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小城,等你兵临城下》 第1章 算计的代价 一道银炼劈在天空中,照亮了男人的脸,气急盛怒,冷酷森寒。 莫皑脖子被男人扼住,感受到胸腔中的氧越发稀薄,心中恐惧急剧蔓延。 大脑开始空白,就在死亡线越发逼近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冷空气窜入喉咙,又呛得她剧烈咳嗽,喉咙、胸腔是如火灼伤似的辣痛。 还没等她缓过神,布帛撕裂的声音盖过了外面淋淋雨声传入她耳中。 对上男人嗜血冰寒的眼眸,莫皑手脚并用往后退。刚才面临死亡也未曾有过绝望,可此刻,绝望如潮似浪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恍若灭顶之灾。 “……我没有给你下药,煜尘约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在房间里……祁少,你冷静点……” 豆大的汗珠从男人额上滴落,呼哧呼哧犹如野兽一般的呼吸声自他鼻间、嘴中喷吐而出。 男人体内的邪性,被药物催至极点…… 下一刻,撕裂的痛楚席卷而来。 屈辱,愤恨,还有无尽的寒…… …… 时过三年。 莫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这件事成了魇,丝丝绵绵缠绕在她心头,消不掉,去不了。 下床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反复几下之后,莫皑冷静了许多。 睡衣给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极其难受。 莫皑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去时,看见祁逾明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 祁逾明双腿瘫痪,一直住在一楼。 莫皑走过去推轮椅。 祁逾明把她手挥开。 “小少爷,您慢点。”两人身后,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莫皑抬头看去,就见锦生顺着楼梯跑下来,后面跟着佣人李妈。 为了方便祁逾明,祁家所有阶梯都修成了斜坡。 坡度不陡,可那么小的孩子撒开了跑,总不免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他从斜梯上滚下来。 锦生见了祁逾明,张开小手,咧着奶牙喊:“疤……疤……疤……” 祁逾明左眼眼尾下方有一个伤疤,圆圆的芝麻粒那么一小点儿,是三年前车祸留下来的。 那会,都城盛传祁家大少毁了容,面目狰狞可怕,不复往日俊美。可事实上,这点伤疤嵌在他眼角下,不仅无损他人神共愤的俊美,反倒添了一丝蛊惑。 莫皑以为锦生喊的是“爸爸”,心里有些吃味。 锦生两岁多了,认得单词,记忆力也超绝,他能记住家里每件物品的摆放位置,并要求佣人一定要放回原处,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明明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却只会单字单字地说。而他不会说奶,不会说爷,也不会喊妈,就只爸爸爸爸的叫。 莫皑思量间,锦生已经跑到了祁逾明轮椅旁。 祁逾明倾身,把孩子抱到腿上。 锦生伸手去摸他左眼眼尾的疤。 莫皑吓了一跳,祁逾明眼尾的疤,是他的禁忌。 果然,祁逾明骤然寒了脸,抓着孩子后衣领,把人拎了起来。 莫皑心脏都被吓得停止跳动,“祁逾明,你做什么?” 边说边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锦生被放在地上,面上表情呆滞,仿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向着祁逾明蹭过去。一条小腿搭着祁逾明大腿,奋力往上攀,尚未成功,便被莫皑抱走。 锦生在她怀里挣扎得十分厉害,嘴里唤个不停,“疤……疤……疤……” 祁逾明冷冰冰地开口,“莫皑,就冲他不会笑,不会和人交流互动,跟我小时候一点也不像,如果不是那张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我非怀疑他是你们莫家为了算计我让你跟别的男人生出来的。” 最后那句话犹如重锤,重重敲击在莫皑心头。莫皑悲怒交加,气得浑身颤抖,深呼吸好几次,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梦,最终没忍住,给了祁逾明一巴掌。 霎时,天地寂静,空气凝滞。 祁逾明如玉的脸庞立即浮现出巴掌印,冰冷的眼眸风云攒聚。 莫皑打完就冷静下来了。 祁逾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占了绝大部分责任。 因为心怀愧疚,莫皑能忍受他一切无理到丧心病狂的要求。刚才,她是真的气昏了头,不然,即便心中不存愧疚,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撄他锋芒…… “莫皑!你找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语气,彰显着男人盛怒到极点。 第2章 艾思伯格 莫皑心头狠狠一颤,抱起锦生跑上了楼。 她能感觉到祁逾明喷火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后脑勺。 直到抱着锦生回到房间,祁逾明带给她的胆寒颤栗才消失。 锦生兀自挣扎得厉害,嘴里念着,“疤……”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即便大人吵得天塌地陷,也毫无所觉,心心念念地仍是那个狠心薄情的男人。 莫皑安抚他,“爸爸现在很生气,我们等他气消了再去找他,好不好?” 锦生不为所动。 莫皑放下儿子,找出锦生最喜欢的画板。 她一拿出画板,原本还吵闹不休的锦生立即安静下来。 莫皑坐在地毯上,拖着下颌看锦生画画。 蓦地,祁逾明的话蹦入她脑海中,不会笑,不会和人交流互动…… 如今细想想,锦生在别墅区无法和同龄小朋友玩在一块,对某一件事极其固执,情绪激动时,还会用手敲脑袋…… 莫皑越想心越沉,打算带着儿子上医院一趟。 看眼墙上挂钟,祁逾明应该出门去公司了,便哄着锦生放下画笔,带他去了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结果是:艾思伯格症。 医生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说白了就是自闭症的一种……你不要慌,艾思症没有自闭症那么严重。而且,许多伟人也是艾思伯格患者。这种症候在临床上并不多见,没有药物和手术方法治愈的可能,但是可以通过家长干预治疗的方式减轻患者倾向于自闭的可能。我看你儿子表现其实挺聪明的。你平时可以做点引导,耐心教导孩子……” 莫皑认真听着,还做了笔记。 回家路上,莫皑刻意引导,告诉他路上见到的分别是什么。 锦生刚开始没什么反应,后来也会动动眼珠子,目光开始在她脸上逡巡。 效果不是立竿见影,但对于莫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回到别墅,莫皑见李妈在厨房里忙活,想了想,把锦生交给李妈,自己卷起袖子,开始摘,洗,切,炒,炖…… 她早上打了祁逾明一巴掌,以她对祁逾明的了解,祁逾明一定会报复回来,诚心做这顿饭,希望他能顾念一两分情。 祁逾明回来时,莫皑正好端出最后一碗汤。 男人斜挑向上的狭长凤眸扫过一圈,几乎全是他喜欢吃的。也看得出来,满桌菜都是莫皑做的。 “你以为做了这桌菜,就能抵消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了?”莫皑解下围裙,淡淡道:“我以为,原谅我并不是因为这一桌菜,而是您宽宏大量的气度。” 祁逾明凤眸眯起危险的弧度,无形的压迫释放。 莫皑静默,微微垂着脑袋任他审视。 许久,祁逾明冷哼了一声,“跟女人计较,呵……” 最后那声笑,透着一股嘲讽与不屑。 莫皑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 三年来,她见过祁逾明大大小小发过几次火,可每一次都不曾对她动过手。 熬过刚开始的害怕,后来也明白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即便恨不得毁天灭地,也不曾真的对妇孺动手。 之前没有打他的经验,也不知道对他动手有没有拯救的余地,而她冲动之下的一巴掌,简直是在捋虎须,危险系数极高。 如今看来,他果真是一个极有涵养的男人。 祁逾明推着轮椅坐到桌边,莫皑把筷子递给他后,去了楼上。 离着锦生房间还有五六米,莫皑就听到了锦生的大叫声。 心赫然一紧,隐隐又听到李妈鄙夷地骂:“多大的孩子了,还只知道‘啊啊啊’的乱叫,我孙子有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学会叫奶奶了,真是!不就是不小心弄乱了你的彩笔嘛,我不也给你放回去了吗?我是来照顾少爷的,不是来照顾你这个白痴!……住嘴,你再叫个试试,信不信我打你……” 莫皑胸腔中骤然窜出一股火气,急奔几步,哗地开了门。 第3章 争执 锦生不停用手掌拍脑袋,看得莫皑的心一阵阵抽搐,看向李妈时,眼神陡然凌厉。 李妈给她看得心头一惊,扬起的手讪讪放下,心虚地低下头,旋即想到自己背后靠山,又昂起了下巴,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莫皑知道谁给她的底气。 李妈是她婆婆蒋红瑛派来照顾祁逾明的。 平日李妈面对祁逾明时,总一副毕恭毕敬的嘴脸,仿佛祁逾明是她再生父母。只要祁逾明不在,在面对莫皑和锦生时,总有那么一丝不甘不愿,甚至是厌恶和鄙夷。祁家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佣人,在某种程度上,比她这个不受待见的祁家少奶奶还体面,即便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在李妈面前,也得稍稍低下高傲的头颅。 锦生刚出生时,是极受蒋红瑛疼爱的。可后来,锦生老不愿意喊蒋红瑛奶奶。 蒋红瑛对锦生的态度也渐渐冷淡,连带着她身边佣人看她脸色,也会对莫皑和锦生白眼相待。 这些,莫皑都能忍,可只要一涉及锦生,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全然崩裂。 “滚!”她平日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这么恶劣的态度喊一个人滚。 现在首要的是安抚锦生,而不是跟李妈纠缠,若是起了争执,只怕对锦生的病情有更大的影响。 李妈面露鄙夷与不屑,昂首挺胸出去了。 莫皑在锦生面前蹲下,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告诉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锦生依旧啊啊啊的乱叫。 莫皑心头一阵阵地抽搐,眼中不由自主含着泪花,“小锦,听妈妈说,把你的难过,你的需要说出来……是你的画笔被弄乱了吗?那么,现在,告诉妈妈,每一根画笔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妈妈和你一起把位置调换过来,好吗?” 她拿起了一支红色画笔,“这支红色的,应该放在哪里呢?” 锦生在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指着黑色所放的位置。 莫皑把黑色画笔从盒子里拿出来,把红色的放进去后,又问锦生黑色的应该放在哪里…… 全部调换了位置后,锦生总算安静了下来。 莫皑又哄着他下去吃晚饭。 祁逾明吃得差不多了,抬头看了母子两一眼,没说什么,抱过锦生放在腿上,用勺子舀了一勺饭喂他。 莫皑微凉的心在此刻有所舒缓。 哄锦生睡下后,莫皑去找李妈。 李妈正在打电话,门被重重打开时,吓了一跳,见是莫皑,想她应该是来算账的,又看她一副逆来顺受的嘴脸,料定她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便挺胸抬头,毫无敬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敢把今天说的话在我面前再说一遍吗!”莫皑竭力控制着激动。 “我说的是事实,又有什么不敢的?怎么大的人了,还只会啊啊啊的乱叫,跟个白痴有什么区别?” 莫皑没忍住,一巴掌劈在李妈脸上。 李妈懵了一瞬,她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撸起袖子骂着脏话朝莫皑扑过去。 其他佣人听到了动静,纷纷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将两人拉开。 李妈左脸红肿,头发乱糟糟的一篷,前几日儿子孝敬她的衣服也破了,越看莫皑越不顺眼,当即什么也不顾了,扯开了嗓子骂。 市井悍妇骂的什么那些脏话,一骨碌一骨碌从她嘴里冒出来。 恰在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吵什么?” 第4章 这件事传了出去丢的是我的脸 这声音不大,却威严有力。 莫皑看去,见祁逾明推着轮椅,向着佣人住宿区缓缓而来。 那双凤眸冷漠至极,比满含盛怒火焰更让人心惊胆寒。 李妈骤然收声,众人只觉耳根子舒服了不少。 祁逾明不冷不热地睨着她,“你骂的什么?杂种?瘪三?还有几个词我没听清楚,你说慢点,复述一遍给我听听。” 李妈身体抖若筛糠,“少,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你怕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词挺新鲜的,想学一学。” 李妈一下子就怂了,“少爷,那些话都是我没经过脑子说出来的,是,是的!我没脑子,才会说出那些话。看在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绕过我这一次吧。” “哼!”祁逾明一声哼,成功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回答上来了,我便放过你,要是你回答不上来……” 话未尽,其中危险却不言而喻。 李妈身体一抖,“少,少爷想问什,什么问题?” “小锦是杂种,那我是什么?” 李妈瞬间瘫在地上,还兀自狡辩,“我没有,少爷,我没有在骂你啊……” 祁逾明凉凉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骂,那就骂上一个晚上,要是敢有一句重复的,我就让你后悔有舌头!祁伯。” 一个精瘦健硕的老头走到祁逾明跟前,“少爷。” 祁逾明:“找个人看着她。” 祁伯恭敬地应了一声。 祁逾明转着轮椅离开,经过莫皑身边时,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头发乱了,额头也破了,眼角嘴角还有淤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离开。 莫皑本来也没指望祁逾明说出什么好话来安慰她,但他好歹替她出了一口恶气,便追上去跟祁逾明说了一声谢谢。 轮椅倏地停下。 莫皑也跟着驻足。 祁逾明抬头看她,眼神表情淡漠万分,“你搞错了!都城人都知道,你是我祁逾明的妻子,这件事传了出去丢的是我的脸。” 莫皑心不受控制的猛沉,却故作冷静道:“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帮了我是事实,我的原则是:对帮了我的人我必须诚诚恳恳地说上一声谢谢。” 祁逾明说:“你这谢谢的成本未免太低。” 莫皑:“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你如果真有诚意,就不应该来问我。” 话落,祁逾明推着轮椅走开。 莫皑伸手去推轮椅,又被祁逾明打了一下。 痛感袭来,手背没一会就开始泛红。 莫皑在心里骂了句难伺候,转回自己房间。 洗澡时才发现手肘破了点皮,沾水后,火辣辣的疼。 莫皑简单洗了一下,找来红药水,用棉签蘸了对着镜子正要往脸上抹,门忽然被敲响。 莫皑去开门,却见管家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她。 “少奶奶,这药是少爷……”他顿了一下,又僵硬地接口,“的朋友亲自配制提取纯化制作的祛瘀止痛止血药膏,市面上还没得卖,疗效不错。” 祁伯手里,躺着一盒药膏,包装盒十分精致,瓷白色,上面印着一只麋鹿角,乍一看像古代胭脂水粉的盒子。 莫皑礼貌地道了一声谢,祁伯之前未说完的,估计是少爷要他拿过来之类的话,至于祁伯中途为什么转口,估计是祁逾明交代过,不要提他。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祁逾明的口气,“这药快过期了,不用浪费,你给那个女人送过去……不要多嘴提我。” 既然祁逾明难得大发善心,她拒绝反而不好,便接了过来。 祁伯把东西送到就走了。 莫皑关上门,回到梳妆镜前。 拧开盖子,一股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 莫皑判断应该含有麝香成分。 她挑了一点先抹在额头,清清凉凉的,舒缓了额头上的刺痛。 许是药膏味太过浓郁,莫皑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索性起身。 墨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莫皑坐在石椅上,微微扬起脑袋。 坐了一会,困意袭来,莫皑刚要回去,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显得突兀又——阴森。 第5章 你是猪吗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困意瞬间被吓跑。 莫皑心里发慌,面上还算镇定,“谁?” 脚步声忽然消失。 只余风吹树木的娑娑声响和心跳高频率鼓动的声音。 莫皑双手开始发麻,四下转头查看。祁逾明睡觉时不喜欢灯光太亮,十点以后,别墅周遭的灯便会悉数熄灭。现在,虽有月光清辉,许多地方依旧一片黑暗。 莫皑不敢再待下去,匆匆进了屋。 厨房里的灯亮着。 莫皑第一想法是遭了贼,很快又反应过来。偌大别墅,想也知道住的人非富即贵,厨房能偷到什么好东西? 她想知道是谁,便放轻脚步走过去。为以防万一,经过餐厅时,抓了一把椅子作为防备攻击用。 进到厨房,等看清是谁时,愣了一下。她把佣人全都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祁逾明。 祁逾明在她出现时,警觉地扭头向她看来,视线挪到她手里的椅子,面色微沉,“想谋杀?怎么,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继承我所有财产了?” 莫皑本来还有些心虚,一听他说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是呀,想你死很久了”这句话临到嘴边,又咽回腹中,“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她更想说的是,你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被当做小偷防范怪得了谁。 她放下椅子,与大理石地板擦碰撞击时,发出沉闷的钝响。 祁逾明懒懒瞥了她一眼,“你是猪吗?来厨房除了找吃的,还能做什么?” 莫皑想“哦”一声回卧房睡觉,想想,还是忍了,自觉地走上前。 她穿着真丝睡裙,外罩一件开衫长毛衣。轻盈走动间,裙摆翩跹跳跃,往祁逾明鼻尖送去一阵阵醇厚麝香气味。 祁逾明不由自主便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他看着莫皑熟练的套上围裙,手拢着黑亮柔顺的墨发从围裙带下抽出来,真丝睡裙里面是真空,动作间,胸前风光若隐若现。 一举一动,不是妖媚的勾引,却另有一番风华绝代的韵味。 不自觉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结无意识滚了滚。 祁逾明眸色加深,转着轮椅走出厨房。 “喂,你想吃什么?”莫皑问了几次,都没听到回答,见祁逾明要出去了,怕自己自作主张惹他生气,急得直接喂了一声。 “随便。”男人显然并未注意到她的称呼,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喑哑。 莫皑煮了一碗青菜西红柿面条端了出去。 祁逾明见到面条时,皱了皱眉,“就这个,你的诚意呢?” 莫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很想问他一句,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但想也知道,跟他呛,准没自己好果子吃。 “我想着你肚子饿,应该等不了太长时间,只好煮了一碗面。现在时间也很晚了,吃其他的,可能会不消化。” 祁逾明哼了一声,用筷子挑起一箸子,入口时,心情尚佳地挑了挑眉,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他吃相优雅,举止高贵,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平心而论,若是他不说话,没有三年前那场意外导致双腿瘫痪,凭着那一张皮囊和他祁家大少爷的身份,能惹得不少人为他疯狂。 只可惜,现实的残酷,总留给人一片唏嘘。 祁逾明吃完面,眼神还盯着碗,嘴里味道久久不散,克制住了用筷子搅一搅的冲动和问还有没有第二碗以及喝汤的欲望,把筷子一撂。 莫皑莫名发问:“好吃吗?” 祁逾明疏眉冷淡,“难以入口。” 莫皑:“……”难以入口,你还全吃完了? 她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明知祁逾明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有期待? 莫皑沉默地收拾了碗,再次出厨房时,祁逾明已经走了。 她也回了房,折腾了这么久,很快就进入梦乡。 次日,祁逾明去公司后,莫皑寻思着带锦生去外面走走,刚牵着他出门,一辆油黑发光的宾利车缓缓驶进来在院子里停定。 一个保养得宜的贵妇人从车上下来。 身上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高傲,面色冷寒,看向莫皑时,眼神凶恶得能吃人,就好像莫皑欠她几个亿。 第6章 恶人先告状 莫皑淡淡颔首,喊:“妈。” 她便是莫皑的婆婆——蒋红瑛。 蒋红瑛昂着下巴,经过莫皑身边时,脚步不停地说了一句,“跟我进来。” 莫皑牵着锦生往回走。 锦生似是认定了莫皑会带他出去,现在要折返,不乐意地啊啊叫了起来。 蒋红瑛面露不耐烦,停下脚步转过身剜了锦生一眼,又厌恶睇了莫皑一记眼刀子,“真是……我们祁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你和你那家子吸血鬼,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 莫皑见过蒋红瑛在别人面前娴雅知性,高贵温柔的模样,但在莫皑面前,从来不掩饰对莫皑的厌恶,大概真的憎恶她到了骨子里。 莫皑自动屏蔽蒋红瑛的不满,蹲下来柔声哄锦生,“小锦,你听妈妈说,等妈妈一会,要不了多长时间,妈妈就会带你出去。好不好?” 锦生边摇头边啊啊啊的叫唤。 莫皑拿他没辙,见蒋红瑛一脸不耐烦,内心有点焦灼,怕蒋红瑛对锦生动手。眼角余光瞥见祁伯走过来,忙求助地看向他,“祁伯,麻烦你帮我把小锦的画板拿过来,可以吗?” 祁伯应了一声,匆匆上了楼。 祁伯很快折返,将画板放在锦生面前,“小少爷,我们去一旁画画,让奶奶和妈妈聊,好不好?” 锦生接过画板,总算安静了下来,却不愿意去别处,只紧紧地跟着莫皑。 莫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蒋红瑛,“妈,我们进去吧。” 蒋红瑛哼了一声,走进去坐到沙发上,“莫皑,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狠。我派来照顾我儿子的老妈子,一大把年纪了,人家尽心尽力照顾我大半辈子,跟我亲如姐妹。你可倒好,就因为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一巴掌把人脸都打肿了,人儿子孝敬她的衣服也被你给撕破了,还威胁她要把她舌头给割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尊老爱幼这最基本的道理,你也不懂?” 莫皑活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恶人先告状,也或许是蒋红瑛本就看她不顺眼,如今来兴师问罪,不过是欲加之罪。 她胸口憋闷,蜷了蜷手指,说:“妈,小锦是你的亲孙子,她骂小锦是白痴这种话,在你看来是无关紧要的吗?” 蒋红瑛斜睨了一眼在旁边安静作画的锦生,“事实明摆着的,怎么,你认为小李说错了?” 莫皑咬紧牙根,不再说话。 蒋红瑛又说:“你要是识相,就去给小李道歉,把被逾明赶走的小李恭恭敬敬地请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你和你那宝贝儿子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莫皑怔了一下,李妈被祁逾明赶走了? 莫名地,莫皑直了直脊背,“妈,逾明做的决定,我无法更改。” 至于小锦和她…… 电光火石间,莫皑想到了很多。 她离开祁家不要紧,可要是小锦跟着她离开了祁家,到时候她必定要找一份工作养活母子两,生活的重担必定会让她无暇分身照顾小锦。 若是小锦是正常孩子还好,可他如今这样,教她如何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家自己出去工作?发生李妈事件后她又如何放心把小锦交给保姆?又要如何给小锦优渥的生活环境? 孩子跟着祁逾明,才能接触到更为完备的医资力量,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未来,作为一个生活难以自理的艾思伯格患者,才有比常人更多的机会。 想通这些关节,她说:“妈忘了吗?逾明双腿瘫痪,没办法……这辈子除了小锦,可能不会再有儿子。”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祁家才肯点了高贵的头颅,接受莫皑。 “啪!”蒋红瑛勃然大怒,猛然拍了下茶几,“莫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我。” 蒋红瑛会大发雷霆,不止因为莫皑的顶撞,更大的原因是儿子因车祸失去两条腿,是她内心一辈子的痛,莫皑的话,戳到了她的痛点。 莫皑淡定自若,“妈,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蒋红瑛面色铁青,气得整个身子直哆嗦,“你……!” 第7章 儿子替你狠狠教训她 蒋红瑛说李妈骂锦生白痴,是无关紧要、明摆着的事实,那她提醒蒋红瑛当年祁逾明娶她的真相,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祁逾明如今的状态,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不会愿意嫁他,那些小门小户、家境贫寒迫于无奈的姑娘家,也许还不如莫皑。 蒋红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一时无法反驳,可她仍然不甘心,近乎蛮横地命令,“莫皑,你必须向李妈道歉!” 她的刁难,不是因为她和李妈感情深笃,更多的只是想找一个由头让莫皑难堪。 情可能不知所起,故而一往情深,可恨总是一个一个的理由叠加。从莫皑为了钱权接近她儿子,毁了她宝贝儿子的一生开始,她便不喜欢莫皑;后来,莫皑如愿以偿挺着大肚子嫁给她儿子,她那父亲便如吸血鬼,总想着往她儿子身上捞钱财;再加上莫皑生了个从来不会叫她奶奶的孩子,让她在一众富太太面前丢了面子,也让她原本想靠着锦生夺回儿子失去的一切的愿望落空…… 种种事情叠加,让她极其憎恶厌恨莫皑。 “抱歉,妈,我做不到。”莫皑语气柔和,眉眼淡而静,不曾因蒋红瑛的蛮不讲理以及偏颇表现出一丝愠怒。 蒋红瑛猛地起身,“你再给我说一遍?!” “抱歉,妈,跟伤害我儿子的人道歉,我做不到。” “啪!”这一巴掌,积攒了这么多年来,蒋红瑛对莫皑的恨和厌恶。 在旁画画的锦生似是被清脆巴掌声惊到,停下动作,开始不安地叫唤。 蒋红瑛觉得心烦,一脚将锦生的画板踢飞老远,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画笔也被带得东一支西一支,凌乱不堪。 锦生叫得更大声,犹如受了伤的小兽,声音凄厉。 偏偏这个心有残障的孩子,很有可能会是祁逾明唯一的继承人!只要想到这一点,蒋红瑛就觉得胸闷气短。 她引以为豪的儿子,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见莫皑慌忙将画板捡回来,看莫皑含泪抱住儿子柔声安抚,心中没有半分恻隐,反而更加气恼,“瞧瞧你生了个什么怪胎?” “怪胎”二字,像一根细针,重重扎在了莫皑心口。 莫皑深吸一口气,眼神空洞地望在虚处,“妈,你过分了。你突然造访,小锦原本兴冲冲要出去的热情被你泼了一盆冷水,你又踹了小锦最爱的画板。种种都是妈对不起小锦在先,最后又骂小锦是怪胎。难道你作为一个长辈,对自己的行为就不会感到羞愧吗!” 最后一个字落定,莫皑视线落在蒋红瑛脸上。 一瞬间的对视,竟让蒋红瑛的心急遽收缩了一下。 旋即,蒋红瑛心底又滋生出羞恼,他们莫家这几年往祁家拿了多少钱?谋了多少好处? 眼前这个臭丫头,不懂感恩也就罢了,竟敢跟她顶嘴,敢数落她的不是,敢用看罪人的眼神看她。 “莫皑,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蒋红瑛厉声叱问,她站着,莫皑蹲着,在高度上完胜莫皑,可在气势上,却莫名感觉矮莫皑一截。 蒋红瑛不甘心,扬手又想打莫皑。 莫皑不闪不躲,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忽然,一只手从斜刺里横伸出来,扣住了蒋红瑛的手。 莫皑定睛看去,见是祁逾明,愣了一下。 蒋红瑛也有些错愕,“儿子,放手,别拦着我教训这个女人。” 祁逾明说:“妈,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出手,免得弄疼了你的手。你要有什么不满,跟儿子说,儿子替你狠狠教训她。” 莫皑的心,犹如过山车一般,前一刻因祁逾明暗自欣喜,下一刻,这份欣喜就化作沉沉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对祁逾明,不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蒋红瑛脸色稍缓,“你要是真疼你妈,你就不应该为了这个女人,把李妈赶走!当初你要搬出来,我就不同意,要是你身边没个知心的人照顾你,你叫妈怎么放心?你爸也是,这几年越来越固执!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他也敢用,也不怕把公司掏空败光……” “妈!”祁逾明蹙眉,语气稍稍拔高。 第8章 少爷要走了,你不送送吗 蒋红瑛给他吼得怔了一下,旋即抹了下眼角,“你对我吼什么?我在那个家,孤苦伶仃的,自从你出事,你爸把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儿子接回来之后,我心里哪天好过过?你不体恤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对着我吼?我计较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 莫皑刚才心绪翻涌得厉害,这会已经冷静了下来。觑了眼祁逾明,见他脸色冷漠,下颌线条刚硬,眼神却闪过一丝危险的利芒,快得令人难以捉摸。 “妈,儿子如今这残废模样,拿什么去和他们争?没了儿子做后盾,你以后在老宅说话行事要更小心一些,不要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到时候让爸爸对你更失望。”祁逾明说着丧气话,可他的表情,他一身气魄哪里有低头认输的颓丧? 莫皑想,或许是为自己保存最后的尊严吧。 蒋红瑛无端心酸,抹着眼泪不说话。 “妈,李妈就留在你身边照顾,儿子这里……”那双潋滟凤眸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光射向莫皑,“这个女人把我照顾得挺好的,以后,我的生活起居就由她负责,要是让我有丁点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她!” 末尾那三个字,完全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 蒋红瑛恶狠狠地接口,“对,就该狠狠收拾她,女人不能惯着!” 莫皑:“……”祁夫人,你说这句话时把你置于何地??? 蒋红瑛虽然没能直接收拾莫皑,但听了儿子的话后,认定了莫皑接下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莫皑在她走后,便专心哄着锦生,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心有些悬。 没悬多久,脸上忽然传来一阵辣痛,却是锦生摸了摸她的左脸。 莫皑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口凉气还未抽完,又是猛地一怔。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锦生看。 锦生盯着她的左脸,小脸焦灼担忧,喉间是如受伤小兽一般的低咽呜鸣。 再想想,锦生似乎是从她被打的时候开始情绪波动的。 意识到锦生可能是在担心她,莫皑心里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欣喜,“小锦,你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了,是吗?” 锦生笨拙开口,“呼……呼……” 说着,对着她的脸吹了一口气。 柔柔的风在她脸上拂过,却比灵丹妙药都要好使。 笑容自她脸上绽放。什么疼痛,什么委屈,此时此刻统统消失。 祁逾明从没见过莫皑这么开心的样子。 他见过的莫皑,冷静理智,傲然不屈,只是把她逼急了她会示以利爪。 可就是没见过她发自肺腑的笑,常年寂冷的浅浅双眸仿若燃起簇簇焰火,灿烂得仿若一朵渐次绽放的牡丹,国色天香,明媚动人。 莫皑也不是不会笑,只是平日里她的笑,带着敷衍,带着礼节,带着勉强…… “少爷,你要的文件。” 直到祁伯的声音忽然自他头顶响起,祁逾明才惊觉刚才脑子里竟然在想莫皑。 在心里暗哼了一声,接过祁伯手中的文件,转着轮椅往门口走。 莫皑瞥了一眼祁伯手里那份文件,原来,他是回来拿东西的。 想法甫出,她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难不成还指望他是特意回来给自己解围的? 祁伯小声提醒莫皑,“少奶奶,少爷要走了,你不送送吗?” 祁逾明听见了,转轮椅的手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莫皑看了祁逾明一眼,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飞扬入鬓的眉隐隐含着凌厉剑气,眼尾微微上挑,显得冷酷,鼻梁下颌线条硬挺,唇角紧紧抿着。 虽是完美的侧颜杀,但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不好惹的信息,遂轻轻摇了摇头。 祁逾明眼角余光一直注意她,见到这一幕,重重哼了一声,“让她送?我怕我这一路休想太平。” 莫皑鼓起腮帮子,胸腔中腾起一股薄薄怒气。 这话,是在拐着弯骂她扫把星吗? 第9章 把我儿子送过来 莫皑觉得祁逾明那张嘴简直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想回几句嘴,想想还是咽回了腹中,之后又硬逼着自己笑,“祁先生,为了你路上安全,我就不送你了。您走好。” 祁逾明觉得此刻她强挤出来的笑十分刺眼,明明前一刻能笑得那么烂漫,衬得周遭一切都顿失色彩…… 祁逾明蹙眉,怎么又想她了?下颌绷了绷,推着轮椅出去了。 莫皑收拾好画笔与画板,补了个妆,遮住脸上伤痕瘀斑,带着锦生也出了门。 傍晚时分回去时,斜阳铺洒在祁家别墅,使得整个别墅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莫皑牵着儿子走到檐下,看见祁逾明躺在躺椅上,他闭上眼睛时,整个人身上戾气尽敛,再加上夕阳打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纯良无害。 锦生也看见他了,嘴里唤着“疤……疤……”牵引着莫皑朝那边走过去。 祁逾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凤眸一瞬射出的光,凌厉含煞。 莫皑看得心神一震,脚步不自觉停下。 锦生还在奋力往祁逾明那边跑,可莫皑不走,他就只能拽着莫皑的手在原地打滑。 与祁逾明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锦生有些焦灼,“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祁逾明坐起身。 边上的佣人很有眼力见地过去要帮他,被他挥退。 祁逾明坐在躺椅上,先握住左腿,一点点慢慢把左腿挪放到地上,紧跟着是右腿。 若是常人起个躺椅,不用三秒就能利索漂亮地完成,可这个动作对于祁逾明来说,却足足用了一分钟。 看见这一幕的每个人心头都或多或少有些微妙,或同情,或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莫皑觑着他面色,已不如刚开始那几年自暴自弃,戾气纵生。 现在的祁逾明,已经能做到云淡风轻。甚至于,现在的他,比之三年前沉淀了许多,如万年枯井,不兴波澜。 仿若接受了命运跟他开的玩笑,也或许只是韬光养晦,静静蛰伏等待时机,然后以残破之躯,再次回到三年前耀眼的他。 祁逾明坐起来之后,那双凤眸毫无温度地看向莫皑,“把我儿子送过来。” 命令的口吻。 莫皑迫于他威严,也心疼锦生,只得牵着锦生朝着祁逾明走过去。 祁逾明把锦生放在腿上。 锦生站上他的腿,摸他左眼眼角的疤。 莫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小手,“小锦,不可以哦。摸别人的伤疤是不礼貌的行为,忘了妈妈怎么教你的了吗?要顾及别人的心情,不可以只凭自己的喜好。” 她的语速很慢,怕锦生不能理解这么长的句子,便反复说。 祁逾明看着莫皑,时间过了五分钟,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不耐烦感觉心累了,可莫皑坚持了下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锦生依旧盯着祁逾明眼角的疤,眼睛犹如两颗黑葡萄,盛着滢滢碎光,手却不再挣扎。 莫皑尝试着放开他的手,见他规规矩矩的,心里有些欣慰。 只要有效,她再苦再累也没关系。 今天,她带着锦生跑了热带植物园,动物园。锦生走不动的时候她抱着,两只胳膊两条腿酸痛难忍,后脚跟磨出了水泡,只得买了创口贴贴在脚后跟,又买了一双软帮平底布鞋穿上,才能坚持下来。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可她并没表现出来。 祁逾明逗着锦生,“今天早上我说了什么,记得吧。” 话是对莫皑说的,可从头至尾,都不曾看她一眼。 莫皑心头一紧,“你吩咐。” 祁逾明说:“李妈不在,我把厨子辞了。” 莫皑握了握拳头,忍了脾气,说:“明白了,你想吃什么?” “这么容易告诉你答案,岂非太便宜了你,难道考试的时候你也能提前知悉题目?”他头未动,只轻轻掀了掀眼帘,这么看着莫皑时,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凌厉。 莫皑:“……”这是考试吗?! 莫皑心里腹诽,面上却一派淡然,“祁先生,我是怕口味不合你的意,你忘了吗?之前还说过我做的菜才难以下咽。” 祁逾明一点也不觉得自打脸有何难堪之处,面色如常地说:“不要太咸,不要太淡,不要太辣,不要太甜,不要太苦,明白了吗?” 莫皑只明白,祁逾明摆明了是在刁难她。 第10章 你能跟我一起带小锦去外面走走吗 厨房。 打开冰箱的那一刻,莫皑有些懵。 祁逾明说不要太咸,冰箱里便放了火腿;不要太辣,便有一碗红辣椒;不要太苦,结果有苦瓜;不要太甜,白糖便放在显而易见之处。 为了刁难她,祁逾明真是花了大心思。 莫皑没懵太久,很快卷起袖子,套上围裙。 先将火腿在锅里用水焯了一道,然后加入豆角,土豆,鲜笋等一起煮…… 一个半小时后,莫皑将所有菜端上桌。 祁逾明抱着不让莫皑好过的心思,首先夹了苦瓜,入口时怔了一下,竟然不苦? “怎么做到的?”他好奇。 莫皑淡淡答,“用盐腌了三分钟。” 祁逾明轻轻哼了一声,不发一语。 那道凉皮,看起来红彤彤的,可吃起来竟然一点也不辣,这次,不等祁逾明问,莫皑主动说:“我把辣椒籽去了,加了醋和白糖中和辣味。” 那道火腿汤,也没有他想象中咸到发苦,让人痉挛到害怕。相反,味道醇香,咸淡适宜。 莫皑说:“我用水焯了一遍,还是感觉咸,小时候,妈妈教过我可以用纱布包上面粉,放在锅里涮一涮,可以减轻咸味。” 祁逾明默默用餐,不对味道做任何评价。 等祁逾明放下筷子擦嘴时,莫皑觑着祁逾明脸色,见他心情好像还不错,便尝试着说:“明天周末,你能跟我一起带小锦去外面走走吗?” 今天逛动物园时,不乏与小锦同龄的孩子,他们都有爸爸妈妈作陪。有些孩子骑在爸爸脖子上,笑得十分灿烂。 说了之后,她面上淡静如常,心中却如擂鼓,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无意识的泛白。 她有自知之明,祁逾明不爱她,甚至怨恨她,跟祁逾明提这个要求,无异于自取其辱。 有一阵子没得到祁逾明回答,莫皑倍感煎熬,即便深思熟虑过,也恨不得像撤回消息一样撤回那句话。 终于,男人还是开了口,“我明天有事。” 即便知道很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莫皑的心还是止不住一沉。 面上却故作轻松,正要开口,忽然听祁逾明又说:“我晚些时候过去。” 莫皑的心,有如万丈光芒拨开沉沉雾霭,豁然开朗。 次日,莫皑早早起了床。昨日累得身子都仿佛要散了架,经过一夜好眠修复,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洗漱过后,莫皑去了锦生房里。 锦生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表情有些呆。 莫皑走过去,逗了他一会,让他表情不那么呆了才帮他换了衣服。 锦生衣服风格基本一个样,精致小巧的西装,衬衫带了一个领结,scabal布料顺滑精致有垂感,件件都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 穿上看着虽精神,但莫皑还是希望他像普通孩子那样朝气蓬勃,多姿多彩,而不是这样单调刻板。 况且,医生也说,对于艾思伯格患者的干预治疗,可以先从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着手。比如,变幻一下家里摆件位置,改变他的穿衣习惯…… 念头一起,便想带他去商场,亲自挑选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童装。 …… 艳阳百里高照,外面酷暑难耐,在世纪商城里边,却是清凉舒爽。 每家店的装饰都精美奢华,鎏金灿灿,高端大气,来这里消费一次,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也要一个白领半个月工资。 足以显示,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蓦地,一阵尖锐凄惨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在商城上空回荡。 无数人纷纷驻足,好奇地想发生了什么?辨清方向后,朝着一家童装店蜂拥而去。 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拢着一个孩子柔声安抚。 女人大概二十出头,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气质绝佳。 那孩子看起来两三岁,比这家店里摆出来的芭比娃娃还要可爱精致。穿着一件黑色T恤,肚子前面是白色,黑色与白色拼接处,轮廓像极了一只企鹅,T恤两侧还有企鹅羽翼。 穿在那孩子身上,更显软萌。 可那孩子许是不喜欢,一只手揪着T恤,似乎是想将衣服扯下来。 第11章 谁知道她是不是人贩子 这一大一小,正是莫皑和锦生。 周围人越聚越多,有好心人也帮忙哄。 有了支持,莫皑更加泰然自若,“小锦,还记得我们昨天去动物园看的企鹅吗?当时你还特别喜欢它们。这件T恤就跟企鹅很像对不对?你看,边上许多姐姐都喜欢看你穿这件衣服。我宝贝儿子穿起来又帅又可爱,全世界都会喜欢我的宝贝儿子……” 她的语气柔柔的,带着浓烈的情感和希冀。 锦生清澈的眼眸胶着在她脸上,渐渐安静下来。 莫皑长长吁出一口气,让锦生直接穿着那件T恤,又买了几件别具性格特色的衣服,牵着锦生慢慢走出店门。 拐过一个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往这边走来。 看样子是跟父母走丢了,小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稀疏的头发被汗水泪水浸湿,黏黏地贴在脸上。 锦生盯着女孩。 他不知道女孩在哭,只是看见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想过去和她玩。 可想到之前别墅区里其他小朋友看见他,全躲得远远的,锦生又有些退缩。 莫皑感受到了,觉得这是一个教育锦生的好机会,便蹲在锦生面前问他:“她应该是和父母走丢了,我们要怎么做呢?” 锦生扬起小脸看着莫皑,“帮……找……” 莫皑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觉得很欣慰,嘴角不禁挂上了笑意,“嗯,小锦真善良。” 她牵着锦生走到女孩身边,扶住她肩膀,在她面前蹲下,“小朋友,跟父母走丢了吗?” 女孩有些警觉,抵触地挣开莫皑的手。 莫皑嘴角挂上温和的笑,“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小锦,他想跟你做朋友。” 女孩看莫皑长得和善美丽,看她身边的锦生乖巧可爱,不自觉就放下了心防,抽噎道:“阿姨,我找不到我爸爸妈妈了,你能帮帮我吗?” 莫皑问她,“知道他们的电话吗?” 小女孩努力回想,说了几个数字,又摇了摇头,旋即哭得更洪亮,“我不知道……哇哇……这里好大,我走不出去,我好害怕……妈妈,我要回家……” 嚎得人特别揪心。 莫皑抱着她,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交代锦生几句,让他好好看着女孩,不要乱跑,迅速跑过去。 回来时,双手捏起拳头放在女孩面前,“你猜我手里有什么?” 女孩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暂时忘了哭泣。 莫皑嘴角笑意加深,摊开掌心。 是棒棒糖,很大的一颗,糖身连着棒身,躺了莫皑两只手。糖身有莫皑手掌心那么大,一圈又一圈粉色与蓝色环环相绕,颜色瑰丽,十分诱人。 女孩“哇”了一声,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一把抢过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开心地塞进嘴里。 莫皑揉着她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含糊地答,“小月。” 接下来,莫皑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 她本想先带小月去广播室,通过广播找她父母,可小月说她肚子饿,莫皑便带着她先去了肯德基。 从肯德基里出来,莫皑忽然感觉牵着小月的那只手骤然一紧。低头看去,见小月欣喜地大叫,“妈妈~” 之后,就见一个打扮精致穿着时尚的女人满头大汗地朝这边跑过来,一把抱住小月,过了会,狠狠照着小月屁股打了两下,“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你急死我了……” 小月吃痛,张嘴又哭又叫。 莫皑刚要开口劝两句,忽然见一个男人朝她走过来,“你好,我叫范云鹏,是小月的父亲。谢谢你对小月的照顾。” 范云鹏笑容斯文,手向她伸着。 可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 莫皑很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没与他握手,只淡淡说:“举手之劳罢了,你们相聚了就好。我还要带小锦去买其他东西,告辞。” 范云鹏追上来,肩膀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背,“诶,小姐,你帮我们找回了小月,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行。这样吧,我手上也没带多少现金,不如你加我好友,我微信上把钱转给你。” 莫皑紧走几步,与他拉开距离,面色微寒,“不用了……”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被另一道高亮女音盖住,“给什么钱啊,谁知道她是不是人贩子?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指不定把我们宝贝女儿卖喽。” 她嗓门极大,一时间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第12章 帮人不成反被诬 女人又对着围观的人喊:“你们快来看看,看看这女人身边那孩子是不是你们认识的?我可好心提醒你们喔,这个女人差点拐走了我女儿。” 人群中,有人不相信这么年轻漂亮的人会是人贩子。 那女人便反驳道:“时代在进步,几年前就有穿西装打领结的骗子。如今这年头,人贩子要是没点颜值,怎么博取大众的信任?要是长得一副恶人相,哪用得着我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些人啊,心狠手辣,他们才不管骗走一个孩子对一个家庭会带来多大的伤害,如果你们家人发生了这种事,哭都没地方哭。世上的坏人想出的新花招,总让咱们这些好人防不胜防。你们看看她身边那孩子,呆头呆脑的,我可听我在警察局的朋友说了。说是一些高明的人贩子手里有一种药,给孩子吃了以后就会让孩子变得痴傻,到时候孩子还不是任人贩子摆布。” 众人被她说的起了疑心,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莫皑的眼神,变得十分戳人,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生来这个世上,莫皑想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度过一生。她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 “小月有你这样反咬人一口的母亲,我为她感到悲哀。”莫皑声音清朗,面容沉静。 那女人面皮一紧,旋即硬着头皮狡辩,“谁,谁反咬你了?” “既然你说我给孩子吃了药,那为什么你的孩子一点事也没有?” 范云鹏上前去拉女人,“夏晓珊,别闹了行不行!要让熟人看见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不劝还好,一劝,夏晓珊更是激动,看着莫皑那张明媚夺目的脸嫉妒得发狂,扬起手就想扇过去。 莫皑稳稳握住夏晓珊的手腕。 夏晓珊甩手,想挣开莫皑的手,下一瞬,一股酥麻感顺着她手腕往上爬。 却是莫皑摁住了她手上麻筋,稍稍一使力,便能让人一时使不上劲。 夏晓珊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朝自家男人泼辣地吼,“你死人啊,没看到我正被人欺负吗?” 范云鹏去推莫皑。 看他手掌正对的方向,正是莫皑的胸。 莫皑恶心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得放开夏晓珊打开范云鹏的手。 之后夏晓珊也扑了过来,薅住她的头发,骂骂咧咧地对莫皑又打又掐。 期间范云鹏浑水摸鱼来撕莫皑的衣服,借机吃她豆腐。 她半个雪白肩膀露在外面,酥胸半露。 莫皑气得浑身颤抖,瞅准了时机,对着范云鹏命根子狠狠踹了一脚。 范云鹏痛叫一声,捂着下体,痛得脸色由涨红到青紫。 夏晓珊发了狠,揪着莫皑头发的手劲道加大,把对自家男人的愤恨全都发泄在了莫皑身上。 莫皑只觉得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看见夏晓珊伸手来抓她的脸,尖利的指甲,染了黑色指甲油,在大厅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淬了毒,泛着诡异光彩。 在她手指挨近莫皑脸时,莫皑咬牙,克服了头皮的刺痛,握住她的手腕,额头狠狠朝着夏晓珊额头撞过去。 砰地一声响后,夏晓珊身子有些晃,放开了莫皑的头发。 这时,刚才还痛的死去活来的范云鹏许是缓过来了,表情阴鸷毒辣地朝着莫皑走过来。 这个女人,他只是摸了两下她的身体,关键部位都没得手,竟敢动他命根子,他今天非要留她半条命在这里! 事后,给点钱就解决了,谁特么敢得罪他! 他阴戾地想着,拳头已经握了起来,靠近莫皑时,直直砸向莫皑的头颅。 刚才那一撞,莫皑还感觉有些晕。 这会感受到范云鹏拳风劲道,她心知不妙,却也知道自己躲不开。正想闭上眼睛,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扼住了范云鹏的手腕。 范云鹏愕然,他的拳头竟然再难进一分。 莫皑也怔住,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第13章 港湾 黑色鸭舌帽,墨镜,口罩,再加一件宽松冲锋衣,拉链拉到头,遮住下颌。 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却无损他气质拔群超凡,凛然如剑! 一身黑本就神秘,再加上他整个人都被包住,更是让人抓心挠肺地想探究他的面貌。 这时,莫皑的司机带着几个警察冲了过来,将范云鹏夫妇制服住。 莫皑看着神秘男人,觉得他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 还没想通这种没由来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就见锦生扑过来抱住男人的大腿,仰着小脸看他。 莫皑弯身抱起小锦,笑了笑,“抱歉,小锦可能是认错人了。” 男人一言不发。 莫皑又说:“谢谢你。”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迈开长腿大步离开。 一个警察过来,让莫皑跟他们回去做笔录。 莫皑先把锦生交给司机何叔,随后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 “谁先动的手?”一个年轻警察坐在莫皑三人对面,按着惯例记录完基本信息后,直接问道。 夏晓珊立即指着莫皑的鼻子,“是她,是她先动的手。” 莫皑淡静自若,“警察先生,我相信谁先动的手,监控和在场所有人都能替我作证。” 夏晓珊又狡辩道:“我是维护正义,她是人贩子,今天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我女儿差点就被她给带走了。还有,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她没敢把孩子带到警察局,说明她心里有鬼。” 一片善心被如此践踏,莫皑内心早已不如刚开始那般震惊到三观刷新,“关于我是不是人贩子,相信小月可以还我一个清白。” 话落,一个女警察走了过来,“师兄,那小女孩大概是吓坏了,一直在哭,什么也问不出来。” 夏晓珊不屑地笑了一声,“人贩子还想托我女儿下水。” 莫皑刚要说话,一个沉磁的嗓音忽然响起,“我竟不知,我老婆,什么时候成了人贩子?” 莫皑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陡然一震。 转头去看,因着逆光,莫皑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是祁逾明,在他周身,沐浴着万道阳光。 他的出现,使得原本压抑的警察局豁然出现一丝靓丽风景,衬得周遭一切如黑白默片一般黯然。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坐在轮椅上,气度姿态也丝毫不弱。 莫皑紧紧揪着的心在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就好像海上摇摇晃晃许久许久的小船终于在港湾靠了岸。 在这一瞬,她胸腔中涌生出无边自信,“范先生,夏小姐,关于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交给律师处理,请做好收到律师函的心理准备,没有私下和解的可能。” 祁逾明推着轮椅走近,眸仁清锐,语气微沉,“文扶,都听到了。这两个人的罪名给我一条一条列出来,罪名要是不成立,就别跟在我身边了。” 他身后跟着的那名西装革领戴眼镜的男人心一颤,看了眼莫皑,之后一板一眼地答:“是。” 范云鹏不屑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废人啊,你想告我?呵~不怕被赶出祁氏集团?识相的就滚下轮椅来跟我道歉,不然,我打一个电话就能让祁闵攸开除你信不信?” 祁逾明幽若寒潭的眸子冷冷凝视他,“我堂堂祁氏,什么时候轮得到一条狗来乱吠?” 范云鹏怒而起身,被警察给摁住。 祁逾明看向莫皑,“还不走?” 莫皑看向审问她的那个警察。 那年轻警察说:“你的笔录已经做完了,按着规矩,只要有人来保释,你就可以走了。” 莫皑道了一声谢,跟着祁逾明走了出去。 刚出警局大门,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过来。 祁逾明的司机能叔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又从车里取下一副拐杖拿给祁逾明。 祁逾明接过拐杖架在身侧。 他双腿看起来没有半点知觉,抬步时十分困难,在地上擦出簌簌声响。 莫皑看着有些揪心,想过去帮忙,又怕祁逾明多想她是看不起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第14章 没人教你求人办事要说好话 莫皑刚搬到祁家时,祁逾明刚出事不久。原本众星捧月天之骄子的一个人,一夕之间从神坛跌落泥淖,任谁都接受不了,是以性格变得乖张又暴躁,几乎到了看谁都不顺眼的地步。 如果是那时候的他,此刻只怕要摔了拐杖,自暴自弃地砸车子解气。 可此时的他,面容如常,一举一动沉稳内敛,贵气从容。 如果说世间诸般都是祸福相依,至少从磨练祁逾明性子这一点来看,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世间太多人,最后都选择了破罐破摔,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从这一点来看,莫皑,钦佩祁逾明。 祁逾明上了车后,莫皑从另一边上去,祁逾明助理文扶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启动后,莫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哼。 “你可真行,我说晚些过来找你,结果找到了警察局。” 他一开口,总能将莫皑脑中对他的男神幻想击灭的支离破碎。 “你不来也是一样的,我清清白白,任警察怎么查都能证明我没事。”莫皑觉得自己行的正坐得端。 “你以为我不来你能安然而退?你知道范云鹏是什么人?你惹到了他还想相安无事?莫皑,你是不是几年没接触社会,脑子钝化了?这么天真的想法,脑子里装满豆腐渣的人都不会有!” 他总能用刻薄寡情的语言,将人击得片甲不留。 莫皑胸腔中那一点浩然正气顷刻间荡然无存,犹如一个美梦被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辣手摧毁。 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莫皑被范云鹏夫妇侮辱,她也不曾觉得难堪,不曾觉得丢脸。此刻,祁逾明三两句话,竟叫她心底生出了一丝委屈。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缓了一会,说:“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祁逾明一怔,想起昨天还有个女员工就因为他说了一句“PPT这种水平,还名牌大学硕士生?你……”话还没说完,那女人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地往地上砸。现在,莫皑和那个女员工两相一对比,高下立见分晓。 旋即,他又不屑道:“你算什么麻烦!” 莫皑抿了下唇,决定不再跟他说话,否则一定会给他气死。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会,祁逾明让文扶把之前招标的项目文件给他。 车上便响起纸张翻页,以及,钢笔勾画时在纸张上摩挲的声音。 祁逾明办正事时,需要绝对的安静。 莫皑知趣地尽量将自己缩至角落,连呼吸都放慢放轻了许多,整个人差不多快成了透明。 寂静车厢内,一串明快灵动的钢琴曲忽然响起。 祁逾明扭头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尽显不耐烦。 莫皑掏出手机,向着祁逾明晃了晃,以铁证告诉祁逾明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巧得是,他们的铃声都是同一首钢琴曲。 祁逾明神色不变地冷哼了一声,掏出手机接通,却不说话。 不知对方跟他说了什么,他淡淡嗯了一声,挂断。 一个电话,十秒时间都不到。 依莫皑对祁逾明的了解,有幸得他如此对待的人,只有祁震,祁逾明的父亲。 回到枫霞别苑,车子停在祁家别墅门口。 莫皑刚要下车,手腕忽然被扯住。 她不解回头。 下巴又被祁逾明用三根指头扣住,一股力道牵引着她的脸转左转右抬上抬下的看。 给莫皑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挑拣猪肉。 莫皑压着疑惑沉默着。 末了,祁逾明放掉她的下巴,“进去换件衣服,好好洗漱打扮一下。” 见莫皑不吭声,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听到了?” 莫皑点头。 这是在跟他闹脾气?祁逾明眯了眯眼,哼了一声,继续看文件,看样子并没下车的意思。 莫皑便自己下了车。 一个小时后,莫皑重新站在车边,开车门,没打开,便轻轻扣了扣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祁逾明俊美不凡的侧脸,他眼睛直视前方,语音冷漠低沉,“没人教你求人办事要说好话?” 莫皑嘴角一掀,笑得温顺,如果祁逾明在这时候看她一眼,便能发现她眼底还藏着狡黠与不服输,“我是来告诉你,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第15章 意外出现瘦弱肩膀支撑 莫皑话一出,她明显感觉车里气压陡然下沉。 祁逾明侧过脑袋,很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觉得你有资格拒绝?上车!” 咔哒一声,门开了。 莫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车子快要开进离江大桥时,祁逾明忽然说:“今天的事,已经闹到了祁董事长那。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莫皑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妆容精致,脸上青紫瘀斑被遮得严严实实,又低头将自己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穿着得体,完全看不出今天中午刚打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架。 而这一身,又是祁逾明授意的,说明他并不是想让自己扮弱者博取同情。 细细思量过后,莫皑答:“我知道了。” 车子过了漓江大桥,驶进一处都城最具财富与地位的私人住宅区时,祁逾明才又说:“莫皑,今天这场战役,只许胜,不许败。” 莫皑动了动唇,有很多话想要和祁逾明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车子在黝黑宽敞的柏油路上行驶,远远的就看到一栋恢弘霸气的别墅。 这栋别墅位于这片高级住宅区中心地段,宏伟霸气,看起来更像一座宫殿,四面全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右侧方有一块高尔夫球场。 车子驶进镂空铁栅栏大门,又开了五分钟,才在别墅门前停下。 祁逾明下车时,依旧借助了拐杖。 一只白色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一抹漂亮的弧线,在地上几经弹跳碰撞最终骨碌碌朝祁逾明滚过来。 祁逾明抬起的拐杖落下去时刚好抵到,球一滚,他就歪了身子,拐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突来的变故,吓得周围许多人倒抽一口凉气。 听到儿子来了的蒋红瑛亲自出来迎接,就见儿子快要摔倒的模样,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 然后,就见一道身影反应极快地冲到祁逾明面前,抱住祁逾明的肩膀,才没让祁逾明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 这人,正是莫皑。 她一米六八,可在祁逾明这个将近一米八五的高大汉子面前,就像一个孩子,还是营养不良的。 莫皑方才看到球飞过来时,便留了心思,在祁逾明拐杖踩到球时,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只是他太重,压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五脏六腑都压变形。 祁逾明能感受到莫皑身躯在隐隐颤抖,稍稍垂眸,便能看见她太阳穴上青筋毕露,额上微微浸出了汗的模样。 祁逾明凤眸微闪,转瞬便恢复正常。 莫皑死死咬住牙关,白皙的脸色因为使力覆上了一层粉色,也幸好旁边文扶反应过来后,迅速搭了一把手,扶稳了祁逾明。 右侧方,传来一声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对不起啊,哥,手一时滑了。你没事吧。” 说话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往这边慢慢踱步而来。 那双斜挑的狐狸眼透着阴鸷,狡诈,眼中闪烁的满是算计的光芒。 他,便是祁逾明同父异母的兄弟,祁闵攸。 祁逾明面不改色,借助拐杖坐在轮椅上。 之后右手一动,杖尖一挑,那颗白色的高尔夫球裹挟着凌厉气势直袭祁闵攸面门而去。 “砰”的一声响后,紧随而来的是祁闵攸的惨嚎。他捂着脸,从指缝中露出的眼神充满阴邪怨毒。 祁逾明丝毫不惧,薄唇微张,“从这一点来看,你的确手的确滑了。” 话很平常,不带半点讥讽,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可越是这样才更气人。 祁闵攸狠狠挥棒把球朝祁逾明打过来,可在后者眼中压根不够看。速度,力度跟祁逾明比起来,不过像是小孩子在扔石子,扔不了多远,也没什么杀伤力。 第16章 共同承担 意识到祁逾明对他的藐视,祁闵攸胸腔中蹿升出一股恼怒。 这个瘸子,这个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还有什么资格? 他正要上前,又有一辆卡宴开了进来。 范云鹏从车上下来,发生了白天一事之后,此刻莫皑再看他,那丁点人模人样也没了,只剩败类,猥琐。 夏晓珊牵着小月也下了车,她眼角有淤血,左脸有明显的五指印,脸颊高高地肿起,嘴角也破了皮,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凄惨。 祁家老宅的管家徐伯出来,恭敬地在众人面前鞠了一个躬,说:“老爷已经在等着了,诸位进去吧。” 之后,转向蒋红瑛和祁闵攸,“老爷只让大少爷夫妇和范家夫妇过去,太太,二少爷,得罪了。” 祁闵攸邪笑了一声,阴鸷地扫了一眼祁逾明,又定定跟范云鹏对了个眼神,旋即吊儿郎当地大步离开。 蒋红瑛过来交代了几句,也没看莫皑,恋恋不舍地走了。 剩下的一行人进入祁家老宅。 祁家老宅这边不像枫霞别苑,虽然也为祁逾明修建了缓坡,但到底不如枫霞别苑方便。祁逾明上去时,略显困难,忽觉一股推力袭来。 扭头看去,却见莫皑对他笑了笑,“你也不要犟了,我们在外人眼中是夫妻,所有事都应该共同承担,不是吗?” 祁逾明凤眸微沉,旋即冷哼一声,却也没将莫皑的手拍开。 莫皑本以为应该是去祁家三楼祁震的书房,却没想到徐管家带着他们去了一楼,一间新开辟出来的茶室。 茶室仿古建造,甫一踏进去,一股茶香混杂着木质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炉上的茶壶呼呼响着,水汽成烟从壶口喷发出来。 祁震盘腿坐在蒲团上,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时,与祁逾明如出一辙的凤眸晦暗深沉,仿佛带着一股恫吓人心的力量。 他的视线逡巡一周,最后放在莫皑身上,“小莫,你过来。” 祁震对莫皑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在莫皑还未嫁进祁家时,小小年纪便已名动都城,十五岁以都城文科状元考入都城大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以最美状元活跃在各大新闻报纸论坛。 进入大学后,两年时间修完了大学全部课程。毕业后,莫皑不靠家中关系,仅仅半年时间,便在都城电视台做出了属于自己的综艺节目。 在都城遍地不求上取靠祖吃祖的富二代中,莫皑越发难能可贵。 只是可惜,她从不依靠的莫家竟成了她的绊脚石,使得她不得不放弃事业嫁进祁家。 祁震觉得,他儿子能娶到莫皑,即便是三年前,也是几辈子积来的福。 跟莫皑接触了这三年,他又格外欣赏她身上那股淡若空谷幽兰的气质,沉而静。跟她相处,总能让人感受到来自于心灵的平静。 在整个祁家,估计只有祁震对她会有好脸色。是以,莫皑对这个公公也极其尊敬,此时听他唤,走过去,恭敬又不失亲切地喊:“爸。” 祁震指了指对面蒲团,“坐。”等莫皑坐下后,又用下巴点了点面前茶具,“会泡茶吗?” 莫皑答:“深的不懂,浅的会点皮毛。” 祁震说:“你还会一点,我老头子可是一点也不会。上周周末,去藏龙山见了爸,那有个茶艺师,耍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眼花缭乱。泡出来的茶甘甜可口,让我这不爱喝茶的都喜欢上了,可自己泡出来的茶怎么喝味道都不对。” 莫皑说:“我之前去南方旅游时,结识了客栈老板娘。因为南方多普洱茶,城里的人大多也会泡茶,刚巧那老板娘自己就是一个茶艺师。我跟她学过几天。她与我说过,泡茶的水,温度对茶汤味道都会有影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完全将另外三人忽视了个彻底。 夏晓珊看向莫皑时,眸中闪过一抹嫉恨,走到祁震身边,揪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姨夫~你怎么都没看到晓珊呢?我刚从警察局里出来,一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你。你看看我,我衣服脏了,烂了,都没来得及收拾。你可倒好,冷落我这么半天。” 第17章 打了你也是白打 祁震皱眉,沉声喝问:“怎么一回事?” 刚才跟莫皑交谈时的和气在此刻荡然无存,有的是常年身处高位的威严霸气。 莫皑心一惊,这个夏晓珊竟然喊祁震姨夫?她怎么从来不知祁家的亲戚里有姓夏的? 有心想去看祁逾明,至少得到一点指示也是好的,可眼角不动声色地瞥向他时。 那个男人一脸冷峻,凤眸淡漠,对茶室中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在意,颇有一种让莫皑自生自灭的意味。 夏晓珊故作委屈,“这件事,也是我挑起的。我和云鹏今天带着小月去商场,一时没看住孩子,孩子就丢了。等找到小月的时候,发现小月跟莫皑在一块。我急糊涂了,误会莫皑是人贩子,就跟她起了几句口角,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姨夫,我的脸,好痛啊~” 她捂着脸,似是痛极,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她故意以这副狼狈模样出现,又主动揽了错,言语间虚虚实实,姿态柔弱,无非是想引得众人心中道德衡量标尺倾向于她那一方,让众人觉得莫皑欺负了她。 弱者,总能轻易获取世人同情。 祁震看向莫皑,“小莫,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莫皑还未开口,夏晓珊心里先咯噔一沉,未曾预料到祁震对莫皑的器重。 她知道莫皑在祁家婆婆不疼姑子刁难,但祁震心思难测,再加上莫皑很少出现在祁家,就算来了,祁震事务繁忙,两个人照面的机会就更少。她也无从得知祁震对这个儿媳妇的想法,还以为是跟蒋红瑛一样的不待见莫皑。 如果祁震对莫皑冷冷淡淡,夏晓珊便有把握,此时此刻自己狼狈凄惨的模样,便是打击莫皑的最好利器。 她和范云鹏在路上讨论过,一定要比莫皑更惨。她脸上的巴掌印,是范云鹏卯足了劲打的,嘴角都流血了。可当看到莫皑一身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祁家门前时,她乐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更惨。 却没想到…… 莫皑说:“本来不想让爸知道这件事,没想到这事还是捅了出来。闹到了爸这里,让爸烦心,是我们几个小辈不懂事了。” 夏晓珊不屑地勾了勾唇,还以为她会讲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 “听你的意思,我这挨得打便白挨了?” 莫皑看向她,“夏小姐,我们把这件事揭过,不好吗?” 夏晓珊不依不挠,“不好!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我爸都不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如今,你看看,你把我的脸糟践成什么模样了?都肿得那么高了。” 莫皑朝她走了几步,认真道:“我看看。” 夏晓珊防备得往后缩。 莫皑右手扣住她手腕,把她拉进几分,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扬起左手,快准狠地在夏晓珊右脸上又打了一巴掌。 很清脆的一声脆响。 夏晓珊被打蒙了。 其他人也被莫皑这一出弄得有些惊。 祁逾明眸子极快地闪了一下,旋即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范云鹏很快反应过来,“反了你呢,当着姨夫的面,你也敢打我老婆?” 祁震也皱了皱眉,看向莫皑的眼神带了些淡淡的失望,“小莫,你……” 他不喜欢女人太强势,不喜欢女人忤逆狠辣。他喜欢人淡如菊的莫皑,而不是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也敢打人的莫皑。 莫皑依旧不慌不忙,“爸,这大概是最能证明我清白的方式了。” 第18章 贵府可真是热闹 祁震不解。 莫皑继续说:“夏小姐说左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可我看着那巴掌印比我的手大了不知多少,又怕我人微言轻的,几句话讲不清楚,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证明我的清白。你们瞧,现在,夏小姐左脸与右脸两相一对比,是不是明显了许多?爸,你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已经够辛苦了,我实在不想让你周末也不能好好休息,这件事快点解决,你也能尽早休息。” 夏晓珊左右脸的巴掌印一大一小,指印也明显的一粗一细。 祁震眉眼中的失望淡了下去。 夏晓珊气得浑身颤抖,她何时吃过这个亏?当即什么也不顾地扬起手想把这一巴掌还给莫皑。 莫皑举手挡住,“夏小姐,你这么暴躁,相信今天这事,很清楚了。” 夏晓珊全身一震,理智骤然回笼。 一直在旁边无事人一样的祁逾明哼笑了一声,“祁董事长,贵府可真是热闹至极。” “祁董事长”四个字一出,祁震猛然变了脸。 莫皑见到了,心不由自主的一提。 祁逾明和祁震之间的嫌隙,她只知晓一点皮毛。 祁逾明出车祸后,双腿瘫痪,命根子也有损,整个祁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祁震怕祁家偌大家业无人继承,把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带了回来。 祁闵攸也是个有野心的,进了祁家之后,以祁逾明那时心态欠佳,双腿不便需要休养为由,将祁逾明名下的酒店、金融投资、医药公司等等悉数占为己有。 偏偏,祁震似乎也觉得祁逾明已经废了,并不曾反对这事。 祁逾明一时难以接受连连打击,和祁震吵了几次,从祁家老宅搬了出去。 两年时间,祁逾明一直闲置在枫霞别墅。直到半年前,才重新回到祁氏。 一场车祸,试出了一段薄弱的父子情。 自此,祁逾明不再喊祁震父亲。 儿子不喊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成仇人,连陌生人都不如,试问哪个父亲能接受? 莫皑想到这些,心里总忍不住唏嘘,偏偏祁逾明似乎并不在乎祁震的心情。 “既然这件事的前因已经很显而易见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至于,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参与,想要谋取不该谋取的,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了,告辞。” 见祁逾明果真半点不留情面地走了,莫皑跟祁震打了声招呼,连忙跟上去。 祁逾明说的,戳中了祁震的心。 岳云鹏也算都城有头有脸的人,而夏晓珊又在都城电视台工作,做的虽然是幕后,但因为她的顶头上司乃是这几年炙手可热的台柱子,连带着夏晓珊也会时不时在公众面前现身,引发大众关注。 所以,三人在世纪商城打得那么惨烈,之后又被警察带走这一事,早就被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没多长时间,便有人挖出了夏晓珊和都城龙头祁家的关系,最后有人放出消息,说是与夏晓珊打架的那女人是莫皑,是祁家大少的少奶奶。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而这件事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就是: 发生车祸沉寂多年的祁逾明再次被提起。现在微博热搜榜上前十就有四条跟祁家有关;祁逾明车祸,祁逾明老婆,祁家不合,祁逾明初恋。祁家股票也因此大受动荡。 虽然祁家财力雄厚,不在乎这么点钱,但就怕有心人起了一点点蚕食祁家的心思。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祁震长吟了一声,拎下呼呼作响的茶壶,脸色一如往日,不辨喜怒。 车上,莫皑和祁逾明各自占据后座两边。 莫皑有很多话想问祁逾明,但也知道,问他他也不会好心答,便撑着下颌,专注着外面风景。 耳边,忽然听到沉磁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嘲讽,“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谄媚的本事。” 第19章 最好祈祷你相安无事 莫皑听了这话,心头升起薄薄不快,但还是忍下了怒火,收回视线,“爸对我挺好的,我作为一个晚辈,自然该尊敬他。” 祁逾明眯了眯凤眸,“你是在指责我不孝,不尊重自己的父亲?” 莫皑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多想了。” 祁逾明:“哼!” 祁逾明主动说话,莫皑也不想气氛太冷,便把想问的问了出来,“夏晓珊是你表姐妹……吗?” 最后那个语气助词还未出口,莫皑便给祁逾明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心神一颤。 她抿了抿唇,决定还是闭嘴好了。 重新把视线放在窗外。 大约过了五秒钟,她听到祁逾明沉磁的嗓音响起,“表姐妹?你是在侮辱我吗?” 莫皑:“……”这哪跟哪? 看祁逾明的态度,夏晓珊应该不会是他的表姐妹,或者,他很不待见这个亲戚。 她心里疑惑,正考虑要不要继续问,就听祁逾明接着说:“夏晓珊是那个女人姐姐的女儿,跟我没半点关系。” 莫皑知道祁逾明嘴里那个女人指的是曲燕婉,祁闵攸的亲生母亲。 她本来还有些疑问,比如:他离开时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有人在觊觎祁家,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起来明明对祁家还很关心,否则也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那些话来,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暂时放下心结,一致对外?还有当年他和祁震闹翻,真的只是因为祁闵攸母子吗…… 很多很多疑问,像一条条拴久了乍一放开链子的狗,疯狂叫嚣着要冲出她的嘴,可看祁逾明神色冷冰冰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只得悉数咽进肚中。 不管之前有多么渴望知道真相,她一旦决定放下,那股冲动也悄然沉寂。 后面的路,又是沉默。 两个人交流了那几句话,又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比完全不开口更要尴尬。 车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不自在的气氛悄悄流淌。 正当莫皑要说些什么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察觉是自己包里的手机在响,莫皑掏出来看了眼。 待看清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她眉心忍不住跳了下,接通,“爸~” “你跟别人打架了?还是祁家二夫人的侄女?” 莫皑声音染上了几分疲倦,“这件事起因不在……” 莫坤阳打断她,“好啊你,莫皑,你竟敢给我惹出这样的祸事来!祁家二太太的侄女打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首先说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是出了事,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莫皑的心骤然一酸,牵引得鼻梁也不由自主地发酸,眼泪不自觉就在眼眶中打转,可她微微扬起了脑袋,不让眼泪掉下来,张唇,“女儿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给你惹过麻烦?爸,你放心,这一次,女儿也没给你惹麻烦。相反,我另一个爸让我有解释自证清白的机会……”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被抢走。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祁逾明,却听他对莫坤阳说:“莫坤阳,我没听错吧,祁家二太太?我倒想知道是你给封的,还是那个女人自己给自己封的?” “祁,祁……” 莫皑听着莫坤阳的声音骤然变得慌乱,再看祁逾明一脸冷峻,那双凤眸微眯,蕴着危险的光。 他果然很讨厌算计了他的莫坤阳。 “祁?祁什么?”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森寒,整个人身上的气息犹如阎罗,“你最好祈祷你相安无事。” 也不知是车上空调温度太低的缘故还是怎么,莫皑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气攀援而上,直达头发尖。 第20章 初恋情人 莫皑打了个激灵,听到莫坤阳的声音再次传来,“小祁啊,我也是老糊涂了。” 祁逾明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他,“你的确老糊涂了。” “是是是……” 祁逾明似是极度厌恶莫坤阳,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把电话挂断,之后把手机丢还给莫皑,骂了句,“莫皑,你是猪吗?这种父亲配称作父亲?他那么狠心,你就不痛不痒地哼哼两句完了?” 莫皑险险接住手机,虽然听着他骂,却并没反驳他的话。 这个电话打完,车子已经开进了枫霞别苑,又开了十分钟。车子在祁家别墅前停下。 祁管家立即迎了上来,“少爷,少奶奶。” 莫皑挂心锦生,便问了一句。 祁管家说:“小少爷一直在房间里作画。” 莫皑点了点头,想祁逾明下车应该没有问题,便匆匆上了楼。 打开锦生房门时,果真看到锦生坐在床前一小张桌子旁边,小脸上满是专注认真。 她轻轻走过去,看见纸上画了三个人。 画技虽稚嫩,人物还有些模糊,可莫皑还是看出了个大概。 背景是蓝天白云,祁逾明坐在轮椅上,双手抱着锦生咯吱窝,让锦生站在他腿上。 而莫皑站在祁逾明身旁,脸上笑容恬静淡然。 莫皑看了,心有些热。 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熟悉。 后来才想起半年前,锦生两岁生日那天,祁逾明心血来潮,带着他们母子两在别墅外面的草坪上拍了照片。 当时还只觉得不过是最平常的拍照片罢了,此刻再看,竟莫名觉得像是在拍全家福。 这个想法甫出,她自己狠狠怔了一下,怎么可能?! 注意力又放在锦生身上,目光很柔,带着欣慰。 没想到锦生只看了一眼,便把那张照片记了下来,还画得这么好。 她盯着锦生头顶那两个发旋,思绪又开始飘,似乎祁逾明也有两个发旋。 思绪猛然回笼,有些疑惑怎么看见什么都能想到祁逾明。 …… 次日,莫皑起床后,照例去了锦生房里。给锦生穿衣洗漱毕,牵着锦生下了楼。 外面太阳高悬,祁逾明坐在落地窗前,膝盖上放了一本书,修长白皙的指尖放在书页上。 他今天穿搭很居家,一件白色T恤,外罩一件银竖条纹毛衣,袖子很随意地挽起在臂肘,裤子米白色,棉麻材质。 他面庞白皙俊美,眉深眼邃,五官立体精致,沐浴在阳光下,又使得他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消弭了身上冷酷戾气。 似是注意到莫皑的眼神,祁逾明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莫皑心尖心虚地缩了一下,本以为祁逾明又会冷嘲热讽她一番,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又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锦生牵着莫皑往祁逾明那边走,嘴里依旧单调重复着,“疤……疤……” 莫皑把锦生送到祁逾明身边,“你看的什么书?” 她会这么问,只是想礼貌地打声招呼,顺便维系两人之间的和平。 可祁逾明明显误会了什么,看向莫皑,“你是在干预我的生活?” 语气没了平时的冷嘲热讽,相反带了一丝冷酷的怒气。 而他剑眉在眉心拧了一个结,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显严肃。 莫皑的心一跳,这是怎么了? 锦生放开她的手,向着祁逾明走过去。想要爬上他的腿。 祁逾明这时,眼中的冰冷才消融几分,合上腿上的书,放在一旁的圆桌上。 而莫皑也看清了书壳上拓印的人——宫若水。 容貌倾城,气质媚而不俗,身材凹凸有致,是那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大美人。 祁逾明的初恋情人,现在是国民女神。 在文娱圈混得风生水起,头条的宠儿。前几天出了新书,一经上市,各大平台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部销售一空。 莫皑这时才明白祁逾明的反常从何而来,她的心,有些空。 第21章 他站起来了 宫若水一袭米白色曳地长裙,若不是黑色墨发,和黑色柳叶眉,黑亮的大眼睛,以及嫣红的唇,几乎要淹没在以白色为底的封面上。 寻常女星不敢这么做,很容易就会消融自己的特色,甚至短板露出来,没准还会让人吐槽是一张白纸,画了眉眼墨发,或者让人笑话她脸还没纸白。 可宫若水敢,她有足够的资本。 也难怪,三年前盛传不喜欢女人的祁少会忽然高调宣布和宫若水在一起。 也难怪,他今早会如此反常,是想起她拆散了他和宫若水,怨恨她吗?不,他从未忘记,一直在怨恨她! 那么,他今天一身白色系,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本书封面上宫若水的缘故。 莫皑的心,像是被挖掉一块,空荡中有沉闷钝痛袭来。 可她面上依旧清冷,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你想多了,我没有兴趣干预你的生活。” 祁逾明让锦生坐在腿上,闻言猛然抬头瞪向莫皑,眸中含着愤怒,也有一丝莫皑看不懂的情绪。 旋即,他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他说完便不再理莫皑,重新拿起那本书,“小锦,爸爸教你识字。” 他翻开书,修长的手指指在书本上,独特的沉磁嗓音响起,“我和祁双月在温哥华相遇……小锦,知道这个字念什么吗?祁,七一祁,你要记住这个字,他也是你的名字……” 圆桌上有纸笔。 祁逾明拿起笔,教锦生握着,“爸爸教你写你的名字……” 话音还未落,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味,之后,腿上一轻,却是锦生被抱走。 那支价值昂贵的派克卓尔钢笔,从锦生手里掉落在地上,与大理石地面撞击时,发出清脆响声,仿若敲击在人心头。 光洁仿若镜面的地面,霎时留下一条墨渍,有几点还落在了祁逾明裤子上。 莫皑见了,心忍不住跳了几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脑袋一热就冲了上去。 见祁逾明眉心深深蹙起,莫皑抢在他训斥之前开口,“抱歉,钢笔,我会买新的还你。锦生还小,这种成熟的书不适合他看,你要想教他认字,他房间里有绘本,我去给你拿。” 她说完就想抱着锦生上楼。 “站住!莫皑,我数到三,把小锦抱过来!”今天,祁逾明的耐心一直很差,今天又是格外的差,话语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威胁。 莫皑顿住脚步,转过头对上祁逾明锐利冰冷的眼神时,身体狠狠一颤。 “一。”他开始数。 “二。”声音逐渐加大,中间没有停顿。 在二出口后,见莫皑还是静立原地不动,他脸色蹦得十分紧,阴沉得仿佛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莫皑心惊肉跳,戒备着往后退,“祁逾明,你别这样看我。”下一刻,她又猛地挺直了腰杆,把锦生抱得很紧,“祁逾明,我不可能把锦生交给你。” “三!”他厉喝。 同时,猛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该惊,还是该喜,或者,该担忧。 身后,传来祁管家复杂的喊声,“少爷……” 祁逾明仿若未闻,凤眸紧紧盯着莫皑,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腮帮子蹦得十分紧,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冷肃骇人,杀气腾腾地沉声低吼,“莫皑,你找死。” 他向前猛地一踏步,动作僵硬而笨拙,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带着初次走路的恐惧、欣喜。 也的确如初学走路的婴儿,跨出一步后,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很结实的响。 仿佛摔在莫皑心上。 边上所以佣人惊呼了一声,瞠着双目纷纷朝祁逾明围过去。 有人扶他重新坐上轮椅,有人按着他以防他激动得再起身,有人劝他冷静放宽心,有人打电话叫医生…… 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莫皑看着,心大受震撼,他竟为了宫若水,不顾腿上疾患,强行站起。 第22章 要闹个天翻地覆 身为女人,莫皑羡慕宫若水能得祁逾明如此深情,可她还是不能把锦生交出去。 祁逾明逐渐冷静下来,只是那双凤眸还在紧紧盯着莫皑,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心,“莫皑,我没想到,你和其他人一样,一样的欺辱我双腿不便。” 这话对于莫皑来说,简直就是诛心话。 她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莫皑缄默。 这时,医生也来了。一众医护人员和佣人簇拥着祁逾明进了开辟出来的一间诊疗室。 客厅里冷凝压抑的气氛随着祁逾明的离开逐渐散去。 莫皑鬼使神差走到桌边,翻开那本书。 前言明确写道:“很遗憾,故事以悲剧收场。我守着我的本心过了三年,而那个他,只能算作我人生中的过客。由于这则故事改编于真实,现实中的人物在书中我使用了化名。请大家不要去探究书中角色是现实中的谁,让我和他在一座城市的两个地方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地度过今生,谢谢。” 暗示得这么明显,宫若水的心昭然若揭了。 莫皑放下那本书,摸了摸锦生脑袋,神情有些恍惚。 看眼诊疗室,恰巧门开了,却是祁管家带着一众佣人走了出来。 莫皑上前问祁逾明的情况。 其他佣人对莫皑多多少少有些责备怨怒,就算脸上没表现出来,眼神却骗不了人。 只有祁管家如常笑得慈蔼,“少奶奶放心吧,少爷没什么大碍,邓医生要给少爷做个全面检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在里面碍手碍脚的,就先出来等着了。” 顿了一下,祁管家又说:“这事也不能怪少奶奶。若是换成我,看见另一半跟至宝似的拿着初恋情人的东西,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少奶奶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 莫皑刚松一口气,听到后面一句又提了起来,“……祁伯伯,你可能误会了。” 她没有吃醋,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这一行为。 看着祁管家一脸我理解的表情,莫皑忽然有些无地自容,只得抱着锦生走开。 接下来三天,莫皑都没怎么在别墅里见过祁逾明。 刚开始她还想躲着点他,用她无限隐忍力忍他的坏脾气。 若是祁逾明小肚鸡肠毫无风度地刁难她,她就当他是个熊孩子,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后来却发现祁逾明周日就离开了别墅,那天晚上没回来,接下来三天她都没再见过祁逾明。 祁管家吞吞吐吐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几次张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莫皑心绪乱成了一团麻。 周三这天傍晚,莫皑正在做晚饭,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每次见到闪烁的那两个字,莫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猛沉。 接通后,莫皑还未说话,莫坤阳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你明天回家一趟,带上逾明一道来。” 莫皑疲倦地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爸,你也知道,自从半年前祁逾明回到祁氏集团后,他一直很忙,连周末都抽不开身。” 她已经三天没见过祁逾明,只能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她这话也不是假话,这半年来,祁逾明忙得分身乏术。 “忙什么忙!他得叫我一声岳丈!来见见我怎么了?”莫坤阳的语气十分强硬自大。 莫皑抚了下额头,她真的很想问父亲:你觉得祁逾明是恨你多一点还是敬你多一点? 第23章 麻麻要坐粑粑身边 可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会过去。”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回过身,乍见祁管家站在身后,心惊了一下。 缓了两秒,莫皑礼貌地问:“祁伯伯,你找我有事吗?” 祁管家笑得和蔼可亲,“少奶奶,麻烦你对今晚的饭菜多下点功夫,少爷说他要回来用餐。” 前一刻,莫皑还不知道要怎么去找祁逾明,没想到后一刻便听到他要回来。 莫皑笑了笑,“我知道了。” 看祁管家说完了还不肯离开,莫皑便问了一句,“祁管家还有事吗?” 祁管家张了张唇,这次并没像其他几次那样欲言又止,“少奶奶不要多想,少爷这几天的的确确在忙正事,自三年前两人闹分手后,他已经许久没跟宫小姐见面了。” 莫皑搅了搅汤,却忍不住想,他的确没跟她见面,只是在默默关注她的消息罢了。 这一切与她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叹服祁逾明的深情罢了。 老公为其他女人做的一切感动了妻子,说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祁伯伯才是多虑了,我嫁给祁逾明,不过是赎罪。要是他能好,以他的条件,自然能引得天下女人蜂拥而至,我对他不敢有什么奢求。” 祁管家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在乎,怔了一下,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天底下,同甘者多,共苦者少。少奶奶能在少爷双腿瘫痪之际还能不嫌弃少爷,那才是真正宝贵的。” 莫皑想起父亲的电话,苦笑了一声,“祁伯伯是在挖苦我吗?别人还不清楚我嫁给祁逾明的真实理由,你伺候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说到底,我跟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祁家的钱。” 祁管家叹了一口气,“少奶奶……” 莫皑已经不想再听,“祁伯伯,麻烦你帮我去照看一下小锦,好吗?” 祁管家知道她不想多谈,便走了。 天色快黑时,一道明亮的车光从落地窗里透过来,莫皑便知道,祁逾明回来了。 果然,没多大会,他人就坐着轮椅进了门。 见了莫皑,脸色严肃阴沉,显然是将那天发生的事记下了。 锦生仿佛没看出他情绪不佳,一如既往地朝他跑过去。 祁逾明弯身把锦生抱在腿上,修长双臂拢着锦生的时候,使他有种特别的魅力。 佣人推着轮椅往餐桌走。 莫皑也没自讨没趣,让佣人给祁逾明布置碗筷,之后坐在离祁逾明很远的地方。 锦生叫唤的很厉害,但又不是啊啊啊的叫,隐约听着像是“深深深……” 莫皑看他神情,又不像是激动的样子,便由他去了。 哪知锦生滑下了祁逾明的腿,甩着小短腿朝她跑过来,抓住她的裙子。 莫皑从椅子上站起来,任锦生牵着往前走,等到达祁逾明身边时,她这才醒悟,锦生说的是“身”,让她坐在祁逾明身边的意思。 心不由自主漏跳了一拍。 她是真的怕了祁逾明那张嘴,生怕他说出“借着孩子接近他,你可真有心机”之类的话。 假装没懂锦生的意思,弯身抱起锦生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没去看祁逾明的脸色,自然错过了祁逾明在那一瞬忽然黑下来的脸。 锦生不乐意的啊啊大叫起来,在她怀里使劲拱着身子。 莫皑柔声哄劝。 平时锦生叫得再怎么厉害,莫皑也能将他哄好,可今日却怎么也不行。 莫皑急得六神无主,忽然听到筷子磕在桌上的清脆啪嗒响声,心也跟着狠狠一顿。 就听祁逾明不满的声音响起,“莫皑,你怎么回事?” 第24章 我先生 “真看不出来,你的心这么狠?你是后妈吗?这么点事,不能迁就一下儿子?”祁逾明每说一句便敲一下桌子,凤眸紧紧盯着莫皑。 莫皑萌生了想把祁逾明嘴缝上的念头。 遵从锦生的想法做祁逾明身边,他会毫不留情的嫌弃她; 不遵从锦生的想法,他也有话说成是自己铁石心肠。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地难伺候。 莫皑想了想,哄着锦生说:“妈妈带你坐过去,但今晚妈妈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不可以只吃鸡蛋羹,明白吗?” 锦生面色痴呆,也不知听没听懂。 莫皑耐心等着,过了五秒钟,见锦生点了点头,才抱着锦生坐过去。 锦生原本只吃鸡蛋羹。后来,莫皑刻意引导,把鸡蛋羹撤了。又狠心看着他啊啊叫了大半天,等他叫累了,才耐心跟他说其他菜比鸡蛋羹好吃。无果。她便换了方式,跟锦生说不吃其他菜就没鸡蛋羹吃,才慢慢让他接受其他食物。 但这种法子治标不治本,锦生还是会吵着要吃鸡蛋羹。 而莫皑这么说,一来清清楚楚表明了立场,自己会坐在祁逾明身边,是跟锦生条件交换的缘故,便不存在她是想利用儿子接近他;二来,也解决了锦生严重挑食的问题。 只是坐在祁逾明身边,感受着他身上低气压,莫皑觉得如坐针毡。 祁逾明吃完后,接过褚管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也没看莫皑,径直去了书房。 莫皑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中午,她跟祁管家打了声招呼,又拜托他好好照顾锦生,便拎着包出了门。 莫家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能给她温暖的避风港。 路经一家派克钢笔专卖店时,莫皑忽然想起之前她把祁逾明的钢笔摔坏了,又私心里抵制那个待了十八年的莫家,不想那么快过去,干脆让何叔在路边停一下。 店内装潢十分气派,墙上挂了几副名门书法家的作品,整家店文学气氛十分浓厚。 莫皑刚进去,一个售货员挂着职业微笑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颜瑾。 这些在上流名牌店里工作的人,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以此判断客人是否有经济能力支付店内商品,从而决定该说什么话,不浪费彼此时间。 那店员见她穿着不俗,气质不凡,面上便带了几分恭敬,一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女士,您是来买钢笔的吗,这边请。“ 莫皑跟在她后边,走到一个玻璃专柜前。 “女士,这些钢笔都是最近上市的新品,受到诸多名媛千金追捧,前几分钟还卖出去一只汉白玉色的……” 莫皑扫了一眼,便看出玻璃柜中摆的都是女士钢笔,礼貌地笑了笑,“我买钢笔不是给我用,是给……” 她极轻地皱了皱眉,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称呼祁逾明,最终说:“我先生。” 话落,耳根先红。 很快莫皑又释然。 反正祁逾明又听不到,不用怕他冷嘲热讽。 店员恍然,跟莫皑套近乎地来了一句,“你跟你先生的感情真令人羡慕呢。” 莫皑笑得十分尴尬,为了不再听到类似的话,她催促道:“最近你们店里有什么样的新品呢?” “请往这边走。” 店员带莫皑去了其他专柜。 诸多品相精致的钢笔中,莫皑一眼就相中了一只通体黑色的钢笔, 在灯光照耀下,反射着灿灿光华,像颗黑曜石。 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祁逾明平时的穿着,一身黑,即便坐在轮椅上,依旧霸气斐然,气质卓绝。 她让店员拿出那支笔给她看看。 那店员边拿边说:“太太,你真是太有眼光了,这只钢笔是我们店里的限量版,金尖笔尖,出水流畅,你买这支钢笔送你先生,你先生一定会特别感动……” 第25章 抓住他的心 莫皑有预感,要是再让她说下去,她一定会说出鹣鲽情深,如胶似漆,恩爱永存之类的话。 光是想想,莫皑心头就莫名一跳,要是让祁逾明知道了,一定会极尽羞辱之能事,心虚地赶紧让店员包起来,把银行卡递给她,阻止她再说下去。 那店员包装好之后递给莫皑,又拿了一支汉白玉色的钢笔向莫皑推销,嘴里说得天花乱坠。 “女士,俗话说黑白出CP,这只汉白玉色的钢笔与您买的那支恰巧像情侣款。您要是买回去,和你先生一人一支,你们的感情一定会更加深笃。” 为了让莫皑买下这支钢笔,她继续说:“几分钟前才卖走一支,只剩这最后一支了,您看您有没有需要呢?” 这支汉白玉的钢笔当真漂亮,通身雪白,剔透明亮,其间又有烟丝缭绕。 可价格是真够呛,淡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如果不是祁逾明只用这个牌子,再加上那个男人的脾气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真想随便买一支还他。 那店员再接在励,“女士,这一系列的钢笔全城也仅有两只,错过了这支可就没第三支了。” 莫皑坚定又柔和的拒绝,接过店员递过来的POS机,快速签上名字。 从店里出来,莫皑长吁了一口气,买只笔而已,竟搞得跟做贼似的。 后面一段路,她也找不到借口拖延,即便已经让何叔将车开得十分慢,却依旧在淡淡焦灼中到了莫家别墅外面。 开门的是万姨,见了莫皑,脸色溢上热情的笑容,“大小姐回来了。” 莫皑也笑,“万姨,我回来了,你身体可还好?” 万姨拉她进来,“好,怎么不好。快进来。” 万姨拿了一双新拖鞋给她换上,小声提醒着:“先生在书房,一直等着你来。公司这几天似乎又出了事,先生心情一直很烦躁,就连太太也很少在他眼前晃悠,刚才还发了一通火,桌子都掀了。大小姐,你……” 她未说下去,脸上露出同情担忧之色。 莫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万姨,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万姨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莫皑长大,接触过莫皑的人都说她脾气好,性格温良,可莫皑也有小脾气,也会亮出尖牙利爪。 每次跟莫坤阳对上,两个人都会大吵一架,更多的时候都会发展成莫坤阳动手,而莫皑倔强地不肯服输,也不肯求饶。 那挺直的柔弱身板,看着实在叫她心疼。 莫皑径直上了楼,敲响书房的门。 里头传来莫坤阳焦躁的声音,“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莫皑推开门,发现书房里十分乱,各种文件杂乱摆放。 室内还有一股呛人的烟味,桌角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和烟灰。 莫坤阳见是她,笑得脸上皱纹不断加深,把指尖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亲自站起来迎接,“怎么现在才来?” 他迎接的也不是莫皑,而是祁逾明。 书房乱得很,莫坤阳边整理文件边探头往莫皑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他想看的那张面孔,脸色立时阴沉下来,皱着眉头问莫皑,“逾明呢?没来吗?” 变脸速度不超过五秒。 莫皑看多了他翻脸无情,心里早已麻木,淡淡开口,“爸,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莫坤阳将整理好的文件摔在桌子上,坐进皮质椅子里,不耐烦道:“跟你个妇道人家说有什么用?祁逾明到底在忙什么?我不是让你要抓住他的心吗?怎么,如今他腿瘸了,不能像其他富家公子一样出去乱找女人,你也抓不住他的心?” 莫皑蜷了蜷手指,耐心道:“爸,祁逾明恨我,恨莫家,你让这样一个仇视我的人如何放下心防?” 莫坤阳泄愤似地吼道:“那是你没本事!” 他抹了一把脸,长长吁出一口气,压下脾气,说:“算了,我们不说这个。逾明没空,你来也一样的。这个时候过来,吃饭了没有?我让小万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一直等不到你,就让撤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小万重新给你做。” 经验告诉莫皑,每当莫坤阳对她客客气气的时候,一定是有求于她。 第26章 有利可 莫皑说:“不用麻烦万姨了,我没胃口。” 从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回家,莫皑便没什么胃口。 莫坤阳也没强求,“也罢,你过来坐,陪爸说说话。” 他绕过书桌,坐到沙发上。 莫皑闻了烟味难受,走到靠窗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烟雾驱散的快,而且隔着莫坤阳三米远,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莫坤阳似乎并没发现她的小心思,先唠了会家常,后来终于发现莫皑兴趣不是很高昂。 咳嗽了一声,故作可怜说最近市场不景气,原材料涨了价,他也略略调了价,结果部分货物堆积,厂里损失严重……最后,他终于说到叫莫皑回来的目的,“你看,你能不能再向逾明拿点钱?” 莫皑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爸,这张卡你拿着。” 卡里的钱是她上学时边读书边工作挣的。 当年,她以文科第一考入都城大学播音主持专业,在校期间,以这个为噱头参加了不少综艺节目,接了几个广告,也有影视公司来找她拍戏。再加上她提前完成学业,工作后一直顺风顺水,存了不少钱。 嫁给祁逾明之后,蒋红瑛要她全心全意照顾祁逾明和锦生,严辞勒令她辞职。 虽没了收入来源,但身在祁家,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也不需要她费心考虑。偶尔有花钱的时候,也没用掉多少。 莫坤阳眼睛直直盯着那张银行卡,“爸爸这两天资金实在是周转不开,不然也不会厚着老脸跟你要钱……”他试探着问:“这卡是逾明给你的吗?” 莫皑说:“这卡是我自己的。” 莫坤阳笑了笑,心里还有期盼,“那看来,逾明对你还是很不错的,你是他妻子,他的钱理应要交给你保管。” 莫皑说:“这是我三年前的积蓄,大概还剩五十万。” 莫坤阳脸色忽地变了,“你三年前的积蓄?这么说,祁家没有给你一分钱?你这豪门太太怎么当的?” 祁家每个月都会给她零用钱,但她一直存在另一张卡里,不曾动用一分一毫。她欠祁逾明的已经够多了,要是再花他的钱,以后更难偿还。 莫皑麻木的心有了些许疲惫,“爸,五十万已经不少了。这点钱够一个普通人家花上好几年。你收收心,踏踏实实做生意过日子,不要再好高骛远。” 莫坤阳恼怒地拍了下桌子,“闭嘴,我是你父亲,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吗?五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你知道我亏空了多少?最少五百万!你拿这点钱,是赞助我上街要饭吗?” 许是想到这件事还要仰仗莫皑,他发过一通脾气又冷静了不少,“女儿啊,算爸求你了,你给想想办法,再往逾明那拿五百万,成不?” 莫皑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无力道:“爸,这些年,你跟祁家大大小小也拿了几千万。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几年祁逾明和蒋红瑛早已不如当年风光无限,这几年他们也很难。五百万对于被打压的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 莫坤阳情绪激动地打断她,“我含辛茹苦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给了他们,他们就有义务给我钱。” 理直气壮的模样,竟是把祁家给莫家钱当成了理所当然。 莫皑知道莫坤阳养她,不过是想着有利可图。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莫坤阳那时候想方设法争取她的抚养权,不过是图日后能把她卖个好价钱。 原本以为不会痛的心还是在此刻有了万蚁噬心的感觉。 “爸,我不会向祁逾明拿钱,公司如果不能开,关就关了吧,节省点过日子,总不会饿着。” 莫坤阳怒而瞠目,“你这是什么话!”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门忽然被推开。 第27章 五百万买她的消息 进来的人是莫皑的继母,楚虹。 她端着两杯茶,一杯放在莫皑面前,另一杯放在莫坤阳面前,之后顺势靠坐在莫坤阳身边,“坤哥,小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火气这么大,要吓得小皑不敢再来了。来,先喝口茶,败败火气。” 楚虹是朵解语花,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温柔妩媚,又事事以莫坤阳为先,也许就是这样,她父亲当初才抵制不住诱惑,背叛了她妈妈。 “小皑,你别听你爸胡说,他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楚虹嗔怒地白了一眼莫坤阳,“你也是,明明最疼女儿,偏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女儿的心,女儿是我们的心头肉,又不是商品,哪有嫁给别人别人就要给钱的道理。“ 她眉眼一转,看向莫皑,“不过,话说回来,你爸这么幸苦的支撑着公司,不还是为了你能在祁家更有底气。” 莫皑从来不认为莫坤阳开公司是为了她,她低垂眉眼,脸上不兴半丝波澜,叫对面二人看不穿她心底在想什么。 莫坤阳喝了几口茶,逐渐冷静,接腔道:“你妈说得没错。公司好起来了,你在祁家也能把腰杆挺得更直不是。这次的危机只要挺过去了,我们公司以后就会发展得更好。等爸老了,公司、钱、股票不还都是你的。” 楚虹走过去坐在莫皑身旁,抓着她的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没这个福气享受了,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从没生过他,还是女儿好。俗话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 莫皑不等她说完,把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站起身,走开几步,“爸,楚阿姨,这些昧着良心的话就不要说了。” 莫坤阳和楚虹面色一僵。 莫皑语气柔和,态度却十分坚决,“钱我不会去要。女儿的积蓄,已经全部给了你们。多的,我也拿不出来。” 莫坤阳气得浑身颤抖,再也伪装不下去,伸出食指指着莫皑,“逆女,逆女!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我告诉你,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好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就当养了一条白眼狼。” 楚虹在旁边着急的劝,“坤哥,你消消气,气大伤身……小皑,你别这么倔,快跟你爸爸说说好话……” 莫皑脸上无悲无怒,对这一切已经感觉到麻痹,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门口走。 开门时,“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声音大得仿佛是在她脑子里炸响的,震得她脑子懵了一瞬。 却是茶杯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下翻飞。 尚有些温度的茶水溅在莫皑身上,带起一阵辣痛。 莫皑脚步顿了顿,手指蜷起又松开,之后再无牵绊与留恋,步出书房。 离开莫家后,她没让何叔来接,一个人沿着盲道走。 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她却仿佛失了魂,没理。 直到她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她才恍然回神。 这才惊觉天穹已是暗沉沉的一片,路灯亮起,远远看去,如点点繁星。 再次拔腿,忽觉腿有些疼,便在路边长椅上坐下。 这时,铃声再次响起。 莫皑拿出手机,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直接接通。 “姓莫的,你死了没,没死就吭个声。” 明明是很欠揍的声音、很恼人的话,莫皑的心弦却莫名一松。 她说:“我活着,而且会好好的活着。” “哼!没死就赶紧滚回来,要死也别死在外面,我祁家丢不起这个脸。” 字字难听,句句气人。语气是熟悉的刻薄讽刺,嗓音冰冷沉磁。会这么说的,除了祁逾明,不做他想。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莫皑大人有大量,抿了抿唇,忍了。 指纹解锁后,黑了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莫皑这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有莫坤阳,也有何叔。 她忽视了莫坤阳,打开微信给何叔发了定位,手指还没离开手机屏幕,铃声再次响起。 “万姨”二字在屏幕上跳跃。 莫皑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直奔主题,“莫皑,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妈妈在哪?五百万,五百万到手,我给你她的消息。”莫皑的心,瞬间沉底。 第28章 他的绝情 说这话的人正是莫坤阳。 他怕莫皑不肯接他电话,便拿了万姨的手机,又怕莫皑一听他声音立马挂断,所以一开口就放出了重磅消息。 事实证明,他的确押对了宝。 莫皑听了,猝不及防下,心被狠狠撞一下。 “你说你有妈妈的消息?”她开口时,才发现双唇在颤抖。 莫坤阳说:“你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的诚意了。” 言语间,竟是全无父女情分,只是把莫皑当成一个合作交易的对象。 莫皑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压下心悸,“我尽力。” 听筒里传来莫坤阳得意的笑声,“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没等他说完,莫皑便挂了电话,抓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微微泛白。 原本她以为,她和母亲再也不会见面,如今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心如沉寂多年的灰霾重新亮起火星子。想念使她的心在此刻沉甸甸的,不是难受,却是另一种满足感。 泪,倾泻,模糊了视线。 何叔把车开过来时,便看到莫皑独自坐在路边,抱着膝盖暗自垂泪。 何叔从没见过这么脆弱无助的莫皑,心中大受震动。 他出声提醒她上车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扭头问后座上的人,“少爷……” 刚开了口,便听后座上那人冷冰冰地说:“把人拖上来!” 何叔:“这……”拖略显粗暴,对一个情绪低落的女人这么做,不太好。 对上男人凉薄的凤眸,何叔倏地闭了嘴。 他打开车门,走到莫皑身边,迟疑着喊:“少奶奶。” 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莫皑一跳,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麻烦何叔了,走吧。” 莫皑上车时,才发现车上还坐着祁逾明。 她怔了怔,“你怎么亲自找来了?” 她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感动,只是问完就后悔了。 然而,这一次,祁逾明却不像往常一样说些刻薄的话来刺她。 那双凤眸扫过她尚带着泪痕的脸以及红肿如核桃的眼睛,眸仁微缩,里头风暴攒聚,不过转瞬便归于平静。 尔后,他吩咐何叔开车。 车里很静默,莫皑想着事,也不觉得气氛尴尬。 等回到祁家别墅后,吃过佣人做的饭菜,祁逾明径直回了书房。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敲响。 他沉声说了句,“进来。” 门被推开,见是莫皑,挑了下眉梢,也没开口,继续看文件。 莫皑把今天买的钢笔放在祁逾明面前,“你看看喜不喜欢?” 祁逾明瞟了一眼,语气不冷不淡,“放着。” 莫皑原本为借钱打了几次腹稿,但看祁逾明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心里一悬,想好的说辞全部被打散。 咬了咬牙,心一横,“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空听。”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只要两分钟,我只需要两分钟。” 祁逾明放下文件,抬起头,凤眸毫无温度。 莫皑小心斟酌着,刚要开口,又听祁逾明说:“两秒钟都不行。” 莫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以为刚才祁逾明放下文件,就是给她说的机会,没想到她竟是会错了意。 “你……” 祁逾明不耐地打断她,“又是替你父亲来要钱?疑惑我怎么知道?” 他讥讽地哼笑了一声,“你哪次回去不是带给我这种话?莫皑,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无私的人。你屡次三番拿钱给你父亲,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五千万了吧,说也奇怪,你这么积极,怎么还是喂不熟你父亲?” 第29章 倾尽所有找她 他总能以最平常的话,组织成一把把戳人心脏的利器。虽是骂人,却不带一个脏字。 莫皑僵硬着身子站着。本来,问祁逾明开口要钱,她已经无地自容了,再给祁逾明这一通说,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比被人打了两巴掌还难受。 她猛提一口气,打算做最后的挣扎,“是我妈妈,从我十二岁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想知道她在哪里。我向你……” 莫皑还算理智,在最后关头及时刹住,没一个血涌上头把“借”字说出口。 借了,她拿什么还他? 这个字出口了,只怕祁逾明更有理由讽刺她大言不惭。 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她自以为拿出百分百的真诚,告诉祁逾明她是为了母亲才会开这次口,以为祁逾明会心软。实际上,不过是在卖可怜罢了。 莫皑深呼吸一口气,羞愧又懊恼,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我明白了,今天,就当我没来找过你吧。再见。” 她说完转身走出书房,轻柔地将门带上。面色沉静淡然,看似并没因为这事受到影响。 可一回到房间,她便再也撑不住,直接靠着门坐了下去。 从无有过的疲惫袭上心头。 她的脆弱,关起门来,只给自己看。 前半夜,莫皑睡不着,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发愁应该怎么筹五百万? 后来实在坚持不住,就阖上眼皮睡了过去。 或许是思念太过炽烈,她梦到了母亲。 容貌依旧是十年前那个样子,端庄优雅,不可侵犯。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有个小女孩朝母亲跑过去,抱住母亲的腰,小脸仰着,笑得天真浪漫。 莫皑认出了小女孩是自己小时候。 母亲摸了摸小莫皑的头,牵着她往前走。 莫皑追上去,可不管她怎么跑,都拉不近与母亲的距离。 前面一大一小进了一家银行。 莫皑也想进去,可她总在银行外面转悠,怎么也走不进门里。 她心里着急,没多久又见母亲拉着小莫皑从银行里出来。 两人经过她身边时,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即便在梦里,莫皑也清晰感受到了难受与失落。 她听到母亲说:“小皑,记住妈妈跟你说的话。今天我们来银行的事,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她记得小时候的自己答:“嗯,我连爸爸也不会告诉。” 十二岁,她便对父亲起了戒心。 “小皑,如果妈妈有一天不在你身边了,你要怎么办呢?” “我会努力学习,让妈妈骄傲,这样妈妈就不舍得离开我了。”莫皑在梦里,跟着小女孩一起说这句话。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躺在床上不想起身,脑海中回忆着这个梦,鼻头猛然一酸。 当外面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床上时,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利索地掀被起床,心里已经拟好了解决这事的计划。 她心绪并没因莫坤阳陷入危机即将破产之事影响,可若是帮莫坤阳度过这次难关能得到母亲的消息,她会倾尽所有拼上一回。 莫皑洗漱好做了简单护肤,便朝着锦生房间走去。 这个时候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但愿锦生不会生气。 可当她打开门时,房间里空荡荡的毫无人息。 心蓦然一慌。 莫皑风一般冲进去,找遍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没人。 他心智残障会去哪?那么小的孩子,能去哪?要是出去了,他能找到家吗? 莫皑捂着唇,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可越急,脑子就越空白,越发无措。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尽早收拾好心情,不贪恋幻梦里的温暖,锦生也不会失踪。 如果锦生…… 莫皑浑身一激灵,不敢往下想。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匆匆下楼,在心里不断祈祷锦生还在别墅里。 楼梯还未走完,莫皑便看到了落地窗前那一幕,紧绷的神经蓦然一松,双腿一软,身子晃了晃…… 第30章 小心机 幸好扶住了栏杆才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只是趴上栏杆时,弄出的动静有些大,吓得底下佣人惊呼了一声,纷纷朝莫皑看来。 莫皑腿有些软,扶着栏杆缓了一会,才重新迈步。 落地窗前,祁逾明抱着锦生,手把手教他写字,似乎对莫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一无所觉。 或者,察觉到了,只是漠不关心。 莫皑远远看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祁逾明教锦生读宫若水书的画面,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上去阻止。 这个念头刚起,她自己懵了一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最终自我解释为:她身为锦生的妈妈,有责任替锦生筛选书籍。 不管她内心如何波澜巨涛,面上总是淡静自若。 祁管家这时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 莫皑想了想,拦住祁管家,“祁伯伯,给我吧,我送过去。” 祁管家笑眯眯地说:“少奶奶身体好些了吗?” 莫皑纳闷。 祁管家解惑道:“呵呵,是少爷说的,他说你不舒服,吩咐下人做早餐。” 莫皑脑筋一转便想通了,大概是自己起的那么晚,祁逾明以为自己昨晚受到了打击便一蹶不振。 小看人,的确是他的作风。 莫皑心里有些不服气,忽然又听祁伯压低了声音说:“少奶奶,小少爷醒来以后,一直吵着要见你。可少爷吩咐过不要去打扰你休息,他自己带小少爷。我伺候少爷这么多年,知道他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你,是真心体……” 他忽然住了口,站得十分笔直,表情严肃正经。 莫皑:“……” 她怎么宁愿相信太阳调了个头西升东落也不愿意相信祁伯说的话呢? 接过祁管家手里的托盘,一小段路,活跃着自己的小心思。 为了不波及锦生,莫皑走到桌边时,特意瞄了一眼宫若水的书在哪里。 可她没看到宫若水的书。 祁逾明教锦生写的,是识字卡上的字。 她有些不敢置信,原本想洒牛奶在宫若水书上的计划被打断,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脑子是空白的,忘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祁逾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凤眸幽深晦暗。 莫皑心虚地手一抖,差点将早餐掀在地上。 强行稳住心神,只是放在桌子上时,仍然带了一下,牛奶晃了晃,洒出一小片。 立即有佣人上前擦拭干净。 祁逾明眸光湛湛,明若观火,“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你想做什么亏心事?” 莫皑强自狡辩,“没,你想多了。” 祁逾明视线如网,将莫皑紧紧罩住,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莫皑给他看得心跳加速,脸有些烧,就好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 她把祁逾明那份早餐放到他面前,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再不吃就凉了。” 把量稍微小点的那份放在自己面前,抱过锦生,用勺子舀了喂他。 期间她一直感觉祁逾明的视线放在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探究。 她越发心虚,一直不敢抬头看他。 只是这次,她会错了意。 祁逾明看她,固然有她刚开始神情不自然的缘故,但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更多的是探究她为何如此淡定? 明明她昨晚提到她妈妈时,情绪稍显激动,语气哽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此刻,她双眼红肿,精神也没以往充沛,显见的是因为睡眠糟糕又哭过的原因。 可她太过安静淡然,不吵不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祁逾明缩了缩凤眸,是因为她放弃了还是……想到了解决方法。 哼!她能有什么方法?无非是找她那个男闺蜜! 想到这里,祁逾明忽然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手拿刀叉吃早点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略重。 莫皑身体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善,心头一沉,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第31章 查查她办理什么业务 要是让祁逾明知道她存了毁坏宫若水书的心思,以他的脾气,还不把自己给灭了? 莫皑转念又想,反正刚才她没做,自己不承认他也不能仅凭怀疑就处置她。 她垂眸深思,喂锦生时勺子挖空了也不知道,直到一只又软又小的手抓住她的手时,莫皑才回过神,继续喂他。 喂完锦生,她自己那份早点也好了、几口吃完,就出了门。 祁逾明透过落地窗看着她坐上车,眸色幽深,晦暗不明。 莫皑去了梦里梦到的那家银行。 大概两个小时后,莫皑从银行里出来。 祁逾明从祁管家那里听到这则汇报时,眉头死死拧紧,“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钱存在银行里?” 祁管家说:“小何发回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去查查她办理什么业务?” “是。” 莫皑从银行里出来以后,并没急着回祁家别墅,在一个咖啡馆里坐着歇脚,顺便给秦风旸打了个电话。 他接的很快,一张口便是含笑的爽朗嗓音,“莫大小姐,什么邪风吹得你想起了我呀,哈哈哈……” 莫皑嘴角也扬起了笑,“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秦风旸口没遮拦,“我去!你上一次让我帮忙的时候可是生生撕裂了一个大男孩的心!” 莫皑嘴角的笑倏忽敛起,喉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风旸许久没听她说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语气带上了几分歉意,“对不住啊,我这张嘴,很多人都想缝上!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老也改不了。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莫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我没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秦风旸为了缓解尴尬,又哈哈大笑了几声,笑过了,他问莫皑:“你想让我帮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这件事说来话长。” 秦风旸沉吟了一会,“那就老地方?顺便陪我喝一杯。” 莫皑“嗯”了一声。 老地方——甩掉地球酒吧。 夜幕沉沉拉下时,莫皑推开了甩掉地球酒吧的门,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一楼大厅的热闹盛况空前,中心舞池舞台上各种乐器配合的天衣无缝,乐声如细密编织的网,笼罩在整个酒吧内。 舞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粉丝,他们叫得歇斯底里,个个神态近乎癫狂。 其中一个乐手戴着火辣鲜艳的红色发套,穿着一身绿色夹克配浅蓝牛仔裤,打扮很非主流,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的出来,底下那些狂热的粉丝全是冲着他去的。 莫皑走过去。 那人已经看到了她,解下脖子上挂着的贝司,手撑在舞台上,轻轻松松一跳,跃下比人还高的舞台。边说边拨开人群,朝着莫皑走过来。 临近时,他张开双手朝莫皑扑过去,“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莫皑打掉他的手,“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风旸挤眉弄眼,“你的意思是没人看着,我就可以抱你了吗?” 莫皑很认真地看着他,“我需要一个包厢!” 秦风旸打了个响指,“Followme!” 几分钟后,莫皑跟着秦风旸进了一间包厢。 他一进去就把红色头套给摘了,露出酒红色碎发,使他那张明媚刚毅的脸更显阳光帅气。 他往卡座里一趟,看向莫皑,“你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了?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莫皑将手上拎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纸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檀木香,上面雕刻着牡丹,染了白粉色和红色的漆,牡丹叶子描了金漆,看起来古香古色。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把钥匙,解锁打开盖子。 只开了个缝,秦风旸一眼就瞄见了里面装的东西,瞬间夸张得瞪大了双眼,忙将盖子“啪”的一声阖上。 第32章 同样是有钱人,做人的差距…… 秦风旸一脚翘起,一脸震惊加防备,“我去!拿这么多珠宝首饰给我!你不会是想让我收割人命吧!使不得使不得,这事,是万万使不得的。拿走拿走,给多少钱我都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边说边摇头摆手。 莫皑静静看着他,等他安静下来了才开口,“音乐你很有天赋。”不等秦风旸嘚瑟,她又说:“演技这东西你没有的。” 秦风旸:“喂!”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莫皑也只有跟他在一起时,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这些珠宝首饰不是给你的。” 秦风旸把腿放下,凑近莫皑,又低声道:“你是不是摊上事了?祁家那瘸子被你咔擦掉了,你终于决定不受他压迫卷走他的钱财跑路了?” 短短几分钟内,秦风旸到底脑补了怎样的财产争夺大戏? 莫皑又无奈又好笑,“你先听我说!” 秦风旸端坐,“好,你说你说。” 莫皑把莫坤阳逼她向祁逾明拿五百万的事给讲了,只是没讲她求助祁逾明,而祁逾明拒绝帮她这事。 秦风旸听了之后,愤而拍桌,“你爸也太过分了,竟然利用你妈妈来威胁你!” 莫皑眸色黯了黯,“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这箱珠宝是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存在银行的,那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跟我爸离婚的打算,也预料到了我爸会把家产败光,这盒珠宝是她提前给我准备的嫁妆,不至于让我穷途末路。” 她心里有些苦涩,对妈妈留下来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能舍的,“我思来想去,用母亲留给我的钱打探母亲的消息,最合适不过。可这些珠宝的真正价值我也不清楚,想找人鉴定一下,又怕他们见财起意。” “风旸,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秦风旸听她这么说,油然生出一股骄傲,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你人脉广,秦uncle又有那么多收藏品,你找的鉴定机构或个人,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秦风旸几乎想都没想,“这笔钱,我给你!这些首饰,既然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 见秦风旸如此仗义,莫皑想到了祁逾明,同样是有钱人,做人的差距…… 转而又想到莫家这几年向他拿的钱,想到莫家不仁算计他在先,间接害他失去双腿…… 想起昨日种种,她似乎也没立场去指责他。 莫皑收起小心思,很坚定地拒绝他的好意,“风旸,谢谢你。从小到大,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次,我不想再麻烦你。你一定有办法……” 秦风旸打断她,“我找不到!我没有!只有钱!老子穷得只有钱!你要不要?不要老子明天撒大江去。” “风旸,你知道我是不会要的。”莫皑盈盈水眸透着坚定。 “你……”秦风旸抓了抓头发,拿莫皑没辙。 莫皑见他这样,便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心里被感激塞得满满的,继续说:“如果可以,这些首饰我希望能找一个好的买主,最好是能有机会赎回来的。” 她知道这些首饰赎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么做,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些希冀,不至于太难受。 秦风旸大手一挥,豪迈道:“放心吧,交给我,喝酒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莫皑还算冷静,“还是保持清醒吧,这些珠宝丢了,我就无计可施了。” 秦风旸打了个电话,叫来他的助理,让他把这箱珠宝先送回去。 莫皑这才放心。 秦风旸觉得两个人喝酒少了几分热闹,就又打了几个电话叫来七八个人。 男男女女都有,他们貌似跟秦风旸很熟,有几个还是娱乐圈的熟面孔,都是玩音乐的行家。 人来全了之后,包厢里尽扫清冷。 啤酒被使劲摇晃过,启开盖子后,白色酒沫喷泄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 莫皑拿了个杯子,其他人则是拎着酒瓶直接灌。 她在包厢里就成了一个另类。 无形中就分成了两个阵营。拿酒瓶的一个接一个卯足了劲灌她,十分好奇她喝醉了是否还能这么清雅如初。 秦风旸挺身劝阻,就连他一起灌。 几轮下来,莫皑已经喝得微微头晕。 她当机立断,跟秦风旸对了一个眼神。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秦风旸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揽着两个劝酒最凶的人的肩膀。 没了带头劝酒的,莫皑一时得空,借口尿遁,拉开包厢门跑了。 却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人。 莫皑给撞得后退两步,终是没站稳,直接坐在地上,尝试几次都没起来。 撞了她的那人在她面前蹲下,咬牙切齿的阴森语气,“莫皑,我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第33章 醉酒释放叛逆 莫皑听到这声音,陡然一个激灵。 她抬起头,待看清楚他是谁时,心又是一颤,“范……” 蹲在她面前的人,正是范云鹏。 他西装革领,面庞白净,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其实是一个败类。 范云鹏听莫皑叫出他名字,内心一喜。 美人记得他,真是荣幸。 可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扯起弧度,就听莫皑对他的称呼落定,“范……范败类!” 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释放了她潜藏在骨子里的叛逆。 范云鹏的脸色骤变,凶神恶煞。 他一把箍住莫皑的手臂,拽她起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败类是吧,我倒要看看,待会你还有没有这个精力这么说。敢骂我,玩死你!” 话落,蛮横地拖着她往前面走。 莫皑拼命挣扎,但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道。 走廊上服务员和穿着光鲜的客人来来往往,看莫皑挣扎得厉害,纷纷围拢上来。 范云鹏见人多了怕多生不必要的麻烦,就一手揽住莫皑的腰,语气是对情人才会有的宠溺亲昵,“小皑,你别闹了好不好?不就是一辆法拉利么,等回去以后我买给你好不好?你别跟我置气就跑出来和其他公子哥喝酒,我会吃醋……” 其他人一听,面上恍然,“原来是小两口。” 还有人听信了范云鹏的片面之词,一个劲地指责她,“现在的女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仗着年轻漂亮,脚踏几条船,这个不如意了,就转身投向另一个的怀抱。” “就是,水性杨花,白瞎了这张清纯可人的脸。” “看她男人,长得清清秀秀,穿得体体面面的,不像个缺女人的人,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个女人。”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女人朝三暮四不配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 各种各样的话,像是魔咒一样,一条一条侵入莫皑脑中,使她头痛欲裂。 她晃了晃脑袋,待稍稍清醒恢复一点力气后,猛地推开范云鹏。 范云鹏再来拉她。 莫皑忽然拔高声音,“你不要碰我!这是法拉利能解决的吗?” 范云鹏皱了皱眉,脸色有些疑惑,她喝得烂醉了? 莫皑抹着眼泪,“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满嘴谎言,谁都受你蒙骗,连路人你都骗!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全都知道,都知道了!你跟我说,你会和外面的小三小四小五断了联系,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背着我在外面偷吃。我头上顶着呼和浩特大草原啊。这还不算完……” 她哭得更凶,指着范云鹏对路人说:“我昨天才知道,他,他,他竟然早就结婚了!连女儿都有了!” 周围的人哗然一片,看向范云鹏的眼神变了。 范云鹏这才反应过来莫皑演得哪一出,左右看了一眼,欲张嘴辩解。 莫皑却不给他机会,一副被欺骗过后伤心欲绝的悲怆模样,其中夹杂着点点你死我活的决绝,“你家那位今晚还不知道你出来玩吧。我警告你,再敢碰我,我立马打电话叫她过来,今晚谁也别想安生。”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酒精刺激了她的大脑,莫皑平时想释放又不能释放的那部分性格被酒精一催发,此刻无所顾忌地对着范云鹏发泄了出来。 这段话是她上大学时候接的戏,没想到会拿到现实中来对付范云鹏这个渣男。 她平静的语气,比起哭天喊地歇斯底里更能让人感受到她冷静外表下的那份波涛汹涌的爆发力。 “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还一个劲地跟我说,他爱我,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我能不要脸地去做小三吗?这个男人他血淋淋地撕裂了我的心啊……我知道他结了婚,跟他说分手,他不同意,就打我……” 说到这里,莫皑忽然打了个激灵,瑟缩着靠着墙,“我不要跟你回去。” 她躲到一个人背后,表情极度恐慌,“求求你们不要让我跟他回去,他会打死我的。我好怕……” 边上的人对范云鹏指指点点。 范云鹏脸上的斯文一点点崩塌,换上了一副狰狞表情,“莫皑,你特么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第34章 醉酒的后果 莫皑故作惶惶不安的颤抖,“我没有……” 刚才还在痛骂莫皑的人,此时风向大转,纷纷对范云鹏大肆唾骂,还有人拿出了手机拍照。 范云鹏被彻底激怒,指着那几个拍照的骂:“再拍试试,知道我是谁吗?还想不想在都城混了……” 那些人许是见他一副吃人模样,面上一惊,又看他穿着不俗,再想到“甩掉地球酒吧”背景强横,来这里消遣的大多非富即贵,没点实力谁敢在这里放肆? 而这人敢这么嚣张地闹事,想他可能真有钱有势身价不菲,怕惹来报复,蹭地收起手机,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拍。 范云鹏这才朝莫皑走过去。 有人上前拦,他就把人推开,嘴里嚷嚷着,“滚开!谁拦揍谁!” 他一步一步,如索命死神。 面对蛮横霸道的范云鹏,没人敢贸然上前帮她。 就在他要抓到莫皑时,他身侧一个包厢门忽然开了,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把范云鹏拽了进去。 与此同时,从里面闪出一个黑影。 一秒之内,让人将他的穿扮一眼看清。黑色鸭舌帽盖住了他上半张脸,下半张脸是黑色口罩,依稀能看出他下颌线条硬朗。 这副装扮,在甩掉地球酒吧并不稀奇。他们或是家喻户晓、一出门便被围追堵截的superstar,或是身份特殊、需要对行踪保密的特殊人群…… 所以,周围的人虽然对这个气度不凡一身黑的神秘人士十分好奇,但也不曾拦他。 男人没有半分停留,拉低帽檐离开这里。 包厢门缓缓合上。 莫皑从缝隙中,看到范云鹏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而范云鹏脑袋上,踏着一只军靴,军靴的主人面庞瘦削,如刀削斧凿一般,气质刚毅。 莫皑看见这个人,心赫然一抽,赶紧收回目光,看向男人的背影。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让她想起了那天在世纪商城出手帮她的好心人,也让她想起了…… 莫皑见他越走越远,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她虽然喝了酒,但也没到烂醉如泥走路歪歪扭扭的地步。 男人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之际,她疾走几步,用手拦住电梯门。 男人抬头,莫皑这时才看见他还戴上了眼镜。 或许是喝醉酒,脑子不灵光的缘故,她一时竟想不起来刚才在包厢门口看见他时有没有戴眼镜。 莫皑并不在意他满身疏离和赶人的气息,一步跨进电梯,按下电梯开关。 等门关上后,她说:“谢谢你上次在商场救了我,这次也多亏你帮忙,我才能逃过一劫。” 男人从鼻中发出“哼”的一声,算作回应。 莫皑又说:“你是因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 男人连哼哼都不乐意回应了。 莫皑也不介意,此时的她比平时更多话,“你包裹得这么严实,一定有你的理由。你穿扮成这个模样,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一定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笑脸淡然纯真,只仔细看的时候才能瞧出一两分狡黠。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莫皑语气不急不缓,“我心中有一个人选,身形,恰好跟你很像。” 此话一出,她立时感觉男人身上翻腾出腾腾戾气,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男人戴着墨镜,莫皑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并且,眼神杀气腾腾。 莫皑咽了一口唾沫,下一刻,手腕骤然被扣住。 一股大力控制着她,天旋地转间,她被掼在电梯壁上,还没缓过神,男人横过胳膊肘压住她肩膀。 背后是冰冷僵硬的触感,蝴蝶骨袭来火辣辣的痛,“你知道什么?” 第35章 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 声音沙哑,像两片刀片刮擦。 莫皑皱了皱眉,不是她想象中的声音,难道是她想多了。 男人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极大。 莫皑毫不怀疑,他绝对有那个实力,将她的手腕生生掰断。 莫皑吃痛,酒也醒了大半,刚才感受不到与虎谋皮的危险,现在却是心肝都在颤抖。 她竭力镇定,“我说我只是想逼你说话,验证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你信吗?” 她决定实话实说。 “你的结论?”语气极度危险。 他的举动,他的气场,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透露着杀人灭口的讯息。似乎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她今晚就立即身首异处。 莫皑压下心悸摇了摇头,“你不是他。” 男人冷哼了一声,恰巧这时电梯里传来叮的一声响,门随之打开。 男人甩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开。 莫皑靠着电梯壁缓了一会,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揉着手腕走了出去。 白皙纤细的手腕留下了一圈青紫,像是魔鬼烙下的勾魂印记,触目惊心。 走过这一截走廊,便能到达一楼酒吧区,穿过酒吧,就能离开。 甫出电梯,莫皑就听到了那边直欲将屋顶掀翻的音乐和呐喊声,只是没了刚才秦风旸演奏时的人气和疯狂。 还没走过这条走廊,就又看到那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重新折返回来。 莫皑原想在边上站着,等他过去再走。 可男人走到她身边时,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之后牵引着她往回走,走过电梯和安全通道,拐了一个弯,到了一个隐蔽处。 这里灯光较为昏暗,人置于其中,几乎很难被发现,而这样的环境,很适合幽会,也很适合……灭口。 莫皑心神慌乱,可她竭力稳住心神,偷偷觑着眼前这男人,瞅准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男人扣住她的肩,沉声开口:“帮个忙。” 语气不似商量,更像命令。 莫皑还没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凌乱又刻意压轻的脚步声。 男人当机立断,将她肩头的衣服拉下。 莫皑心一颤,开始挣扎。 他死死压制住她,恶声恶气地威胁,“再轻举妄动,信不信我来真的。” 莫皑极度羞辱,悲愤地撑大双眸,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的眼睛很亮,在昏暗中也仿佛两颗星星,此刻沉默倔强地看着他时,他狠戾残酷的心软蓦然升起了一丝不忍。 下一秒,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果断重新硬起心肠,压低声音,“这种情况下,你还没自乱阵脚,说明你很识时务。外面的脚步声,你也听到了,要是让他们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只怕你会惹来杀身之祸。如果你把我供出来了,我相信,你也知道,你依旧活不了。所以,要想活命,就老实点。” 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的思路依旧清晰,给莫皑缕清了利弊危害。 莫皑即便再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外头的脚步声已经临近,她迅速做好判断,勾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项。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盖住自己的脸。 男人喑哑地哼了一声,一只手迅速摘掉他头上的帽子、眼镜以及口罩,头也埋在她的颈窝,遮住了他的脸。 莫皑有心想抬起头去看他模样,想想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还是忍了。 湿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脖子上,虽然只是像拍戏那样借位,但他的唇还是无可避免地会烫在她脖子上。 莫皑内心远远不如面上那么平静无波,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因太过用力地控制身体,反而使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放轻松。” 莫皑并没因为男人疑似安慰的话放松。 生命垂危,贞洁还可能不保,谁摊上这种事,还能无所谓? 此时,凌乱的脚步声骤然止住,想来应该是到了能看到他们这对“野鸳鸯”的地方了。 第36章 膨胀的气球,随便一点都会爆 那些人撞见这一幕,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上前一步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压在莫皑身上的男人镇定地答,“看到了,他撞见我们在这……咳,有些不好意思,转身上楼了。” 领头的长吟了一声。 有喽啰问他:“老大,我们快上去,免得把人又跟丢了。” 领头的走出去了,回头又怀疑地看向莫皑二人。 莫皑的心,狠狠一紧,呼吸都乱了。 只听那领头的吩咐:“你,把头转过来!” “大哥说笑了,这种事本就不光彩。不瞒大哥,以我老婆凶悍的性子,要知道我出来找酒家女风流快活,还不宰了我。” 领头的哼笑了一声,转向莫皑,“女人,把你脸露出来。” 莫皑正气恼这人不念她帮他一次便罢了,还说出这种话来侮辱她,气血一涌再加上酒劲催发,她脑袋一热就说:“大哥,你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我身上这个臭男人其实是给别人包养了,要是让他金主知道我们两……那我恐怕有九条命都不够活。”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脖颈上一痛。 莫皑闷哼了一声,在外人听来香艳又旖旎。 却让那些人越发尴尬,领头的那个带着人上了楼。 隐隐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传来,“老大,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不看清楚他们的脸?” 那领头的答:“看什么看?你特么没做功课是不是。那人不近女色,别说是来这种地方找女人了,就是让个名媛千金大家闺秀碰到了,他也能让人把那女人丢进漓江洗干净。更何况,那是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那小白脸求个饶就没事了,我们呢?我们的任务只是查清楚,犯不着把命搭进去。” 等确定他们走远了,男人猛地放开莫皑。 转过身,依次戴好帽子、口罩、眼镜,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窥视他面貌。 之后,什么也没说,迅速迈步离开。 莫皑摸了下脖子,立即感受到一阵辣痛。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暗暗腹诽今晚出门不利。 甫出酒吧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脸上的燥热。 莫皑打电话给何叔,说她已经出来了。 何叔应着马上就来。 果然不到两分钟就把车停在莫皑跟前。 莫皑打开车门坐进去。 直到现在,她一直提着的心才慢慢平息下来。 没多大会,就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思绪也越来越恍惚缥缈,眼皮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何叔开车很稳,一路上基本感受不到车子在动。 车子停下时,何叔扭头叫她,叫了大半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 “拿冰来!”车外,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何叔回头,就看到祁逾明坐在轮椅上,满面寒霜,蕴着薄薄怒气,还有一丝疑似吃醋的迹象。 祁管家站在他身后,听了他的话后,猛地一愣,小声劝道:“少爷,少奶奶既然喝醉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祁逾明阴森森地开口,“让她休息,也该回到房间休息,你说,对么,祁伯!” 祁管家心脏一紧,脸上不自觉就开始烧,“是,少爷。” 祁逾明又说:“回到房间之前,也该先醒过来。既然叫不醒她,自然该采取特殊方式,你说,对么,祁伯!” 全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自从知道少奶奶去酒吧赴约时起,少爷就像是膨胀的气球,随便一点都会爆。 祁管家擦了擦额上浸出的汗,“但凭少爷做主。” 第37章 晴天霹雳 莫皑觉得自己身处火海炼狱之中,全身暖烘烘的烧,尤其是脸,烫得仿佛能煮鸡蛋。 下一刻,红彤彤的天宇下起了冰炮,砸得她脸疼身痛,火海在瞬息之间变成冰山雪地。 刺骨的寒冻得她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包裹在周身的寒意。 本来还没觉得怎样,尝试着起来时,却触摸到了一堆又冷又硬的东西,发出“咯咯……”的清脆碰撞声响。 来不及去看那是什么,恐惧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她的脊背,传遍四肢百骸。 即便害怕到极点,她也没丢脸地叫出声来。 “舍得醒了啊?”耳边,传来一个冰冷似来自地狱的声音。尾音上扬,透着一股危险。 莫皑扭头看到祁逾明坐在大开的车门旁,他手上拎着一只红桶。 看见熟面孔,心底的恐惧消散,也是此时,她才看见刚才发出咯咯响声的东西是冰块。 她身上有几块已经开始化了一半,冰水混合,刺骨寒凉。 莫皑胸腔中陡然升起一团火,怒气冲冲地看向祁逾明,“你有病吗”涌出喉咙,即将冲破双唇之际,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她酒醒得差不多了,再没了之前的那股冲动。 怒气也在瞬间被她控制住。 她将身上的冰块扫下去,从另一边下了车,走到祁逾明面前,“谢谢你叫醒我。” 祁逾明把桶放下,“不客气,应该的。” 整了莫皑这一出,祁逾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莫皑蜷了蜷手指,暗自提醒自己,自己越是失控,说明对方恶作剧就成功了。只有漠视包容祁逾明这熊孩子行径,才是对他的最好报复。 莫皑暗暗深呼吸几次后,心态已经完全恢复了云淡风轻,“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要回房休息了。” 祁逾明眯了眯凤眸,有些意外她竟然如此平静,“去吧。” 莫皑转身,擦过祁逾明身边时,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天呐,少奶奶脖子上的是什么?牙印吗?我没看错吧。” 她心一缩,下意识想捂脖子。可看都看到了,这会要捂也迟了。 她索性不捂了,又本能地看了眼祁逾明。 却见他无动于衷,面上未起半分波澜。 没有怒气腾腾,没有戴了绿帽子的悲愤怒火盛焰。 仿佛她怎么样对他这个丈夫都无关痛痒。 也对,他不在乎她,又岂会在意她跟谁在一起? 莫皑收回目光,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时,看见脖子上有两排清晰整齐的牙印。 那个男人简直丧心病狂,咬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这会牙印已经开始结出红痂。 清洗血迹时,痛得全身颤栗。 莫皑咬牙忍住,洗完澡抹了药,去了锦生房里,看他已经睡熟了,又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第二日醒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厚厚的窗帘上,万点细碎光芒佛若银河,有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带得窗帘摇摆晃荡,点点碎光也一闪一闪。 莫皑起身,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起床拉开窗帘,阳光骤然入眼,刺得她用手挡了挡。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莫皑走到床头柜拿起手机,一看,是秦风旸打来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陡然而生,心悬到了嗓子眼。 而秦风旸一句话,让她的心彻底落到低谷。 他说:“阿莫,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你一定要挺住。” 莫皑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按住胸膛,只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颤抖得十分厉害。 秦风旸低了几个度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妈妈留给你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