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后欢喜》 分卷阅读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 书名: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作品简介: 铉寺生前贵为一国国君,却颇喜撮合好事。死后沦为野鬼,依旧颇喜撮合好事。 在鬼界厮混多时,他勤勤恳恳牵线,任劳任怨搭桥,终成王牌媒人,很是出名。 偶有一日,鬼王春心萌动,欲寻一鬼后相知相爱,遂召他以求良策。 他欣然领命,欲为王上配一最佳鬼后,遂苦苦寻遍了鬼界人界乃至天界。 然,鬼王均摇头不满,茕茕孑立的背影颇为凄凉,更是让众鬼捂着心口心疼万分。 铉寺心善,欲安抚王上却一时过于急中生智而导致脑残道:“王上,你瞧着寡人,如何?” 然后,他成鬼后了………… ps:1v1,he,这就是一个欢脱二货受一边给众鬼搭桥牵线一边和鬼王搅基的故事。 内容标签:耽美,灵异神怪,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铉寺,长芜 ┃ 配角:夙琉,孤梵 ┃ 其它: ================== ☆、第一章 王上欲寻一鬼后(1) 我生前乃南黎国君,身份很是金贵,却有个上不了台面的癖好:喜欢撮合好事。 我原不想当这个国君的,只是那日母后抱着我哭得颇为凄惨哀怨。她深知我的癖好,遂抹了一把眼泪,苦苦劝道:“铉寺,你可要好生的思量思量啊。若当了这个国君,你便可以利用皇权随意指婚!咱娘俩想赐谁就赐谁!”由此可见,我的癖好是先天遗传。 故而,为了这一特权我勉为其难做了国君。可母后骗了我。在我第一次指婚险些逼死一对妙龄少男后,我一颗如娇嫩绿芽的少年心不出一日便被一摞子奏折砸成了披着皱纹的沧桑老树皮。自此,为保皇家颜面,为避免自己被奏折压残,我只能委屈自己偷偷摸摸做起了媒人。 然,纵时不时撮合一两对宫娥侍卫来愉悦自己,长此以往也难免心中郁结。于是,到了南黎祁凤八年,我兴许因心中郁结过深常常缠绵病榻。机缘巧合之下,我又无意间得知辞官的老丞相相中了他隔壁的梅寡妇,正一脸苦恼的抱着老槐树乱转圈。我心善,又感念他对江山社稷有功,遂不顾朝堂大臣的执意反对,拖着病躯费劲心思撮合了他们的好事。可惜事成之后,我因情绪一时过于激动,一口气没缓上来,薨了。 生于嘉佑十八年,薨于祁凤八年,享年二十二岁,我俨然是个和一众大臣妃子绞尽脑汁斗来斗去偏偏不能发展自己爱好最终憋屈死的可怜人儿。 一世光阴不过眨眼间,我光着身子来到这红尘中翻身打了几个滚又披了块布回到了原点。怀着对自己癖好的念念不忘,我放弃再世为人的冲动,甘愿做鬼界的一枚孤魂野鬼。 这一做,便不知做了多久,浑然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老鬼。然,我也是个颇为逍遥自在的老鬼,素日里最喜在鬼界溜达来溜达去,偶尔也爬上碧落树摘几颗碧落果叼着玩。瞧见手拉手谈情说爱的男鬼女鬼们,我便心生欢喜,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我撮合的。 厮混鬼界多时,我勤勤恳恳牵线,任劳任怨搭桥,终于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成了鬼界最负盛名的媒人,心中的成就感正如那河水滔滔,就差泛滥成灾了。 有了这个金字招牌,我自是愈加要求自己瞪大俩眼,瞧清楚看仔细,努力寻找能有缘凑成一对的男鬼女鬼们。比如今日,我一如往常在鬼界溜达,啃了两口手里把玩的碧落果,便在往生河畔坐下,瞧瞧有无男女鬼们在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然,视线溜了几圈后,我方想起今日的鬼界委实不太平,守鬼门关的神荼都被胖揍好几回了。 个中缘由:鬼王春心萌动,听从我的建议,颇为打扮一番出界寻鬼后去了。一众鬼兄鬼弟鬼姐鬼妹们没了束缚,披头散发的撒着丫子乱跑,一时间鬼哭鬼吼的恐怖状况颇为盛大。 最具典型、性、事件:头戴小红花的孟阿婆在我的鼎力撮合下成功牵手了黑无常。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她不顾自己的职责扔了汤铺,狠揍了神荼,蹦跶着谈恋爱去了。血池将军无奈,拉了一个据说为人时会做小野鸡炖蘑菇的男鬼冒充了孟阿婆煮汤,这方稳住了乱糟糟的局面。 奈何桥乱成这般模样,往生河也不愿落后,掩埋在河底的鬼灵兴奋的滚来滚去,一举掀翻了红老头的渡生船。红老头一气之下,抱着棋盘找神华殿的孤梵请教棋艺去了。故而,现在的往生河畔,黑压压一团浓浓雾气环绕在上其空,颇为恐怖阴森,再加上鬼灵不堪入耳的狰狞笑声,委实称不上好景致。 我眯着眸子吞掉最后一口碧落果,温柔地拂了拂畔边唯一一株生长开来的红杏。瞧了一眼她耷拉着花瓣萎靡不振的模样,我颇为心疼,遂轻轻叹了一声:“你出不了墙,寡人也颇为心伤。寡人虽喜做媒,可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要知你出墙的对象找起来是很费心神的。” 这株红杏既能在往生河畔长得如此之好,也是有一两丝花魂灵气的。若是往日我与她说话,她便舒展着花叶活泼异常。今日怕是郁闷得紧,听了我的安慰,竟未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我心担忧,转了转眼珠,再接再厉道:“那日小白将你从人间扛回来,又当个宝贝似的栽在这里,且时不时眉眼温柔地瞧着你,寡人只当他对你有意思。” 果然,她抖了抖嫩嫩的花瓣,模样也多了几分的生气。我这才知她的心思,又是一阵忧桑,却无比坦诚道:“情之一字,一旦食之,宛如剧毒,你也太不小心了。寡人实话说了罢,你若真对小白有心思,便早早拔了罢。” 又瞧了一眼她恍似被人掐了花心的痛苦模样,我也于心不忍,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遂温言安抚她:“单恋不可怕,物种不同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恋的是一个心有所属的。小白素日与黑无常亲厚,两人搭档勾了几百年的魂儿,感情根基甚牢。你一株小花,怎能撼动?!” ☆、第二章 王上欲寻一鬼后(2) 她剧烈的晃动着娇嫩的花瓣,显然不能接受这么痛苦的事实,忽地又舒展枝叶指向了奈何桥。我顿悟,知她想要一个解释,遂扶额叹息:“这也是寡人的失误。孟阿婆那日来找寡人,揪着衣角说看上了黑无常,想谈场恋爱。寡人自是高兴,又见黑无常孤身,便给他们牵了线。” “寡人这也是将琢磨透。鬼界之大,什么样的鬼没有,黑无常合该是那种傲娇别扭口是心非的品种。自小白将你从人间扛回来悉心照料,他约莫就吃醋了,奈何小白竟未察觉。恰好又逢孟阿婆之事,故而待黑无常闹脾气和孟阿婆约会去了,小白约是也伤心了。” “寡人估摸着等孟阿婆回来,小白便和黑无常正式在一起了。这些你早晚也会知道,莫伤心了。来,给寡人笑一个。不,还是笑两个罢。” “哎,叶子别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 这么卷着。瞧你这失恋的模样,怪心疼鬼的。鬼界又不只小白一个穿白衣的,夙琉不也是挺好的嘛。”我又轻轻拂了拂她,心知她难过,唯有一拍胸口打了张包票:“这样吧,你还瞧上了谁?寡人定让他拜倒在你根部的粪土下。或是,你在人间可有瞧上的?寡人让小白给你勾回来!他终是亏欠你一份情意。” 她沉痛不语,默默地拒绝了我。我叹了口气,蓦地福至心灵,乐呵呵一笑:“红杏,你瞧着咱们王上长芜,可好?” 闻言她猛地活力四射,浑身兴奋地哗啦啦啦直颤,硬是都抖落了几瓣花瓣与树叶,飘飘悠悠沉入了往生河里,继而一抹树枝嗖一声扫过我的头上,削掉了我的几根头发。 我愕然,顿了须臾,方满含歉意道:“是寡人疏忽了。莫说王上,就雪隼那只冥鸟的贱嘴,你一株小花儿怎能受得了。罢了,你出墙的对象需慢慢寻,急不得啊。”语罢我又蹭近了她,低声诉说:“寡人素闻王上披了一张极好的面皮,昨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惊艳得紧呐!” 我常听执掌明晨殿的夙琉玩笑道:“论及我们王上那张华丽丽的面皮,莫说翻遍整个鬼界找不出第二张来,便是人界妖界乃至天界怕也是极难寻到的。说其绝世罕见,本殿尤嫌不足。” 此番话下来,我对王上的面皮起了不小的兴致,奈何王上整日躲在玄冥宫里不知作甚,又闻他过于高贵冷艳,自是没有机会见着。 然,昨日王上的右使红霰突然找到我,说是王上急召,速去玄冥宫。我纳闷,也知不去不行,遂跟着红霰去往玄冥宫。 去时路过明晨殿,恰逢夙琉出殿门。手执一柄雪白的炙羽纶扇,他刹那间一个抬眸,无心惊落飒飒风雨,却不慎惹了春风暗送情,端的是一个好不快活的风流之姿。 轻挥手中的炙羽纶扇,夙琉笑弯了一双墨瞳,与红霰打招呼:“久不见霰儿,越发的艳了。”语罢又认真询问我:“小寺,可是王上春心萌动了?” 红霰一脸妩媚多情,我却左脚绊右脚,险些一头栽地,心中愤愤道鬼界夙琉,果真是一祸害!心中波涛汹涌,面上佯装淡定,我被红霰领着一脚迈进了玄冥宫。 玄冥宫位于鬼界正中心,是鬼王长芜的地盘,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我许是恰好有点用,遂被召了进来。殿内,盏盏冥火透亮而微红,渐次排序,轻轻悬于宫殿上空,照亮了宫殿里的角角落落,惟独上座的位置隐于一片昏暗中,连带着鬼王长芜长甚模样也瞧不清楚。 微微叹息,我正失望时,耳边蓦地传来一句问话,声音低沉悦耳,音色华丽富有质感,任谁闻之也不由心神一震:“你便是那个很出名的媒人?” 我仓促抬眸,复见上方冥火摇曳,依然瞧不清楚,遂抬袖一拜,神色认真:“正是寡人。” 殿里顿了良久,冥风呼呼从敞开的殿门灌入,吹拂起冥火摇摇曳曳,他冰冷淡漠的视线飘过我面上,道:“本王说,你听着便是了。” “你要知本王一贯忙碌,偶尔疏忽小事也是平常。若不是前阵子镯礼委婉提醒本王,本王怕也不会发觉鬼界少了一个鬼后。” “若搁往日,本王也不甚在意,可恰逢近日本王春心萌动了。千百年了,本王这心也只萌动了这么一次,遂欲求一鬼后与本王相知相爱。” “正因此事,本王才召你来,你可愿意帮本王?自然,你不愿意也要愿意,可总归是要问一问的。” 我乍一听此话,只觉王上爽快中略显霸气,霸气中又带了点不要脸,遂微微一笑道:“王上之命,寡人岂敢不从?王上只管吩咐就是了。” 原是想问他中意什么样的女鬼,但心里又一想这只是个开头,我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心,且操之过急未免显得过于草率。要知寻鬼后也算得上是鬼界顶重要的事儿了,故而此事需慢条斯理,缓缓图之。 王上果然颇为满意,顿了半响,又端着矜贵无双的态度道:“你在鬼界的时日也不短了,想必也知这镯礼虽是女子,然许是掌管纠伦殿的缘故,素日里别说谈情说爱了,就连风花雪月这个词怕也不知。” ☆、第三章 玄冥宫改名面团(1) “她与本王说及此事时让本王谈恋爱的急切模样,本王顾及身份怕失了风度才未嘲笑她。故而也未询问她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本王已千百年来未尝过恋爱的滋味了,也不知如何做才好。你说这鬼后,本王是先自己挑好?还是你帮本王挑选好?”他认真严肃的表情似是在讨论鬼界大事。 我一时目瞪口呆,不经意目光一转,便瞥到了一边的红霰娇羞捂脸的惭愧模样。她显然是在为王上背地里嚼属下坏话而不好意思。这场景太过出乎我的意料,我唯有默了。 默了一会儿,王上不悦了,沉着声音道:“本王在问你话。莫非你未听清楚?罢了,你近前五步,离本王近些!” 他善解人意又贴心如小棉袄的话让我禁不住抽抽嘴角,只得挪着步子近前去,一不小心多走了三步。再抬眼,只觉呼吸一窒,但见冥火缭绕中,点点亮光爬上他的面容,让他的模样清晰了几分,也愈加不真实了。 我生前为做媒曾收藏过无数美人图,也召见过南黎人人追捧的美男子,眼界自是不低。何况我在鬼界久了,见识了夙琉、孤梵、虞黛等几位大人的风骨绝姿,便觉自己也算看尽美色可张嘴侃侃而谈了。然,今日我见王上,实乃井底之蛙遥看苍穹,委实惭愧得紧,竟不看第二眼,遂低眸忙道:“王上,情爱之事,若非自己去摸索,也算失了一番味道。寡人觉着不如王上先去自己寻一下,若寻不着合适的,寡人再为你寻也不迟。” 他高坐王座,姿态闲适,眉眼似彼岸花海一瞬盛放奢华无度。抬手轻拂肩上卧着的雪隼,宽大的衣袖中飘出了数枚彼岸花瓣,翩翩落在雪隼小巧玲珑的身上,于是洁白的羽毛上似是瞬时泣出丝丝血珠,绮丽而扎眼。 眉心微动,他忽地抬眼,竟冲我莞尔一笑,带着万里江山不过拱手一送的恣意飒然,宛如猝了毒液的泼墨山水图吸魂勾魄又自带一派超然高贵的气质。他道:“如此甚好。对了,你可知本王为何不喊你的名字?” 我愕然,呐呐摇头,心想王上许是不知罢了,却蓦地感受到了红霰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颇为悲天悯人。骤然一惊,我心中直呼不妙,耳边立时传来王上淡漠如烟的声音,却是对着雪隼说的。 “你说,铉寺如此难听的名字,竟还有鬼唤,可是奇事一桩?”他未瞧见我听见此话的呆愣模样,挑起修长泛着莹光的手指拂去雪隼羽毛上的彼岸花瓣,又自顾自道:“不过,与他这幅难看的模样也算是绝配了。你觉着呢?” 我抬袖掩面,红霰抿唇低头,唯有雪隼乖乖卧在他肩上,极其漂亮的眼珠骨碌碌乱转,兴致缺缺道:“给他改个名字。若日后需要你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 拎着他出门,岂不是丢了颜面闹了笑话?” “哦,那唤什么呢?”他勾勾唇角,似是来了兴致,认真琢磨了起来。雪隼在他肩上扬起爪子撩起他的黑发把玩了几下,也兴致勃勃参与了此事,且提了几个很不错的选项。 我深知自己是个素质高人气高人品棒的媒人,遂一再在心里安慰自己:冲动有风险,炸毛需谨慎。若想成好事,万事装淡定。待我做好一系列心理建设,无视了耳边一王一鸟目中无鬼欺鬼太甚的议论,微笑着挪到红霞身边,颇为熟稔道:“红霰,寡人瞧你这红衣跟团火似的。你可知在人界大红乃喜庆之色?寡人再细瞧你,红鸾星动,眉眼含情,你的姻缘怕是要到了。” 红霰艳姿聘婷,朝我妩媚一笑,颇为风情万种,低眉弯眸间撩起如火妖娆,“红霰只知铉寺大人牵线一流,不想这算卦看相也丝毫不差。” 我呵呵一笑,很是谦逊,随口解释:“你不知寡人生前曾偷学过罢了。”此话自是不假,生前我曾为深入了解何为夫妻相,遂召相师数名入宫。若不学点,委实对不起朝堂上大呼先帝死谏我的忠心之臣。 “红霰。”我欲再聊几句,试图摸清她对恋爱的态度与心仪何种男鬼,不想上方传来一声呼喊,却是王上。红霰回了声是,又悲悯地瞧了我一眼,满含同情又无可奈何。 “红霰,若非你与面团聊天,本王也不会发现你发间竟扎了一枚碧落叶,配上你的红衣,怎是一个难看能形容出来的。”他淡漠的眼光瞥过我瞠目结舌的表情,似嗤笑了一声,复面色惊奇道:“你且过来容本王看个够。红配绿,如此低俗难看的装饰,本王已有几百年未见了,今*可给本王个惊喜了……” 红霰一张面皮极其美艳,一袭红衣又显其缱绻深情,一颦一笑间动不动就勾起一众男鬼们的春心萌动。纵发间扎了枚碧落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多了几分的活泼,怎能有难看之色? 像王上这般的高端人士,其脑回路果真与普通品种不一样。只是若以后有了鬼后,其余先不谈,就王上这张嘴,夫妻生活可还能和睦?瞧了一眼红霰双目呆滞的可怜模样,我微微叹气,双腿真想给王上跪了,可也分外好奇道:“敢问王上,面团是谁?” ☆、第四章 玄冥宫改名面团(2) “不,不,王上,这是路过血河池树上落下来的。属下并不知。”红霰抓下发间的碧落叶,张嘴呐呐解释,再发觉王上依旧兴高采烈品头论足后伤心得掩面而泣,“求王上放过!” 殿里冥火缭乱,火尖似长蛇吞吐的信子,急促蹿出又缩回。王上蓦地抿唇,不知为何略显不悦,弹指灭了几盏冥火后方朝我叹息道:“面团,你觉着本王若将彼岸花扎到红霰的发间,效果如何?” 雪隼在王上肩上狠狠刨了几爪子,小眼神满是不屑,语气拽得活似几千年前他曾产过凤凰蛋:“你不觉近日她越发难看了吗!竟扎了碧落叶,她的脑子被孤梵那个痴情种洗了罢。” 殿里默了片刻,红霰躬身一俯拽着我一眨眼出了玄冥宫。及至宫外,她方一把松开我,娇媚的面上满是委屈之色,“雪隼这个小贱鸟!本右使早晚褪了它的毛!一丝也不怠地嘲笑它尼姑!尼姑!” 我扶额,因一颗心纯良得紧,便好心纠正她的用词:“红美人,雪隼是公的,该唤秃驴才是。”她一愣,复一脸欢喜道:“也对,就喊秃驴!秃驴!喊不得王上难道也喊不得它吗!秃驴!” 我深觉喊它和喊王上没甚的区别,忙不迭安慰她:“好了,权当是个笑话听后便忘了罢。你瞧,寡人都改唤面团了,咱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王上合该自己去寻鬼后寻一阵子了,故而也不会再找我。为了为王上寻一绝佳鬼后,我先养精蓄锐去罢。 她一听,许是觉着有道理也不再愤然,可又细细瞧了我一眼,掩着唇角呵呵笑了:“面团?王上果真有眼光!老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何整个人瞧着软乎乎跟团云似的,瞧着真想摸一把揉两下。”她说着说着便毫不客气伸手过来,我一惊,急忙去躲,嘴里亦是大喊:“男女授受不亲,红美人克制!”她料不到我如此抗拒,撇了撇嘴道了声无趣,遂一眨眼又消失了。 回忆终止。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蹭着我,我忙地收起脑海中昨日的场景,睁眼便瞧见一枚杏花瓣飘落眼前,不由呵呵一笑:“红杏,事情你也听完了。那么,你也和寡人一样觉着王上铁定寻不到么?” 我未给她拒绝的机会,如遇知己般又是呵呵一笑,欣慰得紧:“你瞧你,跟朵解语花似的。若非不是同一物种,寡人也合该喜欢上你了。” 她挥舞着枝叶扫了我一脸,彻底不搭理我了。倒是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清亮悦耳的笑声,只吓了我一大跳:“自认识你以来,本殿一直在琢磨你与王上的脸皮,究竟哪个更为脱俗得让见者咬牙切齿?” 却是夙琉。两只白玉似的手指夹了一柄雪白的炙羽纶扇,白衣翩然,姿容风流,倜傥无度,只见他近身拨了拨红杏的娇嫩花瓣,眯起弯眸一副*的沉醉模样,“多时未见,可有想本殿?嗯?” 红杏立时抽了他一脸的树叶,彪悍模样只瞧得我暗爽无比。在红杏又要抽他时,我忙拉起他往后退了两步,这方解释道:“夙琉啊,红杏她约莫害羞了,你莫与她一般见识。再说,红杏也日日大了,正值出墙的好时候,你也莫再有事没事就调戏她了,被其他鬼瞧见怕是影响不好。” 他不禁莞尔:“小寺思虑甚周,所言极是,那本殿日后便离她远些吧。”我眉开眼笑,心道如此甚好,省得她瞧见你想起白无常又是徒增伤悲,遂凑近他无比苦恼道:“夙琉,王上出界寻鬼后,寡人料定收获不尽如意,你觉着呢?”他一听是王上的八卦,立时兴致勃勃,压低声音自信满满道:“本殿料定王上空手而归。” “为何?身为王上的下属,你怎能对王上没有一点信心?王上虽不会说话,可既然披了那张面皮,也合该有无数女鬼趋之若鹜的。”我不满,内心颇为不喜对自己主子不尽心的属下,遂板着一张严肃脸认真道:“夙琉,你合该对王上多点信心!” “有些事,你约是不知罢了。你可知王上一旦出了鬼界,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一贯含笑的眉眼涌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忧愁,淡淡瞥了一眼一脸欲知后事的我,摇了摇炙羽纶扇方缓缓道:“王上千百年来只出界过一次,便是去了妖界。并不曾有属下跟着,故而我们也不知他出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那次他带回了雪隼,自此鬼界众鬼一瞧见会飞的都尖叫着逃开。”忆起昨日的场景,我能理解,心知重点还在后头,不由抬了抬眉梢:“而后呢?” ☆、第五章 他抢了天界战神(1) “而后,而后,”夙琉很是心伤,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 炙羽纶扇也不摇了,似终于找到了倾诉者一把拽住我的手,神情颇为惆怅:“而后,妖界妖王发出通告,声称自此与鬼界势不两立。你要知王上只不过出去了半日的功夫,竟将妖界与鬼界弄得如此水火不容……” 我终是小看王上了,但凡他这种品种,怎能平庸?合该惊涛骇浪不顾法度恣意妄为才是。故而我安慰夙琉道:“如此一来,我们王上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这种人物怎能茕茕孑立孤单了这么久呢?寡人定要为王上寻一绝佳鬼后!” “来,这是寡人特制的鬼后候选人名单,你且瞅着,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寡人不会揍你的。”我从怀里抽出精心制作的名单,双手奉于他眼皮子下。 夙琉惊奇无比,遂拿眼去瞅,起先目光很是满意。然,瞧着瞧着,他终于发觉不对了,眼神带了些许迷茫:“小寺,名单上为何会有本殿的名字?” 鬼界除玄冥宫掌管事务外,另设五殿辅助王上管理冥界。我琢磨着这五殿主人作为王上的得力属下,既已在公事上与王上配合如此默契,感情基础想必不浅。若想再进一步交流一下产生其他类的感情也并无可能,何况这几位大人的相貌也无可挑剔,遂微微笑道:“夙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瞧,不光是你,其余几位殿主不都在这么?” 顿了片刻,他板正面色,捏紧了炙羽纶扇,道:“小寺,请容本殿严肃的拒绝你!抛去性别不说,本殿对王上,真真没有那心思的。” 我笑眯眯,无不惋惜道:“王上如此优秀,你怎能拒绝呢?你可是有什么苦衷?”他目光微闪,神情一僵,低眸微微叹息,一派往事不要再提的纠结模样:“且不说本殿对王上的看法。你怕是不知,王上曾当着虞黛他们的面教导过本殿。” 关于教导的内容,我想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问多了都是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想安慰他几句,又听他道:“时辰不早了,王上也该回来了。本殿也该去抓那一帮子无法无天的兄弟姐妹们了。否则被王上瞧见,他非抽本殿不可!”语罢,他又曲起食指敲了敲名单,颇为用心良苦道:“小寺,别怪本殿未提醒你,可莫要去招惹孤梵那个狐狸。” 掌管神华殿的孤梵乃是整个鬼界千年难得的痴情种。虽外表上披了一副君子翩翩温润如玉的温厚纯良模样,但性子执拗不说,还颇喜卧于彼岸花海里瞌睡,据说是为了祭奠他那段惊天动地已死去的爱情。 夙琉提醒的不无道理,若我贸然上前与之说媒,他不揍我便是好的了。可我生前小时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熊孩子,奈何长大了后非但未有改变还变本加厉了。如今死了沦为野鬼,只能更上一层楼罢了。 故而,我勾唇笑笑,提步往神华殿走去。既然红老头在孤梵那里请教棋艺,那我不妨去凑凑热闹摸摸底。行至半路,瞧见一众鬼兄鬼弟鬼姐鬼妹扯着嗓子狂欢,我也不免心生欢喜,这可比做人时快活多了。 忽而,迎面奔来两只黑发飘飘的小鬼,只见他们手拉着手一边秀恩爱,一边好心相告道:“快!王上回来了!王上回来了!都快滚回自己窝里!王二,还玩呢!不要你的皮了!” 周围静了片刻,然后呼呼啦啦一群鬼们作鸟兽四散状,该回哪里回哪里去了。我咂舌,再眨了眨眼,眼前忽现一红衣美人,赫然是红霰,心中纳闷,遂张嘴问:“红美人怎还在这里?王上回来了,你不去瞧瞧真的好么?” 她徐徐飘到我跟前,冲我妩媚一笑,不由分说便一把拽起我往玄冥宫的方向飞去,中途还不忘柔声解释:“快,铉寺大人!王上这回出界回来可带回了了不得的东西!” 我立时想起上次王上出界带回来的雪隼,那战斗力怎一个彪悍了得!以红霰这副惊弓之鸟的姿态,莫非王上出界又惹大事端了?带回了战斗力更强的生物?如此一想,我面上也不由大惊,遂小心翼翼问:“王上……可是抢了妖界的妖后?” 此时她正带我飘过血河池,闻言身形骤然一顿,险些坠入血河池和一群女鬼们*。我吓了一跳,忙地稳住心神,又见她缓缓凑近我幽幽冒出一句:“不。王上他,抢了,天界的战神。” 哦。我面色淡定,心中却如万头骡子驮着稻草以携风带之势雨狂奔而去,撩起了阵阵翻天覆地的大躁动:王上你的本事真他奶奶的通杀四界所向无敌!战神这种生物是随便抢着玩的吗!你肿么不去抢西天如来佛祖的莲花座王上!你抱回来一只雪隼撑死嘴贱点大家笑笑就过去了!你这么高贵冷艳地抢了天界战神大家笑歪了嘴也过不去啊我的王上! 直至进了玄冥宫,我的脑子都恍恍惚惚灵魂似是已出窍且畅游九万里。身边红霰有所察觉,毫不客气又温温柔柔地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我呲牙回神,再一抬头,不由傻眼。 ☆、第六章 他抢了天界战神(2) 玄冥宫正殿里,气氛肃穆沉重,悬于上空的两排冥火纹丝不动,雕着彼岸花花饰的王座庄重中带了点妖异,只见王上负手站在台阶上,肩卧雪隼,眉眼处飘落了一枚彼岸花,似嵌入了他的眸,焕发着神秘华贵的气息。 台阶之下,将瞧了一眼,我便暗暗挑眉,悄悄瞥了一眼红霰,见她安静立于一侧毫无动作。将视线复转过来,我不动声色扫了一圈殿里或站或坐的几个身影,心神不由一震。看来王上这回真抢了战神,不然何以把鬼界所有管事的都召来了?! 普明殿虞黛,纣绝殿清珞,纠伦殿镯礼,神华殿孤梵,明晨殿夙琉,五大殿主齐齐相聚,个个姿容绝色,甚为养眼。 我一饱眼福之外,内心颇为忐忑:若是王上心仪战神,这般狂傲霸气威逼利诱强取豪夺的做法也不是不可,可就怕圈养不了战神两者再打起来,那便不妙了。我虽提倡跨界恋爱,可委实不提倡因恋爱导致两界相斗。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殿中央昂首而立的身影上,气质颇为威严刚正,一派傲然于世铮铮铁骨。这般的人物他不去强取豪夺别人便是好的了,怎被王上强取豪夺了?! “面团。上前来。”我心神纠结之际,忽闻有声唤我,微微抬眼,眸子便毫无预兆对上了王上冷漠淡定的视线。迫于形势不得不收回思绪,我仓促一笑,“王上,可有唤寡人?” “上前来。”他竟然舍得重复了第二遍,矜贵的眉眼处泛着一抹冷冽之光。我只好僵着笑容越过几位殿主,甚苦逼的走至王上身前,低眸静候王上命令。 不想王上又不搭理我了。他神色瞧着甚为满意,微微颔首间挥一挥衣袖,藏于衣袖内的数枚妖艳彼岸花又飘飘零零散落在了殿内,只听他稍稍欢喜,又难得的一派自然亲昵道:“来,渊止,认识认识他们。” 我一听心尖一颤,双腿险些没站住,眼角余光瞥见镯礼瞪圆眸子的吃惊模样,心中叹气:她那日建议王上定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 个鬼后,许是未曾想到天界战神可能会掺入其中,也难为她了。 待战神渊止如选媳妇儿般细细瞅完几位殿主后,遂望向王上,端着架子收敛了方才散了点的心神,颇有大将风度,而王上则和他视线交汇,如胶似漆,缠绵悱恻。 那厢夙琉一张风靡整个鬼界的脸都吓得煞白了,他居于的明晨殿原本是掌管鬼界与外界对外关系的。作为殿主,他的任务是让鬼界保持和其他界的友好相处,共同履行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然如今因王上不知作了什么孽导致鬼界与妖界不和已是不争的事实,算是伤透了他脑筋。若以后鬼界再与天界闹点事儿,岂不是要愁白了他一头柔顺黑亮毫无头屑的三千丝?! 我为夙琉默哀之际,这边王上唇角微微一勾,欢喜得紧,遂大手一挥开始撵鬼:“好了,你们退下吧。面团留下。” 我微怔,歪打正着和夙琉撇过来的视线打了一个照面。他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常态,颇为风流倜傥地送了我一个好生保重的眼神后捏着纶扇飘出了殿门。我一时觉着甚为委屈,其实我也想走不想留的。我只说媒,坚决不跨行做证婚人。 可惜待殿里静了下来,只余了我,王上,和未来的王后时,我还是默默打量了一眼战神。瞧着他冷硬超然的气质与鬼斧神工刻出来的面容,我心中分外复杂。原来王上喜欢这种类型的!这真是残酷到了极致的事实!这种战神生物王上你真的能压得了吗! “渊止,这是面团,鬼界出了名的媒人。”王上率先打破沉默,态度简直不要太友好。他执起我的手慢步将我送至战神面前,一字一顿道:“本王与你的事儿,还需仰仗他。” 我委实惶恐,忙不迭从王上手里抽出自己的爪子,急急拒绝道:“不,不,王上,你们既已情投意合决定在一张床上打滚,那寡人唯有祝你们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其余的也不便打扰了!”我无他长处,唯有一点拿得出手,便是忠于自己的职业,誓做业界真良心。 语罢,殿里静了,气氛颇为诡异。我迷惑,忽见眼前光影急动,再眨眼便瞧见王上又负手立于台阶上,战神负手立于殿门口,颇有两王相遇之势。再细瞧,方发觉两人皆是急急撇开对方的视线,如同甩掉不能忍受的垃圾。 于是,站在殿中央的我默默囧了:都是活了千儿八百年的鬼或仙了,还跟寡人玩甚的傲娇与害羞!你们这么掩饰加别扭真的大丈夫么!你们就不怕从披着光环的主角沦落为真炮灰啊! ☆、第七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1) 王上黑着脸色几欲呕出一口鲜血,雪隼在他肩上跳来跳去,忽而挥着翅膀落在我头上。毫不犹豫拍了我几爪子,它颇为好奇道:“哎,面团,你脑子装的是面糊罢。瞧你这呆样,以后别再喝水了。不然脑子里都搅成面糊,王上的鬼后上哪儿找去啊?” 谢谢你的关心与体贴!我咬牙,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话方想起王上适才那句话,立时恍然大悟,原来搞错了,两人不曾有任何恋爱关系!眼睛瞧向战神,我抿唇露出一抹纯良友好的笑,试探道:“久仰战神大名,你与王上……” “本将与他虽有交情,但委实不是那种关系,你莫误会了。本将此次会来鬼界,是因着本将想找一对象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战神说起话来也是很有威武煞气的,唇角抿成一条紧紧的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训天兵天将呢! 然,我面上微微笑着,内心着实颤了颤:天界上的生物可都如他这般坦然好似不要脸?!怪不得能与王上一起玩耍合着是一种脾性的人啊!我心知不能过于热心以致于在天界面前低了鬼界的面子,可我一听他想恋爱便想多问几句。将忍得憋红了一张脸,他竟又开口了,秉着非常之礼貌的态度道:“适才听长芜说,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铉寺大人吧。常听月老提起你,今日终于见到了。” 我怔住,仓促回头瞧了一眼王上。王上缓步从台阶上下来,姿态优雅的伸手拂了拂肩上飘落的彼岸花瓣。他太过聪慧绝伦以致于一句道破我心思:“你没听错,是月老。本王容许你欢喜欢喜,切莫在战神面前丢了本王的脸。” 话落,我兴奋地连蹦带跳急速蹿至战神身前,一个利落的急刹车不仅甩掉了头上的雪隼,还让我一头撞到了战神的胸口上。我面有惭愧,通红着脸颊遂又急急后退,不想又撞到了不知何时奔过来的王上的胸口上,一时间我欲哭无泪,只得急忙转身给王上揉揉胸口满含歉意道:“寡人以往惯性很好的,约莫这次是太过激动了,王上见谅!” 要知为人时月老便是我的神,对他的钦佩之情自然如滔滔江水永不止息。如今一听月老知道我,貌似还经常提起,我焉能保持镇定,合该兴奋的滚来滚去了。 王上眸子紧紧揪着我给他搓胸口的爪子,眸内情绪飞快闪过,如风云变幻般不知何意。我心知自己的举动委实有失鬼界颜面,遂一边心中悔过一边低头收回自己的动作,慢慢移到一方角落里缩成一团充当透明鬼。 “说吧,你瞧上谁了?”王上颇为淡定问战神,顺带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胸口,高挑的眼尾又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忙撤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老老实实低头竖起耳朵专心听八卦,顺便无视了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雪隼,内心腹诽道寡人给你搓胸口那是你几百年来修的福分!你还嫌寡人脏了你衣服不成!你的鬼后还捏在寡人手里呢不怕孤身唱单身情歌啊!还有雪隼你这只贱鸟是要在寡人头上搭鸟巢吗!你那白花花的爪子是要给寡人抓出一个非常炫酷的发型吗! “本将虽与你结交了几百年,可鬼界却是第一次来。原以为鬼界也不过尔尔,美人怎能比得过天界,可本将错了!本将很高兴来了。长芜,本将确实看上了一个!”战神冷硬的面上流露出几分喜悦,他分外不客气地一挥衣袖,愣是挥出了千军万马的汹汹气势,“本将看上了那个额间嵌有彼岸花心的!” 话落,王上默了,我跪了,雪隼咯咯一声萎了,整个大殿都静得能唱小夜曲了!唯有战神板着一张极酷的脸不放心道:“本将能追到他吗?本将能从他身上找到恋爱的感觉吗?本将怎么与他谈恋爱?” 片刻之后,王上朝我的方向挥挥手,我略微矜持了一下遂笑着将想靠近他,但见雪隼重振精神,扑棱着翅膀飞到他的肩上,且亲昵地揪了揪他的头发。王上微一勾唇,亲手拂了拂它雪白的羽毛,方转身走出殿门,淡漠的语气带了点寂寥:“本王去转转,渊止你歇够了就走吧。” 我脚步一顿,红着耳根受伤了,颇为想喊雪隼一声秃驴,但又不好意思喊出来,遂默默又缩成一团咕噜到了角落里。自作多情原没什么,可作了情竟还比不上一只鸟,我焉能开怀大笑! 我默默蹲在角落里,发觉身边悄无声息地凑来一个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6 身影时不觉惊讶,抬眸一瞧,竟是战神,不由询问:“你怎还留在这里?” 渊止神情瞧着比我心伤多了,他低头呐呐道:“长芜说到了鬼界与本将选媳妇儿的。怎本将看上了,竟不管本将了?岂有此理!这就是鬼界的待客之道吗?!” ☆、第八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2) “不,不,鬼界众鬼们很友好的。王上只是个特例。他有这个特权不待见你。你也别动怒了。何况,这件事也怪不得王上。”我微一思索便琢磨到了王上不顾面子捅兄弟一刀的缘故,转了转心思后决定实话实说:“你怕是不知。若你多来几次,便知自己看上的是何人物了。” 瞧着他迷糊不解的表情,我微微叹气,拍了拍他的肩头,续着适才的话道:“你瞧上的那位,额间嵌有彼岸花心,眉眼冰冷胜过王上。心情不爽时拎着青泓剑饶鬼界一圈,整个鬼界掘地三尺也不见任何鬼影,包括王上!喜欢坐在碧落树上冥思,内容多为为何鬼界会存在?若鬼界没了会如何?天界太阳神为何不烤死自己不喜的同类如此之类的神经问题。哦,最后一条,他还颇喜领着一群女鬼在血河池里泡澡。他,终不是你能惹的。” 此番话下来,我虽对不起虞黛,奈何我说的全是实话。瞧着渊止愈来愈沉默的样子,我也只好让他趁机断了这个念头,“你还是回你的天界寻吧。素闻天界美人如花千姿百态,你贵为战神,定能找到你的另一半的。” 我正欲起身,猛地听到渊止的声音,斩钉截铁,“本将看上的果然不同凡响,本将喜欢!天界怎能有如此绝妙的鬼!他唤什么名字?” 我被他一惊,竟又一屁股跌了回去,傻了吧唧地张了张嘴,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虞黛,普明殿殿主。” “就是他了!铉寺,你可愿意帮助本将?”他草率地定了下来,且草率的将我也扯了进来。我深知不能拒绝他,可也明白如若答应撮合他与虞黛,那我将面临一个史无前例再次奠定我鬼界王牌媒人地位的大挑战! “……渊止,帮不帮是一回事,虞黛有无这方面的心思是另一回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样吧,容寡人好生思量思量,你先回天界吧。”我承认我心动了,可还需摸清实际情况再下定夺。不想渊止大手一挥,甚是干净利索道:“回天界作甚,本将要带着心仪的对象回去,这样才能让天帝不再嘲笑本将!他可是批了本将许久的假!” 我未入鬼界时曾以为鬼界恐怖异常,然入了之后又深深鄙视过鬼界,怪它原本该是孤魂野鬼的恐怖狰狞之地,却被鬼王管理成了与人界无二的状态。随意玩耍嬉闹一派其乐融融不说,还要按照人界的时间来作息,遂深以为鬼王太过恣意妄为,不过久而久之也过得*。然而,今日听到战神这段话,想必天界也和鬼界一般毫无规章法度罢了。 心里一平横,一切都好说好说,我心中有了思量,遂笑眯眯与他道:“你若想等着也好,近距离观察一下虞黛也是不错的。”瞧他一脸欢喜的模样,我顿了顿,又挂着友好的笑容道:“哎,听说月老笑起来很是慈祥,跟人参果似的。你瞧,寡人这孤陋寡闻的,光顾着心神向往了,也未见过他的真身。” “你不说本将都忘了,月老还托我给你送了礼物。”语罢,他从自己怀里捞出一大把红线递到我眼前,很是大方道:“月老嘱咐我若见了你,就把这东西送给你,说是要把说媒事业发扬光大。哎,月老也挺不容易的,整日被天界的一群妹子追杀……” 要知我现在再出名,也不过是鬼界一个媒人。若是有了这把红线,我便和天界搭上了线,成了国界上的跨界媒人。我虽不爱地位名声,可我爱说媒啊,一旦有了这个名号,我这漫漫光阴就不怕寂寞了。为此我心神一震,盯着那把红线不要面子的吞了吞唾沫,又往衣服上搓了搓俩爪子觉着彻底干净了方双手去接,庄重严肃的表情让殿门外溜达一圈回来的王上嗤笑了一声。 我瞧见王上回来,忙起身应了上去,弯着眸子甚为欢喜道:“王上,适才寡人与渊止聊了一会儿,发觉他许是能打动虞黛。不如,我们帮他一把?” 这厢渊止也起身走了过来,大掌在王上的肩上拍了拍,一身傲骨挺直如松,“本将瞧上了你的属下,你为何一点都不欢喜?何况若天界与鬼界联姻成功,本将带走你鬼界一殿主,天帝为示友好定会有所表示。” 我一听兴奋了,一手飞速捂住王上吐不出好话的嘴,很是关心道:“有虫要飞你嘴里,寡人帮你挡挡。”语罢,又转头急忙问渊止:“那若王上去天界寻鬼后呢?天帝可会阻止?”渊止闻言大喜,遂一脸肯定道:“如此好事,他怎会拒绝?” 我道了两声甚好甚好,收回了爪子才发觉自己适才做了什么,咋一对上王上眯起的一双厉眸,不由脑子一白,嘴里坑坑巴巴道:“那个……适才真有个虫……想飞你嘴里……嗖一声又没了。” ☆、第九章 战神不要太蠢萌(1) 王上许是被我过于呵护他感动了,遂淡淡瞥了我一眼,将华丽丽的面皮撇到一边,语气淡漠道:“你既已决定暂住鬼界,那便留在玄冥宫罢。” 这话显然是对渊止说的,我智商正常到不会再自作多情第二次,便匆匆低头抬脚预备离开,不想又听到王上道:“面团你也留下,本王有事问你。” 我心知他急于寻鬼后也未多想,忙跟上他的脚步,和渊止一起进了歇息的偏殿。因王上颇喜人界,偏殿的格局摆设物事一如人界宫殿的模样,只瞧得我心生怀念。然,我心中着急渊止与虞黛的事儿,便也无心多加观赏了,遂问王上:“王上,可又纸笔?”王上不作他问,挥手让一小鬼取来。 我既已决定帮助渊止追求虞黛则不免要对渊止有所了解,遂欢喜地接过小鬼取来的纸墨,嘴上叼了*笔,便让渊止在桌子前坐下,开始对他进行深入了解。王上颇感兴致,神情冷贵地与我同坐一边,瞧着甚是好奇,“面团,你也要这般拷问本王?” 我的胃很有节奏地抽了几下,面上唯有微笑,瞧了一眼在桌子上团成一团休息的雪隼,摇头轻叹道:“王上,寻鬼后急不得。实不相瞒,寡人早已为王上定了一个名单,个个击破便是。” “不错。不得不夸一句,你的办事能力比你的长相令本王满意多了。”王上微微颔首,遂不再多留,挥手让雪隼跳上他的肩头,一王一鸟进里间歇着去了。 “谢王上夸奖!”我笑眯眯目送王上,伸了伸腿活动活动筋骨,方微笑着与对面的渊止道:“哎,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中途不得有疑问。记住四字真言:实话实说。”他自是忙不迭答应。 我认真脸:“渊止,你与王上认识这么久了,可知晓王上曾揍了妖界的王?” 渊止迷惑:“这与本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7 将追媳妇儿有何关系?” 我继续认真脸:“中途不得有疑问,你答便是了。” 渊止挠头:“是曾有过此事。可此事只有长芜、本将、妖王知晓,为此长芜还拿雪隼堵了本将的嘴,不让声张来着。” 哦。竟猜对了。我又笑眯眯道:“那你可知晓王上揍妖王也不过是因妖王嘴碎,说了王上几句?” 渊止回忆片刻,方摇头叹气:“你怕是记错了。原是为了你们鬼界一殿主罢了,唤什么孤梵来着。是妖王蓄意滋事,长芜不过回了一句。妖王大怒,想揍长芜,不想被长芜揍了。” 哦。原来如此,那夙琉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我转转眼珠,又顺手转了转毛笔,像模像样地蘸了几滴墨汁,遂又笑笑:“许是寡人记错了罢。渊止,寡人听说你在天界颇喜吃仙桃,还为此和王母吵了一架。” 渊止红了耳根,挠挠头又挥挥手臂,俨然一脸无措道:“误传,误传罢了。可莫让虞黛知晓了,本将形象一贯很好的。” 你多心了,这便是虞黛说与我听的。我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自是连连答应他,又问了他几个鸡毛蒜皮的问题,方沉吟道:“你当真未谈过恋爱?” 渊止坚定摇头,眸光黯淡了几分,起身活动活动方咬牙切齿道:“不然何以被天帝嘲笑成那般模样!” 我瞧他气急败坏似是怒火烧心的模样,忙地解释道:“寡人无别的意思。只是若没经历过,此事难免难度大了些。不如,寡人稍后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恋爱。” 被红霰拉来玄冥宫的途中,我路经奈何桥时瞧见黑白无常在孟阿婆面前手拉手,便知他们已在一起了,故而斟酌了半响方道:“等晚会黑白无常去人界勾魂,寡人与你一起去,让你瞧瞧他们是如何恋爱的。”他微怔,随后大喜,但见他挪着身子又凑近我,面上颇为羞赧道:“本将什么时候能再见见虞黛?” “渊止,有件事寡人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着早些告知你的好,虞黛,他,怎么说呢。”我忧心,可又不得不打手势让他坐近些来,板着一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的神色道:“我与你打个比方,个中玄机还要你自己猜透。” “你莫紧张,一个比方而已。倘若鬼界便是血河池边生长的碧落树,那这千千万万的鬼兄鬼弟鬼姐鬼妹便好比树上的花骨朵。时日一久,他们或是顺利开花,或是中途夭折,或是成功结果,可偏偏虞黛这一朵他,不走寻常路。” “虽反常即为妖,可鉴于是在鬼界,也无甚的不妥。可关键是最后他、长成了、一朵、奇葩。”我一字一顿说到此处,便有意顿住了。虽知渊止心粗,可他既贵为战神,脑子里总要养些智慧小精灵的,遂满怀希望道:“你可明白了?” ☆、第十章 战神不要太蠢萌(2) 渊止迟疑,大掌不住摩挲自己下巴。过了片刻,面上恍然大悟。我万分欣喜,将想夸他不愧为战神,便被他好奇地截了下来:“可这和本将追求虞黛有何关系?” “……”我险些吐血,遂心寒地挑出手指捏了捏眉心,也知自己用错了办法,便及时挽救与他往白了说:“渊止,虞黛与众鬼委实不同。你若想再见他,怕是难上加难。” “……”渊止愕然,不安地搓了搓大掌,起身转了几圈后忽而蹿到我面前,如即将产蛋的老花鸡般神色骄傲道:“本将知道太阳神为何不烤死自己不喜的同类!” 甚好。可惜,据说这个问题虞黛已琢磨通了。然,我并不知根源,遂面上笑笑,惊奇问:“为何?” 渊止来了兴致,遂做了一个扑火的逼真动作,神秘兮兮道:“他怕烧同类不成,反而引火烧身。本将倒不知他何时这般的聪明了。” 抱歉,我估摸错了,他和虞黛合该是天造地设的绝配才对!若往后鬼界与天界发生争端,由他领兵对阵,夙琉再也不用担心鬼界占不到便宜了。捂着心口颤颤巍巍起身,我揪着纸与毛笔缓步往里间走去,且不忘转头艰难嘱咐他:“你先歇会,晚些寡人带你围观如何谈恋爱。” 语罢,我头也不回冲进里间,越过王上骚包的鸳鸯花屏,一路奔至他榻前,俯身一拜道:“王上,渊止与虞黛的事儿,还请王上上心!” 要知我说媒唯独信奉一条准则:在真爱面前,地位、年龄、性别、物种诸如此类的皆为浮云,自是让它们早早打完酱油歇着去了。然,若涉及我的个人恋爱观,我则私心找一个同类,对人鬼情未了或仙鬼爱缠绵此等戏码难免觉着过于轰轰烈烈,我颇喜细水长流小情小调。自然,此为外话,有歪楼倾向,容我扶正它。再说渊止对虞黛之心,许是一见钟情,实打实的真爱。既已是真爱,那我也唯有鼎力相助,不得不厚着脸皮向王上求助。 王上斜倚在榻前,姿态闲适,神情倦怠,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持着一卷诗书,束起的黑发早已散落肩头,逶迤在榻上的宽大衣袖上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雪隼,极为精致漂亮。从衣袖里飘出的彼岸花瓣泣血妖娆,纷纷扬扬,奢靡无度。如此场景下,他猝然扬起的面容愈发的奢华高贵,眉心微蹙间又带了点孤傲之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虽为一野鬼,可这心却从未变过,遂一时心神恍惚,真心实意地砸舌而叹:“王上,寡人认为,您乃真绝色也!” “本王……”空气一窒,时间微顿。片刻,他道了俩字又顿住了,忙敛了神色,一如往常高冷,轻描淡写撩起眼皮瞧了我一眼,方缓缓道:“有何事?” “……”看来我调戏美人的功夫有待提高,遂心间叹气地败下阵来,一时犹豫道:“王上,寡人需要带渊止去瞧瞧黑白无常如何谈恋爱的,需要你的口谕出界一趟。” “这样啊,”王上颇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神情带了点微妙的好奇,又带了点不耐烦的嫌弃之色,“此事你怎能做好?本王与你们走一道,也省得你们惹麻烦了。” 眉梢不由抽了两下,我暗暗瞟了他一眼,心知他兴许也要学习一下,便也未戳破他的别扭与掩饰,遂欣喜低眸,矮身与榻前道:“王上,鬼后候选人名单,要瞧瞧吗?” “念与本王听。”他冰冷淡漠且言简意赅道。我认命的从怀里掏出名单,自己先瞅了两眼,问:“王上,先前我不知渊止中意虞黛,遂将他划入其内,现下?” “划掉!”王上合拢书卷,坚定的态度无分毫留恋。我惋惜,遵照他的意思在虞黛名字打上个叉,嘴上忍不住念叨:“王上,您不觉着虞黛容貌更胜其余几位殿主吗?”论及面皮,整个鬼界,王上第一,第二便是虞黛了。 王上直起身子,挑起的眼角分外撩人,淡淡瞥了我一眼,沉沉笑了一声,“若是与他在一起,不出五日,本王便可以去西天佛界参加如来的论法大会,与群佛舌战不说,兴还能较出一个高下。” 我沉吟半响,深以为然,虞黛若是归入佛门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8 ,他日定能功德无量。遂不再提这些,我将名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王上从头到尾刷了一遍。换而言之,我做了一日的无用功。 “面团,你许是不知。本王认识他们也有千百年来,若对他们有感觉,早就有了,何必等到今日?”王上很是不悦,蹙紧眉心,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名单递予我眼皮下,似是嗤笑了一声,方认真与我道:“若选他们,不如选你。本王倒不反感你。” 矜持,矜持,遇到这种情况定要矜持。然,我虽知自己调戏王上不成,可也未曾想过王上会以牙还牙调戏过来,即便再矜持也不免傻眼道:“王上您的鬼后尚未定下,寡人怎能只顾自己呢?寡人的事儿,还是等到定下鬼后再提罢。” 王上立时黑着脸色别过头,不欲再看我第二眼,挥挥手道:“你,去给渊止说媳妇儿,去。” 我一时纳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捏紧了手里画满叉号的名单,抬袖一拜,道了声在外殿候着就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 莫把脸调戏调戏(1) 回了偏殿,我微一抬眼,瞧见渊止一副皱眉苦思为情所困的苦逼模样。身为媒人,我自是于心不忍,提醒他道:“想你一个战神,若真用了那个法子,也算委屈你了。” “什么法子?”他耳尖,从案几上抬头,眉眼间挂着一团迷惑,嘴边衣袖均沾了几滴墨汁儿,呆呆的模样,竟多了几分可爱。 我微怔,遂定眼仔细一瞅,方发现他正手执毛笔也不知在书写甚。好奇之余,快步过去凑近去瞧,细细瞧了几眼,顿觉他不愧为战神。 白花花的纸面,一团墨色线条粗细不均,扭扭曲曲,蜿蜿蜒蜒。瞪大了眼,我抿唇笑笑,拍了拍他的肩颇为惊奇:“渊止,你竟会画蚯蚓,这比红老头画得传神多了。” 殿里静了须臾,他抹了把脸,诚恳得很,“虞黛二字,写着确实有些麻烦。”我顿悟,干干笑了几声,忙不迭转移话题,“虞黛呢,有一个习惯,颇喜领着一群女鬼在血河池泡澡。” “哎,你别急,虞黛定不会让女鬼看了他的身子的。”我啧了一声,随即盘腿坐在案几前,瞧了一眼他不悦的神色,复温言安抚,“纵他想让女鬼们瞧,女鬼们也无福消受。” 他脸色稍霁,将宣纸挪到我眼皮子下,大掌搓着下巴欲听后话如何。我勾勾唇角,挑出手指捻了捻笔尖,这方蘸了几滴的墨,忽而忆起生前身为国君时颇喜临窗作画,兴致来了也画上几枝腆着娇颜奋不顾身出墙去的红杏,再瞧现今对着天界战神画蚯蚓,心间不免有些吃不消,不由轻嘘短叹,“寡人说的这个法子虽有些掉身价,失了你战神的面子,却也是最实际的。虞黛最不喜有鬼在血河池胡闹,若你跳下血河池游几圈,见虞黛则易如反掌。” 他神色愣了愣,半响,一贯凛冽的眉蓦地柔软了些,似一团棉絮。他道:“本将并非看重面子什么的,因本将颇为喜欢虞黛,也不觉着这般做为难。可,你要知本将几千年来都未在别人面前露过身子,咋一这么做,本将怕被血河池的女鬼们占了便宜。” 我默然,笔下徒地一重,一抹白色中晕染出了一团墨点,如王上的眸,着实幽深又带了点别致的韵味,遂轻轻一哂,与他坦诚相待,“无妨,你不脱衣便是了。不过,被占便宜是必然的了,那群女鬼可不是吃素的。你可知人界有句俗语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也无非是牺牲了点色相,好生思量罢你。” 他果真思量了起来。殿里恢复寂寂一片,冥风从支起的窗户边漏了几缕进来,宛如蒂灵池涌过来的潺潺清水,裹着丝丝凉意,又夹了一股淡淡的奇异清香。 鼻间充盈着殿里愈来愈浓的清香,我砸了砸舌,又暗自回忆了一番生前的君王模样,遂悬腕提笔,低眉凝眸,一派国之大任尽付于此纸的认真严肃,将那蚯蚓一笔一笔极其细致的勾了出来。 几盏茶的功夫已过,我终于松了笔,瞄了一眼渊止的蚯蚓,又细瞧了一眼自己的拙作,心中略显失望,又多了点酸气。原是他画得更传神罢了。 恰好此时王上从里间慢步出来,如雪的里衣外单松松披了件黑色长衫,领口衣摆处落满了彼岸花瓣,冥风柔柔一吹,有些飘了几飘,又落在原处,如忠心耿耿的仆人不离自己的主子。宽肩已被衣衫覆盖,似夜色弥漫,其上静卧着一只缩成雪团的冥鸟,小巧玲珑,分外扎眼。 黑白如此分明,又夹了几份散落的妖红,愈发衬得王上矜贵寡淡的神色高贵无双,风华万千,只瞧得渊止一张俊脸皱成了包子,一拍屁股慢吞吞从地上起了身,埋怨了一句,“长芜你既披了这张面皮,就莫要再骚包了,赶紧裹紧外衫罢。” 王上冷脸,我心里呵呵两声,也无心多做挪揄,忙去收案几上的几张画,可还是冷不防被王上用手指夹了过来。他随意挑开来,带了点轻慢,淡淡一瞥,眼神闪过几丝讽意,道:“这画的可是,树枝子?” 哦。是最初渊止那副。兴许是柳树叉子罢。我心间那点酸气随即如烟般消失殆尽了,眼角余光瞥见一边憋红脸的渊止,忙弯了弯眸子活了点上好的稀泥,“寡人方才闻到碧落花香,想是到了黑白无常出界的时辰了,我们即刻去找他们吧。” 天大地大,寻媳妇最大,渊止头一个跐溜了出去,随后寡人也跟着王上出了殿门。一路上,渊止打头,他的身边时不时溜过一群兴奋得身子乱颤的小鬼们,只瞧得我心绪澎湃,遂向王上道:“你莫非真不打算解释?” ☆、第十二章 莫把脸调戏调戏(2) 王上侧头,淡淡瞥我一眼,也未接话,我一脸忧心:“虽说解释无异于掩饰,可现下众鬼们皆以为渊止是你未来的鬼后,若他再接近虞黛,寡人怕一段美好的爱情佳话被生生掰成了颇有趣味的三角恋。到时渊止若带着虞黛去了天界,王上你,可算是为下属做了一回嫁衣了。” 王上顿步,凝眸远望,迎面吹过来的冥风不要脸地追逐着他周身漂浮的勾魂彼岸花瓣,顺带拂起他的衣摆潇洒地打了几个卷,一派的超然出世无欲无求。 许是身姿超越了那青山中遗世独立的傲然孤松,心境略胜悬崖绝壁上睥睨俗世的高岭之花,他忽而歪头,瞧向了我,微微勾唇,神色冷漠中带了点一抹清华月色不胜孤寂的惆怅伤感,“面团,鬼界许久未有三角恋了,你瞧鬼头们寂寥得啊都颂起诗来了。若本王能让他们乐一乐,本王纵为虞黛做了嫁衣,也是值了。” 我震惊,细细瞧了一眼他那张奢华高贵的侧脸,心尖愣是被他怄出了血丝,眼神恍惚中似瞧见一身追债气势的王上头顶几个大字朝我狂奔而来:珍藏版的高级炮灰,不,绝世炮灰才是。 仓促回神,我心知炮灰也有知晓真相的权利,遂欢喜道:“王上,你怕是不知,今日便出了一场三角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9 黑白无常与那孟阿婆。”若算上红杏,就凑成了四角恋。然,我要为红杏出墙着想,保住她名声要紧,不提也罢。 “嗯。”王上面色毫无变化,挂着一张招摇过市的面皮,无视周身跃跃欲试蹭来蹭去惟独不敢上前却恶狠狠盯着他的女鬼们缓步往前走。我暗赞王上王者之风堪比生前的我,偷偷打了一个手势,女鬼们唰唰几声没影了。 鬼门关近在眼前,我脚步徒地轻快了起来,一眼瞧见早已在鬼门关候着我们的渊止,我一颗心早已嗖一声飞入了人界。 我默默欢喜着,猛然听到王上说:“如此说来,本王还是解释一下为好。”脚下猛地一踉跄,我心尖直抽,不由苦了一张脸,“如此甚好,寡人定会为你寻一绝佳鬼后。” “嗯。”他满意颔首,眼神数度变幻,如隔雾赏花朦胧得紧,随即竟伸手摸了我一把脸,面色颇为惊奇:“手感不错,摸着跟张人脸似的。”肩上雪隼也精神了,挥着翅膀嚷嚷着也要摸一摸。 我瞪大了眼,心口血被他怄得噗噗往外冒,遂正色道:“王上,下回调戏寡人时,打个招呼也不错。另,若夸寡人,对着寡人夸许是更好。你对着一只鸟夸寡人,寡人很难感受到你的诚意。” “勉强接受。”他冷着脸色一步越过我,径自朝鬼门关缓步而去,被冥风翻起的袖口轻轻拂过我的脸颊,随即一枚彼岸花贴在了眸中,妖异的红点,冰冷且柔软。抬眸瞧了一眼他愈走愈远的身影,心道若物真随了主人,大抵上就是这般罢了。 呆了半响,碾碎了心中杂念,我与王上渊止汇合,瞧了瞧被他硬扣下来不准早走的黑白无常,我心雀跃,遂凑近白无常呵呵道:“小白啊,你也莫藏着掖着了。你与黑无常的事儿,兄弟姐妹们都知晓了。” 白无常弯弯眉眼,万分温柔,那笑似涓涓流淌的水,拂过心灵熬成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别提多舒服了,“还不是小寺的功劳?瞧你这说话语气,和本差磨叽什么呢。” 我呵呵一笑,眼角余光瞥到时刻关注小白的大黑,心中叹气,若说人活一世想不明白也情有可原,可这鬼蹦跶了几百年为何还是参不透?可见,情之一字,分外嚣张,将你翻来覆去折腾你还紧巴巴揪着他不放。 招了招手让大黑凑近点,大黑别扭,磨蹭了片刻,方气急败坏一脸不耐烦奔过来问我:“他怎么了?”连他的名字都不喊么?是不敢?或是不想? 我摇头,秉着媒人的职责认真敲敲他的脑仁试图让他开窍,“寡人与你往白了说罢。一时的傲娇别扭,权当情趣使了,也无妨。可你别扭了一两百年,你不累,小白都累了。” “坦诚点也未尝不好。若非他那么喜欢你,谁愿意和一个别扭脾气爆的老鬼呆一起,一呆还是几百年,光瞧着一张脸都能呕出血来了。”心知这话过分了,我顿了顿,瞧了瞧嘱咐神荼事宜的王上,又瞥了一眼和渊止交谈的小白,神情温淡,眉眼间似笼着一层淡淡的如玉光华。 眉心微微蹙起,我斟酌了半响,声音低了些许,“孤独寂寥,莫说为人时会有,纵成了鬼也逃不掉。遇着小白,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瞧王上,几千年了也无非整日孤身呆在玄冥宫,若非承认他孤寂太久了,也不会让寡人帮他寻一个。他倒不是寻不到,只是遇不着一个合心的罢了。你再瞧渊止,跑到鬼界寻媳妇儿,贵为战神怎能如此掉价?为的不过是找一个能说上话得罢了。” “若你再端着,时不时爆个躁脾气,纵使再深的情,也能给磨没了。寡人若未记错的话,小白他不是冥界的吧。若天界哪日想起了,领兵来讨,到时你纵为了他割骨挖心魂飞魄散,天帝都不皱一下眉头。” ☆、第十三章 勾魂勾出子孙来(1) 一路黄泉,一路寂寂。 四只鬼,一只仙,均是缄默不语,气氛尴尬了两三分。 冥风迎面拂来,气势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呼呼啦啦灌满了衣衫,吹散了长发,株株恣意盛放的彼岸花爬满路边,泣血妖娆,那风姿缭绕得似瞧见了心上人的泼辣美人,偶有一两棵矜持的瞧见了王上,羞涩着捂住血红花瓣,顺带抽出花枝绊了王上一脚,俏皮得紧啊。 王上顿步,披着的外衫翻飞如絮,冷漠的眸色流曳出了丝丝光华。他眼尾含了点笑意,神色像是多了几分的纵容,扬手抬袖,纷纷扬扬的彼岸花争先恐后钻入袖中,也不怕被袖内的冥风给非礼了。 渊止回头,不屑嗤笑,“长芜你一个男鬼,老养一群花作甚!” 王上似笑非笑,掩了柔和的眸色,收起袖口的空档挥手截下一股冥风,利索地一把拍到了渊止的脸上,冷言冷语:“本王不光养花,还养风!” 渊止被呛个正着,瞠目结舌,正欲和王上辩论,我忙拦住他,道:“罢了,你辩不过王上的。待你与虞黛在一起了,有你呛他的时候。” 渊止复眉开眼笑,瞪了王上一眼,又乐呵呵凑近我:“铉寺,莫非你说的谈恋爱就是这般?那也真够憋屈的。” 我未答话,继续默默走路,将视线复搁在前方的两个身影。一黑一白,中间的距离能放下我和王上还能齐齐转个身打个滚,心中唏嘘,耳边有声音传来:“方才你与黒砚说了什么?” 王上挤走了渊止,慢吞吞挪到了我身边。那边渊止板着一张幽深哀怨的脸默默瞪着他。我愕然,斟酌了半响,唯有老实交代,“不过说了一些碎话,也无甚重要的事。” 偷偷抬眼瞄到王上愈加冷淡的脸色,我默默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下,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寡人琢磨着小白理应告知过大黑他的来历。”既已掏了真心,有些事合该坦诚相待,就不知大黑是否懂他的苦心了。王上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此事与你无关。” 看来真是离小白回天界不远了。我不是什么乌鸦嘴,可若乌鸦非要飞到我嘴边,我也冤得慌,不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寡人也不过想提醒大黑一句,别到时候傻了吧唧的瞧着小白返回天界。” 王上不语,步子一顿,又落了我与渊止两步。渊止这才得以凑近我,忙不迭问:“你不觉他们两个不对劲儿?” 我一听来了兴致,若他能看出来黑白无常作为一对恋人的异常,也不枉此行了,遂问:“为何这么说?” 他沉吟,又瞧了前方一眼,兴冲冲道:“我觉着他们两人一人抓勾魂锁的一半简直弱爆了。搁我身上,别说一个,十个也在话下。” “……这是情趣!蠢蛋!”王上撂下此话,挪着步子离我们更远了。 说话的空档,将要扑到渊止脸上的冥风打了一个卷,直接跳过他扑到了王上的脸上。啧啧,这年头,连冥风都挑着懂情趣的吹! 我捏了捏手心,拍了拍脸,安慰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高难度的,嘴上笑笑,赞了一声:“渊止你虽外表瞧着五大三粗的,不想心思竟这么细。 他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0 一怔,稍显不好意思,扭过头装作继续观察黑白无常。 我悄无声息退了几步,挨着王上的边儿,好奇问:“你与渊止如何认识的?” 王上板着冷脸泼我冷水:“与你无关。” 吃了一个闭门羹,我叹了声气,也无心八卦,只专心跟着黑白无常走。 期间,渊止示意我仔细瞧大黑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我这才来了兴致,默默瞪大眸子瞅大黑。 许久之后,眼珠子都快瞪酸了,我方瞧见大黑沿着勾魂锁悄悄拉上了小白的手。 满心失望,正欲将这当反面教材告诫渊止,耳边听到他一声惊叹:“这歹是有多别扭啊,我的个天帝啊您可晓得?” 抽抽嘴角,我心道天帝若知了,早就一蹦老高灭了黒砚了。杞人忧天了一会儿,我又琢磨起了鬼后的事儿,也未再开口,一时间气氛又沉寂了下来,直至目的地。 若说我提议让渊止向黑白无常学习如何恋爱是算错了一卦,那当我瞧见眼前这地方时方明白:我哪里是错了一卦,我是颠倒了整个乾坤,活该一错再错! 夜色浓郁,沐浴在人界的晚风中,我虽不后悔初入鬼界时未喝那碗孟婆汤儿,可也委实想不到竟有一日能重回此处。 静静伫立的南黎王宫,一如几百年前我为国君时的模样,气质厚重凝深。 我忆起那时曾与一人玩笑过:“你瞧这王宫,有几百年了吧,理应寂寞如雪了。寡人真想再建一个婉约淡雅点的,给他当媳妇使。” 那人嘴角噙了抹笑,可惜蒙了太多的尘,我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也未瞧清。他道:“纵你愿意给,他也未必愿意要。” 是了。纵我愿意给,他也未必愿意要。 ☆、第十四章 勾魂勾出子孙来(2) “小寺,可触景生情了?”小白眉眼处的光华愈发的亮了,他拉着我的手迈上层层累高的台阶,在一方沉重的殿门前止了步。 “啊?”我收回心神,扯嘴一笑,瞥了瞥边上沉思的王上,遂松了小白的手。小白诧异,暗暗瞟了我一眼,方扬袖挥开了殿门。 殿门吱一声打开,殿内通明的亮光立时扑了出来,和皎皎的月光痴痴纠缠在一起,那个哀怨得,真活似被棒打的鸳鸯,只瞧得我一阵心酸,咂舌感概:“都过了几百年了,你和月光还未腻啊?” 小白一听乐了,转身可着劲儿砸了我一锤,也敛去了眸色里促狭笑意,率先迈步进了殿里。我呵呵一笑,也一脚迈了进去。 殿里空无一人,明晃晃的纱帐被夜风撩起,偌大的龙塌上静静躺着身染病重的南黎国君,那面色叫一个蜡黄,似几十天没啃过老树皮的饥民,实在有辱国君的颜面。 小白瞧了几眼,眼睛瞥向了我,一脸的关照之意,“小寺,可有话要与你这子孙说?”不知缘由的大黑渊止一听,眼神唰唰落在了我身上,眼神里带了点悲悯。 嘴角扯出一抹笑,我道:“虽是我的子孙,可也用不着客气,这魂该勾还是要勾的。” 低眸瞧了一眼那可怜的小鬼,看其容貌也不过十五六岁。纵做了几百年的鬼了,也不由心生惆怅心酸。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我再开口便忧桑了几分:“孩子,好歹你祖宗我也是二十二薨的,你也忒不争气了点。” 挨着龙塌碎碎念了一会儿,我方收回手,背过身让大黑上前勾魂。 王上在一边瞅了我半天,见我瞧他,忙挪开撩在我面上的视线,别过脸,神情怔怔的:“你,节哀顺变。” 人界死了亲人,是有这么一句安慰话。还挺应景的。我默默囧了囧,面上呐呐的,答:“谢王上关心。寡人节哀,节哀。” 大黑动作颇快,不消一会儿,一个崭新崭新的鬼魂便被拎了出来。 要知我一向好奇心重,何况被困在勾魂锁里的还是我的子孙,不由凑近那团黑影,细细打量着。 许是新魂,他弱得很,一时也未显出他清晰的身形面貌。此时他正挣扎着要从勾魂锁里蹿出来,气息奄奄的,还偏要动来动去。 这娃可怜见的。瞧得我也心疼了几分,毕竟是我的子孙,他受苦我焉能好受,遂轻声安抚他:“孩子,别乱动,寡人是你祖宗。” 渊止嗤了一声,小白大黑则默默瞧着我,一脸你节哀的安慰神色。我倒无碍,心知勾魂成功了,遂笑眯眯道:“小白,不如这魂让我勾回去吧。” 于是,最后回去时我拉着这抹新魂踏上了黄泉路,身后默默跟着王上和渊止。至于小白大黑,则在征得王上同意后在人界溜达去了。 黄泉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孩子的魂魄显然不如其他新鬼们的强壮,我顾及这他体弱,脚力不由慢了许多,幸而后边的王上也未催。 瞧了一眼终于安静下来的孩子,我心疼之余,不知为何又觉着心中很欢喜。唇角挽起一抹温和真挚的笑,我想哄哄他,不想一开口就是谴责:“你这孩子也是的,既贵为国君,又怎能病死?” “纵王宫御医束手无策,你为何不张榜求医?天下之大,怎能找不到一个能医你的人?” “就算造化弄人,找不到也罢了,可你也不该瘦成这样。你这摸样,即便成了鬼也是被其他鬼欺辱的对象。” “当年你祖宗我走黄泉路时,虽谈不上健步如飞,可也胜过你千万倍,”话到此处,我怔住了,这方迟钝发觉我充当了勾魂使者不说,手中勾的还是自己子孙的魂。 默默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子,我回头瞧了一眼蹙眉的王上,呐呐道:“王上,您若无聊,要不也来勾会儿?” 渊止兴奋了,蹿到我眼前,用手肘捣了捣那孩子,问:“铉寺,本将能否牵牵?” 王上沉吟,忽而身形一动,袖风撩起片片彼岸花瓣,眨眼间已行至前方,化为了一抹黑影。 嗯,被拒绝了。 我淡定地拍开渊止伸过来的手,淡定拒绝,“不劳烦上仙了,寡人自己牵着就好。” 渊止愤愤然,一甩衣袖,去追王上了。 我眯了眯眼,挥手撩开一股纠缠的冥风,回头继续赶路。方走了一会儿,便瞧不见前方的两个身影了。 顿了顿步,我低声与那孩子道:“难不成寡人估摸错了?从进了王宫瞧见你,他便盯着你一直瞧,寡人以为他对你感兴趣,这才提议让他近距离观察你。不想被他拒绝了。啧,莫非他嫌弃你是病死的?哎,你这孩子怎能病死呢?你瞧你现在这幅模样!” 几百年了,抛除了说媒,我难得这么唠叨。 正自我鄙视时,耳边幽幽冒出一句:“您不也是病死的?” 这么委屈的声音,分明是从勾魂锁里冒出来的!!这孩子能说话了!神情诧异间,我又细细打量了起来,纳闷得紧:“你竟能认出寡人来了?” “嗯。”又是一道委屈极致的嗓音。带了点哭腔。我颇为心疼,温和了眉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慈爱的老祖宗:“别难过了。等到了鬼界,寡人定会好好养你。把你养得能撒着丫子狂奔,可好?”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1 “好。”他这才欢喜了点。我颔首,牵着他继续赶路。脑子里回荡着他那句委屈的话:您不也是病死的? 傻孩子,你怎么不盼着祖宗好点? 你祖宗我要是和你一样是病死的,那到了鬼界要受多大的苦啊? 幸好,幸好。 我是被人害死的。 ☆、第十五章 渊止秒杀了虞黛(1) 黄泉路寂寥,冥风呼呼叫嚣,没了王上压制的彼岸花勾着花枝横在路上,似吐着信子的美人蛇,场景虽妖艳,可不免恐怖了些。 我怕这孩子被吓着了,时不时摸*渐渐显出来的黑色脑袋,笑着与他扯东扯西,也算是把他的情况摸了一个遍。 这孩名唤铉叶,是个早产儿,出生时便没了母后。平常人家也罢了,可偏还在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 没了母后的庇护,又天生一副孱弱的身子,这娃日子过得想必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纵后来被立为太子,继了位,也不过是权臣手中一个身子孱弱到日日缠绵病榻的傀儡国君罢了。 “老祖宗,过了今日,朕便十七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也不似先前抗拒我了,处处流露出了对我这个祖宗的喜欢之情。 我一时摸不准他这话的情绪,伤心难过?惆怅失落?亦或单纯的想提提?不过,这个会唤我祖宗熬不过十七岁的病弱少年,短短几个时辰就戳中了我的心窝子,不由轻轻一笑,温和道:“这样吧,到了鬼界,寡人给你煮碗长寿面,怎样?” 他没了声音,顿了半响问:“老祖宗,长寿面是何物?可是保长寿的?吃这可有损皇家颜面?” 我脚步一顿,万分愕然,忆起自己当国君的情形,心中便料定他未吃过。心间五味陈杂,我沉吟了片刻方答话:“嗯,鬼界有鬼过生辰,大家都吃这个。无损皇家颜面,你会喜欢的。寡人厨艺不精,让孟阿婆给你煮,她厨艺可好了。” “那,朕,就有劳老祖宗了。”这话他说得很规矩严肃,也很端国君的架子。我哑然一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又与他消磨了几个时辰,方到了鬼门关。 守门关的神荼核对了信息,觉着无误后,方撇开铉叶,凑近我压低了声音:“你们中途可遇着什么事儿?王上回来时神情可不对劲儿啊。” 我瞧了一眼那厢忙着招呼一众新鬼的郁垒,捏紧了手里的勾魂锁,决定不参与八卦王上,一心忙自己的事儿好了:“王上的事儿,又岂是寡人能碎嘴的。哎,未出界前,寡人往这赶时听有鬼碎嘴,说郁垒瞧上了一个女鬼,可属实?” 神荼一顿,嗓子眼里咕哝着了什么,我也未听清。瞧着他神色带了点异样,我正欲不再多问,又听他道:“实得不能再实了。这事全是孟阿婆起的头,她回来时带了个新鬼,郁垒眼睛都直了,可不就是看上了。” 哦。我眼角又瞄了一眼忙得脚不沾地的郁垒,心思转了转,忙从怀里抽出一根红绳,笑着道:“寡人瞧着郁垒忙,就不过去讨他的嫌了。你将这红绳交给他。天界月老的线,管用着呢。” 良久,良久,我伸出的手依然僵在半空中。神荼低头,俩眼珠直愣愣瞧着躺着我手心里的红绳,眼冒红光,问:“货真价实?” 我抬抬眉梢,“若是欺骗,寡人这金字招牌随你砸。”话落,眨眼间,红线落入他的怀中,“铉寺大人您走好,不送。” 我笑笑,转身将铉叶从勾魂锁里放出来,领着他往奈何桥走去。 行至桥下,我摸了*的脑袋,问:“铉叶,你现下这摸样,不适合去投胎。若不急,就在鬼界待一阵子吧。” 他脱了勾魂锁的束缚,晃了晃渐渐变得清晰的身子,一板一眼道:“老祖宗,朕不急。朕等就是了。” 得了他的同意,我领着他拐了一个弯,将走了几步,抬眼瞧见不远处围着乌压压一群鬼。心间咯噔了一声,我忙半抱着铉叶蹭了过去。 群鬼围观处,血河池红水汤汤,翻滚出朵朵血红的浪花,几个姿态妩媚的水鬼趴在岸边。 散乱湿漉的发,水光潋滟的眸,昔日巧笑倩兮的她们此时正狠狠瞧着池水中的一处,颇有咬牙切齿之味。 池水中央,渊止半个身子掩在池中,散开的发丝正滴着血珠,湿了上身不说,一张冷硬刚直的面容也沾了一几滴血丝,更显其肃杀傲气。 他情商再低,也是一界战神。纵浑身狼狈不堪,这翻滚血腥的池水也不过衬得他愈发凛冽威严,只瞧得裹在我怀里的铉寺低喃:“老祖宗,他耍流氓耍得好威武。” 我抿唇,低头凑近,软声赞他:“说得对极了!” 他谦逊,在我怀里动了动,道:“多谢老祖宗夸奖,朕不过是一猜。” 嗯。一猜就抓错了点。渊止被一群女鬼耍流氓的可能性更大。 我笑笑,双臂裹紧了他,复将视线撩到了池边。 池边排着一株株碧落树,傲挺挺如出征的将军,且碧叶青花,生机勃勃,瞧着赏心悦目。 碧落树下,虞黛手挽青泓剑,一身青衣泛着冽冽寒光。额间镶了一枚彼岸花心,血红的点,带了点妖意,却终不及他眉眼间的冰冷如雪。 他发上无意落了几枚碧落花,愈发显得姿容清华,可惜他原本便如那冰块生冷,又裹了一股实质性的杀气,只冻得瞧热闹的众鬼齐齐后退了数步。 ☆、第十六章 渊止秒杀了虞黛(2) “关于虞黛,有一点,你是否忘了告诉渊止?”我正琢磨着渊止在血河池到底游了几圈,耳边徒地传来问话,冷淡得很,“这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是王上。论及脸皮,我虽不薄,可在铉叶面前受教,即便他未说出那个馊字,亦让我颇感尴尬,遂干干笑了一声:“是寡人一时疏忽了。” 若说渊止是鬼界的战神,那虞黛便是鬼界的战神,颇喜生杀之事,渊止兴许撞到这个点上了。 果然,虞黛抬抬眉梢,清冷似月,道:“素闻天界战神威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如和本殿一较高下?” 他好战不说,还颇讲究输赢。神华殿的孤梵深谙他的性子,每每谈之便不由轻嘘:“虞黛那个鬼,你瞧他沉思的模样,钻的一些牛角尖问题,定会觉着他翩翩欲仙无欲无求品质高洁超脱凡物。可你若再瞧他做的那些事儿,哎,他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鬼。” 孤梵此话深有道理,即便我未听懂,但亦晓得即为奇葩,自有其超长之处。对待奇葩,我想我与渊止还是疏忽了不少。 渊止果然为难,站在血河池里搓了搓下巴,颇为无措,遂实话实说道:“虞黛,我在血河池闹腾,为的也只是想见你一面,并未有冒犯之意。” 我与王上均满意颔首,这答话很正常,并未暴露他少得可怜的情商。可惜我俩的脑回路与虞黛不同,他的合该是别致新颖的那一款。 于是,我听他接话道:“见我一面?看来你也存了和我打一场的心思,甚好,甚好。” 我支手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2 扶了扶下巴,耳边传来铉寺的话,老气横秋的:“老祖宗,朕知道,他这是被含蓄地调戏了。” 王上一听,遂低眸往我怀里瞧了一眼,眉尖微蹙,似要抬袖,顿了顿,又不动了。 我一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想多做琢磨,遂朝铉叶笑笑:“你情商还行。” 我俩说话间,王上眉目一动,竟开口了,带了点纵容无奈,“虞黛,若想打,出界打去。” 围观的众鬼抖抖索索瞧了王上一眼,自动避到五步之外,满眼愤怨又不敢发作。无聊了甚久,难得有场打架可看,可偏偏又不让看!王上您如此残酷,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比之众鬼,我心态尚可,只觉这架瞧不瞧都无碍,瞥了一眼神色冰冷且进入战斗状态的虞黛,刻意拔高了声音道:“虞黛殿主,来者是客。渊止贵为天界战神,可谓鬼界的贵客了。何况,他这是慕你的名而来,万万不可动手,坏了鬼界的名声。” “不如你们在别的地方切磋切磋?听闻你最近又有琢磨不透的问题了。这样吧,打打杀杀多伤和气,你与他谈论人生理想诸如此类的也未尝不好。” 这明显是虞黛的七寸,瞧准打下去必出效果。且,对于一个能将太阳神为何不烤死自己不喜的同类思索上一百年还得出结论的鬼来说,我这个建议想必很中用。 然,我万万没有想到,王上竟也来了兴致。他抬手挥袖,数枚彼岸花飘飘零零,纷纷浮在血河池上,似与那血腥的池水融入其中。 只听他眉眼欢喜道:“面团的提议甚好。这样吧,本王做证人,你们以彼岸花为题。虞黛你可有什么想问渊止的?若渊止答不出,他便输了。” 众鬼皆默。虞黛自是愿意,抬眉望向渊止,嚣张到了极点的挑衅。渊止略微犹豫了一下,方重重点头。 王上满意:“那好,虞黛你可想到了什么问题?” 虞黛沉吟,片刻,微微弯眸,一破先前清冷模样,竟带了活泼,青泓剑光洒上他的容颜,隐隐剑光流转在他眉眼,似碎了的月光,清华素然。 若他出现这幅模样,定不会是什么好预兆。 故而,我与王上齐齐后退两步,围观众鬼齐齐后退数步,血河池里冒头的女鬼唰唰没了影,全数钻入了池底。 池中,渊止昂首而立,傲气冲天。池边,虞黛神似冰山,表情冷凝。 清淡目光粘了一枚飘来飘去的彼岸花,他问渊止:“敢问战神,这彼岸花,为何这般的红?” ……………… ……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王上神色一怔,唯有铉寺颇有骨气,语气板正且自责着问我:“老祖宗,朕也不晓得,是否有辱皇家颜面?” 我呐呐摇头,兴许西天如来能做一解答。王上怜悯的瞧了一眼渊止,难得自省且略微愉悦道:“难道本王作孽了?” 良久,王上良心大发,正欲挥手作废时,那边传来渊止的答话。 低沉缠绵的调子,似将虞黛扯入自己心窝处好好捂着,又似小虫般钻入围观者的皮肤,激起一溜的鸡皮疙瘩。 他答:“因为,爱情。” ☆、第十七章 蒂灵池推心置腹(1) 此话一出,众鬼未回神之际,虞黛冰山脸已碎了一角,神情又惊又喜,似是在说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池中那人已上身湿透。 平心而论,若虞黛真心想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渊止许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且不说那打架的本事,他们的思想境界也称得上毁天灭地的绝配了。 而渊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谓初战告捷。战神果然是战斗力极强的生物。他许是很擅长玩扮猪吃老虎此等戏码,连我都被坑了。 无心去看后事如何,我瞄了瞄身边静立的王上,打了声招呼环着铉叶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鬼圈,一心往蒂灵池赶去。 将走了几步,铉叶扯了扯我的袖口,回头的目光有些不舍。他正色道:“老祖宗,这有趣得紧,朕喜欢。” “嗯,寡人也喜欢。”我忧心他的魂魄,步子急躁了点,嘴里解释着:“这些稍后再瞧也不迟。寡人先领你去蒂灵池养养魂。” “多谢祖宗。朕不急。”他许是做国君做得了,虽是个稚嫩少年,却故作老成。除了黄泉路上他初开口时那点哭腔之外,他脸色就一直板着,说话也老气横秋的,想必装得很辛苦。 虽做过一世国君,但我兴许恣意惯了,纵被一群大臣逼着注重君威顾忌皇家颜面,我也不曾如他般小心谨慎惴惴不安。 可怜一世帝王家,无奈叹了口气,我将他环得更紧了,步步向蒂灵池走去。 鬼界有两池一河,蒂灵池,血河池,往生河,其中属血河池最热闹。 往生河在奈何桥左方,属纠伦殿,由镯礼掌管。它是渡鬼投胎之路,往生船由红老头掌舵,其河下掩埋的多是被镇压的恶灵,稍有不慎,便酿成大祸。 血河池在奈何桥右方,女鬼集中地,属普明殿,是虞黛的地盘。池水虽血腥幽深,但因池边生长着清新淡雅的碧落树,吸引了多数众鬼在那里溜达,可谓凑热闹的最佳场地。 而蒂灵池与前两者委实不同。它偏离了鬼界中心,位于西南角落,临近彼岸花海,归神华殿孤梵掌管,用来供众鬼养其魂魄,尤其是铉叶这般初入鬼界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的新鬼。 去的途中,路过彼岸花海,目光所及之处,漫天妖红,泣血惊艳。花枝缭绕似巨兽的獠牙,带着撕裂猎物的张狂恣虐。花瓣硕硕,如美人撩开的水眸,意欲勾起一股股缠绵的冥风。 冥风乍起,吹皱一波波的彼岸花,似一望无际的血海,惊涛骇浪,卷起千层花瓣,轰轰烈烈,不死不休。 红艳艳的波涛翻滚中,压低的繁盛花枝上突现一抹矫健的雪影。浑身纤尘不染,如一团漂浮天际的白云,极为扎眼突出。 “狐!是狐!老祖宗!”铉叶瞪大了眼,挣脱开我的怀抱,脚步一动,向前近了两步。 血海层层翻浪中,那只雪狐悠悠然踏步而来,姿态优雅漂亮。步步逼近间,它挑高的狐眼撩向了我,带了点慵懒,又裹了些许的困意。 雪狐孤梵,神华殿殿主。 鬼界唯一的妖。 半响过后,孤梵雪白的狐身落于铉叶身前,狐眼一吊,飘出了点媚意,也倨傲得紧。他轻轻掀起唇角,声音温润如玉:“少年,新来的?” 铉叶许是头次瞧见能口吐话语的生物且还如此优雅漂亮,病弱的脸带了几分的仓促无措,瞧着分外青涩稚气,刻意板起的面色明显浮现出了抑制不住兴奋激动:“朕,朕,你,适才在偷吃花吗?” 啧,这孩子的智商怪愁人的。 孤梵狐狸脸僵然如石,雪白的爪子刨了刨地,吊高的眼尾方淡淡瞥向我,夹着嗖嗖的凉气:“哪来的傻孩子?” 我不厚道地哧一声笑了,眼尾含了浓浓的笑意,抬袖以表歉意:“扰了你的清梦,委实对不住。这孩子将来,自小体弱,魂不太好,寡人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3 想让他在蒂灵池泡一下。” 孤梵喉咙眼里咕哝了一声,身后白团团毛绒绒的尾巴扫了扫,沾了几片彼岸花的尾尖腾地扬起,嗖一声刮过我的鼻尖。 羽毛般轻柔的触觉,只是一瞬,痒痒的暖暖的,撩得心尖一颤。我不由动了动鼻子,听他道:“本殿新琢磨出来,可用来调戏他。你觉着如何?他可会喜欢?” 重点错了好么!调戏你爷爷奶奶的狐狸毛!连他是公的母的寡人都不知又怎知这些!你堂堂一鬼界殿主如此的风骨绝姿!趴在花海里缅怀几百年也罢了何苦闹得全鬼界瞧见你都远远逃开!争点气好么!敢不敢让那个谁永远都埋在这花海里来一场第二春! 腹诽完毕,我咬牙一笑,和煦如风,细细思付道:“殿主这个法子,委实不错,挺撩心尖的。”虽不乏恭维,但亦是一片真心。 他果然很受用,睡意弥漫的狐眼里唰唰亮了,又矜持一颔首,细细打量起了铉叶,最后总结:“这孩子魂虽不好养,但也无大碍,多泡几回便好了。” ☆、第十八章 蒂灵池推心置腹(2) 我眉开眼笑,得了他的同意,便道了声谢。将想拉着铉叶往蒂灵池走,他却丝毫不动,一双脚如钉在地上。他俩眼粘在孤梵身上,吞了吞唾沫,犹豫道:“朕,朕能否揪你一把毛以作观赏?” 孤梵狐狸脸一抖,浑身雪白的毛像是要炸起来,声音里倒像来了兴致:“少年,公平交易,拿你身上的毛换。” 铉叶皱眉,苦了一张脸,拿眼瞧我,没了刻意的严肃:“祖宗,这可有损皇家颜面?” 我算心疼死了他,真心实意为他着想,道:“若你成了秃头,铉氏几百年的里子面子都与那打了狗的肉包子无二了。这毛不要也罢。” 他一听很心伤,围着孤梵转了好几圈,虽一脸的不舍,可依旧端起了国君的架子,眉眼矜贵道:“朕虽喜你的毛,可终究不过是个玩意。” “比之江山社稷皇家颜面,这毛委实不太重要。不要便是了。不过,你若执意送给朕,那朕就勉为其难的接受,每日瞧上几眼乐乐。” 我一听,乐了,这孩子,可比我做国君像样多了。哈哈笑了笑,我在孤梵抖着狐狸脸一尾巴拍上他的脸之前一把抱起他往蒂灵池冲去,险险闪了我的老腰。 待到蒂灵池,扑鼻一阵清幽,一团水汽缭绕中,隐隐可见一两只小鬼在池里游来游去,极为欢畅快活。周围也极其清静寂寥,比之血河池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一把将铉寺扔进池里,我让他在池里多游几圈,方撩起衣摆坐在池边。心中将琢磨起鬼后的事儿,耳边徒地传来一道声音:“你果然将他带来了。” 转头瞧了一眼神出鬼没的王上,我敛起面上的惊讶神色,忙地起身抬袖一拜,道:“王上怎有空到这里?” 王上瞥了瞥池水里泡着的铉叶,竟沉着脸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莫名其妙不悦了:“坐下吧。面团,本王的鬼后什么能寻到?” 既然他发话了,我只得慢吞吞坐在他边儿上,心道你与那红杏都是一个毛病,对象不好找啊不好找,嘴上悠悠回道:“王上,寻鬼后是大事,自是急不得,急不得。” 岂料他更不悦了,随口斥了我一声:“不是你寻鬼后,自是不急了。”斥罢又兴许觉着自己操之过急失了鬼王的面子,冷下脸嗤笑:“本王倒不是急,只是不相信你的能力罢了。” 这比你急更让我上火!看来出了一趟界真有什么惹住了他!连素日里与他形影不离的雪隼都没了影!莫非是因他瞧上了铉叶不好意思与我说?! 压下心头的困惑,我暗暗瞄了他一眼,心思斟酌来斟酌去,觉着还是问清楚较好,遂认真道:“敢问王上,你喜欢何种类型的?” 他收回搁在池上的冰冷视线,也认真道:“本王不知。” 我心尖噗地冒出了血丝,咬着牙眯眼回想了良久,方笑道:“以寡人来看,若男女不限,大致上分为几类。不如,寡人以虞黛他们为例,与王上说说?” 他矜持又矜贵的颔首,一派理所当然,道:“如此甚好。” 我心尖上的血丝冒得更快了,不由缓了缓心情,慢慢道:“先说镯礼吧,五位殿主中唯一的女性。此类女子,一向大胆活泼又俏皮,可爱得紧。虽不识情爱,但也无大碍……” 王上猝然打断:“太闹腾!” 我无奈,心道就你这性子合该找个能闹得,以后不至于让整个玄冥宫寂寥如雪,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将话题转到孤梵身上:“那咱说孤梵。他温润如玉,温煦如风,可骨子里犟得很,喜欢个谁也是千儿八百年的事儿,寡人总觉着他是要当情圣。不过,并不是所有都这般,有些面相温和,气质温润,脾气也好得很,性子跟小白似的,纵着你宠着你……” “停!”王上挥手,面色颇为诡异。他幽幽瞥了我一眼:“你觉着本王需要被纵着宠着?!!” “倒也不是。何况这样的不太好寻,不要也罢。”我忙安抚他,心道你这脾气可不就是让一群鬼给宠出来!鉴于他的脸色,我只好急急补充:“寡人也觉着此类不适合王上。你觉着清珞那型的怎样?多好的一个书生啊他!” “清珞?那类的本王委实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与他说个话,他都能扯到书里去。”王上又不悦了,悠悠睨了我一眼,“虞黛那类的,本王也不喜欢。” 纵喜欢也不好找了,现成的都快成你兄弟媳妇儿了!我惆怅得紧,撩了撩眼皮子又阖起来,慢悠悠道:“王上,寡人问你,你心中难道没有特别想要的?” “王上,你可遇见过这么个主儿?” “瞧不见时,抓心挠肺的,脑子里一浮现他的影儿,只觉若能远远瞧上一眼便是好的。” “一旦瞧见了他,又忘了初衷,忍不住想要亲近他,想呆在他身边,想要更多。” “他对你笑笑,你就云里来雾里去的,好似整个踩在了云端,飘忽忽傻乎乎的。” “王上,你,可遇着过?” “若没有,可否请你思量思量瞧见了什么样的会有此种情绪?” 他默了,半响,冷然的目光缓缓探入我无意撩开的眸,幽深暗邃,藏着灼灼的光。 他道:“你这么一说,本王觉着,你倒像遇见过。” ☆、第十九章 王上心思你别猜(1) 他默了。半响,冷然的目光缓缓勾入我无意撩起的眼皮,幽深暗邃,藏着灼灼的光。 他道:“你这么一说,本王觉着,你倒遇着过。嗯?” 心尖徒地一颤,似落入蛛网的飞虫,仓惶无措。片刻之后,我轻轻一哂,撩起眼皮迎上他的目光,道:“王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情爱之事,若搁到了自己身上,寡人本不擅长。纵侃侃而谈,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为国君时,寡人倒也向往过,可终究没能如愿以偿。入了鬼界,寡人在这方面的心思竟淡了许多,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4 兴许是瞧着成双成对打情骂俏的有情鬼便满足了罢。” 他闻言,竟莞尔一笑,如一汪春江水暖,没了往日的冷漠高贵。缓缓收回搁在我身上的视线,他望向了蒂灵池:“你所答的与本王所问的并不一致。你这谎扯得并不怎么漂亮。” 我一怔。他话锋一转,却道:“自然,本王也未有窥探你隐私之意,你也不必过于内疚。” 我气闷,暗暗磨牙,又听他道:“本王承认自己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可不知为何,偶有一两回,本王似是忆起了什么,然后便觉着,这里满满的。” 他轻轻弹开指上飘落的彼岸花,向我指了指他的心口,眸光暗沉得瞧不见丝毫的亮光,“夙琉说,本王只是孤寂得太久了,可本王不信。” “本王总觉着自己丢了什么颇为重要的东西。可至于丢了什么,本王想不明白。” 蒂灵池烟波浩渺,水雾弥漫,冷不丁飘出来的几枚沾了水的彼岸花瓣,妖娆如浴中美人,柔情蜜蜜地拂过冥风。 池中哗哗的水声灌入耳朵,如阵阵滔天的鼓点,渐渐汩没了我清醒的神志,只搅得脑海中一片混沌,似要陷入沉沉梦境。 良久,我将自己拔出梦境,忧心忡忡道:“王上,寡人瞧你这情形,莫非是春心萌动的过于激烈了?” 他脸色一冷,神色矜贵:“本王这叫坦诚!适才你问的那个问题,本王觉着……” 我暂时忘却一切,面上大喜道:“难不成王上想到了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非也。本王是觉着若照你这个想法来,怕是不会成功。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帮本王选罢。本王不挑剔,自不会为难你。” 我无奈,回了是,起身恭送王上。袖子方一抬,那厢哗啦啦水声漫近,水珠四溅中,铉叶猛地从池水中冒出一颗湿漉漉的黑色脑袋,露出了他完整清晰的面容。 “祖宗,祖宗。”他喊我,兴奋地从池中爬到池边,明黄黄的衣上沉积了不少的池水,大团大团的水印蔓延中勾勒出了他削瘦的身形。 十六七岁,正是翩翩少年时。青涩稚嫩的面容,眉眼却瞧着分外雅致,如春风中悄然拔起的青竹。清淡,素雅,却多了份病态。 眼角瞥到王上回身,他那眉尖似是蹙得愈发的紧了,我不由捏了捏手心,将自己的外衫褪下裹到铉叶身上,笑笑:“铉寺啊,寡人说,你听着便是。” “你生前虽为国君,享万人之上的尊荣,可如今一死,便尘归尘,路归路,什么都不是了。” “自然,你再也无须顾忌皇家颜面,更无须扛起一国的重任,自此便自由了。可有一点,你既入了鬼界,便是鬼界的一员。” “凡事都有个规矩,鬼界也如人界有个王,而你我皆在王上的管辖之内。抬眼,你眼前站着的便是我们的王上,以后在王上面前不可咋咋呼呼做事莽撞!” 铉叶怔忪,张了张嘴,半天未吭哧出一句。也难为他了,以往都是他受拜,现下让他拜一鬼,也难免心神不受刺激。 好在王上大度,落在铉叶身上的目光未移半分,态度十分平和道:“本王一向不计较这个。既已湿了衣,到玄冥宫换罢。” 语罢,快步而去,将我和铉叶甩在了身后。 我虽不知王上何意,可想着还是不要违抗的好,遂示意铉叶跟上。 铉叶缓步跟上,好奇的凑近我,带了一股子池水的清幽,扑鼻间安抚了稍稍躁动的心神,“祖宗,朕初见王上,虽瞧着他冰冷,心眼却挺好,想来也未辱没了他家祖宗颜面。” 我淡淡瞧了一眼泡完澡精神了许多的他,心道蒂灵池当真有几分本事,且不说这魂魄好了几分,他的身形到显得一丝不漏。 如此一想,心里欢喜,摸了*的脑袋,嘱咐道:“寡人虽是祖宗,可你这心操得却比寡人的都宽。王上他祖宗颜面的事儿,用不着你费脑子。在鬼界呆的这些时日,你要潜心泡澡,把魂魄养好才是第一要务,可明白?” ☆、第二十章 王上心思你别猜(2) 他重重颔首,瞧着甚是乖巧,可也抹不掉刻意板起的国君架子。我心知要他抹掉前尘并未易事,一时也不急,便由着他去了。 瞧了一眼前方王上踽踽独行的身影,思付了良久,我方道:“铉叶,你说王上这般的,若寻鬼后,应当寻个什么样的?” 他愕然,对上我认真的目光,迷惑了:“祖宗,王上祖宗颜面的事儿,我不好费脑子,这寻媳妇儿的事就更不好费脑子了。” 脚步一顿,我方想起我尚未与他说我现在的境况,遂冲他笑笑,淳淳诱导道:“铉叶,你要知寻媳妇儿和祖宗颜面是两码事。” “祖宗颜面,那是王上自个儿的事儿。寻鬼后,这可是整个鬼界的事儿。何况在寻媳妇儿面,祖宗颜面这方面我们暂且可以抛一抛。” “哦,还有一件事,是寡人一时疏忽,忘了与你说。如今寡人是鬼界的媒人,恰好王上想寻一鬼后……” 待我将所有事情一一与他道清楚说明白,再一抬眼,王上孤身站在玄冥宫前,凝眸深思。 铉叶神情呐呐,似是接受不了这般的事实。半响,他方忙地扯住我的衣角绊住我的脚步,正装肃容道:“祖宗,您喜撮合好事,朕知道。可有些事,朕还是告知你的好。” 我瞧见红霰从殿内飞至王上面前,红衣艳艳,神情焦虑,心中一动,遂敷衍了铉叶一句:“什么?” 铉叶踌躇,松了我的衣角,道:“您……朕原不该说这些的,只是朕憋得慌,祖宗……” 我抬抬眼角:“说罢。” 他别过脸,撇开我的视线,缓缓道:“史书有载:祁凤八年,哀帝薨。其在位八年,不谋其政,罔顾朝肆,荒诞无为,宠圈奸臣,残害忠良。造洪门血流罪业,引祁凤之祸乱,动国之根本,毁铉氏基业大半。” “入太庙,太庙塌一角,是以不详,铉氏列祖不纳其位。葬帝陵,国土大旱,民生凋零,是以天谴其责。遂,为保国保民,哀帝出太庙,离帝陵……” …………他书背的挺好,挺好。 脑中空白了良久,我侧头笑笑,低眼瞧见铉叶不安的神情,遂夸他以安抚情绪:“铉叶,你可比祖宗记得多了。寡人那时但凡是个纸叶子,都记不住半点东西的。” 诚然,此话有夸大嫌疑,但铉叶似乎明白了我的用心良苦,遂揪上我的衣角,凑过来嘿嘿笑着:“祖宗,朕不是吹嘘。朕真能将集贤院里的书册倒着背一遍。” “甚好,甚好。”气氛缓和,没了适才的压抑苦闷,我伸手替他拢了拢外披的衣衫,心道你若真做到了,那也挺苦逼的。 那厢王上朝我招了招手,旋即进了殿。我拉了铉叶赶过去,在殿门外拦住外出的红霰,“红霰,可是出了什么事?” 红霰转头瞧见铉叶,眸中唰唰一亮,勾唇一笑,顿生百媚:“也无大事。只是虞黛殿主和渊止出界打架去了,我忧心若被妖界什么的瞧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5 见了,误传鬼界与天界不和,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我也笑笑:“难为你思虑的如此周全。王上如何说?” 红霰又瞟了一眼铉叶,再一笑,忽如弱柳扶风娇花颤颤:“王上让我散点消息,对外就说虞黛比武招亲,渊止慕名而来。两人惺惺相惜,以武交情,羡煞万千鬼友。还说,鬼界与天界联姻之日,怕是不远了。” 铉叶没忍住,嗤一声笑了。我忙道:“王上此策,委实不错。” 红霰水眸潋滟,泫然欲泣,变脸速度令人咂舌:“若我当了这个传话人,虞黛怕是会领着血河池众鬼堵我几百年。” 铉叶抢先我一步,出谋划策道:“这有何难?你散消息时加上王上二字便可。事后他纵找事,头一个也不会是你,难不成他还能堵王上?” 我与红霰默了。 良久,红霰含情脉脉的瞪了铉叶一眼,袅娜多姿一步三回头地飘走了。 铉叶脸色难看,纳闷:“朕这主意不好?” 我摸*的脑袋,觉着他怪愁人的:“不,这主意不是不好。” 他脸色稍霁。我拉着他进了殿门,续道:“是烂透了。若让你选,你是选择得罪王上?还是选择殿主?” 他顿时没了声。 悟性不错,还有的救。 进了玄冥宫,王上已吩咐过众小鬼,说我与铉寺可以任意走动,不用顾忌。 我想我许是猜到了王上的心思。 他,看上铉叶了。 铉叶脱了湿衣收拾妥当后,方躺在榻上好生休息。 我坐在案几前,瞧了几眼布满叉号的候选人名单,细细打量起了铉叶。若是王上真的瞧上了,也不是不可。可,我是铉叶的祖宗,待铉叶从了王上,难不成王上也要唤我祖宗? ☆、第二十一章 王上心思你别猜3 “祖宗?祖宗?”铉叶在榻上喊我,一声拔过一声。 “嗯?”我一惊,猝然回神。默了一会儿,脸猛地一红,遂将脑袋埋在了案几上。心中狠斥自己:都做了几百年的鬼了,怎老想着占便宜?还是王上的便宜! “祖宗,您怎了?”铉叶忙地从榻上翻起来,噌噌滚到我身边。我从案几上抬起头,瞧着自己兴奋得直打颤的手指,呐呐道:“寡人在想,你那碗长寿面可要放葱花?” 铉叶感动了,立时滚到我怀里抱住我的腰,脑袋在我胸前蹭了蹭,方咕哝道:“祖宗待我真好。若早知道,朕早就来了。” 我想他端些国君架子还是好的,不然我总觉着他这是要愁煞我这个祖宗。按住他在我怀里乱动的脑袋,我温言道:“你好生歇着,我出去找孟阿婆。” 片刻,他嗯了一声,分外乖巧地爬回榻上,还露齿冲我笑笑,俨然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模样。 我眼前一花,恍似回到了南黎王宫。 缕缕春风漏入殿内,拂过榻上玉帘,珠脆玉响,空灵悦耳。 气质淡漠的青年矮身伏在榻前,伸开双臂去拢榻上滚来滚去的少年,叹气声中裹着沉沉的笑。 少年翻身掰开青年遮住他的身子,朝殿内端着药碗的侍女嚷嚷,七分笑,三分怒,侍女别过脸不厚道的笑。 笑声糅合成了曲,缓缓飘荡在殿内,也凿开了我迷乱的心智。 神志清醒,我方意识到自己已站在玄冥宫外,却被小白堵住了去向。 “小寺。”小白凑近我,温淡的笑容如暖风和煦,丝丝缕缕扣入心扉,洗涤去了那些躁乱的情绪。 我忙推开他,一脸调侃道:“小白啊,投怀送抱此类的对着大黑许是更好。寡人便罢了。” 小白不置可否,淡淡瞧了我两眼,与我并肩而行,问:“那孩子如何?” 我笑笑:“去了蒂灵池一趟,挺好。再去几趟,他若想投胎转世,也无大碍了。” 小白侧头轻笑,挪揄道:“你舍得?” 我一怔,默了默,方如看破红尘道:“寡人舍不得的多了,又怎能一一留下?” 不过,若我未猜错,王上兴许要失恋了。 小白闻言不语,只顾埋头走路。我心知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楚,遂默不作声,直至到了奈何桥,瞧见汤铺前不见了孟阿婆,我方纳闷道:“怎不见阿婆?换人了?” 小白啊了一声,似灵魂将回窍。他顺着我的视线瞧了瞧,眸色一淡,闲聊一般道:“小寺,我在天界时恣意惯了,也未听过有关我的上不了台面的传闻,自以为还算尚可。可自下凡历了劫,在鬼界清闲了几百年了,我便觉着我许是自私得紧。” 我瞟了几眼血河池游来游去的女鬼,一撩衣摆坐在了池边,忍不住夸他:“自我认识不错。你虽偶尔自私,但也看对什么。” 他拍了我的后背,在我身边坐下,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唇角噙了丝笑,漫不经心的闲适模样。 仙,终是和鬼不一样,何况他那样的身份。 若论私交,整个鬼界,我与小白最深。即便话说得出格了,也无甚的担心。故而,我眯起眼角藏起无意流泻的情绪,试图让他掰清事实:“若论对他,你何止是自私?你这样的身份,任意妄为惯了。可他,终究不过一个鬼,稍不慎便魂飞魄散。” 王上说得对,此事与我无关。 与大黑那段话,如今一思量,我确实莽撞了。若我不慎戳到了什么点上了,怕是会惹出什么*烦。 然,明白是一回事,眼睁睁瞧着是另一回事。我承认我纵做了鬼,也改不掉爱操心的毛病。 “兮光殿下,”我侧过头,轻轻唤他,撩开的眼角瞥到他眉眼处愈浓的耀眼光华,慢着调子一字一顿道:“何为魂飞魄散?” “那便是,五界所归之处,你纵上天入地,挖海掘土,翻遍这每一寸空间,掏空这每一口空气,也瞧不见他了。” 奈何桥上一茬的新鬼排排站挨个喝孟婆汤,神情或淡然,或欣喜,或悲痛,或麻木。 待喝了这碗孟婆汤,任你是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这一世已尽,纵舍不得又如何! 为人,化鬼,做仙,只要心口处还在跳动,只要还会哭还会笑,又有甚的区别?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活得更久罢了。 哪怕是那西方如来座下,谈经论道处,若无心,又怎能悟出经法精髓,造福芸芸众生? “小寺。”他笑笑,眉眼间灿灿的光华,这是鬼界不会有的光。他道:“我是有想过,可,你不懂。” “小白,”我瞥见奈何桥那一端立着的黒砚,玩笑道:“你不懂时我便懂了。待你懂了,我又不懂了。” 他呵呵两声,浑身沐浴着瑞气腾腾的仙光。 我怔忪,甫一眨眼,便没了他的影儿,再抬眼去瞧,黒砚失魂落魄,形单影只。 ☆、第二十二章 观尘镜窥见王上1 孟阿婆投胎转世去了,想是为情所伤。幸而她投胎前寻了一个女鬼接任汤铺,名唤水妹。 水妹新来,性子瞧着温婉如水,颇有贤妻良母之风范。因不知碧落叶的杀伤力,便往汤里擅自添了几枚碧落叶,只图个卖相好看,只齁得一众新鬼扯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6 着嗓子往血河池跳。 池里游来游去的女鬼捂着嘴笑翻了天,血池将军无奈,委婉提醒水妹碧落叶咸味过重,一枚便可,多了怕是要齁活这一茬的新鬼了。水妹瞪圆了眸子,低眉间红了脸。 在池边瞧了良久,我方想起铉叶未喝孟婆汤。转念又一想,等他魂养好了,投胎时顺道喝了也无妨。忧心的是孟阿婆一走,这长寿面倒难办了。可既已与他说了,若反悔,实在有损我这祖宗的颜面,遂爬上树摘了几个碧落果,掐了一枚碧落叶,转身往鬼窝走。 回鬼窝途中,恰好瞧见镯礼。 她不过桃李年华,活泼可爱得紧,全然不带一殿殿主的威严肃容。唇角漏了几丝俏皮的笑,她掬水玩耍,似是和什么玩笑着。 我瞥了几眼,只当她与河里的鬼灵玩笑,一时也未在意,遂加紧了步子。 初入鬼界那些时日,我居无定所,日日与这个鬼溜达,和那个鬼磕牙,往生河畔的红老头便是其一。 老头心善,瞧不得我一到休息时间便爬碧落树上落脚,非要帮忙给我修个鬼屋。我料不到他这么热心,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遂答应了下来。 茅草屋建成那日,吸引了不少的鬼友们围观,目瞪口呆之余还不忘纷纷恭贺我新居之喜,实乃有情有义。 “四面漏风,情趣使然。色泽亮丽,风景独特。此屋可谓鬼界头一份,妙不可言啊,小寺。”小白如是赞道。 原因无他,只因红老头突发奇想,一时兴起,秉着一颗菩萨似的心,把我的窝,修成了绿色的。 纵我身前为君做王,也不曾料到自己死后能入住绿色的茅草屋。 是够独特的,独特得我胃疼。 行至鬼窝,眼前青色深深,郁郁浓浓,一派人界大好春色之景。 许是住久了,我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欢喜,只觉这绿色瞧着倒也清新别致,略为养眼。 推开草屋的门,呼了口气,顺手啃了两口碧落果,我躺在草堆拢成的床上滚来滚去。 自我蹂躏了许久,我挥手撩开面上拂来的冥风,咬咬牙,从草榻下抽出一柄圆镜,镜面平滑,洁净不惹纤尘。 此物名曰观尘镜,罕见宝物一枚,持有者心中所念所想皆能在此镜中观之。唯有一点,邪念者若用,*其神。 原主是小白。 有一回,我暗中撮合一对有情鬼,难度系数颇大。 小白勾魂勾得无聊了,笑着打趣我不成此事。要知我最不喜诸如他这般质疑我能力的行为,决意与他打赌,他欣然接受。 为此,我使劲了浑身解数,终是让有情鬼终成眷属。小白愿赌服输,拍下此物乐呵呵的和黒砚勾魂去了,大方得好似扔了一个破烂。 天界的物事,理应不差。转了转眼珠,心中翻滚的念想一转而过,再低眼去瞧,安置在草堆上的观尘镜起了变化。只见镜面上一阵波光荡漾,片刻突现画面,清晰而真实。 只瞧一眼,我心神不由一窒,手指戳了戳几根草,我瞪着镜面,且惊且忧。 空旷清冷的偏殿,案几上散着涂了字的纸,幽幽的冥风撩起它的一角,吹出了最末处的一个铉字,新干的印迹,墨色森森。 榻上浅眠的铉叶,病弱的面色,皱起的眉,嘴角蠕动,似在不安低喃着什么。矮身于榻前的王上,半张侧脸尽显冷漠,且带了点迷茫。将要抻到铉叶脸颊上的手顿住,又挪开,宽大的袖口扬起,钻进了几缕的风。 如此场景,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忽而,王上动了。他蓦然转头,冰冷幽深的眸子望了过来。 即便隔着一面镜,那一瞬,他许是瞧见我了。 诚然偷窥很是不厚道,我道了几声惭愧惭愧,胡乱收了镜子,复躺回了草堆上。 耐着性子琢磨了一会儿,我愈发猜不透王上的心思。若他真瞧上了铉叶,何来这么犹豫的举动? ☆、第二十三章 观尘镜窥见王上2 我对他虽不是十分的了解,但起码的性子还摸得透,心知他若瞧上了,想必早就出手了,何苦这么一副苦逼的暗恋模样?如此一来,王上对铉叶怕不是瞧上了这么简单! 左思量右思量,我被恼心的杂事一搅,心绪乱飞。休息不成,只得踢飞了一堆草,拢了拢衣,出了自己的鬼窝。 回到玄冥宫,不想夙琉也在。抬眼瞧见我,他摇了摇纶扇,风流一笑:“风闻铉寺大人会做长寿面,本殿特来瞧瞧,可否赏脸也给本殿来一碗?” 我知他玩笑贯了,也不在意,随意坐回案几前,陪他笑笑,闲聊起来:“孟阿婆你也知道,她素喜人界之物,譬如面葱花姜蒜之类的。” 他颔首,瞟了一眼案几上散乱的纸笔,眉梢流曳丝丝笑意:“本殿听闻她下界投胎前,特意收拾了一堆人界之物,硬要红老头给她投下去。” 我点头,续上方才的话道:“她纵为鬼,性别也是女。她爱煮面,寡人爱吃面。故,寡人常年在奈何桥溜达,瞧得多了,自然也会点。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寡人乃一男鬼。” “祖宗,祖宗。”铉叶早已醒了,不知王上去了何处。他蹭到我身边,肃容道:“吃不成长寿面,朕也无碍,祖宗莫伤心。” “好孩子。”我摸了*的脑袋,心中骤然一股暖意,瞥见夙琉颇有深意的视线撒到这孩子身上,我又道:“祖宗既已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这样吧,等魂好了,我与王上讨份出界的口谕,带着你出界吃去。” “好。”再如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抱着我可劲儿蹭,“那朕现下可能出去转转?” “自然可以。”我含笑,抬眼去瞧夙琉。夙琉挑眉,停了胸前的纶扇,无奈扶额:“本殿这可算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你歇着,这孩子本殿帮你带着。” “谢殿主了。”我捞起怀里的铉叶,指了指夙琉,温和征求他的意见:“这是明晨殿殿主,夙琉。让他带着你去转转,好不?” 铉叶想必自夙琉来了,便仔细打量过他了,此时面色好生复杂。半响,他方幽幽道:“朕未来前倒常闻鬼界之事,都道狰狞恐怖不堪直视。” “今日来了方知,流言误耳,鬼界多是风骨绰约之辈。初见殿主,失礼之处,还望见谅。”铉叶端方,不见适才玩闹之态,如彬彬有礼青衫书生。 我瞠目。夙琉眯眼,捏了捏纶扇,道:“铉寺,若非面容不同,本殿以为这是见着清珞了。” 我咳咳两声,替铉叶拢好外衣,往他嘴里塞了个碧落果,试图让夙琉找回重点:“夙琉,铉叶在含蓄的夸你。” 夙琉一怔,明白过来后无奈一笑,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啃果子的铉叶,摇着纶扇徐徐飘走了。 片刻,殿们外早已没了他俩的影子,我却脑子一懵,暂时忘了与清珞的赌约,吼出了一嗓子:“夙琉,清珞说,你还欠他一夜!” 话落,瞧见从角落里被这句话震出来兴奋无比的小鬼们,我万分后悔,挥了挥手让它们缩回去,懊恼地抓了毛笔,在纸面上一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7 顿胡描,权当消磨时光了。 随后一段时日,我的活动既规范又充实。多是带着铉叶去蒂灵池泡澡,偶尔与孤梵下棋打趣。 铉叶对孤梵的毛情有独钟,锲而不舍追着他跑。偶尔王上也在,目光追着铉叶,高深莫测得让我与孤梵齐齐打寒颤。 “铉叶,难不成你未察觉到?”孤梵近来愈发不喜化为人形了,整日踩着狐步在彼岸花枝上优雅从容地乱转,成了鬼界又一副风景画。 我落下一子,侧头瞥了一眼池边的王上,叹息:“孤梵你可是质疑寡人的能力?在这方面,纵观整个鬼界,寡人敢说第二,便无第一了。王上显然对这孩子有心思。”只是,不知藏的是何种心思? 孤梵抬起的狐爪子捻了一枚黑子,如一团白絮中冒出一点黑,漂亮精致。他撩起眼尾,颇具风情又不失优雅,很有兴致道:“王上也有几千岁了吧,这孩子也不过十七。老牛吃嫩草,王上也下得去口。” 我低眼琢磨着棋路,忽而想起一事,落子的动作一顿,哧地一笑:“天界战神渊止,上仙之位,一眼瞧中虞黛那朵奇葩鬼。鬼和仙?呵,如今物种都不是问题了,年龄,也不过尔尔。” 他悠悠摇了摇蓬松的狐尾,如云团飘飘,直欲让我扑上去打个滚,怪不得铉叶这么执着他的毛,此魅力非同一般。 摇头抛开脑中杂念,轻松落下一子,又听他道:“本殿在鬼界窝了这么久,只觉与万事脱离了,昨听一小鬼碎嘴,说什么天界太子和黑无常暗生情愫,躲鬼界几百年云云。本殿骤然一听,吓了一跳,你可知缘由?” 这盘棋,若无意外,我是输定了,遂也不再费心思,将准备打个岔将问题掀过去,不想天边滚滚雷声,滔滔不绝,团团光华乍现,透亮澄净,似将整个鬼界笼罩之中。 这、这、这是? 孤梵抬眼,狐身一颤,骤然喊了一声:“王上,何事?!” 我瞠目,眼瞧见王上眨眼间没了影儿,心中咯噔数声,又听孤梵沉沉道:“天兵,是天兵。” 想必此时已兵临鬼门关了。 孤梵一口衔起棋盘,兴致盎然:“同去瞧瞧?” 我叹了口气:“再如何不对,小白,哦,兮光殿下也是他的儿子,天帝又何必做地如此之绝?” ☆、第二十四章 鬼门关兮光归界1 孤梵一口衔起棋盘,兴致盎然:“同去瞧瞧?” 我叹口气:“再如何不对,小白,哦,兮光殿下也是他的儿子,天帝又何必做得如此之绝?” 孤梵不置可否,我瞧了一眼不受打扰安心泡澡的铉叶,遂放下心来,和他一起赶往鬼门关。 鬼门关一片寂寂,笼了一层淡淡的光华,躲在暗处凑热闹的小鬼们探头探脑,生恐被王上发现降罪自己。 上空,层层垒高的云梯蜿蜒而下,泛起了柔软却庄重的光芒。候在两旁的天兵天将威严肃正,手中兵器迸射出呲呲的寒光,那整装待发的模样跟鬼界强娶了他家太子似的。 打头的却是渊止。他着了铁色戎装,棱角分明的面容,别有一番傲骨风姿。踩下最后一层云梯,他躬身一拜,退了小白所有的路,“太子殿下,帝座在等着您。” 自小白与我说了他的身份,我便时不时打趣他,说什么天界太子何等的姿容,可否容小的瞧上一瞧。可惜,纵怎样的泼皮耍赖,他也不愿换上真正的面容。 今日,我见了。不如不见。 这不是我所熟悉的小白。他,只是天帝之子,天界太子,兮光。 怕是与我再无半点的关系。 兮光负手而立,一身云团似的仙袍灌满了冥风,鼓起的衣摆飒飒而响,瞧着几欲乘风而去。 他一贯温淡的眉眼流转出灼灼的光华,耀眼纯净,浑身更如泡在仙气腾腾的浴池中,团团光晕显得他近在眼前又高高在上。 侧头笑笑,万千流云尽收眼底,他道:“本殿在鬼界这段时日,有劳鬼王费心了。哪日若有用得着本殿的地方,本殿自会鼎力相助。” 鬼门关前,王上孤身不语,只单手抚了抚肩上跳来跳去的雪隼,眸色深深。 只要不瞎,都瞧得出来,他不高兴。 立于王上身后侧的夙琉勾勾唇角,忙收了纶扇,迎上去道:“天子殿下言重了。殿下此番来鬼界观光,不知可否尽兴?” 私自厮混鬼界几百年被他一张嘴说成了观光,真给足了天界和鬼界的面子。我扯了扯孤梵的狐尾,压低声音道:“怎不见黒\砚?” 孤梵不满,大幅度摇尾甩开我的手,狐爪子一把捞起从口中脱落的棋盘,淡淡道:“应是勾魂去了。不见也好。” 虽不厚道,我却想瞧瞧黒\砚此时的表情。几百年的相处,也算不短了,他却硬是拖到了现在方表明心迹。丢了小白,也有他一半的错。 心中叹息,耳边忽闻有声音道:“小寺。” 我抬眸,入眼一张陌生的面皮,仙姿绰约,不由一怔,“兮光殿下唤寡人?” 话出口,我便后悔了。他难过,我又何必再刺激他? 他明显一怔,眸光一闪,又笑笑,一如既往的温淡如水,“小寺,本殿诚邀你去天界观光,不知可否赏脸?” 我突然开窍了,什么天界太子,什么鬼界小白,不都是一样的吗?拍拍他的肩,我凑近他,想笑却弯不起眸子:“寡人会去的,带着他。” 大庭广众之下,天兵天将眼皮下,兮光与我咬耳根,亲昵万分,那笑意不达眼底:“小寺,做回兮光,我便不愿见他了。” 我怔忪,那厢渊止与王上交谈完毕,兮光拽了拽我的衣袖,一脚踏上祥云,再也没有回头。 自此,鬼界众多勾魂使者中,再也没了一个唤小白的。 天界兮光殿下归位。 渊止收兵,漫天的光华淡了下来,层层云梯如潮水般褪去。 末了,王上冷然道:“渊止,替本王传句话。告诉天帝,他欠本王的情,本王会亲自去要。” 渊止颔首,又突然朝我道:“铉寺大人,若瞧见虞黛,请带去本将的思念。” 语罢,足踏流云,霸气领兵而去,顷刻没了影儿。 我笑眯眯点头,瞧见身边已没了孤梵的影子,不由凑到夙琉身边,安抚安抚他:“你诸事都好,偏有一点,喜欢多想。有甚好怕的,有王上在,安心吧。” 他捏了捏眉心,掏出腰间别的雪白纶扇,摇了几下又无奈笑笑:“本殿也不想这样。此事万万没有这么简单,等黒\砚回界,瞧不见了小白,你说会怎样?” 能会怎样!大不了闯天界呗!我搓了搓指腹,眼角瞥见一边的王上,犹豫了一下,便靠近道:“王上,黒\砚出界,是你安排的?” 这个时辰,不是黒\砚的勾魂范围。王上侧头瞧我,半天也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淡淡道:“今日这境况,他不适合在。” 满意于他的回答,我笑笑,指了指夙琉,开了句玩笑:“你瞧夙琉,都快愁白了头,王上,你若有打算,可不能瞒了他!” ☆、第二十五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8 章 鬼门关兮光归界2 夙琉虽风流,却是个管事的风流鬼,只听他忧心忡忡道:“王上,这事,你到底如何想的?” 王上拍了拍雪隼,雪隼跳了跳,扑棱了几下翅膀,飞向了天际,大有一去不复返之势。 我乐了,笑道:“它要是不回来,众鬼合该普天同庆了。” 王上一怔,徒地抽了夙琉的纶扇,敲了敲我的脑袋,声音里流了丝丝的笑意,“它不过嘴快,也不知怎招惹你们了。” 我指尖一颤,脑子有点迷糊。夙琉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劫回自己的纶扇摇摇,笑道:“看来王上已有了想法,那夙琉等命令就是了。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王上点头,“待黒砚回来,你带他来见面团。” 夙琉含笑而去。我道:“见寡人作甚?” 王上不理我,慢悠悠走着路。我也不急,学着他老神在在的模样,走了一段,多嘴问了一句:“你莫非打算给黒砚再找一个?这怕是不能。” 王上脚步一顿,黑沉沉的目光粘在我的面上。过了一会儿才撇开,很认真道:“夙琉担心的不无道理。” “本王让渊止带的那句话,无非是让天帝明白此事纵与鬼界有关,也有他儿子大半的错。他也用不着拿这个还本王人情,故而若黒砚闯了天界,那天帝肯定不顾鬼界情面,给他苦头吃。” 我愕然,不解道:“你为何要这么说?若是能挽回小白与黒砚,你这人情倒不如让他还了。” 他一听,脸色冷了几分,扫了我一眼,转了话题:“你见到黒砚后,问清楚他的想法,不可马虎。” 我深知不能问太多,便忙应了下来,随后又想起一事,有点慌了,“糟了,铉叶还在蒂灵池泡着呢。” 怕他有事,我忙加快脚步,不想被王上一胳膊扯了回来。他脸色更冷了,盯着我瞧了半响,方别过脸道:“你倒挺关心他。” 我纳闷,挥开王上的大掌,笑笑:“瞧王上说的,寡人的子孙,寡人不关心谁关心?” 他倒不恼,片刻间神态恢复如常,饶有兴趣道:“你的子孙?二十二薨的年轻国君,你何来的子孙?” 我脑子一懵,说话也不经大脑,玩笑道:“寡人是死得早,可不是没娶过亲。王上多想了罢。” “哦。”他提步赶路,越过我时方意味不明道:“是娶过亲,可惜大婚当日,太子妃就没了。嗯?” 此话不假。他是鬼王,想了解一个鬼,自然易如反掌。只是,瞧着他愈来愈远的身影,我心顿悟,莫非他是觉着我过于关心铉叶吃醋了?毕竟他看上的,合该他关心才是! 直到眼中没了王上的身影,我方掉头往蒂灵池赶,只希望铉叶好好的,别惹出什么事端来。到了地方才明白,多想是自己。 铉叶披了单衫,活蹦乱跳地追着孤梵跑,想来依旧奢望着拔孤梵一把雪白纯净的狐狸毛,真为难孤梵了。 “铉叶,祖宗有话给你说。”我一把揽住去追孤梵的他,带到一旁的石桌前,给他斟了半杯的清茶,方温和道:“你告诉祖宗,是祖宗好,还是狐狸毛好?” “祖宗好。”铉叶饮尽茶水,一点都没犹豫。我心生欢喜,这孩子果真没白疼他。这时,耳边又听他道:“可朕想要狐狸毛。” 孤梵怜悯地扫了我一眼,摇着蓬松松的狐尾钻进花海补眠不去了。我有点伤心,把心一横,道:“要祖宗,就不能要狐狸毛。” 他简直不要太纠结。我彻底伤心了,松开他望了望天,道:“寡人瞧着你魂也养好了,过几天领你吃碗长寿面,你便可投胎去,重新做人了。高兴吗?” 他眼神暗了暗,埋头钻进我怀里,咕哝道:“祖宗,朕没说不要你。” 好孩子,是祖宗要不起你成了吧。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趁着这个机会,问他:“铉叶,有喜欢的东西吗?” 他继续咕哝:“有。祖宗。” 合着我就是个东西。不过,我心尖还是冒出了兹兹的欢喜,眼底酸了酸。这不能怪我,几百年了,我身边纵热闹万分,可若论血亲,只见了他一个。 “那有喜欢的人吗?”我小心翼翼道。他抬起头,小眼神亮亮的,“没有。鬼算不?” “……算罢,哪个?”我在心里为王上捏了把汗。这可不好办,若铉叶喜欢的不是王上,是其他鬼,王上也不好去抢啊。铉叶却弯弯眉眼,天真少年模样,“是狐狸孤梵,祖宗。” ☆、第二十六章 鬼门关兮光归界3 我默默给王上掬了把同情泪,他合该是给属下做嫁衣的命。顿了良久,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铉叶,你不知。其实,孤梵心里藏得有个妖。再说,你是鬼,他是妖。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他黯然,默了片刻,又笑笑,没有半点的忧伤,“祖宗你骗人。你也说过物种不是问题的。朕,就喜欢了这么一次。朕想努力努力。” 努力努力?傻孩子,孤梵努力了几百年,那个他依旧未再出现。总要吃点苦,方知情来之不易,我遂拍拍他的肩,轻轻嗯了一声。 他欢喜,刺溜一声从我怀里钻出来,闷头钻进了花海。随后花海一阵波动,孤梵雪白的狐尾时隐时现,夹着气急败坏的吼声。 看来我要找王上谈谈了。 起身回了玄冥宫,瞧见红霰在偏殿学绣花,红色衣摆匍匐一地,艳艳如火,眼波流转间还真有几分贤妻意味。 我悄无声息瞧了甚久,想起渊止那次画蚯蚓了,遂留了个心眼,琢磨了片刻,夸她:“红霰,你这绣工不错。这绣的可是?” 红霰丝毫未被我惊到,头也未抬,媚声道:“要绣自是绣牡丹,国色天香,百花之首。” 听闻,我心似被棒槌锤过,呐呐道:“甚好,甚好。”又听她犹豫道:“你说王上会喜欢吗?” “他许是会喜欢罢。”我顺嘴接道。这么大的一朵狗尾巴花,搁谁身上都够别致的,可还是善心地提了一个建议,“不如绣彼岸花?这是王上的花,他铁定喜欢。” 红霰眉眼一喜,特别感谢我,忙起身道:“说的也是。彼岸花是王上的,他不喜欢谁喜欢。你歇着,我先去花海瞧瞧,瞧仔细了再绣。” 目送她离开,我倒在软榻上,总觉着有点凄凉。这没有对手的日子啊。 “你这倒霉注意出的,本王可不希望她毁了本王的花。”王上身形忽地一现,居高临下地瞧着我,遮住了我全部的视线,嘴角也带了点笑。我猛地蹿起来,无奈左右再蹿也逃不过他的屏障,只得重新躺下,笑笑:“寡人难不成错了?王上莫非不喜欢彼岸花?” 他没答话,矮身伏在榻前,抻出的手臂顿在我面上。我一慌,脑袋一撇,堪堪错过了他幽深莫测的目光。 “别动。”他冷冷道。僵持了良久,他又道:“铉寺,你帮本王一个忙。” 我浑身僵如石块,抿了抿唇,回他:“王上可是瞧上了谁?寡人定竭尽全力。” 他笑笑,低沉的嗓音,缓缓钻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19 入我的心底,和心底埋葬了数百年的笑声契合得天衣无缝。 他道:“嗯,看上一个。” 我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劝他:“王上,专情并不是一味的好事。你与其看上一个,不如看上两个。若这个不同意了,还有另一个。” 为人时,我似乎也说过这类的话。 我说,大将军f辅国,劳苦功高,一个怎么够?不如两个。寡人给得起。 那人目光顷刻软如棉絮。他道,他一个,足矣。 偏殿里太静,我听到王上似在咬牙,道:“他一个,足矣。” ☆、第二十七章 情商爆表的面团1 他一个,足矣。 生前为王,我最不喜这几个字眼。 死后沦为野鬼,再听此言,不免伤怀惆怅,只叹那似水流年,匆匆岁月,一朝花颜败成枯骨,而我那心尖上的大将军啊,记忆里冷漠眉眼依旧。 我这边正酸着呢,王上朝我侧侧头,表情有点迷惑,颇为善意道:“那个,面团,你脸快蒸成包子了,真不要紧?” 他果断伸手掐掐我的脸,表情变了变,颇为微妙。又试探似的掐了两下,这会儿全身都附了过来,眉宇纠结成了一团 鉴于他这幅模样太过罕见,我忙地从伤怀感秋的情绪里拔出来,往后挪了挪身子,心道都是脸皮,难不成寡人的脸上贴着你媳妇儿不成? “王上,咳咳,咳咳……”我正尴尬着,殿里有声音飘进来,含笑的调子硬生生半路转了个弯,带了点尴尬和惊诧。 听声音,像是夙琉。忙地掰开王上的身子,我探出脑袋,果然瞧见了摇着纶扇的他,含笑的眼眸大刺刺张扬着挪揄意味,“抱歉啊,本殿来得不是时候。” “知道不是时候你还来,脑子抽了罢。”王上淡然,顺势懒懒地靠在榻上,阖上了眼皮,“你该去学学孤梵,他脑子抽得不及你一半。” 夙琉被噎。我瞧他捏着纶扇的手指颤了颤,不由心情大好,顺嘴安抚他道:“莫担心,脑子抽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往后你还是要注意吃点补脑的东西。” 夙琉头顶一团黑雾含恨退场。被他带来的黒砚孤零零站在殿中央,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我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这状况可不对劲儿,以他的脾气,知小白走了不暴跳如雷才怪。 瞄了一眼王上,王上阖着眼皮昏昏欲睡,想必思维不和我在一条线上。心知他这是将是全然交给我了,我吐了口气,认真朝黒砚道:“小白走了。” 他无动于衷。 “小白走了啊。”我走下榻踱到他面前,咬着字眼重复。 他继续无动于衷。 “他,不会回来了。”我回头瞧了一眼王上。王上也无动于衷。 黒砚露出了听天由命的表情。 我闭了闭眼,道:“他说,做回兮光,便不想再见你了。” 他面上没表情,静静吐出一个字,“嗯。” “你再也瞧不见他了。” “嗯。” “他会很好。可惜,你一眼也瞧不见他很好的模样了。” “嗯。” 我顿了顿,凑近他:“往后,他和哪位仙友谈谈天聊聊心,偶尔去弱水边弹个琴,吸引一下路过的如花小仙女,时不时踩个云团去一趟佛界,说不定还能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相遇,都与你无关了。” 他道:“嗯。” 轻轻呵了一声,我都快自己感动了。坐回王上身边,我笑笑,直直望进他的眼里,道:“他再如何的欢喜,你都瞧不见了。” “还有,往后的几百年,几千年,这漫无边际的光阴里,他睡觉忘了盖被受了凉,弹琴入了迷拔不出来,喝茶不小心呛住了,*事务累着了,偶尔犯个错被天帝斥责了,心情不好独自喝闷酒了,你都管不着了。” “他会被圈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形单影只。他生气,他难过,甚至他哭,都与你这个鬼无关了。” 话落地,顿了一会儿,黒砚嗖一声没影了。 若谁对谁有情了,上心了,无非就是这样。眼里瞧得进去他笑,却容不得他有丁点的难过。 诚如黒砚,他觉着小白欢喜,那少了一个他,也没什么。可小白一难过,他会觉着自己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恨不得扑进小白心窝里揽了所有的难过。 黒砚走后,我和王上窝在榻上,肩并肩默了甚久,同时转头瞧了对方一眼,又齐齐撇开了视线。 我瞪着俩眼望着殿里的某一点,思绪乱成一团麻,“王上,寡人总觉着自己情商有点高,这可如何是好?” 王上迟疑,顿了顿方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本王原本打算让你开导黒砚,让他忘了兮光的。” 我惭愧,这才惊觉自己这段话完全起了反作用,忙道:“是寡人估摸错了。原以为王上是想让黒砚知道小白的重要性。” 他一听,眉眼复杂的又瞧了我一眼,破天荒诚恳道:“面团,你脸皮……怎这么的厚?你明知本王的意思,却反其道而行之。行了你又装傻,本王现在都替你臊得慌了。” 我更惭愧了,把头一埋,装起了鸵鸟。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起初黒砚无动于衷是真的,本王觉着还算有希望。不想末了,你又多说了几句。他一听,显然站不住了。” 我偷偷抬头,瞧见王上迷惑的神情,又多嘴了,“王上,你难不成是不明白为何黒砚一听最后几句就跑了?” 他猝然转头,一脸我为何要明白的坦然模样。我无视心尖上被他怄出的那点血丝,小心翼翼问他:“王上可知何为喜欢?” ☆、第二十八章 情商爆表的面团2 他沉吟,片刻方认真道:“不知。” 那你这春心是怎么萌动的啊!又打算找哪门子的鬼后啊!还敢说自己看上一个!王上你真明白看上的意思吗!我内心咆哮,面上也挂起了苦笑,问他:“王上,你既不知喜欢,又为何说自己看上一个!” 他有点惊奇,凑近我一把戳中重点:“看上了就是喜欢的意思?” 我想了想,动用了所有的记忆,方回道:“大概吧。”一对上他燃烧着熊熊求知欲火的黑眸,我难得结巴了,吭吭哧哧道:“……若认真……来谈,喜欢又比看上了……程度深些。” 他显然听不懂,瞧见我僵硬的面部表情,遂良心大发地拉开了与我的距离,又认真道:“本王虽不知这些,可本王分得清想要谁不想要谁。” 我配合他笑笑,颔首道:“你能想通这点就很好了。像你这般的人物,都有这个特权。想要谁不想要谁无非是动动嘴的事儿。” 他默了默,话锋一转,又道:“事情被你一搅,有点难办了。若本王料得准的话,黒砚兴许要闯天界。” 我起身离了榻,笑笑:“王上你可不能冤了寡人。寡人不过是没完成你交付的任务。黒砚要闯天界,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与寡人这段话可没关系。” 王上挑了挑眉,也走下了榻,一把捞起外衫披上,往殿门外走去,“你有理是你的事儿,反正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0 在本王心里这事怨你。” 我被他气得内伤,正准备回几句,他却走到殿门口,回头招招手,跟唤宠物似的,“听说你鬼窝是绿色的,不错。来,领本王瞧瞧去。” 我木了脸,团起案几上的纸笔攥在怀里,跟着他出了偏殿,可巧遇上了赏花归来的红霰。 红霰袅娜多姿款款而来,瞧见我俩目光一喜。我也一喜,露了笑,正欲问她绣花的事,王上利索截住我,淡淡道:“红霰,不准说话。” 红霰憋红了脸,委委屈屈瞧瞧我。我抱歉得回望过去,因为滑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喉咙。我也难受啊。 被王上扯着走了一段,他回头瞧瞧原地未动的红霰,一贯冷漠的脸色缓和了,满意道:“红霰,你现在可以说了。” 红霰捂脸,想必哭了罢。正同情她时,王上又要扯起我走。我忙挣脱开他的束缚,笑道:“寡人这双腿很不错,能自己走路。王上可收收你的善心。” 他不置可否,松开对我的钳制,用散步一般的情调踱着步。我默默跟着他,心道纵然全鬼界把你养成这个脾性王上你也不能这么收放自如啊会毁了鬼兄鬼姐鬼弟鬼妹们一片赤诚之心的!你瞧红霰还蹲那种蘑菇呢! 我一路腹诽,王上一路沉默,路过的鬼友们多瞧了我好几眼,目光意味深长得让我想净化净化心灵都不行。 及至草屋前,我瞧了瞧周围飘着的绿草丝,心里纳闷了。身边王上也好奇,问:“这草,能自己飞?” 飞你个大头鬼!我愤愤地踢开草屋门,正欲大吼一声谁在作祟,眼前一团黑影扑了上来,幸好身后王上扶了一把,不然真能一头磕地。 “祖宗,祖宗,朕要和你住。朕要和你窝在草窝里数星星。”铉叶毫无自责感,抱着我可着劲蹭不说,还敢提要求! 我憋回嘴边险些吼出的暴躁,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乖孩子,你是想和我睡一起,不是要睡在我身上。快起来。” 未等铉叶起身,扶着我的王上突然一把拎起他的衣领,颇为精准地将他甩到了草榻上,险些砸在了看热闹的孤梵身上。 我替铉叶担心,可整个过程他都很淡定。他淡定拨掉脸上的草叶,淡定起身,淡定问我:“祖宗,你不答应我,是要和王上一起窝在草窝里数星星吗?” 这话一出,孤梵嗷呜了几声,一个滚没打好,从草榻上滚了下来,正好滚到铉叶脚下。 铉叶瞧着可伤心了,忙地搂起孤梵,拍拍他的头,一脸欢喜道:“你是为祖宗不跟朕一起睡高兴吗?你多想了。纵我与祖宗同床,我依旧会异梦的。梦里自然是你。” 孤梵在铉叶怀里胡乱滚着。他愤愤地挥舞着狐爪子,蓬松的狐尾扫过铉叶的面,漂亮的狐眼却瞪着我,显然气急了,“铉寺!把他带走,不然本殿捏碎了他的魂。”语罢,又不解恨地补了一句:“本殿概不负责。” 呃,我为难了,侧头去瞧王上。 王上皱眉思索,过了片刻,方问铉叶道:“你既知同床异梦这个词,为何不知这鬼界是没有星星可看的?” 孤梵嗷呜几声,蹬了蹬雪白的狐腿,一个甩尾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一团雪球窝在铉叶怀里,可爱得紧。 瞧得我也想摸摸。身边王上冷脸道:“孤梵,看来你脑子抽得比夙琉都厉害。想摆脱他,化成人形即可。” 伸出一半的手顿了顿,我还是收了回来。兴许不摸比较好。 ☆、第二十九章 初入天界遇故人1 孤梵不知受了怎样的刺激,倒甘愿这么团成雪球被抱着也不愿化成人形。我纳闷,瞧了一眼王上,转头与铉叶淡淡道:“你若想吃它豆腐,出去吃。寡人年纪大了,瞧不得这些。” 话音一落,两鬼一妖齐齐瞧向了我。我奇了怪了,又道:“难不成寡人说错了?” 孤梵绝望了,狐眼一闭,打起了瞌睡。铉叶只当它从了,遂面上大喜,阔步出了草屋,“那朕带着它去奈何桥转转。” 过了一会儿,直至眼中没了铉叶的影儿,我方进屋。从草堆里挖出几个先前埋好的碧落果,啃了一个后方想起王上还在边上儿,不由抬头问他:“王上觉着寡人这窝怎样?” 王上随我坐在草堆上,瞧了瞧我,举头望了望挂着稀稀拉拉青草的屋顶,很有良心道:“是个妙处。若鬼界有星星,还真能一观。不过,你真的不考虑让让我?” 他眼睛盯住了我怀里的碧落果。我一尴尬,忙擦了擦嘴,把一个完好的果子递到他嘴边,笑笑,“寡人以为王上不喜吃这。” 他不置可否,接过去咬了几口,表情有点微妙,继而恢复如常,随后又点评道:“滋味不错。本王倒是第一次吃。以往这果子都是镯礼打发恶灵的。” 我啃果子的动作一顿,默默瞧向了他,“王上,你是想含蓄地骂寡人,还是想含蓄地骂寡人时顺带加上自己?” 他顿了顿,三下五下消灭一个,伸手从我怀里又抓走一个,严肃纠正道:“本王从不骂鬼。再说,若非瞧见了你的前世,本王很难相信你曾为一国之君。” 我权当没听见,啃着果子琢磨鬼后的事儿。琢磨了一会儿,我道:“王上,寡人才发觉你这鬼后挺难寻的。从鬼界找吧,熟络的你不愿意,不熟络的也不符合条件。” 他默然,咔咔啃着碧落果。我叹了口气,续道:“素闻天界美人颇多,王上若愿意的话,不如我们去天界一趟?” 我暗暗瞟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瞥过来的视线,忙端正姿容,一副我很认真的模样,“寡人这么做也是为王上好。若再拖延,王上这颗春心怕是萌动不起来了!即便不去天界,那妖界如何?” 屋里静了静,他抬头笑笑,伸手扫了扫我的头顶,“你若有想帮兮光的心思,趁早去了罢。” 我默了默,索性承认了罢。闭眼倒在草堆上,闲聊了起来:“王上,寡人为人时便瞧不得此类情形。总希望那些有情的能凑成一对,许是寡人的癖好又深了吧。” 瞧不见王上什么神情,只觉屋里过于静了。好半天方听到王上淡淡的声音,“你这么一说,本王倒觉着你像是头顶光环的菩萨,挺好笑的。” 我脸皮一烧,忙不迭解释:“倒不是寡人心善。人总有点喜好,寡人只是恰好与众人不同而已。”停顿一下,我撩起眼皮,佯作生气道:“王上,你可是瞧不起寡人?” 他直直瞧进我的双眼,目光如泼了水的夜色,半响方道:“本王只在提醒你,你现在不过是鬼。若想做人,去投胎罢。” 我怔忪,缓了缓,道:“寡人觉着做鬼胜过做人。” 他俯身凑了过来,步步紧逼,“是吗?可本王觉着做鬼太过寂寥,不如做人热闹。” 目光相对,他的眼里倒出我的影子,颇为沉静的一张脸。我抻起身子,拉进彼此距离,凑近他耳边道:“王上又未做过人,又怎知做人热闹?” 他忽地笑笑,慢悠悠撤离我身边,不忘继续啃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1 果子,“本王活了几千年,又岂止是做过人。你无非是心存妄念,不愿离开罢了。” 我一听这话,果断没理他,在草堆上翻个身,道:“这鬼后之事,还请王上决断。” 他很能变脸,且态度爽快,“你若想,本王便领你去天界一趟。”语罢,他顺势躺在了我身边,随后屋里沉默了下来。 沉默中,我忽地想起一事,问他:“镯礼最近倒时常在往生河,不知是为何?以往往生河只有红老头瞧着,一百年也不见她一面。” 王上一听,沉吟道:“也无大事。是近日河底的觅赖动作过分了,本王让去她瞧瞧的。” 觅赖是鬼界镇压的最大恶灵,若他出了意外,鬼界不免一阵动荡。我皱皱眉,想起镯礼在河里玩耍的笑模样,不解道:“可寡人觉着镯礼那模样不像是惩罚觅赖,倒像是……”语到此处,我豁然停住了。愣了愣,把脑海里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字眼拔出,我忙道:“无碍。许是寡人多虑了。无碍。” 王上默然,等于赞同了我的说法。气氛还好,不至于尴尬,我也随意了不少,与他聊起了不少鬼界八卦,他颇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我心道兴许他不需要鬼后,只需一个说书的便可。可这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说一遍,当着他的面我可不想讨他的嫌,遂继续与他磕牙,专捡他感兴致的聊。 许是聊天起了作用,往后几日王上每每来鬼屋找我。我有点无语,又添了几分微妙的欢喜,直到夙琉闯进来道黒砚闯了天界。 该来的总是逃不了。黒砚能熬到现在才去,也说明了他经历了很大的一番挣扎,不过最终小白胜了。 “王上,你瞧怎么办?”夙琉这回不忧心了,抢过我手里的碧落果啃了几口,端着风流姿态道:“你这果子总比树上的多了点味道。” 我滑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瞧着他笑眯眯的模样,有点忧心又有点欢喜道:“不愧是夙琉殿主。你要知这果子刚在地上滚一圈,添点味道也无不妥之处。” 空气凝滞,他转头去瞧王上,表情微妙得使鬼迎风流泪。 王上老神在在,道:“他没哄你。” 我觉着必须让他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遂仔细道:“你未来前,我与王上说话。说到兴奋处,手一滑,果子掉地上了。将捡起来,你就冲了进来。我是想提醒你来着。” 夙琉伤心了,板着认真脸道:“往后的一百年,请你们不要与本殿说话。”语罢,潇洒转身而去。 ☆、第三十章 初入天界遇故人2 我与王上面面相觑,默了一会儿,方想起正事。 他嘱咐我道:“本王可带你去天界,凡是小心为上,不可莽撞。” 我忙不迭点头,含笑道:“一切都听王上的。可要去唤虞黛?” 他摇头:“这事不用打架,用不着虞黛。去找清珞。” 我突然觉着王上早有预谋。与他一同出了茅屋,回了玄冥宫,便唤红霰去召清珞。 抿了半盏的茶,清珞方姗姗来迟。我抬眼去瞧,笑笑,“清珞,好久不见,寡人颇为想你。” 素面书生,青衫如竹,清珞不开口永远是一副静待别人调戏他的柔弱书生样。他也笑笑:“铉寺,你的思念远不及本殿来得深,可本殿甘之如饴。” 我淡淡哦了一声,放下茶盅,微微叹息,“你一向如此,惜情如命。可惜夙琉不在,若他瞧见你出纣绝殿,合该欢喜无限了。” 他撩撩衣角,坐于我一旁,自己斟了杯茶,方道:“本殿与夙琉,大抵上就是如此了。算不得非你不可,也无需时时黏在一起。见了,算是两相倾欢,本殿欢喜。不见,慢慢也就淡了。” 我很钦佩,道:“你与夙琉,合该是整个鬼界最明白的。不为情所困,甚好,甚好。” 他饮茶的动作一顿,眸色变幻几度,方道:“说到底,情这个东西,本殿多的是。不缺他一个罢了。” 我默然。王上咳咳两声,颇为不解道:“你这么一提,本王倒想起一件事。夙琉风流惯了,前几日本王还瞧见他领着一个水灵灵的新鬼转悠,本欲瞒着你,不想你倒是看得开。” 偷偷瞥到清珞眼底一暗,我擦汗,忙道:“闲话不多说。王上,我们谈正事。”王上似是明白了我的用意,遂将小白与黒砚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完一切,清珞皱眉,抿了半口的茶,问:“小白如何想?” 我道:“小白不愿黒砚犯傻。” 王上淡淡道:“所以,本王让你去天界,若是有可能劝动天帝最好,劝不动也要把黒砚带回来,让他死心。” 清珞沉吟,随后愿意领命,一行四人来到鬼门关。红霰意欲跟着,王上挥手截断了她的话,转身踩上了流云。 我低眼瞧到面色黯然的红霰,不免感叹。她对王上的心思太小心翼翼,纵再过几百年,王上怕也不会察觉。 空中广阔,万千流云漂浮天际,团团洁白如絮,脚下的鬼门关慢慢化成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我虽初次去天界,却因心中堆着事儿,提不起任何兴致。身边清珞注意到我兴致不高,遂凑近我道:“铉寺,你与小白一向亲近。本殿想知道小白的真实想法。” 我斟酌了好久,方道:“寡人也不知他作何想法。唯有一点万分肯定。在天界,小白不愿瞧见黒砚。我们这一趟,把黒砚安全带回来便是了。” 他听后独自斟酌了起来,突然又道:“对了,铉寺,这一趟,你可见见月老,以借仰慕之情。”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颇为欢喜道:“此话甚是。”转头忙问王上:“王上,这可行?” 王上冷然,只是微微颔首,淡漠的表情无丝毫意外,似是已料到我的举动,这让我心生疑窦,不由琢磨了起来。 无奈此问题过于深奥,及至南天门我也未能琢磨透。心神恍惚间,我被清珞一拽,忙地一抬头,便瞧见了眼前景象,出乎意料。 南天门瑞气腾腾,仙光硕硕,漫天光华倾洒下来,一派祥云普照门的大好模样。 门的两边,守将威严,手执兵戟肃穆而立,不怒自威。门前立着数位说不上称呼的仙者,仙袍翩然,姿态恭谨。 瞧了数眼,我心顿悟,暗暗瞄了一眼气场十足的王上,遂板正姿态,心道万不能丢了鬼界的颜面。身边清珞亦是。 打头的仙者瞧见我们已到,便上前一步,笑道:“在下木德真君,特奉天帝之命迎鬼王入界。若有怠慢,还请鬼王见谅。” 淡然的声音,闷头一棒打在了我的心上,砸出了坑坑洼洼的口子。仓促间一抬头,我愕然不已,只觉天地万物都已消失了,唯有那着仙袍簪青丝的那人影清晰地钻入我的眼球,撕裂成片。 手臂被扯着,混沌的意识回笼,待清晰后,我方瞧见清珞蹙起的眉心:“有事?” 我环顾四周,发现早已进了天界。王上立于一团仙者中,颇有气势。而他身边那位,如风中飘来的一副画,文雅素淡,好看得紧。 顺着我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2 的视线瞧了片刻,清珞笑得意味深长,一边慢腾腾挪着步子,一边与我道:“你可识得那位?” 一沉默,我便错过了否认的最佳时机。清珞目光更深了,兴致盎然道:“本殿倒有所耳闻。这位木德真君,名唤澄澜。” “除却姿容如画外,其余倒也无特别之处。只是听闻他下凡历劫归来,未曾换上仙容,扔披了一张人的面皮。虽是不错,但比起其他仙者,他的做法委实不同了些。” 我不语,只缓缓拖着步子。过了半响,又觉不妥,便补充道:“嗯,倒是个挺脱俗的仙。” 清珞呵呵笑两声,附和了两句,又开玩笑道:“你若识得他,也不失一件乐事。神仙也有有趣之处。” 我是识得他。 沈青恒,字纯易。 三百年前,他是南黎之国的丞相。 那时,我为昏君,他成奸相。我俩相映成辉,挺好的搭档。 但凡文人墨客做的那些正义凛凛忧国忧民的诗句,区区几行,有我必有他。 对此,我一点都不欢喜。 有一回,我指着那讽喻诗对他道:“沈相,是寡人对你不住,老连累你。” 他笑笑,文雅和气,“能受君上连累,是纯易的荣幸。” 他的话一向真假难辨,但我天生性子有点欠揍,偏喜欢给他说实话:“其实,寡人比较喜欢连累大将军。” 他又笑笑:“莫说这,就是君上心属大将军,与微臣又有何干?” 他偶尔也会说实话。一针见血。 ☆、第三十一章 鬼后欢喜小段子 这一更放几个小段子。以下小段子全部出自《鬼后系列》。 第一个:《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孟阿婆,性别:女,爱好:头戴小红花,住址:鬼界、奈何桥下、第七个水窟窿。 还有,喜欢黑砚。 孟阿婆比黒砚早来鬼界。黒砚来时,她正给一茬新鬼们分汤儿。 轮到黒砚时,黒砚皱眉,问她:“烫吗?” 孟阿婆怔住,抬头对上了一双眸子,黑漆漆的。 后来,孟阿婆与铉寺道,我给新鬼们盛了几百年的汤儿,唯有他会问我烫不烫手。 铉寺没敢告诉她。小白曾与他说过,黒砚喝东西最怕烫嘴。 第二个:《你非我良人,又怎知我情深》 鬼界有情的不多,孤梵是个特例。 夙琉常与他道:“鬼头们喜欢唤你情种,我知你不喜。可你也不能当情圣啊。你虽不是鬼,可好歹是个妖,何苦弄得如此狼狈?你要知情深并非好事。” 孤梵淡然,窝在花海里打瞌睡,半天才冷叱:“他们瞧着本殿像个笑话,本殿瞧着他们又何尝不是?吃个肉包子还要回味两口呢,还不允许本殿缅怀一段?” 夙琉哑然,扶额道:“那也要吃的回味啊,你一个被吃的回味个毛啊回味!” 第三个:《尼玛总有些鬼和我们画风不一样!》 毛团是个男鬼,一个会煮小野鸡炖蘑菇的男鬼,想必厨艺不错。 孟阿婆翘班,血池将军令他给新鬼煮孟婆汤儿,他笑眯眯接了任务。 端汤儿时,眼前有新鬼问他:“你当真是孟婆?” 毛团点头:“正是。” 新鬼颔首,淡淡道:“那给我来碗孟婆汤,撒点葱花,不搁醋,多放盐。” 第四个:《骗纸!说好的一起下地狱呢!》 生前,铉寺常和沈相开玩笑。 他说:“沈相,寡人罪孽深重,死后怕是不能投胎轮回。” 沈相笑笑:“君上,你若如此,纯易岂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他认真:“沈青恒,与寡人打个约如何?若下地狱,一起?” 沈相回他:“若君上愿意,纯易自然愿意。” 三百年后,铉寺和沈相再次相遇,鬼仙殊途。 铉寺:“你,终究骗了寡人。” 沈相:“你一贯分不清真假。愿与你下地狱的,从来不是微臣。” 第五个:《请问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鬼后》 一日,王上召集五大殿主开会,询问鬼后应具备怎样的条件。 镯礼道:“能聊天,能玩耍,能当个好闺蜜。” 夙琉道:“要机智,要勇敢,能降服众鬼头。” 清珞道:“会作诗,会猜谜,能出口成文章。” 虞黛道:“喜打架,喜苦思,能钻研好问题。” 孤梵道:“须安静,须专一,能善待众下属。” 良久,王上总结:“除镯礼外,自己拍自己一巴掌,然后洗洗睡吧。” 第六个:《传说中的官配》 一日,铉寺爬上碧落树摘果子,不下心摔了下来。 王上在树下接住他,冷叱:“摘个果子也能掉下来,你说你和笨蛋是什么关系?” 面团吞吞吐吐道:“听说咱俩是官配。” 王上吐血:…… 第七个:《种草莓神马的真的好吗!》 一日,王上将面团压在身下,难得温情道:“面团,我们种草莓如何?” 面团扭捏,吭吭哧哧了半天方道出一句:“……草莓这么可爱,寡人怕养不活她们。” 王上:o(︶︿︶)o 雪隼:我去啊,你真的决定要和这个二货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漫漫光阴? 第八个:《你是我的优乐美》 面团终于开窍了,遂欢欢喜喜问王上:寡人是你的什么? 王上沉吟,唇角一弯,那笑似要撩起万千柔情撒入滚滚红尘:“你是本王的优乐美,这样本王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 一时间,俩鬼视线相撞,气氛美好如干柴遇烈火菜刀砍电线,噼里啪啦爱的火花响个不停。 就在此时,默默围观的雪隼淡定泼冷水:二货,高兴个啥,他喝完就把你扔了。 第九个:《大鬼小鬼躺着中枪》 雪隼嘴贱是常事,偶尔会唤王上大鬼,面团小鬼。 面团也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和王上越界到了现代的人界。 瞧见一群人在玩一堆纸片时,他们颇为好奇,遂凑上去看个热闹。 瞧着,瞧着,面团突然脸红了,掉头就走,嘴里埋怨王上:都怨你,弄得人界现下都知晓了。 王上一怔,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切,看小爷的,大鬼压小鬼,让你小子还嘚瑟! 王上:~\(≧▽≦)/~ 第十个《攻受是个问题》 孤梵和面团谈话。 孤梵伤心脸:五百年过去了,说好的再与他相遇呢? 面团笑眯眯:许是时机未到,你且耐心候着吧。 孤梵不满:要候到什么时候?再候个五百年吗?! 面团冷哼:你堂堂一殿殿主,如此风骨绝姿,难道就这么想被压?! 孤梵炸毛:压个毛压!劳资要当攻!攻你知道吗?劳资要当攻!呸,当毛当!劳资就是攻!! 面团:╭∩╮(︶︿︶)╭∩╮ ☆、第三十二章 终于见到了月老1 他又笑笑:“莫说这,就是君上心属大将军,与微臣又有何干?” 他偶尔也会说实话。一针见血。 当时我一听这话,兴致盎然地问:“沈相此言何意?” 他抿抿唇,没回答我,却话锋一转道:“大将军神武,天人之姿,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3 群臣拜服,想必君上也喜欢得很。” 我掀起唇角笑一笑,无视他话里的深意,有点无耻且坦诚道:“寡人的大将军,自是样样都好,样样寡人都喜欢。” 呵,我的脸皮一向厚得人神共愤。可我没哄他。 大将军裴牧远,真的样样都好,且样样都好到我心里,不然何以让我惦记了这么多年? 心神沉浸在三百年前的情绪里,我酸得无以复加,直到衣袖被狠狠扯了扯方回了神。下意识抬眼去瞧,我戳了戳心窝,险些以袖掩面。 群仙环绕中,王上脸色淡漠,黑色的眸子定定瞧着我,道:“铉寺,本王要和清珞去见天帝,你如何打算?” 这还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我有点傻眼,定了定心神,瞧瞧望着我的群仙,不免一阵尴尬,遂抬袖拜拜道:“王上忙去罢。寡人自己转转便可。” 王上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此时他身边的木德真君澄澜却提出领我在天界随意转转。我愕然之际,王上却微微颔首,随后领着清珞,由群仙带路去见天帝了。如此一来,适才热热闹闹的场景徒地只剩下我与沈相,不,应是真君澄澜才对。 瞧了一眼周围漂浮的云团,我瞧向了他,抬袖以表谢意道:“在下鬼界铉寺,不过一个野鬼,不曾想要劳烦仙君,实不敢当,寡人自己转转便可。” 身边静了静,澄澜抬手拂了拂衣襟,眉眼舒展,风华如画,他道:“鬼界铉寺,这名字本君听过不下十回了。兮光殿下,月老都曾说过,渊止亦是。许是因这,本君一眼瞧见你,便觉似曾相识,这也是缘分使然,你我大可不必这么生分。若不嫌麻烦,你唤我澄澜即可。” 我也不是什么扭捏之辈,何况我和他还有三百年前那层关系,遂笑笑:“那寡人就麻烦澄澜了,寡人也是初来天界,不到之处,还请澄澜见谅。” 他瞧了我半天,摇头笑笑,不再说话,提着步子往前走。我摸不准他是何意思,只好跟上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不知兮光殿下近些日子可好?” 兮光回天界也有一些时日了,说不担心是假的。兴许我眸子的光太过热切,他不堪承受一般别过脸,道:“正在极宸殿面壁思过。殿下一向看得开,瞧着还好。” 我点头,收回了目光,和他一道走着。 一路静静,偶有仙女踩着云团飘过,彩带翻飞,仙光渺渺,眉目如画,很别致的情景,气氛一时间很祥和宁静。 这情形倒像很久以前我与沈相一道赏景的模样,那时我俩还没有成为人们眼中的昏君奸相。我瞧着瞧着,脚步一顿,不知为何竟开口道:“这么多年了,寡人身边很热闹,可也觉着寂寥。” 这话落罢,他一身素雅的仙袍被风撩起一角。徒地脚步一顿,他转头扫了我一眼。我抬眼对上他淡然的目光,怔了怔方回神,心道糟糕,竟一时迷了心窍说出了这样的话,忙敛了目光,故作镇定道:“一时瞧见这么多漂亮的小仙女,寡人觉着自己挺寂寥的,在鬼界这么多年。” 他目光在我脸上溜了一圈,笑一笑,和气得很,“铉寺说笑了。本君可听兮光说了,你在鬼界颇有名声,一众鬼头们都巴着你寻对象,连月老都自愧不如,又怎会寂寥?对了,月老一早就相见你了,不如同去瞧瞧他?” 我斟酌了一下,心想黒砚我是见不着的,那是王上和清珞的事儿,至于小白,我是真想见一见,遂认真道:“不知寡人能否见一见兮光殿下?” 他一听,拒绝的很干脆,“不行。”我有点丧气,心知这要求也过分了,遂认真道:“不见也无妨。不知月老现下在何处?” 他没回答,凝神想了想,又道:“铉寺,兮光的情况你也知道,见他不可能。不过本君倒能领你去极宸殿转转。” 我大喜,连连点头,和他同踩一朵祥云,飘到了极宸殿。一眼瞧见天兵把手的殿门,我心中叹息,被这么困着,小白想必也很辛苦。 将想走下云团近距离瞧瞧,不想被澄澜拦住了。我一时纳闷,遂拿眼去瞅他,这方发现他的目光徒地复杂起来。 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去瞧,我瞧见殿门前立了一道人影儿,周围天兵表情猛地凝重起来了。那人跟柱子似的站在殿门外,虽一动也不动,气势却很强。因为他面对着殿门,我也瞧不见他长什么模样,心中迷惑更甚。 瞧了一会儿,那人好似僵住的手臂抬起了来,顿了顿,又落了下来。这时,澄澜扯了扯我的衣袖,道:“我们晚些瞧罢。先去找月老。” 此时去确实不是好时机,我点头,由他领着我去找月老。半路上,我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他:“适才那是?” 他表情变了变,眉心一簇,想必在苦恼什么。知自己过于八卦了,我忙转移话题,道:“寡人想吃蟠桃,蟠桃林在哪儿?” 话一出,我就后悔了。这话题还不如不转,遂哈哈道:“上次渊止来鬼界,与寡人说了仙桃。寡人好奇,好奇。” ☆、第三十三章 终于见到了月老2 他闻言一笑,恢复和气文雅的模样,很是大方道:“无碍无碍。若铉寺喜欢,待走时本君送你一大筐。” 我忙道了谢,又和他聊了聊一些杂事,气氛活络了不少,关系也亲近了一两分。 聊着聊着,就到了月老的姻缘阁,一大片红彤彤的颜色瞧得我眼花,不由一怔,张了张嘴,可又觉自己有点失礼,遂夸道:“这颜色真好,格外的喜气。” 澄澜奇怪的瞧了我一眼,淡淡道:“本君倒觉着格外的俗艳,望过去双眼刺得生疼。” 我尴尬,哈哈笑笑,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守门的小仙童瞧见有熟客,一开始可能想露出一个笑,一听他这话,抿唇扭头哼了一声,道:“月老爷爷不欢迎真君,真君请便。” 我抬抬袖子嗤地一声笑了,澄澜也不恼我笑他,一脸笑意盈盈。 小仙童却脸颊一红,瞪了我俩一眼,粉粉的脸颊十分可爱。我忙敛了嬉笑神色,几步近前,十分恭谨道:“在下铉寺,仰慕月老已久,今日特地从鬼界而来,只求见月老一面,还望仙童通禀一声。” 小仙童立时眉开眼笑,端了端架子,道:“既是求见月老爷爷的,那自是可以,你在此等候,容我通禀一声。”语罢,跳着步子进去了。 眼中没了仙童的影儿,我转头去瞧澄澜,禁不住笑问:“莫非仙君每日来,每日在此等候?” 澄澜掩唇咳咳两声,端正了姿态,与我并肩站在一起,“非也。今日是有铉寺在罢了。” “合着澄澜是怪我了?”我打趣道,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唤了他的名字。他多瞧了我俩眼,道:“原本就怪你。” 我哑然,半响闷声一笑,开玩笑道:“澄澜,你我以前莫非见过?”心中却道,你我虽只是接触了一会儿,我却感觉到了,沈相,澄澜,哪一个都是我心中的沈青恒,一丁点都未变。 他微微颔首,目光清明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4 ,回道:“合该见过,我觉着你很是熟悉。你可知我曾下凡历过劫?想必在人界你我有过一段缘分罢了。” 我故作惊奇地看看他,又无比赞同道:“此言甚是。可惜,我已做了几百年鬼了,以往的事儿早已记不清了。” 他也惋惜,道:“莫说是你,我也一样。回了天界,做回了仙,人界的事儿全忘了。” 我连连点头,心道你忘了,偏生我记得清楚,真不凑巧啊,沈相,沈相。 正欲再说两句,月老出来了,花白的胡子飘飘然,笑上一笑,确实和千年人参挺像,怪不得那时渊止未反驳我。 他扯住我的手,很是热情,把我上上下下环顾一遍,方道:“老仙不知你来,若知早就去南天门迎你去了,哎,老仙早就想见你了。” 我诚惶诚恐,忙扯住他,有点激动道:“寡人也是。寡人是个人时就分外仰慕您老人家,做个鬼更是念念不忘了,寡人真是三生有幸,有幸啊见到您。” 身边小仙童和澄澜目瞪口呆,眼神似瞧着俩不正常的生物,半天小仙童才吭哧道:“月老爷爷,您的胡子快被他揪掉了。” 周围静了静,澄澜猛地背过身,肩膀一耸一耸的。我这才瞧见自己一手拽着他的是月老的胡子,不觉尴尬,又有点惭愧,忙松了手道:“抱歉,寡人一时激动,激动。” 想必揪得不疼,月老摆摆手道无碍无碍,便领着我们进了姻缘阁。一落座,上了茶,我和月老无视身边的澄澜,本着同道中人的相见恨晚,东扯扯西扯扯,扯了几盅茶的功夫,方歇了口气。 澄澜抿了半口茶,目不转睛瞧着我,眼神里全是笑意。我不知他何意,忙道:“寡人一时多说了几句,澄澜可莫怪寡人碎嘴。” 身边月老饮尽茶水,道:“铉寺你担心他作甚!澄澜能怪什么?他也算半个话唠。” 澄澜放下茶盅,目光瞟向了一边,笑笑:“嗯,本君一贯多话,可惜今日愣被晾了这么久,本君自己都臊得慌。” 月老和我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月老又道:“澄澜你又不喜做媒,所以才插不上嘴,对了,铉寺,老仙有一事想托。” 我有点吃惊,瞧了一眼澄澜,遂好奇问:“什么事儿?” 月老收了玩笑脸,很认真道:“老仙在为一桩牵线之事烦恼。” 我眼珠一转,心中欢喜,忙接道:“寡人也为一桩牵线之事闹心。” 月老面色一喜,我对他笑笑,刚低眼端起茶水,门外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月老爷爷,月老爷爷。” 月老脸色一肃,瞧向了门边立着的小仙童,斥了一声:“这么慌张作甚?” 小仙童委屈,小声道:“您一早让我瞧着的,那个唤黒砚的鬼,适才被天帝一掌碎了魂魄,灰飞烟灭了。” “呯嚓”一声,茶盅脱落掌心,我怔了怔,脑海中空白了一下,炸出了一副画面。 寂寥的黄泉路上,两道并肩的身影儿,那么别扭的他悄悄拉住了小白的右手。 小白笑笑,浑身散着和煦温暖的光芒,那是鬼界永远都不会有的光。 我抬抬衣袖,掩住了面,扯嘴笑笑,低声道:“寡人不是乌鸦嘴,怎么老有乌鸦往寡人嘴里飞?” ☆、第三十四章 兮光殿下番外一 极宸殿一片寂寂,兮光殿下跪在殿中央,脊背直挺挺的,倔强又桀骜。身边月老瞧了一眼他,很快收了视线,摇了摇头。 殿下淡然,弯眸笑笑,漫不过眼底的黯然。他侧了侧头,问月老道:“你猜猜,本殿跪多久,父上才会出现?” 月老怔忪,抹了把胡子,蹲在殿下身边,扬手摸了*的头,叹息道:“殿下,这次你玩过了。” 殿下无动于衷,继续问:“父上不愿见本殿?” 月老摇头,没吭声。半天,才道:“帝座他,只是有点伤心。” 殿下笑笑:“父上会伤心?月老说笑了。本殿从未见过他伤心的模样。本殿记得与他住在一起时,他便板着脸,任本殿如何对他笑,他也不曾对本殿笑笑。说起来,还是你骗了本殿。” 月老哑然,默了默,道:“殿下小时我们都怕殿下养成帝座那样的性子,想想怪可怜的,帝座性子虽……” 殿下猝然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你们不喜欢他也是对的。他性子闷,老板个脸,做事又苛刻,惩罚个谁一点也不讲情面。” 这话落地很久,月老面上隐有薄怒。眼角余光瞥到殿门外隐隐有衣袂划过,他道:“殿下你瞧着挺细致,可惜心粗的很。有些事你察觉不到罢了。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 殿下闻言难得冷了脸,冷声道:“月老,本殿不是个孩子了。本殿什么都明白。既已决定回来,本殿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碎了元神,魂飞魄散罢了。” 月老一听,心里一堵,也不知作何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慢吞吞起身,盯着殿里的一点,道:“殿下,别说老仙,便是其他老仙友,都是瞧着你长大,一贯的心疼你,纵容你,不希望你有丁点的闪失。可,事到如今,有句话老仙不得不说,你纵再喜欢那鬼,可也要为帝座想想。帝座他,不是不愿见你。他也为难。” 他说着说着挪了挪步,挪到了殿门外。殿外,空荡荡的。 抹了把老脸,月老回头朝殿里道:“殿下,众仙瞧见帝座是怵得慌,但并非不喜。只是觉着他的性子太揪心罢了。”语罢,拖着步子走了。 出了极宸殿,回自己姻缘阁的途中,遇着了木德真君,澄澜。 澄澜一瞧见月老,忙急急迎上去,问:“兮光如何?”澄澜是和兮光一辈儿的仙儿,素日里走得最近,自是格外关心他。 月老瞥了他一眼,没答话,继续走路。澄澜一向聪敏,瞄了一眼月老的脸色,也不催他,跟着他回了姻缘阁。 进了姻缘阁,让小仙童上了茶,月老抿了半口,叹口气。再抿半口,再叹口气。如此循坏,澄澜黑了大半,抬袖掩住了面,道:“您再叹下去,本君怕是要哭了。” 月老一怔,回神后笑笑,脸上的褶子更多了,闲聊道:“你与殿下一同长大,他的性子你比我明白得多,又何必多问?” 澄澜顿悟,斟酌了半天,方道:“本君是料想他不会服软,可帝座那边不好弄。兮光素来不满帝座,两人若杠起来了,怕是很麻烦。” 月老斜了他一眼,想抿口茶,又觉心烦。没了心情,他放下茶盅,道:“你们这一辈儿还是太小。帝座他,其实很好。他的好,你们不懂。” 澄澜吃惊,素雅的面上浮现了困惑之色,可也不便多问,只得听月老絮絮叨叨起来:“还是我们这些老仙友看得明白。每每在一起唠嗑,总忍不住说说帝座。帝座的好,你们不懂。有时候,我们总为帝座屈得慌,可也觉着殿下并未不是丝毫未察觉,也不便多嘴。” 月老常与众仙友唠嗑,什么都说,杂七杂八说了一通,最后总忍不住说说天帝,说他如何如何。 他道:“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5 说出来不怕笑话。我曾忧虑过天帝会孤身一个。他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分外不讨喜。不想那日天后找到我,说她中意天帝,希望我帮忙。我那时吃惊,便多问了一句。她说,他的好,你们不懂,我瞧得见便好了。” 周围默了默,太白金星续道:“天后是难得的明白。天帝其实也好,就是性子闷了点,瞧着严肃,心里指不定多软呢。” 其余仙友叹息,连连道:“所以啊,当年我们就怕小殿下长成天帝这幅模样,多容易吃亏啊。幸好,幸好啊。” 叹息完又笑笑,月老也和他们一起笑笑。笑着笑着,总想起殿下小时的模样。 殿下小时生得颇为讨喜,软软糯糯的一团,一弯眉眼,露俩小牙,很可爱,是月老和老仙友们的心头宝。他们动不动就喜欢逗着殿下玩。 那时天后还在。殿下调皮得很,喜欢在云团上扑来扑去。洁白的大云团裹着他在天界飘了一圈又一圈,只瞧着一众来来往往的小仙女心肝乱颤,恨不得把他攥到怀里揉揉搓搓。 后来,天后羽化去了,帝座将殿下搬到极宸与自己同住,管得很严。殿下从那以后就没再在云团上滚过,像个板板正正的小太子。 对此,众仙很忧虑,月老尤甚,他们都怕小殿下变成了另一个帝座。要知天帝一向端正持重,整日价板个木头脸,惯于墨守成规,训斥个谁都要按照天规上一条一条的来,连个错字都不能有,很是无趣。若以后可爱的小殿下也成了这个样子,那歹多残酷啊! 于是,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到弘德殿去开例会,众仙一瞧见帝座身边端坐的小殿下都特别心疼。就连他们瞧见帝座都怵得慌,何况这么软乎可爱的小殿下!众仙对自己帮不了小殿下很惭愧,只能愈发纵容殿下,对殿下提得任何要求,做不到也要做到。 殿下碎了极宸殿的东西,被帝座罚跪了。 殿下玩过头没按时完成功课,帝座生气,不准他吃饭。 殿下偷偷溜出南天门,差点掉进人界,帝座阴沉着脸让他面壁思过。 殿下和帝座赌气,扛上了。帝座板着木头脸晾了殿下好几日,殿下很委屈。 如此如此,月老和众仙一边唠嗑,一边抹着辛酸泪,好心疼殿下有木有。 可也不全是这样。 殿下烧了整个蟠桃林,弄得摘桃子的小仙女脸上糊满了灰,众仙吃不到蟠桃了,帝座却摆摆手说无碍。 殿下高兴,用仙术吸干了瑶池水,远远瞧上一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帝座瞧了殿下大半天,摇摇头没追究。 殿下不想下凡历劫,可这是规矩。众仙都劝殿下,都说历劫多好,能去人界走一遭,兴许还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帝座沉着脸,终是没让殿下下凡。然,过了几日,殿下反悔了,非要下界,帝座偏偏又准许了。 于是,天界众仙都知但凡不是大过,纵容着殿下便可。何况即便大过,还有帝座看着,以致于殿下历完劫跑去鬼界竟未有人告知天帝。 直到殿下和鬼界扯上不该有的关系,众仙瞧着帝座黑沉沉的一张脸,才觉事情有点不妙。 “这情形是有点不妙。”澄澜眯了眯眼,瞧了一眼姻缘阁密密麻麻的红线圈,又道:“本君有一点琢磨不透。兮光若放不下那鬼,大可以不回来,明明白白和帝座对着干。可既已回来了,又何必这么犟?” ☆、第三十五章 兮光殿下番外二 月老拂了拂胡须,道:“殿下明事理,知道这事牵扯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鬼界和天界。他回来,两界相安无事。不过,瞧他的态度,他是想说,他虽然回来了,可不代表他错了。他应是很喜欢那个鬼罢。” 澄澜没点头,有点不赞成,道:“本君总觉着兮光这是和帝座赌气呢。听你说他一直跪在极宸殿,这不是摆明了让帝座难看吗?” 月老细细想想,也觉有理,一边为帝座捏了把汗,一边又心疼殿下,便道:“你去瞧瞧兮光罢,总要问清楚他的想法。” 澄澜自是连连点头,突然又道:“若那鬼找上来了,事情就更麻烦了。”月老面色一凛,徒地又笑笑,开玩笑似的,“倒也不麻烦,帝座说不定会一掌碎了他的魂,简单粗暴。” 澄澜闻言,多瞧了月老几眼,又觉无事了,遂抬袖拜拜,出了姻缘阁,心中思虑什么时候去瞧瞧兮光。 可惜,未等他想好,天帝那边下了口谕,罚兮光殿下面壁五千年。万幸的是,并未说不准仙友前去探望。 五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断,可对于兮光来说,想必很难熬。 澄澜去了极宸殿,与守门的天兵道明来意,便被放了进来。空荡荡的殿里,亮亮的,一点都不昏暗,兮光盘腿坐着,眼前是厚厚的一堵墙。 澄澜坐在他身边,默了一会儿,才道:“说起来,你是不是欠我一壶酒?” 兮光知道是他,没转头,面上也淡淡的,道:“早就还了。你记错了。” 澄澜啊了一声,顿顿,又哦了一声,道:“你一向比我幸运。都是下凡历过劫的,你却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虽说是个鬼,可也好歹算有。” 兮光瞧了他一眼,眼神似瞧见了一个神经病,半天无奈道:“本殿是比你幸运,所以在此面壁几千年。你要没别的话,就回去罢。” 澄澜不说话了。静静坐了很久,他终究没忍住,问:“你当真那么喜欢他?不过是个鬼。” 他笑笑,眉眼间流转着温暖的光,道:“他是个很好的鬼,你们不懂。虽瞧着别扭,其实心很软,对本殿也很好。” 澄澜心神一凝,蓦地想起月老的话来。月老说,天帝其实很好。他的好,你们不懂。 那一刻,澄澜虽不知天帝如何的好,也为他屈得慌,遂急急道:“兮光,并未我们偏袒帝座。你为何不愿为帝座想想?他一向苛刻端正,却能纵容你很多过分的事儿。帝座他,其实一直很心疼你。” 兮光坐得规矩,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他道:“自本殿回来,他一眼也未瞧过本殿。” 澄澜哑然,半天没缓过劲儿,忽地想起一事,又道:“即便我们偏袒了,你这样做又有何意义?若那个谁闯入天界了,帝座发怒,你又被困在这里,谁又能救他?” 兮光动了动身子,侧头瞧了他一眼,又下了逐客令:“你若没其他的事儿,回去罢。本殿有本殿的思量。” 澄澜没动,但也没话说。陪着兮光坐了大半天,方起身道:“一早就知劝不动你,可还是来讨你的嫌。罢了,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思量。” 兮光笑了笑,忽而认真道:“你下次再来,带壶酒罢。跟月老要。”澄澜无奈,拍了拍他的肩,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径自出了殿门。 极宸殿外,天兵一脸的凝重,比他进来时气势重了许久,澄澜不解,转了转心思,多嘴问道:“适才可有仙友经过?”天兵目视前方,一板一眼道:“回真君,天帝来过。” 澄澜眸光一闪,又问:“然后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6 ?”天兵回道:“然后知道真君在里面,站了很久,转身走了。” 澄澜听闻笑笑,闲聊起来:“是本君思量不周。帝座忙碌,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殿下。若不是本君在里面,此时帝座与殿下早见上了。” 天兵一听,奇怪得瞧了他一眼,道:“与真君无关。每日这个时辰,天帝都会来。有时站一会儿,有时站很久,就是不进去看看殿下。” 澄澜一怔,回过神朝天兵点点头,提步往外走。刚走了一会儿,那边太白金星急匆匆而来,一把扯了他的袖子,道:“小真君,出大事了。” 澄澜心里一咯噔,忙问:“什么事儿?”太白金星拉着他往弘德殿赶,边走边道:“是殿下瞧上的那鬼,他闯进来了。” 后来,天界一直很太平,众仙也都忘了昔年他们的殿下与一鬼相恋过。 澄澜总拎着酒去瞧殿下。殿下还是那副样子,笑一笑,周身笼着温暖和煦的光。偶尔月老也去,顺手下盘棋,和他说说天界的杂事。 至于天帝每日都站在殿门外瞧殿下,月老和澄澜权当自己不知,也从未与兮光说过。一晃眼,两千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日,月老去弘德殿瞧天帝。 天帝闭眸小憩,听见月老的声音:“帝座,事儿成了。” 天帝动了动眼皮,又静了下来,道:“如此一来,很好。” 月老一听,也不知为何胆子大了,盯着天帝道:“如此一点都不好。你再不去瞧殿下,殿下怕是会一直怨着您。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何不愿让殿下知道?” 天帝没睁眼,气息有点弱,半天才低声道:“怨就怨罢,毕竟因为本座,他才这么难过。” 月老往前近了两步,忍不住为他辩解,“帝座又是何苦?那件事帝座不仅没错,还救了一命。可殿下至今都怨着您。您,当真甘心?” 弘德殿庄重威严,层层的玉阶泛着亮白的光,映出了天帝端正严肃的脸,跟个木头似的。他道:“他怨本座,本座受着。本座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毕竟以后他要执掌整个天界,这是给他的教训。” 月老正欲说话,又听到天帝的一声低喃,低低的声音,很压抑,“何况,等到哪天本座羽化去了,谁能再这么纵容他?” 再后来,五千年的光阴如水般流过,兮光出了极宸殿。 殿外,众仙环着瑞气腾腾的仙光,唤他:“帝座。” 兮光怔住,好一会儿才问:“你们唤我什么?” 群仙中的月老上前一步,恭谨道:“前天帝已羽化了。帝座。” 兮光晃了晃眼,周围静了良久,他笑笑,拖着步子退进了极宸殿,嘭一声关了殿门。 月老抬眼去瞧,厚重的殿门严严实实关着。瞧了数眼,他无视周围无措的仙者,忽而忆起了一件事。 应该有好几千年了。 有一回,殿下犯错,被帝座罚跪了。他趁天帝不在,揣着几个仙桃偷偷去瞧殿下。 那时殿下还小,很可爱,也很懂事。他晃着仙桃逗他,“小殿下,帝座对你好吗?”小殿下很为难,皱了皱眉,沉吟道:“父上严谨,都不对本殿笑笑。” 他心疼,于是对小殿下道:“那小殿下可以对帝座笑啊。小殿下每天对帝座笑笑,帝座心里会很高兴,很高兴。” 小殿下啃着仙桃,想了想,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会很努力,末了还不好意思道:“虽然父上瞧着不太喜欢本殿,可本殿很喜欢父上的。” 月老一听更心疼了,便蹲在地上和他团红线玩。玩了一会儿,不经意一个转头,瞧见了殿门外的天帝。 天帝很威严肃穆。殿门掩了他大半个身子,背后的亮光也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很柔和,带着温暖的光。那光紧紧追着地上打滚的小殿下,久久都挪不开半点。 ☆、第三十六章 终究是鬼仙殊途1 周围静了半天,我抬抬衣袖掩住了面,扯嘴一笑,低低道:“寡人不是乌鸦嘴,怎么老有乌鸦往寡人嘴里飞?冤得寡人心里怪难受的。” 少顷,澄澜举步往外走,声音淡淡的,“本君去瞧瞧兮光,你们自便。” 我忙起身喊住他,还未开口,便被月老摇头打断了,“你去瞧瞧也好,这事瞒也瞒不住。他早晚都会知道。” 澄澜回头,“本君不会告诉他的。不会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瞧向月老,月老坐回去,低眼瞧着我脚下的碎片,神情平静道:“那天我和澄澜闲聊,开玩笑说若那鬼找上来,帝座说不定会一掌碎了他的魂。看来,我也是乌鸦嘴啊。” 我闻言淡淡道:“嗯,许是媒人这张嘴不能说不吉利的,瞧咱俩就知道了。呵。”语罢,我低下腰去捡茶盅碎片,也顾不得此举动上不上得了台面了。所幸月老也未阻止,他只是静静坐着。 碎片冰凉坚硬,被全数拢到了手心里,我直起腰,坐回座位上,眼前早已换了新的茶盅,缕缕茶香萦绕鼻尖,盈于袖内,颇为静心凝神,我遂笑笑:“对了,寡人对您适才说的牵线之事颇感兴致,您若不嫌弃寡人,与寡人说说罢。” 月老犹豫着道:“这事我又琢磨了一下,不太合适。其实若搁往日,其实也没什么。注生娘娘座下有一仙子,不喜找我们这仙谈恋爱,非要我帮忙找个不是仙的恋爱对象。可愁坏我了。” 我闻言张了张嘴,脑海里全是小白和黒砚的影子,不由攥紧了手心里的碎片,也知了他话里的深意,呐呐道:“若真这样,那渊止可该如何?他瞧上了我家殿主。” 他没瞧我,眼睛瞥向门外,慢慢道:“铉寺,若鬼界与天界断了这条红线,也未尝不好。我们做我们的仙,你们做你们的鬼,挺好,挺好。” 小白的事儿,他想必很伤心。也许几千年来,老人家也不过难过了这么一回,可我依旧瞧不得他这样,遂斟酌着道:“小白在鬼界时常与我说起您,说您一贯疼他,小时抱着他漫天界转悠,他就喜欢吃您摘的仙桃,可甜了……” 我呼啦说了一通,他听着,身子纹丝不动,坐姿很端正,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外。说了半天,他转过脸,笑了,满脸的褶子,格外慈祥温暖,“小殿下这是惦记着老仙呢。” 我忙地点头,眼角瞥过门口立了一个人影儿,正眼去瞧,却是澄澜。 “你怎又回来了?”月老吃惊,起了身疾步到他身边。我也忙起身,瞧着澄澜一脸平静的神色,觉着有点不正常。 澄澜没理月老,直直瞧见我眼睛里,缓缓道:“鬼王在南天门等你,本君领你去。” 我虽心里迷惑,可也知王上该等急了,便和月老道了别,将想随澄澜而去,被月老揽住了,“铉寺,老仙厚着脸皮提个要求。渊止的事儿,你莫管了罢。” 我怔了怔,随后想到其中缘由,顿了一会儿,方认真道:“寡人答应您了。另外,您也放宽心,其他的寡人也不会胡来的。” 出了姻缘阁,我与澄澜踩上一朵祥云,飘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7 向鬼门关,气氛自然不能与来时相比,有点闷闷的,一路无话。 到了南天门,我一眼瞧见了王上,可他身边站的是,细细瞧了几眼,我赫然发现竟是在极宸殿前见到的那个身影,不由愣住,问澄澜,“我家王上身边的是?” 澄澜瞧着我郑重道:“那是,天帝。”语罢,随手撤了云团,缓步走向众仙。 我微微怔忪,站了一会儿,忙疾步走到清珞身边,低声道:“与月老聊了一会儿,可等烦了?” 清珞脸色还好,闻言摇摇头,也不说话。知他心情不好,我遂不讨他的嫌,决定保持缄默,眼睛望向了王上和天帝。 天帝面无表情,瞧着很威严肃穆,他和王上在慢声交谈。王上还是来时的那副样子,淡漠华丽的脸皮无谁能及,肩上卧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雪隼,等等,雪隼?它回来了? 正低头猜测雪隼干什么去了时,清珞忽然碰碰我。我抬头去瞅,瞧见澄澜朝我走来,我忙迎上去,抬袖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仙君一切保重。” 他站在我眼前,素白的仙袍飘飘然。须臾,他抬抬眉梢,似是笑了,淡淡道:“铉寺亦是。” 我瞧着这样的他,心道若他再唤一声君上,和三百年前的纯易又有何区别?如此想着,心底猛地漫上一股横冲直撞的冲动,不由脱口而出,“沈相,是寡人对不……” 话到此,猛地停住,我回了神,心中大骇,暗骂自己莽撞。澄澜却愣住了,眼神里盛满了迷茫,问我:“你适才……” 我喝住他接下里的问话,攥紧了手心里的碎片,忙笑道:“是寡人想吃仙桃可,说好的一箩筐仙桃呢,澄澜?” ☆、第三十七章 终究是鬼仙殊途2 他又愣了愣,许是没见过我这样厚脸皮的鬼,表情尴尬了一会儿,方满含歉意道:“是本君糊涂了,竟把这一时忘了。你等着,本君这就去给摘。” 我笑眯眯点头,“甚好。那麻烦澄澜了。”目送他踩上云团,我方回头问身后的清珞:“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话方罢,那边王上朝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我不由苦了一张脸,看来仙桃是真吃不成了,遂和清珞走到王上身边,然后一同出了南天门,乘云往鬼界赶。 不由回头瞧了一眼愈来愈远的南天门,我问王上:“回去如何与夙琉交代?” 事情办砸了,没能把好好的黒砚领回来,夙琉会很心疼的。 清珞不说话,半响自己踩了一朵云,于此同时雪隼跳上他的肩头,和他一起远离了我与王上。 我呐呐瞧着他们的动作,不由瞪大了眼,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还是问了王上:“清珞在内疚?” 王上沉默,过了须臾,摇头回道:“嫌你烦。”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就这样沉默着赶了一会儿,我听到王上问:“你与那个什么真君认识?” 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我举起拳头掩唇咳咳了一声,道:“嗯,几百年前他历劫,是南黎的丞相。” 将想再说几句,搁在唇边的拳头猛地被他扯起,动作简单粗暴。我阻挡不及,回过神就瞧见他盯着我手心里的碎片瞧,表情高深莫测。我心里一咯噔,忙解释道:“寡人与月老喝茶,不小心将茶盅打碎了。” “然后你就捡起来,在手心里捂到现在?”他冷冷地瞧着我。我哑然,这是事实,无法反驳。 僵持了半响,他忽地松了我的手,平静着面容淡淡道:“扔掉。你是在月老那里听见的?” 我颔首,以他的意思将手心里的碎片抛出去。晴朗的天空中它们急速落了下去,冰冷的亮光在我眼中转瞬消失,耳边又听到王上的声音,“是本王估计错了。” 我知他说的是小白的事,不由拍拍他的肩,安抚道:“王上已经做得很好了。适才我多瞧了天帝几眼,很是威严,便觉着他那样的应该很板正严肃,容不得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的瑕疵。兮光竟背着他与黒砚相恋,他恼怒也属正常,我们筹划得再仔细,也抵不过他的一时怒火。” 王上默默,叹了口气,道:“本王纵然知他气得慌,可也未曾料到他会当着兮光的面碎了黒砚的魂。事情本来还有转机,他又何必做得这么绝?” 那一瞬间,我很想扯住他的衣袖,说王上,风太大,寡人没听清楚。可惜,事与愿违,我离他太近,那些话一丝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真他奶奶的清晰! “面团?”许是好久都没反应,王上凑近我,沉着脸色喊。 “嗯?寡人在。”我回了一声。 “你……这是在难过?” “……王上,寡人死了几百年,头一次觉着心里难受。” 刚一到鬼门关,我便瞧见了清珞,他的衣袖被夙琉紧紧拽着。他俩在众多鬼头眼前扯扯拉拉,拉拉扯扯,很不成体统。 清珞一眼瞧见我与王上,忙喊了一声,夙琉立马转移阵地,飞速至王上身前,一脸急切,没了素日的风流姿态,“王上你可算回来了。大黑呢?他呢?” 王上板着脸不说话。我和清珞对视一眼,他脚下生风,刺溜一声没了人影,我慢他一步,所以被夙琉堵了,他很认真道:“铉寺,你说!” 我为难,也不好硬生生冲破他的阻挡,遂拿眼去瞅王上。王上扫了我一眼,老神在在道:“面团,本王记得夙琉说过,一百年内,不准与他说话。难不成本王记错了?” 我俩眼放光,重重点头,越过夙琉道:“王上好记性,您不提寡人都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夙琉咬牙切齿一笑,抽出腰间的雪白纶扇狠狠摇了两下,道:“好,很好。不说是罢。你们两个!往后的五百年都不要与本殿说话!”语罢,疾步离去。 我和王上对视一眼,我摸了摸鼻子,问他:“他这是去哪儿?” 王上闻言面上浮现了些许怜悯的表情,迟疑道:“许是找清珞去了。” 一听这话,我也低头为清珞默哀了两秒。 可惜,一抬头,眼前就是一花,身体也被狠狠抱住了。 “祖宗,祖宗,祖宗,你回来啦。”铉叶是相当的热情,黑色脑袋在我胸前蹭来蹭去的,我俩瞪得老大,觉着有点忧桑。 “铉叶,祖宗告诉你,以后莫这样了。这种动作在祖宗眼里它就是吃豆腐,你该搂着孤梵才是。”我掰开他的脑袋,抚了抚他的发,心道虽然你越来越活泼有劲了是好事,可是不是活泼得有点过头了? 铉叶听闻,忙地撤离我的怀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给我道歉,“这么说的话,朕不是有意要轻薄祖宗的。” ☆、第三十八章 王上你如此含蓄1 铉叶听闻,忙地撤离我的怀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给我道歉,“这么说的话,朕不是有意要轻薄祖宗的。” 这孩子,还挺会融会贯通。我尴尬的呵呵两声,眼中没瞧见孤梵,示意王上先走,又问:“铉叶,孤梵呢?” 不想身边王上扯了我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8 衣袖,我步子快了两步,导致铉叶扑了个空。他皱着眉头瞧了一眼王上,不悦道:“去妖界了。” “啊?”我顿步,纳闷道:“去妖界作甚?可是他自己?”铉叶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有点别扭的转过了头。 我哑然,这算个什么回答,料想他是想跟着却被孤梵拒绝了,这会儿怕是心里正别扭着呢,遂转头问王上:“近日可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王上眯了眯眼,没吭声,倒是肩上的雪隼咕哝道:“这么快就又到了。” 王上抚了抚他的羽毛,道:“你去瞧瞧他,看着点。” 雪隼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正欲扑棱着翅膀飞走时,铉叶一声喝道:“朕也要去!” 王上冷脸瞧我,我擦汗,拉住铉叶道:“孤梵回妖界是有事要做,办完事就回来了,你去做什么,在这里好好等着就是了。” 雪隼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铉叶,问我道:“面团,这个和你长得这么像的莫非是你儿子?你竟然还有儿子?!你竟然敢有儿子?!你……” ……你这只鸟是有多瞧不起寡人,嗯?我被它刺激得一口血卡在喉咙眼里的,憋得忒难受了,心里惨烈得嗷呜了几声,为毛寡人不能有儿子?!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就算寡人有儿子你为毛如此的激动?! 它真的很激动,语无伦次的,活似我生前就是个和尚。被它闹得心烦,我正欲挥手让它快滚,铉叶却天真烂漫道:“你这只鸟可是没有脑子?你那俩眼珠子难不成只为装饰?朕明显是才死没多久,祖宗也死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有几百岁的儿子? “再说,祖宗英年早逝,别说子嗣,他连个妃子都未临幸过,不准你这么刺激他。”语罢,他又摇头,分外惋惜道:“果然是个飞禽,脑子不灵光也罢了,偏生眼神也不太好。” 王上面色很诡异,我却觉着很感动,也顾不得他为啥知道我连一个妃子都未临幸过,轻轻抱住他,道:“傻孩子,祖宗有话给你说。” 铉叶很淡定,摆手动作很是潇洒,“其实祖宗不用感谢朕的,朕是喜欢祖宗才这么做的。往后还有谁敢欺负祖宗,朕都帮你打回去。” 我愣了愣,又笑笑,一股冥风呼呼刮到我脸上,我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铉叶,你瞧瞧你身后。”他很听话,回过头瞧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 此时周围一个鬼影儿都没有,鬼头们跑得真快。只见铉叶身后,王上显得很慵懒淡漠,华丽的面皮映着一片茫茫白色,周身浮动的数枚彼岸花妖冶如血,为他添了几分的奢靡嚣张,尽显王者风范。 瞧了半天,铉叶眼神里带了点迷茫,瞧向我问:“那团大白色?” 我想了想,安慰他道:“你就当它是个柔柔软软的云团罢,没杀伤力的。”又朝王上道:“你让它显出真身做什么?” 王上盯着我,笑笑,似是有点委屈道:“面团,你误会本王了。是它自己要显的。” 铉叶默了,须臾之后,撒开丫子就跑。于此同时,围着王上的那白茫茫一团动了,一双雪白的巨翅挥舞开来,带动了呼呼的冥风滚来,颇具雷霆之势。硕大的鸟爪子撩了撩,它口吐语言,“好久没活动了,不如今日玩老鹰抓兔子?” 气势凛冽的声音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满头的发丝被吹起。一眨眼的时间,一道白光从身边一瞬掠过,再定眼去瞧,王上孤零零站在我对面,朝我笑笑,“你养的好子孙,这下惹怒它了。” 鬼头们一瞧见雪隼就跑,不止是因为雪隼嘴贱,还因它的真身是个巨鹰,战斗力忒强,颇喜以强欺弱。因我从未与铉叶说过,他并未有所耳闻,所以才鲁莽地撞上了雪隼。 我闻言回身去瞧,空中只余了一抹低飞的雪影儿,不由咂舌,“这还是寡人第一次见雪隼的真身,真威武。”语罢,觉着自己没抓住重点,又回身走近王上,笑笑,“将才瞧见铉叶跑得挺快,想必身子好了许多,寡人原本就打算将他养得能撒着丫子乱跑,现在看来做到了。” 王上瞟了我一眼,满脸无奈:“你依旧没找到重点。” 我叹口气,瞧着铉叶跑开的方向,道:“你也该管管雪隼了,它不能老仗着自己会飞就欺负陆上跑的啊,时间一长,次数一多,鬼头们会心生不满的。” 王上表情扭曲了,从背后抽出手捏了捏我的脸,纳闷道:“你的脸皮是多厚?本王拜服了。” 我挥开他在我脸上作孽的手,觉着自己有必要谦逊一下,遂抬袖道:“寡人可当不起王上的拜服。脸皮这种东西,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上之所以拜服,也不过是因瞧不见自己的罢了。” 他脸色一黑,果断不搭理我,转身默默走了。我在他身后笑了一声,喊他:“王上,不知孤梵在妖界怎样?” 他脚步一顿,回头瞧我,眉眼温淡了不少,朝我招招手。我倒想学着女儿家矜持一把,无奈双脚不听话,忙赶上去道:“王上何事?” ☆、第三十九章 王上你如此含蓄2 此时一大股冥风兴冲冲且泼辣豪放地扑到了他身上,他表情略微愉悦地、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了他们。之后,他细细瞧了我一眼,道:“雪隼不会伤他的,放宽心好了。不过,本王突然想起将才它的话。你与铉叶的面容确实很像,不过,他比你嫩,你瞧着老了许多。” 冥风很委屈,围着他转了几圈后不甘心地将我拢了起来,又吹散了我满头的黑发,只吹得我心生惆怅道:“王上好眼力,老便老了,好歹做了几百年的鬼了。王上这么说,可是寡人瞧着不舒服?” 他摇摇头,近身抚了抚我的发,动作自然地捻起一枚彼岸花弹开,温言道:“不过是张面皮,也不重要。你打算让铉叶一直呆这里?” 他想必天性淡漠,满身的冰凉气息浮在我身边,我脑子晕了晕,心道你这到底算是瞧上了谁,嘴上慢吞吞道:“也不是。寡人想着领他去人界吃碗长寿面之后就让他投胎去罢,总比老在这强。” 他离我太近,我不由往后退了退,随后迎上他的目光,似在开玩笑道:“王上不知,他初来时寡人在猜你是不是瞧上了他?说来,你若真瞧上了,寡人可中间给你搭个桥,让你走上去试试?” 周围蓦地一冷,少顷,他撤了几步离我远了些,冷声道:“本王都几千岁了,他不过才十七,委实啃不起这根嫩草。本王,”话到这,他顿顿,没瞧我,目光撩向了天边,“比起嫩的,本王喜欢老点的。” 我闻言扯嘴一笑,与他并肩而行,附和道:“也是这个理。何况铉叶那性子不适合你,你若喜欢他那种长相的,寡人再给你寻。”随后又哈哈笑笑,“鬼界每日新鬼这么多,总有一款适合王上,王上大可不必这么急。” 他蓦地转头瞧我,眼神锐利如箭,如钉子般刺进我的双眼。我愣愣,再去瞧他,他眸光竟软了些许,问我:“本王不喜欢他,你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29 很高兴?” 我心里有点慌,搓了搓手指,稳住心神后一脸笑眯眯道:“实不相瞒,铉叶那孩子前阵子给寡人说他喜欢孤梵,寡人虽怀疑他这个喜欢是何性质,可也不得不为王上遗憾。今日听见王上否认,是为王上高兴来着。” 他闻言眸光闪闪,也不说话了,只埋头往前走。我原地不动,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遂眼瞧着他越走越远。 直到眼前没了他的影儿,我方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按了按心窝,心中苦笑,铉寺啊铉寺,你别整日价跟个小丑似的,就这点心思你再保不住,那还不如去投胎,省得瞧着他难受! 心里腹诽自己,我原地站了片刻,决定回鬼窝睡个三五天,以求治愈低落的心绪。拖着步子路过往生河边,瞧见了红杏耷拉着花瓣,俨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想必想念小白了。 “红杏,红杏,”我喊她。她颓废的挥挥花枝,算给我打招呼了,我不小心瞧见她花茎上的斑斑点点,皱起了眉,“你生病了?” 她想必不想搭理我,连花枝子都不愿挥了。我心疼,抚了抚她已显枯萎的花瓣,道:“还是想见小白?” 她闻言花枝剧烈颤抖,哗啦啦的一阵大响动。我不吭声了,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试着劝她:“红杏,你忘了小白罢。” “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不多,不过是想见一面。可纵然你有点灵气,也是株植物,妖都不算上,你连幻化个人影儿也不会,怎么上天见他?” 她不动了。我琢磨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这么难过无非是听到鬼头们碎嘴,得知了小白的处境,过于担心罢了,遂骗她道:“寡人才从天界回来,见了小白一面,他挺好的。你不知,其实天界那些仙君都很疼小白,疼得很。” “月老啊,太白金星啊,好多好多寡人都叫不上来名字的仙儿,他们都很喜欢小白,都不舍得让小白受苦。你放心罢,小白不会有事的。”我扯谎的功夫从来都不弱,生前我经常骗大将军,偏生他总愿信我。 红杏这才颤了颤花瓣,挥动着花枝想替我拢拢吹散的头发。我抽搐着嘴角任由她胡作非为,心想她难得有点兴致,忍忍就是了。 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我起身要走,被花枝绊了一脚。我无奈,很认真跟她道:“别担心了,寡人若有他的消息,定会头一个告诉你。” “还有,你别这么不注重形象,等会儿我让清珞帮你看看你花茎上的斑点是怎么回事。你要知鬼界与天界关系向来友好,小白说不定会顶着天界太子的身份来观光。你要时时刻刻保持最美的模样,才能遇到最温柔的他,懂吗?” 这话一落,她精神一震,花枝延伸到河水里,挑起水珠往自己身上洒。看来她是想洗个澡,旧貌换新颜。 我笑笑,眼底一暗,回了鬼窝。推门一瞧,竟瞧见了清珞。 他拎着酒壶卧在我的草榻上,瞧见我进来,生生喷出了一口酒水,笑得很是欠揍:“抱歉,你的头发,呃,委实不错的鸡窝。” 我扫他一眼,坐在他身边,觉着嗓子有点干,遂从草堆下掏出一个碧落果啃了两口,道:“红杏拢的。想笑就笑罢。路上小鬼头们笑得跟活人似的。也不多你一个。” ☆、第四十章 三百年前那点事1 我扫他一眼,坐在他身边,觉着嗓子有点干,遂从草堆下掏出一个碧落果啃了两口,道:“红杏拢的。想笑就笑罢。路上小鬼头们笑得跟活人似的。也不多你一个。” 他忽而板正了面色,将酒壶递给我,我摇头继续啃我的果子。三下五下啃完一个,我又掏出来一个,听到清珞满是不理解的声音:“这果子哪里好了?你未来前镯礼都拿这打发恶灵的。” 我一听,不能容忍道:“你们再这么说,满树的果子都要哭死了。你们不喜也算了,怎老像是在骂寡人。你也是,王上也是,寡人也就这点爱好了,你们能不能尊重点寡人?尊重点这果子?” 他显然被我一席话惊住了,表情有点呆,也顾不上擦嘴边流曳的酒水了。瞧着他这幅傻模样,我毫不见外的嫌弃了他几分,往草榻边儿挪了挪,又道:“虽然整个鬼界,就寡人和毛团最喜欢吃这果子,但寡人觉着它挺好的。若不是毛团被困在往生河里了,他早就拉着你谈谈人生了。” 少顷,清珞冲我抱歉一笑,灌了口酒水,往草榻上一躺,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毛团也是个情深的鬼,可惜,付错了人。” “毛团那是缺心眼,寡人虽瞧这世间谁也担不起他的情深,无奈他乐意吃亏。”我感概,暗暗瞧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奇怪,遂道:“这不像你啊,素日里你都不出纣绝殿的,今儿怎么了?对了,夙琉可找过你?” 他半天没吭声,看来是找过了。我伏过去,将身边一个完整的果子送到他嘴边,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道:“不如你尝尝?其实,这滋味委实不错。” 他不悦,哼一声将头撇到一边,意有所指道:“本殿承受不起,这滋味未免过于重了点,小心上瘾啊铉寺。” 我一点都不恼,继续啃了两口,心道虽已上瘾了,但寡人一个野鬼,孤零零的,还怕个甚!想到这里,不由嗤笑道:“上瘾也总比不敢尝强。你找寡人有事?无事的话,寡人可要赶你了,跑了一趟天界,累得慌。” 他一听这原本深思的眼神迸射出了亮光,兴致勃勃直起身,只盯着我道:“前几日本殿在殿里读书,读到了南黎国史,生出了不少迷惑,恰好想起你了,你好歹曾为一国国君,总要有点涵养的,为此特来请教,以求解惑。” 我有点傻眼了,他研究我的故国干啥?可也知他若研究起来了什么来,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的,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叹了口气,我盘腿坐在草榻上,打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有话快说,寡人还要睡觉。” 他斟酌了一会儿的措辞,方道:“你也知本殿一贯喜追根究底,好奇心很重,若有问题得不到解答,怕是日夜难眠。” 我抬眉,嗤地一笑,明明白白道:“说白了,你就是八卦。抹掉废话,说重点罢。” 他欣慰的笑笑,又灌了口酒水,方端正脸色道:“其实,南黎国史记载的也和别国差不多,本无大的区别,本殿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一个人物来着。不知你知不知,南黎哀帝在位时,裴家裴牧远这个人物?” 屋里的绿草正被冥风卷着兴奋的打滚,我瞧了瞧滚到他身上的几片绿叶,特别想替他一巴掌扇下去,顺带扇扇他,好让他清醒清醒,纵然他不知我就是南黎哀帝,但他也不能这么戳我的痛处,揭我伤疤,砍我肋骨,这太让我无措了。 “不知?”他试探着问我。我强自稳住心绪,木着脸点头,“不瞒你说,知道的不多,零星一点。” 他欢喜极了,微微颔首,继续道:“无碍,或许你与他所处的年代不同。史书上记载,裴家世代忠烈,将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0 才辈出,被南黎人称为守护神,南黎历代皇帝对其尤为看重,其中裴牧远便是裴家最杰出的人物。这些本殿想着你也知道吧。” 我点头。事实如此。大将军人中龙凤,身穿铠甲策马奔腾时如一团烈焰,生杀予夺,如探囊取物。天人之姿,不过如此。 他是裴家烧了八辈子的香才求来的宝,可惜他们不知珍惜。不过,我得感谢他们的不知珍惜,不然他何以被逼进宫,当了我的贴身侍卫? ☆、第四十一章 三百年前那点事2 心思飘忽,耳边是夙琉满是不解的声音,“不过,本殿迷惑,为何史书上记载他曾为妖物?其余得倒也详细,毕竟他是南黎哀帝亲口承认的守护神,可为何独独漏了这一段?” 听闻此言,我眼神一冽。当年我不惜一切为他正名,甚至在朝堂说说出大将军乃寡人的守护神如此不合规矩的话,之后下皇命让史官剔除这段,看来还是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欺了我。 瞧了一眼夙琉,我掩住眸中情绪,笑笑,“你说笑了,大将军怎么会是妖物?不过是街头巷尾的谣传罢了,他可是南黎的守护神。” 夙琉若有所思,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眸子一亮,又道:“莫非有人诬陷?不对,以裴家的势力怎么可能?” 我呵呵一笑,给他指点迷津道:“树大招风,自古如此。他太过扎眼,挡了谁的路,损了谁的利益,都是很有可能的事。你的迷惑就这些?” 他闻言,眯着眸子想了片刻,开口否认道:“不,这些不是本殿要问的。本殿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裴家被诬造反之事,明明已被澄清了,却仍被哀帝诛了九族,灭了全家,最终只剩了裴牧远。” 我抬头望了望草屋顶,稀稀拉拉瞧得见有些阴沉的天,跟我的心情没什么区别。我撩起衣袖,擦了把脸,道:“你说这些,寡人也不甚清楚。不过寡人也有耳闻,说是当初下令问罪裴家的并非哀帝本人。” 我想我还是不甘心。纵宁愿背负这一世的昏君骂名,宁愿扛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可惟独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愿意过。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一贯将他放在我心尖上对待,纵再不喜裴家众人,因他是裴家人,我也将裴家抬得高高的。 他这个人瞧着淡漠,心却善得很。裴家那么待他,他还能待他们始终如一。我瞧得出来,他心里有裴家人。 所以,让他难受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做! 所以,诛他全族,杀他全家怎么可能是我! 我只活了二十二年,最得意最欢喜的一件事莫过于给了他大将军的身份,让他策马奔腾,沙场点兵,傲视群雄。而死了之后,最后悔最难受的便是生前一直骗他。 我骗了他这么多次,惟独这次,我希望他信我。裴家的冤案不是我的罪。这个罪名,我受不起。 我话说完,清珞面上明显很震惊,不能置信道:“不是吧,本殿觉着你许是被谣言误导了。瞧史书对哀帝的记载,虽是个病秧子,却实打实是个昏君,不少野史都说裴家满门忠烈都是被哀帝和奸相沈青恒害死的。” 我抖抖嘴唇,心道不知天界木德真君听闻此言有何感想,随后又一想人家仙君早已忘了凡尘事,心中不免一阵心酸,这可倒好,合着只剩寡人独自难受了。这么一来,脑子昏沉了起来,我不由阖起眼皮道:“许是吧,毕竟我们都未在当时,不知真相为何罢了。” 他瞧着我倦怠的模样,也不再问话,独自思索了良久,又抿了口酒道:“其实,本殿倒挺好奇哀帝和沈青恒的,史书暂不提,一些野史八卦了他俩,说什么哀帝宠圈奸相啊,哀帝是个断袖啊,沈青恒是哀帝的禁脔啊,昏君奸相之间的另类爱情,诸如此类的。” 我撩起眼皮子,嘴角狠狠抽搐着。我承认我是断袖,承认我宠纯易,可我和纯易之间的另类爱情算咋回事?还有,我如此喜说媒,这点怎没有记载?心中失望,我忍不住问道:“寡人听闻哀帝颇喜说媒之事,不知是否有所记载?” 清珞皱眉想了想,随后有点愧疚道:“抱歉,本殿忘了。若真如此,你和哀帝可谓同道中人,可引以为知己。” 我哼了一声,滚到草榻上了,眯起双眼,准备睡觉,“记性变差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回纣绝殿复习复习吧。” 他知我在撵他,也不再多留,拎着酒壶起身往门口走,推门时又回头道:“对了,近日本殿想转转,你们若有想法,可别撇下本殿。” 他果然不正常。为了进一步挖掘他不正常的原因,我颇为真诚地邀请他:“寡人确实有点想法,不如同去人界吃碗面,你觉着如何?” 他颔首,真心实意道:“虽然提议很烂,但本殿接受了,到时去纣绝殿找本殿罢。”说罢,推开门走了。 鬼界脸皮厚者为数不少,他也算个中翘楚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窝在草堆里补眠,因心累得很便很快进入了梦境。 夜色狰狞,雷声滚滚,大雨瓢泼,天气恶劣得我很想骂人。 山路泥泞难行,豆大的密密麻麻雨帘中,前方漆黑黑一片,我拉着缰绳如无头苍蝇乱转。缰绳的另一端,骏马疲倦,呜呜低鸣,马背上的他拖着重伤的身子早已昏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出宫,却是这般的境地,真是天公不作美。我打小体弱,又一贯在深宫养着,自然抵不过这么糟糕的天气,何况还是夜晚。哆嗦了几下身子,结果一脚不慎,踉跄倒地,脸上扑满了黏糊糊的泥,狼狈不堪。 身后的马儿低唔一声,垂下马头使劲儿蹭我脖子。我喘着气爬起来,凑过去也噌噌它的头,又狠狠喘了口气才道:“乖,坚持住了,别丧气。” “你不是喜欢小灰吗?等回宫了,寡人把她牵来给你当媳妇儿哈。”马儿一听,立即抖了抖头,晃了晃马蹄,我忙喝住它:“别这么高兴!你背上的可是寡人的命!可要悠着点!” 说话废的力气太大,我不得不歇了一会儿,随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拖着身子去摸马背上的他。少顷,黑暗中摩挲到他的一只手,我立马抱住,凑过去低咽一声:“裴牧远,你别死…………” ☆、第四十二章 白骨精才是真爱1 孤梵去妖界一连几日也未回来,铉叶许是分外伤心,一个劲儿围着我打转。我头疼,整日价躲在玄冥宫里不愿出来。 今日我正挨着案边发呆,发着发着被王上掠过来的眼神给弄懵了。将才那会儿,他卧在软榻上眯了会儿眼,现下正撩起书卷瞧书,可他瞧几眼书,抬头瞧瞧我,再瞧几眼书,再抬头瞧瞧我。 如此反复,我脑子都快懵哭了,忙起身挪到榻边,挤出一抹好奇的笑道:“王上,你瞧的甚?” 王上收回黏在我面上的视线,低眸撩了一眼书卷,又随意合拢它,这才老神在在道:“齐天大圣三打白骨精。” 我淡淡哦了一声,蓦地福至心灵,遂兴冲冲问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1 他:“难不成寡人是齐天大圣?”不然他为何老用这么热切的目光瞅着我? 他神色一怔,目光徒地复杂起来,随后摇头笑笑:“不,你是白骨精。” “……其实,白骨精也是很不错的。”对当不成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我有点失望,可也觉着新鲜,遂意有所指地调侃道:“寡人这白骨精不能白当,寡人那一眼瞧中的唐僧呢?” “本王以为你比较关心谁是齐天大圣,毕竟最后白骨精死于他手。”王上倚在榻上未动,幽深的眸子点着流曳的光,又问:“你觉着谁是唐僧?” 看来他将球踢给了我。我微微思索,觉着自己此时入戏甚好,遂分外认真道:“敌人比之心上人,自然心上人重要。寡人虽是个精,心却是真的,可惜最后被孙猴子几棒子打死了,寡人冤啊。” 王上也跟着我叹息:“所以谁是齐天大圣很重要。” 我咂舌,心道他又将球踢了过来,我接不接真是个问题。顿了一会儿,我硬着头皮道:“王上觉着谁是齐天大圣?” 他一听瞬间眯起了眸子,颇有兴致道:“你觉着虞黛如何?” 我默了默,心道踢来踢去真没意思,所幸说白了吧,遂一头扎进他怀里,道:“你可真狠心,那虞黛一柄青泓剑能刺穿寡人十来次,难不成鬼界就没有打不过寡人的吗?你当真舍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秃驴!” 语罢,我把头埋得更深了,实在没勇气抬起头瞧他的表情,心道让寡人先说,那寡人一定要多占点便宜才好。 殿里静了良久,良久。我正内心忐忑时,王上轻轻揽住了我,大掌附上了我的后背,力道真大,我疼得呲牙,心道他的便宜再不好占也要占,遂闷闷道:“寡人虽是个不入流的精怪,好歹有颗真心,你这秃驴整日价不杀生,不杀生,到头来为何要要了寡人的命!难不成就因寡人瞧上了你?!” 他终于开口了,腾出双手将我拎到他胸前,我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眸子,他板着深情脸道:“本王并未觉着你不好,即便是个男的,本王也喜欢。可本王是僧,你是精,咱俩就好比水鸟与鱼,终不得相亲相守,何况本王身负重任,本王也为难啊。” ……看来他这个唐僧也挺入戏的。我虽知这点,可难免也有些傻眼,懵着脑子任由他有所行动。这会耳边又听他道:“一入佛门深似海,本王既已许身佛祖,又怎敢枉生他念?可偏生本王动了邪念,实属不该啊。” “啊?”我张了张嘴,又被他按住了脑袋,这下脑子轰一声炸开了,心中有点慌,莫非他瞧出了我的心思才来的这么一出?试探我的?还是这阵子过于想念大将军,导致瞧他的眼神太露骨了? 我慌里慌张开始自省,回顾完这几天与王上在一起的场景,不得不叹了口气。这怨不得我,初见他我便忍不住觉着他和大将军像了一两分,前阵子像了三四分,而这几日我总觉着像了七八分。如今他抱着我,那和死去的大将军又有何区别? 心思恍惚的我根本没发觉自己已和王上滚到了榻上,脑袋正埋他胸口处,倒是他睁着分外清明的眸子道:“本王觉着可能有点麻烦了,面团。” “嗯?”我呆呆地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瞧见了殿门外的俩呆子。只见铉叶和清珞各自扶着殿门,俱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时间停滞了那么一会儿,我心忧桑,瞧了一眼自己与王上的姿势,忙从他怀里爬出来,理了理衣襟,沉下躁动的心思,向铉叶招招手道:“铉叶过来吧。” 王上也很淡定,他卷起地上的书继续低眸瞧了起来。殿门口的那俩终于反应过来了,铉叶抱着东西噌噌跑过来,睁着纯洁无辜的小眼神问:“祖宗,你和王上玩的啥?” 跟随他身后的清珞一眯眼,模样很高深莫测,嘴上啧啧了两声。我现在脑子很清楚,不得不尴尬地呵呵了起来,又对铉叶道:“他痒,祖宗给他挠挠。” ☆、第四十三章 白骨精才是真爱2 话一落,铉叶恍然大悟,忙揪住我的衣襟道:“祖宗,朕给你摘的果子,将摘的。”他从怀里抓出几个,我笑着接过来,也不顾清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只咔咔啃了起来。 铉叶很欢喜,又递给王上和清珞几个,随后自己也啃了起来,一时间偏殿里都是啃果子的声音,清脆得分外不悦耳。 啃了一会儿,清珞问王上道:“王上,你瞧得甚?” 王上眯了眯眼,动作慵懒闲适,道:“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 清珞顿时没声了。 我却来了兴致,问他道:“薛平贵是谁?” 他瞧了低眸的清珞一眼,撩向我的目光很淡然,带着如水的绵意,软得让我心颤,“你觉着是谁?” 我决定坦诚点,斟酌了片刻,又道:“夙琉如何?” 铉叶不乐意了,道:“在朕看来,薛平贵虽旷世良才,却娶妻两次,终究是对不住王宝钏。那夙琉虽瞧着风流,朕却觉着他心里许是只挂了一个人,还挂得五脏六腑疼得慌。” 我默然。王上摇摇头,不欲多言。清珞徐徐抬头,笑意盈盈的一张脸格外生动,他道:“所以这场戏的关键是王宝钏,而非薛平贵。王宝钏愿意,那一切都好说。” 我直直瞧见他眼里,道:“若王宝钏并非只是苦等,或许又是另一番境地。” 他抿唇笑笑,嘲讽味十足:“不等又能怎样?何况,又不是等不来结果。若薛平贵忘了她,那是她遇人不淑,枉付深情。若记着,再大的苦她也能熬过去。等到再相见,一切都是当初模样,俩人照样能深情得不得了。” 我沉吟,抚平被铉叶拉皱的衣袖:“所以?” 清珞瞧了一眼殿外,叹口气道:“所以你说的吃面什么时候去?王上你也去吧,出去转转也总胜过每日躲在玄冥宫瞧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强些。” 王上嗤笑,但也未再多说,只道:“这样吧,你去瞧瞧夙琉虞黛镯礼他们,若有空,一起去吧。” 铉叶兴奋了,从我怀里蹿出来道:“去吃长寿面?” 原来他一直记着,幸亏我没忘,遂笑眯眯道:“嗯,寡人带你出界瞧瞧,闷坏了吧。” 铉叶嗷呜一声,道了一声我和清珞去喊他们便溜出了殿门,清珞好笑地紧随其后。 瞧着他们离开,我忙道:“王上,寡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上睨了我一眼,悠悠道:“怎么?你不想当白骨精?” 我笑笑,意味深长道:“怎么不想当?唐僧很是不错啊。重点不是这个,你听寡人说,虽说清珞对夙琉的心思我们都知,可你也莫要再刺激他了。他总有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对待夙琉这样的,或许他比我们更懂。” 他思付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你将才不也刺激他了吗?” 我忙道:“是寡人说错了。以后夙琉和清珞的事儿,寡人还是不要掺合的好。你也不要掺合了。” 他想了想,皱眉道:“夙琉与清珞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2 你不掺合,渊止与虞黛你想掺合也掺合不了,鬼界一时间也未有想恋爱的小鬼头,你作何打算?” 我愕然,直愣愣瞧着他道:“你可是怕寡人闲的无事闷着了?其实不打紧的,寡人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比如,”话到这里,我凑近他慢声道:“不知王上的鬼后,王上还有何心思?” 他脸色一冷,从榻上直起身子,也不瞧我,道:“你若想再寻,随你,别到头来一个也寻不到!” 我愣住,心道怎么又惹住他了?可细细回味了这句问话以及他骤然转变的态度,我忍不住多想了。 心中生出几分欢喜,我多瞧了他几眼,无奈他板着冷脸一副不要和本王说话的模样,我也只好作罢,跟着他一起沉默。 过了没多久,殿门外传来几道喧哗声,我抬眼去瞧,便见几个殿主一起走了进来。 虞黛打头,身后裹着一柄青泓剑,一身风骨跟寒冬腊月的梅花没什么区别,很是扎眼,再越过他去瞧,不想镯礼也来了。 “王上,我们这就走?”镯礼裙裳翩翩,天真无邪的俏模样,任谁也想不到往生河那些狰狞的恶灵一瞧见她跑得比谁都快,可惜这丫头生前死后都未尝过情爱,不知被众鬼讥笑多少次了。 心中如是想着,耳边听到夙琉道:“这便走罢,人界正是白日,也热闹些。对了,不如让红霰也跟着,省得镯礼一个丫头家无聊。” 红霰唰一声现身了,满脸希冀的瞧着王上,王上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随后一行鬼赶往鬼门关。 出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时,王上故意落了我两步,我捏了捏眉心,心道你这算啥态度?很生气吗你?身边铉叶揪着我的衣袖,道:“祖宗,朕生前听闻鬼不能出现在日头下,难不成是这句话是错的?” 他许是没想到王上会如此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带着这么多鬼闯入人界,现在有些紧张,我对他笑笑道:“别怕,他们不是一般的鬼,日光对他们无碍,你跟着他们不会有事。” 铉叶一听,满脸的钦佩,我觉着好笑,转眼瞧见清珞和夙琉挨在一起,心中猛地想起一事,忙嘱咐他道:“铉叶,别在他们面前提你是南黎人,他们论及南黎之事你也别插嘴。” 前几日清珞研究南黎国史,这会儿兴头估计还未过,若一时谈起来,铉叶说岔了嘴,他知道了我就是南黎哀帝不追着我打才怪。 铉叶虽也有点迷惑,可瞧着我认真的脸色,也不由点了点头。我安心了,便不再说什么。 前边虞黛和王上走着,后边又清珞他们几个,铉叶又在我身边时不时说两句,一时间气氛也不算闷,无奈我心里闷闷的。 出了黄泉路,王上划破结界,随手捏了个法术,将我们弄到了人界。至于是何地方,我仔细瞧了瞧周围的景致,随后无措地抹了把脸,心道寡人也就这命了,怕什么来什么。 铉叶却很兴奋,就差没原地蹦跶几圈了,嘴上也急急喊道:“祖宗,是南黎,南黎。” 和他一样兴奋的还有清珞。他一把拉住铉叶,笑得那个一个开心啊,“若真是南黎,那本殿这次可算赚到了。” ☆、第四十四章 寻墓地铉寺表白1 和他一样兴奋的还有清珞。他一把拉住铉叶,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若真是南黎,那本殿这次可算赚到了。” 声音不算小,幸而我们站的地方人迹罕至,是南黎一处被葱郁树木掩住的偏僻山脚,不容易被人发现,至于为何能认出来,要说这座山顶上耸起的一方高塔。 这塔名叫凌霄塔,为我在位时所建,是用来为国祁福的。它长得什么模样,我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毕竟这是大将军为我殉命的地方,我死了都忘不掉。 它是我生前最不想再见到的地方,不想死后又到了这里,真是托了王上的福儿。想到这里,我挪到王上身边,瞧了一眼周围这几个鬼,问:“王上,这怎么弄?一起?” 王上仰头,目光直逼山顶的高塔,淡漠的脸色如结了霜般的冷然。少顷,我正欲拉着铉叶溜走,他道:“本王与面团一起,其他都散了吧。” 我抬抬眉梢,钉在原地不动了。红霰一听,拉着镯礼顷刻没了影儿,想是随处溜达去了。正准备问虞黛作何打算,他却主动凑了过来问我:“山上可有庙?庙里可有和尚?和尚可会谈经?” ……我默默点头。然后他板着冰块脸微微颔首,将要拎着青泓剑要上山,被夙琉一把扯住了。 夙琉收了纶扇,诚心邀请他道:“听闻人界女子多颜色,不如同去瞧瞧,算是长长见识了。” 虞黛顿步,蓦地回眸一笑,冰颜玉骨撕裂成春意撩人:“听闻人界高僧多智慧,不如同去领教领教,顺便救救你那抽风的脑子。” 片刻,夙琉松了手,笑眯眯地打了一个请的手势。虞黛朝王上颔首,随后踏着石阶往山上去了。 我瞧了一眼他孤零零的背影儿,不由抹了把脸,道:“虞黛也是个很好的鬼,若渊止在,他定会陪着虞黛去。”语罢,又急急扯住正欲离开的夙琉,将他拽到清珞身边,颇为无奈道:“别走这么的散,回头又要浪费时间找。不如你们一起了罢。两个总比一个强,想瞧什么都一起瞧,挺好。” 清珞好似没接收到我的暗示,沉吟道:“本殿读南黎国史,其中便有记载,说哀帝在位昏庸荒诞,这座塔便是明证,不知其中有何隐秘?” 闻言我瞧了一眼面色不虞的铉叶,心里咯噔数声,冲他咬牙一笑:“好不容易来人界一趟,你也不必过于纠结这些了,哎,不如你和夙琉一起研究研究如何风花雪月?” 夙琉笑眯眯的一张脸淡定如初,瞧不出有任何的变化,王上却突然道:“清珞,你要多和夙琉说说话,我与面团因往后的五百年都不能与他说话,想必他会有些许的寂寞。” 清珞这才欣然领命,夙琉瞬间黑脸,张了张嘴,还未吐出来一个字就被清珞拉走了。如此一来,现在只剩下我,王上,还有铉叶了。 “祖宗,能去吃长寿面了吗?”默了一会儿,一直不出声的铉叶问。 自然是能的。我笑笑:“找一家面馆就可以了。”语罢,又去瞧王上笑问:“走一段如何?” 他不置可否,慢悠悠迈起了步子。和他走在一起,不知为何竟无话可说,我只得抬眼去瞧前方铉叶的背影。 铉叶走得快,偶尔回头瞧瞧,瞧见我还在又安心地独自去玩了。我想了想,转头问王上:“最近这阵子,你可觉着铉叶特别黏我?” 他顿了顿脚步,一个字也未说。看来他很不想打破与我的沉默,我心里憋得谎,但也只能顺了他的意,不再打扰他就是了。 越走,路上行人越多,渐有人声喧嚣的趋势。无视身上落的视线,我瞧了瞧几乎被围观却依然冷漠淡定的王上,,果断追上拉住铉叶,道:“别乱跑了,跟着祖宗。” 看来是到了王城边儿,人多也属常事。铉叶嘻嘻笑笑,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3 握紧我的手,凑近来揽住我的肩头,轻声道:“祖宗,你不觉得你过于关心朕了?” 我一怔,紧接着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背靠着王上的胸膛,我奇怪道:“你好歹是姓铉,寡人不关心你,关心谁?” 只是一瞬,他又恢复朝气蓬勃的模样,忽地欺身拉住我的衣袖,恍似要糖吃的小孩子:“祖宗,朕要吃面。” 我晃了晃眼,却被王上拉着进了城。甫一进去,便被喧哗的人声拉回了神志,抬眼瞧见熙熙攘攘的街道,我从王上怀里溜出来,领着他们寻找面馆。 时值正午,正是饭时,想必很好寻。果然不消一会儿,我们便找到了一家,铉叶很满意。我赶紧拉着王上特意要了三碗长寿面,之后寻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 做了这么久的鬼,如此大摇大摆出现在人界,我竟有点不安。铉叶却很坦然,一点也没来时的紧张。王上自也不必说,他简直就像个人,还像个人上人! 沉下心中杂绪,我安静地瞧着王上与铉叶吃面。不知为何,铉叶吃着吃着,又想笑又想哭。他捧着碗道:“祖宗,朕能不能唤你的名字?” 王上吃面的动作一顿。我有点意外,又想了想他的话,心中觉着好笑,但也不在乎,便道:“唤什么都一样,你高兴便成。” 他笑笑,继续埋头吃面,模样很欢喜。 他明显有问题,我与王上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瞧见了迷惑。 这阵子他黏我实在黏得太紧,且时不时说些奇怪的话,而且行为举止让我不能不在意。 他和那个孩子太像了,像得我心里发慌。 待吃完面,日头还早,铉叶非要转转。我头疼,将主意打到了王上的头上:“王上,不如你带他转转?”他盯着我,眼神淡漠。 ☆、第四十五章 寻墓地铉寺表白2 少顷,他沉默着起了身。我料定他知道我是赶他了,心中无端松了口气,便忙让铉叶跟着他。铉叶虽然不愿意,但瞧见我虎着脸的模样,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面馆。他俩走后,我又独自坐了一会儿,随后出了面馆,往街中的大桥走去。 我活着时,大桥那端有一茶肆,里面有个很不错的说书先生。我最喜听他的书,既然来了,不如再去缅怀缅怀。 过了桥,穿过*,抬眼去瞧,心中一喜,那家茶肆果然还在。进去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我始终慌乱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那说书先生依然白发银须,却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三百年,也不过如此,像我这样成了鬼还要不按规矩乱转的毕竟算少数。 定下心,仔细去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听了两句,不觉后悔,可又舍不得离开,心中埋怨大将军太过出名,连说书的都对他推崇备至。 埋怨归埋怨,他死后能被后世膜拜,我也为他高兴,总比我死了被后世谩骂的强。如此一想,心情好了几分,遂认真听了下来。 这一听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说书先生惊堂木石破天惊得一拍,我方回魂,按下心中咆哮的躁动,我木着脸起身出了茶肆,往城门走去。 待出了王城,已是日薄西山,暮色四合。人界的风儿有点凉,约是做鬼太久了,身上觉着冷了点,我不禁拢了拢外披的衣衫,然后按着说书先生的描述找寻裴家的墓地。 静静沿着路边儿,约莫走了几盅茶的功夫,瞧见了一方石碑的一角,其余的被周围葱葱郁郁的树木遮住了。我撩开一抹繁盛的树枝,瞧见了石碑上刻着的字,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裴字,字迹已不太清晰了。 郁结的情绪一扫而空,我笑笑,伸出手用指腹摩挲了几下那个裴字,之后便钻入茂密的树林。 林子里寂静如夜,由于斜入林中的光太淡,我只好硬着头皮盲目的乱走,好在走了一会儿,豁然开朗,这算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 抬眼去瞧,斜阳余晖下,不太大的空地上隆起了一堆堆的土包,还有一排排的墓碑,挺直庄重。 裴家众人果然被偷偷埋在了这,那么我的大将军自然也在。 一步步靠近,我穿过几个土包,粗略瞧了几眼后,便在一方傲挺挺的墓碑前驻足。 大将军人端正,浑身带了股傲然超世的气质,他的墓碑自然也如此。我顿了许久,这方弯下腰抬袖扶上那冰冷的碑身,心中想惆怅缅怀一阵,却忍不住笑了,满目的欢喜。 我道:“大将军,许久不见了,寡人来看看你。” 就这么个人,我念了他三百年,从未停息。 可是,到头来,见了他的墓碑却只能喊他一声大将军,我承认我挺窝囊的。 刮来的风儿更冷了,余晖早已淡下了光影,周围的景致笼罩在一抹隐隐的黑色中,我裹紧衣衫收回手跪在了墓碑前。 人界的风儿太过彪悍,搂着大片大片的树叶子狂笑,我默了许久,终是没忍住,不由低眸贴近碑身,缓缓将额头抵在碑身上刻着他名字的地方。 周围都是簌簌的风声,按在坚硬土地上的手指如利器般抠出了一点黄土,我嫌脏,抬袖吹了吹指尖,有点疼,嘴上慢声道:“大将军,这些年,你可好?说起来,寡人虽比你晚了一年,可总记不清你的死期,你倒说说你死多少年了?” 自然没人回答我。 碑身的冰冷气息丝丝漫上额头,缕缕沁进五脏六腑,我收起嘴边的笑,板着认真脸道:“你也别怪寡人没来看过你。” “你怕是不知,如今裴家忠烈名声万世流芳,后世都很钦佩敬仰你们的。尤其是你,裴家裴牧远,名留史册不说,几乎成了后世将才的标榜。” “哦,对了,有一点你知道了怕会不喜,虽说你当初为君殉命,无奈你为的是寡人这个昏君,不少碎嘴的说你愚忠,想想也对。” “你瞧,你就不能和寡人扯上关系。寡人不来看你也是为这,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来世轮回也能得到好去处。寡人若时时来瞧你,怕脏了你轮回的路。” 絮叨来絮叨去,我贴着碑身的半个身子都麻了,抬抬衣袖,我伸手摩挲了好久他的名字,咬牙笑笑,道:“裴牧远,生前你说我是世上待你最好的人,如今我想讨回来点,你愿不愿意给?” “我要的不多,就让你听我说一句话。” “那时,你活着,我也活着,这句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如今,我死了,你也死了,若还不说,我怕我再念你个千儿八百年的。” “我倒不是怕这时光长,多久都是一样。可一想到我念了你这么久,你却不知为何,我便觉着屈得慌。” “我不想当情圣,都是你逼的,裴牧远。” “……裴牧远,我喜欢你。” “死了的,也喜欢。” ☆、第四十六章 除妖阵抵死缠绵1 不知过了多久,墓地已笼在了大团大团的夜色中,夜风褪掉一身的狂气忽地温柔似水起来,眼前挺直的碑身泼了层月光,如墨的颜色浸染着银亮的光泽,赏心悦目。 我收回心思,慢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4 吞吞直起身子,随后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无奈地扶着碑身歇了会儿,不想将一转身,就对上了王上幽深的眸。 他孤身站在离我几步的地方。 如银的月色洒了下来,为他镀了一层刺目的冷色,越发显得他冷漠孤然。 不知他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我面色尴尬,不得已拖着发麻的双腿朝他挪步子,扯起嘴角笑笑:“怎不见铉叶?” 他淡漠的视线撇过我,面上没什么表情,顿了好一会儿,方沉着声音道:“回鬼界了。” 我吃惊,心中迷惑是怎么一回事儿,抬眼瞧见他招手,和往常一样很随意的动作。看来他是招我招习惯了。 我不悦,眼睛一眯,把心一横,故作趾高气扬道:“你,给寡人过来!”好歹我还当过国君,训斥过文武百官,威严起来也是很有气势的。 然后,他过来了。 可惜,还未来得及得意,我便被他急促地揽了过去。带着大力道的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肩头,他将我裹在怀里,一跃跳上了树枝,凌空飞了起来。 耳边呼呼风声而过,我反应过来后立马揪上他的衣襟,埋首在他脖颈间,心中翻滚出汹涌的情绪,嗤笑他:“王上是要学雪隼抓兔子?” 衣角被风带起,簌簌而响,宽大的袖口飘出几枚彼岸花,零落散于空中,追逐月色,不亦乐乎。整个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他修长结实的手臂环过我的腰身,沉沉一笑:“还用得抓?现成就有一只。” 我怔了怔,明白过来后有点哑然。碍于被他困着不能乱动,我只能嘴上占便宜道:“合着王上还真愿意当个飞禽,怪不得整日与雪隼在一起。” 御风而行,夜色如墨,他闻言气息一窒,搁在我肩上的下巴动了动,方无奈道:“本王不跟你贫嘴,孤梵出事了。” 我震惊,不能置信道:“他不过是去趟妖界,祭奠一下前妖王,能出何事?”何况他那样的身份,在妖界横着走都没关系,谁敢动他?! 王上揽紧我,风中吹来他含笑的声音,似是软了许多:“是现任妖王。你不知,三百年前他曾钦慕过戎源,结果戎源却为孤梵死了。他伤心,将过错全推到了孤梵身上。若非孤梵这些年一直呆在鬼界,妖界能被他俩搅翻天。” 我被他的笑声撩得心痒痒,很想和他面对面瞧清楚。无奈身体动弹不得,鼻尖萦绕得又全是他的气息,不由闭上眼,任由心绪如脱了缰的野马翻腾,同时也顾不得让理智将他们拉回来,嘴上便道:“王上,你的鬼后,寡人不想给你寻了。” 他淡淡哦了一声,大掌附上我的后背,力道轻如羽毛,问:“为何?” 我紧张,瞪着俩眼珠,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心道这种事如何开口是个问题,难不成要说王上,寡人瞧上你了! 如此的奔放直白,这可不行。我不能这样不要脸皮,遂斟酌再三,犹豫着将想开口,身边骤然一声震耳的轰隆声,好似闷雷滚滚而来。 这是哪个妖要遭天劫了?我纳闷,将想问两句,王上收起翻飞的衣袖眨眼间落了地,沉下了脸色:“这下麻烦了!” 我也慌了,急急问:“莫非是孤梵遭天劫?妖王趁这个机会找事?”这话还未落地,不远处又是一阵呼隆声,伴随着团团的白光,几欲照亮这个黑夜。 王上不语,眼神蓦地一冽,拽起我的手带着我飞身穿过树林,直奔声音传来的地方。我知这是出了大事,遂沉默下来,被他握着的手暖烘烘的。 待到了地方,我抬眼瞧清眼中景象,不由呆住。 妖有天劫我知道,可妖被困在天劫里,一下下承受着那灭顶的雷声,我尚是头一次见到,震惊之余更为孤梵浑身的伤瞠目。 被白光照亮的树林里,烧焦的木枝逶迤在地上,发出刺鼻的气味,入目一片狼藉。上空雷声滚滚,滚滚打到孤梵身上,打得它早已现了原形。雪白的狐身流淌着红艳艳的血,蓬松的狐尾扫在地上,蜿蜒出一圈血泊,触目惊心,而它高高昂起的头颅偏生桀骜又倔强。 “王上!王上!”红霰与镯礼也是将到,抬眼瞧见王上来了,齐齐凑了过来。镯礼这丫头都快心疼哭了:“王上,孤梵,孤梵……” 王上沉着脸色,冷然的目光瞧向了对面。我将红霰与镯礼拉到身后,瞧了一眼依旧承受雷击的孤梵,心中担忧,问镯礼:“对面可是妖王?” 不待镯礼回答。那边传来了声音,清亮的少年音:“好几百年未见,长芜你还是这副鬼样子,瞧得本王都忍不住碎了你的魂!” 对面的妖王嚣张桀骜,却是个清秀少年的模样,他甩着长鞭,脚下趴了一只驯服的白虎。巨大的虎眼直瞪着被困的孤梵,呲牙咧嘴,活似遇着了剜过它心的仇人。 王上未回话,挥袖召出了一柄长剑,剑光寒烈,似青龙出海,翻滚出了滔天的巨浪,只欲冲破云霄,撼动天下。 我咂舌,忙拉住王上的衣袖,指指孤梵道:“王上,先别打架,救孤梵要紧。”他低眸瞧了我一眼,无奈摇头:“那不是天劫,那是除妖阵。若想破它,除非打败妖王。这阵能伤孤梵,自然也能伤他,他当真是疯了!” ☆、第四十七章 除妖阵抵死缠绵2 我惊住,松了他的衣袖,给他腾地方,挪到了孤梵身边,心道要是虞黛也在就更好了,可惜他估计正在和高僧论经呢。 妖王瞧见王上动作,冷笑一声,举手挥鞭,凌空一道蜿蜒的黑色如腾起的巨蛇,带着惨烈的杀气。他道:“长芜,三百年那一仗,你是不是嫌伤得太轻?那这次,本王就碎了你的魂,踏平整个鬼界,权当你鬼界给戎源赔罪了!” 黑夜被亮光冲散,满目的刺目光华,我眯着眼,猛然瞧见妖王脚下的白虎猝然蹿起来,直冲孤梵而去。心中暗道糟糕,我顾不得王上这边的情形,飞身去挡,不想被白虎发力甩到了阵里,直接摔倒了孤梵的身上。 一声虎啸间,一道闷雷打到了我身上,疼得我直呲牙。抱住身下的孤梵,腥舔的血味儿扑满鼻尖,我连这个时候都不忘碎嘴:“孤梵,寡人都为你这样了,你可别对不起我家铉叶。” 孤梵气息恹恹,缩成毛茸茸一团窝在我怀里。奋力地摇摇狐尾,他弱弱道:“……别让王上……掺合,别再像……几百年前那……” 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乍一见颇为心疼,遂安抚他道:“别担心。你好好窝在寡人怀里,什么事都没有。” 他还想动,被我一把按住,攥到了怀里。眼睛瞧向王上,他正与那妖王打斗,剑身鞭影,变幻几度,光影缭乱,杀气腾腾间招招致命。 许是妖王抵不过王上,也顾不上了这边,雷声暂时歇了下来。我正欲带着孤梵出去,不想一道雷又劈了下来,几欲撕破着漫天的夜色,狰狞恐怖。 看来是真的出不去。我皱眉退回去,耳边猝然传来一道喊声:“铉寺!别动!” 抬眼,原来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5 是王上压制了妖王,正飞身朝我扑来,带着满身的剑光,眉眼冷漠而矜贵,在点燃着白光的夜里,像极了多年前我瞧见的一幕场景。 正欲朝他笑笑,眼中蹿入一抹桃红,势如破竹般朝他身后刺来。那一瞬,我心脏似破裂开来,脑中被抽空成白茫茫一片,感觉正如又死了一回。 “……王上!!!!”只是一瞬,尖利沙哑的女声仓皇无度,撕心裂肺得让人胆颤。 风声呼呼灌耳,我扑在一个身体上,脑子懵了懵,转了转眼珠,方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似是过了很久,眼中映入了王上失神的傻模样,我咧咧嘴角,将想嘲笑他,却怎样也张不开嘴。 身体里猛地刺入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冰,不,比冰还寒冷。 很冷,很冷。 冷得浑身发颤,冷得深处埋葬的灵魂都在咆哮。 不消一瞬,这种寒冷似要撕裂我的五脏六腑,冻住我的魂魄。 “镯礼!!你竟然!!!”正欲低眼去瞧自己怎么了,耳边一道咬牙切齿的惨烈女声冲天而起。 不由扭头去瞧,不太清晰的视线里,但见红霰杀气冽冽,红衣艳艳,满目的哀恸。一瞬间,绿茫茫的修罗刀带着凶残的煞气架上了镯礼的脖子,刀身森森,如吸食人血的亡魂,叫嚣着翻腾着。 镯礼却不动,一贯灵动的眸子呆滞得很,表情迷茫似将睡醒的可爱丫头。她举起的右手白嫩如雪,指尖上轻轻勾着一抹桃红的锁魂绫。 锁魂绫纤长而漂亮,泛着粉嫩的光色,可惜另一头穿过了我的身体,穿过了孤梵的狐身,抵在了王上的衣襟上。 她原本的目标,该是王上。 无声对峙,周围太静,静得我抱着孤梵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体内寒气作祟,我哆嗦着嘴唇,道:“……大将军,我冷。” 王上泼了水光的黑眸盯着我,俯下的身子遮住了我全部的视线。他机械似的去拽我的手,拽到手心里,握握,又甩开。 “……很冷。”寒气贯穿整个身体,我动了动嘴,只能嗫喏出两个字,怀里的孤梵一动也不动。 王上瞧着我,没反应,模样好傻。 我不想去瞧他这幅傻模样,一点都不能转移注意力,便费力地转过头环顾四周。红霰与镯礼继续对峙,妖王却因除妖阵的反噬喷出一抹鲜血,随即狂笑起来,嚣张的笑声布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真是一场好戏,好戏啊。那是锁魂绫?真是个宝啊。” 锁魂绫,我知道点。纠伦殿镯礼的东西,瞧着粉嫩嫩的一把绳子,好似个女孩家的装饰,实则注入了万年寒气,据说能冻结灵魂。往生河一群恶灵一瞧见它乖得跟小白兔,因为一旦被它刺穿,等同于魂飞魄散。莫说是鬼,便是仙也没救了。 不想有一日,我能招惹到它。 张了张嘴,拼命压住身体里如水蔓延的寒气,我小心翼翼地去拉王上的手,笑笑,继续重复:“……我冷。” 多少年前,一到冬天,我就窝在龙塌里,对伏在榻边的他道:“大将军,寡人冷。” 他脸色淡淡的瞧着我,我在榻上滚来滚去。滚几下眼巴巴瞧瞧他,再滚几下,再眼巴巴瞧瞧他。 等我滚累了,他别过头笑笑,和我钻到一个被窝,把我捂在怀里,浑身暖烘烘的。 其实,那时我一点都不冷。 我是怕他冷,所以一直都在骗他,偏生他总愿意信我。 还好,这次我没再骗。 浓郁的夜色被乍现的红光冲破,冥风呼啸间,我瞧见纷纷扬扬的彼岸花被他挥开,他跪在我身前,一贯淡漠的脸色蓦地惨白如纸。 过了一会儿,他欺身过来圈紧我,嗓音很难听:“铉寺啊……” 我嗓子眼咕哝了一声,奋力扬起头,狠狠拉下他的脑袋,凶残得去咬他的唇,身体里翻滚的寒流一波波袭来,已冰冻了我的五脏六腑。 生前,死后,我头一次离他这么得近,近得整个灵魂都打起了颤。 他的唇冰冷且柔软,我不顾一切地与他唇齿相磨,费力地妄图将他吸入我的灵魂里,最好能永世都忘不掉。 他僵着身子承受我绝望的侵犯。下一刻,他动了。 血泊蜿蜒的除妖阵里,我被他扑到地上。 他暴躁得撕咬我的唇角,带着如血的狂烈,带着惨烈到骨子里的缠绵。 裴牧远,哪怕魂飞魄散,也远远不及能与你抵死缠绵。 我回抱着他,长长喟叹一声,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当爱已成往事一 我心里藏了个人,一藏数年。 他瞧得见,摸得着,却得不到,这滋味很抓心挠肺,熬得我心尖疼。 小时,母后常笑着与我道:“小寺,你要记着。这世上没白占的便宜,想要什么,总歹失去点什么才得到的。” 我也曾天真烂漫过,遂吃力地爬上她的膝头,笨拙地用手指戳了戳她嘴边弯起的梨涡,瞧着她道:“若小寺为王呢?” 她怔住,嘴边漾起的梨涡僵了僵,又用双手圈紧我,柔声道:“王也是人。是人,总要活着。但凡活着,有得到,便有失去。” 我在怀里一脸懵懂,但我觉着我必须表现得聪明点,这样她才高兴,遂板着脸色很认真点头:“母后所言极是,那小寺下辈子就不要做人了罢。” 如今再想起此事,我已忘了母后当时的表情,但亦明白自己委实不是个聪慧的孩子。她与我说的道理,我直到遇着裴牧远方明白。 他这个人,我喜欢,也想要,可能不能得到,我心里没底。我倒不怕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这国君之位,我也愿意给。可,我怕我破了斧,沉了舟,他心里没我。 若果真这样,不如不说,故而我忍到如今,忍到他与我道,君上,臣想去边关杀敌。 他已很久没这样和我说过话了。御书房挺静,静得我心里发颤,故作镇定地抬袖抿了半口的茶,我转头瞧向窗外。 从这里瞧去,可见御池边的景致。夏日炎炎,清风翩翩。碧池边浅草绵延翠*滴。池中莲叶田田,绿茎嫩花,宛如正待出阁的娇羞少女,姿态极尽优美。 委实难得的好景致。我收回视线,阖了阖眼皮又淡淡撩开,慢吞吞又抿了口茶,清香缓缓盈于口齿,沁入心脾拨动心弦。缓了片刻,我也板着公事公办的面色道:“裴侍卫有此心,寡人心甚慰。只是不知裴侍卫有这心思多久了?” 他跪在下方,挺直的腰板如巍峨的高山,语气铮铮道:“将才听陆相说边关战事紧急,蛮夷肆虐,百姓多受其凌虐。身为南黎男儿,臣惭愧。臣愿前往边关,以尽绵薄之力,护我南黎国土,守我南黎百姓。” 事到如今,你竟还骗我!曲起的手指紧紧扣上杯沿,我难掩怒气,几欲挥袖一把砸向地面。然,一瞬过后,我艰难吞下心底蔓延到喉咙里的质问,嘴边扯出一个笑,慢声道:“你先起来将窗户关好,寡人觉着冷。” 此时夏风颇给我面子,一股脑地灌入房内,吹起奏折哗哗啦啦地响。他蓦地抬头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6 ,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瞧着我,俊朗的面上一派的刚正威仪神态。 我被他瞧得不自在,应景似的咳咳数声。他恍似如梦惊醒,遂忙不地起身去关窗户,那力道恨不得将窗户卸下来。 随后,我权当没察觉他望过来的视线,低眸自嘲一笑,僵着身子将那氤氲着凉气的半口茶倒入喉咙,这才朝他道:“风吹得寡人头疼,在裴侍卫去守卫一方百姓前,先替寡人挡会儿风罢。”语罢,任由他贴着墙根,低头去瞧御桌上的一摞子奏折。 瞧了几份奏折,时间便在沉默中缓缓溜走。待翻开一份新的,我细细瞧了瞧,不由咂舌,又见落款人名,终是忍不住拍了几下桌面,闷笑了数声,方朝近身的侍者小陌挥手道:“去,去将纯易与寡人唤来。” 小陌应声,躬身出了御书房。 手指蹭了蹭鼻尖,我抓起将才小陌沏好的一杯茶,灌了几口,眼角余光瞥到墙根那人面上吃惊的模样,愣是没搭理他,继续低头批奏折。 过了一会儿,相对沉默中,察觉到他一点都不含蓄的目光继续停驻在我身上,我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沉吟道:“裴侍卫,平心而论,你觉着纯易如何?” “一般。”他怔怔望着我,板着脸回答,随后别过了头,似是不想再瞧我,侧脸的神情愈发冷淡。 我默然,又翻了翻纯易的奏折,斟酌再三道:“寡人觉着他挺好。寡人瞅着陆相也老了,前几日我瞧他在早朝不断咳嗽,那劲头都快赶上寡人这病秧子了,不如让他回家好好养着,让纯易替了他。” 闻言,他许是很震惊,猛地转头瞧我,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国之大事,君上怎能如此草率?!还望君上三思,以社稷为重,莫要徇了私情!” 听这语气,他是怨寡人来着,此举倒是很光明正大的以下犯上。私情?去你奶奶的私情!我与纯易哪来的私情!眯了眯眼,正欲回他几句,门外小陌道纯易来了。 我咽下嘴边险些失了分寸的话,召纯易进来。纯易此人温雅和气,待人谦和有礼,若非他爹那档子事,他在朝堂不该如此尴尬。 今日,他瞧着气色挺好,跪下来问安时眉眼温淡,气质温和。我瞧了数眼,想了想没让他起身,撩起眼皮子下的奏折,笑问:“纯易,弹劾陆相的奏折,当真是你写的?” 纯易并未抬头,但声音很稳,他镇定道:“纯易虽愚钝,但定不敢欺君。” 我淡淡哦了一声,心情好了几分,重复奏折上的内容:“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纯易,满朝文武谁不知陆相为人正派,两袖清风。这罪名,他听了估摸该哭了。” 纯易缓缓抬头,如画的眉眼间风华无限,正欲开口,被裴牧远打断了。只见他几步上前,噗通一声双膝着地,为陆相喊冤:“君上,陆相是何为人,满朝文武瞧得清清楚楚,更是对其钦佩有加,他又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 他俩一直不对付,这我知道,只是表现方式有些许不同。纯易呢,是老喜欢在我面前夸他,夸得我心生欢喜,毕竟是心尖的人,何况夸他的又是纯易。但他相反,他一向待人公正,惟独对纯易不同。他觉着纯易并没有我口中说得那么好,总在我面前说说纯易。瞧我不听他的,说得就更厉害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第四十九章 当爱已成往事二 我瞧了一眼他,又瞧了一眼纯易,正对上纯易一双含笑的眸子,微微怔忪,心中明了,遂斟酌道:“裴侍卫此言极是,陆相方正,定不会做出此等龌蹉之事,纯易你莫被小人迷了心才好。好了,以后注意些便是,都起来罢。” 他起身,自动去贴墙根挡风,我张了张嘴,瞧见纯易似笑非笑的表情,终是没说话来了。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我问纯易:“裴侍卫想去边关,纯易觉着如何?”话落,他略带埋怨的视线杀了过来,我扭头冲他笑笑,他别过头不再瞧我。 纯易靠近桌子,瞧了一眼自己的奏折被我团着玩儿,嘴角一抽,方道:“裴侍卫为国忧心,此举甚好,君上应了他罢。” 我有点傻眼,若按平时他该知晓我的心思,今日却和我唱起了对台戏。瞪了他一眼,我正欲接话,那边传来一道生硬的声音:“臣不去了。” 哦。我面上淡淡的,心里狂喜,对纯易是无比的感激,遂道:“纯易,你留下来陪寡人用晚膳罢。”纯易抬抬眉梢,没推辞。 如此甚好,然后便是一片安静,我瞧我奏折,纯易没事干很无聊。至于他,继续替我挡风。气氛不说好,但至少相安无事。 直至晚膳,方出了一点意外。俩人由一盘青菜扯到了朝堂政事,因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我嘴里含了口汤,右瞧一眼纯易,左瞧一眼他,胃抽得厉害。缓缓咽下嘴里可口的汤儿,我朝身后的小陌道:“他俩将才吃了多少?” 小陌为难,抬眼瞧了瞧御膳,琢磨了许久,方认真回道:“若奴才未瞧错,他俩一口也未吃。” “是吗?”我笑笑,转头冲他俩一呲牙,很是温柔道:“你们还、要、吃、吗?不吃就别影响寡人的食欲,好、吗?” 纯易抬袖掩面,低低的笑声从袖底钻了出来:“君上爱惜赐饭,臣怎能不吃?然,一想到裴侍卫如此为国忧心,臣等惭愧,一时难以下咽美食而已。” 裴牧远冷哼,不再和他斗嘴,顺手夹了根青菜放在我碗里,神情认真似操兵练将:“君上多吃。” 于是,我的胃口又好了起来,遂对纯易道:“你再不吃,寡人等会让御膳房给你炖一大锅红枣莲子汤儿。” 裴牧远哧地一笑,纯易黑脸,果断夹菜往嘴里塞,一贯含笑的眸子带着杀气朝我凛冽而来。我全当不知,细细品味那根青菜。 待晚膳过后,纯易告退,我让小陌送他,又嘱咐小陌道:“送到沈府门口再回。” 小陌领命,纯易多瞧了我一眼,也未说什么,转头就走了。我摸了摸鼻子,转身瞧见裴牧远一脸不悦地瞧着我,“你为何对他那么好?” 啧,这会儿不唤君上了?我愿意对他好,你管得着吗?!我瞪了他一眼,孤身回珩延殿歇息。 他约莫气闷,独自站了一会儿,才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却始终未与我并肩。待回到珩延殿,躺回龙塌上,我实在琢磨不透,遂问他:“你为何总瞧纯易不顺眼?他挺好。” 他伏在榻边,脸色一沉,继而又沉沉一笑:“你要觉着他好,又何必来问我?何况你对他那么好,问我又有什么意思。” 我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话,觉着他的话怎么听都有毛病,语句不太通顺,遂佯装生气,从榻上一跃而来,朝他直扑过去:“你当真要去边关?!” 他敞开双臂利索接住我,又一把将我按到榻上,期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脚。我禁不住刺激惊呼一声,连连笑了起来:“别碰我脚,别。” 他怔忪,似没听见我的话,大掌缓缓摩挲上我的脚心,一脸饶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7 有兴致地瞧着我。我被刺激得伏在榻边笑个不停,一手可着劲儿锤了锤龙塌,估计整张脸都笑红了:“快松开,痒,痒。” ☆、第五十章 当爱已成往事三 他依旧恍若未闻,粗糙的手指慢慢摩擦我的脚心,轻轻的,一下又一下,要命似的刺激着我。我趴在榻上笑得喘不过来气,等实在忍无可忍了,慌地抑住嘴边的笑声,腿部发力一脚踹开了他。 他自是措手不及,大掌立时松了我的脚。我顺势滚到榻里面,板着笑红的一张脸冲他大吼:“我,你,你这算犯上你造么?!” 他兴许瞧见我的窘态便觉着欢喜,竟矮身伏在榻上冲我笑笑,长臂一伸又抓住了我的脚。我被他的笑吓得失神间,他已向我欺身而来,且面上无比认真道:“你,这么怕痒?” 对上他溢满愉悦色泽的眸子,我登时回神,瞧见与他如此近,不由往后挪了挪身子,心间突突地跳,嘴上强撑着道:“笑什么笑!挠你,你也怕!” 他淡淡哦了一声,似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眼睛瞧着我,很是果断地褪掉鞋子,长腿一迈垮上了龙塌,然后一双左脚就大刺刺地蹿入了我瞪大的眼中,只见他眉目沉静,神色淡定如喝茶吃饭:“要不,君上试试?” *的、很大的、长了五个脚丫子的、裴牧远的、脚。我不由揪起了眉头,脑海中滤过纷纷杂杂的想法,随后慢吞吞挪到他身边,犹豫着问他:“裴侍卫,你不觉着你脸皮厚么?御书房你还想着守国卫民为君尽忠,如今却让寡人给你挠脚,你可对得起寡人?对得起这大黎万千子民?” 他闻言抬抬眉梢,微微颔首:“自古以来,有民方有君,且君民一贯互养着,故而若民善待君,君理应以民为贵。你既身为国君,当以民为最重。我虽为人臣,却也是民。君上嫌弃此等小事上不了台面,不愿为我做,那小民也无话可说。” 我囧着脸色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方吭哧出一句话夸夸他:“不想你一介武夫竟懂得这么多,我总觉着你不识字来着。” 他立时黑脸,别过视线道:“君上好生歇着罢,臣不奉陪了。”语罢,竟起身要走。我懊恼,遂急急去拉他的衣袖,张了张嘴,就那样问出了口:“你想去边关,是否因裴老将军?实话说!” “是。”他未转身,回答的真他奶奶的干脆!我一手攥紧了他的衣袖,须臾后又颓废地松了他,闷闷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刻意拔高声音道:“寡人准了,你走罢。” 说到底,他这么个人,若非意外,怎甘愿窝在深宫里,日日闲得瞧蚂蚁上树? 裴家男儿,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守卫边关,无一不是傲骨铮铮,血染铁衣。可惜,他是裴家最大的例外。 传闻他出生时眼冒红光,妖冶如火,被民间传为妖物,不详之兆,为此世代忠烈的裴家陷入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中,而他成了裴家一张白纸上那枚黑点,刺眼得很。 裴家人生他养他,却不曾给他一丁点的认可,想必他也很难过。可即便如此,他待裴家也是血亲之情,丝毫割舍不掉。 我许是待他还是不够好,不然他都能这么善待冷落他多年的裴家,却为何不能为我着想? 若对他再好点,那唯有放他出宫。这样也好,至少圆了他的心愿,也让我试着死心。 如此一想,我卧在榻上,心间斟酌起了如何让他光明正大地领兵。斟酌来斟酌去,也未得出了什么好结论,倒是身后没什么动静,看来他没走。 过了许久,我侧卧的身子都僵了,心中很是苦闷,真想一头撞地上!我都让你走了,你咋还不走!留这里让我瞧着闹心吗!混蛋! 悲愤地转过身,一眼就瞧见他伏在我的榻边,黑漆漆的眸子深沉得吓人,直直盯着我:“他去边关你很难过?” 我愣了,呐呐问:“谁?” 他也是一愣,眸子闪过一丝的恼意,却只是一瞬,我再去瞧,便只剩了黑沉沉的一片。 不对,不对,我豁然想起一直困扰我的问题,遂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急忙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白日里瞧着与晚上很不一样?” 他一听猛地一把将我圈进怀里,力道忒大了,我震惊之余彻底傻眼了。这算啥情况?去边关前最后的拥抱吗?去你奶奶的离别拥抱!我不稀罕!愤愤推开他,我故作嘲讽道:“你要去便去罢,别到时回不来就成。” 他瞧着很不悦,眼角微微眯起,浑身似变个人一般,气势强得吓人。他脸色淡漠,抬袖向我招招手,动作出奇的矜贵。我有点紧张,便没理他,直接滚到榻里边,道:“你下去罢,我要歇息……” 话未说完,唇被温热的掌心堵住,眨眼间他已扑到榻上将我囚在双臂隆起的逼仄空间里,我头皮一麻,立时挣扎开来,不想此时耳边扑来一声询问,很是坦荡:“那你说,是白日里的好?还是夜晚的好?” 我愕然,蓦地停下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举动,脑子空了空后又傻愣愣道:“好不好,不都是你自己,你问这作甚?” ☆、第五十一章 当爱已成往事四 抬眼瞧见他神情莫测的脸,我纳闷之余又觉着他愈来愈蹊跷,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竟一味靠近他,直到近得彼此鼻尖贴着鼻尖,又颇为好奇道:“坊间虽传闻你乃妖物,或说体内宿着妖物。若真有此事,那你说,这妖物是白天出来,还是夜晚?” 对于妖物一说,他表现得很是不屑,故而我也不怕这话惹得伤心。他闻言果然唇角一抽,连带着身子也动了动,带着凉意的鼻尖蹭过我的脸颊,有点痒,有点暖,弄得我心着实颤了几下,又听他认真道:“自然是夜晚。” 哦。我趁他暂时忘了对我的禁锢,忙钻出来躲到安全距离,又犹豫着道:“那寡人猜测此时的你不是人。” 他猝然一愣,缓缓抬起的袖子鼓了起来,似是灌进了什么,又似将要涌出来什么,诡异得紧,往日冷冽的眉眼却罕见软了些:“你骂我?” 我怕他报复,遂诚实摇头:“你若是人,我骂的自然不是你。” 殿里静了片刻,我听见他的叹息声:“夜深了,君上歇息罢。” 话落,风声呼呼而来,脑子刹那间陷入了混沌不清。慢慢倒在榻上,我因惊愕瞪大的眼中,似是瞧见大朵大朵的花儿朝我飘来,血红妖冶。 看来,我骂对了。 翌日醒来,我甫一睁眼,瞧见了榻边端着药碗的他,面容平静。 我揉了揉额头,脑子还是有点昏,遂朝他伸了伸手。他面无表情,稳稳得将一碗药放在我掌心中。 我恼怒:“你个榆木疙瘩!我是让你拉我起来!”不是喝什么药!他果然神色微怔,不得不将药碗端走,又一把将我拉起来,身边小宫娥忙低眉过来替我更衣。 昨夜许是睡得过晚,我现下虽醒了,却仍困得慌,遂眯着眼角,嘴上咕哝道:“昨晚不是喝过了吗?怎么还喝?”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8 他迷惑:“昨晚喝了?” 闻言我心神一震,撩开眼皮瞄了他一眼,很是急中生智糊弄他道:“自然,把这碗端下去罢。”语罢,又怕他学上一回强硬地往我嘴里灌药,便又问:“昨晚你走得这么早可是出宫了?” 他表情豁然一变,瞅着我的目光既不解又复杂,我心道我不就问问,何必这么瞧着我,遂挥挥手道:“寡人并未窥探你的私事,只是你既为寡人的贴身侍卫,自然要与寡人形影不离,这也是侍卫的职责所在,下回莫这么大意了。” 他严肃颔首,显然是听进去了。我心中好笑,上一回我也这么骗他来着,可偏偏他信了。 无论实话假话,他信你,总比不信你强。我蓦地有点欢喜,遂挥手让为我打理好的小宫娥退下,指着他手里的药碗笑道:“虽不是重罪,但亦算失职,寡人罚你喝了这碗药,你可服气?” 这药*日喝,每每喝完都情不自禁想揍那帮御医,忒苦了。想必他也知道这药有多苦,咋一闻言,果然呆住了。 我瞧着他的傻模样,不由心情大好,继续笑吟吟瞅着他:“裴侍卫不服气?” 话落,他霍地举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用衣袖抹了抹嘴,随后将碗倒置下来,当真是一点都未剩。 我:“……” 去上朝时,我还在纠结是否告诉他,这只是开个玩笑。 糊弄了他,我不是一般的高兴,遂在朝堂上来了兴致,突然擢升他为大将军,自即日起率兵前去边关支援裴老将军,后又笑着挑挑陆相的错,借机罢了他的相位,令纯易取而代之。 瞧着朝上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突然觉着自己这昏君当的挺可悲,连个进谏的臣子都没有,好歹这昏君帽子也是他们给我戴上的,如此关键时候怎能不进言几句? 下了朝,他跟着回我珩延殿,不回头我也知道他默默欢喜着,心中不由愤然。高兴个啥!不就是去边关!又不是娶新媳妇! 及至珩延殿,瞧见纯易在殿门口静立。他显然也瞧见了我,竟微微一笑,如风扶青柳:“君上昨夜可是未休息好?” 我也笑笑:“寡人清醒得很。”嘴上虽这么说,却不知为何总觉着脑子里堵了什么,偶尔闪过零星一点,想去抓却总抓不住,颇为费神。 在殿门外站了一会儿,纯易笑而不语,温煦和善。裴牧远面容淡漠,瞧不出任何情绪。我左瞧瞧纯易,右瞧瞧他,竟哈哈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喉咙眼子竟呕出一股腥甜味,我忙地噎住,说话含含糊糊的:“大将军,沈相,呵呵。” 事到如今,我谦虚还有个甚用,于是我觉着自己挺好的。 但凡我上了心的,瞧着舒心的,能给的我都给了。 他想去边关杀敌,那我给大将军位。他想要万人之上,那我给相位。 生平头一次觉着我这个国君当得也算值了。 几日过后,大将军领兵启程,我亲自为他践行,心道你可别回不来,寡人的大将军。 自他走后,我倒日日呕起了血,沈相忧虑,操心到搬到了珩延殿与我同住的地步,惹得外面留言满天飞。原想说说,让他注意注意,但瞧着他无所谓的模样,我想还是算了罢。 每日批批奏折,瞧瞧宫里可有两情相悦的宫女侍卫,偶尔也会登上观星楼,望望边关的方向,连我自己都晓得这病叫相思,得治,可叹无药可医。 观星楼风大,我披着外衫扶杆远眺,那病中的模样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 孤身站了许久,我回身,吃惊的眸中映出了纯易沉静的脸。 静静对视,我掩唇咳咳几声,道:“纯易,你在啊?” 他不语,拂衣而笑,万里山河犹不及他灼灼风华,过了片刻方道:“君上,臣一直都在。” 哦,我笑笑:“你在也好。对了,过几日召礼王进王城罢。” 他蹙眉,缓缓摇头。我知他不愿意,又慢声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总是寡人唯一的王弟,和寡人有着血亲之缘。” ☆、第五十二章 当爱已成往事五 入秋后,礼王铉睿由封地谷阳出发,往王城而来,随身只带了几名护卫。如此行事,倒也谨慎,却不符合他原来的性子。 “看来在谷阳的这几年,他的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我倚着龙塌,随手翻了翻枕边的奏折。暗卫禀告完事情后便在塌下安安分分跪着,恭顺得紧。 纯易伏在榻边,一手握了一卷书,支着下颌的另一只手轻轻撩起一页,低眼瞧了瞧,又闲闲翻过。听闻此言,他蓦地抬眼笑笑:“这是自然。就是头狼崽,这几年的时间也该长大了。” 我哑然一笑,抬袖间手指蹭了蹭鼻尖,方伸手推推他,道:“沈相,昨日寡人见罗迟瞅着一个小宫娥瞧,你说他是不是瞧上人家了?” 纯易瞥了一眼塌下的暗卫,想是没忍住,终是浅浅一笑,拿书角轻轻戳了戳我的脑袋,埋怨我道:“君上,你这心操得也委实远了点。罗迟喜不喜欢终究是人家的事儿,何况你当着他的面问,臣到底要怎么回啊?” 塌下一身黑衣的罗迟垂着头,瞧不见他面色如何,倒是脖子上通红一片,我呵呵一笑,起身下榻。缓步走到他面前,我俯身笑问:“罗迟,寡人这心其实操得不算远,也远比不得你。你是大将军走前留给寡人的,寡人也觉着你挺尽职,可太尽职了,寡人也不喜欢。” 话不好听,但这怪不得我。每每与大将军通信,我起先颇为激动。然,打开定眼一瞧,心里的火气不由蹭蹭往上蹿。 大将军话不多,我可以理解,然我等了许久的第一封信,他却只写了四个大字:按时吃药。我瞧了好几眼,淡定地阖起,又淡定地打开,最后决定让纯易回了他一句:你他妈敢此时回来,寡人保证不揍死你! 纯易右手提了毛笔,沾了几滴墨,笔尖将一触到宣纸,蓦地一顿,须臾哈哈笑了起来,简直不要太开心。 我气闷,眼睛幽幽地瞧着他。他笑够了,缓缓直起腰,很是严肃地提建议:君上,不如臣再画只口衔包子的大狗?和大将军形象挺符合。 我想了想,怕大将军瞧不懂,没同意。不久之后,收到了他的第二封,依旧简单利索的四个字,我果断让纯易画了只大狗送过去。纯易这次没征求我的意见,硬是在画上画了好几个包子。 我怒了,问他一个就够了,为何这么多? 他松了笔,拂拂洁净的官袍,老神在在道,嗯,一个就够了,再多也不及口里的那个香。 我怔忪,良久方悟出此中内涵,不由哧地一笑,道,瞧大将军那呆样,他能瞧出来,明天的奏折给你批。 我以为我说了个笑话,可惜他没笑。他只是淡淡瞥我一眼,瞧了眼桌子上成沓的奏折道,挺多。 废话,我没再吭声。此后大将军每每来信,便是按时吃药,按时吃药,按时吃药。有时多说了几句,便是我几时没吃药,跟亲眼瞧见似的。 次数一多,我也就明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39 白了。大将军这是不放心我,特意方属下罗迟留意着我的身体状况。然,我虽心中欢喜他记挂我,却不想以这种方式。心中苦闷,不能他拿出气,那也只有逗逗罗迟了。 罗迟性子耿直,被我一通话说得头上冒汗,连连辩解道:“属下并无此意,属下并无此意,属下并无此意……” 我转身与纯易对视一眼,他无奈扶额,我也叹口气,这一瞧就是大将军带出来的兵,以后有了媳妇儿也是说不出半句情话的主儿。 罗迟语无伦次,我捏了捏眉心,转回榻上,出言安抚道:“罢了,寡人逗你呢,你并未做错任何事儿,退下罢。”他一言而行,阔步出了殿门。 倒在榻上,我习惯性地咳嗽了数声,纯易忙地扔了书瞧我,紧张兮兮的。我摆摆手,示意无碍,又道:“过几日,铉睿便该到了,有关事情你瞧着办吧。对了,让他进宫住,就住希元殿罢。” 纯易吃惊:“那不是君上为太子时的住处吗?臣未说错的话,它右边是西罗殿罢。自太子妃去后,这两殿都空了好久了。礼王到时若嫌过于清静,那就不好办了。” 我也吃惊,开玩笑道:“我倒不知你何时愿意为他着想了?” 他脸一黑,不欲多言。我不由笑笑,与他闲聊起来:“你怪他也没用。你家的冤罪又不是他造成的。他那时也就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寡人就他这一个王弟,未出宫前他就跟寡人亲近,瞧见其他人都怯生生的……” 我忆起铉睿小时的模样,呵呵笑了笑,惹得纯易撩起书卷直接遮住了他的面,一点不想再搭理我。我仰脸扯了扯他的衣袖,蹭到他身边,一把抓走书卷后,便撞上了他含笑的双眼:“君上这模样,真像个肉包子。” 我决定讨讨他的欢喜,遂认真颔首:“纯易好眼力。” 他立时起身,拂了拂衣袖,提步就走:“既然如此,那臣去边关牵大将军去。” 闻言,我愣了愣,眼睁睁瞧着他出了殿门。待门口没了他的影儿,我兴奋地翻身打了几个滚,郁结了几日的心情终于添了点欢喜。 原来,我对大将军有心思这件事,还是有人知道的。 于我来说,心思存得久了,便会生出几分期待,期待有人替我戳破这层纸,许是因为我对大将军还有非分的奢望罢。 “沈青恒,纯易……”我嘴上无意识念叨着他的名字,扯嘴笑笑,心里骤然一暖,连带着咂舌惊奇,这世上如此对我脾气的也唯有纯易一人了。 眨眼前,几日已过,铉睿安全抵达王城。 许是心里高兴,我精神好了许多,便决定步行去宫门口接他,纯易也没说什么,只是带领文武百官静静走在我身后。 秋高气爽的天儿,我抬眼瞧了一眼天边,湛蓝的颜色中飘着大朵大朵的白色,摇摇头继续走路。又走了一段的路,我大口喘着气,身边小陌扶着我,一脸的担忧,请求我回宫歇着。 我不理他,回头朝纯易招手,文武百官赶路的脚步顿了顿,齐齐背过了身。我傻眼,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心道你们误会便误会了,为啥要误会得这么明显?! 纯易倒无所谓,直接视他们无物,缓步过来后抬袖扶了一把我的额头,紧紧蹙起了眉,道:“君上还是回殿歇着罢。” 我摇头,对小陌道:“去给寡人搬个椅子,寡人坐在这里等他好了。”眼角瞥见纯易冷下来的脸色,忙冲他笑道:“这么好的天,寡人想出来瞧瞧,整日待殿里浑身都发霉了。” 他立时别过视线,挥手让小陌按我说得来。我安心了,与他挨边儿站着,一时间也未说话。 沉默了许久,我无意转头,瞧见满朝文武站在我俩不远处,或大或小的眼珠子直愣愣瞧着我俩,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纷呈精彩绝伦。 彼此对视,他们怔了怔,不知谁先啊了一声,随后一群人猛地反应了过来,于是转圈的转圈,搓手的搓手,严肃脸的继续严肃脸,承受不了的都统统去贴墙根了。 有趣。我瞧得起劲,便拉着纯易的袖子让他一起瞧,且颇为大度地笑笑:“纯易,鉴于他们这么逗,寡人原谅他们的犯上。” ☆、第五十三章 当爱已成往事六 有趣。我瞧得起劲,便拉着纯易的袖子让他一起瞧,且颇为大度地笑笑:“沈相,鉴于他们这么逗,寡人原谅他们的犯上。” 纯易扭头掀起眼皮子撩了我一眼,唇边含了点笑,一时竟也未接话。许是心情太好,我也不以为怵,遂瞧了几眼厚重凝深的宫门与城墙,于是诸多感概自心间油然而生:“你瞧这南黎王宫,该有几百年了罢,也合该寂寞如雪,如雪啊如雪。” 刻意拉长的抒情调子并未引起他的注意,我斟酌了片刻又道:“如雪啊如雪……”接下来的话被他成功出口截下。 他眼尾吊着浓浓的笑,抬袖一拜,颇有几分的仰慕之意:“君上今日酸得令臣忍不住倒牙。臣佩服,佩服。” 他说话从未重复过,看来是真的佩服。我呵呵一笑,甚是谦逊:“哪里哪里。” 他:“……” 然后,他再也没有搭理我。 等小陌搬来了椅子,我只好坐下歇息,一边的纯易只淡淡瞧了一眼,也未说什么,随后便是一片沉默。 直到铉睿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他方眯眼一笑,凑近我低喃:“君上,狼已入室,接下来臣就不奉陪了。” 眼角余光瞥到铉睿已下了马车,阔步朝这边走来,我忙地端起国君的架子,转头回他:“即便是头狼,也是寡人养的。他想咬谁,就咬呗。” 纯易不置可否,却在铉睿赶上来之前,后退数步拉开与的我距离,面色温淡如水。想着他不喜铉睿,我将想再说几句,忽闻耳边有人唤:“王兄。” 转了转视线,瞧见铉睿已跪在了我几步远的地方。傲然扬起的年轻面容,眉宇轩昂,神采飞扬,却早已不复少时的天真模样。 我心里笑笑,原想喊他过来,方动了动嘴喉咙子冒出一口腥甜的味儿,强行压下后便朝铉睿招了招手。 他瞧着欢喜,眨眼间已到了我跟前,带着一股子的亲热劲儿,和小时没什么两样,同样是喊我:“王兄,王兄……” 我冲他笑笑,因身体不适也不敢开口,不得不朝身后的纯易招手。纯易上前瞧见我的面色,脸色一冷,又俯身朝铉睿道:“臣沈青恒,见过礼王。”语罢,又朝我道:“近日君上身体不适,不宜在外甚久,臣恳求君上回殿歇着。” 铉睿瞧着比少时沉稳得多。他一手抓着我的胳膊,瞧瞧我,瞧瞧纯易,半响方掀唇一笑:“许久不见,沈相瞧着愈发的出尘了。” 我心知他定是误会了什么,但也不想多做解释,将想说回宫,便被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我愕然,又听他道:“本王带着王兄回殿休息,众爱卿散了罢。” 周围默了默,片刻之后,纯易躬身后退,低眉一笑:“臣,恭送君上。” 百官效仿,均低头跪伏:“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0 臣恭送君上,礼王。” 于是,我被恭送回殿了。 铉睿很能闹腾,弄得珩延殿比往日乱了很多。我被铉睿强行按在榻上歇息,他在一旁热情询问小宫娥我的日常状况。 瞧着他认真又仔细的模样,我攥了攥拳头,瞪着俩眼翻了个身,也不管他是否听得到,一味说道:“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着。去希元殿歇着罢,寡人都让沈相给你打理好了。” 身后登时没了声,过了一会儿,方听他信誓旦旦道:“本王,我这从回谷阳来带了不少名医,王兄放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嗯。你哥我原本就没有什么病,治什么治!我没吭声,抬手让他赶紧离开。他很听话,不一会儿就拖着步子出了殿门口。 我安心,松了攥紧的拳头,眯了会儿眼,喊小陌:“寡人很久没收到大将军的书信了,去问问罗迟是怎么回事。” 小陌领命而去,殿里立时静了下来。我继续眯着眼,却没了半分的睡意,脑海里全是铉睿年少的模样,还挺天真烂漫。 南黎王嗣一向稀少,到了我这一代,也唯有我与铉睿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我与他的关系一向亲密。 他小我三岁,又因他娘亲早逝,身为王兄的我自然对他好得没法,为此他小时粘我粘得很紧。 许是对他过于上心,管的太宽,那时每每对上他瞧着我的眼神,我都忍不住胆颤,总怕有一天他喊我娘亲。好在他打小聪慧,从未犯过如此的错。 为此,我常在母后面前夸他,说他很省心,吃点心也不挑挑,瞧见大臣总是一副爱卿你辛苦了的略欠揍模样。母后听完,唇边的梨涡深了又深,道,小寺,母后也这么养过你。 我听闻默了两天,挠了王宫一溜儿的城墙,握拳决定既然要养,就养个最好的,最好把他养成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要上树绝对会掏鸟窝的孩子。 下这个决定时,我已十五,而铉睿早就会揪小宫娥的裙角了。 于是乎,在被父王立为太子后,但凡有什么要学的,有什么要做的,我必拉着铉睿,企图让他早开窍。父王在一旁淡淡瞧着,瞧着瞧着也未说什么,倒是母后常笑意盈盈得唤铉睿。 我纳闷。我记得她以往并不怎么喜欢铉睿的。不过,母后能喜欢铉睿我也很欢喜。如今再一想,我脑子这么不灵光,或许就因为当时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铉睿身上,忘记培养自己了。 等到我被父王母后逼着娶亲,铉睿已能对阵宫内最强侍卫裴牧远,吟诗不输于南黎第一才子沈青恒。等他把这俩人得罪完,他挑着剑刺向了我。 成婚当日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王弟突袭,我跳着脚挠完全南黎的破墙也想不明白,可惜他也未容我再多想,一改素日里笑眯眯的好模样,整张脸像是从地狱里拉出来一般。 红艳艳的宫殿,我撩开宽大的喜服袖子,露出指尖顺上剑身,眼中映入一抹血红。我问他:“你喜欢太子妃?” 他脖子上早已架了一柄长剑,剑的那头,裴牧远板着严肃的脸,跟要杀生似的。我心道你纵喜欢也不打紧,我和她尚未拜堂,也算不得夫妻。何况我也很乐意她成为我弟妹。 他眯了眯眼,神情桀骜,道,铉寺,我不容许你和她成亲。 啊? 果真喜欢她。 我有点傻眼,张了张嘴,抬眼去瞧上方怒气冲冲的父王,大着胆子提意见道,父王,要不让小睿替我? 大殿里默了默,须臾之后,群臣哗然,父王抖着肩膀噗嗤呕出了一口鲜血,母后淡淡瞧了我一眼,嘴边有梨涡时隐时现。 我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暗骂自己蠢得可以,偏生铉睿那孩子还如雄纠纠气昂昂的小公鸡般稳稳握着刺向我的剑,眉眼间初露锋芒。 我难受,早知道就不好好养你了,心绪翻滚,又瞧见几步远的裴牧远,嘴边愣是噗嗤噗嗤冒出了几口血,身子咚一声向地上倒去。 我真是当国君的命,连吐血都和父王一模一样。心中自嘲,耳边传来母后仓皇失措的声音,不由俩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兮光殿下番外三 兮光殿下番外三: 澄澜真君近日下界去了,说是去鬼界瞧一位朋友。 月老在姻缘阁一边团红线一边思付澄澜何时有的一位鬼界的朋友?思索来思索去,他蓦地福至心灵,想起了鬼界那位出了名的媒人,名唤铉寺来着。 若说去瞧那位,还算在理。他眯了眯眼,歪头瞧了一眼殿外,觉着时间还长,便和在旁侍奉的小仙童打了声招呼,起身出了姻缘阁。 出门踩了朵祥云,直奔蟠桃园,不想路上遇着一位喜欢揪着他衣角撒娇找对象的小仙女,浑身立时打了个哆嗦,结果一脚不慎,身子一歪,然后一头栽倒了极宸殿门口。 分列殿门两边的守卫瞠目,接着齐齐啊啊了两声,忙不迭去扶月老,生恐他有个什么意外。月老一时羞愧,起身道了几声谢,便一头扎进了极宸殿。 正面壁思过的殿下瞧着挺好,他抿唇一笑,抬袖挥挥:“您老人家昨儿来过了,本殿倒是许久未见澄澜了。” 月老抚着花白的胡须哈哈两声,走近后跪在殿下身边,很是和蔼可亲:“老仙怕殿下想说话,就多来几次,也没什么要紧事。” 殿下坐姿板正,腰杆直挺,闻言不置可否,又有点奇怪道:“近日怎不见澄澜?他素来闲得发慌,莫不是天界发生了什么事儿?” 月老一向心疼殿下,殿下问什么自是知道什么答什么,从未生过要欺瞒殿下的心思。他微一思付,开口先叹了口气,道:“天界倒是没什么,就是鬼界与妖界有了争执。殿下在鬼界也呆过一段,鬼界与妖界的宿怨想来也清楚得很。” 殿下沉吟,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笑笑,眉眼间团团光华如春日溶溶:“关于这些,本殿是有所耳闻过。那时去勾魂,黒砚嫌黄泉路寂寥,非要和我拉扯鬼界的一些事。说来说去,就扯到了孤梵身上。” 话到此处,殿下顿顿,又道:“想必您不知孤梵。若本殿面壁这些时日鬼界无大变动,他便是鬼界神华殿殿主,挺漂亮的一只雪狐,惹得不少女鬼暗地里钦慕他。” “黒砚说,鬼界与妖界的争端因他而起,但也不能说是他的错。那时候,妖界妖王是戎源,他喜欢孤梵。许是这喜欢太重,他瞧见孤梵与长芜来往密切,便误以为孤梵对长芜有意,硬是和长芜打了起来。” “至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本殿倒不知怎么了,只知后来戎源为孤梵死了。孤梵想来也是很喜欢他的,伤心之下随着长芜去了鬼界。” 月老听闻唏嘘,抚了抚殿下的发,道:“自古情仇难解,鬼界与妖界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对了,老仙听闻此事也是起于一个唤孤梵的妖。都道他被妖王锁在了除妖阵里,鬼王长芜赶去救他,不想被下属背叛,幸而关键时候有鬼替他挡住了锁魂绫,可惜被刺穿的那鬼怕是危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1 在旦夕。” 殿下震惊,忙问:“下属背叛?” 月老颔首:“是个女鬼,唤镯礼什么来着,听说是被往生河里的恶灵操控了。” 殿下张了张嘴,有点难以置信,半响方恢复常态,摇头轻叹:“本殿在鬼界与镯礼还算处得友好,她那个性子是天真活泼了点,可也未到被恶灵控制的地步,不知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月老瞧着殿下蹙紧的眉头,无奈揪了揪胡子,起身要走:“殿下也无须费神,老仙与你说这些,一是不想瞒着你,二是打算给你解个闷,如今你这么担忧,老仙也无须再多说了。” 殿下哑然,伸手一把扯住月老的袖子,温言解释:“本殿不过是多想想,您也别生气。再怎么着,本殿也曾与他们一起呆过一阵,乍一听总要有点感概的。” 月老脚步一顿,僵持了一会儿,认命地又双膝着地,似是刺激殿下一般道:“殿下听到这些就坐不住了,那等会老仙说被锁魂绫刺穿的是哪个时,殿下岂不是又要下界跑去鬼界?” 月老也算是个挺逗的仙,活了几千年了,闹起脾气来一点都不含糊,殿下心中好笑,又觉不对劲儿,忙想再问,耳边传来月老的话:“殿下与铉寺关系不错?” 殿下一怔,脑子一晕,不自觉问:“小寺咋了?” 月老此时已后悔了,瞧见殿下着急的模样,只好诚实道:“替长芜挡了锁魂绫,如今老仙也不知情况如何,澄澜近日未来瞧你,就是去鬼界瞧他去了。”语罢,又转移话题般哈哈一笑:“上次他来,老仙瞧他软软乎乎的模样以为他不识情爱,不想竟对长芜如此情深,老仙算瞧走眼了,走眼了。” 殿下神色一僵,似是未听见月老的啰嗦,起身走了走,转了转,又坐回原位,顿了顿,终是轻轻一笑:“他竟瞒了本殿如此大的事。” “本殿倒不知长芜何时进了他的心了。不过,您这么说他也不对。小寺吧,他瞧着性子挺淡的,模样又似个少年,其实不然,他就是心里有点苦。” 月老多瞧了几眼殿下,不知为何很欢喜,连连称是,又多说了好多,惹得殿下又是唏嘘又是担忧,也不知他存得是什么心思。 说着说着,月老道自己该走了,殿下挥袖送他。出了极宸殿,瞧见往这边来的帝座,月老神色一顿,只远远拜上一拜,挥袖召来一片祥云,回了自己的姻缘阁。 之后的几日,月老仍日日来,日日惹得殿下及欢喜又担忧,直到澄澜真君扛着一株红杏回来。 极宸殿里,月老瞪着俩眼瞧着眼前生得挺水灵的红杏,不由咂舌,抚了抚胡子,又摸了摸红杏娇嫩的花瓣,乐呵呵夸上了:“老仙见过不少红杏,就数这株生的好。” 澄澜弯唇一笑,文雅的面容似杨柳青丝:“本君去鬼界转时,一眼便瞧见了他,蛮有灵气的花儿。而且,本君听说,” 话到此,澄澜有意一顿,惹得月老望向了他,不想他却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瞧向一边端坐的殿下:“这株红杏乃是殿下亲手所养,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月老吃惊:“当真?” 殿下含笑的眼微微一弯,温柔得紧。他瞧了瞧红杏,挥了挥手,抬袖间耀眼的光粼粼生波,散向殿内,有几点洒到了红杏花瓣上:“红杏,多日未见,你可好?” 话落,红杏的花叶呼呼啦啦一阵乱颤,舞动起来的花枝险些抽飞一旁笑眯眯的月老,显然她很激动。 殿下满意,颔首而叹:“瞧你这模样,许是挺不错的,看来小寺把你照顾得挺好。”猛地想起一事,又问澄澜道:“小寺近日可好?” 澄澜哪里知道月老已告诉了殿下这事,一时也未瞧见月老在给他使眼色,遂笑着道:“他还是那副样子。说个媒,上树摘个果子,累了趴在自己鬼窝里歇息歇息。比起你这面壁,他好的不能更好了。” 月老抹了把脸,背过了身。殿下盯着澄澜瞧了许久,方淡淡哦了一声,安心得很:“如此甚好。” 于是,澄澜觉着自己说错了,可并不知错在哪儿,为此一出极宸殿便拉住月老问。月老只得告诉他原因,不想澄澜却冲他阴了脸色,说他不该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听了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澄澜的埋怨月老听着。他望了望天边飘来飘去的云彩儿,挪着步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小真君,老仙觉着前阵子殿下心境不太好,有点死气,刺激一下许是能好点。你瞧,他这会儿不是会欢喜,会苦恼了,会忧心了?” 澄澜默然。月老知得比他多,说得也有道理,遂不再多想,笑笑:“对了,那株红杏殿下瞧着挺喜欢,就让她一直留在极宸殿罢。” 月老点头称是,继续埋头走路,也不知在想什么。走到一半,突然顿步道:“不如你回去把铉寺的真实情况说给殿下,他定会很高兴。” 澄澜神色微表,猝然转过头,似是要掩饰什么情绪。过了片刻,月老方听到他的声音,涩涩的:“他听了,不会高兴的。” ☆、第五十五章 兮光殿下番外四 兮光殿下番外四: 月老一听,心知铉寺情况不太乐观,遂也不多话,闷声和他慢吞吞走着。直至澄澜抬袖道先走一步,他方淡淡嗯了一声,心道澄澜既已回来了,那殿下那里他也可以少走几趟,何况姻缘阁事儿多,他挺忙的。 月老猜的不错,澄澜一闲就往极宸殿跑,和兮光唠嗑,什么都说,连鬼界一碗孟婆汤儿掺了什么都一一道明。 兮光微微笑着,瞧了几眼身边的红杏,拨了拨红杏的花瓣,很是愉悦道:“澄澜,莫再说鬼界了,本殿在那里呆得比你久,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澄澜阖了阖眼皮,模样有点懒散。抬手扬了扬宽袖,他凑近兮光道:“殿下,本君那日见铉寺,和他聊了聊,觉着他脾性和本君挺对的,故而一听他有事,便下界去瞧了瞧,谁知鬼王冷着脸愣是封了玄冥宫,谁都不让进。本君这一趟跑得挺冤得” 澄澜很少露出这幅模样,他遇事大都风轻云淡,似是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故而殿下听到这里,瞥了他一眼,心中奇怪,遂直白道:“你是不是瞧上小寺了?” 澄澜愣了,颇有点不知所措的意味。他一向沉静,哪怕月老和他说澄澜我瞧着南门天守将不错,要不你们谈谈,他都可以微笑着不以为奇,如今却被殿下这么一问给弄得心神一跳。 顿了一会儿,他低眉拂了拂仙袍,再抬眼俨然一副淡定沉静的笑模样:“怎会?要知本君也不过见了他一面,即便对他感点兴致,也是因着见的鬼太少的缘故罢了。” 兮光不以为然,也不欲与他多说,遂转头对红杏笑笑,眉眼温柔:“红杏,你觉着小寺如何?” 红杏挥挥花枝,卷卷花瓣,愣是多了几分的羞涩,只瞧得澄澜有点傻眼:“莫不是你喜欢他?” 话落,红杏抽了澄澜一花枝子,澄澜也不恼,只勾勾唇角,眸子里冒出了一股的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2 挪揄味:“若真如此,那你为何愿意和我来鬼界?” 红杏立时不动了,倒是兮光来了兴致:“来了也好,和本殿说说话,本殿也高兴。” 那一刻,澄澜似是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娇笑声,裹着大片大片的欢喜。眸色一沉,澄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红杏,似是明白了什么,遂转了话题,和兮光聊了点别的。 就这样,聊着聊着,几千年就那么过去了,说快也快。 直到有一日,澄澜一头闯进极宸殿,手忙脚乱,可抬眼瞧见兮光安静地坐着,他的面容隐在淡淡的光华中,浑身透出了淡淡的空洞。 殿下活着,却跟没了心似的。也不知怎么的,那一瞬,原本滑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噎得他心里很难受。 要如何说? 殿下,帝座不生你气了,还每日都来瞧你,可惜都是站在外面的,你瞧不见他。 殿下,五千年不短了,帝座却日日来,他心疼你来着,你也别恼了。 殿下,帝座身子不太好,许是累的。 然后,还要说什么? 殿下,你许是瞧不见帝座了。 殿下啊,帝座羽化去了。 不能说,也说不出,澄澜一众仙君瞒了殿下几百年。 然后,等殿下出了极宸殿,知了此事,脑子一懵,又退进了殿内,挥袖间砰一声关了殿门。 殿里太静,唯有红杏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殿下表情呐呐地瞧着,拖着步子凑近花瓣,矮身嗅了嗅,霍地一笑,温暖和煦的光能迷醉时光:“你……从来都这样。” 那时候小,他很乖,听了月老的话,傻乎乎冲着父上笑。父上呢,每一瞧见他笑,都愣愣的,然后板着木头脸别过了视线,似是不欲多瞧他一眼。 他心中丧气,想着许是父上不喜欢自己。等大了点,过了能撒娇胡闹的时候,却总喜欢干些惹他发火的事儿,他恼怒归恼怒,却也舍不得重罚,顶多严肃着面容说几句。 等下了凡,历了劫,心思便多了,想起他的木头脸,心中好笑,不由想再气气他,遂跑去了鬼界,谁知遇着了黒砚。 兮光跪在红杏前,歪头想了想,方淡淡道:“红杏,可惜你来得晚,不然也能瞧瞧他是什么个模样。他就是太闷,想要个什么也不明说,我也猜得累。”所以,直到如今他都不曾说过,对于父上,即便有怨,那也是因为喜欢。一贯活泼的红杏闻言默然,唯有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安静地陪着他。 瞧不见便瞧不见了罢,兮光关了自己几日觉着不是个事儿,遂出了极宸殿,成了天界天帝。 做天帝也不过如此,管管众仙的闲事儿,开个例会,挺无聊的,倒是每日和红杏唠叨唠叨成了兮光的兮光。红杏也欢喜,若兮光能多说话,凡是不往心里堵,心情总要好些。 然,近日红杏觉着殿下来得次数少了许多,她纳闷之余又琢磨不透,不由心中苦闷,这种感觉在今日瞧见进来的是澄澜时更为强烈。 澄澜进来是存了点心思的,瞧见红杏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遂笑道:“都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也来几千年来,本君可是一直等着你出墙的模样呢,红杏。” 红杏没出声,连花枝子都不动一下。澄澜哑然,缓步走近,认真道:“罢了,我也不逗你了,你对殿下那点心思,我也瞧得透彻。你也不必瞒了。” 这话落地良久,红杏动了,一阵白光闪过,澄澜面前出现一位红衣女子,鬓间一抹杏花瓣,灵动活泼。她道:“真君莫要欺我。” 在天界几千年,是株草也该修成人形了,何况红杏极具慧根,只是她不愿露出人形也是存了私心的。 “这些年殿下能与我说这么多,想必也因为我是株安静的植物,若我贸然成了人形,殿下怕是心生芥蒂,还请真君原谅红杏欺瞒之罪。”红杏微微一笑,烟雨朦胧,秋波浩渺,女色倾城。 澄澜不置可否,只淡淡颔首:“本君明白,只是本君并未有让你化成人形的意思。虽说你人形委实很美,但本君建议你化成了蝴蝶什么的,不然本君怎么领着你去见兮光?”若真领出去,不消一会儿,整个天界都会传澄澜真君有心上人了。 红杏无语,只得化成蝴蝶,落在澄澜的肩上。澄澜眯眼笑笑,去了南天门。 及至南天门,红杏瞧见了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儿,豁然挥动五彩斑斓的薄翅,惊呼出声:“黒、砚?” ☆、第五十六章 兮光殿下番外五 澄澜微微颔首,语气有点无奈:“是他没错。如今这状况,你无非是从单恋变成失恋,也无须伤心什么的,陪了他那么多年你也算值了。”语罢,又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近日南天门新来了一位守将,将上了仙籍,据说是月老去北渊之地遛弯时给领回来的,名唤荀阔,其余还好,就是性子闷了点,不知变通,硬是和天帝兮光杠上了。 那一日,兮光也是无聊,在天界溜了溜,就溜到了南天门,本欲瞒着众仙偷偷下界,不巧被尽职的荀阔阻挡。 荀阔生得五大三粗,一手擎着长戟,一手横在兮光身前,威武严肃:“请仙君出示仙符!” 兮光僵了身子,面上似笑似哭,一贯含笑的视线如利器般钻入荀阔的黑眸,只欲挖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来。良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如砂砾磨上粗糙的纸面:“你,不认识我了?” 荀阔顿住,迷惑了片刻,长戟划过一道银白的弧线*地面,铿锵一声,刚正无比,他道:“与本将凑近乎是没有用的,请仙君出示仙符!” 兮光面了五千年的壁,心中泡了多少年的孤寂与想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乍然一喜,不免心神呆滞,再被荀阔一刺激,唯有咬牙:“你这个呆子!本座不是什么仙君!”荀阔一听,面色愈发凝重,颇为认真道:“私闯天界乃重罪,你是哪个妖窟窿里修炼的精?” 啊? 兮光默了,然后转了转眼珠,没吭声,挥挥袖子转身走了。 身后荀阔一脸的迷茫。 待兮光的身影儿已远去,月老突然出现了,神出鬼没的。 荀阔问:“那是哪里来的精怪,你们为啥不管管?” 月老很淡定,遂淡淡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将来,不知这妖的厉害,我们打不过他,只好由着他闹了。” 荀阔很生气,斥责了一声:“身为仙怎能被妖压制?!你们真是没本事,没骨气,没智慧!” 月老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突然觉着殿下眼光真是不咋地,怎么瞧上了这么个人物?! 于是,心窝子中箭的月老怒了,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别让他出南门天!”语罢,转身乘风而去。 荀阔老实,重重嗯了一声,吼着嗓子道:“月老放心,本将定会捉住他,到时你一定要带本将去见天帝!”没走远的月老闻言身形一滞,歪了歪头,立时被气得从云彩上栽了下来,可怜见的。 不远处,隐了身形的天帝兮光弯唇笑笑,静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3 静瞧着那门边挺直的身影儿,可惜荀阔并不知,他已经有了新的任务:他要捉妖! 第二日,兮光去了,荀阔一瞧见他便扬起长戟要打,兮光觉着好笑,又觉挺新鲜,遂半真半假的和他打了起来,月老坐在云彩上瞥见兮光的笑容乐得呵呵直笑。 一连几日,兮光与荀阔一见面就开打,知了缘由的众仙友偶尔围观一下,指点一下荀阔便该干嘛干嘛去了,对此荀阔很不满,觉着仙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竟然被一个妖吓成这模样?!太令他失望了! 故而待澄澜带着红杏来时,荀阔正站在兮光面前皱眉不满:“你说,这天界的众仙怎么不管事?竟任由你一个妖祸乱天界,岂有此理!” 兮光哑然:“……我,好像没咋祸乱天界,你别给我按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 荀阔吃惊:“你一个妖来天界本来就不对,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兮光捂着心口,实在不想搭理他。 然,荀阔却一直盯着他瞧,瞧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扔了手中的长戟,一把歘住兮光的袖子道:“咱俩打了这么久,你对我印象如何?” 兮光傻眼:“……挺好。” 荀阔一听挺高兴,遂道:“这样吧,我来天界做仙也就这样了,整日价守在门口,还不如你一个妖自在,不如你带我去妖界如何?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那时黄泉路上,他初次见勾魂使者勾魂,觉着很好玩,遂和那闷头走路的使者道,这位鬼友,我看你勾魂勾得不错,我也想勾魂,不如让我跟你走。 那鬼抬眼瞧瞧,黑眸中盛满了震惊。彼此对视,过了片刻,他别过视线,有点别扭道,随你。 他高兴,继续问:“敢问鬼友唤甚?” 那鬼低头,闷闷的模样:“……黒砚。” 红杏趴在澄澜肩上静静瞧着,良久,她听到兮光笑着回答荀阔:“随你。” 好多年了,自喜欢兮光以来,她这是头一次哭。 她扑棱扑棱翅膀飞到澄澜掌心,道:“真君,我想去人界了。” 澄澜瞧着眼前斑斓多彩的小蝴蝶,微微一笑:“去人界也好,热闹。不比天界多寂寥。我送你。” 红杏嗯嗯了几声,忽地展翅飞了起来,澄澜愕然,随后瞧见她飞的方向,唯有默然。 兮光正与寻阔交谈,他侧着头,面容淡然,望向荀阔的目光却绵软又欢喜,一时也未注意到肩上飘落的小蝴蝶。 澄澜望见这一幕,对突然出现的月老道:“他,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月老呵呵一笑:“这便对了。帝座原本就想让殿下高兴来着,即便落了个羽化的下场。还有那株红杏,陪了他那么多年,是朵好花啊。” 澄澜不置可否,忽而想起铉寺来鬼界那日,他送铉寺到南天门。 铉寺鼓着包子脸问他:真君,当仙如何? 他不明白为何铉寺会这样问,他觉着铉寺很熟悉,便对他温和一笑,道:也不过如此,有多好,便有多寂寥。 铉寺微怔,抬袖抚了抚自己的眼角,道,那你不如再去人界一趟,再去轰轰烈烈一场。 他愕然,一时也未接话,只淡淡笑笑。如今再一想,澄澜心中一动,望了眼南天门,心道再去一趟也好,也好。 ☆、第五十七章 当爱已成往事七 当爱已成往事五 我从昏迷中醒来,小陌跪在榻边尽心伺候,一惯顺从温淡的眉眼不小心泄露了几分紧张担忧,榻前裴牧远板着面无表情的脸道,殿下,小萝自尽了。 心中一沉,我白了脸色,瞪眼去瞧他一脸平静的面色,即便面上瞧不出他的任何情绪,我也知他许是在生气,抑或是难过。 太子妃名唤商萝,是裴家的女儿,得喊裴牧远一声二哥。纵再不喜裴家人,可小萝毕竟不同,等她嫁过来,我得对她好。然,即便有过她不愿嫁给我的想法,我也未曾料到她会在大婚当夜自尽于西罗殿。 我闭了闭眼,又顺了口气,方撑起身子缓缓坐起来。一旁小陌忙来扶我,我猝然挥手打断他动作,冷叱一声:“给本宫下去!” 小陌一惊,只是一瞬,复低眼弯腰退了出去。 我抚了抚心口,强自稳了稳心神,问站在榻边的他:“所以你在怨本宫?” 他面露震惊,忙不迭双膝着地,恭谨无比:“臣不敢。” “呵,不敢?你又什么不敢的?裴牧远。本宫原本便不愿娶她,哪怕父王母后逼迫,本宫也不愿招她一分。”我倚着榻,瞧着他低下的黑色脑袋,连连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难堪得紧:“是你在本宫面前说偌大的裴府,愿与你亲近的也不过她一人,说她如何如何好,你敢说你没有半分让本宫娶了他的心思?!” “殿下!”他冷然,豁然抬头,点漆的目中映出我苍白的面容,我抖着指尖哧地一笑,嘴边染了点血:“裴牧远,事到如今,她死了,你要来怪本宫?!不敢?你这模样哪里像不敢了?!” “殿下!”他面色愈发冷硬,也多了份恼怒,正欲起身解释。我心神一窒,忙俯身去阻挡他。宽大的衣袖露出了几根手指,微微发抖,透亮的指尖几欲戳到他坚毅的下巴上。 他愕然,满脸悲愤。我笑笑,半个身子撤离榻边,凑近他一字一顿道:“给本宫跪着!记着,她的死,与本宫无关!” 他打小在裴家受尽冷落,孤身长大,但小萝待他从不同于旁人,会笑着唤他二哥,会偷偷去瞧他,会为了他和父亲置气,会为了他亲自收拾那些欺辱他的下人,甚至怕他被关在屋里闷坏了,大半夜不睡觉地跑去和他说话。 她待他,真的带了血亲的情意,没有半点的含糊作假。我那时听他说这些,听着听着总想笑,心里也欢喜有个人疼他喜欢他,也偶尔会想若哪日见了她,她要什么,我定会给她什么。 人总有点私心,但凡待他好的,我总忍不住也要好好对待。决定娶她那会儿,我便决定等她嫁给我,即便我对她没有半分情爱,也要护着她不受半点的委屈。 可如今,她死了,这世上疼他的人便没了一个。他也少了一份欢喜。 至亲之人丧生,他定会很难过。 所以,我怎么可能承认导致他难过的是我自己! 所以,小萝的死,和我没有半分的关系。 肯定是这样。 我抬袖擦了擦鼻尖,又将嘴边那点血丝抹去,任由他跪在榻边,低低唤了一声:“小陌。” 小陌应声出现在殿门口,我朝他挥挥手,不太想说话,可还是强撑着开口道:“扶本宫去瞧小睿。”在被父王问罪前,我得先去瞧瞧这个祸害! 小陌忧心,被我一瞪瞬时没了反抗,安安分分地小跑过来充当我的拐杖。待我出了殿门,小陌方犹豫道:“裴侍卫他?” 我回头瞧了一眼,他安静跪着,跪姿还挺板正。心中有气,我勉强开口,气息有点弱:“就让他跪着吧。” 我是喜欢他没错,可也正是因为喜欢,我现在被他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4 气得心尖兹兹冒血,他就该跪着。我有气,他也有气,大不了我俩这阵子不说话! 愤愤然在心里嘟囔一通,我理清心绪,缓步朝明庆殿走去。身子还有些虚,小陌备了轿撵,我不愿坐,只是缓步走着,耳边听着小陌的絮叨。 路过御花园时,迎面走来一人。有点意外,我不由眯了眯眼,扶着小陌的手臂顿足。 那人抬眼,显然也瞧见了我,文雅和气的面上微一怔忪,便恢复如常,随后疾步过来。然后在离我几步之远处停下,但见他躬身行礼,低眉间风轻云淡,扬起的衣袖带出清风朗朗,如三月垂柳扶风而笑:“臣沈青恒,见过殿下。” 听闻沈家青恒,生性淡而静,文采惊艳,为人谦逊温和,不可多得的少年郎。我在宫内的宴席上见过数次,若论面对面相见,这是头次。 我敛起眸中的情绪,待心中平和了许多,方开口笑道:“本宫不过是随处转转,可巧遇着了你,真巧。” 他抬眼笑笑。我多瞧了他几眼,只觉越来越顺眼,遂多聊了两句,又因记挂着小睿,一时也未多说,便让他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待他走后,我扶着小陌赶了会儿路,心中叹气:“小睿也太莽撞了。他这一闹,又要牵扯出多少事儿。” 来的路上,小陌便与我说了。朝中有人上奏,说是小睿能如此胡闹,无外乎受了有心之人的蛊惑,而这个有心人定是常伴小睿身边,能误导小睿之人。 若论来往密切程度,小睿身边有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太傅沈如良,即沈青恒之父。沈如良是否做了不该做的,我尚不能确定,但这份奏折的意图太明显,将竟我也括了进去。 琢磨着其中关窍,我在明庆殿门口瞧见了眼巴巴望天的小睿,眼角一抽,我心道你忧伤了毛啊忧伤,你王兄我要被你气死了你造吗?! 我挥手让小陌退下,他听到动静后抬眼瞧见我,愣了愣,又哼了一声,硬是没搭理我转身就进了殿,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被晾在原地的我没啥想法,只伸手轻轻拂了拂衣襟,低头暗骂了一声小王八蛋!骂完又缓步走到殿门口,无视门边手执武器的守卫,喊他:“铉睿,你出来。” 殿里没动静。 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便倚着殿门又道:“你出来,王兄保证不打你。” 殿里依旧没动静。 看来他是真有气,那就气着罢。今日大家都来气,我也合该去殿里闷头不见人,生得瞧谁谁不待见。 可着劲儿拍了拍殿门,我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又高声喊道:“现在不想见,以后你就别再见我。”语罢,转身离开。 若我知道你喜欢小萝,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可惜,你瞒我瞒得太紧,纵我与你再亲厚,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猜得到。 你怨我,那就怨罢。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想你竟为这不搭理我了。 因这件事气我,不管是你,还是裴牧远,我觉着我都挺冤的。 回了希元殿,裴牧远还跪着,抬眼瞧见是我回来了,微微皱眉,很是不满:“你身子不适,乱跑什么!” 我一听,心里突然冒出了点欢喜。咧嘴一乐,我坐回榻上,挑眉睨了他一眼,笑笑:“本宫乐意,裴侍卫小心管得宽了变丑。” 他黑了脸色,立时别过头,抽着嘴角道:“……臣从未听说这种说法,殿下真博学!” 那是自然,你一个武夫知道了甚!我躺回榻上休息,心道小萝的死想必会引起裴家的不满,父王势必要给裴家一个交代。铉睿又如此胡闹,父王肯定会重罚他。至于那些朝堂上别有用心的一些人,无非是存了想废我的心思。 ☆、第五十八章 当爱已成往事八 那是自然,你一个武夫知道个甚!我躺回榻上休息,心道小萝的死想必会引起裴家的不满,父王势必要给裴家一个交代。铉睿又如此胡闹,父王肯定会重罚他。至于那些朝堂上别有用心的一些人,无非是存了想废我的心思。 在榻上琢磨来琢磨去,我依旧未完全琢磨明白这些事,所幸眯眼睡了过去。醒来瞧见裴牧远立在榻前,手里端了碗药,瞧得我很想打他。 正欲起身说他几句,小陌领着母后身边的侍者进了殿。那侍者行完礼,只管传话:“王后有话,殿下病重,不宜出门,近日就呆在希元殿歇着吧。” 待侍者出了殿门,我方回过神,将裴牧远送到我嘴边的药一饮而尽,心道这是被软禁了?啧!心中明了母后的用意,我所幸也不起来了,继而叹了口气道:“裴牧远,好没意思。” 他见我也不责备他擅自起身很高兴,将空碗递给身边的小宫娥,后退了几步,方抽出腰间的长剑道:“殿下要是无聊,那臣舞段剑如何?” 呃,也不是不好,只是若单单为了给我解闷便让他去做这等低微之事,我委实吃不消。想了想,我摇头:“不了,不如去唤乐师舞女,你坐下陪本宫瞧着就好。” 他不语,似笑非笑地瞅着我。瞅了一会儿,我不得不尴尬笑笑:“呵呵,裴侍卫既有此心,那请吧。”好吧,我承认我特别想看。 片刻,长剑出鞘,青光如玉,剑影缭乱中,我瞧见他坚硬的面容裹了淡淡的光,不觉心中满足。若能这般长久得瞧见他,此生也算圆满了。 瞧了一会儿,我笑笑,决定对自己负责点,遂与他坦诚而待:“裴侍卫愿与本宫做此事,本宫很高兴,很高兴。” 流光划过,洒出如絮的影儿,他舞剑的动作蓦地一顿,却是转头来瞧我。他如墨的眸中流曳着点点的笑意,一瞬朝我欺身而来,道:“殿下高兴,臣自然高兴。” 那一刻,我以为他是带了点温柔的,遂掩唇笑笑,觉着自己脸红了大半,可惜他许是不知为何。 一连几日,他陪我在希元殿待着,白日里说话,夜晚依旧说话,于此我常说他,白日里瞧着很精神,夜里瞧着更精神,似是永远都不知疲倦。 他闻言,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我权当未瞧见,其实心里也未有什么迷惑,毕竟他能陪着我,我又何必想太多。 又过了几日,母后的侍者进殿传旨,说是若我身子好了点,便去瞧瞧她。我朝裴牧远笑笑,心知这事情已经结束。 随后我便得知,太傅沈如良定罪,铉睿封地为王,五日后启程。而我继续做的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也只是在希元殿闷了几天,只能说母后太彪悍,且护我太深。 铉睿出城那日,我未去送他。我心想若我去了,他不想见,也只是徒增烦恼。 于是,一别几年,直到父王驾崩,我顺利继位,他方从谷阳赶来觐见新王。 朝堂上,他给我下跪,喊我君上,我木着脸颔首,客客气气的模样。 下了朝堂,他依旧喊我王兄,我心里很高兴,几年的时间,或许他已释然。 如今,我病重召他回来,他待我已是少时粘我时的态度。 自他回来,日日待在珩延殿,我是有点的烦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5 躁,但亦明白他要做的事,我虽明白,却已经无法阻止。 他要和沈相斗,那就斗罢。沈相的权是我给的,他的权,是他自己挣来的。说来说去,他要斗的人还是我。 若搁往日,我还能整整心思,琢磨琢磨铉睿的心思,然大将军已有一阵子未来信了,我心担忧,对待铉睿的心思淡了许多。 “君上,你若再不管,沈相与礼王怕是真的斗出事儿来。”御池边,小陌躬身伏在我身边,温言进谏道:“算是奴才多嘴,可礼王如此,怕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天已深秋了,我却不觉着冷,瞧了瞧御池来游来游去的锦鲤,缓缓摇头:“纯易,小睿,在寡人眼里都是一样。帮谁,寡人都不想,更不想偏袒哪个。就让他们斗罢。” 说句不吉利的话,我也不知我能熬多久了,若他俩能斗出个什么结果,也好。铉睿的心思,纯易的心思,我都瞧得见,也没什么可怕的。 小陌闻言默了默,不知为何胆子竟大了起来,他扬手递给我一杯热茶,再开口多了份调侃:“奴才看君上不是不想偏袒,而是真正想偏袒的不在。” 我饮茶的动作一顿,抬眉去瞅他,一时也未接话,只是缓缓抿了口茶,方叹息道:“你说得也不全对,这俩寡人都偏袒过,只是他们如今全然不顾念寡人的想法非要搅在一起,寡人有点失望罢了。” 他说得不全对,但也没什么错。毕竟大将军确实不在这里了。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接下去,只尽心服侍着我。我心中念着大将军,心口有点疼,不由慢慢阖起了眼皮。 罗迟回来了,依旧未带回大将军的书信。我心沉了沉,揣测怕是边关有了什么事儿。然而,未等我琢磨出了对策,有臣子在朝堂上语出惊人,说裴家密谋造反,人证物证俱全。 我下了朝,唤来了纯易与铉睿,当着他们的面问:“沈相,礼王,你们如何看?” 纯易低眉,字字珠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铉睿慢了一步,却也接着纯易的话道:“君上,裴家世代忠烈,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为。” 很好。我算瞧出来,怒火中烧之下,将奏折摔到他俩眼前,冷笑数声:“你们当寡人眼瞎了吗?素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竟把裴家扯了进来!都给寡人听着,往后不准再提此事!” ☆、第五十九章 当爱已成往事九 裴家是否真有此心,我并不关心。大将军与裴老将军苦守在边关,抛却私心,我必须安抚裴家,不然便真的坐实了我昏庸无道的名头。 在御书房提醒纯易与小睿后,我出面澄清了裴家的冤案,罢了几个总无事生非的官员,且亲临裴家安抚一众老小,以期稳住朝中暗潮汹涌的局势。 自此,那日在御池边小陌的话时不时回荡在我的耳边,我许是过于自以为是,即使认为他俩不会顾忌我,也不曾料到他们要把朝堂搅成这么乌烟瘴气。 可惜,就在我进一步准备阻止小睿的野心勃勃时,边关终于来了信,却不是我想要的。信上裴老将军自陈其罪,说大将军孤军深入敌军,不幸遭遇埋伏,生死未卜,而他刚愎自用,自认能挽回局面,刻意隐瞒军情,不想一时失察,导致大将军及其军队全军覆没。大错已经铸成,他有罪,请君上重罚! 我揪着信纸,死死地盯着殿下的信使,心口处犹如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俨然一副被气伤的模样。 扶着桌角,无视身边变了面色的纯易,我用手指绞碎信纸,终是没有控制住,失声吼了出来:“重罚?!那他去死好了!” “说什么刚愎自用!说什么一时失察!说什么有罪!统统都是废话!还不是因为裴家不在乎他!”我愤怒,我懊恼。 那一瞬,我心底深处猛地蹿起一股惨烈的杀意,汹涌如潮,急速蔓延上我怒睁的双眸。呵呵一笑,我不打算委屈自己,遂转头瞧纯易:“沈相,带着御林军围住裴府,至于罪名,就谋逆好了!” 但凡自己护着的,别人若沾一点,那于我来说,便是刻骨的恨意。我承受我狠戾,承认骨子里我便不是一个好人,可他们伤的是大将军,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大将军。 喜欢这种东西,想来是很要命的,要命到我恨不得将他扎进我心尖上好好护着,可裴家却如此不知轻重,我怎能不气?! 如此想着,心绪难平,不由凑近纯易,纯易拉着我的衣袖想对我笑笑,我晃了晃眼,嘴边涌出大片的鲜血,点点染红了纯易的眸色。 我对他道:“纯易,我不信。我要去寻他。”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那么想见他,他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纯易抿唇,松了我的衣袖,双手紧紧扒上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语气却轻轻的:“铉寺,大将军命硬,不会有事的。” 脑子迷迷糊糊的,我歪了歪身子,重重点头后又艰难开口道:“那我还是要去找他,他要是死了,我也太亏了。”语罢,也未听到纯易说了什么,便昏了过去,手脚冰凉。 再次醒来,端药的成了纯易。我强撑起精神,欻过他手中的药碗就往喉咙里灌,耳边传来纯易的声音:“君上,礼王殿下求见。” “不见!就说寡人不愿见他!”我压下心头的悲凉,一把扔了药碗,下榻穿衣,嘴里喊了一声罗迟。罗迟现身,我道:“带着你那帮下属,我们出宫去找大将军。” 罗迟领命,我瞧了一眼殿外的夜色,方朝纯易道:“你用不着拦我,拦也拦不住。”然后,对上纯易波澜不惊的眸子,我坦然一笑:“纯易,我信你。” 他淡然,半响颔首,抬袖俯身:“臣沈青恒,恭送君上。” 这么逼他,我也是迫不得已,只得狠心转身,领着罗迟出了殿门。 小陌虽为我牵来了马厩里我最爱的那匹马,然怕我身子不能承受路上颠簸,亦备好了舒适的马车。我也知路程艰辛,虽不再说什么,安排好罗迟一群人后便一脚踏上了马车。 夜深,月色袭人,马车迎着夜风驾驾出了宫门。 我扒着车窗往外瞧,漆黑黑的一片,哪儿有他一贯清雅的人影儿,耳边却传来若有若无的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只有两个字。 铉寺,铉寺,铉寺…… 坐回马车内,我慢慢阖起了眼皮,脑海中全是大将军临走时双膝跪地的场景。他着一身铁衣,面容肃穆,抬起的眼中映出了我故作欢喜的笑。 他道:“君上,别整日里呆在宫里,小心闷坏了。” 他道:“君上,待臣归来,臣便带你去边关,那里定然比宫里有趣。” 所以,世事一向难料,如今他回不来,那我便只有去了。 一路上风餐夜宿,眼看着离边关愈来愈近,我精神也变得越来越好。许是乐极生悲的缘故,在如此关键时刻,我很悲催得遇上了刺客。 蒙面的黑衣人杀气腾腾,招招致命,马儿嘶鸣,尽显仓皇无措,连带着风中也传来刀剑相撞的声响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6 ,苍凉又裹着悲壮。 杀人,被杀,他们面无表情地纠缠在一起。空中泼散出了四溢的鲜血,腥甜的味道漂浮在树林里,缓缓萦绕在我的鼻尖。心中琢磨着谁会这么想要我的命,我咬牙一笑,快速脱离罗迟对我的保护,擅自拽起马车的僵绳,挥鞭驾了一声。 马儿仰头长鸣一声,随后狂奔而出,我在疾驰的速度中稳住身形,拼命睁大了视线渐渐迷糊的双眼,并把身后罗迟焦急的喊声甩在了身后。 有第一波,就有第二波,只要掌握住我的行动,他们就会不断派刺客来。与其将所有的希望压在罗迟那群暗卫身上,我不如捣乱一切相信自己一回,或许下一刻我就能瞧见前方立着我心心想念的大将军。 然,事实证明,我完全想多了。马车狂奔一阵,骤然在一方悬崖前停了下来。我被迫往后仰着身子,待瞧清眼前情景时,我无比感谢那群刺客大白日出现,若是晚上,我兴许就一头扎下去了,更别说寻大将军了。 悬崖森然,马儿许是被惊住了,不住晃着马蹄后退。我拉着缰绳眯眼想了想,待歇够后,方跳下车子,将马儿从马车上解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将马车推下了悬崖。 ☆、第六十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 在悬崖边站了一会儿,我牵着马钻进了树林。待暮色四合后,我也歇够了,便骑上马出了树林。然,瞧着眼前的阡陌小道,我顿了顿,傻了吧唧地张了张嘴,方一把搂住马头,心里憋屈得难受,因为我不认识路。 松了马头,我闷声捣了捣自己的心窝子,暗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若是罗迟他们还在,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分不清往哪儿走。骂完,又觉自己不争气,不由挺直了身子,收回瞧着前方的视线,咬咬牙拉起缰绳让马奔跑。 若这条路不对,那我再换。 无论如何,我都得找到他! 无疑,我做人还是很有好运的。风餐露宿了几日,在接近边关的地方,我寻到了满身鲜血的大将军。他孤身一人。 那一刻,我险些喜极而泣。 这个方向,原本是回王城的方向。 原来,他还是想回来的,即便用尽了最后一口气。 蹲在地上,我细细打量了他几眼。嗯,没错,是我的将军,只不过比起以往,他脸色苍白了点,气息弱了点,身体凉了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能再见到他,已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大恩惠。 满心欢喜地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我坐在路边一坐几个钟头。待脑袋被什么顶着,我方回神,这方想起我得救他,对救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在我面前。 艰难的将他拖到马背上,我勾了勾唇角又带了点慌乱,又顺手拍拍马头。马儿似感染了我的情绪,嘶鸣几声,晃了晃马蹄,然后缓缓前进。 回来的路我识得,可惜中途下起了大雨。此时已是深秋,瑟瑟秋风穿过树林拂来,激起我心中一阵阵的寒意,再加上这瓢泼的大雨,我很快便走不动了。 夜深,小道上泥路难行,我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扑倒在地。浑身打着冷颤,我爬起来去拉疲倦的骏马。抚了抚马头,我温言安慰,它呜呜几声,不满地将身子晃来晃去,我担忧大将军,遂喘着气靠近马车,在一团漆黑中胡*索。 直到摸索到他的一只手,我忙不迭一把抱住,又凭着感觉凑近它。不想骏马如此疲倦,竟马腿一歪,噗通一声倒在了泥堆里。 如此一来,我便被马身上掉下来的身子猝然压在了地上,触及之地,凉得惊人。若非洲还能探得他的一点鼻息,这模样怕是早已去了。 双手环抱着他,我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还有点力气,遂大喜,便妄图将他拖到树林里避雨。喘着气慢慢爬起来,我听着树叶被风儿吹起的哗啦声,遂一点一点将他挪到了树下。我从来都不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可惜中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措手不及,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这一倒,便再也不想起来了。窝在他冰冷的怀里,我替他挡开了树下漏下来的雨点。那雨如锤子般,一滴一滴地锤在我后背上,我呲牙,终是没压抑住滑到嘴边的哽咽声。 我想若他醒了,瞧见我这幅模样,是否很震惊? 他待我,也不是不好,只是和我想要的还是有点差距。 比如,我希望他能和我多说点心里话。可他从来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从不愿说自己藏在心里的东西。 比如,他能明目张胆地说,君上,我不喜欢什么什么的,或君上,我喜欢什么什么的。他若说了,那翻遍整个南黎,我也能为他寻来。 比如,他白日里能和夜间一样,和我闹闹,多亲近亲近我。可我也知道,夜间的他,白日里的他,像是两个人,反差太大,而我能这么喜欢他,也是因为夜间的他更让我窝心。 雨一直在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我拽起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喉咙里窝了很多的话,想对他说说,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丧气地将冰冷的脸颊贴上他同样冰冷的脸颊上,我心里既安心又绝望,也有点窃喜。若我们一直都好好的,那我许是没有机会与他死在一起。如今这境况虽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我能与他一起踏上黄泉路。 如此也好,我在心里欢喜地笑笑,缓缓阖起了眼皮,湿润的掌心毫无缝隙地贴着他的手背,暖烘烘的一片。 我还是太子时,常住希元殿。因着身子虚弱,要静养,殿里多清净,我多多少少会觉着寂寥。 偶有一日,大将军进宫,随后成了我的贴身侍卫。起先,我待他并无不同,纵听闻有关他是妖物的传闻,也只是多瞧几眼,只觉他既板正又冷硬,对他也并无其他心思。 然,有一夜,我被脸颊上的一阵痒意弄得难受,遂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那时,月光越过窗户,洒在清冷的殿里,似铺了一层的泉水,亮亮的。 大将军原本冷硬的面容软了一些,唇边也挂了一丝的笑,抻开的袖子里零零星星多了几枚妖异的红,似是花瓣的形状。他冰冷的掌心贴在我的脸颊上,指甲触及我的皮肤,撩起一波一波的轻微的刺疼。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捏我的脸。 于是,我傻眼了,呐呐地睁着惺忪的眼瞧他。他未曾料到我能突然醒来,有点奇怪的望着我,贴在我脸上的掌心未动一分。 彼此对视,相对无言,缓了片刻,他弯着眸子,笑笑:“你在做梦,继续睡吧。” 他来了个把月,这是我头一次见他的笑,整个脑子都懵了,于是我愣愣地嗯了一声,翻身又眯上了双眼。 自此,我便时时注意他,且一发不可收拾,情根深种。 今日两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第六十一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一 如今再想想,他许是不好意思,这才哄我说是做梦。真好笑,我呵呵几声笑了,笑着笑着,便睁开了眼,眼中映入了纯易焦虑又带了点欢喜的眸。怔了怔,我猝然环视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7 周围,方知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纯易来了,来救我们了。 纯易怕我忧心,特意告知我大将军在隔壁,且已请了御医。他能寻到我们,指不定费了多大的功夫。现在他已安排好一切,我怕若执意亲自去瞧寒了他的心,遂配合地喝了一大碗药,躺回床上休息时拉着他和他说话。 他并未拒绝,我说什么他听什么。说着说着,他忽然攥紧我的手,抬袖掩面间直接伏在了床边。我吃惊,忙地撑起身子去扶他,他却猛地甩开我的手,低着头冷言冷语:“君上,你回来就好。” 我立时静默。他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我又听他道:“君上,裴家密谋,其罪当诛,现已伏法。唯大将军还在。” 闻言我身子一洌歪,又倒回了床上。睁眼望着床顶,我问他:“是你下的令?还是铉睿?”或许是我自己造成的。离开前我命他围困裴家,虽是一时气话,但也是最大的助力。 纯易淡定,只道:“是臣。” 过了许久,僵住的身子放松下来,我扭头冲他笑笑,勾起的唇角有点苦涩:“纯易,你……罢了,不是你,便是铉睿,没什么不同。”他们两个,无论是谁做了此事,我都觉着无措。 “纯易,你说,等大将军醒了,我如何告诉他?”我故意为难他。他未抬眼,只公事公办道:“按照南黎律例,大将军是要接受审问的。” 我就不该问。 “纯易,没有寡人的旨意,谁也不能动大将军。”心底的疲倦一波一波地袭来,我挥挥手让纯易退下:“纯易,你为何这么做寡人很清楚。裴家虽未真的谋逆,可擅自与铉睿互通书信,私下来往,如此行事原本就可疑。你,也未做错。歇着去罢。”他费心经营一切,无非是为了保住我。他对我的好,我全记着,却无法偿还。 纯易未再接话,直接退出了房间。等觉着自己休息好了,浑身也有了劲儿,我下床去瞧大将军。我以为我能活下来,那么大将军自然也能,殊不知上天已不会再眷顾我们。 为准确病情,纯易找了数名医师,王宫里的,民间的,但他们都说,大将军没死,还活着,还有意识,知觉,却不能动了。此病实属罕见,他们医术不精,无能为力。 我没听懂,转头去瞧纯易。纯易神色认真,一字一顿道,君上,他们的意思是大将军许是永远都不会醒了。没死,却活不过来了,这叫活死人。 这回我懂了,不如不懂。 脑子昏昏沉沉的过了数日,我对纯易道:“纯易,既然他们说这不是人能挽回的,那我们去求神求佛罢。” 纯易瞧着我满怀希冀的脸色,终是缓缓点头,却别过了视线:“君上高兴,便去做罢。” 我带着大将军去了菩难山的凌霄塔,塔下有一座寺庙,坊间传闻庙里的佛很灵,很灵。 塔里清静,我将大将军安置好,又让纯易搬来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神佛相,虔诚得祈祷求助。偶尔也会去庙里一趟,多多拜拜,或许神佛就瞧见我的诚意。 大将军很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拜完佛,便去瞧他。一瞧几个钟头,忍不住了捏捏他的脸,亲亲他的唇角,心里这才高兴点。 至于朝堂之事,我已许久未管了,都是让纯易瞧着。铉睿一再要来瞧我,我不见他。他跪在塔外,喊我王兄,王兄。 纯易和我跪在塔里面,问我:“君上,为何不见?不管他如何要你的命,总是你唯一的血亲。” 我知他在讽刺,也在为我抱不平,遂冲他笑笑:“这些日子,你累着了。待大将军醒了,我一定好好供着你,就跟供这些佛似的。”这些都是真心话,掏心掏肺的。 纯易一怔,哈哈一笑,摆手拒绝:“不了,君上,臣受不起,受不起。” 我瞧见他笑,不由抿紧了唇,又道:“别理外界那些话,我们自己清楚就好。”关于外界如何说我,如何说他,我和他都听得见。我怕他黯然,不由想安慰他,不想他却淡然道:“君上,臣从未放在心上,君上也要如此。” 我连连点头,耳边又听他道:“君上这幅模样,臣总觉着很像一个人,哦,她也不是人。” 我惊讶:“谁?” 他板着如玉的面,颇为认真,眸子里洒出了点挪揄之色:“为了许仙,被压在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君上可真痴情呐。” 我哑然,有点无措,遂转头瞧了一眼安静的大将军,回他道:“纯易,你莫要咒我。” 即便白素贞与许仙最后在一起了,可他们也算是苦难受尽了。一个青灯佛卷,苦守经年,一个塔里煎熬,辗转思念。 彼此受此磨难,又是何苦,何苦!我不羡慕他们在一起了,若有可能,我不要和大将军在一起。 我只求他能好好的活着。 ☆、第六十二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二 当爱已成往事九 深冬临近,塔中寒冷,我瞧着大将军安静的睡颜忽地发觉自己已很久未出塔了,于是便琢磨着何时出去一趟,哪怕去庙里一趟也是好的。 然,就在我准备动身时,大将军手指动了,然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 我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静静的看进他淡漠的双眼:“裴牧远,你可还识得我?” 他面容苍白,眸色冷漠似塔里的寒气,如尖锐的箭头。这份冷漠一点一点刺进我心脏的地方:“你……是谁?” 缓了缓,我觉着有点喘不过来气,遂抚了抚心口,朝他笑笑,开了个玩笑:“我吗?你必须护着的人。” 嘴上沾点便宜也不过分,我安慰自己,也不再瞧他,将视线搁在了上方供奉的一尊尊神佛像,瞧了几眼,不禁哑然而笑。合着神佛都喜看笑话。 纯易来了,我立马揪着他的衣袖跟他诉苦:“纯易,大将军醒了。大将军不识得寡人了。纯易,寡人的命怎么这么苦……” 纯易原本脸色带了点无措,被我这么一通说淡淡瞥了我一眼,跟瞧傻瓜似的:“君上,你何时回宫?” 我呵呵一笑,忙松了他的衣袖,也不回他的话,只去瞧端坐在一旁的大将军:“大将军呐,有件事寡人不得不告诉你。你可要挺住,寡人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你得为寡人着想。” 他没什么反应,静静瞧着我。 我斟酌了半响,又道:“裴牧远,裴家谋逆,现已伏法。” 他动了动身子,漆黑的眸子沉沉的,透着一股子的超然冷淡。 他这反应很不对,我禁不住问:“你,不伤心?” 他似是愣了愣,反问我:“为何要伤心?” 啊? 那,如此甚好。他这幅模样,我也用不着伤心了。 忘了,也未尝不好。不然,得知家人去了,他必定很恼我,指不定还会恨我。 如此一想,我对他忘记我也释然了,心中不由翻滚出了滔天的欢喜,因为此时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活过来了。 既已醒了,也合该回宫了。于是我对纯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8 易笑道:“纯易,再过几日,寡人便回宫。你莫急,莫急。” 纯易不置可否,一贯淡然的眸子紧紧锁住了大将军,犀利如剑,似是瞧见了另一个人。我琢磨不透,可心中亦觉着不正常,不得不转移话题道:“纯易,大将军醒了的事儿不宜告知外人,万事要小心为上。” 他含笑而应。随后,我,他,大将军三人一同坐在塔里享受着这漫天的沉默,谁也未开口说话,却难得的让我觉着有了温情。 许是白日里过于高兴,于是当天夜里,我遇着了刺客。 他们跟寻大将军时遇到的许是一路人,凶残得好似我曾杀过他全家。 塔中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我被大将军护在身后。两人身子紧紧相贴,密不透风,我略微神游了一会儿,再回神瞧见剑光烁烁,寒冽无比,一招不成,下招更狠,不由拽上大将军的左手。 我与大将军两个人,他们十来个,显然是有备而来,且来势汹汹。即便大将军武功高强,犹如神助,然几番对抗下来不免应付不来,何况他将醒,僵了那么久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被团团围住,我双手攀上他宽厚的肩膀,整个身子似要融进他的体内。转动脑袋越过他的肩膀去瞧他的面色。只见他紧紧抿着唇,一张坚毅的脸布满寒霜,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那剑身泛着青光,如青龙出海。 然后,我听到他一板一眼地冷叱刺客:“敢动他,本王碎了你们的魂!” 真霸气,我喜欢。 不过,是不是哪里错了?本王?他难不成脑子迷糊了。周身杀气腾腾,我面色复杂,不由凑近他耳边道:“裴牧远,你既然不识得我,那你走罢。” 他一边护着我,一边和数十位刺客纠缠。那一瞬,呼啸而过的剑气惨烈地在我脸上割出了一个个口子,有血的味道飘散出来,耳边传来他的回答:“我得……” 话未完,噗嗤一声,是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刺耳难听到我失神喊他:“裴牧远……” 烛火游了过来,微弱的光亮,我怔怔瞧见眼前他的面容,还是那么冷漠,却又那么的高贵。这简直不是他,不是他! 我愕然,心脏猛地收缩,又惊又痛。 噗通一声,他正对我拄着剑猝然跪地,如巍峨高山轰然倒塌。 我瞪大了眼,瞧见有剑头从他胸口的地方钻出来,带着流淌的红色液体,诡异可怕。 “裴牧远……” 脑子里有什么嘭一声炸开了,纷纷扰扰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 我木着脸喊他,他不理。 于是,我动了动,双膝跪在他面前,抬袖板起他的脸颊,入眼一片血红,全是血,滴滴垂落,砸得我心尖上千疮百孔。 我抖着指尖去擦他嘴边的鲜血,他忽地扔了长剑,伸手捉住了我的手指,贴在了他的唇边。 手指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我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我得……护着……你。” 语罢,柔软的唇碾过我的指腹,滚烫的温度,灼烧了我的眼眶。 我说:“裴牧远,我救了你,你不能死。”尤其是为了我而死。 他的呼吸很弱,我猛地贴近他,将他攥紧我的怀里,又道:“你不能死。” 他不再理我。 我恼了,一把禁锢住他的脑袋,豁然低头去咬他的唇。他的唇冰冷且柔软,和他这个人没什么两样。 肌肤相亲,我忍着巨大的悲恸,嘴里咕哝:“你别死……” 直到他呼吸停止,直到纯易喊我:“君上,君上……”我才意识到,是我害了他,他是为我才变成这样。 不,不,他还是怨我,怨我杀了他全家,不然他怎么躲不过去。区区几个刺客,他剑术那么好,怎么会躲不过去?! 力道太大,咬破了他的唇,嘴里满是鲜血的味道,浓烈而绝望。 我怕他生气,忙地撤离他的唇边,抬头瞧见塔里亮如白昼。 纯易不知何时拽了我的手,静静跪在了我旁边,罗迟领着一群暗卫跪在前面,他们周围全是死了的刺客,血流如注。 闻着空气中浓烈作呕的血腥味,我抱紧了大将军,问纯易:“纯易,你带他们出去罢,寡人和大将军喜欢清静。” 纯易固执地摇头,满脸阴郁:“君上,大将军死了,这回是真死了。”他有时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有什么说什么。我很不喜欢他这一点。 罗迟匍匐在地,声音愧疚:“属下护主不力,请君上降罪!” 我转了转眼珠,低眸瞧了一眼永远睡去的大将军,拂了拂他的眉,方淡淡道:“罗迟,寡人的大将军去了,寡人很难过。这样吧,你们去追大将军罢,追到了告诉他让他等等寡人,寡人不能没有他。” 话落,塔中死一般的静默。我转头去瞧纯易,握紧他的手,咬牙切齿:“纯易,我想杀了他们!” 将大将军放在地上,我将想起身去动手。纯易却突然动了,他不语,只是眼神流过烛火的淡红色,显得很温柔。 只见他缓缓松了我的手,抬袖间身子倾向了我。待温热的掌心覆上我的双眼,耳边传来他含笑的声音:“君上,沾了血不好。这种小事,让臣来做便好。” 僵持片刻,我坐回原地,重新将大将军抱在怀里,心里很难过,道:“纯易,寡人知道这样做不好,可大将军没了。” 他回我:“君上,臣明白。”还是那么好听的声音,冒出来大片大片的笑意。他装得那么欢喜,无非是让我放松点。 纯易会杀人,而且不动声色,无声无息。不消一会儿,我闻到了浓郁的新鲜血液味,抱着大将军的手臂都轻微颤抖。他们都很无辜,可我不喜欢瞧见他们,于是他们死了,我罪孽真深。 温热的掌心撤离我的双眼,我瞧见了倒在眼前的一具具尸体,心中的伤痛撕裂开来,险些窒息。 纯易很安静,他跪回我的身边,白衣上大团团的血色,如玉的面上溅出了点点血红,刺目难看。 他瞧了瞧我怀里的大将军,弯唇笑笑,抬袖伸出指腹擦掉我唇边的血点,轻轻问:“君上,高兴吗?” 他含笑的眸子里涌出了那么明显的伤心。我木了脸,严肃颔首,低眉勾头去蹭大将军的面,很亲昵的动作:“……还行。” ☆、第六十三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三 大将军去后,我出了塔,回王宫继续做国君,可惜心境已大不如从前。许是心中那过于郁结,病情加重,便导致日日缠绵病榻。 纯易依然住在珩延殿,白日里陪我瞧瞧奏折,但多大时候我已不再管事,遇着要紧的事务,也只让纯易和铉睿商议着来。 铉睿自我回宫,便不大来瞧我了。我纳闷,那时在塔里,他隔三差五的来,也不嫌天寒路远,如今回了宫离得近,他倒躲得远远的。然,想归想,我也不可能再跟哄孩子似的从他嘴里哄出话来了,遂不再多想,顺其自然。 寒冬腊月的天儿,殿里暖如春日,我窝在榻上去瞧一边的纯易。他正瞧着一沓子的奏折,神情颇为认真,可我还是打扰他道: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49 “……纯易,寡人想说媒。” 他翻奏折的动作一顿,搁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面色瞧着很倦怠。他没拒绝我,只是淡淡颔首:“君上,这天太寒,不是有情人风花雪月的好日子。这样吧,我们等到春暖花开,如何?” 语气恍似在哄几岁的娃娃。我很受用,遂郑重道:“也是这个理,那寡人听纯易的。”心中却道,既然如此,那寡人争取熬过这个寒冬! 就这样,我熬过了寒冬。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风吹花浪,可纯易骗了我。 我趴在榻上,板着一张蜡黄的脸,很生气:“纯易,说好的说媒呢?!” 他还在翻奏折,得闲瞧我一眼,眉眼含笑,温情流转:“君上,春日多躁动,怎能谈婚嫁之事?不如我们再缓缓?” 我不想搭理他,遂恨恨瞪他一眼,又闷声灌了一大碗药汁儿,方按照御医的吩咐好生歇着。 一眨眼的功夫,暮春远去,初夏来临。 我精神终于好了点,纯易也不再阻止我说媒。我被闷得久了,猛地一出来,愣是撮合了好几对宫娥侍卫。 心里一高兴,正欲和纯易说寡人想出去溜达溜达,可巧又从小陌嘴里得知罢官的陆相瞧上了他隔壁的梅寡妇,此时正苦于无法表明心迹。初闻此事,我委实震惊,然震惊之余,我又觉兴奋,遂拉了纯易一同出宫去陆府。 及至陆府,陆相忙不迭迎驾,我板着国君的气势兴冲冲进了陆家的前厅。陆相虽不知我为何而来,却也沉得住气,和我磨磨叽叽起来,谈谈国事又谈谈我的家事,对我至今不立王后非常之不满。 纯易坐于下方,一言不发,只端了杯茶,细细品着。他原本就是被我拽来的,没有兴趣也属正常。我瞥他一眼,继而端正姿态,绕过陆相的论立王后的重要性,猛地开口打断他,实话实说道:“陆相,寡人此番前来,是为你与梅寡妇。” 陆相措手不及,一张老脸唰一声变得通红,好半天才俯身而拜:“……君上莫开玩笑。” 我摇头,笑吟吟地瞧着他:“陆相糊涂了,寡人怎敢与你戏言?你与梅寡妇的事儿寡人已知了。寡人本颇喜说媒,何况你为国操劳多年,寡人及南黎百姓都感激你。你瞧,于公于私,寡人都得帮你。” 陆相沉默了。 半响,纯易抿完半口的茶,轻声一笑,又拂了拂衣襟,方起身抬袖道:“君上,厅里无聊,臣去外面转转。” 我淡淡颔首:“也好。对了,让小陌跟着你罢。他做事细心,会伺候人。”纯易瞧我一眼,许是觉着奇怪,可又无法拒绝,遂带小陌出了前厅。 待他俩身影消失,我方笑道:“陆相,如今厅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难处,只管说,寡人定帮你解困。” 话落,陆相噗通一声跪了:“君上,臣知罪。” 我冷笑,半阖眼睑,慢声道:“陆相,你是何人品,寡人清楚的很。父王在时常赞你为政多善,人也方正持重,是难得的相才。寡人信你。也正因如此,你与礼王私通书信,寡人才只罢了你,而非治你的罪!” “你无非是嫌寡人无能,想另立明君。礼王确实有当国君的本事,可惜,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寡人!寡人不死,那他永远都是礼王!你瞧清楚了!你眼前的君上是活生生的!” 他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以头磕地,傲骨铮铮道:“草民并无帮礼王篡位之心。”我闻言低眼,淡淡瞧他,又拢了拢衣袖,方道:“哦?” 他又默了,许是在斟酌,一时也未说什么。我抿唇,将想挥手让小陌上茶,又忽而想起他随纯易出去了,无奈一笑:“陆相,进前厅前,寡人听见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可是你那小孙子?委实不错,看来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可想而知,若无意外,不消十年陆家又得出一个丞相了。” 他豁然抬头,满脸尽显惊愕仓皇之色:“君上,若有吩咐,草民定竭尽全力去办,绝不辱君命!” 像他这种臣子,便如裴家那众人,想来是瞧不上无能又荒诞之辈的。我纵为国君,然性子不太符合他们的要求,遂从未得到过他们的认可,不过我也不稀罕便是了。 今日陆相在我面前做出这般低伏的姿态,我心中并未有得意,只觉无聊。我与他们果然不是一类人,我许是投错了胎,错生帝王家,然,有些事,还非得他们这类的人做才好。 掩下脑中杂绪,我起身走下座,缓步至陆相身前,俯身而言,用上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气势,一字一顿道:“陆相,听着。当今朝堂局势,寡人不说,你也清楚。若寡人去了,礼王上位,那么寡人要你为沈相正名!定要护他周全!” 陆相微抬头。他很震惊,但亦保持镇定,过了良久,方沉沉回我:“草民领命!” 我微笑颔首,缓缓咽回喉咙里漫上来的腥味,道:“如此甚好,毕竟寡人一直瞧着呢。” 之后便是撮合陆相的好事儿,我让小陌领着一群地痞去梅寡妇的胭脂铺闹事儿,又让陆相领着官兵去救人,来一场伸张正义的英雄救美。如此如此,纯易嗤笑我俗,俗不可耐。我没搭理他,俗就俗了,管用就成了。 又过两日,我让官府收了梅寡妇的宅子,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梅寡妇住进了陆府。纯易张了张嘴,开始劝我回宫。我自然不应,等梅寡妇与陆相相处几日,我又让小陌领个媒婆进门,说东大街有个寡妇相中了陆相,托人问呢。于是,陆相与梅寡妇就这样成了。纯易果断傻眼了,我却很满意,遂笑着回了宫,继续喝药养身体。 ☆、第六十四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四 大将军的祭日要到了,我孤身去了凌霄塔祭拜。 塔里清冷,瞧着那孤零零的牌位,我很自责。若不是那时我过于大意,那么我也能为他立碑见坟。然,他去后的第三日,便有一些正义之士偷走了他的尸体,扬言要与裴家众人埋在一起。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他还念着裴家众人,能与他们在一起也算好事一桩了,遂不追回他的尸体,如今我反悔了。 他生前,我是没得到他的人。不想死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无法多瞧两眼,挺窝囊的。也许我就是这么个窝囊又无能的国君,也只有纯易与母后会夸我聪明了。 回到王宫,在珩延殿瞧见了跪着的铉睿。他一向傲气凛凛的一张脸瞧见我后立马皱成了包子:“王兄,你为何不愿见我?” 我挥手让小陌退下,仔细瞧了瞧他苦涩的神情,有点纳闷,遂蹲在地上,将视线与他的双眼端平。我捕捉到他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无措紧张,不由笑笑,嗓子有点哑:“铉睿,你就不能等等?” 他怔忪,对上我笑吟吟的模样,眼神猛地狠戾了起来,跟头饿极的狼挺像:“你都知了?” 我颔首,捏了捏眉心,有点无奈道:“王兄不傻,是是非非总能看清点。若搁以往,你要什么,王兄也就给了。只是这次,你想要的,王兄不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0 能给。若想要,再等等罢。” 他低头不语。我缓缓起身,不想脑子里轰隆了一声,懵得很,脚下也有点虚,一抬脚身子猛地一洌歪,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幸而小陌机灵,忙从殿外冲进来扶住我。 我呼了口气,拍拍小陌的肩膀,扶着他进了内殿,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瞧见铉睿起身朝我伸出的一只长臂,踌躇不安。他原本也想扶我来着。殿里,殿外,哪个离我近,一目了然。他不过是犹豫了一会儿,可惜我还有小陌。 转眼间深秋已过,天寒地冻,纯易折了数枝腊梅放在榻边,鼻尖萦绕出了一股清冷的幽香,我笑他:“你一个大男人家,弄这些花作甚?” 他不再瞧奏折。之前我去上了一次朝,称自己病重,不能料理国事,心中多有愧疚,遂下令让铉睿监国,沈相辅国。然,纯易不再听我的话,只把国事全扔给了铉睿,自己整日和我在珩延殿呆着。 纯易端坐在榻边,膝上放了一把琴。他挑出手指拨了拨琴弦,闻言勾唇笑笑,合着腊梅的清香,愈发显得他清华绝秀:“君上,臣是怕你想念大将军,你瞧,这梅像他吗?” 我不语,默了一会儿,我从榻上起身,赤脚蹲在他身边,伸手挑断他的琴弦。一根,两根,三根,我卯足了所有的劲儿,嘴上道:“纯易,我可有说过?” 他黑了脸,硬生生问:“什么?” 我将废掉的琴扔在一旁,凑近他与他窝在一起,周身温暖了很多,遂笑着与他道:“纯易,不是我夸你,是实话。除了你,哪怕上天入地,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对我脾气的人。”并非夸大,有时我总觉他是合着我脾气生得,我瞧着要多顺眼有多顺眼。 他明显愣了,我瞧了一眼他愣住的傻模样,哈哈笑了笑,又滚回榻上咳嗽了起来。他被我一惊,猝然回神,过了一会儿方别过视线,声音淡淡的:“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接话,忙把手心里怄出的一摊血抹到榻里边的墙上,确定没什么刺鼻的腥味儿后方慢吞吞挪到榻边,腊梅的清香又扑进鼻子:“真是实话来着,难不成纯易害羞了?” 他背对着我,显然没瞧见适才那一幕,此时又听我调侃,不由扶额叹息:“你是过于无聊了罢。再等等,等到春暖花开,我与你一起说媒,如何?” “嗯,好,我听纯易的。”他没转身,也就没看到我说这话时缓缓摇头的动作。我心想这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这天太冷了。 我料想的一点未错。年关将近时,我在榻上已昏睡了数日,茶水未进半滴,每日拿药灌着自己的身体,有时我都以为自己死了,脑子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今日下了大雪,纯易给我描述时我不免惆怅。大将军在时,我常带着他和纯易去瞧雪,虽然是沿着王城的墙边,可也算是赏景了啊。 知自己大限将至,我也不再强求。原本是挺高兴的,若去了,许是能瞧见大将军,可一想到纯易,这份欢喜便蒙上了厚厚的尘,总想着多熬几日,好好和他说说话,也能让他瞧瞧我。 喂我喝了药,我与纯易道:“纯易,我想看雪景。我们出去罢。” 纯易一把将我按回榻上,细心替我拢好厚被,和大将军在时做得一模一样。他抚了抚我的发,笑笑:“我给你画来,画来的也好看,如何?” 他满脸希望的瞧着我。我顿顿,咧着嘴角嗯了几声,很高兴的样子。他也高兴,说让好好等着,便出去了。 我不知等了多久,脑子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干裂的嘴唇似着了火般,很想喝水。于是我哑着嗓子喊纯易,纯易。纯易没应,我喊小陌。 小陌很快出现,服侍我喝了半盅的茶,未见我吐出来,抬袖抹了把脸,哭了出来:“君上……” 迷迷糊糊的意识被我唤回来,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他猝不及防倒在榻边,脑袋搁在了我脖颈间,我说:“去喊纯易。” 小陌一向很听我的话,自他服侍我以来从未忤逆过我。不知为何,这次他竟不动了,我急了:“去喊纯易。我不想看什么画了,去喊他。” 我挣扎着要撑起身子,不想被他一把按住。他缓缓抬头,将我裸露在外的胳膊塞回被窝里,恭谨询问:“君上,礼王求见。” “不见,寡人不见他。”此时我身子没半点力气,脑子却无比清醒,板着脸吼小陌:“让他滚!寡人没他这个王弟!” 小陌一怔,继续伏在我的榻边,眉眼温顺,哄着我道:“君上别恼,不见就不见,奴才这就赶他走。”他说着却不起身,反而唇边溢出了滴滴鲜血,妖娆如火,钻进我吃惊的眸中。 我卯足了劲儿爬起来,伸手的时候手指都在抖,指尖蹭去他嘴边的血点,我茫然地问:“小陌,你怎么了?” 小陌冲我笑笑,眼神软得一塌糊涂,他拽住我的手,声音很轻:“听说黄泉路不好走,奴才先去瞧瞧,瞧好了就在那候着君上。君上莫怕。” 我呐呐点头。眼睁睁瞧着他在我面前没了气。 真冷。我钻回被窝,手里紧紧拽着小陌的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撑到纯易回来!我得和他说了话才能去死! 又不知过了许久,清醒的脑子昏沉了起来,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我:“铉寺,铉寺,铉寺……” 是纯易的声音。我豁然睁开双眸,入眼是纯易惨白的面色,他越过小陌伏在我身边,手里还攥了副画,见我醒了,唇抖了抖,方道:“你吓死我了。”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他天生一副好相貌,素日里也风轻云淡的,笑一笑,眉眼清华素雅,似是一副风华无限的画,很难想象他白着脸色浑身发抖的不雅模样。今日见了,我连嘲笑的力气也没了。 脑子清醒了不少,我奋力挪到他榻边,朝他笑笑:“你上来,别压着小陌了。”他依言而行,和我并肩躺在榻上,突然道:“君上,进来时瞧见礼王在雪地里跪着,说要见你。” 我无视,艰难的扯嘴笑笑:“你可画好了?” 他不语,只伸出手臂,将手里那副画在我眼前缓缓展开,但见天空高远,皑皑白雪,王城的墙厚重凝神,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如霸气美人,清骨风雪。有散雪从墙上簌簌而落,落在梅上,惊心动魄,也落在了城边人的肩上。 那人临墙而立,着一身如血铁衣,面容刚硬板正。腰间的剑未出鞘,犹见寒光烁烁,他无意撩开的眼角似是瞧向了画外的我,凛冽的眉眼散着缱绻的深情,如一汪沉寂的死水撞到了活着的诱惑。 我的大将军啊…… 我开始喘气,纯易僵着身子伏在我耳边,似在耳鬓厮磨:“铉寺,你别这样。” 他的靠近让我觉着很温暖,我努力平复心情,转头瞧他,下一刻他扔了画,紧紧抱住我:“铉寺,你得多撑一会儿和我说话。” 我知他难过,大将军去了,我也要去了,这世上只剩他一人了。 我回抱住他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1 ,慢声道:“纯易,我就活了这么多年,很短,可我遇着了大将军,遇着了你。你很好,大将军也很好,我很走远,也很满足。” 纯易听着,半响哑着嗓子回我:“嗯。” 我歇了歇,喘口气续道:“纯易,你得答应我。朝堂多倾轧,不必菩难山清静,听说那里的高僧都长寿。我死了以后,你去菩难山的庙里为我诵几年经,可好?” 他默了很久。我知是在逼他,也不催他,只凑近他和他鼻尖相贴,心道,纯易,寡人命短,大将军也命短,所以寡人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且岁岁平安。 然后,我听到纯易的声音:“嗯,我去。” 我笑了笑,嘴边有血开始涌出来,心底蔓延出了大片的心疼,嘴里呢喃道:“纯易……你得……长命。”你得把我和大将军未过的日全过了,这样我才能安心。 意识渐渐湮灭,我拖着沉重的眼皮,唤他:“纯易,我想大将军。” 他抱紧我,像是要将我攥紧他心里,他道:“铉寺,你得多撑一会儿。” 我动了动嘴皮,没了声。 他松了我,欺身上来,亲昵的与我额头相抵。我阖起的眼皮上有股温热的液体流过,随后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铉寺,你待纯易有多好,便有多么的不公。” 是我对不住你,纯易。 可是,纯易啊,人心都是偏的,只能怪大将军他恰好扎在我心的正中,而我做不到一视同仁。脑子里还有一丝残存的神志,不觉心中悲恸,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又何德何能…… 大将军昏睡时,我求佛拜神,不止为大将军,也为他。 我说,你们要护他长命百岁,且岁岁平安。 一辈子没求过人,求佛也用错了语气。 好在神佛不计较,大将军能醒,那他一定能长命百岁,且岁岁平安。 陷入永久的沉睡前,我握不住纯易的手,松了。 他一定很难过。 我想安慰他,可我已经死了。 ☆、第六十五章 王上终于表白了 鬼界还是那副模样,夙琉摇着纶扇来瞧我时笑眯眯道,铉寺,一众鬼头都在传你暗恋王上已有好几百年了,情深的哟,为了王上连魂儿都不要了,啧啧。 我窝在榻上咬碧落果,听着他拉长的音调,遂眯了眯眼,与王上笑道:“念在寡人暗恋你多年的份上,且还为了你丢了魂儿,你去纣绝殿放清珞罢。” 然后,唰得一声,夙琉没了影儿。 我纳闷:“寡人昏睡的这些年,清珞把他咋了?” 王上又递给我一枚碧落果,淡淡哦了一声,道:“清珞强吻了他,然后闭关了,至今未出。” 我瞠目结舌,回过神终是夸赞道:“做得好,合该如此!不过他为啥要在纣绝殿闭关?他理应乘胜追击的。” 王上老神在在:“已经追击了,他在明晨殿闭得关。” 明晨殿,那是清珞的地盘。我听后,略有感概:“有长进。有时候光等有个甚用!该出手的就出手,磨叽个啥!” 王上闻言面有异色,他一把歘过我手里的碧落果,咔咔咬了几口方又重新塞到我手里,直勾勾瞧着我:“你当真如此认为?” 我被他的动作弄懵了,忙从榻上起身,唯有颔首。他却忽地动了,猛地朝我倾身而来,紧贴着我的身体,密不透风,随后我的唇便被他堵住了。 我傻眼,他的唇冰凉且柔软。我以为他洞晓了我心中的一切,遂胆颤心惊,一把推开他,问:“王上,即便昏睡前我强吻了你,可你也不该再讨回来,大度点又有何妨?” 他茫然地盯着我,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我瞧见他眸子里恢复了清明,不觉尴尬,便调转视线,不小心瞧见了殿门外的铉叶,张了张嘴巴,终是没说出话来。 尴尬归尴尬,我伸出手指蹭了蹭鼻尖,赤脚走下榻,道:“王上,我睡了这么多年,如今醒了,挺想念我的鬼窝的,不如我便回去罢。” 他默然。我全当他同意了,遂抬袖拜拜,拉着铉叶出了殿门。殿外红霰很无聊,瞧见我出来,有点惊讶:“面团,你不陪王上啦?” 呃,他需要我陪吗?我愕然,嘴上不自觉道:“光要我陪,王上也不会高兴救了,你们做下属的也要多关心王上,对了,你给王上绣的彼岸花呢?” 话落,她和铉叶一脸奇怪的瞧着我。我不解,可心里堵着事儿,也不想多说,遂不等红霰作答,便一言不发地出了玄冥宫。 铉叶小跑着追上我,拉了我的袖子,笑呵呵道:“祖宗,你与王上不是情投意合跟对鸳鸯似的,怎么了?” 我醒来时,铉叶就在我眼前,哭得惨烈得很,瞧见我睁眼,一把抓开王上就扑了过来,泪珠子唰唰得都快可以给我洗把脸了。我心疼,觉着他也挺不容易的,遂自醒来便纵容他时而抽风的话,然今日这话说得可过了。 我叹口气,嘱咐他道:“铉叶,鬼可以胡乱调戏,这话可不能乱说。王上这还要寻鬼后呢,把祖宗扯进去你要他怎么寻到一个绝佳的鬼后?何况我与王上如此清白,你怎能乱说!” 他嘴巴张了张,似有什么要吐出来一般,半响,他松了我的袖子,苦着脸道:“祖宗,朕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但听你说你与王上清白,朕实在忍不住想吐。” 我愣住,最终红着脸憋住一句:“……熊孩子,你最好跑快点,不然寡人揍死人!” 铉叶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祖宗,我瞧见你跟王上做那事儿,别想抵赖,喜欢就说啊祖宗。” 我和王上做啥事了?!挨千刀的熊孩子!有种你别跑! 我捂着心口,身边一众的小鬼头犹如被定了身,唰唰的视线往我身上钻,钻得我肺疼。 被一众鬼头尾随,我脚步踉跄地走到了我的鬼窝前,一推门瞧见了王上那张淡漠高贵的脸,身后鬼头们齐齐啊了一声,又嘎嘎嘎了起来,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我踌躇,左脚绊右脚,进?不进?哦,真难选,我心煎熬。 好在有鬼帮我做了选择。他很是善心地将我猛地退了进去,然后嘭得一声关了鬼窝的门,掩下了大片大片的嘎嘎哈哈声。 我措手不及,尚未来得及调整身体,便咚一声栽倒在地,脸贴地的那种。我心道,王八蛋们,寡人发誓再也不要和你们好好玩耍!再也不要帮你寻对象让你们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了! 心头愤然,我听到王上的声音,略微迟疑:“你莫非打算就这样睡觉?” “闭嘴!”我抬头,摘掉头上飘落的一把绿叶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站稳后又觉着丢人,遂用袖子挡了面问王上:“王上有事?”没事就赶紧走罢,寡人这笑话不是白看的! “嗯。”他微微颔首,坐回榻上,一脸铉寺咱俩得好好谈谈的认真神色。我也不好拒绝,何况这是我和他的事儿,我理应积极对待,遂坐在他身边,正了正衣襟,端出绝对配合有问必答的最好态度来,且气势满满:“就让我们做一个了断罢!” 王上:“…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2 …” 半响,他道:“铉寺,之前是我要你帮忙寻鬼后的。” 我颔首。是他先起的头。去他奶奶的春心萌动!萌个毛的萌! 他动了,紧紧揪住我的手道:“在人界时,你说你不想为我寻了。” 我紧张,唯有颔首。怪我当时没忍住,这个是我的错。 他瞧向了我,如墨的眸里有暖光细细流动:“你为我挡了锁魂绫。” 合着是算账来了。我被吓出了一身汗,忙地移开视线,道:“王上乃鬼界之王,自然贵重,不可有丝毫损伤。”貌似说了句废话。他该恼了罢。 他没恼我,一点一点挪开粘在我面上的视线,眉眼蓦地软了下来,柔和似团团白云,语气里的欢喜也氤氲开来:“你昏睡前强吻了我。” 我大惊,他怎么还惦记着!情急之下,我也忘了手还被他拉着,不由慌慌张张解释道:“王上,你适才也强吻了我。咱俩扯平了。” 他蹙眉,掌心紧紧贴着我的掌心,虽冰冷却有暖流划过,令我心尖颤了又颤。 他道:“铉寺,我全想起了。” 我又被他弄懵了,对上他含笑的眉眼,心脏猛地收缩,真疼:“你想起了啥?” 他不语,撩开的眼角有着淡漠的光,挑开的指尖缓缓拂上我的眼角,慢慢摩挲,似是带着辗转的思念。 他长长叹息一声,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似是懊恼,又似伤心,最终定格在欣喜上。他擅自将我攥进怀里,声音沉沉的,裹着铺天盖地的庆幸。 “铉寺,我很后悔。” “若我知那时你这么伤心,那我就不会走了。” “还好,我又遇着了你。” 短短几句话,我已明了,嘴角蔓延出丝丝笑意,我撤离他的身边,呵呵道:“王上,你不是裴牧远。” 他闻言眉间的笑意并未撤去,挑开的眼角边无意落了枚彼岸花,血红的点,不见妖娆,只有如火的温暖。他凑近我,与我额头相抵,亲密无间。 他道:“铉寺,我不是裴牧远,可我喜欢你,喜欢你了很多很多年。” ☆、第六十六章 鬼王长芜番外一 南黎王城曾发生过一件怪事,举国皆知,蜚短流长。 那年隆冬,王城裴家长房长媳顺利诞下一*,母子平安,可喜可贺。然,这原本是欢喜之事,却引起了整个裴府的慌乱,只因那*竟眼冒红光,浓如鲜血,诡异万分。 据说当时产婆瞅着*呆滞须臾,随后一声尖叫,惨白着脸色夺门而出。因她此举太过意外,待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反应过来,她已脚步踉跄地奔出了裴府,再想阻拦已是不能。 随后,不消几盅茶的功夫,裴家长媳诞下一团妖物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王城,速度不可谓不快,且被碎嘴之人添油加醋极尽荒唐之言,一时间裴府陷入流言之争,被国人议论纷纷,其中又不乏裴府遭报应一说。 裴家世代忠烈,乃南黎名门望族。族人中多出将才,颇善征战之事,历来被南黎王室重视。当今大将军裴烈乃裴府当家,性子威严刚正,虽已年过半百,威风却不减当年,又一贯重视名节。如今裴府被国人如此议论,他焉能忍受? 瞧着那眸中红光妖冶的*,他是又惊又怒,本欲一掌毁了那*,不想被*的生母封氏跪地拦下,遂摇头作罢,心中权当没过这个孙子。 封氏救下亲生骨肉,原是想亲手抚养,不想流言污耳,在府中处境难看的她不堪忍受,遂悬梁自尽。她这一死,*无人照料,便被关在了裴府后院的一间小屋里。府里众人惊惧,无一人敢接近,后院遂成了禁地。再加上裴烈又对此熟视无睹,时间一久,众人竟忘了后院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 如此境况一直维持到六年以后。那日清晨,府里的一位小丫鬟恰好路过后院的小径,无意间一个转头,她瞧见了躲在拱门内的男孩。 一道拱门,绿荫萦绕,黑衣黑眸的男孩口里咬了一枚野果,赤红的液体从嘴边缓缓流过,蜿蜒成血红的道子,如此天真烂漫又带了点诡异。 小丫鬟瞪大了眼,不知为何觉着恐怖异常,立时白了面色,尖叫着夺路而逃。男孩淡漠地勾了勾唇,随后扔掉果子,顺着她的路线出了后院,然后瞧见了大堆手持兵器的护院。 待裴烈回府,便瞧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匍匐在地的壮汉,瑟瑟发抖的丫鬟下人,蜿蜒开来的妖红血泊,唯一站着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身量不高,手里挑了柄长剑,很淡漠地站着。 听闻响声,男孩转头瞧他,乌发红唇,神情矜贵。他怔住,面容染上怒色,正欲呵斥一声,却听到了男孩冷冷的问话:“你就是这府的主人?” 满院骇然,裴烈惊惧。男孩敛了冷峻神色,很淡然的声音:“瞧你这反应便知你早已忘了六年前的那个*。” 次日,满城流言,说裴家六年前生的那团妖物没死,被扔到后院里愣是活了下来云云。如此一来,即便不信的也信了。试问若这*正常,那为何能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活下来,且能打过一众的护院?他明显不是人嘛,唯一值得推敲的便是那*生下来时的那对血眸如今成了黑色,瞧上去和普通人无疑,至于为何这样,坊间议论来议论去也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众人也不费那功夫了,反正得知他是个妖物就好了。 裴家又陷入了惶惶之日,裴老将军却有些不同。他现在已没了初见那男孩的惊怒,且已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这个男孩生在了裴家,那么便是裴家的人,即便是个妖物他也认了。如此一想,他淡定得很,为男孩取了名字后思索起了以后如何安置他的问题。 男孩浑然不觉自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颇为安静地回了后院。将往床上一坐,不想竟身子一倒,愣是昏了过去。 醒来睁眼去瞧,入眼一片虚无。他不由唇角一抽,知自己又回到了他的体内,不由捏了捏眉心道:“本王去给你报仇,你好歹感激一声。” 几乎是一瞬,眼前掠过一道光影,气势汹汹的,连带着声音都咬牙切齿的:“不劳驾鬼王了!” 他抿唇,面色淡漠得紧。身子躺在一片虚无中,他道:“从今往后,你叫裴牧远。有人给你起的。罢了,你还是别叫了,这名字很是难听。” 光影一顿,又悠悠飘到他眼前道:“长芜,咱俩得打个商量。几年前你宿在我身体里,说是养伤。如今我瞧你也好了,不如走罢。” 长芜一听,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方摇头叹息:“本王也想走,无奈现在冲破不了封印,还得在你身体里呆一阵子。” 光影怒了:“那好,从今以后,白天不准用我的身体,要用等到晚上!”语罢,又愤愤加上一句:“不准叫我小孩儿了,我现在有名字,叫裴牧远!” 长芜眯了眼,哧地一笑:“太难听,本王叫不出来。” 光影挥了挥双拳,恨不得揍揍眼前霸占他身体的鬼王:“你最好赶紧走!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且一关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3 几年!”语罢,周身静了静,长芜不再接话,眯起的眸子流曳出一抹暗光,沉沉的,饱含不悦,似是想起了什么。 细细想想,裴牧远说得不假,若非长芜宿在他身体里,他应是个正常的孩子。然,长芜能宿在裴牧远身体里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时他与妖王戎源因误会打了一场,不想被戎源摆了一道,伤重之余误落人界,且不慎掉入了一个将出生的裴牧远的体内,不仅把孩子的一双染成了血红色,还险些震死了孩子的魂魄。 在裴牧远体内,他昏睡三年方醒过来。许是正因他的存在,裴牧远才能在无人喂养的状况下活了下来。那时他方一睁眼瞧见了一抹很小的光影,瞧了数眼,他不觉纳闷:“人的魂魄?” 光影受惊,自动团成一团滚了好远,跟长芜要吃他似的。 长芜无语,正欲捏诀施术时,耳边便传来一阵稚嫩的嗓音:“你是何人?” 他顿顿,决定实话实说:“鬼王长芜。” 光影闻言缓缓舒展,是个孩童的模样:“自我有意识,便瞧见你了。你为何闯入我的体内?” 长芜一听顿时明了,知自己受伤误入凡人体中了,遂果断道:“你既是这身体的主人,本王便即可离去。”语罢,将想施术冲出凡人身体,却不想使不出了任何法术,又豁然想起与妖王戎源的话,他抽搐着嘴角无奈道:“本王出了一些意外,可否在你体内暂住一阵?” 裴牧远想了想,问他:“你可会害我?” 长芜特别认真:“本王从不吃小孩。” 孩童欢喜,遂脆生生道:“那好,我整日被关在这里,也无人与我玩。你在的话,咱俩还能玩玩。” 后来,孩子长大了,变聪明了,于是开始撵长芜了,理由很简单:“长芜,你老占着我的身体不好。我毕竟是个人,你是个鬼,咱俩不能这样下去。” 每当这个时候,长芜便装作没听见,偶尔还弄昏孩子自己溜出转转,但大多时候都是夜里,惟独这次白日里出现,竟被一个小丫鬟撞见了。于此,长芜表示自己运气不太好,遂在裴府闹腾了一次,替孩子争取了一个颇为难听的名字。 孩子现在唤裴牧远了。有了裴牧远的限制,长芜只得在夜里出来。自从裴烈知道了男孩的存在,倒也时不时见见他。见他练剑,偶尔也指点几招。虽然裴烈态度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绪,裴牧远却挺欢喜。原谅他从小长到大没和人说过话,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接触自己,他高兴点也无妨。 长芜对此很嗤笑他,嗤笑过后又趁着他入睡溜了出来。 他近日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他瞧着很喜欢。悄无声息地出了裴府,又越过王城的高墙,他潜入了南黎王宫,溜进了希元殿。 人界的宫殿外观宏伟,殿里摆设却颇为精致,他瞧了几眼后便缓步靠近榻上。时值夏日,夜里凉爽,榻上薄薄的被子下露出一个黑色小脑袋。 长芜随手挑开薄被,瞧见了软软糯糯的一团。是个孩童,不过五六岁,白嫩的一团被宽大的软布裹着。他伸手戳了戳孩童的脸颊,一戳一个小酒窝,瞧着真逗。情不自禁又戳了一下,又一个小酒窝。于是等他连戳几下后,孩子被戳醒了。 这不是他头一次来,孩子认出了他。乌溜溜的眼珠转转,孩子咯咯笑了笑,从软布滚出来,歪歪斜斜地扑到他身上,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 长芜现在披了裴牧远的皮,也不过六七岁,虽板着一张淡漠的脸,心里却喜欢的紧。抱了抱孩子,又捏了捏孩子的脸,他觉着怀里的东西要是他的就好了。 即便是鬼王,他也不曾料到这孩子是南黎的大皇子,以后便是南黎的王,名唤铉寺。所以,当天夜里,他很欢喜地把孩子偷走了。 ☆、第六十七章 鬼王长芜番外二 自然,在王上的意识概念里是没有偷这个字眼的,他只是抱走了自己很喜欢的东西。回了裴府,他在榻上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孩子既不哭也不闹,就是瞧着有点困。 窝在他怀里,小孩搂着他的脖子皱着白嫩的面颊,眨眨眼缓缓阖上了眼皮,温热的鼻息都扑在了王上的脖颈间。王上迷惑,捏了捏小孩的脸,发觉他没醒,又捏了捏,又没醒,有点泄气,遂和孩子一起睡了。 翌日清晨,他是被裴牧远踢醒的。小时的大将军还是很活泼的,他怒睁着双目,恨不得敲碎王上的魂儿:“长芜!这孩子哪来的?!你又用我的身体干了什么?!” 王上无动于衷,淡漠的阖了阖眼皮,又猛地睁开,在大将军体内瞧见了外界在榻上滚来滚去咯咯笑着的小孩,难得板了一张求知脸:“本王也是瞧着他喜欢,然后本王把他抱回来,其实并不知他是谁,这样做可有问题?” 大将军皱了皱眉,瞧了几眼榻上的小孩,觉着还挺可爱,立马不纠结了:“我说长芜,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没人养?没人养的咱俩养了罢。” 长芜回想了一下他去王宫的几趟,觉着这种可能性不太大,遂道:“对了,这孩子是从你们这人界的王宫里抱来的,许是皇子?”他此时才料到是何情况,遂问大将军:“皇子是有人养得罢。”真可惜。 大将军怔了怔,许是要哭了,他捂着脸道:“长芜你既为鬼王,总该有点脑子的,不想这么蠢。你造你做了什么吗?这会王宫合该大乱了。”伴随着大将军咬牙切齿的声音,小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边哭边滚。王上和大将军惊惶无措,只呆呆瞅着榻上哇哇叫的小孩。 王上:“他,怎么了?去抱着他。” 大将军:“饿,饿了罢。肿么办?” 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大将军只和王上说过话,对外界的认识基本是从王上嘴里了解的。可王上是个鬼,他不是人,他对人界的认识怎么可能正确,于是一人一鬼在慌了一会儿后做了一件很彪悍的事情。 大将军在王上的指示下歘了自己的长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涌出的鲜血送到了小孩的眼前。小孩早就哭够了,只眼巴巴瞅着眼前黑衣黑眸的男孩,许是饿极了,对送到嘴边的液体也不管是何东西,只管张嘴吮吸了起来。 指腹被含着,这点痛感,大将军基本可以无视。王上在他体内瞧着,他眯了眯眼,觉着很满足。喝了一会儿,小孩喝饱了,挪开嘴,滚回榻上,说出了他的第一句。但见他皱着眉,苦着脸,嘟囔:“……好难喝。” 哦,这种评价,大将军和王上还是能接受的。他们很欢喜,齐齐瞧着小孩打着饱嗝又趴在榻上睡去。而小孩慢慢长大后许是忘了此事。忘了他曾在一个小屋里喝了一个男孩的血,这个男孩体内宿了一只鬼,是这只鬼把他从王宫里偷了出来,闹得整个王宫人仰马翻,鸡犬不惊。 大将军去了前院练剑,裴烈一直未出现,听府里人说是王宫出了事儿,大皇子铉寺不见了,王后快急疯了云云。大将军心道,原来这个孩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4 子名叫铉寺。心不在焉练了一会儿,他回了后院和小孩呆在很久。 天一擦黑,王上出来了。深知藏着人家孩子也不是个事儿,遂把他抱回了王宫。心中虽有闷闷的,但又不是见不着了,遂又淡定下来。 又过了些时日,王上愈发感觉大将军慢慢变了,性子闷了,脸色冷了。心知大将军如此变化的缘故,王上也不想说什么,无非是裴家待他的态度让他寒了心。整个裴家,唯一让大将军觉着高兴的便是他的妹妹裴如罗,她不怕他不说,还时常来后院和他说话。 王上瞧着他们兄妹俩的相处,瞧着大将军欢喜的眉眼,哧地笑笑。人的情感,他一个鬼,总有些不明白。这时他总会去王宫瞧那孩子。那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大到他不能再轻易靠近他了。每次去,他只能远远瞧着,为此他很苦恼。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将军在裴家愈发的出众,武艺高强,性子冷硬,气势不凡,原本是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好儿郎,却因妖物传言被迫进宫当了太子的贴身侍卫。原来是不可以,他是妖物,本不可以进王宫,据说是太子好奇,非要瞧瞧,这才让他进宫当侍卫。 对于太子是谁,大将军和王上心照不宣。王上有点欢喜,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近那孩子了,大将军有点沮丧,他最初的想法是去边关的,裴家那些男儿去了边关,惟独他。 王上难得的安慰他:“上边关有什么好的,整日价打打杀杀的,都是些蛮夫!要多俗有多俗!你去守护太子,守护未来的王,比什么都强。莫伤心了。”王上承认,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有点想吐。 大将军并不知这些,,这些话他很受用,遂微微颔首,板着有点像王上的淡漠脸道:“那我就暂时不去了罢。”语气勉强到王上真吐了。 见了太子铉寺,他俩不知为何有些失望,许是因着铉寺不记得他们了罢。 大将军:“他还喝过我的血。” 王上:“本王还抱过他。还抱出了王宫。” 大将军:“……我觉着你偷走他的事情,他还是忘了比较好。” 王上:“……本王那也是因为喜欢。” 最后,他俩齐齐表示,这孩子有点没心没肺啊,好歹记住一点啊喂太子殿下。 铉寺打小体弱,不大出希元殿,大将军便和他一起呆在殿里。铉寺玩什么,大将军陪他玩什么。铉寺瞧着大将军淡漠冷然的模样,许是不敢过于恣意,殊不知大将军只是有点别扭,性子有点闷,心里对能与铉寺还是挺高兴的。 等到夜间,王上出来了。他出来只做一件事,逗着铉寺玩。他和大将军不同,大将军骨子里还念着君臣之别,他只是将铉寺看成了一个他瞧着喜欢的人,言语动作都轻松很多,铉寺很高兴。 一日夜里,他出来时铉寺已睡了。他有点闹,遂捏了捏铉寺的脸。没醒。继续捏,还没醒。换换手捏,铉寺被捏醒了。 此时王上已恢复了大半的法力,眉眼间都带了在鬼界的气势,袖子里纷纷扬扬的彼岸花还未来得及消失,瞧见铉寺睁着惺忪的双眼瞧着他。 呆呆的模样。王上瞧着好笑,又捏了捏他的脸,心知不能暴露过多,遂道:“你在做梦,继续睡吧。”铉寺愣愣,呐呐点头,翻身睡去。 这样的日子安详又温馨,两个人和一个鬼过得很好。直到铉寺被逼着娶亲,大将军非但不阻止,竟还有撮合之意。铉寺瞧着很不高兴,王上也不悦,非常不悦,但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何不悦。 大将军安抚他躁动的情绪:“他娶我妹妹挺好。你瞧,他对我这么好,我妹妹又对我这么好,我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很好。” 王上想了想,没想明白,黑着脸色道:“本王觉着你的思路不对。他俩成亲,你很高兴?他明显是不想娶。” 说来说去,王上和大将军其实都不喜欢铉寺娶亲,然在那时,一个是不懂人和自己感情的鬼,另一个虽是个人,却只和*流过又基本不和人说话。所以,注定了他俩虽知自己不悦,却终究瞧着铉寺娶亲了。 不想大婚当日出了意外,二皇子铉睿险些弑兄。长剑向铉寺刺来时,大将军觉着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体内的王上几欲挣破一切冲了出来。好在只是一场有惊无险,铉寺没事,太子妃却没了。 至于这场闹剧,被人查证是一场预谋。说是太傅沈如良教唆诱导二皇子,企图闹事,沈如良被定罪,关于太子妃之死,却总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对此,大将军很难过,可即便难过日子也得过着。 等铉寺继了位,身子比以往更弱了,日日咳嗽,瞧得王上和大将军心颤,可他们又有些不悦,因为铉寺身边多了一个沈青恒,且和铉寺关系日益亲密。 王上对大将军说:“本王不喜欢沈青恒。” 大将军默然,过了一会儿,又道:“沈青恒,呃,生得好,诗也做得好。君上挺喜欢他的,对他很好,有些事都想着他。嗯,君上挺喜欢他的。” 王上怒了:“你到底想说啥?!” 大将军别过头,呐呐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于是,大将军注定和沈青恒不对付,其中也有王上的原因。 今日两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第六十八章 鬼王长芜番外三 不喜欢归不喜欢,沈青恒待君上也很好。大将军想君上高兴就是了,又觉自己在君上身边没了什么作用,遂与君上说自己想去边关。 王上知晓后沉了脸色:“你为何不和本王商量?!本王不会走的。” 大将军无语:“长芜,你不愿走,其实可以从我身体里出来的。你的法术可已恢复全了?” 王上想想也是,没回答他的,反问他:“去边关就那么重要?” 大将军不说话。王上默然。或许人都有点执念罢。 夜间出来时,一如既往和铉寺说话,说着说着,瞧见铉寺为大将军失神的模样不觉恼怒,险些恢复原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被铉寺怀疑了:“我猜测此时的你不是人。” 王上强装淡定,心里有点慌了。每每出来与铉寺相处,回去时他会刻意抹了铉寺的记忆。只有寥寥几次,他存了私心没这么做,不想铉寺这么细致,依旧发现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大将军要走,如果他不冲破封印,那他就只有跟着,可跟着就不瞧见铉寺了。只这么一想,他就怒火攻心,几欲冲破封印,却不想过于心急导致走火入魔,又被封印反弹,法术失了大半。 大将军鄙视他,抽搐着嘴角道:“佛祖的封印挺厉害。看来你不想走也得走了。真窝囊,还鬼王呢。” 王上淡定:“滚!滚远点!” 王上跟着大将军去了边关,那里不同于南黎王宫。沙场点兵,刀光剑影,血色染红的半边天,战歌嘹亮又带着悲凉。 王上感受着大将军兴奋的心情,淡漠无比:“本王觉着有点想他。” 跃马奔腾的大将军瞬间蔫了,闷闷道:“…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5 …我好像也有点。” 王上简直想碎了他的魂:“回去!” 大将军想了想,狠狠点头:“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回去罢。” 他们没能回去。 这一仗凶险,大将军失了性命,王上能做的太少,没能挽救他。 大将军吐着鲜血道:“长芜,若没有你,我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欠我的太多。” 王上挑眉:“你若能活下来,本王就还。” 大将军气息奄奄:“我不稀罕你还!你听着,你既为鬼王,虽很窝囊,可终究不会那么容易消失。有一件事,你若答应我,我的身体你大可拿去。” 王上默然:“你死了,本王也就这点好处了,可他会很难过。” 大将军觉着身上被捅出的血窟窿远不及心口的疼痛。他强撑着断断续续道:“……他打小……体弱,一瞧见……他咳嗽我……就心疼。你要把他护得……好好的,让他长命……百岁,且岁……岁平安,我……我……” 话未完,大将军便去了。 他没听到王上的回话:“本王觉着自己对他的喜欢比你的深,可他为何偏偏记的是你?你这一走,他不指定有多难过。” 王上占了大将军的身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瞧铉寺了。他道:“你便不说,本王也知道。本王待他向来比你待他好很多。” 可惜,王上食言了。 王上相见铉寺。却在赶回去的途中,遇着了自称妖王的少年。少年领着群妖,手里捏着锁魂绫,腰间一抹黑色长鞭,一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深模样。 少年是妖界现任妖王,前妖王戎源已死。当时的王上是真不知戎源怎么死的,少年却将帐算到了王上头上。被封印压制的王上暗骂自己运气太糟,不得不费劲了心思对阵群妖。勉强逃脱后,他御风行了一会儿,堪堪被身后妖王追上,一道长鞭裹着强劲浑厚的妖力劈过来,他从空中摔了下来。 后来,鬼王长芜再忆起这段时日,总板着淡漠矜贵的脸叹息,惹得夙琉等几位殿主唏嘘纳闷。 夙琉问他:“那段时间,可有王上难忘的?” 王上不语。可他知道。那段时日是他作为鬼王最狼狈,最窝囊,最无能的一段时间,可偏偏就在那时,他遇着了最喜欢的人。他想去见他,好好护着他,却因自己的无能没有做到,可恨!可恨呐! 他在迷茫中醒来,睁眼瞧见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年轻人瞧着很虚弱,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呆在了当场。 年轻人问他:“裴牧远,你可还识得我是谁?” 他摇摇头。不过,他知道他是鬼界鬼王。他和妖王戎源起了争执,戎源擅用佛祖封印与他对阵,他抵不过,便昏了过去。看来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救了他。 年轻人冲他笑笑,脸色惨白得吓人,站起来时消瘦如骨的身子晃了晃,终是被他稳住了。 接着便是沉默。年轻人瞧着上方的佛相不说话。他定定瞧着年轻人,觉着心里有点闷,却不知为何。 就这样过了大白日,塔里来了一位白衣书生。年轻人拉着那人的袖子说说这,说说那,很亲密的模样,他心里更闷了。那白衣书生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送走了白衣书生,年轻人还是没有和他说话。他不悦,准备过去说几句时,塔里来了刺客。 被刺客团团围住,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是想了什么,却只是一瞬。几乎是本能,他将年轻人拽到了身后好好护着。 年轻人面上笑着,很好看的笑容。他贴着他的耳边道:“裴牧远,你既然不识得我,那你走罢。” 裴牧远是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他,不然他为何听着觉着很陌生。那一瞬,他心里撩起了不小的怒火,他挑着剑,准备将眼前的刺客都杀光。 可转念一想,他是鬼王,不能滞留人界,不如就此死去,毕竟这身体不是他,正好他也可以回鬼界。 于是,他故意被刺客刺中,瞧见了那人悲凉的双眼,溢满了伤痛。魂魄慢慢抽离身体,他瞧着年轻人的面容,竟呐呐道:“我……得护着你。” 他怔忪,为何他要这么说!他明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得尽快回鬼界,鬼界没了王会很不安定的。 对,他离了那具身体,毅然决然得出了塔,期间并未回头。 在黄泉路口,遇着了夙琉青洛。他们跪在路边,恭迎他回界。 走黄泉,入鬼门,踏奈何,他终是停了下来,满眼都是年轻人苍凉的双眸。 他问夙琉:“本王是否忘了什么?” 夙琉怔住,又忙道:“王上莫担心孤梵,他已安全回界。” 他想了想,终是挥掉脑中杂念,一脚踏过奈何桥,回了玄冥宫。 玄冥宫一向清冷,鬼头们大都躲在角落里,生恐惊了他,故而殿里一直很静。静得他心里发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缩在殿里不出来。 就这样过了两百多年,他忍不住了,他想出去转转,遂隐了身形,出了玄冥宫,溜达到了血河池边。 血河池边多生长碧落树,碧叶青花,精致优美。他瞧见一株树下,立了个白衣的鬼,哦,那不是鬼,那是天界兮光殿下。这位殿下偷偷背着天帝来了鬼界。 兮光殿下微笑着,周身笼在温暖和煦的光里。只见殿下微微扬着头,朝上方的树叶掩埋处笑出了声:“小寺,你小心,莫掉下来了。” 他纳闷,遂顺着殿下的视线去瞧,瞧见了从青青树叶中露出的一张脸。那鬼瞧着很年轻,他扒开一丛的绿叶,嘴里叼了个碧落果,眉眼弯弯的模样好看的紧。 趴在树上的那鬼咬了口碧落果,挽起的眼角边爬满了欢喜:“小白,你莫要咒寡人。” 那一刻,他孤寂甚久的心颤了颤,正如那掐着时间盛放的碧落花一般,只听啪得一声,开出了鬼界最美的花朵。 ☆、第六十九章 完结章:长相守1 醒来第五日,我得空去瞧了镯礼。 纠伦殿一向热闹,因为一众女鬼们都挺喜欢镯礼的。她活泼俏皮,性子又大胆,很好相处。那时她们都嘲笑她不识情爱,如今识了,却用错了情。 进殿碰巧遇着出来的红霞。红霰愈发的美艳了,一袭红衣尽显其袅娜缱绻。她边走边道:“还望铉寺大人别提觅赖。终究是她喜欢的,多坏她也愿意。” 我颔首,心道看来镯礼不是无知,而是偏偏知了依旧去做,真不符合她天真烂漫的性子。 殿里冥风冷冷,她被八道锁链困在地上,逶迤开来的裙裳宛如缭绕盛开的彼岸花,带着狰狞的血色。 点漆的眼里没了往日的灵动,她瞧见我,用惨白的一张脸笑笑,还是带了点俏皮的模样:“你醒了就好。这样本殿也不那么内疚了。” 我笑笑,坐在冰冷的地上,正面对着她,闲聊开来:“听王上说,是他找了天帝才将寡人弄醒的。你也莫在意了。等王上忙过着两日,便来瞧你。” 她一怔,伏在地上的身子动了动,燃了血点的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6 裙角恍似受了惊吓般缩回了她的脚边,无措又仓皇:“王上恼本殿。你别让他来了。本殿伤了你,王上不喜欢本殿了。” 以往,整个鬼界,一众下属里,唯有她在王上面前乖巧听话,又娇憨有趣,时不时忤逆一下王上,可王上一点都不恼,虽有时嘲讽她,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疼她的。我知她难过,斟酌了许久也未想好措辞,唯有道:“你别怕这个,其实王上并不恼你。” 她闻言弯眸一笑,像极了哭泣的模样,那满头的青丝泛起了银亮的光,似是被关这些年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铉寺,你不懂。若有一日,你伤了王上最重要的。不,你便是王上最重要的。总之,本殿不敢见王上,也不愿见他。” 我面色淡然,心口无声地扯起大片大片的躁动与疼惜。说到底,我与她还是心疼王上,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伤心。默然间,我又听到镯礼的声音,含笑又满足:“王上待本殿很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本殿总将王上当成父辈一般的人物来看。本殿敬他,亲近他,时不时撒个娇什么的,他总纵容着。可本殿……伤了你。”话到此处,满脸的苍凉,一瞬过后,却又是那个俏皮可爱的镯礼。 “可寡人不怪你。寡人初见你,便觉着你可爱娇憨,其实很想给你寻了好对象来着,不想你总是不提,寡人也不好意思与你说。”我瞧不得她这模样,开始满嘴胡扯,只求她能放松点:“寡人很后悔那时没与王上商量,让王上给你挑一个。” 她瞪了瞪眸子,顺手抬了抬袖,袖口处翠色绵延,令她苍白的面多了几分生气:“你胡说什么,本殿自己寻的就挺好。你们不知,本殿与他在一起,本殿很高兴的。” 我抿唇一笑,顺着她的话道:“嗯,觅赖也是个好鬼。来鬼界这么多年,只在血河池底玩,也苦了他了。不过,若有你陪着,他总该欢喜点。” 她咯咯笑了笑,颓败的眉眼一瞬间有了光华,灵动万分:“是吧,本殿也觉着苦了他了。底下这么冷,他却从未给本殿抱怨着。本殿去了,他就对本殿笑笑,和本殿说说话。本殿觉着他许是过于寂寞,就多去看了他几次。” 我静静听着,瞧向她的视线里有点模糊。觅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鬼,未入鬼界前,他吃了那么的灵魂,只是想让自己强大起来。被困在往生河底后也不安生,恣意活动,大肆围剿灵魄。王上只好封印了他,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得出往生河,他却用情迷惑了镯礼,妄图伤害王上。这场戏里,从头到尾,他对镯礼许是只有利用。可镯礼喜欢他。但凡自己喜欢的,有多坏不重要,只要他好一点,便被无限放大。 夙琉说得没错。他说:“镯礼这鬼单纯,单纯到好坏不分,只是一味的去喜欢。觅赖是坏,是恶,可她一旦喜欢上了,好坏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王上也在。他挑挑眉,也没否认,像是赞同道:“喜欢这种东西,向来随心所欲,不分好坏。若分好坏,合该都去喜欢菩萨佛祖了。” 王上能说出这话,也就是说他不怪镯礼。情之一字,向来难熬,他待镯礼还是存了心疼的心思。如此一想,我遂道:“你也莫多想,等过些时日,王上解了你的禁,你便可去瞧他了。瞧见你,他定会很高兴。” 她连连嗯了几声,瞧着很欢喜。理了理自己的被冥风吹乱的发丝,她又道:“铉寺大人,王上是真心喜欢你,你还没从了他吗?” 呃,我尴尬,不知如何作答。默了一会儿,我阖了阖眼皮,老神在在道:“嗯,已经从了,你莫操心了。” 她满意极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抚平自己裙角的褶皱,弯唇笑笑,似孩童般可爱:“王上就是闷了点,嘴毒了点,其实很好。他喜欢个谁,那都是掏心掏肺的,铉寺大人你莫要辜负王上啊。” 我连连颔首,面上强撑着装淡定,实则心里早就炸开了锅,又怕她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遂忙不迭起身,抬脚就往殿门外走:“你好生歇着,别慌,也别怕。你要时刻保持自己最好的模样,这样才能遇着最温柔的他,明白吗?” 她定定瞧着我,模样傻透了。 我扶额,生恐她不信,又认真道:“你要相信寡人。红杏你知道罢。这话我也对红杏说过。她很乖,依言做了。寡人醒来听王上说她被澄澜真君一眼瞧中,给搬天上去了。你瞧,上了天,她定能瞧见念着的小白,还能陪着他度过天界悠远又无聊的时光。所以,你要听话,也依言而做,过一阵子你可能就瞧见觅赖了。” 她一听,高兴了,咯咯笑笑,狠狠点头:“本殿想见他,本殿一定听话。” 我放心了,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挥袖出了纠伦殿。 殿门外,王上板着冷漠的脸,问我:“你这么骗她总有点不好。” 我长长呼了口气,半响方笑笑:“王上碎觅赖的魂儿时便能料到如此境况。觅赖魂飞魄散,她总归是要伤心的。你瞧她那模样,满头青丝都要白了,你能说她不知道?” 王上沉默,这意味着镯礼其实早已知了。我骗她,她也骗我,我俩比傻子还傻。可遇着此事,这样做即便装了模样,也总有副欢喜的模样。 与王上并肩走着,中途夙琉冒了出来,说天界来了使者。王上沉吟,遂和夙琉去了鬼门关。我不愿去,遂独自往蒂灵池去。 及至蒂灵池,瞧见彼岸花海边儿卧着的一头雪狐,精致漂亮,不由顿足。也不知它能不能瞧见,遂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儿,雪狐慢悠悠踏步而来,一跃跳上我的肩头,也不开口说话。我笑笑:“孤梵,你如今也只能这幅模样了,可辛苦我家铉叶了。” 那日孤梵被我们从除妖阵救出来,原本就伤得重,结果又被锁魂绫贯穿,伤势可想而知。幸而得天帝相助,这才留了一条命,却妖力尽失,成了普通的一只雪狐。铉叶知了缘由,也没说什么,只抱着孤梵在鬼界乱转,浑然不顾孤梵在他怀里蹬腿呲牙的愤恨模样。 思及此处,我纳闷:“怎不见铉叶?他不是老在你身边吗?”问罢,我方想起了孤梵早已不能口吐人语了,遂叹了口气:“那我陪你说会话罢。” 坐在蒂灵池边,我让孤梵窝在我膝上。白白的一团,有着软软的毛,大而漂亮的狐眼,生起来来一瞪,非但不难看,还多了几份有趣。我摸了*的毛,遂感概道:“怪不得铉叶拼死拼活缠着你,手感真好。” 他嗷嗷几声,猝然抬起狐腿往我脸上踢。我呵呵一笑,一把拽住他的狐腿,不想他顶着狐头呲着牙朝我扑来,我一惊,身子猝然向后倒去。倒置的视线里,有片青色映入,含笑的模样,仙姿绰约。 是澄澜真君。 我忙不迭坐直身体,搂了孤梵的头埋在胸口。孤梵气闷,抬起狐爪子朝我脸上挠了挠,撒丫子逃之夭夭了。 蒂灵池清静,池水氤氲开来渺渺的雾气,隐隐可瞧见里面游来游去的新鬼们,我转头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鬼后欢喜 作者:咕哝 分卷阅读57 瞧见澄澜掀了衣摆坐于我身边,不由笑道:“听王上说,寡人昏睡期间,真君来瞧寡人了,还要谢谢真君的挂念。” ☆、第七十章 完结章:长相守2 他唇边含了点笑,如画的面容萦绕出了天长水阔的闲适淡远:“铉寺客套了。你醒来便好。”语罢,也不再说别的,只静静坐着。 他如此安静,我若废话,生恐他烦,不由也闭了嘴,脑中却浮现起了纯易的笑模样,温淡的眉眼缓缓弯起,似一抹春晖悄然爬上如画的青柳。心沉了几分,我默然间听到澄澜淡淡的声音:“铉寺和鬼王在一起了吗?” 咳咳,怎都问这个?我抬袖抹了把脸,暗暗瞥了他一眼,只瞧见他望过来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这个模样也不像八卦啊。我惆怅,微微颔首:“嗯。寡人很喜欢王上。”话罢,身后似是传来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只一点,须臾便没了。 澄澜似是没料到我如此坦然,眸中有了点惊慌,又像是黯淡,一破他方才闲适超凡的仙君模样。我瞧着纳闷,犹豫着问他:“真君此番前来,只为问这?” 顿了顿,他似如梦初醒。敛了眸色,掩去面上多余的神色,他微微摇头,忽地一笑,清风扑来一树的梨花白:“自你沉睡,殿下担忧,月老担忧,本君也算领了他俩的命令方来的鬼界。如今一瞧,你还是原来的模样,那本君也该回去瞧殿下了。” 我听后,哈哈笑笑,不由凑近他开了玩笑:“嗯,小白担忧,月老也担忧,合着就本君不替寡人担忧。你这朋友,寡人不要了便是了。” 他微怔,须臾,抬袖抚上我的发,凝重的眸色顷刻泼洒出来。 我惊愕,愣住。半响过后,瞪大的眼瞧见了他指尖上的半枚碧落花,泛着纯粹的青光,暖暖如一汪春江。 他冲我笑笑,万里江山不及他如画的眉眼:“碧落花扎你发上了,本君帮你弄了下来。” 这笑像极了纯易的模样。我也扯嘴笑笑,不动声色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心沉如渊。 哎,祖宗,朕问你个事儿。你和沈青恒可真是那种关系?啊啊,祖宗别打朕。朕就问问。历史上都说沈青恒啊,枉有满腹经纶,空生了一副如画的皮囊,却做起了奸臣,到头来孤身老死在了凌霄塔。哎,不都说坏人不长命吗?可沈相活了百岁有余啊,祖宗。 到头来,我还是对不住纯易,让他孤身守在了凌霄塔百年。 死前,我怕铉睿即位后对他不利,遂让他带了遗诏去凌霄塔为我诵经。 那日,我对陆相说,几年后你要护他安全出塔,定要为他正名,让他坦荡一生。 可我没猜中后来。 他不愿意出塔。 澄澜道:“本君也该走了。该去瞧殿下了。” 我瞧向他,唯有笑笑:“真君,你们下凡历劫,又做回仙,尘世的种种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沉默。默了良久,他悠悠回我一笑,仙袍飘飘,容颜雪骨:“……那是自然。” 澄澜走后,我独自坐了许久,回神方察觉身边落了一个影儿。愕然去瞧,眸中映出了王上面无表情的脸,眸色却柔软得很。 我问他:“你来多久了?” 他不回答,转移话题道:“面团,你得为本王寻鬼后,你答应本王的。” 哦。我木着脸讨伐他:“你纵为鬼王也不该始乱终弃。” 他吃惊,一贯淡漠矜贵的神色染上了不可置信:“本王始乱终弃谁了?” 哼。我恨恨瞧着他,咬牙切齿道:“寡人。” 他呆了,如墨的眸中汹涌起了翻天覆地的欢喜:“此话如何说?” 我板着认真脸气势汹汹道:“寡人当着鬼界镯礼的面承认已从了你,当着天界澄澜的面承认已从了你,如今两界皆知,你还要寻鬼后,你让寡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定定瞧着我,样子有点呆。我正欲决定起身生闷气时,他猛地将我扑到了蒂灵池里。池水喷溅开来,掀起了哗哗啦啦的水声,我被他搂在怀里,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他紧紧裹着我,貌似很紧张:“铉寺,我不是裴牧远。” 我知道。 我醒来后,他已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包括大将军去轮回了。 虽被他刻意抹了记忆,但我还是多多少少能想起一点的。 大将军为人方正威严,怎能会在夜里同我说话玩笑?!夜里陪我的都是他。我觉着他可能是妖。若真是妖,那定是个好妖。 所以,我才去凌霄塔跪拜神佛。即便不是同类,神佛瞧见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池水温暖,我无视泡在水中的半个身子抬头笑笑,双手捏上了他的脸:“王上,我其实一直记着你。” 他又道:“可你喜欢裴牧远。” 我没接话,挑了挑眉,慢慢伸手回抱住他。 若不是那夜,他用大将军的身体擅自捏我的脸。我被他捏醒了,瞧见了不一样的大将军,又怎么会对大将军起了心思? “王上,说到底,我那么喜欢大将军也是因为你。” “我最喜欢的,让我觉着更窝心的,从来的都是夜间出现的你。” “活着的时候,若我不那么懦弱,不那么无能,大将军或许不会死,或许你就不会回鬼界了罢。” “所以,现在我虽死了,却想勇敢一回。你若是还要执意寻鬼后,那么你觉着我,怎么样?” 听说,脸皮厚的鬼向来有肉吃,希望如此。 可他思量了良久,双眼来回在我身上打量了良久,我觉着他又开始嘴贱了。 果然,下一刻,我听到他欢喜的声音:“各方面差了点,本王勉强同意。” 滚,谁稀罕! 我正欲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他却缓缓朝我低下了头。 唇上传来温凉的触觉,我心里一声喟叹,耳边听到了他满足的声音:“鬼界的日子太长且寂寥,本王得陪着你。” 真是难得情深的模样。 我突然觉着他嘴贱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鬼界的日子是长了些,寂寥了些,不过谈谈恋爱,说说媒的话,还是很不错的。 特别是和王上谈恋爱。 生前没得到,死了终于如愿。 我真是好命。 分卷阅读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