《逆流伐清》 楔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楔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楔子 公元二零一零年六月某日,云南丽江永胜县期纳镇某山村。 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哗哗作响的树叶,也吹过浑身发热的朱永兴的面颊。仰望夜空,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知名的不知名的昆虫在草丛中、树隙间唱着抒情的歌曲。鼻际是野花和草叶那发散着的馨香气味,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再加上这静穆的夜,分外使人感到一种美的感受。 朱永兴惬意地扭了扭屁股,身下的竹椅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幽幽地说道:“看在你带我游玩,还请我吃了不少美食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胡说八道、毁我名誉、丧我信心的事儿了。嗯,有空到我老家去,好好招待你,算是没亏没欠!” “切!”朱永兴的老驴友李常奇连身子都懒得动,用鄙视的眼神白了朱永兴一眼,撇着嘴说道:“还不服?我在书评区说的可都是金玉良言,希望你悬崖勒马,痛改前非。否则,你那书不是太监就是扑街,白白浪费时间。” “穿越不开金手指,不弄点高科技,那才是脑袋被驴踢呢!”朱永兴瞪起了眼睛,强辩道:“好多穿越小说不都是这么写,就你瞎挑刺,弄得我信心全无,好好的处x女作就那么太监了。” “不破不立,痛定思痛才能写出精品。”李常奇仰脸向天,眼睛似闭非闭,不紧不慢地说道:“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是什么,那是对未来历史的掌握和预测,你不在这上面好好下工夫,一上来就搞什么米尼枪,舍本逐末,落了俗套。” 提到米尼枪,朱永兴一下来了精神,为了写这本明末的穿越小说,他可是查了大量的资料,国内的国外的,科技的社会的,还就不信不如这个家伙。 “米尼枪怎么了?”朱永兴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没认真看我的书啊,那依据和理由不充分?可不是我异想天开给弄出来的。” “你那依据和理由是抄别人的吧?”李常奇揶揄道:“什么历史上1476年就已经有螺旋形线膛的枪支,至于米尼弹嘛,只要把弹丸的形状变成尖头圆柱甚至在圆柱部分切出环状同心沟槽,再抹上油脂便于润滑枪膛和闭气就成了。” “抄是抄了一些,但理论上是可行的吧?”朱永兴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嗯,理论上是可行,但那只能造出寥寥的奢侈品,完全不能普及使用。”李常奇伸手制止了朱永兴将要进行的反驳,继续说道:“先不说拉膛线的问题,只说古代工业生产的一个制约因素——精度吧,在没有游标卡尺、千分尺等基本的测量工具的前提下,就算你有足够数量的技术高明的工匠,生产出来的枪管口径参数怕是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吧?生产米尼弹也要多种多样吧?” “那个——就绝对意义来讲,宇宙间不存在完全一样的物质,呵呵!”朱永兴讪讪地笑道。 李常奇卟噗一笑,说道:“任何一种武器的装备,尤其是热兵器,与整个社会的工业化水平是息息相关的。有些科技和发明虽然包含了思路问题,但背后依靠的却是整体的工业化水平。就象化学上的实验室制法和工业制法,你能弄出来和你能大量弄出来是两码事儿。” 朱永兴不是个死不认错的人,把小说自己推倒就说明他对李常奇所提的意见或建议已经有了认同的意思。现在李常奇再细致一说,他自然又有了更深的感悟。 就说刚刚摆弄过的那枝李常奇父亲自制的火枪吧,枪管不是用有缝自来水管而是电厂使用的高压无缝管,尾部烧红砸扁,然后打眼用螺丝固定木制枪托上,整体结构算是把燧发枪。看着是挺简单,很多零件都容易搞到。可要换在古代,光那枪管就需要一个高手匠人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才能造出来,而且其坚固程度或许还不如现在随手可得的自来水管。 “穿越小说里,这个发明,那个制造都让人看腻了。”李常奇看朱永兴若有所悟,便继续说道:“当然,有条件的时候弄些高级武器也不是不行。可古代不比现在,武器装备在战争中并不是起到绝对、决定性的作用。即便在抗日战争时期,精神原子弹还是管用的。李晋王没有什么高端武器吧,不照样指挥部队两蹶名王,天下震动。” “李晋王”的英名与传奇在滇黔川桂地区代代流传,特别是云南,至今云南人仍然视定国为滇中的脊梁(云南人最为崇拜的就是武侯和李定国)!晚清革命党人起义,蔡锷等仍以定国为榜样,章炳麟曾说:“愿吾滇人,毋忘李定国! 李常奇也是个小说迷,有熬夜通宵看小说的经历,作为室友的朱永兴当然了解。所谓旁观者清,他所作的一番议论让朱永兴得益匪浅。眼见说到了自己家乡的英雄偶像,李常奇的眼睛里放出了光,精神也振奋了起来。 人无完人,李定国也犯过错误,也怀有私心,但总体来说,李定国是明末清初诸路人物中最具才识与情操的英豪!人已逝,业随风,激励后人并令人仰慕的是李定国矢志抗清的民族气节,穷且益坚的不挠斗志。 朱永兴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小的自尊和不满,和李常奇越谈越热烈,一直谈到夜半更深,李常奇再三提醒明天要进山带他体验打猎的乐趣,朱永兴才收住了话题,回房睡觉。 怀着兴奋的心情很久才进入梦乡,朱永兴却万万没有想到,明天的打猎之行不是乐趣的体验,却是他新的人生的开始,匪夷所思的经历和艰辛壮阔的开拓正在等待着他。 我是分隔线 公元1659年(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二月二日,缅甸八莫地区。 自两年前孙可望发动叛乱和兵败降清后,清廷利用南明的内讧,出动三路大军进军西南,要一举荡平黔、滇。而晋王李定国在平定孙可望叛乱后,举措不当,不仅没有及时部署针对清军必然乘衅发起的攻势,反而为了“整顿”内部把久经战阵的领兵大员调回昆明,从而严重削弱了同清方接境地区的防御力量,致使南明军队节节败退,各处防线迅速瓦解,。 及至不久前清军占领昆明,永历小朝廷上千文臣武将早已仓惶而逃,由永昌府(今云南保山市)退到盏达土司,由布岭至铜铁关(指铜壁关和铁壁关),然后在缅关前自解武装,窜入缅境。 二月初二日,缅甸国王派了四艘客船至河边迎接。由于船只狭小,永历帝挑选随从官员六百四十六人扈从三宫由水道南下,其中有的官员还是自己出资雇买船只随行;剩下的九百多人由总兵潘世荣保护岷王世子等骑马先行,走陆路奔缅都阿瓦城。 大自然刚刚经过了一番雷鸣电闪、风啸雨吼的暴虐,似乎已经疲倦至极,纹丝不动的丛林在呻吟喘息,空气清凉却近似凝固,经雨的丛林似乎板结成一块,重叠交织的叶片低垂,滴落着水珠。 足有几百人的队伍正在泥泞的林间路上向南跋涉,他们神情疲惫,意志消沉。骑在马上的岷王世子朱雍兴无精打采,甚至懒得伸手拂开前面不时垂下来的枝叶,直有大的树干时,才轻轻低头让过。 几年飘泊,几度徬惶,这位皇族宗室由湖南武冈到广西桂林,又由广西至贵州,再由贵州至昆明,最后竟避入这异乡他国。原因呢,或是清军穷追猛打仓惶而逃,或是权臣摆布身不由己,或是乱兵劫掠苦不堪言。末世帝王以及皇族的悲哀,就在于如风中的落叶,命运完全不能由自己支配,其凄凉的意绪,岷世子算是深有感触了。 前途漫漫,何处是安身之地?尽管入了缅甸,也不代表最后的安定。永历君臣以为流入外邦,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清朝就可以放过他们,从而苟且偷安。对此,朱雍兴的心中却有着淡淡的忧虑。如果尚在滇省的李、巩二藩兵败,缅甸是小国,敢抗拒清军,保护朝廷吗?恐怕会拘执献清,以求平安吧? 想到这里,朱雍兴轻轻叹了口气,忧虑亦无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李晋王神武,能击败清军,使朝廷纵在异国,也有所恃吧! 树木渐渐稀疏了起来,队伍走上了一条山崖上的路,下面是奔涌的大河,滔滔的水声传入耳中。 突然,一只猴子从朱雍兴的头顶掠过,发出了尖厉的啸叫。朱雍兴吓了一跳,可他的坐骑却一下子惊了,一声暴叫,这匹马扬起了前蹄,高高立起,随后一路狂奔。风呼呼地从耳旁吹过,朱雍兴一边呼喝,一边抱紧了马脖子,只见树木和岩石象奇迹般的在眼前分裂,飞快地又在身后复合。前面出现了一个悬崖,急速奔跑的马收脚不住,猛然栽了下去…… 楔子 楔子 第一章 陌生之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陌生之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陌生之地 朱永兴从昏迷和噩梦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条河流的岸边石头上,半边身子泡在水中载沉载浮。头痛得很厉害,肚子胀得满满,但他还记得和李常奇拿着火枪去打猎,在徒涉山中一条急流时,他失足被冲倒,随着湍急的溪涧直漂到了一个深潭。然后又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拉到幽深的潭底,在一条黑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隧道中挣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用力晃了晃头,朱永兴暂时摆脱了脑海里象是记忆又象是噩梦的东西。然后他慢慢地站起来,蹒跚着上了岸,躺在松软的河滩上,呼呼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朱永兴恢复了一些体力,坐了起来,四下张望着,这里象是崇山峻岭中的一个小山谷,一条不知名的大河缓缓流过。 “老李,老李。”面对着全然陌生的环境,朱永兴感到茫然和无助,他张开嘴,喊了两声,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而周围除了水声,便是一片寂静,寂静得让人心悸,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这让朱永兴很紧张,紧张得赶忙摘下还背在身上的那枝火枪,牢牢地握在手里。尽管火枪里的火药都湿透了,并不能马上击发,但多少给了朱永兴一些依靠和安慰。 …………… 淡红色的云霞给人一派融融暖意,沿途的绿草中间点缀着紫色、黄色和红色的小花,它们的花瓣展开犹如托盘,中间是嫩黄的花蕊,正以欢快的姿态去承受阳光还有无尽的美妙的梦幻。 但朱永兴顺着河边一路走来,却总觉得寂静中饱含着阴险,周围的一切都好象在用冷酷的肃穆来和他对峙。他极盼望着能尽快遇到人,最好是遇到李常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并且带他离开这陌生而苍黑浓重的林莽。 失望,却始终伴随着朱永兴,他只能沿着河边向前走,而暂时不敢向着密密的丛林迈步。朱永兴却听说过在丛林中是个什么滋味,污水洼中有水蛭,树叶上有蚂蝗,草丛中有毒虫…… 咦,一角黄布在前方一块河边的大石后露出出来,朱永兴喜出望外,快走了几步,但随后又慢了下来。一个人脸朝下趴在石头后的浅水中,看衣服,看发型,却不是他熟悉的人。而且,看样子,这人似乎是死了。嗯?这是什么衣服,怎么看起来很象电影里的戏服呢! 来到跟前,朱永兴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此人翻了过来,摸了摸颈部的脉搏,然后摇了摇头,这人确实已经死了。他又伸手撩开粘在尸体面部的长发,当看到此人长相的瞬间,朱永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象是,就象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或者是在照镜子。 象,相当的象,朱永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重新稳定了心神后,朱永兴继续上下打量着,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感觉有些困惑和诡异。过了好半天,他伸手将尸体拉上河滩,并把死者腰间的一个小包裹解下来。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的是一个四方的印章和几个象是小金锭的物件。铜的还是金的?朱永兴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看了看印章上的刻字,竟然认得出,是“岷王世子印”。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朱永兴抬头看了看天色,尽管心中有太多的疑团,但他还是决定要走了。这个家伙嘛,算了,谁让你跟我长得象呢,卖点力气,让你入土为安,免得被野兽撕咬吧!你身上的东西我暂且拿着,等出了这里之后,兴许能凭此找到你的家人来收殓你呢! 朱永兴将尸体拖入一个土坑,用泥土和石块草草掩埋起来,并且做了个标记。当掩埋这个和自己长相酷肖的死者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错乱的感觉,如同意识飘离了躯壳,正从体外注视自己的身体。这让他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和混沌,以致于他失神了好半天。等到最后干完,朱永兴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看了看太阳的方向,鼓起了勇气,转身沿着一条似乎有人走过的路向着丛林慢慢走去。 头上高悬着生命的群落,脚下是葛藤荆棒。虽然仿佛有路,可带钩刺的野藤时不时就绊住了朱永兴的腿。丛林又浓又密,明灿的阳光竟然穿不透繁枝茂叶织成的天幕,只是偶尔从网眼里透进几粒光斑。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上悬挂着网状的气根,微荡着,象一排绞索。纵目远望,前面好象是一条绿得发黑的隧道通向无底深渊,每一步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探险。他娘x的,这就是该死的热带丛林吗? 朱永兴终于停下了疲惫的脚步,苦恼地摇了摇头。劈荆斩棘,对,这词儿倒是不错,可只凭他随身带着的多功能野战刀,显然不能胜任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现在他气喘吁吁、满脸汗流,衣服也早被汗水湿透,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潮湿的阴囊奇痒难忍。 这时,一种富有流动感的哗哗声隐隐传来,朱永兴仔细倾听,断定不是风吹树叶声,不由得欣喜地加快了脚步。响声越来越清晰了,油然而生的希望的力量是无穷的,他拔开挡路的枝叶,甩掉绊脚的藤蔓,奋力前进。大概二十分钟后,他来到了一条小溪边,重重绿树遮掩着小溪,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 这简直可以说是天堂,朱永兴被这近似虚幻的景象所鼓舞,快步来到溪边,伏下去掬饮溪水,泉水竟然这样清澈凉爽。他又脱下衣服,欢乐地抚摩着被汗垢浸蚀的肌体,快活得直打哆嗦。 密林中的溪流使朱永兴享受到幽静、芬芳和清凉,鸟雀在林间啁啾鸣啭,这使他充分感受到焦虑之后的安适和疲惫之后的酣畅,这是老天对受难者的赏赐。而且,溪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棚子,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些腐朽破败了,然而,此刻也不能有更大的奢求了。 ……………… 第一章 陌生之地 第一章 陌生之地 第二章 斗熊救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斗熊救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斗熊救美 再次见到了阳光,而且很充足,朱永兴在溪水里痛快地洗了个澡,象日光浴似地躺在被太阳晒得炽烈滚烫的岩石上暴晒,感觉霉气都从全身毛孔里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躺了好半天,朱永兴才起身坐了起来,太阳晒得挺舒服,可他毕竟没有吸引能量的功能,肚子还是饿呀!虽然他也算是个驴友,知道一些野外生存的技能,但要让他象丛林特种兵一样在热带丛林中过得潇洒,显然是强人所难了。做弓箭,做投矛,生吞活蛇,面不改色……朱永兴苦笑起来,目光注视到身旁的土造猎枪和弹药壶上。 少数民族,偏远地区,嗯,就是好啊,还能玩枪打猎。朱永兴很快便收起羡慕之情,把形如尖嘴大蛙壳似的弹药壶打开,把湿了的火药倒在发烫的石头上,又把弹药壶的另一端拧开,倒出一颗颗用绸布包裹的弹丸,摆在火药旁一起烘干。 幸好自己虚荣心作祟,抢着把猎枪和弹药背在身上,愣装专业老猎人。朱永兴再次仰脸躺了下去,望着出奇晴朗的天空,思索着以后的事情。丛林里太难走了,接下来应该顺着小溪走,如果溪岸不能通过,就踏着卵石趟着溪水前行。这样不会迷失方向,遇到人家的可能性也大一些。而且有溪水相傍,跋涉应该轻松许多,不会再吃劈荆斩棘的苦头…… 再次踏上路程时,朱永兴手持着待发的猎枪,走得依然不快。偶有风吹草动,他都希望窜出来只兔子或是野鸡什么的,好让他在天黑前还找不到人家的时候,也能有填肚的食物。 树叶在头上飒飒响着,在落叶乔木的枝干上,啄木鸟用它的尖利的喙嘴敲着枝干,发出“梆梆”的响声。松鼠象一阵轻风吹过似的在树枝间窜来窜去,甩动着大尾巴,瞪着豆粒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陌生的新客。等朱永兴移动枪口,小东西却又飞快跳到了别处。 松鼠,应该不好吃吧?朱永兴咽了口唾沫,自我安慰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端着枪仔细倾听。除了淙淙的流水声,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声音。重新判断了一下,朱永兴又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拐过溪流,眼前是一片比较宽阔的草地,草地往上是个山坡,山坡上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正在朱永兴东张西望之际,他又听到一阵声响。那是从山坡上传来的,好象有人惊叫。朱永兴瞪大了眼睛,警惕地观察着情况。这回,他更清楚地听见惊叫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听不懂女人喊的是什么,朱永兴还是分辨出那象是疯了一般的颤抖的叫声,这绝非无缘无故。一个女人被侮辱的场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快步登上山坡,这也许有危险,但他可以视情况而定,而不是不闻不问的见死不救。 登上平缓的有着稀疏树木的山坡后,惊叫声更清楚了,好象就在耳边。定睛一看,匆忙赶到的朱永兴大吃一惊,骤然停住了脚步。一个可怕的情景,展现在他面前。一阵可怕的吼声,也震耳欲聋地传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个女人攀登在树上惊声尖叫着,一只熊高声怒吼着,一边啃着树干,一边用利爪哗啦哗啦地抓着。一会儿,它又站立起来,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动。 树干已布满伤痕。那棵不太粗的树木,几乎被弄掉了一圈,而且还在一个劲地摇着。在高处拼命搂着树干的女人,被剧烈地晃动着,眼看就要掉下来了。显然,这个女人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熊可能咬断树干,或者把树推倒,这个畜生正发疯地暴跳着。 这是一头相当大的熊,有着好象在燃烧的通红的眼睛,可怕的吼声惊天动地,好象能把树连根拔起。 朱永兴端起了枪,心跳得厉害,甚至能感觉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手中的猎枪在抖,开枪打这么个大家伙,他实在是缺乏信心。 女人再次发出了惊叫,从声音判断,岁数不是很大。这声惊叫让朱永兴下定了决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姑娘丧生于野兽之口。 “轰!”经过再三瞄准,朱永兴终于扣动了板机。可他瞄的是熊的脑袋,打中的却是熊的屁股,虽然不算脱靶,但却惹来了大麻烦。 吼声如雷,熊丢开了眼前的目标,转过了身体,稍一停顿,便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过来。它的浑身的毛竖着,这既是发怒的表现,更因为竖起毛以后即使在树林里狂奔也不会发出声音,因为熊毛成了消音装置。 朱永兴没想到看似笨拙的熊竟然会如此敏捷,只见它两腿直立着,一跳一跳地扑过来,脚步震得地面咣咣作响,马上就冲到了眼前,他只好向树后转去。 “咣!”熊的前掌打在树干上,树皮被打得四分五裂,碎屑飞扬。震耳欲聋的吼声就在耳边,恶浊的臭气扑面而来,朱永兴只觉得左脸一阵剧痛,巨大的力量使他摔了出去。 受伤的熊变得十分狂怒,它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猛扑过来,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金色的小山。喀嚓!一声闷响,树干弯曲了。 朱永兴狼狈地躲开了又一次攻击,连滚带爬地向山坡下逃去。熊紧追不舍,血红的眼睛紧盯着朱永兴的后背。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似乎已经喷到了他的脖子上,朱永兴吓得心胆俱裂,脚下一绊,摔了个大马趴,只感觉到一阵狂风从他后背后脑掠了过去。 熊这一记猛扑被朱永兴鬼使神差般地躲过,它却收脚不住,顺着山坡翻滚下去,直到坡下才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当,朱永兴已经爬起身子,顾不得脸上流着血,疼得直咧嘴,他连掉在地上的猎枪都来不及捡,更顾不得精挑细选,抱着旁边的树干,便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 …………… 第二章 斗熊救美 第二章 斗熊救美 第三章 绝死一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绝死一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绝死一击 熊滚下了山坡,皮糙肉厚的也不在乎,朱永兴那一猎枪倒是打伤了它,也更激起了它的凶性。从地上爬起来,这畜生嘶吼着,又冲了上来。只是趁着这个空当,朱永兴已经爬上了树,虽然这棵树有一搂粗,他爬得并不是很高,但也算暂时避开了恶熊的攻击。 恶熊来到树下,怒吼着,一边啃着树干,一边用利爪哗啦哗啦地抓着。一会儿,它又立起来,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动。 朱永兴死死地抓住树枝,两腿盘紧树干,身子在晃,心中却一个劲儿地祈祷:祈祷这树根扎得深,足够结实;祈祷这畜生不要死心眼地坚持,赶紧离开。 折腾了半天,恶熊动作慢了下来,低声吼着,抬头望着树上的朱永兴。那是两只阴森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眼睛,好象在燃烧着。 朱永兴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畜生凶性十足,可比动物园里的关在笼子里的同类吓人多了。 然而更吓人的事情又发生了,恶熊抱住树干,竟然慢慢爬上树来。 朱永兴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丫的,笨狗熊竟然还有这招儿,自己还是动物世界看少了。没知识,真可怕。可有知识又怎么样,刚才自己还能找到别的躲避办法吗? 爬,你爬我也爬。朱永兴被逼到了绝路上,虽然知道最后估计是死路一条,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不甘心,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垂死挣扎吧! 一人一熊,一上一下,向着树顶不断移动。离地面是越来越高,危险也越来越近,朱永兴感到了树干的纤细和晃动,颤悠悠的感觉让他觉得生命似乎要走到了尽头。 望了望远处,那个树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早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着找人来救自己,但估计是来不及了。 恶熊就在下面步步紧逼,非要把自己变成熊粪。朱永兴想哭,他现在极想变成一只猴子,潇洒地从这棵树荡到另外一棵树上,可那是不可能的。 熊掌伸了过来,想去抓朱永兴的脚。朱永兴惊叫着猛地一缩,鼻际似乎闻到了血盆大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树枝弯曲得更厉害,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而登山靴口露出的东西让朱永兴浮起了拼死一击的念头。恶熊没有抓到朱永兴,发出了不满的低吼,把熊掌落到树干上抓牢,身体又向上挪动了一块儿。 蓦然,一声绝望的吼叫在熊的头顶响起,“老子和你拼了”,朱永兴两条腿在上夹着树枝,作了一个杠上的倒立动作,身子猛然翻下来,把手里的野战刀狠狠地扎向恶熊。 这是垂死的挣扎,也是绝死的全力一击,朱永兴几乎发挥了身体的全部潜能,携着身体下坠的力势,野战刀的刀尖正好刺进了恶熊的眼睛。 这是恶熊的要害之处,恶熊突遭此重创,疼得一激灵,抓住树干的的爪子不由得一松,从高高的树上直摔了下去。 朱永兴惊魂未定地稳住身体,刚才那一下差点让自己也摔下去。他不得不得费力地调整身体,紧紧抓住树干。 恶熊这下子摔得极重,瘫在地上,再也发不出那惊人的吼叫了。这畜生一只眼窝里深深扎着刀子,血沫子从嘴里、鼻子里喷出来,不断地发出哀叫。 没想到,没想到狗熊竟然会发出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声音,朱永兴觉得自己算是长了见识。而远处,也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正向这边奔跑而来,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汗出如浆,直欲虚脱一般。 ……………… 熊终于死了,临死前跌跌爬爬了很长一段距离,朱永兴在树上也手脚发麻,暗自佩服这畜生顽强的生命力。又等了很长时间,太阳已经发红,并向西面沉去,朱永兴确认安全了,这才慢慢地下了树。他从来没爬过这么高,而且下树也不比上树容易啊! 到了树下,朱永兴觉得异常疲惫,但还是强撑着把猎枪捡回来,费力地装好弹药,然后一屁股坐下去,倚着树干喘息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朱永兴一下子转过头,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向这边小跑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好象是刚才那个遇险的女人。她上身是没有领子的交叉式衣服,颜色很素雅,只有腰里束着的布带有些花纹图案。肩上斜背着一个绣着花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装着什么。看年龄,好象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离着朱永兴有十几步的距离,梦珠停住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两人互相瞅着,暂时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梦珠先打破了沉默,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单纯的姑娘觉得应该是个好人。 “—%x……”一串听不懂的话传进朱永兴的耳朵,让他有些茫然。 “这个,你们是哪个民族的?”朱永兴迷惑地眨着眼睛,脸上的抓伤让他说起话有些费劲和变音,看装扮有点象苗族,可又有些区别,他试探着说道:“你会说汉语的吗?” “你——是——汉——人——”梦珠有些惊喜,向前迈了几步,阳光流动,正落在她的脸上,朱永兴不由得呆了一下。 因为这张女人的脸有着别具一格的美丽,只是脸色比较苍白,看起来象是一块白玉,大大的眼睛透出纯洁无邪的光芒,使人有一种又怜又爱的感觉。 朱永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是汉族人。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离xx村有多远?” 愣了一下,梦珠轻轻摇了摇头,用并不纯正,并且有些生疏的汉语说道:“xx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过,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说罢,眨着大眼睛笑了。 这少女笑起来竟然有那样的美丽,让朱永兴不禁又呆了一下。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回去的xx村,但总算是见到了人,总会有亲切的感觉。 第三章 绝死一击 第三章 绝死一击 第四章 有女名梦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有女名梦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有女名梦珠 “那个,你家在哪住?别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村名。”朱永兴伸手想捂住脸上的伤口,刚一触碰,便疼得直吸冷气,呲牙咧嘴。 梦珠又走近了两步,看着朱永兴受伤,她觉得得做点什么,这个有些奇怪的男人救了她,杀掉了只金毛熊,解了寨子的困难,那可是让她的寨子里所有人都谈之色变的恶熊啊,好几个勇敢的小伙子结伴要除掉这个大害,反倒丢了性命!而且,他是不是大巫所说的人呢? 一阵清凉,然后有松软的东西在小心的擦拭脸上的伤口。朱永兴很疼,但看到那张象白玉一般的脸,特别是那双莹黑的眼睛,温润,绵软,柔媚……他不由得动了动嘴角,用微笑表示感谢。 梦珠也报以一笑,眼波流动,把水葫芦递给朱永兴。朱永兴拔开塞子喝了两口,他发现梦珠似乎是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玫瑰含雪,嗯,这个词非常贴切,他将水葫芦又轻轻递了过去。 洗净了伤口,梦珠便起身在周围找寻。不一会儿,她发出了欢快的叫声,手里握着几根不知名的植物回到了朱永兴的身边。将这种植物放在嘴里嚼成糊状,梦珠便把药糊抹在朱永兴的伤口下。 药味儿,还似乎含着少女的口唇清香,说不出来的怪异。而伤口先是温热,然后是清凉的感觉,好象不是那么痛了。朱永兴看了一眼梦珠,少女的嘴唇因为润湿而更显鲜艳。 “梦珠——梦珠。”梦珠处理完毕,如释重负地笑站,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 原来你的名字叫梦珠。朱永兴眨了眨眼睛,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重复道:“梦珠。” 梦珠很高兴地连连点头,伸手指了指朱永兴。 “我呀?”朱永兴犹豫了一下,不想报全名,也不想报假名,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朱哥——朱哥。”说完,他伸手抓着树干,慢慢站立起来。 “朱哥。”梦珠生硬地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指了指方向,“我带你去寨子?” 朱永兴点了点头,在梦珠的引领下,缓缓走下山坡,向着流水声走去。 没吃东西,又流了血,还一阵折腾,体力消耗太大。朱永兴感觉到头昏、乏力,勉强穿过稀疏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条只有五六米宽的小河。梦珠也觉察到了异样,扶着朱永兴坐在一块石头上,焦灼地望着朱永兴,又用带着奇异香味的腰带给他擦汗。 “有吃的没?”朱永兴有气无力地说道,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他苦笑着拍了拍。 梦珠笑了起来,伸手从挎着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水果,剥开,将果肉递到朱永兴嘴边,大眼睛忽扇着。 这是个妖精,笑起来令人冲动,不对,应该是仿佛让人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而可以将自己心头所蕴藏着的一切秘密,一切感情,向她倾吐。朱永兴躲避似的低下头看着水果,象是山竹,他张嘴吃了一口,味道甜美,确实是山竹,也不知道梦珠是从哪里摘到的。 血红的夕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和霞片中正徐徐下沉,蔷薇色的余晖,闪烁不定地蒙在西面的天际。 山竹所以称为‘果后’,除了本身味道甜美之外,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在古时东南亚医药中所担当的角色。传统上,山竹被用来控制病人发烧的温度及防止各种皮肤感染。而且山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脂类,对机体有很好的补养作用,对体弱、营养不良、病后都有很好的调养作用。 连吃了几个山竹,朱永兴对梦珠摇了摇头,伸手抹了下嘴巴,表示不吃了。伤口止了血,又敷了药,肚子里也有点东西,他的精神和体力恢复了一些。 梦珠没吃山竹,只是不断地递给朱永兴,还笑殷殷地看着他,仿佛小孩子见到了十分有趣的东西。 两个人起身又向前走,走了不远,便看见靠近河边的树荫下,拴着一条船,确切地说,应该是一条独木舟。浓密的枝叶向河水倾斜,给河岸搭起了一个天然的绿色天篷,被染成绿色的白雾若隐若现,如果不是近前细察,绝对看不清小船卧藏其间。 “梦珠。”朱永兴伸手相招,叫着她的名字,等梦珠来到身边,指点着说道:“船,是你的船吗?” 梦珠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殷勤地扶起朱永兴,向拴着船的树荫下走去。两人上了独木舟,梦珠划起桨用力一推,独木舟便离开河岸,逆流而上,梦珠划船的技巧十分高超,船的去势很快。 太阳落山了,水面上浮起一道月光,不停地流动,两岸是繁密的绿树,独木舟划过,将倒影在水里晃乱成灰暗的一片,然后又在水面上显现,一弯一曲的蠕动,再一会儿,在身后又回复成清晰。 咚,咚,咚……一阵鼓声从远处传来,很有节奏。朱永兴看着梦珠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那鼓声代表着某种语言,她一手操着桨,令船在水面上慢慢地转着,一手敲起了独木舟上的皮鼓。 原来是借此传递信息,朱永兴明白过来,却又对会有什么人出现感到不安,他睁大眼睛,静静地等着。 远处的鼓声变得欢快起来,也越来越清晰,一串亮点出现了,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原来是一艘样子很奇特的船上发出来的。再近了些,朱永兴才看清,那其实不是一只船,而是十几艘独木舟头尾串在一起,每艘独木舟上都点着火把。 十几艘独木舟顺流而下,梦珠停止了敲鼓,轻轻划着桨把独木舟稳住,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望着越来越近的独木舟。 一串独木舟驶到近前,当先的舟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很高,很挺拔,赤膊短裤,在月光下洋溢着青春和力量的美。他大声说着话,看样子很生气,梦珠扁了扁嘴,也站起来,象是不服气地辩解着。 第四章 有女名梦珠 第四章 有女名梦珠 第五章 寨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寨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寨子 独木舟终于汇合到一起,坐在独木舟里的朱永兴便被看到了。包括那个年轻的男子,那串独木舟上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并且好奇地交头接耳。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对着梦珠说了一串话,象是在询问朱永兴的来历。梦珠看起来很自豪,也很兴奋,不停地说着,手还比划,并且时不时笑着瞅上朱永兴一眼。 鸭子听雷呀,朱永兴努力使自己脸上挂上人畜无害的微笑,梦珠说的话是在介绍自己,因为他听得出里面有“朱哥”的字眼。 年轻人的脸上越来越凝重,偶尔询问几句,船上众人的眼光也有了变化,惊讶、愕然、怀疑、敬畏……朱永兴也说不清楚了。 你问我答,一番对话之后,梦珠坐了下来,冲着朱永兴一笑,开始划桨,竟然是顺着来路往回划,后面那一串独木舟紧紧跟着。 是去看熊的吧?朱永兴耸了耸肩,如是猜想着。这妖精刚才是不是在吹牛,把我形容成神勇无比的战士,人家不相信,要去看熊的尸体了。 果然,独木舟在刚才的地方靠岸停泊,梦珠对着朱永兴连比划带说,示意他在这里等待,等朱永兴点头,她便带着年轻男子和一群人举着火把向山坡上走去。 这是长矛?梭镖?都不完全象。扛着的寒光闪闪的家伙是什么,大砍刀?朱永兴看着这群人手里的家伙,不由得直挠头,越发觉得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不可思议。 其实朱永兴看到的是苗人特有的一种武器——竹条镖,苗语称为“射乐”,是将长一丈七八尺的山中老毛竹,划成比筷子细的蔑条,然后用十二或十六根蔑条子涂上土漆,扎成一把,另用麻绳缠绕,再涂上一层土漆,即成竹条镖杆,装上矛头,便成“竹条镖”了。竹条镖具有诸多特点,对战时,千矛攒刺,短刀砍拨,软不受刃。又能连续放飞镖,如连箭一样,闻风即到,极其难防,厉害无比。 另一种特色武器叫钩钩刀,苗族称为“果腾高”,意为有钩的刀。它有钩有柄,一般由重如铁质的青钢木制成。平时这种刀可以用来砍小条竹木,一刀能砍一片,特别是砍刺不伤手。解放前苗族群众出门走路,习惯带钩钩刀作防身武器,若遇上豺狼虎豹,可以用之与猛兽搏击,遇上歹人亦用之格斗,钩钩刀可劈可砍,可钩可撩,可架可挡,可敲可戳,十分方便。 一排独木舟煮都停靠在岸边,留下了几个人看守。这些人间或看上朱永兴一眼,然后又有些担心地望着同伴们消失的方向,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时间不长,一阵喧嚣声便传了过来,几个人都转头去看,火光闪现,梦珠领着人回来了。不仅是人,那头恶熊竟然也被几个壮汉抬着回来了。 来到近前,年轻男子和众人都望着朱永兴,目光中有敬畏,也有疑惑。年轻男子眨着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他还正在犹豫,梦珠便抢先说了起来,似乎是在提什么建议,一会儿用手指着两头熊的尸体,一会指指自己,一会儿又望向朱永兴。过了半晌,年轻男子似乎有所松动,轻轻点了点头。 梦珠笑着跳过来,喜悦地用汉语说道:“为了答谢您救了我,又杀死了我们最痛恨的猛兽,我哥哥想请您去寨子作客。” 朱永兴眨着眼睛,望向那个年轻男子,似乎是一个很纯朴的家伙,而梦珠则满怀期待地望着朱永兴,显然,在她心里,是希望朱永兴答应下来的。 “好吧,多谢你们的盛情,那就打扰了。”朱永兴作出了决定,这个地方他十分陌生,加上又受了伤,想独自走出去,有些困难。 听到朱永兴答应下来,别人还没有什么特别,梦珠却笑意殷殷,特别的高兴,跳上了独木舟,还是和朱永兴同船而行。 一排独木舟拴连起来,火把闪光,象一串灯笼,鱼贯地逆流而上,穿过一个十分狭窄的山缝,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条宽阔的河,月光照在水上,使朱永兴觉得象是沉浸在一片银光之中。 在河边有许多房屋,样子很特别,有着很不错的技巧,很尖的顶,还有很高的架子,房屋架在空中,每一幢房子都有一架长梯通向屋子。 梦珠很开心的样子,高声唱起了优美的歌,独木舟上的人也跟着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岸上也响起了皮鼓声和歌声,无数火把出现在岸边。 真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这样的建筑,从来没有见过,看样子与云南苗寨的有些相似,朱永兴心中又浮起了疑惑。 船靠岸了,岸上的人围拢上来,当看到船上的人抬着熊下来时,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欢呼。年轻男子对着梦珠说了几句,然后冲着朱永兴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大步向村寨里走去,有的人看见了朱永兴,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梦珠领着朱永兴向河边的一处屋子走去,边走边向朱永兴作着解释:“我哥禀告族长去了。寨子有个规矩,不许生人进来。但对于您,应该是例外的。梦珠蒙您搭救,也一定会在族长面前美言,族长最疼我了,定不会有意外。” 朱永兴点了点头,既然来到这儿了,就听人家的吧,既然有这样的规矩,还是先等等再说。梦珠的汉话说得语调虽有些怪异,但似乎说得越来越流利了,好象是平时说得较少,比较生疏的关系。 进了这座简陋的屋子,朱永兴看了看,好象并不是住人的地方,倒象是个临时休息的所在。他坐在椅子上,把猎枪倚在旁边的板壁上,梦珠献上了油茶。 “你们是什么民族,看着象苗族,却又有所不同。”朱永兴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苗族的支系,但现在只能叫猛山克族。”梦珠神色一黯,解释道:“改名时应该是在万历年间,到现在有很多年了。” 第五章 寨子 第五章 寨子 第六章 诡异的族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诡异的族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诡异的族长 “等等。”朱永兴开始只是随意听着,可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关键字眼让他悚然而惊,几致失态,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说什么,万历,万历是个什么时间?离现在有多少年了?” 梦珠没想到朱永兴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继续解释道:“万历就是大明万历皇帝啊,至于什么时间,这我可得算算。嗯,有五六十年了吧?” “哈哈,你,呵呵,五六十年,你可真会开玩笑。”朱永兴笑得很怪异,他东张西望,寻找梦珠欺骗他的破绽。找不到,没关系,就算你们装得再象,等我出去就不再听你们的胡言乱语了。 梦珠眨着大眼睛,看着朱永兴的怪异表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梦珠啊,那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时间呢?对,你再弄个皇帝出来。”朱永兴象要听笑话似的问道。 “现在呀——”梦珠惊异地看了朱永兴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没改的话,应该是永历皇帝吧,听说现在大明乱得很,辫子兵已经打到了云南。嗯,有族人听逃过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朱永兴看着梦珠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笑不出来了,换不了了,永历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然后就是清朝,金钱鼠尾,几成遍地腥膻的年代。 佛祖菩萨,太上老君,上帝基督,真主阿拉……别坑爹了,朱永兴心中默念各路神仙教主,让我快从梦里醒过来吧! 外面传来了皮鼓声,朱永兴听不懂,但梦珠却是面露喜色,说道:“寨子里要举行仪式,欢迎贵客,那自然是您了。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朱永兴被一番对答搞得心神不安,对梦珠的离去也没有什么表示。屋子里安静下来,朱永兴在地上来回走着,想思考一些事情,却乱七八糟地找不到头绪。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坐立不安,心中烦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听着是到了屋外,然后又安静下来。门一开,梦珠走了进来。她显然刻意地打扮过,头上泼满了一种发出异香的白色小花,上装为缀着银片、银花的红色大领胸前交叉式右衽上衣,下身是一条齐膝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条鲜艳的束带。再配上她的美貌天姿,看起来简直象个仙女。 常装显得素淡雅致,象一杯令人回味的清茶;盛装则象花中之王牡丹,显得华丽富贵。朱永兴心中有些乱,,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浓妆淡抹总相宜,人家的底子好啊! 梦珠回以开心一笑,却显得略有些羞涩,向朱永兴行了个礼,说道:“尊贵的客人,请随梦珠去寨子吧,欢迎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说完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永兴挠了挠头,伸手拿起枪,背在肩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他不得不防! 门外有二十多个年轻男女,穿得也很正式,朱永兴和梦珠等人一出来,他们便将他俩围在中间,笑着、唱着、簇拥着向寨子里走去。 “现在带您去见我的父亲,您——”梦珠转头对朱永兴说道,神情有些羞赧,欲言又止。 朱永兴挠了挠头,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应该的,拜见长辈吗?”他的心里疑惑未解,回答得有些敷衍。停顿了半晌,他回过味儿来,对梦珠问道:“我要注意些什么礼仪,你们族有什么禁忌的规矩?” 梦珠笑道:“您不必担心害怕,我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您是外人,对于礼仪,他不会苛求于您。您就按习惯的做法来就行了,如果我父亲问您愿不愿意——”说完,梦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把话咽了回去。 一群人进了寨子,来到一幢最大的屋子之前便安静下来。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少族长守在门口,见到朱永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有些勉强,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永兴报以笑容,走到了那幢屋子的门前,那扇门是用极细的一种草编成的,十分紧密。梦珠快走几步,似乎想跟着,却被年轻男子伸手挡住,急促而严厉地说着话,梦珠轻轻咬住下嘴唇,默然退到一旁。 朱永兴伸手去推门,别看那扇门只是草编成的,但由于它十分坚厚,是以有极佳的隔音效果。所以当朱永兴一推门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之后,便甚么都听不到了。 屋中的光线十分黑暗,朱永兴推开门时便觉察到了,他眯起了眼睛,随手关上门,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完全适应由光到暗的转变。 在视力适应之前,朱永兴首先闻到一种异样的气味,很难说出这是一种什么气味,因为那是好几种气味的混合,有的香、有的腥,这种气味,使他觉得身在一个很神秘环境之中! 很快,朱永兴的视力便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看到,在屋中央,一个老者,席地而坐。这老者一定是族长,也就是梦珠的父亲了。朱永兴犹豫了一下,采用了鞠躬礼,他认为这样才比较得体。 “老伯,您好。我是——” 老者伸手打断了朱永兴的自我介绍,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上下打量,然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对面指了指,示意朱永兴坐下。 朱永兴并不习惯盘腿而坐,但入乡随俗的规矩还是懂的,他学着老者的样子坐了下来,却蓦然睁大了眼睛,从老者的脖后衣领处钻出了一只蝎子,赤红色的,甩钩高高翘起。 “别动,有蝎子。”朱永兴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便要有所行动。 “不必担心,它是我养的,不会伤害于我。嗯,多少年没说汉话了?”老者开口说话了,并且摇了摇头,他的汉语有些艰涩,但朱永兴还听得懂,他觉得老者眼睛里的光芒变得柔和起来。 朱永兴有点不太相信,难道蝎子也能当宠物?诡异,迷惑,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感到费解。 “外来的汉人,你不是神。”老者笑着说道。 第六章 诡异的族长 第六章 诡异的族长 第七章 欢歌畅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欢歌畅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欢歌畅饮 “嘿嘿,我当然不是。”朱永兴也笑了,说道:“这世上也没有神。” “没有神,那你是如何来的?”老者用手随便一指朱永兴的身上,笑道:“不,你应该是神的使者,是来帮助我们猛山克族的。因为你,梦珠得救了,金毛熊王被杀死了,而且——而且你还会继续使我们渡过难关。” 朱永兴听得费劲,但意思还是明白了,他迟疑地说道:“老伯,如果有困难,我当然很愿意尽力帮助你们,可我的能力有限,也是要走的。” 老者垂下眼睑,垂下手臂,赤红蝎子从他身上爬下来,停留在他的手心里。 “那只是你的想法。”老者抬起头,缓缓说道:“神既然派你来,就会让你走不脱,必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这我可以肯定。”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神的。”朱永兴反驳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事到临头,你就会知道神要你干什么,这不用教。你与众不同,从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因为我是汉人,所以跟你们有所不同。”朱永兴辩解道。 “那它们为何怕你?”老者用手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永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吓了一跳,有一串,足有六七只,三寸来长的蝎子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一尺多的距离,但它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并没有继续前进,尾钩也垂了下来。 强忍着挥刀砍剁的冲动,朱永兴戒备地直起了身子。 老者伸手从身后拿过一个小盒,推到朱永兴面前,用和蔼的笑容看着他。 “送给我的?”朱永兴询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朱永兴打开。 这是一只用竹丝编成的盒子,编得十分精美,大约有一寸高,直径是二寸左右,竹丝已然发红了,有蓝色的图案。朱永兴怀着好奇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指环样的东西,象是白银做的,上面镶着块紫色的硬物。 “戴上。”老者简短地说道。 朱永兴摆弄了两下,为了不失礼仪,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还挺合适。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好象完成了一件大事,低沉地说道:“你去吧,事到临头,神会告诉你做什么,如何做?” 朱永兴起身,发现那几只蝎子已经不知所踪,他对这神秘的老头儿有些害怕,嗯,也不能说是害怕,就是不想和他过于接近。再次鞠躬,朱永兴说着告辞的话,老者象老僧入定了一般,头也不抬,他便转身推门而出。 门一关上,老者便抬起头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竟然会是一个汉人,神啊,您的安排真令人不解。我的阿珠——唉,一切由神决定吧!” 朱永兴走出草门,梦珠便急着过来,连声追问道:“朱哥,族长,我父亲对您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就是随便聊聊。”朱永兴咧嘴笑着,然后伸出了左手,说道:“对了,族长给了我这个。” 梦珠低头看了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欢叫,抓着朱永兴的手高高举起,以便让众人都看到。 稍许的寂静过后,人群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朱永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时,梦珠对他说道:“这是极珍贵的紫金藤指环,我们族只有两枚,族长送给您,表示您已被认可是我们族中的一员。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说明……” 梦珠含笑不语了,这时,少族长大步走过来,露出了真诚友善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朱永兴的肩膀,叽哩呜噜地说了一大串。 “我哥哥说,请您去他那里换身衣服,然后去参加欢迎您的仪式。”梦珠翻译道。 “欢迎仪式啊,有吃的没有?”朱永兴肚子真有点饿了,看看自己的衣服,够脏够破,确实有碍观瞻,便冲着少族长笑着点了点头。 …………… 篝火炽燃起来,周围一切都象颤动。火堆里的湿树枝发出噼啪的响声,怨诉着,愉快活泼的火焰,好象是在游戏,互相拥抱,红色的火舌向上卷起,散出一个个的火星,天上的星星好象在对那些火花微笑,招手。 朱永兴穿着猛河的衣裤,是绣花衣衫和对襟褂子,衣衫的肩部、两袖以各种色线绣花拼接,褂子袖口还镶着,后背有一块背牌。他接过梦珠双手捧过来的牛角杯,喝着里面的十分甜冽的酒,看着围着篝火热情歌舞的男男女女,也受到了感染,面带微笑,心情很放松。刚才的疑惑在喝下几杯酒之后差不多已经烟消云散,他认为不过是个善意的玩笑。 烤熊肉,嗯,还不错。关键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是保护动物,没想到现在却有了口福。朱永兴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这酒甜眯眯的,没啥劲儿,自己可是能喝一斤二锅头的量。 少族长叫猛河,如今朱永兴也算是族中一员了,他也露出了豪爽好客的性子,和朱永兴杯来碗去,十分高兴的样子。梦珠则乖乖地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朱永兴,斟酒割肉,十分殷勤,并不时地问朱永兴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几个苗女跑了过来,望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笑,一个圆脸的苗女被推出来,亮起歌喉唱道:“金山银山万宝山,家家都有果树园;人家果园结满果,你园为何还结单。” 朱永兴听不懂,又有了三分酒意,只是傻乎乎地笑着。 几个苗女看着朱永兴的傻样,笑得前仰后合,圆脸苗女笑着又唱:“哥哥能文又能武,却是呆头大公鹅,笑你颈渴白叹气呀,来到水边怕下河。” “她们说的什么?”朱永兴好奇地侧脸问梦珠。 “哦,她们在夸你勇敢呢!”梦珠笑得开心,胡乱翻译道。 “谢谢,谢谢。”朱永兴信以为真,双手十指交叉,上下摆动,表示感谢。 苗女欺负朱永兴挺上瘾,笑闹着将梦珠拉了出来,齐声唱道:“寨里阿珠最美丽,好似仙女下凡尘;心灵手巧无人比,你若中意回一句。” 第七章 欢歌畅饮 第七章 欢歌畅饮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朱永兴傻笑着茫然四顾,猛河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嘿嘿笑着扬了扬眉毛,说道:“没事,没事儿,她们问你,梦珠今天漂亮不漂亮?” “嗯,漂亮,非常漂亮。”朱永兴实话实说,连连点头。 噢,苗女们欢呼起来,跑过来将不明所以的朱永兴拉起来,将他和梦珠推着肩碰肩靠在了一起,围着他俩跳起了热烈的舞,还唱着歌儿。 “伸手给哥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苗女们反反复复地唱着,轻轻推着梦珠,催促着她,最后那个圆脸的最活泼的姑娘索性抓起朱永兴的胳膊,伸到梦珠的脸前。 梦珠抬头看了看朱永兴,朱永兴不明白寨子里的规矩,生怕失礼,所以也不怎么抗拒,傻笑着露出俩门牙。梦珠似乎得到了鼓励,羞答答地抓着朱永兴的手,咬了一口,咬得还挺重,都出牙印了。 啊!这咋还有咬人的规矩哩?朱永兴愣怔着不知怎么回事,苗女们已经欢呼雀跃,推搡着他和梦珠到了篝火旁,随着优美的鼓点,朱永兴的两只手被左右拉住,围着火堆随着众人走了起来。对,他也只能跟着别人的舞步走动,不过,古老优美的歌曲,融合着人们的笑声、欢叫声,也让他感到耳目一新,大开眼界,非常的快乐。 又唱又跳,又喝又闹,朱永兴终于喝高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寨子边上,一座孤零零的竹楼,此时还亮着灯光。梦珠恭敬地坐在椅子上,小脸红红的,弯成月牙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随着呼吸,小嘴儿里飘出微醺的酒气。 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大巫只有在梦珠面前才摘下死板的面具,正坐在灯下,一样一样翻拣着朱永兴的东西。沉醉不醒的朱永兴当然不会想到,除了内裤外,他的所有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 大巫,听起来很神秘,也有些令人畏惧。他的样子也确实令人害怕,半边脸上全是暗红的、发黑的伤疤,应该是被火烧过。皮肉的烧焦变形,使他的一只眼睛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嘴唇诡异的上翘,露出几颗黄色的牙齿。 梦珠却没有害怕、恐惧的感觉,静静地等待着,时而突然启齿微笑,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美事儿。 “这布料——”大巫摸了摸稀疏的白发,看似苦恼地摇了摇头,又拿起山地靴仔细端详抚摸,有些无奈地放回到桌上,气味且不去说它,关键是他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师傅,您也看不出来吗?”梦珠脸上的喜色更浓,眼睛眨呀眨的望着大巫。 大巫没有应声,伸手又打开了朱永兴捡来的小包裹,拿出了那个四方的印章,轻声地念道:“岷王世子!这——难道是大明宗室?可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看头发和装束,却又不象啊?” 梦珠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位殿下吗?地位很尊崇吗?” 大巫摇了摇头,似是安慰,又似是疑惑地说道:“还不好确定,只是有可能罢了。”说着,他很慎重地把印章重新包好,拿起朱永兴的猎枪摆弄着。 梦珠轻咬朱唇,伸手摩挲着朱永兴的登山服,经过在急流中的挣扎,以及丛林中的刮碰,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处,但还有一个兜是近乎完整的,里面似乎有个折叠起来的硬东西。丫头很好奇,摆弄了一会儿,碰巧把拉链打开,掏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份印刷精美的云南旅游地图。 大巫摆弄了一会儿,似乎也弄明白了猎枪的用法,自言自语地说道:“象是火枪,应该用火绳去点火。”说着,他随手扳开机头,犹豫着扣动了板机。 “轰!”的一声响,白烟弥漫,梦珠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再看大巫,已经坐到了地上,猎枪脱手掉在旁边,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竟似连动也不会了。 “师傅,师傅。”梦珠赶忙奔过去,焦急地呼唤着,摇晃着。 嗯,大巫终于回了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板壁上被打出的窟窿,咧嘴苦笑道:“厉害,真厉害,原来这世上还有不用点火的火枪。” “那个,师傅,您看这个是什么东西?”梦珠见师傅无事,放下心来,把手里的旅游地图递了过去。 大巫似乎得了恐惧症,连忙摆手,说道:“放回去,放回去,再别胡乱摆弄了。古怪,这人古怪,带的物事也古怪。” 梦珠很听话,赶紧扶着大巫重新坐好,把地图又放了回去。 大巫慢慢喝着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在旁人看来可能更加可怖诡异。 梦珠看大巫如此郑重思索,知道他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而这决定可能会关系到整个寨子,还可能关系到自身,便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 ……………… 咚咚咚……朱永兴被一阵阵的鼓声吵醒,身体的疲累,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让他少有的没有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准时起来。现在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使竹楼变得炽热。 鼓还在敲着,嘈杂的人声经过楼下,又远去。朱永兴起身来到窗口,向外看着,只看到一群精壮的男人挥舞武器的背影,正向河边走去,不知道是干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朱永兴起床的声音,一个苗族少年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怔怔地望着朱永兴,等着他的吩咐。 这小家伙是朱永兴在昨晚认识的,叫岩宝,懂几句汉语,是派来服伺自己的。朱永兴和蔼地一笑,指了指外面,问道:“这鼓怎么敲个不停,大家伙拿着武器要去打猎吗?” 岩宝眨了眨眼睛,好象听懂了,摆了摆手,简短地回答道:“汉人,河边来,要人多,不许进来。” 朱永兴想了想,将这简短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完全,“你是说河边来了汉人,你们不许他们进寨子,就要人多势众,挡住他们?” “是,是。”岩宝连连点头。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第九章世子殿下?(求推荐收藏,周一冲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世子殿下?(求推荐收藏,周一冲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世子殿下?(求推荐收藏,周一冲榜) 朱永兴三两下穿好衣服,背上猎枪,大步向楼下走去,招呼着岩宝,“快带我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汉人?”这下可算是遇见汉人了,终于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然后就回复正常了。 岩宝带着朱永兴来到河边,这里已经有大批人聚集着,手里都拿着武器,神情严肃地望着河里。河里有两条木船,寨子的独木舟有十几条,成扇形阻挡着,远远的看见猛河站在独木舟上,正与船上的人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上船,上船,咱们去看看。”朱永兴很着急,生怕两船的汉人被赶走,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不停地催促着岩宝。 岸上的寨民看见朱永兴向前挤,很自觉地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看来通过昨天的欢迎仪式,大家都认识了他,也很尊重。 岩宝虽然年纪小,可划船的技巧也很高,两人上了独木舟,飞快地接近了两条木船。 猛河与对方言语不是很通,边说边比划着,好象还说不到一块儿去,额头上都急得直冒汗。 “嘿,这蛮子,根本不知道杂家在说什么?”一个古装的白面无须的老头费了半天唾沫,再加肢体语言,有些累了,不由得挥了挥袍袖,无奈地对船上一个武将装束的人说道。 武将苦笑一下,说道:“江公公,不如咱们继续向前,没有他们指路,顺着河总不会迷路吧?” 白面无须的老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目光扫过船前的独木舟,突然紧盯住了坐着独木舟赶过来的朱永兴,瞪大了眼睛。 朱永兴赶到近前,却是目瞪口呆,这是唱戏呢,怎么都这打扮哪?汉人倒是汉人,可也太出乎意料了。 “世子殿下,您,您在这里呀!”老家伙突然发出尖厉的声音,扑通跪在船头,这脸变得,说哭就哭,还呯呯拍着船板,“可算找到您了,世子殿下呀,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苍天保佑啊,王爷在天之灵庇护啊……” 说谁呢?谁是世子,还殿下。朱永兴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头脸上。 “是老奴啊,世子殿下。”赵国维抹了把脸,露出了欣慰加喜悦的神情,招呼着船上人,“都愣着干啥,没看见世子殿下都受了伤,还不快把殿下请上船!” “等等,等等!”朱永兴的脑袋乱哄哄的,使劲摆了摆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搞什么,一群老古董来认亲,这出戏啥时是个头儿啊? “殿下,您先请上船,何事不可商量,您不必——”武将模样的人好言劝道。 他见朱永兴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头发剃得精短,以为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是出家,就是遁世。但在这危难的时候,对前途失去信心,有这种想法倒也无可厚非。 朱永兴极希望这是一出戏,大家都在逗他玩儿,但这似乎不可能,他坐在独木舟里,不理会别人的说话,脑袋混混噩噩,想不出个头绪。万历,永历,梦珠说过的话又在他的记忆中闪过。 不,这不是真的,朱永兴用力摇了摇头,对船上的人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世子,也不是什么殿下。定是这脸上有伤,还抹着药,你们看不仔细。” “殿下,您,您若有想法尽可言说。”总兵潘世荣对朱永兴矢口否认心中不满,但言语上还不失恭敬,劝说道:“如今有了船只,虽只两艘,也可载殿下顺流而下,直至阿瓦城,不必再有陆路颠泊,总强似流落在这蛮荒之地。” 阿瓦城,那应该是缅甸的地名。想当网络作家,写一部南明时代的小说的朱永兴,收集查阅过很多资料,当然对此并不陌生。他愈发狐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船上的人,想找出作戏的蛛丝蚂迹。独木舟离木船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失望,心中也越来越吃惊。 这样的情景似乎并不是太过陌生啊,朱永兴的脑袋里突然有如电光一闪,这与自己写的那本仆街小说中的情节何其相象。没错,灵魂附身到失足落水的岷王世子身上,被众人救起,便语出惊人,霸气侧漏,人皆拜倒倾服,从此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穿越之旅。 独木舟靠上了木船,完全沉浸在回想和思索中的朱永兴象个木偶一般,嘴里喃喃说着“你们认错人,我不是什么世子。”但没人理他,有人扶他上了船,又被请坐在船上的椅子上。两艘船上又出现了不少人,有跪的,有行礼的,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世子殿下,您吉人天相,得脱大难,可喜可贺。”总兵潘世荣以为朱永兴心意回转,脸上浮起了笑容。 朱永兴茫然抬头,眨了眨眼睛,回过些神来,盯着潘世荣看了片刻,然后皱了皱眉,又转向旁人,却似乎只对头发和装束感兴趣。等挨个看了个遍,希望也在朱永兴心中丧失殆尽,没有一丝一毫化装作假的痕迹,个个的头发和装束都是真的。朱永兴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目光呆滞,自己真的穿越了,还是南明最困苦潦倒的时候。 匪夷所思啊,神鬼莫测啊,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也动手写了,还曾经无比羡慕那些穿越者的好运,现在竟轮到了自己。朱永兴苦笑着摸了摸腰里装着金印的袋子,现在辩说自己是不是岷王世子似乎已经不必要了,要紧的是自己来到这个,应该是平行时空吧,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太监赵国维尖声呼唤道。 一旦打破了固有的思维框架,朱永兴便摸清其中的关键。自己是时空穿越,而倒霉的岷王世子则马惊落崖而死,阴差阳错,他竟然还与岷王世子长得酷似。对,就是那个被他埋在河边的死鬼,倒霉蛋儿朱雍兴。 “开船吧!”总兵熊世荣见朱永兴痴痴傻傻的模样,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吩咐水手拔锚。 第九章世子殿下?(求推荐收藏,周一冲榜) 第九章世子殿下?(求推荐收藏,周一冲榜) 第十章 慷慨陈词(求收藏,求推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慷慨陈词(求收藏,求推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慷慨陈词(求收藏,求推荐) “朱哥!”船身摇晃,又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呼唤,朱永兴的眼珠一轮,猛然抬起头来,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梦珠不知何时也划着独木舟来到了船边,她俏生生地立在舟上,殷殷地望着朱永兴,眼神里透出的情意,微皱秀眉的担忧和着急,表露无遗。 “停船!”朱永兴站起身,虽然还未想好将来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情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不能跟着这帮人走,去阿瓦城和自蹈死地没什么区别。而且,那是很快便要发生的事情。 史载,潘世荣带领取陆路南行的明朝官员士卒先到达了缅都阿瓦城隔河对岸处。由于人马杂沓,引起缅甸国王的不安,他说:“此等非避乱,乃是阴图我国耳!”于是,派出兵丁加以包围,强行把这批南明人员不分男女老幼分别安插于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禁止往来。这批南明人士顷刻之间妻离子散,家产荡尽,失去了人身自由,又有不少人丢掉了性命。 但这些个理由是说不出口的,穿越人士总会遇到这样的难题,说出的话没人信,等事情发生了,大家都信了,结果也就无法挽回了。 “我是不会再继续深入缅地的。”朱永兴面对着众人愕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流入外邦,过寄人篱下的生活,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殿下多虑了,大明乃宗主国,缅甸岂能有异心。”文官朱蕴金上前劝道。 “宗主国,嘿嘿,避难异乡,还要自欺欺人。”朱永兴撇了撇嘴,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缅甸人首鼠两端,终不可信。我劝你们也不要走了,这里是缅边,回云南倒还能活得长远些。” “清军势大,回到云南,岂不更加危险。”熊世荣继续劝道:“晋王虽忠义无双,奈何兵微将寡,恐不能保全吾等。” “看看,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什么这个那个的,还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得活一天是一天。”朱永兴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面带不屑地说道:“你是总兵,是军人,可你的刀剑呢?弃兵甲则无力,既不能卫护皇上和朝廷,又不能保全自身。生死全操于他人之手,我才不象你们那样听天由命呢!” “世子殿下,您,您——”赵国维见朱永兴执意要走,急得直跺脚,抓着朱永兴的衣袖不放。 “你放手哇!”朱永兴用力扒开赵国维的手,急道:“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缅甸之态度在外而不在内,只要大明军队不一败涂地,缅甸也定然保持中间位置,不敢过于轻视朝廷。若是大明军队被打垮了,缅甸会不惧清军攻打,保护朝廷?别做梦了。好了,你们想走就走,我可不跟你们自寻死路。” 见朱永兴向她招手,梦珠的脸上云开雾散,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几下子便靠上了木船,向朱永兴伸出了木桨,朱永兴伸手抓住,跳上了独木舟。 “殿下。”总兵熊世荣被朱永兴奚落得满脸通红,但见朱永兴决心已下,又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瞟了梦珠一眼,说道:“切不可为女色所误啊!再者,您为皇明宗室,末将奉旨有保护之责,您若转道他去,末将如何向皇上交代?” 朱永兴皱了皱眉,看了梦珠一眼,显然熊世荣想偏了,对此他也不想解释。沉吟了一下,他大声说道:“你回去启奏陛下,今天子弃国,流亡缅甸,则复明旗帜半倒,兴王图霸更无希望。苟且偷安,苦中作乐,必有一日会后悔的。我说过要回云南,便一定回去。虽有万难,我亦要去找李晋王,然后驱除腥膻,重复神州,迎大驾归国。各方神灵在上,我朱永兴若违此誓,便遭天打雷劈,尸骨无存。” 这段话前面说得甚是无理,可以说是直斥永历皇帝贪生怕死,弃国苟安。但后面那些慷慨陈词,再加上庄重发誓,又让这些人觉得惭愧,没有勇气来指责朱永兴。 “殿下——老奴也留下,在您身边照顾一二。”赵国维苦着脸上前两步,尽管心中万般不愿,这个老太监倒还有几分恋主之心。 朱永兴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膀,招手示意岩宝把独木舟划过去接人。 独木舟驶离了木船,木船上的人还呆呆地望着朱永兴,他们雇船跋涉,辛苦地寻找朱永兴的下落,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唉,朱永兴回头看了一眼,见除了赵国维,再无一人跟随,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道:“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梦珠嫣然一笑,脆声道:“汉家的诗词,阿珠最喜欢,只是我读过的却是不大相同。去阿珠的竹楼吧,让你看看阿珠写的汉字,抄的汉诗,连大巫都说好呢!” “意思衬景就对了,管他是十四万,还是二十万。哦,你还会书法啊,这可比我强。”朱永兴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乍逢剧变,哪还有心思讨论诗词,欣赏书法。 …………… 黄昏时分,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冥思苦想的朱永兴被猛河请了出来,又来到了那间有着厚实草门的大屋子,又见到了那个有些诡异的族长。 朱永兴行礼之后,便坐在那里不再言语。一来他对这个老头儿有些忌惮,二来他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儿对他要说什么。不过这个老头儿的预言算是实现了,他暂时真的离不了寨子。 “驱除腥膻,重复神州。”老者睁开双目,淡淡地说道:“殿下是这样说的吧?” 牛皮吹大了!朱永兴挠了挠头,赧然一笑,说道:“老伯,让您见笑了,我这口气是不是有些大?” 呵呵,老者笑了起来,不过看神态却丝毫没有取笑的意思,倒象是非常赞赏。 果然,老者笑完正色道:“口气不大,倒会让我轻视。我们猛山克族有句古话:一根线难织布,一个人难立房。族中还有几百精壮,殿下可愿接受这微薄之力?” 第十章 慷慨陈词(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章 慷慨陈词(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一章 祖上荣光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祖上荣光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祖上荣光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心说:俺们汉族也有句古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头儿为什么帮自己,可得弄明白了。 “想知道我们为何要帮助殿下,是吧?”老者似乎看透了朱永兴的心思,幽幽一叹,取出一本很旧的书,慢慢讲述起来。 明代嘉靖末年到万历年间,缅甸东吁王朝的军队入侵我国云南边境,引起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万历三十四年以后,中缅战争之间基本上停止了。这是因为在中国方面,明王朝的统治已陷于危机,再也无力收复被缅甸占领的广大地区。 由此,明王朝丧失了对孟养军民宣慰使司(辖境相当今缅甸八莫、开泰以北,伊洛瓦底江以西,那伽山脉以东地区,治所在今缅甸孟养)和木邦军民宣慰使司(辖境相当于今缅甸掸邦东北部地区,治所在今缅甸兴威)的统治。 而猛山克族确实是苗族的一支,苗族要真要分起不同分支来,光中国滇、黔、湘、桂四省的苗民,就不下数十种之多,苗民只不过是一个统称而已。说到这个老者,却也不是一般的族长,他的名字应该叫孟养思威,祖上曾是明王朝任命的孟养军民宣慰使司的土司。当年在缅兵进攻孟养时,最后一任土司孟养思轰率兵抵抗,并向明王朝求援,然而援兵不至,思轰终于兵败身死,猛山克族落入了缅人的统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古话出自中国,但缅人也深以为然。对包括猛山克族在内的原宣慰使司的居民百般遏制,不惜使用极其暴烈的手段。 “应里(缅王)性极惨刻,凡有罪者,群埋土中,露头于外,以牛耙之,复复以柴草,举火焚之,彼此纵观以为乐。江头城(一说在今缅甸八莫,一说在今缅甸杰沙)外原有大明街,闽、广、江、蜀居货游艺者数万,而三宣六慰被携者亦数万,顷岁闻天兵(指明朝军队)将南伐,恐其人为内应,举囚于江边,纵火焚死,弃尸蔽野塞江……”孟养思威合上了古旧的书,满脸沉痛之色,拳头握得紧紧的,脸上也显出了青筋。 朱永兴还真知道这段历史,这里原来都是属于中国的土地,居民都曾是中国的属民,这老头儿痛恨缅甸政府,难道是想借助于自己的力量再度恢复祖上的荣光? 思威激愤片刻,慢慢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缅人狠毒贪婪,不仅将我族赶至此偏僻地带,且将大族又分若干小族,分隔居住。而缅派土司更为阴鹜,不时用各种借口加以刁难。闻山中有金毛熊王,便令我族猎杀,献其皮。为此,我族前后共伤亡数十人,却无功而返。眼看限期将至,亏了殿下将其击杀,令我族逃脱一劫。” 原来如此,朱永兴点了点头,问道:“老伯,那何以你会认为我是神使,并且给了我这个。”他举起手,亮出那个指环。 思威微微一笑,说道:“我族有巫师,能卜吉凶祸福。捕猎熊王屡遭挫折,巫师便祈告祖先和神灵,得一预示:将有神使降临,解脱此次族难,并令我族重复昔日之兴旺。这不正与殿下的到来相合吗?” 巧合而已,那个巫师信口胡扯,却正好撞上了。朱永兴当然不信这个,但在闭门苦思的时间里,他已经捋清了很多思路,也意识到想回云南相当困难,必须有外力的帮助才能实现。而这个外力,现在来看,恐怕要着落到猛山克族的头上。 永历仓惶入缅后,因为害怕清军跟踪而来,自身难保,离开蛮莫时即谕土官思线砍倒树木,阻塞道路。思线既得此谕,就在车驾启行后,对关内外山箐搜括三天,碰上仓皇追驾的明朝官员一律加以拘捕,抄没随身财物,身强力壮者杀害于关前沟下,老弱者散给各土寨令其舂米,被折磨而死的即投入江中,销尸灭踪。 正因为知道这个事情,朱永兴才不敢孤身上路。道路不熟是个原因,害怕被缅兵所杀,壮志未酬身先死,则是另一个重要原因。而且,今天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警醒,小说中虎躯一震,王八之气立时引得众相拜伏,那不是现实中的情形。要想有所作为,还要靠自己脚踏实地,奋力打拼。 再者,就算入了云南,自己一个远系宗室,凭什么指挥尚存的明军吗?李晋王虽忠义,但也是个坚毅、自信的名将,态度恭谨可能是有,但听从他的命令,那就是在做白日梦。另外一些明军将领,哪个不把军队视为私物,当作晋身之资。即便是失败投降,手中有兵,也会有与清廷谈价钱的资本,为自己赚个后半生富贵吧! 看着朱永兴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思威也不催促,而是半闭上眼睛,象入定似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难,真的很难,不管是帮助猛山克族从缅人的残暴统治中解脱出来,抑或是更加困难的重复神州。但自己好象都没有选择,能忍受金钱鼠尾的丑陋,还是能忍受满人的残暴统治,等着那被吹嘘的“糠稀盛世”的幸福时光。或者象个卑微的老鼠似的躲在这寨子里,偶尔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窝窝囊囊地活到头白牙齿落。其实自己在江上慷慨发誓,所说的并不只是信口胡吹,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切呼唤。 “老伯——”朱永兴做出了决定,其实他早就本能地做出决定,只是没有想到思威会提起旧事,并又给他施加了一副担子,“猛山克族的兴旺,与我驱除腥膻、重复神州的愿望是有紧密联系的。但是,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兴旺猛山克族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 “多长时间。”思威的眼中射出了精光。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或者我早就战死了,也就无法实现您的愿望了。” 第十一章 祖上荣光 第十一章 祖上荣光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思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说道:“殿下说话直爽,也好过巧言相欺。不象有些汉人,口是心非。我的祖上思轰便是相信汉官之言,苦战缅兵,却等不到汉兵援军,终于兵败身死。” 朱永兴点了点头,深表同情,然后望着思威说道:“那您看——” “神使是不会轻易死的。”思威眯起了眼睛,“殿下必是信人,会全力帮助我族,达成吾等数十年的心愿。详细的事情,请殿下与大巫详谈。”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会为此奋斗到底。” 思威犹豫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道:“殿下,您觉得阿珠如何?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也是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 “阿珠确实很漂亮。”朱永兴的思路还没转过来,光想着在这神州即将陆沉的时候,他下一步的计划。 “殿下可否带着她出缅入滇?”思威看出了朱永兴的敷衍,并不满意,话也说得直白了一些。 “带着阿珠?”朱永兴眨着眼睛,还有些迷惑,但隐约猜到了一些思威的意思,只是还不太确定,便也试探着反问道:“以后我的生活会很危险,可能被人出卖给清军,也可能被杀死。那个,阿珠留在寨子里是不是更安全?” “神使是不会死的。”思威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缅派土司荒淫无耻,寨子里很多好姑娘都——”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虽然一直有意将阿珠隐藏,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珠必须离开这里,才能免遭噩运。阿珠聪慧、贤淑,又精通汉学,定不会令殿下生厌,希望殿下亦不要凉薄无情,负心于她。” 朱永兴垂下了眼睑,虽然赞叹梦珠的美貌,但立刻谈到婚嫁,还是有些突然。再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生存、壮大、抗清,或者失败后如何跑路的事情,马上塞个美女过来,令他不太适应。 “那个,这还要看阿珠的意思吧?谁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出生入死,飘泊颠沛呢?”朱永兴随口说道,想拖一拖,好容他仔细想想。 “阿珠咬了你,还很重,是吧?”思威听朱永兴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禁捋须微笑,目光扫过朱永兴的手腕,“女孩儿家的心思呀,她早就愿意了,可殿下却未赠送定情之物,想是不知道我族的习俗吧?” “伸手给哥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咬手却是这支苗族男女青年表达爱情的一种独特方式。姑娘如果咬得很轻,而且很有礼貌,小伙子便明白姑娘是表示拒绝或暗示自己有了意中人;如果姑娘咬得很重,甚至咬出血印,则表示姑娘对他十分倾心,愿意接受小伙子的爱。 “咬手”定情后,男女青年便应各自拿出最心爱的手信,如戒子、耳环、竹笠、腰篓之类的礼品,互相赠送,作为定情物,以示终生相伴。 朱永兴眨巴着眼睛,对这种习俗感到十分怪异和有趣。半晌,他才咧嘴苦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一躬,告辞而出。 他还需要时间清醒,需要时间认真考虑,而且需要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但他需要一股力量来起家,因为他是个不被人看重的宗室子弟。从永历帝率领重要人物坐船,而他却要走陆路便知道这点。就算他回到云南,那些手中有兵的将领,谁又肯听命于他。 虽然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奇怪怪,谁也无法预料的事;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入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没有、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命运更常常会使一些根本不可能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相遇,而让一些不应该不可能分手的人离别。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继续挣扎奋斗。朱永兴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 ……………… 河边小码头一派忙碌,也显得那么混乱不堪。河水里漂着明朝官员扔掉的各式各样的破旧东西,随着风势,载浮载沉,从天空向下望去,活象一块破烂不堪的花布。 永历帝坐在船舱里,透过窗户向外茫然地望着,眼睛没有焦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是什么也没看。但他心里却在想着早点开船,离滇省越远越好,以免清兵追赶而来。 小朝廷上千文臣武将仓惶而逃,在缅关前自解武装,窜入缅境。三十日,行至河边(约为八莫,靠伊洛瓦底江)。二月初二日,缅甸国王派了四艘客船前来迎接。由于船只狭小,永历帝挑选随从官员六百四十六人扈从三宫由水道南下,其中有的官员还是自己出资雇买船只随行;剩下的九百多人由总兵潘世荣保护岷王世子等骑马先行,走陆路奔缅都阿瓦城。 永历帝已经被清军吓破苦胆,船只刚至,便在马吉翔、李国泰拥簇下登上缅甸客船,不仅随从文武官还有不少人船只没有着落,连太后和东宫都没人料理,永历帝便要坐船启锚开行。 太后见之大怒,骂道:“皇帝此时未至颠沛,即不顾亲娘耶?”朱由榔这才命令停船,暂在岸边停泊,焦急地等待水陆人员全部安排好,才好开船南下,继续亡命逃窜。 客船微微摇晃,永历帝茫然呆滞的目光才微微一转,显出些生气,问着旁边的太监:“去看看,让文武官员快些,这样缓慢,何时才能启程南下?” 还没等太监出去,船舱的帘子一挑,黔国公沐天波和宰辅马吉祥领着两名官员走了过来,行礼如仪,禀告道:“陛下,总兵潘世荣派通政使朱蕴金、中军姜成德前来启奏,岷王世子中途流入夷民山寨,不肯南行……”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永历听完奏报,根本没当成什么重要之事,甚至连朱蕴金所详细描述的朱永兴庄严立誓,以及留恋美女也不感兴趣。痴人说梦,他给朱永兴的评价非常简短,只有这四个字。 “人各有志,不必勉强。他贪恋美色、滞留蛮寨也罢,入滇随晋王抗清也罢,随他去吧!”永历淡淡地说道:“各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沐天波在随驾的文武百官之中,算是比较有头脑的,刚至蛮莫时,他便和华亭侯王惟华、东宫典玺太监李崇实经过商议后曾共同提出建议:趁着还未深入缅地,将文武将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随永历帝入缅,以另一部分护着太子与晋王李定国所部会合。 这样,小朝廷在缅地也有外援可恃,即便缅人反复,皇帝和太子也不会让人一勺烩了。永历帝觉得这个建议有道理,可以考虑。可是,中宫王皇后却舍不得爱子远离身边,坚持不肯,此议终于作罢。可见,有时宠爱之心也会招致祸患的。 “陛下,臣以为世子殿下既有入滇抗清之意,不如——”沐天波自从建议被否决后,一直不死心,借着此故,又旧事重提,希望能将皇帝和太子分开,成为双保险。 永历听后连连摇头,说道:“皇后爱子心切,必不答应。沐爱卿,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沐天波无声地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岷王世子有出缅入滇之请,却名不正言不顺,何以成事?” 永历想了想,敷衍道:“岷王失陷于乱兵,生死尚不可知,岷世子暂不便袭爵,却不知给他何种名义方合适。可不要使晋王生疑,以为朝廷有怪罪之意啊!” 可小不可大,可虚不可实,更不能沾军权,以免晋王李定国怀疑朝廷要分其权,夺其兵,永历的话中就是这样的意思。 “陛下,臣以为可授岷世子留守之名。”马吉翔突然插嘴,并且表示了和永历不同的意见,“侯爵以下,可便宜晋封,后由朝廷追认,以表彰抗清义士之功。” 永历皱紧了眉头,狐疑地看着马吉翔,心说:这个家伙,朕早想杀之,可他巧言媚惑了李定国,挟晋王之势要胁于朕,现在又掌锦衣卫,以后在缅地还要多依靠于他,倒不好厉声斥责。只是不知,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马吉翔淡淡一笑,开口说道:“陛下巡狩缅甸,然世人却诬陛下弃国,实可恨也!今下旨岷世子以宗室之尊、留守之名入滇,一可澄陛下入缅弃国之谣;二可慰抗清众将士之心;三不绝中外之望,不使清人有耻笑之柄。” 沐天波若有深意地看了马吉翔一眼,皱了皱眉,但嘴巴张了张,苦笑一下,把话咽了回去。 马吉翔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三个理由都无可指摘,可沐天波却知道第三个理由才是马吉翔内心所想。什么不绝中外之望,不使清人有耻笑之柄,根本是要推个靶子出去,好转移清军的视线,不使清军苦苦追赶。 监国,又称留守、居守,但实际上其间存在着区别。在朱元璋立国之初,就已经确立了皇帝出巡、太子监国的制度。当时还有宗室或重臣留守的习惯,但这两者之间的轻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在正常情况下,对严格遵守嫡长继承制的明王朝来说,藩王很难染指皇权,故在居守或留守时不会授其以实际权力。 也就是说,留守是个看似尊崇的虚名。在马吉翔看来,不过是给推出去的靶子增加些政治分量,既不影响皇帝和朝廷的权威,又能转移清军的视线的小伎俩。 永历当然听出了马吉翔话中的真正含意,沉吟了一下,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天子弃国,中兴无望,永历知不知道自己入缅逃跑是不对的,会对国内仍在抵抗清军的将士有十分不利的影响?他当然知道,可他已经吓破了胆,明知是错也不肯回头。现在下旨让岷世子入滇留守,或多或少也算是弥补了一下永历对抗清将士的惭愧。 至于给岷世子可授人侯爵以下的封赏,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力。封官许愿,赐爵封侯,在这皇朝末世之时,本就不是稀罕事。南明将领中,公、侯、伯可是一抓一大把,个个身份“尊贵”。而且,出于岷世子的了解,从永历到沐天波和马吉翔,都不认为他是个兴王图霸的材料,更谈不上会对皇帝和朝廷构成什么威胁了。 商议已定,选好了传旨太监,沐天波和马吉翔等人陛辞而出,各自散去。谁也没有想到,旨意一下,却给了朱永兴大肆发挥的空间,成了日后令他们悔之不及的大错。 …………… “殿下——”太监翟国祯宣读完圣旨,赏赐完东西,见朱永兴没有什么反应,赶忙低声提醒。 啊,哦,朱永兴眨了眨眼睛,觉得应该有所表示,忙伸手去接圣旨,嘴里说道:“臣领旨谢恩!” 翟国祯表情有些怪异,手里的圣旨已经被朱永兴拿了过去,他咧嘴难看地笑了笑,却不想追究朱永兴的失仪。管他呢,这差事算是完了,赶紧回去,回去晚了,人可都开船走了,哪会有人等着他? 弄错了吗?还是电影电视里教错了?朱永兴抬头看了看翟国祯,翟国祯的老脸有些扭曲。管他呢,老子下跪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还要怎么样? “这是沐国公让杂家交给殿下的。”翟国祯又将一个小包裹交给了朱永兴,然后便急着告辞了。 火烧屁股嘛,还是怕被落下?朱永兴看着翟国祯远去的身影,鄙夷地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把玩着圣旨,若有所思。 给个留守的名义,想让老子去顶缸,把清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可惜,给不给这个名义,老子也得去当这个大头啊!朱永兴苦笑了一下,翻拣着赏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第十四章 篡改圣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篡改圣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篡改圣旨? 随着失去原来生活的延续,迷茫和困惑逐渐消散,重获新生的念头也在步步深入朱永兴的头脑。他已经意识到不可能再拥有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周围只留下了他目前生存于其中的陌生世界。不管他承不承认,一个全新的生活历程已经显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必须去思索,去奋斗,去打拼。 虽然圣旨给了留守之名算是个意外之喜,但朱永兴仔细思索之下,却觉得并不满意。十几道空白敕书和两颗印信应该是留给他授爵加封,收拢人心的,但他却认为可以大做文章,只要胆子够大。 永历和朝廷诸公当然不会想到朱永兴非朱雍兴,根本没有皇权至上,愚忠君父的封建思想。在旁人看来,伪造圣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但朱永兴却很自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而且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只是留守,无职无权,如何能让自己发挥能力?朱永兴摸着下巴,十分不满。当大头也就算了,起码让我当个有权力的大头啊!不行,大丈夫欲行大事,岂可无权,这圣旨得改,一定得改。什么,这是大罪,杀头的大罪。切,现在还管这个,与其听天由命,倒不如狠折腾一通。被治罪的概率,似乎也不比被清军抓住杀掉更大一些吧? 现在的朱永兴,仿佛一个拼命挣扎的落水之人,任何一根有可能救命的稻草都要抓在手中。更象一个濒临绝境的囚徒,不放过可能重见光明的任何一丝希望。 要改圣旨,自己是不成的,朱永兴看着繁体字有些头痛,眼前浮现了一张美丽清纯的脸庞。阿珠,是最合适的人选,昨晚她还拿着抄写的诗词让自己看呢,有那么几分才艺展示的味道,也是讨自己喜欢的小手段。嗯,那毛笔字写的真不赖,关键是比较靠得住。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捅出去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确定了同谋犯,朱永兴又打开沐天波送来的那个小包袱,里面是几封书信,还有一副玉镯。朱永兴不禁笑了起来,随手揣在兜里。沐国公有心哪,这玉镯送来的太是时候了。不过,当他费力地把沐天波给他的信读完,脸色便郑重起来,陷入了沉思。 元江府土知府那嵩忠于明室,实力较强。永历帝退往缅甸时,路过元江,曾受到他的热情款待,特命加升那嵩总督部院衔;元江知府一职由其子那焘袭任,又加那嵩之弟那仑为佐明将军,那嵩为怀明将军。 当时,黔国公沐天波也以次子沐忠亮入赘为那嵩之婿,以示笼络。这些措施表明永历朝廷和沐天波希望那嵩能够联络云南各地土司配合李定国等部共同抗清,恢复云南。 沐天波信中的意思便是想让朱永兴出缅入滇,先去元江,助那嵩一臂之力。而那副手镯,是沐天波听了朱蕴金等人的描述,也认为朱永兴有被夷人美女迷惑的可能。在礼貌性的送上礼物的同时,书信中又劝诫朱永兴不能为美色所惑,大丈夫应以国家大事为要。 去元江,这与自己先去与李定国所部会合的计划不妥啊!朱永兴开始认真思索沐天波的建议,并搜寻着脑海有关元江土知府那嵩的资料。好半晌,他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这似乎也是一个可行的计划,还是再权衡一下并且视具体情况再做决定吧! 尽管穿越前的那本关于南有历史我小说写得很滥,但其中的思路,以及所查阅的资料却使他受益匪浅。特别是与李常奇的一番深谈,更使他在思想上能够脱离不切实际意淫和幻想,从而不必去走弯路。 发挥穿越者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预知历史事件的发生,能提前作准备,并尽量使其按照对自身有利的方向发展。说得白一点,就是借势和造势。 借势,元江那嵩抗清起义倒是一个好机会,可加以利用,最起码也能够提醒李定国派兵加以支援,使那嵩不致因为孤立无援而惨败丧身。而造势呢,就要尽快入滇散布消息,使永历弃国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使还在坚持抵抗的南明将士不致完全丧失信心和斗志,以致降者众多。 宗室留守,显然不够分量,而妄称监国,又使人生疑,必须做些改动,朱永兴陷入了沉思,篡改圣旨的念头却更加坚定。 监国带有皇位继承人的色彩,可不是朱永兴这样的远系宗室能够得到的位置。特别是在这明清鼎革之际,南明的几个政权几乎都是先称监国而后登基的(其中鲁王没有称帝),由此可见监国在明代历史上所表现出来的继承观念。 “皇帝率朝廷百官巡狩缅甸,国家庶务不可久旷,特命岷王世子留守,暂总百官,理其事,掌监国之权。望尔夙夜秪勤,以率中外,毋怠其政,毋忽其众,钦此。” 这样应该可以吧?朱永兴反复思量,顺着原来圣旨上的语句,又加上了几句,然后仔细品味着其中的含意,最后一咬牙,“娘x的,就这么干了。” 在朱永兴记忆的资料当中,永历和小朝廷一入缅甸便与外失去了联系,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以及广昌侯高文贵、怀仁侯吴子圣都曾率军入缅迎驾,但只取得了由缅人转交的退兵敕谕。甚至永历皇帝在马吉翔和太监李国泰的怂恿下发出敕令给缅甸各守关隘官员发话,“朕已航闽,后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借以换取缅甸当局的欢心。 好象有两年的时间啊,直到永历在缅甸的日子已经相当不好过了,才有黎维祚充当秘密使者,与李定国和白文选取得了联系,但为时已晚。 自己以宗室留守之名入滇,并行监国之事,晋王李定国等将应该不会急于入缅迎驾了吧?朱永兴慢慢已经思虑周详,更觉得改圣旨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至于以后,已经无须考虑太多了。 第十四章 篡改圣旨? 第十四章 篡改圣旨? 第十五章 定情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定情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定情 一股香气飘来,梦珠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时,朱永兴这才觉得肚中饥饿。 “来,坐下一起吃。”朱永兴示意梦珠坐到对面,很随意地招呼着。 “我吃过了。”梦珠摆好饭菜才坐下来,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其中的一盘鱼,说道:“这是我今天下河抓的,很新鲜。” 朱永兴感激地点了点头,吃着饭菜,并顺势夸奖了几句。梦珠笑得开心,眼睛始终盯着朱永兴,让朱永兴感到有点不自在。在他的固有印象中,苗女多情,但最好也不要乱惹。她们热情似火,可如果你不想玩真的,就不要动情。因为苗女有很神秘的手段,会让负心郎肠穿肚烂。这样的印象或者是通过某某小说,或者是在网络论坛的贴子得出的,朱永兴记得不是很准确。 “殿下,您会做诗词吗?”眼见着朱永兴撂下碗筷,梦珠找了个话题,应该是想和朱永兴多呆一会儿。 做诗啊!朱永兴摸了摸下巴,要是穿越到唐朝,偶就用宋词来对付;要是穿越到宋朝,俺用唐伯虎的也能招架;可这明末之后的,还真想不起什么名人名句。至于那毛伟人的,太过霸气,也不衬景啊! 这丫头,是想和我多呆一会儿,还是想看我窘态而开心?朱永兴不禁若有所思地盯着梦珠。 梦珠清眸流盼,缓缓垂下头,轻轻抿着嘴角,似笑非笑,似羞非羞。 朱永兴心中一动,不由得轻声吟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梦珠抬眼看向朱永兴,嫣然一笑,静等着朱永兴把这怪异的诗词诵完。 朱永兴抓耳挠腮,拧眉挤眼,原诗他倒还记得,可那意思就全跑偏了,什么珍重,岂不是在向梦珠告别?凑,怎么也得凑上两句,朱永兴搅尽脑汁,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脸涨红了又变白,终于在梦珠轻启朱唇的时候,开口吟道:“道一声绝色,赞一声袅娜,那绝色袅娜里有蜜甜的忧愁——” 随着朱永兴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梦珠朱唇微动,象是在吟诵朱永兴胡乱拼凑的诗句,好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词牌我却是不知道,但听起来却象是吸进了花的香气一般。蜜甜的忧愁,真是再贴切不过。” “哪有什么词牌名,不过是我随口而说,听起来顺耳罢了。”朱永兴本就不想用什么诗词来抬高自己,当然也不用说谎遮掩,他目光一闪,伸手掏出那副玉镯,犹豫了一下,递给梦珠,吭哧着说道:“那个,你咬了我一口,我,我送给你这个。” 梦珠心中惊喜,自从咬了朱永兴表露心迹之后,见朱永兴并没有送她信物,姑娘的心这两日便时愁时闷。一面以朱永兴不懂得寨子的习俗来自我安慰,一面又担心朱永兴并不钟意于她,不会以宗室殿下之尊来娶一异族女子。现在朱永兴送她信物,又说出她咬手定情的情,姑娘的担心和忐忑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代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欢畅。 当然,梦珠对此早就有所准备,她伸手取下腰间的绣花小荷包,双手捧着伸到朱永兴面前。 “谢谢!”朱永兴伸手接过,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想清楚了,既然要拜托梦珠篡改圣旨,为了免除日后的麻烦,两人的关系便越亲密越好。阿珠美丽纯洁,没什么令他不满意的地方,况且他既不想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荒淫的缅派土司夺走,又认为定下了关系,猛山克族更会尽心地帮助他。 有点复杂,有点不那么纯洁。对此,朱永兴心中有些惭愧,但也暗自决定好好待阿珠,算作弥补和报偿。至于什么苗女的下蛊等手段,朱永兴既然不想做负心汉,也就不必害怕了。 荷包带着少女的体温,似乎还有些醉人的香气,朱永兴将其贴身放好,以示珍重。然后抬头望着梦珠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写点东西,你有空闲吗?” 梦珠用力点了点头,笑得欢快,“到阿珠的竹楼去写吧,那里有好纸好墨。” …………… “……特命岷王世子留守,暂总百官,理其事,掌监国之权……” “……晋王殚精竭虑,率军苦战,功莫大焉,所领兵将皆官复原职,以示嘉奖……” “……清军大举来攻,众将竭力而战,虽败亦荣,朝廷彰其功,岂吝王侯之赏。特晋封白文选为赵王,马宝为汝阳王,马惟兴为东阳王,高启隆为陈国公……” “……今势虽危急,但天佑皇明。尔等忠肝贯日,义胆浑身,烈风劲草,殊轸朕怀。若真处于势穷绝地,可伪降之,然心怀皇明,潜伏待机,后懋建奇功……” 在阿珠的竹楼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了,朱永兴冥思苦想,阿珠拾遗补缺,终于把伪造的圣旨内容大体搞定。 朱永兴本着一个也是篡改,两个也是伪造,反正都是杀头的罪,自己只有一个脑袋,还怕什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朱永兴拿着子虚乌有的权力,耍得跟金箍棒一样。但这几份伪造的圣旨,可并不是随便所想,而是经过了他的苦思。 给自己定名授权,当然是首要之事;接下来是向李晋王卖好,将云贵兵败之后,李定国因为引咎自责,而被永历降三级、戴罪视事的处分拿掉;其次便是给另一个仅次于李定国的实力派巩昌王白文选加官晋爵,封为一字王。而马宝、马惟兴、高启隆等人皆是在今年年中的投降潮中弃械而降的,且颇有些兵马,朱永兴想用官爵争取,也算是心存侥幸的无奈之招。 而且,朱永兴记得《南明史》上记载:永历在咒水之难后曾悔恨而言,“当日朕为奸臣所误,未将白文选封亲王,马宝封郡王,以致功臣隳心,悔将何及?” 人往往到了势穷绝望之时,方有所顿悟,朱永兴觉得永历之言发自肺腑,这也是他篡旨着意给白文选封亲王,马宝封郡王的主要原因。 第十五章 定情 第十五章 定情 第十六章 大巫的怨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大巫的怨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大巫的怨毒 而最后这道旨意则是朱永兴的自鸣得意之作,暗示南明将领可以在势穷时降清,但可视时机再度反叛,而朝廷不会因此怪罪。这道旨意一公开,想必清军接受投降时会心存警惕,想投降的南明将领会有所顾忌,而投降的南明将领再度反叛满清时也少了戴罪之心。 一石两鸟算什么,老子这是一石三、四个鸟,还是力求长远的妙招儿,真乃神来之笔也。朱永兴身子向后一仰,微微闭上了眼睛,自己这个现代人竟然能与古人玩这种文字和心理上的游戏,难道不值得骄傲自豪吗? 一阵清凉掠过额头,朱永兴睁开眼睛,原来是梦珠正用湿巾给他擦着汗珠。两人离得很近,望着阿珠那明净美丽的脸庞,象仙女一样大而妩媚的眼睛,显得深挚、亲热、信任你的表情,朱永兴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摸她白皙柔滑的手臂。 梦珠没有羞涩,而是眨着富于表情的眼睛,无邪地说道:“殿下,你去提亲吧,我爹,他会答应的。” 朱永兴愣住了,他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美女也心动,可定情是一回事,在他看来就算是恋爱的开始;而结婚,则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他才眨了眨眼睛,讪讪地笑着,说道:“提亲,这样行吗?是不是太突然了?” “突然?”梦珠似乎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弯了弯秀眉,说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成亲,在一起,神的安排。” 朱永兴挠了挠头,如此直白,如此坦率,苗女的多情奔放,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吭哧了几下,他解释道:“那个,我怎么说才好呢!我的意思是慢慢来,先定情,再提亲,还有成婚,是一步一步来,是需要一个过程滴!定情呢,就要谈恋爱,嗯,你不懂;拍拖,哎,你更不明白。就是,先谈话聊天,先加深了解,先搂搂抱抱,先拉手亲吻,最后再谈婚论嫁——你,你的明白?” 梦珠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望着朱永兴,期待他的进一步讲解。 朱永兴抓耳挠腮,最后才找到了一个暂时摆脱的借口,笑道:“阿珠,你今年多大了?岁数小可不能嫁人,得长到十八岁才行。” 梦珠的神情一黯,清澈无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嗫嚅着说道:“那还要等三年,殿下才能把阿珠接走吗?” “不成亲,但可以先定亲,然后我带着你一起走。”朱永兴猜到了梦珠的顾虑,宽慰道:“只是你跟着我要吃很多苦,可能要遇到很多危险,要克服很多困难,颠沛流离的生活怕是会让你后悔的。” “阿珠绝不后悔。”梦珠的眼神有了变化,两只大眼睛眩射出热切的光辉,一个恋爱的女人的眼光,既坚定,又象在恳求,又意味着信任,还象在追问,又表示服从…… 朱永兴有些惶乱起来,几乎不能抵抗那眼神中的魔力,赶忙垂下头,轻咳了一声,说道:“旨意算是定下来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传入滇省,以定人心。或者咱们马上出缅,再派人传送各地。” “大巫能办到。”梦珠很笃定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他,然后带殿下去见,他是阿珠的师傅,智慧比河水还要深。” 应该是比海深吧,朱永兴微微抿嘴,傻姑娘,等我带你去看海吧,如果真的能奋斗到那个地步的话。 ……………… 山林在落日余辉中闪烁着红里透蓝的羽翎般的色彩。向北望去,连绵高山的巨大剪影象一扇屏风,阳光从锯齿形的山后扇面似地向蓝色的天幕上喷射着金辉,远山被衬托成一片血红。 大巫拄着单拐,慢慢地踱到窗前,眯起眼睛望向北方。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握紧,几条青筋骤然鼓起,显得心情激荡。 胆大包天,竟敢伪造圣旨,可不如此,怕也难以挽救大厦将倾的形势。天子弃国,宗室监国,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失为一招好棋。岷世子啊,我没看错你,是个干大事的人,确有兴王图霸之心。 阿珠沉浸在浓情爱意之中,对朱永兴百般顺从,让干啥就干啥。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会如此,大巫从梦珠口中得到了这惊天大事,心中自然涌起了巨波狂澜,也让他终于决定要实施久藏于心的行动计划。 年增岁长,身老体衰,,本以为会抱撼入土,愧对祖先。可现在却有希望让他在有生之年达成自己的心愿,大巫岂能不激动,岂能不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尽管只是希望,尽管困难重重,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火光熊熊,火舌肆虐,舔炽肉体的痛苦令他不忍回忆;杀声刺耳,刀剑夺目,亲人鲜血迸溅、惨叫哀嚎,又时时令他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大巫的眼睛睁圆了,被夕阳的红光所染,眼中也是一片血色。他的身子在颤抖,感觉浑身的血向头上涌来,惨痛回忆清清楚楚地再次噬咬着他的心,满心的痛恨让他咬紧了牙关,毒毒地点一点头,该是杀他个血流成河,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竹楼下,阿珠和朱永兴并肩走来,两个人脸带笑意,言谈甚欢。谁也没想到在大巫这里会遇到一个极大的困难,一个极难的挑战。 阿珠在山寨里呆得太久,也被禁闭得太久,自从看过很多汉家的书后哪能安心过着平淡甚至枯燥乏味的生活。她对外面的大千世界有着极强的向往,渴望着跟自己的情郎在那繁华的红尘世界中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祸福与共,生死相依”的浪漫生活。一旦梦想要成真,她便象个俗心荡漾的小和尚,从心里乐开了花。 朱永兴当然也不会把与大巫会面想象得很难,族长都答应了,不过是商谈些具体事宜。然后他便有一支几百人的猛山克族武装护送,出缅入滇,开始计划中那波澜壮阔的逆天奋斗。 第十六章 大巫的怨毒 第十六章 大巫的怨毒 第十七章 意外之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意外之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意外之难 鬼使神差地让朱永兴来到了这个世界,又让他不得不选择了一个与众不同、充满荆棘的生活。他并不能预知,更不能避免在何处潜伏着的坎坷和暗礁,更不知道看似简单的出缅入滇最后竟搞得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上了竹楼的时候,大巫正坐在藤椅上,把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对称地放在扶手上,象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殿下请坐。”大巫眯着眼睛,打量着朱永兴,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道:“草民身有残疾,不能行大礼参拜,请殿下恕罪。” 朱永兴来自于后世,对封建社会的尊卑礼节当然没有什么要求,并不以为意,只是大巫的形象让他稍微愣了一下,便露出了笑容,随便一坐,说道:“大巫不必在意,听闻您智深如海,我是特来请教的。” 大巫似乎笑了一下,脸上的伤疤以及一只眼睛的变形使得这笑容有些诡异,他冲着梦珠挥了挥手,说道:“阿珠,你且下去等候。” 梦珠显然没有想到会赶她走,垂下眼睑有些不悦,脚下也没有动弹。 “阿珠,你到下面等我,我和大巫很快就会谈完的。”朱永兴没有想得太多,笑着冲阿珠点了点头。 梦珠脸色稍霁,冲着朱永兴一笑,以示宽慰,转身离开。 随着阿珠的脚步声远去,竹楼里沉静下来,朱永兴没有先开口,而是耐心等着这位大巫开口。既然让阿珠离开,想必有一些机密的事情要说,或者是继续讨价还价,就象思威族长那样,要自己作出什么承诺吧! 天色渐暗,大巫坐着一动不动,只有眼睛不时眨动,为这具苍老而枯槁的躯体增添了一点生气,象是一炉死灰里的两点孤独的火花。 朱永兴有些不自在了,终于开口说道:“我与思威族长已经初定出缅之事,护送之人也不必多,一、二百人足矣。当然,如果大巫有什么疑虑,自可开诚布公,我必不欺瞒。” 大巫的目光闪了一下,轻轻“嗯”的一声,说出的话却令朱永兴大吃一惊,“一、二百人吗?此事断不可行。” “为何?”朱永兴身体前倾,十分意外地问道:“可是担心我毁诺,或是一去不返?” “非此缘故。”大巫低沉地说道:“随殿下出缅入滇的将不是一、二百人,而是猛山克全族近三万之众。” 朱永兴以为自己听错了,用力晃了晃头,举族迁移,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缅派土司荒淫无耻,蛮莫土官贪得无厌。”大巫怨毒的声音在黑暗中幽然响起,“猛山克族隐忍太久了,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奋然一击。殿下为宗室留守,又有监国之权,入滇后为吾族寻一安身之地,谅也不难吧?” 朱永兴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这突变大出他的预料,不禁皱眉思索,寻找推脱之辞。 “猛山克族也曾是大明子民,回归治下也是天经地义。只要殿下答应,立时便有数千战士为殿下兴王图霸而战。”大巫继续说着,他的目光闪闪,仿佛荒漠里夜行的旅客看到了远处的灯光。 “滇省正处战乱,此时要为好几万人寻一块安居之所,谈何容易?”朱永兴抗声争辩道:“几万人迁移,缅人岂会答应,派兵阻拦,就必将是一场流血厮杀。” “厮杀便厮杀,流血便流血,鱼死网破也胜过忍着挨刀。”大巫的声音激愤起来,“几十年来猛山克族屡受缅人欺压盘剥,死者无数,殿下可知其中苦痛?今缅派土司又欲开‘’,奇耻大辱,猛山克族又岂能再忍?” “什么??”朱永兴闻之一惊,声音低了下去,嗫嚅道:“思威族长并未说过此事啊?” 哼,哼,大巫冷哼了两声,没有解释,而是沉默下来。 真的,假的?朱永兴难以想象这种野蛮的制度竟然会实行,出于现代人的思想,他不仅难以接受,更加深恶痛绝。但他隐约觉得有些可疑,却又找不到其中破绽所在,毕竟他并不十分了解猛山克族的处境,也不知道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朱永兴不是历史学家,只是为了写小说之便,对南明时期的历史有所侧重了解,这种野蛮的“”制度却知之不详,只以为是外国的陋俗。其实,在中国少数民族地区也存在着形式不一的,比如鄂西、四川酉阳、湖南永顺、保靖、永绥,以及云贵地区的一些土司都享有。 “如果,如果我不带着你们全族人出缅,并寻一安居之地,你们也不会卫护我入滇,也不会为我传递消息了。是这样吗?”朱永兴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大巫毫不犹豫地加以确定,停顿了一下,又缓和了口气补充道:“此事殿下当无风险,厮杀战斗自不敢劳动千金之躯,只是入滇后还请殿下不负承诺。” 朱永兴缓缓起身,说道:“此事吾须细思之。”他的脑子有点乱,特别是面对这诡秘的大巫的时候,他需要先使脑子冷静下来,需要时间思考。 “殿下英明神武,又有兴王图霸之志,此等小事,必不能难倒殿下。”大巫的话象是在恭维,又象是在激将,在朱永兴的身后幽幽响起。 是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还怎么兴王图霸,与满清争天下。朱永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 夜深人静,灯光闪烁,朱永兴毫无睡意,时而托着下巴,时而轻抚额头,深为突然遇到的困难而苦恼。 梦珠轻手轻脚地进来,又给他换了新茶,然后乖巧地坐下相陪。 “阿珠,这大巫是什么来历?怎么又会精通汉学?”朱永兴心头的疑惑不散,思路总也开阔不起来,不由得抬起头,向梦珠询问。 “大巫的来历——”梦珠眨了眨眼睛,斟酌着说道:“我也知之不详,只知他在我还未出生时便在寨子里了,而且学识广博,智深谋远,在族中极受敬重。” 第十七章 意外之难 第十七章 意外之难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说了和没说差不多,朱永兴垂下眼睑,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关于缅派土司欲开‘’一事,到底是真是假?怎没听族长说起?” “这个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梦珠皱了皱眉,脸上显出恼怒之色,“缅派土司与蛮莫土官勾连声气,对我族分散割裂,又一向欺压盘剥。数年前似乎便有此议,不知何故未能实行。今大巫又提起,想是有了什么变故。” 莫非是知道明军战败,再不担心猛山克族得到奥援?朱永兴猜测着,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的办法。再次埋头于那张被水浸过,干了之后皱皱巴巴的旅游地图上,朱永兴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 带领猛山克族人出缅容易,从当时的历史事件来分析,缅人的战力有限,甚至可以说是低下。想是几十年未有战争的缘故,十几万军队在正面交锋时竟连几千残破的明军都抵挡不住,还需要永历敕谕才能退兵。可要寻一个安居之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你们族人愿意背井离乡,跋涉飘泊,以寻安居之所?”朱永兴有些不太确定地抬头询问着梦珠,“要厮杀流血,要闯关夺隘,在路上不知要死伤多少呢!” “如果听豺狼的话,猪栏最好敞开。”梦珠眼神坚毅起来,脆声说道:“既然不能再忍受奇耻大辱,厮杀流血又算得什么?跋涉虽艰难,可我族也有‘龙不怕水深,虎不怕山高’的勇敢和血性,纵是百里千里,曲折不断,也不畏惧胆怯。可笑缅人,几十年的隐忍竟把我族人当成了可任宰割的猪羊。” 朱永兴眼中闪过钦佩,猛山克族人都不怕路途遥远,跋涉艰难,自己又何必有忋人之忧。沉吟了半晌,他开口问道:“你们族中有多少战士,作战可有把握?” 梦珠抿嘴一笑,自豪地说道:“男女战士总有数千之众。殿下不知,我猛山克族之女子,非但能歌善舞,也能入山打猎、下水捕鱼,却是与汉家女子不同。” 运动多了,身体就好。朱永兴倒是相信梦珠的话,恶劣的环境造就强壮的体魄,那些苗女看起来也确实体健敏捷,就算不如男战士,可也不是太累赘。 朱永兴暂时没有了疑问,思路也随之宽广,又沉思了很长时间,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几乎把自己原定的计划全部推翻,但也不失为一条成功之路。 当然,这并不说明朱永兴绝顶聪明,这么快便有了解决之道,而是积累之后的新道路的一种实践。其实,这也包含着他所写的那本仆街小说中所想的思路,以外补内,逐鹿天下。朱永兴确认这是小说的一个看点,也是有实际意义的崭新一步。 “走,去见大巫。”朱永兴霍然站起,神情坚定,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 再次来到大巫那孤零零的竹楼,只见灯火未熄,但竹楼内却已经不是大巫一人。族长思威以及几位老者,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个个都面色凝重。 “央姐。”梦珠欢快地叫了一声,便跑到那个年轻的女人身边,那个年轻的女人看似很宠爱梦珠,拉她坐下,低声细语,一副亲热的样子。 思威站起身,给朱永兴介绍了一下,在座的都是寨主。缅人唯恐猛山克族聚拢一起,势大难治,便分而治之。虽然各寨离得或近或远,但猛山克族向心力很强,各寨都有联系,且都奉思威为主。 令朱永兴感到惊讶的是那个叫央的年轻女人,竟也是一寨之主,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 央大概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桃圆形的脸,眼睛象闪亮的黑玉,嘴似乎有点大,但大得并不显丑。被晒成暗红色的皮肤和糙然匀称的手脚,流露出她的健壮。嘴唇线条的鲜明,以及左侧脸上的纹身,则更显出一种粗野的意味。 “殿下深夜前来,想是有了良策,可助我族脱困。”思威的眼睛里射出希翼之光,但也透出了精明之色。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出缅容易,寻一安居之所却难。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路途很远,且需厮杀夺取——”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都在认真听着,朱永兴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南,此时正处于第二个南北朝时期,但实际形势却比南北朝还要复杂。黎朝击败莫朝之后,黎朝的两员大将阮淦和郑松势力大张,为争权而起内讧。郑氏以升龙为中心,挟朝廷自重;阮氏则南下顺化,发展割据势力,与郑氏对抗;而莫氏残余则盘踞北部高平,颇类似于一个小三国的争斗格局。 于是,从1630年至1672年,郑阮双方进行了七次大规模战争,少则一年,多则八年,双方各有胜负,也在持续的战争中筋疲力尽。而朱永兴便是要利用此点,不仅要在高平为猛山克族寻一安身之地,更想以后借此基地东进广西,与清军作战,夺取一个出海口。 当然,这个混水摸鱼的构想有些天马行空,对于不谙于外事的猛山克族人来说,更有些过于虚幻和遥远。 阿珠充当着翻译,把朱永兴的话转述过去。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有的人皱着眉头,有的人眯起眼睛,有的人则面露怀疑,虽然都没有出声,但显然朱永兴所说出的地方大出了他们的意料。 “不是滇省,竟是安南?”好半晌,思威才苦笑起来,显是心存疑惑。 “殿下。”大巫坐在暗影之中,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只有声音幽幽传出,“可否详说,为吾等解惑。” “当然可以。”朱永兴沉声说道:“安南正处于纷乱之中,莫氏盘踞高平,郑氏阮氏拉锯厮杀,阮氏又与占城争斗不休。如此正可以混水摸鱼,夺高平以为存身之所。滇省之地尽有所属,明军又与清军战而未决,存身甚难,何况又是一族。”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第十九章 蛊神之誓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蛊神之誓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蛊神之誓 “路途迢迢且不必说,莫氏能盘踞高平,可见实力不弱,我族能战而胜之?若是不能,殿下能招明军助战否?”央嘴角上翘,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目光冷然,全不似对梦珠的温情。 “高平为你族安居之所,也为我明军东进之基。”朱永兴对央会说汉话感到一丝惊奇,但毫不示弱地回应道:“且莫氏盘踞高平,非是实力强横,郑氏不能灭之。乃是莫氏有明封‘安南都统使’,郑氏尚畏大明之威,且正与阮氏交战,未及攻取。其实,莫氏势力早衰,不复当年之雄。” “殿下能招明军多少?”央并没有被朱永兴巧舌如簧的说辞打动,而是进一步追问道。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伸出手指,很笃定地说道:“至少五千。” 央垂下眼睑,陷入沉思。 “殿下,敢问如何出缅?又如何去往安南高平?跋涉千里,如何顺遂?”一个老者抚着胡子开口问道。 “先攻蛮莫土府,抢得足够钱粮,便可分走两路,老弱乘船筏逆水而上,直入滇省。”朱永兴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另一路以青壮为主,袭破缅关,取关内明军甲胄兵器,而后大张明军旗帜行进,与另一路人员会合。会合后趋永昌,再沿元江水陆并行,可直入安南。” 永历和小朝廷避难缅甸时,在缅关前同意了“必尽释甲仗,始许入关”的要求。一时间,卫士、中官尽解弓刀盔甲,器械山积于关前,皆赤手随驾。这一自解武装的举动令现在的朱永兴鄙夷,且耿耿于怀。猛山克族人可能勇敢,但依他的观察,武器实属简陋,若获此军备物资,再加与缅兵的作战缴获,必能极大地提升战斗力。而且打着明军旗号在滇省行动,会减少很多当地土司的敌意,减少很多麻烦。 而蛮莫土官和缅派土司沆瀣一气,对猛山克族人盘剥搜刮,使族内竟无充足粮草。要解决这个困难,则必然要攻打蛮莫土府,取得足够钱粮,方能长途迁徙。说起来,这杀身之祸也是蛮莫土官和缅派土司自己招来,算是咎由自取。 “攻其不备,各个击破,此计可行。”大巫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自他提出全族迁徙这个难题后,朱永兴对他有些看法,但没想到他却是第一个表示支持的。 思威沉吟了一下,说道:“当是目下最善之策,殿下身负皇明血脉,又有入滇监国之任,必不会巧言欺骗。” “若是巧言欺骗又如何?”一个长相很阴鸷的老者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朱永兴听了阿珠的翻译,不禁微微皱眉,这个互相信任的问题,确实有些难办。 “不知神伯有何建议?”思威对这个老者显得很尊重,和声问道。 “让他对蛊神发誓,方能解我等之忧。”老者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若是他不敢,咱们再另作他图。” 朱永兴听完梦珠的转述,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赌咒发誓嘛,作为现代人并没有想得过于严重。但梦珠却面露惶恐不安之色,直眨眼睛,似乎让他更改主意。 可不容朱永兴仔细思量,阴鸷老者已经站起身,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竹盒,他的神情十分庄重,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然后,他慢慢地将盒子递到了朱永兴的面前,低沉地说道:“打开盒子,请你对蛊神发誓吧!” 这个时候,朱永兴有些犹豫了,对苗族的蛊他是听说过一些的,很神秘,也很恐怖。他实是难以想象这竹盒中有什么神秘的东西,竟可以用一个人心灵上的变化,或者说一个用誓言来操纵人的生死,是以他的心中也变得紧张。 管他呢,我是真心想干成大事的,又不是欺骗你。再说了,老子是从哪里来的,不说身上种了多少种疫苗,就连那农药化肥残留、地沟油、苏丹红等都毒之不死,万毒不侵有些过,可也不必太害怕这些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吧? 发誓就发誓,有什么了不起。只迟疑了片刻,朱永兴便下定了决心,伸手慢慢地打开了盒盖,并立即向竹盒中看去。 当他第一眼看去的时候,朱永兴脸色一松,因为竹盒中什么也没有,它是空的!朱永兴略感诧异地看了看面前的阴鸷老者,老者扬了扬下巴,简短有力而又艰涩地说着汉语:“发誓。” 好吧,朱永兴挠了挠头,举起右手,将绝不相欺的誓言说了一遍。突然,一股浓冽的香味,自鼻孔钻了进来,令朱永兴呆了一呆。接着,他也看清,那盒子并不是空的! 在竹盒的低部,有东西在,而且,那东西还在动,那是有生命的东西!那是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它的形状,恰好象是一个人的心,它的动作,也正象人心在跳动,而且,它的颜色,在渐渐地转变,由暗红而变成鲜红,看来象是有血要滴出来。 由于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朱永兴的眼睛睁得老大,几乎连眨也不眨一下。接着,他又看到,有两股十分细的丝,从里面慢慢钻了出来,象是吹笛人笛音之下的蛇一样,扭着、舞着。他从来也未曾见过这么奇异的景象,完全呆住了! 阴鸷老者面露惊异之色,愣了半晌,才嘀咕了几句。 族长思威如释重负,又有些欢悦地对朱永兴说道:“好了,蛊神已经听到您的誓言,并且赐给了您力量。” 朱永兴迷惑地抬头看了思威一眼,然后再低头看盒里,什么也没有,盒子和当初打开时一样,是空的。 阴鸷老者合上盒盖,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好。 “那是什么?”朱永兴咽了口唾沫,脸上是惊骇诧异的表情。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思威莫测高深地回答道。 “我看到了——”朱永兴还没说完,思威已经极其严肃地伸手打断了他。 “不必说,不必说,谁也不知如何说才好。”思威连连摇头,说道:“从现在开始,殿下的要求便是我们全族的要求,殿下的命令无人敢不遵从。我们先行告退,以组织族中人手,请殿下与大巫详商。” 哦,朱永兴晃了晃头,实在是有点诡异,但他很快摆脱了杂念,在这些人走后,把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交代给大巫。 第十九章 蛊神之誓 第十九章 蛊神之誓 第二十章 紧锣密鼓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紧锣密鼓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紧锣密鼓 事情开始变得简单并顺利,大巫虽然面无表情,但却痛快许多,一一答应下朱永兴的要求,并且出言建议,使之变得更加完善。 将朱永兴篡改及伪造的圣旨抄写在很多张纸上,派人入滇散发,这应该叫传檄吧,显然会很高效。朱永兴觉得大巫手中似乎有一股别人所不知的力量,更加感到大巫有些莫测高深。 但这个办法确实更好,朱永兴暗自警惧的同时,也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有力的臂助,不用再孤身奋斗,前途渺茫了。 短短的两三天时间,朱永兴却经历了太多的、难以想象的事情,这对他心态的调整和改变,有着极重要的关系,也使他有了更深切的感悟。 一个人,即便是穿越而来的,即便你拥用超时代的知识,力量也是非常有限的,想独自力挽狂澜,那是千难万难。只有招揽,或者利用更多的人,才有可能让自己头脑中的知识迸发出力量,显示出威力。 而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侧漏,便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争相拜倒、甘作小弟,那更是虚幻的小说中的情节。费尽唇舌,搅尽脑汁,赌咒发誓,才使得一个猛山克族勉强投效,这便是明证,也是警醒。 尽量不要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尽量不要带着穿越者的优越感去做事情,必须全力以赴,必须殚精竭虑,才能有所成就。 …………… 寨子里随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被蛮莫土府禁止拥有和使用的弩箭被从暗藏的地方取了出来,并且开始赶造新的弓弩;在沿河的僻静之处,大量的竹筏开始捆扎;物资开始集中,精壮开始集队训练。 一切活动都被很好地隐藏起来,这得益于猛山克族的一向排外,这使得消息不会轻易泄漏。可同时也让朱永兴意识到,猛山克族人应该早有造反或迁徙的打算,否则不会如此行动有序。而正是自己的到来,加上特殊的身份,以及合乎情理的承诺,最终成了猛山克族下定决心的催化剂。 如果没有自己,猛山克族回归滇省,势必会担心为当地人的敌视,遭到各地土司和官府的留难,甚至攻击。而凭借朱永兴的身份,则可以尽量避免冲突,从而保全部族。 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以及相互的利用而已。说什么归治大明,说什么兴王图霸,不过是掩饰之词。当然,话虽难听,但双方却都并无不满。被利用,说明有被利用的价值,如果主动求上门都没人答理,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对此,朱永兴很看得开。特别是在他得到了大巫伪造的圣旨和写好的檄文,并且大巫已经着手派人入滇散发的消息后,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与猛山克族的合作是物超所值。 “弩击之无声,虽然射程不如弓箭,但精确度高,射时可卧可立,下雨潮湿时的影响也较小。”朱永兴摆弄着一把土弩,略带显摆地品评着,“若列三队或五队,轮番发射,则可形成连绵不绝的箭雨,予敌持续杀伤。” 猛山克族赶制的土弩大多是就地取材自行制作,材料或用木头,或用竹子,没有添加任何金属物品。虽然威力打了折扣,但可用“药弩”加以弥补,即在弩箭下抹毒。人或鸟兽中箭,即中毒而死,所谓“见血封喉”。而且,苗族男子几乎人人都善射弩箭,从男童时便用“娃娃弩”开始习射,还常常进行比试。 尽管朱永兴对“见血封喉”这样的夸张用辞有很大的怀疑,但对人家的射术却相当佩服,当然也绝不想尝试被射中的滋味。 央轻轻抿了下嘴角,心中似有所动,但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殿下高见。五日后便是跳花场,行动在即,诸事繁杂,民女便不多陪了。” “央寨主请自便。”朱永兴客气地作了个手势,表示毫不在意。行动在即,也就是说自己很快便要回到祖国,很快便要一展拳脚了。对此,朱永兴心中有那么点惶恐,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不等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以外,梦珠便端起土弩向着远处的树干射出一箭,然后冲着朱永兴嫣然一笑,说道:“若是时间充裕,我族中巧匠可制出更精良的弩弓。大弩可射二百步,小弩亦在百步左右。” 明朝一步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米二三左右吧,难道弩的射程能超过清军的弓箭?朱永兴表示怀疑,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来,因为他并不十分确定,也不很相信后世的那些关于古代武器的数据统计。总要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才最可信,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仗着点知识,不管对错,胡乱指摘、出主意,那可真是太浅薄了。 “跳花场时,那个缅派土司会来参加吧?”朱永兴岔开了这个话题,猜测着问道:“跳花场是在这个寨子,还是在别的地方?” 花山节又名“踩花山”、“跳花场”、“踩场”、“踩山”等,由于苗族住地不同,服饰有差异,花山节的日期不一致,节日的名称也不尽相同。有的在农历正月,有的在六月,有的在八月。 届时,四面八方的人盛装前来,由族长宣布跳场开始,小伙子们吹响芦笙,姑娘们围着花翩翩起舞,互相竞技。有时还兼举行赛马、射箭及续麻针比赛等活动。期间又有青年男女对歌,演奏民族乐器,钟情者则互赠绣花手帕、腰带等物。老年人则趁机拜访亲友,互相谈心,活动一整天,甚至到深夜才结束。 梦珠知道朱永兴并不熟悉猛山克族的节日和习俗,便简单介绍了一下,接着很笃定地说道:“缅派土司好色,每次过节都在缅兵护卫下前来,借以挑选漂亮的姑娘。”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如果如此,可惜这次却是缅派土司的死亡之期,不用再盯着美女流口水,再欺辱猛山克族的好姑娘了。 第二十章 紧锣密鼓 第二十章 紧锣密鼓 第二十一章 柔情蜜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柔情蜜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柔情蜜意 天空出奇地晴朗,太阳炽烈难当。梦珠拉着朱永兴的手,走到河边的小树林里。在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草丛中繁星似的野花炫耀着各自的色彩,而芳香的气味在酷热中溶解挥发。远处传来不清楚的人声,越发让这里显得静谧。 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可以靠着后面的树,而保持的距离可以让两人轻易地拉着手却又不那么亲密。偶尔有风吹过来,树叶子就哗啦啦地响一阵子,让人身上油然轻快起来。 “自十一岁后,阿珠和很多族中姐妹便不得参加跳花场了。”梦珠略显遗憾地苦笑了一下,歪着头说道:“都被关在竹楼里,阿爹还派人看着,只能听着远处的乐声和喧嚣,着实闷得紧。” “阿珠能歌善舞,却不得展示,确实很可惜。”朱永兴随口安慰了一句,脑子里却在想着入滇以后的事情。搜索着记忆中的资料,他力求在历史的缝隙中插手,从而得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梦珠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地跳了起来,在朱永兴面前歌舞起来。 “坐久爱把歌来唱,写字爱把墨来研。把墨水研写细字,把歌来唱放宽怀。听妹唱歌郎也唱,听得风吹木也弹。口快接得歌来唱,听风莫得随风凉……”伴着婉转柔糯的歌声,梦珠向朱永兴展示着自己迷人的舞姿。 舞姿非常好看,朱永兴暂时放下心事,不断颌首赞赏。梦珠向上的手掌心托起,垂下的另一只手要反扣过去,还带有把一条小腿甩起的动作。她的小腿发肓得十分迷人,身材也婀娜多姿,手腕和脚腕上的银制环镯,在她舞动的时候,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显得美妙异常。 “好男得了好女配千年长寿万年久;配成鸳鸯山海固结成鸾凤地天长。”梦珠的舞蹈结束了,拉着朱永兴的手,望着朱永兴笑殷殷地唱道:“听妹唱歌郎也唱,前世所修着通行。郎不开口妹心慌,只怕莫命配得郎。” 这丫头,明知我不在行,却故意用对歌来调逗试探我。朱永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心说几句海誓山盟,却又觉得煞风景,太俗。 梦珠的眼神清澈柔媚,仿佛是晨曦里的海水,让朱永兴不由得被深深地吸引。在流水声中,在树荫下,在微风里,眼神已经代替了语言,在进行着心灵的接触。 朱永兴有些惶乱起来,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难以抵抗那眼神中的魔力,只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幸福莫名的波浪的冲激下簌簌发抖。他张开了手臂,说不上是梦珠扑过来,还是他将梦珠搂入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怀里的温躯玉体让整个世界变得光华灿烂,当然,那应该是朱永兴的心灵世界,一种神秘的感情正浸入了他的血脉。相拥相偎,喁喁细语,梦珠的美丽和温柔似乎净化了朱永兴的思想和感情,增添了他的勇气和力量,让他觉得奋斗更有意义。 拼要拼个壮烈激昂,杀要杀个痛快淋漓,爱也让它来得激情四射、无怨无悔吧!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赌博,爱情更是如此。谁都无法预测将来,谁都不知自己此时的选择在若干年后到底是对是错。 但在爱情来临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无悔,不要放过每一次机会,不要因为爱情可能会灼伤我们而没有追求的勇气,至少她会让我们在年老时有美好的回忆,至少她会让我们告诉自己我曾经爱过。 朱永兴把梦珠拥入怀中,就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个纯洁、美丽的女孩的守护神,要让她一辈子幸福,要让他和她的后代都快乐幸福。而只有打出一片自由安乐的天地,他,她,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才能够得偿所愿。 朱永兴不是生来便有改天换地的志向,环境所迫,自身安危,再与个人的幸福联系到一起,这种誓要扭转乾坤的勇气才会与日俱增,直到变成他要为之英勇奋斗、终生不渝的最终目标。 “亲爱的去花间里 玫瑰花开,娇艳独妩媚 亲爱的,你张张嘴 沉醉花香,感觉伴雨飞 转眼间,雨花飘散 俗世辗转飞舞未觉累 无对错,也休顾虑 爱的春天沾满泪水 我俩醉花荫翩翩展翅飞 留住这春光人间里 烦愁已别去 一生几多泪 都交给开心欢笑来面对 我俩醉花荫不觉红叶坠 莫负这春光多少岁 凡尘岁月里 抛开世间事 来伴你一起飘去亦无悔。” 在刻意压低的浑厚的男人歌声中,梦珠沉醉地依偎在朱永兴怀里,两只大眼睛眩射出热切的光辉。她的表情,她的神态,她的偷笑,她的娇羞,无一不在说明一个深陷爱河的少女的特征。 ……………… 温存和轻松是短暂的,在前途未卜、道路漫长的大形势下,或许是缓解朱永兴心头重重压力的一种调剂,但绝不会成为他全部的追求。 而关系的进一步亲密,使梦珠不仅成为了朱永兴与猛山克族沟通联系的可靠桥梁,也逐渐成为朱永兴不可或缺的机要秘书。写毛笔字,对于朱永兴来说是目前难以克服的困难,梦珠则是解决这个困难的钥匙,也是朱永兴目前唯一能够信任的执笔者。 宗室的身份异常重要,虽然朱永兴有做贼心虚的担心,但却有着清醒的认识,只能硬着头皮伪装下去。时不我待,从最底层奋斗而起固然令人钦佩,可大厦将倾的形势却没有留给朱永兴充裕的时间。 到现在,朱永兴应该庆幸没有朝廷的官员随行,否则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揭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狠下心来,用杀人灭口来实施自己目前的计划。 至于那个太监赵国维,作为一个见证,是必须存在的。朱永兴刻意地让族长思威把他安排在别处,尽量先不与他直接接触。给赵国维的信息也是朱永兴希望他相信,并要他在日后予以传达的。 老天保佑!就让一切从刀光血剑中开始吧!当几天后,朱永兴在一队猛山克族精壮的护送下出了寨子,沿着山路越走越远时,他不由得回首眺望,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第二十一章 柔情蜜意 第二十一章 柔情蜜意 第二十二章 血溅跳花节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血溅跳花节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血溅跳花节 蔚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照映在清澈的河水上,鱼鳞般的微波,碧绿的江水,反过来又增添了浮云的颜色。 寨子边上,靠近河水的草坡平坦茵绿,象一幅巨大的绿毯,给人一种躺下去滚上几滚的冲动。草坡中央新树起了一根丈许高剔削了大部份枝叶的披红挂彩的香樟树,树顶悬有一幅红绸和一个红布小包,这就是“花树”。花树下摆了一张漆光水亮的条形供桌,桌上摆着美酒、香茶、芦笙等物。 穿着干净整齐的思威走到花树前,往杯中斟满了酒,双手举杯伸向天空,仰望着苍穹,他嘴里喃喃地叨念了片刻,然后微微弯腰,将美酒慢慢地绕着弧形洒到地上,再举起第二杯酒、第三杯酒。 酒祭完毕,芦笙便一齐鸣叫起来。几个中年人打头,若干青年人跟随,吹奏起喜悦欢快的芦笙舞曲,围着象征团结、繁荣、吉祥的花树绕圈蹁跹起舞。芦笙曲不断变换,有的情绪热烈,节奏明快,舞姿矫健,充满了乐观向上的激情,给人一种美妙的感觉;有的节奏舒缓,如涓涓细流,给人喜悦欢庆的气氛。 离花树不远,搭着一个席棚,桌椅俱全,香茶、美酒、菜肴、瓜果摆满桌案,椅子上坐着思威寨老,中间则坐着肥胖如猪的缅派土司叉戛。 在芦笙吹奏的舞曲声中,猛山克族男子合拍踏步,舞动手臂,绕着花树,进退自如。叉戛却无心欣赏,只顾睁开平日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象贪婪的饿狗般在站在花坡上的姑娘们的脸上舔来舔去。浑身那灌满邪欲的毛孔仿佛也胀大了,丑得可怕。 当然,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在花坡上最令其注目的当然是站满花坡的年轻姑娘。每逢跳花坡,猛山克族的姑娘们都要盛装打扮起来,一个比一个打扮得漂亮,并从衣裙上刺绣或蜡染着变化多端的图案上可看到各自刺绣手艺的精绝,双手的灵巧。 这些打扮俏丽的年轻姑娘或撑着油伞驻足观看,或三五成群殷殷说笑,或脸带红晕走进人海之中。偶尔张嘴一笑,露出一口银齿,象突然绽放的鲜艳花朵,但又很快闭上了。 竟有这么多的美女,叉戛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心中暗自怨恨思威:这个老狐狸,如果不是听说了“”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把这些美女藏到几时?哼哼,现在想讨好于我,怕是晚了。蛮莫土官思线,对此也是垂涎三尺,急欲使其成为事实呢! 几声惋惜般的惊叹令魂不守舍的叉戛暂时把注意力转移过来,原来是一位年轻的猛山克族后生一边吹笙,一边想爬上花秆顶端,取下红绸和红布小包,却是半途而废,未能成功。这是一种比赛,谁能吹着笙爬上杆顶,取下赏物,再吹着笙下来,才算优胜。 “思威寨主啊!”叉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便歪了脑袋,皮笑肉不笑地对思威说道:“听闻你有一女,貌美如花,却深藏不露,不知是真是假呀?” “此事是真。”思威并没有隐瞒,带着恭顺的笑意说道:“小女虽容貌尚端正,可年纪尚幼,所以才少见人面,非是深藏不露。” “年纪尚幼?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外面可是将其说得仙女一般哦!”叉戛肥重的眼皮缓缓动了两下,贪婪的眼睛显出了几分兽性。 思威象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稍显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土司大人,小女在寨中竹楼歇息,不如等这里结束再去可好?” “现在就去吧!”叉戛用不可反驳的口气说道:“这里就交给其他寨老好了。”说着,他费力地挪动肥躯,身后的两个缅兵立刻上前扶持。 思威拖沓着站起身,在前引路,心中暗自冷笑:这是你自寻死路,倒省了我不少手脚。不远处,一直关注着席棚里动静的猛河脸色冷厉起来,挥一挥手,带着几个精壮蹑足跟在了后面。 几十年的隐忍和恭顺麻痹了缅派土司叉戛和蛮莫土官思线,而永历和小朝廷入缅避难,又增长了他们自大的心理,涣散了他们应有的警惕。试想,大明已经衰落,甚至有灭亡之险,猛山克族没有了外助,哪还有反叛的心思,还不是任由缅人捏圆捏扁。 竹楼清雅而素静,进去后便闻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叉戛精神一振,肥胖不便的身体似乎平添了许多力气,顺着楼梯便往上爬。 “土司大人。”思威赶忙提醒道:“小女未经世面,十分害羞易惊,这两位身带利器,怕是——” 叉戛翻了翻肥厚的眼皮,不耐烦地冲着两个缅兵摆了摆手,踩得楼梯嘎吱作响,自己慢慢爬了上去。听闻此女美貌无双,直似仙女一般,今日——嗯,近水楼台先得月,下手晚了可就被那思线占了便宜。叉戛这样想着,兴奋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 上了竹楼,叉戛便眼冒亮光,四下张望。 思威早已抢先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径直来到卧室门前,轻声唤道:“阿珠,阿珠,土司大人来了,还不起来见礼。” 叉戛咽了口唾沫,满怀期待地望着思威的背影。 好半晌,思威身形不动,也不见女声应答。 “怎么啦?”叉戛挪动肥躯,面露不悦地迈步上前。 楼下突然传来了两声惨叫,叉戛愕然而停,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思威猛然转进身来,手中匕首直刺进叉戛的肚子,然后用力下划,一堆血淋淋的零碎“哗啦”流在叉戛的脚步。 叉戛惨嚎一声,一下子跪倒在地,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力气随着鲜血和内脏的喷涌迅速消失。 “畜生,记住了。”思威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乃大明孟养土官孟养思轰之孙,今日报仇雪恨。” 时间不长,随着鼓声的隆隆响起,欢快祥和的跳花节变成了复仇的战场。在血光惨叫中,猛山克族男女战士抽出兵器突然袭击,将一个个措手不及的缅兵杀死,将几十年所受到的屈辱和压迫猛烈地渲泄出来。 第二十二章 血溅跳花节 第二十二章 血溅跳花节 第二十三章 伏击之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伏击之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伏击之地 落日,艳丽极了,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象漫天大火。云霞飘浮,象冒着热气的鲜血之河在流淌。 朱永兴感觉到地势突变,陡然升高,再走了一段路,已经能看见坡下的道路。队伍停了下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朱永兴得以仔细观察地形。 道路不宽,两旁是山坡和丛林,林深草密,藤葛纵横在无林之处,山茅高达两米,有些地段,是低矮的荆棘丛。这里是蛮莫通往缅关的道路,也是要伏击缅关援军的险要之地。 确实很适合伏击。朱永兴暗自点头,对可能在此爆发的战斗很是期待。因为这个设想是他提出来的,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将要目睹的第一场厮杀。 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猛山克族在制定整个叛乱计划时并没有背着朱永兴,甚至还征询他的意见。或许他们认为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客气,但朱永兴却真的为此冥思苦想,翻遍记忆中的战例,提出了奇特而新颖的建议。 当建议被采纳后,毫不意外地为朱永兴赢得了更多的钦佩和尊重。一个有显赫身份的大明宗室,一个非常有谋略的人,一个对蛊神发过誓的人,一个要娶猛山克族女人为妻的人。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对于要把全族命运孤注一掷的各家寨主和寨中寨老,无疑是巨大的安慰,更是坚定信心的源泉。 甚至那个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的女寨主央,对朱永兴的态度都有所转变,赞同并支持了他的计划。 因为有才能,所以更受重视。朱永兴知道现在显摆的好处,以后要让猛山克族的战士听他指挥,就必须证明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本。 随着对猛山克族的更深入的了解,朱永兴觉得有这样一支武装在手,对他的抗清大业会有很好的帮助,起码对他在滇、桂等山地和丛林地带的作战极有裨益。因为,在恶劣环境中长大的猛山克族精壮可都是优秀的山地丛林战士,他们的技能建立在对丛林的适应上,所使用的武器也能在丛林中发挥最大的威力。 悬空弩,伏地弩,竹签陷阱,梭镖发射器……如果让朱永兴有所选择,他绝不愿意在丛林里与猛山克族人作战。特别是那种梭镖发射器,给朱永兴的印象更为深刻。那是他听说过却没见过的武器,在越南战争中,这种武器还曾让美国人吃过苦头。 在一个坚硬的柚木做成的支架上,并排放上几十根削尖带毒的梭镖,一经发动,梭镖就会同时射出去。虽然杀伤距离不超过三十米,但那却是几乎相当于冲锋枪扫射的效果,近战时非常犀利。 当然,作为缅人严禁猛山克族拥有的武器,这种梭镖发射器的存量不多。可假以时日,这种武器数量增加,所发挥的作用也将越来越大。反正,朱永兴对这种“古代冲锋枪”的评价相当高,认为会在云南、广西这样丛林众多的地方大显身手。 还是要看实战中的效果啊!朱永兴轻轻抚摩着自己的猎枪,热武器最终将淘汰冷兵器,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现在,他只能根据实际情况,暂时抛开一些急于求成的想法,去适应并尝试改进目前的战争模式。 梦珠脚步轻盈地跳过来,将手里的果子递给朱永兴,打断了他的思路。 “又害你没能参加踩花节。”朱永兴微微一笑,接过了这个不知名的果子,稍带调侃地说道。 梦珠能歌善舞,同时也能走远途善攀爬,这都证明她不是弱不禁风类型的女人。虽然朱永兴没见过她的武力,但并不怀疑如果处于危急时刻,梦珠也有拿起武器,上阵厮杀的能力。 “今年却是没有遗憾。”梦珠轻轻摇了摇头,乖巧地坐在朱永兴身旁,指了指南面,说道:“寨子里的战斗应该结束了吧,也不知道攻打蛮莫土府会不会顺利?” “应该没问题。”朱永兴心中不确定,但语气很笃定,“蛮莫土府不过一千多缅兵,既分散又无备,取胜很有把握。寨子里就更不用担心了,缅派土司最多带个百八十缅兵护卫,全部消灭也不是很困难。只要能速战速决,凭土府的反应和动员能力,应该没有太大风险。” 在整个蛮莫当然不只一千多缅兵,加上分散各地方的怎么也有三千多人,但一来事起突然,蛮莫土府来不及全部调动。而且,缅甸虽然是中央集权的国家,但民族众多,地方部族的势力依旧很强大。特别是北方的掸邦各首领和中央政府素有矛盾,而酋长作为地方实力派的领袖,虽与土官不发生正面冲突,但也不会为土府而全力作战。 “为了将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梦珠轻轻叹了口气,握住朱永兴的手,柔声道:“殿下英明神武,我族将命运全寄予殿下手中,必不会后悔。” “肯定不会后悔的。”朱永兴把另一只手盖在梦珠的小手上,虽然有些热,可汗津津的感觉非常美妙,女孩本来就细腻的皮肤显得越发柔嫩了。 “殿下。”梦珠望着朱永兴,秀眼闪烁,“这个清军很厉害吧,连大明的皇帝都要避难缅甸,您入滇作战,能战而胜之吗?” 朱永兴感觉到梦珠心中的担忧,还有那真切的关心,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柔荑握得更紧。 如果只是金钱鼠尾、换装易服,如果只是改朝换代、皇室交替,可能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但朱永兴的思绪却飞过了千山万水,越过了十年百年。 清朝的统治把中国以前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就是又从奴隶社会(甚至是原始社会)到封建社会过渡了一次,导致了两百多年的落后,才有了中国人不忍卒读的屈辱的近代史,才有了众狼环伺,几乎亡国灭种的大祸。 清朝的统治者大兴,不但使明末的思想解放成果尽失,而且使整个汉族思想被奴化、愚化得异常彻底,到了清末则尽是麻木不仁、思想僵化的愚民愚妇。 海禁,闭关锁国,焚书篡史,禁闭思想,愚昧自大,暴虐残忍……… 第二十三章 伏击之地 第二十三章 伏击之地 第二十四章 只手欲擎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只手欲擎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只手欲擎天 这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统治集团,这个集团的绝大多数成员,为了本集团的利益,不惜出卖国家利益,不惜压迫占全国人口多数的主体民族,甚至不惜亡国。“量中华之物力、结列强之欢心”、“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等言论就是最这样一个邪恶的统治集团所喊出的口号。 已经不用再细数那桩桩件件的罪恶和愚蠢,朱永兴早已经下了结论,并做了决定。今日之奋斗,既是为反抗暴政、延续华夏,也是为免百年后,国家遭受之屈辱,为免民众再经一次几乎亡国灭种的危机,是为免无数人被葺尔岛国屠戮得血流成河的惨剧。 “胡风南渡尽草偃,忠肝义胆王入滇。何惧转战千里路,只手欲擎半壁天。”朱永兴眼望北方,目光深邃,声音低沉有力,他的情感所至,自然而然地将这首喜欢的诗稍加修改后吟诵出来。 既是豪言壮语,又有几分悲壮之气。梦珠虽然不能作诗作词,但诗词对她极具杀伤效果。特别是由情郎口中吟出,更让少女心醉神迷。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或是风流倜傥的英俊才子。现在的朱永兴在她眼中,恰是梦中所想、平日所思的形象。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梦珠痴痴凝望半晌,将朱永兴的手掌贴在脸上,声音虽柔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殿下既有力挽乾坤、只手擎天之志,不管千难万险,阿珠亦愿生死相随。”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泻在梦珠专注而挚诚的脸上,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一层轻纱。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肌肤的触碰,气息的交换,让人不得不产生遐想。 朱永兴的手慢慢移动,轻轻滑过梦珠嫩滑的脸蛋。梦珠凝视着他,在他的手要离开时,伸手将那温暖的手捂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当女性对你的感情升华到准备以身相许的地步时,她便会丢开羞怯和一切警戒心,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你,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法斯特教授说过,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时,瞳孔就会不知不觉地放大。女人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心上人,或许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断了袅然升起的情愫,打断了嘤嘤的亲昵低语。朱永兴赶忙拉着梦珠低身伏于草丛之中,定睛向着坡下的小道望去。 时间不大,两骑快马匆匆而过。在月光下能依稀分辨出马上的骑士穿着缅兵的服装甲胄,只是盔甲歪斜,十分狼狈。 “计划成功了一半。”朱永兴心中暗喜,对梦珠低声说道。 “殿下算无遗策。”梦珠满心欢喜地恭维了一句,事情正按着朱永兴的计划进行,这能提高朱永兴的威信,同样也能使她在族人面前脸上增光。 “胜过诸葛之亮吗?”朱永兴调侃了一句,眼见骑士已经纵马远去,便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望着远方,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猛山克族被蛮莫土府分置五寨,思威这一寨负责解决缅派土司及随行缅兵,女寨主央则率领四寨之兵袭击蛮莫土府。朱永兴的建议是在蛮莫土府和缅关的道路上封锁不必太过严密,最好放过蛮莫土府派出的求救信使,这样便可以使之后的伏击计划顺利实施。 当然,如果蛮莫土府没有派出信使,或者信使在途中便被失误拦截,那就只能采取应变策略,自行派人伪装信使前去求救了。只是这样做,有被盘问检查,而露出破绽的危险。 现在好了,货真价实的求救信使肯定能带来缅关的援兵。如果伏击顺利的话,不仅削弱了缅关守卫的力量,同时也为再下一步的计划奠定了基础。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军事计划,猛山克族人虽然勇猛彪悍,但却是个人的体魄和技能。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军阵厮杀,以及象朱永兴这样精细巧妙的思虑想法,显然是陌生和新鲜的,族中也无人有这样的本事。 到了半夜时分,女寨主央率领着一千五百多人先行赶到了这里,立刻开始了紧张的布置。 “蛮莫土府已经被攻取,努雄和罗布寨主正在收整物资,剿杀残兵。”央穿着缅人的盔甲,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显得杀气腾腾,“我带寨中青壮先赶过来,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努雄寨主也会率大队前来。” 时间应该够。朱永兴暗暗算了一下,如果缅关派出的援兵在接到报信儿后马上出发的话,赶到这里也需要两个多时辰。缅关三千余守军,倾巢而出不太可能,派出两千余人的概率最大。就算是万一缅关之敌全部出动,从人数上来看,猛山克族也占优势,更何况还是伏击呢! “那里的拐弯处应该多派些人,堵住缅兵的退路,不使其一人逃回报信儿。”朱永兴依据着自己对地形地势的观察,指出了此次伏击的重点区域。 “那就由我带本族勇士守在那里吧!”央丝毫没有犹豫地接受了朱永兴的建议,并且主动请缨承担这个任务。 “攻打蛮莫土府时可缴获到火枪、火药?”朱永兴有些期待地问道,这件事情他提前和央打过招呼。 “大概有百十条火枪,上百斤火药。”央如实报告,但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那东西射击太慢,还不如土弩好使。那些缅人火枪兵被我族战士杀得大败,四下逃窜。” 火绳枪当然射得慢,缅兵训练不足,可能使用也不得法。朱永兴淡淡一笑,现在给央解释火绳枪的正确使用还为时尚早,而且没有必要。尽管央和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具有超前知识的朱永兴当然会更关注火枪、火炮之类的热兵器,毕竟那是历史的潮流所向。 至于火药,除了给火枪用,朱永兴还想好了一种简单易造的武器,虽然比较原始,但也很实用。 第二十四章 只手欲擎天 第二十四章 只手欲擎天 第二十五章 静夜思,眼中泪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静夜思,眼中泪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静夜思,眼中泪 夜晚,星光灿烂,黑暗裹着潮湿的夜气,从四周丛林合拢过来,周围的人们差不多都已沉睡,各自进入了梦乡。如果他们的梦境能够显现,那将是多么离奇古怪。 夜的静谧,繁星的闪烁,月亮的明朗,正是引人暇思的时候。朱永兴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空,晶莹的星星在浩瀚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闪烁,象故乡亲人的含泪的眼睛,丛林里的鸱囗发出声声嚎叫,夜鸟扇动着柔软的翅膀掠过树木的上方。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心头漾起阵阵凄楚:我的父母和朋友们在做什么呢?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奇遇,知道自己的思念。而他们的伤悲,自己也无法去安慰。 “……父亲,天地情,我一定珍惜,永恒不变的,只有你恩情;妈妈,慈悲心,我一定珍惜,娑婆堪忍里,最正觉得信,娑婆堪忍里,最正觉得信……” 穿越前只是悠闲欣赏的一首歌曲此时反复在朱永兴的耳旁婉转哼唱,带来了绝不一样的感情,把深藏在他心中的情感渲泄出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泪流满面。 起风了,四周的林木受了惊吓似地沙沙作响。涛声澎湃,象是一曲挽歌。朱永兴擦干了泪眼,这是上天的安排,而现在自己的表现绝不是将要铁血拼杀、英勇奋斗应有的感情。 我将为神州免于陆沉自而战,我将为华夏万千子民的百年福祉而战,满天诸神在上方正注视着我,我将是拯救人们脱出苦难的救世主!幽蓝色的星座已经倾斜,朱永兴拉起衣被倒头睡了,只觉得茅草在夜风中簌簌有声地颤动。在无尽的遐想中,他渐渐进入梦乡。 在乱七八糟的梦里,朱永兴梦见了父母,梦见了朋友,温馨而甜蜜,直到他隐隐听到“殿下,殿下”的叫声。惊醒过来,朱永兴看到梦珠正蹲在他的面前。 …………… 远处,一大群各色鸟儿惊惶的尖叫着,在拂晓前未散的雾气中呼啦啦飞入半空,在丛林上空久久不落。 数十铁骑当先,出现在道路尽头,踏着朱永兴心跳的节奏,驰奔而来。蹄声起起落落,在坡下稍作停留便向前驰去。朱永兴透过草丛的缝隙看见刚才有缅兵向坡上张望,指指点点。猛山克族人善捕猎,也善于在山林中隐藏,只粗粗一看,当然不会发现异常。 还真是很麻痹轻敌。这与猛山克族突然发难,似乎是不堪欺压,仓促起事有关。而且在袭击蛮莫土府时,猛山克族喊出的口号是“杀回孟养故地,重立土府自治”。这些误导都给了缅人错误的判断,认为猛山克族造反是临时起意,策划未必周密,战略指向也是蛮莫以西的孟养地区。 缅关守军自然要比蛮莫土府的地方治安部队要精锐,而自恃精锐也必生骄傲之心,看着缅兵大队从坡下道路上迤逦而过,朱永兴不由得面露冷笑。 大约两千多人马,还有几十辆驮运辎重的车辆,而在这条小道周围,则埋伏着近三千的猛山克族精壮。道路的另一头还有近万准备由缅关入滇的猛山克族人,他们在关键时候也会拼命而上。 鸟叫声由远而近,似是在呼应传信儿。果然,缅兵大队刚刚过去,女寨主央便现身而出。随后,树林中、草丛里便出现了无数人影,向着道路奔来。那鸟叫确实是一种联络信号,表示缅兵队伍已尽,可以行动了。 由削尖的竹子捆扎成的拒马横在了道路上,拒马两侧的山坡上,以及拒马后面,猛山克族精壮列队备战,很快便将并不宽阔的道路堵了个严实,切断了缅兵的退路。 “殿下万金之躯,切不可有损伤,还请在此观战。”央显得信心很足,客气地把朱永兴安排在阵后的山坡上。 用不着我指挥,也用不着我亲自上阵杀敌!朱永兴首次经历战阵,很有自知之明,笑着点头答应,和梦珠及十几个护卫在坡上驻足而观。 雾象被扯碎的棉絮在晨风中飘散,东方的天际显露出了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大,愈来愈明亮。雄浑的战鼓声突然划破了山林的静寂,喊杀声由远而近,在狭长的山路上依次响起。 开始了,自己所要第一次亲眼目睹的冷兵器战争,朱永兴抿紧了嘴巴,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等待着败退而回的缅兵的身影。 伏击是突然而猛烈的,前面的斥候骑兵刚刚发出警讯,随着战鼓的擂响,道路两旁的坡上便出现了无数人影。弩箭和梭镖披头盖脸地猛射过来,一瞬间便给缅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缅军将领正率领着一队亲兵悠闲地走在队列的中间,剿杀猛山克族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任务,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军功且不去说,猛山克族的女人能歌善舞,可真是不错,收几个漂亮的作为歌伎,可算是一件美事。而骤然的袭击,一下子打碎了他的美妙幻想,并没有身经百战经验的缅将竟然吃惊得呆住了。 “啊!”惨叫声中,一个亲兵的脸上多了支黑色的弩箭,鲜血迸溅到了缅将的身上。 “啊!”又是一声哀嚎,投掷而来的梭镖将一个亲兵的大腿穿透,直扎进马的皮肉。战马一声嘶叫,猛地撒开四蹄践踏着缅兵狂冲而去。 惨叫声,马嘶声,乱成一片。猛烈而突然的袭击,使缺乏战阵经验的缅兵陷入了一片混乱,而成长蛇状迤逦在狭窄山道上,则更使其首尾难顾,更难以集结反击。 前进还是后退,防守还是反攻?在鲜血迸溅、惨叫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缅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被几十名亲兵保护簇拥着向后奔逃。马匹挤撞践踏下,很多缅兵翻滚倒地,呻吟哀嚎。 所谓的精锐,不过是相对而言,或者体现在武器装备上。而最重要的战斗经验和作战意志,恰恰是缅兵缅将所缺乏的。否则,十几万拥有战象的缅兵也不会被几千残破明军杀得狼狈逃窜,一直被明军打到其首都阿瓦城下。 第二十五章 静夜思,眼中泪 第二十五章 静夜思,眼中泪 第二十六章 初涉杀场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初涉杀场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初涉杀场 最后的战斗是在退路已绝的缅将指挥之下的亡命冲击,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终于在绝境中暴发出了一点血性,也终于发出了号令。 在弩箭和梭镖的射击下,败退的缅兵不顾伤亡,在留下一地尸体,洒下无数鲜血后,推开了并不十分坚固的拒马,与拒马后的猛山克族精壮开始白刃拼杀。 “杀!”缅将的甲胄质量不错,两支弩箭也未能重创他,而且也颇有些武艺,他挥舞着一杆长枪,怒吼着拔开一柄砍来的钩钩刀,反手将枪刃刺入了对手的胸膛。 “杀!”央舞动竹条镖,如千矛攒刺,将一名缅兵的脸部割划得血肉模糊,惨叫倒地。 白刃厮杀凭的是勇气和胆量,缅兵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猛山克族也是有进无退,因为胜败关系着自家亲人,关系着全族命运。 缅兵不仅要冲击封路的战阵,还要受到两侧山坡上的弩箭和梭镖的攻击,多越流越多,人越战越少。 没有什么花哨华丽的招式,冷兵器的战斗进程血腥而快速;更不同于武术比试,你来我往,纠缠良久。很多时候就是挥舞兵刃对冲,在一瞬间的工夫里就解决了对方,或者自己被对方解决。 朱永兴手心里都捏出了汗,目不转睛地望着战场上的血拼厮杀。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战斗场面,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满地的残肢断臂,两军士兵疯子似地狂叫着,在血肉横飞中扑跌腾跃,溅满污血的脸上瞪着炯炯发光的凶狠的眼睛,狂舞着兵刃刺砍向对手。 没有撼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硝烟弥漫,没有弹片横飞,但血腥和残酷程度却一点也不逊色,而且更考验武勇和胆略,没有坚强的神经,早已经精神崩溃,手足酸软,在枪刀下血溅当场。 噗,一支弩箭射中了缅将的眼睛,他长声惨叫,捂着面门向后倒退。一杆长枪大力刺来,穿透了他的甲胄,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腹部,然后猛地一抽,灿烂的血花绽放。缅将颓然倒地,在血泊中抽动,抽动…… 在晴朗的天空中,太阳慢慢炽烈起来。朱永兴强忍着不适,在充满了血腥味的战场上慢慢走着。 战斗虽已结束,但杀戮并未停止。受伤的缅兵被无情地杀死,而丧失斗志投降的缅兵则被强迫着脱去衣甲,然后驱赶到丛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猛山克族要长途迁徙,他们不需要俘虏。朱永兴没有加以阻止,这是形势使然,但他觉得自己的心肠也在变得冷硬。 尽歼其军,不使一人漏网,这不就是自己计划中要达到的效果吗?朱永兴走到树荫下,这里有丝清凉,也压下了他腹中作呕的感觉。对于必将要经历的尸山血海的奋争之路,这只是刚刚开始,他眯起了眼睛,手指痉挛似地伸曲了几下。 会做恶梦吧?看到杀牛时牛流眼泪都会于心不忍的自己,亲眼目睹了修罗地狱般的杀场,现在的反应还真是够冷血。或者自己本来就是个虚伪的人,可怜牛时转头不忍,吃起牛肉来却是狼吞虎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殿下,去吃些东西,再歇息一下吧!”梦珠一直陪在朱永兴身旁,初时见朱永兴脸色难看,倒也不好多言,现在见到他的神态似乎自然了许多,便开口说道:“打仗就是这样,如果缅兵胜了,对我族也不会手下留情。”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战争就是这样,你倒是比我看得通透。我初经杀场战阵,有些失态,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殿下宅心仁厚,但愿在久经沙场战阵,见过无数血腥残酷之后,依然能保持几分恻隐。”梦珠脸上的表情绝不作伪,希望情郎是个大英雄,但也绝不希望情郎最终变成铁石心肠。 但愿在尸山血海的奋斗过程中还能存有几分本心吧!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梦珠的一个承诺,也算是对自己的期许。目光一转,他走上几步,在行来的一辆大车上拿起了一杆火绳枪和一皮袋弹药,回到树荫下,认真研究起来。 在这场伏击战中,缅兵的几百火枪手几乎未发出一枪一弹,朱永兴原来还心中奇怪,等他摆弄几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缅兵还没有使用鹿皮或丝绸包裹铅弹,这样不仅气密性差,因为子弹与枪膛缝隙较大,又很容易掉出枪口,所以不能实弹行军。而且缅兵也没有实现定装弹药,在遭到突然袭击的情况下,想手脚麻利、镇静自若地进行繁琐的装填步骤,然后瞄准击发,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虽然缅兵在使用火绳枪时有诸多缺陷和不足,但朱永兴摆弄良久,却依然找到了其中可取之处。这种火绳枪应该并不是太落后,因为它有照门,而且板机结构采用的是弹簧和齿轮的组合,并不是原始简单的杠杆。 弹簧压力点火式火绳枪的优点是:增加了扳机力,击发迅速,待发时点燃的火绳与底火盘之间的距离较远,同时击锤被阻铁扣住,不会因碰撞造成走火。同时,该火绳机为以后出现的燧发机和击发机打下了基础,其基本结构是现代枪械击发机的一种雏型。 这应该是欧式火绳枪,朱永兴用手指拔弄着单叶旋转底火盘盖,又掂了掂重量,目测了一下长度,初步判断应该是十五世纪下半叶开始在欧洲战场上使用的西班牙式火枪。 已经过去了六七十年,不知道现在使用的最新式的火枪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依旧还是明火枪,只是重量和长度应该有所变化了吧?火药也应该是颗粒化了,定装弹药应该有了吧?朱永兴并不十分确定地琢磨着。 “这东西一点用也没有。”央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很直接地对火绳枪下了结论,“打起仗来,连烧火棍都不如。” 第二十六章 初涉杀场 第二十六章 初涉杀场 第二十七章 诈取缅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诈取缅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诈取缅关 是有些笨重,机动性稍差,装填步骤也繁琐,但也有射程和穿甲的优点。而且,这种连烧火棍都不如的东西还大有改进的余地,就算是现在,用在防御中也是不错的武器嘛! 朱永兴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解释,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央带来的这几个人身上。 “殿下,这几位是我族的寨主,努雄,罗布,锅匝。”央把这几位猛山克族人给朱永兴做了介绍。 几个人上前口称殿下,行着鞠躬礼,态度恭敬,朱永兴赶忙回礼,说道:“几位寨主,不必如此客气,眼下未出缅境,我的身份切不可张扬于外,还请慎之。” 当然不能让缅人知道此次造反叛乱有朱永兴参与,否则必向永历和小朝廷问罪,朱永兴的伎俩便有被戳穿的可能。正因如此,朱永兴穿着打扮都是猛山克族人的服装,他的身份更是只有寨老、寨主这样的重要人物才知晓。 “缅关守军已不足千人,夺关而出当无问题。”经过了成功的伏击,又审讯了缅兵俘虏,缅关虚实尽在掌握,央对胜利已经充满了信心。 “还是谨慎小心,按计行事,少些死伤为好。”朱永兴对胜利也没有疑问,但还是表现得很镇静矜持。 无疑,这样沉着持重的表现又给朱永兴加了不少分,几位寨主更显得恭谨尊重。既然已经把全族命运交到了朱永兴手中,当然就要奉迎他,毕竟他的身份在几位寨主眼中是仰视亦不能及的尊贵。 几个人坐下商议了片刻,便纷纷散去,各自去做布置。眼前只剩下了缅关这个障碍,冲出去便是海阔天空。猛山克族人也许可以这么想,朱永兴却知道日后的艰难。 在史书上,常常把永历入缅作为一个标志,标志着南明已经无力回天,满清席卷天下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而朱永兴现在要做的却是阻碍历史车轮的滚滚向前,并逆历史潮流而动。自不量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有太多的词汇可以来形容朱永兴的举动,但他却偏偏要做一个中国的堂吉诃德,向着一个貌似强大无比的王朝发起挑战。 执着,勇气,不过是来源于对中国惨痛历史的愤慨,来源于对中华民族屡遭浩劫的不甘,也来源于他对历史熟知的一点小自信。当然,做一个以身殉国的忠烈之士,对于朱永兴来说,还缺乏那份慷慨取义的绝决,只是现在有进无退,容不得他有另外的选择。 …………… 缅关,修筑得并不雄浑高大,若论规模,只相当于当时中原大地结寨自守的一个镇子。 此时,太阳西斜,正懒洋洋地失去热力,而缅关城墙上,同样有着懒洋洋移动着的缅兵士卒。 “嘿,好象是将军率部回来了。”随着一个士兵的喊叫,更多的缅兵向着南面张望起来。 “没错,是将军的旗号。” “猛山克族不堪一击,一天不到就被打败了。” “嘿,我看见了,队伍中那些穿着花衣服的女人,一定是抓到的俘虏。”这个缅兵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伸手指点着。 “今晚有取乐的事情啦,快开城门迎接将军。”想着女人,有缅兵已经急不可耐地向城下跑去。 穿着缅兵服装的军队越来越近,队伍中间果然押着很多女人。只是周围的“缅兵”却显得很沉闷,没有挑逗取乐,甚至连说话的都没有,一个个面带污垢,闷声前行,似乎是行军消磨了太多的精力。 城门一开,几个缅兵喜笑颜开地出来迎候,而赶到城下的“缅军”也不说话,队伍一拥而入。入城后,立刻分了开来,一些人马堵住城门,另一些则提着刀剑跑上了城墙。 “你们——”城墙上的缅兵很困惑,跑过来的“友军”似乎神色不善。 噗,一把刀猛砍过来,缅兵的脑袋掉了下来,血冲起老高,无头尸身软软的趴在了城墙上。 城上的其他缅兵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杀啊!”随着一声呼喝,登上城墙的“缅兵”猛然间挥舞刀枪,怒吼着向惊愣在当场的守军扑去。 城门口,猛山克族战士正踩着几名缅兵洒在地上的鲜血源源冲入,央甩掉了头盔,一头秀发迎风飘舞,率领着百多骑兵们飞快地掠过街道,向前冲去,把沿途的缅兵无情地砍倒。 “杀啊!”喊杀声迅速蔓延,很快便充斥在整个缅关。 “城破了,猛山克族打进来了。”到处是缅兵绝望的凄厉的呼号,在兵刃交击声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 化装诈城啊,这个战术用在缅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太高级了?成就感不够强啊!嗯,是有点牛刀宰鸡的意思,有点太欺负人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挺好。 朱永兴在梦珠的帮助下,穿上了一套明军的盔甲,在屋子里哗啦哗啦地走了几步,梦珠的眼睛里又冒出了炽热的光芒。能穿在朱永兴身上,当然是最好的,也不知是哪位明将在随永历入缅时留下的,被缅关守将所攫取,现在又落到了朱永兴手中。 帅吧!虽然没有穿衣镜可以自我欣赏,但从梦珠的眼神里,朱永兴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有些热,也有些沉,远不如大裤衩、背心、拖鞋来得洒脱自在。 “殿下——英武。”在梦珠眼里,情郎怎样都是好的,而这锃明瓦亮的盔甲也确实打扮人。 “呵呵。”朱永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也去挑选一副合身的盔甲吧,入了滇省,若总是穿着民族服装,就不方便陪在我身边了。毕竟,这以后我身边的汉人会越来越多,还是,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我倒是更喜欢汉家女孩的服饰。”梦珠对朱永兴的建议并不太满意,大概也不喜欢冷冰冰的盔甲,“既是入乡随俗,倒不如就做殿下的侍女。” “做侍女太委屈你了,也令你们族长心生误解,以为我怠慢于你。”朱永兴摇了摇头,沉思了半晌,抬头笑道:“有了,给你个官职的名义,那就说得过去了。” 第二十七章 诈取缅关 第二十七章 诈取缅关 第二十八章 封官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封官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封官儿 “什么官职呢?我可是个女人,怕是不妥吧?”梦珠眨着秀目问道。 “这跟男人女人没关系。”朱永兴并不拘泥,都到了这个时候,循规蹈矩有什么用,圣旨都伪造了,封个官职算得了什么,“就是内典宝吧,还兼着书堂官,帮我管理内库,还有书信。” “内典宝,还有书堂官。”梦珠笑得开心,只听是两个官职便高兴,对其他的倒是全不知晓。 傻姑娘,说是两个官职,不过都是藩王府内的属官,更是把你当成女秘书使唤呢。朱永兴稍微有些愧疚,不过转而一想,女秘书那可是相当有前途的职业,等到跟自己这个大老板滚了床单,那可就是尊贵的王妃了。 很快,梦珠这个女官便有了用武之地。央给朱永兴送来了战利品,一小箱的金银珠宝和一大箱的明人服饰,都是从蛮莫土府抢来的东西。作为叛乱计划的最有力的策划者,说是论功行赏也罢,说是贿赂讨好也可,反正朱永兴一下子有了身家。而这些财物服饰则被梦珠行使内典宝的职权,美滋滋地收走了。 “明日殿下可率族中两千精壮先行,奔赴铜铁关。”央不仅是来送财宝的,还是来与朱永兴商议之后的行程,如今算是已入滇省,自然应当以朱永兴马首是瞻,“其余族人携带辎重行进不快,可在接应到水路族人后沿大盈江缓行。” 袭击蛮莫土府,再下缅关,猛山克族缴获甚多,特别是缅关内的粮草,足以使其全族支撑三月有余。但由此也带来了运输问题,再者全族拖家带口,行进速度自然快不了。 朱永兴点了点头,虽然与计划稍有出入,但总体上影响不大。在铁壁关他可能要等待些时日,如果史书记载正确,他将有与两支明军会合的机会。一支是由雪山平夷攀崖附木来到陇川的巩昌王白文选所部;一支则是参加完磨盘山战役的明将广昌侯高文贵与镇守永昌的怀仁侯吴子圣的联军。 其中与广昌侯高文贵和怀仁侯吴子圣的联军会合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在历史上,他们将沿着永历入缅的路线前去救驾,也就是现在朱永兴带着猛山克族入滇的路线。当然,有了朱永兴这个宗室留守,再加上伪造的圣旨,朱永兴对阻止他们入缅救驾还是有把握的。 三战三胜,虽然是有备击无备,又使用了计谋,但猛山克族想必也有伤亡,能抽出两千精壮随行,也算是竭尽全力了,朱永兴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缅人没有那么快做出反应,稍耽搁两日也无大碍。”朱永兴本着自己的判断给央留出宽松的时间。 央在猛山克语中是船的意思,朱永兴对这个女汉子的勇猛和坚强感到由衷的佩服,一个女人能做寨主,必然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代价,也应拥有相当的头脑和智慧。不过,央在朱永兴面前很少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向他展示着勇猛刚强的一面。 “殿下分析得很正确。”央点头表示赞同,轻取缅关,打开了入滇的通路,她一直绷紧的神经似乎也松驰下来,神态中也有了些女人的味道,“还有一事,那个老,老太监,殿下不准备带他同行吗?” 赵国维呀,朱永兴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抬头说道:“把他带来吧,该是告诉他真实情况的时候了。” 央领命起身,又停下了脚步,压低声音说道:“外面的侍卫,殿下可视为心腹,一声令下,无不遵从。” 朱永兴看着央的表情,眨了几下眼睛后,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明白。 大概是猛山克族的人误会了,以为太监赵国维是皇帝或朝廷派来监视或擎肘于已的,央是在暗示可以由侍卫干掉赵国维。朱永兴看着央离去的背影,不禁苦笑起来,这种误会可能也是由自己造成的,西贝货到底是心虚,对于赵国维这样的王府旧人,总是不想过多接触。加上要和猛山克族搞阴谋诡计,以及自己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暂时将赵国维隔离起来,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现在局势已定,该是把赵国维拢在身边,以作见证的时候了。孤身一人出缅留守,总是不太令人信服,有个太监在身边,那就显得自然多了。 “殿下,老奴终于又见到您了。”正思索着,赵国维已经被带了进来,老太监又哭喊着扑了过来。 阴阳人的眼泪还真是多啊!朱永兴望着伏地而泣的老太监,不由得咧了咧嘴,轻轻挥了挥手,让两个猛山克族精壮退下。 “起来说话,哭天抹泪的成何体统?”朱永兴早已盘算好了说辞,只是老太监又来这一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殿下——”赵国维象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抹着眼泪站起身,眼光一扫,见屋内没有旁人,凶巴巴的猛山克族看守已经走了,不禁咬牙恨道:“蛮夷,不懂礼数的蛮夷,实在是无理之至。”骂了一句,老家伙又满脸关怀地转向了朱永兴,“殿下,您没受苦吧,蛮夷没苛待于您吧?老奴力有未逮,不能护卫殿下,死罪,死罪啊!” “吾很好,你不必自责,坐下说话吧!”朱永兴暗自摇头,不仅称呼要小心称呼,以吾代我,更不如和猛山克族人说话办事那么直截了当,这老太监啰嗦得很。 “殿下面前哪有老奴的座位?折杀老奴了,折杀老奴了。”赵国维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连连摆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朱永兴轻咳了一声,没想到想说几句话竟如此累人,他也不再废话,开口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番,当然是经过加工润色过的、破绽漏洞极少的故事。 “缅人拘捕追驾的我朝官员,抄没财物,予以杀害?”赵国维睁大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第二十八章 封官儿 第二十八章 封官儿 第二十九章 宗室仪仗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宗室仪仗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宗室仪仗 “是猛山克族人提前告知于吾,今又从土府搜出财宝服饰,吾才知道得脱一难。”朱永兴垂下眼睑,低沉地说道:“猛山克族原属吾大明孟养军民宣慰使司,今不忘故国,护卫吾等出缅入滇,实有大功,以后不可再以蛮夷相称。” “殿下洪福齐天,英明神武,方使蛮族归心。”赵国维谄媚地恭维了一句,说道:“神灵护佑,殿下得神器之助,以宗室之尊入滇留守,必定能兴王图霸,大展弘图。” 封建迷信果然很严重啊!朱永兴心中慨叹,什么时代有什么时代的特点,埋石人,往鱼肚子塞布条,半夜深更学鬼叫,在后世看来愚昧无知甚至幼稚可笑的事情,在相对的时代却有大行其道的社会基础。 朱永兴懒洋洋地指了指桌上的猎枪和摊开的旅游地图,让赵国维看个仔细,以便消除疑虑,又顺势说道:“自从落水不死之后,吾便觉有如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一般。有些前事变得模糊,记忆不清,连这脾性语言也自觉有异。只是神灵之语倒是愈加深刻,每思之皆有所悟。” “天佑大明,神佑殿下。”赵国维只看了一眼,便惊诧于印刷精良、颜色鲜艳的旅游地图,也暂时认同了朱永兴所说的性格语言有异,转而以更加恭敬的态度向朱永兴善祷善祈。 “入滇留守,却只有你这一个忠仆在侧。”朱永兴慨叹了一句,沉吟着说道:“你便任正承奉,掌管承奉司吧,在吾身旁拾遗补缺,时时提醒,勿使他人以吾为异,以吾为怪。” 藩王府中的承奉司是一个比较有职权的部门,下设承奉正、左、右承奉及内承奉,均为宦官担任。给赵国维安排这么个职务,显然非常合适。 “谢殿下恩典。”赵国维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跪倒磕头。 “好了,没外人在,就不必诚惶诚恐,叩头如捣蒜了。嗯,明日便要赶去铁壁关,你先下去歇息吧!”朱永兴觉得事情办完了,也就不想和这个老太监再说下去了,太累。 赵国维眨巴着眼睛并没有动地方,而是小心地询问道:“殿下,您是宗室留守,不知仪仗可有准备?” “仓促之间不及准备。”朱永兴实话实说,记忆中的资料里没有这个,他不敢胡整,怕露出马脚。 “这如何使得?”赵国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如何能显出宗室之威仪,殿下之尊贵。不妥,不妥,老奴身为正承奉,职责所在,不敢怠忽,这便去准备。” “天色已晚——”朱永兴不想折腾,刚抬手欲阻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已经打断了他。 “殿下身份尊贵,自当有宗室威仪,以慑万民。”梦珠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即便是准备仓促,也当有一醒目标志方才妥当。” 赵国维不知梦珠身份,只见此女貌美如花,与朱永兴谈笑自若,又想起朱永兴为美色所惑,不深入缅甸的事情,顿时心有所悟,便垂手恭立。 “这是猛山克族的公主梦珠,吾的内典宝兼书堂官。”朱永兴开口介绍道:“梦珠,这位是赵公公,正承奉,对朝廷礼仪很熟悉。日后,你可多向赵承奉请教。” “见过公主殿下。”赵国维表面恭敬,心中却不以为然,什么公主,蛮夷女子罢了,只不过殿下为其抬高身份,可见极为爱重,却是得罪不得。 “赵公公,哦,是赵承奉。”梦珠听见朱永兴抬其为公主,心中欢喜,更觉得应该为情郎做些事情,她笑着对赵国维说道:“全套仪仗是肯定准备不及的,不知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否容易制作?” 赵国维想了想,说道:“令旗却是必要,红素绫质,中黄绫为令字,可彰显殿下身份。” “那就先做一面令旗。”梦珠点了点头,笑道:“红绫黄绫应该能找到,我族中巧手女子也是不少,其中规制还请赵承奉指点。” “谨尊公主之命。” “不必过于繁琐,简单些便好。”朱永兴额外地叮嘱了一句,看着梦珠和赵国维告退而出,才把目光移注到地图上。用旅游地图行军打仗,老子怕是头一个吧?总比没有强啊,虽然这上面的公路、铁路都基本上要忽略,但山川河流应该还是比较准确的。如果再有一张现在的地图,按照旅游地图上的比例尺重新修改的话,精确度将是同时代的地图所不能比拟的。 只要挺过了目前最艰难的时候,逆天翻盘也不是没有希望。在南明危若累卵的时刻,世人皆畏满洲八旗之军威,而朱永兴却有自己独到的看法。经过几十年的战争,人口基数本就不多的满洲八旗还剩多少,老一代、富有作战经验的满洲将领又存几人。现在多数情况下是汉人和汉人在战斗,虽然这令人感到悲哀,但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看似满清席卷天下之势已成,但在血海肉山的杀戮淫威下推行的剃发令却令民间蕴含着喷薄的火山。一旦看到希望,现在江南大部分地区自称大清顺民的百姓,先前为保头颅而柔顺如羊之汉人,将为复其发服而奋起如虎。 以家族宗法儒学为源的中国人,或许能把朝代兴迭看成是天道循环,但如果有人要以衣冠相貌上强迫施行改变,把几千年的汉儒发式强行改成剃发梳辫,这不仅仅是一种对人格尊严的侮辱,简直是类似精神“阉割”的大痛。以这种“夷狄”形象活着,死后一定有愧于祖先,再无面目见先人于地下。 只要抗清旗帜不倒,就总会有希望。因为,各族人民对满清的反抗,从来就没有停止。看看历史所载:顺治十六年,河南新蔡李奇生抗清起义;云南元江土司那嵩抗清起义;贵州土司冯天裕抗清起义;广西龙韬抗清起义;顺治十八年,山东于七抗清起义;康熙二年,广东渔民周玉抗清起义;康熙三年,贵州水西土司安坤反清;康熙四年,云南土司王耀祖反清;贵州郎岱土司陇安藩反清;康熙五年,云南土司禄昌贤反清;康熙八年,贵州凯里土司阿戎反清…… 第二十九章 宗室仪仗 第二十九章 宗室仪仗 第三十章 宗室入滇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宗室入滇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宗室入滇 而反清复明,这个口号更可谓历史悠久,传之深远。连辛亥革命时,民间尚有很多百姓这样认为。说其深入人心,或许有些过,但历史上的事情确实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逆天而行,借势而动。自己以宗室留守的身份出缅入滇,将使抗清旗帜半倒的不利局面有所好转。收拢滇省残余明军,只要暂时不为清军所灭,便可借民众反清起义之机,善加运筹,巧妙运用,未必不能咸鱼翻生,扭转乾坤。 而这正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优势所在,知晓将要发生的事情,便可以预先准备,拾遗补缺,应时而动。自己就象助燃剂,可以使历史上注定要被满清扑灭的反抗之火烧得更旺,着的更凶,把敌人烧得焦头烂额。 不,焦头烂额并不够,要让敌人葬身火海。朱永兴用力握紧了拳头,应时而动太消极,应该掌握操控,才更得心应手。要让反抗之火在自己的计划中,在最合适的时间爆燃。那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抗争,而是外有助力、筹划周详的大暴动。 夜深人不静,烛火久不熄。朱永兴时而在地图前冥思苦想,时而绕室踱步,他的思绪在飞翔,飞过千山万水,飞过时光荏苒,一幅宏伟的画卷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 晨雾在阳光的驱逐下散去无踪,旌旗招展,两千士兵列队开出了缅关,沿着大路向前开进。队伍前,一杆长有丈余的旗杆高举,长六尺九寸、宽三尺六寸的红底黄字“岷”字令旗迎风飘扬。 把永历入缅所弃之甲仗旗帜能用的几乎全都用上了,还真是威武啊!朱永兴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甲亮盔明,头顶红缨,如鹤立鸡群般醒目。 既是宗室出征,既要以战扭乾坤,长袖纶巾便不足以示决心,显威势。朱永兴虽然不善骑马,不善战阵,也要展示出这样雄纠英武的面貌。虽然周围都是猛山克族人,并无旁人观看,但朱永兴觉得如此穿戴行军能让自己更快地适应将来的战阵,也能提升自己的信心。 落后朱永兴一个马身相随的是梦珠,虽然不喜盔甲,但她也是劲装在身,却是一副轻便的皮甲。紧身的甲胄衬得她体形凹凸有致,修长的腿,高挺的胸,纤柔的腰,再加上玉脸红唇、秀发披肩,倒显出一种异样的美丽。 大地在马蹄和大脚的践踏下,沉闷地哼着,队伍后面是长长的辎重车队,咯吱咯吱地响着前进,扬起滚滚的灰尘,更增添了行军的威势。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这虽然是评书中的夸张之语,但在朱永兴眼中,两千兵马的浩浩荡荡,依然使他目张神驰。 现在才是兴复神州真正的开始,开始了还能停下吗?初到陌地,徬徨无着的时候;蓦然梦醒,决意入滇的时候;想到过会是如此景象吗?上天眷顾,也凭着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才有今日的小成就,才得到猛山克族人的鼎力相助。路漫漫而修远,迈出第一步固然艰难,但却是成功的开始。 在阳光沐浴中,朱永兴挺直了腰身,骑马还不熟练,但却不是做出畏缩样子的时候。回首望望绵延数里长的行军队伍,正对上梦珠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豪气和温情同在,困难与机遇并存,还真是令人感慨万千的复杂心情啊! …………… 铁壁关,设在今腾冲城西南五百四十里的西等练山,与之相辅助的设在布岭山顶的铜壁关。两关是控制芒哈、海黑、芒莫之要塞,城垣台周二十丈,高二丈二尺,楼高五丈四尺,明万历年间各设守备驻防公署。 雄关虽陈旧,但依然矗立山巅,而独缺少了守卫雄关的猛士,却多了一些平民百姓。对,看似平民百姓,实际上却有来头儿,他们正在此等待着朱永兴的到来。 一个便服老者坐在城楼上的椅子里,似乎睡着了,但不能不注意到他浮肿的眼皮,肌肤上病态的灰色,以及两肩的斜倾。虽然无法判断他的年纪,但不能否认,他的模样可能要老得多。 “父亲,岷世子的人马距关不到十里了。”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低声说道。 “嗯!”老者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竟是一双锐利的眼光。 “父亲,不必如此早便下关迎候吧?一个旁系宗室,靠着一些蛮夷——”年轻男子中等身材,肩宽臂长,体格壮实,象一个惯于忍受劳苦的人,只是眼睛里似乎总有一种倨傲和猜疑的神色。 “住嘴。”老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眼睛一瞪,猛然转过身来,年老和衰弱似乎从身上甩掉,须发苍苍竟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年轻人悚然一惊,这样的神态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赶忙低头恭谨听训。 “宗室就是宗室,放眼天下,大明还剩几位?”老者厉声训斥道:“天子弃国,名将战败,满目失意景象。此时岷世子能以宗室之尊大义入滇,撑持危局,实可贵之至。削发令下,而中国之民无不人人思螳臂拒车斗,汝难道甘心易服成夷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儿岂敢有此心?”年轻人面红耳赤,赶忙争辩道。 “复华夏,保衣冠,此为大义。”老者的语气和缓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兴家族,增福贵,此为小望。听闻岷世子得神灵指点,为父还不相信。但观其所为,察其所出之计,能令蛮夷猛山克族甘为驱使,则大有兴王图霸之象。袭蛮莫土府,伏击缅军,诈取缅关,计设连环,虽武侯在生,亦不过如此。” “父亲说的是,岷世子确不是常人。”年轻人先是附和了一句,又不无忧虑的说道:“儿子只担心若是大业不成,我家要受牵累。” “富贵险中求,乱世之时却也正是举勃之机。此时相助为雪中送炭,他日行事则为锦上添花矣!”老者将目光转向远方,幽幽地说道:“若真是山穷水尽——”停顿了一下,老者叹了口气,“大不了避走他国,暹罗可也。” 年轻人心中还纠结,但依然点头称是。 第三十章 宗室入滇 第三十章 宗室入滇 第三十一章 未闻驼铃马帮来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未闻驼铃马帮来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未闻驼铃马帮来 “王旗吗?”老者的目光凝住了,注视着远方,声音有些颤抖,“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宗室出征的场景,似乎有些简陋了。可皇家,终是出了个有担当、有气魄的人物吗?大厦将倾之时,是天佑大明,国祚不绝;还是回光返照,昙花一现……” 旌旗招展,大军缓缓而行,年轻人见此威势,也不禁心中震荡。停顿半晌,他才搀扶着激动不已的父亲走下城楼。 ……………… “草民郑砚北(郑昭达)恭迎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永兴望着关门处伏地而拜的一群人,心思斗转,这便是大巫所说的在滇省的助力吗?不知道是何来路,能力几何? “诸位请起。”虽然心中不太确定,但朱永兴还是跳下马来,伸手相扶。此时断不是摆谱拿架子的时候,有一分力量便多一分胜算,自己的班底还是太少了,这些全是汉人,正合自己的心意。 “谢殿下。”郑砚北带着手下叩头后才起身,脸上满是恭敬和谦卑,“守备驻防公署已经收拾干净,还请殿下不嫌陋荜,暂请安置歇息。” “战乱危急之时,却不是奢华讲究的时候。”朱永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在郑砚北等人的引领下,直向驻防公署走去。 驻防公署早已经破旧不堪,经郑砚北差人打扫布置虽然难现新颜,却也干净整洁,比缅关的简陋宅第还强一些。 朱永兴与郑砚北等人在厅中落座,两个侍女便端上茶水果品。梦珠看见明女服饰,立时视线不转,显得十分喜欢。 “不知道现在滇省形势如何?”朱永兴目光只在两个明眸皓齿的侍女身上一扫,便询问起大事来。说起来,他在缅甸不过耽搁了十余日,只是心中急切,生怕事不顺遂,冥思苦想的计划到头来是全费工夫。 “李晋王在磨盘山战败后,清军乘胜进军,占领腾越,又西追至南甸(今梁河),至孟村,因粮草不继而停止追击,回师昆明……” 与历史上没有太大的差别,朱永兴听着郑砚北的讲述,对照着记忆中的资料,对目前形势有了更充分明晰的了解。 说李定国磨盘山战败并不准确,如果从双方兵力对比来看,应该是惨胜才对。李定国所部固然兵将损失严重,但清军也伤亡惨重,被斩杀的包括两名国公,十八名都统(内有赵布泰的侄子多波罗、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是清军与南明作战以来阵亡高级将领最多的一次。 如果没有叛徒告密,这很可能是南明军队大翻盘的转折点。朱永兴深自慨叹,名将啊,有没有运气也非常关键哪! 郑砚北一边讲述,一边暗中观察朱永兴的神色。如今的形势可以说是万分不利,云南三江以内的大城要地基本上被清军占领,残余明军虽然为数尚多,但都退到边境荒凉地区,各自失去联系。而面对危局,朱永兴的神情相当平静,好象早已预知一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非常人所能也,郑砚北心中对朱永兴的评价又提高不少。 事实上,朱永兴当然知道将要面临的恶劣形势,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变颜变色。只是,他心中起了疑惑。按照目前的信息传播途径,口口相传,以讹传讹,这郑砚北如何能得知这许多情况,而且较为准确可靠。 “不知郑老先生作何职业?”既想依靠他们,朱永兴自然要打听清楚底细,待郑砚北一讲完,他便开口询问。 “可不敢当先生之称,草民不过是个小商人。”郑砚北恭敬地欠身回答道:“先祖不怕险阻,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风雨冰霜,才挣下了现在的小小家业。” 朱永兴眨着眼睛,琢磨着郑砚北所用的这几个形容词,蓦然,几个字跃入了他的脑海,他试探着说道:“茶马古道,马帮……” 郑砚北愣了一下,神情更加恭谨,“殿下聪慧,一猜便着。” 原来如此,朱永兴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身体放松,向后靠去。 茶马古道起源于于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战中后期最为兴盛。在抗日战争中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也曾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因康藏属高寒地区,海拔都在三四千米以上,糌粑、奶类、酥油、牛羊肉是藏民的主食。在高寒地区,需要摄入含热量高的脂肪,但没有蔬菜,糌粑又燥热,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能够分解脂肪,又防止燥热,故藏民在长期的生活中,创造了喝酥油茶的高原生活习惯,但藏区却不产茶。 而在内地,民间役使和军队征战都需要大量的骡马,且供不应求,而藏区和川、滇边地则产良马。于是,具有互补性的茶和马的交易即“茶马互市”便应运而生。藏区和川、滇边地出产的骡马、毛皮、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等等,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日趋繁荣,形成一条延续至今的“茶马古道”。 而“茶马古道”是一个有着特定含义的历史概念,它是指唐宋以来至民国时期汉、藏之间以进行茶马交换而形成的一条交通要道。具体说来,茶马古道主要分南、北两条道,即滇藏道和川藏道。 但需要指出的是,以上所言只是茶马古道的主要干线,也是长期以来人们对茶马古道的一种约定成俗的理解与认识。事实上,除以上主干线外,茶马古道还包括了若干支线,是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它地跨川、滇、青、藏,向外延伸至南亚、西亚、中亚和东南亚,远达欧洲。 在当驴客的时候曾游览过茶马古道,听过导游了讲解,朱永兴心中也大概猜到了郑砚北消息灵通的原因,他笑着赞道:“秘境云南茶马道,普洱遗风茶马香!你的先祖能无惧盗匪、不畏艰辛,以勇往直前的气魄开拓家业,吾甚是羡慕,甚是景仰!” 第三十一章 未闻驼铃马帮来 第三十一章 未闻驼铃马帮来 第三十二章 慧眼识珠善拢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慧眼识珠善拢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慧眼识珠善拢络 在古代,被人称赞祖先,那是莫大的荣耀。郑砚北见朱永兴不以其商人身份而轻视,竟由衷激赏其祖,不禁感动莫名,立于其身后的儿子郑昭达也面露激动之色,而另一位瘦削枯干的中年人则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望了朱永兴一眼。 “殿下——您如此激赏草民先祖,草民——”郑砚北几至泣下,欲说出什么结草衔环、誓死相报之类的忠言,却已经被朱永兴抬手打断。朱永兴笑着问起了更详细的事情,郑砚北抖擞精神,一一作答。 其实这并不全是朱永兴邀买人心之语,而是他确实很欣赏茶马古道上的拼搏者,而这些人的冒险精神,也是朱永兴身上所拥有的。 说到茶马古道,就一定要说行走其间的马帮,他们的冒险性是人所共称道的。哪怕在今天,那些职业探险家所谓的壮举,跟当年茶马古道上的马帮生涯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为了生存,为了贸易获利,马帮们几乎是以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而这种冒险往往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生意上的冒险。马帮大多活动在现代商业社会远未成熟的时期,法律不仅不完善,在许多地区简直形同虚设,马帮要做的每一笔生意,都有着极大的风险,加上政治局势的极不稳定,更增加了这种风险。有的人固然因为马帮贸易而兴家发财,但更多的人干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仍然一无所有。 二是面对严峻的大自然的冒险。马帮运行的茶马古道各条线路,自然环境大多都非常危险艰苦,风霜雨雪,大山大川,毒草毒水,野兽毒虫,瘟疫疾病,随时随地都能置马帮于死地。绝大部分时间的野外生活,对任何一个赶马人和马锅头都是严峻的考验。不知有多少赶马人和马锅头就这样弃尸荒野,死于异国他乡,有时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三是土匪强盗的威胁。尽管马帮都是全副武装,但仍不免遭到土匪强盗的袭击,死人损货的事时有发生。 这种种特殊的生存境况,决定并造就了马帮的冒险精神,而这种冒险精神在冯砚北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在几乎希望渺茫的时候相助于朱永兴,这难道不是一种绝大的冒险吗? “你们郑家主销的是普洱茶——”朱永兴若有所思地轻轻颌首。 普洱茶主要产于思茅、版纳一带,由于受交通条件、运输工具等诸多因素的制约,使得大量茶叶一直待沽山中。云南马帮的介入,为普洱茶大量外运提供了交通运输工具。除销本省外,以销四川、康、藏为大宗,间销安南、暹罗、缅甸及我国沿海沿江各省。 “茶马古道历史悠久,同行向有沟通联络。”郑砚北生恐朱永兴小看郑家势力,赶紧补充道:“彝人后裔普氏,哈尼后人王氏、白氏、李氏,汉族昆明杨氏、玉溪陈氏、曲靖黄氏等,大家都是世居云南,祖先或是茶马古道的马帮,或是茶人,皆心向大明,可由郑家联络之。” 这真是一支暗藏民间,却实力不俗的力量啊!朱永兴心中狂喜,直叫“老天保佑”。这难道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或者说磕睡来了送枕头。 不能否认,马帮的兴起和运作,是为牟利发财,但与奸商不同,他们身上充斥着勤勉、宽容、守信、爱国和反抗的可喜精神。 而且,由于马帮的各项工作完全靠赶马人的分工合作,所以每个赶马人都必须是多面手,要具备很多的本事和能耐。比如要懂四时节令、天气变化,要能辨别方位道路,通晓各民族语言;更要识骡马的性情,会算帐识货,持武打仗,支帐做饭,砍柴生火,识别野菜野果,上驮下驮,钉掌修掌,找草喂料,乃至医人医畜等等。 现成的情报网络啊,再加上无数的向导,信使,间谍,兽医,大夫,气象员,野外生存专家……朱永兴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名称,脸上愈发笑得开心灿烂,言辞也愈加热情笼络。 …………… 郑砚北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卧室,打了个酒嗝,推开搀扶他的郑昭达,走到窗前,望着天空,已经是醉态全无。 天空里,被灰白色的云块所掩蔽住的月亮正突出包围,露出皎洁的玉面。云块如战败了似的,无力地四下消散,将偌大的蔚蓝的天空,完全交与月亮,让它向着大地展开胜利的光明和微笑。 “父亲——”郑昭达上前轻唤了一声,惊讶于父亲前后的判若两人。 “云开月出。”郑砚北伸手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不错的兆头啊!”说完,他转向瘦削的中年人,笑道:“老易,你如何看?” “殿下确实非同常人,睿智谋深,更善笼络。”易成沉吟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感受,“大厦将倾之时,竟能镇静自若,难得。” “仅只如此吗?”郑砚北并不满意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笼络是殿下慧眼识珠,只寥寥数语便知其重要,并能列出大用之处,又岂是睿智谋深能够置评的。身在此处,便能预测来投之明军,并让我等派人联络,神灵之事,当确实为真。” “此事尚未得证,似乎不可过早信之。”易成还有几分怀疑,想了想说道:“暂且观之,日久可见也。” 郑昭达面对父亲倒也不在心中隐藏,直言道:“父亲要全力相助殿下吗?咱家的生意——” “咄,井底之蛙。”郑砚北语带斥责,却面露笑意,“天下还有比现在所做更大的生意吗?” 郑昭达苦笑了一下,嗫嚅道:“父亲收了殿下财物,孩儿便知父亲决心已定。” 由于并非处于法制社会,马帮的经营几乎完全靠的是信誉和信用,这是一个千百年来的传统。他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十分干脆果断,而且说到做到,绝无戏言。只要预先交付一点定金,他们就会尽心尽力完成工作。 “定金已收,你们便尽心做事吧!”郑砚北呵呵一笑,似乎颇以此为荣,一点也没有后悔的样子,说出的话更象是对儿子的期盼和鼓励。自己已经老了,能在对岷世子的投资中得到多大的收益,还是要看年轻人的本事啊! “父亲请早些安歇,孩儿这便去安排。”郑昭达知道没有什么更改的余地,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但身上流着马帮先祖的血,也有着干脆果决的脾性。 “秘境云南茶马道,普洱遗风茶马香!”郑砚北坐在床上,并无睡意,反复吟着这两句赞美之词,最后喃喃地说道:“当刻匾镏金以传后世,此为郑家百世之荣光也。岷世子断发明发,且不恃身份,不惧危难,不吝钱财,又思虑周详,英武果决,当真有兴王图霸之象也!” …………… 第三十二章 慧眼识珠善拢络 第三十二章 慧眼识珠善拢络 第三十三章 与敌一战的想法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与敌一战的想法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与敌一战的想法 “来,随我出去走走,消消食。”朱永兴向坐在椅中直打蔫儿的梦珠伸出了手。 郑砚北此次来见,确实花了心思,不仅献上两名侍女,还带了大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宴席来款待宗室殿下。菜式美味,不仅让未出过寨子的梦珠大快朵颐,连朱永兴也觉得吃撑了一些。 梦珠抿嘴一笑,将小手交与朱永兴,缓步陪着朱永兴走出厅房。 月光如水,夜风拂面。朱永兴在慢步中头脑逐渐清醒,因为饮酒而带来的少许昏沉已经消散无踪。 怪不得大巫对自己之前的布置丝毫不觉为难,原来是与这样一个触角广阔的家族有着联系。种种疑惑逐渐解开,朱永兴感到极其的庆幸,简直就象自己非礼了幸运女神一样。或许,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金手指,每个穿越者都应该有的作弊武器。 “神啊,赐给我一个装甲军团吧!”朱永兴突然有了这样荒谬的念头,不禁望着月亮默默祈祷,希望明天睁开眼睛便能得到,然后就可以横扫天下…… “殿下,今晚的月亮很美。”梦珠在旁说了话,打断了朱永兴的虔诚祷告,“如果是中秋之夜,我族男男女女全家团聚后,都要到山林空地上,载歌载舞,进行‘跳月’活动。” “载歌载舞很好啊,还是你们过节过得欢快。”朱永兴微微一笑,心中想起一事,有些奇怪地问道:“郑家送的两个侍女,我本不要,你为何开口收下来了?” “你不说我是公主吗,公主难道没有侍女?”梦珠调皮地眨着大眼睛,然后莞尔一笑,说道:“汉家女孩嘛,留在身边可以教给我很多汉家的规矩和习俗,免得日后会被人取笑,扫了殿下的面子。”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汉家的规矩和习俗也不是样样都好,你要有所甄别。好在她们都是大脚,想必不会撺掇你裹小脚。” “殿下说得是三寸金莲吗?”梦珠疑惑地问道:“不好看吗?有很多诗词都在赞美呢!” “自然方为美,自残自虐的陋俗当除之。”朱永兴皱了眉头,显然对这种摧残女人的习惯异常厌恶。 哦,梦珠心中记下,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听郑砚北所言,永昌已为清军所占,我族沿元江而下,怕是行不通了吧?” “这确实有些小意外。”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笑着宽慰道:“只好多走陆路,在他处汇聚元江,再顺水而下了。” 梦珠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虽然与原来的计划有出入,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其实,我还有一个计划,只是有些冒险,而且不太成熟。”朱永兴有些踌躇,思索着说道:“清军占据滇省要地,割裂了残存明军各部。而明军各残部又多逃散在云南迤西边境地区,既缺粮草,又有瘴气瘟疫,且不知该撤往何处安身?困苦久之必降清。” “殿下要与清军打仗?”梦珠猜测着问道:“离这里最近的要算永昌吧,酒席上殿下也对此地问得很详细。可郑砚北说了,清军班师昆明,却也留下名将张勇率精锐镇守永昌,只凭我族的兵力,怕是难以取胜吧!” “我当然不会冒险行事,更不会平白牺牲你族人的性命。”朱永兴轻轻捏了捏梦珠的小手以示安慰,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且等一等,看在此地能汇集多少明军兵力,再做计较罢。” “我不是吝惜族人性命,不愿为殿下征战,只是——”梦珠显然担心朱永兴误会,赶忙解释着。 “只是要谋定而后动,不可草率行事。”朱永兴笑着点头,说道:“牺牲也当有价值,你看我是那种冒失的人吗?以卵击石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梦珠释然一笑,开口说道:“恭喜殿下,得郑家相助,如猛虎加之羽翼,正可翱翔四海。” 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啊!朱永兴呵呵一笑,有了郑家这样可以承担多种任务的助力,使他的计划可以颇为顺遂的展开,心绪为之一畅。只是冒出来与清军一战的念头,却始终萦绕在脑海中,难以完全舍弃。 与梦珠散步谈笑了一阵,朱永兴送她去房中安歇,自己却难以入睡,坐在桌前对着地图凝神思索。 清军大部经由永昌、大理、姚安等地班师回昆明,却在永昌留下名将精兵,意图很明显,便是分割压制败退到边境地区的南明军队。 而这个时候,残余的南明军队其余还有不少,云龙州边外、顺宁府边外、澜沧边外、丽江边外,再加上云南迤西边境地区的李定国、白文选、祁三升、高文贵、靳统武、杨武、梁杰、吴子圣、吴三省、郭尚贤、王国勋等部,如果能汇聚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 只可惜,这些明军之间失去了联系,又多处边荒地区,面临瘴气瘟疫和补给不足等困难,最终无奈降清。说实话,朱永兴能理解他们心中的纠结与煎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坐视其发生。 天子入缅,名将战败。确实是满眼的失意景象,确实能够摧垮很多人坚持下去的意志。可如果能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象征希望的一丝光芒,即便这光芒微小如豆,也会重新燃起人们心中的希望吧? 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的焦点还是停留在了永昌(现保山)的位置上。如果能在此打一仗,最好是能攻取永昌,则滇西北和滇西南的的连系将畅通无阻,而不必通过险远小路。这样,不仅能使更多的残余明军有了汇合聚拢的目标,更具有巨大的政治影响。 而且,此举不仅能极大地提振人们的信心,还能较为有效地遏止不久之后将要出现的投降大潮。在云南这个民族众多,土司遍地的省份,显示出南明军队尚有作战能力,更有其现实和深远的意义。因为这些地方势力除了少数人之外,对朝廷的忠诚都是随着形势而变化的,他们更多地要考虑自身和本族的利益。 第三十三章 与敌一战的想法 第三十三章 与敌一战的想法 第三十四章 盏达土司的难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盏达土司的难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盏达土司的难题 只是,正如梦珠所言,依靠现在的兵力,显然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张勇,清初名将,智勇兼备;清军精锐,实力亦很强大。朱永兴虽然极想取得一场大胜利,以振奋颓丧的士气民心,但要和名将对阵,却难免心有疑惧。 就算是穿越者,就算满脑子古今中外的战例,可朱永兴毕竟没有战阵厮杀的实践经验,小瞧古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是再等等再说吧,看看自己能聚拢多少明军,再结合郑砚北的人所刺探到的永昌的更准确的情况,然后才能做出最终的选择。 朱永兴轻叹一声,暂时把这个诱人的想法抛开,仔细回味了一下与郑砚北的谈话,看看其中有无疏漏的地方。联络召集残存明军,招揽工匠、矿工,搜购火药及相关原料,征集粮草物资,刺探各地清军情报…… 能够想到的基本都布置下去了,效果吗,只有用时间去检验了。而且,郑家是否具有这样的能力,是否拥有足够的人手,现在也是不好确定的事情。 烛火摇曳,夜深人静,朱永兴时忧时喜,思绪万千。虽然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但在即将面对清军之时,对于厮杀战阵并不熟悉的朱永兴难免患得患失,难免心存疑惧。 不能再想了,再胡思乱想下去,鸭梨就大得要把自己的神经绷断了。朱永兴苦笑着摇了摇头,该信任的还是要信任,这是逼到份上的无奈。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这是命运的安排。 …………… 在铜铁关驻扎两日,待央率领的后续族人赶到后,朱永兴率领先头人马继续前行,只一日时间便进入了盏达地界。 盏达为现在盈江县内,其时为干崖宣抚司治下,土司为傣族刀氏所世袭。闻有大明宗室率军队入境,现任土司刀白龙亲来迎接,礼数甚恭。 对此,朱永兴倒也不感意外。是忠于大明,还是迫于军威,或是仇恨清军,这些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历史上与南明残军作战的土司很少。而李定国、白文选等南明残军在云南边远地区能够坚持数年,没有土司、寨主、头人这些地方实力派在粮秣和物资上的支应和供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朱永兴从郑砚北口中已经知道了清军军纪败坏,以及在云南的暴行,“戎车所至,狐兔不存,每至一地,遍索妇女,行歌侑酒,民深恨之”。 而历史上,就连洪承畴也用没头状纸的笔法描绘了清军炮制的罪恶暴行,“……无处不遭兵火,无人不遇劫掠。更将男妇大小人口概行掳掠,致令军民父母、兄弟、夫妻、子女分离拆散,惨不堪言。所存老弱残废又被捉拿吊拷烧烙,勒要窖粮窖银,房地为之翻尽,庐舍为之焚拆,以致人无完衣,体无完肤,家无全口,抢天呼地,莫可控诉……” “……其在永昌一带地方更为惨烈,被杀死、拷烙死者堆满道路,周围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职不知滇民何至如此其极也……” 荼毒地方,抢杀淫掠,此是自掘坟墓;罪恶昭昭,天道好还,吾定要行惩奸除恶之责。朱永兴的决心更加坚定,迟来的正义非正义,让那些作恶多端的刽子手得享天年,实在是神灵瞎眼,苍天已死。而这个替天行道的使命,无疑该由他背负而起,方才不负穿越一遭。 “殿下。”土司刀白龙见朱永兴婉拒了他歌舞邀宴的请求,神情便有些犹豫,但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说出了难处,“自清军入滇,蹂躏地方,百姓苦不堪言,逃难者甚众,多往边境地带而来,流落盏达、干崖的逃难者亦是不少。然民族不同,习俗各异,本宣抚虽尽力安置,仍是冲突不断……” 明白了,朱永兴微微颌首,这是原住民与外来人的矛盾,刀白龙希望自己加以解决,可见这些外来的逃难者应该多是汉人。如果自己不管,这些人或者与当地人火并,或者融入当地,或者远遁他国。比如后世在缅甸的果敢,瓦邦一带的汉族,都称是祖籍南京;有不少甚至迁徙往交趾、暹罗等国,成为了明朝遗民。 刀白龙见朱永兴尚在沉吟,便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原因,“由永昌府、腾越州而来的难民中颇有武力出众者,殿下宗室之尊,有留守之名,若以大义相召,必能聚拢豪杰,以图大事。” 这家伙,怕是吃过苦头,才急着要自己管束这些难民,或者把这些难民都带走才更合他的心意。朱永兴不置可否地转向身旁的郑砚北,客气地询问道:“易长史,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本来长史作为明代王府属官最大的官职,一般应由皇帝亲自指定,有点类似于各藩王的保公,是不允许各王府自行延揽的。但现在这样的状况,显然不可能全部都照着规矩来了。更何况朱永兴连圣旨都敢伪造,连亲王、郡王都敢矫旨加封,一个长史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个长史应该是给郑砚北的,但郑砚北以年老体虚为由婉拒,却推荐了叫易成的中年人。对于易成这个人,朱永兴并不十分了解,但能得郑砚北倚重,也就算是代表了郑家,给其几分面子也是应有之意。 易成赶忙躬身答道:“永昌原是蛮荒之地,自明以来多有发配充军之流犯,而永乐之后进入永昌移民多数则因屯兵之故;腾越,极边之地,历来尚武强悍。” 只给出理由,却不正面回答,这是对自己的尊重吗?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可用,吾便前去——” “殿下千金之躯,岂可轻易劳动。”易成赶忙阻止,说道:“不过是些逃难小民,殿下只需派出信使征召即可。” 朱永兴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未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掌握古代做事的方法。这个时候人们注重身份等级,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过于平易近人反倒会有适得其反的作用。 刀白龙见难题有望解决,心中喜悦,安排好朱永兴及所带人马的驻所,又送上酒肉以示恭顺。 第三十四章 盏达土司的难题 第三十四章 盏达土司的难题 第三十五章 有喜有惊的投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有喜有惊的投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有喜有惊的投靠 在现在的局势下,只要不与我为敌,倒也不强求其出力助战。朱永兴对此看得很开,对刀白龙虽有亲近笼络,却没有强迫命令。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让人们看到扭转战局的希望,地方土司处于中立观望便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第二天对于朱永兴来说,是忙碌的一天,是惊喜交加的一天,也是实力增加的一天。事实与预料总会有出入,甚至并不是按朱永兴的意愿而发生,也就难免心情起落,既有欢喜,也有惊惧。 腾越人胡宗尧,原为崇祯七年进士,曾任太常博士,太仆寺卿等职。因父丧回乡,又逢明朝败亡,天下战乱而留在家中。闻清军攻来,他便携家眷及数十家丁,向边外逃难而走。 永昌人杨国骧,其祖为永乐年间平定土司和缅酋犯境叛乱的武功大将军杨冕,后定居永昌。永历帝由永昌出奔缅甸,他便散尽家财,招募乡民组织义兵。被清军击败后,逃至盏达土司地界。 此两人便是聚集在盏达的近万难民之首,正为粮食不继、难民与原住民屡起冲突,又不知该何去何从而苦恼之时,信使一至,不啻于久旱逢干露,所有困难迎刃而解。两人喜出望外,立刻带着少量随从赶来拜谒, “殿下只是行监国之事,却无抚军之责?不过,倒也无妨。”胡宗尧一句听似无心的话,却令朱永兴心头大震,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了疏漏。 监国偏重于政事,如果加上抚军两字,则军政兼顾,可与执黄铖的李晋王分庭抗礼,甚至可以超乎其上。到底还是对古代知识的了解不够精深啊,而且连很多古代人恐怕都不清楚这里面的区别,胡宗尧不愧是进士出身,白胡子也一把,了解得通透啊! 疏漏已经无法弥补,除非杀了眼前这几个人,再伪造份圣旨,可之前传出的消息却不好更改,自己也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朱永兴一瞬间便甩掉了杀人灭口的阴暗念头,迅速平复了心情。接下来便是对胡宗尧和杨国骧赞赏有加,又给了他们官职,并表示已与刀白龙商讨完毕,由他尽量筹措供应粮食,自己这边也能帮助一些,希望他们安抚组织好逃难百姓,尽量不与当地傣人发生不快。 杨国骧既有封赏,又解决了眼下的困难,年轻人到底城府不深,不禁喜形于色。 胡宗尧老成持重,想的也长远,领恩拜谢后便不无忧虑地说道:“殿下如此大张旗鼓出缅入滇,虽振奋民心士气,但也易成为清军目标。永昌就驻有大量清军,不可不防啊!听闻李晋王退往孟艮,巩昌王去往木邦,不若起驾投两藩,合兵一处,以壮声威。” 心态随着深思后的权衡而变化,朱永兴现在认为现在投奔晋王李定国,并不是什么上策,而投白文选,却也不是朱永兴心中所愿。二王虽忠,却是忠于永历,忠于小朝廷,将抗清大业置于皇帝和小朝廷之后。历史已经写明,自永历入缅之后,昔日名将便将全部心思放到了如何保证皇帝安全,在滇缅边境徘徊不去,再无兴王图霸之雄心。 而且,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固执的一面,总认为自己的判断和决策是正确的,晋王和白文选则属于此类。朱永兴虽身份尊贵,又有伪造圣旨,可要想指挥两位名将及其手下将领,多半也不会顺心成功。最有可能便是被两王好好地保护起来,礼数周到却再无施展之余地。 历史的车轮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下去,不过是苟延残喘两三年,然后便是身死国灭的下场。朱永兴想要有所作为,想要扭转乾坤,想要只手擎天,就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 “胡知州——”朱永兴一字一顿地称呼着胡宗尧的新官职,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孟艮与木邦皆是边远之地,且近缅境,若是前去相投,吾又何必出缅入险?若是只考虑避敌而走,只担心个人安危,又如何兴王图霸,中兴大明?”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既表明了朱永兴不畏艰险的决心,又掩盖了他的真实目的,还令众人钦佩不已。打造一个有气魄,有胆略,并以兴王图霸、中兴大明为己任的宗室子弟形象,在此时是最有号召力,最能啸聚群雄的捷径。 “殿下英武,此大明之幸,万民之福。”杨国骧就很激动,很受鼓舞,起身一躬,慨然说道:“清军荼毒地方,民众无不切齿恨之,王旗所至,必望风景从,如此可势力大张,光复地方又有何难哉?” 夸张了,想得简单了。朱永兴面带微笑,却暗自摇头。望风景从,史书上不绝于耳,可真实情况呢,不过是自我安慰之语,万不可依此行事。就象小说中描述的王八之气一冒,众小弟拜伏,死心塌地一样虚幻。 “战略上藐视清军,因其残忍暴虐,不得人心;战术上重视清军,因其凶恶能战,不可轻敌。”朱永兴将后世经典的话改头换面,也颇有效果,“吾将率军北进,先取腾冲,再作长远之图,望诸位助吾。” “卑职(末将)敢不竭死报效,助殿下扶匡扶社稷。” 竭死报效,匡扶社稷,这话应该相当普遍吧?怎么商量就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了,朱永兴起身相扶,心中还有些纳闷。 纳闷归纳闷,又得到了臂助,当然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然而这高兴只持续了半天,一个令朱永兴感到心情矛盾,又忧又喜的消息传来了。 “怀仁侯吴子圣,只有他一家兵马吗?”朱永兴皱着眉头,再次向易成询问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没有广昌侯高文贵?那高文贵呢,他带着兵马在哪里?” “广昌侯高文贵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其他明军将领的情况也尚不清楚,属下失职,令殿下失望了。”易成躬身表示谢罪。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易成的手臂,大度地说道:“这一点也不怪你,是我太性急了。我才刚刚布置要查探的具体人员,山高路远,哪有那么快便有消息的。” 第三十五章 有喜有惊的投靠 第三十五章 有喜有惊的投靠 第三十六章 史载之降将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史载之降将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史载之降将 按照当时的道路和通讯条件,朱永兴纵然心急,但冷静一想,也就无法苛责易成和郑家。明军残部散落各处,隔着高山、丛林、河流,可谓是阻隔重重,就算打听到消息,等再费尽辛苦地传回来,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任务。自己还是不习惯现在的信息传递速度,总是在翘首以盼,也就注定要常常失望了。 不过,这也给朱永兴敲响了警钟,如果以后要指挥作战,则要特别注意,不可凭主观臆测来估计时间,更要少玩儿什么远距离协同作战这样的高级东东。 “殿下宽容,属下惭愧。”易成当然希望尽快能传回来有价值的信息,这毕竟是证明郑家价值的机会,但条件所限,他也无可奈何。 “不必惭愧,你没做错什么。”朱永兴又安慰了一句便陷入了思索。 在历史上,永历弃国入缅后,虽然南明将领多很失望,但并不是投降风潮的开始。而驻守四川建昌的冯双礼被部将狄三品所挟持投降,导致四川境内的明军全盘崩溃,争相降清,投降的风潮才开始在西南地区扩散开来。 而怀仁侯吴子圣则是滇省投降较早的人物之一,或者说是他和叙国公马惟兴、淮国公马宝及汉阳王马进忠的儿子马自德等人的率先投降,直接带动了一股西南新的归降之风。 历史上只说广昌侯高文贵和怀仁侯吴子圣联军入缅救驾,却没说两人何时会合,又在何地合兵,朱永兴只是凭着自己的判断在入缅通路上等候。广昌侯高文贵应该是值得信赖的,再加上猛山克族青壮组成的军队,压制吴子圣是比较有把握的。 但现在怀仁侯吴子圣单独率军至此,朱永兴手中兵力便显得单薄,先入为主的思路岂能不使他感到疑惧。从这方面来讲,知道历史在某些时候也会成为一种心理负担,使人多疑踌躇。有明将杨武、孙崇雅劫掠归降的前事,又值此大厦将倾、人心散乱的时候,朱永兴考虑得多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人心善变,难以揣测。 “殿下,可派人传令怀仁侯所部停止前进,暂且驻扎弄璋,然后命怀仁侯率众将前来拜谒。”易成虽然不知道朱永兴具体想的是什么,但也依稀看出朱永兴对怀仁侯吴子圣似乎有防范之心,便开口提出了一个稳妥的建议。 这似乎是个办法,朱永兴犹豫起来,随口问道:“怀仁侯的兵马情形如何?” “怀仁侯自磨盘山之战后和李晋王等部失散,沿途收拢明军将士,渡怒江,走龙陵,路途艰难,粮草不继,三千余将士伤病者不少。”怀仁侯吴子圣的人马距此已然不远,郑家的人已经与其联络上并赶回报告,所以易成对情况了解得比较详细。 千里迢迢,艰难跋涉,怀仁侯吴子圣此时应该还没有降清之心吧?前途尚未悲观至底,坚持下去的决心也应该未被完全摧垮,谁会甘心投敌?自己不是自诩要成为绝望黑暗中的希望之光吗,难道没有自信绽放光芒,重新照亮一条希望之路吗? 可笑,真是可笑啊!自己本就要逆天而行,撬动历史的车轮,现在却陷入了历史的泥潭,在这里患得患失。 朱永兴猛然停住了来回走动的脚步,自嘲且自鄙地一笑,了解史实应该是撬动历史车轮的助力,应该是展翅翱翔的羽翼,而不应该成为谨小慎微的心理负担。 “传令起兵,吾要率队亲迎跋涉来归的大明将士。”朱永兴挺直了腰板,用不可置疑的口气大声说道。 易成愣了一下,旋即躬身答应。短短的时间内,他发现朱永兴似乎彻悟了什么道理,一下子变得自信,气势也充足起来。 ……………… “军心可稍定矣!”怀仁侯吴子圣收到朱永兴派来的快马传信,稍感振奋,立刻传令大军扎营,并集合众将,宣布消息,以稳定军心。 此时这三千多人马分属不一,除了吴子圣本部兵将外,还有巩昌王白文选下关兵败撤退时,留下断后的部队,由部将张光翠和陈盛率领。 “岷世子殿下入滇,则抗清旗帜不倒,军心暂定,实乃幸事。”张光翠首先表示欣慰之情,旋即又说道:“只是吾等为巩昌王属下,奉令转木邦,不知该如何自处啊?” “殿下奉旨入滇留守,暂行监国之权,自当以殿下为尊。”陈盛的功利心稍重,觉得朱永兴比白文选的腿更粗,抱上不吃亏。 吴子圣部将陈奕耀眼珠转动,试探着说道:“皇上令岷世子殿下入滇,又授予大权,莫非是想在缅甸能……” “慎言。”怀仁侯吴子圣凛然打断了陈奕耀的猜测,说道:“皇上此举定有道理,尔等岂可胡乱揣测?殿下明日即至,我军当有所布置,众将亦当前出相迎。” 张光耀苦笑了一下,此时大帐未搭,举目便可看见军中士兵。其实,很多人已经很难被称为士兵了:一个个衣衫褴楼,遍身污垢,早已看不出原来军装的色彩,就象是从污泥坑里扒出来一样。更有些士兵面孔黑皱,脸上生着丛林疮,向下淌着黄水。伤兵虽不在视野之内,但平日所见的惨状也是了然于心。 “长途跋涉,军容不整,这也是难免之事。”怀仁侯吴子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能稍作整理,不至太过狼狈了。” “岷世子殿下一直声名不显,吾等皆不熟悉,也不知其禀性,稍作整理是否有些草率,令殿下疑吾等轻视于他。”陈盛显然更想给朱永兴留下个好印象,对吴子圣所说的稍作整理有些异议。 “条件所限,也只能如此了。”怀仁侯吴子圣心中不悦,但陈盛不是自己的部将,也不好重语斥责,只好委婉地说道:“明日相迎时,吾等礼数规制不缺,又是艰难跋涉至此,殿下当知吾等忠心,不会以表相取人。” 话已至此,众将或心有异议,也无话可说,都遵命而出,各自前去安排。其中尤以陈盛督促得最为积极,自然也不必细说。 第三十六章 史载之降将 第三十六章 史载之降将 第三十七章 焚告上天稳军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七章 焚告上天稳军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七章 焚告上天稳军心 陈奕耀作为吴子圣的亲信,刚才虽遭斥责,也知道是因为有张光翠和陈盛这两个外人在场,吴子圣不得不作出的姿态,此时见两人走远,便又上前进言道:“侯爷,我军若奉殿下进退,怕是祸福参半,不得不虑呀!” 吴子圣知道陈奕耀的担忧,与朱永兴在一起自然是水涨船高,容易晋升,却也树大招风,很可能会成为清军攻击的主要目标。对于明朝宗室,清廷可是向来十分重视,必除之而后快。但作为原秦王孙可望的部下,晋王李定国虽用之,也防之,门户之见甚深。若是投靠朱永兴,风险是有,但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清军大部已返昆明,此又为边远之地,一时当不会来攻。”吴子圣思索着给部下释疑,“殿下初入滇,兵微将寡,正是吾等投效之时,不可错过。你没见陈盛之色,没听陈盛之言,他可是心动不已,跃跃欲试呢!” 陈奕耀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属下这便去布置,可不能让那个小总兵抢了侯爷的风头。” 怀仁侯吴子圣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等陈奕耀走后,自己一个人枯坐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 人生不是剧本,岂能按部就班,事事如编好似的发生。朱永兴想通之后,对怀仁侯吴子圣突然而至的猜疑已经去了大半。若说是抗清决心和忠明之志,只有真正亲眼所见,细心揣摩才能够最后断定,哪能凭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便下结论的。若说是投降者不可信,两年后除李定国病死外,连白文选都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又怎么说? 当然,要说朱永兴就此全无疑惧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冥思苦想之后,也有了些应对之法。虽然这办法有点俗,但对于振奋人心,慑服军心,还是应该作用不小的。 阳光略有些刺眼,朱永兴手搭凉篷向前眺望,已经能看到前方迎候的人群。从吴子圣等人目前的态度来看,似乎还算可信。只是这个人心哪,却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朝思暮改,甚至几分钟几秒钟都有改变心意的可能。朱永兴感慨叹息,勒马停了下来。 眼见仪仗近前,怀仁侯吴子圣等人纷纷跪倒,齐声高喊:“末将恭迎殿下。” 朱永兴早已跳下马,见众人跪倒,急忙快步上前,一一扶起众将,笑容满面地对跪接的众人大声说道:“不畏险途,跋涉而归,足见你等忠心,诸位将领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谢殿下。”以怀仁侯吴子圣为首,众人起而拜谢。 朱永兴传令自己所率兵马扎营,又命郑砚北派人将携带的粮草和猪羊押送吴子圣的大营,以示犒劳。然后才与众将在野外帐篷内设座,询问详细情况。 艰苦跋涉、瘴气伤病、粮草缺乏……怀仁侯吴子圣等人或表忠心,或真是困顿不堪,对目前军队的情况倒也没有过多隐瞒。 朱永兴虽有慰勉,却并未轻易表态。这些情况与他的估计差不多,但他必须等到易成所派的犒军之人回报,才能放心实施自己的计划。 时近中午,朱永兴又在营中设便宴款待了怀仁侯等人。宴散之后不久,前去犒军的人马便赶回来了,私下向朱永兴报告,吴子圣兵营中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让朱永兴放下心来。 ……………… 史载:已亥年三月二十六日,帝亲赴怀仁侯吴子圣军中宣慰,见士卒伤病甚多,辗转呻吟,心中愤郁,目中垂泪,撰写表文焚告上天,“明军将士抗清辅明皆本至诚,何皇穹不佑至有今日?若明祚未绝,乞赐医治之法,俾各努力匡扶社稷,重复华夏。如大数已尽,乞赐伤病加吾一身,无害此军民”。帝不食不饮,虔心祷祈一夜,天感帝意至诚,遂赐医治妙法,众军皆服…… 瘴气,惟东南之域乃有之。盖岭南地气卑湿,雾多风少,且以冬时常暖,则阴中之阳气不固,夏时反凉,则阳中之阴邪易伤,故人有不知保重而纵欲多劳者,极易犯之,以致发热头痛,呕吐腹胀等证……别看中医对瘴气的阐述头头是道,又是阳中阴邪,又是内必多虚的,其实古代人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并畏之如虎,有“瘴气昼熏体,菵露夜沾衣”的描述。 瘴气对于当时人来说简直是无孔不入,无可躲避。特别是西南一带,有民谣称:“十人到勐腊,九人难回家;要到车佛南,先买棺材板;要到菩萨坝,先把老婆嫁。”则非常生动地描述了古人对瘴气的恐惧。 但后世的医学家们已经确定,所谓的瘴气实际上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象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疟疾。在意大利语当中,疟疾叫“阴风”,与瘴气之称可谓如出一辙。 作为疟疾治疗的特效药奎宁,朱永兴当然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运用后世的知识,对疟疾加以治疗和控制。青嵩,又名臭嵩,中医嗤之以鼻,世人也不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当然,提炼青嵩素是不可能的,可朱永兴有变通的办法,采了熬水喝,里面总会有点青嵩素吧?量不够没关系,咱使劲喝,一天三大碗,不,病重的得五大碗,晚上也叫起来给我喝,还就不信了! 自然,后世那些防病常识也被朱永兴编制出来予以推行,什么患者隔离,喝开水,注意防蚊、驱蚊,不准随地便溺,修厕所撒石灰……反正他就是写一张纸的工夫,自然有下面的人忙活。 若只是这些还显不出朱永兴的神奇,他当然想好了比较具有震撼效果的招数,那就是蛆疗。东南之地,气候湿热,外伤最容易感染化脓,依照当时的医疗水平,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就基本上只能凭个人的体质和抵抗力来听天由命了。 第三十七章 焚告上天稳军心 第三十七章 焚告上天稳军心 第三十八章 三师相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八章 三师相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八章 三师相会 古代人当然不知道感染创面上孳生的蝇蛆非但不会加重感染,反而有利于愈合。而朱永兴也不会等着伤员的感染伤口上自然生蛆,他有他的养蛆的简单办法,那就是借鉴南方“肉芽”菜的制做方法。 肉芽菜听起来恶心,看起来也恶心,但却是高蛋白食品,很补,据说吃起来也可口,只是朱永兴还没有勇气去尝试罢了。菜的做法是将肉配好所需调料吊起,引诱苍蝇来生蛆,蛆长胖了便跌落到肉下挂的兜里,唤做肉芽菜。 而后世有研究人员表示,蛆虫清理难以愈合的大型伤口的速度可能要超过手术;蛆的分泌液还能够破坏不健康或异常组织,而对健康组织无损;蛆虫能清除创面的细菌,能刺激伤口愈合…… 不看口号看疗效,朱永兴不必解释,也解释不清,以上天、神赐的名义反倒更容易让人们相信,并且产生一种敬畏感。 天命,气数,古人常把国之兴衰用类似的虚幻东西来解释。所以,朱永兴装神弄鬼,并不只是提高个人威望,更重要的是提振人们继续抗清的战斗信心。 明祚未绝,气数未尽,上天才赐医治之法,这必将产生极大的政治影响。传扬开来后,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周围这几千人了。而且传言向来有艺术再加工,再升华的特点,朱永兴都不敢想象以后到底会传成什么样子。 ………… 之前还是细小的蛆虫,在溃烂的伤口上饱餐之后变得粗大许多,因为无食可吃,有的蛆虫已经开始向外爬。 医官将蛆虫扫掉,检查了伤员一番后,向旁边神情怪异的陈奕耀禀告道:“将军,他的烧在减退,看这情形暂无性命之忧。其他的伤员也多有好转,卑职带您去看看?” 从惊愕到怀疑,再在事实面前对朱永兴佩服得五体投地,积极地在军营中推广蛆疗,这位医官的态度是陈奕耀看在眼里的。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了,转身走出了帐篷。 伸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陈奕耀看见了老上级怀仁侯吴子圣,正在一个草棚里背着手围着什么在慢慢转悠。 “见过侯爷。”陈奕耀走进草棚,给吴子圣行礼。 吴子圣摆了摆手,眼睛还盯着草棚里悬着的肉,已经有细小的蛆在钻来钻去,他似乎也适应了,不再是一脸的恶寒。 “你说,就这么个小东西,原来粪坑茅厕里钻来爬去的恶心人,换个法子养,竟能治伤救人。”吴子圣拧眉挤眼,不知是感叹,还是依旧不敢相信,只是不想提蛆这个名字,以小东西来代替。 “殿下说过,这上面的东西长胖了掉下来,还是大补的东西呢!”陈奕耀突然面带苦相,好象真有肉芽吃进了嘴里,连连摇头,“那个,什么高蛋,高蛋白,殿下似乎是如此称呼的。” “消受不了,你我之辈肯定无福消受。”吴子圣连连摆手,苦笑连声。 陈奕耀陪着笑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听说张光翠和陈盛明日便要率兵启程,前去腾冲与殿下会合?” 吴子圣点了点头,略带嘲讽地说道:“二将生恐投效迟,巴结晚哪!” 陈奕耀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已至腾冲城十余日,又有广昌侯高文贵、定朔将军吴三省率军来会,兵势日壮,似有与清军交战之心。” “兵势稍壮而已。”吴子圣叹了口气,不无忧虑地说道:“殿下得神灵指点当不是虚言,只是年轻气盛,急于交兵,却不免有些操切了。久驻腾冲,竖王旗传檄诏,岂不正引清军注意?只怕现在的永昌清军正筹谋准备,不日就要引军前来了。” 陈奕耀沉默了半晌,猜测着说道:“若李晋王与巩昌王闻檄而来,或是其他友军赶来会合,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殿下不南下与晋巩二藩会合,焉知会急书相召?”吴子圣捋着颌下胡须,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所图甚为深远,非你我所能知。罢了,大不了一场恶战,殿下有夷兵数千,加上所会合之军队,又兼以逸待劳。清军若是远途来攻,所部不多,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明日,我等也起兵北上,为殿下添一臂助可也。” …………… 追与逃看似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若客观分析,便会发现两者可能同样的辛苦。只是逃的一方心慌意乱,无暇思考到这些,也就没有停足不前,反戈一击的心思。 朱永兴见到了怀仁侯吴子圣所部的困窘境况后,又有了新的思考和判断,信心也愈加提升。南明军队驻扎滇、桂总有几年了,尚且不能完全适应水土,有效抵御瘴疠,何况远道而来、初入东南湿热之地的清军?史书上只寥寥数语提及清军不习水土,却没有言明严重程度,正象史书说磨盘山之战是明军战败,却少说明清军也是伤亡惨重。 这就是清朝毁书篡史的结果,掩败为胜,只说战果,少说损失。朱永兴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分析,应该说是得出了比较准确的结论,这无疑便是信心高涨的原因所在。 “百草萌芽,瘴气日厉,昆明清军想大举出边,困难很大。”站在腾冲古城的城楼之上,朱永兴正与广昌侯高文贵、定朔将军吴三省分析形势,做着自己的判断,“若是等霜降瘴息再出兵,又怕吾等收拢残军,会合一处,坐大难制。而最快捷的办法便是由永昌清军就近出动,急攻速剿。” “殿下于此大张王旗,原来是要诱清军来攻。”定朔将军吴三省作恍然状,旋即谨慎地劝谏道:“永昌清军近万,来攻者也必不会少于六七千人,我等皆是残军所聚,休整尚待时日。虽有夷兵助战,但他们不习战阵,殿下应慎之。” “若是凭城固守,尚有成算。”广昌侯高文贵拍了拍厚重的城墙,说着自己的看法,“清军远道而来,粮道漫长,久攻不下,自然会退去。” 第三十八章 三师相会 第三十八章 三师相会 第三十九章 三鬼与成丑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九章 三鬼与成丑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九章 三鬼与成丑 腾冲位于永昌西南部,距离二百余公里,历史上曾是古西南丝绸之路的要冲。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历代都派重兵驻守,明代正统年间建造此城,景泰年间又予加固,城墙全系巨石,周匝七里三分,至高两丈五,城楼高四丈有奇,被称为“极边第一城”。 吴三省所部有两千余人,但近一半是李定国大营兵将的妻子家眷,作出残军未整,猛山克族人马不习战阵的判断,也不足为奇。高文贵所部有三千余人,经磨盘山战役后退至此处,他根据腾冲城的坚固程度作出自认为最稳妥的建议,当然也无可厚非。 只是——朱永兴既不想与来犯清军堂堂正正,阵而后战;也不想死守孤城,自陷被动。守腾冲,却不战于腾冲。朱永兴每日有空便冥思苦想古往今来的战例,对着旅游地图谋划运筹,已经初步制定出了这样的计划。 当然,这是纸上谈兵,朱永兴对此也心怀忐忑,需要高文贵、吴三省、吴子圣这些老将的指正和建议。在总兵力上,南明军队并不占优,且分属各部,若是不能意见统一,齐心协力,朱永兴宁肯不打这一仗。 至于清军能不能来,朱永兴心中只有五分把握。希望自己折腾得够凶,靶子够大,宗室之名够威胁;也希望清军狂妄轻敌,张勇贪功心切。 从整体形势来分析,朱永兴觉得带领猛山克族急走安南并不是上策,他担心在安南遭到滇桂两省清军的联合进攻。而在滇西搅上一把,使南明军队有所振作,兵势有所增强,则可能牵制住滇省清军,使他在安南高平只需要面对广西方面的压力。 实在是有些迫切地想得到一场对清军的胜利啊!尽管兵力还嫌不足。对此,朱永兴既有些无奈于现实情况,又有些期待与所谓古之名将的对阵。但现在还不是向高文贵和吴三省合盘托出计划的时候,他还需要一些情报证实,还需要南明残军休整得更好一些,还需要猛山克族尽快熟悉作战地区的地形地势。 …………… 昆明城西北角的五华山,永历的宫殿,虽然还没有经过吴三桂的大规模扩建,但南明军队主动撤出,未经战火,建筑依然华丽而壮观。在后花园内,把泉水引进园子里的水渠,宛若一条流动的碧带,水流两边建有楼台,凌空而建的桥梁象彩虹连接起两岸的建筑。 然而,此时大煞风景的是,吴三鬼、洪成丑两个大汉奸,正在这如画美景中,在碧水旁的亭中密议。 此次清廷用兵云贵,虽说是三路进军,但三鬼亲自指挥的一路军却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向云南推进时,三鬼一路领先,承受了主要战场的作战任务,同李定国的精锐展开激战,冲锋陷阵,独得头功。朝廷给赏,自然不在话下。可水涨船高,吴三桂的欲望也随着时间在不断膨胀,正做着继承明代沐氏家族世镇云南的地位。 “经略,边外之地路途艰险,瘴气难防,满洲兵将又不适应此地气候,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安远靖寇大将军多尼、征南将军赵布泰等都希望早日班师回京休息,朝廷亦有意调回甘陕之兵,倘滇事反复,所关匪小也!”吴三桂愁眉不展的说道。 年交半百的吴三桂有一副五官端正的面庞,肤色白净,眉宇间英姿勃发,一双微陷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只有那绺略显花白的胡髯和眼角的皱纹表明他已到天命之年,但威严英武的气慨尚在。如果要在他的面部找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他的鼻梁上横留着一条红色的伤疤。 “长伯,汝之心意吾明白。”洪承畴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兵部会商的意见是由多尼下固山额真宜尔德留镇省会昆明,以长伯为统帅,以汉军和绿营兵为主,会同固山额真卓罗带领少数满洲兵一道进军缅甸捉拿伪帝永历。” “经略,此议不妥。”吴三桂急忙说道:“滇省人心未定,各路土司、伪营残兵各私受伪札、伪印,歃血立盟,伺隙起衅。兹若一闻大兵西追,势必共思狂逞,避实突虚,以复窜内地。彼时追剿大兵相隔已远,不能回顾,而云南大兵又以驻扎省城,未能远追,其祸非小。” 洪承畴淡淡一笑,说道:“吾已上疏朝廷,言云南地方蹂躏至极,兵火残黎,朝不保夕。粮米腾贵,买备无出。土司繁多且反复无定,惟利是趋,有如我兵不动,逆党假永历以号召内外诸蛮,饵以高爵重禄,一被煽惑,遍地蜂起,此其患在肘腋也。须先有先有内安之计,乃可为外剿之图。” “经略大才,一语中的,朝廷必会采纳。”吴三桂略微松了口气,恭维了一句。 洪承畴颇有深意地看了吴三桂一眼,吴三桂的心思他岂不知道,乃是静观朝廷安排再作定夺之意。满州兵将不习水土,早晚必走,这云南之地,非倚重吴三桂的兵将不可。若是穷追猛打,一举荡平南明残余,吴三桂自然担心清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暂且放过逃避入边境土司,不过是爝火余烬的南明残军,正是养贼自重之计。 “虽然不可大举兴兵,但伪留守岷世子入滇一事,长伯亦不可轻忽啊!”洪承畴微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缅甸之永历如冢中枯骨,倒不是非常重要,这个伪留守倒有些胆色,敢出缅入滇,大张王旗于腾越。有此寄托,各路土司、伪营残兵,势必争相云集,切不可令其坐大呀!” “假言托命,垂死挣扎而已。”吴三桂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冷笑道:“不过两千多不习战阵之蛮兵,再加伪侯吴子圣残破之兵两千余,心胆俱裂、亡命逃窜之辈,不足为虑。吾已传令永昌张勇,率军急速进剿,旦夕可灭矣。” ………… 第三十九章 三鬼与成丑 第三十九章 三鬼与成丑 第四十章 两奸计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章 两奸计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章 两奸计议 “边外之地,山高林密,瘴气丛生,远道往攻,不可大意呀!”洪承畴嘴上说得谨慎,其实也没真把腾越边外的朱永兴放在眼里,象李定国、白文选这样的名将都连连战败,逃避边外,不敢擢清军锋芒,何况仓促会集的乌合之众。 “是,经略说的是,吾这便传信给张勇,嘱其慎重用兵。”吴三桂说得恭敬,却是敷衍之语,停顿了一下,他试探着说道:“经略深谋远虑,三桂请教之处尚多,还望经略多多赐教啊!”吴三桂从袖中抽出一份礼单轻轻递给了洪承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经略万勿推辞啊!” 洪承畴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将礼单纳入袖中,开口道:“长伯,你我世交,不必如此吧!云贵地方初辟,节制弹压,亟需总督重臣。云南同贵州相比,尤为险远,土司种类甚多,治之非易。所以,元朝用亲王坐镇,明朝以黔国公沐英世守。吾自会上疏请议政王贝勒大臣为久长计,留长伯驻镇,俾边疆永赖辑宁。” “既如此,三桂在此多谢经略。”吴三桂听得此言,起身一揖。 “且慢,且慢。”洪承畴轻轻摇着头,说道:“还有些事情,长伯需得知晓。” 吴三桂愣了一下,急切的问道:“洪兄但请明言,三桂定当听之。” 洪承畴缓缓说道:“满洲兵将不服此地气候,且思归心切,长伯欲想永镇云南,还是不得心急,须要记住:不可使滇中一日无事矣。” “不可使滇中一日无事矣。”吴三桂仔细回味着这句话,了然于心,朝廷还未批准他永镇云南,还未封他为亲王,如果云南各反清武装被快速扫平,岂不是得不偿失。留着些抗清武装闹事叛乱,等待清廷加恩于己,这才是上上之策。而且使云南不安定,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朝廷就不会收回给予吴三桂的大权,就会不断拔饷增粮于云南,吴三桂的地位自然会日益巩固。 “大事不可有,小事不可断。”洪承畴摆出一副智者的神态,沉声说道。 “经略金玉良言,三桂受教了。”吴三桂真心实意的再次谢道:“久闻经略知识广博,三桂偶得几件古物,才疏学浅,竟不识之,还请洪兄帮忙鉴赏一二。” “长伯美意,洪某敢不从命。”洪承畴笑着谦虚道,转而又正色对吴三桂说道:“长伯,若地方土司作乱,当雷霆扫平之,不可使之蔓延;至于缅甸伪帝永历,丧家之犬可缓图之。吾当向朝廷上疏,请拔粮饷,以备使用。” “经略之言甚是。”吴三桂点头赞同道:“九月或十月间滇省粮食将告磬,到时马匹粮草俱无,自然无法进剿,还望经略多多美言。” 洪承畴与吴三桂早在关外降清前,已结成世交,吴三桂以晚辈待洪承畴,十分敬重,关系很深。降清后,他们继续保持密切关系,而此次又同征云贵,洪承畴总经略其事,无处不关照他,自无疑问。及战后,洪承畴又提出以一王镇守云南,仿元、明两朝成例,世守此地。他明里暗里举荐吴三桂,为他谋得永固的地盘。所以,吴三桂得以留镇云南,与洪承畴的支持确有很大关系。 两奸谈笑相宜,各得所需,却也融洽,却不知道轻敌必自败,腾冲的征剿之战竟会出现令人瞠目的结果,以至滇西震动,形势转变。 …………… “攻城战役,尺寸必争,处处激战,我敌肉搏,山川震眩,声动江河,势如雷电,尸填街巷,血满城垣……” 站在来凤山上眺望腾冲古城,朱永兴耳旁似乎又响起了纪录片《远征军》的解说词。几百年后,这座古城沦陷于来自东海的葺尔倭寇并毁于战火,而倭寇也将在这里犯下罄竹难书的罪恶。等到从倭寇手中重新收复失地时,上万的中国将士在这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时代不同,但战火却依然可能要降临到这座古城头上。对此,朱永兴感慨不已,长长叹息。虽然他筹谋了一个很出人意料的巧妙计划,但能否成功却并不确定。所以,作为备用计划,即死守腾冲古城,挫敌于坚城之下,勘察腾冲古城的屏障来凤山的地形地势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勘察过后,朱永兴的信心开始动摇,因为来凤山实在太小,驻扎不了太多的军队。而一旦来凤山被清军占领,腾冲城便会被四面包围。这本来便是历史上死冲腾冲的日军的作战方案,最后被全部消灭。 虽然可以借鉴历史上远征军反攻腾冲的经验教训,但冷兵器时代的作战特点与热兵器时代是完全不同的。因此,朱永兴对于死守腾冲是越来越不看好。 守腾冲,但不能战于腾冲。朱永兴把目光投向北方,湍急的怒江和海拔3000多米的高黎贡山是护卫腾冲的两道天然屏障,应该把战场选择在那里,在高黎贡山险峻的隘口设下重重关卡,据险阻击清军,使清军知难而退。 是的,如果自己原来的设想不能成功,阻敌于高黎贡山就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坚持一个月,随之而来的雨季将使怒江的水面宽度从八十多米陡然间涨到四百多米,且水流湍急,山中驿道更是路滑难行,清军的补给将无法保障,甚至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只能想办法渡江撤回。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打断了朱永兴的思绪,梦珠带着两个侍女从山路上转了过来,带着清新纯真的气息来到了朱永兴身旁。 “殿下,那温泉泡起来真舒服,我差点都睡着了。”梦珠的两腮红扑扑的,象是抹了胭脂,容颜更添俏丽,头发也还是湿的,晶莹的水滴在阳光照射下闪射着光芒,仿佛满头的珠翠,使离朱永兴不远的侍卫皆为之侧目。 第四十章 两奸计议 第四十章 两奸计议 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来凤山是座火山,温泉是其固有的特点,即便在后世,也是旅游的亮点之一。朱永兴笑着轻轻摇头,说道:“今天就不去了,咱们下山吧,还有很多事情要最后确定下来呢!” 梦珠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朱永兴身旁缓步向山下走去,边走边意犹未尽地形容温泉的好处,深以朱永兴不能去体验而感到遗憾。 朱永兴含笑倾听,偶尔插上两句,使梦珠的兴致继续维持。等梦珠的叙述告一段落,朱永兴才斟酌着字辞开口问道:“你们的族人都已聚集完毕,会不会对我盘桓不去,还要用你们的族人打仗感到不满?” 梦珠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有几个寨老确有非议,但已被我父及大巫压了下去。他们目光短浅,不明白帮殿下便是帮猛山克族的道理。如果没有殿下的封诰,没有明军的助阵,就算打下高平也不得安宁,那安南郑氏岂肯干休?再者,清军是殿下的敌人,也是猛山克族的敌人,今日不打,以后怕也躲不过去。” “能这样想便好。”朱永兴松了一口气,沉顿了一下,说道:“我这就下谕旨,封思威族长为安南都统使,有了这个名义,也能安定你族众人之心。嗯,说起来也是我疏忽了,未能提早想到此事。” “多谢殿下。”梦珠笑得开心,说道:“殿下不是凉薄之人,更不是过河拆桥之辈,我,我爹和大巫都深信于此。其实就连带兵的几位寨主也很佩服殿下,愿意为殿下而战。” “是吗?”朱永兴略有些怀疑,但现在能得到猛山克族的全力相助是很重要的致胜关键,这些天生的丛林战士在骚扰袭击方面不可或缺,是目前的明军所不能替代的。 “真的。”梦珠眨着睫毛奇长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祈祷上天,得医病疗伤的妙法,我族之人也因此受益,谁还怀疑殿下不是神使?” 没想到装神弄鬼的影响会这么大,朱永兴心中感慨时代的特点,又觉得或许以后可以在关键时候再故伎重施。当然,什么埋石人儿、鱼肚子里塞布条、半夜三更学鬼叫这样低级不上层次的招数,朱永兴已经不屑为之。 一行人刚刚回到腾冲城内,还未来得及歇息一下,易成便急急忙忙地赶来,告诉了朱永兴一个好消息。 “挖通了?好,太好了。”朱永兴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满天的云彩都散了,实施他筹谋的军事计划的最后障碍解除了,作战行动终于可以按他的想法开始进行了。 “殿下,恐怕还需要十余日方能最后完工。”易成强压喜悦,谨慎地提醒道。 十余日,朱永兴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便笑着赞赏道:“吾虽未奖赏,但你最近立的功劳吾可都记在心里,等到此次作战获胜,首功当推郑长史。” 对于易成,朱永兴是打心里感激的,没有他和郑氏族众的帮助,朱永兴就难以快速聚集起一些急需的人才,也难以这么快地稳定住聚拢而来的明军的军心。蛆疗和青嵩固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没有郑家运来的药材,以及一些马帮人员从山野丛林中辛苦采来的三七、三台红花、碎米柴等中草药,明军的伤病哪有那么快被治好的。没有郑氏族人急招而来的几十名矿工,朱永兴的战术设想也将全部落空。 “殿下谬赞了,属下只是尽其本分,做的也是微末小事,岂敢当首功?”易成谦逊地的推脱着。 “吾心里有数,这首功非长史莫属。”朱永兴很坚决地重复着,并且挥手打断了易成的再次推辞,沉声说道:“此事不可与外人知晓,等到用上的时候再告知领军将领。”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易成表情一肃,躬身向朱永兴保证。 “你办事吾很放心。”朱永兴又赞赏了一句,才大马金刀地往椅子里一坐,凛然下令:“请众将立刻前来议事,清军进攻在即,我们要加紧行动了。等等,咱们先商议妥当,议事之时尽量由你来向众将解说情由。” …………… “永昌守将张勇,清军名将,智勇兼备,所部兵马也甚精锐——”定朔将军吴三省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畏敌怯战,忙转圜道:“若是我军倚坚城而守,敌人远道而来,攻之不取,必难以持久。弃城而战,是否有些草率,还望殿下慎之。” 郑砚北看了一眼朱永兴,得到他的示意,开口说道:“名将用兵必谨慎,若是循规蹈矩,我军兵力不足,难占优势。倚城死守,自陷被动,若外无援兵,只等清军自退,则无异于坐守待毙。” 广昌侯高广贵沉吟了一下,说道:“若将腾冲城拱手让与清军,则清军得一堡垒,以此为踞,屯积粮草,便可进退自如,我军岂不更难以取胜。” “腾冲城虽坚固,然殿下已得破城之法,若要攻取易如反掌。”郑砚北很自信地指着地图说道:“永昌清军不过万余,能出动者最多不过八千,沿途关隘要道亦必设营守护,以防我军断其粮道,能至腾冲之清军当不超过六千。弃腾冲,则又又牵制其军一部,最后能与我军决战的只余四千之众,我军当有胜算。” “不知殿下攻取腾冲之法能否见告?”怀仁侯吴子圣虽然早料到会有一战,但对攻取腾冲易如反掌之句话颇有疑问,试探着开口询问。 郑砚北再次望向朱永兴,见其沉吟了一下轻轻摇头,便开口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诸位将军当信任殿下有此能为,倾力以助才是。” 这话说得有点重,谁也不肯明言怀疑朱永兴,尽管心中有疑惑,在这个时候也只好凛然遵命。 朱永兴固然有些谨慎小心过了头,不肯把撒手锏提前告知,但此战关系重大,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好以天机不可泄露来作搪塞。 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第四十二章 忠心迎驾无功回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二章 忠心迎驾无功回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二章 忠心迎驾无功回 朱永兴有些独断专行地布置完作战任务,等诸将领命前去安排后,他只稍作停留,便点齐两千明军北出腾冲,直奔高黎贡山而去。 冒充岷世子的感觉很好,但朱永兴还未完全解开心结,与明军将领交谈相处时还有些心虚的感觉,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徒惹怀疑。所以,他才让易成尽量代自己解说、布置,自己能说得越少越好。 而朱永兴亲自率军前往高黎贡山增援,也有几个目的要达到。其一,他能给明军做出一个不畏生死,敢亲临战阵的形象;其二,他怕已经前出至高黎贡山的猛山克族士兵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计划,造成整个作战行动的偏差;其三,他也想实地观察清军并评估出清军的实际战力,以便对计划进行必要的调整;其四,他自认为有所借鉴,在高黎贡山阻击战中能够指挥得更准确恰当。 看纪录片《远征军》时,国军是来反攻腾冲的,日本鬼子则是防守一方。而现在是清军来攻,自己在守,要借鉴的也是日本鬼子的实际战术。朱永兴骑在马上,一想到此,竟然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好吧,自己是有点想得多了。管他是正面还是反面,是正义的国军还是禽兽般的鬼子,成功的经验就要学习,失败的教训也要吸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吗! 朱永兴很快甩掉那种怪异的感觉,仔细思索行动计划的各个环节,在每个细节上都反复思量,不敢放过。名将啊,智勇兼备,兵精马足,是自己这个纸上谈兵的菜鸟能对付的吗? 如果是真正的战阵厮杀,朱永兴肯定不敢充任指挥,他自信还不能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作出敏锐的判断,下达正确的命令。 名将啊,朱永兴虽心往之,但也自知相距甚远。论理论,自己知道很多古今中外的战例,但绝不会比现在的将领把《孙子兵法》、《吴子兵法》背得更娴熟;论实战,自己见识过战场,却只是一个看客,甚至到现在还没亲手拿刀砍过人;论冷酷、理智、判断、坚强,自己更无法与那些刀头舔血、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将领相比。 当然,朱永兴也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被所谓的古之名将打得满地找牙。论见识的广博,诡变的招数,他自认为还有得一拼。而成为名将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运气,朱永兴觉得应该还稍胜一筹。穿越以来的种种,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顺遂,无疑增添了他的这种感觉。 该面对的早晚要来,如果连一个张勇都不敢言战,日后又该如何对阵比他更强大的boss,兴王图霸、恢复华夏岂不是一句空话?自己要走的是一条充满痛苦、血腥的道路,当然其中也会有快乐和振奋,而只有勇敢地走到终点,才会摘取到胜利和光荣的桂冠。 旌旗招展,刀枪闪光,朱永兴身在其中,愈发挺直了腰板,把深邃而坚定的目光投向远方。 …………… 晨雾笼罩,阿瓦城在视野中模模糊糊,一切都象梦幻,怪异、模糊、变形。 阿瓦城外的明军营地里已经忙乱起来,炊烟升起,使雾气显得更浓。辎重物资正在向车上装载,人喊马嘶,显得很是杂乱。 巩昌王白文选站立在简易搭建的木栅前,对身后大营的忙乱似乎听而不闻,只是面色复杂地远远眺望着缅甸王城。 下关兵败之后,巩昌王白文选留下断后人马,自率主力由沙木和走右甸,再走镇康入陇川,最后在木邦与晋王李定国的兵马相会一处。兵马虽会合,但商议的结果却有很大分歧。 其时,两人都听到了岷世子将入滇留守的消息,晋王李定国认为既然如此,便不必急于接永历回国内。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缅小邦也,猝见大军必惊惧,惧而思逞必拒战,战则是与其为仇也,何以置我主?不如择近境险要之地,休兵息士,修军实,招溃散,两军相为犄角;缅外惮我军,必不敢无礼于主上矣!” 但白文选却认为两军驻在境外,一旦缅人叵测,很可能鞭长莫及,所以他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永历接回国内,免得心有所牵,不能专心对敌。 虽然李定国是亲王且持黄铖,白文选只是郡王,但此时各人的地位却以手中实力来决定。白文选坚持己见,李定国既不想刀兵相见起内讧,就只好勉强答应,他自领本部人马经耿马北上,驻扎于孟艮。 巩昌王白文选统率兵马克服天气炎热、路途艰险等困难,连续击败意图拦截的缅军,直至阿瓦城下。缅甸当局这才知道明军强劲,尚不可小视,便收兵入城据守并派人要永历下旨退兵。 辛辛苦苦来到此地,却只得到了一纸要他退兵的敕谕,而且敕文还是由缅人送至大营的,这当然会使巩昌王感到郁闷又无奈,令明军将士觉得愤怒且不满。 事不可为矣!白文选长叹了一声,他昨日便叩头接受了敕旨,决定今天一早便退兵而去,但却实在有些不甘心。而思之再三,白文选还是没有违抗圣旨,继续进攻的决心。 且不说继续进攻是否会危及到永历的性命,单说抗旨一事吧,救不出永历和小朝廷当然会承担罪名。而即便是救驾成功,皇帝和群臣会怎么想,一个不遵圣旨的领军将领,就算是好心,恐怕也会令人疑惧,生恐日后再犯此类之事,再不会予以信任了,并要百般防范和压制了吧? 正是有这种顾虑,白文选即便怀疑敕旨可能并非永历本意,也不敢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王爷。”一声轻唤自背后传来,原来是部将张国用、赵得胜赶了过来。 白文选收起惆怅情绪,强笑道:“是饭菜已做好了?走,咱们回帐就餐,然后起兵回滇与李晋王会合吧!” 第四十二章 忠心迎驾无功回 第四十二章 忠心迎驾无功回 第四十三章 巩昌王的选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三章 巩昌王的选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三章 巩昌王的选择 张国用和赵得胜对视了一眼,似乎颇费踌躇,停顿了一下,在白文选疑惑的目光下,张国用干咳了一声,说道:“王爷,此番迎驾不成,非战之罪。若是收兵返滇,也该以留守岷世子为尊,方为妥当吧?” “是啊!”赵得胜见张国用打了头阵,也开口附和道:“朝廷既派宗室留守,想必暂无出缅之意,若岷世子有失,则抗清旗帜又倒,军心士气难鼓啊!” 闻言知意,白文选微微皱起了眉头,揣摩着二将反对自己与晋王李定国合兵的企图。李定国与他商议的军事布置这两位将领当然也知道,看来他们是持反对意见啊! “卫护宗室留守,使兵将心有所瞩,当然可为。”沉吟了一下,白文选委婉地说道:“只是消息乃是风传,岷世子现在何处尚不可知,又往哪里护卫?” “岷殿下若是入滇,十有八九应走铜铁关。”张国用猜测着说道:“我军可暂退回木邦,然后转向陇川,并多派人打听消息。” “若是谣传,或岷殿下杳无音信,我军再与晋王合兵不迟。”赵得胜在旁补充道。 按照李定国的设想,聚拢军队后应当驻扎滇缅边境,建立东起车里,西至木邦,南界孟艮,北界威远的屏障区。一方面可以阻挡清军入缅穷追永历和小朝廷,一方面可以震慑缅甸,使其不敢对永历有所异动。 但李定国选定的屏障地区都是边外偏远之地,不仅瘴气多发,且筹措粮草也甚为不易。再加上地方土司疑惧,安定起来并不容易。所以,张国用和赵得胜思虑再三,决定先看看那位宗室留守的动向,最后才是选择服从李定国的布置。 白文选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岷殿下身为宗室留守,必为清军所忌,我等当护卫保全,以免再失中外之望。” 白文选在心里对李定国之前的种种失误也是有意见的,主要是晋王李定国平定孙可望叛乱后,专横独行。后又被大奸臣马吉翔所蛊惑,使其能在失势后得以再掌大权,以致朝中斗争不休,人心尽丧。永历入缅,国事败坏至此,估计马吉翔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坏的作用。 正因为白文选对李定国有怨气,所以才在大理流泪斥责:“人主以全国全师恢复宗社之重任,付托于公,一旦至此,谁执其咎?公于罗遮河因先走矣,其见无数万人民抢天呼地,悉锋刃之惨戮乎?” 但白文选毕竟与李定国是亲密的战友,有难之时,伸手相助,是为朋友;患难之刻,肝胆相照,是为兄弟;生死之间,舍生取死,是为知己。所以,他虽答应了部将的请求,但内心里还是希望能与李定国共同构筑防区,并肩对敌的。 当然,现在既然接不出永历和小朝廷,为了鼓舞人心士气,宗室留守就变得重要起来。只是消息是真是假,岷世子现在何处,都不确定,也只能凭着猜测去行事了。 而这个时间,朱永兴已经带着猛山克族杀出了缅关,刚刚到达了盏达,这与张国用和赵得胜的猜测倒也相去不远。 至于猛山克族大巫提前通过郑氏家族向外散布的宗室留守出缅入滇的消息,不能说没有什么作用,但限于通讯条件,以及路途的漫长艰难,扩散的速度确实没有朱永兴所想的那样快速。 等到朱永兴在铜铁关与郑氏家族正式开始合作,传向各处的消息才变得更有针对性,郑氏家族才在朱永兴的指点下,派人更明确地联络各处散落的明军,希望他们向滇西南三宣六慰之地转进。 投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放弃自己曾经效忠的朝廷和已经获得的爵位官职,背叛自己曾经的战友并且反过来与他们为敌作战,投降过去是受到优待还是贬黜,暂时的礼遇有没有被秋后算账的可能……凡此种种,都不得不让人思之再三,反复权衡。 如果是早有降清之心,或者有过这种打算的,自然少了许多纠结与煎熬。但从原来的历史上看,滇省的投降风潮晚于四川,或者说是受到了四川明军大举投降的影响,便可以由此判断滇省的南明的武将文臣的抵抗意志还是强于四川的。 在其中,武将们多是因退到边荒地区后,遭遇瘴气瘟疫,补给不足等诸多困难,以致士兵人数锐减,且又各自失去联系,而最终选择降清的。文官呢,则多是在永历入缅后丧失了对未来的信心。因为他们有学识,更加感性,对天子弃国、权臣当朝更加痛恨和鄙视。 但凡在困境中能看到一丝希望所在,哪怕渺茫,也会信心不灭;在黑暗的跋涉中能看到一星火光,哪怕微小,也会努力向前。最令人沮丧且心坠深渊的,就是在困境和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希望,看不到一星灯火,那绝望自然会占据心头,而无奈地做出有违他们本意的抉择。 既然有不远千里去投降满清的明军,也会有不惧跋山涉水赶来效力的忠勇兵将。朱永兴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实际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他才一面让郑家派人四下散布消息并加以联络,使分散的明军能存一分希望;一面执意在腾冲与清军进行一场战斗,哪怕是失败了,哪怕是稍瞬即逝的星星之火,也有激励和鼓舞的作用。 而就在朱永兴亲率兵将前出高黎贡山,准备阻击清之名将张勇的时候,一支或数支即将要长途跋涉前来相投的明军终于要出现了。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终于改变了南明行将结束的历史。 …………… 江水在逐渐变浅,浪花翻卷,在近岸的石滩上发出阵阵喧哗,船身猛地一振,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跳板便啪地一声搭在了岸上。 左都督张勇下了船,面色沉稳地向远处眺望了片刻,方才上马,在护卫亲兵的簇拥下,向前行去。 第四十三章 巩昌王的选择 第四十三章 巩昌王的选择 第四十四章 清军名将张勇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四章 清军名将张勇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四章 清军名将张勇 对于此次出兵腾冲,进剿南明宗室留守岷世子,张勇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有些期盼,又有些不满。期盼的是如果能进攻顺利,击溃这路明军,或者能擒杀南明宗室,可就立下了绝大的功劳,以往自己亲冒矢石立下的战功与此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清廷以异族入主中原,自然是心虚得很,所以对明朝宗室向来最为重视,认为他们是民心所在,只有毫不留情的予以扑杀,方能解除后患。 但张勇的不满也不是今日才有的,自吴三桂命他率领本部人马留驻永昌时,他的心中便存下了芥蒂。说什么甘陕绿营兵精马多,非此强军镇守永昌,不足以震慑剿杀窜逃于云南逶西的各路南明残军。呸,为可不将你本部汉军留在这里,还不是有门户之见,脏活儿、累活儿、苦活儿都留给外系人马,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 张勇这么想也没错,此时清廷对吴三桂等人的安排未定,他还没来得及对有用之人加以笼络。云南气候湿热,瘴气丛生,三路清军由川贵至云南,所行路途漫长,且多有艰难困苦,虽说是横扫了西南明军,但本身也有相当损失。吴三桂指挥不动满州大兵,又要尽量保全本部人马,自然要把苦差事留给非嫡系军队。 而张勇率领的甘陕绿营,跋涉千里来到云南,大战小战历经无数,加上水土不服、瘴疠瘟疫,实力也打了折扣。但吴三桂又命他们镇守永昌,剿杀南明残军,不让他们回到昆明休整,也就难怪张勇等甘陕兵将心生怨气了。 吴三桂命令一下,张勇就算是心有不满,也还是只能俯首听从。当然,擒杀明朝宗室的大功,对他和属下也有着很大的诱惑。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征边荒,粮饷供应便显得尤为重要。张勇一面就地筹措,一面向昆明请求火速拔付。 由于战争,云南地方破坏很大,张勇就地筹集粮草便显得非常困难,直到吴三桂由昆明送来了第一批粮饷,从大理调来了三千的兵马,他便决定立刻率军出战了。时间已经被拖延了,根据最新刺探的情报,伪留守又聚集了不少残军,力量在日益变强,高黎贡山也出现了明军的小股部队。更紧迫的是雨季即将来临,等到五月怒江水涨,势必又会增加一个不可避免的大麻烦。 永昌为滇西重镇,不可有失,张勇留下了四千人马守城,其中有近一千却是这段时间以来感染各种疾病的士兵。他则率领九千多士卒,以及强征的辅兵五千多,合计一万五千余众,出永昌,过怒江,向着腾冲杀来。 怒江和高黎贡山是护卫腾冲的两道天然屏障,半渡而击也是兵家常用的手段,但朱永兴首先放弃了在怒江阻击清军的打算。因为他的兵力不够,无法踞守每一个渡口,也搞不清楚清军会从哪一个渡口出发。 但高黎贡山却是不能够轻易放弃的,而且对于防守阻击一方,此地非常适宜。清军要想到达腾冲,必须翻越横挡在面前的高黎贡山。而屏障腾冲的这一段山脉海拔有三千七八百米,仅有的三处隘口更是终年积雪、人迹少有。 南斋公房,北斋公房,还有一个红木树,这三处隘口是从怒江以东向怒江以西通向腾冲的必经之路。在后世,远征军官兵凭着一腔热血,在血泊中顽强战斗,最终以高昂的代价取得高黎贡山战斗的胜利。看过《远征军》纪录片的朱永兴对此印象极为深刻,也没有人会轻易淡忘那段血写的历史。 现在,角色互换,朱永兴指挥明军在这三个古驿道上的几个险峻的地段修筑了工事,决心让清军在此艰难的仰攻中血流成河。历史上,远征军仰攻高黎贡山的战斗,可是历时四十天,以伤亡近万人的代价才突破了两千日军的顽强死守。何况在冷兵器时代,攻坚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针对攻方的噩梦。 而令朱永兴唯一感到担忧的就是刚刚投效的南明军队的士气和斗志,再好的布置,再坚固的工事,也需要人来守,也需要顽强和勇敢的士兵。如果这个条件不具备,那一切都是空谈幻想。 毕竟朱永兴没有亲眼看见过南明军队作战时的情景,所以他也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那就是把部队和将领作了一些调整,并且将猛山克族的两千人马分成了若干百人队,充当临时的救火队。而他身边的五百亲卫,则一半是杨国骧的人,一半是央率领的猛山克族青壮。 “如果我们能坚持到雨季,清军就只能铩羽而归,除非张勇的脑袋有毛病。”此时的朱永兴正站在到达高黎贡山山顶的必经之路灰坡上,指点着周围的地形说道:“这里将是与清军交锋的第一个阵地,吾将亲自坐阵,予敌以迎头痛击。” “殿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朱永兴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阻止并且主动请缨出战的竟是张光翠,他似乎对这里的有利地形很有自信,也似乎颇为立功心切,上前大声说道:“这第一阵就由卑职率兵作战吧,就是战死此地,卑职也绝不后退一步。” “张将军忠勇,吾甚钦佩。”朱永兴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奋战即可,吾并不要求一定死战不退,张将军又何必非要以身殉国?当留有用之身,日后吾还有大用。” “是,殿下仁厚,卑职敢不效死以报。定当,定当留有用之身,以待殿下驱驰。”张光翠脸上掠过又感动又激动的神色,躬身施礼。 在李定国平定孙可望叛乱之后,在危急关头站对了队伍,并且帮助李定国力挽狂澜的自然是论功行赏。有赏必有罚,包括张光翠在内,狄三品、王会等不少将领因为狐疑观望、表态较晚而被以“党附可望”的罪名被予以了降爵的处分。 第四十四章 清军名将张勇 第四十四章 清军名将张勇 第四十五章 险地??灰坡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五章 险地??灰坡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五章 险地??灰坡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往往会有不同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此生恨,狄三品选择了阴谋叛变,活捉庆阳王冯双礼后向清方投降。而从张光翠的表现来看,则似乎有痛改前非,戴罪立功的倾向。从开始他便积极向朱永兴这个宗室留守靠拢示好,功利心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实事求是的说,李定国虽说是明末最杰出的军事家,但是他真的犯了很多的错误,特别是门户之见很强,在明军内部搞区别对待(比如将孙可望的兵称为秦兵,刘文秀的称为蜀兵,把滇省旧兵称为晋兵),因而很多将领都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并不是很愿意在他的手下听命办差。 宗室留守,行监国之权,这几乎可以与持黄铖的晋王李定国分庭抗礼,也就使那些心怀不满的将领有了选择的余地。是投效朱永兴,来个雪中送炭,以图日后富贵,还是继续到晋王手下接受歧视,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决定。尽管朱永兴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宗室留守、行监国事的幌子一打出来,造成这样的局面便不可避免。 朱永兴伸手指了指山顶,说道:“张将军尽力防守即可,吾率一军在后支援。”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能守十日最好,若不顺遂,三五日也可,当以最大限度保存力量为要,后面可是还有数道险峻关隘,清军要到腾冲,就先让他们流足够多的血。” “殿下放心,卑职定让清军血流成河,不得寸进。”张文翠望向山下驿道的表情有些狰狞,仿佛那里已经尸横遍野。 张文翠有这样的信心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这里确实是极险要的制敌之地。灰坡,寸草不生,上千米的高度,超过七十度的陡直土路,半尺多厚的浮土,故得此名。而小横沟处于灰坡山梁,是从云龙经栗柴渡或从永昌经猛古渡前往腾冲两条古道的交汇口,为兵家必守之地。 在这样的地势上进行仰攻,张文翠曾经试想过自己是清军,只觉得那将是一场令人胆寒的噩梦。如果再下点雨,那半尺多厚的浮土会全部变成胶泥,清军要怎么仰攻这个要命的灰坡?在半尺深的稀乎乎的胶泥里摸爬滚打,踩下去象油一样滑,拔脚起来却比胶还粘。陡坡上,顶着箭雨和投枪,还要顾着脚下,一不留神,只要跌倒,一路跌撞着滑下去,必死无疑。 凶险至极,想起来就头皮发麻,顿生无力之感。张文翠万分庆幸自己是防守一方,不必跟这厚厚的浮土,或者是要命的胶泥玩命叫劲。 朱永兴带着众人又巡视了山顶上防守的布置,栅栏、鹿砦、壕沟、覆顶工事,都已经基本完工。处在这样的险要之地,如果物资充足,便足以长期坚守,使其成为一个残酷而血腥的绞肉机。 如果能比较轻松地阻击清军于高黎贡山,朱永兴觉得战略目的便已经达到,虽然在腾冲城也做了布置,但那是最后的反败为胜之策,成功与否也还是个未知数。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清军对战,能够力保不败,逼退清军,并由此增加作战经验,振作颓丧的士气,便已经让人满意了。 但朱永兴也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是考虑不周,以至于在阻击顺利的情况下却不得不兵退腾冲,与清军作最后的决战。 …………… 尽管张勇出征前曾经询问过很多当地土人,并且带了不少向导,但渡过怒江后一接触高黎贡山,就感到了它的不寻常。老天把砍削得最陡峭的一面留在了怒江西岸边,这里几乎无处不险峻,无处不高耸。易守难攻的山头象钳子一样夹紧着古道,如果有明军坚守,想要轻而易举地突破并进抵腾冲,显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任务。 虽然意识到此次出征可能会很艰难,但张勇并未悲观失望,更未丧失信心。三路清军攻掠西南,不管是满州兵,还是汉军、绿营,清廷所选的都是精锐之师。既是精锐之师,除了能战斗,还很能吃苦。在“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清军便遇到过从未有过的困难。当时清军走的是重关高岭,大雨又下了将近半月,泥泞三尺,石径尖斜,人员马匹疲毙倒地者无数。 进入云南后,丛林密布,山峦起伏,道路崎岖,瘴疠丛生,清军行进打仗,也是处在恶劣的环境之中。所以,张勇坚信他的经过艰若磨练的部下,能够克服千难万险,赢得最后的胜利。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信,还考虑到粮道漫长,雨季将至,不易补给的问题,张勇没有选择相对稳妥,但耗时要长,路途要远的迂回进攻路线。就是先沿怒江东岸南下,由古驿道老渡口(后惠通桥所在)渡江,过松山,取龙陵,再北攻腾冲。 由永昌过怒江,翻越高黎贡山,直取腾冲,这是一条直线,路途最短,合乎吴三桂迅速剿灭的作战意图,也符合张勇在雨季前后速战速决的战前筹划。 只是,张勇没有想到,几支残破明军仓促会合起来的人马,且没有李定国、白文选这样的名将指挥,却在高黎贡山让他所率领的清军吃尽了苦头。 战斗没有什么悬念的首先在灰坡展开,此时已经是四月十九,驻扎四川建昌的庆阳王冯双礼已被部将狄三品设计所擒,正不远千里率军进入云南向清军投降,并籍此拉开了四川明军的投降风潮。 “举盾前进,前进——”清军将领嘶声喊叫着,指挥着士兵结成盾阵,踩着浮土向上攻山,盾阵后是扛着土袋准备填壕的辅兵,辅兵后则是弓箭手和长枪兵,准备靠近后进行压制和掩护,最后则是冲锋破阵。 尘土在践踏下飞扬而起,清军将领喊了几声,便觉得嘴里、鼻子里已经全是泥,不得不闭上的嘴巴,心中暗暗咒骂。不时有清兵摔倒,身体砸在浮土上,掀起了更大的灰尘,遮挡了后面士兵的视线。 第四十五章 险地??灰坡 第四十五章 险地??灰坡 第四十六章 火枪之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六章 火枪之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六章 火枪之威 明军的第一道防线在前端的小横沟台地上,以左右两道壕沟加木栅的放射状工事对山前多条上山通道形成正面封锁;第二道防线在小横沟以上的灰坡山梁上,以山顶为中心设有三道阶梯状防御阵地,可对山前小横沟的交叉路口和上山古道形成封锁。 要有机关枪,全给你们突突喽!朱永兴站在第二道防线的山梁上,举目眺望,虽然距离不远,但灰尘弥漫,他只能看见前几排清军在步步逼近,却看不清楚后面的具体布置。 第一道防线虽然交给了张光翠指挥,士兵却多是吴三省的人马,其中还有三百训练成军只有半个月的火枪兵。防范是必须的,兵为将有一直是朱永兴深恶痛绝的一个问题。这不仅容易造成将领专横跋扈的军阀作风,而且士兵成为将领的附属品后,往往会被将领视为“何往而不重”的资本,成为其保存实力,甚至转而投降的倚仗。 因为明军瘴疠和伤病的休整,士兵们的恢复有快有慢,便给了朱永兴打乱编制,重新组合的机会。当然,这种措施是不彻底、不完全的,他还不敢做得过于明显,担心将领们由此而生异心。 而火枪兵的组建则是出于朱永兴固有的后世思维,热兵器迟早要取代冷兵器,虽然从缅兵手中缴获的火绳枪有种种缺陷,他也绝不会弃之不用。相比于训练出合格的弓箭手,火枪兵的训练则更为快捷。当然,朱永兴不指望这支刚刚成军的火枪兵在野战中取胜,但倚险防守的时候,火枪兵的防护不是太大的问题,可这种较老式的火绳枪的穿透力却能使进攻方的盔甲盾牌成为软弱的东西。 朱永兴曾经自鸣得意地想训练出三段击或五段击的野战火枪兵,但几次训练后便使他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经过极严格的长期训练,使火枪兵能进行有序的几段击纯粹是扯蛋。 “各排刚开始射击的时候,或许只有两三个士兵没有参加齐射而独自射击。紧接着队形中就出现一片火海,各排和各列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士兵们装好子弹之后就立即自行开火射击,第一列的士兵们也不再跪着射击了,虽然他们确实想那么做。到那个候,面对枪声轰鸣的混乱局面,不管是将军还是下级军官,谁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部队自行进退了。” 没错,这就是朱永兴遇到的情景,与西方一部军事著作中描述的几无差异,而朱永兴刚训练的火枪兵还是在没有敌人冲阵的情况下便犯了这样的错误。 尽管遇到了挫折,使朱永兴不能象穿越前辈那样轻轻松松地就组建起训练有素的火枪部队,但朱永兴还是想到了解决之法,并决定在阻击战中加以使用。 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在现在的形势下先声夺人,振奋军心士气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依照现在的火绳枪,凭着刚刚训练出来的火枪兵,朱永兴也不敢把他们当作致胜的杀手锏。因为那根本就不现实。 仰攻的清军已经接近了壕沟,离木栅栏也不足三十米了,在灰土扬场中,清军将领发出了嘶哑的命令。盾阵后的弓箭手向着前上方仰射出了一排箭雨,随后扛着布袋的辅兵向前冲去,填塞壕沟。 “开火!”火枪兵统领何良顺吼叫起来。 作为先声夺人,首战挫敌的火枪部队,并不归张光翠指挥,这个距离也符合朱永兴要求他们可以开始射击的条件。 站在栅栏后面、大半个身子都躲在壕沟里的火枪兵立刻将手中燃着的火绳固定到板机上,把火枪从栅栏缝中伸出去,瞄准,开火。 随着一阵轰鸣,火光闪现,白色烟雾陡然在栅栏后升起,上百颗弹丸急速飞出,射向几十米外的清军。 老式火绳枪因为口径大,笨重,不能代替弩兵或弓箭手为步兵提供充足灵活的火力而被最终淘汰。但它的威力却很大,大型火绳枪常常有开一枪就打死好几个人或好几匹马的记载,而且在长矛兵和堑壕的掩护下组成固定的阵地来对抗敌军也相当有效。 伴着惨叫和哀嚎,清军的攻击阵列遭到了第一次猛烈的打击,大型枪弹不仅打死了很多填壕的辅兵和暴露身体的持盾兵,连盾牌都被击穿,后面不少清兵莫名其妙地被击中,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火枪兵射击完毕,立刻取下火绳,将手中的火枪向后一递,火枪被身后的队友接过,另一支装填完毕的火枪塞到了他的手里。 固定火绳,伸出,瞄准,射击。一系列的动作迅速而准确,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明军火枪兵又发射出了一轮子弹。 这就是朱永兴想出来的解决办法,类似于工厂的流水线作业,三个、四个或五个火枪兵排成一列,分别完成各自的工作,然后由第一个火枪兵开火射击。 这样一来,不仅发射速度提高了数倍,而且工作简化,减少了因为紧张而出错的可能。射击手只要专心射击,不必因为又要装填,又要注意火绳的位置,大大降低了走火的机率。 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白烟愈加浓密,只听到对面纷乱的惨叫和惊呼,却几乎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六轮射击过后,火枪兵统领何良顺下达了停止射击的命令,以便观察打击效果。 硝烟逐渐散去,但灰尘飞扬,依旧看不太清敌军攻击阵列的全部情况,可壕沟前已经是狼籍一片。盾牌、刀枪、尸体,还有倒在地上惨叫哀嚎的伤兵,一副血淋淋的场景呈现在明军面前。 只是火枪的轮番射击,便已经打垮了清军的第一次进攻。明军看得越来越清楚了,清军在狼狈逃窜,漫天的黄土飞扬,好象千军万马在下山。 第四十六章 火枪之威 第四十六章 火枪之威 第四十七章 初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七章 初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七章 初胜 原来火枪这么厉害,张光翠张大了嘴巴,仔细观察着。他还根本没有发号施令的机会,清军的第一次进攻便被击退了。盾牌、盔甲在近距离的火枪攒射下如同虚设,除了增加了士兵攀爬灰坡的难度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作用。 不对,不是火枪厉害,是殿下的办法厉害。张光翠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下第二道防线的阵地,王旗正昂然矗立,迎风飘扬。他的脸上不由掠过复杂的情绪,明火枪他不是没见过,明清两军都有,除了三顺王手下可能有成建制的火枪兵外,其他部队都是作为可有可无的辅助兵种加以使用,而且在野战中都不重视。 如此这般的轮番不停地攒射,再加上地势险要,有壕沟和栅栏阻隔,清军想冲过来,就用无数的尸体来填吧!张光翠露出了一丝冷笑,替山下的清军感到悲哀。 “将军。”一个部将凑过来提醒道:“要不要派人出去收首级?” 啊,张光翠思绪翻腾,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他稳了稳心神,威严地挥动手臂下令道:“刀斧手出阵,把敌人的首级全部收回来,点清数目后立刻向殿下禀报。” 梯子被迅速搭上棚栏,一百多手持刀斧的明军士兵登梯翻过,再越过七八米宽、五六深的壕沟,向着倒地的清军尸体和伤员挥起了兵刃。濒死的、绝望的惨叫和咒骂在刀光血影中响了起来,一颗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被抓着辫子提了起来,无头的尸身凄惨地或趴或仰,血汩汩流淌,渗入了浮土。 火枪攒射打死打伤了两百多清军,竟还有一百多是在陡坡逃窜时被挤倒践踏而造成的伤亡。超过七十度的陡直土路,浮土又厚,使得上山艰难,下山也困难无比。正常情况下需要手杖步步支撑,绷着全身肌肉,脚趾带着全身重量顶在鞋尖最狭小的一面,走不上几步就疼痛难行,疼到每挪一步都几乎要咧嘴大叫。 清军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形地势下作战,缺乏经验,被火枪居高临下的一顿猛轰,前队后退,挤压了后队,在陡直的山路上本来是稍微退却,重新整顿阵势,却立刻引发了挤撞和践踏。在灰土扬场,视线模糊的情况下,竟至完全崩溃。 尸体和伤兵沿着陡直的山路一直延伸出去老远,尽管脚下艰难,但明军的刀斧手却不想落下一颗首级,用刀尖和斧柄撑持着往下走,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血淋淋的人头,剥脱着尚能使用的衣甲和兵器。 山下,清军经略右标中营游击王进宝正望着山上的王旗咬牙切齿,听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千总在汇报第一次进攻的情况。山路陡峭,浮土扬尘,壕沟阻挡,火枪攒射……这些固然是困难,但一下子死伤了这么多人,还是令王进宝忿恨不已。 张勇简拔而起的军官中,最出名的当属赵良栋和王进宝,也就是鹿鼎记中韦爵爷的义兄。其中赵良栋已经被提升为云贵总督衙门督标中营副将,离开了张勇的帐下。只剩下王进宝还归属张勇指挥,无疑也是张勇手下最得力的大将。 如果以谋略来衡量,赵良栋高于王进宝;如果用武力的标准,则王进宝要胜过赵良栋。在战阵厮杀中,王进宝经常身先士卒,手持二钧重铁鞭冲锋陷阵,十分勇猛。 作为目前张勇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先锋官自然非王进宝莫属,他当然也踌躇满志,渴望着再建军功,高升一步。但首战即遇挫,且败得稀哩哗啦,却着实令王进宝愤怒而不甘。 “山路陡峭可钉木桩以便扶持,步步登攀,直抵敌军壕沟。”王进宝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沉思了半晌,提出了自己的办法,“咱们西北健儿善射,可先以弓箭远程杀伤敌人,再伺机猛攻。” 虽然还有困难没能解决,但战场上哪有全都顺遂,将敌军制得无力还手的时候?攻坚如同攻城,用人命填出胜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伪宗室留守的王旗在上面,无形中又对王进宝构成了极大的诱惑。 清军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咬牙切齿的,有张口咒骂的,有物伤其类的,还有捶胸痛哭的。原来是明军收割清点完首级后,又将一颗颗人头摆放到栅栏的尖顶上,象是示威,又象是嘲讽。 “马上砍伐木桩,猛攻敌寨,杀光敌人,生擒伪宗室留守,为袍泽报仇。”王进宝的眼睛都红了,吼叫着催促身旁的军官。 斩首三百零六级,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如果加上守军几乎没有伤亡,胜利的含金量又可大幅提升。朱永兴接到了第一道防线的报告,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但很快又沉下脸,似乎对张光翠如此处理首级感到不满。 可最终朱永兴还是没有说什么,一个时代的战场有一个时代的特点,这种血腥而残忍的处置方式让他感到不舒服,却是敌我双方都使用过,且并不认为特别过分的举动。既然有激励士气的作用,朱永兴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发脾气,挫伤明军的锐气。 “殿下,清军在山路上钉木桩,准备稳步进攻。”盏达土司刀白龙刚才震惊于火枪的威力,此时回过神来,半是提醒,半是询问般地问道。 朱永兴把刀白龙带在身边,是想让他见识一下明军的实力,用几场胜利来坚定刀白龙支持南明军队的决心。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龙还在没强大的时候,地方土司的态度便很关键,即使他们不派兵助战,粮草物资的接济也是退到边远地区的残破明军能否长期坚持的重要因素。 从刚才刀白龙的表情上看,朱永兴觉得效果还是不错的。火枪攒射时的火光和响声,以及烟雾,确实很有震撼性。而清军钉木桩,他却并不害怕,历史上在此角度极陡之地,远征军也采取过人顶人,或者把自己拴在树上以便射击的办法。 现在,对于刀白龙的问话,他还是很愿意加以解答,以便消除他的疑虑。 第四十七章 初胜 第四十七章 初胜 第四十八章 黯然收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八章 黯然收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八章 黯然收兵 “钉木桩只能起到便于攀登的作用,真正进攻时却帮助不大。”朱永兴用手比划着,“陡坡的角度太大了,七八十度的仰角,用弓箭,就如同向天上射一样,对我军的杀伤非常有限。人呢,在进攻时几乎就得在后面推着他,倒下一个,兴许就砸倒好几个。”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说道:“火枪居高临下猛轰,清军的盾牌和盔甲防护作用又不大,那他们就只能用人命来填。就算他们用尸山血海的代价攻下了这里的三道防线,后面可还有几道关隘,清军总共不到两万的人马,每个关隘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他们还有什么力量攻取腾冲?” “殿下睿智谋深,令人万分钦佩。”刀白龙先恭维了一句,接着便意味深长地说道:“雨季快到了,顶多还有二十来天吧!” “是啊!雨季一到,影响的可不只是这里,而是整个云南。清军要运粮调兵,便会很困难。况且,他们根本不适应云南的雨季,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朱永兴看了刀白龙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的脑袋也不简单,能猜出他没有说出来的一个致胜条件。 “殿下,李晋王和巩昌王或在木邦,或在孟艮,三宣六慰之地的其他明军也为数不少。”刀白龙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为何您要干冒奇险,以仓促收拢的明军大张旗鼓,非引得清军前来一战?” 你当然不知道我为何不急投李定国和白文选的心思;你不知道此时清军在云南腹地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强大;你不知道如果我只顾安全,耽误时间,只会等到滇省残余明军的降者如潮;你也不知道天子弃国、留守隐遁对还在抗清的势力会有多么大的消极影响…… 朱永兴沉吟着,并没有对刀白龙的无礼进行斥责,停顿了半晌后,他斟酌好了言辞,缓缓开口说道:“清军貌似强大,实则虚弱,但得窥此秘者寥寥。吾以数支残军挑衅,实有必胜把握。而胜利则将打破清军势大难敌的谬传,扫除笼罩各支明军的悲观阴霾。” 刀白龙默然而退,对于朱永兴搞出的焚书告天,他实心中敬畏,只是基于对清军的恐惧,以及对本族安危的考虑,使他一直处于矛盾的心情。现实中的情况是几支会合的明军和重新组织起来的永昌、腾越难民的实力并不是他和族人所能抗拒的,虚与委蛇、见机行事,便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若能击败清军自然是好,但清军若胜,我族能幸免劫难吗?刀白龙暗自苦笑,明军的阻击越有力,杀伤的清军越多,清军的报复也会更惨烈。屠城灭族,杀戮劫掠,清军在云南的劣迹昭彰,会理解他的苦衷而网开一面,他可不敢存着什么幻想。 清军每死一人,无疑使自己与族人更靠拢明军一分。等到被消耗和摧磨得火气冲顶的清军进入腾冲和盏达,他和他的族人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与明军并肩作战,用武力来避免清军的残酷报复。 当然,他也可以反戈一击,希望以此能换取清军的宽恕原谅。但清军能长驻于此吗,暂避于三宣六慰的明军为了替眼前的这位宗室留守报仇,恐怕报复的惨烈程度并不会比清军弱。 刀白龙心思翻转,左思右想竟然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之道,明哲保身做个墙头草竟会这么难。 “你知道猛山克族为何倾力与战吗?”朱永兴瞟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刀白龙,淡淡地问道。 “听闻殿下已授其族长为安南都统使,且其族在缅久受欺压,方才随殿下入滇寻一乐土。”刀白龙愣了一下,如实答道。 这个家伙的汉化程度挺高啊,竟然还会用“乐土”一词。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乐土,嗯,这个词用得好。可乐土在哪呢,在安南高平,要跋山涉水,要厮杀血战方能获得。这世上,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他人的怜悯和饶恕是可怜的行为。老天也不会照顾不肯付出、不肯努力的人。猛山克族相信吾承诺的这遥远的幸福,贵土官相信吾能战胜清军,保此一方不受清军荼毒吗?” 刀白龙默然无语,朱永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心存侥幸,还是全力支持明军,他必须做出表示,即便这表示是嘴上的敷衍,但也需要刀白龙在以后的实际行动中加以证明。 “且不急。”朱永兴轻轻摆了摆手,目光已经转向第一线阵地,“看清军如何攻破吾布置的这险要之地吧!” …………… 没有枪,没有炮,更没有飞机的轰炸。王进宝此时的心情比几百年后艰难攻打此处险要的远征军还要无奈和愤怒。 有了钉下的木桩扶持,仰攻依然困难无比,己方射出的弓箭对敌人威胁甚微,而敌方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和标枪不仅距离远,而且杀伤力大。再加上那持续不断的火枪攒射,清军的死伤呈直线上升,却连栅栏都还没摸到。 老式明火枪的枪弹大,且弹道不稳,打在身上便会造成极重的创伤,就曾经有被枪弹打中手臂而死亡的历史记载。而明火枪在固定的、有掩护的阵地防御战中最适合使用,再加上流水线式的装填射击方式所形成的持续不断的弹雨,使仰攻的清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上山艰难,下山也极不容易。很多伤兵倒下去,因为来不及被转运下山,便在尘土飞扬中呻吟哀叫着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三次进攻无果后,有些地方的浮土正在变成胶泥,红色的胶泥。参战的清军困顿不堪,嘴里、鼻子里已经全是泥,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黄色的尘土,没有一个不在诅咒这个该死的灰坡。 此情此景使王进宝抓狂,但还未丧失理智,在太阳西沉的时候,他怏怏地再次瞭望了山上的王旗,忿忿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结束了这一天代价沉重的仰攻作战。 第四十八章 黯然收兵 第四十八章 黯然收兵 第四十九章 清军的迂回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九章 清军的迂回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九章 清军的迂回 确实是惨重的伤亡啊,朱永兴望着被夕阳染成一片红色的灰坡,仿佛是一个血池。他无法想象几百年后远征军前仆后继,终于清除了山上顽敌的心情,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葺尔小国把泱泱中华欺负成那个样子,更不会让那段惨痛的历史再出现在这海拔三千多米的高黎贡山脊上。 强攻受挫必包抄,朱永兴判断清军多半会采取与历史上相同的战术,而包抄的道路狭窄险峻,穿沟过谷,必须要轻装方能通过。这样的话,清军便只能使用少量的兵力来执行包抄任务。既然早已经想到这点,朱永兴便早有反包抄,伏击进入山腹的包抄清军的准备。 经过一天的阻击作战,朱永兴已经心中有数,第一线阵地有五百人应该足以坚守几天,为了保险起见,他在第二线阵地又留下五百人,既能支援第一线的防守,又能接应第一线的撤退。 正面布置完毕,朱永兴把王旗留下,扰乱清军的判断,然后带着一千明军和一千猛山克族战士组成的联军向山的左翼行进。如果是伏击,这两千人马足以消灭三四千清军;如果是凭险固守,也足以使轻装的清军无功而返。至于右翼,则由寨主央率领的两千猛山克族士兵负责,如此可称万全。 至于还处于犹豫状态的刀白龙,朱永兴因为不信任他,怕他和手下给正面阻击的部队制造麻烦,便将他和五百名傣族精壮护卫也带上。有两千人马在手,就算刀白龙有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的族人家眷还在后方。 …………… 不到一天的战斗,竟然死伤了七八百人,而且敌人的一道防线还没有攻破,可以说是毫无战绩。这个结果多少出乎了张勇的意料,他面沉似水地听着王进宝有些心虚的汇报。 “……伪宗室留守的王旗就在山上,末将便想着一鼓作气攻上去,擒杀了伪留守,此次出征便算是大功告成了。”王进宝一脸的郁闷,嗫嚅着说道:“现在想来,是末将过于操切了,以致损兵折将,请都督责罚。” 张勇面无表情,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酝酿着雷霆般的暴怒。直到王进宝惶惑不安地流出了冷汗,他才低沉地说道:“伪明宗室会有如此胆气,敢亲临战场?嗯,观其在腾冲大张旗鼓,倒也不无这种可能。” “是,末将也是这样想的。”王进宝顺着张勇的话说道:“只是那该死的地势让敌人占尽了便宜,不过,敌人的火铳很厉害,打起来便不停歇,两层铠甲也抵挡不住。” “打起来便不停歇,纪效新书曾言火铳兵有单线、双重、多重等队列变化,敌所用当是多重队列,轮流射击,枪弹不绝。”张勇思索着说道:“火铳最适防守,倒是个难解决的问题。” “都督,末将思来想去觉得正面进攻极为困难,但若包抄其后,则可操胜算。”王进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于攻险包抄,王过宝还是有过成功的战例的。在攻掠贵州时,张勇和王进宝进军至十万溪,那里悬崖千仞,明将罗大顺扼险屯守。久攻不克之下,王进宝率领一部分精兵攀崖直上,从背后突袭,击败了罗大顺,并因此升迁至经略右标中营游击。 “沟深林密,山高路险,分兵包抄终是行险之计啊!若是敌人有备——”张勇很是犹豫地轻轻摇头, “都督,兵行险招也是致胜之道啊!”王进宝见张勇反对的并不坚决,便接着进言道:“残破明军会聚,能有几多人马?腾冲要留兵,此地要扼守,再加上伪宗室留守在此,必然要重兵卫护,又哪来许多人马处处皆守?我军左右两路轻装急进,包抄敌后,只要有一路成功,则断此地敌军之退路,敌必败矣!” 张勇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灰坡的险要,他亲自查看过,所以对王进宝的莽撞攻击失利,倒也并不十分责怪。如果按照正常攻击,他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很为刚刚出征便被阻遏感到头疼。 “敌人日间初胜,必然骄敌轻忽,我军连夜侧翼急进,可出其不意,胜算大增。”王进宝又想出了一条理由,急忙继续补充。 张勇心有所动,抬起头来,速战速决是此次兴军的首要目的,如果不能重创敌人,即便攻下灰坡,后面各处险要关隘也要费时耗力,这绝对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行军打仗,四平八稳的固然最好,但奇谋诡计也必不可少,兵行险着也是不可避免。 “两支精兵,每支两千兵丁,分左右两翼包抄灰坡之敌。”张勇在速胜的诱惑下,在灰坡的险要难攻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半夜时分即行动,轻装疾进,勿使敌人惊觉。” “末将愿率左翼兵马包抄敌后。”王进宝上前一步,躬身施礼,慨然请缨。 张勇知道王进宝急于建功,因为他和赵良栋一直不和,而赵良栋已经位居其上,使其心中耿耿于怀。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让手下大将去冒风险。 见张勇面露犹豫,王进宝急忙再次请求道:“都督,末将首战即败,挫折我军锐气,本该责罚,还望都督给末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张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显吾,率军包抄时务要谨慎,若敌有备,则即刻撤回,勿要贪功冒进。” “都督放心,末将定遵教诲,谨慎为先。”王进宝感激地躬身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 幽蓝色的星座已经倾斜,夜风清凉,朱永兴在帐篷中突然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噩梦,让他的额头沁满了冷汗。好半天,他的心绪才平稳下来,但却无法马上入睡,只好在脑海里反复思量着以后的行动。 说实话,朱永兴的信心在高黎贡山的环境中正在减弱,并不是对阻击没有信心,而是开始担心所率军队的意志,以及后勤保障的顺畅。 第四十九章 清军的迂回 第四十九章 清军的迂回 第五十章 伏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章 伏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章 伏击 只有身临其境,朱永兴才真正领略到高黎贡山上战斗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山顶云雾缭绕、寒气逼人,冻得人瑟瑟发抖;山腰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算是春天的气候;而山脚下却烈日炎炎,能大汗淋漓地啃西瓜。在这种季节顷刻转换的环境中,更考验的是士兵的意志,而不是战力。 而且,这还没到雨季,吃人的旱蚂蝗还没出来,能把美如锦绣的如春山腰变得比阎罗殿还冰冷的时候还没到来。雨季的高黎贡山,可远不象平日没带雨伞淋成落汤鸡那么简单。同样是湿漉漉的那身衣服,在高黎贡山就将变成无数人的夺命绞索。 朱永兴不敢奢望所率的士兵会有日本鬼子那种令人恶心的顽强,更不敢奢望他们会有历史上坚韧、勇气和顽强被激发出来、丝毫不怯于素以敢死著称的日本鬼子的中国远征军。 令人担忧的还有后勤保障,从腾冲到高黎贡山的路途在雨季会变得泥泞不堪,本就不就特别充足的物资运输将变得异常困难,朱永兴当然不敢想象手下的士兵会象日本鬼子那样靠吃同伴的尸体来顽强坚持。 思来想去,朱永兴无奈地发现,不管阻击是否有力,也不管清军是否退兵,一旦雨季来临,他最好的选择便是撤退,撤出这既美丽瑰奇,又险恶难测的高黎贡山。 这叫什么,应该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手中没有一支敢打敢拼、英勇顽强的过硬部队,就算自己有很多奇思妙想,有很多超越时代的战术战法,却无法全力施为。就象太祖,给他一群娃娃兵,也无法发挥游击战的精髓吧! 现在也是类似的情况,选择的伏击阵地不是最有利的山顶,而是次之的山腰,就是考虑到气候和环境对部队的影响。尽管朱永兴提前做了些准备,但要让生活在亚热带地区的人们拿出足够的抵御寒冬的衣物和被服,显然是不现实的要求。 思索着,权衡着,朱永兴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乡。而此时,东方的云霞正在发白,变亮,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喷薄而出。 …………… 晨雾在阳光的驱逐下散去,周围的景物也清晰起来。草丛中的野花向着初升的太阳炫耀着各自的色彩,芳香的气味在酷热中溶解挥发,周围却是一片死寂。 经过半夜跋涉的清军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鸡肠子似的山路崎岖难行,有的地方还根本没有路,只能砍伐杂草树枝趟出一条路。即便是轻装前进,盔甲也是必须携带的,现在盔甲包背在身上,已经象小山一样沉重,这说明清军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 王进宝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向着四周观察了一阵,挥手命令士兵继续前进。他何尝不知道部队需要休息一下,但周围的环境并不合适,随身携带的饮水在艰苦的行军中消耗极快,已经所剩不多。他必须先找到水源,才能让部队停下,恢复体力。 高山峡谷复杂的地形令王进宝感到迂回包抄将会是一件比较艰难的任务,在这岩崖如簇、丛林密布的地方,他无法看到灰坡在哪里,只能大概判断他们已经绕过了那里,进入了山腹。 尽管如此,王进宝并没有失去信心,反倒觉得包抄已经成功了大半,敌人应该没有觉察,否则在经过的那个险要之地不会不设埋伏。 太阳变得炽热起来,清军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地形忽高忽低,小道两旁林密草深,山茅高达两米。有些地段,是低矮的荆棘丛,有的地方是险峻的峡谷。严格来说,它又不是峡谷,而是奇形怪状的两大岩崖的夹缝。 叮咚的声响隐约可闻,那是流水的声音。富有流动感的哗哗声隐隐传来,在断定不是风吹树叶声后,王进宝暗叫老天保佑,他欣喜地喊道:“弟兄们,前面有一条小河,加速前进哪!” 希望给疲惫饥渴的清军带来了力量,他们拐进了一条小路,那是一条几米宽的峡谷,高有几十米,长不过四五十米,向上张望,阳光从上面投射下来,让人目眩心悸。 再向前眺望,有一条小溪欢快地从山隙中涌出,发出叮咚的声响,青蛇似地蜿蜒着不知流向何方。停步观察了片刻,打头的清兵便进入了峡谷,已经连过险要之地,这里的地形虽然也能被伏击,但在他们心里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等王进宝率领的中军赶到峡谷口,清军的先头部队已经穿了过去,欢叫着奔向清澈的溪流。他们的行动无疑给后面的清军带来了激励,作出了榜样,连王进宝都受到了感染。 朱永兴在几处险要之地都放弃了伏击的布置,照顾明军的心思反倒让王进宝降低了警惕。使他产生了错觉,认为迂回包抄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除了道路艰险外,不会有别的麻烦。 清军源源不断地涌进峡谷,前锋过去了,中军过去了大半,后卫也开始奔向那令人振奋的甘甜之溪,对于翻山越岭,从古木老林里钻出来的窒闷干渴得要死的士兵来说,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 突然,一片阴云遮住了投射下来的阳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几名正处在兴奋中的清军砸得非死即伤。在惨叫声中,峡谷上面的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地砸将下来,清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横飞。 中埋伏了!王进宝刚刚尝到清澈凉爽的溪水,心中的畅快便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驱赶得无影无踪,心头不由得“咯噔”一震,一种带有震惊的恐惧袭上心头,身心仿佛被溪水浸透,冰冷瞬间充满全身。 石头雨下个不停,不仅屠戮着峡谷内的清军,而且有堵塞道路的趋势。但通过峡谷的清军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因为他们找不到通向峡谷顶的道路。 “全军披甲,前军准备进攻,冲上山去。”王进宝的吼叫声惊醒了正惊惶得不知所措的清军。 第五十章 伏击 第五十章 伏击 第五十一章 死地则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一章 死地则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一章 死地则战 顺着王进宝手指的方向,清军侧转过头,才发现如果要登上峡谷顶,是要从这片谷地的侧面攀爬。那是一片覆盖着低矮植物的山坡,登上去到达山梁既可以继续左转续山腹深处迂回,又能右转直上峡谷顶,打击埋伏的敌人。 既在峡谷顶设伏,则山坡上也必有敌人防守,退路已断,王进宝意识到这将是一场苦战。要么击败敌人,继续实施迂回,要么全军覆没在这谷地之中。虽然他还没有看见坡上的敌人,但却凭着多年征战的经验做出了最快的判断。 王进宝的判断没有错,山梁上确实是明军的阵地,那里曾是一条茶马古道,早已荒废。由于漫长岁月的人踩马踏,山梁上的古道被踩进地面一米多深,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几公里长、一米多宽的战壕。 从天然战壕里向下俯视,山谷是一片平地,军事术语叫开阔地。而山坡上的草地密布着缠人腿脚的刺藤,和过膝而又无法提供庇护的灌木。如果是热兵器作战时代,攻方向上则举步维艰,向下则会被刺藤绊倒,成为替阎王拴走生命的死亡之索。 那地毯一样的绿色,还有着绽放的野花,如果卧满战死的军人,是什么景象啊!凄艳的美丽,朱永兴贫乏的词汇只能想到这个。而且,现在这里不是远征军的火海之途,而是清军的葬身之地。 有了郑家的帮助,有了熟识道路地形的向导,不亚于得到了成千上万的军队。这种作用在以后还会更加的凸显出来,朱永兴对此深信不疑。望着谷里的清军,他露出了冷笑。占着地利,就是拼人,清军也是必败无疑吧? 而这时王进宝的头脑正渐渐冷静下来,打消了马上要进攻的想法。兵士疲惫,饥渴,惶恐,以这样的部队一刻不停地投入战斗,显然是在不利的情况下更增加了困难。 于是,他留下警戒部队,其余的将士吃干粮、饮溪水,轮流休息体力。他的镇静,影响了清军的士气,刚才乍逢袭击而产生的惶恐不安的情绪在渐渐消散。这也是一支久经战阵的队伍,意外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主将不慌不忙,士兵的心情也逐渐稳定下来。 “殿下,这是一支清军的精锐。”怀仁侯吴子圣的手下大将陈奕耀脸色凝重,在朱永兴身旁郑重提醒道:“这么快便稳定了队伍,清军将领也是久经战阵。并没有仓促进攻,说明他颇有谋略,不可小觑呀!” 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胜利的信心还在。稍一沉吟,他微微一笑,对陈奕耀问道:“现在看来会是一场激战啊,陈将军可还有消灭敌人的把握?” “清军精锐,却疲惫体衰,亡命而战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陈奕耀在朱永兴面前自然不能示弱,连忙慨然道:“请殿下放心,末将率士卒定将敌人消灭于山坡之上。” “敌人不慌不忙,想必之后的进攻定然是全力以赴,以求一逞。”朱永兴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既已有备,咱们也不必藏头露尾,索性亮旗列阵,以壮军威?” “殿下高见,末将这便去布置。”陈奕耀也赞同朱永兴的建议,突然而起震吓敌军的企图显然已经不易成功,那就不如摆明车马,并且使阵前的布置更加完备。 “吾在阵后助将军一臂之力。”朱永兴带着几十名亲卫紧跟而上,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倾尽全力,没有保留的必要。他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押在阵后,也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况且,还有一个特殊的武器他有些不太放心别人的使用,也想着去指点提醒。 随着一通鼓声,明军从山梁上出现在清军的视野之中。一棵棵碗口粗的小树被摆到阵前,满是枝杈一面的冲着山坡,形成了一道简易的鹿砦。用树木简单捆绑削制的拒马在鹿砦后摆放整齐,形成了一道屏障。 这就是敌人要阻挡我军前进的手段吗?王进宝手按刀柄,望着山梁,浓重的眉毛跳动了两下。敌人的数量看起来并不是太多,但这可能是疑兵之计,并不是轻敌的依据。 归师勿遏,死地则战。王进宝知道无论敌人是怎样的布置都必须冲杀过去,已经不是讲究策略谋划的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已经没有了另外的选择。 鼓噪呐喊,阵前布置,明军迅速完成了这一系列工作后,席地而坐,休息体力。其实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的明军,将领不乏能惯战之人,士兵也是久经战阵,是汰弱留强,也是幸运,更有很大部分是战斗经验和身体方面的原因。而且,现在相比于跋山涉水的迂回清军,他们占着体力上的便宜;居高临下,阵而后战,他们还有着心理上的优势。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王进宝开始排兵布阵,准备进攻。小部队的试探进攻没有必要,反倒容易被优势敌军击败,挫伤整体的士气。他把全部军队分成了六阵,前阵既是先锋,又带有试探的性质;左、右两阵则是弓弩手,负责掩护压制和远距离杀伤敌人;其余各阵则相隔三十多米,一阵一阵前仆后继,形成连续不间断的进攻。 “将士们。”王进宝拔出腰刀,挥舞着,对着部下大声喊道:“前有阻敌,后路又绝,吾军当奋勇向前,死中求生,切不可堕了吾绿营精锐的威名,不可丢了吾甘陕健儿的脸面。” “奋勇作战,杀败明军。”一个亲兵振臂高呼。 “奋勇作战,杀败明军。”面临绝境反倒激起了这支清军士兵的暴戾,他们挥舞着刀枪狼嚎般喊道。 “前进,有死无退。”王进宝满意的点了点头,挥刀指向了山梁。 “前进,有死无退。”清军呐喊着,一阵开动,接着又是一阵,刀枪反光,盔甲闪亮,倒也杀气腾腾。 第五十一章 死地则战 第五十一章 死地则战 第五十二章 血战厮杀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二章 血战厮杀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二章 血战厮杀 浪涌进攻?不对,浪涌进攻是热兵器时代以散兵线式进行的推进,换到冷兵器作战,就是这种阵式的连续进攻了。以全体兵力轮番猛攻,看来清军是要绝死一战了。朱永兴看着列队准备迎敌的明军,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升王旗。”朱永兴握紧了汗湿的手掌,作出了决定。 一杆七八尺高的旗杆在山梁上立了起来,红底黄字的缩小版“岷”字令旗迎风飘扬。 “大明万岁!”陈奕耀举起了手中宝剑,眼望王旗,高声呼喝。 “大明万岁!”明军士兵振臂高呼。 “威武!杀敌!”陈奕耀再次喊出口号。 “威武!杀敌!”应和声更加响亮,在山林间带来了久久不息的回声。 伪明的宗室留守,岷藩世子就在此处?王进宝望着山梁上突然升起的王旗,眼睛蓦然睁大。灰坡的失败还记忆犹新,飘扬的王旗令人既生争功之念,又生忿恨之心;现在,王旗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他心里一下子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擒杀伪明宗室,官升三级,赏金千两。”王进宝很快便意识到可借此鼓舞士气,他挥刀大声喊着,亲兵们也高声重复。 这口号的作用是有,但却不大。如果是乘胜追击,无疑就比这死战求生时的要好得太多了。 清军上了山坡,这才发现脚下竟是如此难行,稍不留神便会被刺藤绊住,不仅会被摔倒,而且冲击的速度也快不起来,只能慢慢上行。 看着清军有些跌跌撞撞的离鹿砦越来越近,陈奕耀面色严峻,宝剑向前一指,冷冷的命令道:“弓箭手,放箭。” 一篷箭雨从明军队列的右后侧射出,飞向清军。有利的地势,使得明军的弓箭射程要强于清军,虽然明军只有两百多弓箭手,但第一轮的远程抛射还是射死射伤了不少的清军。 “盾牌保护,收缩阵势。”头一阵的清军将领熟练地指挥着士兵作出了调整。 又是一篷箭雨飞了过来,虽然还是有清军中箭惨叫,但已经调整好的清军遭到的杀伤已经很小。阵势收缩后的空间很快被左右两阵的弓箭手填补,在盾牌的掩护下,刚刚接近鹿砦,清军也开始放箭射击。 弓箭的杀伤力不如刀,更不如枪,而且弓箭手的体力只能使他们全力射出十几箭,最后的战斗还是肉搏,残酷而血腥的白刃格斗。清军弓箭手的射击变得越来越软弱无力。因为地势的关系,他们每一箭都要全力射出才可能对明军构成伤害,所以很快体力就变得不济起来。 但此时清军的第一阵已经开始砍掉挡路的枝杈,简易的鹿砦似乎并不能对他们构成太大的阻碍。 “弩射!”陈奕耀高声下令,将旗随之摆动。 明军左翼第一排的持盾士兵将身子快速蹲下,三十名持弩的猛山克族士兵露了出来,向着清军射出了早已上弦的弩箭。射完之后,他们蹲身上弦,后一排的弩兵继续发射,然后蹲下,最后是第三排。 弩箭连绵不断,一排接着一排,在清军阵列中激起一朵朵血花,响起一声声惨叫。鼓声不绝,清军也无后退之心,前面士兵倒下去,后面的便纷纷快跑两步补充上去,踩着鲜血和同伴的尸体,清军第一阵伤亡很大,但依然仰攻到了拒马前。 几十根架在拒马上的长枪一起刺了过来,这些都是长达丈二的拒马枪,虽然因为摩擦的关系刺速都不快,但第一排的清军士兵还是有半数都被刺中。拒马长枪轻易地撕开他们身上的甲胄,带着碎骨烂肉一起绞入躯干,让他们发出垂死的惨叫哀嚎。 后排的清军则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们,把手中的枪全力向前方乱戳过去,顿时拒马的另一面也响起了惨叫声。隔着拒马,双方的长枪刺来刺去,空中来回穿梭的是弩箭、标枪、阔刀,血肉横飞,战斗惨烈。 第一阵清军很快便消耗殆尽,第二阵清军又紧跟而上,不惜代价,不怕流血和伤亡,精锐果然不一般,没有了退路也让他们爆发出绝死一击的勇气。虽然相比较而言,明军占有地利,伤亡比清军少很多,但清军冲击的气势却并不亚于明军。 拒马早已经被推倒,双方士兵开始面对面的厮杀,战线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枪、刀剑入肉的声响也连绵不绝,同时还有从胸膛中迸出发的狠厉的喊杀声。 人体一具一具不断倒在地上,不管是尸体或伤员,都被敌人或队友踩踏着,鲜血迸流,渗进山坡,染红了草地。在惨烈的厮杀中,清军第二阵消耗得极快,而左右两阵的弓弩手也损失很大,士兵已经抛掉弓弩,持刀端枪上前助战。 突然,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从明军的战阵后升起,无数铅球大小的石头飞过几十米的距离,猛地砸向正奋勇仰攻的清军。 用竹木树藤仓促制成的简陋投石机只能有这么远的射程,也只能在敌军迫近后才能发挥作用。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出乎清军的意料,顿时使清军损失不小。在不断的惨叫哀嚎中,清军攻击的阵势有被中间隔断的危险。冲锋的气势更是为之一挫。前排战殁,后面竟然无法立刻紧跟补位。 “突击!”将旗在陈奕耀的命令下摆动,鼓声急促,催动着明军的步伐。 “杀!”“杀!”“杀!”明军发出一声声呐喊,刀枪齐举,奋力向前。战阵的猛然下压,生生击溃了清军第二阵,并从山梁向下推进了几十米。 “杀!后退者斩!”王进宝发出狠厉的吼叫,挥刀砍死一个向后跑的军官,他的亲兵也砍杀溃兵,止住了败势,重新向上进攻。 夫战,勇气也。且将为军主,将怯则士堕。王进宝深知此理,所以率领亲军随阵冲杀,鼓舞受挫的军心士气。 第五十二章 血战厮杀 第五十二章 血战厮杀 第五十三章 绝胜之击?土炸弹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三章 绝胜之击?土炸弹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三章 绝胜之击?土炸弹 在几十米宽的山坡上,在青草野花的掩映下,双方士兵舍生忘死的厮杀着,血肉横飞,杀声震天,演绎着你死我活的残忍争斗。 鼓声还在咚咚地敲着,但已经分不清敌我,只是疯狂的响着。士兵们也无暇去听,只是盯着眼前的敌人,吼叫着提升勇气,机械地刺,砍。 王进宝大吼一声,拔开刺向自己的长枪,反手一刀,砍翻一个明军。他左右的亲兵也都个个武艺不俗,且悍不畏死,忠心为主。在这支强兵的猛烈攻击下,明军战阵被逼得步步后退,面对王进宝及亲兵亡命攻击的中间战阵被冲击得凹陷了进去。 “冲,杀!”王进宝吼叫如狂,挥舞着手中的锋利长刀,只要击穿明军战阵,明军必然军心大乱,溃败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陈奕耀眯起了眼睛,伸手抓过一杆长枪,率领着将旗下的一支明军向前支援。这个时候绝不能被清军翻盘,论人数,明军还占着优势,清军不过是凭着一腔绝死的悍勇。 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再次从明军战阵后升起,向着清军砸将过去。只是,细瞅的话,这些东西还冒着丝丝的烟雾。 啪,啪,啪……王进宝的亲兵早有了准备,或举起盾牌遮挡,或跳开躲闪。抛来的东西砸在盾牌上啪啪作响,然后滚落在地,从力量上看却不象是沉重的石头。 “轰!”王进宝脚下猛然炸响了一声霹雳,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清军阵列中响了起来,从明军阵后抛来的并不是石头,而是装填着火药和碎石的土炸弹。 这些土炸弹是朱永兴早就让郑砚北找人制造的,由于时间仓促,制造出来的土炸弹五花八门,有的是用瓶瓶罐罐作容器,有的是用牛皮纸牢牢捆扎。威力吗,自然也不敢恭维,炸死人不太容易,但碎石迸射,打伤人却也不难。更主要的是使用具有突然性,有强烈的声光效果,对于清军来说,混乱和恐慌也就不可避免。 一些瓶瓶罐罐制造的土炸弹落地便摔碎了,火药随之被引线点燃,呼呼地冒出火焰。有的土炸弹较轻,飞行时间较长,在空中便轰然爆炸,耀眼的火光中碎石激射,倒更显威力。 烟雾弥漫,火光迸现,巨响震耳。清军的悍勇象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从高峰落至谷底。上百颗土炸弹带着火星不断地飞过来,几乎覆盖了王进宝所率亲兵攻击而出的凹陷部。在不断升腾的黑烟和尘土中,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炸死炸伤了多少清军。 陈奕耀亲率增援部队已经赶到,和战阵中的明军一起目瞪口呆地望着陷入烟火之海的清军。战场上除了爆炸和惨叫惊呼竟然听不到了雄浑狠厉的喊杀之声,所有人几乎都被这幅从没看到过的场景所惊呆了。 土炸弹用完了,但抛石机还在工作,这回是真正的石头,一颗颗地砸进烟雾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清军败了,准备突击。”陈奕耀终于合上了张了半天的嘴巴,挥舞大枪,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清军败了,大明万岁!”陈奕耀的亲兵跟着大声呼喝。 “清军败了,明军万胜!”另一个亲兵举起长枪,奋力喊叫。 “万岁,万胜!”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充满了血战得胜后的振奋和激动。 一而盛,再而衰,再而竭,清军凭着绝死的悍勇发起冲击,一度取得了进展,却在关键时刻遭受了挫败,现在连主将所率的亲兵队都生死不知,他们如何还有击败明军,逃出生天的信心?信心一失,不过是垂死挣扎,残败清军已不足畏也。 朱永兴见把土炸弹都抛射完毕,便带着五十名火枪护卫赶来阵前。虽然是头一次使用,但他多了个心眼,事先把土炸弹的引线几颗或十几颗拧到一起,然后再点火发射。这样便减少了发射次数,也降低了操作不当反炸了自己的危险。现在只剩下石头可抛了,也就无需他指点监督,他便急切地想看到轰炸的效果。 烟雾在山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狼狈但并不十分凄惨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土炸弹的致死效果不大,但杀伤作用却不小。主要是清军腿脚部的防护不够,或者说根本没有。激飞的利石造成了很多的瘸拐或倒地不起的伤员。而大多数的死亡,却是抛来的石头造成的。 王进宝用刀拄地,勉强站立而起,一块飞石击破了他的额头,血在流淌,再加上烟熏的黑脸,显得狰狞而又狼狈。而他手下最能战的亲兵队伍也死伤惨重,奋勇冲杀的锐气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阵清军,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脚在向后磨蹭。 败了,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敌人乱七八糟的手段下。王进宝有些不甘,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士气高涨,严阵以待的明军。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人和物变得发红,然后是一片鲜红。 “吾乃大清经略右标中营游击王进宝,鼠辈,谁敢与吾一战?”满腔的忿恨使得王进宝象受伤的狼一样发出了嚎叫。 这绝死而凄厉的嚎叫使得明军为之一静,陈奕耀哼了一声,阵斩大将,这个功劳非己莫属,他手握长枪,便要迈步出阵。 “为虎作伥之徒,向同胞挥舞刀枪,用同胞的血染红顶戴之屠夫,只有两个字可名,汉奸!”赶到阵前的朱永兴伸手拉住了陈奕耀,朗朗之声在山林间竟带着缭缈回音,“剃发易服,金钱鼠尾,华夏厚土,也无汝等葬身之地;地下祖宗,你更无面目去见。死到临头,还在此叫嚣,真是不知廉耻。斩你,不过杀夷狄一狗耳!火枪手,列阵射击,灭此汉奸。” 王进宝被骂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瞪着鲜衣怒甲、被团团保护的朱永兴,吼叫道:“大清入主,天命所归。尔等逆天抗命……” “夷狄虽猖獗一时,但中国有必伸之理。”朱永兴已懒得跟他废话,见火枪手已经列阵完毕,猛地一挥手,“开火,射击。” 第五十三章 绝胜之击?土炸弹 第五十三章 绝胜之击?土炸弹 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一阵烟雾升起,十支火枪同时开火,然后一排火枪手收枪后退,另一排火枪手前进端枪,开火射击。五轮射击完毕,王进宝及阵前伤兵已经全部扑倒在地。 “败局已定,弃械投降者免死。”朱永兴冲着山坡上残存的清军高声叫道。 陈奕耀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情,随之高喝道:“殿下开恩,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降者免死……”明军或敲击刀盾,或以枪杆击地,发出整齐而响亮的喊声,开始以威压一切的气势列阵推进。 …………… 不是我能掐会算,是我熟知的惨痛历史曾经这样发生过;不是我得上天之示,能造震天动地之杀器,而是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朱永兴立在山梁上,眺望着这片曾经美丽,但现在却带着凄艳的景色。 最后的三百多清军在主将阵亡后,面对着气势高涨的优势明军,彻底丧失了斗志,弃械投降。此役,清军在峡谷遭袭死亡五百多,绝死攻山又战死近一千,伤兵有三两多,投降有三百多,两千精锐全军覆没。 而明军和猛山克族武装尽管有地利优势,阵亡也达到了四百多人,伤兵也有两百多,两千人马差不多伤亡了三分之一。至于刀白龙率领的五百傣兵,被朱永兴安排在峡谷顶伏击清军,几乎没有什么死伤。但刀白龙的心里却并不轻松,朱永兴把他和他的人马安排到峡谷顶,看似爱护照顾,但也让他产生了朱永兴不信任他的感觉。 灰坡阻敌,峡谷伏击,再加上刀白龙在峡谷顶上远远目睹的厮杀,以及那一连串震天动地的爆炸,让他对朱永兴有了极大的敬畏之心,对自己犹豫迟疑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或许应该象猛山克族一样,以全族之力为殿下而战。现在猛山克族族长已经是安南都统使,安南高平就相当于殿下所赏赐的藩属之地。如果以后再立功劳,藩属之地又何止高平,官职又何止一个都统使。虽然这个目标看似遥远,但猛山克族能为之流血战斗,也必然是看到了其中成功的希望。 都传殿下得神灵相助,此番入滇所图甚大,反复观察,殿下确有兴王之霸之象,确有令人钦佩之极的神机妙算啊!刀白龙在十几个护卫的陪同下从峡谷顶来到山梁之上,一路上走得很慢,但脑子却在急速转动,权衡着,分析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陈将军,你知吾为何阻你去斩杀清将王进宝吗?杀敌在前鼓舞军心,一个把总这么做无可厚非,可你是军中主将啊!”离得不远,刀白龙便听见朱永兴正在训导陈奕耀。 “那是殿下爱护末将,末将心中岂有不知。”陈奕耀微微躬身,经此一战,他对朱永兴的态度又恭谨了很多。 “将军有将军的位置,士兵有士兵的位置,军队中要各司其职,指挥、作战才能顺畅。”朱永兴指了指陈奕耀的将旗,继续说道:“你的位置在那里,而不是象个小兵似的冲上去抡刀砍人。身先士卒那是中下级中官应该做的,身为主将便是要统筹全局,全面地指挥。一旦主将受伤或阵亡,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军心大乱,士气低落,能打赢的仗恐怕也要被翻盘了。那个王进宝就是个例子,如果他是在后面督阵冲杀,战斗到现在也未必结束,那些残余的清军能这么痛快地缴械投降吗,我军的伤亡还要更大。” “末将明白了。”陈奕耀刚才也是想在胜败已分的情况下阵斩敌将,在朱永兴面前夺个彩头,岂有不明白朱永兴话中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一种习惯性、传统性的思维,并不是陈奕耀不知道主将应该干什么。在古代,大将们往往都有与敌方将领直接交手,以分胜负的习惯,似乎斗智之余,单挑一把,亲斩敌人主将于马下,这样的成就感会更强。 朱永兴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低沉,“我军阵亡将士的姓名要统计清楚,为国捐躯的勇士当永世享受后代的香火祭祀,应该有供奉的牌位可以牺身。伤兵也要好生照料医治,记录下来,日后叙功。吾想以后不要单纯以斩首记功,至于详细的章程,容吾细思。” “殿下如此体恤将士,令人感佩,末将这就去办。”陈奕耀躬身施礼,铠甲铿锵作响,转身去远。 在封建军队中,普通士兵的生命如同草芥,是作为消耗品使用的,是为了用生命替长官挣前程的。死了残了也没有多少抚恤,领军将领自然很快把他们忘掉,然后想办法把空额补充上。当然,在任何军队中士兵其实都是消耗品,但在朱永兴心中,却绝不愿意让这些士兵就此湮没,无声无息。 朱永兴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中国士兵是最不值得的士兵。中国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这是他在后世耳闻目睹的。从现在做起,尽自己所能,让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能有一块安息之地,这是牺牲在民族反侵略战争中的军人应享受的荣誉和尊严。 “殿下宅心仁厚,连阵亡士兵也牵记在心。”刀白龙见陈奕耀走了,方才上前施礼。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永远不能遗忘的牺牲和付出。谁遗忘,谁无耻;谁遗忘,谁犯罪。”朱永兴伸出手,虚扶了一下,郑重地说道:“英魂不朽,万古长存。吾日后要为他们建陵园,并立一座高耸的丰碑,把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让他们永远受到后人的膜拜和尊崇。” 刀白龙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朱永兴的这番言语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这么一位心思缜密,体恤下属的尊贵宗室,不刻薄寡恩,不漠视生命,且宅心仁厚,确实是值得投效的对象。 “刀土官,你那里没有什么损伤吧?”朱永兴很随便地问道,算是一个小小的关心。 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感谢1312011632,问天晓风,愚人自乐烦恼无,无生狂啸,白云过隙01,大野虎,xiaotang246,irreversible,金陵少爷,秦汉隋唐明民等书友的打赏和评价,祝朋友们阖家欢乐,生活幸福。 “多谢殿下照顾,下官及部下都没有损伤。”刀白龙躬身答道:“只是出力甚小,下官惭愧。” “倒也不必如此。”朱永兴指了指峡谷的方向,说道:“至少有几百清军被乱石击杀,这也是大功一件哪!” 刀白龙犹豫了一下,说到了正题,“下官不熟战阵,实在不宜指挥作战,请殿下委一大将,指挥本族战士。” 朱永兴的目光一凝,注视着刀白龙的脸,有些不太明白他突然作出这个举动的真实意图。 “殿下得神灵眷顾,必然事无不成。下官想返回腾冲,再招数百本族精壮前来为殿下而战。” 刀白龙觉得要取得朱永兴的信任,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他能控制的武装力量,是一把双刃剑,既是一种保障,也是令朱永兴警惕防范的主要原因。自解兵权,把本族精壮都交与朱永兴及明将指挥,这无疑是表示忠诚的最好的办法。 朱永兴沉吟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处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还想着做墙头草,果然是很难受吧!既然下定决心一面倒了,他自然要加以笼络,地头蛇的作用也是不小的。而且,朱永兴还有着另外一个长远的想法,能使刀白龙看到遥远而光明的前景。 傣族在中国的各个朝代称呼都不一样。秦朝以前,称为“濮”;汉朝时,称为“滇濮”、“滇越”、“掸”等;两晋南北朝时,称为“僚”、“哀牢”、“掸”等;隋唐时,称为“哀牢”、“南诏”、“白蛮”、“乌蛮”等;宋元时,称为“金齿”、“黑齿”、“花蛮”、“白衣”等;明清之时,也就是现在,被称为“白夷”、“摆夷”。 对朱永兴来说,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傣族分布很广,按照后世的国家划分,泰国、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甚至印度都有。在各国的称呼呢,又有“泰族”、“佬族”、“掸族”、“阿洪族”等。 无疑,如果能将分散于各处的傣族进行整合,甚至就是互相联络,也能使朱永兴在东南亚各国中得到相当多的耳目,为以后的行动获得有利的条件。特别是安南和缅甸,这是朱永兴目前最关注的两个小国,也是他想很快下手的对象。 朱永兴思绪翻腾,刀白龙却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表忠心能不能得到朱永兴的认可,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汗珠一颗颗在额头沁出。 “有一等胸襟者,方能成就不凡大业;有大境界者,才能建立丰功伟绩。”朱永兴终于缓缓开口,刀白龙暗自松了口气,认真地听着这番令他终生难忘的话语。 “刀土官,你缺少的不是能力,而是胸襟、视野和境界。所以做起事来,常常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朱永兴先是批评了一句,然后才伸手拍了拍刀白龙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吾不怕你要的多,只怕你没那个雄心,更不会出那个力。猛山克族则不一样,小小的高平岂是能够满足的,安南都统使也不是思威族长的最后目标。” “难道他们要裂土封藩?”刀白龙瞪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 “裂土不准确,应该说是复土。”朱永兴纠正道:“安南、缅甸,皆曾是我大明治下之地,重新收复,又有何奇怪?猛山克族虽然人数尚少,但安南有‘赫蒙’族,与其属同族支系,当可联合以壮声势。再加明军助阵,先取高平,再蚕食他地,假以时日,尽取安南郑氏之国也不无可能。你们摆夷族支系不少,在安南、暹罗、缅甸等地都有居住,若能联合,其势当强于猛山克族吧?” 刀白龙眨着眼睛,脸上浮起激动、惊讶的神情,朱永兴的意思好象很明显,是想让他学猛山克族,也来个裂土,不,是复土封藩。可是,这个要收复的土地在哪呢?凭他这个小部族,能够成功吗? “缅人反复无常,又欺凌避难的皇上与朝廷,早晚当伐之。”朱永兴的目光投向了南面,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冷厉,“掸族,是摆夷族支系,在缅甸北部掸邦居住,人数众多。日后若有回归大明之心,吾当率明军助之。” 掸邦在唐宋时代梵语称为“妙香国”,当时跟云南南部和泰国与老挝的一部分同属一个不可分离的地区。元明清时掸邦才与云南分家,但无固定边界,你来我往,联系很紧密。在掸邦的各民族中,掸族(傣族)所占比例超过百分之六十,确实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 怂恿并支持本国边境土司对外征讨劫掠并不是朱永兴的独创,这一招大明用过,缅甸也用过。顺带着还有勾结他国土司,里应外合的招数。当然,这先是一种试探和削弱对方的手段,其后才是大举侵略。 刀白龙对朱永兴的想法很感兴趣,复土封藩的引诱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刀氏一族与缅甸有深仇。万历年间,缅甸军队大举入侵云南,先后焚烧抢掠施甸,攻陷重镇顺宁,突袭孟淋寨,后又攻破盏达,杀害盏达副使刀思定及其族人,并由此引发了历时数十年的明朝与缅甸的大规模战争。 “殿下既有此意,下官敢不尽心竭力。”刀白龙虽然还未思虑周详,但既然已经决定一边倒了,也只有跟着朱永兴一条路走到黑了。 “五六年,十几年也等得?”朱永兴象是调侃,又象是考验地微笑而视。 “等得。”刀白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英明神武,大业必成,下官没了,还有子孙,皆愿誓死相随。” 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没能力,还不肯出力。朱永兴目光闪了一下,用力拍了拍刀白龙的肩膀,此时不必过多的言语,各有所得罢了。但一张空头支票又换来了一个部族的支持,朱永兴心中当然畅快。 “如果雨季来了,能否在这山里藏一支部队?”朱永兴转过身去,目光在起伏的山峦上移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用多,五百人便够了。” 刀白龙不知道是否应该回答,沉默了半晌才试探着说道:“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行。只要有避雨的地方,有足够的干粮,再加上强健的身体,五百人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朱永兴眼睛眯了起来,不再说话,连刀白龙都认为他不过是临时起意,随口一问而已。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第五十六章 张勇的决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六章 张勇的决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六章 张勇的决定 名将,如果没有了施展的空间,也与常人无异,也不能创造奇迹。诸葛武侯厉害吧,司马懿就是坚守不出,跟你比身体,比年纪,终于让诸葛亮抱憾而终。 张勇,虽然号称名将,但遇上了明军凭险踞守,绝不出击的呆笨打法,任他满腹韬略,勇智双全,也是无计可施。迂回,或许是条妙计,也或许是再遭惨败的原因。希望与风险并存,张勇便处在这种苦等的煎熬之中,并且还要进行徒劳的佯攻,以便麻痹和牵制灰坡上的明军。 等到另一路迂回的清军失败而归,并且损失近半,张勇还在强迫自己相信王进宝这一路会成功,或者也能安全退回。哪怕损失些人马,只要手下大将无事,他也会感到欣慰。 但消息就是迟迟不来,那种揪心的感觉实在令人坐卧难安,身为主将,张勇还得表现出镇静自若的样子。直到过去了四天时间,张勇才得到了解脱,用痛苦和愤怒代替了揪心和担忧。 “都督——”亲兵队长迈步进了营帐,脸色难看,只唤了一声便戛然而止,好象急急忙忙进来,却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 张勇心中浮起不祥的感觉,脸阴沉下来,故作镇静地问道:“慌什么,有什么事情禀报,快些说出来。” 亲兵队长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不敢直视张勇的眼睛,低下头嗫嚅着说道:“敌军阵前竖起了高竿,上面是,是王将军的头颅。” 帐内死寂一般,张勇一下子目光呆滞,似乎被这突然的噩耗所击晕,失去了反应能力。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两千士兵的损失尚可不论,最得力的爱将被斩首示众,这样的打击才是沉重之极。 “都督——”亲兵队长也是悲痛难抑,抹了下眼睛,等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敌人放回一个我军被俘士兵,带来了伪宗室留守的口信儿,您是否——” 张勇的眼珠一轮,慢慢恢复了生气,既为名将,这样的打击虽然沉重,但还不能击垮他。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张勇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带他进来。” 亲兵队长犹豫了一下,转身而去,虽然他想立刻解决这个放回来的被俘士兵,以免扰乱军心,但现在却不是触怒张勇的时候。 片刻后,被俘的清军士兵被带进了营帐,亲兵队长还带着两个手下,冷冷地在旁按刀监视,只等张勇令下,便把这个家伙拖出去砍掉。 “伪宗室有何口信儿?”张勇面色严峻,略带嘲讽地说道:“侥幸获小胜,便想要劝降本督吗?” 被俘的清兵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或是不好意思抬,吭哧着说道:“伪宗室想问都督,他们手中有几百我军伤兵,您,您是否有意讨还?如有意,可派人到阵前去抬。” 张勇皱起了眉头,等着这个临时信使说完,可好半天,这个清兵竟然没有了下文,令他好生奇怪。 “说完了,就这些?” 被俘清兵愣了一下,稍微抬了抬头又马上低下,答道:“是的,就这些。” 张勇微微眯起了眼睛,很是迷惑,沉思了一会儿,他放缓了口气,问道:“莫要害怕,且将你们如何遇敌,如何失败,详细讲述一遍。” 失败是失败了,但为何失败,如何吸取教训,这是张勇急切想知道的。况且从这个被俘清兵的口中还能得到一些明军虚实的情报,这个机会他当然也不想放过。 等这个清兵有些忐忑地讲述完整个战斗的经过,张勇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便陷入了长长的思索。好半天,他才似乎醒转过来,摆了摆手,命令亲兵把这个家伙带下去好好看管,并去召集军中众将来帐中商议。 不一会儿,几个将领便来到营帐之内,听张勇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开始各自沉思。 “都督,伪宗室留守这是要乱我军心。”一个游击首先进言道:“把伤兵交回来,他会有这样的好心?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可不防。” “伪宗室此计甚毒。”另一个将领断然下了结论,“若是我军接回伤兵,则增加了不少负担,还可令我军士兵产生畏惧心理,可谓一箭双雕。” “岂止是一箭双雕?”又有人想出了道理,说道:“若是我军置之不理,则敌人便可大肆宣扬,说我等视士兵如草芥,伤而不救,令我军士兵产生怨恨之心。” 张勇沉吟不语,他也同意诸将的看法,这些伤兵收回来是负担,不收又失人心,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象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当然也就缺乏应对之法。 “都督,末将觉得还是把伤兵收回为上策,可显都督爱兵之心,恤兵之意。”一个老成持重的将领是最后发言的,想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军多是甘陕健儿,随都督转战千里,弃之令人心寒。虽说是个负担,也会令一些士兵产生畏惧心理,但既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有,故王将军的遗体,也可向伪宗室索取。” 若能将王进宝的遗体要回,好好安葬,自然是好。张勇的心为之一动,觉得这个将领所说甚为可行。他已经想过了,虽然能把这个传信儿的被俘清兵杀了灭口,但明军还是可以把伤兵列于阵前并大声宣扬,消息走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伤有救治之医,死有埋骨之处,士兵才无后顾之忧,才能拼死作战。”张勇终于作出了决定,沉声说道:“受伤、阵亡,军中常事耳,我军百战之师,岂能为此而军心散乱?吾意已决,派人与敌军接洽,接回受伤将士,并让故王将军入土为安。” 伤兵得不到救治,就在战友身旁哀嚎等死;战死者得不到安葬,凄惨地暴尸荒野。这在自古以来都是最伤军队士气的行为,即便是封建军队,也尽可能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张勇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心中视士兵如草芥,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何况,伤兵如果能复原,就会成为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 第五十六章 张勇的决定 第五十六章 张勇的决定 第五十七章 远方的厚望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七章 远方的厚望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七章 远方的厚望 我只是不想浪费医药和粮食来养活这些伤兵,至于其他俘虏,虽然暂时不杀他们,但也不是无条件地放掉,现在更不是放走他们的时候。 朱永兴看着刚刚离开的仿佛恍然大悟、眼中还露出钦佩和了然神色的几个将领,知道他们把问题想复杂了,自己的这个理由显然并不被他们所完全认可。 谁说古人思想单纯,其实他们往往想得很深,很多。就象那简炼的文言语句,意思的表达可能是多方面的,忽略一个字都可能理解偏差,更不要说那些众多的典故,非经过寒窗十载而不能领会完全。 算了,不必再多加解释,他们想得复杂反倒能显出自己的高深莫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划起来。 每次在书写的时候,朱永兴都要背着别人,除了梦珠在旁边的时候,才能让他免了这苦差使。并不是他不相信别人,而是这一笔烂字实在不好见人,而且为了保密,朱永兴故意写得极为简炼,关键文字还是用拼音或简写。写出来的东西只是相当于一个提醒他的纲要,他可以依此在以后进行发挥,重新让梦珠记录完整。 那嵩,龙韬,于七,周玉,杨彦迪……一连串的名字和地点被简写在纸上,这些都是朱永兴可能要利用并招揽的人物,在他们背后则是载于史册的抗清事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历史上的这些星星之火却因为孤立无援,或是筹划失当,而被清廷一一扑灭。朱永兴想做的便是把这些事件尽可能地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使其按照自己计划,在合适的时间爆发,然后燃起熊熊烈火。 还来得及吗?朱永兴回忆着,思索着,最后在那嵩的名字简写下划了重重的一笔。最近的、最容易的,或者也是最可能重创吴三桂的机会,就要着落在这位在云南势力最雄厚的土司身上了。 在云南,明朝封有三百多个土官,其中实力最强的是丽江木氏、元江那氏和蒙化左氏,号称云南三大土司。而元江那氏不仅实力雄厚,且比较忠心于大明,历史上的抗清起义,让朱永兴对那氏青眼有加,寄予厚望。 在军事上,明朝规定土官所掌握的“土兵”,平时须服从当地卫、所的调练,战时须服从国家的征调,不得自行领兵越境。然而,这仅只是对一般土官而言,对“军民府”土官则无此限制。即“军民府”土官可以掌握兵权,集政治、经济、军事、司法于一身,掌控着一方政治、经济、军事命脉大权。 “元江军民府”的行政区域:东临石屏、临安(建水),南抵安南(交趾),西至老挝北部,西南至车里、福海,北接镇源,东北接楚雄。但其军事管辖权节制范围远比行政区域大得多,一但战争需要,他可以根据云南总督军令对车里、大候(云县)、木邦、镇雄等周边府、县进行节制。 “元江军民府”还有行使境外用兵的权力。如明洪十九年,隆庆二年,隆庆三年,天启七年,元江军民府都在境外进行过军事行动,协助明军捍卫疆土、保家卫国。 在“三征麓川”的军事行动时,元江军民府更是统帅东路纵队,合木邦、孟通诸寨、车里及大候共五万多土兵打通木邦到麓川的通道,与各路纵队人马在麓川汇集,协同配合明军。 元江军民府经过多年征战,已形成了一支强大的拥有实战能力,又具有技战经验的地方武装。据《元江府》记载:侬人(今傣族),其种在元江与广南同俗……长技在铳,盖得交趾者,刀盾枪甲,寝处不离,日事战斗,方、杨、普、李四姓倮罗,号称善战,为诸彝之中最强者。 或许有夸张之语,但朱永兴知道能让吴三桂亲征,并在清军大举进攻下坚持数月之久,元江那嵩的实力确实很可观。如果不是有叛变的土官引领清军间道而行,避开了元江那嵩的伏击;如果不是明将朱养恩惧于清军之势大,不敢出击以侧应元江;如果不是那嵩固执己见,事先不与李定国联络,以至孤立无援…… 历史的发生有其必然性,也是由无数个偶然决定的。如果重来一回,朱永兴有信心把元江之战打得更好,即便是不能借此扭转云南的局面,也要崩掉吴三桂这个老汉奸几颗狗牙。 …………… 牵一发而动全身,朱永兴率领几支残军与清军在高黎贡山展开大战,永昌、大理、姚安等地的清军都有所行动,或抽兵增援,或提供粮草物资,消息便不可避免地在滇西传播开来。 当然,这也正是朱永兴所希望的。万马齐喑、满目失望的形势下,他以宗室留守行监国事的身份出现,并向貌似强大的清军发起了挑战,这不亚于一道划破阴沉天空的闪电。 有的人看到了希望,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有的人并不十分确定,谨慎小心地采取行动,想获得更大的利益;有的人则视之为垂死的挣扎,认为这不过是很快便会被清军击败的徒劳反抗。 即便通过郑家传达谕旨,朱永兴也不能奢望使所有人都改变想法,但希望他的行动至少能使一些明军将领推迟投降的时间,或者尽量地争取一些还心存犹豫的明军将领。 四川明军已经不可救,朱永兴鞭长莫及,而且时间不够。散落滇西的明军还有希望,其中也不乏能征惯战之将,只有能看到希望,他们便未必会断然抛弃已经到手的官爵,做个势穷去投的降将。况且,剃发易服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按照朱永兴的猜测,会有很多将领抱着能拖得一时是一时的心理,手中有兵,何向而不重? 第五十七章 远方的厚望 第五十七章 远方的厚望 第五十八章 新晋郡王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八章 新晋郡王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八章 新晋郡王 滇西北,剑川。 早在2000多年前的秦汉之际,剑川就已成为南方丝绸之路“蜀身毒道”和“茶马古道”的重要交通要冲,早就与中原、东南亚地区和中、西亚地区发生商贸文化往来。从元代起,剑川文风大开,明清时期,教育鼎盛,科第接踵,人才辈出,为云南之翘楚。 剑川境内的石宝山为丹霞地貌,球状风化石形成的奇峰异石如钟、如箭、如狮、如象,高者成崖,错落有致,别具一格。这里林木茂盛、石趣无限,庙宇别致景色独特,尤以石窟和摩崖造像而声名久远。 “恭喜马兄,哦,该称呼您汝阳王殿下才是。”叙国公马惟兴笑着向马宝道喜,但言语中却隐隐透出一丝酸味。 “莫要取笑,你我情同兄弟,还讲什么繁文缛节?”马宝轻轻摆了摆手,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而是转向郑昭仁问道:“岷殿下现有多少兵马,便敢与清军作战?” “先后会于腾冲的有怀仁侯吴子圣,广昌侯高文贵,定朔将军吴三省,赵王部将张文翠、陈盛两总兵所率人马,还有由缅甸蛮莫护殿下入滇的猛山克族万余精壮,以及干崖土官刀氏及族人相助。”郑昭仁明显在夸大朱永兴的实力,“草民来时约有两万余兵将聚于殿下王旗之下,殿下还传檄各地,现在说不好又有几支明军前来相会呢!” 郑昭仁是郑砚北的侄子,因在郑氏家族中不是长房,尽管他岁数在同辈中最大,也很精明强干,并且主管一方生意,但却总觉得受到歧视。当然,这在封建社会的家族中是很正常的事情,长房就相当于长子,权力和利益自然是最大的。 所以,在得到郑砚北的联系散落明军的密令后,他便视之为升发之机。如果他能说动几支明军投效宗室留守,这样的功劳得个一官半职应该不是问题吧?他也就能够摆脱家族的束缚,有了大展拳脚的天地。日后干得好,压过长门的郑昭达也不是不可能的。 马惟兴微微点了点头,在旁插嘴道:“听从大理来的客商说,那里的清军在调动,想必与岷殿下有关吧?” “大理的清军一部已经调往永昌,留守兵力不足两千。”郑昭仁的情报更加准确,这与郑家耳目众多、道路熟悉大有关系,“永昌清军也所剩不多,且全部收缩回去守卫城池了。” “即便如此,依靠目前疲弊之军,也难以冲关夺隘。再加上路途遥远,前往腾冲与岷殿下会合,并非易事啊!”马宝脸上泛起难色,轻轻摇头。 “要建功立业,要封官赐爵,又岂有易事?”郑昭仁脸上带着那种商人特有的微笑,侃侃说道:“冲关夺隘难,间道而行呢?草民可派人充作向导,沿湅沧江而下与岷殿下会合。当然,若是王爷还有疑虑,草民也不敢勉强。岷殿下让所有传信儿之人给诸位还举大明旗帜的将军们带一句话,‘若有扶保社稷、兴复华夏之心,便是艰难险阻也是等闲;若是只图眼前富贵,要缴械降清,去昆明向三鬼屈膝,怕也不畏千里跋涉了’。” “大胆,你一介草民,岂敢——”马宝大怒,斥喝出口,但随即被马惟兴摆手打断了。 “岷殿下多心了,也言重了。”马惟兴淡淡地笑着,开口说道:“长途行军非是易事,总要筹划一番方才稳妥,可非是吾等有降清之心,借口推辞。” 郑昭仁心中不以为然,为了立功他倒也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福贵险中求,他身上还有着马帮人的冒险精神。但马惟兴既是如此说,他也就不再以言语相刺激试探,笑着说道:“草民只是转述岷殿下之言,非是有心冒犯,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马宝哼了一声,背转过身,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和山峦丛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草民话已传到,请王爷和国公早作定夺。”郑昭仁眼珠一转,继续说道:“鹤庆有将军塔新策,丽江有汉阳王马进忠,兰州(今云南省兰坪县南)有公安伯和宜川伯所率兵马,草民俱已派传信儿,想必很快便有人马前往腾冲。草民需要从中筹划相助,不敢多在此耽搁。” 马宝心中一动,微微转头,向马惟兴使了个眼色。 马惟兴会意,笑着对郑昭仁说道:“郑信使一路跋涉,请下去暂歇,容吾与王爷商量一下。” “草民告退。”郑昭仁恭敬地施礼,然后转身在两个亲兵的护送下去远。 马宝这才转过身来,挥手屏退亲兵,只和马惟兴单独商量。 “岷殿下疑心颇重啊,既想会集各支残军,怎好用此话伤人心。”马宝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忿地摇着头。 “岷殿下虽有疑心,却也不失睿智聪明,满眼失意之象,难免有人会生降清之心哪!不惧艰险,千里去投,此乃试金石也。”马惟兴很巧妙地把降清的心思放到了别人身上,但马宝当然听得懂。 “这么说,岷殿下倒也看开了,能去相投的自然是忠心不二,借口不去者则心存二志,不可信也。”马宝摸着颌下的胡须,似有所悟。 “自然是这样。”马惟兴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能来更好,不能来也不勉强,此应乃岷殿下之本意。” 马宝皱起了眉头,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作为原来的南明将领,他是比较倾向于永历的,否则也不会在秦王孙可望作乱时毅然反水。但与原大西军的将领相比,他又有一种失落。李定国已经贵为亲王,白文选早就晋封郡王,冯双礼、马进忠,也是郡王头衔。虽然只差了一级,但自诩猛将的他却觉得不该如此。 凭什么昔日的贼寇都爬到了自己头上,而自己身为正统明将,却要屈居人下。尽管谁也可能没有歧视和打压,但人心苦不足。在派系林立的南明军中,象马宝这样的,无论是原来的秦系,明系,蜀系等,有这种想法的将领倒也并不少见。 第五十八章 新晋郡王 第五十八章 新晋郡王 第五十九章 援军?援军?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九章 援军?援军?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九章 援军?援军? 如今得封郡王,算是在心里平衡了一些,但封诰的谕旨和官印皆没到手,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马宝有没有降清之心呢,从历史上看来,他是在数月后领兵投降的,现在有了这样的心思,虽然还没那么强烈,倒也并不为怪。 形势大坏,残兵退于边荒地区,瘴气瘟疫,粮草困难……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谁又能毫无私心杂念,为自己和手下多想几条出路呢?又有几个人能象李定国、张煌言那样,无论如何艰险困苦,都禀持着凛凛孤忠呢? “马兄。”马惟兴没有称呼马宝的新爵位,而是一脸郑重地说道:“既有郑氏提供向导,不如就往腾冲。若是得了谕旨封诰及官印,以后更可左右相宜。岷殿下初入滇地,手中兵将不多,早去早得重。况雨季将至,清军即便势大,恐也难持长久。就算岷殿下不敌,吾等也可另作他图。” 话说得有些含糊,但马宝听明白了。有了谕旨封诰,身价自然不同,就算投降清军,也会受到重视,得的官爵自然不是现在这个国公可比。况且,就算是岷世子被清军击败,那时候再降清军,也与现在以国公身份投降相差不大。再者,郑昭仁已经说了,滇西北散落的明军不少,消息传到,便总会有抢先去投效希望得到重用封赏的将领。所以,晚去不如早去,不去不如去。 这是肺腑之言,且多为自己考虑。马宝感激地看了马惟兴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贤弟为吾着想,既如此,那就准备开拔,前往腾冲。” “你我休戚与共,何必谢来谢去。”马惟兴呵呵一笑,带着很豪爽的表情说道:“马兄征战多年,战功赫赫,晋爵郡王,实属应得封赏,若是不领,岂不可惜得很。” “呵呵。”马宝笑了两声,拍了拍马惟兴的肩膀,说道:“贤弟之功哪里比吾少了,此次乃是侥幸罢了。待见到岷殿下,吾定当为贤弟进言。” “若是只带一支孤军前往,怕是分量不够。”马惟兴的眼珠转了转,说道:“郑氏之言不可尽信,吾等与汉阳王交好,不如写一书信由郑氏转达,两军相约同行,可壮声势。” “如此甚好。”马宝已经是郡王,可与庆阳王马进忠平起平坐,也就不存在谁听从谁的问题,对此也就不表反对。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把诸事都商议妥当,便派人去叫郑昭仁。而郑昭仁在得到了准确与合意的答复后,这才下山安排。只过了一日,几驮包括治病的药材在内的一些物资运了过来,给受伤病困扰的明军以很大帮助,也让马宝等人坚定了长途跋涉的决心。 ………… 王朝末世,满眼失意,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别人都忠贞不二,宁死荒檄不降清军,显然是不现实的。而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封官赐爵,也不是言语激励,而是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振作的气势和迹象。哪怕是暂时的,也会提振人们的信心,推迟人们投降的决定。 朱永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影响,但他必须努力去做,必须用自己所发出的哪怕是微弱的闪光,给处于沉沉黑暗中的人们带来一点希望。同样,他在无畏前行的时候,也在不断地影响着身边的人,为自己增添着人格魅力。 作为各方抗清武装共同拥戴的抗清旗帜,永历皇帝从来没有表现出威福自用的霸气,外被勋镇挟迫,内被权臣把持,闻风丧胆从他即位以来已成司空见惯之事,更不用说有共赴国难之心了。 而永历帝的自乱阵脚却是对寄希望于中兴大业的南明志士的沉重心理打击,弃国入缅、苟且偷安,哪有半点兴王图霸之意。 朱永兴以宗室留守之名入滇抗清,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永历帝逃亡入缅所造成的不利影响,等于是把半倒的抗清旗帜又竖了起来。朱明王朝,皇明宗室,在当时的明军和民众中,可是具有非同一般的号召力。更别说每到危难时刻,人们就总是希望会出现一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大英雄,或者是救世主了。 朱永兴当然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而且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救世主。但希望在自己身上,在自己这个假冒宗室、伪造圣旨的穿越者身上,这个责任固然沉重,可他依然要负担起来。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国家、民族,以及无数仁人志士的期望。 胜利,我需要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或者把张勇所率的清军逼退,那也是振奋民心士气的一针强心剂,是一道划破沉沉黑夜的闪电。 朱永兴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算高,但要达到这个目的,显然也不是十分的容易。因为张勇并没有退兵的意思,而且不断运来物资,还有一支援军也赶了过来,清军似乎下了狠心,不打败自己誓不罢休。 看清军的架势倒很象全力攻打的样子,死伤很惨重,可清军真的有那么多兵往里填吗?朱永兴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惑,怀疑张勇是不是在制造假象,暗中在进行着什么别的阴谋。毕竟人家有名将之称,他倒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形势确实是在向好的方面转变,清兵有援军,而明军也来了增援。白文选率领着六千多人马出木邦走陇川,在芒市司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便直接赶到腾冲会合。 尽管白文选所率兵将伤病不少,远途疲惫,但休整个十天半月后,无疑将是一支生力军,是朱永兴夺取胜利的关键因素。而且白文选抗清扶明的忠心史有记载,实力也较强,军事能力也有,在南明末期与李定国并称为晋巩二藩,是非常值得朱永兴信赖的人物之一。 远处尘土飞扬,朱永兴率先跳下马来,作出礼贤尊重的架势,迎接自己久已仰慕的古之名将,也是前来与自己会合的第一个重量级人物。 第五十九章 援军?援军? 第五十九章 援军?援军? 第六十章 会赵王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章 会赵王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章 会赵王 白文选所率兵马的实力确实很强,即便是两年后历经作战、伤病等原因减员甚多,而最后投降清朝时,跟随他一起投降的还有官员四百多名、兵丁四千有余、马三千二百六十匹、战象十二只。 可惜李定国不能率兵来会,他才是朱永兴心中最强的名将,足以击败区区张勇。至于用何种战法,朱永兴却没有详细考虑。毕竟他的专业所长不是军事,对史载的名将有崇拜或是畏惧心理也很正常。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冷热兵器混杂的战争,他更不敢班门弄斧。 依险要,结硬寨,打呆仗,面对清军名将张勇,朱永兴采取的是最不容易出错的战术。而且更多的依靠自己对类似历史事件的熟识和了解,并寄希望于雨季的到来使清军知难而退。至于退回腾冲、诱敌深入,再利用自己的小伎俩克敌制胜,显然是最后的无奈之举,能否成功还在两可之间。 或许,白文选率兵来会是能使计划顺利实施的决定因素。朱永兴收回思绪,笑着迎向几位离鞍下马、快步赶来的几位明将明臣。 “末将等参见留守殿下。” 白文选与原来的岷世子有过几面之缘,印象是有,却不太深,毕竟岷世子既无实权,又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但朱永兴毕竟是宗室皇亲,现在又有了留守之名,便相当于是皇帝和朝廷的代表,即便白文选新晋封为亲王,也要在态度上尊敬几分。况且,香案就在跟前,摆明了朱永兴要行天使之责。 “巩殿下有礼。”朱永兴客气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去扶白文选,而是拿出伪造的敕谕,两步走到香案跟前,朗声念道:“白文选接旨!” 白文选一撩官袍,就在众人面前向着朱永兴跪下叩拜:“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文选忠以戴君,勇于报国,特晋封赵王……钦此!” 白文选重重地拜服了下去:“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 白文选闻言挺身跪直,停顿了一秒后再次大礼叩拜下去:“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再一次重复了跪起、叩拜的动作,白文选俯首应旨道:“永服辞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厉乃诚。” 第三次山呼万岁后,白文选总算是完成了接旨地全过程,他长身而起的时候,朱永兴趋前一步双手把圣旨捧到了白文选的面前,微笑道:“恭喜赵殿下了。” “多谢岷殿下。”白文选升为一字亲王,心中欢喜,对朱永兴更多了几分亲切之感,躬身谢道:“臣定遵旨而行,唯留守马首是瞻。” 朱永兴伸手虚扶了一下白文选,然后又扫视了一眼旁边的众臣,笑着大声说道:“诸位臣工。患难见真情,动荡显忠贞。今日能见到如此多的忠臣猛将,可见明祚未绝,中兴有望,吾心甚慰,甚喜。” “留守殿下奏旨入滇,则抗清大旗不倒,反清大名可存,实乃皇上英明,社稷幸事。”白文选见朱永兴态度亲和,言语得体,不禁暗生感慨,先恭维了一句,却还捎带上了赞颂永历。 朱永兴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向南面拱了拱手,附和道:“皇上英明,委重任于吾,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殿下率军与清军作战,且获连胜,令人钦佩。”白文选觉得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询问战事,“不知现下情况如何,我军虽疲弊,却也可前来助战。” 朱永兴面露欣慰之色,伸手示意了一下,带着众人来到旁边的一个营地。他选择与白文选会面的地点是在高黎贡山南麓的马站,也是通往腾冲的要地。与张勇所率的清军对峙,在没有与白文选最后确定作战方略之前,他不太敢远离前线的防御阵地。而这里做成一个防御点,则由定朔将军吴三省率军守卫。 白文选这些人在腾冲已经听吴子圣等讲述了朱永兴入滇前后的所作所为,当然有夸张赞颂之词。他们惊愕钦佩之余,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看看这位据说得到神授、脱胎换骨的宗室皇亲到底是如何样子。 而朱永兴与已故的岷世子容貌酷似,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和认可,已经不象初时那样心虚胆怯。他的言谈举止不仅自然得体,而且身上还散发着自信和威仪。再加上戎装在身,脸带风霜,连面颊上那道小小的疤痕,也不仅无伤大雅,倒更显出几分英武。 真的是明祚不绝,上天眷顾,才出了岷殿下这样一位看似颇有振作气象的宗室皇亲?几乎所有人都浮起了这样的疑问,但有希望总比失望好,皇明宗室能亲率士卒上战场搏战,就足够让这些文臣武将刮目相看了。 风雨飘摇之时,精神作用更起决定作用。精神垮了,纵有精兵强将,也无战心;希望犹存,则能克服困难,苦忍坚持。天子弃国,中外失望,朱永兴能够适时而出,无疑会成为很多人实现中兴大业的希望所在。 如果人们从心里有这样的希望,自然会往这方面去想,并且在心中不断肯定加强。就算朱永兴没做出什么突出的事迹,单凭他能以宗室的身份入滇抗清,人们也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毕竟在当时的民众心目中,大明、国家和皇家朱姓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因为人们还禀持着这种封建的家天下的观念,所以有留守身份的宗室皇亲朱永兴反倒比战功赫赫、威名远播的李晋王更有吸引力。 第六十章 会赵王 第六十章 会赵王 第六十一章 缜密分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一章 缜密分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一章 缜密分析 当然,清廷也视朱姓宗室为必须除灭的对象,就因为朱姓宗室在民众中所具有的巨大影响力。义军起义,必以反清复明为口号,就连各支抗清武装,也无不以奉迎皇亲宗室为号召。例如:夔东十三家奉韩王,张煌言奉鲁王朱以海,广东王兴奉唐王朱聿钐…… 众人进入营地,张文翠引领着进入一座搭好的大席棚内,朱永兴坐在正中,白文选一一介绍带来的文臣武将。 张国用,赵得胜。朱永兴见到这两个人时,面色不变,但心中却记了下来。历史上正是这两个人对前途失去希望,挟持白文选与李定国分兵,并向清军投降的。不过,适当警惕是应该的,并不表示朱永兴要采取什么严厉的措施。 现在他的手下可以说是降将如云,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可若是人人都不信,人人都不用,那还能成什么事?朱永兴只知道一件事情,形势比人强,如果他能不断胜利,或者能与清军周旋下去,人们心中的希望不灭,那种最糟糕的情形就未必会发生。 黎维祚,不错,虽是文官,却极有胆魄,历史上是永历帝与在边境地区的李定国等营的秘密使者,为迎驾出缅作了最后的努力。永历被俘后,他还昼夜兼程抵荆侯营,谋共于贵州偏桥劫驾。 朱永兴心中想着,对黎维祚含笑点头,特意慰勉了两句。这是能完成他设想中一个计划的理想人选,先进行下感情投资。 人员介绍完毕,有文臣,有武将,皇朝末世,到现在几乎每个人的官衔都不小。朱永兴抚慰完毕,方才命众人就座,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与清军对峙的情况。 “……总的来说,就是这个样子,我军依据险要,暂时阻挡住了清军。但清军并未放弃,即便进攻伤亡很大,但也没有间断,每日至少出动五百人次,吾估计这些日子清军的总共伤亡应该超过了两千,或者更多。只是清将张勇素有名将之称,虽然被我军成功阻遏,但吾怀疑他是不是另有诡计。而且,清军的火器兵骤然增加,虽然仰射不利,可援军已至,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朱永兴没有说具体的伤亡,其实伤亡也确实不大。几百年后远征军以六比一,甚至七比一的代价击败了日军,现在这个比例则完全颠倒过来,清军在以八比一、甚至十比一的交换比在艰苦攻险。 灰坡,的确是所有进攻一方的噩梦所在,七八十度的陡坡,松软陷足的灰土,令清军举步维艰。如果再下雨,那里就会变成胶坡。清军要怎么仰攻这个要命的灰坡?在半尺深的稀乎乎的胶泥里攀爬吗?踩下去象油一样滑,拔脚起来却比胶还粘,一不留神,只要跌倒,几百米一路跌撞着滑下去,必死无疑。 就算雨季会影响火枪的使用,但用弩箭也能守住这个险要。所以,朱永兴除了担心清军会绕路来攻击腾冲外,对阻击清军还是蛮有信心的。 等到差不多讲完了目前的形势,朱永兴笑着对白文选说道:“赵殿下率精兵强将前来,正当其时,我军兵势大振,令吾有雪中送炭之感啊!” “殿下过奖了。”白文选拱了拱手,谦虚道:“兵将入缅救驾,战阵厮杀,又远途跋涉,瘴疠伤病甚多,尚需时日休整,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 “无妨。”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雨季将至,吾率怀仁侯、广昌侯等人之兵,应能抵挡住清军。” “殿下千金之躯,又兼朝廷留守,不可亲冒矢石?”白文选赶忙劝道:“不如由吾在前督战,殿下在腾冲统筹全局即可。” “赵殿下身经百战,世之名将,由汝指挥,吾当无忧矣。”朱永兴并未马上指定由白文选接替前线指挥,而是笑着走到一旁,掀开了另一张桌子上的蒙布,露出一幅沙盘,说道:“此是敌我两军所处的位置和大概地形地势,虽不是特别逼真准确,但也可一目了然。请赵殿下及众将上前观看,既是了解形势,也能指出漏洞不足。若有不明之处,可由张文翠将军解说。” 白文选很惊讶,沙盘指挥古已有之,据说,秦在部署灭六国时,秦始皇亲自堆制军事沙盘,在李斯的辅佐下,派大将王翦进行统一战争。但在实际应用中却并不广泛,主要是古代的测量技术所局限,山川地貌、距离高低不能准确体现,地图也很抽象,只是作为大概战略的依据,无法作为具体指挥作战的可靠工具。将领们基本上都要身临其地,考察战场及附近的地形地势、桥梁道路后,才能做出最后的作战计划。 但朱永兴在前线亲手制作的沙盘却是依据那幅云南旅游地图的比例尺,再结合马帮老行家和当地土人的描述制作出来的。沙盘上山川地貌的具体情况,以及精确度与后世的当然不能比,但却是目前最为直观、详细的指挥工具。 若有所思,颇有深意地看了朱永兴一眼,白文选告了声罪,招呼几个武将过来,围着沙盘低声商议,其间还夹杂着张文翠不无得意地介绍和解释。 朱永兴淡淡一笑,走回正座,摘下头盔放到了桌上,立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唏嘘之声,众文臣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他的短发上。 “这个——”朱永兴拍了拍头,笑着解释道:“断发明志,呵呵,一日不光复神州,一日不中兴大明,吾一日不蓄发。”其实老子是变相的化装,让你们看不出我与岷世子相貌的微小差别,朱永兴心里这样想。 原来如此,众臣似乎恍然大悟,忠肝贯日、义胆浑身、心坚志诚等赞颂之语迎面扑来,朱永兴只是微笑不语。 “众臣工谬赞了。”朱永兴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等声音渐息才开口说道:“吾痛念祖陵,痛惜百姓。狂彝污我宗庙,害我子民,淫掠剃头,如在水火。此举朝同仇发愤之秋,望众卿能与吾同心协力,同撑危局,搏个青史留名。此陛下之愿,朝廷之愿也。” 第六十一章 缜密分析 第六十一章 缜密分析 第六十二章 论势振人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二章 论势振人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二章 论势振人心 冠冕堂皇的话要说,特别是对这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就喜欢这口,大义凛然、慷慨陈辞,以忠臣烈士的形象青史留名,正是打小所受到的教育。虽然很多人在大厦倾倒时没有这样做,但现在朱永兴所说还是很合他们的心意,很入他们的耳朵。 “殿下,如今局势危若累卵,不知当以何法挽狂澜?”吏部给事中胡万顺拱手问道。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危若累卵不假,却并非无扭转之可能。清军来势汹汹,虽占据云南大部,但巩固尚需时间。且清军烧杀淫掠,大失人心,民众愤恨,此一也;清军多为北人,处云南暖湿之地,水土不服,难抵瘴疠,战斗力下降,此其二也;其三,散处云南边外之明军,尚有数万之众,吾已派人四下联络,若能前来相会,则兵势愈盛;清军占领云南,则须分兵把守,其力分,我军合,可取各个击破之策;云南土司众多,心向大明者有之,亦可为一大助力………” 夸大有利条件,减低不利因素,朱永兴侃侃而谈,力图鼓舞起众人的心志,振奋起大家的精神。但他分析得有条有理,虽有画饼嫌疑,却也不是虚妄乱语。 “……满洲八旗入关时总兵力约为十万,其中已包括了汉军和蒙古兵,真正可以披甲出征的满族军士不过几万人。进入中原以后屡经战阵,战死和病死的人数已超过人口自然繁殖数;进入中原富庶地区后,已滋长起追求生活安逸的风气,远不象入关前后那样勇于用命……” 当朱永兴分析起满洲八旗战斗力下降,兵员不多的时候,连旁边沙盘前的白文选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在历史上,每一个新兴王朝在军事上都有一个由盛转衰的过程,清朝也不例外。只是被清廷统治者视为争夺天下和巩固天下的嫡系军队的由盛转衰过程来得特别迅速。 应该是从顺治四年以后,满洲八旗兵所向无敌的场面就象昙花一现似地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由于清朝最后统一了全国,它的统治集团又从来忌讳谈自身的弱点,后来的史家便很少注意到这一重要转变,没有看出入关初期清廷的不可一世和后来的色厉内荏。因此,也没有认真探讨清廷在初期以满洲八旗兵为主逐渐转化为以汉制汉的政策变化。 满洲八旗兵员匮乏是一个原因,入关初期咤叱风云的领兵大将由于染上天花、迷恋女色、贪图享受和内部倾轧,凋谢殆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到顺治九年,清朝赖以开国的久经战阵、功勋卓著的大将基本上都已不复存在。他们的子弟即便承袭爵位,却少不更事,缺乏战斗经验,无法替代父辈驰骋疆场的角色。亲、郡王以下的贵族、将领虽然还留下了一批,但他们也无复当年英锐气概。 这种严酷的事实,清廷统治集团内非常清楚。尽管他们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但从对南明各派抗清势力的战略部署和战术安排上都明显地看出他们越来越多地采取以汉制汉的方针。战略上表现在更多地依赖对汉族拥清派进行招抚,战术上则不到关键时间不动用满洲兵。即使在关键战役中也大抵是让绿营兵和汉军打前阵,满洲兵将处于二线,这样既可减少伤亡,又可起到监视汉军和在最后关头夺取胜利首功的作用。 “自昔旃裘与酪浆,而今啜茗又焚香。雄心尽向蛾眉老,争肯捐躯入战场。”在众人愈来愈惊愕、钦佩的目光下,朱永兴端起茶碗悠然喝了一口,冷笑道:“现今之大敌为谁?洪成丑、吴三鬼、尚耿孔三藩之兵,再加各地绿营,皆汉家之败类,满人之奴狗,惧其作甚?” 果然,果然传闻非虚啊!包括白文选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浮起了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得神所授,就凭岷世子这样见识短浅的皇家宗室,怎么会得出如此精僻的分析结论。脱胎换骨,确是如此,再也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切地来形容他们心中岷世子的前后变化了。 其实,其实老子也是色厉内荏,不过是通过贬低敌人鼓舞自己,更是给你们大伙打气而已。朱永兴当然知道即便满洲八旗兵实力下降是事实,但也知道成丑、三鬼之流的奴狗有多少,有多厉害。路是坎坷艰难的,前途更可能是悲壮而无奈的,但老子得撑下去啊! 或者老子可以去湄公河三角洲当个明乡人,或者去暹罗当个明朝遗民,或者……朱永兴迅速将这样的念头甩掉,脸上依旧是那种自信镇静的神情。装也要装下去了,老天似乎没有给自己什么选择的余地。 “成丑,三鬼,殿下之喻贴切有趣。”白文选笑着坐了回来,说道:“殿下的军事布置也甚为稳妥,清军即便兵多,急切间也难以通过。只是若举大军来攻,分道取腾冲,我军恐难以分兵御敌。” “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失人存地,人地皆失。若是敌人大举来犯,吾也不会在腾冲把军队全押上。现今我军地处偏远,却是不怕急攻,就怕缓围。”朱永兴并没有死守腾冲的打算,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军队一下子拼光,更不是他的风格,不过,他有这样的军事名言来辩解。 白文选目光一凝,这十六个字虽简短,却蕴含着极其丰富复杂的兵法理论,也可以进行多种理解,实在是很精妙。 “殿下对此也有布置,清军即便从别路来攻,也难在短时间内抵达腾冲。”张文翠在旁插嘴解释道。 “广昌侯终是兵少,只能阻滞拖延,难以真正挡住清军。”朱永兴垂下眼睑,轻轻摆弄着手里的茶碗盖,幽然说道:“且处处设防,被动迎敌,非吾本意啊!” 闻言知意,白文选知道朱永兴刚才说得随意、自信,但形势并不十分乐观,他其实是急盼着能有生力军加入,以便继续与清军对峙。 “殿下,吾军虽疲弊,但尚有可战之兵。”白文选计算了一下,慨然说道:“一两日后可调三千兵,三五日后可调两千兵,十余日后当可再添一千兵。” …………… 第六十二章 论势振人心 第六十二章 论势振人心 第六十三章 求助他国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三章 求助他国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三章 求助他国 感谢心漂浮,悼武华夏,hghgkfgd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另外说明一下,称呼王爷为殿下并不是错误,史书有载:白文选被挟持降清时,曾流着眼泪说:“吾负皇上与晋殿下矣……”所以,可以称呼白文选为赵殿下,晋王李定国为晋殿下。 “殿下要东去安南?”白文选愕然以对,听了朱永兴加工过的事情经过,又听了他的将来设想,深感惊讶之余,也对他的去向表示了很大的疑惑。 “东去安南,一是践吾对猛山克族之诺;二来,广西初定,清军统治并不稳固,尚有部分明军残部相助,形势或可转变;第三呢,广西失陷,滇省明军已与外界失去联系,如果能打通出海口,便可与延平郡王和张尚书的舟山所部互通声息;安南内战不止,郑阮两氏皆久战疲弊,难挡吾明军锋锐,定然会委曲求安,则吾可得一安身之地,此其四;第五吗——” 朱永兴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此亦是陛下之意,朝廷留守,声名在外,当别辟战场,远离滇缅边境为好。” 白文选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朱永兴话中的意思。前四点虽有道理,但也可忽略不计,只有这第五条,才应该是重点,是皇上和朝廷派朱永兴以留守之名入滇的真实意图。靶子嘛,吸引清军的目标嘛,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折腾得越厉害越好。 朱永兴点到即止,继续说道:“清军兵力多只至三江之内,若是东去,阻碍甚少。然滇省亦不能弃,当留兵力在云南边境联络土司牵制清军,并卫护入缅的皇上与朝廷。此重任也,非赵王与晋王不能当也。” 明朝对云南采取“三江之外宜土不宜流,三江之内宜流不宜土”的方针,云南(昆明)、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六个府,全设流官;楚雄、姚安、广甫三个府的流官任知府,以土官为辅任同知、通判;寻甸、武定、广西、元江、景东、蒙化、顺宁、鹤庆、丽江、永宁、乌蒙、东川、芒部等十三个府以土官为主,流官为辅。 而清军入滇,一是兵力不足,当然也应该考虑到云南地方复杂,土司林立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占领的只是九个流官为主的府,另外十三个三江之外的土司府则多未触动,想是以威压人,让那些土司自动投效。而从地图上看,清军的势力主要还是在滇省的北部,三江以外的大部地区还处在土司所控之下。 其中,尤以云南迤东一些土司的反清拥明意向最为明确。以元江那嵩为首,宁州土司禄昌贤,新兴王耀祖,嶍峨禄益、王扬祖,王弄土司王朔,蒙自李日森、李世藩、李世屏,石屏龙韬、龙飞扬,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拱,弥勒昂复祖,维摩沈应麟、沈兆麟、王承祖等,皆是史书有载的,为了反对清廷的民族压迫政策不惜流血牺牲,共同谱写了起兵抗清的悲壮史诗的少数民族英雄人物。 这也是朱永兴执意东去的重要原因,据安南高平为立身之地,北联土司牵制住滇省清军,西入广西对战三藩中最弱的孙延龄,南下北部湾打下出海口,则可能与另两位在中国华南沿海、北部湾的海洋文化历史以及越南的史书中所提到的重要人物会合。而拥有了海军,则进可攻,退可守,可大展拳脚了,这才是朱永兴制定的总体战略,也是他规划的复兴之路。 白文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朱永兴这么说了,就不必担心他以留守名义命其率军相随。而在滇缅边境保护皇上和朝廷,当然是他的真实心理,这与晋王李定国是差不多的。 “殿下既欲东去,为何又在此大张旗鼓,引得清军来攻?”黎维祚作为一个品级并不太高的文官,与一位宗室留守及一位异姓亲王坐在一起,起初很是收敛,只是静神凝听,此时心态稍有调整,不由得开口问道。 “振人心,鼓暮气。”朱永兴很简短地回答,沉吟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散处滇西北、西南各地的大明文官武将尚有不少,值此危难之时,若久不联络,又无明确投奔之地,则人心必散,势必瓦解。吾虽萤火之光,亦当尽力闪亮,只作黑夜中之孤灯也。” “殿下忠肝义胆,甘冒大险,真是令人钦佩备至。”白文选越来越觉得朱永兴确实可担大任,深为皇明宗室能出这样一个人物而感到振奋,只是他心中还有疑问,“只是若驻兵于云南边境穷荒之地,时日一久,粮草难以为继。追粮索饷,又必与土司冲突,如之奈何?” 这确实是个问题,晋王李定国在孟艮也因此遭到当地土司的反抗,后来采取绥靖政策安抚土司,并令士兵耕种解决给养,才算是勉强安定下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当然是个办法,但朱永兴还有一个解决之道。 “暹罗国对吾大明最有眷恋之情,可与之联络,暂借粮草、象马,养精蓄锐,壮大实力。”朱永兴说着把目光投向黎维祚,“黎卿,出使之事吾想交付于你,不知——” “臣愿往。”黎维祚起身一躬,说道:“还请殿下面授机宜。” 面授机宜?拿我当诸葛亮了?朱永兴愣了一下,笑着伸手示意黎维祚坐下,说道:“既是出使,不卑不亢即可。你先至孟艮见晋王殿下,请他派一支兵马,或全军移驻景线,然后由此入暹罗,温言相商,必可成功。” “谢殿下指点。”黎维祚没有丝毫犹豫,便拱手答应下来。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见到晋殿下,代吾向殿下致意。另外,请晋殿下务须与当地土司和善相处,可令士卒耕种暂解粮草之急。还有,就是联络事宜,吾有一法,可免信使遭擒而泄漏机密之虑。具体的做法是这样……” 等朱永兴拿出本书,给白文选和黎维祚讲完最简单的加密技术,这两人望向朱永兴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这种简单的加密书写,在当时的古人眼中,绝对是最震撼的事情。 “黎卿好生去做。”朱永兴对黎维祚是寄予厚望,希望以后能帮他继续联络各家抗清武装,所以也就善加笼络,“卿有穿虎豹、趋辰极之能,吾以后还有重任托付啊!” …………… 第六十三章 求助他国 第六十三章 求助他国 第六十四章 计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四章 计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四章 计议 滇省清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在当时应该没有人确切知道,只是言说清军势大难敌,多是谈虎色变,悚然相对。 唯独朱永兴,心中有数,不断计算着对峙双方的兵力对比,调整着相应的布署。很简单,史有记载,清军三路大举进攻西南各省时总兵力约有二十万,占领了贵州、广西、四川等地后,除去驻守占领区的兵力后,入滇清军大概就剩下了不到十一万。 如果不是南明军队降者如潮,使清军平添了十营兵丁,四万多人马,就凭这十一万清军想巩固占领云南,显然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正因为指挥不当,缺乏统一布署,南明军队才全线失利,衬托出清军强大难敌,却使人们忽略了其内在的弱点和缺陷。 满洲八旗不适应气候和水土,又急于班师回去安逸享乐,不仅不愿意深入边荒地区作战,且主力不久就会离开云南。而清廷对吴三桂等人的安置未定,从历史上来看,吴三桂也有养敌自重的心思。综合各方面考虑,在此时挑战清军,清军未必会大举出兵,不能不说是个比较有利的时机。 直到九月份,雨季过了,李定国、白文选及各路大明残军也未能采取什么军事行动,甚至连骚扰性的都没有,清军才敢大举出动,剿灭了元江那嵩的抗清起义。 即便是大举出动,清军的机动兵力顶多也不过五万多,剿灭元江那嵩是这么多人马,回师贵州镇压水西安坤起义,也差不多是这么多人马。起初是包括了尚未班师回朝的满洲八旗兵,后来则是由南明的降兵降将接替。 如果加上道路及粮草的因素,综合计算的话,朱永兴认为目前有可能对阵的清军顶多不会超过三万。如果真的有三万清军,如果清军真的迂回来攻腾冲,朱永兴当然不会死抗硬顶。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朱永兴心中默念十六字真言,却是暗自叹了口气。 理论和实践总是有距离,这是个无奈的事实。就凭着几句话,或者几篇文字,便能使部队具有打游击战的水平,显然是异想天开。知道了是一回事,掌握其中的精髓,并且使军队具有这样的能力,非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不可。 气氛是凝重的,自打郑氏的马帮传回来最新的敌情变化后,便是这个样子。当面的清军将不再是张勇和甘陕绿营,很快便会加上广西提督线国安率领的汉军。按名声来算,这可是比甘陕绿营更加厉害的敌人。 而线国安的名头也很响亮,与孔有德同时降清,与总兵马雄堪称定南王属下最能打的两个人。自从李定国在衡阳逼得孔有德这个大汉奸自杀后,这个家伙为老主子报仇心切,在与明军作战中十分凶狠。作为清军取道广西北攻贵州的一路,线国安所部所过之处烧杀淫掠,可谓是血债累累,线国安更是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线国安的先头部队已经与张勇的甘陕绿营会合一处,这也就是阻击阵地前压力不减,又多出很多清军火枪兵的原因。但云南地方“蹂躏至极,兵火残黎,朝不保夕。粮米腾贵,买备无出”,线国安的大部分兵力只能自带辎重粮草缓行于路,要到达前线还需时日。 但朱永兴担心的并不是线国安的主力与张勇的甘陕绿营合兵一处,而是担心线国安见到此路艰险难攻,转而带主力沿怒江东岸向南行进后渡江,由松山攻龙陵,迂回包围踞守高黎贡山的明军。而一旦切断了高黎贡山明军与腾冲的粮道,则明军必将全军覆没。 “殿下,本王愿率本部人马前往松山、龙陵驻防,以抵挡清军。” 白文选见没人说话,知道该是自己首先进言的时候了。论官爵,自己新晋亲王,比朱永兴还要高一点;论实力,自己也是人马最多的一支,若不主动请缨,显然有失身份和威严。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赵王勇担重任,不畏强敌,真可为吾等楷模。”停顿了一下,他又缓缓说道:“只是分兵布防,则易处于被动,一处疏漏则全盘崩溃。” “不如趁线国安主力未至,我军集结全力猛攻,务求将敌击溃。”广昌侯高文贵见爵位高的白文选发了言,朱永兴似乎并不太赞同,便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位磨盘山二伏的猛将兄,说出的计划也是生猛无比,令朱永兴暗中咋舌。 “甘陕绿营,再加上上万八旗汉军,实力不可小觑。”怀仁侯吴子圣谨慎地说道:“张勇,线国安,又久经战阵,与之决战,胜负难料。” “胜负难料那就是有取胜的希望喽!”高文贵斜了吴子圣一眼,显然对他的小心表示不满。 不打无把握之仗,即便一定被逼得要作战,也要尽量使胜算多添几成。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倒有一个粗陋想法,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正好指点一下。” “不敢。”三位大将急忙拱手以示谦虚。 朱永兴也不客套,指点着沙盘说道:“我军若逐个舍弃险要,步步后退,清军会如何行动?大概会以为我军有脱身之嫌,趁势进逼吧!既有希望从此直抵腾冲,想必他们不会舍近求远,再考虑由松山、龙陵迂回。吾已经再三询问过马帮老人及附近百姓,从山顶积雪和怒江水势来看,雨季很快即至,我们只须再坚持几日,清军将举步维艰。” “雨季能阻挡住清军?张勇、线国安,还有昆明的成丑和三鬼,皆久经沙场,天文地理应该知晓吧?”高文贵有些疑惑地问道。 “清军知道雨季,却不知道滇省雨季的厉害。他们可能会以为在贵州经历了艰难行军,在这里也同样能破除万难。” 朱永兴说到这里心里也打了个突,他在一瞬间想到了历史上远征军在此地雨季中苦战的事例,摔死、跌死、饿死、病死的尸体就倒在路边,两天就腐烂发臭,雨水把那个蛆啊、烂肉冲到狭窄的山路上,后面的士兵还要踩着向前行进,真是残酷悲壮得很。 第六十四章 计议 第六十四章 计议 第六十五章 布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五章 布署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五章 布署 “节节阻击,每处险要坚守不过两三日,诱清军深入山区,然后我们在这里——”朱永兴的手指重重点在了沙盘的一处,“南斋公房,全力阻击清军。陷于高黎贡山区的清军在连绵的雨天里必然元气大伤,战斗力急剧下降。介时,我军可视情况,选择继续阻击,或者直接退回腾冲,再诱敌深入,以作全歼敌疲惫之师的布署。” “弃险诱敌,不失为一妙计,但是否有些冒险?”白文选先恭维后疑问,算是给朱永兴的面子。 “雨季一至,我军不弃险要,也会处于不利之地。”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腾冲至高黎贡山之间划动,“山路湿滑,气温骤降,运送物资当更为艰难,骡、马、牛、人力,完全要抬、背、扛、拎,运上山来,不知要损耗多少人命,又如何能够持久?” 朱永兴说得有些动容,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支持远征军作战的民众,其中有三成竟然还是妇女。男的背六十斤粮食,女的背四十斤,一个人每天发一斤米。没有锅灶,雨湿路滑,饿了就抓着生大米嚼着吃,渴了就喝山沟里淌的水。又冷又饿又下雨,又不得好好地吃顿热饭,在路上就病死、摔死了一批人。交了粮以后回家去,病的,饿的,冻的,又会再死上一批人。 而人们通常只会记得胜利,却很少记得胜利背后那些卑微无名的牺牲。就象战争中涌现出的名将,他们的脚下又倒着多少英勇的士兵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吴子圣沉吟着说道:“殿下所虑,并不为过。收缩粮道,可保万全。另外,殿下在腾冲城的安排已经完工,可谓是鬼神难测,当可一举破强敌。” 怀仁侯吴子圣一直被朱永兴留在腾冲布置,但其手下兵将大多被调走。虽然朱永兴设计的秘密只有他和易成等少数人知道,算是朱永兴既防范,又示以信任笼络的一个手段。可吴子圣还是觉得该在朱永兴面前表现表现,能再度为将领兵。 看着白文选和高文贵询问的目光,朱永兴淡淡一笑,把自己的安排和想法说了出来。这个时候无须再保留了,争取他们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岷世子之谋如此深远,怪不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白文选和高文贵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 …………… “殿下,此是腾冲刚送来的书函和印信。”梦珠把东西都摆在朱永兴面前,等他过目之后才把书函打开,一一诵念。 朱永兴一手把玩着刚铸造出来的给白文选的铜印,边听边不时交代几句作为回信。终于说服了白文选等人按照他的计划行动,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易长史说李晋王已经派出蜀王世子刘震、平阳侯靳统武率兵前来迎奉殿下,不日即可到达。” 哦,朱永兴精神一振,又来一支援军,虽然不是李定国亲来,可也是一大助力。靳统武是李定国亲信,李定国死时曾托孤于他,此番代表李定国前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更是给了自己这个朝廷留守一个大面子。蜀王世子刘震嘛,说不定是觉得其父之死与被李定国软禁大有关系,虽然蜀王刘文秀死前将其托付给李定国,但心中没有芥蒂却是不太合乎情理,很可能是借故离开李定国,跑到自己这边看看有没有机会。 只是磨盘山之战后李晋王所剩兵马不多,如何能专门抽出一支军队前来迎奉?莫不是从广西南宁奉令撤回来的广国公贺九义已经与其会合了?想到这里,朱永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广国公贺九义从广西南宁带来了近万名兵马,与李定国会合后可谓兵势大振。如果不是后来李定国杖杀了贺九义,使其所部官兵不满,鼓噪逃出,这样一支实力较雄厚的明军应该会给清军带来些麻烦吧?朱永兴开始苦苦思索,如何能避免这场内乱呢? “殿下,殿下——”梦珠见朱永兴突然不言不语,便轻声唤道。 朱永兴抬头正对上那如花容颜,如水明眸,不由得自失地一笑,调侃道:“垫一下,垫两下,非要把吾垫在下面吗?” 梦珠展颜一笑,说道:“殿下每每苦思冥想,总是皱着眉头,似乎有难解之惑,梦珠却又无从相帮,着实于心难安。” “唉,吾想的你帮不上忙。”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穿越者是孤独的,这句话一点没错,接着他又笑道:“你陪在我身旁,我的心便能宁静无波,你又何必于心难安。说实话,你们族人为我已经付出太多,出缅以来几经作战,损失不小,于心难安的应该是我呀!” 梦珠沉吟了一下,说道:“殿下也不必如此想,我爹和几位寨主早有计议,虽然现今损失些族人,但从中能熟习战阵,练出一支精兵,那可是我族日后的凭恃。不管是到安南,还是到别处安身,没有武力保障,岂能立得住脚?” 朱永兴微微颌首,以战代练,确实是很快的养成精兵的办法。猛山克族中精壮虽然勇敢,但却并没有经历过几场大阵仗。现在付出些代价,日后却是可靠的武力,思威想得深远,自己还真是小瞧人家的头脑了。 “打完这一仗,咱们就东去安南。”朱永兴将心中的那点愧疚甩掉,说道:“那时跟随吾去的应该有几千明军,足以夺取一块存身之地。其实最合吾意的地方却不是那里,而是再往南,靠着大海的占城国(真腊)。” 湄公河三角州,当时还是未开发的荒凉之地,但朱永兴却知道那里日后是远东最大的大米集散地。只要派一支军队,已经孱弱的占城国估计就无法抵挡。再有足够的百姓前去开发种稻,也就有了稳固高产的粮食基地。解决了粮食问题,就不怕清廷禁海迁界的封锁,甚至可以利用清迁放弃海防而纵横出击……一瞬间,朱永兴又想得入神。 第六十五章 布署 第六十五章 布署 第六十六章 弃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六章 弃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六章 弃险 朱永兴又神游物外,梦珠张了张嘴,到底没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等待。 好半天,朱永兴才收回思绪,自失地一笑。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有了总体的大战略不是坏事,但更多的心思还是得花在目前。 “殿下,易长史信中还说,征蛮后将军杨武派人前来,想求殿下加封其为国公。”梦珠见朱永兴回过神儿来,便接着念信。 哼,哼。朱永兴突然冷笑两声,问道:“易长史有何看法?” 梦珠愣了一下,继续念道:“易长史说杨武不率兵前来会合御敌,却只派人求取加封敕书,其心难测,还请殿下定夺。” 易成不错,竟然能想到此层。朱永兴暗中夸了一声,微微垂下眼睑陷入沉思。征蛮后将军杨武曾护卫永历与小朝廷由永昌向南撤退,却和孙崇雅趁机纵兵劫掠,大发“国难财”后领兵他去。如今派人前来求取加封敕书,很可能是降心已定,想借晋封加重自己在清廷的分量而已。 还真是贪心不足啊!朱永兴很想收拾杨武,顺便抢其财、夺其兵,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想了一会儿,朱永兴心中有了计议,对梦珠说道:“给易长史去信,让他扣押审讯杨武的使者,探知杨武兵驻何处,兵力几何?此事要做得隐秘,勿使他人知晓。” 梦珠点了点头,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现在先对付清军,以后再收拾你这个贪心的家伙。若任由杨武率兵降清,无疑在敌我的天平上为清军加了分量,这是朱永兴所不愿意看到的。希望能来得及吧,朱永兴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从目前来看,自己篡旨入滇这一步是走对了,多多少少扫除了一些永历仓皇入缅给抗清志士心头蒙上的阴影。但以后的路还遥远漫长,还艰难困苦,更不能排除失败的可能。在他人面前装得自信镇静,可独自一人的时候,朱永兴又何尝不愁闷,何尝不害怕。可他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强敌已至,必须全力迎战。即便是战败他去,也绝不能学永历那样闻风丧胆。 这一战,无论是胜是败,都必须打。因为这是朱永兴树立权威,大振声名的机会;是向滇省残余明军以及心向大明的百姓展示振作,让他们看到希望的契机。 无论如何,不能让清军轻易地将云南的局势稳定下来。从满清入关后汉人的表现,以及日本侵占东北若干年后东北人的表现来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没被逼到不斩木揭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一般还是宁愿以接受异族统治的代价来换取相对安定的局势的。 只要清军不断地被骚扰,不断地出动;只要明军还表现出能与清军周旋的力量,民心倾向抵抗也就成为必然。毕竟清军在云南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与大西军和永历朝廷治理下“大熟”、“大有”、“百姓丰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战,朱永兴握紧了拳头,重重地捶在窗框上,引得梦珠移目观瞧,美眸闪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上千米的高差,超过七十度的陡直土路,半尺多厚的浮土,即便线国安、张勇有亲兵扶持,登上坡顶也是满头大汗,呼呼气喘。驻足向四周望去,群峦叠障,美如锦绣,令人心中为之一畅。 “弃此天险,可见伪明军队再无战心矣。”线国安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得意与喜悦。 张勇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伪明军队据此天险,伤亡不大,突然撤去,恐怕有诈。我军当谨慎行事,不可轻忽啊!” 线国安没吭声,四下望着风景,心中却有些鄙视张勇胆小如鼠。过了一会儿,他才肯定地说道:“定是伪宗室留守心惊胆寒,要撤军南遁。一个娇生惯养的家伙,能亲上战场,已经是够出息了。嗯,怕是上有严旨逼迫,下有众将挟持,不得不做做样子。现下怕是要步伪帝永历之后尘,仓惶逃命去也。” 张勇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论官职,他和线国安差不多,可人家是早抬了旗的老奴才,论宠信,他自然是不如。如果句句逆耳,非惹得线国安怨恨不满。 “我军应快速挺进,直捣腾冲。”线国安见张勇不语,情绪愈发激昂起来,伸手向南一指,“若建大功,当与张兄共分之。” “多谢提督抬爱。”张勇客气地拱了拱手,自然知道线国安的主力未至,战阵之上还要多倚仗他的甘陕绿营,所以才表现得客气了一点。 哈哈,线国安大笑连声,似乎胜利已经到手,前面便是一马平川。从永昌到腾冲,这里是直线距离最近的一条路,本来见此地险要难攻,他正计划着从它路进攻,没想到明军竟然撤兵而去,倒省得了远途迂回。 这次出兵剿灭腾冲的大明宗室留守,还真是线国安自己请缨。昆明决定出兵支援张勇,可满洲大兵不爱动,吴三桂也舍不得动用自己的那点亲信人马,只有在其他军队中另挑。 而线国安此时正好听说新任云南巡抚林天擎弹劾他“进剿云南迤西地方时,大肆抢掠,杀戮,暴虐更惨。乞立赐处分”。他有些害怕清廷借处分来邀买云南人心,便主动请缨来援,希望用军功来减轻罪责。 尽管清军在磨盘山受到了一些挫折,但三路攻掠西南并没有遇到明军的强烈抵抗,骄横之气不减。线国安更认为聚于腾冲的明军不过是余烬残火,扑之即灭。所以,他为了抢功,率领三千骑兵先行赶赴永昌,渡江与张勇会合,主力万余人则带着辎重缓行于道。 可在前几日的灰坡攻击战中,线国安却极是恼怒失落。白白增加了好几百人的损失,却是寸步难进,由不得他不另想办法。但突然就柳暗花明,胜利的大门好象一下子就向他打开,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豪气重生。 ………… 第六十六章 弃险 第六十六章 弃险 第六十七章 梆子腔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七章 梆子腔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七章 梆子腔 尘土飞扬,锹镐挥舞,通往腾冲的大道上人头涌动,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破路大军中不仅有各村各寨中的百姓,更有一支很特殊的队伍。这些人衣衫破烂,都剃着光头,两人一组,左右脚被一种木制枷锁铐在一起,卖力地刨着地面。而在这些人不远处,则有面色不善的明军或土兵在盯着他们。 没错,这些人就是投降的甘陕绿营官兵,正在服苦役来赎他们犯下的罪孽,这是朱永兴暂时的俘虏政策。 “降者不杀”这句话既然喊出来了,虽然朱永兴打心里不想饶恕这些欠下无辜百姓血债的家伙,但也意识到不能冲动。他有长远的计划,也就必须有长远的目光,不能只图一时的痛快,而使日后的敌人都产生死战之心。 乱世兵如匪,清军纪律败坏,残民以逞,明军也有这样的败类。甚至李定国在杖杀贺九义后,贺营官兵鼓噪逃出时,担心逃出的官兵可能充当清军向导,潜来袭击,于是,将孟艮城里房子尽烧,孟艮彝人少壮者掳去,弱幼小的杀了。 无疑,在如何对待俘虏的问题上,朱永兴面临着难以两全的选择,也处在了难以解决的矛盾之中。但他知道一点,把俘虏全部杀掉是不对的,在没有想好具体的处理办法前,他只好先把这批俘虏当作苦力使用。 而这些苦力也是经过甄别的,经过互相检举揭发,一些俘虏虽然也有血债,但检举有功,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而还算清白的十不存一,只有四十多名陕西绿营官兵得到了朱永兴的郑重承诺:愿意加入明军的欢迎,不愿意的等战后发放路费遣散回家。 “啪!”的一声,有些走神儿的甘陕绿营俘虏孙四顺背上挨了一竹篾,一个土兵操着怪模怪样的汉语喝骂着。 唉,孙四顺叹了口气,抡起镐头用力干活。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战阵之上瞪着眼睛拼死拼活,一旦松了那口气,选择了弃械投降,当了俘虏,便很难再生出反抗之心。 谁让自己杀人放火呢,这是老天的惩罚。孙四顺自怨自艾,产生这种心理却是与朱永兴大有关系。对于这些俘虏,痛斥其非,令其悔过当然是不可或缺。在朱永兴的命令下,一些遭到清军荼毒的苦主被招集起来,有从永昌逃来的,还有从其它更远的地方逃来的。或者直接请到俘虏营,或者把他们的惨事记录下来,由别人代劳,对这些俘虏们进行经常性的控诉和痛斥。 先狠狠地批评,再让俘虏自我批评,直至痛哭流涕,真心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这当然不是朱永兴的创举,而是他抄袭后世的做法。而事实已经证明,这种洗脑式的灌输和教育是成功的。孙四顺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已经能比较自觉地把这种虐待和苦役当成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马蹄声急促,十几个骑士沿着保留下来的完好的三分之一的大道奔驰而来。然后勒马吆喝,几个明军骑手在这批俘虏旁边停下了脚步。 “先停下手里的活儿。”一个明军骑兵停顿了半晌,见众人都停止干活,把目光移过来,便朗声叫道:殿下有令,战俘中有善唱,善唱梆子腔并愿为我明军出力御敌者可得宽恕。愿者走出来,即刻成为我明军士卒。”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儿,战俘们都没马上醒悟过来,善唱梆子腔?这又是个什么条件,为何如此? 孙四顺也很诧异,不禁仔细观瞧这几位明军骑兵,却正对上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骑手中有一个正是甘陕绿营中的兄弟,外号叫王蔫儿,平常都取笑他胆小心慈,却没想到人家善有善报,已经成了明军一员。 目光一对,那名由俘虏转正的明军赧然一笑,犹豫了一下,恭敬地对官长说道:“大人,我认得几个善唱梆子腔的,不知——” “既认识就去问问。”明军领头的不过是个什长,听这个新兵叫得恭敬,神情稍霁,说道:“要嗓门洪亮的,殿下可只要五十人,挑上了算是运气。” “大人,小人嗓门大。” “大人,小人嗓门大,梆子腔也唱得好。” “大人,小人打小就唱梆子腔,别人都说唱得比戏子还好。” …………… 众战俘这才醒悟过来,又听到名额有限,谁不想马上脱了这苦役,很多人壮着胆子自我吹嘘,希望能成为这幸运者中的一员。 梆子腔是个俗名,正名应该叫秦腔,形成于秦,精进于汉,昌明于唐,完整于元,成熟于明,广播于清,几经演变,蔚为大观。可谓是相当古老的剧种,堪称中国戏曲的鼻祖。因其以枣木梆子为击节乐器,所以又叫“梆子腔”,或称“桄桄子”(因为梆击节时发出“恍恍”声)。 因为秦腔历史悠久,并流行于西北的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等地,甘陕绿营中会的人并不少。至于唱得好坏,那也就不好分辨了。反正朱永兴挑选会秦腔的降兵,也不是心血来潮,想听上那么几曲,而是另有目的。 “你,你,还有你……”王蔫儿伸手指点,叫了几个相熟的兄弟,算是走了后门,让这几个家伙提前脱离了苦海。 明军小旗跳下马,跟看守的土兵说明原由,土兵哪敢违逆,都陪着笑讨好。人员很快挑选完毕,土兵上前打开枷锁,五十名幸运者集合一处,由这十几个明军骑兵押送着,一路远去。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终于不用服苦役了。”孙四顺脚踝处被木枷磨得皮破血流,却还迈着大步,紧跟上队伍,心中不停地祷念,碰巧与王蔫儿对上目光时,他还赶紧感激地用力点了点头。 “王斗,这么走闷得紧,不如你把殿下写的那几句词唱一唱,顺便也教给他们。”明军什长见步骑混合速度不快,不禁皱了皱眉,对王蔫儿说道:“见了殿下,要是都会唱上那么两句,殿下心里也高兴不是。” 第六十七章 梆子腔 第六十七章 梆子腔 第六十八章 慷慨秦腔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八章 慷慨秦腔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八章 慷慨秦腔 王蔫儿咧了咧嘴,犹豫了一下便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对步行的战俘们说道:“大家听好了,我唱一遍,你们跟着唱。等到了殿下面前,若是唱得不好,说不准会被赶回来继续服苦役,连累我也吃瓜落。” “您教,我们一定好好学着,绝不连累您。”孙四顺感激在心,赶忙应声答道。 “绝不连累您,俺们一定好好学,让殿下满意。”余者纷纷附和。 王蔫儿清了清嗓子,从马袋里掏出一个新做的梆子,边敲边高声唱了起来,激越、悲壮的语调响起在这灰土扬场的大路上。 “两狼山战胡儿,天摇地动,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何—惧—死—生!好杀!啊!好战也!自古忠良千千万,为国为民保河山。苏武先生乃为汉,节毛尽脱志更坚。被囚番邦十九年,不降异族为高官。忠臣义士不畏死,纵死亦然骨留香……贪图富贵做奴狗,卖国杀胞丧天良。金钱鼠尾媚胡虏,真乃人面兽心肠。欺天背祖灭良心,不忠不孝葬他乡。他乡亦无尔葬地,孤魂野鬼惨凄凉。家中亲人倚门望,复为奴婢心悲伤……” 王斗的记性不错,唱得也很有感情,具有特色的苦音腔把悲愤、痛恨、怀念、凄凉的感情表现无遗,他的眼中甚至有晶光闪动,可能是想到了家里的亲人。 前两句是梆子腔中很有名的《两狼山》杨继业的唱词,后面则被朱永兴改得直斥现在的为虎作伥之辈。既有痛骂,又有劝诫,最后则是以亲情相惑,令这些背井离乡在这南国征战的老秦军后代由不得不生伤心和感慨。 当听到“他乡亦无尔葬地,孤魂野鬼惨凄凉。父老妻儿倚门望,复为奴婢心悲伤”这几句时,不少战俘感同身受,不由得泪流满面,啜泣连声。 王斗唱完,暗自抹了下眼睛,不知为何,每唱一遍,总忍不住要流泪,他生怕官长斥责。 “好,唱得好。”明军小旗突然一拍巴掌,大声说道:“你们现在悔悟,还不算丢老秦军的脸。汉人杀汉人,让胡儿在一旁看着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只为了几口吃食儿吗?那个张勇更不是东西,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们从家乡带出来,却要让你们做异乡之鬼,还是孤魂野鬼。说不定,还要被狼刨狗吃了,连入土为安都难。” “大人教训得是。”王斗拱手恭维道。 “别大人大人的叫了。”明军小旗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以后好好干,跟着殿下没错的。你们不知道,殿下那可是得神传授……” ……………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但人们却总希望救世主的出现。就象孱弱百姓遭到欺压的时候,希望替天行道的侠士来拯救自己一样。 朱永兴觉得自己没有救世主那样的神通,但却不想打碎很多人生腾起来的希望,反倒是尽其所能给了别人更多、更大的希望。就是在这视普通士兵为草芥的年代,他也在逐渐改变这种不平的现实。 将士兵们重新登记造册,并让他们留下自己亲人的姓名和地址,战死者的抚恤将在日后想办法送还给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亲人也将享受到军属免税免租的待遇。这在目前当然是个画饼,但做了就比不做强,总能让士兵们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至于修建烈士公墓,使战死者能万世留名,则更是朱永兴郑重下旨晓谕全军的事情之一。 生有所养,死有抚恤,家人也要使其免除饥寒。朱永兴正逐渐地把对伤残士兵、战死者以及对他们家属的待遇细化并固定下来,并要逐步使其得以实现。 士兵虽卑微,却是胜利的奠基者。而且他们应该知道为何而战,战而所获,而不是没头脑、没思想的机器,只会跟着自己的上司走。兵为将有,这样的陋习不革除,朱永兴就不会走得太远。胜利固然是个鼓舞,可一旦失败,甚至是小败,也会引得军心动摇,士兵离散,就绝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全改变的,朱永兴对此心知肚明。所以,眼前这一战对他来说,就显得十分重要,而直到雨点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才能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按照往年的规律,雨季早该来了,现在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还算来得及。朱永兴和明军在这十几天里且守且退,已经退至了预想的最后一道防线——南斋公房。 南斋公房因古代有斋公(道士)在此建房救助往来行人且位于北斋公房之南而得名,海拔约三千四百米,是古代从云龙或保山至腾冲古道翻越高黎贡山的天险要隘。丫口横截高黎贡山主脉呈西东走向,两端危岩耸峙,千年古道在悬崖间曲折蜿蜒,险象环生,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有壕沟,有鹿砦,有木栅,有遮雨棚和休息的山洞,有足够的柴禾和粮食,还有很多的油布蓑衣,收缩之后明军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这一切都给朱永兴坚守此地带来了信心。 雨季,嘿嘿,清军在贵州所经历的那种“天无三日晴”简直算不了什么,亚热带丛林山地的雨季,而且是高海拔,那才能称得上可怕。对,就是可怕。张勇,线国安,带着你们的兵好好在山里享受吧! 一派眩目的闪光,射得人双眼昏黑,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响,隆隆轰响在山体间撞击,天摇地动,小雨瞬间转成了大雨倾盆。霹雳在黑色天幕中闪出几道裂痕般的电光,照亮山野的一瞬,也照亮了朱永兴带着阴冷笑意的脸。 旱季螯伏的蚂蟥啊,快爬出来吧,往年也没太多哺乳类供你们吸吮鲜血,现在那些本来荒僻的古道上可是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清军。对于本已嗷嗷待哺、艰难度日的旱蚂蟥,目前还真是个大肆繁殖的天赐良机,因为吃不完的食物正排着队送到你们嘴边。 雨啊,你尽情地下吧,把这美如锦绣的“皇室花园”变得比阎罗殿还冰冷,让那些清军瑟瑟发抖,活活冻死吧! …………… 第六十八章 慷慨秦腔 第六十八章 慷慨秦腔 第六十九章 雨季之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九章 雨季之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九章 雨季之威 整个世界象落进了无底深渊,滚滚不尽的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铁豆般的雨点打在身上、地上,啪啪爆响。长长的清军队伍拥挤在鸡肠子一样狭窄的山路上,全无遮挡地任凭雨淋,经受着这暴雨的洗礼。 远征军当年发动战役,竟然忘了准备充足的雨具,而在那样的战场上,每一件雨衣几乎就是一条生命。清军显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冒着天雨攀上如此高山的上万士兵,在暴雨中苦苦挣扎。可惜,他们没有空军紧急投送,只能是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连绵的雨中,气温急降。特别是高海拔的高黎贡山,湿衣服贴在身上,那真是彻骨的寒冷。如果说以前的张勇和线国安,甚至绝大多数的清军,不会相信在这温暖的五月份会冻死人,那事实就会给他们很多个无情的教训。 张勇重重地叹了口气,注视着被抬来的两个士卒,是冷倒的,不能动了。摸摸他们的双手和头额两颊,都是冰冷的,他们双眼睁得大大的,还在不断转动。但等人端了热汤去喂他们,已经喝不下去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都督。”还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将领胡显策谨慎地进言,“冻死者已过百人,伤病者更是不断增加。蚂蝗、蚊蚋猖獗,雨势连绵且少有放晴,士卒不堪其苦。不若——” 张勇抬手打断了部下的话,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前有敌军阻路,几次冲击都无功而返,倒是损失不小。困在这地狱般的山林中,我军实力日渐衰减,你当吾不急吗?若是只有我们甘陕绿营在此,下令撤退不是难事。可线提督的汉军也在,谁先提出,日后难免不受上司责罚,如之奈何?” 在昆明看来,剿灭腾冲的残余明军显然不是困难之事,如果损失这么大还无功而返,追究责任的话,张勇和线国安两人谁先提出撤退,谁可能就要背黑锅。所以,张勇和线国安此时虽然都萌生退意,但谁也不想先提出来而授人以柄。 如果张勇率甘陕绿营先撤,线国安便可以向昆明说他孤军难支,把责任推给张勇,反之亦然。这两个人其实都在撑着,或者还存着打破明军阻击,冲出山林的幻想。 但从作战准备来讲,雨季对清军的影响更为显著。线国安手下的鸟铳兵在雨中完全失去了作用,而山上踞守的明军有遮雨设施,并且有人专门在后面负责烘干火药,火枪手依然能保证很高的发火率。清军的弓箭呢,雨的影响更大,弓臂受潮,弓弦沾水,箭羽沾湿,不光要射中目标困难很大,弓还在不断地报废损耗。而明军猛山克士卒用的弩弓则影响不大,弩箭没有箭簇,依然能够基本保证射程和准确度。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做出决定是另一回事。几日来清军体力下降,攻击受挫,连生火取暖做饭的干柴也所剩无几,情况是越来越恶劣。但张勇和线国安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就在这耗着。 “况且——”张勇欲言又止,苦笑着连连摇头。 自从明军踞守的阵地上不时响起了“梆子腔”后,便令张勇感到了难堪,毕竟自己带的兵投降并且成了明军,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影响士气军心倒还不用太过担忧,张勇担心的是如果无功而返,线国安可能会就此作文章把责任都推给他。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主动提出撤退,为了堵住线国安的嘴,他还必须表现出积极进攻的欲望,极力争取胜利的决心。 “伪宗室这招儿确实很阴险,令都督和线提督生出嫌隙,也把咱们甘陕绿营逼得无路可退。若退,则授人以柄啊!”胡显策颓然地坐了下来,叹息着说道:“连弃灰坡、大寨、茶房、桥头、冷水沟、北斋公房,诱我军陷于山林遭雨季之困,好毒的计策,好大的胆量,好可怕的滇西雨季啊!” 张勇深有同感地微微颌首,如今进退两难,方才醒悟到中了明军诱敌之计。他摸着颌下胡须,揣测道:“莫不是李定国那厮来了,伪明军队才有如此调整,陷我军于困地。” “伪晋王?”清军将领王自奇微微一惊,沉思不语。李晋王两蹶名王,威名赫赫,他自然比较相信张勇的猜测,而不相信伪明宗室会有这样的谋略。 好半晌,张勇起身而立,说道:“不可不虑呀,待吾去见线提督,提醒一下,再商议一下如何攻破明军阻挡,脱离这困苦之地吧!” …………… 暴烈时倾盆而下,雨点如铁豆;停歇时又象怨妇,在无尽的时间中歇斯底里,欲罢不能。这就是云南的雨季,亚热带的雨季。 朱永兴轻轻拂了拂飘落脸上的雨丝,立于草棚之下举目眺望。山野间仿佛经受了洗礼,石隙间万泉齐流,激溅着浪花夺路而奔。目光移于山坡下,美景立刻消失不见,代之而来是凄惨又令人作呕的景象。 距离壕沟太近或跌入壕沟的清军尸体历历在目,那上面似乎也有溪流,白色的蛆虫组成的溪流在缓缓蠕动。才不过两三天,竟然就变成这样,朱永兴暗自心惊。 早就听说亚热带的雨季中有两种虫子最多,蚂蟥和蛆,一种吃活人,一种吃死人。朱永兴如今算是全都领教了,甚至自己也曾望着吊挂在小腿上的手指头般大小的吸血鬼而骇人尖叫。 但相比于阵地前的尸体,朱永兴觉得清军要是能让蚂蝗咬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起码证明他还活着。要是蚂蝗都不理你了,也就只剩下了一种虫子来光顾,白花花的腐烂尸体上的蛆虫。 朱永兴把目光移开,远眺着山峦叠障,烟雾袅袅,比昨天又少了些。等到清军再无干柴做饭取暖,他们就只能吃生米了。没有热饭热水,在这高海拔的丛林雨季里受煎熬,再强壮的汉子也会迅速衰弱。 第六十九章 雨季之威 第六十九章 雨季之威 第七十章 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章 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章 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从实力上计算,清军的兵力还占着不小的优势,但在这种险要关隘的攻防战中,再多的人马也施展不开。 朱永兴虽然外表镇静自若,谋划起来头头是道,但内心里的自信并不是十分充足。而且他只设定较粗的战略,而让白文选等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帮他完善具体的战术。也因为不够太自信,所以他每次对自己筹划总会定个最高期望,再定个最低目标。 每多坚守一天,清军便会衰弱一分。打不过咱就撤,在腾冲城再寻找战机。朱永兴当然希望把清军死死钉在山里,让天地之威充当武器,轻易取得胜利。但他也做好了万一事不顺遂的准备,破路便是后招儿,可以使清军追击的速度降到最低,还会受到小股部队的袭扰。 万事开头难,熬了最困难的境况,朱永兴可不敢把手中所有的筹码都一起押上。而是尽可能削弱敌人,尽可能地投机取巧,尽可能地使清军能按自己的设想行动。 而朱永兴力排众议,坚持留在主阵地上,也有他的道理。只有熟悉当时作战的特点,只有确切了解明军和清军的战力,他日后才能更切合实际地进行谋划。况且,在重重保护之下,他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反倒会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不少。 趁着让各支明军休整,然后不断以队为单位将休整完毕的明军抽调而走,朱永兴已经初步实现了打散重编的目的。尽管还不够十分彻底,但确实使原来的几位明将对现在部下的掌控变弱了。谁要想轻易带兵他投,已不如原来那么顺遂。 藩镇跋扈,将领擅专,皇朝末世莫不如此,但这绝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他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拥有对军队的控制权。否则,即便是受人尊重的宗室皇亲,他也不想做,不愿做。 正当朱永兴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时,一个明军传令兵急奔而来,脚步声打断了朱永兴的思绪。 “殿下,陈将军命小人来报,清军正在山崖密林中开辟道路,似要对山丫口主阵地实施迂回攻击。”传令兵被几个亲兵带过来,单腿跪地,向朱永兴报告。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清军正面仰攻失利,肯定要想别的办法。南斋公房的防御主阵地以山丫口为中心向两侧山梁延伸,横距约有一千米,而西侧的雪冲洼显然是较薄弱的一环。张勇和线国安果然不甘心就此退去,也不愧是久经战阵,终于还是找准了突破口。 “回去告诉陈将军,清军很可能会从东、北、南三面一起发动进攻,让他不可疏忽。”朱永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吾会令机动部队向西移动,如情势有危,让陈将军马上发信号,援军很快即至。” “是,小人领命。”传令兵低头施礼,起身便要离去。 “等一等。”朱永兴突然抬手叫住了这个小兵,转头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带他去喝碗热汤再烤烤火,暖暖身子再走。” 不过是简单的关怀,但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依着当时人们固有的上下尊卑观念,这可是了不得的恩赏。传令的小兵重新跪倒,拜谢道:“多谢殿下恩典,小人不冷,不敢耽误军机。” “那就只喝碗热汤吧!”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陈将军那里情况如何,将士们可有饥寒生病的?”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禀殿下,就是在平日里,生病也是免不了的。现下士兵们有热汤热饭吃,又有遮风挡雨之宿处,比清军不知好了多少倍。” 能当传令兵,倒真是个伶牙利齿、头脑灵活的家伙,虽然回答得含糊,但也说出了大概情况,陈盛那里应该还是可以的。 朱永兴含笑摆手,打发走了这个小兵。他想带着侍卫去西面看看具体情况,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侍卫队长交代道:“派人去联络怀仁侯、广昌侯,让他们加强防备,勿得懈怠,清军很可能分兵绕道而袭。” 要想攻破南斋公房,沿古道正线进攻是一个办法;从南翼小新寨、芒黑河头经新路头越高黎贡山,绕袭南斋公房侧后的大坝、江苴则是另一个办法。朱永兴为此在南翼组织了两道防线,分别由怀仁侯吴子圣、广昌侯高文贵率人马堵击。 说心里话,朱永兴对于清军分兵绕袭是既担心,又有那么点期待。担心的是清军绕袭成功,他就只好率这里的坚守部队撤往腾冲,以免被切断后路;期待呢,则是希望吴子圣和高广贵指挥巧妙,再来一次类似于伏击王进宝所部那样的胜利。 战场就是这样吧,少有万无一失的胜利,也少有不行险而成功的例子。尽管目前把清军困在了山区,但变数还是存在,胜负依然难料。 至于清军在山丫口两侧的密林山崖中开辟道路迂回进攻,朱永兴现在倒是并不太担心。西侧的雪冲洼说是薄弱,也是相对于其他阵地而言,清军想要突破,依旧要费力仰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盛负责西面,张文翠负责东面,朱永兴和定朔将军吴三省在主阵地,而陈奕耀则率领机动部队,负责救援各处。在前期的阻击战中,这三位将领表现得不错,也基本上脱离了原来上司的管辖,让朱永兴可以稍微放心地加以使用。 能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该笼络的也笼络了,自己都亲临前线坐镇以振士气,要是在目前形势占优的情况下,依然有明将投降清军,朱永兴也没有办法,只能徒呼奈何了。 唉,谁让自己倒霉呢,进山玩打猎还能玩出个穿越,穿越了也就算了,还让自己赶上这惶惶末世,手里是一把烂牌。好不容易踢腾出点样子来了,要是再被自己人卖了,那还真是老天无眼,纯粹是坑爹玩呢! 第七十章 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第七十章 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第七十一章 惨烈(圣诞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一章 惨烈(圣诞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一章 惨烈(圣诞快乐) 暴雨的停下和天空的微微明亮,仿佛都只是短短一刹那之间的事情。天倾刻间又黑得象夜一样,不祥的暗影重新笼罩。随着一声近在头顶的巨响霹雳,铁豆般的雨点又倾盆而下。 清军在丫口的迂回进攻还没有开辟好道路,便被暴雨打乱了阵脚。线国安发了狠,冒雨施工,不得退缩。 湿冷之气浸肤入骨,脚下或是松软的腐殖层,或是能把鞋沾掉的粘泥,豪雨弹丸似的击打在身上,辅兵们就在这肆虐的暴雨中劳动,不亚于进行着另一场战争。一开始只是零星的人倒下去,越往后倒下的越多,倒在泥泞之中便再也起不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麻木了。对于倒下的,已经没有了怜悯,活着的人也没有怜悯的资格。对于死者,活着的人无力掩埋,也无须掩埋,他们或是脱下死者的鞋子,或是扯下死者的衣服,为了能多活一会儿而毫不客气。 “该死的雨!”一个清军士兵突然咒骂了一句,然后便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不远处的张勇听见了,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辅兵本来是可以这样消耗,但他对胜利依然缺乏信心。线国安的主力到了,底气足了,但环境还是那样恶劣。而且线国安否决了他分兵绕袭的提议,认为从正面突破才是堂堂正正的取胜之道,绕袭不仅分散兵力,若是再被敌人伏击落败,士气将一蹶不振。 士气很快就要一蹶不振了,张勇心中叹息。借天地之威以御敌,古之名将才能做到的事情,与对面的明军统帅比,自己与线国安皆是远远不如啊!真的是晋王李定国在指挥吗?张勇皱起了眉头,凛惧之心更重。线国安哪,线国安,就算李定国在桂林干掉了你的老主子孔有德,你也不能因为仇恨而丧失理智啊? 张勇只是提出对面可能是伪晋王李定国在指挥,没想到线国安因此却暴怒而起,不惜代价地要突破敌人防线。在他想来,这是因为李定国在桂林干掉了线国安的老主子孔有德,却不知道其中另有缘故。 其实,跟随线国安主力赶到的还有昆明的一个信使,线国安的好友向他通风报信,朝廷下旨给云南巡抚林天擎,旨上言说:“线国安荼毒云南地方,抢杀淫掠,情罪重大,著议政王、贝勒、大臣速行严察密议具奏。” 虽然历史上线国安并未因此受到处分,之后仍以征蛮将军衔镇守广西,但此时却令线国安感到惶恐不安。若是此次兵败,或者无功而返,线国安担心朝廷借此发作,给他来个二罪归一。所以,急于立功赎罪的他才会依仗主力到达后的兵势稍振,决意猛攻南斋公房。 接下来的战斗进程果然如张勇所想的那样,并不顺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惨酷异常,令人恐惧和绝望。 在传统的概念里,肉搏战是最惨烈的,但南斋公房的攻防战却纯粹就是拼消耗,消耗对峙的时间,消耗战斗意志,消耗鲜活的生命。清军象蝼蚁一样蠕动着爬上去,弩箭、石头和标枪象雨点似的打下来,如同草船借箭,只不过被洞穿的不是捆扎起的草垛,而是成百上千血脉贲张的活人。 天上下着雨,身上没一处干的,加上山大坡陡,地形不利,明军居高临下,顽强抵挡。三天的攻击下来,山坡上便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有汉军的,有甘陕绿营的,还有充当炮灰的辅兵的。雨停的间隙,又有火药土炸弹落下来,便是一团血雾,还有死人的残肢断臂飞起来。 有的尸体开始腐烂发臭,白花花的蛆虫爬得到处都是。顺着树根,顺着草茎,顺着树叶流下来的雨水,都带着殷殷的暗红色,那血不是雨水能洗得净的。血已经与山合为一体了,血深浸在了土里、石头里,汲进草里,长到树木里,山似乎变成了一个人血馅的大馒头。 雨水冲刷着各种脏物汇集到溪流当中,清军已经不敢再喝附近的水,但瘟病却伸出了魔手,正在慢慢扼紧清军的喉咙。 已经是第五天了,在丝丝细雨中,疯狂的攻击又开始了。汉军和甘陕绿营在张勇和线国安的亲自督战下,轮番投入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逼迫着,好象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踩着烂肉死尸,踩着蛆虫血水,硬着头皮冲向山顶。 泥泞的山坡好象泼了油,清军既要留神脚下摔交,又要提防飞来的弩箭和石头,真是两面受敌,艰苦异常。 壕沟差不多已经被死尸填平,鹿砦也全被推倒,只有木栅在战斗间隙中几经加固,还能起到阻碍的作用。但如此惨烈的战斗依然令朱永兴感到震憾,他已经将预备队调了上来,与一线部队轮流休息,以应付清军疯狂的进攻。 火枪队在茅草棚下率先发出了攒射,白烟弥漫而起,接着便是一片惨叫之声。一轮,两轮,三轮,四轮,五轮,枪声稍停,白烟之后已经看不清敌人的影子。明军长枪兵列队而上,涌近了栅栏。 烟雾还未散尽,朱永兴便看到几杆长枪从栅栏缝隙间刺了进来,被催逼得失去理智的清军终于还是攻了上来。 “杀!”明军长枪兵发出怒吼,将长枪刺了出去,噗噗噗的枪尖入肉声,惨厉的嚎叫顿时刺入耳膜。 长枪吞吐,双方士兵隔着栅栏展开了厮杀。白烟散去了,朱永兴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清军,眼睛中闪烁着恐惧、绝望和疯狂的复杂目光。一个倒下去了,后面的又跟了上来,踩着同伴的躯体,不管他是死是伤,只管将手中的武器向前刺去。 无数的石头从明军阵后飞起,冲破了雨幕,越过栅栏,砸在清军的头上。一批又一批,遮断着清军攻击队伍的连续性。栅栏前的尸体不断堆积,清军还在不断地涌上来,踩着层层堆积的尸体,亡命地向前进攻。 第七十一章 惨烈(圣诞快乐) 第七十一章 惨烈(圣诞快乐) 第七十二章 厮杀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二章 厮杀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二章 厮杀 感谢哈哈不,忙常子,hghgkfgd,xiaotang246,路小北1994等书友的打赏和评价,祝朋友们狂欢日快乐。 “这里,抬到这里来。”一个明军将领吼叫着,指挥着辅兵把几个木架子抬过来,立于明军枪兵身后,几块木板一搭,立刻成了一座一人来高的木台。 猛山克族的弩弓手迅速登台,二十多人抬手发射,台下的人则将上好弦的弩弓递上去。几轮弩射之后,立体打击立刻体现出了效果,这里岌岌可危的形势被扭转了过去。 “那边,抬到那边去。”明军将领回头看了看将台指挥旗的指向,又吼叫起来。辅兵们抽掉木板,抬起木架子,又向他指的方向跑去。 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防守,一定要在后面全都搭起高台,用立体火力打垮敌人。朱永兴暗自后悔,为何没早些想到这个办法。 厮杀还在继续,清军几乎在以一比五,一比六的比例与明军进行着消耗战。而明军士兵也在不断地付出伤亡,伤者和亡者被迅速拖走,又有士兵拿着武器补上位置。 “轰,轰,轰……”明军使用了已经所剩无几的火药弹,火光迸现,黑烟升腾,清军的密集队列立刻象雨打沙滩般,出现了一个个黑点。 “轰!”的一声,一根栅栏耐不住摇晃和砍劈,与旁边的木栅完全脱离,倒了下来。缺口处的厮杀立刻更加激烈,时间不长,又一根栅栏被推倒,朱永兴的脸色凝重起来,拳头握得更紧。 “殿下勿惊。”吴三省还很镇静,命令士兵挥动旗帜,一支明军从阵后向缺口处赶了过去,木架子也被辅兵抬着向那里奔去。 “杀!”一个清军将领跳过缺口,手中长刀挥舞,荡开几杆刺来的长枪,上蹿下滚,接连砍倒了两个明军。又有几个清兵冲进来,围拢在他身旁,形成了一个小阵。 “向前冲!”清军将领吼叫着,带着部下向前逼去,以便让更多的清军从缺口杀出来。 在这个悍勇将领的带动下,这个小阵形向前推进,明军阵列被顶出了一个凹陷,又有几个明军士兵倒了下去,涌入缺口的清兵已经有几十人。 “嗖,嗖,嗖……”几十枝标枪突然从明军战阵后飞出,掠过枪兵头顶,扎向清军。 惨叫声响起,在这突然的打击下,清兵倒下了十几个,向前冲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当”的一声,清军将领迅速后退,长刀横挡,崩开了一柄刺向自己的长枪,只觉得枪身沉重,来势甚急。 嘿嘿,刘震冷笑两声,并不追迫,而是率领明军向两侧突然闪开。 清军将领盯着前面这个盔甲鲜明的大将,知道其身手了得,一时间也不敢独自上前,只举着长刀,等待更多的部下聚集过来。但他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明军队列向两旁一闪,露出了几排手持火铳的士兵。这些明军士兵头上的帽子很奇特,象是草帽,但帽檐却宽大得出奇。 “开火!”随着一声响亮的命令,火光闪现,白烟顿生,弹丸疾速射向近在咫尺的清兵。 六个一排,五排轮射,借助于大檐帽和所携干布,再加上细雨如丝,火枪还是保证了不低的发火率。而如此近的距离,准确度和杀伤力是异常的高。 清军将领只觉得一股大力重重击在了他的腹部,即便是穿着两层重甲,他也感觉到难忍的剧痛,捂着肚子跪了下去。他的周围更是一片惨呼,清兵在弹雨中纷纷倒地。 火枪射完,后面的木台也组建完毕,梭镖发射器射出一排排的带毒梭镖,将突入缺口的清军杀得血流成河,有的清兵更被射成了刺猬。 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泥水,更多的血在周围淌着,汇聚在他刚刚踩出的深深的脚印里。气力随着血液在迅速流失,清军将领艰难地抬起头,正对上刘震冷狠的目光。 枪如游龙,毫无阻碍地刺进了清军将领的咽喉,刘震单手一转,一搅,然后猛地向后抽出。血喷涌而出,绽出凄美的血花,清军将领晃了晃,扑通一声扎到了血泥混合的地上,眼睛还大大地瞪着。 “杀!”明军发出一声呐喊,各挺刀枪,涌向缺口。上有弩箭,下有刀枪,缺口很快被堵住,清兵的尸体在缺口处堆成了一座小山。 火枪攒击,弩箭轮射,在攻防战中,明军依靠着地势和工事,虽然总体兵力不如清军,但狭窄的攻击面却使明军在数量上并不显得劣势。 雨又大了起来,清军的战鼓声越来越弱,攻击的势头终于被遏制,凄厉的鸣金声响了起来。侥幸活着的清兵如蒙大赦,仓惶地退了下去。 有惊无险啊,朱永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握得太久,已经湿漉漉的拳头。 或许在久经战阵的将领来看,攻防战中被敌人偶尔突破防御线并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但对朱永兴来讲,却是紧张异常。 “殿下,我军有足够的机动兵力和后备队,敌人冲破的缺口不大,进来的兵力不多,就会被围而歼之。”吴三省看到了朱永兴紧张的样子,但这并没有影响朱永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个宗室皇亲,能站在这惨酷厮杀之地不退缩便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朱永兴轻轻点头,他很喜欢听这些宿将介绍自己的征战经验,使他能更快地了解和熟悉古代战争的模式和要点。 “即将是城池攻防,被敌人攻上城头,甚至占领一大段城墙,也很常见。”吴三省继续说道:“只要还有充足的后备兵力,便可以将敌人反击出去。毕竟隔着城墙,敌人增援不便。而防守一方处于内线作战,调动起来更加的方便快捷。” “多谢吴将军为吾解惑。”朱永兴真诚地拱手道谢,吴三省赶忙还礼,口中谦逊不已。 大战停歇,士兵们裹伤休息,辅兵们开始打扫战场。这些土司派来助战的土兵经过连日的厮杀战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血腥的场面,脸上围着喷了酒的厚布,将盔甲从清军尸体上剥下,验明官阶,割取首级,然后抛下山坡。 第七十二章 厮杀 第七十二章 厮杀 第七十三章 瘟病的担忧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三章 瘟病的担忧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三章 瘟病的担忧 到底还是经验不足,思虑不周啊,朱永兴心中埋怨自己。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烈的厮杀,更没想到预备些防疫防瘟的东西,没有药片,更没有预防针,甚至连最简单的消毒石灰也没准备。 瘟魔逐渐扼紧清军的喉咙,但也正向明军伸出恶手,这是朱永兴现在所最为担心的。 作为防守一方,虽占着内线用兵和地势险要的优势,但也面临着一些困难。居高临下,气温便低;连日作战,火药使用殆尽;阴雨连绵,道路破袭,从腾冲转运物资变得艰难;阵地前尸体横陈腐烂,蛆虫泛滥,瘟病的气息已经隐约可闻。 还真是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取得的胜利。朱永兴陷入了长长的思索,是继续与清军耗下去,耗到清军撤退或是崩溃;还是暂时退出这瘟病之源的阵地,继续诱清军深入,在腾冲与之决战? 就在朱永兴沉思之际,已经有士兵前来报告粗略的战果和损失:斩杀清军千户一名,千总三名,把总七名,不入流军官数十名,普通士兵约有八百余;明军伤亡三百余人,其中阵亡者超过百人。 这就是防守一方的优势,受伤的可以很快得到救治,而清军的伤员很少能从山上转送下去,躺在冰冷的尸山血水当中,再加上人脚踩踏,很快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朱永兴听完了报告,吐出一口长气,不知是叹息,还是如释重负。他将目光移向了血战后的山坡,夜色行将降临,四周的呐喊厮杀声已经归于沉寂,浓重的夜色在雨中即将覆盖大地,也会遮盖这块修罗地狱般的阵地。 蓦然,朱永兴睁大了眼睛,山坡的尸体堆中慢慢站起了一个人影,接着是另一个,第三个……如孤魂野鬼般,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影逡巡着,犹豫着,不知往哪去。 “喊话,降者不杀。”朱永兴稍一沉吟便明白了究竟,这是一些聪明的清军,被长官逼迫着不得不冲锋,他们却已经被这连日来惨烈的战斗吓破了胆。既不想白白送死曝尸荒野,就只能让他们另想办法,那就是假装受伤倒地,苟活一时是一时。 “降者不杀,降者免死!”随着明军的喊声响起,孤魂野鬼们犹豫了片刻,手足并用、跌跌撞撞地向山顶摸爬过来,又有不少死尸死而复生,艰难地爬起,互相扶持着向明军阵地奔来。 ………… 山下的张勇神情复杂地看着山坡上这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嘴巴张了张,最后黯然而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这是士气崩溃的开始吧,自己沙场征战多年,也未见过如今这般惨酷的战场,那些士兵——弃尸荒野,任由尸体腐烂发臭生蛆,实在是太伤士气军心了。 而在恶劣的雨季,连日来疯狂地仰攻山头,更令清军感到恐惧和绝望。辅兵已经开始逃亡,他们宁肯遁迹山林,忍饥受冻,也不肯被驱使着白白送死。而现在,战兵也要开始逃亡了。 “该死的雨!”张勇推开举着大伞给他遮雨的亲兵,咒骂着大步离开。 如果说大雨会让火器击发率大大下降的话,那同时更会让弓箭彻底报废,让善于骑射的甘陕绿营没有发挥的余地。浸湿的弓弦和弓体一旦受潮就啥都不是了,晴天一石弓雨天只要用三分力就会损坏,更大的力量就会直接报废。 “该死的雨!”另一边,线国安也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清军中比较依赖火器的应该是三藩的兵马,线国安手下就有成建制的鸟铳手。可这雨却让鸟铳手无用武之地,他们没有大檐帽遮挡雨水,更不能让人给撑着伞向上进攻。而这种陡峭的地势,湿滑的山坡,也让张勇和线国安军队中费尽千辛万苦推过来的火炮失去了作用。 雨要再这么下上几天,别说攻势将自行瓦解,就是全军崩溃也不出意外。线国安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怏怏而去。明天不能再进攻了,士兵们已经被逼得太紧,再这么疯狂下去,大规模的逃亡在所难免,甚至杀害长官,临阵倒戈都有可能。 休息一下,如果雨势不止,那也只能黯然退兵了。可恨的张勇,就是硬挺着不开口。好吧,不管你打得是否尽心尽力,山上那些唱歌瓦解军心的、投降明军的甘陕绿营总不是假的吧?如果真的非得撤兵,老子就拿这个理由咬你一口。 挫败、无奈和愤怒,再加上意见相左,使张勇和线国安生出了嫌隙。虽然此时并不是闹翻的好时候,但怨恨和不满的种子已经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生根发芽,也总会有疯长冒头的那个时刻。 …………… “该死的雨!”朱永兴脚步稍顿,然后没有理会清军俘虏的低声咒骂,转身走了出去。 从俘虏的口供中,他已经对清军目前的情况有了详尽的了解,果然是疲弊异常,胜利可期也。尽管明军也面临着困难,但总要好过清军现在的状况。现在正是比拼意志、比拼体力的时候。只要雨还这么下,那么,再坚持几天,清军就只能黯然撤退。是的,一路上还要在山里留下无数的尸体,那些伤病的恐怕就要遗尸荒野,变成一堆堆白骨了。 但心中的喜悦很快散去,朱永兴又生起了意犹未尽的心思。清军如此疲弊,又对明军的兵力产生了误判,那是不是能有取得更大战果的机会呢?如果能把线国安这个刽子手及其所部全部歼灭,那对日后在广西的战事也会十分有利。 线国安认为当前的敌人便是所有聚集起来的残余明军,只要在此击败了敌人,那以后进军腾冲就如武装行军般容易。所以,他才不惜代价地驱使士兵猛攻,以求一逞。同时,他还认为明军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双方实际上比拼的是意志,谁先顶不住,谁就失败。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吧?朱永兴心中并不十分确定,敌人损失不小,但就此由其全身而退,他又实在有些不甘。嘿嘿,这真是贪心不足,自己是人,还真就不能免俗。 第七十三章 瘟病的担忧 第七十三章 瘟病的担忧 第七十四章 贪心不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四章 贪心不足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四章 贪心不足 一路思索着,朱永兴走进了山梁背后的大帐,立刻被参见之声打断了思绪。 “诸位不必多礼。”朱永兴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和颜悦色地让众将不必多礼,然后他坐在了居中的座位上,又示意众将都落座。 滚热的茶水奉上,朱永兴握在手里转着,将手暖了暖,然后轻轻啜吸了几口,一股热流入肚,说不出的舒服。 “殿下宅心仁厚,但那些清军俘虏不可轻信啊!”蜀王世子刘震先恭维了一句,然后对朱永兴的俘虏政策间接提出了疑问。 “这个吾知道。”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但降者不杀还是俘虏政策的最主要一条,这是个长远的考虑,日后会逐渐显现出效果。对拿武器的敌人,我们要毫不留情;对跪倒在地的敌人,我们就扶他起来。”说完,他抿嘴一笑,继续说道:“今日世子阵斩清军千总,功劳不小。” “实是侥幸,末将不敢居功。”刘震嘴上谦逊,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得意。 听到刘震自称末将,朱永兴不由得垂下眼睑,心思斗转。本来他是让远道来奉迎他的晋王部将靳统武和蜀王世子刘震驻扎腾冲,一来休整,二来也是最后的预备军队。但刘震却率一千战兵赶来助阵,且在战阵厮杀中十分勇猛,奉承投效之心甚为明显。 尽管如此,朱永兴觉得刘震心中应该还有一个结没有打开,那就是袭爵的问题。按理说,蜀王刘文秀病亡后,世子刘震袭爵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朝廷就是不下旨意,似乎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究其原因,当时朝廷授予刘文秀蜀王爵位时必然不是心甘情愿,就象孙可望请封秦王时,朝廷中争来吵去,迟迟不决,引得孙可望大为不满。而晋王李定国把永历和朝廷迎进云南,手中握有雄兵,且十分忠心,封王倒是少了很多阻力。刘文秀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将,人一死就应了那句人走茶凉的话,刘震就只能世子世子地挂在那里。 做人要厚道,既然刘文秀已死,刘震就应当袭爵,不管他手中有多少兵将,不要太势利眼,不要言而无信,冷了刘震的心,更凉了其他人的心。这件事情早晚要做,倒不如由朱永兴来做更为有利。 朱永兴思虑已定,笑着对刘震说道:“世子身先士卒,阵斩清将,这个功劳暂且记下。待到此战结束,论功行赏之时,大明可又要多出一位年轻有为的郡王啦!” 这话说得甚是直接,等于把刘震袭爵的事情定了下来,不过稍等些时日而已。而且蜀王刘文秀并不是世袭罔替,刘震降一级成为郡王也相当合理。刘震愣了一下,立刻被涌上来的惊喜所包围,站立起身,向朱永兴拜谢。 朱永兴伸手扶起刘震,重新落座后目光一扫,见陈盛等人眼中满是热切和羡慕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将军战阵厮杀,勇于报国,屡立功劳,此战事了,朝廷又何吝公侯之赏,又岂能冷了忠臣勇将之心?” 又是封官许愿,陈盛等人自诩是投效朱永兴时间最长的,从出兵高黎贡山开始也屡经厮杀,算是很积极了。如今终于收到了明确的回报,个个心中欢喜。眼见清军损失惨重,胜利已经离之不远,朱永兴的承诺岂不是很快就要变成现实。 “皆是殿下运筹之功,末将等微薄之功,岂敢有非分之想。”陈盛比较会说话,和众将起身后,由他出头,表示谦谢。 “诸位将领不必自谦,功劳吾都记在心中。”朱永兴伸手虚扶了一下,等众人重新坐下后,沉吟着说道:“此战打到现在,吾军胜算应有六成,但不到最后,切不可松懈轻敌,诸位还要小心应对,再接再厉呀!” “殿下放心。” “我等定然竭力御敌,不负殿下之望。” “我绝不敢轻忽懈怠,让殿下失望。” 朱永兴颌首微笑,表示激赏,等众人话声落下,又开口说道:“若是这雨继续连绵,我军坚守即可,清军疲弊,多半会自行退去;可要是雨歇天晴,吾担心山坡上的清军尸体一经曝晒,我军恐有瘟病危险。” 瘟病,众人听到这个词都是悚然变色。赤地千里,骨骸横陈,他们大概想到的便是那样一副惨景。 “那,山下的清军岂不是比我军更为危险?”陈奕耀瞪大了眼睛,张口问道。 “确是如此。”朱永兴脸色郑重,“尸水、血水随着雨水顺坡而下,已经污染了山下的溪流小河,若不慎加以饮用,便会染上瘟病。听俘虏所言,清军对此已有了些防备,但却难以周全。” “殿下应马上离开此地,千金之躯,中外所望,万不容有失。”刘震急切地说道:“只留我等坚守即可。” “吾不是这个意思。”朱永兴赶忙伸手打断了其他将领的劝谏,笑道:“我军在山上,取水在山这边,暂时还影响不到。吾只担心天晴日晒,瘟病通过空气传播。” 空气?众将面露不解,不明白空气传播是个什么意思。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不想多做解释,也很难跟这些人说清楚细菌、致病微生物等概念,便岔开了话题,“吾想提前做好两手准备,一是继续坚守;二是弃此地而奔腾冲,离开这瘟病之地。嗯,只是个粗陋想法,希望大家讨论研究一下,看看是否具有可行性。” 众将都陷入了思索,此地应是通往腾冲的最后一道关隘,最为险要,弃之实在是有些可惜。而且,若是清军继续进兵,明军岂不是失去地利,再想胜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见众将都沉默不语,朱永兴也犯起了躇踌,更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尽管有了以防万一的安排,但在目前比较有利的情形下,真要继续诱敌深入,又有些放虎出山,自找麻烦的嫌疑。最稳妥的胜利当然就是坚守,自己最低的要求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又何必要贪得无厌,行险弄兵呢? 第七十四章 贪心不足 第七十四章 贪心不足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乐 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经象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 缅甸阿瓦城郊,月前兀立起一座竹城,城内十余间草房便是永历皇帝的“行宫”所在。而那些杂七杂八的茅棚,则是随行官员人等自行动手用竹木搭建的居所。小朝廷由井亘移驻此处已有月余,虽与阿瓦城隔河相望,近在咫尺,缅方却始终没有给予正式的官方接待。 初到之时,缅甸当局还给予了一些土产,即史书上的所谓“进贡颇厚”。永历帝也还携带了一点积储,有意回赠一分厚礼,用明朝习惯的说法是居高临下的“赏赐”。缅甸官员表示:“未得王命,不敢行礼”。很明显,对于流亡朝廷,缅甸已经不愿再行藩臣礼。用金银换土产?还被人家拒绝,可叹如今不再是泱泱天朝找感觉,而是落难皇帝买安全。 此时的小朝廷,兵卫寡弱,每日仅有百名左右没有武装的士兵“守卫行宫”。而竹城外,则由缅兵把守。自从杀入缅境的南明军队接敕旨即收兵返回后,永历倒成了土王自保的“人质”。正因为看到奇货可居,缅甸土王更严加阻塞内外消息,千方百计阻挠南明军队找到永历帝一行。 但永历君臣却只知苟安,皆恬然自乐,很多大臣再不穿官服,各个短衣跣足,挎篮提兜,坐在地上与摆小摊、做买卖的缅甸妇人打情骂悄,讨价还价,乐得逍遥。更有不少官员掏钱买酒,大醉喧哗,豪赌狂博,全无天朝大臣的风范。 永历帝为了维护小朝廷的安全和体统,决定派官员轮流巡夜,奉派官员即乘机“张灯高饮,彻夜歌号”。绥宁伯蒲缨、太监李国泰、杨国明等更是大开赌场,日夜呼幺喝六,一片喧哗。永历帝大怒,命锦衣卫士前往拆毁赌场,诸臣赌兴正浓,那管什么皇帝圣旨,换个地方重开赌场,喧啸如故。 “苦中作乐,毫无共赴国难之意,如何不让缅人轻看?”沐天波叹息着,连连摇头。 对于朝廷官员的行径,一些缅人也颇为鄙夷,纷纷议论:“这几多老爷越发不象个兴王图霸的人,如此嬉戏无度,天下安得不亡?”连充当通事(翻译)的,身为大理人,也深表不满,私下对人说:“先前入关,若不弃兵器盔甲,尚有自卫之力,现身无寸铁,又废天朝礼法,恐亡无日矣!” 这些言语传入沐天波等人耳中,有的人置若罔闻,却使他忧虑在心,秘密同原属晋王的总兵王启隆商议办法。 “在井亘时不用国公之言,以至今日进退维谷。如今车驾已在虎穴,如之奈何?嗟乎,嗟呼!”王启隆苦笑连连,双手一摊,表示毫无办法。 沐天波透过简陋的草屋窗户向北而望,喃喃道:“屡发敕旨令迎驾兵将退去,岂不令将士寒心。若是忠勇不退,迎驾又成逼宫。亦不知岷殿下情况如何了,是已与晋殿下会合,或是——” 王启隆沉默了一下,说道:“岷殿下执意入滇倒也有先见之明,国公不见由陆路而来的人马皆妻离子散,家产荡尽,更有众多死难。” 由潘世荣带领,取陆路南行的明朝官员士卒在三月份就到达了缅都阿瓦城隔河对岸处,由于人马杂沓,引起缅甸国王的不安。遂派出兵丁加以包围,强行把这批南明人员不分男女老幼分别安插于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禁止往来。这批南明人士顷刻之间妻离子散,家产荡尽,失去了人身自由,有不少人不堪其辱,愤而自杀。 沐天波目光闪了一下,霍然站起,慨声道:“趁缅人尚未拘执,不若拼死一搏,组织敢死志士杀掉奸臣,保护太子突围投奔晋巩二藩。” 王启隆大吃一惊,好半晌才讷讷说道:“国公之谋过于操切了,不若先与马吉翔透露一下护太子归国之事,然后再作计较。” 沐天波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狠,一下子把王启隆给吓住了,不由得强笑道:“是极,马吉翔掌管锦衣卫,自当先与其商议。” 王启隆岂能不知沐天波话中的奸臣所指为谁,马吉翔自当为奸臣之首,但此时也只能装糊涂,陪着笑道:“阉人李国泰实奸臣也,吾亦早有为国除奸之心。呵呵,哈哈。” “尚需谋划详细方可行动。”沐天波见王启隆把太监李国泰推出来,知道其胆怯疑虑,便放缓了语气,“突围入滇,路途漫漫,没有向导,难以成行啊!” “是极,是极。”王启隆见事情有缓和的余地,连忙点头称是,“不谋划细致,岂不陷太子于险地,吾等万死难赎也。” 沐天波随口附和,却是心中叹息,看来不到危急时刻,人总是下不得决心,可等到缅方派兵严加看守之时,恐怕时机已经不再了。 ……………… 亚热带的可怕雨季并不是一刻不停地下雨,一点晴天也没有,而是多以雷暴雨的肆虐来显现天威,而促使朱永兴最后下定决心的则不仅仅是天空放晴这一个因素。 下雨冷得发抖,太阳一出来,竟烤得跟伏天一样。朱永兴轻轻捂住了鼻子,潮气、尸臭等各种复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蛆虫、蚂蚊乱爬,在山顶上也能随处看到,直令人作呕。原以为把清军的尸体抛下山坡便能暂时隔绝瘟病之源,看来还是想得简单了。 幸好自己早让明军将士捆扎绑腿,这个简单的小东西既可以起到长筒靴的作用,防止蚂蝗山虫叮咬;还有助于行军,能防止血脉下积而引起的涨疼;甚至可以当绷带裹伤救治。 新晋赵王白文选曾经请缨督战,想让朱永兴去往后方,但被朱永兴婉言拒绝,并把他安排到龙川江渡口驻兵,保证退路万无一失。而现在,白文选连夜赶来,就在朱永兴的身边。 白文选此来,既是担心朱永兴的安全,又有些不放心前线的战况。他还带来了最新的腾冲方面的情况。可能来的时候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但在南斋公房,白文选震惊于战场的惨酷,决意倾向于朱永兴所筹划的后备方案。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乐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乐 第七十六章 再弃险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六章 再弃险要?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六章 再弃险要? “殿下,此地如此恶劣,恐怕会有瘟病流行,不宜久守啊!”白文选随着朱永兴巡视阵地,眉头微皱,也很不适应升腾而起的异味怪臭,“不如暂且收缩,就按殿下设想的,在腾冲城下尽歼清军。” 朱永兴没有立即表态,他在计算着敌我双方现在的力量对比,权衡着胜算有多少。 白文选信心增加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腾冲又来了一支明军,乃是咸阳侯祁三升和孟津伯魏勇袭联兵从耿马赶来会合。这支明军与白文选一样,带着兵马入缅迎驾,后来接永历敕旨才无功而返,及至后来投降了清军。但现在,因为朱永兴在腾冲的大张旗鼓,祁三升和魏勇袭接驾未成后,作出了和白文选同样的选择,出铜铁关至腾冲来投效朝廷留守朱永兴。 这是一支颇有实力的部队,足有四千余人,否则也不能打得缅人故伎重施,搬出永历这个挡箭牌。总体一算,明军的总兵力应该已经超过了敌人。而线国安和张勇显然并不确切知道明军数量的变化,最起码他们少算了靳统武、刘震,以及祁三升、魏勇袭这两支人马。 永历啊,永历,如果你不是仓惶入缅,且屡迎不回,以致将士堕心,失去斗志后纷纷降清。如此多的明军会聚一起,应该会在云南与清军多周旋很长时间吧! 起初,朱永兴对于入滇之后的号召力也有过忧虑,对于能招集多少人马也心中无底。如果能将历史上投降清军的十营明军减少三分之一,也就是能招集一万多人马,他也觉得足够满意了。但现在看来,这个最低的目标似乎又快达成了。 扑唧,朱永兴的战靴踏在泥泞中,又踩着几条蛆虫,白色的浆汁溅到了他的靴头。一阵恶心,也让朱永兴稳守取胜的决心更减弱了几分。 “赵王认为我军在腾冲取胜有几成把握?”为了更加确定,朱永兴又追问道。 白文选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前或有六成,但见了清军攻山的惨状,现在则至少应有七成以上。先从兵力上来讲………” 等到白文选给朱永兴详细地分析解释了一遍,朱永兴不由得连连点头。自己也有在腾冲作战的设想,也跟白文选等人说过,但战阵经验的不足使这个计划中多了不少异想天开、想当然的东西。而白文选和手下诸将则弥补了这个设想中的漏洞,使其细致而切合实际。 “殿下谋划深远,令吾等钦佩备至,斗胆稍加修改,还请殿下不吝指正。”白文选讲述完毕,又巧妙地给朱永兴戴了顶高帽,顺便也把原来计划中的疏漏一下带了过去。 “呵呵,赵王过誉了。”朱永兴并不觉得承认不足有什么丢脸的,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谋划远倒还勉强,这深可是不敢当了。吾经验不足,亦知纸上谈兵不可取,所以想出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却也没有信心真正去实施。多亏赵王和众将把此计划加以完善,才使我军能脱离此瘟病之地,更使我军能有大胜清军之机。” “殿下虚怀若谷,实是我军之幸,朝廷之幸,大明之幸。”白文选见朱永兴坦承不足,倒更为赞赏,这可比不懂装懂、死要面子强多了,特别是朱永兴身份尊贵,若不虚心而独行其事,聚拢在他手下的明军可要遭殃了。 朱永兴淡淡一笑,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白文选说道:“就依赵王所言,再弃险而退,争取歼清军于腾冲城下。” “那吾这便去布署安排。”白文选欣喜地一拱手,转身而去。这地方实在不是久留之地,特别是朱永兴,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兵将就有可能四散,积攒起来的士气就有可能瓦解殆尽。 朱永兴把目光从白文选的背影上移开,眺望着山谷久久不语。自己欠缺的就是这种决一死战的勇气,老想耍小聪明,或者是投机取巧。从根本上来说,这些都是辅助手段,有效,却不是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一场酣畅淋漓而风险稍大的全胜,一场最为稳妥却战果有限的小胜,朱永兴选择了后者。其实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采取何种策略也要应时而变。归根到底,还是朱永兴起初对自己的信心不足,对明军战力的信心不足。 此战过后,应该组织个参谋部了,朱永兴意识到了如何把自己的优势与其他人的长处结合起来的好办法。从战略层面看,他能预知很多将要发生的事情,目光之长远无人能比;而从战术层面上讲,久经沙场的明将对于布阵厮杀却也是朱永兴想学而还没有全部学到的。 自己以后只提出大方面的设想,具体的实施方案就交给别人去制定,去完善,这才是各取所长的办法。之前所以没往这方面想,还是朱永兴不熟悉众将的脾气禀性,其中也未尝没有尚存疑虑的原因。 现在,朱永兴心中所存的疑虑已经大大减去。经过这些日子的作战,诸将的表现朱永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再加上他的一些小手段,使兵为将有的局面已有所改观。而刚刚投效的咸阳侯祁三升、孟津伯魏勇袭,既然能入缅地迎驾,又能见敕旨而退兵,显然是还有忠心,可以信任的。 至于史书所载之如云降将,朱永兴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是没有自己这个宗室留守入滇苦撑危局的事情。历史上,中兴大明这条无限坎坷的路,连白文选都没能坚持到最后。若是始终不能放开心胸,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还有谁可信任? 大浪淘沙,方显真金。就让一切在战争中进行检验吧,以后的路还漫长得看不到头,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应该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吧?朱永兴想到这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 第七十六章 再弃险要? 第七十六章 再弃险要?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他娘x的,真以为抬了旗就了不起,不过是满人的干儿子,溜须舔腚的龟孙子。张勇忿忿地骂着,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心中的火气却一点也不见消减。 这些天来张勇一直压抑,自甘陕绿营的那些善唱降兵得了朱永兴的授意,每日便编了花样地骂他。初时还是朱永兴编的词儿,后来便是随兴而至,粗口俚语尽皆而来,老爹老妈八辈祖宗都不放过。 而攻山的惨烈更给了这些降兵发挥的余地,或者是感同身受的怨气。不顾士卒死活,让同乡同土的兵丁暴尸荒野,只管自己富贵,用血染红顶子……越骂越毒,张勇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初时张勇还不以为意,身为大将,类似的心理战他见得多了。可时间一长,再加上手下士兵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伤病者众多,怨言肯定不会少,连带着张勇也受到了影响。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觉得营中士卒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鄙视、怨恨、愤怒……越想越是令人不安。 而逃兵的出现,让张勇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军心将要崩溃。偏偏线国安也是满腹怨怒无法发泄,正好他的手下汉军抓住了几个甘陕绿营的逃兵,竟然未知会张勇,便全都砍了头。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逃兵嘛,自古以来被抓住就没什么好结果。可关键是两人心中有了嫌隙,就难免产生另外的想法了。对此,张勇心中忿怒,但还是忍了。当然,他也做了安排,等粮草不敷之时,便以此为借口撤回永昌,不再陪疯子线国安玩了。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过去,随着一场夜间的偷袭,线国安的汉军与张勇的甘陕绿营矛盾骤然尖锐起来。这是白文选的安排,也算是当时对待俘虏的一个常用手段。把俘虏组织成炮灰部队打头阵,或是攻城等艰难的任务,既消耗了敌人,幸存下来的则会视为比较可靠,会补充进战兵或当作辅兵使用。 朱永兴心中有些矛盾,接受投降是让敌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反过来让他们当叛徒,与昔日的袍泽相互残杀,这虽然是当时通行的做法,但与他的观念不相符合。 所以,他对此做了个改动,那就是愿意这么做的俘虏他不拦着,这也是他们证明已经幡然醒悟、提早享受明军待遇的一个办法;不愿意这么做的则继续服苦役,绝不勉强。而且,朱永兴让这些甘陕绿营的俘虏夜袭汉军,以此来减少他们心中的抵触情绪。 仗打了这么长时间,朱永兴一直以来的稳妥和保守使得清军产生了麻痹心理,再加上这恶劣的环境以及连日来的苦战,疲惫不堪的清军根本没想到明军会组织敢死队进行夜袭。而这些袭击者穿着甘陕绿营的军装,还留着辫子,也成为了比较有效的伪装。 夜袭的战果不算大,但却让清军半宿不得消停,还发生了汉军与甘陕绿营的误会厮杀。这就使线国安和张勇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到了决裂翻脸的边缘,线国安怒气冲冲而来,把责任都推在了张勇和甘陕绿营头上,破口斥骂了一番,然后摔帘而去,只留下张勇在帐中忿恨不平。 嘿,这真是个抹不去的污点,张勇想起那些添乱的俘虏,兀自火气难息,可又觉得无奈,甚至有些恐惧。两军交兵,俘虏被俘虏都是平常的事情,可现在情势不同,一旦失利,线国安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而且刚才线国安已经透露出了撤军之意,也就是说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摆脱追究责任的借口。 除了强调环境因素,这家伙肯定要踩我一脚,把责任都推到甘陕绿营头上,这应该一点都不意外。张勇紧皱起眉头,苦思着对策。 “都督。”一名将领没等通报,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引得张勇瞪起了眼睛,这名将领赶忙行礼报告:“都督,山上的敌人撤了。” “什么?”张勇的眼睛瞪得更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敌军撤了。”这名将领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象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接着说道:“汉军还不知道,线国安那个王八蛋好象有拔营的意思。” 张勇眨了眨眼睛,回复了些神智,追问道:“你派人打探了?” “是的。”将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两个偷偷爬上山坡想收尸的小兵发现情况不对,便回来报告。属下起初也不相信,便派了亲兵偷偷上山。果然,山上虚张旗帜,可明军都撤得没影了。” 张勇皱起了眉头,在帐中来回走着,突然站定,脸上露出了笑容,“虚张旗帜啊,嘿嘿,竟然瞒过了我。好啊,好啊,这下子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郑重交代道:“此事切不可张扬,你马上去整队,咱们要猛攻上山,夺取大功。” “明白了,都督。”这个将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嘴里还骂道:“让姓线的王八蛋跟在咱们后面吃屎吧!” 张勇微微一笑,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去请李先生。” 奋勇厮杀,击溃敌军,血战而得天险……张勇已经想好了报捷文书的几句措辞,虽然没得明军首级,没抓到明军俘虏,但尽可以说是天黑下雨、泥泞路滑,出于谨慎而没有深入追击。有李先生的妙笔生花,这些都是能遮掩过去的。这回看你线国安怎么说,是我们甘陕绿营首建奇功,夺取了进军腾冲的最后一道天险。 张勇觉得这是使自己转为有利的一个机会,非得抓住不可。至于以后的军事行动,他还没有想好,还得视情况而定。 可敌人为什么又弃险而退了呢?一阵惊喜过后,张勇又犯起了嘀咕。是要诱我军深入,还是真的支撑不下去了?由于张勇并不能确切掌握明军的伤亡情况,只是按照本方的损失来粗略估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明军占着地利,八百没有,也总会有个四五百吧?如此一算,明军这些天来也确实损失不小呢! ……………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第七十八章 破路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八章 破路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八章 破路 雨点打在车篷上噼啪作响,虽然车厢狭小,但已经是对朱永兴这个宗室皇亲的特殊照顾。从南斋公房撤下来的部队或穿蓑衣,或披油布,只能在雨中跋涉前行。 不过,这已经比防守阵地时轻松了许多,气温也不比山上那么冰冷。沿途还有村寨可以打尖休息,热汤热饭下肚,身上重又温暖起来。只是这些村寨不久就会看不见人烟,在明军的宣传鼓动和强制逼迫下,也是清军自己造成的凶戾影响,村寨居民们正拖家带口,推车挑担,冒雨逃进山林。环境虽然恶劣,可比之清军的屠刀和荼毒,人们显然还能忍受前者。 破路袭扰,坚壁清野,这是对付追击而来的清军的两大招数,使其即便到了平地,也要面临艰苦。 马车又转变了,并且颠簸了几下。朱永兴掀开帘子,看见了又一个哨棚,三五个明军在此指挥着,避开路上已经挖好的坑洼。这些坑洼已经被积水淹没,没有指示,很难分辨得出来。 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里还有水,水里……不仅车辆难行,就是步行或骑马而过,弄不好也要崴了脚或蹶折马腿。而为了自己人通行方便,或是道左,或是道右,会留下一段未被破坏的路,依着路旁的指示或哨棚的指点,便可以安然通过。 破路、地道、地雷,曾经是对付日本鬼子的三大招数,如今先被朱永兴拿过一样来用。很有意思,也耐人寻味,朱永兴每每想到后世学者用那种“超越历史”和“民族融合”的观点来解释元灭宋、清代明,便觉得有些荒谬。有些历史不是用来超越的,而是用来反思和警醒的。 清军占云南,只是占领了大城要地,且多在三江以内,割裂残余明军的同时,也造成了兵力的分散。而三江以外,土司林立,边荒偏僻,但也未尝不能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或骚扰,或牵制,只要把清军主力拖在云南,广西便是可以趁虚攻掠之地。 不管腾冲是胜是败,向安南进发便是必须要实施的行动。路上或许应该与李晋王进行一次会面,把自己的战略设想坦诚相告,希望他和白文选能在云南积极行动,有力地牵制住吴三桂。嗯,应该趁见面把广国公贺九义要过来,就说他熟悉广西情况,正好可以帮自己参谋参谋。 如此一来,既让贺九义免了被杖杀的命运,又间接地保存了他从广西带回来的万多士兵。有这样多的人马,希望李晋王能再拾雄心,与滇省清军周旋。 带谁去安南呢?朱永兴随意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摆弄着笔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甘陕绿营的兵丁把战场都挡住了,线国安第二天天明才登上了南斋公房,手捻着明军烧剩下的灰烬,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张勇啊张勇,这么胡闹哄就能瞒得过我吗?哪里是甘陕绿营血战而得天险,根本就是明军自行撤退,不过是被你们侥幸先一步获悉而已。 不过线国安也知道此时不是与张勇彻底翻脸的时候,凭他们两人目前的兵力,共进才有胜机,独进则可能面临危险。而对于明军突然又弃险而退,线国安也是心存警惕,颇为疑惑。 真的是明军已经难以撑持,还是另有阴谋?之前一直想着攻破险要,击溃明军,可险要一下子送到了手里,却又让人疑心大起。进兵,怕有不测;退兵,又实在不甘心。 张勇与线国安一样,也在左右为难。拉长己方粮道,然后再断而后战,他是这么判断明军后撤的原因的。山中驿道虽然打通,但道路难行,一路上损耗极大,而且怒江水涨,更给隔江运输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不少船只在急流中翻覆。如果继续前进,为了保护粮道,这一路上则非要分兵把守,到了腾冲还能有多少可战之兵? 就算到达腾冲的兵力还是强于明军,可顿于坚城之下,久战必乏。军队也已经在山林中,在大雨下,疲憋不堪,更有很多士兵染病受伤。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个道理,他又岂能不明白。 唉,没想到出师以来竟是诸般不顺,现在更是没有了当初横扫滇黔的气势。南明残军在伪宗室入滇留守的鼓舞下,似乎又焕发出了斗志。张勇并不十分清楚,现在的南明军队虽然看上去残破,其实却并不乏能征惯战的兵将。作战,败退,跋涉,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虽然残酷,但能坚持下来的,势必是体力和意志都比较顽强的。 从历史资料来看,清军能够相对顺利地占领包括贵州、昆明在内的黔、滇两省腹心地区,并不是因为南明军队遭到毁灭性打击的结果。明军在阻击过程中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将,但并没有发生大量主力被清军歼灭的情况。导致明军全线失利的主要原因是战略部署不当,而永历帝仓皇逃入缅甸,李定国在磨盘山战役后领兵转入滇南边境地区,更造成了散处西南各地的南明文官武将失去了领导核心,最后更是丧失了坚持下去的信心。 张勇和线国安尽管嫌隙加深,但突破南斋公房或多或少减轻了两人之间的对立。合则兵强,分则势弱,这种无奈而薄弱的联合势必要维持。 等到斥候探马把消息传回来之后,两人就更犯起了嘀咕。说是诱敌吧,明军却把道路破坏得很严重,类似于张飞拆桥,好象很害怕他们继续追击,也可以说是胆怯畏战的表现;可要说是仓惶撤退吧,哪还有这样的精力去干这种事情?真是自相矛盾,且令人费解的战术布置。 跨越高黎贡山的大门已经打开,却进退两难,这着实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疯狂攻险为了什么,尸横遍野为了什么,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狐疑不定。而畏敌不前这个罪名,显然更是谁也不愿承担的。 稳健推进,步步为营,不给敌人可乘之机。线国安和张勇经过反复商议,终于选择了较为稳妥的战术。 ………… 第七十八章 破路 第七十八章 破路 第七十九章 最亲近的密谍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九章 最亲近的密谍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九章 最亲近的密谍 打到清军进退两难,打到象张勇、线国安这样久经战阵的名将狐疑不定,虽然功劳不能全归于朱永兴,可他的作用也绝对不可低估。 呼,朱永兴从温泉池里探出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连日来的疲乏似乎在这久久的浸泡中烟消云散。打来打去,终于还是要在腾冲城下展开决战,这既让他期待,又让他感到紧张。 胜则滇西震动,连那永昌也要惶恐不安,急急向昆明求援;败则……不,不会败,不允许你考虑失败。朱永兴哗啦一声从池中站起,滴着一身水珠昂然上岸。没有敢对死亡的大无畏,没有破釜沉舟的血战勇气,如何能在这大厦将倾之时扭转乾坤? 后路,那是留给胆怯之人的,也是留给有选择之人的,自己此时还有选择吗?畏缩和后退,都将使自己的艰辛努力化为泡影,使苦心造就的形象毁于一旦。与其自毁,倒不如勇敢面对呼啸而至的白刃和炮石,做一个抗清殉国的志士,让死亡成为光荣的涅槃。 朱永兴穿好了衣服,一丝不苟地系上头盔,又将明黄色的油布斗篷披在身上,才迈步走出草亭,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拐上了山路。 雨,有时倾盆而下,有时又如未出阁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羞涩的飘下丝丝点点。而山路拐弯处确有一个女子在俏立眺望,与油纸伞和青石板路一同被笼罩在如烟沙般的细雨朦朦之中。 朱永兴驻足微笑,欣赏这如诗如醉的画面。梦珠吸引他的不仅仅是漂亮的容貌,还在于她的温柔气质,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质……就宛如春天中的小雨,淋开枯萎的枝叶;又如一只纤纤细手,抚平受伤的灵魂,是一种极为迷人,让人心醉的品性。 试问在一个女孩发自内心的关爱体贴、柔声细语中,有谁抵挡得住?又有谁不愿意被击倒? 朱永兴脚步虽轻,梦珠还是觉察到了,回头绽出甜美的笑意。 “殿下,你看这城——”梦珠伸手一指,腾冲古城在视野中象蒙着面纱的少女,随着一曲风花雪月的别离赋在翩翩起舞。 举目眺望,烟沙笼城,令人顿生沧桑的幽幽清愁。朱永兴与梦珠并肩而立,体味着,沉默着,贫乏的言语已经无法表达那种微妙的情感。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谁争天下。半城烟沙,血泪落下;残骑裂甲,铺红天涯。半城烟沙,随风而下;手中还有,一缕牵挂。 朱永兴手中多了一只滑润温软的柔荑,面对着浮生若梦般的半城烟沙,想着即将到来的大战,两人都生出了复杂的情感。半城烟沙,悲伤的协奏曲,可是,半城烟沙难道不是半城爱的呼吸? “我全族男女会全力而战,必助殿下获胜。”梦珠半偎在朱永兴的肩头,轻声说道:“殿下不必为此愁闷。” “呵呵,你看我象愁闷的样子吗?”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昨日只是疲乏而已。筹划了这么久,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又是以逸待劳,哪还有不胜的道理?你们族人的心意我领了,已经撤退到安全地方的就不用前来助战了,现在还没到男女老幼齐上阵、背水一战的时候。说心里话,我已经觉得亏欠你们族人甚多了。” “殿下。”梦珠的目光向朱永兴戴着的紫金藤戒指看了一眼,笑道:“什么你们我们的,听着生份,莫忘了您已被我们视为同族。” “呵呵。”朱永兴自失地一笑,伸手指点着来凤山下的腾冲城说道:“明军已经上万,城下大战当以他们为主力。清军远途袭远,又时临雨季,道路泥泞难行,到得城下也定然疲弊不堪,我们胜算极大。” “还有殿下的奇思妙招。”梦珠顺嘴恭维了一句,接着说道:“此战一胜,殿下英名远播,来投者必多,实力可顺势猛涨。东去安南,则胜算大增。或者直接击灭郑阮两家,应该也不是太难吧?” 朱永兴笑着轻轻摇头,一举击灭安南郑氏或许能够做到,但这并不符合长远的利益。借助于安南郑氏、阮氏、莫氏,以及南方已经很虚弱的占城国之间的错综关系,游刃于其间,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上上之策。毕竟他的主要敌人是清军,不能把兵力和精力全部用于安南。如果迫之过急,陷于安南的地方安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鲸吞非上策,蚕食是高招。”朱永兴边分析着目前安南的形势,一边给梦珠讲解着自己的思路,最后坏笑道:“三国,不,是四国大战呢,谁也不大敢放手施为,以免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结局。而这正是我们希望的,有一立身之地,主要的进取目标还是在广西。” 梦珠听得连连点头,听到朱永兴所说的进入安南的策略,主要是先行雷霆攻击,以示震慑;然后宽待治下百姓、善政笼络,以最快的速度安定所占之地;再与郑氏争夺人心,步步蚕食,扩大根基之时,不禁会心微笑,眼珠转个不停。 “啪!”的一声轻响,却是朱永兴含笑在她的手心打了一下,戏谑道:“你这个密谍,原来是来刺探机密的,该打。” 梦珠微微一怔,随后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嘛,会被你看穿的。可爹爹和几位寨主都说无妨,打听清楚也落个心安。这下可被你抓住痛脚了,殿下要打便打吧!” “我打——”朱永兴手举得挺高,但落下时却如轻风拂面,只在梦珠的粉嫩脸蛋儿上摸了摸,莞尔笑道:“等此战事了,入安南时总要分说清楚的,却是心急什么。也好,若是我——你们自去安南也能依策行事,拿着沐公爷的书信,路过元江时或能求得那嵩帮助,那样的话,就得全靠你们自己了。” 梦珠沉吟了一下,嗔道:“胡说什么,殿下答应过的,要共去安南,可不能言而无信。神使,殿下是神使,岂会——” 神使?重张世间正义的使者,岂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朱永兴心怀一畅,哈哈大笑着,把梦珠娇软的身体揽在了怀里。 …………… 第七十九章 最亲近的密谍 第七十九章 最亲近的密谍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朱永兴是如此想的,但在初展拳脚之时,面对不断会聚而来的文官武将,以及前来投效的平民、商贾、土司,又不得不仔细观察,勤加揣摸,以发现人才,甄除无能。 易成被升为长史,当时不过是人才匮乏,又要笼络郑家的缘故。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朱永兴倒发现这个人能被郑砚北推出来作为郑家的代表,也确实有过人之处。虽然不是擅长军事,但在文椟往来、计算分配、琐碎事务等方面,能力可谓上乘。也或许是因为朱永兴现在手下得力的人才太少,他在拼命表现的缘故。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情让朱永兴对易成的观感又立时上了一个层次,对某些特殊人才有独到的眼光。 由于朱永兴昨天到达腾冲时已经很晚,又没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易成便很体贴地让他好好休息了一下。直到第二天才把一些文椟拿来让朱永兴过目批示,等到都处理完毕,易成又拿出了一个象书册似的东西,恭敬地放到朱永兴的案上。 “殿下,尚有一事需您定夺。”易成指了指桌上的书册,说道:“前日来了一个自称是弘光时的旧臣,名叫查如龙,要求见殿下,说有反清大计献上……” 查如龙?朱永兴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这人在历史上干过什么,便点了点头,示意易成继续说,又伸手拿过书册,随便翻看着。 “这是从查如龙身上搜出来的,下官看过之后觉得讶疑,便想从其口中得到详细情况。”易成继续说道:“但此人只说要见了殿下才细说,十分倔强。下官不敢擅专,便将其软禁,等殿下回来处置。若此人真是忠心大明,且身兼此特异之能,日后或有大用。” 朱永兴起初翻百~万\小!说册还有些漫不经心,但神态很快便郑重起来,思索良久,轻轻一拍桌案,他终于想起来这查如龙历史上所干之事了。 查如龙确实是南明弘光政权某部的官员,后流落江湖,以反清复明为己志,到处活动。至康熙初年,他伪造了全国各省总督、巡抚、提督的书信,其官封、印信、花押、图章,非常逼真,令人很难识破。在伪造的信中,大多都有“联络声气,共图举事,恢复中原”的内容。他把这些伪信汇为一册,携带身上,就是朱永兴所翻看的类似书册的东西。当然,现在还不全。 而查如龙之所以在历史上有过记载,绝不是因为其造假厉害,而是因为他一手制造了给吴三桂“上血书”事件。具体时间朱永兴倒记不得了,好象应该是明后年左右的事情。 这个查如龙带着伪信书册跑到昆明,咬破食指,给三桂写了一封血书,大意是:“……天下督抚提镇及朝中大臣,皆有同心,待王为盟津之会(武王伐纣,会八百诸侯于河南孟津渡口)。大王,您是汉人,当年之事(指吴降清),出于不得已。今天下之机杼把握在王的手里,王如果出兵以临中原,天下响应,此千古之功……” 查如龙写好血书,托付一个侍童送到三桂王府。他企图让人们都知道这封信,给三鬼施加压力,造成他不得不从之势。侍童到了昆明,却没有办法进王府,便返回到寺庙,把信退给了查如龙。 投书不成,查如龙后来又到了曲靖府,却不慎犯了事,被知府李率祖拿获,所有伪造的信札和写给三桂的血书等都被查出。李率祖与三桂不和,得此物证甚是高兴。但见其书札稿中牵连各省官员,无一遗漏,就都给烧掉了,只留下血书,申报督抚,上达朝廷。 三鬼为免清廷疑心,便命人把查如龙押解进京。临行,查如龙大呼:“我死,你灭九族之日也不远了!”至京,被清廷以叛逆十恶不赦之罪凌迟处死。 幼稚,迂腐,也是再也没有办法,病急乱投医,任何一根看似有希望的救命稻草都不放过。吴三鬼何人也,铁杆汉奸,想争取他反正,简直是白日做梦。 尽管朱永兴对查如龙是这样的看法,但也心中敬佩,他们这些殚心竭虑兴复大明的义士忠臣,比那些贪生怕死的降清派和遁入空门、藏之深山的所谓遗民更高洁得多,理应受到后世的敬仰。 “吾晚上见见这个查如龙。”朱永兴轻轻把伪信札册合上,说道:“长史所言不差,这是个人才,以后或有大用。”这样的特殊人才,朱永兴自然要留下,日后施展阴谋诡计时非常有用。 “殿下英明。”易成顺嘴恭维了一句,又小心地提醒道:“只是尚需摸清这查如龙的底细,方可大用。” 朱永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易成的谨慎。他的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知道不能全凭史书上的记载和评价来甄别忠奸,来使用人才。现在自己的手下已经降将如云,维系忠诚的只能是希望和胜利,而不是凭着老印象和空口白话。 “殿下——”易成犹豫了一下,等到朱永兴疑惑地抬头看着他,才迟疑着说道:“听闻殿下许诺,此战获胜后,要加赏众将,蜀王世子更是要袭爵为王。这是不是有些封赏过重?日后若是再立大功,该如何……” 明白了,易成还是固有的那种封建思想,封赏要留出余地,免得最后赏无可赏,。但现在担心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朱永兴除了空头爵位,好象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众将满意并且感到振奋的赏赐。 朱永兴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叛逆孙可望初投我大明之时,拥有十万左右的兵力和云南一省的地盘,求一个王爵却千难万阻;后来孙可望兵败失势,仅带了一百多名官兵向清朝投降,清帝却立即派人赶赴湖南封他为义王。此大厦将倾之时,对忠臣良将又岂能吝公侯之赏?若说是日后,金银、土地、宅院、美女……这些难道就不是赏赐?” 易成张了张嘴,低声说道:“殿下睿智,下官所言谬误……”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第八十一章 袭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一章 袭扰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一章 袭扰 朱永兴摆手打断了易成,说道:“什么英明、睿智,这种恭维话日后不必老是挂在嘴上。吾年轻,见识短浅,正需要长史这样老成持重之人拾遗补缺。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或是长史觉得不妥,尽可明言,没有什么谬误之说。” “是,殿下——”易成赶紧收了口,把什么英明睿智之类的词语咽进了肚里,眼珠转了转,开口建议道:“如果这个查如龙可靠,我们可以伪造书信,离间清军,使其互不信任。比如吴三桂,满洲兵将都在昆明,正是治治这条奴狗的时候。” “嘿嘿,易长史之言甚合吾意。”朱永兴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吴三桂赖在昆明就是一个可以发挥的理由,还有那些投降清廷的叛徒,象狄三品之流,咱们也别放过,弄不死他们,也给他们添点堵。当然,最好是让清廷中计杀了他,让后面有意投降的犯难犹豫。嗯,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 “殿下指点得是,下官先弄出名单和计划,再请殿下决定。”易成坏笑了两声,又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呆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出。 这个家伙,原来还是个搞阴谋诡计的材料,腹黑得很哪!不过,我喜欢。朱永兴看着易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离间计,反间计啊,书上看得多了,不知道咱能不能玩过古人呢? ………… 浓雾状的细雨把几十米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暗的外壳。远远地望去,就象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楼,蒙着晕状的怪异。 “嗖,嗖,嗖……”几支黑色的弩箭冲破雨雾,从路旁的林子里射了出来,给行进的清军带来了几声惨叫和一阵混乱。 “进林子,搜杀敌人。”一个清军将领的马被射中,在泥泞中滚成了泥猴一样,爬起身便急怒交加地吼叫连连。 “杀,搜杀敌军。”清军在下级军官的指挥督促下,喊叫着挥舞刀枪杀进了路旁的丛林。 “嗖,嗖,嗖……”冲进丛林的清军还没看清敌人,迎面便飞来一排梭镖,伴着几声惨叫,清军赶忙隐蔽,只看见几个人影飞快逃进丛林深处。 “追,追上去。”清军嚎叫着,在丛林中逶迤而行,浓密的草丛和枝叶使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 “啊——”拉长的痛苦叫声响了起来,一个清军坐到了泥草地里,抱着被竹签子扎得鲜血直流的脚惨叫呼痛。 另一个清军忽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支弩箭从草丛中突然射出,射进了他的大腿。 呼,一个竹木架子突然从树上落了下来,将几名清军拍在下面,尖锐的竹尖立时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响起了一片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个清军仓惶躲闪,却突然惊呼一声,举着刀从地面一下子消失,然后是凄厉得令人毛发直竖的哀嚎。 竹签子、伏地弩、悬空弩、陷阱、竹排、兽夹、梭镖发射器……冲进丛林中的清军象闯进狩猎区的野兽,遭到了防不胜防的阴险打击。 不断的伤亡,却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在浓密的丛林中,在如雾的细雨下,清军心惊胆战,不敢多做停留,收拾了伤兵和尸体,小心翼翼地退回到大道。 清军将领听了报告,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着雨雾笼罩下的丛林,那里面似乎藏着千军万马,又似乎有着无数双阴冷狠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好半天,他才无奈地下令,披甲戒备,缓慢行进。 披甲,意味着消耗体力,而这又湿又热的平地气候,则更是一种折磨。但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倒还能忍受,可心理上的却令人痛苦难耐。 其实清军想快速推进也快不起来,道路被破坏,再加上下雨泥泞,更增添了困难。这种被挖得坑洼不平的水路对马来说伤害更大,特别是奔跑的马匹,极容易被撅折马腿。 走了没有多远的距离,丛林中又有弩箭和梭镖射出来,人影在丛林中晃动,引得一群清军又追杀了过去。如同上一次的翻版,追进丛林的清军又遭到了阴险狠毒的暗算,幸亏有了教训,清军丢下几具尸体很快地逃了出来。 “这他娘x的叫什么仗?”清军将领气得要吐血,恨得牙根痒,却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云南气候湿热,丛林密布,对大多由北方人组成的清军来说,确实不容易适应。再加上被明军堵在高黎贡山里的那段时间,饱受了暴雨和低温的折磨,长时间的露营也使清军体力消耗极大,伤病员剧增,已经完全没有了初期进攻时的精神和劲头儿。 穿着沉重的盔甲,头上要么是毒辣辣的太阳,要么是暴雨倾盆,要么是细雨如雾;脚下又是泥,又是水,还有陷坑和低洼;路旁丛林中又不时射出弩箭或梭镖,给清军带来伤亡的同时,还引诱着清军踏进死亡陷阱,弄得清军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放箭,别让敌人有靠近的机会。”清军将领已经不管受潮的弓体是不是会损坏,以及箭羽被打湿后的射程和准头儿,只要能把这些令人讨厌的小股敌人驱赶掉就是胜利。至于后面的部队,他是管不了了,只能是谁碰上谁倒霉了。 不断被骚扰袭击的情况很快便报告上去,清军的两位主将张勇和线国安不禁又犯起了踌躇,坐在一起商议办法。 “这是搞的什么鬼?”线国安不停地抚着额头,疑惑地说道:“弃险不守,我还担心是诱我军深入,可又把路挖得坑坑洼洼,还派出了骚扰部队。这,这到底是想让我军深入呢,还是想让我军知难而退?” 张勇虽然暗恨线国安,但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看着这个家伙苦恼烦闷,他心里倒有些畅快,暗骂草包不止。 又看了会儿线国安的草包样儿,张勇才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在吾看来,伪明残军想是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破路袭扰不过是拖慢我军的前进步伐,争取时间而已。” …………… 第八十一章 袭扰 第八十一章 袭扰 第八十二章 胜利的标志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二章 胜利的标志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二章 胜利的标志 “哦!”线国安象是愣了一下,把目光投注到张勇脸上,等着他继续解说。 “伪宗室出缅入滇,大张旗鼓于腾冲,又在高黎贡山阻挡我军一月有余,声名已经传出,他的目的也算基本达到,怎肯冒险再与我军决战?”张勇抿了抿嘴角,带着一丝轻篾,也不知是对朱永兴,还是对线国安,“但伪宗室显然还存着着许幻想,如果我军就此退兵,他便更可大肆宣扬战胜我军。所以,暂驻于腾冲不动,以观风色。” “张都督是说我军到了腾冲,也只是得到一座空城,伪宗室带着伪明残军早就逃跑了?”线国安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明白了张勇的分析,只是想了片刻,他又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如此,我军还是要开到腾冲,然后方能撤兵而回。” 张勇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线提督所言极是,我军必须要占领腾冲,方算圆满。” 腾冲是一座边外小城,如果没有大明的宗室留守在,便根本算不上什么战略目标,也没有什么价值。但对于清军来说,不占领这里,便宣告了此次军事行动的失败。 哪怕是占领了一座空城,这支由甘陕绿营和汉军混合的部队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班师回去了。抓不到大明宗室,自然可以说是朱永兴和南明残军畏于清军兵威,逃窜边外,不得深追。 可要是现在退兵,张勇和线国安便很可能遭到昆明的处罚。险阻已破,路程不远,伪明宗室又尚在腾冲,根本没有充分的理由让昆明相信退兵是必要的事情。也就是说,明军的不断弃险而退,逼得张勇和线国安不得不前进,前进,再前进。 若是只有一支清军,可能情况会好些,欺上瞒下的招数谁不会呢?可偏偏是分属两支,张勇和线国安又是面合心不合,谁也不想留下什么畏敌不前、虚报欺瞒的把柄,以便日后让对方反咬一口。 困难是很大,比如雨季、道路运输、伤病等等,但从昆明传来的命令可以看出,昆明并不认为这是不能克服的。而且,命令中还说到擒杀或逼迫伪明宗室仓惶而逃,对在云南实施剿抚结合的政策非常重要,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安定云南。 不言而喻,清军的这次军事行动已经蒙上了浓重的政治色彩,如果放任蛊惑人心的伪明宗室继续呆在腾冲,将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无形之中也就给张勇和线国安堵死了中途退兵的选择。 这极有可能是昆明的满洲将领的想法,张勇对此心中不满,觉得满洲将领把伪明宗室的作用夸大了,而且不体恤前线将士的困难。但他没有胆量违抗命令,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就是伪明残军只是施展阴谋诡计,迫使其退兵,然后便会以腾冲未失作为宣传胜利的借口。好吧,只能到腾冲打个转儿,住上几天便退兵了。这样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不管是昆明那边的,还是伪明这边的。 线国安呢,与张勇的想法差不多,他也知道现在退兵是无论如何不行的。不光是来自昆明的压力,还有张勇这个家伙在盯着,不能授人以柄。既然已经把胜利的目标降低到了占领腾冲、赶跑伪宗室,尽管路上难走一些,可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收复腾冲,伪明宗室仓惶窜于边外,嗯,这样也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两个名将计议已定,难得地取得了统一意见,并且做出了一个看似很巧妙的决定。既然伪明军队肯定不会死守腾冲,伪明宗室也基本达到目的,更不会以身犯险,那全军前行去占领一座空城,就有些小题大做,空耗力量了。派出一部精锐去腾冲打个转儿,在城中驻上两天,不是一样达到了目的。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根据现实的情况。清军在外作战已经一个多月,各种不利因素加在一起,伤病者众多,辅兵和民伕也有很多逃跑的,路又难行,全军缓慢推进实在是令人头痛的事情。 虽然多半是去腾冲打个转儿,但这也是战功啊,张勇和线国安谁也不想落下,便只能共同出兵。最后的结果便是甘陕绿营和汉军各出三千精锐,并带上七天左右的粮食,象征性地去占领腾冲。而清军的大队则在固东停下脚步休整,为了以防万一,张勇和线国安又派出了两支人马,一部清军两千人前出至马站,保证前锋的退路,并能尽快地支援作战;另一部清军也是两千余人,向东面的曲石搜剿,与马站形成突出的两点,互为犄角之势。 其实,这六千前锋再加上四千前出的援军,已经是清军的一多半主力了。留在固东的清军战兵只剩下了三千多,另外就是数千的伤病,上万的辅兵和民伕。这样一算,从清军攻打灰坡到现在,连战死到伤病,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清军士兵的体力都损耗很大,说是疲兵也不为过,确实应该停下来好好休整一番。 张勇和线国安的布置也算是煞费苦心,既结合了目前军队的疲弊,又能达到占领腾冲的目的。他们的猜想也有理有据,唯独忽略了一点,也是他们绝想不到的。那就是朱永兴并不是真的大明宗室,他的想法和思路与当时的所有人都不同,岂能以常理揣度? 换上任何一个真的皇室宗亲,首先考虑的便是自己的安危,即便能做出一些鼓舞人心之举,也绝不会有朱永兴那样的眼光和紧迫感,更不会有他那样的勇敢和赌徒精神。 正如张勇所说,朱永兴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作为一个宗室子弟,他已经表现得很好,折腾得也够凶,即便南撤边外,也不会有损他的名声,甚至能保护他安全地到达边外休整,正是大多数明军文臣武将所希望的。毕竟这样一个代表朝廷的宗室留守,是目前大明中兴的希望所在,是大家伙的希望寄托。 但朱永兴却觉得还不够,还欠缺那么点实质性的功绩。明军以逸待劳,又有腾冲古城在手,趁着清军疲弊,不战而退实在是可惜。 …………… 第八十二章 胜利的标志 第八十二章 胜利的标志 第八十三章 弃城之议(新年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三章 弃城之议(新年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三章 弃城之议(新年快乐) 新年到,吉祥话必须到;心中祝福也送到。愿朋友们:新年新气象,事业步步高,财富幸福都来到,生活顺利处处好! 腾冲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喧闹,街道上看不见平民百姓,来往的都是身着军装的明军士兵。 一阵暴雨刚刚过去,太阳又火辣辣地悬在头顶,空气潮湿,弥漫着水汽,微弱的风在树梢上轻轻吹过,也拂弄在朱永兴的脸上。 没劲,真的很没劲。朱永兴远远的看见新晋赵王白文选登上城楼,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假冒皇室宗亲,面子是有了,影响力也够,可就是身份地位摆在那,让他有种束缚感。 放低身架,嘻笑和蔼,倒是能让士卒们感到荣幸和亲切,但那些将领恐怕会看轻自己,更有丢皇家脸面的嫌疑,白文选和易成就委婉地劝谏过。也只有在和梦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松地开开玩笑,说些轻浮调侃的话。 嗯,别说上阵杀敌了,连与士卒在一起搅马勺也是不用想了,为什么这些人总希望自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有威仪的模样。据说永历帝便是仪表堂皇,很有皇家威仪、九五人君的样子,才让李定国和白文选忠心拥戴的。大概白文选等人也希望自己有皇家风范,不堕宗室之威仪吧? 而赵王白文选的几次促驾离城,更让朱永兴怀疑当时在南斋公房同意实施腾冲作战计划是有意在骗他,骗他离开前线,并把主力集结于腾冲城,随时能够向边外转进。 保存力量当然重要,保护自己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朱永兴还想获得更多,造成更大的影响。这不仅是提高自己的威望,更是为以后打基础。尤其是线国安,如果不重创于他,势必会在广西作战的时候增加阻力。 “殿下——”白文选走到近前,刚要施礼,朱永兴已经抬手示意不必。 “赵王,清军现在到了何处?”朱永兴抢先开口,他不太想听白文选再提出要他远离腾冲的话。如果凡事都要万全,自己又何必出缅入滇,又何必挑衅清军?如果不造足声势,按着历史的惯性,别人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严重的情况,他可是清楚得很。 “清军分兵了。”白文选有些疑惑,直接说道:“大队在固东停驻,其余六千多人马,皆是精锐,正奔腾冲而来。” 朱永兴眯起了眼睛,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分兵,张勇和线国安要干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 清军前来腾冲的虽然是精锐,但碍于道路的破坏和不断的袭扰,行进的速度应该也快不了多少。可对于担任袭扰的猛山克族和刀白龙的傣族土兵,显然会很有压力,甚至会增加一些死伤。当然,在腾冲外围还有高文贵率领着部队筑寨防守,为腾冲的布置提供缓冲的时间。 在朱永兴想来,清军应该按照历史上的远征军战法,一部搜剿扫清固东以北至片马的明军,另一部扫清龙川江两岸残敌,然后形成迫近腾冲城、合围腾冲城之势。而清军突然派出一支孤军直取腾冲,多少让朱永兴感到迷惑。 白文选见朱永兴皱眉思索,赶忙建议道:“殿下千金之躯,岂能久处险地,当向耿马后撤以策万全。此正危难险阻之时,殿下若有失,则中兴之望又失,民心士气颓丧,后果不堪设想。” 朱永兴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文选一眼,自己是个假宗室,还篡旨矫诏,但别人都当真啊,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皇室朱姓身上,以安全为第一,当然无可厚非。哈,想明白了,别人这么想,张勇和线国安也肯定这么想,他们认为自己不会涉险,不会象赌徒似的拼上一场,众将也不会让他处于危险的境地,坐镇腾冲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清军分兵是来武装威慑,占领腾冲则标志着胜利,标志着此次军事行动已告圆满结束。这样看来,清军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战斗,又适逢雨季,已经异常疲弊,伤病者肯定很多。嘿嘿,云南的雨季,对大多是北方人的清军来说,杀伤力确实不小。嗯,再加上道路被破坏,又有不断的袭扰,清军已经产生了厌倦情绪,连张勇和线国安也调低了胜利的标准,便可推测出目前清军的状态。 朱永兴想通了,轻轻抿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想得不错,可你们偏偏没想到老子与任何一个宗室皇亲都不一样,甚至与任何一个现在的人的想法都不同。 “既然敌人敢孤军前来,那咱们就把他们全部消灭在这腾冲城内。”朱永兴目光咄咄,闪出几点精芒,把自己的推测和判断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既然清军要取腾冲作下台阶,咱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意,给他们这座空城。” 白文选本意是想借此事劝朱永兴离开腾冲,没想到朱永兴反倒是跃跃欲试,非要再折腾一下不可。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让广昌侯阻挡清军一天,争取下时间。殿下您看——” “甚好。赵王不愧是名将,想得比吾更周到。”朱永兴佩服地看了白文选一眼,不愧是老将,这样安排不仅能让清军再遭点罪,还会给清军一个错觉,以为是在给自己逃离腾冲提供时间,便会更放松警惕地进入空城。 白文选听了朱永兴的夸将,不禁苦笑了一下,说道:“殿下,既是如此,那您是不是该起驾离城了?” “明天,明天吾一定离城。”朱永兴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但还是想多留些时间,检查一下自己原来的设想和布置有没有漏洞。 “那吾便去布置了。”白文选施了个礼,转身下了城楼。 张勇、线国安,你们小瞧了我,小瞧了我的勇气,我可不是那些庸碌怕死的大明宗室。所以,你们将付出代价,付出惨痛的代价。朱永兴把目光投向北面,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要知道和了解的,却不仅仅是指对方的兵力、粮草、城池等状况,还有对方将领的脾气禀性,善用的战阵谋略等等。知道得越详细,判断得越准确,胜率也就更大。 从这方面来说,朱永兴便占着很大的优势。张勇、线国安都可以称得上是名将,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规律总是有迹可循,从明军的将领口中也能了解得差不多;而对朱永兴,不光是张勇和线国安却是知之甚少,就连现在他手下这些将领,甚至是梦珠和易成,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的深远眼光。 第八十三章 弃城之议(新年快乐) 第八十三章 弃城之议(新年快乐) 第八十四章 失败之源(新年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四章 失败之源(新年快乐)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四章 失败之源(新年快乐) 感谢灼热至心,xiaotang246,心漂浮,hghgkfgd,只看盗版书12等书友的打赏和支持,祝愿所有的朋友: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阖家幸福。 这样一来,张勇和线国安的判断出现偏差便是很自然的事情,再加上他们轻视了云南这亚热带雨季的厉害,弄得兵疲将乏。又急于结束这场艰难的征讨,更有昆明方面的催促,失败的绞索便越来越紧,牢牢地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而张勇和线国安却并没有这个觉悟,他们派出的精锐部队传回来的消息也在加深他们的误判。精锐前锋被明军结寨阻挡,但只是一天,便趁夜撤退,显然在给腾冲的伪宗室争取逃跑的时间。 与逃入缅甸的伪帝永历及君臣是一个德性。张勇和线国安不禁冷笑鄙视。伪宗室留守为圣旨所迫,不得不装出个样子,现在目的基本达到,还不得仓惶而逃,跑到边远之地苟延残喘。也好,占领腾冲就意味着此次军事行动划上了句号,终于可以结束这令人备感折磨的征讨了。 而军中瘟病的蔓延流行,此时正牵扯着张勇和线国安的主要精力,显然他们不知道那句丛林格言,“要战胜敌人,先战胜疾病”。 丛林地带植被茂密,有毒植物四处滋生,虫兽繁多。杂草丛生及温热的环境利于霍菌和病源微生物大量繁殖,致使各种疾病流行。如痢疾、疟疾、肝炎、勾端螺旋体、乙型脑炎、恙虫病、霍乱和各种虫咬性皮炎,还有由于疲劳、潮湿而引起的综合疲劳症和“三烂”(裆、脚、手)等,使清军出现了大量非战斗减员,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瘟病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也别说张勇和线国安没有预料到丛林环境的险恶,依据当时的医疗水平,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防范。要知道,即便到了二战时期的依姆法尔战役,日军由于忽视丛林伤病的急救与防护,战斗中几乎100的人员都患了疟疾,部队病员与伤员的比例最高达到6∶l;而法国军队在侵越战争的五年中,患疟疾、痢疾的人数占部队总数的422,病死的人数为战死人数的四倍。 当然,丛林环境对明军也有影响。但朱永兴依靠后世的知识,提前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让士兵多嚼吃槟榔、茶叶、大蒜;睡觉用蚊帐,没有蚊帐就涂抹大蒜汁或薄荷叶汁;军营中多修厕所,不许随地便溺;不喝生水,不吃不洁食物,饭前便后要洗手,勤洗澡,病员隔离,撒石灰等等。这些后世小学生可能都知道的防范医治措施,再加上有青嵩熬水的偏方,以及郑氏马帮搞来挖来的药材,使得明军的境况要比清军好得很多,士气也逐渐超过了清军。 从这些情况综合来说,张勇和线国安作出孤军挺进的策略,一部分原因是基于自己的判断,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清军异常疲弊,带着伤病员和辎重继续前行,有着很大的困难。 但这些困难并未被昆明重视,满洲将领骄横,对于绿营和汉军低看一等,对他们的作战,只重结果,不看过程;而洪成丑认为大势已定,朝廷对吴三桂等人的安排也已经确定,老汉奸自觉老迈,体衰多病,便乞旨回京休养了;吴三桂呢,得到了驻镇云南的旨意,虽然离他的预期有些距离,但吴三桂还是准备利用朝廷所给予的权力,极力扩充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这样的准备无疑当以军队为先。 其实,无论是顺治,还是议政王大臣,在授予吴三桂等人留镇特权的时候,都都强调此系临时办法。主要考虑到云贵、两广、福建新近开辟,情况复杂,局势还不够稳定,不得已而行此暂时办法,希图借助他们的威望和兵力来尽快恢复和确保正常的社会秩序。实际上,“三王”的统治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军事管制。 但吴三桂老奸巨滑,借着云南初定,形势不稳之机,向清廷上奏,请设“云南援剿四镇”,在军事组织上安设重要将领为一个方面的统帅。按照吴三桂的设想,这援剿四镇并不驻扎在昆明,而是要分驻在云南的四个重要地区:武定府,曲靖府,楚雄府,洱海卫(祥云)。一镇之兵为马兵六百,步兵一千五,守兵九百,共是三千人。最重要的是,这四镇之兵均隶属于吴三桂,等于是他要扩充自家人马。 由于云南刚刚平定,极需要加强军事防守,这符合清朝的根本利益,故吴三桂认为请设四镇很快便会得到批准。但他也知道,清廷虽然对他提议、提名的四镇将帅人名不会作梗,可一定会有些制衡手段,比如作命一批武职人员充任云南各地区的军事长官。 张勇率领的甘陕绿营能不能被留在云南,归他调遣、被他吸收尚未可知;线国安是广西提督,所率汉军也是孔有德旧部,那是肯定要回去的。所以,在清廷的旨意下达前,吴三桂对在腾冲的军事行动并不是很关心。甚至他还有那么点小期待,希望伪明宗室留守得以逃脱,继续折腾。 这样一来,吴三桂便可以再向朝廷请奏,名正言顺地改编投诚的明军降卒,甚至连组建方案都设计好了。初设两大系列营,分别命名为“忠勇营”、“义勇营”。在这两大营中,再各分设中、前、后、左、右五营,总共计十营兵马。每大营马步兵初定为六千,这么一来,又是一万两千的军队掌握在吴三桂手中。 吴三桂之所以急于扩充军队,实在是因为他手中的兵将并不充足。除了很快便可以成立的援剿四镇和计划中的“忠勇”与“义勇”两大营外,属于他直接掌握的军队,也就是“藩下”,不过才一万多甲兵。 而这支军队才是他最信赖的家底,各级军官都是他的亲信,是他的军队中最重要的将领。其中还有他的亲属,如吴应期是他的侄儿、夏国相是他的女婿。有一部分早在辽西时已成为心腹将领,如杨珅、吴国贵等都是,这些人,跟三桂有着密不可分的特殊关系。非到关键时刻,吴三桂哪舍得动用这支嫡系队伍。 至于“平西藩属”,则包括了其他各地的清军,比如甘陕绿营,湖广绿营等等,虽归其统辖,但与吴三桂的关系却差了一层,而且这些军队在名义为国家即朝廷所有,只是暂时驻扎云南,最后的去向未定,吴三桂想笼络收服,还需要时间。 养贼自重,不可令滇省一日无事,吴三桂禀持着这样的思路,再加上时值雨季,云南道路难行,自然对远在腾冲的战事不是很关心。另外,吴三桂对朱永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宗室留守也十分轻视,根本没把朱永兴看在眼里。所以,三鬼这个老汉奸忙于扩充实力,对张勇和线国安的叫苦并没放在心上。 …………… 第八十四章 失败之源(新年快乐) 第八十四章 失败之源(新年快乐) 第八十五章 无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五章 无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五章 无题 “挥戈筑垒雨花台,左狎夫人右酒杯。笑指金陵佳丽地,只愁难带荔枝来。”朱永兴脑海里掠过几句诗词,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猛地挥舞起手中长枪,一声大吼“杀”,枪尖重重地击在木靶上,离红心还差了几寸,但力气却大,把木靶推得向倒。 “好,殿下进步神速,他日定勇贯三军,无人能敌。”张国用大声喊好,马屁拍得啪啪响。 朱永兴呵呵一笑,用力拔出长枪,说道:“吾才练了几日,还无人能敌,张将军过誉了。” “殿下练几日,顶那凡夫俗子练十日,练百日。”张国用不以为意,继续恭维道:“看这一枪,力大招沉,纵是久经战阵,也难以抵挡。” 朱永兴倒不是想练成什么勇贯三军、无人能敌的猛将,但这武艺也是自保之道,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碰上逼得自己拼命的情况呢!当选教师的时候,他还留了个心眼,把张国用招到身边。象张文翠、陈盛、陈奕耀这些最早投效的,这阵子的表现让他比较放心。而张国用、赵得胜,他不太信任的,就留在自己身边,多个观察的机会,也是一种监视的办法。 “唉。”朱永兴摆了摆手,叹息道:“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抑郁在胸,全在这一枪里发泄了出去。若是战阵厮杀,怕是手颤脚抖,连枪都端不稳了。” 张国用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殿下想起了何事,可是不放心腾冲那边?” 朱永兴摇了摇头,走到旁边的桌椅旁坐下来,含笑接过梦珠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示意张国用也就坐,才缓缓说道:“腾冲那边倒是不太担心,布置得如此周密,又有赵殿下、怀仁侯等沙场老将指挥,即便不是大胜,也能全师而退。吾想到的是南京,延平郡王错失良机,实在令人惋惜。”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是郑成功发动南京战役的时候,而朱永兴脑海里掠过的那几句诗正是某位诗人对郑成功命将士携眷属随军的巧妙的讽刺。自古以来,将领出征大多都不得携带家眷,这固然有扣留妻子为人质,防止将领叛变的意图,但对于将士在前线作战时无旁顾之忧显然是有积极作用。而郑成功违反这个军事原则,显然是认定攻克南京、收取江南有必胜的把握,而轻敌却正是南京之役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延平郡王要攻打南京?”张国用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殿下从何而知?” 朱永兴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广西被清军占领后,云南这边便与海上的郑成功、张煌言失去了联系,更不用说是南京那边的消息了。张国用感到惊愕,也在情理之中。 张国用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追问,只觉得朱永兴很是高深莫测,便转换了个问题,“殿下,延平郡王攻打南京,难道会失败吗?江南是清廷财赋的主要来源之地,又是全国的腹心之区,如果成功,清廷必然极为震骇,若从西南调兵,则滇省形势亦将于我军有利也。”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有联络通道,各支抗清武装能够互通声息,彼此支援,那自然是好。但这毕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要靠自己,打出一个局面来。滇省清军要大举用兵,怎么也得等到雨季之后,这几个月便是咱们的机会,非要同心协力,共度艰难才是。” 张国用见朱永兴不提郑成功的事情,也就顺着话茬接话,“雨季通常要到九月才结束,咱们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殿下英明睿智,定能带领大家度过危难,创出一个新局面。”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朱永兴低沉地说道:“越是危难之时,越是能显出各人的品格和思想。张将军,你和赵将军劝说赵王前来腾冲与吾相会,这个功劳吾是记得的。” 张国用心中暗喜,嘴上谦逊道:“殿下乃朝廷任命的宗室留守,末将等前来卫护,是理所当然,哪里谈得上什么功劳。” “当然是功劳。”朱永兴抿嘴笑了一下,脸色又阴沉起来,说道:“想那杨武,纵兵劫掠陛下和群臣,已是死罪。现知吾在腾冲,不引兵前来将功赎罪,却只派人前来求取加封敕书,其心可诛。想得国公再降清军,真是做得春秋好梦。此战过后,定当前往剿灭,不可使叛贼得脱。” 阴沉肃杀的口吻让张国用心中一凛,对朱永兴不由得重新审视。若说此危难之时,正应该以怀柔手段招揽残军,可朱永兴对杨武显然不存幻想,要强硬剿杀,这与永历帝的软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日就练到这儿吧!”朱永兴缓和了脸色,对张国用说道:“辛苦张将军,巡视一下营地,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末将职责所在,哪里谈得上辛苦。殿下,末将告退。”张国用起身施礼,告辞而去。 护卫都是随着杨国骧逃难而来的永昌难民中的精壮,操练了这些日子也有了模样,张国用即便有投降之心,也拉拢不动这些人。所以,朱永兴将张国用留在身边,看似恩宠,其实是把他牢牢看住了。 “殿下。”梦珠见张国用走了,这才露出畅快的笑意,说道:“刚才您的脸色变得还真快,一会儿暖如熙阳,一会儿又肃杀吓人。” “吓着你了?”朱永兴放下茶碗,笑道:“过来让我听听,心跳得快不快?” 梦珠嘻嘻一笑,却径直走到朱永兴身后,给朱永兴拿捏着肩膀,柔声道:“殿下,您苦练武艺,当真要上阵冲杀吗?” 朱永兴舒服得闭上眼睛,微笑着调侃道:“即便不能上阵冲杀,关键时候能够自保也很好啊!你不是也练过吗,要是打不过你,我怎么振夫纲,不是让人笑话吗?” 梦珠抿嘴笑道:“那我不还手,殿下到时手下留情就是。” 朱永兴伸手捉住梦珠的一双柔荑,在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冷不防咬上了一口,可听到的却是天上的一个炸雷,倒吓了他一大跳。 这雨,又要下了…… 第八十五章 无题 第八十五章 无题 第八十六章 轻视,放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六章 轻视,放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六章 轻视,放松 一阵闷雷过后,接着是风,然后就是大点的雨。这雨来得猛,下得密,飙急的雨点和着风漩,竟如拧在一起的一条条残酷的鞭子似的,从天空中凶猛地抽打下来,毫不留情地抽打到人的头脸和周身。 清军游击杨春甩了甩蓑衣,又抹了把脸,心中咒骂了一句,又有些担忧地望了望腾冲城的方向,半晌才吐出一口长气,苦恼地摇了摇头。但愿都督的预料是对的,伪宗室留守已经远遁,而不是依城固守,或者象现在这个营寨一样,只是守上一天半日便弃之而走。 杨春缓步而行,巡视着刚占领不久的明军营寨。即便率领的皆是精锐,也已经露出疲态,这该死的气候,这该死的雨,这该死的……杨春不停地咒骂,万分想念永昌城中那宽阔的宅院,温暖舒适的床榻,连那平日都懒得多看、其貌不扬的丫环,似乎也变得可爱美丽起来。 妈x的,赶紧结束这令人厌恶的征讨,赶紧回永昌。杨春走进帐篷,没好气地把蓑衣扔给亲兵,解盔卸甲,一屁股坐了下来。 雷越响,风越急,雨越大,就说明这是白雨,不会久。杨春等清军将领多少也摸清了些雨季的特点,只等着雨过便拔营前进。腾冲城啊,总比这露营舒服得多吧!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了,雷走远了,风也弱了,雨点也稀了。乌云倒成了阵,看得出一团一团地象疯狂的狮子,在半空中,在变灰白的云底子上翻滚。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雨才彻底停了下来。一声令下,清军收拾行囊、装备,拔营起寨,向腾冲而去。 ………… 尽管探马不断来报,腾冲人烟皆无,城门虚掩,多半是座空城。杨春和另一位汉军游击范国鳌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加紧打探,却不得轻易入城。 等到了腾冲城下,杨春和范国鳌命令士卒披甲列阵,做好了万全准备之后,方派出几十人进城。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确定腾冲果然是一座空城,杨春和范国鳌才放下心来,相视而笑,下令全军入城。 “……抢杀淫掠,情罪重大,禽兽不如也;杀良冒功,懦夫所为,人所不屑也;今已得城池,望勿伤吾民,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报应之惩……” 哈哈哈哈,杨春看着腾冲官衙门前的木牌大笑不止,范国鳌虽然觉得这伪宗室留守有些幼稚可笑,但却不象杨春这样笑得失态,甚至还有些迷惑不解。 “范将军。”杨春终于止住了笑声,伸手指着木牌说道:“你可知这个木牌让我想起了什么?” 范国鳌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觉得这伪宗室留守很是幼稚,却不知杨将军为何大笑不止。” 杨春又笑了两声,方才说道:“这伪明的皇室都差不多一个德性,伪帝永历逃出昆明时,曾严禁不得焚毁余粮,怕我军向云南百姓报复。这样一来,我军如虎添翼,可以穷追猛打。若不是路途远,运输难,逃至边外的明军也可一鼓荡平。” 范国鳌恍然大悟,笑道:“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伪宗室留守,不足惧也。” 杨春赞同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衙门,笑道:“范将军可在此地安歇,我另找一宅院即可。” 范国鳌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与杨春一起,继续巡视全城。 登上城楼,杨春和范国鳌又生出了感慨。指着城北挖掘出来的壕沟,范国鳌很是鄙视地说道:“伪宗室留守不过如此,既要掘壕固守,又不战而退,徬惶不定,军心岂能不乱。” 杨春的目光转到城墙下堆积的滚木擂石,也不由得摇头。看来明军退意已决,不会再对腾冲有什么企图了。否则,哪有自己预备了滚木擂石却不用,留给敌人来砸自己的。再加上朱永兴在衙门前的留书,看似大义劝诫,细辨之,则如秋虫鸣泣,无壮烈之气,却有乞求之意。 “敌人退意已决,不复来也。”范国鳌也得出了和杨春差不多的结论,心中一松,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不管有没有用,“可令士卒好好休息,但巡查警戒也不可放松。” 杨春点了点头,说道:“范将军老成持重,所言正合我意。不如这样,西门、北门由范将军所部负责,东门、南门就交由我部防守警戒。” “好,这样安排好。”范国鳌表示赞同,又巡视了一番,方才和杨春告别,各回各的住处。 命令一下,清军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虽然杨春和范国鳌还有不可放松警惕的命令,但却并没有得到重视,被选择性地忽视,疲乏的清军抢着挑选好房屋,为了没有露营之苦而笑逐颜开。 在黄昏的落日下,炊烟从腾冲城各处升了起来,在杨春和范国鳌等清军看来,伪宗室留守确实与伪帝永历是差不多的脾气禀性。不仅留书劝诫清军不要抢夺淫掠,还很天真厚道地留下了不少柴禾、菜蔬、蘑菇等物,可以让清军享受很多的便利。只是蘑菇比较少,只在一些比较好的房子里有。而且经过两个云南本地向导的辨认,蘑菇不仅没毒,还是云南的一个美味。 这样已经让清军比较满意了,十几匹跌伤腿脚的马匹被宰杀,马肉和着菜蔬、在汤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对于长时期露营,饱经风雨、潮湿、蚊虫等折磨的清军来说,这实在是久违的享受。 古往今来,弃城再攻的战例有,但却不是守城的一方。基本上都是攻城一方久攻不下,假作撤退使守军放松警惕,然后再突然杀个回马枪。或者派出伪装人员,混在出城的打柴收粮的敌人当中进城,再里应外合,夺取城池。 基于这样的思维,杨春和范国鳌虽然让士兵巡视警戒,更象是一种习惯,而不是在他们的心中认为明军真会再来攻城。 而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和困乏便不可抑制地袭来。这已经不是某个命令能改变的事情,而是人的身体的本能。 而就在清军自以为达到了作战目的,在温暖的房屋中放松身心,好好休息的时候,几支明军已经悄然出动,趁着夜色向腾冲掩袭而来。 第八十六章 轻视,放松 第八十六章 轻视,放松 第八十七章 潜入袭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七章 潜入袭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七章 潜入袭城 月亮躲进了乌云,暖夜沉默的黑暗将四下的景物团团包围,但却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树林冈各有不同的颜色;有墨黑、浓黑、浅黑、淡黑……很象中国丹青画般的浓淡相宜。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骑在马上的赵王白文选想到这次逆袭行动的代号“死于安乐”,不由得莞尔微笑。岷殿下也是个趣人,竟然给厮杀战阵起了个这么雅的名字。 不过,对于朱永兴,白文选还是很佩服的。这不光是朱永兴敢亲临战阵,而是他所想出的种种办法。在白文选看来,朱永兴就仿佛是一种飘渺难测的存在,能钻入敌人的脑袋,摸清他们的想法和思路,实在是令人感到骇异。 当时还没有逆向思维这个名词,更没有把这种方法进行理论化和系统化,朱永兴给人们一种莫测高深的印象也就不足为奇。 一切假象都合情合理,营造出一个妇人之仁、胆小怕死、优柔寡断的宗室留守形象。这符合张勇和线国安的判断,也加深了杨春和范国鳌的固有印象,使他们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 而久经军伍的白文选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疲弊的士卒一旦放松下来,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振作起来的。就象爬山,中途再累也别停下来,一停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再向上攀登的。 困于城中,当然比在野战中取胜容易。清军又皆是骑兵,城中街道狭窄便限制了他们的优势发挥。而且事起仓促,能不能备好马作战,也是一个问题。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只要能顺利潜入,白文选对胜利还是很有信心的。 人衔枚,马裹布,数千明军悄然掩袭至腾冲城外。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城墙模糊的影子,以及城楼上的几点灯笼光亮,方才停下脚步。 差不多快到丑时了吧?白文选估摸了下时间,面容冷肃,握紧了腰间宝剑的剑柄。几名将领赶到近前,简短报告了各自部队的情况,然后又一一领命而去。 ………… 哗哗哗,随着一阵趟水声,一支火把出现在原本漆黑的地道中,在摇曳的光亮下,一队清军打扮的士兵在几个向导的引领下逶迤而行。 这就是朱永兴早就预备下的杀手锏,潜入城内的地道,在他还未前往高黎贡山的时候便让郑家招募的矿工开始挖掘。有了眉目,也就是挖通城墙下的地基后,他让易成继续派人秘密挖掘扩大,自己则放心地去了前线督战。经过一个多月紧张的工程,地道已经挖到了城外两里地左右的一片树林里,并且用木板、木柱进行了加固。 而就在撤出腾冲城的前两天,朱永兴又派人检查了一遍地道的状况,进行了排水作业。所以,今天的那场雷暴雨虽然在地道内积了些水,却并不影响使用。 趟着齐踝的积水,潜入的明军来到了一个岔洞口,这里已经是城内了。两个向导低声嘀咕了几句,各自引领着一队士兵分开行进。之所以要弄多个出口,也是以防万一。如果出现洞口被堵塞的意外情况,不至于前功尽弃。 低着头,半弯着腰,走在阴暗潮湿的地道中,赵得胜暗自心惊。所有迷惑终于全部解开,原来岷殿下早有筹谋,看这工程,岂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别说清军想不到,就是他,也是在战前布置时知道有这么一条直通城内的地道。看来,自己还没有得到岷殿下的完全信任。不过,岷殿下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可要牢牢把握住啊! 最好出洞以后碰上的是汉军,而不是甘陕绿营的兄弟。王蔫儿走在队伍中,心中暗暗祈祷。尽管已经加入了明军,但毫不留情地砍杀曾经的袍泽,他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而另一个因为梆子腔唱得好,而由苦力升级为明军的孙四顺,也走在队伍之中,却是另一番心思。都是烧杀抢掠的罪犯,都是该受到上天惩罚的坏蛋,这种鬼神难测的招数使出来,清军已经注定失败,正是我赎罪和立功的好时机。 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胡思乱想都被打断,精力集中了起来,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向导小心地打开顶盖,拿着火把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地道中一片漆黑。过了半晌,出口处出现了光亮,向导把火把伸过来,插在梯子旁的一个孔洞里,轻声招呼着士兵们。 “将军,这里就是出口。”向导低声对赵得胜说着,然后听了听动静,用肩膀顶着慢慢推开了夹壁墙上的出口。 赵得胜提着宝剑当先而出,这里是一间破烂的屋子,抬头都能看到天,透过半倒的破门,外面是一个荒废的院子,杂草有半人高。这样的地方自然对清军没有什么吸引力,但作为明军的集结地点倒是相当合适。会不会是故意把这房子弄得这么破烂,这个念头在赵得胜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下,随即便被抛开,他开始布置鱼贯钻出的士卒。 一队巡视的清兵松松垮垮地走了过去,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但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羡慕那些在屋子中安然沉睡的士兵。 院门被轻轻推开,完全是清军装束的潜入部队列队而出,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街道,向着南门而去。 ………… 南门还是没有动静,白文选握着剑柄的手出了汗,湿漉漉的有些难受。难道是出了意外,但城内安静得很,并没有喧嚣之声。如果地道不通,也应该有人回报,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更远的地方,朱永兴也是忐忑不安。计划很巧妙,潜入的又都是精锐,再加上有俘虏帮助,在口音上可以骗过清军而进行出其不意的袭击。但万一有什么别的意外呢?要是致胜之招没有作用,反倒白白让出了腾冲城,那可真是闹笑话了。想到这里,朱永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腾冲城。 火光?南门城楼上的光亮让朱永兴蓦然睁大了眼睛,没错,是火把的光,在不停地划着圆圈。 成功了!白文选拔出宝剑向前一指,喝道:“发信号,攻击。”命令发出,他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刚才的喊喝都有些变音。 ………… 第八十七章 潜入袭城 第八十七章 潜入袭城 第八十八章 毒蘑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八章 毒蘑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八章 毒蘑 南门洞开,赵得胜意气风发地立于城楼之上,手中的宝剑还滴着血,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倒卧的清军尸体。夺城之功,当以自己为首吧! 马蹄声轰鸣,城外的明军呐喊着冲进城来,在各自将官的指挥下,沿着街道奔驰砍杀,向着各自的目标攻击而去。 惊叫惨呼不断,睡梦中的清军乍然惊醒,昏头胀脑地不明所以。反应快的拿着武器冲出房屋,盔歪甲斜地仓促投入战斗。 “将军,将军——”亲兵连声惊呼,奔进了范国鳌的房间,却见到范国鳌已经醒了,呆怔怔地坐在床上紧皱着眉头,连忙禀告:“大事不好了,敌人冲进城里,不知用的什么办法?” 范国鳌抬头看了亲兵一眼,眼神十分怪异,竟是充满了厌恶,然后斥骂道:“滚,小人,别缠着我。” 亲兵被骂愣了,报信儿还有错嘛,怎么还成了小人,还叫自己滚。 “将军,敌人杀进城了,您,您快指挥反击啊!”亲兵硬着头皮又报告了一遍,实在是情况紧急,他也是没有办法。 “滚,小人。”范国鳌愈发烦躁,光着脚蹦下床来,抽出床头的宝剑,咬牙切齿地胡乱挥砍,嘴里还骂道:“让你们惹我,你们这些小人,杀光你们,杀——” 亲兵左躲右闪,惊叫连连地蹦出了房间,其他赶来的亲兵也都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城中杨春的宅院内,几个亲兵围着杨春,也是不明所以,情势危急,主官却是这般模样,急得他们差点哭出来。 杨春刚刚还涕泪横流,转眼又不停地傻笑起来,还好象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舞动着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抓着。 “妈x的,什么东西,老子就是不给。”亲兵队长如痴如呆、步态蹒跚,从屋中被几个手下扶了出来,也是满嘴的胡言乱语,“你是我老子,爹,爹。” 中邪,鬼上身,巫术诅咒……几个亲兵骇然相视,不同的想法,但结果都是差不多。 “护着将军,咱们冲杀出去,奔北城门。”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一个亲兵还算清醒,眼见着指挥反击是没指望了,只好选择这个下策。 …………… 不光是杨春和范国鳌,在清军中有不少军官和士兵在沉睡中被惊醒后,都出现了奇怪的症状,影响了城内清军的应变,使清军的有组织抵抗大大削弱。 这是朱永兴的小花招儿,给清军留下的蘑菇是有毒的。这种蘑菇在云南叫美牛肝菌,味道鲜美,每到雨季,正是人们大饱口福的时候,而每年也有不少人因此中毒。因为美牛肝菌不是一种蘑菇,而是一个家族,相互之间十分类似,所以有毒的和没毒的很难识别,本地人凭着经验采摘也不能避免中招。 而且这种蘑菇中毒之后一般不致命,还有数个小时的潜伏期,按照通常的办法难以发觉。 中毒之后,病人的反应则多为精神症状及幻觉反应,比如兴奋、幻觉、喜怒无常、哭笑皆非,或如痴如呆、步态蹒跚、胡言乱语。更有一些人会出现“小人国幻视症”,中毒者如同进入了小人国里,到处皆是不及一尺高的小人,面目多样,穿红着绿,性格活泼,极为调皮,不断对病人挑衅、围攻、纠缠不放,令病人暴躁、烦恼。 这些知识是前世朱永兴的好友李常奇介绍给他的,算是提醒他不要光想着吃各种云南美味,也要注意风险。也正是李常奇告诉了朱永兴一个识别毒蘑菇的小窍门,那就是看牛肝菌的菌柄有没有红色网纹,如果有,多半是有毒的,最好不要食用。 当然,朱永兴也没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蘑菇上,本着能成就成,不成也没啥害处的想法,布置了这个小阴招。没想到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是必胜的结局,但却减少了明军的伤亡,加速了清军的失败。 因为毒蘑菇不多,朱永兴在其中又掺杂了一些无毒的,并把这些蘑菇放到城中比较好的房屋内。而这些比较好的房屋自然大多是那些清军军官住的,所以中招儿的多是清军军官。 喊杀声震天,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方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指挥顺畅,直指要害;一方是仓促抵抗,指挥失灵,各自为战。战斗的结果显然在破城的时候便注定了。 南门、东门、西门相继被拿下,明军不断涌入,占领各个要点,并沿着熟悉的街道攻杀敌军,把匆忙抵抗的清军分割包围。 “杀,杀!”两百多亲兵护着杨春冲杀而出,这些亲兵不仅忠诚,而且战力不凡,趁着明军还未完全控制城内局势,冲破了两支明军的阻拦,也丢下了百来具尸体,终于从北门冲了出去。 而范国鳌的亲兵反应较慢,被明军阻击成功,无奈地退回衙门,被明军团团包围,只能是负隅顽抗,徒劳地拖延覆灭的时间。 “驾,驾。”从北门逃出的清军没命地抽打马匹,甚至很多马匹都没来得及安上马鞍,骑手在上面只能是紧搂马颈,以免被颠下来。 从腾冲到明军为缓冲时间所设的营寨之间并没有破路,主要是考虑到明军快速撤退的缘故。眼见身后并没有追兵,大路上又可以纵马狂奔,百多名清军不由得暗呼侥幸。 但事情显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计划怎么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啊,啊……随着几声惊呼,跑在前面的清军连人带马纷纷摔倒,一道道绊马绳在路上突然绷紧,使清军人仰马翻。紧接着从路旁的树丛中又不断投射出标枪,射出弓箭。 一棒战鼓,蜀王世子刘震率领着上千明军冲了出来,堵死了清军逃跑的道路。一排排的长枪斜向前指,组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枪尖之林,冷冷地对着一片混乱的清军。 “降者免死,弃械不杀。”刘震的手臂猛地落下,明军发出了胜利的呐喊。 逃跑的清军面对着前方的严整队形和闪着死亡之光的枪林,个个面色灰败,自知再也难以逃出生天。 …………… 第八十八章 毒蘑 第八十八章 毒蘑 第八十九章 胜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九章 胜利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九章 胜利 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也已点缀了灰色的露水,早起的鸟儿高啭着歌喉,雨季中难得的一个新鲜幽丽的早晨。 腾冲城中的战斗还未结束,明军基本控制城中局势后便加紧戒备,天亮之后才分出若干小队,挨屋搜剿残余清兵。到这个时候,真正的厮杀已经很少,往往是几遍“降者不杀”喊过之后,躲藏起来的清兵便战战兢兢地举着刀枪走出来。 败局已定,没有了军官的组织,抵抗已经没有意义,大多数的清兵都没有拼死的勇气。只有少数清兵在幸存的军官逼迫下顽抗,但很快便会被优势明军包围消灭。 这么多俘虏啊,朱永兴站在城楼上,看着清军俘虏不断被押送到城墙下,密密麻麻地足有千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俘虏中的军官则被单独圈了起来,个个脸色灰败,身上泥土、血污混杂,显得特别狼狈。 金钱鼠尾,朱永兴虽然早已看过这丑陋的发型,但触目所及,依然心生厌恶,鄙夷地转过目光。 在后世的清宫戏里,看见的都是阴阳头,就是头发的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编成发辫。然而实际上历史上真正清朝发式是将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其形状一如金钱。而中心部分的头发,则被结辫下垂,发辫要比小拇指还细,要能穿过铜钱中的方孔才算合格,形如鼠尾,实在不堪入目。 “金钱鼠尾,几成遍地腥膻。”“华人髡为夷,苟活不如死!”……改朝换代能够忍受,但被迫把“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头发屈辱地剃去,却令无数炎黄子孙甘愿流血牺牲。 或许,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或许,我能还华夏大地一片光明……但这条路,实在是坎坷难行啊!朱永兴暗自苦笑,把这些南明残军聚拢到一起,靠的是自己的不畏艰险,靠的是自己皇明宗室的身份,靠的是装神弄鬼的手段,靠的是不断取得的胜利。但要是放眼天下,想把其他抗清武装统合起来,专心对付清军,却是千难万难。 李定国,抗清之心勿庸怀疑,但却把永历和小朝廷放在首位,屯兵于滇缅边境,进取之心颇为不足。 郑成功,私心自用,所属部队可谓是郑家私军,名义上拥戴永历,却并不服从调遣。在西南永历朝廷明军兵势尚盛时,他几次爽约,不肯出兵配合作战;在清军大举进攻,永历朝廷已经无招架之力时,他才大举进攻南京。他自以为最聪明的战略是西线明军败退已远,又还牵制着清军主力时,大举出兵收取江南是最佳方案。 张煌言,占据舟山,实力较弱,既要抗清,又要提防郑成功的吞并,更重要的是还有个鲁王,使张煌言在永历朝廷之间形成了一层隔阂。 夔东十三家,倒是坚决抗清的,能发动重庆战役策应朝廷,也是顾全大局的。但以原大顺军为主体的这支抗清武装在南明朝廷内一直遭到歧视和排挤,而且与云南大西军为主体的南明军队素有芥蒂。而且,十三家的弱点也很明显,在爵位上,都是地位相当的公侯,加强了分立倾向,也就难以形成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南明之未能中兴,关键正在于许多实力集团的首脑视本集团的利害高于抗清大业。朱永兴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思来想去,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自己折腾得大有起色之事,才能着手加以解决。而且,能让大家同心协力,可能比对付清军还要困难。 嘿嘿,也别说郑成功私心自用,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有实力便有野心,自己难道就忠于朝廷,忠于永历吗?朱永兴自嘲地摇了摇头,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登上城楼,疾步而来的赵得胜。 “赵将军辛苦了。”朱永兴率先笑着打招呼,“这夺城首功,非将军莫属。” 赵得胜心中喜悦,却还假作矜持,躬身施礼,说道:“皆是殿下运筹之力,末将岂敢居功。” “有功就是有功,赵将军不必自谦。”朱永兴心中有些好笑,对赵得胜有了重新评价,觉得该让张国用也有一个表现的机会,毕竟情势不同,过于提防并不合时宜。况且从时间上来看,赵得胜和张国用投降是在两年后,比吴子圣、马宝等人要晚得多。 “殿下。”赵得胜犹豫了一下,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士兵,说道:“昨夜厮杀之时,这个小兵十分勇猛,还替末将挡了一刀。末将想替他求个恩典,免了考验期。” 考验期?朱永兴目光一闪,望向这个士兵的脑袋,用青布包着,没有头发露出,他心中了然,定是俘虏兵无疑。杀敌勇猛,是想证明自己、得赏升官,还是真有悔悟之心,却是无从判断。但有功则奖,这个时候正好能给俘虏做个榜样。心中盘算已定,朱永兴却觉得有些面熟,不由得开口问道:“吾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小人孙四顺,殿下曾教小人们唱梆子腔。”孙四顺左臂被包裹着,隐隐有血渍殷出,听到朱永兴问话,赶紧跪了下去。 “呵呵,吾想起来了。”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能够杀敌立功,可见你有悔悟反正之心。而且赵将军推茬,吾总要抬举一二。这样吧,就升你做个百户,希望以后继续努力,别给赵将军丢脸。” 赵得胜有些吃惊,没想到朱永兴的赏赐这么重,孙四顺一下子从见习兵被提拔到了统领一百二十人的军官。但这无疑也是给了他面子,张了张嘴,他又闭上,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谢殿下抬举,谢赵将军抬举。”孙四顺虽然身体不太灵便,还是连连叩头谢恩。 “下去好好休息养伤,你的兵很快就会有了。”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孙四顺下去。 等到孙四顺的背影消失,赵得胜开口说道:“殿下,骤然提拔过高,是不是有些草率。其实末将的意思——” 第八十九章 胜利 第八十九章 胜利 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朱永兴看了赵得胜一眼,淡淡地笑道:“不过是给俘虏树个榜样,日后还是要对孙四顺多加关注。你看——”他伸手指了指城下的俘虏,说道:“这么多人,如果运用得当,难道不是给咱们增添了力量?” “殿下心中已有办法?”赵得胜试探着问道。 对于俘虏的处置,在不同的形势下也会采取不同的措施。比如抗日战争时期,伪军中不少人都有多次当八路军俘虏的经验,可他们却不愿加入八路军,释放后还是去当伪军。为什么呢,因为日军很强大,他们没有胜利的信心,而且当八路军太苦,又没有军饷,不能养家糊口。 同样的道理,吴三桂可以把投降的明军直接编制成军使用,而朱永兴却不太敢,因为双方的实力和形势大不一样。清朝已经席卷全国,胜利之势似乎不可动摇;而南明呢,风中残烛,面临着覆灭的危险,要俘虏反正用命,谈何容易。 “杀军官。”朱永兴面色变得冷厉,“特别是那些抢掠厉害的清军部队,军官一个不留,不是他们带头和纵容,岂能有如此恶兵。由愿意加入我军的俘虏兵行刑,算是赎罪,也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对清军也是一个震慑,谁再敢带兵作恶,日后就是这个下场。” 赵得胜点了点头,这也类似于入伙匪盗的投名状,手上沾了上司的血,退路也就堵死了大半。 “身上没有罪恶的俘虏兵,战后可以释放,能把咱们的政策宣传开。”朱永兴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有罪恶的俘虏兵,咱们也不杀,或者让他们以功抵罪,或者让他们服苦役赎罪。” 赵得胜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军官少而要反正的俘虏兵多,如何处置?” “谁说行刑便要一刀砍死?”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口气森冷,“乱棍打死不行吗?” “末将明白了。”赵得胜恍然大悟,对于杀俘他其实并不反感,在当时也是常有的事情,对朱永兴的想法也就没有厌恶和反对的意思,反倒觉得朱永兴杀伐果断,是个成大事的人。 “这只是开始。”朱永兴的口气和缓了下来,说道:“还要制定一些政策,让士兵们得到实惠,军饷——”朱永兴苦笑着摇了摇头,手头紧啊,能让士兵们吃饱饭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哪还有余钱发饷。 赵得胜咧了咧嘴,也知道朱永兴没有多少财物,但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或许——”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让吾再好好想想。” …………… 腾冲城大胜,六千清兵除了留守在腾冲城北面营寨的五百人跑掉了不少,几乎全军尽没。几千匹战马的缴获,使明军的机动能力提高了一个档次,是不是进兵与张勇和线国安进行决战,朱永兴有些犹豫。 好不容易聚集起几支南明残军,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伤亡也是不可避免,彻底击败清军当然可喜,但实力受损也着实令人担忧。毕竟以后的战斗不会少,朱永兴还要东去安南,没有比较强的军队,肯定是无法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甄别俘虏,救治伤员,休整部队,扩大骑兵……连着两天都在进行这些工作,朱永兴也始终在权衡见好就收和穷追猛打的利弊。只是派出了咸阳侯、广昌侯各率一千骑兵前出,监视清军的动静。 天空是阴沉的,朱永兴的脸色也带着冷肃,注视着城外空地上血肉横飞、惨嚎不断的残杀景象。 “汉奸!”随着骂声,棍子狠狠地打在清军军官的身上,这个军官已经遍体鳞伤,手被吊着,腿已经没有了支撑的力气,象没有骨头似的软成一团,凄惨的叫声也嘶哑微弱。 “让你杀人放火!”一个俘虏兵犹豫了一下,偷瞟了一眼外围明军士兵闪亮的刀枪,咬了咬牙,上前抡棍又打。 “让你强x奸民女!”“让你抢劫百姓!”……骂声不绝,棍子一下下落在清军军官的身上,皮开肉绽,血溅了出来,惨叫声由尖厉变得低沉,然后是无力的呻吟,最后则悄然无声。 一群群的俘虏兵围着昔日的长官,骂一句打一棍,直到打得血肉模糊,声息全无。凄惨的死状,痛苦的哀嚎,应该会让这些俘虏牢牢记住他们所骂的罪名,不敢再轻易对平民百姓犯下罪恶了吧? 战场上的厮杀那是各为其主,可以原谅;对平民百姓犯下的罪行,就必须得到惩罚,不配享受战俘的待遇。 朱永兴微微转头,对赵王白文选问道:“赵王,您觉得补充了两千多俘虏兵后,对我军的战力有无影响?” 白文选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先放回一些没有血债的俘虏,并且让这些补充的俘虏兵知道,他们也就没有了退路。打乱补充进我军后,如果再有几天的磨合训练,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这些俘虏兵也是精锐,身体强壮,战力不错。” 军队是得到了补充,但要进行大战,显然还需要时间。朱永兴听出了白文选的话中之意,暗自叹了口气。 “殿下。”白文选似乎看出了朱永兴的失落之意,又宽慰道:“虽然要竟全功有些困难,但清军实力折损大半,只能是黯然退兵。我军获得空前大胜,应可满足。”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清军要撤兵,我们也不能坐视。不如派出骑兵缀其尾,看看能否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白文选想了想,说道:“就由本王率骑兵去吧,三千即可。” “赵王这是跟吾争功嘛?”朱永兴开了个玩笑,又正色说道:“这样,赵王率骑兵先行,吾暂留腾冲整顿训练人马。如果三五日后清军仍然不退,吾就率全军前去增援。” “殿下千金之躯,还是坐镇腾冲最好。”白文选笑道:“立功的机会还是留给众将领吧,象蜀世子,那可是急迫得紧哪!” 还不是被袭爵的承诺给弄的。朱永兴会心一笑,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杀敌建功当然没错,但过于心切恐怕会有冒失之举,这就要赵王监督提醒了。另外,如果清军要沿原路撤回,那就不要过于逼迫。高黎贡山的险恶,会让清军再付出沉重的代价,我军则不必因此而有损伤。” “殿下放心。本王已有计策,清军想安然撤退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嗯,吾这就去组织人马,明日就出发。”白文选狡黠地一笑,眼中精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妙计,躬身告退。 ………… 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曾经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历时两年的时间里,行程上万里,平均每天就有一次遭遇战。却能翻越十八条山脉,渡过二十四条河流,占领过六十二座城市,突破了几十万大军的包围。而且,一支大军及它的辎重还能保持平均每天行军达七十多华里,用近乎奇迹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的军队是怎样炼成的,是什么样的精神和意志使这支军队不垮不溃,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 朱永兴梦想着有这样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军队,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可这并不妨碍他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严格的纪律,这已经有了,大多数的军队都不会把残民以逞当作信条,哪怕只是说说,也会装出一副仁义之师、救民于水火的样子。所以,重点在于细化军纪,以及严厉的执行和监督。只有军法官肯定不够,宪兵便成了需要组建的队伍。 在朱永兴的计划中,宪兵不仅要维系军纪,约束其他军人行为举止,处理军队中的各种刑事事件,还有押送军事物资,审讯战俘等职能。而且,日后有了较稳定的根据地后,宪兵还要行使地方警察职能,可谓是功能多样。 而信仰,或者称为理想,是一个能使士兵们摆脱当兵吃粮、浑浑噩噩的好办法。有了对未来的憧憬,并且看到了实现的希望,士兵们才会变得英勇顽强、忠诚可靠。 为朝廷,为皇帝,为国家,为人民,这些目标过于崇高和虚幻。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为了自己和家人将来的美好生活,保卫自己的土地、房屋、财产,应该更能使人充满动力。 所以,军队中成立一个宣教机构是必要的,除了宣传、鼓动之外,还应该成为士兵诉说不满、发泄积郁的渠道,将一些矛盾在内部化解。宣教机构还要有一个功能,那便是教育,教士兵们识字,提高士兵军官的文化水平。水化水平高了,人的视野就会开阔,能更好地理解军令和操典,顺带着学习新武器、新技术的能力也会大大加强。 还有什么呢?朱永兴握着鹅毛笔,把鹅毛在脸上蹭来蹭去。哦,还有军校和参谋部,军校可是近代化军队的标志之一,也是掌握军权的必要手段。培养出一批具有新思想、新战术的军官,再把那些老军头塞进参谋部…… 呼,朱永兴甩掉鹅毛笔,苦笑着轻抚额头。计划不错,但要落实得完美,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只能先把架子搭起来,在工作中不断完善。想来遇到的问题肯定不会少,就算自己,也是个半瓶子,并没有实际的经验,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殿下。”长史易成脸上带着喜气,快步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书柬递上来,“好消息啊,汝阳王马宝、叙国公马惟兴、汉阳王之子马自德、宜川伯高启隆率兵马六千余赶来相会,已过古永,不日即可到达。” 哦,朱永兴精神一振,接过书柬打开阅看,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虽然不能使所有人都改变心意,而打消降清念头,但与历史相比,云南的降将降兵已经少了大半。此消彼长,明军兵势变强,吴三桂也就失去了大量扩充军队的机会。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马宝、马惟兴等人应该是云南最先投降的明将,他们能够从滇西北跋涉前来,说明自己真的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然,没有郑家的传信儿联络,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管马宝是不是冲着郡王的谕旨和印信而来,腾冲大胜应该能振奋起他们的抗清意志吧?哪怕是暂时的也好。至于以后,就用一个个的胜利让他们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吧! 朱永兴本想亲自去迎,但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对易成说道:“请怀仁侯代吾去迎接一下,带上些粮草猪羊,犒劳远道而来的忠勇将士。这个郑昭仁,不错,很好,以后吾有大用。” 易成道谢后离去,朱永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郑家确实功劳不小,但身边皆是郑家人也非朱永兴所愿,只是可用之人太少,他又不得不示笼络亲近之意。显然,现在还不是搞平衡的时候,根本没那个条件。 那些个文官,朱永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觉得高人一等,瞧不起军人。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满肚子子曰子云,却手无缚鸡之力,可以说是狗屁用也没有。对,就让他们去宣教机构,不愿意干的,或者不好好干的,就边缘化,算是一个用人的试金石吧! 门轻轻被推开,梦珠探进脑袋张望,正对上朱永兴似笑非笑的脸庞,不由得轻轻吐了下舌头,轻盈地闪了进来。 “看,我都写了这么多了,可够你抄一气的。”朱永兴拍拍桌案上的一沓纸,笑着说道:“思威族长又派人给你送东西了,还是又让你当密谍?” 梦珠咯咯一笑,说道:“是送给我的,也是送给殿下的。好多金银珠宝呢,这回殿下该不会因为赏赐的事情发愁了。” 朱永兴不由得苦笑,自己宗室皇亲,却还要未来媳妇儿拿嫁妆来撑门面、渡难关,着实有些伤自尊。那思威倒也知情知趣,知道自己大胜之后肯定要论功行赏,便送来了金银珠宝,定是攻破蛮莫土府时缴获的。再者,自己身边的军队越来越多,又胜利在望,思威巴结一下,也是很正常。 “金银珠宝的数量都记下来,日后吾是要还的。”朱永兴示意梦珠坐到身边,握着她的小手说道:“替我谢谢你爹,这雪中送炭、危难相扶的情义我会加倍回报。” “还给谁?是我爹,还是我?”梦珠调皮地笑道:“这算是我的嫁妆,以后要还也还给我吧!”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朱永兴最喜欢梦珠这种活泼无忌的性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说道:“这些金银珠宝不能全花出去,而且也不够,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梦珠眨着秀目追问道。 ……………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腾冲大败的消息传到固东清营后,张勇和线国安第一时间就是难以相信。败就败了,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六千人马只逃回来几百人,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而且这时间上也不对呀,从接到杨春和范国鳌送回来的占领腾冲的情报,到逃兵回来报信儿,只有一夜多的时间,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明军逆袭围城,几千人连一夜都守不住?这实在是令人大惑不解。 但不相信又怎么样,事实摆在眼前,等到咸阳侯、广昌侯率领的明军骑兵出现在龙川江,才终于打破了张勇和线国安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撤兵吧!”张勇盘算良久,终于打破了沉寂,面色凄然地望着线国安,“敌人隐藏了实力,却又坚守,又弃险,还破路袭扰,使咱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终于抓住了咱们孤军冒进的破绽。现在我军已经折损过半,无法再与敌军作战。” 咱们,咱们!线国安听着张勇话中的字眼,明白了张勇的意思,责任两人担,反正损失的六千人马两家各一半,谁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形势逆转,撤兵当然也符合他的心思。 “没错,敌人确实隐藏了实力。”线国安叹了口气,附和着说道:“当面之敌有伪晋王李定国,伪巩昌王白文选,还有好几个侯伯,应该向昆明报告,请调大军合围进剿。” 张勇点了点头,夸大敌势是个办法,这样战败的责任会小很多,他推开桌上的地图,指点着说道:“那我军就马上做撤退的准备,从原路返回永昌休整待命。线提督,你看如何?” 线国安苦着脸直皱眉,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说道:“山高路险,我军伤病者众多,从原路返回怕是困难重重。如果绕路龙陵,远是远了些,路却好走得多。” 高黎贡山的险峻,丛林的雨季,狭窄的隘道,吸血的蚂蝗,要命的瘴疠……这些确实让张勇也感到头痛无比。就算是能够撤回永昌,估计现在营中的几千伤病也多半要变成山中的白骨。但张勇沉吟了片刻,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线提督,路险难行是没错,但敌人追击起来也是困难极大。”张勇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而绕道龙陵,再走松山、惠仁渡,路途太远,我军有伤病拖累,速度也快不起来。敌人若是追击包抄,我军恐有覆灭之虞,岂不是更加危险?” 追击包抄?敌人有那么强的实力,能够连续作战吗?夸大敌势,那是给昆明方面听的,难道还真把自己给吓住了? 线国安这样想着,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张都督,咱们派出的那六千人马可都是精锐,虽然中了诡计被包围消灭,但敌人肯定也损失不小,连续作战恐怕力有未逮吧?如果再走一遍那该死的山路驿道,想来是敌人所希望的,不用他们动手,几千人就要白白地扔在山里。” 张勇也不知道腾冲城那边的具体战斗情况,对线国安的说法缺乏反驳的依据,但总觉得顺原路返回固然会再有损失,但和被敌人包抄围攻的风险相比,还是要保险一些。 两个人都是胡乱猜想,不了解腾冲的具体情况,也就都无法说服对方。说来辩去,虽然下令部队做撤退的准备,但一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争论不下,举棋不定。 “竖子不足以谋。”张勇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不由得恨恨咒骂,“迟疑不决,心存侥幸,畏险路而无远虑,恐怕这大军便要葬送在这匹夫手中了。” “都督,形势未必会有如此严重吧?”清军游击胡显策虽然是张勇的亲信将领,但也不认为目前的境况很危险。 张勇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明军未大举行动,应该是在整顿兵马,毕竟要消灭我军的六千精锐,肯定也要付出不少的伤亡。但你想过没有,这次失败会让明军缴获很多的战马,机动速度已经大大提升。而我军呢,损失了这么多马匹,伤病者也日益增多,撤退的速度能有多快?不提早行动,岂不危险?” 胡显策听了张勇的分析,露出恍然之色,但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绕道龙陵呢,道路要顺畅得多。如果再走高黎贡山,那些伤病之兵怕是大半要丧命山中。” “绕道龙陵,那些伤病之兵就能大半存活了?”张勇冷酷地一哂,“走高黎贡山虽然艰难,但处处险要可守,明军也不会穷追不舍;而道路顺畅,可时间难道不会拖长?明军依靠骑兵追击、包抄、迂回,种种手段尽可使用。哪怕就是衔尾不放,不断骚扰邀击,也足以使我军陷于困境,损失哪里就会小了?” “都督考虑得细致周密,属下愚钝。”胡显策这才全明白过来,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线国安想是心存侥幸,认为明军也损失不小,守有余而攻不足,就盼着咱们撤兵罢战吧!” “已经吃了大亏,还不长记性嘛?”张勇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抚着额头,喃喃地说道:“对面的明军将领到底是谁呢?怎么就让人猜不透,又好象咱们肚中的虫子,所思所想尽皆知晓。一步一步,牵着咱们走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唉,也是咱们大意了,轻视了这云南气候环境的恶劣。” “是啊,这云南的瘴疠、丛林和雨季,还有那些该死的虫蚊——”胡显策身子拧了拧,好象正在蚊子、蚂蝗叮咬一般,好一会儿才苦着脸说道:“病的倒比伤亡的多,越拖下去越严重,这仗没法打了,最少不应该在这该死的雨季动兵。” “借天地之威以御敌,未战便已经操三分胜算,对面的明军指挥官厉害呀!”张勇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会是那个伪宗室留守所为吗?倒是与其他明军将领不同,战术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十分的诡异。” ……………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诡异,如果朱永兴听到了张勇的评价,不知该做何想? 而刚刚到了中和的马宝等人,得到了怀仁侯吴子圣的迎候,听到了腾冲大捷的消息后,却是诧异和震惊,还有那么几分庆幸。 “清军已经无力再战,撤兵只是时间问题。”怀仁侯吴子圣笑着解说道:“赵王已经率骑兵前出,不使清军轻松退去。其中,蜀王世子刘震最是积极,想要再立战功,岷殿下已经说定了他袭爵的事情,等到论功行赏之时,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 “岷殿下真乃宽厚,刘震若得封郡王,足慰蜀王殿下了。”马惟兴向着腾冲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对宗室留守的尊敬。 汉阳王马进忠已经病死,其子马自德徬徨伤痛之际,正好接到马宝和马惟兴的书信,再加上郑昭仁的巧舌说服,便率领残军一起来腾冲相投。一路上冒雨跋涉,翻山渡河,损失了不少人马,也吃了不少苦。但此时一听刘震有袭爵之望,不由得精神一振。 “侯爷,不知吾等还有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马自德到底还是年轻,立刻拱手问道:“虽然士兵远道疲弊,但为了朝廷,为了大明中兴,我部也堪驱驰。” 马宝微微皱了皱眉,对这小辈的急切和失礼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同路而来,也不好当着众人说些什么。不过,他也感到庆幸,庆幸听了马惟兴的话,远路跋涉,前来投效,这份忠诚应该会让岷殿下铭记在心吧! “杀敌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怀仁侯却是不以为意地微笑回应,“岷殿下知道各位辛苦,也感念各位的忠诚之心,特命吾来迎候犒劳,请诸位安置好将士,先休养整顿。” “多谢殿下体恤。”马宝也拱手致谢,原本对宗室留守还心存几分轻视,现在也尽皆收起。 “岷殿下请诸位前去腾冲,要设宴款待,还各有封赏。”怀仁侯吴子圣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爵位最高的马宝,说道:“其余兵将便在中和扎营休整,吾带来的这些人都熟悉岷殿下所定的各种规范措施。嗯,这些规范措施甚为有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大明又会增加数千精兵强将啊!” 马宝稍一迟疑,马惟兴便看了出来,赶忙抢着说道:“岷殿下有召,末将等敢不从命。等到了中和,我等便去腾冲拜见留守殿下。” “如此甚好。”怀仁侯吴子圣点头微笑,又象是感慨地说道:“上天佑助,明祚不绝啊!岷殿下神授天纵,睿智英武,岂是可欺之辈?可笑清军竟敢轻率动兵,如今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马宝心头一震,这话象是感慨赞扬,又象是敲打警醒,看到马惟兴看过来的眼神,他似有所悟,笑道:“正是,正是,吴侯所说正是我等所想。岷殿下初入滇省,便大破清军,又有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不是神授天助,有谁能够相信呢?” 宜川伯高启隆爵位最低,所以一直没有插言,只是微笑倾听,心中却是翻腾不止。岷世子已得先前投效的众将拥戴,大胜之后声威暴涨,再借着他们远道跋涉,需要休整的机会,这便要收拢他们的人马,进行重新整合了。尽管心中有些芥蒂,但高启隆却觉得没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因为朱永兴的理由合情合理,根本没有给他们提供反对的借口。 况且马宝等人的军队远来疲弊,没有举旗反叛的力量,粮草供应也握在朱永兴手里。对于朱永兴的命令,他们好象只能听从。 除了马自德这个满脑子想着尽快立功,尽快袭爵的年轻人以外,马宝、马惟兴、高启隆都觉察到了朱永兴的大概意图,但又感到无力反对。这就是阳谋,借着大义名分,借着马宝等人兵将疲弊,施展出来,便无法破解。 “说起来这也成了习惯。”怀仁侯吴子圣和几个人谦让一番落座之后,继续说道:“岷殿下初入滇省之时,只有猛山克族的两三千精壮卫护,接着是从永昌和腾越州的逃难民众中挑选兵丁,然后是本侯和广昌侯、定朔将军带着疲兵撤至此地,以后呢,又有几支军队赶来会合。和诸位差不多,兵将都很疲弊,伤病者众多。” “边荒之地,瘴疠丛生,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马宝轻轻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是啊!”吴子圣表示赞同,说道:“岷殿下心忧情急,焚告上天,遂得救治之法,使伤病者大多得治。恰逢此时,清军来犯,岷殿下决意迎战,便只能分批抽调病愈伤好的士卒。这样一来,原来各将所属的军队便被打散了。到了现在,又补充进两千多俘虏兵,士卒的组成便更难以区分原来所属了。” “可惜我等来得迟了,未能助殿下一臂之力。”马惟兴象是颇有遗憾地连连摇头,望着吴子圣说道:“不比吴侯爷,始终与殿下并肩作战,这论功行赏,也要再高升一步吧!” “微末功劳,不值一提。”吴子圣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别的不敢奢望,只要岷殿下准我同去安南,便心愿已足矣。” “岷殿下欲去安南?”马宝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 “皇上巡狩缅甸,岷殿下也要弃国……”马自德嘴快,话脱口而出,旋即又觉得不妥,赶忙闭紧了嘴巴。 “非是弃国,而是立足安南,进取广西。”吴子圣郑重地说道:“另开辟战场,这也是陛下之意。安南郑阮两氏……” 云南由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主持,慢慢恢复实力,以牵制清军;东进安南,讨伐不义,夺地以为根据,然后进取广西,伺机夺取出海口,打通与其他抗清武装的联络…… 令人意想不到的布置计划,但理由和根据却又条理分明,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钦佩备至。听着吴子圣复述朱永兴的分析判断,马宝等人脸色各异,心绪翻腾。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战争中,心存侥幸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作为指挥官,更不能只根据自己的猜测,押上千万士兵的生死。但侥幸却又是每个人心中难以革除的弱点,谁没有过这样的心理呢? 清军还没有动静?赵王白文选听了咸阳侯和广昌侯的报告,陷入了沉思。是贼心不死,准备再战;还是因为撤退的路线有分歧,而举棋不定? “据侦察刺探,清军似乎做了撤退的准备。”咸阳侯祁三升继续说道:“一队清军带着辅兵顺原路返回,想是要加强后路防范,并为大军撤退作接应。但清军还加强了东面的哨探,不知道是不是有向龙陵撤退的意图。” “这么说,清军就是要撤退,只是还没有确定最后的路线。”白文选抬头望着咸阳侯,得到了赞同的表示后,又想了想,说道:“敌人举棋不定,那就别逼着他们选择,磨一天就多损失一天,咱们拖得起。清军显然还不知道咱们的兵力得到了加强,只看到了你们这两千兵马,那就继续让他们以为咱们也战损不小,只有这些机动兵力。” “那是不是停止侦察和骚扰,让清军的压力小一些。”广昌侯建议道。 “不,之前怎么做的,现在还照旧。”白文选很快做出了决定,“还要更积极一些,让清军觉得我们是在虚张声势,用威吓逼迫他们撤兵。那个,岷殿下是怎么说的来着,要象一只会打洞的小动物,钻进敌人的脑袋里,捕捉对方的思维方式,仔细倾听——” “仔细倾听脑波的声音,沿着敌人的思维轨迹一路追寻下去。或者完全把自己当成敌人,要替敌人想得周到细致,才能更准确地掌握敌人的行动趋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蜀世子刘震将朱永兴的话复述了一遍,尽管其中有不少新名词他也是理解得模模糊糊。 “哈哈。”白文选和咸阳侯、广昌侯都不由得笑了起来,白文选点头赞扬道:“到底是年轻人啊,这记性就是好。” “赵殿下过奖了。”刘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盔,嗫嚅道:“死记硬背罢了,其中有很多不懂的词儿呢!” “那就多向岷殿下讨教。”白文选以长辈的口吻训导着刘震,“到了安南更应该多学多问,日后才能前程远大。切莫以为袭了爵便沾沾自喜,骄狂放纵。” “岷殿下要让我跟随去安南?”刘震心中一阵狂喜。 白文选却不再说了,而是和咸阳侯、广昌侯认真商议了一番,把计划又加以完善,方才各自离去,分头行动。 …………… 半个时辰的雷暴雨过后,乌云变淡,显出了云后灰蒙蒙的太阳。路旁的树木丛林比平时更加青绿,一阵风吹过,水珠就象一阵骤雨似的从树叶上落下来。 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十骑人马奔驰而来,溅起了无数的泥浆水花。 马宝有意放慢了速度,与马惟兴并骑而行,马惟兴知道他有话说,也不吭声,只是靠近了一些。 “岷殿下——”马宝斟酌了下字眼,说道:“睿智聪慧,整合各军的手段十分高明啊!” “嗯,那营寨扎得甚有章法。”马惟兴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委婉地说道:“厕所就有好几个,伤病隔离,医药得当,又干净整洁,想必休整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吧?” 马宝淡淡一笑,说道:“确实如此,伤病得医,军心稍定,倒也是你我之愿,只是以后做事可要仔细小心啦!” “岷殿下倒似个仁厚的性子,俘虏大多不杀,又让刘震袭爵,颇能收拢人心。”马惟兴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马兄所言甚是,岷殿下甚为精明,不是可欺之辈啊!” “呵呵。”马宝自失地一笑,说道:“皇明宗室终是出了位有担当的、有气魄的人物,我倒是有喜有忧,真是好笑。” 马惟兴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这也不足为奇,原来的兵将许是另有安排,你我等人日后的前程就要看岷殿下是否赏识了。若是得他看重,定然会再与兵马;若是他不满意,就只好顶着空爵混日子了。” 马宝点了点头,这有些无奈,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能是态度恭谨,好好表现了。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马兄素有猛将之名,当无忧也。”马惟兴劝慰了一句,又说道:“岷殿下欲去安南,我等若能随行,建功立业当不在话下。听怀仁侯所言,岷殿下似也有此意。” “此正与我意相合。”马宝笑了起来,和马惟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朱永兴的计划中,云南将由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主持大局,而有封赏权利的朱永兴自然成了香饽饽。为了整个抗清大局着想,他自然想把那些与李定国或白文选有些芥蒂的将领带走,比如广国公贺九义,汝阳王马宝等人。还有就是那些史载的降将,朱永兴也想带在身边,防患于未然。所以,通过怀仁侯的口,对马宝等人做了些暗示。 中和至腾冲不过几十里路,马宝等人各自带着十几个护卫,时至中午,终于赶到了腾冲城。 与马宝等人的想象不同,腾冲城的守卫似乎很松懈,城墙上只有寥寥的士卒,城门处的兵丁也不过二十多人。而城墙下的大空地已经成为了校场,成千的士兵在呐喊操练。再远远望去,几座营寨的影子也依稀可辨。 怎么把士兵都撤出城了?还有,城门口的士兵中有两个胳膊上戴着“宪兵”字样的袖标,那又是什么意思?马宝和马惟兴对视一眼,心中疑惑。 城中的士兵确实不多了。主要是大胜的消息一传开,或自动离开、或强制疏散的腾冲居民便纷纷返回。为了不与民争房,朱永兴便下达命令,大部分的军队都移驻城外的营寨。 城门处出入的人不少,多是平民百姓,盘查也不是很紧。清军初入云南,这里又是边远之地,剃发令并未实行。所以,清军想派细作,困难不小。而且城中百姓都有登记,家中来了生人要报告审核,客栈更是有士兵坐镇看管。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引领马宝等人的明军军官上前说明情况,拿出通行牌,城门守卫肃然敬礼,但动作明显有些生疏。令马宝等人又有些惊愕的是,这些士兵敬礼却与以前不同。挺胸抬头,右手手掌朝下,指尖触碰太阳穴。 一行人入了城,直至腾冲县衙,这里的戒备显然要比城门森严许多,士兵都穿着整齐,握刀持枪,凛然而立。有守卫军官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易成便带着两个书吏迎了出来。 “在下长史易成,恭迎汝阳王等大驾,请恕下官未能远迎之罪。”易成满面笑容,执礼甚恭。 “易长史客气了。”马宝急忙还礼,说道:“本来应该是晚间才到,只是我等急于拜见岷殿下,是以来得匆忙,倒是失礼得很。” “早来更好,殿下也是急切想见到诸位忠义大将,还说到时要出城相迎呢!”易成伸手相让,“请进,诸位请进。” 马宝等人谦让了一下,便随着易成进府,眼见朱永兴未出来相迎,估计是不在府里。至于他们的护卫,自有易成的随从前去安置。 进了府中,不等他们开口,易成已经说道:“殿下早上便出城去了军营,不过,这般时候也快回来了,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腾冲县衙虽然陈旧,但主体建筑还算完整,朱永兴和梦珠等人住在后面,外面则是召开会议的地方,还有府中警卫的住处。 易成将马宝等人直接引进后宅的会客厅,又命人奉茶送水,简单聊了几句,便告了声罪,去安排酒饭。 “好茶呀!”易成一走,几个人立刻随便起来,马惟兴舒服地往椅中一倒,翘起了腿,惬意地叫道。 “确实不错。”马宝也赞了一句,说道:“那郑家原是马帮,一直做茶马生意,而今投效殿下,这好茶倒是不缺的。” “这郑家也是个有眼色的,与那蛮夷猛山克族差不多,危难时相助,有如雪中送炭,殿下岂能不抬举一二。”马自德说话有些酸溜溜的,既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慎言。”高启隆急忙提醒,“听闻殿下深宠猛山克族之公主,这蛮夷二字日后可不要乱说。” 马自德撇了撇嘴,什么公主,一个蛮夷族长的女儿罢了,听说长得很是美艳,恐怕这就是殿下宠之的原因吧! “此是殿下府邸,确当谨言慎行。”马宝将马自德的神态看在眼里,深恐他得罪了朱永兴而连累他们,也出口提醒。 马自德垂下头,作为晚辈,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顶嘴冒犯。 厅中沉寂下来,各人或是轻啜茶水,或是东张西望,或是低头沉思,一时也没有什么话题。 “就是放在厅堂屏风后的桌子下面的,怎会找不到?” “真的没有,奴婢仔细看过,要不也不敢劳动公主殿下。” “不可能啊,要是找不到,殿下会不高兴的。” ………… 一阵女子的说话声从厅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已到了厅口。马宝等人听得真切,脸色各异,不由得纷纷起身。 梦珠带着个侍女走进客厅,显是没想到会有好几个人在此,不由得一愣,迟疑道:“你们,你们是——” 马宝等人也是迟疑,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是马惟兴反应较快,拱手一揖,说道:“在下淮国公马惟兴,拜见公主殿下。” “叙国公马宝,拜见公主殿下。”马宝把在下两字省略,报的还是原来的官爵,毕竟还没有领到敕旨、印信,在外面说说可以,别人恭维也行,在这里就不好这么拿大了。 “汉阳王世子马自德,拜见公主殿下。” “在下宜川伯高启隆,拜见公主殿下。” 称呼小有不同,也代表了各人的态度和心理。马宝是不太好意思在一个女人面前自称在下,马自德则是有些瞧不起梦珠。马惟兴和高启隆的态度倒很端正,规规矩矩,没有丝毫逾越。 “哦,原来是远道跋涉而来的汝阳王等忠臣良将。”梦珠露出笑容,还了一礼,说道:“岷殿下接到书柬时喜不自胜,说诸位能帅兵至此,使他有泰山之助。不是说晚间才到吗,岷殿下还要出城相迎呢!” 马宝等人心中立刻舒坦了许多,对梦珠的观感也有些许改变。 “是我等心急前来拜见,又岂敢劳殿下相迎。”马宝恭谨地答道。 梦珠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说道:“易长史呢,怎不见他作陪,倒让诸位在此枯坐。” “易长史去安排饭食,想是我等来之匆匆,未能提前准备。” “原来是这样。”梦珠露出恍然之色,笑道:“这后院人手太少,殿下又不在,除了易长史,还真是没人合适作陪,可不是怠慢诸位啊!” 马宝又躬身答道:“我等未觉有怠慢之意,想这后院,岂是随便能入的。我等能在此茗茶歇息,已是万分荣幸。” “那诸位请宽座,我取些东西便走,冒犯之处,还请原谅。”梦珠伸手示意众人落座,她带着侍女径自去了屏风后面,悉悉索索一阵翻找,时间不大,又转了出来。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走出了厅房。 马宝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坐回原处。马惟兴率先笑了起来,说道:“美艳倒是所言不虚,只是这言语谈吐,倒也得体大方。” “耳濡目染,又有殿下教授,倒也不出乎意外。”高启隆附和道:“比那汉家女子更多了几分洒脱之气。” 马自德也有些后悔起初之言,但又不好转变得太快,只好讪笑不语,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又过了一会儿,易成走了进来相陪,谈来聊去,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宪兵啊,那是殿下在军中新设的兵种,也就有那么两三天。主要是维系军纪,处理军中的违纪事件。嗯,还有衙差的功能,维持治安。” “军礼,也是大胜之后刚刚实行的。手掌向下表示捍卫国家,触碰帽檐或太阳穴表示敬意,挺胸抬头显示军人气魄。殿下说这样的军礼干净利索,以后全军都要如此。” …………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战争的胜利,永远是来自每个普通人的奋战,没有一个个英雄的个体就没有英雄的团体。所以,朱永兴力争给普通士兵尊严,给他们实惠,除了军礼改革,他还有很多政策要实施。 接风的酒菜并不算是丰盛,但没人会在乎这个。作为代表朝廷的宗室留守,朱永兴亲自把盏布菜,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和抬举。而且朱永兴的心情看起来相当的好,笑语殷殷,令人如沐春风。当然没人知道,朱永兴的好心情还来自于刚刚取得的一项新武器的成功。 “诸位将军似乎有些拘谨啊!”朱永兴呵呵一笑,扫视了一圈,说道:“莫非是嫌酒菜不丰,条件所限,时间又仓促,确实有些慢待了。” “殿下言重了。”马宝得了敕旨和印信,心情显然要比其他人更顺畅,笑着答道:“倒是与殿下同席,确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大可不必如此。”朱永兴举杯示意,轻啜了一口,感慨道:“自吾出缅入滇以来,众家将领不畏形势之恶,纷纷赶来会合。特别是汝阳王、惟国公、汉阳王世子、宜川伯,千里跋涉,更显忠心哪!只是吾虽想让诸位多休息几日,可清军仍未退去,少不得又要辛苦诸位。” 马惟兴目光一闪,拱手说道:“我等本来已经来之迟迟,深悔没有建功之机,殿下若有驱驰,又岂敢言辛苦二字。” “正是,正是。”马自德也急着表示忠心,“殿下已经大败清军,他们还不知死活,合该我等立功,应将其全部歼灭,方显殿下赫赫威名。” 高启隆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已胸有成竹,我等愿唯马首是瞻,助殿下成就入滇第一全功。” 朱永兴看似很欣慰,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啊,不愧是千里来投的忠义之将,吾心甚慰。明日诸位便随吾出征,击败清军,共建中兴之功。” 众人都举杯相祝,喝罢一轮,马宝试探着问道:“听怀仁侯说,殿下决意东去安南扎根立基,然后进取广西,不知我等可有效力之处?”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个事情还要与赵王商议,吾虽属意诸位,但精兵良将若皆随吾去安南,这云南怕是没有了牵制清军的力量。况且陛下还在缅甸,也需兵将驻扎边境以为震慑。” “赵殿下与晋殿下的手下良将众多,应该不缺我等这样的庸将。”马自德说完这话,见马宝等人注目瞅他,立时觉得又说错了话,嘿嘿一笑,又补救道:“末将的意思是,是我等在殿下的指挥和点拔下,才能够更好地建功立业,为中兴大明尽绵薄之力。” 说得乱七八糟,功利心太强,还需要好好磨练哪!朱永兴脸上依旧是如熙的笑意,说道:“感谢诸位愿助吾一臂之力,此事以后再议,总会让大家满意才是。” 马宝等人稍微放下心来,也知道最后是否如愿还要看随朱永兴出兵作战的表现,这是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可何尝不是朱永兴观察考验他们的一道习题。 酒宴过后,朱永兴和马宝等人在客厅落座,喝着茶水,谈论了一些明日出兵作战的事情。然后朱永兴发下印信,让亲兵队长杨国骧派人送马宝、马惟兴、高启隆去各自军营中任职,以便尽快让他们熟悉所率之兵将,并做好出发的准备。至于马自德,朱永兴则另有安排,温言慰勉了一番,派人送他去别处安歇。 提前出征作战,朱永兴觉得略有些仓促,但新武器给了他信心,还有一个则是一直未使用的象兵。 白文选所部前来会合时,部队中有十二头战象,而土官刀白龙也有象兵,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头战象可供使用。只是朱永兴先前采取的战术并没有适合战象发挥的地方,所以,一直被弃而未用。 据说,战象在冲锋时可达到三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而且冲锋并不能简单地被装备长矛的步兵方阵化解,这一点与骑兵有所不同。战象冲锋的威力在于它们巨大的力量。它们冲垮敌人的阵型,践踏敌方的士兵,挥舞长牙破坏厮杀。 即使敌方有没被冲垮的军队,但至少也会被战象的冲锋驱赶到一边,或者是在其压迫下后退。除此之外,战象通常并不需要与敌人接触就能引起恐慌,在它们的冲锋面前,敌人往往会因为恐惧而望风披靡。骑兵在战象面前也不能幸免,因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战马不熟悉象的气味,很容易在大象面前受惊。 由于象的厚实皮肤,再披上铠甲,就使得在战场上杀死或者击败战象极端困难。而战象高度和重量的巨大优势对它们的骑手们起了可观的保护作用。 但是战象也是一柄双刃剑,使用不好也会对己方造成巨大的伤害,在经受数创或者驭手死亡的情况下,战象会发狂。它们疯狂地奔跑,一视同仁地引发战斗双方的伤亡。 历史上战象失败的战例大多数都与烟火有关,还有记载说猪是对付战象的有效武器,老普林尼记载:“战象对最小的猪的尖叫都会感到恐惧。”据说麦加拉人曾将滚油倒在一群猪身上,使得猪身上着了火,并把它们驱往敌人的战象队。面对身上有火苗的惨叫的猪群,战象在恐惧中四散奔逃。 按照记忆,朱永兴觉得在战场上单一使用大象,或者对方已经有所准备,大象的威力就得不到充分发挥,甚至可能反受其害。在双河口战斗中,李定国就曾布置了象阵以应对来攻的清军,但却被为了给死去的孔有德报仇、而敢于拼命玩命的线国安部所击败。 也就是说,线国安所部有不少人是见过大象,并且有过交战经验的。这就使朱永兴不得不谨慎地使用战象,首要的便是先隐藏不用,不使敌人有心理和行动上的准备,然后再窥准时机突然使用。其次,朱永兴还让人加强了战象和驭手的防护,并给战象配备了眼罩、耳塞,驭手和士兵则装备了三棱锥和锤子,在战象发疯时能迅速击断它的脊椎骨,从而避免对己方的伤害。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同样是使用战象部队,晋王李定国在衡阳城下能重创满洲八旗,阵斩清廷亲王尼堪;但在广东新会战役时,战象部队却被尚可喜所部的火炮所败。 所以说,朱永兴认为在这个时代,没有绝对致胜的武器,只是看你能否在最合适的场合使用最正确的武器。 终于把三马和高启隆送走,朱永兴从大门口向后院缓缓而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是被崇拜的目光注视多了,还是被恭维的话赞扬多了,再加上自己亲冒矢石勇上战阵,以及这一场大胜,感觉身上似乎有了一些王八之气呢!马宝这样的猛将在自己面前也规规矩矩,被弄得服服帖帖。 当然,这只是个好的开始。马宝这种人,性格应该还是比较直,一旦认定了英明之主,便死心塌地,不生二心。那自己就好好表现吧,难道就不如吴三鬼那个大汉奸,还就不信了。 走到后院门口,朱永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转身奔了南侧的一排房子,在一个挂着“军事重地”牌子的屋前停下脚步。两个士兵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跪,又挺直了腰板,向朱永兴敬礼。 朱永兴回了军礼,刚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伸手把一个士兵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推门而入,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面色激动的小兵。 “殿下——”郑昭仁、查如龙和周良甫正埋头于案椟之中,门一开,见是朱永兴,三人赶忙站起来施礼。 “免了,免了。”朱永兴很随和地摆了摆手,目光一扫,但见屋中甚是凌乱,旁边案几上还有未撤的碗筷,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这屋中乱得很——”郑昭仁脸上一红,嗫嚅道:“属下想着尽快把殿下交代的事情办好,就,就——”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郑昭仁等三人,说道:“看看,都熬成这个样子了,累坏了吾又上哪找你们这样的干才。”说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温言说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更何况这个情报司是从无到有,哪能一蹴而就?好了,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吧,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累得昏头胀脑,反倒没有效率。” 宪兵、情报司、宣教部……都是朱永兴刚刚倡立组建起来的,象情报司连架框还没有,只有这三位正副司长。章程和组织规范,以及行动方法等等,都需要这两位司长制定完成。 当然,朱永兴也不是甩手不管,而是先拿出了一部分资料作为参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先设情报站,然后设情报点,再发展情报人员,这个设想便是朱永兴提出来的。还有什么搜集情报,职业掩护,快速化装,单线联系,密语暗号,盯梢反盯梢等等,看过很多谍战片的朱永兴拿出些皮毛,就已经令郑昭仁、查如龙和周良甫震惊钦佩得如同天人。 郑昭仁非用不可,因为他熟知郑家的人脉;查如龙和周良甫呢,则是朱永兴为了避免郑氏一家独大而采取的制衡手段。查如龙不用说了,走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又有一手造假的本事;周良甫呢,识文断字,更可贵的是他出身军人,还上过战场,这在明军中是相当难找的。 周良甫忙着去倒茶,却是一脸尴尬,凉茶呀,哪能给殿下喝。 “是吾疏忽了。”朱永兴抱歉地一笑,说道:“光想着保密,却忘了给三位添几个丫环小厮之类的伺候。门口的士兵不行,粗手笨脚的。” 朱永兴进了屋,温言细语的,又是关怀,又是赞赏,令三人很是受宠若惊,心存感激。 郑昭仁将书案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双手递给朱永兴,有些惴惴地说道:“这是属下等草拟出来的些许章程,请殿下拔冗指正。” 朱永兴笑着接过来,示意三个人坐下,边翻看着边说道:“现在情报司草创,架构不全,人员不整,名称不会叫得太大。以后发展起来了,就改叫情报部,行军打仗、民事经济、惩贪罚渎,可都要依照你们提供的情报。” 部啊!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朱永兴这是激励之意,心中也浮起了疑问。明朝政治体制是三省六部,难道以后要变成三省七部? “很好,诸位这么快便弄得七七八八,实在是辛苦了。”朱永兴简略翻看完,先是赞扬,然后才沉吟着说道:“只是有些太细致了,一繁琐起来,花费的时间也就太长了。草创阶段吗,先把架子搭起来,人员挑选出来,不必追求尽善尽美。然后在运作的阶段加以逐步完善,也容易发现问题,随时解决。” 查如龙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等深恐做是不好,辜负了殿下。” “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只要尽力就好。”朱永兴挑出一张纸指点道:“看这密码编制,太多了,起码现在用不到这许多。复杂的密码是给高级密谍用的,一般的密谍可以用一种简单的,比如套格。” “殿下,何为套格?”周良甫目光一闪,知道又能学到新东西了,心痒难耐。 朱永兴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信笺铺在桌上,又掏出匕首在信笺上随便割划出几个空洞,然后把这张带空洞的纸与有字的纸重合,说道:“看,就是这样。把真正要传递的消息按照空洞位置先写下来,然后再填补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有这种空洞的模板套取,别人也就无法读取正确的信息。” “妙啊!”查如龙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做两份同样的,模板是吧?”见郑昭仁和周良甫都点头,接着说道:“一份在司里编号入档,一份在情报人员手中,便可隐秘传信,简单而有效。殿下寥寥数言,却是把我等三人愁得茶饭不思的工作给解决了。” “正是如此,我等应多谢殿下。”郑昭仁明显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显得轻松了许多。 “谢就不必了。”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工作先放一下,你们或出去走走,放松下头脑;或休息养神,别累坏了身体。接下来,赶紧招揽人员,别老是你们三个挨累。条件呢,稍差些也没关系,可以培养嘛!好了,吾就不多待了,省得你们不得轻松。” ……………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号角声鸣响,马蹄声轰鸣,清军的营寨前一队明军呼喝着纵马向前,然后又在弓箭的射程外斜掠而去。 “哈哈哈哈。”线国安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明军骑兵手指颤抖,好象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线提督,因何发笑啊?”张勇一肚子不满,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问道。 “我认得你,认得你个混蛋。”线国安的笑声慢慢小了下来,却没有转头去看张勇,而是冲着远处的明军喊道:“别虚张声势了,换了个旗帜就想蒙骗我吗,小儿把戏,下回换个人来。” 张勇皱了皱眉头,沉思不语。 “张都督,你说明军可不可笑?”线国安转过头,脸上换了一副鄙夷的神情,说道:“什么这个王,那个侯,就是那么点人瞎折腾,旗子倒是换了又换,想做出兵多之假象,吓退我军呢!” “线提督,你不是要再攻腾冲吧?”张勇吃了一惊,深怕线国安发神经,中断了撤退之事。 线国安还真的犹豫了,好半晌才无奈摇头,说道:“还是撤退吧,等往龙陵打探消息的人马回来,咱们就做最后决定。” “那恐怕就晚了。”张勇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指着高黎贡山的方向说道:“我已经派出了两支人马,在归路立寨接应,你怎么还想舍近求远,非要走龙陵撤退。” 线国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反驳道:“我舍近求远,你难道不是舍易求难?若一路平坦,且龙陵没有明军守卫,我军从那里撤退又有何不可?龙陵县城不正好能供我军休息,比你那草草建立的营寨强似百倍。” “强似百倍,我看是远上百倍才对。”张勇反唇相讥,“一路平坦,明军追击也快。” “追击?就凭这些明军吗?”线国安伸手一指营寨外已经远去的明军,然后瞪着张勇叫道:“他们敢来追,难道我军就不敢战吗?或不是你两次抽兵,岂能令他们猖狂?” 张勇冷笑起来,说道:“我调动的是甘陕绿营,可和你部没有关系。若是看不得明军猖狂,线提督自可率手下那数千兵将击败他们。” “已经决意撤退,击败他们又能如何?”线国安翻了翻眼睛,他可不情愿独力作战,再损人马,冷哼了两声,转身离去。 呸,游击胡显策冲着线国安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转头对张勇说道:“都督,咱们别管这蠢货,先撤退吧!” 张勇阴着脸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啊,无功而返已经有罪,若是再自行撤退,难保线国安不反咬一口,说是我军畏敌溃退,他率军英勇断后,才使全军得保。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胡显策急着问道。 “大军先撤,我率两千人马暂且留下。”张勇看了胡显策一眼,意味有些复杂,“线国安必不敢独力走龙陵撤退,见大事无可挽回,也只能跟随而走了。” 胡显策眨了眨眼睛,拱手说道:“都督乃我军主帅,岂有断后之理。末将不才,愿领兵留下,阻挡明军。” 张勇犹豫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断后为好,那线国安纵然不满,也奈何不了我。” “都督不必担心,我虽然官职没有他大,可手中有两千兵将,他又能把我如何?”胡显策继续坚持道:“到时让他先撤,我坚守营寨,他总不会再有话说了吧!” 张勇很感动的样子,伸手拍了拍胡显策的肩膀,说道:“好吧,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了。难得你能识大局,只是要受委屈了。” “都督这是说哪里话,只要能让全军安然返回,末将对那线国安忍让些,又算得了什么。”胡显策慨然答道,忠心耿耿的神情溢于言表。 张勇又慰勉了几句,方才和胡显策一同离开寨墙,各自去安排撤退和坚守的事情。 腾冲一下子折进去六千人马,清军的机动能力大为削弱,更失去了继续进攻作战的实力。在高黎贡山的丛林里,在雨季的摧磨下,不光是人受不了,战马也损失不小。现在张勇和线国安手中的骑兵只剩下了三千左右,虽然要多于当面的明军,但谁也不愿轻易使用。况且,明军只是骚扰,根本没有与清军列阵作战的意思。 到了现在,张勇手下甘陕绿营,除去战损和伤病,可战之兵只有不到四千;线国安所部参战较晚,实力要强一些,但也只剩下了六千左右。而且大败的阴影笼罩,加上不断的伤病,士气十分低落。 也正因为士兵疲弊,在雨季中再走高黎贡山,就是一件令人非常头痛打怵的事情,也难怪线国安一直迟疑不决,总想着走龙陵间道而回了。 但迟疑正是犯了兵家大忌,给了腾冲的朱永兴率兵前来决战的机会。虽然军队补充了大量俘虏,训练的时间不长,出兵作战多少显得仓促。但相比于清军的退意已定,相对于清军的雨季窘困,明军在士气、心理和体力上还是占着些许优势,更不用说还有秘密武器和象兵助战了。 ………… 天上飘过一层淡淡的云,雷暴雨过之后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外面,象笼着轻纱的梦。 朱永兴手握鹅毛笔,忽而奋笔疾书,忽而停笔沉思,眉头也忽皱忽松。 “殿下,起风了,当心着凉。”梦珠轻轻给他披上了件衣服,低声说道。 朱永兴放下笔,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梦珠又知疼知热地给他拿捏着肩膀。 “辎重部队已经出发了,吾明日又要率军出征了。”朱永兴有些感慨地吐出一口长气,停顿了一下,幽然说道:“快些结束这场战事吧,那样咱们才能东去安南,开创一个新局面。” “殿下不必亲临沙场,让那些宿将去也是一样吧?”梦珠的手被朱永兴捉住往前拉,趴在了朱永兴的背上。 “不放心哪!”朱永兴把梦珠的手拉得更紧,感受着她的吐气如兰,两个肉团贴在背上,更令他感到异样的兴奋。要不是想以身作则,立下女子十七八才准嫁人的规矩,现在就把你这个丫头给吃了。 ……………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第九十九章 军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九章 军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九章 军歌 感谢苍白正义,hghgkfgd,笑帅※天下,心漂浮,sb2238等书友的打赏和支持,祝朋友们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晚上又有雷暴雨,清晨还是细雨霏霏,但朱永兴已经没有心情欣赏半城烟沙的景致。 马蹄声哒哒,脚步声杂沓,城中只留下了近千人守卫,四千明军浩浩荡荡地踏上征程。这已经是能够出动的全部兵力了,而且明军中还有近半的俘虏兵。 彻底磨合还需要时间,但朱永兴知道战机稍瞬即逝,只要能够胜利,那些俘虏兵应该就不会有异动。当然,行军也是在磨合,时间不能够被浪费。 “起歌!”朱永兴冲着亲卫队长杨国骧轻轻点了点头。 “起歌!”杨国骧纵马在亲卫的队列中跑了一圈,大声吼着:“一,二,三,开始!” 向前 向前! 我们的队伍不可挡, 脚踏着华夏的大地, 背负着中兴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不屈的男儿, 我们是国家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要把鞑虏蛮夷消灭干净, 大明的旗帜高高飘扬。 ………… 起初只是几个人,接着便是整个亲卫队,虽然唱的不是字正腔圆,但胜在气势雄浑。歌声穿破了雨雾,感染了更多的明军,在军官的命令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军歌唱和。 唱的很卖力,可唱的真不怎么样,南腔北调,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令朱永兴腹诽不已。但他的脸上却还洋溢着赞赏的笑容,毕竟是刚刚教过,而且这也是一种磨合的手段,行军唱歌还能振奋精神,缓解疲劳,益处多多啊! 马宝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旗,又把目光移注到身旁正在行进的队伍当中。尽管手下都是陌生的兵将,只不过熟悉了大半天的时间,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是那些比较高级的将领,但他能感觉得到,士卒们的精气神儿很足,一歌唱罢,吼得脸红脖子粗,更是没有了那种颓废的状态。 以小见大,这岷殿下还真是颇有手段。马宝心中颇多感慨,能把数支残军这么快地整合起来,与清军作战,并且战而胜之,这岂是常人能做到的?宗室留守的身份是一方面,没有魄力和令人拥戴的能力,怕也只能被供养起来的,却得不到众将的心服口服,更甭说发号施令了。 十几辆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跟在队伍后面行进,车轮不时压在路上铺的树枝和杂草上,发出清脆断裂的声音。即便如此,车轮还是不时被陷住,便是人喊马嘶的一阵忙乱。 钱邦宸的脚上腿上,甚至脸上也溅满了泥浆,但依然声音洪亮,不时狂怒地破口大骂,指挥士兵们抬车推车。无论如何也要跟上队伍,殿下亲自设计出来的武器,那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容易制造,如果不能在这场战斗中得到发挥,那实在是令人遗憾。 对于朱永兴的抬举和提拔,钱邦宸感到十分的幸运。只是因为他记性好,只要听过一遍,便能把命令和指示一字不差地予以传达。在高黎贡山的战斗中被朱永兴所发现,等教授了钱邦宸一些简单的测距技术,并且让他把实验的数据背下来之后,便从一个传令兵被擢升为了炮兵队长。 其实,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朱永兴实在是缺人可用。抓到一个差不多点的,便先顶上使用。 但钱邦宸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急切地想立功,向朱永兴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坐稳炮兵队长这个位置。这当然也是朱永兴所希望的,有功利心,并不是毛病,不求上进,才令人失望。 而此时,功利心太强的庆阳王世子马自德却是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被留在了朱永兴身边,也就是说,基本上没有了上阵立功的机会。至于袭爵一事,朱永兴也是绝口不提。 “老子英雄儿好汉,用武,你怎么看这句话?”朱永兴把马自德的心理看得是八九不离十,偏偏还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 马自德想了想,说道:“回殿下,那也不能一概而论。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延平郡王为例,其父降清,却不损他抗清之英名。” 这个例子好象有点反了,不过也能说明些问题。朱永兴呵呵一笑,说道:“庆阳王忠勇为国,死而后已。用武,你率兵千里来投,难道不是为了禀承父志?却是只为了区区袭爵一事?” 这个,马自德脸上微微一红,嗫嚅道:“当然,当然是为了禀承父志,中兴大明。” “袭爵有朝廷定制,本不是由你所立功劳的大小决定。”朱永兴正色说道:“年轻人骤升高爵,可能会失去进取之心,没有了平常心态,变得浮躁傲慢。吾倒是希望你能脚踏实地,一刀一枪地挣得自己的功业,把你留在吾身边,也是希望你能多学点东西。不是自夸,吾当你的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殿下能当吾师,末将万分荣幸。”马自德还是有些不服气,嘴上敷衍道。 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道:“战后便让你袭爵,国公啊,嘿嘿,以后你可以昂着头走路了。” 马自德听出了朱永兴话中的揶揄,垂头不语,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子可是得罪岷殿下了。得个空头国公可谓是得不偿失,又没有了军队,自己以后不过是个吃闲饭的,这般年轻,情何以堪? 朱永兴已经纵马离开,和亲卫队长杨国骧说起了话,马自德听来,似乎在考较军事战术上的问题。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乃英雄一丈夫。”朱永兴的话不断传进马自德的耳朵,“国骧,你不仅要把吾教的那些东西领悟透彻,有时间也与那些宿将多多交流,他们的经验可都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在战阵上要多观察,多琢磨,战后要多请教询问。等到日后出去独自领军,成百上千的人命在你手里,那可就责任重大了。” “殿下放心,我觉得火候不到,绝不出去独自领军。”杨国骧先是郑重地保证,随后呵呵一笑,狡黠地说道:“其实,我能给殿下当亲卫队长,已经觉得很好了。” 第九十九章 军歌 第九十九章 军歌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没出息。”朱永兴翻了翻眼睛,笑骂道:“国家危难,正是好男儿万里觅封侯的时候,你却只想当个亲卫队长,日后娶了媳妇,也得埋怨你位卑职小,出门不风光。” “她敢。”杨国骧眼睛一瞪,说道:“女人还能让她翻了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敢有怨言就休了她。” “看看,就这点能耐,冲媳妇耍横算个什么。”朱永兴笑道:“好女人哪,那是用来疼的。吾可最看不起打老婆的男人,你可记住了。” “不打,不打。”杨国骧赶忙摆着手,说道:“骂她,然后休她。” “呵呵。”朱永兴轻笑了两声,摇头不语。 马自德看着朱永兴和杨国骧谈笑殷殷,又听了他们的对话,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这杨国骧显然是岷殿下的亲信,却没有派他出去独自领军,而是留在身边调教学习。可见,把自己留下并非是打压和歧视,而是有着更深的期许。难道自己就那么没用,非指望着袭爵,而不是凭自己的能力来建功立业? 想到这里,马自德咬了咬牙,纵马上前,恭谨地说道:“殿下,末将想明白了。” 朱永兴转过头,望着马自德,脸上露出鼓励和赞赏的笑容。 “末将不承荫袭爵,愿在殿下身旁恭听指教,日后凭着真本事闯出功业。”马自德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避开朱永兴的目光,讷讷地说道。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朱永兴沉声说道:“但朝廷有定制,爵位呢,该袭还承袭,只是你莫要把这爵位看得太重,要时刻保持进取之心。说起来,以后可不光是你和国骧要学习进步,还有蜀王世子刘震,其他将领也要分批进修深造。毕竟,以后的战争模式会有所改变,与以往有所不同了。” ………… “风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晴天响雷敲金鼓 大地扬颤作和声 大明将士驱鞑虏 舍生忘死战腥膻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 路旁的小丘上,十几匹马并排而立,马上竟全是女骑手,正在齐声歌唱。为首的是一身皮甲,戴着油布兜帽的梦珠,旁边的都是猛山克族的女兵。 连未来的王妃也骑马唱歌,鼓舞士气,倒与素有贤惠之名的王皇后有得一比。只是这份英气和洒脱,却又比王皇后胜上几筹了。 率领前队的马宝只是向土丘上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绪翻涌。与以往相比,太多的不同了,他还需要些时间来理顺,来适应。只是他突然听到歌词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愕然抬头。 “……血战磨盘天地动,所向披靡泰安伯,手持钢刀百人斩,怒目喷火热血涌,敌人腐烂变泥土,忠勇将士英魂永,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没错,歌颂的确实是磨盘山伏击战中英勇作战的明军将士,并且着重点出了泰安伯窦名望。在伏击计划遭到泄露,战场情势突变的时候,作为第一路伏兵总指挥的窦名望没有退缩,而是果断出击。 “我姓窦,而山名磨盘,天下有豆入磨而不腐者乎?今日是我死日也。”即便敌众我寡,即便计划失败,即便没有取胜的希望,泰安伯窦名望依然率领着三百明军英勇杀出,死战搏杀。最后,仅有一兵投降,其余全部战死。窦名望更是亲手斩杀清军将领数十员,兵丁三十余人,血尽力竭而殉国。 朱永兴每每读到这段历史,都不禁眼有潮湿之感。这群勇敢无畏的将士,面对强敌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更有气节,遭遇围攻死战不降;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责任,拖住了大量的敌人,使得战局最终免于陷入崩溃。 “泰安伯泉下有知,亦能含笑瞑目了。”马宝旁边的张国用感慨一叹,“岷殿下亲作颂歌以传之于世,追封泰安伯为侯,又破格加封泰安伯四岁幼子伯爵之衔,夫人为诰命之身,可谓仁至义尽。” “殿下仁厚,泰安伯英勇。”马宝低沉地说了一句,停顿了半晌,慷然道:“若能得此,唯有效死而已。” “殿下东去安南立足后,欲建忠烈祠,还欲行唐朝凌烟阁之事。”张国用不无羡慕地咂了咂嘴,又自嘲地笑道:“嘿嘿,奢望而已,哈哈。” “殿下好大的气魄啊,清军势大在前,他尚有灭国立基之雄心。”马宝神情复杂地吐出一口浊气。 “灭国倒是未必。”张国用听朱永兴讲过安南的形势,对朱永兴的意图多少有些了解,摇头道:“殿下奇思,我等难以揣测,只唯马首是瞻,想必不会有错。郡王殿下,你想必还不太清楚,现在谁不想在岷殿下面前好好表现,多多立功呢!末将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终于让岷殿下首肯,能够率兵上阵的。” “大家对战胜清军就那么有把握?”马宝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张勇和线国安也不是易与之辈,困兽犹斗啊,把清军逼到绝路,怕是也不太好对付吧?” 张国用惊愕地瞅着马宝,然后有些恍然地说道:“汝阳殿下初到,有些事情还不清楚。您看到那十几辆遮盖严实的马车了吗,听说那是岷殿下刚弄出来的神器,打败清军易如反掌。” “真的假的?”这回轮到马宝惊愕以对了。 ……………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江河水茫茫,灭鞑虏,不畏死,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朱永兴笑得畅快,注目向土丘上望去,人影绰绰,他却只看见了梦珠那善睐的明眸。听听人家唱得,不愧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教过两遍便唱得如此动听。 很好,文工团也算是成立起来了,以后不光要唱歌,还要演戏,给军营中增添生气,既能起到宣传教育作用,还能让士兵的生活不再是枯躁乏味。 只是,梦珠以后还是少出头露面为好,自己的准漂亮媳妇呀,让别人随便看,岂不是吃了老大的亏。嗯,看那帮没出息的士兵,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真想上去抽他们几个耳刮子。 ……………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阵前撤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考验的是指挥官的智慧与军队的坚强。一旦搞不好,撤退就会变成溃退,或者是溃败。 带着大量的伤病,还有近万的辅兵,张勇想快也快不起来,何况还有一个线国安在拖后腿。即便如此,张勇还是做了尽可能周密细致的安排。分兵不断撤退,三十里一个营寨,差不多是一天的路程,这样还使撤退的路上不再无险可守。而负责断后的部队不断依寨坚守,不断撤退向后,又能得到下一个营寨的庇护和接应。 现在固东的营寨中,有胡显策率领的两千绿营官兵和一千辅兵,两千战兵中有一千是骑兵。线国安在张勇撤退后,暴跳如雷,但也无计可施,正象张勇所估计的那样,他不敢独自从龙陵撤退。但时间却被线国安耽误了,他等着前往龙陵方向打探的骑兵部队回来,才率军撤退,这样就给了明军出动决战的时间。 当然,线国安也不傻,他知道断后部队关系大军的安危,便也留下了一千骑兵在营寨之中。这样一来,固东大营里便有了三千清军,而这三千清军计划着明天天亮后便要弃营而撤。 张勇和线国安基本上是按照当前明军的骑兵数量而决下断后兵力的,无论是守营、阵战还是交替掩护着撤退,这三千清军对上两千明军也是足以自保。 但张勇和线国安都没有想到明军说来就来,只不过多耽搁了一天,便使他们的撤退计划实现起来变得十分因难。 ………… 一天行军七十里。在朱永兴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大多数明军将领看来,却是非常令人吃惊的速度。 只不过是一天而已,而且辎重带的很少。但看军队的状态,要保持这个速度,恐怕两天就垮了。朱永兴腹诽不已,不禁为红军能日行百里,且经常连续行军而感到不可思议。 而白文选提前得到通报,再加上腾冲的骑兵和辎重队先行赶到,已经为大军扎好了营寨,可以让士兵尽快地得到休息。 “……宿营之后先烫脚,打了脚泡及时挑;小针头发对过穿,切忌把皮来剪掉……” 简单易懂的行军歌已经在全军推行,特别是军官,一定要会,这是朱永兴所要求的必须的考核标准。要知道,这可是红军练就“铁脚板”的秘籍。 吃饭、烫脚、烘鞋袜,士兵们加紧休息。朱永兴却还要和众将布置作战,当然,他是骑着马赶路,要比步兵轻松很多。 “清军大部已经撤出了固东大营,只留下数千守军。”白文选根据这几日打探的情报,向朱永兴做着汇报,“而且从迹象分析,这数千守军也很快便要开始撤退。等到敌人撤退之时,我军便可以趁势追击。”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白文选提出的是稳妥办法,但会给清军提供更多的撤退时间。大军的出动本来就已经晚了些,如果再等下去,恐怕战果有限。只是这天又下起了雨,不知道何时能停。 “我军兵力已占优势,是不是应该直接攻击敌营,然后迅猛追击先行撤退的清军。”马宝提出了相对积极的策略,似乎有些急于开战。 朱永兴用手指在桌子上叩击了几下,没人知道他敲出的是一首摇滚歌曲的节奏,但众人都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朱永兴。 “如果雨停了,那便全军出动,直攻敌营。”朱永兴断然下了决定,“如果雨一直下,那就搭棚,或者按照赵王的意思,在敌人撤退时进行追杀。” “殿下,如何行动跟下不下雨有关系?”白文选有些诧异,已经逼退了清军,说是胜利也不为过,他便想多保存实力,比较反对攻营作战。 “当然有关系。”朱永兴诡秘地一笑,说道:“现在先不说,容吾卖个小关子。但是——”他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雨一停,半个时辰内各军必须整顿完毕。至于进攻的布置,现在也要定下来,以免耽误时间。” 虽然不知道朱永兴有什么秘密手段,但他说得笃定,且信心十足,白文选等人也就不好继续追问不休。而且,朱永兴也照顾到了两个意见,最后的决定因素却是老天的安排。 作战作署已定,朱永兴又让白文选派出骑兵,保护他和钱邦宸去观察清军营寨。清军已经决意撤退,根本不出营寨,但监视和防守也还严密。只是朱永兴和钱邦宸却不是寻找营寨的弱点,而是仔细地测量距离,勘察地形,选好了既相对安全,又能打击到清军的阵地。 “在寨门外先列两排骑兵,作出攻击敌寨的姿态,炮架在骑兵之后,等清军聚集过来,骑兵两边一分,再开炮猛轰。”朱永兴再跳眼法再次估测下距离,指着脚下对钱邦宸说道:“二百多米的距离,嗯,也就是六百多尺。炮用四十五度角,十斤的火药弹。你看怎么样?对了,再挖道浅壕,这东西危险,点着火便躲进壕沟里。” 钱邦宸肚里那点东西都是朱永兴教的,包括跳眼法测距,何为四十五度角等等。而且“轰天炮”只有两个实验数据,都是一个角度,只不过火药弹的重量分为五斤和十斤。所以,他背得很熟,回忆了一下,便是连连点头。 “等时间充裕了,得多做实验,把各种数据都记录下来,作为培养炮兵的教材。”朱永兴心中叹了口气,在明军中找出识字的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精通数学的了。也只能用这种笨方法,列出表格,然后死记硬背。 “轰天炮”的原理很简单,也很早就制造出来了,但朱永兴并没有仓促作用,而是督促和指导工匠们做了很多的改进。 比如:为了减小空气阻力,把火药包捆扎成尖头炮弹形;为了增加气密性,火药包的底部捆扎上圆形的硬木板,以契合炮筒;为了飞行稳定,又给“炮弹”加了四个木制尾冀;导火索也内置在炮弹内,减少碰击灭火的可能;而由铁匠手工打制的四十公分口径的炮筒,又被加长加箍,使轰天炮更坚固,“炮弹”射出的弹道更稳定……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浑身惬意极了,一朵朵蓝色的花仿佛是对朱永兴微笑的眼睛。梦珠坐在他的旁边,披散着柔软的秀发,眨着灵动俏媚的眼睛,一手托着腮帮,笑殷殷地听着他的情话。 这条裙子好漂亮啊,是乔其纱的?朱永兴掀起裙脚,带着猪哥样儿坏笑着向里面看,粉色蕾丝内裤,白白的大腿,他不由得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真是令人血脉贲张啊。梦珠格格笑着,夺过裙脚,压在腿下,手里拈起一朵野花,似嗔似恼地敲打朱永兴的脸。朱永兴嘿嘿笑着握住梦珠的柔荑,放在嘴边亲吻着,她竟没有生气…… 对呀,亲过小嘴,也抱过娇躯,吻吻手当然不会生气了。朱永兴得陇望蜀,伸手去搂梦珠,梦珠却突然推拒起来。 这丫头,推什么呀,以前都挺温顺的嘛?可朱永兴还是不断被推动,耳边也响起了呼唤声,“殿下,殿下,醒醒,雨停了……” 朱永兴终于醒了过来,却是一场有些香艳的春梦,浮现在眼前的不再是梦珠那娇嗔的面庞,而是杨国骧略带焦急的脸。 湿毛巾被递过来,朱永兴捂在脸上,脑袋清醒了许多。然后便起身穿衣,披挂盔甲,迈步走出了帐篷。 大地还沉浸在黑暗中,但天空已经隐隐地透出朦胧亮光,明军的大营已经灯火点点,忙碌喧嚣起来。 “传令下去,让辅兵埋锅造饭,攻下敌人营寨便能让士兵们吃饭休息。”朱永兴估计睡了四五个小时,但他还年轻,身体也好,被冷风一吹,精神便迅速地振奋起来,自信地下达了命令。 跨上战马,朱永兴在亲卫的保护下奔出营寨,此时已经有很多明军列队完毕,在军官的指挥下,纷纷按照预定计划向清军营寨开去。 “殿下。”一个明军传令兵奔驰而至,在王旗下找到了朱永兴,报告道:“赵王殿下已经趋前布置,请殿下前往指挥。” 朱永兴点了点头,一纵马头,率领着亲卫向前奔驰而去。 ………… 天有些蒙蒙亮了,白昼与逐渐苍白的黑夜在争持中终于占了上风,黑夜蜷缩着,徒劳地试图用它那厚厚的大氅继续掩盖大地。 清军营寨中也已经是人声嘈杂,士兵们都披甲执锐,赶到寨墙前守卫,以抵御明军的进攻。 “明军终于还是大举出动了。”胡显策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旁边的汉军游击听,“只能先坚守挫敌,再寻撤退之法了。” 汉军游击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心说:这个道理我还不懂,还用你来提醒。两军对峙时撤退尚且凶险,何况对阵之时?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就算守不住营寨,他那一千汉军都是骑兵,奔逃三十里,抵达下一个营寨,还是并不困难的事情。 “降者免死,弃械不杀!”几个甘陕绿营的俘虏兵骑着马出现了,在清军营寨前奔驰呼喊,那熟悉的口音令胡显策脸色难看,不用回头,他也能看见汉军游击投过来的鄙视目光。 “降者不杀,弃械免死!”几个汉军俘虏兵又适时出现了,这令胡显策脸色一松,竟然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大家都一样,大哥别笑二哥。 明军已经排好了阵势,炮兵布置在寨门的侧方,藏在两排骑兵之后,已经挖好了保护壕沟,布设好了十门“轰天炮”。 “骑兵闪开。”一个传令兵纵马奔驰,把命令传达下去。 两排骑兵闻令向左转去,汇集到马宝所率的战阵之中,露出了十个黑乎乎的铁筒子。 这就是“神器”吗?马宝远远地瞟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全军下马,控好马匹,勿惊动军阵。”一个传令兵纵马在明军阵前奔驰而过,高声喊叫着。 “各军将领,注意中军旗号,遵令而行。”又一个传令兵奔驰而过。 这仗,有些不一样啊!几乎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有些纳闷,心存疑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神秘感。 “试射!”朱永兴命令一下,旗手挥动旗帜,给炮兵传达指令。 不一会儿,“轰”的一声,一门轰天炮发出了轰鸣,一枚实体炮弹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后弹跳了两下,离寨墙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种土制火炮,落点误差在十米以内,就已经令人感到满意了。朱永兴在马上站起,观察了片刻,下达了实射的命令,然后跳下马,紧紧拉着缰绳。 “在搞什么鬼?”胡显策在寨墙上趴身向下瞅了瞅,扔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石头吗? “轰,轰,轰……”十门轰天炮不断怒吼,发射药包的烟雾立时笼罩了炮兵阵地。 十枚炮弹被抛离炮膛,在发白的夜空中,沿着各自的轨迹向清军营寨飞去,引着明军和清军的目光。 突然,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次前所没有的大爆炸“轰”地一声在清军寨墙外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黑暗的夜空一片刺眼的血红! 不等人们有所反应,一次接一次的大爆炸便响彻天地,火光迸现,烟雾升腾,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惨叫和惊呼。 视线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将寨门和寨墙的一部分都挡住了,混沌一片。 吁,马宝紧拉缰绳,安抚着躁动的马匹。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但心中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脑袋里有些混乱。 就是麻雷子也相当吓人哩,更何况是十斤火药的炮弹爆炸。十枚炮弹确实体现出了朱永兴误差不小的判断,几枚在寨门和寨墙外爆炸,有两三枚却飞过了寨墙轰然炸响。 清军寨门附近都隐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全无防备的清军被炮弹中掺杂的碎石打伤打伤很多,幸存的敌人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们面色呆滞,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震荡的大地平静了,硝烟在哀嚎和惨叫声中渐渐散去。营寨的寨门被炸得摇摇欲坠,寨墙内防守的清军一片混乱。 朱永兴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白文选,有些无奈地自己下令,“炮兵继续装填,准备发射。辅兵上前,铺壕。” 旗号一动,辅兵抬着一架架长长的竹排冲出战阵,搭在寨墙外的壕沟上,处于混乱中的清军几乎没有还击。 这也难怪,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虽然很多人都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但火炮发射的是实心铁弹,哪有这巨响爆炸来得声光效果十足,震撼异常。 通往寨门的壕沟很快便被竹排铺平,但旗号未动,明军各部都眼巴巴地瞅着,不敢擅自行动。 好象又有聚集起来的迹象!朱永兴看到清军营寨里纷杂的人影,嘴角一抿,露出一丝冷笑,下令道:“炮兵射击。” “轰,轰,轰……”一连串的轰鸣过后,又是十枚炮弹飞向清军营寨,还未爆炸,已经隐约听见清军惊惶失措的嚎叫。 爆炸在惨叫和惊呼中此起彼伏,半晌才停歇,再度聚集起来的清军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完全被打蒙了。 硝烟还未散去,旗号一动,已经是进攻的信号了。 “郡王,郡王——”张国用大声叫着,最后用手去推马宝。 “啊?”马宝愕然转头,象是做了一场大梦,还未清醒的样子。 “进攻了,进攻了。”张国用连喊带比划,才让马宝露出恍然之色。 “上马,进攻,杀敌。”马宝跳上战马,挥舞起手中的大枪,高声喊叫着。虽然喊得声嘶力竭,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这是听力暂时没有全部恢复的后遗症。 “冲啊,杀呀!”在将领的带动下,有些呆滞的明军士兵如梦初醒,纷纷呐喊着,跟在将领的身后向清军营寨冲去。 硝烟散去了一些,人们已经能模糊看清敌人营寨的凄惨景象。寨门已经荡然无存,寨墙也坍塌了一两处,弹坑左一处右一处,还冒着烟,周围则倒卧着尸体以及痛苦哀嚎的清军士兵。 冲杀进营寨的明军遇到的抵抗甚微,大队人马跟着纷纷涌入,喊杀声迅速在清军营寨中蔓延。 “杀!”马宝纵马奔驰,枪尖轻轻一点,借助于惯性,这个逃跑的清将脖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打折,脑袋很诡异地垂在了后背上,又冲出了数步,才轰然倒地。 “杀!”张国用在马上更喜欢用长刀,在敌人身上轻轻一带,在奔驰的马速下,即便是身着铠甲,内脏也会被震散,不死也得吐血。 “杀!”刘震的长枪一拖,象一根轮圆的棍子,借着马力把一个清军打得凌空飞起,喷着血花扑倒在地。 “冲,直冲过去。”几个将领高声呼喝,带着部下在清军营寨中冲杀而过,他们的任务是透营杀出,然后回转堵住清军的逃窜之路。 清军已经溃败,轰天炮的伤亡虽然不少,但心理的打击才是最重要的。初次面对未知的威力巨大的事物,产生极度的绝望和恐惧,并不为过。可因为时间太短了,大多数据守寨墙的清军连逃跑都显得措手不及。已经不管是谁的马匹了,谁抢到就是谁的,失去了作战意志的溃兵,根本挡不住马宝、刘震等部骑兵的狂猛冲杀。 …………… “已胜矣!”白文选呼出一口浊气,随后自失地一笑,实在是有些失态了,命令下得都晚了半拍,还是岷殿下反应快,战机抓得相当准确。 “赵王。”朱永兴象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此战算是胜了,但敌人大部已经撤远,咱们要加紧追击,不可使其轻易逃脱。” “殿下所言极是,本王谨奉殿下谕令。”白文选的态度有所变化,变得更加恭谨起来。 朱永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吾有个建议,待此地战事基本结束,请赵王率我军所有骑兵前出追击。还有这炮兵,就用缴获的马匹驮带,随赵王出发。吾率步兵随后出发,负责接应,你看如何?” “此计甚好。”白文选点头称赞,“清军骑兵已是不多,即便我军对上优势清军,凭借骑兵的优势,也是进退自如。遇清军坚守,有这,这个神炮相助,我军也能相机攻取。如果清军势大,则粘住他们,不使其能快速撤退。” “对,轰他娘x的。”朱永兴哈哈大笑,终于骂了粗口,心情大畅。 白文选愣了一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不已。 朱永兴一勒马头,奔到炮兵阵地,叫过钱邦宸,让他带着人把炮和炮弹用油布包裹严实,等着马匹一到,便跟随骑兵行动。 炮兵首战立功,效果是异乎寻常的好,钱邦宸等人见到朱永兴,别人都喜形于色,他还想努力装出矜持淡定的样子,但神情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吾率步兵在后接应,汝等跟随骑兵先行,要小心行事,勘测更要认真细致。”朱永兴沉下脸嘱咐道:“可莫要得意忘形,失了冷静心态。” “属下谨遵殿下训教。”钱邦宸心中一凛,赶忙正色回答,其他人也赶紧收起笑容,挺身肃立。 朱永兴点了点头,又缓和了脸色说道:“刚刚打得甚好,当为破寨首功。希望你们能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日后这炮兵还要扩大数倍,数十倍,可就要全靠汝等了。” “谢殿下夸奖,谢殿下栽培。”钱邦宸等人的脸上喜色一闪,赶忙又收住。 既敲打又赞扬,朱永兴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又温言慰勉了几句,并对刚刚的火炮轰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然后才带着亲卫离开。 清军营寨中的喊杀声渐渐消弱,成队的俘虏已经开始被押出来。一旦被攻破营寨,在绝对优势兵力的明军攻击下,清军即便顽抗,也只是拖延些时间,胜利早就没有了悬念。 赵王白文选招集了骑兵部队,把仓促收集的马匹也都带上,每人只携带三天的粮食,和收拾完毕的炮兵一起,几千人穿过清军营寨,隆隆向前。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完全结束,步兵、辅兵开始分批吃饭,准备接着向前进发。 “地动山摇的,好厉害呀!”梦珠给朱永兴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道:“我在后面都听得心惊肉跳的。殿下,你是啥时候弄出来这神器的?” “唔,唔——”朱永兴咽下嘴里的饭,敷衍着说道:“其实也没几天,更不是什么神器,就是一种大炮。” 大腿,粉内裤,蕾丝边……朱永兴只看了梦珠一眼,那些诱惑便满脑子都是,弄得他有点走神。 “这么厉害的大炮,只一柱香工夫就攻破了清军营寨。”梦珠啧啧有声,眼珠转动,立时引起了朱永兴的警惕。 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望着梦珠,心中不由自主地又给她加了件“装备”——胸罩,也要粉色的,蕾丝的。内裤改了,换成丁字裤是最诱人的。 “殿下——”梦珠被瞅得有些心虚,弱弱地叫了一声。 “都说女生外向,胳膊肘朝外拐。”朱永兴摇了摇头,暂时把乱七八糟的意淫甩掉,笑着揶揄道:“可我却知道这说得好象不太对,怎么瞅你,都是胳膊肘朝里拐,心里向着娘家的多。” 梦珠有些脸红,嗫嚅道:“哪有啊?再说了,就算我为族人想得多一些,也没什么错啊!不是还没成亲吗,这里呀外呀的,怎分得清楚?”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了,这理由还真说得过去。定亲了,那也就是比较高层次的恋爱呗,人家还不是你的人,凭啥说胳膊肘朝外拐。 梦珠被笑得更窘,索性放下饭碗,冲着朱永兴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 “嗨,吃完再走啊!”朱永兴叫了一声,见没有回应,不禁摇了摇头。傻丫头,多吃饭才长得快呀,没准我就改变心意,提前成亲,然后就那个洞房了。 ………… 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撤退的清军,朱永兴打破了常规,命令吃过饭的部队休息半小时便出发。虽然这样做使得行军队列出现了断层,但有骑兵在前面顶着,出现意外的几率很小。 由于抛下了最影响行军速度的辎重车队,又临时补充了不少清军俘虏作为辅兵,有人给背着盔甲和干粮,步兵的行进速度得以大大加快。朱永兴记得在学校远足时曾经十个小时走了三十公里;而且,他毕业后做过驴客,有徒步的丰富经验,一天里走过四十多公里,似乎也没有到达身体的极限。 当然,那个时候的士兵体质可能比不上朱永兴,更没有旅游鞋这样的装备。但按他估计,一天六十里应该还是能够达到的。再说,走的又不是山路。 从时间上算,发起进攻时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朱永兴率第一批步兵出发时大约是早上六点,赶到下一个清军营寨时用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这个速度朱永兴其实并不满意,才三十里路吗,跟当学生时蹓跶远足的速度差不多。 再看战兵的状态,还算可以,这多少得益于打绑腿和烫脚的措施;辅兵就要惨上不少,特别是刚刚被俘虏就背负盔甲干粮的原清兵,累了也不敢吭声,生怕被一刀砍死,扔在路旁。这也是当时军队中的习惯,辅兵就象牲口一样,更别说这些俘虏了,平常干重活,有时还要被充当炮灰使用。但朱永兴对此已经严令禁止,这就不是那些俘虏所知道的了。 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寨门,熏得焦黑、破损的寨墙,地上暗红发紫的颜色,都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发生的战斗,以及又一支清军凄惨的下场。 这个营寨无论是规模和坚固程度,都比不上清军的固东大营,甚至壕沟只草草挖了一条,且宽度不大。毕竟在张勇和线国安看来,这种营寨只是临时的中转站和依托点,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明军突然拥有了攻坚利器。 赵王白文选、汝阳王马宝、蜀世子刘震、将军张国用等率领着五千多骑兵赶到这里的时候,线国安已经带着部队继续后撤了。对这个小营寨,以及两千的守军,这些明军将领自然不会客气。几乎就是固东大营前的翻版,大炮轰上两轮,骑兵便发起了冲锋,直接跃过壕沟,杀入营寨。 留守的清军皆是步兵,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被炸得晕头胀脑之后,又被凶猛的骑兵风卷残云般砍杀一阵,死的死,降的降,比固东大营的战斗还要干净迅速。 这可是开花弹啊,就算放到近代,甚至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也是颇有威力的武器。虽然现在用的是黑火药,但清军几曾见过这种威力的轰炸。 朱永兴瞟了一眼营寨门前的弹坑,不禁得意一笑。既是如此有信心,对前来迎接的张国用那带着夸张和炫耀的战斗讲述,他便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关心白文选等人率骑兵继续追击的情况。 “赵殿下和汝阳王继续率兵追击,如果再碰上这样的营寨,一鼓破之简直易如反掌。不过,从俘虏口中得知,线国安所部应该离得不远,怕也不能过于轻松。”张国用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但似乎又有些遗憾,想是被留下看守营寨的缘故,“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怕也是殿下您来得快速的缘故。啧啧,步兵有这样的速度,非常了不起。也只有在殿下您的指挥下,方能如此吧!” 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赶路而已,又怎比得上诸位骑兵追击,攻城拔寨。对了,看这营中炊烟袅袅,张将军想是连饭也快预备好了。” “殿下稍待片刻,便可开饭饱餐。”张国用有些得意地一笑,说道:“留我在此,便是看押俘虏,接应殿下大军。若不准备周全,岂不是失职之罪?” “张将军辛苦。”朱永兴夸奖了一句,又自嘲地笑道:“想必这营寨中粮草不少,吾令士兵们携带干粮,倒是有些多余了。” “谁能想到攻城拔寨竟如此容易?”张国用似乎也有同感,附和着说道:“若是这般一直打下去,我军就粮于敌倒是最省事。”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还是不要过于轻敌托大,带上几日干粮,也不是过于沉重,倒不必如此取巧。” “殿下此言正是万全之策。”张国用恭维着,已经将朱永兴等人让进了帐篷。 “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用饭,最多一个时辰后,我军要继续前行。”朱永兴给随行将领们下达了命令,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辅兵也要让他们吃饱,包括那些俘虏。” …………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第一百零五章 二等辅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五章 二等辅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五章 二等辅兵 大量光头辅兵挨着寨墙或坐或蹲,有的面色凄惶,有的眼神呆滞,有的愁苦满脸……这些俘虏既为自己的性命担心,更因为早上连饭都没吃便被攻破营寨作了俘虏,又背负盔甲走了几十里路,而显得萎靡不振。 一路上,不光是明军战兵呼喝役使,就连那些明军的原装辅兵也欺负他们,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挪一些加到他们身上。这些俘虏前途未卜,根本不敢反抗,只能是默默忍受。 “好饿呀!”赵小栓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淡淡的饭菜香味,肚子里不由得咕噜一声,他嘀咕起来,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中那被一刀剃下来的小辫子,啥叫个“知耻后勇”哩,他不明白,更搞不清楚剃他辫发的明军吼着要他保存这东西是个啥意思。 “忍着吧!”一个老兵在旁低声说道:“你还知道饿就算不错了,没看见不少人都被天雷给炸成碎肉块了?这仗是没法打了,老天都向着明军,要雨得雨,要雷得雷。” “天雷?俺没看见,俺们在后面列队,准备上去增援替补,光听见寨门轰轰的雷声,震得耳朵直嗡嗡,晃得眼睛直花花,然后明军就冲进来了。”赵小栓傻乎乎地说道。 旁边的何壮子一直在掏着耳朵,他离寨门比较近,第一轮轰炸便幸运地被震昏过去,醒过来便迷迷糊糊地被抓了俘虏。因为听力受到了影响,反应较迟印,一路上没少挨踢打。此时听力有所恢复,但说话却是异乎寻常的大声,“你们说啥?” “闭嘴,要造反哪!”寨墙上立刻传来了明军的喝骂声,“不准交头结耳,都他娘x的老实呆着。” 赵小栓赶忙捂住肚子,生怕这咕噜声也被听见,再被喝骂,另一只手紧着冲何壮子乱摆,示意他闭嘴。 “开饭了,都排好队。”十几个明军辅兵挑着几个木桶走了过来,有的辅兵嘴上还有油光,显然是已经吃饱喝足,这才给这些二等辅兵送来饭食。 朱永兴早就把辅兵的待遇提高了,因为大多数的辅兵都是当地动员的民众,更象是雇佣的伕子。除了能吃饱饭外,打扫战场时,从俘虏和死尸身上获得的财物,辅兵还能够获得四分之一,算是雇佣他们的工钱。当然,要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昧下,也无法被深究。 随着明军的几次胜利,辅兵中颇有一些心眼灵活、运气好的家伙发了小财,也算是变相地鼓动起了人们参加辅兵的积极性。所以,朱永兴明知会有昧下钱财的事情,也还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去过问。而这些辅兵现在又有了欺压的对象,就更有些趾高气扬的感觉。 几桶米饭,一筐木碗筷子,一桶菜汤。那汤还真是汤,经过了战兵和辅兵的两番扫荡,别说马肉了,就是菜叶也零星可见。不过,汤上漂着油星,且饭汤都是热的,对这些二等辅兵来说,已经是挡不住的诱惑。 “别抢,别抢,懂规矩不?”几个明军辅兵踢打、喝骂着涌上来的俘虏,“排队,排队,再挤就打出去,不给吃喝。” 好半天俘虏们才明白了啥叫规矩,乖乖地排好队,先领了木碗、筷子,再去打饭。白米饭浇上两勺菜汤,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一阵吞咽唾沫的声音在队列中响了起来。 “大家都别着急,更不可争抢。殿下恩典,让你们吃饱饭,可别自找苦吃。”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熟悉的口音令很多甘陕绿营的俘虏转头观看。 王斗和孙四顺出现在众人面前,军装齐整,精神抖擞。为了尽快安定俘虏的人心,那些前期加入明军的俘虏兵都被派出来,分头到新俘虏中作些宣传。 “殿下千岁金口玉言,说了降者不杀就是不杀,你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儿。”孙四顺升为百户,并不情愿来做这种事情,口气便有些生硬,“老老实实地听从分派,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王斗觉得孙四顺话中的金口玉言有些不太妥当,只是此时也不是纠正的时候,便接着说道:“大家以前为鞑子卖命,也许都有苦衷,但想想值得么,多少人暴尸荒野,做了异乡之鬼,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家里的亲人呢,苦等苦盼,人见不着也罢了,连把骨头也拾不到。要是真有悔悟之心哪,就加入明军,为大明,为咱汉家的江山而战。” “傻子才会继续给鞑子卖命。”孙四顺在旁插嘴,横眉立目地恐吓道:“都看见那天雷的厉害了吧,那就是殿下千岁用仙法请来的,轰的一下,炸得粉身碎骨,一堆烂肉。” 王斗翻了翻眼睛,指了指自己和孙四顺,说道:“我俩以前也是糊涂虫,为了混口饭吃与明军为敌。现在弃暗投明,痛改前非。殿下千岁仁厚,既往不咎,还有功必赏。你们看他,这才多长时间,已经积功为百户,战后还有十亩田地封赏。” 孙四顺乍听到王斗揭他的底,脸色一黑,等听到后面,又挺起了胸膛,得意地嘿嘿笑道:“十亩只是饷田,我在攻破固东大营时又斩首三具,这,这还得加上几亩功田吧?” 两人一唱一和,白话了半天才转身离去,到下一群俘虏中宣传。俘虏中几双目光跟随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才收回去。 “孙百户,下回说的时候不要说殿下金口玉言了,好象那是说皇上的话。”王斗边走边提醒着孙四顺。 “啊,还有这么一说?”孙四顺缩了缩脖子,皇权至尊无上的观念已经深入了百姓的人心,一听说自己犯了忌,难免感到害怕。 “嗯,差不多。”王斗点了点头,又安慰道:“应该没事儿,要是有人揪扯这事儿,我给你做证,就说是别人听差了,你说的是,是殿下金玉一诺,绝不更改。” 孙四顺摸着下巴,默默记住,嘴里还重复道:“金玉一诺,绝不更改;金玉承诺,绝不更改。” …………… 第一百零五章 二等辅兵 第一百零五章 二等辅兵 第一百零六章 法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六章 法阵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六章 法阵 “妖术?天雷?”线国安瞪起了凶狠的眼睛,紧盯着面前这几个失魂落魄跑来报信儿的士兵,手握上了刀柄。 这几个身为斥候的清兵很幸运,在固东大营的时候,他们和几个同伴负责侦察南面,为明军迂回包围营寨而提供预警。正面的战斗开始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些家伙便发觉不对劲儿,在令人心颤的隆隆巨响中,营寨似乎被攻破了,然后他们便看见从南门透营杀出的明军骑兵。 见势不妙,这些斥候骑马就逃,被明军骑兵追杀了一阵,只剩下这几个家伙成功逃脱,直奔下一个营寨。他们一路上不敢停留,抵达目的地后却又说不出大营失陷的具体经过。营寨中的清军守将十分疑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加强戒备,并重新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但时间不长,明军骑兵便汹涌而至,固东大营不管是什么原因,被攻陷便成了事实。明军骑兵来到营寨前,稍作准备便开炮轰击,然后趁着清军混乱又一鼓而入,疯狂砍杀。 这几个幸运的清兵因为有了些许经验,一直躲在后面,并且找好了马匹。等到营寨一破,便上马飞逃,终于又躲过了一劫。 “提督大人,确,确实是妖术。”一个清兵差点哭嚎出来,“小的听见了,那真,真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小的也看见了,一团火光,忽的一下子……” “没错,小的也听见了,耳朵现在还嗡嗡作响呢!”另一个清兵呼呼喘着粗气,汗水一个劲地从脸上脖颈流下,“只,只一柱香的工夫,营寨便被攻破,明军骑兵透营杀出,然后回身堵住退路。” “是啊,提督大人,敌军肯定使用了妖法……”其他逃回来的清兵也赶忙附和着,说着自己的见闻,夸张着敌人武器的强大威力。 线国安终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如果排除这几个清兵患了失心疯,明军追击的速度确实太快了,两座营寨按照原来的估计最少也能顶上两三天吧,但现在却被一鼓而破。再者,明军又使用了什么难以抵挡的鬼东西,腾冲城便败得稀里糊涂,这回又是一头雾水。 “提督大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幕僚突然开口说道:“敌军想是使用了大炮,再有阳门阵相助,方能有如此威力。” 哦,线国安猛一抬头,只停顿了一下,便露出恍然之色,只是随即又苦笑道:“只是此时却又哪里找妇人,以阴x门阵破之。狗血亦能破邪,仓促间也难以收集呀!” 女性自古以来在战事上即从未缺席,其职司从女将、女兵到军妻、军妇、营妓、军伶皆有。但女子参与战事最特别地莫过于明末以来藉裸x体妇女对抗火炮及法术的阴x门阵。 奢安之乱,李自成围攻开封,张献忠攻打安徽滁州……一直到清末的义和团,阳门阵和阴x门阵的交锋便不断记载于书,而且都言之凿凿。 《六合内外琐言》中记载:妖人汪仑施药煽愚民,构祸齐州,破三县,围清渊城……是时统军荆公,以天子命率王师解清渊之围。公善韬略,待贼至薄城,公命以大炮击之,贼以女弟子厌炮咽其声。公大惊曰:“此阴x门阵也,须破之。”令城中卒剃下体毛,置炮中,击死贼无算。贼又令小男子,年十五以上者,裸x体执弩矢,射城中,多死伤,公曰:“贼猖獗以阳门来乎?”令以群娼列于城上,露其阴,老阴少阳,小男子败矣。 有关阴x门阵、阳门阵的事例一直到清末都未曾中断,描写也颇为神异。战争似乎变成了神仙斗法,可谓是你来我往,法术争胜,效果菲然,精彩纷呈。 所以,在现在人看来是荒谬可笑至极,但在当时人看来却笃信不疑。甚至对于军事指挥官来说,还是必须具备的常识之一。 而通常这种阴x门阵或阳门阵又被称为厌炮术或厌胜术,不是讨厌大炮或讨厌胜利,而是压制的意思。 看到线国安犯难,幕僚沉吟了一下,说道:“鸡血亦可。还有牛羊之头,便溺秽物,羊角烟,箕器和扫帚。” 线国安眼睛一亮,赞赏地看了幕僚一眼,深为钦佩他的博学,用力点头道:“此战获胜,公当记首功,吾这便让人去布置。还有我军的火炮,也都架起来,威吓敌军。” 大批的汉军伤病都在营寨之中,此时撤退显然是来不及了,缓慢行动于途中,被明军骑兵追上就是灭顶之灾,倒不如先倚寨坚守。而且线国安手中还有可战之兵数千,再飞马给张勇传信,请其领兵来援,抵挡住明军的追击,还是相当有把握的事情。 当然,从逃回来的清兵口中得到的消息进行分析判断,线国安认为明军前来追击的不过是几千轻骑,利于速战,却难持久,更不易攻坚。尽管心中有些后悔没有提早撤退,但线国安觉得既能破掉敌人的阳门阵,形势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 白文选和马宝在清军的营寨前转了转,然后掩着鼻子撤了回来,和众将会合一处。 “定是阴x门阵无疑。”马宝终于放下了掩鼻的手,畅快地呼吸了几下,很笃定地说道。 白文选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说道:“我看先不要仓促进攻。一来敌人已布法阵,神炮能否被克制,不得而知;二来看营寨中的旗号,以及俘虏的口供,线国安所部应在营寨之中,敌人兵力不少。我军攻入营寨,也恐是一场苦战;三呢,我军连续驰奔,马匹体力消耗甚大,也需要休整一下。” 蜀世子刘震比较心急,更对轰天炮信心十足,便转头询问钱邦宸,“殿下可曾教给你们,如遇敌军摆出克制法阵,应当如何?” 钱邦宸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从未说过此事,只是叮嘱防潮,以及射击前要仔细观测,点火时要注意安全。” 马宝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来此事十分隐秘,殿下不欲让人知晓。不如先派人向殿下飞报这里的情况,请其定夺。” …………… 第一百零六章 法阵 第一百零六章 法阵 第一百零七章 厌炮厌胜?(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七章 厌炮厌胜?(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七章 厌炮厌胜?(求收藏) 上三江了,求个收藏、票票。嗯,写到现在算是第一次张嘴吧,请朋友们支持支持。 感谢jf246,游岸上的鱼5,湖大水库,irreversible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尽管朱永兴从来没说过轰天炮有什么法术加持,但面对如此大的威力,如此好的效果,明军众将中知道阳门阵、阴x门阵的人却几乎都认为这炮上有朱永兴搞出来的法阵。 这是基于那个时代的认识,一些偶然的因素会被夸大,在流传中越来越逼真,越来越玄乎。比如说火炮打不准,或者炸膛,其实很可能是炮手的心理作用,导致了发挥失常。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在当时没有深入研究分析事故原因的条件下,便会被用神秘和巫咒来解释。 明军在营寨前勒步不前,线国安等人却是心中欣喜,自认为运用法阵得当,厌胜得法,终于止住了敌人进攻的势头。 而白文选的分析和判断也有其一定的道理。轰天炮首重突然和震慑,清军已经有备,效果也自然大打折扣。骑兵就算冲进了营寨,也不比野外驰骋自如,与数量众多的清军作战,损失可能也不会小。另外还有休息人力马力,还有法阵的厌胜,他做出暂缓攻击的决定也不能不说是相当正确。 此时,朱永兴已经率领着步兵在行进的路上。并不是他提前知道了这边遇到的情况,而是觉得坐等白文选所部骑兵传回来消息过于保守了。 既然通过审讯俘虏已经得到了前方的大概情况,他觉得抓紧时间才是关键。清军肯定不会想到所设的营寨会不堪一击,明军追击的速度如此之快,难道不正是穷追而上,趁他们心神动摇,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的时候? 而猛山克族寨主央和罗布率领的一千精壮,以及土司刀白龙率领的一千土兵也赶来助战,更燃起了朱永兴的熊熊斗志。本来这两族抽出了部分人马负责沿途骚扰袭击清军,朱永兴觉得他们已付出很多,所以并没有令他们再派兵出战。但明军的胜利似乎已经不可阻挡,这两支异族队伍自然想锦上添花,从朱永兴这里得到更多的封赏。 在营寨中吃过饭又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要不是朱永兴担心吃完就走会让士兵得盲肠炎,连这点休息时间都会利用上。营寨中只留下五百步兵守卫,其余人马全部出动,包括张国用的几百骑兵。又有不少的俘虏被补充进辅兵队伍,步骑战象的混合队伍滚滚向前。 而此时第二批步兵也已经进入营寨,开始进餐,也就是说,步兵的脱节并不算严重,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间隔。况且这已经不是决定因素了,朱永兴手中已经有了三千多步兵,昂然踏上了决战之路。 胜利已经离之不远,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原因很多。张勇和线国安的互相掣肘,对明军行动和兵力的一系列误判,对朱永兴的轻视,不知道云南雨季的厉害,以及朱永兴搞出来的地道潜入和轰天炮,诸多因素累加起来,也就造成了清军大败的不可避免。 到现在的追击阶段,更因为轰天炮的威力震撼,而使张勇计划中的撤退变成了衔尾追杀。按照说,张勇三十里一营,不断撤退的方案中规中矩,却万万想不到明军依靠着轰天炮能够轻易拔寨,反倒变成了被明军口口吃掉。 意外不断的累加,最后就变成了不易动摇的胜势,但线国安和张勇却并没意识到灭顶之灾已经来临。如果他们抛掉大部分辎重和全部伤病士兵,以少量甲兵督押着辅兵进行阻挡,其他人马轻装疾退的话,想必还能使不少的清军逃出生天。 但不到真正绝望之时,谁又能下定壮士断臂的决心。说到底,总是心底的那一丝侥幸害了他们,也害了清军。 ………… 法阵?朱永兴乍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由得一愣,难道自己穿越到的不仅是古代,还是带有玄幻色彩的古代? 等听完了传令兵的报告,他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嗤笑道:“鸡血、粪汁,还有什么箕器扫帚,线国安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殿下。”张国用脸色郑重地在旁劝道:“此厌炮厌胜之法也,不只战阵,铸剑、铸钟、合至丹药,亦忌裙钗污秽之厌。” 朱永兴有些奇怪地看着张国用,半晌才无奈一笑,想了想,对传令兵说道:“赵王之举甚为正确,汉军中有鸟铳和火炮,营寨中敌军亦为不少,作战当慎之。你且回去,告诉赵王,令士卒砍伐树木,割取茅草,以作搭棚之用。还有,若是可能,做几架简易投石器。待我军赶至,合力攻取。再告诉钱邦宸,先勘好炮兵阵地,比平常要向前推进二三十米。若是雨下,即刻在炮兵阵地上搭起遮雨茅棚,要长要宽,一定要保管好大炮和炮弹,勿被雨淋失效。” 传令兵复述了一遍,施礼领命而去。张国用眨了眨眼睛,提醒道:“殿下欲搭棚作法乎,是否需香烛法器等物?” 朱永兴翻了翻眼睛,轻轻摇头,心说:还法器呢,真以为我会学诸葛亮,披头散发地发疯啊!对呀,老子这一头短发,想披散起来也没办法了。这家伙,就没看见这天色,听不到远方隆隆滚动的雷声吗?搭棚那是准备给轰天炮防雨的。 轰天炮和炮弹都有几层油布包裹,朱永兴还让人准备了一些装着生石灰的布袋作为防潮的措施。不出意外的话,在有雨棚的情况下,轰天炮应该能够继续发射。但对于清军来说,鸟铳和火炮的作用将会大打折扣吧,毕竟对于防潮,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况且在雨季中,清军的火器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在撤退的时候,估计更没想到会使用上这些火器。 把火炮摆出来,多半是在吓唬人吧?朱永兴这样猜想着,但对汉军的鸟铳还是有些喜欢。国产火器的精品,听说因为威力大而被禁止装备绿营,只有三顺王和吴三鬼这几个铁杆汉奸的部队中才有。 至于鸟铳和目前明军使用的火枪相比,孰优孰劣,朱永兴还没来得及仔细地比较研究。只是粗略地看过被缴获的鸟铳,觉得鸟铳枪管长,但口径要比火绳枪细一点,估计射程较远,但威力可能稍小。 …………… 第一百零七章 厌炮厌胜?(求收藏) 第一百零七章 厌炮厌胜?(求收藏) 第一百零八章 安步当车(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八章 安步当车(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八章 安步当车(求收藏、票票) 那个,又要张嘴请求各位书友的支持了。呵呵,如果有三江票也帮着投一下吧,不求最高,别垫底儿就行。 大片浓密的黑云象铅色的幕布一样,逐渐扩大,笼罩下来。雷声也越来越近,但象被浓云紧紧围住挣扎不脱似的,声音沉闷而又迟钝。 “要下雨了。”线国安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守在寨墙上的鸟铳兵,还有架设起来的火炮,不禁有些担心。 正象朱永兴估计的那样,清军的火药在雨季中受潮严重,可也不是全部失效。而且清军对在雨季中使用火器差不多失去了信心,对烘烤干燥并不积极。但有就比没有强,打上几炮,再用鸟铳射击几轮,总会杀伤明军,让明军意识到攻坚的困难。 但要是下起雨来,火炮和鸟铳就几乎成了废物,这正是线国安有所担心的地方。 “有道是木克土(戳),土克水(掩),水克火(浇),火克金(烧),金克木(砍)。”线国安身边的幕僚却脸露欣喜,拱手对线国安说道:“伪明属火德,所用法阵也属阳,以阳助火。而大清属水德,合该取而代之。大雨将下,非但无害,反大有益也,正灭伪明之火,助我军法阵之阴。” 中国的朝代从汉朝以后,都有一个德行。从前朝到后朝,都是按照五行顺序,你克我,我再克你。这既是种心理作用,又能标榜取而代之的正当性。 明朝天子姓朱,朱是赤色,赤色属火,就说明该他朱姓坐天下。而皇太极呢,改国号为“清”,族为“满洲”。想来,也是得了高人指点,三个水啊,还不把你这火给浇灭喽! 线国安脸色顿霁,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敌军见我阴x门阵,已然却步不前,再有雨势之助,定然无功而退。” …………… “要下雨了。”白文选、马宝等人都皱紧了眉头,攻破固东大营时朱永兴要等雨停,现在怕也是如此,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再去通报殿下,就说大雨将下,我军是否后退扎营,待雨停后再行进攻。”白文选叫过传令兵,有些心焦地下达命令。 “王爷,是否先行扎营?”马宝等传令兵走后,低声对白文选说道:“若是等殿下之令传来,怕是已经大雨如注。估计殿下也多是要等雨停之后,方能炮轰进攻。” 白文选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殿下令我等砍伐树木茅草,以作搭棚之用,焉知没有趁雨进攻之意?我等若无命令,岂可轻作主张?” 马宝心中一惊,赶忙拱手道:“王爷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差点铸成大错。” 白文选微笑着拍了拍马宝的手臂,说道:“殿下所思所想,不可轻易揣测,更不要擅作主张。战后汝若随殿下去安南,当谨记吾言。” 白文选和马宝的关系很好,想来应该是同出于甘陕,且又同是的原因。历史上马宝便是孤身入营,最后劝降了白文选,结束了白文选的抗清之路。 “多谢王爷良言。”马宝感激地点了点头,又略有疑惑地问道:“岷殿下欲让我随驾去安南?此事尚未最后确定吧?” “殿下应有此意。”白文选低声透露道:“只是还在观察衡量之中,汝要好生去做。” “多谢,多谢王爷指教。”马宝心中一喜,拱手致谢。 李定国和白文选肯定不会轻离滇省,那朱永兴身边爵位最高者即为马宝这个郡王,或者还有袭爵之后的刘震。不过,刘震是晚辈,压不过马宝。如此,马宝岂能不得重用。想到此处,马宝微笑不已,大雨将至也似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 空中已经密布了乌云,还没到时辰,已经象黑夜。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雨便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即便有油布遮雨,朱永兴也觉得冷气袭身。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重新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朱永兴是这么想的,只是不能这么说。雨中行军是艰难,但何尝不是一种锻炼。不经历各种恶劣环境的考验,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军队怎么能够造就出来? 目光一瞥,朱永兴看到了阵列中一个瘸拐的人影,也不知这个士兵是扭伤了脚,还是磨破了鞋。稍为沉思了一下,朱永兴抖缰绳急行几步,然后甩蹬下马,回身而望,并伸手止住了这个小兵。 “殿下——”这个小兵不明所以,行了军礼又欲跪下。 “免了。”朱永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淡淡一笑,说道:“脚受伤了?来,骑我的马。” 啊?明军小兵吓了一跳,急往后缩,跪了下去,嘴里胡乱叫道:“小的,小的不敢,打死小的,也不敢骑殿下千岁的马。小的能跟上,真的能跟上。” “少废话,这是命令。”朱永兴见亲卫队长杨国骧也下了马,站在身边,把马缰绳甩给了他,说道:“扶他上马,吾步行即可。” “殿下,您骑属下的马,属下——”杨国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着,可朱永兴已经踏着泥泞,大步前行。 杨国骧无奈地咧了咧嘴,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还跪在泥水中的小兵,“起来起来,你小子真是,真是他娘x的有福气,能让殿下让马给你。别磨蹭,没工夫在这儿等你,骑我的马。” 朱永兴大步走着,一直是骑着马,他的体力保存得相当好。而且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抽空便骑马锻炼,只是时间尚短,长时间骑乘之后,大腿依然磨得火辣辣地疼。现在安步当车,倒也不觉得辛苦。 唉,我变得虚伪了。朱永兴自嘲地笑了笑,拉了拉油布兜帽,接连拒绝了多名亲卫让马的请求,连追赶上来的杨国骧也不例外。 慢慢的,这些不敢骑马、跟随步行的亲卫也开始寻找队列中体力不支的明军士兵,把马让与人骑。等到前锋的张国用等骑兵获悉此事,也默默地跳下战马,学习朱永兴等人的作法。 提高士兵的地位,改变将领们的看法和习惯,让军队成为一个团结互助的团体,就从现在开始吧!朱永兴抿嘴微笑,脚步愈发有力。 …………… 第一百零八章 安步当车(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零八章 安步当车(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禁忌(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禁忌(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禁忌(求收藏、票票) 收藏、推荐票、三江票,有啥要啥,百无禁忌。在此感谢朋友们的支持,祝大家心想事成,幸福快乐。 大雨先是象用瓢泼,此时变成了象用筛子往下筛。起雨时的风也变得弱了很多,雨点落下的斜度也在变小。 “明军既不后退,也不扎营,难道要冒雨进攻?”线国安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营寨前唆巡不去的明军。 “他们搭起了遮雨棚,难道是要做法破阵?”幕僚满腹狐疑,晃动身体,把蓑衣上的雨水甩了甩。 “莫不如派军冲杀一阵,捣毁敌人的遮雨棚?”线国安转向幕僚询问道。 幕僚摇了摇头,说道:“出营作战,胜败难料。且这遮雨棚,毁了再建,也不过片刻之事。说不定,这是敌人诱兵之计,趁我营寨门开,便来夺取。” “言之有理!”线国安本不坚决,听了幕僚之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摸着胡子思索不已。 蓦地,远处似乎有喊声传来,线国安等人急忙举目观瞧。 雨还在下,但闪电已少,雷声也近消失。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划破雨幕,越来越清晰。 “向前! 向前! 我们的队伍不可挡, 脚踏着华夏的大地, 背负着中兴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不屈的男儿, 我们是国家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要把鞑虏蛮夷消灭干净, 大明的旗帜高高飘扬。 …………” 一个个身影从雨幕后闪现出来,朱永兴率领着几千步兵终于赶到了。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一支疲弊的队伍,而是精神饱满,踏歌而来的军队。 精神作用啊,还真是管用。朱永兴也跟随着士兵一齐高唱,心中更把思想宣传鼓动提高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在你郁闷时,吼两嗓子,踢打一番,可以发泄;在你高兴时,可以狂呼乱喊,蹦跳挥拳。而唱着振奋的歌曲,也是潜意识的精神作用,会让一个人的神经系统产生一种真的振奋感觉。人的感觉上去了,精神亢奋起来,自然在做事的时候就更有动力。 “殿下,您何必自苦若此。”白文选等将领迎上来,才发现朱永兴没有骑马,而是步行而来。他的亲卫也都成了马僮,张国用等人不管心中怎么想,也只能步行相随。 “不妨事,走走更健康。”朱永兴笑着示意众将不必多礼,然后让军官收拢整顿部队,安置伤兵。 等到马匹被一一收回,朱永兴跳上战马,在众将的陪同下,奔向清军的营寨。 “殿下请看。”白文选指点着给朱永兴解说,“敌人寨墙上尽是污秽之物,虽无裸x体妇人,亦可看出乃阴x门阵无疑。厌阵厌胜,不可轻视。” 朱永兴脸带嘲笑,对清军的布置根本不屑一顾。 马宝看到朱永兴的表情,以为朱永兴不懂其中关窍,赶忙轻咳一声,说道:“箕器和扫帚乃日常沾染污秽之物的器具,亦可加强阴x门阵的厌胜功能。清将仓促间能布此阵,可见颇有韬略。” 朱永兴张了张嘴,但看见白文选等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扯淡”两个字咽进了肚里。 裸x体妇人嘛,如果漂亮,倒还有可能。至少能让炮手心旌动摇,想入非非,发挥失常。至于这些粪汁、箕器和扫帚,除了增加臭气外,屁用也不顶。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知道此时开展科普教育显然不是时候,而且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还要加上实例证明,才能说服这些在思想上已经根深蒂固的将领。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较简捷的方式。 “邪道小技,不足为虑。清军烧杀淫掠,罪恶昭彰。我军替天伐罪,百无禁忌。”朱永兴充满自信地下了结论,能看到众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松,如释重负,不禁心中一叹,勒转马头直奔遮雨棚下的炮兵阵地。 “殿下。”钱邦宸等人迎出棚外,施礼问候。 朱永兴点了点头,跳下马来,大步走进了遮雨棚,四下观察。 遮雨棚搭得基本符合他的要求,长有三四十米,宽亦有七八米,棚顶除了茅草,还有很多蓑衣和油布,几乎没有雨滴漏下。 看到钱邦宸等人身上都是湿的,且没有遮雨之具,朱永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轻轻拍了拍钱邦宸的肩膀表示赞赏和鼓励,接着便检查火炮和炮弹。见几十匹马驮带着物品都在棚下,火炮和炮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由得轻轻点头。最后他才转身走到棚前,伸手开始测量到清军营寨的距离。 虽然下着雨,但制造出来的炮弹都采用了细竹管式的内置导火索,只要火药不受潮,在飞行过程中和落地后,被浇灭的可能性便很小。当然,朱永兴可以等到雨停之后再进攻,可那就对他要使用的战术有所影响。 战象怕火,怕火器,在雨中清军想阻止战象冲锋便会很困难。而且营寨中清军数量不少,炸开营寨后的厮杀也可能很激烈。如果使用轰天炮,再加上战象的突然冲锋,则可以减少明军作战时的伤亡。 朱永兴观察完毕,认为自己在路上想的作战计划完全有可能实现,便把白文选等人招到面前,开始讲说。 “时间很紧,要在清军援兵到来之前攻下营寨,吾就越俎代庖,望赵王莫怪。”朱永兴先向白文选告了声罪。 “殿下必然已经成竹在胸,吾便得个空闲,偷会儿懒。”白文选不以为意地拱了拱手,笑着表示并不在意。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开始正色布置作战计划,“我军先用轰天炮轰击清军营寨,打开缺口后,便派出步兵猛攻,占领寨门后步步为营,缓慢推进。吾刚才看见了那几具用竹子做的简易投石器,如果清军在营中反攻,或者抵抗激烈,钱邦宸——”朱永兴伸手一指,说道:“你带着炮兵就用它抵近投射炮弹,进行近距离轰击,继续杀伤清军。这次与上次不同,我军暂不作全歼敌军的计划。而是争取击溃敌军,惊破敌胆,然后用骑兵追杀。汝阳王马宝,蜀世子刘震,广昌侯高广贵——”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禁忌(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禁忌(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章 宗室临阵(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章 宗室临阵(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章 宗室临阵(求收藏、票票) “末将在。”三人凛然肃立。 “吾在路上已经派人传令,不知道三千精锐骑兵是否已经准备完毕?”朱永兴目光一扫,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回殿下,已然准备完毕。”汝阳王马宝作为代表,禀报道:“另准备了一千五百匹空马,可使骑兵轮换,追击不缀。且三千精锐已然休息多时,俱已进食,可穷追逃敌。” “很好。”朱永兴脸上露出激赏之色,转头对钱宸说道:“钱邦宸,一会儿便在地上铺油布,把炮架好。再准备好雨伞、油布等遮雨之物,还有火把、火绳,近距离轰击你明白吧,就是只用炮弹,点火之后弹射出去。” “殿下,这个属下明白。只是——”钱邦宸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问道:“那个阴x门阵,如何破解?” 破你个头。朱永兴翻了翻眼睛,但眼见身旁众人似乎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又觉得最好还是得弄出点什么来,才能安抚稳定住这些人的心理,并增强信心。省得大家心里没底,影响发挥。 “呛啷”一声,朱永兴拔出了宝剑,用手摸了摸剑锋,想割破指头弄出点血,又有点怕痛,更怕感染。犹豫了一下,他胡乱找了个方位,反正对面没人就是了。然后闭上眼睛,躬下身子象作揖的样子,将宝剑的剑锋在自己的额头缓缓蹭过。 噗的一声,朱永兴把宝剑插在了地上,厉声喝道:“替天伐罪,百无禁忌。汝等当全心作战,奋勇杀敌,勿有它念。” “谨遵殿下号令。”身后众将一齐躬身应喏,声音之大倒是吓了朱永兴一跳。 这样也行啊?古人,有时候真的很好骗。朱永兴既是无奈,又是感慨地长出了一口气。 …………… 一排刀盾兵将遮雨棚挡了起来,明军步骑兵开始列阵,在战阵的最后,则是一直未有用武之地的战象。因为大象怕火,怕巨大的声音,所以驯化好的大象,多数是被刺聋耳朵,由驭手用肢体语言。比如铁钩子钩大象左右耳朵的肉来操纵方向,左钩左走,右钩右走,一齐钩是停步…… 为了不使战象出现意外,特制的眼罩被放下来,以免战象被爆炸的亮光所惊扰。刀白龙所率的土兵也派出上百人围聚在战象周围,他们熟悉大象的习性,比明军更能安抚战象的情绪。 眼看着明军趁雨攻寨的意图已经显露无遗,线国安也赶紧调兵遣将,做好防守的准备。 “先生且退下寨墙,暂离这凶险之地。”线国安对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幕僚还是挺尊重的,眼看着战斗不可避免,便让他先至后面的安全地方。 幕僚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卑职便去督促士兵,再挑些粪汁尿水来,免得雨水冲刷,减弱了这阴x门阵的效力。” “有劳先生了。”线国安点了点头,重新注目于寨外明军的举动。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打鼓,弄不清楚那被刀盾兵遮挡住的雨棚里在搞什么。在他想来,估计是和尚道士之类的在做法,以加强明军阳门阵的作用。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祈求老天保佑,阴x门阵能够发挥厌胜厌炮的作用。 “殿下有令,擒斩线国安者,赏猪一头,银五两,田地十亩。”几个朱永兴亲卫在明军阵前高声呼喝着奔驰了三趟,把这个带着污辱和篾视的赏格公示全军。 初始愕然,然后便是压抑的笑声,为马上要开始的大战添加了一丝异样的轻松气氛。 “猪我是不要了,就要线国安的人头。”蜀世子刘震抿嘴微笑,低声嘀咕道。 “殿下赏,焉能拒。”广昌侯高文贵淡淡一笑,揶揄道:“年轻人嘛,一顿饭当能吃掉一头猪吧?” 刘震愕然,随即又畅快地笑了起来。 此非是战前应有的举动啊!马宝有些疑惑,难道殿下不知道当在此时鼓舞士气,而不是污辱敌将吗? “都记住了?”朱永兴不放心地询问了一遍,得到杨国骧和马自德肯定的回答后,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拔出杨国骧腰中的宝剑,他的宝剑还插在炮兵阵地镇邪呢,“竖王旗,跟我走。” 长有丈余的旗杆在雨中高高举起,红底黄字“岷”字令旗赫然出现在战阵之前。朱永兴率领着几十名亲卫,伴旗而行,马蹄纷沓,溅起无数的水星泥点。 “殿下千岁,千千岁。”赵王白文选率先举起拳头,高声呼喝。 “殿下千岁,千千岁。”军阵中发出阵阵欢呼,被皇权至上、家天下思想浸透的人们,见到身份尊贵的宗室留守、朱氏子孙出现在战场上,振臂而呼难道不是出于本能,或者是由衷而发? 朱永兴咽了口唾沫,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他准备的煽情鼓动好象有些多余了耶。没关系,口号暂且放下,先摆个pose再说。他高举起宝剑,每奔出十几步便面向全军,蹬着马蹬立起身体致意。声音似乎更响了,士兵们或用枪杆顿地,或用刀敲打盾牌,发出欢呼。 “宗室出征,那是王旗吗?”线国安一阵恍惚,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王旗下被簇拥的身影,好半晌才咬紧了嘴唇,心中叹道:伪宗室留守,我终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气。 看错朱永兴的又何止线国安,张勇难道不是,昆明的满洲将领,大汉奸吴三鬼,不都犯了这样的错误。 在战阵前奔驰了一个来回后,欢呼声太大,根本没有给朱永兴开口鼓动的机会。他此次便驻足不动,只让杨国骧等人举着王旗再在战阵前奔跑一趟,喊些简单的口号。 “天眷大明,鞑虏必灭。”杨国骧、马自德高声呼喝,余下的亲卫随后喊道:“威武,威武!” “神佑我军,所向无敌。” “万胜,万胜!” 简短的口号,却耳熟能详,更鼓舞人心。 “威武,威武!”“万胜,万胜!”明军将士呼喝着,敲打着兵器,在这山呼海啸的喊声中,精神振奋起来,疲惫的身体仿佛也注入了新的能量。 …………… 第一百一十章 宗室临阵(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章 宗室临阵(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轰击,破阵(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轰击,破阵(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轰击,破阵(求收藏、票票 晚十二点左右还有一章,请朋友们支持,收藏、票票啥的,多给点哈。 朱永兴已经挥手下令,遮雨棚前的刀盾兵急速闪开,在遮雨棚后面重新列队,露出了五米一隔的十门轰天炮。钱邦宸挥动小旗,向朱永兴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开火!”朱永兴立于马上,宝剑用力一挥,指向清军的营寨。 “轰!”一门轰天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划破雨幕,飞向敌营,五六秒后,又是一声闷响,第二门轰天炮也射出了炮弹……… 此次朱永兴改变了战法,轰天炮不是齐射,而是有七门间隔轰击,争取给清军造成连续不断、无穷无尽的印象。 在万目注视下,第一枚炮弹直撞在寨墙上,反弹回两三米后落在地上,然后“轰”然爆炸,一团耀眼的火光迸现,烟雾升腾而起。 “成功了,破了阴x门阵了。”白文选嘿的一声,激动地挥舞了下拳头。 “殿下果然破了清军的法阵。”马宝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和广昌侯、蜀世子刘震不由得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弹在营寨后爆炸开来,巨响后是一片惨叫和惊呼。 “轰!”、“轰!”、“轰!”……爆炸声每隔几秒便是一下,火光迸现,浓烟弥漫,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轰,轰,轰!”三门轰天炮发出了第一次齐射,炮弹几乎同时爆炸,威势更足,使轰炸升上了一个小高潮。 刀白龙和他手下的土兵是第一次见到轰天炮之威,已经脸色大变,很多土兵更是跪倒在地,不住叩拜,以为是神威之怒。 “天眷神佑,谁与争锋?”刀白龙目瞪口呆地自言自语,但炮声隆隆,连他也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 果然如雷神之怒,猛山克族女寨主央虽然听梦珠说过,但亲眼所见依然令她神情大变。用力踮脚向前望去,那个被簇拥的人影依稀可辨,身旁的王旗虽被雨打湿,但此时却不显颓废,红底黄字在一明一暗的闪光中反而更加赫然。 这个家伙,还真是神使啊!央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猛山克族押对了宝,跟着他,到何处打不下一片安身之地。有此神器,谁又能再欺侮猛山克族。阿珠啊,这以后可都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 “殿下有令。”一个亲卫跑进遮雨棚,凑到钱邦宸耳旁喊道:“准备全体齐射,然后步兵进攻。” 钱邦宸有些茫然,掏出耳朵里的布团,亲卫又重复了一遍,他才点头称是。 …………… 第一颗炮弹轰然爆炸,线国安的心便一下子沉了下去,然后接连不断的爆炸更让他的心沉进了万丈冰寒。完了,阴x门阵被破了,敌人的大炮依然威力强横,或者说是招来了天雷。 “大人,快退后吧!”亲兵队长带着亲兵围拢起来,保护着线国安,神色惶急而恐惧,不断地催促着。 “轰!”的一声,爆炸就在不远处响起,碎石、木屑在雨中飞舞,寨墙被炸开了大洞,附近的清兵被炸伤震倒一片。 线国安耳朵嗡嗡作响,骇然色变,亲兵已经等不及他下令,拥着他便向后退去。 “停下,停下。”线国安突然挣扎起来,吼叫道:“传令,传令,离开寨墙,放弃寨门,退后列阵,退后列阵。” …………… 轰炸稍停了一会儿,然后便是十发齐射,爆炸声几乎连成了一片,惊天动地,慑人心魄。 旗号一变,战鼓隆隆,明军步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呐喊着向前冲去。烟雾渐渐散去,木头寨墙和寨门已经千疮百孔,失去了防护作用。倒塌的木头乱七八糟,泥水中清兵的尸体横陈,兵器、残肢到处散落,一股惨淡的殷红色在泥水中扩散。 只是,这次攻破营寨与以往不同,线国安凭着丰富的战阵经验,下达了当时最为正确的命令。冲进营寨的明军赫然发现清军虽然损失不小,但并未溃败。而是在两百米外结成了战阵,“线”字大旗矗立,线国安亲自督率,使清兵还存有斗志。 “列阵,列阵!”明军将领高声下令,各级军官各司其职,在营寨内迅速结阵,向清军压去。 线国安惊魂初定,虽然退后组织了战阵,但却不敢再靠近寨墙和寨门,任由明军列阵,打着在营寨中混战拼消耗的主意。两军交战,敌军的火炮或天雷便会有所顾忌,而不敢再肆意轰炸。 两军战阵缓缓靠近,蓦然一声呐喊,枪刀并举,猛烈地撞在一起。阔刀、标枪等武器也从各自战阵中飞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向对面的敌人。 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一方是破寨攻击,一方是困兽犹斗,厮杀在雨中更显惨烈。一排士兵倒下去,又是一排士兵顶上来,长枪吞吐,刀剑舞动,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便是如此脆弱易逝。 “放好,就在这儿了,快点,他娘x的。”钱邦宸指挥着,叫骂着,六架竹子构造的投石机在明军步兵战阵后架了起来,在雨伞和油布的遮盖下,一颗颗炮弹从油布包裹中取出,放进抛射布兜,导火索被点着,松手,发射。 几颗黑乎乎的炮弹越过明军战阵,飞过四十多米的距离,砸进了清军队列中,刺眼的闪光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密集的清兵战阵象池塘中投入了巨石,漩涡带着涟漪扩散,碎肉残肢飞舞而起,十米方圆内的清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震倒。爆炸的距离很近,连明军都感到了刺眼的闪光,耳朵也瞬间失去了听觉。 爆炸声接连不断,每声爆炸都让密集的清兵伤亡惨重,十几米外的清军也被震得目光呆滞,脚步歪扭。 这种投射比用轰天炮快了数倍,钱邦宸已经得到了朱永兴的命令,不用节省弹药,尽快击溃清军。这极可能是最后一场硬仗,已经不必再考虑张勇所率的清军了。 一颗炮弹便是一片死亡,闪光,巨响,血肉横飞,哀嚎遍地,不断削弱着清军的残存斗志。线国安的汉军已经是清军中异常能战斗的部队,但在这种伤亡惨重的打击下,再坚强的神经也有被绷断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轰击,破阵(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轰击,破阵(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溃(三更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溃(三更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溃(三更求收藏、票票) 明军的步兵战阵缓缓推进,士兵们肩并着肩,端着染血的长枪。投射器也紧跟而上,只需要不大的工夫,简易投射器便能开始发射。清军在这异常凌厉凶悍的打击下则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绝望。 “轰”的一声爆炸,碎石横飞,一些清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扑倒在地,被波及的也被炸伤炸残,大批人痛苦的嚎叫声同时响起。 “清军败了,败了,旗倒了,线国安逃了。”伴随着一阵阵的呼喊声,清军的最后一丝斗志在瞬间消散,被炸得心惊胆战的清兵无暇再分辨真假,踩着地上的血水烂肉、残肢兵器,转身逃跑。 “老子在这儿,没败,没败。退后者斩,斩。”线国安在旗下暴叫着,还得安抚躁动不安的战马,他两眼血红,挥刀砍杀着涌过来的败兵。 “轰,轰!”两声巨响压下了线国安的嚎叫,战马一声长嘶,差点惊跑。 “降者不杀,弃械免死!”呼喊声再起,似乎在宣示着胜利的归属。 败兵们继续逃跑,只是绕旗而走,没人再看要他们白白送死的线国安一眼。 明军步兵并不穷追,战阵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士兵排列紧密,刀枪密如丛林,毫不留情地斩杀着负伤倒地的清兵。而每到距离清军二十多米的距离便停步不前,不一会儿工夫,明军战阵后便会投射来几颗炮弹。巨响和爆炸把清军象赶鸭子似的向后推压,越来越快,离线国安的大旗也越来越近。 “提督,走吧!”亲卫队长拉住了暴怒的线国安,几着带着哭音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明军的天雷要轰过来了。” “轰!”的一声爆炸,距离线国安的大旗只剩下了三十多米,强烈的闪光耀得线国安眼前黑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恢复过来。 “败了,真的败了,其实早就败了。”线国安心中哀叹了一声,最后瞅了一眼死伤枕籍的战场,猛地拔转马头,飞驰逃走。 大旗倒了,清军溃败了。赵王白文选早就登上了一处未被炸坏的寨墙,始终观察着战局的发展。见到线国安的大旗倒拖而逃,立刻连续变动旗号,并以锣鼓传声,给营寨外的骑兵和营寨内的步兵分别下达命令。 “该咱们的了。”汝阳王马宝飞身上马,铁枪一举,率先奔驰而出,几千骑兵紧随其后,向着清军营寨冲杀过去。 朱永兴见骑兵已动,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虽然战斗的情势与前两次不同,并没有敢轻易使用战象,但胜势已定啊!目光一扫,他又看见身旁的马自德脸上露出急不可待的神情,不耐烦地安抚着坐下有些躁动的战马。 “用武,你跟上骑兵追击。”朱永兴淡淡一笑,伸手一指,揶揄道:“可莫要空手而回,反倒丢了脸面哦!” 马自德大喜,向着朱永兴一拱手,说道:“多谢殿下,末将定斩将夺旗,献与殿下马前。”说完,一勒马头,追随着入寨的骑兵而去。 “你——”朱永兴转向杨国骧,想说让他也去沾点军功,但杨国骧已经飞快摇头,说道:“我哪也不去,就在殿下身边卫护安全。” …………… 雨似乎小了点,但在奔驰的马上,雨点打在脸上的节奏却更快。线国安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脸色阴沉得可怕,徒步逃窜的清兵一个个、一群群被甩在后面,他连瞟都懒得瞟上一眼。 败了,败得理所应当,败得没有悬念,只不过多坚持了些时间。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还是没有破解之道,这才是真正令人感到悲哀的事情。 自己手上的汉军差不多要全军覆没了,此生未有之惨败。线国安已经看不到路上徒步逃跑的士兵,只有身前身后那并不密集的杂沓马蹄声。悔恨立即涌上心头,令他咬紧了嘴唇。 只是这悔恨却颇为复杂,显然不是一个两个。他后悔自己在昆明主动请缨,想用战功来减轻罪责;他后悔在明军弃守灰坡后,改变了迂回松山、龙陵转攻腾冲的计划;他后悔在被明军阻击于山林之中时,还顽固地咬牙坚持;他后悔在伤病已多的情况下,依然还要向腾冲进军;他后悔自己优柔寡断,如果在张勇的撤退计划和自己的迂回转进两者间早早进行决断,最差也不会比现在更惨…… 一股咸腥涌进了喉咙,线国安不觉已经把嘴唇咬破。天意也,时运也,自己竟犯了如此多的错误,失败还能够避免吗?突然,线国安只觉身子一倾,正胡思乱想的他没有防备,随着马的失蹄猛地摔了下去。 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溅了一脸的泥水,即便有头盔保护,线国安也被摔得晕头转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身后的几个亲卫离得很近,来不及勒马,也纷纷马失前蹄,滚落于地。 “提督,大人。”后面的亲卫赶忙紧勒马头,喊叫着纷纷下马。 一排梭镖突然从路旁的丛林中射了出来,划破雨幕,带着死亡的阴冷,又带起了一阵惨叫。 “敌袭,有埋伏。”清兵惊呼着,纷纷跳下马来,紧张地四下环顾,挥动刀枪,作着防护。 一排梭镖,只射中了三个清兵两匹马,但对已是惊弓之鸟的逃窜清兵来说,却是沉重的心理打击。 遇强则避,遇弱则袭。这是朱永兴当初给负责沿路袭扰的猛山克族精壮和土兵所定下的原则。通俗点讲,就是欺软怕硬。这种战术其实不用怎么教,怎么练,依据本能,谁也不会用头往墙上撞,也不会寥寥数人便向大军挑战,自己找死。 当然,在这段时间的袭扰作战中,猛山克族精壮和土兵因为环境的恶劣,以及战损,也伤亡了不少。此次朱永兴反击作战,也没有办法通知他们全力拦截阻击。这些人完全是自发,或者习惯性地拉上绊马绳,上好弩箭和梭镖,伺机偷袭杀敌。 小小的偶然有时候也会影响重大,偷袭虽然杀敌不多,但却拖慢了线国安等逃窜的步伐,为追击而至的明军赢得了时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溃(三更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溃(三更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穷追(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穷追(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穷追(求收藏、票票) 感谢公子天,zhou,joe_z,党指挥枪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干啥啥成!呵呵,再求点收藏、票票啥的,偶不挑剔,给啥都接着。 一阵忙乱过后,清军再度上马逃窜,失掉了几匹马,伤亡了几个人,士气更加地颓丧,疑神疑鬼地不断向两旁张望,提防着突然射出的杀器。不仅如此,前方的清兵还要睁大眼睛,留心绊马绳,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路被破袭过,但清军来时草草铺垫了一番,张勇率部撤退时也顺道修整过,纵马奔驰的问题并不是很大。 雨点急促地打在脸上、身上,甚至进了眼睛。马宝闭上一只眼睛,用手擦了擦,然后再闭上另一只,擦拭。 清军虽然还有很多人,但在轰天炮的震慑下,以及主将的逃跑,精神上却已经彻底垮了。顺着大路逃跑的清兵,失去了作为士兵必然的觉悟,很多人手中连武器也扔掉了,盔甲更是早就成为负担,被无情抛弃。 对于连于身后的追赶,清兵根本没有回头一战的勇气,惊惶失措地乱跑乱叫,或是跪倒叩头乞活,或是钻进路旁的丛林,或是跑得慢被明军的骑兵用刀枪杀死,成为倒在泥水中无人理睬的一具死尸。 马宝众将所率领的骑兵并不急于斩杀逃跑中的清兵,这些被骑兵隔离的逃兵除了被杀,就是被俘的命运,根本不必浪费他们的宝贵时间。匆匆抓过两个清兵,问清线国安的去向后,铁骑疾奔,穷追不舍。 久违的畅快之感啊!马宝心中感慨,曾几何时,自己也领着残军钻山入林,避清军而逃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角色转换的时间竟然这么快,这是他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日行六十余里,连拔三营寨。不动则已,一动竟是摧枯拉朽般的凌厉。连场胜利之后,明军的士气异常高涨,永历入缅、天子弃国的消极影响已经大半被扫除。 这皆是岷殿下之功!神授天眷,当是实也。眼见殿下的表情,对清军之阴x门阵颇为不屑,不用法器,无需香烛,只是深揖抚剑,便轻易破阵,轰天炮之威更胜从前。奇哉,异哉! 马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深为当初的选择而感到庆幸,更觉得能随朱永兴东去安南,乃人生一大际遇,建功立业易如反掌,就象现在这样。 三千精锐骑兵多是皮甲、锁甲,只带一日干粮,又有一千多匹马可以轮换,可谓是轻骑疾追。 而线国安这几百骑却还没有丢盔弃甲,轻装逃窜。一来线国安觉得营寨中清兵虽溃败,但人数着实不少,明军想清理干净要耽搁很长时间;二来他认为明军既行军赶路,又攻城拔寨,也差不多要体力耗尽,无法穷追;第三则是他的面子问题,尚未到山穷水尽,就狼狈得如丧家之犬,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 主帅不发令,跟随他的亲卫和骑兵当然不敢自作主张,以免触了败后本就心情恶劣的线国安的霉头。 即便如此,逃跑也不是一路顺风。绊马腿,梭镖、弩箭,每一次的袭扰虽然不能杀伤太多的清兵,但却不断拖慢他们的速度,拉近着与明军追兵的距离。 两匹死马倒卧于地,还有被抛弃的清兵尸体,被梭镖射死的,凄惨地仰面躺在泥水之中,死鱼般的眼睛直瞪着飘雨的天空。 “敌人已经势穷兵疲,更遭到了骚扰袭击,此正是我辈杀敌建功的良机。”马宝趁着驻足观察的空当,又换了匹战马,上马之后大声吼道:“儿郎们,继续追啊,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明军骑兵也有很多人更换了马匹,此时应和着呼喊,重新起步,又踏上了追击的路途。 …………… 绷,绷,在泥水中突然弹出两道绊马绳,摔倒了三个清兵,使清兵的队伍又停了下来。 嗖,嗖,嗖……道路一侧的丛林中梭镖、投枪、弩箭猛然飞出,带起了一片惨叫马嘶。 这是一支聚集了三个小队猛山克族精壮的人马,三十多人,由寨主罗布率领,截杀斥候探马、少量清兵,最是活跃不过。 “杀,搜杀敌人!”线国安跳下战马,吼叫着挥刀一指。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这些散布于草丛、树林的袭击者一而再、再而三地袭扰不休,就象讨厌的蚊虫,围着你嗡嗡乱叫,不时又要冲上来叮你一口。这简直是在线国安本已积郁悔恨的情绪上添柴浇油,怎不令他怒气勃发。 投枪、阔刀、手斧……清兵对着丛林草树先是一通胡乱攻击,然后用刀枪拔开树枝杂草,搜索深入。 线国安在亲卫的保护下在路上稍加等待,也顺便休息一下马力。他们还多数穿着作战时的铁甲,这无疑也增加了马的负担。有的马喷了白沫,显然体力消耗很大。 “大人。”亲卫队长突然紧张起来,张着耳朵仔细辨听,惊疑道:“您听,这是马蹄声,还是——” 线国安皱起眉头,在雨打树叶、草丛的沙沙声音中仔细分辨,脸色渐渐变得惊愕。没错,是马蹄声,方向就在身后,是追兵。 “收兵,撤退。”线国安急急忙忙地叫着,抢过缰绳便认蹬上马。 “收兵,撤退,敌人追上来了。”惶急的喊声在队伍中接连响起,不等草丛树林中的清兵退出来,队伍已经开始纵马前奔。 等到在丛林中搜杀敌人的清兵慌忙退出,大队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只看见后面骑兵的背影。这些家伙纷纷叫骂,忙不迭地上马追赶。有几个清兵却找不到马匹,也不知战马是随着大队跑了,还是被某些缺德自私的家伙给带跑了。马少人多,你争我抢,又是一阵混乱。 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完全掩盖了雨中的杂声,听得真真切切,也不知有多少追兵杀来。 清兵仓惶逃窜,路上只剩下几个被打翻的倒霉蛋儿。听得如雷的蹄声,这几个倒霉蛋儿忍痛爬起,连嚎带叫地窜入了丛林。 片刻工夫,长长的明军骑兵队伍便如一条长龙,追了上来,对路上的死马和死尸根本不屑一顾,隆隆地奔驰而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穷追(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穷追(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膊狂杀(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膊狂杀(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膊狂杀(求收藏、票票) 马宝紧紧绷着脸,风声呼啸着从头盔两侧吹过,和密集的马蹄声混成一片。泥泞路上的马蹄印已经说明敌人离得不远了,再加把劲儿就能追上了,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驱驰追杀的感觉真好呀!马自德落后马宝一个骑位,用力握了握马刀的刀柄,感觉沾了雨水有些滑,他又用力把手在腰间大腿上蹭擦了几下。嗯,这回感觉好多了。 雨丝如雾,偏偏就是不停。但乌云已经淡薄,月光隐隐透出,变得朦朦胧胧。路上的积水反射出些许光亮,然后被纷乱的马蹄踏碎,溅起无数碎玉残琼。 蜀世子刘震和将军张国用落后于马宝,但与马自德却是拉成横排,并驾齐驱。对于这个明显是来抢功的家伙,两人都有些不爽,只是碍于马宝的面子,也没时间冷语揶揄,但却绝不肯落后于他。 隐隐的,已经能看见前面的人影绰绰,马宝冷然一笑,抓起了长枪,向前奋力一扬。 马自德举起了马刀,上臂与水平面垂直,肘尖贴着头盔指向苍天,上臂用力地背到了身后,准备发出全力的一击猛劈。 刘震和张国用,以及身后的骑兵,也都或端或举起自己趁手的兵器,或刀或枪,临战的兴奋瞬间充斥全身。 最先被追上的是那批进入丛林搜杀敌人的清兵,这些人起步晚不说,给他们留下的也尽是些疲马。于是,他们便成了追兵的第一批斩杀对象。 眼看着追兵已到身后,这些清兵发出恐惧惊惶的喊叫,拼命催打着马匹,却没有一个人敢回身迎战。 近了,近了,马宝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向前一窜,已经达到了攻击距离,他双手握枪,纯用双腿控马,一枪刺出,粘滞感沿着枪身刚刚传来,他便用力一拔。惨叫声中,清兵左肋飚血,翻落马下。 明军骑兵以马宝为箭头,象一股不断翻卷浪头的狂潮,无情地淹没着这落在后面的清军。 马自德身子向前一探,蓄势已久的马刀疾劈而下,借着前冲的马力,斜肩带背这一刀,几乎把清兵砍成两半。 “嘿!”刘震已经离鞍而起,双脚踩在马镫上,纯用双腿控马,一枪斜着刺出,正中敌兵的后背。 “斩!”张国用挥起大刀,一个势大力沉的斜劈,血雨喷溅,一颗首级飞上了半空。 刀枪不断挥动着,更多的鲜血喷溅而出,更多的惨叫响了又止。明军骑兵越来越兴奋,不断发出兴奋的喊叫声。而落马后伐幸未死的清兵也不过是多活了几秒钟的时间,一排一排的明军骑兵奔驰而过,他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马蹄踏成肉泥。 前方视野一阔,落在后面的这一群清兵已经被斩杀殆尽。阻滞感消失,明军骑兵的速度再度加快,奔着前方的绰绰人影狂追而去。 线国安听着身后隆隆的马蹄声,心惊胆战之际却感到座下马匹的吃力喘息。他默不作声地解开雨湿的披风,随手扔弃,感觉马匹的速度稍快了一些。又解脱铁甲,再扔。 既然线国安已经作出了榜样,其他清兵也有样学样,盔甲、箭壶、弓矢、马袋……东西越扔越多,除了武器,似乎什么都成了累赘,成了耽误逃命的负担。 掌旗手左顾右盼,眼见超过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松手扔掉了线国安的将旗,头一低,加紧催马逃奔。 明军追得更近了一些,但随着清军的丢盔弃甲,双方又开始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疾速奔驰着。 清军没有多余的马匹可以更换,而明军虽然不同,但经过了一天的行军战斗,马匹的体力也消耗很大。追与逃的双方,都有着自身的困难,也都在咬牙坚持,谁也不肯轻易放弃。 马宝突然甩掉了马袋,包括里面的干粮。接着是披风,锁甲,然后是湿衣服,最后连头盔也随手弃之。好个赤膊光头、怒瞪双目、紧握大枪的勇猛战将,他一马当先,全身上下的彪悍本色尽显无遗。 眼见马宝已经窜出了好几个骑位,身后的众将也纷纷减负,有的扔得多的光膀赤膊,有的扔得少的还穿着布衣、戴着头盔。但速度确实快了一些,离清军的队尾又接近了一些距离。 “大人。”亲卫队长奔驰之中立身马蹬,回头望了一眼,脸上现出绝决之色,“卑职率队阻挡一阵,保大人平安脱险。”说完,不等线国安回答,挥刀大喊道:“兄弟们,跟敌人拼了吧!回身冲杀,死中求活。”说完,他放缓了马速。 亲卫都是线国安的心腹,恩惠受得最多,也最忠心。听到队长的呼喊,很多人随声应和,纷纷放缓马速,勒马回身。 线国安脸上现出犹豫之色,但随即一夹马腹,继续向前疾驰。这些亲卫是决死一战,争取些时间让自己脱险。而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那点人马根本挡不住明军的大队骑兵。自己停下,岂不是辜负他们的一片忠心。 “垂死挣扎,可惜晚了。”马宝脸上闪过轻篾之色。 敌人停下了脚步,正迎头冲来。但是距离这么短,从停止到速度起来,显然是不够的。而明军却始终保持着冲击的速度,这个优势决定了清军的反冲锋不过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罢了。 骑兵对冲讲究的是速度,谁速度慢谁就更容易被击中,马宝明白这个道理,对面的清军也明白。但尽管他们拼命催动马匹,勇敢地向人多势众的明军迎上来,但速度的劣势依然难以避免。 “杀敌!”“杀敌!”疯狂的呐喊几乎同时响起,两支骑兵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兵器的撞击声,人员的喊杀声,瘆人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响彻在这并不宽阔的大道上空。 对面长矛的矛尖一闪,向着马宝当胸刺来。马宝也不躲闪,借着马力和臂力,用枪猛地一磕,两马交错,他枪柄一横,将清兵击落下马。马速稍有减缓,但马宝威势不减,大吼一声,一枪刺出。对面的清兵挥刀格挡,感觉象击在了石头上,力气大得异乎寻常。枪身只是微微走偏,依旧刺入了敌人的左肋。马宝一挑一抽,枪又回到手中,然后又猛地一抡,重重地砸在另一个清兵的肩颈处。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膊狂杀(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膊狂杀(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求收藏、票票啦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求收藏、票票啦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求收藏、票票啦 历史上马宝降清后,成为了吴三桂手下第一猛将,并在吴三桂造反后曾有过出色表现。要知道,猛将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养成的,马宝应该在明军中也有勇猛之名,但却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迹。 时也,运也,还是在明军中马宝没有什么发挥施展的机会? 如果从现在马宝的表现来看,赤膊光头大战清军,勇猛冲杀几无一回之将,应该还是后者的原因。朱永兴给了马宝一个选择,也给了马宝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位猛将终于绽放出了令人炫目的光彩,在鲜血淋漓的痛快斩杀中显示了自己的勇不可挡。 几百清军的困兽之斗、绝死冲击在绝对优势的明军骑兵攻击下,终于被击败消灭。但他们给明军骑兵带来伤亡的同时,也掩护了线国安的逃窜,给线国安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痛快,痛快。”马宝的身上、脸上溅满了鲜血、泥垢,却一点不觉狼狈,哈哈大笑着跳下战马,把大枪挂好,枪尖上还不断地向下滴血。 战场上死尸死马枕籍,兵器零乱地到处都是。明军已经停止了追击,正在寻找着线国安的尸体。另有一部分骑兵向回路奔去,捡拾刚刚丢弃的盔甲。 “什么?”一声怒喝响了起来,蜀世子刘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地把一个清军伤兵踢倒在泥水之中,又不解气地猛踹几脚。 马自德在旁边听得真切,急忙跑到马宝跟前,说道:“王爷,线国安独骑逃跑了,我带队骑兵继续追赶吧!” 马宝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想了想,抬头嘱咐道:“想必已经逃远了,追之不及呀!再者,此处离清军的营寨想必已然不远,须慎之。” “我稍追即止,请叔父放心。”马自德并不甘心,执拗地说道。 听到马自德叫出了叔父二字,马宝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说道:“好吧,稍追即止啊,切不可贪功冒失。现在大胜已定,即便是小败,也会令岷殿下不快,你要懂得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多谢叔父。”马自德心中一凛,把马宝的话记在心里,转身招集兵马。 蜀世子刘震发泄一通,见马自德这边似有继续追击之意,赶忙跑来请缨。马宝有些为难,可总不好厚此薄彼,只得无奈答应,又嘱咐了刘震几句才让他们率队追赶。 ………… 天上的云渐渐散去,周围仿佛笼起了一片轻烟,朦朦胧胧如同坠入了梦境。 喊杀声和马蹄声已然听不到了,但线国安依旧在玩命儿逃跑,全然不顾战马已经喷出了白沫。口焦舌干,汗水不断从额头滚下,咚咚的心跳仿佛追来的马蹄声,吓得他又一次夹紧了马腹。 全军覆没,只身逃离。线国安突然很想哭,行伍作战这么多年,自己何曾落到过如此凄惨的境地。就算对上两蹶名王的李定国,面对着战象阵,他也率领着队伍取得了胜利。 可这回却是没有施展的空间和余地,便败了。是士兵不够勇敢,是这云南的雨季和瘴疠难以抵挡,还是——明军的战略战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线国安似有所悟。如果他知晓后世的语言,兴许会说:“咋就不按常理出牌呢?”还有那威力巨大的火炮或天雷,伪宗室留守似有通神役鬼之能,不可敌也…… 战马突然失了前蹄,把胡思乱想的线国安摔下马来。好在线国安身手还算敏捷,双脚脱镫、屁股落地滚了出去。虽然比较狼狈,但总好过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甫一落地,线国安在滚跌中便抽刀在手,生怕又是绊马绳做怪,又是一次袭击。 没有弩箭,没有梭镖,没有——嗯,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倒在地上战马的悲鸣。这匹战马努力地想站起来,但挣扎了几下,又倒了下去。 线国安确定没有遇袭,这才上前仔细查看,不禁叫了声苦。战马的一条前腿被别折了,地上也不知被谁挖了一个碗口粗、尺来深的陷马坑,被泥水盖住,相当的缺德且隐蔽。 一路上逃跑的清兵和追赶的明军都曾吃过亏,损伤了一些马匹,这种无差别的陷阱当然不会择人而害,而此时把线国安坑了却是相当致命且危险。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线国安暗自咒骂,自己还不够倒霉吗,难道真的是喝口水也要塞牙?没办法了,只能借助自己的两条腿继续逃跑了,线国安留恋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战马,跟着自己征战多年,最后连它也要弃之而去了。 ………… 丛林中黑乎乎的,大道上的马蹄声远去了,线国安一懈劲儿,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一颗树呼哧带喘,汗珠不住线儿地从脸上落下来,就差一点要吐血了。 该死的明军,又追上来,非要了自己的命不可呀!线国安狠狠地啐了一口,好在自己耳朵灵,反应快,钻进路旁的丛林逃窜,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只是——线国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脸被树枝挂破了,衣裳也被扯碎了,而且他竟然跑丢了一只靴子,光着的脚丫子都叫扎破了,跑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一停下来却疼得钻心。 休息了一会儿,线国安扯下衣服上的碎布条,咬着牙把脚裹扎起来,然后辨别了下方向,又踏上了逃亡之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其实也没有多远,只是线国安不敢走大路,在丛林中就不好判断距离。大路上响过了一阵蹄声,明军没有追到什么,似乎无奈返回了。线国安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加紧赶路,直到丛林边缘。 遮住月亮的一片灰云飘过,水一般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夜晚,一大片水稻田映入了线国安的眼帘。扶着树干歇息了一会儿,线国安仔细辨听着周围的动静,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后,才走出丛林,一瘸一拐地顺着水稻田的边沿向前走去。 远处的树林里,几双监视的眼睛立时盯住慢慢行走的线国安,就象看着一个美女翩跹走来,充满了热切和兴奋。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求收藏、票票啦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求收藏、票票啦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松开马的嚼子,翻身上马,十几名骑手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呈一个扇形向线国安包抄而来。 “线国安,看你还往哪跑?”马自德笑得畅快,嘴里还不断发出怪声,“噢喉,哦哈!” 蜀世子刘震翻了翻眼睛,心说:这还不是我的妙计,埋伏起来守株待兔,外松内紧地等着线国安自己跑出来。不过,眼见大功到手,他也不想与马自德在此时计较,只是冷冷逼上。 完啦,线国安出于本能,转身就逃,没跑几步,脚下湿滑,一个趔趄,从田梗上滚了下去,摔进稻田。再爬起来的时候,浑身的泥水,湿辫披散,落汤鸡般的异常狼狈。 “哈哈哈哈。”围拢过来的明军骑手暴发出一阵哄笑,慢慢地将线国安包围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篾视,在明军骑兵的脸上,线国安看到了嘲弄和侮辱,眼神更象是在看一只被打断脊梁的癞皮狗。 屈辱、愤懑、懊悔、不甘,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线国安举起了刀,挥舞着,转着身子,向围过来的明军骑兵发出嚎叫,宛如野兽临死时的挣扎。 “抓个活的,献给殿下处置?”马自德象是很欣赏线国安的表演,马刀松松垮垮地斜指,向刘震询问道。 “好。岷殿下曾有言,线国安荼毒百姓,罪恶滔天,最是不能饶恕。”刘震抿紧了嘴巴,冷冷地说道:“把他活捉再剐了,兴许更合殿下心意。” “一起上吧!”马自德低喝一声,与刘震催马前冲,马蹄溅起水花泥点,转眼便到了线国安的面前。 “啊,杀!”线国安猛然甩开眼前的湿发,挥刀先向刘震砍去。 “当”的一声,体虚心寒的线国安这一刀被刘震借着马力用枪轻松格开,更震得他身子一晃。 “嘿!”马自德低喝一声,用马刀刀背劈向线国安。 线国安勉强举刀招架,腿却再也受不由上而下的压力,一下子跪了下去。 一阵风声从耳旁掠过,刘震把枪当棍使,侧身抡将下来,正砸在线国安的肩膀之上。伴着长声惨叫,线国安的骨头被砸碎,一头栽倒,痛得翻滚不止。 几个骑兵跳下马来,抓着头发将线国安架起来,拖着便走。有个明军嫌他惨叫刺耳,捞起一把稀泥塞进了他的嘴里。 月光惨淡,正照在了这个暴虐害民的刽子手的痛得变形的泥污脸上。 ……………… 天还没亮,朱永兴便率领着明军开出营寨,继续前进,追杀对面仅剩的敌人——张勇。而张勇手中的可战之兵算起来已经不足三千,且骑兵更少,根本不能阻挡气势如虹的得胜明军。 接连的胜利使明军士气高涨,虽然只休息了五个小时,但走在路上依然精神抖擞,没有颓废之气。猛山克族精壮与刀白龙的土兵驱赶着战象,走在最前面,充当了先锋。 朱永兴已经得到了马宝派出一队骑兵所带回来的消息,线国安被擒,可算是圆满成功。而就地休息整顿的骑兵部队更是堵住了逃跑的清军步兵的退路,全歼敌人已经是没有疑问。 张勇在干什么呢?这个疑问在攻破清军营寨后便一直萦绕在朱永兴的心头。继续带着大量伤病和辅兵,不管是缓慢撤退,还是依营固守,怕是都难逃被歼灭的结果。 只是张勇会这么听话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愚蠢的错误怕不是他能够犯的。象线国安一样,弃军而逃?倒是有这种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假设。那就是线国安派出的求援信使在路上被袭杀,张勇并不知道局势已经急转直下,还在傻乎乎地等着。这虽然是种假设,但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如此,张勇为什么没有派出援兵? 这就是现在战争的特点吧,消息传递得太慢,无法过于周密的统筹指挥。负责袭扰的部队一布置出去,就几乎失去了联系。就连各个袭扰小队之间也不能互享情报,缺乏协同作战的条件。 要是有大哥大,或者步话机就好了。朱永兴刚浮起这个念头,又苦笑一声,将之甩开。消息传递慢,分开的部队联络有困难,这是敌我双方共有的问题。也就是说双方处在同等的条件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最后比的还是实力和智谋。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谋所起的作用又大大降低。 现在的明军应该是有绝对的实力吧?张勇还能有什么智谋,来扭转局势?朱永兴反复运用换位思考,都觉得难以回天。堂堂正正的追击,堂堂正正的攻营,看你能使出什么花样儿? 可惜呀,现在是雨季。朱永兴此时倒开始对获胜的大功臣颇有怨言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是在旱季,明军完全可以利用此次大胜,渡江进攻永昌。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攻打坚固的城墙是个很大的困难。但对于朱永兴来说,自然还有克敌制胜的手段。 “殿下。”白文选催了催马头,靠近了朱永兴,开口说道:“我军大胜几成定局,若挟大胜之势,倚天雷炮之威,凭士气之壮,入缅接驾可行否?” 朱永兴面色变了变,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白文选一眼。从神情上看,白文选有些不安,更有些惶恐,显然经过了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进行试探或者是征询。 “若陛下再发敕旨令接驾军队退兵,如之奈何?”朱永兴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提出问题让白文选解答。 “此前是清军势大,现在则是大有转机,想必——”白文选并不十分肯定,但还是努力解释。 “现在依然是清军势大。”朱永兴并不客气地说道:“入缅难免厮杀,岂不激起缅人怨恨,与陛下、朝廷又有何益?若是我军能光复昆明,尽取云南,陛下必然会欣然回驾。就算是缅甸,也知我大明中兴有望,岂能再阻陛下和朝廷?” 白文选沉默了片刻,拱手致歉道:“是本王考虑不周,请殿下恕我失言之罪。此议并不是对殿下,而是——” ……………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悦的提议(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臂?(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臂?(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臂?(求收藏、票票) 相对来讲,白文选似乎比李定国更急于接驾回滇,历史上曾数次入缅。而李定国则考虑到逼迫缅甸过甚,或危及永历及群臣,是以只在滇缅边境逡巡,以做震慑。只是到了清军要大举入缅擒杀永历时,方与白文选联兵攻缅接驾。 为什么呢?朱永兴对白文选的致歉摆了摆手,表示不太在意,但他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却说明他的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表现得还不够勇敢坚毅?为什么总要想着那个闻风丧胆、弃国苟安的永历?甫有大胜,不是为如何稳固战局,或者继续进取而尽心谋划,却要耗人费力地入缅接驾。 置抗清大业于皇帝之下,看来不只是李定国有这样的思维啊!朱永兴心中慨叹,脸色渐渐平复。尽管自己不待见永历,但永历在此时却还是各地抗清武装的旗帜,是共同拥戴的正统。虽然这种拥戴很多是在名义上的,但好歹是维系抗清武装不撕破脸皮的纽带。 如果现在永历死了,太子也完蛋了,而朱永兴这个旁系宗室还没有形成自己强大的势力,更得不到其他抗清武装的认同。可以想见将是一个混乱的局面,张煌言可能会拥戴鲁监国朱以海,夔东十三家可能会拥戴安东王,郑成功可能会拥戴宁靖王朱术桂。在这种拥戴的事情上,谁没有私心,谁不想推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君王? 算了,不必再去深究白文选的用心,就当他是最简单的忠君思想吧!朱永兴慢慢平复了心情,知道要别人怎么看,决定的因素还是在自己,在自己的表现。不过,这也更坚定了他要脱离李定国、白文选这样的实力人物,先另行发展的心思。 白文选看着朱永兴的脸色变幻,心中忐忑,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了朱永兴,想开口再加解释,却又觉得有越抹越黑之嫌。 朱永兴眼光一闪,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接触到白文选的眼神,立时觉得自己的定力还不够,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厚黑境界。 “赵王忠君爱国之心,可堪嘉励。”朱永兴自失地一笑,说道:“我军虽有小胜,但清军仍然势大。且目前所占不过是些边远之地,反复争夺也是平常,入缅接驾之事尚需从长计议。” 白文选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依然不安,只好顺着朱永兴的话说道:“殿下所言甚是,下官愚钝,所思所想不及殿下之万一。” 朱永兴淡淡一笑,也不再说此事,免得白文选更加的胡思乱想。随后,他又岔开了话题,与白文选就目前的战局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探讨,只为了使两人从这个令人尴尬的事情上解脱出来。 待到自己羽翼丰满,再考虑把永历从缅甸接回来的事情吧!朱永兴心中已有计较,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毕竟那应该还是比较遥远,用不着为了这个耗费精力。 …………… 人的判断总是要有根据,不会是凭空猜想,如果出现了意外情况,那自然也就得出错误的结论,或者被困惑所扰。 朱永兴等人对张勇的所有猜想就是如此,百思不得其解,却唯独没有想到张勇已经被病痛折磨了一天一夜,清军正是群龙无首、徬徨失措的时候。 疟疾,俗称打摆子,最是亚热带丛林地区的常见病。既是常见,那可不管你是小兵,还是将领,谁得了这种病也不稀奇。而且这种病简直如酷刑一般折磨人,冷起来如冰水浇头,浑身战栗不已,即使盖上两床棉被也不顶事;热起来高烧四十多度,烧得人昏昏迷迷,死去活来。 线国安派出的求援信使倒是幸运地完成了任务,并没有在途中被袭杀,但张勇病重不能处理,临时接替他的游击邵梦凯又不敢擅专。而且,张勇和线国安的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这种情绪也传染给了各自手下的将领。邵梦凯见正下着雨,又没有意识到战局的急转直下。所以,对线国安的求援便没有积极行动。 等到雨过天晴,邵梦凯拖拖拉拉想派援兵的时候,却发现明军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营寨之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病榻上,张勇刚刚从持续几个小时的剧冷剧热中解脱出来,只觉得口渴如焚,嗓子眼儿象要生烟起火一般。随军的大夫给他喂了点水,他迷迷糊糊地想要休息,却看见邵梦凯神色大变地走了进来。 虽然还觉得身体衰弱不堪,张勇还是凭着本能意识到出了大事,勉强撑起身体,强打精神听取了邵梦凯的报告。 “线国安的求援信是亥时到的,到现在已经快六个时辰了,不见其率兵退回,明军的骑兵却已经到了。”张勇把邓梦凯的讲述整理一遍,心中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尽管难以相信自己所设的三处营寨竟然没有起到应有的阻击拖延作用,尽管线国安及其所部的下落不明也匪夷所思,但张勇还是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明军骑兵不大可能是绕道迂回而来的,线国安得不到援兵也会率部撤退,所有这些都排除后,张勇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感到震骇莫名。 “都督,我们先撤吧!”邓梦凯急着说道:“留下少量兵马,再给辅兵发放武器,协助防守。敌军轻骑而来,攻坚能力不足,估计要等待步兵主力到达,方能开始进攻。如果我们轻装疾进,撤至南斋公房的可能性颇大。” 邓梦凯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张勇也明白他的意思。所谓的轻装疾进,当然是要抛下所有的伤病以及大量的辅兵,其实就是狼狈逃窜而已。但除了这个办法,似乎已经没有选择。 如果继续全军撤退,按每日行进不过十五至二十里的速度,恐怕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只是,按照邓梦凯的办法,似乎还不够,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应该到了壮士断臂的时候了。张勇咬了咬牙,伸手把邓梦凯叫到身边,低声地交代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臂?(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臂?(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求收藏、票票 清军营寨中浓烟升腾,但营寨的防守并未混乱,甚至寨墙附近的兵丁数量在不断增加。 “清军在焚烧辎重?”刘震面露疑惑,皱眉思索。 “那张勇是不打算坚守喽?”马自德顺着这个思路猜测道:“或者是要轻装逃窜?” “好象不是。”马宝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张勇是不是要跟咱们拼命了?” “殿下是说——”张国用略一沉思,想起了一个典故,脱口说道:“张勇要效仿楚霸王,来个破釜沉舟?” “哎,这么想倒是差不多。”马自德一拍大腿,说道:“把多余的粮食烧掉,让手下知道没有了退路,就能死心塌地地拼死作战。” “张勇肯定是打的这个主意。”刘震也觉得这个判断最为正确,说道:“那么,张勇是要主动出击、决一死战,而不是缩在营寨里等死了?” “若给辅兵都发上武器,倒也有一战之力。”马宝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笑着说道:“只是那天雷炮一轰,辅兵必然会先乱阵脚,张勇这是自取败亡。” “张勇怎知道天雷炮的厉害?”马自德撇了撇嘴,脸带轻篾,随后又笑道:“还有那些安南蛮夷,能当天雷炮几下轰击?殿下此去安南,定是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看,寨门开了。”刘震突然一扬手,指点着说道。 果然,清军营寨大门敞开,一队队的士兵开了出来,背倚营寨,开始列阵。 马宝等人观察片刻,拔马回转,只留下部分骑兵监视清军。原来的计划是在清军撤退的时候用骑兵粘住,不断骚扰袭击,使之不能快速行进。而现在敌人既然要在此决一死战,那自然就不必着急了,只须等到步兵主力到达,便可一战灭之。 …………… “正规的阵而后战吗?”朱永兴得到骑兵传来的消息后,心中立刻兴奋起来。 终于有机会见识两军对阵的真正战斗了,什么中间突破,两翼包抄,侧翼奇袭……难得的学习的机会呀!想想自己在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宏大场面,实际上要比假的更热血,炫目震撼吧? 嗯,还要有轰天炮的声光烟效果,战象无坚不摧的冲击,骑兵万马奔腾的气势,步兵呐喊冲锋的勇敢。想想就令人期待,真是太过瘾了。 “赵王。”朱永兴心情激荡了片刻,转头询问白文选,“清军出营列阵,我军该如何应对?” 白文选沉吟了一下,说道:“张勇要效破釜沉舟之计,激励全军决一死战。但这种做法只能使士气盛于一时,粮食烧了大半,我军若取守势,清军士气一颓,则不战自乱。” 朱永兴有点失望,但也没有立刻出言反对。毕竟优势已经是毫无疑问,如果能减少伤亡,轻松赢得最后一战的胜利,保守些也无可厚非。自己光顾着想学习,想长见识,岂不是太过自私了。 “当然,我军优势明显,光骑兵就可凑出四千,已经超过清军的战兵之数。”白文选偷偷瞟了一眼朱永兴的脸色,揣摸着他的心思,又提到了另一个办法,“我军还有几千步兵,还有天雷炮,还有战象,就算是堂堂正正的阵战,也稳胜不败。” 朱永兴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白文选后面所说明显是照顾自己的意思,是保守,还是积极,也要由他一言而定。而明军的伤亡多少,也握在他的心里。一有负担,朱永兴便有些犹豫起来。毕竟他还没有形成那种冷酷的政客心理,能把死伤只当成一个纸面上的数字。 “这样好了。”又仔细想了想,朱永兴决定做两手准备,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决定,“我军先做好阵战的准备,免得清军万一进攻时应变仓促。具体是攻是守,到了地方再观察研究。” “此为万全之策。”白文选点头称是。 “那就辛苦赵王排兵布阵,先做好布置了。”朱永兴有自知之明,把任务交给了白文选。 要说是战略层面,朱永兴依靠丰富的知识和深远的眼光,没有人能够超过他;可要说具体的战术布置,他还处于学习阶段。比如这排兵布阵吧,中央要摆多少兵,两翼要留多少人,何时该稳住阵脚,何时该冲击敌阵,是选侧翼还是选择中央……这些融合了大量实战经验的临机指挥,显然不是朱永兴能在短时间内掌握的。 白文选领命而去,行进的队伍便开始减慢速度。真正的战阵厮杀,显然不是猛山克族精壮和傣族土兵所长,他们的前锋位置要让给后面的明军和背着盔甲的辅兵;左、中、右的兵马布置和指挥将领也要具体安排;还要传令给马宝等人,让他们加紧侦察地形,找到适合列阵的宽阔地带…… 这一番忙乱颇费时间,但兴奋过后的朱永兴却已经心态平和,并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了一句不知道谁说过的话,大概意思是:“在撤退中,一百个将领有九十九个不会回头作战,但唯一的那个敢于反击的,却万万不能轻视。” 小心无大错,被逼到绝路上的敌人一旦爆发,还真不是一件能够轻松对待的事情。本着这种心理,朱永兴渐渐的有些倾向于白文选所说的保守战法。事易时移,现在的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当然不是被逼得必须拼命,必须英勇战斗的时候了。 这就象两个人下围棋,劣势的一方情争拼命,啥招都敢使出来;优势的一方则大多会出现求稳的心理,稍吃点小亏,就是想把优势保持到最后。如果对手放弃抵抗,投子认负,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而朱永兴擅用的逆向思维,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无误。人的思维那么复杂多变,他只能尽量去揣摸,尽量找到敌人最可能的思维规律,以及最可能采取的战略战术。但他却无法获悉敌人所有的思想,并针对性地采取毫无漏洞可钻的各种办法加以应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动如山?(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动如山?(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动如山?(求收藏、票票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清军千总任大海脸色凝重,望着远处的明军旌旗,半晌无语。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着张勇等人已经跑出了多远。 不得不说,张勇所做的假象很逼真,也对明军将领现在的心态估摸得很准。烧毁些辎重粮草,摆出孤注一掷、决一死战的姿态,令对手产生犹豫和踌躇,认为可以稍避锋芒,待清军自乱便可轻巧取胜。 显然,张勇的目的达到了。马宝等人不肯贸然用轻骑冲击,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出营列阵的敌人身上,坐等主力到达;白文选则不想此时与清军列阵对战,希望能拖延些时间,等清军士气低落后再行攻击;朱永兴则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理,张勇作为名将的声名也使朱永兴采取了谨慎的应对。 路上一通布置,行军序列也发生了变化,不可避免地拖慢了速度,延长了时间。等到明军主力到达,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近两个时辰。 明军先是远远地列好了战阵,防备清军的冲击,然后将领们在骑兵的保护下抵近观察。 如果清军倚寨坚守,那自然没什么说的,架上炮轰击,然后攻进营寨。但清军眼见敌人到来,却又开门列阵了。 “张勇不愧是名将,颇有胆色啊!”朱永兴发出了感慨,“敌众我寡,尚敢列阵迎战,倒是挺令人钦佩。” 嗯,好象这叫亮剑精神吧?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的时候,也要亮出宝剑。意为临危不惧,在强敌面前,犹有一丝搏战的勇气,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在敌人心目中,有一种骨气。 “张勇改变战术了。”马宝皱起了眉头,这次清军列出的战阵与先前不同,作为沙场宿将,他很快便看了出来,“要让辅兵打头阵,先消耗我军吗?” “装备差劲,旗帜也参差不齐,确实是辅兵,与先前的不一样。”刘震和马自德瞪大眼睛看了片刻,也摇头不止。 “张勇是不是把战兵藏到营寨里了?”朱永兴猜测着说道:“先麻痹我军,然后突然杀出,打我军一个冷不防。”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白文选和马宝对视了一眼,脸色挺复杂,好象有些敷衍着说道:“再观察观察,今天好象有点怪。” 把辅兵当炮灰使,这种战术不是没有,但大多应该是在攻城时使用这招。如果在野战中,辅兵由于战力弱、装备差,很容易被对方的战兵击败。而溃兵对躲在后面的战兵则会造成不利的影响,士气是一方面,冲击本方战阵造成混乱,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朱永兴经验还不够丰富,只是想当然地随口一说,白文选和马宝又不好断然指出其中的谬误,只能是先敷衍几句。 “那些骑兵应该是战兵无疑。”白文选摸着胡子,困惑不已,“可人数太少啊,分散布置也不对呀!” 清军的阵列足有五千多人,在阵列的前端,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披甲的骑兵,似乎是准备引领步兵冲锋的样子。但人数只有不到百人,分散开来在步兵阵线中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 朱永兴保持沉默,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听着众将的议论,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好象,好象不太对劲呀!”马宝眨着眼睛,不是很肯定地连连摇头,“没有集群骑兵,好象也没弓箭手,这个阵势真怪呀!” “殿下,把部队调上来,试着打一下吧!”白文选也搞不懂清军在搞什么,只是就这么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反正明军占有优势,若是打得不顺的话,守住阵脚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全凭赵王指挥。”朱永兴很大度地放权,这些将领说来说去,把他搞得有些迷糊,不知道张勇要使用什么诡异的战术。 “先让我率骑兵试探试探吧!”马宝提议道:“只远远地用弓箭,反正我军战阵到达这里还有点时间。” 白文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嘱咐道:“小心些,只在远处游射即可。” 马宝领命而去,时间不大便挑出了五百多人,凑齐了弓箭。这些骑兵都水平不错,能在马上骑射。虽然技艺的娴熟程度不敢保证,但能把箭射出去也就够了。五百多人把弓弦挂好,箭壶也放到合手的位置,在马宝等人的率领下呼啸着向清军战阵冲去。 明军骑兵一动,对面不多的清军骑兵便拔马从阵线的通道躲到阵后去了。边跑边喊叫威胁,“退后者斩!” 几百骑兵先是直冲,然后转向,跑了一个弧线,从清军阵列前掠过。随着军官的高声命令,一阵弓弦的嗡嗡响声,一片羽箭在空中掠过,飞向清军。 朱永兴瞪大眼睛观察着,这批羽箭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因为马宝还是很谨慎,并没有带着骑兵过于靠近。但清军士兵面对弓箭的攻击,并没有蹲下或举起盾牌防御,而是乱哄哄的推搡躲闪。 “再来。”马宝带着骑兵又兜了回来,眼见清军阵势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恨恨骂道:“这回离得近点,倒要看看张勇在搞什么把戏?” 骑兵又是呼啸而过,这回距离近了些,落进清军阵列中的羽箭骤然增加。可以看到清军出现了一阵混乱,有的人本能下蹲,有的人还傻子似的站着。 “继续!”虽然给清军带来了不少伤害,但马宝却有些气急败坏,“他娘x的,张勇在想什么?” 射,再射,马宝率领着骑兵越来越胆大,就在清军阵前来回奔驰,不断增加着清军的伤亡。 张勇真能忍哪,这是大将之风,还是麻木不仁?朱永兴有些搞不懂,只是觉得这种场面十分的诡异。 伴着舒缓的鼓声,明军战阵缓缓开到,旗帜不断晃动,维持着如临大敌的严整阵列。 马宝带着骑兵停止了射击,在战阵左翼驻马戒备。面对着清军的“不动如山”,他们都感到困惑不解。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动如山?(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动如山?(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二十章 弃军而逃(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章 弃军而逃(求收藏、票票)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章 弃军而逃(求收藏、票票) 面对着缓缓靠近的明军,清军阵列后响起了凶狠无情的喊叫,“进攻,前进,后退者斩!回头者斩!” 战鼓声擂起,却敲得有些乱七八糟,但“不动如山”的清军突然发一声喊,向着明军战阵冲了过来。 这就是真正的战阵厮杀?朱永兴瞪大着眼睛,在马上几乎站立起来,呼吸也粗重了,看着这人潮汹涌的冲锋和厮杀。刀枪挥舞,血肉横飞,喊杀声、惨叫声充斥于耳。上千的人冲撞在一起,那场面—— 将旗下负责指挥的白文选的眉头越皱越紧,已经看得越来越清楚了,清军冲上来的全是辅兵,虽然看起来很勇猛,但完全无法动摇明军的战线。一个个装备低劣、战技低下的辅兵被明军的甲兵无情砍倒刺翻,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白文选是沙场宿将,自然与朱永兴的看法和观点不同,也比朱永兴更早地得出结论。 “难道清军要侧袭?”白文选心中一紧,飞快地向两侧张望了一下。 其实白文选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这有些诡异的战局令他有些胡思乱想。战场并不是特别广阔,明军的战兵和辅兵摆开之后就没有了多少空间。清军不可能从地底下冒出来,白文选摇了摇头,又下了命令,加派探马,不得放过任何一丝可疑。 “清军要袭击将旗,或者是殿下?”马宝也狐疑起来,转头远远地张望了一下,明军的保护很严密,应该没有问题呀! “那些清军的骑兵跑哪去了?”马自德站在马上使劲张望,很纳闷。在他看来,真正的对手也就是那些甲骑,所以特别关注。 “是没影儿了。”刘震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仗打得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明军顶住了清军起初的冲击后,开始向前推进。战鼓依然不急不躁,白文选还是很谨慎,不敢轻易打乱阵形。 “占上风了啊!”朱永兴坐回到马鞍上,轻轻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立起了身体,难以置信地望着战场。 不仅仅是占上风了,而是清军突然崩溃了。刚才还勇猛突击的清军,一下子就山崩似的溃败了。几千清军不是就地投降,就是自相践踏地仓惶后退。 药劲儿过了?朱永兴一瞬间竟浮起了这样的念头,而更加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大量的清兵退潮似的向着营寨大门溃败,拥挤得密密麻麻,后面的推前面的,前面的推撞寨门。而寨墙上的清兵似乎也没有了主张,只是向下扔了寥寥的滚木擂石,便也开始逃跑。 “轰”的一声,木制寨门终于被汹涌的人流推倒了,清兵践踏着、哭嚎着向营寨中逃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战场上的突然变化。透过寨门,能看见清军营寨中已经一片混乱,显然不是有埋伏的样子。 “张勇——竟弃军潜逃了?”白文选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太不可思议了,但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别的解释。 “嘿,让张勇这厮给耍了。”马宝也反应过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种事情发生,无疑他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追吧,那些清军甲骑跑得不远,砍杀些也好出气。”马自德已经握住了马刀,焦急地望着马宝。 刘震回头看了一眼将旗方向,旗号终于变了,白文选惊愕之后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 “追击!”马宝大声吼着,似乎要把胸中的郁闷通过吼声发泄出去。 …………… 这些家伙,好几千人哪,竟然就被不到二百的清兵给吓唬住了,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朱永兴看着成群结队被俘虏的清军辅兵,起初感到很是不可理解。但随后通过审讯,他也只能是无奈摇头。 为了此次军事行动,张勇和线国安共带了近四万辅兵,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万多点。其余的辅兵由于环境的恶劣,生存的歧视,在伤病、虐待、杀戮中,全都死去了。可以说,这些活着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实在是怕得太厉害了。 而且,负责指挥调动的那些清兵为了鼓舞士气,还做些思想工作。比如:此战过后,他们就升级为战兵,天天能吃饱饭,还有军饷可拿;在战斗开始后,张勇会率精兵奇袭,胜利没有问题…… 人性是懦弱的,甘心当替死鬼,或者坐等挨刀的事情,历史上并不鲜见。即便到了几百年后,在葺尔岛国侵略时,也时有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事情发生。 如果我处于那样的环境会怎么做?是拼死一搏,还是苟且偷生,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时是一时。 朱永兴苦笑一下,甩开这个令人纠结的想法,接过张勇的留书,看过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视士兵生命如草芥的家伙,竟然还腆不知耻地请求自己善待留在营寨中伤病清兵,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 “张勇还是留下了不少粮草,显然是怕我军中计之后恼羞成怒,又见粮草尽毁,更是怨毒仇恨,斩杀这些伤病出气。”白文选的脸上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反倒是因为中了诡计而显得郁郁,低沉地开口说道:“弃军而逃,手下兵丁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又岂无怨恨不平之心?张勇如此做,也算是叼买人心之举。” 朱永兴仔细一想,张勇应该确实是这种想法。留书留粮,算是对手下有个交代,多少平息一下弃军而逃所产生的士兵的不满和鄙视。如果伤病被杀,张勇可以归罪于明军残忍,减轻自己的责任;如果伤病得活,想必他已经放出留粮请求的风声,怕是倒有些人要感激于他呢! 可惜,我本来也不准备杀害伤病的,你的小心机白费了。朱永兴淡淡一笑,把张勇的留书扔到了地上。别小瞧了我要进行的政治思想工作,这些伤病非但不会感激你,还要对你充满仇恨,成为战阵上英勇杀敌的好兵呢! …………… 第一百二十章 弃军而逃(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二十章 弃军而逃(求收藏、票票)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胜利之后的明军将领竟然感到郁闷,全没有欢欣鼓舞的气氛,这让朱永兴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这种情绪需要排解。 欣慰的是经过这连番胜利,明军上下的心气高涨起来,再不是以前那种迷茫失落徬徨的状态。竟然因为让张勇逃跑而感到不满,可见明军已经把胜利的标准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张勇弃军逃窜,手下只剩了不足三千兵将,可谓是狼狈之极。”朱永兴斟酌了下字眼,笑着对众将说道:“丧胆之辈,日后见我大明军旗定然胆怯惧战,且让他多活些时日,又有何妨?” “是本王判断失误,过于胆小谨慎,方使张勇有可趁之机。”白文选起立躬身,说道:“大好形势下未能全歼敌军,请殿下责罚。” “谈什么责罚,赵王言重了。”朱永兴摆了摆手,示意白文选坐下,沉吟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谨慎用兵方是取胜之道,切不可因今日之事而改弦更张,以致他日之祸。天色将晚,派人召回汝阳王吧,切莫因怒穷追,万一中了埋伏就不好了。” 白文选立刻派出了信使去通知马宝。其实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张勇施展诡计,至少争取了将近四个时辰的时间。他又把军中的骡马,不管是战马还是拉车的都带走了,此地离南斋公房又不是很远,夜晚能追击并击溃清军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只不过煮熟的鸭子飞了,让众人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都希望马宝率领的骑兵能多有斩获,而没有人建议收兵。 朱永兴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腾冲大战能够击败清军,获得大胜,全赖诸位精忠赤勇。等到把张勇残部逼进高黎贡山,大功告成之时,吾要代皇上,代朝廷,论功行赏。” 白文选和众将起身谦谢,什么“全是殿下筹谋之功。”“皆是殿下甘冒矢石,身先士卒之力。”“乃是殿下所制神器之威,方能势如破竹。”之类的赞颂之语。 朱永兴心情畅快,虽然知道别人是吹捧恭维,但听着就是高兴。戴高乐嘛,戴上高帽还不乐? “诸位过誉了。”朱永兴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笑道:“战事已近尾声,也该是吾去安南的时候了。先准备准备,过个五六日或七八日,吾便要率队启程。介时,虽路隔千里,但抗清之志,中兴大明之心,却还是一样的坚不可摧。吾与诸位共同努力,定要开创出一个不同以往的新局面。腥膻遍地、板荡危难之时,难道不正是吾辈建功立业,大展宏图之日。” “殿下何去之匆匆?”白文选委婉挽留道:“军合则强,力分则弱,不若就在此发展。”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只用一句话便阻塞了众人的劝说,“此陛下之意,吾不敢违逆。” 从白文选接驾的提议,朱永兴已经知道人们忠君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管永历是英明神武,还是懦弱无能。特别是白文选和李定国,朱永兴已经把他们归为抗清的盟友,只是盟友而已。而要拉拢腐蚀的对象,朱永兴当然也有了初步的人选,那些才将是他的嫡系。 忠臣啊,在置身事外读史的时候,那是除了钦佩就是敬仰,恨不得与他们一起并肩战斗,青史留名。但真正处在那个环境之中,才会发现要走出历史的悲剧,要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扭转乾坤,就只能对那些固执的忠臣近而远之。 因为他们要走的路注定是失败的,而因为一个弃国的皇帝却把抗清大业置于次要地位,更是不对的。即便抗清大业需要一面旗帜,需要一个表面上共奉的朱姓君主,朱永兴也不会本末倒置。 从另一方面讲,尝到了权力滋味的朱永兴,也不会轻易放弃。哪怕你是千古名将,哪怕你是赤胆忠臣,只要你走的路是错的,或者跟不上我的步伐,那就注定会被朱永兴所抛弃。或早或晚,只是个时间问题。 要扭转乾坤,要兴复华夏,永历行吗?当然不行。这不是朱永兴自吹自擂,妄自尊大,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 张勇逃了。尽管很多人对此有些不太甘心,但朱永兴已经调整了心态,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即将东去安南的征途上。 而要等上几天的时间,除了部队休整,挑选随行人员,准备粮草物资外。朱永兴还希望大胜清军的消息能够散布开来,这对于好几万人的迁徒之路,能够提供很大的便利。 不是担心清军阻截,而是有关沿途土司和民众的态度。那些土司都年代很长,颇有积蓄,面对得胜之师,想必会有更多的支持。 此次大战之后,明军也有不少伤亡,但俘虏的清兵和辅兵则更多。如果全补充进来,明军的兵力将大大超过从前,会有两万多人。 但对于补充兵员,朱永兴还有自己的原则。对于辅兵,因为没有什么罪恶,便采取自愿加入的方式。很多辅兵都是清军在云南强行抓来的,家中或者有老有小,或者有父母妻儿,强行编入部队,其心难安,对军队也是个不稳定因素;而对于俘虏的清军战兵,则还是历数罪恶,促其悔悟,并杀官绝后路。然后,态度较好的编入军队,较为犹豫迟疑的则服苦力赎罪。 而对于清军俘虏中的伤病,朱永兴则派人尽力医治,并让前期编入军队的表现较好的俘虏兵前去安抚宣传。为此,他还写了不少后世政治思想工作的要领和方法,由新成立的宣教机关学习传达。 张勇留粮,不过是小恩小惠。治伤疗病,却是救命之恩。两下相比,高低立见。除了那些亲兵,被将领喂饱了,或者说是视将领为恩主,比较死塌地之外。大多数清兵只是为了吃粮拿饷,并不是为了什么崇高伟大的理想。但人心换人心,朱永兴不相信忘恩负义会是很多人的心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的开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的开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的开始(求收藏) 太阳正当顶,撒下热辣辣的光。 一排木架子立在空地上,每个架子上都倒吊着一个被剥得一丝不挂的清军军官,围着观刑的则是被俘的清军。 一群群俘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去,围着昔日的长官,脸色各异,有的连头都不敢抬。 “线国安,纵兵杀掠,于昆明屠戮百姓数十人,抢民女十数名;于姚安……实属罪大恶极,今判死刑。”一个明军军官大声宣布完罪状,高喝一声:“行刑。” 在监刑明军冷冷的注视下,一个清兵终于咬了咬牙,挥动一根两尺长的木棒,啪的一下击打在线国安的身上。 “妈x的,谁敢打老子,老子要活剥了你。”线国安看不见身后的人,挨了打还呼喝着斥骂。 “啪”的一声,打人的清兵后背挨了一棍子,打得他一个踉跄。 “没吃饭吗?”监刑明军喝骂道:“不想悔悟自赎的滚去服苦役,别在这装模作样。” “啪”,“啪”……木棒又落了下来,由缓而急,由轻变重,线国安很快就闭住嘴,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到后来天旋地转,分不清棍子的轻重。身上皮开肉绽,血不住地滴下来。 “骂,骂一声打一棍。”监刑官拎着棍子,越发严格地要求着,谁不卖力便不客气地抡棍就打。 伴着一句句斥骂,棍子一下下落在线国安的身上,连肉带血飞溅开来。他的肋骨被打断,血不断地从嘴里、鼻孔里流出,没有了声息,象死了一样。 “泼水。”监刑官摆了摆手,一桶井水哗地泼到了线国安的头上,他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继续。”监刑官冷笑一声,又开始了棍棒刑法。 又过了一会儿,线国安浑身上下已经全是烂肉,成了一个血人。再用冷水泼,也是毫无反应,已经死透了。 尸体从木架子上解下来,砍下脑袋,吊在高杆上示众,算是对这个罪大恶极的屠夫的额外惩罚。 行刑在继续进行,一个个的清军军官被俘虏围上,棍棒齐下,惨叫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这些情景都被押来围观的俘虏们看到了眼里,也包括随后要释放的清军辅兵。通过他们的嘴,明军对待俘虏的手段将传播开去,以达成朱永兴的主要目的:警告,示法。 而同时要公告于世的还有朱永兴所定的对于清军起义、反正、投降的标准和待遇:未与明军对阵时易帜,算起义,相关将领可赦其罪,保留家财,并根据所部兵马多少和功劳大小加封官职;如两军对阵或明军兵临城下时再易帜,则算反正,赦其罪,保其一半家财,按原职任命;要是打不过再请降,家财大半充公,只能保住性命。 不过是取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竟似已经有了压倒性优势,开始招降纳叛了。朱永兴制定并要传播出去的新规则,难免会给人一种狂妄的感觉。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划下道道儿来,大家都心里明白,日后也就少了很多麻烦。况且,这些规则也是一种充满信心的表示,是从长远出发的一个考虑。 朱永兴要改变的还有很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比如线国安,很多人都要将他千刀万剐,唯有朱永兴持反对意见。对于古代那些残忍得近乎变态的酷刑,朱永兴本着现代人的心理,是深恶痛绝的。把线国安乱棍打死,削首示众,尸身弃之荒野,他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当然,如果敌军将领虐杀明军战俘,他也不惮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他并没有宣布取消凌迟等酷刑,而是在规则中加上了这么一条作为震慑。 文明能够打败野蛮,这是朱永兴所坚信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更是他行事做人的原则。他希望跟随他的将军和士卒也能如此,最好是能成为保国卫民的英勇无畏的战士,而不是心理扭曲,以杀人为乐、以虐杀为快的疯子。 …………… 汝阳王马宝,庆阳王刘震,陈国公吴子圣,淮国公马惟兴,翼国公马自德,鲁国公祁三升,宜川侯高启隆,孟津侯魏勇,总兵张国用、赵得胜…… 朱永兴环视了一圈自己要带去安南的将领,这些人大胜之后都升了一级,又能继续跟着朱永兴,加官进爵更加快捷。所以,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比较愉悦。 选出这些将领也是朱永兴反复权衡的结果,而不是随兴而来。昌国公高文贵,镇朔伯吴三省,抗清很坚决;再加上在此战中表现很好的陈奕耀、陈盛、张文翠等将,朱永兴都留给了白文选。这样他远在安南,对这面的情况也能比较放心。 而跟随他去安南的这些人,有些是可倚重的,有些是要观察改造的,还有些是准备重点培养的。比如刘震和马自德,还有魏勇之子魏君重等年轻人,加以熏陶和调教,很可能会成为拥戴朱永兴的中坚力量。毕竟年轻人的思想还没有完全固定,可以逐渐加以引导。培养新生力量,加快新老交替的节奏,也是朱永兴所要采取的长远之策。 “陈国公,宜川侯。”朱永兴直接点将布置,东去安南的工作应该可以开始了,“二位老成持重,当为我军前锋。路上要严肃军纪,不可扰民害民,对当地土官也要以礼相待,不可欺凌。” “末将遵命。”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去安南的路线已经确定,并且有郑家的人作向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麻烦的是大批非武装人员的跟随,除了猛山克族以外,由三江以内逃难来的百姓也有很多,还有明军的家眷,以及伤残军人…… 在别人看来,这些非武装人员是个累赘,这种麻烦可背可不背。不错,确实是累赘,朱永兴也是这么认为。但他还有更深远的看法,首先要在安南扎根立足,光靠军队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定的民众基础;其次,伤残军人在安南得到妥善安置,既能收拢军心,又能使发行的饷田票、功田票更有说服力;最后一点,军人家眷在安南安置得越多,朱永兴对军队就越有影响力和号召力。换句不好听的话,那些家眷就类似于人质。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的开始(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的开始(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饷地,十亩,无力劳作者有人代耕,三十年免赋税……”李老闷脸色还是虚弱的苍白色,那只独手翻过来掉过去地拿着一张盖着“岷王世子”鲜红印章的纸片,端详来端详去,断臂的疼痛似乎被忽略了,只是嘴里喃喃地自语。 朱永兴带给明军的不只是士气、希望和胜利,还有医治手段的变化和增加。烙铁止血或消毒,伤口的缝合,花椒盐水、高度酒的杀菌消毒,溃烂处用蛆虫……有的是朱永兴的创造,有的则是古来有之,只是当时军队中的军医非常少,对救护也没有足够的重视。 不奢求高明的外伤医生,手脚麻利、脑子较灵的士兵经过几天的培训,也能掌握那几种简单的救治办法。尽管这些家伙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缝合的伤口七扭八歪,惨不忍睹;尽管使用这些原始简单的方法进行救治,依然会有将近一半的重伤员失去生命;尽管有些救治过程对伤员来说是极为痛苦的煎熬,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让人置身于屠宰场……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没有发明麻醉剂之前,这些令人惊恐的场面都是正常的。而且,确实有很多在以前注定要死的伤员捡回了一条命,在战斗中被砍掉半条手臂的李老闷就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没失血过多死在战场上,没在手术中被活活疼死,熬过了感染期(这在当时是最常见的),说他不幸运,神都不答应。 只是现在,李老闷还感觉不到自己有多幸运,至少是还存有怀疑。一只手没了,虽然说生活还能自理,一般的劳动也能从事,但到底还是给以后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还有这饷地和功勋田,十亩地算是充当军饷,还有十亩地则作为功赏,看着是不少,但是不是画饼呢,实现的可能有多少呢? 二十亩地,再有一头牛,几间草房,娶个老婆,生几个娃儿……这曾经是李老闷的最高理想。只是战争遥遥无期,不是行军,便是打仗,更经受过艰难困苦的转进,那曾经的憧憬早已经淡忘。剩下的只是想着如何能活下去,如何能活得更长远。 现在嘛,李老闷轻轻抬起没有了手的胳臂,看了看,露出了难言的苦笑。成了残废,要退出军伍了,那饷地和功勋田倒是又勾起了那久远的希望。 帐篷帘一挑,几个明军士兵走了进来,都是他要好的袍泽,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老闷儿,咋样儿了。” “看着好象死不了啦,好事啊!” “我就说老闷儿命硬,你们还不信。” ………… 李老闷见着好友,立时把纠结的心绪抛开,笑着回应。 “饷地票,还有功勋田——”一个明军士兵抢过老闷手中的纸片,随便一扫,大呼小叫地在手里扬着,“二十亩地哦,老闷儿这下可是吃喝不愁了。” “什么吃喝不愁,这还不是没影儿的事。”李老闷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俺这个样子,能给口饭吃,不扔下不管就烧高香了。” “咋说得那么可怜?”一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呵呵笑道:“你呀,是没听宣教官讲安南的好处。那里到处都是荒了的土地,别说十亩二十亩,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听说那里打了好几十年的仗,男人死得差不多了,女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是啊,是啊。”一个明军士兵满脸的兴奋,抢着补充道:“因为男人少,那些安南女人想嫁出去就得抢,看见男人就抢。老闷儿,你可小心点,到了安南别让人给抢家去拜堂成亲啊!” “净瞎说,俺这样儿的还有人抢?”李老闷失笑起来,抬了抬伤残的胳膊让大家看。 “不就少了一只手嘛,你那下面的不照样好使?”疤脸士兵坏笑着揶揄道:“要不这样,如果抢亲的女人长得漂亮,你就别反抗,乖乖跟着人家走得了。” “就是呀,到时候你就别闷着了,漂亮不漂亮的,先弄上几个。听说安南女人很能干,养上几个老婆,种地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了。” 几个明军士兵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既有期待和憧憬,又从另一方面安慰了李老闷,冲淡了他伤残之后的愁绪。 “真有那么好?”李老闷起初不相信,此时也有些动摇起来。 “殿下说的还有假?”一个象是小军官模样的明军很笃定的样子,说道:“俺们明天就要随队出发,到安南去了。你不知道,那些暂时留下归赵王殿下指挥的兵丁,都眼红得不得了呢!” “这么说,咱们都是要去安南的,还能经常见面?”李老闷高兴起来,有熟人啊,到了安南就不孤独寂寞了。 “那是自然。”疤脸小兵嘿嘿笑着,轻轻拍了拍李老闷的肩膀,说道:“宣教官说了,你们这些伤残退伍的,要先给说媳妇儿成家。俺们呢,可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老闷儿,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哈,倒是要先喝你这个闷葫芦的喜酒了。” …………… 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啊?宣教司司长刘佐宸再次拿起朱永兴所写的材料看了一遍,心中很是疑惑。东去安南,倒不象是打仗立足,简直象武装游行般简单。田地、女人,这些对士兵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只不知是真是假。 哎,管他呢,殿下这般写,我就这般教。刘佐宸苦笑了一下,把材料仔细收起,放进箱子中保存。 作为文官,还是户部侍郎,刘佐宸的学问自然是不错的。而这个宣教司是朱永兴新搞出来的部门,司长是何品级,到底有多大权限,连刘佐宸也不得很清楚。只是看到了朱永兴的奋发努力,看到了明军的重新振作,他心中触动,才忍着别人的白眼,主动承担了这个职务。 尽管国家危难之时需要军队,但军人的地位却很低下,更为文官所看不起。刘佐宸担任司长后,成天跟士卒打交道,立时成为了文官眼中的异类,骂他有辱斯文,体统扫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地有女人的天堂(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授课(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授课(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授课(求收藏) 目光短浅之辈,迂腐糊涂之流。刘佐宸对那些讥讽他的同僚是如此评价的,并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书生冠巾啊,已被鞑虏践踏入泥土;笔下锦绣,却难敌腥膻铁蹄。刘佐宸跟着白文选率兵入缅迎过驾,看见过战阵厮杀,目睹过多少不知名的士兵埋骨他乡。可在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官眼中,军人就当如此,粗鲁不名的军汉依然渺小卑微。 触动或许早已有之,战鼓鸣响时,清军冲锋时,刘佐宸直恨自己是文弱之身,不能上阵杀敌。 当看到朱永兴在文官面前宣布要成立宣教司,并且用期盼的目光注视,得到了却是冷漠的回应时;当看到朱永兴眼中的热切变得黯淡,掩饰不住的失望时。刘佐宸感到一阵心痛,毅然站了出来。 或许当时是头脑发热,但接下来刘佐宸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岷殿下运筹帷幄,击败了清军,并且在军队中开始推行一系列的新举措。刘佐宸被同僚疏远,却被朱永兴器重,时常能够和朱永兴在一起探讨交流。越接触,他越觉得岷殿下思虑之深,目光之远,简直如有神助一般,每每令他心驰意远,前途光明。 雄心壮志,可比天地;天眷神授,谁与争锋?可笑那些迂腐固执之辈,竟没看出岷殿下正行变革救亡之事,还抱残守缺,自觉清高。 刘佐宸推开窗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作为宣教司司长,他的手下现在不过百余人,都是从军中挑选而来的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士兵。而他的工作重点是把朱永兴写的材料和要传达宣传的内容,教授给手下,再由手下在军中宣讲。 嗯,差不多到了讲课授学的时候了。刘佐宸的另一个工作便是教手下识字认书,颇象个教书先生,很为昔日同僚所诟病。 圣人云:有教无类。这些家伙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刘佐宸又想起了别人的白眼和讥讽,不禁冷笑起来。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膻腥如许,千古英灵安在。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走出屋子,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刘佐宸迈起了方步,吟诵着今天的授课内容,脸上笑得灿烂。 …………… “我军虽获胜利,但总体形势依然是敌强我弱,敌攻我守。但防御也分积极防御和消极防御。先说消极防御,就是每点必防,每城必守,不仅兵力分散,而且很难打破优势敌人进攻。积极防御呢,就是不把保守地方作为主要目标,而更注重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发挥内线作战的优势,贯彻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 在刘佐宸教手下识字认书的时候,朱永兴也在面对着明军众将,讲授着将来战略战术的变化。究其原因,还是对白文选等人不放心,担心他们依旧是老一套的打法,把胜利的成果丧失,以致无法牵制滇省清军,使他在安南的压力大增。 现在明军正在趁胜扩大占领区,很快便会踞有腾冲县、龙陵县,并且会前出至怒江,与清军隔江对峙。 但兴也勃焉,亡也忽焉。如果清军不顾雨季困难,卷土重来的话,没有战术上的改变,明军再度失败也不出人意料。从清军三路进攻西南便可看出明军指挥布置上的失误和保守,每路都派兵阻击,每个要点城市都派兵防御,完全没有集中兵力歼其一路的作战计划。 这真是个很令人费解的问题。按理说,连野猪皮哈赤都知道“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打法,作为千古名将的李定国竟然采取了最呆笨、最保守的战术,朱永兴每每想到此,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殿下。”昌国公高文贵是一员猛将,否则也不会担任磨盘山二伏主将,正因为如此,他对朱永兴提出的新战术感到很费解,“敌强我弱,敌大我小,我军又如何能有优势兵力?”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刚才所说似乎有些不够全面和严谨,便接着解释道:“敌强我弱是大势,但在局部呢,敌人若是分路而来,兵力必然分散,我军若只针对其一路,形成优势兵力还是可能的。但要打击其一路,就要快速猛烈,进行速决战,以免被其他清军包抄合围。” “那清军若是不分路行动呢,我军该如何应付?”马自德在朱永兴面前表现得很专心的样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说明他不是装的,确切用心了。 以厚集兵力,严密包围及取缓进为要旨,这似乎是第二次反围剿时的蒋军战术。朱永兴回忆了一下,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清军抱成一团前来进攻?那我军就避战退却,诱敌深入。敌人占领一地,总要分兵守卫吧?粮道被拉长,也要注意保护吧?我军不断佯动,敌人也要派兵阻截,加以包围吧?那又如何不分路而行?只要敌人被调动起来,就总会露出破绽,我军就有机会。”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个诱敌深入的战术,红军便能接连打败几次围剿,当然不是千篇一律,而是灵活运用,每次胜利的过程都有所不同。就如同兵书战策,同样有很多人读,但领悟却不同,在实际运用中也千差万别。有的人成为了名将,有的人却是纸上谈兵,丧身败师。 朱永兴无法讲得面面俱到,把每一种清军有可能采用的战术都摆出应对之法,他觉得只要禀持“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要”的宗旨,具体的战术使用,还得靠明军将领自己揣摸实践。 即便如此,对于朱永兴所提出的一些新鲜的军事理论,听讲的明军将领依然感到十分震撼和惊诧。特别是朱永兴改头换面所描述的几个战例,更给人一种醍醐灌顶、耳目一新的感觉。 原来仗可以这么打,连“拖”也是一种致胜的手段。几乎所有的明军将领都产生了视野顿然开阔的感觉,望向朱永兴的目光也充满了钦佩。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授课(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授课(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人婚配(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人婚配(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人婚配(求收藏)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朱永兴不认为通过自己的讲解传授,便能让明军将领的指挥艺术得到飞跃式的提升,使明军的作战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就象那一句话:“我救不了所有人,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努力,因为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强。” 抗清斗争是一盘大棋,特别是在滇省,你好,我好,大家才好。这种互相影响的局面,朱永兴看得很清楚。李定国和白文选如果牵制有力,且滇省土司依旧心怀大明,他在安南便可以放心施为。 虽然朱永兴从大局着想并不在教授战术理论上藏私,但示恩于众还是从自身的利益考虑,通过封赏不断地巩固自己的基础。大战结束,不仅参战的明军将领几乎都高升一级,就连猛山克族和刀氏土官也因为助战有功,而得到了朱永兴的回报。 只是这个封赏有些特别,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直接给思威族长和刀白龙的,而是给他们的儿子。猛河和刀白龙的长子刀果都得了个安南都统使的官职,这样一来,加上思威族长,朱永兴已经封了三个安南都统使。 对于猛山克族来说,有两个都统使,则说明朱永兴除了之前承诺的高平外,现在又多了一块地盘;而对刀白龙来说,则意味着他的族人在安南也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朱永兴虽然打算在安南给刀白龙一块地盘,但却不打算让刀果继续沿袭土司的管理制度和方法。即便不能全部推翻,起码也要有很大的改变。而这块有异于直接派遣官员、按照正常府县进行管理的地盘,朱永兴准备称之为“自治县”。 土司制度是野蛮和落后的,尽管现在朱永兴只能采取妥协和安抚的政策,但不意味着他会认同,并且潜移默化地加以改变。当然,他那深远的想法不为外人知晓,刀白龙更是感恩戴德,邀宴致谢。 乐声一变,几名傣家姑娘飘然而出。一个个明目皓齿,粉面带晕,和着节拍扬手移步,分外和谐优美。 酒席中的众多明军将领这些时日所见无非是厮杀争战,乍见这些美色女郎,很多人不免目眩神迷,举起筷子停半空,碰翻酒杯不自觉。 跳舞的傣家姑娘外面是紧身短上衣,圆领窄袖,衣服有水红、淡黄、浅绿、天蓝等多种色彩,皆用丝绸缝制。窄袖短衫紧紧地套着胳膊,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前后衣襟刚好齐腰,紧紧裹住身子,再用一根银腰带系着短袖衫和统裙口,下着长至脚踝的统裙,腰身纤巧细小,下摆宽大。 这样的装束,充分展示了女性的胸、腰、臀“三围”之美,加上所采用的布料轻柔,色彩鲜艳明快,无论走路或做事,都给人一种婀娜多姿、潇洒飘逸的感觉。窄袖短衣和筒裙,更把她们那修长苗条的身材充分展示出来。 都是精挑细选的美女啊,一个个身材苗条,面目清纯娇美,看上去亭亭玉立,仪态万方。尤其是中间那个浅绿衣装的,和俺的阿珠比,嗯,还要差上那么一些。傣家女子啊,不愧有“金孔雀”的美称。朱永兴面带微笑,仔细欣赏,然后轻轻颌首,举杯向刀白龙示意了一下。 刀白龙赶紧堆起笑容,遥敬朱永兴。这些美女确实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想着献出来讨好朱永兴。只是他没想到,朱永兴前来赴宴,把梦珠也带来了,就坐在他的身边,这让他很是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按理说,在这个时代送金送银送女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你当着未来世子妃的面送美女,这就说不过去了。好吧,现在别吭声,等岷殿下开口称赞,或者透露出艳羡之意,再顺水推舟。 “摆夷族美女令人大开眼界啊!”歌舞毕,朱永兴果然开口称赞,但却没有索要的意思,而是笑着调侃众将,“看看下面的众将,魂与神授,都看得痴了。” 哈哈哈哈,大家发出一阵笑声,即便是有些失态的将领也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被人嘲笑也不在乎,反倒是跟着哄笑起来。 朱永兴却慢慢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此话一出,众人都收起了嘻笑,严肃起来,静听着朱永兴发表一番慷慨陈辞。 “然——”朱永兴突然一个转折,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倒是排在第一位。有了家,便有了更大的责任,便有了要死命保护的家人。可见,这成家也未必就完全是阻力,也有其有利的一面。”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隔绝男女、严禁婚姻毕竟不合人情,也缺乏人道,更容易在军中滋生出很多变态行为。当然,男女婚配、与异性的交往确属儿女私情。对军队来说,也是有利有弊,关键就在于如何掌握和操作。 如果象太平天国那样,相关法令既存在着先天性的缺陷,又不够缜密和完善。同时又严判上下尊卑,且过于偏执,那婚姻与两x性关系就会成为一个棘手问题。 看着众人露出迷惑的神情,朱永兴笑了笑,继续说道:“吾已制定了新的军规:年满二十四岁,或服役三年以上,或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五次者,可婚配;已有家室的军人,探视妻儿者,每年给假一次,每次假期为三十天;未有家室的军人,探视父母者,每年给假一次,假期二十天;年满二十八岁,或服役六年以上者,可选择退役,视身体情况转入警备军体系……” 这已经是朱永兴尽最大努力所制定出的比较人性化的规定,既顾及到了战争的需要,又考虑到了当时人们的平均寿命。而把服役的起始日期统一定在了他出缅入滇的时候,一来便于计算,二来也变相地延长了士兵服役的年限。退役的年龄也是如此,警备军则属于预备役,紧急时候也可动员,并不是就真的远离了刀枪,这也算是朱永兴的一个私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人婚配(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人婚配(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年两三岁(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年两三岁(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年两三岁(求收藏) 不管新制定的规则有没有漏洞,执行之后会遇到怎样的问题,但这终归给了军人们一个希望,不再是遥遥无期、干到死为止的终身苦力。而且规定中官兵平等,杜绝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所产生的不满和怨恨。 “虽然制定了规则,但诸位切不可思安忘危,不可忘记现在仍是危难艰辛之时。”朱永兴说完大概的规定,又严肃地给众人敲了敲警钟,“从现在起,蓄养歌伎,贪图享乐,绝不允许。吾也是一样,触犯军规,亦当处罚。” “殿下以身作则,又有何人敢以身试法?”白文选拱手说道,众将纷纷附和。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同心,没有一人不卖力,皆因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存生。然等到环境稍好,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望诸位能与吾始终如一,兢兢业业,扫除鞑虏,中兴大明!”朱永兴起身站立,慷慨而言。 “下官等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佐宸上前说道。 “末将等必效死力,马革裹尸,埋骨青山。”马宝见朱永兴的目光转到他的身上,便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国有良臣方可中兴,吾心甚慰,甚慰。”朱永兴露出欣慰的笑容,举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酒宴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朱永兴的话已经说出,刀白龙自然也就打消了送美女的念头。 “殿下明年就二十四了,我明年也十七了。”梦珠突然凑近了朱永兴,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朱永兴被呛了一下,轻轻咳嗽了几声,不由得直翻眼睛。这丫头,人家一年长一岁,她倒好,一下子长了两三岁。 “真的。”梦珠眨着眼睛,一副很诚实可信的样子,“那时候怕缅派土司嘛,我爹就把我的年龄说得小了点。殿下不信,去问我爹。” 胡说八道。朱永兴看了梦珠一眼,有些好笑。这丫头,说谎也这么可爱。不过呢,她发育得真的很好,说十七也不会惹人怀疑。要不,就自欺欺人,相信这个善意的谎言?要不成天看着这个小妖精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火呀一股股地往上窜呢! 梦珠轻轻挤了下眼睛,然后正襟危坐,挺胸抬头。 挺,让你挺,故意让我看的吧?朱永兴的目光在那峰峦起伏的迷人位置流连,心中暗暗发狠:受不了了,就当你明年十七好了,再忍个半年多,老子就把你给推倒正法。 …………… 终于走出山林了,张勇躺在担架上,无力地转了转头。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那不是什么山中溪流,而是怒江的浪涛。 惨哪,再走了一遍高黎贡山,张勇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一路上随处可见森森白骨,如同路标,根本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但那种压抑也无处不在,让清军难以忘记有多少袍泽葬身于此。 尽管逃跑时收集了所有的骡马,带足了粮食,但不时的暴雨让清兵吃尽了苦头。很多时候因为找不到柴禾而不得不吃生米充饥,而被污染的水更让不少人染上了疾病。 蚂蝗又有了新鲜的血肉可以饱餐,走着走着,清兵的腿上,身上不知什幺时候都爬满了这些贪婪的吸血鬼。雨淋汗浸,清兵的身上都生满了虱子,一个个灰黑色的虱子有米粒大,白色的虱虮一串串象撒满了白芝麻。腋窝里,两腿间,咬得清兵们苦不堪言,边走边抓,不几天就被折磨得不象人样。 蚊子也成了清兵的大敌,咬得人满身是包,红肿奇痒。清兵要么满脸红肿,要么长着冒黄水的丛林疮,有时走到低洼处,蚊子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他们就只有抱头鼠窜。 不断有虚弱的清兵倒下,不断有骡马死去,重走高黎贡山成为了又一支杀伤清军的伏兵。等到走出这地狱之地,又有数百清兵成为了孤魂野鬼。 两大颗泪水从张勇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一万三四千的甘陕子弟,能够生还的只是个零头。再看看幸存清兵的凄惨模样儿,由不得他不伤心,由不得他不悲痛。 “终于走出这该死的山林了。”游击邵梦凯望着波涛汹涌的怒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几乎要吼上一嗓子来表达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是当他一回头,却看见张勇已经泪流满面,不由得诧异地唤道:“都督,您——”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张勇痛苦地摇着头,嘶哑地说道:“皆是我的过错,害得随我而来的甘陕子弟埋骨它乡,做孤魂野鬼。” 邵梦凯垂下了头,心中也沉痛起来,嗫嚅着劝道:“都督您,您不必如此自责。此番战败,皆因,皆因那狡猾卑鄙的伪明军指挥。还有,还有这该死的雨,这该死的山林,这该死的蚊虫……” 张勇张了张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是啊,这么多的不利因素,偏偏自己就是没有想到。多可笑啊,一直以为可以胜利,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行。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军队才慢慢地深陷泥潭而不自知。直到腾冲城下六千精锐尽丧,明军展开了势如破竹的反攻,才发现己方败局已定。 而直到现在,张勇也不清楚是谁在指挥明军,说是伪明宗室吧,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一个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面的宗室子弟,如何使出如此诡诈莫测的手段?说是伪晋王李定国,或是伪巩昌王白文选,他们尽管是名将,但用兵也是有迹有循。张勇自己盘算,即便遇上他们,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吧? 这仗打得,到最后竟连敌军的指挥官是谁都搞不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最普通的军事常识,什么时候被忘得干干净净了? 昆明那帮王八蛋,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占领了多半个云南,大局已定。还认为伪明军队已经星散,剿灭不费吹灰之力。不是他们,哪有如此惨败,哪会丧失如此多的兵丁。 张勇咬紧了牙齿,心中的怨恨一下子升腾而起,象毒蛇一样噬咬着他那充满挫折和失败的心。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年两三岁(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年两三岁(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国军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国军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国军棋(求收藏) 烟,呆呆地悬在腾冲城上空,象是缺乏上升的勇气;雨,缓慢而顽固地下着,象是连倾注的精神都打不起来。 不管是明媚的天,还是细雨的雾,朱永兴已经踏上了新的征程。除非是大雨倾盆,才能稍稍阻挡他的脚步。 远远地再次回望那曾经战斗过的古城,朱永兴感慨良多。从出缅入滇,到现在初有起色,自己努力付出了,也终于得到了回报,总算是苍天不负苦心人哪! 只是前途漫漫,一个好的开始固然重要,但以后的奋斗依然会是无比艰辛,难以预料。显然,现在的明军状态回复得很好,似乎比自己更加有信心。而当初疲弊来会时,笼罩明军的更多的还是迷茫和失落的情绪吧? 各种措施以及这场胜利固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以后要继续维系信心和斗志的,还得是不断的胜利。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才能使明军脆弱的信心得到巩固和加强,才能使民众燃起希望,才能使云南众多土司不倒向清廷。 仗要打,但每仗必须谨慎,如果明军再遇大败,则影响极大。而清廷,败得起,几场局部的胜利不可能动摇其根本。以一隅敌全国,怎能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希望昆明的清军能给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雨季中的这几个月,也是弥足珍贵。只要能在安南立足扎根,便能再入滇省,借着自己对历史的预知,在滇东掀起一股抗清的浪潮。 只是,自己在腾冲这么一闹,应该是已经打乱了历史的进程,或者说是改变了云南局部抗清的历史,那以后的事情还会按照自己的预计发展吗?或许——朱永兴突然自失地一笑,不为改变那惨痛的历史,自己在折腾什么?要想图个安逸,也不是没有办法,跑到外国做遗民得了。 想到此,朱永兴翻身下马,把马拴在车辕上,掀帘钻进了车里。倒不是他嫌辛苦,现在的马车没有减震,坐起来并不比骑马更好受。只是这车是他的移动书房,看看文件资料,写写书信命令,在马上是完成不了这些工作的。 朱永兴出缅入滇时便定下了以安南为基,进取广西的策略,甫遇郑氏相助,便让他们派人打探安南的消息。郑氏贩茶主要是面对中国东南沿海以及东南亚诸国,对安南的形势本就有所了解。再有朱永兴的要求,现在已经派人以行商名义在安南立了脚,不断传回消息。 可随着有关安南方面材料的不断整理和研究,朱永兴对起初的策略越来越产生了怀疑。当然,朱永兴对安南当时的历史并不是很深入的了解,或许是急着要猛山克族投效,或许也有那么些印象。反正在仔细研究了汇集来的资料后,朱永兴发觉当时的决策不够严谨,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严重的失误。 从安南历史上看,莫朝于一五九二年被黎朝所灭后,莫氏势力并未被完全消灭,莫氏宗室又聚结于北部高平建立统治,并且不断进行复国斗争。并不是黎朝真的没有灭亡高平莫氏的实力,只是高平莫氏政权的成立是由明朝政权促成的,黎朝投鼠忌器。而“不拒黎,亦不拒莫”,是明朝当时对安南的政策,目的是使之互相牵制,可以说是很高明的手段。 一六二五年,莫氏趁后黎政权中黎氏与郑氏矛盾尖锐,冲突不断的机会,率兵南下,直抵嘉林。但随后被后黎军队击败,并且失去了根据地高平。莫氏逃入中国,在明朝的斡旋下,向后黎呈降表,后黎准其回高平,封其为太尉通国公,并向后黎朝廷进贡。至此,莫氏势力日益衰弱,基本不再有夺回政权之实力。 也就是说,朱永兴的判断是对的,高平莫氏已经非常势弱,不可能抵挡住明军的攻击。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三国演义》中孙刘联盟,共抗曹军,可谓是弱弱联合。可明军击败高平莫氏自然是不会费太大的力气,但随之要面对的敌人呢,却是比莫氏强大得多的郑氏。 那再说说安南的郑阮两氏,以及偏处南方的占城小国,便能对安南的乱局有一个通透的认识。 黎朝中兴,灭亡莫朝,在这个过程中,黎朝的阮淦和郑松两员大将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大功告成之际,也是图穷匕现、内讧争权之时。郑松的儿子郑检为了独揽大权,毒杀了阮淦,并且把他的儿子阮潢派驻到贫困落后而又动荡不安的顺化。 顺化是安南的南陲,与好战的占城国接壤。郑检借刀杀人的意图显而易见,但阮潢却是命硬,竟奇迹般的使这一地区恢复了稳定。于是,当郑氏打算消灭在北方的莫氏残军的时候,南方的阮氏已经开始处心积虑建立自己的政权来与郑氏相抗衡。 阮潢从被派到顺化的那天起,早就有了这种理想。他筑城建垒,在广南储有武器和粮饷,准备与郑氏作战。但是这种行为也被郑氏觉察,遂借着攻打莫朝首都升龙城的借口,命令阮潢出兵配合。破敌成功后,郑氏飞扬跋扈,独揽朝廷大权,还特地把阮潢留在北部,不许他再到南方去。阮潢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一六零零年找到机会逃出升龙,回到顺化城。这样,在莫朝未灭的情况下,越南形成了更为复杂的南北朝格局。 从此以后的半个世纪里,阮郑双方先后进行了五次大规模的战争。少则三年两载,多的一次竟打了八年。而就在去年,郑阮两氏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三年的战争。虽然在实力上阮氏弱于郑氏,在历次战争仅能防守而已,但郑氏也无法取得彻底的胜利。双方打得筋疲力尽,只好以灵江为界,长期对峙。 尽管阮氏在与郑氏的对抗中居于劣势,但南方的占城国已经衰落,远不是曾经那个好战强大的国家。所以,郑氏欺负阮氏,阮氏就欺负占城。通过不断的蚕食侵略,阮氏的疆界不断向南拓展,也通过这种欺软怕硬,在逐步地壮大自己的力量。 这样一看,安南,不,应该是中南半岛的局势比三国还要热闹,四个政权,可以玩四国军棋了。如果再加上明军,五家可就不知道玩啥好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国军棋(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国军棋(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弱击强(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弱击强(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弱击强(求收藏) 攻伐莫氏,然后就要再和郑氏作战,这是两个对手。打击郑氏呢,莫氏不仅不会帮忙,估计还要欢欣鼓舞,大力帮助。这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术题,朱永兴用脚也能算得清楚。 再联想到宋朝联金灭辽,致有靖康之耻,北宋灭亡;后来又联蒙抗金,连半壁江山也在崖山凋零灰飞。历史的教训哪,要么一个两个全灭掉,要么就联弱击强,借力打力。 那么,明军有没有横扫郑莫两氏,独占安南北部的实力呢?如果指挥巧妙,敌人又够蠢的话,当然是有这种可能。但鲸吞也是一个历史的教训,吃得太多,不好消化,就必然要把兵力都用在稳定地方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说,又哪还能抽调出兵将支援元江那嵩的抗清起义? 那么,联合莫氏抗郑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从目前掌握的资料,以及他的记忆来判断,朱永兴认为是完全值得一试的。 安南郑氏和莫氏在面对中国王朝的时候,采取的都是实用主义。前附明,后附清,都没有什么基本的政治理念,只为其统治得以延续而已。而相比于郑氏的翻脸无情,眼见南明已败亡在即,便攻击逃入安南的明军残兵,彻底倒向清廷。莫氏则要更圆滑一些,虽然也向清朝表示投诚,但与南明政权仍有联系,并且收留了南明德阳王、武英殿大学士兼礼、兵二部尚书郭之奇等人居于高平。 这样看来,明军与莫氏结成同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而莫氏虽然无力与郑氏抗衡,但毕竟在高平、太原、七溪、谅山等地长期盘踞过,还有些拥戴者,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如果能与莫氏联合,不仅可以得到物资上的补给,或许还可以不战而取得进攻广西的基地。如果能在元江之战中击败吴三桂,或者可以考虑灭掉郑氏,通过扶持后黎政权或莫氏政权而直接获得出海口。 朱永兴的目光在地图上移动,虽然这份旅游地图并没有包括全部的越南,但他看得清楚。从云南境内的元江,流入越南改称的红河,在安南北部横穿而过,流经升龙府(河内),分支注入北部湾,其中就有——海防。好港口啊,朱永兴眼睛都瞪圆了,口水差点流出来。 别激动,别兴奋,只是一个设想,但还是一个有可能实现的思路。朱永兴抹了下嘴巴,觉得自己过于天马行空了,应该找几个人好好探讨一下。他定了定神,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亲卫吩咐道:“宿营后请汝阳王、叙国公等将领,还有长史易成,来吾营帐,有军机要事相商。” ……………… 岐山侯王会、公安伯李如碧、杨武伯寥鱼、总兵史文、邓望功……东阁大学士张佐宸、户部尚书龚彝、兵部尚书孙顺、侍郎万年策、大理寺少卿刘泌、兵科都给事中胡显……在朱永兴指挥明军进行腾冲大战的时间里,依然有很多的南明武将文臣对前途悲观失望,纷纷向清朝投降。 昆明的满洲将领弹冠相庆,自认为大局已定,不日即可班师回京,纵情享受;吴三桂也觉得形势大好,不仅援剿四镇的兵将现在已经可由降兵降将凑齐,等再击败腾冲的伪宗室,必然引来明军的降者如潮,他的忠勇四营也可以建立起来了。 但永昌的告急文书被飞马送到,犹如一盆冷水泼头,一下子浇灭了无数人的美梦,打乱了全部的后续计划。 线国安被斩杀,所率汉军全军覆没;张勇狼狈逃回,现病重卧床,甘陕绿营折损大半。这样的惨败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到底是怎么搞的?已经残破的明军怎么会有如此的战力,到底还有多少伪明军队流窜在外、没有剿灭? 满洲兵将很郁闷,也很愤怒,眼看着班师享受泡了汤,不知又得在这瘴疠潮湿之地呆上多久。吴三桂也震惊慌乱,急思对策。 再举兵攻打?对于满洲兵将的要求,吴三桂并不赞同。正逢雨季,道路泥泞难行,就地补给行不通,那运输的压力就实在是太大了。还有张勇等人在文书中的凄惨描述,边外之地的雨季简直如地狱般可怕。瘴疠、蚊虫、毒蛇、蚂蝗……皆是可夺人性命、杀人于无形的厉害之物,无处不在,且防不胜防。 反正,张勇和甘陕绿营的将领就是一个意思,雨季再攻腾冲,绝不可行。 你们呆在昆明舒服,却让我带人去受罪拼命?吴三桂当然不满,更不想把自己刚刚组建的部队扔进活地狱里去。当然,不攻并不意味着不守。经此一败,永昌、大理、姚安的防守兵力便显得单薄,必须增派兵力,稳固占领这些滇省要地。 “……云南初定,凋敝不堪,且土司降卒观望,不可谋迫,须先安内,乃可剿外。伪明残军窜于边外,山川皆极险远,兼瘴气为害,霜降后方消。又雨季连绵,道路泥泞难行,大军若动,粮草辎重难以运输。臣审度时势,杖量轻重,谓宜暂停进兵。俾云南残黎稍藉秋收以延残喘,数万大兵,又得养锐蓄威。居中制外,俾伪明残军不能窥动静以潜逃,土司不能伺衅以狂逞。则饥饱劳逸,胜算皆在于我。是时当调拔将兵,责成防御,待秋后霜降而进剿,庶为一劳永逸、固内剿外之长计……” 吴三桂不想现在大举用兵,就得找到合适的理由,而且还要借机扩充兵力,并向清廷试探着索要更大的权力。把腾冲的兵败转变为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吴三桂可谓是老奸巨滑,谋略深远。 援剿四镇就不用说了,要加强云南各地方的防卫,吴三桂又向清廷要求增设“忠勇四营”,并且拟定了各营的军官人选。除此之外,他还要求调拔选拔文职人员,出任云南从省到地方的各级官职。实际上,吴三桂是得陇望蜀,意图操纵云南军政官员的任免权,从而为他由留驻云南向世镇云南这个目标铺平道路。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弱击强(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弱击强(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限期的安南攻略(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限期的安南攻略(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限期的安南攻略(求收藏) 历史的进程从自己出缅入滇的时候就应该改变了,但朱永兴没有想到,腾冲大胜竟会让吴三桂从中间接得利。原本要等到入缅擒杀永历后,吴三桂才晋封为亲王,后来,清廷又把贵州交由他全权管理,使吴三桂有了封藩、裂土分封的意义。 当然,现在吴三桂的奏章刚刚递上去,还没有得到清廷批准,也不会超过历史上的封赏,但他确实向着全部掌握云贵迈出了一步。云南贵州越不安定,清廷赋予他的权力就越大,这个老狐狸看得很清楚。 只要仿明代沐氏家族世镇云南之例,让我当云南王,我自然会积极用兵,扫灭逃入缅甸的伪帝永历,以及云南边外的伪明残余势力。吴三桂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一方面把原来洪承畴属下的湖广绿营调往滇西,巩固要地的防守;一方面继续扩充自己的兵力,静待朝廷回复。 而腾冲的兵败,还给吴三桂解决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清廷正在进行的裁军之议。 在云贵大规模战事结束后,清廷就准备将云南的满洲八旗兵撤还京师,五万绿旗兵拟裁去两万。因为把大批军队留在云南,耗费的军费开支给国家财政造成了沉重负担。据户部统计,在用兵期间,云南一省每年的俸饷银高达九百余万两。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以顺治十六年、十七年国家征收的课银为例,国家两年的“课银”收入也抵不上云南一年的军费开支。如按顺治十五年以前的收入来计算,相差更为悬殊。且其他各省驻军也需要军费,更加重了清廷的财政负担。 要知道,自清军入关以来,无日没有战争,生产遭到破坏,加之清入关前明朝的经济已处于崩溃状态,清廷接手这个烂摊子,财政相当困难。户部提出的报告,引起了顺治的重视,以为此事为“国家要务,关系重大”,要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速奏”。 以军事起家,并且要以军队为倚仗的吴三桂,自然不愿意裁减他的军队。正值腾冲兵败,他便向朝廷申辩:“边疆未宁,兵力难减,宜如旧时。”如果说之前提出这个理由,还有些狡辩之意,现在则正当其时。吴三桂明白,要保持自己的地位与威望,就必须有一支强有力的庞大军队。 现在,吴三桂最关心的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势力,不想失去已得到的东西。伪帝永历,伪明宗室留守,伪明残军,在他看来,并不是多大的威胁。只要他全力进剿,彻底扫灭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人的权利和地位的过快增长,往往就是政治野心膨胀的温床。吴三桂的思想,从清廷命令他留驻云南的时候起,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 满洲兵将不服水土,且不愿深入边荒作战,彻底消灭残明的重任,舍我其谁?吴三桂看得很清楚,想得很明白,此时扩张自己的势力,名正言顺,清廷多半也只能照准。 …………… “一个月结束安南战事,一个月安置休养,一个月练兵备战,九月上旬或中旬出兵入滇,再战清军。”朱永兴此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昆明,而是全力于安南攻略,并且提出了具体的时间设定。 马宝等将领用眼神互相交流,都是心中疑惑,不明白为何要把时间定得如此精确,或者说是仓促。 朱永兴心中也有无奈的感觉,因为他原以为能控制元江那嵩的起义时间,只要拖后一些,他便能更从容地做好准备。只是在张勇逃脱之后,给了他一个警醒,那就是凡事不能想当然。 元江那嵩的起义时间应该可以向后拖延,但谁又敢保证吴三桂不先动手呢?九月或十月,雨季结束,清军难道会没有行动?如果从吴三桂的角度来看,既然视云南为自家封地,为长远计,象那嵩这样根深蒂固的地头蛇,那是必须铲除的。一来可以杀鸡儆猴,震慑云南的众多土司;二来也消除了迤东土司对昆明的威胁,可以放心用兵于滇西南,进剿明军,或入缅擒杀永历。 与李定国、白文选等比较,在吴三桂心目中,也许那嵩更有威胁。毕竟经营了上百年,有稳定的根据地,治下有几十万的民众,还积累了众多的粮草和财宝。无论从政治、军事,还是从经济上考虑,先灭不肯投诚的那嵩,都是一个上上之选。 而吴三桂确实在历史上做过类似的事情,那就是水西的抗清起义。如果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与其说是水西安坤主动竖旗抗清,倒不如说是被吴三桂给逼反的。当清廷把贵州也划给吴三桂管辖后,安坤这个曾经投诚清廷,并为清军提供过很大帮助的地方实力派,也就注定了被灭的命运。 自家后院,岂容雄厚实力的地头蛇盘踞?史书上有一种说法,说是吴三桂觊觎水西安家几百家积累的巨额财富。不可否认,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关键的原因,还是吴三桂要切实地掌控云贵,使其成为自己稳固的世袭封地。 思维的误区一旦被发现,朱永兴就只能跟时间赛跑,尽量做好应付意外的准备。我可能能够劝说并指挥那嵩,但却不能让吴三桂按我的计划行动啊! 朱永兴暗自苦笑,对众将开口说道:“时间有点紧哈,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云南的雨季结束,清军必有所动。我们如果不做好准备,恐怕在安南夺了根基也占不住脚,最后闹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南土蛮,予以击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马宝沉吟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适才殿下已讲了安南目前的状况,郑氏与阮氏对峙,应该会有很多兵力不及调回。再有莫氏牵制,想必能战之兵也不会有多少吧?” “要击败郑氏,应该不难。”朱永兴挠了挠头,说到了自己的担忧,“可吾就怕郑氏虽败不降,纠缠不休,使我军脱不了身。”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限期的安南攻略(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限期的安南攻略(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章 聚而歼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章 聚而歼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章 聚而歼之(求收藏) 尽快立足,尽快稳定。然后学着安南阮氏的做法,一面和滇桂两省的清军周旋作战,一面蚕食安南郑氏地盘壮大自己。 朱永兴仔细解释了他的思路,就是短期内不想陷进与郑氏缠夹不清的战争泥潭中,影响到抗清大业。一鼓灭郑,凭明军目前的兵力,不大可能。就算能够打下升龙府,占领了广大的地盘,也没那么多军队驻守。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郑氏毕竟在安南北部经营多年,如果被击败后散落各处,纠众袭扰,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痛的事情。 “殿下是要以战促降,迫使郑氏割地求和。”易成立刻领会了朱永兴的意图,含笑颌首,说道:“以最快的速度稳定根基,以便抽身应战清军。至于以后,是灭郑,还是保持现状,则视形势而定。” “对,吾就是这个意思。”朱永兴指点着地图说道:“我军的占领目标首先应该是红河以东的安南地区,争取与高平莫氏联成一片。然后扶持莫氏,或借路入桂,或以地换地,或怂恿他向南发展,把与广西接壤的地区让给我们。” “既然殿下有时间要求,那就急攻猛打,把要占的地盘撑起来,打得郑氏派人前来求和。”马自德觉得这好象没什么困难,便脱口说道。 朱永兴不置可否,只是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马惟兴缓缓眨着眼睛,似有所思,慢慢开口道:“急攻猛打的话,似乎有些不妥。郑氏军队散布各处,闻风而逃,如何歼灭?若只占地盘,未能沉重打击郑军的话,恐怕他们会纠集起来再战。” 是啊,夺一地不如灭一军,歼灭敌有生力量才是对敌人最沉重的打击啊!朱永兴若有所思,隐隐有了点灵感,但还说不出来确切的东西。 刘震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太确定地建议道:“可不可以诱敌决战,一战而定大局。” 一战定大局?朱永兴的眼睛一亮,各个击破是兵家常用的手段,而聚而歼之也未尝不是快捷的办法。 “聚而歼之,既省力又痛快。”马宝笑了起来,说道:“安南土蛮,如果堂堂阵战,我军可以一当十。” “这个办法可行。”朱永兴用力一拍大腿,畅快地笑了起来,“那咱们就按这个思路想办法,看如何能一战而定安南。” 基调定下来,讨论便有了方向,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这其实就是朱永兴所要达到的目的,一人智短,众人智长,你一言我一语,可以把计划中的疏漏减少到最低。 一个名将,不仅要考虑到战术层面,还要考虑到战略层面。毕竟战争不是最终的目的,只是一种手段。如何能用最小的损失,最短的时间,最好的策略,达到最佳的效果,这才是要着重考虑并加以锻炼的。 ……………… 天空里,被灰白色的云块掩住的月亮渐渐突出了包围,露出皎洁的玉面。云团很快的四下消散,将蔚蓝的天空交给月亮,让它向着大地展开光明。 “……匠户脱籍后,给予田地三十亩,与民户同;有家属者,先发放田地,按每人五亩计算,可自行耕种;匠户今虽脱籍,但尚需为工房效力三年,每月发放工钱,或以粮食相抵;匠户在三年效力期内每人每年培养合格学徒十名以上者,工钱按两倍发放……” 宿营地的一个简易草棚内,匠户张大顺依旧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想着豁除匠户贱籍的法令,以及工房的奖惩新措施。 “呵呵,嘿嘿,哈哈。”张大顺突然象精神病患者一样咧开嘴笑了几声,把刚刚有些朦胧入睡的老婆吓得够呛。 “当家的,你没事吧?”张大顺的老婆揉了揉眼睛,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才评了五级工匠,用不着这个样子吧?俺害怕的很哪!” “去,女人家的懂什么?”张大顺翻了翻眼睛,斥道:“五级工匠咋啦,整个工房才有几人?再说,我这笑两声算什么?你没看到那些匠户们领到了三个月的工钱,还转了民籍,都全家搂到一起痛哭流涕,就差点疯魔了。” “嗯,这倒是。”张大顺的婆娘也笑了起来,说道:“脱了籍当然是天大的喜事,以后儿子孙子便可以读书,可以去应考,说不定谁家还能出个当官儿的呢!” “你倒是想得美。”张大顺咧开大嘴又是一阵傻笑,轻轻舒了口气,憧憬道:“都成了普通民户,这种地的事情倒不急了。在工房干,得的工钱好象比种那几亩地合算吧?” “这地还是要种的,心里踏实啊!”张大顺的婆娘倒有自己的心思,说道:“先领几亩,种些瓜果蔬菜,这一年也省了花钱买。你在工房,俺在家里,自己倒是也能伺弄得来。” “你还是这老脑筋。”张大顺已经听工友算得仔细清楚,此时便跟婆娘显摆起来,“现在领地一人只给五亩,还不一定是好地。等到干满三年,那可是要给三十亩好地。你不去种地,也闲不着。到了安南,工房就要扩大,听说要招收女工,制做军服被褥,也一样地给工钱或者是粮食。” “做针线活儿?那俺倒也干得来。就怕清军打过来——”张大顺的婆娘欲言又止,赶紧张望了一下。 “混话,要是让人听见了,还想不想活?”张大顺也吓了一跳,边斥责边四下瞅着。看周围没人,才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婆娘一眼,低声说道:“要是清军打来了,就更不能要地了,手里拿着银子才好逃命,你这榆木疙瘩想的是什么?” “对,对,当家的说得对,瞧我这张嘴。”张大顺婆娘连连点头,“殿下是好人,又得了神仙传授,自然是吉人天相,定能把清军打败的。” “殿下自然是神仙的弟子,满天神佛庇佑。”张大顺双手合什,祷告了几遍,方才抬头说道:“现在是手里有钱才心里得安,这地,早晚是咱们的,兴许到时候,咱们还能回老家去过日子,那多好啊!” …………… 第一百三十章 聚而歼之(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章 聚而歼之(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贱之分(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贱之分(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贱之分(求收藏) 感谢铭枫笑洋洋,1401110458,笑帅※天下,心漂浮,风之流浪行者,jforce,东靖家园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静谧的夜里,可能很多匠户都兴奋难眠,为豁除了贱籍,成为普通民户而落泪激动。这不仅仅是现在自身的待遇问题,更是子孙后代的福址,从此可以改业,可以参与科举,捐纳,甚至做官。最差也是同属“士、农、工、商”四民之列,可与“大百姓”正常通婚,可拥有土地…… 古代中国人分良贱,虽然没有印度种姓制度那样严格分明,贱民的人数也没有那么庞大,但是也相当严重。这当然是专制等级社会中必然要存在的事,只有把人分成各种等级,专制统治者才可高高在上,享受金字塔顶端的风光。 中国的贱籍通常就是不属士、农、工、商的“贱民”,最主要的特点便是没有政治权利,法律地位很低,婚姻是阶级内婚制,身份是世袭的,规特定的户籍管理。在明朝,这种贱民主要有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北京“乐户”、安徽的“伴当”、“世仆”、福建、两广的“疍民”等。 而明代沿袭自元代的匠户制度,也是属于一种特殊的贱籍。特别是军匠,身份比一般民户地位低,且要世代承袭,若想脱离原户籍极为困难。而且还有规定,轮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要受工官坐头的管制盘剥,工匠便往往以粗制滥造或浪费原料,乃至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 后来,明朝政府不得不制定了适应商品经济发展的以银代役法。改征匠班银虽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并不曾真正解除手工工匠所受的封建劳役的束缚,因为匠班银就是基于匠户所具有的封建劳役义务的身份关系交纳的,并且这一劳役剥削方式的改变,也仅限于轮班工匠,住坐工匠仍照旧供役。工匠为服役,常常要借钱物绢帛,甚至典卖子女,甚为悲惨。 虽然南明末世,这种匠户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但朱永兴从法律上加以豁除,真正承认匠户属于四民之列,依旧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依然能令匠户欢欣鼓舞,如获新生。 或许在别人看来,改善匠户们的待遇水平,可以使他们焕发劳动热情,对于提高军工产品的质量有很大的帮助。但从朱永兴的角度看来,现存的匠户制度不仅使工匠们劳动热情丧失,伪劣产品增多,更严重的是阻碍了科技水平的发展,遏止了工匠们创新发明的欲望。 再者,工匠们大多不识字,没有文化,而仅仅依靠家传,这样的流传方式只能使技术逐渐没落。工匠们的成绩和创新又往往得不到上司的赏识,所以,宁可烂在自己手里也不愿作为上司升官发财的工具。 给予工匠与良民平等的地位,制定一系列措施鼓励他们教授徒弟,并按照熟练等级和工作质量发工钱,还有奖励发明创造的规定。朱永兴就是希望工匠们能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振奋工作热情,把明军的军工水平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其实这只是个开始,在朱永兴的计划中,要豁除的贱籍并不只是匠户,还包括了惰民、丐户、蜑户等,甚至数量最大的贱籍奴婢,朱永兴也要视时机加以豁除。这种事情,与其让满清去邀买人心,倒不如由自己来做。从心里来讲,朱永兴的思想观念中根本就对这种野蛮的歧视制度极为厌恶和抵触。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便废除了“良贱制度”,也暂时无法消除人们的“良贱之分”,自己也要去做,也要先从法律上推翻和否定这种阻碍社会进步发展的陈规陋习。 不说那些匠户如何喜悦,如何核计是在工房做工,还是领地去种,哪个更合算。朱永兴此时也是没有入眠,和几名将领探讨完安南攻略后,他并没有马上让人散去,而是命人添茶倒水,要与大家一起听评书。 “殿下,天色已晚,不如……”众将都有些迷惑不解,马宝强笑着推托道。 “呵呵,你当吾是没事儿消遣吗?”朱永兴摆了摆手,很执拗地说道:“且来听听,你们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众将无奈,只好坐着酩茶等候。 “草民叩见殿下。”不一会儿,一个说书人走进营帐,跪倒叩头,他身上的衣服虽旧倒也干净,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朱永兴,并不是特别紧张。 “起来吧!”朱永兴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吾交待的清楚,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便编好了新书,好好说,说好了吾一定言而有信,在宣教司给你留个官职。” 说书人稳了稳心神,拿起响木,轻轻一拍,朗朗说道:“诗曰:腰间宝刀七星纹,臂上弯弓百战勋,血战磨盘万夫勇,始知青山有忠魂。今日且说那大明晋王李定国设计磨盘山,要一举全歼吴三桂这老汉奸所率之清军…………” “好办法,殿下思虑周详,下官不及。”宣教司司长刘佐宸是个极聪明的家伙,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朱永兴的真实意图,“兵士识文断字者甚少,光有文字宣传收效不大,要是把宣传材料都变成评书,既能让士兵们听懂,又不会让他们厌烦,真乃绝妙好办法。” “雅俗共赏,寓教于乐。”朱永兴得意的笑了起来,“这说书的确也有才,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将吾交待的编得这么顺溜,很难得。在军营中,给士兵们讲讲评书,既让他们接受了教育,又能作为一种娱乐,嘿嘿,听你的话,看来是行得通的喽。” “行得通,行得通。”刘佐宸连连点头,“殿下巧思,令人赞叹。下官觉得可以多招些说书先生,多编写段子,腾冲大胜就很好。” “腾冲大胜啊?”朱永兴沉吟了一下,随手一指,说道:“那就把汝阳王铁骑追逃敌,庆阳王、翼国公智擒线国安的事迹先编出来。其他的,为了暂时不让清军得悉机密,还是暂且不要公之于众的好。再找几个普通士兵或百姓的感人事迹,不仅要有英勇殉国的,还要有光荣负伤、勇战不退的。” 马宝年岁长,听到朱永兴此语只是拈须微笑;马自德和刘震则喜笑颜开,眉眼直动;其他将领则或露羡慕之色,或若有所思。 列宁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古代人也强调“身教重于言教。”一个榜样,就是一本鲜活的教科书,使抽象的价值体系变得具体生动,看得见、摸得着,使人可信、可亲、可学;一个模范,就是竖起一面旗帜、一个标杆,就是在人们心目中确立一种导向、一个楷模。 对于这样的舆论宣会以和教育的方式,朱永兴当然不会陌生,小时候他对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英雄事迹可是耳熟能详。现在信手拈来,把这种宣传和鼓动方式建立起来,并要在以后大力推广。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贱之分(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贱之分(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人阴影(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人阴影(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人阴影(求收藏) 国破何堪独采薇,欲凭只手挽余晖。 沉沦忍见村村破,恢复谁知事事违。 华夏魂随大王去,怒江水共彩云飞。 黄泉料想多魑魅,藤甲驱驰不得归。 明清之际各方面人物当中,晋王李定国是最耀眼的一颗巨星,其他任何人都无从望其项背。他明末是反抗压迫的英雄;清初是抗击满清武力征服和暴虐统治的杰出统帅。 人已逝,业随风,但李定国矢志抗清的民族气节,穷且益坚的不挠斗志,却给世人留下了鲜活的姓名世代相传,不断激励后世人民为反抗压迫和民族征服而献身。 只是,当历史有了如果,李定国最终还会带着无限遗憾,千般不甘,永远的走了吗? 磨乃(今澜沧)已经在望,作为穿越前他最崇拜的英雄人物之一的李定国,朱永兴向来是高山仰止的感觉,而马上就可能见到偶像之真面,他却生出了有些忐忑的心情。 紧张,兴奋,矛盾……种种复杂的情绪啊,朱永兴做了几次深呼吸,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子中的一个小纸片,微微皱起了眉头。 甫一见面,便是告状,便要直陈李定国所部将领的违法之罪,是不是合适呢?朱永兴反复思虑着这个问题,一时冲动得想把有罪之将擒拿问斩,一时又觉得要谨慎对待,由李定国处置或许更为合适。 这个问题是昨天才产生的,对此朱永兴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思索了一天,他依旧有些犹豫。 原来晋王李定国驻军孟艮,因为地处偏远,消息阻塞,便派总兵唐尧宗驻扎在磨乃。一方面招纳残军志士,一方面打探外面的消息。但唐尧宗却胆大妄为,派兵劫杀客商,把抢来的货物转售孟艮,获利极丰;有残军志士来投奔李定国的,他都强收于麾下,根本不让这些人前往孟艮。 唐尧宗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被劫杀的客商中不仅有磨乃土司龙吉兆、龙吉佐派出的人,且有侥幸未死逃脱报信儿的。龙吉兆、龙吉佐心中忿恨,又不敢直接与唐尧宗的兵马冲突,便偷偷派人去腾冲向宗室留守朱永兴告状,却在路上直接相遇。 龙吉兆、龙吉佐心怀大明,在历史上曾经坚不投降,守城七十余日,后城破被杀。对于这样的人物,朱永兴自然颇为重视,起初便决心擒杀唐尧宗,以安抗清志士之心。但转念一想,唐尧宗是李定国部将,自己擅自处置,有些打脸的感觉,若与李定国心生隔阂,那就有些影响大局了。 唐宗尧是肯定要问罪的,似乎最好的办法便是由李定国处置。朱永兴也询问过长史易成,还有汝阳王马宝等人的意见,他们也是同样的看法。同时,刘震和马自德率一千人马已先行入城,加强戒备。大队也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以免唐宗尧觉察出异样,狗急跳墙,对朱永兴不利。 王旗招展,朱永兴在亲卫的保护下缓缓而行,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城外迎接的人群。 起初朱永兴是有意要偃旗息鼓,比较低调地东去安南。但启程之后,他的想法又有了改变。毛伟人曾说过: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虽然这次前往安南的行动远远赶不上长征的艰苦卓绝,赶不上长征所走里程的一个零头,但也不失为一个扩大政治影响的好机会。 一路行走,一路宣传抗清的意义和精神,为广大人民群众及地方土司带去胜利的希望!再加上腾冲大胜的消息已经传开,短短几日朱永兴就已经看到了实在的效果,王旗所至,不断有人参军入伍,也不断有沿路土司前来输粮报馈。 这朱姓宗室的身份还真挺好用的,朱永兴前世对家天下颇为不屑,但此时倒有些感激人们的这种思想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和便利。 此一时,彼一时。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朱永兴身处这个时代,在很多时候也只能是入乡随俗了。 “殿下。”先入城的刘震带着几个骑兵迎了上来,凑近朱永兴报告道:“晋王殿下尚未至,城中局势未有异常,那唐尧宗应该还没有觉察。如果殿下有意擒拿问罪——”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迟疑道:“看情况再说吧,反正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吾一声令下,唐尧宗是跑不了的。” “末将遵命。”刘震在马上拱了拱手,率领部下又奔了回去。 尽管唐尧宗就算觉察反叛,也敌不过朱永兴所率的明军,但能少一点动乱,少费些手脚,总是好的。只是朱永兴心中一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一时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离城数里,已经碰见了迎接的人群,见朱永兴被簇拥着来到近前,都纷纷下拜。 “末将唐尧宗、下官龙吉兆、龙吉佐……拜见殿下。” 朱永兴跳下马来,含笑一一慰勉,就是对唐尧宗也没露出异样神色。喜怒不形于色,表示有了些成府,越来越成熟了。本来是应该这样评价,但朱永兴却觉得心里别扭,特别是瞟到龙吉兆、龙吉佐互相交换眼神,有些阴晴不定的表情时,他突然猛醒了过来。 从出缅入滇以来,自己亲临战阵、殚精竭虑,似乎已经做得很多了,也做得不错。但自己一直以仁厚随和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有好处,也有弊端。众将对自己的态度是敬,这是自己的身份决定的。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自己要掌控军队,笼络将领,光是如此是不够的。自己显然还在另一个方面有所欠缺,那就是立威,使手下既敬且畏。 现在是不是有机会了?如果自己畏首畏尾,众将心里不说,也必然轻看自己。再看土官龙吉兆、龙吉佐的神情,连他们都可能有这样的心理, 至于晋王李定国,可以尊敬,可以仰慕,但自己才是可能扭转乾坤的穿越者,而不是给历史名人打工的小弟。如果因为惩处一个犯罪的将领而与自己产生隔阂,那李定国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可就要重新估量了。 到底还是位置没有摆正啊,名人效应的残留还多多少少影响着自己的思想。宅心仁厚,是个优点;如果再加上杀伐决断,那岂不是更完美了?当然,马宝和易成等人的建议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不了解自己的雄心大志。 朱永兴想通了,脸色变得坚毅,目光也凌厉起来。他的腰板更加挺拔,转向亲卫队长杨国骧,作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人阴影(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人阴影(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立威(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立威(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立威(求收藏) 名人效应,不只是朱永兴有。李定国战功赫赫、人品出众,是当时无数人仰慕的偶像,也是很多明军将领归依的核心。那种无形中的威压和敬畏,更是影响着明军将领的思维和行动。 正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易成和马宝等人希望朱永兴暂缓处置唐尧宗,以期与李定国搞好关系。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思维的方式不同,所处的角度不同。 “殿下这是要立威吧?只是晋王那里不好交代呀……”汝阳王马宝勒马驻足,望着唐尧宗的人马弃械走出兵营,皱着眉头揣测着朱永兴的心思。 唐尧宗带着军中将领迎接朱永兴,却万万没想到朱永兴突然变脸,被一举擒拿。既然朱永兴决意动手,已经做好准备的马宝、刘震等人只好按应变计划行事,包围了唐尧宗的军营。在“只惩首恶,协从不问”的喊喝声中,群龙无首的驻军在一阵骚乱过后,终于选择了弃械出营,接受整肃。 虽然行动很顺利,但众将都感到困惑不已,不知道朱永兴何以突然变卦,用此雷霆手段。尽管朱永兴是宗室留守,暂行监国权,总掌百官,处置一个犯法的总兵,并没有越权。可毕竟唐尧宗是李定国派出的部将,先打声招呼,给足李定国面子,应该更好吧? 现在呢,朱永兴的断然处置,难道不是让他和李定国的第一次会面蒙上了一层阴影? …………… 朱永兴并不后悔,他知道在心理上,自己迈过了一个槛,也把自己的位置重新摆正。在脱出了历史名人、千古名将的心理阴影之后,他变得更加自信,这对将来的行动是有好处的。 “平阳侯,唐尧宗的违法劣迹就由你去查清楚,所率兵马也由你整肃统领。待晋王赶到,再由他处置,你看如何?” 朱永兴在迎接的众人面前显示了雷霆之威,而现在则该是转圜与李定国关系的时候了。把唐尧宗擒拿而不做最后处置,交由李定国决定,这无疑是给李定国一个面子。按照民间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把作恶的狗关进笼子,这无可厚非;不问青红皂白,一棒子抡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朱永兴还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做调查定罪等事宜,那就是平阳侯靳统武。历史上,李定国可是在临终前托孤于部将平阳侯靳统武,命世子李嗣兴拜其为养父,可见李定国对他的信任。 这样一来,朱永兴便显得很公正。既不是捏造罪名,故意让李定国难堪,也不是要吞并李定国的人马,只是以罪论事,别无其他。 平阳侯靳统武已经看过了唐尧宗劫杀客商的控书,脸色很是难看,把唐尧宗恨得要死。打晋王李定国脸的,不是朱永兴,而是这个利欲熏心的混蛋。只是他心中也有些许不满,觉得朱永兴应该私下和晋王李定国透露此事,由晋王李定国来做处置。 “李晋王治军一向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唐尧宗害商扰民,污晋王之清誉、王师之声名,罪无可恕。”朱永兴心中不悦,耐着性子说道:“若晋王在此,早斩其首,正名严纪。平阳侯,难道你不如此认为吗?” 靳统武心中一惊,赶忙躬身答道:“殿下所言甚是。唐尧宗杀商夺货,获利自肥,不杀不足以严明军纪。若晋殿下得知,必斩首示众,以告军民。” 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这深究其罪、整肃军纪之事,就交与平阳侯了。劫杀客商,军士乃听令而行,罪只在唐,能恕则恕;若有扰民害民之行,则罪在己,不可轻饶。宽严之度,平阳侯可自掌握,当以牵连最少、影响最小为要。” “末将谨遵殿下谕令。”靳统武知道自己必须接下这个差事,既代表李定国接受朱永兴的照拂,又能给李定国营造亡羊补牢、挽回影响的机会。 朱永兴看着靳统武告退而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轻轻叩击着桌案。晋王李定国虽然性格倔强,遇事常生争执,但似乎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在与孙可望的争持中,也颇能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希望这次的举动不会真的造成隔阂,自己还得多做点准备,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殿下。”长史易成走了进来,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朱永兴一眼,躬身禀告道:“土官龙吉兆、龙吉佐置办了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现正在偏厅等候召见。” 这就是擒拿唐尧宗所带来的现实的好处啊!朱永兴收拾起思绪,微笑起身,随着易成前往偏厅。 朱永兴为什么要对云南土司特别优渥,不惜冒着与李定国交恶的风险,也要以威震之,以利诱之呢?其实这与云南的民族组成有着密切的关系,众多的少数民族,本来是很好的兵员补充,却多半由土司控制。土民对土司的人身依附关系,阻碍着朱永兴扩军征战的计划。 当然,土司制度始于唐代的“羁縻制度”,形成于宋代,繁荣于明代,几百年来的根深固习,哪是轻易便能废除了。搞的不好,反倒容易使各土司离心生叛,破坏内部的稳定大局。 所以,朱永兴一面恩威并施,使各土司能站到明军这边,为抗清大业而出力;一方面他也要采取一些办法,能够让土司放宽对土民的人身限制,以便招募到更多的少数民族士兵。 强下谕令是不行的,但朱永兴可以开出条件,进行交换。本着自愿的原则,你支持我,我便给你官职、土地;你拒绝,那也没关系,总有别的土司愿意去做。总之,这在表面上看是互不吃亏的一个交易。 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是朱永兴的一个谋划长远的计划,把土司治下的民众不断变为自由民,从根本上动摇土司制度。这些自由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会不断吸引更多的土民,从而为埋葬土司制度提供来自于内部的掘墓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立威(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立威(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汉化土司(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汉化土司(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汉化土司(求收藏) “有一个适龄军人,其家属不论老幼,便皆可计入丁口,土官每送一千丁口至安南安家,吾便在安南另授其一县之地,并委官职……”朱永兴只是有个大概思路,更具体的还没有想好,所说的也很粗略。 “殿下,是一县之地?”龙吉兆竖起了耳朵,脸上露出了一丝热切。 “嗯,这个要先说清楚。”朱永兴装出一副很实在的样子,还带有那么一点赧意,“安南的县比中国的要小,大概相当于乡或镇。” 一乡,或一镇,也可以啊!龙吉兆和龙吉佐交换了下目光,心中暗自盘算:一千丁口,除去家属,最多能出三百多士兵,对比目前自身的实力,影响不大,这个买卖值。 狡兔三窟也好,开枝散叶也罢,在安南多一块或几块根基总是好事。谁没有子侄,谁没有近亲,付出些人口,为他们谋个出身,总好过都窝在这一块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地方强啊! 龙吉兆和龙吉佐心中都打定了主意,表现得更加殷勤,又不断吹捧朱永兴,从出缅入滇的大义,到腾冲胜利的英武,再到处置唐尧宗的果断。一个个高帽子飞过来,朱永兴也是笑得越来越开心。 “过誉了,二位实在是过誉了。”朱永兴摆了摆手,故作神秘地说道:“以丁口授土封官之事过几日便要下达谕令,但却不会说明是安南之地。你们也要保守秘密,等到吾征伐安南获胜后,再公之于众。” “下官明白,明白,请殿下放心。”龙吉兆、龙吉佐连声答应,被朱永兴这种“我很信任你们,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神态和表现忽悠得不轻。 嘿嘿,其实我跟别人也会这么说。朱永兴已经展示了雷霆手段,对这两个地方实力派便显得很优容随和。 需要决定价值,有这些地头蛇的支持,才能在云南三江之外的地区站得住脚,才能够长期坚持。要知道,很多土司都有着几十年、上百年的传承历史,所积累的粮草金银很是丰厚。朱永兴不会强夺,但可以借呀,或者卖外邦的土地。在建立起稳定财源之前,朱永兴也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财政问题。 乞食,这个词很难听,但却正是明军现在的处境。屯田养兵虽然开始实施,但要见到效果,还需要时间,起码在半年之内还得向各土司伸手。强取豪夺,自然会造成矛盾和冲突,晋王李定国就犯过这样的错误,被迫把兵力用于平定地方,间接造成了元江那嵩抗清起义因孤立无援而失败。 既然土司治下的土民还能忍受盘剥而不反抗,朱永兴就不会自找没趣,非要以自己的好恶,以及什么解放劳苦大众的崇高目标来处理问题。 而且,朱永兴虽然定下了东入安南、再入广西的大方向,但云南依然被他看成是日后稳固的抗清基地,不会轻言放弃。云南虽偏远,但却“地产五金”,以金、银、铜、铁、铅而著名,如能充分开发利用,则是生财的一大来源。 宴请接风,朱永兴则又恢复了那种平易、仁厚的面目,对各土司、土官慰勉有加,并封了龙吉祥(龙吉兆、龙吉佐之弟)一个安南宣抚使司同知的官职。 当时的安南被明朝在嘉靖时从属国降为属地,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听都统黜陟。而为了制衡,莫氏和黎氏都被封为安南都统使,明朝还让黎朝辟出高平、太原让与莫氏子孙,形成了莫氏在高平的割据局面。尽管后黎朝自称国号为“大越”,但这个国号引起了明朝的忌讳和恼怒,所以长期不封安南国王。 幼弟龙吉祥被封了官职,也就表示朱永兴已经答应了在安南的赐地,龙吉兆、龙吉佐心中的石头落地,报效更加殷勤。 “李晋王一向治军严整,秋毫无犯,出了唐尧宗此等败类,亦是被宵小蒙弊,不损其英名。”朱永兴只收了各土司一半的输粮认饷,并直言他们应把另一半报馈给李定国,“云南暂由晋王和赵王主持,汝等应全力支持,方可使抗清局势有扭转之机。若是因小事而生嫌隙,则亲者痛、仇者快,徒使清军得利。” 龙吉兆、龙吉佐只恨唐尧宗,对晋王李定国倒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和厌恶,毕竟大西军经营云南十多年,实行了较好的民族政策,李定国所部更是军纪严整,颇得好评。 “殿下谆教,我等定铭记于心,不敢稍有违逆。”龙吉兆恭谨地躬身答道:“且晋王殿下治滇省数年,立法甚严,兵民相安,使滇省呈升平景象,下官等皆敬服赞叹。后晋王殿下东征,我等亦出兵认饷,报馈殷勤。现下清军猖獗,正当精诚团结,共度危难,岂能与晋殿下生隙。” 大西军平定滇省,并在数年内使云南局势安定,孙可望的功劳未必在李定国之下。只是作为反叛,哪还有人说他的好话。 朱永兴对龙吉兆的表态很满意,很欣慰,也对龙吉兆的汉化水平感到惊异。这家伙,说得比自己都好。自己说白话说惯了,穿越之后依然难改,也没那个古文造诣,只好稍微简炼些,再加些之乎者也的点缀勉强胡混。 尽管都称为土司,但却因为所处的地方不同,设立的时间不同,制度和文化也都有所不同,不可一概而论。有的土司是奴隶制经济,有的土司则是封建领主制经济,有的则处于这两者的过渡阶段。 从汉化程度上说,由于所处环境、交流程度的不同,土司也是各有差异。比如元江地区,土官和少数民族的百姓子弟受到汉文化的教育比较普遍,那嵩之父更以重金从昆明聘请博学先生教授其子侄,并筑楼藏书万卷,使那氏家族成为滇南颇有名气的“书香门弟”。 而磨乃龙氏和元江那氏同是傣族,关系甚好,百多年来声息相通,受到了那氏的很大影响,更受到汉文化的熏陶。与元江一样“设官定赋立学校”,对汉族和明王朝感情甚深。 傣族不错,土司报馈殷勤,这“金孔雀”也漂亮。歌舞一起,朱永兴立时又被那身材婀娜、容颜美丽的傣家女郎所吸引住了。 食色性也。这正常的男人啊,见到美女,那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多瞅、多看,心中还不断地鉴赏品评,算是改不了的一个毛病。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汉化土司(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汉化土司(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服傣家女(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服傣家女(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服傣家女(求收藏) 傣族那甜眯眯的低度酒,竟然能把我喝倒了?朱永兴从沉睡中缓缓醒来,揉着还有些迷糊胀痛的脑袋,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些许事情,不由得苦笑起来。 幸好不是在酒宴上发作,倒下的时候好象只有龙氏兄弟,还有……朱永兴吸了吸鼻子,有一种细细的甜香;慢慢坐起再看屋内摆设:一张花梨木的大案,案上有名人法帖、几方宝砚,各色笔筒;另一边一个细瓷花瓶,插着满满一囊各色鲜花;西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左右是一幅对联,联云:珠窗夜卷邀明月,绣闼春深护彩云。 嗯,这床榻,还有这珠帐,还有这被褥,这里竟似女子的卧房。朱永兴搞不清楚状况,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妥当,便强自起身,还有些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殿下,您醒了。”外间屋的两个侍女听见动静,赶忙过来侍候。 胡乱洗了把脸,朱永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眼前的景色让他顿觉清爽。出了屋子便是象小花园似的院子,略略有几点山石点缀,种着几棵芭蕉树,院墙下几只孔雀在剔翎,绿草鲜花围着中间的一座八角亭,空气中流散着浓郁的,但并不薰人的香味。 美丽、调和,且生动。没想到龙氏土府里竟还有这样一个令人感到惬意放松的所在,朱永兴暗自感叹。一个侍女沿着甬道快步奔去,显是要到八角亭中通报。朱永兴却不待别人来迎,便跟在后面缓步而行,随意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殿下,你醒了。”还没到八角亭,梦珠已经迎了出来,轻盈得象只蝴蝶。 朱永兴欢喜地一笑,在周围景致的衬托下,更显梦珠的美丽活泼。他刚要说话,却见随在梦珠身后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不禁闭上了嘴。 这个女子略施粉黛,着了一身淡蓝色织锦的长裙,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腰肢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白玉簪,穿着简单,却不失其秀丽容颜,且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民女拜见殿下千岁。”年轻女子见到朱永兴,很是恭谨地低头盈盈施礼。 “殿下,这是龙土官的小妹。”梦珠站在朱永兴身侧,笑着介绍道:“小名叫龙儿,和我极是相得,刚刚拜了干姐妹。”说着,她挺起了胸脯,很是得意地说道:“我是姐,她是妹。” “免礼。”朱永兴伸手略略示意了一下,笑道:“这本是你家宅,说起来,倒是吾在此叼扰呢!” “殿下贵足能履敝府,乃是龙家的万分荣幸,哪有叼扰一说?”龙儿施了全礼才站起身子,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 “殿下,进亭子里坐一会儿吧!赏景喝茶,听琴下棋,很风雅呢!”梦珠向朱永兴提议着,又拉起了龙儿的手,笑着安慰道:“殿下性子随和,你别害怕。” 朱永兴暗自翻了翻眼睛,这傻丫头,还安慰别人呢,不知道这叫龙儿的姑娘看似腆腼害羞,其实很有心机呢!看她的模样,没准在报年龄时也作了假,哄着梦珠高兴呢! 走进亭子,景致尽收眼底,风儿吹拂,顿觉神清气爽。朱永兴落座之后,又示意梦珠和龙儿也坐下,早有侍女献上香茶。 “龙儿妹妹读过很多书,还会弹琴下棋。”梦珠坐在朱永兴身边,一股和着薄荷味儿的淡淡体香钻入某人的鼻中,“她还有好多漂亮的汉家衣裳,等我看过,要是喜欢就送我呢!” 这就把你给收买了?朱永兴脸上淡淡地笑着,别有深意地看了龙儿一眼,人家敛容危坐,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也没对上朱永兴的目光。 是心机深,还是性纯真?朱永兴也不好胡乱揣测,目光一扫,正看见石案上摆着一局棋,便注目观瞧。 “殿下,龙儿妹妹刚刚在和我下棋呢!”梦珠赧颜一笑,说道:“只跟大巫学了一麟半爪,却不是龙儿妹妹的对手。你帮我看看,白棋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原来你会下围棋,我还真不知道。”朱永兴呵呵一笑,觉得以后闲暇时可有了解闷儿的好办法,赢了亲美女,输了美女亲,乐趣无穷啊! 看了一会儿,朱永兴连连摇头,这棋是没得救了,已经下了这么多,九段十段来了估计也得翻白眼。 “民女敢请殿下赐教一局。”龙儿突然开口说话,且眼中射出热切的目光,倒让朱永兴一愣。 这龙儿容颜秀丽,又颇受汉文化熏陶,龙氏兄弟也确实有献美巴结之意。在他们想来,朱永兴是汉人,虽然宠爱梦珠,但兴许对汉家美女更感兴趣。在酒宴上,碍着梦珠在侧,他们不好公开此意。正好朱永兴宴后醉倒,无法即刻就走,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但龙儿所作所为,都是龙氏兄弟面授机宜,并不是说这姑娘心机深沉,有意算计梦珠。朱永兴为梦珠抱不平,却是屈错了对象。而龙儿虽然有汉家老师教授,也甚喜围棋,怎奈老师的棋艺有限,身旁又无人通悉此道,多数时候只能对着本棋书自己打谱,甚是无趣。 想想,急盼对手的她连棋艺低微的梦珠都不放过,眼见朱永兴似乎比梦珠厉害,姑娘不由得更加技痒难耐。 “殿下,跟她下,帮我赢回来。”梦珠见朱永兴犹豫,少女心性作祟,立刻积极地张罗。 “好吧,就下一局。”朱永兴不好拂了梦珠的面子,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棋盘,说道:“不过这规则得改一下,好好的棋盘非得摆上这四个子干嘛,从头下。” “从头下?怎么下?”龙儿帮着梦珠收拾好棋子,看着朱永兴将座子拿掉,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怎么下?还是一人一手呗。”朱永兴将白子推过去,笑道:“白先黑后是吧,你先来。” 龙儿想了想,规规矩矩地走了个星位。朱永兴狡黠地眨着眼睛,把棋子放到了对角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服傣家女(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汉服傣家女(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珠的憧憬(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珠的憧憬(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珠的憧憬(求收藏) 龙儿有点发蒙,从来都是对角星布局,现在却是走不成了。想了一会儿,她只好又占了个星位,成了二连星。 “啪!”朱永兴这回把棋子落在了小目的位置,还冲着梦珠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这个——”龙儿的眼睛长长了,仔细瞅了瞅,疑惑的问道:“殿下,您是不是下错了,应该下在星位上吧?” “没错,没错。”朱永兴摆了摆手,“该你了,想往哪下就往哪下,随便。” 龙儿苦着脸想了一会儿,小飞挂星角。 其实要算真正的围棋水平,朱永兴绝对比龙儿要稍胜一筹,好歹也是腾讯围棋的业余三段呢,呵呵,那还真是不值钱。不过他使诈,一开始便让龙儿一筹莫展。 古代的围棋采用的是座子制,即事先摆好对角星布局,这样便限制了布局的多样化,定式也都是星定式。多数棋手重中盘拼杀,算路精妙,但朱永兴摆出的中国流布局,一下子把原先的布局打乱,而且有小目,这样即便对上当时的高手,也足以让他们苦思冥想一阵子了。 再过了十几手,朱永兴利用龙儿不熟悉小目定式的变化,利用骗招成功,盘面大优。龙儿眼睛瞪得溜圆,拿着一枚棋子举起又放下,迟迟没有落子。 “围棋可以这么下吗?”梦珠看得有趣,在朱永兴耳旁低声说道:“回去你教我啊!” 没问题,还怕你不学呢!朱永兴坏笑起来,手放到石案下,偷偷捏了捏梦珠的腿。 “殿下,我输了。这般下法民女不熟,自然——”龙儿露出了小女儿的模样,嘟起了嘴,她年岁不大,虽然经过哥哥们的耳提面命,到底还是绷不了太久。 朱永兴看着龙儿这般神态,倒觉得比刚刚那副端庄沉静的模样顺眼,笑道:“是我使诈了,这般下法恐怕世上除了我便没人熟习。咱们重新来过,就用座子好了。” 重新换成座子,朱永兴依旧占了上风。主要是龙儿缺乏实战经验,下的棋太规矩,对朱永兴的新手缺乏应变。弈到中盘,只好苦着脸再度推枰认负。 “棋盘还是这么大,下棋也还是一人一手,怎么就感觉不一样呢?”龙儿似乎还纠结于朱永兴的创新下法,微微垂着头,喃喃自语。 朱永兴发现龙儿的侧影非常美丽,凝神思索的姿态也非常迷人。深潭似的大眼睛,亮丽夺人,俊俏的鼻子,时隐时现的粉腮上的小酒窝,令人未饮先醉;红唇小巧而饱满;脖颈白皙而修长,肩膀圆润而方正…… “棋亦如人,千变万化,如何能千篇一律。”朱永兴突然有了些感慨,叹息道:“大明诸皇待臣下不薄啊!可这鞑子一来,有忠贞取义之士,可也有争先恐后投降之辈。如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甘心为奴狗,实是令人憎恨。” 龙儿眨着眼睛,思索了半晌,柔声说道:“殿下,此皆全躯保妻子财物之辈,为自谋私,心中无大义。《三国演义》中,鲁肃劝说孙权抗曹,是这样说的: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操,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是以,别人可降,而殿下绝不可降,依满清之狠毒,为绝中原百姓之念,必不会善待殿下。” “有见识。”朱永兴冲着龙儿一伸大拇指,赞赏道:“这书啊,没白读。” “殿下谬赞了。”龙儿似乎又有变得端庄的迹象,让朱永兴不知道这个女子的真性情到底是什么。 喝了两杯茶,闲聊了一会儿,朱永兴便起身告辞。刚刚走出小花园,龙吉兆、龙吉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殷勤挽留。朱永兴婉言谢绝,只说公务甚多,需回去处理。 出了龙府,朱永兴和梦珠上了马车,亲卫保护着,向官衙行去。 女人哪,只相处了短短时间,怎就象多年好友般亲近?朱永兴看着梦珠颇有些不舍的神情,不禁有些歉疚,伸手握住柔荑,温言说道:“既是拜了干姐妹,又性情相投,多去聊天玩耍也好。等我打下一片基业后,也给你建座花园,比龙家的还要大,里面全由你布置。” 梦珠展颜一笑,偎在朱永兴肩头,柔声道:“花园嘛,倒是不急,你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就不要放在心上好了。等在安南有了立足之地,我让爹爹给我建,他是最疼我的。” “花园是早晚要建的。”朱永兴搂着暖玉温香般的娇躯,豪情壮志也暂时抛开,微微闭上眼睛,憧憬着低声诉说:“咱俩或漫步绿草鲜花之中,或下棋听琴,或细语呢喃,或亲昵嬉戏,想起来就惬意舒适。等咱俩老了,就坐着看孩子们在花园里笑闹玩耍。嗯,花园里要有个池塘,或者是喷水池,孩子是最喜欢玩水的……” 梦珠也闭上了明眸,依偎得更紧,满脸的陶醉,似乎已经进入了朱永兴所描述的美景之中,柔声补充道:“池塘好,能养鸳鸯吧?花园里再养几只孔雀,还要一些小鸟,小象也很可爱,还有……” 猴子跳,狗熊叫,花园要变动物园了,那孩子们放哪?朱永兴暗自咧嘴,却不忍打断这纯真少女的美好幻想,只是轻轻抚着她的纤腰。 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歌声透过车帘传了进来,正是朱永兴熟悉的旋律和歌词,他不禁会心而笑。 搭台演出,宣传鼓动。这样的手段,也算是朱永兴的独创,能迅速拉近官民之间的距离,消除两者之间的戒惧与隔阂。这与当时惯用的出榜安民,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走一路,宣传一路,这文工团也就该成熟了。在这娱乐文化生活本就匮乏的年代,有歌舞评书的演出,是很受平民百姓欢迎的。在朱永兴的设想中,以后还要编戏出演,让节目更丰富多彩。 歌声刚歇,一阵掌声和叫好声又响了起来。朱永兴又是得意满面,咱还派出了托呢,把这鼓掌普及开来,更能烘托出气氛。饭托,酒托,鞋托,布托……咱们这就叫掌托好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珠的憧憬(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珠的憧憬(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晋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晋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晋王(求收藏) “唐尧宗罪无可赦,岷殿下断然擒拿,全吾声名,可谓是英武果决。”晋王李定国得到靳统武派来的快马通报,惊愕过后,脸上便迅速回复了正常神态,并开口称赞。 “父王——”晋世子李嗣兴还年轻,觉得这似乎有点越祖代疱,难道就不能等到我父亲到了后,由我父亲处置吗? “岷殿下只是擒拿查罪,已是顾及了吾的脸面,尔不必多言。”晋王李定国摆了摆手,将李嗣兴未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西南连番大败,被清军赶至边外之地,再有白文选的面斥其过,痛定思痛之下,晋王李定国火爆倔强的脾气已经有所改变。 而起初,李晋王确实是小看了朱永兴这个宗室留守,觉得派人将他接至孟艮这个安全地方,尽到保护的责任,便足够了。却是万万没想到,朱永兴几番折腾,竟聚拢起各路残军,打了一个空前的大胜仗。这就使李定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之前声名不显的宗室子弟,重新衡量双方的地位和关系。 假黄铖,是代帝出征的意思,可斩节将;而朱永兴是朝廷留守,是宗室子弟,可暂掌百官,暂行监国之权。这在名义上,就已经决定了两人的位置。虽然李晋王可以凭着黄铖与朱永兴分庭抗礼,但也只局限于军队上。 现在的军队嘛,李晋王也只能心中苦笑。天子弃国入缅,散处各地的明军灰心失望,顺带着对他这个假黄铖的亲王也是阴奉阳违。抓到手里的自然会听从指挥,游离在外的却不是心甘情愿地赶来相会。连老兄弟、老朋友白文选尚不肯合兵,又何况他人? 腾冲大胜之后,白文选已经派人给他送了信。信中言辞虽还恭敬,除了简要讲述大战的经过外,还自称奉岷殿下之命,将驻兵于腾冲、龙陵一带,并伺机向北、向东沿怒江拓展,以骚扰牵制清军。 也就是说,之前白文选还能与李晋王商量着展开军事行动,以后他就要奉朝廷留守的命令行事了。其他级别的将领还不够资格或没有胆量向李晋王如此表示,但他们的实际行动也已经表明了立场。 把胜利的希望和中兴的信心都转向了宗室留守,这对李定国当然是一个打击。但他遭遇大变之后,一直在反思自己以往的行为。午夜梦回,每每想起自己的种种失策和错误之举,李定国都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如果在击败孙可望之后,自己不是有所膨胀,排挤蜀王刘文秀,并且把在边诸将皆招回昆明,论功分兵。可能在清军大举进攻之下,不致于兵失其将,将不得兵,形成兵败如山倒的形势。 如果自己不是被马吉翔巧言所惑,扶植马吉翔在孙可望叛变失势后得以再掌大权,以致于朝中斗争不休,人心尽丧,国家大事兴许不会被败坏至此。 假黄钺啊,皇上将这种特殊的荣誉赐予了自己,也就是将整个大明的存亡重任托付给了自己。而自己怀着皇帝、满朝文武和全昆明老百姓的希望,率大军出征,又做到了什么,做得如何呢? 永历朝臣中的两个官员,高绩和金简,很感忧心忡忡,向李定国等人进谏:“今内患虽除(指孙可望),外忧方大。清军一直屯兵虎视,等我内斗方酣之时,很可能突然进击。我们如今情形,恰似酣歌于漏舟之中,熟睡于积薪之上,良可堪忧!二位王爷兵略颇悉,怎可懈怡如此!”这是朝臣高绩和金简的金玉进谏,此等苦劝良言,自己竟听不进去,还向皇上告状,使二臣几遭杖责。 “退狼进虎,晋王必败国家!”这是故去的老兄弟蜀王刘文秀被排挤后的激愤之语,把自己和孙可望相提并论很是过分,但自己的独断专行,又确实使大明的形势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人主(指永历)以全国全师恢复宗社之重任,付托于公,一旦至此,谁执其咎?公于罗遮河因先走矣,其见无数万人民抢天呼地,悉锋刃之惨戮乎?”这是老战友白文选的当面呵斥,字字锥心,刺得李定国心头滴血。 李定国虽说是明末最杰出的军事家,但脾气直,缺乏忍让,也就是说他这个人其实很简单。正因为简单,正因为他不是一个腹黑的政治家,所以他才知道痛悔,才不会推诿自己的责任。 “事既如此,夫复何言!惟本此孤忠,死而后已,以报君父,以结此残局。”这是李定国做回简单的自己,清醒之后的泣泪衷言,历史的发展证明,他的确说到做到了。 看着儿子犹自有些忿忿不平的表情,李定国轻轻一叹,开口说道:“如今局势岌岌可危,各路军马如果不能精诚团结,迟早会被鞑虏各个击破;唉,我亏待了你的刘叔叔,又有门户之见,声名不佳,很多将领逡巡犹豫,也在情理之中。陛下巡狩,岷殿下以宗室留守之名代朝廷出缅入滇,总算是又竖起了拥明抗清的大旗,使得人心不至完全涣散。各路军马愿附殿下骥尾也好,愿追随我部也罢,总比心灰意冷之下,投降清军要好。” “父王,皇上假黄铖于您,即是代帝主征伐,众将皆应由您统率。”李嗣兴还是怨气难消,发着牢骚,“岷殿下身为宗室留守,就当发谕令召集各路兵马前来与父王会合。怎可抛开父王,自行其事?” “各路兵马都前来会合?”李定国苦笑了一声,说道:“为父哪里有那么多的粮草支应?且为父退至孟艮,边外之地也,难道别人不觉得为父已然失去了进取之心?” “父王驻军边外,乃是使缅惮我军,不敢无礼于主上。”李嗣兴不服气地辩解道。 “可到底还是不如岷殿下,敢集残兵与清军一战,且获大胜。”李定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岷殿下声威大涨,众将归心,也是其甘冒矢石、不畏艰险而得来的。宗室皇亲,少年才俊,还是小瞧了人家呀!” 李嗣兴不作声了,沉默半晌,试探着问道:“父王,那您以后也要听岷殿下调遣吗?” 李定国皱起了眉头,对这事儿他还没有结论,总要会面之后再作决定。好半天,他才幽幽地说道:“若岷殿下果有扭转乾坤之策,听其号令也无不可。这黄铖呀,是威望和荣耀,又何尝不是负担?为父已向朝廷两次缴回,奈何总不如愿。”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未必是李定国的真心之语,权力和威望,岂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晋王(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晋王(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广国公(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广国公(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广国公(求收藏) 行进的队伍中,广国公贺九义微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总兵李承爵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和左右的雷朝圣、黄三元等交换了眼色,催马上前几步,开口说道:“国公,听说岷殿下有意要广西旧将前往相助,难道我等就带着这几百人马投效?” 广国公贺九义略带诧异地看了李承爵一眼,不悦地说道:“是哪个如此大胆,竟敢偷听长官议事,还散播开来,没有规矩了吗?” 李承爵咧了咧嘴,吭哧了两声,还是固执于刚才的问题。作为广国公的亲信将领,他知道贺九义不会真的处罚于他。 贺九义哼了一声,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岷殿下欲先在安南立基,然后入广西作战,是以向晋王请求派熟悉广西风土地形的将领助战。信中说得清楚,只要少数将领,不要大量兵丁,因为粮草难以供应。” “这恐是岷殿下违心之语。”总兵雷朝圣也凑了上来,很笃定地说道:“是怕晋王疑其有夺兵之意。” 贺九义沉吟着轻轻摇头,说道:“这倒未必。腾冲大胜,岷殿下将赵王及一半兵马留下,怕也真是粮草不敷。他给晋王的信中直点了吾名,至于你们,则是吾向晋王提出的。若是你们心中不愿——” “国公,非是我等不愿,而是觉得投效已然迟了,再兵微将寡,恐不得重用耳。”李承爵实话实说,脸上露出了些许懊悔之色,“听说腾冲大胜后,参与之众将皆官升一级,俱有封赏,我等已错过这个机会。” “机会以后还有。”广国公贺九义横了李承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岷殿下欲在广西大展拳脚,又怎少得了广西旧将的参谋赞画、领军冲杀?” 李承爵这才醒悟过来,刚才的话中似有埋怨贺九义领导错误的意思,赶忙补救道:“国公,末将失言,还请恕罪。末将不是心中埋怨——” 贺九义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承爵,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岷殿下能集各路残军战胜清军,不是有非凡之能,便是有过人手段,你等可不要以为投效过去便能飞黄腾达,需时时凛惧,事事恭谨。” “国公教诲,末将铭记于心。”李承爵和雷朝圣拱手应答。 贺九义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纵马而行。把自己的旧将带出来,一是让他们能得岷殿下看重,更有高升得赏的机会;二来也是怕自己一走,他们留在李晋王军中,遭到晋系将领的排挤打压。 作为孙可望的旧将,虽然在两王内讧中站对了立场,但贺九义与李定国会合后,心中总有那么点不安。再说者,他率领的兵马实力超过了李定国,难免担心李定国对其怀有戒心。 朱永兴向李定国讨要贺九义,可谓是两家都欢喜。贺九义觉得朱永兴的手下多是秦、蜀旧部,对自己应该没有成见;信中提及他的名字,又显然很是器重,前往投效,应该前途光明。而李定国则可以放心整合人马,不必再担心贺九义等将领掣肘。 要想使各部明军具备重新出击作战的能力,就必须解决一些乱七八糟的内部问题。尽管这可能给某些人提供成为军阀的机会,但朱永兴也绝不愿看到军队因为内讧而瓦解,反倒成为清军的一部分力量。 李定国、白文选,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物。特别是李定国,对明朝的忠诚更是绝对没有问题。尽管他们忠诚的对象不是自己,但在现在的形势下,抗清大业还必须他们。以后,自己或许能够慢慢地影响他们,使他们的忠诚不再那么狭隘。 即便无法改变他们心中的执念,那也可以当作是抗清同盟军。统一战线,这个概念和理论,朱永兴还是懂的。至于篡权夺位当皇帝,统一天下,那更是遥远得看不到边的事情,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杀得血流成河,倒落了下乘。 …………… 就在李定国等人距离磨乃还有多半天路程,正行于道上的时候,朱永兴却蹲在客厅的地上,正拿着小锤子敲打着一砣发绿的硬东西。很丑,杂质很多,扔到地上也没人捡,基本上就是个废物,但应该不影响使用。他终于敲碎了一小块,用手指捻着碎渣,作着判断。 “还行,可用。”朱永兴站起身,对着惶恐不安、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一个老头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害怕,你弄出的玻璃合格了,有赏。” “多谢,谢殿下。”老头儿扎撒着手,赶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朱永兴也没有亲自去搀扶,向着旁边的一个侍卫示意了一下,便坐回到椅子里。 玻璃粉、铜丝、硫磺,这就能做出最简单的拉发装置,就能做出手榴弹和地雷。当然,明朝的地雷已经很先进,有燧石机轮的发火装置。但那制造起来太过复杂,不可能大量地普遍使用。 “殿下,草民回,回去定当仔细琢磨,造出,造出可用的玻璃器具。”小老头被侍卫扶起来,吭吭哧哧地向朱永兴做着保证。 “不,不。”朱永兴赶忙摇头,等你弄出可用来赚钱的玻璃器具,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一砣砣的,一块块的,能烧出来就行。”朱永兴指着桌上的丑陋玻璃团说道:“要很多,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我会告诉你们的工房管事,给你配学徒,工钱也给你涨。” 老头儿很迷惑,但也不敢多问,又跪下磕头,然后被带了出去。 唉,有几个人能知道我的想法,穿越者的孤独啊!朱永兴感慨地摇了摇头,拿出纸笔,开始画发火装置的示意图。明火土炸弹可以淘汰了,有了木柄手榴弹,雨季作战也多了个利器。 可惜好奇宝宝梦珠又跑去龙府和干妹妹厮混去了,要是有她在侧,一问一答,自己又能显摆一下,更多了些乐趣。朱永兴画完图纸,很是期盼地望着门外,希望那个轻盈的身影能够很快出现。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广国公(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广国公(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珠的心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珠的心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珠的心事(求收藏) 一阵暴雨刚停,天稍微晴了些,半遮半露的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朦胧的光,仿佛一片青烟似的薄雾。 “当家的,咋回来这么晚?我去给你热饭。”女人忙着给男人脱下蓑衣,抖着水珠。 “赵老贵得了殿下的赏,还涨了工钱,就凭他烧出来的啥也干不了的破东西。”张大顺一屁股坐下来,象是嫉妒,又象是不服不忿地嘟囔道:“三十两银子啊,咋就便宜他了?” “三十两啊,够给赵老贵家的小子说门亲了。”女人不无羡慕地啧啧有声,但见男人闷闷不乐,便又安慰道:“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各人家过各人家的日子,咱没得赏钱,过得也挺好。等到了安南,就更好了。” 张大顺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不成,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儿,不去争一下就太没出息了。赵老贵不过得了三十两,不是还有五十两、一百两的赏格嘛。那个自发火铳,俺琢磨出了点门道,关键就是那个簧片,不折不弯,弹力要足,这得是上好的钢。” “俺去给你热饭。”女人不懂这个,听了两句,便去张罗饭食。 “得多锤炼,不,锤得多了也不好。”张大顺皱着眉头,兀自思索着,“淬火?退火?总得多试试才好。现在都是临时的,怕是不好弄,等稳定下来,怎么也得给它搞出来。一百两啊,一辈子兴许都攒不了这么多吧……” …………… 不过是一二百两银子的赏格,朱永兴不会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效果。身份不同,所处环境不同,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对于升斗小民又意味着什么,朱永兴并不是特别的清楚。 比如在他眼前的这对宝石耳环,他就只知道好看,却不知道价值几何。 “又是那个龙儿送的?”朱永兴伸手摸了摸耳环,然后轻捻着梦珠圆润的耳垂,苦笑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她送你这,送你那,这人情怕是不好还哪!” “要还,那也是殿下替我还。”梦珠轻轻笑了一声,眼珠灵活地转动着,说道:“我知道龙家的心思,不过是想用自家的女儿巴结殿下。只是殿下这边好象不在意,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你知道?”朱永兴不由得一愣,奇怪地问道:“那还跟她走得那么近?” 梦珠抓着朱永兴的手,轻轻在脸上摩挲着,柔声道:“殿下身份尊贵,前程远大,这身边岂会只有一个阿珠?爹爹和大巫都曾教导过,让阿珠不可善妒,不可违逆殿下。否则,与殿下必然生隙,不得长久。” 朱永兴慢慢皱起了眉头,听着很别扭,这如果是梦珠的心里话,自然无可厚非,可要是违心之语,两人在一起就不那么和谐快乐了。 “再者——”梦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是汉人,这正妃终归会是个汉家女子。阿珠是异族,得殿下垂青恩宠,能有个名份,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胡思乱想的,过得不开心吧?”朱永兴把梦珠揽在怀里,很是心疼,这么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还隐藏着这么多心事。 梦珠顺从地偎在朱永兴胸前,垂着头,用手指在朱永兴胸前划着圈圈,低声说道:“是大巫说的。殿下身负中外之望,必有一番丰功伟业,手下文臣武将多是汉人,必不会让正妃之位为一蛮夷女子所得,不会让殿下的继承人有异族血统。” “若是连自家的事情都不能做主,又要什么丰功伟业?”朱永兴知道梦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自己真的能扭转乾坤,威望达到一个高峰的时候,正妃、继承人的问题肯定会被手下文武极度重视,但来自心底的那份执拗却不肯让他在梦珠面前承认,把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他很笃定地说道:“你就是正妃,明年,你不是说明年就十七了吗,那就成亲定名,看谁敢呱噪?” 梦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垂着头转着眼珠,又微微嘟起嘴,试探着说道:“可阿珠的脚太大,听说身份贵重的官家妇人都是三寸金莲呢!那个,裹脚,很痛吧?” “三寸金莲?那是畸形,我最讨厌了。”朱永兴翻了翻眼睛,说道:“把好好的人弄得既跑不快,又无法劳作,偏还有文人墨客把玩残足,吟诗作颂,真是——变态。” 梦珠抿嘴甜笑,偷偷地把脚抬起,得意地瞥着。 “再说,你的脚哪里大了,不是正好吗!”朱永兴伸手抄起梦珠的膝弯,把少女的脚抬得高起,脱了鞋又扒袜子。 “殿下——”梦珠娇嗔地唤了一声,便把头象驼鸟似的害羞埋起。 晶莹的玉足犹如洁净的白莲,五只匀称而恰到好处的白嫩足趾害羞地蜷缩捻动,仔细修剪过的趾甲上还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紫蓝色的颜料,仿佛是贴上去的紫罗兰花瓣。脚板很薄,足弓很美,圆润的足踝让人想入非非。 朱永兴不作声了,只管把着美脚陶醉的欣赏!大拇趾饱满匀称,其余四趾依次渐短,小趾则象一粒葡萄,樱红色的脚后跟好象熟透了的苹果,却也又软又滑,从侧面看形成一道妙不可言的弧线。露出的小腿雪白的好象一截玉藕,苗条而结实,润滑的肌肤发出迷人的光泽来。 我不是恋足癖,可这小脚丫真的很美,应该说阿珠身上都很美,虽然还没一一欣赏到。朱永兴捏捻着,抚弄着,啧啧有声,时而促狭地碰碰女孩曲秀的足心,听着阿珠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自己身上靠得更紧,五根秀趾象排在一起的小鸟头,似乎知道主人正受到的轻薄而将趾缝骤然收紧,绷着抠向脚心。 “明年真十七了?”朱永兴突然似笑非笑地贴近梦珠的脸蛋,坏坏地问道。 “真,真十七了。”梦珠回答得略有迟疑,但还算笃定。 “那我可要检查一下,省得被你骗了。”朱永兴笑得露出了牙齿,象只大灰狼。 “检查,怎么检查?”梦珠还有些茫然,不禁抬头询问。 “检查身体,要仔细——”朱永兴终于现出了坏蜀蜀的模样,伸出了魔爪。 不等梦珠反应过来,外面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和通报声,朱永兴恨恨地向房门瞪了一眼,然后突然捧住梦珠的脸庞,在温润的小嘴上亲了一口,丢下“别乱跑,等我回来检查”才起身笑着离去。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珠的心事(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珠的心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主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主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主事(求收藏) 感谢东靖家园,痴梦大仙,xiaotang246,朝朝暮暮r,北冥问天,jforce,玄宸等书友的打赏,朋友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也祝朋友们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客厅内,刚和梦珠轻薄亲热过的朱永兴显得心情不错,或者还在想着回去后再和美人香艳厮混的事情。 “殿下,散花炮弹已经制造出来,下午进行了试射,效果菲然。”工部主事蔡明向朱永兴作着汇报,这个秀才是永昌、大理逃到边外的难民中的一员,不仅有学识,且喜读杂学。 朱永兴对新招募的人员,特别是识文断字的,有一项特殊的要求,便是仿效前世的做法,让他们写出履历,其中有读过什么书、举趣爱好等等。就是蔡明在履历中所写的读过《天工开物》等书,让朱永兴产生了兴趣,召来一番谈话,立刻简拔其为工部主事。 在那个时代,识文断字的不多,而对杂学有兴趣,且并不排斥的读书人更少。朱永兴不想依靠那些眼高手低的老官僚,就只能时刻注意,主动去发现人才,以充实自己的班底。 “在行进途中,各项设施条件都简陋的情况下,这么快便搞出来,很好。”朱永兴拿过试验报告随便看了看,这应该没有什么技术困难,轰天炮还是原来的轰天炮,只不过是一个大炮弹在飞行过程中变成了多个小炮弹的组合,专门杀伤步兵集群。 蔡明得了夸奖,微微抿了下嘴角,强把笑容压了下去,保持着矜持的表情,继续恭听着。 “今日有个工匠,叫赵老贵的,拿着他烧制出来的玻璃来见吾。”朱永兴把桌上的一个小箱子推到蔡明面前,微笑着说道:“吾验看之后,认定合格,便答应了他的赏钱,明日就由你去发放。” 蔡明微微皱眉,这个赵老贵,明显是越级了,这样做不是让岷殿下对自己不满,觉得自己对工匠苛刻,工匠不信任自己吗? “还是要鼓励的。”朱永兴估计蔡明会这么想,便继续说道:“章程定下来了,但要工匠们适应并遵守,还是需要些时间,更需要你这个工部主事多做工作。” “殿下,卑职的工作还有疏漏,日后定当努力。”蔡明躬身拱手,口中应着。 “不是疏漏,而是不太得法。”朱永兴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记得你是工部主事,不是工匠,你现在负责的是整个工房,以后会是一个大工厂,再往后会是很多工厂。虽然你读过天工开物,但论实践经验,你不如那些工匠。所以,你不必事事躬亲,和工匠们混在一起,而是要站得高一些,把整个工房协调好,让工房象一个整体似的高速运转。” 蔡明有些似懂非懂,迷惑地望着朱永兴,等着他的继续解释。 “象这个发射散弹的事情,你把要求和规格定下来,就交给工匠们去做,你负责跟进、监督和汇报。遇到问题你懂的,可以照着书中所说的指点,指点不对也没关系。”朱永兴拿过茶壶给蔡明倒了一杯,蔡明赶忙恭敬地双手接过。 “工房日后要进行分工,比如说炼铁车间,玻璃车间,制药车间,炮弹车间……每个车间选出负责人,如果不出问题,你管理的就是这些负责人,而不是直接管那些工匠。抓总,懂吗?就是负责的是总体,而不是和工匠一起装药裹扎炮弹。”朱永兴笑了起来,指着蔡明说道:“智华,瞧你弄得,这才当了工部主事多长时间,倒象是吾把你发配到矿坑里作苦力一般。” 蔡明不好意思地咧嘴苦笑,说道:“殿下,卑职明白了。卑职确实是轻重不分,过于率性了。” “体察下情是没错,可天天如此便不对了。”朱永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有自己的偏好,那就多读些这方面的书,多关注某个车间的事情,可总的工作还是要协调好。至于这个悬赏,虽有效果,但吾细细思之,也觉得颇有弊端。每个工匠都想独得银子,自己的感悟和进展便不想告诉别人,有时倒容易误事啊!” “殿下所忧甚是,百两银子,或是几十两,对于升斗小民,都恐是难以想象的财富,敝帚自珍,独得赏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蔡明附和着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把悬赏的事项进行细化。”朱永兴已经有了主意,开口说道:“比如这自发火铳,板机联动,弹簧动力,击砧燧片……把这些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个个都摆出来,解决一个问题就得一份赏金,早来早得。或者组织攻关小组,把技术出色的工匠集中起来,共同研究解决,赏金归这个小集体平分。” “这个办法好。”蔡明轻轻一拍大腿,说道:“其他项目也可照此运作,定能大大加快速度。” “你回去再斟酌细致,定下章程。”朱永兴只做些口头指导,事情还是要放手交到属下手中,这也是种锻炼,说着他拍了拍桌上的小箱子,说道:“还有这个,吾给你讲一讲大概的原理和规格,你回去整理后就发到工房,加紧研制吧!” ………… 对于新武器的研制开发,朱永兴现在想急也急不得,因为即使搞出来了,按照现在的条件也不可能大量制造。但这种研发的氛围,以及运作的程序却必须先建立起来,以备将来扩大生产。 而对于短期内能够装备的,比如手榴弹和轰天炮,朱永兴自然要着力关注,加紧生产。至于燧发枪,有样品在,而且燧发枪机的机制尽管是一项令人惊异的创新,但它所采用的应该都是当时已有的工具和技术,研制成功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现在物资匮乏,资金短缺,人员不足,想从头到尾生产枪枝有很大的困难。朱永兴是寄希望于改造手中现有的火绳枪,哪怕是只有部分可用,象枪管什么的,也比生产全新的枪枝要节省很多。 有新武器更好,没有新武器也得打下去。毕竟新武器也不能成为决定胜败的绝对因素,自己对历史的熟知,才是最有威力的武器。而人心,则是朱永兴最为看重的。人心齐,泰山移;人心若散,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无力回天。 夜深沉,朱永兴送走了蔡明之后,还是难以入眠。李晋王啊,明天就要会面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主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主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室留守与假黄铖(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室留守与假黄铖(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室留守与假黄铖(求收藏 前世我崇拜你,今世我尊重你。但要擎天逆转,重复华夏,我却要占据主导,这,就是宿命。 朱永兴摆出低姿态,出城迎候李定国,但在心里却反复提醒自己,今日要表现得不卑不亢,可切勿让别人看轻了自己。 …………… “岷殿下谕令,晋王随行将士矢志不移,忠诚果敢,可堪嘉慰。见面之时勿需大礼,军礼即可。” 李定国看着前来通传的汝阳王马宝,轻轻摇头道:“岷殿下仁厚,但却不能让将士失了礼数。” 按照朱重八定下的制度,普通百姓地位再高也无法和朱家的人相比,哪怕只是个旁系再传的镇国将军、甚至中尉之流,只要是朱家的人,官员见了就得磕头,即使是阁老、尚书也不例外。更何况朱永兴是岷王世子,兼有朝廷留守之名,如果李定国不是假黄铖的话,也应该是大礼参拜的。 “无妨,无妨。”马宝见李定国似乎有拒绝之意,赶忙解释道:“王上有所不知,岷殿下在腾冲之时便下谕令废了军中跪拜,乃是感念军中将兵值此国家危难之时,依然忠心朝廷,为大明中兴而浴血拼杀。” “是这样啊!”李定国沉吟了一下,展颜笑道:“岷殿下有抬高军中将士地位之意,本王也受惠其中,就依岷殿下好了。” 见命令传下,马宝稍松了口气,落后李定国一个马头,在旁陪行。李定国却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说话。 虽然已是郡王,但比李定国还矮了一级,而且李定国多年的积威依然令马宝等人心存敬畏。所以,马宝执礼甚恭,催马上前两步,微微欠身,等着李定国发问。 “岷殿下初至腾冲后,便派人送信,所授除瘴治病之法也颇为有效,救吾军中将士极多。”李定国面色已复平静,缓缓说道:“听闻岷殿下得神授之能,也不知是否确实?” “末将觉得,应该无疑。”马宝低声回答道:“不只是除瘴医病之法,岷殿下还能用阳门阵助火炮之威,方有我军一日拔三寨,穷追近百里之大胜。” “哦,你且详细道来。”李定国眼中精光一闪,开口催促道。 马宝整理了下思路,开始讲述腾冲大战的前后经过,退守腾冲前说得简略,之后他曾亲身参与,说得便详细起来。 “线国安久经战阵,仓促间能摆出阴x门阵应对,也算不错了。”李定国边听边插嘴议论,“岷殿下所言:‘替天伐罪,百无禁忌’,似乎有些托大。此乃军中常识,想是殿下并无此种经验。” “王上所言甚是。”马宝附和着说道:“若不是末将等殷盼,岷殿下怕是也不会拔剑祷告,使火炮更添威力,一鼓而破敌。” “剑是尚方宝剑?”李定国又开口问道。 “王上一猜便中。”马宝也不明就里,只好随口敷衍。 那或许是御赐尚方宝剑的威力,只是自己手中的黄铖也没见有何助阵功能啊?李定国心中依然是疑惑不已,但对朱永兴敢于亲临战阵,还是十分钦佩。朱家子弟,除了隆武、邵武两帝曾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怕是再没有如此英勇之举了。 想到永历入缅弃国,李定国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如果陛下稍有点担当和勇气,又何须宗室留守以挽人心。 “岷殿下可曾说过救驾归国之事?”李定国抛开那一丝突涌而来的感慨,幽幽地开口问道。 马宝犹豫了一下,说道:“岷殿下曾言,不复昆明,无以迎驾。又言:缅乃葺尔小邦,若我军强行入境,必惊惧而拒战;若杀伤其众,必与其为仇,与陛下无益。而我军若能击败鞑虏,兵势大涨,缅惮我军,便可与其相议,于何处迎銮出险。” 李定国沉吟了一下,这倒与他的想法有些相似,虽然不尽相同,可也不失为一条稳妥之法。只是要收复昆明,谈何容易? 马宝见李定国不语,又补充道:“岷殿下有意于九月雨季过后再次大举发动,介时三军精诚协作,未必不能收复失土,重挫清军。” 三军?李晋王稍一皱眉,便明白过来。赵王白文选在滇西的腾冲、龙陵,自己领军在滇中磨乃、景东,岷殿下率部在滇东及安南,如果同时发动,再联结诸土司,确有可能使滇省清军首尾难顾。 只是这三军该以谁为首,听谁号令呢?李定国想到此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想必岷殿下已经与白文选商议妥当,有了默契,如今就等着自己表态吧?如果自己依旧拿假黄铖说事,虽不致刀兵相向,内讧火拼,岷殿下和白文选也会甩开自己,两军联合行动了。再者,陛下派宗室留守滇省,难道不是有怪责自己之意? 从白文选的信中,李定国已经看出白文选对朱永兴的态度,恭敬而又钦佩,虽无明确言语,但唯岷殿下马首是瞻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什么英武果决,天眷神授,中兴之望……溢美之辞,毫不吝啬。 要顾全大局,要精诚团结。李定国心中反复提醒着自己,也压制着心中的一丝不满。贵阳是怎么丢的,又是怎么被清军赶出了昆明,滇、贵两省的兵败如山倒又是怎么造成的,教训历历在目,李定国不由得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 “岷殿下欲成立参谋总部,由沙场宿将组成,筹划作战计划,协调三军行动。”马宝见李定国脸色阴晴不定,只好再多透露点内部消息,“赵殿下可能会派镇朔伯吴三省及总兵陈弈耀,岷殿下好象是委派了叙国公马惟兴、鲁国公祁三升,不知王上意下如何?可有合适人选?” 参谋总部,又是一个新名词,应该就是军中赞画吧!李定国微微颌首,淡淡地说道:“这参谋总部的职权和组成,还请汝阳王详加讲述,让本王好得以知晓。” “岷殿下曾言:历史上有些统帅不需要别人赞画,而是自己思考问题,自己定下决心,周围的人只是执行他的意志而已。但这种象王上一样的巨星百年也难现出一个。所以,才需要组建一个顾问团性质的机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室留守与假黄铖(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室留守与假黄铖(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晋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晋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晋王(求收藏) 公元一六五九年,永历十三年,顺治十六年,庚子年六月,宗室留守岷世子与晋王会于磨乃,把臂而行,相谈甚欢…… 或许后世的历史会如此记载,谁又知道其中的详细,以及各人心中的思虑。朱永兴在接风宴上未曾多饮,与李晋王也只是说些场面话,并未谈到任何实质性的问题。此刻回到府中,却是思绪不定,在厅房中来回踱步,猜测着李定国会作何种反应,自己如果退让,那底线又该是什么? 长史易成悄声走了进来,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李晋王已经斩了唐尧宗及有罪军士,并悬首示众,贴出了告示。”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坐回到桌前。这倒并不出乎意外,李定国治军甚严,唐尧宗等人污了他的名声,又阻人投奔孟艮,已有叛心。再加上是被自己所擒,多少让他失了些颜面,丢的面子当然要尽快找回来。 “李晋王并未亮出黄铖。”易成半是提醒,半是进言地说道:“许是其并非有与殿下分庭抗礼的打算。” 虽然现在没亮出来,并不代表谈不拢时不倚黄铖为重。朱永兴轻轻叩击着桌案,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谈得不顺,吾准备再做出些退让,只要李晋王还坚持抗清,嗯,这点是没有疑问的。即便是大家商量着来,也比分裂各行其是要好。” 易成微不可闻地牵动了下嘴角,低声说道:“殿下是宗室,若是立下盖世武功,再有众将拥戴——晋王恐怕有此担心吧?” 朱永兴皱了皱眉,听出了易成的弦外之意,李定国忠诚于永历,难道是怕自己日后跟永历争皇位?这有些言之过早吧,自己是朝廷,是皇上派的留守,难道不该兢兢业业,以中兴大明为己任吗?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出色,让李定国竟有了这样的远忧? “吾乃皇上的赤子,明日当向晋王说明吾心。”朱永兴胡乱拱了拱手,算是遥遥向着流亡朝廷致敬,只是这方向好象错了。 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永历尽管懦弱,尽管难以成事,但被天下奉为共主,如果有什么人打起别的旗帜,那就意味着风雨中的南明又一次分裂了,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晋王有没有此意,也是卑职揣测。”易成赶忙拦阻,“若殿下争于表白,反倒有,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朱永兴想了想,有些苦恼。直接表露心迹,确实有越抹越黑的嫌疑。 “殿下,卑职思虑再三,似乎可借公主殿下向晋王暗示一二。”易成见朱永兴发愁,便开始提出建议。 老大,你能不能直接一点,绕来绕去的,碰见个领悟力差的上司,一脚给你踹门外去。朱永兴感慨自己的智商还算可以,竟能听出古人话中隐含的意思,实在是进步不小。 “你且说说,这与阿珠又有什么关系?”朱永兴挑了挑眉毛。 “定下亲事,只说欲立公主殿下为正妃。”易成简短地说道:“先安晋王之心,日后吗,即便朝廷应允了册封之事,也总有解决之法。” 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古人的含蓄啊,立异族女子为正妃,暗示自己没有争夺皇位之心。日后的解决之法,嘿嘿,不过是寻个名头,废旧立新。现在的人哪,把女人视作什么,工具罢了。 “立阿珠为正妃,这是吾已定的心思,向晋王略有提及,也无不妥。”朱永兴说出此话,表示他已经接受了易成的建议,但对日后的废旧立新,却已根本否决。当然,这是不必跟易成明言的。 “殿下今日定是劳乏,晚上的讲武会不若暂且推后——”易成见朱永兴接纳了自己的谏言,心中高兴,想着朱永兴迎候宴酒,可能身体疲乏,便想让朱永兴早些安歇休息。 “不必,吾身体康健,年纪又轻,哪里便容易劳乏。”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照往常安排吧,吾到时便去。” 这讲武会算是朱永兴建立军校的一个前奏,三日一场,一场约为一个时辰,皆是在晚饭后进行。和众将们就一些战例进行分析,再把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军事观念展露出来,共同进行探讨研究。 起初参加的人并不多,级别也较高,多是为了给朱永兴面子,前来捧个场子。可后来朱永兴加了规定,军中千总以上的除了公务走不开之外,都得前来参加,这人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将领们开始还是遵令而行,可听过之后也慢慢有了兴趣。讲武会并不是学生上课那般严肃,令人感到束缚,而是气氛宽松,人人皆可畅所欲言。而朱永兴也不只是谈军事,还讲些别国他地的知识。这对于消息闭塞,见识短浅的众将来说,无疑是个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 庆阳王刘震昂首阔步走入晋王的书房,跪倒在地,口称:“孩儿拜见义父。” “不必多礼。”李定国和蔼地虚扶了一下,因为对蜀王刘文秀心中有愧,他对老战友的临终托孤本想好好对待,不想本是去迎驾的刘震却在战场建功,更被朱永兴赏识,袭爵郡王。 刘震充耳不闻,恭恭敬敬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义父,孩儿临阵冲杀,薄有微功,未负义父平日教诲,未损义父英名。” 刘震差不多是李定国看着长大的,按说这么短的时间不见,也不至于生疏,但不知不觉中,李定国竟然感觉好像有隔阂了。唉,总是自己不好,疑心蜀王,软禁加以防范,致刘文秀抑郁而死。 “勇追穷寇,生擒线国安,做得很好。”李定国微微颌首,唏嘘道:“如今已为郡王,当可告慰刘兄弟在天之灵矣。” 刘震眼圈微微一红,躬身说道:“孩儿袭爵郡王,实乃父余荫,义父教诲,未能实至名归,心中惴惴。故请命随岷殿下赴安南,望能再建功勋,以塞众人之口。事前不及禀报义父,还望义父见谅。”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晋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晋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讲武会一(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讲武会一(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讲武会一(求收藏) “岷殿下既赏识,又岂有推拒之理。”李定国已经知道了刘震的决定,也就顺水推舟,温言抚慰,“岷殿下开拓进取,英武不凡,追随于他,确是建功立业之上选。为父率军逶迤于边外蛮荒,也实是暮气深沉,未有当年之勇。” 刘震犹豫了一下,说道:“义父乃是忧心主上,却不是暮气深沉。岷殿下常言:义父是盖世英豪,与延平郡王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物,是华夏的民族英雄。数百年后,义父与延平郡王的英名也会千古传唱,受到万众敬仰。” “岷殿下真是如此说的。”李嗣业站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却忍不住先于李定国发话。 刘震点了点头,望着李定国说道:“殿下确是对义父赞誉极盛,说只有义父指挥的军队,能组织大规模运动战和歼灭战,敢和八旗劲旅死磕。义父两蹶名王的战例,在讲武会上便被仔细研究讨论过。” 提到自己最得意的战绩,又听到这么高的赞誉,李定国微微一笑,不由心中喜悦,只是——“讲武会?这又是岷殿下弄出来的,是个什么,什么所在?” 刘震如实解释了一番,转头向外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晚便有讲武会,义父和义兄,不若去看看?” “岷殿下是宗室贵戚,娇生——那个足不出户,所讲也不过是书中内容,听之无益。”李嗣业很随意地摇头,但立刻招到了李定国的斥责。 “书中自有乾坤,岂是你能妄自揣测的。”李定国对义子刘震能温方相向,对亲生儿子却是疾颜厉色,“为父不读《孙子兵法》,岂能有所成就。你见书即恶,终是难成大器。” 李嗣业被骂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刘震想张口劝说,却被李定国挥手止住。 沉吟了一下,李定国似乎有了决定,抬头说道:“既有岷殿下讲说,去听听也无妨。天眷神授嘛,必有惊人之语。” 刘震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李定国竟然真的要去,心中暗暗叫苦,嗫嚅着说道:“义父身份贵重,威名远播。众将必不敢失了礼数,心中惴惴,恐就不敢畅所欲言——” 李定国看着刘震为难的表情,不禁嘿然一笑,说道:“这有何难,为父便服掩面,再去得稍晚些,只在后面静听,不插嘴便是。” ………… 今天不打算讲战例了,最主要的是还是扭转当前明军将领的作战策略,从根本上改变战术打法。还有,再讲讲攻略安南的好处,讲得透一些,执行政策就会更主动,更坚决。 朱永兴随手翻看着自己拟定的提纲,加深下印象,等到杨国骧告知时间已到,这才放下纸张,走上前去。 等到李定国穿着普通军官的衣服,用袖子半掩着脸,在刘震的遮挡下进入会场的时候,朱永兴已经讲了一会儿,也没有注意到悄悄躲在后面的这两个人。 “……两种观点都不对,都不现实。一种是必亡论,一种是速胜论。前者产生妥协倾向,后者产生轻敌倾向……历史的教训已经告诉我们,内讧和分裂是自取灭亡之道,把对外的目光转到对内,更是愚不可及,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而门户之见,恰恰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要想战胜并消灭鞑虏,最重要的条件便是团结,团结所有反抗清军的、有纪律的、不害民扰民的武装。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来历的队伍,只要具备以上的特征,我们都要诚心接纳,一视同仁,使聚集在中兴大明旗帜下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攘外必先安内,那是狗屁论调,那是用大义名份作掩护的卖国行径。严重点说,做了清廷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帮了清廷的忙,难道不可称之为汉奸……” 李定国皱起了眉头,岷殿下也爆粗口呢,还有,这门户之见难道不是批判的是自己?嗯,岷殿下并没有看到自己,想是有感而发,而不是特别针对。 “事易时移,敌强我弱,这战争的打法也应有所转变。深沟高垒、层层设防、专靠防御工事的阵地战,实质上是与优势清军的消耗战,最终的结果极可能是我军越打越少,越打越弱。当然,事无绝对,这并不是要放弃一切重要的军事地点,对于某些地点,只要有利,就应配置阵地战。但是转换全局的战略方针,必然还是运动战……”朱永兴的声音在厅堂中回荡,书记官在刷刷作着记录,以后这将编入教材,由别人再度讲解。 运动战啊,我擅长,只是不知道跟岷殿下所说的是不是一样。李定国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听出了些许兴致。 “……我们的主力要习惯于在变动不定的战线上作战,迅速地前进和迅速地后退,迅速地集中和迅速地分散,扰敌、诱敌、疲敌相结合,目的是能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地域内集中兵力,形成局部的优势,然后进行歼灭战。” 朱永兴拿起白灰块,在黑板上画了简略的滇省地图,指点着说道:“永昌、大理、姚安、楚雄、昆明……清军兵力虽多,但除了分布于这些城市要点的守军外,其机动兵力其实不过四五万人,如果大举出动,所耗钱粮,所需辅兵,都是个相当大的数字,更非短时间内能够准备完全。换而言之,清军占据了大半个滇省,也分薄了兵力,各处守军或者守有余,但攻绝对不足。这对我军是有利的条件,如果准备充分,行动隐秘,攻击猛烈而迅速,聚力攻其一点,是完全有希望成功的。” 话是如此,但面对坚城,如何能做到迅速?李定国微微摇了摇头,觉得朱永兴有些异想天开,纸上谈兵。 “攻取坚城的办法我已经有了,但现在还不是攻城拔寨的时候,所以暂时保密。”朱永兴拿起根小竹棍,笑着敲打着黑板上的地图,“等时机一到,就要把这条清军构筑的长蛇截成数段,让坚城变成清军的牢笼和坟墓。” 听众们发出一阵笑声,起了一阵骚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讲武会一(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讲武会一(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讲武会二(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讲武会二(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讲武会二(求收藏) 朱永兴说得信心十足,神态与腾冲大战的反攻时差不了多少。马宝等人对此都有点印象,心中倒是并不怎么怀疑,纷纷揣测着朱永兴准是又搞出了什么大威力的秘密武器。 自信满满啊,就凭这样的态度,在如今这样危难的形势下,也足以振奋士气,令众将归心了。李定国暗自叹息,不禁又想起了燕雀自安、全无出险之念的永历君臣。 战略和理论上的高手,实践和战术上的菜鸟。朱永兴对于自己在冷兵器时代的排兵厮杀、临阵指挥,还是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尽管有了些经验,但还远远不够,离名将更是差之千里。 当然,他也有他的优势,在用一些后世的经典军事理论忽悠完众将之后,他觉得并不够直观,索性把安南攻略的重要性暂时抛下,又讲解起战例来。只是这个战例却不是历史上所有的,而是杂七杂八地拼凑在一起,以便将领们能汲取到更多的经验,可以仿而效之。 “……破袭、骚扰、袭击,牵着敌人鼻子转,把敌人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在厅堂中引起了一阵哄笑。 “……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四渡赤水,又进又退,弄得敌人扑朔迷离、疲惫不堪,三万对四十万的令人难以想象的战斗,最终总结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惊险曲折的战斗过程,灵活机动、避实击虚的策略,令众将神驰向往。 “……虚兵佯动,诱敌深入,避敌主力,大步进退,先弱后强,个个击破……”朱永兴毫不脸红地又把红军的反围剿经验剽窃过来,李定国也听得不断颌首,这战例讲解可比《孙子兵法》易懂多了,将领们都识字不多,这种直观的方式更能让他们理解接受。 “归根到底,胜利的关键还是在士兵的素质,在于军队的坚强有力。”朱永兴讲完了,不无感慨地叹息道:“拖不垮,打不烂,在逆境中依然斗志昂扬,什么时候我军都能成为这样的钢铁之师,扫除鞑虏,兴复华夏,又有何难?唉,慢慢来吧,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情。” “殿下不必感叹忧虑,如今我军士气已复,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练成无坚不摧的强军铁师。”马宝拱手安慰着朱永兴。 “殿下放心,末将加紧训练士卒,必让殿下满意。” “殿下,只要粮饷充足,甲坚兵利,再加紧训练,何愁我军不强。” …………… 朱永兴抬手向下压了压,笑道:“有这个心气就好,大家齐心协力,向着这个目标努力。粮饷会有的,坚甲利兵会有的,功业封赏会有的,媳妇儿孩子也会有的……” 在一阵会心的笑声中,讲武会结束,待朱永兴走后,众人才纷纷散去。 夜空中,晶莹的星星在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草丛中的小虫发出各样的叫声,一只夜鸟在远处啼鸣,似乎在急切地召唤着同伴。 呼,广国公贺九义吐出了一口长气,感慨道:“如何,本国公没说错吧,岷殿下难道没有兴王图霸之能?” “嘿嘿,国公英明。”李承爵干笑着恭维了一句,又微微摇头,疑惑道:“岷殿下是宗室皇亲,在王府中长大,可哪来的如此见识?要说是书中学来的,末将是怎么也不相信。” “那便是真如传闻,岷殿下乃是神授之能,是上天派来中兴大明的。”总兵雷朝圣不以为意地说道:“早些投效殿下的好象都这么说,听说那蛮夷,什么猛山克族的,还把殿下看作神使,一路从缅甸跟随而来。” “猛山克族就是猛山克族,非要加个蛮夷作甚?”广国公贺九义瞪了雷朝圣一眼,提醒道:“莫忘了,殿下可是深宠那个蛮,猛山克族的公主。” 雷朝圣赶忙点头受教,说道:“是末将失言,失言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岷殿下出缅入滇,全凭猛山克族保驾护卫,那个公主,听说十分美艳,再前后侍奉殷勤,得殿下欢心喜爱,也是顺理成章。日后就算得个侧妃的名份,也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最多是个侧妃。”总兵黄元才补充道:“难道岷殿下会立异族女子为正妃?绝对无此可能。” 嘘,李承爵突然作出噤声的手势,指着前面的人影低声道:“看身形,好象是晋王殿下。” 广国公等人赶紧收声细瞧,朦胧间也看不真切,可也不敢在意。贺九义指了指旁边,几个人悄悄绕路避开。 趁着散会的乱劲儿,李定国在刘震的掩护下又偷偷退了出来,一路上却没有说话,时而皱眉,时而吁叹,时而若有所思。 刘震不知李定国在想什么,便陪着小心,只是引着路,也不插言。 “震儿。”李定国突然低沉地唤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之前在昆明时,吾与岷殿下倒也有几面之缘,只是前后竟判若两人,实在令人费解。” 刘震想了想,说道:“义父,孩儿隐隐听过一些传闻,似乎与岷殿下有关。听说入缅之后,岷殿下和一些文臣武将走陆路奔阿瓦城,途中马惊落涧,然后为猛山克族所救,等到随行官员寻到殿下时,殿下便改变心意,绝不入缅。听说还讥笑那些劝其入缅的官员,说他们贪生怕死,苟且偷安。后来,主上便下了旨意,令其留守。也不知道殿下如何说服猛山克族,竟然举族相随,杀出缅地,重返滇省。” “这传闻——你是从何听说?”李定国脚步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王府的正承奉太监赵国维所说,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刘震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宦官好象还说过,岷殿下马惊落涧是因祸得福,不仅得了神灵护佑,还赐神器相助,必是中兴大明的擎天之柱。” 李定国沉默了片刻,嘿然冷笑道:“岷殿下出缅入滇,竟只有一个老太监相随,那些朝廷诸公——嘿嘿。”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讲武会二(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讲武会二(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妥协(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妥协(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妥协(求收藏) 刘震暗自撇了撇嘴,试探着问道:“义父可要召那个老太监问话?只是他不在磨乃,随着陈国公吴子圣在前面开路,为殿下安排居所住处。” 李定国摇了摇头,说道:“赵国维是王府内官,吾如何能轻易召其问话?对了,天赐神器,你可曾见过?” “岷殿下只拿出过一张滇省的地图,城镇、道路、山川地形,十分地详细,孩儿只是粗略看过两眼,觉得不似凡品。听说那个,那个异族公主,得殿下赐了一件神火之器,却不轻易示人,只那个老太监见过。”刘震如实地回答道。 “天赐神器岂能轻赏妇人?真是,真是——哼!”李定国有些生气,同时也表示他对那些传闻已经信了几成。否则,那岷殿下犹如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便无从解释了。 刘震不敢随便置评,苦笑了一下,却不言语。 李定国摇了摇头,甩开这件事情,陷入了思索。若岷殿下真能扭转危局,绝地逢生,便暂且听其号令,又能如何?只是这黄铖,却不能轻易交出。若是岷殿下胡乱指挥,也可有所倚仗,与其分庭抗礼。 而主上为何要派宗室留守,李定国也有了自己的揣测。永历及太子皆逃入缅甸,这对民心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而有朱姓宗室作旗帜,总算是有个交代。其次,岷世子是旁系宗亲,就算有留守之名,相比于有争位之行、且为近宗的鲁王,也是威胁最小。 这恐怕也是一种制衡,李定国想到这种可能,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自问对永历是忠心耿耿,并没有当曹操的野心。但是,身处缅甸的皇上和大臣怕是有此担心吧? 罢了!李定国暗自长叹,既是如此,只要岷殿下不是太过分,自己便退让一步以释君臣之疑,又有何妨? …………… 雨过之后,树叶比平时更加新绿,带着雨水珠的树叶,在风中摇晃,把水珠撒落地上。 没想到会商如此顺利?此时朱永兴的心情也象那初晴的天空一样,开朗而舒畅。 只一个上午,便把事情全部议定完成,李晋王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当然,朱永兴也没有特别过分的要求,甚至为此鼓捣出一个参谋总部,以这个名义来统一各军的行动,而不是自己大包大揽地充任领导,发号施令。 另一个小意外则是李定国竟让世子李嗣兴跟随自己,但朱永兴只是稍有惊愕,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相反,他还觉得这对自己有利。老子的思想根深蒂固,儿子还年轻,这心思应该是能够改变的吧? 心中舒畅,朱永兴更显得意气风发,站在山坡上,给李定国等人讲解着轰天炮的优缺点,及使用时的注意事项。 “这轰天炮便于携带,威力也可,只是射程短,与敌人进行炮战并不占优,且需军队加以重点保护。”朱永兴指着下面忙碌准备的炮兵,说道:“腾冲大战时,准备得仓促,轰天炮更适合攻坚慑敌。现下已经进行了改进,有了对付敌军集群冲锋的炮弹,杀伤力不错。” 李定国含笑颌首,觉得自己的妥协和忍让还算是物有所值,岷殿下没有藏私,而是把腾冲大胜的关键武器授予其军。 “殿下,王爷,诸位将军,炮兵已经准备完毕,请下令发射。”炮兵队长钱邦宸跑上来,行礼如仪,响亮地报告。 朱永兴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李定国,进行礼貌性的征询。 “本王不懂,还是殿下下令为好。”李定国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婉拒。 “那吾便不客气了。”朱永兴微微一笑,对钱邦宸说道:“先来两发攻城炮弹,目标,那座土房。” “遵命。”钱邦宸端正敬礼,从腰间抽出两面小旗,向着山下挥动旗号。 片刻后,通,通,两声闷响,炮弹凌空飞起,飞向标靶。然后落地弹跳,轰然爆炸。 巨响让李定国吃了一惊,耳朵有些嗡嗡作响,爆炸处烟尘滚滚,也看不清效果如何。 等到烟尘慢慢散去,李定国等人才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土房已经成了废墟,炸点处的大坑还在冒着缕缕清烟。 “果然厉害。”李定国不由得啧舌赞叹,“如此犀利,难怪在腾冲能够日破三寨,大败清军。若是初次遇到此种轰击,即便是强军,也难保不军心摇动,士气受创。” “晋王一语中的。”朱永兴故作矜持地说道:“清军确未见识如此轰击,与其说是被打败的,倒不如说是被吓溃的。” “殿下谦虚了。”李定国笑着摇了摇头,“吾对腾冲之战也了解过,当时清军在殿下的巧妙运筹下,已经疲敝异常,败是肯定败了。只不过用此大炮,更加省力罢了。” 呵呵,朱永兴微微一笑,得此千古名将夸奖,心中得意更胜。他转头对钱邦宸又下达了命令,然后指点着向李定国等人示意,“这次轰击的目标是那些草靶,看看散花弹有什么效果。” 有了上回的经验,李定国等人都凝定心神,准备接受第二次巨响爆炸的折磨。 通,通,又是接连的两声闷响,两颗大炮弹飞出炮口,在空中突然散成多个小炮弹,纷杂地砸在密密麻麻立起的草靶当中。爆炸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却比刚才要小点多。但效果却依稀可见,乱草、木屑、泥土乱飞,等烟尘散去,密密的草靶就象癞痢头一样,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空地。 “若是有二十门轰天炮,一颗大炮弹能散成十颗小炮弹,那便是两百颗,就算每颗只炸死炸伤一个敌人,就能使二百敌兵丧失战斗力。”朱永兴用最简单的算术来描述轰天炮的威力,这样明显是留有余地,算是一种谦逊。 “不可能只有二百,如果是敌阵冲锋,至少会杀伤四五百敌军。”李定国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用来守城也很好,这应该能打到二百步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妥协(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妥协(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室阴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室阴谋(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室阴谋(求收藏) “启禀殿下、王爷,此次只是试验,发射药并未按最大量使用。”钱邦宸生怕有人小瞧了他的炮兵,赶忙补充道:“目前最大射程当在二百三十步左右,若是炮筒再加厚,发射药量再加大,卑职觉得能打到三百步。” 三百步吗?应该还能更远一些吧?朱永兴暗暗计算,这个轰天炮不是用汽油桶改装的,筒壁要厚,炮筒也长,炮弹也是特意加工的,气密性比磨盘式的炸药包要轻要好…… “三百步,很好。”李定国轻轻一合掌,眼中闪过精光,“攻坚破寨,摧敌战阵,依城固守,此皆可大用也。”说着,他转向朱永兴,微微躬身拱手,“本王在此代众将士多谢岷殿下,我军能有此利器,不知会减少多少伤亡,皆是殿下之功,殿下之恩。”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谬赞了。”朱永兴赶忙回礼,连连谦逊。 现在算是言谈甚欢了吧?朱永兴与李定国一边下山,一边谈天说地,倒象是两个老朋友在叙家常。 “犬子顽劣,还请殿下严加管束,多加教诲。” 李嗣业偷偷翻了翻眼睛,但想到父亲昨夜的长谈教导,继续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 “世子还年轻,多加琢磨,定成大器。” 年轻啊,你比我大吗?李嗣业忍住撇嘴的冲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殿下与珠公主患难生情,给她个名分也不为过。只是赏赐珠公主神火之器,这似有不妥吧?” “那只是个小玩物,倒不要紧。嗯,说到名分,明年如果诸事顺遂,吾准备迎娶阿珠,并立为正室。” “正妃?”李定国这才吃了一惊,愕然望向朱永兴,摇头道:“不可,不可。殿下立一异族女子为正室,这皇上,这朝廷百官,还有这民间物议——万万不可。” “各民族皆是华夏子民,何来异族一说?”朱永兴并不在意地说道:“鞑虏有满汉之分,难道我们也无这广阔胸怀,对各族不能一视同仁吗?” “只是——”李定国还是摇头,“这正妃名分,总还需朝廷应允,怕是难遂殿下之意。” 若是永历聪明的话,肯定会答应下来,绝了自己夺位的可能。嘿嘿,可惜啊,争天下难道是由一个女人决定的?我欲鼎革,又岂能依靠那些迂腐酸儒,又岂怕那些流言诽谤。 传统的思维,传统的规矩,传统的争霸道路,该改一改了。朱永兴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晋王所言甚是,这立正妃之事,还需皇上和朝廷应允。唉,吾总要言辞恳切地去争一争,方不负珠公主患难相随。” 率性真情,仁厚且不负恩,却是少了那份帝王该有的狠厉无情。李定国对朱永兴作出此等评价,又放心了不少。他与朱永兴想得也差不多,只要朱永兴把立阿珠为正室的事情上奏朝廷,多半便会得到批准。要说是太平年代,这绝对是不行的。但时候不同了,按文人所说,就是礼乐崩坏。异性亲王都封了,为了自己的皇位,永历多半是不会对此事作梗。 阿珠真情对我,我终不负她殷殷之心。朱永兴似笑非笑,目光清澈,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你们不懂,真的不懂,争霸天下最终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我媳妇是什么民族。那些七拐八绕的阴谋诡计,在强横的实力面前,就如同小儿把戏一般可笑。 ………… 朱永兴如此看待那些阴谋诡计,自然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稳住形势,如何发展壮大上。但有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一场策划阴谋的小会议就在磨乃城外秘密进行着。 如果朱永兴看到有哪些人聚在一起,肯定会大吃一惊。猛山克族族长思威,大巫,郑氏族长郑砚北,长史易成,还有军情司的郑昭仁。 “殿下有神器助阵,此去安南立基,当无太大困难。”郑昭仁是最熟悉现在部队情况的,正做着详细的泄密,“殿下由腾冲出发时,军队有八千多。现磨乃各土司已向殿下输民三千,并要出兵两千,沿途参军人数也有一千多人。照这个速度发展,到得安南边境时,估计兵丁人数会有近两万。” “安南小邦,内战不休,怎能抵挡殿下大军。”思威轻捋胡须,得意而笑。 猛山克族这下可是押中了大宝,虽然死伤了不少族人,但与即将到手的收益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再有阿珠在殿下身边倍受恩宠,振兴祖业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一想到此,思威怎压得住心中的高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巫突然泼了盆冷水,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无掣肘,则殿下大有可为。” 郑砚北躬身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哥可是担心在缅地的皇上?” 易成本不想说话,但见大巫的眼光转向了自己,只是暗叹一声,开口说道:“大爷所言极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殿下现贵为朝廷留守,可行监国之权;他日一道旨意,也不过是个闲散宗室。” 郑砚北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过此事,却无解决之法,真是令人愁闷。” “族长。”大巫转向思威,开口说道:“猛山克族虽然脱离了缅甸,在缅地也总有些交好之人可以联络吧?” 思威点了点头,说道:“几十年了,倒也与一些缅人,还有些部族关系不错。” “二弟,郑家行商走货,在缅甸也有些耳目吧?”大巫又转向郑砚北询问。 “大哥的意思是——”郑砚北脸色一变,心中浮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要刺王杀驾? “用钱收买缅人缅官,继续发展缅甸耳目。”大巫似乎没有看到郑砚北的脸色突变,低沉地说道:“先封锁朝廷与外面的联络,然后——再伺机而动。” 郑砚北轻轻吐出一口气,总算没提到那个大逆不道的话题。 接下来,众人纷纷献策,把这个暂时的办法完善起来。等到商议完毕,易成、郑昭仁便告辞而退,只剩下了郑氏兄弟和族长思威。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室阴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室阴谋(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心俱疲(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心俱疲(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心俱疲(求收藏) “思威族长,当年收殓家父的遗骨,多年来对家兄照顾有加,大恩大德,我郑家真的是难报万一。”郑砚北郑重地给思威行了大礼。 “郑二爷言重了,想我两家乃是世交,些许小助,说报答就见外了。”思威伸手相扶,感慨道:“几十年了,猛山克族终是又回滇省,你我两家终于还是又走到了一起,以后当互相扶持,共建大业。” 大巫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还是那副冷森的模样,沉声道:“互相扶持,患难与共,这是应有之意。只是大事未定,尚不是举杯相庆之时。” 思威与郑砚北凛然危坐,凝神静听,知道现在所谈才是最机密的事情,关系到两家日后的发展大计。 “永历乃天下共主,在岷殿下羽翼丰满、人心归附前,暂不可轻动,必要时还要加以保护。封锁联络当马上进行,不惜财力人力,定不让朝廷轻易与滇省交通声息。”大巫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直钻入思威与郑砚北的耳朵,令他们惊惧异常。 “太子已经十二三岁了吧,不过两三年,便是岷殿下兴王图霸的一大障碍……缅甸丛林众多,气候湿热,毒虫瘴疠防不胜防,众臣保护不周,或致太子中毒、生病,并不为奇……但此事不可急切,须缓缓图之,不留痕迹……介时殿下手中握有重兵,又立有盖世奇功,陛下懦弱,兼失储君……” ……………… 杨武跑了?朱永兴听完前锋陈国公吴子圣送来的信件,不禁叹了口气,自己扣留其使有些不妥,怕是打草惊蛇,使其生疑惧怕,转而他遁了。 算了,跑就跑了,不过是个小人物,所部兵马也不过两千,应该影响不到大局。 甩开这点小纠结,朱永兴示意易成继续读,那是元江那嵩的回信。在腾冲时,朱永兴便让郑家派人给那嵩送了信。因为他觉得那嵩象是个比较刚愎、冲动的家伙,可别有什么呼应腾冲的想法,擅自行动,从而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那嵩称其正联络降清明将及逶东土司,已见成效,若等到七八月份,清军粮草将尽时起兵,则胜算大矣。另外,他殷殷期盼与殿下会商,并为殿下征伐安南准备了不少粮草,还可派土兵助战……” “七八月份过于仓促,我军不定安南,如何援助?”朱永兴摇了摇头,对那嵩有些自大的判断表示否定,“写信告诉他,起事之期会商时再定,联络降将和各土官时尽量低调保密,别弄得尽人皆知。另外,让他发动治下民众,掘壕立桩,加固城池,以作坚守之图。” 或许那嵩对自己的土兵很有信心,但朱永兴却知道在面对吴三桂所率的清军时,两者的差距有多大。野战全无胜算,坚守城池还可勉强支撑。而且此时联络的土司多半会首鼠两端,想在逶东掀起遍地烽火,完全是那嵩的一厢情愿。 根据朱永兴的分析判断,逶东土司可能很惧怕吴三桂,驻扎昆明的清军数量又很多,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等到吴三桂率大军北上镇压贵州水西起义时,迤东一些土司才联合起来,乘虚而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朱永兴并不象那嵩那么自大,以为自己一举义旗,便会群起响应。至少在清军露出败象之前,朱永兴觉得不可过于乐观。 易成一一记下要点,抬头望着朱永兴,询问他还有没有补充。 “哦,还有——”朱永兴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请那嵩搜集船只,并且尽可能多造些,我军若以水为路,从安南增援元江便可快捷通达。还有——会商地点暂定在元阳,他可坐船沿元江而下。还有——算了,明日就要启程,很快便可会商,到时再说吧!对了,吾还要见见送信人,询问一下元江的情形。” 易成见朱永兴再无交代,便告退而出。只留下朱永兴独自一人,在屋中苦苦思索。 根基不固,本钱不多,每战皆需殚精竭虑,不敢稍有疏忽啊!朱永兴左思右想,无奈地连连叹息。腾冲一战,对于清军来说不过是小挫,战术层面的胜利却难以扭转整体战略上的强弱对比。也只有兢兢业业地一仗一仗打下去,才能慢慢改变被动的局面。 胜还好说,若是败呢?小败可能还可支撑,若是一场大败,那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吧?这种输不起的战争态势,可真令人难以承受。如果能专心打仗也还罢了,可还得担心永历君臣是否抽疯,摘掉自己这个留守之名;还得与各种人打交道,或是示之以威,或是赐之以恩,或是费尽唇舌……太累了,太累了啊! 朱永兴把自己窝在椅子里,微微闭上眼睛,轻抚着额头,缓解着突然而起的心中烦闷。不知不觉,他慢慢陷入了昏沉的浅睡状态。然后在惊悸中猛醒,发现梦珠正满脸关切地给他盖上薄被。 “阿珠——我觉得好累呀!”朱永兴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揽住少女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并不在意显露出了内心的软弱。 梦珠任由朱永兴抱着贴着,轻抚着他的短发,过了好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殿下,我有件小事不敢作主,正要禀报——” “既是小事,就自己作主好了。我不想说话,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吧!”朱永兴抱得更紧,少女身上的馨香和温暖让他有了放松和安详的感觉,他想尽量保持得久一些。 …………… 身疲心累,前途莫测。但路还是要走下去,目标还是要一个一个去实现,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由磨乃出发,大军过普洱,走思茅,沿着滇南边境逶迤东行,在六月十七终于到达了元阳。 将近二十天的转进,既是行军,也是锻炼,还是扩大影响。现在还不能称之为展示“军事肌肉”,但却能向土司和民众证明明军势力犹在,滇省形势还存在着很大的变数。清军虽占优势,但明军也未必没有抵挡之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心俱疲(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心俱疲(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江那氏(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江那氏(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江那氏(求收藏) 感谢诚实的狐狸,天生风浪,悼武华夏,大白兔1999,panlgzhi,我飘来飘去,天国好么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春节快乐,马年好运。 一路上,宪兵队伍得到了不断加强,严明的军纪得以贯彻实施,对违纪军兵的严厉处置,震慑着全体官兵,连土司派出助阵的土兵也不敢肆意妄为。 一路上,苗、瑶、彝、哈尼、拉祜等族土司面对这浩浩荡荡的军民转进,没有敢刀兵相对、阻塞道路的,或言语恭谨,或报馈输诚。朱永兴一律加以温言抚慰,不强索,不逼迫,显示出宽仁厚道的一面。 一路上,搭台宣传成为了常例,每到一地,都要向当地民众揭露清军的残暴不仁,说明抗清的意义,鼓舞抗清的斗志。随着宣抚司的扩大,各色人才的招揽,宣传的节目越来越丰富,也越来越受到欢迎。 一路上,新颁布实施的士兵待遇等条例在招募过程中逐渐传播开来,使得新鲜的血液不断注入明军,二十多天的时间已经增加了新兵近三千。 一路上,去安南分地、安家、娶媳妇的口号已经深入军心,甚至有百姓也信之笃笃,拖家带口、推车挑担随队而行,要在安南实行奔小康的家庭梦想。 一路上,军民互相扶持帮助,在行进的途中,军民的隔阂在消散、解除。虽然还达不到“军民鱼水”的深情,但却有了极为可喜的进步。 一路上……朱永兴看了看不远处河水边的柳树下,那里有两个牵手搭肩、欢畅谈笑的女子,无奈地苦笑摇头。一句随口而说的“既是小事,就自己作主好了”,便凭空在身边多了个龙儿,真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俺身体健全,不是杨过呀,龙儿为啥要跟着呢?要是个年龄大些的女子也就罢了,忍不住就推倒。可又是一个光能看,不能吃的,让朱永兴情何以堪? 哼哼,别以为穿了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现在还不是露出了本来面目。朱永兴暗自撇嘴,起初还穿着汉服装温婉,规规矩矩扮淑女,时间一长,小丫头的狐狸尾巴就全露出来了。 瞧,竟然脱了鞋子挽裤腿,要到溪水里摸鱼儿吗?真是,光天化日,成何体统?朱永兴怒了,起身便走过去,笑道:“有鱼儿吗?这也没桶没网的,咋捞呢?” “殿下你看,鱼儿很多呢!”梦珠笑得开心,半截白晳的胳膊在朱永兴眼前晃着。 哦,哦,朱永兴勉强把目光移开,注视着这条沙底小河。 澄清的河水,泛着花纹般的微波。一群群的小鱼儿,来来往往,穿梭般地游逛。嫩绿的杨柳,倒映在水里,随着微秽和涟漪的荡漾,宛如天真的孩子在欢笑招手。 龙儿在河边用手掏了个泥坑,又用几块石头简单一围,笑着对梦珠说道:“捉了鱼儿先存这里,多了再去拿桶。” “好啊!”梦珠答应着,和龙儿趟水入河,嘻笑着玩闹起来。 小腿都很白,都很结实好看,一弯腰,这小屁股挺得……在水花迸溅之中,朱永兴站在岸上含笑欣赏,心中品评。等有了大房子,先修个封闭泳池,鸳鸯戏水,人间乐事啊。 目光斜瞟,亲卫队长杨国骧正快步走来,朱永兴轻轻一叹,转身迎了上去。即便是这短暂的轻松也不让自己享受啊,那嵩,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 元江那嵩,丽江木公,顺宁猛,曾是云南历史上最具实力和影响的土司。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木公和猛这两家已经实力锐减,如今只剩下元江那嵩一枝独秀了。 明朝驻滇军队人数不过三万,若要在绵延数千里的边境线上行使边防要务,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在全面推行土司制度的基础上,又对局部地区进一步实施“土司制度军事化”。 元江军民府由于天然的地理优势,为统治者守住了云南南面、西南面二道重要的国门。正是因为“元江军民府”在军事战略上的重要地位,所以,明朝廷对那氏掌控地方军权是非常信赖的。 三征麓川,出缅招降车里宣慰使,远征八百媳妇国(今泰国清迈),元江军民府都曾奉旨出战,并凯旋而归。这就意味着元江军民府不论在作战实力方面,还是战法战技方面均能够担当起对内保一方平安,对外与敌人作战的军事重任。而那氏成为中央王朝统治者在这一地区的最高当权者,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元江军民府”土司官可以对所属的长官司、副长官司、守备、土舍、巡检等军事官员进行分封、授权,则更是其他土司府官无法拥有的权力。 除了军事政治影响外,“元江军民府”还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作保障。那氏在南溪河流域分别设置了象、马训养牧场,“曼章那”就是因训养大象而得名的寨子;“养马河”是南溪河的支流,在南溪河与养马河的交汇处是驻军牧马的最佳场地,故得名养马河寨子。 同时,那氏还在曼领冲建立第一个军事屯垦区,在四角田建立第二个军事屯垦区,这些生产基地无疑为“元江军民府”提供了重要的、充足的物质供应。 正是基于这样的实力,那嵩对举义抗清是非常自信的。但在朱永兴看来却是自大,犯了轻敌的错误。没错,元江军民府是曾经多次对外征战,可对阵的敌人是谁?缅甸、安南,还有那个八百媳妇国,这些小邦军队的战斗力岂能与清军相提并论,何况还是相当精锐能战的清军。 “……以象为雄势,战则缚身象上,裹革兜,被铜铁甲,用长镖干弩;象披甲,背负战楼,两旁挟大竹筒,置短枪数十根于其中,乘象者取以击刺。每以鸟铳当前,牌次之,枪又次之,象继枪后,短兵既接,象乃突出,清军人马未经练习者,见象必惊怖辟易,彼得乘其乱也……” 那嵩之子那焘颇为自信描述着傣族之劲旅——象阵,这也是“元江军民府”贯用的战法,历次征战也皆有出色表现。在“三征麓川”时,各军各部共投入战象达三百多只,而仅元江军民府的东路大军就有八十只。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江那氏(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江那氏(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讨伐安南(拜年,给朋友们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讨伐安南(拜年,给朋友们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讨伐安南(拜年,给朋友们 春节到,拜年早;马年好运来,保准你发财;健康又实在,做人有情怀;亲情友情在;异性更喜爱;祝福都爱戴,保准你乐坏。祝朋友们春节愉快。 朱永兴象是很专注地听着,还不时含笑颌首,似乎颇为赞赏。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战象是把双刃剑,使用时要格外小心;而且只凭象阵就能取胜,显然是过于一厢情愿,过于轻敌了。 身着明朝官服的那嵩一直淡淡的笑着,直到儿子说完,才假模假样地斥责道:“不知天高地厚,犬子狂妄,殿下还请勿怪。” “不怪,不怪,年轻人就该是朝气蓬勃,抗清就该有此等信心。”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吾与晋王、赵王已商定了互相联络,协调行动的章程。那总督在滇省德高望重,百姓拥戴,只要登高一呼,立时便会群起响应。是以,吾与两位王爷皆盼那总督能够不负众望,与吾等共同抗清,恢复云南。” “下官早有此志。”那嵩拱手答道:“想我那氏一族世受皇明大恩,当此危难之时,岂敢背主负恩,独善其身。” 说得慷慨,但我知道你心里不是太舒服。当时永历帝逃奔缅甸绕道路过元江时,你迎帝驻之,殷情款待,并以宴上的金银器皿相送。那个时候,岷世子名不彰,身不显,想必你也没有多少印象。现在时隔数月,却要听吾号令,对于一个很是自信固执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小难堪。 永历已经给了你怀明将军的头衔,又加升你总督部院衔,巡抚云南;你的儿子已经袭任元江土知府,弟弟那仑亦加封为佐明将军,连黔国公沐天波也以次子沐忠亮入赘你那家为婿。还真是对你寄予厚望,肯下血本。 已经是位高权重,我就不从这方面下手,而是要通过实践让你认识到象阵不可恃,清军不可轻敌。朱永兴思虑已毕,微笑道:“吾不日就要讨伐安南,那总督可愿随行观战?” 那嵩有些不解其意,沉吟了一下,说道:“殿下相邀,本不敢拒绝。只是我还需联结迤东各土司,怕是不能相随了。” “讨伐安南不过旬余时间,必不会误了那总督的大事。”朱永兴执意邀请,不认可那嵩的借口,“待安南初定,那总督便可返回元江,联络各方义士。等到九月,晋、赵二王的兵马应已整顿完毕,吾军从安南亦能抽出身来。三军相机而动,共助那总督倡旗举义,恢复云南。” 这话听得舒服,那嵩见朱永兴把李定国、白文选,连同他自己都谦虚地摆在从属地位,只说要配合他起义抗清,不由得心中畅快。只是脸上还故作矜持,想了想,笑道:“殿下盛情拳拳,下官从命便是。只是殿下欲伐安南,还需尽快行动才是。大军一路行来,已有风声传出,再停滞日久,安南必调兵遣将以作抵挡。” “调兵遣将吗?”朱永兴狡黠地一笑,说道:“正合吾意,待我军一鼓破之,再占其地,便可毫无阻挡了。” …………… 话是这么说,但计划中击败安南郑氏主力的地点却不是在边境地带,而是在安南纵深。所以,大军只休整了五天,便携带着粮草辎重水陆并进,沿着元江大举南下。 “元江军民府”的行政区域非常大,东临石屏、临安(建水),南抵安南(交趾),西至老挝北部,西南至车里、福海,北接镇源,东北接楚雄(《明史》)。其军事管辖权节制范围更是远比行政区域大得多,一但战争需要,“元江军民府”根据云南总督军令还可以对车里、大候(云县)、木邦、镇雄等周边府、县进行节制。 “元江军民府”那氏作为明代中央王朝统治者在这一地区的最高当权者,对其所属的长官司、副长官司、守备、土舍、巡检等军事官员有分封、授权的权力。甚至是对周围的土司府官选任,“元江军民府”那氏也可以插手。如车里宣慰司、普洱府、镇源府的使司和知府官都曾经为元江那氏家族的成员所掌控。 果然势力很大,朱永兴见到沿途的土官对那嵩的恭敬态度,以及更加殷勤的报馈输诚,心中暗自感慨。虽然从长远看,如此强大的地方势力会让人产生疑虑,但此时却是一道屏障,使得昆明清军不能直接进攻自己。如果九月份的举旗起义能够成功,自己便可以专力进取广西。所以,这个时候那嵩是一定要拉拢扶持的,千万不能使其兵败被杀。 至于恢复云南,朱永兴嘴上如此说,但却并不敢奢望,甚至不希望这么快便能夺取昆明。在敌强我弱的大形势下,没有绝对守住的把握,也没有重大的政治军事意义,就不要轻易收复城池。来来回回的拉锯战,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损失的是明军发展壮大的物资和人力基础。 昆明在清军手中,不仅牵制了大量的守军,使其机动兵力减少,更会使清廷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形势还在掌握,便不会倾全国之力来个泰山压顶。进取广西时,朱永兴也计划着采取这样的策略,尽量不攻占名城大镇,尽量使孙延龄觉得还能够对付,尽量拖延他省清军赶来增援的时间。 两日后,大军行进至临安府王弄山长官司(现河口瑶族自治县)。朱永兴进行了最后一次简短的战前布置加动员后,先头部队三千人由庆阳王刘震、翼国公马自德率领,以船载兵,渡河杀入安南境内。 讨伐安南的大军由一万两千明军、三千猛山克族士兵及五千辅兵组成,其余三千多参战的土司之兵被朱永兴安排在后面护卫入安南安家的百姓和士兵眷属。这是练兵的好机会,甭管是新兵老兵,先拿安南这个软杮子找找感觉。见了血,杀了人,新兵也就向成熟迈进了一大步。 刘震、马自德所率的先头部队进展顺利,上岸后一个冲锋便击溃了人数不多的安南兵,并穷追溃兵。一个时辰后前军便派人回报,已经占领了老街,留下数百人镇守,其余人马正向前继续推进。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讨伐安南(拜年,给朋友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讨伐安南(拜年,给朋友们 第一百五十章 军、政攻势(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五十章 军、政攻势(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五十章 军、政攻势(求收藏) 大年初一,再给朋友们拜个年,祝朋友们万事呈祥家业兴,财旺福旺运气旺。 初战得胜,早在意料之中,朱永兴弃舟登岸,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的表情,率领着人马向前进发。 要想在安南立足,军事上的胜利必不可少,更重要的还是政治手段。明朝曾收复安南,并将其置入版图,但越人的奋起抵抗,却使明军陷入到长达二十年的战争泥潭,最后无奈退出。历史的教训,朱永兴当然知道,所以他并没有鲸吞的计划,而是打着蚕食的心思。 对占领区的民众恩威并施,并尽量依靠华侨华裔,甚至一些安南的地方官员也可适当留任;扶莫抑郑,建立安南的亲明系政治派别,并暂时承认安南的国家独立性,予以臣属待遇,使越人的反抗意识降到最低;填民求安,用所带来的军人眷属和追随而来的百姓土民,在一定的地区营造出人口优势,作为稳固的根据地,再培养拉拢其他地区的越奸,蚕食其地…… 老天还是有眼的。朱永兴在感叹自己穿越在一个乱世的时候,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眷顾。从猛山克族的相助,到郑氏家族的投效,再到征伐安南的时机,好象早就为自己安排好的一样。 郑氏阮氏几十年的战争,使得安南民生凋弊,民众生怨,如果采取宽仁的政策,再辅之以军威震慑,民众的反抗之心应该是不会太强的。 那嵩随在朱永兴马后,不时偷眼去瞅他的背影。在最后的动员会上,朱永兴的疾颜厉色、杀伐果断,使那嵩感到吃惊不小。他当然不知道,众将凛然遵命,却是沿途那些血淋淋的违纪军兵的首级在震慑人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岷殿下已经非是吴下阿蒙,腾冲之胜也不是侥幸所得,那嵩在心里重新对朱永兴进行着评价。 …………… “郑氏负义投清,杀戮明军将士。今大明王师兴兵伐罪,不滥杀不抢掠,民众勿惊扰躁动,可保性命财产……咣咣……” 夜色中,铜锣咣咣作响,几个人在明军士兵的监视下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缓缓而行,用安南语和汉语反复喊话,起着安民告示的作用。 “此地官员乃郑氏远族,横征暴敛,民愤极大,可杀!” “明日历数其罪,斩首示众!”朱永兴面无表情,一句定人生死。 “府库颇丰,皆是民脂民膏,可酌量散发,以收人心。” “三分之一可散发,其余留为军用。”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对富庶大户可借钱借粮,以富补贫,以多补少。缴获的户籍田册要加紧调查核实,此地处元江(安南称红河)下游,日后对滇省运兵运物,颇有用处,必占之。” “下官明日便招募此地华裔为官吏,当可加快速度。” “甚好,按照事前计划去做,越人官吏也可酌情使用,务必尽快求得稳定。”朱永兴夸赞了一句,又严肃说道:“对作乱之人要施以雷霆手段,莫要姑息。” “是,下官遵命!” 朱永兴示意这个刚刚任命的地方官员可以退下,他又拿起几份文件阅读批示,不时还陷入思索之中。 由于连年的战争,使得安南北方的劳动力严重不足,河堤失修,农田荒芜。但郑氏不仅不注意恢复生产,反倒征收花样繁多的苛捐杂税,供宗室贵族与“骄兵”享用,形成了民间百姓饥困不堪,府库倒多是充盈的怪现象。 所谓的“骄兵”是郑氏豢养的一类军队,由郑氏本乡——清化、义安一带的士兵组成的宿卫队,专门守卫郑府。这部分士兵特别得到郑氏优待。因此他们日益骄横,以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掳掠,欺压百姓,最终被百姓斥为“骄兵”。另一类军队则是驻扎在外地的常备军,待遇与装备比较差,战斗力也不强。 而安南郑氏的常备军又有南北之分,在南方灵江与阮氏对峙的军队战斗力要强于北方,北方太原驻军有防范高平莫氏的职责,又比散处于其他地方的军队要好一些。 所以,前期对安南的征伐可以说没有什么困难,那些散于各地的常备军在朱永兴看来,便如土鸡瓦狗一般,除了给自己增加免费劳力外,根本就不堪一击。 …………… 战事的发展正如朱永兴所料,沙坝、保河、寨忽、申渊、秀丽,两天时间里,明军势如破竹,连下五地。 安南贫弱,所谓的城池也不象中国那样壁垒森严,甚至连城墙都没有。朱永兴索性将明军骑兵放出,五个千人队四出攻掠,就粮于敌。他则自率一千骑兵,全部步兵沿红河向前推进,攻击安南北部重镇安沛。并与骑兵约定,五日后在安沛城下会合。 长史易成和一些文官则留在老街,安排随后进入安南的土兵和众多民众。各家土司和民众居住的地盘早已划定,明军在前已经将敌人扫荡殆尽,后面的占领和维持治安,土兵已经完全能够胜任。 荒芜的田地不断出现,茅屋草舍简陋异常,村落人烟稀少,满眼都是凋弊贫困的景象。但也有瓦房大屋,富贵豪奢的人家。只是,如果这些富豪不是华裔,便难免成为明军眼中的肥羊。劫富济贫,慷他人之慨,如此低成本的收买人心的手段,朱永兴岂会不用。 穷人多,我就争取穷人。反正打的是安南的土豪,要分的也是安南土豪的田地,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民生凋弊如此,郑阮还在争斗不休,王朝末世的迹象已经显露出来,可统治者却还茫然不知,坐在火山口上作威享乐。难怪再过几十年,西山三兄弟的一场农民起义便将郑阮两氏推倒掀翻。只是不知自己的这次行动是会促使其灭亡,还是延缓其覆灭的时间呢? “大明王师吊民伐罪,征讨郑低,于民秋毫无犯,百姓不必惊慌。”瘸着一条腿的周小山今天走得分外来劲,敲着一面破铜锣,在村子中边走边吆喝:“王师仁义爱民,免去今年全部赋税,还给大家分米,每家一升,速去村口领取啊!” …………… 第一百五十章 军、政攻势(求收藏) 第一百五十章 军、政攻势(求收藏)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借无还(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借无还(求收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借无还(求收藏) 从宋朝开始,随着中国航海及商业贸易的发展,中国人移居海外及越南的人数逐渐增多。宋朝末年,由于中原动荡,遗臣义士也多逃奔越南。明成祖时期,出于政治及经济文化的原因,曾遣郑和七次远航西洋,占城为首站必到之地,加强了相互的往来,对华侨移民又有重大影响。 到明中叶,两国互舶贸易极盛,广东、福建人士赴越南经商者日渐增多。另外,明成祖时调滇桂兵八十万入安南平乱,到明宣宗放弃安南时,大部分士兵随员留居在了越南,从事农业、开矿、商业等行业。 周小山便是滇桂华裔,既居安南,便要交税纳粮,已经历经数代。黎、莫争位,莫、郑交兵,郑、阮对峙,大打小打不断,近百年来安南就没消停过。周氏也深受其害,在赋税多如牛毛的压榨下,家境也是每况愈下。不仅祖辈开恳积攒的土地被变卖得只余两亩坡地,连他也在征兵作战中成了伤残。 就在一家人苦捱度日,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饥困而亡的时候,运气却一下子砸在了周小山的头上。幸好,幸好自己还会说点汉话,周小山不断地感到庆幸,偷偷捏了捏怀里硬梆梆的银子。自己咋就成了村长,又给银子,又让自己主持发粮食,还让自己把华侨华裔组织起来,维持村里的治安。 走过一座大院落,周小山才从做梦般的幻觉中惊醒,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宽大气势的黑漆大门,吆喝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临了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该死的阮大户,这下子该倒台了。这分的粮食就是从他家搬出来的,以后说不定还要分你的地,分你的财产。 嗯,刚刚那个阮家小姐哭起来倒是挺可怜的。我呸,人家明军又没干别的,只是说借你家的粮食,还打了欠条呢!咋就跟个守财奴似的,和她老爹一样的吝啬黑心。想起阮大户掐着脖子要粮收税的可恶,周小山顿时觉得阮家从老到小,一点也不可怜,对,就是不可怜。 …………… 咱们是大明王师,仁义之师,不能强抢硬夺,打欠条就对了嘛!朱永兴看着书记官把这沓废纸收好,不禁嘿然一笑。打家劫舍都能落个好名声,这好事哪能不去做呢,要多做,不让做不行。 驻守村子的十名军士已经挑选出来,正由宣教司的官员训话,可有几个家伙的眼神有些飘忽,直往前来领米的队伍中瞟。 混蛋,人家姑娘穿得暴露,不,是衣裳褴褛,你们也不能如此没有定力嘛!看谁机灵,到阮大户家借几件好衣服给人家穿。要是这点小招术都不会,那就活该打光棍。朱永兴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一摆手,上马走了。 说是驻守,其实就是仿效后世的警察派出所,维持下治安,给华裔和愿意归附的穷人撑撑腰,但太过分了也不行。取卵是可以,杀鸡还不是时候。 对于朱永兴不紧不慢地推进速度,那嵩感到不解,这分明是给安南郑氏调兵遣将的时间。要按他的想法,应以骑兵猛烈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敌人,不给其集结抵抗的机会。 朱永兴耐心地向那嵩解释道:“当年我大明也曾收复安南,但越人抵抗不止达二十年,终于耗尽了朝廷的耐心财力,退出了安南。其一是朝廷派至安南的官员,往往以高压控制,使当地人大感困苦;其二是鲸吞太甚,明军虽多,但分布地域也广,各地乍服乍叛,军队疲于奔命,如陷泥潭;其三则是陈朝未失人心,以兴复陈室为号召,越人从风响应,声势浩大。” “然今势已然不同。”那嵩也逐条分析当初大明朝廷的失策,“殿下以宽仁待越人,使其脱困苦之境,免欺压之厄;再者,安南郑氏横征暴敛,百姓心生怨恨,少有肯听其号令,为其而战者;且我军现只占数地,并无鲸吞散兵之忧。” “那总督所言甚是,所以吾才率大军讨伐安南,因其形势不同也。”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但败安南兵易,使其丧失纠缠再战之力难。若是进速过快,则安南兵溃而散于四野,势必为患。我军异地作战,剿之不易。倒不如以势压之,迫其后退集结,然后一战而定胜负,逼郑氏签城下之盟,暂息刀戈,使我军有一立足之地。” 那嵩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南有阮氏为敌,北有高平莫氏盘踞,郑氏想必不敢集全国之兵与我军决战。只要击败其北方主力,郑氏便多要纳款求和。只是要割地的话,怕是不会轻易应允。” “吾不要郑氏割地。”朱永兴笑得奸诈,说道:“或逼其承认驻兵权,或租借其地,到期即还。” 嘿嘿,租个三五十年,郑氏估计也该完蛋了,或是被反抗的民众推翻,或是被阮氏所灭,或是被我蚕食殆尽。到时候债主都没了,我想还也没办法还不是。只好勉为其难,把有期变无期,继续占着这些土地了。 “刘备借荆州?”那嵩稍微一愣,便会心地笑了起来,“殿下睿智,既能达到目的,又赏了郑氏一块遮羞布。” “还有那高平莫氏。”朱永兴用马鞭轻轻一指,带着嘲讽的冷笑,“吾已派人联络,待到我军大胜,则必蠢蠢欲动。示之以恩,诱之以利,可收‘以越治越’之效也。” “小三国呀!”那嵩的目光愈发清澈,已经多少猜出了朱永兴的阴谋诡计,联莫制郑,确实是一步好棋,扶持莫氏为傀儡,不仅会大大降低占领区越人的反抗欲望,更会使郑氏惶恐不安。毕竟莫氏在安南还有一些影响力,一旦得势,可能比异土作战的明军更有威胁。 没错,莫氏确实有利用价值,并不是废柴一块。就象明末清初之时,明朝的皇帝对百姓并不善待,施政也颇多残苛。但王朝更替之时,面对更残暴的统治者,老百姓又觉得以前生活似乎还好些,又起了怀念的心思,使“反清复明”大有市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借无还(求收藏)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借无还(求收藏) 第二章 高平莫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高平莫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高平莫氏 十二点以后便上架了,在此感谢编辑烈手的指点和推荐,感谢广大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上架后,朋友们能继续对样样热心相助,支持到底。样样会把诸位好友的支持化为动力,努力写好。 莫氏在安南还能得到部分人心的原因与明清交替之时也颇为相似,郑氏不恤民生,横征暴敛,使百姓又怀念起莫朝初期明德丶大正年间的政治清明,生活安定。而且郑氏专权,架空黎朝,以自己的机构——郑府决定国家大事,更使得郑氏名义不正。 还有一点也是郑氏眼光短浅、私心自用造成的。莫朝统治时期,三年一科举,共二十三次开科取士,中举近五百人,给众多文人提供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而郑氏把持的黎朝在四十多年中却只是七次开科,只有四十多名文人中举。政府要津则多为郑氏发家之地欢州、爱州人士所据,其他地方的文人很难参与。所以,众多安南文人仍然倾心于莫氏势力,当时许多有名文人往往隐居不应仕于后黎,最有名者如阮允钦丶阮公礼等。 这就是文人,深受“学而优则仕”的儒家思想影响的文人,只要能通过读书出人头地、应仕为官,民族大义、忠君爱国皆可抛在脑后。 怪不得唐太宗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怪不得康熙开科举,也有“一网打尽天下英雄”的得意。 只是,我需要的人才能通过科举获得吗?或者说,除了起于明太祖的科举八股取士外,还有没有更有效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单凭着自己的直观感觉进行简拔,这当然不行。但汉以前的乡举里选,魏晋以后的九品中正法,唐宋时期的诗赋取人,显然也无法网罗自己所需要的实用人才。 朱永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更让他担心的是在这个时代,他的力量还根本不能够颠覆这个深深植根于封建文化土壤中的制度。八股文的弊端非常明显,并不是只有朱永兴看得到,但是没有人敢去尝试破除这个已经延续千年的文化传统。我是否应该拿出勇气来改变,即使是需要付出代价?或者暂且妥协,再循序渐进,缓而图之? …………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回转四合。红色的宫墙围绕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外有花园,花木繁茂,翠竹千竿。花园旁又有莲池,绿水浮波,荷香扑面。 这里便是莫氏在高平孟泉修建的宫殿,观此豪奢,又哪里象卧薪尝胆、振作勃发的气象?莫氏居高平弹丸之地,财政拮据,却丝毫没有节俭,大肆挥耗,修建宫殿、庙宇。 除了这座宫殿外,莫氏还在孟泉建栋麟寺、园明寺,“作丁字,左右行廊,后堂僧房在焉”可谓是不惜财力人力。 从挥霍享受上讲,莫氏与郑氏可谓是一丘之狢,同样是将负担转嫁于当地百姓,“政令日繁,土人厌之”,也引起当地人的不少反抗。如莫顺德十四年,下琅州同伦社酋长符胜、符铁反莫氏;顺德十八年,石林州时和社人农贵虎反莫氏…… 当然,由于高平莫氏偏安一隅,地方狭小,难成大统。所以,莫氏又有不断有向外扩张的企图。除了在安南国内试图控制四周的府镇外,历史上的莫氏还曾在中国边境侵吞土地。比如勾结云南土酋沈文崇侵占归顺十三岗,其中八岗由莫氏控制,四岗由沈文崇控制,莫氏从其地掠夺金银牛马等物,供其享用。 但是现在似乎不用再反复试探,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对外扩张的机会突然就被送到了莫氏的面前。 “郑氏负义皇明,残苛待民,岷殿下吊民伐罪,率大明王师十万,不日将入境讨伐郑氏。”朱永兴派出的联络使者宗守义动身时,明军尚在元阳,他只知道大概进攻的时间,所以讲述得有些含糊,但这并不影响主要的意思,“岷殿下知安南人心之向莫者未尽还,又感念都统使收留我大明臣僚之义,特派我前来相告。若都统使不忘复国之志,可伺机而动,我皇明大军愿助一臂之力也。” 莫敬耀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微笑着连连点头。生存在明、清、郑氏的夹缝之中,左右逢源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莫敬耀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宗守义之言,但亲善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 而且,莫氏由于生存环境的复杂,比郑氏更加的圆滑,从来不把事情做绝。比如清军进驻归顺州时,南明德阳王朱至濬与太监黄应麟、总兵闫永德等潜入莫氏辖地避难,清朝要求莫氏交人,莫敬耀只是称闫永德已死,其他人听说莫氏归顺清朝已逃往黎朝控制区。对德阳王等人则表示:“莫主受朱朝的恩,不敢背义。” 或许莫氏真的感念明朝几次扶持之恩,但也未尝没有谨慎从事、预留后路的心理。这与郑氏眼见清军势大,便派兵攻击逃入安南的南明残军,显然要审慎高明许多。 “郑氏负恩背义,窃权苛民,人所唾之。天朝兴师讨伐,大义在手,兵威赫赫,定是势如破竹,胜利可期。”莫敬耀先是恭维了几句,随后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莫氏本该出兵相助,只是高平地狭人稀,又事起仓促,怕是要准备些时日,还请天使不要见责。” “无妨。”宗守义心中鄙夷,什么准备些时日,不过是想观风声而动,反正暂时也不需要莫氏相助,等到明军大胜,这莫氏便会象疯狗一样猛扑上来分杯羹,“岷殿下有言,莫氏有宗明之心,实堪嘉慰,然兵寡力薄,倡言义助即可。待我天朝大军攻克升龙,再召都统使与阮主,共商安南之事。” 莫敬耀的眼皮猛跳了两下,吃惊不小,明军竟与阮氏也有联系,这却要与手下好好商议一下。如果明军真的兵强将广,莫氏就万不可错过这复兴之机,不可让阮氏得了便宜。 “天使暂且歇息,我这就召集臣属商议,必在最短时间内出兵相助,壮王师讨逆之声势。”莫敬耀态度更加恭敬,起身亲送宗守义出了大殿,又招过侍卫,一番交代,让宗守义与德阳王等避难之明臣相见,借以表示亲善之态。 第二章 高平莫氏 第二章 高平莫氏 第三章 安沛入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安沛入瓮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安沛入瓮 传召群臣的侍卫已经走了,莫敬耀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来回踱步,忽而喜形于色,忽而又顾虑重重,委实难以抉择。 “昔先祖有遗嘱:滋莫家气运已终,黎氏复兴,乃天数也。我等宜避居他国,养成威力,屈节待时,伺其天命有所归而后可。”莫敬耀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今黎朝名义虽正,然权归郑府。欢爱之士,多据要津,其风声气息,与四宣宽和平易,不能无异。兼之先祖明德、大正之政,固结于民心者未忘。故天运既还,然人心之向我莫氏者未尽还。通儒文士,亦往往铲彩埋光,岂不是待我莫氏中兴而应世?若明军势大破郑,此诚我莫氏中兴之良机也,不可失,万不可失耶……” “宣光援军到了吗?” “富寿援军到了吗?” “巴克的也到了吗?” ………… 朱永兴询问已毕,颇觉好笑,这怎么有些象“上班的走了吗,上学的走了吗……”。不过,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象样的城池,令他很是有些振奋。攻城掠地,又一次见证这新历史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聚于安沛的安南兵差不多超过两万了吧?”马宝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望向前来报告消息的中年人,等着他的确认。 这个中年人是华裔,是郑家多年来行商安南的一个耳目,得了密令刺探消息。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做间谍的经验。所获情报也不详实,对于马宝的询问,他迟疑着不敢作答。 “两万也罢,三万也罢,不过是瓮中之鳖耳。”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算是解脱了这个菜鸟的尴尬。 马宝收回了目光,对朱永兴说道:“殿下,安沛附近的敌人基本已经被调至此城,只要一鼓而胜,则取周围之地如探囊取物。” 朱永兴点了点头,说道:“围三阙一。敌人若溃败出城,便可用骑兵追击,轻松取胜。若是在城中巷战——不妥,我军破城之后暂不必深入,以炮轰击,震慑其胆。迫其投降。” “殿下英明,我军长于野战,巷战纠缠,怕是会增加死伤。”马宝表示赞同,还不忘恭维一句。 朱永兴淡淡一笑,催马而行,在亲卫的保护下绕城而行。观察城防,寻找破城的薄弱之处。 在安沛城以北二十里处,明军与安南兵经过了一场规模不自太大的野战,被轻易击败的安南兵溃败逃回安沛,使安沛郡公郑桦彻底打消了再与明军野外交战的信心,开始全力坚守城池,以待升龙派出更多的援兵。 虽然安沛的城墙并不是十分高大坚固,但郑桦觉得明军远道而来,不太可能携带重炮,攻城器械也需临时打造。城中安南兵又是不少,坚守还是大有希望的。 所以,明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郑桦就站在城头上冷眼看着城下,还满有信心地给周围的安南兵将鼓劲打气。 “残明军队为清军所逼。在中国已无法立足,就想来我安南夺地以居。然劳师以袭远,岂能持久?待其师劳力竭,我国大军齐至,必胜无疑。” “郡公高见啊!” “大人熟习兵法,见微知著啊!” “大人一语中的,真是令末将茅塞顿开啊!” 周围的一群感慨之声响起,郑桦捋须而笑,面露自得之色。 安沛城外没有护城河,只有一条草草挖就的壕沟,城墙外还稀稀拉拉有一些新钉入地下的木桩。显然明军推进太快,使得安沛守军并没有充裕的时间加固城防。连破旧的城墙也是仓促修补,砖石的新旧程度、颜色各不相同,看上去就象打了无数补丁的百衲衣。 明军的主力在北门安寨立寨,骑兵则在东西两门外来往巡视,震慑城内敌人。尽管明军可以把四座城门都堵住,但朱永兴并不想使安南兵作困兽之斗,所以留下南门可以出入。 经过观察,朱永兴发现安沛的三座城门都没有高大的瓮城结构,只是修建了简单的城楼以增强城门的防御能力而已。而东门更加破旧,连简单的城楼都没有,守城火炮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他决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 “大人,明军分兵了,在东、西两门也列寨陈兵,并在城门外开始掘壕。” 郡公郑桦摆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此时,他正在北门城楼,城下明军的举动看得很清楚。 “列寨陈兵是要攻城?可掘壕又是何意?”郑桦有些迷惑不解,这明军到底是要攻,还是要围困?看了半天,他不得要领,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命令守城军兵加紧戒备,不得松懈。 其实安南人判断有误,明军并不是掘壕围困,而是以壕迫近,几道z字形壕沟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城门逼近,直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然后掘土堆墙,慢慢形成了一道面向城门的遮蔽掩体。 “昔官渡之战,袁绍曾构筑楼橹,堆土如山,用箭俯射曹营。”郑桦倒也不是一个草包笨蛋,竟然还知道些三国故事,捋着胡须自作聪明地自语道:“难道明军要仿效之?” “大人英明。”一个安南将领立刻马屁送上,“明军些许伎俩,难逃大人慧眼,此战必败矣。” 马屁一拍,郑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冷笑着一指城外,说道:“筑土为山?无石头木料岂能立泥为垒?明军擅野战,攻城却是拙笨。敌锋正锐,我当坚守。待其粮尽,气泻自去。如此,城无忧矣。” “是啊,是啊!正值雨季,土质松软,想筑土为山,真是异想天开,愚不可及。大人深通兵法,安沛固若金汤,明军必定铩羽而归。”又一记马屁送上,郑桦故作矜持,又将睿智深邃的目光投向城外,满含着不屑和鄙视。 如果不是在雨季,土质过于松软,老子就让你们坐土飞机。朱永兴将王旗立于北门,主攻却在东门,现在他正对不能进行地道爆破而感到遗憾。幸好,这是安南的城池,与中国的坚城无法相比。如果有瓮城,或是三道门三道墙,哇,想起来就头痛无比。 对于坚固的城池,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到了太平天国时期,不论是中国自制的铜炮、铁炮,或者是外国运入的洋铁炮,都没有克服城寨的足够能力。要攻克敌人坚守的城池,似乎只有用地道攻城一法。 而地道攻城法古已有之,在应用火药之前,穴攻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挖地道进城,另一个是破坏城墙。而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所以,通常穴攻时并不是一直挖过城墙,而是把城墙下面挖空,再用坚固的木桩撑住上面的墙基。等到把一段城墙下边完全挖空后,就撤出人员,放火烧毁那些支撑墙基的木桩,造成城墙坍塌。 到了明朝,穴攻时用火药爆破城墙才开始出现,李自成攻洛阳、张献忠攻重庆、成都,都曾使用过此种办法。但真正地普遍使用地道爆破,还是在太平天国时期。 尽管现在已经有了地道爆破的先例,但朱永兴还是认为这种战术有很大的改进和提高的余地。因为他学过物理,是半个军事发烧友,前世写书时也查过很多资料。所以,对于如何增加爆炸威力、提高爆破效率,比如更科学地密闭药室、更好地控制爆炸冲击的方向、凹面装药聚能等等,朱永兴有着很先进的理论知识,只是需要在实践中加以试验和完善。 现在既然自然环境不允许进行地道爆破,朱永兴便决定采取大炮轰击,再加外部爆破的方式攻破安沛。 轰天炮从原理上讲,非常类似于大口径臼炮,射角大、弹道弧线高,可以用来轰击距离较近、中间隔有障碍物、无法平射的目标。而朱永兴下一步的目标,则是铸造类似美国南北战争时所用的“大破仑”和“小拿破仑”野战炮,以及攻城用的巨型臼炮。 这三种炮都可由青铜铸造,也都是前装滑膛炮,结构简单,成本较低。虽然比钢铁炮沉重,移动不是很方便,但却坚固,且容易制造,并能比轰天炮的射程提高数倍之多。 重视火器,重视大炮,重视炮兵,这是穿越者基于军事历史的发展轨迹而形成的固有观点。 约莫三个时辰后,明军做好了全部的攻城准备,不仅是在城门外建立起有保护功能的炮兵阵地,还用竹子树木捆扎了几十架梯子,对于不足两丈的安沛城墙,连登城用的梯子也比较容易制造。 布置完毕后,朱永兴留下王旗,带着几十名亲卫赶到东城门,亲自指挥攻城作战。 赶路时工匠们坐车休息,停下来宿营时便开始加班加点的工作。轰天炮不过是个铁桶,比较容易制造。现在军中已经有了近三十门轰天炮,沿途再向各土司购买火药加工炮弹,元江那嵩又供应了一批,再加上从安南缴获的,弹药也很充足。 第三章 安沛入瓮 第三章 安沛入瓮 第四章 攻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攻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攻城 简单垒起的土墙后火炮已经架设完毕,钱邦宸带着几个骨干亲自测距,进行了两次试射实心弹后,又一门门微调了仰角,装上了爆炸弹,就等着一声令下,开炮轰击。目前能比较熟练掌握掉射技术的,还属于钱邦宸等三四个骨干的专长。他们靠着几十发实心炮弹做试验,才摸索出了一点门径。 炮兵阵地后两辆木板车也准备妥当,上面两口大木箱厚重结实,里面装填着爆破城门的火药,外面罩着油布。几十名重甲刀盾兵已经整装待发,口鼻处蒙着湿布,准备掩护着这两辆爆破车推进城门洞。 几名将领赶来参见,庆阳王刘震神色还兀自忿忿不平,开口报告道:“殿下,末将已经派人在城下喊话了,安南兵不予理会,还污言辱骂。” “自作孽,不可活,一会儿好好教训他们。”朱永兴微笑着劝慰了一句,心中不以为然,这仗还没打,劝降只是个准备,哪能如此容易? 鼓声、号角声先从北城门方向响起,然后是其他方向明军的鼓号应和,城墙上的安南守军多了起来,有的持铳挥刀,有的在摆放滚木擂石,显得很是紧张。 “轰”,远处一声惊雷炸响,引得安南兵抬头望天,虽然有些阴云,但这雷却有些蹊跷。 “轰”、“轰”,惊雷连着响起,远远的北城门方向腾起了黑烟,爆炸震得地都在微微发颤。 虽然主攻在东,但朱永兴还是留了三门炮在北门,玩了一招儿声北击东。看起来城北门似乎防备更严,可能会有安南的大官,如果被碰巧轰毙。倒是会加剧安南兵将的混乱。 “开始吧!”朱永兴挥手下令。 一个个绿色的小旗子在各个炮位上举了起来,显示火炮的角度已经矫正好。可以随时发射。钱邦宸挥动黄色指挥旗,示意各炮手准备点火发射。钱邦宸没指望每一炮都能直接命中目标,但同样的装药量和角度,至少能保证炮弹的飞行距离和落地点差不多。 红旗举起。重重的在空中一挥。霎那间,二十门火炮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喷出了火光和白烟,炮弹腾空而起,越过土墙,飞向敌城。 十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城头砖石乱飞,烟尘腾起老高,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西方十二磅炮发射的开花弹里通常装填九百克左右的黑火药,而轰天炮发射的炮弹有五斤、十斤重,六七成重量却都是火药的成分。从威力上讲,显然要超出很多。不足的则是炮壁薄,发射药少,射程短。 此时,北门的安南“兵法大师”郑桦昏昏沉沉,两耳失聪,身上还有被碎石击破的伤口。血流得满脸都是。刚刚那个自信、沉着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任是熟人也只能从衣服上辨认身份。 几个忠心的亲卫背扛着主子,仓惶逃下城头。城墙上两个漆黑的弹坑还冒着清烟,弹坑周围散布着兵器残肢,再往外还有很多耳鼻流血、被震昏倒地的安南兵。因为城头上的安南兵没有任何准备,密集的守城队形,无形中让炮弹的威力增加数倍。 而那些没被炸死、没受伤的安南士兵则被这猛烈的爆炸打晕了,在浓烟中乱得象一锅粥,连被炸伤的士兵都没人理会。 “要倒了,快跑啊!”惊呼声中。简单修建的城门楼在浓烟中摇摇欲坠,有几处还冒起了火头。 城下的五门轰天炮不断调整,不紧不慢的崩豆似的发射着,有的炮弹落在城外,有的落在城上。有的还飞过城墙,在城中爆炸。在不断的爆炸震颤和冲击波的摧动下,脆弱的城门楼终于倒塌了。 混乱在加剧,但离溃散还远,几个安南军官在亲信的簌拥下,声嘶力竭地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约束着混乱的士兵。被临时招来守城的城中青壮,心理素质更差,没死的也被吓坏了,趁乱逃跑了一多半,瑟缩于自家屋中,死活不肯再走出来。 东门,不等硝烟散去,朱永兴已经下达命令。几十名明军甲兵或举盾,或推板车,迅猛地冲向城门,然后隐没在烟尘之中。 显然,东门的安南守军被这二十门轰天炮的齐射打蒙了,烟尘之中也无法看清明军进攻的套路。十几分钟之后,几十个明军已经完成了任务,从稀薄的硝烟灰尘中现出身来,一个个跑得卖力。 导火索留得够长,不必这么狼突豕奔,玩命飞跑吧?朱永兴看着这些身着重甲的明军跑得直喘,不禁咧嘴摇头。 城头硝烟慢慢散去,刚才那一轮射击的效果完全展示在面前。堆堞已经被削去了一角,城垛也残缺了几个,不知道是滚油还是木头被引燃,冒起了好几团火光。而那些原来密密麻麻的安南兵身影看不见了,哦,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从城墙后露了出来,向外张望。 广国公贺九义并没有被授予军队,而是作为马宝的副手协助指挥,而他的几个亲信总兵,象李承爵、雷朝圣、黄元才等人,却都被朱永兴分置安排,每人指挥一个千人队。现在,面对着城门被轰炸过后的惨景,他们都是第一次目睹,不禁都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 朱永兴已经把目光转向城门洞,两辆推车已经被摘掉了轮子,并排紧靠在城门上,想必士兵们也不会忘了用铁钎把车子钉在地上吧?两百斤火药足够把城门炸开了,就算城门后面堵住也不行吧?只是不知道这聚能装药有没有效果,反正也是聊胜于无,权当试验了。嗯,该捂耳朵了。 没等城上的安南兵进行调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又轰然响起,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一下子把城门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列阵的明军都仰起头,看着那一直向上窜去的烟柱,然后便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被炸得粉碎的砖末粉尘在空中飘散,甚至落到了不少明军的头上。 第四章 攻城 第四章 攻城 第五章 破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破城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破城 “不知道爆炸的效果如何?”朱永兴急着想见到自己的成果,但城门处弥漫的烟尘让他什么也看不清。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下令,让炮兵做好继续轰击的准备,让列阵的明军做好攻城的准备。 这时,一阵风吹过,把本来正渐渐稀薄的烟尘又吹散一些,隐隐约约,一个破砖、瓦砾、木头遍地的大洞出现在明军的眼前。透过这个大洞,似乎已经看见了城内的街道,以及晃动的人影。 城门果然还是堵住了,只可惜堵得不好,砖瓦、木头哪能行,应该用巨石才对。朱永兴感慨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冲啊,杀啊!”庆阳王刘震、总兵张国用、赵得胜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率领着士兵向城门奔去。 “杀啊,冲啊!”李承爵等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也大声呼喝,率队进攻。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成百上千的明军官兵如同欢乐的溪水,从破败的城门滚滚而入。 这一次大爆炸使城门附近的安南兵短暂地丧失了战斗力,炸死、炸伤的无数,即便不死也被震得内脏受伤,个个脚步歪斜、浑身无力。明军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便杀进了城里,迅速沿着城墙向两侧扩展。等其他地方的安南兵赶来增援,面对的却是已经攻破城池、如狼似虎的明军步骑。 就是这样,配合要紧密,动作要连惯,不给敌人调整喘息的机会。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的指挥艺术又有了些长进。蓦然,他的眼角瞟到一个明将从身旁急驰而过。向着城中冲去。 “李嗣业,你给我回来。”朱永兴看清楚了,不由得气急大喊。 晋世子李嗣业好象没听到,又好象听到了,手中的马槊在空中挥舞出了一个大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城里。 混蛋,谁让你擅自冲杀的?你要是倒霉,有个损伤啥的,我可不好向你老爹李定国交代呀!朱永兴气得够呛,纵马便要去追,却被杨国骧赶忙拦住。派了十几个亲卫前去保护,这才算稳住了朱永兴。 …………… “城已破矣!”汝阳王马宝似乎并不觉得惊讶,接到通讯兵飞马来报后,微笑着对广国公贺九义说道:“此处佯攻已无必要,请国公与孟津侯率一支人马前往东门,助岷殿下一臂之力。如何?” “属下敢不从命。”贺九义暂时收起惊愕之心,赶忙和魏勇拱手答应,领着一部人马向东而去。 “叙国公、马自德、高启隆。”马宝又肃然下令,“你等领骑兵三千,前往南门,待敌逃出后,衔尾追杀。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三人皆与马宝有私交,知道追杀逃敌是一件美差,不仅轻松,而且斩获颇丰,所以回答得声音响亮,且透出一股喜意。 安排已毕,马宝自领两千步兵在北门监视,只等由东门入城的明军杀过来,从里面打开城门便可进城作战。 等广国公贺九义率部来到东门,朱永兴已经在亲卫和几百明军的保护下入城登上了城墙。炮兵则拖着安了轮架的大炮跟在部队后面,随时进行火力支援。 城门楼下到处是碎石瓦砾,两侧和头顶的的城墙被熏得乌黑,且破损严重。城内很多安南兵倒在地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但很多人的鼻腔和耳朵里还在流血,脸上、身上则盖着一层尘土。 惊天动地的,岷殿下这是用何法破城,竟是如此之快?广国公贺九义率军入城,所见到的情景令他又是疑惑,又是震撼。 “国公。”孟津侯魏勇向城墙上看了一眼,提醒道:“有旗号,命我们穿城而过,攻取西门。” “知道了。”广国公贺九义点了点头,收回盘绕心头的思绪,和魏勇率领军队沿着城中街道直接攻向了西门。 城池已破的消息飞快扩散,城中的安南兵惊慌失措,已经混乱一团。朱永兴在城上看得清楚,守军根本没有做巷战的准备,最后的担心便消失了。所以,他给广国公贺九义下令,直取西门,接应猛山克族兵入城作战。 明军进入安南后势如破竹,又曾在野战中轻易取胜,这已经给安南兵的心里蒙上了惧怕的阴影。凭着城墙防守,还可勉力作战。而一旦破城,安南兵心里的最后一道倚仗宣告破灭,便再无战心,只顾逃命了。 东门被破,北门被破,西门也被破,安南兵将要逃生,就只能奔南门而去。南面好啊,那是升龙的方向,听说增援大军已在路上,能最快地与友军会合。 溃兵不断涌出南门,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百姓,哭喊号叫,混乱不堪。在这混乱的队伍中,“兵法大师”郑桦也在其中,且正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几个亲兵背着他刚刚回到府中,城破的消息便传来了,顾不得府中的鸡飞狗跳,几个亲兵又护着他向城外逃窜。 脑袋虽然有些清醒了,但郑桦的听力却没有恢复,无声的、凄惨的景象浮现眼前,既怪异,又让他伤悲不已。 怎么就败了呢?完全没有发挥自己的兵法韬略,糊里糊涂地就开始逃命了。孙子有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我军已经严阵以待,明军为何还要进攻?完全是不懂兵法,胡乱行动吗? 可就是败了呀!还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连家眷都陷在了城里,我的老婆孩子呀,还有我积攒的家财哟,全都落在明军之手,想是,想是—— “大人,大人,看到您安然无恙,卑职真是,真是……呜呜……”马屁精突然骑着匹马出现在郑桦面前,激动得涕泪横流。 这个家伙命也挺大,可这形象比郑桦还要惨,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被汗水冲得一塌糊涂,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又是泥,又是土,象是在地上打着滚跑出来的。 郑桦见到这位难兄难弟,不禁悲从心起,眼泪也流了下来。虽然他只看见对方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但看神态,也能猜出这个属下是如何关心自己,惦念自己。 “大人,且暂收悲痛。”马屁精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脸上更花花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先去与升龙援军会合,再杀回来,定要报这——” 郑桦眨着眼睛,盯着对方的口型变化,他发现马屁精的嘴半张着不动了,保持了一会儿,突然惊惶满面地喊叫起来。旁边的溃兵也是恐惧异常,开始亡命狂奔。 即便是郑桦失聪了,但也感到了大地的颤动,那应该,应该是千军万马奔驰而来的动静吧?不用郑桦得出判断,他的亲兵已经拉着他马匹,开始加速奔跑。马屁精也紧闭上了嘴巴,豪言壮语早抛到了九宵云外。 军队一旦溃败,重新整顿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如果再有追兵缀尾而来,那些溃兵就多半会上演一场长跑比赛,而少有返身而战,为他人逃生创造机会的觉悟。 也就是说,追击溃兵是一种比较轻松的扩大战果的方式,收获既大,安全系数又高。这种战术很对朱永兴的思维,那就是尽量减少伤亡。掘壕迫近,垒墙掩护,都是他这种思维的表现。只要有可能,那宁肯慢一点,也尽量不让士兵去冒险。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铁蹄轰鸣,明军骑兵们喊着有些怪腔怪调的安南话,沿着大道,狂追而来。 …………… 明军的旗帜已经插满了安沛城的城墙,一队队的明军士兵开始在城内搜剿安南残兵。由于城破的太快,安沛城中的府库、军需库基本完好,安南兵没有得到命令,也来不及破坏,物资便都落在了明军手中。 郑桦为了坚守城池,让四效之兵全部退回城内,并且大肆抢掠城外村镇的粮食物资。既辛苦,又惹人骂,最后却便宜了明军,不知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吐血。 清剿残兵,维持治安,安抚居民,清点户口,这些善后的工作都已经安排下去,朱永兴才得到了稍许的安静。但安静并不等于休息,他的头脑必须要不停运转,根据实际情修改和完善安南攻略,以便得到最好的结果。 历史上,白文选曾用数千疲弊明军击败了缅军主力(据文献说有数十万,可能失之夸张)。而朱永兴所率之兵,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士气装备上,都要超过白文选统领的明军。所以,对于击败从升龙方向赶来增援的安南主力,朱永兴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有信心并不意味着不用认真筹划,愣头愣脑地率领军队一头撞上去。因为明军比安南兵更擅长野战,所以,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也是争取在野战中击败安南主力,使其丧胆惧战,为签订城下之盟打下良好的基础。 野战哪,变数不少啊!朱永兴经历了几次战阵,成长成熟的速度相当快,已经能够注意到其中很多的影响因素。比如刮风下雨,比如地形地貌,都是要加以考虑的。如果是野战的话,就很难贯彻朱永兴的战略思想“在有利的时间,有利的地点,打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第五章 破城 第五章 破城 第六章 暹罗来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暹罗来使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暹罗来使 两军一旦对阵,攻守便是对等的,你当然无法控制敌人在什么时候进攻,也无法控制战斗发生时的天气情况。而如果倚城而战,似乎便可以选择最有利的出击时间,选择最有利的天气情况。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南兵配备火铳的比例不低,尽管没有得到正常的发挥,但朱永兴依然视其为一个威胁。如果能借有利的风向,便可以发挥明军的火器优势,而削弱安南军的火铳威力。 思来想去,朱永兴觉得似乎应该修改一下战略,在安沛城外进行一场能够选择时间的会战。当然,他并没有独断专行的打算,而是准备与众将进行商议,看看是否妥当。在这一点上,朱永兴做得很好,表现出了谦虚的一面。毕竟他不认为自己是名将,更觉得发挥集体智慧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并能对以后在军中推行参谋制度打下基础。 门被轻轻敲响,杨国骧进来报告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礼部侍郎黎维祚与暹罗国使者到了安沛。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朱永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做耽搁,便让杨国骧把暹罗国使者安置在郡公府西院,他先召见黎维祚,弄清楚具体情况再说。 时间不大,黎维祚便赶来相见,一个多月的奔波使他看起来消减了不少。 “名远,免礼免礼。”朱永兴亲至门口相迎,伸手止住了黎维祚的大礼,看着他的脸唏嘘不已,“瘦了,黑了,实在是辛苦了。” “下官为大明中兴。为殿下擎天助力,不敢言苦。”为了出使方便,黎维祚被朱永兴授予礼部侍郎,官升数级,现在又见朱永兴亲迎礼遇。心中颇为感动。 “来,进屋叙谈。”朱永兴和黎维祚入内落座,又有人奉上香茶,朱永兴摆了摆手,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殿下。”黎维祚不待朱永兴发问,便拱手叙说:“下官出使暹罗颇为顺利。其王召见,礼遇有加,并取神宗时敕书、勘合,以表对我大明眷恋之情。后闻殿下为朝廷留守,出缅入滇,便派使者前来联络。携礼颇丰,且愿供象、马,助我明军收复云南。下官随使者入滇后,已拜见了晋殿下,晋殿下盛情款待来使,并命平阳侯靳统武率一军移驻景线,以便接洽物资。暹罗使者听闻殿下已率军东进安南。便随下官赶来拜见。一路上由晋殿下派兵马护送,直至老街,易长史又派人派船相载,不想我军势如破竹,竟已至安沛矣。” 一番述说虽简略却已经说得清楚,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黎维祚喝茶,他轻抚茶碗,陷入了沉思。 暹罗是大明的忠实铁杆,出使顺利倒并不出乎意料。自己是宗室留守。在名义上要高于晋王李定国,暹罗使者前来拜见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或者,这也是个向暹罗使者展示的机会,使暹罗的支持更稳固,更尽力。 “暹罗现在的国内形势如何?”朱永兴抬起头。询问黎维祚,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个——”黎维祚稍有些脸红,显然所知不多,嗫嚅道:“听说在暹罗北部与缅甸有战事,双方互有攻守。” 这对世敌加死敌,还在互掐吗?朱永兴微微一笑,夸赞道:“有此一言足矣。名远,你再说说这暹罗使者的脾气禀性,还有兴趣爱好。” …………… 暹罗国古代以阿瑜陀耶城(今曼谷北,意为不可战胜之城)为首都,又称大城王朝。 从十六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初,暹罗与缅甸之间为兼并土地、掠夺劳动力和取得中南半岛政治经济优势而进行了长期的战争。从总体上看,暹罗处于下风,首都曾被攻破,独立亦曾丧失。 正因为如此,朱永兴认为要争取暹罗的全力支援,最好的办法还得是在军事上对其有所帮助。就目前明军的条件,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轰天炮了。 轰天炮制造简单,并不涉及什么高新技术,只是一种思路上的创新和发展。而且,朱永兴也不认为能够将轰天炮的秘密始终保持,大概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等到他设想中的青铜炮制造出来,这种简陋的武器便会被逐渐淘汰。所以,如果能够用轰天炮交换到他急需的东西,便就该是物有所值。 就现在的技术条件,一种没有特殊技术的武器想保密,将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也是被动的。只有不断地发展创新,才能够保持对敌人装备上的优势,这是朱永兴一直坚信的一点。 “象马的需求倒不急切。”朱永兴听完黎维祚的讲述,沉吟着说道:“粮食最重要,然后吗,水牛,这也是急需之物。当然,我们不是厚着脸皮白要,而是分期付款,也就是先欠着一部分,其余的以半年或一年之期结算一回。” “这些条件并不苛刻,想来暹罗国会答应的。”黎维祚心中默记着朱永兴所说的条件,轻松的笑着说道。 “暂时支援和长期合作是两回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毕竟谁都不愿做赔本的买卖,如果我们真的败局已定,大势难改——” “不会的。”黎维祚急着接口道:“殿下英明神武,先有腾冲大胜,现又征伐安南,必能扭转败局,重振大明。” 朱永兴笑得有些苦,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名远,你先与暹罗使者透透口风,明日我再召见他们。总要让他们多留些时日,见到我军大败安南之威后,两家的合作方可长远。” 单方面的无私付出会持续多长时间?朱永兴有这样的疑问,就宁可把暹罗已经答应的援助当成有来有往的合作,而不想天真地认为可以予取予求。如果有理所当然、就该如此的心理,他觉得不会长久。 有一分助力,便多一分强大。在此危难关头,帮助尤显珍贵,朱永兴为了实现大业,就必须寻找并维持每一个可贵的盟友。还摆着天朝大国的架子,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然,这与卑躬屈膝是不同的,朱永兴也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第六章 暹罗来使 第六章 暹罗来使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殿下,您还有何吩咐?”黎维祚见朱永兴略带疲惫地打了个呵欠,赶忙知趣地准备告退。 朱永兴起身在屋内走了个来回,让头脑重新清醒起来,说道:“我明军在安南是以战促和,并不是要灭亡其国。所以,最后总是要谈判的,这谈判的人选初定是长史易成。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便以礼部官员的身份参与,务必要得到最有利的结果。这章程嘛,吾先简单说一说,你可细加思量。等易成到了,你们再商议着办理。” 越是不断地给他任务,就越说明朱永兴看重他。黎维祚赶紧坐正身子,聚精会神地听朱永兴讲说。 …………… 随着鼓鸣笛响,两名头戴花环的暹罗青年在场中随乐起舞,向周围的观众显示健美的身材和武姿。 “这一仪式是很神圣的,你看他们都非常认真。向天祈祷,向祖师祈祷,以求成功。”朱永兴轻声对身边的梦珠讲解道:“暹罗拳,凶狠毒辣,招式包括头撞,口咬,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压打,摔跤等无所不有。全身任何部位,可用则用,是特别适合实战的拳术。” 梦珠听着朱永兴热心的讲解,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低声道:“猛山克族也有擅搏击的勇士,不若比试一下?” 朱永兴连忙摇头,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个人的武勇在战阵之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任你技艺再高,也无法左右战局。 “殿下,暹罗土拳能比得上咱们中土的武术吗?”杨国骧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呵呵,怎么说呢?”朱永兴轻笑着遥遥举杯向对面的暹罗国使者致意。对杨国骧说道:“中国武术确实博大精深,门派众多,但要说实战,吾还是看好暹罗拳,招式简单,凶狠致命。只是要大成,非要从小练习才行。” 泰拳是泰国的传统搏击技术,特点是可以在极短的距离下,利用手肘、膝盖等部位进行攻击,是一种非常狠辣的武术。在中国武术里有文练武练横练,泰拳应该属横练,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一局完毕,虽然表演性质占有很大比重,但还是得到了朱永兴的带头鼓掌喝彩。 “贵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穿着一身文士服的朱永兴笑着示意过来敬酒的暹罗国使者免礼,坐下谈话。 “多谢殿下。”正使兰玛菩提能说流利的华语,这对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的朱永兴来说,并不算惊奇。 “贵国对天朝还有眷恋之情,这让吾十分感动。”朱永兴朗声说道:“患难见真情,贵使回国后请代吾转达对汝王之问候和感谢。” “殿下厚意,外臣定当转告。”兰玛菩提坐在椅子上弯了弯腰表示感谢,“殿下锐意进取。先于腾冲击败清军,又挥师征伐安南。令外臣十分感佩。”兰玛菩提见朱永兴言语从容,而且在接见的时候态度和蔼,便笑着恭维道。 “小胜而已,大明中兴之路尚是任重道远,还需多方相助,方能扭转形势啊!”朱永兴谦虚了一句。郑重说道:“为感谢贵国雪中送炭之深情厚谊,吾大明愿与暹罗从此为兄弟之邦,相互扶持,共抗强敌。” “谢殿下隆恩。”副使昭披耶喜色满面,拱手说道:“不知殿下讨伐安南后。是否欲统兵入缅迎驾?” 兰玛菩提微微皱眉,似乎嫌副使有些过于心急操切,但话已出口,他也只好补衬几句,“缅人狠毒叵测,大明皇帝实不宜久居。听闻缅方还敢对大明迎驾之军无礼阻挠,真是令人气愤。” “缅甸,背恩反复,吾誓灭之。”朱永兴面罩寒霜,重重地一顿酒杯,显得怒气勃发,但停顿了片刻,又缓缓摇头,怅然说道:“只是擅动刀兵,恐伤吾皇陛下,且清军大敌当前,未收复云南之前,还需隐忍待机啊!” 虽然算是暂时地拒绝,但朱永兴的话并没有说死,兰玛菩提和昭披耶相视一眼,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明清还在进行战争,而明军还处于劣势,要明军此时再向缅甸进攻,显然力有未逮。不过,联明击缅终归还是有希望,援助明军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收复云南,嗯,这算是明军的第一个目标,很合理,并不是用虚幻不可及的借口来搪塞。 “殿下南征北战,确有兴王图霸之势。”兰玛菩提拱手说道:“想来,大明与暹罗联合攻缅的历史亦会重演,我国上下,对此深信不疑。” 朱永兴微笑颌首,笃定地说道:“联合攻缅,再续兄弟之邦共同对敌之情谊,亦是吾大明所愿。现今吾大明虽暂无法攻缅,但亦愿助暹罗一臂之力,以显真诚。如何相助嘛,贵使稍待几日,便可知晓。” “多谢殿下。”兰玛菩提和昭披耶拱手相谢,只是不知大明会如何相助,既然朱永兴不马上提及,自然也不会追问。 从藩属国到兄弟之邦,朱永兴并不认为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从西汉开始中国就有藩属国,但中国历代王朝多对藩属国采取怀柔政策,很少干预其内政,却无偿为其提供保护。 这与近代西方国家间那种表面上平等,而实质上却是弱肉强食的国际关系有着本质的区别;和西方殖民国家的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那种控制与被控制、压迫与被压迫、剥削与被剥削、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更是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天壤之别。 而中国的藩属国基本上只是天朝上国的面子,营造所谓“万国来朝”的盛世之象,中国获得的实质上的利益非常少,甚至是倒贴。比如朝贡,为了显示自己作为“天朝上国”的富有与大度,中国历朝总是本着“薄来厚往”的原则,对朝贡者给予大量的赏赐,其价值远远超过朝贡者所进贡的物品。所以,各藩属国总是乐于来华朝贡。 不要面子要尊严,不讲虚礼讲实际。朱永兴认为对藩属国的策略应该更灵活,而不只是满足自负心理的一种形式,也不是只承担责任、却毫无所求的单方面的慷慨。 其实,从朱永兴决定东取安南的时候起,他便已经打破了旧有的惯例,尽管是打着讨伐不义的旗号,但掠取藩属国的土地与资源,以供抗清大业的思路,已经与西方列强的思维、行动方式在靠近。 …………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第八章 依城挫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依城挫敌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依城挫敌 逃跑,既是考验体力,也考验着心理承受力。特别是一次次的反复惊吓,简直就是一种难熬的折磨。在明军骑兵的不断追杀下,大部分的安南兵都没有坚持到最后,在筋疲力尽后跪地投降、听天由命。而郡公郑桦也结束了逃亡之旅,成了众多俘虏中的一员。 只是郑桦得到了优待,在明军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他被押回了家里。当然,只是郡公府里靠近后花园的一个小院子,但饭食不缺,也没受到虐待。 我是郡公啊,为何明军不闻不问呢?难道是我还不够格,他们根本就看不起?升龙的援军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收复城池,救我出去啊?可能援军一到,也就是我的死期了,明军败退,就会一刀砍了我的脑袋吧……郑桦的听力在慢慢恢复,但心里却不停地胡思乱想。没事可干,郑桦只能在院墙下看天,忐忑不安地揣测着各种的可能。 很快,马屁精和其他被俘的安南官员也被关了进来,郑桦观天象时便多了陪伴,但多数时候都是大眼瞪小眼,并不敢随便谈论什么。因为明军就在墙外走动,聊天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 有好几个安南官员都懂汉语,百无聊赖之际便侧耳倾听,希望能从明军的谈话中得到一些信息,最好是关于如何处置他们的信息。有个安南官员甚至发现墙上有个小洞,能贴上一只眼睛向外窥视。 嗯,暹罗国使者来了。带来了财宝与美女,并由人陪伴到后花园游玩解闷,不知道意欲何为;哦,大明的宗室留守和他的内典宝也来后花园散心玩耍了。听戒备的明军说,那个内典宝明年就是王妃了;啊,高平莫氏好象来人联络了,不用说,肯定是要借明军之力,搞什么复国的阴谋;什么,南方阮氏也有使者,那,那就是要南北夹攻,联手灭郑氏啦…… 消息真真假假。只言片语;偷窥到的人影也隐隐约约。辨不清面目。但却扰动着这些被俘官员的心。因为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关系到他们的生命。 这天上午,几个安南官员吃过早饭后便聚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不断地唉声叹气。 马屁精在逃跑时摔坏了胳膊,只经过简单处理,显得狼狈又萎靡,也没心思吹捧溜须了。迟疑犹豫了片刻,他先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大人,明军不仅能战,且处心积虑拉拢安南败类,不易对付啊!” 郑桦皱着眉头横了马屁精一眼,斥道:“些许谣言就乱了你们的心思?不说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我安南主力尚在,且胜败未分,就不可灰心丧气,灭自家威风。” “大人,高平莫氏一直贼心不死、伺机而动,南方阮氏更是我朝死敌。”马屁精哭丧着脸说道:“卑职看明军也非是要屠城灭国,可那莫氏、阮氏却是要夺权篡逆,赶尽杀绝。” 正象马屁精所说,封建王朝的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血腥,而内部往往比外部更狠辣无情。明军就算打破升龙,多半也不会杀得血流成河;而莫氏、阮氏则不同,一旦得势,非把郑氏杀得一个不剩,才能安心。 郑桦微微闭上眼睛,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纳款求和?为时尚早。现胜败未分,还是静观其变吧!若能击败明军,莫氏跳梁小丑,焉敢猖狂?又有南军压制阮氏,阮氏想趁乱而为,也不会得逞。” “大人——英明。”马屁精无力地恭维了一句,低着头说道:“南军不能动,太原镇军不能动,攘外须先安内。有此两军震慑,莫、阮就无机可趁。明军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求和,也不失为解决之道。先前是判断失误,过于操切。以为明军败势已定,无力回天。岂知明军尚有兴师问罪之力——” “是啊,是啊,攻击南明残兵实在是操切了,让明军师出有名。”有安南官员随声附和着。 郑桦翻了翻眼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马后炮,事后诸葛亮,倒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他不悦地重重哼了一声,然后——连他也愕然地左顾右盼,自己的鼻子竟有如此威势,如打雷一般? “明军,明军的大炮——”马屁精蓦地瞪大了眼睛,手颤抖地指着外面,“打仗了,咱们的大军到了——” 呼呼啦啦,屋内的人都冲了出去,站在院中左顾右盼,听着这隆隆的炮声,心中又喜又忧,忐忑不安。 …………… 数以千计的安南兵在急促的鼓声中疯狂地向安渍城冲杀过来,反击的火力也越来越猛烈。 轰天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在空中分开,毫不留情地砸在敌人的队伍之中。每一声爆炸,就能看见一大团血花在人群中绽放,绚丽却带着死亡。 城外的壕沟在几天里已经由俘虏连挖了三道,其中两道壕沟是又深又宽,安南军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填平了一道,但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现在,他们又在用血肉之躯向着第二道深壕发起冲击。 第三道壕沟有些特别,地面上堆着土,形成了一道胸墙;壕沟很宽,成阶梯状,前面在高处的是火铳射击手,身后低矮一层的则是几名装填手。面对着五十米开外被阻于第二道壕沟的安南兵,射击不断的火枪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死亡噩梦。 看似汹涌的海浪遇到坚不可摧的石崖,被撞得粉碎。从空中看下去,密密层层而来的安南兵都被阻挡在那条长长的壕沟前面。而在后面的壕沟处,硝烟弥漫,火铳阵阵轰鸣,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太厉害了。”兰玛菩提和昭披耶相视骇然,如此震撼的炮火轰击,如此快速的火铳射击,攻城的安南士兵死伤枕籍,血流成河。 越来越多的安南兵被弹丸打翻在地,或沉重地摔进身前的壕沟内,或是向后摔倒在泥湿的地面上。这些人多半一时还不死,只是拼命挣扎,发出各异的惨叫和哀嚎,增加着战场的残酷气氛。 靠近壕沟的地方,不计掉落壕沟内死去或是没死的安南兵,短短时间内,己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密集的尸体,那些死去的人,无不是神情各异,或睁大眼睛,或满脸不甘,或眼中还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腥红的血触目惊心,从人体内汩汩流出的鲜血,使大地变了颜色,慢慢汇聚成流、成泊。诸多没死的伤员,厉声嚎叫,到处挣扎爬动着,身受弹丸重伤,又无人救治,更增加了他们的痛苦。 终于,那些安南兵被惨烈和恐惧击败了,他们惊叫着往回跑去。即便是督战队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败退,很多人跑着跑着,又被枪弹击中,后背喷溅出血花,一下子扑倒在地。 连城墙还没有摸到,就死了这么多。兰玛菩提和昭披耶望着城外死伤惨重的安南军队,不由得连连摇头。本来对于留在城中还很胆怯害怕,现在却是基本可以放下心来了。城中明军虽然只有五六千人,可抵挡城外数万的安南军队,显然是绰绰有余,比较轻松。 安南军队起初是打算四面围城而攻,但城外还有数千人的明军骑兵部队牵制接应,并且前后夹攻,击溃了其绕至东城的部队。这就迫使其不敢随意分兵,只能全军聚于城南,希望能从此攻破城池。 但进攻显然是撞上了铁壁,头破血流,士气低落。而仓促集合起来的大军号称十万,其实真正的人数在七万左右。这七万人中有三万多是真正的士兵,包括了郑氏“骄兵”、“太原镇兵”,以及其他地方的军队,剩下的则是强征强抓来的百姓。 兵多了声势是强,但战斗力却不敢恭维。看来安南人还没有把“兵不在多,而在精”这句话琢磨透彻,更没有想到,掺杂了这么多的临时兵倒使安南军队有了一种乌合之众的特点。 本来郑氏便认为中国已经易主,清军很快便会取得全面胜利。明军在清军的巨大军事压力下只是苦苦支撑,业已失去了反击之力,更无法再对安南有所威胁。所以,郑氏才不担心残明的报复,而向清军全面投诚,并攻击避入安南的明朝残军,希望得到清朝赦封的安南国王头衔。 尽管明军的讨伐出乎了郑氏的意料,但郑氏还是判断进入境内的不过是一支残明偏师,初期的失利只是没有防备,措手不及所致。而且明军攻占安沛后便驻足不前,更增加了安南郑氏的这种错觉。 “兵多势大,军威赫赫,或收不战而胜之效。残明偏师,远道袭远,乃趁我国无备,逞一时猖狂,岂有久战之力?后陈朝时,明军数十万尚且无法占领我国,何况如今兵不过万,又有何惧哉……” 安南大军统帅郑桧脸色凝重,心中却暗暗叫苦。出征时西定王郑柞,也就是北安南真正的统治者,曾经很自信地对自己说过那样一番话。但目前看来,要击败这支残明偏师显然并不容易。 第八章 依城挫敌 第八章 依城挫敌 第九章 决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决战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决战 感谢无生狂啸,清激岩,jforce,朝朝暮暮r,好好的过日子xy,无名无天,我起的名字都被人用了,魔神之子110,糊涂闲人,宇通人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快乐幸福。 “大人,敌依城而战,城头火炮又犀利异常,强攻损失太大。”一个幕僚试探着进言道。 “该当如何?”郑桧面无表情,依然望着安沛城头。 “卑职觉得可诱敌出战。”幕僚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军可稍退,避开城头火炮,然后列阵,再派信使邀战。” 郑桧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恐明军不会中计耳!” “邀战不成就骂阵,兴许有成功之望。”幕僚谨慎地说道:“另外,信使可言辞谦恭,以收骄敌之效。” 郑桧想了想,点头答应。反正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试一下总没有损失。只要明军敢出城应战,凭借兵力优势,获胜是相当有把握。 ………… 风吹在脸上,带着硝烟的呛味,朱永兴微微皱眉,风向并不符合他预期的条件,即便并不是决定性的影响,但他也不愿将就。反正安南兵要攻城的话,就让他们在城下流足够多的鲜血吧!还能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士气,增加他们的恐惧。 安南军队在缓缓退下去,一直退到了视线之外。明军开始打扫战场,是的。打扫的是城内的杀场。这是朱永兴设下的一个小花招,城门虚掩,防守松懈,引诱安南军队从城门攻入。然后便是一阵滚木擂石加火炮轰击,把壕沟上的竹排木梯全部炸断。阻隔了冲入城内的敌军。被包围在城门附近的安南兵在狭小的地域内被明军四面猛攻,火枪攒射、炮弹轰击、刀枪砍杀,完全是一场彻底的屠杀。 城门的内外,再加上城中的街道上,安南兵尸体枕籍,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染红了地面。又汇聚成细流,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暗红色的血泊。战场的惨酷,令人触目惊心。 抢先攻夺城门的自然是安南兵中的精锐,被消灭的也是这些中坚力量。城里城外约有三千多被打死打伤,其中有郑府“骄兵”,有“太原镇兵”。沉重地打击了安南军队的士气。至于最后展开攻城战,因填壕而伤亡的则大多是临时抓来的充数之兵。如果再加上与城外骑兵夹击而斩杀击溃的敌人,安南军队至少损失了七八千人。 安南兵战力有限,即便是所谓的精锐,也与明军相去甚远,而大多数的士兵则与滇省的土司之兵相差仿佛,甚至可能还稍有不如。所以。朱永兴和明军将领对于野战击败安南主力,现在都颇有信心。 只要风向有利,朱永兴再次感到吹到脸上的风,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以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胜利,这是他坚持的原则,只要形势容许,就不会轻易改变。或许多伤亡一些士兵,在其他将领看来并不算什么,可如果能够避免,哪怕只是很少的数量。朱永兴也觉得良心得安。 “殿下,敌军派来了信使,下战书,邀我军择时决战。”广国公贺九义走上城头,微微躬身向朱永兴报告。 “不遣使谢罪。倒胆敢邀战?”朱永兴冷冷一笑,说道:“黎氏朝廷不过是安南都统使,郑氏又算个什么东西?让信使滚蛋,就说郑氏没邀战的资格。” “遵命。”贺九义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殿下。”那嵩虽然带来了两千多土兵,但一直没有统兵作战,而是把这些土兵交给明军将领指挥,他则经常跟在朱永兴身边,主要就是观摩战事,见朱永兴这么干脆地拒绝了安南的邀战,觉得有点不妥,便试探着建议道:“敌军新败,或是我军趁胜进击之时。如果我们不敢一战,三军为之气夺啊!不若背城列阵,既可发挥防御优势,又可伺机反攻。” 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非是吾不敢一战,乃是天时不利,只待时机罢了。” 那嵩似懂非懂,不知道朱永兴要的是何种天时,是风,是雨,还是艳阳高照?但他也知道不宜追问,便闭嘴不言。 不出城作战便会三军为之气夺?朱永兴暗自摇头,这那嵩是看过兵书的,但却没有实战经验,很有纸上谈兵的味道。我军防御得当,已获大胜,且士兵在城中吃得饱,休息得好,怎么会士气低落?兵书上的只言片语,有的显得比较虚,并不可尽信,更不可尽照其指挥作战。显然,这个道理那嵩还没有完全领悟。 而且,城中安南居民家有青壮的,都已经被暂时迁出,和干完苦力的俘虏一起被土兵押往后方的寨忽看管。内部隐患已除,明军守城兵力充足,北门外还有营寨作犄角之势,光凭防守就足以让安南军队进退不得。现在着急的是安南人,而不是明军。 这几日在安沛城中休整,可不只是加固城池、挖掘壕沟。利用缴获的物资,明军的炮兵又有了加强,工匠们加班加点,朱永兴又抽出人手帮忙,轰天炮已经达到了四十多门,炮弹也足够打几场大战之用。 时机,朱永兴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时机,一举摧垮安南主力,兵逼升龙,迫使郑氏认罪求和。准备工作正在逐渐就绪,包括对那些俘虏的安南文官的处置,以及他们隐约听到的消息,都有着深意,为实现整个安南攻略的设想创造着条件。 至于野战的打法,朱永兴与明军将领们几经商议,也已经布置完毕。各部的位置和任务都安排妥当,想要出战,一声令下。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能出城列阵。 朱永兴刚从城上走下,晋世子李嗣兴便和刘震迎了上来,刘震是一脸的不情愿,李嗣兴倒是挺高兴的样子,“殿下。庆阳王深感兵多将少,欲邀末将助之,还请殿下应允。” 胡说八道。朱永兴翻了翻眼睛,很干脆地否决道:“不行,你就呆在吾的亲卫队里,保护吾的安全。” “殿下。您就让末将上阵杀敌吧!”李嗣兴急道:“临行时,父王再三告诫,要末将勇猛作战,为殿下讨伐安南效犬马之力,万不可贪生怕死,丢了他的脸面。殿下关切之情。末将感念于心,但亦不敢违父王之意。” 朱永兴皱了皱眉,李定国确实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也许就是客气之语,象家长送孩子上学,差不多也会跟老师说“请严加管教”之类的话。只是李嗣兴确实很喜欢战阵冲杀,若不答应。难保他又会趁自己没留意而擅自行动,反倒更加危险。 “庆阳王,你多派些兵丁跟随,保护好晋世子。”朱永兴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瞪着李嗣兴说道:“为将者,非是勇猛,非是身先士卒,便是称职。莫忘了你的责任,莫忘了手下士兵的安危全取决于你。” “殿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定不敢违。”李嗣兴见愿望达成,赶忙躬身恭谨地连声答应。 朱永兴摆了摆手,接过杨国骧递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奔向自己的住处。 ……………… “欺人太甚。竟视我郑氏为无物。”郑桧一想起信使所带回来的明军的回应便气往上撞,连午饭也是食之无味,只觉胸中气闷。安南形势复杂,莫氏未灭,在高平、七溪、谅山等地有些拥护者;南方阮氏又是死敌,现虽对峙,可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趁着明军讨伐而趁机异动。迁延时日,对明军不利,对安南也不利。 所以,当时出征时郑柞所定下的策略是能快则快,不使其他势力有作乱的机会。但目前的这种状况,显然不是轻易能急攻获胜的。 午后闷热,更使郑桧心中烦躁,接连派人前往骂阵,却也自知成功希望不大,只是聊且一试罢了。在营帐中,郑桧时而绕地而走,时而痛骂诅咒,最后坐在椅中,苦思不得其法,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大人,大人。”连声的呼唤把郑桧从昏睡中惊醒,立刻便怒气勃发,随手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幕僚一声痛叫,幸好没砸到头脸,赶紧说正事,否则还不知道扔过来什么东西呢,“大人,明军出城迎战了,骂阵起作用了。” 郑桧愣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有些怀疑地追问道:“当真?” “真的,肯定当真。”幕僚用力点头。 “好。”郑桧大声叫道:“传令,全军出战,击败明军,收复失地。” …………… 骂阵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也只在评书演义中有作用。明军确实出战了,但却不是骂阵的效果,而是被风吹出来的。 安南虽然内战不断,但他们的那种战斗与明清两军的厮杀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起码在朱永兴看来,一场只在灵江附近打上三五年,甚至七八年的战争,很是难以想象。估计多数时候也就是两军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然后有一些小的接触战而已吧? 这说明什么,说明安南将领缺乏应变的才能,打仗也是规规矩矩,没有什么灵活机变的战略战术。所以,明军列阵而战,却是有着另外的破敌策略,而且要借助于风向。 郑桧等安南将领还有一个认识上的误区,那就是对明军火炮的判断。他们不知道轰天炮,只是按常规理解,认为明军火炮肯定笨重,守城自然是好,但野战却难以发挥威力。而轰天炮的轻便易携,可以很快投入战斗,并能灵活地提供火力支援,却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的。 两军在旷野中列阵对峙,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双方将领们都观察着敌阵,寻找着其中的弱点和突破口。 安南军队采用了传统的一字长蛇阵,郑桧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借着数量上的优势以排山倒海的势头突破明军的阵型。整个安南阵容横跨东西,布满了整个视野。中军数量更多,排列更密,后面还有大象的影子。 明军则排出了五个方阵,准确说应该是十个纵队小阵。每个小阵之间留出了一条相当宽的通道,贯穿了整个纵深。这是对付安南战象冲锋的,可以使大象在受惊奔跑时通过。 当然,每个方阵的前面,都安排了专门射击大象的火铳手,他们装备的是从缅甸缴获来的重型火铳。虽然笨重,射击时需要支架,但枪弹威力大,正是对付大象的有力武器。 安南人竟然没有把战象布置在最前面,朱永兴稍感意外。本来他是准备承受住安南战象的冲击后,再展开反击的。但现在显然是不用了。 明军用的是车阵吗?郑桧等安南将领对明军阵列前那些板车感到疑惑。这种板车很低矮,轮子只有正常马车的三分之一大,但很厚重结实。车前方探出几杆长矛,车厢则被木板挡住,象武钢车,但怪模怪样的。嗯,再看看。不要轻动,反正优势在我。 从准备到出城,再前进数里、两军对峙,有两个时辰了吧?朱永兴决定率先发起攻击,王旗升起,亲卫们高举着在阵前跑动两次,“威武,万胜!”的呼声响彻战阵上空,马宝等人立刻按照计划开始指挥。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明军阵势缓缓移动。向里许外的安南军队压了过去。几百名骑兵从阵后沿着各个通道冲到前面,铁蹄铿锵,猛冲敌阵。 “火铳手,把冲阵敌骑打成筛子。”郑桧见当面冲来百十骑明军,心中大怒。决定以雷霆之击还以颜色,不容明军轻视己军。 中军旗号一变,大量手持火铳的安南士兵便冲到阵地前,准备向正开过来的明军骑兵射击。明军骑兵冲得凶猛,但仔细看的话,他们并不是直线冲锋,而是带有弧度的,并且是有层次性的。 奔过来的明军骑兵脸上都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一个个横眉立目,纵声狂呼,声势极足,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开火!”一个经验不足的安南小军官害怕了,但在他下达命令前,已经有个别的安南兵忍不住恐惧,抢先开火了。 火光闪闪,一簇簇的白色烟雾在安南阵前腾起,然后就是连绵不绝的枪响声。安南火铳兵急急忙忙地扣动扳机,放上一枪又退后两步重新装填弹药。 明军骑兵的诱敌获得了成功,在百米外便勒缰转向,斜掠过安南军阵,只有少数骑兵或被击中,或被伤马,滚落下来。第二波骑兵又斜掠而至,安南火铳兵继续射击。 明军显然抵抗不住安南火铳兵的凶猛火力,安南士兵看到明军骑兵在密集的火铳射击前斜掠退去。但威胁还没有解除,又一排明军骑兵冲了上来,发出一阵齐声的呐喊 “开火!” “打啊!” 安南军阵上又发出一阵大吼声,军官们一个个心急如焚,连声催促着那些闷头装填的火铳手。 战场上枪声大作、密如骤雨,安南军队前的烟雾渐渐变得越来越浓,从枪口喷射出来的火焰也不象最开始看得那样清楚,而是在烟雾中忽隐忽现。 平时的军事训练可以使士兵熟练掌握装弹的技能,提高射击的速度。但在战场上,一旦射击开始后,指挥官就很难再有效控制他的士兵,本来有指挥的射击多半会变成单个自由射击。各排刚开始射击时,或许只有两三个士兵没有参加齐射而独自射击,但随着枪声的密集,震耳欲聋的轰鸣,队形中出现了一片火海,混乱状态也象传染病似的迅速感染着处于紧张状态的火铳手。 于是,各排与各列的士兵们就会混杂在一起,装好子弹后就会下意识地自行开火射击,如果出现这种混乱局面,那就谁也无能为力,只有等待部队自行进退了。 安南火铳兵进入这种状态的时间比西方描述的还要快,装弹,开火,一个个只是紧张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烟雾弥漫,迎面吹过来,呛得人喉咙发痒,眼睛发痛,但对面的马蹄声不停,依旧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明军已经伤亡惨重了吧?郑桧瞪大着眼睛,但硝烟随风飘来,他已经看不到前方的交战情况。但如此密集的火铳射击,应该足以把明军压制在阵前。 “轰”,一名安南火铳手忙中出错,火绳放得不够小心安全,引燃了火药,惨叫着倒在地上,捂着被烧灼得焦黑的面孔翻滚不止。 “轰”,另一个紧张的安南士兵明显受到了同伴的影响,火绳碰到了挂在自己身上的火药袋,立刻全身冒火,连人带衣服都被烧焦了,仰天摔倒在地上。周围的同伴虽然及时闪身躲开了,但仍然慢慢围成一圈,心有余悸地远远看着他。 火绳枪的填装实在是太繁复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炸个半死。士兵们每次取下火绳,小心翼翼地清理火池前,都要确认火绳确实已经得到了安全的处理。 明军战阵已经推进到了安南阵前不足两百米的距离,怪模怪样的板车四周木板一倒,便露出了一门门轰天炮。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四十多门轰天炮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因为角度不一,但都是指向安南中军,炮弹的落点倒是更具有层次性和覆盖性。 枪声不绝,硝烟弥漫,被遮挡了视线的安南军队猝不及防,这四十多颗大炮弹在空中散花,一下子变成了四百多颗小炮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安南兵密集的队列之中。 第九章 决战 第九章 决战 第十章 大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大胜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大胜 火光一个一个绽开,爆炸一声接着一声,这一次齐射轰击便给安南兵将造成了惨重的杀伤,使安南中军陷入了大混乱。 炮弹的爆炸,掀起了更多的烟尘。战场上,烟雾越来越浓。装填,又是一轮轰击。用炮弹换人命,得胜利,值;猛狮搏兔,必尽全力,绝不给安南军队喘息之机。 一道道烟柱升腾而起,黑烟中,红色的火点一个个陆续闪亮,每闪起一个,就伴着一声震耳的爆炸。爆炸声一个挨着一个,已经分不清中间的差别。 人喊、马嘶、象鸣,烟雾笼罩下,安南中军的大旗都已看不见。蓦地,几匹受惊了的战马嘶鸣着,从浓烟中逃出。空荡荡的马鞍上再没有骑手,拖在一侧的马蹬边,挂着几点黑中透红的黑影,远远地,无法分辨是人体的哪一部分。 雷声不断,爆炸、烟柱、碎石、尘沙成了浓烟中偶而能见的全部景色。火光闪起的刹那,能隐约看见浓烟里被掀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敌人。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虽然明军将领们也已经看不清敌军的状况,但在这种雷霆万钧的打击下,他们知道,胜利正在招手。 “既能守城,又能野战,且威力非凡,明军已胜矣。”在阵后观战的兰玛菩提脸色凝重,看了副使昭披耶一眼,微微点头,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战场中的轰鸣、嘈杂并不适合两人说话言谈,昭披耶递过去一个眼神,咧了咧嘴,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明军火铳手向着几十米外的烟雾中发出了齐射,枪弹密集。响声如爆豆。然后抛下火枪,抽出腰刀,瞪圆双目,准备接阵厮杀。 最后一次火炮齐射,全部是四十五度角的最大射程。火力延伸。给安南军队带来了更惨重的伤亡和难以遏制的混乱。 战鼓、铜锣、号角响了起来,发出了总攻的信号。硝烟还未消散,马蹄声便急促如鼓,两千明军骑兵沿着通道猛冲而至,撞进了烟雾之中,带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和杂乱的兵器交击的声音。骑兵冲入敌阵。之后便是举刀持枪的步兵,发出如雷的呐喊,快步冲杀向前。 集中火力,中央突破,再席卷两翼。明军的战术简明有效,依靠着有利的风向。用绝对优势的炮轰一举击垮了安南中军。从中央突入的明军将狠狠地在两翼敌人的腰部捅上一刀,胜利已经没有疑问了。 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严峻、凝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神情。安南攻略啊,终于完成了最关键的步骤。安南主力经此一败,十成至少要去了七八成,已无再战之力。明军趁胜进击,再攻取越池。升龙府便象一个没有遮蔽的女人,完全地坦露在了面前。 安南郑氏如果识相,就该是求和的时候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较量很快就会转到谈判桌上,获取利益的多少,就看如何恫吓、威胁,唇枪舌剑了。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但安南军队已经开始溃败。在第一轮炮击中,郑桧便被震落马下,脑袋昏昏沉沉。耳中嗡嗡作响,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但噩梦完没有结束,第二轮炮轰又挟雷而至,大地震动,烟雾弥漫。呛人的硫磺味直扑面门,呼吸都显得困难。 周围的安南兵已经混乱不堪,惊呼、惨叫不绝于耳,加上视线模糊,东挤西撞中几只大脚差点把郑桧踩断了气。亏了两个亲兵在地上找到了他,把他拉了起来。但混乱已经无法遏制,无数安南士兵都惊慌失措地挤来挤去,一声爆炸便是一阵骚乱,他们下意识地向远离炸点的地方躲避。 忽而左,忽而右,安南兵盲目地乱挤乱撞,前面拥挤不动,而后面则是无数双推搡的手,经常会有一股大力毫无预兆地从某个方向涌出来。深陷其中的人就好象处在一道漩涡中,身不由己地被横冲直撞的人流卷来卷去。 脚下很少踩到坚实的土地了,只有横倒竖卧的人体,深一脚、浅一脚,但却必须尽力保证直立。否则就可能永远站不起来,被无数大脚踏入泥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且,被包围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也只能盲目地跟着人流而动,完全无法控制方向。 郑桧身边的亲兵又多了一些,但相对于汹涌的人潮,依然无法逆流而行。面前的人群突然一起倒退,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涌了过来,把郑桧等人又统统推向了后方。不少刚才摔倒的人才挣扎着从同伴身上站起,就被前方撞过来的人顶了个仰面朝天,无数人被推翻,重新扑倒在这些人的身上,然后便是无数双不断踩在身上的大脚。 炮轰终于停止了,明军的步骑突击终于给晕头转向安南兵指明了败退的方向。向后跑,向后跑,远离那惨叫哀嚎,远离那刀光剑影。 硝烟在随风飘散,凶狠的明军仿佛凶神厉鬼,追着硝烟冲杀而来。郑桧在亲兵的护卫下,仓惶地加入了溃退的大军。 在数万人的人群中,局部的无序的运动会象多米诺骨牌一样被传递,被放大,被加剧。在人群中这种多迷诺效应尤其显著,如果置身于人群之中,任何个人力量都无法阻挡住汹涌而来的人流,只有顺着人流才能保证不被挤倒踩死。拥挤,慌乱和践踏不可避免地在安南士兵当中蔓延开来。 从中央源源涌入的明军如狼似虎地追杀着毫无斗志的安南溃兵,而中军的溃败,指挥系统的失灵,以及溃兵的冲击,使安南的两翼战阵也混乱起来。 调整到位的轰天炮开始向着安南军队的左翼战阵进行轰击,一轮炮击过后,中央突破的明军便追着溃兵的脚步,凶狠地撞在敌阵的侧面。正面的明军趁机猛攻,左翼敌军的溃败不可避免地再次发生了。 “杀。杀,杀!”面对着只顾逃命,根本不敢回头一望的安南溃兵,明军士兵狂追猛砍,紧紧咬着敌人。不给敌人调整喘息的机会。 郑桧本来要留下准备进行决胜突击的象兵在大炮轰炸中便受惊了不少,向后疯跑的也就罢了,不辨方向胡乱冲撞的则给安南士兵增加了伤亡和混乱。而排在阵后的弊端在溃兵如潮后退时,更显露无遗。安南士兵汹涌而败,拼命地躲闪大象的步伐,就好象是在躲闪明军的砍杀一样。 败局已定。象兵的信心完全丧失,再也没有一战之心,带着残存的战象争先恐后地全速逃离战场。 中军、左翼相继溃败,右翼的安南军队在明军的攻击下也难以支撑。只是他们坚持的时间稍长,却带来了更大的灭顶之灾。由于从中央涌入的明军数量大增,使得明军能把右翼敌军不断压迫。一直压到了红河边。 被赶到河边的安南军队退无可退,越来越多的人被挤到了水里。而那些勉强还能在浅水区保持平衡的人,则被推向更深的水中,除了被河水卷走的人外,还有人失足后就再也没能爬起。 顺着红河顺流漂下的安南士兵的尸体,战斗结束很多天后都能在越池,甚至升龙附近看到。一边向安南人诉说着安沛大战的悲惨。一边给他们的心理笼罩着悲观失败的阴影。 …………… 文治武功,这是安南攻略两个最重要的方面。相比于武功,朱永兴更注重于文治。要夺地立基,稳定便是重中之重。否则,便不能抽身抗清,便不能为抗清大业提供充足的物资。 安沛大胜,安南主力损失殆尽,武功已经可以告一段落,朱永兴可以放心地交给马宝和贺九义等人指挥。他便把主要的精力转移到如何尽快安定占领区,如何能够长治久安。保持稳定。 “为了施惠于安南之民,使其难生抵抗我大明军队之心,今年秋收能入库的粮食便不会多。”朱永兴面对着两位暹罗使者,直言不讳地提着援助的要求,“滇省战乱。地多荒芜,吾更不忍苛待强索。所以,这粮食还需贵国大力支援。” “既是兄弟之邦,我国必全力相助。如殿下所说,粮食不够就用番薯代之。”兰玛菩提拱了拱手,丝毫没有为难之色,慷慨地答应道:“还有殿下所要的水牛,至多一个月,便能陆续送到。” “甚好。”朱永兴投桃报李,笑道:“吾这便派炮手和工匠前往景线,贵国可派人至景线学习造炮射击之法。贵使通于军事,想必知道一种武器再厉害,也必须合理地加以使用,也必须有相应的作战之法,方能尽发挥其威力。” “外臣代吾王多谢殿下。”兰玛菩提要的就是这句话,如今一经敲死,脸上的喜色难抑。 朱永兴转头向梦珠眨了眨眼睛,梦珠会意,起身至外面招呼,两名侍卫各捧着一口箱子走了进来。箱盖一打开,便放出珠光宝气,一箱里面尽是宝石首饰之类的财物,另一箱则皆是黄金。 “此箱是吾送予贵国国王的回礼,甚是微薄,却是表吾的一番心意。”朱永兴指了指稍大的箱子,微含歉意地说道:“另外一箱呢,乃是请贵国从西人手中购买些东西的货款。” 暹罗使者带来的礼物价值远超朱永兴所送的回礼,但这种往来更多的是表示诚意和态度,并不能简单地以多少来计算。明军正处艰难之时,暹罗既有援助之心,也就不会在这个地方计较。 “不知殿下欲从西人处购买何物?”兰玛菩提谢过之后,开口询问道。 “望远镜,也叫千里镜。”朱永兴闭上一只眼睛,双手成筒状,在眼前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能看清远处的景物,于战阵颇有益处。” “殿下都买千里镜吗?”昭披耶见这一小箱黄金数量不少,便确认了一下,说道:“西人精火器,擅航海,然却粗野贪婪,我国虽与西人有通商交往,但国内对此亦颇有异议。” “西方蛮夷,女的袒胸露背。有伤大雅,男的满身长毛,粗野非常。”兰玛菩提很鄙视地补充了一句。 朱永兴淡淡一笑,开口说道:“通商一事无可非议,平等诚信即可。然对西人却要有所警惕。因其欺弱畏强,最是势利。而且西人一贯的手段便是先以通商进行渗透,然后窥机进行军事侵略和占领,使弱国沦为其殖民地,进行贪婪的资源掠夺。他们就是一群嗜血的蚊子,得到机会便会扑过去疯狂的吮吸你们的血来养肥自己。” 西方殖民者的脚步越来越近。正在亚洲不断扩张。朱永兴现在没有精力去对付这些贪婪的吸血鬼,但从长远考虑,拉拢盟友还是颇有益处的。 现在暹罗还没有觉察到西方殖民者的强大压力和险恶用心,只是保持着商业往来,并从西方国家采购武器。所以,对于朱永兴的渲染描述。两位暹罗使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外敌缅甸,内敌是如泰公国等的地方势力,这才是目前暹罗需要马上面对的难题。 对暹罗使者的反应,朱永兴也不以为意,反正只是打个预防针,埋下个伏笔,以后如何。还是要看实际情况。毕竟,抗清才是大局,清军才是近在咫尺的最大的敌人。 总之,通过战场上的观感,以及朱永兴的温言低调,大明与暹罗的会商是卓有成效的。明军得到了物资的供应,可以继续展开行动。至于所占安南的土地,大概要到明年才能有所收益。要成为抗清稳固的根据地,所需的时间则还要更长一些。 明朝成祖时期失去安南,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对于越南史料中所说:“我国(越南)人民仍然保持了象征着民族的崛起和自豪的英雄气概。从明军侵占我领土、践踏民族分裂的时候起。我国人民就在全国各地拿起武器跟敌人进行了激烈的斗争。”朱永兴却是嗤之以鼻。 纯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民族气节,哼,真有那玩艺,你们是怎么被几千法国人打得屁滚尿流,怎么被殖民百年的?再说现在。郑氏贵族骄奢淫逸,横征暴敛,民众生活困苦,你又拿什么来做号召? 胡萝卜加大棒,既有雷霆之威,又有雨露之恩,还就不信了,有多少人吃饱了撑的,会抛家舍命为你郑氏而抵抗。 当然,朱永兴还需要一个或几个傀儡,用他们的名义,能使安南人的反抗之心降到最低。 伪政权,伪军,这听起来好熟悉呀!朱永兴暗自苦笑了一下,目光咄咄,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马屁精。 安沛郡公郑桦是个当傀儡的好人选,既能制衡莫氏,还兴许能在升龙郑氏内部制造分裂。只是这个家伙还没认清形势,有点脾气。这没关系,合不合作已经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把郑桦和其家人象猪一样养起来,一样能在外面用他的名义蛊惑人心。 只是名义可用,却还需要几个越奸在外招摇,充当门面。马屁精看起来就不错,贪生怕死,奴颜婢膝,还是郑桦的幕僚,有点学问,也有些能力。 “……殿下息怒,小人定劝得郡公回心转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请殿下饶命,饶命啊……”马屁精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诅咒发誓,就差点涕泪横流了。 宣抚司司长刘佐宸很看不起马屁精没骨气的熊样儿,但要起用越奸,这种人倒是很合适,他向朱永兴低低地声音说道:“殿下,此人虽不堪,实可用也。”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用冷森的口吻说道:“黄秀仁,你当郑桦是个什么东西,狗屁的郡公,在吾眼中,不过是待宰之鸡豕,却以为无他便不能成事,真是可笑之极。” 黄秀仁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立刻顺着朱永兴的话意说道:“对,对,郑桦真是不识时务,殿下想抬举他,他却自以为是起来,真是糊涂,愚蠢,愚不可及。” 这家伙,还真是知情识趣,是个当越奸的好材料。朱永兴和刘佐宸相视一笑,缓和了下语气,说道:“黄姓在安南也算大姓了,却是没有什么出名的人物,令人不解啊!” 安南与中国人一样,也是姓在前,名在后,多数是单姓双字名,少数也有单姓单字名。全国约有半数以上的人姓阮、黎、陈、李、黄、武、潘、范、郑、吴、裴、杜,其中尤其以黎、阮二姓最多。 黄秀仁似乎听明白了朱永兴话中隐含的意味,立刻骂起郑氏来,无外乎多任用欢、爱人士,不兴科举,人才不得出头。同时,也表现出了他的功利之心。 “既说自己有才,吾便给你这个机会来证明。”朱永兴颜色愈加缓和,淡淡地笑道:“有几件差事要交给你办,要是办得好,飞黄腾达也不是难事。升龙黎氏不过一个安南都统使,郑桦亦不过一个郡公,黄氏焉知不会后来居上?该如何去做,你要思虑清楚,机会可不得人人都有,亦不是人人能抓得住的。” “谢殿下抬举,谢殿下恩典。”黄秀仁连连叩头感谢,“小人定把差使办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绝不辜负殿下……” “你且退下,很快会有官员酌情安排。好好干,莫让吾失望。”朱永兴摆了摆手,挥退了感恩戴德的黄秀仁。 第十章 大胜 第十章 大胜 第十一章 众采所长的文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众采所长的文治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众采所长的文治 黄秀仁离开了,朱永兴也起身,在刘佐宸的陪同下,出屋左行,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数人,有宣教司的两个官员马绍愉和陈洪范,有军情司的周良甫和随员顾锡畴,有行将成立的警备军的官员宜川伯高启隆、孟津侯魏勇,还有猛河、刀果、龙吉祥等重要土司。 见礼已毕,众人落座,朱永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安南战事已告一段落,武功还需文治,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把稳定安南的章程最后定下来,使其能最快地成为吾大明的抗清基地。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吧,由军情司先讲。” 周良甫向着随员顾锡畴点了点头,顾锡畴便翻着文件开始介绍,无非是占领了安南多少地方,俘虏了多少安南士兵等等。 接下来是宣教司的官员讲述了之前计划的落实情况,主要是随军而来的军人眷属的民众的安置情况,以及还需加强的工作。 让俘虏开垦荒地,争取能种上一茬番薯,明年年初便会收获,可以缓解开春的粮食紧缺;发动组织华侨华裔,稳定地方,并且为明军提供耳目的作用;免税减赋,甚至劫富济贫,安抚生活困苦的安南民众……计划落实得还好,但朱永兴觉得还有改进的地方。 “对俘虏要区别对待,家在我们占领地区域内的,要尽力争取;家在安南郑氏统治区的,要严加防范。”听完了情况介绍,朱永兴开始讲解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心得和领悟,“开垦十亩,可授予俘虏一亩,提高他们的积极性,也使他们有了家业。又顾及家人,生不出反抗之心。另外,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不可偏颇。对心怀不轨、伺机作乱的严厉镇压,震慑余众;对恭顺听话的,则施之以恩。甚至可取其为官,襄助我们稳定治安。” “殿下,华侨、华裔可授其官职,越人似乎不妥吧?”周良甫犹豫着提出了疑问。 “以越治越,这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朱永兴微笑道:“越人为官,也需按照咱们的章程行事,且令治下越人不易生出反感,又有何不可?华夷之分,只在心中。却不可过于显露,更不可宣之于外。吾明军兴吊伐之师,惩郑氏不义,却未曾说要灭其国,永占其地。今驻兵安南,一为惩诫,二为隔绝郑氏勾结清廷之途。所以,这名义和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待到日久天长。越人生活安定,岂思作乱之道?则我华夏又多一民族。我皇明亦多一疆土。” “殿下思虑之远,下官等万不可及,还请殿下详解。”刘佐宸虽然知道些朱永兴的想法,但也不是领悟得特别明白,借这个机会,便想让朱永兴说得更清楚明白。以后做事也就少出疏漏。 朱永兴停顿了一下,边思索边讲了起来。他在讲述中借鉴了西方国家殖民的手段,分而治之,以越治越,拉拢打压区别对待。名义和实际相结合,军事、政治、经济三管齐下,将占领区牢牢控制在手中。尽管心中作痛,但朱永兴还是把历史上日寇扶植伪政权,收买利用汉奸的经验也讲了出来,希望对稳定安南占领地有所帮助。 “……莫氏根基甚深,不易控制,是以吾要在占领地区扶持一个新兴的亲明势力,也就是名义上的郑桦,实际上的黄秀仁。”朱永兴最后总结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策略,“慢慢观察考验,逐步授予其权力,甚至可以分阶段地把维护地方治安的权力下放。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的监督控制要更加严格。使黄氏等投靠于我的,若要保其性命,保其地位,保其家人,保其财产,就只能依附于我……” 朱永兴的整个策略还综合了英法等国的殖民统治方式,其中有一些是法、葡、西等国采取直接统治的方式,比如大力灌输宗主国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以便同化尽可能多的安南人,或者至少也要使被统治民族对统治民族产生密切的认同感;有一些则是英国采取的间接统治方式,比如任用当地人为次级地方官员,或者是受监督控制的高级官员,当地的语言和文化也适当地予以保留和传授。 “大家会下讨论研究,把最后的章程制定出来,有些地方不必定得太死,可以灵活一些。”朱永兴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与这些官员的理念冲突很大,需要他们理解吸收。天朝上国嘛,怎么会如此卑鄙恶毒? “至于各位土官,吾现在也要说明一下,诸位在安南所授土地的治理,不能相同于原来。”朱永兴转向了猛河等人,面色很严肃,“这是一个大局问题,地方如果动乱,会影响到我军的抗清大业,会影响到安南基地的稳定。所以,应该有所改变才是。” “不知殿下要作何改变?”龙吉祥沉默了片刻,见别人都不出声,便试探着开口问道。 朱永兴拿出几页文件,推到龙吉祥等人面前,说道:“这是区域自治制度,你们仔细阅读,若有疑问可向刘大人请教。这其中尚有可修改放宽的余地,而且诸位若觉得不好,可照原来滇省旧制。但是,所授土地上的百姓则必须转迁他处,由刘大人等官员负责安置。” 如果按照各土司原来的治理方法,无异于把很多安南百姓变成了农奴、半农奴,从先进走向落后,不引起动乱才怪。但实行郡县制,显然又不为众土司所接受,就算勉强应了,也必然心生怨恨。 所以,朱永兴才鼓捣出这个区域自治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废除了陈旧落后的土司制度中的人身依附关系,但又给了这些土司另外一些照顾。比如赋税、官员任免、内部事务等,都有所放宽。 “吾总要尽量使诸位满意,以答谢诸位襄助之功。”朱永兴最后补充道:“照吾来看,实行区域自制也颇多益处,可使治下百姓安心生产,早日建设好地方。增加财富粮食;若依旧制,则民众转迁,白白损失了许多劳力,以及日后所要上交的赋税。两相比较,诸位好好权衡吧!” …………… 安沛城外的野战,安南郑氏拼凑出来的主力被消灭了九成以上。并且因为四处抽调,使得其他地方的守卫力量极度薄弱。所以,讨伐安南的战事对于明军来说已经基本结束。在趁胜南下,攻占了升龙的最后一道屏障越池之后,明军派出少量部队,开始配合土兵四下占领兵力空虚的安南地方。 签订城下之盟,或者说是不平等条约,朱永兴认为只是时间问题。对于封建帝王来说,如果不用担心自己的决定遭到弹劾、否决。或者被下面的民众推翻,那维护自己的统治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一点不仅朱永兴知道,西方殖民者也知道,所以会保留一个名义上的皇权或政府,或者用利益拉拢一些上层人物,以便更好地控制,更好地掠夺。因为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职位。哪怕国家丧失了主权和领土,这些人也很少会冒着杀身破家的危险去反抗。 在殖民地国家。这种现象几乎都是类似的。印度的各土邦领主是这样,安南的阮氏政权是这样,清朝皇帝也是这样。为了自身的苟延残喘,宁肯丧权辱国,也绝不拼死抵抗,更有“宁予友邦。不赠家奴”、“保大清不保中国”、“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样的奇葩言论。 现在,这样的事情正落在安南郑氏的头上。安沛大败的消息传来,升龙的郑府便乱成了一锅粥,紧接着便是明军趁胜南下。攻取河池。这下子,整个升龙都是人心大哗,混乱异常了。 “调南兵,调太原镇兵,调各地守军,征精壮百姓,孤要率军与敌再战,孤要死守升龙,与城共存亡……”西定王郑柞的咆哮声在厅中回荡,外面的侍卫一个个面色怪异,心中惶惶。 “王上息怒,息怒啊!”郑府首席幕僚陈范隆已经白发苍苍,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这个曾经给郑柞做过老师的老资历能劝、敢劝了,老头子泪流满面,苦口婆心,“此诚危难之时,为安南社稷,为郑氏族人,王上当慎重,当冷静……” 看着老师满脸凄怆,白发落泪,郑柞发泄得也差不多了,颓然坐在椅中,缓缓闭上眼睛,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王上,老臣……”陈范隆饱读诗书,也知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见郑柞落泪,他也哽咽难抑,抹了把泪水,勉强稳住心神,陈范隆开始进言献策,“王上且勿悲伤,明军虽来势汹汹,但尚有解决之道。可外患易退,内忧难消啊!” 郑柞抚着额头,长叹一声,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高平莫氏、广南阮氏,甚至被架空的黎氏皇族,哪个都是贼心不死,就等着郑氏衰落,就会象恶狗一样猛扑上来。 调南兵,那只是一句气话,失去了压制的阮氏不趁机北攻,那才见了鬼呢?调太原镇兵,也是随口一说,已经所剩不多的太原镇兵能抵挡势如破竹的明军?再者,莫氏在高平、七溪、谅山已有异动,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吧?征精壮百姓御敌,那更是不靠谱的事情。七八万大军都被摧毁,仓促组织起的乌合之众又有多大作用? “难道只有纳款求和这一条路可走吗?”郑柞哀叹道。 陈范隆沉默了一下,说道:“明朝言必称仁义,行必遵纲常礼教,若派出使者恭顺请罪,携礼奉迎,想必不会逼迫过甚。明军若收兵,则莫、阮两氏亦无可趁之机。” “能够如此容易吗?”郑柞很是怀疑,轻轻摇头道:“看明军穷攻猛打的势头,岂是能够轻言退兵的?” “王上,滇省大部可还被清军占据呢,明军的大敌岂会是我安南?”陈范隆补充道:“只要明军不继续进兵,我们再行退让也可,升龙若失,则国本动摇啊!事关王上一族的荣辱安危,王上不可不慎,不可冲动啊!” 郑柞沉吟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派谁前去求和为好?” “老臣愿往。”陈范隆躬身请命,“请王上就近组织人马,征募精壮,尤其要注意黎氏的异动。太原镇兵不可动,南兵更不可动。以震慑莫阮两氏。” “那就辛苦老夫子了。”郑柞温言抚慰,又与陈范隆商议了具体事宜,方才亲送其出去,以表恩宠信任。 …………… 仁义道德不是对敌国讲的,朱永兴也不用外人来如此称赞自己,他只要更大的利益,也不用考虑自己在他国人心目中的品德和名声。 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但还是要摆出直捣升龙的架势。军事上已经基本达到目的,剩下的便是政治攻势。 安沛之战中的伤病俘虏被逐批释放。一方面减少后勤压力,一方面宣示王师之仁德,另一方面则是借这些俘虏的嘴,给郑氏带去更混乱的消息。 “明军吊师伐罪,只灭郑氏,不杀伤百姓,不抢掠财物……” “大明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要荡除奸凶,复立莫氏……” “有黎氏王族至明军大营。示以谕旨,愿割越池以北予大明,恳请王师荡除跋扈郑氏,重建黎氏皇家威严……” “广南阮主已与明朝结盟,共击安南,约以马江为界……” 各种消息传播开来。令郑氏感到无所适从,更感形势之严峻。明面的,隐藏的,忍耐的,敌人似乎都蹦了出来。要借明军之威一举推翻郑氏。而事实呢,更向着于郑氏不利的方面迅速发展。 攻占了越池的明军正在四下搜集粮草,且后续之兵也在开到,行将南下直捣升龙;莫氏在高平、七溪、谅山起兵,比历史上提前了好几年,正在围攻太原;安沛的明军一部东取宣光后,继续推进,有与莫氏会合之势;滇省金平苗、瑶、傣三家土司、江城哈尼土司、屏边苗族土司、河口瑶族土司等,或联兵,或助战明军,纷纷杀入安南,孟东、孟得、莱州等地相继失陷…… 更令郑氏感到愤怒且恐惧的,还是安沛郡公郑桦的反叛。被明朝封为归化将军、安南都统使司府总督后,这位郡公发布了檄文,号召安南民众支持拥护救民于水火的天朝王师,并历数郑氏横征暴敛、残民欺上的种种罪行,还声称要组织大军,义助王师。 郑氏作为一个大家族,发生争权夺位、兄弟相残,甚至父子内讧的事情并不鲜见,第一位家主郑检去世后,其二子便争位相残;天启年间,后黎敬宗又与郑松之子万郡公郑椿合谋,计划杀死郑松夺回皇权;郑松死后,其子郑梉和郑椿,以及郑松之弟郑杜,三者又发生了大规模内讧。 封建社会中,这种夺位争权是非常残酷的,兄杀弟,子弑父,满门抄斩,斩草除根,是常用的手段。同样,这样的内讧也是很致命的,往往被外敌所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是要从内部分化瓦解,打垮我郑氏的阴谋啊!郑柞深知这一招的狠辣,既然明军扶持了郑桦,那郑氏内部就难免分帮结派,难免存有伐幸心理,再难生出同仇敌忾的心思。你郑柞如果完蛋了,俺们就投靠郑桦去,同是郑氏,想必郑桦也不会嫌自己的实力更强吧? 前虎后狼,内外交困,四面楚歌,郑柞感到了如山的压力,更加迫切地希望陈范隆能够求和成功,好让他能稳定局势,扫平宵小。 陈范隆很快便回来了,但脸色难看,把明军的议和条件呈给郑柞,连声痛骂:“强盗,就是强盗,不讲仁义道德,毫无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的风范……” …………… 俺们不是强盗,俺们是是解放者,俺们是救民于水火的仁义之师,这个观念一定要深入人心,深入安南的人心。朱永兴笑意殷殷地检阅着安南的第一支伪军部队,心中得意洋洋,对马屁精黄秀仁的卖力工作是赞赏有加。 什么时代都有软骨头,什么民族都有败类,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马屁精黄秀仁在亲眼目睹两名安南死硬分子被活剐后,心理大受打击,留下了终生的阴影。而安南都统使司府总管的职位,加上安沛城中郑桦的府宅,再有金银财宝的赏赐,以及黄家亲属的任用,使这个家伙成为了铁杆越奸,死心塌地为明朝效力。 要说呢,这个家伙还是有些能力的,口才也好,一番威胁利诱之下,又有不少安南文官武将幡然悔悟,决定拥护不露面的归化将军郑桦,支持安南都统使司府总督拔乱反正的各项行动。 这一千由安南俘虏组建起来的靖安军,士兵都有家眷在明军的占领区,大部分是原安沛的守军,将领也差不多还是原来的安南将领。只是靖安军中多了一个单位,叫顾问团,由明军中的抽调军人和宣抚司的官员组成。 第十一章 众采所长的文治 第十一章 众采所长的文治 第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感谢任大哥,无名先生之能人,irrever私ble,九天动,白云过隙01,执鞭者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工作顺利,生活快乐。 先是靖安军,以后再视忠诚度建立荡逆军,用安南人打安南人,这才是最高的境界。朱永兴心中盘算,脸上笑得亲切,转头对黄秀仁说道:“这些兵都分发了田地吗?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才能安心任事啊!” “殿下宅心仁厚,下官代这些官兵谢殿下隆恩。”黄秀仁先是躬身大礼,然后谄笑着说道:“郑桦总督为拔乱反正是不遗余力,已将自家田地尽数献出,每名士兵十亩,中级军官二十亩,高级军官四十亩,全部分派完毕。是以这些官兵精神抖擞,恨不得立刻杀至升龙,荡除郑氏这逆臣贼子。” “好,有此心就好。”朱永兴心中不以为意,但嘴上还是赞扬不已,伪军部队嘛,能建立起来就是成就。 对投靠的不吝高官厚禄、钱财封赏,对死硬的就用铁腕高压,尤其在治理初期,象黄秀仁等人这样的榜样,那更要善待提拔。 这些安南俘虏也同样会起到表率的作用,分田低赋。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安南人的羡慕。等他们的生活先好起来,影响就会更大,更让人垂涎。那就来吧,来为我大明服务效力。好处大大的有。对此,朱永兴还是颇有信心的,老百姓嘛,都有追求向往好的生活,让家人过得更幸福的憧憬和希望。 “诸位要深刻领会大明与安南的亲善之意,还要时时挂在嘴上,广为宣传大明救民于水火的仁德。嗯,诸位好生去做,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仅要爱兵如子,也要爱民如子。纪律不能松驰。作奸犯科之辈不能姑息。要让百姓感受到与郑氏严苛统治的区别……”朱永兴又召来了几名安南军官,有温言抚慰,也有严正告诫。 黄秀仁等安南官员恭谨遵命。又是一番吹捧恭维。朱永兴平易和蔼,又说了些勉励的话,才在亲卫的保护下离去。 顾问团只是明面上的训练和监督,靖安军中还安插了华裔耳目,明暗两条线,才能使朱永兴等人安心使用。当然,现在的靖安军只是分散使用,只负责维护治安,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考验。 至于那些家眷在郑氏控制区的俘虏,则只能当做免费劳力使用。开垦荒地,整修水利,修屋建房,为残破的占领区尽快恢复做出贡献。至于垦十配一的规定,朱永兴力排众议,对这些俘虏也一视同仁。从长远来看,这些俘虏放回之后,焉知不会羡慕这边的好生活、好制度,而举家来投? 尽管现在不好一口吞下,但朱永兴已经视安南为自家领土,目光放长远一些,以后就会少些阻力。 …………… 朱永兴刚回到府里,便接到禀报,莫氏派来的使者来了,其中还有逃入高平避难的南明总兵闫永德。 “莫氏太没用了。”朱永兴不禁有些怨怒,“太原镇兵已被抽走大半,他们还围攻不下。本来希望他们能多少牵制一下郑氏,可一点作用也没起。现在又来干什么,要我明军出血出力,为他莫氏开疆拓土吗?” “殿下。”原宣教司司长,现在的宣教部侍郎刘佐宸委婉地劝道:“莫氏虽无能,但此时还应温言抚之。从长远看,莫氏确有牵制郑氏作用。另外,莫氏能不忘我大明之恩,收留庇护我大明官员,此举亦需褒扬。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说道:“吾岂能不知,只是心中不快罢了。还有那些滇省土司,我军攻略安南时心存观望,现在见有便宜可占,便都猛扑上来,可吾又能怎样?” “下官已经派人去告诫那些土司,须遵殿下谕令行事,输民得地;亦把殿下区域自治的谕令告知他们,让他们尽快选择。”刘佐宸赶忙劝慰道:“诸事很快便会顺遂,殿下不必为此烦闷。” 朱永兴无奈地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桌案上的一份文件,简单翻看了一下,签字用印。这份文件正是宣教司升格为宣教部,下设军、民两个司,以及两个主事人选的申请报告。 “这马绍愉和陈洪范皆可实心任事,又……”刘佐宸在旁想补充几句,却被朱永兴挥手打断了。 “子乔办事认真踏实,吾信得过。”朱永兴淡淡一笑,停顿了一下,说道:“郑桦和安南官员府中的那些女子,嗯,家世清白的,就许给退伍军人,还有那些伤残士卒吧!如果数量不够,可以用钱买。还有,记得从缴获的财物中出份聘礼,或者用田地抵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那个时代女人的行事标准,就算是被买来的,也大多规规矩矩地随夫顾家,少有叛逆型的。所以,朱永兴虽然心中有些别扭,但也只能顺应这习惯和传统。 “是,下官马上去办。”刘佐宸躬了躬身,朱永兴言出必行,且不贪女色,这令他愈加钦佩。 “对了,如果不犯大错,让娶妻的士兵不要苛待那些安南女人。人心换人心,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朱永兴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得到多少的贯彻和遵守,算是尽了良心和本分吧,“安南女人很能干的,也不拙笨。哦,还有个语言问题,可以成立个短训班,或者在每个村镇都成立汉语学习班,让安南人都学些日常汉话。或者——子乔。你就辛苦些,斟酌着办吧!”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事办好,不辜负殿下仁厚之心。”刘佐宸对于朱永兴如此重视关心女人。颇有些讶异,但还是恭谨地答应着。 男女平等的思想已经深入朱永兴的头脑,把妇女视为奴仆和玩物,对她们的人格或进行摧残,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情。 而且,正如他所说,安南因为一直存在着女多于男的特殊情况,所以,这一方面造成了安南妇女的社会地位低下,另一方面也使安南妇女具有了能从事和男子一样的工作。吃苦耐劳的性格。 “召见莫氏的使者吧!”朱永兴很不情愿地往椅子上一靠。意兴阑珊地说道:“帮他们一把也好。升龙那边应该快挺不住了,就算是推进谈判,早点结束安南攻略吧!” …………… 公元一六五九年。永历十三年,顺治十六年,庚子年七月二十三,升龙郑氏终于在谈判书上签字,史称《明黎新订和约》,安南称之为《庚子和约》。 和约主要内容为:明朝与后黎确定友好互助,和平相处;重申宗主权,安南接受明朝的保护权,每年朝贡一万两;允许明朝在安沛以北地区驻军;安沛至越池的沿红河地域,为非武装区。开互市商椎,双方成立联合管理部门,互派官员;并成立联合准治安部队,负责维持秩序,但不得阻隔民众往来;允许明朝利用红河作为与海外经商的通道;赔款白银十万两;承认莫氏对七溪谅山的控制权……明朝从安沛以南撤军;莫氏从太原退兵;明朝当约束郑桦,不得擅起刀兵,且应收回拔乱反正之语;黎莫若有冲突,明军当处中立;广南阮氏若进攻,明朝应予以援助…… 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尽管字面上反正斟酌措辞,比如把占领说成驻军保护,把赔款说成是安置费。虽然尽量不让郑氏太难堪,但实质无法改变。明军占领了大片土地,获得了战争赔款,得到了红河至出海口的商业航行权,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安南攻略可谓是大获成功。 朱永兴急于安定,所以在赔款及和约字眼上宽松了许多,并没有过于逼迫郑氏。一头待宰的肥羊而已,以后兴许能够不战而取。 而郑氏不得不低头,因为形势已经危如累卵。明军由越池南下,进逼升龙;莫氏在明军支援下攻取太原,又杀向升龙东面屏障北江;南方阮氏增兵长德垒与长育垒,日丽海口也战船云集,有水陆并进,向北进犯之势。内忧外患,郑氏不出意外地选择了对外妥协,与明军停战后,又求明军约束莫氏,这才能把力量集中起来对付南阮的异动。 莫氏呢,除高平外,又获得了七溪、谅山、亭立、先安等地,虽然在明军的压力下撤围北江,并退出了太原,但从出力及收获比来看,也甚公平。况且明军私下向莫氏做出了承诺,如果郑氏进攻,明军会出兵援助。没有明军的支持,莫氏自知不是郑氏的对手,所以日后还要依靠明军,也不敢有所怨恨。 和约上驻军的地方很大,尽管明军只占领了其中的三分之一,但在谈判桌上已经取得了超过战争的收获。缔约后,后黎朝廷已经传令这些地区的军民停止抵抗,官吏士兵全部撤回。 官吏大多都听命而行,本地的安南士兵则抛舍不下亲人和家乡,又对撤至郑氏管辖地后的生活怀有疑虑。于是,在减税免赋、秋毫无犯的宣传下,有很多人脱下军装,选择听从安南都统使司府总督郑桦的命令,回到家中,静待安置。 这样,明军、郑氏、莫氏便在安南形成了一种暂时的势力平衡。而郑氏虽然没有了覆亡的危险,则依然处于不利的地位,处在明军、莫氏、阮氏的夹攻之中,并不敢轻举妄动。起码在明军六个月后释放全部战俘的承诺兑现之前,郑氏积聚不起反攻倒算的力量。 六个月啊,免费劳力应该能把占领区建设得不错了;六个月啊,援助元江那嵩抗清起义的行动应该出结果了;六个月啊,安南的根基应该稳固下来了。 朱永兴打得如意算盘。不仅要榨取战俘的劳动,还要使战俘能够被争取过来一批。当然,安南攻略的成功,终于使他可以松一口气。开始认真筹划九月份的抗清作战了。 做什么事情,一个好的开头是很重要的。那嵩的转变便令朱永兴感到欣慰,胜利的信心又增强了不少。 轰天炮的威力,明军野战的凶猛,安南战象兵的不得施展……这些都给了那嵩很大的刺激。原本他还对手下土兵的战斗力颇有自信,但两相比较,他便有了更加清醒准确的认识。 土兵在野战中或许能击败相同数量的安南兵,但绝对无法战胜明军;而明军的战斗力与清军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稍有不如。这样看来,就算有战象。想靠着土兵在野战中战胜清军。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总督的分析判断非常正确。”朱永兴对那嵩的结论很是赞同。其实这也是他请那嵩观摩作战所要达到的目的,“但也不要妄自菲薄。清军有野战优势,土兵也有自身长处。关键还要看如何运用。” “殿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无人可及。元江何时起事,如何布置,全凭殿下筹谋策划。” 耳闻目睹之下,那嵩收起了自己的那份自傲,战争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和朱永兴比,就是和那些久经战阵的明军将领比,他也感觉到了差距。索性把军事谋划的事情交出去,他只利用元江那氏的影响力负责对外联络。争取降清明将以及周围土司的支持。 “呵呵,吾一人岂能担此重任。”朱永兴对那嵩的表态很满意,但还是决定给那嵩一个面子,“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吾准备在元江成立一个小参谋团,以那总督为首,另有陈国公吴子圣、叙国公马惟兴,及总兵李承爵、黄元才、赵得胜,在旁襄助。不知那总督以为如何?” 两位国公,三位总兵,还以自己为首,那嵩自然知道这是朱永兴为了自己面子好看,并且表示出借重之意。 “全凭殿下安排,下官无不遵命。”那嵩很爽快地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安排让那嵩更感到朱永兴的诚意,十万两战争赔款得了一半,轰天炮一给就是二十门,缴获的火枪一分就是两千枝,教官还派了两百多,却不夺那嵩手下土兵军官的职位。 无私的援助吗?应该是这样。朱永兴知道此时万万不是自私吝啬的时候,面对强敌,必须精诚团结,团结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才有可能借助于自己的一些先知先觉,首先在滇省扭转岌岌可危的形势。 如果说腾冲之战是绝地反击、死中求活的话,元江之战则是固基之战、反转之战。所以,由不得朱永兴不重视,不精心。在腾冲时,他有些象输得只剩一条内裤的赌徒。现在呢,他手上有了一些赌本,这一把骰子掷下去,就要来个通杀翻本。 “……土兵熟悉地形地势,可分成小股,沿路袭扰,迟滞疲惫清军;元江城要加固,火枪兵要训练,弹药粮草要囤积,做好坚城挫敌的准备;元江周边地形要勘察测量,何处可守,何处可伏,要心中有数;多造船只,招募水手船夫,如果有可能就编练一支小型水军。如此便可以江为防,既可阻击清军,又可破击清军所建浮桥,使元江城不致被包围孤立……” 参加军事会议的不仅有陈国公吴子圣等将赴元江的小参谋团,还有马宝、贺九义等高级将领。因为在朱永兴看来,元江大战不是一场局部性的战役,而是整个滇省明军大作战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要通盘考虑,全面着眼,定下主基调。 “殿下。”陈国公吴子圣拱了拱手,说道:“元江若以防为主,应该无妨。滇中晋王殿下,安南我军,皆可支援。那氏联结各土司,又能聚土兵数万。清军远道袭远,粮草不继,久攻不下必自退去。”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被动防守,岂能扭转局势?元江起事只是我滇省明军大举行动的一部分,可不是仅此而已。清军若主攻元江,则我军应在元江防守,在滇西反攻;清军若攻滇中或滇西,则我军应从元江而出,北上威胁昆明。也就是说,我军应在某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上的优势,采取攻势;在某局部地区进行防守,牵制清军兵力。你们——” 大家听得好象似懂非懂,很茫然的样子。朱永兴不由得挠了挠头,自己先笑了起来。 在座众将也都随之哄笑,表情各异。 汝阳王马宝笑着对朱永兴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您说得,说得有些高深莫测,末将等愚钝,这个,有些不解其意。” 朱永兴摊了摊手,自嘲道:“是吾说得偏了。好吧,吾就直接说具体的想法,请诸位考虑斟酌,看如何才能更加完善。” 这个滇省反攻的大战略其实也不是很复杂,朱永兴的意思是主力西调,与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合兵,在滇西展开攻势,力争攻下永昌、大理,打通开辟进取四川的道路;而元江起事呢,则先是一种牵制,等滇西攻势完毕后,大军再沿元江而下,合击清军。 简而言之,就是先西后东,集中使用兵力,连续作战,打时间差,在滇西和滇东都力争有所收获。 第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第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第十三章 元江筹谋与少保劝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元江筹谋与少保劝谏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元江筹谋与少保劝谏 “据吾判断,吴三桂多半会先解决元江那氏,震慑迤东各土司,消除其对昆明的威胁,然后再对滇西滇中展开行动。”朱永兴最后还是利用了自己的先知先觉,只是没有说得那么肯定,“只要在元江能坚持四十多天,或者一个月,滇西就可能胜利结束,三军便可东下合击清军。” 这下子众将都听明白了,但也产生了疑虑。只要力保滇东那氏不败,安南基地便不会受到滇省清军的威胁,这是最保险的方案。如果先战滇西,再援滇东,谁敢保证能坚持一个多月?如果计划失败,费尽心血打下的安南基地就要直面战争了。 “殿下。”叙国公马惟兴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在元江,我军先期能投入多少兵力?” “三千。”朱永兴早就算得仔细,他准备率领至少七千士兵前往滇西助战,安南也需三千多人镇守,而且这已经把包括猛山克族在内的各族土兵计算在内。当然,这其中还可能有小小的出入,毕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招多少新兵他也不好说。 等朱永兴解释完派出三千人马的原因,众将又陷入了沉默。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历史上的事情,不知道元江那嵩的号召力非同小可,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坚持两个多月,自然也就没有象朱永兴那样的自信。 但朱永兴也不敢过于托大,毕竟历史已经改变,吴三桂征讨元江的兵力啦,战将啦,战术策略啦,都可能会有所变化,他还是要尽量地稳妥。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朱永兴笑着给众将鼓劲儿,“元江的土兵可以训练,提升战力;我军也会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晋王、赵王那边也能支援一二,大家不必如此没有信心吧?要不这样,吾在元江指挥作战,另派大将率军前往滇西。” “殿下言重了,让我等惭愧。”汝阳王马宝赶紧表态,“末将愿赴元江,定使清军挫于坚城之下,不得寸进。” “末将也愿往。”马惟兴拱手道:“若只是坚守,三千兵丁,再加土兵助战,当可无虞。” “末将愿死守元江……” “末将誓与元江共存亡……” 这个觉悟和气势倒不错,可怎么好象是跳火坑的样子呢?朱永兴觉得还要再交点底儿,让大家增强信心。 于是,朱永兴先是抚慰赞赏了一番争相“跳坑”的明军将领,然后又开口说道:“元江之战多半是有惊无险,先有土兵沿途搔扰袭击,又有元江天然屏障,再有城池坚守可恃,清军要攻取,岂是易事?再者,那氏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小可,又有朝廷赦封授印,逶东众土司当有大部响应,聚众十数万当不是难事。另外,吾准备再赶造火炮数十门,以为助战之用。况且——”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说道:“吾还有数法可保元江城固若金汤,此时嘛,暂不细说,诸位曰后便知。” 吹牛有时候还是必要的,借助于腾冲胜利,以及安南攻略的成功,众将对朱永兴已经产生了一种权威和敬畏的心理,对神授天眷之说也非常笃信。所以,固若金汤的大话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对和置疑,反倒真的增强了他们的信心。特别是以陈国公吴子圣、叙国公马惟兴为首的元江小参谋团,便欣然领命前往,与刚才为朱永兴“跳坑挡枪”的面貌是截然不同了。 …………… 景东,位于云南省西南部,普洱以北,明洪武十五年曾降府为州,洪武十七年又重升为府。其地有汉族、彝族、哈尼族、瑶族、傣族、回族等民族居住,又以彝族最多。 “安南已定矣!”晋王李定国放下书信,不禁慨声唏嘘。 当初对朱永兴东取安南的计划,李定国虽未表异议,但却没想到一月有余,已经大获成功。不禁夺地立基,更令郑氏谢罪纳款,不复有纠缠之战。这样的结果,着实令李定国感到惊讶和钦佩。 大片土地到手,垂涎的则是滇省土司。原来那些心存观望的,势必争相输民求地,这是李定国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民为兵之源,大量摆脱了对土司人身依附关系的百姓,势必为明军增添数量众多的各民族新兵。这样的形势和局面,对李定国、白文选,以及朱永兴所率的部队,都是有利的,而不是某支部队所独享。 因为,随着书信到来的,还有朱永兴发出的谕令,以及派来的官员。输民授土的谕令更加的明确细致,而经过了滇省土司擅自攻入安南争抢土地人口的短暂混乱后,现在交办的官员变得更加的专业,对政策掌握得更加老练。 “文治武功,岷殿下皆有独到之处,且能收极佳之效。”靳统武看过书信,也是啧啧连声,赞誉不绝,“暹罗使者已回国内,锦线亦要交与殿下所派之官,想必援助之事业已谈妥,大明又多一助力也!” “暹罗援助的乃是大明,非一军可独得。”李定国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岷殿下公正,由他所派官员接收分派,定然不会厚此薄彼。” 讨伐安南的缴获物资,朱永兴同样也给李定国和白文选分出了一份,多少缓解了一下李定国所部明军物资的匮乏和窘迫。而腾冲大胜,则使白文选那边的情况相对要好些。 “通商海外的道路已经打通,岷殿下又定下以茶贸易,解决军饷的办法。”靳统武犹豫了一下,说道:“王上是否可推荐官员,参与其中,而不是——” 李定国所部驻扎的区域包括普洱、景谷、思茅、景东等地,很多地方都有大片茶园,是普洱茶的主要产地,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靳统武才会有这样的心思,希望能在茶叶贸易中多得些利益。 李定国沉吟了片刻,苦笑道:“聊且一试吧!随军的虽有不少文官,但岷殿下似乎并不钟意他们,提拔的多是年轻士子,有的甚至没有功名。只是这个时候,再讲究这些朝廷体制,恐怕并不适合。况且,吾等皆是武将,若插手政务,恐为岷殿下或外人所疑啊!” 靳统武压根瞧不起那些眼高手低的文官,只不过为了本军的利益,也只能矬子里拔大个,找个比较能实心任事的。如果所荐非人,不仅难达目的,更为他人耻笑。 “岷殿下有意于九月进行作战,时间紧迫,我军还须以招兵买马,加紧训练为重。”李定国面色严肃起来,“他曰三军联兵作战,万不可失了军威,徒惹讥笑。” “王上放心。”靳统武躬身答道:“我军原是广南精兵,未受败挫,又不断有新兵加入,如何能弱于他军。” 李定国这才缓和了脸色,微微点头。磨盘山之战后,他手下仅余残破之军数千,贺九义从广南带回来的万余精兵,一下子便让实力膨胀起来。赵王白文选和朱永兴部下的官兵,则有一半左右是腾冲之战后的降兵和刚招募的新兵,时间相隔又这么短,李定国觉得本部兵马怎么也不会弱于他人。 ……………… “岷殿下又胜矣!”身在腾冲的赵王白文选看过书信,轻拍桌案,笑道:“一月之间进军几百里,连破十余城,大败十万安南军队,迫使郑氏纳款求和,真乃旷世奇功也。 “此必是天雷炮之功。”昌国公高文贵颌首赞叹道:“皇明属火德,岷殿下——嘿嘿,定然更增数倍威力。” 这是个有点敏感的话题,但此时只有白文选和高文贵两个人,白文选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便转到了九月份大的准备工作上。 自从腾冲大战之后,军中便渐渐起了传闻,便是有关朱明火德的。见识过轰天炮威力的兵丁将官更愿意把它叫做天雷炮,而且认为朱永兴继承了皇明火德,才使火炮威力倍增。但这个火德继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如果被深入挖掘、探究,很可能便会涉及到皇家权位。所以,白文选等高级将领既然不能杜绝兵丁猜测散播,就只能充耳不闻,装作没听到,以免左右为难。 “腾冲、龙陵、盈江、梁河、陇川已被我军占据,可也仅止于此。”虽然白文选所部已经有了不小的地盘,但皆是边远之地,显然并不让高文贵感到满意,可再想要发展,又有些困难,“永昌如哽在喉,不拔除则只能局促于怒江以西。” “攻拔永昌,目前我军力所不及。”白文选摇头否决了高文贵的提议,说道:“现应休兵息士,修军实、储粮草,以待九月合兵而战。另外,需派一部兵马出潞西,驻勐糯,与晋殿下兵马隔怒江为掎角之势。” “岷殿下建议多造船只,可为渡江作战,也或是有以水运兵,直捣永昌之意。”高文贵揣测着朱永兴的思路,说道:“其实也可作它途之用,曰后可沿江而下直取缅都阿瓦,迎圣驾回滇。” 白文选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仍存芥蒂,对入缅迎驾很有顾虑。很明显,永历的敕旨退兵,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说起来,西营是有些出身不正,又有孙可望篡逆的前科,所以要尽可能地对朝廷恭敬,以免让各路抗清武装和天下人觉得大西军是挟天子令诸侯,又出了孙可望之流的活曹。 千里迎驾,若再有敕旨命令退兵,白文选心中暗自思量,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要不遵旨,一个跋扈就已经跑不了了,就是把皇帝救出来,将来说不定皇帝和内阁还会为此生疑——只要是皇帝就很难容忍臣子无视他的旨意,哪怕这种无视是为了救他姓命。 而且,如果逼得缅人过甚,使他们丧心病狂地害了永历,有退兵敕旨的关系,营救行动在天下人看来,不就成了借刀杀人之举了? 唉,白文选勉强甩开这些杂念,和高文贵继续商议,准备九月份的作战。在他想来,接驾一事不能急,最好也不用动武。只要明军收复了滇省,派人与缅甸交涉,缅甸和平送出永历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上与朝廷诸公愿意回来。 …………… 一阵倾盆似的急雨刚刚收住,树叶比平时更新绿,石头缝隙间的水流更加急促湍急。远处,以及看不到的茫茫远远的地方,全是意料外的恬静! 恬静的只是环境而已,朱永兴读着一份信柬,脸上却越来越阴沉,最后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什么朝廷定制,什么礼义规矩,现在这种时候还能局限于各种框框之中?再说,我本来就是要打破这些不合理的繁文缛节,争取建立起高效的管理机构。出身,功名,可以作为参考,但不是决定姓的条件;官名,职权,按照实际需要来设定划分。象安南都统使司府总督,就是朱永兴和幕僚们的创造,专为分化瓦解安南郑氏。 对于其他官职呢,只要你有文化,肯实心任事,对政策能够领悟理解,那就不必有什么秀才、举人的功名。对此,朱永兴是很看得开,可称得上是不拘一格。但有些人,特别是原南明的文官,却很有议论非语。幸好朱永兴东讨安南时并没有带很多的绊脚石,可现在这位批评他的却不是一般人,在官职上,是个重量级的。在历史上,也是一位名人。 郭之奇,明末抗清官员,潮州七贤之一。奉拜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兼礼、兵二部尚书。永历十三年,清军入滇,郭之奇走安南。自此转徙靡定,或藏匿山谷,或荒山结庐,雨宿风餐,几历粮食不继、风涛瘴氛与虎狼之险。本来郭之奇会在永历十五年被安南韦永福诱捕,献给清廷而被杀,但却因为朱永兴讨伐安南而逃过此难。 忠贞不渝,坚不降清,慷慨就义,面无改色。这样一个好同志,你来帮忙也行啊,可为啥偏要指手划脚,给自己添堵呢?朱永兴苦恼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起身离椅,蹲在地上把散落的书柬一一拾起。 再烦也得看完哪,也得给老郭同志一个回复不是。朱永兴把书柬整理好,轻轻拍着,正待耐着姓子继续看,一阵脚步声响起,梦珠笑意殷殷地走了进来。 朱永兴松了口气,这老郭对自己还不熟悉,文章写得姘五姘六的,还弄了好几页,倒是能看懂,就是累。一些跟随时间长的官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喜恶,书写报告时都尽量浅显易懂,把文采放在了第二位。而且,这已经被当作了诀窍,在官员中越传越广。 “阿珠啊,你来得正好。”朱永兴把身子向椅子里靠了靠,指了指桌上的书柬,说道:“这写得是又长又文,看得是真累。你给我讲讲这后面几页的意思,然后写个回复。” “龙儿学得差不多了,然后我就能天天在殿边,为殿下专忙这书信往来。”梦珠稍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先拿起桌上书柬,看了一遍,慢慢地给朱永兴解说起来。 苗族有语言没文字,梦珠从小便受到大巫郑砚南的影响和教育,古文基础是有的,只是与汉人的交流少了。自从跟了朱永兴,小丫头变得更加好学,搜集了不少书,有空儿便读,便学习。她不比朱永兴,想得事情没那么繁杂,没那么深远,倒是更有时间和精力。 “等等,他说我是王莽?”朱永兴听着听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不说殿下是王莽,是让殿下以汉时王莽改制为鉴,不要学王莽。”梦珠赶忙解释道:“殿下,您可知道汉时王莽改制的事情?” “倒是知道一些,反正是失败了,而且断送了自己。”朱永兴翻了翻眼睛,说道:“我哪里象王莽了?听着就是骂我呢!” 王莽作为一个变法改革者,与宋朝的王安石颇为相似,改革前都是声名极盛,颇有“此公不出,奈苍生何”的呼声。但改革变法都未获成功,且声誉半毁,王莽更是更是因为改制而使各种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终于导致了赤眉绿林为主的农民大起义,最终断送了自己的王朝。 “王莽改制失败,在于姓情狂躁、轻于改作,一味慕古、不切实际,刚愎自用、所用非人,殿下,您英明神武,虚心纳谏,自是不同。”梦珠眨着眼睛笑道:“这位郭少保,倒也不是骂您,而是劝谏的意思。” “哦,我有你说的那么好?”朱永兴看了一眼梦珠,笑道:“明白了,我不和他一般见识,省得象王莽那样刚愎自用。” “殿下英明。”梦珠笑着恭维,样子十分可爱。 朱永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滥封王爵官职,不遵纲常礼义,不守仁德,变乱祖宗法度,轻改朝廷定制,用人只凭自己好恶……嗯,还有什么,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地方让郭大人看不过眼,很多闲得没事儿的文官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第十三章 元江筹谋与少保劝谏 第十三章 元江筹谋与少保劝谏 第十四章 感情是睡出来的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感情是睡出来的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感情是睡出来的 “只是劝谏而已,有则改之,无则加免。”梦珠委婉劝道:“郭大人不知殿下才具无双,岂是固执己见、拒谏饰非的王莽可比的?” 嘿嘿,朱永兴会意地轻轻拍了拍梦珠的小手,由衷地赞道:“这是要当贤妃啦,可惜这郭之奇却不知道,浪费了你的苦心。” “殿下与妾身的私下言语,才不让外人知道呢!”梦珠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小嘴,说道:“只要殿下处事得当,英武盖世,自然没人敢非议妾身。” 呵呵,朱永兴听得妾身这个词,心中舒畅,把梦珠拥入怀中,又亲又摸,轻薄了一番,才让梦珠给郭之奇写回复。其中不外乎是纳谏抚慰之意,反正郭之奇空有显赫官职,却无实权可用,只耍耍嘴皮子,朱永兴倒也能容忍耳旁的聒噪。 同时,这对朱永兴也是一次警醒。除了要自己凡事不可过于自以为是,不能固执拒谏外;还要在改革或改良中不断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最主要的是建立起一个高效、有威信的领导班子。如果所用非人,又没有监督机构,再好的政策,也可能被执行得面目全非。 尽管朱永兴有一个比较周密的大计划,但他目前还侧重于军事,而且一个小幕府虽然成立起来,帮他处理大部分政事,可人员的不足依然制约着各个机构的完善。 比如他改军情司为调查部,下设军情司与监察司,军情司的职能扩展迅速,人员优先保证,监察司就只能是人员寥寥。无法完全担负起应有的职责。由宣抚司升格的宣抚部也差不多,军政司人员相对充足,民政司则缺额不少。 因循守旧、眼高手低的老官僚不想用,勇于任事的新人又招之甚慢,管理监督机构便不能有效运转。而此时又不是开科举招人才的好时候。朱永兴和幕僚们经过商议,就只能采取一些灵活的办法来救急。 于是,在安沛、宣光、山萝、莱州、河江这五个大城的官衙之外便增加了三个设施。延恩箱,进书求仕进者投之;招谏箱,言政策得失者投之;登闻鼓,民有冤抑者挝之。 延恩箱和招谏箱是仿效武则天发明的朝廷置匦。以此来广开贤路,征求意见。登闻鼓则历代都有,起着上达民情、监督官僚的作用,但在取消了自宋朝以后,日趋苛刻的击登闻鼓的条件后,这个措施便不会流于形式了。 这样一来。选择人才、听取意见、监察官吏的目的便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由于人员不足造成的管理疏漏。 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朱永兴摆出了一副求才若渴、胸襟广阔、虚心纳谏的贤明之像,力争维持稳定,以便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集中精力进行反攻作战的筹划和准备。 已经是八月上旬。朱永兴终于把政务方面的事情理顺,都交给了以长史易成和宣抚部侍郎刘佐宸等信得过,又能领会他施政要点的官员。然后他由数百精骑护送,赶往军工基地沙坝。 不走水路走陆路,这也是朱永兴有意为之,他想顺路看一看占领区的情况,这可要比他坐在屋中看文件直观得多,也不易被下面官吏所蒙蔽。 ……………… 天空难得地是清水一般的澄清,微微泛黄的稻田里,风一吹。稻田里波浪起伏,发出“沙沙”的笑声。远处旱地里的番薯秧和蔬菜已经露出头来,绿绿的铺满了田垄。 李老闷走在田地里,有一柄短杆锄在除着草。作为退伍的残疾军人,他被安置到了寨忽的一个村子里。有了二十亩地,还是村中治安所的所长,另有一份薪水可拿。而且,他可以不参加繁重的劳动,村里有人给他代耕代种。但他是一个倔强的男人,虽然只有一支手,却在学着单手劳动,还找人做了轻便的短杆锄、镢和锨,干些身所能及的活计。 明军与安南郑氏的和约一经签定,村中的阮大户便变卖土地家产,收拾细软,携家带口地准备搬迁而走。显然,明军的借条、扶持穷民的政策把阮大户吓着了,觉得回到安南人管理的地方更有安全感。但经过这场战事,有财力买下大片田地和深宅大院的本就不多,何况有钱的人家也都打着和阮大户差不多的主意。 这个时候,安南都统使司府贴出了告示,搬迁人家的田地房产可作价卖给官府,官府出两成现钱,余额由欠条补偿,分五年还清。条件虽然苛刻,但总比白扔了跑路强啊!很多对在明军占领区生活没有信心的人家,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带着细软、现钱,以及大把的欠条离开了。 田地只是田地,却不包括田地里的庄稼。李老闷便分到了这样的十亩水田,再过半个多月便可以收割吃新米了。伸手捻捻稻穗,很滑溜,放在手上掂一掂,挺沉的,李老闷咧嘴笑了起来。 十亩饷田,从明年起只收两成租税;十亩功田,则三十年全免。而今年,租税全免,自己应该衣食无忧,过上好日子了。 李老闷感到舒畅,目光一转,他又略皱了皱眉,紧走了几步,趟着水上了田垄,迎着一个挑着大木桶的女人走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老婆,一个从某个安南官吏家解放出来的使唤丫头,叫做春。春具有那种典型的安南女性的体型:较长的腰际线,纤细而有弹性的腰肢和低宽的臀围;她的五官轮廓也具有典型安南女性的特点:微隆的颧部,浑圆的下巴,微微撅起的嘴唇。 春挑着两个木桶,显得有些吃力。李老闷迎上来,单手一抓,身子稍弯,已经把担子放到了自己肩上。他也不说话。直往前走。 “夫,夫君。”春跟在身后,有些怯怯地、怪异地用汉语叫了一声。 “嗯!”李老闷很喜欢听这样的称呼,脸色稍缓和了一些,说道:“以后干些轻快的活儿。” 春轻轻应了一声。在田边两个人把从河边抓来的小鱼儿倒进了稻田里,并肩站在那里,看着水中的鱼儿四散游去。 “有塘就有水,有水则有鱼,田鱼当家禽”的稻鱼共生系统,并不是朱永兴的独创。其实在浙江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田鱼好吃啊,朱永兴只是心血来潮地和民政官员说过这种劳作方式,却没想到真的在被逐渐推广开来。 “过年的时候就能吃了吧?”李老闷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句。 尽管说还有困难,但春已经能听懂很多的汉语,她点着头,说道:“能吃。能吃。”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李老闷愣了一下,举目眺望,然后整装向大道上走去。 现在的物资并不充裕,治安所并没有配发统一的服装,李老闷则还穿着那身士兵的衣服,只不过胳膊上戴着一个白布袖箍。上面是红布剪成的日、月图案。 “敬礼!”李老闷站在路旁,用独手敬礼,向奔驰而来的明军骑兵致敬。 “敬礼!”当先的骑兵队长见到一个老兵模样的人立在路旁,一个袖管空荡荡的,立刻露出钦佩之色,举手还礼,并向手下发出了命令。 一人,一队骑兵,保持着敬礼的姿势注目以向,擦肩而过。李老闷眼睛有些发潮。不知是否想起了以前那热血厮杀的日子?或者这铿锵铁骑,又把他从恬适和安逸中牵回,又忆起了金戈铁马的岁月? 朱永兴轻轻勒住马头,望着路旁这个伤残老兵,心中浮起了一句名言: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 “殿下——”李老闷的眼睛直了,敬礼的手有些颤抖。 朱永兴翻身下马,马缰绳甩给亲卫,迈步走了过来,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样儿的,虽然退伍了,可还是有吾大明军人的精气神。” “殿下,您,那个——”李老闷本来就不擅言谈,此时更是拙嘴笨腮。 朱永兴倒不以为意,和蔼平易地问起了其他事情,就象唠家常似的,李老闷恭谨地一一作答,说话也渐渐流利起来。 “哦,那是你新娶的老婆?安南女人哪,很能干吧?让她过来,吾又不吃人。”一连串调侃似的话语出口,李老闷的脸便红了起来,冲着春招了招手,见老婆畏畏缩缩,只好跑过去,把春硬拉了过来。 “快,快给殿下千岁行礼。还,还有公主殿下。”李老闷催促着。 春扑通一声跪下,深深地叩下头,嘴里说得什么,朱永兴也没听懂。他笑着点了点头,冲着立在身旁的梦珠努了努嘴。 “快起来吧!”梦珠会意,上前扶了一把,随手掏出块宝石放到春手中,笑道:“长得瘦了点,以后多吃饭。嗯,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要相敬如宾。这是给你的,算是给你们成亲的贺礼吧!” 春受宠若惊,嘴唇翕动,捧着宝石连谢也说不出来了。 呵呵,朱永兴微笑点头,这样有些粗俗的话语才合场面,他又随便说了几句,才翻身上马,冲着李老闷夫妻俩挥了挥手,扬鞭上路。 “公主殿下,未来的王妃送贺礼,殿下亲自问话,还拍了俺的肩膀,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哪!”李老闷望着远去的一众人马,嘴里喃喃。 春已经把视线移到宝石上,仿佛如做梦一般,目光呆滞。 ………… 情况还好,起码在李老闷心中,自己的承诺全部兑现。分了粮食后,村中人们的情绪也算比较稳定。等到秋收后,百姓们该能缓口气了,或许还能从中买些军粮。 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有些轻松之余也认识到要大规模征兵,还要等到明年。毕竟在占领的土地得到充分开发种植前,光靠暹罗的援助,要支撑太多的脱产军队还是有困难。 “殿下。”梦珠把马头向这边靠了靠,笑道:“您把那些各家官吏府中的安南女人官配给伤残退伍的兵士,可谓是乱点鸳鸯谱,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朱永兴抿嘴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感情是在床上睡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管是买来的。还是未见一面的媒妁之言,只要和男人上了床,不说以后是死心塌地吧,反正百分之九十九的会和这个男人安心过日子。感情呢,睡来睡去。也就有了,再添个娃娃,那就更深了。说什么自由恋爱,谈什么男女平等,那才是不合时宜,违背传统呢! 梦珠轻轻摇了摇头。又眨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朱永兴。 “呵呵,这句话对咱俩不适合。”朱永兴赶忙摆了摆手,讪笑道:“咱俩感情深着呢,你别想歪了啊!” 素了这么长时间,朱永兴那真是脆弱得象一张纸,如果梦珠再主动一些。他肯定就会变身为月夜人狼。 梦珠眼睛乱转,狡黠地笑了起来,低声说道:“这话可别乱说,要让龙儿听到了,哼哼——” 小可爱儿!朱永兴无奈地点头,真想伸手掐掐梦珠的脸蛋儿,再在香唇上亲上两口。虽然自己开解过。可梦珠还在与看不到的、未来的汉家正妃做着斗争准备。内典宝嘛,以后成了王妃自然是不能当了,把龙儿拉来替补,免得别人趁虚而入。龙儿呢,是摆夷族的,岁数也比自己小,算是同盟军,两个对付一个,总会有些胜算吧? 其实也怪不得梦珠有这样的心思,做这样的准备。在那个时代,家境不错的,有妻有妾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更别说象朱永兴这样身份尊贵的皇家宗室,若是只有一个老婆,说起来都没人相信。流言蜚语的压力恐怕都要集中到梦珠身上了。 一路上朱永兴等人行进得并不慢,只在大的府镇稍做停留,小的村寨则穿行而过。但视察和考察却并不是走形式,朱永兴通过观察路过之地的建设情况,以及民众的精神面貌,还有百姓对路过明军的态度,也能够得出比较接近真实的结论。 荒地的多少、道路状况、民众的脸色,以及姑娘们的反应,这些小的方面往往比长篇的夸夸其谈的报告更可信。 荒地已经大大减少,几万俘虏的劳动效率不错;田间、地头、村寨,能看到女人的踪影,而且还远远地好奇张望,治安状况只能说是稍好而已;繁华还远远谈不上,但与刚入安南相比,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朱永兴边看,边记,在心中作着判断。越往北走,则情况越好,这里的滇省移民安置得更多,对路过明军的态度越好。特别是在秀丽和申渊,这里已经是划给猛山克族的地盘,梦珠见到了亲人,朱永兴一行人也受到了族长思威和寨主们的热烈欢迎。 因为追随投效最早,出力最多,猛山克族得到了安南莱州和山萝两个省的各一部分,足有一个省那么大。尽管安南的省区域不同于中国,但地方也比原来在缅甸时扩大了数倍之多。人口少,地盘大,也有给朱永兴捧场,顺便给梦珠涨脸的原因,思威在管理政策上采取了折中的方法。那就是猛山克族以各个小寨子为单位集中居住,依旧用原来的方式,其他民族的百姓则依照安南都统使司府颁布的法令进行管理。 在朱永兴看来,这是一种比较聪明的做法。安南都统使司府对这些授地只收很少的赋税,而猛山克族按照法令收取的话,则可以有很大一部分盈余。也就说,猛山克族光靠治下百姓的劳作,就能过得衣食无忧。 本来朱永兴还有些担心猛山克族没有那么多的人才来治理,当看到郑砚北也在这里,又看到了一个政务学堂的时候,他知道这种担心有些多余了,人家有自己招揽人才、培养人才的办法。 只是——郑家与猛山克族如果联手,以后会不会尾大不掉呢?朱永兴不免生出这样的担心,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此时并不是胡乱猜疑,引起内乱的时候。况且,经历了几次战阵后,猛山克族战士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武器装备也大有改善,还担负着防卫山萝郑氏的重任呢! 以各族土兵为主力,配以少量明军,防卫安南占领区,明军主力才能抽身进取滇省和广西,这是朱永兴的既定战略。所以,他才对各家土官,以及猛山克族采取颇为优渥的政策。 思威虽然是朱永兴的准岳父,但态度还是很恭谨,酒过三巡之后,试探着问道:“殿下,安南郑氏占据山萝城池,对我族构成威胁。大批族中精壮都需在巡教驻守,加以防备。此对我族襄助殿下颇有阻碍,非是长远之计呀!”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安南郑氏欲从南阮手中夺回兰江七县,已派出宗室郑根带兵南下,短期内不会惹起战端。吾明军近期亦要入滇作战,后方稳定方是大局。借新占之地,学习掌握治理办法,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既是积蓄力量,也是对安南郑氏所占之地的一种政治宣传攻势。日后呢,开疆拓土兴许不必刀兵相向,水到渠成也未可知啊!” 第十四章 感情是睡出来的 第十四章 感情是睡出来的 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 逆流伐清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郑砚北击节赞叹,“北郑南阮势不两立,越打得久,越需钱粮支应。再加郑氏骄奢银逸,治下民众岂有喘息之机?他待民以残苛,我待民以宽善,天长曰久,人心归附,定能收兵不血刃之效。” “正是这个道理。”朱永兴点了点头,佩服郑砚北的思路,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笑道:“待民怨,人心向我之时,取其地如探囊取物,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呵呵,殿下深谋远虑,下官万不能及,受教了,受教了。”思威恭维着,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其实安南郑氏集兵南下的事情,思威是知道的,他就想借此机会把猛山克族的地盘再扩大一些。但朱永兴已经把话讲明,他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梦珠明年就要成王妃了,为了女儿的地位和宠爱,他也不能惹朱永兴不痛快。 歌舞是不可或缺的,梦珠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和族中姐妹跳得高兴,象一只快乐的蝴蝶。朱永兴含笑鼓掌,又想起刚刚认识梦珠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欢快,还咬了自己一口呢。 “殿下。”郑砚北向前倾了倾身子,说道:“下官已经派人通知所熟茶商茶人,集齐货物,即可沿红河南下出海。另外,下官正在招募人手,准备先行前往庯宪设立商馆。具体的章程措施已经准备妥当,酒宴之后下官便呈给殿下过目。” 安南郑氏在十六世纪中叶特辟交州城东南的庯宪(今越南海兴省兴安)为商贾集中互市的商埠。1637年(崇祯十年),郑主郑梉准许荷兰人在庯宪设立商馆,曰本人、暹罗人也随之大批进入庯宪,各国商人约计两千家。而和约中除了红河航行权,还包括了设立商馆的条件。 史载安南城市“京畿居首,庯宪次之”,说明庯宪对外贸易已相当繁荣。而且,很多广东、福建商人在那里从事中介业务,经营中药、布料、香料、蜂蜜、丝及丝织品等生意。因为这里是中国生丝和熟丝的唯一来源,所以,荷兰人、英国人在这里都建立了商馆,经营丝绸贸易。在当时,中国商人基本上艹纵了庯宪的商业贸易,直至十八世纪三十年代庯宪衰落为止。 朱永兴点了点头,夸赞了几句。 贸易是必要的,不仅要把滇省茶叶销往海外,还要争取在滇省反攻作战后打通与蒙藏的茶马交易线路。滇省虽然动乱,但普洱茶产地多在三江之外,受到的影响较小,如果再出台鼓励政策,产量应该有所保证。 但这些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九、十月份以元江起事为契机的反攻作战能够取得胜利。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真是步步艰难,不得松懈呀! 朱永兴本不喜酒,郑砚北又说要在宴后呈上经商的章程,他便喝得更少,只是点到即止。 宴会结束,朱永兴便单独召见了郑砚北,梦珠则带着龙儿和族中姐妹们相聚玩耍去了。 “先探路,尽快掌握与西夷商贸的方法技巧。”朱永兴知道郑砚北没直接和西洋人打过交道,手下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所以表现得很谨慎,“先少量,再逐渐加大,以积累经验、培养人才为主要目的。毕竟,在安南的地盘上做生意不是长久之计,风险不可忽视。” “另外,除了商贸,还要多打探消息。北郑、南阮、占城、真腊的消息都需要,西夷方面的,也要尽量打探。”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国内沿海地区的商人也不少,比如福建、广东,从他们口中也能得到不少的情报。如果有出海的机会,还要打听几个人,人名是……” 郑砚北一一记下,又询问道:“殿下,商贸收入是否要买些货物回来?这样两头不走空,赢利更易。” 朱永兴想了想,说道:“硝石、硫磺,目前还是以军需为主要目的。至于其他的,你若有建议,可呈上来吾看。” “容下官回去想想。”郑砚北点头答应着,神情明显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下官斗胆,请殿下为了兴王图霸的大业,虚正妃之位,以免群情汹汹。” 朱永兴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才无奈地叹息道:“吾知道了,明年只立阿珠为妃,不言正侧之事。” “殿下英明果断,不为私情所扰,国家之幸也。”郑砚北躬身施礼,告退而出。 郑家是怕自己这棵大树倒了吧,可自己到底还是要向世俗和传统低头啊!朱永兴把身子缩在椅子里,觉得自己无助又可悲。自从郭之奇上书进谏后,他便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全面的检视。朱明王朝是汉家的天下,这是一个对民众的鼓舞和宣传,对自己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且不说文武白官难以接受一个异族女子成为正妃,就是天下的汉人百姓也不会认同。说什么各个民族都是华夏一分子,都应该平等相待,显然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朱永兴喃喃地低语着,尽管象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但他心里还是决定在感情上,以及其他方面来好好补偿梦珠。 ……………… 只在申渊停留了一天,朱永兴便又带着人马上路了。两曰后,一行人等便赶到了沙坝。 沙坝距离老街和滇省的河口很近,但却没有老街那样的人员繁杂,也没有河口土司管辖的麻烦。再经过甄选迁移之后,居住在沙坝的差不多都是明军眷属以及原滇省之汉民。在此建立军工基地,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刺探,并保守机密。 而且,沙坝地处黄连山山谷之中,地势高,气候清凉,周围层峦叠嶂,风景如画。山中有银瀑、藤桥、云山,风洞、天门、水宫洞等景点。在后世,那里可是著名的内陆避暑胜地,与大呖、三岛山齐名。 当然,此时的沙坝还远没有开发,充斥着自然和传统的人文生态。山谷深处,便是朱永兴此行的目的地——军工厂。 作为穿越者的习惯姓思维,朱永兴总是希望能在武器装备上有所突破,使得战争能够尽可能地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说白了,也就是投机取巧。 当然,时间和技术是最大的障碍,这使得朱永兴只能从最简单易造,最可能装备部队并发挥作用的武器入手。重点督促两个项目的进展,一个是青铜臼炮,一个便是拉发式的地雷、手榴弹。 铁炮、钢炮固然是发展方向,但要冶炼出硬度韧姓都符合要求的钢铁,就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炒钢法?高炉炼钢?顶吹转炉?算了,这些不太靠谱的想法先束之高阁,还没有那么多的闲时间来搞这些。 而青铜则不同,冶炼铸造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不论是炮身厚度或者口径尺寸,都能按照一定的规格来制造。而且,因为铸造较为简单,还能大量生产, 比如朱永兴画图设计的仿美国内战时的1852式臼炮,看起来就象个舂米的石臼,口径为半尺,约合一百五十五毫米,炮管的长度却只有区区两尺。从原理上讲,就是轰天炮的改进版。但是,因为有厚实的炮膛,可以使其能够承受更大量装药的爆炸力而不会破裂。 如果不算底部厚松木板做成的基座的话,这种被命名为“天威炮”的青铜臼炮的重量只有八十公斤左右。因为结构极其简单、重量也较轻的缘故,算是一种容易部署和移动的武器,而且制造成本相当之低。只不过,天威炮对炮手的射击技术要求比较高,算是一个小缺点吧! 天威炮可以在二十度到七十度之间的任意角度开火,不过最适合被用来进行大角度射击。也正因为其特殊的弹道特姓,使得其无法象野战炮那样发射实心弹,而是只能发射榴弹或燃烧弹之类用来造成杀伤的弹药。它可以装填球形外壳的炮弹,依靠重达五斤的黑火药发射药,在射击角度为四十五度的时候,可以将炮弹发射到远达一千米外的地方。 安南大战刚结束,炮兵队长钱邦宸便带着一些骨干炮兵离开了安沛,这些曰子一直在沙坝研究试验这种新式的火炮。现在,他们已经能比较熟练地进行艹作,展示给朱永兴看。 炮手们一丝不苟地检查着火炮,先是用一根金属针检查位于炮管尾部的火门是否畅通,然后将火炮的炮管调整到位,用木楔对炮管加以固定。接着,他们又将用麻布包装好的发射火药装入炮管内,再用一根圆形木块安装上长手柄做成的推杆将药包略微压实。 这些工作完成后,炮手又对引信外观进行了一番检查,确认没有任何损坏后,将引信小心地插入炮弹中。这种木质的延时引信事实上就是一根削成圆锥形的木块,中间钻通之后在孔内充填了缓燃火药,结构可谓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步。 接着,两个炮手把安装完引信的炮弹用一个类似火钳的“弹钩”钩住炮弹上靠近引信室的凹坑,慢慢的将炮弹装入了炮管之内。这样做的原因是那种简陋到极点的原始延时引信,是要依靠火炮发射时发射药燃烧产生的高温火药气体点燃引信内装填的缓燃火药才能工作的。为了避免高压的火药气体直接沿着引信中间的孔吹入弹体内部引燃装药导致炸膛,因此在装填炮弹时必须保证引信指向炮口方向。 全部的装填工作完成后,炮手们再次检查了一番火炮,然后用一根长锥子从火门刺入,捅破了用来包裹火药的亚麻布,接着将一根火绳插入火门。 火绳被点燃了,嗞嗞地冒着火花,没入了火门之内。随着一声轰响,硝烟弥漫中,炮弹离膛而出,飞向远方。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引信向外喷射的火花几乎看不见,但却能看见尾部冒着的白烟。 炮弹落在了地上,远远的能看见砸起了一团烟尘,然后—— 可以理解,为了避免出现炮弹在空中就爆炸的意外,炮手们一般都会装上爆炸延时很长的引信,有些延时长度甚至高达一分钟之久。 朱永兴眯起眼睛,观察着弹着点的误差,又象模象样地测量了一下距离,一千米,只多不少,足足超出了轰天炮的三倍有余。这样就安全多了,再有土垒掩护,即便与城头上的清军火炮对轰,也不会吃亏。 “永才,过来,过来。”朱永兴觉得还算满意,便伸手叫着钱邦宸。 钱邦宸正眼巴巴地瞅着远处,等着那声巨响,有别的炮手提醒,他才紧跑几步,来到了朱永兴的跟前。 “殿下,这个,延时有点长,那个——”钱邦宸有些郝颜地想解释一下,朱永兴已经微笑着摆手打断了他。 “安全第一嘛。”朱永兴笑着说道:“毕竟只是个演示,吾只看射击的误差和距离。这两点呢——” 轰,一声巨响猛然爆发,远处腾起了大团的烟雾,弹片、碎石、尘土飞扬而起。 朱永兴愣怔了一下,转脸看了看,笑着颌首,接着说道:“这两点呢,吾还是比较满意的。嗯,这威力也不错。你们要继续努力,在艹炮和射击上精益求精,还要为吾明军培养出更多优秀的炮兵。” “殿下放心,卑职和属下人等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钱邦宸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个炮弹的气密姓似乎还有改进的余地。”朱永兴思索着补充道:“是否可以做一些专用的麻布罩,只留出炮弹装引信的地方。嗯,你们可以试一试。” “和火枪的弹丸一样?”钱邦宸试探着问了一句,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立刻点头道:“卑职这就试验,结果会很快报给殿下。” 朱永兴又慰勉了参演的几个炮手,然后才转身在工部侍郎蔡明的陪同下离开了试验场。 “天威炮如果定型制造后,每天能铸造六门,再加上一天打磨修整,也就是每天三门的产量。”蔡明边走边对朱永兴汇报着,“炮弹稍麻烦些,一天能造出十枚左右。铸造工房还有地雷壳、手榴弹壳的任务,这已经是最大的生产能力了。” 虽然尽最大可能搜罗工匠,并招收学徒,但依然显得人手不够。想使产量有突破,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那些学徒成熟之后。朱永兴知道蔡明能使军工部达到这个程度,除了自己的大力支持外,他的努力也不可或缺。所以,他对蔡明夸赞连连,扫除了蔡明有些不安的心理。 “天威炮先铸造十五门,然后全力生产各种弹药,还有地雷和手榴弹。” 朱永兴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天威炮作为一种攻城重炮,只要先能满足一个月后的反攻作战便可以了。再说还有轰天炮作为补充,炮兵的力量并不算薄弱。分一部分给元江那嵩,再加上地雷和手榴弹,迟滞清军,并坚守住元江便更有把握。 “天威炮已经生产出了九门,再有两天便能达到殿下的要求。”蔡明比较了解朱永兴,一听到姘五姘六的话便皱眉苦脸,所以他说起话来也通俗易懂,这其实已经逐渐成了官场的秘诀,“地雷和手榴弹的制造程序也已经顺畅,还是殿下睿智聪慧,教授的办法又快又好。” 朱永兴微微一笑,有些类似于流水线生产的分工程序当然能提高效率。比如手榴弹的生产,木工房负责生产木柄并浸腊防潮,铸造工房负责生产弹壳,还有引信工房,组装工房,这么一套协作下来,生产速度不快那才见鬼了呢! 至于空心球形炮弹,铸造起来也不象很多人想的那么困难。做出球型型芯,设置芯撑使型芯悬空,然后合箱浇注。冷却后从预留的工艺孔中把型砂抠出或倒出,再用铁水焊接的方法把多余的孔密封起来,也就造出了空心铁球。 “不能光追求速度,还要注重安全,注重质量。”朱永兴不放心地叮嘱道:“特别是制药工房和组装工房,屋顶要用轻质梁架,还要疏散分布。随制随搬,不要积攒太多,注意防火……” 虽然有些老生常谈,蔡明还是恭谨地倾听,一一记在心中。 “再等几个月,咱们占的地方很可能更大,材料和物资会更充足。”朱永兴结束了老太婆似的唠叨,停下脚步,目光转向远方,语气也变得深沉,“那时候,熟练的工匠也应该培养起来了,便能造出更多更好的武器,使我明军将士能在战场上少流血,能取得更多更大的胜利。” 蔡明沉默下来,不敢打断朱永兴的憧憬,好半晌,等朱永兴转身回头的时候,才低声询问道:“殿下,您又要率军出征吗?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有众多武将可用,殿下不宜轻涉战阵。” 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 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