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宠妻法则》 第1章 楔子(上) 剑仙肖贤,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拥有一把最美的剑,剑法已入归墟之境,一片化机,史称其为一剑独秀。可他整日来去如风,无所事事,就爱给大姑娘说个媒,替寡妇挑桶水,教全村的孩子识字,净做一些无聊的闲事。 故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大闲人,因他皈依道门,又能掐会算,他的挚友便调侃他为:肖大仙儿。 没人能想到,这个大闲人会成为全九州的恐慌——无上魔尊。 传闻,当年名动四方的剑仙堕入魔道,一把却邪剑挥动漫天业火。遇神斩神,罪孽滔天,倒行逆施,天地难容。 他第一条罪状——弑神之罪。 只因他的妻子触怒神明,死无全尸。肖贤为妻子复仇不惜弃仙成魔,屠杀诸神。 那日,一道如蛟龙般的烈焰嘶鸣扭曲,直逼向天幕厚重的乌云,滚动着幻变万千的云翳訇然燃烧开来,血红一片,天空剧烈抖动仿佛正承受着极限。剑气激荡,天空在刹那间竟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抹清秀雅逸如白莲的身影抱剑立于云端,神情淡漠,他的背后,整个苍穹都在燃烧着,火光将整片九州大陆照耀得殷红如血。那被祥云托起流光泛彩的天庭宝殿在吞天噬地的烈焰中分崩离析,巨大的碎石落入沧海汹涌的巨浪。 九州大陆所有的修士都惊愕的抬头仰望天边,被这股弑神之力震撼,耳畔竟隐约能听到神祗的哀嚎。 雷暴席卷罡风轰然炸裂,暴雨般的血水如银河落九天。 那可是高高在上,神明的鲜血啊—— 一直各自修行的魔修们因力量至尊的观念,齐齐拜服在他身下,奉他为无上魔尊。在他的庇护下,原来被正道压迫的魔修终于迎来翻身之日,便以曾经千百倍的痛楚加还其身。魔教如日中天,一些名门正派为求苟活,弃了正法加入魔教。他为寻药听信谗言,以人肉为引,制成起死回生药。一时间,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冤鬼遍野,哀声漫天,锦绣河山化为地狱修罗场。 “你十三岁弑兄弑父,将你继母一刀刀凌迟刮死,今日你成魔,屠戮众生,罪孽滔天!” 他只轻描淡写道,“善恶在我。笑骂由他人。” 那些急于杀了他名扬四海的修士们,却暗杀不成反被一顿毒打。 “你这老魔仗着自己的修为不去扶危救困,却为非作歹,残害忠良,竟还屠杀诸神,你不配为道门弟子!你会有报应的!” 他背着手回身抬腿,踩在那人的脸上。 “天网恢恢,神恩浩荡,却报应不到老魔我的头上。少年人,我若是你,便回去拼命提升功力,直到有朝一日能将我踏在脚下。跪在地上逞口舌之快的样子,甚是丑陋。” 在旁人眼中,他残狂无情,高贵冷艳,整日给他死去的妻子梳妆打扮,下边儿的人稍一说错话,便引来杀身之祸,魔教部众人人自危,战战兢兢。 这天,他正给妻子的尸体描眉时,义子前来求见。十年前,他收了三名义子一名义女,他妻子生前对他说想要个家,想要给他生好多孩子,可他那未足月的孩子被天神活生生的取出,他为了却妻子遗愿,便收养了许多孩子。 义子们年少懵懂,经他调教后便名动天下。这位跪在他跟前,痛哭失声的男子是他的大义子,是当今人称‘侠义无双’真武门的掌门,唐怀玉。 唐怀玉含泪悲恸道:“中央紫禁宫的骁骑统领,那个挨千刀的李长河,奸污了我小女儿萌萌,可事后紫禁宫竟然给她安上了一个蓄意勾引的罪名。父亲,她才七岁啊!” 堂堂真武掌门像个受了委屈跑到父亲面前告状的孩子。可肖贤似乎没什么兴趣。他身着一袭绣着仙鹤祥云的白色道袍,玉冠轻拢墨发,清秀的五官精致到令人心慌的程度,朱砂泪痣更衬几分绝世风华。他神韵萧闲,气质清冷,身姿宛如一座静止不动的远山。许是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便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像是雪山之巅月华里,遗世而独立的莲花。 看上去,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美人啊。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他的理智近乎于无情,更别提谁能动摇他的心境,影响他的思维。所以许多人都在好奇,他死去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会让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变成一个尘世间的痴情郎。 肖贤瞥了他一眼,对戳在一旁的左护法道,“你的手绢借他。” 唐怀玉双手颤抖着擦着眼泪,低声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血肉模糊,大夫说她日后不仅不能生育,就连……”说到伤心处,他更是失声痛哭起来,“现在萌萌已经不认人了,您是最疼她的,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你有多久没带着妻儿来给我和你母亲请安了?两年?还是三年?”肖贤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声音低沉温雅,又有几分冷冽,听上去有些轻柔,却有一种内敛的自威,让人丝毫不敢进犯。 “您、您日理万机,儿子不敢前来叨扰。” 肖贤道:“哦,我知道我名声不好。” 唐怀玉惶恐道:“义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曾经唐怀玉因派中争斗被真武门追杀,肖贤不仅救了他,还帮他在五年之内提升功力夺回掌门之位,可真武门是名门正派,哪儿能和魔教蛇鼠一窝,传出去有损他的颜面,他甚至有和肖贤划清界限的意思。可如今这普天之下也只有肖贤敢动紫禁宫的人。 “我记得你小时在这离恨天里,总爱给我做清露木樨,如今我却是有些想那个味儿了。” “儿子早就给您备下了,来人。” 外边走进个魔教弟子,手中端着一碗香露。 唐怀玉站起身,接过碗,恭敬俯身呈到肖贤面前。 肖贤慢悠悠的放下螺子黛去接,唐怀玉突然感到他接过玉碗时温热的手拂过自己的十指,他忽地一缩。 肖贤瞥了眼一眼,“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爱吃点心,不爱吃人。 “义父的意思是……” “我在讲笑话啊。” “……” 肖贤行事诡谲,城府深不可测,有时无心的一句话便引来无数人的揣度。比如他喜欢发呆,好多人看他不说话就惴惴不安,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又要杀人了,下面的谁又要遭殃了。其实他就是发呆而已。 “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但是上次你送来的东西,你得拿回去。” 左护法拿来一个鎏金小盒子。 “义父……这是我按照古籍中记载,杀了九十九个童男童女才制成起死回生丹的!您如此思念母亲,不再一试么?” 肖贤为了让妻子起死回生,甚至闯上了天庭打破结界,取得了那九转回魂丹,可仍旧无济于事。妻子的琵琶骨被人挖了,早已魂飞魄散,即是传说中的神药也回天乏术。 纵然他执念颇深也尚有一丝底线,断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无稽之谈。 肖贤弯着腰细心的替妻子上妆,动作斯文轻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唐怀玉突然感到阵阵无形杀气向他压来,他急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孩儿知错,知道您不喜乱杀无辜,可孩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肖贤不打算听他解释,“萌萌的事儿,我自会处理,但你,我却是留不得了。” 唐怀玉木讷的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肖贤对左护法道:“吩咐下去,对骁骑统领不要手下留情,废他武功或是折磨至残,由得你们心意,但不要取他性命,咱们虽为魔修,可也不是什么坏人。” “呃……是!”左护法心想,尊上对他自个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不一会,一位魔教弟子捧着唐怀玉鲜血淋漓的头颅呈给了肖贤,肖贤只淡淡的瞥了一眼,道:“扔了去,以后这种秽物不许出现在我娘子面前。” 小弟子浑身一凛,冷汗直流,左护法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弟子赶紧退了下去。 后来,唐怀玉的死讯从离恨天开始传,一直传遍九州——真武派掌门因说错一句话惹怒无上魔尊,死无全尸。 左护法不禁胆寒,虎毒都不食子,尊上竟逼死了他养育多年的义子,他曾经可甚为宠爱他啊,想当年他领着唐怀玉回真武门,他就往大殿里一坐,让唐怀玉亲自对那些害过他的人施以酷刑,谁都不敢反抗,叫都不许叫。 如今为了一颗药丸,就这么给唐怀玉赐死了?他着实猜不透尊上的心。 肖贤欣赏着妻子的容颜,“你看这妆好看么。” 左护法一个激灵,“好、好看……” 肖贤想起他这个大儿子幼时活泼可爱,透着一股灵气儿,当上掌门后反而越发蠢笨,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而他的三子谢道年,野心倒愈大了,大到有些碍了他的眼。 他修长如玉的手拂过妆奁内一寸寸冰冷的珠翠,“你去让道年给他大哥披麻戴孝,告诉他,怀玉临死前还惦念着他这个三弟,还说天冷了,让他多加些衣。把那西域送来的天蚕衣给他,就说是怀玉给的。” 左护法不明个中原因,只好按吩咐去办了。 谢道年手捧着天蚕衣,哭天抢地,不住的喊着大哥唐怀玉的名字,他还一脸气虚无力的样子托他向肖贤带个好,并送上他亲手做的糕点。左护法走后,他瞬间敛了悲容,呆愣愣的往榻上一摘歪——原来义父早就知道,那回生药的古籍是他杜撰后送给唐怀玉的。 义父这是在提醒他莫要作茧自缚。而当年义父是在西域将他捡回来的,送自己天蚕衣是告诉他,他还顾念昔日情分。 谢道年若有所思的将天蚕衣披在身上。突然,从天蚕衣中迸发出一道元气,直直打入他的琵琶骨上,他口吐鲜血,慌张的将天蚕衣脱下,运了运内功才惊骇的恍然大悟——天蚕衣中的那道元气是义父注入进去的,废了他五成的武功,为了让他长长记性。 谢道年现在才明白,自己那点小伎俩在义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算计,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人。 在外界传言肖贤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他少言寡语,一张嘴便会有人遭殃。他身边的人,初见他时也觉得他犹如高岭之花,不苟言笑。可日子久了,反而觉得他像个老人家般,爱絮叨,爱说俏皮话,没架子,正事一推二五六,闲事儿一箩筐,还总观察着教里谁到年纪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了,要给人家拉根红线。 他被奉为魔尊后,深觉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自己闲来无事时想找人聊个天,那人要么结巴得说不出话,要么吓得浑身哆嗦,义子义女们也忙着自己的事,很少来看他,他便满肚子牢骚。 肖贤盘着腿,怀中抱着妻子,闭着眼懒懒的支在炕几上,对回来复命的左护法漫不经心道:“去,把你儿子叫来。” 左护法吓得赶紧跪下:“犬子愚钝,恐怕侍候不好您。” 肖贤睁开眼,瞧着眼皮子底下的左护法,“我好好一个人让他侍候做什么,我是想看他练剑了。” 左护法护子心切,却也不敢抗命,只好回了家。 家里,他媳妇一听尊上要见儿子,便抱着孩子抄起菜刀作势要抹脖子,“你要是把他带给那老魔,我们娘俩就一块去死。” “娘,您为什么不让我去啊,尊上是好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会杀了你的!” “你把孩子给我,听见没有,别逼我动手啊!” “你来啊!有种就杀了我们娘俩,尊上要见,就来见见我们的尸体吧!也省得让他老人家亲自动手了!” 肖贤见他这么久不回来就知道有事,刚走到院外边便听见了左护法夫妇的争吵声,心里还挺不好意思的,又给人家添麻烦了不是? 肖贤推门进去,夫妇俩瞬间就愣了。 还未等左护法开口解释,肖贤便抬手招呼那男孩道:“小虎,来,尊上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虎见是肖贤,欢快的跑了过去,道:“是好吃的吗!” 肖贤将背在身后的剑递给了他。小虎惊喜的拿过剑端赏,剑轻如羽,剑柄雕刻繁复花纹,剑身流动着一层轻盈的蓝光,此为上古神剑之一,承影剑。 左护法这一看,肝胆俱裂,心道,这……这是要赐死吗。他扑通一声跪下,悲恸高呼道:“尊上!孩子还小,我们赴死没事,请您留他一命!” 肖贤睨了眼他,对小虎道:“你爹蠢,你长大了可别学他。这把剑你收着,日后要勤加练习。 “多谢尊上!我一定会超越您的!” 虽说童言无忌,可在尊上面前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左护法夫妻俩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不想活了吗! 肖贤莞尔一笑,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要给自己这般大的目标。练剑,难道不是因为快乐吗?” 小虎恍然大悟,开心的笑了起来。左护法表示无言以对。 第2章 楔子(下) 某日,肖贤收到了修真界的朝廷,中央紫禁宫的密函,请他一聚。 肖贤回信道:“忙。” 天尊拿信的手,微微的抖。 忙是几个意思?! 中央紫禁宫见魔教如日中天,已然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天尊更是惧怕肖贤弑神的遮天修为,万一以后他要反,紫禁宫不就是他嘴里的一块小点心?于是他们试图将肖贤招安,和平共存岂不皆大欢喜?但看肖贤的态度,明显是在为难他紫禁宫。 肖贤给九州带来的恐慌极大,紫禁宫压力更大。不杀他,有损紫禁宫威严。杀他,难啊!难于上青天! 天尊一咬牙一跺脚,必须除掉那老魔!他不信倾尽九州兵力还对付不了他一个魔修! 十年,正道布了整整十年的局。 道修手中三枚铜钱应声落地,六次均为阳爻当位。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天机已至,老魔终究是气数尽了。只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无常好轮回。欠债的将还债,欠命的必偿命。 遂,中央紫禁宫命九州四御帝君携数百名门正派,前往不周山讨伐魔教! 暗无天日的七七四十九日后,离恨天鎏金恢宏的大殿已化为一片废墟,擎天断柱上的鲜血已然凝固,摇摇欲坠,贯穿天地的不周山上尸身遍野,魔修和正道的血交织着汇成一大片血河。 起初,数百门派伤亡惨重,不管压上去多少个人,都丝毫近不了肖贤之身,仅在百米远时便被他的剑气削为碎末。 四御帝君亲自出战,即便四对一,肖贤丝毫未有败势。 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无数道剑气燃烧着自地狱而来的业火,如流星火雨般从天而降—— 燃烧的火海中,一位女修士瘫倒在地,双眸抖动着惊骇,望向肖贤遥不可及的身影,她痛苦的捂住头,浑身颤栗,在绝望中哭泣道:“这就是魔尊吗,力量悬殊太大了……一切都太遥远了,我们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啊!” 修士们望向被撕裂的天空吓得肝胆俱裂,想逃离战场,却被身后的督战部队一一杀死…… 督战的修士也杀急了眼,“不许后退!叛逃者,死!” 现在,任谁都没有退路了。 魔修们看着正道落荒而逃一个个残兵败将的模样,简直大快人心!他们斗志昂扬的高呼着‘无上魔尊’的名号。他们被神明抛弃,魔尊便是他们的神,神是永远不会输的。 紫禁宫更改战术,打算用车轮战耗死肖贤。但肖贤的元气还未耗尽时,后方补给已然跟不上了。天尊坐在紫禁宫大殿中央,强稳心神,他听着一个又一个惨败的战报,已有撤退之意。 可最新的战报令他燃起一丝希望——肖贤,走火入魔了。 四十九日之后,肖贤立于尸山血海之上,左手持剑,右手将妻子的尸体托在臂弯里。腥风烈烈,长发披散,眉间淡漠,殷红似血的泪痣更衬得他清秀的五官有着决绝凛然的凄艳。素日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残破不堪,染透了污血,哪怕身上的百道伤口在汩汩淌血,他持剑的手仍然很稳。身姿依旧清隽似莲,岿然不动,如万山积雪,严寒彻骨,难掩绝世之姿。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宛若战神屹立不倒。 即便他已功体残败,却无人胆敢上前。 昆仑派掌门高声道:“诸位同道!老魔已元气溃散,神识不清,仅凭一口魔气吊着,吾等需齐心协力,今日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一句话掷地有声,瞬间士气大振,呐喊声如汹涌的潮水轰隆巨响。 “老魔!你大限已至!我今日必将替天行道!” “你为一己之私,炼制那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药,将我妻儿凌迟而死——我要让你血债血还!” “你这道门之耻,今日贫道便要清理门户!” 面前,四位帝君的身影不动如山似神祗般屹立,四周,均为势在必得凛然无畏的少年英雄。 死棋落地,大局已定,风满襟袂,百感成秋。 英雄末路,转身便是一片苍凉。 可此时,肖贤竟还有闲心跟某个人隔空传音,“如何,我演的像么。” 对方:“……还能再惨点。” “哦。可他们打不动我。别怪我说他们,平日不好好练功,就知道勾心斗角,遇见强敌便束手无策。” “你快些吧,还操那闲心。你再不死他们元气便要耗光了。” 肖贤想了想词儿,神色沉静道,“我救人无数,如今让他们换我妻子一命有何不可?” 这句惨绝人寰的谬论听得众人胆战心惊。 “老魔!别再抵抗了,你已穷途末路,不是我们的对手!” 肖贤伸出手,一股力量将那少年吸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悬空。那少年瞬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了过来,自己的身体竟然因为恐惧眼前这人的力量而动弹不得! “——你,要替天行道?何为天?何为道?” “……” 少年被吓得失了魂魄,在极度的恐惧下,他的面容忽而狰狞,怒吼道:“天道算什么狗屁!我——只有杀了你!才能扬名立万,居于上位啊!!” 肖贤闻言,揪住少年的手轻轻一松。少年重重的摔落至地,被肖贤阴翳的身影压得惶恐无措。 肖贤忽然开心的笑了,而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仰天怒吼,悲鸣的喊声响彻天际,周身快速流窜着白光,强劲的气浪一脉又一脉的激荡,整座贯穿天地间的苍山都在猛烈的颤栗。 他的墨发乱舞,道衣飒飒飞扬,每一寸肌肤都如月光般皎洁,绝美清冷的容颜流露出凛冽决绝的笑意,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恍若在刺骨寒风中怒放的雪莲,惊艳得令人心神一颤。 “诸位当心!他要反扑了!!!” 众人绷紧心弦,紧攥武器,蓄势待发,生死相搏仅在一瞬。 四位帝君齐身掠上,身后涌现数百道元气的光芒,轰然一声巨响,数千道元气激烈的冲至那抹身影的瞬间爆燃,利刃般的气体激烈的交织飞旋,灼热的狂风和强劲的黑烟翻绞成漆黑的深渊。 空气中有轻微断裂的声音,却邪剑在盛放的光芒中分崩离析。 ——剑毁,人亡。 阴翳的乌云渐渐散开,一道道清澈的光柱从厚重的云层里倾泻而下,照耀在修士们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眼前的尸山血海上,那一抹绝世之姿已化为烟尘四散而去了。 “我们……赢了?” “老魔死了……老魔真的死了。” “赢了!是我们赢了!” 胜利者高声呐喊,震彻云霄,一些人不由自主相拥而泣。 剑仙从此不再有,世间只有绝世名。 可紫微大帝心里却很清楚,如若肖贤不主动收手,现在不一定谁死谁活。他望了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们,发现并没有人察觉到老魔那一细微的举动。 紫微大帝很不解,老魔这是一心求死吗? 一位唐门女弟子道:“魔修终究是歪门邪道,走到尽头便是业魔,失去理智泯灭人性,成为丑陋的魔兽,难逃被同道斩杀分食元气的下场。如若不想成为业魔,便要一直吸阴气怨气,夺人功力,纵然他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却也背负了无穷罪孽。” 一位剑修咄了一口酒:“魔道如万丈深渊,这一脚踩进去,就难以抽身,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我等给他个痛快,算是报了他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 此番讨伐魔尊的战役,潜龙勿用,卧薪尝胆,精心策划,布局十年。 紫微大帝对封锁肖贤主动收手一事缄口不提,九州各地得到的战报是,无上魔尊终不敌名门正派们的强强联手。 战役以诛杀魔尊告捷,九州上下举国欢庆,英雄豪杰凯旋而归,一切的流血和牺牲都是值得的。后人只留一句评判:“邪不胜正!” 以儆效尤。 山川毓秀,清溪落雁,剔透的光芒将整个世间都披上了一层浅薄的金纱。漫天四散的烟霞里,苍翠欲滴的石崖边,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正背对着肖贤站在玉树下,玉冠将他的墨发整齐高束,手握拂尘,绣满迤逦花纹的白色道袍凭生透出几分雅韵。举止沉稳,可眉间轻佻的笑意却给人几分不靠谱的味道。 那华贵艳美的道君缓缓回身,持印稽礼。 “贫道早已恭候尊上多时。” 肖贤以讨伐自己的战争为局,苦苦鏖战四十九日,佯装走火入魔元气溃散,就是要将此局做得滴水不漏,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诈死,只为来见眼前这个白衣道君。 正道多难啊,为了杀他多费劲啊。倾尽兵力,布了十年大局,最后只是被他将计就计利用了一番。合着紫禁宫忙里忙外,全给肖贤做了嫁衣。 天尊要是知道真相估计得疯。他只能搁家里祷告,这老魔别哪天一时兴起再回来了,那可是紫禁宫也挽不住的狂澜了。 “念你尚存一念善心,我将用天道之力将你的妻子起死回生。但此路更为坎坷崎岖,你,做得到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神情平淡,“即便让我受尽千苦万难,”他语气痛楚却坚定,“亦无怨无悔。” 白衣道君轻笑道:“倘若你受尽苦难,只换来看她一眼,于你来讲便足矣吗?” “足矣。” 白衣道君挥袖,缕缕光芒从他宽大的袖袍里喷薄而出。 “起死回生药,以心为引,一滴伤心泪,两盏心头血,三寸骨肉,四缕情丝,五分悔过,六处慈悲,七度大愿,八方普渡,历尽九九之难,方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机所致,自在流出,终能念念相成。” 待箴言一出,天机道破,霎时间微风飒起,光芒大盛,紫气东来,瑞霭千条。 妻子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化为珠光明灭的粉尘,轻轻洒落。 他紧握着她的手,一空,心中也顿时被挖空了一大片。 她结下的粉尘化为一颗小小的种子,飞到肖贤的掌中。 “好生收着,你需以功德灌溉它,待你三千功满八百行圆,失去的自会回来。贫道需抽走你之三魂两魄,助她重生。” 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的神识瞬间抽走,薄暮般的光注入到莲花种子里。 “失去魂魄后,你会神智混沌,记忆颠倒。迟钝善忘,不知归途。” 肖贤闭上眼睛,身上落满温暖的光华,他气若游丝,嘴角却弯起宁静满足的微笑:“如此一来,甚好。甚好。” 白衣道君瞧着他似是轻笑了一声。 光线渐渐宁静下来,肖贤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天际回荡的声音—— “青鸟传书,羽仙清道,天香暗满。桃花千树,准拟问长生路。” 肖贤从虚境中醒来已是五十年之后,如若庄周的一枕蝴蝶梦。 江湖依旧风起云涌,厮杀未歇,但许多爱恨情仇早已如黄土白骨随风沙散去。 听说,人间有一位白衣道君,他道袍残破,白发凌乱,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可亲,温润而泽。可他脑子似是有些不好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总说胡话,颠三倒四,他会痴痴的望着做糖人的铺子,还唤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为娘子。 众生不知他从何而来,亦不知向哪处去,更没人把这又穷又痴的道士和当年叱咤风云的魔尊混为一谈。他们只知他治病救人从不收钱,他不会武功,能力微薄,却仍旧尽其所能帮助每一个人。 从此见众生,如重与故人逢。 第3章 废柴少女和天之骄女 三年前,十三岁的慕紫苏还不是大名鼎鼎的饕餮,也没有如今横扫六合的力量,更没有现在的心狠手辣。那时她只是个对修真满怀向往的孩子,也是人人嘲笑的——‘小废物’ “我想成为天下第一修士,我要成为逐鹿榜第一门派的掌门!” 梦想没实现前,听来都是妄想,从一个废物口中说出更是引得满堂哄笑。慕紫苏从未掩饰过对梦想赤裸裸的渴望,‘我要赢’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也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嘲笑。 但先生们总是惋惜的摇摇头:“这世界从来都不缺梦想,有的是欲壑难填。更少不了半途而废兀自沉沦的人。至于她,连想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天生琵琶骨残缺的人,注定无法成为修士。” 她不甘心。 丹枫书院里全是修真界的名门之后,个个天赋异禀,慕紫苏在角落里很不起眼,即便如此,个别先生却还是对她青睐有加。她没有显赫的身份,强大的靠山,也没有上等的珍宝神器,可她却是最刻苦的那个,甚至到了以命相搏的程度。 别人花半个时辰练习聚气凝神,她就花三个时辰。别人花一个时辰修炼筋骨,她就要用四个时辰,她坚信自己的琵琶骨有朝一日一定会在自己的努力下修复的!哪怕这件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午时,艳阳高挂,大家都去吃饭了,书院的练武场上只有慕紫苏勤奋的身影。 “你看那个笨蛋,连元气都聚不起来,只能靠蛮力打木桩,有什么用。” “废物永远是废物,这是天命。” “最好笑的是她还宵想成为第一修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个容貌清纯的女孩走来,她一袭白衣,秀丽端庄,纤尘不染,宛若仙女。水灵的眸子流动着精明的光泽,却被她可爱纯真的笑容掩盖得滴水不漏。说白了就是长了一张长辈最爱的乖乖女的脸。单纯,善良,即便她犯个小错都会被无限宽容的那种女孩。 她虽只有十三岁,却发育得极好,不仅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身姿也已凹凸有致,书院中不论男女,就连先生们见着她绰约身姿,均流露出爱慕的神色。 “看,小仙女来啦!” “小仙女好美啊!还一点都不做作!” 她是修真界的顶级天才,出身贵门,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乔疏影。据说堂堂神霄派长老,也是这丹枫书院的堂长玄冥,在她的满月酒席上便说:“此女乃是千年才出一个的修真天才,日后必将成为这九州内的顶尖修士!” 在她六岁时便有化婴之象,玄冥大喜,遂立即收她为弟子,对她寄予厚望,悉心调教。她修炼一年便已抵得上他人十年。也许慕紫苏勤勤恳恳一生都无法到达她的境界。 可这么完美的女孩还这样平易近人,心地善良。所以她是学院里男性的女神,女性的榜样,许多人连羡慕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她圣洁的光芒中卑微的仰望。 书院里的人最爱拿她和慕紫苏相比:一个是飞在天上的高贵鸾鸟,一个是地上扑棱的杂毛鸡。 乔疏影手拈兰花指翻腕,动作优雅美丽,轻巧的打出一道元气,将慕紫苏正拼命殴打的木桩瞬间击碎。 气流将慕紫苏震出几米远,烟尘里,慕紫苏伏地,不住的咳嗽。 “哇!不愧是我家小仙女!好厉害啊!” 在他人吹捧下令她越发舒爽,乔疏影羞涩一笑,“还差得远呢。” 乔疏影走到满脸灰尘狼狈不堪的慕紫苏面前,宛若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般向她伸出手,洁白的微笑似乎都在发光,“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度,没摔疼你吧。” 慕紫苏知道她什么德行,不就是想炫耀一下么,她给她这个面子。慕紫苏握住了她的手道:“没事!你真的好棒,我何时才能像你这般强!” 乔疏影本想让慕紫苏感到自惭形秽,谁知道这货不仅不生气,竟还起夸了她。 一位女先生走了过来,对慕紫苏道:“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一无是处。” 乔疏影道:“这是我在家研习了一个招式,即是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打到对方最致命的穴位上。这样不仅能节省元气损耗,还能击中敌方要害。今日献丑,还望您指点一番。” 听着乔疏影的解说,大家都流露出崇拜的光泽。 女先生也不由然称赞起了乔疏影,“疏影真不愧是咱们丹枫书院的骄傲,没辜负堂长对你的期望。”她白了一眼慕紫苏,“知道差距了吗?人家不仅天赋极高,还这般努力,你呢?呵呵。” 她明明也很努力,比乔疏影努力百倍,只可惜全都因她天生的缺陷而付诸东流。如若不然,乔疏影怎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剽窃她研究的成果!但谁又会相信这个理论会是一个废物研究出来的? 可她是慕紫苏,是喝无上魔尊的血长大的孩子。她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夺走! “啊,这个好像是我批注在书本上的。不信的话,我可以拿给你们看。” “紫苏你别逗我们了,就你?连聚气都不会,还研究功法。” “肯定是你偷窥小仙女练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还敢跟我们小仙女比。” 乔疏影没想到这废物敢明面上跟自己叫板,她上前拉住慕紫苏的手道:“紫苏不是那种小人的,她平时也很用功,一定是我俩心有灵犀呢。” 慕紫苏甩开她的手,含着微笑,“心有灵犀?我可高攀不起。” ——她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这理论既是你研究的,那请小仙女来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乔疏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怎有退却之理,否则她苦心经营的天才勤奋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她只好道:“你说。” “人有一百零八个穴位,死穴三十六个,试问打在哪几个穴位上最为致命?” “应当是命门,檀中,巨阙穴。” 先生讲过,这确实是大穴,但是。 “你确定是这三个?” “我、我确定。” 听着乔疏影略心虚的口吻,众人也开始有所动摇了。 “听好了。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身亡。这几个穴位用不同的力度击中会有不同的效果,例如晕厥,身体麻木,暂时无法使用元气,若强行运功恐怕伤及根本。重点是集中这几个穴位攻击,比其他穴位所消耗的修为更少,却更致命!”慕紫苏笑意轻松,“明白了吗?小仙女。” 这意思是,我能给你面子,也能不给你。这都取决于你作还是不作。 慕紫苏虽被天赋阻碍,却冰雪聪明,闲暇时间便钻进典籍内研究。还最爱那些剑走偏锋,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不过即便告诉她们,光练点穴没个四五年,也无济于事。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 被一个废物教导,大天才的面子往哪放?乔疏影笑容很牵强,“还是紫苏妹妹研究得透彻……” “这功法的核心是穴位,既然你方才说了巨阙穴,那麻烦你帮我点点,巨阙穴在何处?”慕紫苏咄咄逼人,并不想让她轻易用漂亮话蒙混过去。 第4章 尊上养了只白眼狼 乔疏影天赋极佳,也很用功,但在修行方面很不开窍。 “这种小问题也能难得住小仙女?快!点给她看!” 乔疏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咬了咬牙,剑指点在慕紫苏的胸前。 “你确定?” 乔疏影慌张的看了眼慕紫苏带着玩味的目光,然后略带犹疑的偏离了半寸。 “确定吗?” 乔疏影突然察觉出慕紫苏是在玩自己,于是肯定道:“就是这儿!” 旁边一个女孩弱弱的道:“疏影姐姐……你点的是檀中……”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吱声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慕紫苏都替她觉得丢人。 乔疏影心理素质还不错,强行辩白道:“对,这里是檀中,最近许久不练,都生疏了呢。这里才是巨阙。”檀中同巨阙在一个经脉上,找到了前者自然好定位后者。说着,乔疏影的剑指急忙向下移了一些,她不安的瞥了瞥安静的众人。 这次点是点对了,但大家都觉得此时她的行为和言语都没什么说服力,空气中满满的尴尬…… 这时有人低声议论,“还真是慕紫苏研究的,有点厉害啊。” “即便你对穴位了如指掌又如何,废物终究是废物。对了先生,她不会是瞎编的吧。” 一位中年女执教走来,正色道:“紫苏是细读过《灵枢》第十章吧?总结的不错。其他人也听好,作战时不能只靠蛮力,要动脑子!” “学生谨遵教诲!” 最资深的执教出来为慕紫苏说话,那自是没人敢再质疑了。 “功力可以修,突破极限,修复琵琶骨这种妄谈古往今来也不是不存在。但智力和品质,损了,就不可复原了。” 二人恭敬受教,这话,一个是在夸赞慕紫苏融会贯通。一个是讽刺乔疏影有拾人牙慧之嫌。 临走前,女执教特意对慕紫苏道:“好好练,我很想看看,若是你恢复了琵琶骨,可以走到怎样的高度。” 慕紫苏忽地眉开眼笑,“学生定不负先生提点。” 乔疏影看着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信心的慕紫苏,心里那个恨啊。 众人逐渐散去,没人再提起乔疏影的高谈,甚至有一个学生还找慕紫苏请教穴位的问题,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失败的一次炫耀了。 要说一个高贵的凤凰为何非得要针对慕紫苏这个看似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大概是因为男人吧。 乔疏影走到哪都喜欢被众人围拥,尤其喜欢别人爱慕的男子对自己献殷勤。她不允许有人比自己美,比自己强,讨厌她的都是羡慕嫉妒恨,内心阴暗。 所以当她从小到大都心心念念的甄家大少爷甄子墨夸慕紫苏:“天生尤物。”的时候,她就厌透了慕紫苏这个只有美貌而没有修为,命贱卑微的小废物。 慕紫苏年幼时粉雕玉琢,玲珑剔透,五官娇俏,睫毛浓密卷翘,尤其是那双又圆又大的狐狸眼,竟平生几分媚意。比起刻意描眉画眼的小仙女乔疏影,慕紫苏更多了几分天然的灵秀和精致,让人心痒难耐。 自然有人说她是狐媚妖女,那小眼神儿总是在勾引男人。 在乔疏影的死党听她诉苦后,竟义愤填膺的跑到慕紫苏跟前说:“我们乔大小姐根红苗正,出身贵门,家世清白,你算哪根葱,拿什么跟她比。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不如干脆去卖笑好了,更适合你!” 慕紫苏当时还没睡醒,“啊?哦。” “你这个人都没心没肺吗!不生气的吗!” 慕紫苏是真没什么感觉,“我……应该生气吗?” “……你!” “好吧,我快气死了,行吗?” “……” 当所有恶言都无法中伤慕紫苏时,她们连骂都懒得骂了。 乔疏影不甘心啊,她怎么能放过这个勾引甄子墨的小妖精,于是她散播出了各种流言,说慕紫苏行为不检点,勾引男人,浪荡卖弄。 慕紫苏无动于衷。 可神奇的是,最先传出的那个女孩,家里莫名其妙被一堆黑衣人抄了家,连根毛都没剩,她那泼妇一般满嘴脏话的奶奶,当时连话都不敢说。她爹还想挣扎一番,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紫禁宫里有人!” 一巴掌扇过去,“有什么?” “有……” 又一巴掌扇过去,“什么?” 那女孩她爹安静了许多。 而那个给慕紫苏泼污水的,家里是开镖局的,价值三万两的镖全被劫了,家中负债累累,学费都交不起了。当时她冲进学堂哭着对慕紫苏大骂道:“你个贱人!都是你的错!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要!生的孩子男为奴,女为娼!” 真是恶毒啊。想必她是受了更大的委屈吧…… 慕紫苏茫然的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很无辜。 于是她又被安上了个扫把星的罪名,不仅没人敢接近她,也没人再敢欺负她。 乔疏影仍锲而不舍的挑拨道:“我偷偷跟你说哦,慕紫苏在背后骂你……” 同学想开了,“骂吧。” 慕紫苏到后来也没想通这点,只是肖贤很悠哉的说了一句:“湛湛青天不可欺,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 乔疏影在万般无奈后终于心生妙计,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便是拿走她最重要的东西。一旦慕紫苏被丹枫学院开除,便不会有任何学院再去接收她,这意味着她的琵琶骨不可能再修复,失去了修真的所有希望。 这种毁灭性的打击足以将她落入谷底,永不翻身。 乔疏影跟玄冥道:“慕紫苏连元气都无法聚集,根本没有修真的可能。丹枫学院好歹是远近闻名的学府,若是还留她在此,恐怕会败坏书院名声。” 玄冥夸赞乔疏影,虽和慕紫苏情同姐妹,却如此识得大体,不愧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儿,当真人中翘楚。 那天,乔疏影将肖贤请来书院,说是要和院长商讨慕紫苏之事,众所周知,给慕紫苏养大的师父是个呆子,她想让慕紫苏难堪。 看到肖贤踏进书院,慕紫苏沉着脸走过去,语气中满是冰冷无情,“你来做什么。回去。” 面对冷言冷语的慕紫苏,肖贤依旧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要干嘛来着?啊对了,饕饕累一天定是饿了,师父来给你送糖葫芦。”肖贤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哎?我记得我拿的是糖葫芦……” 旁人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不住想笑,竟然连糖葫芦和伞都分不清。 而饕饕(tao,tao)这个小名也是肖贤给她取的,单纯的是因为她太能吃了。 慕紫苏打开他的手,“用不着。” 啧,可怜他肖贤英雄末路。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无上魔尊,连紫禁宫倾动百万兵力都打不动的人,在退隐后一心一意的养娃,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这才叫天道好轮回! 至于慕紫苏为何如此讨厌这个疼爱她,给她养大的人嘛…… 只因他总给她带来天灾!他做个饭把家给烧了,还拉着她的手,指着面前的熊熊烈火,道:“看,师父为你放的烟火。” 烟火个球啊! 慕紫苏认为,若是带着这个拖油瓶和麻烦精,她日后修真之路则凶险倍增。慕紫苏向来冷血,便不顾养育之恩的想抛弃、远离他。而当她甩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安心在杏花村养老的时候。肖贤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奇特的药,下进了她的饭菜里,只要她离开他一公里以上,便会奇痒难耐…… 虽然后来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解了毒,但她只要一想到这点便恨得牙根痒痒,他那温柔贤良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恶毒的心肠,他肯定是在装疯卖傻!肯定的。 所以说,她才是受害人啊! 第5章 书院无情的退学 乔疏影等待着众人对肖贤铺天盖地的嘲笑,然而,事情再次朝着非常诡异的方向发展…… “紫苏的师父,好美啊!!” “就算是个痴傻的!我也愿意照顾他!” 乔疏影:??? 肖贤用美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仙骨神姿,玉貌清淑,清隽俊秀如莲,一段风韵具化于眉梢,似意境深远,气韵天成的一副水墨画。 五官偏偏生得这般清冷,可他总是笑眼弯弯,温柔得似是能化开所有戾气和冰寒,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甄子墨跟他一比,甄子墨瞬间就没了啊。 慕紫苏连忙招呼着,“快!你们谁要,连人带伞,一起送了!” 肖贤看着自己这个没良心的徒弟悠悠叹息道:“枉我辛辛苦苦养你十几年,你却嫌起我来了。百善孝为先,你这般欺师灭祖,所以你啊——才一直长不高吧。” ……*¥@&#! 比同龄人都矮一些的慕紫苏闻言,实在想捶死他。这人不仅麻烦!嘴还很讨厌!总瞎说大实话,慕紫苏嫌弃他,能怪她吗!能吗! 乔疏影看着被女学生们围住的肖贤,还有吆喝要卖师父的慕紫苏,心里很不好受。怎么一跟她交手,自己所有缜密的计划都会被稀里糊涂的打乱?! 乔疏影走上前,对慕紫苏师徒二人道:“我师父找二位有要事商量,请吧?” 慕紫苏茫然的看着她,心里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屋内,堂长玄冥细皮嫩肉白白胖胖,像个老太监,他慈祥和蔼的对肖贤微笑道:“先生,你家慕紫苏着实不适合修真。经书院商讨,我们决定开除她。” 玄冥说得很轻松,像只是在随手清扫无用的垃圾。 慕紫苏听到后,心骤然一痛。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决定。修真,可是她这一生的愿望。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拼了命去修行,却仍是难逃被逐出的命运。可她丝毫怪不得任何人。 而且,她一旦被开除,不仅再也无书院收她,还会成为一生被人耻笑的污点。 慕紫苏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卑微的乞求道:“请您让我留在书院!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好吗?就三个月!” 她紧紧的咬着唇瓣,眼中满是不甘。 可修真界只有用实力说话才有人会听。 玄冥叹息道:“紫苏你不要怪我,我是一直在帮你说话。可我对你这么好,你也不能让我为难不是?这样吧,我也很欣赏你的努力。你可以留在书院,但我有条件。” “您说。” “你只能以书童的身份留在书院。这样,还能有机会听先生的真传。但我们不会支付你酬劳。” 书童?!在修真界,书院里的陪读书童根本连牲口都不如,就是一个挨揍的人肉木桩,被人打死都是常有的事儿,要么,则是被少爷公子们当作消遣的通房丫头。 看来玄冥,根本就是在逼她走! 玄冥抿了口茶,笑道:“紫苏啊,我劝你一句,人最难得的就是自知之明。家禽始终是家禽,有翅膀也飞不上天。更何况那没翅膀的。龙生龙,凤生凤,你是老鼠,注定就得去打洞。何苦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非要去当凤凰呢?” 他的语气透着轻蔑,“人不一定非要修真,你看你师父又傻又呆的,活得不也挺好。你就认命吧。” “你若再多说一个辱没他的字!待我有朝一日恢复琵琶骨,定会拆了你的丹枫学院,我慕紫苏,说到做到!你说这般多不就是想赶我走,好,我走就是了!” 嫌弃归嫌弃,但在她心底还是会护着肖贤的吧。 玄冥仿佛一直就等着她这句话“行!” 她狠狠的剜了一眼玄冥,转身想要拉起肖贤离开,旁边的女先生却叫住了她,“等等。你的佩剑是丹枫书院所制,若是你这种废物在外还用这把剑岂不是玷污书院名声。” 慕紫苏低下头,看着腰间这把陪了她自己这么久,她细心呵护的剑,一咬牙,将它卸了下来,递给女先生,先生刚要拿时,却感到剑柄仍被慕紫苏紧紧攥着。 她痴痴的盯着手中的剑,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给——给我!” 剑,终于还是被人夺了去。 玄冥抬眼看了看二人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请吧?” 他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半分尊严都不打算给她。窗外偷窥的学生看着这一幕,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贤慢悠悠的起身,他看了看她,她幼小的身影看上去可怜又无助,像是个受了委屈挨了欺负却不敢吱声的孩子。可这个傻孩子,明明已经自顾不暇,却还要挡在他的面前,保护着他。 他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的道:“我们不走。” 慕紫苏愣了。他又在发什么疯?她低声道:“别再生事了,走吧。” 肖贤却岿然不动。 “你、你是不是又不听我话了!” 肖贤还是好脾气的摸摸她的头,而后对玄冥道:“让我们走也可以,当初充作学费的两枚破厄石,得还给我家姑娘。” 玄冥喝着茶悠闲的表情,忽然一僵。 丹枫书院门槛很高,慕紫苏为了进来,便自己上山采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筹够钱,换得这么一对充作学费的破厄石,几度险些丧命。如今她被人夺尽所有东西却无能为力,她根本不知道还能拿回来,也不敢想。 破厄石是镶嵌在武器上提升力量用的,虽在肖贤眼里算不上名贵的宝器,当然,能入他法眼的东西也屈指可数,可对于丹枫书院来讲是格外珍贵。 慕紫苏恍然大悟。 书院倘若中途开除的学生,则要返还全部学费。但如果她主动退学,则不需返还。原来玄冥是想逼她主动离开,再黑了她学费! 玄冥想欺负欺负慕紫苏这个小雏鸟,可他却没想到蒙不过眼前的这只老鹰。 “都说您糊涂,我看您不仅不糊涂,还门儿清啊。看来您在修真界的根基,也不浅啊。” 肖贤以前是谁?无上魔尊,什么样的阴招没见过,什么诡计没用过,这水有多深,他看一眼便知。即现在是糊涂了,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那女先生道:“堂主,这万万不能答应!” 这下,轮到玄冥犯难了。她留在这,玷污书院名声。开除她,破厄石就没了。 肖贤道:“不如按修真界的规矩来,我若赢了,你不仅要归还破厄石,还要让我家姑娘留在书院一个月。若我输了,我现在便带她回去。” 玄冥探了探肖贤的元气后,心里松快了几分,原来此人半点修为都没有,只是虚张声势。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有什么资格替徒儿拿回东西? 习武广场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和先生。玄冥道:“倘若你能接下我五个得意门生,亦是咱们丹枫学院最强的五位先生的一人一招。我便将破厄石还于你。” 慕紫苏怒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已经很仁慈了。” 玄冥确实想来个以多欺少,他是铁了心的不想还! 五位实力强劲的先生手持兵器来到广场上,对玄冥恭敬行礼。玄冥胸有成竹的道:“悠着点,用五成力就行了,否则传出去,他人该笑我欺负人了。” “是!” 肖贤望了望夕阳,笑道:“时候不早了,一会饕饕该饿了,我还要给她做饭。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第6章 深藏不露的高手 玄冥被他的自不量力逗乐了,“呵呵,果然是糊涂了。那先生请吧。” 慕紫苏惊呆了,她慌乱的大喊道:“肖贤!我告诉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是不会管你的!你听到没有!”慕紫苏是真急了。 她是不待见他,可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就这么死在这儿。 肖贤叹息道:“唉,如此不尊师重道,都直呼起师父名讳了。” “这是看不起我们丹枫书院吗!那咱们就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若我们给他打死的话怎么算?” 一名姿态高傲的少女走来,她名为步松月,是丹枫书院东家的大小姐,专爱为乔疏影强出头,她抱臂道:“有我爹在,打死个人算什么,谁让他不自量力的。先生们,便往死里打就是了!” 慕紫苏快步冲上前去,疾声道:“我师父是糊涂了,方才说的不作数,拜托你们——” 步松月一个眼神过去,一旁的两名弟子上前箍住了极力嘶喊的慕紫苏。 可这场战斗该用什么来形容?碾压? 五人不同的招式同时打在肖贤的身体上。可肖贤却……纹丝不动。他只是笑眼弯弯的背着手,站在那,谁也没看见他出手,眨眼间,那五名先生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仅在一瞬! 这可是五名黄金阶的修士! 看来欺负人的人……是师父啊! 众人惊讶万分,倒抽一口冷气。 “慕紫苏的师父……好厉害。” “我都没看见他出手!” 乔疏影的身子都因惊恐而不住打战,“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个傻子吗!” 肖贤还一副为他人担忧的样子,“唉,这代修士不行啊……” 众人:…… 慕紫苏怔怔的望着他洁白纤长的背影,侧颜丰神如玉,道袍衣袂舞动翻飞。 甚至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他这一瞬的绝世风华。 可在慕紫苏的印象里,肖贤是个迷糊的麻烦精,每天围着她和灶台转悠,不仅总惹出祸端,还黏着她让她厌烦。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轻描淡写的便将五个黄金修士一击放倒的高手! 玄冥再次看向肖贤,突然觉得此人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和蔼的微笑后面又透着遥远的疏离感。仿佛自己同他无论是从学识还是境界,都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原来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他不动手,想必还是在给书院留着颜面。否则丹枫书院今日便遭了灭顶之灾,绝迹于江湖了!玄冥哪儿还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擒着慕紫苏的那几人看着含着善意微笑的肖贤走来,慌乱的后退了几步。慕紫苏看着他向自己笑眯眯的伸出手,身子不由然害怕的往后一缩。 “怎么了?” “我……我……” 之前还对他大呼小叫的她,突然羞怯了起来…… 肖贤蹲了下来,柔声道:“饕饕若不拉着师父的手,师父会走丢啊。” 慕紫苏颤巍巍的伸出手,“那你……别杀我!” 看来她这是亏心事做多了!! 肖贤站起身,笑眯眯的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小看饕饕啊,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动四方的修士的。” 毕竟无上魔尊曾经亲手调教的每一个人,日后不成豪杰也成侠。即便是紫禁宫的大都督见了他也要俯首作揖恭恭敬敬唤一句恩师。 此言一出,没人再敢嘲笑她,再有任何质疑。甚至有人觉得,有这等高人在身边,她还上个哪门子学啊…… 乔疏影更是满心嫉妒,只有自己这等天才才配得上这等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慕紫苏她何德何能! 慕紫苏仰着头,怔怔的凝视着师父。 这个世界上,先生会放弃她,同学会嘲笑她,可只有师父从始至终都相信她。 他一直斩钉截铁的站在她的身边,维护她的尊严。只不过他从心里坚定的认为,她日后一定会成为她梦想成为的那个人。 慕紫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前对他太过分了…… 玄冥不敢再作幺蛾子,更不敢懈怠,赶紧将破厄石双手奉上。看到自己的东西回来了,慕紫苏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第7章 三年之约 肖贤道:“方才你答应过我,若是我赢了……” 玄冥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是,慕紫苏还可以留在丹枫书院。” 然而,肖贤却高声道:“即日起,慕紫苏退出丹枫学院。” 众人:??? 慕紫苏又懂了! 师父不仅帮她拿回破厄石,还洗清了她被学院开除的耻辱!让她堂堂正正的离开! 肖贤摸了摸她的头道:“师父不是一直跟你说吗?属于你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让别人拿走的。” “……嗯。” 慕紫苏乖乖的受教了。 众人瞠目结舌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 啊!这位高人还弯下腰,香了一口慕紫苏,啊!他还用一只手将她托了起来抱在怀里!看来他甚是喜爱慕紫苏,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而慕紫苏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师父,以前,都是误会。 翌日,慕紫苏回到丹枫书院将日常丹药和护具拿走,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给她让道,还有人帮她把东西整理好。慕紫苏想,被师父吓的? 临走前,她回首望向丹枫书院的大牌匾,心中满是不甘。当年她满怀憧憬的踏入这高傲得盛气凌人的门槛,如今却落败而归。 这时,甄家兄弟和乔家姐妹带着书院的一群孩子走了出来。 乔疏影一脸舍不得的拉着她的手道:“你要走了,我们来送送你。” 慕紫苏知道她什么德行,对她的热情相送无动于衷。有人窃窃私语,“小仙女对她那么好,临别时还这个冷冰冰的表情,不知给谁看的。” 甄子墨将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拿出来,摊掌给慕紫苏看,手一翻,荷包掉落在地上,他还用脚撵了几下。 那是慕紫苏连夜绣出来送给他的,然而她却内心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紫苏,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她这时才露出惊讶的表情,乔疏影登时心生愉悦。 “原来你喜欢我么!” “……” 这货是不是有毒! 当初甄子墨的母亲瞧不上慕紫苏,修真界的名门挑媳妇向来苛刻,媳妇可是要替他们传宗接代振兴家族的,娶个废物能生出什么好玩意?但甄子墨不顾父母的反对一定要娶慕紫苏,为此不惜和父母顶嘴,被罚跪在祠堂七天。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让我丢尽颜面,我现在明白母亲的话了,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疏影比你不知道要好多少,至少不会丢我的人!” 昨天甄子墨不在,乔疏影跟他说,慕紫苏昨天想要回学费,却同她师父一起被五位先生虐了个体无完肤。甚至乔疏影还打着保全书院名誉的旗号,让所有人都不许提起昨日之事。所以甄子墨才觉得曾经喜欢她,很丢人。 而慕紫苏对甄子墨是有好感,那是小孩最纯真的喜欢,不掺杂半分情欲。他功课好,品行正直,虽为名门却从不摆架子,是丹枫书院里女孩们的男神。不过慕紫苏看着甄子墨,想了想肖贤,疑惑道:他哪儿好看了,比师父差远了吧…… “谢谢你以前在书院对我的照顾,以后,多保重吧。” 甄子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乔疏影上前一步,在她耳畔低声道:“家世,功力,智慧,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只能在我的光芒下苟延残喘却永远无法超越我,现在就连子墨都不要你,选择了我,你一无所有,真可怜啊。” 慕紫苏满不在乎的挑眉,故意放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到,“我师父说了,只需三年,便能将我调教成上等修士!三年后,我来找你们!” 其实,肖贤从未说过这句,慕紫苏只是想吓吓这个小仙女。 果然,乔疏影因为恐惧肖贤脸色变得煞白。看热闹的其他学生也不免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乔疏影的那几个死党。 “你——!” 慕紫苏微笑道:“日后,江湖再见!” 乔疏影怒视着慕紫苏离开的背影,又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身后有个这么强的高人。这个修真界的小天才开始担忧了,若是真有朝一日被这么个废柴超越,那她可就没法活了。 慕紫苏一边走还心有余悸,娘耶,幸好没挨揍。 第8章 世外高人和废柴小修士 修士年满十五岁便会从书院毕业,到中央紫禁宫设定的地点测试能力,考取段位,再凭借段位进入各大门派,段位高资质好的,甚至可以进入到逐鹿榜中的门派,人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分为三六九等的。 这也是许多贫穷家的孩子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 从中央紫禁宫建立初期到现在,世界格局逐渐定型,修真界以门派为本,各大门派千方百计的想要垄断资源和功法,以扩充自己实力。曾经那些闷声发大财的散修逐渐没落。 ‘门派’对于修士来讲,不仅是个人荣誉的体现,更是发展自己的最佳途径。倘若起点低微,日后修行的路将更为坎坷。所以许多不成规模的小家族会私下结交拉拢各大掌门、长老,削尖了脑袋也要把自家孩子送进大门大派。 至于逐鹿榜上的门派,更是诸多修士心生向往却不可企及的地方,而身处于位列第一门派的修士,也要比同阶修士更为人仰慕,崇敬。 甄家兄弟和乔家姐妹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名列逐鹿榜上第九十八名的神霄派。 而慕紫苏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仰望着那些一个个意气风发,和自己同龄的少年们,踏入修真界的大门。 当杏花村的乡亲们问起她怎么没去书院的时候,慕紫苏还未说话,肖贤却先道:“是我不让她去的。我当真是一刻都离不开饕饕啊,我得让她在家陪着我。” 于是大家开始谴责肖贤耽误慕紫苏大好前程。 从始至终,在这条坎坷的修行之路上,所有因她懦弱无能而接踵而至的骂名、耻辱和难堪,都是肖贤替她挡着。 慕紫苏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要不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毕竟,她和乔疏影还有三年之约!而她也相信,师父一定也会帮她恢复琵琶骨的。三年后,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这天,慕紫苏抱着一大包肖贤爱吃的点心凤梨酥,在家门口探头探脑。院子里,肖贤正在躺椅上,笑意恬淡的抱着猫晒太阳。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催眠——师父很可爱,师父能帮我恢复琵琶骨,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是处天天犯糊涂的师父了! 而后,慕紫苏蹦蹦跳跳的蹿到肖贤旁边,满脸谄笑道:“师父,您喜欢的凤梨酥哦~张嘴,我喂您,啊~~” “饕饕今日怎的对师父这般好?可是又吃了被门夹的核桃?师父跟你说过许多次,核桃被门夹后,是不能补脑的。” ………… 可恶啊!他的嘴巴还是那么讨厌! 慕紫苏忍怒谄笑道:“胡说,我一直都对您很好的。以后我天天给您揉肩捶腿,陪您做点心,好不好?” 肖贤开心的笑道:“好啊。” 慕紫苏把猫轰走,自己坐在肖贤的腿上,喂着他吃凤梨酥,“那师父,您上次在丹枫书院用的功法,能不能教给我呀。” “书院?什么书院?” “就上次您大显身手,帮我拿回破厄石的那次,您好好想想?” “破厄石……是什么来着?” 慕紫苏虎躯一震!难道那天,他仅仅是回光返照?! 长达一个时辰的盘问后,慕紫苏终于确定,他浑然不记得当天之事,更将自己曾修习的功法忘得一干二净。面对着他茫然而温柔的笑容,慕紫苏欲哭无泪!她可是……在众人面前说了大话的啊! 说时迟那时快,慕紫苏将肖贤手中牛皮纸包的凤梨酥夺走,咬牙切齿的吭哧吭哧的吞了下去! “凤梨酥……” “没有了!下辈子再和它相见吧!哈!!”说着,慕紫苏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掸掸手走人了。 肖贤好委屈。 世外高人传授绝世武功,废柴小修士鲤鱼跃龙门?不存在的。 第9章 慕紫苏的男神 一日,肖贤拿着那把刻着‘却邪’二字的木剑,兴致勃勃的凑到坐在台阶上的慕紫苏身边道:“饕饕啊,上次你教我的剑法师父记不住了,你再教师父一次好不好?” 慕紫苏看着他舞剑时跟乌龟似的慢吞吞的动作,便一脸嫌弃。 “走开,不要烦我。” 慕紫苏只要一想起他坑自己的事儿便气儿不打一出来。现在她正在盘算着,三年后若是乔疏影她们找上门来怎么办,要不还是赶紧卷铺盖溜之大吉好了,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不说,还会挨揍。 “其实啊,师父以前,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只是日子久了,有些生疏,还需饕饕来指教一番。师父想跟你一起修真,好不好?” 微风拂柳,慕紫苏心里猛地收紧,凝视着他温煦的笑容,他不过不想自己这样轻易放弃。 可在感动之余她转念一想,跟他一起修真,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过几日便是你十一岁的生辰了,师父带你去长安城玩,如何?” “不去,没功夫,我很忙。” 帝都长安,有极乐之乐的美名,那是她想象不到的迤逦繁华。可从杏花村到长安城要走那么远,这一路开销肯定巨大,长安城物价又高。最关键的是,她不想跟这个麻烦精一起去!还要照顾他,时时刻刻看住他,以免他又作幺蛾子…… 肖贤悠悠的道:“听说一剑独秀出生于长安——” 慕紫苏听到这个名字,脸刷的就红透了。这全九州她最崇拜最爱慕的人便是一剑独秀,甚至将他作为自己的榜样和目标。 一剑独秀,也就是无上魔尊成魔前的称号,即是现在成天乐乐呵呵带娃的肖贤。或许连肖贤都不知晓,自己曾经的形象祸害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那震袖沧海离世孤逸的姿态,那句“善恶在我笑骂由人”的名句流传至今,影响了起码两代的修士,一个出自道门的凡人,为了妻子胆敢弑神?此等气魄和壮举都太令人向往。于是他们都因崇拜而追随他的脚步,这也是紫禁宫封杀他的原因之一,这样凶残毫无伦理道德可言的人对少年修士的心理成长负面影响太大了。 但他的故事还是为人传颂,街头巷尾的说书人都要靠他脱贫。 所以慕紫苏一提起他,脸先红透了,她总梦见自己与他一人一马行尽天涯,甚至与他痛饮时醉倒在他怀中。崇拜中带着些爱慕,爱慕又带着些不可及,实在太令她着迷了。 “真的吗!那我姑且陪你去好了!” 肖贤开心的将她揽入怀中,“师父知道,饕饕是最疼师父的。” 慕紫苏嫌弃的推开他,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了,才不是因为你。”她看着他不禁叹息道:“唉,为什么我师父不是一剑独秀。”说着,她害羞的捂着脸,沉浸在一剑独秀的美色中。“他仗剑江湖,侠肝义胆,还生得那般漂亮,真不知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之人。” 见肖贤不吱声,慕紫苏突然觉得方才失言了,虽然他傻,但也是有自尊心的,怎么能拿他二人做比对。 慕紫苏赶紧解释道:“刚刚我…………” 只见肖贤眼中眸光闪闪,“你能……再说一遍吗!” “……” 第10章 我好像是个富二代 路上,慕紫苏都是租最便宜的马车,住最廉价的客房,甚至有时要在破庙里留宿。肖贤玩得颇为开心,拉着慕紫苏四处看风景。可慕紫苏一脸抑郁的坐在树上嗑瓜子,因为——她跟许多人打听过,一剑独秀根本不是出生在长安! 她看着肖贤愉悦的身影,心想,自己是被他骗了吧! 慕紫苏看了看手里即将干瘪的钱袋,心中又是一阵凄凉。他不仅骗她,还吃她的喝她的!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师父。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甩掉他。 “想吃什么跟师父说,师父有钱。” “你?有钱?呵呵,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吧。” 慕紫苏说完这句话的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师父没骗她,他是真有钱,而且已然超过了她认知范围。这一天,也是颠覆她整个人生观的一天。 二人走到当今第一绸庄祥瑞御绸时,慕紫苏忽地驻足,她往深深的大堂里望去,最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块泛着五色流光恍若彩霞的布料。那是祥瑞御绸的镇店之宝【绯云玉锦】。 这料子太美了,看得她如痴如醉。她以前看书院的孩子们锦衣丝履就觉得很是向往,如今拿这块料子这么一比,他们衣着根本是黯淡无光。这得是多么富贵逼人的人才配得上如此华美的料子。若是能披在她身上一瞬,她这辈子就太值了。可她看了看自己普通的白裳,想,能踏进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她这等粗鄙的乡下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你干嘛!别进去了,怪丢人的!” 肖贤似是没听见她的话,径直走去,慕紫苏无奈,只得跟了上去。肉呼呼的老板看见二人,忙上前招呼。 “您眼光真好,这绯云玉锦是当今除却那天外之物天蚕丝最好的料子,不瞒您说,九州内这极品布料不过三张,一个在紫禁宫,一个在皇宫里,还有一个就在我这儿了。您瞧瞧,这流光溢彩,您再摸摸,这每一缕丝线都是在捣碎了的碧琼雪莲里浸泡了九十九天,柔软中还透着一股灵气儿!” 这身边全是衣着华丽的贵人,慕紫苏讪讪的使劲低下头,心慌得要命,手心全是汗,不知所措。她瞥了眼渐渐围过来的贵人们,赶紧拽了拽肖贤的袖子,低声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众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都说这是哪路神仙,能买得起这价值一百两黄金的料子。慕紫苏一听这价格,虎躯一震,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以为这料子一百两白银到头了,没想到是一百两黄金!她有点懵。 “饕饕,来瞧瞧。” 慕紫苏看着眼前的尤物,咽了口唾沫,十指颤抖着抚摸着这昂贵的锦缎,指尖触碰它的一瞬间,她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太软了,太细腻了,这分明是陨落至人间的天上之物!只有神仙才配穿的吧! 慕紫苏的双眼燃烧着欲望的火焰。即便今天没有这个能力,但她总有一天,要亲手买下它! 她想要的东西,过目不忘,直到得到它。 “喜欢吗?” “嗯嗯嗯!” “那你多摸会。” “……” “正视你心中的欲望,如若你的欲望是真实的,那便不要让它轻易熄灭。” 慕紫苏看向笑眼弯弯的肖贤,这突如其来的高深莫测是怎么回事! “……哈?” “呀,这不是小废物吗!” 慕紫苏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眸如铜铃,模样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拉着一名艳美的少妇来到她跟前。这女孩名为秦姝,从前在书院里总和乔疏影、步松月一起欺负别人,爱慕虚荣,极看不起穷人。父亲在紫禁宫当差,官品五阶,家住长安,父亲为了让她去丹枫学院修习还特意在县里为她造了一栋豪宅,家里就她和母亲俩人住,却买了二十来个婢女小厮伺候。 第11章 我竟然是个富二代 那少妇柔声斥责道:“不许乱说,要尊重他人,知道吗?” 秦姝一副无辜嘴脸,“她就是啊,她可是丹枫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开除的学生呢!先生们都说她是烂泥扶不上墙。” 慕紫苏分明看到那贵妇脸上强忍的笑意,贵妇忍俊不禁道:“你怎的越发口无遮拦,回去我便让你父亲好好管教你。” 慕紫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秦姝,真是有够倒霉。 “我是主动退学的,不是被开除的。” “得了吧,疏影说你是就是!” 慕紫苏第一次觉得,这帮人好恶心。 “你那么听小仙女的话啊?她让你死,你死不死?” 秦姝气结,“你!”旋即,她又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对了,你当初不是说你的高人师父能帮你恢复琵琶骨,三年后来找我们报仇吗?”秦姝嘴角不屑的一挑,“我看你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慕紫苏浑身一凛,她竟然还记得! 可这能怪谁呢?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啊。 慕紫苏深沉笑道:“呵呵,你懂什么。这是一种修行的法门,将元气紧闭于丹田之内,让它自然运转。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若是你想练到我这种外人查探不到一丝元气的程度的话,估计还得练个十年八年的。” 秦姝被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唬住了,她恨恨的盯着慕紫苏,没想到她竟然进步的得这么快!还连成了这种别人查探不到元气的功夫。想必这也是她高人师父的不传之法,真是可恶,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让她摊上? 贵妇看着自家女儿被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教育,心里不爽了。她得帮女儿找回面子。于是,贵妇故作温柔道:“小姑娘,你要买那绯云玉锦吗?到时候做成了衣裳,定要穿出来给我们看看。” “娘,您胡说什么,她祖宗八辈赚来的钱都买不起,紫苏,瞧,我这身衣服是娘亲新给我做的,这可是进贡的云锦,穿着它练功都觉身姿十分轻盈。不过我这身你都穿不上,就别想着那绯云玉锦啦。”秦姝知道肖贤很强,但他能拿自己怎么着?他家穷是真的。 当时慕紫苏只能听着她的嘲讽,毫无还嘴之力。 “饕饕,我们走吧?” 所以师父带她进来就是为了让她摸摸料子,感受内心的真实欲望?她好想掐死他,要不是因为他突然抽风,她怎么会在这里被人奚落!被秦姝这么一说,慕紫苏觉得好气。她十分不喜欢看别人得逞的样子。 老板道:“……这,您不要了?” “我们没钱嘛。”肖贤说得很轻松。 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只得将玉锦吩咐伙计挂回去。 秦姝幸灾乐祸的大笑道:“娘,看见没有,我说的没错吧!这老板真不会看人下菜碟!要是我,早给这乡下来的野丫头轰出去了!” 慕紫苏准备拉着肖贤离开,临走前,她不舍的瞥了一眼锦缎。 可这时,肖贤忽地把她往回一拽,慕紫苏愣了一瞬,对上他弯起的双眸,肖贤道:“不要忘记此刻的求而不得。” 他的周围,为何突然散发着圣贤的光芒……! 慕紫苏很无语,满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肖贤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银票,对老板道:“这是一百两黄金。” 第12章 原来我真是个富二代 老板接过银票,仔细验过真伪后道:“您是自己做还是由我们裁缝做?” “我自己做吧。” 这老板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买下似的。 秦姝和众人愣了!慕紫苏更是晕头转向,等等,这什么意思,师父给她买下了!一百两黄金!这能平地建起一座城了啊!师父这么大手一挥,就为了给她买一块布料?!可家里向来清贫度日,她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又三年,如今竟然凭空冒出一百两黄金?! 不,这不可能啊! 慕紫苏也是之后才得知,肖贤那是泼天的富贵,通天的权势,遮天的修为。这意味着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干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做成广袖留仙裙如何?袖口再点缀些珍珠,饕饕穿了,定会清丽明媚。” 老板夸赞道:“先生品味当真不俗。” 周围人也纷纷议论起来,真是真人不露相。一百两黄金或许不算太多,可敢花这个数去买一块布料的,仔细算算也就是富可敌国的四御帝君和闲鹤楼老板沈七爷了。 小伙计将绯云玉锦包好,拿了过来。肖贤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快去拿吧。” 慕紫苏刚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冷气,“真,真的可以吗!” “那是自然。” 慕紫苏亲手接过,感叹一番后拿着料子冲秦姝还晃了晃,“回去让你爹努力赚银子吧,争取有朝一日你也能穿上呦。”而后,她装出一副乖巧徒弟的样子,在肖贤怀里来回蹭,“师父对我真好,不仅教我功夫,还给我买这般好看的衣服,饕饕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呢~” 秦姝咬牙切齿,满眼的嫉妒,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慕紫苏心里是很舒爽,想不到师父这么讨厌的人也会派上用场! 老板恭敬笑道:“先生,您能让我摸摸您的衣服吗?” 肖贤依旧和蔼的点了点头。老板如获珍宝般的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欣赏、轻抚着肖贤的道袍,赞叹道:“不愧是天蚕衣,在下上一次见,还是幼年跟着父亲去沈七爷的七宝阁所见,那妙手偶得稍纵即逝的美,令我如今也难以释怀啊!今日再次得见稀世珍品,真是托了先生的福。” 慕紫苏懂了,原来打肖贤一进屋,老板便认出了他的道袍是天蚕丝所制。众人听闻此言,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瞻天蚕衣的风采。 老板兴奋不已,肖贤还有点虽然不理解老板看见宝贝的激动之情,但是一副为了老板的面子还耐心聆听,努力认同的样子。 “娘,天蚕丝很贵吗? 那贵妇说到底还是妇道人家,没真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跟女儿如何解释。老板插了一句,仅仅四个字,“无价之宝。” 那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东西啊! 众人心下明了,一个能穿着天蚕丝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买不起区区绯云玉锦? 那一刻在慕紫苏眼里,肖贤突然就变得,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帅! “饕饕,你且记着,这是欲望被满足的感觉。”肖贤慈爱的笑道:“喜欢吗?” 喜欢……欲望被满足吗!? 慕紫苏喜欢,太喜欢了!原来他并非为了自己喜欢这料子才买下,而是一波三折的让自己感受,求而不得是有多痛苦,再至欲望被满足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情! 他要她铭记这一瞬,要她为了这一瞬,拼尽全力,百折不屈! 慕紫苏眼含热泪,为了让自己重拾信心,他竟然这般大费周章。 “饕饕要努力啊,以后师父可都要仰仗你了。” 慕紫苏重重的点头“一定!” 小伙计低声叫屈道:“这是把咱们第一绸庄当学堂了啊……” 老板也很汗颜。现在的高人教徒弟,都玩得这么洋气了吗? 慕紫苏看了眼呆若木鸡的秦姝,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先走了啊,回见。” 这样伤害你的自尊心真是不好意思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秦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喜爱的衣服,然后再没穿过。 第13章 魔尊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客栈里,慕紫苏魂不守舍的抱着天蚕衣喃喃道:“一百两黄金……一百两啊……” 肖贤悄悄飘过来一句,“丫头,师父能给你的不多,别嫌弃师父。”慕紫苏看了眼他,那表情,特别诚恳。 慕紫苏快要吐血了…… 这还不多?!在他眼里到底多少钱才算钱? 看来能身着天蚕丝生活还极为朴素的师父,是个从来不把钱当钱的主儿。准确来讲,他不是刻意的节俭,而是惜福,无欲无求。而且他喜欢天蚕衣,仅仅是因为这布料实用性强,十分坚韧,耐磨扛揍。 她就说他看病怎么不收钱,原来是因为不需要! 肖贤轻拍着她的手道:“放心,师父的全都是饕饕的,你若想要,师父都可以给你。” “全……全给我?难道你还有?” 肖贤想了半天,“似是有。” 慕紫苏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我是一个自立自强的人,绝不依靠任何人!” 这件事对慕紫苏在当时看似没多大影响,可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是因为有肖贤像靠山一样撑在她身后,她便有了一种踏碎凌霄的气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因为小牛后面有比老虎更恐怖的东西…… 而后来当许多修真大能看着她对金钱和珍宝的态度,就知道这孩子虽然举止衣着不显山不露水,但从小生长的家庭绝非等闲,她目光长远,绝不局限于眼前致命的诱惑上,在她身后,必定有一个道行极高的人在对她潜移默化的教导。 相比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她比他们更多了份稳重的气韵和说话的底气,即便那时,她还是一无所有。 但很多人也知道,他日群英荟萃的九白宴上,必定有她一席。 回到杏花村后,慕紫苏再次重拾梦想,每天都苦练基本功。肖贤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怀抱着小花猫,瞧着她,心中很是欣慰。 在上万次的失败后,在被求而不得折磨得遍体鳞伤时,她依旧没有动摇,强大的野心和欲望一直支撑着幼小的身躯。 丹枫书院堂长的话萦绕在她耳畔,“你认命吧。” 慕紫苏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衣衫被汗水浸得湿透,体力过度透支,伏地不住的呕血。她望向天边垂落的夕阳,回答始终如一,“我不会认命,永远不会。” 肖贤很满意的看着她。 他认为兴趣、欲望和耻辱,才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就像当初他明知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被开除也没有阻拦过她去书院。修真是她自己的选择,同时也要为自己选择的路承受痛苦。被人欺辱,遭人嘲笑,这在修真界不是很常见的吗?如果这点都无法承受,还是早日放弃得好。 而他也觉得,时机就要成熟了。 然后,在一个挥洒着汗水的黄昏,慕紫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把剑一摔。 没有功法没有秘籍,这么干练能练出什么鸟? 呸,什么欲望,什么努力,都是骗人的。当初她怎么就中了他的邪,去相信他的连篇鬼话。 慕紫苏的身影在夕阳里,显得更加绝望、渺小、而无助了。 第14章 魔尊大人请赐予我力量 这天,慕紫苏坐在小山头上冲着南边叩拜,表情十分虔诚。路过的村民们看到她后笑呵呵的问道:“呦,紫苏,怎么没练功啊。难道你要放弃做修士的梦想了?” “没,我在等天降神器。” “……” 向上天祈愿,也许是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好心的神明啊,虽然我以前很缺德,但若是您帮我恢复琵琶骨,我就多行善事!” “你师父养你长大甚是不易啊,要对他好,疼他,爱他。”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良心,我以后定会——” 慕紫苏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睁开眼,看到肖贤正笑秘密的蹲在自己面前。 她不爽的半眯着眼睛盯着他,“趁我还没发火,走开。” “师父都听到了啊。” “呸,我什么都没说!若是让我对你好,我宁可不要这琵琶骨!” 肖贤坐在她旁边,揉了揉她的头顶,一脸宠溺道:“真是个无情的小丫头啊。” 慕紫苏打开他的手,气哄哄道:“还不是信了你的邪!对了,我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别乱跑吗!要是再走丢,我是不会找你的!” “我是来叫你吃饭的啊,肚子饿了吧?” 他总觉得慕紫苏会饿。 慕紫苏听着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却浑然没有胃口,“我不饿。”说着,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树下,背靠着树坐了下来。只是为了离他远点。 夕阳橘色的微光缓慢垂落,将充满笑语的杏花村温柔的拢住。 肖贤安静的坐在那里,含着笑意的目光一直凝望着树后那小小的倔强的身影。 良久后,慕紫苏突然开口,“喂,你听说过无上魔尊吗?就是一剑独秀啊!”一提起他,慕紫苏又不自觉的害羞了起来,耳根都红透了。 那不就是他自己么? 肖贤点了点头,“嗯,如何?” “当年他死无全尸,所有修士都很郁闷,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肖贤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 “那帮修士为了杀他布局整整十年,他们费劲心思,更多的是想分食他那席卷八荒的修为啊!可惜啊,魔尊连根毛都没给他们留,哈哈。” 肖贤也如梦初醒般的道:“原来如此啊。”当初就连他本人都没想过这点,如今听来,委实有趣。 慕紫苏望向天空,憧憬道:“那么多人都渴望拥有他的力量,我若是能分得他一点点点功力,那该有多好啊……” 慕紫苏那个时候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想,只要能得到力量,达成心中所愿,即便让她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哪怕成为人人憎恨却惧怕的魔修! “当真想要?” “想要又怎样啊,只是想想嘛……魔尊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过即便他活着,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命能分得他一丝丝修为。” 慕紫苏在很多年后得知肖贤真实身份的时候,再回想起她对肖贤说的这句话,不禁感叹——这简直就是在向神明许愿啊! 还是一个很疼她的神明! 夜里,慕紫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趴在肖贤的怀里,喝了他一宿的血…… 第15章 终于可以甩掉师父了 翌日清晨,慕紫苏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她感到丹田处涌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浪,烧灼着她整个身体。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周身攸忽燃起层层火焰。 她心下一惊! 难道——肖贤又把房子给点了?! 不对,她仔细一看,周围并无异样。 难道——他给自己点着了?! 浑身燥热难耐,她转身夺门而出,正在农作的村民们只见一个巨大火球从眼前飞奔而去,全都惊呆了。 慕紫苏跑向杏花村旁的小湖畔,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一声怒吼,湖水被她体内汹涌的元气震出了十几米的冲天水花,噼啪飞溅。 浑身湿漉漉的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琵琶骨就这么,恢复了?! 慕紫苏开始不停的尝试使用元气,发现自己不仅拥有了力量,这股力量还异常强大。 她望着被自己差点夷为平地的山头,如是想道。 这意味着什么?!不仅能回书院一番炫耀,还能实现她毕生的梦想!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离开师父去闯荡江湖了! 慕紫苏迎风流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天道:“上苍垂怜啊!” 肖贤端着他刚做好的桃酥进门时,看到慕紫苏在收拾被褥,准备卷铺盖走人。 “饕饕,我们要去哪儿啊?” 慕紫苏将巨大的包袱扛了起来,转身对他笑嘻嘻的道:“不是我们,是我自己。我现在要去闯荡修真界了,你自己好好在这儿养老吧。待我功成名就后……也不会回来看你的!就这样。” 肖贤道:“可师父刚给你做好的桃酥……” “不用了,您自个儿留着吃吧,我们就此别过!” “可是饕饕啊,你若是不喝师父的血,力量便会消失的。你又会变成以前那般脆弱不堪了。”说着,他凭空捏死了一只蚊子,摊掌给她看,“就像这样。” 可恶!在他眼里,以前的自己有这么弱吗!不过现在她心情好,不同他一般计较,而且不喝他的血就会变弱?可笑至极。 慕紫苏嗤之以鼻道,“您这又犯糊涂了吧。我恢复力量是因为上苍垂怜,跟你有半个铜板关系!” 说着,慕紫苏一脚踹开房门,欢呼雀跃的跑远了。 她做梦都在期盼离开肖贤的这一天,终于照进了现实! 慕紫苏走着走着,突然回头望去,看见他瘦削的纤长身影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她,手里还端着那一盘子桃酥。 慕紫苏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他举目无亲,一直同自己相依为命,纵然是个呆子,能力微薄,却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自己。想必,他早就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亲人了吧,若是她就这么离开…… 可她还是狠狠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午夜时分,肖贤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阵抠门声,肖贤披着道袍起身去开门,只见慕紫苏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跪在他面前,哀嚎道:“师父!我错了!今天的桃酥,求您让我再吃一口吧!” 从那天开始,慕紫苏才看清了一个事实,肖贤这个梦魇要笼罩她一生之久,因为她发现,只有喝肖贤的血才能维持体内汹涌浩瀚的力量,如若不然,力量会逐渐消失殆尽。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慕紫苏不得不在他面前忍气吞声,还得伺候他,哄他开心。她感觉日子是愈发艰难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第16章 师父的过去 后来肖贤告诉她:“师父以前啊,也经受过很绝望的事情。每次让我从谷底中爬起的,并非是我看到有什么希望。前方依旧黑暗,可我知道那有我想要的。光明是不会自己照进来的,是靠我自己一双手拼出来的。” 当一个人寻不到技巧,破不了迷惑,任何努力都无效时,只要做下去就可以了。 不会放弃的人,才配拥有奇迹。 慕紫苏总觉得肖贤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这话却令她受益匪浅。 肖贤教给她的,是一种精神。所以慕紫苏在以后无论遇到如何毁灭性的打击和灾难,她都坚信着他说的话。 不是看到希望才做下去,而是做下去才有希望。 但是慕紫苏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既然师父知道喝他血会变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她喝,而是让她提升心中的欲望再给她。 为什么!!! 因为这样她才会知道,失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她才会更加离不开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 慕紫苏扒着门缝看着庭院里他和邻居们闲聊时慈眉善目的模样,忽而感到身边有一种无形恐怖的力量环绕在侧,仿佛那人手指轻轻一动,自己便会被他收拢于掌心,插翅难飞。 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不过慕紫苏也对肖贤的过去很好奇,他虽然忘记了功法,却能帮她实力倍增。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俩人晚上吃饭时,肖贤突然忘记了怎么拿筷子,筷子掉到了地上,他抱歉的看向她。“对不起,饕饕别生气。我再试一次。” “真是麻烦……”她走过去,将筷子拾起来,用怀中的帕子擦了擦,然后从他身后环着他,教他握筷子的手势。 “筷子是这么用的,嗯……对。” 他颤巍巍的夹起一片笋,向她嘴里送去,道:“啊~~” 她怔了怔,“你吃吧。” 他执拗的道:“啊——” 她张开了嘴,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心满意足的冲她轻笑着。慕紫苏看着他,想着,平日来只有一件事能让他真的快乐,便是宠着她,照顾她。 她突然觉得他还是有点可爱的。 这时,慕紫苏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师父,您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是……那个,那个谁来着?哦,无上魔尊。”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唠家常似的平淡。 她知道他以前很厉害,但是无上魔尊过分了啊! 慕紫苏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拿筷子都费劲还魔尊……来,吃菜,乖。” 不知道若是离恨天的人看到他家尊上如此被鄙视,会作何感想。 慕紫苏本想着立马参加考核,进入逐鹿榜单上前三的门派里,那天她正想喝血的时候,肖贤却道:“师父可以让你继续喝,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可作恶。第二,不可踏入修真界,第三,多行善事,将功德回向给那朵莲花。” 慕紫苏没弄明白肖贤的意思,且不说给莲花做功德是为了啥,不让她踏入修真界那拥有力量还有什么意义? “德不配位,必遭殃灾。” 一个还未拥有智慧和德行的人,过多的力量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这样的成功不会长久,反会招来杀身之祸。 慕紫苏不开心了,“让我放弃梦想,还不如不给我力量。以后你的血,我不喝了。” 肖贤抬头望向天际的明月,“你看那戏台子,你唱罢来我登场,每个人都有成角儿的机会,”他笑意清浅,“别心急,慢慢等,这时机会来的。” 放纵很简单,抑制却很难。掠夺他人功力很简单,自己修行却很难。肖贤给她力量,只是给予她些许的希望,却又怕她迷失这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成就里。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也会陪着她,手把手的教她一步步登上九重天! 慕紫苏不知道属于她的机会什么时候会来,也对师父的话半信半疑。她望向将满的月亮,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天下第一修士,成为逐鹿榜第一门派的掌门呢……” 而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的喜笑颜开,一扫愁容。 不过现在她已经很开心了,因为拥有这般可以左右他人性命的力量,可以被人仰望,真是一件非常舒爽的事情啊! 她很期待机会来临的那一天! 第17章 饕餮驾到(一) 三年后 六月大暑,腐草为萤,离明之极。 夏日炎炎,酷烈的艳阳吞吐灼热的气流,烘烤着静谧祥和的杏花村。村口的几个老人愁眉苦脸的躲在瓜棚里,望着干裂滚烫的大地不住叹息。今年南瞻部洲西南一带突逢旱灾,连根雨毛儿都没下。纵粮库里有些存粮,可也不算太多,能不能熬过今年寒冬,也是未知,这可苦了庄稼人。 闻说,世上有枚宝珠名为滴天露。上古时期,九州闹过一次亘古未有的旱灾,东海有只修炼千年的蛟龙悲悯众生,它的眼泪化作雨水降临大陆,众生方才得救。 而那滴眼泪化为滴天露,流传于人间。 村民们筹钱请修士帮忙寻滴天露,可大修士看不上那点钱,小修士又寻不来,中阶修士便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要价一万两白银,百姓们苦不堪言。 然而为了生计,各地还是勒紧裤腰带拼命凑钱,可只有杏花村迟迟不上交银两。只是因为慕紫苏口出狂言,“凭啥把钱给他们,滴天露,我来找。” 众修士听闻这仅仅十六岁少女的狂妄之言,索性跑到杏花村去看热闹,他们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毛都没长齐的倒霉孩子要断他们的财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为首的门派,便是当年丹枫书院天之骄女乔疏影所在的神霄派。 晌午时分,村东头的猎户李乐大汗淋漓的一路跑回了家,对着正给孩子喂奶的媳妇急切的大吼道:“不好了!我刚才看见肖先生家的慕紫苏跟着噬血阁的人走了!” 李张氏一听便急了,“噬血阁?!那,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魔教,他们专门拐卖幼童生吃用来炼就邪功。紫苏是有点本事,可她哪儿是阁主血鹰的对手!”李张氏急得脑子发懵,“你,你怎么不上去救她啊!” 这位肖先生是个神人,十六年前抱着他家尚为婴儿的慕紫苏途径杏花村,从此便安顿下来。纵然他有些痴呆,却妙手回春,去年她生娃时大出血,还是先生给她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今年逢旱,也是慕紫苏一人挖出一口冒着甘甜清凉的井水,村民才不至没水喝。 这一对师徒,对杏花村有恩。 “你说什么胡话呢!唉,当初就不该听她的,咱们交了银子让别人去找多好,紫苏她也不会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你赶紧去通知先生!我去告诉村长,集合村子里的男子去救她。不管如何,都要尽力一试!” 猎户出了门,一边疾步走去一边嘟囔:“告诉他有什么用呀,难道还指望他一个连刀都提不动的呆子去…” 猎户赶到时,肖贤正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假寐,他眉目疏淡,五官清秀,白玉冠拢着倾泻至地的白发,发髻上还别了一朵调皮孩童们趁他睡觉时插上去的小红花。他宽大的衣袂在夏风里轻轻飘扬,宛若蓬莱宫的仙人。他怀里抱了只大白猫,脚下还围着大黄和小黄。不知为啥,村里的小动物都爱往他这钻。 “先生,先生!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肖贤白色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语气有淡淡的懒意,“嗯?” “你家饕饕被噬血阁的人拐走了!” 第18章 饕餮驾到(二) 他笑眼弯弯,不疾不徐道:“饕饕只喜欢喝我的血,不喜欢喝别人的。” “不是,她被魔教的坏人抓走了!” “嗯……她饿了就回来了,我在这儿,她不会走远的。她爱吃我做的桂花糕。” 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说前门楼子,他讲大马猴子…… 完了,先生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犯起了糊涂。 这下急得李乐抓耳挠腮,大汗淋漓,不禁扶着他的肩膀大吼道:“她被嗜血阁的人抓走了,会被杀死然后吃掉的!”他急切的盯着肖贤的双眸,“你的饕饕!要被坏人杀了!明白了吗!” 肖贤低头,沉吟半晌,“嗯……” 他终于听懂了。 猎户长舒了一口气,旋即面色沉重道:“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救她,但万一饕饕回不来了,我们来照顾你。毕竟,紫苏是为了我们才、才……”说着,他用袖子抹了抹泪水。 过了一会儿,肖贤又一脸茫然的看向他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 肖贤笑眯眯的柔声安抚着已然抓狂的李乐,道:“别急,慢慢说,瞧你累的,口渴了吧?喝冰镇紫苏汤吗?” 他爱喝的甜水,倒是记得清楚着呢。 李乐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欲哭无泪:“不……谢谢……” 郇山噬血阁 噬血阁的宫殿坐落在高耸入云的山顶上,绮丽的宫殿里异常阴暗诡谲,走在里面,会听到如同冤鬼般的哀嚎,浓烈的血腥味夹杂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听说是因为噬血阁杀孽太多才会如此冤魂不散。 阁中百名黑衣教徒跪在大殿内,殿中央摆放着用头骨堆砌的巨大座椅。一个披着宽大黑羽长袍的身影从天而降。刹那间一股血气铺天盖地而来。教徒们俯身行礼,齐声高呼:“噬血神教,毁天灭地!血鹰阁主,称霸四方!” 黑袍下的男子,缓缓抬头,脸上的伤疤衬得他毫无血色的面容愈发凶恶。而那些被绑在一旁的童男童女们,被他吓得放声大哭。 “都给我闭嘴!再等会你们便哭不出来了,会被我一点点啃噬而死。” 孩子们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噬血阁阁主血鹰,魔修,以吸血练就邪功而闻名,其人行事极端,手段凶残,血鹰名号一出,各大门派也是要赶紧绕道走的。 血鹰打量着九个孩子,满意的点点头,好像因为没看到某个人的身影而如释重负。然而,这时他听到脚下有啃玉米的声音,他低头望去,原本就惨白的面容变得更白了。 血鹰惊骇的大叫道:“她!她怎么还在这!她不是走了吗!” 二当家道:“回阁主,她昨日是走了,今天又回来了,说决定加入噬血阁。” 只见一个模样约莫十二三岁,瘦小单薄的小女孩穿着噬血阁的黑衣,一手一个玉米快速的啃着。少女容颜明艳娇俏,天姿灵秀,眼波流转间灵动可爱,犹如九天之上拈着琼花逗弄着仙鹤的调皮小天女。容貌尚为稚嫩,但足以窥见得她长大后的艳美风姿。 第19章 饕餮驾到(三) 不一会,那两根玉米便被她啃得干干净净。 慕紫苏已经十六岁,却因为琵琶骨天生残缺停留在十岁的身材和相貌。她举着玉米棒子,睁着灵巧如琉璃的大眼睛,高声道:“噬血神教,毁天灭地!血鹰阁主,称霸四方!”她歪了下脑袋,笑容纯真无邪,伸出两根光秃秃的玉米棒道:“阁主大人,我饿了,还有吗?” 众人看着她身后已经堆积如山的玉米,欲哭无泪。几位当家低头抚额,十分无奈。 呵,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竟胆敢如此嚣张。他血鹰是什么人?刀下从不留活口! 血鹰一气之下,扑通一声跪在了慕紫苏面前,诚恳的磕下头,“对不起!是我骗了您,我不该说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请您原谅我!” “啊?” 阁主大人急的眼泪都下来了,“您行行好,赶紧离开这儿吧,现在南瞻部洲闹大旱,我们噬血阁也没有余粮了啊!” 其实血鹰抓孩子并不是为了喝血,他只喝猪血羊血,喝血也只是因为他天生贫血。他抓孩子是为了卖了换钱,血鹰酷爱收藏各种宝物,便用卖孩子的钱去拍卖行拍神器宝物。可现在孩子一个个比猴儿精,几年下来一个都没拐跑,收成惨淡,血鹰只好和收容孤儿的寺庙达成协议,或是寻找一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拿去卖。 当他看到如此灵秀可爱的慕紫苏时,登时心花怒放,心想这孩子生得如此漂亮,定能卖个好价钱,这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啊。他吩咐下人好生喂养,好好哄着。于是,慕紫苏在噬血阁被当个祖宗一般供了起来。 第一天,她吃光了粮库的里的白薯。 第二天,她撵着血鹰的妖兽,五只硕大的杀破狼满山跑。 第三天,噬血阁的大殿险些被她拆了,粮库里的粮食就快被她吃光。 一时间,人与兽都怨声载道。 血鹰玩了一辈子鹰,还能被家雀啄了眼睛? 然而,噬血阁数百名教徒杀她不成反被揍,血鹰看着倒在地上的教徒们,决定亲自上阵! 不出所料,血鹰被揍得更是无比惨烈,羽毛都被慕紫苏拔得干干净净。本来他还想垂死挣扎一番,而当他探测慕紫苏武道值后,便不打算负隅抵抗了。 修真界共分为七段,分别为青铜、秘银、黄金、精金、玄晶、武宗六段中又分出五个小段。 慕紫苏的段位至少是精金五段。从精金开始为高阶修士,纵观九州大陆共有一千万左右的修士,其中修得元婴的精金段位所占人数才五十万,简直是凤毛麟角,他们之间的战斗可称得上是神仙打架。而血鹰才是秘银三段,他们之间差太多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遭殃的份儿。 血鹰当时静静的躺在地上,心中一片凄凉。 谁能想到,名震四方的噬血阁即将被一个小丫头给吃垮了。 阁主称霸世界的梦想要毁于一旦啊。 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过,想到这里,血鹰更是悲从中来,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慕紫苏面前忏悔罪行,“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走上魔修这条路,更不该被鬼迷了心窍,见钱眼开,我真的错了。” 慕紫苏也跪了下来,泪水大颗滚落,“你们对我那么好,又给我妖兽玩,还给我那么多好吃的,你们才不是坏人!” “不,我们真是坏人,你快走吧!” 此时血鹰突感她的拳头抵在自己的胸前,他僵直着脖颈低头,发现慕紫苏原本天真无邪的面容,忽而流露出阴险狡猾的笑意,他被吓得浑身一凛。 “阁主大人,要想我走可以,但你得拿滴天露来换!——谁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杀了你们教主。” 教徒们尴尬的笑道:“我们没想动……教主,您就老实的吧,还能少受点罪。” 血鹰痛心疾首,“你们这帮挨千刀的!枉我对你们那么好!”他猛然惊觉,“原来你千方百计吃垮我,竟是为了滴天露!” 第20章 饕餮驾到(四) 慕紫苏打听了许久才得知这枚滴天露在帝都拍卖行被血鹰以高价拍走。于是她假装迷途少女,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被噬血阁拐跑了。 “那滴天露花了我半辈子的积蓄,而且据说只能用一次。”血鹰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势别过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死都不会给你的!” 慕紫苏笑得甜美,却透着阵阵寒意,“我不杀你,我就赖在这里不走,吃穷你,看咱俩谁耗得过谁。” “你——!你到底是谁!” 慕紫苏缓缓起身,细碎的刘海儿下一片阴影,她高昂秀颈睥睨着血鹰,唇畔勾出狡黠的笑容,“阁主大人久居荒山,连饕餮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慕紫苏站着才同跪着的血鹰一边高,可此时血鹰在她黑压压的身影下却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他惊愕的凝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饕餮之名,比噬血阁还要臭名昭著。传说其人无门无派,因食量如深渊不见底闻名,据说能活吞一头上古巨象,故称其为饕餮,是修真界的一大祸害。 她酷爱打家劫舍,敲诈勒索。来去无踪,阴险狡猾。专对那些衣冠禽兽的名门正派或者罪孽滔天的魔修组织下手。据说上次她收集昆仑派掌门的许多桃色消息,狠狠的宰了那老色鬼一通。各大门派曾联手猎捕过她,不是因错误情报被坑,就是中了她的奸计,还被反敲一竹杠。一时间,闹得南瞻部洲风声鹤唳。 血鹰扼腕叹息,“我血鹰今天算是阴沟里翻船,折在你饕餮的手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喏,这就是滴天露。你要好好待它啊!” 慕紫苏接过莹润淡淡白光的玉珠子,再度崭露纯真笑颜,“放心,我会替大家谢谢你的,叔叔,你真是个好人啊。还有——”慕紫苏将脸凑到血鹰跟前,面色阴森道:“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说你拐卖幼童,我便把你噬血阁拆了,听见没有!” 血鹰惊慌失措的向后挪动,不住点头,“是、是!在下记住了。”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血鹰只好乖乖交出滴天露,并且格外赠送了一大包粮食。 慕紫苏带着被拐的孩子们离开时,噬血阁上下数百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连血鹰都亮了一手‘唢呐’,教众们挥着手帕含泪相送。 血鹰看着扛着巨大包裹渐渐离去的小小身影,怒不可遏的用唢呐敲打二当家的头,“以后拐孩子的时候,眼睛都他娘给我睁大点!别再拐来这种级别的人物了!我谢谢你们!你看看家里,还剩什么?还剩什么?啊!?毛都没有了,都被她吃光了!” “阁主您忘了么,您答应过她不再拐卖的……” “哦,对……”血鹰生无可恋的垮着身子,跪地仰天长啸,“这是天要亡我啊……” 慕紫苏将被拐卖的孩子送到郇山脚下的一座村子里后便离开了。一向无利不起早的她要不是为了肖贤供那个破莲花才懒得做这些善事。 回到杏花村已经是午夜了。 村口,一个纤长挺拔的身影站在柳树下,他手里提着个纸灯笼,一动不动的望向远方,像是在等待着谁。 见是肖贤,慕紫苏很是不悦的走过去,“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吗,你来这儿干嘛!” 肖贤弯下腰,轻抚着只到他腰间的慕紫苏的头顶,“饕饕,回来啦,饿了吧?” 第21章 饕餮驾到(五) 身后,隔壁家的李秀秀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见慕紫苏惊喜的使劲环住了她,又哭又笑,“饕饕,你没事,太好了!” 慕紫苏对李秀秀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几天我出门有事,让你帮我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李秀秀佯装生气别过头道:“哼,是肖叔叔太不听话了,我刚把我娘做好的饭菜带来,摆在桌子上,一眨眼的功夫,那躺椅上就没人儿了。我这好容易才找到他。” 肖贤满脸委屈,“这丫头,又告我的状,枉我辛辛苦苦给她做木樨清露。” “咦,肖叔叔,您这会儿又清醒了?” “胡说,我何时糊涂过?” ……看来是还没醒。 肖贤小心翼翼的对慕紫苏道:“饕饕别气,我是想起你怕黑,怕走夜路。” 慕紫苏虽然还是很不爽他,但也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否则他们又该谴责她没良心了。譬如上次,肖贤闷声作大死,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颗仙人掌,他鼓捣玩弄时慕紫苏正好叫他,于是他顺手将仙人掌放到了床上。 好巧不巧,慕紫苏那天睡觉前,突发奇想,纵身一跃扑到床上。 ——有,暗、暗器?!! 她永远忘不了,肖贤挑灯帮她拔刺儿的那个晚上。 于是,她将他赶出家门,让他在屋外反省。结果没多久,村长便跑来让慕紫苏去领人。村长说,肖贤他拿着个破碗,四处晃悠…… 之后杏花村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她批评了她一天一宿。说她怎么那么狠心,将给她养大的师父轰出来,还让他上街讨饭! 慕紫苏十分委屈了。 现在,她只好拍着他的手,虚情假意的哄着他道:“师父你这话说的,我何时生过你气嘛,我一直都那么疼爱你啊。” “嗯……那你以后能不能别用针扎我了,疼。” ——她什么时候也没用针扎过他!他是故意的吧!是吧! 慕紫苏瞥了眼狐疑看着自己的李秀秀,赶紧捂上了他的嘴。 李秀秀忽然道:“既然你回来了,我得赶紧去找他们!” “找谁?” 这时,李秀秀越过慕紫苏,看向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惊呼道:“呀,你们怎么这样一副德行?” 慕紫苏回头望过去,只见以村长为首的众村民们一个个如残兵败将,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紫苏!你没事啊!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你们怎么了?” “都怪村长,才害得我们迷路了。” “是你们木鱼脑袋!” 李秀秀道:“是我哥听说你被噬血阁的人拐跑了,便通知大家去救你。” 慕紫苏心中一震,这些没有修为的村民们明知打不过血鹰,却还要为了自己去拼死一搏。修真界肮脏不堪,唯有她长大的杏花村是一片净土。 村长道:“饕饕啊,滴天露找不来便罢了,我们上交银子就是了,你绝不能再以身犯险。” “虽然那些修士想跑来看你笑话,虽然我们也很不服气!但那又如何,让他们笑去吧,还是小命要紧啊!” “神霄派这帮杂碎,太可恶了!” 神霄派……怎么这么耳熟?她突然想起来了,那不是乔疏影他们的门派吗!难道是他们来杏花村想看她的笑话? 慕紫苏突然来兴趣了。 她摸了摸下巴道:“你们见过到嘴边的鸭子又飞了吗?” “没有……” “那我明天就让你们亲眼见识一番吧。”慕紫苏的话让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村长听懂了她的意思,捋着胡须,甚至有些因她而生的几分得意,“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慕紫苏执起了肖贤的手道:“师父,我饿了,回家给我下碗面吧。” “好。但是……面是什么?” “……还是我自己来吧。” 肖贤正色道:“你要相信师父,师父可以照顾好你。” 慕紫苏哄着他,“是,我当然知道,但是这种小事我来做,等到大事让师父保护我好不好?” 肖贤轻笑着点头,“好。” 第22章 又见小仙女 众人望着肖贤和慕紫苏一大一小的背影,不禁感叹道:“当真是师慈子孝,好生让人羡慕。” “当年肖先生痴痴傻傻的,常吃了这顿忘了那顿,可也没给饕饕饿着半分,给她养得白白胖胖。张媒婆给他作了多少媒都不乐意,兴许是怕委屈饕饕吧。现在想来,他一个大男人也着实不易。” “现在饕饕大了,对肖先生细心照料,寸步不离,见天的哄他开心,先生忘性大,她便要一遍一遍给他讲许多事,从未恼过,烦过他。每每为了给他寻药都负伤而归,还不许咱们告诉先生。” “你们就别自欺欺人了!她没杀了先生已经念阿弥陀佛了。” “……好吧,也对。” 翌日一大清早,村长应慕紫苏的要求,将所有人都聚集在田里,包括那五个专程赶来看慕紫苏笑话的修士,五名修士都是神霄派的,其中两个还是慕紫苏的老熟人,乔家姐妹,姐姐乔疏影和妹妹乔暗香。 “你们村就别费那个功夫了,赶紧把银子交出来,本大爷可没空看你们耍猴玩。” “还指着个黄毛丫头给你们找,你们知不知道这滴天露是上古时期的宝贝,千金难求!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乔疏影保持着她仙女般的微笑,“无知又不是罪,你们怎可对乡亲们这般无礼呢?传出去让别的门派笑话。” 村长坐在板凳上气定神闲的抽着旱烟袋,根本不理会这帮无良修士。 慕紫苏从怀里掏出滴天露,扔了两下,道:“这玩意这么值钱吗?” 五名修士惊讶的看着她,“你,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难道是——血鹰?!” 他们也知道滴天露在血鹰手里,只不过攻了几次都被血鹰揍得鞋都找不着了。他们着实无法想象,这个眼前只有十来岁,身材娇小的的小姑娘是怎么拿到滴天露的! “要不你们考虑考虑从我手里买走它?我是一个十分有良心的人啊,十万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你这是抢劫啊!”众人痛斥道。 “拿不出银子就别那么多废话。”慕紫苏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到田地中间,一边伸了个懒腰悠哉道:“到手的鸭子要飞咯。” 两名修士怒视着她,另外一个男修道,“莫急,那滴天露可不是谁都会用的。” “可这小妮子的嘴巴也太讨厌了!” 他冷笑了一声:“你就看着吧。” 旁边一直一言不发,小巧清秀的少女乔暗香颤声道:“姐姐,我听说……她叫慕紫苏,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很耳熟?” “慕紫苏?”乔疏影沉吟半晌恍然道:“是丹枫书院的那个小废物?!” 向来嚣张跋扈的乔疏影连看人都只用下巴看的,但此时的她却目光惊愕的望向慕紫苏小小的身影,不由然倒抽一口冷气。她确实听说噬血阁被一个修士给抄了家,那人连同滴天露也一并掠走,她很难想像,能只身闯入噬血阁,还能重伤血鹰之人,竟然是他少年时的同窗,曾经被众人辱骂的‘小废物’! 那个她认为只配在黑暗角落仰望自己圣洁光辉,被她踩在脚下的妖女慕紫苏。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