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醉阁》 分卷阅读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 书名: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文案: 在两千年前的旧三千界,四方灵族共同建立了一个方术之士的清修门派——清泠门。  清泠门位于中央荆山山系中的丰山,清泠泽畔。清泠泽发源于清泠渊,位置幽隐。清泠弟子大多为方士,建派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涉足中原武林,即便有,也是以隐士自居,不过,单凭门内代代相传的武学精髓和奇能异术,任何一个弟子出了山门都有独步天下的能耐,名下无虚。  门内分为四派:北方幽冥族支、南方凤凰族支、东方沧龙族支、西方月魊族支。当时,天下被卫、周两家所分,以秦岭淮河一带划分南北疆域,卫国据北,都长安,陪都洛邑,周国据南,都金陵,陪都广陵。而东、北两族地处卫国,西、北两族位于周国,其中,沧龙族的苍氏乃卫国公侯,掌握兵权,凤凰族的萧氏为周国皇戚,地位显赫,卫、周两国又经年战乱不断,于是,就有小人作祟引发了四派内乱,正值多事之秋。  三生石之路,走到了现世,还有一人在等故人归来。她的门被推开的一瞬,第二世的回忆就被解封,碎片般洒落在他们的心上。  风流不羁与刚柔并济,两个契合的人却水火不容;  桀骜不驯与孤高清冷,两个相似的人却分道扬镳。  还有他们,或是过客,或是生死至交,都有各自的夙愿未了。  她的每一盏茶、每一坛酒都是一个故事。  “许久未见了。”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湛濡、葛楚、苍辰、秋原川 ┃ 配角:玉宇、暮成雪、燕乙、秋暮雨、梦蝶、顾彦昔、虞鸿堂、凤凰等 ┃ 其它:bl、gl ================== ☆、凤凰游 一 庭院下,湛濡正读着一本最近畅销的书,间或举杯饮茗。她是这家店的店主,专卖自酿的酒,因为酒酿得奇佳,被周围人戏称作“醉仙”。不过,湛濡对这个“雅称”并不看好,每当她独自坐在店里喝点什么的时候,看见的人多半会说:“看那个醉仙又在喝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好酒啊。”这样的指指点点起初是让她有些厌恶的,好像自己是个整日醉生梦死的酒鬼似的,但是后来也习惯了,干脆就到后面的院子里独享清净去了。 现今,院中的桃花都开了,湛濡放下书,欣赏这一院旖旎,琢磨着酿些映景的酒。未几,她就收回停驻在春景上的目光,另沏了一杯茶,似乎是有人要来了。 果然,就在她刚放下茶壶时,一个男子就走了进来,是秋原川,见到湛濡正在等他喝茶,便在石桌旁坐下了。 湛濡将杯中茶水饮尽,把玩着玉杯,目光流连在杯子的纹路上,不经意地问:“你寻到那人了吗?” “嗯。”对方应道,并不意外她会这样问,继续喝茶。 湛濡意味深长地微笑,连眼底都带着“我明白了”的笑意。这就对了,秋原川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这里喝茶了,想必是找到了,而且应该就在一个月以前。然而那人一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所以他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只能失落地坐在这儿喝茶了。 秋原川只是在这喝了会儿茶,并没有再提这件事。湛濡转开了话题,既然他不想说,湛濡也就不打算帮他什么了,坐在旁边看场好戏也不错。 “我这儿有两壶杏花酒送给你了。”不等他说什么,湛濡已经把酒那来放到他眼前了,又加了一句,“一个人喝酒自然是很闷的。” 秋原川只好收下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又很郁闷地离开了。 湛濡轻叹一声,现在又是她一个人了,不过也好,她把陈酿的那坛凤凰酒拿出来,无论过去了多少岁月,她一直都是茕立于世间,独酌于她是毫无愁苦可言的吧。 至少,她已经找到了秋原川,以后也免不了一些故人重逢。 凤凰酒的炽烈滑下喉咙,醉仙此时的确更希望长醉不醒,恍惚间却想起当年金陵的那场凤歌凰舞。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再这样落寞了。 凤翼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由于膝盖很疼只好把腿悬在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但是过了一会腿就有些麻木了,她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坐姿。 坐在前面的凰羽缓缓蹬着车子,绕开路面上的坑槽,半侧回头问:“姐姐,你的腿还疼吗?” “你说呢?”对方清冷的声音里自然是没有好气。 倒是凰羽莞尔一笑,也不管凤翼有没有心情听,接着说道:“前面有家卖白酒的,我去给你买一瓶,等回去烧热了擦在膝盖上,我上次试过了,这个方法很管用的。” “随便吧。”凤翼叹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愠怒了。 到了店门前,凤翼自己单脚跳了下来,扶住凰羽的肩膀。等她站稳后,凰羽立住车子,搀着姐姐往店里走。凤翼虽然因为要被人照顾而心下不爽,但也只能这样单腿跳进去。 “有没有度数高的白酒?”凰羽看到了店主,问道。 眼前的人,一身藏青色的宽袖长裙,青丝若水般流过腰身,目光在姐妹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道:“姑娘的腿,是受伤了?怎么伤的?” “嗯,只是膝盖扭伤了。”凤翼只觉得这个店主有些古怪,平白无故问那么多干嘛,又不是熟人,索性没再回答,就近坐在了一把藤椅上。 凰羽只好替她把话说完:“是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所以想买点白酒活络。” 湛濡给她们沏了两杯茶,从木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正好我这儿有伤药,先给姑娘用上吧。”她蹲下身,从容地挽起凤翼的裤管,青紫的膝盖微微发肿,的确早就该上药了。 “不用麻烦的,我来就可以了。”凰羽赶忙去拿她手中的药,亲自给凤翼敷上,真没想到这个店主会这么热心,就像……相识多年的朋友。 上过药,凰羽问她要交多少钱时,却被她婉拒了:“相逢何必曾相识,举手之劳而已。正好这位姑娘刚上了药,不宜立刻走动,不如,先在我这儿坐坐,喝完茶再走吧。” “那就谢谢了。”凤翼开口道,不知是为什么,她的确不想离开。环顾四周,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酒铺,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也许是酒香吧。 姐妹二人喝着茶,两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到底是什么,牵魂萦魄,相逢何必曾相识,可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很早以前就熟知的故人。周遭仿佛一片氤氲,朦胧中听到那恍若隔世的声音:“相传金陵有凤凰出现,人们都以为祥瑞,可惜啊——事与愿违。” 笑意在那张浮现,飘渺,却又如此熟悉:“凤翼、凰羽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 ,你们该想起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整个故事的开端,个人也觉得有点无聊,但的确是在很认真地写,初次发文请多多指教,嗯,接下来的情节就不会这么单调了。小生很萌耽美与百合,第一章是百合的。 ☆、凤凰游 二 在周国,金陵。 萧王府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步履匆匆,不顾迎面的侍女向她行礼,一身枫叶红衣带过一阵微风,衣袖在她身后飘动。走进书房,一个比她年长一点的女子正翻阅文案。她站在木桌对面,一手按在女子正读的那一页上,问:“姐姐,你知不知道大哥就要去卫国了?” “我知道,凰羽,你怎么了?”这个被她称作“姐姐”的女子抬起头来问,眉头微蹙,似乎对于她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这年长一点的是老王爷的次女萧凤翼,今年二十又三,这个一身红衣的是老王爷的小女,年方十九,名叫萧凰羽。而她们的大哥,就是现在的萧王爷。 萧凰羽拿开了手,看到姐姐正在处理府上的大事小情,不满地坐下,说:“大哥去了卫国倒是可以逍遥一阵子,可是家里的事都要推给姐姐来管。” 萧凤翼觉得好笑:“我也是家里的人,帮大哥分担一些又怎么了,平时都是大哥自己来管的。再说,大哥去卫国也是皇上命他执行公务,又哪里清闲了?” 凰羽见姐姐又去看文案了,自己就这么被晾在一边,有些无聊地喝了会儿茶,发着呆。凤翼阅完了文案,一抬头就撞见凰羽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摆弄茶杯,两眼盯着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凰羽回过神来,“没有。” “那你找我有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这次凰羽的回答真的让她忍俊不禁,天天见面,居然也能说是来看她。 萧老王爷的这两个爱女已是出阁之年,却一直未能出嫁。众所周知这萧凤翼是个冷美人,又才识过人,所以至今仍留在府上。然而解语倾国,无情动人,亦有不少达官才子对她暗暗地爱慕。妹妹萧凰羽自然也是天生丽质,追求她的谦谦君子亦不在少数,却每次都被她一句“姐姐尚未出嫁,哪有妹妹先嫁之理”给拒绝了。每说到这,老王爷和萧王爷都会一齐摇头叹气,连语气都一样地说:“唉,无理取闹。” 日光向晚,已经是薄暮了,侍女来问她们用膳的事,凰羽点了几样姐们两人都爱吃的,然后拉着姐姐的手说:“外面阳光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凤翼一如既往地答应了。 相传,《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凤翼正吹着箫,是古曲《九渊》,望着凰羽在紫陌间的翩跹舞姿,如此曲一般清婉幽雅。如果是平时,应该是萧王爷抚琴,姐妹二人共舞,那才是翩若惊鸿。而现在虽只有凰羽在月下独舞,却已经令站在一旁的侍女凝眸痴望了——她本是要请她们用膳的。 曲终,侍女方才想起要叫二位主子回去了。不等她说,早就看到她的两姐妹吩咐她可以下去了,便相携而归。 夜已深,凰羽睁开眼,侧过身轻声问:“凤翼,你睡着了吗?” “没有。”凤翼看向她,今晚她偏要和自己一起睡,而且直到现在都没睡着,想必是有事要说。 凰羽把身子凑得更近了,一双凤眼在月光下扑朔着光:“大哥在卫国能把和约续签下来吧?他在那,不会有事吧” 果然,她也在和自己担心同样的事。周卫两国曾签署过十年不相侵犯的条约,如今期限将尽,两国间的局势又有了些异样,萧王爷奉命续约,此行的确是有风险。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大哥会把续约签下来的,他那样精明的人,想算计他,也得先思忖一下是不是他的对手。” 凰羽听了,虽然放下了一半的心,但仍是担忧,凤翼那么有信心,她也只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只是怕节外生枝。”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凤翼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嗯。”凰羽嫣然一笑,掩饰心中的不安,半靠在凤翼身上转开话题,“姐姐,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到了那天晚上一起去逛花灯吧。” 凤翼的嘴角难得浮现出宠溺的笑意:“好,睡吧。” 元夕,花市。 人群中有两个女子手挽着手,并肩走着。身材修长高挑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而另一个略显小巧的,穿着一袭红衣,两人的脸上分别戴着一张面具。红衣女子甜甜地笑着,亲昵地和她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小酒窝一跳一跳的,煞是可爱。而黑衣女子也很开心的与她谈笑,浅浅的酒窝另显淡雅。 “姐姐,一会儿到了河边,我们放盏冰灯吧,讨个团圆。”凰羽在一个卖冰灯的摊子前停下来说道。 “嗯。老板,我买盏冰灯。”当然是凤翼掏钱,不过之前为了满足凰羽的馋虫也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她是不会在意多花一些的。 凰羽继续大摇大摆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地往前走,无意间一回头却发现姐姐不见了,只好原路返回寻找:“姐姐?姐姐……原来你在那儿啊,怎么停下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凰羽,你觉得这个朱玉钗好看吗?”凤翼手执一枚钗,在凰羽的头上比量了一下,嘴角荡漾着一抹笑意。 凰羽拿过玉钗,细细地看了看,鲜艳的朱红色,虽然姐姐向来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然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钗的确很独特,既不是很妖艳又不显酸俗,姐姐能有这样的眼光倒也很符合她的性格,于是说道:“这钗很漂亮,姐姐戴着一定很好看。” “哦?我倒觉得它和你的那对玉镯很配,你觉得呢?”凤翼说着,把钗戴在了凰羽头上。 一旁的店老板笑道:“姑娘,这钗子你戴着可好看了,和你这衣裳也配,你姐姐很有眼光。” “喜欢吗?”凤翼轻声问。 “喜欢,当然喜欢,姐姐送我的当然很好看了。”凰羽连忙答道,生怕姐姐反悔不送给她了似的。 “那就买这个了。” 上元节,街市上花灯如昼,暗香风送,冬夜里最暖也不过如此,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有情人幽会,笑语盈盈。 河畔,两姐妹一起把冰灯送向河中,青莹的火光映着月光,寄托团圆,与这良辰美景。 凰羽就靠在凤翼身上,摘下左手上的红玉镯,戴在了凤翼的左手上,而自己的右手上戴着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凤翼就势从身后揽住她,握住她冻得发凉的手,其实自己的手也不是很热,两个人就这样相互轻柔地摩擦着指间取暖。 凤翼在她的耳畔轻声问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 :“喜欢我吗?” 凰羽片刻默然,回头嫣然一笑,唇间轻轻说出两个字:“喜欢。” 两个人的唇由冰凉转向火热,轻轻地摩擦着。 是的,凤翼,你那么倨傲,就像凤凰一样,唯独对待我,你有足够的温柔与宠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又怎么能拒绝,这份只有我才能享有的温度呢? 凰羽就是这样想的,也是以同样的温度回应凤翼的。 在河水上,离岸边较远的地方,船上只坐着一个青年,面孔苍白如月辉,眉目清逸而不失魅惑,长发披散着,不时在微风中摇曳,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衣角浸在水里。他望向岸边的风景,只是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游 三 满院的落梅,一个身拥长袍的身影立在梅树下,抬眼望去,枝头只剩下一些残损的浅金色花瓣。这冷香终于要断了。 萧王爷此去已是一月有余,算了算时间,也快回来了,怎么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姐姐!” 凤翼回头望去,只见凰羽飞扬着凤眼,朱唇两旁的酒窝跳动着,她疾步走来:“卫国那边有消息了,周国的萧王爷已经和卫国天子签下和约了。” 凤翼微挑着嘴角,暂且放下心来。身旁的人还牵着她的手,自顾自地夸耀:“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完璧归赵。现在好了,不用再这样杞人忧天了。” “这些天没休息好吧,今天可要早点休息啊。”凤翼看着一旁顶着乌青眼袋的妹妹,想来,自己这些天也是心神不宁,现在…… 一阵寒风呼啸,几乎吹落了满树的梅花,浅金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映衬出刺眼的金辉,如血般的残阳,洒在凤翼的唇角。 沙场,金陵城外。 寒光闪过,又有一个卫国将士倒下了。身披战甲的凤翼稳坐在马背上,墨发在风中凌乱地飘散,神情凛然如手中泛着寒气的剑,围攻她的敌军被她一一斩除,鲜血溅在她的唇角上,然而—— “皇兄,你三弟就要回来了,你不表示表示?”凰羽轻轻把挡在大周国当今圣上眼前的奏折拿开,一双卖乖的眼睛盯着他,就差把圣上的眼睛望穿了。 不过,天下能做到这样“大不敬”的,也只有他这个小妹了,皇上不计较这些,毕竟在他众多的兄弟姊妹里,只有这萧家的三个弟妹能真正对他以亲情相待,并且让能让他信得过,于是一如既往地以兄长的语气道:“朕已经派人去迎接他了,然后,嗯,朕想到你府上与你们一聚,怎样?” “好啊好啊,那皇兄可要早点到,我先回去准备,臣妹告退。” “去吧。”当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凰羽早就没有影形了。皇上喝了口茶,小作感慨:“呃……走得可真快,哎,不对,我的奏折呢?” 凰羽在人烟繁杂的金陵城内往回走,迎面而来的一行人却多多少少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是中原人,倒像是从北方来的。见他们进了一家酒馆,看来只是平常商贩,凰羽便没再多心。只是看到一个快马加鞭的将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大概是来传到消息的吧,可能是大哥已经入城了。 凤翼在书房翻阅经书,也许是看了太久,太阳穴生疼,她揉了揉,只想休息一会儿。 然而,待凰羽进来把方才的前前后后都向她讲了一遍,她的反应却让两人的心都颤了一下:“大哥要回来的消息,之前已经有人去禀告皇兄了。” 两姐妹相视一望,凰羽一字一顿道:“我先回去。” 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事情没这简单。 “皇兄!”当萧凰羽闯进大殿时,方才那名士兵正单膝跪在殿前,圣上却沉着脸,仔细看去,愈发苍白。 “凰羽,朕问你,三弟要造反,可有此事?” 萧凰羽只怔了一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第一次如此严肃认真道:“绝无此事。” 皇上瞥了一眼那人,又看向凰羽:“你先跟朕来。” 就在凰羽要上前一步时,那将士突然先行一步挟持住了皇上,怪笑了一阵子,说:“小郡主,既然都到这了,为何不将计就计?我们已经离事成已经不远了,你就不想帮王爷吗?” 凰羽凝眸片刻,却莞尔一笑,飞刀已经滑到指尖,瞄准那龙袍上最重要的位置:“好。” “萧凰羽,你……”皇上的声音低沉,就像枯木中渐燃的火焰,垂死挣扎。可是,心口上预期的刺痛并没有传来,耳后只传来了一声惨叫和夹杂着血浆四溅的倒地声。 “皇兄,你没事吧?”凰羽这才把方才想问的话问完。 平静了气息,皇上缓步走到太师椅旁坐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临城下。 凤翼脚下已经尸横遍地,却又有一大批敌军涌上来,而自己的将士已是寥寥无几,只剩下一双双凝望青天的血瞳。 “萧郡主,不要再抵抗了,你大哥可已经投靠了卫国,你若是悬崖勒马,我卫国会保你萧家的周全。”开口的是卫国将军季岑。 萧凤翼神色一凛,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沉声道:“季岑,说什么话之前,都应该考虑清楚。” 这是一句明显的威胁,而那姓季的却不以为意:“萧郡主不信?” 说罢,季岑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森森笑道:“可是萧王爷已经对我卫国,尽忠了。” 一颗头颅被抛落在地,萧凤翼紧握长戈的手指骨传来一声脆响,季岑刚想说什么,一直冷箭突然刺中他的印堂,脸上的邪笑也变成了狞笑,尸身摔下马来。 远处有一团火焰烧了过来,萧凰羽的红裳在她灵越的步法间飘曳,远看就像风中的火光。 “季将军为国尽忠,可算功成名就了。”凰羽的话音一落,稳稳落地,面色少见的阴沉。 既然凰羽已经来了,那周国的大军应该也快赶来了,现在身边还有二十几名将士,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撑住一时,毕竟卫国也死了不少人。对上凰羽镇定的目光,凤翼也安心了不少。 “是啊,季将军一生骁勇善战,现在战死疆场,实乃我卫国的忠臣。”副将一副沉痛的神情,转而一声冷笑,“所以接下来,就是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是指谁? 数不清的哀号声,由远处传来。 顾望,是一片火海,从金陵城内瞬间蔓延开来。凤翼的瞳孔中映着火光,仿佛已经清晰地看到皇城化作一片废墟,那瞳中的光也变得充满决意。 皇兄的确不会做皇帝,虽然在众人眼中,他勤奋用心,却天生缺少某种东西。所以先皇让他继位时,也是忧心忡忡。然而,如果是把这江山交予他的另外几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早已是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 苍生涂炭了吧。也许先皇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却也无可奈何,至少,他要善始善终地书写周国的史诗。 既然已有决意,那就趁现在。 萧凤翼扬起马鞭,奔向城门,一把将凰羽拉上马,继续向城门冲去,果然,城墙上,几十个火弩手已经准备好了。萧家没有做对不起周国的事,可却有其他的乱臣贼子与外敌勾结。 “准备开城门。”凤翼在凰羽耳边低语道。 凰羽点了点头。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放箭!” 几把寒刀从凰羽手中飞出,直切进城门中开门的机关,凤翼从身后护住她,两人的身体倾到战马的侧腹部,躲开了箭雨,奔入城中。 迎接两人的,是叛乱的军队。 一条血路与火海相接,桀骜的身影融入在一片苍茫的残阳中。也许皇兄缺少的,正是一种残忍。 “凰羽,你后悔吗?” “不后悔啊,我最喜欢姐姐了,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凰羽嫣然一笑,眼底涌着浅泪。每次她感到凄凉时都是这个表情。 “好,那我也不后悔。”凤翼悠然笑道,看来当初那个向自己许诺的稚儿没变,可以真心厮守,此生无憾。 凤逸凰游,几声悦耳却凄厉的长鸣撕破长空。凤凰,象征祥瑞,国泰民安。 “凤凰,是凤凰啊!佑我周国度过此劫吧!”一位老者颤抖着匍匐在地,再抬眼望去,已是老泪纵横。 “保佑我周国度过此劫,昌盛万代!” …… 凤凰飞出金陵,口吐火焰,令敌军身陷囹圄,飞到望不见踪迹的云边,但周国已深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雾气氤氲的山上,有凤凰栖息于梧桐,一名身着海青长袍的女子坐在石椅上吹着凤箫。 曲终,她问:“你们早已有千年道行,再度轮回人道,可以平安一世,你们可愿如此?” “记起来了?”湛濡抿了一口酒,这里还是那家酒铺。 “原来是这样。”凰羽坦然地笑了笑,望着眼前的人,她孤守了多少年,终于才等到两个故人。 湛濡只是眼含笑意,仍旧是曾经轻松调侃的语气:“嗯,是啊。腿还疼吗,凤翼?” 凤翼活动了一下腿,没有感觉,她又站起来走了两步:“腿……好了。” “这就对了。”湛濡轻叹了一口气,“恢复了记忆,前世的能力也会集于今生,可喜可贺啊。” 三人都莫逆于心地笑了。可能,改变得越多,没变的,才是最开始就想找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语言有点多,下次要适度了== ☆、杏花雨 一 清明节的早晨,对于秋原川来说,似乎,不那么清明。 那张安静的脸庞,好看的睡相,在电话铃响起的一瞬间,眉头微皱。秋原川闭着眼摸到手机,然后才睁开眼,来电显示是贺安俊。一大早上的好时光居然浪费在打电话上,秋原川默默地吐槽,接了电话,慵懒的声音说:“喂——” “哎,哥们儿,醒醒吧,今儿个我过生日,中午一块儿来聚聚。”要说这贺安俊,其实是秋原川的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就是非常铁的那种。 “你……不是十一月吗?” “那是阳历。”贺安俊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他的生日之谜,“哎呀,反正我也整不清楚,都二十八年了,总之阴历是在清明节,我换个季节过你有意见啊?” “哈——没有。”秋原川打了个哈欠,头脑还没怎么清醒,自然懒得理会贺安俊所谓谜一样的生日。 “呐,十二点,五一路对面儿的那个饭店,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么几个不烧香不上坟的哥们儿,我知道这种封建庸俗的迷信活动你肯定也不会去。行了,回见。” 电话里传来一串忙音。 随手放下电话,翻了个身,不去想贺安俊过生日有全中国的男女老少为他烧纸,秋原川要睡个回笼觉。 可能只过了一刻钟,秋原川的回笼觉正睡得很沉的时候,门铃大作。 当门被打开,秋暮雨看着眼前那个睡衣凌乱不堪,眼带魅惑的男人时,足足愣了两三秒,不过,在她很快就确定这是她刚睡醒的哥哥,而且那满眼的魅意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她一如既往地微笑,说:“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已经起床了。” 原来妹妹是找他一起出去逛街的,起初秋原川各种不情愿,不过,在妹妹的含冤申诉下,他只好从了:“上次,我想让你给我的指甲油里配香薰,你给忘了。大上次,我把我的曼珠沙华、曼陀罗华放在你这里寄养,我再去的时候,它们已经去了彼岸。再上次,我托你在网上给我买条裤子,你居然买了一条那么短的回来,你妹妹身高一七四啊好吗。还有,我十六岁的时候……” 看着秋暮雨如此冤屈地申诉自己的种种,秋原川轻咳了两声:“我会去的。” 这回头脑彻底清醒了,秋原川恢复了以往清冷的声音,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见哥哥清醒了,秋暮雨也从少有的炸毛状态转回平日的淡定,等着哥哥把面煮好。 早饭吃了一半,默默地,秋暮雨突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哥,我有女朋友了,我觉得,她挺好的。” 秋原川只是淡然应了一声,妹妹喜欢女孩子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虽然她从未认真地对他说过,但这种事,他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来,也许,是和自己的一些经历有关吧。 见秋原川没什么反应,秋暮雨解释道:“你不高兴?其实……” “没有,没什么,你自己喜欢就行,我不管你。”秋原川放下筷子,打断她,“嗯,那你是想买东西送给她吧。” “哈,不愧是我哥。我想,送她香水挺不错的,你不是香水公司的技术顾问吗?就帮我看看什么样的适合她。”言外之意,哥哥你就帮我连钱也一起付了吧。 这样的潜台词秋原川当然听得出来,于是就默默接受了。 中午到了饭店,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秋原川是送走了妹妹才去的,所以比别人晚了一些。寿星老刚想为这说点什么,秋原川放下两小坛酒就把他酝酿好的妙语连珠给噎回去了。 两坛杏花酒被大家分得一滴不剩,席散,尚意犹未尽。然而,秋原川是寻到他了。 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是上一次贺安俊找他聚会,当时他说:“小川,这是苍辰,我高中同学,现在是大学里的药科老师,叫他苍老师就行。” “你怎么了?”苍辰正站在秋原川面前,在他的瞳中,秋原川一双空灵的眼睛正从恍惚中望向他。 “没事,可能是喝得有点多了,我先走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 了。”秋原川转身离开,心下却有点落寞,寻到他又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记得。 “那用不用我送你回去?我没怎么喝酒。”对方熟悉的声音响起,拽住了秋原川的脚步。 “哦,”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念头,“好吧。” 犹记当年初识,好像,也和今天差不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杏花雨 二 又是一年清明雨断魂。 想来,自从十二岁那年离开泠渊阁,就再没回去看过,一晃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能否找到那条路。 青年这样想着,斜风微雨中摇曳着一袭紫衫,这身武林侠士的打扮却透着一种皇室王侯的高贵。那种天然冷傲的神态就这么淋在雨中,倒犹显俊朗绝艳。 那人只好加紧赶路,幸而雨始终零零星星,只是,再往这薄雾溟濛的山林中走去,他却真的找不到路了。他对于泠渊阁具体方位的记忆,其实一直都不是很清晰。大多江湖人士亦是如此,只闻其名之盛,却不知其何在。 前面有人,方才好像还没有吧,但能走到这条路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而前面这位,应当不是一般人,也许还是个泠渊阁弟子。 “前面的公子,请留步。” 虽然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闻声的人还是缓缓站定,回过身来,看来他还是有几分内力的。 空灵的眸子,还有眉目间的清逸,白色长袍被风吹得森森作响,显出清络的骨骼,若不是腰间佩着一把剑,恐怕要以为他是个斯文书生了。 “公子说的可是在下?” “正是。”那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公子可知这泠渊阁怎么走?” “嗯,正好顺路。”连声音也是清冷的,不过听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和他一同回去的。 天又阴了几重,看样子真是雨欲断魂,风也渐凉了。 前面的素衣人微微侧目,道:“跟住我。” 然后那人便脚下生风般稳稳地运着轻功,青年在后面跟着他倒也毫不费力。 树叶萧飒,雨珠渐急,两人正尽量赶在大雨倾至前到达泠渊阁。终于渐至山顶,过了木栈吊桥和石柱门,院前的磐石上清晰地刻着三个字:泠渊阁。 待两人的脚步稳落在弄堂时,瓢泼的雨声也刚随尘土扬起。 “到了。”素衣人淡淡道,正要离开。 “多谢。”青年亦不想多说什么,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冷淡的人,自己又性情冷傲,便也懒得说什么,直接找个位子坐下了。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堂后传来:“原川可是带了客人回来?” 走出来的女子,身着藏青袍,墨发如水般流过腰际,手执竹扇,一般是男子才用的那种,扇面素白,没有纨扇的浮华,可见这女子应是个风流儒雅之人。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桃色的广袖流裳,面容恬静娇艳,婉如清扬。 “这位公子是……小王爷吧。”那女子继续说道,目光不经意的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 “呵,正是在下苍辰。”青年站起身,眼前这位是师姐湛濡,而她身后的,应该是小师妹葛楚。 湛濡回头吩咐葛楚去禀告师父,顺便沏壶好茶来,葛楚临走时冲她怪嗔了一下就走了,到底还是个少女啊。随后湛濡就坐下来与苍辰寒暄了几句,她还让那位公子也留下了。 “苍辰,这位是秋原川,不及你年长,但论辈分是你师兄,他从小是和长老他们在分阁,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 师兄……看来他应该早就看出自己是泠渊阁中人了,因为腰间玉佩上的图案只有泠渊阁的人才会知道。 “还是要谢过师兄,方才为我引路。”苍辰冷若冰霜的脸上还是浮现出温存的笑意来。 “不必。”秋原川看了他一眼,就又转回了目光。 未几,葛楚就带着师父来了,五人一起喝茶谈笑了一番。师父作为泠渊阁的掌门,平日里除了和几个长老一起修炼心法,保持功力不减,就是指点那些年轻弟子,而眼前这四位,则是他最出色的弟子了。湛濡虽是女子,却是江湖众多高手中的凤毛麟角,在阁派里也的确很有威望,可是她那样傲岸不羁,一定受不了身为掌门的束缚。苍辰也是个江湖人士,而且祖辈就是泠渊阁的创派长老之一,自然天赋异禀,但他贵为王侯,注定要为朝廷效力。秋原川的话,他自幼喜好读书作画,又博闻强记,然而性情却是极为冷血的,加之其血统的驱鬼能力极烈,死在他剑下的人鬼无数,倘若是在官场,好的结果他是治国重臣,若是误入歧途,恐怕就会成为千刀万剐而死不足惜的奸佞,把阁派交予他,那当真是在悬崖边上打秋千。至于葛楚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虽然根骨奇佳,但过于感情用事,缺乏成大器的魄力,在泠渊阁那些百年修为的灵符面前也没有什么威望。 唉,这……难道是后继无人的节奏吗? 老掌门已经活了太久,虽没练成泠渊阁的绝世神功,可对于弟子们的要求丝毫不曾减少,尤其是这四个弟子很有希望练成绝学。老掌门也自知时日不多,夜深人静时会坐起来,在月下想想这些事,期望弟子们各有千秋,也希冀与各位长老安然退隐,云游四海的生活。 其实苍辰此次前来也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望师父,近日江湖上的一桩离奇惨案牵扯到了苍王府,他此番出行正是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 明天掌门要和各位长老去岛上闭关数月,泠渊阁所处的山上,也是清泠泽所在的地方,过了清泠泽之渊就是入海口,而海上的孤岛正是分阁。然而,清泠泽无论是在书中记载还是在江湖上的言传都是一个缥缈的谜,连阁中的大部分弟子也不甚清楚。他们只知道那些自阁派创始时就存在的灵符于那一带修养。 掌门回房休息之后,秋原川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白色长袍带过一缕幽冷的气息,飘入苍辰的鼻翼,这种气息仿佛让他看到了什么。这种场景大概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河畔上大片幽冷的曼陀罗华,和对岸与之相望的,丛丛妖艳的曼珠沙华。 “苍兄可也要回去休息?我去给你找个房间。”湛濡放下茶杯问道。 “也好。”既然一时也找不到线索,还是先随遇而安吧。 苍辰倚在床塌上,赶了许久的路,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回想那桩惨案,就在上个月,江湖上有名的薛家居然被灭门,起初只是丢了一把家传宝刀,后来却在青天白日之下惨遭灭门,无一活口。能在白天悄无声息地诛杀二百多口人,而且看尸身上的伤痕很可能是出自同一人的刀下,这未免太过离奇。可苍辰的祖上就是天师,所以,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足为奇,只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 要那个凶手武功高强又善于制蛊,或者他是个术师,那就完全可以做到这些。江湖上像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大概也只有泠渊阁能出这样的鬼才了。想到这,苍辰不禁冷笑,自己不也是泠渊阁的弟子吗,现在居然为了苍家来怀疑同门。不过,薛家的确不是什么善茬,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遭报应也是迟早的,只是那把传家宝刀,原本是苍家祖辈所炼的白冥刀,因煞气极重被封存起来,后来不知为何就流落到了薛家手上。如今整个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大都认为是苍家为了夺回宝刀而残害薛家,王府仗势欺人。为此,武林盟都闹到苍王府去了。 盟主:“王爷,近日武林动荡不安,谣传薛家一事与苍家有关,武林盟希望您能给一个说法。” 王爷:“此事与苍家无关,盟主不必费心了。” 盟主:“可是现在江湖上人心惶惶,大家都认为王府不该仗势欺人,同是武林中人应当恪守盟约。何况,口说无凭,还请王爷出面作证。” 王爷:“我每日还要处理政事,没有时间。” 盟主:“王爷屡不出面,那我们武林盟的兄弟们只好登门拜访了。” 王爷:“随时恭候。” 武林盟自然不敢到王府里去登门拜访,只好继续以飞鸽传书的形式唇枪舌战:“我们若是在王府找到白冥刀,王爷又要作何解释?” 双方已经僵持了一月有余,没错,王爷忍无可忍了:“先找到了再说。就算那曾经是苍家的东西,难道那我会为了那破铜烂铁无事生非去杀两百多人不成?” 盟主:“……” 就这样,苍辰向皇上告假一月,前来调查此事。 他还记得,颓败的薛宅里除了散发着血肉腐败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迷迭香。 想到这,苍辰抬眼望见了墙上的一幅丹青,大片的曼珠沙华灿然盛开。 彼岸花吗?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呈现在苍辰的唇角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杏花雨 三 秋原川正和妹妹在院中散步闲聊。 “哥,你才回来了几天,就又要走了。师父他们明日一早又要去闭关,你还真放心把阁派交给师姐来管。”秋暮雨说罢,叹了一口气,她担心的当然不是湛濡来管理阁派。 “有机会,我会带你下山。不过这一次真的不行。”秋原川明白,妹妹一直想下山,她虽然才十七岁,可能力已经与自己相当了,只是尚未接触过外界,还没有什么处世经验,有机会的确应该让她好好磨练一下。 “算了,你陪我练剑吧。” 到了晚上,秋暮雨坐在水雾氤氲的浴桶中,撩了撩水,把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隐约可以看到她白皙的手臂,上面刺着一只蝴蝶。那刺青闪过一道光,一位紫衣姑娘站在浴桶前,伸了个懒腰。 “我说梦蝶,让你陪我练剑的时候你不出来,怎么我沐浴的时候你就出来了?”秋暮雨向后靠了靠,胳膊搭在浴桶上,“过来给我捏捏肩。” “我做了一个梦,没醒过来而已。哎?我又不是你的佣人。”梦蝶嘴上不服,但还是走过去耐心地做好佣人的角色。 秋暮雨惬意地眯上了眼:“嗯,你梦见什么了?” 肩膀上柔软纤细的手指一停:“也没什么,太乱了没记清。” 就这样安静了很久。梦蝶是与秋暮雨从小就相伴的灵符,她嗜睡,出来的时间本来就很少,有时她会给秋暮雨讲些奇异的梦,她也会解梦,但大多数时间,两人还是默默地在一起,很安静,也很习惯这属于两人的静谧。 秋暮雨突然仰起头,看着她:“梦蝶。” “啊?” “今晚陪我吧。”秋暮雨注视着她的时候,因为映着烛光,瞳中似闪烁着青焰,显得扑朔,她伸出修长的手,在梦蝶的侧脸留下一道水痕。 翌日,阁派弟子们依旧勤奋认真地练功,毕竟,有一双和师兄一样清冷的眼睛看着,他们哪里还敢偷懒。 一大早上秋原川就走了,苍辰又有要事在身,随后也下了山,而湛濡,因为一想到要替师父看管几个月的阁派就头疼,索性把“看家”的事交给秋暮雨就不见了踪影,葛楚自然和她形影不离,现在两人不知道在哪逍遥呢。 面对接下来几个月的“凄惨生活”,秋暮雨的脸色更冷了,被她视线所及的师兄弟们都不禁后背发凉了,所以现在都一个个面色凝重地练剑。 街头那边一片谩骂声,一个女子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赶了出来,看起来弱柳扶风,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群中,突然一步没有迈稳,身子向前倾去。那女子似乎要倒在秋原川身上,而秋原川只是不动声色,脚下故意慢了一些,那姑娘正好就倒在那身长袍前。然后,秋原川熟视无睹地继续向前走去。 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秋原川从心底就不想接触这个女子。那姑娘缓缓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手伸向他的肩膀。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姑娘的手腕被秋原川一只手紧紧扼住,运到掌心的内力也瞬间被遏制住了。秋原川转头看向她时,她眼中的阴晦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柔弱不堪的神情。 秋原川只是平静道:“姑娘若是站不稳就慢点走,小心扭伤了脚。” 那个姑娘被这种如同匿藏在温柔下的寒刃般的眼神震慑住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直到手腕上的疼痛消失,才缓过神来。 半路遇到这样的事,只令秋原川想快点出城,他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可现在已经是正午了,秋原川就在临近城门的地方找了家店,点了些酒菜。这酒远不如湛濡酿得好,既算不上清冽,也算不上绵柔,下次回阁里的时候一定要多喝几坛。不过,等再过几天杏花开了,湛濡应该会酿些杏花酒吧。 正在这时,楼下来了几个闹事的,几个江湖上的侠士打了起来,好像,还是为了一把什么破刀。 真是扰人清静。秋原川放下酒盅,结了账就要走。下了楼,那些个江湖人士反倒渐渐消停了不少,都住了手。待秋原川快走出门时,其中一位五大三粗的却挡在了他的路。秋原川没有理会,想从他右边过去,却又出来一个瘦高个子,抱着臂站在他前面。 “最近传闻薛家的白冥刀有了下落,是在一个男子手里,而且那男子,啧啧,长得可是风华绝代啊。” 开口的是那个身量壮实的,他上下细细打量着秋原川,仿佛他口中说的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秋原川没说什么,就当这话与自己无关,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眉头微蹙。现在他还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 “这位兄台,可曾听说过此事啊?”那个男子继续道,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对劲了,就像看到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急不可耐。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 对于自讨没趣的人,秋原川向来懒得理会。有一种畜生是不挡路的,但既然右边的路被挡住了,那就只好从左边走了。 而那瘦高个儿却移到了左边,面上笑得和善,语调却透着一股迂腐书生的酸气:“兄台没听说过不要紧,现在知道也不晚。还有件事,不知各位是否听过:据说那公子哥儿还跟个姑娘似的,身上有股花香胭脂味。” 周围一片哄笑,怎么现在的武林高人都一个个的这么低俗,和二十年前比真是江河日下啊。 彼岸花十分罕见,他们也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能嗅到自己身上的彼岸花香,可见他们的内力也不是半瓶水。其实,秋原川常去阁里的彼岸花丛是为了制迷迭,可是他们这样口无遮拦,已经令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那就从眼前的两个人下手。 剑起,血落。等到两人倒地身亡时,秋原川早就离开了。店里的那些人想要追出来,却刚走了几无就晕过去了。秋原川早就注意到这些人不怀好意且其中几个和刚才那些家丁是同一个人,于是他就趁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在他们的酒里下了一些迷迭。 在之后的几天,秋原川经常会遇到向他索要白冥刀的不速之客,无论是在客栈里宿留,还是在荒郊野岭中赶路,那些人简直是如影随形,躲都躲不掉,而且追寻白冥刀的队伍日益壮大,现在江湖皆知,不,是路人皆知,白冥刀在一位相貌俊逸脱俗的白衣人的手里,而且就连他的行踪都有人每日通告,索性他也懒得再躲了。 如果再告诉他们,这个人是天下头号冷血斩魔者的话,恐怕他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秋原川十二岁的时候就已是泠渊阁里一名很出色的术士了,然而在他十五岁之前,江湖上还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江湖上人心险恶,他又年少气盛,得罪人一定是时有的事,所以他一直都在斩魔,隐姓埋名。 十五岁的时候,秋原川得罪了当时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八大金刚,不过,在那时的他看来,得罪了八大金刚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一剑毙命。 结果,江湖顿时就轰动了。 再后来,一直以隐士门派自居的泠渊阁,因为四个术士而声名远扬。九皇子苍辰,本身就以贤哲而天下皆知,又有天师血统,虽然孤高冷傲,但比起他那几个心机狡诈的皇兄,已经是很温柔的了。泠渊阁大弟子湛濡,翩翩浊世,惊才绝艳,多少佳公子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可就凭她的风流傲岸,又有谁人敢舍命陪君子?与之形影不离的葛楚,玲珑可人又温文尔雅,多少侠士羡煞了心,却不得不为她的清高与矜娇所屈服。而秋原川身为头号冷血斩魔者,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心机深得可怕,江湖上见过他的人不多,但凡见过他的,对他的印象都格外深刻,因为他们都不敢相信那个罗刹般的人物,会与眼前这位空灵清逸的公子有半点联系。 有些时候,人心真的还不如没有心的妖魔。 这一路上,秋原川解决了不少为白冥刀而来的奇人异士,利益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诱使明哲之士丧失理智,因不识时务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终于到了南月城,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磨蹭到现在,其实还想接着往下写的——下章攻受正式交手,这是个前世今生的文,女主也要在现世遇到她家呆萌受了 ☆、水流南月 一 水,好多的水。白天还没有的,这些河道不是干涸的吗? 河水映着月光,很明朗,秋原川却看不清前面的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只能在未知中前行,一步比一步缓慢,甚至,看不清脚下的月光。 终于,他扑倒在河水中。冰冷的水仿佛穿透胸膛,寒冷亲密地接触着身体的每一寸,快要窒息。河水并不深,他很快就站了起来,继续漫无目地向前走,时不时跌倒,又挣扎起来,只想走出这个地方。 水流过月光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秋原川的视线也愈发黯淡。走过一个河道,脚下又是一个河道,他的脚步越来越不稳了。他似乎,走不下去了。 秋原川睁开了眼。 又是梦,自从遇见他之后,就经常梦到这些前尘往事。 他走下床,拉开窗帘,外面在下雨。他喝了杯水,坐在床头点了根烟。虽然那些记忆都只和自己的前世有关,但现在看来,纵然觉得很遥远,却是那么的真实,窒息得真实,痛苦得真实,尤其是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什么都不记得。 对了,还有一个人,和他的处境相同。 在湛濡的院子里,围种着许多开花的树。湛濡手撑绘着花面的油纸伞,在雨中闲庭信步,一会儿站在兰花下被盈了满身的幽香,一会儿又给桃花撑伞,口中还念念有词:“花儿啊,可别被雨打落了,我还要用你酿醄春酒呐。” 湛濡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居然喝了个酩酊大醉,现在还有点晕,不过,吹着凉风倒是好受了许多,头也不疼了。 今天没什么事,又是个下雨的好天气,最适合逛商场了。湛濡这样想着,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先把早餐在外面解决掉,反正今天也懒得做了,然后就去商场转转,因为太宅,她已经很久没去采购了。 坐在早餐店里,湛濡喝着粥,吃着小笼包,顺便看着玻璃窗上划过的水痕。透过交错的水痕看外面的风景,会变得很不一样。那边走过一个托行李箱的女生,背着旅行包,打着伞在雨中晃晃悠悠,可能已经很累了吧。 没错,她的确很累。 时隔五年,葛楚又回到了这座城市,还是孤身一人,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的中学时代就很孤独。父母远在老家,自己在这座城市里住校求学,后来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离开了这里,却也爱上了这里,现在终于回来了,以一个知名少女漫画家的身份。 “咔哒” 感觉身后的箱子一沉,是的,在经历了一夜的火车之旅和一早上公交车的颠簸,以及十多分钟的步行,这只行李箱的轮子,终于和葛楚告罄的精力一般,碎了一地。 这一共才一二三四……九个小时,真是从满怀憧憬的星空跌到深坑的坑啊。葛楚在内心默默吐槽着,星空与深坑,是她近期正在连载的漫画。 “需要帮忙吗?”正当她吐槽到正点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有些低沉,又有些温润,近在耳畔,让她不禁背脊发凉。 当葛楚转身时,却没看到人影。 真的,葛楚的全身都在发毛,这大白天的…… “嗨,少女?”又是那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哈利路亚,阿门! 葛楚倒吸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 一口凉气,默念道。 再次转身,原来是个女青年,看起来和葛楚的年龄相仿。不过,这女人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又不是幽灵,白天不吓人会作死吗? “我家就在这附近,不用麻烦了,还有……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没关系的,你是要往那边的小区走吗?我正好顺路。” “啊?呵,那就谢谢你了。” 于是,路上走着两只少女,一只背着旅行包,打着格子伞,另一只一手拎着笨重的箱子,另一只手不遗余力地打着颇具江南水乡风格的油纸伞。这画风,凌乱且唯美且扭曲。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上午八点多,能不去上班在街上当活雷锋的女生,葛楚想了想,除了像自己这样的宅女,还能是什么职业的呢?如果真是的话,也许以后还能成为朋友呢。 “我吗?”湛濡想了几秒,“天师之类的吧,不过和天师不太一样。” 葛楚真心没忍住笑了出来:“少女,你是进入二次元了吧?” “噢,没有。”湛濡微笑道,并没把葛楚的话往心里去。 葛楚望着她的侧脸,那种微笑很温柔,薄唇优雅地一挑,修长的眼角含着清朗的笑意。嗯,一定要把这种神韵画下来。 “天师不是都应该去斩妖驱魔吗?还有,你怎么连天师袍都没穿啊?” “我又不是天师,只算是天师的同行。”湛濡倒是答得不动声色,然而,心下却没这么淡定,拜托啊,现在的世界,连个鬼影都见不到,更别提斩妖驱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那么多干什么? 好奇怪的女人。 湛濡一直把葛楚送到楼下。临进电梯前,葛楚还是问道:“对了,我叫葛楚,你呢?” “湛濡。” “做个朋友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哦,好。” 只是因为感谢,才交的朋友吗?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一次擦肩而过,一次想却未来得及的回眸,你就这么错过了此生的挚爱,这样看来,其实又并非是命运的过错,因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成为你未来的某一个情节的伏笔,所以,请认真地做每一个决定,做每一件事。这是这家餐饮厅本周的主题,难得店长还心情大好为此高歌了一曲。 因为不会做饭,苍辰几乎每天都来这家店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明天是周末,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他就点了杯干红。 酒的甘甜中更多的是苦涩,苍辰觉得这味道远不如上次喝的杏花酒。自从上次喝了那酒,好像就觉得没有任何一种酒更好喝了,也不是自己的味觉太挑剔,可能是口味变了吧。可是,却怎么也记不起杏花酒的味道了。 杏花酒,就是上次秋原川带来的。 苍辰缓缓地倾斜酒杯,色泽暗红的液体也缓缓入喉,酒香从舌尖上轻描淡写地流过。想来,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到秋原川了,上次送他回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其实他没喝醉,只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大概是想和他交往吧。毕竟,苍辰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生活,朋友也少,贺安俊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连发呆的神情都这么养眼,有这么个帅哥坐镇,我这家店的生意兴隆是必然的。店主默默想道,回到后厨继续他忙碌的工作节奏。 不过,如果他只是这样单纯地想想,就太天真了。 门上悬着的铜铃又是一阵脆响,走进来了一个客人。也许,应该是一道菜,又一道符合各位妙龄少女胃口的菜。正当各位正在推测眼前的这道菜,不,是这个青年要坐哪个空位时,下一幕却是意想不到的香艳。 苍辰还在闲适地等他之前点的菜,秋原川却出现在他面前,打了个照呼。 “你也常来这儿吗?”苍辰请他坐下后,问。 “刚好路过。” 在后厨,店主正在以他开店史上最快的速度做菜、配冷饮、冲奶咖,就差达到初音消逝的速度了,因为唯一的服务生恰好在今天请假了。唉,现在的女孩子都不节食吗?怎么一个个都是吃货?咦,帅哥那桌又点了几道菜,我得赶紧做好了送去。 当店主上菜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忙碌指数急速上升的原因,两只猫一起分享猫粮的场景就已经很有爱了,何况是两个美男啊。 噫!现在的姑娘真是…… “你也经常在外面吃吗?”苍辰问道。 “是啊,我不会做饭。”看来,秋原川也是个现代工作狂,不注重生活,不懂得休息。 苍辰继续夹菜往自己嘴里送,一举一动都天然的从容优雅。他微低着头,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看不到眼睛,这和他上课时一丝不苟的发型不太一样,褪去了为人师表的严肃认真,有的,只是个普通青年的形象而已。 “对了,听贺安俊说,你以前也是v大的?” 秋原川的手微微一顿,眼看着筷子要滑下去了。苍辰伸出手想帮他拿住,却碰到了他的手。这时,秋原川已经拿住了筷子,苍辰也收回了手。 “嗯,我以前是在那学医科。” “哦,”苍辰点了点头,又说,“学校快校庆了,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吧。” 秋原川略微苦笑道:“恐怕没时间啊,单位那边还有一些项目,尤其是放完假回来。” v大的校庆是在五一之后,校庆那天,很多毕业生都会回校和在校生一起参加校庆,再做回一天学生。v大还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秋暮雨现在就在那里学文史专业。 他的手,很凉。苍辰想道,这感觉却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水流南月 二 南月城的夜晚,万家灯火,可见这是一个繁华小城,街市上仍有文人雅士把酒言欢,或有富家公子醉倒软红尘。不过,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就不一样了。 秋原川自斟几杯,等到月色愈发惨白,是时候动身了。之前他把白冥刀藏在了南月城,半路上又甩掉了那些追刀人,现下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如果没有白冥刀,这座小城将要面临什么。 泠渊阁的弟子,御风弄影的本事都很厉害,这可是该派的基本心法之一,足以令江湖上的各大高手望尘莫及,至于御剑而行,对于天师这一类人士的也不足为奇。 街上行人不少,秋原川的行踪又向来隐秘——虽然这次失策暴露了,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从后山林一路穿行到月天石,飒飒白衣在月光下疾速晃过。 月天石是南月城的圣石,本身具有灵性,其中裹着一块玉,如今这块磐石已成两半,这正是几个月前,薛家所为。这月天石之所以立在这里,是当年的一位得道高人为了镇魔。可现如今圣石被毁,南月城所在的地下邪灵蠢蠢欲动,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 原川只好用白冥刀暂时镇压,因为此刀煞气极重,可以吞噬比它弱的戾气,这些邪灵多少是畏惧它的,所以才镇压到了今天。 但是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邪灵之主一旦醒来,秋原川就要用这把刀斩魔了。秋原川自知这样做是在冒险,自己身上的煞气虽重,但不能排除被它反噬的可能。 秋原川慢慢走近,轻轻握住刀柄,很凉。 突然觉得手上一阵温热。 “秋原川,这刀该物归原主了。”苍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按在他的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击了。 他的手,好凉,几乎和这把刀的温度一样,苍辰甚至分不清自己触摸的是他的手,还是这把刀。 “请王爷先借在下一用,用完自会还你。”秋原川也准备好了,手上的力度微微重了几分,语气也是毫不退让。 苍辰自傲地微笑道:“这刀煞气太重,恐怕你用不了。” “哦?可我已经,”秋原川低垂了眼睑,扫了一眼刀身,刀刃上的寒光映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疏散颀长的眼帘投下两道阴影,“用薛家人的血给它开过刃了。” 秋原川话音刚落,苍辰就出手了。两人很快由单手交锋到刀剑相向,因为出身同门,剑法都差不多,只是个人的风格不尽相同,却不分轩轾。 然而,令苍辰有些措手不及的是,秋原川面对本派剑法居然会见招拆招,而且他几乎能准确地推测出自己下一式的剑法,不愧是自己的师兄啊。 趁着苍辰没集中精力,秋原川不知不觉占了上风,不过,正当他快要拿到白冥刀时,却是苍辰期待了许久的时机。 一阵奇异的冷香扑面而来,秋原川来不及躲闪,眼看着苍辰已经拿着刀走了,留下自己被这阵浓郁的迷迭香淹没,他用的正是彼岸花,虽然自己身上也有,但根本不及这包迷迭的药性浓烈。 秋原川捂住口鼻,伴随着几声咳嗽,脚步有些跌撞地走出了这阵迷迭香,从身上掏出一枚解药服下,过了一会儿才缓和了过来。 月光彻底洒落在月天石上,四方魔灵现世。 秋原川只能静观其变,眼眸中渐渐蔓延着污浊的雾气,是那些邪灵的身影。想来,他还从来没因为谁陷入如此窘况。 现在斩魔要紧,秋原川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还好随身带着几道灵符,对付这些小鬼不算什么。 可是,有一个词叫寡不敌众。 邪灵不断涌现,而且一批比一批强劲,之前迷迭的药性也未完全消除,秋原川已经沦落到腹背受敌的地步了。 有时候,疼痛会使人更清醒。 秋原川缓步走着,任水浸湿了衣衫,连身上的疼痛都有些麻木了。他没想到,最终出现的邪灵之主是火魔,不过,他们也都没有想到,夜晚的南月城,会有这么多水流过。实际上到处都是水,不只是在河道上。水位在渐渐下降,却越来越冷,夜深露重,秋原川的意识也渐渐冰凉了。在倒下的一瞬间,觉得背后有些温热,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隔了很远的地方,两道倩影在梧桐树下望着这一切,雪白如脂的肤色几乎与月色相溶。那两人是湛濡和葛楚。 “走吧,湘澪。”湛濡幽然道。 水面中浮现出一个女子,身上透着莹蓝色的光华。湘澪合上眼,转瞬之间就化作一纸灵符。 在公寓。 收拾了一天的房子,葛楚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既然神清气爽,那今晚就赶画稿吧。点开灯,看到整个房子都被自己布置得干净利落,还是有点成就感的,尤其是墙上贴着自己喜欢的画报,各路帅哥、美女、大神,从卧室到客厅的梳妆镜,再到茶几,哎,茶几上的这踏画纸是什么? 葛楚一页一页地翻看,这居然是个漫画的画稿,命轮之灵,这名字,怎么觉得在哪听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那就不想,继续看吧。 天啊,这是哪个大神的杰作,这画风,这故事情节,简直太……葛楚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形容,不过,这画风和自己的很像,大概上一个租这房子的也是个漫画界的大神,一会儿给房东打个电话问一下,把画稿还给人家,顺便还能结交一个大神,这房子的风水应该不错吧。 “不要看最后一页哦。”一个声音在客厅响起,这声音有点熟悉。 “谁?!”葛楚惊恐地放下画稿,四下看了看,没人。 “是我。”来人很随意地答道,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原来是湛濡。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出现?” “我是天师——的同行啊。” 葛楚平缓着呼吸:“你是幽灵吧?两次出现连声音都没有,用不用这么吓我啊。” “噢,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看那个画稿,尤其是,最后一页。还有,一起去吃饭吧。” “我不去。”葛楚在回来的第一天被惊吓了两次,还是被同一个人,心情郁闷中。 “真不去?”湛濡往门口走去,“不去,就算喽。” 可是,一天都没正经吃饭,而且还惊魂未定,葛楚还是决定不计前嫌:“喂,你等等我,我去,你请客。” 湛濡边走边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道里。 “走那么快干什么?”葛楚追了过去,直到走到她身边才安心。 在某餐饮厅,某店长正迎来他开店以来最兴隆的生意。 女生们盯着她们的两份拼盘,男生们则含蓄地注意着那边刚来的两只少女,喝着酒,看着美女,绝对能把胃口填满。 “店长,店里好像很忙啊。”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哎呀,我的亲亲小店员,你总算来了,店长我都快招架不住了,来,快让我给你一个‘木马’。” “讨厌啦~店长不要每次都这样子。” 众客官汗颜,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打情骂俏? “你怎么一天都没来?”店长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 小店员天然呆地笑道:“昨天放学遇到几个要钱的混混,和他们打了一架,胳膊被划伤了。” “啊?要不要紧?让我看看。”店长撩起他的袖子,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你今天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就行。“ “已经没事了。不过,店长,你确定你自己搞的定吗?”店员望了望周围,全是各位客官如饥似渴的眼神。 “呃……这你就放心吧,你没来的时候可都是我一个人啊。”店长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那后来那些混混怎么样了?” 其实店长的内心是这样想的,敢动我的亲亲小店员,回头等我遇到你们…… “他们都被我打在地上起不来了,然后都认我做了大哥。”店员依然是天然呆而无害地笑着,语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 调轻松道。 店长心下惊愕,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顾客们催回了后厨。 不就是和亲亲小店员聊了几句吗,至于这么急吗?店长抽了抽鼻子心想。 “其实,无论是恋爱中的人,还是单身,都可以过得很快乐。”望了一眼柜台上的店员,和忙碌的店长,湛濡用纸巾擦了擦唇角,突然说道。 “嗯?你说什么?”葛楚抬起头问,嘴里塞满了食物,竟然还能口齿清晰,真是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神级吃货。 “没什么,快吃。”湛濡拍了一下她的头。 “讨厌啊,一旦把我英明神武的智商拍没了怎么办?”葛楚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把寿司沾上芥末再吃。 翌日一早,葛楚揉了揉酸麻的肩膀醒了过来,昨晚画了一晚的画稿,天快亮的时候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无意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钟表,怔住了。 不是因为表停了,而是,那个画稿的最后一页被翻开了。 葛楚下意识地看向正对着茶几的阳台,昨晚忘记关窗了。 “不要看最后一页哦。”湛濡的话再一次被她记起,其实自从昨天她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那一刻起,葛楚就已经相信她不是一般人了。 现在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水流南月 三 事到如今,葛楚的第一反应就是给那个自诩为天师同行的女人打电话。还好昨天向她要了电话,不然葛楚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貌似还没发生什么吧。 说实话,我支持唯物主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葛楚一边等电话,一边自语。 也许,等待才是一种真正的煎熬,徘徊在一个自己待了一生的地方,内心已然荒芜,却只能活在孤寂中,因为那些求不得又放不下的人与事。 葛楚忽然被自己惊诧到了,不过是等了会儿电话而已,为什么会莫明的产生这种想法?可能是太无聊了吧。无意间瞅了一眼对面墙上的镜子,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拿着电话的手开始不住地发抖。 身后似乎有一个人,正拿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 葛楚一动都不敢动,只是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手里,是空的。下一秒,她就狂奔出了门,经过电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楼梯口跑去,她的头脑还算清醒,记得以前听别人讲过鬼故事,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最好不要乘电梯。 楼道里很黑,虽然有感应灯,但是光线昏黄,葛楚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几乎是三登五登地往楼下跑,这时候还不忘自夸:幸好我腿长身体轻盈又是个长跑健将,逃命神马还是不在话下。 在黑暗中的奔跑是极漫长的,快到门口时,光明就在眼前,仿佛希望也近在眼前,这种感觉很熟悉,大概是很早以前就有的,就像,跑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时的安心。 她…… 女、女鬼啊! 葛楚失声叫道,她怎么又追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面对挡住去路的幽魂,葛楚实在是没了辙,突然急中生智,在离她几米之前刹住脚步。 是你逼我的。葛楚稳定了一下情绪,闭上眼,声音轻柔却不失力度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再次睁开眼,幽魂居然不见了,没想到动漫里糊弄人的方法都管用,难怪湛濡那样的废柴都敢以天师的同行自居。不过,这地方葛楚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还是先去找湛濡吧。 此时的湛濡,正站在石桌旁,专心地绘扇面,朱红的笔墨下生出丛丛莲花,画完了红莲,又重新调色,在旁边添了些白莲。随风飘零的花瓣相互缠绕、追随,最终都消散了。 是啊,都散尽了。 耳边仿佛又想起了那个少女的声音:“姐姐,我还不会用簪子呢,你来帮我戴吧,还有,你说过,要教我像成年女子那样梳妆的,你说话可得作数啊。” 湛濡笑而不语,坐在葛楚身后,为她挽发。习武之人所有的修长苍劲的指尖,在触碰到那顺滑的青丝是,却化作优柔,挽出一个发髻,戴好白玉簪。然后,湛濡坐到她对面,为她梳妆,小心翼翼地画上螺黛眉。葛楚最期待的就是上粉妆了,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看那些成年女子将唇抹红,而且红的颜色也有很多种,这次她特地让湛濡调了艳红色,就像红莲的颜色。湛濡面对着葛楚的莞尔倩笑,轻点绛唇。再打开胭脂奁,葛楚的肤色本就白如凝脂,但既然她想学梳妆,湛濡就在她的脸颊上施了一层淡淡的泪妆。 “你看看怎么样。”湛濡拿了面铜镜给她。 上的是淡妆,葛楚看着镜中的自己却还是有点诧异,镜中的自己真的有了几分成年女子的模样,只不过气质上还是豆蔻年华。湛濡虽不好化妆,但手法还真不错。 葛楚银铃似得笑声响起,道:“挺好看的。” “喜欢就好,”湛濡轻扬衣袖,负手而立,“师妹的才貌倾国倾城,不上妆也是绝代佳人。” 这话听不出是在调侃还是欣赏,但葛楚听了还是愉悦地笑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湛濡第一次为她梳妆,是在她及笄礼的时候,而下一次,就是在她成亲之际,也是最后一次。 “湛濡。”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湛濡回过神,原来是葛楚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脸色仓皇,神情也有些凝重,湛濡请她坐下喝了杯茶,她才把刚才的遭遇讲了一遍,仍旧心有余悸,看到石桌上的纸扇,拿起来把玩了一番,只见扇面上沈墨未干,便问:“这是你画的?” “是,送你了,留着用吧。”湛濡说罢,呷了一口茶,继续思忖这件事。 每逢节假日之前的几天,公司里都会很忙,秋原川才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算是新人,因此他这两天一直在加班。当秋原川把最后这个项目做完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不过明天就休息了,总算能缓口气。他正收拾着东西,电话响了。 苍辰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为了这次的实验,他也忙活了几天,好不容易忙完了,想问问秋原川有没有空和他一起吃饭。 秋原川答应了,却有些无奈地腹诽道:每次见面除了去下馆子,你还能想到点别的吗? 而在教师办公室,苍辰一脸坦然地放下电话,换下实验服,披上了他的夹克衫准备离开。 “苍老师这是要去……约会?”同办公室的女老师忍不住八卦的念头,问。 “不是,只是和一个朋友吃饭。” 女老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看着苍老师淡然的表情,再想想平日里他都是这么一副冷若冰霜样子,能和他一起吃饭的,不是女朋友,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 难道还能是老铁? 又是在上次那家餐厅。 两人对坐,默默地用餐,其实彼此都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偶尔聊聊也不会太寂寞。 这座城市看上去人声鼎沸,实际却寂静得可怕,大家都是从陌路人一点点建立起一份感情,才走到今天。就像前生,身为九皇子的苍辰,既是皇上最小的儿子,又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八个皇兄为了争帝位而互相残杀,倒是把他晾在一旁,皇上却如此狠心,只想除掉这个皇子,派他去边疆征战沙场,又命他到匈奴那边做卧底,只把他当做巩固江山的一把利剑。而那个时候,只有秋原川默默地和他博弈,从棋路中试探他的心路,可他,也没有珍惜过。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错过了什么,就要以什么为代价,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秋原川还陷入在沉思中,苍辰突然问:“校庆那天你能去吗?” “我觉得,老师们一定不想再看到我。”沉默片刻,秋原川说道。 苍辰正低头看着手机:“为什么?” 秋原川没有回答, 对于自己年少轻狂的学生时代,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二十三岁的时候就读完博了。”原来,苍辰正在看v大校园网里秋原川的资料。 “嗯,我上学早,还跳过级。”秋原川淡然道。想查他的黑历史?他的黑历史早就在毕业那年就被自己删得干干净净了。 吃完饭,苍辰陪秋原川去车站。苍辰的家离这不远,而秋原川去年在这附近买了房,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家在这一带。 秋原川望着车站旁边的公寓,视线却定格在一个位置上。苍辰也循着他的目光向那里望去。 在这栋公寓楼下,湛濡刚刚还原了那缕魂魄的死因,现在正和葛楚一起等待那段记忆的回放。 四面风起,吹走一树的绿叶,散尽花瓣,只剩下狰狞的枝杈,昏暗的光线渐亮,回到金色的薄暮时分。 公寓楼上的一个窗户突然被拉开,一个女孩纵身一跃,摔在狰狞的树枝上,又坠落在地上。 血,渐渐蔓延。 目睹眼前的惨象,葛楚只能愕错地站在原地,湛濡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知是谁拨打了120,一会儿救护车就赶来了,女孩被医生台上担架,检查生命体征。 围观的人很多,有保安,有这栋公寓的居民,还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其中一个男孩说:“都摔成这样了,直接埋掉算了。” 人群散了,一切都回到现在。 “没事了。”湛濡安慰道,又转身说,“二位既然都看见了,不妨出来吧。” 葛楚也随着湛濡的话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出两个男子。 “原来是你们啊。”湛濡自然是认得这两人的,尽管其中一个记不起她。 “刚才是怎么回事?”秋原川正好把苍辰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了。 湛濡的脸上依旧是风流儒雅的笑意:“也没什么,葛楚家里闹挡子,我来给看看。” 就这样,晚上九点多,四个大好青年正聚在一个清静的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夜不归宿,节假狂欢。 然而真实的情况永远也不会像双眼所见的那么简单。湛濡在分析接近那缕孤魂的办法,因为只有对这一世还有执念的魂魄,才会不得轮回,所以只要接近她,解开她的一世羁绊就可以了。但湛濡明显感觉得到,那个魂魄总是犹豫不决,不敢接近她。不过也是,现在算上那两个尚未记起前尘往事的家伙,一共有四个术士,就算给她一千年的道行,她一个孤魂野鬼也得思量着点才敢找上门来。最不了解情况的是苍辰,他才知道那三个人之间的联系,秋原川和湛濡同为术士,葛楚是湛濡的朋友。于是,苍辰的世界观目前正修复中。而葛楚,自从她看过记忆片段回来后,就一直神情恍惚,好像在想心事。 公寓的第八号楼,第十五层…… 葛楚忽然神情苦涩,说:“我想起来了。” 亭外,凄风冷雨,揉碎了一池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挡子,就是民间所说的幽灵一类的东西。 ☆、命轮之灵 也是一个早春,对于中学时代的葛楚来说依然像一个旖旎的花海梦。 那是初一的下半学期,班级里新转来了一名女同学,叫张清羽。她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最后一张单桌上,一头清扬的短发,明眸皓齿,鼻梁上架着一副清新的蓝边眼镜,身材高大修长,是个比较中性的女孩。 转来的第一个星期,她总是一个人,很孤寂地坐在最后一个单坐上。 葛楚也很孤寂,而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留意那个新同学,好像她的到来与自己毫不相干,其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有一天放学,葛楚却不得不去和她打一声招呼。 “你输了,愿赌服输,放学后你要去和她打招呼。”几个女生围着她,只是因为她猜错了一道题的答案。 去,就去吧。葛楚也毫不在意,出了校门,落落大方地和张清羽打了招呼,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没想到对方豪爽性格,也回应了她,后来还每天和她一起顺路回家。葛楚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每天有一个好朋友和她一起上学,一起在课间聊天,一起放学,心情简直就像平添了一对羽翼,飞到了天边。尤其是,张清羽和她一样,都很喜欢画漫画,两个人相当的志趣相投。 “你看,这是我最近新画的。”下课后,张清羽拿着一踏画纸给葛楚看,“我画了快一年的的初稿,昨晚终于画完了。” “命轮之灵。”葛楚翻开第一框,念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向命运之轮献祭的灵魂。哎呀,你看完不就知道了吗?”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张清羽要回去,拿起画稿说,“我回去再稍微改改,下周一再借你看。” “好,别忘了啊。” 下周一,她却没来,位置就那么空着。 后来,葛楚听别的同学说,周五还是周六的那天傍晚,她帮奶奶擦窗户,从十五楼上掉下来了,班上有两名男生都看到了,其中一个还说: “都摔成这样了,直接埋掉算了。” 她还听说,那是在公寓的第八栋楼,张清羽失足摔下来的时候,中途还撞到了一棵树,才摔下来的。 其中一个女生告诉她:“那棵树看起来光秃秃的,有点渗人。不过,有那棵树挡了一下,应该不会致命吧。” 再后来,葛楚去问过老师,老师只是说,张清羽回山东的医院治疗去了。可是,葛楚从那个女生口中得知,张清羽的父亲说,她还在我们这的医院里住院,没有回老家,而且葛楚还记得她说过,她的老家在河北。 最后,那个座位就一直空着。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 她们相识也不过一个星期,葛楚只相信她还活着,只把她当作一个过客,留给自己一个美好而虚浮的梦,毕竟,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然后,她就忘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由始至终都是孤独的,孤独地走过了学生时代,没有所谓的友谊天长地久,一晃就到了二十一岁。 原来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美好的过客,那个喜欢在眼镜片上画几笔图案作修饰的女孩。 “事情就是这样。”葛楚一脸怅然地说道。 苍老师正看着手机备课,秋原川早就拄着脑袋小憩着呢,只有湛濡认真地听完了她的回忆。 “那不如你带我去找她,把她的心结解开,这样也好让她去轮回。”湛濡嘴角微挑,道,“你们二位,是去是留自己决定吧。” 秋原川睁开眼:“那我们就先走了。” “原来你在听啊。” 已经很晚了,至少末班车是没有了,秋原川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于是,苍辰接过自己的外套——之前看到秋原川睡着时给他披上的——也先回家了。只剩下湛濡和葛楚。 “我们也走吧。”湛濡看向葛楚,很久没活动筋骨了,她还真有点期待这次的行动呢。 葛楚带着她,从一楼一直走到十五楼,昏黄的感应灯下,那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她到底一直这样度过了多少年? 穿过漆黑的走廊,葛楚在一道门前站定,转动钥匙孔,准备进去。 湛濡却拦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先进去。” 葛楚看着她,点了点头,眼中依然含着忧伤。 走进昏暗的房间,只有月光从狭小的窗户透入,洒落一片莫名的惨白。 “向命运之轮献祭的灵魂。”这时的湛濡,语气中也带着一种祭祀时的庄严和神秘。 突然有一股寒气朝背后袭来,湛濡闪身一躲,站在了月光下,调笑道:“你终于肯出来了,有什么执念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还能帮你实现。” 张清羽,现在应该是她的魂魄,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多少又有些猜忌,不敢轻易放下戒备。 “是啊,清羽,她会帮你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清羽先是侧目,然后缓缓地回头看去,少顷,沉声道:“我想见她。” “谁?”葛楚柔声问道,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我带你去。” 在一栋住宅前,葛楚和湛濡远远地站在梧桐树下,张清羽一人站在窗边,望着窗后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的女人,有自己的家庭,一个爱她的丈夫,和一个乖巧的小婴孩,那孩子正甜甜地对着她笑,突然,婴孩看向窗外,呆住了,然后又天真地笑了。那个幸福的女人,因为孩子的笑声,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梧桐花开得正盛。 张清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张小巧的照片,照片里,自己紧拥着另一个年龄相若的女孩。 过了一会儿,风吹走了那张照片,当葛楚她们在望向那座住宅时,发现张清羽已经不见了。 “她走了。”葛楚平静道,也将自己的心安抚得平静了下来。 她还记得,在清羽的画稿上,最后一页是这样写的:心,碎了,落了,一地的繁华…… 其实这世间本无命运与宿命,有的只是自己走过的轨迹罢了,何苦在内心生出不必要的羁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脑补: 葛楚:为什么追我? 清羽:我要急支糖浆~ 湛濡(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告辞。 秋原川(转身就走)。 苍老师:我还有课,以后这种事不要找我。 ☆、门客 都城,长安。 这些天,苍辰都住在宫里,平定了白冥刀事件之后,父皇就传他回宫,继续和皇兄、太傅他们议政修学,自己府上的事务暂时就交给贺总管了。他很早就起来了,望了一眼堆在桌案上的几摞书卷,现在还不能去审阅,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烦扰了他好几天。 苍辰回到自己的寝殿,就是因为那个人,这些天,他白天在书苑议政,晚上还要在那里就寝。撩起床帐,那个让他格外忙碌了几天的人就躺在卧榻上,也不知道是伤得太重,还是苍辰给他用的迷迭香太多,至今未醒。然而,人是被自己带回来的,目前还没有旁人知道,他也不想把照顾秋原川的事假手于人,何况,他的医术比众御医还要高超,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重新给秋原川的伤口上了药,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不是泠渊阁的创药果然恢复得有些慢。 怎么还不醒?苍辰有些心急,又给他诊了脉,他的体内已经没什么异样了,可能是伤口上的余毒未清吧,但已经没有热症的情况了。药也快熬好了,苍辰见他还不醒,就起身看药去了。他贵为皇子,长这么大还没这样照顾过谁呢。把盛好的药端回去后,他却发现秋原川醒了。 秋原川坐在卧榻上,身上还拥着锦衾,一头柔软的青丝披散着,只有削挺的鼻梁露了出来。 “你醒了,记得把药喝了。”苍辰把那碗药放在榻边,留下他一人茫然无措。 白白照顾了他这么多天,那边还有要事没忙完,苍辰才不会管他接下来怎么自处。 刚刚醒来的秋原川连意识都还没太清醒,但是他感觉身上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喝了药,调节好内息,然后依然坐在那,想大概地了解一下自己身处何处。 在翰林苑里,苍辰正继续审阅那几卷提案。现在天色尚早,皇兄他们还都没来。过不了多久,父皇就要退位了,至今还没明确选谁登基,苍辰倒并不看重这个位子,只是他私下认为,无论是治国论政,还是贤明亲民,都是三哥最具条件,所以他更希望三哥继位。 这一学又是将近一天,苍辰甚至都觉得有些疲乏了,而且,好像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对了,是秋原川,苍辰这才想起来,人家已经被他晾在那快一天了。他开口道:“我方才想起今日有一位门客要来见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他们的反应,径直出去了。 太傅也奈何不了他,他从小就这样,性子傲,主意正,虽然尊师重道,但他要做什么,别人恐怕都来不及说什么,也不敢指手画脚什么。 “那,今天就到这吧。”太傅看出几位皇子为此深感不服,情绪浮躁,便也不再留他们。 其他几位皇子走后,三皇子还依然留在那。 “三皇子殿下,怎么还不走啊?”太傅问。 “我还有几卷议案没有看完,先不走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那老臣先告退了,三皇子您也早些回去休息。” 回到寝殿,苍辰看到桌案上多了一盘棋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 ,秋原川正坐在那,自己对弈,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苍辰吩咐下人去准备晚膳,想到秋原川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自己这几天也是废寝忘食,早晨又没对他解释什么,便说:“这里是皇宫,我和他们说,你是我的门客。” 这里是皇宫,秋原川意识清醒后就知道了,但他不想留在这:“为什么不让我走?” “白冥刀的事,可辛苦了我快一个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让你走?”苍辰这么说,有点强行占有的意味,不过,秋原川的事,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觉得留着这个人,以后会有用处。 累了这么多天,苍辰的确想好好休息一下,就又命人烧了热水,晚膳之前先去沐浴,在他的寝殿内,有一个不算大但足够用的浴池。 苍辰在水里泡了快半个时辰,也该去用膳了,却发现忘记把衣服拿进来了。 “秋原川,帮我把衣服拿进来。”苍辰就这么随意说道。 一会儿,秋原川果然走了进来,把他的衣服搭在屏风上,眼角无意地扫了他一眼,他坐在浴池里,背对着秋原川,湿漉漉的墨发垂在身后,骨感却隐约看得见肌理的肩露在水面上。 等到苍辰衣着齐楚地出来后,几个宫女便盛上酒菜,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几眼秋原川,看他穿着那身雪白鹤氅,应该就是那位门客了。这几个宫女在宫里待了十几年,除了九皇子这样俊朗的人外,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能与他相当的人。 在苍辰忙绿的这些天,秋原川一直在书苑里读书,或是自己对弈。终于,苍辰忙完了那些事务,这天早上去找秋原川陪他练剑。 “不去。”秋原川断然拒绝,他正在凉亭下读书。 立在苍辰身后的贺总管挑了下眉毛,他本是来向王爷汇报府里的事,顺便也想来看看自家小王爷的门客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啊……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王爷也没再说什么,自己练剑去了。 像这样的事,还在发生。下午,苍辰闲来无事,想找秋原川和他下棋,正逢秋原川又在自己下棋,并说:“等我下完这盘。” 贺总管见这场景,觉得自己实在不宜久留,说“那、那属下先告退。” 苍辰扫了一眼棋局,坐下来,落了一枚黑棋。 秋原川见状,就开始和他博弈。 起初的半个时辰,不分胜负,后来苍辰却渐渐落了下风,秋原川的棋路难以摸索,而且和他的剑术一样,见招拆招,毫无破绽,苍辰虽是棋艺精湛,但最后还是输了,不过,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还是很尽兴的。 尽兴归尽兴,输了棋,苍辰还是有些不满的,任性的劲也上来了:“秋原川,以后你想下棋只能找本王,本王也只和你一人下棋。” “你想让我教你?”对于苍辰的棋艺,秋原川是有点不屑,言语间都略带戏谑。 “你是本王的门客。”苍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言外之意,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整天呆在宫里,难怪连棋路都这么死板。”依然是这样冷淡的声音,秋原川虽然不是大声说出来的,但还是被苍辰听见了。 于是又撂下一句话:“呆在宫里是很闷,本王明天要出去走走,你也得去。” 这算是上等门客的待遇,还是被奴役的开始,秋原川不再去想了,随遇而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梦华琴师 正值人间四月的京城,人来人往,如风飞柳絮一般。街上的路人甲乙丙形形色/色,有摆摊子卖菜的,有开客栈茶铺的,还有两个疑似算命先生的人。如果路人没分析错的话,这二位一个穿着天师袍,一个穿着朱子深衣,满街闲逛,不是算命先生,那就是江湖骗子。 对于苍辰而言,长安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也就是因为前阵子太忙,加之他的这位门客对于这里还不是很了解,才出来散散心的,至少,街市上的喧嚣人气总比宫锁春深的死寂与疏离好得多。秋原川是没来过长安,对于这里的繁华井市还有那么一点兴致,和苍辰一路闲逛闲聊,走遍了几条街。他当然没有注意到,苍辰已经走得有些不耐烦了,懈怠的看着周围的光景。那边的一个摊子上,一位青年正陪着心上人买胭脂,只见那姑娘青涩的微笑着问: “这个颜色的,好看吗?” “嗯,好看。”那男子也微笑道,虽然他自然不懂女人用的这些胭脂水粉的好坏,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可是丝毫未减。 看到这一幕,苍辰似乎觉得更加乏味,他和秋原川都是男人,总不可能其中一个去买胭脂,问: “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另一个含情脉脉地回答:“嗯,好看。” 这……等等!自己何时有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 苍辰及时打住以上不堪入目的场景,恢复了他冷静清高的心智。他如今也是弱冠之年,但坦诚地讲,他还没留意过哪为女子,也不在意什么世间情爱,身为术士通常都不会考虑这种事。 还想继续往前走,苍辰却找不到秋原川了。四处看了看,刚才那个卖胭脂的摊子旁又多了一个穿着白色朱子深衣的人,那不就是秋原川吗? 苍辰走了过去,还没等说什么,秋原川就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你在干什么?”苍辰冷着一张脸反问,这神情,就差满脸黑线了。 “你看不出来吗?”无奈,秋原川亦是这种表情,这种口吻。 “我是说,你买胭脂做什么?”苍辰只觉得好笑,难到秋原川身上的味道是拿胭脂配的? 而此时的秋原川好像在有意调笑他,面上没有变化,语调却越发轻俏:“买来用啊。” 在一旁卖胭脂的老婆婆都忍不住笑了,亲自给他拿了一盒:“年轻人,是要买胭脂送心上人吧,你问这位公子,他又怎么能知道啊?来,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合那位姑娘的意?” 秋原川决定买这盒胭脂,然后看向苍辰。 过了片刻,苍辰就明白了:“你没带银钱?” “是啊。”秋原川不动声色,回答的也理所当然,他是苍辰的唯一的门客,理应苍辰负责他的收支问题。 可是,苍辰掏了掏衣袋,发现自己换了这身衣服,却忘记带银钱了,只能苦笑:“真不巧,我也没带。” 秋原川转身就走,留下苍辰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打戏说:“实在不行,我去给别人占几卦,赚些银两回来啊。” 说到这,秋原川停了下来,转过身说:“这个主意也不错。” 然后,街头上就多了一个算命的摊子,应该是连摊子都没有,苍辰只是借来旁边铺子的一个长凳在那一坐,不久就陆续有人来找他算命。他是泠渊阁的术士,泠渊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 阁之所以是天师的同行,是因为该阁派不修道,也不信命,所以他也不会算命,但简单的占卜还是会的,何况他的修为也不低,占几卦也不难。 而某人倒是轻松自在的在旁边看风景。 过了些时候,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站在后面等苍辰算命的人都散了,而且纷纷去了一个地方,秋原川见状,打探了一下情况。 “哎呀,这位公子你还不知道吧,京城最近来了一个琴师,会读心之术,今天又来了一个姑娘,也是一个琴师,说她也会读心,正和那个琴师叫板呐。”那人热心的解释道,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看她多半是个骗子,上次我找那个琴师,他把我的心事全都说出来了,我先去看去了。” “走吧。”苍辰走到秋原川身边,刚才那人的话他都听见了,会读心的琴师吗?他也想去看看。 两人随着人流找到了那个琴师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客栈。 众人所谓的琴师是一个中年男子,而那个叫板的姑娘,不正是梦蝶吗? 这倒是出好戏。两人在一张桌旁坐下了,用刚才赚得的几两银子买了些酒菜,坐观好戏。 起初,二位琴师不分胜负。那位男子拨弄古琴,梦蝶则手拉二胡,他们对于众人的心律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可是渐渐的,梦蝶就占了上风。 秋原川和苍辰都清楚,那人的身上带了梦华镜,才得以窥见人心,可惜的是,这又怎么能逃得过梦蝶的眼睛,她早就在音律中控制了梦华镜,那本就是她的法器,无意中流落到人间而已。两人坐在那对饮,权当是在听曲作乐。 果然,最终是梦蝶轻而易举的赢了对方。等到众人在喟叹声中散去,梦蝶才流目一转,对那人说:“我要一样东西,前辈不会舍不得吧?” “姑娘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梦蝶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着,实则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人的衣袋:“我要那面拿镜子。” “这……” “前辈,愿赌服输,您说过您不会赖账的。” 梦蝶说这话时很认真,那位琴师轻叹了一口气,把梦华镜交给她:“唉,想来也是与此物无缘。” 物归原主后,梦蝶就走到秋原川那边,她早就看见这二人了,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悠哉模样,便故以长者的态度对秋原川说:“原川,上次暮雨让你给她买的胭脂,你买了没有?” “还没有。” “这就是你作为兄长的不对了,”梦蝶是泠渊阁的灵符,论修为和年龄都是秋原川的长辈,索性更加倚老卖老,“暮雨已经不小了,女孩子梳妆打扮也是很重要的,你不带她出来见识一下江湖,就已经有过……” “梦蝶,”秋原川却打断了她的话,“原来你没在暮雨的封印里安眠修身啊,那以后照顾她和陪她练剑的事就有劳你了。” 梦蝶立马将态度恢复到与外貌相符的样子:“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嘛,再说了,暮雨每天在阁里也很闷的,又不像你和湛濡她们,出了阁门就不知道回来。” 秋原川也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如果是平时,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他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做什么门客,苍辰留他的那点意图他早就看清了,这个人同样是个精明的棋手,自己不宜伴在左右。 “你先回去吧,记得给她买胭脂,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去。”秋原川沉声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梦蝶无奈地说,走之前瞥了一眼苍辰。 苍辰自知那一眼的含义,只当作没看见。梦蝶走后,两人都不想再久留,便回了宫。 放下电话,秋原川伫立在落地窗前,望着被雨打湿的窗户上,映着的模糊的影子。对于苍辰的心思,他就好像站在溟濛的雾雨之中,如果有那面梦华镜,就看透了吧。这样,他一定会决意的离开,就不会留给苍辰任何机会找到他了,也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纠缠了半生,死后都不得安息。可是,又明明是自己太贪心,对于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过分依赖,最后,爱恨难当。即使是今生,都是犹豫不决的接近他,却已经不太奢望他能对自己投入感情了。 刚才秋暮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参加明天的校庆。学生时代,其实也很令人怀念,秋原川记得自己还在v大读书的时候,每年校庆都很热闹,学生们的创意有很多,他在那里纵横了八年,有太多事迹可以被镌刻在“校史”中。这次回去的话,还是低调一些的好,最好是不要被认识自己的老师看到,不过,哪个医科的老师不认识他啊? 总有办法的。秋原川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学校离家也并不远,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昨天就想发的,可是没收好这一章的结尾,所以改了一下今天才发。=^=会尽量加快速度的。 ☆、疏影黯 这天早晨,秋原川是顶着昏沉沉地脑袋爬起来的。昨夜一直都陷在纷乱的梦境里,无非是那些回忆,他与苍辰对弈,与他议事,为他摆平那些妨碍他的臣子,无论是奸邪,还是忠贞,他都会做苍辰的利剑,执行残忍的杀戮。不过,至少醒来之后就不会被梦里的处境深深地感染到了,秋原川习惯性的想点一根烟,又因为想起什么,把烟放回去了。 今天是校庆的日子。 回去参加校庆,就要做回一天学生。学生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秋原川大概还记得,只是读博之后就不曾有那种感觉了,其实他才离开学校两年,却有一种学生时代离自己很遥远的错觉。 再次踏进学校的大门,看到周围同样返校看望的毕业生,秋原川终于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现在正在往文史系教室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今天那里的主题是什么。 “哈,客官请进,想来点什么?”刚一进门,就冒出一个身穿旗袍的女生,有那种典型的扫眉才子的气质。 教室被布置成咖啡厅的样子,服务生却是一群穿着汉服的女生,文史系的男生都哪里去了?也不来阻止一下现场局势,这样发展下去,今天怎么可能有人敢来问津。 “哥,你怎么来了?”秋暮雨叫住了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不是秋暮雨身上的,是上次秋原川帮妹妹买的香水的味道,所以不用看也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秋原川就近坐下了。 “只是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呐,想来点什么?”秋暮雨问,梦蝶就站在她身旁。 “你们这的主题,真老套啊,”秋原川还不忘加以点评,自己的头脑还是晕沉沉的,来到这的第一印象就是想睡一觉,“嗯,苏门答腊。” “哥哥,空腹喝咖啡呢,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5 对胃肠不好,苏门答腊有配套的点心,你稍等一会吧。”秋暮雨甜甜的笑道,一副乖巧可人小萝莉的妹妹形象。 不好,她这个样子,一会儿一定有阴谋。秋原川凭借自己认识妹妹二十年的经验,他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过了一会儿,秋暮雨就端上了一盘看似无害的水果甜品和一杯苏门答腊。然后,站在不远处,和几个女生一起,看着秋原川像小白鼠一样,误食“一块有毒的奶酪”。 “你哥哥的口味……是不是,有点重啊?”梦蝶小声问。 “是、是啊,那可是爆焦水蜜桃和浓苦型苏门答腊黑咖啡啊。”另一个女生也被雷歪了,“暮雨,你家尼桑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额,啊?没有,他怎么会生气呢?”秋暮雨故作镇定,偷偷捏了一把汗,“那个,你们靠后,我先去看看,一旦有情况就……” “就闪?” “给我善后啊。”秋暮雨苦着一张脸说,凭她认识哥哥二十五年的经验,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尼桑,啊不,哥,怎么样啊,我们这个主题还不至于让您老人家太失望吧?我们这些文史系的孩子还是很有怀旧情结的。” “还好吧,很久没吃暗黑料理了。”秋原川居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她的记忆中,哥哥是很少笑的。 秋暮雨转而又得意道:“我就说嘛,我和我亲哥还是有心灵感应的。” 在众女生看来,秋暮雨说这话真是大言不惭。眼前这个天然呆的帅哥哪里和这只整日天马行空、翘课、翻墙头的妹子有半点相似?除了长相相似,也许,他当年在这所学校也是全系第一的学神?想到这,文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就纷纷表示无力,这个让大家都感到可以放弃治疗的女生,居然逢考必过,而且还是全系第一。 殊不知,秋原川在上学的时候一直就是这样,甚至比秋暮雨猖狂多了,只是外表很低调而已。当时所有教他的老师都认为他可以去做一名合格的医生,却没想到他会从事现在这个职业,都叹了一句英雄气短。 “我先走了。”想到这,秋原川还是决定回去看看老师,还可以见到苍辰。 “嗯~哥哥慢走。”秋暮雨依然甜甜的说道,忽然觉得貌似有哪里不对。哥哥二十五了,自己比他小五岁,刚才那个二十五年的经验…… 实验室里,有几个学生正在做实验,整个房间就像丧尸现场,还有几个学生扮演丧尸。 秋原川刚想进去看看,却听见有人说:“你们不要做危险的实验,以前有一个学生,是你们的学长了,他一学期才去了三次实验室,有两次就把这里炸的不轻,结果就被学校以警告处理了。”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当年教过他的梁老师。本来气氛诡秘的实验室瞬间就被笑声淹没,秋原川反倒不想进去了。 “秋原川。”很巧的是,苍辰看见了他,走到了他身后。 秋原川转过身,苍辰不叫他还好,万一被梁老师听见了怎么办? 更巧的是,梁老师真的听见了,看见了门外的秋原川:“小川,你又要来炸实验室了?” “啊?梁老师……”秋原川看了看实验室,又看向眼前的苍辰,顺口就说,“苍老师……” 实验室顿时传来一阵狂笑,学校里还从来没有敢把苍辰称为“苍老师”的,何况,居然还是那个炸过实验室的学长。 这让秋原川无地自容,情何以堪! 叫你苍老师怎么了?学生们当着你的面不敢说,背后还不是一样?秋原川默默地自我安慰,离开了。 苍辰也没有留在原地,虽然他不明白秋原川为何就这么走了。他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去了天台。 “你跟着我干什么?”快走到天台时,秋原川问,清冷的语气,听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是你叫我的。”苍辰觉得莫名其妙,他确实不知道秋原川到底在纠结什么,只是那种略显窘迫神情让他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调侃,但他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坐在天台的长凳上,秋原川没有话说,只有苍辰在问,就像前生那般试探,那时的两人坐在长亭下,他也曾留意过苍辰孤傲绝世的侧脸,对饮泠渊阁的暗香陈酒,林风过处,原来只剩下二人的疏影散乱,距离是那么的遥远。可他当初却甘愿束缚在情爱的藩篱,也不去想被刺伤后的退路,终是进退维谷了,才恍然惊觉。 “我听其他老师提起过你,你可以去当医生,为什么后来放弃了?” “因为,后来又不想了。”秋原川轻描淡写道,连尾音都轻了下去,带着一点叹息似的颤动。 这声轻叹被苍辰听出来了,他执意问道:“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 那时秋原川的孤魂徘徊于忘川,看着过路人从奈何桥渡到彼岸,听到最多的,就是叹息,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长叹。 看着他藏匿的哀伤,苍辰不再说什么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自己也莫名的感到压抑? 苍辰还是决定带秋原川下楼去看看,今年的校庆和往年一样花样百出,虽然,也是状况百出。他留意到,秋原川只是跟在他身后漫无目的地走,把方向都交给了他,于是他带着秋原川,就像那些学长带着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一样,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瞬间,苍辰觉得自己曾经也这样带着秋原川,走在某个纷乱的地方,身后有这样一个只对待自己才会温和的人,包涵着自己的一切,也需要自己用心倾注。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当初只是轻许了一个谎言,即使现在的秋原川和当年一样,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露出他单纯温柔的一面,苍辰也是今生才对他产生了一丝哀怜。 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医学生的教室,看到他们扮演茶博士,请来访的学生们喝各种养生茶,苍辰想起了什么,说:“秋原川,你业余的时候学过中医吗?” 他一定学过,苍辰记得梁老师说过这件事。 “会一些。”秋原川回答得很保守,他何止是会一些,前生的时候他的医术比苍辰精湛得多,而且大半生的时间都在研制药方和蛊毒,自从他忆起了前尘往事,那些医术也都在业余或翘课的时候捡起来了。 苍辰听他这样说,心里便有了底:“我没事的时候也在学习中医,之所以毕业后就留在学校,也是因为这样的话,会比当医生更清闲些,就有时间研制中药了。” “哦。”秋原川简单应道,经验告诉他,苍辰一定是有事相求。 “你周末有空吗?”苍辰进一步地问。 秋原川也进一步地回答,由此也愈发可以见得,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6 :“有啊。” “那以后可不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和我一起制药?我会的中医学还不是很多,能不能请教秋老师啊?”果不其然,苍辰暴露出了他“恬不知耻”的本心。 可偏偏秋原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答应了他:“好。” 说完,秋原川才发觉,自己还是上当了,或许,应该是习惯性的无法拒绝他。 “那就说定了,不能反悔。”苍辰拉钩上吊签字画押似得说道。 秋原川倒毫不介意,苍辰的桀骜自居他又不是才知道:“你都叫我秋老师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但愿这次,他不会轻薄自己的心意了吧。秋原川暗自祈愿,却没抱什么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乱红销 午后,湛濡小酌一杯,方才绘了一幅海棠,就当是花下置酒。 好酒,好花,就差一美人了。 湛濡轻叹,正愁无人把酒尽欢,人,来了。 “湛濡,哎?没事就喝酒,你真成醉仙了。”葛楚走到她面前坐下,看着她依然无动于衷,只是饮酒,轻敛笑意的样子。 “你在笑什么?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算了,还喝酒,醉生梦死。” 湛濡的手指微颤,指骨轻响,酒险些洒了出来:“我的画……” 葛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肘正压在那幅画上,连忙抬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这是雨中的海棠吧?” “嗯。”湛濡斟了一杯酒递给她,“这是青梅酒,你尝尝。” 葛楚勉强抿了一口,还在留意这幅画。她自己也学过美术,看得出这画的好坏。画里的海棠,本就不堪雨摧,却将冷雨接纳,哀艳缠绵,周围皆是乱红飞舞,唯有这一株还在雨里开着。怎么看,都像是在画一个人,任风雨吹打,凄楚而明艳的仰天轻笑。 葛楚微启薄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样措词:“醉仙……” “你还是叫我湛濡吧,或者,叫我沫留。” 沫留,是她的表字。当初鲛人湘澪为她取这个字时,打量了她良久,就想出这二字。后来她亲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开,也渐渐参透了这二字。直到最后,自己的情丝也如这场乱红在风中寂灭,化入渺茫的三千夜色。 客栈里,湛濡和葛楚正准备离开,继续她们未完成的旅程,虽然实际上是刚刚开始。 “小官人待你家娘子可真好呢,这是又要去哪游山玩水啊?”女掌柜收了银钱,打趣道。 “掌柜的说笑了。”现在的湛濡是女扮男装,一袭青色半臂长衫,似个俊俏的青年,而一旁的葛楚身着樱粉曲裾,正因为何时就委身于她了而倍感郁闷。 “你家娘子不如你年长吧,长得花容月貌,倒和你般配。你可真得好好待人家呐。” 葛楚的面色微红,这自然被湛濡看在了眼里,不禁笑道:“掌柜的羞煞小生了,这是舍妹,年少没见过世面,我此次出游特地带她来的。” 等走出客栈很远,湛濡还在为刚才的事忍俊不禁,这招来了葛楚的无限鄙夷:“刚才的话,要是被暮雨听到了,看她能饶了你。” “等来日暮雨若当了掌门,不就有的是机会到外面来见世面了吗?再说,你又何以见得,原川真的不愿带她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上次为了白冥刀,差点丢了性命,还好苍辰及时赶到。”葛楚微颦着两道蛾眉,“师兄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吗?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还能有谁顾及他?” “葛楚,你已为人/妻,怎么能总想念旧情呢?”湛濡语重心长道。 这自然又找来了鄙夷的一瞥。 无奈,湛濡摇了摇头,无视那象征警告的一眼,挥着衣袖叹道:“唉,霜操何在!” “湛沫留!”葛楚对她一路追打,她依然叹着“霜操何在”,被葛楚从街头追到了巷尾。 追累了,葛楚一个人气鼓鼓的走在前面,湛濡从后面跟上,抓住她的衣袖,陪着笑脸:“真生气了?” “哼!” 看到这情形,湛濡松开了手,一个人在后面悠然的走着,说:“沧海遗珠,看来只有小生一人能去目睹了,可惜啊。” “你休想!”葛楚怒中含笑道,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她知道湛濡这是绕着弯的讨好她,自己也算是女中豪杰,就不再计较了。 沧海遗珠是湘澪告诉她们的,在南方的海域,原本是她的心爱之物,遗失在那里,但要想找到也并不难。于是二人一路南下,如今刚过了南月城。 两人骑马,一前一后在林中赶路,隐约听见埙声,缓步留心起来。 “这声音,应该就在前面。”葛楚说罢,先向前走去。 湛濡只好跟上去。她听得出,那乐声凄然沉郁,吹奏者应该内力不错。 她们走过去时,看见的是一位青年人,神采奕然,有几分年少气盛,与这乐韵有所出入。 一曲终了,青年才注意到她们,未开口,湛濡先道:“曲高和寡,阁下奏得好乐。” “呵,这位兄台见笑了。”那青年应道,从树下走上前,“二位可是赶路?” “正是。” “哦,在下顾彦,也是赶路人,敢问二位要去往何处?” 湛濡随口编了一句:“在下湛沫留,出游数月,挂念家母,正要与舍妹回潇/湘。” 不过,她们此行的确会路过那里。 “那正巧,我也要去那里,不如一路上做个伴,也好有个照应。”顾彦虽然装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却还是掩盖不住那种年少稚嫩。 看得出来,这个顾彦虽比自己年长,却是不经世事,湛濡便随口答应了:“顾兄若不介意,同行也好。” 葛楚对于这个半路出现的人心生戒备,但湛濡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隐隐感觉这个人,还有刚才那段曲子没有那么简单。 林风中,柳叶森森作响,光影从枝叶间斑驳映出。 果然,葛楚的预感是有必要的,三人又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就遇到了一伙山贼。 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跳出来劫持住葛楚,喝道:“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孝敬我们这帮兄弟,不然,这美人儿可就要做我们的压寨夫人了。” 湛濡刚想上前营救,却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原来是顾彦。湛濡便不再行动,那些山贼自然都不能伤到葛楚,她更想看看顾彦能做出什么。 “你们若是放人,我还可以饶你们不死。”顾彦说了句江湖侠士最习惯说的话,这让湛濡心下一阵汗颜。 不出所料,另一个山贼毫不客气的回道:“现在人在我们手上,也轮得到你来说什么?叫你身后那个出来,我们二当家的要和他说话。” 顾彦回头看向湛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7 濡,只好不情愿的让过身。 她刚走上前几步,葛楚就急切的喊道:“哥,你别过来。” 看着葛楚演得如此真切,湛濡也决定好好配合,用一副生离死别的强调说:“各位好汉,放过我妹妹,你们想要多少钱财,小生都如数孝敬你们。” 这时,山贼中的一位长髯老者不轻不重道:“这位小兄弟倒识时务,依老叟看,这位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 “这、这……”事到如今,只得顺水推舟了,对不住了,师妹,只好又将你委身与我了,湛濡看了葛楚一眼,义正言辞道,“实不相瞒,我与这姑娘是青梅竹马,两家已结为连理,那个,我把这些财物都交给你们,请你们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湛濡呈上钱财,那个二当家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哂笑道:“原来你娘子只值这么几两银子。” 一阵沉默,湛濡收回了银两,沉声道:“我身为男儿,能伸能屈,但不许你们轻薄了我娘子。” 然而,那伙人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狂笑不已。 湛濡已经认为他们不可饶恕了,自己低三下四了这么半天,身后还有个看笑话的迟迟不出手搭救,这伙人真当她是戏子调笑她呢。她转而轻浮一笑:“我曾许诺过,要与眷侣看遍千山暮雪,诗酒言欢,也不枉此生。” 话音未落,只听几声惨叫,眼前的山贼早就尸横遍地,驾鹤西去了。 “楚儿,你没事吧?”湛濡迎了过去,看到她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继续走吧。”葛楚上了马,眼神暗了几分,她总觉得这事来的蹊跷。 湛濡知道她的心思,面上的笑隐约带着戏谑,回头对顾彦说道:“方才的事,顾兄不必放在心上,赶路要紧。” 顾彦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眼角在那些尸身上停留了一瞬,也动身出发了。 当时的她,也有过疏狂,可历经得越多,到最后,也只剩下更杯换盏的恣意。 “湛濡?”葛楚轻声唤道。 睁开了眼,揉了揉眩晕的额角,也不知是酣醉,还是春困,湛濡居然睡着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你也醒醒酒。”葛楚柔声道,牵过她的手,“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你就不能出去找份工作吗?或者,像我这样,从事一个画插图的工作也行,还能宅在家里,你的画真的很漂亮呐。” 随后,就是听葛楚倾吐心事,她最近的灵感到了高原期,与她一起画这部作品的小伙伴还生病住院了,没有人和她一起思考剧情了。 “我们都是一个工作室的,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葛楚每次做什么决定之前都会先来问湛濡,好像自己永远都是那个任性而听话的师妹。 “那就去看看吧。我觉得你会有灵感的。”吹面一阵沁甜的槐花香,使湛濡神清气爽,心情也从沉睡时回忆的怅惘转向释然。 葛楚有所期待的问:“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也不是确定,只是这么觉得。”她的回答把葛楚希冀的眼神浇灭了,她真不该这么回答。 葛楚再次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估计她的心中一定又充满着鄙夷。 还像个孩子似的。湛濡匿笑不语,其实她只希望葛楚能一直像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一样就好了,可时过境迁,她仍旧免不了被流光教化,而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们,也都一样无法避免。 乱红过处,连酒意也阑珊了,被扫空的一颗心,还会从迷离中苏醒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上秋 周末的早晨,苍辰和平时一样起得很早,在他庆幸自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之余,环顾四周,却发现家里有那么一点乱。有一个星期没做家务了,因为没有下厨的习惯,他索性每个星期只收拾一次,反正一个人住也不会太乱。但是今天秋原川回来,苍辰也像电量满格似的,效率异常的高,还不到八点就把家务和早饭都解决了。 秋原川还没来,苍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电话,他们之间说好的,秋原川快到他住的小区时会给他打一个电话,让他下楼去接他。然而他现在还没来,可能是堵车了吧?苍辰想着,先回书房看书去了。 又过去了将尽一个小时。 怎么还没到?苍辰等的有些不耐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良久,终于有人接了:“嗯……喂?” 这种慵懒的声音,明明就是刚睡醒啊,苍辰一时不知是尴尬还是气结,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喂?哪位?”声音还是那样懒散,因为迟迟等不到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没事就先挂了,回见。” “哎,等一下!”苍辰这才回过神来,“秋原川,你……” “嗯,是我。” 苍辰被这镇定自若的态度折服了,无奈地提醒他“我是苍辰,今天……”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过去。”听筒里又传来往日里那清冷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忙音。 秋原川比较嗜睡,尤其是一到周末,就一定会有他在晌午时分与被窝“作战”的情景。若果是平时,他会因为“惯性”太大而艰难的磨蹭一会儿再爬起来,但是今天,他一下子就翻起身站到地上了,苍辰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在以最快的速度洗涮、换衣服之后,他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就冲到楼下打车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忙乱过了,想想就不禁自嘲,自己只有在学生时代才会有类似的情景发生:有时候,他突然强烈的想学习了,然后他等了等,又想了想,就不由得感叹:“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但是之后,他还是会嘲讽的拿起书本,做起本分事来。 那边,苍辰还在看书,划出几处不明白的地方,等秋原川来了再问。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门铃就响了。 “这么快就到了,正好我有些东西不太明白。”苍辰对于秋原川的速度是有些诧异,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已经迟到了,秋原川也不可能麻烦他去给他准备早饭了。 至于他的速度,能不快吗?买这套房的时候他就故意挑了离苍辰家近的,只隔了两条双行道,楼层都差不多,从他家厨房还能望见苍辰家的客厅,坐车的话也才五分钟。 秋原川很快就进入了师者的状态,耐心地讲解,他还从没一上午就说这么多话,早晨起来也没喝水,喉咙都有些干涩了。但是苍辰听得很认真,一直在看着他讲解,那种专注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苍辰离他很近,甚至连轻微的鼻息都能被他感受到,这种距离,近到,令他都不由自主的在潜意识中游离。 那是很久以前有过的,如今又被勾起的感觉,秋原川只能快点把书讲完,然后把脸转向一边,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8 问:“有水吗?”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趁着苍辰出去的时候,秋原川弄清了思绪,想尽量不被那久违的感觉所缠住,可是记忆还是占据了整个脑海。 前世的苍辰,总习惯于从秋原川那里学到些什么,或者说,是索取些什么。而秋原川只是保持缄默,偶尔的一言一行就足以让苍辰品味良久,苍辰从他的棋路中推测出他的心思,所以才会知道他有离开的意图。然而第一次,他没能剪断束缚他的锁链。那时,吐谷浑的公主要与汉家皇子和亲,皇帝应允为她选一个皇子完成联姻。他知道苍辰在担心什么,万一几个皇子都一致推选苍辰去当驸马,那么他就是第一个出局的人,可恰巧那西夷公主只小他三岁,年龄上般配,才华也出众,若他真走了,凭他的能力,以后恐怕要夜长梦多了。 秋原川就这样犹豫不决而没能离开,后来,也再也没有走成过。 当他再次离开时,苍辰似乎因为他第一次的举动而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次很快就找到了他,由于医术高超,只一针就锁住了他,令他顿时就没了力气。他被苍辰横腰抱起,带回了寝殿。只是苍辰不知道,这一路上,他的内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于是他给出了最后的警告: “苍辰,你锁不住我。” 苍辰却无动于衷,凝望着秋原川的清眸,还是那般空灵,使人洞察不出他的喜怒哀惧。他感觉得到他游丝般的气息,透着迷迭香,令他不住地沉迷。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留住他。 “我为什么,要锁住你?”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牵动着他的唇角,只是一瞬息,就贴近了那沁凉柔软地触觉。 看着秋原川将自己推开,苍辰反而不急不躁,悠然的走了。他想达到什么目的,向来都不会转弯抹角,不过,对付秋原川这样的,还真是需要一点手段才行。 之后的那些天,苍辰时常会出没在秋原川的视线里,却不会过于接近。这倒让秋原川难得的心情浮躁了几日,他身上的煞气本就浓重,天气又渐渐转暖,他头一次希望自己能将身上的煞气控制的游刃有余。于是就记起了师父曾对他的指教: “只知道斩魔杀戮,凶残无道,实乃无心。” 后来,他就被秋暮雨抓住了把柄,见了他就说:“秋无心,秋师兄,近来可好啊?师妹我向你讨教剑法来了。” 秋无心,若真是无心,此生就可以落个仗剑逍遥了。 他独自坐在凉亭里,手捧书卷,目光还停留在方才随意翻开的那一页,心思却随着那离亭新燕去了,还有杜宇声声的咏叹调“不如归去”。 “我刚命人沏了乌龙茶,天气燥热,你也来喝一杯吧。”苍辰早就望见他魂不守舍的坐在这里半天,现在都走到他面前了,居然还在出神,便轻声道,“秋原川?” 秋原川应声抬起头,苍辰站在他面前,手拿一杯水,紫色的端衣变成衬衫和长裤,束冠的墨发也变成短发。 一段回忆被终结了,秋原川接过水杯,喝完才想起自己连“谢谢”都没有说,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变得这么生疏了? 苍辰看着他微红的脸,自觉地把窗户打开,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一张菜单,问:“中午想吃什么?咖喱还是松花鱼?我去叫外卖。” 隔了几秒,秋原川不急不缓的应道:“白线蛇。” “什么?”冷不丁听到这个回复,苍辰以为自己没听清,放下菜单一看,秋原川正在看一本中医药的书,他走过去,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书页。 秋原川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刚才苍辰问他的话,连忙回答:“什么都行。” “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刚才见你讲完书,就有点不在状态,下次不用来这么早的。”苍辰略显关切的说道,又笑着补充道,“想吃白线蛇啊,这次是不行了,等下次我制药的时候再加上这一味药吧。” 然后,苍辰的脸上依然带着这种冷傲而明朗的微笑,在秋原川的注视下离开了书房,去客厅打电话叫外卖。 又是这种表情和语气,简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吧。 可是为什么,他没能记起那些事? 苍辰叫了一桌好菜,还拿出一坛酒,分别倒了两小杯,见秋原川有些迟疑,说:“这是我在湛濡那买的,我觉得她家的酒还不错,今天正好一起喝一杯。” 秋原川没有拒绝,但他可不像从前那样,陪着湛濡那样的醉仙喝酒还能千杯不倒,如今的他不胜酒力,上次喝杏花酒时就已经醉了三分,这次还是适量的好。 只喝了一口,就觉得这酒清冽异常,这是湛濡酿的忘言愁。 忘言愁,很容易让人上瘾的酒,两人喝得是一杯一杯复一杯,很容易就醉了。 苍辰迷迷糊糊的又干了一杯,问:“秋原川,你在v大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每次梁老师提起你——” “他说我什么了?”秋原川趴在桌上,即使是醉了,他也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话语间的酒意也不是很浓。 “呵呵,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苍辰见他递来酒杯,就又给他满上。 秋原川一饮为尽,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经常翘课。” “那你考试怎么办?” “看书,复习。我翘课之后就会翻到学校外面去,要么去哪玩儿,要么就是去图书馆。” “然后呢?”苍辰真没想到,秋原川沉默的外表下居然是这么一个“无良”的青年,好奇心更加驱使他了解秋原川的过去。 索性,秋原川就满足了他这个心愿。大学的时候,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务正业,该学习的时候他也是心无旁骛,至于为什么翘课,其实是情有可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山有木兮 开学刚一个月的时候,一次秋原川去听课,学生本来就多,恰巧那天又有人把他的座位给占了,于是,他就又找了一个空座。谁知,空座旁边的那名女生就是不让他去坐,教室里又没有别的座位了,他只好放弃了听这节课。就在他刚要走出教室的时候,梁老师进来了,问他: “为什么要走?” 秋原川一向不和女生计较,就应付说,没座位了。 “那不是空座吗?”梁老师指着那个座位,又问那个女生,“孩子,那个位置有人占了吗?” 那女生答得道是干脆:“没有。” 梁老师又看向秋原川:“那你就到那坐着。” 可是,秋原川刚走到那个位置时,就被那个女生强硬的挡在外面:“你不许坐在这。” 秋原川回顾了一下自己开学一个来月的经历,他没有招惹这名女生,不得其解的问:“为什么啊?” “就是不行!” 算了,可能她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9 是要把座位留给什么重要的人吧。秋原川又无奈地看向老师,偏偏他也是个不和女生计较的人,倒冲着秋原川怒了:“你不能来这听课就走人!” 就这样,秋原川很少来听梁老师的课。 “那个女生到底是为什么啊?不过,你考试怎么过的?” “后来有一次,我在外面玩儿,把腿摔坏了,就被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就是贺安俊开的那家私人医院。”秋原川继续回忆他窘迫的大学生活。 认识了贺安俊以后,他一翘课就会去那家私人医院,起初贺安俊很烦他,一个没事出来混的学生,真是给v大丢脸。 后来每次贺安俊见到他,都倍感头痛:“你怎么又来了?” “哦,这节课太无聊了。”秋原川从来不在意自己在学校表现,也不关心老师会不会让他期末考试过不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贺安俊。 “啊,我败给你了。”贺安俊扶额叹道,不再管他。 可是秋原川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他只是待在一边看医生给病人诊断,若有所思。一次,贺安俊随便问了他几个问题,居然都被他答上来了,贺安俊觉得他很有能力,自己以前又是v大的学生,就权当是带实习生了。这也是秋原川一直成绩优异的原因之一。 “原来你就是这么认识贺学长的。”苍辰和他碰了下酒杯,直接抬手往嘴里一倒,动作从容不迫,又问,“老师被你气得够呛吧?” 秋原川不以为意:“那时老师还太年轻。”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苍辰伸手拍了拍秋原川的肩膀,顺势就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身子也往前凑了凑:“你找过女朋友吗?” “没有。你找过?” “也不算是吧,她主动追我的,我觉得她还不错就接受了。” 秋原川见他说的如此轻松,就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被他接受:“那后来呢?” “后来她提前出国了,再后来,就断了。” “好,庆祝一下。”秋原川举起酒杯,又和他干了一杯,然后趴回了桌上。 苍辰苦涩的笑着说:“有什么可庆祝的?喂,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怎么,你不高兴?”秋原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好看,可此刻却明显的带着几分魅惑。 苍辰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醉笑道:“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你……” “我什么啊?” 秋原川别过脸去,看似不经意的问:“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怎么可能?都断了。” 苍辰看着他郁闷的样子,忍不住抚摸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上次他叫自己“苍老师”时也有那种类似的表情,脸上就又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秋原川直接侧过头,枕在苍辰的手上,把他的手夹在自己的侧脸和胳膊之间。他的手上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苍辰的心头却怦然一动,感觉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 这种感觉,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从记忆中传来,想仔细寻找时却是一片空白。 长亭下,苍辰面对着一盘棋,正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自己的黑棋几乎被白棋阻断了所有的脉络,陷入死局之中。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秋原川喝了一口茶,见他久久不能落子,提醒道。 既然都明显地来求助了,秋原川就替他走了一步。 苍辰观察了片刻,恍然明白了什么,自己的棋子被围困在原地,只一味的从内部突围是行不通的,而从外部也一时无法攻破屏障,那不妨现在内部建立起一个新的棋路,从长计议,总能扭转一部分局面。 如今几个皇兄争执不休,还把苍辰也牵连进去,再这样发展下去,他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不如先回王府,静观其变,等他们几个相互解决的差不多了,再来善后也不迟。 “秋原川,最近宫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今日就和我回府吧。”苍辰站起身,打算去收拾一下,叫人备马。 回到王府,贺总管首先前去迎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呃,这位,秋公子,我先给他安排个房间。” “你去吧。”苍辰应道,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府上的事都被贺总管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苍辰整日都很清闲,虽然他每天也会处理些事情,但那都不会用太多时间。 早晨起来,苍辰依然会练剑,这是从他在泠渊阁习武时就养成的习惯,秋原川却没有陪他,整日闷在书房里看书作画。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苍辰决定把他叫出来。 推开房门,苍辰就开始了:“秋原川,你已经好几天没来练剑了。” 看着苍辰这直截了当的架势,秋原川也顺水推舟:“是好几天了,筋骨都有点散了。” “所以……” “所以就不去练了。”苍辰还没说完,没想到秋原川是这样回答他的。 面对秋原川又一次的拒绝,苍辰自然心有不甘,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回绝过,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于是沉声问:“你长期不在阁派,不会就是为了可以不用练剑吧?” “随你怎么想。” 末了,苍辰还是独自离开了。 这样自讨没趣的经历并没有被苍辰放在心上,反正秋原川也没有走的意思,自己又难得这么悠闲自在,现在只需好好保存这把利剑,慢慢磨去它对自己的寒意,留作以后使用。 深夜,苍辰还无半点睡意,也许是习惯了整日的忙碌和晚睡,也许是外面的杜鹃啼声扰得他睡不沉稳,索性就坐在院子里取酒自斟,酝酿睡意去了。 静默了许久,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苍辰的内力极好,从那脚步声的稳健与轻微就能听出是谁。循声望去,果然是他。 “秋师兄也是夜不成寐?” 秋原川闻声,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脉脉不言的坐下了。 “可也是因为这杜鹃啼声?”苍辰也给他斟了一杯,极赋雅兴,“它就在那棵树上。” 从秋原川的角度是看不到那只杜鹃的,苍辰就让他往这边坐些。 一股淡淡的彼岸花的味道袭入苍辰的鼻息,他才意识到,秋原川离自己非常近,他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其实并不习惯这种距离。然而,苍辰还是拥住了这具身体。 秋原川看向他时,有一点惊诧,却觉得身上没有多少煞气涌动了,太息道:“你觉得这样就可以留住我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苍辰说完,一边吻他的冰凉的薄唇和月下苍白脸庞,一边注视着他的眼睛,直到,那双空灵的眼眸渐渐合上。 苍辰和秋原川醒来时才发现,两人都醉倒在沙发上了,苍辰还把他当成了抱枕,连忙放开了他,虽然那动作小心翼翼,但还是把他弄醒了。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0 起初秋原川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等他坐起身,才缓过神来。 “我先回去了。”酒也醒了,秋原川没有留下的理由。 把人家灌得烂醉,苍辰略有些歉意,问:“你没事吧,自己能行吗?” “嗯。”秋原川应了一声,就走了。 清醒后,他还是孤身一人,但也许他还是离他近了一些?回想起喝醉时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秋原川只能默默地苦笑,却又获得一份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心悦君兮 傍晚,葛楚做好了一盘寿司,作为她的晚饭。 湛濡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葛楚喃喃自语,在这座她熟悉的城市里,将近十年的光阴使它物是人非,除了工作室的同事之外,和她最熟的就是湛濡了。那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喝酒,不行,得经常去看看她,反正一个人吃饭也很无聊嘛。 葛楚拎着寿司带着芥末,为了防止湛濡又对着她把酒言欢自娱自乐,她还特地去附近的麦当劳买了两大杯冰镇可乐。 黄昏又至,修剪木篱的影子,天渐渐长了,葛楚哼着《黄昏晓》往湛濡住址所在的那条商业街走去。 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什么。 一个青年伫立在不远处,深蓝色的曲裾被黄昏映照,回眸时泛起暖意的微笑,左眼下的泪痣却显得凄美异常。 葛楚不由得为之一颤。再次抬头,她看见了湛濡家门口的杏树,原来已经走到她家了,只是门梁上的酒铺招牌怎么没了? 穿过前厅,酒柜里依然规矩的摆放着酒坛,桌上的器皿却不见了,来到院落,也没见到她的人影。葛楚经过石桌,走到她的房门前,门虚掩着,她走了进去,一片昏暗。 她看到湛濡坐在落地窗旁的角落里,失神的看着地板。 “怎么不开灯?”葛楚找到了开关,点开,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她走过去说,“我带了晚饭,一起吃啊。” 湛濡抬起头,她今天居然穿着正装,黑色的衬衫和西裤,白色的风衣,连头发也利落的挽在脑后。她看着葛楚,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曾经没有的光彩,修长的眼角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这情景被窗户反射,空间里都弥漫着微妙的轻柔气息。 “嗯。”湛濡站起来,带葛楚去了客厅。 一边嚼着寿司,葛楚一边问:“你这是找到工作了?” “两三天了。”湛濡把风衣搭在椅背上,随手把头发松了下来,又回到宅女的本色。 “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it,没想到吧?”看到葛楚一愣,湛濡还得意的笑了一下。 葛楚在内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一番“教诲”居然这么见效,但自己当时好像忽略了什么,略带感伤的说道:“那我以后就不能随时来这儿了?有点可惜啊。” “晚上来不也是一样吗?”湛濡又拿出一把折扇,扇了几下。 葛楚凑上前看了看,这次画着小舟飘摇的山水风情,写着什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问:“你画的秋娘渡与泰娘桥?” “哈,被你看出来了,其实这两个不只是地名,也是酒名。” “哦,”葛楚又像长了见识似的点点头,“这又是你酿得酒?” “不是。”湛濡喝了一口冰镇可乐,自从上班起,她就把喝酒改成喝茶了,不过偶尔喝点饮料调剂一下也不错。 秋娘渡与泰娘桥,湛濡初闻其名是因为喝了这酒,后来才去的这两个地方。 客栈里,湛濡、葛楚和顾彦三人歇了脚,店小二招呼道:“各位客官要来点什么?我们这有……” “就要够这些银钱的菜,有酒吗?”湛濡拿出几枚碎银,客栈里无非就是那些菜,她可懒得听他报菜名。 “有、有,”小二收下银钱,又说起店里的好酒来,头头是道。 “顾兄想喝什么酒?”湛濡转而问道。 顾彦客套说:“让湛兄弟破费了,清淡些就好。” “好嘞,”小二把手巾往肩上一搭,“那客官可要住店?” “两间上房。” 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下酒菜和两壶酒,小二笑道:“这壶是秋娘渡,这壶是泰娘桥,都是绵柔好酒,绝对合您口味。” 湛濡和顾彦酣畅对饮,葛楚也喝了一小杯,这酒味透着红颜暖香,温软妍丽,的确是好酒。 席散,顾彦去了自己的房间,葛楚和湛濡也回去休息。 翌日一早,湛濡她们就被街市上的喧嚣吵醒,起来后去叫顾彦一起下楼赶路,敲了门却半天没人应。湛濡推开门,房里是空的,而且收拾的整整齐齐,桌上留了字条。 湛濡读完后说:“他到街上转去了,楚儿,我们也去逛逛。” “好啊,街上有卖冰豆糕的,我都好久没吃过了。”葛楚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楼下拽,在众人眼里的情形,就是年轻小伙被一个小丫头拖上了街,两人一路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葛楚吃着冰豆糕,湛濡在旁边不远的摊子上买五彩绳,正好快要过端午了。正当这时,却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目测是冲向湛濡。 湛濡只是这么想想,但他们当中的一个真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力度还不小。 “各位兄台找小生可是有事?”湛濡转过身问。 另一个家丁却炸了毛,指着湛濡喝道:“没错,就是这个人,昨晚潜入府上偷了东西,我看得很清楚!” “呃,什……么?”没等湛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被刚才拍过她肩膀的家丁抓住胳膊往地上摔,还好她反应的及时,另一只手撑住了身子,才没摔下去。 那家丁又用了用力,见湛濡还不倒下,便挥起拳头就要打,湛濡连忙说了一句:“哎——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啊。” 说到这,那碗口粗的拳头在快要落到湛濡的鼻梁上时,停住了,袖筒一抽滑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悬在离湛濡眼睛不到半寸的位置:“把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留你条命。” 湛濡无奈地笑了笑:“那个,我要是交不出来呢?” “那就不光废了你这双狗眼,顺便,把你的命也收了!”那个家丁阴森森的威胁道。 “可是,我没偷你家的东西,真的交不出来啊。”都到了这种时刻了,湛濡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旁的葛楚看着都替她着急,然而这时,她侧目向葛楚使了个眼色,葛楚会意,立马离开围观的人群,去找顾彦。 “哼!”那个家丁揪了揪她的衣领,使她的眼睛离刀刃又近了几分。 “这位兄台,你看我们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啊不,无冤无仇的,这样有点——”话语间,湛濡突然起身一跃,一手打飞了刀,一脚踹翻了那个家丁,轻盈的落在地上,“不太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1 好吧。” 那边还传来了另一个家丁的惨叫,原来那把刀正中他的小腿。 湛濡朝他冷冷一瞥,然后绝艳的莞尔一笑:“小生真的没有偷你家的东西,各位,让路吧。” 另外赶来的几个家丁依旧不依不饶,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声怒喝:“都退下!”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走来了一位老者,瞪着一双浑圆怒目,对他们说:“谁让你们滥伤无辜的?” “李管家,我们没有伤到他,倒是他伤了我们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回答道。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李管家缓下脸色说,“实不相瞒,府上丢的是块通灵宝玉,他们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莽撞,望公子见谅。” “昨夜小生一直待在客栈没有出门。”湛濡前去说道,正好葛楚也赶来了,便回头看向他们,“那姑娘是与我同行的,可以作证,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也都知道。” “可是老霍也不会看错的。”这边这个家丁继续争辩道。 “你又没有证据,”葛楚走上前,她有点沉不住气了,“我们泠……” “我们兄妹二人是灵州人士,此次是与友人一起出游的,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你家,还偷了你家的宝物?”湛濡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袖筒,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块,心下一惊,自己身上何时多了这个,便拿出一个药瓶,“这创药就当是我伤了二位兄台,赔个不是。”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人群散尽后,湛濡和葛楚回了客栈。 “顾兄人呢?”湛濡从街上回来一直没看见他,问,“你没把他找回来?” “我到处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他。”葛楚伸了个懒腰,没当回事。 湛濡和葛楚都明白,那个顾彦不是个普通来历的人,路上遇到的山贼和闹事的家丁估计都和他有关,现在是甩手走人了吧。 “那我们也走吧。”湛濡背上行囊,对她笑了笑,替她把松了的簪子插好。 葛楚挽着湛濡的胳膊,两人牵着马走出城门,湛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把湘澪叫了出来:“湘澪,把这个还给他们吧,我们就在城外,快去快回。” 蓝衣少女接过玉佩,悄无声息的飘走了。 “唉,这个玉,估计是他放在我衣袋里的。”湛濡见葛楚不太确信的眼神,解释道。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湛濡揉了揉葛楚的头发,把她叫醒。 “啊?我在听,你不是在讲秋娘渡与泰娘桥的来历吗?”葛楚猛然坐起来,最近熬夜熬得很晚,还经常是一个通宵那么耗,她都成为“特困户”了。 “哪有,我是问你,有没有在听这首歌。”湛濡晃了晃手机,又放下,微笑着说,“不过你这么困了,就睡吧。” “……” 手机播放的是《黄昏晓》,没想到湛濡也喜欢这首歌啊。 听完歌,葛楚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就当散步了。” “哦。”葛楚答应了, “你笑什么啊?” 湛濡怔了几秒,回答:“不告诉你。” 葛楚也懒得再问,她今晚还要赶画稿,因为又来了灵感,感慨了一句:“今晚我又要狂欢了。” “什么啊?”湛濡快走了几步,与她并肩,问。 葛楚盼目一转,故意凑到她耳边,怪声怪气说:“呵呵,就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夏雨雪 “他年你我若隐退江湖,泛舟共渡山丹河,可好?” 又是这句话。 余音犹在,秋原川从梦中醒来,发问者却不在眼前。 共渡…… 秋原川叹息般的笑了,就算是苍辰的薄幸之谈,隔世,也不用忘得这么彻底吧。 春末夏初,落红飘零替代了回雪飞絮,古都长安披上蔷薇的霓裳,繁华依旧。 院落清净的一角,秋原川独自舞剑,剑气随衣袂流转,清逸凌厉,气若长虹,比苍辰还略胜一筹。 难怪他不愿和自己一起练剑,苍辰默叹道。 待他收势,苍辰走过去邀他到楼台上饮茶,顺便就是水剪欢眸,轻尝凉唇。在这样恬淡的生活中,苍辰不是没有感到欢愉,虽然他自恃倨傲,但平时还是更像个任性的痴玩少年,尤其是和秋原川在一起的时候。 大多数时间,两人吟诗作画,临风赏柳,或是切磋武艺,静坐博弈。有时秋原川会轻抚古琴,骨感的十指在泠然弦上透着力度,韵味悠长。也有月下觥筹,春风几度,望天迹云展云舒,破晓苍凉。 只是,轻许的锦瑟华年,还未来得及惘然。镜花水月,是谁成全了谁?落花流水,又是谁辜负了谁? 榭台上,苍辰说起刚刚收到的信笺:“大哥的生辰快到了,他写信来请我们兄弟几个到时一起聚一聚。” “嗯。” 苍辰沉吟了片刻,问:“这个时候摆宴,你说他是什么用意?” “我怎么知道?”秋原川反问,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其实苍辰心中有数,秋原川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漫不经心的回了那么一句。 大皇子便是太子,却无心治国,只爱诗书字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若当权及帝,必然会与南唐后主齐名,到那时,真不知该说他是昏君还是痴人。可即使他躲在书苑里自寻清闲,挥濡泼墨,不与众兄弟议政,皇上也没有把他怎样。老一辈的大臣应该是知晓其中的缘由,皇上虽有三宫六院,皇后又病逝多年,他却依然只倾心于她一人,纵然对待其他妃子也有情愫,情有独钟倒是很难得。也许是皇后留给他太多娇艳与旖旎,就连死时也将容颜定格在最美的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损,总不免令人怀念。 偏偏这个嫡长子,也是皇后唯一留给他的孩子,容貌像极了不说,连性格都是相似的多愁善感,举手投足间也有七八分神似。 这次宴饮,苍辰并不担心太子会做出什么来,可其他几位皇兄就不一定了,而这次,他是做好了拭目以待的准备。 “那你就和我去吧。”苍辰轻叩他的手指,说。 在太子殿。 “今日众兄弟一聚,来为我庆祝生辰,启诚不胜感激,不求日后寿与天齐,只求今朝与兄弟们一醉方休。”太子启坐在上座,聊表一番。 六皇子:“大哥的生辰,我等来贺也是应该的。臣弟在此先干为敬。”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尊相庆。 “只可惜,七贤弟不在啊。”饮罢,苍启惋惜道。 “七弟去吐谷浑做了驸马,也是为我胥国江山着想。”五皇子劝解道,当初也是他和八皇子提议把七皇子支走的。 没有人看得见,多少笑颜之下的面目,是别样的阴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2 险。 紫陌红尘拂面来,歌舞翩跹,起初是助兴,渐渐的就让人兴意阑珊了。 这时四皇子提议,舞剑吟诗,然后任选下一个人对诗舞剑,对不上者,罚酒。 这正合了苍启的心意,于是就由他开始,然后剑指向三皇子。三皇子自称才疏学浅,倒也对出了佳句,接着就将剑转向五皇子。五皇子故意没接,剑就落到了他的门客手中。胥国的王室盛行养客之风,今日来的皇子们几乎都带了各自最得意的门客来。 只见那位门客的剑法中带着醉意,诗赋也豪放不羁。凌空一跃,长剑直逼苍辰。 可惜苍辰刚喝完酒,把酒杯放下的一刹,那门客没有刺中他的胳膊,落了个空不说,还有些没控制住力度,直晃向坐在后面的秋原川。 一声脆响,秋原川席上的白玉杯被击碎了。 酒液溅在剑刃上,顺着剑纹滑落,清澈的琼浆洒了一地。 “来人,再去取一枚酒杯。”苍辰吩咐道。 “是。”婢女退下,不久又呈上一枚玉杯。 见秋原川自斟自饮,那门客便问:“阁下是认输罚酒了?”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秋原川没有看他,只是应声问道。 “佯狂朝天醉,紫禁无竞枰。” 秋原川不假思索的回道:“芦蒿破玉盏,瓶梅复新杯。” 听上去是前言不搭后语,苍启却拍手称妙,也没理会秋原川没有按规则舞剑。那门客的剑法在略懂武艺的人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剑势明显不足,称作芦蒿也不为过,何况酒杯秋原川趁着剑指过来时有意碰倒的。而此时,他们喝的是杨梅陈酿,瓶梅清香,又置一杯,说得也在理。 “不愧是九弟的门客,真向着主子。”五皇子忽然不冷不热的哂笑道,只是他没说出后半句,九弟养的东西,真和他这个当主子的一样,心高气傲。 “那是自然,”苍辰面露一丝清傲的冷笑,连眼神中都流露着狂气,“五哥也一样。” 尔后,几番交杯换盏,苍启已然酣醉,说了些酒话,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不忍见到手足相残,看着兄弟们渐渐疏远,便决意要请父皇免去自己太子的位置。 何止是这样说说,他还把太子的银令摔了,好像明朝就要去散发弄扁舟似的。 然而,事后没几日,皇帝老儿就真的废了太子。 几位皇子也有劝阻,不过也是违心之言而已。皇上废了苍启,明面上是对他不满,实则是想让他远离皇位纷争,明哲保身。 端阳,苍辰带着秋原川登上江楼,望汩罗江上竞渡的千帆百舸。吃了粽子,饮过雄黄酒,苍辰问道:“他年你我若隐退江湖,泛舟共渡山丹河,可好?” 苍辰的意思很明了,弱水三千,他只取身边这一瓢饮。 “那他年你我若埋骨黄泉,共渡忘川至彼岸,王爷意下如何?”秋原川目光流转,停驻在江畔。 苍辰走上前一步,与其说是与秋原川比肩而立,不如说是拥人入怀,他继而谈笑道:“舞勺之年未能相遇,但愿与君长命无绝衰,就省的在奈何桥上守候了。” 泠渊阁的绝学,是可令人长生,但是几代人过去,也只有百年前的一位前辈功成,现在的掌门和长老他们虽然活了很久,也只练成了一半的功力,就止步不前了。 这样看来,的确是无稽之谈。秋原川似笑非笑的与他对视,说:“除非……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一片彼岸的洪荒,连山长水阔都没有,何处寻觅一缕孤魂,共渡忘川?还是魂兮不归,陷入修罗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这一章是纠结了好久,内容有点少。。。 ☆、清欢世 秋原川连续几个周末都是在苍辰家度过的,通常研究完一些草药,两人会去学校的体育馆打羽毛球,这个周六也不例外。 打了快一个小时,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苍辰拿来两瓶水,递给秋原川一瓶。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微信,湛濡请他们去吃粽子。 “秋原川,你怎么不回家过端午?”苍辰问,他自己不回去是因为父母都在老家养老,离这里太远,他一般过年才回去。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二老留给他的。 “有我妹妹回去就行了。怎么突然问这个?”秋原川用手纸擦掉身上的汗,天气越来越热了,自古五月就是恶月,这还真不假。 “现在有个吃粽子的好地方,”苍辰把手机拿到他眼前,“你去吗?” “好。”秋原川答应道,貌似自从他又遇到了苍辰之后,就没有拒绝过他的各种请求。 他等待这场重逢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贺安俊,恐怕还没有那次邂逅,如果那算得上是邂逅的话。即使他看待世事的态度依然平淡,也会因为尝过离合悲欢而迷恋重拾的回忆,重逢的人。 手指上有点疼,苍辰看了看自己的食指,居然无意间被球拍磨掉了一小层皮。 “你的手怎么了?”秋原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他的手看了一下伤口。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球拍太旧了,被木头磨得。”苍辰说着,反而握住秋原川的手,“你的手真凉。” “是吗?”秋原川觉得很热,尤其是被苍辰的手握住就更热了。 “胳膊也很凉。” “……” 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圆领短袖衫,所以苍辰隐约可以看到他身上浅浅地人鱼线和肌理,目测他的身量与自己相当。两人的骨骼都很清奇,不过,由于距离太近,苍辰还是可以看出秋原川的楚腰纤细。这大概是前世的他为何会想到用那样的手段留住秋原川吧。 总之,陆仁贾还是要问一句,你们到底要拉扯到什么时候啊? 在湛濡的家。 苍辰和秋原川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这样温婉的一幕:石桌上摆着几碟粽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湛濡正在给葛楚涂红指甲,那一举一动都透着千般柔情万种风流。 “女为悦己者容。”苍辰刚坐下来,就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自然遭到了葛楚轻蔑的一瞥。 没有闻到刺鼻的指甲油的味道,秋原川凭借职业经验说:“是凤仙花。” “对。”湛濡抬头望了他一眼,继续低头为葛楚涂抹,“我更喜欢叫它透骨香。” “是很香呐。”葛楚是看着桌上裹着苇叶的粽子说的。 “一会就能吃了。”湛濡轻巧的笑道,“等你把指甲晾干就行。”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啊。”葛楚在阳光下晃了晃手,希望它能快点晾干。 “哦,茶烹好了呢,我先去沏几杯。”待她回来,手持玉壶对着四枚玉盏行一番娴熟的茶艺功夫后,氤氲的水雾缭绕她纤长的手指,茶水上浮着乳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3 花雪沫。 各位开始吃粽子了,只有葛楚还眼巴巴的望着,这时湛濡剜了一勺粽肉,对她说:“张嘴。” “还是湛濡最好了。”葛楚张开纤纤细口就咬了上去。 苍辰吃了几口粽子,呷了一口茶,才知道,原来她这里不仅有潋滟美酒,还有清欢香茗。 放下茶杯,苍辰无意地看向秋原川,凝眸深处却是另外的场景。 在王府的书阁内,苍辰放下没翻几页的书卷,心烦意乱的走到秋原川身边,一把将他揽住,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秋原川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几秒才缓和过来,问:“怎么了?” “还是大哥那件事,父皇居然先怀疑到我头上了。”苍辰有点郁闷,大皇子被人下毒暗害,而且死得很凄惨,纵然他再倨傲,可他从来就不在乎那个冰冷的皇位,何况大皇子已经被废掉太子的位置了,自己怎么可能还去害他,然而皇上居然对他起了疑心。 “你的医术应该是满朝皆知吧。”秋原川淡然道,“他是被牵机药毒死的,生前同南唐后主一样,终结的方式也和他无异。” 听到这,苍辰下意识地松开双臂,身子也挪开了几分,沉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秋原川却反而轻倚在他身上,说:“听太医院的人说的。” “哦。”苍辰尚且把不愉快的事放到一边,又就势环住他,话锋一转:“息宁公主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摆平了。” 息宁公主是胥国的长公主,也是淮国已薨的皇妃。淮国皇后故意命人将她准备沐浴的水烧的滚烫,也就是说,她是被开水活活烫死的。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苍辰心下着实一惊,那可是淮国的皇后,虽然听说她并不得宠。秋原川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看来,这枚棋子留对了,以后必有大用。 一个不明其意的吻落在秋原川略微发白的唇上,苍辰的眸中隐没了深长的意味,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噬咬够了那种沁凉,才说:“回去吧。” “嗯?” “这么晚了,难道你要留在这儿?”苍辰说着,站起来,拥着秋原川离开灯火煌煌的书阁。 凝眸深处,唯有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 苍辰又喝起茶来,提提神,方才的幻觉看起来是那么真实,但又的确是幻觉,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茶凉了。”秋原川冷不丁提醒了一句,又给他倒了些热茶,悠然自若的说,“注意身体,苍老师。” 苍辰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刚吃过粽子就喝凉茶,容易胃疼的。”秋原川解释道,却眼含匿笑,他知道苍辰看到了什么,就刚才苍辰看着他的时候,从那双瞳孔就能探见。 葛楚的指甲干了,她自己剥开了一个粽子,边嚼边问:“古人都是怎么过端午的?” “就那么过的,吃粽子,带五彩绳,划龙舟,”湛濡泛泛地说,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喝菖蒲酒,能延年益寿呢。” 透骨幽香盈满葛楚的呼吸,在她眼前是遍野的透骨香,她做梦也没见过这么多——哎,不对,现在不正是在做梦吗? 葛楚静静地伫立在透骨香的海洋里,心旷神怡的望着这苍茫景象。 嗯?手腕有点痒。葛楚不禁动了动手腕,然后就醒了。她伸了个懒腰,抬起手臂,看到自己手腕上系着五彩绳,上面还穿着各色的珠子,摇起来玲珑琤瑽。而那透骨香的来源,艳红的指甲就可以说明了。 一定是沫留为她做的这些,不过,沫留人哪去了? 葛楚走出房门,在客栈的院子里转了转。她们现在身处淮国,南方的建筑结构和北方大相径庭,小巧淡雅,如诗如画,不似北方那般高轩阔院。 南淮北胥,两国之间人口往来频繁,产生了一些文化交融,但各地的习俗还是有所不同。 “这是南方的肉粽,趁热吃吧。”湛濡进门看见葛楚就说,她捧着一盘碧绿的粽子,葛楚看着就要流口水。 吃过粽子,两人决定到城里看看热闹,顺便就出城去潇/湘。 走着走着,湛濡突然转身朝一个方向去了,也没有等葛楚。 “你去哪啊?等等我。”葛楚跟了过去,和湛濡在人群中疾步穿行,最后在一个契阔的店面前停下了脚步。 两人抬头看了眼牌匾,又低头看了看这门面,里面的阵阵喧闹声传了出来。 “你居然来赌场。”葛楚一字一顿认真的说。 湛濡没有在意,说:“不是我,是湘澪带我来的。进去看看吧。” 葛楚没有反对,她如今正值碧玉年华,而湛濡又是桃李之年,两人一起逍遥江湖数载,却还没去过赌场。 这应该是这座城里最大的赌场了,来这的既有市井无赖,也有达官贵人,不比花街柳巷里的  风流才子、三教九流少到哪去。 其中一个异常热闹,两人便走过去瞧瞧,只见骰宝台上放着一枚精致的玉梳,旁边那个下注的人一番夸耀:“这可是金陵来的宝贝,我梅老四今天下了血本和你们赌一把,输了,拱手相让。谁来和我赌?” “我来。”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位女子的声音,众人齐回头,见着的是一位翠袖飘飖,罗裳清扬的女子轻盈的走了过来。 湛濡看着葛楚走了过去,心中暗叹,看来这龙纹玉掌梳,她是势在必得了。 果然,一个丁三配二四,宝梳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留下众人惊愕的张掉了下巴,扬长而去。 对不住了。湛濡替她默默地向众人说了个不是,泠渊弟子会使用灵力,葛楚一开法眼就能看穿那是什么牌,这算是抽老千吧,不过他们是不可能得知的。 “让我看看这玉的成色。”湛濡擅长琢玉,也算是识玉的行家。 葛楚便把玉梳拿给她看。这玉梳握在手中,凉而不寒,看起来通体清莹若水,做工也精良,当真是淮国宫廷里的宝物。 突然,湛濡在阳光下发现了什么:“这玉身上,还隐约刻着两个字。” 葛楚刚想问是什么字,却有人回答了:“清欢。” 两人循声而望,湘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边,径直拿过这龙纹玉掌梳,细细端详,又重复了一遍:“是清欢。” 周遭一阵静寞。 “人间有味是清欢,怎么,没听说过?”湛濡碰了碰葛楚的肩,她仍然呆立在那不动。 半晌,葛楚才说了一句话:“湘澪,你……你……” “我怎么了?”湘澪梳理着自己披散的及腰长发,问。 “你是……”葛楚感到难以置信,一时语塞。 “哦,我又没说过我是女子,只是沫留就给了我这身襦裙而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4 已。”湘澪解释道,如果他不说话,真没人能看出他是男儿身。 这真是,江妃变江王啊。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南海啊?半个月的行程被你们走了两个月。”湘澪有些不满,自己闷在灵符里两个月,醒来却发现连云梦泽都没到,江王也要变深闺怨人了。 “那我们就御剑而行吧,直接去南海。”湛濡决定道。 下午,苍辰他们都回去了,又剩下湛濡一人。 似乎还是看到了希望的苗头,湛濡这样想着,即使是拾荒颠沛,也要找回经年的风霜。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命难挽 冰冷的囚牢里,微弱的火光跳跃着,水滴从墙壁滴落,迸溅起凉意。 秋原川缓缓地睁开眼,枕臂躺在草席上。 脚步声渐渐传来,直到牢门旁,停住,一阵清脆的解开锁链的声音过后,沉重的牢门被打开了。 “死囚秋原川,丞相大人来请你喝送行酒,还不快来拜见?!”门外,狱卒强硬地说道。 秋原川慵懒的坐起身,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边向桌案走,边说:“多谢丞相。” 丞相看着狱卒倒上两杯酒,实则不经意地打量着秋原川,然后才开口道:“老臣早在朝廷上就听闻秋公子的事,着实佩服公子的谋略,特来为公子壮行。” 闻言,秋原川只能浅笑道:“勾结外党,谋害忠良,让丞相见笑了。” “公子既然深知这是罪大恶极,当初为何还要为之?”丞相平静的问道,似乎并无嘲讽之意,神情依旧和善。这朝堂之上,无人不知丞相平易近人的风格,即使是对待十恶不赦之徒,他也能笑得出来,也不知他是心怀悲悯,还是绵里藏针。 秋原川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酒杯出神。 是啊,他自知这是罪愆,却还是这样做了,为了找出害死苍启的真凶,他制造证据让二十几个太医都成了替死鬼,就这么引鱼上钩,钓出了五皇子,为此还废了一个好端端的尚书大人,自此整个尚书台一蹶不振。 这些,就足够定他死罪了,当真是罪愆深重啊,可这些原本是与他无干,又是谁让他做出这些的呢? “咳,”见他失神良久,丞相虚咳一声来引起他的注意,接着问道,“秋公子是何时投奔的小王爷?” 秋原川徐徐道:“大概……是半年以前。” 半年,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半年了,如今,三皇子已经登基,还查出四皇子勾结叛党,有篡位的野心,而之前与他狼狈为奸的五皇子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五皇子早已是孤魂野鬼,死无对证了。失去了这枚挡箭牌,四皇子就自以为聪明,把罪行嫁祸给苍辰,可惜,他没料到,苍辰的手中还捏着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在下已是将死之人,丞相肯来送行,在下不胜感激,先敬丞相一杯。”秋原川举杯相敬,杯到唇边时却沉下目光,看着丞相快要将杯中酒饮尽,一丝寒意从眸中生起,与此同时,指尖上的力道也汇集得恰到好处,出手,点中丞相的穴位。 丞相中招倒下,狱卒见状,抽刀就砍向秋原川,恰巧秋原川手上还持着酒杯,抵住了刀刃,杯口与刀刃之间摩擦得铮铮作响,被击碎的瓷片四溅,其中一片就穿入了狱卒的喉咙。 夺下刀,秋原川悄无声息的逃出死牢,留下一路的尸首。 临走之际,他从一名狱卒的腰佩上取下一把还算说得过去的军剑,御剑而行,直奔泠渊阁。 云雾缭绕的幽月间,煞气涌动。 次日,龙颜大怒,关押在天牢里的囚犯居然都没被看住,还死了那么多大内狱卒,丞相又至今昏迷不醒,什么,丞相醒了? 千真万确,丞相是刚刚苏醒,可是这并不能掩盖天牢中出现的过失,苍辰究竟招揽了一个什么样的门客,居然能在紫禁城的层层把守下毫无声息的逃走?皇上和文武百官都想不通,这只有苍辰自己明白了。 回到王府,苍辰独自思量着,他的门客,他的师兄,到底还是逃走了,不过,用完了的棋子,现在又与他何干?如今朝廷上的局势已经稳定,百官齐全,皇兄又不像父皇那般任用他,他已经向皇兄请示,重返武林继续他的江湖人生,皇兄也准许了。 其实他知道,皇兄只是想利用他引出秋原川而已,可是皇兄居然忘记他的这个幼弟是这一代中唯一一个继承了苍辰灵异血统的子嗣,不然他怎么能在父皇的嫌恶猜忌与众兄弟的排挤中独善其身? 苍辰咽下最后一口茶,仿佛还觉得耐人寻味。他没再耽搁,简单收拾了行囊,决定离开这里,这个看似光明,实则弥漫着散不尽的阴霾的长安。 此时,在碧潇山。 刚回到泠渊阁,秋原川正要去见掌门和长老,半年过去,他们应该已经出关。他走在楼梯上,忽然有人从身后环住了他,纤细的玉手他再熟悉不过了。 “暮雨。”他侧过脸,轻声道,早已习惯了这个从小就粘着他的妹妹,半年不见,还有点想念她。 “你再不回来,我成亲了你也不知道。”秋暮雨和他站到同一个台阶上,一双与他相似的清眸却一副戏谑意味地看着他。 “成亲?哪户人家敢娶你啊?”秋原川略微苦笑,打趣道。他了解秋暮雨的性情,几乎与自己无异,她也只有在自己和梦蝶面前才会是这样烂漫天真等等等,难不成是…… “梦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娶梦蝶了。”果真如此,秋暮雨说这话时,是很认真的,“我们两个的嫁衣都做好了,还有呢……” 秋暮雨开始卖关子了,秋原川倒并不在乎,但是看着她守口如瓶的样子是这么辛苦,秋原川还是配合的问一句:“还有什么?” 听到他这样问,秋暮雨不怀好意的冷笑了几声,说:“本姑娘大婚在即,心情不错,就随手也给你做了一件,兄长,准不准我们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 “喂,你,你倒是给个话啊。”虽然秋暮雨知道,她这个兄长向来风轻云淡,可是此事非同小可,他这个反应真的让秋暮雨陷入茫然之中了,甚至,秋暮雨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几许落寞,于是,她又试探着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打动你。 “嗯,两厢情悦,缘定三生,是很好。”秋原川看着她,迷离的眸中似笑非笑,他是极少能流露出这种表情的。 这让秋暮雨怀揣着前所未有的喜悦,只是挽着他的衣袖走着,竟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正阁门前。 “师父他们回来了吗?”秋原川问。 “半个月前回来了。”秋暮雨松开了手,说道,“梦蝶已经去告诉师父他们了,她一早就料到你今日会回来。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5 ” 推开门,秋原川看到四位老人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等他了,便前去拜见:“原川拜见掌门、师父、长老。” 坐在正中央的掌门捋了捋长髯,缓缓地点头。站在他身旁的梦蝶走过去,牵着秋暮雨的手,向他们示意:“掌门、长老,我和暮雨就先回去了。” “好,去吧。”掌门应声道。 两人走后,几位长老依旧不动声色,掌门看向玄同长老,也没有说什么。 玄同长老的脸上乌云密布,但他只是平和道:“跪下。” 师命不可违,秋原川便跪下了,眼睫习惯性的略微低垂。 然后,就是一阵寂静,大概过去了三刻,师父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秋原川大概看出了倪端,却又一时无言。 “需要我提醒你吗?”师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些力度地问道。 “不必。”秋原川抬起头,空灵的眼睛望着前方,他自知这是为什么,方才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梦华镜,便继续道,“弟子知罪。” “那你罪在何处?”师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越发的严厉。 “策反朝廷。”秋原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四个字的,却也只能说出这四字,就说不下去了,即便如此坦然,也是字字过心。 “既然你知道,你已犯下此条戒律,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样做的下场吧?”师父厉声训责道。 看见师父终于开始厉声责问,秋原川反倒轻松了许多:“废除法力和武功,清出阁门。” “很好,那就照你说的,今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师弟,”默成长老闻言,劝解道,“原川既已知罪,你又何必这样绝情,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 “自知罪孽还怙恶不悛,是他咎由自取,我没有必要再认他这个徒儿。”玄同长老的脾气他的几个师兄都很清楚,对于不成器的徒弟,他宁可当作没收留过,或者狠下心将其毁掉,也决不会放任其去江湖上败坏阁派的名声。 掌门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一直认为秋原川最适合接手他的位置,只要对他稍加磨砺,是可以教化他的冷血性情,可如今他的师父下定决心要赶走他,就算掌门和其他长老替他求情也无济于事。 掌门很是失望,长老们也替他惋惜,而他的师父,一心传授他心法道义的玄同长老,已经放弃他了。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和师父在沧涯岛上,通习经史,习武修灵,即使师父很严苛,他又不是很听话,但那份骨子里的聪敏与温润还是博得了师父的疼爱,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变成这般冷血无情的。 如今进退两难,可事已至此,纵然秋原川千般万般不想离开,落下大逆不道的骂名,也已经由不得他了。 于是,他拜了一拜,说:“弟子已罪不可恕,甘愿按照阁派戒律处置。” 长老们纷纷摇头叹息,师父只是冷眼旁观,掌门沉吟了片刻,又问:“原川,你可想清楚了?” “是我不守戒律,理应受罚。”秋原川坦言道,“只是,我有一愿希望掌门和师父、长老能够成全。” “你说吧。” 秋原川再次叩首,说:“我请求掌门、师父和长老保守此事,不要让暮雨知道。” “唉——”掌门又叹息着,看向玄同长老,“师弟,你说呢?” “哼,问我做什么?我已经不是他的师父了。”玄同长老的悲愤之下,是无尽的失望。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戒律不可触犯,师命不可违背,秋原川能做的,就只有主动面对了。 “那,就依你的意愿。”掌门许可道。 “弟子多谢掌门、师父和长老成全。”秋原川叩首道,“弟子不孝,今生未能报答养育之恩,辜负了给位师长的寄托,来生定不相负。” 这也算是,对他们道一声珍重吧。 可秋原川不会想到,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无尽的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石 一滴血溅落,点染了苍穹,顷刻间残阳泣血,晕散至整片的远山江天。 “哥哥,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哦。”秋暮雨从闺房里拿出一件血色的广袖长袍,红得妖艳,红得晕眼。秋原川看着这件衣服,用手轻轻感受了一下面料的质感,光滑的红绫与柔软的丝线交错,令手指阵阵酥痒。 半晌,无言。 “我就知道,你做的这件衣服太红了,哪里像是让你哥哥给你娶嫂子回来啊?倒像是要把你哥哥嫁出去了。”梦蝶看着这一片沉寂,便自顾自的笑道。 这颜色,是与秋原川这一身清雅的素衣反差太大,真难想象他穿上这件红袍会是个什么样子,然而他却说:“还好。” 然后,他拿着这件衣裳就离开了。 又是一滴血,又一滴,接二连三的坠落,红色渐渐蔓延了整件白衣。 湛濡和葛楚伫立在紧锁的门外,是梦蝶及时把她们召回来的,方才她们又向掌门苦苦求情,掌门才答应只废除秋原川的法力,把他的内力留下。 废除法力,按阁派里的规矩,先用银针灸入全身重要的穴位,打断脉络,再把噬魂锁打入大穴和经脉,以此即可将法力毁于一旦,再高深莫测的修为也难逃此劫。噬魂锁,原本是阁派里的法器,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降魔利器,如果阁派里最厉害的毒蛊可以令人痛苦到销魂蚀骨的话,那它实在无法与噬魂锁相提并论,单是法力从体内流失的滋味就不知有多怆痛了。 葛楚忧郁的看着湛濡,她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能为力。湛濡只好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我一会儿去拿些伤药。” 灵堂内,秋原川跪在列为宗师的灵位前,眼前却是另一番场景。 棋盘上,白棋似乎已成败局,经过秋原川的磨砺,苍辰的棋艺果然又有所进步,秋原川已经不能再轻而易举的赢棋了。苍辰的意图依旧直截了当,却不易从他的棋路中找出破绽,这着实让秋原川对他刮目相看。这次的黑棋没有给白棋留半点退路,而在前半局,却一直在凭借白棋来积蓄势力,从而达到统揽全局。其实这不足为奇,苍辰自幼好习兵法,在棋盘上已经是个高手了,自从得到秋原川不经意的引导,就更是如虎添翼。不过,秋原川还是找到了起死回生之路。 执子,落子。 苍辰却笑了:“就等你这一步了。” 说罢,苍辰落下最后一步。 秋原川观棋片刻,苍辰的棋子落在方才自己想下的位置,而自己的棋子却下在旁边,只是一步之差,便功败垂成。 他竟然落错了棋子。 纵观全局,无论是黑棋还是白棋,似乎都在苍辰的掌控之中。看来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6 ,是他失策了。 然而,当苍辰达到了他的目的时,这一局,就成了一盘废棋。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傍晚。 秋原川动了动手指,勉强从卧榻上坐起来,身上仍隐隐作痛,但已经比上锁时好多了。 “醒了?”这时,湛濡走了进来,看到他坐在榻边,问。 秋原川没吭声,只是环顾四周,不知他在找什么。 湛濡便继续道:“苍辰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怎么那么轻易的就信他了呢?” 秋原川依旧一言不发,走到屏风后换了身衣服,出来之后,就是一袭红裳。湛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身焕然一新的行头,只见他一手把发簪抽下,解开发带,墨发散了下来,问道:“明年,我就该束冠了吧。” “嗯,是啊,想过给自己起什么字了吗?”湛濡也不在追问,转开话题。 “……肃商,以后,就叫我肃商。” 肃商,这名字里究竟暗含了多少杀意,他嗜杀的本性终于暴露出来。湛濡品读了这个名字后,半开玩笑地作别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后会有期了,师弟。” “呵,后会有期。”秋原川冷笑道。如今关于他的通缉令大概都昭告天下了,可不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吗? 湛濡走后,在桌上留了一瓶伤药,秋原川把它放在药箱里,背上药箱开始了他的远途。似血的熏夕下,他的身影融入在曼珠沙华的辽野中,没有顾首,没有停留。在彻底离开之前,他去了山脚下的沨泠重泉。湛濡给他的是上乘的伤药,把它倒进沨泠重泉中,再以此沐浴,至少也能使外伤迅速愈合。流水散开一片朱殷,泉水很深,秋原川将整个身子都浸入水中,清澈的水流动着阵阵暖意,他缓缓睁开眼,感觉身体随着水流而沉浮,视线也变得模糊。浮出水面,秋原川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呼吸。水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辉,也映出了他幽暗的剪影。 一个闷热的晚上。 湛濡忙完了最后一个项目,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同事关上了空调,也要下班了。 “听他们说今天很热,要是现在下场雨,那就爽了。”同事看了一眼窗外,随口说道。 “哦?一会儿可能真的会下雨。”湛濡幽幽地微笑着说。 “不可能……”同事的话还未说完,天空忽然响起几声闷雷,接着就是一场大雨。 湛濡看着同事惊愕的神情,几道闪电划过,使她的脸被晃得时亮时暗。 “不是吧?”同事难以置信道。 “我先走了,”湛濡说着,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道,“再见,苍龙。” “哎,喂!用不用我开车送你?”苍龙喊道,但雨声太大,人也已经走了,他没有得到回答。算了,自己回去吧。 苍龙开着车,很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没有几个行人,甚至连私家都很少。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淡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纤细高挑的身形,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个长腿少女……这不是他家的租房户吗?虽然他知道租房户真的不是伪娘,但他还是觉得这哥们儿的长相——好看的过分。苍龙按了几下喇叭,租房户很快就注意到他了。 “上车吧,正好一块儿回家。”苍龙摇开车窗,说。 “哦,谢了。”年轻的房客上了车,就坐在副驾上,比纯净水还要纯净的样子,脸上还沾着几滴雨水,就像泪痕似的。 天色愈发的暗了,路上也愈发空旷。苍龙无意间看了一眼驾驶镜,却看见一个人坐在后座上。他回头一看,愕然道:“怎么是你?” 房客也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女子,问道:“刚才车上就有人吗?” 苍龙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样的场景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噢,我突然想到咱们难得重逢,就上车来看看。”湛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因又遇故人而微笑道。 “可是,你什么时候……” “这不是重点。”湛濡将扇子一收,“沧海遗珠,潇湘酒和洛浦酒,二位不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不出几秒,苍龙和湘澪就记起来了,南海之外的沧海遗珠,修满一世后的重生之前,湛濡给他们送来的青州从事,还有龙纹玉掌梳。没想到,转眼又过了几百年。 另一个人,也没想到会过的这么快吧。 在苍辰的家。 这是星期五的晚上,苍辰叫秋原川来,原本是想和他看自己新买的影碟,可是外面刚打了雷,苍辰就先把电脑关上了。他想起秋原川和湛濡是同行,就问道:“秋原川,你会看天相吗?” “会一些,今晚的雨下得很突然,多半是苍龙现世。”秋原川知道苍辰想问什么,就满足了他的心愿。 苍辰看到他正在看手里的东西,问:“你在看什么?” 秋原川把东西递给他看。 这是一块冰凉的石头,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但是看不清楚,苍辰摆弄了一会儿,又还给了他:“这上面刻着的是什么?” “这不是我刻上去的。”秋原川回答,言外之意,可能就是他也不知道这上面的是什么。 苍辰便不再问这块石头的事了。他闻到了一缕奇异的冷香,想找到这种味道的来源,不自觉的往秋原川身边靠了靠,却感觉到一股凉意。苍辰不禁伸出手揽住他,心安理得的说:“借我凉快一下。” 起初,苍辰感到秋原川的身体明显一僵,原以为他一定是很不适应,但没想到他很快就自然而然的倚在了苍辰身上。 “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苍辰已经找到了那味道的来源,他以为那是秋原川新制的香水,凑到他的颈侧闻了闻,又觉得很熟悉,可能是自己以前没留意过。 秋原川告诉他,那是用彼岸花制成的药味。 苍辰不知道这种花能制成什么,他认为这大概类似于安息香,但是,眼前的场景是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居然坐在一座石桥上,桥下是河水,河畔上开满了一种艳红的花,而对岸则是一种素雅的花。 苍辰看着这一切,即使这里很昏暗,他那剪水双瞳也能被秋原川看的一清二楚,在那里,映着九渊之下的风景。 唇角上感觉很凉,苍辰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秋原川惨白的薄唇碰到了他。 “你……”苍辰一时语塞,说不上来是难以接受,还是无所谓。 他在等秋原川给他一个解释,可是,他却醒了。 是梦……吗? 还好只是个梦,苍辰庆幸着,但他又不那么希望这么真实的情境只是一场空想。 那具冰凉的身体还在,而且也睡着了,苍辰轻轻推了推他:“秋原川,别睡在沙发上,一会儿去我房间吧,凌晨起来看球赛,怎么样?” 毕竟,他不能让人家白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7 秋原川点点头,想站起身,但苍辰还没放开他,继续问道:“你冷不冷?你要是冷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待在一个房间。” 不知为何,苍辰不太忍心让这具冰冷的身体独守空房,而且有了这个恒温空调,苍辰就不用担心自己会热了。 “你随意。”秋原川说得也很随意,对于这个前生与自己或对床夜语,或共解罗带多年的人,他本来就没有感到这有什么不对。 唯一不应该的是,苍辰自己刻的三生石,自己许下的渡秋原川到彼岸的约定,却毫无印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海遗珠 一 近凌晨三点,苍辰醒了过来,推了推身旁的秋原川,叫他起来看球。 秋原川还没睁眼,一只手软软的放在苍辰的胳膊上,示意他停下来。 “快点起来,都两点五十多了。”苍辰催促道。 见秋原川没反应,苍辰又轻轻推了他几下,说:“先起来看一场,然后你再睡个回笼觉。” 秋原川的手从苍辰晃动的胳膊上渐渐滑了下来,碰到了苍辰的手上,这时他才勉强说道:“我看早上的那场……太困了……” 苍辰当然不知道秋原川有多嗜睡,这半夜三更的,根本就没办法把他叫起来,可是苍辰并不死心:“秋原川,看球的时候可以吃薯片和爆米花,还能看一群身价不菲的球星踢世界杯,比起睡觉是挺划算的。” 苍辰说这话的时候,就势握住了秋原川的手,秋原川又稍微握紧了些,语调间不自觉的带着几分轻浮,说:“那你去看吧,正好,把我那份零食也省了。” “算了,那我先去看球,你接着睡吧。”苍辰松开手,留下秋原川一人继续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 但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秋原川打了个哈欠,起来了。被苍辰开导了半天,他也睡不着了。只是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苍辰见他头有些晕而没有站稳,就扶了他一把,然后勾肩搭背地把他“拖”了出去,安顿在沙发上。苍辰打开灯和电视,把电视柜里的零食也捧过来,堆在茶几上,他看了看秋原川的额角,在确定他不是贫血之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条巧克力,递给他,问:“你有低血糖?” 秋原川怔了一下,又点点头应了他一声。他的烟瘾犯了,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得疼,就喝了半杯水,其实他很想抽根烟提提神,但是苍辰就在他身边,而且自从遇到苍辰,他就在努力地戒烟,因为他知道苍辰一定不喜欢他抽烟,尤其是,苍辰的身上就一点烟草味也没有,仍然是曾经的气息,这种感觉让他很留恋。 到了早晨,在葛楚的家。 葛楚正窝在沙发上,地上散落着几幅画,画架上还有一幅刚完成的作品。半睡半醒间,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她身上盖了张被子,就含糊不清的说:“谢谢。” “嗯,不客气。”对方回答道。 “啊!”葛楚被这句回应给惊醒了,睁开眼,居然看到湛濡正面露幽雅的微笑看着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才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湛濡坐在沙发的一角上,说。 “真的?”葛楚坐起来,给湛濡留了些位置。虽然她知道湛濡这女人非同寻常,但是这样神出鬼没外加一脸神秘的笑意,无论怎样都会让她觉得渗人。唉,独居的女生就容易这样。葛楚暗自小小地感伤了一下。 “这几幅画……你是怎么想到的?”湛濡把地上的那几幅也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画的都是夜晚的海景,只是每一幅都各不相同,有苍茫云海,孤岛沙滩,甚至还有鲛人泣珠和沧龙啸月。 葛楚梳着头发,说:“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醒来只记得这些了,就画下来了。” 湛濡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道:“其实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听到这句,葛楚故作失落道:“就知道你不是特地来看我的。” “没关系,以后我们就有可能朝夕相处了。”湛濡揉了揉葛楚的头发,突然发现她换了发型,问,“你怎么换发型了?” “水母头呢,是不是很萌?哼,我昨天去工作室,他们居然说我这个发型太二!”遭受打击的葛楚小鸟依人似的靠在湛濡身上,一双眼睛楚楚可人。 湛濡没理她的发型是二还是三,接着说起她的事来。她住的那套房子是她租来的,这几天房东急着用钱要卖房,她想问葛楚能不能和她合租。 “你要搬到我这?当然可以啊,我一个人租得起,你可以不交房租。” “不交房租,那就是同居了,你可得想清楚啊。”湛濡看着她,一张面孔在浓密的上发间稍显魅意。 葛楚却一脸纯真地问:“你会做饭吗?” 半小时后。 在餐桌上,葛楚大肆饕餮,且十分仰慕地说:“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也教教我吧,我免你交房租。” 湛濡没有回答,她一直在看那几幅画,画中的情景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但是她的确记得清清楚楚。 在南海。 湛濡和葛楚捧着一堆晶莹的珍珠,在海滩上摆放出各种各样的星象,与夜空中的星榆绛河一一对应。 原来,在礁石上的一角,湘澪正在止不住的流泪,面对这片沧凉的海洋和月夜,这的确是他也控制不了的。 “他还有哭多久啊?那条鲛绡都湿透了。”葛楚问。 “湘澪是水做的。”湛濡只能这样解释了,但是她说的不错,湘澪确实是水做的,不然怎么能成为江王呢? 两个人有点累了,肩靠着肩坐在海滩上望着汪洋与月色,葛楚轻声唱起《月出》,湛濡就吹起了玉箫。之后又是《绸缪》《简兮》和《柏舟》,湛濡很想听《葛生》,于是葛楚就浅唱起来。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湘澪远远的听到这首苍劲凄美的歌声,不知不觉就止住了眼泪,朝湛濡这边走来。 “你哭够了?”葛楚问,“你说的那个沧海遗珠在哪?” “在海里。”湘澪这句回答有如晴天霹雳,南海这么大,别说是大海捞针,就是大海捞珠也不可能啊。 葛楚听完,瞬间就倒下了,湛濡也和她一起躺在沙滩上,手里摆弄着龙纹玉掌梳。 “喂,你们两个,我都把玉龙梳给你们了,陪我找枚珍珠有什么大不了的?”虽说这湘澪长得有些男生女相,但严肃起来还是很英朗的。 湛濡没有理他,她突然坐起来,昂首把玉龙梳对着月光仔细看了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8 看,又环视四周,兴奋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葛楚也坐起来,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沧海遗珠应该就在那座岛的附近。”湛濡指着远处的海岛,说。 “你说得对,就在那座岛上。”湘澪拿起玉龙梳,说,“这枚龙纹玉掌梳,上面的龙纹就是这里的地图,真没想道,一千多年过去了,这里却几乎没有变化。” “一千多年?!”葛楚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一千多年,只要能找到沧海遗珠,我就能去轮回道,修满一世,渡过这次的天劫。”湘澪平静地解释道,一千年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须臾。 “阁派的这些灵符前辈们,都要这样渡劫吗?”葛楚问道。 “嗯,我们大都诞生在七千年前,也有更久远的,是在洪荒,泠渊阁自创派以来也不过一千年。我们会经历几个天劫,一千年是修灵,三千年是修道,到了五千年,是修心,而八千年,是修情。情这一劫是最难过的,需要两情相悦者修满一世,共渡这一关。”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岛上吧,好让你早点渡过天劫。”湛濡说着,和葛楚站起身来。 “沫留,我们先把衣服换了,我可不想穿着女装去见他。”湘澪长袖一挥,就和湛濡把衣服换了过来。 三人拔出长剑,御风弄影,很快就到了海岛。 湛濡和葛楚刚要开始一番罗网式的搜索,就被湘澪给拦住了:“不用你们找,等一会儿就好了。” “等一会儿,沧海遗珠会自己蹦出来啊?”葛楚觉得湘澪很不靠谱,但是湘澪还是让她坐下来等待,他还有事要告诉她们。 三个人盘膝而坐,在高悬的明月下,听湘澪讲关于这座岛的传说。 原来这岛下的海域里住着一条苍龙,是东方青龙的后裔,而当今的皇族苍氏,与这条苍龙本为一家,所以世世代代都会有一名子嗣继承苍龙的血统,成为泠渊阁的道士。一千多年前的卫国大司马苍子虚就是其中一位,他也是泠渊阁里那个修成了绝学的前辈,后来应该是隐退江湖了,总之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哦,说到苍子虚,我还知道关于他的一段故事。”湘澪侃侃而谈,葛楚和湛濡听得哈欠连天,“苍子虚有一位好友,是周国人,那人的能力与他相当,是西方白虎的后裔,名曰素商,当时人称‘白冥鹤冲天’,因为他的祖上是白冥氏,他又一贯穿着白衣,御剑而飞时就如白鹤冲天,故有此称。” “肃商?”湛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惊。 “就是‘秋’的意思。”湘澪解释过后,继续道,“那时卫、周两国交战,苍子虚虽然极力反对,但还是被迫带兵征战。后来周国战败,凤翼和凰羽正好是周国萧王侯的郡主,也就因此修满一世,渡过了情劫,浴火重生。” “那个素商后来怎么样了?”湛濡问道,她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我只记得,苍子虚与他辞别的时候,比易水诀别还要悲壮。后来苍子虚凯旋而归,也再没有找到过他。” 听完了这个故事,葛楚有所体会道:“你的意思是,那条苍龙会把沧海遗珠送来?” 没等湘澪回答,整座小岛忽然一震,夜空中霎时间乌云滚滚,几道天雷霹雳,紧接着就下起了暴雨。 “不会是要发生海啸吧?”湛濡看着这骇浪滔天和电闪雷鸣的架势,问道。 湘澪这才答道:“正是此意。” 湛濡和葛楚在狂风骤雨中一脸凌乱地看着他。 “我是指楚儿刚才说的。”湘澪补充道。 又过了片刻,风息雨歇,云开雾散,海面上洪波百丈,一条巨龙飞腾崛起,直入云霄,又盘旋飞回,落在岛上的化成一名身披玄端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海遗珠 二 “他就是苍龙。”湘澪对她们说道,然后走到那人身边,轻声道,“大哥。” “你想清楚了?”苍龙看着他,手指抚过他的青丝,问道。 “那是自然,三千年了,难道还不够我想明白吗?”湘澪有些忧郁地颦眉,看得出他对于苍龙的思念,他把手放在苍龙的手掌中,问,“那么大哥呢?” 苍龙沉默了片刻,又看着他的水眸,说:“我们走吧。” “这就要走?沧海遗珠我们还没见识呢。”葛楚拉着湛濡走了过去,心里有些失望和不甘。 “你们已经见识过了。”湘澪卖乖地笑道,他倚在苍龙的肩上,原来苍龙才是他所谓的沧海遗珠。 看见湘澪这么明显的举动,葛楚和湛濡不恍然大悟才怪。 四人告别之后,苍龙化回原形,载着湘澪飞啸而过,如出现时一般叱咤风云。 “人家还可以倚天驭龙,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湛濡朝天上挥了挥扇子,问。 “御剑啊。”葛楚说着,拔出自己的剑就要走,湛濡只好放弃无谓的念头,跟了过去。 回到海岸,沙子依旧是松软干燥的,看来刚才那番海天浩荡只发生在小岛周围。湛濡和葛楚又躺回沙滩上,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们只能在这里露宿了。天上是恒河沙数,地上也是一片“繁星”,葛楚不禁问道:“师姐,我们现在像不像躺在星河上?” “不如,我去捡几个珍珠,给你串一串手链吧。”湛濡看了看湘澪的“杰作”,说。 “不用了,反正这么多也都带不走,要是有渔夫和海女来了,他们看到一定会很高兴吧。”葛楚一边想,一边轻声说道,侧过身一手搭在湛濡的肩上,困顿之中呢喃了一句,“姐姐……” 翌日一早,两人醒来后决定先去金陵,毕竟难得来一趟淮国,一定要把这里有名的城池都转个遍再回去。 “等一下,”刚要出发时,葛楚检查了一下行囊,“玉龙梳不见了。” “怎么会?”湛濡又翻了翻行囊,的确是没有了,“是不是掉到哪里去了?” 两人又在海滩上仔细找了一会儿,但是都一无所获。 这时,一阵埙声响起,一道罗网阵从四面袭来,将两人缠住,随后一个青年人走了过来:“二位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玉龙梳,又道:“这把梳子价值不菲,二位美人也值不少银两,就做在下的囊中之物吧,在下不亏待你们的。” “你是何人?”葛楚并没有慌乱,她倒是很想知道,眼前这个曾随跟了她们几日的人究竟是谁,看样子,这个人并没有认出她们。 “在下……” “他就是那个江湖上有名的穷鬼,江洋大盗顾彦昔,人称‘兔脱公子’,”湛濡悠然地抢白道,“好久不见啊,顾彦兄。” 话音刚落,罗网已经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29 断开,两人毫发无伤的站在顾彦昔的面前。顾彦昔惊愕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们,他的确是未经世故。而恰好此时的湛濡,穿着一身清霜袍,一头青丝上长钗半横,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一旁的葛楚,顾彦昔差点没认出她就是两个月前与他萍水相逢的湛沫留。 “唉,楚儿,像这样年纪轻轻就被武林盟下了五湖四海追杀令的蹩脚毛贼,嗯,除了长得一副好皮相以外,我觉得,我们把玉龙梳拿回来就行了,还是要懂得怜香惜玉啊。” “你!”被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姑娘,以长辈的口吻,还是这么轻浮的调教了几句,顾彦昔身为堂堂江洋大盗的阴险与沉稳全都被击溃了,拔剑就要和湛濡一决雄雌。 葛楚在一旁温婉地笑道:“那,师姐,‘怜香惜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顾彦昔早就冲了过来,他不愧是江洋大盗,连剑法中都是偷袭和直击兼存,不过都被湛濡用折扇挡住了,之后她还将折扇一开,上面写着“卿本佳人”。顾彦昔看见这个,原本未消的火气又窜上了三尺白绫——如果能看见的话,虽然他面如冠玉,身形又有南方人的削瘦,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就能用“佳人”来形容他。顾彦昔面带愠色,手持长剑不断地向湛濡进攻,湛濡已经不能再用扇子来抵挡了,只好抽出背上的剑,防御对方的杀意。由于轻功都很好的缘故,两人从沙滩打到了海面上,顾彦昔不依不饶,意在将湛濡打入水中。 “师姐,你嘲风弄月的本事哪去了?还是顾彦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啊。”葛楚站在海边观战,清婉的声音早就飘进湛濡的耳朵里了。 自己居然被一只疯兔子打得落花流水,湛濡想想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可是这的确不假,她只想着怎么能抢回玉龙梳了,注意力自然就都集中在顾彦昔腰间的行囊上了,结果就如此惨淡。 疯兔子落了水,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于是,湛濡本着这个好奇心,开始反击,剑气贯若长虹般激起了浪花,灵活旋转的剑身看似华而不实,却招招不可小觑,溟濛的水花中,湛濡忽远忽近的身影以风速瞬移,令顾彦昔茫然失措。忽然,湛濡把他腰间的玉龙梳夺走,同时把他击入水中。 在他落水的前一瞬,湛濡还冲他打开折扇,上面写着“奈何作贼”。等到他反应过来,才想起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岸上。 “疯兔公子,这玉龙梳还是物归原主吧。”湛濡挽着葛楚的手离开了,刚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还有,我那扇子上字不是写给你的,是写给你那卷春宫图上的美人的。” 兔脱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囊,不好,那卷图果然掉出了一大截。他前不久去了苏州,原本是想偷画,结果偷到手一看,却是这么一卷东西。落了水不说,这么耻辱的事也被湛濡发现了,他怎么会甘心,可是再次抬头,湛濡她们已经不见踪影了。 浩浩苍穹,两人正御剑飞往金陵。 “师姐,把你的扇子给我看看。”葛楚与她比肩而行,金黄色的齐胸襦衣在阳光下随风翩跹,显得一片暖意。 湛濡便将扇子打开给她看,两面居然什么字都没有,只画着池水中的红莲与白莲,还有水塘边开着花的芙蓉树。 葛楚把扇子还给她,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的嘲风弄月第十七式,类似于阴阳指,等回去之后我教你。”湛濡说道,又拿出另一把扇子,正面绘着雨中风姿绰约的海棠,背面是一枝梨花春带雨,“这把送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海棠的吗?” “谢谢师姐。”葛楚高兴地接过扇子,玩赏了一会儿,“师姐,上次苍师兄回来的时候,让我给他拿一瓶镇痛的药,我好像把你说的那瓶‘一树梨花压海棠’给他了。” “哦,不要紧。”湛濡应道,她当然不知道,那瓶药是她的好师弟虞鸿堂研制的关于春花秋月那一类的东西。她更不知道,因为那瓶药,秋原川不止被苍辰“一树梨花压海棠”,还任其采撷。如此种种,无论是湛濡和葛楚,还是虞鸿堂,都不会知道。 这半年来,她们一直在淮国境内游山玩水,初冬时,梦蝶却传来一群红蝴蝶催促她们回去。回去后才知道,秋原川犯了阁派禁忌,掌门他们出关后就听说了,还让梦蝶给他们看梦华镜,不过梦蝶暗自把秋原川和苍辰巫山云雨的那些都抹去了才交给他们,结果可想而知,掌门和各位长老要废掉秋原川的功力,清出阁门。 无奈之下,梦蝶带着秋暮雨去山林间采集一些冬季才有的稀罕中药,瞒过此事,而湛濡和葛楚则带着师弟师妹们求情,在门外长跪不起,可惜,也只是保住了秋原川的内力,他昏迷不醒后,幸好几个师弟及时给他救治,不然大半条命就没有了。 秋原川走的时候,山上已然万物凋敝,只有那片彼岸花的山坡送了他一程。 湛濡说要回去拿东西,葛楚就陪她一起回去了,转过一个街角时,迎面两个女生与她擦肩而过,这时,旁边正在举行店庆的花店从半空中洒下淡粉色与淡蓝色的花瓣。 记忆就在这一刻被点燃,四人几乎是在同时回眸。 “许久未见了。”湛濡清幽地笑道。 然而,备受震撼的是葛楚。 她久久的看着湛濡,凝眸深处,是她在深宫墙柳下,与湛濡在几年离索之后重逢的情景,那时的湛濡,因为时常饮酒而苍白的脸色,与一身漆黑的鹤氅极不相衬,令葛楚那颗长期落寞的心重新开始颤动,甚至到后来,满面潇湘。 “沫留。”葛楚轻启朱唇,念出这二字,一滴清泪从眼角滴落,湛濡想去擦拭,还没来得及,冰凉的泪珠落在她的手上。 湛濡轻轻拭去她的泪痕,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我说过,会找到你,看遍千山暮雪,然后逍遥永世。” “嗯。”葛楚用力点点头,莞尔一笑。 “我那儿还有几壶陈酿,好不容易才与各位重逢,一定不能扫了兴致。”湛濡又看着秋暮雨和梦蝶,说道。 “那正好,我们一起叙叙旧。”秋暮雨挽着梦蝶走了过去,四人并肩走着,在漫花飞舞中留下一道端雅而飒沓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画师灵 一 晓雾萦绕的山林间,一个身影飘忽在苍辰眼前,苍辰想要跟着那人,却总是追不上他的脚步,他只是在前面时而徐行,时而转过一条小径。苍辰觉得恍恍惚惚,每次快追上他时,他却从自己眼前消失,再次望去,他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小径,还是那样徐行。苍辰不知道自己为何偏要跟上他,但他就是要追随着那个身影,那个人,一身素裳,如瀑般的黑发散在身后,随着林霏渐渐散去,他的身影也越发清晰。苍辰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0 加紧步伐,他已经离那人越来越近了。他看见那人转进另一条小径,就追了过去,这次的速度要快得多。当他追过去时,眼前一片开阔,那是另一番景致,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空间里一样。 大片白色的曼陀罗华。 也许是这铺天盖的的白混淆了苍辰的视线,他没有看到素衣人,但他总觉得,再往里走就可以找到他。眼前这白色几乎蔓延到了远山,丹红绮霞照亮了玉宇。苍辰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那白色的影子,这些花长得很低,他眺望四周,看到了,那人离自己很远,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苍辰急切而沉稳地迈步,他不想搅扰到那个人,生怕他转眼就不见了似的。苍辰终于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没有离开,好像是有意在等他。他伸手碰到了他的衣角,然后,下意识却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揽住了他。 他的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觉得很熟悉,好像与他相识甚久,而且,彼此间有一种微妙的情感。 这次,素衣人没有再离开,苍辰转身站在他的面前,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他小心翼翼地在那人的唇角上吻了一下,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他是用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似乎这样心若怀冰的人是不容许被任何人亵玩的,何况苍辰这样清傲的人亦不会任意妄为。 苍辰在他的发丝间来回轻抚,像是在试探,然后才缓缓撩开他额前的头发,他想看到那双眼睛。 他看到那人在浅笑,然而,正当他就要看到那双眼眸时,那人的面容瞬间在白光中虚无,就像照相机在拍摄时曝光一样,周围的景致也在这白光中变换,当他再次看清时,他睁开了眼。 日光透过窗帘,屋子里已经很亮了。 苍辰拉开窗帘,站在窗前回忆了一会儿梦境,总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不过……苍辰沉思了一会儿,梦里的那个人,是个男人……算了,做梦而已,没必要太认真。 一位知名画家的画展就在图书馆里举办,今天又是周末,秋原川却放弃了睡懒觉而准时来到了这里。是秋暮雨把他约出来的,但是,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秋原川已经等了她半个多小时了。图书馆里陆续来了一些人,秋原川没有等到妹妹,取而代之的是一通电话。 秋原川接了电话,听秋暮雨向他解释,大概是她和梦蝶临时有事,遇到了挡子一类的东西,正在查明原因,就来不了了。秋原川倒没觉得什么,他最近也察觉到了这座城市的异样,就包括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没事,你们忙吧。”秋原川回应道,挂下电话,一转身,却险些碰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你也来看画展。”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苍辰,他看到秋原川,说道。 “嗯。” 其实苍辰在图书馆门口就看见他了,等到他打完电话,就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好像没睡醒。”苍辰看着他有点倦怠的眼睛,见他没有回答,又说,“画展在二楼,我们上去看看吧。” 楼上摆放着许多画作,都是人物画,而且画得惟妙惟肖,参观者大都赞叹这位画家的绘画技艺,真的就像看到了活生生的人一样。 苍辰和秋原川一一欣赏着这些作品,苍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画上的人物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 “什么?”秋原川反问道。 “这些人物的神情,好像……都很惊惶,而且,他们的眼睛都在看着画的外面。”苍辰回答道,他看着这些画的总体印象就是这样的。 此时,在大厅的正前方,几位画家正在为这次画展的举办致辞,创作这些作品的画家并没有来,他们是受他的委托来办这个画展的,不过,他们带来了他的自画像。画中是一位年轻人,侧身站立,背景是一片昏暗,几乎呈黑色,他的双眼半睁,看不清他的瞳孔。这幅画只是被展览了一会儿就收回去了,据说是画家的本意,他不想让这幅自画像在外面展览太久。 “不想展出太久吗?”秋原川远远地望着那幅自画像,轻声自语。 苍辰却久久地望着那幅画,神色冷凝,那幅画在他的瞳中有所不同,昏暗的背景就像飘动的黑色羽毛,或许是流动的阴霾,画中人的肤色在这样的背景色的对比下,显得格外苍白,侧脸上的眼睛好像在窥探着外面的世界。 这样注目了许久,苍辰愈发感到那幅画在动,眼前似乎只剩下那个黑暗的背景,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就连画中那个苍白的人也融入这片黑暗中,他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是觉得自己也陷在这幅画里。 突然,手心触到了冰冷而骨感的东西,伴随着耳边一句沉着的低语声:“不要看太久。” 苍辰循着声音回头,他的手被秋原川的手若即若离的握着,五指碰到了那光滑的手背和布有软茧的手指。 然后,苍辰就是被这只手带出了图书馆,他几乎是本能的跟在秋原川的身后,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光,他只想跟着他走,好像他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己说过“跟住我”一样。 如果就这样一直跟住他的背影,会走到哪里呢? 苍辰还没有往下想,秋原川就开口道:“那个画展有问题,你看出来了吧?” 随着他的话,那只手也渐渐松开了。 “嗯,每一幅画都有问题。”苍辰已经亲眼见到了,因此十分地肯定,神情和语气变得更加幽冷,说,“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类似奇怪的事了。” “你以前见过?”秋原川和他边走边聊着。 “我从小就经常看道这种东西。” 两人正继续往前走,却被两个熟悉的声音打住了脚步。 “这就是你说的放大招吗?” “这只是个意外啦,梦蝶。” 于是,两个青年和两个少女就这么相遇了。 “暮雨,你怎么把术士裙剪短了?”面对眼前穿着迷你裙式术士袍的妹妹,秋原川有点无奈地问。 “像这样的中二病晚期患者,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一旁的梦蝶把身上贴着的十几道符纸扯了下来,汗颜道。 秋暮雨却不以为然道:“其实裙摆是我们在追踪那只恶灵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我觉得太难看,就简单修改了一下。” 这神情,这口吻,不愧是秋原川的亲妹妹,不过,她可比秋原川活跃得多。 这时,天空中落下几滴雨点,随着几阵凉风,雨点渐渐落得频繁,看样子是要下阵雨了,于是,几个人走进眼前的一家咖啡厅避雨。 一进咖啡厅,四人就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那里有点昏暗,位置是却很宽敞,半环形的长沙发围着一张方桌,桌下还插着几把椅子。秋暮雨和梦蝶坐在半环沙发的一端,秋原川抽出一把椅子正对着窗户坐下了,苍辰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1 就坐在他的斜对面。 “这个地方好像就是我上一次路过的咪露咖啡厅哎。”秋暮雨看见店里的几只猫咪,亲昵地伸出手把它们唤过来。 “咪露……不是一只狗的名字吗?”梦蝶看着眼前被几只萌猫团团围着的秋暮雨,如果这些猫可以变成人的话,那么秋暮雨就像是在宠溺一群小萝莉和小正太一样,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梦蝶又说道,“一本非常早的外国小说里的。” 好吧,不管她在说什么,秋暮雨已经完全投入到猫咪们的“怀抱”里了。然后,两个少女一起被这群猫吸引去了,看来探讨画展的事只能留给两个青年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正在按部就班地期末复习,有点忙碌。(“有……点?找借口乎?!”“呵呵,抱歉呐~”) ☆、画师灵 二 幽蓝的夜色笼罩着图书馆,路灯光洒过窗棂,里面不是很暗。秋原川在一幅幅画作之间走过,身上黑色的衬衫与漆黑的长裤倒是与这夜色很是相称。 他在这里有一阵子了,但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隐约觉察到那个幽灵的却在,而且也并非是秋暮雨所说的恶灵。 有脚步声。 他站在那里,左耳朝着声源下意识地动了动,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近了。 “别紧张,是我。”那声音也是低沉的,听起来如同那人一般温润如玉,是苍辰。 “哦。”秋原川当然没有紧张,他来之前给这座图书馆设下了结界,监控的摄像头和外来人员是看不见他的。只不过,他没有转身,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却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好像一转身,就能看到那个一身玄端的人带着几许冷傲而温柔的笑意看着他。 苍辰走到他身旁,看着他的侧脸,稍长的头发使他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眼镜框。 “我是从后门进来的。”苍辰又补充道,神情一如既往的凛然。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晚回寝室而练就了一手开锁的技能,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看着这些摆放零散的画作,秋原川摘下眼镜,把它揣进裤子的口袋里,这时没有平光镜的反射光倒显得他的双目空灵有神了,他仔细地向四周巡视了一番,说:“这里只有一个幽魂,如果能把他找出来,了却他的执念,他就可以去轮回道了。” “你不带眼镜要好看得多。”苍辰似乎只注意观察秋原川了,而没有认真听他刚才说的什么。 秋原川淡然道:“这副眼镜,可以防止我看到冥界。” 苍辰点了点头,他看到那边的画还没有看过,便走了过去。秋原川跟在他身后。 走到这里,路灯的光线暗下去了许多,明明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还很亮。苍辰看着这些画,它们的背景也是阴暗的,和今天那个画师自画像上的背景相似。 夜色愈发凝重。 苍辰感到眼前像是被连成片的黑雾包围着,依稀听到乐曲的声音,起初还很渺远,然后越来越近,直到,近在耳畔,连周遭都回荡着那凄清婉转的乐声,还有因为回音而飘渺的女子的歌声。 “秋原川。”苍辰转身,却没有看见他,他又四处走了走,继续寻找,“秋原川!” 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以及那空灵哀婉的歌声。 “……前丝断缠绵,意欲结交情。春蚕易感化,丝子已复生。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宛如明月一样的歌声,带着一位女子对爱人的痴情与思念。 “……举酒待相劝,酒还杯亦空。愿因微觞会,心感色亦同。夜觉百思缠,忧叹涕流襟。徒怀倾筐情,郎谁明侬心……恃爱如欲进,含羞未肯前。口朱发艳歌,玉指弄娇弦。朝日照绮钱,光风动纨素。巧笑蒨两犀,美目扬双蛾……” 深蓝的夜空也有了变化,流云飘去,蓝色的月渐渐皓皎。 忽然,四周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歌声戛然而止,明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发光的珠子。 “那是清商乐。”秋原川站在他的眼前,手中拿着这枚发光的珠子。 苍辰却不觉一怔,恍然间,他又看到了梦中的白衣人,站在月下,黑发在流萤见飘逸,只是面容在月光下不甚清晰。 那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苍辰看到的依然是秋原川。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两把小刀,看来他险些被困住,是秋原川把他从幻境里拉回来的。 “这是什么?”苍辰注意到他手中的珠子,问。 “夜明珠。” 秋原川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寒意,他和苍辰都看见了那个幽魂正在朝这边冲来,秋原川把夜明珠放到苍辰的手上:“拿好。” 然后,秋原川取出一道符纸,想先镇住幽魂,那只幽魂却先行一步,扬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秋原川和苍辰袭来。 秋原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白色长袍,手腕一转,避开了幽魂的袭击,那张灵符也打在了幽魂的身上。 “原本想把长剑拿出来的,不小心拿错了。”秋原川检查了一下长袍,看到没有划破的痕迹,就穿上了。 也许是灵符起到了作用,幽魂显露了原形,是一个女子,怯怯的看着他们,不住地往后退,梳理整齐的黑发,一张惨白的脸,身上穿着职工装。 苍辰挑了挑眉,说:“和画像不一样。” “鬼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生前的样子。”秋原川觉得这不足为奇,他简单看了看这个女子,她只是有一点怨气罢了。 女孩张了张嘴,踌躇道:“我……是有自己的画像的。” “不妨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秋原川的眼神划过一丝诡异。 女孩依然有些犹豫不决。 秋原川见状,直视着她的双眼,清冷的声音带着诱惑似的低沉,说:“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女孩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画像拿出来了。 秋原川上前几步,苍辰站在一旁望着这幅画。画中的女孩站在晴空下,天真地微笑着,肤色健康红润,穿着十几年前流行的衣裙,俨然一位轻熟的少女。 就通过这幅画,查看她的过去吧。秋原川不知不觉地在他与苍辰之间打开这幅画的记忆,这样女孩就无法看到了。 在秋原川和苍辰眼中,周围的黑暗渐变成一个晴朗的下午,他们现在身处一所学校。 “学姐,我马上就要画好了,你再等一下。”眼前有一个男生坐在画架前,他正在给那个学姐画肖像,正是那个女孩。 “嗯,我不着急。”女孩笑道。 这里就是v大美术系的教室。 收笔之后,男生把画架转向女孩,为难道:“学姐,你真是太漂亮了,我都画不好你了。” “挺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2 好的啊。”女孩看着这幅画,说道。 然后,男生就把这幅画送给了女孩,还给了她一个花盆,说:“我在这里种了夕颜花的种子,你回去好好养它,它的花很漂亮的。” 女孩很高兴的接过花盆,把它一起拿回去了。 傍晚,女孩出去了,虽然她几乎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但她还是习惯了在这座城市半工半读。她是在一家餐厅做临时工。 临离开宿舍之前,认识她的清扫阿姨还和她说了再见。 天渐渐黑了,表盘上的指针从下午六点走到晚上十点半多,女孩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但她是焦急地跑向宿舍楼的。 她用力地敲着门,喊:“开门!开门啊!” 声音吵醒了楼上的学生,有好几个学生打开窗向楼下张望,她们看见了她。 “快开门啊!”女孩几乎是带着哭腔再喊,她看到了清扫阿姨,似乎抓出了一线希望,“阿姨!是我!我回来了,帮我开下门啊!” 阿姨的确看见她了,却惊慌的退了回去,没有帮她开门。她敲得更用力了,楼上的学生也在看她,却没有一个人来给她开门。 远处的几个男子已经追到她身后了,最后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将她拖走,她想挣扎,却有几把刀在威胁她。 后来,她和那几名男子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是画像的记忆,秋原川和苍辰所看到的就是这些。 画面散去,又只剩下了黑夜。 不知道,她的魂魄在黑夜里度过了多久。 女孩不再那么胆怯了,轻声问道:“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们想听女孩自己说出执念。 “我的愿望,就是看夕颜花开啊。”女孩天真的笑道。 闻言,秋原川默默布下幻阵,明朗的月光下,一盆幽然开放的夕颜花呈现在她的面前。 女孩微笑着看花开,在魂魄渐渐消散之前,她说:“我的名字,叫夕颜。” 魂魄最终散去,幻阵也消失了。 “走吧。”秋原川转过身,走到窗口时,向苍辰伸出手,“我的结界已经失效了,为了不被监控拍到,所以……” “我们要走窗?” 秋原川没有回答,直接牵过他的手,带他从窗户离开了,毕竟他前世的功力还在。 其实,他晚回寝室的时候就是走窗回去的,不过,他才不能让苍辰知道他曾经这么作。 离开了那条街,两人落在地上,往住宅区里走,苍辰忽然想起那些诡异的画,问:“那些画没有问题吗?” “那些是被夕颜封印的恶灵,”秋原川轻松的说道,“反正也与我无关,就留在那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念奴娇 昏暗的闺阁内室,一位女子端坐在下榻上,面前是几十支明晃晃的白蜡烛。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支未点燃的白蜡,在另一支白蜡的火苗前犹豫地晃了晃,又停住,末了,那双素手把白蜡收回桌上的玉饰匣子里,转而拿出一枚光滑的水玉簪,只在一端雕琢了一枝春。 苍辰来到这座小城也有几天了,这儿虽然不大,也算不上繁华,却有种说不出的僻静。其实他本可以尽早离开这里的,但他知道,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吸引着他。他再怎么不闻朝政,也不至于对朝堂上一丁点的事都不闻不问,何况皇上执政还没多久。由于久居江湖,他早就对朝廷密函所在的地点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人是皇帝的眼线,而他就是自己的眼线了。 中午,街上那些酒馆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期中有一家规模不小,人也格外多,苍辰这几天还没来过这,就打算进去喝杯午盏。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一进门,小二就殷勤地招待道。 苍辰只让他沏壶好茶来,给了他一两碎银,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过了不久,小二就端着好茶上来了,琥珀色的茶水倒入与其相称的琥珀杯中,苍辰简单扫了一眼,这家店的陈设与器具相当考究,与它的门面迥乎不同。 这时,隔座的一位客官拍案而起:“小二!我让你给我拿上好的酒菜来,你给我拿一碟韭菜春饼是怎么回事?你是故意的吧!” “哎呀,客官您有所不知,今天我们掌柜的心情好,这些菜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小二连忙赔笑脸道,然后又暗自嘟囔了一句,“您给的那几文钱也只够吃这个了。” 四座的几位客官纷纷感叹难怪今天的厨艺这么好,那位客官听闻,也不再追究,坐下来问道:“你们掌柜的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弹上一曲啊?怎么最近也没有人包场子,我们都不能跟着听曲儿了。” “嗨,我们掌柜的那曾经也是京城里的优伶啊,哪能说出来弹一曲就出来呐?”小二毫不吝啬地夸耀着他们掌柜的名声,然后又到一旁招待客人去了。 能给客人用琥珀琉璃的器具,曾经又是京城里的名伶,这样的掌柜…… “小二,”苍辰忽然叫住正要去忙活的小二,说,“今天这场我包了。” 说得这么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随口做出的决定,这让小二有点蒙住了:“客官,您这是……” 苍辰悠悠的喝了一杯茶,信手放下玉盏,他对于这种上乘器皿早已见惯,也没有理会在一旁惊愕的小二。 “哎,是是是,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小二猛地反应过来,他倒不是没见过贵客,相反,他见过的达官贵人很多,但是像那样一句话都不用说,举杯投足间就能让人渗出冷汗的客人,他还真是没见过。虽然之前那位客官只给了他一两碎银,但是从他那身青莲色的直裾袍和深紫色的滚边上也能看出,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侠道。 不久,掌柜娘子就走了出来,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由于尚未成婚,头发还是散开的,她穿着普通的碎花曲裾袍,手里抱着一把素筝。 小二立刻给她搬出了一张檀香琴案,腾出了一个位置,等酒菜都上齐了,她的琴弦也调好了。 “哟,娇娘,这回要弹个什么曲儿啊?”一位客人问。 “敢问是哪位客官包的场?按老规矩,应该由那位客官来点。”这位叫娇娘的姑娘,长得还真是个美娇娘,即使身上的衣裙简朴也不难看出她这端庄优雅的气质,只是,那枚水玉簪却不同寻常,应该在宫廷里也是很少见的。 “姑娘随意即可,”苍辰顿了顿,可能是在朝廷里待了半年多的缘故,差点把“孤”字说出口,“……在下只是来听曲。” 娇娘抚起琴来,一曲《青阳度》便可知她的技艺是宫廷伶官的水平,而且还是上等的,尔后她又弹奏了几支名曲,其琴艺都不显自彰,即使是一曲普通的《念奴娇》,也能被她弹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3 奏得回肠荡气。然而,当她弹唱《子夜歌》时,苍辰却觉得后背一阵阴冷。 是白冥刀,它又凭空冒出了一股煞气。自出行以来,苍辰用灵力把它藏在身上,可是最近几天它时不时地就会煞气暗涌,苍辰觉得它也许是需要有人来安抚的。 刀剑之属,向来与杀戮有关,长期不拿出来磨砺也是会寂寞的,何况这是一把煞气极重的刀,年限又不止几百年,恐怕早已养成自己的灵魄了。 浅唱低吟的是清商辞曲中著名的《子夜歌》,娇娘却想起昔日的文媱公主。她很小的时候就留在了公主的身边,她还记得公主曾说过:“子夜与她的良人原本就不能长相厮守,纵然结为眷属,最后还是郁郁而终,鬼歌子夜,她这又是何苦呢?娇儿,倘若是你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你还会选择他吗?” 娇儿的回答很天真,她那时还是豆蔻年华:“公主,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和喜欢的人分离。” “哦?”公主很意外她的回答,她们年龄相仿,可她却不是这样想的,“如果是我,我宁愿一开始就选择离开,宁愿暂时辜负了她,也不愿让她郁郁而终。” 娇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盘中的梨酥切好,放在公主眼前,不过,公主与她姐妹情深,自己又不能全吃了,照例会和她分着吃。 那时,她就认为梨酥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直到现在亦然。 主仆二人一向关系甚好,相处得久了,无论喜好、口吻,都很是相似,而且两人都擅长音律,必然是高山流水,只不过等级尊卑不同,举止与礼节不同罢了。可正是因为身份的天渊之别,最终还是会渐行渐远。她们都在到变得成熟,公主的少女姿色愈发动人,而娇儿也出落成一位美姬。 也就是七年前,二人都是碧玉之年时,胥、淮两国联姻,文媱公主成了淮国的皇妃,至于娇儿,公主不忍她独自留在宫里,却也没有把她带走,而是把她送出了宫。 也许,是不想让她沾染春深闺怨吧。 可是,没有了琴筝的和弦,失去了多年的知音,弦断有谁听? 夕暮,娇娘独自坐在闺房的藤椅上,烛光透过屏风也能看得清楚。 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后,小二在屋外道:“掌柜的,今日那位客官想见您。” 那位客官……娇娘想了想,应道:“哦,请他进来吧。” 苍辰走了进来,坐在另一张藤椅上,从袖筒中拿出一瓶药膏,说:“这瓶伤药,在下就送给姑娘了。” “多谢公子挂念,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娇娘莞尔一笑,瞬间又褪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平静,问,“小女子娇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凌子虚。”苍辰的声音低沉柔和却莫名的透着力度,单是报上名字就已经显出几分器宇。 灵虚是他的表字,那还是因为他十七岁那年出征边疆,逢战必胜,最后以五千人马平定了匈奴几十万大军。父皇第一次对于他完成的任务如此满意,不禁想起千年前卫国的大司马苍子虚,便决意给他取表字灵虚。即使朝中有人认为灵虚乃天之意,对圣上不敬,可他是圣上,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天子,他定下来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挠得了。 娇娘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想找出点话题,于是有些惋惜地叹道:“只是手划破了而已,可惜那琴弦了,奴家本还想弹一支素商曲。” 今日她在弹奏时,琴弦突然断了,她的玉指就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好在不深,早已包扎过了。 苍辰不动声色,背脊却又是一凉:“姑娘弹清商曲的琴艺也很精湛。” “清商曲……相传是吴地的妇人子夜所作唱辞,还有一位书院先生为她作的曲,那位先生的素商曲奏得极妙。”一提到音律,娇娘就忍不住呢喃道,仿佛又回到从前,与公主讨论律吕调阳,已经很久无人与她谈论这些了。 屏风后,烛光不禁晃动了几下,苍辰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白冥刀的存在。倒是娇娘,她似乎察觉到烛火刹那间的异样。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留苍辰。 入夜,在微蓝的月光下,她醒了过来,走道屏风后,就是内室,烛火依然明亮。 她拿出那个承装着胭脂、饰物的木匣,用水玉簪刻有雕饰的一端放入锁芯,严丝合缝,轻轻一转,锁开了。 在一些精美的玉饰、菱花镜下,是一封信纸。撕开,拿出信函,看过,再点燃一根早晨未点燃的白烛,烧掉。 随着灰烬的湮灭,她的泪也流尽。 看了一眼旁边的水玉簪,那是她们分别前,公主赠与她的。如今,淮国皇妃文媱,已殁。 这枚白蜡,不仅仅是烧掉了一份信函,也是在为那人垂泪。 子夜,苍辰暗自回到了那间闺阁,走进内室。娇娘躺在下塌上,凝重的血色从喉管处浸染到地上,与白色的烛泪溶合。她的手中握着那枚玉簪,安放在胸口,水玉音浸了血而清晰地透出一行字迹。 子不与共,吾宁逝。 苍辰料到她烧掉的那份密函是什么内容,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木匣最下面那封新密函才更有意义。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微蓝的月又被流云遮住,苍辰稍微凝眉,白冥刀的怨念越来越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溟涬 看着最后一点纸屑燃成灰烬,苍辰悠闲地躺在床榻上,心里却没有那么闲适。 目前,胥、淮两国的气象太平,但胥国这边要随时准备抗击胡人,淮国需要抵御苗疆的势力,两国的边疆都不怎么太平。而苗疆似乎能令淮国头痛很久呢…… 苍辰合上了眼,他想等到天亮就出发,这次是直接去莱州与葛楚他们会合。 一股阴凉的风吹进房间,窗棂吱呀作响。 苍辰坐起身,那白冥刀的戾气真的又重了几分,他只好解开封印,把它拿了出来。 冰凉的刀就躺在他的手心,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将它拔出刀鞘,那锋利的刀刃将会怎样的青霜闪烁。同时,他也觉察到这刀中的魂魄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恨。也许是杀戮之事做得太多,亦或是很久没饮过血了。 苍辰不禁想到秋原川,那个人,似乎和这把刀很像。 白冥刀在他的掌间震动了几下,刀身与刀鞘擦动,铮铮作响,他握住刀,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白冥刀突然自行抽出刀鞘,从窗口飞出。 他赶忙追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踏在了刀身上,但是,他控制不了这把刀的行进。看了看星象,他应该是在往莱州的方向飞行,然而,白冥刀只是路过莱州,继续向东。 白冥刀由于带着怨念,疾速飞行,而且非常不平稳,好在苍辰还能随着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4 它的移动平稳地站在上面。 最终,白冥刀犹如流星般坠落在一片海雾溟濛的陆地上,苍辰并没有跟着它坠落,而是提前落地,等到准确时机,手中的刀鞘一出,白冥刀正好收入鞘中。又伴随着几下颤动,白冥刀便平息了。 暂且不管这是个什么地方,苍辰先找到一块巨大的礁石,跃上去,把白冥刀放在一个平稳的地方,然后拿出一张符纸,用食指画了一道符,贴在了刀身上。 这道灵符中有一只安神的灵魄,刚在那一路上,苍辰想过了,如果让白冥刀回忆起它留恋的事情,或许还能好一些。 天已经亮了。虽然这里海雾很重,云很多,海天之间几乎是白色的,但还是能有日光从云层间透过来。过了不久,几只白鸥在海面上盘旋,它们在捕鱼。 不过,苍辰看得出这些海鸟是有灵气的,可见这里不似仙境,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白冥刀安静了下来,灵符中温柔的灵魄使它陷入沉睡,梦回千年前的临安。 朱夏,江浙一带的雨水颇为频繁,这让第二次来到周国的苍子虚深有体会。更何况,他没有带伞。看着来来往往撑着油纸伞的行人,他只能站在短亭下避雨。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即使是雨天,这短亭下,仍有送行与离别的人。这样就令他想起了《哀江南赋》中的那句:十里五里,长亭短亭。饥随蛰燕,暗逐流萤。秦中水黑,关上泥青。 未几,又有人来折柳送行。 “哥哥,”一位玉面书生依依不舍道,“真的不是我要这么早就回去,是师父催促的!” “无妨,你回到书院之后,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候一声。”一位身穿半臂直裾袍的青年淡淡地答道,帮着书生背上小书箱,又将一把绘着粉红荷花的油纸伞打开,递了过去。 “哥哥保重!” “嗯。”看着书生一副多情自古伤离别的样子,这位兄长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目送着书生离开。 从苍子虚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位公子的背影,修长而挺拔,一身白衣在斜风中飘曳,袖口、衣角还有下摆处都零散的缀这几抹红色,像随手染上去的朱墨。 当他转过身,撑起伞要离开时,苍子虚看着他,却不由的一惊,走到他面前,道:“素商。” 那位被他叫做素商的青年见到到,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回应道:“好久不见,子虚。” 他们初次相遇是在五年前,两人还都是十六、七岁少年。苍子虚以使臣的身份来到周国,偶然遇到了身为尚书台侍郎的素商,简单聊了几句,后来就成为了朋友,还经常在金陵的酒楼里喝酒议事。 当年的回忆在两人的脑海中一刹而过,素商见苍子虚没有带伞,问:“子虚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来苏杭一带,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不巧忘了带伞。”苍子虚倒还和以前一样,直接说明了意思。 素商就不再多言,撑着伞,边走边道:“先去寒舍一聚吧。” 苍子虚见状,跟了过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苍辰终于知道了,素商居住的地方,是在山脚下的一片竹林里的古朴庭院。 果真是寒舍。 素商的家中并没有多少东西,但好酒还是有的,那是一坛清洌的芙蕖酒。素商又那来几样简单的下酒菜,两人便把酒尽欢。 苍子虚担任了卫国大司马一职,多次出征击溃了匈奴。而素商则在后来被升迁为尚书大人,但没过几年,父亲病逝,他便辞官归隐,由于母亲早年去世,家里只剩下他和妹妹。 “刚才那位书生,正是舍妹。”素商解释道,他的妹妹素秋自幼喜好读书,从他父亲那里习得不少东西,素家又是术士之家,于是素秋就被他送到同为术士的纪老前辈那里学习去了。 虽然只是一席简单的酒菜,但是两人胡吃海喝了一阵子,还是喝得酩酊大醉,席间言语也不再拘于这几年的变化,他们不止说起朝中的趣闻轶事,更多的是术士喜欢一起聊的东西,因为苍子虚也是一位术士,而且就在泠渊阁之门下。 于是,两人的话题上达苍昊,下及川泉。 不同的人,其醉态也是不同的。苍子虚的醉态尤为优雅,谈笑间都能显露其器宇不凡,素商则安静许多,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醉了没有。 最后,苍子虚因为酒劲几乎醉倒,被素商东倒西撞地扶回了客房,安置在床榻上,他自己还险些被绊倒。 不过,好久都没喝得这么尽兴了。素商心中也有点欢愉,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其实,之后苍子虚与他相处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将喜怒哀乐便现在脸色上,即使是酒醉,也没有见到他真正笑过。 在他第二次来周国游山玩水过后,即将离开时,却问素商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去卫国。没错,凭借素商的才智,他也希望能有这样一位军师,何况是朋友。 只是他没想到,素商竟然同意了。 此后的二十几年,苍子虚每次出征,素商无论身处江湖何方,必回随行,两人一起领兵攻克匈奴,百战不殆。 然而,素商不愿为官,定居在离长安城不远的洛阳城,悬壶济世,还时常到江湖上走走。 可能是因为苍辰一心只想浴血边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清傲浊世,他一直没有娶妻。起初还有媒人给他上门提亲,可他素常一副孤高冷傲的表情,媒人见得多了也会发憷,最后就没有人敢再提了。 至于素商,那家伙天生就是个避世高人,清冷得很,媒人也拉不下脸来找他,何况每次想找他时,不是不在家,就是和苍子虚诗酒饮茶,或者就是在外面给人治病,谁还愿意去叨扰他。 清泠泽畔,芳草凄凄。 难得苍子虚放下身上的公务,和素商一起在江湖上转了一趟,然后就带他来到了泠渊阁。 其实如今卫、周两国的局势,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但既来之,则安之。两人都没有道破对方的心事,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反而有一种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边云展云舒的悠闲。 素商看着对岸不远处的彼岸花,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衣角已经被水沾湿。那浸在水里的正好是带有红晕的部分,在水中飘动,似血流散。苍子虚见状,走到他身边,把他的衣角从水中拿出,手掌抚过,衣角就干了。 “这里为何会有彼岸花?”素商瞥了一眼衣角,问道。 苍子虚闻言,沉声解释道:“彼岸花生于忘川河畔,而清泠泽是忘川在地上的一部分。” 苍子虚答完,才发觉有点不对,素商是比他还要在行的术士,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知道,他这么问,应该是想去泠渊处看看吧。 “走,我带你去泠渊。”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5 苍子虚说罢,拉起素商的手,移步换影就来到了泠渊。 泠渊这个地方,当真是云兴风起,萧瑟清泠。相传神耕夫曾出没于此,出入有光。据说,这里还是一个湔雪之地,可以洗尽冤屈侮辱。 两人只是站在峡谷上,泠渊水势浩大,周围水汽氤氲,甚至可以在峡谷之间依稀看到两条虹霓。 苍子虚望了一眼空寂的碧天,缓缓开口道:“素商,如果卫国与周国要开战了,你还会,和我一起去前线吗?” 素商的眼睫微沉,苍子虚知道,他定是不会去的,即使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任何一样的表情,可是凭借着对他二十几年的了解,苍子虚可以读懂他的眼神。 “不会。”果然如此,素商伸出手,解开封印,一把刀呈现出来,被他握在掌间,他把刀递给苍子虚,“这把白冥刀,刃疾如风,可助苍将军凯旋。” 苍子虚接过白冥刀,他并不想让素商如此为难,可他已经竭力在朝堂上阻拦起兵违约,却还是没能拦住即将来临的战祸。 临行前的一个月,他把他的另一个顾虑告诉了素商:“不久前我从天象中观测到,溟涬之地的结界被打破,恐怕很快就有邪灵横行天下,到那时战事恐怕更加艰难。” 苍子虚现在就能想象到,那时会是怎样一场血战。 “那个天象我算过了,溟涬之地要到明年秋季才能解封,你正好少算了一宿。”素商却不以为意,闲适地喝了一杯茶,说,“现在才是初春,这场仗,打到明年的上元节左右也就结束了吧。” 说到这,苍子虚就不再担心了。 泛青的月色下,苍子虚清晰地看见,素商的容颜一如二十多年前。其实他自己也一点都没变,因为素商曾帮助他练成了泠渊阁的绝学。 盘子里还剩下两小块苏州糕点,苍子虚自己吃了一块,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一个举动,就把另一块直接用箸夹起,呈在素商眼前。素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想表达心中的不屑吧,但他还是把最后一块吃掉了,又喝了一口沁香的西湖龙井。 “素商。”苍子虚的声音有些轻缓。 对方照旧没有应声,这就相当于回应,他想听他接着说下去。 但是半晌没有声音,素商便看向他。 在苍子虚漆黑的瞳中,是素商清逸的眉宇间,那双空灵的眼眸,在平淡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击鼓盟约 趁着天还未亮,秋暮雨走到阳台,拿着手机和梦蝶在微信上聊了一会儿有关占星的事。秋暮雨能与梦蝶相识,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占星术她们还记得,不过需要回忆一段时间。她们之前就练习了很多次,现在已经完全回复了这门技能。 泠渊阁的占星术,在古代的江湖上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它不同于那些道士、阴阳师所使用的占星,虽然异曲同工,泠渊阁的术士和他们也是同道中人,但是,泠渊阁的占星术很少需要工具或法器来助阵,几乎完全需要通过灵力开启所谓的法眼来观察意象,然后再与星象相对应。而这些,是只有泠渊阁的弟子才熟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暮雨一心想占到的意象出现了,对应了一下星象,才发现,城市的天空不是一般的污浊,如果她不是开了法眼的话,有许多星辰是无法看见的。秋暮雨根据九野图把天空大致划分成九个部分,天的中央是钧天,东方是苍天,东北是变天,北方是玄天,西北是幽天,西方是颢天,也叫昊天,西南是朱天,南方是炎天,而东南则是阳天。她想找的位置应该在朱天,就是……昴宿! 怎么会是这个?这令秋暮雨始料不及,她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用八卦阵占卜一下了,可是意象就是这个意思。昴宿,是天之四灵白虎的唯一一个凶宿,而秋原川的象征,就是白虎。 秋暮雨有些忧虑地告诉了梦蝶,梦蝶安慰了她一会儿,和她联系好今天在她家小聚。 暑假到了,秋暮雨和哥哥一直住在一起,而梦蝶就住在这座城市,两人联系起来很方便。 在这个阴暗的早晨,秋原川也是从与之相似的梦魇中醒来的,他并没有惊慌,面对前世所经历的一切,感觉比较遥远,但回忆起来有如身临其境,尤其是那些噩梦,就不觉有种淡淡的厌倦。 可能是因为最近经常见到苍辰,他的回忆也频繁出现,可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他总是要摆脱的,最近还是不要见到苍辰比较好。 于是,他又闭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一晚上的梦魇使他身心俱疲,再这样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有睁开眼,慌忙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 他又看见了。 这一次,即使戴上眼镜,他还是能看见冥界,那一层层地狱散发出来的痛苦气息。 他摘下了眼镜,走出卧室。 秋暮雨就坐在沙发上,一看到身穿白色浴衣的秋原川走到客厅,就问候道:“哥哥今天起得好早。” 做着那样的梦,能不早起吗? 秋原川喝了杯水,刚想那根烟道阳台上抽,看到了妹妹,就阻止了自己。然后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浴室。 “哥哥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戴了也没用吧。 就这样,秋原川默默地吐槽了两句,把自己泡在浴缸冰凉的水里,这对于他的体温来说已经是比较暖和了。 天完全亮了,秋原川决定去湛濡的家,他这位师姐的道行不浅,可谓是一叶知秋,如果把眼镜拿给她看看,兴许还有一些解决的办法。 秋暮雨闲来无事,她正好也想向湛濡请教今早占星的事,就拉着梦蝶一起去了。 自从湛濡的房东把房子卖了,湛濡有一阵子就住在葛楚租来的房子里,不过后来她就安定好了居所,是在这座城市的山上。随后她就把工作给辞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以为我是靠吃饭睡觉活了这么久的吗?”再者,以葛楚提琴师兼画家的职业,生活也不成问题,她从小就喜好音乐,小提琴练到高二那年已经是精湛到家了,谁知那年她又突然迷恋上美术,好说歹说她父母终于同意让她去学了,她还要求自己保证学业,坚持练琴,虽然那时候每天都腰酸背痛,还差点得了肩周炎,但当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坐在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写生,周围就会聚来一大圈同学了。 附近的邻居得知醉仙要搬走之后,还纷纷向她要了联系方式,她酿出的酒不开封倒没什么,开了封就是青州从事人皆知,不过好在她的新居里市中心也不算远,左邻右舍想找她也不难。 拿到眼镜,湛濡和葛楚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灵符失效了。 “不过,再换一道符也是一样,冥界的那位是有意冲着你来的。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6 ”湛濡抛了一枚玲珑骰子,说道。 “川哥你也不用太担心,沫留如果想不出办法,我可以直接把她送到冥界去谈判哦。”葛楚天真无害地笑道,殊不知一旁的湛濡正满脸黑线,只幽幽地露出一双乌青色的瞳子看着她。 秋原川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先回去了”,背影渐渐远去。 估计是觉得把这件事交个这几个不靠谱的姑娘,他就不用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湛濡拿出几盏玉杯,置上并蒂莲酿。 “沫留,”秋暮雨愁容不展,问道,“哥哥为什么会和冥界有关系?” 卫周之战,将军季岑先设计暗害萧王,致使周国长安城失守,而攻克周国边境之事,则是由大司马苍子虚完成。 临行前的破晓,在苍子虚的宅邸,他把苍氏的名剑玉龙赠给了素商。 “我若此次凯旋,记得在青门外等我。”看着素商在他的枕边初醒,苍子虚说这话时,心中却难免悲怆,不仅仅是因为古来征战的惨烈,更是因为他要攻克的,是素商的家国。 素商却不经意地问道:“若有一人未还,共渡忘川,如何?” “也好。”苍子虚许诺道,五指与素商的五指交错,摩挲过他指间常年都有的茧,最终十指相扣。 出征时,百万大军齐呼《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声音响彻长空,久久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少征人对远在家乡的妻许下这个誓约,然而大多最后都成了“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苍子虚也希望,此时能与素商许下这样的誓约。 然而,军令如山,皇命如天,剩下的都只能化作一个字。 杀! 也许唯一让素商内疚的,就是他骗了苍子虚。 溟涬之地的结界其实早已破裂,苍子虚算了那么多遍,怎么可能还出差错?只是素商向来都会满足苍子虚的愿望罢了。 他想让素商和他回去,他答应了。他屡次替国出征,希望素商做他的副将,素商也的确未曾使卫国大军败北过一次。他想练成泠渊阁的绝学,素商便带他去了许多上古界的仙山灵海,助他功成。 一切只是因为在他们最初相遇时,苍子虚替他当过了人生大劫。 所以也不能说是内疚。 素商的修为不亚于千年的道人,凭借一己之力用玉龙剑镇住了溟涬邪灵,最终在那里安息。 溟涬,本是世间遥远的混沌之地,既有仙灵之气聚集,又有恶灵被镇宇其中的洪荒。洪荒与冥界相通,也是冥界之主掌管的范围,素商擅自绞杀恶灵,惹怒了冥主,死后魂魄被坠入阿鼻地狱。 冥主本以为素商死后定然会万劫不复,可他没想到,素商因为生前镇住了溟涬邪灵,死后又被抛入阿鼻地狱,煞气倍增,直接在冥界的各殿屠城,一举灭了七煞不说,还斩除了各城的鬼王,诛杀了不少鬼仙,简直势不可当,冥界真成了修罗地狱。 眼看着就要有与冥主决一死战的节奏了,他还不希望冥界毁在素商的手里。 而眼前的素商与生前的他判若两人,惨死时流出的血液早已使他的白衣变成殷红色,一双白瞳中只有杀意。 这就是一个怨恨到极点的厉鬼。冥主冰冷的外表下却生出一丝悲悯,其实万劫不复是他最不最想看到的局面,无论是于冥界,还是于素商。 最后他选择了退让,回到了地狱深处,重新建设他的冥城去了,素商也就此罢休,停留在忘川水畔。 清醒下来的素商感觉自己经历的杀戮就像浑噩的梦境,他很快就记起他死后要做的事,在奈何桥上等待苍子虚来找他。 “子虚……”素商每日伫立在桥头,望着黄泉路上的游魂,一个个走向轮回道。因为执念,只有苍子虚能渡他到彼岸,他只需在这里等待就好。 哀嚎的曼珠沙华与宁静的曼陀罗华,前者在此岸偏执着,后者则已释怀,居于彼岸。同为彼岸花,曼陀罗华却不知曼珠沙华对它的思慕。九千年前,他们不过都是在执念中等待的魂魄而已。 梦蝶抿了一口并蒂莲酿,啧啧惋叹:“想不到会是这样,那后来苍子虚可是找到他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自然是找到了。可是苍子虚不甘心自己辜负了素商七百多年,也不甘心那一世竟是那般惨淡收场,就与素商许了下一世。”湛濡挑了挑眉,既像是在分享别人的故事,更多的却是在惋惜,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样想来,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了。 葛楚的感触还并没有那么深,只是问道:“所以就有了前世的苍辰和秋原川?” “正是。”湛濡点点头,笑道,“夫人明智呐。” 于是她又遭到了葛楚的狠剜一眼,不再多言了。 忧心忡忡的是秋暮雨,她把今晨的星象告诉了各位,还仍旧因为那种血浓于水的微妙联络而心有余悸。 “总有办法的。”梦蝶安慰道,转而对湛濡说,“你有没有镜子,拿来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狡童 台风从这座城市擦边而过,带来了暴风雨,天阴沉沉的。 秋原川待在昏暗的酒吧,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握着玻璃杯,用吸管喝着苏打红茶。对面的贺安俊正滔滔不绝着他们医院的各方面的情况,就差配合上手舞足蹈了。 见秋原川只是望着窗外,贺安俊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沉默…… 过了一会儿,秋原川才回过头来,说:“我再考虑几天。” 说完,他的目光又沉向窗外,几乎和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暗。 “那行,你再考虑一会儿吧,反正我不着急,就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贺安俊说完,也不再吱声,喝起他那杯果汁来。 酒吧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下雨声。以前,秋原川就是在这家酒吧里打工的,半工半读的日子一直伴随着他读完大学,后来他靠公费读的博,可毕业后,他却没让学校分配他去市里的医院实习,而去找了一个不相干的工作。 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就连贺安俊至今也搞不懂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读博那年,前尘往事突然硬生生地出现在他的脑中,使他无法集中精力于学业,在好不容易适应了那些随时涌现的记忆和模模糊糊的意识后,他离毕业已经不远了,只能用最后几个月的时间狂补课程,总算混了个毕业。但他清楚自己的状态不能去行医,就婉拒了学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7 校给他的机会,找了一份他能顾及得来的工作。 贺安俊对于他的水平早已是心中有事,知道他绝对能胜任一个医者该做到的,于是这次找他出来,想让他去自家的医院里工作。 秋原川说要考虑几天,一是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再就是他想在这几天摆脱冥界那位的干扰。 贺安俊走后没多久,秋原川也离开了那家酒吧。 这片商业区里海边不远,就在一座码头上,建筑风格是哥特式与古朴渔村相结合的。 疾风骤雨中弥漫着海雾,秋原川撑着伞,走在路上,恍恍惚惚。 他看到,在苍凉的溟涬之地,前世的他与苍辰刀剑相向。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继续前行,大概转过了一个街角,空中飘起了茫茫大雪,汩汩流淌的河畔,前世的他站在那,回想儿时同秋暮雨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们在雪山上的樱树林间追逐,那时已是初春,耐寒的樱树幽然绽放,到处都盈着冷香,他们还唱起了《阳春》《白雪》……那时的他只知道,最快乐的时光是这短短的几年,然后就沉寂了很多年,无论是交杯换盏,还是尔虞我诈。 为什么,看到的永远都是这些? 人不能靠回忆活着。秋原川再次提醒自己,在孤寂中转身,看到一个人站在街道对面。 苍辰的手里拎着一些刚买来的东西,他注意到了秋原川,把伞举高了一些,示意自己在这里等他。 秋原川却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望着他 无奈,苍辰只好走了过去,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看见的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 秋原川无辜的看着他,想证明自己没在走神,毕竟苍老师的职业病之一他是懂得的,问:“你能看见我的幻觉?” “能啊,但是看不清楚。”苍辰没有在意自己的眼睛居然能看到这么多东西,边走边问,“那些都是什么?” “你知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啊?” 秋原川一如既往地冷淡道:“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苍老师:“……” 然后,苍老师又向秋同学讲述了他那位前女友是如何霸气侧漏地与今天早上向他发了一张请帖,去参加她的婚礼。 虽然苍老师心里知道,爱炫耀是他那位前女友一贯的作风,她是在听说自己还是单身之后在邀请他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这个日子了,他应该也是最后一位收到请柬的,估计她是想从侧面衬托出他的形单影只吧?但是,去参加个婚礼,这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苍老师无意间看向秋同学的侧脸,却不自觉地把他与最近频繁如梦的那人的面容联系在一起了。 也许是因为梦里一直没看清楚那人的脸,苍老师竟然发觉眼前的秋原川与梦里的人很是相像,不由得瞳孔一颤,几乎缩称一条缝又放圆了一点。 话说,苍老师你是猫吗? 不过,正是因为这连续了一个多月的梦,苍老师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出了什么问题,他还破天荒的去找了一个心理医生看了看,谁知那女大夫的诊断更加疯狂,她居然建议苍老师去交个男朋友什么的。 话说,大夫你是腐女吧? 秋原川沉默地走着,一面静静地听苍老师说的话,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不过,接下来他听到的这句真的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了。 “你看起来,有点寂寞。”苍老师几乎是在他的耳边说的这句话。 眼前如录像带进入空白一样,秋原川站住了。 顿了几秒,他才想起前世的苍辰也会经常在他耳边说些他平时都不会说的话,而这些话,只会说给他自己听。 秋原川继续往前走去,其实他并没有太惊讶,可能这样的苍辰才是他最习惯的那个苍辰。 苍老师也向前走,与他并排,即使是在雨声中,即使他的声音也不是很大,但还是飘进秋原川的耳朵里:“我们可以交往吗?” “现在难道不是吗?”秋原川随意回应了一句。 “我是说那个交往。”苍辰说罢,站住了。 秋原川还没把这句当回事,走了两步,忽然也停住了。 他转过身,朝苍辰走了几步,收起自己的伞,一直走到苍辰的伞下,由于两人的身高相当,他们  可以平视对方。 秋原川原本已经放弃了最近不见苍辰的决定,现在苍辰又这样说,秋原川似乎更想接近他了。所以他没再犹豫,就答应了:“好,我们交往。” 听到这句话,苍辰几乎想立刻吻过去,不过某人比他快了一步。 秋原川已经把唇贴过去了。 路上偶尔有在雨中漫步的情侣经过,海上的暴风雨没有雷倒他们,他们是被那两位雷歪了。 山上,四个女生在屋内避雨。 梦蝶摆弄着一面嵌在水晶奁内的镜子,那可是葛楚花了不少银子在网店上淘来的,货真价实呐。 看着看着,梦蝶却有点汗颜:“我觉得,他们……不用我们担心。” “他们?”秋暮雨没理解她的意思,凑过去看了看。 虽然雨中的影响比较模糊,但还能认出他们是谁。 “呃,他们……”葛楚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也看到了镜中的画面。 秋暮雨把镜盖一扣,阴森森地看着这三位,说;“都不许说出去,否则——” “哎,我根本就没看到啊。”湛濡摇了摇扇子,说,不过她不看也大概猜出了什么,也就没再要那面镜子。 之后的几天,秋原川果然没有被冥界老鬼干扰到,能从回忆中找回现实,冥主自然是望尘莫及了。 不过,秋暮雨就没那么想得开了,没事的时候就会和梦蝶纠结这件事:“真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这样!苍老师也太道貌岸然了吧,还有,哥哥这几天都夜不归宿了……” “我这几天不是也在你家夜不归宿吗?”相比之下,梦蝶就淡然了许多,前世的苍辰和秋原川本来就那么回事,不过秋暮雨似乎一直不知情哦。 这些天雨水充足,湛濡家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她和葛楚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那一池的粉红荷花。 “沫留,”葛楚忽然轻声叫她,问道,“有没有一种并蒂莲,一朵是红的,一朵是白的?” 湛濡摇起她的扇子,扇面上绘着红莲,上面还写着一句“可怜岁岁红莲夜”,她思量了一会儿,说:“在上元夫人的荷池里就有。” 作者有话要说: ☆、蓬莱仙境 苍辰收起了白冥刀,准备离开溟涬之地。这时,有两股剑气从身后袭来,他转身抽刀挡住,然后从礁石上跳了下来。 周围一片白雾,但他已经觉察到有人正向他走来。果不其然,一个红色的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8 身影越来越近,渐渐在雾中清晰。 “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了,九皇子。”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与那苍白的肤色一样,令人望而生寒。 苍辰收起了眼神中的诧异,他也的确不须要诧异,当初他的本意就是利用这枚棋子而已,自然料到这枚棋子早晚会找上门来。 即使是面对剑拔弩张的情形,苍辰也会镇定自若,扫了一眼秋原川手中的玉龙剑,说道:“师兄既然来意明确,不如光明磊落些。” 那是因为你不会含沙射影。秋原川默想道,见对方已经做好进攻的架势,就毫不多言,直接击了过去。 苍辰持刀格挡,滑到秋原川的身后,刀尖欲勾向秋原川的喉咙。秋原川一剑将刀打开,转身继续与苍辰厮杀起来。 这玉龙剑,是秋原川偶然来到溟涬之地发现的,由于此剑已形成剑魂,即使他失去了灵力也可以将它驾驭的很好。而且,他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此剑,试了几下感觉真像是如鱼得水,就决定将其佩在身边。 眼下两人不分轩轾,从海岸打到山巅,又从山巅回到海岸,惊动得四方海鸟在天迹盘旋鸣叫,云层密布。 海岸的雾气更重,如果不用灵力的话,几乎只能看清眼前不超过五步的事物。不过,秋原川那身红衣非常显眼,苍辰倒不用担心。 又一回合后,秋原川却不见苍辰的身影。四周很安静,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茫茫烟水在他的视线里。 秋原川只好在原地不动,静观其变。 海风拂面而来,秋原川眯起了眼,对于阁派轻功烂熟于心的他从这阵湿润冰凉的风中察觉出一丝异常的气流,瞳孔在不经意间聚焦前方,依稀可见一阵青莲色的风以及如融入了雾气的白色刀影迎面而来。 也就是在那不经意间,秋原川的手中划过那淡紫色的玉龙剑,悄无声息后,耳边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秋原川很喜欢那声音。 两人几乎擦肩而过,随后,白影似的刀剑在雾中摩擦纠缠了许久。 又一次交锋,苍辰里秋原川很近,以至于可以感受到他平稳而细微的鼻息。苍辰不禁注视他的面容。 淡漠冰冷的眸子,明明还是那般清逸,却散发着逼人的杀意,甚至,洋溢着因杀戮而带来的愉悦。 那柔软的薄唇是否也在勾勒一丝弧度? 苍辰忍不住浅尝那薄唇,但也只是那么一刹,两人又因为惯性背道而驰,舌尖都在摩擦时打了转。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秋原川微拧眉头,长剑一甩就在苍辰的锁骨与肩头上划开一道血口,在向上或向下几寸就能割破动脉了。 苍辰给自己点了穴位止血,虽然没被伤到要害,但是伤口很深,已经露骨了。他一手执刀,一手捂住伤口,血还是从指缝中流了出来,顺着衣袖滴落,染红了白冥刀。 秋原川还要出手,眼底闪过嗜血的快意,污浊而狰狞,很快就要将苍辰一剑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云层忽然向四方散去,刺眼的日光从天空的中央射入,秋原川因为光束的晃眼,进攻也慢了一些,苍辰正好抓住这个时机,闪身躲开了。 然后,就有凄厉低沉的乐声奏响,从苍昊中央传来。 律,本指音律,“异音者不可听以一律,异形者不可合于一体”。苍辰和秋原川在溟涬的格杀惊扰了此地的仙灵,故上元夫人派十万玉女前来奏音律,以示警告。 苍辰想起自己还要去莱州,就乘白冥刀而去,秋原川御剑追随其后。 “哎,师妹,你看!天降魔星,还是两颗!”莱州城的大街上,虞鸿堂指着天边对着他身边的三个师妹喊道,也不知道他叫的师妹到底是指哪一位。 虞鸿堂,身为泠渊阁的大弟子之一,他的此次出山随行绝对是有目的的——好吧,其实他算是被湛濡哄骗下山的,其作用就是继续履行他在阁派中作为大师兄的角色与职责。 湛濡、葛楚和秋暮雨抬头看去,这哪里是两颗魔星,明明就是苍辰和秋原川好吗?虞鸿堂居然连自己的两个师弟都认不出来了。 看来带这位不靠谱的大师兄出来,是非常明智的。湛濡暗自感慨了一下,起码应该让他见见世面才对。 苍辰和秋原川两人落地后,见虞鸿堂他们都在,就隐去了方才的杀意。 “哥哥!”秋暮雨见到自家兄长当然是很高兴了,尤其是自家兄长还穿着她亲手做的长袍。 秋原川点头示意,这也相当于向在场的同门弟子们打了个招呼。 “师弟,你受伤了。”虞鸿堂走到苍辰面前,检查了一下伤势,拿出了一瓶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要上药,这大师兄当得还挺到位的。 “我没事,自己来就好。”苍辰接过药瓶,在伤口上涂了一些。 秋暮雨问道:“苍师兄,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我不小心去了溟涬,遇到了两只小妖,又遇到了秋原川。”苍辰对方才的经历只是寥寥几句,因为他和秋原川之间的事实在不值得一提。 “哦,小王爷没事就好。”湛濡看出那两人必是动了干戈,但也并没道破,不过她还是习惯像小时候那样管这个师弟叫小王爷。 苍辰几乎是苦笑着说道:“师姐还是叫我灵虚吧。” “嗯,我一定改口。”湛濡浅笑道。 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客栈,包下几间客房后,就围坐在虞鸿堂房内的八仙桌旁,听他讲此行的任务。 “大师兄去结账怎么还不回来?”葛楚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下巴,问。 话音刚落没多久,虞鸿堂就端着几碟小菜,边走边吃着回来了,“各位都在啊。” 虞鸿堂放下小菜,蹭了蹭两手,喝了口茶,开始讲正事了:“掌门师兄这次派我们下山,第一是希望我们联络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第二呢,就是让我们找一些失散在人间的灵符,这些都是阁派里很重要的灵符,和四象有关,共有二十八个……” “这么多,我怎么没听说过?”梦蝶不知何时醒来,从秋暮雨的刺青上飞了出来,化为人形问道。 “他们的年限至少也能经历一次阳九了,你当然不知道喽。”虞鸿堂解释道。 阳九,是术数家的说法,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出入元即为一百零六岁,外有灾岁九,故阳九指的是灾难之年或厄运。而梦蝶来到阁派才两千多年,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秋暮雨似乎听出了哪里不太对,问道:“哎?你刚才说掌门师兄……” “是掌门和——师兄我。”虞鸿堂纠正道,“我用河图洛书和八卦阵测算过,在莱州城有一个灵符。” 说罢,虞鸿堂的手掌上悬起一张河图洛书和一幅八卦阵,有一颗珠子闪烁着微光,正与八卦阵上的阳天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39 方向相对应。 “我又仔细确认了一下,它的具体位置应该就在此城。”虞鸿堂补充道,然后收起了图阵。 不过,莱州城这么大,到底要上哪里去找呢?目前这一行人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只好先各回各的房间,他们刚来到这里,苍辰又受了伤,还是先歇歇脚吧。反正照虞鸿堂的话来说,该来的总会来,他们不用着急的。 “莱州城的气候还不错,不愧为蓬莱仙境呐。”湛濡说着,躺在卧榻上,望着淡蓝色的珠帘,她又想起刚才那颗发光的玉珠。 那道微光……之前在溟涬那个方向上好像看到了,而且是在东方,她还隐约听到了乐曲声。难道是那个灵符出现了吗? 虞鸿堂包了两间宽敞的客房,这家客栈的陈设比较考究,每一间都有一张八仙桌、三张单人卧榻和一张画着丹青山水的屏风,以及琳琅的珠帘、雕刻精致的紫砂茶壶,还有越冬的盆栽什么的。不过他选择这家客栈还是因为这里面几乎囊括了莱州城所有的风味小吃。 回到客房,虞鸿堂先把苍辰的伤口包扎好,等到快中午了就下楼去点几样莱州菜,留下苍辰和秋原川两人坐在各自的床榻边,心里默默地各种不爽。 等虞鸿堂回来不久后,几位跑堂的就端上了本地很有名的小吃,蓬莱小面和咸鱼饼子。 “来,两位师弟,趁热吃啊,你们要是饿瘦了师兄可是会心疼的!”虞鸿堂招来这两位师弟,又跑去把刚放下行囊没多久的师妹们叫过来,作为一位博爱的大师兄,对待师弟师妹他向来如此,“等灵虚的伤好了能吃海鲜,咱们就一起吃八仙宴。” “果然呐,跟着师兄出来混就是有备无患。”湛濡感慨道,然后拿起筷子吃面。 此行应该能一帆风顺,但愿吧。葛楚看了一眼那两位沉默不语的师兄,暗自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当恩怨各一半,我怎么圈揽,看灯笼血红染,宿敌已来犯……”青溟只能用这句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辰,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刻这样对待你的师兄?!小川,不要炸毛! ☆、角宿 事不宜迟,六人很快就开始分头行动,寻找线索。 虞鸿堂和秋暮雨去从星象上入手,旁边飞舞着一只紫色的小蝴蝶。 “红糖师兄,以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和地点,也看不到苍龙七宿啊。”秋暮雨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天,只有一层薄云。 “是啊,”虞鸿堂沉吟道,“这可怎么办呢?” 秋暮雨看他那副故作冥想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有办法的,只不过是等自己也想到而已,其实秋暮雨早就想到了:“散落人间的这二十八个灵符与星象有关,它们获得了自由,肯定不希望我们再把它们找回去,所以也肯定不会按照星象的运转在人间行事。” 另一个地方,葛楚和湛濡也在讨论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师兄的图阵只能测算出灵符在人间的位置,所以看星象是没有用的。”湛濡摇晃着扇子,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葛楚想了想,似乎有一个办法,说:“除非……” “除非我们直接到苍龙七宿所在的天空上去看星象。”这一边,秋暮雨已经把大家想到的办法说出来了。 “对啊,师妹,我也是才想到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虞鸿堂拍手说道,两人拔出剑飞向天际。 另一边,湛濡和葛楚却不打算直接御剑南去,因为她们想到了大师兄和秋暮雨是会去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葛楚问道。 “到处走走,莱州城这么大,还愁没有地方去吗?”湛濡说罢,和葛楚在大街小巷上转了起来。 她们主要去玉器店或者兵器店之类的百年老店里看看,因为灵符最喜依附在这类器物上。 还有一边,就是苍辰和秋原川。 虽然两人都比较郁闷,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秋原川也不想做出对阁派不利的事,就勉强和苍辰一起行动。 苍辰跟着秋原川走在一条热闹的街上,看这情形似乎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次图阵上显示的是苍龙七宿之一。”秋原川也没确定好步骤,于是没有直接回答。 对于天之四灵中的青龙,他倒是十分熟悉。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宫里的人说过,他的母亲燕婉皇妃在生他的前一晚梦到过青龙,就在九霄之外,周围电闪雷鸣,乌云翻涌似涛涛巨浪。这就已经预示着,他会是苍氏这一代子嗣中,青龙血脉的传人,所以他从小就不受父皇的待见,被视为皇位的威胁者。后来父皇发现他一心沉迷于江湖又才干过人,应该不会给皇室带来大乱,才肯重用他。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反正历代有青龙血统的苍氏传人几乎都是被孤立的,地位尴尬也很正常,这反而更塑造了他桀骜的个性。 “角宿好战,每次受青龙召唤时都是第一个出现的,所以——”苍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所以我们先去烟月楼。”秋原川在这个提示之下想到了办法。 走了一阵子,两人在一处酒馆前停下了,这座酒馆可比他们住的那家客栈热闹得多了。 “二位客官,请!”站在门口的店小二招呼道。 两人进去之后,就来到了柜台前,因为烟雨楼的每一家分号的掌柜,一定就是这家分号的管家。 秋原川说道:“掌柜的,我们要在这里找一个人。” “二位客官是要找谁啊?” “卢阿子,人称卢无双。”秋原川回答道。 掌柜一听,不禁眉头一皱,问:“你们是什么人?要找我们楼主?” 两人见对方这样问,也不在乎报上名来。 “秋原川。” “苍灵虚。” 掌柜听完,眉头舒展开了,却说:“我们楼主不在,最近他都不会来小店,二位改日吧。” “不在是吧,”苍辰看着掌柜,鼻翼见轻轻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问,“那掌柜可以告诉我,你们这儿有哪位客人喝了这么多十八年的杨梅酒?” “呃,这……”掌柜没有想到,眼前这二位与他们楼主是有一定交情的,知道他们楼主无论走到哪家分号,都会喝上许多十八年的杨梅陈酿,只好搪塞道,“楼主他真的不在,二位请回吧。” “想必卢楼主不仅是在这儿,而且还待了很久。”由于了解烟月楼楼主很少出面,秋原川很有耐心,沉声道,“不然掌柜也不会问我们是什么人了。” 这话使掌柜更心虚了,他转身在小二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小二连忙跑上楼,过了一会儿又跑下来,对着秋原川和苍辰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小二带他们上了楼,七转八拐地来到了一间雅间,推开门请他们进去,卢楼主正坐在里面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0 等着他们。 “哟,真是难得啊,二位竟然一块儿来拜访我,折煞小生了。”卢阿子起身请他们就座。 “卢兄不必客气,我们来也是有事相求。”苍辰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原来,苍辰和秋原川之前虽然各走各的江湖,但都与卢阿子成为了朋友。要说这卢阿子,还真是人如其名了,《阿子歌》里有一句:“阿子复阿子,念汝好颜容。风流世希有,窈窕无人双。”形容的很是贴切。 “二位有事请讲,我定会帮到底。”卢阿子是很讲义气的,不然怎么能和这两位人物成为好友。 秋原川的目光流转了一下,说:“就请楼主讲讲莱州城里豪杰之门的事吧,哦,除了烟月楼。” 闻言,卢楼主痛快地笑了几声,道:“原川兄真是看得起我们烟月楼啊,那好,我就给你们讲讲滕将军家的事。” 此时,在一家玉器店斜对面的露天茶摊,湛濡和葛楚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用余光往玉器店了偷瞄。 “师姐,他怎么还不出来?”葛楚小声问道。 湛濡小呷一口茶,说:“放心,他还没失过手。” 这要追溯到不久之前,也就是刚才—— 湛濡和葛楚两人来到这家玉器店,转了一圈后,她们发现了一枚奇特的玉镯。可能是因为身上有灵力又对玉十分的了解,湛濡一眼就看出那镯子是上古东始山上的苍玉打造的,更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围成的。 “何以致契阔,”湛濡把这枚镯子戴在葛楚的纤纤玉腕上,葛楚正要听她说下一句“绕腕双跳脱”时,她却摆弄了一下这玉镯的位置,说,“绕梁一兔脱。” 话音刚落,房梁上传来“吱嘎”一声,好在除了她们,没有人注意。 “师姐,这镯子太贵了,我们还是走吧。”葛楚会意,说道。 这玉镯的确通透,所以她们才从这上面映着的倒影发现了顾彦昔。两人走出店门,走到了后街,那位落荒逃出的梁上君子没有好脸色地站在她们面前。 “顾兄,上次一别两月有余,如今又遇到了你,真是有缘啊。”湛濡的嘴角轻轻一挑,说。 “而且还是孽缘。”顾彦昔面带愠色,然后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地仰天长叹了一番:“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而盗亦有道。我兔脱虽为梁上君子,但我也是个君子!你们几次三番地阻拦我,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劫富济贫与正常生计。我们家历代都是江洋大盗,你们这样,让我愧对于我的列祖列宗啊!” 眼看着他要往墙上撞,葛楚实在担心他的头把墙撞出个窟窿,揽住了他:“那个,兔脱公子,你刚才说,你劫富济贫?” “那又有什么意义?我已经愧对我的列祖列宗了!” “那你能把那只镯子帮我们偷来吗?”葛楚继续问道。 听到这,顾彦昔瞬间恢复了常态,峻眉一挑,问:“你们缺银两?” 葛楚见顾彦昔似乎肯为她们出手,说道:“也不是,但是我们的确需要那枚玉镯,如果公子能帮我们偷过来,那就是江湖救急了。” “那好,谁叫我是君子呢!”顾彦昔恢复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又问,“报酬?” “呃……”葛楚险些石化。 “啊,报酬吗?”湛濡不假思索地答道,“请你喝花酒,顺便有美人相送。” “好,一言为定。”顾彦昔说罢,就往玉器店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身补充道,“还有,这是盗,不是偷。” ——于是她们就在这间茶摊等待着,没过多久,顾彦昔就出来了。 走到她们身边,顾彦昔挑了一下眉毛表示一切搞定,她们就带他去了客栈。 “兔脱公子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美人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喝酒。”湛濡看完了玉镯,把它收起来,说道。 这时,葛楚拉起她的衣袖带她到院子里,问:“你说的那个美人,是谁啊?” “怎么好奇这个?”湛濡觉得好笑,反问。 “到底是谁啊?” 湛濡望着天空,说道:“远在天边。” “哎?不会是……暮雨师姐吧?”葛楚想了想,感到难以置信。 “呵呵,”湛濡失笑道,“那秋原川和梦蝶肯定不会放过我啊。” 这样一来,葛楚就想不出会是谁了,因为湛濡的作风她很了解,所以肯定不会是她或者自己。 湛濡面对她的疑惑,只是笑而不语,拉着她回房去了。 而此时,在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邀月行 看着这的五雷轰顶之势,秋暮雨捂住耳朵:“师兄,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估计这会儿人间正在下雨。哎呦,冷死我了。”虞鸿堂搓了搓两臂,又环顾这天象,说道,“不应该啊。” 秋暮雨捂着耳朵也能听见他在说什么,问道:“什么不应该?” “按理说我们在这里应该能看见角宿的,刚才天也是晴的。怎么我们一来就变成这样了?”虞鸿堂百思不得其解,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神清气爽,“啊,有仙气。” “噢,你看那儿。”秋暮雨发现了新状况,指了指不远处,让虞鸿堂看过去。 那里有阵阵青红之光闪过,依稀还有一个人影。两人用灵力将视线拉近,看清楚了那个人。 “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灵眸绝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不可名字。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佩,垂凤文林华之绶,腰流黄挥精之剑。”虞鸿堂不禁喃喃着,然后恍然大悟,“这是上元夫人!她应该是在渡仙劫。” 两人在这里伫立了很久,直到乌云散去,天空恢复了一片平静。 渡完仙劫的上元夫人毫发无伤,她收起宝剑,向四周巡视,注意到了他们,便飘然而至。两人立刻将视线拉回正常的距离,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仙人。 这上元夫人温文尔雅地一笑,开口道:“小仙今日有缘与二位术士相遇,有一物要赠与二位。” 上元夫人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坠,但只有指甲那么大,里面放着一枚种子。 “这是什么东西?”秋暮雨接过这个玉坠,问,“可以打开吗?” “可以。”上元夫人点头答道。 秋暮雨和虞鸿堂还想问她些什么,但再次抬头时,她已经不见了。秋暮雨小心地把玉坠收好,和虞鸿堂回去了。 湛濡坐在窗边,早已感觉到空中的异动,说道:“顾兄,美人回来了。” 顾彦昔往窗外望去,只见虞鸿堂和秋暮雨收起长剑,落在院内,往房里走来。 “师姐、师妹,我们回来了。”一进门,秋暮雨就和湛濡、葛楚打了个招呼,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顾彦昔,问道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1 ,“这位兄台是?” “这位就是兔脱公子,顾彦昔。”葛楚介绍道,“顾兄,这是我二师姐秋暮雨,她的哥哥就是秋原川。旁边这位是我们的大师兄,虞鸿堂。” “哦,原来是这二位。”顾彦昔站起身,看了看秋暮雨,又走了几步,看向湛濡。 湛濡边往虞鸿堂那里走,边说:“哦,对了。方才我们托顾兄为我们盗来了玉蛟镯,答应他有美人相送的。” 这时,湛濡已经站在了虞鸿堂身后,掌间汇聚内力,向虞鸿堂的腰上一推,虞鸿堂猝不及防向顾彦昔滑去。顾彦昔转身躲开,只伸出一臂挡住了快要撞到椅子上的虞鸿堂,然后抽回胳膊,不忿道:“喂,湛沫留,我没说过我喜欢男人吧?” “美人我已经送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湛濡一手打开折扇,轻轻摇了起来,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 “唉,师妹她是说笑的,兔脱公子请别在意。”虞鸿堂整了整衣衫,叹了口气,说。 顾彦昔一脸的怒色转为无奈地笑了笑:“这点小事,我当然不会和她计较了。” “顾兄果然是位侠盗,今晚我请客,一起去喝酒。”湛濡面带笑意,说道。 秋暮雨坐下身来,看了看院子,问:“哥哥和师兄呢?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被提到的这两人还在回客栈的路上。 半晌,秋原川说道:“想不到你和烟月楼主也有交际。” “烟月楼又不知道我的身份。”苍辰不以为意道,虽然烟月楼是黑道上的一大门派,“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秋原川也并不在意,淡淡道:“四海之内到处都有烟月楼的人,包括皇宫。” 苍辰的脚步停了下来,冷傲不驯的眼睛看向秋原川,忽然伸手用两指夹住了从侧面飞向秋原川的银针。 再顺着银针飞来的轨迹望去,对面的酒馆里,一位青年正教训着几个吃霸王餐的无赖,这几个无赖似乎就是卢阿子说过的欺软怕硬的恶霸,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狼狈而逃。那青年还替他们给店家赔了银两。 秋原川没有向那边看去,也没有说话。他早就听见这边的动静,便知是那位将门虎子滕子毅出现了。至于他当时没接那枚飞针,只是想也引起苍辰的注意而已。 苍辰收回手,在滕子毅无意的转头时与他对视了一眼,记住了他的面容,便继续回客栈去了。 两人回到客栈,结识了顾彦昔,就讲了讲他们打听到的消息。 藤家世代为将,这滕子毅身为将门之后更是勇猛异常,他为人仗义正直,在莱州城里除暴安良。不过,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斗,烟月楼的在此地安营扎寨了二十几年的分号,他们的人自从与他交过两次手之后,都要忌惮他三分,每次见了他都绕路而行,从来不在明面上与他作对。而且,他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名望的。去年他参加了武林大会,其武艺高强就可见一斑。 “滕子毅这个人,我在朝堂上也听说过。”苍辰说道,“他父亲是当今的大将藤达,他曾多次随父出征,立下过不少战功。” “没错,灵符角宿就在他身上,我刚刚去滕府查过,不会出错的。”这时,梦蝶化为人形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刚才是从窗口飞进来的。 答应了与他们同行的顾彦昔看到这情景,不由得一惊:“这位姑娘……” “小女子梦蝶,是泠渊阁的灵符之一。” “……哦。”顾彦昔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灵异的人,当然,他知道,自己身边这几位都是这样的人。 湛濡的丹凤眼一挑,说:“那我就知道,今晚该去哪里喝酒了。” 月上柳梢,在滕府。 滕子毅正坐在房内独自喝酒,几盏烛灯将屋内照得明晃晃的,与透进来的月色相融。 忽然,一阵诡异的凉风吹过,吹灭了烛火。 滕子毅感觉得到,这风来得并不正常,其中带着一点内力。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剑,走了出去。 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他又向游廊走去,不久,一个身影从他眼前晃过,他立刻追了上去。 借轻功跃到在二楼的回廊上,他一转身,看到一个白衣少女站在回廊的尽头,正看着他。 滕子毅并不愿意同女子动手,便问道:“姑娘今夜造访,可有要事?” “在下秋暮雨。” 听到女子以“在下”二字自我介绍,滕子毅眯了一下眼睛,看来这是个江湖女侠。 秋暮雨的眉宇间清逸空灵,和她哥哥极其相似,她面露清傲的笑意,说道:“早闻滕公子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在下很想请教请教。” “我不与女子打架,呃……”滕子毅刚要拒绝她,话还没说完,却看到了令他惊诧的一幕。 只见秋暮雨伸出手,许多银亮的碎片闪现在她面前,似破碎的月华,汇聚为一束明亮而柔和的光,最后便是一把长剑被她握在手中。 “滕公子不必顾及,就当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即可。”秋暮雨说罢,拔出她的幽月剑,剑柄上镶嵌的月长石散发着幽蓝的光,晃向滕子毅的眼睛。 被这样的“战书”邀请,滕子毅觉得有必要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武艺,于是也拔出手中的剑,欣然应战:“姑娘,请。” 秋暮雨将长剑一旋,一道白光划过,然后脚下用起轻功步法,如影似的飘了过去。 两人便开始交锋。 而此时,在滕府的地窖,顾彦昔正带着虞鸿堂在里面偷酒喝。 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壶、酒盅,顾彦昔的两指稍稍运了几成内力,酒窖门上的锁就开了。他们走进去,由于内力深厚不用掌灯也能看得很清楚,直接开了一坛陈酿的兰陵美酒,海喝起来。 “啊,将军家的酒就是好喝,这应该是御赐的兰陵酒。”为盗多年的顾彦昔喝了一杯,凭经验赞叹道。 虞鸿堂也一杯酒下肚,又装满了几个酒壶:“我们给师弟师妹们也带去些吧。” 明月下,秋暮雨和滕子毅目前还是势均力敌。滕子毅善战,且愈战愈勇,剑法也变得充满杀意,什么点到为止都被他抛到脑后了。还好秋暮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功力与秋原川相当,一招一式也相当凌厉孤冷,每一步都能预算得相当精准,尤其与秋原川一致的是,她也善于见招拆招,轻而易举地就能化解对手的剑法,并加以反击。只不过,她未经多少世事,还没形成秋原川的那种杀意。 事先湛濡没让秋原川来对付滕子毅也就是这个原因:“要是让肃商去,滕子毅的小命还能留住?” 苍辰待在滕府对面那条街的楼阁上,看到了现在这个架势,倒真相信湛濡说的话了。而秋原川就抱剑站在另一侧的窗边,不知他是在赏月还是在想些什么。 秋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2 暮雨忽然向房顶跃去,滕子毅便追了过去,到了房顶,却不见她人。他向四处张望,转过身,却看到另一个人坐在对面的房顶上。 明月当空,那人穿着一袭青色深衣,看向了他,说:“如此美酒,何不在月下共饮?” 又是个女子。 这时,院子里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 “那可是兰陵美酒呢,记得给那两位也留点。”说这话的是顾彦昔。 “师妹,你可别再玉山颓倒了。”另一位当然就是虞鸿堂了。 不过,待在房顶上的滕子毅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放心。”湛濡站起身,直接拿着酒壶就喝。 滕子毅见状,鄙夷的飞出几枚银针,却都被湛濡躲开了,而且她还是酒壶不离口地站在那。 滕子毅欲再次进攻,眼前却横空出现那些破碎的月光,随后远处有几道剑气涌动,直接向他袭来,他只好挥剑抵挡,还险些没站稳摔下去。 秋暮雨的身影从他面前晃过,然后又飞影似得离开了。湛濡趁机伸出手来,腕上的玉虬镯露了出来,对面,在一群紫色蝴蝶的簇拥下,一道青光从滕子毅的身上出现,并且被玉虬镯吸引过来。 那青光便是灵符角木蛟,湛濡想趁着它尚未形成原形时就用玉虬镯把它封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角木蛟果然不甘就这么被擒,冲破了玉虬镯,显出原形飞走了。 湛濡长吁了一口气,说:“这回该交给灵虚和肃商了。” 楼阁上,那两人运轻功追了出去,苍辰临走前还把那几枚银针还给了滕子毅,打在了他的穴位上。不过他自然在针上做了手脚,等到滕子毅明日醒来,就会对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半空中,苍辰设下结界拦住了角木蛟的去路。另一边的秋原川拔出玉龙剑,虽然他已经没有了法力,但玉龙剑的剑魂是有的,而且它听从于秋原川。 夜风抚过他散乱的墨发,他将长剑轻轻一挥,剑光闪过,角木蛟对天长啸了一声,恰好,湛濡把玉虬镯扔了过去,它就被玉龙剑的灵力封入其中了。结界退去,玉虬镯从空中坠落,被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葛楚接住了。 “二位兄台喝杯酒吧。”回到地面,顾彦昔斟了两杯酒递给他们,两人一饮而尽,然后就离开了。 阴影中,是两个彼此间渐行渐远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厨房 清晨,被窗外的知了吵醒之后,葛楚来到阳台,坐在画架前发呆。 画点什么好呢?葛楚拿起铅笔,简单地打起草稿,她几乎是凭感觉画下去的,一遍草稿画成,她却眼前一亮。调好调色盘,忙碌了一早上之后,一幅画就画好了。 湛濡沏好两杯茶,端了进来,坐在葛楚旁边,和她一起看这幅画。 画中有两位女子,左边的女子身穿赤云裳,身后是熊熊烈火,右边的则一身清霜袍,身后是浩瀚水花,两人似乎正要分离,手却握在一起。 这个场景她们都再熟悉不过,前世的两人在分歧中渐渐疏远,但还是终成莫逆之交。 喝下一杯茶,葛楚很快就品出这是泠渊的香茗:“千古风月,你从哪弄来的?” “从奎木狼那儿拿来的,他什么没有?”湛濡说罢,又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葛楚闲适地倚在湛濡身上,湛濡却情不自禁地轻轻吻她,于是葛楚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某人的声音:“湛濡,葛楚!你们猜我遇见谁了?” 一听就知道是秋暮雨,两人只好很不情愿地停下来,还好没被她看到。 秋暮雨和梦蝶最近经常来湛濡家,蹭吃蹭喝不说,还给她们带来了许多最近经历过的灵异事件。自从梦蝶给她普及过秋原川与苍辰的历史后,她觉得他们又在一起了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所以就来这里和这二位探讨各种灵异的问题。 湛濡又沏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 “你们遇见谁了?”葛楚走进来,问,既然她又带来了有趣的事情,就先不和她计较了。 “红糖和疯兔子啊,他们两个太囧了。”秋暮雨一想起刚才在路上见到的两人,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如今的虞鸿堂是一家书店的店主,今天早晨他订的的新书到货了,其实也不多,就那么一摞吧,于是他捧着这摞书从家往书店走。很不幸的是,由于他每天都去喂这附近的猫,这些猫一见到他就十分热情。悲剧的种子就这样发芽了,他为了避开这群热情的猫,又要防止这摞书掉到地上,这条不算太长的路被他走得东倒西歪。悲催的是,那摞书挡住了他的部分视线,他往前走,却没看见他前面的猫,等到他看见时,脚已经快踩上去了,他下意识地往后仰,连人带书一块向后倒了过去,还撞到了他身后无辜的路人。最关键的是,虞鸿堂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而是抱起  眼前受到小惊吓的猫,安抚道:“你没事吧?” “喵~”猫蹭了蹭他的手,表示它没事。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你身后的活人?” 这一声倒是让虞鸿堂汗毛一颤,他站起来,转身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身后,满脸黑线的看着他。 “喵~”猫忍不住蹭蹭他的脖子,然后跳开了。 虞鸿堂看着他,怔了一会儿,失落的说道:“哦,抱歉。”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书,又看了那人一眼,往书店走去。 “其实能看得出,鸿堂是有记忆的。”听秋暮雨讲完这件事,梦蝶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秋原川的处境比虞鸿堂好很多啊。葛楚想道,问:“原川哥哥现在怎么样?” “谁知道啊,应该很好吧。”秋暮雨忍不住又喝了一杯“千古风月”,说,“不过我很想知道,问什么苍老师连一点恢复记忆的迹象都没有?” 此时,在苍辰的家。 秋原川在贺安俊的医院了工作了快半个月,昨晚他去值夜班,今天早晨刚回来,现在正躺在床上补觉。 苍辰看着他睡着,他的睡相一直都很安静,侧着身,头只枕着枕头的一边,胳膊略微蜷缩着,其实他的整个身体都有点蜷缩。苍辰知道,长期身心俱疲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睡相。虽然平时秋原川的表情比较平静,但苍辰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和状态。 苍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刚一告白就让秋原川搬过来住,而且两人之间好像不没有热恋情侣那样的腻歪,只是喜欢生活在一起的感觉而已,也许是因为两人的性格都不太热情吧。 他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苍辰默默想道。 于是,过了中午,秋原川醒来的时候,苍辰端了两碗刚煮好的面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3 条到客厅,走进卧室对他说:“浴缸里的水已经准备好了,洗完澡过来吃午饭。” 这种感觉很熟悉,连这句话秋原川都觉得耳熟。 午饭就是苍辰煮的面条,看来苍辰和秋原川一样,对于厨房里的事情一窍不通,只会煮面。前世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外面吃饭,不过那是个食品相当安全的时代,现在似乎就不能天天叫外卖了。 苍辰还在考虑下午和秋原川做点什么,前天他们打了一天的lol和cf,秋原川说他都没怎么玩过,接过上来不到五分钟就把敌方搞定,有一个神一样的队友,结果前天是苍辰玩过的最痛快的一次。 如果去游泳,苍辰有去游泳馆游泳的习惯,但不知道秋原川愿不愿意去,而且游泳也很累的。 “苍辰,”吃完面,秋原川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我们试试学做菜吧。” “嗯。”苍辰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就同意了。 于是乎…… 秋原川的手,拿手术刀还绰绰有余,而拿起了菜刀就把西红柿切成了酱。他们想按照网上的方法试着做出简单的蛋炒饭,但是苍辰把油倒多了,炒了没多久就变成了爆炒米饭,火焰蹿了很高,他赶紧拿锅盖扣住。 然后他们决定试一试啤酒鱼。可怜的活鲤鱼被秋原川硬生生地按在水池里,用菜刀剥了鳞片。苍辰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把它按住的,拿了一个擀面杖敲了那鱼头两下,鱼就晕过去了。最忧伤的是,苍辰没把水添够,还开了大火,这条鱼最后被炖焦了。 苍辰起开了另一瓶啤酒,和秋原川手中那半瓶啤酒干杯,两个人喝酒“庆祝”了一番。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做成了一样小点心。苍辰回到书房,从他的中药柜子里找出了龟板、土茯苓还有生地一类的药材,两个人用这些做成了龟苓膏,还配上了赤小豆和蜜糖这类食材。 他们还是研究药材比较在行。 在厨房里忙活了这么久之后,两人站在阳台上吹风。苍辰一手揽住秋原川,一手拿勺子剜了一勺龟苓膏,放在他嘴边。 秋原川无奈地自己接过勺子,吃掉了龟苓膏,这倒让苍辰有点扫兴,问道:“味道还可以吧?” 秋原川点点头,然后就被苍辰轻轻咬住了嘴唇,两人就像快要融化在一起似的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苍辰才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羊肉串和鱿鱼串我们都串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火啊?”在湛濡家的院子里,秋暮雨把她和湛濡串好的几盘小串送到烧烤架旁的桌子上。 “现在就开火。”葛楚说着,五指一伸,用灵力使烧烤架猛地燃起火来。她是南方朱雀的后裔,最善于御火,也很擅长烧菜。 至少,这个方法比苍辰开火时的境况要简单粗暴得多。 夏日的黄昏,湛濡抬眼望去就看到了天空中几点若隐若现的星。千古风月,这些星一直没有改变,他们自然也会再次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烛龙白石 在雍州附近。 “掌柜的,我要赎回我那把凤凰琴。”一进付氏典当,葛楚就拿出了赎金。 “哟,葛姑娘你来了。”老掌柜回想起来,收下赎金,转身去给她拿琴,“五十两银子正好,我去给你拿凤凰琴。” 出了当铺,湛濡正在街上等她,两人一起回附近的那家客栈。 路上,湛濡看了看她的琴,说:“你这把凤凰琴可不止五十两,老掌柜却只收了你这点赎金。” “五十两还不少啊?”葛楚抱着她的凤凰琴,轻轻拨弄了几下,说,“付氏典里当有不少宝贝,一把琴对于付掌柜来说算不了什么。” 回到客栈后,葛楚调试好琴弦,一双素手弹起泠泠冰弦。她弹奏的是《子夜歌》,随后就低吟浅唱道:“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湛濡依旧面露清雅的微笑,轻摇着扇子听她弹唱。 在另一个房间,秋原川坐在椅子上,料峭春寒使他的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想再走动了。 “哥哥?”推开门,秋暮雨拎着午饭走了进来,只看到秋原川在房间里,就把早点放在了桌上,“我买了午饭,过来趁热吃吧。苍师兄呢?” 秋原川走到桌边,坐下了,说:“他刚走。” “哦。”秋暮雨应道,又问,“兔脱和大师兄哪里去了?我有几天没看见他们了。” “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即使出现的。”秋原川没太在意,兔脱是江洋大盗本来就行踪不定,大师兄没事就喜欢到处乱逛,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反正他们不误事就行了。 秋暮雨一手拄着下巴,弯起嘴角,一双空灵有神的眼睛不经意地望着窗外:“哥哥好像知道什么吧?” 秋原川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说:“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秋暮雨也笑了笑,起身离开:“我去给师姐她们送饭。” 她也不担心那两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只是大师兄不见了,买饭的事就得交给她了。至于苍辰,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秋原川就没看见他,估计他一会儿就能回来。 苍辰从药铺里出来,走了几条街,他看见就在离客栈不远的方向上,浓烟滚滚,周围的人都在叫着起火了,他便匆忙赶了过去。 起火的不是客栈,而是正对着客栈的付氏典当。官兵和附近的人正在救火。 湛濡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付氏典当,她看着对面的火势,说:“看来当铺要被烧毁了。” “怎么会这样?”葛楚站在窗边,看见被救出来的付掌柜惊魂未定,被伙计送到医馆去了。 站在外面的苍辰却看见几个黑衣人从后街逃走了。 湛濡看了一眼那把凤凰琴,说:“楚儿,把凤凰琴用灵力收好。” 葛楚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涵义,但还是照做了。 回到房间,苍辰见秋原川还是坐在那把椅子上,一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手指轻轻揉按着微红的关节。 他不紧不慢地把桌上留给他的那份午饭吃掉,喝了杯茶,才说:“我们不适合留在这里。” 阴影下,传来秋原川低沉的声音:“是官府的人吧。” “你怎么能确定?”苍辰问,他知道现在全国各处都在通缉秋原川,今天早上也注意到城门口张贴的檄文,不过他却觉得那不像是官府的人。 “你的玉章呢?”秋原川突然看向他,一双眼睛明暗不定地闪烁着,问。 苍辰低下头找了找,玉章却不见了,如果被官府的人捡到,就一定能有皇兄的眼线认出来,他们自然也就知道秋原川在哪了,“可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4 那不是官府的人。” “是啊,官府不至于得罪一个城镇首富。”这时,湛濡推门而入,说道,“不过我们真的需要离开。” “湛姑娘,我们特地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是啊,湛姑娘,此事与武林关系重大啊。” 这时,又走过来两个人,他们是秉烛夜游李明舟和小白石郎许鹤。 湛濡听到这二人的声音,不禁扶额,然后转身拱手说道:“我是个术士,本来就与武林无关。两位前辈,恕小女子先告辞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风一样的不见了。 “葛姑娘,这……”李明舟看着旁边的葛楚,不知如何是好。 “两位前辈,我们此次出行也是奉了师父的使命在身。”葛楚解释道。 李明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屋里坐着的两位,尤其是看到阴影下的秋原川时,还是决定离开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两人也瞬间就走了出去。 来到一条隐蔽的小巷,许鹤说道:“我们也算提醒过他们了,虽然他们迟早会卷进去。” “就凭还有那两位,我看他们应该能把事情妥善处理。”李明舟语气轻松道。 随后,两人便移步换影,消失在街巷中。 房顶上,湛濡望着那条空荡的小巷,起身跳到院子里。 李明舟之所以被人称作秉烛夜游,是因为他轻功了得,可以在黑夜秉烛而疾行如风,且烛不灭。小白石郎许鹤的父亲是白石郎许桐,《白石郎曲》有云:“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许桐正应了这曲里的唱词,而许鹤的气质与他父亲极其相似,故人称小白石郎。 “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开此地比较好。”回到房间后,湛濡说道。 “为什么?那两位前辈已经走了。”秋暮雨看着她,说道,“如果武林真有大乱,恐怕我们也躲不掉吧。” “是啊,正因为躲不掉,所以才要去一探究竟嘛。”湛濡坦然答道,“也许已经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了。” 葛楚想起那两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问:“刚才那两位前辈好像不比我们年长多少,他们是谁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是秉烛夜游的李明舟,另一个就是小白石郎许鹤。十几年前……”湛濡兴致勃勃,刚想讲下去,可顾及到身后的那二位,就没再多说,她也是从梦蝶那里得知他们的事的,“等路上我再给你讲。” 苍辰却接着说道:“李明舟和许鹤是十几年前的江湖奇侠,后来就把臂入林了。除了那些江湖前辈,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他们。” “所以说啊,他们突然出现,就让我觉得这江湖又不平静了。”湛濡说出了她的顾虑,同时也暗自庆幸苍辰没有把那两人最重点的生平事迹说出来,他也许是不清楚吧。 “他们之间,好像还有一件事,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武林。”秋原川突然开口了,“就是现在提起这件事,人们不记得其中人物的名字,也会对这件事情耳熟能详。” 这让刚刚还很庆幸的湛濡惊愕了一下,还好她及时转身看向窗外,才没被人发现她表情上的异样。 “具体是什么,我也没听别人说过。”秋原川又补充了一句。 湛濡又平静了下来,转身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去哪去哪?”梦蝶忽然跑出来问。 湛濡的瞳孔一亮,道:“去找暮成雪。” 由于暮成雪住在雪山,路途遥远,一行人只好御剑而飞。既然都在使用灵力,湛濡稍微动用隔音之术也不会被察觉出来,这样就只有她和葛楚能听见了。 “你说了要给我讲那两位前辈的故事的。”葛楚向左移了一些,离湛濡很近。 “没错,我正要给你讲。”湛濡在飞行时居然也能扇得起扇子,侃侃而谈。 话说,十几年前的江湖发生过一次动荡,江湖人士在或血海深仇,或利欲熏心之下发动了一次毁灭式的暴乱,能逍遥于乱世的人少之又少,但许鹤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恶贯满盈的李明舟结识了许鹤,并且对其产生了爱慕之心。 “啊,不是吧?”突然有声音从后方传来。 湛濡和葛楚顿住了,然后一齐回头,发现居然是秋暮雨。 “你怎么过来了?”湛濡问。 “我一直在你们身后啊。”秋暮雨满脸无辜道。 湛濡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件事,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随意向任何人打听。” “连哥哥和苍师兄也不可以吗?”秋暮雨问。 “他们不是人啊?”这时,湛濡才拿出大师姐的架势,一手拎着一个,教训道。 “哦。”两个师妹听话地点点头。 于是,湛濡继续往下讲。 武林侠士一致认为,再这样下去,江湖就要崩塌了,就集结了更多的武林义士,励志要化解危机,拯救江湖,拥有侠义心肠的许鹤就包括在内了。许鹤能那个时代卓然超脱,当然是有能耐了。江湖侠士有他在手,那就相当于有智囊在手,经历了一场浩荡的腥风血雨,江湖终于重归平静,他还借此帮助李明舟洗清了不白之冤,原来李明舟也是个武林豪杰。最后许鹤接还是受了李明舟,和他一同隐退江湖了。 “不然江湖上哪来的一段旷世奇谈呢?”湛濡看着两个师妹,一个难以置信的样子,另一个呆在一旁,幽然地挑起唇角。 稀薄的空气忽然冷了几重,已经能看见远处的一片茫然之景,他们就要到达雪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清宫 在雪山,玄清宫门外。 湛濡一行人见门是大敞着的,就径直走了进去。偌大一座玄清宫只住着宫主暮成雪一人,他可真是个土豪。 他们还未走进几步,几枚七棱飞镖就打了过来,但都被他们躲开了。 不久,一个银发男子持剑飞了过来,剑气直向他们冲去。当他看清楚是这些人时,猛地将剑气收敛回去,身体一旋,就落在了地上。 “暮宫主,我们特地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湛濡觉得莫明奇妙,眼睛转向暮成雪,问道。 暮成雪转过身来,原来他的长眉和眼睫也是银色的,那双眉毛有些为难地皱着,他说:“实在是抱歉,前不久刚有一伙人来袭击了玄清宫,我以为又有人来惹事。” 秋暮雨环视着玄清宫,她小的时候曾和秋原川在这里住过几天,对这里的环境也很熟悉,在  她的记忆里,这里一直都是阳春三月的景象,暮成雪也和她说过的。一阵寒风吹过,把她从回忆中唤醒,她不禁问道:“成雪,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暮成雪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玄清宫,说:“我们先进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5 去吧,外面太冷。” 进屋之后,空气变得暖和了许多,暮成雪放下大衣,讲起了玄清宫遭偷袭的事。 几天前,有一伙人来,他们起初是想放火烧了玄清宫,但纵火未遂,被暮成雪发现了。随后他们就自称是雷霆山庄的人,当面与暮成雪大打出手,不过都被暮成雪打伤,回去了。临走前,他们说过还会再来。 “那伙人非同寻常,身上有灵力,还把守护我玄清宫的室火猪和壁水貐设下的结界给打破了,所以我这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暮成雪显然为此事感到郁闷,说罢,还皱了一下眉。 “雷霆山庄……”湛濡思忖道,“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座山庄?” “我也从未听说过。”暮成雪摇了摇头,他看到苍辰,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在下泠渊阁弟子苍辰。” “哦,原来是苍公子,我听湛濡提起过你。”暮成雪回应道,湛濡和葛楚是他几年前行走江湖时认识的,秋原川和秋暮雨他们从小就认识。 “怎么没看见师尊?”秋暮雨发现万俟师尊还没出现,问。 暮成雪只是平静道:“师尊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他临终前把玄清宫交给了我。” “哦,对不起。”秋暮雨立刻说道。 “人总有生老病死,暮雨不必道歉。” 葛楚突然发现了点什么:“她叫秋暮雨,你叫暮成雪,你们两个的名字很像啊。” “那就要问我哥哥了,我的名字是他给我起的。”秋暮雨说着,俏皮的笑着看向秋原川。 秋原川看了秋暮雨一眼,说:“这只是个巧合。” 葛楚不再纠结与名字的问题,转而问道:“对了,暮大哥,你方才说的那个室火猪和壁水貐现在在哪里?” “哦,我知道它们是你们泠渊阁的灵符,当年是师尊收留了它们,现在正好还给你们。”暮成雪起身披上大衣,说,“你们跟我来。” 两个灵符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安放着一架钲的书房,这里曾经是万俟师尊的房间。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灵符的气息,却没见到灵符,看来它们应该是藏匿起来了。葛楚看着这架钲,然后走开几步,坐在琴架前,把带在身上的凤凰琴解封,就放在琴架上,娴熟的弹奏起来。 钲又叫镯、丁宁,是一种类似于钟的乐器,比钟要小一些,在出征时用来节鼓,故名钲。 这时,伴随着凤凰琴的乐声,钲的声音也渐渐响起,两样乐器合奏出宛转悠扬的乐曲。未几,两个灵符就以人形显现,与葛楚奏完了一曲《九渊》。 原来葛楚是以乐声引出了它们。 湛濡善于御水,天之四灵的玄武又属水,是她灵力的象征,于是,当她拿出两张空白的符纸时,室与壁就温顺地把自己封在其中。 “得来全不费工夫。”指间有一道水花划过,湛濡收起了灵符,说。 看了看外面的冰天雪地,苍辰对葛楚说道:“小师妹,把你的玉虬镯借我用一下。” 当葛楚把玉虬镯交给他时,他在她面前不轻不响地说:“那把龙纹玉掌梳,可以封印不少灵符。”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葛楚一惊,她身上的确还带着那把梳子,可能是受湛濡的影响,她也很喜欢玉器。 苍辰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龙纹玉掌梳由上古瑶玉制成,其中的灵力,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拿到玉虬镯后,苍辰很快就使镯内的灵符释放出来,一条青色的角木蛟飞出书房,围绕整座玄清宫的上方飞了几圈,一瞬间,这里又恢复了四季如春的景象。角木蛟主春生之权,为苍龙之角,修复玄清宫的结界实在是轻而易举。 暮成雪看到结界得到了恢复,不胜感激道:“真是多谢苍公子了。” 之后,这条蛟龙又绕着苍辰盘旋了几圈,而不愿回到玉虬镯中。苍辰伸出手,蛟龙就飞向他的指尖,一道青紫火焰划过,蛟龙化作了一纸灵符。他把玉虬镯还给了葛楚,虽然这镯子是葛楚  让顾彦昔帮她偷回来的,但青龙属木,苍辰又善于御雷,这道灵符自然是属于他的。 薄暮。 暮成雪执意要留他们过夜,所以他们明日再赶路,不过反正也不急。 在西厢房,苍辰想起了什么,拿出袖中的药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他走出房门,穿过种着忘忧草的花园,走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前,推开了房门。 秋原川就站在离门不远的位置,即使苍辰的内力再深,他的脚步声也能被他听到。没等苍辰说什么,他就转身边走边说道:“雷霆山庄在一个常人不易窥测得到的地方。你知道这个怎么解释吗?” 苍辰对这个山庄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他不知道。但是秋原川曾经和雷霆山庄的人交过手,他对这个门派的底细略有耳闻。 “术以神隐成妙,法以明断为工。”秋原川说罢,站住,回眸时,阴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雷霆山庄的确是一个有灵力的门派,你就不曾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是想听你说这些的?”苍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显然他并不想听这些。 “哦,我只知道有人动过我的药箱。”秋原川回过头,不再说下去了。 苍辰拿出药瓶,走过去,说道:“我是动了你的药箱,根据那瓶药底给你制了一瓶药。你什么时候还患了风湿?” 他伸出手,想给秋原川上药,秋原川却走开了,他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到。 秋原川被逐出师门时是在寒冬,灵力造成的创伤单单凭借内力和药物也恢复得很慢,所以他很容易就患了风湿。为此,他给自己制了一瓶药膏。前几天药用完了,他还没时间再制一瓶,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身上的伤,疼的话忍一下就过去了。 “秋原川,”苍辰叫住他,隔离一会儿,说道,“当初我存心利用你,是我的错,可我若想留下你会有很多种办法。” 如果扪心自问的话,他不是没对秋原川动过心,就算是现在。 然而,他却不知道,只有那一种方法,居然能把秋原川留住。 秋原川从来都不清楚自己要走的下一步,即使之前他屡战屡胜,他也会有输的时候,直到那一刻降临—— 他被定下通敌叛国、祸乱朝廷的死罪时,是三皇子坐在那个九鼎至尊的位置上,是苍辰在秘密调查下,把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才有了三皇子的今天,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四处奔波,协助苍辰走到了那一步,可他忽略了一件事,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诱饵。 直到那一刻降临,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走下去,可能,他走的每一步,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每次苍辰接近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煞气都会有所减退。倘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6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了。看来,他也不过是利用了他。 “如果我执意要走,你也留不下我。”纵然心里想的再多,也都化作了这薄凉的一句。 苍辰把药放在桌上,说:“明日我们就去雷霆山庄,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门时,他的眉头狠狠地锁了一下。 秋原川依旧背对着他,阴暗而深邃的眼眸中,失落与凛冽的目光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川哥就像一只烫手的山芋,谁都得不到他,灵虚,你要想办法吃掉他啊。 ☆、瑶琴女 翌日一早。 秋暮雨打开秋原川房间里的字条,上面写着“雷霆山庄”四个字。她赶忙把字条给湛濡和葛楚看,说道:“哥哥他们应该是去找雷霆山庄了。” 湛濡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找其他的灵符吧。” 于是,三人与暮成雪辞别,再次远途。 秋原川和苍辰已经来到了雷霆山庄所匿藏的小镇,两人进了一片树林,寻找雷霆山庄的入口。 这片树林就是曾经秋原川与雷霆山庄的人交过手的地方,他亲眼看着他们在这里消失的。不出他所料,雷霆山庄并不好找,即使苍辰动用灵力也没能窥测到它的位置。 在这片树林里绕了半天,两人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一筹莫展。 林间的树叶萧飒作响,一种悠远的乐声飘入耳畔,苍辰仔细聆听,问:“你听到乐声了吗?” 秋原川点点头,他听出了乐声的方向,朝那里走去,苍辰跟随着他。正当他们快走到声音的源处时,那乐声忽然停了。 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晃过。不久,人影又从另一个方向晃过,之后就不见了。 苍辰对于这样的把戏自然不感兴趣,连看都没看就说:“琴瑟和鸣,你们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会有两个人?”一个少女的话音刚落,其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琴瑟和鸣,江湖传言有两个人,实则只有一个。这件事苍辰在几年前就知道了。 少女看了看苍辰,又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苍辰回道,又问,“李姑娘又有何事来此地?” “我嘛,也是来找人的。”少女摆弄着鬓发,围着他们走了一圈,眼角上的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苍辰。 苍辰接着问道:“找谁?” 少女停在了他身侧,委屈道:“找你啊,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一路追过来的。” “看来我不该问,”苍辰倒是不为所动,“我以为天下没有你李瑶琴不知道的事。” “当然有了,就比如,这位公子是谁?”李瑶琴看着他这冷傲的气度,知道自己打探得有点多了,就有所收敛,悄悄转移了话题。 “秋原川。”这人就撇了三个字给她。 李瑶琴又一边走一边说道:“镇上最近发生了一件事,二位想不想听?也许,和你们要找的人有关。” “什么事?”苍辰很想知道,这件事能与雷霆山庄有什么关系,毕竟江湖上的事情,的确还没有一件能逃过李瑶琴的耳朵的。 “那你们先跟我道镇子上。”李瑶琴古灵精怪地一笑,人已经不见了。 苍辰看了看秋原川,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跟过去。 到了小镇,李瑶琴带着他们一边转一边把大大小小的商号介绍了一遍,侃侃而谈了一番之后,还没有说到正事。 “不愧是逍遥于八荒的琴瑟和鸣,想不到连这座小镇的事都能了如指掌。”苍辰依旧冷声道。 “那当然,四海之内,还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李瑶琴显然没有觉察出什么倪端,继续说道,“你看这家玉友楼……” “你还真是闻一阵风就能扶摇直上啊。”苍辰冷笑着说道,“不如我把你送去北冥,让你感受一下鹏程万里好了。” “呃……好啦好啦,我其实是想把孙大户家的情况都给你们介绍一下的,刚才这些商铺什么的都是他家开的。”李瑶琴越说声音越小,随后带着他们来到那个孙大户家门口,说,“孙家是  这个镇子上有名的从商人家,他们家有一个千金。前几天,雷霆山庄的庄主秘密来到他们家提亲。” 李瑶琴压低了声音,就在他们眼前接着讲道:“雷霆山庄的财产富可敌国,他们对孙家格外照顾,又来提亲,孙家当然是巴结他们喽,再过四天就是黄道吉日,他们就要在那一天把孙家小姐接走。” 见苍辰和秋原川思量着她的话,李瑶琴巧笑了一下,说:“你们不是要去找雷霆山庄吗?机不可失哦。对了,本姑娘这次要的报酬呢……” “什么都行。”苍辰开口大方,因为李瑶琴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 “噢,那就好,我现在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李瑶琴转了转眼睛,又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报酬要加倍的。” “到时候我们会找你,告辞。”苍辰说罢,转身和秋原川离开了。 四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准备。雷霆山庄既然在一个有灵力隐匿的地方,他们如果想跟着成亲的队伍混进去,用灵力就很容易被发现,不过好在雷霆山庄不仅邀请了孙家人,还请来了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只需易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走进去。 深夜,苍辰才回到客栈,李瑶琴那个丫头非要请他喝酒听琴赏月亮,说那是他答应过自己的报酬,他这回真是难以推脱了。 秋原川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的,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幔旁边的桌上是挑着灯,但烛火已经快要燃烬,结出了层层灯花。秋原川一手拄着额角小憩。 苍辰想熄掉烛火,这时,秋原川醒了。 “怎么在桌上就睡着了?”苍辰柔声问道 。 灯火一下下地暗去,秋原川在阴影里,他刚起身,苍辰就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关节上的患处。 “松手。”秋原川立刻回应道,但是苍辰碰到的是他的痛处,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缓解,几乎令他无法把手抽回来。 “你身上有旧伤。”苍辰没有松手,而是站在他面前,眼神不经意扫过他的面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该回去了。”秋原川突然抽回了手,也不顾瞬间传来的疼痛,沉声说道,“这座小镇很不太平,和几年前不一样。”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苍辰冷声质问道,他当然是有脾气的,他真的不明白,当初是他故意安排丞相去探监,给秋原川制造逃狱的机会,即使秋原川不知情,也不至于如此对待他,那双阴暗的眸子中分明有一种淡淡的、无法退却的厌恶,甚至是怨恨,为什么? “你既然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7 么?”秋原川被拔过一次逆鳞,已经不可能再退让了。 苍辰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四更天。 月光下是一片惨白的曼陀罗华,秋原川坐在那白色的海洋里,红色的衣服不知是被红线织成的,还是被血染红的,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深处,都绽放出一朵曼珠沙华。 睁开眼,苍辰的视线渐渐清晰,他是在客栈里,银亮而青莹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床幔微微飘逸着,不知何时,窗户开了。 有妖灵的气息。 苍辰警觉地握住身边的白冥刀,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走到房间中央,面向房门伫立着。 就在房门打开的同时,苍辰手中的刀已出鞘,一道带着灵力的剑气杀了过去,斩灭了迎面而来的几个妖灵。 对面的房间传来了妖灵奇异的媚笑,他立刻推门而入。 之间几只妖灵正在向秋原川逼近,而他却面部表情的看着它们,无动于衷。 眼看这几个妖灵就要上去吸取秋原川的精魄,苍辰刚要挥刀,一股强大的灵力却从秋原川的身上释放出来,几个妖灵顿时惨叫着就灰飞烟灭了。 “你没事吧?”苍辰走上前,问。 “我能有什么事……”秋原川刚要转身,却被苍辰紧紧抱住,炽热而窒息地吻了过来。 苍辰一边吻,一边把他推倒在床幔里,然后侧过身,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过了许久,苍辰才送开口,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轻声笑道:“师兄的灵力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着秋原川依旧很是淡然,苍辰又吻了上去。 他没有看到,在秋原川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苦涩。 噬魂锁可以封住他的灵力,但这样法器本身就具有很强大的灵力,所以魑魅魍魉才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自作孽不可活。秋原川苦涩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葬花阵 二月春风时,南方的天气要温和一些,何况是水乡。之前在玄清宫,暮成雪送了她们一样东西,比虞鸿堂用来寻找灵符的图阵灵敏得多,那是一道四灵八荒符,可以结合洛书河图、天象卦阵很精确地定位灵符的灵力所在地,使用起来也很便捷。 另外,暮成雪担心她们路遇神兽阻挠,又特地把他珍藏的拥有四百多年历史的《白泽图》赠给了她们。 不过说真的,这又不是上古社会,哪来那么多奇异的野兽?而且她们寻找的灵符也都是有人形的神兽罢了,暮成雪真是在宫里待得太久都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你带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听消息的?”葛楚看着这花街柳巷的,还飘散着各种纸醉金迷的脂粉味,问道。 “春江楼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我们就是进去听曲喝酒而已,她们不会把我们赶出来的。”湛濡说罢,带着葛楚和秋暮雨走了进去。 此时,两个小师妹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这个师姐,怎么比大师兄还不靠谱啊? 找了一个位置,三人坐下来,正准备要壶好酒时,一位公子走过来,说道:“几位姑娘来这里,不知是有何贵干?” “我们……”秋暮雨想说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 “我们是过路人,来这里喝壶好酒,歇歇脚而已。”湛濡把折扇一开,轻轻摇着,说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壶酒,不如我请。”看来这还是一位纨绔子弟。 “好啊,谁叫我们有缘呢?”湛濡欣然回答道,“就来一壶玉楼春。” “姑娘很会喝酒。”这位公子说道,就要了一壶玉楼春。 湛濡不经意地说道:“弹的是《玉楼春》,自然要喝映曲的酒。” “这话我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湛濡喝了一杯酒,说道:“那是在云溪,林晚枫。” 这位公子无奈地笑了,叹道:“你怎么又认出我了?我易过容了。” “因为,别人来这儿都是看美女,而你,”湛濡突然凑近了一些,低声在他耳畔说道,“只看美男。” “不瞒你说,我的确发现了一个尤物。”林晚枫笑道。 “唉,我有样东西送你。”湛濡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瓶送给他。 “这不是红糖师兄炼制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吗?”葛楚看见这个眼熟的瓶子,说。 湛濡风流不羁地一笑,没再说什么。 “噢,那就多谢了。” 其实后来虞鸿堂告诉了湛濡,这到底是什么药,那还是顽劣的小师弟田甫给他的药方,他炼完后才知道这是什么。 “有花香。”秋暮雨突然说道,她闻到了桃花的味道,是从街上传来的。 “这个时节还没有花开。”葛楚说道,也许是酒香过浓,她和湛濡都没有闻到花香。 “应该在街上。”林晚枫喝着酒,向街上望去,“最近玉香门和雷霆山庄因为生意上的事发生了矛盾,这几天恐怕要在这里大打出手。” 湛濡决定出去看看,两个师妹也跟了过去。 果然,街上有一群仙袂飘飘的女子凌空而来,每一个人的衣裙上都有一种花的图案和颜色,其中一位女子,着一袭牡丹襦裙,其神韵当真是湘灵、洛灵都不能及,她就是玉香门门主花弄影。 江湖上谁不知这花弄影是仙姿玉貌、冰心素肠,不管是玉闺少女还是风流才子,都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玉香门中都是女子,要是放在春江楼里,单凭那花容月貌也都是花魁级别的人物,但是别看这些女子有的素雅有的妖艳,她们各有各的风韵。很可惜的是,玉香门的第一大戒律就是不得留后,也就是不得与男子纠缠。这一条就破灭了多少琴心剑胆的侠士们的旖旎梦。然而这条戒律并非没有道理,玉香门世代都是女子,而且人数不多,为了使门派能长久的立足于武林,她们练就自己的独门秘籍,如果婚嫁生子,无论是元气还是心境都会有所损伤,就绝对无法练成绝学。不过,玉香门并不反对同门相惜。 “玉香门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葛楚问道。 “看她们这样子,应该只是经过,我想,她们要去的地方一定和雷霆山庄有关。”秋暮雨看着她们一路轻功又飘散着一路落花地远去,分析道。 这时,湛濡回头说道:“林晚枫,改日我再回请你喝酒,告辞。” 玉香门的人走到一处荒郊野岭时,只见有三个女子站在前面,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她们刚想绕开,只听其中一个人说:“在下湛濡,有要事在身想见你们门主。” 闻言,玉香门的人只是停了下来,并没有落在地上,最前面的一个问:“你要怎么来证明,你就是泠渊阁的湛濡?” “我的两个师妹——秋暮雨、葛楚,都可以作证。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8 ” 那位女子听罢,继续说道:“口说无凭。玉香门的葬花阵,天下只有湛濡一人可以破解。” 湛濡闻言,心里默默地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江湖流传版本的自己居然还会这么神奇的技能? “不过既然你们是三个人,我们就不为难你一个,”旁边的一个女子接着说道,“如果你们三个一起破了葬花阵,就可以见我们的门主。” “那如果,我们三个一起破了葬花阵,你们觉得不是凭借我一人的能力,又不承认我是湛濡了,怎么办?”湛濡收起扇子,问道。 “我们玉香门从不欺负女子,你可以相信我们。” “那好。”湛濡便同意了。 眼前顿时万花飞舞,彩袖盈香,一片华艳芬菲之中暗藏杀机,三人在飞花中斩断长袖,以躲避玉香门各种独门暗器的袭击,但是对待这些花瓣也同样要小心,因为其中有一些就可以与暗器起到异曲同工之效,而且这葬花阵中汇集着诸位玉香门女子的内力,被困在这里,真是凶多吉少。 单靠武力拼杀出阵是不太可能的,还好三人都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这葬花阵本身。葬花阵的阵势虽然变化无常,但一定有其规律。就如奈何轮回台、天象和八卦阵,因果报应、生死往复,都有其特定的规律和意象。 在这片花海迷阵中,三人背靠背站在旋风的最中间,各自取出一道自己最善于使用的破阵灵符,静观其变。由于泠渊阁的弟子最擅长驱鬼斩魔,感官都非常敏锐,尤其是一双眼睛,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原来,这葬花阵中分了三个不断变化的阵法,是分别对付她们三个人的,并起到相互离间的作用。 “上善若水,化其刃,解其势。” “日中星鸟,炳灵焚如。” 湛濡御水,葛楚御火,秋暮雨擅长夜灵之术,可现在是白天,她只能用点别的,还好秋原川教过她一些御风术,她是有计可施的:“临、兵、斗、者,风啸,破天。” 顷刻间,万花皆散,方才在四周设下阵法的各位姑娘被灵力打散在地,就连花弄影也险些受到波及。 “各位姑娘,失敬了。”湛濡抱拳赔罪,那两个小师妹却站在一旁不闻不问,她们十六七岁,未经过太多磨砺,难免会心高气傲。 “好,不愧是湛沫留。”花弄影冷艳地一笑。 湛濡见她们都起来后,悠然笑道:“都说葬花阵是落花无情,人亦无情,依我看,这人倒是并非无情。” “看来是湛姑娘艺高人胆大,嫌我们下手不够狠,那下次,我们再换一个厉害的。”其中一位女子俏皮地笑了一声,戏谑道。 “哪里还敢有下一次?”湛濡浅笑着回道,手中又扇起扇子。 又有一个姑娘开口道:“门主师姐,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先找家客栈,一会儿湛姑娘她们有什么事,可以去单独找你。” 找到客栈后,等众人都歇了脚,湛濡她们才去见花弄影。 花弄影见到她们,就先说道:“我们玉香门与雷霆山庄的事,想必你们是有所耳闻,你们这次来,可是为了此事?” “我们一直觉得,雷霆山庄里有我们想找的东西。”秋暮雨边走边说道,“我哥哥曾经暗示过我,雷霆山庄好像总是和具有灵力的门派或者个人作对,所以我敢断定,那里一定藏着与灵力有关的东西。” “而且,那样东西,一定就是使雷霆山庄日渐强大的根源。”葛楚补充道。 花弄影沉思了片刻,道:“灵力?玉香门只是江湖里的普通门派,没有你们所说的灵力。” “花门主察觉不到灵力也很正常,不过,我们用灵符寻找到了其中一处灵力的来源,正是在玉香门。”湛濡说道,拿出一张四灵八荒符,“花门主可介意我在这里搜寻一下,也许可快就能找到。” 花弄影表示同意。 于是,湛濡动用灵力唤醒这道符纸,使其显出意象。她根据意象的指引,走到一个花盆旁边,这是花弄影随身携带的一小盆刚种下的金盏花。 “好像在这盆土里,是你的灵符。”湛濡收回符纸,对葛楚说道。 “我?”葛楚指了指自己,走了过去。她伸开五指,用灵力召唤土中的灵符,过了不久,一道火焰划过,从土里钻出了一只白嫩嫩的蚯蚓。葛楚笑着说道:“是轸水蚓,好可爱啊。” 她伸过手掌,让轸水蚓爬到她的手上,感觉又凉又痒。过了不久,轸水蚓就乖乖地化成一张符纸了。 事后,花弄影同意葛楚她们与玉香门一同前往,雷霆山庄已经与她们约好了见面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雷霆山庄 四天后的早晨,李瑶琴来到客栈,把苍辰和秋原川易容成不起眼的家丁,再过半个时辰,新娘子就要上花轿了。 这四天,苍辰把秋原川照顾得很好——他个人是这样认为的,他用针灸给秋原川的关节祛湿,起到了些作用。其实秋原川对他并不是很戒备,虽然他总是待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翻着随身携带的古籍,不过他以前也几乎是这样,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有这般冷漠。即便如此,有时苍辰也不免会和他殢云尤雨。苍辰亦是个寡言的人,这几天难得可以闲适地读一些泠渊阁里的经典,他坐在桌前,一读就是几个小时,也不会觉得无聊。 一路上都有热闹的吹吹打打的乐曲,小镇并不大,几条街就能走完。可就在他们走到一条街的岔路口时,另一条街上的一群人向他们走来,一路上丧曲悲鸣,举着花圈,撒着纸钱,哭丧着走过来。这是丁家老爷子暴毙了,一家人在办丧事。 这红白喜事撞在一起,虽然看着是晦气,但权当是“出门遇丧,事事顺”,两家人都各走各的路。 入了山,就有雷霆山庄的人来接他们,一行人跟随他们往山上走。 已经是晌午了,林霏还没有完全消散,幽杳的日光从叶隙间照下来。苍辰和秋原川都感觉到了这山上的阴气很重。 那诡异气息越来越近了。 这时,来了一个路人。那个路人向雷霆山庄中打头的人问路,要往镇子里走。那个人给他指了一条路,打发走之后,他走了没多远,忽然转过身,身为妖魔的原形毕露,朝那人扑去。但是,那人身上居然有灵力,挡住了攻击。随后,一群妖魔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众人的精魄。此时一片混乱,轿夫倒下了,花轿里的新娘还没逃出来,就有妖魔闯了进去,连新娘子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估计是吓晕了吧。 煞气重是可以辟邪的。苍辰和秋原川躲在古树后,有几只妖魔追了过来,还没等靠近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他们发现,这些妖魔不但躲避他们,而且连雷霆山庄的人也不去靠近,可是这些人身上的灵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49 力并不多,也许,妖魔忌惮的是雷霆山庄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雷霆山庄。”秋原川说着,看向一个地方。 苍辰开了法眼,循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座常人看不见的石柱门,门里还有通向山顶的楼梯。 “哎呀,新娘子已经死了,我们走!”其中一个雷霆山庄的人对同伴说道,几个人匆忙地向那扇门跑去。 见他们走远了,两人摘下面具,走了出来。 除了雷霆山庄的人和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死了。如果不是为了防止被雷霆山庄的人发现,刚才苍辰早就过来救他们了。 “别过来啊,有话好说!”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嗯?李瑶琴。”苍辰看到了她。 “快救我啊!”李瑶琴也看见了他,她现在被妖魔追到无处可逃,后背紧贴在树上。 苍辰闭上眼,施了一道符咒:“魑魅魍魉徒为耳,恶灵退散。” 当他睁开眼时,妖魔正在向四处逃窜,结果符咒打在了李瑶琴的印堂上,不过周围的妖魔还是被解决掉了。倒是李瑶琴,倒在地上满眼冒星光。 苍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抱着树干站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山庄在……在哪……”李瑶琴还有点眩晕,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苍辰将手在她的眼前一挥,给她开了法眼,他指向前面的一条岔路口,说:“就在那,你可以看见。” 李瑶琴很快就恢复了神志,走到门前,惊奇道:“哎,真的啊,原来在这里。这个法眼可以维持多久?” “两天。” 苍辰说完,和秋原川走了过去,李瑶琴也跟了过去,问:“我们就这么走上去,不用点隐身的法术?” “雷霆山庄的人本身没有灵力,隐身做什么?”苍辰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 三人又走了很久,苍辰和秋原川并排在前,李瑶琴在后。 苍辰看着秋原川,问:“在想什么?” 秋原川缓缓开口道:“我在想,是让他们把灵符还回来,还是先灭门,再把灵符拿回来。” 苍辰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选择后者。很多武林高手都被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手上了,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秋原川在江湖上向来都是诛杀恶人恶鬼,这次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剑气一挥,守山庄的人就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刃。秋原川收起剑,三人走进了一片竹林。 “过了这片竹林,就是山庄了吧。”李瑶琴说道。 “这竹林可没那么好过。”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不久,一个人御风而来,那人正是虞鸿堂。 苍辰看了看虞鸿堂这黑色的紧身装束,问:“大师兄何时成了雷霆山庄的人?” “因为我料到你们会来,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就先来这儿做点准备。”虞鸿堂笑道,指了指竹林的西侧,“朝这个方向走,会看见一座桥,你们要从桥下走,这样可以躲开他们的人,桥下有一条小河,沿着河岸逆流而上,那里有一个山洞,就在被青萝遮下面。这条路比较远,也最安全,一般人找不到那里。” “多谢师兄了。”苍辰说罢,与秋原川的身影一起,瞬间就朝那个方向飘去。 “喂,你们等等我!”李瑶琴压低声音喊道,立刻跟了过去。 按照虞鸿堂所说的,他们果真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撩开繁茂的青萝走进去,顿时就被潮湿的空气萦绕,那条溪流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走进山洞深处,就会发现那里有一个水潭,泉眼在水潭下。 等到暮色降临,李瑶琴走出了山洞,她要出去找点吃的东西,兴许还能弄个野兔回来。 苍辰和秋原川并不饿,身为道行较高的术士,本来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不食不休。这里离雷霆山庄很远,又很偏僻,李瑶琴出去了他们也很放心。 但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李瑶琴还没回来。秋原川决定出去找她,山洞里很潮湿,他总呆在这里也不舒服:“天已经黑了,她能去哪打猎?” 说罢,人已经走了。苍辰还是决定留在洞里,因为虞鸿堂可能会来找他。 秋原川一路寻找,走到了山上的一座破庙前,见四处无人,就走了进去。 “秋公子。”李瑶琴坐在地上,看见他时,有点激动地说道,“我把脚扭伤了,看见这附近有座破庙,就想先来这儿休息一下。” 然后,李瑶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否麻烦秋公子,扶我起来?” 秋原川照做了,两人一起往外走,秋原川突然停下脚步,问:“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没有啊。” 在山洞里,苍辰刚刚燃起一个火堆,这时,从青萝外走进来一个人。 “李瑶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苍辰看见她一人,问。 “哦,我遇见了你们的大师兄,他告诉我把秋公子叫去见他,正好秋公子出来找我,我就告诉他了。”李瑶琴解释道。 苍辰就不再问了。 李瑶琴也坐在火堆旁,安静了一会儿,问:“苍辰,我这次教了你们易容术,有没有什么酬劳啊?” “你想要什么?”苍辰漫不经心地问,此刻他的脑中想着另一个人。 “嗯……苍辰,你愿意娶我为妻吗?”李瑶琴凑近了一些,一双明眸紧紧地盯着他,问。 “李姑娘,婚姻乃终身大事,你年纪尚小……” “你愿不愿意啊?”李瑶琴却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嫌我幼稚,那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李姑娘,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皇宫里人心险恶,还是江湖上逍遥自在的多。”苍辰婉拒道,然后站起身走出山洞,“秋原川在哪?我要去找他。” 李瑶琴赶忙追上去,拉住苍辰的胳膊,说:“你还是先别去了,他一会人就能回来。” “天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李姑娘不愿意告诉在下?” “我……”李瑶琴渐渐松开了手,有些失落地看着他。 在破庙里,秋原川闻言,问道:“师兄告诉过我,他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我,你怎么会没见过他?” “也许……是他还没来。” 突然,秋原川一把推开她,拔出剑来。他转过身后,看见她虽然被自己的内力推了一下却还稳稳地站在地上,只是向后退了几步,问道:“你的脚没有受伤。” “我这是出于防备。秋公子,你怎么了?”李瑶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秋原川冷笑了一声,说:“其实师兄没有约我来见他。你是谁?” “我是李瑶琴啊。”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秋原川丝毫没有退让,反而瞬间来到她眼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0 前,一手横过玉龙剑,用剑刃比着她的喉管,阴冷的声音轻声说道:“你太不会掩饰自己了。” “她不是李瑶琴,你可以放过她了。”这时,远处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久,人就出现了。 苍辰也紧随其后,看见这庙里还有一个李瑶琴,一时间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 “我的确不是李瑶琴,我是李瑶瑟。”这位女子从容不迫地说道,“现在你可以收剑了。” 秋原川却依旧持着剑,说:“剑在我的手里,我要什么时候收剑,还由不得你。” “那你想怎样?”李瑶瑟问道。 “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目的?” 李瑶瑟舒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地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雷霆山庄里遇到了顾彦昔,他偷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于是,秋原川收起玉龙剑,打开地图,四个人围在一起接着月光看了起来。 看完后,苍辰说道:“这是寻找被他们藏在山庄里的灵符的地图。” 这时,几只蝴蝶飞了过来,这是梦蝶寄来的信。苍辰把信拆开后,得知湛濡她们和玉香门的人明日就要到达这座小镇,有一笔帐要和雷霆山庄算清楚。 “两位姑娘先下山吧,此事与你们无关。”苍辰收起信笺,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明日这里就是一片斗格场了。” 李瑶琴和李瑶瑟相互看看对方,决定下山了。 回到山洞,苍辰和秋原川坐在火堆旁,秋原川的一身红衣在火光下格外猩红。 “你是怎么识破她们的?”苍辰回想起刚才的事,问。 “她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秋原川靠近火堆,闭上眼睛,回答道,“就是在晚上出去打猎。” 作者有话要说: ☆、湛湛露斯 深夜,寒露凝重,花弄影与湛濡在院中置酒。 湛濡浅尝一杯,说:“这是花露酒。” 花弄影略微点点头,举杯一饮为尽,复酌了一杯,又给湛濡满上。两人一连饮下好几杯,这时,花弄影美目流转,说道:“湛濡,讲一些故事给我听吧。” “花门主想听什么?” 花弄影想了想,说:“就讲讲你的故事吧。” 湛濡轻吁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原来的名字叫湛露,是洛灵给我起的。洛灵是泠渊阁里有魂魄的灵符,她说,‘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听起来逍遥快活,就给我起名叫湛露。后来我十一岁那年,遇见了湘君湘澪的妹妹,叫湘灵,是‘灵魄’的‘灵’,她也是个灵符。她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听起来太过哀伤,就给我改名为湛濡,有相濡以沫、与子偕老之意。” 花弄影注视着她,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叫湛濡了。”她说完,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再后来,我二十岁的时候,湘君看见我,就给我起表字‘沫留’。” “那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 语毕,两人又沉默着饮酒,月下的花弄影显得格外风姿绰约,那身牡丹襦裙更衬得她绝艳动人。 而在她的瞳孔中,湛濡被一袭青蓝交领长袍修饰出的身形窈窕纤长,一对柳叶眉下的双眸幽深若水,修长的眼角带着余韵,仿佛能生出朵朵莲花。 “湛濡,”两人站在院中,花弄影突然靠向她的肩头,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与你一起喝酒。” “总有机会的。”湛濡说道,手缓缓地放在花弄影的背上。 翌日,在酒楼。 “花门主,我们到上房里一叙。”雷霆山庄的庄主,易城云请道。 “不必,我们就在这儿谈。”花弄影微露笑靥,说道。 片刻之后,易城云说道:“那好,就随花门主的意。” 酒楼里的客官都关注着这两派的一举一动,难得见到这样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他们都恨不得叫上几个秀才,奋笔疾书地把这场景里的每一言每一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记下来。 只见那么一张方桌,一面坐着易城云,身后是雷霆山庄的人,对面坐着花弄影,身后是玉香门的人,双方势均力敌,恐怕不止谈生意这么简单。 “花门主,我这里有一份您这半年来的账簿,想请您来过目一下。”易城云说着,旁边就有人拿出一本账簿给他。 花弄影春风一笑,说:“玉香门最近的确没有多少积蓄,赊了些账目,还望易庄主多多包涵。” “包涵?我们雷霆山庄也包涵了你们半年多了,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还,一定会还。小女子这里恰巧也有一份关于雷霆山庄这半年来的账簿,也想请易庄主您,来看一下。”花弄影接过旁边的姑娘递给她的一份账簿,刚要交给易城云,却又收了回来,“这账簿上的字有点多,还是让我亲自告诉您吧。” 于是,花弄影一边翻着账簿,一边说道:“去年六月二十七日,雷霆山庄以查货的名义拦截了终南剑派的商队,半个月后,这支商队连货带人都不知所踪;七月十九日,雷霆山庄与烟月楼投注,你们收买了第三方严老板,使烟月楼亏损了几十万两白银;九月十三日,你们因倒卖和田玉,得罪了官府,于是你们与官府苟合,暗害了江湖上有名的飞针神探南宫烨……十月初四,无极道长遇害,别告诉我这件事你们不清楚;又过了七天,江湖五大剑术高手同时被杀,这件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半年前,你们威逼利诱向我玉香门加水货、放高利贷,要不是我抓住这笔钱不放,你们恐怕早就来灭门了吧……半个月前,你们去袭击玄清宫,可惜没有得逞;几天前,你们烧了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付家,你们最终是想直击武林盟吧?” 听完了雷霆山庄半年来的账簿,易城云冷笑道:“花弄影,你是怎么得来这些消息的,老夫很是好奇啊。你就没想过玉香门的下场吗?” “如果我把雷霆山庄的账簿销毁,你把玉香门的账簿销毁,我们两派之间的恩怨,是不是也能一笔勾销啊?”花弄影晃了晃她手中的账簿,问。 易城云又怪笑了一声,捋了捋胡子,说:“原本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花弄影,你已经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了。” 话音刚落,易城云就把桌子向花弄影这边猛地推了过去,花弄影轻盈跃起,一脚抵住了桌子,随后两派便动起手来。 雷霆山庄的人与玉香门的人从楼里打到了楼外,玉香门就施起了葬花阵。可是雷霆山庄的人身上有灵力,葬花阵也敌不过他们,姑娘们就只能与他们以功力相争。而楼内,易城云与花弄影还在为了一本雷霆山庄的账簿争斗不休。 葛楚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1 和秋暮雨站在楼上看这二人单打独斗,湛濡在一旁一边数他们又砸坏了什么东西,一边给掌柜银钱。反正这些银钱是花弄影出的,至于易城云,她们就不指望他还能活着来赔钱了。 那两人斗了很久,都占过上下风,眼看着两人又过了一招后,双双转身,即将要对掌,湛濡突然眉心一皱,她知道易城云的那一掌有灵力,花弄影是接不住的,于是她飞身一跃,一手揽过花弄影,一手接住了易城云的一掌。 这时,账簿飞了出去,易城云伸手去接,被花弄影一脚踢开,正好被湛濡夺走了,湛濡握着账簿,带着花弄影就撤,两人运轻功往山上走。 易城云便追了出去,对着手下喊道:“账簿在她们手里,快追!” 于是,雷霆山庄的人都追了过去。 葛楚和取秋暮雨下了楼,她们让姑娘们在这里等候,说她们一会儿就带着花弄影回来。 湛濡和花弄影一路上脚下生风,湛濡给花弄影开了法眼,带着她进入雷霆山庄,很快就把雷霆山庄的人落下了。 昨晚苍辰用蝴蝶给她们传了一张纸条,写着让她们去山洞,如今她们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进去了。 “总算安全了。”湛濡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只有秋原川在山洞里,问,“他们呢?” 秋原川指了指脚下。 过了不久,有脚步声从洞穴深处的地下传来,忽然水潭里荡漾起涟漪,苍辰、虞鸿堂和顾彦昔一齐从水中游了上来。 原来这水潭下另有洞天,与雷霆山庄的密道相通,可以从这里找到密室,苍辰已经把藏在密室里的灵符都封起来了。 “一共有六张灵符,是苍龙七宿的其它六宿。”虞鸿堂说道。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葛楚和秋暮雨找到了山洞,一进来葛楚就说道:“我们可以出去斩妖了,雷霆山庄已经被它们灭门了。” 轻而易举地诛杀了妖灵之后,一行人就下了山,玉香门的人还在等她们的门主呢。 临别前,花弄影对湛濡说:“湛濡,下次来玉香门,我一定请你喝酒,你我无醉不归。” 湛濡风雅地微笑着,说:“那就要看我什么时候去拜访贵派了。” “嗯。”花弄影点点头,转身在师妹们的簇拥下,乘薰风而归。 “我们也该走了。”湛濡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说道。 葛楚用四灵八方符寻找过方向后,说:“我们该去衡阳城了。” 一行人一路走着,秋暮雨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来灭雷霆山庄的?” “那要问你大哥,是他想到的。”虞鸿堂看向秋原川,说。 秋原川就给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苍辰用灵力寻找雷霆山庄未果,后来有妖灵出来袭击时,却能用法眼看见,所以他认为,雷霆山庄的结界与灵力无关,而是因为妖灵被山庄里的灵符所压制,出于保护自己而设下了这道防守。当时妖灵受到了灵力的袭击,结界的力量随之减弱,所以他们才看到了山庄。雷霆山庄只知用灵符的灵力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但这灵力却恰恰害了他们。由于拥有比妖法更强的灵力,他们依然能看见雷霆山庄,就不知道有妖灵对山庄虎视眈眈。于是,苍辰收回了灵符之后,妖灵不再忌惮这个地方,就会去发泄长期被灵力压制的怨念,吞噬山庄里的人。 “他们只是没有注意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而已。”秋原川淡然道。 “结果你还没出手,就灭了雷霆山庄?”秋暮雨问道。 秋原川的嘴角牵动一丝冰凉的笑意,说:“我又没说过,要亲自灭掉雷霆山庄。” 听罢,湛濡笑了几声,扇着扇子走在前面。她的身后有一道目光,正灼灼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契合之心 山林里,葛楚猎杀了最后一个妖灵,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湛濡走到她身边,也坐下来,两个人背靠背休息了一会儿。 “沫留,我们现在在哪?”葛楚枕着湛濡的肩膀,问。 湛濡看着周围的一片树林,回想了一下她们这一夜的经历,说:“这里是北山。” 昨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人间出现了一些亡灵鬼魅,这倒不足为奇。可是,这座城市里却凭空出先了各种妖魔,这样很多年没出过手的两人在山里斩了一夜的魔。 “这次闯入人间的恶灵指不胜屈,恐怕又有事情要发生了。”湛濡站起身,把葛楚扶起来,两人一起回家。 走了一段路,葛楚问道:“沫留,我们为什么不御剑回去?” “我们没拿剑。” 昨夜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们拿着符纸就去灭妖了,符咒还是葛楚随手抓起她桌上的画笔写上去的。 听到这,葛楚的心瞬间凉了一下:“那还要多久才能走回去啊?我都走不动了……喂,你干什么?” 湛濡把葛楚横身抱起,说:“带你回去,抱紧我。” “哦。”葛楚靠在她温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她。不得不说,葛楚对于她的依赖感不是一般的高。 一路上湛濡都是运轻功回去的,她有不知是几载春秋的道行,偶尔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没什么。 葛楚至今都还不知道,当前世的他们一个个离开她之后,她的境遇变得如何,她是怎么面对这些变故的?葛楚从来没有问过,因为她从来都不提起那些孤寂得心慌的岁月,想必那时的她,每天都是在锥心之痛下度过的吧? 葛楚在湛濡的唇边送去几个香吻,安心地倚在她身上,渐渐在拂面的清风中入梦。 即使时过境迁,每个人都会多少有一些变化,她的执念却没有改变。 打开门,秋原川刚走进来几步,就险些倒在沙发上,还好有一双手及时揽住了他。 “你昨晚加夜班吗?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苍辰把他扶到到沙发上坐下,问。 秋原川闭上眼,倚在沙发上,缓缓说道:“昨晚没加班。昨天是鬼节,出现了许多恶灵……” “我知道了。”苍辰说道,他点开灯,发现秋原川的脸色一片惨白,问道,“秋原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想休息了。”秋原川睁开眼,他不想说他在斩魔的过程里中了妖法,因为苍辰现在帮不了他,何况那妖法并不厉害,他凭借自己的灵力,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苍辰便把秋原川安顿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问道:“你冷吗?” 没有回答。 苍辰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比以前高了很多,不觉得冷才怪,于是起身去给他拿退烧药。 这时,他的手却被秋原川抓住了。 “没用的,这是妖法。”秋原川只好解释道,他更不想让苍辰白费心,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2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苍辰的一只手还被秋原川握在胸口,他就势躺在秋原川身边,拥住了他:“这样会好点吗?” 秋原川只是紧紧靠了过来,点了点头。 空气渐渐变得沉默,外面又下起了暴风雨。 “师兄,你这里很安全嘛。”下午,在虞鸿堂的书店里,秋暮雨喝了一口果汁,说道。 “那当然了,我的护身符咒从来都没有妖灵能破开。”虞鸿堂一说到这就充满了自豪感,当年他在泠渊阁可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兄啊。 门梁上的风铃清脆作响,湛濡和葛楚走了进来。 梦蝶一眼就看见葛楚手上的玉珠链,走过去看了看:“哎,这是可以镇邪的玉。” “是啊,人人有份。”湛濡说着,又拿出两串送给秋暮雨和梦蝶,然后对虞鸿堂说,“你就免了,你的护身符咒够用。” “我又没要。”虞鸿堂看了一眼那玉珠链,失笑道。 虞鸿堂又拿来两杯果汁,这样的天气,几个人坐在书店里边喝果汁边聊天、看书,是十分惬意的。 “我和暮雨上午出去打工的时候,还遇到了几只妖灵,不过都被我们解决掉了。”梦蝶回忆道,做了一个v形手势。 风铃又发出一阵玲珑玎珰的脆响,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来这里买书。 “下午好,鸿堂哥哥。”女孩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买的书,走到柜台前,问候道。 “叶湑是来小镇逛街?”虞鸿堂亮起大师兄所特有的阳光笑容,回应道。 “嗯,今天去不用补课。”叶湑轻声笑着,走到门口时,说,“再见。” “好,再见。” 梦蝶目送着叶湑离开,出于爱美之心,说道:“那个女孩叫叶湑?她很漂亮哎。” “啊,师兄,你不会是要放弃你的顾兄弟了吧?”秋暮雨调侃道。 虞鸿堂苦笑了一下,说:“你们想多了,我和顾兄弟只是兄弟而已。” 秋暮雨和梦蝶都很默契的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虞鸿堂不再理她们两个,整理书架去了。 葛楚一直看着窗外,她看到叶湑和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生一起走了,嗅觉忽然反应出了什么。 刚才叶湑进来了时候,她就闻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但是书店里的玫瑰花香干扰了她。当她站在窗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她恍然大悟,那是妖灵的气息。 虞鸿堂的书店是有镇妖符的,一般的妖灵不能进来,那么,那个男生就有可能是…… 葛楚想到这,一边担心的同时,一边庆幸自己的灵力恢复得很快,连妖气都能察觉到了。她转身对梦蝶说道:“梦蝶,你拿镜子了吗?监视一下叶湑,我担心她有危险。” 梦蝶翻了翻背包,拿出了四面镜子:“喏,随变哪一个都管用的。” “呃,你也不用随身带这么多吧?”葛楚略微汗颜。 “正好我们四个人,一人拿一个了。”梦蝶不以为然,把镜子分了出去。 雨幕中,叶湑打着一把绿花伞,那个男生打着黑伞,两人并排走着。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然后走到一个路口,叶湑去了车站,男生独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似乎没有发生什么。 天依旧下着暴风雨,书店里一片寂静。 叶湑坐在电车上,看着窗外的雨,她今天出来逛街遇到了学长,学长还主动和她说了话。虽然之前她一直不了解学长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从今天的经历看来,学长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 电车开了很久,又到了一站,是深海小镇。 “深海……小镇?!”叶湑听到这个站名,环顾窗外,心里不觉惊愕,“又是刚才那个码头上的商业区!” 这也是刚才她上车的那一站。 “不可能!”叶湑差点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她走下电车,仔细看着周围,可这里真的就是那个商业区。 “怎么会这样?”叶湑轻声呢喃道,这时,一个手举黑伞的熟悉身影向他走来。 学长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说:“你忘记拿书了。” “……哦,谢谢。”叶湑茫然地接过书,看到的却不是学长。 那人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中间是一圈黑色的瞳纹,直直的盯着她。 这不是人的眼睛。 “啪嗒”一声,叶湑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溅满了雨水。 叶湑顾不上别的,电车还没走,她立刻朝车门跑去,门开了,她刚要上车,却又看到那双眼睛。 司机正看着她。 她一回头,“学长”就站在她身后不远。 “怎么办?”她轻声问自己,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学长”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有与我契合的心,我寻找了它好久,把这颗心给我,我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叶湑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使她全身打颤,她想转身离开,又没有力气动一下。 “我们来晚了。”赶到车站时,看到地上只有两把伞和一本书,葛楚觉得心底一空,说道。 虞鸿堂镇静的看着周围,察觉到了妖灵所在的方向,说:“我们沿轨道走。” 他们经过下一条街时,看到了叶湑和那个妖灵,还有秋原川和苍辰。 叶湑看到虞鸿堂就跑了过来,她身上没有受伤。而那个妖灵却即将湮灭,怨恨地看着秋原川,问:“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的实体?” 秋原川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故技重施是很不明智的。” 听罢,那妖灵笑了几声,在身体开始消失时说:“我本以为,找到契合的心,就能……就能回到前世,救……她……” “叶湑有契合的心,那么她就是她的转世,你这又是何苦?”湛濡走到他身后,问。 妖灵又笑了笑,说:“她……只有她的心,可她,不是……她。” 话音落下,他的神形已经在暴风雨中散尽了。 回到书店,虞鸿堂给叶湑换了一本书:“你那本书脏了,这本新的给你。” “这样可以吗?”叶湑不太好意思再那一本书,推辞道,“不用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你经常来买书,这本就送给你了。”虞鸿堂把书放到她的手上。 叶湑只好收下了书:“那谢谢你了。” 前世已无法挽回,为何不珍惜现世?执念不能带人回到曾经,它只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残忍地走下去。 湛濡看着叶湑离开书店,把目光转向葛楚,那个家伙居然坐在那就上睡着了,不过她今天的确是太累了。当她的脑袋渐渐低下去的时候,湛濡从旁边的椅子上拿来一只抱枕,放在她眼前,看着她的脑袋倒在了抱枕上,没有醒来。 他们是湛濡的执念,而她,是湛濡的偏执。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3 作者有话要说: ☆、雁落衡阳 在衡阳。 “走了那么久,总算到了。”秋暮雨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他们现在就在回雁峰脚下。 梦蝶走到她身边推了推她:“你都好几天没练剑了,也不修灵力,休息一会儿就起来吧。” “梦蝶,你陪我练吧。”秋暮雨拽住她的手,说道。 哪知梦蝶不同意:“不行,我还得去采药。” “让大师兄去不就行了吗?”秋暮雨摇着她的手,撒娇她最擅长,她向左右看了看,想找虞鸿堂,“哎,大师兄呢?” 梦蝶叹了口气,拿出一张字条给她:“阁派里有急事,他被掌门叫回去了,喏,这是他留下来的字条。” “啊?那你早点回来。”秋暮雨松开手,叮嘱道。 “放心吧。”梦蝶说完,人已经没影了,只有一只紫色的蝴蝶飞远了。 秋暮雨看着她离开,站起身,拔剑舞了几下,看到秋原川坐在那边的桃树下休息,就冲了过去。 秋原川背对着她,剑未出鞘,只用剑身挡住了她这一击横冲。 “陪我练剑。”秋暮雨已经做好了准备出剑的架势。 秋原川便拔出剑,站了起来,准备迎击。 两人很快就过起招来。 过了不久,秋暮雨渐渐用了几招新的剑式,占了上风,这时,她突然长剑一扫,剑气带动桃花,剑光一闪,剑锋敏捷的挑过秋原川的防御,逼向他的颈侧。 “这是我最近想到的新招式——秋风剑法之月出惊鸿。”赢了秋原川一剑,秋暮雨不禁得意地笑道。秋风剑法是她和秋原川共同研究的剑法,以见招拆招为核心。 “那我还有下一招。”秋原川倒是从容不迫。 “哦?” “鸿飞冥冥。”说罢,他已经运轻功向上飞去,脱了身。 还真是鸿飞冥冥啊,不就是逃跑吗? “喂,你……看剑!”秋暮雨不甘示弱,也冲了上去。 两人在树梢上只过了一招,秋原川就收手了。 秋暮雨看出他有些不对劲,问:“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秋原川跳了下去,秋暮雨也跟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桃花林中。 现在是三月末,桃树开花了。或粉或白的桃花瓣偶尔随风零散,拂动这两个白色的身影。天气渐暖,秋原川换上了一身新的白衣,裳摆处有几点鲜红。 在桃花林的另一端,葛楚坐在一块山石上,任凭湛濡不断地围着她转,却怎么也不理她。 湛濡想了想,葛楚不高兴了,肯定是因为这几天为了雷霆山庄的事,自己忽略了她很多,还和花弄影来往的比较密切。不过她是谁啊?当然有的是办法让葛楚开心。望见山头上盘旋的大雁,湛濡顿时就有了办法。 “楚儿,你知道凤凰住在什么地方吗?”湛濡转到葛楚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问道。 “哼!”葛楚又转了一下身,不理她。 湛濡就自顾自地说道:“凤凰只住在梧桐树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的楚儿当然是知道的了。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凤凰又不住在梧桐树上了吗?” 葛楚这回没有再转身,只是依旧不理她。 “因为啊,春天梧桐树开花了,它只顾着照顾自己的花,不给小凤凰遮阴了,小凤凰生气了,就不理它了。” 停了一会儿,葛楚忍不住笑了出来,亏她能想道这么一个幼稚的故事。 “不生气了?”湛濡坐在她身边,问。 “才没有!”葛楚笑着转过身,否认道,然后拉着湛濡的胳膊,说,“师姐,你都好多天没陪我玩了。” “等我们找完灵符,师姐就带你去楼外楼,听说那儿的南方菜很不错。” “好啊。”可以去南方玩儿,还可以吃好多好吃的,葛楚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但是她的好情绪没过多久,就又低落了,“可是,师父交代的任务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完那么多灵符?” “很快就能找齐了。”湛濡搂过她的后背,安慰道,“天快黑了,我们到衡阳城里转转吧,那里晚上很热闹的。” 夜晚的衡阳,虽比不上京城的歌舞升平,但在南方也是一个热闹的老城,小到街上变戏法的临时摊位,大到园林式的客栈酒楼,怎么说也是可圈可点的。湛濡带着葛楚转遍了大大小小的摊铺,小凤凰心情大好,叫她给自己买了各种各样的小吃,塞了满口。 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葛楚回过头去,咽下嘴里的小吃,说:“啊,原来是你们。” 秋暮雨和梦蝶就在她们身后。 “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秋暮雨笑着说道。 随后,四个姑娘一起逛遍衡阳城的大街小巷 。 桃林间,秋原川舞剑,苍辰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剑气依旧充满了杀意,却掺带了一股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似乎在压制秋原川的内力,不知为何,苍辰的感觉带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秋原川出下一招之前,苍辰立刻过去用两指夹住了他的剑身,说:“秋原川,你不能再练了。” 秋原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起剑。与此同时,苍辰伸出手给他把脉,不出片刻,说:“你的内力不对。” “我身上的煞气,也在减退,对吗?”秋原川早已心中有数,却丝毫没有惊慌,话音落到最后时,变得很轻。 苍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却没能开口。他第一次看到了那个白色背影的孤凉。 烟花散布在回雁峰的上空,传说,大雁南飞,到了此地就不再向南,而是在空中徘徊,它们的悲凉也总会有一个尽头。 翌日,在一家酒楼清静的上房,一只鸿雁从窗户飞了进来,被一个人接住,那人取出了系在鸿雁腿上的字条,看了看,转身说:“掌门,回雁峰那边毫无进展。” “去吧。”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衣,面留长髯的男子,他吹了吹杯中的热茶,呷了一口。 此时,在回雁峰。 葛楚的手中冒出一团火焰,她正在使用御火术燃烧四灵八荒符,寻找灵符的具体位置。可惜等符纸燃尽时也没有结果,现在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灵符在衡山。然而,衡山这么大,他们现在连一个回雁峰都没找遍,什么时候才能翻过整座衡山? “前面有个荒郊野店,不如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梦蝶飞了回来,化成人形,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秋暮雨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店家呢?难道经常有人来吗?” 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这半山腰上能找到一个地方喝水就已经不错了。 走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一家小茶摊,店老板招呼道:“各位客官请坐,要来点什么?” “你们这儿有什么茶?”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4 苍辰在桌上放下银两,问。 店老板一看到这么一锭银子,立马口若悬河:“哎,我们这儿有西湖龙井、碧螺春、庐山云雾,不知客官想要哪一个?” “西湖龙井。”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着,我这就去。” 过了不久,茶就被他沏好端上来了:“几位客官慢用,不够了我再给添上。” “那样茶的味道就不好了,别糟蹋了好茶。”苍辰用茶水洗了一下茶杯,倒进茶盘里。 “哎,是是是。”店老板连忙附和着。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追逐声。 “站住!” 没过多久,只见有一个人驾着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苍辰无意间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身后的人群已经追了上来,其中一人放了一枚冷箭,骑在马上的那人旋即勒住绳索,掉转了一下马头,一手抓住那只箭,丢在一旁。 另一个无名小卒冲着茶摊老板喊道:“师兄,就是这个人杀死了我们的大师兄!” “什么?!”看来那茶摊老板也和他们是一伙人,他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向马背上的人冲了过去。 那人却骁勇得很,不出几个回合就把对方打倒在地,那群人见状,大喝了一声:“上!” 之后,他们就都冲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苍辰拿出几枚石子就飞了出去,站在前面的人首当其冲,倒下一片。 “什么人?”那个茶摊老板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苍辰反问。 那人理直气壮道:“孤鸿剑派杨仲恒。这是本派与这小子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 苍辰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不远,说:“我们是不想插手,可你们有何为证,人是他杀的?” “这是我大师兄临死前从他身上抢下来的。”对方拿出一枚令牌,怒目圆睁,说道。 苍辰看了一眼那令牌,不屑地笑了一声:“想不到孤鸿剑派的人都不识字。” “你!”杨仲恒还想说什么,看见那令牌上的字,却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是胥国的大司马大将军苍翰,也是二皇子灵曜王。 苍翰沉声说道:“尔等无名小辈,见了本王还敢如此无礼?” “怎么办,三师兄?”另一个人小声问道。 杨仲恒气急败坏,把令牌扔给了苍翰,回头说道:“我们走!” 见他们都走了之后,苍辰转过身,说:“二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苍翰下了马,说:“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我们本来是想在这里安顿的,可惜啊。”湛濡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残局。 秋原川依旧坐在那里喝茶,对于身后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秋暮雨走到他身边,问:“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放下茶杯,秋原川看向她,说:“回衡阳城,这里已经没有线索了。” “那我们走吧。”闻言,苍辰说道。 于是,一行人又下了山,回到了衡阳城内。 作者有话要说: ☆、秋风暮雨 在一家大客栈的雅间里,苍翰一面喝茶歇息,一面有要事告诉苍辰。 “九弟,我这次因何而来,想必你是猜到一些了吧。”苍翰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苍辰。 苍辰倚在门梁上,抱肩而立:“皇兄有什么事,还要劳烦你亲自来告诉我?” “这个你收好。”苍辰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密函和苍辰的玉章,放在桌上。 苍辰走过去,看了看,就收下了,眉头微锁,看向了苍翰:“你今天和孤鸿剑派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苍翰沉吟片刻,说:“半个月前,我在客栈里偶然听见他们在谈论一件事。” 苍翰回忆了起来。 那时他夜宿在开封的一家客栈,路过一个房间时,偶然间听到那里有人在谈论一件事情,他感觉到那些人气息均匀,内力还算不错,就躲在门外偷听。其实他本想打探到关于苍辰的消息,却听到这伙人说起明月玄珠。 明月玄珠,他闻所未闻,就继续听了起来。这时他才知道,这些人是孤鸿剑派的人,他们从一个道人那里听闻了有关明月玄珠的事,并答应和那位道人一起去寻找明月玄珠。 他只听到了这,就被那伙人发现了,那伙人追了出去,他便逃跑,谁知这伙人竟想杀他灭口,结果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被他误杀,他们把那人抬回去,说以后要找他报仇。后来他有了苍辰的消息,来到衡阳,谁知又遇上了那伙人,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了一个什么明月玄珠,就要杀人灭口,我看他们也并非名门正派。”苍翰忿忿道。 苍辰不屑地笑了一下:“偷听其他门派的事本来就是武林大忌,你以为这江湖是你的军营啊?” “好了,我也不管你们江湖上的事,灵虚王。”苍翰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说完这话,却突然郑重的叫苍辰的名号。 苍辰虽背对着窗户,可也觉察到了什么,眼睛向后瞄了一下,同时回应道:“叫本王做什么?” “我先走了,”苍翰走到他旁边,“你好自为之。” 他走出门去,左转下楼离开,门右边的梁柱后躲藏的黑衣人也迅速从屋顶离开了。 那黑衣人去了另一个客栈,进了上房,摘下面罩,把事情告诉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老翁,过了不久,只听那人说:“那两个人是皇亲国戚,我们不用管,可与他们同行的那几个人,你们全都不能放过,祭奠你们的大师兄。” “是,掌门。”余下弟子齐声说道。 那老翁又站起身,对站在一旁的道人笑了笑:“唉,大师,吾子之仇,也要麻烦您了。” “这个,掌门可以放心,贫道自有办法。”老道人捋了捋胡须,说。 之后,苍辰就把明月玄珠的事告诉了他们。 “明月玄珠,也许和灵符有关,不如我们明天偷偷跟着孤鸿剑派族找找。”葛楚提议道。 “也不是不可以,既然灵符就在衡山上,那就按照小师妹说的,去找找吧。”湛濡说道。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决定了。 月下,秋原川坐在石阶上,半躺着倚在后院门的木柱上,独自发呆。 秋暮雨悄悄地走过来:“哥哥。” 听到了声音,秋原川看向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哥哥不是也还没睡吗?我睡不着,就出来看看。”秋暮雨乖巧地笑道。 两人坐在月下,过了一会儿,秋暮雨恬静的声音说:“哥哥,我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和师父一起住在沧涯岛上,晚上睡不着,就出来看月亮。” “嗯。”秋原川应道,他当然记得,那些日子,离现在也不过短短数年而已,如今他刚到弱冠之年,而妹妹只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5 小他两岁,然而,他却沦落到被逐出师门的地步。 “哥哥?”见他又在想心事,秋暮雨轻声招呼道。 秋原川回过神来,没再说话。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秋暮雨关切地问。 “没有。”秋原川摇了摇头,对着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又说,“暮雨,明天去回雁峰,要小心。” 秋暮雨笑着点点头:“嗯。” 秋原川想了想,看回月亮,又加了一句:“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嗯,哥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秋暮雨答应着,突然觉得不对劲,拽住秋原川的胳膊,问,“哥哥要去哪儿?” “你们两个,还没休息啊。”这时,湛濡拿着两个小酒坛,走了过来,“师弟,咱们可好长时间没一起喝酒了。” 湛濡把一个酒坛扔给秋原川,坐在石阶上,隔着秋暮雨和他碰了一下酒坛,两人就爽快地喝了一大口。 “哈,好酒!”湛濡撑个懒腰,赞叹道,“要说喝酒,我还是最愿意和你一起喝啊。” 秋原川笑了一下,又举起酒坛喝了一大口,说:“师姐,你们明天要小心。” “嗯,你放心吧。”湛濡答应道,又问,“师弟,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秋原川摇摇头,说:“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嗯,也好,帮我们听着点最近的风声。”湛濡说着,又是一口酒。 静了一会儿,秋原川叮嘱道:“师姐,帮我好好照顾暮雨。” “这你放心,我一直拿暮雨当亲妹妹看的,会照顾好她的。”湛濡笑道,一壶酒下肚,“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两人都应了一声,秋暮雨看着她回去了,对秋原川说:“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谱的《秋风暮雨》?” 秋原川放下空酒壶,回忆起当初他们为这招精妙的剑法谱下的曲:“记得。” 于是,秋暮雨吹笛,秋原川吹箫,两人在屋顶上合奏了一曲。 秋风暮雨,凄凉哀婉,夙风寒彻,落雨成伤。 翌日。 紫色的小蝴蝶飞了回来,梦蝶带来了孤鸿剑派的消息:“我看到他们往衡山走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跟在他们后面。” “也好,不过,小心被他们发现。”湛濡看着师弟师妹,提醒道,“秋师弟,你就留在这里。” 秋原川点点头。 “那我们就出发吧。”湛濡微笑着说道。 湛濡和两个师妹走了出去,最后跟着苍辰,临走前,他看了秋原川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路上,湛濡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跟随孤鸿剑派,以免被他们发现。入了山口,又走了很久,他们来到回雁峰下。 湛濡他们藏在树后,只见前面孤鸿剑派的掌门吹了一声长哨,天边的鸿雁都飞了下来,呈“人”字的阶梯状排布,直通峰顶,而孤鸿剑派的人则运轻功,踏雁而上,到达峰顶。 葛楚望着眼前的回雁峰,笑道:“这回雁峰不过百仞,我们上去也并不难。” “是啊。”秋暮雨说道。 泠渊阁弟子大多斩妖降魔,轻功是必然精湛的,因为他们未必时刻都能御剑,剑也是他们斩魔的法器之一。 这时,苍辰对湛濡说:“师姐,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 “苍师兄!”葛楚叫道,他却没应她。 “他应该是放心不下原川,我们先上去。”湛濡说道。 于是,三人一跃而上,快到峰顶时,三人用手抓住岩石,朝上面察看了一下。 “没有人。”葛楚小声说。 “走,我们上去。”湛濡回头说道。 突然,葛楚踩在脚下的岩石发生了松动,她的脚下悬空,两只手也很难抓稳,很快就滑了下去。 她惊叫了一声,很快,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吓死我了,我马上带你上去。”湛濡回头对她说,是她及时抓住了她,然后她又对秋暮雨说,“师妹,你先上去。” “嗯。”秋暮雨很快就上了峰顶。 片刻之间,湛濡也带着葛楚跃上了回雁峰。 “师姐,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走了一阵子,秋暮雨问。 湛濡想了想,看来孤鸿剑派的人一路放行警惕,很有可能是已经注意到了她们,那些人现在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去找明月玄珠,还有一路就埋伏在这附近。虽然只是个猜测,但也很有可能。于是她说:“不如这样吧,你们去找灵符的下落,我留在这儿,以防孤鸿剑派突袭。” 葛楚看了看湛濡和秋暮雨,同意道:“那好吧,大师姐,你要小心啊。” “嗯,知道。”湛濡笑了笑,说。 葛楚和秋暮雨在树林里走了很久,两人用四灵八荒符寻找灵符灵力的来源。 “应该就在这儿附近。”葛楚绕着这几棵树转了一圈,说。 “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啊。”秋暮雨坐在一块岩石上,长叹道。 葛楚还在四处寻找:“也许,是藏在机关暗道里呢。” “谁知道啊。”秋暮雨收起气馁的小表情,站起来继续寻找。 这时,她忽然停住,她刚才随手扶着旁边的一块岩石跳了下来,却发现,这岩石中的一部分陷下去了一些。 “小师妹,你快来看!”秋暮雨向她招了招手,叫道。 “哦。”葛楚跑了过来,看见了岩石中下陷的那一部分,“是月牙形的。” “嗯。”葛楚点点头。 就在这时,地面隆隆作响,周围都在轻微的震动,过了不久,几棵树分开,地面出现了一个洞,还有楼梯能通到下面。 “被你说中了,我们下去看看。”秋暮雨说着,先走了下去。 地下很昏暗,葛楚在手中御火,用来照明,她刚要下去时,看到湛濡过来了:“大师姐,那边没有情况吧?” “没有,你们下去时,要小心里面的机关,我在外面守着。”湛濡又叮嘱道。 “嗯。”葛楚微笑着点点头,走了下去。 湛濡一人站在洞外,看着周围,心想着孤鸿剑派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两个师妹可千万不要有事。 而此时,在客栈,秋原川刚刚坐下来试过自己身上的内力。他的内力被噬魂锁吞噬着,已经所剩无几,灵力也早已被封住了,就算和湛濡他们一起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留在这里。 秋原川要了一壶酒,坐在桌边独酌,话说他和湛濡在泠渊阁的时候,就被同门戏称为泠渊二醉仙,两人虽然一个在阁内,一个在分阁,但一提到酒,两人也算是知音。 突然,两枚冷针穿过纸窗外朝他飞来,他仰身在凳子上转了一圈躲开了,继续喝酒。 “秋公子好雅兴。”门被吹开了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6 ,站在外面的人移步换影,没走几步就来到了桌前,站在了秋原川的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下一章,米娜桑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离殇 秋原川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斟了杯酒。 这时,苍翰又说:“秋原川,真没想到你敢和苍辰走在一起。你是主动跟我回去,还是我带你回去?” 听罢,秋原川把举到嘴边的酒喝了下去,又自酌了一杯,说:“在下认识路,不必劳烦将军带我回去。” “既然秋公子识时务,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苍翰沉声道,向门外走去,“秋公子,请吧。” 秋原川看着杯中酒,举杯饮尽,说:“慢走不送。” 苍翰转身,怒视秋原川:“你既然答应了跟我回去,现在又出尔反尔,秋原川,你以为你会死在什么地方?” 秋原川只是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喝酒,一边说:“既然我识时务,又岂会跟你回去送死?” “好,你不愿回去,那在这里也是一样。”说罢,苍翰立即冲到桌前出手。 突然,苍辰破窗而入,一臂挡住了苍翰,与此同时,秋原川拔出了放在身后的玉龙剑。 苍翰在苍辰出现的同时就点住了他的穴道:“九弟,此事与你无关。听说秋公子的剑法很是了得,正好我想请教一下。” 糟了,还是来晚了一步,苍辰心想道。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厮杀,自己却动弹不得。 苍翰使用的是苍家的家传武功,本身已很强劲。而秋原川运用的剑法,既不是秋风剑法,也不是苍辰见过的泠渊阁里的任何一套剑法,但他的剑很快,剑招千奇百怪,变化莫测,毫无破绽可言,而且他总能预料到苍翰的下一招,这倒让苍辰回想起秋原川下棋时,亦是如此。 目前苍翰被这剑术逼迫得只守不攻,心想着,秋原川的剑术竟然比我苍家的剑术略胜一筹,然而,这小子身上内力不多,那我就有机可乘。 想到这,苍翰便无视秋原川的剑法,直接以深厚的内力相击。苍家的武功分为王道和霸道,其中的王道属于泠渊阁,只有苍辰这样的子嗣才会继承,而其他子嗣都习霸道。所以,苍翰使用的招数格外阴险狠毒,每一击都是赤裸裸的杀意,其内力也是蛮横强硬,加之他身为将军,骁勇善战,也很会使用谋略,秋原川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此时的秋原川,一剑撑在地上,自己单膝跪地,口中吐出一口血,有几次差点倒下,他一手抓住桌沿,勉强站了起来。现在他的身上有好几处刀伤,刚换上没几天的白衣已经被染上了几片血污。他抓起桌上的那壶酒,仰头猛灌,痛饮之后,将酒壶放回了桌上,眼神扫过苍辰,才看了一眼苍翰,说:“十八年的女儿红,给我留着。” “放心。”苍翰轻蔑地一笑,一手用内力吸起酒壶,一掌将桌子掀起,丢向秋原川,随后又把酒壶安稳地置于秋原川的药箱上。 还好秋原川喝过酒后有了些力气,一剑将桌子劈开,又和苍翰打了起来。这期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接近苍辰,这样就可以趁机把他的穴道打开,让他来救援自己,可惜苍翰的防守简直是严丝合缝,他根本无力接近。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苍辰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秋原川只好但愿到时自己不要因失血过多和经脉寸断而亡。 就当他想到这的时候,身上又中了一刀,他不禁轻呼一声。好在苍翰这一刀刺得虽深,却不够准,秋原川呕了一口血,还能撑住。 “分心是会丧命的,秋少侠。”苍翰冷冷地说了一句,余光却扫向苍辰,倒像是在炫耀。 苍辰只有一成不变的冷傲相对,身上透着一股凛寒的杀意,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他冲断了穴道,以苍翰点穴时用的内力,他只会当场吐血身亡。 秋原川依旧沉默,与苍翰单打独斗,即使屡遭重创也没有倒下。 他们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忘记了它的存在。 苍翰此时却丧失了耐心,想道,这个秋原川到底还能撑多久,看来,我必须当断则断了。 这时,一股内力汇聚到他的食指与中指的指尖,他抬起右手,指尖冲向秋原川。 一指穿心。苍辰一眼就认出这个招式,倘若秋原川真的中了苍翰的这一招,那他就必死无疑,而且死相会很惨。 秋原川提剑站在对面,他自然也认了出来,苍家的一指穿心也算文明于中原,他现在只能看天了。 “你笑什么?”苍翰看到秋原川的唇角上挑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厉声问道。 见秋原川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却不回答,他就冲了过去。 这时,苍辰飞出银针就将他的穴道点住,而他的两指离秋原川的心只有几步之差。 “想不到你竟然和我打了一个时辰。”苍翰动弹不得,只能逞一时之口快。 秋原川转身要走,就倒了下去。 苍辰立刻来到秋原川身边,手指搭在他颈侧的动脉上,还有脉象。然后他负起玉龙剑,过去把酒倒进药箱里的酒壶中,背上药箱,又走过去抱起秋原川。他站在苍翰面前却没有看他一眼,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以后,你一定不会有机会把他带走。” 在回雁峰的暗道,这一个时辰里,葛楚和秋暮雨轻松地破解了全部的机关,原来这些机关是由灵符中的朱雀前六宿组成的,她们自然轻而易举就收服了它们。 葛楚数了数自己手上的灵符:“井、鬼舆、柳、星、张、翼、轸,正好把我的都集齐了。” “嗯,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一半多的灵符了。”秋暮雨看着葛楚手中的符纸,笑道。 两人来到密道尽头,忽然觉得寒气袭人,走过石洞,原来这里有一个寒冰密室。而在一块冰坛上,有一枚黑色的玉珠。 “哇,师姐,这可比上次那个沧海遗珠靠谱多了。”葛楚说。 “可是,”秋暮雨微皱着眉,说,“小师妹,我们把这里的机关都破解了,那以后,谁来守护这颗明月玄珠啊?” “哎,是啊,怎么办?”葛楚问。 这时,梦蝶出现了:“它自有它的命,不过,我以前听说过它的传说。” 于是,梦蝶就给她们讲述了这个传说。 而与此同时,湛濡正在外面与一个黑衣人交手。这个黑衣人身手歹毒,一心想置她于死地。两人已经从回雁峰打过了好几座峰顶,就算湛濡的轻功与他不相上下,也不想把南岳七十二峰都打一遍啊,何况她的灵力远不及这黑衣人,他是用灵力与她对峙。 怎么回事?看来他不是孤鸿剑派的人,难道,是灵虚所说的那个道人?湛濡思量着,用戴在手上的露指手套蹭了一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7 下嘴上的血,她已经被逼到一处悬崖边了。 黑衣人掌间运着灵力,向湛濡冲了过来,湛濡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掌,手中的剑却被打飞了。 那黑衣人夺过她的玄冰刃,剑气中带着一股灵力,向她刺去。 虽然掌门师父教导过,泠渊弟子不可对常人动用灵力,可眼前这位不是常人。见此情形,湛濡一掌相抵,欲将对手的灵力冻结。 就在湛濡已将剑上的灵力冻住时,对手突然使出一股强劲的内力,震断了寒冰,冲破了她的抵御,一剑刺入心口。 当黑衣人抽回剑后,湛濡就从悬崖坠落了下去。 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黑衣人拿着她的剑离开了。 在密室,葛楚她们被孤鸿剑派的人围攻,她们正在拼杀突围。 这时,方才那个黑衣人闯进来,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向秋暮雨,被梦蝶一掌接住。双方对峙了许久,最后,梦蝶被打落在地,晕了过去。 “原来是只蝴蝶精。”那黑衣人沙哑的声音说,又对秋暮雨说道,“姑娘,老夫劝你还是不要与妖道为伍了。” “你才是妖!”葛楚杀了回来,狠剜了他一眼,剑尖指向他的喉咙,又对秋暮雨说,“师姐,看好明月玄珠。” 秋暮雨点点头,又与孤鸿剑派交起锋来。她的秋风剑法不出几招就把孤鸿剑派的人打倒一片,然而,葛楚却被黑衣人几掌震伤,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有灵力。秋暮雨这时才意识到,明月玄珠若是落在他手里,必将凶多吉少,于是她跳到冰坛上,拿起了明月玄珠。 那黑衣人见状,立即用灵力控制玄冰刃,朝秋暮雨袭来。 这剑……是师姐的。秋暮雨一眼就认出了湛濡的剑,却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时间心急如焚。 而就在这时,剑已经刺穿她的心。黑衣人抽回剑的一瞬间,血液飞溅,一部分染在了她手中的明月玄珠上。 她已然松开了手,想到湛濡生死未卜,她却无法继续完成掌门交代的使命。 明月玄珠并没有坠落,而是发出银白而幽青的月光,就在这一瞬间,秋暮雨看着它,头脑一片空白。 明朗而温暖,清冽而忧伤。 秋暮雨居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感觉自己即将融入到这月华之中。 光华结束,黑衣人和孤鸿剑派的人才敢睁开眼。那黑衣人摘下面罩,原来他就是那个道人。他走上冰坛,拿走了明月玄珠。 随后,这群人就离开了。 许久,梦蝶才醒了过来,她叫醒了葛楚,两人又去叫秋暮雨。 “暮雨,暮雨!”梦蝶看到她倒在冰坛上,血液已经凝结,她用力地摇了摇她。 “秋师姐!”葛楚也试着叫醒她,她却没有反应,她就用手指试探了一下。 葛楚看着她,神色哀伤,她感觉不到秋暮雨的呼吸:“梦蝶……” “暮雨……”梦蝶轻声念道,将她抱在怀里,默默流泪。 而葛楚已经来不及悲伤了,她知道,现在她需要保持理智,带她们出去,她只能安慰道:“梦蝶,我们走吧,先出去找大师姐,然后我们一起回泠渊阁。” 她扶着梦蝶站起来,梦蝶抱着秋暮雨,和她一起出去。 葛楚刚要走,却停住了。她捡起血污中的剑,眉间一皱,这令她无法接受。 “玄冰刃……”葛楚轻声道,忽然声泪俱下,悲怆地说,“这是大师姐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竹桥湖畔 “我们先离开这里。”梦蝶怆痛的声音充满绝望,她看着秋暮雨,说,“暮雨,我们回去了。” 说罢,梦蝶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葛楚看着她的背影,担心她下一步就会倒下去,就跟过去扶着她的肩,两人一起离开。 她们走到了出口,然而,那里已经被关上了。 葛楚看着手中的玄冰刃,到底是谁?是孤鸿剑派,还是……她? 但是她立马否定了之后的猜疑,因为她真的不相信,湛濡会做出这种事。 “楚儿,”梦蝶转过身看向她,又垂眸看了看暮雨,把她交给葛楚,“你去那边躲一下,我来把出口打开。” “嗯,你要小心。”葛楚抱着秋暮雨走到一个角落。 梦蝶站在紧闭的石门下,用灵力将其震裂,随即,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们从地洞走了出来,看到苍翰正站在不远的树下。 “苍将军,你怎么在这里?”葛楚问道。 “灵虚他放心不下,让我过来找你们。”苍翰说道,“刚才我看到孤鸿剑派的人从这里出来,还封住了地洞,我想你们一定还在下面,所以就在找打开它的机关。” “哦,那就多谢苍将军了。”葛楚微蹙着眉,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苍将军,你有没有看到我大师姐?” “我没有看见湛姑娘。” 葛楚失落地垂下目光:“原来是这样……苍将军,我们要先回一趟泠渊阁,麻烦你转告我苍师兄和秋师兄。” “好。”苍翰微微笑了一下,答应道。 梦蝶已经带着秋暮雨飞走了,葛楚转身拔剑,也离开了。 在一间被荒废了很久的竹屋里,苍辰正在用真气维持秋原川的性命。 为什么给他输过的真气,总是在他的体内慢慢减退?苍辰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换用灵力输送进去,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 这时,秋原川恢复了意识,轻咳了几声。 “别动。”苍辰说道,继续用灵力给他治疗。 秋原川却缓缓地转过身,苍辰只好先收回灵力。 “我们的真气不同,你不必再耗费内力……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秋原川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面色惨白,身体虚弱,不过总算能说话了,看来他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你觉得怎么样?”苍辰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问。 秋原川只是呢喃着:“好冷……” 那是因为苍辰的真气偏寒,他练就的是苍冥剑法,而他所修的灵力属木,即,司雷电和暴雨,所以他的真气自然是强劲凛冽的。 于是,苍辰急忙脱下外衣盖在秋原川身上,搂住他。 翌日清晨。 苍辰醒了,秋原川还在昏睡。他给秋原川把了脉,就将他安置在床榻上,从药箱里翻出一瓶药丸,给他服下一粒。 现在他决定去药铺抓药,但他不放心将秋原川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在离开时设下了结界,这样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 在泠渊阁。 “梦蝶前辈,逝者已矣,就让她安息吧。”虞鸿堂说。 梦蝶抱着秋暮雨,俯下身,将她放在清泠泽之渊,看着她渐渐沉没,随流水而逝。一滴清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暮雨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8 师姐……”葛楚低声说道,她已是满面潇湘,转身靠在思逸师兄的肩头,悲恸不已。 思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小师妹,你也不要太伤心。” 葛楚啜泣了一会儿,抬头说:“可是我以后见不到师姐了……” “生死轮回,何必看得那么重?”这时,掌门走了过来,身旁是各位长老。 默成长老说道:“你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完成,已经没有时间为生死而悲痛了。” 逝水东流,唯有孤剑茕立,命赴黄泉后,不知她是否会徘徊? 夕暮已过,掌门和四位长老召集阁派弟子于阁内议事。 最近泠渊阁面临着紧张的局势,因为越来越多的武林门派注意到了他们,更有甚者,与邪魔外道暗送秋波,密谋盗取泠渊阁的各种经典秘笈。 能入泠渊阁者,都是有缘人,所以阁派弟子为数不多,掌门和长老这次召集大家,就是想告诉诸位弟子,要严加防范,并且不要在江湖上滋事生非,平日里斩妖驱魔的时候,一定要隐秘行事。 这样一个幽隐的千年阁派,也不过是想继续保持它的清静而已。 一连过去了几天,秋原川几乎一直是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只是暂时有了一些意识,没过一会儿就又陷入了昏迷。 苍辰一直守在他身边,白天给他熬药、疗伤,晚上就倚着床榻边,睡在地上,寸步不离,这比当初从南月城把他带回王府治疗时要细心得多。 这天下午,苍辰扶起昏迷的秋原川,让他倚在床幔的帷梁上,一边给他喂药,一边擦拭从他的唇角流出来的药汁。 其实,苍辰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研读医药之术,在江湖上救死扶伤,所以倒也不厌其烦,何况现在这个病人是秋原川。 就在他给秋原川喂下一口药的时候,秋原川醒了。 刚一醒来就莫明奇妙地咽下一口浓苦的汤药,秋原川就算想问句什么也无语了。 苍辰又给他舀了一勺汤药,看得出他并不愿意喝,不过他已经把药盛到他嘴边了,他不喝也得喝。就这样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完,苍辰发现,这一次他居然没再昏迷过去。 “你醒了。”苍辰说道,把碗放在一边。 “……”秋原川懒得回应。他要是没醒,刚才是谁被灌下了那么多药? 苍辰接着说道:“我们和师姐她们走散了,你先在这里养伤,她们不久以后会找到这里。” 养伤秋原川倒是没意见,但他昏睡了好几天,也想出去走走了。于是,他下了床,走出屋子。 这座竹屋建立在湖畔,一条曲折的竹板桥将竹屋的院子与湖心相连,一直通到湖对岸的另一座竹屋。 秋原川走在这座桥上,正好在这整座湖面上转了一遍,才走到另一座竹屋的院子里。 苍辰也跟了过来,说:“我去集市买点吃的,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这里等我。” 他走后,秋原川走进这竹屋,这里都被他打扫过了,显得焕然一新。 然而,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身上还剩多少内力。坐在院下的石椅上,他试着运功,很快就停下了。 经脉并不畅通,丹田内也是空空如也,他已经没有内力了。果然如此,噬魂锁不但可以封印灵力,连内力也可以吞噬,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可灵符还没有找齐,他现在就已经一无是处了。 在衡阳的集市上,苍辰买完东西正准备回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一个正要伸向他的钱袋的邪恶的手。 “哇——疼,疼!小苍爷,是我啊,你先松手。”眼下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正是顾彦昔。 “你怎么在这儿?”苍辰冷冷地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问。 “唉,说来话长,苍兄弟,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世态炎凉!”顾彦昔感慨了一番,转而说道,“对了,你这是要去哪?” 见他换了一件淡紫色的半臂衫,衬着幽青的直裰,顾彦昔很奇怪这位富家公子哥什么时候转变成了邻家少年? 院子里,秋原川坐在竹阶上吹箫,还是那曲秋风暮雨。 天阴沉沉的,空气很潮湿,不久,几声闷雷响起,风雨旋即而来。秋原川收起琥珀长箫,走进屋子避雨。他穿这着白色单衣,还被刀砍得破烂不堪,只好又披上那件红色长袍。 集市上,苍辰见风雨将至,就立即赶回去。 “哎,你等等我啊!”顾彦昔见他一下子就没了人影,也赶紧跟了过去,不过他这兔脱公子的美称可不是白得的,没几步就跟上了。 很快,他们就赶回了那片竹林,苍辰刚进入结界,要转身开门让顾彦昔进来,谁知顾彦昔跑得太快,还没等他开门就撞到结界上了。 他捂着额头,挥拳砸了两下,手又被结界给撞疼了。他揉着手,焦急地看着苍辰:“苍兄弟,我被困在外面了,你快帮我啊。” 苍辰不屑而无奈地打开了门,让他进来了。 “苍兄,你这个地方还蛮不错的。”走进结界,顾彦昔东看西看,全然不顾狂风暴雨,等他看够了,苍辰早就进屋了。 突然,天上打了一道响雷,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从桥上跑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呐呐,今天起改笔名了。青灯溟滅四个字太麻烦,且古佛伴着青灯才是真爱,小生就不横刀夺爱了。小生乃等闲之辈,改名为溟沧子,不会起蝴蝶效应吧。 ☆、梨花祭 跑回了竹屋,顾彦昔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提着两坛酒放在桌上,甩了一下他那缕刘海儿,抹了个笑脸:“秋兄弟也在啊,哎嘿,我把你师弟借走两天你不介意吧?” “你借我做什么?”苍辰走过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哎,来来来,苍辰,喝酒喝酒。”顾彦昔开了一坛,又要开下一坛,却没找到酒,“我另一坛酒呢?” 他左右看看,只见秋原川不知何时拿走了他另一坛酒。 “六十九年的梨花酒,”秋原川说着,闻了一下,把酒坛打开,“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说罢,他就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我这可是御赐的好酒,花了我好大功夫才偷来的。”顾彦昔诡异的一笑,又感慨道,“唉,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嗯,你刚才说的事,我不介意。”有好酒在,秋原川才不管他是要把苍辰借走还是掳走。 “秋兄果然痛快!”顾彦昔把目光转向苍辰,“小苍爷,你师兄已经同意了,你是跟我走呢,还是跟我走呢?” “我为什么要去?”苍辰毫不给他面子,“他同不同意,于我有什么关系?” “哎,你!”顾彦昔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奈地松下口来,“小苍爷,你就跟我走一趟,有人想见你,你放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59 心,不会耽误你家掌门交给你的任务嘀。” 苍辰依旧目光冷漠,没有看他一眼:“见我?” “是啊。”顾彦昔点点头,“我知道,你一个小王爷,怎么可以说见就见呢?可是,人家姑娘也是另有隐情嘛,你就大发慈悲,也不负你这贤哲的名声啊。” 顾彦昔已经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可惜苍辰就是不答应,连理都不理他,合着他一个人在那里白费了半天的口舌。于是,他拿回了那坛没动过的酒,自己喝了几大口,“咣”的一声放在桌上,一口气吹起了额前那一绺头发,说:“气死我了,你就给个话吧,你是见,还是不见?” 苍辰应声答道:“我不见,贱的人是你。” “你你你!”顾彦昔指着他,一时气结,可是转而就“哭诉”道,“哎呀,你就行行好跟我走吧,你不去见那个姑娘,我就得去阴曹见阎王……呜呜……” “你再哭,我就立马送你去见阎王。”苍辰冷笑了两声,那张英朗艳逸的面孔漠然时倒显得有些无良而邪魅。 “呜呜……我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这样也太不仗义了吧……”这回,顾彦昔真的要痛哭流涕了。 最后,苍辰回了卧房,留下顾彦昔一个人在那里对着酒坛顾影自怜。 秋原川正坐在窗边,一边赏雨一边喝酒。 “你的伤还没痊愈,少喝点酒。”苍辰走过去,要拿走那坛酒。 “我没事。”秋原川冷冷地说了一句,拿回了酒坛,又喝了起来。 苍辰见状,立刻夺下酒坛制止了他:“不许你再喝了。” “不喝酒,能做什么?”秋原川有些落寞地说道,起身要把酒坛拿回来,却险些晕倒。 苍辰一把扶住了他,把酒放到一边:“你醉了。” 秋原川被他扶着,就势从他的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他看了看,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小师妹给我的伤药。”苍辰握住秋原川拿着药瓶的手,却又紧紧地环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不如,我给你用……” 秋原川没等他说完,就抬手用食指按住他的嘴,随后离开了他,素来冰冷的声音说:“你冷静点,这根本不是伤药。” 他拿起那壶酒,用冰凉的手指勾起苍辰的下巴,将酒灌进他的嘴里,他倒是很配合地喝下了。 “之前虞师兄要炼制伤药,田师弟捉弄他,把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药方给了他。此药是阁派的前辈研制出来的,用的都是奇珍草药,药性极强,单闻气味就能中毒。”秋原川解释道,“不过,对于嗜酒如命的人无效。” “为什么?”苍辰问。 “因为它的解药是酒。”说到这,秋原川的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他之前被苍辰强迫了许多次承云雨之欢,就是因为这瓶药。若是不解毒,苍辰一定会当场暴毙,况且他向来薄酒,秋原川就只好勉强自己。 今天他在喝梨花酒的时候,突然想到这药可能就在苍辰身上,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原来是这样。”苍辰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应付掉顾彦昔的办法,拿着那瓶药就出去了。 顾彦昔还坐在那里,抱着酒坛出神,见苍辰回来了,立刻来了精神:“怎么样,小苍爷,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苍辰坐下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想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给要挟了?” “唉,那我就先讲讲我的苦衷。”为表示诚意,顾彦昔向苍辰倾诉了那不堪回首的惨剧。 那原本是一个风朗气清的好天气,他去了扬州,一路偷吃偷喝之后,他盯上了一个独自行走的姑娘。他千不该、万不该尾随那个姑娘,不知不觉间,他们就来到了一个静谧的小树林。 那时,他心想,此处荒郊野岭,正好下手,她身上那把瑶瑟很值钱的。 于是,他悄悄地来到那姑娘的身后,准备打晕她。谁知就在这时,那姑娘突然转身,他当时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向他冲了过来,然后,他就被人家姑娘点住了穴道。 “呃呵呵,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啊。”顾彦昔赔了个笑脸,说。 那姑娘打量了一下他,莞尔一笑:“谢谢。” “呵呵,姑娘,你这么漂亮,能不能放了我啊?” “不能。”那姑娘说着,给他塞了一粒药丸,在他的肩上一拍,让他咽下去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药啊?”顾彦昔慌了神,问道。 那姑娘笑了笑,古灵精怪的对他挑了下眉:“别担心,那是我们苗疆的灵药,保证你功力大增。”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就别诓我了。”顾彦昔愁眉苦脸的哀求道,“苗疆除了有毒蛊哪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啊?您就别玩儿我了,快把解药给我吧,我不偷你的琴了。” “行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那姑娘便说道:“我的双生姐妹……” “什么?!你还有一个……”顾彦昔彻底绝望了,怎么好事不成双,祸害有两个呢? “怎么了?”姑娘无辜地看着他,问。 “作孽啊……没事,您接着说。” “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就只有她一个亲人,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到现在。”姑娘用忧伤的眼神打动了顾彦昔,“后来我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那个小子这么倒霉?啊不,我只是羡慕那个小子。”顾彦昔勉强摆出一张笑脸,说。 “他叫苍辰。”姑娘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顾彦昔不由得一怔。 那姑娘继续说:“我的姐妹为了他,弃我而去,我想,她一定就在他附近,你去帮我把他找来,我愿意把他让给我的姐妹,这样她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顾彦昔在风中凌乱着。 “喂,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姑娘问答。 顾彦昔回过神:“呃……你让我找谁?” “苍辰。” “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顾彦昔话音刚落,穴道就被解开了。 他刚要走,只听姑娘又说:“不过,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到时你不能把人带回来,毒蛊就会发作。” 他听着姑娘神秘的嗓音,身上一阵阵发怵:“是是是,我一定早日把他带回来。那个,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李瑶瑟。” 回忆完这段痛彻心扉的事,顾彦昔哀求道:“苍辰,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我不能跟你回去见她。” “为什么?” 苍辰拿出之前苍翰给他的那封密函,说:“两个月后,胥国就要派将军苍翰带兵北伐,到时,我也要回去请缨,抗击匈奴。所以,这两个月,我要完成掌门交给我的任务。” 顾彦昔摆了摆手,他才懒得看什么密函:“哎呀,不就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0 是几个胡贼吗?让那个大将军去不就行了嘛。” “没有我,他必定败北。”苍辰冷傲地微扬嘴角,说。 此时,顾彦昔心灰意冷:“看来,我是注定要命丧黄泉了。” “我有解药。” “什么?”顾彦昔还没来得及质疑,只见苍辰手中拿着一个白色药瓶,顿时眼前一亮,欢喜道,“啊,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刚要去拿解药,苍辰却收回了手:“那你答应我,不用我跟你回去。” “哎,那当然了!我发誓。” 于是,苍辰把一树梨花压海棠倒进了那坛梨花酒中。顾彦昔看着那坛救命的酒,端起来,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刚喝完,他就倒在了桌上。 翌日。 顾彦昔醒来,除了觉得头有些晕以外,其它感觉良好,便精神饱满地准备离开:“苍兄,多谢你的解药,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快要走出去时,他又撞到了结界上,揉了揉脑袋,看着苍辰收起结界,他冲着他笑了笑,一蹦三跳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苍辰把熬好的药端来,叫醒秋原川:“师兄,起来喝药吧。” 秋原川自然是不情愿,不过他还是起来,把药喝下去了。 白天,他在院子里练剑,苍辰坐在屋内读医书,闻声,透过百叶竹窗看向他。 他的剑法,凌厉而毫无破绽,剑疾如风,只是,缺少了杀意与力度,苍辰默默想道。 突然,就在他使一招峰回百转时,却没能把剑拿稳,剑直接穿透竹窗,朝苍辰飞去,还好被苍辰用两指捏住了。 苍辰拿着剑,走出竹屋,一把将剑扔给他:“握紧你的剑。” 接过剑,秋原川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拿剑时微微发颤的手,心想道,他以为我是有意的。 他收起剑,把它放在一边,一个人缓步走在竹板桥上。他现在,居然连剑都拿不稳了,真是可笑,可叹。 又过了几天,这些天,秋原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知道,噬魂锁正在迅速地吞噬着他。他不再喝药,也不去碰那把玉龙剑,大多数时间,他会在另一间竹屋里度过。这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苍辰看到他醉倒在石桌上,走过去扶他起来:“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他却推开苍辰,要接着喝酒。 “师兄,你不能再喝了。”苍辰一把夺回了酒,厉声说道。 “不要叫我师兄,”秋原川的气息十分虚弱,语气却依旧寒冷逼人,“拜你所赐,我已经不是泠渊弟子了。” “什么?”苍辰低声问道。 “我不能,再和你们一起找回灵符了,以后别来找我。”秋原川说罢,转身离去。 苍辰凝起眉头,沉声喝道:“站住!” 秋原川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苍辰立刻移步来到他面前,狠狠地捏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苍辰,”秋原川平静地抬起头,目光冰冷决绝,声音也很阴寒,说,“别让我恨你。” 一句话,每一个字,哪怕是那冷淡的目光,都刺痛了苍辰的心,他的手瞬间松开,任凭秋原川离去。 他,放弃了。 晨雾中,隐约传来布谷鸟的鸣叫声。 湛濡是被睡梦中的伤痛逼醒的,不过,醒来之后,那些疼痛就消失了,除了心口处还有点隐痛。 奇迹,我居然没有死。湛濡心想道,坐起身,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小屋,她下了床,走到屋外。 一个与她年龄相若的姑娘正坐在秋千上,一双灵巧的手编着花环。见到她,那姑娘嫣然一笑:“你醒啦。” “啊?嗯。”湛濡点了点头,又问,“是姑娘救了我吗?” “嗯,我在这山上采药,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你。”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湛濡抱拳道谢。 “举手之劳,你不必客气,哦,我叫玉宇。” “星落玉宇白,日升绮霞丹。好名字。”湛濡笑道,“我叫湛濡。” 玉宇恬静的微笑着,说:“我都没想到,你会恢复得这么快。不过,你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呢?” 湛濡微皱着眉头:“我遇到了强盗,被他们从悬崖上打下来了。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一个山洞,就抓住岩石,跳到那个山洞里了。” “哦。”玉宇点点头,“不过,我的内力一定很深厚,不然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 “那还是要谢谢玉宇姑娘你啊,医术高明,心地善良,不然我还是难逃一死。”湛濡笑着说道。 玉宇温婉地笑了笑,继续编她手上的花环。 作者有话要说: ☆、玉烛曲 幽寒的湖水中央,湛濡端坐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上,这几天,她都会来这里修炼法术。 玉宇采了一些草药,头上戴着她自己编的兰花环,来到湖岸等她。 宁息,收气。 湛濡睁开眼,看见玉宇,从湖面上瞬移到她眼前。 玉宇惊奇的笑了,说:“你真的会法术。” 湛濡谦逊地笑了笑:“只会一些降妖的小法术而已,玉宇姑娘见笑了。” “你……难道是从泠渊阁来的?”玉宇问道。 “正是。”湛濡边走边说,“泠渊阁千年以来都是修仙练剑之门,曾经有前辈练成剑仙,只可惜……”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一直想和同门一起,光大门楣,可如今的泠渊弟子大都缺少仙缘,许多法术难以练成。” 玉宇抬头看着她,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们坚持下去,我相信你们一定能修成仙道。” 湛濡浅笑了一下,转身和玉宇回去了。 几道蓝光闪烁,湛濡在房间里,用四灵八方符探查灵符的下落,那个地方有众多灵符的灵力汇聚,是若木居。 若木,乃千年神树,生长在昆仑极西之地,那若木居是个修仙方灵药的门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 “湛濡。”傍晚,玉宇见她坐在秋千上出神,便轻声唤道。 过了一会儿,湛濡才回过神:“嗯?玉宇姑娘,有什么事?” “你呀,叫我玉宇就好。”玉宇说道,“哦,对了,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回家……”湛濡沉吟了片刻,问,“你不住在这儿?“ “是啊,”玉宇坐在她身旁,“我的家,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那里很美。” “哦。”湛濡点点头,“我也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真不舍得离开这里。”玉宇看着秋千,“回到家,就没有秋千可以玩儿了。” “那我们可以现在荡秋千啊。”湛濡说着,两指间有蓝光划过,在秋千架上施了法术,秋千摇荡了起来。 清风呼啸而过,伴随着两人的笑声,什么江湖恩怨,爱恨纠葛,都被眼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1 前的烂漫时光所取代。 逍遥浮生,夫复何求? 清晨,湛濡醒来后,到处都没有找到玉宇的身影。 “看来她已经走了。”湛濡自语道,“也不知道,小师妹他们在哪?” 于是,她回到衡阳的那家客栈去寻人,却没有找到,她在偌大的衡阳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线索。 不知不觉,她走到一家酒铺前,买了一壶剑南烧春,继续漫无目的地回到衡山。如果衡阳城里没有的话,那么他们很有可能还在衡山,因为若木居实在太遥远了,又不易进入,他们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 在路过一家乐器店时,湛濡一眼看中了一把琵琶,于是走了进去。 泠渊弟子大多喜爱音律,她也不例外,何况,这真是把好琴。她端量着这把琵琶,想一奏为快。 “姑娘,若是看好这把琵琶,可以试试。”店家老翁走过来,说道。 湛濡笑道:“不用试的,这一看就是好琴。老板,这把琵琶多少钱?我买下了。” 回到衡山,湛濡忍不住拨弄这把琵琶曲,于是她找个地方坐下,转轴拨弦,试着弹了起来。 随后,她时而在山里寻找葛楚他们的下落,时而坐下来,弹上一曲。直到第二天凌晨,她隐约听到了洞箫之音。 是玉烛曲。 湛濡听着这曲子,心情也平静悠然了不少,没有了追寻时的焦急无措。只是,这本是如许清和温润的乐曲,她却听出了其中的悲伤。她便抱起琵琶,与之合奏。然而,洞箫与琵琶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无法达到和弦之效。就这样,她倒有些好奇,这吹箫者是何人,就起身循着乐声瞬移而去。 最终,她在一处丛林里找到了吹箫者。 “秋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湛濡看到的人,竟是秋原川。 秋原川放下长箫,坐在那株松柏下,看向她。 湛濡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小师妹和苍师弟他们呢?” 秋原川收回目光,没有回答。 “唉,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湛濡说着,拽着他的胳膊,“走吧,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秋原川却没有动。 湛濡察觉出一些异样,又回到他身边,蹲下身,问:“你怎么了,师弟?是苍师弟没照顾好你?” 沉默了一会儿,秋原川说:“不是。” 湛濡直接查看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眉头紧皱:“你的内力怎么都散尽了?” 她刚想再问点什么,就被他无辜的眼神给打败了,随后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我知道了,一定是噬魂锁。” 见秋原川的脸色惨白,她就知道,这噬魂锁定是让他倍受折磨,所以她更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弃在这里不管,于是,她春风一笑,说:“师弟,我这里有上好的剑南烧春,要不要一起喝?” 秋原川微低下头,没有应她。 “噢,酒都哄不了你,那师姐的话你还听不听?”湛濡一脚踩着岩石,手里提着酒壶,问。 秋原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目光:“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你不在阁派,暮雨还在,你忍心丢下她吗?”湛濡问道,一双眼睛从未如此正经,看着他。 秋原川思量了片刻,站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以后,烦请师姐替我照看好暮雨。” “看你个妹啊!不对,她本来就是你妹。”湛濡一时激动,又很快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她见秋原川铁下心不跟她走,于是挥了挥衣袖,“不跟我走,那算喽,我自己回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她突然点了秋原川的穴道,使他昏睡过去。 湛濡叉着腰,坏笑了几声:“不跟我走?我有的是办法拿下你。” 当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就笑不出来了。 要说她身材修长,但毕竟是女子,比较削瘦,虽然秋原川的身量不是什么彪形壮汉,她背着他在崎岖的山路里走那么久,也够受的了。现在她只庆幸自己平日里勤奋练功,内力还不错,目测能撑很久。 与此同时,葛楚独自回到了横山。 离开泠渊阁之前,梦蝶曾和她说过:“有事要记得用灵力传书给我,我会用梦华镜收到的,我就不和你一起下山出海了。记住,不要提暮雨的事,更不要让原川知道。” “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师兄他们呢?”葛楚在山林里转了几圈,思索着,“哎,有了,师兄他们身上也有灵符,我把范围锁定为衡山,用暮师兄给我的符纸找,不就行了吗!” 说罢,青蓝色的火焰晃过,符纸在一道耀眼的凤凰火中燃烧,显示出通往一处竹屋的路线。 葛楚看到线索,欣然微笑,瞬间就来到了目的地。 “苍师兄,是我。”见苍辰执剑走了出来,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 “哦,你来了。”苍辰点头示意,有些失落地回去了。 葛楚跟了进去,四处看了看,坐下来,问:“师兄,师姐和秋师兄呢?” 苍辰就大概讲了这些天来的经历,然后就郁闷的坐在一旁,自己回想着这几天与秋原川之间发生的事。 难怪他那几天都没有理我,原来,他真的在为我利用他的事生气。可是,的确是我害得他被逐出师门……他现在,在哪?苍辰一连几天心绪不宁,起初他还想自己先行离开,去下一个有灵符的地方,但转念一想,既然秋原川是因为他才这样的,他又怎么能推脱责任? “苍师兄,苍师兄?” “嗯?” 葛楚垂下眸,问:“你知道,秋师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为什么?”苍辰问,他想,他有责任知道这一切。 葛楚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当初秋师兄被逐出师门,是按照门规处置的。掌门和长老在他的身上打下了噬魂锁,以封印他的灵力。” “什么?噬魂锁?”苍辰着实有些惊愕,噬魂锁是什么法器,他不是不知道。 “对。”葛楚点点头,继续说,“原本,他的师父玄同长老,也是想借此镇住他身上带有的前世的怨煞之气。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噬魂锁吞噬了他的灵力和煞气,变得更加贪婪,才吸收了他的内力。” “原来还有这等事。”苍辰只觉得更加失落,那个人,居然还是对他存有戒心,连这些事都不曾向他提起,可他又何尝真正了解过那人? 现在,也许他还有机会去了解他。于是,他问道:“秋师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闻言,葛楚看向他,又说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他冷冰冰的,沉默寡言,但他的本心善良。掌门师父也说过,他活了一百多年,却从未见过像秋师兄这样,魂魄空灵,心思纯净的人。” 苍辰思忖着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2 ,有些疑惑,问:“可我看得出,他性情嗜杀,这又是为什么?” 葛楚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可惜之处。我和师姐曾偶然听掌门师父和长老们说过,秋师兄的前世死后,魂魄被无端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引得许多冤魂厉鬼的怨煞业火焚身,所以,他的魂魄与性格就像一把双刃剑。”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许久,这时,葛楚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秋师兄。” “嗯,我知道。”苍辰点头答应。 而在衡山的另一端,湛濡正背着秋原川,千里迢迢地寻找她的师弟师妹们。 “救命啊,我快背不动了。”湛濡有气无力地叹道,她的腰间还挂着酒壶和琵琶,走了快三个时辰,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她决定先歇息一下,就把秋原川放下了。打开那坛剑南烧春,湛濡喝下去几大口:“啊,好酒!” 这时,一伙人走到了她眼前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个指着她说:“哟,这不是那个小妞吗?喂,你不是被打下山崖了吗?怎么还没死啊?” 这些是孤鸿剑派的人。 “哦,让你失望了,死在你们手里,我觉得太作践了。”湛濡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哼!咱哥儿几个被那臭道士耍的团团转,现在正不爽着呢。不如……”另一个人笑得倒是够猥琐。 “哎,对啊,你看着她和这个小白脸儿,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的,肯定也不介意我们几个……” 湛濡实在是觉得,面前这几位令她不忍直视,看了都会破坏掉她喝酒的心情,就直接无视他们,要起身赶路。 “别走啊,我们可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说着,这伙人渐渐围了上来。 “做他?”湛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秋原川,冷笑道,突然一挥手,指尖的灵力把他们打到一片,还把他们的手冻住了,“做了你们,对我来说倒是绰绰有余。” 说罢,她正准备出手。 “哎,饶命啊,姑娘,我们再也不敢了!”这几个人纷纷求饶。 最后,她收了手,呵斥道:“以后再让我见到你们仗势欺人,我绝不手软。” 刚刚动用了灵力,她突然想到了寻找师妹他们的办法,她便使用四灵八荒符,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下落。 临走之前,她还冲这伙恶贼扮了个凶神恶煞的鬼脸,然后带着秋原川,刹那间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留下他们狼狈地爬起来,带着被冻得生疼的手,落荒而逃。 “砰”的一声推开门,湛濡扶着秋原川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看见苍辰和葛楚都在,她仿佛是见到了救星,把秋原川交给苍辰,说:“好好照顾你师兄,别再惹他了。我先进去歇会儿。” 葛楚见状,便扶着她进屋去了。 “师兄,秋原川。”苍辰把他安顿在床幔里,却没能叫醒他。 过了一会儿,葛楚走了进来,说:“师姐说,她给秋师兄点了穴,他睡一觉就会醒的。” 苍辰站起身,问:“她为什么要给他点穴?” “师姐说,他不愿意回来拖累我们。”葛楚看了看秋原川,“那我先出去了。” 苍辰点点头,又坐在床幔边,给他把脉,眉宇间又微微皱起。 作者有话要说: ☆、怨之城 院落下,湛濡和葛楚坐在湖畔。 “师姐,这个还给你。”葛楚的掌间显现出玄冰刃,她将其递给了湛濡。 “你怎么会有我的剑?”湛濡笑着轻抚她的剑,又看了看葛楚,“那天在悬崖上,它被一个黑衣人夺走了。” 葛楚问道:“黑衣人?师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湛濡把她的经历都告诉了葛楚。 “原来是这样,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后来去了暗道的人,我的暮雨师姐也遇到他了。”葛楚喃喃着,“你有千年玄冰刃,我还没有什么法器……师父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把剑之类的?他老人家只给过我一把凤凰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没关系,灵虚和肃商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法器,我这个是在清泠泽之渊捡来的。”湛濡安慰道,收起了长剑,又问,“对了,肃商怎么样了?” 葛楚抬起头,应道:“他醒了,灵虚师兄在给他熬药。” “他不会再有离开我们的念头了吧?”湛濡问。 葛楚笑着摇了摇头:“嗯,不会,灵虚师兄劝过他了。” 湛濡拿出她那坛酒,问:“暮雨师妹怎么不见了?” “她被师父给召回去了,阁派里最近有些事比较忙。”葛楚轻描淡写地答道。 此时,师姐妹两人在这座竹屋,湖对面的那座竹屋里就待着师兄弟。 仰望星空,湛濡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以前和肃商那家伙喝酒的时候,他就说过,人生如棋,而棋如星空。我现在倒真觉得是这样。 “你看那天上的星星,每一个都有自己运行的轨迹,即使看起来亘古不变,是因为它们的执念。”说罢,湛濡笑了笑,又喝起了酒。 葛楚看着她,又看着那星空,问:“师姐,你也有执念吗?” “我?也许,以后会有吧。”湛濡笑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还是,在这酒里探尘间吧。” 翌日,四人一同出发,前往若木居,这半个月,他们途径巴蜀的一个小城,就先停宿两天。 清静的客栈里,有一群人正围在一个桌边,保持着沉默与静谧,只是偶尔轻声谈论。又过了许久,一片哗然,他们长吁短叹地离开了。 人群散去,那里只剩下对坐的两人。 “承让承让,黄叶兄弟,几日不见,棋艺见长啊。”年纪稍长一点的男子坦诚地笑了笑,说道。 那个叫黄叶的青年微笑道:“那也不如博弈你啊。” 那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黄叶就离开了。 苍辰他们就坐在那个座位对面,听到了那两人之间的谈笑,但没太在意。 “这个镇子的天很阴啊。”葛楚看着外面,说。 这时,博弈对秋原川说道:“这位小兄弟,看你盯着我这棋盘看了有一会儿了,不如,你我下一盘?” 秋原川只是收回目光,没有答应。 博弈继续笑道:“我看你们是外乡人吧,要不这样,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们,我们镇子上最近的事。” “原川,去试试吧,我很久没见你下棋了,嗯?”苍辰温和的对他低声说道。 沉默了片刻,秋原川起身走过去,见博弈要把棋子撤下去,说:“不必收子。” “哦?好啊,看来这位兄台是个高手啊。”博弈笑了笑,说:“兄台,请。” 秋原川手执黑子,走了下一步。博弈见他的这一步,略微感到惊奇,沉思片刻,也走了一步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3 。而没过多久,秋原川又落了一子。这时,博弈不禁沉吟一声,心想这是一个什么奇怪的招路,就继续与他对弈。秋原川也不假思索地行棋。 看到这样毫无章法的棋路,即使博弈自认为是棋中鬼才,也不由得笑了,这种稀罕的棋艺他还是第一回见到。可是,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转而惊愕地盯着棋盘,看了半天,轻叹道:“怎么可能……” “你输了。”秋原川淡淡道。 博弈点点头,抬眼看向秋原川:“没错,我的确输了。这位兄台,厉害啊,只用了短短三招,不仅反败为胜,而且让我输得溃不成军,心服口服。嘿嘿,在下莫博弈,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秋原川却起身去了客房,步履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疲乏。 莫博弈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这时,小二端着饭菜来到湛濡他们的桌前:“各位客官,你们的菜都好了,慢用。” “我也先回去了。”苍辰拿起自己和秋原川的那份饭菜,起身离开了。 拿起筷子,葛楚尝了一口,说:“好辣啊,不过很香。” 湛濡看着她被辣的直哈气的样子,对她俏皮的笑了笑,自己就着酒吃菜。 “师姐,也给我喝一口嘛。”葛楚见湛濡一点事也没有,说道。 “你吃饭,喝了酒更辣。”湛濡显然是不会给她喝酒的。 而在秋原川的房间里。 苍辰一进门,就看到秋原川在床上打坐调息,便想过去用内力帮助他。 秋原川却停止调息,睁开眼,对他说:“别再耗费真气了。” “是我自己愿意,与你无关。”苍辰说着,就要动真气为他治疗。 “没用的。”秋原川伸手阻止了他,又缓缓把手松开。 苍辰眉头微皱,看着他,说:“是因为噬魂。” 闻言,秋原川看向他,目光略微一惊,未几,又敛回目光。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可没想到会是这样。”苍辰的眼神低垂,顿了顿,他抬起头,与秋原川对视,一手放在他的肩上,“正好我们要去若木居,那里的人都精通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秋原川转回略带阴暗的目光,说:“我没病。” “先吃饭吧。”苍辰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起身先走到桌边。 秋原川也跟了过去,看了一眼饭菜,问:“有酒吗?” 薄暮。 葛楚和湛濡在城里乱逛了一天,除了感觉这里的阴气较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下,她们决定回客栈。 “大师姐,你的那把琵琶挺不错的,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合奏啊。”葛楚想起湛濡买的琵琶,说。 “嗯,好啊,我也这么觉得。” “要是梦蝶在就好了,还可以听她拉二胡。”葛楚说着,却失神地住了口,默默地跟在后面。 湛濡停下脚步,侧过身,问:“小师妹,你怎么了?” 葛楚摇摇头,跟了上去:“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嗯。” 在客栈的院子里,秋原川手里拿着两壶酒,正要找个地方独饮一番。今天中午苍辰才告诉他不要喝太多,所以也没喝成,今晚他要好好犒赏一下自己。只可惜,这座城的上空雾瘴太重,看不见月亮,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个。 “这位兄台,”秋原川刚在亭子里坐下,莫博弈就从桥上走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在这里喝酒啊。” 秋原川拿着酒壶,刚要喝,闻言就停了下来,问:“找我有何事?” “哎,没事没事,只不过,还不知道兄台叫什么名字?”莫博弈倒是对他真诚相待,连笑容也是憨厚洒脱。 “秋原川。”他说完,递给他一壶酒。 莫博弈接过酒,叹道:“这名字,大气。想不到原川的为人也这么大方,那我先干为敬。” 这时,湛濡和葛楚已经回到了客栈,远远地就看见那两人在一起喝酒,于是悄悄地走近,躲在柱子后面窥探。 好酒下肚,莫博弈说道:“今日见原川的棋艺,才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说真的啊,我刚见到原川你,就感到一见倾心——呃不,一见如故。” “什么?你居然对我师兄……”还没等秋原川说什么,葛楚就冲了过来,好在湛濡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冷静下来。 “莫大哥,虽然我师弟是俊朗了些许,可他与你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湛濡劝解道。 莫博弈解释道:“哎呀,不是……” “不要再说了,”湛濡打断他的话,精灵的笑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送你去见林晚枫,怎么样?” “哎呀,我去见那后生干什么?你这妹子怎么这么吊儿郎当?我又不是什么断袖。”莫博弈烦腻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湛濡点点头,“小师妹,你误会莫大哥了。” “我也是一时心急嘛,对不起啊,莫大哥。”葛楚说道。 解除了误会,莫博弈也毫不在乎:“没关系,年轻人嘛,好心是强了些。” 这期间,秋原川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的热闹,觉得无趣,就继续自顾自地喝酒了。 “师姐,断袖是什么?”葛楚问道。 湛濡却摆摆手:“问你秋师兄。” 于是,葛楚疑惑不解地看向秋原川,而秋原川的眼神却比她还要无辜。 “算了,我去问师姐。”葛楚眉头一皱,眼神幽怨地转向湛濡。 湛濡刚要应付过去,突然,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是谁说,要见我的?” 微风拂过,林晚枫出现在凉亭的柱子旁。 湛濡和葛楚看了看莫博弈,一齐指向他,又呆萌地看向林晚枫。 “哦,原来,你就是莫博弈。”林晚枫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没错,我就是——莫与之博棋,对弈则破天,天元罗刹莫博弈。” “好名字。”林晚枫说道,伸手想撩开莫博弈额前散乱的头发。 莫博弈厌恶地拨开他的手,他却手腕一转,与莫博弈叫棋手来。不过林晚枫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制服了,然而,林晚枫竟然就势倒在他的身上。莫博弈一把将他推开,手指却无意间扯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都足足吃了一惊。 虽然莫博弈早就听闻千颜花魁林晚枫的名声,可当他看清这张俊俏清艳的容颜时,不由得脱口说道:“你真是男的!你不是花魁吗?” “是啊,难道我的相貌,不够格当花魁吗?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有沦落风尘。”林晚枫说着,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咳、咳……”莫博弈认为自己需要先冷静下来,再去面对这个事实。 “莫大哥,既然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真容的人,我又曾发过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4 誓,所以你就应该以身相许。” “什么?!” “嗯。”林晚枫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莫博弈凌乱地笑了笑:“呵呵,那个,林兄,我还没考虑过男女之事……” “男男之事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啊。”林晚枫倒不以为意。 “哎,使不得,林兄,休要胡闹。”莫博弈说着,就要离开,转身说道,“秋兄,我先告辞。林兄,留步。” 林晚枫早已是胸有成竹,也就没再追过去。秋原川自觉无聊,就拿着酒回房去了。 “林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湛濡拍了拍他的肩,也离开了。 葛楚见师姐走了,也跟了过去。 翌日,莫博弈还是找到秋原川他们,履行自己的约定:“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葛楚想了想,问:“莫大哥,为什么这里的阴气这么重啊?” 莫博弈不禁长叹了一声,说:“我看你们一个个器宇不凡,想必是修仙之人。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小城,是个怨灵聚集之地。” “怨灵?”湛濡问道。 “没错。这件事情,还是要从百年前说起了,我也是听这里的老人讲的。”莫博弈喝了口茶,就讲述起来。 百年前,这里也是一座小城。城里有一户人家,世代都是有名的铸剑师,他们重铸过不少千年名剑,却一直有一个未了的夙愿,就是重铸紫虚剑。 “紫虚剑,这个我听说过。”苍辰说道,“泠渊阁有四把千年神剑,玄冰、灵凤、玉龙、紫虚,分别掌握着天之四灵的灵力。” “哦,原来你们是泠渊弟子,久仰。”莫博弈说道,“当年的那个铸剑师,为了寻找合适铸剑的玄铁,走过了不少地方。他最终是在这座小城里找到了,可惜触怒了山神,整座小镇全都被埋在了地下。” “那这个故事是怎么流传到现在的?”湛濡问道,专注地思索着昨天看到的现象与刚才听到的故事。 莫博弈对此深信不疑,有板有眼地答道:“说来也是个奇迹,那个铸剑师的儿子居然活下来了,后来有迁村的人来到了这里,这故事就传下来了。” “你们这里,怨气最重的地方是哪?”苍辰问道。 莫博弈想了想,说:“赌坊。” 作者有话要说: ☆、业火 城北的确是个玩乐的地方。 酒馆茶肆,赌坊青楼,使这里成为小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也是阴霾煞气最重的地方。 苍辰还未进赌坊,就知道莫博弈说的不错,怨灵最集中的区域果真莫过于此。 “哟,这位公子,看着是挺周正的,也是来赌钱?”一进门,就有位女子招呼道。 看来,这就是莫博弈所说的掌柜娘子了。 见惯了歌舞升平的大排场,这些根本就入不了苍辰的眼,不过,他还是佯装一副好兴致的样子,带着一口纨绔子弟的调子,说:“来赌坊不赌钱,那还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嗯?” 掌柜娘子笑得花枝烂颤,说:“好,您里面请。” 要说这赌钱,苍辰以前也在宫里见过,那些大臣宦官有空的时候会借此娱乐一番,偶尔皇帝还会和大臣玩上几把,但他向来是把这些与玲珑骰子看作是一类不入流的闺阁玩意儿,所以还从未尝试过。 可能是因为器宇过于不凡,苍辰来到赌桌前,就有不少人给他让出一个位置。只见他拿出五十两银子下注,众人就明白了——来了一个金玉满堂的公子哥。 只是,这个公子哥只输不赢,还输得这么自信,这么理所应当,完全不吝惜他手上那白花花的金昆支票,看来人家就是阔绰。 其实,那是因为之前秋原川对他说过:“你尽管输,听说在那里输光了要签卖身契。” 苍辰当然不要卖身,不过既然秋原川这么说了,那他就一定有办法。何况苍辰身为胥国的九王爷,怎么能连一个小小的赌局都输不起呢? “不赌了,老子今天都要输光了。”其中一个赌钱的青年丧气地甩手离开。 “哟,这是快要卖身不敢赌了?”另一个汉子嘲讽了一句,他是这个圈子里赢得最多的,听说他平时的手气就不错,算是这一带的赌王。这时,他又对苍辰说道:“我说这位小兄弟,看你这出手阔气,倒是挺不在乎这些银子的。不过,在我们这儿,输光了可是要签卖身契的,到时是让你家里人赎你,还是在什么地方当牛做马,你可得酌量着点儿啊。” 苍辰冷冷一笑,又拿出二十两银子,依旧淡定从容。 “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没钱也敢来这儿赌,你当我们这里是替你还酒债的啊?”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只见来了一个醉鬼,拿着酒壶边喝边朝这里走来,那些人拦都拦不住。 “你们别拦着他,谁说没钱就不能赌了?”那个赢了钱汉子见状,说道。 于是,那些人纷纷放手,那醉鬼走了过来。 是秋原川。 苍辰打量着他,他还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他的酒量向来是不小,这次醉酒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那个汉子也上下打量了秋原川一番,讥笑道:“我说小子,你长得倒也俊俏啊,怎么是个酒鬼啊?听说你没钱还酒债?要不你直接卖了得了。” 闻言,周围的人一顿哄笑。 苍辰眉头微皱,不过秋原川倒显得毫不在意,他喝了一口酒,也没理那人。 那人继续讽笑道:“那要是卖个笑,我柳七爷就给你十两银子,怎么样啊?” 秋原川放下酒壶,唇角勾起一丝冷艳清雅的笑意,然后又瞬间恢复了那张冰山脸,伸出宽大颀长的手,清冷的声音说道:“十两银子。” “你!”柳七气结,又气焰嚣张地说,“行,爷我今天心情好,就先给你这十两银子下注。你要是输光了,我就当场把你扒光!” “对面就是青楼,你给自己准备好卖身契。”苍辰目光凛冽地看向那人,傲然地说道。 “你先保全自己吧,哼!”柳七瞪了他一眼,又不屑地看了一眼秋原川。 不知所谓,二十两都便宜你了。秋原川默默想道。 此时,在青楼。 湛濡女扮男装走了进去,潇洒的气质招蜂引蝶,她被美姬们簇拥着走了进去。这时,老鸨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这位公子,相中哪位姑娘了?” “都没有。”湛濡左右看了看,说,“我只要两个会弹曲跳舞的姑娘,陪我喝酒。” “哎,你看这是弱柳,这是扶风,还有湘月、影摇,这几位啊,可是我们这儿弹曲跳舞的头牌。”老鸨拉着几位香艳的姑娘,介绍道。 湛濡诡异的一笑,信步说道:“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 “公子说的是幻焰和水月吧,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5 我这就去把那两姐妹叫来。”老鸨说着,满心欢喜地叫人去了。 软红房内,湛濡坐在桌边饮酒,听水月拨弦,赏幻焰翩跹。 “对酒不觉暝,落花盈我衣。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湛濡手持酒杯,吟诗一首,又说,“两位姑娘,可否与在下一饮?” 任是两位美人幽冷性情,见到这样一位风流艳逸的公子,也会芳心难持,便欣然陪酒。 莫博弈说过,幻焰和水月两位姑娘,都与赌场的霍老板的交情甚好,在她们这里,也许能套出灵骰的下落。 这灵骰是霍老板的神物,他通常会把它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莫博弈与那老板是至交,因此有所耳闻。据说那个神物可以给开赌场的人带来财运,但苍辰他们认为,正是因为灵骰的灵力,才使此地的怨灵如此猖獗,倘若使用得当,兴许还能借此将怨灵铲除。 楼下,有一位面戴薄纱的女伶,她是今天新来的姑娘,不仅能彩袖摘得流云翠,还能冰弦素手弹凤凰,现下她正弹唱着一曲《野有蔓草》。 而在赌坊,秋原川正和柳七赌谁先拿到卖身契。 柳七:“零林六。” 秋原川翻牌,红头十。 柳七不忿,又和秋原川赌了好几把,可惜再好的手气也没赢过他。秋原川似乎把牌押得很准,排数总是比柳七的大一点,可是洗牌的过程都是由旁人完成,也不可能怀疑他抽老千。 现在苍辰觉得,秋原川是琴棋书画、喝酒赌钱、炼剑修仙的必备人物。因为几番下来,他不但赢的银两比苍辰输的还要多,而且已经令柳七离获得卖身契不远了。 “最后一把!老子要是输了就再也不赌了!”柳七愤恨道。 众人看到柳七爷怒了,诚惶诚恐地洗牌,心想着,能把赌王神手逼到金盆洗手的地步,这酒鬼的来历不简单啊。 “霍兄,哎呀,最近有点忙,就没来看你,你可不要介意啊。”在赌坊的雅间里,莫博弈正与霍老板谈笑风生。 “哪里的话,你我本来就是故交。”霍老板打趣道,“不过,你最近是忙于创编棋谱,还是因为有美人在侧啊?” 没错,在莫博弈的身旁是有一位窈窕清艳的尤物,这次林晚枫可是用真容男扮女装。 “这位妹子,是我在江南认识的伶人,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霍兄就不要拿我开涮了。”莫博弈无奈地笑道。 要说这次行动本就没林晚枫什么事,他自己偏要挤进来,湛濡也没有办法,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小任务,也就当是做一次顺水人情了。 在青楼里,湛濡与两位姑娘饮酒,瞄了一眼窗外的赌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轻轻摇起了扇子。这扇子上撒着秋原川准备的迷迭,不过湛濡已经服过解药,自然不用担心。过了不久,只见两位姑娘纷纷倒地,湛濡便悄然离开了青楼。 赌坊里,柳七摸了一对牌,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将牌一番,是天牌对。 秋原川也翻开自己手中的牌。 “什么?这怎么可能!”柳七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至尊宝!” 柳七几欲呕血三升,忍出内伤来。 正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尖叫,原来是对面的青楼失火了,于是,人们在慌乱之中,纷纷赶过去救火。 秋原川把赢来的银子都留给了苍辰,两人静静观望着对面的火情。 “啊,失火了,我先去救火。”霍老板冲下了楼,这家青楼也是他开的。 “霍兄,我跟你一起去。”莫博弈也赶了过去。 看着他们都走了,林晚枫出现在阁楼的楼梯口,示意苍辰和秋原川上来。三人在阁楼里寻找灵骰的下落,忽然,林晚枫无意间碰了一个玉壶,他将玉壶转了一下,挂在墙上的字画后面开了一扇门。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走了进去。 烈焰包围中,那位面戴薄纱的女子依然在弹琴,且指间灵力所到之处就会燃起火焰,直到她觉得满意了,才摘下面纱,抱起凤凰琴离去。 “搞定!”葛楚来到外面与湛濡会合时,打了一个响指,说。 远远望着被火海吞噬的青楼,霍老板到处追问幻焰和水月的下落,听说她们还在里面,就要冲进去救她们。 “师姐,我看差不多了吧。”葛楚说道。 “嗯,我这就灭火。”湛濡说罢,施展法术用水来灭火,不久就平息了火势。 两人回到客栈,等待苍辰他们回来。 秋原川已经找到了灵骰,三人离开了这里,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枚骰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灵魄,很快就引来了不少怨煞。 “我用灵力试试。”苍辰说道,用灵力控制这枚骰子,希望能以此消除怨灵。 青紫的光不时闪烁,这倒让林晚枫大开眼界。然而,没过多久,骰子中有一股很强大的灵力释放出来,召唤了更多的怨灵,而且只在秋原川的周围盘旋。 “我死得好惨。” “还我命来。” “喝下这杯忘川酒,你就能摆脱所有的痛苦。” “来吧,与其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还不如投入这诛魂台。” “你已经不可饶恕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该被□□,我要报仇。” “我不该这样害他,谁来救救我?” “唉,冤冤相报,孽缘啊。” …… 秋原川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怨煞之气,却感到莫名的难过与不安。 听到这些怨灵或哀嚎或□□,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熟悉? 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业火。苍辰在一旁看到那些怨煞结成了业火,几乎要将秋原川吞噬。 他突然想起,葛楚曾经和他说过,秋原川的前世死后,魂魄被冥界的怨煞业火焚身。 真令人毛骨悚然。 苍辰拔出白冥刀,冲入了业火的包围,他决定御雷雨猎杀怨灵。很快他就来到秋原川身边,斩杀了缠在他身上的几个怨灵,准备结下阵法。 这时,玄冰刃飞入法阵,湛濡也赶来了,两人共同召唤雷雨。 “起。”湛濡说道。 两人的阵法唤起了灵骰的法力,一声霹雳雷霆过后,一道蓝光席卷而来,灵骰释放出的法力使业火湮灭,但与此同时,白冥刀的刀身被毁,湛濡也被催动了旧伤。 但是,北方玄武的其它几张灵符也在浩劫中显世。湛濡捂住胸口,强忍着伤,还是吐了一口血,她竭力收回了这五道灵符,倒在了地上。 灵符,白冥刀…… 秋原川忽然恢复了意识,借助噬魂锁,伸手将白冥刀的刀魂引入自身,使其逃过一劫。 翌日,四人决定速往若木居。 湛濡有重伤在身,秋原川又因妄动真气被噬魂锁吞噬了一些精魄,现在他们真的是老弱病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6 残上昆仑。 “湛濡……留步。”就在他们要离开客栈时,林晚枫一手扶腰,一手扶墙,缓缓走了过来。 “林兄,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几个伤员也没像你这样啊。”湛濡好奇地问道。 林晚枫喘了口气,问:“你还有药吗?” “我只有金创药了,”湛濡拿出小白瓶,坏笑了几声,“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我就要这个。”林晚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这瓶药。 “你也受伤了?”湛濡问。 林晚枫悲催地说:“夜里常泛舟,难免会翻船。” 湛濡忍俊不禁,说:“那你记得,下次翻船之前用我的金创药,效果会好一些。” 等到他走后,葛楚问:“师姐,他怎么了?” “没听他说吗?他被翻船了。”湛濡在她耳边低语道,说完又笑了几声。 “哦。”葛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苍辰说道:“这次能找到灵骰,也多亏了林公子。” “是啊,所以他也修成正果了嘛。”湛濡笑道,幸灾乐祸地跑出了客栈,一行人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元罗刹×千颜花魁,有爱的cp~ ☆、若木居 话说苍辰的白冥刀被毁了,湛濡有伤在身不能动用真气,秋原川没有灵力根本不可能御剑,而葛楚连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都没有,这四个人怎么去昆仑啊? 幸好湛濡早有准备,此次行走江湖,她带来了一样御剑神器,一把剑身更长更宽的宝剑,这种剑是专门用来御风弄影,所以就叫风影剑,在泠渊阁里还有一些。 这样他们四人只需一把剑就能到达昆仑山了。 葛楚勉强站在最前面驾驭这把长剑,由于技巧生疏,这次的御剑飞行惊悚不断,即使苍辰帮助她保持平衡,这一路也是历经曲折。 雪上加霜的是,秋原川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来维持自身的平衡,又一次空中颠簸险些将他带倒,是苍辰站在他身后拦住了他。 就这样飞了很久,葛楚终于看到了希望:“昆仑山!” 然而,快到若木居时,周围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时不时就有电闪雷鸣,剑身或左右晃动,或上下颠簸,而且幅度越来越剧烈,一行人几乎无法把持住长剑。 站在最末端的湛濡也开始施以灵力控制,都这种情况了她还能开的了玩笑:“风影剑,这样真的好吗?” 剧烈的风令秋原川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噬魂锁正在反噬他,使他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昨天在业火中看到的幻想仍旧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苍辰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只顾着保持剑身的稳定:“这应该是若木居设下的结界,前面有风口,我们从那里进去就能到达若木居。” 于是,他们冲向那个风口,进入风口之后,剑身不断地旋转,若不是这三人拼劲全力御剑,恐怕就要被甩出去了,这里可是万丈高空啊。 过了好久,剑身才稳定下来。 “我觉得这把剑在往下冲啊,怎么办?”葛楚焦急地问道。 站在最后的湛濡只好御剑保持平衡,问:“现在怎么样?” “还是不行!”葛楚神色惊慌,心想她年级轻轻还有许多事没经历过,不想英年早逝啊。 湛濡单脚着剑,身体一旋就坐了下来。 “哎,好多了。”葛楚轻松地笑了一下。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剑身突然一个剧烈的陡转,疾速冲向地面,最终,他们还是一盘三沙似的摔在了地上。 “起来。”秋原川推开身上的苍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你没事吧?”苍辰也站起来,问道。 “死不了。”秋原川丢下一句,转身环顾四周。 他们现在在一个阔院里,四周生长着一些高大的古树,应该就有若木。石阶之上坐落着一处楼宇,虽说不上是金坛琼楼之地,但石碑上清楚地刻着“若木居”。 在殿阁前,若木居的弟子赶来,将他们包围,最前面的那个应该是大弟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没有掌门的命令就擅闯若木居。” 湛濡抱拳说道:“我们是泠渊阁弟子,实在无意冒犯,只是我们有事相求,还请这位师兄让我们见你们的掌门。” “若木居可是你们说来就来的?”那位弟子严肃地质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来也是为了救人,若木居向来悬壶济世,相信你们不会见死不救。”湛濡忍住胸口的绞痛,紧蹙眉头,泛白的嘴唇勉强说道。 “湛濡!”这是,一位女子赶了过来,欣喜地说道。 “玉宇姑娘。”湛濡也没想到会见到她,疑惑的说道。 “大师兄,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就放他们进来吧。何况……他们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嘛。”玉宇向他求过情,就跑回殿阁,“我去和师父说。” “你们先退下。”这位大师兄回头对众师弟说道,又看着湛濡,问,“你们要救谁?” “就是……”葛楚刚要回头指向秋原川,却发现人不见了,“哎,两位师兄呢?” 闻言,湛濡也回头望去,可能是这次摔得太过惨烈,他们居然失散了。她只好略微苦笑:“这位师兄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葛楚看见了他们的身影:“他们在那儿。师兄,快过来!” 见苍辰和秋原川走了过来,湛濡指向秋原川,说:“就是他。” 这大师兄看了看他,认真地说:“就是因为你有病,无药可救才来到若木居?” 秋原川冷眼看向他,说:“我没病。” 湛濡忍不住扶额。 “这位兄台,我师兄只是有内伤在身,他没有病。”苍辰也一丝不苟地解释道。 “可我看不出,他像受了内伤。”对方的戒心依然很重。 “我说,这位师兄,内伤要是能随随便便就看出来,那就不叫内伤了,嗯?”湛濡挑了挑眉毛,看着他。 这时,若木居的掌门走了出来,缓缓说道:“何言,让他们进来吧,他们既然能安全的闯进来,那就说明他们是有缘人。” “哎,还是这位师叔开明。”湛濡点点头,笑道。 入了殿阁,原来这里和医馆没有太大区别,但这里要大得多,药材应该也很齐全,一定有不少稀奇珍贵的草药。 “这位姑娘,你身上真气异动,受过重创,没有好好调养吧?”掌门看了看湛濡的面色,慈眉善目地说。 “我的伤是小,但我这个师弟伤得很严重,晚辈还要麻烦师叔了。”湛濡眉头微皱,卖乖道。 “好,就看在你叫我师叔的份儿上。”掌门应允道。 一旁的玉宇拉过湛濡的胳膊说:“师父,湛濡的伤就交给我吧,她就是我上一次在衡山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7 救过的人。” “好,你们去吧。” 葛楚举了一下手:“我也要去。” “小师妹,你留下来照顾师兄。”湛濡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葛楚皱了皱眉,发动起她的撒娇技能,这可是她和秋暮雨的绝学:“哎呀,师姐~秋师兄和苍师兄的医术可都比我在行多了,哪用得上我呀?到时候不嫌弃我给他们添乱就不错了。” “唉,好啦好啦,真拿你没办法。”是没办法啊,谁叫大师姐吃这一套呢? 掌门看过秋原川的脉象,神情凝重,问:“少侠的经脉可曾受过重创?” 回想起当初被打下噬魂锁之前,身上被施过镇魂针,秋原川点点头。 掌门叹息道:“少侠,你体内的真气,似乎都被某样东西吸引去了,但我感觉,这股真气中,还有两股特殊的力量。” 秋原川沉思片刻,说:“其中的一股,是在昨天,我动用真气引入体内的剑灵。另一股,是我自身所带有的一种真气。” 掌门点点头,说:“你体内的真气,受到那样东西的压制,可它们一直在你体内窜动。少侠竟能隐忍至今,实属不易啊。那少侠能否告诉老朽,你体内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它又是何时侵入你的体内?” 苍辰虽然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还是向听秋原川亲口说出来。 只见秋原川淡然道:“那是泠渊阁的法器,噬魂锁,半年前就在我体内。” “哦?这是为何?”掌门问道。 秋原川沉默了片刻,只是黯然地说了一句:“晚辈不想奉告。” “也罢。”掌门面露和蔼的微笑,又说,“何言,你先带他们回房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是。”何言说道,“两位请。” 在玉宇的房间里,玉宇正在给湛濡炼制丹药,顺便嘱咐道:“你按时喝这些药,过些日子伤就好了。嗯,还有。最近不要再动用内力了。” “嗯,好。”湛濡微笑着答应道。 葛楚坐在药炉旁边和玉宇一起看火,羡慕地说:“玉宇姐姐,你真厉害,还会给我师姐疗伤。” “我是若木居的弟子嘛,这些都不算什么。”玉宇温和地笑道,“其实,你们泠渊阁的弟子才真叫人佩服呢,你们会斩妖除魔,炼剑修仙,我要是也会这些就好了。” “可是这些都很累啊,而且还很危险,不然就不会受伤了。”葛楚有一点小抱怨。 “其实不做这些事,人也是会受伤的。生命都很脆弱,世间万事万物都需要医治,但是,又不是只靠药物就能医治得好的。”玉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葛楚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啊,就像秋师兄,虽然若木居的师叔能治好他的伤,可我总是觉得,他心中的伤是没办法治好,至少他的医术就很高超,却不能医治自己。” 玉宇觉得很有道理,问:“那你觉得,他心里的伤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随便猜猜的。”葛楚摇了摇头,她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了。 她想起了秋暮雨的离去,这若是让秋原川知道了,恐怕真是一道伤。 湛濡摇着折扇,在一旁微笑倾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倒还真八卦。 这几日,掌门和苍辰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湛濡在玉宇和葛楚的看手下乖乖养伤,恢复了不少,这一天,她出来晒太阳,不禁感叹道:“若木居这个地方,真是聚集着不少灵气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的灵符。湛濡默想道。 这时,她看见苍辰独自进了殿堂。他找掌门,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于是,她便悄悄走到门外偷听。 听着苍辰与掌门的对话,湛濡不禁皱起了眉,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立刻转过身捂住那人的嘴,见到是葛楚,就松开手,把她来回了房间。 “师姐,你偷听。”葛楚娇嗔道。 湛濡示意她噤声,问:“你知道苍辰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苍师兄有办法了?”葛楚欣喜道。 湛濡点头,说:“他说,只要能把噬魂锁从原川的体内取出来,他就能恢复。” “哦,可是,这样不是很危险?”葛楚担忧道。 “所以若木师叔也很犹豫。”湛濡也感到这件事很棘手。 这时,玉宇走了进来:“湛濡,师父他要见你。” “哦。”湛濡跟她去了殿阁,见到掌门,她毕恭毕敬地问道,“师叔您找我?” 掌门转过身,见到她,说:“湛贤侄,你可善于补玉?” “我自小就学习琢玉,补玉,也是会的。”湛濡自信而稳重地答道。 “好。”掌门微微点头,说,“我和苍贤侄,想将秋少侠体内的噬魂锁取出。” “可是,那样的话,秋师弟很有可能魂魄散尽。”湛濡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哦,师叔想让我补的玉,想必是非同寻常吧?” “湛贤侄,真是聪明伶俐。我们若木居,以从医炼药自立门户。这里灵气充盈,也有不少灵玉,其中一块,可以护住人的魂魄,防止魂飞魄散,叫做雩孚玉,可惜,已经破碎,若能补全——” “师叔,就算再难,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这件事,我湛沫留一定竭力而为。”湛濡坚定不移地看了一眼苍辰,保证道。 掌门露出慈蔼的微笑,点点头:“好,那你就跟我来。” “多谢师叔。”湛濡满怀希望地笑了,跟了过去。 他们离开后,苍辰从未如此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一下,转身去找秋原川。 当他向秋原川说完他的决定后,秋原川平静地看着他,说:“生死有命,我并不在意。只是,你有几成把握?” “师姐已经同意去补玉了,我决定在这几天修习凌苍之术,一定能提高修为,原川,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魂魄,取出噬魂锁,你就不会有事了。”苍辰一手抓住他的肩,诚恳地看着他,说。 秋原川垂下目光,点了一下头。事到如今,冒一次险,又有何不可? “你同意了?”苍辰微笑着问,他没想到,秋原川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秋原川虽然比较漠然,但他还是坦诚地说:“我……想见暮雨。” 夕阳下,两个年少的身影定格在那一刻,矛盾终于在此涣然冰释,以后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复原之石 一 外面又下起了霏霏细雨,现在本是下午,天却黑得如同傍晚。 回到家,苍辰就看到秋原川坐在沙发上背光的一端,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对此见惯了的他倒也没觉得奇怪,秋原川就是这样经常静默的在一处阴影下想事情,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在出神。 他走过去,站在秋原川背后,一手放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8 在他的肩上,问:“想什么呢?” 秋原川向窗外看了一会儿,说:“你带八二年的干红回来了。” 苍辰失笑,从后面绕了过来,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瓶红酒,说:“今天朋友送的。原川,你不去当品酒师都可惜了。” 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盆,前些天秋原川在这盆土里种下了一个彼岸花的种子,至今仍未发芽,可能是北方的气候真的不适合它。 苍辰拿着水壶给它浇了些水:“原川,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嗯,是吗?”秋原川看了他一眼,问道,然后又看着这盆土。 “你很喜欢彼岸花吗?每天都要对着它看一会儿。”苍辰拿过来两个酒杯,倒上红酒,把其中一杯递给秋原川。 秋原川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不喜欢,但是它能帮到我。” 说完,秋原川对着这盆土输送出自己的灵力,这颗种子只是睡着了,只要他能将其唤醒,他就能找回苍辰的记忆,因为这颗种子是有花灵的,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一颗。 苍辰倒是能淡定从容地看着秋原川施展灵力,他总感觉,秋原川每次使用法术的场景都不为陌生,似乎自己早就见惯了。只是,这颗种子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作用,他还一点都不清楚。但秋原川做什么事,总有他的道理。 安静地看着他的侧颜,苍辰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秋原川每次认真操纵法术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冷冽俊朗的样子,平时沉默的时候则显得淡漠一些,却很少见他笑。身形修长而挺拔,颈线和腰身却很柔和,如果笑起来,也许会很婉约。 在阵阵银白色的光芒下,苍辰亲眼看到,这颗种子发芽、生叶,然后落叶、开花,而且居然开出两朵,一红一白。 不知为何,苍辰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是在河畔,他看到一位白衣人,独自坐对一盘棋,好像在冥想该如何落子。那个白衣人,他至今都没看清他的面容,却知道,那就是他偶尔梦到的人。然而,记忆中的他,和那白衣人似乎是同一时代的人,因为那时的他居然身穿古装。 “师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给自己出这样的难题?”记忆中的他这样说道,他手执一枚黑棋,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可以的位置,落棋。 白衣人看着这步棋,顿悟到了什么,认真地观察这盘棋。 而他看着白衣人,面露温润的微笑,问:“何必总是执着在自己冥想的怪圈里?” 白衣人终于抬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而他望着河边的彼岸花,问:“这些彼岸花是从忘川来的吗?” 白衣人点了一下头,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曼陀罗华在彼岸,在忘川河畔的是曼珠沙华。” “看你每天都在这里,你很喜欢彼岸花?”他问。 “不。”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便继续说道:“彼岸花原本是徘徊在奈何桥上超过九千年的魂魄所成,而这些彼岸花,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花灵。它们可以给黄泉路上的人带来安慰,也可以让活人遗忘痛苦,可它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悲苦。” 他明白了,这个人只是想陪在它们身边,好令它们得以安慰。于是,他开玩笑道:“那我每天来找你,你也不会太寂寞了。” 回忆终。 苍辰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他们之间,总是萦绕着氤氲的水雾,使他无法看透回忆。 他又凝望着秋原川,突然见他不再使用灵力了,这时,彼岸花散发出晶莹的红白光点,这些光点渐渐形成一个人形,并逐渐清晰,衣袖翩跹过后,一位身穿古装的女子出现,见到秋原川,就毕恭毕敬地说:“主人唤醒彼岸,有何事吩咐?” 苍辰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这就是彼岸花的花灵了,她叫秋原川主人,可见,秋原川真的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机会应该问问他。 秋原川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块石头,苍辰看着它觉得眼熟,忽然想起秋原川曾给他看过这个。秋原川把这块石头交给彼岸,未几,缓声说道:“这块三生石少了一部分,请帮找回我另一部分。” “是。”她看看三生石,又看向秋原川和苍辰,就离开了。 苍辰看着秋原川,问:“她就是花灵,为什么要叫你主人?” 在这好奇与疑问的神情之下,秋原川却只是一副看破红尘,往事成空的样子:“都是以前的事了。” 而越到这种时候,苍辰反而会越发的认真:“什么事?” 秋原川却和他碰了一下酒杯,自己喝着酒,忽略了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飘吧,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 苍辰知道,自己一定是得不到答案了,虽然那些偶尔浮现出来的记忆的确困扰着他,但是看到秋原川这么风轻云淡,想来,该有的总会有,就不那么迫切了。于是,他又开始做他最喜欢做的事了:“原川,我觉得,那个花灵也很好看的。” 他一定是太闲。秋原川看破了他的心思,默默想道,就应了一句:“本体是花,你见过难看的花吗?” “可惜了,假如我要娶妻,就一定要娶一个比你好看的女人才行。”苍辰喝着酒,不以为意的说道。 其实,苍辰的一大乐趣,就是想方设法地诱导秋原川做出别的表情,哪怕是笑一下。不过,湛濡曾偷偷告诉过他,秋原川虽然很会喝酒,但不胜酒力。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苍辰匿笑道。 见秋原川很淡然,他就接着问道:“川哥,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和我在一起?那时,我们也没认识多久。” 这个问题,也是他心中的疑问,或许,会与那些记忆有关? 听到这个问题,秋原川真心不想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懂喜欢和不喜欢到底都是个什么感觉。他拿着酒杯坐在那,似乎在出神,但没过多久,他就看向苍辰,又有点无奈地转回目光:“……我也是醉了。” 苍辰放下酒杯,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侧过身注视着他,温柔却透着强势地说道:“你醉了?” 秋原川本想避开那种目光,但他犹豫了几秒,还是用一双空灵的眸子看向了苍辰。 他感觉,苍辰离他更近了一些。 这时,苍辰忽然把目光移向旁侧,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戴耳饰。” 说着,他的手指在秋原川的耳朵上轻轻揉了揉,温暖的指肚抚过那三个略有些愈合的耳洞。 “那是年轻的时候,一眼看中了一副耳环,才特意打的。”秋原川垂下眸,低声说道。 “你是想说,自己年少轻狂,年末成伤了?”苍辰微笑着说道,“你现在也很年轻啊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69 。” “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上高中的时候。”秋原川看着他,解释道。 “哈?”苍辰的确没想到,又饶有兴趣地问,“你以前还做过什么事?” 秋原川略微低下头,闭上了眼,没有回答。 以前,多久以前才叫以前?是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年之前,还是前世,他在苍辰离开后,默默等待的那几百年? 末了,他只是说:“人总是会老的。” 不错,前世的他在那孤寂的几百年中,虽然也潜心修炼,修得半个仙身,但他的眼角还是难免的出现了皱纹,连青丝也变成了华发。如果他能像湛濡那样等下去,也许就能功成,然而,他不想再寂寞中偏执,他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放弃。如果他能爱到海枯石烂,那么,爱就真的会变成海枯石烂,到那时,他的心又会变成怎样的呢? 苍辰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随心吻了起来。 “不要想太多了。”他摘下秋原川的眼镜,手指抚摸过他的面颊,说。 在若木居。 秋原川渐渐睁开眼睛,感觉周围都在旋转,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看来,噬魂锁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意识了。 “师兄?”葛楚端着汤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他醒了,说,“师叔给你熬了药,趁热喝吧。” “哦。”秋原川接过碗,一鼓作气把浓苦的汤药喝了下去。 正当葛楚拿着空碗准备离开,秋原川叫住了她:“葛楚。” “嗯?”她回过头,先把碗放在一边,“怎么了,秋师兄?” 停了一会儿,秋原川问:“苍辰,还在练凌苍之术?” “嗯。”葛楚点点头,“苍师兄天天呆在离这儿不远的峰顶,我听师叔说,这里是若木居灵气最多的地方,大师姐也在这里补玉。” 凌苍之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修炼成的,而那块四分五裂的雩孚玉也不是那么好补的。秋原川想了想,说:“其实他们,不用太过为难自己。” 葛楚闻言,笑了笑,说:“放心吧,师兄,他们都有分寸的。而且,我相信他们一定都能做到,我们这次能成功的。” 看着她那满是希冀的笑颜,秋原川不禁想起秋暮雨也有这般微笑,便点了点头:“嗯。” 在竹亭下,灵力再一次被雩孚玉排斥回来,打在了湛濡身上。她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凝眉看着连接在裂痕上的金丝再次断开,强压着内心的焦灼平复了自己的气息。 她试了好几种方法补玉,用各种金丝连缀,连缀的方法也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改进,甚至又一次,她还用了蚕丝。可是,每当她给这块玉通灵的时候,雩孚玉就总是在排斥她的灵力,致使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现在,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师姐!”葛楚喊了一声。 湛濡只是微微侧目,此时的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灵力,却还停留在原点,十分不甘。 “师姐,”葛楚跑了过来,看见她的脸色,问,“你怎么了?” 湛濡几不可查的摇摇头,说:“我居然,连一块玉都补不好,小师妹,你说我还能干点什么?” 葛楚苦笑了一下,安慰道:“师姐,这好歹也是一块千年灵玉,当然没有那么好补了。再说了,整天游手好闲的,好像是我吧?看着一个个都这么忙,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这样说,让我情何以堪啊?” “哎,好了好了,我再想想办法。”湛濡看了她一眼,略微露出一缕笑意,眉头却不见舒展。 修长的手指灵活一转,素面折扇就被她优雅地打开了,就这样一点摇着扇子,她一边想着办法。 葛楚说,这是一块千年灵玉。它叫雩孚玉,那就应该是先人用来求雨的玉了。湛濡心想道,这块玉的灵性也可见一斑,能求雨,那就是和水的灵性有关。诶,不如这样好了。 “小师妹,我有办法了。”湛濡皱了下眉,古灵精怪地笑着说。 “你有办法啦?那太好了!”葛楚欣喜地说道。 湛濡端来了一盆水,放在玉石旁边,自己又在石椅上打坐,准备动用灵力。 管它呢,反正自己修为平平,也不怕再少一些灵力,希望这次一定能成功。这样想着,湛濡便使用她所学中最基本的御水术,倾注水的灵力,以修复雩孚玉。 在半空中,水环绕着破碎的雩孚玉,竭力修补着裂痕。四周有蓝光闪烁,逐渐形成法阵。葛楚看出湛濡正在消耗自身的灵力,她的额角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葛楚不能去打搅她,既然她已经这么辛苦,她又怎会忍心让她功亏一篑?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葛楚看到,雩孚玉的裂痕已经开始复合,并且渐渐显现出它自身的灵力。湛濡的这个方法果然起到了作用,不禁可以补玉,还能唤醒玉石的灵性。 最终,这块玉竟然完全被补好了。 湛濡收回了灵力,松了一口气,看见这玉身上只是依稀可见几道痕迹,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晕了过去。 “师姐,师姐!”恍惚间,湛濡只听到了葛楚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复原之石 二 深海。 耳畔只有深海的声音,眼前也只有深蓝的海水,湛濡被沉寂的深海环抱着。她漫无目的地游走飘逸,身后有一束银白的月光,她轻盈地转身,朝那游去。在光束的中央,她看到了秋暮雨。 她张开了口,试着说:“暮雨?” 温柔的月华下,秋暮雨的墨发柔软地飘散开,露出她那张皎洁的面容。她缓缓睁开眼,几串气泡从眼角滑出,在深海中飘远,她温柔地看着湛濡:“……明月玄珠……” 那眼神略带忧伤,连声音都是悲切的。 湛濡不解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明月玄珠发光的人,已经不存在了。”秋暮雨忧伤地说,“拜托你,替我告诉哥哥,一定要告诉他。” “暮雨,”湛濡靠近了一些,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暮雨露出温存的微笑,说:“上元夫人的荷花真的很漂亮,有一朵并蒂莲是红白相间的哦。” “暮雨!” “哦?”秋暮雨微怔了一下,再次忧伤而温婉地说,“师姐,替我告诉他,不要太难过。” 飘渺的话音在水中散去,秋暮雨随着月光的黯淡,渐渐消失。 湛濡赶忙游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却之捕捉到了一些深海的泡沫。 “暮雨……”她心里莫明的产生一阵触痛,轻声唤道。 就这样,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葛楚趴在她的床边,还在沉睡。湛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除了心里还有一种梦中留下的莫名。她坐起身时才发现了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0 葛楚。 昨晚她一点知觉也没有了,楚儿怎么会在这里?湛濡心想着,她感觉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莫不是楚儿昨晚用灵力为她疗伤了? 她刚想到这,葛楚忽然醒了。 揉了揉眼睛,葛楚问:“好点了吗,师姐?” “嗯,好多了。”湛濡略微上扬着唇角,关切地看着她,“倒是小师妹最近没休息好呐。” “呃,哪有?”葛楚有点紧张地笑了笑,心想,千万不要被她看出来,自己消耗内力为她疗伤的事。 “眉心都发青了,怎么是可能休息好了?”湛濡呼了一下鼻息,无奈地说,“快去休息吧,睡眠不足会老得快的。” “知道了。”葛楚乖乖地点头,回去了。 在玄清宫。 冰绡杏花已不再是轻叠数重,闲院下,暮成雪扫着缤纷的花瓣,艳溢香融的落英不时从他的银发间滑过。 杏花雨。 眼前的场景,只让他想起那年春暮时的酒香。 “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时的秋原川喝着酒,扛着刀,醉醺醺地说。 “那是你酒品太差吧。”暮成雪扶着这个醉意朦胧的家伙,呼吸着充满杏花酒味道的空气,温和的笑道。 闻言,秋原川看着他,温柔却戏谑地笑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起酒不沾的,刚才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跟这个醉仙论酒品。一时间,他无奈地避开他的暮光。 现在想来,暮成雪就是在那件事之后开始喝酒的,不过。他的酒品果真还是与那不如秋原川。 “喂,我说,你在这儿站半天了。”这时,顾彦昔从他身后走来,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要的东西我可给你拿来了。” “哦。”暮成雪伸出手,“给我吧。” 顾彦昔从衣袋里拿出一颗黑色的玉珠,放在他手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月什么珠的,现在我可是把它交给你了,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 “好啊。”暮成雪莞尔一笑,边走边说,“你并没有中毒……” “什么?”顾彦昔大惊失色,人中上的那一道胡子都炸起来了。 “没有就是没有,所以,我不用给你解药了。”暮成雪故作平淡地微笑道。 顾彦昔满脸黑线,走上前拦住他:“好歹我这回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还避免了一场武林大乱,再说了,你以为那个什么月珠是自己滚到我手里的?苍辰那小子坑我就算了,我为了你这么大费周章,你怎么能这样不讲义气?” “我可没坑你啊,”暮成雪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更加风轻云淡了,“难道你就这么希望自己中蛊毒?” “唉——算了,我也算是个江湖侠盗,就不跟你计较了。”顾彦昔不忿地皱了皱眉,话说的却很滑头。 方才顾彦昔提起了苍辰,这倒令暮成雪又想起了秋原川,于是他问道:“秋原川你最近见到了吗?” “哼!那家伙肃杀得跟别人欠他条命似的,我见他干嘛?”顾彦昔说着,不禁寄愁埋忧起来,“你倒是总想着他啊,上次也这么问我来着。” “怎么,有意见?我又没让你壶飧从径,是你自己答应帮我的。”暮成雪不紧不慢地说,“我这里收藏着孙权六剑和一柄青霜剑……” “都送给我?”顾彦昔眼睛一亮,饶有兴致地问。 “只要你偷得到。” “嘁!这有何难?”顾彦昔说着,就要去轰轰烈烈地盗一回剑,突然,他回头满怀期待的问,“那你这里是不是还有上古十大名剑啊?” “你想多了。” 顾彦昔撇了下嘴角,转身想玄清宫的楼阁走去。 暮成雪伫立在原地,望尽宫闱紫陌间的杏花雨,独自低语:“那个人……肃杀?” 在他的印象里,秋原川一直是那个温润而青涩的少年。可是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暮成雪的确感觉他变了很多,想当初绮年一别,六年杳无音信,秋原川昔日的温和模样早已被清冽的神宇所逆袭。 暮成雪暗自叹息着,要说他和秋原川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虽然玄清宫与泠渊阁相距甚远,但由于两派都以驱鬼斩魔为己任,见面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他们也曾两情相悦过。 那年湘中的一场杏花雨,秋原川酹酒江水,醉得玉山绝倒,被暮成雪扶将着回到客栈。其实,准确地说,暮成雪几乎是把他贴在怀里,两人一路趔趄地回了客栈。 当时的暮成雪居然有一种微妙的怦然,回到客房后,就把秋原川蹂/躏了一番——没错,他吻了秋原川一会儿,然后就一连给他灌了几杯醒酒茶,直到秋原川一把将茶杯推开,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够了。” “要是一会儿你师父回来,发现你喝酒了怎么办?”暮成雪问。 “杞人忧天。”秋原川没再理会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留下暮成雪独自零乱:“不用这样吧。” 居然梦见自己和暮成雪以前的事,秋原川心想着,渐渐恢复了意识,这半月,噬魂锁一直在侵蚀他的意识,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刚睁开眼,他就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觉。 看清楚是苍辰后,秋原川挪了挪僵硬的手,想推开他。苍辰却抓住他的手,松开唇,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一手抚着他的侧脸,唇舌又缠了上去。 不觉间,秋原川的手指轻轻地扣在了他的指缝间。 湛濡独自坐在厢房门外的石阶上,细细回味着昨夜的梦。能令明月玄珠发光的人,秋暮雨说的究竟是谁呢?湛濡心生疑问,上次在衡山,她被打成重伤,对于明月玄珠的事也只知道个一鳞半爪,暮雨又不在身边,楚儿更不可能知道明月玄珠的下落。 真是比璇玑玉衡还难解呐。她心下眩惑着,等等,解梦? 她忽然灵机一动,梦蝶不就是解梦的灵符吗?她可以把梦境作为讯息传达到梦华镜上。 于是,她使用法术,只见一道冰蓝色的符咒在她面前旋城一个圆形法阵,她闭上眼,将梦境传送过去。 等了一会儿,几个紫莹色的字在法阵上呈现出来,她睁开眼,看到了这句话:魂茕茕兮不遑寐,目眽眽兮不终朝。 解除了法阵,她的神情略有些凛然,这时,苍辰和秋原川走了过来,她便起身问:“你们可是准备好了?” 苍辰自信地说:“凌苍术我已经练成了,秋原川不会有意见的,我会用雩孚玉护住他的魂魄。” 缄默就这样被误认为是沉默,秋原川也不想说什么了。 “那就走吧。”湛濡转身朝正堂走去,骨感而有力的手指灵巧优柔地一转,绘着芊芊芝兰的扇子被潇洒而绰约地甩开。 此时,梦蝶安静地坐在清泠泽畔,看落花付水东流。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她苏醒,沉睡,复醒,春去秋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1 来,周而复始。多年前,有一个女孩肯为她撑伞,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对于柔美事物的呵护。当时的她一位,这只是一个天然纯情的孩子出于对一只玉腰蛱蝶的喜欢,直到后来——也的确如此。那个女孩渐渐长成一个姑娘,那姑娘为了她,不惜在自身设下法印,只是为了守护她紫色的梦。 秋风暮雨来禽落,晓梦迷蝶尚采叶。可笑她梦蝶混沌于世,却善破梦知炎凉。 然而,湛濡却未能看透。她站在门外几个时辰了,还在揣测那句话的含义。 “湛濡,”这时,玉宇走了过来,“苍大哥他们还顺利吧?” “嗯,师叔正在给原川取出噬魂锁,有雩孚玉的灵力,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湛濡看着她,说,“这次真是多亏师叔出手相救,也多亏有你。” 玉宇微笑着,左脸的酒窝浮现出来:“这有什么?若木居本来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再说,要不是你修复了雩孚玉,师父也没有办法救秋大哥。” “还是要谢谢你。” “你呀,不必谢我。如果你真想报答我呢,那就——以身相许啦。”玉宇俏皮地一笑,说。 “可惜了,玉宇姑娘,我已经心上有人,你要委身于我恐怕是不行了。”湛濡顺水推舟,风雅的笑道。 “好了,我开玩笑的。不如,你带我出去走走,我一直很想游历四方,可是很少有机会离开这里。”玉宇望着天空,说。 “好。”说罢,湛濡又陷入了沉思。 今天这情形,和秋原川被锁上噬魂的那天很像。以后一定要让他重归门派,毕竟,他触犯了门规是事出有因,何况朝野内外的乱臣贼子不是也被他铲除了不少吗?当今皇帝崇尚选贤任能、提拔新辈,尚书台牺牲了有能如何? 话说,湛濡至今都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泠渊阁的。 苍辰是苍龙之血的继承者,葛楚自小就认为自己的祖上有天师:“我是女孩子又怎么了?葛由、葛玄和葛祚可都是我葛家的先辈,你们不要小瞧我。”而秋原川生来就有一种神秘的灵力,他又和秋暮雨不容分离,兄妹两个资质都不错,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泠渊弟子。 至于湛濡,那时的她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凄迷地流浪,后来她在海边遇到了雪妖,是掌门救了她,于是她就拜掌门为师。可是掌门说,她的体质羸弱,不适合习武修炼,她便长跪不起。那时,雪妖的内丹被斩碎,飘散四处,那里很快就下起了终风冽雪,掌门担心她冻坏了身子,扶她起来,温和地说:“孩子,你的身体受过重创,就算我收你为徒,日后,你的修行之路也必将困难重重。” 湛濡却执着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澈若深潭:“师父,弟子并不觉得冷,那是不是因为,弟子的体质没有那么弱?” 掌门见她如此执着,便为她把脉,瘦削的手腕被温暖的大手轻轻捏住。忽然,他略微惊异地看着她,随后就同意收他为徒,但他嘱咐她莫要修习烈焰的法术。 回想起这些事,湛濡知道,她的身世之谜很难解开,但她并不纠结于这些,过去的事何必偏执?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明月玄珠呃事,最好是能向暮雨当面问明白。 门开了,若木掌门走了出来。 “师父,秋大哥他怎么样了?”玉宇走上前问。 “已经没事了。”掌门平和地说,“苍少侠内力过人,已经将他的伤医治得差不多了。” “辛苦你们了。那他人呢?”湛濡问。 这时,苍辰来到门口,说:“我留在这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湛濡想了想,说:“那好吧。苍师弟,你要注意休息。” 闻言,苍辰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来禽,即海棠。尚,尚可。叶,通“协”。秋风暮雨来禽(勤)落,晓梦迷蝶尚采叶(撷)。 ☆、松风吟 当你开始为一股花香而紧张时,也许这就是你心跳的暗示。 晌午,湛濡在一潭湖水旁静静地酿一坛芙蕖酒。松风抚过湖面,拨动荷叶与红莲、白莲,偶尔有蜻蜓蛱蝶点水,秋日的阳光从天蓝的深空中缓缓倾注下来,映着丛丛金黄的野菊,漫山遍野都飘着微苦的清香,还有,手机的来电铃声。 顿时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湛濡放下手头的事,接了电话:“喂,师兄?” “师妹啊,今天真是秋高气爽哈?”电话那头传来虞鸿堂精神饱满的声音。 “嗯。”湛濡意味深长地应道。 “那个,山上还不错吧?”虞鸿堂继续问道。 湛濡直接戳破他的隐痛:“说吧,你又怎么了?” “那快过来吧,我一个人根本卖不动啊。”虞鸿堂作死的声音扑向湛濡的耳膜。 闻声,湛濡把手机举得远了一点,反问:“谁叫你连个店员都不雇?“ “我这不是刚开了一家分店,手头上周转不开嘛。” 面对虞鸿堂的解释,湛濡冷酷无情地批判道:“书卖不出去,你这是对广大读者、出版商、编辑和作家的不负责任。” 她每说一个名词,虞鸿堂就感觉自己的痛处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由起初挺拔的站立变成低头,然后弯腰,接着到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再到颓废的跪在地上,直到最后横躺着都中枪。 良久,他才伸出一只手,把着桌沿,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弱弱地回应:“呃呵呵……你赢了,那你什么时候来?诶,你不会是嫌太麻烦不愿意来了吧?” “作为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嫌麻烦?回见。”湛濡一脸淡定地说。 她看了一眼自己映在湖面上的倒影,长发披散,一副古装模样,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回到家,她对着梳妆镜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尔后,长袍被随手抛在木椅上,带动青丝飘逸。 悬在书店门梁上的铃铛发出一阵玲珑玎珰的脆响,虞鸿堂习惯的抬起头,却被眼前的金色所震撼。 湛濡披着长长的格子衬衫,身着水蓝色石榴裙,映着阳光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道马尾。她看到虞鸿堂在发愣,就径直走了进来,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快点工作。” “啊……哦,好的。”虞鸿堂回过神来,忙着把新书上架去了。 十点左右,才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顾客。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悬疑小说吗?”一个少年问。 湛濡带他来到了悬疑小说的专区,拿出一本现下最流行的书:“这是最近新出的文,昨天晚上我还把里面精彩的恐怖情节都温习了一遍呐。” “很好看吗?”少年也拿起一本,看了看封面,问。 “当然,像我这种对悬疑和恐怖几乎无感的人都被里面的情节和氛围吸引住了。不过,这本书的作者的确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2 是一个大神,我以前就看过他的一些作品。” 闻言,少年有些激动,说了几部这位作家写过的其他著作,问她是否看过。 “这些都是很正点的作品啊,对了,还有改编出来的漫画也真心不错……在这里,是楚茕灵编绘的。”湛濡从一旁的漫画专区里翻出了一本。 不觉间,就有一些顾客围了过来,问了一些关于自己挑选的书的事情。 虞鸿堂坐在前台的书桌旁,一边翻着书,一边偷偷地注意着那边的情况。说真的,湛濡身上的那种天然的亲和力真是不减当年,难怪前世的时候总觉得她尤其会讨女孩子欢心,而且是走遍天下就能广交天下的朋友,虽说是有点轻浮,可眼前的少年少女都被她吸引去了。 在月珀漫画工作室。 大家都顶着黑眼圈在工作,一只蜘蛛轻飘飘的悬了一根丝落下来,也没有人注意,一切都在压抑的氛围中作死地进行着。 葛楚一头松散的长发凌乱地炸着毛,她满脸黑线,血丝交横的眼睛盯着那幅即将完成的作品。 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葛楚默默的思索着,手中的铅笔变着花样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楚楚老师,要专心工作哦。”这时,对桌的男同事善意的提醒道。 “我读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转笔的祖宗’,这是老班说的。”她矜傲地答道,几根手指轻松地一勾一挑,手中的铅笔以一种罕有的方式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规律的旋转,即使在落回她指间的那一瞬也没有停止旋转,继续以另一种旋律轻快地转动。 同事看得瞠目结舌,这么高冷霸气的转法他自己是学不来的,而对于葛楚来说,这不过是她所编创的各种花样中很微不足道的一种。 “楚楚老师不会介意我把刚才的情节画到漫画里吧?”他问。 “这主意不错。”葛楚忽然把笔一停,给手中的漫画做出最后一道修改,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哈——终于完成了。雪老师要加油喽,我先闪了。” “嗯,这我知道。” 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葛楚不用抓着扶手也会很安全,此时的她昏昏欲睡,为了防止自己真的睡着,她在左耳上挂了一个耳机,听着手机了的轻音乐。 自己是不是太废柴了呢?她扪心自问,自己初出茅庐,如果不是各位前辈热心的帮助她,尤其是雪老师,恐怕她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加入那个只有大神才有资格加入的工作室了,唉,雪老师的经验还真丰富啊,用了他教的办法,分镜什么的似乎都不成问题,明明他也不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 雪老师的id里也有“雪”字,他似乎很喜欢大家这样叫他,据说,这好像是他最中意的爱称,于是就有人八卦说是因为他的未婚妻这样称呼他。可是,葛楚明明听他亲口说过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在工作室里,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专属的昵称,葛楚的昵称就叫楚楚,这可是周围人这样对她从小叫到大的。 她望着窗外,雪老师的音容似乎还在她的眼前浮现,然而,她越想却越觉得熟悉。 渐渐地,她回想起前世的时候,和湛濡被困在雪山上的经历。 那时雪山上一片肃杀,湛濡却一点冷意也没有,倒是葛楚浑身瑟缩着,双脚都僵在了深雪中。后来,她用法术在寒风中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生起一团火,四周暖和了些。 “还冷吗?”湛濡捂住葛楚的手和脸,问。 “有点。”葛楚的苦瓜脸都快冻僵了。 湛濡就顺着风向抱住她,正好用后背为她挡住了寒风。 “师姐,你真的不冷吗?”她把头贴在湛濡的肩上,问。 “你忘了我的灵力可以操控玄冰刃吗?”湛濡反而笑问,她耐寒的体质是与生俱来的。 漫天的冰花落雪刮得脸颊生疼,这时,一位耄耊老翁从远方的苍白空际中落在她们面前,正如那落雪。 湛濡望着他的背影,他的银丝与冰雪浑然一色,闪烁着银亮的光泽。 “前辈!”湛濡说,见他没有反应,她又试探说,“老人家?您知道如何出这座雪山吗?” 只见那耄耋老翁的身体稍微一颤,他转过身,眉目间亦是银色的,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们。 竟然是鹤发童颜。葛楚看着他,一时惊呆了双眼。 “我说啊,你们见过这么年轻的老人家吗?”他无奈地笑道。 湛濡问:“莫非,你就是玄清宫大弟子暮成雪?” “大弟子不敢当,不过师父了我这一个弟子。”暮成雪眯起眼睛,露出了微笑。 记忆定格在他那温柔的微笑上,与雪老师的笑颜渐渐融合,如果雪老师也有一头银发的话…… 葛楚的眼睛渐渐睁大,愕然地瞪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该在这一站下车了,就着急忙慌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刹,她彻底跳出了车厢。 也不知道上一期连载的漫画卖得怎么样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向虞鸿堂的六月雨天书店走去。进门右转,走过一排书架,远远地,她看见了湛濡。 “这本漫画周刊很不错的,里面有许多漫画都值得追番,我从去年冬天就开始追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停不下来。”湛濡说着,露出她那招牌式的风流不羁的微笑。 “可是这个作者的番,我还从来没看过。”一个少女指着封面上的名字,说。 楚茕灵。湛濡看着这三个字,便开始以她专业的追番素养给前来买漫画的少年少女们介绍了起来。 葛楚站回书架后,背后传来他们的交谈声。方才,她几乎在湛濡的周围看到了丛丛芳菲,还有水晶般闪耀的点点星光,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瘦高的家伙和这些孩子的身高差很萌。而她虽然风致娉婷,一双修长的腿却明了的告诉她,她和湛濡的身高差还没有那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和湛濡的身高差萌。想到这,葛楚沉默而傲然地转身走了。 回到家,她晃晃悠悠地找到了书房里的那张单人床,迷迷糊糊地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仿佛有金红色的风吹过,带来凤凰木高贵的花香,那时的葛楚身着一袭凤凰花色的长裙,宛如一团流火,伸出一片沉寂的深林里,指下弹出一曲风入松,杂糅着内心的焦灼与迷茫。 琴音渐止,这时,坐在树上听琴的男子跳了下来:“茕灵在音律方面不愧是我族中人,只是,我星落乃凤凰族最耀熠的部落,族人个个骁勇善战、倨傲刚烈,茕灵,你身为星落未来的守护者,身负如此重任,却优柔寡断,难成气候!” 葛楚无以为对,沉下脸,目光落在凤凰琴上,心想道:“我是星落的大司卫楚茕灵,绝对不能有负与我的使命。” 然而,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那个被她视为星落之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3 敌的风流子湛濡,却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地倚着芙蓉树,对她说:“我说过,无论是葛楚还是楚茕灵,名字并不重要。” 忽然,她抬起头,正眼注视着楚茕灵,继续说:“你还是我要在意的人,有这一点在,就足够了。” 那种偏执的目光,令楚茕灵内心一震,那种神情与口吻,居然让她恍若熟知。 翌日清晨。 葛楚吃掉了留在桌上的早饭,心情大好,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湛濡。 秋风与松林若即若离的触碰着,空山中飒飒传响。葛楚望着向她阵阵招手的松林,走了进去。 她看见湛濡坐在树下,翻着一本书,走到她身边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漫画。 湛濡正读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忽然,两张音乐舞会的门票落在了书页上。她拿起票,抬头触上了葛楚的目光:“又有人请你去拉琴了?” “嗯,这次是我的专场。”葛楚露出了好胜心极强的微笑,毕竟,她在学生是到就已经是青春女神级的小提琴手了。 湛濡牵着她的手,拉她坐下来:“小凤凰,你好像还没和我痛快地喝过酒呐。” “暮雨,原川哥哥和大师兄他们,他们都有入场券,你和他们喝就行了。”面对湛濡这种滑头地口吻,葛楚不胜其烦,矜娇地说道。 “那好吧,虽然有点敷衍。”湛濡微笑地妥协了,继续低头看书。 葛楚仰望远处重重叠叠的松林,问:“沫留,你一直都在看我的漫画吗?” 湛濡单手合上书,看向他:“是啊,还有谁会给自己起id叫楚茕灵?就像本名似的。” “这不是重点啦,如果你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就看我的漫画,那大可不必。”葛楚傲然地说。 湛濡最喜欢看她这幅样子,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傲个什么劲:“哦,我是因为你本人才看你的番的。” “呵,真让人窝火。”葛楚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情绪,脸黑。 “少女漫画的确很对我的胃口。”湛濡自顾自地说,当她再次看向葛楚时,她揉着葛楚的头发,问,“葛楚,楚茕灵,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嗯……楚楚。”思索了一会儿,葛楚露出暖人的微笑,回答。 “楚楚。”湛濡轻声呼唤,唇形优雅地薄唇贴了过去,启开葛楚的朱唇。 葛楚还记得,千年前,湛濡弹着琵琶,对她唱起野有蔓草。 现在,她靠在湛濡的怀里,问:“话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啊?” “哪样啊?” “就是表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葛楚想说她偏执,可花说出来却成了这样,“还是个死心眼。” “这都被你看透了。”湛濡悠然地笑道,“其实你是想说我固执吧?不用多言,我懂的。” 葛楚直想冲她翻白眼,但她还是追问:“是从什么时候?回答我。” “你真想知道吗?”湛濡抓着她的肩,与她相视,“当我发现,我开始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说罢,湛濡又抱紧了她,她也伸出双臂环住了她。 又过了几天,湛濡再次来到了虞鸿堂的六月雨天。 “四维空间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吧?”她轻声问,眼前的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师妹,我还是觉得你的方法更可行。以前我真是太堕落了,总是坐在那个角落等顾客自己送上门来,不过,我的店自从转型之后就人气倍增,还是要多谢你了。”虞鸿堂刚说完,就被顾客提出的疑问带回了书架旁,可见他的人气也增加了不少。 湛濡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惬意的看着这间书屋。每个专区都有与之相配的色调和宣传板,书屋里还布置着各种小雕塑、布偶、花朵之类的装饰。 这时,几个上一次被她招待的少年少女围了过来,问了一些问题来填补各自的脑洞。 “姐姐,你不是这里的店员吗?” “姐姐,你认识这个哥哥吗?听他刚才叫你师妹,你们是学长和学妹的cp关系吧?” “没想到姐姐这么有古风范呢,今天穿的是coser的演出服吗?” 面对种种疑问,湛濡幽雅一笑:“我只是在做一个正常的宅女该做的事情而已,绝对是很正常的事哦。” “而且还是一个千年宅女。”葛楚从这里经过,扔下了一句,她继续往前走,“大师兄,说好的糕点在哪呢?这些宣传板可都是我的纯手绘作品啊。” “好的,一会儿就给你拿来。” 而此时,几个少女看到葛楚,连抱大腿的冲动都快有了。对她们来说,着位更是一个从小说中走出来的少女啊,尤其是那种天然萌而高贵的气场。就这样,几位少女在惊呼声中“沉沦”了:“啊,烈焰中的女神——” 那些的确是她的手绘。湛濡稍微在宣传板上停留了一眼,心想。 她走过去,握住葛楚的手:“那天是因为这件事吗?还真是难为你了。” “啊咧,什么事啊?” “那天你没打招呼就走了。” “哦,要不是某人那么作死的cos新世纪少女,我才不会费神地做这些事。”葛楚疲乏地扶着额,懒散地说。 连夜赶画稿,筹备音乐舞会,还做了这么多宣传板,想到这,湛濡忍不住调侃:“你的节奏也不比我好很多吧。” 她拉着葛楚往里面走,感慨道:“真怀念师兄做的莲子蜜桃酥呐。” “你这是什么口味啊?”刚才跟着她走,不可理喻地问,皱起一条柳眉看向她。 此时,身后的那几个少女一脸惊羡地看着她们“和谐”的背影,其中一个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哈,闻到了一股百合的清香。” 突然,湛濡停下脚步,回头问:“是吗?” “你绝对是闻错了。”没等那孩子回答,葛楚就无情地作出了否定,拉着湛濡去楼上的小书间了。 而虞鸿堂刚好从她们身后经过,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一盆百合花,对自己发出了质疑:“难道是我没把花养好?这真的不是百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朝若青丝 暗夜,秋原川走在寂静的街巷上,经过一个路口,他停下了脚步。 忽然,他伸出手向后格挡,接连打过去一拳,虽然后面什么都没有。可就在他摘下眼镜时,周围的魑魅魍魉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自从中元节那一晚,溟涬之界失守,他就时常遇到这种情况。经常,他只会熟视无睹,除非这些挡子为祸横行,他才会出手。不过这一次,是它们先惹上了他,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有邪怨的气息,把他视作威胁了吧。 魂魄有一半被地狱业火焚成了怨灵,他有什么办法挽回?至少,现在不会受到牵绊,他还不会面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4 对太多的未知。 周围的妖灵纷纷向他袭来,被他几下打落在地,但是它们就又纠缠上来。 秋原川背对路灯光站在原地,用余光扫向一条深巷,然后向那里跑去。毕竟,这里不时会有路人经过,他还不想被当作是妄想症患者。沿着这条深巷跑去,不久,他就将它们引到了一处山坡上。 这片山坡很僻静,零零散散有几座小别墅,还有电车通向这里。 深秋了。 他拔出刀,刀鞘被扔在一边,他站在霜露凝重的土壤上,没有正眼看那些妖灵,却有一种寒意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 沉寂的局势没有压抑太久,妖魔就从湖面上向他冲去,他伫立在原地迎战。 远处的古树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时间过去了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清浅的湖水被浸染成猩红色,随流水冲淡,那些妖灵已被打散了神形,化作灰烬,在萧条的秋风中飘去了。 秋原川用收了刀,转身往回走去。 这条林径并不深,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他立即转身,同时,一只手已经钳住了对方的手腕,修长的手骨骼分明,手背上隐隐凸起三道青筋。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却松开了手。 “……秋原川。”对方冷静地认出了他。 然而,他那一脸秋霜,以及清冽的眼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闷而可怕的气息,虽然只一瞬,却让雪老师有种认错人的错觉。 “暮成雪。”秋原川收敛了戾气,那双眼睛恢复了冷澈与空灵。 两人一起往回走,暮成雪开玩笑道:“原川,我们有九年没见了吧,居然都有一轮义务教育的年限了。” “嗯。” “原川,”暮成雪站定,看着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都不和我联系?” 他没有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暮成雪追问道。 秋原川看向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这时,苍辰走了过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苍辰,又对暮成雪说:“再见。” 暮成雪看着他走远,也转身离开。 “喂,你。”苍辰忽然开口。 暮成雪停了下来,背对着他。 只听他说:“我不管曾经你和原川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不想见你,就别去打扰他。” 暮成雪温和地笑了,转过头说:“原来还有人这么关心他,真是替他感到高兴啊。” 说罢,他就走了。 苍辰也转身,朝着秋原川走的方向离开了。 这天晚上,秋原川回到了自己的家,直到他关上房门,苍辰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并且走了进去。 他伸出手,想抓住秋原川的胳膊,却被秋原川转身抓住了手。 “衣服上有血。”秋原川说着,渐渐松开了手。 他穿着一身的黑,上面的血污自然是看不出来,但血还没干。 苍辰看着他霜白的面色和嘴唇,以为他受了伤,想替他检查伤口。 “我没有事。” 闻言,苍辰停下了手,傲然地看着他:“我最讨厌这种感觉,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秋原川没有说什么,从门口向卧室里走去。 沉郁的秋夜,没有月亮幽蓝的泪光,白色的窗帘安静地敲打着窗棂。 苍辰站在门口,转身,要开门回去。 秋原川从卧室里出来,穿着一身浴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点了一根烟,阖上了眼。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不觉,他的一只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在香烟的缭绕中,他看见了苍辰。 原来他还没走。 秋原川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暮成雪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划过,似乎在黑暗中擦亮了一抹烟火。在那抹烟火中,一个银发男子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爱不释手的剑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样。然而,光的色彩发生了微妙的变换,那个男子的身影渐渐化成了一个黑发少年,穿着高中校服,单肩背着书包,面带青涩而成熟的微笑看着他。 暮成雪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和秋原川成为了同学,九年后的偶遇,却令暮成雪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沧桑。 曾经的秋原川,不至于是这样的。暮成雪仰面朝着天花板,躺在床上,回想起那种阴寒的气息。 他还记得,秋原川是高一下学期时跳级到他们班的,比他们要小两三岁。当时,他想象着秋原川会是一个矮小、文弱,戴着一副厚重眼睛,目光呆滞的初中生模样。 然而,当这个“菜鸟”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止是他,几乎全班同学的三观都破碎了,教室里发出一阵唏嘘。 因为他们看到,这位新同学身材高瘦,校园的秋季运动服也没能遮掩住他的骨骼清络,较宽的肩上背着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书包,而且,他不戴眼镜,一双秋瞳剪水似得清冷空灵。 班主任让他做自我介绍,他环视了一眼班级同学,说:“我叫秋原川。” 连声音都是清冷空灵的,而且有十四岁少年变声时特有的磁性。 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后排的空位上,与暮成雪的座位几乎成对角线。 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哎,你们都知道吧,那个谁有妄想症。”休息的时候,田橙跟他们哥几个说道。 “谁?”暮成雪问。 “就是那个……”田橙想了想。忽然指向秋原川,“对,就是他,叫秋什么来着。” “听别的女生说,秋原川好像能和看不见的东西打交道,”旁边的临颍开口了,“不过,她们多半是在八卦。” “可是,我听说,也有别的班的同学看见,跟活见鬼一样。”田橙坚持道。 “橙子你别乱说了,又不是你亲眼看到的。”临颍皱起眉毛,一张文静的脸写着反感。 这时,秋原川从门外走了进来,暮成雪看到,好多站在周围的同学都离开了,似乎都有点胆慑。 暮成雪却心中疑惑:“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那天放学,暮成雪一边看着漫画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路口时,遇见了秋原川。 他望了一眼那条街,问:“你往那个方向走?” 秋原川的眼睛不自觉地扫了一下身后,应了一声。 “我往前走。”暮成雪指着另一条街,说,“走吧,那个东西不见了。” 秋原川的瞳孔突然震了一下。 “你怎么了?” 秋原川闷闷地说:“你能看见它们吗?” “当然能,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暮成雪不以为意地说,笑了笑。 “哦。”秋原川的眼神微黯,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5 了。 又过了几天,暮成雪送给他一副眼镜,可以看不见那些挡子。 现在想想,秋原川也依旧认为世上没有什么能真正替自己挡过任何劫难,但那副眼镜他一直戴到了今天。 那件事之后,暮成雪就和秋原川成了朋友。 “想不到高中都过去一半了啊。”寒冬腊月,暮成雪感慨道。 “暮雪。” “……嗯?”暮成雪缓过神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走吧。”秋原川岔开话题,刚才他只是不小心叫顺口了而已。 暮成雪笑了笑:“川哥,我记得,你妹妹是叫暮雨吧?你要是想叫我暮雪,我是不会介意的。” 说着,他的手在秋原川的胸膛上拍了两下,震掉了衣服上的积雪。 翌日,暮成雪很早就来到了学校,只是,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了,秋原川的位置还是空的。 闹钟嘀嘀作响,过了好久,秋原川才醒来,缓缓伸出手把闹铃关上了。 看了一眼表,已经七点多了,这是他周末起床的时间。从被子了爬出来,他觉得浑身阵阵发冷,头也很痛,视线逐渐被无数黑点覆盖。他想站起来,身上却十分无力,扶着床头柜的手渐渐滑落,眼睛渐渐睁不开了,他又昏睡了过去。 就这样,早自习和第一堂课已经结束了。 他再次醒来,是因为冷。 “九点……”他看着表,轻声说,忽然,他跳下了床,“九点了。” 头还是又晕又疼,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低血糖又犯了,于是,他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喝下,又吃了一块巧克力,还在兜里揣了一块备用。他把浴衣脱下来扔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地换上校服和大衣,冲出门去。 等等,还有书包。想到这,他又跑了回来,拎起书包,甩门就跑。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午休时,再去食堂的路上,暮成雪问。 “起晚了。” 今天学校食堂里有腊八粥,他们这才想起,今天是腊八。 暮成雪看着碗里的粥,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 秋原川有点惊异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你没来,橙子居然以为你中暑了……”暮成雪笑了几声,肩膀跟着颤了两下。 “是啊,秋原川,你是不是真中暑了?”田橙继续开玩笑道。 秋原川略有些无奈而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今天是腊八,你敢不敢中暑给我看看。 放学后,暮成雪照旧和秋原川一起走。 “唉……饿死了,晚课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暮成雪两手拖着空空的胃,一边挪步一边说道。 秋原川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举在他眼前。 “诶,给我哒?”暮成雪兴奋地夺走巧克力,毫不客气地把它吃掉了,“嗯,川哥,明天有体育课,一起去馆里打篮球吧。” “哦。”秋原川答应道,突然,他只觉得眼前的路变得扭曲,早晨眩晕的症状又发作了,喉咙也开始发紧,连呼吸也变得吃力了,他不禁微微仰头深深的吸着气,同时脚下也不听使唤,他伸出手,走了几步,晃晃悠悠地差点撞到墙上,幸好暮成雪抓住了他的手,挡在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暮成雪失笑地问,看到秋原川忽然连路都走不明白的样子,他揉了揉他额前的头发,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你发烧了。” 秋原川在这之前还不知情,也并不在乎:“不要紧。” 暮成雪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又把手背贴在秋原川的额头上:“这么烫。今天你来我家吧。” “不用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病人。”暮成雪挑衅地一笑,立马就给秋原川加了一个头衔,还振振有词,“你不是说,你妹子跟你姑去徐州探亲了吗?而且,今天我家就我一个人。” 秋原川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拒绝道:“还是……” 这时,暮成雪伸出双手拥住他,在他耳边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自己回去?” 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身高将近一米九,而秋原川由于年龄比他小,大概比他矮了十公分。 不过,想到这,暮成雪就又忍不住回忆起今晚见到秋原川时的场景,那家伙现在的身高,目测应该也有一米八六了,啊,怎么转眼间就不再是那个呆萌的清纯少年了? 至少,那份空灵还在,却更加冷漠了,还有那种单纯,也消弭了。 唔,多么痛的领悟。暮成雪一手按在自己的心房上,然后,就看见这个一米九的汉子满床打滚。 过了一会儿,他又停了下来,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们都不是,因为不喜欢对方而分开的……” 其实他还想说,他还有机会,只是,这句话,被他放在了心里。 翌日清晨。 苍辰忽然睁开了眼,似乎是从梦里惊醒,又似乎并没有惊梦。那中如幻如焰,如水如月的梦,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那个站在背光处的身影,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思美人 青阳渐好,整座虞渊谷都被青叶赤华所覆盖。这里是昆仑极西之地,也是日落之地,若木居就神隐在这座山谷中。 “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幸来到这么美的地方。”葛楚说道,她正和玉宇一起散步。 玉宇也望着满树的若华:“是啊,因为这里有日落。传说,若木的花就是被夕阳染成赤色的。” 湛濡正从这林中走来,葛楚看见了她:“师姐。” “你们都在啊。”她面带倦色,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在这里休息不好?”玉宇看了看她的脸色,问。 “啊,没有,这里很好。”湛濡又恢复了她以往淡雅的微笑,回答。 望着赤如焰火的若华,她又会想起那个梦境。晨雾与曦光中,一个青蓝色的身影伫立在高台上,未几,天火降临,苍生涂炭,那人似乎心急如焚,却很快就被吞没在火海中。 不知为何,直到现在她都感到一阵悱恻,收回仰望的目光,心里有些失落。 从秋原川醒来至今,已经一月有余。今日清晨,他又调息了一次内力,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苍辰又为他把脉,过了一会儿,说:“看来你的确已经没事了。” 说罢,他收回了手,略微苦神地坐在亭下,这些天他一直在照顾秋原川,帮他调节内力,加上之前仓促地修行了凌苍术,急功近利,现在有些体力不济。 “你,先休息吧。”秋原川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九王爷好定力。”这时,剑魂玉龙站在若木下,讪笑道,他之前从噬魂锁中挣脱了出来,“炳烛之明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两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6 人看向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玉龙继续戏谑道:“若不是主人与泠渊阁的掌门、长老立下过生死誓约,王爷恐怕就要深陷永无天日的溟涬了。” 苍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说:“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却来关心于己无关的事,你枉为剑魂。退下。” 玉龙虽不甘心,但出于忌惮他的威力,还是离开了,毕竟,他的前世苍子虚,便是他的第一任主人。 待他走后,苍辰问:“什么生死誓约?” 秋原川不语。 “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秋原川?” “告不告诉你,又如何?那本就与你无关。”面对苍辰的厉然追问,秋原川漠然视之,说罢,起身离开,长衫在身后飘曳。 苍辰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背影,也许是这里太僻静,也许是他太疲倦,不久,他就倚着亭柱沉憩起来。 “那个家伙,倒还是那么刻薄。”玉龙嘀咕了一句,在虞渊谷里闲晃。 在反复对比过后,他还是觉得,无论是前世的苍子虚,还是如今的苍辰,这两者的性格几乎吻合,然而苍辰却更加孤独。人在高处,都是这样吧。可是他对待现在的主人,却不是十分冷苛。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虞渊之极,周围的气息也和前一段路的明显不同。清风吹啸,夕照渐渐隐没在夜色中,有溟濛的银光从这里散发出来。他想一探究竟,便用法术汇集那微妙的光。 不久那暗淡的光汇聚成一束银亮的光芒射向天空,这时,西方白虎七宿的灵符在空中显现,发出柔和的星光,与那束银光辉映。 湛濡和苍辰他们也看到了这里的星辉,赶了过来。 “灵符?太好了,这次天之四灵的灵符就都聚起了。”葛楚笑逐颜开,说。 “泠风之术,还是原川最擅长不过了,这七张灵符就交给你了。”湛濡说道。 秋原川犹豫了一下,掌间灵光一闪,如霜影一般,收服了这七张灵符。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苍辰问湛濡。 “我想,把明月玄珠的事调查清楚。” “为什么?”葛楚突然问道。 “只是觉得,有许多事情都和它有关,如果不调查清楚的话,就会——觉得寝食难安。”湛濡说着,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葛楚考虑了片刻,说。 苍辰也说:“边关那一仗打起来,还需要一些时日,我先和你们一起去。” “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玉龙看了一眼秋原川,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苍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一齐看向秋原川。 “先去玄清宫。” 湛濡打了一个响指,说:“还是原川最懂我,我正打算去找成雪。呐,我们明天就出发。” 翌日临别前,若木居掌门把一本医药的古卷送给秋原川和苍辰:“这两个孩子,医术之高令老夫佩服,这本古籍,也许,帮得上你们。” 两人谢过掌门之后,便准备出发。 湛濡拿出风影剑,让玉龙驾驭,他们刚要走,这时,玉宇走上前几步,说:“湛濡,你要保重。” “嗯,”湛濡微笑着应道,“你也是。” “记得你答应我的,游历江湖。”玉宇不舍地说道。 “放心,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会践行承诺的。”湛濡伸出右手,张开食指和拇指。 玉宇看了看,伸出左手,也张开食指和拇指,贴了上去。 这样就是一言为定了。 随后,一行人便跳上长剑,从若木弟子为他们打开的出口,向玄清宫飞去。 在玄清宫的藏经室里,顾彦昔脚踩桌案坐在席上,嘴里叼着一根编席子的稻草,碎碎念着:“奇怪,怎么会没有呢?我可是把玄清宫翻了个遍啊,就差掘地三尺了!难道是成雪那个大神儿在诓我?” 他左思右想,转了个身,继续他的碎碎念:“不对啊,我怎么连个机关暗道都没发现过?这不像玄清宫的构造啊。嗯,我这就去掘地三尺。” 说罢,他又起身把这里所有的墙角砖缝都查看了一遍,可还是一无所获。他灰心丧气地坐在地上,想想自己找了一个月还是被耍得团团转,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不久,他觉得地面在震动,忽然,藏经室里的书架开始移动,他惊慌地站了起来,躲开了一个又一个从不同方向迅速向他滑来的书架,跳到一个较高的台阶上,直到书架都停了下来,他也没敢从台阶上下去。 这些书架都移到了藏经室的墙角边缘,顾彦昔盯着空旷的地面发呆,忽然,他跳了起来又谛视了一番。 “兔脱,你没事吧?”暮成雪推开门,问。 见藏经室大有不同,他也看向地面,这时,他发现了什么。 “占星的,这是不是一幅地图?”顾彦昔几步跳到他旁边,问。 “应该不错。”暮成雪说道,懒散的转过身,“先走吧,不久他们就会来了。” 顾彦昔一边跟着他一边问:“你是说,苍辰他们?” “所谓近朱者赤,想不到,这几天你聪明了不少。” “那当然。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暮成雪走到了宫门口,苍辰他们果真刚从剑上跳了下来。 湛濡先走了过来,说:“暮兄的占卜之术果然神乎其神,不过之前怎么没有这么厉害?” “我刚刚出关,法力还算充盈。”暮成雪揉了揉太阳穴,“沫留有什么事,先进去再说。” 之后,湛濡就把明月玄珠的事告诉了暮成雪并说明了她近期的打算。 “明月玄珠,沫留说的想必就是此物吧。”暮成雪从锦囊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玉珠,问。 然而,湛濡也不曾见过实物,因此不能确定。 “这是我让兔脱从那个道人身上偷来的,应该不会有错。”暮成雪的占卜巫术实非等闲,心中自然有数。 “如此,有了一条线索,接下来怎么走,可能也会劳烦成雪了。”湛濡说道,拿起明月玄珠端详起来。 “无妨。” 屋内,秋原川坐在桌前,手中握着茶杯,独自出神。 他记得离开泠渊阁之前立下的誓言,那时,他完全按照掌门和师父的意愿,决然地说:“即日起,我秋原川不再是泠渊阁的弟子,日后,也永不得踏入泠渊阁半步。倘若我做出伤及泠渊弟子,或者对泠渊阁不利的事,必会当场坠入幽冥地狱之渊,万劫不复。” 三叩首后,他又说:“掌门、师父和长老的养育之恩,原川无缘再报,但原川始终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泠渊阁的弟子。” 当初,为何会这样决然?明明可以解释清楚,被从轻处置的,到底是因为什么?秋原川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7 要的东西,怎么也记不起来。不过,既然如此决然,现在,以后,他都不会后悔。 “原川,”暮成雪走了进来,打断他的回忆,坐在他旁边,“在想什么?” 秋原川微微摇了摇头。 “啊,我听说你的剑被毁了,正好我这儿有一把骊龙剑,”暮成雪将手中的那柄黑色长剑放在桌上,“与你那把玉龙剑不分轩轾,不如就让它做剑魂玉龙的宿主,可好?” “这要看玉龙的意愿。” “也好,这把骊龙剑已有自己的剑魄,二者若想共有一剑,却非一朝一夕,这也要凭骊龙的意志。”暮成雪说道,娴静少许,他又说,“许久未见,原川真是变了不少。” 秋原川看着他:“有吗?” 暮成雪释然,笑道:“今夜共饮,原川意下如何?” 两人绝非是衿契之交那样简单,秋原川自然无法拒绝:“好。” 藏经室里,湛濡正翻阅着成堆的古籍,见葛楚走来,说:“小师妹,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记载明月玄珠的古籍。” “哦。”葛楚拿出其中一卷,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 这些古籍年代久远,记载了许多现实罕有的事物,其中有一些字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葛楚心浮气躁的扫了几眼,什么都没看进去,索性放下书:“师姐,明月玄珠很重要吗?为什么我们要调查这件事?” “不是我们,是我。”湛濡耐心的解释道,“我一直觉得,明月玄珠中隐藏着很重要的事。要是暮雨在就好了,我还有好多事想问她。” “可是师姐,灵符已经被我们找齐了,明月玄珠的事也只是一段插曲,你又何必放不下呢?”葛楚蹙起了眉,语气也有些激动。一想到这件事与秋暮雨的死有关,她的心里就泛起阵阵难过和自责,这种感觉,使她的心口闷痛,几近窒息。 “楚儿,”湛濡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双手阵阵发凉,她便安慰道,“等这件事水落石出,我们就会泠渊阁,好吗?” 然而,越是这样的温婉,就越让她感到焦灼不堪,她甩开湛濡的手:“不好!以前每次查案都要我陪着你,现在我不想了,为什么我一定要等你?”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在泠渊阁,呓湖林。 紫衣仙袂随风飘摇,梦蝶伫立在林幽处,阳光穿过林叶间隙,映得她的脸庞格外苍白。 “梦蝶,昨夜星象如何?”虞鸿堂优哉游哉,从她身后走来,问。 “星象……梦蝶是解梦之灵,不懂星象占筮。” “也罢。”虞鸿堂笑道,“昨夜我观测星象,发现四方昏明不定,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哦?”梦蝶稍微昂首,“鸿堂长老可信星象?” “当然信。” “如是——我却不信。”梦蝶向身后的虞鸿堂侧目,“你们人常说,冥冥自有天定。我也曾看遍万物生灵,他们所谓的命运,虽如斗转星移,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轨迹,只能依靠自己去行走。说命由天定,未免荒诞不经。” “嗯,这也是泠渊阁与其它修道门派的区别,泠渊阁更注重学武习剑。”虞鸿堂说道,单手背后,向前走了几步,“那你可信梦?” 梦蝶轻叹一声:“梦境本就可以由梦者掌控,只是梦者往往因身临其境,而感觉不到自己的意愿。梦也会受到外界的影响,譬如,控制梦的法术,和执念幽思较重的游魂。” 顿了顿,她回首轻笑道:“但梦蝶以为,其本质与占星无异。” 虞鸿堂不知道,这些话是梦蝶的本心,还是因为秋暮雨的离去,而使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他也不知,这样是也非也,只能回之一笑:“梦蝶,暮雨的魂魄还在世间盘桓,你这幅样子,若是被她看见了,可能会认为不如不见。” 梦蝶望向苍穹,凄然的笑意渐收:“你说得对。暮雨的魂魄尚未安息,吾已非冯翼丰融,然尚有余力一搏。” 虞鸿堂的眼神一振,只见梦蝶侧身对他说:“此番一搏,如深陷蛛网,垂死挣扎,吾将尽力而为。若能全身而退,必将归来;但倘若吾只能撑到大限……” 她没有把话说完,倏忽,紫色的灵魄在虞鸿堂眼前消失,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前夜 阴霾浓重,四处游荡着营魂。一位道人在这条路的上方飘过,对周围的营魂熟视无睹,当他穿过阎魔殿的结界时,一身伪装化作灰烬,露出他原本的模样,青白的脸,两眼空白,与周围的营魂无异。 来到大殿中央,他叩拜行礼,等待冥离昭发话。 层层寒阶之上,伫立着一个幽暗的侧影,被阴气缭绕,看不清他的实体。 “人界那边有何进展?”黑影沉声问道。 池陂起身,说:“一切都按照主上的命令行事。” “哦?那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那具黑影在飘摇的莹蓝色光点中转身,露出一只闪烁着猩红色泽的瞳子,“退下吧。” 转瞬间,池陂就化作一团乌黑的魂魄,消失了。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葛楚伫眙在占筮高台上,深蓝的夜空中,星河旋朗。她沉菀地回忆着与秋暮雨的历历故往,星空般的眸子不觉泫然。 她还记得,自己善于御火,秋暮雨善于夜灵术,两人可以游刃有余地配合着这两种法术,并将其合称为曜灵月魄,如今,却甚是憭栗。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立即擦掉眼泪,收起汍澜之容。 “是我不好。”湛濡望着她的星眸,悾悾认错,“总是忽略你的感受,是师姐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师姐,你不用这么说,是我今天迁怒于你,我道歉。”葛楚垂下眸,睫毛在眼睑投下两片阴影,说完,她抬起头,诚心诚意地看着湛濡。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是师姐嘛。”湛濡笑了一下,说,“楚儿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 “我……”葛楚欲言又止,转过身,望着苍茫连绵的雪山,思忖了一会儿,她说,“我是很担心,明月玄珠的事很蹊跷,我又没有什么线索,帮不上师姐什么忙,还让师姐为我费神……” 闻言,湛濡轻轻抓住葛楚的双肩,说:“我知道。不过,楚儿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们是师姐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和你在一起,我此生无憾。” 葛楚注视着湛濡,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湛濡对她说这样的话,突然间,觉得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在心里萌芽。 “虽然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湛濡继续说道,她的声音沉静如汐,“但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葛楚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点了点头:“嗯。”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8 夜河下,两人十指相扣,一瞬恍若永恒。 暮成雪在自己居住的楼宇内置酒,邀秋原川共饮。 两人拿着酒壶,干下一大口后,暮成雪问:“这些年,原川都去过什么地方?” “很多。”秋原川说罢,继续喝酒。 暮成雪也痛饮起来,尔后,静静凝望着秋原川,直到秋原川留意到这目光,并与之触及,他才说:“你连喝酒都不如以前痛快了。” 秋原川无言。 “有一个地方,不知道你去没去过。”暮成雪与他干了一杯,说。 秋原川看向他,想听他说下去。这幅样子,和小时候的一样。 “溟涬。” 听到这个地名,秋原川回想起那次在溟涬拾得了玉龙剑,还有和苍辰之间的过节,点点头。他的眼神说不出是寂寥还是涣散,澄澈却令暮成雪看不透。 真是廓落。 暮成雪突然一把拉过秋原川,把他拥在怀里。秋原川有点愕然,手中的酒壶倒在桌上,壶中的酒所剩无几,因而没有洒出来。 暮成雪低声说道:“我想你。” 闻言,秋原川倒真的有些愧疚了,他自知对谁都不会过分的思念,这么多年,他甚至很少想起过暮成雪。可是,这些年,困扰他的有太多,他早就无暇去想从前的事了。 掌门和师父告诫他,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就要有一颗人心。可他的心底却隐隐传来另外一种声音,告诉他,魑魅魍魉徒为耳,人心却不如妖魔鬼魅。一面是纯净,一面是污浊,他一直在努力地把握自己,他不甘心屈服,却又无能为力。 “抱歉。”他说,声音已经变得疲倦。 “难得听见你这样说。”暮成雪大概知道他心中的纷扰,并不希求他能完全说出口。 一手解开秋原川的发带,暮成雪揉了揉秋原川的头发,曈昽的月光下,两人雪白的肤色几乎融合。 “我先回去了。”秋原川推开暮成雪的胳膊,身体向后退却。 暮成雪并没有松手,问:“这么晚了,你确定要走?” “嗯。” “原川,”见他执意要走,暮成雪还是嘱咐道,“就算以后,你要解开你心中的困扰和执念,也不要用玉石俱焚的办法。” 由于背光,秋原川的整张脸几乎都在阴影中,那双眼睛却看着暮成雪。没错,他还是无法拒绝暮成雪,就算心底划过苍辰的名字,可他清楚,苍辰终究只是个过客,不会带来什么,也不会带走什么,他对苍辰,果真什么都没有,而苍辰,也不会记住他,更可况,苍辰是泠渊弟子,他不是。 想来,他对暮成雪,也只是仅有那一点点温存的安慰,当时是年少懵懂,无力抗拒,而现在是已经不在乎了。 “你不走了?”暮成雪问,秋原川居然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肩上,他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好笑。 清夜酌酒,又变得静寞了。 近日,武林盟主陆辞在广陵招揽天下豪杰,使原本就鱼龙混杂的广陵变得更加纷繁有趣了。 就在这人声鼎沸的街市上,一个穿着深绿襕衫的少年正慌张的逃窜着。并没有人在后面追他,却有琴瑟和弦之音疾速尾随。 广陵之大,他一时也逃不出城去,情急之下,他飞身跃上房檐屋瓦,东拐西绕,企图甩掉琴瑟和鸣。在他又逃了几条街之后,他已是筋疲力尽,站在一处屋顶,稍作休息。这时,一琴一瑟两道仙乐对他左右夹击,他猝不及防,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而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桥边,梦蝶正坐在桥亭下拉着二胡,望着眼前发生的事。 两股清风吹过,李瑶琴和李瑶瑟出现在少年的面前,一左一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幽冥之主究竟有何居心,你说还是不说?”李瑶瑟逼近一步,厉声问道。 少年喘息了良久,面色憔悴,艰难地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彼岸姐她……没有告诉我。” 闻言,李瑶琴二话不说,拨动琴弦就是一击。 少年无力抵御,吐了一口血,顷刻间,一朵粉艳的辛夷花在他的唇角绽开,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勉强站了起来,为难的皱起了眉,说:“就算……你们今天打散我的修为,我还是不知道。” “那你就带我们去找彼岸。”李瑶瑟嚣张跋扈地说。 “彼岸姐……行踪不定,也不肯见活着的人。”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好让阎魔得逞!”李瑶琴说着,与李瑶瑟一起拨弦,欲将他手刃。 谁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二胡声破解了琴瑟和鸣,梦蝶望着湖光,紫色的侧影幽然地拉着二胡反击。 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乐战,三位姑娘都从容不迫地弹奏着,弦音时而清丽,时而急骤,冷澈与炽灼,沨宛与狂澜,却毫不突兀。 曲终,双方都住了手。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拉琴了,今天真是多谢二位了。”梦蝶收起二胡,起身说道。 李瑶瑟打量着她,说:“你是异族。” “我是泠渊阁的灵符梦蝶。”她回答道,又对少年说,“原来你是辛夷花妖,刚才你为什么不走?” “我……”少年喘了喘气,“我虽然法力低微,但是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会留下前辈您一个人的。” “欸,你看你,都把我说老了。”梦蝶娇嗔了一句,转而笑道,“叫我梦蝶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柯,是从丹邱来的。” “丹邱?”梦蝶眼神一亮,“那可是昼夜常明的仙境啊。” 如今这几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他们找了一家茶肆落脚。 “武林盟主为什么要广招江湖侠士来这里啊?”梦蝶看着周围的行人,问。 于是,琴瑟姐妹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不久之前,孤鸿剑派夺明月玄珠未果一事,已经走漏了风声,江湖上就有人开始注意明月玄珠了。后来,又有人向隐士高人打听到,这明月玄珠是上古幽月族的灵物,古书上有记载,其灵力之盛,足以撼动整个冥界。然而,就在这个消息传出去不久,明月玄珠就失窃了。如今此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各门各派都对此物虎视眈眈,武林盟主于前日在广陵发出布告,称明月玄珠是被江洋大盗兔脱盗走的,谁能生擒兔脱,明月玄珠就归谁所有。 “哦?这么有意思的事,我竟然赶上了。”梦蝶笑道。 李瑶琴却忿然道:“看得出陆辞这个伪君子也是对兔脱心怀怨恨,竟然拿整座武林的生命开玩笑,他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梦蝶还有些糊涂,问:“这话怎么说?” 说到这,琴瑟姐妹齐齐向云柯睥睨,梦蝶见状,也好奇地看向他。 云柯说:“彼岸姐告诉我,这几天,幽冥之主可能回来人界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79 ,可她没告诉我有幽冥之主的目的。” “这样啊……”梦蝶思量了片刻,说,“看眼下的形势,恐怕会对广陵不利。不如这样,我来通知苍辰他们,万一这里出了状况,他们还能应付得了。” 说完,梦蝶动用梦华镜,将这里的消息传达给了苍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由于国庆节串休,十月四号(周六)要上学,还有月考等种种原因……所以下次发文的时间可能会在十月十八号(周六)和十月十九号,但是会连发两到三章。 ☆、孤雨梨花 在江柳吐青,人烟浩浩的广陵。 “梦蝶,”走在纷繁的路上,葛楚问,“这里,真的是危机四伏?” “呃,也许吧。”梦蝶假咳,说道。其实她也认为,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安乐祥和的城镇,其歌舞升平,堪比天都。 苍辰收到了梦蝶的消息后,就和大家商议了一下,最终,他们来到了广陵。 湛濡望着客栈的牌匾,要说这南淮北胥,武林却不分疆界。 于时,有两个背剑的男子从他们身后走来,给他们看手里的画像,其中一个问:“这一看几位就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中人,不知各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苍辰第一个看了那张画像,只是一眼,他就沉下脸来,冷声说了句:“没有。” 湛濡见他这个反应,也走上前看了看,表情由原来的淡定瞬间变成了凌乱。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印象?”那个高大的男子问。 湛濡挑了挑下眼睑,勉强挤出半个微笑,轻叹道:“如果有,我就会告诉你们了。” “欸,什么样的画像?”葛楚好奇的把它拿过来,和梦蝶一起看。 结果半秒不到,两人就震惊了。 “噫!这是什么?甲骨文?” “啊,完全不明白。”梦蝶只觉得眼晕,她把画像随手递给了秋原川。 秋原川并没有接,全然无感地扫过一眼,最后这张画像又回到了那两人的手上。 两位仁兄又瞅了瞅这张画像,另一个面露难色,说:“难不成,这丹青墨也有出错的时候?” 闻言,葛楚和湛濡相视一望,再次汗颜。江南丹青墨的画作可谓一笔千金,而这幅也可以叫作“画”的画……乍一看就是由各种简单的笔画构成的,仔细一看,则有如在龟甲上“笔走龙蛇”这真的是出自丹青墨之手吗? 这时,暮成雪指着站在那边包子铺旁边的顾彦昔,问:“两位说的,可是那位兔脱公子?” 两位一下子来了精神,左右端望了几眼,又对照画像,突然露出一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神情:“没错,就是他,多谢。” 说完,两人就向那里走去。 “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葛楚僵笑着说道。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进去吧。”暮成雪说完,和大家进了客栈。 在院中,一位苗疆女子迎面走上前来,看见苍辰,对他嫣然一笑:“苍辰大哥,你也来了啊。” “哦,对了,这位就是琴瑟和鸣,李瑶琴。”梦蝶向大家介绍道,看见走过来的云柯,她又说,“这位是云柯,是从丹邱仙境来的。” 说到他,云柯露出了不太成熟的笑容,想不到这惨绿少年还挺青涩的。 “哦,”湛濡手持折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辛夷花。” 云柯连忙用手捂住唇角,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是了,之前梦蝶已经治好他的伤了。他只好笨拙地掩饰尴尬的目光。 于是,梦蝶解围说:“云柯不必担心,这几位是有些修为,不过对你并无恶意,湛濡她只是第一次见到仙草的修身而已。” “欸,梦蝶倒是学会圆滑了。”湛濡苦笑道。 随后,一行人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如今,来到广陵的侠客们大都是奔着兔脱和明月玄珠,所以,在刚才的那个包子铺上—— 那个背负长剑的汉子一剑甩向顾彦昔,还好顾彦昔躲得及时,并保全了他刚刚花了十文钱买下的包子。 “你就是江洋大盗兔脱?” “名下无虚。敢问这位兄台是……” “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原来就是个书生似得兔崽子,唔……” “我说,这位兄台,”顾彦昔先下手,把其中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进那人的嘴里,一脚踏着长凳,扬了一下刘海儿,得意地笑道,“我知道,我是那么的玉树临风,不过,不要以为我少不更事,你们就能那么容易地追到我,不然我不就白叫小兔子了吗?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就请你吃个包子,不用谢我!” 说完,他拎着其余的包子,转身就要走人。 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哎呀,我都说了,不用谢……”顾彦昔刚想回头把话说完,却停住了。 周围很安静,感觉,好像气场不太对。 静候三秒,他转过身。 “啊啊啊——”顾彦昔在看到对方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两眼惊愕得几乎要掉出来,同时,剧烈的颤栗由他的肩膀急速蔓延到全身。 “终于亲手抓住你了,小兔子。”陆辞莞尔而笑,趁顾彦昔大意,点住了他的穴道,运起轻功,越过重重高墙屋甍,带他离开这里。 陆辞把他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屋。 “带兔爷我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是为了明月玄珠?”顾彦昔果然没有好气,如今他已经成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了,但头可断,血可流,士气不能丢。 陆辞只是把他放在椅子上坐好,看了他一会儿,问:“明月玄珠?兔脱兄真的认为世上会有此物?” “怎么,兔爷我亲自拿到手的东西,陆盟主不信?还是,想引诱我把它交出来?”顾彦昔嗤之以鼻道,说完,不禁心下生疑,想道,“不对啊,他不是应该把我三推六问,严刑逼供么吗?怎么还不动手?难道,他要直接把我……” 想到这,顾彦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冷峻而疑虑地看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辞忍不住扶额,兔脱那货居然连自己的内心独白都说出来了。 “呵,反正这次栽到你手里了,像我这种罪大恶极的‘兔子’,你们武林盟里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放过我?”顾彦昔哂笑道,他之所以自嘲为“兔子”,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都是这么看他的,自己不过就是江湖上的一个俳优。 陆辞看着他,尽量分散自己眼神中的悲切,缓声问道:“师兄,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陆盟主?唔……” 突然,陆辞将双唇堵了上去。 啪! 陆辞应声倒地,他的脸偏向一侧,面颊泛红。 “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手段就能点住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0 我的穴道吗?”顾彦昔站起来,然后将一膝压在他的身上,一手狠狠地拽起他的衣襟,强压怒火,阴冷地说,“如果你还念及我们曾经是师兄弟的份上,就给我适可而止。” 说完,他甩手离开。 回到客栈,顾彦昔还是一脸不快,悻悻地向屋里走去。 葛楚正迎面走来,问:“兔脱,你怎么了?” 顾彦昔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戾气,吐出一句:“没什么。” “这、这样啊,我先走了。”说完,葛楚立刻闪开。 “楚楚。” “啊?”葛楚循着声音回头,看见梦蝶正站在梨花树下等她,就走了过去。 梦蝶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请她喝新沏的松萝茶。 “什么事啊,梦蝶姐?”葛楚握着青瓷茶杯,问。 梦蝶沉菀地流转目光,开口道:“就是……关于暮雨的事。” 旋即,葛楚也面露愁容:“这个你放心,我没有对他们说这件事。” “嗯。”梦蝶神伤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只能秘而不宣。原川他心思敏锐,如果我们大家都知道了,他迟早也会有所察觉。” “嗯,我是不会提这件事的。”葛楚低首望着茶叶,“原川哥哥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受不了吧。” 这方面,梦蝶和葛楚都有顾及到,秋原川是很冷漠,自尊心也很高,可偏偏在感情上也同样敏感。他缄默,而不是沉默。 雨打梨花深闭门。 烟雨缭绕,果真让广陵清静了不少。 湛濡独自静坐在床榻上,望着桌上的明月玄珠,想起暮成雪曾无意间对她说过,明月玄珠无法停灵。 她轻声问:“无法停灵……吗?” 青光萦绕,她闭上眼,还是决定一探究竟。只是,天火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集中精神,她心想着。 梨花树下,苍辰还坐在静亭中,翻看那本医书。 暮成雪沿着回廊走来,问:“苍辰,可见到原川了?” 苍辰抬起头:“没有。” “哦,没有……”暮成雪点点头,刚要转身,却瞥见桌上的骊龙剑,停下脚步,问:“骊龙剑怎么在这儿?” 苍辰目光微暗,不动声色道:“是秋原川用白冥刀于我换的,不过,是在玄清宫的时候。” “这样啊,”暮成雪温柔地微笑道,“希望你驾驭得了它。” “这是我的事。” 庭院下,只听得见雨声。 在玄清宫的时候,苍辰就发现白冥刀很不对劲,尤其是和噬魂锁放在一起,就愈加显露出它的魔性。 他伸出了手,想握住那把刀,那时,秋原川出现在他的身后,先拿走了白冥刀:“你不适合控制它。” 说完,秋原川把骊龙剑放在了他面前,默然离开了。 再次想起刚才暮成雪对他说的话,他蓦然觉得,比起这副冷傲的峻颜,也许真正能融化秋原川的,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温柔吧。 苍辰的这种感觉,比长久以来的孤独更加令他不堪。 雨渐渐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冥离昭 怨煞聚集,冥魂猖狂,地灵四起,来自幽冥之界的泣歌飘渺传响,有如哀伤的埙声。这里,只有永无止境的昏冥与黑暗。 秋原川单膝跪地,手握白冥刀支持着身体,长发垂在额前,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真是与当年隔着天渊之别。”对面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轻蔑一笑,语气却愈发凌厉,“当年你可是让整座冥界都变成修罗场了,厉判素商——” 秋原川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发出了几声清脆的指骨声,他站起来,仿佛对方的话语于己无关。 那团黑影露出渗人的笑靥,幽暗中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他举起一只手,汇集起一股黑色的风,那是由恶灵组成的气息,他说:“也对,你现在还什么也记不起来,是时候让你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寂静中,白冥刀在黑雾中滑落,秋原川没能抵住侵袭,渐渐模糊了意识,在黑暗中坠落。 远处,一把黑色长剑向下飞来,追逐他下落的速度。时间过得十分漫长,他还在向幽冥深处坠落,而那柄骊龙剑依然在加速追赶。 越来越近了。 紫色的剑气猛地一亮,拉近了一些距离,又过了不久,骊龙剑终于托住了秋原川的身体,使他放缓坠落的速度,这时,又一股紫光盈现,苍辰出现在他身边,半蹲在剑身上看着他。 “秋原川?”他扶起他的上身,可是并没能叫醒他。 他望向周围,还不知要在这黑暗中坠落多久。 与此同时…… 湛濡睁开眼,把明月玄珠悬于掌中,用灵力将它收起。 门开了。 “师姐。”葛楚站在门外,向她打了一声招呼才走进来,坐到床边,微笑道,“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哦,”没等她把东西拿出来,湛濡的鼻子就已经告诉她了,“四酎清酒。” “这都被你猜中了,醉仙。”葛楚拿出两壶酒,说。 湛濡拿起酒,刚要入喉,看了一眼葛楚,转而问道:“小师妹,今天怎么想起陪我喝酒了?” “嗯,这是成雪大哥让我带给你的。” 湛濡轻笑道:“那我真应该,折柳相赠。” 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却轻了下去。 “梦蝶呢?”她又问。 “她休息去了。”葛楚说。 “其实……” 葛楚应声求问道:“嗯,什么?” “没什么,喝酒。”湛濡说道,举酒痛饮。 其实,她不必强颜欢笑。这是湛濡真正想说的。 酎沥清馨,而她才是湛濡想斟酌酣醉,或一饮而尽的。 终于到了深渊的尽头。 苍辰收起骊龙剑,让秋原川的身体尽量靠在自己胸前。此时,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 “你的确很执着,苍子虚,啊,现在是苍辰。”幽暗中,一个低沉而戏谑的声音传向他的耳畔,“而他现在还是秋原川,等到他醒来,恐怕你就要绝望了吧。” 苍辰冷淡沉着地问:“你想说什么?” “呵,”一丝冷笑,那声音继续道,“等他醒来,不就能真相大白了吗?” 那鬼魅般的声音散去之后,苍辰默默地望着秋原川,那张沉寂的脸,就像睡着了一样,十分安然。 幽杳。 依稀感觉到有人向他走来,秋原川一点一点地伸出手,感觉到,另一只冰冷的手将他的手握住。他睁开眼,黯黮中,看见了一个黑衣男子。 厉判素商?他暗自问道。 “也不完全是。”黑衣人回答,好像能洞悉秋原川所想的一切。 秋原川并没有问自己在哪,眼前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1 ,使他看不见他的上半张脸,他只能感觉到一阵阴寒冷酷的气息。 “我是属于你的另一部分魂魄,你于我而言,亦是如此。”黑衣人说道。 “为什么?” 黑衣人浮现出一丝笑意,瞬间就灭了下去:“那是千年以前,你坠入地狱之渊的时候,魂魄遭业火侵噬,而我,就是被侵噬的那部分。” 这样说来,秋原川的确回想起一些片段。 在幽冥之渊的祭坛上,他被恶灵与业火侵噬,魂魄上的伤痕化作浅红的血痕,绝望被怨恨替代,后来,幽冥之界在他的杀戮之下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于是,阎魔只好把主神魔的首席审判权和杀罚大权交给了他,使他成为冥界的厉判。 想来,素商就是前生的自己。 “我一直都不曾离开你。”黑衣人轻抚着他的侧脸,从额前的丝发到下颌,手上的温度冰凉砭骨,明明是相同的声音,却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而你,一直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因为你本能地排斥我。” 秋原川没有动,淡淡地望着他。 如果接受,自己是否会万劫不复? 黑衣人幽寒地微笑道:“阎魔自以为把素商控制得很好,可他忘了,素商早在千年前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秋原川。” 自己还活着……原来如此,秋原川心下自嘲。 如果是在棋盘上,只要选择棋子是黑是白就好,然后,再按照自己的选择走下去。而现在,甚至连简单的抉择都没有,秋原川大概清楚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罢了。”黑衣人松开手,“既然你无法做出选择,那我就去忘川,不再让你为难了。” 那缕孤魂开始逐渐消散,秋原川却说:“不要走。” 闻声,那缕模糊的魂魄又变得清晰:“那么,你的决定是……” “留下。”秋原川简单决绝地回答道。 黑衣人附在他的身上,握住他的手,望着他:“想清楚,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秋原川无言。有什么办法呢?他早就不能回头了。 两个魂魄渐渐融合,他感受到了曾经在业火中的炽痛,却很淡漠。 “秋原川?”见他的眼睫微动,苍辰呢喃道。 然而,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子在看着他,空灵中透露出幽暗,冷漠而悲凄。苍辰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目光。 秋原川挪了挪手指,一股灼痛从指尖蔓延,他面无表情,只是动了动嘴唇:“离开这里。” 声音很轻,苍辰却听见了,在他耳边回答:“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还是决定回来了,果真没让本座失望,素商。”阎魔再度出现,森森然地说道。 “秋原川没有决定和你回去。”苍辰凛然道。 “是吗?想不到你这么在意。” “这件事由我来决定。”苍辰凝眉,冷冷地看向他。 阎魔闷笑了几声,说:“你这种人居然会令素商念念不忘,我本想让你这种目中无人的蝼蚁迅速消失的,不过,我更想亲眼看到,你绝望的样子。” 阎魔转瞬收起了狞笑,接着说:“素商现在动不了,是因为他接受了自己的另一部分魂魄,现在还在适应这个身体。但他现在已经是冥界的厉判了,连掌管神灵生杀大权的厉神都要屈从于他的审判,你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苍辰放下秋原川,孤傲的抬起头:“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介意犯下诛神大罪。” 湛濡将壶中的酒全都咽下,而葛楚早就趴在桌边不省人事了。 “师妹?”湛濡揉了揉她的头发。 半晌,葛楚才侧过脸,呓语道:“哈……再干一杯……” 这就醉了,湛濡心说。她把葛楚扶起来,放在床榻上,又披上了被子。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暮云凝碧,她却瞳孔一振。 邪灵的气息很重,外面发生了什么? 湛濡披上外衫,立即冲出房门,她有预感,秋原川和暮成雪都不在,他们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是,当她推开苍辰的房门,发现什么都没有时,心下不由得一沉,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朝着邪灵气息汇集的方向跑去,而每接进一步,就是离她的猜想的证实又近了一步。 哐啷! 骊龙剑被抛在了一边。 站在原地,苍辰擦去唇角上的血,他被困在营魂阵里,而且他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正在被吞噬,这种情况的确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如果是其他人,即使失去了修为也可以正常的活着,可他的身上流淌着苍龙之血,没有修为护身,他就一定会暴毙。 苍龙之血…… 突然,苍辰把手举到唇边,贴了上去,俄顷,血液顺着手腕淌了下来。他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一道驱鬼符。 霎时间,恶灵退散。 到了。 湛濡站在那道结界前,邪灵的气息就源自这道结界之内,在这周围只有她一人。下落不明的人还有暮成雪,那么,在这道结界后的,就是苍辰和秋原川了。 要不要打破结界?湛濡开始犹豫不决,如果打破,怨煞会被释放到人间,如果置之不理,那苍辰和秋原川还在里面。 这种感觉,倒是似曾相识…… “师兄师兄,你看,掌门送给我的玄冰刃。”一身交领蓝袷衣,长发简单地被一根蓝发带束在脑后,那是儿时的湛濡。 “哎,大小姐,我的字画!”虞鸿堂赶忙夺过那几踏纸,无奈而惋惜地看着它们已经支零破碎。 “师兄,那些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吗?”小小的湛濡抬起头来,问。 “唉,那可都是师兄我亲手画的,你这般胡闹,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可是要罚你去抄书的。”虞鸿堂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 “那师兄重新画一遍不久没事了吗?” 虞鸿堂坐在桌案旁,悠然道:“有些事情可以补救,有些却是无法挽回的。尤其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是简单的行动就能保护得了。” 闻言,湛濡有点小忧伤地垂下目光,轻声说:“可是湛露只会习剑,如果这样都不能挽回重要的东西……” 后来,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呢?湛濡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有想起来,但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算了,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湛濡决定将结界打破,她相信他们可以在此之前把邪灵镇住。 重要的东西吗?于她而言,她的朋友都是很重要的人,她会力所能及的珍惜。不过,后来她才开始嘲笑自己是有多么的偏执,以至于连后路都没有留下一条,就那样悲伤而无悔地走了下去。 黑雾弥漫。 苍辰转过身,视线被黑雾阻挡,他便停在原地。 还没有结束。 当雾气散向两边时,他才看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2 到,秋原川站在他的对面,而在秋原川身后,阎魔用黑影般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和额头。 “素商,识相的话,你也该和本座回去了。”阎魔平静地说道,声音中却透着力度。 “放开他。”苍辰沉声说道,这已经是在拔他的逆鳞了,此时的他,身上的戾气不比那团黑影要少。 阎魔却变本加厉地哂笑:“素商已经逃不掉了,本座是在给你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 伸出手,苍辰凭借内力把骊龙剑吸到掌中。 阎魔毫不退步,只是阴森森地望着他。 这时,秋原川的目光转向右侧,用余光扫向阎魔,似笑非笑地说:“的确逃不掉了。” 苍辰有点诧异地看着秋原川,只见他的手已经扼住了阎魔的一只手腕,忽然,眼白色的光从他的指缝间照射出来。 阎魔猝不及防,极力想避开那道光束,他绝对没有想到,秋原川善于御风术,可以控制白虎七宿的灵力。 黑色的怨煞在不断地消散,最后只余下几缕黑烟。 秋原川转过身,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阎魔,声音空灵而阴寒地说:“让你失望了。” “呵,不愧是厉判,不过,你别想有第二次。”阎魔话音未落,就已经金蝉脱壳了。 青光散射,结界终于被打破了。 当苍辰和秋原川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湛濡的面前时,她舒了一口气,这一赌,她还是胜了。 “灵虚?”湛濡看见他手上的血,问。 “我没事,该回去了。”苍辰不以为意,旁若无人地往回走去。 七日后。 湛濡坐在窗边饮茶,偶尔放下茶杯时,轻摇折扇。 魂茕茕兮不遑寐,目眽眽兮不终朝。诚然,前路的迷雾已然散去,明月玄珠,秋暮雨,其实湛濡已经稳操胜券,可为什么,正是这种清晰,却使她走不下去,总觉得到底是少点什么。莫非,无可挑剔的缜密,也是一种繁华绚烂的陷阱,从而令自己迟疑,于是,就只能停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氤氲缭绕的水汽中,湛濡弹起了琵琶。 “难得你不喝酒了。”葛楚的一句问候打断了沉静若水的弦音,这些天,湛濡总是郁郁不振,玉友为伴,还以为她要闷死自己呢。 “啊,茶又叫苦酒,总之也是酒,不足为奇。”湛濡说。 葛楚一边施施然地走过去,一边说:“也不知道原川哥哥和苍师兄去哪了,连行李都没收拾。” 不辞而别吗?葛楚心想道,想必湛濡一定是料到了,可是暮成雪为何会在离开之际送给她那两壶酒呢?可能是不好意思就这么走掉吧。 “原川自有他的去处。” “那么师姐呢?”葛楚看着她,问。 “什么?” “师姐就没有想好去哪吗?”说着,葛楚走到她身后,拿出龙纹玉掌梳,在她浓墨似得长发间梳理起来。 她绾起湛濡几日披散的青丝,以冠束之,再从冠顶垂下,黑瀑般的直发垂在身后,看起来十分地赏心悦目。 泠渊弟子有束冠的习惯,湛濡今年二十有一,与苍辰同龄,比秋原川稍长一岁,比秋暮雨年长三岁,又比葛楚长了四岁。如今葛楚还不到束冠的年龄,只在头上戴了一枚簪子。这枚簪子是湛濡在她十五岁那年为她打磨的,玉料是她们在苍梧山游历时采到的红玉,簪身光滑,不假雕饰,只在末端嵌了一颗红色的紫牙乌。湛濡还在秋暮雨十五岁的时候为她打磨过一支类似的白玉簪,这类簪子的尖端都很锐利,可以在必要时刻用以防身。 湛濡的轻笑使葛楚从回忆中清醒,她问道:“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冷静了。” 葛楚不以为意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你才知道自己的反应迟钝啊。” “……” 是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能顿悟的又有几人?与其这样遑遑不决,不如放轻松些,且徐且行吧。湛濡又找回了自己的感觉,自信地扬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逆袭将至 月珀工作室。 某餐厅送外卖的店员:“我又来了!这些是你们叫的外卖。” 阴郁。 “呃……”原本一脸眼光微笑的少年,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不由得僵硬了笑容。 仿佛能看到周遭的戾气,所有人都沉浸在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中。 “那,我先走了。”少年带着半边脸上的黑线,转身离开。从工作室到马路的这段路程似乎变得尤为漫长,直到完全离开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想道,难道又快到截稿的日子了吗? 时间静静地流淌,终于,一个疲倦的身子坐了起来,葛楚一手撑着桌子,幽幽地说:“各位,刚才好像有人来过。” 此时的她,满脸黑线不说,黑眼圈也十分浓重,头发也因为多日没洗而打绺。 “呃……”暮成雪机械般地支起身子,“是……吗” 过了一会儿,大家也都像没加润滑剂的机器一般坐起身子,满脸阴郁,和葛楚的状态类似,一时间,月珀工作室变成了僵尸集中营。 葛楚昏僵僵地左右看了看,目光停留在门口:“啊,是外卖到了。” “哦,这样……”暮成雪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那大家……先吃晚饭吧,然后……再去投身于……未完成的事业。” 说完,他就脱力地向后仰去,倒在椅背上。 葛楚起身去给大家拿盒饭,她不记得是谁叫的外卖,反正人人有份,不过她觉得,现在应该给湛濡打一个电话,于是就去了走廊。 “喂。” 打通了,电话里传出了湛濡的声音,葛楚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回应道:“沫留,是我。” “嗯。”还是那家餐厅,湛濡就站在墙外。 “我今天不能回去了,我们工作室要赶完这一期的全部作品。” “我知道了。”湛濡平静地说道,“呐,臊子面还不错吧?” “诶?”葛楚一顿,这时,她听到屋里有老师感慨道:“啊,今晚是吃臊子面呢,那家店的手艺真心赞啊。” “……那个外卖是你叫的。”葛楚这才回过神来,这真让她意想不到。 “是啊,你先去吃饭吧,再见。” “哦。”葛楚没有立即放下手机,想等她先挂下电话。 过了一阵子,手机还在通话中。 葛楚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在等你挂电话。” “哎,真是的,你先挂下不就好了。”葛楚说着,就要挂下电话。 “等一下,”湛濡忽然说道,听了一会儿,她又说,“抓紧工作,然后好好休息。” 语毕,湛濡就扣了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3 电话。 葛楚缓缓地放下手机,走回了房间。 她想起自己上一次和湛濡说过,工作室为了赶稿居然忙到忘了叫外卖,忙碌地工作下来之后,她竟然连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想不到她还记得。 也对,那家伙到底活了多久啊?好像她一件事情都没有忘记过,她的执念,是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居然令她几乎没有变化,还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可是,她的内心,真的是波澜不惊,一点涟漪般的变化也没有吗? 望着那碗臊子面,葛楚却没有动筷,沉思着。 “楚楚,”对桌的暮成雪微笑着提醒道,“再不吃的话,面就要坨了。” 葛楚抬起头,看着这张故旧的脸庞:“雪老师……” “怎么了?” “没什么。”葛楚说完,开始低头吃面。 校园钟楼的大钟响了二十一下,悠远的余音过后,教学楼内传来了一片不是很吵的嘈杂声。 “走了,姐姐。”凰羽一手拎着书包搭在肩后,走到凤翼的座位前。 晚上九点,高三的晚自习结束了。 凤翼扶了扶眼镜,把书包装好,跟着她下楼:“今天轮到我骑自行车了。” “嗯。” 凤翼把自行车推到校门外,滑开车杠,凰羽把她的和自己的书包放到前车筐里,准备坐上后座。 秋叶在风中划过,白色的风衣在月光下飘曳。 两人同时向那个身影看去,凤翼不禁说道:“湛濡……” “好久不见。”凰羽微笑道。 湛濡修长的身体站在她们面前,黑发在风中轻摇,脸上依旧是温存的笑意。 “出了什么事吗?”凤翼冷峻地问道。 “没有。”湛濡平和地说道,声音若深海的叹息一般,“但是,已经越来越近了,我能感觉到。” “切,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你要是没准备好,那,放着我来。”凤翼不屑地轻甩了一下头发,霸气犹存地说。 “是啊,我们会和湛濡在一起的。”凤凰说道,也顺便是直译了凤翼想表达的意思,“对吧,凤翼。” “啊,谢谢。”湛濡说道,然而,沉静的气场转瞬消散,她拍了拍两姐妹的肩膀,“不过,应考生还是要专心备考的,我会尽量不麻烦你们。” 闻言,凰羽向她报以一个恬静的微笑,而凤翼倒是同往常一样做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话说,凰羽打算考什么样的大学了吗?”湛濡问。 凰羽直率地答道:“姐姐考哪所大学我就考哪所。” “呐,凤翼呢?” 貌似被妹妹的出卖的凤翼表现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还真的没有想好,只能急躁地掩饰道:“喂,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反正这一世的人类修得圆满的话,我们就会做回灵符。” “呵……”湛濡忍不住为这两姐妹的可爱戳中了笑点,伸手遮住自己失笑的样子。 尽管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也不失幽雅,凰羽看着她,默想着,这就是湛濡啊。 “凰羽,走了。”凤翼说着,跨上了自行车。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湛濡。”凰羽坐上后座,向她挥了挥手。 “嗯,要努力哦。”湛濡也向她们挥了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转身,湛濡继续走着,路灯光渐渐消失在她的身后,她来到了漆黑的海边。冷风在海上呼啸,海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她站在那里,任凭长发与风衣摇曳,脸上被海风打得一片冰冷,目光却决意而略带悲伤。 天亮以后。 “主人,”在秋原川的房间里,彼岸出现在窗前,谦卑地说道,“很遗憾,另一块三生石已经在浮天沧海中被毁掉了。” 秋原川却出奇的冷静,说:“哦,已经不重要了。” 闻言,彼岸闭上眼睛,恢复成原来彼岸花的样子,静静地亭立在陶瓷花盆里。 门响了两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你已经起来了。”苍辰站在门口,说。 “嗯。” 两人来到客厅,今天轮到苍辰做饭了,所以他会来叫秋原川起床。吃完早饭,秋原川就准备穿上外衣去上班,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苍辰还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盯着空空的盘碗出神。 “怎么了?” “嗯?”苍辰缓过神,回答,“最近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秋原川不再说话,扣好外衣的扣子,走到防盗门口。 这时,苍辰叫住了他:“原川。” 他应声转过身,看着苍辰。 “也没什么,我现在才开始渐渐相信,一些灵异的事情是会发生的。”苍辰说道,却有点后悔这样说,含蓄委婉,一点也不像自己的风格,于是又说道,“啊,就算以后真的发生什么,反正有你在,还有湛濡他们,我是不会逃避现实的。” 秋原川看着他,目光由淡漠变得柔和,他走过去,对苍辰说:“如果我不曾认识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嗯?”苍辰抬起头看向他。 “我一直都在。”秋原川说完,沉寂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便上班去了。 苍辰独自坐在椅子上,不羁地笑道:“呵,什么啊,又说些令人含糊不清的话,真叫人不爽。” 但是,也许,他真的在很早以前,就认识秋原川了呢?这个问题忽然在他的心里划过,果然,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于他而言,都是现在还是未知的,到底,还要过多久,才能看透? 在v大的食堂里,秋暮雨一边吃着梦蝶做的午饭,一边感叹道:“梦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呢。” “真、的吗?”梦蝶由于内心有些小激动,故意顿开了第一个字,问。 “当然——啊呜。”秋暮雨开心地吃着午饭,心说,减肥什么的明天再开始吧。 “真、的吗!好高兴哦,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呢。”梦蝶的脸上绽开了一道明媚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串闪着七彩的泡泡里。 “哪有,梦蝶很优秀的,除了上课爱走神、出门爱迷路、有时会走错教室、笔记会抄窜行……”秋暮雨盘点着梦蝶平时爱犯的小错误,张口就来,突然注意到一旁沉默的她,立刻回转话锋,“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样啊,”梦蝶轻声说,拿起自己的饭盒,站起来,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再见。” 啊,麻烦了!秋暮雨在心中叫苦不迭,她立即起身追了上去:“等一下啊,梦蝶!不是这样的。” 可是梦蝶却不理她,自顾自的走着,秋暮雨也只好自顾自地跟着她,还喋喋不休:“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梦蝶你干嘛这么在乎啊?就算有这些,梦蝶也还是很优秀的啊……” 任凭秋暮雨跟在梦蝶身后解释了一大堆,梦蝶就是熟视无睹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4 ,秋暮雨跟着她穿过食堂,向门外走去。 “梦蝶你真的不用那么在意……啊、呀……”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梦蝶转过身,只见秋暮雨捂着头,扶着墙站在门口。 “暮雨你没事吧?”梦蝶扶着她的胳膊,手放在她捂着脑袋的手上,问。 “没事,”秋暮雨苦笑道,“还说你呢,我不是也很冒失吗?” “哈?” 这时,秋暮雨认真的看着她,说:“就算是爱犯迷糊,我也喜欢梦蝶这种可爱的样子,何况,保护你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梦蝶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忍俊不禁起来:“你也太容易上当了吧?我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吗?” 倒是秋暮雨松了一口气,说:“你不生气就好。” “你,头没事吧?”梦蝶揉了揉她的头,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问。 “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门上了。”秋暮雨说,“哦,对了,我们今天下午没有课了吧?” “嗯。” “那,你昨天做了那么多果冻,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哥哥和苍老师好像也不喜欢吃甜食,不如送一些给湛濡她们吧。” “好啊。”梦蝶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秋暮雨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回头看着她。 “要先吃午饭啊。”秋暮雨提醒道。 梦蝶点点头,又开启了她呆萌而爱犯迷糊的模式,被秋暮雨牵着手带回饭桌前。 下午,两人来到了湛濡的宅子。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秋暮雨刚想说什么,湛濡恰好从楼梯上往下走,并示意她噤声。 等她走到面前,秋暮雨才低声问:“只有你在家,楚楚没回来吗?” “她上午回来的,一进家门就去睡觉了。”湛濡请她们进到另一间正厅,三人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 “湛濡,我昨天做了许多果冻,给你们送来一些,你要不要现在尝尝?”梦蝶把一大盒果冻递给她,问。 “啊,谢谢,不过还是等楚儿起来再说吧。”湛濡起身,说,“我先把它放到冰箱里。” 两人坐在那里等了她一会儿,环顾四周,湛濡的宅子还是比较大的,有点像中国古代建筑,又有些近代的风格,就匿藏在这座山中的结界里。 湛濡回来时,顺便端来茶和点心,放在窗边的梨木桌上:“过来喝些茶吧。” 两人便走了过去,秋暮雨说:“麻烦你了,我和梦蝶吃过午饭的。” 湛濡轻笑了一声,悠闲地坐在藤椅上,说:“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告诉你们。”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又看向湛濡。 作者有话要说: ☆、玄鸟之烈 一 傍晚,秋暮雨和梦蝶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宿舍。 寝室里没有开灯,橘色的路灯光从窗户投进来,把两人的剪影拖在地上。秋暮雨双手抄兜,倚着柜子站在窗边,梦蝶抱膝坐在床铺上,她们都在想同一件事。 那是在下午,湛濡对她们说的事,与挡子有关。魑魅魍魉阻挡人的去路并作弄人,给人间引来祸患,故名挡子。最近,挡子的气息愈发活跃,湛濡通过调查发现,维持各界秩序的媒介正在崩坏,也就是,人和其他正常生灵的世界与挡子的世界正在不断交叠。 在黄泉之下的冥界,新一任冥主也觉察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前不久与湛濡商议过这件事。 “不过,新任阎罗实在是太废柴了,枉他已经在任了一千多年,连这点小问题都要麻烦人界的术士。”秋暮雨有些气结地说。 “唉,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居然因为不好意思麻烦人界而踌躇了那么久,现在媒介的裂痕已经不是献祭灵就能填补好的了。”梦蝶苦笑着调侃,“这就是所谓的,‘小洞不补,大洞一尺五’吧。” “运命的桎梏吧。”秋暮雨琉璃色的眸光十分清峻,有如夜月,与秋原川的几乎一模一样。 梦蝶含笑的眼底闪着一抹荧紫,她抬头望着秋暮雨:“说不定哦。” 此时,在湛濡的宅。 纤长的手指上有几处茧,茧缝里还渗着颜料的混色,那几根手指动了动,握住被角,又松开,这时,手的主人睁开了眼睛。 葛楚昏睡了一天,她坐在床上,解乏地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阴翳的树影,许久。 卧室门被打开了,坐在楼下的湛濡循声望去,只见葛楚正从楼上走下来。 因为刚睡醒,葛楚感到一阵微冷,稍稍缩着肩,把双手隐没在袖子里。一股清新的桂香透过她的嗅觉,感染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末梢。到处都是桂香,仿佛眼前就有一大片金桂林一样。她四下看了看,最终朝湛濡走去。 一壶桂花酒,一碟桂花糕,葛楚坐在湛濡的对面,看着这馨香的来源。 “桂花糕是给你的,你又不喜欢喝酒。”湛濡放下酒盅,“对了,今天下午暮雨和梦蝶送来了果冻,你吃吗?” “只有桂花糕,和果冻吗?”葛楚以一双渴望而空洞的凤目盯着她,问。 “欸,哪里不对吗?” 葛楚吸了吸鼻翼,一大股桂香涌入,她可怜兮兮地问:“你居然只打算这样对付一个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的人吗?” “哦,这个啊,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不过,还是来点饭前甜点比较好吧。”湛濡甩了甩扇子,笑道。 “话说甜点不应该是在饭后吗?”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葛楚还是吃掉了全部的桂花糕。 窗外,秋月中天,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台灯。湛濡合上书,打算再喝一些桂花酒,却出乎意料地发现,酒壶里已经滴酒不剩了。 “喝完了?”湛濡嘀咕了一句,这时,她的目光被对面的葛楚所吸引。 “看我干什么?酒不是已经喝完了吗?” 一定是醉了!湛濡心说道。只听葛楚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几乎一整壶的酒都被她喝了,而湛濡自己才喝了一盅。 然而,诧异之余,湛濡却毫不介意地打戏道:“想不到楚楚喝醉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啊,这没什么。我又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不喝而已。”葛楚也不以为意,轻笑道,“还有什么好酒吗?我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好好地和你一起喝酒。” 湛濡意味深长地垂了一下眼睫,唇角露出亦正亦邪的微笑:“哦,那我去拿一坛烈酒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一定要喝得尽兴啊。” 于是,在两个多小时之后。 “啊哈哈,沫留,你看——”葛楚伏在桌子上,伸手指向窗外。 “怎么了?”湛濡手持酒盅,停留在唇边,望向窗外。 “今晚的月亮,是满月啊,你看,离得好近。” “嗯,是啊。” 以往,山中的月亮总是很高远,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5 今晚的月亮却垂在山岫,真有种近水楼台的感觉。 “沫留,这是什么酒啊,真烈啊,可是我还想喝。”葛楚空了空酒坛,里面只流出了一滴酒,她又把酒坛放在一边了。 “不能再喝了,这坛是用羽化的玄鸟脱下的翼骨泡制的酒,纯粹的烈酒呐。” “玄鸟……”葛楚喃喃道,内心也划过这两个字,半晌,才继续道,“羽化了啊……” 大概是三千多年前了,那时的葛楚是神族凤凰的星落大司卫,楚茕灵。历任大司卫都是各自部落中血统最纯正的后裔,而他们也被称作是 “沉默而傲然的守望者”,可见除了族长,各个部落的大司卫在凤凰族中是无出其右的存在。 楚茕灵是凤凰族中最耀熠的部落——星落的守望者,她总是站在令人无法寻及的地方,无声地守卫着星落,以降神术使倨傲的玄鸟化为手中的长剑,利刃闪若星曜,以赤莲之火,遇三千夜流侵业障,焚如而斩。身为守望者,于她眉间的红莲朱砂不仅仅是身份的标志,更是历任守望者的初衷与信仰。 然而火尽灰冷,一千多年前,这个幽隐的神族最是如红莲一般熬不过深秋,随流水飘散。 “玄鸟就是在那不久后羽化的吧。”遥远的记忆霎时宛然在目,葛楚轻声自语,突然,她醒了。 呆滞地坐了一会儿,她这才意识到,昨晚的宿醉已过,现在是早上。 门被转开,湛濡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早安,我的少女。” 看着湛濡殷勤的微笑,葛楚怔了两三秒钟:“执事……女的?” “哈?乙女梦做多了吧?”湛濡无奈地把热茶递给她,“喝了醒酒茶,不然会头痛的。” “可是……” “我说,小姐和执事这类人设就放弃吧,尤其还是穿着汉服的女执事。” “哦。” 一天之后,葛楚就踏上了去工作室的道路,因为,在湛濡的“努力”之下,葛楚终于从脱线的状态回到了三次元世界。 “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似乎又是我被她当成酒品一饮而尽了呢。”每次感到被湛濡捉弄到了的时候,葛楚都会这样想——因为昨天。 在书房看书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膝盖,葛楚低头看去,瞬间石化,厚重的漫志从手中滑落,砸在了湛濡的脑袋上。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在这里?当然是看书了。”湛濡捂着头顶,把漫志还给了她,肩膀还自然地贴在她的膝盖上。 “但是,也不至于在桌子底下吧……” 晚上在浴室里,葛楚惬意地倚着浴缸内槽,闭目怡神。未几,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脸颊滑过,她睁开眼,看到湛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浴缸旁边。 “呐,少女,水温还合适吗?”湛濡优雅地一笑,倾倚着浴缸,“恰到好处的蒸汽很让人舒服吧,需不需要我让你好好放松一下呢?” 葛楚又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舀起水泼到了她的头发上:“按摩什么的,果然是女执事的设定吧,还有,想和我一起泡澡的话就直说,我还有好多浴盐。” “不是说了吗,这类设定已经被pass掉了,还有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湛濡再次无奈地撇了撇眉毛,尔后,她静静地望着葛楚。 水珠顺着她的刘海儿和长鬓滑落,滴在玉似的颈侧和锁骨上,温暖的灯光下,更显得她面色冷澈,和曾经饮酒过度一样泛白。 不知何时,葛楚十分煞风景的拿起了淋浴莲蓬,把水喷向了她:“一会儿你要帮我往背上搓浴盐。” “好好,我知道了。”湛濡别过脸去,突然向水中猛击一拳,一大股水花迸到了葛楚的脸上,见葛楚丢掉莲蓬,她露出了达到目的的笑意。 就连睡觉的时候……葛楚刚刚躺下,侧过了身,却看到了一双青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而且近在咫尺。 “晚——安。”湛濡就躺在她的枕边,一脸诡异地说。 “你,是跟踪狂吗?”倒吸了一口冷气,葛楚平息住自己即将炸毛的心。 “真让人伤心呐,明明是你宿醉的时候哭着对我说——”湛濡叙述起她当时的回忆。 那时,葛楚醉得玉山倾颓,在银亮的月光下,楚楚可怜地向她哭诉:“好悲伤,好寂寞,好久都找不到和师姐形影不离的感觉了。” 听着湛濡的描述,葛楚忽然打断了她:“哎,等等,有那么悱恻吗?我记的那时明明是这样的好吗——” 于是,葛楚展开了她的回忆,那时,她趴在桌子上,一脸淡淡的忧伤,平淡地说了一句:“有点小寂寞的说,最近工作太忙,一直都待在工作室里埋头苦干的说。” 这样回想过昨天的事,葛楚虽然觉得有种被委婉的欺骗了的感觉,但是她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所以还是原谅了那位醉仙。 不过,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天色比前几天更加阴暗了,她却从风中闻到了不安的气息。忽然,她的瞳孔一震,眼里映出一个庞大的飞影。 啊,是了,是这种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原谅我的堕落,最近实在是有些小忙碌,主客观原因众多就不做多余的解释了,不过,以后也会很忙碌。 ☆、玄鸟之烈 二 气压很低,铺天盖地的落叶随风零乱,自由地迎来沉睡的一刻。葛楚仰望着阴暗的天空,渴望更自由的呼吸。 一片叶子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啪嗒”一声脆响。她伸手拿开叶子,在新月色的柔滑叶片上有一颗水珠。随后又是一颗,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顺着颧骨向侧脸滑落。 下雨了,是秋季特有的、缠绵的小雨。 她来到了一条以前没有涉足过的商业街,去见一位重要的人。 这会是今年冬天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雨吧。 阴霾下,一个幽暗的身影伫立于钟楼的塔尖上,披风式的灰色大衣在风中飘逸,勾勒出那人修长窈窕的身形。那是一个戴着黑色爵士帽的人,在不被注意到的情况下俯视着这座小城。 在云层的间隙中不时有阳光渗入,这金色的光线同雨水一起,上达苍昊,下及川泉。 黄泉之下是幽冥的深渊,之上是这片天空下的世界,光与暗交替,黑与白轮换,然而,只是如此吗? 此岸是沦入永恒悲痛的曼珠沙华,彼岸是永远释然的曼陀罗华,绝艳的血色与静寞的月华,只因为这一水之隔吗? 那么,黑与白的交错处又是什么? 在这座城市里,那条长街,葛楚就这样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街尾,秋原川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依旧波澜不惊。 那么,忘川之上,奈何桥头,停留的又是什么? 剑刃上的光与暗,应该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6 不啻为一念之间吧,能将其控制得游刃有余,的确需要一个能够做到泽命不渝的本心。 路面变得湿滑,不平整的马路牙下有了积水,一个女孩正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在踏上这条人行道之前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面前的水花卷起了涟漪。 由于没有打伞,这个女孩原本就湿透了衣衫,现在她的头发上又多了一层水。她伏在原地,看到水洼映着一只手,便抬起了头。 “你没事吧?”葛楚问。 女孩摇摇头,她的手缓缓地伸向葛楚,却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葛楚几不可查地微笑,看来这个小萝莉是不还意思了,于是她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即使是从对面漆黑的深潭中伸出的手,也可以像这样毫不犹豫地握住吗? 塔尖上,那人银灰色的长发在额前飘摇,不时露出侧脸,那薄凉的唇角勾起弧度。 女孩定定地看着葛楚握住了自己的手,平静的水洼映着这两只手相握的场景。 “谢谢。”站起来后,女孩对葛楚昭如星月般地笑了,然后她就消失在了长街的人群中,与她的出现同样唐突。 雨一直在下。 那个微笑……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葛楚回想着那个微笑,不知不觉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有一家店开在这里。 “the end.”她读出了店名,旁边还有一个中文字样的名字,“末。” 不过想想也对,这的确是这条商业街的最后一家店了。 走进the end,葛楚怔在门口,似乎忘记了自己在的是什么地方。 明明这家店的门面与这条商业街上的其他店一样,都是毫无违和感的英伦风格,走进来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画风,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时代。 踏上玄关,葛楚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不出十步便豁然开朗,原来这是一家酒茶馆。她边走边看,透过一排排博古架和竹帘,她看到了今天要见的人。 “不好意思,团长,让您久等了。”她走了过去,从容地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致歉。 “来了就好,我也没等多久,快坐下吧。” 这位老先生是一家音乐团的团长,对葛楚有所耳闻。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漫画家兼小提琴手葛楚,这的确有点让团长意外。 “这位就是团长,也是我的前辈,曾是那个著名音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也举办过世界级的个人巡演。”葛楚盯着桌面心想道,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皮鞋踩着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刚才站在钟楼顶的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在这二人的桌前停了下来。 “欢迎光临小店,这是两位的祁红茶。” 葛楚看着这人,黑色的爵士帽和银灰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双眼,只能看见她那勾起笑意的唇,与肤色近乎一致,那留着银色长指甲的手指,优雅地将茶具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我点的茶,尝尝吧,年轻人。”团长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葛楚也尝了尝。 “请为这次的茶起一个名字吧。”店主说道。 “诶,这不是祁红吗?”葛楚疑惑道。 “祁红只是它的种类,真正的茶,要有一个真正适合它的名字,赋予它存在过的意义。” “……这样啊,我想想,嗯……”葛楚看着这杯茶,茶水深红浓郁,淡淡的茶水滑过口腔,回味却是十分浓烈的沁香,“就叫……玄鸟吧。” “玄鸟,很不错的名字哦。两位请慢用。”说罢,那人便优雅离去。 葛楚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走远,心说,居然会有这样的店主。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喝茶,这里就像神隐之所一样。”团长缓缓地说。 “团长,”葛楚放下茶杯,郑重其事道,“关于乐团的事,很抱歉,我不想加入。” 团长眯起眼,笑着听她说完,很少能遇到这样单刀直入的人,但是他并不介意。今天要谈的不正是这件事吗?能遇到这样的后辈,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两人交谈得十分愉快,大概在四十分钟后就基本结束了话题。 “如果是你的话,兼顾小提琴与漫画的确不成问题。” “诶?”葛楚有点受宠若惊,怔了一会儿,才说,“是吗?我倒没觉得……” “那,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很抱歉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团长整了整外衣的衣襟,“很高兴能和你交谈。” “我才是,能和团长聊这么久。”葛楚突然一激动站了起来,这时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已经任性地拒绝团长的邀请了,于是,她向前辈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 团长站起身,说:“年轻人,要保持住这份骄傲。” 葛楚抬起头,目送着团长离开。 就在团长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又看到了……那种笑容。 雨还在下。 葛楚呆在店里避雨,和这几乎凉透了的茶,计划着一会儿去工作室的工作安排。 “顾客。” “嗯?” “小店要打烊了……” “可现在连中午都不到啊。”葛楚打断她的话,愈发地感到这家店的不可思议。 “嗯,的确,但是今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请见谅。”店主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拿出一把油纸伞,那张神秘的脸上,这露出清朗却幽暗的微笑,“不过,小店的伞可以接给你哦。” 于是,路上有多了一个撑着红莲图案油纸伞的姑娘。 欸,刚才那是什么人啊,笑得那么诡异,该不会是不良妹控吧?葛楚边走边腹诽。 “姐姐。” 一个俏皮而清脆的声音响起,葛楚侧目望去,是之前的那个小萝莉,站在两家店之间的一条狭长幽深的三尺小巷的巷口。 “是你……”葛楚上前一步,为她撑伞,“都湿透了啊。” 女孩对她甜甜地微笑了一下,用冰凉的小手握住她的手腕,说:“姐姐,你知道雨为什么还不停吗?” “嗯?这个啊,”葛楚抬眼望了一下天空,“因为天上的阴云一直没散啊。” “如果阴云散不去的话,雨就不会停了。”女孩闷闷地说,忽然,她两眼放光,绽开微笑,“对吧,姐姐?” 这次,葛楚定定地看着她。 女孩哼笑了几声,然后放声大笑,她用瘦弱的拉着葛楚在巷口转了一个圈,她笑得那样明媚,在雨里快活的转着圈,接着,她抓住葛楚另一只空着的手,用那双光怪陆离的眼睛盯着葛楚,莫明奇妙地说:“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用一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口吻来应对,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苟且偷安找借口而已。” 恍惚间,葛楚的瞳孔一缩,风扬起了她的头发,在空中停滞了片刻。 “你真的能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7 做一名沉默而傲然的守望者吗?” 回忆里,玄鸟曾在化成人形时问过她这个问题。 “我……”她动了动嘴唇,油纸伞已经掉在了地上,在沁凉的雨水中,她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她才发现,女孩刚刚被她无意间推在了地上,“对不起。” “看见了吧,人类就是这么做作。”女孩抬起头,她抓住葛楚的腿,顺着她的胳膊缓缓爬起,有如藤蔓一般要将她缠住,“喜欢的时候就据为己有,厌恶的时候就弃之如履。为什么颤抖呢?你害怕握住我的手吗?” “不是。”葛楚将手放在女孩的侧脸上,在她略带忧伤的瞳孔中,女孩单纯烂漫的微笑被眼前的狞笑所取代,但她还是沉下气来,说,“天总会晴的。” 女孩停了下来,惊异而呆滞地望着她。 “何必在这个孩子身上下功夫,何况她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啊,这罪与罚,你承担得起吗?”一丝苦笑在她脸上划过,即使在这之后,她的手被女孩打开,她也十分冷静。 凉风呼啸而过,一些树叶旋转着飘入深巷。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随这凉风晃过,手中的长刀一闪,溅起一串雨珠。 葛楚看着这刹那间凛冽的明亮,有几滴雨珠落在她的眼睫前划过,直到秋原川收刀,她才缓过神来,呆萌地问道:“诶,川哥?发生了什么?” 女孩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一股浊气从她身后窜出,在空中化作一只九头巨鸟,它的第十条项上没有头,上面的血和雨一起滴落。 这只巨鸟在高空盘旋了几圈,便朝他们俯冲下来。 秋原川挥刀抵住冲下来的三只头,另外还有两只转而袭向女孩和葛楚。见状,葛楚一把抱住女孩,朝一旁躲去,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女孩被她保护得毫发无伤,她们站起来后,她对女孩说:“快离开这儿。” “可是……” 这时,她在空中投手一划,一道界限爆发出强烈的灵力,女孩向后倒去。 “快!这不是你应该经历的。”说完,她转身回到了混乱的斗格场。 秋原川手中的快刀如影,由于善使泠风术,他连身体的移动速度也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于是,几下就把巨鸟的九首斩落在地。 葛楚不仅汗颜地挑了挑眉毛,她连击溃巨鸟的法阵还没布完,巨鸟就已经坠在地上了。 “看来是结束喽。”葛楚松了一口气,朝秋原川走去。 就在这时,在她脚边的一条断颈突然耸立起来,紧接着,其余九条也高高耸起,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这是闹哪样!”葛楚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狂。 巨鸟的两只翅膀在地上拍打了几下,不久,它就摇摇晃晃的飞到了空中,十条断颈到处乱甩,秋原川和葛楚灵活地躲闪,但是这样逃来窜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已经跳过好多条街区和建筑了,现在在一栋楼的天台上。 “葛楚,”秋原川趁着巨鸟还没发现他们,开口道,“斩苍虞鸟需要御火。” “哦?”葛楚想了想,原来这就是妖鸟苍虞鸟,她还记得《正字通》和《白泽图》上都有记载,这么一来的确需要用她的剑才行,“给我一点时间。” “我去拖住它。”说完,秋原川一跃而起,落在苍虞鸟的翼尖,利落而优雅地用长刀挑衅起它的十条断颈。苍虞鸟竭力用断颈双向秋原川,可秋原川就在它的背上和羽翼间跳跃,毫不吝惜对它的愚弄。 暗红色的流火在天台上铺下降灵术阵,流到术阵的每一角,燃起星火。葛楚的右手向旁侧一挥,带动了她的长发,在她身后飘曳。如果要用剑的话,她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把曾经凤凰族最初的图腾召唤出来。 低声吟唱几句咒语,她便睁开了眼,沉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今吾受制于此,以守望者之名啸咏,苏息羽化之灵,为吾手中长刃,御终风烈焰,焚如而斩三千夜流侵业障,天命玄鸟——” 话语间,地面开始微颤,疾风四起,旋入云霄,一声尖锐的鸣声冲破长空,阴暗的流云在狂风卷积中露出一道空隙,金色的阳光洒落,这时,四翼玄鸟破云而出,在葛楚身后盘旋,随后化作长剑在空中划了几下,停留在她眼前,被她一把握住。 多亏了秋原川,此时,苍虞鸟的十条断颈都快打成一个中国结了,见葛楚已经长剑在手,他翻身一跃,落回在天台上。 “那么……”葛楚坚毅沉着地冲到天台的边缘,举身跳起,几道剑光闪过,苍虞鸟崩开了几道血口,在熊熊烈火中被付之一炬。 “呼——”长舒了一口气,葛楚扔下了剑,坐在天台上。 玄光闪烁,长剑化成了人形,这是一个穿着玄端的金发玄瞳的男子。 “啊,好久不见啊,玄鸟燕乙。”葛楚朝他招了招手,随后就继续看天空渐渐放晴。 玄鸟燕乙看着葛楚的秋原川,暖人地一笑。 而在v大的天台上,苍辰和暮成雪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该做好觉悟了吧?如果原川还是那么心力交瘁的话,我可是会把他夺回来的。”暮成雪向身旁的苍辰瞥了一眼,温和地微笑道。 “我还没沦落到由你来多此一举。”苍辰转身离开,撇下了这一句。 不久,暮成雪的一头银发就被黑色所侵染。 雨过天青。 作者有话要说: ☆、末之馆 踏着大理石的脚步声从这条古典走廊的尽头响起,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那轻微飘摆的银灰色长发上,光线顺着灰色的西装一直流转到那半张不露眼睛的侧脸,the end的店主正从这里走过。 偶尔有人匆忙地经过她,进了别的房间,投入到日程的下一件内容中。 “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啊。” 留下这句话,她转进走廊尽头的幽暗拐角,走进下一条走廊。 阳光下,一走半西欧式的建筑闪闪发光。 午夜,高中的钟楼响起古旧的钟声。 苍辰走完了这次的药剂实验,在v大静谧的实验室里听着从远处飘来的钟声。 闲暇时,他通常会埋身于书房和实验室,乐此不疲地配制药剂,通天通地的花灵彼岸会帮他寻找各种罕有的神奇草药,如果有什么医学问题,还可以和秋原川一起探讨,两个人在学术上志同道合,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更多的也是在书房。 直到钟声的余音散去,苍辰才锁上实验室的门,离开学校。 路面上掩映着寒霜,上个月已经下过几场小雪了,天气转冷,北风吹彻。他一手系上大衣扣,走在路上,学校离家并不是很远。 在铁道上的桥头,坐着一个人。 “又来了一个,这次的是不是呢?”那人自语道,待苍辰经过时,便对他说,“走这条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8 夜路很危险,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闻言,苍辰驻足,也不动声色。 那人跳了下来,棕色的发间露出一串夹耳环,他站在苍辰身后,看了看,走到他面前:“看来你不是,不过,一定要记住我的忠告,小先生。” 由于背光,苍辰的上半张脸阴沉着,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那个似乎与他年龄相仿的人。 “哦呀,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挥挥手,正要离开。 这时,苍辰说:“是很奇怪啊。” 听到那低沉而凛寒的声音那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你竟然看得见我。”苍辰也回过头,眉头半锁,脸上浮现出孤傲而戏谑的笑意,看着他。 他惊诧地望着苍辰的眼睛,半晌,梦回时分的夜空被一声惊恐的嚎叫声划破。 在一条丁字深巷的转角,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回想起方才在苍辰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脸上又簌簌地冒出更多冷汗。 桥上已然空无一人,不久,一辆火车隆隆驶过。 苍辰回到了家,并没有为刚才的事感到意外,因为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秋原川还在医院值班,在路灯光洒落的客厅里,只坐着他一个人。 岑寂的夜晚,使他很容易想起那个钟声,他唯一一次去the end就是在钟响的时候。 尽管时光很漫长,回忆却能转瞬即逝。而在那些回忆的片段里,他总是一个人,在祇庙里镇灵也好,在学校的长阶上也好,一直都是一个人。而每一次转折,都是因为另一个寂寞的身影。 渐渐的,他很想走进那漫天落叶的深秋,循着秋风的味道,寻找红色的枫叶林。因为同样的孤独,他一眼就读懂了那种孤寂的眼神,然而直到他真正走进去,才读懂了其间淡淡的悲苦。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守住那份孤独。 无意间听到学生聊起一家如意茶馆the end,后来,他推开了那扇门。 店主是一个梳着一头没过膝盖的银灰色长发的女子,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就有怪癖的人。 在听完他三言两语的“倾诉”后,她说:“其实很简单,按照你的心意去交往就可以了。” 苍辰也给出了一个冷静的答复:“如果是这样,我会考虑给你差评。” “哦?”店主莞尔一笑,“那为何不是毫不犹豫的呢?” “因为这杯铁观音的品质。” “我不否定。”她细细擦拭着青瓷茶杯,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地说,“这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的事,每个人最初都希望自己能遇到对的人,成为自己一生的半翼,可是能遂了愿的又寥寥无几。你的愿心很强烈呐,不过,‘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信不信是你的自由。” “那他是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 苍辰只好又点了一份茶点。 茶点被端上来之后,店主才回答他:“你说的那个人,以前是有过一个男朋友的哦。” 买完单,店主宣布了他要付出的代价:“为这杯茶起个名字吧。” “铁观音。” “奇怪的顾客,来之前居然都不打听一下本店的规矩,不怕被坑吗?”店主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过算了。铁观音是茶的种类,作为顾客请赋予它一个有存在过的意义的名字。” 名字是吗?苍辰只思索了片刻,说:“冥想。” “命名已经成立,对于你的回顾店长我十分的感谢,最好就不要有下次光临了。” 苍辰转身离开,洒脱地向她挥了挥手。 所以他对秋原川说:“你看起来,很寂寞。” 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孤独,又维系在了一起。 大钟响了六下。 苍辰渐渐醒来,坐起身,扶着额角,闭了会儿眼,想起梦境中留下的残念,有些凄然地失笑道:“是这样吗?” 拂晓,天边泛起青浅的琉璃色,月色泠然,却散发着温暖的月晕。 店主依旧站在钟塔顶端,俯视着城市的一角。 “是了,代价是很惨痛的,在命名成立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有谁能看到命运的轮盘会转向哪条轨道呢?” 下了早班车,秋原川走向小区,在橘色的灯光下,回望了一眼遥远塔尖上的幽暗身影。 回到家,他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门,却看到苍辰站在门后,手里拎着浇花的水壶。一身血红襦裙,肤色雪白,银发赤瞳的彼岸就坐在窗台上,手捧一杯清水。 “要先吃早饭然后才能补觉哦,主人。”她眯起眼睛,微笑道,修长妩媚的眼帘也是雪白的,在曦光下一闪。 秋原川只好默默地妥协。 饭后,苍辰准备好书和讲义,干净利落地打上领带,准备去学校。这时,秋原川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后。他稍一回头,问:“原川,怎么了?” “下午回来,一起去书店。” “哦。”苍辰应道,并没有挪动身子,因为感觉到秋原川细微的鼻息落在了自己的颈侧。 “记忆是很重要,如果变成残念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伸出手,轻轻放在苍辰的右眼上,手指触入发间。 一阵冰凉的触感徘徊在苍辰的额角,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银亮却并不刺眼的光,倾注着秋原川掌间全部的温度。 他的瞳孔一缩,不由得为之一震,记忆如海浪般涌没了思绪。 “苍辰。”在垂下手的那一刻,秋原川轻呼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立刻转过身,扶住秋原川,但还是没能阻止他昏睡过去。 是因为动用了那部分的灵力吗?这个治愈系的家伙。苍辰想道,轻到几乎不着痕迹地把他安置在床上,苫好被子,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下午四点多,在六月雨天书店,红糖师兄正和几名店员奋战在一线销售区上。可能是因为这个季节的浪漫与温寒交替,最近畅销的新书也不胜枚举,而温暖的阅读间也为书店带来了热季。 “这些是最近的失踪者名单和他们的个人信息,是湛师姐调查到的。”在一个僻静的阅读间里,秋暮雨把笔记本推向苍辰和秋原川,“失踪者都是从二十四到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还没有查出他们的失踪地点和具体时间。” “哥哥,”由于自己没有眼镜,为了保持神秘的氛围,秋暮雨推了一下秋原川的眼镜,问,“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人物?” 秋原川稍稍摇了摇头。 “可是哥哥的灵感不是很强吗?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秋暮雨抓住他的肩来回晃动,毫不夸张地蹭蹭他的侧脸。 秋原川一脸漠然地偏过脸去,任由她摇晃着自己。 见状,梦蝶不禁无奈地苦笑道:“呃,暮雨的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89 兄控情结啊……” “线索的话,我这里有一个。”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苍辰开口道。 大雪纷飞的傍晚,四人来到了桥上。梦蝶手持一根燃着泪的白蜡,这其实是一盏符灯,在书店的时候,她曾解释过它的用途。 逝水与流光都是无法追回的东西,而这根蜡烛名曰流光,是无数流光中的一支,可以追回一段时空的记忆。 烛光在风雪中流转了许久,却没有显示出任何迹象。 “果然还是要有降灵者的灵力作为媒介才能按照意愿启用符灯吧。”秋暮雨说道,她站在梦蝶娇小玲珑的身后,两手环在她的肩上。 望了一眼烛火,就这样犹豫了一下,秋原川掏出一包烟,用骨感的两指夹出一支,借着烛火点燃,轻衔在唇边,随后,几缕青烟被悠悠地吐出。 “这样都可以。”秋暮雨和梦蝶一致呆萌而惊异的看着他。 秋原川并不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抽烟,即使他喜欢的人并不介意。想来,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他遇见暮成雪那个的晚上,他以为苍辰已经离开了。 天色渐晚,符灯的光明亮起来,烛泪倒流,蜡烛被续长,四周的风雪渐渐消失,归于平静,流光回到了某个夜晚。 未几,他们听到了悠远的钟声,一共响了四下,余音过后,微风将月出后撤的呜鸣声吹了过来,祥和地拂过耳畔,随风在远方破碎。 这样的呜鸣声时时传响,越来越近,直到火车轰鸣驶来,带着尖锐的巨响,铿锵的打磨着轨道,所到之处一阵微颤,就这样渐渐远去,鸣声被带到更远的地方。 风雪又渐渐飘落,铺天盖地,桥上车水马龙,时间回到了现在。 “什么都没有。”梦蝶平淡地说。 “也就是说,这件事与这个地方无关了。”苍辰分析道。 梦蝶看到这根白蜡比之前矮了一大截,柔光中平添一抹黯然。 如果可以追回流光,就真的能做出改变吗? 秋原川向桥的另一边望去,指间还夹着半支凉烟,恍若看到了一个银发飘逸的身影。 “真巧啊,你们都在。”暮成雪走了过来,一头黑发沾染着雪花。 作者有话要说: ☆、拾荒 千年前,长安。 “还没有九弟的消息吗?”大殿上坐着的是当朝天子,他放下看过的奏折,随口一问。 “尚无。”大司马大将军苍翰坐在空荡的殿阶下,“不过,若是我朝与胡人交战,他必会归朝。” 君子一笑:“那就有劳二哥了。” 一霎芰荷雨,几回帘幕风。 初夏的江南,有不少人前来欣赏五湖风光,而苍辰还在林间赶路,寻找几天前那个不辞而别的人。 江南多瘴疠,对于久居北方的人来说必会有所不适,还有一月左右就是梅雨天了,不知道秋原川身上的旧伤会不会复发,他隐隐有些担忧。匈奴又随时可能来犯,时局危机。 苍辰忽然停住脚步,因为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他又走了一段路,果不其然,于是闪身躲进了草丛。 只见有十几个人围着一位中年大叔,这个大叔手无寸铁,却能独自应付他们的刀剑,毫发无伤。 这种步法和力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力大生风到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出神入化得近乎儿戏,好像不是在拳脚相向,却更像是把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没过多久,这些人就都被大叔的内力震倒在地。随后,他们就知趣地落荒而逃,大叔也扬长而去。 这位前辈的功力着实惊人,可为何刚才那些人硬要自不量力?苍辰稍微想了想,又觉得与他无关,还是继续找人吧。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何要去找秋原川,就算找到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总觉得一定要找到他,似乎有一件被埋藏了很久的事情一定要弄明白。 当日,是谁饮下了忘川酒,乘月逝去,刻在三生石上的前尘字字锥心,是谁的血染红了曼陀罗华?此刻的他还没有这样的追忆,可时间长了,又怎么会记不起来呢?只是当时还蒙在鼓里罢了。 他茫然地沿着这条林荫道走了下去,不知不觉就被那位前辈注意到了。 “这位小道长,怎么好像有心事啊?”大叔不觉间凑到了他身旁,风趣地问道,“你们道家不都是逍遥于闲云野鹤,不为世情所累吗?” 苍辰不为所动,也没有惊觉,以这位前辈深厚的内力,刚才在打斗时应该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修道就不能有心事吗?” “诶,那也未必。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人心毕竟有情,一旦有所牵挂,就算你身在空门,也守不住那松风静夜啊。” 这位前辈与苍辰素昧平生,却看得出他的困扰,又如此感慨,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晚辈不是道士,但多谢前辈指教。” “什么?你不是道士?”大叔立时停在他面前,见他紫色道袍,垂丝散束的样子,现在却感到惘然若失,叹道,“唉,也罢,我说小鬼,你为何要谢我?” 徐徐行了几步,苍辰撂下一句“你不必知道”,便匆匆离去。 一股浅香渐渐漫入鼻翼,他走了很远,这气息只萦绕在他周围,四下望了望,他轻声道出:“原川。” 什么人也没有。 初见时就是这彼岸花香,明知道是毒,还是情愿沉醉其中。 他转身继续前行,却一惊。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脉脉不言地站在前方。他立刻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很久。” “等你。” 他没在意秋原川的回答,而是拥住了他,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找不到他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松开手后,苍辰一如既往的冷静地问。 秋原川移开与他相触的目光,转身时,眼神变得悲凄,夜琉璃般的眼眸被破碎的血瞳所取代。他渐渐走远,苍辰刚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他恍然醒悟,是自己鬼迷心窍了,刚才他没有闻到他身上有彼岸花香。这样的一晌贪欢终是枉然,还不如让心魔自生自灭。 可是,在他转瞬的那一刹,苍辰的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秋原川,仿佛经历过一世凄凉,即便知道这是幻境,他也不希望秋原川真的会这样黯然神伤。那散落的青丝,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蜕成华发。 “不知从何时起,昔日的挚爱、莫逆,都渐行渐远,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啊。”这是在漫长的风霜雪中,湛濡一醉千年的笑着说出的慨叹,无人知晓。 忽然,苍辰向他疾步走去。 他隐隐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看着他离开,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直到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再次触摸到那熟悉的冰凉,他才有些安心。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0 “就算是幻影,也该说点什么吧?” 午后的阳光直入幽林,光影斑驳了一地。苍辰躺在原地,那个幻影终究是消失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他总觉得,这大概是前世之缘某段过往,也许要用今生去看透。 明明两个人都是形影相吊啊…… “痛苦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苍辰微皱眉头,站起身,只见是一位身着红色裳袍的姑娘,清绝艳逸,一头如水银丝垂过腰间,修挑的蛾眉与纤长的眼帘亦是银色的,双瞳红如琼琚,脂肤白胜皎月,只有双唇被血色点绛。 “公子能看穿镜花水月,又不一语道破,想必是有什么执念。”姑娘的话语看似开怀释然,又暗含着几缕哀婉,她施施然走到苍辰面前,直言不讳道,“你要找的人不愿意见你,不要去找他了。” “姑娘认识我要找的人吗?”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姑娘极其淡然地浅笑了一声,“遗忘了的事,可以再拾起,流光逝川,就追不回来了。” 苍辰默然不语,想道,她的身上没有九界之内的任何一界气息,应是个超脱之辈,她刚才说得无可厚非,但是她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找秋原川,便说:“想不想见是他的事,痛苦与否是我的事。” 可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觉得身后有一股充盈着灵气的内力向他袭来,而且这股灵气非同寻常。他来不及想太多,立刻转身与之交手,那姑娘用的是长袖,不过没几下就被他握住了袖梢,两人对峙了一会儿。 “任何执念都不会是永恒的,我劝你不如趁早放下,释然为快。” “姑娘的这番话我心领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看来我已经离我要找的人不远了。” 这时,姑娘甩起长袖,又与他交起手来,两副长袖从各处夹击,变幻莫测,缠住他不放,还好他眼疾手快,始终都与她不分轩轾。这姑娘的内力可真是与她的外貌大相径庭,被他躲开的那几招把四周的草木山石打得粉身碎骨,在这样和她打下去,恐怕他是要占下风了。不过,很快他就心生一计。 这回两人再过招时,苍辰反倒没有与她拉开距离,而是把指法用得更灵活了,没过多久又直接向后速移了十米开外,姑娘便向他抛出衣袖,可就在这时,她的袖子碎成了一块一块,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地上,那场景,怎一个美字了得。 姑娘稍微有些吃惊,看向了他。 “难得在下想为姑娘做个针灸,”他看了看夹在十指间的银针,然后收了起来,对她笑道,“不过姑娘的袖子太长了。” 苍辰转身将走,大叔却不知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冲他喊道:“小鬼,小心身后!” 他闻声回头,却见一道灵击正朝他迎面而来,灵力之强绝非他所能抵挡,于是他腾跃而起,躲开了这一击,落在大叔的身边。 “姐!姐你别打了,他是我朋友。”一个少年跑了过来,拦住了那姑娘。 苍辰一看,原来是那个辛夷花灵,云柯。 “哎,小鬼,我们先走。”大叔趁乱带着他离开了此地。 两人进了一个小镇,大叔依然“小鬼小鬼”地叫着他:“我说小鬼啊,刚才那位姑娘,不会就是……” “怎么可能,前辈就别胡思乱想了。”苍辰立刻终止了大叔可怕的念头,秋原川才不会这么粗暴。 尔后,大叔和小鬼就在一个摊子下简单要了几样酒菜。 这大叔穿得鹑衣百结,气度却风神超迈,再看他的腰间别着一串铃铛,可是刚才苍辰在一路上都没有听见这铃铛作响,可见这位前辈的内功有多深厚。 “小鬼,那你要找的人是谁啊?你和他什么关系?”大叔放下酒盅,问道。 “他是我师兄。对了,前辈为何会路过此地?” “嘿嘿,小鬼,你可是问对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大叔朝他眼前凑了凑,说,“你知不知道泠渊阁啊?” 苍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都说泠渊阁里有好多稀世罕见的武功和仙法秘笈,不过那个地方很难找啊。”大叔沉吟了一声,又说,“也不知道孤鸿剑派是怎么弄到去泠渊阁的地图的,他们还集结了一些武林人士和门派,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 “去泠渊阁盗取秘笈。” “哎呀,被你猜对了。所以呀,陆辞那小子身为武林盟主,当然是要在武林中扶正祛邪的喽,他把他的那些师友,还有与他志同道合的侠士全都叫去啦,其中就有我一个。”大叔拍了拍胸膛,“小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去泠渊阁的地图,苍辰只知道自己是泠渊弟子都没有,这件事的确很可疑,但他也无需太过担心,泠渊阁机关重重,凭他们,多半是要有去无回了。 他刚想回答,却犹豫了。前面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秋原川?他立刻起身离开:“前辈,我还要寻人,就先在此别过了。” 就这样又留下大叔一个人长吁短叹。 苍辰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追到那个人,却被人群挡住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人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等到他走出了人群,再追到那个地方,那人却不见了。他看了看这周围,心想算了,只是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像,可那人又没穿白衣。于是他继续走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那个身穿粗布蓝短褐的人,握着酒壶从酒肆里走了出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秋原川。 这几天秋原川到处乱走,还喝得烂醉,稍微醒醒就又去买酒,银两都是在赌坊或者是与人博棋时赚来的。全国上下的追杀令中有他一个,所以前几天他也遇到了不少麻烦,不过都被他解决了,为避人耳目,他便换了一身衣裳。 他晃晃悠悠的走进一片竹林,倚着几根竹子,席地而坐。 有些事情困扰着他,他只能借酒忘机。自从上次和阎罗冥离昭交手之后,他就总能想起一些他的前世在死后的记忆。虽然那只是他的前世,他并不觉得与现在的自己有何关系,可毕竟还是有牵连的。最让他想不透的是,为何他的前世死后,就一直在等前世的苍辰,两人在生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可是他又不是他的前世,想也想不透,只能徒增哀愁,也就只好喝酒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完,居然就在这忙里偷闲了。还没仔细想起,胸口却一阵闷痛,他松开酒壶,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另有玄机 秋原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坐起来,看到金色的夕阳斜入房间,才发觉原来自己睡了一下午。可这是什么地方?他在屋子里转了转,窗外还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1 是那片竹林,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又很考究,这里真是个清静的地方。他原本觉得头很痛,因为闻到一股安神的沁香就感觉好些了,回头一看,在小方桌上有一个插着兰花的香盒,氤氲的香烟从那里袅袅升起。这时,他听到有人从外面回来了。 门被推开了,站在外面的人竟是暮成雪,一头柔软的银发在夕照下闪着光泽,月白色的褙子上披着深蓝长褂。 “你醒了,”他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 秋原川接过碗,一饮而尽,就把碗放了在桌上,来到窗前。 “我回玄清宫处理了些事情,回来之后听湛姑娘说,你和苍兄弟不辞而别,我就出来找你们了。对了,苍兄弟呢?”暮成雪问道,他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不说,秋原川也不会问他什么,倒不如自己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 秋原川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了:“我出来找暮雨,还没找到。” 听他这么说,暮成雪不禁问道:“她没有回泠渊阁吗?” 少顷,秋原川才应道:“嗯。” 也就是在这几天前,湛濡通过梦华镜给他寄了一封书信,信上写着明月玄珠一事。暮成雪把明月玄珠交给她时,提醒过她,这样法器不能停灵。经过她的苦心研究之后,她发现明月玄珠可以记录一些回忆。她通过它看到了那天在衡山的暗道下发生的事,秋暮雨被那个老道刺中,但她并没有死,明月玄珠替她挡了一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明月玄珠上就没有了记录,不过,湛濡又看了梦华镜。原来大家都以为秋暮雨已经死了,就把她葬入泠渊,而在这以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暮雨一定会醒过来,而且她已经离开了泠渊阁,不然梦蝶就不会出来找她的魂魄。可是她为何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们呢?又或者,她遇到了别的是非。如此种种,还需要原川你来出手相助,最重要的是找到暮雨,确保她平安无事。我知道,暮雨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先把这件事单独告诉你了,之后我也会和师妹她们讲清楚,我们分头去找,一有消息就及时联系。” 读完这封信,秋原川就立刻潜入了泠渊阁,他找遍了清泠泽,也没有发现秋暮雨的影子,连半点线索也没有,还险些被师父和长老他们发现,还好红糖师兄及时出现,并护送他出了阁派。临别时,虞鸿堂对他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别太难为自己了。暮雨师妹和你很像,你倒不必太替她担心。” “这么说,秋师姐她没事喽。”听完湛濡的话,葛楚笑逐颜开地说。 湛濡伸出食指示意她小点声,现在她们在江南的一家小客栈里,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和梦蝶。然后,湛濡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你那个秋师姐机灵着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欸,梦梦,你怎么了?” “啊,我?”梦蝶立即收起呆滞的神情,笑了笑,“虽然没太听明白这前因后果,但是知道暮雨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时,顾彦昔突然推开门,三个姑娘都暗自一惊。他却毫不知情,问:“喂,怎么都看着我?” 葛楚短吁了一口气:“兔子,你不知应该先敲门吗?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当然不能有声音了,我这是职业要求嘛。”顾彦昔振振有词,几步走了进来,“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该下楼吃饭了,各位姑娘,请吧。” 饭桌上,各位都严格恪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有顾彦昔一个人在那里匿笑,葛楚看了他半天,实在忍不住了,问:“兔子大哥,你笑什么?” 闻言,湛濡掠了他一眼,也露出悠然的笑意,像是明白了什么。只听他说:“哎呀,我顾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能和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共进晚餐,这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湛濡的笑意更深了,她说:“要是林兄弟也在的话,顾兄恐怕就不会这么潇洒了。” “林兄?他是谁啊?”顾彦昔思量了一下,问。 “顾兄应该听说过他,千颜花魁,林晚枫。”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的江湖侠士都会是顾彦昔现在的状态,双目睁圆,眉间快要拧出霜来,一脸难以置信,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林晚枫和顾彦昔的名声差不多,两人都是祸害遗千年的级别。 “顾兄你放心好了,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已经淡出武林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找到眷侣了吧。” 听到这,顾彦昔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竟然有人能看上他,口味也太重了。欸,不过,是谁降了谁啊?” 看着他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湛濡还是觉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为好。 “好了好了,先别提什么花魁了。”李瑶琴突然开了口,“湛濡姐,这几天还没有苍大哥的消息吗?” 湛濡刚想说什么,葛楚却抢了白:“我说,这都一连几天了,你总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苍师兄啊?” 李瑶琴放下筷子,蹙起眉头,嘴上毫不让戗:“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劝你还是把心思用在正经的地方上。”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你都这么在意,明明就是喜欢他,还不敢承认。”葛楚收起了好奇的笑容,转而骄矜地剜了她一眼。 李瑶琴的气焰毫不逊色:“好像你什么都懂似得,我警告你,你再这样问东问西乱嚼舌根,小心烂了舌头。” “哼,那我就坐在这儿,亲眼见识见识李姑娘投毒的本事。” 李瑶琴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与她对视,最终却没有下手,避开了她的目光,说:“看在湛濡姐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 湛濡正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吃菜,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便抬起头,看了看这两人,勉强而无奈地笑了笑。已经好几天了,这两个人似乎见面就吵,湛濡已经能安之若素了。她站起身,左手揽着梦蝶,右手拽着顾彦昔,对她们说:“你们慢慢聊,我们出去走走。” 知道秋暮雨暂时没什么危险之后,梦蝶的心情大为好转,她几乎买了整条街的小吃和好玩的东西,说是要带回去和大家一起庆祝,当然,花出去银两都是湛濡的。有道是,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她也只有手摇素扇,醉笑陪淑女的份了。 逛了半天,湛濡突然发现顾彦昔不见了,她拉住梦蝶,问:“梦梦,顾兄弟呢?” 梦蝶一呆:“顾兄弟?欸,是哦,他去哪了?” 算了,这个主梦的灵符整天过得二二糊糊,问她也白问。湛濡忍住满脸的汗颜,让她一个人先回去,她肯定会迷路,还是带着她到别处看看,一起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2 找那个大盗吧。 她们转进了一个相对清静的街巷,不久,湛濡隐约听到有埙声从这附近传来,她示意梦蝶:“你听。” 听了一会儿,梦蝶笑道:“我知道在哪了,跟我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在桥边看见了顾彦昔,他正站在桥上吹埙,旁边还有一位姑娘,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是个富家小姐。而今夜月色正浓,清池澈流,桥上的风光真叫一个旖旎。 “噫,咱们还是走吧。”梦蝶伸手捂住湛濡的眼睛,就要带她下桥。 “哎呀,没关系的,”湛濡被她拽得向后晃了几步,拿下她的手,说,“兔脱向来都是劫财。” “那我们是不是该阻止他啊?” 湛濡想了想,对她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然后用扇子一遮,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 正当顾彦昔和那位姑娘桑间濮上之时,一群蝴蝶从桥上飞过,姑娘伸出手,几只蝴蝶从她的指尖掠过。 “好漂亮啊。” “哇,抓蝴蝶啊!好多好多蝴蝶!”梦蝶跑上了桥,追着蝴蝶在桥上转圈,突然,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砖绊了一下,她不偏不倚,倒在了顾彦昔身上。 顾彦昔被猛然一撞,倒是接住了她,可是他的埙掉进了河里。 “我的埙啊!”他探出半个身子,手伸向了他那渐渐沉入水底的爱埙,脸上写满了四个字:心如刀割。 “对不起啊,把你的钱袋也撞掉了。”梦蝶用软软的声音向他赔礼道歉,捡起了地上的钱袋。 顾彦昔转过身,欲哭无泪地看向她手中的钱袋,忽然目瞪口呆。 这时,那姑娘一把夺过钱袋,喊道:“好啊,敢偷老娘的钱袋!” 顾彦昔还没等逃跑,就已经被她纠缠住了,两人过了几招,他因为心虚故意让着她,结果被她反扣住胳膊。 他只好叫苦不迭:“喂,你怎么会柳家庄的武功啊?” “哼,你听好了,老娘就是柳家庄的三小姐柳渡春。” “呵呵,柳小姐,久仰久仰,”他陪笑了几声,趁她不注意跳入河中,“我先闪啦。” “哎!”柳渡春还没反应过来,而她的手里只剩下了顾彦昔的一件外衣。 巷尾,浑身湿透的顾彦昔抱着他的宝贝埙往客栈里走,正好看见湛濡和梦蝶站在街上看着他。他几步走了过去,愤愤道:“你们还敢出来,我……” “哎,好了好了,顾兄,你怎么知道她用的是柳家庒的功夫?”湛濡用扇子抵住他,问。 “柳家庒离这儿又不远,喏,这是我从她身上摸来的。”顾彦昔拿出一枚柳叶状的飞镖。 “这是柳家庒的独门暗器,都能被你偷来。” 闻言,顾彦昔刚想炫耀一番,却有人先他一步开口了。 “这不是那天在衡山上的那两位姑娘吗?真是有缘千里常相会啊。” 三人转过身,湛濡一眼就认出那些人是孤鸿剑派的弟子,梦蝶却指着身旁的两个同伴,问:“你是说他们两个?” 顾彦昔还配合着翘起他的兰花指,往湛濡这边靠了靠,朝对面抛了两个媚眼。湛濡忍俊不禁,甩开了扇子。 “你们几个,别在这儿装蒜,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说话的是孤鸿剑派的二弟子,他身边的那几位也都是剑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把东西给你们是吧?好啊,不就是样东西吗?给就给。”顾彦昔趾高气昂地上前几步,气势却陡然一转,“哎,你们要什么东西啊?” “还在这装蒜,把明月玄珠交出来!”对方拔出了剑,齐齐上阵。 顾彦昔见状,站在原地故作懊悔,等人冲过来时,他突然怪叫一声,给他们来了个草木皆兵,同时,拳脚相向。 湛濡稍微侧过头,对梦蝶低声说道:“梦梦,出了这条街一直往南走就是客栈,你快去通知师妹和李姑娘,让她们快走。” 说完,她也前去助阵。 “哼,想跑?”其中一个孤鸿剑派的弟子一跃而起,追上了梦蝶。 梦蝶袖舞翩迁,和他过了几招,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以为机会来了,刚要一剑将其拿下,她却趁机点了他的穴。随后,她跃入街巷深处,在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地方化成紫蝶,往客栈飞去。 湛濡用扇子打退了最后两个孤鸿剑派的人,和顾彦昔一起离开。两人怕他们追来,就躲在了城外的树林里。等了一会儿,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一阵警觉,在草丛中藏得更隐秘了。 然而,他们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很响,但在周围是可以听到的:“师姐,师姐,你在哪儿呢?” 原来是葛楚她们来了,两人松了口气,走出丛林。 “在这儿呢。”湛濡走了过去。 “他们可能会追过来,我们再往里面走走吧。”顾彦昔说道。 于是,几个人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确保不会有人追来了,才坐下来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心人 夏夜。 月一天比一天满,到了今天已是满月,很亮,很近,就像垂在眼前,惨白的月华透过竹帘,道道光影交替,映在桌上,也应在秋原川的脸上。他喝着酒,望了一眼窗外,那月亮近得让人心慌。 暮成雪站在院子里,他的内力和法术阴寒凛冽,这月光对他很有益处。以前在玄清宫的时候,每日静对烈雪终风,所以他的修为也极为纯熟,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往楼上走。正好秋原川拿着几个酒壶下楼,递给他一个。 “夜夜狂醉,所思何人?”暮成雪笑问。 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两人坐在木阶上,他继续戏谑道:“想不到多年不见,你已非当年,是心猿意马,还是见异思迁?” 秋原川了解暮成雪占筮的本事,不过,用不着占筮,他想必也能看出自己和苍辰的关系,然而,和至交博弈的感觉,一开始还只是切磋的心态,越到后来,就越觉得哀凉。 他平淡地说道:“当年是一时之欢,你我都没当真。” “如果我当真了呢?” “不会,你只喜欢我的皮相。” 原本是暮成雪字字见血,没想到,却反被秋原川拆穿了心思,他又问道:“他与你也是做戏,难道你就当真了吗?” 秋原川不经意地动了一下目光,说:“没有。” “那就是和当年一样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暮成雪看似温柔地笑了,和他干了一杯。 静了一会儿,秋原川问他:“成雪,泠渊阁或者玄清宫,真的存在过吗?” “你真是醉得不轻啊,酒话连篇的。” 之后就是沉默良久,几壶酒下肚,秋原川喝得大醉,暮成雪却只喝了那一壶就没再继续。他看着秋原川倚着栏杆,什么都不说,与喝醉之前也没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3 有什么区别,渐渐地闭上眼,似乎要睡着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暮成雪将他扶起来,把他带回房,安顿在卧榻上。 秋原川感觉迷迷糊糊,似乎入梦。额头上好像被人吻了一下,他稍微睁开眼,看到的人是苍辰。一只手被他握住,秋原川抬起目光与他对视,眼眸如水。他还是第一次梦见苍辰,平静地看着他梦里的模样,与印象中的一样,小心翼翼地将疑惑与复杂的眼神倾注在自己身上。 暮成雪若即若离地吻着他,看着他一动不动地昏睡在那里,优雅却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现在我当真了呢?” 那双漆黑的瞳子有如即将吞噬猎物的狼眼。 竹林里,苍辰和那位老前辈找了一片干燥的平地歇脚,苍辰捡来一堆树枝,趁前辈不注意,用一张火龙符生火。紫火划过,周围瞬间亮了许多。 “前辈,我去找点吃的。” “好,我肚子也饿了,去吧。” 苍辰在这附近转了转,发现了一间竹屋,那里没有烛火,但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着。他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动静。 火堆旁,大叔从衣袋里拿出半只包着荷叶的烧鸡,穿在树枝上烤了起来,他对着烧鸡说:“嘿嘿,还好我有你。哎,要是一会儿他回来了,我就说你是我找到的,把你分给他,不过他还是不要那么快就回来的好。” 然而,没过多久,苍辰就回来了,而且两手空空。大叔看见他,放下啃了一半的烧鸡,说:“你什么都没找到啊,那个,这是我找到的,你吃吧。” “不用了。”他沉着脸,不苟言笑且冷厉异常。 大叔哪里看不出来,自顾自地嘀咕着:“是不是生我气了。” 想了想,他又把烧鸡递给他,心虚地笑了笑,说:“你还是吃点吧,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我要休息了。” 大叔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自己一个人把烧鸡吃掉了,抹了抹嘴,这才安心睡下。 苍辰没有合眼。要找的人他已经找到了,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先前的薄幸而遭到了报复,又或者,秋原川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把彼此之间的牵连看成是做戏一场,无悲无喜,毫不在乎。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开始放不下了啊,真是莫大的嘲讽。 他想起曾经秋原川和暮成雪在一起时的情形,似乎真的要欢愉许多,还有那个红衣女子对他说过的话: “你要找的人不愿意见你,不要去找他了。” 原来,见与不见没有什么区别。 翌日。 大叔和小鬼继续赶路,还有三天,武林大会的大会就要开始了。这次,盟主就在他的门派接待群雄。 “欸,我说小鬼?”才走了没多远,大叔就停下来了,“这有个房子啊,怎么昨晚没看到?” 不用抬头看苍辰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房子,应付了一句:“昨晚我没往这里走。” “反正咱们也快到了,就多休息半天,养精蓄锐。” 苍辰刚想拒绝,可这前辈的内功实在是惊人,被他握住手腕竟挣脱不开,他愣是被拽了过去。 “哎呀,走吧。”大叔劝道。 屋内,秋原川已经醒了。他只穿着单衣,睁着眼在卧榻上躺了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想起自己还要去找秋暮雨,便立刻起身,先去和暮成雪从长计议。不过,刚一下床,他就扶住栏杆站住了。缓了片刻,他还是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可能是因为宿醉未消吧。穿好衣服后,他听到门外有声音,想必是暮成雪来了,于是他推门走了出去。 这时,他却和苍辰不期而遇。 苍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离开了。秋原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思忖了稍许,突然发觉到一件重要的事——昨晚苍辰来找过他,那不是他的梦。 “苍兄弟,”暮成雪迎面走了过来,欣然笑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想不到你已经来了。” 大叔沿着游廊转了过来,问:“小鬼,你们认识啊?” “嗯。”苍辰只是应了一声。 暮成雪问道:“不知这位前辈是?” “哦,我是在路上遇见你这个朋友的。”大叔拍了拍苍辰的肩,说道,“那,我赶了几天的路,能不能在你这儿歇息半日?” 未等暮成雪说什么,苍辰就做了主:“前辈你不必客气,反正他们都是我朋友,你又救过我,走累了留下来休息便是。” “是啊,前辈请随我来。”暮成雪也没觉得不妥,说道。 四个人坐在门前的院子里,因为是在楼上,院子很高,看风景的视野很开阔。这让大叔感到十分敞亮,愉快地吃掉了暮成雪准备的早饭。秋原川简单动了动筷,然后就起身离开。其实,坐在他对面的苍辰也根本没怎么动,而且看起来心事重重,大叔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小鬼,你不是要找你师兄吗?刚才那个就是吧?” “嗯。”苍辰点了点头,眉宇间透着些许复杂。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啊?他去哪了?”大叔问道,看了看旁边的两人。 暮成雪答道:“这附近有不少河湖,他可能去练功了吧。” 楼下,秋原川已经走进了竹林,不过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不免稍作思量。暮成雪为什么要说自己会去河边?难道昨晚自己和苍辰在一起的事被他知道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得好好沐浴一番。于是,他找到了一片隐秘的地方,那里有一条不深不浅的河。 半晌,竹海间只有在风中摩挲的声音。大叔坐在院子里乘凉,顺便嚼着竹叶剔牙缝。山风阵阵,不觉间,他悠然自得的面容收敛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从竹林梢头飘然而来,不到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庭院下,那是一个虎眉长髯的前辈。 “付一笑,你伤我徒儿的事该有个交代吧。”此人话音低沉,却透着深厚的内力,大叔待在楼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慌不忙地从楼上跳了下来,正色道:“交代?你们嵇山派联络邪门歪道,阻挠我侠义之士前往武林大会,我若是不给你一个交代,那就不是我清愁千杯付一笑了。” “既然付大侠执意诋毁我派,那就动手吧。” 苍辰和暮成雪早就听见了声音,他们赶来时,那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原来他就是付一笑前辈,也就是武林盟主陆辞的师父之一。而旁边那个使出嵇山派剑法的,就是景知常,苍辰心想道,景知常为人阴险狡诈,方才付老前辈所说应该属实。看得出来,付老前辈的武功要比景知常略胜一筹,可是难免景知常不会使出什么刻毒的手段,如果此时苍辰也前去对付他,肯定不消多久就能将他击败。没有犹豫,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4 苍辰将剑解封,去帮助付老前辈,暮成雪见状也拔剑而起。 苍辰用的是苍家的剑法,有步步制敌之效,可谓上倚苍穹下凌游龙。暮成雪的玄清宫剑法亦虚亦实,如飞霜破月,变幻莫测。而付老前辈指法过人,手中只有一绺竹条就能打乱敌方的攻势,景知常只守不攻,进退维谷,果然没过多久就被付一笑一掌击中,他借空翻落在地上,闭气调息了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付一笑,这本来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你却仗势欺人,这笔帐,老夫记住了。”景知常说罢,瞥了那两个后生一眼,转瞬间便离开了竹林。 三人正往竹屋里走,大叔笑道:“今天多亏了你们两个,哎呀,我也不能在这儿打扰多久了,陆辞那小鬼还等着我呐。” “付前辈,”苍辰停下脚步,对他说,“晚辈就要回长安了,不能与前辈一同前去,前辈一路小心。” 大叔闻言一声轻叹:“看来,老天不让我们多呆一会儿,也就只好各奔前程了。不过小鬼,你的指法倒是不错嘛,来日方长,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后会有期。” 辞别过后,两人看着老前辈乘风而去。暮成雪回头说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胡人那边有什么举动吗?” “还没有。” “哦,”暮成雪挑起唇角,别有用心地说道,“那就是知难而退了?” 苍辰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一霎间目如寒星,说:“未必千里。” 竹林间,秋原川已经闻声回来了,他没太留意这两人的暗语,只是听见苍辰说要回长安,心里到底还是会有所顾念。碧落黄泉下的等待,是为了什么,他还不急于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秋暮雨。然而,没有人愿意与所思之人相见了不到片刻就分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谓我何求 付一笑离开之后,就岑寂了良久。 苍辰倚着修竹,面色沉峻,感觉没有说什么的必要。暮成雪悠闲地喝茶品香,提笔画了几张符纸。秋原川坐在楼梯上,貌似在发呆。 就这样过去了一刻钟…… 终于,暮成雪觉得再这样下去也无补于事,说道:“原川,暮雨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我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怎么不早说?”苍辰挂着半脸黑线,几乎想用目光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不过他只是想想而已。 “成雪没告诉你吗?” 这话问的,明显是有意撩拨,不,是挑衅。平时秋原川最多只是腹诽,一对上苍辰,两人多半就会互嘈互呛,而且是伯仲难分,最后还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归复沉默。 为了防微杜渐,暮成雪亮出温润的微笑,说:“苍兄弟要回长安了,所以我就没告诉他。” “秋师妹出什么事了?”苍辰凝眉,问道。 秋原川拿出湛濡寄给他的信笺,两指一挥扔给了他。 “这件事前不久湛姑娘和我提起过,我想,现在我们只能分头去找线索。”暮成雪说道。 “是吗?”秋原川轻轻掠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苍辰默然思索着,长安他是一定要尽快回去,这件事他又不能坐视不理。可是,他亲眼看见秋原川背弃了自己,和那个道貌岸然的人在一起,他又以何要自己倾尽心力? 秋原川,就算我上辈子真欠过你什么,也一定要与今生为绊吗? “现在匈奴那边的形势阴晴不定,我需要尽快回去,请兵戍边,但我会尽力寻找秋师妹的下落。” 闻言,秋原川稍微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却已是凛然,似笑非笑道:“不敢劳王爷大驾。” “你若是能找到线索,自然就不用劳烦我了。”苍辰应声说道,沉着中隐去了几分冷峻,“可你已经不是我派中人了,我何必管你的事?” 这时,暮成雪失笑道:“暮雨好歹也是你的师妹,不过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就要两清了?” 不过,两人早就将他忽略了。 “我还从未见过主动请缨的棋子,好棋。”说到这,秋原川竟然浮现出几分笑意。 凭着多年与他相处的经验,暮成雪知道,当秋原川戳到别人的痛处时,往往会露出这种表情。 果然,苍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说道:“何出此言?当初要不是为了助我,你也不会被师父赶出来。你放心,我会留下来帮你找到她。” 如此境界,根本就没有旁人介入的余地,所以暮成雪已经不在意自己被忽略的事实了。看这情形,苍辰居然逆袭了,而秋原川无言以对,好像有点失落。 “咳咳,”暮成雪虚咳了两声,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行动吧。” 说罢,他便先一步离开了。 秋原川依旧坐在原地,失落是一定的,但并非因为无言以对。他只想苍辰能安心戍边,不要卷进这场事端。苍家历代的血统继承者都是一枚孤茕的棋子,苍辰也不例外,他本以为这样说,就可以让他离开,谁知……他竟然会错了意。 就算是来自地狱的手,也愿意握住吗? 他抬起头,看着苍辰,淡淡地说了一声:“过来。” 苍辰闻声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走了过来。经过昨晚的事,他对秋原川有种无法言说的疏冷,大概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在内心明确地划定自己的人脉亲疏的关系吧,可他又不忍真的与他从此断绝。 他走了过去,看着他。 清眸如水。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叛他吗? 太多时候,不是一句喜欢,或者一声承诺,就能决定得了什么。 秋原川站起身,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他抬起苍辰的手,把手放在苍辰的手掌上,苍辰的双眼透过寒意,凝视着他。不久,两人的掌间承接起微弱的灵力。这是复原情境的法术,苍辰静心承接,感受着灵力沿着他的经脉顺畅地流通进来,眸间忽然涌起真气,瞳孔中闪过精光,他看见了一个画面。 夜阑时,秋原川站在开阔的清泠泽一岸,彼岸是同样一身白衣的秋暮雨。 “哥,”秋暮雨淡雅的笑了,往日活跃的少女,如今变得清冷绝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看到了前世的回忆。” 流水淌过月光,月光滴入流水,却冲不散彼此。 秋暮雨沿着河岸信步,说:“可是看到的再多,也还是有很多看不透。我想现在去把这些事情理顺清楚,哥,你能理解我吧?” 秋原川默允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被前世今生的纷扰所困,难道这真的是他们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临走之前,秋暮雨回眸对他说:“哥,不要如数相信暮成雪的话。” 画面到此就从苍辰的眼中散去了,秋原川收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5 了手。 原来秋暮雨并非下落不明,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苍辰还是有些疑惑,但他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跟随秋原川离开了这里。 两人来到了一家客栈,秋原川订了一个清静的大房间,还打了几壶酒,似乎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苍辰往木椅上一坐,傲然浊世的气度自然而然。 秋原川看着他,只是觉得他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才会这样郑重其事。他提示道:“苍辰,暮成雪已经被支走了。” “我知道,刚才那件事还有谁知道?” “湛濡,暮雨暗中去找过她。” 听他这样说,苍辰明白了原委:“这么说秋师妹真正的情况,只有你我和师姐知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什么都不做。” 苍辰想了想,说:“也对,现在暮成雪最可疑,我们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不如就静观其变。” 解决了正事,苍辰呷了口茶,看了看房间周围,才发觉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静默了一会儿,他还是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住一间客房?” 秋原川闻言,面无表情地一怔,然后无辜的看着他:“你很介意吗?” 这还用问?要是以前,苍辰当然不会介意了,可惜现在的眼前人对他来说已非昔日,他是要划清界限的。 “也对,你可以背着我做出苟且之事,自然也可以这样对待暮成雪,枉我以为你不会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苍辰冷笑着说道,瞥见秋原川时却止了口,“你……” 只见秋原川已经陷入了沉思的状态,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苍辰决定不再与他多言,自己去订一间房。他刚要走出房门,正逢小二拎着酒壶走了进来。 “哎,客官,您要打的几壶好酒。”小二对屋里的秋原川说,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正等着他付酒钱和房钱。 秋原川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银两,也只够付个酒钱,不过他说:“房钱由他付。” “哎,好嘞,”小二转身对苍辰说,“那这位客官?” 这让后半只脚几乎迈出门槛的苍辰差点石化,他回屋付了房钱,才发现他剩下的银两已经不够再订一间房了。他现在,只想让秋原川带着他那几壶破酒从房间里滚出去。还好这个房间足够大,有两张床,不然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赶出房门。 于是乎,周遭就变得凝固起来。 苍辰面色平静,看着门外,目光却有着说不出的冷厉。他最恨背叛,现在却和一个背叛了他的人同处一室,而且这个人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如此恬不知耻,就怨不得他会心生厌恶。况且,秋原川既然与暮成雪苟合,那他的话也不足为信。转念一想,苍辰有了对策。 然而,对此全然不知的秋原川还在沉思,脸上隐约写着“啊,遭到嫌弃了”的淡淡的忧伤。虽然他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何还要在死后徘徊于此岸,等待苍子虚,但是现世的苍辰能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心安。也正是因为经历了昨晚,他终于觉得自己和苍辰的关系进展到了一个绝非寻常的程度。 “苍辰,”他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说,“若有前世,我们还会相识吗?” “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个?”苍辰回头,看着他的双眼依旧寒彻。 秋原川淡然道:“没什么,只是希望每一世都能遇见你。” 空灵的瞳孔,清和的神情,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娇羞。 看到他以这种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何故,苍辰再怎么绝情,心里却还是一软。也许,昨晚的事可能不是像他看到的那样,而是其中另有曲解呢?可就算如此,他与秋原川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没必要找借口信任他。 “如果每一世都要遇见你,我宁愿留在奈何桥,不入轮回道了。”他冷哼了一声,戏谑道,说完便走出门去。 他不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果然,等与不等也没有丝毫区别吗? 秋原川坐在屋顶上浅酌,在忘川水畔的记忆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彼岸无言 还有一日就是武林大会了。武林盟结义守泠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湛濡他们在九江也听说过,不过,湛濡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了,不是她身为第二大弟子不关心阁中事务,而是把守泠渊阁,就凭他们?也太小瞧本派的灵界机关了吧。 后来,她觉得那时的想法真是很可笑,想要避世无争,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算自认为躲得再高明,可那时,就已经无意被卷进去了,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深深陷入自己设下的圈套。 在六月雨天书店。 今年冬天仍旧很干冷,也没下几场大雪,书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有一些只是为了来喝一杯暖咖啡,或者,调戏一下红糖店主。 在僻静的二层小书房里,葛楚还在赶她的画稿,她的生活基本上是被赶画稿和筹备小提琴演奏给占据了,连一点空闲都不留给她的那位。甚至,她还束缚了那位君,做她的漫画助手。 “楚楚,网点纸我贴好了,你看一下觉得怎么样?”湛濡把完工的画稿举到她眼前,用讨好的调调问道。 “嗯。”葛楚抬头看了一眼,就准了,低下头继续填补脑洞去了。 她是完全不把湛濡放在心上呢?还是很放心湛濡做助手呢?这个湛濡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勾线、上色、画背景、贴网点纸还有各种,湛濡都得心应手,可谓是全能漫画助手了吧。 “湛濡在手,天下我有。”葛楚不止一次两次地这样想过。 唉,其实湛濡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会把她收藏的所有扇子上的水墨画改为漫画,虽然这是个浩大的工程,要刷多少次一阳指就不得而知了,到时候她的手应该就能冒火了。 被这样晾在一边,湛濡当然不甘心自娱自乐,她下楼磨了一杯咖啡上来,然后亮出她正宗的含笑三分的底音,说:“楚楚,休息一会儿,喝杯咖啡吧。” “嗯,等一下。” 葛楚还在专心地填坑,突然,一双手从她的身后出现。湛濡就坐在她旁边,用一双手环住了她。 这家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悄无声息,像个幽灵似得。葛楚也曾隐隐地担忧过,她会不会在哪一天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毕竟,她死过一次,却靠着一身修为活到现在,实在是逆天而行,总有一天是会迎来天谴的。 “你继续画就好了。”湛濡见她僵在那里,说。 “喂,你……”葛楚被她像没事人一样地蹭了蹭,揉了揉头发,总觉得……这个场景很萌啊,但是,看到这个注定要遭天谴的货居然活得这么猖狂,她就豁然开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6 朗了。 她喝了一会儿咖啡,说:“大师兄店里的咖啡果然都是上品,哈,真好喝啊。沫留——” “怎么了?” “帮我把图扫到电脑上,我要调色。” “好。”湛濡满口答应,心里却有点小郁闷,这种时候居然要把自己支开,好煞风景啊,于是,她决定再黏一会儿。 葛楚转了转笔,把最后一个背景的颜色涂好,说:“你知道吗?暮雨说,她哥哥喜欢喝苏门答腊和espresso,有点重口啊。” “哦,那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甜一点的就行了。”葛楚耸了耸肩,这时,她注意到湛濡似乎还没有离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假咳了两声,说,“你,快去帮我扫图,我今天下午要交稿的。” 湛濡轻佻地一笑,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拿着图走到桌子一边,干正事去了。 葛楚坐在一旁,一边喝咖啡,一边开始她的碎碎念:“暮雨和梦梦去牡丹江看雪,那么冷的地方,她们俩也能激情不退烧。哎,沫留,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我啊,我想去——贝加尔湖,看别人冬泳什么的,很有意思哦。” 呃,她是故意的吧。葛楚石化了一次。 湛濡继续天真烂漫地说:“如果能看到果泳的话……” “你够了!” “呵呵。” 两人忙完了工作,就下楼替忙碌的大师兄看看柜台,反正连中午都还不到,葛楚不着急去交稿,何况,刚才她是故意那么一说的。 湛濡不知是哪根神经又抽出了,大冷的天还摇起了葵扇,吟咏道:“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欸?”葛楚带着几分惊恐的表情看着她。 “此处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又是香囊又是轻分的,还有什么灯火黄昏,葛楚回忆了一番,大概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问:“你是说大师兄明明有喜欢的人,到现在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唉,知我者,楚也。” “说人话。” “好吧,”湛濡又开始俗套地填补她的回忆录,“想当初啊……” 就是在离武林大会还有一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一个摊子歇了下来。自从那晚看见顾彦昔和柳渡春过了几招,湛濡就对他的武功产生了猜疑。 她问道:“顾兄,我们喝上一杯,如何?” “好啊。”顾彦昔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她斟了一杯酒,挥扇扔了过去。顾彦昔回掌端住,竟一滴也不曾洒出,瞧他的掌法,很像南岸江梅派的悲回风。此剑法招如其名,只不过,似乎被他有意使用得含糊了些。南岸的江梅派,乃当时的江湖第一大派,武功繁多奇杂,那里的弟子,单会一种本事就能横行天下,可顾彦昔这次用的招式却与上一次的不同,依她看来,他很有可能不止会江梅派的一种剑法。 湛濡还记得几年后,顾彦昔曾用此剑法与秋原川交手,秋原川向来以快剑制胜,却与他打得平手。后来她仔细一想,如果秋原川不是善于见招拆招的话,恐怕是会输的。 “顾兄,你祖上都是侠盗出身,今日见顾兄的身手,在下深感佩服,看来,顾家的武功确实名不虚传。”湛濡说罢,便与他痛饮一杯。 “那是当然了。” 正在那时,有一伙人也来到面摊子下吃饭,葛楚扫见他们当中有一人身上挂的牌子,虽然藏得很是隐秘,可她还是看见了,就向湛濡使了个眼色。 待她靠近时,她说:“是赤城派的人。” “哦。”她点了点头,眼露一抹笑意,“楚儿,咱们的银两不够了,你先去替我当了这面竹扇。” “那我去了。” “嗯,路上小心。” 这伙人来了没过多久,就议论起这次武林大会的事。 “陆辞那后生真不客气,当初我们武林中人提携他做盟主,他倒好,现在忘恩负义,为了个泠渊阁和咱们那么多江湖名门翻脸。” “哼,我就不信,他陆盟主就真不想要那些个绝世秘笈?我看,他就是自以为武功盖世,盟主的位子坐腻了。” “就是,他江梅派,哪个弟子不比他强?” 顾彦昔神色一凛,湛濡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他拿着一壶酒,走到那个桌前,笑道:“诸位,我看你们也都是江湖豪杰,不如赏个脸,让在下敬上一杯,如何?” “哎,这……” 也不等他们反应,他就提起酒壶干了下去。 “兄弟,好酒量啊。”一位领头的人说道,“来,咱们几个兄弟也敬他一杯吧。” “好。” 等诸位都把酒下肚,那领头的又问:“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又是哪个门派的啊?” “呵,无名小卒而已。不过呢,我听诸位刚才对别人门派里的大弟子议论纷纷,就着实感到奇怪,嘶,还想请诸位大哥赐教。”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中有一人说道,“江梅派中那几大弟子,各各是名满江湖,就他陆辞年纪最小,辈分也最低。他那几位师兄师姐的穿云掌、吹花见月、逐魂剑法,哪个不比他的强上千百倍?” “还有他江梅派曾经的首席大弟子顾颜顾惜之,一人就会十几样精妙的武功心法,若不是他与同门弟子搞不伦之癖,被何老门主逐出师门,如今音信不明,还轮不到他来做这个盟主。” 他竟是那个姓顾名颜字惜之的江梅派大弟子?湛濡和葛楚都是心自诧异,李瑶琴倒是不动声色,不愧是消息灵通的琴瑟和鸣,而梦蝶根本听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早就化成蝴蝶停在葛楚的簪子上休憩了。 闻言,顾彦昔一掌拍在桌上,那桌子瞬间被劈成两半,满座皆惊。 “兄台,恐怕我们说的赐教,不是指一回事。”他低着头,戾气浮躁,压着忿恨的口吻缓缓说道。 “原来你是存心找事,兄弟们,上!” 看着他们剑拔弩张,他举起右手,打住:“慢着!” “你又想怎样?” 顾彦昔不怀好意地干笑了几声,说:“既然你们,这么看好武林盟主的位子,那不如这样吧,和在下过几招。在下虽是等闲之辈,只是江梅派里一个扫地看马的仆从,不过,你们先打赢了我,再到我江梅派讨盟主之位也不迟啊。” “你这样的鼠辈也敢和小爷叫嚣?”那领头的又说道,便和他的同门师兄弟一起出手。 “呵,以多对少,仗势欺人,真豪杰。”李瑶瑟自酌一杯,哂笑道。 湛濡听着剑锋之声,就知道赤城派的人是要落败了。 顾彦昔把他会的十几种招数融会贯通,还独创了一门顾氏剑法,难怪世人一直没看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7 出,兔脱公子就是顾颜。 果不其然,赤城派弟子被他完虐了一顿,气急败坏地扯呼了。 这下一行人是知道了顾彦昔的真实身份,可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灌酒。 湛濡只好笑道:“你不说,我也不会去问李姑娘的,不过,你还真是心疼你那个师弟呐。” 后半句,却不知她是在说谁:“唉,不管当初发生过什么,你们毕竟也是同门一场,怎么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啊?” 这件事之后,顾彦昔给她们留下一条可能会找到秋暮雨的线索,是他当时在玄清宫的书阁里发现的地图,随后就与她们别过了。 两年后再重逢时,他才对湛濡说起,自己与陆辞之间的事。 他与陆辞的确相互有过非分之念,可两人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不曾做过任何苟且之事,然而,就是为了争夺盟主和掌门的位子,陆辞竟污蔑他与派中其他弟子有不伦的瓜葛,害得那个弟子自尽不说,自己也被逐出师门,从此两人决裂。 “可是,他承认过吗?”听他这样义愤填膺地说完,湛濡平心静气地问道。 “他怎么可能承认?” “那,你有证据证明他污蔑过你吗?” “这件事都被整个江湖拿来当笑柄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现在想想,湛濡都觉得可惜可叹:“弦解语,恨难说啊。其实旁人都看得出,陆辞对那兔崽子有心,可他就是不信啊,直到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呵,陆辞却抱憾而终了。唉,慕君之心,至死方休。” “这我记得,可是和大师兄有什么关系?”葛楚问。 “嗯,有关,师兄他只和我一人说过。” 陆辞死后,虞鸿堂的身体就有些不妙了。湛濡起初还不知是个什么缘由,以为是他命太长,灵力受损,后来才知,陆辞的本体,是虞鸿堂在泠渊水畔摘下的一株曼陀罗华,他用自己的两魂一魄让那株花有了人形。而因为本体的修为过浅,起初他的心智只是一个婴孩而已。 虞鸿堂为何要这样做呢?他明知,那孩子一旦死了,便灰飞烟灭,自己也会修为大减。 只因顾彦昔的前世与他是旧交。 可他把对顾彦昔的爱慕锁在曼陀罗华之中,是为了让两人都忘却吗? “怎么会这样?心塞啊。”葛楚万分纠结。 “是啊,师兄太不靠谱了。”湛濡把折扇一合,感慨道。 “欸,我们的槽点好像不太一样啊?”葛楚还想说些什么,只听悬在门梁上的风铃响了一阵,她眼睁睁地看见一个人进去了,哑口无言。 两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在那人身上,见他进去之后,挑了会儿书,竟然和虞鸿堂有说有笑的。 “师姐?”葛楚呆滞地看着他们,声音极其轻细。 湛濡不以为意,听她叫自己师姐,还得意得勾起嘴角:“嗯,真乖~有什么事啊?” “那个,顾彦昔是这里的常客吗?” “是啊。”湛濡继续保持着她轻佻的语调,回答。 “哦。”葛楚拖着长长的尾音应道,突然笑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挽救大师兄的幸福了。” 这个时候,湛濡果断地阻止了她可怕的念头:“这个……有意思。” 啊,说好的阻止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重新编辑章节,改改错字啥的。。。 ☆、契机 湛濡划了划手机屏幕,不到五分钟就把它拿到葛楚面前:“楚,来看看,顾彦昔的。” 葛楚盯着手机,两眼发木,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 手机上显示着顾彦昔的个人资料,和他的微博,葛楚是真没想到,湛濡为了帮大师兄和顾彦昔的关系能够进一步的神展开,居然……看来,知识的力量是巨大的。 “呃,你还真是……搞it的?” “原来你还记得,是啊,偶尔用点科技手段什么的。”说到这,湛濡悠然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黑客,也不会做那些违法的事,只不过,店里正好有顾彦昔的消费记录,我就顺藤摸瓜了。” “嗯。”葛楚面露微笑,看着她们——貌似是湛濡一个人,轻而易举就得来的战绩,不禁满意得频频点头,“哎,把这些拿给大师兄看,我就不信,他连一个小小的兔脱都不能拿下,呵呵。” “谁拿下谁还不一定呢。”湛濡小声吐槽了一句,把手机里的资料发给了虞鸿堂,转头对葛楚说,“我先陪你去送稿,一会儿还想去哪,嗯?” 难得能歇歇工,葛楚是该好好想想,去哪里休闲一下呢? 珠帘外,细雨溟濛,银灰色的近乎及地的长发被不时吹进来的微风撩动,那张溢出浅笑的嘴,还有,那双纤长的手递给她了一把红莲印花的油纸伞,她不经意地看到过,指甲是银色的…… 葛楚突然想起来了:“哦,对了,上次我去了一家叫the end的店。” “嗯,那家啊,店主我认识,她在我这儿进过茶酒。”湛濡专注地看着她,说道,心里却想着她半咬着的红唇,嘴角凹陷,轻轻抽动着,软软的。 啊,不对,我在想什么啊?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湛濡默默地提醒着自己。 “她借我的伞我还没还给她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好。”湛濡留意到虞鸿堂朝她削过来的眼神,偷笑着和葛楚溜之大吉了。 另一边,顾彦昔看好了一本书,扭头却不见虞鸿堂,就在几个书架之见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他。 “老板,这书怎么卖?” 虞鸿堂赶忙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转过身:“嗯?这本啊,给你打八折。” 两人到收银台付了钱收了款之后,虞鸿堂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给他,也对,知道了人家那么多私人信息,自己却连姓什么叫什么和联系方式都不告诉对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给你,看你经常来,如果想订什么书的话,可以联系我。” “哦,谢谢。”顾彦昔接过名片的时候,心里还很瞧不上眼地想着,这年头的书商,营销手段还是这么的老套啊。 他能这么想也难怪,身为公司销售部门的经理,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白领,可他的业绩就足以证明一切了。毕业之前,他就一直想以后开一家自己的企业,不过,在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的洗礼后,他决定:呵呵,顾彦昔,你还先从职员做起吧,别兔子蹦到车辕上——假充大把势了。 不过,那个书店的店主长得倒是挺斯文的,他叫什么名字啊?顾彦昔边走边想,又拿出了那张名片。 哦,是叫虞鸿堂。这名字起得也还算文艺,看他那样子,特别符合文青形象,可是他天天卖书,好像挺辛苦的,人活着就是不容易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8 啊。 到了晚上。 秋原川从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却头一次有种真心要“跪”了的不悦。他走在走廊里,一路上见到那些正式医生也没打有招呼,虽然他平时除了带他的老师和两三个关系稍好的同事之外,就不怎么接近别人,当然,那些医生也不会主动搭理他这个实习的。 他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换上一身休闲的外衣,锁上门下了班。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家他上大学时打过工的酒吧,确切的来说,是一家gay吧。 酒吧里的气氛还是那么的不冷不热,秋原川直接去了吧台,要了杯酒,坐在那一人沉默地喝着,他喝酒的样子并不闷,也不豪爽,只是很清冷的样子。给他调酒的是个新来的小伙子,他虽然很久没来过了,但对这里常来的人是有印象的,就连酒吧里新来的那几对情侣,也被他在进来时无意地扫入眼中。 “哟,川哥啊,挺长时间没来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酒的服务生经过这里,看见他就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秋原川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以前他在这里打工的时候,这个人就在这里了。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看,是一条短信,苍辰发给他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学校放寒假,苍辰在家倒是清闲得很,做饭和家务基本上被他包下了,秋原川想和他分担,他还不让,可是…… 苍老师,黑暗料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无奈地暗自吐槽。 是了,苍辰的厨艺实在是令他难以恭维,开家极品的黑暗料理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是顾客会有性命之忧而已。 为了逃避“最后的晚餐”,他回了一条短信,让苍辰过来一起喝酒。 那个新来的店员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朝这里晃悠过来,一副欲言又止,想看又不敢看地样子。秋原川早就注意到他了,大概看出来他是想搭讪又不好意思,可自己的确是懒得理他,就继续不动声色地喝酒了。 终于,小菜鸟鼓足了勇气,挪步过来,问:“先生?还要再喝点儿什么吗?” 秋原川看了他一眼,又要了一杯酒。那菜鸟把酒调好了递给他,似乎有点好奇地问道:“看你长得还挺正的,应该很受女生喜欢吧?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秋原川冷声反问。 “就是这个……酒吧啊,”男生忍住没说那个“gay”字,他似乎觉得这是忌讳的,“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那个……就是那个的人。” 男生是学心理医学的,但是思想很传统,又很小白。他最近在写一篇论文,和同性恋有关,因为这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而像他这样的人,秋原川也不是没见过,淡然道:“你不是直男。” 听到秋原川这样说,他立刻反驳:“谁说我不是?也没人规定直男就不能来这个酒吧打工啊……” “是直男癌。” 男生气结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喂,我这是在为你好哎,当那什么真有那么好玩吗?有好好的女人不爱。” “直男癌是病,得治。”秋原川凉薄的双眼没有看他,说到这,轻笑了一声,“同性恋又不是。” 那个男生的脸颊不觉泛起了绯红,就像受了气的新媳妇儿似的,哑口无言地瞪着秋原川,然后心里各种不忿地走开了。 苍辰进了酒吧,走到秋原川身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红着脸离开的那一幕。他不禁心下觉得好笑,料到一定是他招惹了秋原川,然后就被他毫不大意地嘈了一顿。 说真的,别看秋原川缄默不语的样子有点人妻,其实他毒舌起来就能把人给呛得半死,也就苍辰还能和他不相上下,并且把这种事当成乐趣对待。 不过,他要是再做黑暗料理的话,恐怕秋原川就真的要走人妻路线下厨房了。 “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喝了?”苍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侧脸,问。 “嗯。” 要是换了别人,还会以为自己不受待见,不过和秋原川有过三世交情的人化成灰都会晓得,你和他说一万句,他哪天能应你一声就已经不错了。如果那个人是苍辰就不一样,这一点,连秋暮雨都望尘莫及,因为苍辰每说一句,他都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自己在听的神情举止。 可这次还没等两人展开对话,酒吧那边就走过来一个颜值还不错的微胖男人。他是直接冲着秋原川来的。 “好久不见呐,川哥。”他也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酒,对秋原川随意笑了笑,说,“自从你毕业了就一直没来过,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在我这儿调了七年的酒,成七年之痒了。” 秋原川喝下余酒,继续听他调侃。 “来,我请你一杯。”男人说着,让酒保送来一杯酒,又问他,“你工作了吧?最近过得怎么样?” “在医院实习。” 男人叹了一声,说:“谁问你这个啊?我的意思是,你的私生活……啊?” 你敢问的再直接点吗?苍辰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喝着酒,腹诽道。 秋原川漠然地笑了一下,回道:“既然是私生活,那和你有关吗,苏老板?” 男人听闻他这么说,赔笑道:“别这么见外啊,你现在又不在我这儿打工了,叫我苏易成,不过,你也可以叫我易成~” 只见这个叫苏易成的老男人借口和秋原川套着近乎,实则往他这边靠了靠。他刚伸出手,想拍拍秋原川的肩头,而秋原川早就不动声色地朝苍辰这边位移了几分。 苏易成其实并不老,他现今年过三十,一直经营着这家gay吧。总之,他越在这边寒暄,秋原川就越无视他的存在,因为他这样的人,秋原川真的是见多了。 “川哥,你刚来我这儿的时候,才十七岁,那时候你年轻,什么都不懂。可现在你总该考虑考虑生活问题了吧?”苏易成摆着大哥的腔调和架势,苦口婆心地讨好他,“我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看,都这么多年了,还有等你的人,也有刚看上你的,要不,我多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他说的倒不完全错,秋原川来这的时候刚上大一,从小混到大的他当然不可能像个毛头小子那样,但他确实有种那个年纪的单纯。那时他一直沉默寡言地站在吧台后调酒,因为手艺好,冷淡的气质又很罕见,久而久之就有人开始留意他了,到了后来,酒吧里真有不少人对他感兴趣,偶尔有人找他搭讪,还有的分明就是故意来挑衅,可惜,他的身手强的可以,那些人吃了几次亏,就再也不敢找他了。但他在酒吧里,依然是被攻受通吃的梦寐以求的对象。 “你看,这些类型的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99 ,你随便挑。”苏易成拿着手机给他看相片,真把自己当成月下老人了。 他拍了拍秋原川的肩头,不对,怎么还有一只手? 恍然的惊觉使他沿着那只手看了过去,那个把手搭在秋原川肩上的男人,自顾自地喝着酒,然后回过头来,冷冷地一笑,问道:“还有什么样的,也给我介绍介绍?” 就算苏易成反应再迟钝,也不会就看不出情况了,他笑了笑,给自己打了个圆场:“那个,川哥啊,怎么带人来了也不给我认识一下,不够意思啊。” 秋原川隐约地戏谑道:“我说了,与你无关。” “行行行,那你们继续。”苏易成脚底抹油,还不忘和苍辰客套几句,“我叫苏易成,是这儿的老板,有事找我啊,我先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他还暗自叹服道:“川哥……你挺有眼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院长的召唤 苍辰又要了两杯酒,送酒的店员是刚才那个新来的菜鸟,可能是看见他和秋原川靠得那么近,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些许惊愕,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把酒递给了他们。 那不是我们学校的苍老师吗?怎么他也……男生默默地悲鸣。虽然苍辰教那么多学生,肯定不记得他这个人,可他是记得苍辰的,现在却在gay吧里看到了他心目中那个坚不可摧的形象,还和刚才这个男人在一起……苍老师的三观是怎么了?! 然而,一面感到悲痛,一面又抑制不住好奇,于是,他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低头给自己找事做,以掩饰他在悄悄地观察他们。有这眼见为实做一手资料,论文也就不难搞定了,他下定了决心。 “原川,你在医院的实习期快结束了吧?”苍辰低声问道,话音似乎只能进入他的耳畔。 他这么问是不无道理,秋原川有没有心事,他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就大致猜到这件事上了。 这个人太淡漠了,在想什么,要说什么,最后都只隐忍地披露在眼睛里。苍辰对前世的记忆总算是有了些印象,他依稀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秋原川倚坐在山门旁边,意识模糊,却嘴唇微启,好像在说什么。等他走到他身边,离他很近的时候,才听到,他一直在念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在他的那段记忆力,秋原川大概是很痛苦的,也许还会有一些爱悦在里面,因为他在听他一遍遍念自己名字的时候,也觉得很痛苦,一次深过一次,又感觉,对他更加的挚爱。 “你想喝什么,我调给你。”秋原川也习惯性地对他低语,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这样听起来,就多了一种诱人的磁性。 苍辰失笑:“好吧。” 只要不是新来的店员,吧台里的人都和他关系不错,见他进来了,还纷纷和他打了招呼,他也都随意地一一应下。那个菜鸟也只好生涩地瞥了他一眼,不过被他无视了。 他娴熟地把酒调好,走出吧台,送到了苍辰面前。苍辰喝了一口,由于浅酌,也品不出什么明堂来,只觉得很好喝。而且,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喝酒上了。 “今晚我们就在外面过,你说怎么样?”他问道。 秋原川知道他没把车开来,两人都喝了酒,谁也不可能去开车,现在时间又不早了。 “嗯。” “你应该先拒绝我一下,不然我会觉得没有成就感。”苍辰的酒劲上来了几分,心里真实的想法也开始往外飘了。 “我说不去,你一样会把我拽走。”秋原川太了解他那点心思了,因此在戳穿他的时候也觉得很寻常。 “那我们走吧,”苍辰说着,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等回去,我再慢慢问你。” 两人一起出去,秋原川还回了他一句:“慢慢调/教,是吗?” 每次秋原川淡定地说出这类语句时,苍辰总会略微的自觉窘迫,于是敷衍道:“我记的这附近就有家宾馆,离你上班的地方比较近。” 翌日清早,苍辰整理着衣物,顺便走到床边叫醒秋原川。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有很大的起床气——这大概是他们分卧室睡的原因,只是睁开了眼,慵懒地看着某个角落,没有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睡回笼觉的意思。 “你早就醒了。”苍辰说道,把衣服拿给他。 他没有立刻起来。昨晚苍辰从他口中问出了些和工作有关的事,他的实习期已满,贺安俊又因为他没念完博士学位,不够资格做外科医生,至少做主刀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去中药局混一辈子,另一条是由贺安俊亲自带他,进修心理医学,将来可以帮他分担一些心理工作。 可是这两条路,秋原川都不想走,他只想当一名外科大夫,在手术台上打下手也好,而且,他不喜欢别人替他的路做主。 见他这半天没有反应,苍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说:“谁叫你不把博士读完的?” 秋原川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为自己“分忧”之前先嘲讽自己,并且显出一副严肃正经、语重心长的态度,所以,他也是相当平和。 不过,他是为了什么才没把博士读完的啊?苍辰不知道情况,自然好意思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要说秋原川几乎是对什么都不太走心,就连自己的学业也觉得无足轻重,可如果他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善始善终,半路出家这种事很少发生在他身上。而那阵子,他就像疯魔了似的,满脑子都是前世的毛骨悚然,还有——苍辰。 算了,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会说的,他最多也就是吐吐槽:“开学之后,你就要带研究生了,苍老师。” “呵,你想说什么?” 秋原川才不会说什么“任重而道远”,和苍辰讲话,最好也和他的话锋一样单刀直入:“不要误人子弟。” 明明自己很认真地和他分析问题,却被他这样岔开了话题,苍辰忍住想按住眼前这个男人然后为所欲为的冲动,沉吟了一声,问:“你觉得我行事吗?” 毕竟是第一次带研究生,苍辰觉得还是问一下这位半个同行的意见比较好。 秋原川听到苍辰少有地问他这种问题,不觉呆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我不是第一次吗?” 说到今生的第一次,好像已经是夏末的事了,秋原川以为他指的是第一次在外面,感觉会有所不同,于是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昨晚,才回答道:“挺好。” 苍辰以为他在说带研究生的事,便觉得这个回答太过含糊,又问道:“说具体点。” 沉默。 “哎,你……”苍辰感到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的脸色先是一阵微红,然后是一阵苍白,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0 苍辰自觉问不出什么来,就要起身去洗漱。 秋原川坐了起来,有些无奈地从他身上转过目光,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轻叹着低语:“斯文败类……” 其实苍辰听到他说什么了,也没在意,他却不知道刚才的那番对话,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等他结完账回来时,秋原川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面前了。 他看着他,嘴角挂起一抹笑:“秋大夫,贺安俊跟你说的事,要好好考虑。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想拉我去学心理医学,可我只试了两个月。” “然后呢?” “不太好学,其实我对医学、药学都没什么兴趣。”他坦然地回答道。 秋原川自有他的办法,面无表情且毫不走心地说:“放心,你进了四院,我都不会进的。” 听完这话,苍辰也懒得和他贫。他是认真的,因为他知道,秋原川有多不愿意别人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刻薄的人,所以在面对秋原川的时候,他愿意尽量放下自己的那身狂气,温和地包容着他。 又过了几天。 随着完美结束的尾声与持续不断的掌声,著名的省级乐团的表演就这样华丽谢幕了。在观众席的后排,那个正好背光的地方,坐着葛楚一个人,脚下放着棕色的琴匣。尔后,她就背起那个琴匣,跟着人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她一直都很喜欢小提琴凄美婉转的音色,演奏出来的曲调总是哀而不伤。而她到底为何在后来学起了美术,却说不清了。 就像即使忧伤,也不是非要流泪。 还有,脑海中一回响小提琴的旋律,她就会想到那个风流儒雅的女人。她现在正沿着柏油马路往山里走,道路一旁耸立着二十几层的高级住宅楼,另一旁则是别墅区和商业楼。湛濡把房子设在了半山腰的结界里,沿着这条公路要走一个小时,其实有公交车和电车通向那里,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葛楚并不在意一个人走夜路,反正路灯很亮,况且以她的身手,一般人也不能把她怎样。 唯一令她有点别扭的是,自从湛濡不开店了,就很少有前尘好友来了。燕乙把那柄破剑留给她就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凤凰姐妹——李瑶琴和李瑶瑟正忙着高考前的冲刺,放寒假也要在学校里自习,南海沧龙和鲛人湘澪还在上演着房东与房客的乌龙热恋呢。 仔细想想,平时只有秋暮雨和梦蝶常来家里蹭吃蹭喝,那还多半是因为秋原川被道貌岸然的苍老师拐走了,没人打理家务。这几天,秋暮雨和她的爱妻梦小蝶在几座城市之间转悠,顺便除挡子什么的,这几天常常有人烧纸上茔,冥界的门也不那么紧了,所以她们再过几天才能回来。 想到这,葛楚就叹了一口气。 夜风吹过,她不禁浑身一阵发冷,只好竖起衣领,又将手往袖筒里缩了缩。 她知道这不单是因为天寒,嘀咕了一句:“阴魂不散啊。” 说真的,葛楚宁愿自己一直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也不要染上灵感体质而看见这些脏东西。她身上没揣符纸,不过她有那把剑也就够了。 拔剑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只是几个魑魅,还是很好解决的,她心想道。也许是自我安慰,也许是胸有成竹。 有点像网游里的场景,却真实得多。 进入了角色的葛楚,气场上泛起了守望者的沉默与傲然。 果然,葛楚对付这几只魑魅就像拉小提琴一样。她先解决掉与她对峙的那只魑魅,同时,凌空跃起,躲开从旁侧夹击过来的两只,再将手腕一转,去回击另一只。然而,欢快优雅的旋律陡然降调,她的手不听使唤似得慢了一步,斜后方的那两只趁机反扑,她闪身后退了十来步,剑刃在地上划过一道痕,擦亮了一阵寒光。 这一连锁反应把她的手腕震得生疼,连眉间也锁了几分。 前方是三只魑魅,她只要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刺中它们的要害就能了事,可当她冲过去,击杀了两只时,另一只却比她更快,绕到了她的身后。她便一动不动,诱敌前来,等它离自己只有一柄剑的距离时,反身劈过去。 可她却没有等到那一刻,就听见那魑魅一声嘶吼,她回头看到的是它消散的样子。 这时,她看见了一个在风中飘逸的身影。等魑魅完全消散后,她也逐渐看清了那个人,以及对方脸上从容的微笑。 “真让人不放心啊。”湛濡说,“以后晚上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她垂眸莞尔的样子,令葛楚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哦,好啊。” 两人一起回到那个静寞的家。房子是半古代式的,门窗和室内设计是现代的,许多家具都是古代的——碧纱橱、博古架、瓷器之类的,有的房间还是仿欧式的,却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 一开始住在这里的时候,葛楚的确有些不习惯,周围都空落落的,可是和湛濡相处得久了,就会产生依赖,反而觉得,住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只有她和湛濡两个人,就够了。 走出浴室,葛楚揉着右手的手腕,她平日习惯用左手,刚才使剑却是拿右手,现在还有点难受。突然,她冷不防地被湛濡揽住,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这几天休息吧?”湛濡问,深海似的声音萦绕在她弧度柔软的颈窝。 “嗯,想好带我去哪娱乐了吗?”葛楚轻松地向后靠着,问道。 “想好了,自娱自乐,你看怎么样?” “今晚去我卧室睡。”葛楚没理会她的玩笑话,这一瞬间,她觉得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个房间里。 “去我的房间吧。”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湛濡意义不明地说。 但是缓了几秒,葛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想说什么了。 “楚,下次有演出给我一张票吧,我还没听过你拉小提琴。” “好,下次。” “你每次都这么说。”湛濡说完,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葛楚骄矜地哼笑道:“怎样,你有意见?我的演出可是一票难求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真是大言不惭,湛濡心想,是你乐团的演出一票难求吧?当然,她很知趣地没有说出来。 “哦,也对。不过,我以前常听你弹琴。”湛濡就这样止了言语,一些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很快晃过。 她说的以前,是指我的前世,葛楚默想着,可是现在,想听我弹琴,就真的很难了。 她的目光掠过自己的右手,感觉手腕还在发木、灼热。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这个能上网的机会,小生要和大家解释一些近期停更的原因。小生是个高二党,最近忙着复习,准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1 备参加学业水平测试,23日就考完了,大家再耐心等等吧,停更什么的真的不是小生的本意啊,小生三个星期不码字,忍得很辛苦的,各位请见谅。在此也感谢读《泠渊》的各位亲们~小生会认真努力地写下去的,另外,小生开了一个新坑,也会在会考结束后,善始善终地填满的。谢谢亲们~ ☆、墓门的诱饵 初七那天,秋暮雨携梦蝶回到了家。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年大家都是在这座城市里度过的。 湛濡能重拾与诸位故人的前缘已然不易,昔年是谁举芳樽,承诺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如此一来,葛楚怎会舍得离开她,能挽留住这痴人的明眸与薄唇,沉沦在她柔软的掌温里,同她清醒、欢眠,总之是万般不想再分离的。于是,她的家人推说工作太忙,今年就不回去了,家人也没有太过埋怨。 苍辰要在这边教书,这个年过得很晚,家里人丁兴旺,而且个个都事业有成,就属他是“闲人”一个,不回也罢。海内外都有苍家的人,团圆这种事本来就大费周章,他们更是常年聚少离多。这算是大家族的一个遗憾吧。 秋暮雨跟着秋原川在这里定居,少说也有八年了,自打来了就没再拜访过别的亲戚。秋家人少,分布的地方很是零散,关系又淡薄,以前姑姑照顾他们的时候,就和亲戚们少有来往,现在就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了。 一回到家,秋暮雨就给葛楚打了电话,讲她们这次旅行见识了如何的风光,遇到了什么样的鬼魅,又是怎样溅了一身的腥。 “要我说,这绝不是沧海鬼门出了问题,我们遇到了各路挡子,可鬼仙就占了一千来条,就算是全国的召唤师在这期间召唤鬼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秋暮雨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一想到这次的出行是何其艰难,她就兴意阑珊了。 葛楚忽然想起两位门神曾埋怨过世人把他们的画像画得奇丑,说过“以为长得丑,就能把鬼吓回去不成”这样的话。 “有神荼郁垒把守鬼门,鬼上仙走两遭就够变成穷鬼了。”她说。 俩人还在探讨次元间的问题,梦蝶毫无声息地进了房间。一个多礼拜没回家,就有妖灵藏匿在墙缝里。这类小妖对付起来并不难,梦蝶有人的躯体,但她的本体依然是灵,而且是魔界梦族的魔灵。 一道黑影在墙缝里晃了几下,像墨汁在流淌。 “没用的。”梦蝶低头微笑,一边走近,一边用她甜甜的嗓音说,“擅闯别人的家是很不礼貌的,尤其是——” 她的眼睛泛起深紫色的光,身体如紫色的萤火,影子黑如夜色,一群黑色的蝴蝶——也可能是蝴蝶的影子,在她的影子周围翻飞游跃,好像她的影子是由这群蝴蝶组成的。 她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只手如墨汁般流入墙缝,把那只妖灵拖了出来。 她继续说:“给暮雨带来麻烦的话,可是会教我为难的。” 那些蝴蝶从她的影子里蹁跹而去,飞入妖灵的影子中。 秋暮雨挂下电话,回头便是一阵惊愕。 梦蝶以她157的身高拖着一只比她高处很多的妖物,血从尸体中流出,淌在她纤白的手臂上。 “家里出挡子了?”秋暮雨问。 梦蝶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渴求得问:“我可以吃掉它吗?好饿啊。” “……” “真的好饿的。” 魔灵是专以这类玄怪为食的,人类的食物无法喂饱魔灵的胃口,可是这只妖看起来真的是令人作呕啊! “好……吧。”半天,秋暮雨才吐出这两个字。 “我会把屋子收拾干净的。”梦蝶欢天喜地的抱着她的食物去了浴室。 秋暮雨在客厅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卧室,打开那只五斗橱。她需要找到姑姑留下来的小沙漏,那上面沾着秋家至纯的灵力,最近非常用得到。 一顿翻箱倒柜之后,她终于找到了沙漏,却失手碰倒了那支流光。 那天居然一无所获。 她抚摸着白蜡上凝固的泪痕,心里琢磨着整件事,忽然瞳孔一颤。她慌了神似得跑到阳台上,把近乎水晶般白皙晶莹的蜡烛举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将视线聚焦在一点上。 灯芯是断开的,不会是刚才被自己碰断的吧? “暮雨。”梦蝶穿着一身浴袍,赤脚来到了阳台上,“屋子已经被我收拾干净了,我也已经被我收拾干净了,随时都可以吃哦。” 在魔灵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吃与被吃的关系? “梦梦,你看着支蜡烛。” “我看见了啊。”梦蝶微笑道,暖如春风。她丝毫没有在意秋暮雨认真的态度。 “灯芯断了!” “我知道。” 梦蝶平和地看着她,然后观察起蜡烛。蝴蝶是否都有高度近视,她不知道,但她的观察力是极为敏锐的。 “灯芯是受外力从右侧断开的。烛泪向左边倾斜了4.1°,蜡烛在它断开的位置凹进去了1.6毫米。我记的那天刮得是西北风,而且是非常偏北的方向,几乎和灯芯断开的方向垂直。啊,外力是从它斜上方9°左右切进来的。还有,能避开蜡烛直接切断灯芯的外力,这一定是灵击喽。” 秋暮雨听着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满意和舒心:“看来不是被我碰断的。” “当然不会,你练不出这种力道的。” “嗯。”秋暮雨点了点头,这时,她发现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就把目光转向了梦蝶。 梦蝶仰视她的时候,紫水晶般的眸子越发玲珑,光滑雪白的皮肤衬着白色的浴袍就像霜雪中的青女。 秋暮雨一个公主抱将梦蝶抱起,梦蝶也很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肩,两人就这样进了卧室。秋暮雨锁上了门,手机也被她关了机。 于是,在苍辰的家,就出现了秋原川给她打电话,却始终关机的状况。 “没打通吗?”苍辰问。 “可能是没下飞机。”秋原川挂了电话,秋暮雨今天回来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苍辰提醒了他,他是连电话都不会打的。 电视上又在报导那起人口失踪案,又有人失踪了。现在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有谣言说,这是什么因果报应的灵异事件,警方开始忙着辟谣了。 湛濡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视,轻叹道:“鬼神者,其祸福发扬之验于世者也。” 葛楚问她:“那件事你不是已经介入了吗?到底要怎么处理?” 湛濡巧笑道:“我想先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 “我让湘澪去帮我调查了,就是还没有结果。不过也不用心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葛楚静静地把她的话掂量了一会儿,问:“你们幽冥族的人,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2 都还好吗?” “唉,人丁稀少,天涯海角。”湛濡摇了摇头,又低笑道,“他们的血统还是纯正的,是不是幽冥族的人,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葛楚望着她,单纯的目光恰好掩藏了自己的心事。 她收拾了一番,背上琴匣,说:“今天乐团排练,还有,工作室要发放福利,我得去赶画稿,明天才能回来。” “好,你去吧。” 葛楚在门外踌躇少顷,又走了进来,吻了一下湛濡的泪痣。 湛濡揉了揉她的脑袋:“路上小心。” 葛楚去了桥的附近,给秋暮雨打了一通电话。 听筒里只传来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她茫然地走在人群中,不能去找凤翼和凰羽,她们过回了正常的生活,她不该去打扰她们。 望着芸芸众生,她想,是时候联系燕乙了。 她挂下电话,一个金发玄瞳的娇逸男子就从她身后走来。 “你找我。”说话的人是燕乙。 葛楚见到他时,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带他去了一家餐厅,向他说明了最近发生的事。 周围的人只以为这是一对正在约会的璧人,服务生还给他们推荐了情侣套餐。 “一杯红茶。” 两人说完这话时,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你知道三王墓吧?”等服务生走后,燕乙问她。 “嗯。你是想说,你也不能确定,是谁要找幽冥族人的麻烦。”葛楚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 葛楚眸光一闪,看着他。 “赤有干将莫邪剑,你还有玄鸟刃。” 玄鸟,凤凰的始祖,本性暴戾,可是几经风霜,早已被磨出了温润的品性。 从餐厅里出来,葛楚就直奔秋暮雨的家。 燕乙和她说过:“你等着就好。” “对不起。” “你说什么?” 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一有情况,我就会联络你。”燕乙接着说道。 “我没有找到让玄默重生的办法。” 燕乙的脸上毫无表情,却有种说不出的温和:“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再有人失踪了,除了我。” 葛楚来到了秋暮雨的家。 “你不是专挑这个时候来的吧?”打开门时,秋暮雨以为是秋原川回来了,张口就问。 葛楚感受到她清冷的气场中透着强烈的不满,敢情这兄妹俩都有起床气,她便试探道:“不是,燕乙让我等他,他要去……” “我知道了。”秋暮雨见是葛楚来了,听她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进来吧。” 凌晨两点多。 燕乙走上了桥,靠着栏杆燃起一根烟。 一串金属制品碰撞的清脆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久,一个棕发男人也来到了桥上,皮靴上的金属环叮当作响。 难怪会找不到案发现场,这个男人是阴阳两界的阴界召唤师,冥称“墓门人”。燕乙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心想道。 “呐,能借个火吗?”墓门人在路过他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根烟,问。 他的嗓音就像一百多年没说过话一样,嘶哑而滑稽。 燕乙如他所愿给他点了烟。 他抽着烟,走到桥头,嘴里嘀咕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真是个娇小诱人的猎物啊。” 直到把烟抽完,燕乙才起身往桥下走。 呜—— 远处又响起了火车的轰鸣声,大概还有几分钟,那辆火车就会经过这里。 燕乙走到桥中央,金发在路灯下闪着月似的色泽。在马路对面一个灯火阑珊的地方,另一双眼睛被这中光泽所吸引着。 “父亲。”一个缥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燕乙放慢了脚步,又渐渐停了下来。 不可能的。 “父亲。”又是一声。 他顺着声音回头看去,那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背影,在铁道上幽雅彳亍着,朱砂色的羽衣在寒风中猎猎飘摆。 直到火车驶过,女孩回头对他笑了。 玄默啊……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墓门人的幻境,按照接下来的步骤,燕乙知道,自己应该从桥上摔下去,可他没有。 另一个声音却出现了:“能借个火吗?” 他回过头,居然是暮成雪在向墓门人借火。 “你知道‘借火’是什么意思吗?”暮成雪又问道,悠闲里含着三分挑衅。 墓门人一直隐藏在额发下的眼突然露了出来。 “又多了一个猎物。”说话的同时,有力的一拳已经挥了过来。 等暮成雪躲过这一拳后,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藏刀。 “啊~你这幅样子,是要上演土人劈柴的节奏吗?”暮成雪两手合掌,夹住了他砍过来的藏刀,柔和的目光中流露出谑笑。 绕过这一刀之后,暮成雪活动开了身体,浑身的筋骨咯咯作响。墓门人又一顿快刀袭来,他便拉开距离,拳脚相向。 燕乙看着他们渐渐扭打在地上,因为暮成雪把藏刀一脚踢出去十米远。 有刀在手的时候,墓门人似乎还处于上风,现在没了刀,反而被暮成雪当成了猎物。他一脚朝着暮成雪的后脑勺抡了上去,被暮成雪用手握住脚踝,他再一抬手,又被扼住了手腕。 “你就是要用这种姿态来给我借火吗?”暮成雪温雅而阴鸷地看着他,突然闷哼了一声。 可能是触及了某个机关,皮靴上的金属环缩了回去,露出几毫米粗的金属丝,由于韧性良好而紧紧地钳住了他的手指。 墓门人邪笑了几声,脚上拖着他站了起来,毫不费力地边走边说:“喜欢这种方式吗?” 暮成雪不敢乱动,因为稍有不慎,他的手指就很有可能被削掉。 燕乙正要去捡地上的刀,他转过身,脚上也随意一甩:“如果你敢捡那把刀,我就把他从桥上踹下去。” 燕乙听从了他的话,说:“我会跟你回去。” “你们都要跟我回去。”他应声说道,一步步向藏刀那里走去,血从暮成雪的四根手指上一滴滴流了下来。 终于,他停了下来。 就在他要将刀拾起来的时候,燕乙脚下将刀一扫,踢向暮成雪,不偏不倚,将禁锢着他的金属丝划开。 墓门人见状,立时将他踢下了桥,又一手拧住燕乙的喉咙:“真是太心急了,美人儿先生,看来只能带你回去了。” 这时,他把燕乙拽到眼前,一掌将他打晕,然后开启了墓门。 “我说啊,”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栏杆上,暮成雪居然翻上了桥,“你懂不懂交通法规?” 但是眼看着墓门人就要带着燕乙在人间消失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紧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3 要说: ☆、岁暮迟痕 韶颜不凋莫顾望,清弦成狂,浮若逝天断雪昭。 幽昧的夜晚,分不清是月在云里徘徊,还是云在月间流散,雯浮素璧,半遮半掩。 一如那人。 “好香啊。”那人在他的颈间闻了闻,抬起头,对他露出朦胧而似玉烟的雅笑,如此的风采清越,“我在外面就闻到了,很甜。” 一刹那,清芬骏烈的皮囊被撕裂,那人凶相毕露,猛然朝他扑了过来。 刺痛从血管传达到更深的地方。 燕乙睁开了眼,看到了一片银海。 待到视线清晰,眼前的银海才被青云覆盖。 “你醒了?”暮成雪问。 黑色的。 燕乙应答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头发、眉毛、眼睫,都是黑色的。 他们被交纵的铁链缠绕着,在漆黑的房间里,燕乙看得到,这里有数不清多少根铁链交织着,分割着这个空间。铁链的几处根源和大大小小的齿轮相接,组成了这个机械表一般的世界。 “这不重要。”暮成雪试探着踩上了一根铁链,另一条腿却只能悬空着,他挪了几下身体,使骨头尽量不被铁链硌到。 燕乙并没有昏迷多久,他想起暮成雪被划伤的手,问:“你的手没事吗?” “啊,皮外伤。”暮成雪蜻蜓点水般地答道,一副懒散的骨架全都赖在铁链上。 “离骨头是还差了点。”燕乙略有些无奈地笑道。 暮成雪发现自己在和与燕乙对望,因为那双黑中透着红光的眼睛正盯着一个方向。 他就这样被燕乙深刻地凝望在眼底,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于是他找了一个话题:“你是coser吗?” “嗯?”果然有效,燕乙不像之前那样专注地盯着他了,“你觉得我像吗?” 金发玄瞳,正常人是不会有的,可是他的长发和瞳孔长在身上,看起来浑然天成。 不过,自己貌似也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啊。暮成雪不以为意地想想,刚才把我们带进来的就是墓门人吧,和这起失踪案有关。 “不太像。” 又是这样绵里藏针的笑,但至少他对燕乙是温柔以待,即使有多温柔,就有多尖刻。 燕乙从看见他的瞳孔是就知道了,他记得前世,只是没有任何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大概是被他丢弃了。 连玄默也被丢弃了,被他们一起丢弃了。 现在才见了一面,还来得及吗?前尘都燃尽了。 这时,门开了。 身体急剧的颤动了一下,葛楚醒了。昨晚她睡着了,被安顿在秋原川的房间里。 6:00am. “燕乙……”她动了动唇,嗓子很干,忽然,她完全睁开了眼,一把抓起玄鸟刃,坐了身,肃穆地将剑聚在眼前,拔了出来。 大院二十分钟后,她来到了客厅。秋暮雨和梦蝶刚准备好早饭,正想去叫醒她。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把剑放在旁边。 “你还好吧?”梦蝶看着她一脸阴郁地望着盘子凝眸,问道。 她抬起头:“我看到了。” 闻言,秋暮雨停下了手头的事,从厨房走了过来,往椅子上一靠,问:“怎么样?” “他们被桥上的人带走了,去了一个……临界区。” “他们?”梦蝶反应了一句。 葛楚张开口,毫无生息地说:“那里的人控制了暮成雪,命令他……对燕乙……” 说到这,她的神情已然被惊惶所侵袭,眼中的红血丝凸出了许多,她压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可是我、可是我找不到那个临界区,燕乙是为了等我才……我找不到啊,玄鸟刃……根本不起作用了!” 秋暮雨对于她的语无伦次而显得无动于衷,只是眉间心上多了一份阴沉的冷澈,默想道:“暮成雪怎么会出现?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梦蝶看到葛楚十指紧攥,指甲嵌入了皮肉,她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扳开她的手指:“楚楚,玄鸟刃,是你的全部寄托吗?” “这还用问吗?没有玄鸟刃,我就无法和燕乙站在一起,就不再是守望者了……守望者,是要背负起玄鸟刃的。” “只是一把剑吗?”梦蝶用灵力治愈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问。 “欸?”被她这样一问,葛楚一瞬便从癫狂的状态中止息了,有些迷惑地对上她的视线。 “背负的只是一把剑吗?”梦蝶又问了一遍。 良久,葛楚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好像……不止。” 等等,我刚才说过什么?他终于开始理清头绪了。 “没有玄鸟刃……我就不再是守望者了……” 她由震惊渐渐归复到平静。 我早就,不是守望者了啊。 秋暮雨走上前,拉开了她们两人的手,云淡风轻道:“‘受’受不亲。” 6:43am.在胡同,the end的店门外。 “是这里吗?”秋暮雨仰头看了一会儿门牌。 “嗯。”秋原川叼了跟烟在嘴里,打火,应道。 晨风激冷,吹动了悬在门外的占风铎,玉声玎玲。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梦蝶朝里面望去,黑魆魆的。 秋原川推开门,踏上了玄关:“有客人来她就开门。” 似乎真的如他所言,昏暗的师妹忽的兰膏明烛。他们在里面找了一个位置,坐在席子上。 葛楚背着琴匣,脉脉不言。这里和她上次来还伞没什么区别,只是她每次都搞不清那个神出鬼没的女店主何时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梦蝶环顾四周,觉得什么“朱尘筵些,蒻阿拂壁,结琦璜些,红壁沙版,玄玉梁些”说的就是这里。 “早安。” 是那个店主,如幽魂般出现了。葛楚从对面的玻璃窗看到了她银灰色的身影,不同的是,她穿着的是一身类似于军校所有的制服,而窗上映着的她是披了一身古典长袍。 她倒悬在玉梁上,银灰色的长发几乎能碰倒地面。她扶住帽子,帽檐遮住了半张脸。 随后,她跳到了地上,像一根飘落的羽毛。 6:56am. “这次的猎物真不一般呐,复魂那边非常满意,已经同意帮你们把东昭那批货弄到手了。”墓门人看了一眼墙角上的血迹,用他那听上去能令人胃肠痉挛的声音说道。 “虺老九,这是你要的货,验验吧。”大厅里站着另一个人,把箱子踢给他。 墓门人打开箱子,阴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份心满意足。 箱子里侧卧着一个布偶似的萝莉。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装着新鲜血液的玻璃瓶,把少女抱起来,在幽暗中给她灌下了那瓶血。 不久,少女睁开了墨色的眸子,站了起来,深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4 蓝色的长裙软软的拖在地上。大厅里金色华容的水晶灯照在她的半边倩影上,雪肤玉肌,五官精美似雕琢过一般,身子纤细可爱。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开启了她的樱桃樊素口:“何处结同心?西陵柏树下。晃荡——” 歌声由流莺婉转变为悽恻恐悸的崩坏之音:“——无四壁,严霜冻杀我。” 她的另外半边在阴暗中的身子,是腐烂露骨的实体,深黑的眼窝里凸出一只血丝爆裂的、白碌碌的眼睛。 虺老九十分欣赏他的货物,啧啧赞叹:“有了这个鬼歌子夜的灵偶,以后就不怕在阴界里被挡子附身了。” “他们该结束了吧。”大厅里的人边说边离开了这里。 在走廊,燕乙劫持着被他暂时制服的暮成雪,七拐八绕,沿着各个楼梯一路向上。这里的人手并不多,他们很容易躲过去,但是,暮成雪稍稍恢复了意识,就立刻扭身和燕乙撕扯起来,一排森森白牙直冲他血流不止的脖子上咬去。燕乙一手扼住他的喉咙,不让他靠近,一手扣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往楼上走。他却紧紧踩住台阶,把燕乙往楼下晃,并一脚横扫他的膝盖。 楼下的人正循着血迹追来,他们还在楼梯上拳打脚踢,滚来滚去。 7:00am. 店主悠悠地摇着扇子,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她摇扇子带过的轻风:“箟蔽,还是六簙?” “我们不是来陪你赌博。”秋暮雨回绝道。 “是吗?”店主的语调缓缓的,正如屋内氤氲的水雾,“我只与人做交易,还有,这里禁止吸烟,谢谢。” 话语间,秋原川的烟已经灭了,店主似乎在看着他,他倒没有讶然:“找一个临界区,要用什么来换?” 店主打开了一扇门,葛楚和秋暮雨进去之后,由于空间的切换,她们直接进入了钟楼。梦蝶被秋暮雨暂时封印为灵符状态。 店主关上门,转身问道:“二十六年,还是二十七年前,钟楼所在的地方是哪?” “火车站。”流光那件事之后,秋原川去过虞鸿堂的书店,读了这座城市的年鉴。 “没错。”店主倚着木榻,在香炉里点燃一段心字香。 钟楼一共有六层,她们二人跑到了第五层,拐进走廊,找到了那扇门。 “那时的钟楼和火车站之间有一条通道,在五楼的东门。”店主在青瓷瓶里插上一剪寒梅,轻轻一吹,几片花瓣零落,长衫盈香,“那个火车站,现在还能找到。” 她们推开门,穿过通道,来到了人群熙攘的火车站。临走前,店主曾叮嘱过她们,要买去最后一个临时站的车票。 “你要什么作为代价?”秋原川再次问道。 “你好像很关心呐。”店主用一成不变的安然说道。 秋原川看着她,冷漠里掺杂着……怀念? 总之是莫明的悲凄。 “不会让你为难的。”店主看似在安慰他,又像是在无情地宣告什么,“我说过会留下来,直到最后。我业已,恭候多时了。” 水雾里划过一阵肃杀。 7:06am. 燕乙和暮成雪所在的临界区,是一段阴阳两界重叠的地方,阳光无法到达,阴气也无法渗入,时空能任意扭曲。这里可以被理解为民间俗称的“鬼市”。 灼热的、甜蜜的、昏厥的、猖野的,这种感觉不断冲击着暮成雪的理智,直到他彻底清醒。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了一间存放书籍的仓库,还有坐在对面的燕乙,黑红的眼睛泛着暗红色的光。 他全然不记得昏睡前发生过的事,问道:“刚才怎么了?” “我们从那个房间逃出来了,现在躲在这儿。” 燕乙的伤口已经复原了,连血迹都看不见了,他倚着书墙,安之若素,好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是在躲避追捕,而是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这样啊。”暮成雪不在问了,而是观察起燕乙的眼睛。 他不记得了,他曾经知道坐在对面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很了解他,从内到外都了如指掌,甚至从血液道瞳纹,他都曾细细地观察过。 他的确毋需多问,透过那双瞳孔,他就能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有一个人操纵了他的意识,命令他吸食燕乙的血液。可恶,他最讨厌被人命令,被人玩弄于股掌。然后,然后……怎么会…… 他被他所看到的画面反反复复地淹没了,思维终止,他只听到自己的内息在发问。 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5:47am. 随着齿轮的运作,燕乙被送到了前厅,身上的铁链松开了,被齿轮拖回了原来的房间。双开的木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卡死了。 他走下空荡的厅堂,金色的灯光竟让他目眩。不久,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燕乙。” 他循声望去,是暮成雪站在幽暗的走廊尽头。迟疑了一霎,他走了过去。 “你知道我叫什么?” “难道你一直等的人不是我?我又怎么敢忘了你,嗯?”暮成雪俯下脸,舔过燕乙的唇角。 湿濡的感觉令他站在原地。 “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这儿。”暮成雪伸出双臂,揽住他,将他贴在怀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尖上。 过了不久,暮成雪感觉到有一双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是燕乙回应了他。 “现在还不能走,等事情结束……” “我们就去找玄默。”暮成雪接过他的话,轻抚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将下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后颈露了出来。 燕乙沦陷在他的怀里,只能沦陷在他的怀里,因为只有他是温柔的。 然后,暮成雪吞噬了他的血液,牙齿深深地刺进了他的颈侧。 好甜啊。 暮成雪沉沦在他的甘甜中,只愿沉沦在他的甘甜中,因为只有他是甘甜的。 酕醄吧。 燕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笑了。 暮成雪把他扑倒在地,狂野地饮尽他的血。 6:59am.在楼梯上。 暮成雪抓住燕乙朝他回过来的拳,几乎要将他手臂上的青筋捏爆,然后,一口咬破他的手臂,安静了下来。 燕乙喘匀了气息,也安静了下来。 看来,暮成雪已经挣脱了所有的禁锢,只要有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享用,也会在享受中变得温和起来。 燕乙用手臂牵引着他,以血为罗网,带他躲进了顶楼的一间仓库。 他看着他,喝足了自己的血,满意的沉沉睡去。 如今亦然,前世亦然,暮成雪深爱着燕乙,当然,他更爱他的血。不过,这有什么错?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纯粹的爱慕? 只是太迟了。燕乙想说,太迟了。 他在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5 平顶山上等了太久。 没有朱颜偷改,没有穷阴相催,可他的心渐觉衰晚,枯朽的身体裹着一副华艳陆离的皮,似乎经不起血液间互动的灼烧了。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他们会发现这里吧。”暮成雪微笑道,“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呐。” 燕乙也笑了:“这是早晚的事。” 楼下,追捕者却迷失了路标。 “奇了怪了,血迹怎么都没了?” “谁知道,他们在这周围藏起来了吧?” 两个人找了一圈,转过身时却都战战兢兢地退后,他们看着对方,却只顾得上大口喘气,浑身瑟缩。 “你……你……” “怎么……回事?” 从额头开始,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那些血迹。 而楼上还是一片安宁。 “我叫暮成雪,朝如青丝,暮成雪。” “玄鸟燕乙。” 楼下,灿然绽开了两朵大红莲。 “喂,怎么了?吉吊?志隆?”虺老九听见了两下像是果肉被榨成汁声音,便优哉游哉地上来找人。 他见到的是瘫在地上的两个血人,吉吊的眼珠子还在血泊里死死地朝上瞪着他。这两人就这么被天夺之魄了。 见状,他连连退却,没有让血溅在身上,然后一脸晦气地骂了一句,跨着三个台阶往楼下跑:“妈的怂货,这都能让挡子给撞上!” 玄鸟,四翅之鸟,古凤凰的原形,喜食鹰肉,品性暴戾,还有,不能轻易触碰他的血。 暮成雪心下呢喃着玄鸟燕乙这个名字,隐匿在阴影下的脸露出了温雅而恶丧的笑容。 我居然,喜欢你的血了,这可怎么办啊?你又不肯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真相,想让我一步步走进你布下的罗网吗?那我就如你所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方诸乱序 “姑姑是秋家楚字辈的直系长女。”火车缓缓开动,秋暮雨在葛楚身旁低声回忆,“我父母在四川除挡的时候,折进去了,尸体就是姑姑给找回来的,后来,也是姑姑照顾我和哥哥的。” 葛楚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她,半天才应道:“你姑姑也是楚字辈的。” “秋楚语。”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很好的名字啊,让人想到《国语》里的楚语篇。” “嗯,她是一位深于道术的人,我还记得,熟悉她的人都叫她‘方相氏’。”秋暮雨说着,脸上浮现出笑意,“很厉害吧?” “是啊。”葛楚搜寻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来印证这个事实,“《周礼-夏官》中提到过吧,‘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玄衣朱裳,执……戈扬盾’,说的就是驱鬼之官方相氏。但是,道与术,有不仅仅是用来驱鬼的。” “父母去世那年,暮雨大概不到周岁。我对他们……现在没什么印象了。”秋原川坐在漆黑的大椅子上,身体几乎都在阴影里。 苍辰在斜后方望着他,继续问道:“那把刀呢?” 秋原川握着他的长刀,拔出一段来,只见寒光晃过。他一寸一寸地移动着目光,迅速将整把刀抽出,用布擦拭起刀身。 “道就是道路、方法,术就是手段和谋略。”秋暮雨稍稍扫了一眼车厢,车内没有太多人,她不必过于拘束,便仰头靠着靠背,一边望着窗外,一边不经意地留神周围,“我们这类人,被世人称为‘道士’、‘术士’,好一点的称呼,就是‘天师’、‘阴阳师’之类的,其实,我们的身份与这些称谓不尽相同,准确来讲,应该叫‘方术之士’,是从事巫祝术数的一类人。” 而巫祝术数,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迷信。葛楚是明白的,然而,古往今来,在世道上故弄玄虚的人太多,才会令人们对他们这一类人的误解如此之深。 巫祝是伫眙祭祀仪式的人,巫以乐舞降神娱神,祝则诵读祷词。术指方法,数指气数命运、道理谋略,术数就是以种种方术观察自然和社会,来推测国家或个人的气数和命运。所谓气数命运,其实是未来的发展。 巫祝术数涵盖的内容非常广泛,有天文、历法、医术、神仙术、阴阳灾异、占卜、奇门遁甲、堪舆等。 “真是可哀。”末了,葛楚只能叹出一句。 人们不相信这些并不可悲,也不重要,信与不信是个人的自由,悲哀的是,那些似懂非懂的江湖骗子用这些方术来班门弄斧,在真正的这类人中滥竽充数。 “你觉得那个店主是方士吗?”秋暮雨问。 葛楚想了想,回答:“是。” “啊,我也这样认为。姑姑说她见过那个人,一定是她,一身银灰色的青年女子。” 在她的记忆里,也有一个十分肯定的声音在说话,那是她姑姑的温柔的声音:“就是那个一身银灰色的青年女子啊。” “暮雨,”葛楚忽然发觉了什么,“你姑姑是秋家楚字辈的,那你和川哥应该都是原字辈的才对吧?” “是乘字辈。我和你川哥,还有姑姑的儿子,都是乘字辈的。我是后来听姑姑讲才知道的,当时父母不想让哥哥以后被秋家的那些事所困扰,就没按照家谱给他取名。等到他们有了我,却给我取名叫‘秋乘月’。”她惨然一笑,“很不公平吧?” 秋夜……乘月吗?葛楚心想道,问:“你的父母也很爱你啊,那后来呢?” 秋暮雨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回答道:“姑姑大概也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啊,所以就和哥哥商量,改了我的名字。” 三生以来,名字都是他给起的,我的命运注定要和他绑在一起吗?连魂魄也要听从他的差遣……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想到这,秋暮雨的眼神愈发冷凝。 那应该还是秋暮雨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外面下着雨,在傍晚,正好是秋天。秋原川站在校门外等她,却连伞都没带。 “你怎么在这儿?”她走了过去,问,“为什么不打伞?” “路上碰巧和别人打架,摔坏了。”他回答得轻描淡写。 从那以后,她经常会遇到班上的同学一脸羡慕地对她说:“有一个哥哥真好啊。” 听完,她只会在心里冷笑一句:“呵,有什么好的。” 后来有一天,她得知他翘了课在外面鬼混,把腿摔断了,就匆忙地赶去医院给他“善后”,却遇见了也去看望他的大学同学。 见到她后,他们一个个长吁短叹:“这是你妹妹啊,你们长得好像啊。” “表情也很像。” 闻言,她冷着一张脸,嘈道:“有吗。” “说话的风格简直一毛一样啊。” 于是,她转身走出了病房,划过款,离开了医院,再没有去那里看他。 她是秋暮雨,和秋原川,是完全不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6 同的两个人。 “这是唐陌刀,”秋原川把刀稳稳地收入鞘中,回头时露出了侧脸,“她送给我的。” 苍辰走过去,问:“我能看看吗?” 并没有什么不可以,他把刀交给了他。 姑姑有许多家传的和方术有关的器物,那把百炼钢刀就是其中一件,是重铸的大夏龙雀刀,诛鬼无数,因此怨煞之气极重,姑姑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它。直到秋暮雨可以握住那龙雀大环,将刀拔出时,姑姑已把它送给了秋原川。 列车上,秋暮雨把手抄进衣兜里,摸到了她藏在身上的各种轻便灵活的刀具。就是从那件事之后,她开始收集制作各种刀具机关,就像染上了癖好似的,狂热的,看着干净的刀刃沾满恶灵的血污。 夕照同杏花一起飘洒,她站在那些刀具前,偏执而阴寒地微笑道:“哥哥也不过如此啊。” 那时,秋原川刚好推开了房门,正从她身后走过,并没有听到那句话。 她又说:“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你我的存在呢?” 听到这句,秋原川站定了。两人都站在院中的杏树下,她转过身,目光清冽地看着他。他无言,双眼隐入额发下的阴影里。 落英缤纷。 终于,有一滴血滴在一片坠落的花瓣上。 她听见了血花凋零的声音,也看见了,血从他的手腕上渗了出来。之后,他们回到了屋里,她为他包扎伤口。 两个削瘦的身影停留在地板上。他的卧室门半开着,她看见床头上摆着一个水盆。 她问:“你在害怕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手温冰凉,仿佛他已经死去了,而现在这个只是他的幻影或者躯壳。沉默了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姑姑是方相氏,几年前出任务的时候没再回来。”秋原川平静地回忆着,难得他会在苍辰面前说这么多,“事后我和暮雨就搬过来了,因为我在这里读大学,她在那边是一个人。暮雨每年都会去找她。” 苍辰放下了刀,问:“那你为什么要割腕?” 他看得到啊。 因为记忆在逐渐恢复,他的灵力也日益充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追问。 是因为那个字……吗? “‘割’的左边是‘害’,右边是‘刂’,用刀斩断所害怕的事物,是你的初心吧?”他又问道。 于是,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害怕,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方相氏。” 他却说:“骗人。” 他儃儃然坐在那里,没有辩驳。 他走过去,靠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肩。 “一会儿就该走了。”秋原川将手放进苍辰的发丝间,若有若无地挑弄。 “我知道。”苍辰闷声答道,他颤抖着,因为他把秋原川抱得很紧。 秋原川的手很冷,就连他的血液也很冷,从手腕上流出来,与那盆水相溶,没多久温水也凉了,凉得彻骨。 方相氏的意思是“畏怕之貌”,能令方良畏怕以驱逐之,其本身也是厉鬼吧,只不过是厉鬼中的神祇罢了。 所以,曾经的地狱厉判怎么会害怕自己变成方相氏? 火车早就开过了终点站,又经过了四个临时站,终于抵达了最后一站。 葛楚离开车座,环顾四周,车里的人寥寥无几。 下车后,人也四散了。窗外的风景由明渐暗,由正常变得扭曲,好像还是刚才的事。列车上的灯灭了,随后,火车也不见了,而外面是一片墋黩。 这里就是临界区。 “方诸是用于月下取露的器具。”the end的店主在一直玉碗里倒入清水,自顾自地说道,店里没有别人,她在本就幽暗的房内放下了珠帘罗幕,只点了一盏久微灯,“在东汉就无人知晓它的模样了。有人认为,方诸就是铜镜。” 秋暮雨拿出梦华镜,把它悬在半空中。她将左臂伸向旁侧,一张画有蝴蝶图案的灵符出现在她的手中。梦蝶蜷缩着身体,坐在一个零散了许多白色碎片的空间里,她在胸前交臂,靠着双膝,正沉睡着。 梦魇即将苏醒。 这时,她和她所处的空间开始倾斜、推移。因为在外界,秋暮雨移动了搜中的灵符。葛楚看着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灵符被贴在了梦华镜上。 白光从镜中照射出来,梦蝶睁开深紫色的眸子,在镜中向她们伸出手,说:“可以了,走吧。” 秋暮雨看了看葛楚,握住梦蝶的手,葛楚会意,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随梦蝶的手臂白化,有融成一团白光,被镜子吞没,进到墓门之后。 《周礼-秋官-司煊氏》:“司煊氏掌以夫燧,取明火于日,以鉴取明水于月。”后世有郑玄注曰:“鉴,镜属,取水者,世谓之方诸。” “不过,这个好像不能成立呐,因为铜镜容易受热,就不易有露水凝结了。封禅仪式上也是用井水代替的。”店主望着这碗水,虽然她的上半张脸始终被额发遮住,“也有人认为,方诸是用海边的大蚌雕成的。” 话语间,水中的倒影变成了一位银发赤瞳的红衣女子。 “真难得啊,这里居然有一大片梅林。”彼岸扶着一株梅树,几片白梅花瓣落在了她的红衣上,放眼望去,半座山坡铺着各色的梅花。 “因为是在结界里。”湛濡折下里一枝白梅,送到了她手上。 “呵呵,自己的爱人现在下落不明,还能在这里同旁人赏梅。”彼岸婉转地一笑,音如风铃,她幽雅地翘起玉指,把白梅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顿觉幽香沁润。 “我没有别的意思。”湛濡站在落花中,望着疏影横枝,悠然浅笑,“冬季不赏梅,总会觉得可惜。” “是啊,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时候的事。”彼岸转身离去,又一片花瓣擦过她的眼睫,掠过她的冷唇,她殷红的身姿妖冶而清雅,当真是僝僽比梅瘦,“一枝春我收下了,告辞。” 《淮南子-天文训》:“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高诱做注:“方诸,阴燧,大蛤也。熟摩令热,月盛时以向月下,则水生,以饲盘受之,下水数滴。” “还有人说,方诸就是石杯。”店主将几颗月光石投进碗中,水面微微荡出涟漪,漾出蓝光。 许慎注:“方诸,五石之精,作圆器似杯,仰月则得水也。” “但无论是什么,它总有一个原形。”她饮下一杯女儿茶,“隐藏在乱序时空里的方良,总有它的本体。只要把它找出来,就能理清所有的乱序。” 春曰青阳,夏曰朱明,秋曰素商,冬曰玄英。 东灵苍龙,南灵朱雀,西灵白虎,北灵玄武。 东裔旸谷,南荒南交,西裔昧谷,北荒幽都。 东野苍天,南野炎天,西野颢天,北野玄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7 天。 滔风东来,巨风南来,飂风西来,寒风北来。 “没错,连一缕风都有四时之序,八荒之维,只有此岸和彼岸的交叠处出现了,扭曲。”她勾了勾手指,帘幕又都被卷了起来,“原本不该有的地方,出现了,而且无法清除,因此不断有人儃佪于此,又因为有人的存在,而无法清除。” 街上,凤翼和凰羽探寻着脚步,走到了胡同尽头,站在这家店的门外。 店主又勾了一下手指,摆了一下手掌,门开了。她侧过脸,看向外面的两姐妹,微笑轻浮如故:“欢迎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夜 一 被镜中的白光照耀的那一瞬,葛楚恍然间想起了什么。 秋风萧飒,枫叶飘落,天色昏暗低沉,一个身穿风衣的少女走在路上,冷若冰霜的脸浮现出些许笑意,她说:“跟踪得很快啊。” 是了,她想起的是张清羽未完成的漫画《命轮之灵》,主角是一对双生姐妹。在开篇第四个分镜出场的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嗯,应该是姐姐。 葛楚至今还没有遇到像“命灵”里那样契合的双生子,所以每当她翻开那卷漫画时,总会自动地把凤凰姐妹代入到那对双子的人设中去。其实,这一世的萧凤翼和萧凰羽是相差一岁半的姐妹,而身为周国郡主的那一世的她们,也相差了三、四岁吧。但是她们的相貌如出一辙地相似,性格虽然不同,两人之间却有惊人的契合度。而且,她们的前世——琴瑟和鸣就是双生子。 凤翼和凰羽,今生也叫这个名字吗?不是吧,这只是她们的代号才对。她们姓凤凰,简姓为凤,就像燕乙姓玄鸟氏,可民间既没有玄鸟氏,又没有玄氏,所以大家平时都称他为燕乙。 那么今生的凤凰姐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沫留初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就要叫她们凤翼、凰羽呢?只是因为她恢复了她们的记忆? 葛楚讨厌这样纠结的问题,讨厌每个人都要背负一个叫作“命运”的东西,就像命灵一样。 世界上有一个叫作“命运之轮”的东西,负责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在芸芸众生中,有一种十分稀少的特殊人类的存在,他们是命轮之灵。每过一段时期,就必须有一个命灵作为祭品,亲自向命轮献祭,否则,控制命轮的齿轮和滑索就会失控,命轮会脱离它的轨迹,随意转动,使世界一片混乱。 这对双生子就恰好是那一时期非常罕有的命灵之一,因为她们的母亲就是命灵,并不幸的把这一灵魂受诅的血统遗传给了她们。在诞下她们不久之后,她们的母亲就去献祭了。 姐妹两人的感情很好,从小就形影不离。姐姐是一个冷酷无情却开朗大方的人,而妹妹虽然对除了姐姐以外的人都很漠然,却是一个多愁善感又内敛的人。 “那最后呢?”葛楚问张清羽。 “姐妹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去献祭,最后,姐姐向命轮献出了自己的灵魂,用沉睡在灰暗的亡灵世界,而妹妹得以独自存活下去。” “为什么只有妹妹一个人活着?” 那时,背对着她的张清羽突然转过身,从阴影里走到她面前,用那双漆黑的、散发着诡异和激动气息的眼睛盯着她,说:“因为我想让姐姐死啊。” 就这样,原本由两姐妹共同背负的命运,从此如一条轨道错成了两条,更加悲伤地各自走了下去。 往往在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漫画中,那个命轮的守护者说过的话:“世人把自己的一生归结为命运,相信命运的存在,所以为命运所制,并要为自己愚妄荒唐的信仰付出同等的代价。” 葛楚不相信命运,她是凤凰族的守望者,因为孤寂,所以沉默,而因为傲然,所以孤寂。 她总觉得,那个在命轮之后默然的守护者也是孤寂落寞的。就像湛濡,仅凭一线执念而等候了一千多年,很痛苦、很孤独吧? 可是,在与她相遇之后,葛楚却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那份偏执,真的没有。就算湛濡再怎么风流不羁、超逸绝伦,心里也不该没有一点雾霭。可她如今认识的沫留,心里甚至连一丝纤尘都没有,空虚得如同幻影,稀薄得有如幽魂。 她惊觉到,大家都是这样,以各自的名义扮演着各自分到的角色,每个人都是黑白照片中的一个人影,被紧密地、死死地封在相框里。 戏如人生,人生就真的如戏一般吗? 她是楚茕灵,扮演着一个叫葛楚的角色;她是沫留,扮演着一个叫湛濡的角色。 然而,她和她应该都清醒地知道,这不是她们的爱,而只是角色的爱啊。 泠风轻拂,占风铎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凤翼和凰羽走进了这家店,门无声地在她们身后关上了,连一丝风都不曾带过。 “你们是百纳高中的学生?”虽然有额发遮挡双眼,但店主还是能看到她们胸前的校徽。 “是。”凰羽答道,一面和凤翼往里面走,一面打量着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本店免费提供自习,要进去看看吗?”店主走到一扇拉门前,正要把门推开。 “不用了,谢谢。”凰羽笑道。 她们刚把自习课翘了,又找到了这么一家百年难寻的店,才不要有投身于自习室的棺木。 大年初八就让高三的学生返校自习,两姐妹一致认为,学校那个魔窟是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真的很阴寒啊,那个地方。两人都默默地想道。 “你是那个敲钟人?”凤翼问道。 学校的钟楼一共有六层,第六层是钟表,四面都有表盘,钟楼内部是控制钟表的机械,从窗户可以看到,楼梯是绕着墙壁螺旋而上的,也就是钟楼虽有六层,但每一层都不是断开的,从一楼可以一直望到顶楼。而第五层是最突兀的存在,没有墙壁,只有四个柱子支撑,楼梯到这一层就中断了,只有一圈望台。这一层的正中央悬着一口大钟。 凤翼和凰羽曾经看到她坐在敲钟用的圆木上,荡秋千似得摇晃着敲钟。机械大钟每当整点时都会响起,而这口大钟只有在黎明和黄昏时才会被敲响。 “算是吧。”店主似乎在看她的校徽,“bn是指百纳吗?” 凤翼低头看着校徽,上面是暗红色的艺术字体“bn”,中间由红过渡到黑,连着下面黑色的行楷“萧凤翼”,底衬是一朵红莲。 “嗯。”她点了点头。 “百纳海川,有容乃大是我们学校的校训。”凰羽说道。 “啊,好学校。”店主说道。 百纳高中的制服是一件玫红色的衬衫、一件黑色的西服和一条黑色的西装裤或百褶裙。学生们平时大都穿制服上学,基本上只在体育课时才会换上学校统一下发的运动服。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8 因为运动服是一件红白相称的运动衣和一条鲜红的运动裤,怎么看都像农夫山泉的外包装,学生们穿上之后就像农夫山泉的拟人化大军。 “这是什么店?”凤翼问着,走到凰羽身边。 也许是因为两姐妹站在一起实在是构成了一道艳逸脱俗的风景,店主不禁笑了笑,回答:“实现夙愿,兑现宿诺,了却宿仇是本店在此岸的业务。” “啊,”凰羽恍然大悟,“原来end是这个意思。” “随你怎么理解吧。”店主拉开了那扇门,回头问道,“呐,忘记问了,你们来本店有什么事吗?” “喂,那个是自习室。”凤翼看见凰羽跟着店主走了进去,提醒道,但是已经晚了,她也只好跟了过去,却忽的一惊。 这里并不是自习室,而是钟楼内部。 原来钟楼的每一层都有一圈望台,不止是五楼才有。凰羽望着二楼,阳光透过彩绘的窗户拉长了栏杆的影子,投在一楼大厅上。 “这就是钟楼啊,学校从来都不准学生进来的。”凰羽说道,她踮起了脚尖,在光滑的地面上旋转起来,裙摆和长发在金色的光点下飘扬。 “真是听话的孩子呐。”店主笑道。 凤翼有点不满地蹙眉,叛逆期的孩子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但她感觉到了这里扭曲的时空,问:“百纳高中原来是什么地方?” “骑警队。不过,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 凤翼不禁想起,百纳高中建校也快六十年了,原来是骑警队,可为什么要改成学校呢?还有,学校在那四十年间是什么地方呢? “学校里,很奇怪吧?”店主突然问道。 “有一点。”凤翼将目光追随着凰羽,“学校里总是很阴冷。我听别人说,这里以前是一片墓地,正能压邪,学校又是一个有政治气息的地方,所以就把我们学校建在这里了。” “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店主的语气突然泛起了寒意,“以为这样做就能达到救赎了吗?” 凤翼停下来站在凤翼面前,两人四目相视。 “讲讲骑警队的事情吧,可以吗?”凰羽问。 “这就是你们的……” “夙愿。”凤翼果断接过她的话,霎时间,四周的景象变回了店里的样子,她们站在一个灯火微黯的房间里,身旁是摆着三盏女儿茶的梨花木桌。 “请坐。”店主伸手示意。 三人都就坐后,店主问道:“两位的名字是?” “萧凤翼。”、“萧凰羽。” 哗的一声,店主打开了扇子,笑道:“真不诚实呐,还是,这就是你们今生的名字?” “欸,难道不是吗?”凰羽反问。 这时,望着杯中倒影的凤翼猛然看向凤翼的校徽,凰羽起初不明所以,后来也将目光转向了凤翼的校徽。 两人原本的名字裂开并粉碎,然后入墨汁般在空中晕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bn”上流泻下来的红色液体,正在逐渐组成的新的字。红色的汁液越来越浓,字也由残缺变得完整,最终由下到上完全变成了黑色。 两人看着对方的校徽,凤翼的校徽上刻着“凤凰夕月”,而凰羽的校徽上刻着“凤凰拜月”。 “都是祭月的意思呐。”店主在一旁解读道,唇角微扬,“这才是你们今生真正的名字吧。” 凰羽,不,是拜月错愕地看着倒映在茶水中的校徽,呢喃:“怎么会……这样?” 见状,夕月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抚着她,自己却眉头紧锁,对店主问道:“解释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吗?这要问你们自己了。仔细想想,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两人想将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中浏览了一番,可最终只看到了一个画面,是湛濡对她们说:“凤翼、凰羽,许久未见了。” 凤翼、凰羽……凤翼、凰羽……许久未见了…… 两人望着对方的瞳孔,良久,其中映出两人恍然惊觉的模样。她们一齐感怀地看向店主,说了一句话: “许久未见了。” 离开the end之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只是不断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店主向她们讲述了骑警队的事,又请她们为喝过的茶命名。 “红莲。”当时是拜月为茶取的名,夕月表示默认。 “你们知道红莲夜吗?就是上元节的代称。上元节有放花灯的习俗,花灯灿如红莲,故而上  上元节又被叫作红莲夜。”说到这,店主露出了幽幽的笑意,“红莲还有一种含义,你们知道吗?红莲地狱和大红莲地狱,其中的红莲是指在这两层地狱中的人,因承受苦寒而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很惨吧?不过,也很美呐。” 至于在实现了她们的夙愿之后索要的代价,店主说,劳烦她们在黄昏时再来店里一趟。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家会很难接受吧?”夕月问道,十指因紧扣而使指骨作响。 “是啊。”拜月黯然道,“也许吧。” 说完,她看到了夕月的手,为她把手指松开,再牵起了她的手,两人旁若无人地走了下去。 “原川,我们到了。”苍辰把车旋转了将尽两周才刹住了闸,却见秋原川倚着车窗睡意正浓,“醒醒。” 他竟真的睡着了,刚才苍辰是一路飙车开过来的。他又推了推他,只见他死气沉沉地随着他用力的手晃了几下,才醒过来。 看到外面已经是苍龙的家门口了,秋原川下了车。 传说中的沧龙和湘君就住在这片环山近海的郊外。这里还看不见海,这正散布在海边的是一些村庄,湿气比这里重得多,而这里四周有远山,有大片尚未开发的荒野,还有车辆稀少的公路和建了一小半的立交桥。他们所居住的小区很新,而且算得上是离郊区的“城里”比较近的地方了,刚才苍辰把车开过来时还路过了那里,有自然气息浓郁的豪华小区、一应俱全的大型商场,还有几家艺术博览馆。可见,祖国的城市化进程还真是快啊,十几年前这地方还是农村呢。 对了,今生的苍辰和苍龙是本家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夜 二 “你来了,”苍龙打开门,面色平和沉着,“进来吧。” 苍辰进门后,看到后面还跟了一位,他问:“这位就是秋原川吧?” “对,他就是。”见秋原川没说什么,苍辰替他答道。 闻言,苍龙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人。 “苍龙,你把人家挡在门外干什么?”这时,屋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湘澪,他正趴在床上看书。 苍辰被这么一提醒,让开了身子:“请进。” 秋原川进屋之后,湘澪拿着书从卧室里走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09 了出来。 苍龙燃起了一段龙涎香,说:“招魂是古丧礼,又称‘复’,就是在人初死时,由虞人携带死者的衣物,在屋顶向北高呼,招回灵魂。《礼记-丧大记》有写过这个吧,‘中屋履危,北面三号,卷衣投于前’。掌梦和巫阳有资格招魂,也被称为‘虞人’,因为招魂算是葬与祭兼有的‘虞’了。还有一种招魂,与复的本意恰恰相反,古书上没有把它归为招魂,但民间有一种礼俗就属于这其中一种。” “嗯?是什么?”湘澪问。 苍龙只是沉吟片刻,却没有回答。 “恶鬼附身?罗刹噬心?你是想说这些吗?”湘澪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关于这座城市军事方面的年鉴,调侃道。 “你说的那些连民间礼俗都称不上。”苍龙反驳道。 “是冥婚吗?”苍辰问。 苍辰这才点头称是:“啊,对,就是你说的那个。” “你不会是忘了叫什么才没说吧?”湘澪嘈道。 苍辰继续说道:“冥婚原本是为已死的男女举办的婚事,后来衍变成把活人和死人结为连理,也就是把活人的魂魄献给亡灵,是一种把魂魄招到冥界的虞。” “哦呀,你很懂嘛,那接下来就不难解释了。”苍龙摆出一副看见了破竹之势的样子,“你在那天晚上遇到的人应该就是往冥界招魂的虞人了,业内人士称其为‘墓门人’。” “业内人士?”湘澪对他的这种高大上的说法表示怀疑。 “就是咱们这类方士。”苍龙继续大言不惭,侃侃而谈,“墓门人往冥界招魂的原因有很多,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走上了邪门歪道的方士,还有一些是具有灵力的‘非人哉’。和冥界的委托者做交易,是他们招魂的一个原因。这次案件的失踪者都是青年男子,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委托者?” “难道真的是女罗刹?”湘澪又翻过了一页,目光停驻在那一页上,整个人仿佛静止了一样。 “有可能。”苍龙说道,“苍辰,你遇到的那个墓门人,应该是看好了你身上的龙气,想对你下手,但是你无意间露出了龙之瞳,把他给镇住了。” “等一下,”苍辰打断了他的话,问,“你怎么猜到这些的?” “哈,这个吗?”苍龙洒脱地笑了笑,“我都说了,你把龙之瞳露出来了,而我就是苍家的本家龙啊。” “既然你都看见了,就该早点解释清楚。”苍辰的个性虽然并不直率,可这种拐弯抹角的官腔蓝调令他很不舒服。 “我一直在解释啊。而且,看得更透亮的人也不应该是我。”苍龙对于他的不满感到小小的委屈和无奈,心说所谓的傲娇冷美人都是这样的么,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又在有意无意中买了个关子。 这就是他尤其令苍辰感到愤懑的地方,越到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就越耍滑头,他身上那种所谓的严谨冷静的学术气息,都是假象和浮云。 不过这次,他隐约在眼神中给了苍辰一个暗示。 苍辰立即会意,看向了在一旁早已昏睡不醒的秋原川。方才只顾着听苍龙一顿天花乱坠、有理有据的胡扯瞎掰,他倒是没注意到秋原川的状况。 “原川,醒醒。”他碰了碰他,显然没起半点作用。 见状,苍龙戏谑地笑道:“他从沾上沙发就睡着了,原因不会是出在你身上吧?”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苍辰瞥了他一眼,他不想说自己刚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淫靡的味道。 “反正我本来就是‘衣冠神兽’。”苍辰把这话说得各种霸气各种拽,直到他发现,湘澪正拿着书看,只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下半张脸时,才有所收敛。 “原川。”苍辰又推了他几下。 秋原川睁开眼时,他看了到了他空洞涣散的瞳孔,便问道:“你没事吧?” 见他醒来,苍龙又恢复了冷峻的颜色,说:“秋原川,你看到的才是关键。告诉我,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冬阳透过深色的窗帘,给房间打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调子。手机被弃掷在桌角,后盖是开着的,原本安装在里面的电池也被摔出来了。 顾彦昔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那张名片,“虞鸿堂”三个字于他可真是熟悉到铭肌镂骨的地步了,三个字读起来就令他头脑一片轰然,现在更是彻夜难寐。 他已经快一个礼拜没去上班了。 记忆的碎片不断由零散拼接完整,前尘一幕幕在他眼前晃过,亦真亦幻,心脏轻微的悸动与绞痛令他寝食难安。 不想跨出这房门一步。 一定要见到他,非见一面不可,不然…… 他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狠狠地撞在床头板上,似乎想打断这两种想法,自己也木然地不知道疼。 他是顾彦昔,也是兔脱,取自四海之狡兔东郭逡之意,大概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为人生信条的人吧。 可是,他突然悲哀而焦躁不安地发现,自己追求的自由,原来需要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只能把自己封闭在这间屋子里,并视之为最大的自由。 真是卑贱的自由啊。他自嘲地想道。 什么若浮若休,齐物逍遥,说这话的人就是个大骗子。 可自己不也是个骗子吗?用这些空想来自欺欺人。 他把虞鸿堂的名片撕碎,一甩手扬了出去。 这时,他怔住了,慢慢地、如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那些洋洋洒洒的碎片。 那些碎纸屑被镀上了一层水晶似的光彩,渐渐变成了玻璃片,而每一片,都映着一个银灰色的身影,哪怕是再细小的一粒玻璃渣,上面也映着那人的一部分。 银灰色的……难道是,幽冥族的花信少艾? 顾彦昔自己就是幽冥族人,在恢复了记忆之后很容易就想到这个谣传。他回头看去,身后却只有窗帘,他又将窗帘哗地一声扯开,窗外却空空如也。 但是,一种意志在他心中升起,并告诉他,只能这样做了,事到如今,在这么下去就会错过最好的契机,他会无法挽回的。 他草草地换上了外衣就冲出家门,职业素养如戒尺般敲醒了他。 三月花开时,风名花信风。二十四番花信风即为应花期而来的风,而花信之年,就是指女子二十四岁。既是幽冥族人,又死于二十四岁的,在他的记忆里就只有那个人了。 “动机……就是招魂。”秋原川的回答有些出人意表,他努力地睁开眼,只见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 苍龙拧起一根浓眉,严肃认真地说:“拜托你给一个负责任的答案。” “……太任性。” 这样的交谈真的没有问题吗?苍辰默想道。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0 果然,苍龙先是扶额,然后就是不停地拍桌子叫板:“你还没睡醒吗?把你感受到的怨念……” “他们把燕乙和暮成雪带走了,这还不算吗?”秋原川全然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想再被噪音烦扰耳根了,便单刀直入。 他的额角已然出了一层冷汗,眼前仍旧是阵阵眩晕。 苍龙说的没错,他的间歇沉睡是因为被怨灵缠住了意识,看起来,失踪的人已经死了,而起集聚了一定程度的怨念,不然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业障困扰成这种状态。 这句话起了作用,苍龙决定听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而他张了张嘴,稍稍吸入了一些空气,说:“今早葛楚来找过我。燕乙去做诱饵,被……墓门人带走了……暮成雪……是个意外,因为他看见了。” 苍龙接着他的话质疑道:“所以,墓门人发现了他,就把他也带走了,那你怎么能推断出,是因为暮成雪乱入呢?” 秋原川想尽量收回涣散的瞳孔,眼睛颤动着,瞳孔时缩时放,他说:“你们觉得,暮成雪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虽然秋原川掩饰得很好,但苍辰还是看出他在说话时的喘息不太正常,他握住他的手腕,试探着他的脉搏。 很微弱,但是跳动得很急促,苍辰感觉得到,他的体温也出奇的低。 “休息一下吧,原川。”他隐隐有些忧虑地说道,“别去想那些事了。” “到这个房间吧,”湘澪把书反扣在桌子上,起身去打开了一扇房门,“这间是客房。” 苍辰扶着秋原川站了起来,这时,苍龙忽然在龙涎香上燃了一张符咒,打在了秋原川的胸膛上。秋原川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他又是阵阵目眩,走了几步便身子一倾,差点倒在地上。他张开嘴深呼吸,因为喉咙发紧,似乎也没有吸进多少空气,只能吃力地、就像喉咙被扼住了似得干喘。 苍辰扶住了他,他很少见到他这样慌促,一边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一边向苍龙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点龙涎香啊,他身上怨煞的味道都那么重了,你闻不出来吗?”听到他冷澈的声音,苍龙似乎有些恼火。 “他是月魊,和暮成雪一样,是云中君的后裔,你忘了吗?”苍辰反问。 “越狱?”由于谐音相同,湘澪不免有些疑惑。 苍龙不耐烦道:“我知道,月魊族人——月之鬼有清浊兼备的体质,你也看到了吧,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这是在……喂!你……” “啊,原来如此。”湘澪一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点点头。 “帮他吗?”苍辰撕下了符咒,手中燃起一团紫火将其烧成灰烬,顺便接着把他的话说完。 “你怎么用火龙把它给我烧掉了?”苍龙说着,一挥手把火龙召了出来,揪着他的领子来回乱晃,“把你吃掉的符咒吐出来。” 火龙的人形是一个一身暗紫色的华丽男子,被他家二哥这样一顿折腾,颇为无奈道:“我说二哥啊,一千多年没见我也很想念你,所以你激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吃掉的东西就不能再吐出来了,而且我都嚼过了,你真的还想要回去吗?” “那你就滚吧!” “欸~好绝情的说。”火龙在客厅里左右转了转,说,“那我去找其他兄弟们玩儿去了,有事再联系吧。” “烦他们去,别来祸祸我家。”苍龙愠怒道。 “唉,我到五哥那儿去了。欸,五哥是应龙还是烛龙来着?”火龙一边自言自语就消失了。 秋原川渐渐恢复了过来,想回到沙发上坐着。苍辰扶着他,问:“好点儿了吗?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秋原川坐了下来,缓和了片刻,说,“把玄鸟和月魊带走,复魂委托的墓门人本身就不靠谱。” “复魂又是什么?”苍龙问道。 秋原川陷入了一阵沉默,才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想知道。” 湛濡坐在圆桌旁,手拄着额角,长发散乱的垂了下来。虞鸿堂在书店里忙前忙后,见她这么一副备受困扰的样子,问道:“你还好吧,湛濡?” “嗯,没事。” “那就好。不过,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会有所感触吧,失踪了那么多年轻人啊。”虞鸿堂说得好像自己已经是年逾半百的老人了。 “他们只是要招契合的魂魄而已。” 听到湛濡的回应,虞鸿堂看向了她,然后笑了:“是啊……也是啊。” 这时,湛濡抬起头来,伶俜风尘的神态中透着几分恬然自适:“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而且,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呐。” “二十多年前,美院那次。”秋原川的音容毫无波澜,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干涩而平淡无奇的故事,说到这,他看向了苍辰。 在虞鸿堂好奇地注视下,湛濡一字一顿地说道:“夕颜惨案。” “夕颜和失踪者的怨灵都来自冥界的复魂。”说完,秋原川就缄口不言,归复了他素常存在感稀薄的状态。 顾彦昔推开了书店的门,不觉来到虞鸿堂的身后。 虞鸿堂自然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见是顾彦昔,便问道:“这次也要订什么书吗?” 顾彦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想找一本书。” “嗯,什么书?” “《bloody night》。” 虞鸿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本书的名字颤动着他的神经:“跟我来吧,店里可能还存了一本,这是很多年前的书了。” 顾彦昔跟着他去了旧书库,看着他在一列列布满灰尘的书架之间找了好久,就在他以为可能会找不到的时候,终于,一本同样与灰尘作伴的旧书被拿到了他面前。 《blooy night》,秋楚语著。在看到封面时,他首先在脑中反映出这条信息,随后他翻开书,迅速地寻找着那一页。 过了一会儿,他把书停留在了某一页,举给虞鸿堂看:“还记得这个人吗?” 那一页有一幅插图,华丽有一位一身银灰色制服的女子,虞鸿堂端详着画中的人,许久,却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这本书我没看过。” 顾彦昔拿过书,看了看画中的人,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虞鸿堂:“不可能吧,你的记忆出现混淆了吗?” 虞鸿堂只当顾彦昔是在不知所云,便缓解气氛的笑了笑:“这本送你也没关系,反正是很久的书了,几年前就下架了。” “谁跟你说我要这本书了?这本书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顾彦昔被他的话弄得满头雾水,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转了一圈后,他直接把虞鸿堂“壁咚”在了墙上,问:“虞鸿堂,你不是幽冥族人吗?” 一秒、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1 两秒、两秒半。 “你、你记起来了?”好在虞鸿堂反应得也很快,没有超出顾彦昔的忍耐极限。 “废话!”顾彦昔狠狠地抓住他的肩头,“你灵力那么强,我又动不动就跑到你这儿来蹭书,别说做梦都能梦见那些破事儿,我连开个小差想的都是上辈子欠下来的旧债!”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凶残啊。”虞鸿堂挪开了肩膀,用手揉了几下。 “等回去之后我会让你领略一遍什么叫做凶残。现在告诉我,你真的不记得她吗?”顾彦昔逼供似的又把书举到他眼前晃了晃。 虞鸿堂歪过头盯着那幅插画看了一会儿,略微苦笑道:“你觉得她是花信少艾?” “没错。” 花信少艾,幽冥族中永远徘徊在此岸和彼岸的人,负责维护各界秩序,拥有大量的记忆,时空在她的身上是扭曲的。 虞鸿堂收起了和煦的笑意,面如冰河,看着他,阴沉地拉长了语调:“还记得啊。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吗?那你记得,陆辞是怎么死的吗?” “我……”顾彦昔别过目光,“我记得大部分片段,还有一些,的确没想起来。” 他突然不敢看虞鸿堂的眼睛,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陆辞的死时与自己有关的。 “那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还想把罪责全部推脱到我身上吗?一千年了,也该轮到你在天谴中一笔一笔地忏悔了。”累世的仇怨都化作虞鸿堂手中的紫电,顷刻间,雷霆如利剑般擦过地面,电闪霍霍,朝顾彦昔劈去。 雷电冲击的速度快得令他措手不及,可就在这时,一把折扇飞了过去,替他挡住了那骇人的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夜 三 “师兄。”湛濡刚好出现在门外,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扇骨和烧焦的扇面,她发出了一声太息,“还好人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虞鸿堂说道,平静中生起一股恨意,抬手又是一击。 这回顾彦昔真像只兔子一样拔腿就跑,身后穷追不舍的雷电劈裂了几排书架,残骸差点砸在他身上,但他也已经狼狈地摔倒在地了。 “师兄,你不能这么做。”湛濡劝阻道。 此时的虞鸿堂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四周布下了紫电结界,然后一步步地向跌坐在地上的顾彦昔逼近。 顾彦昔一点点地向后退,他在虞鸿堂的眼睛里看到了出离愤怒后的疯狂,他知道他是在异常冷静和清醒的状态下做他想做的事——把自己捏碎。 这时,虞鸿堂的掌心又冒出了紫电。 “等一下,师兄!”湛濡突然把他叫住,“就算你现在让他赎罪,也早就于事无补了。” 闻言,虞鸿堂的动作稍有停顿,可就是这样,顾彦昔也连动都不敢动了。 湛濡见他有些动摇,决定横下心来赌上一把,慢条斯理地周旋道:“师兄知道自己是谁吧?可死去的是陆辞,而不是师兄你啊。” “然后呢?” “既然师兄心里分得清,就没有理由干涉此事了,还不能放过他的转世吗?” 谁知,虞鸿堂竟会转身给了她一记掌风,把她打在了结界上,看着她被紫电击倒在地,得意的微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说:“别模仿她的口吻,先想清楚自己是谁,还有,她打赌,向来都不会输。” 湛濡万万没想到虞鸿堂会迁怒于自己,不过好在她一千多年的修为也不是白来的,这点灵击带来的损耗她过一会儿就能复元。 然而此时,虞鸿堂可以专心致志地把矛头全都指向顾彦昔一人身上了。 顾彦昔没有诬蔑过他,但是,他淫辱了他的魂魄,他要让他迎接天谴。准备好承受这罪与罚了吗,顾惜之? 他这样想着,抬起了手。 在苍龙的家,几个人正各有所思时,秋原川突然站了起来:“走吧。” “你要去哪?”苍辰也站起来走了过去,只见秋原川来到门口,推门而出。 “去书店,找虞鸿堂。”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不见他人。 苍辰没想太多就迈出了门槛,这时他才感到一阵眩晕,什么都没看清。眩晕过后,走廊就不见了,周围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壁灯,秋原川站在他身旁,望着前方。 没过一会儿,苍龙和湘澪也进来了。 “这就是虞鸿堂开的书店?”苍龙走上前几步,“那里面发生什么了?” “我前几天来买书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是仓库。”湘澪所说的书就是那本年鉴。 “那本书你看到哪儿了?”苍龙问道,言外之意是,读完了再借他看看。 “骑警队。” “有意思吗?”苍龙看着他的侧脸,暗面和光线的交汇处正好勾勒出他的轮廓,简单细致。 “嗯。”他点点头,“那部分挺不错。”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苍辰又锁起了眉头,“虞鸿堂还在里面。” “不用担心他。”秋原川走到结界前,伸手碰了一下,一道黑烟从他的指尖上冒了出来。 苍辰几步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手,还好伤口能立即愈合,他有些责怪地劝诫道:“以后别这样了。” 秋原川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接着说:“应该担心里面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虞鸿堂?”湘澪着实感到不解,为何虞鸿堂是这次怨念的来源,在他印象里的那人一直都是个谦和的如竹君子,虽然行事有点怪异,为人有点不靠谱,“谁把那个老好人得罪成这样了?” 秋原川手握大夏龙雀,低声吟咏了几句咒语,拔刀并向后退了两步。在他用刀切向结界的同时,他的左眼迅速涌上血液,瞳孔破碎,被涌出的血液染红,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线,随后,一道雪白的寒光晃过他的镜片和瞳孔。 在结界内,湛濡和顾彦昔已经从一片狼藉中站了起来,虞鸿堂被丛丛彼岸花控制住了手脚,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都说了,不要招惹十万年的花灵嘛。哎吖,不小心暴露年龄了,真是的。”彼岸拂去红袍上的灰尘,娇嗔道。 当一道裂痕出现在结界上时,他们都不由得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一阵劲风从裂痕处吹来,残存的书柜相继倾塌,书卷漫天,书页疾速翻飞甚至撕碎,尘埃四起。在这股巨大的灵力和紫电的作用下,结界不堪一击,爆裂成了碎片,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地。 一个人影在尘埃中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看清是秋原川走了过来。 彼岸看了一眼残损零散的彼岸花,不禁惋惜道:“主人真是不懂得温柔啊。” “嗯,不然我斩不开。”秋原川把刀悬在掌间,用灵力将其收了回去。 烟尘散尽后,另外三人也走了过来。这时,从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2 散乱的书堆里爬出了一个人,正是顾彦昔,显然他是被刚才的场面给淹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鸿堂?”湘澪问。 虞鸿堂没有回答,而是又朝还没站稳的顾彦昔放出一道紫电,幸好又被湛濡的扇子挡住了,顾彦昔倒是又跌在了地上。 “唉,两把千年古扇,收藏价值不菲呐。”湛濡摇头叹息道,“上面还有我的‘真迹’啊。” 她突然后悔自己年幼无知时,用玄冰刃划坏了虞鸿堂的亲笔字画,这算是对她的报复吧。 那个时候,我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只会动刀使剑?她脱线般地站在那,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剩下的事,等过了今晚再说。”苍辰扫视了一圈这满屋子残局,说。 虞鸿堂却转过身,还要对顾彦昔动手。 “今晚再说。”苍辰又重复了一遍,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已然开始对这个怨念的宿主抱有敌意了。 紫烟从虞鸿堂的掌中消失了,他醒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转身离开时,他用余光扫过湛濡和秋原川,也没有解释什么。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仓库,通过时空扭曲之门去了各自想去的地方,结果是,大家都回到了门外的书店。 “走吧,原川。”苍辰见他还站在那片书卷的废墟里,便朝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秋原川拿着一本书,看不出他是在出神还是在端详,苍辰从封面看到了书的名字和作者。 《bloody night》,作者竟然是……秋楚语。 “原川……”他下意识地轻唤他的名字。 “嗯?”秋原川应道,他把书翻到了有插画的那一页,说,“这就是姑姑遇见的人。” 苍辰没有过于关注这幅插画,上面的人他也遇见过。他站在秋原川面前,撩起了他的半边额发,注视着他的左眼:“又染上了啊。” 秋原川的眼睛无论染上了什么,都能保持这种空灵,仿佛下一刻眼睛里就会落下红雨。 苍辰抱住了他,然后,向前倒去。 在两人一起倒向地面的同时,四周忽然变得一片明亮,给他们带来了一阵眩晕。他们不觉间顺着时空的轨迹来到了室外,头顶是一片天高云淡,他们倒在了红色海棠的汪洋里。 清浅的绯色,像一滴滴血泪连在了一起。 秋原川闭着眼也知道,这是苍辰一心想来的地方,所以两人才会在无意中坠入这里。他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苍辰望着他瞳孔中的映像,看到一片不知被哪一阵风吹来的海棠花瓣,在空中飘旋,渐渐离开了他的瞳孔,正好落在他的发丝旁边。 他用手指划过他的眼镜框,把它摘了下来,却见他闭上了眼。原来是他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像触摸那些红色的海棠花一样,触摸着这种伤痕的颜色。然后,他便不由自己地吻着他身上那种伤痕的颜色了。 秋原川闭着眼,脸上露出了恍若沉浮于无间与极乐的神情。 真正让你害怕的,是你的业啊。苍辰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苍辰。”秋原川忽然睁开了眼,恢复了平时的无悲无喜,说,“画里的人就是花信少艾。” 苍辰停下了动作,说:“顾彦昔其实是为了找这本书才来的吗?那你说的花信少艾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她很善于,不,应该是以控制人的记忆为乐。” 他又想起上次被那人截取了部分记忆,心里很不自在,说不清是因为那人的灵力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差一点就会窒息,还是些别的什么事情。 “你把她忘了。” “说明白点啊,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呃……”说完,苍辰被自己的话触动了思绪,他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俄顷,他问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吗,因为那件事?” “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完整的记忆,不用担心,她会补上断片的。” 苍辰瞥了一眼那本《bloody night》,问:“是在今晚吗?” “嗯,这是她的职责之一。” 两人又说起了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精神的只言片语。 漆黑幽深的走廊里,偶尔有磷火的星点浮游。 葛楚在掌心燃起一团蓝焰,和秋暮雨一同走进去。穿过一趟走廊,秋暮雨突然停住脚步,拽住了葛楚。两人没有转过拐角,葛楚也觉察到了什么,用手掌握住火光。 这时,一阵惊惶至极的惨叫和血肉迸溅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之后又是一阵静谧。 秋暮雨回头,看见葛楚睁大了一双忧惧的眼睛,两人都尽量屏住呼吸,她们心知肚明,这次遇到的恶灵不能用挡子来形容,因为挡子是不敢轻易害人的。两人等了一会儿,感觉到那个异类的气息已经飘远了,才走了下去。 途中,她们经过了一个房间,房门是半敞着的。秋暮雨走了过去,却见火光还停留在原地。 “葛楚?”她转身问道,只见葛楚望着那个房间,怔在那。 她知道那个房间里有什么,所以才若无其事地路过,原本是不想让葛楚看到的。 “别看了,走吧。”她说。 葛楚回过头,跟了上来。 两人继续寻找燕乙和暮成雪的下落,期间也听到了不少像刚才那样的声音。血浆中残损的尸骸的画面反复出现在葛楚的脑海里,起初她还觉得难以忍受,心里阵阵发憷,甚至想昏厥了事,可后来她愈发地平静,因为,这一条路不就是她当年成为守望者时所走过的路吗?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听到这歌声,葛楚猛然抬起头,看到了湛濡的背影。 对了,她告诉湛濡今早就会回去的,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有,所以是湛濡来找她了。 她赶忙跑了过去,而湛濡只是对她回眸一笑,就沿着楼梯几步跃上了二楼。她也脚下一轻,跳了上去,看到湛濡走进了一个房间。 “沫留,等等我!”她追了上去。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她又听到了幽婉的歌声,唱词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心里一颤,迈出一步,恍惚地走了进去。 一盏灯烛照亮了屋子,屋内的格局渐渐明朗。葛楚在郁结中感到心口一阵纡轸,她急促而颤栗着,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她看到的是在一间客栈里的情形,是前世的她们留宿的房间。 湛濡坐在床榻边上,把看完的地图收了起来,回头转向沉静地坐在一边的葛楚。她揽过葛楚的腰,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明天我们就去溟涬,暮成雪会在那等着我们吧,既然明月玄珠和他有那么多的关联。呐,楚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3 儿,等事情了解之后,我们就回泠渊阁。”湛濡轻抚过她的侧脸,浅笑道。 “回得去吗?”她用空灵的声音问道,心里隐隐地担忧起未知。 现世的她也是如此,用表面的清纯和恬淡来压抑心中所有的凄恻悲怆,在崩溃的边缘沉默而傲然地守望者什么。 清幽的灯火下,湛濡温柔地将她放在木榻上,满怀缱绻地吻着她。 灯火晃了几下,灭了,葛楚眼前的场景再次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又是凄然的清歌,葛楚听得分明,这是湛濡的声音。 她捂住耳朵,一回头,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只能因心口上的抽痛而阵阵发抖。 那歌声很是悠远,却能响彻耳畔,仿佛是源于她的内心。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我没有忘记你啊!”她流下清泪,痛呼道。 “葛楚!”秋暮雨抓住了她的两肩,想让她镇定下来,“你怎么了?” 她垂着头,无力地依靠在她身上,半晌才抬起头,站稳了身子,说:“没事。”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血肉黏连的声音响起,而且近在咫尺,没等两人循声看去,大片的血液依然洗尽了她们的大半身。 一只手落在了她们脚下。 血液顺着两人的脸庞淌了下去,最终将她们的脸露了出来。她们朝地面望去,有一俱破碎的尸骸倒在地上,那落在她们脚边的手似乎要抓住她们的脚踝,扭曲地伸着手指。 隐约有一片巨大的黑影退倒了走廊尽头,走廊里漂浮的磷火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浮天沧海 一 城里的这座钟楼少说也有一百来年的光景了,年鉴和地方县志对它的记载都是些只言片语,城里的人只知道它比百纳高中建成得要早。其他的,像敲钟人换过几个,谁负责维修这样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胡同里的那家名为“the end”的店,也就是末馆,馆主人经常穿着上个世纪骑警队的灰色制服,或笔挺地站在塔尖上,或寂寥地蹲在那,俯瞰城市里的人情世故,似乎也没有谁能留意到她的存在,好像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今天她送走了凤凰姐妹之后,就去钟楼里维修机械了。楼内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钟,每到一个整点就会有不同的钟被机械敲响,连城一段钟磬之音,每个整点的钟声是不同的,但都那么悠远而亦真亦幻地响着。 钟楼里又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馆主用带着灰色手套的手就着灰尘,在一口钟的表面写了两个字体古老的文字:冯夷。 这是一种通过正确书写名字来召唤神祇的方法,有一定灵力使用经验的人可以做到。而这种古老的方法,则可以追溯到四千多年以前的几个拥有灵力的族群,其中就有幽冥、沧龙、凤凰和月魊。 没过一会儿,骤风就从四下大敞的窗户吹了进来,是因为馆主刚才召唤了风神冯夷。回风卷起了尘埃,唯有她所站的位置没有一丝风经过。最终,灰尘被风从窗户吹走了。 “多谢了,冯夷。”她说道。这次冯夷也做的很好,既吹走了灰尘,又没有让铎铃碰到钟壁,还温柔地帮她关上了窗。 她偶尔也会让冯夷在整点的时候来清理灰尘,每到这个时候,市民们总会听到大钟发出一阵奇异的鸣响,诡异得瘆人。 “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我说过,会留到最后,一直等到你们回来。” 馆主又站在了钟楼的塔尖上,和大钟一起等待着。 秋暮雨和葛楚找到了一个暂时休息的角落。血淋淋的衣服粘在身上让人很不爽,秋暮雨把手伸进了梦华镜,从家中的衣柜里顺出了几件衣服。两人擦掉了身上的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秋暮雨的衣服对于葛楚来说有点长,领口敞得很低,葛楚稍一颔首就露出了前胸和她的熊猫图案的胸衣。秋暮雨摇了摇头,又给她拿了一件高领晚霞子。葛楚用一把火将脏衣服付之一炬,血腥的味道消弭了,可以防止挡子找上门来。 秋暮雨把擦干净的小沙漏重新戴在脖子上,这个沙漏里有极为精巧的机关,被她在离开此岸——也就是人界之前调整过,使沙子的流速与此岸的时速相同。现在从沙流的情况来看,大概是上午九点多钟。 不久,两人听到楼梯那边有声音,就躲到了墙后。葛楚把剑从琴匣里拿了出来,秋暮雨也准备好了短刀。两人夜琉璃般的瞳孔在青焰的照射下,泛出了新月才有的幽蓝的光。 一具具灿若红莲、血肉横飞的尸体就散布在这个灰暗的空间里,如果接下来轮到她们体解肢裂、惨遭不测的话,到底是该怨她们自己红颜薄命,还是遭逢不幸呢? 魑魅魍魉徒为耳。 前世的时候,苍辰在下除挡令之前常这么说。这算是能起到诅咒作用的话吧,只要能让挡子听进去,并着实触痛了它们的心理,就是奏效的咒。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听起来像是挡子凌乱的脚步声。 葛楚通过手中火焰的移动来操纵剑身出鞘的过程,这样能使摩擦声减到最轻。 来了。 当看到楼梯口出现的黑影时,葛楚立即将剑完全拔出,从空中划了过去。 那挡子的赤眸却在幽暗中一闪,它躲过了剑。 “茕灵,是我。”燕乙抓住了剑柄,和暮成雪一起朝这边走来。 闻声,那两人才松了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燕乙?”葛楚的眉间透着忧郁,“这些人……” “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仅此而已。”燕乙把剑放回剑鞘,温和地看着她,出世的双眼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你们有看到什么吗?”葛楚问。 “啊,是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凶手,抱着个布偶到处乱逛。”暮成雪毫不大意地说。 “只是凶手吗?” 听到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秋暮雨突然开了口,葛楚看向了她。 “你确定那不是挡子吗?如果是的话,你也是能看见的吧。”秋暮雨看着暮成雪,说。 “你是听原川说的?我能看见挡子的事。”暮成雪面对他们怀疑的目光,回答得既从容又狡黠。 “那个真的是挡子吗?”葛楚追问。 暮成雪也只是问道:“对啊,是还是不是呢?” 葛楚和秋暮雨便不再多问了,她们确定暮成雪一定是知道什么,可就是不说。不过这倒还真是他的风格,他能痛快地从嘴里亮话就不叫暮成雪了。 “我们还有一个发现。”燕乙拢了拢头发,磷光从金子般的色泽间飘过,“老舵门,听说过吗?” 说完,燕乙转身往楼上走,带他们去看那个仓房。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4 老舵门,据说他们的头目原来是个跑船的海员,掌舵可是有一手,后来攒了一大笔钱,回来混黑,就有了这么一个老黑帮。 秋暮雨在掂量着这三个字,渐渐想起了一件事。 就是在八年前,她和秋原川刚搬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当时姑姑秋楚语的独生子,就是他们的表兄秋乘颢,说是因为姑姑下落不明,秋原川又刚好考上了这座城市的大学,就让他们先搬到这边住。这只是个借口,他们都明白,大哥的本意是想让他们远离秋家的那堆烂摊子。 秋家的内乱要追溯到他们的祖父秋炳那辈人了,具体是因为什么,姑姑还在的时候他们兄妹三人就闭口不谈,但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姑姑的失踪,恐怕就是被卷入这事端中去了。而大哥秋乘颢,应该是想亲自查明并了结这一切吧。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秋暮雨转了学,继续念高中,秋原川半工半读,经常在gay吧那条街出没,虽然他没说,可秋暮雨又不是瞎子。她只是和那条街的“无业游民”有所接触,没花多少功夫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城市里有两大黑道组织,一个是东昭,而另一个就是老舵门,两家算是五雀六燕、平分秋色了吧,不过,老舵门的营生要比东昭的大一点。而gay吧那一带就归老舵门管,秋原川除了在那家gay吧里调调酒,挣点临时工的钱,还会帮他们打个架,当个打手,但又不止这些。 老舵门的人似乎比较敬重秋原川,不是因为他身手好,毕竟,在老舵门里哪个论身手都不是善茬子。秋原川每次一回到家,秋暮雨除了会在他身上闻到一股不浓不淡的烟酒味——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姑姑连打都打不住,好在他抽得比较有节制,她还会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挡子的气息,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那时,她终于知道了,论手段论资历都不比老舵门差的东昭,之所以不如老舵门厉害,是因为老舵门借助了异类的力量,也就是他们和冥界有见不得光的来往,而秋原川,就是在帮他们做向冥界通灵的事情。 对于秋原川当过墓门人的事实,秋暮雨和谁都不曾提过,倒不是因为替他蒙羞,她也从不觉得他这样做是在给祖祖辈辈都是正道方士的秋家丢脸,相比之下,秋家内部的那些勾当才让她感到龌龊。 秋原川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得以生存下去,秋乘颢原本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来生活费,可就是那样拮据的日子也不过维持了小半年而已,大哥就和他们断了音信。秋原川似乎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大学开学了两个来月,这边的生活基本稳定下来了,他就去了老舵门。 只有秋暮雨知道,他并不想这么做,不然他不会尝试用割腕来驱逐内心的恐惧和悱恻。 秋原川失血过多倒在了她的身上,两个少年人坐在地板上,削瘦的身体相互依靠着,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惨白的脸上。不知道姑姑的生死,又和大哥失去了联系,他们只是想活下去,骨头贴着骨头,互相把对方硌得生疼,也是想着,如果能这样活下去会是很好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不单是秋原川,连秋暮雨也会时常想念起一个人,那就是暮成雪。 暮成雪和秋原川的关系,应该可以用“老铁”来形容,所以他也逐渐和秋暮雨熟了起来。可是在秋暮雨看来,那两人的关系又不应该只拘泥于“老铁”,他们俩好像生来就很契合,一个人就像另一个对方,或者,他们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另一面,而他们彼此又恰巧是那个另一面的真实写照。秋暮雨站在他们之间,感觉气氛都跟着微妙了。 可是后来,哥哥为什么没有和成雪在一起呢?这个问题一直时隐时现地困扰着她。 “别跟最爱的人在一起”,这似乎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可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呢?如果是因为怕在生活中有意无意地互相伤害,而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爱本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硬要教她给一个牵强的理由,那她只能说,这句话印证了一个客观事实,大部分人最终都没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吧。 契合,与爱,从现实意义上来说,这之间很难真正地画上等号。 “如果爱的话,请更加的相爱。”她不觉呢喃出声。 这时,暮成雪回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她回应道,突然听到了耳边的歌声。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她问:“怎么唱起歌来了,葛楚?” 葛楚却停下了脚步,说:“不是我唱的,你们也听到了吗?” 几个人也都停止不前,回过头来。最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燕乙,他很熟悉葛楚空灵的声音,方才他也以为歌是她唱的。 但是看到葛楚一脸沉寂,他也就不愿把气氛搞得过于诡异,便随口说:“应该是这附近的挡子吧,不要紧,等它过来就灭了它。”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式微是出自《国风-邶风》的诗歌吧,为什么要用吴地的清商曲来唱?”葛楚抬起头来,依旧是那样沉寂如水地望着他们,“我刚才还听到了这种歌声。” 闻言,秋暮雨想起了葛楚刚才十分异常的表现,现在她明白了,是因为幻听。 “那是《国语-秦风》的晨风吧……也是用清商曲唱的。”葛楚继续说道。 “照你这么说,挡子很有可能是鬼歌子夜?”秋暮雨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葛楚摇了摇头,“因为我不止听到了歌声,还看到了幻阵。” 说着,她上了几级台阶,走到燕乙面前:“我看到了湛濡,她回头对我笑了,但是,她没有脸。” “嗯,等等,”暮成雪打断道,“你说的‘没有脸’是什么意思?” 葛楚没有回答,她还在回想着那一幕。 “是无颜鬼之类的吗?”燕乙接着问道。 当时,湛濡回过头,用那张空白的脸对着她,然后笑了一下,就跃上了楼梯,消失在二楼幽暗的拐角里。 “嗯。”她十分肯定地应道。 “没有脸?那你怎么能看见她对你笑?”暮成雪又问。 “不需要看见,只要凭感觉就能知道,”葛楚定定地回答,又肯定了一遍,“她笑了。” 听她说着这样毫无依据的缥缈话语,秋暮雨亮出了梦华镜:“我看还是问问梦蝶会好一些。梦梦,刚才是有幻境出现过吗?” 过了一会儿,梦蝶的脸就出现在铜镜的镜面内,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解释道:“不完全是幻境哦。临界区本身就是扭曲的时空,出现什么都不算意外吧。不过歌声的桥段嘛,我看多半是鬼歌子夜那个怨女人在装神弄鬼。”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5 就在梦蝶刚吐槽了人家泣舟嫠妇,不,是鬼歌子夜设计的桥段过后,那歌声就又响了起来。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等诡异的回响消散,秋暮雨就立即把梦华镜收了回去,还说:“你既然知道就别再给我们招鬼了。” 忽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四下森森吹来,但他们谁都不记得哪里有通风口,而风已经带来了湿冷的水雾。没过多久,周围已是一片蒙澒,脚下的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似的地面,脚下传来霡霂的霫霫声,有雪白的仙鸟在上空盘旋,天空是一片紫虚,白光在或白或青的云海间穿过,风里有海水的味道,远处也有海浪拍岸的清爽声音。 但这个地方,并不让人觉得很是清爽。 葛楚勉强地在模糊与茫然中看到了远山和残败的亭台楼阁的影子,她再一转过视线,却在溟濛雨雾中完全睁开了眼:“那,溟涬也是临界区的一部分吧?” 闻言,几个人也朝她看着的那个方向望去。 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昔年在溟涬发生的那一幕。在他们前尘的记忆里,那件事后来被他们称作“浮天沧海”。 作者有话要说: ☆、浮天沧海 二 在千年前碧潇山的东山头,泠渊阁内空无一人。秋暮雨走过挂满了藤蔓的复道,来到了北山山岫上的书轩。 从那一刻起,清泠泽伤逝的过往,那段关乎他们所有人最初的前尘,即将浮现。是时候了,他们三世记忆的源头,该被追溯了。 秋暮雨走上了顶楼,只见虞鸿堂在吹卷的纱幕间负手而立,似乎是料到她会回来,就在此等候。 “上元夫人的双色并蒂莲,谜底就在溟涬,可是事实?”她问。 虞鸿堂不禁笑叹:“还是你先看清了虚幻与真实啊,不枉为梦魇的意中人。溟涬是仙境与混沌的交叠之地,自如那株并蒂莲有红白两色。你‘先死后生’,原来是早已看透璇玑,怕惹来暮成雪的嫌忌,妙哉。” 秋暮雨向他扫过凛冽的一眼,道:“他杀我一次,我就敢说,他不会杀我第二次。” “何也?” “除非,他想在这个千年赌局中,满盘皆输。”她施施然走到那一排排书柜前,信手抽出了一卷古籍,“泠渊阁从来就不是他的赌注,只有哥哥,是他最不想输掉,也最输不起的人。布置这个幻阵,仅凭你一人之力,也并非做不到,不过,你怎么肯冒这个险呢?说来与我听听罢。” “是啊,我还要多谢尊夫人了,若是没有她,沫留前生的遗愿,还真教我力不从心。”虞鸿堂偏转过脸,对她温雅地笑道。 话虽如此,秋暮雨也晓得眼前这个人已活了一千多年,怎么说也是修得了半个仙身。 “那个噬梦之魇,你把她请来当灵符,就不怕送不走她,图惹事端?”她压抑着兴师问罪的语气和心中的些许不满,梦蝶是她前世今生的结发之妻,怎么虞鸿堂说请就请了?还有那个暮成雪,竟用如此低劣的真相来贿赂她的爱人,真是用魔不知看佛陀。 简帛上原本墨迹斑驳,被她一翻开,字迹顿时就化为乌有了。 “替沫留遂了个心愿而已,你有何不肯?”虞鸿堂就知道她会埋怨,但面子还是要抹得开,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后要作何打算?” 秋暮雨放下古书,看着他,正色道:“我会留在泠渊阁。玄清宫我是回不去了,现在我要奔赴溟涬,把梦蝶带回来,赶在她……去‘彼岸’之前。做好重建泠渊阁的准备吧,虞掌门。” 言语间,泠渊阁已开始消失,化作火光。而此时在山门下,各门各派还毫不知情,正朝山上赶来。 顾彦昔终究还是没能和武林盟的正道之士拦住他们,但这是大势所趋,他自然不能力挽狂澜,便只好连夜赶回九江一带,和湛濡她们会和,一同前往溟涬大陆。 要不了多久,泠渊阁就会野火连天了。临走时,秋暮雨回望那片山岫,暗自想着。 她乘着竹筏,唤海若替她开辟航道,召冯夷为她驾驭竹筏。从北溟到涬溟本就不远,以她这样的航速,不出一刻钟就能登录。 因为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她才能推知湛濡前世的遗愿——制造一个泠渊阁与玄清宫尚存于世的假象。那个遗世独立的女人肯定不甘心清泠泽被暮成雪弄浊。一阁一宫,武林中修真问剑的传世门派,在千年前却本是同宗,名曰清泠门,只可惜祸起萧墙,同室操戈,最终,除了被逐出门派的凤凰族,清泠门被分作两派,留在清泠泽的为泠渊阁,有幽冥和苍龙两族,其余的则尽是月魊,随暮成雪返回故居月魊谷,创建门派为玄清宫。 数十年之后,清泠渊成了两派争斗的牺牲品,沉入了冥界,汇入穷泉。 她湛濡岂能甘心? 可她还未等到与暮成雪再决高下,就陷入了自己一手酿造的虚妄苦酒,又不觉间被暮成雪趁机算计了一回。 这时候,秋暮雨忍不住认为,也许这真是应了梦蝶说的那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十几年的消磨尽是徒劳,他们所看到的泠渊阁、玄清宫,以及门派内的其他人,都是梦蝶用幻灵化成的傀儡。掌门、师父和诸位长老的幻灵,据秋暮雨的推测,应该是在他们第二次闭关的时候就消失了,而虞鸿堂方才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个事实。为了掩盖幻灵的真相,他支走了门内所剩无多的真实存在的湛濡他们,去寻找四方灵符。这样做也可以让暮成雪信以为真,他便不再去打四方灵符的念头。 秋暮雨困惑的是,暮成雪为何要助他们寻找灵符,把四灵八荒符送给他们呢?如果是为了隐藏他知道明月玄珠的真相,那他大可不必,何况,他还将它交给了湛濡,告诉她此物不可停灵,难道…… 秋暮雨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忽然拔下了自己的玉钗,将拳头一紧,玉钗被她折断,指缝间淌出的血液和白玉倾洒在一起。 大意了,他们竟然踏虎尾春冰而全然不知。 为什么他们只在意明月玄珠,却忽略了灵符这么重要的线索? 秋暮雨一直不解此行寻找四方灵符为何会这般不费周章,至今她才发觉其中的原委。虞鸿堂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如许漫长的岁月里,他到底做过什么,恐怕没几个人真正清楚。暮成雪在玄清宫归还两张东方青龙的灵符时,苍辰就对葛楚说过,她手中的龙纹玉掌梳可以召回青龙的七灵符,可那一次,龙纹玉掌梳为何毫无召灵的迹象? 而一个人只有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才能恢复前世的全部能力。秋暮雨有部分前世死后的记忆,所以知道暮成雪和自己一样,是月魊族人。月魊需要练成家族的内功心法,再加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6 上其自身有极清的灵体,才能青丝蜕华发。假若暮成雪没有前生的回忆,那他今世连自己是月魊都不知道,自然是没练过月魊族的独门心法,可他为何生来就有那一头白发? 推想到这个地步,当然不是秋暮雨疯魔了,事到如今单凭她曾寄给湛濡的那封信中的暗示,就能让湛濡不知先她多久想到这一步了。湛濡也是术士,用俗人的话来说就是“掐指一算就能参透七分谜底”的人,虽然术士“算命”其实并不需要掐手指。 她现在的推测,不过是在全力以赴地追上湛濡的思绪。 若是暮成雪并没有忘记前尘,那他的白发就很好解释了。至于他归还的两张青龙灵符,没错,当然不是真的,真正的灵符早就被虞鸿堂送回四灵星宫了。想证实这一点也并非难事,因为,若是没有四灵星宫的正常运转,上元夫人怎会迎来她的天劫?每一个修仙成魔的,怎么说到了一定的道行就都得渡天劫,而这前提就是众星正常运转。 还有一件使秋暮雨觉得难以言喻的事实,就是上元夫人池子里的那株并蒂莲的谜底,是她经由明月玄珠,魂游仙界时所见到的。虽然她曾向湛濡拖过梦,但恐怕湛濡还不能完全推到这一局。 谜底便是这个由幻灵构成的现实。 待到幻阵彻底失效,世间就真的再无碧潇山泠渊阁与玉龙雪山玄清宫了,且世人对于这两大千年门派及与之有关的人物是非的一切记忆便会荡然无存,除了苍辰之外,因为上至朝堂下至村野只会记得他是胥国的九王爷。 看透了谜底,就该想到谜题之外的真实了。秋暮雨在海雾中渐渐看清了溟涬大陆的轮廓,她想,只剩下明月玄珠了。 果然,当她抵达溟涬之时,一切业已开始,并无法挽回了。 原本用作顾彦昔盗走明月玄珠的报酬——孙权六剑和青霜剑被暮成雪用来“款待”了湛濡,李瑶琴、葛楚和兔脱呆滞地停在原地,显然是被梦蝶的二胡曲迷了神志。 而梦蝶…… 她已变回了妖魔化的本相,由一个娇逸可人的少女变成了窈窕颀长的艳女,她的冰肌呈现出失血的灰白色,胸膛的正中央镶嵌着那块梦华镜,有黑紫色的蝴蝶从中翩跹而出。秋暮雨知道,此时的梦蝶已非平素的掌梦师,而是魔界的噬梦之魇。 不同颜色的蝴蝶有不同的蕴意和用途,黑紫色的蝴蝶就象征着她要噬梦。 不知道暮成雪和梦蝶只见到底订下了什么盟约,秋暮雨却依稀记得,前世的暮成雪曾待自己和哥哥如亲故一般,到了后来竟变得怙恶不悛。 一千年,情随事迁,他们都变了不少,是因为什么呢?本心又在何处?再过一千年,他们又会如何?秋暮雨现在还不会回答。 一定要阻止……秋暮雨望着迷雾中的人,吹起了手中的白玉箫,以扰乱琴音中的幻术。 孙权六剑和青霜剑都是帝王之剑,剑招凌厉凶残,又是在溟涬镇守混沌千年之久,早就修炼出了剑魂,如今更是剑如其名,令人难以同时应对。 湛濡现在还能和它们过过招,可她的扇子是受不住持久战的。秋暮雨是想助她早些突围,梦蝶的幻术却随着琴音弦弦相催。两人竟在有意无意间合奏了一曲激楚结风,彼此灵力的悬殊高下也显而易见。 秋暮雨并不意外梦蝶的动摇,前世时不正是因为她的动摇,自己才会死于暮成雪之手吗?就连秋原川也受到了牵连,被卷入了不复之地。 她不怪罪梦蝶,这是梦魇出于本性做出的抉择,她能理解在梦蝶眼中,食物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吃到梦魂,她就能不顾一切地去追捕,这便是她的道术。 可是,秋暮雨不能看着梦蝶朝毁灭的方向走下去,她决不能容忍这种动摇因暮成雪的诱骗而变成背叛。 月魊族人坚守的最根本的道义就是泽命不渝。 又打下了一个回合,湛濡身为人界的一份子,体力有限,不能和这些青铜玄铁无休止地耗下去,何况,她的扇子也用完了。 湛濡翩若惊鸿地翻身一跃,用几道掌力打过了剑锋,衣袂划过了剑身。她问:“暮成雪,我们有多久没比过剑了?” “六年,说不定更久了。”暮成雪用他惯有的温润语调回答,“沫留的嘲风弄月还和当年一样掩其不备啊。” “看来这六年来,你倒是长进不小啊,那就让我见识一番吧。”湛濡在空中斜过身,一脚踏过飞来的剑身助力,又从袖中甩出七张符纸,分别贴在了这七把剑上。 在浮动的雨雾中隐约可见暮成雪忽明忽灭的笑意:“可以啊,正好,你该把东西还给我了。” 湛濡顺势一连打了几个后空翻,停在地上时,在原地晃了一圈才稳住了身子,单薄的背影在海雾中静息了少顷,由于发簪早就不知在打斗时落到了何处,她那近乎垂到裳梢的黑发随风凌乱。再转过身时,她的手中拿着明月玄珠,柔软的额发间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幽幽地看着暮成雪,她不羁而森然地哂笑道:“不就是玉石俱焚吗?你记住了,东西是我还给你的,不是你自己讨回去的。不过,明月玄珠,好像也没有认你做主吧。” 贴在剑上的符纸镇住了七把剑,使它们悬停在空中。这时,湛濡的灵力使沈墨在纸面上散开,印出了剑名: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青霜。 这是她嘲风弄月中那个类似阴阳指的招式,她本想教给葛楚,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被她将剑魂封印成灵符的七把剑在空中颤动了几下,只见她一扬手,这七把剑的剑锋便指向了暮成雪,并向他刺去,而明月玄珠也被她送到了剑锋之前。 与此同时,秋暮雨忽然起身跃上了十尺多高,长剑一横就朝暮成雪冲来。见状,暮成雪抬手催发一股内力,先抵御秋暮雨的袭击。哪知她一个空翻躲了过去,身体又是一旋,却改变了方向,俯冲下来了。待暮成雪再去迎击湛濡的进攻,就有些迟了,便只好设下结界。 秋暮雨的长笛击中了梦蝶胸前的梦华镜,几道裂痕从铜镜中心蔓延至玉笛的一端,碎片迸溅,两败俱伤,琴弦也戛然崩断。梦蝶猛然睁大双眼,睫毛如蝶翼般一振,手中的二胡和琴弓掉在了地上。 而在暮成雪和湛濡的抗衡也在这一刻终止,灵力的释放把明月玄珠震的粉碎,灵风肆虐横扫,把玄玉的碎片飞散到四处,震垮了周围几座本就残破的楼宇,也缭乱了他们的头发。 暮成雪被飞逝的碎玉在身上划破了几道血口,自己受了内伤。他看到对面湛濡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多少,一大摊血泼洒在她的脚下,雨雾中,她的身影因呼吸紊乱而陡然颤栗。 梦蝶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后倾去。这时,秋暮雨的双手在海雾中出现,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7 接住了她,不久,那双苍凉的眼眸也在雾中清晰。 “不要背弃我们的盟约,我会让你在梦魂中看到此岸的本真,泽命不渝。答应我,你不能去彼岸。”说完,秋暮雨吻了一下她的唇,以示鉴证。 半晌,梦蝶伸出手,捧上了她的脸,站起身来回吻了一下,然后妖魅地笑道:“那你可要早日帮我把梦华镜补好。” 由于琴声断了,其他人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前世的暮成雪在明月玄珠中封印了所有人的记忆,而此时,明月玄珠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便重拾了各自的记忆。 这时,湛濡只觉得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是虞鸿堂,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那边都已经结束了。” “呵,”她望着眼前的烟波浩渺,好似浮游在云海之间,她满口是血,海雾中传来了血液流淌的声音,她却笑了,“此乃汝之终局,亦是吾,历经千载所见……” “哈哈哈,”她忽然仰天大笑,“好,暮成雪,这个千年赌约,算我湛淋离输了!” 濡染淋漓,长天伸纸。湛淋离,是她前世之名。 “清泠渊发源于丰山,玄清宫建于月魊谷。”暮成雪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这个原本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本想将另一个洗劫一空的江湖强盗,已随消散的幻境葬身于火海了。而坐落在雪上之巅的玄清宫也冒着浓烟火舌,被烧焦的碎屑与火光一同在风雪中飘散。 没有碧潇山,没有沧涯岛,有的只是苍茫北溟中,一座孤伶伶的沧海岛。 “看来你和苍子虚一样,都是沐猴而冠,极易言败之辈。”暮成雪收敛了轻笑,漠然地看着她。 “嘁,没吃到梦魂就算了,这叫什么真相?”梦蝶眉头半皱,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却转瞬出现在他面前,用一双紫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阴郁地说道,“暮成雪,你的梦魂,我迟早会来取走,抵上你今天欠下的。” “魔物就是魔物,只会在欲望的驱使下苟且。” 闻言,梦蝶恨恨地伸出指甲尖长的手朝他袭来,可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交错的时空。 “瑶瑟,”葛楚开口道,“我们走吧。” “哦,茕灵,你如何看出我不是李瑶琴的?”李瑶瑟发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不禁问道。 “李瑶琴的心思都在苍辰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暮成雪提到苍子虚的时候,你半点反应都没有,之前为了苍辰的事,你还跟我吵过。我就知道,你不是。”葛楚说罢,便转身向海岸边走去。 李瑶瑟笑着跟了过去,问:“走之前,就不想说什么?” 关于前世,葛楚不会原谅湛濡,但她停下脚步,给她留了一句话:“九渊之下尚有天衢,你只配留在九渊。” 待她们走后,虞鸿堂决定返回沧海岛,在那里重建泠渊阁。 “贺喜虞长老登上掌门之位。”湛濡望着远处的海浪,说。 那次虞鸿堂称掌门为掌门师兄,其实并非口误,而是他们之间的辈分确实如此。湛濡也的确是他的师妹,而顾彦昔身为幽冥族人,前世也是泠渊弟子,且应当是他们的师弟。 “你不和我们走吗?”虞鸿堂问。 “我要留在这儿。”湛濡撇下这么一句,就走进了水雾里。 无奈,虞鸿堂只好由着她了,虽然这样的潮湿之地不利于她伤势的恢复,不过,他们每天多来照应她几次就好了。 曾经刻在三生石上的誓言成了紫玉寒灰,一双纤手剪下的相思到后来心字全非。百尺游丝婉转,梦魂千里沉浮,都回不去了。 昔时玉骨委尘沙,是谁为了谁? 湛濡不在思量了,她连葛楚离开时说的话都记不清了。久而久之,每当她忆起“浮天沧海”之事,就会饮上一坛酒,喟叹一句“佳人难再得”。 呐,湛沫留,你还是没能挽回千年前的遗恨啊。一夜独醉,她无声地饮下自遣之辞。 那些人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泠泠彻夜,“浮天沧海”不过是一盏河灯,一夜未烬也只余下了灯花而已。至于一切故人往事再次牵扯出的羁绊,就是在那件事过去的一年以后了。 江湖还是天下人的江湖,天下还是胥淮两国的天下,也是沧龙与凤凰两族中,皇室统治的天下。一如千年以前,即使卫国吞并了周国,只要凤凰族还在,就会打回自己的江山。那段历史,就是两族在此消彼长的轮回中字字铭刻下来,最终又风流云散的前尘。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歌 湿冷的雨雾和浮源露水散去,微茫的歌声也消失了。 看到他们前世的光景时,葛楚就彻底无语了,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怎么会这么巧就让他们重见? “阿雨,你怎么看?”她问。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头了,而且是非常清楚。”秋暮雨又看了一眼沙漏,是上午十点,她拿起镜子,“梦梦,先别用幻灵干扰他们了,该来的迟早要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罢,梦蝶又在镜中消失了踪影。刚才她一直停留在镜子的世界里,暗中用幻灵妨碍挡子,现在看来,这次的挡子是怎么也甩脱不掉了。 他们继续往楼上走,途中,暮成雪点了根烟。烟里苦涩的味道能让他清醒不少,似乎也能让他与这亦真亦幻的时空划清界限。他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可能与他月魊的体质有关。月魊族人是风和月之神云中君的后裔,听起来似乎很高能,其实他们一族除了仙缘较多,自愈能力超出常人千百倍以外,就没有什么异能了,他们无法自行治愈身上的疾病,也不能靠体质化解中下的毒。  月魊连天人都算不上,甚至还差得很远。 暮成雪手指上的伤已经愈合了,痛感却没有消失。因为月魊的伤口虽能迅速痊愈,但痛觉持续的时间与常人所受同等创伤的疼痛时间等长。这是月魊体质的警戒手段,痛觉能使他们的身心不被麻痹,从而准确判断出自身的处境。所以,月魊也是十分善于做戏的一族。 “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吐了一口烟,他问。 “你不记得?”燕乙跟上去几步,问。 他摇了摇头。 不是不记得,而是现在承认还太早。 “那是我们的前世。”秋暮雨答道。 这时,葛楚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她很久没联系的一个朋友。 “我先接下电话。”她说道,“喂,阿穆。” “葛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消沉。 “嗯,怎么了?” “来看看思臻吧。” “好啊,我们好久都没聚了,等过两天,我们还去那个酒吧……” “不是,”对方突然打断了她,“思臻她……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8 她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陪着她。” “等等,你说她怎么了?”葛楚心里一急,连声音也扬高了些。 电话了传来了那女人的一声长叹,然后,她说:“她出事了。这次出任务,她的身份暴露了,我躲在楼里看着她上了他们的车,然后,他们的车,从高架桥上冲了下去……他们事先做了准备,什么事都没有,可思臻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医生说她可能……” 听到阿穆说的话,和她哽咽的声音,葛楚的心里不光是震惊,还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的压抑:“阿穆,你先别急,我今天真的抽不开身,但是明天,我一定会去,你先把地址告诉我。” 通话结束后,葛楚开始查看通话记录。这里是临界区,为什么会有电话打进来?她必须确定这通电话的真假。 阿穆和思臻是她在酒吧里认识的,她以前经常去酒吧唱歌,渐渐和她们熟了起来。后来她在无意间得知,那两个女人是搭档了很多年的职业杀手。当然,不用她们威胁什么,她一直都守口如瓶。偶尔她们也会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躲进她的家里,给她添点“麻烦”,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麻烦。有两个和自己关系这么好,又如此信任自己的朋友,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她们并非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她们杀的都是罪大恶极,又无法交给法律光明正大地审判的人。自从她离开那座城市,搬到这里,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和她们联系过了,她偶尔打过她们的电话,却总是打不通。 “茕灵,那边好像有动静。”燕乙提醒道,他似乎还闻到了其他人的气息,从这周围飘来。 “嗯。”葛楚站在楼梯下的走廊里,通话记录被她翻到了一年以前。 找到了,阿穆,未接来电……看来只有这一个了,她之间的来电我都接过了,只有这一条,是她最后一次联系我了,她想,试一试能不能打回去。 一段彩铃声过后,电话被接听了。 “喂,阿穆,我是葛楚。” 对方没有回话。 “阿穆?阿穆?” 通话突然被终止了,电话里只有一串忙音。 是她把电话挂了,还是没有信号?葛楚正疑惑着,走廊东侧却一声巨响,整栋楼震了震,   墙砖朝她冲了过来,把她带到了走廊西侧。 燕乙发现了事情的不妙,本想喊她,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冲下楼,来到走廊西侧,却不见葛楚。 “茕灵!”他抓起碎砖烂瓦就往一边丢,他知道,人一定是被埋在里面了。 秋暮雨和暮成雪也冲下了楼,看看在一旁挖着乱石堆的燕乙,秋暮雨也跑过去帮忙。走廊东侧乌烟瘴气,暮成雪隐约看到了对面的人影,却无声地上了楼。 现在承认还太早了,不如乘乱做点有意义的事,他想。 “喂,你不是上仙吗?好歹用点法术啊行不行。”秋暮雨掏出自己藏在身上的那些家把事儿,冷冷地嘲讽道,“场面都这么大了,你干挖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仙班的级别是按照修真的年数来划分的,没听过‘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吗?”燕乙回过头来跟她贫,却正好触上她怒目中的冷光和几许妩媚,一时又歇了嘴。 真是太像了,她和秋原川,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就是秋原川的眼里没有妩媚,话也没她的多。燕乙准备转身继续挖砖,秋原川的前世救过他,是他的恩公,他决定姑且不和恩公的妹妹计较。然而,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猛地从他背后升起,他朝后面定睛一看,下意识对秋暮雨喊道:“小心后面!” 一声子弹与金属相撞的声音划过,是因为秋暮雨刚才一转身,用她改制过的毒枭挡住了子弹。这种短刀被她改制之后,对于阻挡一般的子弹都不是问题。 走廊东侧的烟尘已经散了,另一伙人走了进来,燕乙从脚步声上就能判断出,他们大概来了二十几个人,并且他还听到了那不太和谐的金属环碰撞的声音。 “乱入者就在这儿呢,诚哥。”说话的正是墓门人虺老九,他还抱着那个鬼歌子夜的萝莉布娃娃。 “总算是找到了啊,行啊,这还有个妞,是谁让你们来这儿的?”那个被称作“诚哥”的人问道。 对面的人,秋暮雨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既然他们能和墓门人来到这里,她觉得,这些人哥哥一定是认识的。 这时,乱石堆上发出了声响,过了一会儿,葛楚从中露出了半个身子,她跪坐起来,看着对面的人,脸上和胳膊上都是血。 “没事吧?”秋暮雨问。 “还有一位啊,没死?”对面那人气焰嚣张地说道。 “我没事,擦破了点皮。”葛楚说完,便直直地盯着墓门人,问,“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那些人,哪些人啊?”虺老九抚摸着布偶那半张精美的脸,猥亵地笑道。 “就是那些,被炸成肉酱的人。”葛楚的声音狠了几分,不过被她的冷静遮掩住了。 “他们啊,他们是祭品,被我用完之后,就送走了。” “果然如此,你们先把人抓来,操纵他们的神志,让他们替你们效力,用完之后再废掉,把魂魄送去冥界做魂祭,”燕乙站起来,言之凿凿,“大叔,你是恶趣味加萝莉控吗,还喜欢恶心萌?” 这是什么神转折? “操!诚哥问你话呢,你小子打什么岔?”旁边又站出来一个人,故意挑了个头,走过来便要动手。 突然间,葛楚一下子从乱石堆里窜了出来,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身体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里的玄鸟刃刚好比在他喉咙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你这刀是陶瓷做的?”那人摩挲着剑身,朝她勾去一个眼神。 “哼,老三真是一碰见女人就成软蛋。”诚哥鄙夷地骂了一句,回头对其他人说,“哥几个,咱们赶紧速战速决,西城那边的事一样不能耽误。” 那男人正握着剑身,忽然,剑身开始发烫,变得通红,他叫骂了一声,赶紧松开了手,一些从剑上熔化下来液体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不仅是手,他觉得全身都痛得厉害,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你个死贱人给我用了什么东西?” 葛楚直接把剑捅进了他的嘴里,他的最没有被划破,熔化的液体却流了进去。 “这是用丹砂做的剑,丹砂就是硫化汞,加热以后呢,就会产生水银。”没等她解释什么,燕乙就已经替她把道理说清楚了,“现在你死的很明白,可以瞑目了吧?” “你!”诚哥震怒,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含混不清地叫了几声“救我”,不到两分钟内就中毒身亡。 “诚哥,咱不能就这么看着老三去了……” “当然不能!”诚哥打断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19 身旁兄弟的话,气极地走过去,一脚把尸体踹出几米远,“这他妈是他自找的,但是你们,也别想从这里走着出去!” 对着燕乙他们说完后半句,他就开过去一枪,其他人也一并冲了上去。 子弹是冲着葛楚来的,不过她早就跳到一边去了。 对于他们这几个千年前就是行走江湖的人而言,对付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大展拳脚。三人一边抵挡,一边商量着下一步。 “燕乙,用丹砂来骗我很有意思吗?”葛楚问道,凌空给了眼前的三个人一记横踢。 “你不知道啊,我为了把玄鸟刃保存下来是有多不容易,可惜它最后还是给毁掉了,我也没办法嘛,都一千多年了。”燕乙和一旁的人厮打着,抽了个空为自己辩白。 “唉,怎么转型了,一点也不像你。”葛楚把化了一多半的剑丢了过去,正砸在他周围人的身上。 他连连向后躲了几步,无奈地翘了半边眉毛,对她说:“我碰了水银也会中毒的!” “墓门人和布偶就交给你啦,这些人嘛,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该说的他们都说了,不该杀的人也全叫他们给杀了,我先撤喽~”葛楚跳上了楼梯,回头对他露出一排小白牙就跑掉了。 闻言,燕乙像尊雕塑一样愣在原地。 秋暮雨迅风似的从他身边晃过,刀刀见血,结果了最后三个人,然后,从他眼前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加油啊老兄。” 她刚走上楼梯没几步,只听身后一声枪响,她立刻回过头去。燕乙半蹲在地上,手捂着肩膀,虺老九从对面走了过来,用枪抵着他的额头。 “怎么了,美人儿先生,这就不行了?”虺老九妖邪的笑了。 “你个变态……老子叫燕乙。”燕乙显然对于“美人儿先生”这个称呼感到很不爽,连暮成雪都不敢这么叫他,这家伙居然……害得他连名字都告诉他了,会不会被那个恶心萌的布偶当成言灵控制住啊? “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就不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想好了吗,小东西?” “都说了,老子叫燕乙。” 虺老九即刻给枪上膛,又往他的眉心处用力一桶。 “行了吧你,别装了,”这时,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的秋暮雨放话了,“上仙挨了枪子儿都是能笑出来的吗?” 燕乙沉吟了一声,朝她剜去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啊?” 他这凤目一挑,还真是勾人,难怪前世的暮成雪被哥哥拒绝之后,转身就迷上了他。秋暮雨想着,缓和了语气,道:“我见你身子颤的不正常,就猜了一下。” 燕乙笑了一下,挪开捂在肩上的手,指间夹着那枚子弹:“我答应你,还有,这是你的子弹,还给你。” 叮铃当啷几声清响,子弹落在了地上,滚远了。虺老九的眉心处却多了一个弹孔,枪也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他疑惧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裂开了几条血口,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顷刻间,他的身体如灿然绽放的大红莲般体解肢裂。 燕乙站起来,手随便在自己身上拂过,就用灵力抹去了血迹。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秋暮雨闻到冲人的血腥味,皱了皱眉。 “因为鬼歌子夜的尸偶。”燕乙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萝莉布偶,答道,“相传晋女子夜造《子夜歌》,以吴地清商调为曲。后来她的夫婿负了她,她含冤而死,变成了怨魂,经常在夜半鬼歌清商曲辞,人称‘鬼歌子夜’。她怨气太重,还四处蛊惑心怀怨恨的女子,吞噬她们的魂魄,再把她们的尸体做成尸偶,替她寻找更多的魂魄和精气,等到尸偶完全腐烂,她就会找别的女子,做成新的尸偶……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叫她挡子都算抬举她了。” “哦,那这些身体爆的像肉酱一样的人,是早就被她吸光精气了?” “嗯,刚才我把子弹扔出去,只是要他知道他已经死了。” “不过,那些人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秋暮雨问。 这时,燕乙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黑红色的眼眸泛起了玄光:“因为,当一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时,她就能用言灵控制这个人。” 地面上露水浮源,秋暮雨挪了一下左脚,只听潮湿的声音擦过鞋底,楼梯上很滑。 听了燕乙的话,她说:“哦?那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你也不知道了?”她无意间摆弄着戴在胸前的小沙漏,云淡风轻地看着燕乙。可沙漏中极为幽微的调试机关的声音却渗进了燕乙的耳朵里。下一刹,恐怕就会有短刀钢针一类的暗器朝他飞过来了吧。 燕乙一慌:“我说笑的,你别当真啊。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家伙的技能,知己知彼嘛。” 这家伙是指尸偶。 秋暮雨不冷不热地笑了:“也是,你的全名又不叫燕乙。对了,其实刚才,我也是开玩笑的。” “那就好。”燕乙十分囧地瞥了她一眼,转眼时又发现,那个尸偶离他更近了,“真冷啊,总这么盯着我看。” 被一个溶了一半的尸体这样盯着,燕乙这一个月都会食不下咽,他现在只想一把火烧了她,让她尘归尘,土归土。 你就安息吧,我可是为了你好,他心说。 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秋暮雨却说:“幻象因她而起,就算你现在让她在地下长眠,我们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先破了她的幻阵,再祝她一路走好?没道理啊。” “梦蝶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爱信不信。” “又是她,你让她出来,别老闷在镜子里面行不行?就这么喜欢囚禁感?”燕乙急躁地甩了甩衣袖,可抬眼又撞见了那个尸偶,就不禁向后躲了两步。 “你害怕?”秋暮雨问。 “你若是被她这么盯着,估计早就连肠子也吐出来了。”燕乙无奈地皱着眉头,一副不知是恼是悲的模样,那尸体散发出来的腐臭味令他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 “上仙大人!”梦蝶突然从镜子里冒了出来,几步跳到了他面前,欢喜地抓住他的胳膊,仰起脸对他粲然一笑,“哪天我带上仙大人到镜子里面玩儿吧,那里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闷哦。” “呃……嗯,好。”燕乙僵硬地站在那,简单应下了。 又来了一个小萝莉,不过,总比那只要好得多。他想着,又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瞅了一眼,果然,他的乙男心再次受到了惊吓。 也不知何故,梦蝶总是对燕乙天然地亲近,从一千年前就这样了。而燕乙深知梦蝶这是心如渊泉,形如处女,因为她毕竟是梦魇,除了秋暮雨,燕乙还从未见过谁能与她交结到如此境地还能相安无事。尤其是,越看着梦蝶,就越能让他想起一个人,那段回忆他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0 不想提,他也知道梦蝶的用意,所以他总是可以疏远她,但这似乎没用,梦蝶依旧烂漫天真地亲近他。这就更让他明白,梦魇,是轻易接近不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小生改了好多遍。。。还是不满意啊。。。 ☆、子夜祭歌 “枝中水上春并归,长杨扫地桃花飞。”正是岑寂之时,那个尸偶却忽然开口唱道,歌声在走廊里缥缈回荡,又像风一般在人的耳边掠过,令人心里冰凉地一颤,“清风吹人光照衣。光照衣,景将夕。掷黄金,留上客。” 唱罢,她忽地飘走了,留下这三位在风里凌乱。 “现在怎么办?”燕乙抽了抽嘴角,回过头来问,“梦蝶,你的八卦镜能不能起到点作用?” “那不是八卦镜,那是当年我梦回华胥的时候淘来的。”梦蝶软软地说道,“上仙大人不知道吗?在次元交错的地方不能乱用法术,否则——说不好就被哪一个次元吞噬了。” “吞噬?” “嗯,因为次元扭曲会产生能量,就像超巨星爆炸会变成黑洞,被吞噬了就很容易粉身碎骨。” “呃,当我没问。” “算了梦梦,他就是只笨鸟,别跟他解释这么多了。”秋暮雨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从相遇到现在,自始至终她都没怎么正眼看过燕乙。 没错,她就是看不惯这样的男人,明明可以很强,却偏偏要装出这么一副娇弱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好在燕乙不是个娘娘腔,也没有什么矫揉造作的行为举止,不然秋暮雨还不得把他顺着窗户丢出去? 尤其是,一个能像女人一样生孩子的男人,就是个怪物! 居然说自己是笨鸟?本上仙这两千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好吗!燕乙腹诽道,刚要开口反驳,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顶住了嘴。 黑色的风。 秋暮雨一把抓住梦蝶细瘦的胳膊,用后背挡住她,生怕她这一身轻盈被风吹走,梦蝶的背后多出了一双若隐若现、紫纱似的蝶翼,在风里探了探风向,又怕被吹折,很快就被她收了起来。 等风止息过后,她才说:“刚才的风是从八风之府——清源吹来的。” “清源,我知道,北极寒风的源头嘛。”燕乙大摇大摆,嘴上也毫无把门。 “你又知道了。”秋暮雨鄙夷道。 “你好像看我很不顺眼?” “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梦蝶夹在这别扭的两人中间,稍稍有些羞涩地说:“你们……不要这样啦,我们先想办法破阵吧……哦,你们看那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了一栋古楼。想不到一阵狂风过后,就多出了这么一座好似九重天一般高插青冥的楼宇。 在他们居住的城市里,有一座寄存骨灰盒的高塔,名叫九重天,建在山上。 “这是什么?”秋暮雨问。 “凤凰族的仙宇,五凤楼。”燕乙仰望着眼前的楼阁,似乎带着神往和肃穆,“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鹄。” “好像没有玄鸟呢。”梦蝶跟了一句。 “玄鸟就是凤凰的先祖啊。” “是因为先祖犯下罪过,被逐出五凤楼了吧。”秋暮雨哂笑道,“所以就另当别论了。” 玄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秋暮雨说的没错,玄鸟一宗是犯下了当时的族中禁忌,才被一度撵下尊位,但是在几百年后又得到了平反,已经恢复了显赫的地位。 秋暮雨记得前世的时候,琴瑟和鸣对她说过,凤凰族不论男女,多出美人,有龙阳之好的现象很正常,但要是在几百年前,那可就是大罪,当时,为了惩治这类族人,专门有人研制出了一种叫做“自相生”,男子服用以后,便可受孕生子,而那些服用了此药的人生下的男童也会遗传这种体制。所以,古书上记载的凤凰乃凤生子,其实不然,原本是有来头的。 那时秋暮雨还说燕乙“不过是罪人之后”,李瑶琴立即反驳:“话不能这么说,你可知道男人生子有多不容易?” 她却不以为然:“当初不做那些有的没的,不就用不着受这个罪了。” 琴瑟姐妹气绝,为此大半年都没有理她。 要说他那个女儿暮玄默,不就是琴瑟给带大的吗?呵,暮玄默,连姓氏都是随“夫家”的,也是够难为他了。秋暮雨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梦蝶说道,她必须主动打破这两人之间的僵局。 进去之后才发现,五凤楼内十分空洞,除了狭窄陡峭的木楼梯,就几乎没有什么了,最显眼的就是雕镂在墙壁上的五凤。 “绿耀克碧雕琯笙,朱脣玉指学凤鸣。流速参差飞且停。飞且停,在凤楼,弄娇响,间清讴。”一段笙歌在高楼上徘徊,清商乐转了调,尸偶似乎在上空晃过。 五凤楼的楼顶是空敞的,从楼底向上看,能看见云遮雾涌。在浅浅的云雾后透着浅浅的月光。随着笙歌消散,云退月起。 银白的满月。 秋暮雨抬头望月,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只看到了一轮血月。如果这只是她的脑内的幻觉,那么也只是幻觉罢了。然而,她是实实在在见过血月,那是在很久远的时代发生过的事了。 燕乙猛然感到后脊一阵阴凉,他下意识地转过身,身后是一片寂静。 从楼下往上看,楼顶的空洞不过是一个空隙,而月亮很快就移到了空隙的正上方,月光洒澈下来,如汪洋漫过了楼里的每一寸阴影。 梦蝶瘦小的两手捏着梦华镜,她低头注视着镜中楼与月的倒影。她有些痴痴地望着,却被秋暮雨的一句话点醒。 “是季秋之月。” “你说的是古月魊族的祭月礼?”燕乙问。 “嗯。”这次秋暮雨没有拿话来呛他,“四季各有节令,春曰青阳,夏曰朱明,秋曰素商,冬曰玄英。每个季节都有各自的社和禊,月魊族也在四季举行祭祀,其中最特别的就是祭月礼。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以此类推,每个季节都有三次祭月礼,仪式各不相同,秋祭最重要。秋与月,好像在冥冥之中被赋予了特殊的联系。” 难得她说了一番神秘兮兮的话,燕乙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想去献祭啊。”她注意到了那种目光,不耐烦又有点得意地问。 “献祭?”燕乙打了个激灵。 “季秋之月是在深秋时举行的月祭,你说,深秋蕴含着什么意思?”秋暮雨邪性地笑问。 这……不言而喻嘛,燕乙想道。 “所谓献祭就是当月亮刚好倒映在水潭的正中央时,巫祝用灵力将献祭者悬于水潭之上,这时水潭里的水叫‘秋水’。献祭者要穿素衣——不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1 是白色中衣,那种是穿作礼服的裼衣——而是白色凶服。献祭者会在族人吟唱的咒的作用下,全身多处划裂,血滴入秋水中,”梦蝶用指尖轻点镜中的银月,便有一滴滴血落在在月影中,“直到血把秋水中的月亮染红,浸成血月,到那时,天上的月亮也会变得血红。” 三人抬头望去,果然,五凤楼上方的月变成了耀眼的血月。 “那,献祭的人呢?”燕乙接着问道。 “献祭者如果因失血过多而死,就会被族人沉入潭中月,交给他们的先祖,月神云中君。如果没死,就是‘白商素节,月既授衣’,被云中君授了衣的人,就是下一任素商令的掌管者。”梦蝶补充道,“四季各有节令,在四大灵族中各有人分掌。苍龙族掌青阳令,凤凰族掌朱明,月魊掌素商,幽冥掌玄英。” “能被云中君授衣的月魊少之又少,几代人中能出一个就不错了。”秋暮雨说得毫不含糊,也一点也不觉得痛惜,这种漠然真是和秋原川一样。 暗红透亮的月光把这里披露无疑,这时,四周响起了孩童清脆的笑声,和清朗的歌声,也是用清商调唱的。 “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飘飘初秋夕,明月耀秋辉……秋夜凉风起,天高星月明……凉秋开窗寝,斜月垂光照……白露朝夕生,秋风凄长夜……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别在三阳初,望还九秋暮……” 周围出现了一些人影,这些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原来真的是一些结伴嬉笑玩耍的孩童,他们唱着歌,很欢乐的样子。 他们渐渐走进,忽然看到了秋暮雨,他们像是见到了昔日熟悉的玩伴一样,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秋子!秋子!原来你在这儿啊。” 秋子是秋暮雨第一世的乳名。 当他们跑到她眼前没几步远时,却渐渐缓下了脚步,慢慢走近,他们脸上的天真烂漫的笑容却被疑惑所替代:“欸,你不是秋子。” “不是秋子……不是秋子……”其中几个孩子也跟着呢喃道。 “不是秋子,那会是谁啊?”另一个孩子问道。 “可是,她和秋子长得很像。”又有一个孩子说道。 秋暮雨走近他们,跪坐下来,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说:“的确是我啊。” “你真的是秋子!” “是秋子!” “秋子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秋子长大了……”又有几个孩子呢喃起来。 听到这,秋暮雨略微一怔,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秋子长大了吗?” “真不公平,我们都没有长大。” “原来只有秋子活下来了啊。” “我们都被献给云中君了。” “可是我们都没见到云中君。” “是啊,真不公平……呜呜……” 说着说着,这些孩子们哭了起来,他们抓着秋暮雨的胳膊不放,有的靠在她的怀里,有的把脸埋进她的肩。 是亡灵的哭泣。 秋暮雨坐在那,想起了一些事情。她是献过祭的。 季秋之月的献祭者都是不到十六岁的孩子。那年她十一岁,巫师占卜,认她为献祭者。献祭者要在祭礼开始前的一个月与族人隔离,斋戒。那时,只有哥哥经常偷偷跑过去看她,却很少有机会给她带些像样的食物,因为家里也很是清寒,族人又在暗处严加看守。哥哥去了之后也很少说话,她问他:“哥哥,我会被送到云中君那里去吧?” 他依然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很平静。 随着月亮由朔月变成望月,又变成冥月,兄妹二人内心的忧郁在平静之下由缺变盈。 到了晦日那天,哥哥又来了,他让秋暮雨换上一套素衣,还帮她整理过衣冠,她便知道,那一天来了。 她又问:“我会见到云中君吗?” 他没有回应。 只是那次祭礼,她并没有见到云中君,而是被哥哥瞒天过海,暗中救走了。第二年,哥哥成了季秋之月的献祭者,但是,他没有死,而是被封为新一任素商。 秋暮雨没见过云中君,哥哥也没有,暮成雪更没有,似乎其实是谁都没见过他吧。 “云中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毫无感情地说道。 是该宣告结束了,否则,无辜的亡魂得不到安息,只能在临界区游荡。 “白藏、收成、三秋、九秋、素秋、素商、高商。”秋暮雨默默地念下咒音,然后开口说道,“远古的逝者,请舍弃缔结的契约,脱离所有的执念,使魂灵不再受困。” 这时,几个孩子擦了擦眼泪,问:“还可以回去吗?” “只要能结束祭坛上的约定,就可以回去。” “真的吗?” “嗯,全凭你们自己。” 不久,血月退去,白光辉映,他们都在月华的流转中消失了。 秋暮雨跪坐在地上,周围只有几具枯骨,握着她的手,依靠在她的肩上。她拿开那些枯骨,站了起来,转身对梦蝶和燕乙说:“这算是破了一重幻境吧。” “可能,下一个会和五凤有关?”梦蝶不太确定地说。 “不会了。”燕乙替她确定道,“凤凰族已经同旧三千界一起涅槃了,我能羽化登仙只是侥幸。关键的是白凤,白凤不出现,五凤就不能重生。” 话音刚落,就有旋风吹进了五凤楼。旋风逐渐上升,气流变得异常,一种强烈如窒息的压迫感从上方碾来,感觉像是次元重叠。 一个身披墨羽大袍,以浅灰襦裙为衬,身上裙带佩玉飘曳,手执秦筝的女子从天而降。她头梳双丫髻,留着两缕蝉鬓,与之前那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尸偶有着迥乎不同的画风。 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 “茕灵!”燕乙一见到那人,便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鬼歌 大约在十几分钟之前,葛楚上楼去找暮成雪。 “话说,大雪走到哪里了啊?”葛楚边走边想,由于工作室里的大大们不是管暮成雪叫雪老师,就是叫大雪,她也这样叫顺了口,“大概他已经到了楼顶吧。” 上了一层又一层,不住不觉就上了好几层,好在她平时会抽空锻炼,也不觉得很累,不过—— “这都已经走到第几层了?这栋楼有那么高吗?”她纳闷道,停在台阶上仔细回想了一下。 刚来的时候,从外面看,这栋楼好像只有五、六层,可刚才走过的……少说也有四、五层了,那么现在自己至少应该在九楼或十楼。 “怎么回事?” 葛楚又上了一层,只希望能快点走到头。 “嗯?没有了?”她在黑暗里定睛一看,在她面前的只有走廊。 她向前走了一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2 段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什么东西。她又在掌间燃起一簇火焰,照亮了周围。在横向的过道间,有一团藤蔓似得植物,其中好像还缠着什么,灰白色的。 “阡者通南北,陌者通东西,如果是在黄河以东地区,就是东西为阡,南北为陌……嗯,奇怪,我怎么突然想这个?”她心说。 她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藤蔓里的东西。 是枯骨,半条手臂的枯骨,被藤蔓穿透了,死死地缠着。 心跳加速,就连她的呼吸也跟着加深了一些。她站起来,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那枯骨,向后退了几步。她向左右张望,又看了看身前身后。 横向的走廊和纵向的走廊交错在一起,正好就相当于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又是会出现一种结界,就是四界,四即为死,便是与冥界有关了。而地上的那堆,应该就是骨灵蔓——被葛藤缠住的生者,死后得不到安息,其骨与蔓融为一体,成为灵。 葛藤她倒是不怕,过去的她也经常用葛藤布阵、置陷阱,甚至直接找来有灵的葛藤,缠绕各路妖邪。然而骨灵蔓,她只听过关于它的传说,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 尤其是,这次它出现的不是地方。 前方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她的耳尖机警地一动,她立刻转过脸,盯着前方,瞳孔略微放大,过了几秒,又渐渐恢复到正常的大小。她稍稍镇静下来,但依然能感觉到前面有东西了。 难道是鬼月四界和阴月寒衣?想到这,她吞了吞口水。 “不对,如果是这两个鬼,那我为什么要怕啊?这两个都是我认识的不能再认识的人了。”她转念想道。 秋原川在第一世死被厉神封为厉判素商,他的阴历生日是七月十四,正好也是南方一些地区的中元节,而这一天也叫小秋。七月俗称鬼月,因为这一月鬼魅猖獗,十代表十字路口,对了,厉判素商的确会时常出现在十字路口上,四就是指四界了,因为他一出现,被审判的人多半是要堕入冥渊的。 湛濡在第一世名为湛淋离,她死后成为黑衣白袷鬼,被阎魔封为冥判,官印就是骨灵蔓,她也时常出没于阡陌路口。她的阴历生日是十月初一,十月又称飞阴月,十月一,烧寒衣,但是无人为她烧去御寒的暖衣,她便只穿一身白袷黑衣。至于她的官印的由来,葛楚并不明白,大概是因为有葛藤吧,似乎一看到葛藤,她就能想起自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耳边忽然飘起了清商曲,变音异常严重,是凄凉的歌声变得诡谲起来。 “谁?”葛楚一脚向左挪开半步,眉眼间多了些许厉然,双眸在火光的照映下炯若荧惑之光。 汩汩的流水声恰如在眼前淌过,川流不息,又伴着那种歌声: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未觉之中,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河,葛楚这才发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一片河滩上。一个又一个,河流遥远的对岸出现了一些光点,由远到近,越来越多,冒出了河面。 直到近岸的河面上也漂浮起这些萤火时,她才注意到,这些其实是花灯。 “元夕……放灯……”她自语道,恍然朝旁边望去,就在不远处,是萧凤翼和萧凰羽二人。 原来是再现了那一夜,金陵城内的秦淮河畔,放花灯的两位女子,一个身着玄端,一个拥一袭红裳,她们在灯火微阑处耳鬓厮磨。 幽杳的对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光,比河面上的任何一星灯火都要明亮,也更加深邃清冷,葛楚被它引去了目光。那是两盏挂在船上的青灯,在夜风中飘飖。 夜河泛舟,应当是湘澪,那夜他曾悄然造访,观赏人间的元宵花灯,看过这衰败前的繁盛之后,他笑而不语,一路漂流到云梦泽深处,在那时销声匿迹,直到现世才再次出现。 沫留曾说过,苍龙亦是沧龙,而湘澪却非湘灵。她没有几个知交酒友,但这二人却足够有这个资格,只因他们是喝着她酿的苦荼,也能尝出清欢世味来的。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瘆人的歌声又在耳边响起,葛楚凝神注视着远方,行舟越来越近,灯火也益发的清幽了。 然而,泛舟而至的人并不是湘澪。 那人跪坐在一尊墓碑前,被葛藤缠身,葛藤是从墓里爬出来的。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披散下来的垂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被荆棘刺破了肌肤,被葛藤勒出了血痕。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葛楚隐约觉得,她很安详。 在她身旁有一只倒在地上的酒坛,酒水已从中洒了出来。葛楚分明闻到了椒花芬香,是椒酒的味道。 “这壶酒,该叫什么好?”那女子忽然低声说,“夜台……” 被葛藤缠在坟前却如浑然未觉,想来这泉下之人,定是令她椎心泣血的人吧,葛楚想道。 “还没有想起什么吗,你?” 闻声,葛楚一回头,看到了一个女人。这问话的女人一身古雅扮相,墨色的羽衣袍,淡灰色的襦裙,她怀里抱着一把素筝,头梳双丫髻,耳侧留着两缕蝉鬓。 “终于出现了啊。”葛楚回道。 没错了,这就是鬼歌子夜。 “我还想等你来……一起……喝千日酒,看起来,我……等不及了……对不……起……十月一,烧寒衣……漠北……冬天……”身后,那船上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说着奇怪的话。 “你就不想回头看看?”子夜盼目一惹,问道。 葛楚在犹豫,如果回头看,也许就着了子夜的道,可如果不看,那个人所说的话实在是…… 她还是回了头,转身时还瞥见,岸边的凤凰姐妹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株梅树,绽开百十朵红梅。 那个被葛藤缠住的女人,头靠在坚冷的墓碑上,身体竟不知有多少处被葛藤生生穿透,那些藤条仿佛扎进了她的脊髓,连她的眼睛好像都被穿透了,带血的藤叶从她的发间蔓延出来。 “墓碑上刻的是谁的名字?”子夜诡谲地问。 葛楚惨然皱眉,僵硬地扭动脖子,去看碑文。 这时,她发出一声孱弱的惊呼。 楚茕灵。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子夜坐下身,手抚秦筝,一遍遍地唱着,“独旦……”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还是那么清晰:楚茕灵。 “楚茕灵,呵,我还以为,所有凤凰族里出来的守望者,都是些无心无欲的一类,如今遇见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湛淋离与她初遇时,是这么说的。 那时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3 ,她恹恹地问道:“那么这位大姐,敢问你的名字是?” “在下姓湛,名淋离,有水淋,无水离,年方十九,大不了你几岁……” “行了,你说亲呢,连年龄都报。”她直接抢白。 她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漠北,那里靠近极北的阴寒之地幽洲,是幽冥族的聚落,酷寒无比。葛楚被困在了茫茫雪漠,冻饿交加时,恰好遇见了这个人。 湛淋离是幽冥女子,愿意主动为她领路。她是南疆来的凤凰族人,非常适应不来这里的严寒,甚至是恐惧,怕自己暴尸荒原。 在那些日子里,世界仿佛只有她们两人。一入夜,葛楚便冻得不行,湛濡就用自己的狐裘把她裹在怀里,两人挨到了五更天,迷迷糊糊地醒来,天还未亮,因为是在冬天,朔方的天空亮的格外晚,但是还要赶路,雪漠的路很长。 有一天早晨,她刚醒来,浑浑噩噩中听到湛濡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 起初她还没什么感觉,可过了大概两三秒的功夫,她蓦地反应了过来,挣开了湛濡的手。 “怕什么?我又不能对你怎样。”湛濡幽幽的笑了几声,说。 她怎么会知道,当时葛楚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凤凰姐妹。 “你不会……有磨镜之癖吧?”葛楚愕然问道。 “哈,你还真够伶俐啊。”湛濡说,见葛楚听完这句就变得分外诧异,于是岔开话口,“戏言罢了。” 葛楚暂且相信了她的话,可她的眼睛……一看就忍不住让人觉得她是个风流帐颇多的女子。葛楚又问:“你知道薎和祭吗?” “两个同住在刑天北河的巫女。” “那,女子国呢?” “啊,也住着两个女子,我懂的。” “无启国?” “那个不用生育,也没有后代的国家吗?那儿的人心脏不会腐朽,死后一百二十年又能重生为人,所以那里的男女之间没有□□的必要。”湛濡悠然地瞥了她一眼。 葛楚无言,似乎在等她说下去,又不太期望听到她往下说。 “呐,无启国内的确有人喜好断袖、磨镜,只是少数人而已,十分隐秘的,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男欢女爱比较正常。”湛濡摆了摆手,此话有如补了一刀。 “果然……”葛楚扶额。 后来,她们在逃亡途中碰到了幽冥族的追兵,湛濡为了护葛楚周全,身负重伤,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那时她奄奄一息,咳嗽着在葛楚怀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现在若是能有一壶烧酒就好了,行到今日,你我……咳咳,也算半个素交,若能共饮一壶……咳咳……温过的千日酒,醉上千日,也算三生有幸……” 葛楚至今都能记起她喋血的样子。 而人的一生,譬如朝露,短短几十载春秋,却也已是足够长了,足够历经各种变故,足够让半个素交回到形同陌路,甚至未及零落而宿怨尤深。 楚茕灵重返沙场,关山度若飞,她不想再见到湛淋离,就捏造了自己的死讯,筑起空坟,埋下葛藤妖灵,使前来接近的人一律被其清除。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子夜在这一遍唱完葛生的最后一句,就停止不再弹唱,转而妖魅而清脆地笑了,“没想到,她真的来看你了,楚茕灵。” 而下一刹,她就敛去了笑意,潸然地看向葛楚无力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捅破了真相:“她知道的,你根本就不在这墓里,现在知道她的官印为何是骨灵蔓了?” 湛淋离在弥留之时,水麒麟衔来了她那柄几乎不曾离过手的桃花扇,可她是否来得及看上最后一眼就无人知了。 那头水麒麟就是当年她们深陷雪漠时,从寒潭中一跃而救走她们的。 “因为你不肯信她,不肯原谅她,她一个人下了黄泉。还有她背负的苦恶,已经无人能渡了。”子夜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说。 葛楚微垂下脸去,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她转过身,默默地打开了琴匣,拿出小提琴,一手握琴,一手执琴弓,站在原地。 “不过,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帮你,我们做笔双收交易,如何?”子夜问道,那双眼勾魂摄魄。 “还得让你亲自上门推销,真是麻烦你了。”过了三秒,她才回答道,她并没有架起提琴,也始终都没有要拉琴的意思。 子夜的面部略微抽搐了一下,她二话没说,春山眉黛低,继续弹唱:“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葛楚眼见子夜的灵子朝她袭来,却依然没有任何举措。其实,她的手早已经不能拉琴,十七岁的时候,她的确莫名的红了,可那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在那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她去了一个地方,是农村亲戚家的一片樱桃沟。据老人说,那里曾有挡子出没。她并不迷信,也不懂挡子是什么。 那天下午,天空落着小雨,这半边天的云遮住了太阳,但还算明亮,偶尔金色的阳光也能从云层的缝隙间透过,而山头的那半边天是一片阴霾。她走到樱桃沟前,想走过这条沟,到对面山坡上的樱桃园里去,突然,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路。 那是一个黑魆魆的,有几丈高、几丈宽的屏障似的东西,它的“脸”上有两个血红的窟窿,好比眼睛——她一抬头才看见的。 不会是遇到挡子了吧? 一般的挡子都怕脏,老人说过,要是遇见了挡子,骂几句脏话就行。 葛楚想到这便照做了,没过多久,挡子果然不见了。 她刚想继续走,却迈不开步了。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于是她伸出手,向前探了探,对面却又出现了那两个血窟窿,吞没了她的手,旋即,那挡子的黑色身体也显现了出来,比之前小了很多,应该是可以变形,黑纱似的在半空中飘摆。 葛楚试着把手拿出来,可挡子却寸步紧逼,咬住她的手不放。她用力甩了甩手,挡子却任她抻任她拽,就是挣不开。 最后,还是一个老术士救了她,那老人家怪言怪语:“这本来是一双可以弹奏出戒音,让怪力乱神都敬畏的手啊……” 那时她还不懂这画中的意思,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拉不了琴了,只要一试图拉琴,或者试着弹奏别的乐器,那双手就会立刻裂开血口。 “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歌吟至此,子夜的灵击已经离她只在瞬息之间。 葛楚忽然举起琴,挡住了灵击,琴被劈得四分五裂,断开的琴弦卷成几团,冒着烟。这时,一道血色的光从琴的裂痕中透出,一把鹿卢剑掉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4 了出来。她撇开了琴弓,接住了剑。 子夜的脸大概是僵了一下,她不动声色道:“琴中藏剑,还真像你的风格。” 葛楚抬起头,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渡河 宽恕,赦免,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很难的,即使那时的楚茕灵还不至于对湛淋离心生怨恨,毕竟,由爱生恨这种矫情的事当然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也不啻是因为湛淋离骗过她,她就不敢再信了,而是,那个女子有多风流啊,她那时只觉得,那个人,是她不可接近的。那般的不羁,那般的多情,又更加薄幸,即便闻到她身上四溢的令公香,楚茕灵也只能苦笑着悄然退出她的视线。 葛楚摘掉剑袋,把系在剑身上的白色缎带抽开,一时间,白绫在空中飘曳,她把其中一条绑在了手腕上,不急不缓地拔出鹿卢剑,另一手将剑套丢在地上。 这鹿卢剑是她前些日子在一家奇怪的店里得来的,那家店连名字都没有,建筑从外面看也是欧式风格,而内部则是中国古式的内设,但也存在一定的西方成分。 看起来,和the end有相似的风格。 店主人是一个皮肤异常白皙,垂散着一头墨发的女子,店里有一只长得像狐狸的兽类,变成人形后,是一个妖魅华艳的女子,目测是店里的员工。葛楚并不认识她们,可她们好像认识她似的,请她留下来喝茶,还送给她一柄鹿卢剑。 店主神秘地笑着说:“以后你会用上的。” 那店员也说:“主子送你的东西,你还是收下的好。“ 最后葛楚离开那家店时,回望了一眼,一人一兽,就站在店门口目送她。 子夜低下头去,继续抚琴拨弦,浅唱低吟。葛楚提剑便冲了上去。 能当上凤凰族的守望者,必然是经历了辛苦磨练的人,葛楚的剑法向来野蛮刁钻,何况,她也不是非要用剑不可,手里随便拿着什么利器,再加上那一身功夫和怪力,对付这等妖物,她连动用法术的力气都省了。 她挥剑挡开了子夜的灵击,还有一步,她就能将子夜劈中,可子夜却忽然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了歌声,她一转身,却正好迎来了子夜连续的灵击,只好一连几个滚翻向旁侧躲去。待她站起身时,子夜又不见了。 忽然,子夜倒悬过来,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回头砍去,却又落了空。接下来,一直是这样,子夜冷不防就会在某个位置上出现,对葛楚放出明枪暗箭,而葛楚总是一边抵御,一边想方设法命中目标。 这样不行,太过被动了。 她真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要说这鬼歌子夜最善使的就是幽幻之术,加之现在所处的环境也是对她有利的,葛楚似乎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占。 周遭又安静了许久,葛楚提起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或者说,她其实是在感受气流的走向。她这双手原本才是她最灵敏的部位,以前,她会用纸牌叠塔,会用石片打水漂,石片往往能从水库这头一直打到对岸,她还会更加高能的花式转笔……不过现在,她这双手的能力已经因为那次被挡子袭击,而弱化了许多,所以,其他的感官功能于她而言就起了格外重要的作用。 周围十分安静,不过,她已经闻到了妖灵的气息,就在她的身后,离她很近,她没有动,只是先静观其变。 “我说楚茕灵,”子夜那拖长了的懒散声音突然响起,“你大概是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葛楚淡定地转过身,面色冷峻,声音低沉地问:“什么?” 就是现在,葛楚一剑刺去,子夜忙不迭地举起秦筝抵挡,琴上的斜飞雁柱都被斩断了。 子夜没介意,放下琴,哼笑了两声:“你能想起,她的脸吗?” 葛楚的嘴角不禁扯出一抹笑,这有何难,湛濡的样子,她当然能…… 子夜挑衅的笑着,又问了一遍:“嗯?想起来了吗?” ……怎么可能? 葛楚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湛濡的脸,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看不清了。 即使没有额发挡在脸上,她也依然只记着一张空白的脸,清晰的呈现在她的印象里。 空白的……看不见她的脸…… “这不怪你哦,毕竟都过去一千年了,谁能猜到,这一千年里都出了什么事?”子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又巧笑道,“只要你不变,就够了。” 子夜……子夜……她恍然想起来了,怔怔的看着对方,在她的瞳孔里,映着现在这样的子夜。 楚茕灵年幼的时候,就痛丧双亲了,随后,她就被送到了清泠门的凤凰支派中的一队,接受严酷的训练,怎么说呢,那应该是个守望者养成小组吧。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什么,孤立傲然地完成各种任务,不过,她也结识了几个朋友,在那时,应该叫玩伴。 萧凤翼和萧凰羽,这两个是王侯的女儿,自然不需要走成为守望者的路线,她是在凤凰支派内与她们相识的,此外还有玄鸟之后,燕乙。那时,只要有空闲,他们四人就总是形影不离。楚茕灵在他们面前,就总是有说有笑的。 后来她认识了师从幽冥支派的子夜,子夜也是孤身一人,闲暇时喜欢躲在竹林深处弹琴,凤凰族人也都很喜好音律,楚茕灵就是这么与她成为朋友的。两人独处的时候比较多,子夜经常向她提起自己的家乡,那个地方叫灵山,住着十个巫师,那里上通天界,下至人世,与巫咸国颇有渊源,而巫咸国又是幽冥族分出去的一支的后裔,所以她就成了幽冥支派门下的弟子。 子夜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两条小蛇,一条青的,一条红的,她曾告诉过葛楚,这两条蛇,是她游历巫咸国时,巫咸国人赠她的,她还去过那里的登葆山,和灵山一样,也可以通往天界和人间。 她先在终于明白了,子夜歌并不是什么思妇的闺怨歌,子夜在歌中所唱的,是对她的思念,和呼救的讯息——她已经被某种东西困住了,深陷其中,就快被完全淹没。 “你已经变了。”葛楚哀戚地说,可她还是想帮助子夜从罗网中脱离。 “你终于肯好好看我一眼了,茕灵。”子夜直视她的瞳孔,“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一股旋风以她们为中心,在四周旋转起来,次元重合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闷在葛楚的胸口,几乎就要窒息。 于是,她们来到了五凤楼。 “茕灵。”燕乙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去,原来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子夜,放他们走吧。”她说,语气中有点疲倦。 “她是鬼歌子夜?!”燕乙惊呼。 葛楚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才抬眼说道:“不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5 ,她是子夜。” “可她……”燕乙还想问什么,他也认识子夜,子夜的相貌他也记得。 “这只是一张人皮而已,她的魂魄没变。”葛楚感受着她凉凉的指尖,连眼神都变得倦怠。 听闻她这样说,子夜心头一震,手指在她的脸廓上一滑,用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问:“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在意我……现在成了一个鬼仙?” 葛楚没说什么,只是悠悠的叹气。 子夜的执著不亚于湛濡,可是,葛楚心已有主了,却又同样放不下子夜,怎么办? 她只得叹息。 “楚茕灵,你……”子夜惊诧地向后退了一步,原来,葛楚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在她身上贴了一道河灯咒。 “百千灯明,忏悔罪——”葛楚空灵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顿时,四周步步生莲,一盏莲花灯在这里幻灭,就有另一盏在那里出现。 子夜无力地张开嘴,粗喘着气,有如被神祇的龙象浩法钳制住心口。 “终于要开始了吗?”秋暮雨低声道。 “被噩梦束缚的人啊,正好,我们去她的梦里看看吧。”梦蝶一歪头,眯起眼睛莞尔一笑。 秋暮雨摸了摸她的头发,总觉得她这种轻熟少女的纯真笑容很是诡异。 梦蝶盘起腿往地上一坐,把梦华镜摆在地上,地上亮起了紫色的法阵,是掌梦星宿的图案,秋暮雨赶忙从阵中退了出来。 这时,五凤楼内悬刻在高处的五凤忽然睁开了眼,眼中透出光束,它们嘶鸣着,震了震翅,就朝楼底的他们露出利爪,俯冲下来。 “怎么回事?”燕乙惊呆了,五凤怎么会“复活”? “是子夜的噩梦,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秋暮雨解释道,“这是她在梦中排斥我们的表现,而梦里真正的内容,我们是看不到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凝望着梦华镜的梦蝶。 梦蝶的嘴角一直浮现笑意,她静静地观望着镜中的世界。 就让她慢慢品梦吧,秋暮雨想着,不知从哪里拔出两把甩刀,两脚遁地,纵身一跃,拼向飞来的凤鸟。 见状,燕乙当然不能还愣在原地,他身上什么利器都没有,不过,他自己就是一样兵器。只见他眼中火光一燃,霎时,周身都烧起了烈火,金发蔓延,他一仰头,化成了水金色的四翼玄鸟,一鸣冲天。 秋暮雨正在五凤的翅膀间来回跳跃打怪,打得正起兴呢,燕乙倒好,直接冲上来就放大招——喷火,秋暮雨惊哼了一声,躲到一边,脚踩栏槛,暗自骂了一句:“这只笨鸟。” 一道阴影从头顶飘过,秋暮雨一抬头,只见一只凤鸟就要打到她这里了,便借力在楼层间跳了几下,用甩刀在凤鸟的尾翼上划掉了几根羽毛,翻了几个空翻才躲到窗外,站在飞檐上。 上空片片火光,有时还会朝地上横冲直撞,为了不让梦蝶受到干扰,又担心子夜会在半梦半醒见遇袭,葛楚动了动手指,用河灯连成的结界护住子夜,尔后,她两袖一挥,推起两掌,空中就出现了两排点燃的白蜡烛,一排六支,在她掌间灵力的控制下,两排蜡烛划出两道半圆,一根接着一根落在地上,把梦蝶的法阵围住。这阵势,有些像十二蜡祭。 梦蝶正在进行镜听,这是一种响卜,通过镜子聆听阴阳两界的言语,来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事。镜中也有一张脸在望着她,然而,镜中的容颜却并不是她的。那是一张幽魅的脸,颀长的眼睫在紫眸上投下阴影。两人在沉默中交流着什么。 在飞檐上,秋暮雨撩开一串串挂在窗棂上的白色符纸,看清了楼中窗口的位置,手指拈住胸前的沙漏,小心地转了几下。 燕乙这只笨鸟,喷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她暗想。 不久,空中就出现了几道纵横交错的丝线,把空间分隔开,困住了五凤,它们一撞到丝线,就会被灵力打回去。这些都是秋暮雨用沙漏调出的机关。 燕乙没有被困住,他在更高的位置上震了震翅膀,瞟了秋暮雨一眼,忽然,他张口喷了一大团火焰,比之前的任何一股都大,直接把五凤烧成了灰,石块抖落了一地,秋暮雨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他飞到秋暮雨面前,拍了拍翅膀,示意她坐上来。她没领情,直接从窗外跳进来,身体向前一顷,脚蹬墙壁,横着从极高的地方滑到了楼底,最后用两把甩刀支在地面上,撑着身子,向前一翻,双脚着地。燕乙也已经飞回到地面上,变回了人形,他也没说什么。 幻境被破除了五凤楼瞬间在飓风中化为尘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梦华镜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伴随着蝴蝶飘了出来,裹住梦蝶的全身,空中出现了旋转的星云,散射着或青或紫的光彩,投射下来,不久,地上的梦华镜仿佛被黑影吸走了似的,消失了。那个人影取代了梦蝶的位置,坐在地上,渐渐变得清晰。 星云下,一个窈窕颀长的女子坐在地上,一缕缕黑发向四下零散地飘动起来,那女子身穿黑紫相衬的古式长袍,系在项上的绸带挂着那面小巧玲珑的梦华镜,正贴在胸口上。 这就梦蝶的真身,梦魇。 待星云消失后,她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梦蝶?”秋暮雨问道,变成梦魇之后的梦蝶不喜欢被叫做“梦梦”。 “啊,又是一个无聊的噩梦,只要找他把噩梦吃掉就好了,不过,这个忙不可能白帮,她的梦魂归我了。”梦蝶不屑道。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地面却陷了下去,于是,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一起坠落了。 “这是什么东西?”燕乙问道,他们已经坠落了许久,而这个深渊就好像一个无底洞。 而且,这个触摸不到的黑色物质还在企图吞噬他们,他们左右躲闪,越陷越深。 “梦魔。”梦蝶回答,“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算了,先给它点东西吧。” 葛楚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种在子夜身上的噩梦已经很快要把她吞没了,自己要是早点明白子夜的求救,大概就不会使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梦蝶拿出了一把二胡,拉出一直悠扬的曲子。燕乙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二胡曲拉得如此令人感到欢愉。 不久,从无底洞里跑出了一个头上长角,形状像猪的野兽,这兽类踏着黑暗奔跑上来,发出嚎哭声,向上跑远了,连蹄子声都几不可闻。 “这是蠪蛭吧,人吃了就不会做噩梦,要是被梦魔吃了……”秋暮雨话还没说完,周围怪异的黑色物质却已经开始渐渐退去,果然这东西是梦魔的克星,她想。 他们落在了地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回到了原地,连位置都是一点没变。 梦蝶站在地上,脸上依然挂着从容的笑,她放眼望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6 向子夜,说:“幽杳神隐的噬梦者,噩梦的味道在这里哦。” 一股回风从梦华镜中放射而出,吹向了子夜,蝴蝶跟着飞了过去,把噩梦的景象从她的身体里吸了出来,全收进了梦华镜里,风和蝴蝶才又回到了镜中。 这样一来,噩梦和梦魂就都到手了。 子夜醒了过来。 “这就完了?”燕乙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梦貘食梦罢了。”梦蝶说道。 “怎么可能?梦貘不是都绝迹了吗?” “哼,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梦蝶说完,梦华镜就投射出光彩,映出了一只兽类的形状,当光彩退去,兽类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象鼻、犀目、虎爪、牛尾,全身漆黑,只有背部的毛发是白色的,真的是传说中的梦貘。 “对我的招待还满意吗?”梦蝶揉了揉梦貘的脑袋。 梦貘翘起象鼻,在她的手背上回应了几下。 “梦貘一族原本是濒临绝迹了,不过我几千年前救了他们,他们为了报恩,就送了我这只梦貘,我就把他养在镜子里了。”梦蝶解释道。 燕乙听闻此言,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凑过去捏了捏这只“可爱的小动物”,果然,这只梦貘真如传说般那样腼腆,躲在了梦蝶身后。 子夜醒来,发现自己被围在一个结界里,抬头向外看,只见葛楚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葛楚撤掉了结界,目光如水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睡着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还没做成的事,但是那种感觉若有似无,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失去了梦魂的人,就会变得无愿无求,这是必然的结果。 “茕灵……”她轻声念道,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做过的事,却忘了理由和初衷,只能疑惑的看着她。 葛楚没有回答她什么,而是一字一顿地说:“德、义、礼、仁、信。” 话语间,她的背后升起了一只闪烁的五色凤凰,头上出现了“德”字花纹,翅膀上的是“义”字,背上呈现的是“礼”字,胸脯上出现的是“仁”,肚腹上的是“信”。 同时,子夜身旁的河灯绕着她旋转起来,她的身后出现了一条河,河灯将她送到了穿上,一位艄公划着船,载着她过了一座桥,渐行渐远。 她向四周望去,河水的一侧是曼珠砂华,另一侧是曼陀罗华,那些花灯在微漾的河面上时沉时浮,为渡船引路。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条河是忘川。 葛楚已经原谅了她的罪孽,她不想再像错过了湛濡一样,伤害了子夜。一个人偏执的真心是最辜负不得的,所以,她决定渡她。 她看着子夜离开,又回过头来,看向站在对面的尸偶。 “你也该安息了。”她说着,举剑冲了过去,一剑将尸偶劈成了两半,一股怨气随即就散去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秋暮雨问梦蝶,她看了一眼沙漏,已经是傍晚六点多的光景了。 “随我来。”梦蝶说道。 她胸前的梦华镜又亮了起来,而且那光束异常的刺眼,天空中也再次出现了星云,两者的光辉相互映射。一阵天旋转后,几个人就在这一重次元中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乐歌儛 时间回到这一天的上午十一点。 暮成雪离开后,走到了楼顶的天台上。怎么说他也是个神算子,这栋楼不是真实存在的,就这一点,他早已看透了。现在他要做的是找到幻境的出口,以及通往这片临界区源头的路。 他默念了一段符咒,不久,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法印,亮着金光。天圆地方,法印的形状是圆与正方形的组合,法印内显示七曜,七曜的光束连线,形成一张复杂的网,法印中有光点时亮时灭,不停地移动,是河图洛书的阵图,外围由八卦的卦象表示八方,而在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上方的空中分别对应显现出五灵的意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 暮成雪站在法印中央,没过多久,法印的光灭了,然后集中成一束,指向了一个方向,他弯下腰伸出食指,光束的这头如丝线般缠住了他的食指,指引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就感觉到自己经过了一扇结界似的门,转眼,他进入了特殊的次元通道。这是荒芜扭曲的混沌之地,处于此岸与彼岸、阴阳两界之间,也是新旧三千界的交界处,维系着两界的命运和关联。 不过,这个通道因为时空扭曲而极为狭窄,而且又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经常就有一些幽灵之类的不明物体或者奇怪的虫子从中路过,总之,这条路叫他走得灰头土脸。 好在暮成雪并不在意这个,他本人是辟邪的体质。 在六月雨天书店,虞鸿堂还在忙碌,整理书库、打扫小书屋、调咖啡、泡茶、摆货架,没办法,店里的人手不够,总店已经是雇人大理的了,分店要是再雇那么多人,他就连本都收不回来了。 等到忙活得是在没什么可忙得的了,他就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设计新的宣传板。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只字不提,也无暇去想,甚至脸上都是平平淡淡的。 这令顾彦昔更加过意不去了。 他们本来是好哥们儿,虞鸿堂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此怨怒,顾彦昔却无力帮助他,虽然自己真心不记得前世的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想看见虞鸿堂这个样子。 “顾颜,现在也快中午了,咱们三个难得见一面,出去找个地方吃顿饭吧。”苍龙此话一出,顾彦昔心里便略存感激,总算不用这么尴尬地待在这里了。 顾彦昔、苍龙、湘澪出去后没多久,苍辰和秋原川就从地下室里上来了。 他们之前在那个虚幻的空间里待了一个来点,现在该出来办点正事了。 “主人要出去吗?”彼岸问道,她倒是识趣,在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也没去找她家主子。 “嗯。”秋原川同平常一样淡然。 “带上彼岸吧。” “嗯。” 于是,彼岸附身在了秋原川的大夏龙雀刀内。 苍辰跟着秋原川走在路上,也没问他要到哪去,反正他大概也能猜到他此行的目的。 他们一路穿过了几条大街,直到看见一个叫“棠梨街”的路牌,秋原川顿了顿脚步,苍辰也停了下来。 苍辰经常开车,对市中心和自己常去的地方自然都很熟悉,这个地方他也经常路过,可他从未见过这个路牌。 见秋原川继续走,他也跟了过去。等到他们都走进这条街后,苍辰握住了秋原川的手。 因为,这里是被结界划分出去的一部分时空。 秋原川没什么反应,两人平平常常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7 的像逛街一样。 棠梨街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大街,街里随处可见开满了白色小花的棠梨树,地上也铺着积雪似的洁净的花瓣,街中有欧式小楼、日式小楼,还有俄罗斯建筑,街道上有一些小摊位,卖小玩意的、卖飘香的风味小吃的。这里的小楼都是店面,而且一应俱全,餐饮厅暂且不说,这里甚至还有同性恋酒吧。不过这里更多的则是一些占卜类的奇奇怪怪的小店,但是每一家店看起来都要比外面的好很多。 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加天上的街市。 难得来一次,秋原川就拉着苍辰先进了一家百货超市。苍辰头一次进这条街,料想到秋原川会带他去那种灵异类的店,不过,他也的确不急着一头往那里扎,先逛逛超市也不错。 两个人一顿挑选,买足了够一个月的食材。冬天天冷,食物不容易那么快就变质,而且这里的东西一看就异于人界,保鲜期更长。况且这些东西又不是光买给他们自己的,这里面还有秋暮雨的一份。 采购了半个购物筐的东西,秋原川轻车熟路,拐进了一排不起眼的货架,因为两个人一起拎着一个筐,苍辰就被他给“拐带”进去了。 这个货架,居然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种味道的润滑剂和各种口味的安全套…… 刚做完就来买这些东西,苍辰不免要吐槽:“你还真实际啊。” 秋原川只是看着这些商品,呈思考状。 苍辰也开始专注地挑选商品,这时他才发现,其中有几种他们是用过的,看来是秋原川自己来买的。 他拿起一瓶,随意看了看成分表,又有了一个发现。这里的东西果然都不简单,润滑剂里还含有玉膏。 稷水中盛产的白玉会冒出玉膏,那片原野上还会出现一片蒸腾,相传玉膏为黄帝所喜食,而且这种玉膏会生出黑玉石,更神奇的是,用这玉膏浇灌过的丹木,五年之后就会开出清香的五色花,结出五色果,味道香甜甘美。 他们前世的时候,也会经常在采药的时候采些玉膏回来,既能内服又能外用,功能多多。 买完东西后,两人排队结账。原来这里是可以用rmb的,没错,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路上看见了银行。 又走了不远,秋原川就带他进了一家店,这家店没有招牌,但苍辰能感觉到店里的气息绝非一般,想必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店。 前来招待他们的是一只形似狐狸的神兽,背上长角。他们跟着神兽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坐着一个肤色异常白皙的年轻女子,披着漆黑长发,正笑吟吟的等着他们。 “好久不见了,两位。”她打了声招呼,“请坐吧,喝点热茶。” 两人坐下后,秋原川说:“我想讨你一壶酒。” 女人倒也不着急,一手拄着脸,一双干净的眸子往屋内一扫,笑道:“苍先生好像要说什么呢。” 见状,苍辰打量了她一下,问:“我们见过面吗?” 女人懒散地应了一声,说:“嗯,你们一起来找过我,只是你不记得了。我叫槐朔,这个是我养的乘黄,叫璇瑰……那,秋先生为何要找我讨酒,要喝酒的话,不是应该找那个人吗?莫不是,我这儿有她没有的酒?” 说完,槐朔伸出手指挠了挠璇瑰的下巴。 乘黄……苍辰听闻此言,便猜出了一二,这位店主应该就是白民国人了。白民国人皆是白身披发,国内有神兽乘黄,白民国人若是骑过乘黄,就能活到两千岁。 “壶中天地。”秋原川回答。 “原来是这样,果然,不是来找我喝酒的。”槐朔低笑道,“璇瑰,去把酒壶拿来吧。” 不一会儿,璇瑰就在背上带着一壶酒回来了。槐朔把酒壶放在桌子上,这是一只精美的青瓷壶,然而,壶中却并没有酒。 秋原川从外衣内兜里取出一枚白色羽毛,放在桌上,推给了她。 “啊,这是作为交换的东西吗?”槐朔拿起羽毛来看了看,欢喜得很,“白虎的羽毛啊,可以辟邪呢。” 她稀罕了一会儿,把羽毛吹了起来,又伸手接住,开心得在地上转了一圈,蓬松的裙摆也旋转起来,然后她又站住不动了,看着他们,问:“你们要去哪呢?” “临界区。”秋原川说。 “那个地方啊,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哦,去那个地方的话,要有月亮为你们开路了。”她说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心吟哦着什么,睁开眼后,她半开玩笑似的自言自语,“沐月女常羲,把你的十二个月亮借来用用,你不会介意的吧?” 壶中已经照射出异常闪耀的光辉,这时,她又看到两人买的几大包东西,便善解人意地说:  “哎,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保管吧,你们快去快回哦。” 恍惚间,两人已被壶中的月光吸了进去,在人界消失了。 待他们离开后,槐朔沉声又说了一句:“因为那里,是不好呆太久的。” 进入了壶中天地后,两人起初还在下坠,不久又开始忽上忽下,经过了满月、新月、缺月、血月等十二个月亮。相传帝俊的妻子常羲生下了十二个月亮,从此,她负责为这十二个月亮沐浴。所以,古月魊族一年有十二次祀月的祭礼。 但是,秋原川还是低声问了与千年前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会有十二个月亮?” 闻言,苍辰握着他的手,没有做声,因为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就这样躺在空中,躺在月光上,看月明星稀。 此时,暮成雪觉得空气中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他不免停下脚步,用余光向后面扫了一眼。 通到里发生了轻微的震动,一些本想朝这个方向来的游魂和虫子都纷纷逃了回去。 “来了啊。”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一股强光照彻过来,整条通道都是月光通明,随后,秋原川和苍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月光又渐渐褪去了。 现在,变成了三个男人一起挤这条狭小的通道。 更不妙的是,这个通道震得越来越厉害,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他们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这里的岌岌可危。 “刚才的月光太强了,这里快撑不住了。”暮成雪无奈地说,“十二个月亮,这主意是谁出的?” 没有人回答他。 苍辰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瞳孔不觉间收成了一条缝,瞳纹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是他的龙瞳开了,他看到前面有一只兔子大小的东西,停在那里不动。几个人又往前走,那个东西也往前跳了几步,这时,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东西,就停下了脚步。 那个东西也停止不前。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东西先转过身来,用一双红镜般的大眼睛盯着他们,并且,这双眼睛在不断变大,不,是这只挡子整个都在放大。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8 “朔邱魅物。”暮成雪认出了眼前的挡子,“这东西一出现能吓死路人。” 它越长越大,顶住了四周的墙壁。 “别盯着它的眼睛看。”苍辰忽然提醒道。 “有的时候,你还是挺靠谱的。”暮成雪对他说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 苍辰向来不屑于和他贫,只说了一句:“快动手。” 这语气简直是在命令。 暮成雪倒是温润地邪笑了一下,系在食指上的那束光线忽然又亮了起来,他向前冲了几步,一跃而起,将食指捅进了挡子的一只眼睛里,又迅速拔出来,捅了它另一只眼。这样子真像钟馗打鬼。 挡子的双目如破裂的镜子碎了一地,随即,挡子也轰然倒下了。 在此之前,暮成雪稳稳落地。 然而,由于那挡子长得太大,已经把墙壁撑裂了,墙体不断向下滑落,地面也断开了。 “还是来不及了。”暮成雪露出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和那两人一起从崩塌的通道中摔了下去。 有生之年能亲历“次元墙破裂”也是件难得的事,人在坠落时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幸福感,这种刺激比蹦极来的更爽快,不过,从一个空间不断下坠,而且不知道会掉入何处,人会出于本能的想: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摔死吗? 又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也许只有几秒,他们隐约听到了些音乐声,曲调很是奇怪,或者说是灵异。 一片混响。 终于落地了,却感觉不到痛。 三个人坐在地上,看了看周围,一片歌舞升平,而表演这些歌舞的主角,居然是一大堆异类。 他们真的见到了魑魅魍魉。 “还好吧?”彼岸问道,她收了两掌,地面上的红光也跟着消散。 原来,没摔死不是因为他们从一个次元坠入到了另一个次元,而是因为彼岸及时出现,用法力护住了他们。 他们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人间的春节都快过去一半了,这里却有一种刚开始过年的感觉,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各种妖物聚集在这里,一边打着灯笼游行,一边载歌载舞。他们的歌舞也是各式各样的,好似有多少种妖物就有多少种歌舞。 他们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妖物大多是些能招来灾害、瘟疫,并且喜欢吃人的兽类,它们穿着汉服,像人一样直立着走在路上,那些奇特的飞鸟和鱼则飞在空中,还有一些身形较大、有肢体的鱼也在地上行走。 “这是百乐歌儛。”彼岸说,“我们最好别被它们发现,先混在队伍里。” 她说得很有道理,因为这里除了这支令人望洋兴叹的队伍外,什么都没有,站在外面只会暴露得更明显。 于是乎,四个人就挤进了这魍魉的浪潮里,为了使他们看起来不那么违和而遭到怀疑,彼岸拿出了四张像鬼画符一样的面具,一人戴一个,又使灵力在每个人的一只手腕上绕了一串铃铛。 三个男人看着各自手腕上的铃铛,面具下的表情难以想象。 “这是礼俗,来参加百乐歌儛都要系铃铛。”彼岸解释道,“其实还应该穿汉服,戴腰佩,每个人都要在游行途中表演歌舞,不表演歌舞,也该提灯笼、演奏乐曲。” “原来如此,”暮成雪微笑道,“那我们这样看起来还是很可疑啊。” “只要不被闻到人的气味,这里这么多妖兽,不会被发现的。”彼岸梳了梳肩前的银发,又把玉梳插回了盘鸦髻。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言,她用自身浓郁的彼岸花香掩盖了他们三个身上的生人气息。 “你找到回去的路了?”苍辰问暮成雪。 暮成雪伸出食指,指头上的金丝已经断了,在空中闪了几下,风一吹,就从他的指尖上滑脱,飘远了…… “如你所见。”他说。 苍辰也没再想这几个问题,他和暮成雪虽然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怎么说一千年都过去了,两人现在也称得上是故交,就边走边聊了起来,内容也无非是些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 游行队伍里的千百种乐曲和歌舞混杂在一起,却能协奏出一支听上去诡异而颇具民俗风味的和弦,简直比那些神曲还要洗脑。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秋原川却听到了一声呻/吟。 “疼。” 他略显缄默,这一声他听得很清楚,他知道,这不是幻听。 “疼。” 又是一声,接下来,是无数声的呼喊和悲泣。 “好痛啊。” …… “救救我们啊!” “不是这样的,放过我啊。” …… 不同的声音,集成空洞的哀求与呼救。 现在秋原川只能听到这些声音,脚步也不觉慢了下来。自从接受了这份委托,他就时常感到昏昏沉沉,因为那些声音时常催促他,消耗着他的心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事情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都暑假了。。。居然还在写春节的那部分。。。。小生尽力了。。。。 ☆、玉·骊龙 这次的委托者,不难看出都是些阴灵,秋原川总是被它们纠缠,身上的生人气息多少都会被阴气所损耗。 “这位姑娘?”走着走着,突然有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彼岸侧过脸去,看到是一个状如野猫,长着白色脑袋的虎爪的兽类在向她打招呼。这种野兽叫梁渠,会带来惨烈的战争。 见她有回应,这只梁渠接着道:“姑娘是从冥界来的?你身上有黄泉路的味道。” “嗯,”彼岸应道,“今天是阴司的休息日,我和我的几位朋友听说这里有一年一次的百乐歌儛,所以想来凑个热闹,讨点喜气,今年好多得几个元宝。” “哦,那就先恭祝你们啦。”梁渠抱住双爪,做了个讨喜的动作。 “多谢。” “欸,你的这位朋友,他……”这时,梁渠突然注意到比他们要走得往后一点的秋原川,不禁问道,“他没事吧?” 彼岸只是点点头:“嗯,他没事。” 闻言,梁渠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看了一眼秋原川的脸,透过面具,它只能看到他泛红的双眼,心想这一定是个鬼道上的厉害家伙,便不做声了。 啪嗒! 这一次,响声就在脚下,而且在他们几个人当中显得异常清晰。 是那本《bloody night》掉到了地上,秋原川居然还带着它。 他刚弯下腰,想捡起它,却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先一步拿到了。梁渠捡起这本书时,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才把书递给他,并说了一句:“要小心啊,阴司大人。” 又走了没多久,梁渠望了一眼那边的流动摊子,说:“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29 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我要去给小女买两串,就先走一步了。” “哦,再见。”他们纷纷道别。 秋原川始终都没有说什么,直到苍辰问了一句:“它发现了吧?”他才应了一声。 “也对啊,那本书上有来自人界的味道。”暮成雪眯起眼睛,一如既往的温和地微笑着说。 好心的梁渠,它大概是担心总和人类混在一起,会更加招惹嫌疑才离开的吧。 身后传来一阵异常热闹的声响,不久,跑过来一队舞狮子的,雌雄两狮活蹦乱跳地朝这边舞了过来,舞狮子的都是些形似猿猴,四肢灵活的兽类。 见它们一路张牙舞爪,走在最边上的暮成雪便欠起身子躲了一下,然而,舞狮队中的最后一只“猿猴”不是怎的,突然脚下一空,向前扑倒过去。暮成雪也不知是哪根助人为乐的筋抽搐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了那只猴。 小猴没向前倒成,而是向后一仰,坐在了地上。它抬头看着暮成雪已经离去的背影,冲到他前面要说谢谢,看到他时,却一愣。 暮成雪刚在整理松开了的面具,把它系上之前,小猴子看到了他的脸。 “有什么事吗?”他看着对面的兽类,驻足原地,问。那是一只穿着坎肩褙子的举父,长着豹子似的尾巴,手臂上有斑纹。 “呃……”那只举父愣在那里。 不觉间,已经有不少妖兽聚集在这里了,周围吵吵嚷嚷。 有一只看起来很是年迈的妖兽,在它们当中沉吟了一句:“啊,是人类啊。” 此言一出,立刻惊炸了聚群,妖兽门停止了一切活动,将他们团团围住,其阵势固若金汤。尔后,十八般兵器纷纷向他们掷去,还有更多说不上名来的法宝劳什子,糖葫芦、糯米团子、煮鱼丸、软豆膏等也向他们飞了过来……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躲避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不过,妖兽见他们这般灵巧轻易地躲过了袭击,便发大招了。 不知何时,它们围出阵法,拿起各自手中的乐器,开始一曲丝竹管弦的错杂弹奏,顿时,玉珠乱滚。 十万魔音,振聋发聩。 在一片黑影中,他们看到了那只梁渠,它什么举动也没有,只是手里拿着那两串冰糖葫芦,略微担忧地看着他们。 这时,彼岸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念了句:“既生魄。” 话音刚落,天际中央落下了一丝月华。 玎玲—— 她又摇了摇铃铛,说:“哉生魄。” 中天处现出了一轮弯月,开始生光。 “旁生魄。”她又说。 霎时,弯月一如被月华点亮般,燃成了一道银泽若水的盈月。曈昽的月光洒澈下来,其中逐渐出现了一个童子,目若流月,一身羽衣洁白胜雪,他坐在月华之中,手抚素琴,一拨一弄,便是至纯的天籁。 镇魔音者,神弦也。那在月华中生出的就是明下童,他手中的神弦琴正是御邪圣物。 “旁死魄。”彼岸缓缓说完最后一句,月亮忽的一暗,周围变得一片漆黑,神弦之声越来越弱。 “快走。”彼岸提醒道,她不知哪来那么大一股灵力,竟带着他们猛地升到了月亮眼前,风云突变,此时这轮深蓝色的新月已变成了一个洞口,他们就攀了进去。 待他们进去后,彼岸就重新回到刀内,而新月那一圈微弱的光环渐渐缩小,直至在空中消失。他们已经进入到下一个时空的通道,并沿着这个陡峭的通道不断加速地滑了下去。 这个通道有那么几段几乎是成直角,他们刚一上去,重心还不稳就立即向下滑落,想不跌一跤都难,苍辰和暮成雪都是头朝下滑落的。况且,这个通道的方向还在不断变化,他们身上的大衣都快被擦破了,面具也不知道被落在了何处。 终于看到底了,秋原川最先掉出洞底,但他还不了解下面的地理状况,因此先用刀在洞口横过支住,一手握着刀,身体吊在洞外。就在暮成雪和苍辰也快落出洞口时,刀中的彼岸又发挥了时刻为了主子的作用,只见刀身放射出一道红白相间的光,是她发出的圆形屏障,正好堵住了洞口。暮成雪和苍辰就踩在了屏障上。 下面是一片黑暗,秋原川的眼睛没多久就适应了环境,并隐约目测出了地面离洞口的高度,他松了手,跳了下去。他双脚着地后,彼岸也撤回了屏障,那两人安安稳稳地跳了下来。 刚一出洞,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所散发出的味道。 “还真有点怀念彼岸花香啊。”暮成雪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来,打开了它,向周围照去。 适应了刺眼的灯光后,他们才看到,这里分明尸横遍地。 许多具腐朽的尸体堆叠在一起,他们数了数,有四十七具较为“新鲜”的尸体暴露在乱尸堆的最上面,而其下的都已是白骨森森。 四十七……他们马上就明白了,这与今天上午看到的新闻中报导的失踪人数相吻合。 “原来他们在这里。”苍辰目光冷峻,看着这些尸体,说。 “不,”秋原川开口道,“他们在……” 突然,一具在最上面的尸体动了动,就在秋原川眼前,他吃力地抬起头,用一双只剩下血洞而失去了眼珠的眼睛看向秋原川,他张了张蠕动着几条蛆虫的嘴,用尽全力发出了含混嘶哑而微乎其微的声音:“救……我……” 他又费尽气力抬了抬手臂,抓住了秋原川的手。那只手,如果还称得上是手的话,其实上面已经没有多少皮肉了。他的身上也是如此,伤口多处露骨,看样子,他之前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而这里的其它四十六具尸体也大都如此,甚至比他还要凄惨。 秋原川低下头来,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但那副表情并不冰冷。 那人像看到了希望一般,抓着他的手。 “委托以外的事情还是要避讳的,让我来吧。”见他似乎有些犹豫,暮成雪便决定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他却说:“不是委托以内的事,不是委托以外的事。” 说完,一股白光从他的掌间散发出来,洒满在那个人身上。这是月魊特有的能力,可以自愈,也可以使他人康复,包括各种含义上的康复。上次苍辰缺失了部分的记忆,就是秋原川用这种方法修补回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先前如死尸一般的人就被这样“修补”好了。他清醒了意识之后,发现自己还趴在一堆尸体上,惊吓得一高跳了下来,突然发现,自己能动弹了。然后,他又惊喜地发现,自己除了衣服有点脏以外,身体没有了任何伤痕,而且干干净净的。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全新的人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三人,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0 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激动地道谢,然而,他越是激动,所表现出来的更多的,就是忧郁和恐惧,显然是之前的遭遇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他已经精神崩溃了,说了一会儿“谢谢”,就开始喃喃自语,低声哭泣起来。 他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看起来大概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当然,这一次死在这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像他这种年纪的男青年。 不过,三个人里有两个都像个冰柱似得杵着,安慰人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暮成雪的头上了。于是,暮成雪再次发挥了他绅士型暖男的“使命”,各种温情的话语都毫不大意地说进了那个大男孩的心里。虽然在旁人眼里,这怎么看都像是他温柔的陷阱,不过这也很像他的风格,他们习惯了就好。 安慰到最后,那个男孩子都开始脸红了,那模样……倒像是情窦初开。 “是不是有点过了?”苍辰提醒道。 “不会的,他现在这样看起来挺可爱的。”暮成雪大言不惭。 果然,是有阴谋的。不过,队友里能出个暖男还是很重要的。 说归说,在这期间他们也不是一点发现也没有。就在离这些乱石堆较远的一面墙上,有一面非常古旧的铁门,铁门上的花纹也古色古香,非常贴近他们前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还有一些纹路,是符咒上才会出现的符号。 他们走近那扇门,又上下看了看,确定这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暗器,也没有什么能打开门的按钮。 苍辰伸手碰了碰门面,手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这不是一般的门。”一个话音响起,嗓音清冷。 “入关者必非同寻常。”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这时,有一黑一白两股灵风舞过,之后,门前出现了两个人,一黑一白。 “这是无常?”出于常识,暮成雪故意这样问。 那个黑色的说:“宫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们也情有可原。” 那个白色的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哼,要不是被龙神一句命令禁锢在此,以为我想管这个不毛之地?” 黑色的问道:“那干脆放他们进去?” “不行!”白色的应声否决,“龙神的命令不可违抗,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黑色的便表示认同:“我知道了。那,开始吧。” “等等。”白色的见他已经摆开了架势,忽然叫住他,“我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黑色的说。 “少废话,我来。” “别多事了。” 于是乎,小黑和小白因为谁先上阵而起了争执。 “这么热闹啊。”暮成雪嘈道。 “龙战如宫斗。”苍辰说。 “我等得手都痒了,我来!”白色的据理力争。 “你上次受的伤还没好,所以我来。”黑色的毫不相让。 “嘁,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你说要答应我一件事的,任何一件。” 白色的沉默了一会儿,向黑色的投去了一个意味深明的目光,妥协道:“那就,一起上吧。” 终于,小黑和小白和谐地达成一致。 “你们四个,谁是苍龙族苍氏的后人?”白色的问。 “我是。”片刻之间,苍辰上前了一步。 闻言,白色的看向了他,眼神愈发狠毒起来,而黑色的并没有看着他,只是侧身交臂站在一旁。 对峙的顷刻之间,那一黑一白就一同上阵了。白色的最先出手,直击目标,而黑色的看似没太经意,却已在不觉间旁敲侧击起来。他们随时变换阵脚,前后夹击,左右开弓,步步紧逼。苍辰以退为进,躲闪着他们的每一道袭击,游刃有余,他并没有使用什么招式,每一步却意犹未尽。 而在那边,三个人谈笑风生。 “原川,十五那天召集大伙一起吃个饭吧。”暮成雪一边观战,一边含聊着天,“想吃什么馅的元宵?汤圆也行。” 秋原川也在认真地观战,同时也在认真地想着吃什么馅的,过了一会儿,他说:“花生。” “你呢?”暮成雪又问那个男生。 男生被他这样突然一问,反倒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什锦……” “十五那天也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暮成雪邀请道。 “……可以吗?”男生看了看他,又看看秋原川。 “嗯。”暮成雪答应道。 秋原川没说话,权当是默允了。 看得出来,男生似乎有点开心,一个人偷偷地勾起了嘴角。 “喂,上面那个,”暮成雪昂起脸来喊道,苍辰跟他们已经打到上面去了,“你想吃什么馅的?” 苍辰虽然跟他们打得一时脱不开身,但这三人说的话他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答道:   “就黑芝麻了。” 暮成雪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说:“收到。” 苍辰与小黑小白打了这半天,一直只是在退让他们,他们却不见占到他半点便宜,想必是时机成熟了,苍辰冷笑了一声,说:“一千年了也没有长进。” 说罢,他开始展露拳脚。这两人被打得连连退避,怎奈苍辰动作干练,招式又出神入化,那两人只躲开了几步就被打下阵来。 最后,白色的朝苍辰冲了过来,黑色的就在他肩上借力跃起,朝苍辰踢了过去,苍辰抬腿勾出了他的脚,又是一旋身子,把他甩了出去,正打在了白色的身上。 打完这一架,虽然输赢已定,但这三个人却好像怡然自若。 双方就这样定定地望了对方一会儿,突然,一黑一白两个人单膝跪地,臣服在苍辰面前。 黑色的说:“苍龙族苍氏的后人已经来了。” 白色的应道:“所以禁锢也解除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门后,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拿。” 语毕,两人结幻化成一黑一白两道光,旋风又起,一黑一白两条长龙腾空而起,在旋风之中化成了一柄长剑,悬浮在空中,然后朝苍辰飞去。苍辰握住了这把剑,扫过一眼,这剑身漆黑,剑柄上镶着一块龙形的白色羊脂玉,果不出他所料,这便是玉骊龙剑,而刚才那两个就是玉龙和骊龙。 “双龙啊。”暮成雪说,“现在可以把门打开了。” 苍辰拔出剑来,朝门上劈了过去,一道银光划过,刹那间,恍若听见了龙啸,门断开了,地上一片震动,震得苍辰心里也跟着颤了一下。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苍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他遗忘了许久的东西,快要想起来了,又没能立刻就想起来。 到底是什么,被冰凝住的烛泪吗?还是深巷卖樱桃的吆喝声?千金不如然诺重,可是,承诺了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门打开后,当他走进去,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就已经追悔莫及。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1 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暮成雪也不再挂着那副微笑的模样了,他完全睁开了那双原本并不狭长的皓目,惊异了一两秒。 秋原川也没说什么,依然是面无表情,略略地扫了一眼,就微垂着眼睫,慢慢思考起什么来了。 说是思考,不如说是回忆,回忆一次别离前的徘徊。 作者有话要说: ☆、青龙祇 一 千年前的黄昏把客栈映成一座幽馆,与现世的黄昏似乎没有差异。秋原川坐在屋顶,喝光了所有壶中的酒,奇怪的是,他没有像昨天那样酩酊大醉,他前世为素商死后的记忆却使他异常清醒,那些不断啃食着他的回忆令他的头有些胀痛,他还想像昨日那般一醉方休,可惜却不能。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那段安息香? 其实那并不是安息香,只是闻了之后就会令他安心许多,那究竟是什么香,他也说不上来,毕竟是暮成雪调配出的东西。 他握着最后一只酒壶,向下倒了倒,确认已经被他喝得一滴不剩了,就丢下酒壶。他拿出怀中的长箫,吹奏起来。 死后的那一千年,他和湛淋离两个判官,还有彼岸、三元官一起住位于在阴阳两界的交界处的幽馆里。幽馆是一家酒肆,湛淋离酿酒,他们品酒,也卖酒给过路的人,还有黄泉路上那些寂寥的幽魂。 天色更晚更深的时候,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影,他看见那是苍辰。 他还是回来了。 秋原川从房顶上跳下来,从窗户回到了屋内,过了不久,苍辰就推门进了屋。 他见秋原川坐在床边,只是几不可查地停留了一瞬,就继续往屋内走,说道:“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 秋原川没什么反应,不过从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是听到这句话了。 苍辰扫过他一眼,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床榻上去。 这时,秋原川问了一个这么突兀又不着边际的问题,语气越到最后就越轻微,几乎成了叹息:“你能记得自己弥留时的情形吗?” 苍辰没当回事,坐在床边,回答:“谁会记得这种事?” 他说的是有道理,一般人,怎么会记得这种事?秋原川便不再问了。 天气有些窒闷,可能是要下雨了。两人没过多久就都各自躺下了,他们的床榻是靠墙相对的,如果现在真的下了雨,那两人倒是有种在对床夜雨的氛围了。只是,两人都无话。 窗还开着,灯柱根本就没被点燃过,屋内升起了屡屡睡意,这种安宁维持了快一个时辰。 秋原川睡熟时的脸也很安宁,甚至静得像长眠厚夜,然而,下一刻,他就惊醒了。好像要摆脱什么似的,他的身子也跟着挣扎了一下。 苍辰也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他半睁开迷离的眸子,侧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秋原川完全没有了睡意,坐起身来背靠在床栏上。黑色的丝发垂过他的脸颊,他的神情大概也是阴郁的吧。 “杀人如麻的人,是会做噩梦的,只不过他们不会说出来罢了。”苍辰说,他也没了半点惺忪的感觉,也坐起来,望着窗外。 今夜无月,深蓝色的冥月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可能是吧。”半晌,秋原川才回应道,并向苍辰投来一眼。 苍辰循声回望,却蓦然发现,秋原川已经不见了,那床上空荡荡的。不觉间,忽然有一双冰凉的手臂从身后绕住了他。他不用回头便知这人是秋原川,因为他身上有彼岸花的味道。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快就从那边来到苍辰的身后? 苍辰想不出这是什么武功秘术,他更想不出,以自己的内力,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来到了自己的身后,直到对方碰触到自己才觉察到,简直是迟钝至极。 秋原川自己明白,这不是什么秘术,但他没有解释,因为即使现在说了,苍辰也不会明白。 现在他离苍辰很近,近到他可以闻见苍辰血液的味道,那是一种任何嗜血的生灵都无法抵御并欲罢不能的美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只好将鼻尖贴近苍辰的肩颈,贪婪地呼吸着那种味道,再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这个人已令他等过了千年星霜,体尝了千年离索,虽然很多事他还不是记得很清楚,但在无间中留给他的感觉还在,如尖刺一般。他想,自己能等这个人,一定是因为这个人于他而言有特别之处,总之,这一定是种非常好的感觉,让他在无间中熬了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比他和暮成雪之间云雨欢榻的关系要重要得多。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单纯地想要靠近他。 苍辰很明显地感觉到秋原川的眼睫在自己的肩上划来划去,并且听到他从自己的肩窝发出的闷闷的低声细语:“陪我一会儿……” 随之而来的,是从颈侧感受到的湿濡黏软,秋原川竟然在那里落了一个吻,真是令人作呕的讨好。 苍辰一把将他按过,欺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在这种事上,的确很放的开,是天生就不在意吗?” 说罢,他有力的手掌猛按了一下秋原川的胸口。秋原川窒了窒,眸间隐约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苍辰无意间中过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毒,屡次都是秋原川以身解毒,那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人未免也看得太开了些,如今却发觉,他大概生来就是那种只在表象上孤高自清的人。 既然他都不介意,那自己又何须认真?欢场而已。 苍辰异常冷静地进行着每一步动作,秋原川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微微启唇,很想说出“不是”,可他还是没能说出来,眼中有一星半点的落寞划过。 连他也是这么想…… 称意即相宜,人在看见某个人或事物就会感到十分愉悦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和关怀他,每个人都逃不过如此,只是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同罢了。当时苍辰是会错了意,而在经历的时光的数载打磨之后,他才明白,秋原川就是那样,在他自己不明白对别人的感觉时,就已经不自觉地先做出了关心那个人的举动。 怎么会那么真挚?可叹他那时却不能明白。 无意中,苍辰对上了秋原川的眼。他的眼还是那么空灵,还是那么轻易地就能表情达意,难怪他平时那么缄默。此时他的眼睛好像在说:“不是这样的。” 但他的眼睛太过空灵了,这只能教苍辰以为,他的眼睛很善于说谎,于是不再理会。 谁管那月没星替? 苍辰就真的没有理会,而是在他身上消磨起来。 春情梨花薄,紫章服、缑笙氅堆叠了一地,鬟香漏枕,玉骨旎声浮。风影彩云都被抛到了天边,只剩虚妄迷幻,而欢期总是短暂的,因为天亮之后…… 两人厮磨到过了子时,只觉头脑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2 发晕,便和衾睡去。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苍辰就下意识地醒了。他走到桌边,喝了一口冷茶,简单擦拭了一下就换上了衣服,兀自坐在另一张空床边上,望了一眼窗外,原来已经是三更天了,然后他便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窗影,也没有出神。 沉闷的天气里,竟吹来一丝湿热又微凉的风。这时,苍辰听到了由远处渐渐临近的笑声,便起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屋顶上站了两个人,身形高大,衣着怪异,看样子不像是中原人。 其中一个,还总在喉咙里发出狂傲的怪笑声,苍辰听着很不顺耳,便飞过去两针,锁住了他发声的穴道,顿时,那人就没了声。 他用掌力将自己体内的银针拍了出来,可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是那针上早已被苍辰施了毒。 来的这两人内力也不差,若是一般江湖人士的飞针暗器朝他们使来,他们还不至于感应不到,可苍家的功夫非比寻常,尤其是指法,所以苍辰使出的暗器通常都不易察觉。那两人吃了闭门羹,却还找不着苍辰的位置。 “身后。” 闻声,两人朝树影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人正站在古树枝上。 于是,暂时失了声的那个站在另一个的前面,拔出刀来,而另一个也拔刀站在他身后。 苍辰脚下一蹬,跳到了房顶上,一掌劈中了站在前面的人,把他打在了一边,又同时朝后面的人出剑。前面那个险些被打下房顶,在这期间,苍辰已经和后面那个打斗了几个回合。 那人从对面斜切过一剑,苍辰以剑身相迎,手指一转,就把剑刃扫了过去,那人向后撤了一段,却翻身跃起,一脚将倒在那的酒壶踢向苍辰,转身从后方袭击,苍辰转身迎击,劈碎了酒壶,忽的绕过那人手臂下的虚空处,横里砍过一掌。而前面那个也上了阵,两人一起对付苍辰一个。 刀剑声惊扰了四邻,但没过多久,那两人就顺着窗飞入了屋内,一个撞在桌子腿上,另一个撞上了床栏,摔在了地上,而苍辰就站在窗槛上,目泛寒光看着这两人。 秋原川已经披上了袍子,腰间简单系了腰带,坐在椅子上,那摔在桌子下的人就躺在他的脚边。 说真的,此时的秋原川比刚才还要“不规矩”,散发敞怀,半露肩膀,膝盖和半条腿也露了出来,而且还赤着脚。 那个躺在他脚边的人见了他,先是一惊,然后便要起身朝他挥剑,可惜动作远不及他快,被他一剑刺中了胸口,当即毙命。 另外那个见这情形便知自己寡不敌众,半拖着身子,起身就想跑。可秋原川如影般晃过,没给他起身的机会就一剑扔了过去,钉在了他脑袋前的地面上。他惊得转过身,后背贴地,向后挪蹭,可窗口上悠闲地坐着苍辰,他无路可退,便提剑指向秋原川。 就在他提剑的那一瞬,秋原川俯下身抓住了他的手腕,使他的手动弹不得,甚至手指一松,丢掉了剑。这时,秋原川伸出食指抬起了他的下巴,漠然盯着他的双眼。 过了一会儿,那人就两眼发直,声音也毫无起伏地说:“我是王将军派来暗杀灵虚王的。” 王将军,是那个背叛了胥国又投降了匈奴的王忠堇? 苍辰便开了口:“你回去告诉王忠堇,灵虚王已经被杀了。” 闻言,秋原川收了手,放那人从窗户上离开了。 他一如前世的素商,还是希望苍辰能纵横黄云紫塞,诛尽宵小,所以刚才刻意用了摄魂的招数,套出那刺客的话来。 过了没多久,店家就来敲门,询问了他们的安危和那刺客的音讯后,连连说明早要去上告衙门,他们也没多解释什么,赔了砸坏了的器物的银钱,苍辰又吩咐小二到了早晨烧两桶热水来。 那小二嘴里倒是能吐蜜:“二位少侠武功高强,刚才替我们平了这乱子,想来这一定是嫌那贼子的血脏了二位的手,您等着,我这去烧。” “不必了。”苍辰叫住了他,“先把这尸体收拾了,你明早再来。” “哎,好好好,我这就不打扰二位客官休息了。”说罢,小二和另一个帮手把尸体抬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秋原川又躺回苍辰的床榻上。 “你回你自己床上睡。”苍辰说。 秋原川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句:“陪我。” 两人对视了片刻,最后苍辰躺在了他枕边。 可哀的人啊,算了,等到天亮之后…… 清早醒来时,苍辰发现,居然是自己抱着那个人,里外里,还是自己任人家出入君怀袖了。他收回手臂,起了身,也没见那人因脱离了臂弯而被弄醒,大概是昨晚太倦了吧。 这两人的医术都是着手成春,平时又经常研读医术,一些和房事有关的东西也知道不少。昨晚苍辰用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房事御术,而了解这些的秋原川又那般听话配合……不过,他是真没想到,秋原川会如鬼魅般地缠着他,而且还是个奇怪的鬼魅,既不媚俗,也没有丢下他一个人脱离状态,似乎是收放自如,若即若离,恰到好处。 然而,秋原川却是醒着的,他突然伸手拽住苍辰的衣袖,又什么都没说。苍辰看着大敞的窗外,外面下着淅淅濛濛的朝雨,时候尚早,店家都还没起,他就在秋原川的“怂恿”下又躺回去了。 其实,在决定做今天这件事之前,他考虑了很久,直到现在,他还隐隐有些不舍,但天已经亮了,他不能再逃避下去。有些话,该说就要说,有些决断,该做就得做。 秋原川又回到了他的臂弯里,手肘在他的胸前有意无意地蹭了蹭。苍辰出了会儿神,又留意到了他的双眼,竟是半睁着看着自己。 两人又浅眠了一会儿,等小二敲了门,便起身下床,待小二进门把水送来又离开后,两人在两个浴桶里,背对背沐浴,然后更衣,雨停了便启程。清修之人,一日不食太多,所以早膳也被省去了,何况,也没有银两了。 一个御剑,一个御刀,秋原川跟着苍辰来到了那个他们都熟悉的小镇,南月城。 苍辰带着秋原川在近海的空地落脚,那里有一座恢宏的祠庙似的楼阁,却又和祠庙不尽相同,石门旁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青龙祇。 苍辰的灵力属木,他又修习苍家的功夫,内力也是走这一路的,四灵中,青龙司春,五行对木,想必这青龙祇定是与苍家有关了。秋原川猜测,这应该是苍家的祭祀之所。 这里面十分昏暗,也没有灯柱,他们穿过祭坛,来到了大堂,堂内东向的那面墙上有一条青龙壁雕,占了整面墙壁,对面有十尊雕像,不算太大,但摆放的位置很高,最中间的是灵山十巫之首,巫咸之像。 此处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祭坛上没有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3 祭品,香炉里没有上香,灯台上连支蜡烛也没有,但是因为有灵力的保护,这里看上去还是和新建的一样,纤尘不染。 苍辰看着十巫像,回头对秋原川说:“这里有青龙镇守,没有机关。” 闻言,秋原川便朝大堂中央走去,仰头看向那个青龙壁雕。 忽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青色法阵,将他围在了正中央,他不解,想回头望向苍辰,却没有动。 “你看出来了吧,这曾经是苍家的祭祀祇庙,不过,后人视之为不祥之地,已经不来这里祭祀了。”苍辰平淡地说,仿佛在叙述一个故事,“这里还有别的用途。你现在动不了了吧?” 他说完,凌空而起,几步来到了青龙壁雕下,站在巨大的法阵外,正对着秋原川。 “站在这个龙祇法阵内,无论别人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否则,就要任凭在场的神祇处置。”苍辰所说的神祇,就是指这青龙和十巫,他的话音冷峻阴沉,眉宇间带着几分桀骜,“苍家曾有人在这里起誓,而后背信弃义,遭了天劫。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了。” 话已至此,他的眼眸更加深邃,有如穹顶星斗,开目则可驱散诸恶。 他转身望了一眼青龙壁雕,又转身看着秋原川,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双眼:“我只想问你,你于我,到底是何心迹?” 秋原川默然不语。 恍然想起,曾有人问过他类似的话:“汝之本心为何?” 心迹吗…… 他也在反复回想那些和眼前之人有关的零碎的记忆,渐渐地,他醒悟了什么。 他只那样看着苍辰,眸中已表明了一切。半晌过去,法阵中毫无状况,苍辰已经得到了发自真心的答案。 “等法阵消失,你就可以走了。”苍辰目光一沉,留下之句话就离去了。 因为,没有别的意义了。 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开,只是当事人自以为说清了,便是两清了,错过了,以后想解释清楚,就要经历许多波折。 秋原川没说话,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为何没说。苍辰在郁结什么,他明白,也自以为明白。他在郁结什么,苍辰不明白,也自以为明白。 可哀的人。 南月城位于东海岸,小城不算大,但是钟灵毓秀,聚集了许多神灵妖魔,好在有这座青龙祇镇妖,怪力乱神之事倒不曾发生在城里的普通庄户上,上次火魔现世,也被湘澪及时灭掉了,这个小城,就像是有神明祈佑一般。 法阵尚未解除,秋原川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的确,除了呼吸,他现在连一根汗毛都动不了。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动。 这很不对劲,因为法阵内的是神祇圣地,而这种气息是不可能在此出现的。 东方青帝,太皞伏羲氏,摄青龙,司春,主岁星,此地应是阳气极盛之地,怎么会有这么不纯净的阴戾之气? 一股青黑色的烟在秋原川的身后不远处缕缕升起,然后化作一具人形,正是那个在衡山打伤了湛濡她们的老道。 他缓步走到了秋原川面前,秋原川认得出,他是冥界阎罗王的贴身侍卫,营魂池陂。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能在这里现身。”池陂朝他看去一眼,那双眼透着阴魂的森寒,他慢慢走近,说,“这里的确是青阳之地,可是你别忘了,太岁是凶煞之星,青龙亦是凶神,我能进得了这个法阵,也不足为奇。” 这就难怪南月城里既有神明庇佑,不至于鬼魅伤人,而又妖邪不散了。 “厉判素商,冥主有法器相赠,特地派我来转交给你,还吩咐我,一定要亲自送到你手上。”池陂将手上的白色拂尘一扬,拂尘指过去,挑起了秋原川的下颏,“你动不了了?其实,能镇住你的,不是这个法阵。语言到了这里,就成了咒,所以他们怎么说,你就能只能怎么做了。而且,你一直都能说话吧?他没禁锢你言语的能力。” 依然是一阵静默。 池陂轻笑着看向了他的眼,凑近了一步:“哼,算了,多说无益,我就把王的法器给你戴上吧。” 说罢,他伸出两指,抚上秋原川的右眼。 作者有话要说: ☆、青龙祇 二 盘踞在石壁上的青龙仿佛在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它的右眼淌下了一滴血泪。 空荡的祇庙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哀咽声,很快又被寂静吞没。 池陂半蹲在地上,在他手边放着一块精细小巧的圆形烙铁,上面刻着的烙印沾着血,冒着丝丝白烟,微杳的烟很快就在空中消散了。 秋原川躺在法阵中央,闭着眼,额前和脑后的发丝散乱,大片的血从他闭合的右眼缝中流出,殷红了他的右脸颊。 “这样就好了,”池陂望着秋原川,自顾自地诡笑道,“素商大人的半边魂魄都是业鬼,你既已接受了他,那摘去你的一个眼珠,业鬼即可苏醒,你就能恢复厉判的身份了。不过,空着一只眼睛也不好看嘛,给你烙上这瞳印,把眼窝封住,这样,就算你是月魊,也无法让那只眼珠再长出来了。你想用你厉判的法力时,这个封印就会打开,不想用了,就会封上……主上送你的礼物,我带到了,好好收下吧。” 话音落定,地上法阵的青光也暗下去了。 秋原川睁开了双眼,无悲无喜地与他对视。 他微微一怔,秋原川就这么看着他。 “东西送到了,武林盟那边的事也成了,我该告辞了,厉判大人。”池陂说着,还未等起身离开,却忽然被秋原川扫来一脚,但他是鬼魅之身,并没有真的被秋原川踢到,轻飘飘的向后一避,悬在了空中,俯视着秋原川。 秋原川已经站了起来,右手半伸,负在身后的白冥刀就出鞘送到了他的手中。见状,池陂忽的在空中消失,又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转身挥刀,池陂又消失了,随后在别处出现。鬼魅的瞬移只在毫厘之间,秋原川连击几次都失了手,便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久,池陂就站在他的身后向他出手,这次他的反应快了许多,瞬间转身挡住了他的袭击。池陂又几次闪躲游荡,都被秋原川及时赶上,险些中了他运在刀上的灵击。 月魊族是从西方白帝少昊统治的族群中流传下来的一支,少皓青阳氏司秋,主杀伐,又主启明星,摄白虎。白虎善使风术,故修习道法的月魊族人最善用的也是风术,秋原川能有这般迅风似得速度也没让池陂太过诧异。池陂身为冥王的贴身侍卫,功夫自然很是了得,见秋原川真的对他动了杀机,就不再躲着玩了,回头和他展开了一场干戈。 他没有实体,秋原川碰触不到他,但他能碰得到秋原川,不出几个回合,他就踢开了秋原川手里的刀,反过他的双臂,控住,鬼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4 魅数寸长的利爪也长了出来,直直嵌进了他的手臂里。 秋原川没什么反应,而是身子朝斜后方一转,脚已经踢了上去,池陂连忙收手,鬼影一虚,闪到了别处,才没被踢中鼻梁。秋原川施内力收起了地上的刀,握在手中,胳膊上残破的皮肉露了出来。 两人再度冲突,这次秋原川的招式很是诡异,似进实退,似躲实击,看起来破绽百出,实则钻尽了池陂的空子,打斗得上下翻腾,又刻意不拉开距离,最后,他一刀把池陂甩倒了北墙上,由于这灵击是实实在在的,池陂摔在墙上后,就和那些被撞碎的砖块一起落在了地上。而秋原川已不知何时飘了过来,一刀灵击刺穿了池陂的心房,不过,这只能让池陂遭到重创,还不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此时,秋原川的模样凶狠戾烈,额发间的右眼露了出来,那里只有一个黑色的,中间有一条红色裂痕似的图案的封印。那封印渐渐发亮,红痕裂开,呈现出眼洞中深不见底的黑,一股怨煞之气从黑洞中涌出,霎时,四下起风,吹卷了碎裂的砖块,青龙祇每一处飞檐上的铜铃都在不停地作响,那声音时远时近。 涌出的煞气化出了业鬼的骇人身形,它变形的双眼和嘴就像三个彤红的血洞,露出了里面熊熊燃烧的赤红的业火。它张大了口,巨大的黑色身躯朝池陂扑来。 空旷的祇庙里回响着厉鬼凄惨的哀嚎声。 “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秋原川面无表情,耳语般地缓慢呢喃,他很难爱上或者恨上谁,但他认识到他真正怨恨的人了,这便是业鬼的怨念,如此之深。 “我不会——放过你。” 在南月城,青龙祇内。 只剩下秋原川站在原地,业鬼已然不见,右眼上的封印也回来了。他把白冥刀收进鞘中,法阵解除了,他也能离开了。 他浑浑噩噩的走了一天,到了晚上,来到了一座峡谷。山风一路飘旋着吹进峡谷,在石壁上回荡,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呜呜咽咽,好似凄厉的哭号。他的右眼止不住地流血,但已经没有白天时流的那么多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死去,因为有那个封印,他只是由着麻木的神经拽着虚脱的身体往下走着。 为何离开? 他记得苍辰的黯然离开。 已经被业染上的人,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业海之苦,本心不变也不能帮他渡到彼岸世界。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他接近苍辰。 虽然他知道,苍辰郁结的是他和暮成雪之间的事,他可以解释清楚,但那又如何? 变了的就这样变了,有些流逝的就回不来了。 已经不完整了。 “嗷呜——” 山头上不知何时冒现了一匹野狼,在圆月下映出黑色的幽影,昨夜月亮还被乌云遮住了,今夜就在此处出现。一时间,峡谷中的群狼都纷纷唳嚎起来。 秋原川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渐渐走进了群狼的领地。狼群将他围住,耸起肩胛,步步试探着,露出獠牙,眸子在夜色中绿光闪烁。他还是毫无分寸的往前走着,低垂凌乱的长发隐去了双眼,尤其是右眼,深不可见。直到一匹野狼扑了过去,他才像大梦初醒般有所反应,狼将他扑倒在地,正要一口咬住他的喉咙,却被他一拳打中了腹部,一口血从狼口中呛了出来,狼疼得在空中弹了一下身子,倒在了一边。 这时,更多的野狼扑了过来,还有的想将他逐到群狼包围的更深层,但见他站在那不动,硬是压下了步子,后退了些。他拔刀斩狼,一刀一个,每一刀都把血甩开几尺远,身上丝毫未沾狼血。狼群中虽有的是狼,但见他这样毫无退缩之意,而且觉察到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强烈的镇邪之气,这些狡黠的野兽即使嗅到他身上的血味也不再恋战,一边进攻一边撤离,生怕他再追上来一顿滥砍。 待风歇云静之后,秋原川缓过神来,决定绕路离开这座峡谷,他的身上受了些皮外伤,血味恐怕还会招来狼群。刚向后将将退了一步,他就身子一轻,脱离朝后边倒去,这时,一个人接住了他。那人一头银丝先映入了眼帘,他用左眼定睛看去,是暮成雪。 他似乎安下心来,倒了下去,暮成雪连忙扶住他,跟着半蹲在地上。 “原川。”暮成雪念着他的名字。 他没什么气力说话,转过头来看着暮成雪,对了,他只能用左眼看到他了。 暮成雪眼见他一身伤,但最在意的还是他不断流血的右眼,那只眼闭着,隐在额发里,他伸手想去撩开看看。秋原川苍凉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没有什么力度,却还是想阻拦什么。 这是秋原川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这样的请求,他怎么也不能拒绝。于是,他转而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凉得几乎没有温度,凉得他心下一惊。 暮成雪能赶到这里,也算是万幸了,他前些日子就隐约感觉到了恶兆,昨日用周天十四星卜了一卦,本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七杀、破军、贪狼照映出现,谁知这三个他没看到,反而卜到了廉贞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事了,原川,我带你回去。”他眼中流露出那惯有的温柔的笑意,握紧他的手,将他的手指都握进自己温热的手掌中,“明日你的伤就能愈合。” 闻言,秋原川似乎想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略微悲凄地看着暮成雪,颜色依然没有变化,用低沉清和的声音说:“你破不了的局,到时候,我来帮你。” 暮成雪眸中一颤,随即又温和地笑了。 他带着秋原川回到了月魊谷,尔后正如众所周知,有了浮天沧海一事,明月玄珠被毁,记忆的封印被彻底破除后,秋原川作为月魊族人的能力也恢复了,身上的伤在那一天自行愈合。 而在很久之后,得知了诸多真相的苍辰才觉噬齐不及,然而一切都已经开始照着这样的轨迹运行下去了。 暮成雪从一开始就知道将要发生的这些变故,可局是很难改变的,他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现世的三人站在古老的青龙祇内,回想起这些故往,并不觉记忆犹新,只是这沉入了临界区的青龙祇竟依旧如故。 秋原川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甚至没说什么,那副早就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令他身旁的这两人也平静了下来。 “这次要在这儿执行委托了?”暮成雪淡然一笑,问。 “嗯。”秋原川应道。 这时,另一扇门开了,三人应声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青龙祇 三 在这一天的下午两点。 顾彦昔他们在外面吃完了午饭,就回到了书店。席间,三人边喝边聊这千年来的世事更迭,苍龙和湘澪还给他“科普”了一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5 下现在的状况,一顿饭就吃了三个小时。回来后,他们到处都找不见湛濡,顾彦昔还想问她一些花信少艾的事,目前又落了空。 湘澪替他去问虞鸿堂关于湛濡的去向,他只说,她去西城那边了,也没说她去那里做什么。 苍龙是it公司的高层精英,湘澪别看只是个普通的律师,他可是个黑客,以前两人调查过西城的资料,那片地方很乱,城内的两大黑帮集团都在争那片地盘,贩毒的、倒卖/军火的那些人也最常在那里出入。那里又靠近码头,却因为是在偏远的郊外治安很差,由此,西城的地理位置之重可见一斑。 不过,三人没多久就不再寻思这件事了,湛濡去那里自有她的道理,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好。何况,这边还有麻烦没解决呢,虞顾两人的兄弟情义破裂了,这也是件大事啊,怎么说苍龙、湘澪两位前辈级人物都该为他们指点迷津,助他们破除宿仇,化干戈为玉帛才是——嗯,他们的确有这样美好地想过。 然而,在虞鸿堂那边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们转换了战略——劝顾彦昔不要逃避,自力更生! 下午三点,在西城。 老舵门中的五个人开着一辆车去西城的一家公司谈生意,时间定点在了下午三点半。 “诚哥他们怎么还没赶上来?”其中一个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烦地问。 另一个算是这几个人中的负责人说道:“要是咱们到了,他还没到,那就不等他了,他那头儿的先替他压压,那帮人也不急等这一时半刻的。” “哎?”开了会儿车,司机无意中望见那车前的后视镜,却忽然一刹车,车子跟着晃了一下。 “你怎么开的车?”其中一个问道。 “哎,不是啊,我刚看到一个人……” “前面哪有人?”他望了眼窗外,打断了司机的话。 “是坐在车后座上。”司机回头指了指,“哎?怎么没了?” 车里的人都不禁笑了:“嘿嘿,这大白天的,车里就坐了咱五个,哪还有别人,你看错了吧?” “行啦,快开你的开车吧,可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嗯,小王,专心开车,这次生意有多重要,你也是知道的。”领事的那个人也说。 车子又继续行进着。 忽然,司机又是一怔,这次他没有降慢车速,但他紧张得手都在抖,而副驾驶上的人也看到了,他叫了坐在车后的那三个人,那三人朝窗外的后视镜上一瞧,也是背后发毛。 “这次,都……看见了。”司机说。 “这……是个女的。”坐在车后右边的人也说。 “它不会是你贴上去的吧?”坐在副驾驶上的人问。 司机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在后视镜上贴东西?我……再把车开快一点。” 可是,这也没用,那个女人就静静地跟在车的后面,连一根发丝、一条衣褶都纹丝不动,好像全身都静止在风里,而且,那双桃花眼就那样通过后视镜盯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睛,更玄乎的是,从右后视镜上看,她在车的右后方,从左后视镜看则在左后方,车速在快也甩不掉,她好像不受车速、拐弯的影响,好像是在镜子里面看着他们似的。 “赵先生,要不,咱下车看看吧。”司机问。 “嗯。”那个姓赵的领事人点点头。 他们把车停在了这条巷子里,有三个人开门下了车,车上只剩下司机和那赵先生。 三个人到了外面一顿巡视,却无所收获,而车里的人也没再看到后视镜里有人了。 过了五分钟,赵先生等不及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们时间可没那么多。” 这时,司机傻了眼:“赵、赵先生……你看这……” “怎么了?”赵先生朝前一望,却在车前的后视镜上再次看到了那个女人,这辆车一共有三排座,那个女人就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盯着那后视镜。 两人不敢回头,只听那女人笑了一声,说:“哦,被发现了。” 话语间,镜中的人影更近了。 赵先生只觉得后颈生凉,那女人竟坐在了第二排,他的旁边。他只敢稍稍用余光扫向那个女人,瞄到一眼便不敢再看。 那女人上身穿着乳白色羊毛衫,围着一条浅色格子围巾,下身穿着古典白色绦裙,一双御寒的皮靴踩在脚下。她左眼的泪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目间盈盈一笑,她说:“呐,该你们了,还有,请别拿枪对着我,没用的。” 这人不是湛濡还能是谁?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被丢下了车,他们立马逃命,趁着湛濡追上来之前。可当他们拐进右面那条巷子里时,却发现了他们的另外三个同伴被绑了起来,丢在了死胡同里。 三人看见“组织”,立刻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他们的嘴明明没被布条一类的东西封上,却张不开了。 “你们怎么了?”赵先生边问,边和司机一同把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哟,都到齐了。”一段修长的影子拉了下来,湛濡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别过来!”其中一个挣脱了松动的绳子,拿枪指着她,目光凶狠。 可湛濡偏偏还往前走。这时,他开枪了,下一秒他们就惊讶地发现,枪里没子弹了。 “都说了没用的。”湛濡转过目光,又突然笑着看向他们,藏在背后的两手举在面前,十指一松,“子弹在这里~” 稀里哗啦,两大把子弹掉在了地上。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不过,那三个人已经被松绑了,现在是五对一,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对峙了几秒钟,双方就干起仗来。可惜他们都不是湛濡的对手,被湛濡一个个踢来踢去不说,还未出手投毒,就被她看出了破绽,那些东西还没等用就被她“玩”坏了。还有他们的手机等全部的通讯工具,他们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已经被病毒入侵了。 她坦言:“是我安装上去的。不过,干你们这一行的,使毒的和用枪的不是都不碰面的吗? “呐,其实啊,你们这么做真让我很困扰啊。”她边打边说,“违背了事先的约定,做这种买卖,扰乱‘秩序’……” “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 湛濡却住了手,一个人站在高墙头上,想看待世俗的蝼蚁般朝他们瞥了一眼,说:“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他,该收手了。” 几个人懵住了,过了一会儿,赵先生说走,他们才反映了过来,像避瘟神似的往车里跑。看着他们走远后,湛濡幽幽的补充了一句:“如果还回得去。” 那几个人开车赶路,身上还一阵阵地冒着虚汗,那女的太邪乎了。他们把车开上马路,拐进左边的十字路口,忽然惊觉,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6 路没了。 “怎么回事?” 前面的路早就断了,在他们眼前的是汪洋大海,他们想刹车,却因为路太短,车速过快,来不及了。 其实从外界看,路并没有消失,只是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通往另一个结界的看不见的门,而另一个结界里,就有那片深海,临界区已经蔓延到这里了。 “已经来不及了吗?”湛濡走过墙头,停下了脚步,朝天边望了一眼,沉声道,“重蹈恶业之苦,身坠业海,是回不来的。” 与此同时,在书店。 苍龙和湘澪听到了湛濡的声音。 “湛濡让我们过去。”湘澪说。 “听到了。”苍龙应道。 顾彦昔马上凑过来问:“她在哪?我也要去。” “嗯,她说可以带上你。”湘澪允道,又看向虞鸿堂,“她还问鸿堂要不要一起去?” 停了一会儿,虞鸿堂说:“我留在店里。” “好的,她听到了。那我们走吧。”湘澪说着,三人一同走向书店里的其中一间房门,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幽深的空间。 三人走出去后,就来到了西城的码头,湛濡正在那里等他们。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天都黑了。 “我们去沧海鬼门。”湛濡转头对他们说道。 风起云涌,苍龙长啸,变成一条青色巨龙,他们乘上沧龙,湘澪化成鲛人,为他们在海上引路,并推波助澜。天空打起了一阵霹雷,暴风雨倾盆而至。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沧海中那座幽隐的岛上,来到了鬼门。 把守鬼门的神荼、郁垒两位阴司见到苍龙和湘澪,便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沧海之主,参见湘君。” 化回了人形的苍龙站在他们面前摆了摆手:“都什么年代了,还三拜九叩的。” 那两人一听,便起了身。 湘澪还是一副鲛人的样子,待在近岸的浅海区,只露出了肩膀。他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四人聊了起来。 “主上,您是不知道,南海君时常来我们这打听您的下落,还想和您品茶下棋呢。” “哦,那我改日定去找他。” 趁着他们闲聊的空,湛濡和顾彦昔进了鬼门。鬼门是连接阴阳两界的地方,也是一条去临界区的捷径。 在青龙祇。 门开了,走出门的是一群穿着军服,披着军袍的人,大概有二十来个,从他们的发式和装束上看,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他们朝苍辰他们三人扫过一眼,突然,把目光定在了秋原川身上,而且是目光严峻。 秋原川也和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那群人中有几个人按住了手中的军刀,有的还准备掏出枪来。这时,他们中的一个也走上前。秋原川和那人站住脚步,互相对视。 从那个人的胸前的勋章和他身穿的军大衣来看,他应该是这些人的长官,他在秋原川身上打量了一眼,语气生冷地说:“这个人,是不祥的,业鬼。” 人群中一片哗然,纷纷发出了这样声音:“快把他镇住,快,他是业鬼,快上法阵……” 那些人说完,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合十双手,低下头来在神像面前默默祈祷着什么,不久,地上又出现了那个青色的法阵,秋原川站在法阵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见状,苍辰眉间一锁。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结界门,是梦蝶他们来了,他们前脚刚落,还没沾在地上多久,就出现了另一个结界门,来人当然是湛濡和顾彦昔。 暮成雪勾住苍辰的肩膀,皮笑肉不笑:“这回人都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太多了,行间距过密,所以分成两章了。 ☆、鬼迷心窍 暮成雪的话另有所指,在场的各位除了穿军衣的那伙人都听得出来,因为他从不乱说话。 苍辰不喜欢和旁人太过亲近,拿开了他的手,站在一边,他倒也没觉得意外。 葛楚与站在对面的湛濡远远地对望了一眼,湛濡对她露出了一抹笑,泪痣在左眼下一跳。她收回目光,却想起了另一个人。她始终看不见那人的脸,不是看不见被额发遮住的双眼,就是只能看见一张完全露出来的空白的脸。来的路上,秋暮雨简单处理过了她的皮外伤,已经没有血迹了,所以湛濡看见她时也没有太担心。 那群人站在青龙像的右下方,他们抬起了头,仰望着神像,又转过脸,看了看这些外来者,目光中的排斥与冷漠显而易见。为首的那个走到了神像下,站在秋原川的对面,庄重地说:“你现在,要在神祇面前接受审判,我们决不允许业鬼玷污神的圣殿,你的行动能力已被剥夺,但是,无论神明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能看出秋原川是业鬼,说明这些人已经在鬼道上混了许久。这一点,他们大致是猜到了。 那人又扫了一眼其他入侵者,说:“至于你们,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谁也别想走出去了。 话音一落,其他穿着军服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在祇殿内站成一圈,将他们围住了。 这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些所谓的军人,其实只是些鬼魄而已,在这片死寂的地方飘游。 末馆的店主正蹲在钟楼的塔顶上,喝着一壶小酒,洒然叹道:“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人间招不了魂,就该冥界了。” 喝完了酒,她站起来,在黄昏下望了一眼,就在钟楼上消失了,她回到了末馆。 穿过后院,她进了另一个房间,是她的卧房,床头上躺着一把军刀,她双手拿起军刀,似乎在打量,然后将其别在腰间,又从箱箧中拿出一件军袍,披在身上,把领前的链子扣上。 “这件事结束之后,就再也用不上这身行头了吧。”她来到了前厅,站在一张木桌旁,望着窗外。 过了不久,凤凰姐妹就回来了。 “走吧。”她说道,打开了一扇门,三人走了进去,这次要快捷许多,她们直接进入到了钟楼里的火车站内。 左右看了看,拜月问:“这里就是火车站?” “建校以前一直都是,再以前……”她话锋一止,没再往下说。 “我们为什么会看见这些?”夕月问。 店主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啊,用现代人的话来讲,这些叫忆灵。生者对逝者的思念,逝者对人世的执念,这些东西使他们停留了。” “我们要坐火车去?”拜月问。 “不,今天是结束的那天,坐不成火车的。”她说完,却带她们来到了月台前。 两姐妹是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跟着她走了。 再三犹豫着,拜月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今生我们要叫这个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7 名字?我还是觉得,我叫凰羽,姐姐叫凤翼要好听一些。” 店主只是莞尔道:“你觉得,名字会为何而改变?” 拜月闻言一怔,就不再说什么了。 店主见她不说话了,就替她解释:“这种事,是不能被道破的。” 火车的呜鸣声响起,站台上微微震动,一股黑烟飘远,一列火车进站,又一列火车出站了,她们看着它朝远方驶去。 突然,姐妹两人都略微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只有店主不闻不问。 她说:“呐,该走了。” 在青龙祇,为首的那个军官自称以神的审判官的名义,代替神的话语,用官腔蓝调问了秋原川几个问题,都被秋原川默然以对了。 就在审判快进行不下去时,又有一股时空之力冲击向了这里。一扇结界门出现,从门里走出来的,正是末馆的店主和凤凰姐妹。 “看来算子说的话又应验了。”梦蝶冷艳地一笑,用余光看了暮成雪一眼。 那些军人见到了来者,不再是用排斥的眼神轻蔑一瞥,而是诧异起来。 “副团长!”其中一个军人脱口而出。 见到那一身的银灰色,顾彦昔首先想到的就是花信少艾。 “花信。”那位长官见到她,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慌忙走过去,喜出望外地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再也没有重逢这一天了,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你半点消息。” 就是她,没错了。顾彦昔确认了那就是花信少艾。 “团座,我怎么忍心抛下大家,这么多年,我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找到了你们。”她说。 围在四周的军人们也不禁窃窃私语:“太好了,副团回来了。” “是啊,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能一起得救了。” …… 这时,一个空灵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一个女子,在那个年代当上了军队副团长的位置,真是不简单呐。” 闻声,寒暄的那两人回过头来,团长一见说话的是葛楚,便觉好笑:“花信是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懂也实属正常。” 葛楚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紧逼一句:“你们何时放人?” “放人?审判还没结束,要我提醒你一句吗?”团长反问。 这时,凤凰姐妹已经溜到了燕乙身边,三个同族人站在一起,还是很有归属感的。 “哎,这副黄天霸的德行是什么情况啊?”拜月小生在燕乙旁边咬着耳朵。 “一群疯子。”燕乙只能给她这个回答。 “那个人可不是哦。”夕月开口道,抬眼看向了店主。 听闻团长这样说,秋暮雨也放了话:“一个人站在台上唱独角戏,还拽着我们这群人当看客,这样的审判,真是判得好啊。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秋原川竟真应了她一声。 兄妹俩这么一唱一和,那团长的脸面哪还挂得住? 见团长的脸色阴了下来,店主便朝秋原川走过去:“哦?让我瞧瞧,是谁得罪了我们团座?” “他没有得罪我,可他是业鬼,留在这,只会亵渎了神明的权威。”团长泥古不化地说。 她走过去,苍白的指尖由秋原川的脸颊滑向下颏,她将脸凑近了些,说:“你还要沉默多久?准备一下吧,该你说话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有秋原川看见了她的双眼,但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 说完,店主离开了他,又朝秋暮雨走去:“这位姑娘,你话有点多,我想,我们该换一个交流方式了。你刚才叫他‘哥’,呐,你是他妹妹?” 秋暮雨正要迎上一步,梦蝶却抢在了她前面:“别跟我抢,我要她的梦魂。” 梦蝶显出梦魇原形后,连气焰都不一样了。 “你会失望的。”闻言,店主将事实告诉了她。 “为何?”梦蝶不以为然,问。 “因为你得不到。”这话说了不知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梦蝶没说二话,一掌就打了过去,店主同时拔出军刀,用刀背挡住了。 “指若青葱,腕如白玉,姑娘的手这么好,还是别伤着了。”她说完,收了刀。 梦蝶本就是一大妖孽,自然是不介意这种轻佻的话语,她只是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也收了手:“你的梦魂,我迟早会得到手的,不过,别把主意打在我的契约主身上。” 闻言,店主不置可否,转身看向团长,问:“继续审吧,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逾矩,团长都有些怔住了。 但他不是因为这句话。 血色由秋原川的右眼蔓延至左眼,现在他双目猩红,几欲冒血般直视对面的人,瞳孔缩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竖线,漠然地将周围的一切收入眼底。 “嗯,继续。”秋原川说道,“那个人,你见过吧?” 团长语塞:“你说什么?” “就是这位。”暮成雪把躲在身后不太情愿的青年推到了前面,为了缓和他紧张得情绪,他还在身后捏了一下他的脸,轻轻扶着他的双肩。 要说一点也不介意他和有别人这样的举动那是假的,但情况特殊,燕乙只装作没注意。 看到那青年,团长故作镇定的脸上也暴露出一丝心虚,他定了定神,问:“你,不是已经被献祭了吗?擅闯圣地的罪人。” “罪人?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不知何时,湛濡已经站在了团长身后,幽幽地说道。 店长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两声,甩开了手中的黑色折扇,轻摇几下,说:“没有陪审人员怎么能行啊?引魂,三元官。” 话音刚落,法阵周围就出现了三个古装打扮的豆蔻少女,她们先依次报上了名。 “上元。” “中元。” “下元。” 随后,她们一齐向店主问候道:“三元官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嗯。”店主露出欢颜,点了点头,慵懒而悠然地走到她们身后,一手揽住上元,一手揽住下元,微俯下身,银灰色的发丝落在了站在她身前的中元肩上,“在这儿看着就好。” “引魂。”秋原川唤道。 “是。”彼岸应道,也走了过去,“引魂在此静候主人指示。” 见状,苍辰锁着的眉头不觉舒展开了,他提醒道:“这个法阵对你无效,原川,该执行委托了。” 言语透过法阵形成了咒,果然,秋原川感觉浑身轻松了下来,他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他还是站在原地,他在等团长的回答:“说吧。” 团长隐忍着愠怒,朝店主看去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花副团长。” “审判啊,团长不明白吗?要如实回答的,否则,就得不到往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8 生的机会了。”她越说语音越轻,含着几分醉笑,又说,“还有,我不叫‘花副团长’,我——有我的名字。” 团长很是不解:“花信,你到底在说什么?” “都说了,我有我的名字。” “你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团长终于压抑不住忿恨,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住了。 “回答我。”秋原川上前了一步,打断道。 “什么……”团长被他的双眸惊到了,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可以走动。 “你们是谁,为何在这里,目的。” 业鬼为何物,团长在冥界游荡了多年,也不是没见识过的,煞气的浓重使他这种寻常的厉鬼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要说真言呐。”湛濡在他身后提醒道。 “团长!”看到长官受到了威胁,那些属下纷纷上前,欲挟持其他人。 不过,他们小瞧了这其他人。玄鸟和凤凰的天火,梦蝶和梦貘的噬魂,都足以让他们在一霎间魂消魄散了,连人类都不用出手。 果然,不出片刻,他们就被镇住了。 “看在这些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兵的份上,团座,你也该松松那牙关了吧。”店主说。 考虑了一会儿,团长心下一横:“好,我说。” 他们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人,是原先这座城镇的官商之家,乔家手底下养的骑兵团,负责维护小城治安,说白了,就是帮乔家管地界的。当然,乔家养着他们主要还是为了练兵打仗,毕竟乔家是有权有势的大户。可带兵打仗要用钱,乔家当时遭到仇家勒索,在生意场上赔了本,家里又有个好赌的闲人大少爷,没过多久就把家里输了个底儿朝天,真可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在沧海,鬼门。 “那本书上有一段讲的算是这座城的民国史。”因为苍龙问了,湘澪就给他讲了讲年鉴里的内容,“知道乔家军吗?据说很能打仗,尤其是他们的骑兵团,后来乔家散了,他们大概在皖南事变前后,还被编入了城里的骑警队……听说那座城里,墓地特别多,尤其是王陵。” “这根骑警队有什么关系?”苍龙问。 “听说民国的时候,国内都快掀起全民盗墓风了……” 海水打在岸上,夜空与深海都一片漆黑,只有一轮寒月散发着惨白的光,湘澪又忍不住流泪了,落下来的都成了晶莹剔透的珠子,他见神荼和郁垒面露异色,不禁叹道:“我对月光过敏,让二位见笑了。” 两位连连说:“湘君不必见外,这鲛人见月泣珠,实属常理。” 神荼郁垒两位鬼门的门神并不似传说般长丑恶骇人,反倒是英明神武。用两位的观点来解释,就是长得再丑也不能把鬼从门口吓回去,关键的是收买路财。 “湘澪,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苍龙说。 于是,两人在门神恭送下回到了六月雨天书店。 听完团长的陈词,店主问三元官:“陪审团又何高见?” 仍然是从上元开始:“上元有话要说。方才你说,你们骑警队是为了阻止村民盗墓,而误陷此地,我想先问那个年轻人,对,就是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青年看她望向自己,一紧张,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我不小心,掉到了这里,那天,路上突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多谢你的配合。”上元转而说,“看来他也是误陷此地,你却说他是擅闯圣地,并已将他献祭,那么,你们的情况与他的相仿,也是擅闯圣地,也该被献祭喽?” “就是就是。”中元和下元附和道。 然后是中元:“中元也有话说。你说过,你们来这里,是来阻止村民盗墓的,可我能作证,那天跟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大人在前一天晚上来提醒过你,不要靠近这里,但是你不听。第二天夜里,趁村民打了盗洞,下去刨古董,你让你的手下挟持了在地面上放哨的村民,让他们带你们下洞,下去之后,你们又要挟村民,说挖出来的宝物,大家平分,就不把他们的行径告到上级。他们被迫同意了,可是……” “够了!”团长阻止道。 “可是什么?”店主接着问,然后自顾自地回答,“可是,这里不是墓,是祇,青龙祇。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我和三元官一直在看,你们和村民都被困在这里了,从那以后——从那以后又怎么样了,团座?” “……从那以后?从那以后,哼,”团长突然冷笑起来,镇定异常“我们杀了所有的村民,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活了一阵了,不过,我们最终也逃不过一死,人总有一死,可我们并没有叛离神明,一时一刻都没有,我们向他祈祷,向他献祭,就为了得救的那一天,我们也想往生……” “可惜呐,你们选错路了,他不是你们的神。”店主打住了他的话,仰起脸,看向那尊青龙壁雕。 秋原川从衣服里拿出了那本书,翻到了某一页,一手拿着伸向了彼岸。彼岸接过书,在那一页上一目十行,随后说:“就是这段话吗?我要开始读了:‘来到bn高中,我还是觉得这里阴气深重,决定查看这里的记忆。我看到这里建校前,是一座火车站……就在某一天,那里发生了世故,有两列火车脱轨相撞,也许在常人眼里只是这样,但我看见了,有一些徘徊在此处的鬼魅,事先在轨道上动了手脚,还站在列车前方,故意出现在驾驶员眼前……我决心查这个案子,就凭这是以我的眼所看到的。’就读到这里,这一页没有了。” 说完,彼岸合上了书。 在她读那一段的时候,是了,刚才在月台上,凤凰姐妹和店主所看到的就是那段记忆,只是在那个场景里,这本书的作者秋楚语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她们都想到了,秋楚语还活着。 “你们寻找献祭者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呐,这一个世纪以来,你们究竟做了多少次祭礼?”店主阴沉地笑问,“连这里的秩序都被你们破坏得更混乱了。” 一直在身后不语的湛濡也说:“夕颜惨案也是因为你们吧。” “这……”团长反应了一下,却因为这样的事太多而想不起来了。 “这次的委托人就是夕颜,主人已经收到了她的怨灵。”彼岸看了他一眼,温雅地浅笑道。 三元官私下里商议了些什么,然后,下元说:“三元官认为,没有为骑警队辩护的必要了。” 彼岸也说:“引魂也认为不需要。” “那就该宣布审判了。”葛楚提醒道,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个事实。 “等一下!”团长突然喝道,瞪向店主,质问道,“花信,枉我这么信任你,还提拔你当上了副团长,你应该从一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39 开始就知道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吧,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店主无辜地反问道:“告诉你?有啊,那天晚上,我不是在找你喝酒的时候说了吗?” 那天……团长回忆了起来,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她说过什么?她好像是说: “老天不刮风不下雨,深夜里不长蘑菇,也没有鬼神庇佑。” 那时他以为这是酒话,如今他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就算告诉你,你真的会不打死人财的主意吗?”秋原川问,漠然的眼中流露出一点轻蔑。 团长欲言又止,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 “我们只是想得救而已,有什么错?” “团座,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这时,几个骑兵一起哄,二十几个人又是拔刀又是掏枪,动起了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尘芥 一股极为阴寒的怨煞之气从四下升起,迎面而来,几声哀嚎长啸而过,这些厉鬼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们化作了一团团青色的烟雾,令常人无法触及,却时不时飞来寒刀,打来冷枪,甚至露出吮骨噬肉的獠牙直接扑上去。 秋暮雨他们只好先躲开枪口,再作打算。 “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些作妖的疯子。”燕乙悒郁地说道,和凤凰躲在了十巫像旁边。 大家都在这里,他现在不能随意放火,万一他们被淹没在火海里也不见得。 法阵那边倒是相安无事,秋原川身上的煞气远胜于这些厉鬼,他们都不敢靠近,只能在上空游荡几圈,看不惯又干不掉他。店主、三元官和引魂彼岸很显然都是级别很高的阴司,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于是,就拿这些“常人”来泄愤了。 暮成雪一边躲枪子儿,一边点了根烟,这个时候他当然有心情抽烟了,因为他的符纸就卷在烟卷里,这是他自己买的烟草用纸卷好的。 在场带刀的舞剑的,纷纷用灵击化为几道刀剑之气,用以反击没有实体的鬼魅,效果显著。 正是忙乱之时,湛濡却悠闲地从团长身后走了出来,经过秋原川时,说了一句:“你们还不继续审吗?不然,他们恐怕是不会罢休了。” 随后,她旁若无人般地站在十巫像前,合十手掌,又作了作揖,再次抬起头睁开眼时,她推开两掌,击散了正要缠身的鬼魅,这使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坠在了四处的墙壁上,又恢复了人形。 葛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不做声,眼眸中却露出了一丝复杂,像是哪里不合她的意。 “你要去哪,团座?审判还没结束,你不能离席。”店主忽的飘了过去,摇着扇子挡在了想趁乱逃走的团长面前。 “我还是那句话,挡我者死。”团长已经把枪堵在了她的腰上,并“咔哒”一声上好了膛。 “这里不是战场。”话音未落,店主将扇子一合,一下打在他的肩膀上,然而,与此同时,枪响了。 三元官和彼岸都看向了他们。 最后,倒下的人是团长,店主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 见他们的军官倒了下去,这些厉鬼倒老实了起来,恢复了人形,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 “警卫队第二十七队骑警团,你们的献祭,把无辜的人送进了地狱,铸成罪业,以为这样就能替罪,得到往生了吗?”店主接过三元官送来的毛笔和木牌,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她的周围起风了,灰色的长发被风吹起,诡异地飘曳,写完后,她抬起头,露出了颜容,她说,“根据冥界律法,你们会被投入无间,从此赎罪,直到那些人的魂魄得到超生。” 说罢,木牌被扔在了地上。 “厉神司法没有异议。”秋原川也宣判道。 木牌被掷出去的一瞬间,葛楚看到了那上面的笔走龙蛇,她只想到了一句话:濡染淋漓,长天申纸。 这次,众人都看清了店主的脸,她的双眼,由于长期被彼岸和此岸所排斥,已经退成了水灰色的,但是青莲在目并没有变。正是因为徘徊在这两界之间,她似乎成为了淡影的存在,所以一身银灰。 过了一会儿,团长从地上坐了起来,先是呆滞地望着远处,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处,他笑了起来。 众人便朝他所望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几个骑兵不知何时劫走了那个青年,几把枪堵在了他身上。青年被他们恐吓,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伴随着狂笑,团长说:“你们执行委托吧,把我们都处决,反正我们已经罪不可赦……夕颜那个丫头,那天晚上被兄弟几个抓去,你猜我们把她怎么样了?我们二十几个人,把她先奸后杀,然后把她没有任何价值的身体投进了井里,可惜,她那还有点用处的魂魄跑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找下一个目标……” “多谢你,把最后的真言也说出来了。”梦蝶灵姿幽息,走了几步,腰间佩声轻惹,她声音沉菀而又如百啭流莺,说,“看来,判官大人的梦魂我是取不到了,就用你们的来抵偿吧。” 顿时,梦华镜光若水晶,一群幽蓝和莹紫的蝴蝶伴着青烁的萤火虫飞了出来,在这些骑兵身前盘桓,梦蝶说:“腐草为萤,湿麦化蝶,本皆是阴阳气数,不过,尘芥终归是尘芥,改变不了气数,做不到理万物之化,济之以道,还不是一样?” 不久,蝴蝶与萤火虫就带着他们地梦魂回到了镜中。 秋原川的右眼裂开了一条血缝,一团黑色的阴气涌了出来,是业鬼现世了。见状,团长在惊恐之余问道:“你还要这么做吗?即使把那个孩子杀掉?” 业鬼嘶鸣,将他们围困在凶煞之气中,天旋地陷,几声枪响后,他们被送入了地底。 “‘不是委托以内的事,不是委托以外的事’,”暮成雪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 在黑色的旋风中,店主目送他们离开,沉声自语:“生死之事,是最令我们无能为力的。” 当业鬼回到了秋原川的瞳中,那道血痕封合之后,地面又恢复了正常,只是青年倒在了地上,身上血迹混凝,双目空洞地望着上方。 “散场了,散场了,哎,对了,我们要怎么回去啊,湛濡?”顾彦昔最先松下一口气来,望向湛濡,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店主身上。 “我说暮成雪,你装了半天,该解释一下了吧。”秋暮雨走过去,看着他那一头黑发,又转身走开了。 “是,之前一直瞒着各位,元宵节我请你们吃饭。”暮成雪说着,发丝褪去了墨色,漫上了雪白。 秋原川回到了苍辰身旁,苍辰问他:“你说的那件事?” “嗯。”他点了点头。 突然,葛楚开口叫住了各位:“等一下。” 他们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0 便站住了,朝她看去。她转过身,面色沉静地看着湛濡,说:“你也该解释一下了。” 湛濡俯下身,用手替那青年把双目阖上,然后她起身与葛楚对望,悠然一笑。 燕乙见情况不对,连忙在凤凰姐妹身旁咬开了耳朵:“她们要干什么,相爱相杀?” 夕月没理他,只是拜月对他说:“怎么连上仙大人你也被蒙蔽了?一会儿看看你就知道了。” 葛楚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一代巫咸,玉宇,也是——青阳烟景。” 此言一出,十个人中有九人一惊。 “什么情况?她怎么会是……”连梦蝶都没有想到。 料事如神的暮成雪也瞳孔一颤,仔细琢磨着葛楚的话,看了对面那个被她叫做“玉宇”的人好半天。 “玉宇……是谁?”燕乙还呆愣着无动于衷。 “是我们的一个故人,被遗忘了已久。”店主走过来,说道,她的脸庞已经完全呈现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秋暮雨警惕地看着店主,问。 “我啊……”店主打开纸扇,轻摇着笑了笑,“也是被遗忘的人呐。” “你是湛濡,湛沫留。”葛楚替她答道。 不管旁人有多惊愕,她倒是应下来了:“不错,终于有人记得了。” “我是玉宇,也是最后一任巫咸,青阳烟景,这是我两千年前的旧名。”那个之前被当作湛濡的人说道,“从你们在现世一见到我,就被我改变了部分记忆。” 闻言,在众人的印象里,湛濡和玉宇的模样被换了回来,原本两张混淆模糊的脸,又被清晰地记起。 “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发现的呢,葛楚?”玉宇看向她,问道。 “我当然会记得她,即使我想不起她的样子,她给我的感觉没有变,而你,就算模仿得在像也会露出破绽。”葛楚说。 这也让玉宇想起了虞鸿堂对她说过的话来。 “别模仿她的口吻,先想清楚自己是谁,还有,她打赌,向来都不会输。”虞鸿堂是这么说过的。 欺骗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现在却在自己一手布下的陷阱里清醒了过来。 “湛濡,你等了一千年,我也一样。”她望着那人,眸间的执念说不出的疯狂,那种炽热,分明是不愿归于轮回而徘徊于世间的魂魄才有的。 湛濡也坦然回应:“我业已等候多时,而如何抉择,全在于你自己。” “是吗?”玉宇闷声笑道,纤盈的身子跟着颤了起来,“好啊,我既然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你们,好歹我们都是同修一场,我那么想留住你们,在旧三千界铸下大错,已是无法挽回,离经易道,不如,你们就随我一同,仙游三清吧。” 说完,结界区内一阵地动山摇,祇内的墙壁猛然裂开,地面露出深不见底的渊薮。玉宇飘浮在空中,浑身变得虚幻,散发出巫咸的灵光。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看来,这片临界区已经掌控在了她的手中。 巨浪从四下苍莽涌来,十巫像从两边到中间颓然倾塌,湛濡朝那边望了一眼,看到最后一个倒下的便是巫咸像。 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大水淹没,在漩涡湍流中沉浮。湛濡来不及多想,投入水中救人,他们几个相互打捞,总算在窒息之前把头露出了水面,在翻涌的波澜中挣揣、喘息。 湛濡浮在水面上,望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人,又看了看周围,昏天黑地,她想起来了,这是泠沉九渊那天所发生的事,场景都一模一样。可笑啊,玉宇竟偏执到不惜用这种手段将他们一并埋葬。 泠沉九渊,也是湛濡酿的一壶酒,为了纪念清泠渊沉入冥界,汇入黄泉一事。 在静谧的城镇里,古旧的钟楼内,各种音阶、大小不一的钟在链条的操纵下摇摆合奏,叮咚作响,并在铃声中夹杂了四声钟鸣,表示现在是凌晨四点。 虞鸿堂站在书店内,天还没亮,正月繁霜随风打落,苍龙和湘澪坐在一旁,三人一夜未眠。 “他们该回来了。”虞鸿堂说,他走到屋内的一扇门前,在上面施咒,然后打开了门。 门内是烟波浩淼,大水迷漫,泛滥的清泠泽水不断向地下渊薮汇入,在那里形成一道漩涡,那些人被困在水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卷下去。 裂天霹雷,星汉逆流,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崩坏的临界区上空出现了一道敞开的接通时空的结界之门,虞鸿堂就站在门外向他们望去,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尔后,一条沧龙吟啸而至,猛地扎进冰冷砭骨的水中,灵活地蜿蜒了几下就将他们驮起,腾空越过了结界门。 就这样,他们一个个都摔进了虞鸿堂的书店里,还带进了一大滩水,还好虞鸿堂事先想到用塑料布蒙上了书柜,才没有把书弄湿。 苍龙化回了人形,站在那里。 秋暮雨站起身后,扫了两眼,突然发现少了人,她立刻冲到门口:“等等,葛楚、湛濡和玉宇还没有回来。” 可话语间,结界门就渐渐消失了。 “没办法,这扇门维持不了多久。”虞鸿堂也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该回来的,会回来的。”湘澪露出了清浅的笑,说。 上元一脸担忧,嫩声说:“冥判大人会回来吧。” 中元也说:“会回来吧。” 下元顿了一下,也认真地说:“嗯,会回来的。” 而此时在临界区内,湛濡拉着葛楚走到较高的岸上。天空还在崩塌,玉宇却浮在那,茫然而平静地望着远方,毫不躲避。 清夜寂,凉笙起,恍若初见,湛濡仿佛又看见玉宇对她说:“香烟携袖,珠玉挥毫,世掌丝纶,堪比池上凤毛。湛姑娘这玉山崩塌之势,当真令烟景心折。” 然而,前尘已是过眼云烟,她一夕九逝,欲追回离散的故人,却不及白发悲落花,只得停留等待。她倾心于葛楚一人,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何况千年时光又好比多少三秋?可玉宇是她的生死之交,她同样放不下。 她玉墀步起,想要抓住那人,却被霹闪的雷电阻隔,只好迂回一步,再次朝那人凌空跃去。 这一次,玉宇低下头看着她,转身便飘到了更远的荒岛上。这里的时空秩序变得完全失控,而对岸是更加的遥远。 湛濡不甘心,她还想追得更远,这时,葛楚拦在了她面前,平淡地说:“沫留,你留下来,我去追。” 湛濡思量了一下,问:“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有何不可?这里需要你留下来,你应该有能力平息这里的混乱吧。”葛楚再次露出了守望者独有的神情,沈默而傲然。 湛濡略略流转目光,意味悠长地浅笑:“呐,替我代句话给她。” 葛楚带着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1 那句话,驾驭着鹿卢剑来到了荒岛上,到了才知,这里是北冥的沧海岛,只是经历了远古的洗濯,变得十分荒芜。 她刚没走几步,便有蛮荒时代的野兽冲过来袭击。她一边躲避巨兽,一边设法反击。这些野兽把大地震得碎裂,她几次来不及站稳就被冲到,连摔了几跤,最后被其中一只抓住,远远地丢在了一块石壁上,石壁被撞出了窟窿,她的头和半边身子也被擦伤了。她感到一阵炽痛,不禁睁大了眼,睚眦欲裂,但她很快就转过身,挥剑就冲了过去,击杀迎面阻拦的野兽,随后剑刃一很,一边跑,一边将一条巨蟒似的怪物斩成了两半,最后一跃而起,在俯冲下来,一剑刺中了方才甩开她的那只兽的脑袋,野兽具被杀尽。这一招是凤凰来仪剑法的绝游洪荒,有玉石俱焚之势,更有杀敌致果之效。 一时间,血漫红了浅滩上的海水。 她浑身染血,继续寻找玉宇。走过枯朽的植被丛林,终于,她在沧海岛的另一处海岸上发现了她。 天边的月亮很大,很近,就垂在海平面上,玉宇站在海面上,孑然一身,海风吹拂着她虚幻的身影,月光穿透她的身体,使她更加明亮,更加荧惑。 葛楚一面走近她,一面说:“玉宇,跟我回去吧。” 玉宇斜身背对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欺骗了你啊,你的身心,都被我蒙骗了,而我只是想借此靠近沫留,你还希望我回去吗?” 葛楚沉默着,眼中有些许哀伤划过,但她依旧不减坚忍与傲气,说:“我并不讨厌你,即使我是只喜欢沫留的,但这和对你的感觉不一样,我们还是故人,和我回去吧。” “生与死,是最令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无论是于我,还是你。” “沫留有话让我告诉你,她说—— ‘若能重头来过,或有来生,我还是愿意能先遇见你。我等你回来。’” 闻言,玉宇回眸一笑:“哦,她是这么说的啊。” 说完,她转身向远方走去,海水划过,浪花的声音充盈在耳畔,葛楚隐约听到她遥不可闻的一声:“多谢。” 就在她渐行渐远,葛楚要追过去时,天塌地陷,海水倒灌,葛楚还未等站稳,就随裂开的地洞坠了下去。 她最后一次望着那背影,喊:“玉宇、玉宇——” 那个背影湮灭之后,留下了两样东西,被冲到了海滩上。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坠入渊底,这时,她忽然双眼一颤,下意识地张大嘴,轻呼了一声。因为是侧身着地,她的胳膊被地上凸起的锥形岩石刺穿了。 一阵头晕目眩,她爬起来,却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除了黑色的雾气。她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勉强打起精神,又走了几步,却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倒了下去,在崎岖的岩石面上颠簸着轱辘了下去,直到她受伤的半边身子浸在了一种液体里,才停了下来,却在身体碰到那种液体时,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又一下了撞在了前面的岩壁上,整个人趴在那里。 她喘了喘气,想到这大概是个溶洞,里面的液体应该不是含酸性过高就是碱性过高,还好她被烧伤地程度并不严重。 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就慢慢向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她爬到了一个地方,又触摸到了一些液体,原来是自己的血。于是她摸索着血迹,想爬回自己刚刚摔落的地方。 又过了许久,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将她包围,她知道,这时徘徊在混沌之地的灵。 越来越冷了,她的爬动也越发艰难,那个灵——也许是好几个灵,束缚着她。她再也无法忍受,一剑扎进了岩壁,一手牢牢抓住剑柄,另一手施出符灯,驱散了这些灵。 可是,岩壁没支撑多久就松动了,她刚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就和坠落的石块一起掉了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又把剑扎进了一处岩壁上,才停止坠落,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出剑来,再慢慢向上爬。因为海水倒灌,岩壁上十分湿滑,但流淌下来的海水并不算多。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爬着回到了她最初掉下去的地方,站在平地上,她就可以御剑出洞了。 出了洞,海水已经退了回去,四处一片荒凉,她走在乱石堆里,到处翻找玉宇留下来的那两样东西,其间又遇到过野兽,都被她强撑体力击杀了。 她又扒开了一片乱石堆,终于找到了,是倚天剑和落月弓,巫咸的灵气所化。她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两样东西,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她以为自己会在医院的监护室里,不过,她的精神不错,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秋暮雨的房间里。她坐起来,身上尽管还有些疼,但伤口已经愈合了。 “哟,你醒了?”梦蝶推开门,走进来问道,她还是那副梦魇的样子。 秋暮雨也跟了进来,递给她一杯水,说:“先喝点水。” 她没管那么多,边喝水边听秋暮雨说:“是湛濡带你回来的,我把你的伤医好了,再过几天就不疼了。湛濡回冥府办了些事,说是今天中午回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哦,那谢谢了。”葛楚点点头,恢复了平时呆萌的状态。 “跟我还说什么谢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伤得重,好好休息。”说完,秋暮雨就带着梦蝶出门了。 “好好休息~”走出门前,梦蝶还跟了一句。 “哦,知道了。”她又点点头,便躺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归 葛楚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直到下午四点多醒来时,才觉得神清气爽。她自我感觉恢复得不错,除了身上还在隐隐作痛,她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看到的是西山的太阳,鲜红耀眼,很真实,不禁让她觉得昨日种种皆为浮生梦影,身上的乏力也许只是因为睡了太久而已。 对了,湛濡……她起身走出门去,来到客厅,就看见了那人坐在茶几旁,茶几上是倚天剑和落月弓。 原来都是真实的存在,她想。 “醒了?”湛濡回过神来,望向出神的她。 “嗯。”葛楚朝她走来,刚要坐在她旁边,却被她揽过腰,坐下来后,就被她拥住了。 过了一会儿,湛濡感觉到葛楚也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等湛濡松开手臂,又用微凉的手掌在葛楚的脸上划过,葛楚稍稍有些发呆,旋即又对她微笑了一下。 两人并肩而坐,葛楚拿起桌上的倚天剑看了看,把剑拔出一半,银光晃过,这是把好剑,她握着剑就能感觉到其中的灵气,可气贯长虹,斜倚九霄。 “如果使出十成灵力,这把剑的剑气都能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2 冲破九重天了。”她赞叹道,又拿起了落月弓。 这落月弓使用起来无需配箭,只要有至纯至阳之气即可,倒是适合凤凰族人使用的法器。弓有月魄之精,剑有凤凰火之烈,很像前世时秋暮雨和葛楚合用的夜灵日曜之术。 这些都是玉宇留下的。 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兮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 玉宇走得连魂魄都不剩,湛濡难免会想到这两句,不是伤麟叹凤,其实,她在看到巫咸像倒塌的时候,就知道那人回不来了,连两楹之奠都做不成,因为没有灵柩。 如此决意又是何必? 葛楚的话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湛濡,我想去一个地方。” 两人来到了玉宇曾经的住所,那里的结界消退了,山林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葛楚的物品,其他的,连同房屋都如烟幻灭。 地上零散着许多幅画,画上的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 葛楚把地上剩的东西挨个拾起,湛濡也帮她收拾了起来,两人就这样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包回去了,一如葛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的样子,只不过,现在是两个人。 “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啊,行李箱的轮子坏了,然后呢,玉宇就出来帮我拎行李……”葛楚回忆起她和玉宇当初共同相处的那段时光。 湛濡在一旁倾听,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店,尔后又给秋暮雨打了电话,打声招呼连带几句感谢的话,她是真心想这样说的。 顾彦昔回到了家,给手机安上了电池,这时才发现,未接来电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还都是他们部的经理打来的。 怀揣各种兔子的心,他回到了工作岗位。翘班一星期,电话没人接,但他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吓倒?何况,他和经理的关系还不错,应该不至于被扫地出门吧?就算被扫地出门了,他如此才俊,还可以卷土重来嘛。 果然,他并没有被扫地出门,而是被“发配边疆”了。当时,经理拍了拍他的肩说:“收拾收拾东西吧,小顾,老总已经决定,让你去分部上班。” 分部,是离这座城市不算太远的一个郊区里的厂子,说是郊区,其实已经和农村差不多了,离山沟也不远,至于在这座城市的附近,没出省的确就算是照顾他这个新人了。 出了公司,他就在与他同行了三生三世的小伙伴们组建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同志们,为我饯行! 秋暮雨以为他这是闲得无聊,上来就甩出一句:不去! 然后,一群小伙伴跟风:不去! 顾彦昔感受到了一群损友对他的深深的恶意,后来还是从不冒泡的秋原川问了一句:? 虽然只是一个问号,但这也令顾彦昔整个人都好了很多,说明了前因后果。之后,暮成雪提议就在正月十五那天一起聚个会,顺便替他壮行。 这……顺便?壮行?顾彦昔满脸黑线,吐槽道:等到了十五,我就已经在那边上班一个礼拜了好吗?今年的十五是不放假的啊! 暮成雪回复:哦,对不起我忘了,真同情你们这些上班族。 他绝对是故意的,看到这句话的小伙伴们都能脑补出,暮成雪在手机屏幕前胁肩谄笑的样子。 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把聚会时间订在了明天,反正过年期间多聚几回也不奢侈,地点就在湛濡的末馆。 就在大家都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时,秋原川回了一句:不去。 顾彦昔顿时抓狂:为什么?是因为嫌弃我吗? 几十秒后,秋原川回:白天会议手术排满,晚上值班。 顾彦昔:这是什么医院,这么有劳模风范? 两秒后,秋原川回:私人医院。 然后,他就又潜水去了。 但时间还是这样定下来了,毕竟大家都了解,秋原川根本就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宴席一类的。 下午,月珀工作室里的大大们还在赶稿,画新年福利第四弹。 暮成雪回来后,那头银发就被同事们吐槽了好久:“我说大雪,你这回可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了。” 他没怎么解释,就说是染个新颜色,然后就去工作了。他在邮箱上收到了葛楚的画稿,刚想表扬她身残志坚,突然看到了她写的ps:定时发送,大雪哥不要想太多。 不用说的这么清楚吧,他想,他看看发送日期也能知道的。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坐在门边的左老师开了门,只见走进来了一个金发男子,扫了一眼室内就直奔暮成雪的位置去了。 暮成雪一见燕乙,还是足足愣了两秒。 燕乙的金色额发散乱地垂着,脑后刚过肩的细发被随意矮扎起来,画风看着很像网游里的江湖游侠,却又不是很复古。 暮成雪看了他好久,张口第一句就是:“你是来当自带素材的人体model?” “嗯?你没收到葛楚的邮件吗?”燕乙反问。 暮成雪又打开邮箱看了看,这时,葛楚又发来了一份邮件:大雪哥,燕乙是来给你当漫画助手的,拜托你收下他吧。ps:这一封也是定时发送哒。 “呃……”暮成雪有一种胃疼的错觉,他大概知道葛楚的用意了,回过头来对燕乙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漫画助手,还麻烦你跑过来一趟,你可以随便坐坐,然后就回去吧。” “好的,我知道了,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漫画助手了,多多关照。”燕乙这话说得颇有一种横行霸道的感觉,说完还对他勾了一下嘴角,就在他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暮成雪在心里打了一个小算盘,就没再说什么了。 过了几个小时,他发现,燕乙还是很在行的,就无意中多关注了他几眼。 “我做的怎么样?”燕乙问。 “嗯,轻车熟路。” “是啊,上仙什么都得会,不会的就得学。” 暮成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快傍晚了,他决定收工回家。打开家门后,却撞见燕乙站在门口,边吃零食边对他说:“你回来了。” 暮成雪挑了挑眉毛,一想到对方是上仙,就不奇怪这种情况的发生了,转而问道:“你没地方去吗?” “嗯,之前住宾馆,现在钱都花光了。” “好吧。”从此,暮成雪就做好了家里养一只玄鸟上仙的心理准备。 吃过晚饭,燕乙心满意足地说:“你厨艺真不错啊。” “上仙也会做饭吧?”暮成雪问。 “啊?我可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的。”燕乙这话算是补了一刀。 不过暮成雪并不介意,而是问:“你可以考虑,做我的漫画编辑吗?我觉得你有这个水平,现在国内的漫画编辑很少,很多漫画家都是自己编绘作品。” “嗯……行啊。”燕乙答应道。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3 “那你以后可以在工作室里领薪水了,你也可以住我这儿,我就不给你做饭了。”暮成雪话说的很明了。 “不做饭,那你吃什么?” “我自己都是不做饭的,随便吃点什么就行。”转念一想,暮成雪又说,“或者,你来做饭抵房租?” “我只答应做你的漫画助手和编辑。” “这样啊……也好。”上仙不愧是上仙,脑子转得也快,弄得暮成雪就这么同意了,反正谁都不亏,“你就住那个房间吧,朝阳的。” 安顿妥当后,两人就开始了和谐的室友相处。 晚上下班回到家,苍辰就端上了“黑暗料理”等秋原川吃饭。对此,秋原川已经习惯了,他休息的时候,也会做家务做饭,苍辰也会吃到他做的黑暗料理。 是的,他们家只吃黑暗料理,不是苍氏的,就是秋氏的,总之都是黑暗的料理,这两人的厨艺可想而知。 苍辰看了今天微信群里秋原川发的消息,就问道:“贺学长同意你参与手术了?” “他今天找我谈过。” “然后呢?” “同意了。” 白天的时候,贺安俊单独把秋原川叫进办公室里谈话。他的意思还是向让秋原川考虑跟他学心理学,不过,秋原川的立场向来坚定。 他问:“能说一下理由吗,院长?” “怎么跟我还生分了,现在就咱哥儿俩,你不用叫我院长。”贺安俊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自然随和的样子,心理上也绝对健康,他踌躇了一会儿,说,“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其实你有……妄想症,而且在我面前发作过,我有偷偷用药物给你调节过,抱歉,之前没说,是因为根据你的症状,我发现你并不知情。” 说完,贺安俊悄悄地察言观色了一番,发现秋原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那么平淡,于是他问:“我想知道,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对于自己又被误认为有妄想症这件事,秋原川向来都是淡然置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这是常人无法看见的事物,他说:“所以你想让我通过学心理学,自行治疗。” “的确,我担心你还没有痊愈。怎么说,咱俩也算大学同学,我也总想带带你啊,你现在还年轻,该给自己的前途多铺几条路。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心里就被老婆孩子占去了一半,阅历多了,精力也少了。” 最后,秋原川说了声“谢谢”,他这么一说,贺安俊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寻思了一会儿,说:“你以后就跟着王主任吧,多跟人家学着点,我会通知她,从明天起,让你在她的外科手术上打下手。” 快开学了,苍辰要准备一下和教授带研究生的事,最近又忙里偷闲做了几个实验,研制出了几个瓶瓶罐罐,都是中药,他还在回忆前世知道的一些药方,试着改良做出新药,有一些稀世罕见的药材就拜托彼岸去寻了。 这天晚上他们休息得都算早,苍辰习惯地在床头柜上放了杯水,按照记忆整理了一会儿医药古籍,就准备睡了。不过,今晚秋原川并没有在自己房间里睡,他带着枕头和被子来和苍辰挤,没办法,两个卧室的床都是单人的。 苍辰无意中碰到了他的胳膊,却发现,他的体温很不科学地升高了。 他推了推秋原川,问:“你还好吧?” “嗯。” “你有点发热了。” “嗯,吃了一个怨灵。”秋原川解释道。 苍辰想起来了,每次秋原川吃过怨灵,体温都会变得贴近常人,脸色也会变得带有血色,低血糖的症状也会消失,因为他算是半鬼的体质,吃一些怨灵之类的食物就会得到补给。 “那睡吧。”他说。 大钟响了十下的时候,湛濡和葛楚终于忙完了今天的事。因为明天大家要来店里聚会,她们做了许多准备。其实主要是湛濡和三元官东跑西颠,葛楚就是长点眼色帮点忙。她们真的没想到,店里的东西居然那么多,收拾起来简直能绕地球三圈。这一千年来,湛濡是没少攒东西。 “好了,快点休息吧。”她说。 “是,你们也早点休息。”三元官困得睁不开眼,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熄灯后,两人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硬板床对腰椎很好,葛楚对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就是千年前的生活常态吧。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她问。 “是啊,”湛濡看了她一眼,“钟楼在这里,能维持我在人界的时空秩序。我常年在此岸和彼岸之间当阴差,两界都不容我。没有钟楼的法力庇护,我会消失的。” “那你怎么回冥府啊?” “阎魔特许我进酆都城,而且我有法衣。”湛濡握住她的一只手,“好了,快睡吧,明天有的忙了。” 葛楚“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翌日的聚会,除了秋原川,凤凰姐妹要回校自习,也来不了。而虞鸿堂,湛濡劝了半天,他也不肯来,最后湛濡就随他去了,他要是真的来了,顾彦昔也会觉得尴尬吧。 湛濡拿出了新茶老酒,做了许多旧时的民间风味来款待各位,酒到浓时方恨少,他们一番酣畅,聊了许多陈年往事,最后什么乌七八糟的桥段都往外说。 “沫子,你记不记得,你刚见到我的时候,才七岁,你说,要把我捉回去炖鱼汤……哈哈……”湘澪一喝醉就话唠,说了好多他们小时候的事。 湛濡千杯不倒,听他翻自己的糗事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笑而不语。 又一杯酒下肚,顾彦昔夸下海口:“你们等着,我兔脱还会杀回来的,欸,到时候你们给我接风啊,谁都得来,一个都别想跑喽……尤其是那个虞鸿堂,让他给我过来!把话讲清楚了,老子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老子怎么记不得?一天到晚扭扭捏捏算什么男人?” “兔脱,你别喝了,今晚就住我这儿吧,店里空房多,你说那房子也被房东收回去了吧。”湛濡把醉得二木天堂的顾彦昔劝住了,倒了碗茶给他,“呐,喝点茶,醒酒的。” 一帮人闹腾到午夜,最后能竖着出去的都各回各家了,横着也出不去的,就在店里留宿。 作者有话要说:  再多写点恬淡生活篇吧,因为。。。他们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临时站 那天在火车站上送走了顾兔,湛濡、葛楚、苍辰、秋原川三人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说实话,顾彦昔很意外秋原川能来送他,那老兄在医院一夜未眠居然也能熬到上午把他送走,他还真是有点小感动。 临走时,他们每个人都送给了他一句话。 苍辰:“去了那安心工作。” 葛楚:“要早日回来哦。” 湛濡:“因为去了,你就会发现……” 秋原川:“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4 很难再回来了。” “呃……”闻言,顾彦昔又有了一种自己成为了一名“石化工人”的错觉,他勉强地在喉咙里发出了声音,“你们的祝福,我都记住了。” 等火车开动后,北风冷飕飕地刮,顾彦昔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想再看一眼老友,这时才发现,他们早已走远,不见了踪影。 “呵呵,逗我的吧?”他汗颜。 “哎,小伙,把窗户关上,大冬天的你冷不冷啊?”坐在对面的大爷说道。 顾兔失望至极地关上了窗户。 到了十五的晚上,暮成雪真的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请他们吃饭,之后还去了海滩上的篝火晚会。三元官手牵着手围在篝火旁,唱着《赤凤皇来》和《上灵之曲》。这次虞鸿堂和秋原川都到场了,凤凰姐妹依旧来不了,因为课业繁忙,不过,就算她们真的有空,大家也会以备战高考为重而不让她们来的。听到这种话,她们难免会觉得不满,好像在对有青春期躁动的小孩子说教似的。她们因为有前两世的记忆,心智的成熟程度并不亚于成年人。 总之,过年期间就是在大吃二喝与发福利和发福之中度过的。 秋暮雨和梦蝶依旧是一有空就跑到湛濡和葛楚这里喝茶吃点心。在她们的私人时光里,梦蝶化回梦魇的情况要多一些了,因为这样,整个人的心性会有极大的转变,可以释放本心,像queen一样对秋暮雨发号施令。秋暮雨虽然性子冷僻了些,但对她还是言听计从。 最不同的是,梦魇身材高挑,甚至比秋暮雨都要高出好多,想想以前小巧玲珑的梦蝶……秋暮雨还是觉得梦貘更好,可以由兽的形态变得更加q般。不过,虽然身高逆袭了,但一零次位是不会变的,有道是,一夜攻受鬼畜定,腹黑终身逆cp,秋暮雨本来就有气韵,一头齐肩短发,垂下来是美t,扎起来是萌t,额发往上一撩就是帅t啊。 秋原川和苍辰的厨艺依然没有进展,所以两人经常在外面吃,在家就订外卖,或者请对方吃医院食堂的盒饭、学校食堂的盒饭,当他们吃腻了一条街,想调剂一下口味时,也会去湛濡的店里蹭一顿。 这天苍辰休息,正好赶上秋原川不用值夜班,见他一进门,苍辰就摆出了几瓶红酒:“又是徐敬生送的。” 徐敬生就是他那个开酒庄的朋友,苍家在生意场上和徐家是有来往的,苍辰和徐敬生又分别是两家里最闲的那个,所以两人还算投缘。 “哦。”秋原川今天刚忙活完两场手术,站了七个小时,说不上累,但什么都吃不下,只想静下心来消遣一会儿。 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两人在一些生活习惯上还是更贴近从前,比如,在家就会换上宽松的交领浴衣。 秋原川泡了个澡,换上衣服走了出来,就闻到了威龙干红的味道。苍辰已经摆出围棋棋盘等他了,两人就一边喝酒一边下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自从和秋原川下棋,苍辰的棋艺就更加精进了,本来秋原川想赢他就得动点脑子,现在看来,已经不能轻易和他下棋了。 看了看这棋盘,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没被下满,苍辰落了一子,目光冷彻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 “哦,脉动回来?”每次和苍辰贫的时候,秋原川还是面色淡然,好像他这么说只是很随意而理所当然的。 “你不喝酒了?”苍辰也很习惯了,淡定地接了一句,顺便也接了一子。 两人又下了很久,一盘棋未完,酒倒是下去了几瓶。 “不能这么喝,会醉的。”秋原川看着旁边醉意朦胧的苍辰,提醒道。 “我也这么觉得,你没醉吗?”和秋原川不同,苍辰喝了多了会有点上脸,秋原川倒是越喝脸越白,这种人更能喝酒。 “不知道。”秋原川又落了一子。 “为什么湛濡会说你酒品不好?”苍辰看了看他的脸,声音也有些醉人了。 “我喝不过她。”秋原川的状态看起来和苍辰差不多,只是头脑能更清醒一点。 难怪,可是有几个人能喝得过她? “我想知道,那天你看到青龙祇的时候,在想什么?”静了一会儿,苍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语气越到最后越低,好像和他的眼睛一样能勾住人的魂魄。 秋原川大概是在他的眼神下坦了白:“那晚你技术不错。” 苍辰无语。 缓了缓,秋原川又补充了一句:“剑法不错,技惊四座。” 两人继续下棋,有那么一瞬,手碰到了对方的手。 这时,苍辰抬眼看着他,又低声说:“感觉你今晚的状态很不对,从回来你好像就一直在——监视我。” 秋原川只是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似乎在想下一步棋该落在哪里,但他的手没有挪开,嗓音依然清冷,语调却慢了一些:“你也可以把‘监视’倒过来说。” 苍辰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也伸出手指,回扣住了他的指缝,两人站起来,似醉非醉地在客厅里晃着步子。 这盘棋算是进行不下去了。 而其结果就是,第二天,他们发现各自的浴衣都有被撕坏的地方。 家里是有针线,但苍辰从来没用过,小的时候他想帮年迈的奶奶穿针引线,结果线头分缝了,他还是没能把线穿进去,他想起前世时看过秋原川缝补袍子。于是,他把浴衣向秋原川身边一推:“交给你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单纯间断缝合,还是g缝合?”秋原川看着那堆衣服上的几道开线的侧缝,看似认真地问。 苍辰准备下去买早餐:“随便,早上想吃什么?” “随便。” 一睁眼,就看见对方躺在自己对面,也正看着自己。葛楚和湛濡身上只盖了条被子,光裸的后背和手臂露在外面,两人的手还是握着的。 “我今天要酿春酒。”湛濡捏了一会儿她的手指,说。 “哦。”葛楚点了点头。 这时,湛濡看向她,忽然俯过身和她接吻。 “等等。”葛楚推开她,在吻的间隙中说,“我今天要出去办事。” “嗯,这有什么关系?”湛濡一边吻,一边在气息中传达言语。 葛楚无奈,向床边挪了挪,并抵住她的脖子,说:“等我回来再……” “好啊。”湛濡放开了她。 自从那套没用的军服被压了箱底,湛濡又穿起了古装,青云衣、白霓裳,冒着早春的微雨,撑着青花瓷锦鲤图案的油纸伞,到后院里摘桃花去了。 后院的小水塘了的确养了一双红鲤,有百年的道行,作为湛濡的信使替她传书。天下了点雨,它们就露出水面来吐泡泡。 葛楚临出门时,湛濡把落月弓交给了她,她就将其用灵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5 力收住了。 走在门外,她又受到了湘澪发来的信息。最近她一直在查阿穆和思臻的事,给她们打电话总也打不通,于是她拜托湘澪替她调去这两人最近一次的行动资料。 “很遗憾,韩思臻在那次事故不久后就被人在医院里暗杀了,至于蒋穆,她大概是觉察到了什么,只身逃到了南方,但还是没能躲得过去。”那天湘澪在发给她资料之后,告诉了她查到的真相。 后来他们又陆续查出了些什么,目前湘澪发给她的是最新的消息,在老舵门管辖的东区,有一伙人要去那里的一家酒吧交一批货,是一种治疗癔症的走私药品,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想得到的有效信息只是那伙人来了,他们一共有三个。 葛楚乘上了地铁,往东区那边走。她倚在门边的玻璃上,望着黑魆魆的窗外,隧道里的照明灯不时在她身上划过,一盏又一盏。 思臻和阿穆在一个杀手组织里接任务,遇害之后,组织有联系过他们,但是未果,又担心暗害者会找上门来,所以最终放弃了搜查行动。 她把湘澪发给她的那些琐碎的线索串连在了一起,还原出了事情的全部过程。思臻是被人在注射的药品中动了手脚,她的医师,或是配药师一定被那伙人买通了,但她一定暗示过阿穆,所以她死后,医生虽然说她是因病情恶化致死,但是阿穆肯定知道了什么,所以迅速南下,没有了搭档,这次任务她是无法只身完成的。 她们最后一次接到的任务,就是解决东昭的头儿,按理说东昭和老舵门是竞争对手,但老舵门这次出手帮了他们,一是他们两方还有合作,再者,双方都认为对方还有存在的必要以维持平衡。 回忆始—— “楚楚,你就一天到晚就宅在家里,画这些小孩子看的东西?”阿穆一头乌黑的卷毛短发,和她的蜜色皮肤很是相称,她穿着低胸背心和短裤,走进葛楚的个人工作室,两手抄兜,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还在酒吧当助唱。”葛楚放下针管笔,起身招待她们喝咖啡。 “是吗是吗?”思臻连连问道,“在哪啊?带我们去玩玩?” 思臻笑起来眉眼总是很弯,她染了一头瑞典金发,自己在牛仔裤上缝了两排小珠子,背上还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纹身,看起来就像是长在她背上的一双蝶翼。 “就在……”葛楚说明了地点,当晚她在吧里唱歌的时候,就看见了台下的那两人。 散场后,她见到她们时还有点脸红,因为这是一家les吧,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次,她才知道了那两人的关系。 后来有一次,她们执行任务时出了点差错,阿穆为此在肩膀上中了一枪,思臻就带着她暂时躲进了葛楚家。 “楚楚,有酒精和止血药吗?”思臻一边麻利地为她取子弹,一边问,“抗生素呢?哦,好吧,我知道你没有。” “我想要止痛药啊。” “你就忍忍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真羡慕啊,葛楚看着她们,想道。 ——回忆终。 葛楚站在车门口,到站下车,走进庸碌的人群中。而此时在末馆,湛濡把摘回来的桃花处理干净,就分坛存了起来,按品种,分了碧桃、红桃、缃桃、绯桃、乌桃、白桃、金桃、银桃、胭脂桃,她最喜欢洒金色的花瓣,葛楚在阳光下的瞳孔就像这个颜色。 “今年我的桃花运不错呐。”看着这么多坛酒,她洒然一笑。 收拾完酒坛,湛濡回屋在袖子里藏了把竹扇,就往店门外走,三元官站在门口送她。 “呐,帮我看会儿店。”她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一章是结束前的一章,所以就叫“临时站”。 ☆、泠沉九渊 在六月雨天书店。 虞鸿堂还是一个人忙前忙后,今天他的店员一个都没来,有一个找到工作辞了他这里的兼职,两个请了病假,还有一个去支援总店了。好在这里靠近海滩,地角偏僻,他一个人也应付得来,顺便给湛濡沏了一杯红茶。 湛濡一直坐在那里等他,喝完一杯茶,见他还顾不上自己,就趁他经过身边的时候问:“呐,师兄,你这书店为何叫这个名字?” 虞鸿堂整理着书架,过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刚开这家店的时候,正值六月,屋顶没装修好,一场大雨一夜之间把我新进的书全淹了。”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 以前顾彦昔常来他的书店,有时是买书,有时是蹭书,又一次,他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收拾完书架,他转过身问:“师妹啊,你来我这儿,不是就为了我问这个吧?” “你可终于肯搭理我了。”湛濡起身走到他面前,她向来尊敬这位大师兄,如今有求于人,当然要有个虚心的态度,“师兄,我来你这儿自然是为了借书了,我就是想知道,周怀煦那老小子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嗯,”虞鸿堂点头应道,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书间,“你去那边等吧。” “谢师兄。” 虞鸿堂上了狭小的阁楼,那里也是他的卧室,海边潮湿,楼下店铺里他经常刷墙倒没显出什么,可他这卧室就“返璞归真”了,墙上长了一面面的霉斑,顶棚的墙皮脱落,地板上还生起了蘑菇,他整天开着空调、除湿机也不见好,最后嫌费电还占地方,就把两台家电扔进了地下仓库。 他翻开唯一还没被潮湿侵袭的书柜,抽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皮质封面的书,拿到了湛濡眼前。 “就是这本了,舵门老大周怀煦的生平记录。” “我想看这二十年的。” 虞鸿堂便在书上施法,只见书页自行翻开,直至四分之三页地的时候,一边翻页,文字就一边从书里浮到了空中,组成一个个文段。湛濡浏览了这些文段,大致掌握了这二十年来周怀煦的经历。 最后,书翻到了空白最多的那一页,还有文字在不断自行记载。 “那我就不打扰了。”走到书店门口时,她说。 “沫留。”虞鸿堂又叫住了她,“凡事小心。” “知道了。”她说完就离开了。 在东区,街前是灯红酒绿、金迷纸醉的风月场,人后是市井混子争一□□路的修罗场,比不上西城的繁华自由,却别有一种令人乐在其中、不愿自拔的迷乱。 葛楚走在老旧的街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在用余光注意着她这个生人。经过一条小胡同时,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噪音,便稍作停留,翻到对面的楼道里观望。 之前湘澪追查到了她要找的那伙人的行踪路线,所以她一下车,就朝他们往酒吧走的路线赶来。 现在她躲在楼道的窗后远远地看着他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6 们,没错,就是那三个人,她能认出他们手里拿的货,上面画着一个标记,只有老舵门内部的人才能画出来的,因为之前在临界区的那栋楼里,她在好几个地方都见过那种标记,回去问过秋暮雨,她也说那是老舵门的标志,秋原川以前也画过。 看起来,那三个人正在结果另外几个人,葛楚站在楼上都能听得见两方的对骂声,她等着那几声经过了消音处理的枪响后,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说:“叫那老张头儿快来把这里收拾了。” 他说完,另一个人就播起了电话。 就现在了,她用灵力放出了那把鹿卢剑,站在窗台上,从三楼跳了下去。 湛濡就站在周家的大门前,面对着眼前的两个看门的保镖,她相信,门后肯定还有更多的保镖。 “你是来干什么的?”那两人看了看她,其中一个问。 “我是来送快递的。”她连草稿都没打,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那两人见她穿着一身古装,长发披散,还送快递的? “神经病!” “滚滚滚,老爷现在正约了夫人吃饭,你哪来的回哪去。” “你说什么?”湛濡依旧是那般如沐春风的神韵,但话音里隐隐多了几分厉然。 “唔……”这两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一人头上挨了一扇子,可这扇子打下去却比铁棍还厉害,两人当即倒地,眼见着她轻松地跃进了院子,只得招呼道,“快来人!”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湛濡懒得和他们纠葛,忽的一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坐在了周家宽敞舒适的客厅沙发上。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管家老头子扶了扶老花镜,问。 湛濡倒是宾至如归,往沙发后倚了倚,说:“我想见周怀煦周先生,请你代我告诉他一声,我就在这儿等他。” 门“哐”的一声开了,一些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说:“就是她,别让她跑了!敢私闯民宅,知道闯的是谁家吗?” “放心,我不跑。” 这些人围了上去,正要逮住她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爷子却出现在了楼梯上:“你们都干什么?” “老板,这女的她擅自闯进来了。” “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周怀煦说罢闷哼了一声,走下楼来,见到湛濡时,低目谨视,一丝惊异在眼中掠过,面色沉着下来,皮面上笑了笑,“真是稀客,你们都下去。” “是。”再怎么蒙着一头雾水,他们也不敢不听老板的话,纷纷撤了。 湛濡被请进了议事的房间,周怀煦让下人准备茶点招待,问她:“说吧,找我来,是想要点什么?” “周先生,你该记得,我不好别的,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喝点酒。” “好,你很久没来了,是该喝点儿什么。”周怀煦沧桑的皱纹里又露出了久经风霜的笑意,他吩咐下人去换酒来。 趁着拿酒的功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心想,这女人,二十几年过去了,怎么一点也没变? 两人喝上了酒,他说:“我还记得,那一天,我遇到了海难,你救了我们整支船队,你说,报酬要等我有能力了再来拿。这么多年,我以为,你都给忘了。” 湛濡笑道:“倒是周先生记性真好,还能认得出我。”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救恩不敢当,只是报酬,该拿还是要拿的。” “可别这么说,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周怀煦低沉喑哑着嗓音,缓缓说道,“唉,总觉得这半辈子过得也太快,始终,都在海上沉沉浮浮。” “找到下一个墓门人了吗?”湛濡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没有。还是瞒不过你啊,你要的报酬,和这个有关吗?” “无关,不过,周先生若是再不收手,我恐怕就要收到一笔沉重的报酬了。” 静默了片刻,周怀煦说:“我也想,是时候收手了。这些年,总是梦见年轻时跑船的事,夜里遇到了暴风雨,信号断了,货物都砸翻了,甲板里进了水,整座船动摇西晃,当时的情形太突然,连船长都控制不了了,我那时还是个大副,眼见着货物要被卷走,可人命更要紧啊,谁都怕死,我就冲过去,掌舵,用了一夜,终于把船开到了港口,当时,两条胳膊都肿了。” “是啊,”湛濡笑了两声,说,“人命要紧。” 她又喝了一口杯中酒,放下酒杯,说:“周先生,你的报酬我已经收到了,告辞。” 说完,她人已经不见了。 “嗨。”葛楚从三楼跳到了他们的身后,打了声招呼。 三人一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着她,只见她带着一把剑,。 “这女的没病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带这家把事儿。” “哎,不会是干那行儿的吧?” “那也没见过带剑的啊,这怎么玩儿?high的起来吗?” “嘿,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倒卖古董的。” “倒卖古董?”之前说话的那个说道,“喂,我说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滚吧,别妨碍我们几个做生……” 他话还没说完,葛楚早拔出剑来,给这三人一人一剑,血甩在了墙上,剑还是干净的。她收了剑就走了。 要不是没办法送这些人进法庭,葛楚才不会亲自动手,加之湘澪虽然是个律师,可是他挂牌两年来,衰运不断,连连败诉,就算真有办法告了这帮人,也没有胜算,葛楚也就只好这么做了。她并没有结果了这些人,而是在他们要拔枪之前废了他们的手。 在这之后,她就去了那伙人要去的酒吧。她随意闲走,不择路径。 看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有人抛心却没人要,有人骗心却丢了真心,以前她和阿穆、思臻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也许还是沫留说得对,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无心无欲,即使在世故中佯装成常人该有的样子,也就好比空有一副躯壳,而没有真实的灵魂。有肉而无灵,其实与那些只追求灵与肉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牛郎向她搭讪,她恹恹地瞥了他一眼,走开了。这时,她遇到了一个人。在看清那人之后,她醒悟到,与其说是她遇到了那个人,倒不如说是那人等到了她来得确切。 “你怎么了?”湛濡就在她的眼前,问道。 即使她犹如转瞬即逝的烟霏,在葛楚眼里还是真实的存在。逝去的人无法归来,但可以停留,并不是因为执念。人们大多认为偏执是一个人的弱点,一个人倔强,或者执着,就被认为是偏执,其实这样认为的人才是真正的偏执者吧。不是一个人决定做某件事就应该被冠以偏执之名,偏执,相应的是沉重的付出。湛濡的等待说不上是偏执,因为她所付出的,于她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泠渊醉阁 作者:绪沨 分卷阅读147 而言并不沉重。她付出的是思念,有她对故人的思念,也有她所感应到的,故人对她的思念。 “我……没什么。”她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有许多人都是奇装异服的打扮,湛濡穿了一身古装,站在这里还不算太过违和。她环顾四周,牵过葛楚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前,说:“来找你啊。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里?” 两人在吧台前转了一圈,湛濡推开了一扇房门,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房间,走进去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幻由心生,心里的幻境所成的结界便是另一个空间。此时她们站在清泠泽畔,两岸依然开着彼岸花,有曼珠沙华,有曼陀罗华。 两人挽着臂,望着河水,颇有一种回到了从前恍然,她们在河畔,有时习武练剑,有时高山流水。那是前两世的儿时都会发生的光景。湛淋离和楚茕灵是在碧玉年华相识的,所以那时,河畔只有楚茕灵奏着焦尾琴,燕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凤翼凰羽舞着凤凰绝游,或有湛淋离与青阳烟景,剑指长天,挑动层层涟漪,顾颜稀咬着根蒲苇躺在地上偷懒,听虞鸿堂坐在一旁喋喋不休那几章经书典籍。第二世的葛楚和湛濡是自小就相识的,她们形影不离了十余年后,却有了短暂的分离,但在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之后,她们的线还没断,这在那种年代真是一种奇迹了。 这时,湛濡幻化成了一团虚影,葛楚只能看见一团雾,却触摸不到。她觉得有一股阴寒的气息紧实地裹住了她的全身,她知道,这是湛濡现在最真实的形态,一个恶鬼,可这就是她的半翼。 “你就这么喜欢远离尘寰的感觉吗?”湛濡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她想伸手握住湛濡的胳膊,却只碰到了自己的,她说:“我说不上来。” 湛濡笑了:“你想不食人间烟火啊,呐,除非你能羽化登仙,或者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她仰起头,看着千年前的澄澈碧落,思绪悠悠:“那你就——杀了我吧。” 那股雾气轻揉地笼罩着她,那声音说:“我不会,我还得为你下半生的幸福着想呐。” 她话音一落,葛楚忽然觉得身上哪里很不对劲,确切的说,是哪里都很不对劲。 “喂,不是这个节奏吧?”她挣扎了一下,问。好歹她刚才也文青了一回,被湛濡这么一搅,什么七荤八素都没有了。 “哦,那你喜欢什么节奏?”湛濡又化回了人形,但并没有住手,她站在葛楚身后,继续说,“你的事情不是都办完了吗?我们之前说好的。” “……啊?”葛楚听完这话,心里一阵别扭,“我是说,我回来了要补眠。昨晚已经被你折腾得睡眠不足了好吗?睡眠对于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那就回去再补眠吧。” “什么啊?” 湛濡突然正经地对她说:“如果你不喜欢,就一箭刺穿这个结界。” “我……”葛楚想起了背在身上的落月弓,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谁说我不喜欢?难得进入这种层次的结界,为毛要拆穿它?” 于是,开始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了停止。 到了晚上,苍辰和秋原川又来末馆蹭饭了。 原因很简单,苏易成请他们二人去吧里喝酒,但是光喝酒不吃肉,感觉胃里很难受,两人就想起了湛濡的厨艺。当然,总是去蹭饭却师出无名,是会不好意思的,这次还是苍老师先提议去末馆。 要说今天也算出奇,苏易成竟然没在gay吧请他们喝酒,而是在一家夜店里,一进门,就被一群女孩子蜂拥而上。 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明白秋原川今晚刚一回家时的举动是多么的正常。 秋原川这一天也不加夜班,一进家门,他就翻出了穿耳枪,对着镜子往自己的耳朵上一比量,苍辰见了立刻上前阻止:“别自残,说话。” 不过,秋原川的手比他快了一步,穿耳枪从右手传到了左手,在左耳上落下了一个耳洞。 “没事,很快就会好。”秋原川往耳朵上蘸了点酒精,伤口果然已经愈合成了一个耳洞,他戴上了耳环,又问道,“你要打一个吗?我能帮你愈合伤口。” “我拒绝。” 秋原川也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没怎么用过的香水,往空中一喷,对他说:“过来。” 苍辰并不想喷香水,因此连动都没动,而是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夜回到幼儿园?” “苏易成今晚请我们喝酒,走吧。”见苍辰不从,秋原川用自己迎接了从空中洒落的香水,沾上了一身浅香。 然而去到之后,苍辰就被一群夜店小姐围住了。他这时才明白,秋原川和苏易成都在左耳上戴了耳饰,身上也喷着让人感觉非常弯的香水,而他一走进去,直男气息扑面而来又是个型男,不被堵截才怪。 后来还是秋原川转身拉了他一把,那些ladies才放了手。 “哎呀,朋友开的店,给我打折,让我来捧个场。”苏易成赔笑道。 生意这么兴隆,他确定还需要捧场? “喝够了酒,就来我这里蹭夜宵?”湛濡看了看跑风归来的二人,转身回去拿出了一些吃的,“你们小声点,葛楚都睡下了,夜宵你们打包带回去吃吧。” 临走时,湛濡又给了他们一壶酒:“这是泠沉九渊,回去慢慢喝吧,呐,一个人喝是很无趣的。” “谢了。”苍辰说。 回去之后,两人热了夜宵,看了看那壶酒,不知何故,两人都忍不住想打开它。 最后,秋原川开了坛子,闻着那酒香,苍辰递过去两个酒盅,把酒倒上。 屋里没开灯,就着室外的城市灯光,两人默默地碰起了杯。 湛濡看着剩下的那一坛泠沉九渊,不觉自嘲似的笑了笑,回到了卧房,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枕边人的头发。 她的每一盏茶、每一壶酒都是为了纪念一个故事,而泠沉九渊,又是一段沉默伤逝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撒花~不过,泠渊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如果有时间,小生会发番外篇的,哦,如果有时间的话,高三党还是挺忙的。。。更重要的是,各位,敬请期待泠渊醉阁2,这个坑既然开了,小生是一定会把它填好的。 分卷阅读1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