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的清冷妻》 序 大武朝冷家的太姑奶奶冷清秋，是冷家辉煌的奠基人，一颗七窍玲珑心，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堪比女代诸葛，是一介草莽萧瓒夺得皇位的重要军师，可惜红颜薄命，萧瓒登基一年后，病逝于苏州，芳龄25岁，闻圣上悲恸于朝，特追封栖桐娘子，以公主之礼厚葬。 此事为后世所传扬。此时，大武朝边陲小镇的一间宅子里里，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妇带着一个两三岁重病的女孩与几个老奴，在此入住了，命运的齿轮也在此转动。 《少将军的清冷妻》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醒来 “这孩子年纪尚幼，又一路颠簸，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晚了，这是药方，赶紧煎药吧，唉”，一位似是大夫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只听一道柔和的女声略带哽咽地连连道是。 屋内的木床上，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紧蹙在一起。 冷清秋此时头疼欲裂，往事记忆交织在一起，冲撞拉扯着自己的灵魂。没过多久，感受到嘴里被喂的药液，本能的吞咽着，干涸的喉咙得到滋养，冷清秋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愈加强烈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冷清秋费力地眯了眯眼睛，隐约间看到一张美丽中带着忧愁的脸庞。还没有听清女子说些什么，确认过周围环境是安全的后，冷清秋就又昏了过去。 一场风寒来得猛烈，去的也猛烈。 转眼间，冷清秋已经在这里生活半个月了，也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风寒也早就好了，但仍然不被允许出屋。 若问原因，冷清秋做了个深呼吸。三岁，冷清秋重生在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身上。前段时间的大病，夺取了小女孩的生命 ，其身体里却迎来了冷清秋的灵魂。 天色还早，冷清秋此时却无半点睡意，一双清冷的眸在此时略有些空洞。 冷清秋前世慧极必伤，又经历十年战争，身体早就透支，全靠珍贵药材吊命。 身为冷家嫡长女，受到祖父的亲自教导，自然明白鸟尽弓藏的道理。在萧瓒登基后，冷清秋主动上书回苏州荣养，对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不甚上心，也不厌其烦。如今自己死了，冷清娴，自己的亲妹妹也应该能安心做她的皇后了吧。 在冷家，冷清秋得到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遭遇了很多，失去了很多。 冷清秋垂了垂眸，睫毛微微颤动，收回思绪。 在这些天的观察里，清秋对眼前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冷清秋现在处在边城的一座三进宅院里，是刚刚从京城搬来的，只有这具身体和其母亲两个主子。 宅子里的家奴并不多，只有一位赵嬷嬷，掌管着内院；负责冷清秋生活起居的是青衣，一个不善言辞却手脚麻利的俏丽丫头；负责厨房的是青衣的母亲；还有赵伯，负责管理一些产业，现在在外地还未回来；还有两个粗使丫头和两个小厮，就不在这里细加描述了。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外间也传来了动静。想到那个既温柔又坚韧的女子，冷清秋不自觉唇边多了几丝暖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盘着妇人鬓的灰衣女子轻声走了进来。 清秋假装未醒，任由她站在床头直直看着自己。只见她帮冷清秋掖了掖被角后，就微微偏过头去，肩膀抽动，眼眶泛起红衣，摇晃着身子转身像外间走去。 外间的赵嬷嬷看到后，连连向灰衣女子安慰道“小姐，小小姐还在呢，大公子已经到了，安置在了外院，要是看到您这样，传回去，老夫人又要心疼您了”。 “嬷嬷，我知道的，只是，只是，我现在这样的休弃之身，我，我对不起平儿啊，但不管怎样，我不能将平儿留在那里啊，平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又有何惧，，，，，”。灰衣女子的声音里满是哽咽，但也慢慢收住了眼泪。 这美丽女子盛满泪水的眼里满是歉意与爱怜，赵嬷嬷眼里也满是复杂，但相同的是，两人眼里都没有后悔。 是的，这个灰衣女子就是冷清秋今世这具身体的母亲，苍素娘。 赵嬷嬷还要说些什么，青衣端着洗漱用具进来，赵嬷嬷也就顺势收声了，向素娘道了声去看看早膳的准备情况，退了下去。 冷清秋微微叹了口气，在苍素娘进来后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睛。 第二章 亲近 冷清秋前世母亲早去，但脑海里那个温婉女子的身影，虽略带模糊，却一直久存不散。 记忆里，母亲待人处事平和，见识却很广。母亲很喜欢在午睡前，给自己讲她年轻时的故事，讲述外公带她出门游学，讲述路上的奇闻异事。 母亲是个美人，是个很美的女人。可是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却败给了情字。在得知父亲默认祖母的要求，同意纳他的小表妹时，从眼眸黯淡，到心灰意冷。 后来，母亲身体越来越差，但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执着于和父亲合离。 思绪越飘越远，“清秋，将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别，，动，，，心”。母亲临死前的话语萦绕在耳边，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那是五岁的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也是自己快速成长的节点 。 守住自己的心，自己一直做的很好吧。至于萧瓒，那些记忆已经太远太远了，远到自己已经记不清对他是什么感情了。 “平儿，怎么了，娘亲在这里，别怕，别怕”，苍素娘走进看到冷清秋脸颊的泪水，焦急地将冷清秋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冷清秋的后背。 冷清秋神情一时有些恍惚，感受到脸颊的湿润，是泪水，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流过泪了吧。抬头看到那双满是爱怜的眼睛，终是没有抗拒，顺从地依在苍素娘怀里。 冷清秋今世的名字则为顾清平。清平，清字辈，取一生平安之意，细细想来，比萧萧瑟瑟挽凉秋的秋要寓意好得多了吧，冷清秋不觉自嘲一笑。 谁能想到冷家的娇女不得亲祖母喜欢呢。还有嫡亲的妹妹，居然恨着自己——仔细想想，后院的女人有几个喜欢自己的呢，都怨恨着自己与母亲相似的脸庞。 但冷清秋又是幸运地，冷清秋的智慧没有被埋没。六岁，得到祖父的亲自教导的机会，与兄长们共同学习，眼光也就不拘泥于后院的三分地。最重要的是，自己当时千疮百孔的心也有了不少慰藉。 前尘往事如烟，自有命数，今世的重生，已经是恩福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上天赐予自己早慧，总会带走一些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珍惜当下，不给今世的自己留下悔恨。 窗外的鸟鸣很是清脆，内心多了一丝释然，抬头看向素娘，心里柔柔的，轻轻唤了声“娘亲” “平儿，你刚刚喊我什么，再喊一声”，苍素娘猛然一怔，呆滞几秒后满脸激动地看着清秋，颤抖地声音满怀期冀地向清秋确定着。紧握的手指透漏出她的紧张。 冷清秋，不，现在应该说是顾清平。从前性情冷淡，不喜多言，加上重生后对周围环境的陌生，也就无甚表情，也不曾言语过。而原身呢，自从出生就未曾开口过，好似缺了一魄，反应总有点迟钝，做什么都木木的。 想到这，顾清平垂了垂眼睑，然后缓缓抱住眼前这个柔弱却坚韧的女子，将脑袋埋在她修长的脖颈里。 这些日子，苍素娘对孩子的付出，顾清平都看在眼里。哪怕改合离为休弃，被逼到边陲小城也要把神智不清的孩子带走。 红颜白骨虚设，青青翠竹皆是法身。人事难全，自己的心里涌上一阵热流，也许是血脉相连，对这个眉目柔和的女子，多了亲近。在心底微微摇了摇头，紧了紧自己抱着女子的手臂。 第三章 儒雅的腹黑舅舅(上) 前厅，初秋的天气略涩，男子鞋袜上的湿润，象征着露珠未退就赶程前来的匆匆。 只见一袭白衣面色温润的男子，镇定地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地品着茶，近近细看，男子嘴角时刻噙着无害的笑容，使人忍不住亲近。只不过在这天景渐凉的北方小城里，在周围都穿上略显厚重的秋衣时，一袭儒雅的白色夏衫以及一把君子兰的折扇未免就突兀了些。 只见白衣男子身边的青衣小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向前一步，恭敬地把白衣男子手中已凉的茶取走，边吩咐外边换杯热茶，边向白衣男子道：“公子，刚刚赵嬷嬷过来禀报，小小姐病体初愈，小姐怕见风受寒，请我们去后院共进早餐，还请您见谅。” “也是，是我思虑不周，自家兄妹就不讲这些俗礼了，四孔，你跟我一起前去可好”。深深看了一眼青衣小厮后，青衣小厮连连低头，白衣男子又转过头含笑看着下座上约摸五岁的小男孩。只是眼里闪过的调笑让小男孩心生警惕。 小男孩身着黑色锦袍，但只有近看衣服上暗色的绣纹才能发现衣服的不普通之处，颈上悬挂着的玉佩在彰显着主人公身份的矜贵之处。只见小男孩挺直脊背笔挺地坐在那里，紧绷着一张小脸，五官精致到让人怀疑性别 ，眼底地淤青让人知道舟车劳顿地疲惫，惹人怜惜。 值得怪异的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名字叫“四孔”。 “我是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还有，我要吃莲叶珍鱼，配莲子羹，还有啊，我是必须要跟你进军队的，我母亲说了，我将来会成为一个大将军，别想摆脱我。”男孩娇惯地向白衣男子说，好似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男孩，熟悉的人看到了，恐怕要连连躲开，小男孩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球，似是在算计什么。 白衣男子扬了扬手中的扇子，径直地走出屋，小男孩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哼哼两声，连忙跟了上去。 白衣男子低声自语了句“真是和师妹当年一摸一样，还是个孩子啊。”不由低低笑出了声，身后刚刚跟上来的男孩一抖，狐疑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又想到这一路在白衣男子身上吃的亏，想到四孔这个名字，只能咬咬牙当做没看见，心底却暗暗提防起来。其眼底的坚韧与倔强，表示着小小身躯里灵魂地挺拔。 再看这边，内屋，顾清平已被苍素娘收拾整齐，淡粉的襦裙配双丫髻，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格外有精气神。苍素娘又唤青衣进来收拾一下，并给自己添了点粉，掩去眼底的淤青，神色轻快地要抱着顾清平向外屋的饭厅走去。 在此过程中，顾清平安静地任素娘忙活着，能再一次感受到母爱的光芒，顾清平微冷的心暖暖的。 第四章 儒雅的腹黑舅舅(下) 顾清平被素娘抱着，感受到素娘消瘦的身体，拉了拉素娘的衣服，要求下来自己走。 而且，体内毕竟是25岁的灵魂。刚刚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也愿意自己被当做小孩爱护，前世活的太过独立，太过逞强，一个女子要在军营里立住脚跟，让萧瓒和一众将军听从自己的谋略，最初的脚步走得并不容易。但这不代表自己能坦然面对自己被今世瘦弱的母亲抱着走啊。 当年 ，记忆中也是在这样一个北方清冷的早晨，自己是想过一个寻常闺中少女的生活的吧，还有那些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已经太过久远了。回神看着眼前略有些无措的女子，也罢，上天既然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就好好珍惜吧。 想至此，扬了扬小脸，看着素娘，用童稚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地说：“娘亲，平儿，可以自己走的”。一时改变语气和平时的说话方式还是不太容易的，顾清平尽量微笑是自己眉目柔和一些。一张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坚定，却不知自己脸上多添的表情，反而使一张小脸生动有趣起来。 素娘猛然一怔，是啊，平儿已经恢复神智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大人般的平儿，苍素娘心里复杂极了。顾清平没有恢复神智时，苍素娘吃素念经祈求自己孩子健康，而如今顾清平恢复神智，甚至显露处正常小孩更高的智慧，更加独立听话，心里有怀念起从前母女俩的相互依赖。 最后苍素娘压下心里的酸涩，或许还有其他情感，尽量使自己语气更加轻快：“是的是的，我家平儿长大了，能自己走的”。言罢，便伸出玉手轻轻牵起顾清平，放慢脚步和顾清平并排向外室的饭厅走去。 饭厅里，赵嬷嬷已经带人摆好饭菜。因家有病人，早膳还是比较清淡的，粥以银耳翡翠羹为主，配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一条清蒸鱼和几样南方糕点。因有客的缘故，特意加了几样荤菜，莲子鲫鱼汤，珍珠粉蒸肉，霉菜灌虾球与河菱烧肉。 顾清平与娘亲素娘到达时，白衣男子正背对着她们看墙上挂着的山水画，白衣殇殇，待男子转过头来，额......容貌没有想象地那么绝世，只是周身儒雅温润的气度，让人忽略他的容颜，心里忍不住亲近。 看到白衣男子，苍素娘却做了一个令人怪异的举动。 眼看早膳时间就要到了，苍素娘却突然吩咐其他人都出去，顾清平也顺从地被赵嬷嬷牵出了饭厅，在外室等候。 饭厅内，素娘自己却忽然朝白衣男子跪了下去，“哥哥安好，素娘不孝，使家族蒙羞，令父亲与兄长担忧，为家族带来祸端，素娘死不足惜，唯求一死，只求兄长看在多年的兄妹情分上，能善待平儿，平儿已恢复神智，定不会使兄长过于操劳”。素娘把头埋在衣襟里，肩膀微微抽动，但脊背又挺得直直的。平常向来柔和的她，能说出这番话，必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了。 是的，这白衣男子正是素娘的兄长，苍霖寒。顾清平在外室不动声色地听着饭厅里的交谈。顾清平前世听力都异于常人，没想到今世这个功能也带过来了，甚至比前世更强。 这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几小块银子，神情有点低落。只见他忽然抬头，看到安静坐在桌边凳子上的顾清平，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第五章 年少的男孩 饭厅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出现的小男孩又一下子吸引了室内俩人的注意力，顾清平索性坐直身子，不再听里面的交谈了。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神情低落的男孩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径直越过顾清平，跑到了赵嬷嬷身前。它将银子放在桌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一通，最后吩咐赵嬷嬷出去买冰糖葫芦，自己却又坐在顾清平旁边的小椅子上。 赵嬷嬷不放心就两个小孩子待在外室，但想到男孩的身世背景，又心下犹豫，竟不自觉地抬头向顾清平看去。又忽然想到顾清平是个刚刚恢复神智的三岁孩子，尴尬地笑了笑。 顾清平垂了垂眼眸，抬头看了看那个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男孩，便张口对赵嬷嬷说到：“嬷嬷，正好我也想尝尝糖葫芦的味道，你出去买个吧，一会让青衣进来看着就好”。 顾清平说此话时，身上的微势一下子镇住了赵嬷嬷。赵嬷嬷在给男孩斟完茶后，连忙退下了。 赵嬷嬷心里一边思索着得赶快去厨房把青衣叫过来，又惦念着要宅子里貌似需要再买些丫头的事，不由走得更快了。 至于顾清平异常镇定的表现，却不起丝毫怀疑。毕竟自家公子苍霖寒三岁赋诗，五岁出口成章。若不是苍霖寒无心做官，只喜欢经商，大武朝兴宗七年的状元也不会是那姓顾的拿。又想远了，赵嬷嬷缓过神来，连忙往厨房走去。 只见这个粉雕玉琢般的男孩，拿起小茶几上的熟梨糕尝了一点，眉头微皱，又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下，又抿了几口。 “这茶是用蜂蜜和上等的香梨调制的，很适合秋日润润喉咙，赵嬷嬷还会调制一种用香瓜片与荷叶蜂蜜的凉茶，适合夏天喝的，有时间你可以尝尝。”顾清平看到眼前这个充满生机的男孩，对其很有好感，他身上是有自己所没有的活力，想到自己前几日听到赵嬷嬷介绍的茶知识，就也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说完，看到男孩眼睛一亮，似要跃跃欲试的眉毛，就又加了句：“吃糖多对牙齿不好，喜欢也不能多吃”。就有看到男孩耳朵变红，僵着脖子，似是不承认自己喜欢吃甜的。 顾清平绕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男孩，发现上天似乎格外厚爱这个男孩，不止给了他长长的睫毛，还给了他双眼皮。 这时，就见男孩眼珠一转，睫毛眨了眨，看了一下顾清平瘦弱的身躯，似是在估摸什么，忽然就直接站起来走到顾清平面前蹲下，背起顾清平就往外跑，跑之前还不忘那着椅子旁的披风。边跑边说“记住啊，我叫蒋晨奕，我是未来的大将军，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都得听我的，知道了吗”。 顾清平静默不语，看着这个额头上蓄满了汗仍充满着朝气的男孩，她心底是向往的。当然，她也想看看这个男孩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顾清平一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喜欢看身边人打闹逗趣，只是自己性格不喜多言，后来手中权利越来越大，也就没几人敢在自己面前说笑了。 只见蒋晨奕这个小小少年跑到在房间后，在一棵矮枣树下停下，顾清平被轻轻放在地上，还不忘把披风披在顾清平身上。 自己气喘吁吁的喘着，也不休息一下，把衣服一卷，就麻利的爬上枣树，努力去摘枣。嘴里不停嘟囔着“记住啊，将军是不喜欢吃甜的啊，你听话我就给你吃枣。” 蒋晨奕摘到枣后扭头，看见顾清平站在树下，小小一团，巴掌大的小脸红彤彤的，双丫髻在过来的途中也有些凌乱，绯色的披风与霜白的大地组合在一起，像一幅渲染过的水墨画。 蒋晨奕这个黑衣男孩忽然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歪歪扭扭地从树上下来，也不顾衣服的凌乱，低着头，耳朵红红的。 “这个枣你先别吃，一会儿吃早膳时，把枣给一个白衣男子，你现在可能不认识，不过到时候你就会见到的，你千万别吃啊，不好吃的，很涩，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枣。”蒋晨奕想了想认真地说。 第六章 交锋 还未等顾清平说什么，就看见青衣和墨土焦急得赶过来寻她们，看来把他俩急坏了。哦，墨土就是跟在白衣大公子苍霖寒身后的青衣小厮。 “小小姐，天气凉，咱们先回屋吧，该吃早膳了，再不回去，小姐怕是会着急的”，青衣蹲下帮顾清平整理披风与头发，对顾清平说道。 顾清平微微颔首，正准备回去，就发现蒋晨奕也不听墨土在说什么，径直走到自己身边，拉着自己就往回走，在回去途中还把那得之不易的不太熟的青枣给自己，还眨了眨眼。顾清平心里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是处三进的宅子，内室与外室相连，内室又分内间和外间。外室旁边的耳房拆了又扩建成了一个饭厅。 等顾清平和蒋晨奕一行四人回去时，素娘和苍霖寒已经谈完，俩人看到顾清平和蒋晨奕并肩进来，却并没有多问什么。苍素娘动了动嘴唇，终究也没有说什么。看着顾清平，又看了看苍霖寒，深深叹了口气。 众人依次入座。苍霖寒和蒋晨奕坐在左侧，苍素娘和顾清平坐在右侧。 顾清平低头，礼仪优雅地喝着粥，习惯性地揣摩、缕着一些事情的脉络。 苍霖寒这个便宜舅舅看起来温和，但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漠顾清平太熟悉了，跟当年的萧瓒眼底的神色一样。这是一个思维极其缜密的人，顾清平在心里对苍霖寒评价。 还有一点，苍霖寒与苍素娘之间的相处方式，外人若见了，恐怕会道一声礼仪教养好。但在顾清平眼里，却看到了二人之间的怪异，举手投足间不够亲近。 他们的相处方式不像兄妹，太疏离了，反而更像利益关系牵扯。顾清平一直知道苍素娘有秘密，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人没有秘密呢。 但眼下看来，似乎这个秘密与苍霖寒有关，但又与早膳前听到的话有冲突。不，事情可能更复杂，极有可能牵扯到自己。至于俩人，他们双方应该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想至此，顾清平又开始不紧不慢地在心底评价菜类味道。 良好的礼仪使几位在用膳期间不发一言，连一向活蹦乱跳的蒋晨奕也只是认真品尝美味。 饭后，顾清平被苍霖寒留下，蒋晨奕本来装作不明白苍霖寒他的意思，想要仗年纪小不顾礼仪的留下来，最后还是被墨土强力镇压带了出去。 只听到蒋晨奕被强力带出去的哀嚎，不一会儿，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苍霖寒什么也没有说，仍是站在那里看那幅山水画。顾清平坐在小板凳上，镇定地小口咬着着素娘离开前留下的蜜饯。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发一言。一盏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苍霖寒微微挑了一下眉，显然没想到顾清平有这样的定力。 第七章 惊疑 初秋的北方，气温变化非常猛烈，平地而起的秋风，带来了阵阵凉意。 前院里，蒋晨奕有点哀怨拿着刚刚被墨土送进了的两串糖葫芦，精致的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这样进来人他能立马发现。茶水都凉了，还未见苍霖寒回来来，蒋晨羿就摆了摆手，一个黑衣人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恭敬地跪在地。 “暗一，哪家的枣甜，你去买点回来”，蒋晨羿忽然振奋地说道。 暗卫还没有说什么，就看到他家小主子又直直盯着院外了，一反寻常的举动。暗一低头回道：“是”，就见一阵风飘过，人就没影了。顾清平若是看到，一定会惊异，暗一所使用的轻功不就是当年自己送出去的那本“风不自动人自动”步法吗？若要深究其中的渊源，以后会再细细解释。 再看这边，苍霖寒动了动拿着扇子的手指，转过身看着顾清平说：“平儿，对吗，我是你的舅舅，我跟你娘亲素娘商量了一下，你跟我回青州苍家住，你可愿意”。 虽说语气温和，但一个成年男子问一个刚刚恢复神智的三岁小女孩这样的问题，就未免太过奇怪了。 在聪明人面前说谎是很容易败露的，顾清平有没有躲闪，一脸镇定。 顾清平拿出一方绣着凤仙花的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慢慢把手帕放好，又把裙边的荷包取下，拿出里面泛青的大枣，递给仓霖寒。 苍霖寒含笑地接下，在顾清平的注视下，很有涵养的咬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地把枣吃下。顾清平看到后就又回到了小椅子上坐好。 “世间天赋大才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既然可以三岁赋诗，难道就不能灵智突醒吗？”顾清平平静地叙述着，似是早已察觉到了苍霖寒的用意。苍霖寒却脸色大变，“闻说青阳龙凤配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但无人成功，最后被大武朝开国皇帝萧瓒陪葬给栖桐娘子，你到底是谁？”苍霖寒一反往日平静，声音急促地说。 “苍素娘的长女，顾清平。”顾清平面不改色地说到，糯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清冽。 “那灵魂又是谁呢？”苍霖寒熟通医术，在百日宴上见到顾清平时，就发现顾清平深中胎毒，且毒的种类极多，各种毒又相互制衡，平常人只会以为是孩子天生体弱，结果顾清平确实也被影响了心智，而且是绝对活不过三岁。 但此时顾清平体内毒不仅全解，身子骨都仿佛轻盈了许多，这绝对不是寻常医术能做到的，天才儿童很多，自己就从小异于常人，但周身的气度却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在顾清平和蒋晨羿一起出现时，不被压制的矜贵气度，鉴于对自己医术的信心，苍霖寒心里才有了那个大胆的猜测。更何况苍霖寒第一次见到顾清平时，感受到的违和感，就想炸一炸顾清平。 “哦，既然青阳龙凤配在栖桐娘子那里，你就当我是冷清秋好了”。顾清平敢说，也得苍霖寒敢信啊。 “不，你是婉夫人，栖桐娘子抬棺人中的一个，传说栖桐娘子送给婉夫人很多礼物，还留下遗书说陪葬品由婉夫人处置，并且墓中不得留活祭”。苍霖寒紧紧盯着顾清平的脸，查看她神色的变化。苍霖寒真的是恰巧，前几日在马车上闲着没事，就随意抽了一本书，书上都是一些志怪邪谈，就有此猜测。不得不说，苍霖寒的运气是真的好，真的是误打误撞。 可能是顾清平今世的声音太欺骗人，软软糯糯了，偶尔的几分清冽，也让人感觉可爱极了，再加上顾清平今世眼里多了的烟火味，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冷清秋，再聪明不过如苍霖寒这样的，也只能想到比冷清秋多了几分柔情的婉夫人了。因为最后决定青阳龙凤配去向的人，是婉夫人。 婉夫人是冷清秋的友人，冷清秋对婉夫人而言亦师亦友，感情深厚，所以冷清秋才那么放心地把身后事交于她。不过没想到的是，有些东西还是被陪葬了进去，比如，自己现在的复活。但顾清平仍然不相信自己的重生是一块玉佩的功能，否则玉佩是轮不到自己的。 “我如今师承药谷”。顾清平心里百转千回，神色依然不变地说到。药谷的传奇还是能解释很多事的，再说自己确实与药谷渊源挺深的，也确实算是属于其中的一份子。 听到此，苍霖寒才松了口气。有些东西，可以猜测，但如果是真的，那恐怕会引起天下动乱。苍霖寒也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怎么会问出那些话。如果流传出去，后果承受不起啊。现在天下安定，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利与这比起来，那就太小太小了。苍霖寒彻底放下心来，又不禁想到顾清平的运气是真好，能与药谷结此大缘，而且能做到此使人脱胎换骨的，也只有药老本人了吧。 这样算的话，说不定顾清平可能成为嫡系弟子了，苍霖寒不觉有点喜形于色。 第八章 分裂的人格成了二货 若是让苍霖寒的那群损友知道，苍霖寒居然没有一个三岁女孩耐得住气，大概要摆宴喝酒庆祝了，毕竟“苍狐狸”可不是白来的称号。平日里就没少被他坑，至于自己比不比得过一个三岁小女孩，这就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坑到苍狐狸，其他的就都无所谓。 当然，对苍霖寒来说，这场交锋，虽有自己轻敌的成分在里面，但输给药老的弟子绝对不亏。当然，若有幸能见要来一面，就更好了，输几次都无所谓的。一不小心，苍霖寒内心的迷弟属性被激发了出来，在崇拜偶像的路上越走越远，只是说好的儒雅腹黑呢。 至于药老是谁呢，这就得长话短说了。对药老的迷弟来讲，药老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是令自己五体投地崇拜的；对嫌弃药老的人，药老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爱抢人宝物的人，惹人厌恶；对普罗大众来言，额…药老是谁，不认识，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才知道一点传说。 但偏偏恰好的就是，苍霖寒就是药老疯狂迷弟中的一个。顾清平抬了抬眼，看到苍霖寒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跟刚开始见的那个仿佛事事心中有把握的儒雅男子，一点也不一样，仿佛分裂了。 顾清平想到事情差不多算说完了，就准备出去，门本来就没有锁，推开就行。就在顾清平刚刚费劲推开门时，就听到后面那个智商情商双双降到没底的二货对着她喊。 “你真的是药老弟子吗”，看到顾清平娘跄的身影，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我能有机会见药老一面吗？”顾清平扭头看着那个低头玩着自己手指似是满脸娇羞的成年男子，默默不出声。 苍霖寒发现没人回答，就抬头看去，就看到门口不语的顾清平、和外室赶来送枣的蒋晨奕和拿着枣的墨土呆滞在那里。 苍霖寒不动声色斜了外室那俩人一眼，就见俩人连忙抬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蒋晨奕不时飘过来满是嫌弃的眼神，可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第九章 无妄之灾 秋季，一个满是故事的季节。 顾清平半靠在床头，床边坐着蒋晨奕——可怜兮兮地拉着顾清平。 事情还要从早膳后说起。 蒋晨奕伺机报复、鄙视过苍霖寒后，场面突然安静了。 苍霖寒没有理会众人，抚了抚衣袖，向门外走去。然后，蒋晨奕身上的衣服就掉了，掉了，掉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墨石连忙低下头，嘴里说着“回去拿衣服”就跑出去，只是那凌乱的步伐透露出他的幸灾乐祸。果然是苍霖寒看中的贴身侍从，够机灵，知道站在哪边。 头顶上一片乌鸦飞过。 而顾清平呢，绝对是无妄之灾了。 看到一个，额——穿着不雅的小少年，好心要把自己的披风递给蒋晨奕。 刚走到蒋晨奕身边，就受连累了，中了苍霖寒留下的第二招。一阵内力涌来，劲风扑面。 虽说内力是针对蒋晨奕的，顾清平只是受到了波及。但早上刚刚吹过风，灵魂与身体的 磨合度不够，承受不了劲风。所以，顾清平光荣地晕倒了。 后面的事就跟大家想的那样。蒋晨奕不顾苍素娘的不满，坚持守在顾清平床边，但又什么也不会做，只能握着自己挑的最大的那个枣，等顾清平清醒。那认真劲也使苍素娘脸色缓和，不再迁怒。甚至在顾清平还昏着时，在蒋晨羿的精心挖坑下，答应了一些事。 所以苍素娘在第一时间确定顾清平没事后，就赶紧离开去嘱咐药膳了。 可是为什么顾清平都醒了，也原谅他了，蒋晨羿还赖在屋子里不肯离开。 顾清平觉得此事并不怪蒋晨羿，没必要也不会真的让一个小少年照顾自己，就婉言劝说让蒋晨羿回去休息，可总是还未开口就遭到蒋晨奕的话题转移。本来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可怜兮兮地说着“都是自己的错，连累了清平妹妹”。 哪有人能抵得过这样的萌系袭击，再说顾清平本来就对蒋晨羿的第一印象很好，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想着一会儿苍素娘一个会叫他回去。顾清平还昏着时，大家都满是担心。眼下看顾清平没事，大家的心态就微妙了。 这次昏倒，顾清平也算是因祸得福，灵魂和身体算是完全契合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一些敏感的人也就不会再感觉怪异，怀疑太多了。毕竟与时空不入的怪异感没有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眼前诡异气氛惊到了。气氛不对啊，身边人个个都复杂的看着自己，青衣也是欲言又止、结结巴巴的回着事。 正准备问赵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嬷嬷眼神有点飘忽，就先告退了。青衣也照模学样，快步退下。赵嬷嬷她们都对蒋晨羿挺有好感的，所以在蒋晨羿说出请求时，大家都默认了。 不一会儿，房间了只剩下顾清平和床边的蒋晨奕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顾清平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眼前情况明显源头在蒋晨奕身上，但软糯的声音出卖了她。 蒋晨奕整个头都红了。“你生病需要照顾，我这两天负责照顾你”，说话声音非常低。 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然后呢”？顾清平直直地看着这个小小男孩，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然后，然后就没有什么了”。蒋晨奕都不敢看顾清平的眼睛，语气弱弱地回答。可怜兮兮地拉着顾清平。 “嗯？”顾清平拉了拉自己的薄被。 “额——，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了，就是，就是，这几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掉鞋子，爬到床里面，把头捂在被子里。 看这样子，苍素娘应该已经同意了，就是不知道蒋晨羿用了什么理由才让苍素娘同意。 一同睡倒没有什么，只是眼前这个五岁的小正太脸红个什么呀。其他人也反应那么大，俩人总共才多大啊。 蒋晨奕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顾清平同意，也没有得到拒绝。蒋晨奕本来打算把头伸出来瞅一眼，但仔细想想，就算了，决定再等一会看看。 顾清平看着大半个身子还都露在外面的蒋晨奕，好好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了，不自觉嘴边勾起一点笑意。 “别把自己捂死了，你带换洗衣服了吗？”顾清平前世一直没有成亲，忙于各种事物。今世，只有三岁，蒋晨奕也才五岁，真没什么可避讳的。 “啊？啊？啊？你这是同意了！”蒋晨奕飞快露出头，脑子显然有点短路。默默把准备好的说辞咽下肚子，向外喊着把衣物拿进来。 顾清平一默，重生后自己的智商好像降低了，看这个样子大家都串通好了啊。诡异地盯着蒋晨奕。 正张牙舞爪嘚瑟的蒋晨奕身体一震，讨好地朝顾清平笑笑，忙把自己一直攥在手中的大枣递给顾清平。 “答应给你的枣，可甜了，你肯定喜欢吃。”蒋晨奕自知理亏，但自己娘亲说了，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动脑子，行动、行动、再行动。 第十章 定情信物 “嗯，这枣挺甜的”顾清平并没有嫌弃蒋晨羿，接过枣咬了一口道。 “爹爹给娘亲雕了好多木钗，娘亲当初很高兴。清平妹妹，我以后给你送好多枣，好不好？” 蒋晨奕眼睛里亮亮的。 “好，不过你年纪不大，到知道给女孩子送礼物了。” 顾清平没有将男孩的话放在心里，随声应承打趣道。也没有深究蒋晨羿的用词，直到后来知道才理解。 谁能想到蒋晨奕这一送，就送了一辈子边城的大枣，比他父亲做的还好。 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有人见面就吵，有人擦肩而过，有人一见动了心。埋在心底，自己也不懂为何悸动。 “小小姐，你觉得这块玉佩怎样？”赵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玉佩。 “通身剔透，是个好的。玉佩上的那条紫色穗子，挺别致的。赵嬷嬷怎么想起这个了？”顾清平扫了一眼玉佩说。 “小小姐，这玉佩你可得收好了，它可是您和蒋小公子的定情信物。”赵嬷嬷脸上的褶皱都抖动起来了。 赵嬷嬷一改出去前的飘忽，满脸喜悦的对顾清平说着。不知道她到底都脑补了什么。 “哦”顾清平表面平淡地答道。 顾清平重生一世，耐性越来越差了，哦，好像是遇到蒋晨奕的事情就特别特别的，嗯，不冷静。。例如现在，想骂人了。 再看旁边，蒋晨奕捂着红彤彤的脸，羞涩地快把自己扭成一股麻花 。 看到蒋晨奕的表现，又开始脑壳疼了，想自插双目怎么办。总算理解蒋晨奕为什么早上眼睛发亮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看着小龙虾一样红的蒋晨奕，他肯定知道，只怕知道的还不少。 “清平妹妹，你不知道吗？素姨当年救了我娘亲一命，后来听说了你出生，就让我们指腹为婚了。”蒋晨奕偷看着顾清平的反应。 “所以，你这次跟来是为了视察一下，看看你的小未婚妻合不合你心意吗？”顾清平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缓。 “父亲已经启程来这边边塞，还有几日就要到了。我要住在军营里的，只是，只是顺便来看看”。蒋晨奕迟疑的说。 只怕苍素娘临时搬来边城，也不是临时起意啊。将军府和苍素娘之间地牵扯又有多深呢。顾清平慢慢恢复了冷静，不知道什么原因，心中偶尔突然会涌出突发的情绪。 顾清平整理好情绪，也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离长大还远着累，眼前的蒋晨羿年纪还小，不必太当真。然后接下来，顾清平听了一下午将军府的八卦。青衣端来的药膳自己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全进了蒋晨奕的肚子。原因是说的时间长了，饿了。 五岁少年侃侃而谈，三岁稚女静静听着。白色寝衣与黑色袍子相互晕染，竟是无比协调。 苍素娘和苍霖寒站着窗外，听到里面的交谈，都舒了一口气。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苍霖寒的声音里略有些复杂。 “大哥，你真的不肯原谅母亲吗”？ 快走到二门时，苍素娘停了下来。 “我不知妹妹在说些什么，兄长我就先回客房了。” 头也不扭地走了，不带一丝迟疑。 苍素娘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明哲保身。人之常情罢了。 去边城的官道上，一大队人马在野外安营扎寨。 一身着黑色铠甲的壮硕男子坐在营帐后，络腮胡占据了半张脸。佩剑被立在一旁，手里握着个泛白的绣着山茶花的荷包，一动不动看着漆黑的官道。 “义弟，走走走，喝酒去。再有三日就到边城了，奕儿跟在苍狐狸身边，肯定吃大亏了。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说得好像吃亏的人不是他儿子似的。蒋大将军走过来拍了拍壮硕男子的肩膀，而山茶花的荷包同时迅速被掩在衣服下面藏了起来。该男子点点头，没有多言，和将大将军向营帐那里走去 第十一章 棱音院 天色暗的很快，秋风的簌簌，添了冷意，也添了诗意。 顾清平的院子是半嵌套在苍素娘院子里的，以一个月亮门隔开。 “棱音院吧”顾清平淡淡地说，并不是很在意。 “是，奴婢这就遣人就去回禀小姐。”青衣遣了个小丫头去回话。 “清平妹妹，你的院子以后就叫棱音院了。你也帮我的院子取个名呗。”蒋晨奕仔细地给顾清平剥桔子。 现在还不是吃橘子的最好季节，太酸了。顾清平皱了皱眉，就又吃了下去。 “不用剥了，我要先去洗漱了。”然后唤青衣进来。 “我不善于取院名”也不管蒋晨奕听没听见，就朝青衣走去。 “那我的院落也要叫棱音院”。顾清平没有理会后面的声音。 后来，在将军府看到棱音院时，顾清平额头多了三条黑线。 “小小姐，小姐明日要请人牙子来，给院子里添几个丫鬟，请你明天一起去看看。”青衣放下脸盆说道。 “嗯”。顾清平拒绝了青衣为自己擦拭。使劲地用水泼了几下自己地脸，让自己冷静一点。 顾清平感觉自己太怪了。特别是在蒋晨奕面前，总是做出一些幼稚地好笑的举动，果然幼稚是会传染的。 洗漱完，看到蒋晨奕正趴在床上看书。很少见到他安静下来的样子。一时间，顾清平呆愣住了。 是啊，何求呢？不如吃酒喝茶。随心而走吧，不纠结太多了。 “你在看什么书？”顾清平走近，随意问着。 “吕氏行军录”蒋晨奕虔诚地把书收起来，转过身对顾清平说到。 “吕氏行军录很适合初学者看，你为什么想要当少将军？”顾清平不经意地问着。 蒋晨奕神情很严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到“不知道。叔叔父亲都是将军，我将来肯定也是。” 顾清平看着蒋晨奕，没有再说话。爬上床就闭上眼睛睡下，掩去内心波澜。幸好，身边没有再多一个背负天下苍生仁义道德的大英雄。 蒋晨羿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到顾清平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也就不再言语，把书合上，也躺下入睡了。青衣进来把灯吹灭，也在外室的塌上躺下了。 潄芳院，也就是苍素娘的院子里，灯还亮着。 “赵嬷嬷，我错了吗？我真是个恶毒——”苍素娘双眼含泪地跟赵嬷嬷哭诉。 “小姐，注意身体，小小姐还需要你的照顾。”赵嬷嬷赶紧截住苍素娘的话头“血缘亲人是最亲近的。” 苍素娘也慢慢控制住情绪，不觉自嘲一笑。能在内宅坚持这么多年，最后还全身而退 ，可以写入史册了吧。又有些厌恶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做了，就不悔，也不能后悔。 赵嬷嬷看着灯下憔悴的女子，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离从前的样子也越来越远。想到从前那个善良天真的女子，眼中对女子多了些心疼。 “小姐，该安歇了，天色已经很晚了。”赵嬷嬷安抚着苍素娘。不管怎样，现在这个状态是最好的。 不一会儿，潄芳院的灯也熄了，整个府中陷入了寂静。 一夜无话，新的一天还会继续开始。 第十二章 女户户籍 第二天，顾清平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了蒋晨奕的身影。 顾清平略略失神。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如此安稳。 青衣带着粗使丫头翠儿，已经在床边候着了。顾清平摇了摇头，下床来。 吃早膳的时间就要到了，蒋晨奕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气息有些紊乱，额头上的薄汗凝成珠顺着脸颊流下。顾清平想到这个是青衣吩咐去潄芳院回复的丫头，记得还有一个丫头红儿来着。 “小小姐，蒋小公子天还黑着就出去练武，一直练到现在。”顾清平斜眼看了一下翠儿，翠儿连忙低下头。 “先去洗漱吧，马上就要开饭了。”顾清平对蒋晨奕说道。 “清平妹妹穿那件红色的外罩吧。今天咱们可以去街上看看，穿的亮眼一点儿，我就能时刻看到你啦。嗯——不会走丢。”蒋晨奕看了看青衣手上的外罩，在去换洗衣服之前，对顾清平说道，眼睛亮亮地。 “小小姐，穿哪一件呢？”青衣拿着衣服，询问顾清平。 “就这件吧。”顾清平指了指那件白色的襦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上午出门儿配那件红色的披风吧。” 青衣和翠儿动作迅速地给顾清平穿戴，好像怕顾清平反悔一样。 顾清平不由有些好笑，只是一块玉佩，这些人就都把蒋晨奕当主子了。眼神又闪了闪，这点不太好，慢慢来吧。 刚刚等蒋晨奕换洗好出来，赵嬷嬷就过来请了，一起去饭厅吃早饭。 果然，当顾清平和蒋晨奕走到饭厅时，苍霖寒和苍素娘已经入座了。俩人按部就班地向长辈行礼。 早膳很精致，尤其是那道莲子粥，顾清平就吃了两碗。蒋晨奕也有样学样，顾清平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苍霖寒和苍素娘看到这情形后，对视一眼，唇边都多了丝笑意。 尤其是苍素娘，对蒋晨奕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大家好像都忽略了，俩主人公一个五岁，另一个只有三岁。 “平儿，娘亲准备年后给你请个先生，女孩子家多学点诗书是很好的。”饭后，苍素娘拉着顾清平的手说道。“秋装冬装也要抓紧时间准了”。 天气越来越凉 ，边城这边没有学识特别好的女先生，苍素娘打算给自己母亲修书一封，让其帮忙找找。 还有一点未说的是，苍霖寒把自己的嫁妆已经带到这边来了，该归置归置了。手中也有资金购置用品了。 “母亲，平儿有师夫的，不用麻烦了。”顾清平不愿意将时间耗在启蒙上，而且家中的女夫子大部分还是以女诫女训为主的。也就开口拒绝了苍素娘的好意。 苍素娘想起兄长苍霖寒隐晦提过的事 ，转头看苍霖寒，苍霖寒也点了点头，同意了顾清平的说法。苍素娘定了定神。眼睛复杂地看了顾清平一眼，也不勉强，此事最后也就作罢了。 其实对于苍素娘来说，顾清平越是表现的早慧，苍素娘越是害怕。顾家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如果知道顾清平这般聪慧，定不会任由顾清平在外边的啊。如果顾清平被送回去，再聪慧年纪也太小，会毁了的，苍素娘越想越恐慌。 “母亲？母亲？”顾清平把快魔怔的苍素娘叫醒。 “恩？平儿，怎么了？”苍素娘猛然惊醒，马上整理好情绪，把顾清平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只是抱着的手臂却很紧，太怕失去了。 “刚才舅舅说他带蒋晨羿出去一趟，先走了。叫你你没回答，就让我告诉你一声。”顾清平任由苍素娘抱着，条理清晰地说。 “恩，母亲知道了，我家平儿真乖。”苍素娘随后吩咐赵嬷嬷把嫁妆单子拿过来，开始看带来的东西。顾清平安静地坐在苍素娘怀里，一直到青衣过来寻顾清平才会棱音院。 在这期间，赵嬷嬷送来了一个锦盒。 “小姐，大公子让人送来的，他有事耽误，今天过不来，让老奴交给你。”苍素娘接过赵嬷嬷呈上来的锦盒，看了看盒子里的户籍，略有些惆怅。 “赵嬷嬷，女户户籍下来了，传令下去，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我也不再是苍家的小姐了。”后一句极低，只有怀里的顾清平听到。 顾清平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自己是避不了了。 第十三章 人手 “小小姐，大公子昨日不小心伤了你，送来了一些礼物，您要不要现在去看看。”青衣看到顾清平今天心情不错，提议着。 “嗯。”顾清平想着时间还够，离下午出去还早着，人牙子也还未到，就答应了。 走到耳房，看到墙边摆着的大箱子，顾清平垂了垂眸。 箱子里全是书，走近看看，里面还有专门用檀木盒子装起来的孤本。 顾清平心下了然，未发一言，转身走了出去。 青衣眼睛闪了闪，连忙跟了上去。 蒋晨奕被苍霖寒带走了，不知干什么去了。顾清平没有注意，可有人就是提起。 “小小姐，您喝茶。蒋小公子和大公子一块出去了，下午应该会回来，”顾清平刚回卧室，翠儿就迎了上来。 “翠儿，你跟跟着母亲几年了？”顾清平抿了口茶。 “回小小姐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岁，三年前被买来跟着小小姐的。”翠儿心下一喜，府上现在人手不够，自己恐怕要得到重用了。 果不其然，“以后你就跟在青衣身边，提升为二等丫头。” “小小姐，奴婢请您赐名。” “红杏吧”。顾清平又喝了口茶。看着红杏不停地谢恩，心中有点戚戚。 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青衣过于踏实，以后是镇不住其他人的。眼前这个勉强可用，心思灵活，用的好了有很大好处，就是容易咬人啊。 顾清平心里略略评估。 “小小姐，人牙子来了，小姐让我请您过去，给院子里再添俩丫头。”赵嬷嬷打帘进屋，对着顾清平福了福身。 “嗯，那就走吧。有劳嬷嬷带路了。”顾清平放下茶杯，跟着赵嬷嬷出去。赵嬷嬷看到跟在青衣后面的翠儿，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 “红杏以后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了。”顾清平声音刚落，翠儿也就是现在的红杏，忙上前给赵嬷嬷行礼。 “以后好好伺候小小姐。知道自己的本分，手脚麻利一点儿，还是不错的。”赵嬷嬷按惯例提点了两句，也算是全了顾清平的面子，就不再看了。也对，府里像赵嬷嬷这个辈分的老人，除了特别合眼缘的，真没什么必要多亲近一些小丫头。 簌芳院里，也就是苍素娘的院子里，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正谄媚地给苍素娘回着话。 “母亲，安好。”没有管人牙子的奉承，苍素娘直接走到苍素娘身边站下。 “平儿，你先挑选一下。这边人手不太够，给自己选俩趁手的人。”苍素娘把顾清平拉在身旁，慈爱地对顾清平说。 “是，母亲。”顾清平走了下去。前两排是长得清秀的，有的还识几个字。后两排是有些技能的，只是长相平庸了些。 “你会做什么？”顾清平在第一排末尾的女孩面前停下。 “奴婢会算账。”该女子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过能站第一排，想来长得也不会太差 。 顾清平眉毛一挑，不是为女子会算学而惊讶，她是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样的好苗子。 顾清平从刚刚女子压低的声音里听出了妖媚。这与刻意地捏着嗓子不一样，是天生的，根骨也很好。如果不是师门传承独特，顾清平都想收徒了。而且顾清平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不适合练武，哪怕脑子里秘籍记了不少。 “名字。”顾清平看了看女子。衣服很旧，洗的泛白，但袖口很干净，对她的印象不错。 “奴婢杏花。”没想到名字居然有点相重，果然有缘，“玲珑吧”。顾清平想了想说道，意思也就是收下这个人了。 “谢主子赐名。”玲珑极合礼仪地谢恩，抬头时，顾清平才看到玲珑的脸。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勉强称得上清秀。但当玲珑做出表情时，整张脸都妩媚地夺人心神。就比如此时。 顾清平按下心里的震惊，感叹一句果然是天赋异禀。至于其他，以后边走边看吧。 转息见，顾清平已经有了定夺。旁边人牙子很有眼色的向苍素娘呈上玲珑的卖身契。 “就选这一个吗？”苍素娘边问边把玲珑的卖身契交给顾清平，让她把卖身契收好。 “恩，比较合女儿眼缘。”顾清平回道。 苍素娘点点头，也没有多问顾清平什么，只是吩咐青衣好好教教规矩。心里想着回头让赵嬷嬷观察观察品性如何。 第十四章收服（上） 再看这边，苍素娘又选了四个三等丫头，取名梅心兰心竹心菊心，放在身边先*着。还有一对母女，放进厨房帮衬。又选了四个小厮，马三，马四，马五，马六。拨到外院打扫待客。 今日阳光很好，中秋节快到了，立了女户，礼也得全起。 苍素娘虽出身商户人家，但祖上是有做官的，还是有底蕴的。就比如说，从小家里专门请了专门的礼仪师父，教授礼法。所以苍素娘在很多方面也颇重规矩，自然明白没有规矩，宅子不宁的道理。 “赵嬷嬷，传令下去吧：宅院改名为苍府，以后称我为夫人，称平儿为小姐。”苍素娘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嫁妆，养活苍府还是可以的。 “是，夫人。”赵嬷嬷垂着头，掩去了眼里的叹息。 “赵嬷嬷，赵伯快回来了吧？”苍素娘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绣帕。 “小姐，不，夫人，赵伯来信说今天会到。看时辰——”赵嬷嬷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院传来消息，赵伯求见。 “快请进来吧。”苍素娘看到赵嬷嬷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想到俩人多年的陪伴，忍不住打趣道：“赵嬷嬷也很久没有见到赵伯了，下次我可不敢再给赵伯布置出远门的任务了。” 赵嬷嬷心下羞涩。不过年纪大了，被说两句就说两句了，最难得的是又看到了夫人脸上的笑容。心下感慨，离开那个地方，真是对啊。 还没有等赵嬷嬷回话，赵伯就进道院子里来了。 赵伯是个个子不高，胖胖的，长得很和善的中年男子。 只见赵伯先向苍素娘请安，又飞快地瞄了赵嬷嬷一眼后，才向苍素娘报告其他地方的铺子情况。 苍素娘看到这对老夫妻地互动，心下感触。但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听赵伯的汇报。 大半铺子都在自己手中，少部分放入顾家公中的亏损，苍素娘也心里有数。在听到赵伯把亏损严重那几家的掌柜换掉之后，暗暗点头。 “宅子里又选进了几个小厮，你看着管理一下吧。”苍素娘多嘱咐了一句。 赵嬷嬷是苍素娘的陪嫁嬷嬷，赵伯也是苍府的老人，苍素娘对他们是有情谊的。 “赵忠十五了吧。让他跟在你面前多学学，将来还是得指望他管事。”苍素娘叹了口气说道。在顾府时，谨小慎微，没敢让赵忠这个毛头小子参与那些事情。现在好了，也该让他插手铺子学学了。 赵伯和赵嬷嬷连连谢恩：“那小子莽撞，明天老奴就带他来谢恩，谢夫人恩典。” “夫人，老奴得到口信。顾府那边要接小姐去过春节。顾老太太为彰显仁慈，有些意动。”赵伯刚进宅就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事，不动声色地改口。说起顾家时，赵伯少见地有些迟疑。 “这是想拿捏我啊。”苍素娘咬了咬牙齿，“平儿坚决不能回去。” “夫人，慎言。”赵嬷嬷拦住苍素娘的话。 苍素娘定了定心神。“此事我自有定夺，把账本拿上来吧。” 下午，距边城还挺远的山里，眼看相约的时间到了，自己还没有回去，蒋晨羿越来越急。 “你干嘛，我还要带清平妹妹出去玩儿，弄成这样怎么出去啊？”蒋晨奕感觉受到了欺骗。 一大早同意和苍霖寒出城门剿匪。虽怀疑白天去的动机，好奇战胜怀疑，还是跟着去了。 谁知道，根本就不是去剿匪，是去谈判的。为了借千茨谷的道，俩人就直入土匪窝。在谈判末尾又遇上土匪窝的内斗，打斗途中，蒋晨奕真的是差点被砍。事情是成了，但赢得很惨烈。从俩人的灰尘土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眼看下午已过半，俩人拒绝了千茨谷大当家黑熊的留饭，踩着时间赶着回城。 “晚上出去一样，四孔，你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嘛。”苍霖寒懒懒地回道。忽略那凌乱的头发、满是褶皱的衣服，仍是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 “哼。”蒋晨奕真是敢怒不敢言啊。谁让自己还小，打不过这厮，也算计不了这厮。 苍霖寒拍了拍蒋晨奕的肩膀，示意他快走。心里暗道“不愧是师妹的儿子，第一次见着场面也没有被吓到。” 第十四章 收服（下） “你有什么？”顾清平独独留玲珑在卧室。其身上的威势让人臣服，忽略年纪。 “忠诚。”玲珑猛的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流个不停。 “起来吧，我不要求你一辈子为奴为婢。十年，十年后你是去是留，有你自己决定，不过，你要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我这人最讨厌背叛。 当然，在这期间，你身上的麻烦事我会替你挡住，但不会替你解决。”顾清平伸手虚扶玲珑。 “是。”玲珑抬眸。那一刹那，勾得人醉醉的。看到顾清平展示出来的威势，玲珑对顾清平打心里服气。 “你应该认字，我给你一篇心法，你背好，对你的媚骨有益。”顾清平看着玲珑，语气平淡。 玲珑眼球震动，指甲快把自己的手掌掐出血。“多些主子。”玲珑因为自己这一身骨头，家破人亡。家中老奴带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路上也出了意外。最后没办法改名，用老奴女儿的身份卖身躲避仇家。 “叫我小姐就好。”顾清平依然神色淡淡。 赌什么，不能赌人性。何况一看就是身上有麻烦事的。不过看到这么好的苗子，拉一把吧。 顾清平前世拜归元子为师，每年前往归元山学习两个月，学习奇门遁甲、战术谋略。归元子与药老同出一门，这个以后会具体解释。 顾清平从小过目不忘，理解能力强，所以在归元山上背了不少武功秘籍。恰好就有媚术方面的。 不过，顾清平打算先只给收敛媚术之法。至于其他，看看悟性与品性吧。 苍素娘独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面庞——温柔似水，眉目如画，终于下定决心。 “赵嬷嬷，把我那件白色琉纱襦仙裙拿出来熨烫一下吧，我后日要穿。” “夫人”。赵嬷嬷上前握住苍素娘的手。 “嬷嬷，我不能再躲下去了，总得试试，才知道成不成。他好歹是从二品，还有蒋将军相助，而姓顾的只是从三品。”苍素娘神情有点崩溃，趴在赵嬷嬷身上流泪。 “夫人，咱们可以去信给老夫人，大公子肯定有法子的啊。”赵嬷嬷劝慰着。 “嬷嬷，孝字当头，平儿她摆脱不掉血缘关系的。否则，日后一个不孝的名头砸下来，怎么活啊。世人苛刻于女人的名节，是世道不公。 现在唯有让平儿改宗换代，才能彻底挣脱那个牢笼。更何况，我没有作践自己，我不委屈，我对不起的人是他，我又要利用他了。”苍素娘越说越冷静，除了神色间的落寞，再也看不出其他情绪了。 赵嬷嬷知道，苍素娘是被逼的。顾家，已成为她的执念了。或许，这样，也是一个机会，能让苍素娘彻底解脱的机会。 “夫人，您受苦了。”赵嬷嬷话刚落，肩膀上一沉，苍素娘又无声地抽泣起来。 “嬷嬷，去通知平儿一下吧，蒋晨奕五岁了，七岁不同席，把他的行李收拾收拾归回外院吧。”苍素娘站直身子，坚定地说到， “而且是我错了，我只想着让他们二人培养感情，可太过了不好。而且，女子总是容易心软，先动心的那个吃亏啊。”苍素娘自言自语道。 “是，夫人”赵嬷嬷应声退下。赵嬷嬷今天气叹得似乎特别多。 棱音院，青衣正在教顾清平打络子。 顾清平前世学了君子六艺，学了战术谋略，只是这针线活就差了点天赋了。目前水平也仍是打络子水平。 听完赵嬷嬷的话，顾清平神色正常的让玲珑和红杏进去收拾了。玲珑不发一言进去收拾，红杏嘴唇努了努也进去了。 赵嬷嬷看到顾清平的身色，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顾清平知道身边人都对蒋晨奕观感不错，但一仆不侍二主，还是要让她们分清主人是谁的。不能没了规矩，乱了套就不好了。 顾清平没有理会身边人儿们都在想什么，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今世，顾清平不愿再背负家族责任，不愿再过劳而死。今世，顾清平只求活个痛苦，任性地活着，活得爽爽利利。 天色渐暗，夜里多了几分凉意。 苍府门口，苍霖寒和蒋晨奕紧赶慢赶地在晚膳时赶回来了。 一个是信任自己的轻功，一个是觉得自己能行。俩人合在一起后，呵呵哒，走山路回城，一路风尘。 开门的马二吓了一跳，都没敢认二人。 得到消息墨石赶紧出来，迎两人去洗漱。 墨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苍霖寒禀报：蒋晨奕的行李被搬回前院的事。 第十五章 委屈 苍霖寒知道后，没有作一言。只是吩咐墨石下去，把蒋晨奕的屋子安置好。 两人洗漱完，就相携去后院的正厅。 蒋晨奕略显低落的眉头，显示已经知道了此事。看来蒋晨奕暗卫的行动力不错啊。 苍霖寒挑了挑眉，没有料到蒋晨奕对顾清平还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至于是玩伴还是青梅，就再说了。 此次晚宴设在正厅，男女虽没有分席，但显然比昨日规矩得多。 “蒋小公子，今日跟兄长出去办事，果然是年少英才。”苍素娘和蔼地看着行礼的蒋晨奕。 “苍姨安好，怎么不见清平妹妹用膳呢？”蒋晨奕疑惑地问道。 “已经派人去叫了，平儿马上就来。”苍素娘的眉眼更温和了。心里有了动力，被生活磋磨的疲惫也去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惹人亲近了。 蒋晨奕依照礼法做好，贵公子的矜贵耀人眼。 “妹妹，你虽已立户，但仍是我苍家的人。”苍霖寒看到苍素娘身上的柔和，不禁说道。 “兄长，多谢。”苍素娘知道苍霖寒当着蒋晨奕说这些话，是为自己和顾清平撑场，也是承诺。心中多有感谢，也不矫情，垂眉应着。 晚膳很丰富。现磨的南瓜羹，人参鸡汤，珍珠红豆糕，西安精炖小牛肉浇汁配蒜蓉小面饼，清蒸鲈鱼，千连福扣肉，配一些调制的薄荷黑茶，还有陈家铺子的酱菜。配起来很有食欲。 “母亲安好，舅舅安好。”顾清平珊珊而来。说完向蒋晨奕点了点头便入座了。 白色襦裙外的红色披风很是显眼。青衣把顾清平的披风都取下来放好了，蒋晨奕仍是楞楞的。 “四孔，回神了。小小年纪可不能耽于美色啊！”苍霖寒摇着扇子打趣着蒋晨奕。 “清平妹妹，下午未能及时赶回是我的错。明日上午我们一块出去逛逛吧。”蒋晨奕没有管苍霖寒的打趣。直直走到顾清平身旁撒娇道。 “好。四孔哥哥。”顾清平难有的恶趣味，看到蒋晨奕总是不自觉地显露出来。不过对于蒋晨奕的爽约，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蒋晨奕整个头都红了，手指扣着衣服。 “好了，今天一天大家都挺劳累的，喝点鸡汤补补，开宴吧。”苍素娘这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也算是为蒋晨奕解除了一些窘迫，就是当局者仍有些迷糊。 蒋晨奕偷偷瞄了顾清平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顿饭，大家都是有礼之人，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饭后，苍素娘独独留下了蒋晨奕与之交谈。蒋晨奕心里清楚，该来的还是来了。 “奕儿，昨天刚来，人手也都不够，前院的屋子没有安置好，让你和平儿挤在一块。都怪我，图一时省事。但现在平儿身体好了， 而且前院屋子也收拾好了，你早上练武也有宽敞的地方，我已经吩咐人把东西送回前院了。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跑了一天，这么小的年纪，辛苦了。”晚膳后，苍素娘向蒋晨奕解释着今天发生的事。 “我明白的，素姨 。清平妹妹把东西忘在我这儿了，我去送回给她，一会儿再回前院。”蒋晨奕彬彬有礼地与苍素娘交谈，没有半分不喜，看得苍素娘都觉得自己狠心了。 “好好好，你把东西送去吧，晚上注意别摔倒，赵嬷嬷送奕儿过去，顺便看看平儿还缺什么不。”苍素娘温和地说道，并给赵嬷嬷示意。 “蒋小公子，这边请。”赵嬷嬷引着蒋晨奕来到顾清平的棱音院。 “清平妹妹，今天晚上我就要去前院睡了。一个人有点怕。还有，你今天的红色披风真好看，明天还穿这个好不好。” “清平妹妹，我今天去剿匪了，可吓人了。” “清平妹妹，我们走路回来的，我的脚都磨出来泡了。” “清平妹妹——” 刚走到屋里，赵嬷嬷还未来得及行礼，就看到蒋晨奕冲到顾清平身边，拉着顾清平的衣袖诉委屈。跟刚才漱芳院里的好似不是一个人。 屋里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第十六章 解释 就怕空气的突然凝滞。 “小姐，奴婢去沏茶。”红杏行了一礼，率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走出内室。 “上点儿药吧。你年纪还小，不需要训练太多，小心伤了根基。”顾清平知道蒋晨奕有撒娇的成分，但眉眼间的疲惫确是无法遮掩的，这次出去应该算吃了不少苦头。 “那你给我上药吧，我自己看不见。”蒋晨奕得了梯子就往上爬。顺便蹭了蹭顾清平的肩膀，从远处看好像等着投喂的大狮子。 “好了，去把衣柜下面的药箱提过来。”有颜任性啊。有点不对，顾清平看蒋晨奕更像是宠孩子～包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调皮，心疼他的努力。呜呜呜～ 可怜的蒋晨奕，还正准备享受他清平妹妹的亲自上药累。 “马上，等我。”蒋晨奕麻溜的把药箱拿过来。 “把衣服脱了。”顾清平语气正常。毕竟，二十五岁的灵魂对五岁的身体有意思，那就是有病了。 顾清平身上总有一种魔力，让人忽略她的年纪，相信她的能力。比如这一刻。已有性别意识的蒋晨奕不好意思了，但在顾清平不乘半点污物的眼神里，颤巍巍地去解衣襟。 看到顾清平“嗯，不错，真听话。”的满意的眼神后，蒋晨奕心里居然自动接上了“好孩子”这句话。简直了，蒋晨奕或许想撞墙了 。 蒋晨奕的把上衣脱下，后背上的血痕尤为显眼。顾清平眼神暗了暗，拿起紫玉露轻轻地往上涂。 紫玉露是永安堂上好的外伤药，治伤效果特别好。唯一的坏处就是特别疼，蜇得厉害。 “你喜欢用什么武器？”顾清平转移蒋晨奕的注意力时，把药涂上去。 “嗯？长枪。进可杀敌，退可防守。不过父亲说我现在不适合拿枪，他给我木棍让我先练着。”一提起武器，蒋晨奕立马来了精气神，似乎要长篇大论一番。刚刚僵硬的背部都放松了些。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长枪很不错”。顾清平肯定着长枪。 “清平妹妹，我现在学的是蒋家的《惊涛枪法》，共12招。等我学成了舞给你看。你都没有看见，萧雷那个无赖，总喜欢使阴招，他的软剑坑了好多人。不过你放心，我打败了他。萧雷就是六皇子，柔妃娘娘的儿子。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蒋晨奕又开始绵绵不绝地扯其他的了，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把衣服穿好，把鞋子脱了。”蒋晨奕还在天南海北地聊他往日的丰功伟绩，猛然一滞“这不太好吧，我自己来～” 顾清平把紫玉露推给他，示意他上药。 蒋晨奕有点心虚。脚确实是受伤了。他洗漱后本来不想上药，可是拗不过墨石，无奈涂了一层龟苓霜。背上的伤不重，是自己要死要活留下的。结果，心里的小九九是实现了一部分，可眼下马上就要拆穿了。 “嗯？”带着一丝清冽的软糯声音在耳边响起，蒋晨奕尴尬一笑。以龟速脱着鞋子，他现在急需有人进来救他一次。可惜，大家都在屋外吹冷风，不传唤就不进去。 “这是什么药？”顾清平早就闻到了蒋晨奕身上的药膏味，病了那么多年，造诣久病成医了。更何况对于这些外伤药，还是龟苓霜，简直不能更熟了。 “龟苓霜。”蒋晨奕低着头，不安的手指转呀转。 龟苓膏是军中用药，见效很快，脚上磨烂的水泡已经结痂了，吃饭这么长时间，一丝血也没有渗出。听说是大武朝的传奇人物——栖桐娘子推荐的。 “你有效果更好的药膏怎么不拿出来，对自己的伤都这么不经心啊。”顾清平感觉自己太奇怪了，有事没事就想逗逗蒋晨奕。 “啊？清平妹妹，我错了，我不该爽约，不该骗你的。我下山的路上，摘了好多野花，但走着走着，花都枯萎了。苍狐狸，额…花的汁液弄脏了他的衣服，我没有打过他。所以没能阻止他辣手摧花。”蒋晨奕脸红红的，头低的更低了，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态度诚恳极了。 所以说长得好看的人是有优势的。顾清平每次看到蒋晨奕这个小媳妇似的样子，就不再忍心逗她。 至于生气，顾清平绝对不会承认，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为这么点小事动怒。也坚决否认自己被几句野花安抚了～ 第十七章 变动 先不提昨天晚上蒋晨奕是怎样被引回去的，又引出了怎样的笑话。就看现在，一大早蒋晨奕就派人带话，吃完早膳就出去，车马已经备好了。 顾清平刚刚起床就听到这个，不由心中一阵好笑。 “小姐，夫人派人传话。”青衣低声跟顾清平禀报着。 “嗯嗯。”顾清平平静地应道。 “小姐，那蒋小公子的约怎么办？今天一早还派了人来传话。”青衣有点忐忑地问。 “没事，不用多想。”顾清平看到玲珑要往自己额头上印花钿，想了想也就默认了。 “不知夫人为什么这样做？”青衣略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青衣可能不算聪明人，但她一心不想其他，不生二心。懂得发问，是可以培养的。 “母亲会留出时间逛街的。也是为了考验下蒋晨奕。”为了自己以后的便利省事，顾清平多解释了一句。 “小姐，已经装扮好了。”玲珑恭敬地说。 小小的脸颊未施粉黛，额间的梅花花钿很是生动，点衬的整张脸都明媚了不少。看了看镜子的样子，顾清平点了点头。 “看来很努力，成效很明显。”顾清平在转身出门前对玲珑说了句。 玲珑身上的媚态明显收敛了很多，即使平常人并不咋看的出来，当事人能感觉出来自己气息的沉敛。 “多谢小姐。”玲珑对顾清平很是信任，能拿出这样秘籍的人，必不是寻常人等。听到顾清平的夸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下子又把青衣给看呆了。 顾清平没有管青衣的失神，也没有对玲珑说什么，没回答转头就走了 。成长是自己的，对大部分人来说，有些警惕不是一句提醒就知道的。 玲珑看到后立马收拢表情，暗骂自己的不小心。 走到漱芳院时，蒋晨奕早已到，正向苍素娘表忠心。 “素姨，我刚刚看见您，还以为是看见仙女了呢。清平妹妹也是仙女。”说完又加了一句，“素姨，我一定会向父亲对母亲那样对清平妹妹的，不不不，比父亲对对母亲还好。”蒋晨奕这小孩，各种角色简直切换自然。 顾清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最后一句。又看到一身白衣的蒋晨奕，差点退了出去。 苍素娘确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显然对苍霖寒的话很受用。蒋大将军和其夫人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当初蒋大将军蒋凛远不顾反对，不顾门第之见，娶了无父无母的马菱呦。成亲后，更是事事以自家夫人为先，哪怕纳了一个妾，听说除了迎进门的那个晚上，再也没有进去过。 在苍素娘的教育里，纳妾没有什么不对。但那个女子又喜欢在家相公妻妾成群呢。做到蒋大将军这样的，已经很好了。 “清平妹妹，小心台阶。”蒋晨奕看到顾清平，立马出声提醒道。顾清平面上镇静，心里不断扶额。 孩子啊，你如果知道自己一早激动的出门玩耍将要遭到变动，还能不能这样兴奋。 “平儿啊，昨晚睡得好不好。听说你们今天要出门，刚好我也是，大家一起吧。刚搬来，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苍素娘温温柔柔地说完，顾清平应是，而蒋晨奕一脸木楞了。 “奕儿啊，不会介意我跟着吧～”苍素娘含笑地看着蒋晨奕，这模样简直和苍霖寒一样。 （不好意思，苍素娘，你这是要黑化啊。蒋晨奕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为什么这样对我。） “怎么会介意，只是怕素姨劳累，街上人多。”蒋晨奕忽的站直，展现自己良好的礼仪教养，做着最后地挣扎。 “没关系的。刚刚搬来，去城外的庙里看看，心下也安定些，就是怕你们无聊。”苍素娘见招拆招。 唉，未来丈母娘想治你还不容易吗？昨天还敢无声爽约，呵呵哒。 蒋晨奕脑子一转，灵活起来。“仅听素姨吩咐。”一副任凭吩咐的样子。 看到蒋晨奕的转变，苍素娘点了点头，态度还算不错。果然是大家的教养。 顾清平坐在一旁，不发一言，时不时品一口茶。赵嬷嬷很会制花茶和果茶， 顾清平边品边点头。例如今天早上的碧海丹心茶就挺不错的。秋日润喉，还散发着香梨的清香。 “夫人，苍少爷传话处理点事，就不过来了。一会儿大家府门口见。”赵嬷嬷进屋回禀。 “摆饭吧。”苍素娘示意大家不必等苍霖寒 ，可以开饭了。 只不过早膳的味道如何，真正认真品尝的也就只有顾清平了。 “蒋小公子看起来很喜欢小姐。”早饭刚刚结束，蒋晨奕就又缠到顾清平的身边。赵嬷嬷看到后，对苍素娘说。 苍素娘抬眼看去，没有说什么，面上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第十八章 路上 “夫人，现在出发吗？”赵嬷嬷问苍素娘。 “嗯，出发吧。再不出发时间可能不够啊。”苍素娘言有所指的说到。 今日阳光正好，最是适合出游。 顾清平此次出门带的是青衣，蒋晨奕跟着顾清平乘一辆马车；苍素娘带着赵嬷嬷和兰心，坐一辆马车。看来兰心表现不错，已经有机会出门了；至于苍霖寒，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墨石跟在后面。 车子慢悠悠地走着。 车内，蒋晨奕都没有停歇地说话，顾清平时不时应和一下。青衣添着茶，对蒋晨奕口中的草原很是好奇。 “清平妹妹，再过几年我教你骑马好不好？”蒋晨奕地突然发问，让顾清平一愣。 看着蒋晨奕激扬澎湃的脸，顾清平笑了。摸着他的头，说“好。”虽然前世的冷清秋会骑马，但今世的顾清平不会。 因为身高，蒋晨奕低着头迁就她。 这个样子，在顾清平眼里，好像一只毛绒绒的大老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吁～”正匀速行驶的马车突地停下。 “发生了何事？”赵嬷嬷的声音从前面马车上传来，顾清平也打发青衣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大一会儿，青衣回来传话“小姐，城里李老夫人带着孙女上香，路上车坏了。” “有无人受伤？”顾清平随口问到。 “马夫胳膊受了点轻伤，其他的还好。”青衣想了想说到。 “清平妹妹，我和苍叔叔一块去骑马了。”猛然一听蒋晨奕喊苍霖寒苍叔叔，还有点不习惯。 顾清平挪移地看着蒋晨奕，看得蒋晨奕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三岁都跟父亲去跑马场了。” 蒋晨奕自认虽没有去过草原，但从叔叔伯伯那里听来的故事，对良马还是很了解的，自己不会比草原上的小孩马术差。 蒋晨奕一到顾清平面前，脑子就不转弯。总是想展示自己的羽毛，每次还都梗着脖子。 “我知道了。”顾清平淡淡的回到，只是话中带了点笑意。 “小姐，李老夫人的孙女李小姐需要来马车上挤挤，还请您收拾一下。”赵嬷嬷敲开马车车窗，对车内的顾清平说到。 “好。”顾清平声音低低地传出窗外。赵嬷嬷听到后就连忙上前禀报了。 “清平妹妹，我下去了啊。”蒋晨奕没等顾清平回应，就快速下马车了。 “青衣，把茶杯收拾一下，摆上一些小食。”顾清平对青衣嘱咐道。 马车很大，里面一应俱全。车厢里有暗格，放着一些吃的玩的。 青衣熟练地把东西收拾整齐后，欲言又止。 “不管怎样，多长点心总没错。”顾清平似乎看出了青衣的疑惑，补充了一句。 顾清平心里长叹，蒋晨奕果然心思敏捷。从三言两语中就推测了整个的事件。 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一般大户人家除了苍素娘这样临时起意的，很少去上香的。再加上时辰这么巧，大将军明日就要进城，李家又带了个小孙女，遇苍素娘这样的休弃之身而不避，不能不多想一点啊。 “小姐，李家小姐到了。”青衣掀开帘子，请李家小姐李嫣儿和她的丫鬟春泥进来。 李嫣儿走进马车，入目而见一个身着白色襦裙的女孩，目色清冷，不由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我是李嫣儿，城北李家的。可是清平妹妹，刚刚听素姨提起你。”李嫣儿一副姐姐妹妹的样子，亲切地和顾清平寒暄。 “嗯。”顾清平点点头，没有兴趣和李嫣儿攀谈，这是礼貌性地微笑。 马车又再次启动。 第十九章 疏离 “清平妹妹，这次多谢你们能捎带祖母和我一程，要不然还不知道在荒郊野外待多久。”李嫣儿欲泣非泣，深色诚恳。这模样端端是惹人怜爱。 顾清平无意去和一个小丫头搞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也就并无言语。 “李家小姐，请喝茶。”青衣拿出新的茶杯，为李嫣儿泡茶。青衣最近长进很多，看到顾清平的态度，也知道自己合于礼就行，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多言的人。 “清平妹妹，听闻你是新搬来的。我绣了一方手帕送与你，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亲近亲近。”李嫣儿看出顾清平性格不喜多言，也很有眼色地不在攀谈。使眼色给春泥，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绣帕。 顾清平始终神情淡淡，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看到绣帕上那朵兰花，针脚细密，是下了大功夫的。 想到每人有每人的处事方式，不必迎合，也不必鄙夷，点点头收下。顾清平又命青衣取出一包茶回赠。 整体来看，气氛不算尴尬。 “我在家多习绣艺，也跟在祖母面前学规矩 。祖母每月都要去庙里上几次香，出门不易，我也就缠着祖母带我出来叨扰她。听闻你家搬到边城 ，刚刚来想必有很多事要忙，我家也就还未来得及递个名帖。 不过想着刚刚搬来是要去庙里拜拜，昨儿还说说不定能碰上，没想到今天就真碰上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竟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李嫣儿瞧见顾清平神色有些缓和，遂又开口道。 一段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解释个干净。至于更多的，不必说，也不能说，再多一点就不是熟稔，而是交浅言深了。 古代的孩子大都早熟，大户人家的孩子更是。李嫣儿也不过五岁年纪，于人际往来方面已如此熟练。 都说边城这边民风剽悍，女孩子也有打马上街的。若顾清平只是普通京城来的女孩，在边城遇到这样一个体贴有礼的小姑娘，必能相交。 可惜顾清平从小接受祖父的教育，实在是对女孩子之间的闺中趣事无甚感觉。 在李嫣儿要给顾清平递帖子去李府时，顾清平婉拒了。 顾清平在李嫣儿身上没有感受到勃发的生机，也就没有了继续交往的兴趣，始终保持不紧不慢的态度。 重活一世，顾清平就是要自己活的舒心。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来往，吃喜欢的东西，例如大枣。 想到这，顾清平唇角柔和了很多，似冰雪消融，晃了眼前几人的脸。 至于脸上是什么表情，神色各异，这就要另说了。 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春泥似是对顾清平的态度有些不愤，但在李嫣儿的眼神下止住。 马车哒哒哒的走着。 李嫣儿一身嫩黄色的纱裙，一张小脸落落大方，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看到顾清平脸上若有若无的疏离，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最后也只能默默品茶。 青衣保持沉默，谨遵自己的本分。 第二十章 承诺 马车里的沉静，衬托外面更加热闹了。 蒋晨羿和苍霖寒都穿的是白色，恰巧骑得都是红马。远远望去，别有一番滋味。 “四孔，怎么出来骑马了？今天出门时不是娇弱地要坐车吗？”苍霖寒慢悠悠地跟在马车后面。 “哎，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蒋晨羿懒得搭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母亲的师兄怎如此两面。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路途也挺苦的，就不带平儿去军营住两天了。”蒋晨羿故意压低声音，又刚好能让蒋晨羿听到。 “苍叔叔，我怕你一个人骑马太孤单，出来陪陪你。”蒋晨羿脸色反转地比川剧还快。 “既然是这样，那你回马车吧。有墨石在，不用你陪了。”苍霖寒完全不吃这一套。 “车里不是有什么什么客人嘛，我是有婚约的人。为了清平妹妹，坚决远离。”蒋晨羿三岁习武，身高比一般同龄人高得多。说这话时，还真有点像未来女婿对妻子娘家人的保证书。 “那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我提醒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可能后果很惨。”蒋晨羿怜悯地看来旁边蒋晨羿一眼，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而且都不用我动手。 “我肯定只对清平妹妹好，其他人都爱哭爱闹，要不然就是非得跟着我，烦都烦死了。清平妹妹多好，还认真听完讲战场、军队。”蒋晨羿眼里都快要冒出小心心了。 苍霖寒扯了扯嘴角，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单纯啊？ “四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后悔了，你们的婚约是可以解除的。”苍霖寒语气有点严肃。顾清平的性格，还真怕蒋晨羿控制不住。万一将来蒋晨羿长歪了，惹怒顾清平，可能真的会被弄死。苍霖寒不由打了个寒战，幸好是队友，不是对手。自己得为师妹保住他的小命啊。 “你在说什么，我将来妻子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清平。”蒋晨羿也收敛了神色，认真的承诺。 说实话，蒋晨羿自己也不知道喜欢顾清平什么。有可能是从小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未婚妻，心怀期待；有可能是看到那个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心里泛起的涟漪；也有可能是看到枣树下那与绯色披风融为一体的魔怔。 哪怕从小鬼机灵的蒋晨羿，也不明白。算了，本就是如此，没什么需要改变的。 “那你可要比你爹做得好。”苍霖寒想到连夜翻的古籍。每一届药谷传人，都是痴情人，且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毁灭*情。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幸好蒋晨羿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明日父亲和沈叔叔他们就要到了，清平妹妹要和我们一块去军营吗？”蒋晨羿问道，语气里是顾清平从未见过的成熟。 “我运输粮草，可以带她去玩。”苍霖寒低叹一声，算了，有些东西也只能这样了。说不定是命中注定的。 “那太好了。我可以好好把清平妹妹介绍给父亲了。”蒋晨羿又恢复了稚子的纯真，语气欢快地说。 “放心，你父亲见了她之后，你肯定会失宠。”蒋晨羿对自己的直觉很相信，再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有些事可能是真的。 “我可是未来的大将军，你为什么不愿意做父亲的军师啊？”蒋晨羿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今天天气真不错，最适合跑马了，让我试试你的马术。”苍霖寒出声道，并没有回答蒋晨羿的问题。 “我的马术可是父亲教的，来吧。”蒋晨羿也没再追问，策马就跑了出去。 马车内，顾清平动了动耳朵，转眼间又恢复平静。抿了口茶，继续吃小点心。 反倒是李嫣儿听见马车旁突来的跑马声，惊了一下。看到顾清平没什么表情，也就没有开口多问。 “不知外面跑马的是何人?”李老夫人一身深色锦缎，给人很端庄的感觉。接近下来，有很和气。 “我娘家兄长，想来是景色太美，忍不住跑马体验一番。”苍素娘想了想，这样说到。至于蒋晨羿，只要牵扯到顾清平的人或事，苍素娘一句话都不会外说。哪怕眼前是第一个交往自己这个立女户的妇人。 第二十一章 许愿池（上） 马车很快就到了藏君山山脚下。 苍素娘一行人此次去的地方就是这里——边城附近香火最旺盛的灵泉寺，庙里供奉的是佛祖。 马车停下，大家陆续下了马车。蒋晨奕、苍霖寒提前进寺里，并不想与李家人有过多交流。 “平儿，过来拜见一下老夫人。”苍素娘示意顾清平过去。 “见过李老夫人。”顾清平行礼，身旁走过来的李嫣儿也随着行礼。 “多么灵秀的一个丫头，把我家嫣儿都比下去了。”李老夫人说着就要退手上的白脂玉镯。 “老夫人，不可。小孩子压不住这样的老物件，我这个当母亲的以后怕都没得送了。”苍素娘连忙拦住 ，说话方式都回到曾经了。 顾清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苍素娘，在心底眨了眨眼。 “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丫头了。那行，秋儿，把那个红底粉绣的荷包拿出来。”李老夫人身边的秋嬷嬷立马呈上一个湘绣的荷包。 “谢老夫人了。”苍素娘接过就站到苍素娘身边，不再多言了。 荷包鼓鼓的，里面应该装个一些小玩意。 “嫣儿也聪敏大方，我喜欢的紧，一点心意可要收下啊。”苍素娘从手上取下一个银镯子。 看得出来，苍素娘很喜欢李嫣儿。 “谢谢素姨。”李嫣儿福了福身，态度亲昵。 “夫人，该进去了。大公子到的早，传话回来已经先进去了。”赵嬷嬷站在苍素娘身后，轻轻提醒着。 “李老夫人，我去找一下娘家长兄，可能要先在此分开。我已经派人传信给李家，马车会送到寺前接您的。”苍素娘对李老夫人告别，还摸了摸李嫣儿的头。 “嗯，好。你先去忙吧。我们已经定了院子，会有小师傅引路的。”李老夫人很和蔼地回道。 苍素娘带着顾清平朝着寺里许愿池走去，李老夫人祖孙则先去大堂拜佛。 “祖母，孙女并没有见到。”李嫣儿垂着眼眸说。 “无妨，总会遇到的。和她相处的怎么样？”李老夫人完全没有刚才的和善。 “还行。就是，顾清平看起来不喜欢与人交谈。”李嫣儿有些犹豫地回道。 “以后好好笼络笼络她，你的婚事全在这。嫣儿啊，整个家族的前途就在你身上了。你祖父老了，你父亲母亲又是个不成器的。”李老夫人握着李嫣儿的手紧了紧。 “祖母，我记得的。”李嫣儿的手被握的有点痛，连连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去拜拜佛祖，我们的嫣儿长得就是好。”李老夫人又恢复了那份慈爱端庄，牵着李嫣儿向寺里走。 “啧啧，这李老夫人不会是个疯子吧。”苍霖寒对身旁的蒋晨奕和墨石说。 “主子，注意形象。”墨石面瘫着脸对苍霖寒说。 苍霖寒秒变脸，直了直身子，恢复那副温润公子模样。 “清平妹妹已经快到了，我们也赶紧去许愿池吧。”蒋晨奕顾不得苍霖寒的形象，难得的没有刺苍霖寒几句。 等蒋晨奕他们走到许愿池时，看到顾清平衣服湿了，站的离池子远远的。 幸好这个时间许愿池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就要惹闲话了。 “清平妹妹，这是怎么了。”蒋晨奕飞快跑到顾清平面前，紧张地问到。 “蒋小公子，小姐这是福气太大了。”青衣满脸喜悦。 “青衣，你先带小姐去马车上换干的衣服。天气冷，小心受凉。”赵嬷嬷截住青衣的话头，支了青衣出去。 “是。”青衣好似明白了什么，表情收拢住。用披风盖着顾清平，抱着她去换衣服。 第二十一章 许愿池（中） “赵嬷嬷 ，到底发生了何事？”苍霖寒看了看赵嬷嬷衣角的大片水渍。 “兄长，我们谈一谈吧。”苍素娘转身走出去，苍霖寒习惯性微挑下眉，跟着苍素娘走了出去。 俩人在一片树林里停下，落叶沙沙作响。 “我同意了。”苍素娘深呼口气，艰难地说出口。 “不错，你终于有点长进了。”苍霖寒点点头，等着苍素娘的下文。 “刚刚池子里的锦鲤都往平儿身上扑，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苍素娘仔细想了想措词，说到。 “是身上的香料，吸引了鱼。”苍霖寒镇定地回道。 “香料?”苍素娘声音有些沙哑。 “恩，我送她的。新研制出来的，根据古籍。”苍霖寒面无异色。 秋风吹过，撩起来苍素娘的几缕碎发。 终归是亲兄妹，血缘牵扯是断不了的。苍霖寒定了定，对苍素娘说“我会护着她的。”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等苍素娘与苍霖寒回来时，许愿池附近多了不少人。 走进看到，蒋晨羿正一把一把喂鱼食，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灵泉寺的鱼也是非常有灵性，一排排张着嘴等着。还未走到跟前，蒋晨羿看到俩人，和赵嬷嬷一起走了过来。 眼见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几人没法只能先去大堂了。 “灵泉寺的鱼太有灵性了，没想到这里香火这样旺盛。”赵嬷嬷的一句无心感叹，被苍霖寒记在了心里。 “羿儿，你母亲近来可好？”苍素娘挑起个话头，与蒋晨羿说。 “素姨，母亲身体不错，气色挺不错的。就是还是和原来一样，不喜欢参加一些聚会，不喜交际。前段时间还说要和我一块来边城呢。”蒋晨羿知道苍素娘和自己母亲是旧友，说话也随意了些。 “她还是这个性格，和当年一个样。”想起当年那些岁月，苍素娘内心多了不少慰藉，多了不少温暖。 “你母亲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当年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正往兄长脸上画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兄长药晕的人呢。”苍素娘脑海闪过当年少女的脸庞，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我也时常听母亲提起您，说您找的漂亮，脾气又好。”蒋晨羿不忘隐晦地拍一拍未来丈母娘的马屁。 被这样一个仙童似的男孩夸奖，苍素娘都不好意思了。“礼佛后，你和平儿去街上转转吧。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出去玩的年纪。”苍素娘加快了点步伐，对蒋晨羿说道。 “谢谢母亲，不不不，谢谢素姨。”蒋晨羿嘴有点嫖，哪怕已经猜到这个情形，也还是很激动的呢。 大堂里，顾清平和青衣正在解签。 “姑娘，年幼时失去父亲，命中有大劫已过。虽说仍有小劫，但命中有贵人相助，只要保持住本心，后半生福寿安康没问题。此签是个中上签”解签的主持在这一片很有名望。青衣听了后很是高兴，把自己两个月存的月钱都捐成香油钱了。 “主持，解下这个签。”青衣照顾清平的意思，把签拿出来，递给解签的主持。 “姑娘，抽中这支签的人在哪里。”解签主持拿到签后眉头紧锁，向青衣问道。 青衣隐晦地向斜后方看了顾清平一眼，顾清平垂眸不看她。 自己也就没吭声。 “若姑娘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抽到这支签的那位姑娘必是人中龙凤，可惜过于聪慧了些，反而不好了。但签中绝处的一线生机，老衲甚是不解。还请您将老衲这番话告诉那位姑娘，若允许的话，还望她解惑。”解签主持法号无空，据说十分痴迷佛法。但天分有限，不若其师弟无尘大师佛法精深。 “谢主持解惑。”青衣虔诚地行了一礼，余光扫到顾清平已转身走了自己，才向外走去。 第二十一章 许愿池（下） “我已经听到了。”青衣追上顾清平时，还未来得及开口，顾清平就说出了口。 “小姐…”青衣不知怎么开口。青衣有时也疑惑，自家小姐明明眼前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自己在她面前却总是说不出话来。比见到大公子时的感觉还要强烈些，明明很和善的人儿啊。 “走吧。”顾清平这次并没有多和青衣解释什么，现在时间还早，慢慢来，不急。 青衣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口舌，顾清平走在前面思考着今日的事。 那些锦鲤都往自己身上扑，到底是为什么。自己重生又是为何？真的只是上天眷顾吗？还有那个老和尚的批言，虽婉转，但和自己前世太相像了——慧极必伤。难道重生就是那一线生机吗？ 顾清平原来一直是不信佛的，但自己都重生了，对佛还是保持这相当高的敬畏的。 顾清平一直陷在自己的思考里，连苍素娘、蒋晨奕一行人走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平儿，平儿？”苍素娘远远看见顾清平向去后山的方向走。走近才看清她神器呆滞，后边的青衣也木木的，直到苍素娘走到眼前才行礼。苍素娘此时也不计较这些，轻轻唤顾清平回魂。 聪明人就是这样，脑袋越聪敏，遇到事就越是容易钻牛角尖。顾清平此时就是这个状态。 直到苍霖寒拿出一个香囊放顾清平鼻下闻了闻，顾清平才缓过神来。 “多谢母亲、舅舅。”顾清平没有解释什么，不是不会，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苍素娘刚刚被吓得狠了，最怕的就是顾清平又失了神智，幸好，老天保佑啊。 “以后多注意一点儿，外面不似家里，你们主仆两个刚刚的状态太吓人了。”苍霖寒倒是不担心顾清平，毕竟，她可是药老的弟子啊。她这种状态应该是游戏事情没想通，但药老是万能是啊——迷弟的隐藏心态。 “嗯嗯，所以清平妹妹以后要跟紧我，我来保护你。”蒋晨奕一张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老气横秋地说道。 “好了，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苍霖寒对苍素娘说，指着寺里的大堂。 “母亲，我刚刚去过了。”顾清平此时开口道，表示了自己等在这的意愿。 爱女如命的苍素娘自然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素姨，我陪您啊。”蒋晨奕自然是想陪顾清平待在这。但未来丈母娘的好感度也要刷啊。 “那羿儿我们就先进去了。别走太远，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了。”苍素娘是信佛的，来了佛寺怎么也得拜一拜，点柱香。苍霖寒和顾清平待在一起，安全起码有了保障。又想到顾清平将来还需要苍霖寒这位舅舅的支持，也想让他们多亲近亲近。也就应下了，自己带着蒋晨奕进去。 蒋晨奕走之前，在苍素娘看不到的角度，跟顾清平挤眉弄眼。顾清平心中无奈，心下又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蒋晨奕才开心地跟着苍素娘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已经没入上香的人群中后，苍霖寒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女孩。 一身淡粉的襦裙，双丫髻整整齐齐。但却丝毫引不起大家注意，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等等，刚刚好像明白了什么，苍霖寒的眼球一震。这些都是转瞬发生的事，旁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你送的书我看到了。”这次是顾清平先开口。只是提了这样一件小事，苍霖寒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点心意，不算什么的。”苍霖寒不以为意的开口，只是微僵的手指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见你的。”顾清平先是差青衣去打包一些灵泉寺的素斋，回程路上吃。然后转头对苍霖寒直言道。 “只是一点心意，见不见都无关。”苍霖寒哪怕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心中还是有些涩涩。不过想到药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为几本书见自己，也不行。想到此，看向顾清平的眼神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你见他是要什么？”顾清平不是很明白这种迷弟心态，转身问苍霖寒，眼神清澈。 “我说我什么也不要你恐怕也不会信。那我说如果我是为了天心药方呢？”苍霖寒虽然对顾清平这种以利益交换的方式，来揣测自己对药老的崇拜有些难受，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地说道。 “天心药方不可能。你是我舅舅，有些古籍价值确实不错，天虎药膏的药方可以给你，但所得利益你我平分。”顾清平认真地说道。 天虎药膏，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用在战场上，更是作业翻倍。听说此药方是药老的独家秘方，到后来战争胜利后，药老隐退，此方子也随之消失了。 苍霖寒一收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里多了些不同的东西。似是审视，又似是什么。 顾清平由他打量。主要是因为自己这具三岁的身子，想做些什么，也确实不容易。顾清平需要一个帮手，自己手边没有可用之人，苍霖寒又是自己名义上的舅舅，还崇拜药老，这个人选不错。至于苍霖寒与苍素娘之间有什么，自己就不必多管了。哪怕最后再让一分利，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行。”只是听说药谷传承奇特，非天资绝顶之人不收，非有缘人不收，且一生只收一徒。且不是跟着教导，而是引人入梦，在梦中授徒。 这样一看，居然是真的。心底对顾清平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淡了不少。 顾清平看苍霖寒答应地这么痛苦，心中想到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如果真的要让利，不是不可以，只是心里难免有点东西的。 “今天那些锦鲤，我说我给你了香囊，吸引那些鱼。”苍霖寒随意一说。 “无碍，我身上确实掺了一些东西。没想到有这样的副作用。”顾清平镇定地说道，没有一点心虚。心里想的确是回去配一些锦鲤喜欢的香，好掩过去此事。也为日后再遇到此事找个借口。 苍霖寒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下去。反正两人此时是合作伙伴，还有什么关系比利益关系更牢固呢。 “我娘亲那里，你帮忙说一说，不需要找夫子，我自学可行的。今天晚上晚饭时我把药方给你。”既然合作了，双方就要表示出自己的诚意与信任。 “可以。”苍霖寒也无丝毫拖泥带水地同意了，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无言中。 未来的一天，苍霖寒会为自己今日的举动感到骄傲的。 待苍素娘和蒋晨奕回来时，感觉顾清平和苍霖寒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当事人心里明白，这是合作的默契。 苍素娘一脸喜意，感觉抽到了个好签。 “这次应该抽了个好签吧。”苍霖寒首先开口，对苍素娘说道。 “还好，中上签。羿儿抽了个上上签，刚刚还受到灵泉寺指点。”苍素娘柔声细语地说，只是脸上的喜意掩也掩不住。 “蒋小少爷求得是姻缘。”赵嬷嬷适时地补上了一言。 旁边人就都懂了，苍素娘什么表情也没有，对此事也不太上心，没有一点身为此事女主角的感觉。 看到顾清平的表情，蒋晨奕本来羞涩的神态收了不少，没来由的有点失落。但很快就又整理好心情，蓄势待发，恢复生机勃勃的样子。反而此时让顾清平瞅了好几眼。 苍霖寒也不太注意，随意打趣蒋晨奕几句。没有得到反应，摸了摸鼻子，也就不再多言了。 “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赵嬷嬷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这不，立马得到苍素娘的认同，准备回去。 今天发生的事太意外了，众人也没有欣赏灵泉寺里独特的美景，就踏上了返程的路。 青衣已打包好小食，马车旁等着了。 若说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蒋晨奕了。终于可以带他的清平妹妹出去玩了。 另一边，李老夫人也得到了苍府一行人回去的消息。但也只是看了看寺外的方向，并没有什么过多表示。倒是李嫣儿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绣着花。 第二十二章 街上（上） 边城是一座迷人的城市，既有汉人的精巧，又沾染了草原民族的狂野。这是一座容易让人爱上的城市，商业繁荣，南来北往贸易的暴利，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商人，也带动着这座城的经济。 经过一层层的检查，马车驶进了城中。城里商贩的哟呵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清平妹妹，灵泉寺的素斋挺不错的。不过你要少吃一点，要不然一会儿就吃不下糖葫芦了。”蒋晨奕刚刚把一个素包吃完，还没歇一会儿就凑到顾清平身边说道。 马车里摆好了素包子和方便携带的一些小食。刚刚到城里，吃食已经消失一半了。 “四孔，你还吃的下吗？”顾清平老神在在的问，眼睛瞅了下，蒋晨奕眼前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空盘子。 “清平妹妹，请叫我晨奕哥哥。还有，哥哥可是男子汉，绝对吃的下的。”蒋晨奕紧绷着一张脸。那严肃的样子看得顾清平一愣，更想逗他了怎么办。 “那为什么舅舅可以叫你四孔，我不可以呢。”用软软的声音弱弱得问道。顾清平感觉自己心底的小恶魔出现，做作到自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没想到蒋晨奕居然挺吃这一套，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了。耳朵又红了，就是不知道他在心里脑补了多少。唉，感觉自己有点像怪阿姨了肿么破。顾清平不由轻笑出声，连自己都一怔。多久没笑出声过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傻了。果然自己掉智商了。 “清平妹妹，我比你大，是要叫哥哥的。”蒋晨奕一本正经地说。只是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害羞。 “是叫四、孔、哥、哥吗？”顾清平一字一句的问，软糯的声音在蒋晨奕耳边回荡。 “都行，都行。”蒋晨奕结结巴巴地回答。每次遇到顾清平都输得一塌糊涂。（少年，这样下去以后可能夫纲不振哦） “那我喜欢喊四孔啊，可以吗？”顾清平一进再进。用无辜的眼睛看着蒋晨奕。 “可以，可以。”蒋晨奕要捂脸了。经过验证，是个纯情的小少年没错了。 原来放肆一下是这种感觉啊，顾清平也没料到自己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名义上的未婚夫这样。感觉怪怪的，但也不排斥，那就这样，不想了。 等蒋晨奕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时，还没来得及反悔，就看到顾清平又恢复清冷的神情。所以说，那件事翻篇儿了吗？蒋晨奕这样想到。 可怜的蒋晨奕，这样不上不下的，唉。 最后蒋晨奕只能画悲愤为食欲，把云片糕往嘴里塞。马车一停顿，自己呛着了急急灌了口青衣倒得茶水才缓过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顾清平满脸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小姐，已经到了。”看到人还未下，车夫马二在外面禀报到。 “小姐该下车了。放凳子吧。”青衣回道，其前一句是对顾清平说得，后一句是朝马二喊的。 马车太高，一般下车踩下人 ，有些会踩凳子。苍素娘不苛待下人，也不高高在上，连下马车都规定一律踩凳子。曾经还因为这事遭顾家人嫌弃，没有威势。 “慢点，清平妹妹。”蒋晨奕迅速跳下马车，和青衣一块扶着顾清平下来。别说，还真挺不容易的，幸好顾清平个子比同龄人修长一点。 顾清平站好，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心下感慨，这是自己曾经打下的江山啊。 顾清平和蒋晨奕抬脚向茶楼前苍素娘身边走去。苍霖寒把马交给墨石后也走了过来。 “母亲。”顾清平又恢复了那个能说俩字绝不说仨字的顾清平，跟身旁一脸明媚的蒋晨奕形成巨大反差。 不认识的人可能要怀疑俩人的性别是不是弄反了。 “平儿，路上劳累。我们去茶楼里喝点茶，休息一下吧。”苍素娘对顾清平说道，一脸怜惜。 “嗯。”顾清平轻声应下后，便被苍素娘牵着走进茶楼。 苍霖寒始终含笑，又戴上了那副儒雅奸商的面具。而蒋晨奕的表现，没有态度，一副什么都好说的样子，惊呆了暗处的暗二和暗一。 茶楼里人特别多，一楼大厅里坐满了人。各种服饰的，充满着交界处的风情。 幸好提前定了雅间，芙蓉阁。要不然还真没地方坐。 苍素娘带着面纱，先走了进去。 其他几个人抬脚跟上。 “素姨，今天阳光不刺眼。我和清平妹妹出去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您。”刚进屋坐下一会儿，蒋晨奕就率先说道 。 第二十二章 街上（下） “好了，去吧。多带点人，别走散了。”苍素娘看到蒋晨奕跃跃欲试的脸，也不再为难他，很容易的就同意了。也许是因为每个母亲都乐于看到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好吧。 “谢谢素姨。”蒋晨奕激动的行了一个全礼。 到底是少年心性。苍霖寒都怀疑这小子吃错药了。平常挺机灵的一个小子，跟着自己出来，反而越来越傻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谢谢母亲。”顾清平也想出去看看，也不扭捏地应下。 苍素娘点点头，爱怜的为顾清平整理了下衣襟，就挥手让他们出去玩了。 “夫人，这门亲事订的真是好。小姐和蒋小公子感情也是真的好。果然是有缘呐。”看着他们相携出门的背影，赵嬷嬷对苍素娘感叹道。 “他们年纪还小，等等再看看吧。”苍素娘心里高兴，不过说话仍留有余地。 “兄长，忘了她吧。”苍素娘说完，发现自己的失言。 旁边知情人都装作听不懂，紧紧的低着头。而不懂的人，也装作没听见。 苍霖寒只是抿了一口茶，并无言语。 苍素娘动了动手指，眼睛有些呆滞，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街上，边城这边的民风比较开放。有很多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在街上摆摊叫卖。 顾清平看到眼前的景象，内心满是欣慰。看来自己前世还是做了一件大功之事，辅佐对了人。城内高墙林立，非一日之功。可是转瞬之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到： “清平妹妹，我给你买糖葫芦。”刚出茶馆的蒋晨奕，牵着顾清平就往不远处的商贩处跑。两人的衣襟滑过青石板，身后的青衣和墨石无奈紧跟上去。 “两串糖葫芦。”蒋晨奕开口，紧盯着插满糖葫芦的架子。 “四孔，我吃也串就够了。你吃吗？”顾清平一本正经地说道。 “清平妹妹，我陪你一起吃。要不然一个人吃不好玩。”蒋晨奕又开始胡乱找借口了。 “嗯，知道了。”顾清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蒋晨奕的眼神有些打趣。 “额，清平妹妹，我们去前边看看吧。前边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干嘛？”蒋晨奕躲避顾清平的眼神，转移话题。 顾清平还是仁慈的，没有戳破他这显而易见的伪装，跟着蒋晨奕向前方人群里挤去。 可能是人小，动作灵活。很快俩人就挤到了最前边，这才看到是什么情况。 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放了很多笼子，笼子里是各种动物。 “各位，老规矩，价高者得。”一个两撇胡子的瘦弱老朽站在台子前宣布着开始。 “好，好，好~”耳边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似乎把氛围渲染到了最高点儿。 “这是做什么的啊？”蒋晨奕还真有点不懂。 顾清平面无表情，没有回话。 但旁边有热血的热心观众啊。“小公子，您也可以去管事处买个牌子竞价。这个是咱们边城每年一度的盛事啊，“皮毛节”。 秋已到，大雪封山就不好打猎。这不，集合好猎手在七月狩猎，八月十号开卖，庆祝丰收。而且为冬季那些贵夫人、大家小姐们做皮袄也来得及。最重要的是，这次盛典是当众剥皮，请了最负盛名的剥皮人。此活动连着办三日。瞧见没，今年是李家主办，最上方坐的都是大商人，一个牌子都这个价累。”身旁的灰衣男子听到蒋晨奕的声音后连连解释。当然，蒋晨奕衣着不凡，身后又跟着仆从，也是存了巴结的心思。 “好了，多谢了。”蒋晨奕自然明白这人的用意，取下腰间的荷包扔给他，点了点头。 “不客气，不客气。”那男子掂了掂手里荷包的重量，立马感恩戴德的挤出人群退出去。至于身旁跟着消失的几位人，就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也太残忍了些。”好不容易挤进来的青衣听到那人的解说，看到笼子里那些睁着湿润眼睛的动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锅，终究是不忍心。 “青衣，毋妄言。”看到旁边不善的眼神，顾清平说道。不是怕报复或惹人愤恨，而是这些话在此时说与不说无甚大用。 “走吧。”顾清平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记住了他面前的牌子——司员外。率先离开。 蒋晨奕没有说话，跟着顾清平离开人群。 “四孔，我们回去吧。”顾清平看到蒋晨奕略显低落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平妹妹，我没事。听说前边有交换市场，与胡人交换东西。我们可以去看看。”蒋晨奕眨了眨眼睛，对顾清平说道。 “不了，母亲还在等着呢。下次再去吧。”顾清平看了一眼蒋晨奕，他身上变化了很多。只是没想到，下次去交换市场会是十三年后。 果然，成长，是需要经历一些事，舍弃一些东西的。顾清平终是没有说什么。只不过顾清平这次主动牵起蒋晨奕的手，往回走。 蒋晨奕虽说从小聪慧，但经历的太少，或者说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手上没有直接沾染过血腥，这次出行，对他来言，既是幸运，又是残忍。幸运他在成长，为他以后的路奠基，将军不能优柔寡断。残忍在于重新认识一些东西，意味着天真无邪的童年真的要告别了。 第二十三章 蒋晨奕的心事 蒋晨奕罕见地没有说话，任顾清平牵着走。其实在途中是想笑一笑的，可惜有点尴尬，看着顾清平的头顶收住了笑。一时想了很多。 在京城时，将军府里叔叔伯伯大都是武将，对亲人没有什么弯弯肠子。顶多是听说谁家庶子过得艰辛，或者看看皇子与大臣孩子之间的小帮派斗争。 在和苍霖寒在一起时，时时刻刻要小心会不会中计。提防半夜被扔出马车，在山里学会辨认野果和药草，学会怎样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少，学习转动脑子为自己报仇。 这一切都在旁边人可控的范围内，受伤不曾致命。 蒋晨奕出生在一个好的年代，国内和平，皇上没有扩展版图的野心。自然而然的将士们就少了伤亡，至亲之人也未离去。虽说有先辈血洒疆场的故事，终归还是没有经历过战场是的鲜血沐浴。 而今日，那些笼中野兽的悲鸣，真真正提醒了眼前的少年：你的路注定不是鲜花与赞颂，你想要经历生死与决绝。 连边城百姓都习惯的杀戮，对这个京城的将军府小公子来说，确是一场残忍的洗礼。 蒋晨奕领悟到了什么，旁边人不知道。但对他将来迈向疆场的前进，是有利的。 再回头，看着顾清平牵着自己的手，小小少年的心微微悸动。此时他还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不放手是自己心之所向。 蒋晨奕回握了握顾清平的手，稍稍定了定神。 其实对顾清平 ，蒋晨奕应该算是始于惊艳吧。 蒋晨奕初遇顾清平， 蒋晨奕看离早饭还有点时间，就绕宅子转转，嗯——俗说勘探勘探地形。奇怪的在看到那颗矮的歪脖枣树，爬上去摘了个枣子，没想到居然那么涩。向暗一拿了几块银子，想着咋收买人坑苍霖寒。谁知走到门口，就不小心被晃了眼了。 蒋晨奕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坐在小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眉宇间淡淡。一身白色襦裙，好像发光一样。蒋晨奕只觉得脑袋都懵了，空白一片。 不过幸好经过苍霖寒一路上的锻炼，反应过来后，极快地做出反应，争取得到与顾清平的独处。 蒋晨奕一直是被宠溺的，和顾清平相处，第一次感受到安静，仿佛世界都放空了。所以蒋晨奕特别喜欢缠着顾清平，源于好奇，迷之吸引吧。 曾经遇到的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不是爱哭爱闹，就是娇纵跋扈，要不然就是爱追在自己身后的，还有扭扭捏捏坐在那里不敢看自己的。（那是有些女孩不好意思好吧，你眼里都歪曲了好吧。） 只有顾清平对他的距离刚刚好，让这个未来的少将军一不小心被吸引，又一不小心心头微微悸动了。 蒋晨奕摸着自己的胸口，决定再也不放手了。 而顾清平呢，只能说：孩子，你的追妻路还远着嘞。 第二十四章 将军来了（上） 昨日，顾清平、蒋晨奕虽说没怎么逛街就去找苍素娘汇合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无聊。但这些丝毫不影响顾清平今日的心情。至于蒋晨奕的变化，是有益的，也不必多想了。 蒋大将军的人马马上就要来边陲这边镇守了，嗯…也可以说成回这边老巢了。 蒋家军队一直以来守护北方边塞，已有五十个年头。家人一直留在京城，大将军蒋凛远与其义弟沈戎常年驻守边关，只有回京述职时才能家中团聚。 今日，蒋大将军的人马就要到边城了。当然，这也意味着蒋晨奕就要走了，苍霖寒也要告别了。 清晨，棱音院。 “小姐，今天有贵客临门。穿什么比较好？”玲珑已经慢慢开始接手顾清平的装饰工作。 “今日穿红色，正红那件。”顾清平对玲珑的顺从很满意。 “小姐，今日把发竖起来吧，就梳一个盘起来。（相当于丸子头。）”不得不说，红杏的很多主意都很新潮，很合适。 “可以。”顾清平想了想，感觉还不错，也就同意了。 “那奴婢来吧，奴婢怕玲珑妹妹手生，做不好。”红杏听后，心下一喜，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不必了，玲珑就行了。”顾清平不紧不慢的说着。 如果搁以往，顾清平很乐意用像红杏这样的人，因为不需要纠结什么道德问题，等同的利交换完全可以。但现在，过于势力、过于攀附，甚至可以说，踩高捧低的有能力的伶俐人，不适合重用。因为，顾清平不想再走前世的那条老路。今世的最大愿望，就是平安健康高兴的活的老。 “是，小姐。是奴婢僭越了。”红杏知趣的退下， 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在顾清平痴傻时，那个顾府里也阴谋诡计不断。红杏能活到现在，且在顾清平神志清楚后，抓住机会向上爬，这份心智，未来会有她的一片天地的。可惜，只适合相识，不适合亲近。 总的来说，顾清平给红杏今日的地位，也是为未来下一步暗棋，这是习惯性的东西。 这边，赵嬷嬷按往常时间起来，带着小丫鬟招呼苍素娘的洗漱。 “小姐，这套白色琉璃襦裙已经熨烫好了 。就是今天天气有点凉，怕是要下雨。您的身子——”赵嬷嬷欲言又止，不过自然还是要劝上一劝的。 “嬷嬷，梳个堕马髻吧。”（“堕马髻”，发髻偏歪在头部一侧，似堕）苍素娘看着铜镜中的面容，说道 “小姐，这次由老奴亲自上手吧。”赵嬷嬷与苍素娘二十多年的相处，太了解她了。就说现在，赵嬷嬷知道苍素娘心里的紧张与决绝。 “有劳嬷嬷了。”苍素娘紧了紧手中的梳子，将之递给赵嬷嬷。 “一会儿唇色淡一点儿，胭脂也得淡一点，看起来会柔和些。”赵嬷嬷边梳头发，边对苍素娘说。隐下了下面的那句：“不显刻意，符合此时的身份 。”当然，这也算变相带身边的小丫头梅心。 “嬷嬷看着办吧。”苍素娘没有多说什么，赵嬷嬷的手艺一向很好。 第二十四章 将军来了（中） 县令府上，高淮安县令正忙着准备今天的接风宴。 “大人，大将军刚刚传话，说是不必多准备，他直接回将军府。”刘捕头进大堂回禀。 “也好，准备礼物送去将军府，以示心意。”高县令看到旁边的孙师爷点点头，方镇定的说道。 其实说实话，高淮安这县令当得也挺惨的。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得罪了齐贵妃的娘家表侄子，在京城受到欺压。娶了孙氏女，算是结了一门好亲，哪知孙氏不仅善妒，还不愿意自己丈夫高升，求家人帮忙把高淮安外放的边城，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县令。 毕竟，将军府在这里累，蒋大将军的威严使大家对安全还是信服的。自己的师爷也是孙氏的表弟，所以，一不小心，高淮安就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哦，对了，唯一让自己觉得有点用的事，就是对每年大将军回边城的洗尘宴了。 边城百姓的鸡毛蒜皮小事总得县令处理吧，可惜村落寨子里有自己的宗法，而且，大家都更信服将军府。对的，是有一些小案件告到县衙里的，不过都被孙师爷三下两下解决了。 想到这里，高淮安觉得自己心好累。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设一个县令的官啊。 “大人，表姐刚刚派人传消息，请您回去吃饭。”孙师爷一边对着刚刚送来的清单，一边说着。 “今日将军回城，作为边城县令，亲自去迎接方表诚意。让夫人先吃吧。额，可好？”高淮安这人，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怂吧，不过也正对孙氏孙梅香的胃口。 “大人，昨夜送来了杨三岭的落花图，太晚了，没有呈给您。现在应该送的夫人那里了，只是怕夫人不懂画垫桌子，那可就不好了。”孙师爷一边摇头着叹息，一边往大堂外走。 “等一下，夫人一人吃饭太过寂寞。我还是去陪她用早饭吧。”高淮安脚步略显急促往外走。 “那将军那边——”孙师爷意有所指道。 “将军今日舟车劳顿，明日再去拜访也不迟。”高淮安现在满心思都是落梅图，什么也顾不上了。丝毫忘了昨日想好的与孙梅香置气。 “是，姐夫。”孙师爷不由得有点好笑。原来家里一直担心孙梅香的性格，怕找不到相公。最后还想让自己娶了。不过，孙师爷虽然对争权夺位没什么心思，但从小到大就怕这位表姐。 为了不再受表姐的欺压，就设计了高淮安和孙梅香。虽说最后被家里知道了，但他们两人也终成眷属了呀，只可惜副作用就是自己要为这位表姐夫处理政务十年，想想好想哭怎么办，只是不想娶个母老虎有错吗？ 孙梅香是孙家家主的唯一一个女儿，其他都是儿子。可谓是受尽宠爱，所以脾气是宠出来的吧。孙家本是书香门第，孙梅香的父亲孙孝全更是二品员外郎，三个哥哥也各领其职。所以说，还真没几个人能镇住她。 城外，众人都疑惑大将军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赶路不说，连早饭都不设了。沈副将军也有点怪异，饿着肚子赶路也没有劝说。 “三弟，我们先去看看羿儿怎样？对了，还有素娘那丫头，我家夫人都念叨好多次了。”蒋大将军有点调笑看着沈戎。 “将军，回城已是中午，先回将军府吧。大家都还未吃早饭，怕熬坏了身子。”沈戎不理会蒋凛远这个无聊的大将军，正正经经地回答道。 “哦？我竟是忘了让大家吃饭吗，行之，先前你应该提醒我的。唉，年纪大了，忘性也就大了。哦，对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去见人家确实不好，听说羿儿的那个小未婚妻也在呢，我可得好好注意注意形象了。”蒋凛远虽说是大将军，但在几个兄弟面前可是一点严肃样也不见的。对了，行之是沈戎的字，是蒋老将军亲自赐的。 “义兄。”沈戎终是没法，唤了一声蒋凛远，策马往前跑。 “哈哈哈哈哈。”身后蒋凛远的笑声不止，引得其他将士都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四章 将军来了（下） 正午，城门打开，欢迎蒋大将军与一百将士回城。 百姓自发站在两边低着头以示尊敬，只听见马匹锵跄而过的声音。 “将军，府内已准备好酒食与热水。”将军府的管家丁伯，早早在府门口迎接。 “按老规矩，大家吃完饭后，放一天假，再返回军中。”蒋凛远取下马鞭递给旁边人，向府里走去。 “是，将军，今日晚上的接风宴准备不？”蒋凛远对接风宴不太看重，但为了安边城这边大户们的心，礼不得不收。这不，接风宴不办的话，有多少人睡不着就不知道了。时间一般是回来的这天晚上或第二天晚上。 “跟原来一样，今日晚上。”蒋凛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属下” “行之，下午一起去看看羿儿。”蒋凛远看看时辰，揽着沈戎的肩道。 “遵命。”沈戎长得颇为粗犷，虽是义兄弟，脸上的络腮胡跟蒋凛远差不多。都是不打理胡子的主，又是俩对男子汉气质有误解的人儿。不过看蒋晨奕那张脸，蒋大将军的夫人肯定美，蒋凛远胡子下的脸应该不差。那沈戎嘛，就不知道了。 午饭后，边城苍府，棱音院。 “小姐，刚刚夫人传话，蒋大将军下午会来接走蒋小公子。到时您需要整理好去前厅见人。”送走梅心，青衣回来对顾清平说。 “青衣，继续教我打络子吧。”一身红衣的顾清平不常见，打络子的顾清平也不常见。相处时间久了，大家都明白顾清平的性格，青衣也不多问，安心坐在顾清平脚边打络子。 “小姐，您喝茶。”红杏递上一杯茶，很有眼色地放在一旁。 “味道不错。”顾清平抿了一口，发现这杯茶不错。微烫，又刚刚好满口留香。不由又多看了红杏一眼。 “小姐喜欢就好，最主要是这茶叶好。是大公子送来的，听说是贡品呢。”红杏回道。红杏知道自己无法取代青衣的位置，甚至连新来的玲珑也比不上。但那又如何，从小红杏就知道，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哪怕被卖为奴，也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信念。 顾清平点点头，心里对红杏私下的努力高看了三分。这茶艺虽稚嫩，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练成的。相比是没有名师教导。顾清平思量了一番，一个计划在脑海里成型。 苍素娘房间里，赵嬷嬷在为苍素娘沏茶。 “夫人，应该还要再等一个时辰。”赵嬷嬷爸泡好的茶递过去。 “这几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一个时辰不成。”苍素娘语气有点沧桑，赵嬷嬷懂，但无能为力，那些经历，谁也不愿再来一次。 前院书房。 “苍狐狸，我父亲今日到了。”蒋晨奕不见一点激动，对苍霖寒说道。 “哦？四孔，你爹爹听到这句话可能要头顶冒火了。怎么，不是一直想去军营吗？”苍霖寒看着新送来的账本，对蒋晨奕说。 “不是传来消息说今晚有宴席嘛，实在懒得应对那些场合。”蒋晨奕说完，继续看自己那本《吕氏行军录》。 “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你的小未婚妻呢。”苍霖寒挑挑眉，不看他，又翻了几页账本。 “不是说带清平妹妹去军营吗？有什么变故？”蒋晨奕有点狐疑地瞟了苍霖寒一眼。 “都答应你了，还能有什么变故。”看来这段日子训练地不错，警觉意识挺高。至于变故的有没有，全在我一念之间，随便猜去。 第二十四章 将军来了（终） 下午，苍府门口。 蒋凛远和沈戎便服来到，赵伯和苍霖寒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好久不见。”苍霖寒又开始装了，扇子摇啊摇的。 “把羿儿教的不错。”蒋凛远拍拍苍霖寒的肩膀，暗中用力，苍霖寒忍不住挪了一步。 “师妹可能需要出去走走了，整天待在宅子里多累啊。” 苍霖寒十分有意味的暗示，握住蒋凛远的手，双方较量。 “外面太阳太烈，怕晒伤。”最终，蒋凛远退了一步，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里面儿请吧，大家已经在外厅等着呢。”苍霖寒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额…至于蒋凛远与苍霖寒的相爱相杀，这个以后再解释。 此过程中，沈戎早已习以为常，正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反正他俩每次见面儿没有一次不暗中较量。 “这边请。”赵伯擦擦脸上的汗，给大家引路。 其实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苍霖寒与蒋凛远蒋大将军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但顾家现在应该知道了，如果不然也拿不回来苍素娘嫁妆。 等一行人走到外厅门口，就瞧见了这样一幕：苍素娘坐在上面，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年长的蒋晨奕却在摇着年小的女孩撒娇，最恐怖的是，蒋晨奕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锦衣，顾清平穿了正红色的襦裙。 蒋凛远大将军看到了，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摇头晃脑的男孩，是自己那个小霸王儿子。不过心里也算有了点数，这门亲事应该还不错，还是很相信蒋晨奕那挑剔的眼光的。当时在京城，有不少追着蒋晨奕跑的小丫头，一个也没见他给过好脸色。其中还有一个是奇研郡主，也经常回去哭着告状。 “见过将军。”苍素娘看到他们进来，起身行礼。没有看沈戎一眼，只是身子微微福了福。 苍素娘本因忧虑过重消瘦的身子，在白色琉纱裙的包裹下，腰身更显得盈盈一握。略施薄粉的面庞，偏有几分往事映在眼里。 妻奴蒋凛远注意不到这些，苍霖寒继续扇扇子。反倒是沈戎，眼睛暗了暗，怔在那里。 “不用多礼，我夫人一直惦记着你。当年也算旧识，好好在边城住下，将军府在，没人敢惹事。”蒋凛远声音很粗，很仗义地承诺道。 “多谢。”苍素娘又全了一礼。 “这个小姑娘就是清平吧。不错不错，一看就很讨人喜欢。”蒋凛远坐下，看着顾清平说。 “伯伯好。”顾清平上前行了一礼。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接着。”蒋凛远扔向蒋晨奕一颗枣，顾清平和蒋晨奕站在一起，习惯性躲避。谁知还没来得及退一步，蒋晨奕已经挡严实顾清平了，还接住了那颗枣。 “不错，这把小刀送给你玩吧。”蒋凛远拿出回风刀——准确来说是一把轻便又锋利的匕首。而且已经开锋。 蒋晨奕一直很喜欢这把刀，正激动地准备上去接着，就听见蒋凛远话锋一转：“羿儿的小未婚妻，这把小刀送你了。女孩子家，可以收藏武器防身。”顾清平不看蒋晨奕的表情，镇定得接过小刀，在手里握了握，心里也对这把刀有点喜欢。 第二十五章 吃醋 “谢谢蒋伯伯了。”顾清平接下回风刀，真诚地道谢。又随手转了转这把小刀，果然很趁手。 “不愧是我蒋家未来的儿媳妇，不错不错。”蒋凛远看到顾清平这随意的一手，心里评价又高了不少。至于这一手顾清平是从哪里来的，就不用追究。反正多大的天赋，最后都是我家的人。 这句话的分量不清，顾清平脸色不变，失了礼后就退回座位了。 “父亲，那我的礼物呢？”蒋晨奕起身走上前，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哦，我只准备了这一份礼物。”蒋凛远倒想看看蒋晨奕的反应，顺便测测最近有长进没。 “父亲，那母亲和祖母肯定为我带东西了，来以示思念。”在蒋晨奕的心里，蒋凛远一直很有威严。但蒋凛远一遇到他的将军夫人马菱呦，就没有脾气了。 蒋晨奕想到自己母亲有一把更好的小刀，而且更适合女生用。据说是当年特意从西域锻造的，可以折叠，还能多功能使用。想到父亲既然送了回风刀，那把小邢刀也应该带来了。 “那你现在要回将军府取吗？”苍霖寒在旁边答道。截了蒋晨奕的想法，而且将军府可以是边城的将军府，也可以是京城的将军府啊。 “礼轻情意重，苍叔叔都没有给清平妹妹见面礼，貌似不太好吧。”蒋晨奕想到顾清平看起来很钟爱那把小刀，不由得有点吃味。清平妹妹最喜欢的东西应该是自己送的，到底年纪还小，说话就孩子气了。又想到自己的玉佩顾清平都没有放手中把玩过，更想送小邢刀了。 “没事，血缘亲人，不必多礼。”苍霖寒随意地答道。对他来说，蒋晨奕这种问题简直是毛毛雨，太简单了。不觉又在心底忧愁一番，不是自己没教好，还是孩子太年轻。 “嬷嬷，添茶。大家尝尝，新制的落叶金秋，秋天喝最是适宜了。”苍素娘轻轻出声，打破刚才的氛围。赵嬷嬷唤人跟着添茶。 “这茶不错，行之，应该很合你的口味。”蒋晨奕品了口茶，赞后对沈戎说道。 “嗯。”沈戎没有多言，稍停顿一下后应了一声。苍素娘微低着头，从沈戎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截如玉的脖颈 。 “小姐，看天气可能要下雨了。”顾清平和苍霖寒坐在最下方，青衣走过来对顾清平小声禀报。 顾清平抬头看了看门外越来越厚的云层，对青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苍夫人，今日晚上将军府设宴，可带我的未来儿媳妇去赴宴。”蒋凛远说出这句话，表明自己的态度，要在边城的大户里介绍她们，既是维护，也是认可。 “不瞒将军，素娘虽立了女户，但恐怕近几年不能出门赴宴，还请谅解。”苍素娘知道，但刚刚恢复，不能太高调。想到答应苍霖寒的事，现在就更不能多多现脸于人前了。 “小聚会应该无甚大碍。”一直不言语的沈戎突然出声 。苍霖寒摇了摇他的折扇，想起曾经沈戎好像向苍家提过亲 ，只不过苍素娘选择了顾家，拒了他。 第二十六章 约见 “两位的好意素娘心领了，还请见谅。”苍素娘微低着头，声音虽柔弱，却让大家听出了她态度的坚决。 “‘八月桂花香，蟹黄螃蟹肥‘的时候到了。不如这样，明日上午，舅舅找人送来一些螃蟹，由母亲主持，在院子里设宴，请大家一起吃酒。也算全了大家的心意。”顾清平知道，苍素娘看起来柔弱，可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再加上自己对保家卫国的将士，有天生的好感，就多说了几句，全了大家的意见，并顺便使气氛缓和下来。 “此主意甚好。小清平啊，就像一盏玲珑剔透的玻璃灯——一点就明。”蒋凛远嘴角微微上翘，不过胡子布满了脸，大家也看不出来。蒋凛远听完顾清平的话，连称呼都不知不觉中变了，看来很看好她。又想到自己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顾清平点点头，又恢复那副不关心世事的样子。 沈戎在苍素娘拒绝后，也不再说话，挺拔地端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都掩在了胡子里。 “小清平几岁了，可有进学？”蒋凛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怕自己的，还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儿媳妇，就对顾清平多了几分关心。 “三岁生日已过。跟着我学就可以了，不用请夫子。”苍霖寒把扇子摇啊摇，也不嫌冷。接了蒋凛远的问话，对于顾清平的一些秘密，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蒋凛远没想到苍霖寒会亲自教导顾清平，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并无表现出来。前几日消息传来，说顾清平恢复了神智，苍府对外的说法是遭菩萨点化。在今天的观察里，顾清平不骄不躁，说话有条有理，是个不错的晚辈。 苍霖寒既然把亲自教顾清平这件事说出来，那就肯定是真的。说实话，蒋凛远对顾清平最大的好感来自于蒋晨奕的喜欢。毕竟，在京城，那些从小接受宗妇教导的嫡系小姐们，也能做到。 就是不知道顾清平的奇异之处在哪里，刚刚那把小刀玩的不错，这一点儿应该还不足以让苍霖寒亲自教导。蒋凛远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这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不过蒋凛远对顾清平确实是产生了好奇。难道她还会成长为一个巾帼英雄不成，蒋凛远看了看顾清平那稚嫩的脸庞，对自己心里忽然涌上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小姑娘，将来一定要做到青出于蓝啊。哈哈哈哈哈哈。”蒋凛远虽然对苍霖寒的实力很认可，但这次还是有所保留。只能说，蒋大将军，将来你死皮赖脸向顾清平要军事阵法图时，今天的想法就被啪啪打脸了。 “将军，该走了。”沈戎出声提醒蒋凛远。 “好。那我们就要先告辞了。”前一句是应沈戎，后一句是对苍素娘等人说的。 “看天色，可能要下雨。去取两把伞来。”苍素娘在听完青衣的禀报后，对梅心吩咐道。 “不用了，一点儿小雨不碍事。我和行之一会儿骑马回将军府，快的很，不必麻烦了。”蒋凛远挥挥手，和沈戎走出去。 屋外的天色果然不太好，阴沉沉的，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蒋晨奕，跟我回将军府吗？”走出屋，蒋凛远忽的停下脚步，转头对落在最后面的蒋晨奕问道。 “父亲，孩儿的行李还未收拾，今日天色不好。孩儿与苍叔叔今天晚上约了习字，不可毁诺。明日，螃蟹宴后咱们再一起回吧。还望父亲理解。”听到蒋凛远喊自己全名，立马双手作揖，恭敬地回答。背挺得直直的，颇有君子之风。 苍素娘看的后点点头，懂礼知礼，最重要是知分寸，对蒋晨奕的好感又多了不少。 苍霖寒面上笑着，心里不停地撇嘴，借口找的不错。 反而是蒋凛远看到蒋晨奕这个样子，眼皮不停地抽，边城这一趟，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装了，到最后可别和苍霖寒那家伙一个样了。蒋凛远觉得自己得想法子多教教蒋晨奕武将风范了。想到这，蒋凛远摆摆手就转身和沈戎一起走了，没再看蒋晨奕，脚步有些急促。 “兄长，又要劳烦您去送送了。不过听赵伯说大将军他们来时并无骑马，他们怎么回去。”素娘对苍霖寒说，余光追随着沈戎的脚步。 “放心，在边城，他们的马说来就来。”苍霖寒抬步跟上。至于蒋晨奕，也拉着顾清平跟上去送人。 苍素娘目前的休弃之身，不好出门。看到蒋晨奕和顾清平的动作，虽然觉得有些不合礼数，但又想到顾清平年纪还小，也就不加阻拦了。 第二十七章 背着 穿过拱门与走廊，蒋凛远他们很快就走到大门。 这厢，赵伯已在门口侯着，大门敞开，恭送将军。 “去将军府坐坐？”出大门前，蒋凛远对苍霖寒说道。 “半个时辰后去去书房找你。”苍霖寒一收漫不经心的神态，严肃地回道。 “好，一会见。”蒋凛远粗声应了声。把手放在口边，一声口哨，就见一匹高大雄健的枣红色汗血宝马跑过来。旁边沈戎一样，只是停在门前的是一匹较为清秀的白马，与自身形象挺不符的，最怪异的是竟有奇妙的协调感。 苍霖寒站在门前，目光深远，直到马匹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苍霖寒转身回去，走到赵伯身边时，低头对赵伯耳语了几句。只见赵伯在苍霖寒走后，忙带着几个人和自己一起往府外跑去。 苍素娘和赵嬷嬷回到房间，菊心正在擦拭桌子。 “夫人，明日的螃蟹宴会，需要您选下菜单。”赵嬷嬷看到苍素娘目光发怔，给菊心使眼色让她退下，然后又开口道。 “这个不急。嬷嬷，你说我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他是个好人，我是在害他啊。”其实苍素娘今天一直在偷偷观察沈戎，发现他一点儿也没有变，依然是那个沉默、不喜多事的大汉。而苍素娘自己知道，自己一身的麻烦事，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的少女了，内心犹豫了，要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他，是无辜的。 “夫人，大公子今天可能已经知道了。”赵嬷嬷只能这样说，心下叹息这对兄妹如今怎么成这种关系了。 “是啊，没有回头路了。当初是有回头路的，都是我的错。”苍素娘喃喃自语，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赵嬷嬷也没有听懂。 “夫人，大公子今日说要亲自教小姐。”赵嬷嬷出言提到。 “嗯，兄长既然说出口了，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了。今天晚饭后可以商量一下上课时间。”说到这，苍素娘脸上柔和了许多。现在，苍素娘把自己顾清平当成了自己生命的支柱，支撑自己挺起腰杆继续活着。 蒋晨奕在走出苍素娘的视线后，就停了下来。 “清平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青衣姑姑你回去给清平妹妹拿件厚一点儿的披风吧。我们在前边走廊里等你。”蒋晨奕捂了捂顾清平的手，抬头对青衣说道。 顾清平今日穿的不薄，红色襦裙外披了件绣美人蕉的双层锦缎披风，刚刚合适。 青衣疑问地扭头看向顾清平，顾清平眼睑微不可见的抖了抖，朝青衣轻轻点了点头。 “是。”青衣很快退下，留下蒋晨奕与顾清平在原地。 “清平妹妹，快走。带你去个地方，就咱们两个人。”蒋晨奕拉着顾清平往前跑。顾清平人小腿短，跟不上蒋晨奕的脚步，耳边的碎发飘啊飘的。 “清平妹妹，上来，我背你。”蒋晨奕一回生二回熟，动作麻利地蹲在顾清平面前。白色锦袍的衣摆落在青石板上，没有一点儿刚刚彬彬有礼的样子。 顾清平心下好笑，不过自己也很好奇蒋晨奕又要干什么。在顾清平的心里，眼前这个男孩总是满脑子新奇，是对世界万物充满着敬畏的，总能把一些自己不在意的小事变成惊喜。也就没有拒绝，看着眼前的肩膀，趴了上去。 蒋晨奕感觉背上一沉，心情愉悦的背起顾清平往前小跑起来。顾清平的披风垂下，似要被秋天留住这份美好的画面了。 第二十八章 回声刀（上） 前院，蒋晨奕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吗？”顾清平拍了拍蒋晨奕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要下来。 顾清平扫了一眼房内的环境，东西摆放很整齐。只不过有种没咋住人的感觉。 “是的。”蒋晨奕的脸因刚才的小跑，通红通红的。看了顾清平一眼，又迅速撇开。 “四孔，你是不是只是回屋睡个觉，睡醒就出去，平常不在屋里的？”顾清平在房间里几乎都感受不到什么人气。 “我白天一般去书房呆着，对了，苍叔叔也在那。”蒋晨奕如实答道，说实话，屋子里的凳子自己都没有坐过。 “要带我参观参观你的房间吗？”顾清平脸色不变，语气也很正常。只是心里对蒋晨奕一个人小小年纪住客房，还是有点波动的。宅子有点大了，显得人有些少。不得不说，蒋晨羿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不像世家公子一样，什么都要人伺候。 “你出门怎么没带小厮啊？”顾清平转头问道。 “我自己都可以，带小厮多麻烦。”蒋晨羿避开话题，回道。 “恩。”顾清平看到蒋晨羿的不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清平妹妹，我都看过你房间了，所以带你来看看我的。对了，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看见东西。”蒋晨奕严肃地说，像个小大人一样。 顾清平任由蒋晨奕拉着往屏风后走，一直到床头才停下。只见蒋晨奕松开手，趴在床头摸摸索索，不一会一声轻响，出现了一个暗格。 顾清平想不到自家宅子客房的床，居然有暗格。不得不挑眉，这样隐秘都能找到并破解暗格锁，挺不错的。 蒋晨奕弯着腰，用力地双手抱着从暗格里拿出的匣子，放到床上打开。顾清平向前移了两步，这才 看清楚匣子里的东西。竟是满满一匣子的匕首、小刀等。 顾清平疑惑地抬头，看向蒋晨奕。不为何，顾清平实在想不明白这傻子出远门还带这么重的一盒匕首刀具，而且这匣子还挺大。 “清平妹妹，喜欢哪个，随便挑。”蒋晨奕霸气地把顾清平抱到床上，好让她更好的挑选。今日，看到顾清平对这些小刀具很喜欢的样子，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收藏了很多，顾清平是蒋晨奕第一个分享的人。其他人别说送了，就是让他们看蒋晨奕都得想想。可想而知，这些东西的珍贵。 “四孔，你确定？”匣子里的精巧刀具摆的很整齐，匣子里有格子，可分层扩开。每把刀都被放在相应的锦盒里，镂空设计又能让人欣赏到每一把匕首。一看就知道主人的真爱程度。 “清平妹妹，你挑吧。”蒋晨奕深呼口气，做出这个决定实在不易。但又想到顾清平喜欢，就认真的说。 “这个做工挺精致的。”顾清平的手指在蒋晨奕目光直视下，在第二层的蓝色锦盒旁停下。说实话，这个盒子不新，甚至有点久，一看就知道主人常常取出把玩。 “这是回声刀，和你的那把回风刀是一对。是前朝著名大师铁路人和铁娘子夫妇炼制的。”后边还有些传说，蒋晨奕看了看顾清平不好意思说下去。 第二十八章 回声刀（下） 回声刀与回风刀是榜上有名的匕首，他们是一对，却不是由一人炼制的。 前朝末期，有炼器疯子之称的铁路人与其妻子铁娘子，成亲之日，未入洞房，共用一炉火同时各炼制一把武器。两人都是工巧之匠，在当时两人的名头不相上下，哪怕心生爱慕也仍然谁也不让谁。于是他俩在成亲当晚约定，用同屋同炉同材料，若能制成上等成品，即为天定，两人就此生永不相弃。 整整三日，两人在炉火房里汗流浃背。等双方把水槽里的成品拿出来时，发现对方制的都是匕首。铁娘子制的回风刀薄而锋利，匕身成鱼线型，简单轻便；铁路人制的回声刀硬而精巧，匕身成棱形，匕柄刻有云纹。最后双方把匕首互赠给对方，铁娘子收藏回声刀，铁路人收藏回风刀。在铁路人去世后，铁娘子用皮革为两把匕首做剑鞘，然后殉情追铁路人而且。 其实由于时间太短，铁路人制的回声刀过于复杂，刀柄的最后一道云纹的最后半笔，是有点浅的，在他们这个级别，着已经算是较大的瑕疵了。但铁娘子没有指出来，把这场赌局视为平局，双方却达成共赢。此事在后世传为佳话。 没想到这两把匕首流落在了这儿，想当年顾清平在铁娘子去世后还派人去吊唁，遂看蒋晨奕的眼神越来越怪。 蒋晨奕被顾清平看得一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四孔，你更喜欢回风刀还是回声刀？”顾清平把自己腰间的回风刀拿出来，向蒋晨奕问道。 “每一把被大师倾注心血打造的匕首，我都喜欢。特别是排行榜第一的凤凰刃，我只在皇帝伯伯的御书房远远见过一次。清平妹妹，等我将来立下战功，向皇帝伯伯请求，把凤凰刃送给你当聘礼。”蒋晨奕的眼睛很亮，炙热的光芒。 “四孔，你知道我刚刚恢复神智的事吗？”顾清平前世没有成亲，今世自己虽然身体变小了，但心态却一直是老态龙钟的。想尝试很多东西，但骨子里已形成的习惯却改不了的。顾清平可是试着去绣花，却做不到和后宅女子争风吃醋。所以，顾清平并没有想过嫁人这件事。 “清平妹妹，从知事起，我就知道有你了。”蒋晨奕看到顾清平反常的认真神情，低声说道。不过第一次见到顾清平时自己的惊艳，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顾清平有种自己在欺骗蒋晨奕的感觉。两个人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加起来顾清平要比蒋晨奕大一百多岁。 “清平妹妹，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像父亲那样去林姨娘的屋子，我会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蒋晨奕想到小时候第一次见母亲流泪，旁边嬷嬷说是因为父亲把祖母的表侄女迎进门，母亲才伤心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顾清平从未憧憬过。不过蒋晨奕的话却拉回了顾清平的心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清平愈发地感性了，今日更是超出了自己的意外。顾清平很清楚自己身体并没有出现问题，看来得找机会联系药谷了。 “好了，你这些匕首很有趣，以后我送你一把。”顾清平想到药谷的仓库里有一把不错的匕首。也不知道药谷现在的传人是谁，不过药谷每一届传人都长寿，说不定还是自己师伯呢。 其实顾清平并不是师承药老，有很大渊源倒是真的。顾清平的师父是归元子，与药老同出一门，一人掌奇门遁甲与行军阵法；一人掌治病救人制毒制药。外人不知，只有本门嫡系弟子才知道。这也算是为了让本门延续吧。药谷，那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地方。而且嫡系弟子只能收一人，非天赋决绝者不收，宁缺毋滥的。苍霖寒也只是猜测顾清平是嫡系弟子，因为要求太高了，最大的要求应该就是合眼缘。 “清平妹妹，你觉得我穿白衣好看还是黑衣好看？”蒋晨奕拉着顾清平的衣袖，问道。 顾清平有点儿方，这个话题转得让人猝不及防。仔细看看，黑衣和白衣完全不同的感觉。黑衣显贵，白衣显雅。五岁的蒋晨奕可能是习武的缘故，个子比顾清平高快两头了，脸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最最重要的是，蒋晨奕的五官太精致了，精致到不像将军之子，反倒像世家少爷，精养细养的。 等多年后，顾清平再见蒋晨奕都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 “你穿红衣好看。”顾清平脑子一抽，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二十九章 秘密 “清平妹妹。”蒋晨羿拉着长腔喊道，明显是想歪了。蒋晨羿确实是想歪了，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做将军的人，从没有想过穿一身红衣。若非要论的话，在蒋晨羿的心中，穿红衣的时候只有成亲那天了。 顾清平看了看手中匕首，又转头看了看撒娇了一脸的蒋晨羿，最后决定保持沉默。 “清平妹妹，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蒋晨羿想到自己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想与顾清平分享。 “不要告诉我去书房啊，恩？难道是房顶？”顾清平看到蒋晨羿那秒变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蒋晨羿总共在这呆了四天，除了这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点了。这个时辰，出府更是不可能，其他偏僻地方，太过荒凉也不适合带自己去。 “清平妹妹，好吧，你猜对了。是书房的房顶。”蒋晨羿被打击到了，有种智商被暴击的错觉。 “所以，四孔哥哥，要赶快把这些珍贵匕首收起来了哦。”看到蒋晨羿一脸被打击的样子，顾清平哪怕知道有夸张的成分，心里也还是窃喜。说话语气不自觉也发生了变化，童稚的儿音，顾清平自己都听愣了。 “一会儿有人收，我们快走吧。”蒋晨羿是个很好哄的人，这不，一下子都不好意思了。眼睛都不敢看顾清平了。 二门门口，拿了披风出来的青衣发现顾清平和蒋晨羿不见了。不由有点儿心慌，脚步都有点儿凌乱了。刚走两步，就遇见送完人回来的苍霖寒主仆。 “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此慌张。”苍霖寒看到青衣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道还是差磨炼。于是出声问道，声音恢复往日的温和。 “大公子好。小姐和蒋小公子不见了，刚刚奴婢回去拿衣服，回到原地，没有看到人。”青衣说话有点儿凌乱。 “没事，蒋晨羿身边有人跟着。你先回去吧，晚饭他们就会回来的。”苍霖寒几句话就理清了脉络。苍霖寒是知道蒋晨羿身边有暗卫的，也就不担心，便吩咐青衣回去了。 “是，奴婢告退。”青衣一直很怕苍霖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听到苍霖寒的话后赶紧退下，快步离开。 “墨土，我长得很可怕吗？”苍霖寒摇了摇自己的折扇，看向前方那个走的仓促的背影。 “没有。”墨土言简意赅，说完就呈现一副面瘫脸。 “一会儿你去寻一下那俩孩子，寻到后也别走近，确认安全就回来。”苍霖寒突然转头，对墨土吩咐道。 “是。”墨土仍然面无表情。 “墨土啊，你说你跟我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啊，唉。这点儿你可以跟墨石学学。”苍霖寒摇着折扇离开。 墨土早都习惯自家主子的善变，一脸冷漠跟在苍霖寒身后。墨石和墨土是双胞胎兄弟，年幼时逃荒遇到苍霖寒收留，并学得武功，后来一直跟在苍霖寒身边。墨土是今天才到边城的，前几天一直在督办粮草之事，直到粮草送到边城城外的仓库才回来复命。而墨石则被苍霖寒吩咐出去采购大闸蟹了。 青衣回内院后，心里不安，就又转身去潄芳院，回禀苍素娘这件事。 书房屋顶，蒋晨羿和苍霖寒坐在房顶，暗一暗二在周围时刻护着。 “你暗卫的轻功使得不错。”顾清平和蒋晨羿是被暗卫送上屋顶的，顾清平看到熟悉的轻功，略有些惊异，于是转头对蒋晨羿说道。 “是祖父无意间得到的，后来便一直作为暗卫学习的轻功功法。”蒋晨羿也不瞒顾清平，有什么说什么，心中其实早就把顾清平当成自己人了。 “恩。”顾清平轻声应了一声，就看向了远处。坐在书房的屋顶，把宅子里的风景都收在眼下。看到院子里打扫的下人，看到风过随风飘落的枯黄的树叶，看到层层叠叠的屋檐，顾清平心中一片平和。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已经百年了啊，很多东西物非人也非了。顾清平没有追问“风不自动人自动”功法的事了，只是静静的享受这等时光。 蒋晨羿陪顾清平坐在屋顶，静静看着宅子里人的忙碌。 “每次坐在屋顶，自己就会很开心，是真的那种开心。自从父亲接受林姨娘进门后，母亲就一直不开心。母亲把父亲送到簪子全都锁起来，再也没有打开过，哪怕后来父亲再送，母亲也只是人前高兴的接受，人后就又让人锁起来。我偷偷看到的。清平妹妹，父亲对母亲和我一直很好，但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同意让林姨娘进门，父亲也没有反对什么。祖母本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也不懂为什么那次她态度这么坚决。江海也背叛了我，我都知道的，有时候我都想笨一点，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啊。”蒋晨羿看到落落秋景，感怀伤悲。蒋晨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顾清平就把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江海是从小陪在蒋晨羿身边的小厮，感情很是深厚。 顾清平认真地看着蒋晨羿，发现眼前少年眼眶微红，重重外壳下的的脆弱显现出来。顾清平一把揽过蒋晨羿，把他拥在怀里，做一个聆听者。蒋晨羿身体有些僵硬，但也没有挣扎，慢慢放松下来，只是肩膀有些抖动。 顾清平懂这种感受，自己也曾经历过，只是身边没有出现那个人，那个可以让自己不管不顾哭泣宣泄的人。顾清平摸了摸蒋晨羿的头，轻轻地拥着他。 远远看去，高高的屋顶上两个相拥的小人，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似与整个秋意融为一体。 “六十年后，若你我都还是好好的，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顾清平没有出声，在心中对蒋晨羿说道。景色是美的，只是晕染了几分暮色。 潄芳院，青衣站在堂下忐忑的说着事情发生的经过。苍素娘坐在檀木圆桌旁，听着青衣的禀报，眉头微蹙。直到青衣讲到苍霖寒说的话时，眉头才舒展了点。 “下次注意一点，以后要把小姐的安全放在首位。既然兄长已经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等晚饭时间，若他俩还没有回来，再派人去寻吧。”苍素娘心中虽然担心顾清平与蒋晨羿，但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苍霖寒。便对青衣说道。 青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恭敬地退了下去。 第三十章 书房（上） 晚霞布满了西方的天空，顾清平与蒋晨羿出现在人前。顾清平倒是没有什么，蒋晨羿恢复理智后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跟在顾清平的身后走进潄芳院。 正在看账本的苍素娘，抬头看见回来的俩人，脸色柔和下来。“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啊。天气凉，也要多穿点衣服。”苍素娘装作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变化，起身拉过顾清平的手，皱了皱眉。随后又唤兰心拿来一副袖套，给顾清平暖暖手。 看到苍素娘的动作，蒋晨羿有点儿羞愧的低下头，是自己太粗心了，没有关心到。 “母亲，别一直看账本，对眼睛不好。”顾清平看到苍素娘又在看账本，担心苍素娘的身体吃不消。而且苍素娘肯定早就收到两人在哪里的消息，不论是自己派人找到，还是苍霖寒通知的，都是瞒不过的。所以苍素娘对两人的行为一定是默认的，说这些话完全是一个母亲的关心，没有埋怨蒋晨羿的意思。顾清平也就开口，转移一下话题。 “我家平儿真懂事，母亲没事的。”苍素娘的眉头舒展开来，也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 “羿儿，今日吩咐人做了你喜欢的水晶酱肉饺子。今天晚上兄长去了将军府不和我们一块吃饭了，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吃饭。”苍素娘看到蒋晨羿一人站在那里，心里更柔和了，开口道。 “恩恩，多谢素姨。”蒋晨羿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半个时辰前，将军府书房。 蒋凛远坐在书桌前，等着苍霖寒先开口。 “粮草的事怎么样了？”看到苍霖寒依然转着茶杯，没有想开口的样子。最后蒋凛远实在不想卖关子了，发挥武将的性格，直言问道。 “准备这几日动身，送去军营。哦，比你们动身会晚点儿。”苍霖寒随意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一点儿认真。 “也好，这次倒是挺顺利的。”蒋凛远点点头，又拿起了桌上的文件批阅。 “你不准备向师妹解释一下吗？”苍霖寒 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桌子，对蒋凛远说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蒋凛远却听懂了。“你不懂。”蒋凛远把书放下，看向苍霖寒说道。 “那你儿子呢，准备什么时候说？”苍霖寒有时候真的很厌烦蒋凛远这臭脾气，哪怕伤害到旁边人也要坚持自己心中那所谓的恩情。苍霖寒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在给蒋凛远时间让他想想怎么回答。 “他如果连这些都接受不了，也没有必要继承蒋家、没有必要入军队了。反正蒋家有的是男孩，再不行将来行之成亲有孩子是一样的。”蒋凛远停了一会儿，回道。与平日那个粗犷爽朗的将军形象相反，说出来的话很是残忍。 话音刚落，屋外的暗一移了移脚步，身影微晃，转身飞了回去。暗一是蒋晨奕派来那母亲、祖母给自己带的礼物的，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带给顾清平尝尝的。因有蒋晨奕给的玉牌，可直接进去。刚到屋前，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过了一会儿，苍霖寒直了直身子，有点不耐于蒋凛远。 “他是你亲儿子吗？”苍霖寒听到外边的暗一走远的声音后，出声问道。以蒋凛远和苍霖寒的武功，在暗一走进院子时就听到了，所以说蒋凛远刚刚那番话说故意的。当然苍霖寒也不会故意拆穿他，知道他在教孩子，哪怕不认可也不会搞破坏。 “这你还不清楚吗？”蒋凛远不当一回事的回道。蒋凛远怎么会不心疼呢？只是没办法，要想成才，是不能一直躲在父母羽翼下的。 第三十章 书房（中） “你这里的茶不错。”苍霖寒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 “一会儿我让管家给你包一些。”蒋凛远回道。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都懂。 “说真的，我都不舍得让我那小侄女嫁给蒋晨奕那傻小子。”苍霖寒把折扇合起来，往旁边桌子上敲了两下。 “怎么，还想悔婚？我蒋家的人可不好惹啊，到时候我可拦不住他们。”蒋凛远开玩笑道，只是心里对顾清平的重视又多了几分。 “嗯？悔婚倒不至于，不过我就是担心你儿子将来受欺负了，你脸上过不去。”苍霖寒慢条斯理地把折扇又展开 ，端详着扇面上的泼墨画。 “我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人不成？”蒋凛远把公务暂时搁在一旁，拿起军里最新的训练报告来看。 苍霖寒目的达到，心里想着怎么回去邀功。从顾清平手里拿来的天虎药方已经找人实验过了，效果果然甚奇，已经要批量生产考虑销量了。不过眼下来看，可以和蒋凛远合作，军队太需要这个了。 “听说天虎药方治跌打损失效果特别好，可惜药老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得不到啊。要不然蒋家军得减少多少损伤啊。”苍霖寒自言自语道，也不看蒋凛远。 “怎么，想回到你的老本行行医制药吗？”蒋凛远把军务放下，看向苍霖寒，神情认真。 “那倒没有，只是手里最近有一款挺好用的治伤药。”苍霖寒自顾自的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 第三十章 书房（下） “效果。”蒋凛远站起来走到苍霖寒身边。 “跌打损伤，伤筋动骨，奇药。比寻常药恢复强上五倍到七倍，这款同心膏，堪比药老的天虎药方。”苍霖寒声音越来越低，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瞒下同心膏就是天虎药方制出来的，并吩咐人对药膏的气味做的难闻了一些，也算是对顾清平的一种保护。恰好，这样一来，还节约了成本。 “要求。”蒋凛远把眼睛眯了眯，神情严肃起来。两人多年的合作，蒋凛远对苍霖寒说的效果深信不疑。所以，蒋家军一定要拿到，每一个兵的生命都多了保障。 “给我两个女暗卫，已经训练好的那种，卖身契一起给我。价格和市价一样，保证我的信息和安全，给我五个空闲的官职空缺。”苍霖寒每说一条，就用扇子敲一下桌子。 “你还准备在民间卖？”蒋凛远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看向苍霖寒问道。 “为什么不呢，还有，我的官职空缺是文职哦。”苍霖寒在谈生意时，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狐狸笑。 “这些需要再商量。今年我手里也没有几个。”蒋凛远低头看了看地板，说道，不去管苍霖寒脸上那虚伪的笑容。 “我自有办法卖到市面上，而且这几个名额对你来说不多。”苍霖寒抿了口茶，仔细品了品，感觉这茶真的挺对自己胃口的。 “你要两个女暗卫做什么？”蒋凛远岔开话题，问道。 “这个你可不亏，给你未来儿媳妇家的。”苍霖寒说道。 “女暗卫不好培养，只能出一个。可以再给两个护卫，是可以摆到明面上的。价格要比市面上低三分，我蒋家军的需求量你应该懂得，这个你不亏。官职空缺文官五个可以，但你必须得保证只供给我蒋家军。”蒋凛远想了想，说道。 “看在师妹的份上，这些可以。不过我还要你的一个人情，放心，这个人情与师妹无关。”苍霖寒懒洋洋地说道。 “哦？是谁让你这样铺路？”蒋凛远和苍霖寒这么多年的交情，太了解对方了都。 “现在还是秘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苍霖寒没有回避，只是敞亮地不说。 “好，我答应了。”蒋凛远拍了拍苍霖寒的肩膀，俩人相视一笑，交易就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俩人亲力亲为，自有人去办。 “那个你准备怎么弄？”蒋凛远意有所指道，向前边偏了偏头。 “他现在还不敢动手，只能釜底抽薪了。”蒋凛远听懂了，回道，目光悠远。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身家性命都可绑在这儿了。”苍霖寒知道蒋凛远下定决心，就放心很多。不过自己一直不露面，也是存了最后不行就跑路。蒋凛远这点不错，给了在家选择的绝大权利。 “苍家现在怎么样了。”事情既然定了，蒋凛远顺便问了问苍霖寒家中情况，也是一种关怀吧。 “一个不靠谱，一个作妖。除了这俩，一切都好。”苍霖寒笑着说出这话，让人没来由的一颤。反正自家情况大家都明白，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所以，苍素娘立女户是你的主意？你还是挺关心她的。”蒋凛远问道。 “毕竟一个父亲，不是吗。”苍霖寒回道。苍霖寒与苍素娘同父异母，现在的苍夫人是续弦，算起来还是苍霖寒的表姨，只是小时候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不提这个了，今天晚上的洗尘宴，你也参加吧 。来的都是一些官员和目前在城中的武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蒋凛远想到今天晚上的宴会，对苍霖寒说道。 第三十章 书房（终） “你是想让咱俩的关系暴露是不是，下次有商人参加的聚会再告诉我。羿儿和清平的婚约，先隐瞒吧。顾家那群癞皮狗，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更何况顾家虽然没什么人，但对付你我的人不少，说不定从哪里得到的蛛丝马迹探上一探，就不好玩了。”苍霖寒直接拒绝了蒋凛远的邀请，并简略地解释了一下原因。 “宴会一会儿就开始了，易个容的事，认认人应该会省很多事，皮毛的生意我们也得参一笔吧。”蒋凛远说道。他这个大将军当的也不容易，不仅要考虑保家卫国，注意朝廷上的阴谋阳谋，还要整年为军饷操心。 “那我就去一趟，不用易容，就对外说我用了美人计贿赂了沈戎沈副将军，给了一个后门进来的。”苍霖寒摇了摇折扇，说道。 “你能说服行之同意的话，我没意见。”蒋凛远笑了笑，说道。毕竟这样做以后会多很多麻烦，光是送美人就有很多人赶着来了。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想想今日沈戎对苍素娘的反应，苍霖寒胸有成竹地说道。连蒋凛远都想不到，苍霖寒会拿苍素娘让沈戎应下。 蒋凛远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就不理他了，苍霖寒把折扇合着就去找沈戎了。 饭后，苍府，漱芳院。 “明日有螃蟹宴，赵嬷嬷去看了，外边送来的螃蟹很肥。今日也累了，你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早点睡觉。”苍素娘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说道。 “母亲（素姨）早日休息，明日见。”顾清平和蒋晨奕有礼地退下。 “夫人。”赵嬷嬷还未开口，就在苍素娘抬手时止住了话头。 “嬷嬷，我自有打算。”苍素娘知道赵嬷嬷要说什么，只是事情已成定局，没什么可再言语的了。而且今日知道了蒋晨奕身边有暗卫，更加明白了隔墙有耳的道理。 “是，夫人。今日累了，老奴给您捏捏肩。一会儿睡得好些。”赵嬷嬷走到苍素娘身边，说道。 苍素娘摸了摸赵嬷嬷的胳膊，也就默认了。二十多年的相处，俩人的默契已经很多了。 此时，棱音院门口。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见。”顾清平看了看旁边跟着自亦步亦趋的蒋晨奕，有点儿无奈地说道。又让青衣把灯笼递给蒋晨奕一盏，方便走路。 “那清平妹妹也早点睡，我就先回去了。”蒋晨奕看天色确实已晚，晚风还有点儿凉，没办法只能在顾清平地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只是，蒋晨奕怎么也想不到，回到前院的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暗一带回来的消息，给眼前这个小男孩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第三十一章 冲击 晚风习习，吹乱了发丝。顾清平看着蒋晨奕的身影在视野中小时候，才转身回棱音院。 “小姐，今日可要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青衣对顾清平说道，玲珑她们几个已经在屋门口等着了。 “天色渐渐黑得早了，早些洗漱，大家都早些歇息。明日有得忙了。”看见几个小丫头一脸喜意地看着自己，显然听说了明日宴会的事。顾清平被她们的情绪带的也略微高涨了些，于是说道。 “谢谢小姐。”几个丫头开心地应下，立马手脚麻利地为顾清平准备洗漱的物品。 落叶沙沙，此时，前院，蒋晨奕房间。 “属下失职。”暗一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蒋晨奕看到暗一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遂追问道。 “属下有罪。”暗一保持刚才的姿势，却绝口不提什么事。 “不管你以前是在哪里，现在你是我的人，不用顾及他人。包括蒋家，包括父亲。”蒋晨奕语速不快，身上的气势却压的暗一抬不起头。 秋风来得猛烈，窗外一阵大风吹来，呼呼作响。 “你先退下吧。”蒋晨奕听完暗一的禀报，语气无起伏地说道。在暗一飞身而出后，椅子的把手仍被紧紧地握着。蒋晨奕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嘴唇已快被咬出了血，脸色煞白。最后，自己镇定地唤人进来洗漱睡觉。 此事对蒋晨奕的冲击太大了，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原来以为父亲至少还是爱自己和母亲的，可是父亲的话又是那么冷漠。那从小让自己当将军是什么意思。蒋晨奕对周围的事情产生了怀疑，成长果然是需要代价的，只是现在的自己不懂，内心控制不住只有悲痛。蒋晨奕注定今夜不会好眠了。 蒋晨奕还未出生时，暗一就已经是蒋晨奕的暗卫了。当时是保护还未成型的他，现在是保护成长的他。看到蒋晨奕的隐忍，暗一是心疼的，但别无选择。因为暗卫只有一个主子，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瞒下这个消息。 将军府的接风宴在边城可是个大日子，参加晚宴的马车不绝。 高淮安和孙梅香共乘一辆马车，此时正在前往将军府参加晚宴的路上。 “夫人，为夫可以骑马的。”虽然已成亲两年了，高淮安每次和孙梅香共乘一辆马车时都要说上几句。 “相公，我得了一副新的棋子，要不要手谈一局。”孙梅香已经习惯了高淮安口是心非的样子，一个话题抛过去，立马不再纠结。 “哦，时间不知还来得及吗？”高淮安口上为难，眼睛里却是跃跃欲试。孙梅香太了解自己相公了，不理会自家相公的纠结，把棋子拿了出来。果然高淮安立马接过去主动摆盘。 看到高淮安这幅样子，孙梅香无奈的笑了笑。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也好哄。说到共乘马车，孙梅香都想甩孙师爷几鞭子了。边城民风开放，近草原更是男子剽悍。所以年轻男子大多骑马，来表现强壮。 所以，孙梅香的表弟孙师爷知道此事后，调笑高淮安像女子一样坐马车。谁知一不小心戳到高淮安的玻璃心了，后来每次做马车都要傲娇一次。（唉，孙梅香现在眼睛里一定是泛着母性光辉的。） 第三十二章 难眠 将军府的夜宴很热闹，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苍霖寒如鱼得水，在这里与自己所需要的人搭关系。 墨石走向这边，正在与高淮安聊新得的诗句的苍霖寒看到了，告了声罪向右边人少的树下走去。 “是我庸俗了。在路上听到一些关于苍兄的不好传言，就误以为苍兄是个只懂攀附的小人 。跟苍兄相处后，才能知道苍兄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儒商。唉。”高淮安对旁边的孙师爷感叹道。孙师爷撇撇嘴，懒得理这货。 树下，墨石正在向苍霖寒汇报。 “无事，这件事你不用管。”苍霖寒抬手让墨石退下后，就又回到了宴席上。 听到墨石刚刚禀报，蒋晨奕让暗二飞鸽传书到京城，苍霖寒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本以为蒋晨奕受刺激后要在军队里发愤图强，没想到只是传了一封信回去。 这就是阴差阳错了，其实那封信是蒋晨奕早就准备好，写给母亲问候，并要求把院名改为棱音院的信。信鸽今天才飞回来，喂好食养好神后才把信送出去。 这边蒋凛远也收到了消息，停顿了一秒后，就又转头敬大家酒去了。 苍府，棱音院。 顾清平今日躺下的早，也没有睡着。脑海里总是浮现今日下午蒋晨奕的脸。 顾清平今日见到蒋凛远蒋大将军，是有种不安感的。他绝对不是一个找小妾或者顺从母亲不知反抗的人。那么，他给所有人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是为什么呢？听母亲所说，蒋晨奕的母亲应该是一个聪明又决绝的人，她会背地里流泪只是为了蒋凛远吗？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有些深的东西，就目前的顾清平来说，是不敢触碰的。最明显的一个问题是，苍素娘和顾清平现阶段，需要蒋凛远的庇护。 今日苍素娘的神情不对，还穿了这几日里最好看又略显单薄的衣服。顾清平想到今日看到的沈副将军沈戎的眼神，有些事情就串联起来，但又有点儿接不上。苍素娘虽立了女户，但这么快有再嫁人的想法，还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这个社会对女子本就苛刻了些，苍素娘又是个守礼的，这中间还是有事情的。 听到外室里青衣翻身的声音，顾清平放空脑子，让自己沉入睡眠中。 漱芳院，梅心睡在外室，随时伺候着。因苍府人少，秋夜太凉，苍素娘就免了小丫头在门外守夜的事。 苍素娘背对着墙，眼睛闭着，泪水却顺脸颊留下。有些话，苍素娘想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可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必须要欺骗下去。 雪白的里衣已被泪水浸湿，苍素娘紧紧地握着拳，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赵嬷嬷回到偏院，看到儿子在书房里读书，仍是一脸欣慰。虽说赵忠实在是没有读书的天赋，也只是认认字，多识些理罢了。要不然赵嬷嬷还要去苍素娘那里求上一求，让赵忠去参加科举。但这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好。 眼下家中无年幼少爷，赵忠做不了贴身小厮，赵嬷嬷是有些遗憾的。又想到夫人说学习管理铺子的事，赵嬷嬷想到自己丈夫赵伯的能力，对儿子还是很看好的。 赵嬷嬷一心向着苍素娘，但也有为自己家庭奋斗的心。赵嬷嬷可以说是忠奴，苍素娘的事她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还一心为苍素娘谋划。赵嬷嬷又称不上忠奴，她又想着为丈夫、儿子谋福利，遇到事时，自己的命可以给苍素娘，她儿子的命就不愿意给了。 忠奴，哪里有完完全全忠心的呢？没有卖身契，没有物质上的限制，谁有愿意为谁奉献自己和自己全家呢？ 自古痴情儿女多幽怨，自古生存谁为谁。人心难测杯中物，不是雄黄怎现形。 第三十三章 脆弱 第二日一早，顾清平还未起床，苍素娘就已过来了。 顾清平看到苍素娘今日精神不错，也任由她给自己打扮。 苍素娘今日穿着很低调，灰色的襦裙外批了件绯色的披肩，头发仍是堕马鬓。顾清平穿了淡蓝色的长裙，配了白色的小坎肩，看起来很是优雅淑女。 “母亲，今日宴会几时开始？”顾清平穿戴好后，走到苍素娘身边坐下，问道。 “还有时间，不急。你也没有什么玩伴，不如母亲陪你去院子里走走。”苍素娘爱怜地看着顾清平。 随后顾清平被苍素娘牵着，走出了棱音院。 宅子很大，也很宽敞，有北方宅院的阔气。 顾清平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宅子，看到院子里被摆放的花草，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这不只是安身之所，这是自己以后生活的家。 “清平妹妹。”蒋晨奕除了眼眶下的黑眼圈外，看不出什么不妥，除却打趣的话少了些。收拾整齐后，在去后院的路上，遇到了苍素娘和顾清平母女。 顾清平陪苍素娘赏花，听到蒋晨奕的声音，抬头望去。蒋晨奕一身黑衣，头发被高高地束起，整个人坚硬了许多。脸还是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若问有哪些变化，又说不上来了。 “还有一个时辰开宴，先吃些点心垫一下肚子吧。”苍素娘想到今日的早餐是送到房间吃的，有些担心蒋晨奕一个人吃的不好。看到不远处的亭子，就拉着顾清平和蒋晨奕到亭子里坐下。赵嬷嬷站出来吩咐跟着的梅心一行人把带的点心拿出来，摆到桌子上。 “多谢素姨。”蒋晨奕施了个礼，拿起一片桂花糕放到嘴里。 顾清平看到桂花糕还是热的，也多吃了几口。 “夫人，门房传信，有客人见您。”赵嬷嬷得到禀报后，走到苍素娘身旁，低声说道。赵嬷嬷轻捏了下苍素娘的胳膊，给了苍素娘信号。 “那我先去见客，你们两个别跑远，点心不够就派人去取。”苍素娘对顾清平和蒋晨奕嘱咐道。 “母亲，放心吧。我们就在这亭子里，哪儿也不去。”顾清平承诺到，蒋晨奕也跟着点了点头，苍素娘这才放心离去。 看到苍素娘和赵嬷嬷她们走远，顾清平也挥手让青衣和玲珑站远了一点儿。 “今日天气很好。”顾清平先开口道。 “嗯。今日很适合吃螃蟹。”蒋晨奕看着顾清平，认真地说道。轻松的表情和往常一样。 “云好，花好，景好，人好，心情就不要不好了。”顾清平直接把窗户纸戳破，说道。 “清平妹妹，你还小。”蒋晨奕空白了两秒后，宠溺地对顾清平说道。 “也是，你可是四孔啊，将来一定能和四个孔明一样厉害的。”顾清平看到眼前男孩轻松的外表下强掩的脆弱，就换个方式鼓励道。 顾清平其实并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但这一句话却使蒋晨奕安静下来，低头不语。 顾清平看到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离蒋晨奕更近的地方，给了蒋晨奕一个拥抱。蒋晨奕没有动作，就这样一直被顾清平抱着。 蒋晨奕心里是压抑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顾清平也并不能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只能靠蒋晨奕自愈。 有一种脆弱叫只有你能看到 。 第三十四章 娶吗 苍素娘走到自家的小花园，在一个小水池边的柳树下，看到了等在那儿的沈戎。 苍素娘和赵嬷嬷走了过去，微风拂过苍素娘几缕碎发。 “好久不见，沈副将军。”苍素娘走近后，沈戎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于是苍素娘先开口道。 “你以前不是喜欢叫我戎哥哥吗？”沈戎依旧没有看苍素娘，等了一会儿，略显刻薄地开口。 “赵嬷嬷，我的帕子忘带了，帮我取来吧。”苍素娘转头没有理会沈戎的话，只是支开赵嬷嬷。 赵嬷嬷点头应是，转身退下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可知了。 沈戎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苍素娘解释些什么。苍素娘也站在水池边，看着满塘凋落的荷花，默默不语。 “要在边城定居了吗？”终究是先爱上的先输了，沈戎忍不住开口道。虽没什么表情，话里的关心还是遮掩不住的。 “目前应该是的，以后就不知道了。”苍素娘等到了沈戎这句话，也就明白了，当年的感情还是在的。 “羿儿挺喜欢这门婚事的。”沈戎随意地说道，只是紧绷的肌肉暴露了自己的紧张。 “羿儿是平儿第一个玩伴，也是我见过平儿最上心的人。两个小孩子在一起挺温馨的。”苍素娘感慨的说道。 “嗯。”沈戎轻嗯一声，看着苍素娘耳边的鬓发有点儿发怔，虽然只是一瞬。 “你的孩子几岁了？”苍素娘自然知道沈戎没有成亲，但想着妾室应该会有几个，毕竟年纪也这么大了。 “你觉得呢？”沈戎反问苍素娘，苍素娘有些哑然。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沈戎看到苍素娘有退缩的念头，也就转移了话题。脸上的表情被胡子遮住了，苍素娘一时也拿不准沈戎的想法。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心没有变，人也会变的，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续胡的？”苍素娘没有回答，先问道。 “好多年了，七年前吧。”沈戎看着苍素娘，答道。 “我可能要再嫁了。”苍素娘忽然开口道。 沈戎眼球一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任性够吗？” “我本是罪有应得，谁也不怨。但我不能让平儿再回顾家了，我必须这样做。”苍素娘身体软了下来，本可以有技巧的撩拨沈戎，但苍素娘实在是做不到再伤害他一次，索性把话全说了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我。”沈戎定了定说道，看到苍素娘蹲在旁边低声抽噎，终是狠不下心。 苍素娘没有抬头，只是目光里没有了神采。 “我娶你，你嫁吗？”沈戎话落，却没有得到苍素娘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苍素娘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声音中带着颤抖。 沈戎看着苍素娘，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孩了，我嫁，你确定敢娶吗？我不希望结果是朋友都做不成了。”苍素娘声音有些飘忽，丢在风中。 第三十五章 偷听 今日的宴会是设在小花园里的，顾清平拉着蒋晨奕往小花园走去。因为知道蒋晨奕的暗卫在，顾清平也就没留青衣她们。府里人不多，她们可以去厨房看看，帮忙布置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戎问道，苍素娘的情绪变化让他心疼，却仍勉力保持着理智。 顾清平和蒋晨奕走到沧谰亭，看到打扫的很干净，一盆盆花卉也摆放地井然有序。果然，美景让人心情都舒展开来。 “你喜欢什么季节？”顾清平看着蒋晨奕稚嫩的小脸问道，虽然顾清平的脸更小。风夹杂着声音吹来，顾清平仔细辨别了应该是池塘那边传来的，距离这儿有一小段距离，那里离门口更远些。可能是风向加上园子里安静，顾清平就听到了。 “冬季。”蒋晨奕情致不高，但顾清平问问题他都会认真回答。 “我每个季节都不喜欢。”顾清平坐在木凳子上说道。沧谰亭地势较高，可以俯仰一些景色。 蒋晨奕抬头看顾清平，顾清平微微笑笑，张口道：“四季都有烦恼，那就是四季都不喜欢了。” 顾清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蒋晨奕心里软软的，感到慰藉。 顾清平看到蒋晨奕有所思索，也不打断他。自己侧倾着耳朵，试图听清沈副将军与苍素娘的谈话。 花园是露天的，声音传过来隐隐约约，若不是顾清平耳力异于常人，恐怕也听不到。 “我娶你。”沈戎不再等苍素娘的回答了，想起苍霖寒说的话，决定再赌一次。 声音越来越小，顾清平也只听到了这几个字，思虑一番后不再管他。 “我很喜欢雨天，雨天的花草总能让我看到生机 。”顾清平把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背说道。 “清平妹妹，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娶你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蒋晨奕醒了过来，坚定地对顾清平说道。 顾清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未来的路还很长，太早规划好了结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那你要先努力成为你想成为的少将军哦。”顾清平不怎么走心地说道，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句话，蒋晨奕结束了自己的童年，数十年为之努力。 不成将军，何以娶你。少年无垢，愿君承诺。 “时间差不多了，母亲他们一会儿就该过来了。”顾清平听到的脚步越来越近，随口说道。 “螃蟹你要少吃，性寒。”蒋晨奕开口道，说完就没有说其他的了。 “放心，我知道的。”顾清平想到蒋晨奕是自己清醒后第一个小友，感受到他的关心，回道。 青衣带着玲珑和红杏，还有漱芳院的竹心和菊心，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小姐，大公子他们已经到二门了，马上就到.。”红杏上前禀报道。 “嗯 。”顾清平表示知道了，低嗯一声。红杏又从自己带的食盒里拿出茶具，给顾清平和蒋晨奕泡茶。 顾清平眉间柔和了许多。红杏是在看到时机时，把野心完完全全写在脸上的人 ，努力去争去向上爬。 第三十六章 开宴 蒋凛远和苍霖寒一前一后进来时，苍素娘和沈戎也到达宴会的地方了。 看着苍素娘和沈戎相携而来的身影，顾清平只扫了一眼，就低头行礼了。反倒是蒋晨奕多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义兄，苍兄。”沈戎难得的走上前先开口抱拳行礼。苍素娘紧跟其后。苍霖寒早就想到的结果，也不差异，结结实实地接受了沈戎的全礼。蒋凛远默了默，没有说什么。 “时间正好，可以开宴了吧。”苍霖寒边说边往座位上走去，蒋晨奕挑挑眉坐在了首位上。 两个院子的八个丫鬟全用上了，端着食盒鱼贯而入。赵嬷嬷拿出苍老夫人寄来的菊花茶饼，给众位泡上。 “平儿，这是你沈叔叔。”苍素娘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顾清平和沈戎熟悉一下。 “沈叔叔好。”顾清平行了一礼，神色也并无不妥。 “嗯。”沈戎虽是位及副将军，但实在不知道要和小女孩怎样交谈。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顾清平，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苍素娘眼中无奈，但还是很关心在意顾清平的感受。不过有些话现在不适合说，只能忍下，打算宴会结束后和顾清平谈谈。 “这是我特地遣人得到的，赏风吃蟹，美哉。”苍霖寒说完话，就不再言语。 蒋凛远品了口菊花茶，感觉不太对劲，就又把自己拿来当礼的果酒拿出来。 苍素娘看到自己的面前的酒杯，也默认其被装满，喝了下去。 桌子上放了很多点心和小菜，专门为顾清平和蒋晨奕准备的。 顾清平前世是南方人，对吃蟹自有一套。可现在年纪太小，力气不够，也怕消化不好。顾清平和蒋晨奕只分到了几条蟹腿，尝尝味。所以说先前蒋晨奕担心的螃蟹性寒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 几个成年人，喝着小酒，吃着螃蟹。秋风微醺，别有一番滋味。 宴后，沈戎走到蒋凛远的身前，“义兄，我和素娘准备成亲，日子就定在八月十五那天，希望能请你当我的证婚人。”沈戎微弓着腰，背却挺得挺直。 蒋凛远看沈戎已经决定了，也不好说什么。“时间是不是有点紧，回头我让几个兄弟们来帮衬一下。”蒋凛远说道。 “多谢将军。”沈戎抱拳，身影有些沉重，带了几分郑重。 “行之，今日下午回营地。我先回去，一会儿在将军府集合。”蒋凛远向苍素娘那边看了一眼，对沈戎说道。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这下成了亲戚，多多关照啊。”苍霖寒走过来拍拍沈戎的肩膀，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是咋想的谁也不知道。毕竟这样一来，和将军府的关系已经摆在明面上是一派了。 沈戎皱了皱眉，到底没有推开苍霖寒。 “兄长，我想婚礼办完后再传信回去，告知父母。希望兄长能保密。”苍素娘走过来，虽难为情，还是出口说道。 第三十七章 偷亲 “你随意。”苍霖寒对苍素娘的请求不置可否，说完就去找顾清平和蒋晨奕俩人了。 “兄长就是这个性格。”沈戎目光幽深地看着苍素娘，苍素娘解释道。 “与这个无关，婚讯呢。”沈戎目光如炬，看的苍素娘有些不自在。沈戎是真的怕了，怕历史重演，怕再经受一次撕心裂肺 。 “你知道的，我刚刚拿到休书。我怕消息传回去太早，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苍素娘无奈地解释。其实俩人之间造成今天的不信任，也是自己当年作的吧。 沈戎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苍素娘看到此，说道：“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别勉强。”话音刚落，沈戎就转头离去，空留苍素娘一人站在原地。 外院书房的房檐上，宴会后。 顾清平和蒋晨奕没有留下喝茶，直接带着一些水果小食离开，又坐到了书房的房顶。 “怎么，你还敢带我来吹风？不怕我生病了，母亲罚你吗？”顾清平从篮子里拿出一颗泛红的青枣，说道。 蒋晨奕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的外褂脱下，盖在顾清平的腿上。就又托着腮看向远处了。 “你也吃点儿，这个枣挺不错的。”顾清平把枣塞到蒋晨奕手中后，就不再管他了。 蒋晨奕看看手中的枣，小小咬了一口，确实挺甜的。 “清平妹妹，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声音很低，都快要飘散在空中了。要不是顾清平耳力惊人，可能真的听不见了。 “离别也是美好的，不离别怎能感受到重逢的喜悦呢？” 顾清平想要摸摸蒋晨奕的头，中间隔了个篮子，身高也不够，只能放弃了。 “清平妹妹，我在北方这边待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了。”后一句没有说，蒋晨奕担心自己等不到顾清平去军队的日子了。而且苍素娘要成亲，顾清平不一定能按原计划去军队，时间都有些冲突了。更何况今日早上收到京城来的信，催自己回去。而且有些事情，自己也需要查证。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变强，现在还太弱了。 五岁的蒋晨奕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与不够用。 “其实，做将军不一定要上疆场，但不上疆场的一定不是一位真正的将军。时间还很长，不用急，说不定明日就得名师看中了呢？”顾清平感知到蒋晨奕的压力，鼓励性的说道。 “我要走了，清平妹妹要送我什么礼物？”蒋晨奕也不忧伤了，又恢复到初见时的伶俐。顾清平只能暗道变脸变得真快。 “你想要什么礼物？”顾清平感觉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肯定是重生的方式不对，自己的脑子都秀逗了，这都忘了准备，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也只能安慰自己。 “都可以。只要是清平妹妹送到，我都喜欢。”蒋晨奕小声说道，眼睛里却盛满了坚定与认真。 顾清平暗暗把自己全身上下瞅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的帕子取出来，“礼轻情意重，好好照顾自己。”顾清平有些尴尬，但离别之情是真的。 蒋晨奕十分珍视地把帕子收在怀里，雪白的素帕上，只有角落有一个平字。 顾清平看到蒋晨奕认真的样子，觉得自己太随意了。想着过段时间可以让苍霖寒帮忙寄东西补送，也就释然了。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但和先前的沉默却不一样。氛围更轻快了些。 时间飞逝，看到走向这边的蒋凛远。蒋晨奕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转头趁顾清平不注意，偷偷亲了一下顾清平的脸颊。然后连忙让暗一送自己下去。 顾清平有些懵，也有些好笑。蒋晨奕太大惊小怪了吧，还是个孩子呢。看着地上跑的有些娘跄的身影，顾清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到院子里的蒋晨奕呢，脸彤红彤红的，只是咧开的嘴角暴露了他心中的欢喜。真应了那句话，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直到蒋凛远走到跟前，蒋晨奕才收住势，恢复了那一副小公子的模样，彬彬有礼。 第三十八章 行程 “父亲。”蒋晨奕对蒋凛远行礼道。 “走吧。你的东西管家一会儿会来取。”蒋凛远说道。蒋凛远抬步走在前面，蒋晨奕落后半步跟在后面。 蒋凛远感觉到身旁小少年的沉默，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脚步。 这边顾清平刚被暗二送回棱音院，就遇见了前来找自己的苍霖寒。 “舅舅安好。”在众人面前，顾清平一直是那个懂礼的小辈，苍霖寒也是那个极有威仪的苍家大公子。 “平儿不用多礼。”苍霖寒说道。在红杏的引领下，先行迈入前厅。顾清平随后也跟了进去。 “红杏，你去把八宝茶取出，泡了吧。”顾清平走进前厅，吩咐红杏道。这边玲珑有眼色地把顾清平的外褂脱下挂起来。 “舅舅送到书很不错，就是怎么没有一些启蒙读物？”顾清平坐到自己的小塌子上，对站在桌子前的苍霖寒说道。 “是我的疏忽，过会儿我就吩咐人送来。”苍霖寒对这个问题不解。按理说，药老的直系弟子不会连字都不识的，再一想世人的眼光，也就想开了。 “多谢舅舅了。”顾清平说道。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红杏端着两杯茶水进来了。 “小姐， 公子。”红杏行了一礼，把茶放好就安静地退下了。 “你这丫鬟不错啊，很知事。”等红杏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苍霖寒抿了口茶，说道。 “玲珑，你也先退下吧。”玲珑低头退下，脚步轻盈。 “嗯？居然练了一点内家功夫。你这卧虎藏龙啊。”苍霖寒说道。同时把扇子打开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动，这次的扇面是一副锦绣山河图。 “她们不是我的丫鬟，只是暂时的下属。”顾清平随意地纠正道，不过也没有点名两者之间的差别。 苍霖寒温润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事情怎么样了。”对于天虎药方，顾清平还是很有信心的。只不过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了，让本该现世救人的药方隐匿了。不过今日能让药方重现，也算全了这份因果。 “进展还算不错。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得在市面上卖吗？如果只供军队，会少很多麻烦。”苍霖寒问道，不过看表情对顾清平的答案并没有很关心。 顾清平深知合作伙伴之间信任很重要。哪怕现在自己有药老弟子这个身份做护身符，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仅惠民而已。”让自己制的东西，惠及万民，也是全了那人的心思了吧。顾清平在心中叹了口气，故人已远去，凡事不可太过于强求啊。 “这可不像药谷的作风啊。”苍霖寒调侃道。毕竟药谷的存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年闻名的药老，战后也带着药方走了，没考虑万民需要否。治病下毒全凭喜好的药老，真的会选这样的人坐传人吗？苍霖寒的心思动摇了一刻就马上缓了过来，现在这个形势，自己不信也得信。不得不说，苍霖寒离真相接近了，可惜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继承药谷吗？被选中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有东西可用，你纠结什么。”顾清平淡淡地说道。说出的话却像小刀一样往苍霖寒心口上刻。 苍霖寒都想飙脏话了，自己是个商人，居然被个小孩子给鄙视了。“我可是个儒商啊，现在只能说合作愉快了吧。”苍霖寒一边微笑着 ，一边懂了自己小时候这样凭自己智商虐身边人时他们的感受了。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现在离中秋只剩三天了，母亲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就好。我不会多言。”想到苍素娘与沈戎的婚事，顾清平虽不解，不过也不排斥，于是这样说道。 “你母亲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从未变过。”苍霖寒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地说道。 顾清平没有回话。其实顾清平一直知道，苍素娘是一个好母亲，性格确实有点执拗，不过也没什么不可的。苍素娘确实是一个看起来聪明，实际上比谁都傻的人。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时间都冲突了。干脆这样，中秋节后，咱俩就启程去军队，然后再跟我下江南一趟。”苍霖寒想了想，斟酌着说道。 “可以。”顾清平没有迟疑地说道。一般的闺中生活，顾清平不厌烦，但也想出去看看，看看现在这个年代的世界是怎样的。 第三十九章 了解 顾清平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了解这个时代。百年已去，物是人非。想跟上时代的步伐，一定的知识基础上不可少的。 “沈戎沈叔叔的背景可否告知一下。”顾清平虽有自己的判断，但对沈戎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就向苍霖寒问道，给自己的分析多点材料。自己虽然尊重苍素娘的选择，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蒋家老太爷的义子，蒋凛远的义兄。沈戎父亲沈连在战场上为救蒋老太爷而死，听说沈连是蒋老太爷亲信一脉的。沈戎自己呢，行军打仗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苍霖寒看了一眼顾清平后，说道。对于顾清平的问题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苍霖寒把自己了解的基本情况说了，至于品性方面，不做评论。不是隐瞒，而是不干涉顾清平的判断，也算是一种尊重。 “嗯。”顾清平听后，没什么反应。其实对于沈戎，顾清平感触不深。不过沈戎对苍素娘眼中有情这点，顾清平看得真切，目前来看，这就够了。 “四孔回去了？”苍霖寒话是问句，说的确是肯定的姿态。 也没等顾清平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四孔，身上的担子可能会越来越大的。今天见他沉默了些，那些打击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大。” 顾清平听到这，也不答话。苍霖寒表明话中有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 “如果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就在你十五之前告诉我吧。”说出这话，其实不符苍霖寒的风格。但这段日子的相处，对待顾清平，还是把所有事情说清楚好。否则苍霖寒真怕出什么狗血的殉情爱恋等。 “好。”顾清平没有拒绝，应了声后，就继续看苍素娘给她拿的启蒙读物了。百年来，有些字形还是有变化的。顾清平庆幸自己年少，腕力不够，又怕暴露书法，给玲珑和苍霖寒写的东西都是用墨炭笔歪歪扭扭写的。 漱芳院，苍素娘已经回到卧室了，赵嬷嬷在旁边侍候。 “夫人，宾客名单还得请你定下。”赵嬷嬷向苍素娘询问道。只剩三天，就举办婚礼，确实是急促了些。 “不用了，一切从简，只请帮忙的几位将士喝个喜酒就行了。其他人不用邀请。”苍素娘说道。虽说边城这边民风开放，寡妇再嫁、合离另嫁的不少，但苍素娘想想自己的身份，真么多年所受的教育，决定还是低调点儿吧。于是对赵嬷嬷这样说道。 “是。”赵嬷嬷答道。赵嬷嬷看到苍素娘情绪不佳，回禀完就要退下。这时，苍素娘开口道：“嬷嬷，一个时辰后叫我，我小睡一会儿。”苍素娘一脸疲惫。 “夫人，老奴给你按按头再睡吧。别太累着自己。”赵嬷嬷看到苍素娘脸上的虚弱，自己一脸心疼。其实有时候苍素娘在赵嬷嬷心中，是小姐也是女儿。 “嬷嬷，你真好。”苍素娘今日思虑有些多，情绪又起伏大。如今放轻松，脑袋有些糊了，小女儿情态一览无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娇纵天真的少女时代了。 赵嬷嬷看到此，一面是爱怜，一面是感慨。 第四十章 夜谈（上） 晚饭时，苍素娘是来到顾清平的院子里，和顾清平一块吃的。 饭桌上清淡了不少，饭桌旁坐的人没少几个，却也显得冷清了不少。 “平儿，今晚目前和你一块睡可好？”等下人们进来收拾碗筷时，苍素娘把顾清平拉到外间说道。 “可以。”顾清平猜到，苍素娘是想跟自己谈谈。也不矫情，直接答道。 苍素娘眼含柔情地摸了摸顾清平的头，抱住顾清平。 此时，离城还有很远距离地军营里。 蒋晨奕狼吞虎咽地吃着眼前的饭。太累了，一路奔波后，在军营里跟着训练。蒋晨奕心里也发了狠，不肯认输，咬牙坚持着，努力跟上成年将士们的训练。只是身上的淤青这几天可能下不去了，等睡觉时才能发现腿脚的酸痛就不提了。 蒋凛远眼里有赞赏，不过到底不能太过，也怕伤了蒋晨奕的根基。于是对桌前这个已看不到半点贵族礼仪的小少年说道：“羿儿，明日你跟着军医上山吧。也大概知道一下附近的地势。” “是的，将军。”蒋晨奕放下碗筷，双手抱拳，极有力地说道。 旁边的沈戎看到眼前这个景象，也不多言，心思其实早已飞到苍府苍素娘身上了。而蒋晨奕呢，心思也飞到了苍府，只不过所思的人呢，确是顾清平无疑了。 一轮明月，白的发亮，有些文采的人称其皎洁。 苍素娘和顾清平并排躺在床上，白色的里衣在月亮的清辉下，很是耀眼。 “平儿，母亲要和你沈叔叔在一起了，你有什么想法吗？”苍素娘知道顾清平心智偏成熟，就和当年的苍霖寒差不多，格外有主见，也格外心思敏感。 第四十章 夜谈（中） “母亲，你喜欢沈叔叔吗？”顾清平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顾清平不懂爱情，但她希望苍素娘能活得肆意些，不勉强自己，不强迫自己。 “平儿。”苍素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叫了顾清平一声，就沉默了，这些无从解释，也不知怎么回答。“你沈叔叔是个好人。”苍素娘最终低叹一声，答道。 “我尊重你的决定。”顾清平出声回道，仍是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其实顾清平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这样一个问题，反正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平儿，以后你就会懂了。这世间待女子多凉薄，喜欢的不一定是合适的，更有太多的假象了。保护好自己，名声闺誉何其重要。”苍素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这样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母亲，如果世上男女地位互相颠倒，你会待一人一声如初吗？”顾清平轻声问道，声音里却隐藏了不知名的沧桑。顾清平觉得自己从未爱过，但心脏或许曾经律动地快些过了吧。 “平儿，若是那时，母亲不知道会怎样。若有一生只与一人厮守的权利，或许会吧。”苍素娘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出答案。没经历过，或许吧，世事无常。 “若是我，我会选择独身一人。不与他人的人生捆绑，是一种辜负，也是一种成全。”顾清平自顾自地说道。 “平儿，母亲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沈叔叔。”苍素娘声音很低，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落在发间，落在里衣的衣领上。 沈戎为苍素娘半生未娶，苍素娘如今嫁他，是对是错，谁与评说。 “母亲，你没有错。若因悔恨与内疚做出这样的选择，伤害最大。若因醒悟与恍然的爱意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以你为荣。”顾清平语速均匀地说出这段话。不含个人感*彩，只是理性地分析。苍素娘虽然是顾清平此世的母亲，但顾清平始终坚守自己的原则，他人的人生自己无权干涉，他人的选择自己不能强制。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在意的人。 “平儿，你这么聪明，可要让母亲我如何是好。”苍素娘侧着身子，摸了摸顾清平的脸颊 ，复杂地说道。 “活着的时间很长亦很短。大喜大悲全在自己的选择。你喜欢的那个一定是最好的，其他，无关紧要。”顾清平在苍素娘的注视下，张开眼睛说道，直至说完。 “平儿，为娘有你就足矣了。放心，我心中自有章程，不会因为冲动而胡乱选择的。虽有不确定，但我心中是有喜悦的。”夜色太美，月光撒在窗棂上。苍素娘看向窗外，想到顾清平第一个问题，有感而发，说道。 等楞过神后，才发现，顾清平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 苍素娘给顾清平掖好薄被，想到今天的一切，也无力再做些什么了。遂就也躺好身子，闭上眼睛入睡了。 这边，等苍素娘陷入熟睡后，顾清平却猛然张开了双眼。 第四十章 夜谈（下） 顾清平微微叹口气，今天晚上的谈话可以称得上是很失败了。苍素娘今日太累，压力太大，而且有些事情苍素娘显然不愿让自己知道。而自己呢，好像也没有能设身处地地为苍素娘着想。总而言之，俩人的思维都没有在对方的频道上。 窗户很快闪出一个缝，一阵烟飘进来，外屋青衣的鼾声越来越大，陷入沉睡了。顾清平看着陷入熟睡的苍素娘，小心翼翼地松开自己捂住口鼻的手，披上披风向隔壁的饭厅走去。 “小不点，谁告诉你的药谷密令。”顾清平寻着月光走到饭桌旁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中秋节那晚把药谷仓库里红色檀木盒里的匕首拿与给我，可好？”顾清平转过身形，神色淡然。眉眼间的几分冷漠让躲在暗处的药老大惊。太像了，记忆中的两人模样重合，药老不禁迈步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师伯。”顾清平淡淡地开口。殊不知顾清平内心也是惊讶的，没想到自己师伯没有去世，按年纪都一百四十多了吧。 “你是清秋？”虽是疑问的语句，其实心里已经确认了这件事。除了神色相似，知道药谷暗号外，药谷的那把匕首是冷清秋自己放进去的，鲁班锁只有冷清秋一人知道解法。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药谷主人药老和冷清秋他们俩，连归元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师伯，你还是老样子。”顾清平道。是的，药老在月光下的脸已形容枯槁，但说话语气等还是老样子，半分没变。 药谷有一门绝学，非嫡系弟子不能练。就是一门延寿的武学，不仅要求一辈子并保持童子之身，五十岁后才能开始练，最主要的是还不一定能练成。 还需要在五十岁之后，每年有八个月以上的时间泡在药谷的秘制药泉里，剩下几个月每天要吃药，而且药的珍贵程度自己都感到心疼。这套功法极易走不入魔，导致失败，使自己亏空身体早死。当然，还是要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容貌早衰，胡子掉光光。真没想到，药老居然费这么大劲炼这门功夫，还练成了。 “你果然还是醒了。看来师弟成功了。”药老洋洋得意地说道，压根没管顾清平说了什么。一脸褶子笑得快要夹死苍蝇了。 第四十一章 成谜（上） “我死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顾清平看着药老，问道。自己重生本是逆天之事，到底是如何做成的。 自己信任药老，可是，现在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 “好吧，现在还是叫你小不点比较合适。你死后有预言说，百年后的大武朝想要继续鼎盛，唯有冷清秋复活。不信，你看，现在你的目的还是重兵把手呢。在你死后，有很多人采取行动，只为促使你百年后清醒。其中就有你师父我那个刻板师弟，献祭自己摆了个乾坤挪移回光阵。萧瓒还往你墓里放了青阳龙凤配，还有人献祭万人做法呢。不过，到底是谁救的你，我就不知道了。为了看结果如何，我废这么大力容易么。”药老反客为主地坐在饭桌上，拿起苹果边看边说。 “所有人都要失望了，我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再为军师，去耗尽心血出谋划策了。”顾清平说这话时声音极低，咬紧牙齿也难掩胸中的怒火。 她真的不敢想，为使自己复活，那个时间居然会疯癫成这样。再一想，苍霖寒到底知道多少？ 肯定有传言流传出来的。 “别生气了，大多地点都被小婉那丫头破坏了。有点小婉直接把生辰八字写成自己的名，青阳龙凤配都有可能被她拿走了，听说你现在墓穴里的那块是假的。啧啧～”药老吃味地说道。 听到这顾清平还是欣慰的，婉儿是了解自己的，一个不肯接受墓中活祭的人，怎么接受那么多人的死亡换自己的生呢。 而且，自己也不愿再为大武朝死一次了，今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活得肆意一些。 第四十一章 成谜（下） “你现在能出来多少天？”顾清平不再执着于那个问题，转而问起药老现在的身体状况。当年打仗时，药老为了给冷清秋吊命，违背药谷不参与正事皇权的惯例，陪着冷清秋中军队餐风露宿了三年。 “这个你放心，时间多着呢。这次出来也是撞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我终于能休息了，药谷产业还是你来管理吧。保证我的花销就行。”药老把令牌扔给顾清平，懒懒地说道。 顾清平得心应手地收起牌子，忙活地日子又要到来了。 至于其他事情，药老不会说，顾清平也不会问。俩人都清楚，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 接下来，顾清平和药老密谈了一些药谷的事宜，发现药老能活到现在，全靠药谷的底蕴和自己的运气了。 “你不会全靠*赚收入吧？”听完药老的哭诉，顾清平大概了解了目前药谷大多产业大都收入持平，仅够维持运转。当然，其最大的原因还是后台人不见了，要低调行事。 再加上药老练功等花费过大，很多药方也不能流露出去，只能这样了。看到药老委屈的眼神，没错，顾清平，你真相了。 “我师父怎么狠心把你一个人留下，也不怕出乱子。”一遇到药老，顾清平都要扶额了。前世遗留的毛病，不过现在自己确实需要一些势力，就继续接收了。毕竟，作为归元子的唯一传人，药谷也有自己的一半。 “他自己发神经了呗。”药老皱着一张橘子皮脸说道。 第四十二章 十年 再转眼已是十年后，顾清平靠在马车上，看着新得来的古籍。 “小姐，药谷来信。”玲珑恭敬把纸张递给顾清平。 顾清平接过后，没有看就直接销毁了。现在这个时候传信，应该是泡药汤的时候到了，没什么大事的。 是的，从上次和药老相认后，时间已过去了十年。在这十年里，苍素娘和沈戎成了亲，不过还依然住在苍府。顾清平一点点儿接手了药谷产业，还陪苍霖寒去了一趟江南。军队没有去成，自然也没有再见蒋晨奕。算起来 顾清平和蒋晨奕虽有书信往来，互送些礼物，也是已经十年未见了。 十年，足够顾清平成长起来，有自己的主动权去做一件事。天虎药方的推销虽然刚开始经历了不少麻烦，还在蒋凛远蒋大将军拉了太子做后盾，也撑过去了。 现在，顾清平刚刚给苍素娘庆祝完生辰宴，去江南王氏世族拜访王家的嫡孙女王玉芳。 说起来，这其中也是有渊源的。王家是婉夫人的娘家，但王家不知为何三代不见男丁，最后过继了婉夫人的小儿子当家主。而王玉芳正是婉夫人这一脉的，年纪十二，比顾清平小一岁。 第四十三章 王玉芳（上） 半个月后，马车停在了王府的侧门口。玲珑把拜贴低了进去后，就回来复命了。 “小姐，帖子已经递进去了。”玲珑禀报道。 “嗯。”顾清平应了声。 帖子上写的是顾清平的名，用的确实苍霖寒侄女的身份。这可能需要从头说起。 苍霖寒和王家世族关系匪浅。苍霖寒虽未做官，但才学在当世是被收认可的。再加上苍霖寒的武艺与世人称赞的君子风度，王家嫡孙儿王玉衡曾求学于他。而王玉衡正是王玉芳的嫡亲哥哥。苍家与王家产业上有所往来，交情还是不错的。 “顾家小姐，是老奴怠慢了，快快里面请。”一个嬷嬷模样的中年妇人从王家出来，走到马车前对马车里的顾清平说道。 顾清平的母亲嫁给沈戎后，顾清平也算是官家女子。王家是大族，加上顾清平又是小辈，一个较为得宠的嬷嬷出来迎接也是合了礼数的。 玲珑先下马车掀开帘子，顾清平在玲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有劳嬷嬷带路了。”顾清平略行了一小礼后，说道。玲珑极有眼色地递上一个素色荷包，算是打赏。 “顾家小姐客气了，老奴姓孙，叫我孙嬷嬷就好。是跟着老太太身边做事的。您递帖子时，我家四小姐正在老夫人院里。这不，老夫人知道了，就派我出来迎迎您。府里有专门去二门的马车，您自己的马车一会儿会有人牵走。”孙嬷嬷接了荷包后微微估量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多了，话里都多了几句提点。 顾清平笑了笑不接话，接下来就靠玲珑来应付了。不得不说，顾清平没有看错人，玲珑现在已经成为自己身边掌实权的大丫头了。可能因为天生媚骨的关系 ，玲珑的交际能力特别强，所以打听消息这些事就交给她。 思绪间，穿过层层叠叠的楼阁，曲折的回廊，终于到了王家老太太的院子，紫檀院。 顾清平走进屋子，终于见到了王玉芳的面容，也见过王家老太太许氏。 “冒昧到访，失了礼数，还望恕罪。”顾清平面色清冷，进了屋子后，先告罪道。 “果然是个可人，不用多礼。当年见你母亲时也是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年岁。”王老太太许氏很是亲切地招呼顾清平入座，眉眼间尽是岁月后的睿智与慈祥。这是一位很有远见很睿智的妇人，顾清平在心内暗暗说道。 第四十三章 王玉芳（中） 顾清平坐在王老夫人许氏的右下方，左下方正是四小姐王玉芳。 “顾家姐姐好。”王玉芳站起来给顾清平行了一个礼。王玉芳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和婉夫人比起来少了几分爽利。这是顾清平对王玉芳的第一印象。 “听闻王家四姑娘一手书法写得极好，特来拜访。舅舅传信说两日后到，清平这两日的叨扰之罪还望见谅。”顾清平看到王玉芳，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婉夫人，因此对王玉芳说话也带了几分暖意。 王老夫人许氏看到顾清平如此有礼不住地点点头，心里暗自满意。 王玉芳腼腆地低下头，“只是略懂，希望与顾姐姐多多交流。”声音软软地，看得出来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顾清平点点头，不再言语。目前交往不多，也不适合多说什么。 “你母亲身体可好？”王老夫人向顾清平问道。看得出来，王老夫人对苍素娘很关心，应该过往两人交情不错。 “母亲身体调养得很好，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有了身孕。沈叔叔对母亲很好。”顾清平中规中矩的回答，只是木了，又加上这么一句。按理来说苍素娘再嫁的事王老夫人应该知道，但顾清平来此本就存了结交的心，也想看看王老夫人的态度。 “这就好。你母亲年轻时，就是个惹人疼的。当年啊，在京城见到她时，我嗓子不舒服，就她一个人默默遣人给我上了润喉的茶。现在听到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啊。”王老夫人提起过往的事时，眼里闪着光。 “母亲也一直念着您，得知我来江南这边，特地让我带了边城的一些特产。”顾清平有礼地答着，不见半分怯懦。身上的气质比王家金银养出来的嫡出小姐还要胜出一筹。 “老夫人，枇杷珊瑚手串拿过来了。”只见一个大丫鬟模样的身着绿衣的女子进来，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串红色的圆润有光泽的手串。看光泽就知道价值不菲。 “来，平丫头，试试。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很适合你。”王老夫人和蔼地说道。 “谢老夫人了。”长者赐不敢辞，顾清平把托盘中的手串戴在手腕上，温润的光泽给顾清平整身素色都增加了些光彩。看起来耀眼了不少。 王老夫人看来果然很满意：“看来我还没有老眼昏花，果然很是适合。平丫头好好戴着，我老了，就喜欢看年轻小姑娘装扮的喜人儿。” 顾清平微微笑了笑。这期间王玉芳一直温温和和地看着，不见半分烦躁与不耐。看得出，王家的教育不错。 而王老夫人心里却在估摸着顾清平与自家孙子王玉横的婚事可行不，看得出，王老夫人对顾清平的观感很好。 “老夫人，顾家小姐一路劳累。”旁边嬷嬷提醒着王老夫人，看样子应该是心腹嬷嬷。 “也好。芳丫头，你去带平丫头去住处，就在你旁边的兰漪院。你们年轻小姑娘家的可以多亲近亲近。”王老夫人笑着说道，只是眉眼间的疲惫掩不住。王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再说有些不济。 “祖母早些休息，我们就先退下了。”王玉芳和顾清平起身行礼退下。 第四十三章 王玉芳（下） 初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凉时候。江南这边已经回暖，有些爱俏的丫头已经换上了薄衫。 “顾家姐姐，兰漪院与我的兰筑院距离很近。两个院子里都种着兰花。兰漪院里说紫玉兰，兰筑院子里种的是白玉兰。有什么需要顾家姐姐可以遣人来寻我，下午我们也可以逛逛园子。听说祖母花房里开了几盆不错的花。”王玉芳轻声细语地给顾清平介绍一下，不过分热切，又不失亲近。表现出了一个大族女子拥有的教养与交际能力。 “这几日可能需要多多打扰你了。先谢谢王四小姐的招待了。”顾清平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看到王玉芳不经意间展现出的涵养与学识，顾清平对王玉芳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在心底也不由得叹一句：不愧是婉儿的传人，温柔却绝不怯懦，良善但不泛滥。 “顾姐姐不用客气，顾姐姐叫我芳儿就好。还未及笄，所以尚未取字。”王玉芳答道。 “好的，芳妹妹。今日春色真的不错，过几日舅舅来后，可以相约去春游。”顾清平感受到王玉芳的亲近，也就随之提出来邀请。两人确实也挺符合对方眼缘的，三言两语就说得上话了。 裙角儿，在青石板路上划过弧迹。两人说着话，也在互相了解着彼此，走到了兰漪院。 “小姐，行礼已经收拾好了。”红杏走上来行礼回道。红杏在五年前，被顾清平收入麾下。原因是红杏无意中发现了顾清平的势力，决然地以自己的自由与忠心换一个条件，救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红杏是个孤儿，被养母养大，养母只有一个女儿。但养父因为养母没有生出儿子，一直对养母非打即骂的。养父本就是当地的混混儿，后来更是加入了当地的人贩子团体，把家中自己和养母以及妹妹都卖了。红杏从小聪明，可年纪太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被卖的途中，恰好遇见南方发大水，自己趁着年纪小躲在难民中逃掉。又跟着难民里逃难的教书先生一家学了一些字，来到京城就自卖自身。也幸好机灵把户籍偷出来，否则还真不行。 第四十三章 王玉芳（终） “顾姐姐先休息，我下午再来找顾姐姐赏花。午饭厨房会送到院子里，不过晚饭顾姐姐需要和我一起去祖母那里吃了。”这一路的相处，王玉芳对顾清平渐渐亲近。当然，也有可能有一些其他的原因。王玉芳说完这番话后，就跟顾清平告辞了。 “红杏，把带来的礼物整理一下。把礼单列出来，派人直接送到她们院子里。”顾清平走到桌子旁，对旁边站着的红杏说道。 红杏善于察言观色，她去再合适不过了。而且红杏现在掌管了一些顾清平明面上的产业，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的很。至于玲珑，顾清平也有自己的思量，不过这些事只能等玲珑把她的仇恨报完，也是时候交给她后边的功法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红杏转身退下。 “小姐，这是大公子派人送来的账目，您看一下。”玲珑走出来，把箱子打开，取出账本，递了上来。 顾清平看了一眼，翻了几下后，就交给玲珑对账，自己去休息了。一路的马车 ，真的挺累的。顾清平虽然身体不错，但奇迹的是这具身体无法凝聚内力，所以顾清平还是没有武功。 “小姐，要去通知这边的掌柜见面吗？”玲珑问道。 “不急，等等再说。半个时辰后叫我。”顾清平说完就躺在了床上。玲珑习惯地走过去把蚊帐取下来，窗户关上。这么多年，顾清平和玲珑俨然有了很多默契。十年之约，两个均未提起。 顾清平把药谷的势力收在麾下，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百年前预言的潜层意思，意味着世道快要乱了。想必很多当权者也等想到这一层，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顾清平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圣母，但给自己一些防卫的能力确是必须的。很多事情不能深究，不能说破，但心里总是要有点儿数的。 外室，玲珑在安静地看着账本。其他小丫鬟看到了也放轻脚步退了出去。屋子里点的安神香很好闻，炉子里香烟袅袅的。 江南边儿的官道上，一队马车缓缓行驶。马车最前面骑着两匹骏马的人，穿着白衣的正是苍霖寒，另一个是王家三公子王玉衡。 “现在我那侄女应该已经到你家府上了。”苍霖寒一脸温和地陈述着事实。 第四十四章 园子 “不知顾姐姐醒了没？我可能来得早了些。”门外传来王玉芳的小声问话，红杏还没来得及回答，玲珑就打开屋门，顾清平走了出去。 “芳妹妹，请进。”顾清平眸光淡淡，全身上下有几分神韵。 顾清平看到桌子上还未收起的野史，扭头问王玉芳：“你读野史吗？” 王玉芳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句。其实刚进来时，王玉芳就看到桌子上的书名，眼睛里都蹦出光芒了。只是礼仪教养让她不能太过表现出来。 “我也挺喜欢的。可以借给你看看。边城那边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独当一面，行动范围不止与后院。”顾清平温和地说。顾清平刚刚把自己对药谷的管理捋了一遍，规划图还在整改，实在是有些费脑子，就看一些野史游记放松一下。 王玉芳眼睛里的光芒更甚了，虽然行动上没有表现出来。“多谢顾姐姐了。”轻轻道谢后，身旁的贴身丫头琉璃飞快地把书装起来收好，看得出来，主仆两人很有默契。 顾清平对王玉芳又多了几分喜爱，与婉夫人无关，纯粹是喜欢王玉芳的真与可爱。 “今天天气很好，顾姐姐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到底是十二岁的姑娘，还是有一些好玩之心的。王玉芳发出邀约，本来就是约定好的事，顾清平也不扭捏，点头应下。 春日，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其实顾清平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甚至损人都做不到，只是不利己。但总有这样一个人，会打破你的认知。 这不，刚刚走到园子里，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就传来了。“四姐姐，听说家中来了个你密友。不过你这密友比你还好看，你怎么不多戴一些钗子呢？”王玉霍扶着自己新得的钗子径直走了过来。 为什么说王玉霍无脑呢，明明是为了炫耀自己新得的钗子，却非得踩顾清平，刺王玉芳一句。就怕把人得罪的不够彻底。但不管怎么说，王玉霍的颜值不可否认。一张小脸很是明艳，陪着金饰与红衣，还真有几分小气势。确实，和王玉霍比起来，顾清平和王玉芳的面容就相对寡淡了一些。 “你的钗子斜插一些，把脚上加个铃铛会更好看。”顾清平淡淡地说，虽然王玉霍张牙舞爪的，但挺有生机地，顾清平就说了几句。 “真的吗？哎哟，我就是玛瑙那个死丫头弄得不好，看我回去怎么罚它。四姐，我先走了啊。还有你 谢谢你夸我好看了啊。不过如果我回去发现你说得不对，我就回来找你。”王玉霍风一样地走了，来往都风风火火的。 “五妹是二叔家的女儿，她就是嘴上不饶人，心地还是挺好的。她回去也就是罚丫头背几首诗。”王玉芳给顾清平解释了一下，顾清平点点头，表示理解。 顾清平思绪飘地有点远，看到王玉霍的生机，总是想去年少时期的蒋晨奕。除了每年的互赠礼物与每月的书信，俩人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顾清平跟着苍霖寒也去了不少地方，也到过蒋晨奕在的地方，可是结果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仔细想想，也挺搞笑的。 第四十五章 风景 园子里花开争艳，阳光撒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 “顾姐姐，从边城到这里很远吧。”王玉芳柔声问道，声音轻轻柔柔的。 “坐马车一个多月，其中转了十天的水路。”顾清平答道。 “还有水路，想必路上风情一定不错。”王玉芳接了一句，只是声音里还是隐藏了些许遗憾。 “从边城到这边，感觉南北风情挺有意思的。边城那边女生说话会相对爽朗，特别是边城，民风开放，可骑马上街。南方这边，女子大多娇声细语，虽上街，但必须需要戴面纱。算是差别挺大的。很多游记里应该都有记载。”顾清平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 “那一定挺有趣的。那男子呢？”王玉芳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偷偷问了出来。 “各有差异，或许南方男子更斯文显柔弱，北方男子更雄壮显粗狂吧。这个还是得看个人，我也不甚清楚。”顾清平像讲功课般讲出来，内心毫无波动。而王玉芳脸红得头都已经快低到地上去了。但看着王玉芳主仆一边害羞，一边侧着身子听的样子，顾清平一阵好笑。随即收了话题，不能教坏孩子啊。 “顾姐姐，其实花房里的花娇娇弱弱的，也没有太好看。要不然我们去亭子里歇歇脚，我们一起聊聊边塞风光好不好。”王玉芳主仆眼睛里放着含蓄点光。王玉芳慢条斯理的提议着，话语中的希冀隐都隐不住。 到底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都说大家族的女孩熟，外面的世界对大家深闺的女孩儿真的很有吸引力。顾清平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成为苍素娘的孩子，有了许多世家族里没有的自主权。 “好。”顾清平嘴角轻翘，轻轻答道。 边城，苍府，此时。 “夫君，我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苍素娘看着面前这个不善言辞，满脸络腮胡的沈副将军，动作笨拙地扶着自己，心里满是暖意。自己一生做的最重要的两个决定，一个是生了顾清平，另一个就是嫁给这个眼前的男人。 “你小心些。”沈戎看到苍素娘站得挺稳，就慢慢收回了手。只是一直紧紧盯着苍素娘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紧张。这还是那个沉默高冷的沈副将军吗？ 第四十六章 庄氏 这是一个明媚的下午，煮茶畅聊，好不痛快。 顾清平不喜多言，这是对不喜欢的人的。果然，顾清平和王玉芳聊得很来，不知不觉时间飞快流转着。 “夫人，四小姐和顾家姑娘在前方。”凉琴向大夫人庄氏禀告道。凉琴是庄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二十岁了，没有婚配，选择留在庄氏面前效忠。庄氏出身安州庄家，也是一等一的家族。后联姻嫁入王家，生下一男一女。男孩就是府中的三少爷王玉衡，女孩就是四姑娘王玉芳了。 庄氏相貌周正，为人严厉。是母亲王家的当家夫人，掌管内院。当然，也正是有这么个厉害的母亲，王玉芳一直保持着那份纯真。 “上前看看吧。”大夫人庄氏对旁边的凉琴说道，就迈步走了。凉琴和后面跟着的两个婆子熟练地跟了上去。 “顾姐姐，我是喜欢算学的，可是现在花费更多时间去学诗词歌赋了。”两人越来越亲近，王玉芳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谈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烦恼。 “这些都是好的。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去做一些并不情愿的事。诗词歌赋学一些也是好的，如果是时间上的矛盾，可以重新安排两者学习的时间，相信伯母会同意的。算学也是未来自己掌家的必修课，你母亲可能怕你太累，才没有过早的让你接触算学太多。”顾清平缓缓说道，语音清冽，让人很容易接受。 “夫人？”凉琴轻轻唤了大夫人庄氏一声，庄氏才回过神来。 “走吧，我们过去。”大夫人庄氏眼神不变，向亭子里走去。实在是太像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啊。大夫人庄氏连忙把自己脑袋里荒谬的想法甩走。 这边，顾清平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又用帕子轻轻试了试嘴角。顾清平早就听到大夫人庄氏一行人的声音了，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对于庄夫人的忽然停顿有点儿疑惑，不过现在也看不出什么。面上不动，心里确是默默记下了。 “哦，我仔细想想，然后再去找母亲问问。”王玉芳思索了一会儿后，郑重地说道。 “不用想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了。”大夫人庄氏走进亭子，就听到这么一句。看到王玉芳对顾清平如此亲呢，大夫人庄氏还是有些惊讶的。自己女儿自己清楚，虽然良善，但也不是个随随便便交心的人。能让女儿这样，想必定有可取之处。至于有没有坏心，还得再看看。大夫人庄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关心爱护着王玉芳，但也限制着王玉芳很多，其中就包括交友。 “母亲安好。”王玉芳似乎下了一大跳，连忙屈膝行礼。好像就是心中的小秘密被发现那般，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大夫人庄氏的眼睛。 “清平拜见王夫人。”顾清平也站起身，屈身行礼。不热情，不攀附，极符合礼仪的一个礼。 “不用多礼。顾姑娘果然如你舅舅所说的，亭亭玉立，知书达理。不用见外，叫我伯母就行了，当年与你母亲也见过面的。这是一点儿见面礼，略微薄，但可别嫌弃啊。芳儿，你要对我说什么呢。”前边是对顾清平说的，同时还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伸出手给顾清平戴上。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温润的光。这个礼可不轻啊。后一句是问王玉芳的。 “那就多谢伯母了。”顾清平有条不紊的行礼拜谢，脸上无丝毫自得。大夫人庄氏看到后更满意了。 “母亲，女儿还需要再思虑一下，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告诉您。”王玉芳觉得此时问还是不妥，就如此说道。 第四十七章 艺姑娘（上） “也好。你们好好玩儿吧，今天晚上晚宴见。我先回院子里处理些事情。”大夫人庄氏听及此，也不勉强。又想到今天是初一，很多事情要安排，就开口如此道。 顾清平和王玉芳行礼送大夫人庄氏离去。 “顾姐姐，要去我的兰筑院坐坐吗？我的屋子里有一些哥哥送的西洋玩意儿，很有趣的。”王玉芳看到自己母亲走远后，想到这个时间点，过会儿这里经过的人该越来越多了，遂开口道。 “好。”顾清平想到自己目前也无要紧事要做，就顺势答应下来了。 顾清平看起来很忙，但现在每个行业都有专门的人管理。而且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心态又在慢慢老去了。像前世那样，正值年华尚未绽放自己全部的美，自己就要凋零了。明明自己今世过得安稳，很多事情不用劳心，商业上的一些小事旁边人都能处理尽，为什么还会这样。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人活着，总要做些什么的。顾清平心里知道，自己不能行尸走肉的活着，要为自己做些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谜底尚未揭开，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娱乐项目。 想到这儿，顾清平脑子里豁然清明了。本来对此事有些疲懒的态度，也端正了不少。旁边的王玉芳感觉顾清平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若用比喻来形容的话，就是头上被更多阳光撒上了，比刚刚亮了一些吧。 江南界限处，苍霖寒与王玉衡的车队却遇到了些“小”麻烦，冠绝京都的“艺姑娘”不知什么原因，来江南了。引起了官道的堵塞。人太多了，苍霖寒与王玉衡也没心思挤过去凑热闹，本打算绕个路，却又在这边的小道上遇到了艺姑娘主仆几个，正在悠哉地散步呢。 阳光透过大树的枝丫投射进来，落在前面不远的女子身上，斑驳、闪烁。身着一袭红衣，娇艳的面庞上是一双冷情到冰冷的眸子。当杂草拂过她的裙角时，让看到此景的人想以身为石，只为不脏了她的鞋子。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妖精，一个柔媚到极致又不显庸俗的妖精。哪怕她手举刀锋，也不会联想到血腥，只以为是一场红尘游戏的错觉。 “两位公子，能否载我一程呢。艺娘的车子堵在官道上走不了了，天黑有狼就要出大事了，不是吗？”艺姑娘是艺娘的花名。苍霖寒与王玉衡看到了艺姑娘，艺姑娘当然也看到了他们。只见艺姑娘小步莲花似的朝着俩人走过来，一步一簇，簪子的穗子也随着摇动，银铃般的声音里透出一些慵懒与妩媚，特别是最后一句问句，让俩人心里都一震。 “彦辛，你说呢。”苍霖寒很快收回心神，心里对艺姑娘这个人多了几分思量。又看到王玉衡尚未收起的呆滞，遂起了一点儿戏弄之心。这样说道。 彦辛是王玉衡的字，王玉衡其实已经二十了。因出生时算命的说其加冠之前，不可成亲也不可定亲，否则与运势有碍，这才耽搁到现在。而苍霖寒到现在没有成亲，主要是因为他不想，最重要的是，苍家现在都得听他的，有作妖的，也被他震慑下去了。 第四十七章 艺姑娘（下） “老师，我们的车队堵在了官道上，现下只有我们二人，两匹马，怕是与礼不合。我们可以在后面远远护送其回官道。”王玉衡礼教极严，更是洁身自好，二十年来，连个通房丫鬟都没设。虽惊艳于艺姑娘的美貌，但还是有自己的理智的。于是开口委婉拒绝道。 “这位公子，艺娘在定君楼生活了八年，不在意这些的。更何况，艺娘一女子，出来走了这么多步，已经累了。”听到王玉衡的话，还未等苍霖寒说什么，艺姑娘就直接开口道。樱桃般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半倚在旁边的树干上，额间的碎发在微风中招摇着。虽然口中说着需要帮忙，但语气却满是不在意，总之别有一番滋味。 “彦辛，回官道可能在城门关闭前到不了了。而且只有把艺姑娘带走，官道才能疏通，我们的车队才能赶上时间进城。另一说，万一有些不法之徒在那里等着找艺姑娘麻烦怎么办，不如我们做个好事，载她一程吧。”苍霖寒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继续摇了起来。转头对旁边的王玉衡说道。苍霖寒脸上依旧温润地笑着，给人亲切的感觉。 王玉衡不再言语，只是看其态度，应该是接受了。 “艺姑娘，不知你要和谁共乘一匹啊？”苍霖寒温和地问艺姑娘，只是笑不及眼底。 王玉衡有些惊讶地看着苍霖寒，在他心中，苍霖寒一直是个对男女关系不感兴趣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最重要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玉衡眼底多了些认真与防备。大家嫡子还是很敏锐的，这点儿防范心还是有的。 “我自己一匹马就行，你俩共乘一匹如何。对了，我要骑那匹枣红色的马，让给我可以吗？”虽是问句，艺姑娘也已经走过来，牵起马的缰绳了。而马上到王玉衡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在艺姑娘翻身上马前下来了。 最奇怪的是，明明艺姑娘如此无礼的举动，却一点儿也不惹人烦，反而多了几分娇嗔。王玉衡觉得自己疯了，怎么回事这到底。 “果然是红颜祸水，绝代倾城。艺姑娘可别再逗他了，你这媚功他可承受不住。”看时间差不多了，苍霖寒开口道。 “时间快晚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还有，这位公子，可千万别爱上我啊，爱上我，我可是不会负责的。但是下次可以去定君楼找我哦。”前一句说地一本正经，后面一句就侧过头，离王玉衡距离更近地说道，语气暧昧，眼里却还是满是冷清。丝毫不介意他人知道自己在游戏人间，因为哪怕他们知道，他们也还是逃不开。说完就先策马驱向前了。 艺姑娘的那些仆人，行动麻利地向官道方向跑去，想必是回马车上，顺便通知消息。 “现在还年轻，多跑几圈，锻炼锻炼身体。要不，你先回官道坐马车？”苍霖寒看着站在眼前的王玉衡，犹豫地开口道。不过马上就又大笑着骑马走了，留王玉衡一人在原地。 安全问题，苍霖寒是不用担心的。王玉衡身边的暗卫，这次出远门应该带了不少。果然大家族有底蕴啊。太豪奢了，苍霖寒摇摇头，向艺姑娘消失的方向赶去。 “主子。”一个黑色 第四十八章 钗子 兰筑院，屋里。 “顾姐姐，你看，这些都是兄长游学时带回来的。”桌子上摆了很多小玩意儿，有色彩缤纷的套娃、精致的小梳子、照人很清晰的小镜子。王玉芳一边儿给顾清平展示，一边儿介绍道“哥哥十五岁就离家游学，在外五年，听说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不同的人。人间疾苦，多一分善良。这是哥哥回来的那一晚回答父亲问题时，说的。顾姐姐，要不你做我嫂子吧。” 顾清平拿起套娃，仔细观察着其外部的绘图，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芳妹妹，我已经定亲了。只是未对外公布罢了。”顾清平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口。 “哦，那好吧。抱歉啊，顾姐姐，是我唐突了。”按理来说，王玉芳此言确实是有些失了身份，毕竟两人才认识。不过顾清平和王玉芳聊得来，算得上亲近，这样看来，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合适的，可以说是小姑娘家的私房话。 “这些东西很精致，我那里也有一个音乐盒子，今天晚上我遣人送过来。”顾清平转移话题道。看到这些东西，想到苍霖寒送自己的多音盒，就提了出来。 “顾姐姐，芳儿不能夺人所爱，我看看就好了。”王玉芳说道。王玉芳向来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听到有会唱歌的盒子，更是心动不已，但教养告诉自己，不能夺人所爱。 “无碍，多音盒我对它没有特别喜欢。”顾清平淡淡地说道，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东西我没什么用，看你顺眼，你又喜欢，就送你了。 “那多谢顾姐姐了，我就却之不恭收下了。我有一个钗子特别适合你，还望你收下。当然，也算回礼了。”王玉芳吩咐丫鬟把首饰盒拿出来，取出那只青荔簪羽钗。钗子是以青玉为材料，采用回环的工艺，附之青鸟尾巴上的嫩羽，钗头是树叶的形状，乃是上品簪子。价格恐怕要八百两了，最主要的是，其收藏价值很好。 “顾姐姐，跟你很合适，比我戴合适多了。”说道。 顾清平给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立马秒懂，站出来接下盒子以及盒子里的钗子。 “那就谢谢芳妹妹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去梳妆。”顾清平起身告辞，最主要的是她有点不知道怎样面对小姑娘家的互赠礼物。在她看来，我不需要的，你喜欢就拿去啊，其他的就不需要想了。反之，亦然。当初和婉夫人也是这样相处的，现在忽然换种相处方式，顾清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赶紧离开来掩饰自己的迷茫。 果然，天才也不是完美的。或许当年萧瓒不迎娶冷清秋为皇后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虽然冷清秋也没想过要当皇后。 “嗯。顾姐姐，时间到了，我去兰漪院找你，我们可以一起去。”王玉芳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回去梳妆换衣服也需要时间，而且自己也得整理一下，于是说道。 顾清平起身带着玲珑离开，王玉芳带着凉琴送至屋子门口后也反身回去了。 “小姐，那只钗子是夫人给您做嫁妆的。这个回礼是不是有些重了。”凉玉斟酌着字句说道。凉琴觉得王玉芳亏了，音乐盒虽然难找，但总有途径得到的，而且两三百两银子就够了。那顾小姐也没有推辞，就直接收下走人了，这些让凉玉有些看不惯。正在沏茶的凉琴听到了，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凉玉和凉琴都是王玉芳身边的大丫鬟，凉琴会更温和些，但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心为主的。 第四十九章 准备 “音乐盒子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并不容易寻。钗子也并没有多么珍贵。并且顾姐姐不是浅薄的人，她的思想境界比我要高很多的。”王玉芳缓缓说道。江南地区的女子独有的柔软的嗓音，随着微风散在空气中。看到凉玉对顾清平有些误解，王玉芳耐心解释到。 “小姐，这才是刚刚接触，还是要多谨慎些。”凉玉不太放心，还是多说了几句。王家嫡女的身份，值得很多官家小姐使尽手段攀附，就比如当年的孙小姐。 “好啦，凉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的，这次不一样的。”再说这么多年的情分，王玉芳对凉玉解释道。 王玉芳并不是傻白甜，当初的是自己其实是有察觉的，只是不在意罢了。最主要是也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最终目的是什么。说到底，自己年纪还是太小，差点酿成终身悔恨。若不是被那个不留名的大侠相救，自己可能真的被拐卖走了。现在想想，心地到底还是有些刺痛，她真的下得去手啊。 对顾清平，王玉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很亲近。特别是和她在一起时，王玉芳感觉自己很舒适，是世俗中的自由。每一句交谈，王玉芳都感觉自己不是王家嫡出的小姐，而是一个单纯喜欢一些事物的女孩。 “可是，小姐。”凉玉欲言又止，当年发生的事实在是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也是在那一次之后，王家的10岁以下的女孩，都不被允许去街上看花灯了；也是在那次之后，王家开始在府内设花灯晚会，不再是当初每个院子里挂花灯，而是在后花园圈出一块地来，专门找卖花灯的掌柜送花灯来摆上。参与的人都是王家内部的人或是与王家关系亲近的小姐公子们。 此时，兰漪院。 顾清平身着一身白色里衣坐在梳妆台前，接受玲珑给顾清平化上晚宴的妆容。 “小姐，今日选哪个花钿。”玲珑描摹好眉毛后，问道。 “随意吧。”顾清平略带懒散地回答。 “那就选这个吧，兰花清雅。”玲珑从盒子里拿出来兰花花钿，看到顾清平微微点了点头后，玲珑把花钿印在了顾清平的眉心。整张脸都明艳了些，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最后顾清平穿了一身淡青色连襟襦裙，配了同色系的挽纱。顾清平本来喜欢深色系的，譬如深蓝。但在苍素娘和几个丫鬟的观念里，年纪小要穿的鲜亮些，时间久了，顾清平也就由她们去了。结果就是，现在衣橱里颜色活泼的衣服占了大多数。 “小姐，王四小姐送到钗子挺配这一身的，要不要戴那个。”红杏把王玉芳的头发梳好后，看了看效果，说道。 “不了，你换个替代吧。”顾清平想了想，还是拒绝道。 “是，小姐。”红杏从带来的梳妆盒里取出来一件颇有异域风情的波斯猫眼碧梨簪子，果然红杏眼光不错，很合全身搭配。 “这个簪子是蒋小公子前年过年时派人送的，小姐一直没机会戴，今日这时机倒是正正好了。”玲珑看到后，眼睛里闪过惊艳，如此说道。 旁边红杏哼了哼，没说话。表情却出卖了她，在得意自己的杰作。 十年里，几人关系越来越好，最起码，这些打趣是不显突兀的。顾清平微微笑笑，拿了一本游记坐窗边看书去了，留下玲珑与红杏两人面面相觑。很明显，三人现在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一个人旁观，两个人比着表现。 第四十九章 迎客来 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名字叫迎客来，来往的人也皆都非富即贵。 “三少爷，这边走。已经定好房间了，和我家公子的房间挨着，天字二号房。”等王玉衡赶到的时候，墨石已在迎客来客栈的门口等着了。看到王玉衡出现，墨石立马迎上去给王玉衡引路。 王玉衡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其他的也没多问什么。 “你先去看一下行李，把人安排一下。这里我自己能行的。一会儿你看见行书的话让他上来一下，他去核查东西了，看看缺什么，正好也可以在城里添置一些带回家中。”王玉衡走进自己房间，看到房间东西也比较齐全，打扫地也挺干净，就对墨石说道。行书是王玉衡的书童，在路上也照顾王玉衡的生活方面琐事。 “是。”墨石看确实没什么自己要帮忙的，况且王玉衡有他的属下，行了个礼，也就退下了，回去给苍霖寒禀报王玉衡已经到了的事。 “客官，请问需要热水吗？本店有烧开的热水。”随着王玉衡喝墨石上来的客栈小二，在墨石走后，问道。 “你提一桶热水吧，我沐浴更衣用。”王玉衡把一小块碎银放桌子上，示意店小二拿走后，就先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去了。这个房间果然不错，窗外环境不错，是客栈的后院，入目是一个小花园，很安静。 店小二拿起碎银块，高声回答道“好累，热水马上到，不会让客官您久等的。”飞快跑出去，把门带上后，把银子放嘴里咬了咬，搁着牙了都。高兴地往厨房跑，要知道这一小块碎银都是他半个月的月钱了，手脚感觉都更麻利了些。 兰漪院，顾清平已经梳洗好了。王玉芳也换了一身淡粉色对襟襦裙来了。 “顾姐姐，时间不早了，这里离祖母的院子有些距离，我们现在需要走了。”王玉芳在喝了红杏泡的一杯茶后，对顾清平说道。 “也好，我们走吧。”天色确实不早了，顾清平应下，俩人就带着丫鬟出发了。 “顾姐姐，那个多音盒我收到了，很喜欢。”王玉芳向顾清平道谢，表示了自己的喜爱之情。 “无事，你喜欢就好。你的钗子也很精致。”顾清平说完第一句话，顿了顿，又补了后面那一句。 走到王老夫人的院子，紫檀院时，孙嬷嬷已经在院门口等两位有一会儿了。 “两位小姐，老夫人今天下午还在念叨两位呢，快快里面请。这不，还派我出来迎一迎。”孙嬷嬷在老太太面前有几份脸面，说出这话也不为过。看到顾清平与王玉芳过来，连忙上前说道。 “多谢孙嬷嬷出来迎我们了，天气还凉，您要多关心一下您的腿，原来不是冻伤过吗，别受凉了。回头我让凉玉再送点要过来。”王玉芳熟练地说着，能看出她对紫檀院的人和事物都很熟悉。 “哎哟，小姐还能惦记住老奴的这些小病，就已经是老奴的荣幸了。怎能再麻烦小姐呢？”孙嬷嬷嘴上拒绝，脸上却笑开了花。 第五十章 夸奖 “无妨的。”王玉芳微微颔首，就和顾清平移步进紫檀院了。此期间，顾清平站在那里，目光淡淡，一直等两人寒暄完后，和王玉芳一起抬步进去。 “不骄不躁，是个好的。”王老夫人许氏在听到跑进来的小丫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顾清平的反应复述完后，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小丫头是王老夫人提前派出去观察顾清平平常情况下的仪态是如何的，这个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看来王老夫人真的要把顾清平当未来孙媳妇考察了。 正在进来的顾清平是不知道这些的。就算知道，顾清平也不会太在意这些。可能要解释一下自己有婚约的事了。 顾清平虽然入了沈戎的宗谱，但当时顾清平年纪还小，保护能力不强，苍素娘担心顾府的那些人再来纠缠，就并未对外宣扬。当年苍素娘离开， 带走顾清平。这件事大家是知道，但没人相信顾家会真的脑袋傻得把顾清平的名字从顾家宗谱上去除。是以大家都以为顾清平是应该还会在顾家宗谱上，属于顾家人。 所以为什么说王老夫人许氏睿智呢？王家不会不知道顾家是个什么德行，当年苍素娘被休一事最起码是有耳闻的。在这种情况下，更重品行的把顾清平列为孙媳妇人选，不可谓不大智。 要知道王家在江南这边的地位，王玉衡自身本人的才名，有的是世族小姐嫁来。王老夫人许氏知道王家需要的是有远见的宗妇，不是儿女情长的小姐。而且那些从小被培养成为宗妇的嫡出小姐，优秀的就那几个，早已嫁人。其余的，在许氏眼里都太显平庸了。 所以，顾清平的出现，让王老夫人许氏眼前一亮。现在王家的地位不需要联姻，如果顾清平嫁进来，会更向着王家。因为世家之间难免有冲突，当家主妇会为难偏向娘家还是夫家的。 “给老夫人（祖母）请安。”顾清平和王玉芳很快就走到了花厅，看到上位坐着的王老夫人许氏，一同行礼道。 “不必多礼了，快来我身边坐。我这个年纪啊，就喜欢看你们这些青葱一样的小姑娘。”王老夫人许氏思量了不少，但这都是转瞬间的事情。看到顾清平和王玉芳在下面行礼，绿衣的清雅，黄衣的温柔，王老夫人许氏心里更高兴了。连忙说道让她们起来。 “祖母。”顾清平和王玉芳刚刚到王老夫人身边坐下，就听到一声嗲嗲的声音传来，又甜又腻，还有些不满。顾清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进来了。 王玉霍一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看到顾清平坐到了自己原来一直坐的位置上时，顿时不开心了。就这样，一声矫揉造作的声音发了出来。脚上的铃铛随着王玉衡脚步的移步发出清脆的响声，斜插的簪子也别有几分趣味。王玉衡走到王老夫人身边时，挤开顾清平，开始拉着王老夫人许氏撒娇。 而许氏呢，看到王玉霍的动作后，只能说又爱又恨。虽然自己挺吃王玉霍这一套的，不过也不打算放纵她这么无礼。 第五十一章 可爱 “霍丫头，不可无礼。向平丫头道歉。”王老夫人许氏语气低缓地说道。 王玉霍看到一向宠自己的老夫人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下脸子了，一时间有些羞愤难耐。但还是惧于自家祖母的威严，不情不愿地向着顾清平行了半礼，道了个歉。然后飞快地扭过身去，不再看顾清平。 “顾姐姐，五妹妹小孩子脾气，还请多多见谅。”王玉芳站出来替王玉霍认真且真诚地道歉，随后又一脸无奈加宠溺地看了一眼王玉霍。 “不需要你替我道歉，哼。”王玉霍娇声娇气地说道，长得实在是太过讨巧，又爱打扮，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看到她这样，也只是道声蠢罢了。问王玉霍为什么跟王玉芳不对付，这恐怕就是其中一个方面吧。王玉霍就是看不惯王玉芳经常站出来当好人，看不惯所以的长辈都夸王玉芳有礼大方温婉可人，看不惯世人只知道顾家四小姐行事有方。 还是姜姐姐好，我明天就给姜姐姐递帖子，请她来家里玩，哼。王玉霍心里这样想到，早就忘了身上改动的装扮是谁给的建议。 “五小姐挺可爱的，没关系。”顾清平觉得王玉霍挺有意思的。身边很少见这样的人，不由多了些兴趣。王玉霍无脑，但心地还不错。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最起码不会背后阴人，真的跟小孩一样，报复的手段就是轻轻撞了顾清平一下。 顾清平给了王玉芳一个我知道的眼神，然后顾清平王玉芳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老夫人许氏看到顾清平的反应，对她更是满意了。一个好的宗妇对一个世家真的是太重要了。 王玉霍是王老夫人二儿子的女儿。二儿子也就是王家的二老爷，母亲在泉州任知府，二夫人与女儿王玉霍，儿子王玉树留着府中尽孝道。平日里二夫人对王玉霍是极宠的，再加上府上的兄弟姐妹也没人跟她争，就养成了这副性子。不是没想过纠正，只是这丫头会撒娇，慢慢大家也就作罢了，算了算了，再过几年再掰回来吧，可能等过几年性子就会定下来了。 “哎呦，只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这样好了，我这里有几个盒子，盒子里装得东西都不一样，你们三个一人带走一个。记住哦，只有会自己院子后才能打开哦。盒子的钥匙随后我会派人送你们院子里去。”王老夫人许氏开口道，果然一下子吸引了王玉霍的注意力，连气都不生了，满脸期待去挑盒子。 王老夫人给旁边的大丫鬟静心使了个眼色，静心心有神会地下去拿盒子了。 而这边，客栈里。 王玉衡在洗漱后，吩咐了行书一些事。自己就推开门向天子一号房走去，刚刚搅干的头发还披散着，王玉衡准备找苍霖寒出去吃饭，尝尝当地的特色。 “老师，老师。”王玉衡在敲了两声门无人应后，超里面轻声喊到。 第五十二章 小许氏 “这位公子，知不知道见艺娘一面是需要排多长的队吗?”王玉衡正准备转身离去，门就开了。一只纤纤玉手映入眼帘，随后是白色的里衣，丝绸面料滑滑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艺姑娘一头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虚倚在门上，半掩朱唇。媚到极致的嗓音穿过空气，流进王玉衡的耳朵里。 王玉衡连忙侧着身子，避开眼睛，不去看艺姑娘松垮的衣领。可能是因为睡觉，拢好的衣领才散开的吧。王玉衡忽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又暗唾自己怎能有如此荒淫的想法。最后只能用孔子的“食色性也”来安慰自己了。 “是在下无礼了，还望艺姑娘恕罪。在下这就告辞了。”王玉衡作揖准备离开，真是大意了，看来又被苍霖寒坑了。一路上，苍霖寒一直住天字一号房，王玉衡住天字二号房。王玉衡慢慢都成习惯了，唉，真的是跟着苍霖寒出去走一遭，能使自己学到很多东西。例如，要警惕自己的惯性思维。 “你要找苍公子吗，等我一下，我和你一块去。正好我也有事找他。进来坐吧。”艺姑娘看到王玉衡要走，开口道。艺姑娘把头发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绕了几个圈，又松开，也不等王玉衡回应，门没有关就转身进去了。 只留下王玉衡一个人站在原地纠缠，现在哪个选择都不太合礼数。艺姑娘根本就没有给王玉衡拒绝的机会，不告而别又不是王玉衡的行事原则。最后，还是决定踏入天字一号房，也就是艺姑娘的房间。 艺姑娘对门天字三号房的苍霖寒，这时打开房门，看为到王玉衡进去后，笑了笑。这也算是苍霖寒给王玉衡设的最后一关，可是花了大笔银子，用说不出的数目才让艺姑娘同意演戏。至于为什么用艺姑娘，肯定是艺姑娘够美，够媚，够无情，加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艺姑娘是他的人，还是可信的。 王家，紫檀院。 盒子有三个，王玉霍先选了闪烁的金花银雕匣子；因为顾清平是客，顾清平第二选了一个其貌不扬，但听说内部很精巧的木匣子；王玉芳最后得到的也是木匣子，外面裹着红漆，雕了兰花的。 “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到了。”孙嬷嬷进来禀报道。 话语刚落不久，就见到大夫人庄氏与二夫人小许氏进来请安行礼。 王玉芳与顾清平和王玉霍也向大夫人和二夫人行礼问安后，大家才坐下。 “老夫人又给姐儿们物件了，我们做儿媳的还没有呢。就比如我家霍丫头屋里从母亲这里得到的，比我屋里的还要多，我们当儿媳的都要吃醋了。大嫂，这次你可得跟我站一边哦。”二夫人小许氏茶还未喝，就开口主动打趣起王老夫人许氏了。小许氏是王老夫人许氏的娘家表侄女，人长得绮丽，一张嘴也是个不饶人的主。王老夫人一向喜欢漂亮俏丫头，就经常下帖子请小许氏来府上玩。这么多次，王二爷居然没有和小许氏遇到过一次。 直到一次，小许氏来王家小住时，被王家二爷看到了。这下可好，王二爷对小许氏一见钟情，日思夜想，眼见身体越来越消瘦，王老夫人无奈召小许氏来府上，两人谈了一夜后，王老夫人向许家下聘。 第五十三章 晚宴 大夫人庄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你呀，要被掀翻醋坛子了。有，都有，你有，老大媳妇也有。”王老夫人许氏听到二夫人小许氏的话后，心情更好了。于是一挥手，又让孙氏拿出两个盒子，让自己两个儿媳妇挑。 “还是母亲疼我们呢。”二夫人笑得娇俏，一张脸越发明艳了。果然是个如花美人啊。看到的人心里闪过这样一句话。而王老夫人许氏则哀叹自己二儿子配不上小许氏啊。王老夫人知道小许氏对自己二儿子无意，但自己还是开口了。一时间，心情有些低落，不过还好，很快就整理好心情了。只不过看向小许氏的眼神更加心疼与慈爱了。 “多谢母亲了。”大夫人庄氏中规中矩地回答。 眼前有两个盒子，一个是金镶玉的雕着牡丹的盒子，一个是玉镶金雕着莲花的盒子。 “母亲，这我们都不用选啊。盒子上都写了我们俩的名字了，一个是灼眼的牡丹，一个是宁静的佛莲。”二夫人小许氏仔细看清盒子上的花纹后，拿起金镶玉雕着牡丹的那个盒子，对王老夫人调笑道。说完就把盒子递给自己的丫头了。 大夫人许氏也默认了这个选择，把另一个盒子拿起，递给身后的大丫鬟端着。 “就你们娘俩亲，选的盒子都是相似的。”王老夫人许氏看到她们妯娌的默契后，心里更是点点头。也多亏自己大儿媳是个明事理的，要不然光是后宅那些事，家宅就安宁不了了。说完，王老夫人许氏轻咳了两下。 王玉芳给身后凉玉使了个眼色，没过一会儿，凉玉就端来一杯温热的润肺茶。王玉芳不动声色地把王老夫人的茶换好，就又认真听大家讲话了。 顾清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没多加评判什么，只是默默抿了口茶。 “时间不早了，该开宴了。我们还是入座吧。老爷说他今晚有事，赶不回来吃晚宴了。”大夫人庄氏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适时提出来。 “也对，看我光顾着说了，快快入座吧，开宴。一会儿让厨房温个鸡汤，给他留着就行，我们就先开宴吧，不等他了。”王老夫人说道。 下人立马就有条不紊地提着食盒进来，要不是摆在桌上的食物是热的，都要怀疑下人们是不是一直拎着食盒在外面等着了。 顾清平因是客人，坐在王玉芳的上方，挨着王老夫人许氏坐。 “平丫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不用见外。”王老夫人笑着对顾清平说。整个用饭期间，王老夫人对顾清平很亲切，非常热络。二夫人许氏倒没什么，慢条斯理地用饭。只是期间，大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眉头紧皱了一下，很快就整理好表情了。只是眼里闪过的异色还是被王玉芳捕捉到了。王玉芳虽有疑惑，不过也没有打算问出来，只是把这件事心里记了一下。 “多谢老夫人款待了。”顾清平回道，不远不近，不冷不淡的态度，让王老夫人很欣赏。 第五十四章 交易 客栈内，艺姑娘的卧室。 “这位公子，喝杯茶吧。”艺姑娘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描着黛眉。感觉到王玉衡的拘谨与尴尬，随口说道。 艺姑娘房间里的摆设和王玉衡房间里的摆设大致上是差不多的。只是才多入住了两个时辰，房间里就熏染了几分柔美。 “多谢。不知艺姑娘要找老师有什么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整个人感觉没那么紧张了，王玉衡就开口问道。 “哦？我说王公子，我不问您就真的不打算自报姓名了吗？”艺姑娘朱唇轻启，反问道。左边的眉毛已经基本成型了，主要是右边一定不能失手。 “是在下失礼了。在下王玉衡，江南人士，已加冠，目前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王玉衡自觉失礼，连忙回道。 “王公子身上真的有很多书呆子的气息啊。我想想自己应该怎么说。嗯，在下江澜漪，也是江南人士，年芳二八，目前正在准备前往江南城内再开一家定君楼。”艺姑娘调笑地说道，手上动作也不停。艺姑娘看唇脂颜色有些淡，就直接当腮红用了。 王玉衡眼睛一直避开艺姑娘，只是那里有个人确是忽视不了的。更何况还是美人儿，是个尤物美人儿。 “你真想知道我去找苍公子是干什么的吗？你不怕知道的太多会不好吗？啊？”艺姑娘说最后一句话时，托腮一直盯着王玉衡。说实话，这些话真的是暧昧极了，都要让人联想到一些其他方面去了。 “在下是相信老师的，时间还早，在下先告辞了。”王玉衡被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的紧张，遂起身想要告辞。 “等一下，我没那么无聊，有要事和王公子相商的。”艺姑娘这时唇妆也上好了，用了娇艳欲滴的桃红色，真的是诱人极了。 “一笔交易，不知王公子有空没？”艺姑娘看王玉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又漫不经心地加了句，随手就也给自己加上了外衣。整个人媚势全收，浑身添了伶俐爽快。 “请讲。”王玉衡见艺姑娘拿出谈事情的姿态，自己也不好再推脱，遂坐端正回道。 “苍公子花二十万两请我邀你进屋坐一炷香，时间还没有到累，不用太急啊。毕竟，我可是不会搅黄自己生意的哦。”艺姑娘看苍霖寒又坐定了，就又恢复了柔媚带着慵懒的风华，如果忽略了眼底的冷漠的话。 王玉衡默不作声，等着艺姑娘的下文。经过刚才，王玉衡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了，这场交易可大可小，不过看艺姑娘所图不小。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自己，该清醒的时候不能装聋作哑。 但心底更大的声音，告诉王玉衡，好奇害死猫。王玉衡知道，他这是进套了啊，连二十万都不放在眼里，还花费时间精力遇见自己，自己还产生了一些未萌芽东西，说出去就是一场戏啊。不过现在看情况也只能是先不表态，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五十五章 轰走 王家，紫檀院。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家常晚宴，也算是对客人顾清平表现的一种尊重。虽说庶子庶女等都没有出席，但顾清平作为一个小辈，被王老夫人许氏亲自招待，已是很好的了。 “老夫人，大老爷回来了。”赵嬷嬷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暗青色的俊雅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母亲安好。”王家大老爷王印深给王老夫人请安道，毕恭毕敬。 “近来一切事物可好，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要当心点身体。”王老夫人看到王大老爷王印深眉间的疲惫，关心道。 “多谢母亲关怀。近日事物多了些，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可以休息几天了。”王大老爷王印深说道。 “嗯，好好休息。我也不留你了，你先回去把厨房温的鸡汤喝了，好好补补身子。庄氏也回去吧，帮忙照看着些。”王老夫人语气温和，说道。 “儿子先行告退，明日再来探母亲。” “是，母亲。儿媳就先退下了。” 王大老爷王印深和大夫人庄氏一先一后回道。看到王老夫人许氏点头后，就先回自己院子了。 “今天也累了，你也先回去。今日啊，我就多留这俩丫头在紫檀院一会儿了。”王老夫人说道。 “母亲，你这是轰我走啊。”小许氏半嗔半怒地道。 第五十六章主动权（上） “你想做什么交易。”王玉衡平复后，问道。 “别这么急吗，喝杯茶，时间还很多，慢慢说就好。”艺姑娘不紧不慢地又给王玉衡添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 “你家主子是谁？最起码的诚意应该摆出来吧。”王玉衡知道今天这事是真的躲不过了，就正色问道。 努力抓住主动权。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五十六章主动权（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主动权（中） “您真的是一位正人君子。看在您待艺娘礼遇如此的份上，艺娘也就直说了。自古嫡长子为正统，这应该也不算为难公子。不要求您站出来，只是希望在江南这边碰到事情，公子您能出来通知一声，帮忙抵挡一下。当然，他日之后，必会有重谢的。”艺姑娘正色道，脸上不见丝毫媚态。 艺姑娘对王玉衡的观感还是很好的，跟自己独处一室，在自己媚功施展时，还能保持本心的，不是君子就是有病。当然呆子一样的君子也不讨厌啦。艺姑娘的武功是从离阁藏宝库里取出来的，倾人城。离阁是训练暗卫的地方，不管竞争是如何激烈，如何残忍，艺姑娘只记得自己出来了，拿到了自己的功法，站到了现在的地位，这就够了，不是吗？倾人城是一件高级功法，媚而不俗，妖而不腻。倾人城通过不露骨的的渲染，去散发诱惑，是捕捉心的，而不是*。 “恐怕姑娘要失望了，云德只不过是一个秀才，做不得什么主的，也不是做主的人，想帮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若说王家，家主尚在，族中子弟不可私自以家族名义结盟，否则除名。”云德是王玉衡的字，谦恭地说道。 “王公子真是谦逊，不讲公子的家族 ，只言公子的才学与品行，也值得我家公子相交。而且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嘛，王公子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死呢？”艺姑娘眨了眨眼睛，说道。丝毫不在意王玉衡刚才的拒绝。 以王玉衡的才能，王家在江南的地位，王玉衡不拐弯抹角的性格是可以的，但在官场里可能太过刚正了些。王玉衡是有才华的，将来的才名将会是他仕途里的强大助力。处事能力可以再磨炼，艺姑娘转眼间心里就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云德一介书生，三尺微命，所愿的不过是上为陛下效劳，下尽自己绵薄之力惠及百姓。”王玉衡慷慨正言，表明自己忠于皇上与百姓的决心，以及不愿牵扯进皇权争斗的意图。 “王公子不怕得罪我家主子，伤了彼此的情分吗？”艺姑娘试探地威胁着问道。 “我相信能收服艺姑娘这样得力手下的人，不会是无耻之徒，不会行一些小人途径的。”王玉衡回答地一本正经，反而引出了艺姑娘的哈哈大笑。 第五十六章 主动权（下） “王公子可能误会了些什么哟，艺娘的主子并非您所想的那位。被骗到了吧。”艺姑娘娇笑道，刚涂的桃红色唇脂更加明艳了。 近了看，感觉到，其实那个名动京城的艺姑娘也不过是个妙龄女子罢了。 这样一来，王玉衡对顾清平倒是多了很多亲近。王玉衡还未说些什么，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五十六章 主动权（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踌躇（上） 王家，紫檀院，此时。 宴已经撤了下去，现在顾清平和王玉芳分别坐在王老夫人许氏的两边。王玉霍急着回去看盒子里的东西，也早早告退了。 “平丫头，府中有私学，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跟着芳丫头一块去瞧瞧。”王老夫人慈爱地拍拍顾清平的手，说道。 “多谢祖母了。清平在家中并无请女先生，恐怕跟不上女学的进度。”顾清平婉言推辞，谢绝王老夫人许氏的好意。顾清平对女学没有太多的兴趣，当年冷府也有女学，自己虽没有去过，但也见过不少。没什么特别新奇之处的。 “祖母，到时候我带平姐姐参观一下就好了。李师傅回家省亲不在，我的课业少了很多呢。”王玉芳在此时开口道。也缓解了顾清平拒绝的尴尬。 “你们决定就好。算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王老夫人许氏忽然改口道。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老夫人有话对顾清平与王玉芳二人讲，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语，反而让王玉芳与顾清平退下了。 看到王老夫人许氏眉眼间涌上的疲惫，顾清平与王玉芳没有多言，也就是识趣的退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顾清平和王玉芳院子离得近，俩人也就并行了。 “平姐姐，明日早晨不用早起去给祖母请安。祖母仁慈，规定大家初一十五早去就好了。所以我等都是上午或下午去陪陪祖母的。”王玉芳对顾清平说道。 “嗯，多谢芳妹妹了。”顾清平心领了王玉芳的好意。 就这样，俩人无言走了一段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灯笼微弱的光照着小路。 “平姐姐，你的多音盒我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非常谢谢你。”在一个快到兰漪院的岔路口，王玉芳停下来说道。 “你喜欢就好，你送的钗子也很漂亮。”顾清平认真地说道，没有看玩笑的意思。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显得有些疲懒。 “嗯。平姐姐，兰漪院就在前边，我先去找母亲谈谈。先拐个弯了要。”王玉芳淡淡地笑了一下，转开话题说道。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今日我见你母亲庄氏很忙，晚上回去还要照顾你父亲，明日可能更妥当些。派人过去说一声，悄悄告一声罪可能效果会更好。”顾清平大概猜到王玉芳要做什么。但不论结果怎样，此时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时间。 果然，听到此处，王玉芳脸上有些犹豫，心里也踌躇起来。 第五十八章 踌躇（下） “夜晚寒凉，我先回院子了。用我这盏灯笼吧，感觉更亮些。”顾清平对王玉芳的选择不再多加干涉，结束话题道。身后玲珑极有眼色的把手中的灯笼递给凉玉，又接过凉玉手中的光芒略暗的灯笼。 王玉芳看了一眼，行了半礼，也算是默认了。 随后，顾清平就先行一步走向兰漪院，留王玉芳一个人在原地。 人生中，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我们遇到最多的，正如现在这样，选择。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路，不同的路有衍生出不同的分叉，又要进行不同的选择。但也正因此，未来不知道交织了什么，人生也更美妙了些，不是吗。 王玉芳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孤零零的，周围没有繁星，但却明亮耀眼至极啊。 “走吧，回兰筑院。”王玉芳对那轮弯月笑了笑，然后对身侧的凉玉说道。很显然，王玉芳做出了她的选择。 而回到兰漪院的顾清平，屏退了王家的下人 正在听红杏汇报自己得来的消息。 “小姐，王家是江南城的顶级世家，族中弟子众多，且多有建树。这是概况。” 第五十九章 边城 边城的春天，总是来得晚些。桃花还是花骨朵儿的样子，李府门口，下人们进进出出地往门前马车里放行李。 “嫣儿，当年的机会你没有把握住，这次一定要抓紧了。你姑姑在京城不易，记得要小心为事。我和你姑姑已经计划好了。若能成，你就是我李家的凤凰，带领我李家走出边城的人。记住，那时候，整个李家是你的后盾。”李老夫人左手手里的佛珠转得很快，右手抓着李嫣儿的胳膊，满腔热情地说道。 只是手上的力度，把李嫣儿掐的生疼。 “是，祖母。嫣儿，定不负众望。”李嫣儿强忍疼痛，面无异色地说道。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五十九章 边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好感 “艺姑娘，这样假公济私真的好吗？”敲了门后，苍霖寒不等里面出声，就直接推门进去。 艺姑娘看了王玉衡一眼，王玉衡有些心虚的眼睛避开。王玉衡进来时没有把门从后面拴上，也是存了不对劲就出去的心。 艺姑娘不以为意地掉头，对走进来身着不变的那身白色儒衫的苍霖寒说道：“又不冲突，喝杯茶吗？”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章 好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乘风归去 非常抱歉，最近太忙了，更的很少。明日一定把前面章节补回来，向大家请个假。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一章 乘风归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累了 先占个坑，要开始了。最近迷韩综，自己这几天疯了，成为三年前的石榴夫妇cp粉。 没在一起，自己太心痛了。耽误了更新，在此致以深深的歉意。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二章 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谜团 马上开补，熬夜了要。希望明天早上的课自己加油。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三章 谜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我有罪，懒癌犯了，还没有更。其实内容已经有了，只是没有写出来，要哭了。 （捂脸）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情之所及 江南的春，格外迷人。他终于来了。蒋晨奕拿着手中的密报，沉默地看着窗外。 十年了，她应该会赴约吧。额头上起了薄汗，显示出主人隐藏的紧张。 这是蒋晨奕在江南城的一处别苑，各个品种的桃花在园子里竞相开放，煞是迷人。 蒋晨奕来江南是有任务在身，不方便现于人前，只能以别名送信给顾清平，邀她一聚。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五章 情之所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正在补更中……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努力补更中，为了不断更，只能这样，前面已经补了两章了，抱歉了各位。 经过室友的姥爷的鼓励，还是要坚持下去的。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努力补更中……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努力更新中…… 《少将军的清冷妻》第六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不过两盏茶功夫，屋子里的人就又都退了出去，只剩顾清平一人和沙沙作响的翻页书声。 “小姐，玲珑愿意。”玲珑跪在地上，双手举着那本从红漆檀木箱子里拿出的正是玲珑修的媚功的攻击篇，也是最厉害的。当然，这后半部分功法属于内门功法，要想修习，是需要加入药谷的。玲珑正是因此，来顾清平面前表达意愿。 “不必多礼了，以后你就是我药谷的外门弟子。届时我会传信回药谷，通知药老。有些药谷的俗物，交给你管理，小事就不用再禀报于我了。以后外门不再是主仆，是同门关系。”顾清平把书放在桌子上，对玲珑说道。 “是，小姐。小姐的再造之恩，玲珑无以为报，小姐永远是玲珑的小姐。”肩膀微微颤动，一向自持的玲珑也失态了。玲珑有些哽咽的回道。 听到此话，顾清平展开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后来成为药谷说一不二的大长老的玲珑，每当回想到此刻，都会想起冰雪消融，雪莲微绽散幽香的图景。不过一刹那，足够留存很久，很久。 顾清平又把书拿起来，翻到自己刚刚折的那一页，接着看。玲珑看到此，默默退下。心中却更是感激。给他人留一份空间，给他人留一份余地。 刚刚忙完事的红杏，回来看到小丫头都在院子里忙活着，也没在意，径直向屋里走去。刚到屋门口，脚步忽然停滞，怎么也没迈出一步。知道打开屋门的声音响起，红杏才重新挂起微笑，给迎面的玲珑打个招呼。一切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似又发生了什么。 玲珑眼眶红着，略低头掩盖异样，飞快地回自己屋里整理仪容。 一切，又重新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