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分卷阅读1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1 《独角戏》作者:维泠 他有尘世俗缘,我要修普度众生。到此,正该为止。 正文 我本是山林里一只野狐狸。一日撞上了林中寻猎的狗群,遁入一间寺庙避逃。胆战心惊过了几夜,竟真逃过一劫。 乡间小庙香火不盛,也无人打理。我感念庙里供着的神佛之恩,饱腹之余常去清理积灰,供一两颗山中野果。 一日佛祖下界,恰碰上我正用尾巴为佛像拭灰。佛祖叹我心诚,点化于此,同受庙内香火。要我潜心修行,若能悲悯众生,便能飞升成佛。 我拜下应谢。承此大恩,却懵懵懂懂,只是若能享受庙中香火,便再不必忍受饥肠之苦,于我实乃天大幸事。 狐狸修行,尾巴数量代表阶层高低,若能修出九尾,也便是成佛了。 我虽不懂章法,但千百年来,竟也修出了八条尾巴。成佛或许一步之遥。 既承了这里香火,理应护一方平安。 小村庄越壮越大,传说是这座庙里有灵,供品也多了起来。 也常有人拜在庙下,求以神佛之力改天命而为之。 我蹲坐在佛像之上,俯身看向前来叩首的诸人。 有人求名,有人为利,有人奢望天道,也有人心系苍生。 我有时冷眼相看,有时也慨叹无缘。 但最后,终于无动于衷。 天行有道,我只是顺势而为,又怎能以一己喜好,干涉人世间既定轨迹。 佛祖云,成佛者需心怀大爱。于己无情,才能于天下有情。 一日里妇人们带着小孩子来祈福。 寺庙里难得热闹起来。 我从供桌上跳下来,也去瞧个新鲜。 一个几岁的娃娃从娘亲怀里挣出来,摇摇摆摆走过来。 我轻轻巧巧绕过,抖一抖我的尾巴,正准备跳回桌。 那孩子却突然“咯咯”笑了出来,伸出圆乎乎的手就摸向我的尾巴,嘴里奶声奶气:“狐狸仙子!” 我吓得毛都炸了,眼看手伸了过来,快快一收尾巴,滚进了桌子下面,缩在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似乎愣了一下,迷惑于我的突然消失不见,嘴里嘟囔着要找仙子,甚至正准备探头下来寻。 好在他娘亲很快就把他又重新抱了回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又疑惑起来: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人都散尽了,我施一个小法术探寻。 那家姓谢,是新搬来的佃户。 男孩单名一个白字,谢家老爷老来得子,甚至连个姊姊妹妹都没有,是全家最宝贵的独苗。 可就算这样,也不过普通人家,我法术并未失效,在场众人皆瞧不见,怎么会,独独被他看到了。 自那之后谢白就常来。 我不明白他那天为什么看得见我,但里三层外三层裹上法术后,任凭我如何大摇大摆,他确实再也视而不见。 小孩子可能是天生的灵敏。 我明明匿了身形,谢白却似乎能察觉到我的方向,有时候伸出手,几乎就摸到了我的位置,好在我兽身灵活,三跳两蹦总能躲过去,却不免觉得有几分狼狈,修了八尾要成佛的狐狸精,倒被个小娃娃捉弄来去。 他次次都抓不着,依然乐此不疲。 但除了头一回露了马脚,我再没让他见到我分毫。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清清楚楚知道为好。谢白祖上只是普通门户,我潜心观察过,他确实没有这个慧根。只是个聪敏的凡人罢了。 三界有别,那还是不要再见了。 时光于我,不过日头东升西落。但于谢白,粉嘟嘟的脸颊渐渐生出了少年人的棱角。 有时他家里有远处来了亲戚,几日见不到,我就蹲在庙宇梁上,竟会有几分想念。 他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 过了几日再来,总会有新鲜事情念叨,大人之间的天南海北奇人轶事,他也能记得分明,再讲与我听。 我也啧舌,人界真是奇怪。一只再常见不过白皮狐狸成了妖怪,竟也能编出那许多不同的版本。况且人妖殊途,天下哪有那么傻的狐狸精,舍了修行的身子去陪凡人那样短的一世。 他知道我是狐狸,也爱捡狐狸的故事讲。完了之后巴巴看着我的方向,“你也是狐狸精么,会不会像话本子里说的突然变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模样?” 我和那种小妖怪可不同。我摇了摇我的八条尾巴,虽然他并不能看见。 更何况,我怎么可能会是美人,我高傲地舔舔爪子,我可是只公狐狸。 我从未回应过谢白,但日日里卧在他手边,听他絮絮讲些闲话。冗长又寡淡的人生里,也是一种新鲜滋味。 后来又有几日不见,我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等的时间久了才疑惑起来。 我立在庙顶眺望过去,谢家宅子里一片愁云惨淡,暗沉的病气缭绕不去。我心下一沉。 毕竟相识一场,我也该清楚前因后果 我捏了个决变成人形。上一次用这个法术,还是刚刚学会的时候,许久不曾用两条腿走路,我实在有些生疏,走到门口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呀,忘记变出衣服了。 谢家果然是一片悲声。 谢白在床里已昏睡了好几日,试了几个大夫也不见一点成效。 我压低头上斗笠,扣响门说了来意。 大概也已是病急乱投医,身份都没问几句,我就被领去了内室。 我自然是不懂瞧病,但命相却总能看出几分,谢白昔日里圆润的脸颊凹陷了好几分,眉宇间一团死气沉沉。 怕不是药石能医得好了的。 我心里叹口气,准备起身。 谢白眼皮却动了动,似乎挣扎得要醒。 我一时又顿住了。 我当然明白,人类的一生,与我是不同的。纵使魂魄有轮回转灭,尘缘却就此了断。 每经历的一世,都是无法回头的一世。 我探上谢白额头,也罢。他曾取悦于我,这一命,我给他抵了。 救一条性命,需我自断一尾。 纵使还有七尾庇身,断尾之痛仍然钻心剜骨,我需把身体里最本源的一部分,剥离而来,割舍而去。 红色的狐尾覆于谢白身上,一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2 场作法下来,汗水浸透了衣衫,疲软的双脚已是勉力支撑。但好在,终于还是成功了。 法力点点滴滴融于谢白身体之内,眉宇间青黑之色尽退,许是不日便能恢复。 我抬手要撤障眼法,预备回去休养。却见谢白手指轻微颤了颤,我向上望去,他竟已睁了眼,呆呆望向我,声音哑然,“狐狸仙子,当真是倾国倾城。” 我大惊失色,一打量自己分明还是人形模样。谢白有些艰难地撑起身体,手就要抬过来。 我落荒而逃。 回到庙里我仔仔细细检视了遍,也觉察不出哪里有破绽。 我忐忑不安等了几天,谢白终于好了彻底,又来庙中,神色却和往日别无二致,并未提当时唤我之时。我放下心来,许是病中刚醒,只是梦中呓语。 谢白也到了学堂的年纪。放课后虽然常来,却渐渐不再多话,有时在蒲团上一睡便睡到暮色渐起,每日里除了问候便是道别。 毕竟对凡人来说,这世上比枯庙里一只看不见的野鬼有趣的东西,要多得多了。 一日晴午,我摊平在庙顶晒毛。 远处人声鼎沸。 我懒洋洋翻了个身,顺风传来的声音里依稀听到“谢家……”“小子……”的呼号声。 我皱了皱眉,循声探去。 村庄外那条河流正是涨水的时候,河水湍急,卷起落在水面上的枝叶噼啪作响。 河岸团团围住一群人。 我跳上枝头向下看,谢白浑身湿透躺倒在毛毡子上,脸色泛青,眼睛紧紧闭着。 旁边一个姑娘裹着棉被,正低头垂泪。 有人小声嘀嘀咕咕,“谢家儿子是跳下去救人,反倒搭上了自己的命?”有人应是,又轻声叹息,“这可让谢老头子怎么活啊。” 谢白胸口尚温,却没了呼吸。 我从他身旁走过,却还是止了步。 救他的办法,我自然是有。 断尾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水难致死,小鬼们不会马上来取性命,但时间紧迫,已不由得我犹豫。甚至等不及用法术断掉联系,我就把一条尾巴硬生生扯了下来。 痛得我几乎立时晕厥过去。 法力锐减,我艰难地才维持住障眼之术,但好在谢白已眉睫轻颤,猛地吐出口水来。 旁观众人一拥而上,我匆匆用法术止了血。 短时间内又一次伤了元神,这回我再不敢托大,回到庙中便设下结界,专心休养。 我再睁眼出来,已又是数年之后。 虽未出结界,但我对庙里内外多少还是有所察觉。 谢白本还常来,大概也找不到我,后来渐渐就不再来了。 新皇登基以来穷奢极欲民不聊生,村庄也不再是往日繁荣景象。 我能拦阻天灾,但之于人祸终究也是无能为力。 庙里的日子又变得冷冷清清。 这天夜色已深,我正准备入定修行。 谢白却突然进了庙。 眼前男子身量颀长,发丝如墨披洒下来,眉眼都是英挺的味道。 原来是真的已经这么久不见了。 他定定看着我的位置,突地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他知道我不会应,自顾自又往下说,“我明日行冠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男子行冠礼,不就意味着成人。成人之后,便会娶妻、生子…… 我默然不语,拿起供果咔哧咔哧啃了起来。 谢白淡淡地笑了,“冠礼之后,我会赴京赶考,大概很难再回来了。” 嘴里正嚼着的供果突然索然无味,我放到一边,来回走了几步,跳上佛像肩头。 “你……你觉得如何呢?”谢白并没有发现我移动了位置,依旧看着原处,“你觉得我应该去么?” 月凉如水,窗外风声飒飒。 谢白等了一会,抬起眼轻轻笑了出来,“我明白了。我的字入缨,狐狸仙子,就此一别,以后,还请多多珍重。” 最近总是很倦。 我跳上庙顶。在这里可以看见门户民居,看见田垄沟壑,看见村外河流,但也看不见,传闻中繁华如烟的京城。 谢白对我来说是特殊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 但他有尘世俗缘,我要修普度众生。 到此,正该为止。 小村庄里有人入了殿试,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一时人们奔走相告,有人听闻谢家公子幼时常憩于庙中,染了佛性,一时就连我的小庙里也热络了几分 接下来的却并不是好消息。 谢白殿试上一纸答卷,直指民生凋敝国策无方,触犯天子龙颜,当即被打入死牢。 谢家夫人哭倒在庙前,求上天开眼,神佛保佑。 但这与我无关。 人世间生老病死自然更替,他命中该有一劫,于我,已是破例。 往后无论于他是缘是劫,都与我无关。 然而我还是来了京城。 和传闻中的车水马龙并不相符,倒是一派戒备森严。 我来见他最后一面,我对自己说。 但我心里明白,我只是忍不了,放不下。 死牢里人数众多,谢白不算富庶出身,但也是养尊处优,如今一片蚊蚁恶臭,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忍得下来。 我找到他所处方寸之地,施一个小法术清理一下。谢白似乎有所察觉,不敢相信地看向四周,又困惑地坐了回去。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纵使能救他一回,要是再被发现呢? 若想一劳永逸,需得皇帝金口玉言放了他才为好。 到临刑的这一天,我才知道并不容易。天子身边众多天师打扮,小小障眼法根本瞒不过这些人的耳目。 我叹口气,觉得自己已经驾轻就熟起来。布下结界之后,身体已经熟知地疼痛起来。尾巴是有狐一族修炼的结晶,人类天师不可 能窥破其中奥秘。身体被剧痛撕扯着,我再次断下一尾,立使皇上叫下监斩官,当众宣告无罪。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3 但随即便无力支撑,我昏迷在结界之中。 倒下之前我看向身下。谢白衣衫狼狈,却眸色清明,一双眼睛锐利地看向结界,似乎能窥破这层屏障,射入我的心里。 从京城回去路阻且长,我将养数日,终于恢复一丝体力。 皇上虽免了谢白死罪,但想必即时就后悔了,万民之下又不可改口,打发了他回原籍。 过几日就下了令,派个都尉军衔,即日赴边疆战场。 边疆战事连绵,西戎人攻无不克,占据了北方广袤的土地。 文官从武,第一战便上前线,与死罪也无异。 这一回,我纵是有心,也保不住他了。 谢白一身黑甲,倒是英姿飒爽,临行前来了我的庙,明明这回才是永诀,他却什么话也不再说。 谢家夫人几乎要哭瞎一双眼,头发白了大半。 大约是上次许愿成了真,这次又拿来祖传玉佩,求一个洗礼护身。 玉是好玉。 我注视良久。美玉能养灵,或许,我真能再救他一次。 我自断一尾封入玉中,如此一来便可以时时体察他的情况,如遇危险,自会护他性命。 绿色碧玉丝丝渗出红色印迹,谢夫人以为真是显灵,连忙为儿子戴上。 谢白却目色沉沉。 我藏身佛像背后治疗创口。 八条尾巴如今已为他舍了一半。 每次都说下不为例,但终究何时才会是最后一回。 这一路前行果然辛苦。 出乎我意料,谢白看起来并不健壮,一杆红缨枪却使得极好。一路险象环生,却并无性命之虞。 西戎人骑兵优良,擅长草原上大开大合。经历之前种种,谢白也渐渐沉稳,以城门攻防战为主,不会轻易受人挑拨。临到攻城守城,也总能化险为夷甚而以少胜多。。 皇城中此时却出了事。 南康王率领叛军,直攻入皇宫。 边疆一时军心不稳,有人勤王,有人护主,西戎人趁乱攻了进来,以全城性命迫谢白投降。 西戎人强者为尊,掳了谢白之后,不舍得轻易杀掉,只希望他能归降,但最好的招安手段,自然是和亲。 西戎公主高鼻大眼,美人一个,瞧着谢白的眼神也是美目盼兮。 我默默收了法术,不再看下去。 多好的结局,美女配良将。 他再也不必,接受我的保护。 联动的阵法此时却猛烈地颤动起来。 我急急张开法力,状况却截然不同。 谢白周围,西戎武士大刀长弓,严阵以待。 他……我目瞪口呆,他不会是拒绝了吧。 他想什么呢?就算不愿受此相逼,现在也是敌营之中啊。 谢白从脖子上取下玉佩握在手心里,“白心有所属。大王,我很抱歉。我不可能会是公主的良配。” 心有所属?我都没听说过。这种糟糕的借口,怎么会有人信。 西戎王果然震怒,一声令下,押出营外。 万箭齐发。 谢白手中玉佩“腾”地升起,一团火色红雾罩于身上。周围弓箭悉数折损。 数千兵将众目睽睽,就见谢白立于红雾之中毫发无损。 谢白明显也难以置信,手握住玉佩惊疑不定。 我小心维持着和玉佩的联系,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法术,我也不知会是有何后果。 果然西戎王惊吓过后大喝一声,“这是个妖人!所以才能伤到我们那么多人!来人!把他抓起来!” 谢白被锁入铁牢。 手里摩挲着玉佩目不转睛地看。 他定然是看不到我的,但我却还是被盯得发慌。 谢白轻声开口,“是你么?”话音未落又笑了出来,“我又在犯傻了,纵然是你,自然也是不愿被我发现的。” 几日后西戎王提审谢白,旁边坐着一干和尚道士。 谢白不肯吐露当日原由。一个和尚上前献策,“刀剑这种东西伤不了这种妖人,大王或许该试试其他方法。我等在此护持,必保大王的安全,否则一旦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啊。” 西戎王本来犹豫,听了这话,也应了下来。 我心急如焚,若是这样一轮一轮试下来,玉佩里残存的那点法力,又如何能挡下生死之灾。 第一试是火。 西戎王令人把谢白绑上架子,火燃上干柴,猛地扑了上来。 谢白眉眼淡淡的,低声说,“你不必急,若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就只是想问问你……” 玉佩突然腾出一阵红烟,挡下肆虐起来的火舌,我终于还是想到了办法,借由玉佩可以传递断尾的法力,代价是,它所受攻击全部会还诸于我。 烈焰炙烤在我身上,鲜亮的皮毛一寸寸剥落,我的法力日渐式微,已挡不住多少痛苦。 另一种新的痛感却转瞬即至。 谢白一侧已开始了下一轮——水淹。 火燎伤的创口迸裂出血肉。我不知自己的神智是否还能清醒,但仍然支撑住阵法挡去一阵阵攻击。身体被撕扯割裂,是巨石在抡捶,骨髓好像被一节节碾碎成粉末。纵使鬼谷炼狱,也痛不过至此。 三条尾巴挡下三次死劫,身体剧痛,法力又急剧损失,我奄奄一息。 攻击总算是停了下来。有道士拦下了西戎王,在场众人眼见谢白一次次面对酷刑却全身而退,都惊为天人,齐齐跪下请求饶恕。 那么现在,我终于阖上眼,可以休息一下了。 然而谢白终于还是要成婚了。 如今变了天下,从西戎归来后不久,街头巷尾就换了新的闲话。 他拒绝了西戎公主,原来为的是那样一位女子。 成婚前一夜,谢白来了庙里,他渐渐似乎已有些察觉不到我,看了一圈终于开口,“我要成亲了。” 我缄默不语。 谢白拿起桌上供果,声音冷然,“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就这样重要么?所以你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4 绝不肯现出你的模样,就因为你是神,而我是人?” “我要成亲了,”谢白神情几分绝望,慢慢又开口重复了一遍,“我要成亲了,你也可以眼睁睁看着,一句都不开口?” 我需要开什么口。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不是人间每个男子的抱负。 我一只狐狸精,不该属于上面任何一个步骤。 成亲么?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谢家第二年便添了丁。 老夫人模样极是欢喜,常抱来庙中。 谢白却越发是见得少了。 断尾处伤口逐渐愈合,我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修行。 一日庙外传来一阵喧嚣。 一群人着新朝官服,正和旁边居民争执。 官兵总是蛮横的,当即推开阻拦的一群人,“我们当今圣上不信这种鬼神,前朝这些东西,都要给烧了去。” 谢老夫人挡在前面,“你们这可是造孽,这庙里是真有神仙的……”话未说完就被一把推开,“滚开!”一人提刀示威,“再挡在前面,通通视为前朝余孽!” 众人不敢再作声,渐渐散去了。 我冷眼旁观。即使这是我的寺庙,人世间所作所为,我却也不应干涉。 庙外被浇上一圈油,已经有人引燃火把,突然一阵疾风,窜起的火星被迅速扑灭。 那人一身黑衣黑甲,手拎一杆红色缨枪,正信步走来。 谢白手中枪一横,“要毁了这座庙,还需要先问问我的意见。” 领头官兵脸色一沉,“你这是要反叛?” 谢白淡淡道,“如果保护我的庙就是反叛,那确实如此。” 一来一回,谢白却并未看我一眼。 我心里喟叹一声,他一生命途坎坷,却无论如何学不会退步屈膝。谢白愿意如此,我自是很高兴。可对方是取之不尽的官兵,是一整个朝代,又如何能抵挡得过来。 眼看几人已经厮杀在一起。 谢白初时还能占据上风,可对方人多势众,体力一旦下降,便再不能闪避周全。 我如今只剩一尾,法力早已不足以平息这场战斗。 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在对方长刀掼入谢白胸前,用去我最后一根断尾,挡下数击,将他送至远方。 最后一条尾巴固着我的元神。 尾巴一旦断去,元神尽毁。 肉身随之消散,魂魄灰飞烟灭。 融于自然生灵,再无转世重塑的一天。 原来死亡竟是这样一种感觉,我飘荡在空中,倒是比断尾来的轻松多了。 远处身下的谢白似乎声嘶力竭,正极力呼喊着什么,我听不见,心头却止不住一颤。谢白模样极是凄切,我见过他多少次临死之前,却从未见过,他原来也会这般惊慌恐惧。 我妄自更改他人天命,这终究成了我的劫。 天边金光闪过,佛祖降下。 佛祖目光悲悯,叹声问道:“尔可曾后悔?” 身体渐渐弥散在空中,谢白的模样已有些模糊不清,竟错眼以为他脸上朦胧的是泪水。 悔么? 我想我是悔的。 那时第一次见他,他咯咯笑着要来抓我的尾巴。 我为什么要避了开呢。 完 简短的后记: 题目具体一点的话,其实应该是两个人的独角戏。他们在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的爱对方,可是互相却并不够知晓。 番外 七八个星天外(上) 我化作一缕孤魂飘飘荡荡。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竟然还没有魂飞魄散。 佛祖声音入耳:“有狐一族可以尾抵命,若命数皆为他人舍去,死后魂魄不散。吾已为尔加固元神,然前行业障,惟尔自身可破。” 我叩谢佛祖。我终究也只不过是被佛祖渡下的芸芸众生,其中一个而已。 地府小鬼瞧不见佛祖金身,手上挥舞着牵魂锁不耐烦地呼呼转着,我最后瞧了一眼反倒是更像失了魂魄的谢白一眼,纵身下了地府。 我法力尽失,只不过是无籍无名一只孤魂野鬼。也不受什么管辖,随随便便就被安排好了差事。 闲散日子过了不到半天,听说地府来了个大人物。命中数次死劫,却任谁也取不了他的命,惊动了十八殿几位鬼王。此等命相,纵生来仅一介凡人,魂魄却尽显尊荣。一时万人空巷,都去一睹真容风采。 这故事听起来倒有几分耳熟。 我掐指一算。地府一日,人间一年。 我才下来半日他就也来了,亏我保他那么多次。真是白瞎了我八条尾巴 。 既是故人,我犹犹豫豫是否去相见,可还没琢磨好方法,又传来了消息。 那位贵人大张旗鼓,要寻一只红毛狐狸。 附近山精鬼魅议论纷纷,听说那人命途本来一生顺遂,出将入相,高居庙堂。都是因为被一只狐狸给蒙蔽了心神,才每逢生死之灾,处处坎坷举步维艰。如今是翻了命薄,已经知晓了真相,想必是要好好地寻一寻仇呢。 这……这真是胡扯。 我以身换命,救他那么多回,他该跪下叫我爸爸。 但我心头也惴惴不安起来。 救他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想,便也救了,却从未在意过问他的想法。谢白命途多舛,一生压抑又痛苦,一次复一次让他活下去,或许真未必就比幼时夭折来得痛快。 我还是再等等看吧。 可谢白已经开始查起。地府里狐狸就那么多,就算是从八尾查到一尾,也没几日就查到了我头上。 我埋着脑袋上了殿。 地府里地界宽广又人来人往,这几日听说了西洋一个古话儿。宫里的太子殿下设宴征选良配,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那位姑娘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5 却不告而别,留下了一只琉璃鞋落荒而逃。 如今我的心情,大概和听说了太子殿下持一只琉璃鞋举全城之力,挨家挨户寻她的那位姑娘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个比喻却算不得准确。我理了理尾巴上的毛,毕竟谢白已经自有良配了。 谢白的声音比那时还沉几分,远远地传过来,“姓甚名谁?” 我张了张口,却一时发不出声。相识数十年时光,这竟才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看来他并没有认出我来。我松了一口气,心口却隐隐地有些难过。 “……我叫蓬蓬。”我低声回道。 “哦?”谢白手里拿着我的画像走过来,眼神里闪过飘忽的笑意,扫过我的尾巴,“名字倒是很合适。” 有八条尾巴的时候更合适。我偷偷抬起眼,他竟然又瘦了。本来身量颀长,如今又显得高挑几分。离近看来更是一脸的倦容。 谢白也没有作声,目光深深地笼在我身上,一时有些发怔。 过一会才恍惚回过神,匆匆发问:“你是哪里人氏?” 这个能说么?我有些犹豫开了口,“前尘皆是过往,我已经有些不太记得了。” 谢白脸色一暗,“不太记得了?”他盯着我瞧了一会,突然笑了出来,“这也没什么关系,叫来牵你来的小鬼问一问,自然就清楚了。” 那岂不是就全暴露了。 我硬着头皮赶忙叫住谢白,“我……我又想起来了,我、我是洲堰人士,对的!洲堰人士!” “是么,”谢白缓缓伸手,唇角勾起一个微凉的笑,把画像递到我面前,“那你的名册上面,为什么写着堰洲人士?” 我目瞪口呆。脸色羞得通红,又立刻恼火起来,他既然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 谢白原来哪里是这种性格。 谢白却完全没在意我的反应,蹲下来把我从头看到尾巴,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开口问,“你是和娘长得像还是和爹?” 为什么问这个?我糊涂起来。可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我连爹都不晓得有没有见过,又哪里还记得和谁长得更像。我只好随口胡诌,“和我 娘。” “我想也是。”谢白应得却极快,眸色里少见地泛起温柔的光。眼神在我火红的皮毛上流连一阵,谢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这里是所有入过地府的红色狐狸画像,你现在开始找,把你娘亲的找到挑出来。” 等……等等! 谢白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真的住脚回过头,唇角微微挑起,“旁边是我的房间,你就去那里找,”谢白体贴地笑了笑,“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说你还能不能走。” 番外――七八个星天外(中) 听说人类中有一种不治之病。 叫作毛绒绒饥渴症。 谢白一定是其中的重度患者。 他逼着我给他翻画像,却又好像压根没有兴趣。无所事事地坐在我旁边,过一阵就拽拽摸摸我的尾巴。 我是真的很心疼。我如今只这剩了这一根尾巴,他整天这样摸啊摸啊,给我摸秃了那可怎么办。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白要我给他暖手,我也只好忍辱负重。 被拎起后颈肉抱在怀里,谢白的手指穿进我的皮毛抚在肚子上。 我浑身毛都立了起来,蓬成了一个球。我不知道谢白的手冷不冷,我只知道谢白的怀抱是滚烫的。我竖起尾巴,忍不住悄悄挡在脸上。 谢白身体好像有些僵硬,指尖发紧地蜷在我身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毛里。一时屋子里极静,只有呼吸相闻。 我有点痒,挣扎地爬起来,谢白动作却极快,一手摁住了我,微微俯下身,表情若有所思,“蓬蓬,你会变人的是吧。” 我摇摇头,我现在法力尽失,自然是变不出人形。 谢白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地开口,“我最近倒是学了点小法术,要不要让我试试,帮你变成人。” 我慌忙连连摇头,那……那可怎么行?要是被认了出来…… 谢白见我拼命拒绝,眉目渐渐暗沉下来。手指捋过我耳朵上的软毛,“蓬蓬,虽然你帮我暖手很好,但你若是不变成人,谁来帮我暖床呢。”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白……他说了什么? 我完全被吓住了,呆呆在原地仰起头。谢白已经捏出张符贴在我身上,口中催动法决。 我忙蒙住眼睛,试图掩耳盗铃。 屋子里却一片寂静。 料想之内的呼声没有传来,我悄悄打开一道手指缝,正暼到谢白也在愣愣地望着我,鼻子下两行鲜红液体涓涓流下,咦这是…… 我立刻放下了手,着急地上前两步,“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不要随便用法……” 谢白却猛地退后一步,一把扭过脑袋,哑声道,“你……你先别动!……去找件衣裳……” 并未关严的窗户有小风露进来,身上袭来一阵凉意。 我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没有皮毛遮挡的身体光溜溜的不着寸缕,我羞得团团转,可我现在又没有一点法力,只能冲着谢白,“你!你把我变回去!” 谢白脸色红得像能滴出血来,他不敢看我,嗓音又低又哑,“我还不会……变回去的方法……” 我现在要是还有八条尾巴,要一条一条地抽过他脑袋,但眼下只好先去翻箱倒柜,拿一件披在身上。 谢白看着瘦,衣裳却还是挺宽的。我手忙脚乱弄了好久还是松松地垮在肩上。 谢白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帮我调整衣襟。指腹轻轻触到皮肤,两个人都微微一顿。谢白动作明显快了起来,腰带箍得我发痛。谢白刚一松手就匆忙地转过身,“你……你在这待着,我出去一下。”模样竟是少见地有些狼狈 。 哦……哦,我点点头,这才意识到最开始的担心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6 没有发生。谢白没有认出我来,即使我变回了人形。 也是。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而且说不定还以为是梦。我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止不住空落落的。 过几日谢白回来说他学了新法术,问我要不要变回狐狸。 人形当然很方便,可是……我瞅了瞅微微笑着的谢白。他说要我变成人给他暖床,却只是在室内摆了张塌,还不如狐狸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我当然是立刻同意了。 谢白贴好符念决,一道白光闪过。我抬起爪子,不对,还是只手啊?我疑惑地看了眼谢白,是失败了么? 谢白却眼睛一亮,轻轻咳了咳,板起一张脸,“可能是我法力有点不够吧,只变出来了一部分。” 什……什么? 我看看身上又摸摸脸,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头顶上一双毛茸茸的尖耳朵。我气愤地抬起头,控诉地看向谢白。 谢白连忙安慰我,“你这样也很可爱,要不然我再试一次,也许这回就能成功了。” 我能怎么办,我当然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第二次白光一闪,我依然一动没动站在原地。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鼓足勇气看看身上,头顶上狐狸耳朵还立着,不过好在这次,似乎没变出其他的东西来。 谢白却冲我努努嘴,指了指身后。我一扭头,屁股后面一条油光水滑的大尾巴,正在晃来晃去。我欲哭无泪。 我的模样肯定很奇怪,我捂住脸不敢看谢白表情。 “我不变狐狸了,你像上次一样,再把我变回人吧。” 谢白却径直走上前两步,“不,不用了”,谢白目光幽深,抬起手似乎准备抚上我的头,“这样就很不错,狐狸仙子。” 我愣了一瞬间,惊慌地瞪大眼睛,谢白……谢白他难道…… 可谢白却已经放下手退后了一步,微微露出一个笑来,“过来吃饭吧。” 难道他见到会变成人的狐狸,都叫作狐狸仙子么。 我心里一时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垂着头坐下来,拿起筷子才发现有些不对。 住在一起的这一段时日,饭菜都是以瓜果蔬菜为主,今天却是一桌的大鱼大肉。 我自修行以来,已久不沾荤腥,这一桌的肉食……我又犹豫地放下了筷子。 谢白却神色怡然,“前几日是我过于怠慢,既然请你帮忙,自然该考虑你的原身是狐狸,当以食肉为主。”谢白慢慢地笑了出来,“恕我礼数不周,这杯酒当作赔罪了。” 谢白笑意吟吟端起酒杯,我却急出一身的汗。 手握在杯子上有些发抖,斟满的酒液轻洒出几滴。 我自然是不能喝酒的,可又该如何回谢白那一席话? 我眉心一皱,捂住小腹,哎呦呦叫了出来“我……我大概是早上吃太多,现在胃疼得不行,我、我先出去一下……” 谢白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掌心贴在肚脐上方,“胃是在这里,而且……”谢白眉眼一弯,“你要是实在痛得难受,我可以用法术帮你治好。” 我哪里还敢让谢白对我施法。 只好快快地挤出一个笑脸,“啊!好奇怪,好像突然又不疼了。” 可是……可是…… 谢白就在旁边,我若是执意拒绝,一定会露出马脚。 我闭上眼睛,捧起杯子来。不过是一杯有味道的水,大不了……大不了一会再呕出来。 抬手准备就这么一倒,我的手臂却突然被牢牢摁住了。 我睁开眼睛,正对上谢白目色沉沉,他力气极大,攥得我手臂发痛,声音却又极轻,张了张嘴几次才发出声,“你不想喝……那算了。后院有些果子。” 谢白突然放开我的手起身,声音微带嘲意,“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不愿意告诉我……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一语不发,转身离开了。 番外——七八个星天外(还是中) 我最近频频掉毛。 谢白大概是生了我的气。 每日里早出晚归,态度有礼,言语间却很是生疏。他似乎在有意避开我,我咬咬牙,决定牺牲一下。谢白不就是喜欢我的尾巴么。 可我刻意扬起尾巴到谢白面前走来走去,谢白却只是扫过一眼,就立刻没有兴趣地移开了视线,过一会就借口出了门。 我蔫蔫地耷拉下耳朵,又薅下一把毛。 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还要变成人啊。 谢白回来的时候一身水气,映着夜色凉意森森。 他盯着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我微微打了个抖。身体本能的有些瑟瑟。 谢白的眼神……就好像我还没开始修行的时候,被山林里的虎狼盯上的模样,要把猎物连皮带骨地吞拆入腹。 我立刻缩紧了尾巴。 狐、狐狸肉不好吃的啊! 早听说地府资源紧张,我蹭吃蹭喝又不干活,终于也要落到这个下场了么。 晚上我卧在床里侧胆战心惊睡不着觉。 谢白那边却传来轻轻的声音:“你睡了么?” 我立刻合上了眼,直挺挺地僵在床上,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谢白轻手轻脚下了塌。淡淡的月光被遮住一层,似乎是站在了我的床前。 我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好久,以为谢白是站着睡着了。 谢白终于动了动,轻轻抬起手克制地碰了碰我的耳朵。 指尖的触觉带着我睡梦里熟悉的安心味道。 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立刻态度积极了起来,一张一张地筛选出画像。 谢白神色却愈加冷淡。 脸上像是覆了一层薄冰,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出了门。 我沮丧地放下了手。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白费功夫。可如果不假装努力一点,被谢白发现了其实我并没有用处,那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7 我还要怎么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既然谢白不可能找得到,那我就有理由可以相处下去。可画像终究会有被找完的一天,我千方百计地不肯去做,追根结底,不过是希望那天能来得再晚一些。 可到头来,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希望而已。 月上中天,谢白却迟迟没有回来。 我捡了几个果子填饱肚子,可这么晚了,总不能让谢白受饿。 平日里吃食都是谢白在料理,我虽活过了几千年,可对于人世间饮食烟火,却还是一窍不通。 第一次生火,我当然是笨手笨脚。尾巴上光亮的皮毛染的全是灶灰,拖在地上噗噗直响。好不容易扬起火焖熟了饭,火苗却一下子蹿起老高,燎着了耳朵尖上一溜软毛。 我心疼的摸了摸为数不多的毛,痛得我嗷呜嗷呜叫。 唉,我真是怕把自己给做熟了。 我清洗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等谢白。 我是被痛醒的。 谢白手里拿着纱布,冷着一张脸。 对了,我忘记了。我现在已经没有法术了,伤口自己好不了了。 鼻尖若有若无的萦绕着一丝香气,我看向谢白。 他这是喝酒了? 我这才发现谢白耳尖有点红。 我垂下了眼睛。也是,既然我不可能陪他,那么自然是会有其他人。 谢白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着只是上药。 打完结就起了身,坐在桌旁,慢慢地一口一口把食物送进嘴中。 我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期期艾艾开了口,“ 你……你觉……” “不要再这样了。” 我瞪大了眼睛,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果然……太难吃了么。 谢白抬起头看我,模样已近微醺。 隔着遥遥跳动的灯火,目光里忽明忽暗,“别再折磨我了,总是这样让我有所期待。”谢白深深地看着我,眸色里流动着我并不明白的痛意,“我会误会,我对你而言真的是特别的。” 灯芯“噼啪”一声,溅出了小小的火花,随后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明明灭灭覆在谢白脸上笼起一层阴影。 不要再这样对他,就是不要再插手他的生活么? 不要像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做过的那样,干涉他的人生。 我明白了。 那也好。 我找出些和我模样相似的红狐狸,把画像拿去给谢白。 之前也有别的狐狸来见谢白,我发现即使他对着画像,有时也叫不准狐狸的名字。 那时候我松了口气,为谢白认不出我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事到如今我想起我所有的那些小心思,原来通通不过空欢喜一场。 谢白模样淡淡的,我看不出他的喜怒。接过画像扫了一眼,三言两语挑出几处她们和我的不同,挥手打发我回去。 我站着没有动。 谢白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继续去找。” 我低着头抓了抓尾巴,“没有其他的了,这些已经是最像的。” 谢白突然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表情隐隐的有些压抑,“那就去找公的,把公的找一遍。” 我又掏出几张画像,“都在这了。” 谢白没有伸手接,定定地看着我,“你想走了,是么?” 不是你想让我走的么。 我没有答话。 谢白把手里画像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突然开始那么地积极,不就是想要早点了事,然后……离开我的身边么?” 谢白模样焦躁又狂乱,转过身牢牢地盯住我,“可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找的到么?” 我呆呆站在原地。心头狂跳。 这……这是什么意思? 谢白上前两步,一手握在我的肩上,“我绝对不会再放你……” “啪”的一声。谢白动作有些剧烈,怀里滚落一个东西。 我愣了一愣。 通透的碧玉里嵌着缠杂的红丝。 我自然是很熟。 谢白迅速地拾了起来,又攥在了手心。 我顿了顿,没忍住开了口,“那个……是什么啊?” 谢白瞥了我一眼,又打开手掌细细地摩挲。他原来也有这样的目光。像是正被他凝望着的那块玉里,藏着他所有的温柔岁月。 谢白栓上红线,重新把玉系回了脖子上,似乎随口一答,“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什么? 我用力动了动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白淡淡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等……你等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 我艰难地张开口,“你……谢白你不会是哪里理解错了……据我所知,我们狐狸可没有送玉给心上人这个习俗。” 谢白眸光微闪,抬头看了我一眼,“那送尾巴呢?” 送尾巴? 尾巴可是狐狸的本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人? 更何况还是当成定情信物? 我立刻反驳,“我们狐狸才不会这么草率,就因为这点小事把尾巴送人。” 我用去八条尾巴,那可是为了救你的命。 谢白沉默了许久,蓦地轻轻笑出声来,“说得也是。你的话,自然不会是为这个意思。” 对嘛。我怎么会……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我?谢白说的……我? 谢白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慢慢俯下身,“你怎么会以为我认不出你,我的狐狸仙子。” 七八个星天外(下) 我惊慌失措,一把推开了谢白。他说什么?他发现我的身份了? 他会要我走么?那我该怎么办? 我茫茫然抬起头,正对上谢白发紧的眼神。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8 我这才渐渐想起谢白话里的意思。 他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却冷眼旁观我所有费尽心思的掩饰,愤怒冲上我的大脑,我拂开谢白的手,生气地瞪着他,“耍我好玩么?” 谢白却一把抓住了我,嗓音有些哑,“我才要问你,好玩么?” “明明知道我为你追到这里来,明明……”谢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明明你上辈子就知道我的心思,假装看不见,好玩么?” 我没听明白,但想起来当时我确实假装了不认识他,我低下头,终于问出刚见面就没有机会出口的问题,“你怎么来这里的?” 谢白淡淡看我一眼,“死了,自然就来了。” 所以说,你是怎么死的? 我想开口,可又怕听到答案,只好闷闷地继续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谢白好笑地看我一眼,“我身体里有你八条尾巴,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白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是知道了。”谢白的手滑过我的尾巴,眼眶竟有些微发红,“疼么?” 我摇摇头,当然早就不疼了,却越发糊涂起来,“可是……可是你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命薄里都不会写的事啊。 谢白看我一眼,掌心的力度突然变大了,“我能看见你,你少了尾巴,一开始虽然被你躲过去了,渐渐自然也发现了。”谢白摸着尾巴若有所思,“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狐狸的尾巴那么重要,那你是为什么,给了我呢?” 我耳朵尖发烫,感觉脸上快要和皮毛一个色了,“你、你……那你为什么说是定情……定情信物啊,你明明都知道我是谁了……”我越说越有些后悔,果然谢白俯下头,理所当然地开口,“我就是这么以为的,哪里不对么?” 那我还能怎么解释?为了救他的命? 可是割舍本源救他一介凡人,这其中的原因,我自然心知肚明。 我支支吾吾地站起身,灵机一动,“是不是快到晚上了,我们该吃饭了。” 谢白却没有起身,抬起头眼中沉沉浮浮,“所以,即使在地府之中,再也不存在身份相隔,这还是你的答案么?” 我没有应声。 像前世曾经发生过千次百次的那样。 谢白顿了一顿,起身离开,又转头淡淡开口,“去吃饭吧。”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谢白。 你已经成亲了。 晚上该入睡的时候,谢白却撤了榻,作势要睡到我的床上来。 开口道,“夜凉风大,我自小体虚病弱,你既然救了我,合该担起责任,也省得你到时候再用一条尾巴。”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哪里有这样计算的道理。可我确实,也并不是不愿意。 谢白似乎很快就睡熟了,呼吸沉沉喷洒在我的颈侧。我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翻了身,悄悄搭上谢白的腰,偎进他的怀里。 只是谢白病情好像更加严重了。 晚上搂住我是要挡风,大白天也时时刻刻地要我贴在他身边。 谢白在屋里烧饭,我没捡到几个果子就被叫了进去。 他正熬着汤,看见我招招手,“过来,这里火不够大,你用尾巴来扇扇风旺旺火。” 炉子上的汤正咕嘟嘟冒着泡,香气渐渐溢了出来,我咽了咽口水,乖乖地伺候火苗。 一会我可要多吃一点。 谢白很快又不满意了,“你不要扇炉子了,灶火太热,过来帮我扇扇凉。” 我……我……我念了十遍清心咒才按捺住把谢白的头按进灶火里的冲动。 我的尾巴不是这么用的! 我的尾巴可是很珍贵的! 但是天大地大,金主最大。 我努力地把灶灰扬起来扇到谢白脸上,我怎么会担心自己不够有用,我只需要担心会不会被谢白榨了成狐狸干。 过了几日,谢白问我想不想去人界逛一逛。 算起来人世间也过了几十年,我着实有些好奇。只是两界的通关令牌听说有价无市,需要几殿阎王朱批首肯,没想到谢白原来有这样的本事。 谢白拿来黑色的斗篷,罩上我的耳朵和尾巴。眼前一晃,人界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一片,正是赶集的日子,道路两旁小商贩们正大声吆喝。 我盯了几眼,又移开了视线。 还是狐妖的时候食物都是供品,绝大多数都只是些山珍野果,到了地府之后,点心铺子更是绝无仅有。 谢白抓住了我的手,“人多,别挤远了。”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想吃什么?” 我又瞅了瞅,小声开口,“你有钱么?” 谢白没说话,抓着我的手摁上了腰间,触手都是沉甸甸的铜串子,我眼睛都绿了,犹犹豫豫开了口,“谢白,我们是朋友对吧。” 谢白脸顿时黑了,咬着牙说,“不是。” 不……不是就不是,脸色干嘛那么吓人。甜甜的糖香味飘了过来,我果然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打个商量,你看我一条尾巴,能值多少?” 谢白半天没有声音,我抬起头看他,模样竟有些咬牙切齿,谢白瞪了我一眼,用力捏住我的手,“你的尾巴不是无价之宝么?不要钱,送你可以么?” 那当然很好。 谢白买了一兜子的小零嘴,我什么都没有尝过,哪样都很新鲜。糖葫芦甜里带酸,云片糕细而不腻,桂花馍馍香气喷喷,绿豆粽子吃起来黏嘴,但又软又糯。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等美味,我真是浪费掉了好几千年。 走着走着我又站住不动了。前面花红柳绿搭着一个戏台,一人站在中央,开口一段婉转唱腔,打扮的正是狐狸模样。 谢白买的吃食被我掏了干净,我眼巴巴看着他,终于等他受不住主动开口去买,自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9 己就找了个位置坐在一边看。 看了一阵我觉出不对劲了。 唱戏的那个装扮是只白狐,可戏里故事——书生幼年溺水,白狐相救;上京赶考路遇劫匪,白狐相救;功名之后边疆赴战,白狐一路保护,书生摸着心口掷地有声,“我心有所属。”却和谢白当年一模一样。 我咂摸着嘴倒是津津有味。 那时候暗暗嘲笑谢白读给我的狐妖故事,熟料我也成了其中一只傻狐狸。 旁边观众诸人议论纷纷,态度却很统一,“这小狐狸可真是爱惨了那书生。” 什么嘛,我对谢白才没有…… “你觉得呢?” 我吓了一跳。谢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我身后看戏。 谢白声音淡淡,“你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么?” 那、那当然是胡说八道了。我是把尾巴都给了你,可又不是把心给了你。 谢白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又移回了戏台,“也是。” 一场结束,几个角儿端了铜盆求赏钱,我刚站起身,几个大汉围了过来,“哟,这还有个小美人儿,要不要哥哥几个帮忙付曲儿钱啊?” 我攥紧斗篷,低下头不做声。 天边暗雷滚滚,一瞬间乌云密布,大雨似乎转瞬即至。 谢白上前一步护住我,一双眸子里怒意沉沉,“滚开。” 一人嬉皮笑脸地上前,“小哥好大的火气,不过未免太小气了点,这等的美人,岂是你一个人消受的了的?” 身后众人团团紧逼上来。其中一个涎笑着走上前,“这小美人可跟画里狐狸精似的,不知身上功夫……” 我还没看清楚,谢白已掌上那人嘴,打翻出几丈远,声音冷然,“我再说一遍,滚开!” 为首那人也笑不出来了,阴沉沉盯着谢白,“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对付的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了。” 那人伸手扳过谢白肩膀,也不知谢白怎么一避,拉住我飘后两三步,手指间燃出一道符。 大雨倾盆,一道雷光直闪疾下,从那大汉额见正正劈过。 我目瞪口呆,眼见着那人化为一堆焦炭。 周围众人显然都呆怔在原地,其中一个惊恐地大叫,“……显灵,是显灵了!那狐狸庙就在附近,一定是狐狸精显灵了!” 一群人口呼饶命屁滚尿流,转眼就散的干干净净。 我转头看向谢白,他正把符咒收回衣内。“你什么时候学的法术,怎么这么厉害了。” 谢白嘴角微微弯起,又马上绷紧了脸,“你总是招惹那么多是非,当然只好练得厉害一点。” 我招惹是非?我气呼呼说不出话。真是颠倒黑白,原来明明都是我在救你。 不过转眼间我就有了更在意的事情,我瞅了瞅谢白身前身后,抬起头望着他,“你买来的零嘴呢?” 谢白竟然一急就把吃食丢在了路上,我气得不想理他。 现在大雨初晴,街道上什么商贩都没有。 我扭头看了眼被劈黑一团那个壮汉,又抬头看了眼拨云见日的天气。 可是谢白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不能把我的尾巴和耳朵变回去? 走着走着路上有几分眼熟,我抬眼一看,却又有些模糊了。 尽头是富丽堂皇的一座庙宇,我转头望向谢白。 谢白神色却淡淡的,走进了庙里。 庙是我曾经的庙,却又完全不一样了。装潢森严又华丽,庙内香火鼎盛。 是谢白做的么? 可是你修它做什么,这里的神灵已经不是我了,我也收不到香火。 我悄悄暼了眼谢白,决定还是不开口为好。 庙里面倒还是原来的模样,我往常趴来休息的佛像完好无损地直立在中央。 我想起最后见到谢白的场景,也不知他是怎么保住这里的。 谢白握上我的手,站在中间不动。 过了好一阵才轻声开口,“那时候你总在这上面,虽然从来没搭理过我,但其实也有不同的。”谢白笑了笑,眼神又深又远,“说到你感兴趣的事情会跳过来靠近我,不高兴地时候就吃东西,可是你大概……”谢白抿了抿唇,“你大概不想让凡人看到你。既然是你所愿,我自当遵从,那便只好假装看不见。” 我听得愣了愣,假装?他是假装看不见我? 谢白接着道,“我明白,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肯理会我。仙凡有隔,是我痴心妄想。可是如今的话,”谢白顿了顿,“如今的话,你若并无属意良配,既然我们同在地府,你可否愿意,与我在一起?” 我一颗心怦怦地跳起来,一时竟觉得没有听懂谢白的意思。 下意识地就开口问,“可是你……你成亲了啊,你和我……那怎么……” 谢白愣了愣,“你在意这个?”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眼神中闪过狂乱的喜悦,“你怎么会在意我……难道……你会嫉妒么?” 我?我怎么会?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可谢白已经抓住了我手急切地看着我。 我不由吞下了否认的话,要是能让他露出这般神情,那承认一下,自然也无妨。 谢白眼底里缓缓漾起笑意,“我知道那时候是你救了我,或许还有之前的一些,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一些。我心里很是欢喜,你愿意救我,可能多少因为,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后来……好像并不是,”谢白笑容淡了淡,“你更不愿意见我,日日避开我,我说我会成亲,你明明也毫不在意。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谢白嗓音微涩,移开了视线不再看我,“我宁愿……我宁愿你冷眼旁观就这样看着我死去,为什么让我心怀希望,又转瞬间坠入深渊。” 谢白淡淡地笑着,“可是我没有勇气离开你,我终究还是舍不得有你的这个世界。” 谢白静默下来,我感觉风灌进了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10 我的喉咙里,让我说不出话。 是这样么? 我以为他不过少时兴趣,稍纵即逝,我以为他终究属于建功立业,美眷如花,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看我的么? 谢白笑了笑,“我想我大概是想错了,你救我总归不是为了我,可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那时候世道正乱,官匪一团,我从林中经过救下一个被官兵污辱了的姑娘,她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那时想,如果我救了她,会不会能够更靠近你的心思。姑娘家名节事大,我自然只好给她安排身份,反正你知道与否,也不会在意。” 谢白眼眸中微带几分挣扎,“只是,我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绝望。我发现,”谢白张了几次口,终于发出声来,“我发现我是对的。救人只是救人,心善不过心善,你救我只是顺势而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 不是的。 谢白明明在笑,眸光却全灭了。 是我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么? 我心疼地仰头看他,谢白却伸手遮住了我的眼,“别这样看我,我会误会的。或许我已经误会了……我在地府才知道,你救我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心里面埋怨你这只傻狐狸,可又忍不住心生奢望,我自问除了你没办法为别人舍命,所以我再问你一遍,”谢白声音发抖,盖在我眼睛上的手也在抖,“谢入缨平生未曾退步,但为你如今退无可退,我最后一次问你的答案,你可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愿意啊。 我正在思考该怎么答应,谢白却突然撤了手转过身,声里却带着鼻音,“我……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 等等等等。 我赶紧抓住谢白的手,“我愿意,我愿意的。” 谢白眼角微红,不敢相信地回握上我的手,“真的?你说真的?……不,假的也没有用了。我再也不可能对你放手了。”谢白望着我声音微沉,一字一顿,“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阳光亮亮的,透过窗户射进来,佛像上漾起朦朦的暖光。庙里竟好像当年的午后时光。我伏在谢白手边,听他讲天南海北的那些狐狸故事。 我想起这许多年来从未得解的困惑,开口问谢白,“你到底是为什么能看到我啊?” 谢白愣了一下,眉眼一弯,伸手揽过我的肩,恍惚间还有当年稚气模样。 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 上穷碧落下黄泉,路转溪桥,终于不负初见。 完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2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2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2 ,又走了两分锺,才终於不舍地放开,然後拦下一辆车。 先把江霖送到他家,看着他摇晃着走进小区,宋长乐才让司机师傅开车。 车窗两边的路灯在黑暗的车厢内留下一道道快速划过的斑驳光影,广播里放着“如果爱你只有一次,我会用一生来等待你,失望也好,孤单也好,只要你能说爱我”。 宋长乐听着也不知心里酸酸瑟瑟是什麽滋味,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暗黄灯光下江霖扬起的嘴角和笑时弯起的眉眼,便觉得这一切又不是那麽难熬了。 就当它是甜蜜的痛苦吧。 chapter3 江霖和宋长乐没几天就要好得和高中时一样了,应该说原本就没变过,就算分开了那麽久默契也仍旧在。两人中午一起去食堂或者小饭馆吃饭,下班没事就去哪里坐一会儿放松放松,反正回家了也是一个人。 这天傍晚江霖手上有点活需要加班,和宋长乐打过招呼後就在办公室里继续干活。过了六点後,办公室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江霖也懒得出去买饭,就着早上吃剩下的面包随便解决了一下晚饭。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敲键盘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喀”地一声响了,他吓了一大跳,连忙转头去看,才发现竟然是宋长乐。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过膝呢大衣,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羊毛围巾,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儒雅,只不过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嘴唇也因为寒冷而冻得有些发白,进到空调间里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冷气。 “诶?你怎麽来了?”江霖很是惊讶,但不可否认心里是高兴的,他刚才还觉着无聊心想要是宋长乐在就好了,他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边做作业一边聊天。 “呼……外面可真冷,我看你要加班,肯定又懒得一个人出去吃饭,就给你带了点热菜来,饭馆里打包的。”宋长乐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等身体回暖了,才把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椅子上。 “嘿,这都被你猜到了。”江霖刚才吃了那麽点儿又冷又硬的面包,现在肚子正饿着呢,一闻到那香味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他以前也是一个人懒得出去吃饭的个性,要不是宋长乐在屁股後面追着赶着,估计都能饿死好几回了。 没想到这家夥还记着。 “唔……真是谢谢了啊……下次你加班我也给你送饭!”他嘴里含着一大口米饭和红烧肉嘟囔,整个脸颊都鼓出一个大包,看得宋长乐好笑不已,伸手就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江霖瞪他一眼,有些费劲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这儿的活还早着呢,没一两小时做不完。” “没关系,我回去了也没事做,不如呆在这里陪陪你,再说刚从冷得要死的外面进来,先缓口气。”宋长乐随口扯了一个理由,难得碰到两人独处的时间,他哪里舍得就这样走掉?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吃饭的样子,那眼神里温柔得几乎能淌出水来。 有了宋长乐在,江霖不仅不无聊了,手上的工作也完成得飞快,碰到不懂的地方直接问对方就好了,累得时候还能和对方开会儿玩笑再继续工作。等他意识到时间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多了,幸好手上的工作也快完成了。 “哎呀,怎麽都这麽迟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一聊起来就又没时间概念了。” “别急,你慢慢来,别都快做好了还出点错,我不都说了我没事麽?” 虽然对方这麽说,但江霖这下可不敢怠慢了,飞快地敲下最後一个字,终於舒出一口气,关电脑,整理皮包,准备回家。 “好了我们走吧……”一回头,他就对上宋长乐直愣愣的眼神,两个人都是一愣,对方更是“啊”地一声,惊慌失措地眼神飘了好几个弯,才清咳着起身去穿外套。 江霖莫名地有些想笑,这家夥以前就喜欢没事盯着他看:“看什麽那麽出神呐?” “啊……发呆而已,好了好了,快点回家!” 江霖更想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宋长乐的耳朵有些红红的。 才刚走出大楼,江霖就被夜里的寒风吹得一个激灵,那风简直就跟透过衣服皮肤吹到心里去似的,全身的体温都立马降了好几度。 他哆嗦着想把拉链再拉上去点,裸露的脖子就被什麽温暖毛茸茸的东西盖住了,他“咦”了一声,低头去看,就看到一条白色的和宋长乐那条很像的羊毛围巾。 趁着他发愣那会儿,宋长乐一抬手,又把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整个裹得严严实实。“知道你怕冷,刚才就从家里又带了一块出来,还真派上用场了。” “啊……哦……谢谢啊……”江霖心里感动归感动,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围围巾,这怎麽想也太……可听宋长乐那随意的口气,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那种事,怎麽可能呢?“那啥,我明天还你啊,你这围巾哪买的?还挺暖和的。” “你要觉得舒服拿去就行了,我们俩谁和谁啊。” “这不行这不行,你这肯定贵着呢,现在哪能和以前那些几块钱的零食比啊,说抢就抢。”江霖说着就想到了以前的事儿,低低地笑出来。 宋长乐也低着头一起笑,却是苦笑,他宁愿永远是过去,也不要现在这份生疏的客气。 两人并排着肩,走在冬天的黑夜中,偶尔讲上一两句话,明明是很冷的,可江霖却觉得脖子上的围巾好像不停地传出热量一样,竟让他有种温暖的感觉。 不知怎麽,他突然就想到了宋长乐那个“喜欢的人”,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对方英俊的侧脸,能被这个男人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chapter4 十二月初,公司进入到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江霖加班的日子也日渐增多,不过这回是整个部门都要加班,包括宋长乐。对方每回来办公室叫他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时间久了弄得江霖也很不好意思,索性一下班就主动去宋长乐办公室叫他。 宋长乐的那条围巾,也几乎成了江霖的专属围巾,每次第二天还回去,当天晚上就又挂到了他脖子上,到後来他也懒得再和那个固执的男人客套,大方地接受。 他原本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就如此了,直到某次周末喝酒聊天,问起宋长乐的生活状况,他才知道对方竟然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要不要来我那?另一个房间的人刚搬走,房东正准备重新出租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口。 後来江霖想,如果当时自己再稍微那麽清醒点,或者换做另外一个时间,他大概就不会头脑发热地问出这种话了,毕竟宋长乐现在是自己的上司,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3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3 提出这样的提议,也太让人感到奇怪了。只不过他心里对这个男人一直是抱着点愧疚的,是他曾经放弃了这一段友情,要不是宋长乐那麽凑巧地转来他公司,两个人或许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当时坐在对面的男人表情很复杂,有点开心,又有点挣扎,还带着点期待似的抿紧唇,最後几乎激动地喊出来:“好!过会就去找房东!” 等宋长乐第二天就带着行李箱搬进江霖家时,江霖才觉得真是祸从口出,竟然就这样成了合租的关系?! 可看着对方兴奋的表情,想要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了。 江霖和宋长乐是因为一起学画画才认识的,那时候艺考还没那麽热门,辅导班的老师到学校里来招生,一开始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去听讲座,也不乏热血冲头的嚷嚷着要学画画,可最後通过基础考试再通过家长老师那一关的,总共就不到二十人,江霖和宋长乐就是其中两个。 江霖从小喜欢画画,本来没这一出也就死心塌地地读书了,可机会一来,就好像点燃了那根蓄势已久的导火线,轰的一下就爆炸了。无论江父江母怎麽劝,他都铁了心地要一条道走到黑,无奈,家长也只好由了他,条件是文化课必须管好,於是这事就这麽定下来了。 至於宋长乐为什麽会去画画?江霖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俩压根不认识。 一个在一班,一个在八班,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大概连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几率都不多,可偏偏就在这十几个人中相遇了。 好巧不巧地,还被分到了一个房间。 辅导班有专门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所以他们学画都是要住那儿的,相当於全封闭了,宿舍是四人一间的,条件还不错,不过人员一调配,就发现多出了两个男生,辅导员大概怕不同学校的住一起尴尬,索性就给了这两人一个房间,谁知道这两个人也是不认识的。 刚开始那一个星期,江霖和宋长乐总共没讲过十句话,比起外向开朗,两个人都是沈默话少一头扎进自己世界的人,吃饭上课出门什麽的全各管各,回宿舍了就洗洗倒头睡,谁也碍不着谁,甚至连对方究竟长什麽样,他们都没仔细看过。 直到有一次江霖在阳台上速写,一根细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点在他刚画过的白纸上。 “这儿,画得不对。” “嗯?” 江霖当时差点被吓得笔都扔了出去,他一回头,就看到矗立在阳光中的男生,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被那张几乎发光一样的脸刺得眼睛疼,然後就看到那张脸又低下来一些,直到被阴影遮住。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这儿的透视不对。” 这是江霖第一次仔细看宋长乐,细碎的刘海贴在脑门上露出下面英气的剑眉,双眼皮,挺拔的鼻子,微微下垂的嘴角,以及……下巴上微微冒出的青色胡渣,他甚至能从那张早熟的脸上闻到扑面而来的爽肤水的薄荷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看那麽仔细,等後知後觉地在对方瞳孔里看到自己呆楞的模样时,才猛地低下头,半响後又讷讷地抬头问:“那应该怎麽画?” 那个午後,两个男生在阳台上度过了一下午,直到夕阳下山,才都意犹未尽地进屋,然後一起去吃了晚饭。 所谓男生的友谊建成之路,其实简单得让人……捉摸不透呢。 原本以为宋长乐会是个严肃讲不到一块儿的人,没想到意外的脾气好,很多时候到成了江霖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两人一起画画,一起去图书馆,互相督促背折磨人的英语单词,在无数个凌晨埋在成堆的卷子里睡着,早上互丢闹锺,晚上下课後去校门口来几串鸡翅年糕,永远并排坐在画室的最角落里用着一副耳机,分不清是用了你的铅笔还是我的颜料,约定好一起考美院,甚至连高考後的远行都在一点一滴地计划。 可是那时没有人知道,五百多个日日夜夜过去後,彼此的人生轨道硬生生地将他们俩分开并且指向不同的方向。 “江霖!我的毛巾杯子放这了啊!” “啊?啊!”回忆被男人的喊声打断,江霖定了定神往厕所走去。 几个平方大的厕所根本挤不进两个男人,他只好站在门口看宋长乐弯着腰在里面来回地转身,原本空闲的架子都被他摆满了洗面奶、剃须膏、爽肤水等等。 “喂……你一个男人还用这麽多护肤用品啊?” “嗯?”宋长乐抬头看了他一眼,突地露出一个坏坏的笑:“不然我的皮肤有这麽好?你摸摸!”说着还真的抓过江霖的手放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 江霖被那皮肤的触感激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松开,甚至重重地捏了两把。 “啊痛!肿、肿了……!”宋长乐皱着眉喊,却按住江霖的手不让他松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笑得弯起的眉眼上,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午後,江霖心里暖暖的也由着他胡闹。 想要把以前那些未完成的梦想补上,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chapter5 “江霖,起床了。” “嗯……” “快点!再磨蹭要迟到了!” “呼……” “……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啊……” “嗯……嗯?!”江霖猛地睁开眼,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米的男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啊,是宋长乐,他们现在住一起。 他揉着酸涩的眼睛哆嗦着坐起身,真要命,自己刚才竟然真的梦到两人亲到一块儿了!现在又不是春天,寂寞也该有个度吧…… 和宋长乐住一屋檐下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两人生活上的一些习惯默契到不可思议,很多事都不用开口刻意提醒,烧饭打扫各自分配好,两个大男人住一起别说乱了,甚至比江霖之前自己住的时候都要整洁。 宋长乐几乎算的上是完美,烧菜洗衣,竟然没有一样不会的,关键是还烧得好吃,每天早上都比江霖早一步起床用卫生间,等江霖起来时他连早饭都准备好了,吃完两人再一起出门……简直就是百里挑一的居家好男人,江霖心想,如果对方是个女的他铁定就死追到底了,啊不对,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就非他不嫁……等等,好像越来越不对了,这什麽跟什麽啊?! “吃个早饭也能发呆啊?”宋长乐看着嘴里含着馒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男人,笑着在他头上弹了一下。 “没、没什麽!”江霖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喝粥,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根都变红了。 宋长乐心里一动,抿了抿唇,又伸手在他的头发上摸了两把,然後收回手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圣诞打算怎麽过?” “啊?竟然都快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4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4 诞了,能有什麽活动,宅家里呗,怎麽,你没约人?” “嗯,如果那天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宋长乐顿了顿,又有些欲盖弥彰地加上一句:“反正也没什麽事嘛,在家里还不如出去凑凑热闹,或者你要叫人一起也可以。” 江霖倒没想到要叫人,他看着宋长乐的脸色斟酌着道:“呃,我也没什麽人好叫,我要能叫着人就不会一个人呆在家了,他们一个个都有人陪呢,可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怎麽不去约约看?” 宋长乐没想到江霖还记着这茬,愣了愣笑道:“我说了。” “然後呢?” “他还在考虑。” “哦……这样啊……那要是她不答应就我们俩出去好了!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宋长乐笑得更开心了,灿烂得都把江霖给看呆了。“记着你说的啊,到时别抛弃我。” 抛弃?怎麽可能呢!一定不会的,这回他不会再那麽轻易地放掉这段感情了。江霖心里是这麽想的。 chapter6 圣诞那天刚好是周五,老板还算体谅,下午早早地就放了人,办公室里的人欢呼着奔了出去,一个个窜得比老鼠都快。 江霖等人走光了才慢腾腾地起身,穿上大衣,又戴上宋长乐的那条围巾,然後去宋长乐的办公室等他。 “啊,你稍微等下啊,我这边有点事,马上就处理好,你先沙发上坐会儿。”宋长乐抬头看了一眼走进门口的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专心对付起手边的工作。 江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双排扣大衣,下身是牛仔裤配休闲牛皮短靴,脖子上还围着他的白色围巾,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尤其是整体的淡色系衬得他更加温文尔雅,显然是精心搭配过的。他只不过看了一眼,现在就满脑子对方的身影,几乎不能集中精神。 都忍了那麽多年了,还是没学会坦然应对啊……他无奈地摇头,忍不住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沙发上喝茶的男人。 好不容易完成剩余的工作,宋长乐终於松一口气,朝江霖歉意地一笑,两人就一起出了公司。 这天很应景地下了雪,虽然很冷但是街上却热闹得很,穿着短裙笑得幸福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江霖光看着就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怎麽,很冷?”宋长乐在边上突然出声,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探了探。 江霖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对方的手掌很热很大,等回过神时才连忙尴尬地抽出手:“没、没有,我是替那些女孩子冷,我穿得多着呢!” 宋长乐笑笑,把手插回口袋里,轻轻地摩挲着掌心。 两人去预定好的餐厅吃了西餐,一吃就是两小时,聊得很是尽兴,等吃完也快八点了,索性慢慢沿着街道往广场那走。每年圣诞节,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都会竖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边上摆了许多小摊子,还有表演节目的,甚至会有“圣诞老人”来发小礼物,江霖其实是很心动的,他喜欢这种热闹的活动,就算看着别人高兴,也至少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好,没想到今年真的实现了。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心里暖了很多,不自觉地往宋长乐的方向靠过去了一点。 走到广场的时候,里面已经到处都是人了,一对对的情侣,组团的好朋友,还有一家三口,圣诞气氛非常的浓烈。 江霖和宋长乐在摊子上逛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撑伞,没一会儿身上就被细小的雪粒覆盖了白白的一层。宋长乐伸手掸掉江霖头上和肩膀上的白雪,怕他冻感冒,刚一抬头,就被对方带着点狡黠的笑容弄得心跳加速,然後一个小雪团就被拍到了自己脸上。 “……” “喂?冻傻了……唔啊!”江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伸进脖子里面冰冷的手激得大叫出来,然後挖起一堆雪就朝宋长乐扔了过去。 边上有小孩子和年轻的学生情侣看到,自然也心动地凑了过来,一堆人就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打起了雪仗,连边上的“圣诞老人”都愣是被雪球打了好几下屁股,笨拙地躲避着。周围的人看到了都没出声职责,而是笑着看热闹,也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片,然後就被不知哪飞来的雪球砸得满脸雪,气得也冲了进去。 一团混战。 江霖和宋长乐拉着手从人群中间挤出来,都是笑得快断了气,天知道他们躲在暗处偷袭了多少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广场上那棵巨大的圣诞树瞬间亮起所有灯的时候,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微笑地仰起头。音乐在四周响起,灯光打在空气中飘落的雪花上,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宋长乐怕人多挤散,不得不搂着江霖的肩膀,让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开口。 “圣诞快乐!” 宋长乐此刻离江霖的脸只有十几公分,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一道道地喷洒在他脸上,像是羽毛一样,在心底挠啊挠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止不住心里的澎湃,那些被压抑了十年的感情,仿佛洪水找到了泄口一般,喷薄而出,剧烈得他再也控制不住。 他想要告诉江霖,自己有多爱他,有多想光明正大地拥抱他,亲吻他,做那些爱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一样可以给他想要的爱情甚至更多。 “江霖……”出了口,才发现声音都是抖的。 “嗯?” “我喜欢……” 砰── 不知哪里响起的烟花声,将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人们发出欢呼声,和身边的人拥抱在一起,宋长乐也被江霖重重地抱了一下,可他心里却只觉得失落。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麽?” “……不……没什麽,我很开心而已。” “我也是!” 果然,勇气这个东西,再也没办法鼓起第二次啊。 chapter7 “我元旦要回去一趟,你呢?什麽打算?” “我?继续呆在这吧,回去也没什麽事。” “啊?你不回去?”江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一般年底的时候都要回老家,这是以往的习惯,反正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什麽值得留下来的意义,他以为宋长乐也会回家的,一想到对方要一个人跨年,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忍心。“那,你不找人出去玩?” 宋长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不想我呆在家?反正这几年都是我一个人过的,出去也没什麽意思,那麽冷的天。” “哦……”江霖低下头挖了两口饭。“那我提早点回来好了。” 宋长乐眼睛一亮,拼命地抑制住伸手抚摸对方的冲动,歪着脑袋笑:“那我在家等你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5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5 啊。” 江霖心里“砰”地跳漏一拍,含着一嘴的饭愣愣地点头,这种温馨的对话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江霖一直拖到31号早上才出发,回到家里免不了又是面对父母的“严刑拷问”,唠叨得他直想早知道就呆在家和宋长乐一起跨年了。 晚上睡觉前,他一边躺在床上看跨年演唱会,一边给宋长乐打了电话。对方大概也正躺在床上,话筒里传来的背景音告诉他,他们在看同一个节目,於是两个人又默契地笑出声。 一边看电视一边随意地聊着,竟然就这样聊了大半个小时,等江霖意识到的时候,电视里的主持人已经在倒数了。不知道为什麽,他有些兴奋起来,大概好几年没这样的心情了吧,随着最後一秒的结束,电话里传来宋长乐好听的声音:“江霖,新年快乐。” 这是江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那麽孤单的。 在家里呆了两天,还被逼着去相了两次亲後,江霖果断地坐上了回h市的车。 开门进去的时候,穿着羊毛衫的男人正两腿盘坐在沙发上,支撑着脑袋看电视,一头短发乱蓬蓬地竖立在脑袋上,整个人有点焉焉的,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他时,愣了好几秒,然後整个人就好像被注入了活力一样精神起来,但转瞬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红着脸在杂乱的脑袋上耙了两下。 如果可以的话,大概他还会躲到沙发後面去吧。 江霖不知怎麽就想到了这个画面,然後抑制不住地在门口大笑起来。 “喂,笑什麽!”满脸怒气的男人恶狠狠地上前质问,顺便抢过了他手中的行李包放到沙发上。 “哈哈哈,还是和以前一样嘛!”江霖跟过去在他头上揉了两把。“几天没洗头啦?” “刚洗过!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宋长乐确实很想躲到沙发後面去,竟然被看到了这麽邋遢的一面,但他又高兴得要命,气都喘得有些急促。“怎麽……那麽早回来了?” “担心你啊,一个人在家很冷清吧?” ……要命。 宋长乐懊恼地在心里低叹一声,觉得身体都发热了。“还好啊,电视蛮好看的。” “……你就装吧你!” 晚上为了补上跨年的那顿饭,两人也不出门,就在家里办了一桌好吃的,江霖还很有情调地去超市买了两瓶红酒。 “我跟你说……嗝──”江霖不太会喝酒,没两杯下去脸已经全红了。 “你给我慢点喝。”宋长乐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顺便又趁他不注意多摸了两把。 “你说……找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怎麽就那麽难呢?!我要求也不高,能一起安稳过日子就行了……嗝──为什麽,就是碰不到呢……” 宋长乐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连手也停留在半空中,他以为时间久了江霖或许就能习惯他,接受他,可现在事实又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几乎要摔倒。 他颤抖着,摸了摸江霖红通通的脸:“一定……要是女人吗……” “哈?”江霖意识不清地念叨了半天,突然听到宋长乐讲了这麽一句,愣了好几秒,甚至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後才“呵呵呵”地傻笑出来。“你疯啦?竟然让我找男人?!” “疯了?大概吧……早在十年前爱上你的时候我就疯了!”宋长乐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喂,你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麽啊?” 宋长乐抬起头,哀伤地看着他:“我不行吗?江霖……我就不行吗?!” 江霖大概被吓到了,连酒都醒了一半,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这麽悲伤的样子,那麽痛苦,那麽……绝望。“你说什麽?你没事吧?喝醉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力地抱住,随後嘴唇就被重重地覆盖住了,同样柔软的地方触碰摩擦着他的,然後轻轻地吸吮、舔舐着,甚至顶开他的牙关探进更里面。 江霖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终於完完全全地清醒了过来。 宋长乐在吻他。 chapter8 刚才还温馨的场合,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喘息。 江霖拿手背在嘴唇上抹了两下,看着被自己推开,低着头的宋长乐,好一会儿才出声:“你……认错人了吧?!我是……” “我知道你是江霖……我想要抱的是你,想要亲的也是你,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朋友过……江霖,我爱你。” 江霖那仅有的一点自我安慰也被击毁,张合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虽然知道宋长乐一直对自己都好得有点过头,可他从来没往那个方向上想,他想要问“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可对方认真的表情让他又把话吞了回去。面对这样沈重的告白,他只想逃。 “我……我是男的啊……”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开口:“你是……同性恋?你以前……就是?” “为什麽你到现在还不懂……那个我暗恋了十年的人就是你!是你,江霖!!我至始至终都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你!!”宋长乐沙哑地咆哮着,就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哀鸣。 江霖不可置信地退後一步,又退了一步,始终在摇头:“可我不是……同性恋啊……” 江霖从未歧视过同性恋,可是他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再也没法面对宋长乐那张苍白的脸,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关上门。 他不敢承认,如果再多看对方一眼,自己是不是会动摇。 而宋长乐站在客厅里,望着吃到一半的晚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也许痛过之後,就该死心了吧?那长达十年的压抑在心底的欲望,是不是就可以放弃了? 是谁说,暗恋就像一场哑剧,谁先开口,这场剧就落幕了。 chapter9 江霖躲了宋长乐好几天,岔开时间去上班,中午吃饭时间一到就先冲了出去,晚上也是等到九、十点了才回家。 他当然知道这麽一直躲避下去不是办法,可他就是不知道要怎麽面对宋长乐。直到某天下班,他被宋长乐堵在公司门口。 坐在咖啡店里,江霖斟酌了很久,才不得不开口打破尴尬的沈默:“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这麽开口,他突然又不知道怎麽接下去,顿了顿,他撇开眼继续道:“你知道,我的父母都希望我能找一个……合适的女朋友,我没办法也不能让他们……失望,或许你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拽住手腕,力气大得让他差点叫出来。 “你不需要有负担……我已经和公司说过了,过会就走……所以你只要,过自己原来的生活就好……” 宋长乐想,自己为什麽不能老老实实地像原来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6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6 样安静地不去打扰他呢?他知道那时江霖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友情,年少时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并不一定要当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这些他都知道,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江霖遗忘,费尽心思调到他的公司里,和他重新认识,只盼望着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结果呢?如果没有见到他,那麽心底的欲望就不会无法控制,如果没有见到他,那自己或许还能幻想着哪一天两人能真的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亲耳听到他的拒绝,听到他说会找一个女朋友生一个孩子过幸福的生活。 在江霖的未来里,他是多余的。 宋长乐深吸一口气,放开对方的手,多想触碰他,多想一直看着他、陪着他,可是他的爱却只会让对方更远地逃离他,世界上那麽多人,他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人。 江霖看着宋长乐摇摇晃晃地走出咖啡店,最终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很久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多麽残忍的事。 那样的心情,并不是没有过的,他也曾有暗恋的人,那种小心翼翼,像是影子一样躲在暗处偷看,最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却被拒绝的心情,而那时,他还每天都向宋长乐诉说有多麽多麽的喜欢,即使是在失恋之後,对方每次都一脸认真的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听他讲,他却不知道对方原来是怀着那样痛苦的心情在安慰失意的自己。 而现在,他又再一次地伤害了这个男人。 江霖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对方带着他的行李消失得彻彻底底,明明只是那麽一点点的东西啊,整个房间却好像空出了一大半。 他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了温暖的灯光,没有了那张笑脸,没有了该有的回应,一切竟然都变得不习惯。他下意识地去摸桌子上的玩偶,结果摸了个空,才意识到玩偶也被它的主人带走了。 “什麽啊,真是个小气的男人。”这麽想着,江霖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难受得要死。 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快步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水槽里四处爬动的小乌龟。 “怎麽,没有带走你?看来你被遗弃了啊……”他伸出手去逗弄乌龟,对方立刻把头缩了进去。 小乌龟是宋长乐搬进来时就带着的,江霖为此还嘲笑了他一番,一个大男人怎麽会养乌龟呢? “因为太孤单了啊。”当时宋长乐是以开着玩笑的口气这样说的。 “那不如养猫狗,更加可爱,还比较听得懂你说的话。” “乌龟的寿命长啊,能陪我一辈子,搞不好等我死了它也还活着。”仍旧是玩笑的口气。 现在想的话,对方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孤单一辈子的打算?到底是要怎麽样的心情才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江霖胸口一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男人果然已经不在了,办公室的女同事又在叽叽喳喳地嚼耳根,江霖在位子上呆呆地坐了五分锺,然後一声不响地开始工作。 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很久才能忘掉宋长乐,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恢复过来了。没有宋长乐在,他依然能吃饭睡觉工作游玩,少了谁地球都不会停止转动,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只不过烧菜的时候会习惯性地问“今天想吃什麽”,看电视的时候会大笑着往边上靠一下,直到扑了一个空才意识到边上已经没人了,喊出“宋长乐”的时候也再不会有回应。 一些记忆就好像在心里扎了深深的根,每次想起时,都会突破血肉,刺进皮肤,难受到想要把它连根拔起,却又舍不得。 某天早上,江霖梦到宋长乐,男人给他打电话,说:“江霖,我在拉萨,我来接你好不好?” “接我干嘛?” “和你在一起。” 江霖很久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也沈默着,直到他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时,宋长乐才出声:“那下次再陪你去。” “……好。”可是还会有下次吗? 江霖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整整五分锺才回过神,他甚至觉得宋长乐真的给自己打了电话,他的声音,他说话的方式,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拉萨是两人约定好高考结束後要一起去的地方,一起去图书馆找书看,一起到网上查找旅游攻略,那时候有多兴奋激动,现在就有多难受痛苦。 江霖摸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chapter10 收到宋长乐的明信片,是在半年以後了。 江霖踩着人字拖到楼下报箱拿报纸,然後一张卡片就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拿起来一看,首先看到的就是明信片上印着的布达拉宫的图像,然後他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时间能治愈的,至少现在,那些回忆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明信片的反面什麽都没写,只有他家的地址,可是那熟悉的笔锋,他是不会记错的。 他拿回家里,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明明曾经两个人的约定,却只有一个人实现了。 为什麽他会觉得生气呢? 江霖翻出手机里那个最终没舍得删掉的电话,打了过去,结果竟然是关机。他叹一口气,也不换鞋子,穿着那双人字拖就踢踢踏踏地冲下了楼。 宋长乐出机场的时候,随意地往边上的人群里瞄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心跳都差点停止的身影。 是长得像而已吧?!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结果刚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他吓得立马转过头,却又控制不住激烈的心跳,真的太像了……可是江霖怎麽会在这儿呢?! 他有点懊恼,明明都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一个相似的身影就又让他方寸大乱,他忍不住微微地转过头,却发现那个身影不见了,果然是自己看走眼了吧……他有些失落,连着刚旅行回来的好心情都没了。 而在机场候了好几天的江霖看着实在好笑,又有点心疼。宋长乐比离开时黑了很多,理着短短的头发,戴着墨镜,下巴上一圈胡渣,只穿一件白色t恤,露出手臂上健壮的肌肉,身後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虽然有点落魄,但是很精神。 对方从注意到他时就不停地朝他看,一副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却又不敢的模样,本来以为和他对视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来,没想到反而把他吓到了,於是江霖不得不主动出击,绕到宋长乐的身後,看他走出很远仍旧一遍遍地四下张望。 他想笑,最後却重重地揉了揉眼睛。 “喂,你怎麽可以不守信用一个人去。” 突然停顿下来的男人让江霖差点撞上去,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7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7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後地站了很久,然後他才听到前面传来的颤抖声音。 “江霖,是不是你?” “你自己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长乐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摘掉了墨镜,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然後被江霖一把握住。 “如果是你,大概可以。” 男人愣了一会儿後,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於是江霖又重复了一遍,他一手握着宋长乐的手,一手替他抹掉流下来的眼泪。 “下次,可以再陪我去一次吗?两个人……一起。” 宋长乐张了张嘴,喉头却仿佛哽住般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後更紧地握住那只手。 他知道,只要是这个男人,不管後果会是如何,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扑向他身边。同情也好,友情也好,至少,他终於触碰到他了。 番外1 宋长乐第一次看到江霖,是在学校的篮球场上。 只有1米7多的身高,手脚也细得一扭就断似的,却在一群大高个中间跑得飞快,然後以及其敏捷的身手绕过对方球员,起跳,投球。 球进了。 满脸是汗的男生和身边的队员击了一下掌,在阳光下笑得万分得意,露出嘴角的两个酒窝。 正在另一边打篮球的宋长乐一怔,就被队员传过来的篮球给砸到了,惨叫一声倒下。 上完体育课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叫江霖,他在嘴里默念了两声,微微一笑。 只是纯粹的好奇,所以宋长乐并没什麽要去认识对方的打算,但是在看到对方走进美术教室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跟着人群一起涌了进去。 他对画画谈不上什麽喜欢不喜欢,虽然他确实有这个天赋,但是看到叫江霖的那个男生报了名後,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着报了名,反正他的父母从来不管这方面。 宋长乐的父母分居多年并且常年不在家,他小时候跟着外婆住,外婆去世後便一直独自居住,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自己烧饭烧菜,成熟得不像是一个中学生。父母看他那麽懂事,也潇洒得心安理得,只管定期给他卡上打钱。 所以说宋长乐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温和有礼,其实内心是很冷漠的,他真正交心的人并不多,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朋友知道他家里的状况,他的情绪全都闷在心里,再大的事儿,到了他那,都能变得风轻云淡。 宋长乐就带着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半路跑去学画了,没想到偏偏那麽巧,就和那个江霖分到了一个房间。 他故意不去理会心里的那点窃喜,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虽然一直没等到对方来找他说话挺难熬的。 好几次他都会在对方睡下後,睁开眼对着那张脸看上一会儿,或者是在对方吃饭时,不时地偷瞄两眼。他觉得这麽做的自己简直有点变态,可是又停止不了这样的举动,视线仿佛在对方身上扎了根,过不了一会儿就强迫症似的转移到那个人身上。 为此,宋长乐也很烦恼。 真正和对方好好地说话,是在某个暖洋洋的午後。 当时宋长乐一进寝室,就看到了坐在阳台上画画的男生,低着头,抿着嘴,在纸上认真地画着,抬起头看景物时,还会转一下手中的笔,那双好看的手让他想起之前打篮球时的样子,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後轻轻地走过去,越是靠近心跳就越是剧烈,直到再不开口就好像会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才说:“这儿,画得不对。” 天知道他当时紧张得声调都有些不稳。 对方意外地要好说话,总之那一个午後,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打篮球。 宋长乐不记得自己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江霖的了,或许是那无数个一起与卷子为伴的深夜里,或许是听着同一首歌画画的时候,或许是背着喝醉的对方偷偷跑回寝室时,又或许……从第一次在篮球场上看到江霖时,他就心动了。 总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十七岁正是对性迷惑又渴求的年纪,好几次宋长乐都在江霖熟睡後躺在被窝里喘着粗气解决那说不出口的欲望,每次释放後他都会产生些自我厌恶,怎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他去查过些资料,也知道了关於青春期性取向的迷茫,於是他一边自我安慰着等过两年就会好了一边继续偷偷地快速套弄着掌心里的炙热,想象对方躺在自己身下时的旖旎摸样达到高潮。 可是喜欢的心情又怎麽会停止呢,它只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深刻,暗恋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走,要麽一直走下去,要麽断了所有的路。 宋长乐每天都在往下陷,等到不能自拔的时候,江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已经成了他心底的毒瘾,再也戒不掉了。 他没想过要对江霖告白,他清楚的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让对方分心,他只是加倍地对对方好。他心里有更长远的计划,考同一所大学,一直陪在对方身边,努力地赚钱,然後在合适的时候…… 可是宋长乐没想到变化来得那麽快。 “喂,你确定考a大?”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都问了我几遍啦?” “哦,那就好……” 宋长乐喜滋滋地在志愿上填了a大,他有十分地把握能够考上,而最後他也确实考上了,只不过江霖考上的却是b大。 “啊,是临时改变的主意,忘记跟你说了……没事啦!相隔那麽近,以後还能再一起出来的啊!” 宋长乐呆呆地拿着录取书,站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知了在树枝上鸣叫,夕阳拉长了他孤单的身影,这一刻,他又被抛弃了。认清到至始至终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这种心情让他第一次想哭一场,对方甚至对他连一点依赖都没有呢…… 所有的美好梦想顷刻间幻灭,他却像以往一样,把痛苦憋在心里,微笑着目送江霖离开他的世界。 “……我好喜欢你。” 番外2(h) 从机场把人接回家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宋长乐因为旅游前辞掉了原来的那份工作,现在索性在h市找了新工作,离江霖的公司不远。两个人就像以前合租时一样,该干嘛干嘛,并且很有默契地不提这半年来发生的事。 可是江霖却觉得他们反而比以前更疏远了,宋长乐对他好得滴水不漏,几乎完美到找不出缺点,就说把他当宝贝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事事顺着他的意,甚至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可是有这样过日子的吗?他更希望对方能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一面,而不是为了讨好他一般所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扛。他很久前就觉得自己走不进宋长乐的心,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8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8 即使现在“在一起”了,仍旧看不透。 “江霖,苹果要吃吗?”男人刚洗完碗,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 “嗯……你过来削。”江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方立刻晃着看不见的尾巴快步走了过来。 江霖随意地换着台,一双眼睛却偷瞄着宋长乐,这个人,明明已经是他的了啊……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把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一股清爽的薄荷味。 身下的人立刻僵住了身体,一直没削断的苹果皮也因为手一抖断了,半响才僵硬地往边上坐了一点。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却连接吻都没有过!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霖莫名地有些生气,恶狠狠地扳过宋长乐的脑袋,强迫对方注视着自己:“你到底在躲什麽!” “我没躲……”宋长乐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心虚。 “那你为什麽不……”意识到自己想说什麽的江霖猛地住了嘴,脸都微微地有点泛烫。“算了,没什麽!” 宋长乐的脸也红红的,他看着和自己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脸,轻轻地问:“江霖,我可以吻你麽……” “你要亲就亲啊唔──!” 男人的吻热烈而又专制,就像那压抑了十年的感情一样,沈重得几乎让江霖溺死在其中。 两个人都是禁欲已久,只一个吻就气喘不止,好不容易松开了口,没两秒又抱着贴到了一起,恨不得把对方吃下肚一样。 “宋……宋长乐……啊……”江霖喘息着,任由对方狠狠地吸吮着自己的舌头,舔舐那敏感的上颚,他的t恤被拉上去一截,露出伸展开来的腰身,对方的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色情抚摸、揉捏,甚至更大胆地往上摸去……“唔!”他猛地低喘一声,弓起了背,快被那头皮发麻的颤栗感逼疯。 “江霖……江霖……”宋长乐也喘着粗气,整个人都陷入了情欲的漩涡里。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情景终於实现,身体和心理上的快感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只想狠狠拉开身下人的腿,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一次次地索取、进攻,做到他哭泣、求饶,永远只属於自己…… 重重地吸一口已经被他折磨得红肿的唇瓣,宋长乐深吸一口气抬起身体,两具火热的身体一分开,就好像更加难耐,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变得更硬的下身。 江霖低吟一声,不解地望向突然抽身的男人:“怎麽了?” “不……没什麽,我去扔垃圾……” 扔垃圾?开什麽玩笑! 江霖一把拉下欲起身的男人,把他狠狠压制住:“宋长乐!我必须要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如果你那麽不信任我,干脆就不要……” “不行!!”宋长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高声打断他。 “那你告诉我为什麽要一直躲着我?” “……” “宋长乐!!!你要一个人憋到什麽时候?!” “……我怕你会逃……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的……只要在一起就可以了,我不敢奢望更多。”他实在怕做到一半两人坦承相对时,江霖吓得逃走,然後再一次拒绝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希望,他不敢再弄丢了。 “……那你可以忍一辈子,我也要忍一辈子吗?还是为了我好你愿意让我找其他人去做?”看到男人更加惨白的脸,江霖也知道自己说重了,他叹一口气,温柔地搂住对方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其实……也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接受……” “……那我可以继续做吗?”男人瞬间亮起的眼睛和期待的样子让江霖有点中招的感觉。 “也……不是不行……”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急切的男人一把扑倒在沙发上。 “江霖……”有点撒娇地舔着嘴巴可以触碰到的每一个地方。 “喂!你怎麽跟狗一样乱舔啊……恩……”江霖笑着躲开宋长乐的偷袭,却被对方一把按住双手。 “我说的做……是这样的……”宋长乐盯着他,眼底的欲望一览无遗,然後拿已经完全勃起的硬物在他同样鼓起的下身缓慢而煽情地摩擦起来。 “啊!”江霖一个激灵,理智早就飞走了。他的双手被按住,只能本能地上下挺动下身去迎合对方的节奏,被裤子包裹住的性器难受得想要更多爱抚。“宋长乐……啊!快点做……我要……” 宋长乐也忍不下去了,一手伸到下面剥下自己和江霖的裤子,连裤腿都来不及脱出,就重新覆盖上去,让两人暴露在外的下身抵在一起快速而剧烈地摩擦着。 “唔──!”江霖咬着唇闷哼了一声,差点尖叫出来,全部的快感都汇集到下身的性器上,他一把蹬掉裤子,抬起一条腿就压在宋长乐结实的臀上,把他更往自己身上压。 宋长乐被这类似求欢的小动作勾得差点没了理智,低吼着把江霖的另一条腿也拉开环住自己的腰,便挤进他的两腿间近乎粗鲁地用硬挺的性器顶磨他完全暴露在自己视线里的私密处,而空着的手也将他的t恤一把推到胸口之上,然後用火热的唇舌舔吸他挺立起来的肉粒。 江霖发出一声濒临崩溃的低哼,仿佛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地扑腾着,性器顶端溢出的液体把两人下身的毛发沾得一片湿透。 宋长乐感觉自己也快射了,这才放慢速度,抱紧浑身都出了层汗的江霖,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江霖……我想进去……” 江霖身子一僵,又重新放松下来:“嗯……” 宋长乐一喜,眼睛都弯了起来,对着江霖亲了又亲,才拽过一边的靠垫,垫在他身下。 江霖两腿大开,整个臀部都被迫露了出来,不禁红透了脸,硬着头皮不让自己退缩。然後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沾了什麽液体在後面轻柔地按压着,直到伸进一个指节。异物的入侵让他不自然地“哼哼”了一声,对方立马担心地抬起头问“要不要紧”,看到他摇头才重新把头埋下去,哦……这让他又闭上眼发出一声呻吟。 宋长乐伸进一根手指,在他紧窒湿热的体内探索着,看着男人紧闭眼,连脖子都红透的模样,心动得不得了,小心地凑过去和他接吻。 “嗯!” “怎麽了?是不是弄痛你了?!” “……没有……控制不住就……叫出来了……” 宋长乐一愣,感到包裹住自己手指的地方又蠕动了两下……他低吟一声,只觉得小腹一胀,性器都勃动了两下。 他摸到江霖的前列腺,又加了点力气按压,果然对方叫得更响了,性器也跳动着一下流出许多腺液。 “不……不要摸那里!哼……”江霖被这种陌生的快感吓到了,却又欲罢不能,按着宋长乐的手不让他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9 独角戏 作者:维泠 分卷阅读9 “没事没事……男人被碰到这儿都会很舒服的……别怕,交给我……”宋长乐等怀里的人适应了,才重新在他的体内进出,还坏心眼地故意顶弄那同一个地方,看他露出更多渴求的表情。 好不容易扩张好了,宋长乐才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江霖……没有安全套……” “……”江霖沈默了一会儿,从茶几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扔了过去。 “……咦……这儿怎麽会有……” “还不是给你准备的!” 江霖被男人那刺眼的笑弄得心里很不爽,可是浑身像只熟透的虾又一点说服力都没,只能恨恨地踹了对方一脚,然後重新被男人压在身下一阵猛亲。 宋长乐进去的时候非常小心,等江霖都有点急了才一下下小幅度地抽动,那紧窒的地方箍得他性器根部都有点痛,可一旦进入里面,龟头就被柔软的肠道紧紧地吸附住,夹得他尾椎处一阵阵地发麻,爽得差点泄了出来。 “江霖……唔……放松点,你夹得太紧了……” “啊啊──”从未被触碰过的敏感地带现在被滚烫硕大的东西蛮横地顶开厮磨,江霖哪里还顾得上夹没夹紧,尤其是前列腺被不断地顶撞到,後面又是一阵不受控制地收缩,让他大叫出声。“宋长乐……啊!──” 宋长乐也没好到哪去,浑身紧绷着,屏着气在江霖身上耸动,听到江霖喊他,更是红了眼地抱紧他,在那後穴中变换着角度地抽插,把他干得更加崩溃。 身下的靠垫被淫靡的体液沾湿了一大片,身体内搅动的水渍声和肉体相撞声更是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高亢的喘息在室内久久回荡。 “啊!慢、慢点!要射了……”江霖紧紧地攀着宋长乐,两条精瘦有力的腿环着他的腰身,随着他的节奏上下起伏。 “射吧。”宋长乐更快地摩擦过他的前列腺,双手重重地揉捏着底下两瓣臀肉,等感受到怀里的人全身一阵痉挛,才闷哼着跟着射了出来。 这个人,终於是他的了。 两个人浑身湿透地抱在一起喘息着,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江霖还是一脸的失神,任由宋长乐有一下没一下地吻他。 “江霖……” “嗯?” “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 “再让我做一次好不好?” “……” 因为愧疚而心软地答应,结果就是被做了一次又一次,从沙发到床上,然後在厕所洗澡时又情不自禁地做了,洗好回到床上,半夜不知道几点又被男人翻来覆去地做了两次,等到结束後江霖只觉得自己整个下半身都麻了。 “江霖……” “不要叫我!” “好喜欢你……” “……你说过了。” “真的好喜欢你……” “烦不烦啊!” “喜欢你……”你不知道,能够一遍遍地亲口对你说这句话,是件多幸福的事,不再是对空气说,不再是对梦里的你说,不再是对回忆里的你说。 “喂,等明年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我家吧……今年恐怕还不行……” “……啊?” “我不是因为同情或者愧疚才和你在一起,我说了和你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在一起,宋长乐你搞清楚没?!” “嗯,我知道了。” “还有,以後有事跟我说,别再自己憋着。” “好。” “……你他妈别动手动脚!那你爸妈呢?” “没关系的,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了……” “喂!唔……” 这辈子最难的事就是让你爱上我,所以现在我还怕什麽呢?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