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 分卷阅读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 ====================================================================== 《天都》作者:木眇眇 文案 因为你抬头仰望天空,因为你甘愿放逐。 我们彼此信仰,我们是天生一对。 排雷:前期【校园】后期【公路】。前五章慢热。 不虐女主。女主渣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银枝,金世安 ┃ 配角:反正一大票人 ┃ 其它:校园,公路,年代 ====================================================================== 第1章 通知 2000年,夏秋之交,陇南某县城。 下课铃响,学生们如释重负,摸摸小心脏,又活过一节美术课。 金世安放下粉笔,叮嘱班长回头帮忙收一下作业。 班长应了声“好”。 金世安收拾完教材和画纸,顺眼看了看前排孩子纸上画的大公鸡,摇摇头,低头出去了。 时针指向三点半,他已经没课了。这学校管理不严,他可以下班回家了。 回到办公室,里面只有寥寥两人。其中一个是鹤发童颜的老头,见他进来,扬起嗓子打招呼:“金老师!” 金世安不算熟练地应对,致意:“张老师。” 张老师说:“今天没课啦?” “没有了。” “嘿,那你还不能走,得在这等着。”张老头神秘地笑,“刚刚有人找你。” 金世安似乎愣了下:“有人找我?” “对呀!说是你大学朋友,亲密无间的。等你好一会。” “她人呢?” “不知道啊,可能在四处转。你在这等着吧,人家肯定会回来。” 金世安怔神,张老师让他坐,顺口一提:“金老师,明天啊,我想给我班上的孩子来一场开学测验,但这一节课时间又不够,你看看你那半节……” 他话没说完,但金世安已经明白了。 占课的。 金世安说:“这才刚开学。”刚开学您就占课,是不是太不合常理。 张老师笑着说:“我是怕这帮孩子放暑假玩太过,把知识忘了,所以提前测试打强心针——这样吧,金老师,你的课,你先借我,我以后还你。” 至此,金世安不再说什么。即使他清楚,这课让出去就回不来了。 他出了自己的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三节课快开始了,但张老师所说的人还没有回来。 张老师收拾东西去上课,金世安喊住他,问:“她真的没走?” “啊?谁?”张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你说那几个男人啊。放心吧,他说他找你有急事,肯定没走。” “……” 一种只有金世安自己才懂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他庆幸且牵强地扯扯嘴角:“是么……”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插进来:“安子!好几年没见了!” 金世安望去,门口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高强。 ****** 高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同伙。同伙的体格比高强健壮,跟在高强身后,活脱脱两保镖。 互相介绍认识的时候,金世安睨着这三大男人,冷不防说:“知道的以为你来找我叙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找我寻仇。” 高强哈哈大笑,狂揽金世安肩膀,“找你寻仇,很好,我还真是找你有事的。” 二两卤肉,几杯烧酒斟满。金世安又打电话让楼下小酒店炒两热菜送上来,一顿饭才有了个样子。 算起来,金世安有两年没见过高强了。 “发达了?”他不咸不淡地问。 “嘿,穷光蛋一个。”高强自嘲,“不过安子,如果我发达了,肯定忘不了你!” 寒暄两句后,他终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安子,我觉得这事可行!”高强大快朵颐,侃侃而谈,“藏区地大物博,唐卡天珠绿度母那些东西,在其他人眼里是垃圾,但是!在我们这群人眼里,那就是黄金。” 金世安眼里没什么波动,应了句:“哦。” “安子你别不信。我知道你是晓得的。”高强压低声音,怕隔墙有耳,“那些九眼天珠法螺天珠流传上百年的,据说台湾香港那头的商人早在收购了。恰好这次有人愿意牵线搭桥,只要我们把东西带回来,不怕没人买。” 金世安笑了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强自认为他的意图已经够明显了,但金世安分明打算装傻到底。 “安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正襟危坐,目光放到墙壁上悬挂的一张张画上,由此一愣,说起另一件事:“安子,你该不会还……” 恰好,金世安的电话响了。 金世安站起来,说:“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高强作罢,决定不再提那个人。 这次见面,他能感受到金世安的变化。毕业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两个人,两个模样。 朋友围过来,语带疑虑:“这人行不行啊,强哥。” “行不行都得是他!”吐出一口烟,高强想到自己的大计,道,“这一趟没有行家走不通,恰好安子是。无论怎样都得把他哄过来。” ****** 是北京来的号码。 金世安接起:“喂。” “您好,是金老师么?”电话里是个女人,非常礼貌且疏离。 金世安浑身的血液停顿,心脏也停止跳动。 西斜的太阳余晖刺眼,他眼前发麻,一片眩晕。 顿默许久,他回答她:“你哪位?” “我是北京新欣出版社的编辑,所负责的工作有一项就是向您约插画。” “……”金世安戏谑道,“我记得找我约稿的是男编辑。” “那位方编辑是我同事,我拜托他帮我骗你的。”女编辑真诚道,“如果对你生活造成了困扰,我实在抱歉。” “……” “金老师,您还在吗?” “嗯,你继续。”他几乎咬牙道。 女编辑继续说:“今天这么突然给您打电话,并且告诉你真相,其实不是为了道歉,而是想非常遗憾地告诉您……” 她未说完,他就打断:“不能找我约画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 了?” 她急促地笑了下:“是我要辞职了。” 金世安恢复流通的血液再次凝固。 “金老师,我辞职了,以后不能找您约画了。”她说,“您能原谅我吗?” 好不容易看到金世安回来,高强鼓足劲,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再次上前劝说。但先前金世安好歹还会应付两句,这次任他说得天花乱坠,金世安再无动于衷。 高强拿手掌在他眼前挥挥:“怎么,中邪了?” 金世安没反应。 “要不要哥送你去医院?”说着,还真打算抱他。 但金世安狠狠地抓住他的胳膊,喃喃说:“她要回来了。” “哪个?” “银枝。” “……”高强脸色渐变,严肃起来。 “银枝回来了。” ***** 银枝挂掉电话,心情大好,继续收拾满屋狼藉。 她住在老北京的小破楼里,与一个叫晓玲的贵州女人合租。如今她要搬走,贵州女人要付全额房租,很不乐意。 银枝为平复她的怨气,把自己带不走的东西都留给她了。 晓玲说:“北京多好啊,你有这么体面的工作,干嘛不好好带着要回老家。” “因为家里有意思。” “有啥意思?” “非常有意思。” 银枝翻出了自己刚来北京时买的第一条名牌围巾,带过两次后就压箱底了。她问晓玲要不要。晓玲识货,虽然款式过时,但牌子在那,自然要了。 “这么好的围巾你都不要了,真是浪费。” 银枝抱自己零食箱抱出来。晓玲一见,直摇头:“不成不成,这些东西吃了可长肉。我不要我不要。” 银枝说:“你可以试试收下。我记得那个王老板喜欢丰满有肉的。” 晓玲果然不拒绝,收下了。 银枝拾掇完一堆厚厚的书,古今中外,涉猎甚广。有些是她喜欢买来的,有些是她负责编辑策划出的。 她打算把楼下的收荒匠喊上来,把书都卖掉。 晓玲看出她想法,提前阻止:“银枝,这些书送我吧。” 银枝意外:“你有兴趣?” “嗯。”晓玲脸上红霞飞起,“前天的那个邱老师,喜欢有文化的……” “……” “那就都给你了。”银枝回屋关上门,把一整箱书推到她床前,便继续忙碌去了。 晓玲单手推箱子,箱子纹丝不动。她吃惊。刚才看银枝推箱时面不改色,她还以为这箱子不重。 很快,晓玲在箱子里发现了个新收获——文件袋一个。里面装有照片和纸张。 一张是毕业照,照片排头写:西北美术大学文学院1994级全班留影。 晓玲认认真真从头数到尾,34人,反反复复找了无数次,没在这34人里找到银枝。 她在照片后面的纸条上倒找到银枝的名字,只是对应到前面,却是个男的! 除了毕业照,还有一张塑封过的照片,是当年模样青涩的银枝。 她未施粉黛,面带惊愕,穿灰银色花边的旗袍,在走廊上,背后似乎是厕所。 显然是偷拍的。还拍得不好看。 接着,晓玲摊开那些废纸。 它们严重泛黄,被人用胶带粘合过,纸上的笔墨痕迹也暗淡了。 “是画啊。”她仔细辨认着,这些废纸上画的是什么。 身后悠悠地传来银枝的声音:“好看吗?” “啊!”晓玲受到惊吓,画掉地上。 银枝刚洗完澡,披着湿濡的发进来,在睡衣上蹭干手,才捡起画。 晓玲观察她的表情,期待她说些什么。比如那个男的是谁,你怎么会变成个男的?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些画又是怎么回事?名牌围巾你都不要了为什么会留着几张废纸? 可银枝只是冷凝着脸,让她早点睡。 作者有话要说: 渣女就是这么任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点烟,你眇很崇拜】 ======= 晚上好。转眼时隔5 个月,我又开文啦。这五月工作调动大,意外频出,导致没能全文存稿。不过已经存16万了,就算数据冷,我也能坚持保持初心写完的。 首章留评的送红包吧。祝大家看文愉快。 旧xx 第2章 旧时代 银枝是银家沟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生,全村皆以她为荣耀。 ——除了银家老太。 银老太太原本想让银枝的傻大哥顶替她名额,去城里高等学校就读。这个昏庸的想法还没得到实施便被村长打破。在村长等村干部的全体努力下,老太太咬牙,送银枝去上学。 出发的那天是西北常见的艳阳天,奶奶哥哥和农闲时的村民都来送她。一路起哄,热闹非凡。山沟沟里出了位大学生,他们脸上都有光。 银枝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她一向话少,语言词汇像这的降水一样稀少,土地一样贫瘠。 她被送到镇上,自己坐上去县城的车。她托人提前买好了火车票,就是明晚的,只要4个小时,就能到兰州。 她到兰州的时候正是半夜。火车站外对她来说是另一个天地。她提着背着行李,有三秒钟的茫然无措。 怎么办? 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腹阵痛了一下,她回过神,仰起脸找人打听,附件哪里有医院。 被问到的黑车司机略惊讶:“看病啊?小姑娘。” “嗯。”银枝点头。 “你坐我的车,我带你去。” “要钱么?” “看你一个人不容易,就收你一块钱吧。” 一辆出租就停在路边。司机模样凶狠。夜黑风高,火车站附近又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治安不好。银枝饶是胆大,也心生怯意。 “我不是坏人。”司机巧舌如簧地解释。 银枝后退一步,踩上一个路人的脚背。她下意识道歉,路人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司机见来了人,对这个路人展开攻势。 路人似乎身体不好,正严重感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司机见状,一拍大腿:“正好这个姑娘要去医院,我把你们两一起送过去,你们平摊路费吧。” 此主意一出,三人都愣了下。 银枝看向路人甲,这是个高个的男生,留干净利落的寸头。他带着口罩,好像真的严重感冒了。 路人没有看银枝,轻松答应了司机的提议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 。 司机问银枝:“怎么样,你呢,表个态啊。” 银枝质疑:“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诶,我为了你这一块钱至于演戏么?”司机被气到了,“你一个小姑娘疑心这么重干什么?” 路人被气笑了,只是是冷笑。 这声冷笑镌刻在银枝的脑海里,长久挥之不去。以至于到医院了,她给了钱便直接走人。 挂号处,她脸红着告诉护士,要挂妇科。 但护士大婶白了她一眼:“现在是半夜二点,只有急诊。” “……那就挂急诊。” 银枝拿到挂号单转身,路人男就在身后。 她愣了下。 他戏谑地看着她,眼里光彩不明。 银枝想,他大概听到什么了。这种表情,大概也想到什么了。 她扯扯嘴角,牵动脸上肌肉回他一个冷笑,绕过他,走进急诊室。 急诊室的老大夫根据银枝的症状与疑虑,给她开了一个药方子,并给了一些建议,让她下次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大意。 “毕竟你还年轻。”他意味深长地补充,看了看登记簿,“才18岁。” 银枝认真记下,再三感谢。在医院的临时病房住了一晚,第二日整装待发去报道。 **** 西北美术大学依山而建,藏族司机介绍说:“这学校跟布达拉宫一样。” “布达拉宫?” “对啊,很多藏族同胞都在这上学呢。” 不止藏族,根据银枝了解到的情况,藏族,蒙古族,回族,白族学生在这所学校占的比例在30%左右。 银枝笑说:“看来我这个大学生活要有意思了。” 因为都知道,乱。 少数民族有自己行为方式,不服老师管教,而老师又往往不想管也不敢管,再加上汉族学生浑水摸鱼,导致如今乱象。就算知道原因,学校对此现象也束手无策。 银枝本以为自己会踏入群魔乱舞的妖魔圣地,没想到踏进学校,热闹是热闹,却一点都不乱。 有学长热情地替她搬行李,送她去报道,并贴心地送回了寝室。 寝室是4人间,上床下桌,非常宽敞。 学长热心地介绍说:“这一批宿舍用品是你们这一届新采购的。你看,标签都还在呢。你们是开天辟地,以后的学弟学妹都睡你们剩下的。” 银枝配合地笑笑,问:“你喝水么,我去给你找点。” 她刚搬进来,能去哪找水。学长明白她的意思,站起来说:“我是机械工程的,叫熊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银枝是第一个到的,因此优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一天之内,其他三个女孩都来了,银枝很快就记住了她们的特征和名字。 戴眼镜的最精明干练,叫于晓月,本地人。与银枝一个专业,念中文。 圆脸的大眼睛,最可爱的那个,叫王乐乐,西安人。父亲做旅游的,家里很有钱。专业同上。 最漂亮的身材最好的那个叫杨千蕊,艺术学院学芭蕾的。因艺术学院宿舍紧张,才把她拨到文学院里。结果在一众鸡毛里,因其颜值成了凤凰,走到哪去都是吸睛焦点。 于是大学第一晚的卧谈会,室花毫无悬念地产生。王乐乐本有异议,但被无情驳回。 第二天,开了班级会议。当天下午,她们就被告知,马上去操场集合,领取统一的军训用品,马上去军营军训。 **** 后来想想,大学军训第一天,银枝就注意到了金世安。 这天,骄阳似火,蓝天如洗,热风含沙。她们提着编制袋在操场上等待,陪着她们一起等的是班主任叶老师。 经过昨晚班会,大家与老师打过照面,三两句便能知,这是个幽默风趣的老头。 “昨晚睡得怎样啊?来上大学第一天,都激动得睡不着吧。” 中学生一半面无表情,一半傻笑不回答。 叶老师啧啧叹气:“你们太淡定了,当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恨不得把孔子孟子庄子司马迁统统通知个遍。还手抄了几十份录取通知书烧给祖上十八代,人手一份,这才叫光耀门楣。” 这话成功冲淡了大家焦急烦躁的情绪,气氛活跃起来。 好不容易绿卡车来了,学生们排队上。上到最后没空位了,一看,还剩了三个人。 三个女孩左看右看,得,除了不同专业的室花,正好一个寝室的被留下了。 叶老师抬了抬老花镜,深色忧郁地盯了会再也塞不下人的卡车,转头对银枝她们说:“你看,上不去了,要不我们不去了?” 银枝没说话,王乐乐已经眼睛汪汪:“老师,不军训要扣学分的。” 其余二人默,只有王乐乐才会把叶老的玩笑话当真。 叶老师颇受用,为老不尊地安慰她:“哎哟,老师当然知道这点啊。你们学分最重要嘛。等着,我去想办法。” 话音刚落,叶老师就跑起来,像一只灰头发的树袋熊蹒跚打滚,直奔国画专业而去。他知道今年国画专业招的人少,肯定还有空座。 叶老师和关老师一商量。关老师热心肠,不过问学生的意思,一口答应:“行啊,让她们来吧。” 灰熊老头滚回来,吆小猪一样:“快点,拿着你们棉被,走了,去那辆车。” 银枝单手提起蛇皮口袋,瞥见王乐乐半天提不起来,无奈地搭手:“我来吧。” 走到卡车后,银枝粗鲁地把两个胀鼓鼓地口袋扔进去,霎时间尘埃四溅。 车里的学生都捂住口鼻,怪异地看向她。 王乐乐拍掌叫好:“哇塞,帅!” 这声音吸引了车内让的视线,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银枝翻身上车,王乐乐轻声喊了声她名字。她整理了下军帽,回头,递出手。 三个女生都上车了,车内空间变得狭隘了。王乐乐和银枝并排挤,于晓月坐在她们对面。 银枝视线在车内打了两转,给这专业一个标签——病秧子。 学国画的女生们自然自带林妹妹气质。汉子们则焕发忧国忧民文人气息,且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看起来文质彬彬,也弱不经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银枝就读的大学既然冠名美术大学,自然美术是王牌。只是相对比其他各大院校,这所学校因偏僻的地势,总是有意无意被全国学艺的莘莘学子所遗忘。 所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 以—— 虽然专业八竿子达不到一块,但银枝也听说了,今年国画专业招生创历史新低,全班有且只有18人,且良莠不齐,什么歪瓜裂枣都有。 班主任关老师看了他们入学的考卷,愁得头发都白了。这样的水平,以后怎么继承水墨国粹呢?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直到最后一张,其意境和画工,让他眼前一亮。 他捡到一颗沧海遗珠。 后来一打听这个考生的文化成绩,关老师才明白,这颗明珠为什么会飘扬过海流到他们这旮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是我虚构的,勿考究。 此时时间线是一九九四年。距今正好两轮。这个故事虽然是杜撰的,但某些事件是确有其事。哪些是真的我就不多讲了, 今夜也看文愉快哈。 第3章 旧时代 直到车子要出发,粗心大意的关老师才发现少了个人。 “除了三个中文系的林妹妹,我们专业还差个人啊,差谁?!快左右看看,差谁?”同学们还面面相觑,关老师就发现是谁不见了。 “金世安那个小子死哪去了?这都要走了,他学分不要了?!来个人,去把他抓回来!” 王乐乐唏嘘:“还真有人胆肥儿到不要学分啊。厉害厉害。” 外面有老师小跑着去找;几分钟后,操场上只剩他们这一辆车了。 “这还走不走了?”司机烦躁得很。 关老师赔笑:“十分钟,最多再等十分钟。” 不多不少十分钟之后,外面有人说:“他来了他来了。他大白天在寝室睡觉呢。” 关老师啐道:“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你睡美人她爹啊大白天睡觉?!” “噗!”王乐乐大笑起来,“这老师真有意思。” “嘘——”银枝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点。 一双手攀着车延,轻盈地跨上车。车板剧烈震动,他的到来让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更窄逼。 王乐乐捂住嘴,意识到挨骂的正主来了。她刚刚还笑得那么嚣张,怕是要挨打。 但这个人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带着军帽,尤打着哈欠,视线在车内绕了一圈,慵懒地,好像在寻找座位。 关老师在车下喊:“还不快找位子坐。”然后便坐上副驾驶位,让司机发车。 银枝暗暗打量他。身材高大,裸露的小臂肌肉结实,呈小麦暗色,与羸弱的书生画者完全是两个样子。 如果不是关老师跟他凶巴巴地说话,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体育学院的,上错车跑错片场了。 王乐乐偷偷凑到银枝耳边,悄声说:“这男的好娘,还留马尾辫,啧啧……” 银枝一愣,向他后脑勺看去,果然,真留着辫子。 如此,更艺术了…… 他走到银枝对面,对于晓月说:“同学,麻烦你往里面挤一挤。” 于晓月听话地向里挪动屁股,金世安坐下,在最外面,与银枝面对面。 刚坐下他便又闭眼了,倦意很浓。 王乐乐又吐槽:“瞌睡虫上身。” 银枝正想说话,却忽听到有人喊她。 车外站着熊围,他给银枝递了一瓶冰镇饮料:“接着。” 银枝下意识抓住,一脸迷糊。司机开始发动车,一阵轰响,车后排出的尾气刺鼻。 熊围说:“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你还没走。在军营好好照顾自己啊,我等你回来。” 最后两句是他跑着说的,因为车已经开动了。银枝握着冰凉的水瓶,看着熊围越来越小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乐乐艳羡道:“真好啊,琼瑶式的男生啊——” **** 严格意义上说,车上的这一面,是银枝与金世安相遇的第一面。 可惜那时金世安只知道睡觉,银枝压根没记住他名字。 为期一月的军训,他们仅有的一次交际,便是到达兰州军区的当天晚上,分好连队后,教官让大家先回寝室修整,七点,他会去寝室教大家整理内务。未来一个月,这是一项重要的考核标准。 七点半,银枝已经学会叠豆腐块了。教官验收合格后,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银枝一个人去逛校场,在那里,看到了一个老兵手拿剪刀,在给一帮男学生剪头发。 原来,军训期间,男生头发长度有严格标准,不符合的规定的,必须修剪,没有商量余地。 在等待队伍里,银枝看到好几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长发艺术家。她觉得好笑,为他们默哀三秒钟。 不远处,一个年轻教官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还有十圈。” 银枝疑惑,随即才发现,有个长发艺术家正“噗嗤噗嗤”围着校场跑步。他从银枝面前经过时,银枝能清晰地看到他挥汗如雨,脸色酱紫。 她向某个“待宰”的长发艺术家打听,艺术家一听这人,立刻嘲讽道:“他啊,是个二百五。” “哦?怎么呢?” “教官不是说剪头发么,我们不想剪啊;但你说,我们人在屋檐下,不低头能咋办?可是那个傻缺,直着脑袋说不干。” 银枝问:“然后呢?” “然后,嘿,他不就在那跑着了么。五十圈呐,跑完还得剪头发。你说,他是不是傻?” 银枝点点头,盯着步伐已经沉重了,但还没停止奔跑的人影。 半晌,她评价—— “是挺傻的。” ***** 军训结束后,银枝的大学生活就此展开。 回校的时候,熊围在操场接她,一见到她就评价:“学妹黑了,瘦了。” 王乐乐和于晓月提前跑回寝室,徒留银枝一人。 熊围替她提东西,说:“我送你回去吧。” 银枝打量这个穿着白衬衫,身材纤长的学长,先一步抢回自己的东西,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学长。” 这个晚上的寝室卧谈会进行到半夜一点,讨论的话题从南到北不下十个。 室花美女说自己军训已经收到十三封情书了,但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教官没收走了。 “啊,那不可惜了。”王乐乐悲叹。 “不可惜。”杨千蕊喜滋滋道,“因为那个教官后来给我写了封。我看了,他说他爱我胜过爱国家。” 王乐乐:“哇,罗曼蒂克!然后呢?” “然后我暗送秋波,这一个月他能放我水就放我水,所以你们看,我都没黑,还是这么肤若凝脂。” “……我x,还能这样?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 ”王乐乐坐起来,气鼓鼓的。 于晓月问起银枝:“那个学长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 “他的心思不难猜吧。” 银枝摇摇头:“没有。我对他没意思。” 于晓月说她军训期间做了一句诗,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给一个人这么写。 啊 你是一道黑色的光 指引我入光明,引我走歧途 王乐乐和杨千蕊哈哈大笑,说于晓月犯矫情。于晓月闷声脸红,反怪她们不懂文学,不懂艺术。 “银枝,你来评评。” 银枝想了想,说:“写得挺好的,是你心里想说的话。” 杨千蕊说:“那敢情好,以后我们寝室得出一个诗人。” 于晓月抱着凉被不再说话。 银枝出来打圆场:“睡觉吧,明天要上课了。” 然而银枝却一直没睡。她几乎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她们下午没课。中午午饭后,王乐乐和于晓月便没见到银枝人。一直等晚上太阳西斜,才见她回来。 银枝回来的时候,寝室的其他三人正在往家里以及高中母校写信。 她们用的是印着大学校名的信笺纸。寄这样的纸回去,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这三人写得认真,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于晓月问:“你去哪了呀?” 银枝说:“去了趟理发店。” “哦。我们在写信,给你留了信笺纸,你写不写呀?” “不写。” 她拒绝地太干脆,让三人意外。她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银枝。 这一看,都愣住了。 银枝原本有一头如瀑的长发,乌黑浓密,让绝大部分女生艳羡渴求。可是现在被齐根剪断,活像劳改犯。 不过,倒是显得她脸更小了。 王乐乐心直口快地评价:“室长大人,你哪里想不开,。” 杨千蕊不得不服:“我们学院的人都不敢这么剪。” 于晓月:“这也太短了。” 银枝笑道:“感觉好玩,就剪了。”她摸出口袋里新买的烟,“我觉得大学几年我不能浪费了,得努力向我期待的那个方向过。” 不然四年时间碌碌无为生活一尘不变,她必然会遗憾。 遗憾到寻死也说不定。 于晓月不再管自己的信了,她把银枝叫到操场上,低声说:“银枝,你改改吧。” “?” “你这样不好。我们是大学生,考上来多么不容易啊。头发剪得不像女孩子也就算了,还抽烟。” 银枝笑着说:“那又怎样,学校又不会开除我。” “影响多不好啊。” 于晓月说:“抽烟,女孩子哪有抽烟的。夜场里的小姐才抽烟,坏女人才抽烟。。” 银枝默默听着,伸手抱了抱她。 “你说的我都知道。不管我做了什么,我还是我。你还跟我做朋友么?” 于晓月没说话,她闻到了银枝新剪的头发散发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银枝的话语轻柔却立场坚定:她与大多数学生不一样。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不作她的朋友? 银枝的生活没有朝于晓月担忧的方向发展,相反,相当循规蹈矩。 上课的时候,她们三个坐在前排,银枝于晓月专心听讲,王乐乐则时而走神时而睡觉。课后,三人也都喜欢去图书馆,一坐又是一下午。 王乐乐翻着《一帘幽梦》,小声道:“琼瑶没考起大学,而我考起大学,是不是说明我比她牛逼?” 于晓月:“……” 银枝:“……” 王乐乐:“那我写小说肯定也比她厉害了。” 于晓月:“那你倒是写啊。” 王乐乐说:“没素材啊,等我找到素材就写。” 王乐乐口中的素材,指的是真爱。 她认为艺术创造来源于生活素材,现实生活中她没有谈恋爱,就写不出凄凄惨惨戚戚的恋爱故事。 没想到国庆假后,王乐乐便找到了写作素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男主认识女主了吗? 没有。 没关系,明天就认识了:】 ====== 评论区看到熟悉的id了,感谢你们还在? 第4章 旧时代 国庆假,银枝没有回家,她在兰州城里找了份工作,替人誊写资料——她写了一手好字——一天的工资10块钱。 她不方便找家里要生活费,因此要自己挣出来。 假后,大家再回到学校,带来了家乡特产一起分享。收假第二天,才知道各个社团开始招新。 寝室四人去广场凑热闹。蓝天下彩色传单满天飞,各大社团为了招人竭尽能事,各展神通。 于晓月率先去了大风诗社,社长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笑眯眯的,告诉于晓月:“想入社,得先拿作品。” 王乐乐惊奇:“还要写诗?” 社长说:“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的规矩,要以诗会友。” 于晓月便顿住了,踌躇了会,将笔放下,“算了算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转了个弯,她们看到了话剧社。 王乐乐开玩笑:“该不会加入这个社,要喊我们来段现场表演吧。” 社长耳尖,窜出来说:“不用不用,只要填张报名表交几毛钱就是了。” 话剧社的社长个子不高,一张圆脸,为人亲和,没有一点架子。他轻易博取了于晓月的好感,于晓月在这报名了。 报名前,她拉上银枝。反正银枝也没事,便一起报了名。 就这样,银枝加入了话剧社。 另一边,王乐乐和杨千蕊驻足在摇滚社前,一堆年轻人在演唱beyond的新歌《海阔天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主唱歌手的嗓音沙哑,竟与黄家驹有点相似。 谁都知道,去年6月,黄家驹在往台上发生意外,抢救无效死亡。这首歌也成了他的绝唱。 杨千蕊在一旁说:“这个主唱叫鞠鸿志,黑仔铁粉,从唱腔装扮都在模仿他。别说,模仿得挺像吧。” “像。” 顿了顿,她问:“你认识?” “认识。”杨千蕊说,“他女朋友是我同学。” 啊,有女朋友了啊。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 鞠鸿志看到杨千蕊了,在舞台上挑眉跟她打招呼。杨千蕊吹了声口哨,摆手回应。 “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王乐乐捏紧拳头,说:“等下,我填个报名表。” 王乐乐报了摇滚社。其实她不喜欢摇滚,只是喜欢黄家驹。 她报摇滚社,也只是因为鞠鸿志。 一见钟情的事终于被她摊上了。 她的小说素材终于有着落了。 课余时间她也不跟银枝于晓月去图书馆了,她专往社团跑。 摇滚社在校园礼堂要了一间空教室做练习室。礼堂远离教学区,社员可以随意练习发挥。 她来的时候,有时鞠鸿志在,有时不在。 她见过鞠鸿志女朋友几次。气质,样貌不输杨千蕊,更远远胜过王乐乐。 那个女人也会与她打招呼。 “同学你好。” “同学再见。” ***** 一个晚上的时间,冬天似乎就来了。 西北只要夏天和秋天,换季只是转眼的事。 星期天中午,银枝叫王乐乐一起去洗澡。 王乐乐还在被窝里,听到呼唤马上爬起来了:“等我五分钟。” 澡堂子在宿舍楼外十几米的地方,公共的。银枝也是第一次去。 在这之前,因为线澡堂太远,她们都是打热水在寝室里洗。现在天转冷,没有办法了才去澡堂。 带上贴身换洗衣物和浴巾香皂,两人穿着凉拖鞋上路了。 第一次去澡堂,王乐乐有些兴奋:“银枝,你的身材,等会我……嘿嘿嘿。” 银枝白她一眼:“你还是先护好你自己的吧。” 王乐乐捂住胸口:“哼,我比你有料。” 澡堂有男女两个入口。银枝两人从女生入口进去,水汽氤氲,一片温暖。 她们找到空的储物箱,开始脱衣服。 一边,两个女生穿衣服的动作顿住,盯着她们的脸,神色冷峻,窃窃私语。 银枝和王乐乐没注意到她们,脱完衣服,披上浴巾进去淋浴了。 出乎银枝意料,澡堂里面特别安静,仅有的七八个女生都低头安静地自己的。王乐乐原本在说话,被这气氛感染,也不说话了。 很快,这诡异的气氛就有了解释。 银枝听见几个男生的声音——就从隔壁传来。 她看向中间那堵墙,气得说不出话。 那哪是墙,只是一块拼接起来的木板。根本没有隔音效果,难怪女生们都噤若寒蝉。 男女生隔着一块木板洗澡,也够尴尬了。 这学校可真抠门,连堵墙都修不起。 银枝正在洗头,还在吐槽着,如雾的蒸汽中,忽凭空起一声巨响—— “滋啦!”木屑破碎的声音。 “嘭!”有人摔倒。 “啊!”女人的尖叫。 等等,这声音…… “哎哟喂!” “我操,一个女人!” “滚过来了?天上掉下来的吧。” 对面的男人们炸锅了。 “啊!!!” 突如其来的大缺口,让赤身裸体的女生们放生尖叫,作鸟兽状逃到更衣室,拍着胸脯犹惊魂未定。 两个罪魁祸首已经穿戴整齐,溜之大吉。 银枝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就听出了王乐乐的声音。 她在刹那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取过眼前的浴巾围在身上,挡住□□风光。 她回头,在白雾中看到倒在水渍里,卧地不起的王乐乐。 乐乐。银枝默念一声。 她发疯般跑回更衣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在众女生惊诧的目光中,银枝找到王乐乐的储物柜,把她的大衣拽出来,又跑回去。 王乐乐还卧在地上,浑身冰冷,大脑空白,不敢抬头。 银枝钻进那个狭窄的缝隙,旁若无人的,冷静地把长大衣盖在王乐乐身上。 她轻声说:“乐乐,起来。” 王乐乐没反应。 银枝知道她是害怕懵了,更温柔道:“你抬下胳膊,我帮你穿上衣服。” 王乐乐眼里蓄满泪水,喃喃:“银枝……” 银枝强制性地抬她胳膊,抬到一半又顿住。 她回头,看到偌大的澡堂里,站着八.九个男人。 水汽太大,她并不能看清楚全部。 无论是身体构造,还是他们的表情。 她朗声说:“请你们回避一下好么?” “……” “正常情况下,你们不该主动回避么?为什么不回避?” “……” 有人在暗处观察她,发现她没有一丝脸红。 她坦坦荡荡,眼神清明,带着质问与嘲讽。中国读书人的老祖宗说得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群新时代大学生在女生有难时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人之危,看尽别人身子。简直白读十几年圣贤书,禽兽不如。 “刷。” 一个男人关了淋浴开关,没了流水声,澡堂彻底安静了。 刚刚意外发生,所有人眼睛都在犯罪,好像只有这个男人还在专心洗澡。 他用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水,沉声道:“走,都出去。” 有两个人没动。 他声音提高几分:“还不走?你两有脸么?” 一男生说:“老子走不走管你屁事?” “呵,还真不要脸。” “你很拽啊,哪个专业的?” “幼稚。” 说完,他看了银枝一眼,转身走了。 “扁他。”两男生对视一眼,达成共识,跟了出去。 澡堂子总算清空了。 银枝去扶王乐乐:“来,起来。套上衣服,我们回去。” 王乐乐在地方趴太久,四肢已经冰冷。她拖拽银枝的手臂肩膀,哭丧道:“银枝,我这辈子是不是毁了?” “没有。” “我身子被他们看光了。” “没有。光线不好,他们看不到。” “你骗人。”她哀嚎,“银枝,我丢脸丢死人了,我这辈子都不要见人了。呜呜呜。” 银枝搂她:“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我不干净了……,我没脸活了。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别说傻话。”银枝拍拍她的脸,“这事会过去的,没什么事过不去。” 更衣室已经空了,女生们换了衣服不知所踪。澡堂的管理老师闻讯赶来,先去看了看隔墙的受损情况,然后回过头找王乐乐,要王乐乐说说当时情况。 王乐乐还红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 着眼,听到问讯,又哭出来了。 银枝说:“老师你要问什么,我替她答。” 老师问:“她是怎么摔倒的?” “有人推的。” “谁推的?” “不知道。” “你没看见人家脸?” 银枝仔细回忆,说:“没有。” 老师没得到线索,转头问王乐乐:“你也没看见?” 王乐乐眼睛躲闪了下,也摇头:“没有。” 老师恼火地吸了口气:“那你这事要我怎么办?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我怎么找人?” 王乐乐裹紧自己的衣服,鼻子一酸,泪珠子大颗大颗掉落。 银枝轻蹙眉头,终究不忍看她哭泣,给她递了面手帕,对老师说:“她今天受了刺激,不方便再问话了。我先带她回去,老师你在澡堂附近问问,肯定有收获。” 出了澡堂,王乐乐如临大敌。 她紧紧拽着银枝手腕,哆哆嗦嗦:“银枝,是不是有人看我?他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我?” 银枝只当她心理作用,宽慰她:“没有,大家各做各的,没人注意到我们。” 指甲掐得更紧:“有人跟踪我们!银枝,真的!” 银枝回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正常行走的学生。 她说:“没有。” 王乐乐微愣神,脚步加快:“我们快回去吧。” 银枝跟上她的脚步,匆忙之中,她回头看了看。 一个人影闪到一棵银杏树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银妹妹真是太让我有安全感了。 这章总算是认识了。撒花。 前几章慢热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冷到如此境地了。 下章起就持续高能了。希望存活到明天的读者多点,哈哈哈哈。 第5章 旧时代 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根本躲闪不及。这棵树还没有电线杆粗,根本遮挡不住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黑色的衣角。 银子皱眉头,没想到真的有人跟踪。 不过为了避免刺激到王乐乐,她选择不动声色地无视。 “银枝,我求你件事……” “什么?” “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 寝室里,于晓月和杨千蕊第一时间发现王乐乐的不对劲。可无论怎么问,王乐乐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 她们转换目标询问银枝,银枝也缄口不提。 答应替人保守秘密,便要信守承诺,死守到底。 王乐乐竭尽全力在大家面前扮演正常状态,可惜演技拙劣,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装。 但大家颇配合她,依旧和她一起玩乐。 澡堂管理老师的所谓调查也只是口头说说,很快便没了下文。银枝去她办公室问过几次,每次都被以各种借口打法走。 银枝给学校写信,希望修缮澡堂,把木板换成水泥墙。 建议信寄出去便石沉大海,没了音信。 王乐乐不肯去澡堂洗澡了。她宁愿打热水,在厕所里挨冻洗完。 如此一个澡洗下来,她也感冒了,当天晚上,发起高烧。 杨千蕊盯着温度计上的数字,念出来:“39度!” 于晓月拧开台灯:“这得送医院呐。” 银枝说:“我来。” 杨千蕊说:“你怎么来?” “我背她去。” “你是女孩子啊,哪背得动她?”杨千蕊说,“你们等着,我去叫个男生来。” 于晓月问:“大晚上的,你去哪找男生?” “我的人缘,你们放心吧。” 杨千蕊梳着头发就要出去,王乐乐高烧中哼哼。她听见了,凑到她床边:“乐乐,你想说什么?” “哼哼……” “???” 银枝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在于晓月的帮助下,银枝背起王乐乐。于晓月跟随,杨千蕊站在门口,看着真背起王乐乐的银枝,心里头不知冒出什么头绪,不是滋味。 她说:“我就不去了,我看家。” 于晓月也没勉强:“随你吧。” 深一脚浅一脚到校医院,医生给王乐乐打了剂退烧针,又开了药挂点滴。护士安排她们在治疗室,并说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就够了,没必要两个都在这。 银枝说:“晓月你回去吧,我看着她。” 于晓月担忧道:“你身体行不行啊?” 银枝笑道:“你看我都能把她这小胖子背过来,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王乐乐眼角含泪,哽咽道:“我该怎么谢谢你们。” “这简单,病好了,请我们吃饭。” 于晓月回去了。半夜三点,王乐乐睡着了,银枝注意着输液瓶里的药剂量,没有睡意。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病人的呼吸声。 不对,呼吸声有两道。 这里还有一个人。 银枝扭头找了找,在最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 此时他已经醒了,坐起来,愁眉不展。 银枝没多看他,回头帮王乐乐掖了掖被角。 “同学。” 她听到他叫她,声线比学生成熟。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语速刻意略慢,语气很真诚,好像斟酌了许久,让人没法拒绝。 但银枝不是一个烂好人。她回拒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 他没想到她拒绝得干脆。一时失语,没了下文。 银枝没再管他,见桌上有一本老旧的《故事会》,翻看起来。 书里讲了一个有关耳环的故事。 传说耳环起源于女人的放荡。传说过去只要有陌生男人路过,女人迎上前去主动搭讪,请男人留宿。次日清晨,男人离开前,会送一只耳环给女子,作为留念和酬谢。 想不到耳环还能这么淫.乱。银枝看到最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朵。 成年的那天,银家奶奶用古老的法子给她打了耳洞。 银水雁粗糙的手指抓几颗花椒,在她耳垂处搓揉,念念有词:“枝丫头耳垂肉多,有福气呵。” 针在火上烤了一转,穿进耳朵。银水雁问:“疼不疼?” “不。” “不疼就好,女人呀,都要过这一步。” 后来耳朵红肿发炎,差点废了。 她想起老太太的话,自嘲极了——瞧瞧,不是公主命,偏偏是娇惯的身。 还想看下一个故事,但治疗室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角落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 里的男生在哼哼歌,叽里呱啦的,好像是门外语。 这里还有病人睡觉呢。 银枝扭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 他没听见似的,接着唱起更抒情歌。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 银枝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肩膀,道:“说吧,什么忙?” 他抬头。 银枝抱着胳膊,俯视他。 他移开眼,把手给她:“你扶我一下。” 银枝搀起他,他下床站起来,身子歪了歪。 她问:“你脚受伤了?” 他嗯了声,看向别处。 她明白了:“你们又打架了?” 他在她帮助下勉强挪步,“什么叫又。”他似不屑解释,“我只是陪他们玩玩。” “哦,你陪他们玩,你被打进医院了。” 银枝面无表情地说。 他笑了笑,也不尴尬,指挥方向:“出去一下,去走廊。” 他普通话有些不标准,带点地方口音,说话像唱歌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去走廊做什么?” “找厕所,我撒个尿。” “……” 见她不说话了,他问:“怎么了?” 银枝说:“没。” 医院走廊很亮,厕所在走廊尽头。 半夜没什么人,他们每句话音量都被放大,病房里病人的咳嗽声也传了出来。银枝不再说话。 男厕门口,银枝撒手:“要我送你进去么?” “……” 看到他青紫脸颊上惊讶的表情,银枝淡淡道:“反正是半夜,里面没人。”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抽水的声音,一个大爷边提裤子边往外走,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直直出去了。 银枝:“……” 他一本正经道:“现在应该没人了。” 银枝:“……” 银枝觉得这事很尴尬,再抬头看这个人,他嘴角带着弧度,分明在憋笑。 她转身离开。 丢如此大的脸,再不走就是傻帽。 他没拦她,等她走远了,才大步走进便槽,方便完了,一本满足。 他在厕所里抽了一根烟才回去。快到治疗室时,调整步姿,一瘸一拐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病床前,单手托腮的银枝。 他想了又想,觉得今夜机会难得。于是挪到她跟前,诚恳地说:“刚刚谢谢你。” 银枝没说话。 “我是美术学院的,叫金世安,你呢?” 银枝还是没说话。 他觉得不对劲,绕到她面前,才发现她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他不再出声,脱下自己的棉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 第二日,等金世安醒来,银枝她们已经走了。 他坐起来,身上搭着自己的棉衣。 他揉揉太阳穴,有几分懊恼。 本以为踏破铁鞋无觅处,谁知送上来的机会,他连人家名字专业都没搞到手。 室友周强来给他送早饭。说是早饭,其实就是一个冷馒头和冷鸡蛋。 “住院的感觉好受不?” “挺好。”他发自内心地答。 “你哪出问题了,竟然还要留院观察。” 金世安举举右手,胳膊处有一列淤青:“这,一直疼。” “然后呢?没其他毛病?” “没。”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金世安嚼完馒头,趁医生还没换班,去找了昨晚的值班医生。 也不知道他跟医生说了什么,医生同意他翻看昨晚的看病记录薄。 昨晚看急诊的病人不多,总共就四五个。 金世安很快便翻到了—— 姓名:王乐乐 性别:女 年龄:18 专业:1994级中文系 他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 知道她年纪专业,锁定她人就方便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文文给冷惨了,于是改了个名。 我就不说这个男主非常有意思了,二哈式追妻。 第6章 旧时代 大病初愈后的王乐乐拒绝出门,银枝她们也没勉强。 每每一下课,王乐乐便如离弦的箭般冲回寝室,丢下银枝和于晓月。 于晓月本不过问,但第三天,终于还是开口。 “最近学校盛传的那件乌龙,主角是不是乐乐?” 银枝头也没抬:“不是。” “但是那些特征太像了……” “……” 银枝刷刷在纸上写下一句话,传过去。 【如果我是她,我期望身边的人都不要知道。】 于晓月沉默了。 她写下一句话传回去。 【你知不知道,最近一直有个人在到处打听你。】 银枝疑惑抬头,在纸上写下“?”。 于晓月:我认识一个国画专业的,他前两天找到我,问我认不认识王乐乐。我说我认识。他又问我,认不认识经常和乐乐在一起的染头发的女生。我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就说没见过。 银枝:这样啊。做得好! 于晓月:但是他今天又来了,就早上。他来蹭我们班的课,看到你了。 银枝:哦…… 于晓月:他发现我骗他了,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银枝:你就说,我拜托你撒谎的。 于晓月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好! 这天她们吃了饭回寝室,宿舍楼老师喊住银枝,给了她一个扁平的纸箱子。 “这是……” “有人拜托我交给你的,拿走拿走,放我这占地方。” 于晓月比银枝还稀奇:“什么啊?不会是巧克力?” 银枝说:“很轻,不是巧克力。” “那快回去拆了吧。” 一口气上五楼,银枝不带喘气。一路上她都没回忆起哪个会给她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银枝的人缘变得很差。 同专业女多男少,见了她都避之不及。 上课的时候,她的身边除了王乐乐和于晓月,都没有其他人坐。 银枝倒不在意那些,反而老师找过她谈话,希望她在处理同学关系上多花点精力。 老师的话银枝自然听。可问题是,同学都躲她啊,更有甚至趁她不注意时送她白眼。如此不友好,她有什么办法? 人缘这么差的她,有谁会给她送东西?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 思考间,像是应景似的,在楼梯上碰到一位同班同学,叫任筠。 任筠看到银枝,惊诧了下,靠墙站着,等银枝上去了才继续往下走。 于晓月跟她打招呼:“中午好啊。” 任筠犹豫了下,才笑了笑:“中午好。” 银枝奇了怪,难道于晓月的人缘也随她了? 寝室里头,王乐乐裹被子坐床上,放老磁带听歌。 于晓月开门进来:“你声音小点,走廊上老远都听见了。” 王乐乐似乎正暗自神伤,听到动静,“啪”地关掉录音机,脑袋凑到蚊帐外面,甜甜一笑:“你们回来啦?” 看到银枝手里的东西,她好奇道:“那是什么啊?” 银枝拿剪刀剪开透明胶,要打开的时候却犹豫了。 “怎么了?”于晓月问。 银枝认真地猜:“会不会是刀片之类的?” “……”于晓月寒毛乍起,“你别吓唬我啊。” 王乐乐抿抿唇,跳下床,从银枝手里抢过盒子,“我帮你开。” 纸盒在两人手过渡之间失重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散落开来。 薄薄的,一片片,纷纷扬扬落在地面,像白色树叶,鹅毛大雪。 王乐乐瞪大眼睛:“哇——情书呀!” ***** 这一天,天气晴好。金世安有个习惯,天晴时带上速写本去黄河边写生。 但今天他没有出去,窝在寝室写写画画,手速如飞。 罗子默瞧瞧过来瞥了眼,笑道:“哟,今天画女模特啦?” 金世安手腕没有停顿,问:“好看不?” 罗子默又瞥了眼他的画,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欣赏不来艺术。” 罗子默体育学院学生,与高强是同专业同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 但即便如此,金世安画的只是最简单的人物画。 金世安平静地说:“你可以滚了。” “罗子默——” 外面,罗子默的女朋友顾宁喊他。罗子默精神一震,飞到窗边振臂回应,套上大衣道:“我去陪我对象了,你好自为之吧。” 但见那两人如胶似漆渐行渐远,金世安“啪”地关掉窗户。 高强说:“安子,你想追姑娘,如果姑娘喜欢你,你勾勾手指她就来了;如果人家不中意你,你就要费点心思咯。” 他躺床上跷二郎腿闭目养神,金世安也不知道他如何隔空读出他想法的。 “她还不认识我。” 高强撬开一只眼睛,瞥他:“中文系的女生,都喜欢风花雪月,而且都弱不禁风,一个二个恨不得自己是林妹妹。你勾搭人家的时候,一定要温柔点,不要把林妹妹吓跑了。” 金世安看着他:“林妹妹是谁?” “……我□□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老子没这闲工夫。”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像一朵轻云刚出岫。” “唱得真难听。” “……你连林黛玉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中文系女朋友是追不到了。” 高强记起他那糟心的文化课成绩,心想果然名不虚传。 同样是艺体生,这么一对比,他优秀太多了,至少还知道四大名著。 金世安神色一凛,眉目间愁云密布。 高强最见不得他这样顾影自怜,坐起来给他甩了根烟,笑道:“我们寝室不是有个历史系的大才子嘛?你没文化让他帮你补补。” “……” 这好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过金世安说:“用不着。” “嘿,你不想学?指不定人家秦少言还不想教呢。” 金世安说:“我今天给她送了份东西。她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哦?你给人家送什么了?”高强挤眉弄眼,模样甚是滑稽。 “几幅画。” “哦,画的什么?” “两个成语。”他笃定道,“她肯定能懂。” 高强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问:“那你署名了吗?” 吐烟的动作一顿,金世安冷静开口:“忘了。” 高强:“……” ***** 八张素描纸依次捡起来,王乐乐道:“没有字,全是画。”她把画纸一次铺在桌子上,有些失望:“不是情书啊,唉。” 于晓月俯视这些画,脸色有些不自然,问银枝:“你认识会画画的人?” 银枝摇摇头,说:“一个都没有。” 于晓月说:“那我猜测,应该是恶作剧。” 王乐乐趴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这个人画技不错啊,你看这些线条,都是一气呵成的呀。”她手指从左到右依次指,“太阳,三块石头,红枫叶,眼睛,蚯蚓,织布机,女人和一张嘴,山水——啥意思啊?打哑谜?” 银枝沉默不语,把这些纸收起来。 “还没研究出结果呢。”王乐乐抗议。 银枝说:“我同意晓月观点,这是个恶作剧。研究它们就是浪费生命。” 王乐乐哧声:“哪有那么夸张。” 银枝将八张纸齐好,拦腰撕成两半。要撕第二遍的时候,王乐乐喊道:“别撕啦,正好我桌子不稳,送我垫桌脚吧。” 虽说垫桌脚,但王乐乐背着银枝把裂画粘贴复原,偷偷藏在枕头下。 她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坚信这几张画是谜面,背后藏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要把它解出来。 ***** 这晚,银枝久违地去操场夜跑。 这所学校懒人太多,跑步的人太少,偌大的操场寥寥几个,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她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水泥地表冰冷,贪婪地夺走她的体温。她冷,从包里摸出一盒火柴,轻轻擦燃。 燃起的火很快被风吹灭。 她觉得自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有异曲同工之处——用火柴取暖。只是透过火光,她没看到火炉,烤鹅,圣诞树,还有奶奶。 “唉。”她叹了口气。 摸出开学时买的那包烟,她取出最后一根,点燃。 手表上,时针指到9点。 其实跑步是借口,她只是想单独待会。 察觉到有人走近,银枝回头,身后站了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她勉强看清他的脸。 陌生人。 银枝警惕起来:“同学,哪个学院的?” 他直截了当告诉她:“是个好人。” “……”银枝差点没跟上他的思维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 。 她扔掉烟头,站起来,被冻得太久,全身僵硬,指甲发紫,双脚没有知觉,走路像在飘。 有时候,自虐,她会有快感。 但更多时候是失落——心头有黑洞,用什么都填不上。 银枝往跑道走,偷偷回了次头。 男人弯腰,把她扔的空烟盒和烟头捡起来,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银枝觉得他气质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可认真一想,在这学校里跟她打过交道的男生太少了。每个与她说过话的她都记得。 但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西北地区的晚上比白天冷得多,银枝为快速暖身子,还是围着跑道开始跑步。 那个男人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暗暗骂了句:“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论直男金审美异常的撩妹方式。 不过这也是金男主的可爱之处。 问:今天女主渣男主了么? 答:刚认识,上哪渣去? 第7章 旧时代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着她,眼神不辨深浅。 他把围巾往脖子上多缠了两圈,问:“你不记得我了?” 银枝没看他,专注跑自己的。 他依旧跟着,走路追不上她,却又没有跑。她没回答他,他便知道,她确实忘了他。 他解下围巾,转身而去。 银枝跑完十圈,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好人”什么时候走了。 她抹了把汗,唏嘘:“怪人。” 她去小卖部买水,意外遇到了金世安。 他是来买烟的,见银枝进来,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看到他,银枝也愣了下。 金世安招手:“好巧啊。” 银枝点头:“确实巧。” “来买啥?” “水。”她说完,淡淡补充,“烟。” 金世安表情凝滞了下:“你抽烟?” “嗯。”银枝瞧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烟盒犯了难。原本想装成个老烟民吓跑他,眼下临场发挥却失了准头。 她用这法子吓跑了熊围。可以说非常有效。 熊围缠了她两周,她好说歹说都无用。烦躁之下点了根烟,他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立马变了。 女孩子化妆很正常,抽烟就骇人听闻了。 老板专注于看电视。电视正在放一首歌,童稚的声音在唱:“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 银枝愣了下。 金世安注意到,问:“你是西双版纳人?” 银枝摇摇头:“不是。” 她喊答应老板:“黄果树。”这是她上次买的烟,“再拿一瓶水。” 金世安抢着付了钱。 银枝说:“这怎么行?” 他颇豪气地说:“这有什么,又没几个钱。”末了,关切地问:“你有火么?要不要买打火机?” “……有。” 买完东西,夜幕已深的校园经没什么人了。 金世安抓住机会:“你住几栋?我送你。” 银枝很直接:“没必要,你回去吧。” 走了几步,扭头,他老老实实跟在她身边。她快他快,她慢他慢,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 银枝无奈,只有让他跟着了。 回寝室的路是上坡路,需穿过一片白桦林。路边有灯光,树林里的光影隐隐绰绰,幽静且温暖。金世安总结,环境非常好。 于是他再次做起自我介绍。 “在校医院那天,本来给你说过这话,但你睡着了——现在我再说次。” 银枝默默听着,听到他字正腔圆念自己名字,声带还带着紧张,跟那晚如出一辙。偏偏他身材高大,也不知道吃一什么长大的,目测185以上。用身高就能压死她的人,念自己名字竟然也会紧张? 她“噗”地笑了,不介意告诉他自己名字了:“我叫银枝。树枝的枝。” 尽管已经知道她名字,但金世安还是装作刚知道的似的,夸奖:“好听!” 装,你就装吧。 银枝微笑:“谢谢。” 见银枝彬彬有礼,含笑待人,金世安想起白天高强说的话,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银枝很瘦,即使穿棉衣棉裤身形也没有他壮实。 虽然金世安知道,银枝不弱。 瘦弱这个词,她只占一半。 他不知道林妹妹是什么鬼,但他知道银妹妹应该由他好好守护。 所以金世安声音更柔和:“你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银枝反问:“什么东西?” “呃,一些画。” “什么画?” “一些随笔画。” 银枝思考两秒,恍然大悟:“哦!收到了但我看不懂,拿去垫桌脚了。” 垫、桌、脚、了。 “……”金世安搓头发笑,“这样啊,哈哈。” 银枝憋住笑:“那些画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谁画的?你么?” “不是我画的,是我朋友送你的。” “哦,他送我画干什么?” “嗯,他抽风了。对,脑袋抽风,嗯……” 到最后,金世安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浑浑噩噩地看着银枝进寝室楼,连再见都没跟他说一句。 垫,桌,脚,了。 多么冰凉的四个字。 冷风吹来,路灯下的白桦林都没那么美好了。 一颗少男心,破、碎、了。 **** 男寝里,高强拉了隔壁人来打扑克。金世安进来,如突发的洪水,冲散牌局。 “秦少言呢?” “回来没多久,搓澡。”高强说,“你戾气那么大干什么?” 罗子默问:“你买烟怎么去了那么久,烟呢?” 金世安把烟盒甩过去,围坐在方桌一角,脸色凝重。 罗子默和高强各自点了根烟,一时间,小小的空间云雾缭绕。 半晌,金世安说:“失败了。” 高强:“啥失败了?” “情画计划,失败了。” 高强:“……” 罗子默:“……” “我早就说过了,你那鬼画桃符谁他妈看得懂?!” “还情画,还不如直接抱住亲。” 金世安脑补一番,头脑发热:“你别胡说!” “哟,你平时日天日地的,现在犯怂了?”高强哈哈大笑,“你比我还大几岁呢,想不到你这么纯情。”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 金世安推开他,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不敢硬来,就得慢慢软化人家。情话自然还是要送的,但别送画了,人看不懂。” 厕所的门被拉开,热气飘出来,一个人走出来,发梢还带着水。 罗子默喊他:“秦才子,来来,这儿需要你帮助。” 秦少言没理会,用毛巾使劲擦头发的水。 罗子默有些尴尬,高强接口道:“安子找你有事。” 秦少言不意外,回应一句:“什么事?” 高强笑得欠抽:“求你写封情书,帮他追个女朋友。” ***** 转眼间,家书已经寄出去一个月了。秋叶铺满大地时,全体寝室总算收到回信。 第一个收到回信的是于晓月。她是本地人,寄信简直多此一举。但她要的就是情怀,想体会与大学同学一起写信的感觉。 第二个收到信的是杨千蕊。她把家书内容当着全寝室的面嗲声嗲气地念出来。 “我亲爱的蕊蕊,你在大学里一切可安好?我和你爸爸非常想念你。……我们陪着你,从婴儿到大学。你还没有这样长久地离开过我们……我担心你吃饭吃不饱,衣服穿不暖,被同学欺负。听说你学校很乱,你有没有被欺负?你离妈妈那么远,如果被欺负了,妈妈不能立刻飞到你身边保护你。想到这妈妈便后悔,为什么要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最开始杨千蕊笑着念,到后面哽咽得喉咙发不出声。 银枝递了纸巾,她抓过,冲到桌前写回信。 那时,王乐乐想,等她自己的回信到了,她一定不会看哭。 可是足足又等了半个月,她都快忘记写信这事了,命运开玩笑,回信又到她手上了。 她趁宿舍无人,拆开悄悄看。 内容与杨千蕊大同小异,只是附带了回信晚的原因。因为父母出差了半月,回到家才看到来信。 “平时爸爸生意忙,你在学校该买的该吃的,该花的钱尽管花。等我们两空了,就来看你。” 等我们两空了,就来看你。 王乐乐反复读了五遍。 身后传来于晓月的声音:“谁要来看你呀?” “我爸妈!”王乐乐跳起来,抱住于晓月脖子,“我真是太开心了,啦啦啦!” 银枝静静看着她。 这好像是澡堂出事的这半个月来,她笑得最真实激动的一刻。 跟着银枝一起回来的还有杨千蕊。她细长的眉毛蹙起,盯王乐乐的眼神复杂。 王乐乐写完回信,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小小的信封盛满思念,即将飞去她亲人身边。 她带上围巾口罩,半月以来难得单独出门。 走之前,她说:“我去寄信,一会就回来。” 刚走两步,她迟疑着回头:“银枝,你陪陪我好吗?” 校门口有个邮筒,人员来往密集,有人有意无意地把视线往这边瞟。 王乐乐飞快地把信送进去,转身便走。 “银枝,为什么你不给家人写信啊?” 银枝答:“他们忙,没时间回。” “王乐乐!” 她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拉上银枝快走。 银枝说:“有人叫你。” 转眼间,一个儒雅的男生追上来,“王乐乐!” 王乐乐回过头,嗫嚅:“社长……” “你最近很忙吗?很久没看到你了。” 王乐乐勉力笑道:“是挺忙的。” “之前你再忙,一有空可是都往训练基地跑的。” “……” 王乐乐艰难开口:“我,我之前是三分钟热度。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摇滚了。我之前自私的行为为你们带来了很多困扰。实在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说完,不敢再看海睿越来越难看的脸,她转身就走。 但海睿又拉住她,愤怒至极:“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王乐乐被喊懵了。 银枝把她护到身侧,微抬下巴:“好好说话。” 海睿愣了下,恢复理智,但没有放手。 “你现在跟我去基地看看。” “我不去。” “去看看,说不定重新燃起你对摇滚的热情。” “我不去,我真不喜欢了。” “王乐乐。”他语重心长道,“从见到你第一面,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喜欢摇滚音乐。” 银枝适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在这了,便找借口离开。 天空掠过一群灰鸽,落下残影和羽毛。它们在天上兜圈子,好像在做无聊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毫不剧透的说,男主宝宝还有更呆萌犯蠢的时候。 想被剧透么?留言我就告诉你们【霸道doge脸】 第8章 旧时代 秦少言人如其名,少言少语,很少与人交流。 倒不是没人带他玩,是他性格孤僻,且为人傲慢。 用罗子默的话说:“他就是装酷!” 但依旧改变不了他是413整个寝室最有文化的人的事实。 整层楼的都知道,秦少言进校成绩,在本省排名第二,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罗子默纵使再不服,也得憋着。 动笔前,秦少言向金世安征集素材。 “那姑娘什么专业的?” “你问这干什么?” 秦少言冷淡道:“因材施教。” “……”金世安没听清,实际上是没听懂,“什么材什么教?” 秦少言比他还无语,偏过头不想理他。 高强在一边干着急:“哎哟喂大哥,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吧。这个问题我帮你回答,反正不是什么秘密。” 他对秦少言说:“安子媳妇儿是中文系的。” 秦少言在本子上记下,又问:“名字。” 这个高强就不知道了。他看向金世安,发现后者赌气似的,憋着不说。 不得不说,寝室里,金世安与秦少言有些不对盘。 秦少言祖籍广东,书香世家。但父母工作调动定居甘肃,他不得不告别繁荣的港口城市,深入祖国内陆。 因为家人生病,他都没报外地的大学。 种种原因,让他对这所大学充满厌恶。连带着同寝室的都不能幸免。 只有金世安是个例外。 平时傲慢地不想搭理人,全校第二有文化的秦少言,会帮金世安写情书。旁人简直想象不到,历史系的才子会向美术学院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 的半文盲示好送情。 但金世安不太领情。原因也简单,他看不惯秦少言苦大仇深的脸和目中无人的态度。 金世安不肯说名字,两人僵持。罗子默跷二郎腿看好戏。 最后是高强打圆场:“安子,想想你未来女朋友。” 金世安:“……” 高强看他松动,趁热打铁:“说不定这封情书一送,她就答应你了。” 金世安:“……” 片刻,他吐字清晰地说:“银枝。树枝的枝。” 秦少言在纸上写下这两字,听到金世安警告:“字别写错了。” 嘴角抽了抽。他开始好奇,什么样的女学生能让金世安这样跟他妥协。 “年龄。” “大概十八岁。” “怎么认识的?” “澡堂。” 众:“……” 高强:“我操。你们做什么了!在澡堂子怎么认识的?” 罗子默:“在外面认识的还是里面?你给我们说清楚啊。” 金世安笑笑不说话,只问秦少言:“记好了么?” 秦少言表情凝滞片刻,笑了下:“你们这个初遇,应该很刻骨铭心吧?” “嗯,对。” “好,我知道了。”他眼神意味深长。 ***** 经过三天打磨,情书总算出炉。 秦少言将信放在金世安桌上,趁着夜色出去了。 金世安回来,读信。 “第一次给你写信,可能十分冒昧。可是有些话我强烈地想告诉你。可是怕你拒绝我,不敢当面告诉你。原谅我的胆小懦弱,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百炼钢都化作绕指流,这份胆小怯弱,只因你而有。 你的名字,是这个冬天带给我的唯一一抹惊喜。 银,大地的馈赠,枝是自然的馈赠。十八岁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感谢上苍让我在这一年遇见了你。一见到你我就如沐春风,心儿魂儿都被你带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心魂第一次被你带走,是在学校澡堂里。洗完澡出来的你从我身边经过,带来了阵阵清香。从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我希望给你一双伟岸的肩,让你依靠;我希望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你取暖;我希望给你一座温馨的房子,它是你的家。住着我们两。 爱你的金世安。” 一封信读完,金世安表情一言难尽:“这都是什么鬼?” 高强表示:“很好啊。我一个男的听了都心动。这娘们真他妈幸福。”转头问罗子默:“你说呢?” “……”罗子默摇摇头,撇过脸去:“我不懂你们的艺术。” 高强问金世安:“你觉得哪不对?” 金世安说:“哪都不对。”他点燃一根烟,吸了口,“她肯定看不上这玩意。” “你怎么知道?” “跟她打过两次交道了,直觉。” 在澡堂里,她搭救朋友,孤立无援,却未流露出丝毫害怕。眼神里尽是坦荡质问与敌对。 一句为什么不回避,让他羞愧难当。 乃至于事情过去两天,他偶然听到有少数民族学生议论这事,两个现场亲历者愤愤然,扬言要她好看。 一怒之下,他与这两人打了一架,大获全胜。 右手被人用棍子打到,他实在太爱惜右手,不顾室友劝阻跑去住了院。高强和罗子默骂他神经病,人傻钱多。 他想,傻人总有傻福。 结果那晚福运天降,又遇到了她。 罗子默问:“那这封信怎么办?” “先留着。”金世安说,“秦少言花大工夫写的,扔了太不给他面子。” 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吹风的秦少言打了个大喷嚏。 金世安勾过高强肩膀:“我知道你是百事通。我拜托你一件事。” 高强笑道:“好说好说。” ****** 王乐乐自从父母来信后,开朗多了,渐渐地,又跟着银枝和于晓月混了。 他们三个去图书馆,王乐乐不再专注于琼瑶挂的爱情小说,转而翻起乐理专业书籍。一本书厚厚一本,她一啃就啃大半天。 于晓月打趣:“你这是要当音乐家啦?” 王乐乐豪情万丈:“是作词人。” “哟,这个也厉害啊。” “那是。” “真好啊。”于晓月一脸羡慕,“连乐乐都找到喜欢的事了,我却还没有方向,闲得发慌。” 说着,低头继续啃柏拉图的《理想国》。 她们三个,看的书完全不同,没有一点重合。 于晓月看文学专著,哲学名著。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从启蒙运动到电气革命,无一不落下。最厚最新的书,永远是她的。 银枝对专著不感兴趣,她看书杂,天文地理历史,古典小说,都看。 之前王乐乐只看琼瑶三毛,伤感于凄美的故事和忧伤的文字。偏偏这样的文字银枝最看不上,失去了与之交集的机会。现在看起乐理,与其他两人更风马牛不相及。 王乐乐回答于晓月的话:“马上你们就要忙起来啦。” 银枝抬起头,于晓月问:“什么?” “艺术节要来了,学校有晚会。每个社团都要出个节目,层层筛选,最后选十个上台表演。” 于晓月:“这不是还有一个半月么?” “很快了。”王乐乐说,“海睿想自己写首歌让乐队在全校面前表演。我得帮他忙不能拖后腿。” 于晓月打趣道:“你们社团那么缺人?他不找别人偏要找你?” “……”王乐乐脸微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到节目这事,银枝才想起来她还报过一个话剧社。 结果开学到现在,只开过一次会,就没了下文。 于晓月说:“这样吧,我下午去问问,看看我们那个社团有没有什么表示。” 银枝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于晓月说:“也好,一起做个伴。” ***** 下午,体育课,老师在教学生打太极。 录音机放着太极拳专属音乐,老师在队列最前面,背对大家,带领大家做动作。 “起势,大家保持放松,肩要平齐,重心下压,保持平衡。野马分鬃,走起!” 一群学生摇摇欲坠,反而是个子最高的金世安稳如泰山。 “啪!”老师按下录音机暂停键,回头来,中气十足,“白鹤亮翅。都把姿势给我摆好啦!我来看看。” 他手背背后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 ,从每个人身前走过。 “弓步弓步!扎下去!” “……” “手放上来,说了多少次了,腰侧腰侧,你腰在你臀下啊?!” “……” 走到一个小眼镜面前,“放轻松放轻松!你抖什么?老师又不会吃了你!” 到金世安面前,老师上下看了看他,只见站姿他稳如直树,仿佛真是一只腾翅而飞的白鹤。 老师拍打他背,欣慰道:“体格挺壮实啊。” 金世安:“……”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老师难得夸赞。 他重新回到最前面,按下播放键,“继续,走。下个动作,搂膝拗步。” 阳光暖烘烘的,金世安一个晃神,看到一个人。 她和朋友在说什么,眼睛里有笑意。 她们往礼堂方向走了。那个地方上课时间根本没什么人。 “啪!”老师又按下暂停键,“手挥琵琶了啊,姿势摆好!” 转身,他下意识找刚刚那个让他很满意的学生。 视线从左扫到右,从右扫到左。老师愣住。 跑得了学生跑不了学号。老师捡起一旁的点名册,朝队伍后面走。 排列整齐的队伍里缺个空位特别明显。他找过去,问旁边的男生:“他人呢?!” 该男生哆哆嗦嗦:“上厕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下章清纯男主犯蠢高能。 反正非常好笑【坏笑】 第9章 旧时代 话剧社社长黎子牛,个子矮人软,对此次艺术节完全没有想法。用他的话说,就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拿来学习。” 银枝嗤之以鼻:“既然如此,你干嘛当这个社长?” 黎子牛说:“还不是因为没人愿意当,把我推出来当出头鸟。”除去已经退社和毕业的,目前为止,整个团体只有10个人,都不想当社长,就把他推出来了。 他明明也很抗拒,但反抗没屁用。 于晓月才晓得,原来这个社团萧条到如此境地了。原本以为就是人少了点,岂不知正因为人少,申请不到学校经费,江河日下,发展到现在更没人管了。 “破罐子破摔?”银枝摇头,“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努力去做一回,才不会后悔。” 黎子牛摊手:“我也是没办法啊。” 于晓月狠狠道:“我看你就是没骨气没担当!” 黎子牛今年大三,哪被大一的小学妹指鼻子骂过。一急之下吹鼻子瞪眼:“你!” “好了。”银枝拉上于晓月,“多说无益,回去吧。” 于晓月:“我真是瞎了眼了。难怪不用交作品就能进来呢,哼!” 黎子牛:“……” 等她们两走了,黎子牛松了口气,低头从课桌抽屉里抽出封面艳丽的小人书,偷偷看起来。 书上光线暗下来,他抬头,不耐烦:“又有什么……” 顿住,这次是个高大壮实的男人。 他舌头打结:“你,你有什么事?” ******* 第二日,银枝还在上写作课,黎子牛已经在教室外面等着了。 于晓月写纸条传过来:“那头牛在外面。” 下课后,三人结伴回寝室,黎子牛在教室外面拦住她们。 “学妹,小学妹。”一口一个学妹,喊得很顺溜。 王乐乐说:“干什么?” 黎子牛:“你也是我社的?” “你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黎子牛受伤,把王乐乐撇到一边,对银枝和于晓月说:“今晚七点,在2教230,全社开会,你们一定要来啊。” 银枝玩味地盯着他:“有人去么?” 这话有点伤人,黎子牛赔笑道:“当然有了,我可是亲自一个挨一个通知的。记住啊,七点,2教,230,一定要来,务必准时啊。” 再三叮嘱后,他转身跑了。 于晓月骂了句:“神经兮兮的。” 银枝说:“这人还挺有趣。” 晚上七点,银枝和于晓月准时来了。一进教室,黎子牛就招呼她们签到。 于晓月写名字的时候,银枝问:“黎社长,到了几个了?” 黎子牛说:“就你们两。” “……” “……” 银枝写完名字,身后传来脚步声。黎子牛的声音一下便阉了:“来了呀,金同学。” 金世安“嗯”了声:“我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正好。” 银枝低头看了看表,七点过五分。 什么七点开始,都是骗鬼。 “好巧啊。”金世安在银枝名字后,规规矩矩地写下名字,“在这都能碰到你们。” 于晓月表情有些僵:“好巧呀。” 银枝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上次开会怎么没你。” “昨天来的。”金世安也不掩饰,“没来得及告诉你。” 银枝:“……” 他放下笔,笑着问:“你们坐哪?” 于晓月说:“一起?” “可以。” 于是三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于晓月在中间。金世安心情不错,跟于晓月聊天。 “你最近还低血糖吗?有没有不舒服?” 于晓月尴尬地笑笑:“好多了,用了你的土方子,都好了。” 金世安说:“这敢情好。那个方子在我家那边特别流行,藏医都用它治病。” “……” 银枝微抬头。她怎么没听说过于晓月有低血糖,也没见她吃什么药。 “那个……三位同学,教室前面这么多空座……你们往前面坐点儿?” 于晓月收拾东西准备起身,但见左右二人没动静,又立马坐下。 黎子牛被无视,尴尬地拧笔头。 没一会,大部队终于陆陆续续赶到。黎子牛一数人头,11个,齐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上台,鼓足气势:“这次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商量艺术节的事。今年我们社照旧排个话剧。剧目我都想好了。”顿了顿,他对上最后一排金世安的眼,定定神,“选八个人出来,排<雷雨>。” 《雷雨》是民国时期大学生们最钟爱的话剧之一。银枝想,这社长也挺怀旧。 底下的学生左右议论了阵,有人举手:“社长,雷雨那剧本老长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只排第四幕,而且会适当改编剧本,方便大家表演。” 大多数社员对演什么不在意,于是《雷雨》这提议顺利通过。 分配角色了。《雷雨》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4 里主要角色五男三女,话剧社里四女七男。某女生主动退出,“刚刚社长说有设计到剧本改编,我来负责这块吧。” 这个人是于晓月。 得到大家同意,她偷偷向银枝比v字,“加油哦,我期待你的表演。” 黎子牛拿着《雷雨》角色名单,自荐道:“我看,我就演周朴园吧,我是社长我最大,气质和他最符。” 众人:“嘁!” 黎子牛本来就是开玩笑,笑了笑,画风一转:“银枝小学妹,我看蘩漪最适合你。要不你演她吧?” 在场的都是读过原著的,他们看向银枝,差点拍案叫绝:“是耶,在场的就你最适合。” “蘩漪再年轻点,说不定真是你这样。” “你们也太夸张了,银枝哪有蘩漪那么阴郁极端。”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银枝点点头,没有拂他们意:“好,我演。” 黎子牛在蘩漪名字后面写上“银枝”,没注意到身旁有个人影靠近。 人影压低嗓音:“这个蘩漪是什么人?” 黎子牛吓了一跳,斟酌着回:“……周朴园老婆。” 金世安无声一笑,拿定主意,不容置喙:“我要演周朴园。” 黎子牛:“……” “怎么,你没听清?” “不是。这个周朴园……” “我没一家之主的气场?” “……不是。”黎子牛彻底屈服,“好好,让你演让你演。” 角色分配全部分配完毕后,银枝听见周朴园人选,看了金世安一眼。 她眼睛带着慈善的笑意,金世安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笑容里有狐狸的狡黠。 哪里不对劲了? 黎子牛定下排练的时间:“距离元旦的艺术节还有一个半月,我们就每周排练一次,到节日那天就差不多了。” 金世安第一个强烈反对:“一周一次,那哪够?你糊弄我们是吧?要做就要做好。不带你这么做事的。” “……”黎子牛崩溃:“那你说怎么办?” 金世安:“每天都排!” 众人群起反对:“我们也有自己事干,怎么可能每天都来?” 最后折中了一下,隔天排练一次,周末不排练,一次排练2小时。每天下午七点,在学校礼堂门口集合,有事提前请假,不允许迟到早退。 散会后,金世安满场追银枝,最终在楼道上撵上她。 “银枝!” 银枝立住,没回头。 于晓月很尴尬,轻轻说:“我先回去了。” 银枝说:“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去。” 于晓月走后,楼道恢复安静。 她回头,仰视他:“什么事?” “……”呃,什么事来着? 终于,他想起来了。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夫妻档,还有很多对手戏。我……”我很期待,非常高兴。原本每一次碰到你都是天意,现在一周至少能看到你三次,一次还能相处2小时,合起来就是6小时—— 老子真是赚翻了。 银枝却全无他的激动兴奋。尽管她笑着,声音也笑意满满。 她说:“金同学还没看过原著吧?” “……”金同学最讨厌读书,这问题问到他痛处。 银枝继续说:“回去记得多读两遍剧本。”她非常认真,“我也很期待和你的第一次合作。” 金世安微愣。 “真的。”她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 没文化的男主真可怕【严肃脸】 不要觉得这不可能,对于傻二狗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没错,我打算叫男主傻二狗了。 女主就是女王大人! 下章傻二狗继续犯蠢 第10章 旧时代 某人如被下了春.药,被迷惑,兴致高涨。 银枝无奈摇头,下楼去。 这人怕不是傻掉了吧。 于晓月乖乖在楼下等。回去的路上,无人说话,气氛诡异。 到寝室楼下时,于晓月才说话:“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去不去呢?” 银枝想了想:“这个,要问黎社长吧。” 于晓月声音很低:“那你明天帮我问问。” “……好。” **** 因着心爱的银枝亲自交代,金世安没有立刻回寝室,而直奔图书馆,借走了《曹禺剧本选》,第一篇就是雷雨。 挑灯夜战。 剧本里每个人物出场都有大段描述。那些花哨深刻的文字看得他头疼。 逐字逐句读下来,已经是半夜功夫,仍没把故事大意弄通。 只有一句话印象深刻。那句话里还有个他不认识的字。他特意查了字典。字典是崭新的,没怎么翻过。他找到了那个字,念yín,拟声词,形容犬吠。 他极在意蘩漪与周朴园的对话,本以为应浓情蜜意,岂知越读越不对劲。 怎么火.药味十足? 他把高强喊起来,让他给他讲剧本。 高强困得眼睛都未睁开,只想徒手劈死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吧?” “你给我讲,明天给你买<金瓶梅>。” “……” 得知剧情梗概,金世安大吃一惊。 “蘩漪喜欢周家大儿子??!!” “是!”高强没好气。 “她怎么那么没眼光!” “……你这样无耻谁看得上你!” “那周家大儿子呢,他喜欢蘩漪么?”他演演大公子也不错。 “……”高强都要怀疑,他折腾这大半晚上,是不是真的读过原著。 “周家大儿子喜欢丫鬟四凤,但他跟蘩漪偷过情。” “什么???” 金世安觉得自己头顶青青。 “这是谁写的破剧本,我操。” 高强白眼翻上天,倒在床上:“对,就是你曹——”没有下文,他睡着了。 翌日,排练时间。金世安提前到礼堂门口,把黎子牛拉到一边小树林。 黎子牛怕了他:“干什么,你拉我到这干什么?我要喊人了啊。” 金世安眯眼:“你喊下试试?” “……”黎子牛瞥见他铜铃般的拳头,默不作声。 “我问你,你选的什么破剧本?” “……都是按你的意思选的啊。”黎子牛一一道来,“激烈,热情,刺激,有感情戏有内涵。<雷雨>都有!” “是个屁!你送我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黎子牛跑道树后面。这在金世安攻击范围以外。 “那你说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5 ,该怎么办?” 金世安道:“改剧本。” “啥?” “把剧本给我改了。” “你想改成什么样?” 金世安思忖片刻,道:“你改成,周朴园虽然在家对蘩漪态度不好,但其实是因为他发现蘩漪出轨儿子而愤怒吃醋。其实这些年他在外面都守身如玉,没碰过任何女人。蘩漪在大儿子那受气后,忽然发现丈夫的好,对他回心转意死心塌地。两个人重归于好,怎么样?” 金世安想,他还保留着出轨这个情节,已经是最大让步了。他这个构思真不错,自己都佩服自己。 黎子牛:“……” “怎么样?说话。” “这一改,还是雷雨么?” 金世安说:“我这不是没改名么,怎么不是了?” “……” 黎子牛半天没哼声。 金世安察觉到不妙,声音沉了下去:“社长,你表个态啊,改还是不改?” “……”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改的。 他排练《雷雨》本来就是致敬经典,这样一瞎改,和那些烂大街的爱情小说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敢冒然顶撞,想了想,颇机智地说:“改编剧本不是我负责,回头我跟晓月说说,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她。” “嗯。”金世安也不算不讲理的人,暂时妥协。 七点,天黑透了,气温骤降,有人打起喷嚏。 有人看到金世安和黎子牛从小树林里走出来,问他两哪去了。 黎子牛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金世安笑着敷衍:“我们哥俩结伴方便去了。” 在人群里找到银枝,她穿得厚实,戴厚围巾,头发已经长到耳廓处,看起来竟然有点女人味,不是那么野了。 看出她是一个人来的,他蹭过去。 “真巧啊。” 银枝似笑非笑:“巧。” “今天好像排练不成了。” “哦?” 金世安好不心虚地撒谎:“社长好像有事。” 果然,下一刻,黎子牛就告诉大家,今晚老师找他有急事,此次排练挪到后天,也就是星期天。 无故耽误了时间,同学们颇有微词,散会。 黎子牛偷偷打量了眼还在原地的那两人,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银枝叫住他。 “社长,问你件事。” “啊?” “我朋友,于晓月,负责剧本改编。我帮她问一下,排练的时候她要不要过来?” 一提到剧本改编黎子牛眉头就跳。他说:“要的要的。她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她商量件事。” 明天是周六,于晓月全天都没事。 黎子牛走后,除了路人,礼堂外只有银枝和金世安。 忽然空出来整整两小时。独处了,金世安呼吸又紧张了。 “那个,你为啥不走?” 银枝反问:“你怎么不走?” “我……我看会风景。” 她笑了笑:“那你看。我走了。” 他紧步追上去。不追是傻逼。 银枝走的不是回宿舍的路。金世安问:“你要去哪啊?” “出校转转。” “正好,我有两电影票,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电影?” 呃。他随口蹦出个:“霸王别姬。” 银枝愣了下。金世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人,是真傻。 《霸王别姬》根本没在中国内地上映。 她没拆穿他,说:“我不想看电影。你要是闲得慌,陪我去剪个头。” 剪头? 他盯着她头发,不知道这长度有什么好剪的。 “你再剪就成秃头了。”他实诚地提醒。 “秃就秃吧,可以戴假发。” “假发一扯就掉了。” 银枝不耐烦:“你不愿意就回去。” ***** 学校依山而建,附近是荒山,似乎是黄土高原的余脉。根本没有商铺建筑。沿黄河走上几里地,才能见人潮涌动的商业街。 路上不乏情侣,你侬我侬,腻歪死人。 银枝和金世安两根没看见似的,专心走路。 一路走到理发店,推开门便有热风扑来。洗头小妹拨弄着炉子里的煤,笑道:“欢迎光临。” 银枝取了围巾,交给金世安:“帮我拿一下。” 这家理发店装修不大,甚至算不上干净。一架彩色电视机摆在柜台上,墙上贴了几张港星的海报。 老板很热情,一边接待银枝,一边问金世安要不要理发。 金世安摇头:“我就不了,给她剪剪吧。”说着,压低声音,“意思意思下就行了,别剪太短。” 银枝正在整理衣领,听到什么,看过来。 金世安噤声,对她笑笑:“我就坐这等你。” 银枝走到他面前,一颗一颗解纽扣。 六颗核桃大的扣子解完,她毫不犹豫地脱掉。里面是一件贴身的毛衣,长度刚好到腰,她抬肩的时候,会露出一截皮肤和肉。 视线上移,好像,胸小了点。 金世安咳嗽了一声,移开眼,攥紧了她的围巾:“你干嘛?”突然脱衣服干嘛? 银枝把棉衣扔他边上,说:“帮我看下衣服,包里有钱。” 金世安:“……” 洗头处在店里面,银枝跨过那道小门,消失在他视线里。 火炉热气腾腾,他也渐渐感到热。 金世安脱掉外套,顺手搭在银枝衣服上。 他愣了下,记起这是她的衣服。 店里无人,没人注意到他。 他偷偷将银枝衣服抱在怀里,低头闻了一下。 跟他想象的味道不一样。 不是市场上的香水味,也没有香波的清香味。 ——是淡淡的酒味。味道恰到好处。若不仔细,或离得远,根本闻不出来。 但只要闻到了,就会坠入这迷离醇醉的洞里,无法自拔。 他想,她家应该常年酿酒,或者以酒为生。 这敢情好,以后不缺酒喝了。 银枝头裹干毛巾出来,坐在椅子上,自己用干毛巾揉头发。她头发短,很快便半干了。 她通过镜子偷偷观察金世安。后者抱着她的围巾,坐姿端正,像幼儿园的乖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最佳戏精狗血小言编剧奖,非二狗莫属了。 其他的不想多说了,我要评论我要评论我要评论。 第11章 旧舞台 老板给银枝围上围布,拿起推头刀,问她想剃多短?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6 银枝说:“比劳改犯的长点就行。” 金世安:“……” 他想起自己过去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推头刀开始工作,银枝的头发一戳一戳的掉。 “你那是什么表情?”也许是无聊,她问道。 金世安知道是问他,摇摇头,从包里掏出烟,惆怅道:“想当年,老子的头发比你还长。” 银枝:“……” 她瞅了瞅他脑袋顶:“你现在头发也比我长。” “……”这次换他无语。 银枝笑了笑:“继续啊,你那比我长的头发怎么没了?” “还能怎么没,军训呗。” 银枝想起不算遥远的夏天,寸草不生的校场之上,一群被押解着排队剪头的中长发艺术家。 “哦。”她恍然大悟,“原来那里面有你啊。” 她戏谑的语气没有让金世安有任何不爽。 他像给老朋友倾诉那样,告诉她:“我高中开始蓄的头发,躲过了我爸躲过了我妈躲过了老师,结果没躲过那帮当兵的。” 银枝静静地听,说:“留了三年,是挺可惜的。” “岂止。六年。” “……” 银枝问:“你留过级?” 金世安说漏话,表情凝固了下,反问:“我很老?” 银枝认真说:“是有点。” “……” “我的意思是,你比其他大一新生要成熟些。”银枝补救道。 金世安心里可算舒服了些。毕竟成熟的男人更可靠,她能有这样的认知,是个好兆头。 话题又回到头发上。 他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下午。教官跟我说,只要我能跑50圈就给我特权。结果他妈的我跑完他们就把我按在地上给我剪了。” 银枝一愣,刚想偏头,理发师按住她脑袋:“别动!” 金世安还在骂骂咧咧:“那帮新兵明明跟我差不多大,把老子玩得团团转,真气死我了。” 银枝想起夏秋之交的下午,一个疲惫不止却没有停下脚步的人,人人都笑他傻。 就连她都觉得那人傻。 “你为什么留长发呢?” “喜欢就留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吐了口烟,看到她又短回去的头发,啧啧叹气。 短发也好看,至少看起来精神。 理完发,银枝才穿衣服,扣好纽扣,她伸手找金世安取围巾。 金世安没放她手上,而是直接帮她围起来。银枝没料到这操作,背脊僵直,一时没反应。 他认真地帮她系完,邀功:“刚剪头发脑袋凉,这样你脑袋就不冷了,暖和。” 银枝照镜子,评价道:“太丑。” “……” 她拆了他给搭的造型,重新戴了次。然后给钱,跟老板打招呼,出门。 金世安跟出来,轻而易举追上她的脚步。 “吃拉面么?我请你。” “晚上我吃过饭了。” 面上有点点冰凉,银枝定睛往天空一看,落雪了。 金世安把她拉到一户屋檐下,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银枝看着他:“你干什么去?” “上厕所,”说着他就走了,“一定要等我啊。” 他的身影很快隐在人流里消失不见。老老少少从她前面走过,都是过客。 银枝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先走。今晚跟这个人接触太久了。 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金世安就回来了。 他变戏法似的掏一团东西,套在银枝脑袋上。 银枝摸了摸头顶,是顶毛线织的帽子。 “好了,走吧。”他说。 “你不是说去上厕所么?” “是去厕所了,回来路上看到的,顺手就买了。”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隔着帽子摸了摸她新剪的发。 ***** 这场雪下起来就没有再停下来,飘飘洒洒落了一整夜。第二日,天地便白了。 早饭后,于晓月便出门与黎子牛碰面。两人聚会于图书馆门口。 黎子牛非常愤怒且无奈:“那个金世安太霸道了。抢了我喜欢的角色不说,还要改剧本。” 于晓月问他:“金世安有没有说怎么改剧本。” 黎子牛把金世安的意思说了一遍,顺便评价:“他这简直是亵渎经典!” “胡闹!”于晓月赞同。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要是不改我怕他卸了我。” 于晓月嘴角抽抽。你一个大男人要我这个女流之辈想办法? 不过焦急之下,灵光一闪,她还真想出了个办法。 黎子牛听完,眼睛亮起来,闪闪发光:“这是个好办法!” 于晓月回到寝室,却发现寝室乱成一团,“这是怎么了?” 王乐乐还在被窝里,回答她:“杨千蕊要搬寝室,银枝帮忙搬东西去了。” “好好的,她搬寝室干嘛?” “她说她觉得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分开住对两方都好。” “哦……” “她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我两眼呢,也不知道我哪惹她了。” 说话间,银枝回来,帮杨千蕊搬第二趟。 “银枝……”于晓月觉得她吃饱了闲得慌,杨千蕊如此嫌弃她,干什么帮杨千蕊忙。 银枝说:“毕竟同寝室一场,就当送她分手费吧。” ***** 男生宿舍。 秦少言周末从不在寝室住,剩余三人睡到中午,最后由金世安起床做饭。 往电饭锅里扔了两把面后,他又翻看起了《雷雨》,找到了那句他做过笔记的那一页。 不一会,闻到了面香,高强睁眼,见金世安在看东西,打趣道:“哟呵,今儿这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了啊,金世安都能看起世界名著了呀。” 金世安没看他,问:“之前拜托你的事,怎么没下文了。” “什么……”问到一半,高强想起来,“这个我早就问清楚了,就是忘了告诉你。” 于是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个银枝啊,生活圈子特别简单,朋友也只有两三个。开学的时候有人追过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没下文了。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一提起她,她专业的都觉得怪,还有的觉得她眼神可怕。……唔,反正全是负面.评价。” 金世安:“没了?” “没……哦对了,她还参加了话剧社。你可以从这块入手,制造接触机会。” “……”这他早知道了。 看到他飞过来的白眼,再一联想前夜的《雷雨》和《金瓶.梅》,高强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7 ,眼睛亮了好几瓦:“我操安子,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开窍了。为师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现在可以出师了。” 十分钟之后,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面。 “安子,你那未来对象到底是怎样的天仙啊,什么时候领回来我们看看呗。”说话的是罗子默。 金世安睨了他一眼:“现在还没谱。” “啥时能有谱呢?” “不知道。” 那二人又想打趣,岂料金世安放下碗,嚼碎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后,缓缓道:“但她只能是我的,别人追不走。” ***** 杨千蕊最后一点东西都搬完了,男朋友才姗姗来迟。 银枝还在场,她不好发作,又实在觉得委屈,当即提出分手。 银枝见过这个男生几次,知道他叫薛峰,医学院,念大二。追了杨千蕊两个月,后者才松口答应。 人家两口子吵小架,她不方便在场。将手中箱子交给薛峰,她转身回寝室。 寝室里,王乐乐见她回来,慌忙藏着什么。银枝只当没看见,问了一句寻常的话:“你们吃午饭了么?” “还没呢。”王乐乐说,“银枝你帽子真好看。” 银枝摘掉帽子,抖了抖上面的雪。 于晓月问银枝:“你知不知道,新进来的金世安要求改艺术节剧本。” 银枝摇头。 于晓月抱怨道:“他可真是不省心。不过我已经想到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银枝颇有兴趣。 于晓月说了几个字,“这样准能治他。” 银枝不知怎的,“嗤”地乐了。 “你笑什么?” “你那法子,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 银枝说:“跟他打过几次交到了,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时代变化太快了,这个收藏数都上不了边腿榜了。【来自对榜单绝望的作者君】 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走了狗屎运呢。 如果今天(星期四)换榜,有幸上了边腿,你们有两个选择: 1,红包 2,加更 ++++++ 今天傻二狗依旧萌萌哒 第12章 旧舞台 星期天下午,银枝一个人去了礼堂。 她来的时间人差不多来齐,有人问她:“你朋友呢,我们的大编剧怎么没来?” 银枝有意看了眼金世安,笑道:“她有点事,等会和社长一起过来。” 金世安愣了下:“你看我干什么?” 银枝本不想回答他,快走了两步,但又停下,回头笑道:“看你笑话。” 金世安:“……???” 各个社团有专门的活动室,话剧社的在二楼。 活动室里,在等待黎子牛的过程中,大家十分安静。 银枝在思考老师留下的作业,想着想着就飞到了昨天,杨千蕊和她的男朋友身上。 那个薛峰,戾气太重,杨千蕊跟他早分早好。 金世安则在暗暗期待新剧本。以新剧本当做见面礼,清新脱俗上档次。 几分钟后,门外有脚步声。 黎子牛进来,身后紧跟于晓月。于晓月拿了一叠纸,进门后便分发给大家:“这是打印出来的新剧本,大家先看看哈。” 银枝又扭头看了金世安一眼。 金世安又是一愣,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于晓月把剧本甩在两人之间:“别看了,看剧本。” 银枝收回视线,低头翻剧本。 金世安终于忍不住:“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银枝耸耸肩。 看剧本发完了,黎子牛拍手吸引大家注意:“来,同学们,聚拢来,围一个圈。” 大家今天很配合他,聚在一起。连金世安都配合。 黎子牛慷慨激昂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提升我们节目的通过几率,也为了提高大家的演技,我特地请了艺术学院表演系的老师来给我们做指导。现在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整齐的巴掌声。 从外面缓缓走进一个矍铄老人,不苟言笑,气场强大,让人不敢接近。 这位老师姓曾,退休前是国家特级演员,出演过大大小小的话剧表演五百余场。最出名的角色是老舍《茶馆》里的王利发。从少年演到老年,退休后被大学招进来,充当表演指导。黎子牛与他关系不错,才有幸请得动他。 曾老师将在场的学生打量了圈,虽没有开口询问,但个中学生天资如何,心中已经有数了。 银枝偷偷打量金世安,发现他微微蹙起眉,有些不悦。 再看黎子牛,与金世安相反,脸笑开花了,神色颇神气。 “这位同学。”曾老师点她名了,“请听我讲话。” 银枝收回视线,弯了弯嘴角。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经典,曾老师单独依次给大家讲解人物。 “<雷雨>里最经典的人物是蘩漪,演蘩漪的人是谁?” 银枝走出来,随他到活动室一角,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知识的教授和学习。 黎子牛还洋洋得意着,肩膀被人拍了下。 金世安阴恻恻道:“社长,走,去方便。” “我不去。” “走嘛。”他不由分说拖走了黎子牛。 曾老师注意到黎子牛的喊叫,皱眉念叨:“他们在搞什么。” 银枝笑道:“他们闹着玩的,老师我们继续。” 男厕所。 “这是怎么回事啊?黎社长,你突然给我变个老师出来,是想狐假虎威?” 如果高强在场,必会目瞪口呆,因为他终于用对了一个成语,还用得恰到好处,实在可喜可贺。 黎子牛甩头似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按照我们社团的规矩,都会请指导老师的。” 金世安挑了一下眉,拉好裤拉链,问:“剧本也没改吧。” 虽然带了疑问词,但用的是肯定语气。 黎子牛万分不解:他怎么什么都猜到了? “有人给你告密了?”他问了出来。 金世安轻叱一声:“你那点小九九,还需要别人给我告密?” 语毕,他想起今天银枝那姑娘的反常。 难怪啊…… 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了,等着看他笑话呢。 “这剧本曾老师肯定不让改,金同学,我们就好好演完可以么?” 金世安“哼”了一声,揽过他肩:“你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8 “社长,走,回去排练了。” 黎子牛被他夹回去,正好,银枝的戏说完了。曾老师看看名单,道:“下一个,周朴园。” 金世安理了理衣领,走了过去。 曾老师抬了抬眼镜,打量他一眼,道:“原著剧本已经读过了吧?” “嗯。”勉强算读过。 “好。周朴园这个角色,最大的特点就是伪善和冷酷。伪善表现在对侍萍的态度上,冷酷则是在对家人,对员工……” 十分钟后。 “我说的就这些,你有没有要说的?” 他说的时候,金世安听得很认真。他不由得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有误。难道老马失蹄,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金世安犹豫道:“老师,我说的观点可能不对,但我还是想说。” “观点没有对与错之分。你说说你看法。” “我认为这个角色形象被固化。您刚才的解读,只看到了他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但没有从他自己角度去分析问题。” 接着,他一条一条罗列论据,娓娓道来,非常有说服力。 最后,总结:“所以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曾老师缓缓点头:“有道理。” 金世安一喜。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前晚回校的路上,大学纷飞那样好看,银枝不知哪根筋抽了,给他讲了一路《雷雨》。 她温柔的声音还犹在耳:“其实我觉得周朴园这个人挺可怜的。” “啊?” “你看啊……” 因为她忽然煞风景,他想讲的话也没讲成。 这些话如果不是她说的,他才懒得听。 现在想来,这姑娘未雨绸缪,实在聪明。 他继续说:“老师,你看我这样演剧情可以么?” 曾老师点点头:“洗耳恭听。” 然而,等金世安把自己想法说完,曾老师脸色全变。 “你瞎胡闹!混账东西!” 金世安面色不改:“老师,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意见。” 曾老师手掌拍桌,一声巨响,活动室安静下来,大家目光都朝角落看去。 包括银枝。 “你算老几?想接着演就别瞎改剧情。” “老师,你别动怒。”金世安笑着说,“你要是嫌不满意,出轨情节就保留吧,怎么样?” “……我看你是听不懂我话。”曾老师遥手一指教室外,“你给我站出去。” 攻克失败。 金世安也不多说,站起来向曾老师鞠了一躬,走出去罚站了。 于晓月凑到银枝身边,耳语道:“这是什么情况?” “吵起来了呗。” “你说这剧本的事,金世安会妥协么?” “胳膊扭不过大腿,妥协是迟早的事。” “那你昨天还说老师压不住他?” 银枝淡淡道:“我以为你们会找个年轻的。” “?” “曾老师一看就七老八十了,你说金世安一个不注意把他气倒了算谁的?” “……哦。” *** 走廊风大,银枝刚迈出一只腿便缩了回来。 金世安轻笑:“有那么夸张?” 银枝走出来,和他并排靠墙站着。 他说:“戏看得爽吧。” 银枝摇头,道:“可惜没有贵宾席。” 金世安挠挠头,分外不解:“我的提议明明相当好。” 银枝说:“就算好,但少数服注定从多数。”顿了顿,她还是决定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你挺幼稚的。” 金世安:“……” “标新立异未必是好事,随波逐流未必是坏事。人活在世上不能只让自己舒坦,还要学会让身边的人舒坦。” 头顶的路灯年久失修,发出滋滋的响声。 她的话像电流,击打在他心上。 他说:“你好像没资格教育我。” 银枝笑了:“是的。但我在改。” 金世安沉默。 她说:“我先进去了,不陪你吹风了。” 后来金世安追溯过去,才发现,从这个晚上开始,他不知不觉被她驯服。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凉了加更也凉了。作者没有上榜。【笑着活下去】 顺便替我家二狗说几句话,他只是追姑娘的时候傻了点,并不是真的笨。他和银枝都是聪明人。 反正我爱死这对cp了,哈哈哈 第13章 旧舞台 然而银枝低估了金世安的战斗力,他不知道是跟谁较劲,彻夜研究《雷雨》,再次提出了结局3.0版。没与任何人商量,在下次排练的时候,当众给曾老师提出来。 曾老师气过两回后,倒也不真生气了,“你不想演就退出。” 金世安还在解释:“我通读剧本后,觉得四凤周冲的死太牵强。那根电线本来可以避免。他们明明有更轰轰烈烈的死法。” 众:“……” 于是,大家一合计,把他踢出演员组,贬到后勤组待命。 在大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于晓月说起这事,带着得意:“你还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这不是没妥协么?” 银枝喟叹:“是啊。”不管外界因素怎样,他的想法与坚持一直没变。 王乐乐插嘴:“谁啊,你们说谁啊?” 银枝微微一笑:“吃你的饭。” 新演员就位,对剧本没有任何异议,排练工作很快展开,过程顺利。 每次排练金世安都来,他们在活动室排练的时候,他在一边靠墙站着,有时目光放空,有时跟紧一人。 有一次,曾老师看他闲着没事,打发他去给大家买牛奶鸡蛋醪糟。在场一共十二个人,也就是十二杯。他懒懒地说:“我拿不了。” 曾老师正想说什么,于晓月毛遂自荐:“老师,正好我没事做,我陪他去吧。” “行吧。你两一块去。” 银枝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念错了一句台词。 他们两回来后,大家休息十分钟,围在一起喝醪糟。 于晓月坐到银枝身边,笑道:“你喜欢吃葡萄干,特意给你多放了些。” 银枝点点头:“谢谢。” “够甜吧?” “甜。” 于晓月嘿嘿笑了。金世安撒手在一边抽烟,银枝问:“你怎么不吃?” “他说他不喜欢吃甜食。”于晓月抢先答。 银枝轻笑:“还挺挑食。” 金世安心头想,是,他挑食。 吃完东西已经是八点过,大多数社团都散了。 于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9 晓月把垃圾收拾到一个袋子里,拎出去找垃圾桶扔。 厕所外面有大垃圾桶,她扔掉垃圾去洗手,在这碰到王乐乐。 两人不是第一次碰面了,寒暄了两句。 “今晚你们几点散?” “还是9点吧,你们呢。”于晓月说。 “我们已经散了,但我有事留了下来,等会一起回去?” “行。” “银枝,眼神再狠一点!拿出威胁人的气势,对,就这样。”曾老师的声音响彻在活动室里,于晓月回来,站在金世安身旁。 半晌,不知道聊什么话题。 “我觉得银枝特别厉害。”考虑很久,她还是决定聊银枝。 “嗯?”他果然感兴趣。 “她很强大,我觉得。我长这么大,都没碰过酒,但她一次能喝半瓶九粮液,一点都不醉。……还有,她从没提过她家人。开学的时候,我们寝室都给家人写信,就她没有。” 金世安应了声:“她大概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于晓月被他逗笑:“我是本地人,这周末过生日,想在家里庆祝。我邀请你,你来么。” 他凝神,似乎在想周末安排。 她生怕他拒绝,补充说:“我室友她们也要来的。” 金世安眼睛亮了下。她故作轻松地笑笑,虽然她没提银枝的名字,但觉得这事妥了。 谁知,他说:“我周末有其他事,不去了。” ***** 为配合曾老师的时间,排练时间被调整为了一周两次。距元旦只有三周了,因大家都不是专业的演员,曾老师又对大家期待甚高,所以这晚,9点到了,曾老师又留大家排练了一次。 于晓月已经打起哈欠。 半个小时后,曾老师总算解放了大家。 银枝揉揉肩膀,累得不想说话。 金世安体贴地靠过来,给她递热水:“辛苦了。” “谢谢。”银枝一口饮尽,温度正好合适,不冷不热。她跟于晓月说:“等等我,我去趟厕所。” 这一去,五分钟都没回来。 大家都走光了,整层楼都非常安静。 金世安忽然站起来:“我去找找她。” “……”于晓月跟出去,“银枝不会出事的。” 女厕所里,不久前,发生了一次“斗殴”。 这说法不对。其实只是三个女人教训一个女人。 被教训的女生不敢吭声,一个美艳的女生蹲下身,细数她的一系列罪状。 “一个月不见,你倒是变好看了,可惜抢我男朋友就是胆大包天。” “王又梅,你胡说!” “如果不是你,鸿志怎么可能跟我分手。” “我早就对他没意思了!” 她食指支起她的头:“我知道你和海睿搞到一起了,但我就是看你不爽。” 一旁的小姐妹说:“上次我和芳芳在澡堂教训你的事没传出去,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叫芳芳的女生道:“今天你要是不道歉,明天澡堂事件全校可就知道啦。” 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矮小瘦弱的人影。 王又梅没在意她:“去男厕所吧?隔壁。” 王乐乐好像看到救星:“银枝!” 银枝走进来,抿紧唇,“你们在商量事情?”因为排练关系,她嗓子有些沙哑。 “对啊,我们马上就商量完了。”王又梅笑道,不动声色拦住银枝的路。 银枝推开她,扶起王乐乐。 “没事吧?” 王乐乐摇头,满腹委屈。 王又梅视线在她两间打转,落到银枝硬挺的头发上,忽然笑了:“王乐乐,原来你还好这口啊。哈哈哈。” “?” 银枝问:“你什么意思?” 王又梅赤.裸.裸地打量她:“变态。” “说我?” “对,就是你。” 话音刚落,冲进来一个男人,提起王又梅衣领。 “你再说一次? “……” 他提起她像提一袋垃圾。这样阴鸷的语气,见仇人的架势,谁还敢再说? 王又梅眼睛瞪得比牛大,很快便被吓哭:“你放开我。” 外强中干,一戳及破。 但金世安没有因她的软弱放过她,“给我道歉。” “……对不起。” “不是我,是银枝!” “……” 同性相斥,身为女人,王又梅的自尊心又冒出来了。怎可白白便宜那个维护小三的变态?她都抖着唇没开口。 于晓月站在厕所门口,被这一幕震惊到。她想不到,一个画画的天才会对一个女孩子下手。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银枝开口喊了声:“金世安。” 他“嗯”了声。 她郑重地提醒他:“这是女厕所。” 金世安:“……” “女厕所的事,我们女生自己解决。你先出去。” “……” “出去吧。” “……” 金世安做出让步,放开王又梅,“我不出去。” “为什么。” “我怕她伤你。” 银枝哭笑不得,再次提醒他:“这是女厕所。” 他笑了下:“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半夜了,又里面没人上厕所。” 银枝:“……” 她曾拿类似的话来堵他,如今他又还回来了。 语落没多久,厕所里传来多余的喘气声。从最里面的隔间力出来一个女孩子,低头猫腰小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一溜烟跑出去了。 众:“……” 三十秒后,金世安在女厕所外候着,随时听从银枝调遣。 又过了十分钟,银枝总算出来了。 上看下看确认银枝没事,他松了口气。 银枝仰头看他:“金同学,介意帮我个忙吗?” 这问的不是废话么? 拐了脚的王乐乐被于晓月给扶出来,金世安微蹲下身,将王乐乐背起。 回寝室的路上,王乐乐全然没了被教训时的委屈,趁银枝不在,积极地跟金世安打听八卦。 然而金世安嘴紧,一个字都不肯说。 到了寝室。王乐乐兴致不减,猜测道:“他就是你们两说的不服管的那个吧?” “是。”于晓月说。 “哪里不好管了,明明很好管啊。”王乐乐笑道。 “……?” “银枝的话他就听,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傻二狗最听女主的话了 —————— 更新时间要不要换换啊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0 ?还是改白天好了。 反正我存稿多。 今天双更,还有一更放到早上九点。以后更新时间就早上九点吧。 第14章 旧舞台 银枝一到寝室就直奔厕所。因为王乐乐的事,她一时忘了这件人生大事。 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乐乐的话。 “什么他听我话,我叫他出去喊了几次他都没动。” 于晓月松口气似的:“就是呀,王乐乐你不懂别乱说。” 时间晚了,洗漱前,王乐乐去拉窗帘,意外瞧见宿舍楼前的坝子上站了个人。 “银,银枝。”她下意识喊,“他还没走呢!” “怎么可能?”于晓月不信邪,凑过来一看。还真是。 王乐乐:“肯定是那会他求你留在底下陪他说会话,你没答应。现在人家受伤了,在下面等着你安慰呢。” 银枝正在换拖鞋,闻言一顿。 那会她急着上厕所,还真没时间陪他“说会话”。 王乐乐继续笑:“你要不要下去陪陪他啊?” “要陪也是你陪。”银枝面无表情,“你是他背回来的。” 王乐乐:“……” 思索一番,她有了壮士断腕的勇气:“好!我去就去!” 王乐乐走后,寝室陷入无形尴尬。 踌躇了一会,于晓月问:“今晚乐乐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方便说。需要你自己去问她。” “哦。”她点头,“原来你们瞒着我呢。”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银枝看过去。于晓月藏在床帘里,声音很闷,语速很慢,如平地上流淌的水,每走一步都艰辛万分。 她说:“尤其是你,你瞒了我多少事?银枝,我一直对你不错,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么?” 年纪还很小的时候,银枝便练就了一个技能:听见别人没有说出的话。这个技能让她在职场八面玲珑,风生水起。 所以,她非常轻松地听出了于晓月的弦外之音。 她的眼神逐渐变冷。 “我以为我没有义务告诉你。现在既然你问了……” 银枝似乎故意卖关子,踱步到窗边,将帘子拉开一条缝。外面有数对恋恋不舍的情侣。那一对男女显得格格不入,王乐乐冷得跳脚,他十分安静。像一尊石像。 于晓月等不耐烦了,催促:“你说啊。” 银枝收回视线,道:“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忽然出现了,对我很礼貌,没别的意思。” 是的,这个人在某一天腾空出现,她一点都想不起,自己在何时何地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于晓月觉得好笑:“连曾老师都看出他心思了,你还装不知道。” “他什么都没说,我需要知道什么?” “……银枝,听我一句劝,要是你真不喜欢他,早点拒绝他,别耽误人家。” 银枝沉默了一会,说好,我明天就告诉他。 王乐乐回来了,冻得手脚通红,脸上却笑开花。 “银枝,那同学可真有意思。他本来不肯走,一定要等你下去。我撒谎说你在洗澡。结果他一下就拆穿了。我还惊讶呢,他就看着我说,银枝救过你两次,你觉得她人怎样……” 话说到这,她反应过来,捂住嘴巴。 银枝和于晓月都不解,等她下文。 王乐乐强笑道:“睡觉睡觉。” 睡榻上,银枝却把这通事想通了。 金世安说她救了王乐乐两次,但按理来说,金世安应该只知道今晚这一次。 她第一次救王乐乐,是在一个月前的澡堂里。 现在她可算明白了,她什么时候招惹的这个人。 当时澡堂里未着寸缕的男男女女里,有金世安。 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说,银枝失眠,爬起来去厕所点了一根烟。 ***** 海睿第二天才知道王乐乐被欺负,亲自找王又梅对峙。一来二去争执一番,王又梅冷声讽刺:“你女朋友早有人保护了,哪需要你操心。” 海睿只当她挑拨离间,根本不予理会。 最后鞠鸿志赶来救场,才平息两人闹剧。 王乐乐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面对他依旧愧疚,“对不起,我当初是真的……”因为鞠鸿志才入社。 海睿毫不在意:“我还要谢谢他,我才碰到了你。” 这一头郎情妾意,那一头银枝却为怎么寻找金世安犯了难。 她虽然知道他美术学院,国画系,大一。但美术学院专业众多,要在一整栋楼里找一个小小的分支,还是有一定难度。 一节课下来,一无所获。 她决定去男寝外面碰碰运气。 这所大学男女生皆放养,几栋男生宿舍楼可以随便晃。 某个路口,正好碰到下课回来的熊围。 他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干笑着说:“学妹,你变了好多啊。” 银枝也笑,看着他发胖的身材:“学长也是。” “来找人的?” “是啊。” “叫什么?兴许我认识。” “国画的,大一,叫金世安。” “……”原本熊围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认识。 男寝b栋。管理员是个四十岁上线的阿姨。 阿姨边嗑瓜子边打量银枝:“干什么的?” “老师,我找413的人。” “想上去?” “嗯……” 阿姨板起脸:“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点好,走走。” 嘭地一声,关掉小窗。 银枝:“……” 银枝在b栋外寻思,是不是该当众大声喊,把金世安叫出来。 不成。如果他没在寝室就尴尬了。 正思考间,眼前出现一双鞋间,还没抬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大白天的,你在找我?” 听得出来,虽然极力压制,但他的心情相当好。 不知为何,银枝不自在了。她花了大半个上午来找他,找到他了,她却不自在了。 她抬起头,避开他的问题,目光放到他身后两个男生身上。 这两人个子不矮,穿得单薄却全然不冷,显然体格不错。他们眼露精光,紧紧锁住她,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 她轻声问:“你室友?” 金世安回头瞥了眼那两,“嗯”了声:“我们这要去吃饭。” “哦。” “你吃了吗?一起来?” 银枝摇摇头:“我跟你说件事,说完我就走。” “嗯,你说?” 她看着他的脸,平静地说: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1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本来笑得一脸猥琐的高强和罗子默当场石化。 金世安没听懂:“???” 银枝微叹口气:“在社团里和你合作很愉快,但进一步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了,我们不合适。” “……” ***** 金世安在大中午请哥们喝烧酒。 买了五大瓶,抱到黄河边,吹风饮醉。 一杯三两,逼着高强和罗子默喝:“你们特么的不喝不是中国人!” 吓得两人赶紧喝了一半,倒了一半。 半醉的金世安脑子也不灵光,继续倒酒,“我当她找我什么好事呢。我看她在楼下我眼巴巴的就跑下去了。结果让我离她远点?老子哪碍着她了。” 高罗二人互相使眼色:你说两句啊,别光愣着! 于是罗子默说:“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追的女朋友?我说你眼光也太差,她又不漂亮。剪那头发,老远看我还以为是个男的……”话未说完,已经收到某人飞来的眼刀子。 高强见状推攘他:“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懂不懂啊?亏你还有女朋友!” 看出他这个人精只是装腔作势,金世安哂笑。 高强跟他碰杯:“来,哥们今天陪你喝,陪你喝个够。” 金世安又灌了几杯酒,双眼通红,不住骂脏话。 为了陪练那破话剧,他有多久没画过画了? 三天不练手生,技术退步了怎么办? “她得负责!” 那两人吓一跳,看得出他已经很醉了,小心翼翼问:“负什么责?” 金世安蹭的站起来,摇头晃脑左看右看,目光锁定远处的一个电话亭。 他拿了一瓶还有少量液体的酒,颤颤巍巍地上路了。 高强说:“大爷你慢点。”要上前去扶,被金世安拦住。 “你们别来,本大爷我自己去。” 他眯着眼,步子不稳,却觉得自己身姿很帅。 电话亭本有路人在使用,见来了酒鬼,吓得扔了电话便跑了。 金世安投了币,播出一个号码。 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来:“找哪个?” 他顿了顿,说:“523,银枝。” 作者有话要说: 丑拒了。 其实女主一开始也不渣的 【doge】 第15章 旧舞台 “你等着啊。” 嗯,他等着,又仰头喝了口酒,壮胆。 一口酒咽下的功夫,对面的人回来了,说:“银枝不在,你晚点再打吧。” 不等他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金世安被室友抬了回去,逃了下午的课,一直睡到晚上。 他浑浑噩噩地坐起来,呼吸,浑身难受。 高强和罗子默都不在。秦少言在伏案看书。 “他们两呢?” “楼上打牌。” 金世安抓抓头发,想去洗澡,洗去浑身酒味。 “听说失恋了?”秦少言幸灾乐祸。 金世安却不想多说话,寻思这么晚了,澡堂子还开门么。 “还追不追了?” “关你屁事。” 过了会,他问秦少言:“有黄果树么?” 秦少言把桌上的烟盒打火机扔给他。他点燃一支,顺便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 他套上鞋,穿上衣服。秦少言看了他一眼:“要出去?” “嗯。去一楼一趟。” 烟夹在指尖,他一口都没有抽。他记得她买过这个牌子的烟,却一次也没见她抽过。 她在他的攻势下游刃有余,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却能牵动他神经。 此刻大概玩够了,一脚将他踹开。 就像此刻,理智告诉他,别玩了,这个女人你玩不起。 另一个灵魂却拖后腿,呐喊着想见她。 宿舍阿姨称时间太晚,不允许他出去了:“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金世安:“那我打个电话成吗?” “打吧。” 还是那几串数字,拨过去。几秒后,有人接听:“找哪个?” “523,银枝。” “等着哈。” 几秒钟后,那人回来了:“等十分钟。” 呵,十分钟。 他一秒一秒地算时间,五分四十九秒后,电话被重新拿起来。 “喂?”她小心翼翼地念出这个字。 金世安握紧听筒,没哼声。 银枝的声音更谨慎:“请问您还在吗?” 金世安:“……” 他大概还醉着,她的语气才会这样唯唯诺诺。 他以为她没有怕的人。 她害怕着谁? 脑海中掠过的答案千奇百怪,甚至还冒出了外星人。 “奶奶?”银枝又说话了。 金世安不知如何应对,挂断电话。 听见盲音,银枝送了口气,把听筒给老师,说了句谢谢。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管理老师说,“多喝点热水。” 银枝笑了笑,上楼,脚步虚浮。 虚惊一场。 她没往家里写过信,更没说过宿舍的电话号,家里人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打过来。 还好。 感谢祖国,感谢社会。 “对了,同学。”老师叫住她,“今天中午也有个电话是找你的,但你没在。” “哦。”银枝愣愣点头,“男的女的?” 老师正要回答,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公式化地问:“找哪个?” 她抬头对银枝招手:“来,还是找你的。” 银枝扶墙下楼。 “还是他。”老师笑吟吟的。 将听筒放到耳边,银枝“喂”了一声,“你哪位?” 电话那头语气冲上云霄。 “我是你祖宗!” 银枝:“……” “嘭!”门被踢开。 两个赌鬼还是不在,秦少言正默默洗脸。 “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世安一头栽床上:“睡觉。” 他入睡很快,迷糊中,还在说梦话。 “你别跑!听话,不许动!” 秦少言:“……” ***** 后来,话剧的排练照常进行。 只是金世安的没之前那么活跃,眼睛也没有追随银枝,不再往她身边蹭。好像真保持距离。 银枝注意到这些变化,眼神示意于晓月。 “机会给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2 你了,你好好把握。” 于晓月不负众望,发起攻势。 主动找他聊天,什么话题都聊。她看过的有意思的书,认识的有趣的人,经历过的好笑的事,都跟他聊。 刚开始金世安不怎么搭理,两个晚上下来,他的烂心情终于好转。 曾老师把众演员召集到一起开小会,剩余三人晾在一边,充当背景板。除了金世安于晓月,还有个土木工程的男孩,叫凌泰,大二。 金世安不经意瞥到银枝背影,问:“银枝那头发,能上台么?” 于晓月愣了下,凌泰笑道:“戴假发呀。” “哦。” 又问:“穿旗袍?” “废话。” “哦。” 于晓月说:“旗袍需要曲线丰满的人穿着才好看,银枝太瘦了,撑不起来。” 金世安无所谓地笑笑:“好不好看我不在意,我只是担心这大冬天的,这祖宗穿少了冷。” “……” 演员组开完会,时间也过9点了。金世安拍拍屁股打算走人。先走一步,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银枝出来再瞧瞧跟随,目送她回寝室。 这是金世安这段时间的策略。 她让他跟她保持距离,他只能这么偷偷摸摸,走一步算一步。 然而今天曾老头没放人,把金世安三人也叫去单独开会。 这是排练以来第一次找他们三个闲人开小会。金世安直觉不好,这老头怕是要搞事。 果不其然,海选时间近在眼前,想脱颖而出必须把彩排当成真正的表演。因此曾老师不仅对演员有高要求,对道具也有高要求。 “你们三,负责准备道具。”曾老师吩咐说,“回去复习一下剧本布景,需要哪些东西,列一个清单。下次排练的时候给我看看。” 终于有用武之地,金世安卯足了十二分精神。整合了于晓月凌泰的意见,列了足足三页,衣食住行,一应俱全。结果被曾老师删掉大半。 “布景也是要讲经济能力的,你看你写的紫檀木茶几元代青花富春山居图我们上哪找去?” 凌泰帮忙说话:“我们是觉得周朴园是有钱人,肯定喜欢收集字画,摆在家里体面。” “话是不假,但你们从哪找这些东西?” 三人:“……” 半晌,金世安站出来:“其他的我没办法,画有办法。” “嗬,你有什么办法?”曾老师笑道。 “我老班有一副潘天寿的<鹰石山花图>,虽然比不上富春山居,但名头也很响亮。” 曾老师惊奇不已。 潘天寿是中国近现代画家,与齐白石徐悲鸿同一时代。书画圈的都知道,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潘天寿的鹰,在收藏爱好者中极为抢手。 “这么名贵的画,你班主任舍得借给你?” 金世安笑笑,伸了个懒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曾老师舔了舔手指,继续往后翻。 演员服装上,曾老师又蹙起眉头,指着某一页:“这是谁写的?” 金世安瞅了一眼:“我写的。” “啧啧。”老头意有所指,“你还挺偏心的呀。” “没偏心。周蘩漪是周朴园的太太,穿戴自然要是最好的。” “混小子,银枝穿金戴银只要你能找到道具,我不反对。但是这衣服——”话说到一半,曾老师抿了口茶,“书里明确写了是夏天,你让蘩漪穿棉袄过夏?居心叵测,想热死她?” “……”明明一片好心,怎么在您嘴里成了十恶不赦? 金世安余光看了看仰头喝水的银枝。她有许久没正眼看过他了。 曾老师笑起来,眼睛都没了:“放心。大礼堂里有空调。你没上过舞台吧,聚光灯打下来,全是热量,冷不死人。” 心思被拆穿,金世安仍在争取:“冻病了也不好。” “生病了就吃药,有啥大不了的。” “我心疼!”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生孩子更疼,你有种别让她给你生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 第16章 旧舞台 这个晚上,于晓月没有等银枝,散会就跑了。银枝喊了她几声,她抛下没有理。 脚步越走越快,她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 今晚的一切彰显着她的努力毫无反馈,还有他确实只对银枝情有独钟。 在银枝面前耍的小聪明,在他跟前耍的小聪明,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演了一场独角戏。 这场戏什么时候开始?没人知道。 什么时候结束?也无人关注。 终于,她蹲在一僻静处,放生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一只手,手心握着干净的手帕。 她抬头,靠着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认出是王乐乐。 “擦擦吧,你脸上全是水。”王乐乐打量这里,说,“你还真在这个凉亭啊。” 这座古香古色的凉亭,融合了汉藏蒙等多民族元素,取名为融亭,意为民族大融合。 于晓月吸吸鼻涕,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银枝回来告诉我的,她说你肯定在这。” “?” “她说,上课乃至在图书馆,你的视线总是往这个亭子瞟。”这亭子修在风口,夏天是纳凉的好地方,冬天就太冷了,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来的人少,更适合发泄情绪。 于晓月顿了下:“她怎么自己不来?” “她说你现在应该不想见到她。”王乐乐踢飞一颗石子,蹲在她身边,“这些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说出来。” 山风不绝,带走了她的声音。 “诶,晓月,来交换个秘密吧。”王乐乐说,“我有事瞒着你,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把你秘密告诉我吧。” 她跟于晓月讲述了那段不堪往事,“我都想到死了,银枝一直拍我背,告诉我没事;还有那晚,她知道我的事还护我着我——她很护短。” “嗯……她护短。——乐乐,你变了好多。” “有吗?大概吧,嘻嘻。” 接着,于晓月讲她的故事。 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麻烦你往里面挤一挤。” 他真与她挤着坐。单薄的衣服相互摩擦,让她春心荡漾。短短十分钟认识到的他:礼貌,慵懒,漫不经心,个性乖张,自我十足。 真正认识是在军营。 她中暑晕倒,他恰好路过,送她去了医务室。她认出他,撒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3 谎说自己有低血糖。 他助人为乐,给了她一个土方子。她喜不自胜,以为是个好兆头。 可是……从此就没有以后了。 “银枝拒绝了他。我觉得我有机会,但他还没放弃。”于晓月泪眼婆娑,“我看银枝对他没有感觉,才让她跟他说清楚的。结果……” 王乐乐“噗”地笑了:“谁说银枝对那个同学没感觉的。” “?” “刚开学的时候,不是有人追她么,你看她拒绝得多干脆。哪像现在这个,让他在她跟前晃了那么久。” 王乐乐秒变爱情分析师,讲得头头是道。 “乐乐。”于晓月打断。 “嗯?” “如果我跟银枝闹翻,你跟谁好?” 王乐乐说:“你们干嘛要闹翻,好好的不好么?” “……嗯,是,好好的。” 一盏银月倒挂天空,天幕漆黑如墨汁。最平常的月亮,最平常的一夜。 她曾想过,没有光,会有人注意到月亮么。 大千世界,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于晓月想起自己写的那句诗。 啊 你是道黑色的光 指引我入光明,引我走歧途。 果然,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都在一念之间。 没有光的月亮能否被世人看到,首先必须远离光。 银枝,对不起。这段感情我真心付出过。以后我们做不了朋友了。 ***** “晓月不回来了。她被她爸接走了。” 银枝刚洗完头,正擦头发,“然后?” “她……她明天起走读。” “……” 银枝:“好,我知道了。” 王乐乐走了两步,回头掷地有声道:“银枝,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晓月会回来的。” 银枝淡笑:“嗯,没事。” “523,银枝接电话。” 宿舍老师的声音传上来,银枝本不想接,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下去了。 电话里的人像卷着舌头说话,盖去本音,嚣张至极。 “今天你那天气咋样,给祖宗我汇报一下。” 换做平时,银枝直接扣电话了,但今天她没有。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灿烂,即使是冬天,也一点都不冷。今天风也跟平常一样大,还有沙尘,从北方蒙古来的吧——你出门记得戴口罩。天气预报广播说明天有雪。你说,这么晴朗的天气,真的会下去么?” “……” 那头的人问:“你怎么了?” 银枝笑笑,恢复平静:“没什么。挂了。” 她一步步上楼去,还没到第五层就开始喘气。 回到寝室,她钻进厕所,摸出的烟还没大火点燃,厕所门就被敲响了。 王乐乐在外面说:“银枝你出来抽吧,我不介意。” 银枝微愣,开门走出来:“这是你说的。” 王乐乐笑了笑:“你还真不客气。” “早点睡。明天还有课。” 藏在床帘里,银枝把简易的自治烟灰缸放在枕头上,盘腿靠墙坐了会,将火柴摸出来又放回去。 曾有个女孩苦口婆心劝她别抽烟。那她今晚便不抽了吧。 ***** 等银枝再去排练,小小的活动室摆满了木质家具,衣服道具。 忙忙碌碌的人里,她没看到于晓月。一找黎子牛打听,才晓得她退社了。 “正是忙得档口呢,她突然走人,你说这气不气人?” 银枝说:“她最近忙,不是故意的。” 黎子牛摆摆手,不愿多说这话题。 “今天要搭建布景,你们实地彩排一次。你做做准备。” 经过一个月磨炼,黎子牛终于有了点社长架子,安排任务越来越得心应手。 银枝听从指令:“好。” 同样的,她没在人群里看到金世安。 平常这个时间点,他早来了。 凌泰组织人手搭建背景。他专业多少和这个相关,拿着金世安画的图纸,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最后搭建出来,活动室空间更显狭窄。 有人提出来:“那面墙是不是太空?” 凌泰道:“这个不担心,金世安说他会找幅画挂这。” “今天他人呢?” “这个……我也不晓得啊。” “嘭嘭嘭。”三声敲门声响起,大家向门口看去。 银枝蹙眉,记起这人是金世安室友之一。 “大家好啊。”他熟络地打招呼,“我是安子他室友。来帮他请个假,他今天来不了了。” “他突然有急事?” “嗯……对。画的事,他说他下次带过来。” 高强完成任务,转身离开。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角落里的银枝。那个冷淡的女生,全程毫无反应,默然得可怕。 越想越觉得金世安厉害——这样的女人,平常哪个男人敢碰? 同时他也认为金世安没戏。因为这女生没什么良心,记不住别人得到好。 “同学。”正遐想着,背后有人叫住他。 高强回过头,这不就是冷美人么? “你好,有事?” 银枝走近他:“金世安到底怎么了?” “……” “没怎么啊,有急事而已。” “撒谎。” 僵持了一会,高强没抗住,说出实情:“他生病了。发了两天高烧。” 银枝愣怔:“好了么?” “今下午退烧了,但精神不太好。本来他想过来,我给劝住了。” “哦。” 完了?一个哦就完了? 高强干笑了下:“要不你去看看他?” 银枝没说话。楼道灯光昏暗,高强又近视,没看清她的表情。 “他就在校医院里,住了两天院,胃口不好,瘦了一圈。嘿,我们也知道安子对你的心思,要是你去了,他保管心情就好了。” 银枝扯扯嘴角,摇摇头:“我不去了,等会我还有排练。” 果然。高强比划手势:“ok!” “等等。” “还有事?” 银枝听得出,他已经不耐烦她了。 她没多在意,换了副表情。 “虽然我去不了,但还想请你帮我带句话。你帮我谢谢他,昨天是个大晴天,没有下雪。”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1.ko! 进展真快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17章 旧舞台 高强听不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可是金世安听得懂。 他精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4 神焕发,爬起床嚷着要去见银枝。 高强一个耳光扇过去,拍在了后脑勺上:“老子看你是疯魔了。” 金世安喜不自胜:“我有预感,我要成功了。” “嘁,成功了人家都不来看看你?” “……那是她害羞。” “拉倒吧你,这说辞你自己都不信。” 金世安翘起二郎腿:“这样,我们打赌!” “赌啥?” “这个学期,不,就今年,我能追到她。” “……你确定?”高强冷嘲,“只有五周,今年就结束了。” “我赢了,你请我们两口子吃海鲜;我赢了……我给你画幅画。” 高强又冷嘲:“你的画值几个钱?” 金世安一脚踢过去:“赌不赌?!” “赌!老子信了你的邪。” 打闹完毕,金世安趟在病床上,陷入沉默。 前天晚上,她反常地说了一长串话。他直觉不对,不顾宿舍阿姨阻拦跑出去。在她楼底下默默望着她寝室的那扇窗,一直到熄灯。于是—— 他感冒了。 **** 今晚的排练非常顺利,曾老师比较满意,打出80分的成绩。 “大体表现都没问题了,但还要注意细节。道具方面——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凌泰尴尬地笑笑:“一个走了一个有事请假。老师你有什么吩咐我就行。” 曾老师也没跟他客气:“成,那打灯光的事就交给你了。” 凌泰:“……” 大家哄堂大笑。 散会后,银枝没回寝室,没去医院,直奔操场。 操场上有几人在跑步,气氛冷清。银枝穿过跑道,找到老位置,坐下,发了会呆,摸出烟。 一盒新烟在她书包里放了近一月,只缺了三四支。 火柴盒里只剩三根火柴,她依次擦完,最后一根成功点着火,却被风吹灭了。 她扔了火柴。叼着烟,发愣。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喀”得脆响,一簇火苗窜出来。 银枝被吓一跳,恼火地看过去。 那人把打火机甩她手上:“火。” 银枝点燃烟,看他依靠围栏,模样不慎惬意,不由说:“今天你又来这看风景?” “不是。去医院看了一位朋友,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就跟过来了。” 银枝点点头。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什么专业的,功课很忙么?” “忙。” “忙什么?” “赚钱。”看他愣了下,她补充说,“奖学金。” 他忽然笑了:“我以为我话够少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惜字如金。” 她反问:“你跟所有陌生人都能随便聊起来?” 他没答。 她笑着说:“恐怕也不是吧。” 不远处一个女孩摔倒了,周围人飞奔去扶。就他俩没动。 他承认:“是,我不是。” 靠着不亮的灯光,他凝视了会她手里的烟盒,问:“你抽黄果树?” “嗯。” “我买过一次,抽不惯这味道。一次我室友找我要,我就全给他了。” “哦。” “……” “我们见过三次面了,足够有缘了吧。我找你要你名字,你给我么?” 三次? 明明只有两次。 银枝踩灭烟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怕你举报我抽烟。下次有缘再见吧。” ***** 翌日晚上,“祖宗”的电话如期而至。 银枝声音淡淡的:“今天你又想问我什么?” “明天周末,能不能约你吃个饭?” “没时间。”她说。 “你要干什么?还缺人么?” “不缺。我要去图书馆。” 为了不落下功课,银枝周末都在图书馆度过。 她的“祖宗”说:“那我就约你在图书馆看个书吧。” 周末的图书馆人也不少,金世安早早来占了位子,等银枝来。 银枝来了,看见他,一时不知道说啥。 金世安:“好巧啊,来看书呀?” 银枝:“嗯,巧。” 看书的过程真可谓煎熬。 金世安像有多动症,根本安静不下来,一本银枝借来的《悲惨世界》被他翻来翻去当扇子扇风玩。 同桌已经投来异样眼光。 银枝撕下一张作业纸,写:安静! 机会来了,金世安立刻搭上话。他说:无聊嘛。你这么喜欢学习,看不出来。 银枝:我也不喜欢。 金世安:??? 银枝:你无聊的话,找些你喜欢的书来看吧。 金世安得令,跑去转悠了半小时,拿回来一本薄薄的书。 银枝好奇他会拿什么书来。他得意偷笑,主动给她看。 封面是棕色的,几个汉字,几行藏文。 仓央嘉措。 这是谁? 金世安把扉页翻开,给她看诗人简介。 仓央嘉措(1683—1706年),六世达赖喇嘛,门巴族人…… 银枝不是很懂藏族史,看得云里雾里。 金世安写道:要是你喜欢,就借回去看。 银枝翻了翻内页,脸一下黑了。 都是长尾巴的藏文,鬼才看得懂! 转眸,发现他在偷笑。银枝本来平静的心情火冒三丈。 你看得懂? 纸条又被传回来,他写了一个大大的:“yes!” ***** 长久以来,教条和书本都教授给银枝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可惜她浅薄的阅历,狭窄的思维,不足以让她遇见适合这个道理的人。时间一久,她也就忘了这回事。 会藏文,在多民族大学本来也不是稀奇事。图书馆也多的是藏文蒙古文的图书。 但如果是汉族人…… 话说回来。 银枝扭头看他。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眉眼带笑,神采飞扬。不过是在一件事上比过她,乐成这样,怕真是个傻子。 察觉到银枝视线,金世安嘴角渐渐僵住:“你看我干什么?” 银枝凝神看他五官。此前她从没认真瞧过他的长相,现在这么一瞧,不得不说,还挺不赖。 浓眉大眼,轮廓深邃。这货应该刚刚剃过胡子,下巴干净,有青色的胡茬,将年龄平平减了几岁,也添了几分书卷气。 虽五官立体,一看就是汉族血统。 金世安笑意越来越浓,轻声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发现我,特、别、帅?”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5 银枝:“……” 因为他的这句玩笑话,银枝故意半早上没理他。到饭点了,四周同学早散了,就银枝还端坐,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金世安为了抢座位,早上没吃饭,肚子早饿扁了。 他瞅了眼她,用右胳膊碰了下她左臂。 银枝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他挤眉弄眼:“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她移开眼:“不饿。” “……我饿了。” “你自己去吃。” “……” “我还不饿。” 金世安唇线一抿。不去吃饭抗不过去,肚子实在抗议厉害;抛下她自己去吃又舍不得。 犹豫了三十秒,他左胳膊不经意一抬,推走了银枝镇书的笔袋,厚厚的书合在一起,回归本位。 银枝:“……”她还没有压书签。 金世安狠狠地笑,拉她的胳膊,这细胳膊细腿,他一扯就起来了。 “天意,这就是天意。周太太,走吧,去吃饭。” 银枝被他半拉着走了几步,非常不适应,抽回自己手,转身往回走。 金世安以为她要回去,心头又生一计。还没来得及施展,他就看到银枝把书尽数装到书包里,背起走过来,经过他时没停顿,直直走过去。 “还不走?” 哦,走,当然要走。 周末食堂人少,银枝很快找到座位,金世安随后跟来,坐在她对面。 两人饭量形成鲜明对比,银枝一两,金世安三两。 银枝不习惯有人坐她对面吃饭,极力当他不存在。金世安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杀气十足。 “银枝!”一个人喊她,是杨千蕊,“好久不见啦。” 银枝笑笑:“好久不见。” “这是?”她指金世安。 银枝淡笑:“一个朋友。” 将近一月没见面,没有她们几个土包子的拖累,杨千蕊果然越发.漂亮了。 她坐在银枝身边,细数最近的烦恼。 一则是最近追的人太多;二则是前男友死缠烂打,实在恶心死人。 “我都让他去死了他还说爱我,男人怎么这么贱呐,真是烦死我了。”杨千蕊捣着饭菜,如在捣仇人。见没人搭话,她嘟嘴说:“银枝,你倒是说句话啊。” 被点名了,银枝瞅了眼低头吃饭的金世安:“是啊,死缠烂打的男人最烦了。” 金世安:“……” 没过多久,一声“蕊蕊”,让杨千蕊下意识一抖。 她慌忙站起来:“银枝,我先走了,你帮我倒下剩菜啊。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 她往东门跑,另一头,薛峰从西门追过去。 真是孽缘啊。银枝摇摇头,腹诽。 金世安回头望了眼那场龟兔赛跑,也摇了摇头。 这狗东西,真特么丢我们男人的脸。 他转回来,认真道:“银枝,你以后别跟那女的来往。” 银枝微挑眉。 简单一个动作,他已经能读懂:你凭什么管我? “我怕她教坏你。” “嗬……”她不屑。 “她没你好看。” “……” “很多人呐,其实过得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她们外表花枝灿烂,但其实内心非常空……” “停!”银枝敲桌子,“打住,吃饭。” 午饭将结尾,他忽然说:“下午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快追到手了。十章内搞定。哈哈哈哈 ps, 最近我存稿存到很后面了。每天码完字,我都觉得这是我写得最传奇的故事了。 好想剧透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旧画 银枝很少出校门,更很少去市区。 她只去过两次。一次是班级组织骑行去公园集体秋游。一次是陪室友逛街,她体力太好,她们找她一次之后再也不想找第二次。 市区环境与校园不同。学校人烟偏僻,学生犹如苦行僧。市区则不然,繁华又诱惑。 金世安约银枝去市区,银枝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但金世安说他不为别的,只是去拜访他老师。 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银枝靠窗晒太阳。 她问:“你知道关老师家在哪么?” “废话。”金世安说,“他有几个窟,我都知道。” “有提前告诉他么?” 他颇有怨气:“说过的。他本来答应了,结果我生病缺课,他一气之下不借我了。” “……” 这老师和学生,都够任性的。 老式的家属大院,八单元四楼便是关老师家。 敲了几下门,来开门的是位和蔼的奶奶。六十上下,仪态雍容,应该是位读书人。 金世安洪亮地喊:“师母!” “小金同学,很久没过来了吧。”师母热情招呼,“里面坐。” 金世安俨然是这的熟客了,轻车熟路进来,把礼物放在桌上,问:“关老师呢?” “书房里呢。中午进去了就没出来。”师母瞧见银枝,“这也是你们专业的同学?我怎么没见过呢。” “不是。我是中文系的。”银枝不咸不淡道。 金世安挽起袖子,凑近银枝,耳语道:“你先坐,让我去会会那老头。” 说完,他就去敲书房门了。 “谁啊?”温和的声音应道。 “关老师,是我。” 空气安静半晌,方才温和的声音暴跳如雷:“你还有脸来!” 这声音让银枝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师母招呼银枝坐,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谢谢。” “小金这个孩子,看着不靠谱对吧?” 银枝笑了笑,没回答。 那头,书房的门开了,“给我滚进来!”金世安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师母笑笑,继续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我丈夫这么喜欢一个学生。” 凶成这样还能说喜欢? 师母看出银枝所想,笑道:“打是亲骂是爱,换了别的学生,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银枝说:“他有什……他画技好?” “不止。我丈夫的原话是,如果有良师教导,可融贯东西,集古今大成。” 银枝震惊。这是何其高的评价。金世安真的担得起? “可惜呀。”师母惋惜道,“这孩子,文化课差了点。” “……” 换言之,就是金世安自己不争气。 银枝试探着问:“有多差?” 师母看她似乎真不知道,压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6 低声音:“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还是个秘密?银枝点头。 “他考中央美院考了三年。画技精湛得老师连分都没法打,结果文化课太差,英语分数基本为零。所以……” 银枝想起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们的谈话。 “留了三年,是挺可惜的。” “岂止。六年。” 难怪难怪,那家伙会留6年头发,看着也比她老一些。 敢情他已经21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书房里传出不间断的关老师单方面怒吼。 师母感慨:“看来他这次火气有些大啊。” 银枝疑惑,但没有多问。 “听我丈夫说,小金最近心思都没在学习上,最近交的作业都很敷衍。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 “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 “银枝。” “哦,一个姓金,一个姓银,正好一对啊。” “……” 见银枝神情不对,师母也不打趣了,站起来,笑道:“晚饭在我们这吃吧,我煮的菜都好吃。” 银枝说:“这个,还是看他的意思吧。” 话音刚落,书房门便开了。关老师的声音传出来:“你个混小子!期末思修不考及格你下学期别想好好过。” 金世安抱着一卷包好的画,轻松应付:“一定一定。” 银枝轻哼,认为他在吹牛。 金世安把画交给银枝:“拿着。”又转身去勾搭师母,“师母,我这次来,也求您件事。” 耳语一阵,师母满口答应:“行啊,没问题。” 金世安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她去卧室拿了一包东西,笑道:“注意点,别磕着碰着,用完就还回来啊。” ***** 礼堂活动室,金世安将画展开,悬挂在空墙上。 “哇塞。”众人惊叹。 此幅画大约两尺,画纸泛黄,这是旧画的象征。浓与淡的墨汁皴染之下,画纸上呈现山峦和流水。山顶之上,有两只并排休息的鹰。 懂画的,知道这幅画作者功力深厚;不懂画的,也会觉得画中雄鹰气势非凡。 金世安笑笑,偷偷道:“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银枝:“……” 她默默远离他几步,退到黎子牛身边。 黎子牛盯着画,悄声说:“前几天我看到你们了。” 银枝:“?” “是不是已经成了?”他嘴皮子没怎么动,吐出来的字还算清晰。 银枝尴尬。什么时候给了他们这种错觉了? 没过多久,曾老师来了,见了画,也惊讶了一下,“你班主任还真舍得啊。真借给你了。” “那是关老师大方。” 曾老师扶了扶眼镜,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不信老关这么大方。” 金世安说:“管他真假,能用就成。” 今晚是最后一次排练。 演员对戏,金世安在一旁看。 在搞懂《雷雨》这个剧本后,他不明白黎子牛为什么要在大过节的演这样的悲剧,把□□进行到极致。最后年轻一辈的死完了,老一辈的都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重要的事,他的祖宗还演一个坏女人…… 他誊写过一个句子。书里原句。 【她会爱你如一只饿了三天的狗咬着它最喜欢的骨头,她恨起你来也会像只恶狗狺狺地,不,多不声不响地恨恨地吃了你的。然而她的外形是沉静的,忧郁的,她会如秋天傍晚的树叶轻轻落在你的身旁,她觉得自己的夏天已经过去,西天的晚霞早暗下来了。】 金世安时常想起银枝,虽然她不曾在人前显露,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沉静忧郁。 初见时她锋芒毕露像条恶犬,再见时她不近人情。看起来对朋友不错,但她心底是冷漠的。 实际上,她对一切都毫不关心。 她可以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亲近。 但在大学里,她没有。她像正常人那样去面对身边的人。无论那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是这段时间,金世安观察之下,认识的银枝。 银枝和同学已经沉入角色。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我知道,他说我是神经病。疯子,我知道他,要你这样看我,他要什么人都这样看我。” “你不要这样想。” “你?你也骗我?我从你们的眼神看出来,你们父子都愿我快成疯子!你们--父亲同儿子--偷偷在我背后说冷话,说我,笑我,在我背后计算着我。” 结束之后,曾老师带头鼓掌。 凌泰跟着“啪啪啪”,不经意看金世安傻子一样愣在那,打了他一下,“鼓掌啊,快。” “哦。”金世安拍起手。注意到低头的银枝,眼角有泪,还有一抹恨。 不知是角色的,还是她自己的。 再抬头时,她又是好好的了。完全从角色中抽离,淡笑。 曾老师与大家一一拥抱,说感谢大家一个多月的陪伴,接下来的路要靠他们自己。 第一个是黎子牛。曾老师鼓励他,说全场只有他能统帅全局,要有自信。 与银枝拥抱时,他说:“银同学,忘掉过去,放眼未来,珍惜当下。” 银枝愣了下,老师没再看她,走向下一位同学。 到金世安了。曾老师语重心长道:“你该学着安分一点。安分点,更招惹女孩子喜欢。” 三天后便是海选。地点在大礼堂,台下没有观众,只有评委小组。 原本对这次活动毫不在意的黎子牛此刻急着统筹全局,在后台忙得跳脚。 “我们已经排练过很多遍了啊。没上过台的,都听着啊,我再讲一次。舞台上有大帘幕,要到我们了就趁帘子闭上把道具搬上去,站好位……” 唠叨了很久,“总之,今晚这次表演很重要。如果没晋级,我们的努力就都喂黄河了。” 演侍萍的女生说:“鲁贵,你马褂扣子没扣好。” 黎子牛:“……”他边扣扣子边声明:“我说正经的。” 众人答:“好,我们知道啦。” 银枝去厕所换完衣服,出来就被金世安堵住了。 她无奈:“你今晚就别围着我转了。集体的事要紧。” 他狡辩:“你也是集体之一。别把自己和集体分开好不?” 四凤同学说:“好了。你们别磨叽了,还没上妆呢,快回去。” 面对镜子,银枝第一次手足无措。 她从没化过妆。 杨千蕊还在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她涂涂抹抹。杨千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7 蕊一走,偌大寝室没有半个化妆品的影子。 金世安看出她的窘迫,把黎子牛喊过来:“怎么不请个化妆师?!” 黎子牛怔了下,一脸无辜:“预算不够啊。” “找个会化妆的女生也行啊。” “我长成这样你要我去哪找啊?” “……”瞎说什么实话。 金世安摆摆手:“算了,你去忙吧。” 侍萍笑着说:“刚刚还耀武扬威呢,现在原形毕露了。哈哈。” 四凤说:“银枝你别急,等我化完了给你化。” 银枝微愣,道:“不用了,我边看边学。” 她学着那两位女生的样子打底,遮掉了额头的两颗小痣。第二步,又有样学样的描眉。 银枝的眉毛颜色淡且稀少。侍萍告诉她,她这样的眉毛可塑性最强,怎么画都好看。 但是……她对着镜子,几次都没画好。 沾水擦了几次,粉底都掉了。 四凤微张嘴涂口红,俏样子皮可爱。她说:“来,蘩漪太太,您放着,我来。” 扭头一看,她吃惊地张大嘴巴。 她暗戳戳地扯侍萍的衣摆。 “怎么了?” “嘘!你看,快看。” 侍萍也张大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傻二狗的一切标准就是我们小姐姐。 其实小姐姐对傻二狗非常好。 这一章开始,每一章的字数都很肥了。因为存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倒v准备。等完结的时候可能就从这章开始v。 综上,追连载的还留评的都是小天使中的小仙女啊。 哈哈哈哈 第19章 旧画 银枝的执眉笔的手无法控制得打哆嗦,紧张慌乱俱全。 她读的诗词多,过去的“懒起画峨眉”只在书里。但真正上手还是头一遭。 出的差错多了,就有人看不惯了。 打算第四次重画的时候,一只大手夺走了眉笔。她怔愣的瞬间,听到金世安说:“我帮你画。” 银枝万分怀疑:“你会?” 金世安随手拖来一把靠背椅,一屁股坐下,把她身子摆正,让她面对自己。 “没画过。”他说,“但肯定画得比你好。” 吹牛,扯淡。 金世安“哼”了声:“别不信我,不就是个眉毛么。”他拿笔尖在自己手背上涂了涂,算是试色。“你不知道我画过多少人物肖像了。” “……” 这银枝还真不知道。不过她猜到几分:“你学过素描。” “废话。”都要画吐了。 银枝还想说什么,他突然坐正,双手捧住她脸,端正。 “别动啊。脑袋别动。” 银枝背脊僵住,当真忘了动。 他右手拿笔,左手依然紧贴她脸颊。她看见眉笔笔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要戳破她眼球,于是她下意识闭眼。 耳边传来他的笑:“闭眼睛也好。” 银枝能感受到笔尖在额头处画线条了。一下一下,像羽毛一样,轻柔挤压。 她后悔闭眼了。她应该全程睁眼,看看他的表情。 她说:“金世安,我想睁眼睛。” 说完,没经过他的同意,她睁眼,看到了金世安认真专注的脸。 这样的专注,她只有在工匠创造作品的时候才能看到。 最初的那份悸动被压下,银枝问:“在纸上和在脸上画画,有什么不同么?” 金世安说:“区别大了。以后慢慢给你讲。” 她又问:“这是你第一次在人脸上画画?” “……”金世安顿了下,古怪地看了看她眼睛,“祖宗,我现在不是画画,是给你画眉。” 他鼻尖呼出的气息都喷在她脸上,有燥热的烟草味,还有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她渐渐再次忍受不住,红晕爬上耳梢和面颊。刚想扭头躲,脸就被他按回来:“叫你不要动。” 银枝度秒如年:“还没完?” “没呢。”金世安一口回道,“我第一次画,紧张。” 紧张嘛,自然要慢慢画。 “金世安,你快点。” “嗯,好。”他答应得很爽快。 银枝说:“我肚子疼,你快点!” 她绯红的脸颊已经暴露了她在撒谎。他佯装不知:“好,我快点。” 三分钟后,他直起腰,放下眉笔,又捧她脸左看右看,道:“完美。” 银枝的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了。 金世安为自保,“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没有心机的男人注定一辈子吃不到豆腐。 没有心机的男人注定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金世安开心得快飞起来了,一路笑容荡漾,惹人侧目。 ***** 金世安溜之大吉,银枝怒气一时无法发泄,盯谁谁遭殃。 四凤和侍萍感受到杀气,一个激灵,收回视线。 “哎呀,你这个口红颜色不好看,快擦了擦了,换这个。” “你别说我呀,你的口红一点都不大妈——你还是别擦口红了,不符合你人物设定。” “是哦,那我们一起擦吧,呵呵……” 银枝深呼吸,平息掉被金世安耍了的怒气。 就不该相信他会画眉。 她拿起镜子,怔住。 别说,他画得,还真不错。 卷烟柳叶眉,眉尾上翘,风情又狠毒。 黎子牛在门口催:“第五个节目是我们。准备时间没多少了,都快点啊。” 金世安瞅准时间回来,银枝在戴假发,没空理他。 他双眼灼灼地看着她:“我要去充当苦力了,这个给你。等会台下见。” 银枝:“滚!” 他把一个小包塞在她手里:“这是我一点心意。” “拿回去,我不要!” “为了话剧,为了表演,你先收下。” 这东西入手沉甸甸的,银枝犹豫了下:“这是什么?” “一些首饰。” 银枝愣住。他送女人首饰? 金世安颇坦荡地笑:“别弄丢了,借来的。要还。” 银枝:“……” “别失望啊,以后我都买给你。” “……滚!” 金世安当真滚了——被黎子牛喊去帮忙了。 银枝捏着巴掌大的棉绒小包发呆。 今晚她脾气大得吓人。 奇怪的是,被他这么一闹,她反而不紧张了。 四凤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两人,事能不能成,只是时间问题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8 了。 之前那个于晓月,插足的姿态不要太难看。 她们簇拥过去,对包里的首饰非常好奇。 银枝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包里有几副镯子,几对纯金纯银的耳环,戒指,胸针,项链。简直是个小金库。 “哇,都好漂亮。” 有人想拿出来细看,银枝打掉那只手。 她把包重新扎起来:“这些东西不能碰。” “人家送过来的,你不戴?” “不戴。” “糟蹋人家心意啊,太太。” 银枝眼刀子飞过去,那边忙撒手:“好好,不碰就不碰。” ***** 海选正式开始,报幕员报幕,评委负责打分。最后由记分员统计分数排名,排名前十的则可以在全校艺术节上表演展示。 社团其他人都有工作,只有金世安一个人闲下来。他本来打算去观众席看表演,但黎子牛没给他这个机会。 大家的东西都在后台,于是黎子牛提议:让他帮大家看管财物。 金世安欲施压抗议。 岂料银枝第一个举手赞同:“我同意!” 金世安:“……”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舞台上歌舞升平,他在后台寂寞如雪。 他狠狠吸了口烟:人生,就是这么波折,喜怒无常。 银枝擦身而过,将那包首饰塞他手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到时候还给你师母。” 金世安愣了下,上看她耳朵下看她的手,空无一物。 “哦。”他低声说,“我知道了。” 银枝脱掉御寒的外套,放他身边:“麻烦看一下衣服。” 她的身材第二次暴露在他眼前。凌泰找来的旗袍很长,抵到了脚踝;无袖,露出纤细有力的胳膊。谁说太瘦的人撑不起旗袍,她穿,就算没有玲珑曲线,也风情万种。 礼堂里,王乐乐与于晓月碰面了。今晚的表演本不对外开放,但于晓月是前社员,轻易从后台进来了。 自从于晓月搬走,她们很少在教室以外的地方遇到。 “你来看你们的话剧么?” “是啊。”顿了顿,于晓月问,“你呢?” “我啊。”王乐乐干笑,“都看。” 王乐乐与海睿合写了一首歌词,取名《青春无悔》。今晚,摇滚社就是要演唱这首歌。 于晓月愣愣的,说:“真好啊。”当初最美追求的,竟然真的写了一首歌。 舞台上,报幕员报节目,下个节目是《雷雨》第四幕。 “哇,银枝银枝!”王乐乐跳起来,见于晓月神色恍惚,于是马上安静。 王乐乐知道她因某些原因已退话剧社。一时尴尬不已。 几分钟后,帷幕打开。灯光亮了,家具显现。 于晓月一眼看中墙上挂的画。 “那幅画……” 王乐乐:“啊?画怎么了?” “没什么……画得好。” 王乐乐不懂中国画,瞧了瞧画,敷衍了两句,注意力又放到人物上去了。 几分钟后,蘩漪上场。 “天,这就是舞台的魅力么,银枝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好厉害,都不怯场。” “嗯,是啊。” “她这么强悍,怕没人管得住吧。” 于晓月垂眼。 “那个金世安,我看也不一定。” “你这么肯定?” “当然,女人的直觉,都特别准。” 于晓月点点头,望着台上闪闪发光的昔日同事,怅然若失。 她转身离开,在活动室看到金世安。 她没有进去打扰,在外面站了一会,还是转身走了。 这晚,她在寝室里等到银枝。 她精神不太好,但银枝春风满面,喜上眉梢。 她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眉毛不一样了。 银枝见到她,非常意外,眨眼间便冷静下来,道:“你回来了。” 于晓月说:“这么高兴?是不是晋级了?” “对,第八。” “真厉害。” “曾老师指导得好。” “那乐乐她们呢?” “排第十,也进了。” “她怎么没回来?” “不知道,可能出去庆祝了。” “你们怎么不去庆祝呢?” 银枝被她追根究底的盘问弄烦了,忍住脾气答:“曾老师今晚不在。我们打算后天请他一起庆祝。” “那你们请我吗?” “……”银枝愣了愣,说,“你愿意的话,尽管来。” 于晓月嗤地一笑:“算了,你们肯定都烦死我了,不想看到我。” 于晓月说:“银枝,我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银枝没说话。 于晓月本酝酿足了勇气,但被她这么盯着,底气顷刻间全泄了。 “你,你再让我一次好吗?” 银枝吸气,一股难名的情绪徘徊在胸腔,不能喘气。 愤怒。为何愤怒? 为什么她想摁死她? 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这么没出息? “银枝,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 银枝扭过头去:“你别喊我。” “银枝。” “你要是喜欢,就去抢。而不是厚脸皮找人要!于晓月,你这是在乞讨!” “……”于晓月悚然。 “如果不是我,你也这么去求人?难道只因为是我,你就能不要脸皮求我给你爱情?” 银枝的嘴,从没吐出这两个字。 “于晓月,你有成绩有样貌有家庭有理想,怎么就跟一个男人过不去?我想打你。”她咬牙切齿,话锋一转,忽而哀婉,“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么?” “银枝!”于晓月脸涨通红,被人指着鼻子骂,除了她父母,从小到大就只有个银枝。 银枝平复心绪,压下心中的酸涩。看着她,缓缓道:“我记得刚入学的时候,你说过你的理想,但是现在,早被你扔到太平洋了吧。” 于晓月愣住。她记得她从没说过。 银枝说:“你说你写了一首诗,她们都笑话你。但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写诗,想写一辈子。” “……” “但是现在写诗不是那么流行了,有人笑话,你就写不下去了。是不是?” “……其实我还写,但是——” “但是不说,因为你怕笑话。”银枝说,“你应该告诉我,我羡慕每个有梦想的人。” 于晓月问:“你没有?” 银枝摇头:“我不配有。” 她眼睛有泪意,但倔强地没流出来。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29 过了许久,于晓月才醍醐灌顶,抱住银枝,哇哇痛哭。 “我懂了,银枝。” 银枝没有回抱她,轻轻推开:“我要去洗漱了。这还是你寝室,你自便。” “银枝。”于晓月哭兮兮地叫住她,“如果,我喜欢的……不是金世安,你今晚……会不会这么生气?” 银枝顿了下,道:“跟他没关系。” “是吗?” 她回过头来:“我是心疼你,晓月。” “523,银枝。”宿舍楼外面,管理老师在喊。 银枝走到窗前,应了一声,然后对于晓月说:“我下去接个电话。” “谁啊,这么晚了?” “……我祖宗。”银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银枝是一个特别有想法的小言女主,也是目前为止写过的最独立的女主。 男主是目前为止写过最蠢萌的宝宝。 他不是端着的男主,喜欢的姑娘会厚脸皮追,会盲目不冷静。跟贱萌的袁太监一样,他有优缺点,后期会成长。 第20章 旧画 电话那头的人还压着声音。尽管他身份早被揭穿,但这样的交流似乎非常有趣。他们两心照不宣,都没有拆穿。 银枝捏着听筒,听她的祖宗说:“今晚的月亮不一样,你是不是遇到了很开心的事?给祖宗我说说。” 银枝抬头望了望月亮,月上中天,藏在雾里。 他说:“我猜明天是大晴天。” 银枝轻轻呼吸,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挣扎犹豫。 终于,他感到不对劲,问:“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银枝确定自己已想好,不会后悔了,启口,“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了。还是我之前说的,我们不合适。” ***** 翌日确实是晴天,但好过了头,以致晴天霹雳。劈得金世安找不到西北东南。 之前不一直好好的么,怎么忽然…… 女人心,海底针。 这句俗话再正确不过了。 这不是眼看着就要游到人家心里去了么,转眼之间,又回到原点。 高强得知这一劲爆消息,拍掌大乐:“我说安子,距离新年可没几天了。你还有没有把握啊。” 金世安皱眉:“别吵!老子在反思。” 高强长腿搭他床上,甩着腿:“我说你还反思个屁啊。这女人都这么拒绝了你再追下去就是厚脸皮了啊。” 金世安看他,眼神凶狠。 “而且你那中意的对象吧。我也见过一次了,怎么看都对你不上心。然后就是像老罗说的,跟个男的似的……嗷!” 剩下的话淹没在惨叫里。 秦少言回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话:“什么男的?” 金世安没好气:“我对象,没别的!” “……”秦少言眼神古怪起来。 再失恋打击太大,这天他本想逃课,但据班长说,今天这节思修,如果他不去,直接挂科。 从老关那借来的画还在社团里挂着,答应了不挂科,他只得起来去上课。 话说回来,关老师对他的要求实在低,只要考60分就普天同庆了。 算金世安运气好,思修老师这节课点名了。他坐在教室后面寻思,这一趟没白来。 在封闭的教室里,他一刻都未停止思考,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是昨天眉毛画得不够好? 是豆腐吃得太多? 还是晚上电话里说错话?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根本都没想过,或许她第二次拒绝他,只是因为讨厌他。 金世安前排坐了一对情侣。他们班对出名持久的一对,刚开学就搞在一起,恩恩爱爱至今。 他戳男方后背,引起对方注意。 情侣愕然:“你有事?” 金世安一瞧,这两非常有夫妻相。 他压低嗓门说:“把你男朋友借我用用,等会下课就还你。” 戴眼镜的小男生惊道:“你要干嘛?” 金世安说:“这儿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金世安在班上独来独往,同学们都知道他性格一点都不内向。至于作独行侠的原因,说好听点是恃才傲物,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 他给全班留下的印象一点都不好。军训第一课迟到,就足够了。 所以他们也不屑于带金世安玩,能避就避。 像今天这样,金世安主动搭讪还是第一次。 小眼镜第一反应:“我拒绝!” 金世安眉头皱起:“你说啥?” “……”小眼镜吞了口唾沫,女朋友在场,他不能怂,“你松手,讲讲道理嘛,有话好好说。” 金世安沉思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已温和许多。 “好,那我们出去说说话。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小眼镜:“……” 金世安举手:“老师,我不舒服,请求这位同学带我去医务室。” 小眼镜:“!!!”你乱说! 老师讲课激情被打断,急声说:“去去。” 小眼镜被逼着跟金世安出去了。 厕所门口,两人进行了时长20分钟的谈话。 期间金世安一再疑惑,小眼镜笃定点头。 谈话完成,金世安把他送回去,拍他肩:“等事成了,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金世安自己抽了根烟,洋洋自得。 这下总算找到问题了。 ***** 原本打算晋级后的第三天吃庆功宴,但曾老师说他最近肠胃不太好,不如等到艺术节后再一起吃。 对此,大家不能说什么,只能表示同意。 黎子牛见社员们萎靡不振,豪情之下,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唱歌。 既然是私下的聚会,银枝便推辞不去。 劝她的姑娘说:“就当私下乐乐嘛,你不来我们都觉得遗憾。” 话是这么说,银枝却知道自己的性子到底套不讨喜。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客套,她能分清。 她坚持称有其他事忙,去不了。那姑娘也无可奈何:“怎么都这样,你不来,金世安也不来。” 银枝愣了下:“他不去?” “对啊,他也说他忙得很。嘁,他爱来不来,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可不,他骨子里就认为自己是大爷。 与姑娘分别,银枝拐进食堂,点了两菜一汤,找了个空桌自己吃起来。 金世安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每晚的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0 例行电话没有了。 大概是她错觉,进出宿舍楼时,目光会不经意瞟一下电话。 当她发现这毛病时,反复思索,得出结论,应该真是她错觉。因为没有人发现。 一周两次的排练,金世安无故缺席。黎子牛对他的缺席表示非常强烈谴责,但反正他也没角色,黎社长就随他去了。 刚开始,社员还会向银枝询问金世安去向。 银枝一概回:“不知道。” 时间一长,大概猜到这两人情况不对,也没人问了。 银枝也开始厌烦这样的日子,开始盼望12月31日晚的艺术节早点来,她早日解放。 银枝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潇洒,那边王乐乐的恋情也开始白热化,回寝室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次干脆夜不归宿。 第二日王乐乐被送回来,银枝提防地盯着海睿:“你昨晚带她去哪了?” 海睿略尴尬:“我们去唱歌,都喝醉了。我们就在包间里凑合睡了。” 银枝看王乐乐的衣服还算完整,警告他:“你最好别做伤害乐乐的事。” 王乐乐视线在两人间徘徊,拉走银枝,回寝室关好门后,犹豫很久:“银枝,你以后别管我事了。” 银枝顿住。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做什么,都没有错吧。”王乐乐脸上还有宿醉的红晕,在白瓷般的脸上晕染开来,“而且,昨晚他没对我做什么,你那么说他,我很难堪呐。” 银枝一想,也对。各人自扫门前雪,她何必管那么多闲事? 她感到心脏隐隐作痛,像被撕裂了。她埋头冲进厕所,捂住脸,过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她摸了根烟出来,划火柴点燃。 嗯,是好味道。 **** 时间如流水,大半个月眨眼流过。 星期六,突降暴雪。天地在一小时的时间里披麻戴孝,威严肃穆。 如此糟糕的天气,人自然犯困。银枝睡到中午,才起床去吃饭。 她穿上最厚的衣服最暖的鞋子。见雪还没停,又把毛线帽翻出来戴上。 开门的时候,床上的王乐乐哼哼:“银枝啊,帮我带一份吧,我要回锅肉和羊肉汤。” 天像漏了个窟窿,雪花遮眼,迷失万物。 食堂没有几个人,打菜的阿姨犒劳银枝勤奋,特意多给了些量。 “多吃点,好长身体。” 银枝打好饭,轻易地找到一张空桌。 没一会,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笑着说:“好巧啊,学妹。” 银枝愣了下,没说话。 熊围鼻子冻得通红,干笑:“怎么一个人吃饭?没人陪你吗?” “他们都忙。” 这是真话。王乐乐忙恋爱,于晓月还是走读,她没什么朋友,自然打光棍。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今天的大雪,熊围还开玩笑,今天怕是要发生啥大事。 银枝说:“再大的事,也比不过期末考吧。” 不能再绕弯子了。熊围吃了口饭,下定决心般:“你是不是失恋了?” 银枝:“……” “难道不是吗?” 银枝摇头。 然后熊围说了几句金世安的坏话,大意是不知道疼惜女朋友,不是合格的男人之类的。 银枝更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滔滔不绝的熊围一下便关掉水龙头:“我,我在替你抱不平啊。”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熊围抓了把衣角,纳罕道:“你和金同学,不是早在一起了吗?” “?” 原来,熊围认识金世安不是偶然。很早以前,金世安就杀到熊围寝室,把他喊出去“谈心”。 “当时他凶巴巴的喊我出去,第一个问题就问我有没有追过你。” 银枝嘴角弯了弯:“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追过,但已经放弃了。然后他刨根问底,说你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会放弃。” “……”银枝有些难为情。 熊围笑着说:“你别不好意思,他说的是对的。” 她也笑了:“然后呢,学长怎么回的?” “我还能怎么说,你不喜欢我啊。处对象的事,都要你情我愿不是。”话锋一转,熊围说,“接着他就跟我握手,说你已经是她女朋友了,叫我对你死心。” 银枝差点喷饭。 她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宣誓主权了。 “金同学太幼稚了。”她评价说。 熊围说:“我比他成熟,但你中意我吗?” 这话问倒了银枝。 三秒之后,她摇头:“不。” 熊围说:“看吧,成熟还是幼稚,根本不是你择偶标准。” 银枝没有否认。 她望了眼外面的大雪,扪心自问,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银枝。”是杨千蕊。 她小步跑过来,坐在银枝旁边:“拼个桌吧。好久不见了。” 今天没课又是周末,能在食堂看到杨千蕊,银枝有几分意外。 “嘿嘿,想不到吧。我在校外找了份家教,教一小女孩跳舞,一小时一百块呢。”杨千蕊解释了几句。 银枝点点头:“恭喜你。” 杨千蕊自来熟,跟熊围搭起话:“你好,银枝的朋友?” “嗯。” “我是银枝室友,学舞蹈的,杨千蕊。” “哦,你好,我叫熊围。” 熊围比杨千蕊拘谨得多,杨千蕊笑笑,开始跟银枝说话。 熊围见那两女生相熟,自己也不便打扰,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看他走远了,杨千蕊八卦道:“换新对象啦?还不如之前那个。” 银枝没回答,应付着她:“你的前男友最近情况怎么样?” “哈哈。”杨千蕊心情不错,“他啊,最近都没出现了,大概是放弃了。” 银枝想起薛峰的阴鸷的脸,道:“你就不该招惹他。” “谁叫他长得帅嘛。”杨千蕊摸了摸自己脸颊,“正好我也挺美,郎才女貌咯。” 银枝无话可说。 她饭也见底了,便站起来:“我还要给乐乐带饭,先回去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没看银枝,直直对杨千蕊说:“给你。”他在饭桌上放了一个铁皮饭盒,红着脸转身跑了。 银枝蹙眉道:“你认识他?” 杨千蕊好奇地打量铁盒:“不啊。” “那你还敢碰这东西?” “他一看就是我追求者嘛。我给你说银枝,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去了。”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1 ” 没救了。银枝摇摇头,扭头打算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哈哈 第21章 旧画 银枝欲转身,却被一个人捂住双眼。 呼吸下意识一紧,几股复杂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钻入她鼻腔。 她抓住那只手,想挣开:“放开我!” 双眼看不见,耳廓里已经混乱了。有碗筷落地声,有杨千蕊的惨叫声。比王乐乐的更惨厉,一声高过一声,声带欲裂,最后没有了声音。 忽然没有声音,银枝慌了:“千蕊?杨千蕊?” 与此同时,不同方向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说话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发生什么事了?!” “吓人。” “怎么了?刚刚谁在叫?” “我日,这饭盒里面是什么鬼,快拿走!” “这女同学晕过去了,快送医务室!” “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女生?有没有人啊?” …… 银枝没有停止挣扎。 “别看。”身后的人说。 有人在银枝耳边问:“同学,你有没有事?” 银枝启唇:“我……”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被身后的人往外拖。 那人想拦他们,但不知为何,没有追来。 冰凉的雪落在银枝的脸上。他们已经到室外了。 银枝感到方才喧闹慌乱的世界离她越来越远,全程她没有说一句话。 渐渐的,脚下的地越来越软,耳边也没有其他人声。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金世安,你要带我去哪?” 闻言,他顿了下,放开她。 温热宽厚的手掌离开银枝眼睛,呼啸的寒意与刺眼的光线迎面俱来。 银枝打量四周,直挺的白桦林,羊肠小道,再往前走,便是回宿舍楼的台阶。 这地方离食堂有五分钟路程。 他们曾在这里说过一次话。他问她你收到几副画没有。她说有,但垫桌脚了。 他分明非常失落,但打起精神撑住笑脸送她到楼下,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假装没听到,上楼时完全没有回头。 那时候,她一点都想不到,自己和他还会有以后。 银枝转头,半个月没见,他的脸有些陌生:眼窝凹陷,神色不佳,没有平日的活泼。 她冷着声音问:“你带我到这干什么?” 金世安也不热情:“送你回寝室。” “我不回。”她微喘气,。“我回食堂看看。” 他一言不发,拉住她的胳膊:“不准!” “放开我!” 他没说话,手顺着胳膊滑下去,直接握住她右手。 银枝:“……”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银枝咬牙,努力去掰他手指。无奈他一根手指抵她一根半,她使劲全力,金世安眉头都没跳一下。反而十指紧扣,握得更紧了。 她厉声道:“金世安,我让你松开!” “不。” 银枝气极反笑。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说他听她话的! “那个饭盒里装的是什么?” 金世安说:“我不知道。” “骗鬼吧。” “真的,我没看到。” 银枝反问:“那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金世安摆出惯用的招牌无辜笑:“太久没见你了,想占占你便宜。” “……” 一个学生从这条小路路过,见他们剑拔弩张,以为是情侣吵架,急忙绕路走过。 静了两分钟,银枝脸庞被冻僵。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搓了搓脸,放缓语气:“听着金世安,我必须回食堂一趟……我答应了我室友,帮她带饭。” 金世安估摸时间,道:“再过几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等? 等食堂清理现场么? 银枝问:“是不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不语,算默认。 银枝点头,与他一点点计较利弊得失。 “那东西是一个男的送来的。杨千蕊尖叫的时候他肯定没跑远。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如果当时你没拦着我,我可以及时把他追回来!但是你遮我眼睛,拦住我,他早逃了!” 金世安无不认可,靠在一棵白桦上:“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后悔。” 银枝气极:“说不定那个人逃之夭夭,这一走就再也抓不到了。” “那是警察的事。” “……” “银枝,你想过没有,如果他身上有刀你怎么办?他敢在大庭广众下送人……送那恶心玩意,凭什么不敢捅你两刀?” 此前,他一直哄着她,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如此强硬。她一直觉得这人傻,但关键时刻,却这般明理。 对有些事情,她热情且冲动。 她知道,她快被他说服了。 她双眼泛红,低头又搓了搓脸。 太冷了。雪还下着的,就已经这么冷了。 金世安双唇紧抿,向她跨了一步。他们本来就站得近,更何况他还拉着她的手。 银枝下意识后退,警备地看着他。 毫不意外的,他上臂一揽,将她抱在怀里。 银枝说:“喂。” 或许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算冷静,脸埋在她胸前,尚能正常呼吸。 金世安本想抱一抱就好了,可是真的抱上,又舍不得撒手了。 “今天在食堂碰到你,真的好巧。” “……嗯,巧。” “有些日子没找过你,你想不想我?” 银枝没说话。 “银枝,我知道错了。这几天在努力改正。” “……”银枝懵:啥错了,他错哪了? 金世安继续说:“再等我两天,就让你验收成果。” “……” 她从他怀里抬头,发现他瘦了两圈。 银枝轻皱眉。明明她没嫌弃过他胖。 ***** 他们两再回食堂,现场已经恢复平静。 食堂大门紧闭,暂停营业。 银枝找附近的小卖部老板打听消息,老板神秘兮兮地说:“听学生说啊,那个受害学生收到一盒器官,就是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白花花的,吓死个人。” 银枝仅仅听文字描述就心惊,反胃。 她在现场时闻到了一股刺鼻性气味。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福尔马林。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2 金世安拍拍她的肩:“我就说让你别看了。” 银枝说:“你看到了?” “嗯。”他点头。 银枝沉默了会,开口:“喂。” “嗯?” 她抬起右手:“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 银枝回到寝室,杨千蕊虽然搬出去了,但还留了些东西在寝室。此刻这里还安静。 王乐乐从被窝里抬起头:“你总算回来啦!咦,饭呢?” 银枝说:“食堂出了点事,没卖饭了。” “啊?哦……” “我给你买了袋泡面。”银枝提了提自己水壶,道,“我壶里还有热水,你泡点面吧。我下午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 “乐乐。” 她忽然严肃冷凝的语气,让王乐乐疑惑。 “其实,是杨千蕊出事了。” 王乐乐想起上次见到杨千蕊,还是她搬寝室的时候。当时她送她白眼,非常莫名其妙。 “啥事啊。”王乐乐有些漫不经心。 十五分钟后,王乐乐与银枝一起出门。 “你真的要去吗?你不怕那坏蛋打击报复你?”王乐乐问。 “嗯,要去。” “好吧,我舍命陪君子。” 雪还没有停,一出门便是一啰嗦。 “好冷啊。”王乐乐磕牙齿,忽眼睛亮起来,“银枝,你看那。” 银枝看过去,怔住。 天地茫茫,金世安全身黑,格外醒目。他也看到她了,缓步走来。 银枝说:“不是让你回去么?” 他肩头积了一层雪,显然没有回去,一直在底下等着。 金世安不答,而是问:“现在出去,有事?” “嗯。” “那会跟你说的话,你答应得好好的。” 银枝直接道:“敷衍你的。” 王乐乐听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淡淡的语气,但分明火.药味十足。 她想了想,傻笑着缓和气氛:“要不这样吧,金同学你陪银枝去吧。她打算去找千蕊的班主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嘿嘿。再见。” “乐乐。” “嘿,我在呢。” 银枝缓了缓语气:“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老师,你去医院看看千蕊。” 今天是周末,老师一般都不会到校。银枝打听好了艺术学院的位置,向值班老师讨到了芭蕾舞系班主任肖老师的家庭电话。 找了个公用电话亭,肖老师的爱人称,肖老师已经知道这件事在赶回学校的路上,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到学校了。 金世安靠着电话亭,懒洋洋道:“你应该去医院等着。这老师肯定会直接去医院。” 银枝飞他一白眼,挂掉电话,直奔医院。 校医院的门诊厅聚集着看热闹的人。银枝拨开人群,前台一打听,得知杨千蕊在二楼。 他们跑到二楼去,王乐乐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脸色凝重。 “乐乐,情况怎么样了?” “……”王乐乐吸了吸鼻子,抹眼睛,“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很多事都是真实改篇。 比如这章的事,真的有发生过。 *********** 为啥把名字改回来了呢,因为我发现前三章点击落差很大,意识到之前那个文名有迷惑性,所以改回最原始的名字。毕竟我是佛系作者,一切随缘。 第22章 旧画 “具体呢?怎么不太好?” 王乐乐抬手指对面的病房门,意为你自己去看。 银枝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手放在门把上,摁下,推开。 与通风的走廊不同,病房内暖气开得足,极易使人入睡。偌大的病房只有一个人,她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背对门,不停地点头。 银枝喊了声:“杨千蕊?” 杨千蕊不点头了,回头,痴呆地盯着她,倏地傻笑起来:“妈妈你来啦!是不是给我送肉肉来啦?” “……” 肖老师赶来的时候,杨千蕊拉着她叫奶奶。 “奶奶,我要天上的星星。你摘给我嘛。” 校医简单说了几句杨千蕊的情况:“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脑袋,惊吓过度。醒来就这样了。” 肖老师哭得妆都花了:“可怜的孩子。” 肖老师是刚满三十的年轻舞蹈家。气质样貌非常出众,家庭幸福美满。如果杨千蕊没出事,以后完全会是第二个她。 食堂器官事件在全校范围内掀起轩然大波。学校的学生都已知道,受害者是个美女,现已精神失常。犯罪嫌疑人还未抓获,肯定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有预言家大言不惭:“我怎么说的,今天这老大的雪,肯定要出事。” 其性质恶劣,校方很快报了警。 下午三点,几个警察到达医院,了解事件始末。 肖老师一再说明杨千蕊的情况不能再受刺激,但警方称,如果不早日提取线索,早些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恐怕还会有第二个受害人。 结果杨千蕊完全不能配合。事发前,始发时,事发后,她到底做过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谁呀?我是天鹅!黑天鹅,白天鹅,五彩天鹅!” 年轻的警察束手无策,面面相觑,愁云不展。 “出去抽根烟。” 他们决定出去商量一下对策。 一直在走廊上静坐的银枝举起手臂:“我知道。” 王乐乐被吓一跳。金世安脸色平静。 警察们惊诧,望过去,才注意到门口的三个学生。 “你知道什么?”其中一个问。 银枝说:“我在现场,当时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银枝将现场的情况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那个男人体貌特征还记得么。” 银枝仔细回忆:“比我高一点,提醒偏瘦。戴黑色太阳帽,皮肤白,应该没怎么晒过太阳……” 一旁的金世安不知从哪借来了纸笔,银枝说话的时候他手指就没停下。 银枝话说完了,金世安端详片刻,把作业本纸拿给她看。 “像么?” 银枝眼睛亮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的啊,笨蛋。”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他穿什么衣服。” 金世安说:“我去食堂的时候他没看路,和我撞了下。我印象非常深刻,自然就记住了。” 他把犯人肖像画给警察:“不用谢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3 我。” 栩栩如生的肖像给破案带来极大便利,尽管这学生语气欠打,警察还是说了句谢谢。 银枝说:“我还有个线索,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位警察道:“你尽管说,用不着害怕。”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怀疑一个人。”银枝笃定,“他叫薛峰,杨千蕊前男友,医学院的。学医的,应该很容易把尸体零件搞到手。” 她几乎能肯定就是薛峰,可是没有证据。 “薛峰和画像上的,是一个人么?” “不是。” 警察将她说的话记下:“感谢你配合调查,我们会查证,给杨同学一个公道。” ***** 晚上七点过,警察们才离开。王乐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遂道:“我们也走吧。” 肖老师也说:“你们回去吧。这儿有我。银枝,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杨千蕊从门后探出脑袋:“妈妈不走嘛,妈妈不走。” 银枝愣了下,别过头,鼻子酸楚。 金世安转正她脑袋,按住肩膀,沉声道:“银枝,你能为她做的,已经都做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你根本不欠她。” 王乐乐敏感地察觉到这两人的磁场不对,急忙找借口开溜:“我想起我晚上约了海睿。快到时间点了,我先走了,拜拜!” 她前脚刚离开医院,一辆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一对中年夫妇下车,互相搀扶着小跑进医院。 银枝在病房门口碰到了这对夫妇。他们是知道孩子出事后,马不停蹄赶来学校的杨千蕊父母。 夫妻两一见女儿傻了,双双懵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母,以头捶墙,哭声撕心裂肺:“我的蕊蕊,你命怎么这么苦,大学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这等事呢!老公啊啊,我好难过啊。” 杨父隐忍着,搂妻子的肩,眼里全是泪。 “你们好吵啊,滚出去吵嘛。”数头发的杨千蕊不乐意了。 杨母看到希望般,喊她:“蕊蕊,我是妈妈,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妈妈。” “嘻嘻,大马,大马!” 杨父扭头,矛头对准肖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老师一愣,余光瞥见银枝还没走,便说:“她在现场,你们可以问问她。” 这对悲戚的父母,银枝有过耳闻。 曾经杨千蕊在寝室里当众朗读了父母的来信。杨千蕊没心没肺,最开始把来信当课文读,也许因为信的内容真情实感,她读到最后,泣不成声。 连银枝都能感受到那封信字里行间浓浓的宠爱,更何况是父严母慈下长大的杨千蕊。 杨父尽量语气缓和地问她:“当时到底什么情况?” 银枝将下午给警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照搬了一遍。说到杨千蕊惨叫时,杨母也失控了再次俯首痛哭,晕过去。 杨父掐她人中,两分钟后,才悠悠转醒。 “这个女同学,你跟我们家蕊蕊是什么关系?”杨母有气无力道。 “以前是室友。” “哦,室友啊。”杨母癫狂地笑起来,“你在现场啊,你当时……为什么不拦住蕊蕊!为什么你自己跑了把她丢下了!为什么你不代替她疯?!” 现场一片寂静。 “你爸妈呢,我要见你爸妈!” 银枝说:“他们来不了。” “难怪啊,没人教养的小杂种,会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 杨父呵止:“老婆你少说两句!” 银枝如遭雷击,脸色一变,腿软下,攀附住金世安才勉强不跌倒。 “银枝。”金世安扶起她。 银枝轻轻说了一句话,金世安没听清。 他看了眼这对伤心欲绝的夫妇,默念:“这大婶疯了。” 杨父双眼饱含歉意,说:“我老婆她太伤心了,中伤你们的话,不是有心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激发了金世安眼底的冷。 “道歉的话该给银枝说。她不欠你们什么。我们会等大婶清醒过来的道歉。否则……别看我只是个普通学生,这事要真闹起来,我跟你们没完。” 杨母声音尖利:“你威胁我们?我看你就是同伙!你两都是同伙!” 医护人员姗姗来迟,给杨母打了一针镇定剂。 安抚完妻子,杨父再次道歉:“实在对不起,请体谅我们做父母的……” 银枝嗓子发涩,打断:“你别说了。” 杨父:“……” “金世安,我们走吧。” 金世安走了两步,回头说:“医生说,你们女儿好好治疗是能恢复的。” 他说这话的目的,一是宽慰他们,二是嘲讽。连医生都还没见过,病情完全不了解,就忙着来吵架。你们通身气派,怎么还那么冲动无脑? 杨父脸色一白,显然是听懂了。 银枝已经走到楼梯口了,金世安快步追上去。 出了医院,抬头望,雪已经停了。 这场年末的雪,肆掠整整一个白昼,终于在夜间落幕。 银枝没有等金世安,一头钻进雪地里,刚走出第一步,踩到融冰,滋溜滑倒了。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身后。银枝脸一红,忽然意识到她是在他面前摔倒的。 她想爬起来,奈何越着急腿越软,愣是起不来。 身后的人憋笑,夹着她一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叫你不等我。” 银枝摇摇头,不想说话。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 他说:“我背你回去吧。” 银枝还是摇头:“你让我单独呆会吧。” “想得美。”他蹙眉,帮她整理好围巾和帽子,“走,先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回去。” “我不想吃。” “想得美。老子我可饿惨了。” ***** 有了银枝的线索,警方很快就破案了。罪魁祸首确实是薛峰。 至于送饭盒的,只是他花钱雇了个小学弟帮忙。他晓得如果自己亲自送,杨千蕊不会看一眼,所以要找个新面孔。 “那个女人自视优越,以为长得漂亮就天下无敌。无论哪个接近她的男人都觉得是追她。就说那个饭盒吧,正常人都不会碰的对吧。” “我是真的喜欢过蕊蕊,但是她水性杨花,早就出轨了。她给一个有钱人当小三呢!为什么我知道星期六中午她会去食堂?因为那天下午她要去给别人睡啊。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别没的意思。” “哦,你说她室友啊。那女的我一直觉得不好对付。当时她在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4 现场,我觉得她会碍我事,就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干掉。结果她身边一直跟了男的。那男的警惕得很,我没办法下手。所以今早上我才去买火车票想跑,结果不是你们就来了。” 杨父杨母听说犯人抓到了,跑到看守所去,见到了薛峰。 年轻人寒脸相迎,没有一点悔改的表情,眼神里都是鄙夷:“你们二老怪我?与其怪我,还不如养好你们闺女,千人骑的烂货色,还傻了,哈哈哈,没关系,脸蛋在那,以后残疾人还是能嫁嫁的。” 杨母气得发抖:“你混账!” “我还真后悔,昨天应该直接泼硫酸,咝——毁容的滋味更酸爽吧。” 杨父捏紧拳头。他要这个恶魔死在牢里。 ***** 轩然大波的食堂事件,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三天,便尘埃落定。 薛峰被退学,杨父杨母请了最好的律师,要将他告上法庭;当初送东西的小学弟因为完全不知情,被教育一顿后就放了;杨千蕊办理了休学,回家治病。 星期二早上,杨母现身银枝寝室。 银枝正在刷牙,看到她一愣。 杨母笑容僵硬:“你好,我来收拾蕊蕊的东西。她要休学了。不能跟你们一起毕业了。” 银枝偏偏头:“请便。“ 王乐乐串门去了,不在寝室。 杨母进来后,只字不语,气氛无比尴尬。 她整理出来一些杨千蕊已经不要的东西,譬如毛绒玩具和洋娃娃,拿大袋子装起来,自言自语:“这孩子,就是浪费。” 银枝悲凉地看着她背影。 杨母转过身,凝视她,不安地搓手:“那天我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银枝淡淡撇过脸去,坐椅子上换棉鞋。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该诋毁你,诋毁你父母。” 银枝动作顿下,“说完了?” “……” “我等会还有课,先走了。” “等等,同学。”杨母喊住她,“在医院跟你呆一起的小伙子,非常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真的不错,女主我们不渣他好不好? 第23章 旧画 这节课是中国古代文学,讲课人是叶老师。 叶老师今年刚评上教授职称,工作三十年,对他来说也是个圆满。这学期带新生上课也很有激情,引经据典旁征博引,风骚得很。 ——除了喷的口水。 上课铃响后,叶老师第一句:“今天,我们开始复习。” 底下的学生笑了:“老师,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叶老师不这么认为:“你们是学生,没站到我这辈儿,永远是我学生。” 课讲到一半。 叶老师边念边在黑板上写字。字迹龙飞凤舞,十分狂野。 “我们来看庄子的<逍遥游>。逍遥游对中国文学史的发展意义深远。首先,它提供了一种意向。后世无数文人诗词歌赋化用其句子或使用鲲鹏这两种动物表情达意;二是它的思想,无所依凭,超然外物……” 说完,他也不管底下学生有没有听,转过身敲敲黑板:“期末考试大题重点。” “……”有学生惊醒。 刚刚讲了什么? 课间有五分钟休息时间。 有人打闹有人补眠。学委任筠习惯性上讲台要擦黑板,银枝叫停:“等我两分钟。” 任筠扶了扶酒瓶底眼镜,乖乖点头。 于晓月轻声问银枝:“杨千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嗯。”银枝眼睛看黑板,手上没停止誊抄笔记。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 银枝笑了笑:“你看我像有事?” 看她的样子,于晓月便知道自己想多了。银枝硬得像块石头,哪里会有事。 自从那夜,银枝将她一顿痛骂后,两人算是解开心结。但裂开的东西永远缝不回来,于晓月没有选择回寝室,哪怕再麻烦,也坚持回家住。 在教室上课的日子也貌合神离,不过能和平相处也够了。 于晓月给自己定了一个大目标,只要目标实现,她就能将所有令她伤心的东西踩在脚下,作为胜利者,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她给自己定义的人生。 一个话题结束了,于晓月又引出新话题:“快期末了,乐乐怎么没来?” “天知道。”银枝停笔,跟任筠说,“可以擦了。” 任筠的马尾辫随身体摆动似乎要上天。银枝无意识地看了着那处,走神。 其实她知道。谈恋爱的女人都无脑,考试又不是什么大事。 于晓月看了看其他同学,无人注意她们,又问:“你……还是一个人么?” 银枝好笑道:“我看着都不像人了?” 于晓月:“……”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银枝肯定懂她的意思。 还想说什么,却又上课了。 任筠擦完黑板,脸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跑八百米去了。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叶老师提前十分钟放了学,大家欢欣鼓舞收拾书包去食堂。银枝不急,她字迹工整地继续抄课堂笔记。 叶老师没走,等她。 “老师,您有话跟我说?” “对。”叶老师扶扶金框眼镜,在讲台上坐下来,“你抄,慢慢抄。” 银枝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继续抄。 叶老师笑道:“你的手速不够快啊。当年我念大学,老先生在上面讲,我下面记。他说一个字我写一个字,讲完了,我正好停笔。全班都借我笔记抄。” 银枝说:“老师您是天才,我跟您能一样么。” 叶老师爽朗大笑:“银同学我看你不笨,非常聪明。你可能不知道,你入学成绩全校第一,无人并列。” 学生们的入学考试,即高考成绩排名不会对外公布,银枝当然不知道。 那个年代先填志愿再考试,因种种原因与心仪大学失之交臂的不计其数。 而银枝的分数实际上远远高过录取线,上更好的学校完全没问题。 这种问题不方便问学生,叶老师自个儿寻思过原因。想来想去,只认为是银枝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高考场上文曲星附体超常发挥。 银枝神色照常,只是笔尖的速度快了许多。 叶老师接着说:“你的成绩,去首都的大学完全没问题啊。”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5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银枝揉揉手腕,长呼口气:“叶老师,您下次,能把字再写……朴实一些么?” 叶老师:“……” “我这是行书!”他强调,“我毛笔字得过书法大奖的。” 银枝笑道:“说吧,叶老,您找我什么事?” 如此一打岔,叶老师也忘记了刚刚那茬,说起正事。 原来,他是为杨千蕊和薛峰的事来的。 因为薛峰那股嚣张和神经质言行,校方为保护银枝的安全,没有泄露还原现场的人是她。因此除了亲近的人,基本没人知道。 当然,身为班主任,他在这个范围内。 叶老师表扬了她深明大义,非常难得。 银枝说:“这只是件小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但对那丫头就……那个薛峰也判不了几年,我怕他到时候回来报负你。” 银枝微愣:“他知道我了?” 叶老师没否定:“他第二天就被抓,而你在现场。无论事实怎样,他都会认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银枝没说话。她不以为然。 社会大如海,每个人都是海中一粒沙,随着风浪和洋流漂逐。薛峰坐完牢出来还想找到她?做梦。 “更何况,他自己交待了,事发那天他一直找机会……但没法下手。”叶老师补充说。 “……”这消息,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没消化。 叶老师问:“在想啥你?” “……” “老师。”银枝说,“虽然这事过去了,但没处理好。” “怎么说?”叶老师来了兴致。 “薛峰丧心病狂,但吓人的器官标本,都是从医学院标本室拿的。周末时间,一个普通学生能拿到相当数量的标本。管理这样疏忽,但处分里却没有老师。所有坏事学生背,老师不了了之。” 叶老师笑意渐渐消失,半晌,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行了,别说给外人。” 银枝道:“我知道,老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叶老师调整表情,又说起另一个事。 “下学期开学就能申请奖学金了,你记得到时候写申请。你这学期表现好,只要期末考试稳住……其他的老师不敢肯定,但你要明白,努力一定有回报。” 哪怕他不说这事,银枝也会准备的。 甚至开学第一天,她就这么打算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银枝收拾书包,动作利落如流水。看得叶老师赏心悦目,喜欢得紧。 她跟他说再见,走到门口时,被叶老师叫住。 “你可得好好感谢你那朋友。”这老头子一本正经,“就那天跟你身边那个。” ***** 下课铃响了,林荫大道人头攒动,喧嚷起来。 银枝在热闹的环境下,回忆那个安静的晚上,她陪金世安去吃牛肉面。 他说这家店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拉面店。 小店店面不大,生意却异常热闹,他们在寒风中等了一会才等到位置。这个过程中,她听到他肚子叫声。 原来是真的饿了。 金世安为掩盖肚子叫声,哼唱曲子,不张嘴,让声音从胸腔发出来,刚好让银枝听到。 是一首情歌的调子,非常苦情。 亲眼看到人体标本,还能狼吞虎咽食物的,医学生外大概就只有金世安。 银枝实在没胃口,只喝了两口面汤暖胃。 他那碗很快干完了,还意犹未尽似的:“不好吃?” 银枝摇头。 “不行,总得吃点。” “不想吃。” “那给我吃。” “……”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银枝解释了句:“我吃过的。” “那又怎样,你又不脏。”说着,夺过她面,怕她反悔似的,又奋战起来。 银枝怕他呛到,叫老板送了碗羊肉汤。 金世安吃饱喝足,感觉非常幸福。 银枝说:“这顿我请,算我谢谢你,牺牲大半天时间陪我。” 银枝用两大碗牛肉面,一碗羊肉汤还了金世安恩情。 她本觉得足够了。 可是经过叶老师一提点,她才恍惚觉得,哪里够? 她的命哪值这点钱? 她还得想想办法,再还他点东西。 再给他什么呢? 银枝想了一下午都没想清楚。转眼到了排练话剧的时间,她去了礼堂,发现金世安又没来。 黎子牛已彻底无视他了,反而银行过问:“你社员旷工这多次,你这个社长怎么当的?就这么算了?” “……”黎子牛不知这闹得哪一出。 “太太,我们先排练吧,排完了,我跟你一起找他去。” 现在大家几乎都以角色名相称,所以不自觉得认为,银枝与繁漪融为一体。 其实她们不像。 这是倒数第二次排练。 银枝已经相当懈怠,心头默数倒计时。 她还没上场,在一边,不经意瞄到当做墙的道具。那是凌泰和金世安去郊外的木板厂,找木板拼接成的。靠观众的那面刷了白色涂料,薄薄的一层,看着倒是墙的样子。 墙上很空。她依稀记得之前墙上挂了画。 她问凌泰:“墙上那画呢?” 凌泰瞅了眼:“那个啊,黎子牛说那画太名贵,就给收起来了,等正式演出再拿出来用。” 银枝点点头,不再说话。视线放在天花板上,转而又看向窗外。 外面天色昏暗,依稀可见光秃秃的远山轮廓。 她想起那副画内容了。 她善读书,应付应试教育,却不是很懂画。 金世安把画展开挂墙上时,眼里有对它的欣赏与热情,像老虎看到斑马,狼看到羊。 他说画的主体是山水,主题却是那两只鹰——最凶猛的鸟——它们站在最高处,视野是它们的,天空是它们的,世界也是它们的。 银枝眯眼,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耳边响起他在她耳边低声开的玩笑。 “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哧。”她笑出来。 凌泰和别的演员疑惑地看向她。 银枝站起来,说:“跟黎社长说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去哪啊?” “找人。”她摆摆手,出去了,没有回头。 **** 男寝楼热闹得像菜市场,站得老远都能闻到汗臭味。整栋楼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6 像一座湿冷的笼子,偏偏里面散发源源不断的热量。让银枝此刻想不断靠近。 银枝在自行车棚外,望着四楼。根据寝室序号排列规律,她大致找到413的位置。 灯亮着,里面有人。 银枝随便拦了个男生,拜托他把金世安喊下来。 “413,别进错了。” 该男生还懵着,回忆是不是认识她。 这是个内敛实在的人,个子没她高,像纯良的高中生。 “我们初次见面,找你帮个忙。”银枝掏出烟盒,本想全部给他,但送到半路又收回手,只给了一根。 男生被吓到,忙摆手不要,埋头冲上楼了。 夜里风冷,银行依靠枝干裸露的枫树,仿佛能取暖。 她只担心他不在寝室。 她敢担保他一定会来。 两分钟后,413寝室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并且很快缩回去。 三分钟,不多不少,从男寝门口冲下来一个人,只穿了一件灰色毛衣,身形单薄。 目光下移,银枝松了口气。还好裤子是穿好的。 隔了三四步,金世安立住,不再往前走了。 银枝吸吸鼻子,闻到了被窝的味道。他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浑身像个炽热的火炉。 “你就这么下来了?” “嗯……”一声喷嚏。 银枝声音冷下来:“先上去穿好衣服。” “你先说,什么事?”他微喘气,一口气跑下来的,心跳加快,跳得厉害。 “先穿衣服。” “先说。” “穿衣服。” “你先说。” “……” 他的体温被迅速剥夺,又打了个喷嚏,鼻涕被风吹得老远。 银枝没说话,走到他跟前,填满了两人间的距离。 金世安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她。 银枝没什么表情,眼神肃杀,仿佛是找他寻仇的。 金世安没有躲。真要寻仇,他伸脖子让她抹。 银枝非常冷静。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正在做什么。 她抬头手,像是要甩一巴掌。 金世安下意识闭眼,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手抚上他粗糙的右脸。他正心猿意马,忽感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傻二狗的春天来了【doge】 第24章 旧画 轻轻的一个吻,让一个叫界限的东西悄然崩塌。随之,金世安陌生又向往的蓝色建筑自这天起开始添砖盖瓦。他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是的,只有他一个。 六年后的某个夏秋之交,寻常黄昏,金世安在自家里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女人一开口,他就认出来了。 她独特的声线经过岁月涤荡没有一丝变化。她温柔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不,哪里是道歉?分明是示威。 刺眼的夕阳余晖中,他微眯眼,看到天边飞鸟,疲惫地扑腾翅膀,一上一下,消失在他眼前。 那是什么鸟啊?金世安想。 太阳落山,它们也该还巢了吧。 他想起这夜忽如其来的吻。 惊愕,柔软。 一座无心勾勒的温柔陷阱。他鼻尖又冒出若有若无的醇酒香味,慢慢沉溺,无法自拔。 当然,这是后话。 *****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七号,晚上七点半,银枝吻上金世安时,楼上的高强与罗子默险些从窗户掉下来。 “我操,安子他对象这么主动?”罗子默质问高强,“你之前不是说人家性冷淡吗?脸疼不疼你。” 高强骂了句娘:“靠!” 眼看打赌他就要赢了。怎么这娘们偏偏这时候来搞事? 海鲜,多贵啊。他仿佛看到生活费刷刷离他而去。 “喂,你脸疼不疼,哈哈。”罗子默不死心,继续刺激他。 “老子哪晓得。她明明一直都冷淡。”高强冷哼,回头招呼在寝室的第三人,“那傻子被亲了,你不来看看?” 秦少言带着耳机听bbc的广播,完全没听到。 浅浅的,银枝碰了下,便有与他拉开距离。 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两对嘴唇的亲密接触。 金世安脑袋还是懵的,眼见她后退,胳膊下意识反应,摁住她肩膀。 “你亲我干嘛?” 银枝抬了抬下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事,你上去穿衣服吧。” 混沌的脑袋炸开烟花,金世安两手摁住她肩:“那你在底下等我。” 银枝点点头。 刚往回跑了两步,他又改变主意了。 他抬起头吼两嗓子:“高强,把老子外套给我扔下来!” “靠!”高强又骂了句,“你想得美!” 话虽这么说,半分钟后,他还是把金世安的黑色羽绒服给扔下去了。 金世安弯腰捡起。 高强趴在窗上,阴险猥琐地大笑:“安子,爷爷我在你包里给你塞了份大礼!不用谢我,哈哈哈。” “……”金世安穿上衣服,嗤声,“神经病!” 银枝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轻轻说:“你这室友还挺有意思。” 金世安啐道:“就一神经病。”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银枝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他衣服口袋。 金世安双手插兜,矢口否认:“他没说啥……哦不,他让我早点回去,给我留门。” “哦……”银枝点点头,“那走吧。” 走?去哪??? 金世安有意放慢脚步,落在银枝后面。趁她不注意,拿出口袋里的东西偷偷看了眼。 durex 果然! 奶奶的! 妈的! 小人高强,差点让他在银枝跟前形象尽毁! 回去掐不死他! 瞟到路边的垃圾桶,金世安蹭过去,把这包东西扔进去。 银枝回头,发现他离自己好几米远,不由道:“你快点。” 金世安紧步跟上,这次跟她并排走了。 “你带我去哪啊?”他问。 “礼堂。” “……”他真没听错? “哪?” 银枝看着前面的路:“我今晚还要排练次,等散场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哦。” 原来那个吻只是开场白,还要更隆重的在后头。 他又窃喜起来。 ****** 礼堂,黎子牛正到处找银枝。他在每层楼的女厕所外都蹲点,等来了暗恋过的校花,唯独没等来银枝。 他丧气地回去,发现银枝已经回来了。 正想摆出社长架子好好批评这种早退行为,黎子牛眼尖地发现银枝身后的金世安。 早退和旷工孰轻孰重,是个人都有判断。 于是火气成功被转移,黎子牛怒道:“金世安!你有多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7 久没来了?!你还知道过来?你还有脸来?” 金世安怂眉,气势一敛,不怒自威。 “……”黎子牛怂了,“这次回来就算了,下次别这样了。” 众:“……” “啊,还有你。”黎子牛把矛头重新对准银枝,“你跑哪去了?一走走半小时,该你上场半天找不到……” 话没说完,他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回头,金世安似笑非笑:“社长,今晚上,银枝请我回来……” 话说一半留一半,言外之意不能更明显。 黎子牛躲瘟神似的跑到桌子后面,实在气不过,大喊:“排练啦排练啦!” 众人哈哈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开起他玩笑。现场热闹起来。 金世安也跟着众人乐。银枝走过去,一把掐在他右颊。 “……”金世安摸脸,疑问尽写在脸上。 银枝严声说:“不准笑。” “……” 这个小插曲被大家看到。 其实他们都不傻,之前这两个人若有若无的暧昧,还有金世安热情的单方面追求,他们都看在眼里。今晚银枝和金世安一起出现,两人的磁场与以往大不相同。虽然金世安没什么多余表情,但他的眼睛是亮的,生机勃勃。他非常快活,这样的开心做不了假。 他们应该成了。 这个晚上,金世安当真听话得没有笑。 但他的眼睛紧随银枝,还是锃亮快活的。 闲着无事的凌泰开起金世安玩笑,说他气管炎。 金世安说:“气你妹。” “那你笑一个。你笑个试试。” “笑个头。”他恼火地说,顺便问时间,“几点了?” 凌泰回答:“快九点了。” 此事,剧本排练到最高潮,几个男男女女忘情地嘶吼,场面壮观。 凌泰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开口评价:“其实我们社三个美女,银枝不最好看的。你图啥啊?” 金世安鼻孔哼了声:“谁说银枝不好看了?” “她脸都能打扑克了。” “但人脸小,你这大饼脸能比么?” 凌泰无语:“我又不是女的。” 金世安翘起二郎腿:“好吧,那我们就来跟女的比。” 两个男人无比默契地看向临时舞台。 金世安声音不大,只有凌泰才能听清。他说:“左边那个,圆脸,肉多,脸大。不,她不止脸大,全身丰满有肉,抱起来舒服。” 凌泰回道:“这我早晓得了。” “你中意这款?” “……差不多。” “她这身材,以后会无限发胖。要不了五六年,就不是这样了。” 凌泰怀疑:“真的?” 金世安没回答,视线移向另一边。 “那个眼睛大的,看着水灵,但显老。三十岁一到,脸上褶子比同龄人多多了。还有你看她走路姿势,下盘不稳,手上也没什么茧子,没干过什么活。以后娶回家,是你伺候她,等她伺候你?做梦。” 凌泰若有所思,直点头:“还真是啊。” “我家银枝就不一样了。她的美你们这种不搞艺术的人认识不到,这是高级脸。她要是高一点,可以当麻豆走向世界。” “……” “我说真的,你这么看我干啥?” 凌泰揉揉眉心:“你继续。” “而且她行事作风干净利落,无论事业还是家庭,她都有能力打理。谁能娶到她才真是福气。” “嗯,你继续。”继续夸。 “更重要的是,”金世安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她非常注重锻炼身体,哦不,她干过农活。体力非常好。” “……”不知是不是凌泰错觉,他怎么觉得金世安最后一句有些猥琐。 他淡淡打击:“她胸小。” 金世安眼神一变,踢他小腿:“你往哪瞅呢?啊,你往哪看呢?” 得,有对象的人了不起。凌泰忙举手投降。 “要说银枝有哪不好,还真有一点。”金世安喃喃道,“她太坚强个性了,我怕她没啥恋爱头脑,不少女。” 凌泰懂:“就是没情趣嘛。” 随即,金世安就揉起自己的右脸,傻笑了下:“但今晚我发现我错了。” “……”这人脑袋是被掐坏了吧。 回味金世安的话,凌泰发觉不对劲了。 “我跟你说的是她们长相,你扯未来那些事干什么?” 金世安回神:“她们未来长什么样你不关心?” “为什么要关心?” “你不想娶她们当老婆?” 凌泰说:“我大学都没毕业呢,这么早把老婆定下来?我有病吧我。” 第25章 旧画 九点十八分,总算散场。 银枝没有接金世安递来的水,兀自带上围巾。 金世安想说话,但遭到银枝白眼。 金世安受创:“你怎……” “安静。” “……” 她与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便领着金世安离开了。 他们并列而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有人评价说:“莫名配啊,这两个人。” 最开心的莫过于黎子牛:“太好了,终于有人管教他了!” 众:“……” *** 沉默。 沉默。 “咳!”金世安做作地咳嗽了声。 还是沉默。 “咳咳!”再不说话可就到寝室了! 银枝像才注意到他在身边似的,讶然:“你感冒了?” 金世安笑道:“没有。”他决定掌握今晚的主动权,遂又问,“你今晚找我,到底什么事?”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白桦小道,石阶高低不平,向坡顶延伸。在路灯下似天梯,起点是他们脚下,终点在天上。 走这条路的学生,一如既往的不多。 银枝拾级而上,踩了四五层台阶,发现身侧空荡荡的。回头,果然,他没跟来。 金世安双手插兜,身形笔直,仰视她。 本来想撂两句狠话,但一与她对视,那些话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是一件怪事,明明她眼神一点都不凶狠,相反,那有一汪深水,柔美幽静。 他却怕。莫名其妙。 他请教过高强,高强给的解释是:“你太爱她了,甚至已经变态了。” 金世安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变态。虽然他确实非常爱她。 几年以后,他自己想通了。 因为他怕这双剪水瞳哭。 被银枝看着,金世安大脑死机片刻,挠头说:“你不是还有话跟我说么。要是不在这讲,我就不走了。” 同一句话,用这种语气讲出来,倒有些撒娇的意味了。 两个路过的女生听到这话,不约而同都笑了。 银枝没有笑。金世安静静看着她,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两个女生走远了。 因年久失修,银枝头顶的路灯光芒忽然暗下来,她的脸也被夜色吞噬,半明半暗,如被墨汁晕染过,有独特的风情。 许久没有回应,金世安内心开始忐忑。 他抬腿,想到她身边去。 但银枝开口了: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8 “你别上来,我问你件事。” 金世安听话收脚:“好,你问。” “今晚上,你和凌泰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他下意识答。 “你别骗我啊,金世安。” 金世安脑袋一转,才真正想起他和凌泰说了啥。 “哦,我把你狠狠夸了一顿。”他丝毫不狗腿,“而且我真心觉得你好,没有掺半点假话。” 银枝没有问他具体夸她什么,而是更严厉地问:“除此之外呢?” “?” “你眼睛有没有乱瞟?” 啥? 乱瞟? 金世安不笨,半秒钟后总算想起这茬了。他和凌泰对社里三个女生评头论足,终点部位还是头和胸。 他懊恼地拍额头:“这个,银枝,你听我解释。” 银枝冷冷说:“你解释啊。” “……其实我就是想对比一下,和她们一比,更显得你好。” 银枝抱胳膊,凉凉地说:“也就是说你还是看了。” “不不……我只看了一眼。”说到最后,他都放弃解释了,“我道歉,求原谅。” 银枝笑着:“我没让你道歉啊,你道歉干什么?” “……” 其实她没那么生气,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一个高大的男人可爱到这份上,简直惹人犯罪。 金世安嘀咕道:“你这飞醋简直莫名其妙。” 银枝听见了,挑眉:“金同学,我们有关系么?” 言外之意,我们没关系,我有必要吃你的醋么? 我擦,你都亲我了! 还他妈亲的嘴!嘴是随便乱亲的吗! 金世安心头无名火被点燃,两步跨上去,箍住她肩,把她按在路灯杆上。 他咬牙说:“这一晚上,你逗我玩吧。” 银枝眼睛未眨:“逗你什么?” “逗我感情。” 她说:“金同学,我没那么闲。” 他眼里闪过怔愣和困惑。 银枝轻轻靠在他身上:“如果你能忍受我的坏脾气,安子,我们就处处对象试试。” 是的。 她有许多怪异的脾气。甚至自私善妒。 “如果你受不了我,可以随时分开。” 刚在一块就想着分手了? 没门。 金世安心脏狂跳,不能平静。 “受得住。”他抱她腰,没忍住上下摸,“我皮糙肉厚,什么都受得住。” *** 这夜,银枝回去得比王乐乐还晚。 赶在宿舍关门前一刻到楼下,回头,金世安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喉咙紧了紧,银枝说:“你快回去吧。”顿了顿,补充道,“今晚别打电话了。” 王乐乐因为感冒早早回来睡了,不知情的银枝理所当然的把她吵醒了。 “你今天回得好晚。” 银枝“嗯”了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王乐乐喝完感冒药,睡意正浓,没过多久,又快沉入梦乡。 没过多久,她忽被人弄醒。 她困得快哭出来了:“银枝,大晚上的什么事啊。” 银枝说:“乐乐,之前我收到过几幅画,你给收起来了是不是?” “什么画啊?” “八张图纸,你好好想一想。” 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 “哦,那个啊。在我枕头底下呢,我给你摸摸。” 王乐乐闭着眼睛摸索,从枕头底抽出一本书,交给银枝:“在这里头呢。” 之前她还忙着解密,无奈整死都搞不懂。后来自己忙起来了,就把这事忘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银枝接过书,说:“谢谢,晚安。” 她关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开了盏小台灯。在橘色灯光下,把书里的几张纸都取了出来。 八张纸,对折起来,厚度可观。 她一张张摆好。 三块石头,红枫叶,太阳,织布机,眼睛,蚯蚓,女人的嘴,山水。 那些画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谁画的?你么? 不是我画的,是我朋友送你的。 哦,他送我画干什么? 嗯,他抽风了。对,脑袋抽风,嗯…… 说那些话的时候,银枝憋住笑了;此刻一回忆,哪能忍得住? 她嘴角咧开,无声地笑。 银枝自己都未注意到,此刻她心情愉悦,仿佛身在云头,碧空徜徉。 她盯了一会画,动手给画纸调整顺序。 她记得把画拿出盒子的时候掉落在地,那么这叠画的顺序必然乱了。金世安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可以一眼看懂。 一分钟后,银枝摆放完成。 视线扫过画纸,她轻轻念了出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古老《诗经》里的句子,难为他晓得。 她又笑了。 银枝凌晨一点才睡。在这期间,她熬夜写了一封情书。 *** 翌日,课间时分,银枝非常认真地告诉于晓月:“我不是一个人了。” 于晓月愣了下,笑道:“你哪根筋不对了,这么损自己。” 王乐乐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搭腔:“你不是人,是神仙。” 银枝不开玩笑,道:“你懂我意思。” “……跟谁啊?” “金世安。” 于晓月表情僵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祝福你们。”她说,“我是真心的。” “谢谢。希望你也,早日找到所爱。” 王乐乐反应更慢:“银枝你跟他!” “嘘。”银枝点点头,“低调点。” 中午饭点,金世安早早逃课打好饭菜,占好座,就等银枝过来。 银枝赶来,一眼看到他。 “今天你心情很好,很好看。”金世安说。 银枝:“油腔滑调。” 两人吃饭的时候,有人想坐他们旁边,不管男女,金世安都把人家给“赶”走了。 银枝淡淡道:“食堂你家开的?” 金世安说:“不管谁开的,来打扰我二人世界就是不对。” 话音刚落,一道柔弱声线响起:“银枝,我能坐你们这桌么?” 银枝一瞧,心道今天撞大运,躲了她一学期的任筠,竟会跟她拼桌。 金世安直接拒绝:“不行,我们这有人。” 任筠低声道:“可是四周都没位子了……” 这样的我见犹怜的女孩子,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金世安油盐不进,还打算拒绝,银枝开口了。 “这是我同学,拼桌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筠说了声谢谢,坐在银枝旁边。 两人餐变成三人行。金世安嚼筷子,莫名不爽。 银枝有意无意甩他眼色。这才第一天,就开始招桃花了?呵呵。 金世安:你要她坐这的! 银枝:不管她的事,都是因为你。 眼神之战战况激烈。 “那个……”任筠抬头。 硝烟瞬间烟消云散。 任筠不敢直视金世安,看着银枝说:“银枝,其实我想找你借古代文学的笔记。可不可以啊……” “行。”银枝打开书包,把笔记本给她。 任筠激动道:“谢谢。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啊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39 。” 原来只是为了笔记。银枝偷偷瞅了眼吃东西毫无形象的金世安。 就说嘛,这男人不能再糙了,哪有那么大吸引力。 午饭吃完,金世安闷头不语,银枝也懒得去哄他。 一直到她宿舍楼下,金世安才说:“你慢点上去,晚上我来找你。” 银枝应了声:“还有话说吗?” “没了。” 银枝走到他跟前,把折叠精美的纸放进他衣兜里。 他问:“什么啊?” 她笑着说:“你回去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情画的梗,这么揭晓啦,嘻嘻嘻嘻 第26章 旧情人 折叠精美的东西,便是银枝回赠金世安的情书。 她字迹本比他想象的娟秀,他见过的。但此时,这页纸上的字迹却有些潦草。连笔多,似乎是一口气写完的。 她用钢笔写的,碳素墨水,字迹永不褪色。 杂乱的字迹,就像她脑袋上被剪掉散落一地的头发。 情书的第一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to金世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好,纸上见面,还是第一次。认识你非常高兴,我非常感谢你,给我生命带来无上乐趣。 “你有一个有趣的灵魂,搭配你阳光热情的外形,全身上下无一不使我着迷。”高强神出鬼没地出现,一把抢过薄纸,阴阳怪气读出来,“这是你吸引我的地……” 还没读完,金世安凝着脸把情书抢回去。高强下意识跳开,躲他远远的,避开物理攻击。 谁知金世安浅笑收好纸,挑眉道:“羡慕不?” 嘚瑟。 高强抽抽嘴角。 “羡慕有屁用,你还是没女朋友。” “……” 金世安说:“要不我继续给你念念?” 高强继续黑线:“滚犊子!鬼才听!” 金世安把信纸折好,贼笑:“海鲜,你打算什么时候请?” 高强:“……” “愿赌服输。”金世安往嘴里塞了一根烟,哼哼,“你下次可别说大话了。还说什么我看上的女人我搞不定,哈哈,脸疼不。” 高强拼命忍着,才没掐死他。 这个蠢货,被拒了两次,被虐得死去活来的。人家给了点糖,就得意成这样。 蠢到家了。 没一点男人尊严! “要不这样,元旦节去,珍味香九五折。”金世安重点又回到海鲜上。 罗子默从游戏机里抬起头:“见者有份啊。” 高强知道这两吸血鬼打算狠狠敲他一笔,郁闷难解之时,转念一想,反正山不转水转,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于是他拍腿决定:“好!元旦节晚珍味香,我请客!你们有家属的都把家属带上,”转头,看向一直安静的秦少言,“大才子,你也来呗。” 秦少言冷淡道:“我没兴趣。” “别啊。我们这四人只有我两单身,你不去我都寂寞啊。” “那只是你的事。”秦少言说。 “……” 高强无语,骂了句娘。 罗子默说:“他不去就算了,假清高。” 金世安瞥秦少言一眼,忽觉得他比银枝更有个性。银枝在尝试走入人群,这个人则相反。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心气,把自己挂在高枝上,谁接他都不肯下来。 罗子默说错了。他是真清高。 但金世安就是不想与他打太多交道。他不去正好。 ****** 银枝脚步沉重,惴惴不安。 幽静的夜色能把一切愁绪无限放大。昨天的夜色更甚,寂静将她压箱底的回忆都捞出来了。她都写在了纸上。 为什么呢? 为什么想把自己告诉他? 午睡期间,她眼不能寐。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有他的故事。 最后从梦中挣扎醒来,银枝恍然明白,让她深陷的不是夜色,是他唇瓣的味道。 下午没有课,银枝在寝室待着。王乐乐难得也没出去,午睡醒后,她摸出一盘新磁带。 银枝问:“谁的新歌啊?” 王乐乐笑道:“我男朋友的。” 银枝惊讶。 “其实也不算新歌啦,都是社团自己写的歌。”王乐乐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 “这样啊。” 装好磁带,按下播放键,磁带条开始旋转,发出滋滋的响声。 青春磁性的男性嗓音的歌声飘出来,王乐乐枕着胳膊,听得如痴如醉。 银枝说:“激情飞扬。” 王乐乐道:“那是。” 第一首还没放完,她快速摁下一曲,跳过四五首歌后,说:“这首就是我和海睿写的。” 银枝倾耳聆听。她听的歌少,欣赏水平有限,这歌节奏有高昂有低缓,刚柔并济,真不愧是情侣合作曲。 “好听。”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但足够让王乐乐兴奋了。 接着,王乐乐开始叽叽喳喳介绍海睿。 原本王乐乐和海睿的爱情故事银枝并不感兴趣,但如今她自己也恋爱了。出于好奇,也为了取经,她非常乐意听。 王乐乐与海睿相识于社团。那时她暗恋社团主唱,每天往社里跑。海睿问她会什么乐器,她说我什么都不会,但是中文系的,可以写歌词。 这本来是依据搪塞的话,没想到海睿记到心里了,从此每次见面都找她要歌词。 王乐乐口中的海睿非常有才华,痴迷音乐,忠实摇滚。海睿对黄家驹没什么感觉,却是崔健的狂热粉丝。他给崔健寄过自己写的歌,次次石沉大海。崔健的演唱会必追,翘课都无所谓。 王乐乐说:“现在我都喜欢崔健了。下个月在沈阳有他演唱会,我准备瞒着我爸妈陪海睿一起去。” 她翻出新买的几盘磁带,“看,全是他,非常有特色,借给你,你没事时候可以听听。” 银枝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说了声好。 “下学期他就辞职了,把社长的位置让出来。他就把自己在任期间大家写的歌录成磁带,每个人发一份,留个纪念。” 银枝点点头:“这主意很棒。” 说到这,王乐乐声音低下来:“一点也不好。” 银枝知道,她今下午反常地跟她讲这么多,最终目的,其实是倾诉,以及这个“不好”在哪里。 她善解人意地问:“怎么呢?” 王乐乐抬手,关了音乐,唉声叹气:“明年他要毕业了。” 银枝愣了愣:“他不是才大三吗?” “他专科,念三年。” 银枝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被分配到老家的中学任教,但他不愿意,要去北京。” 对于音乐爱好者,去北京的话,显然不是一个人去。 他会带着他的吉他。 这个男人有野心。银枝想。 “然后呢?”她问。 “我求他留下,他不愿意。为此,我们吵了一架。我太生气,还感冒了。” 银枝笑容僵了一下。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0 难怪昨天她病了,海睿都没来看她。 王乐乐喝了口热水,说:“现在我想通了。他说要等我毕业。”她坚定不移,“既然他等我,我就跟定他!” 尚还年轻的银枝不知道毕业对热恋中的情侣意味着什么。反正高中毕业那天,她有喜有忧,那种滋味,这半辈子都忘不了。 听完了王乐乐的故事,银枝重新陷入等待。 中午告别时,金世安说晚上会来找她。 那么看了那封信后,他还会过来么。 这一场煎熬没有经历太久。下午五点钟,就有人在楼下喊她了。 洪亮的嗓子,叫她出来的人精神抖擞,充满力量。 王乐乐自然也听到了。她艳羡地说:“真好啊,你们同时毕业,不会有我现在的烦恼。” 银枝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跟处对象一个道理。” 金世安神色如常,没有银枝担心的任何表情。 他狗腿地问她现在干嘛去。 银枝说饿了,想吃饭。 “出去吃?还是在学校?” “学校吧。”她不想出去。 ****** 金世安心情相当好。或者说和银枝呆在一起,他心情都非常好。 食堂二楼,金世安跟银枝说了元旦海鲜的事,算是正式把银枝介绍入自己的圈子,坐实她正宫娘娘的身份。 “怎么样?想不想去?” 银枝想起那晚来传话的他室友,笑道:“去啊。为啥不去。”你室友那么有意思,一起玩玩呗。 美哉美哉地吃过晚饭,金世安提议约个小会,去看一场夜间电影。这次他真的准备好了电影票。电影结束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赶回来睡觉也来得及。 银枝像很感兴趣的似的,问了句:“什么电影啊?” 金世安说了一个名字,一听就是文艺片。 “这个导演在国外获大奖了的,这电影肯定好看。” 银枝道:“我看过原著小说。主角全家都死光了,你还想去看么?” “……” 金世安说:“那电影票我撕了。” “暴殄天物。”银枝夺过电影票,拦住路上一对恩爱的情侣。几句交谈后,她把票送给他们。 金世安目瞪口呆:“我买的票,你送人?” 银枝从书包里掏钱包:“我补你钱。” 金世安忙说:“别较真,我开你玩笑。” 银枝本来也没打算真给。她笑了笑,收好钱包,主动拉他手,说:“走吧,干正事。” 嗯? 啥? 正事? 啥正事? 一路下台阶出了食堂,金世安都被她牵着,心都融化了。他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刚处,这样太快了吧……” 银枝说:“这是每天都该做的事,跟快不快有什么关系?” 嗯? 啥? 每天都做??? “那还是……嗯,好,我没意见。那就去干正事。” 金世安雄赳赳气昂昂,回忆从书本和影像资料学到的所有生理知识,以及今天裤兜里塞了多少钱,是不是够开一间最豪华的房。 还有很多很多问题他都没来得及考虑:是先脱自己衣服还是她的;是先亲她嘴还是亲她脖子;什么时候抓胸最合适;哦对了,还应该先洗澡…… “你怎么空手出来,什么都不带?”思绪飘远的时候,他听到银枝声音。 金世安嘿嘿笑:“等会去副食店买包就行了。” “买包?”银枝蹙眉,“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金世安正打算挑明说了,眼珠子一转,呆了。 怎么他们到图书馆来了??? 银枝淡淡道:“快期末了,你也不想挂科吧。” “……” “期末考试之前,你哪都不准去,乖乖复习。” “那约会怎么办?” “考完试再说。” “我今晚没带书。” “我带了思修笔记,你背着玩吧。”银枝说。 一个晚上,从天堂到地狱,金世安摔了个狗吃屎。 图书馆氛围安静,管理员点了熏香,香味若有若无,却能提神醒脑,图书馆的常客都爱闻。 金世安却觉得自己身在屎堆里,衰味熏天,浑身没劲。 还好,身边的银枝给他接了一热水,放在他身前。 透明塑料做的一次性纸杯,杯身上有几个浅浅的指纹。杯中水冒热气,袅袅上升,消失在空中。 金世安还未清醒,又一张纸条送过来。 银枝写道:喝点水清醒一下,我知道内容无聊,但该背的还是要背。 句末,她还画了个笑脸。 金世安心驰神往,偏头看她,却见纸条本人面无表情,低头钻进书本,好像这张关怀备至的纸条不是她写的。 他非常受用,把热水一饮而尽。 这大概就是情趣。 银枝没有问他,给你写的情书你看了没有。 那是一封她自己都羞于再读一遍的书信。她写了两页。信里,她将自己狠狠剖析,把自己一切阴暗面都告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几章,可能有糖出没,注意退散哈 第27章 旧情人 在金世安的强烈要求下,银枝勉强同意陪他上英语课。 金世安的英语老师是个小年轻,看起来大不了他们多少岁,然而实际上人家已经研究生毕业,博士在读。 课堂上,讲课自然也生动有趣,还会抽人回答问题,计入平时成绩。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节课了。年轻老师提了个问,让学生举手回答。 课堂安静,没人理她。 于是老师打开花名册:“我看看这学期还要谁没回答过问题……嗯,18号?经常缺课的,来了吗?” “……” 金世安认命站起来。 银枝觉得他一起来,空气都震了下。 她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金世安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偏偏小年轻耐心好,又把问题念了次,让他再想想。 想毛线啊,织成毛衣了他也不知道啊。 银枝微叹气,把答案写在纸上,偷偷拉他衣角,让他低头看答案。 yina。 金世安大喜,认真拼读几秒,非常自信地笑着:“银啊。” “……” 百闻不如一见。银枝可算真正见识到了金世安的文化缺失。 考上大学的都是天之骄子。想让一个本科大学生的英语烂到一定水平,还是需要点本事的。 ***** 时间转眼到晚上,社团最后一次排练。 银枝和金世安掐着点到,一进门就被塞了两瓶啤酒。黎子牛说:“最后一天,我请你们,喝!” 银枝与金世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放下酒。 “黎社长,今天挺大方的嘛。” 黎子牛一甩衣袖:“你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大方。”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黎子牛不跟大家废话了,拍手组织排练。 十几分钟后,久未露面的曾老师也来了。他的严厉大家都经历过,所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1 以不由自动的,基本都紧张起来。 一紧张便错词,错词了就演不下去了。 曾老师板起脸:“之前交给你们的都忘啦!我一段时间没过来,你们就演成这鬼德行?!” 大家都低头听训,只有银枝抬头,与他平视。 角落里的凌泰非常惊奇:“你这女朋友胆挺大,敢跟这老头对着杠。” 金世安吹口哨:“那是,随我。” 岂料太得意忘形,口哨声吹大了,曾老师听见了。 曾老师虚起眼,色厉荏苒:“给我过来!” 凌泰欲哭无泪:你没事吹你妈逼的口哨。 金世安走在前面,凌泰紧跟其后。曾老师瞪着金世安,金世安垂眼,问:“老师,你有什么事。” 曾老师找不到教训这两人的由头,想了想说:“你们两要是闲得慌,把道具都摆出来,今晚实景排练。” “哦。” “剩下的人,跟我到这边来。” 角落里,曾老师再次给他们讲了些舞台上的注意事项,譬如自己忘词了该怎么办;对手忘词了该怎么办;突发意外该怎么办。 他对待话剧这件事及其认真负责。甚至忘了他们是非专业学生,忘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团活动。 老师的态度给银枝做了表率。 她收起自己的不专心,认真总结反思起来。 听得正入神,身后传来一声怪叫。 他们回头,只见凌泰半跪在地,他前面是个大纸箱,正在搬道具。 察觉到众人视线,他打哈哈:“刚刚不小心摸到一只死蟑螂,没事没事。” 曾老师说:“我们继续。” 凌泰扭扭捏捏地,蹭到金世安身旁,问:“这冬天,是不是有老鼠?” 金世安正摆弄木头茶几,听这问题,瞥他一眼:“问这做什么?” 凌泰不答,又问:“一副国画,一般值多少钱?” “不值钱的有,上千万的也有。” 说完,金世安冽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泰叹了口气:“我给过你心理准备了哈。”他回到纸箱子处,捞出半卷的画,摊在茶几面上,“看吧,这就是我想说的。” 金世安:“!!!!!!!” 这次怪叫的是金世安。 曾老师恼火道:“那个小子又在吵什么?!” 银枝说:“我去看看。” 她一走,大家都跟去了。曾老师没办法,也跟着一探究竟。 茶几上,2尺见方的画纸,遍布无数小洞;有的被大面积撕扯,画残缺不堪,被毁了。 银枝判断,是老鼠咬的。 “太过分了,老鼠太猖獗了!”说话的是侍萍。 黎子牛说:“这下怎么办?坏成这样,演出的时候岂不是用不了了。” 四凤戳他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你话剧。这画不是很贵吗,想想该怎么赔吧!” 银枝知道,这是金世安找他老师借的。潘天寿真迹。 后来她去图书馆查了一下这个人,是名家画师,自成一派,画作报价不菲。 金世安家境虽不能说穷,但也没到富得流油地步。如何赔得起? 她走到金世安身边,轻抚画纸的伤口。鹰石山花图,老鼠大概也惧怕天敌,画的其他部位咬了个遍,唯独两只鹰完好无损,依旧威风凛凛。 金世安说:“别摸。” “?” “老鼠啃过的,脏。” “……” 最初那声怪叫后,金世安倒冷静下来。他不顾曾老师还在场,盘腿坐在地上,埋头点了根烟,死死盯着画。 银枝没再打扰他,回头对黎子牛说:“我和你谈谈。” 黎子牛指自己:“我?” “嗯,出来吧。” 过道里,银枝开门见山。 “我认为,这笔钱应该均摊。” 黎子牛:“?!” 她理直气壮:“他为了社团才去借画,画也是在社团被咬坏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都该付出代价。” “可是老鼠咬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我们把画收起来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问题。但我们没有,老鼠犯错不会认账,但人不一样。” “那金世安把画放我们这的时候,也该想到这问题啊。” 银枝冷笑:“那你给我说清楚,画挂在墙上挂得好好的,是哪个王八蛋给收起来放箱子里的?” “……”黎子牛失语。 好像,是他? “……那,这话我说了也不算数啊。他们愿不愿意赔是他们的事,你跟我说没用。” 银枝说:“你是社长,虽然形同虚设,但好歹还有个头衔。你同意了这事就成功一半,剩下的我去给他们说。” “……”什么叫形同虚设??? 银枝自知此刻蛮横,说话用词都有些不顾情面。 她弯弯嘴角:“抱歉,我说错话了。” 黎子牛平身最受不了的就算女孩子道歉。他摆手:“没关系,我很大度的。我理解你。” 银枝收起笑容,走进教室。 社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得尽兴。因为有这些声音,教室不安静。 曾老师坐在他惯坐的教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热闹。看起来丝毫没有出来主持大局的打算。 金世安的烟还没抽完,目光还在画上。银枝轻轻推了下他。 他仰起头:“怎么了?” “地上凉,你站起来。” 他没动:“你刚刚跟姓牛的说什么了。” “……他不姓牛。” “好吧。”他改口,“你跟我儿子说什么了?” “……”银枝好笑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金世安抖了抖烟灰,灰烬飘在画上。他鼓一口气吹去。 “说画赔偿的事。”她蹲下来,“现在我问问你,有这个必要吗?” “赔偿?赔什么?”金世安笑说,“钱?” 银枝没说话。她看着他眼睛。 原本她以为这事对他来说是个打击。赔偿金是个大问题;他没保管好老师的画,得罪老师也是个大问题。 但他此刻的笑容,带着嘲讽不屑,还有几分傲气。 她问:“你什么意思?” 金世安摸了摸她的头顶。她新长出来的头发非常软。就是太短了,不够摸。 银枝不喜欢这样被当小狗戏弄的感觉,站起来,再次质问:“你什么意思?” 他也站起来,把烟蒂踩灭:“没什么意思。” 他缓缓说:“就算我有那大几万,万一关老师不要钱,只找我赔画怎么办?” 整个教室的人,因为他的发声而安静下来。他们凝神屏气,继续听。 银枝声音有些抖:“你怎么办?” 金世安视线扫过坏掉的旧画,倏而笑道:“还能怎么办?给他画一幅呗。” ***** 这是银枝第一次看金世安用毛笔作画。 他花了20分钟,去了一趟画室,把自己的作画工具全部带来。银枝请同学帮忙,把三张课桌拼在一起,铺上几层报纸,充当临时画桌。 金世安回来,没有歇口气,把画笔砚台摆放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2 好,飞奔去厕所接水。 他一个人忙碌,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他回来的时候,念了声:“渴。” 有人体贴地给他倒水。 银枝瞥见门口的啤酒,抢先一步拿起一瓶,放到他手上。 他低头,似笑非笑:“开瓶器。” “……”她白他一眼,夺回瓶子,低头咬开瓶盖。 “快喝。”说话的时候,她还叼着瓶盖。 他接过,问:“你要不来口?” “呸。”银枝吐掉瓶盖,“你自己喝。” 金世安豪情万丈,一口气干掉半瓶。 剩下的酒放在地上,他脱掉羽绒服,挽起袖子调墨。生宣纸铺在报纸上,他抬头看了眼原画,构思了一会,羊毫笔蘸饱浓墨,在白纸上留下第一笔痕迹。 教室非常安静,连墨与纸相渗透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金世安额头渗汗,但没有影响手下的动作,执笔作画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凌泰感叹道:“这么厉害,画完这一副要多久啊?” 银枝瞪他,眼神凶狠。 凌泰从她眼里看到几个字:小声点,别打扰他。 他悻悻地不说话。反而金世安调侃似的说:“画得像潘大师原作的话,一个小时吧。” 曾老师严肃着脸,踱步过来:“又说大话。” 金世安睨他一眼:“老师,我们走着瞧。” “不是我不信,2尺的画你一时画完。人家大师要画大半年呢。” 金世安指原画,嘲讽道:“复制这种水平的画,一小时多是多余浪费。” 众:“???”不是大师名作么,怎么好像一文不值了? 金世安淡然解释:“我老师借了我一张赝品。” 众人明了。原来如此。 银枝坐在一张桌子上,全程没有开口。 她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他画的世界,山,石,花,以及还没有勾勒的鹰。 听到金世安最后一句话,她疑窦横生。金世安借到画的时候,咬定是真品,怎么现在倒认为是假的了。 想了想,她悄悄下地,围绕放道具的大纸箱走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回来, 十几分钟后,两只鹰已有雏形,但还差眼睛。 金世安放下笔。 黎子牛问:“你怎么不画了?” 金世安撑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眼睛是生物的灵魂,现在太累了,我休息会,找找感觉。” 有个男生问:“今天到底还排不排?现在都8点半了!” 黎子牛迟疑。今天这状况太出人意料,金混球和他女朋友卿卿我我了,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而话剧排练,他倒想放人,但曾老师还在场。 他咨询曾老师意见,曾老师犹豫片刻,似无奈道:“好吧,你们今天散吧。” 耶。 一众偷乐。 黎子牛悄悄问:“老师你不走么?” 曾老师说:“我留下看看这两只鹰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渣女枝其实相当护短。 当然,傻二狗也一样。 ———————————— 最近工作很忙,很久没有码字了,存稿箱好像要撑不住了? 前段时间病了一场,今天去体检,体检结果是又贫血又高血压。 ???? 所以我到底是贫血还是高血压???? 今天给奶奶打电话,她问我适不适应了,我张张嘴巴,还是说了好。她那么大年纪,还得了老年痴呆,可能转身就忘了,也还是别告诉她了吧。 第28章 旧情人 众人都走了,只留下曾老师。他给自己接了杯水,坐下啜了一口,始终安静,没有催促金世安。 银枝瞥他一眼,把自己手从金世安手中抽出来。 金世安不满,夺回来,色眯眯地摸着。 银枝:“……” 她瞪他:快去画。 他摇头,栽到银枝肩上:“我累。” 你累? 嗬。 曾老师远观他们,见他们勾肩搭背,不由感叹,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银枝再次抽手,这次金世安早有准备,拽得死紧。拉扯间,银枝一巴掌狠狠打上他手背。 金世安:“!!!” 巴掌声清晰洪亮,在空旷的教室回响。 银枝收回手,看他,轻声道:“你自找的。” 曾老师笑道:“银同学,你轻点。要是把金同学那手打废咯,未来五十年,我们国家就少一位大画家。” 银枝笑了笑,充满诚意:“好,下次我轻点。” 金世安在灯下看手背。乖乖,还真打红了。 这可是右手啊。 听见曾老师的话,他笑着说:“这个老师你甭关心,我真废了还有媳妇儿养呢。是吧,银枝。” “……” 银枝背对着他,没有接这个玩笑。 金世安没在意。他知道以银枝的性格,肯定不会接这个茬。 他扭扭脑袋,活动手腕筋骨:“好啦,听媳妇儿话,接着画完。” 曾老师起身,走到桌前,打量墨迹已干的画,稀罕道:“看起来还真比那副假画好。” “必须的。”金世安大言不惭,拿起小狼毫笔,笔尖蘸墨。 曾老师啐道:“不知道谦虚。” “老师,做学问我不行,画画,你不行。” 曾老师脸黑起来。 “看好啦老师,我要点眼睛了。” 笔尖轻轻落下,墨汁饱满,点在雄鹰眼眶里。提笔后,鹰有了□□,整只都活过来了。 曾老师不得不服:“这一笔,没有十几年绘画功底,是点不出来的。” 金世安笑笑,偏头问银枝:“怎么样?” 银枝瞅他笑容里的得意与傲气,点头:“很好。” 金世安接着点完另一只,整幅画大功告成。他在落款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 金世安仿鹰石山花图。甲戌年十二月。 把笔掷进装清水的小桶里,“ok.大功告成。”他抖抖画,说:“老师,回头我裱了给你去?” “……”曾老师道,“你小子瞎说什么,送我做啥。” 金世安没了方才与他互怼时的嚣张跋扈,反而嬉皮笑脸:“老师您别装了,不就是想看我画幅画么。我们都坦诚点,您下次别这样了哈。” 曾老师脸一阵青一阵白,双目圆瞪,胡子微微跳动。 银枝怕金世安再说大话,抢在前面开口道:“我们是这样猜测的。曾老师你和关老师有很好的交情。关老师对金世安的喜爱你也是知道的。你对金世安能力非常怀疑,所以想出今晚的办法考考他是吗?” 曾老师面色稍缓:“你继续说。” “当初我们从关老师那拿来的是真画,今天却成假的了。”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3 “打断一下。”曾老师说,“你们两学生那么肯定老关给的是真画?” 金世安嗤笑:“我又不蠢,我有长眼睛。两幅画水平差那么多,瞎子才看不出来。” 银枝:“……”她好像平白无故当了一回瞎子。 金世安好像发现自己口误了,体贴且真诚地跟她说:“你例外。” 银枝摇手指了指大箱子,道:“纸箱是人为封好的,老鼠不可能从封口进去。箱子四壁也没有破洞,箱子里也没有老鼠屎,非常干净。所以画不是在这坏的,而是坏了后被人放进去的。” 金世安不住点头。看吧,他媳妇儿就是聪明。 “今晚老师你突然过来,也是你指挥他们搬出道具,才发现画坏掉的事。”银枝谦逊地说,“所以我才怀疑到您头上。” 事已至此,曾老师也不多隐瞒了,将“作案经过”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如银枝所推测的如出一辙。 “真画在我那好端端放着的,你们别担心,我家没老鼠。” 金世安无语,冷哼道:“老师你真无聊。” “……” “你想看我画画直说。搞这一出累不累?” 他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内心的不爽,一一吐出来。银枝怕他再说话得罪人,把剩下的半瓶酒塞他嘴里,堵住。 话都说开了,曾老师反而没有什么脾气了。他知道这事是他不对,这两学生没在众人面前拆穿他,已经给他留足面子。 他是老派的艺术家,熟读诸子百家,良好的修养让他诚恳地向金世安道歉。 金世安从小浑到大,白发苍苍的老师给他道歉,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虽然占理,但是受不起,连忙也为自己的出言不逊道回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晚上竟然还算和谐的过去了。 他们三个一起离开大礼堂,在分叉路口,曾老师缓缓道:“金同学,如果你肯收敛下你性子,以后才能成大家。” 这样类似的画,金世安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长了三尺厚的老茧。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烦道谢,拉着银枝走了。 曾老师看着他们二人远去,在夜色中独自回家。 到家后,家人为他端来热水,他捧水杯,坐沙发上,给关老师打电话。 “老关啊,跟你说的一样,那孩子确实画了。” “嘿,我就说我没吹牛吧。你个老糊涂还不信。” 曾老师揉太阳穴。老关这得意的语气,和金世安简直如出一辙。 他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画画得虽好,但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精髓。实在可惜。” “我呸。他才多大啊你跟我谈精髓?你这么大年纪有精髓吗?啊,可笑可笑。我睡觉了,挂了,挂了啊。” 听筒传来盲音,还真挂断了。 他失笑,跟爱人说:“这么多年了,老关还是护短——这两师徒,难怪这么投缘。” ****** 透过这个晚上的乌龙,银枝认识到一件事情。 天才和蠢材的界限,可能就仅仅是一门学科。 白天在英语课堂窘迫无知的金世安,晚上却临时搭建画室,泼墨建山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也不过如此吧。 尤其是作画之前他还豪饮啤酒。酒自古便与文人墨客连在一起,撑起书画半片山河。可惜…… 可惜金世安是个半吊子。 不过他很快乐。这就够了。 ****** 虽然最后一次排练被耽误,但台词走位大家早就熟记于心,所以旧年最后一天到来的时候,大家都算镇静。 中午开始,后台便乱成一团,十八个节目的演员都挤在一起,密密麻麻像煮汤圆。 不过好在这次演出场合稍微高级了那么一点,学校给银枝他们借了新的服装。理由是他们之前租的太旧,不符合新年气氛。 换衣间实在有限,银枝只得又去厕所换。出来的时候,眼前闪光灯一亮,她下意识闭眼。 金世安惊艳道:“这件旗袍比上次那件好看。” 银枝脸微红,没好气道:“你从哪偷的相机?” “不是偷的。”他跟在她身边,“借的。” “跟谁借的?” “我们寝室一光棍。”他说。 后出来的侍萍妹子脸色难看:“金世安你变态吧你,偷拍都拍到女厕所门口了。” 一旁同社的男生说:“你看你这酸的。人家拍女朋友又没拍你。” 金世安没搭话,好像这话题跟他没关系似的。他翻出刚刚照的胶卷,对阳光照了会:“怎么样,偷拍的。你不经意间的动作最美。” “……” 银枝心跳漏了一拍。不得不承认,他说话越来越动听了。 她不动声色,说:“拿来我看看。” 黑底曝光的底片里,色彩光怪陆离,人的轮廓能看清,可实在看不出美丑。 金世安:“看吧,是不是很好看?” 银枝:“……” 她想起来,在厕所门口,她刚洗完手,在甩水。 没等到回话,金世安又说:“洗出来肯定好看。” “……” “到时候送你一张。” 银枝说:“不准。” “?” 她凶着脸:“不准洗!” 他弯腰,贼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洗。” “……无赖。” 她狠狠白他一眼,扭头就走。他紧紧跟着,哄道:“别气别气,我不洗不洗。” 银枝穿的旗袍长至小腿,开衩在左侧,很高,丝毫不影响快走。几十秒的时间回到后台,金世安跑进来,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她,说:“我用我人头发誓,我一定不洗。” 银枝伸手,掌心向上:“胶卷给我。” “……” “所有的都给我。” 金世安沮丧地把相机的一捆胶卷抠出来,放在她手心。 “全给你了。” “身上没私藏?” 金世安肯定:“绝对没有!” 银枝问:“还敢不敢有下次?” “不敢……”其实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她说:“你弯下腰。” 金世安不明所以,乖乖弯腰。 后台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在忙自己事,没人注意到他们。 角落前挂着一排演出服,喧嚣中独辟幽静。 金世安微微弯腰,银枝垫脚,轻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4 轻碰了下。 脸颊触到温热,金世安险些腿软。 热闹中传来黎子牛的声音,银枝抛下僵化的金世安,寻声找过去了。 黎子牛看到她人,催道:“轮到我们化妆了。” 同样,这次化妆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学校组织人替他们化。有的是请来的化妆师,有的是自愿帮忙的学生。她们都已忙碌了半下午,神色间都有几分疲惫。 银子坐在最里面的化妆镜前。旁边对面美女跟她说:“小王上厕所去了,同志你等一会吧。” “好。” 侍萍看她无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话。 没一会,小王回来了。 化妆镜前,银枝看到她径直朝自己走来,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个人看到她,也愣了下。 不同于上次见面时的浓妆艳抹,今天她的妆非常素净。明明在室内,暖气也开得非常足,她还戴一顶白色帽子,只露出一张美丽的脸。 银枝率先道:“还记得我不?” 作者有话要说: 傻二狗可以说非常直男了【doge】 第29章 旧情人 王又梅道:“当然。”和她打过一架的人,要如何印象不深刻。 或许因为妆容原因,一个月前嚣张跋扈的人,现在柔美恬静得多。 银枝没再说话了。 王又梅脱掉外套挂在墙上,问她:“化妆效果,你有什么要求?” “好看就行。” 王又梅说:“你这说了相当于没说。” “没有白说。你报复心那么强,我怕你把我化成丑八怪。” 王又梅哂笑:“这么在乎皮相了?可不像你。” 银枝淡淡道:“我男朋友在台下看。” “……” “男朋友?”吃惊的声音。 银枝嗯了一声。 王又梅从抽屉里拿出盘头造型的假发,手指插进银枝的头发里。她发现银枝头发长得很快,相比上次见到时,长了一倍。 王又梅边工作边询问:“你为什么要减短发?” 银枝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又梅被噎住。 银枝笑了笑:“因为舒服。” 是啊,确实舒服,不用天天洗头,不用担心掉发,还不怕…… 王又梅用发胶固定她的头发,犹豫了下,还是小声说:“我之前,还以为你是……“ “是?” 王又梅俯身,在银枝耳边说了一个词语。 “……” 银枝挑眉无语。难怪这女的之前一口一句变态骂得挺欢。 “没人这么说过你?” “没有。” “没有女的给你表白?” “没有。” 王又梅纳罕道:“真是稀奇。” 世界上真正稀奇的事多了去。银枝没回话。 “我不是开玩笑。” 王又梅说:“之前和那个王乐乐的事,我始终觉得我没错。她明知道鞠鸿志有对象还往他身边蹭,苍蝇似的,看着心烦。收拾她之前,我甩了鞠鸿志。这对男女,都恶心。”鞠鸿志对所有投怀送抱的女孩来者不拒,她早恶心透了。 “我讨厌王乐乐,但是不讨厌你。” 银枝等她继续说。 “你可能不知道,杨千蕊是我好朋友。” 银枝惊讶。 “她突然搬寝室,是我教唆的。她知道王乐乐插足我的感情,非常生气。再加上她和你们又没什么共同语言,我就劝她搬。她也同意了。” 难怪。银枝想。 杨千蕊在寝室的时间不多,又是不同专业的,感到孤独再正常不过了。王又梅的教唆,恐怕只是□□。 “千蕊生病,我去医院看望她了。知道是薛峰干的后,我特别后悔,因为……是我介绍他们两认识的。”王又梅声音哽咽,“现在就算薛峰被退学了,千蕊受的伤害,也不可能痊愈。” 她没有太多伤感时间,因为金世安屁颠屁颠地过来了,小鸡似的往银枝这边蹭。 银枝在镜子里与王又梅对视:“下次有机会再聊。” 王又梅怔了下。 “现在麻烦先给我化妆。” 周繁漪是三十多岁的人,银枝刚成年。于是王又梅尽量把银枝往成熟女人上化。妆成了,老了十几岁。 倒也没辜负银枝的期望。还是挺好看的。 银枝没啥意见,金世安也说好看——自己女朋友,批个麻袋都好看。 “就是老了点。” 银枝哼声道:“这是风韵。” 对对,是风韵。 时间飞逝到晚上,舞台的音响效果震耳欲聋,连累得后台彼此说话都听不清了。 金世安估摸着快到他们了,凑到银枝耳边:“我去前台。” “什么?”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暗暗塞给她一个东西。 “我说,我去前面看你。” “哦。” 金世安向外跑了两步,不舍得地回头。银灰色绸缎旗袍包裹下的银枝身材形状一览无余。凹凸有致,没有一丝赘肉,像一条曲线流畅,丝滑的鱼。 她靠着放杂物的桌子,侧面对着他,与旁人说话。 这旗袍开衩太高,快到大腿根了。他视线瞄到白花花的腿,就移不开眼了。 除了初次见面,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跟前穿这么少。 忽然,他视线一滞。她大腿侧,好像有一块粉嫩皱巴巴的东西。 再次往上瞄,正好与银枝对视。 她朝他走过来,没有笑,眼睛死盯他。 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勾住他了。 她穿矮高跟鞋,踏在地上肯定有声音,和心跳的鼓点一样。 金世安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得去厕所才能解决问题,遂转身就走。 第一次当逃兵。 银枝等他走了,才到暗处,偷偷打开那包东西。 璀璨流光的金石银饰,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布包里,拥挤又亲密。 这人,又来? ***** 早在开场前,金世安便勒令高强提前过来,帮他占位子。寝室其他二人都不来,一个陪女朋友一个没兴趣。金世安也没强求,你们爱来不来。 好在高强不负他望,占到前排中间的绝佳位置。 现在的节目是歌舞,金世安没有兴趣,埋头捣鼓相机。从兜里掏出一卷新胶卷,安上了。 高强轻嗤:“平时都不想跟大才子说两句话的人,这次竟然肯厚脸皮跟人家借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5 相机。” “租。”金世安强调,“我付过钱。” 高强又轻笑了下:“秦少言已经把钱扔你床上了。” “靠!他那么想让我欠他人情?” 又过了一会,主持人出来报幕。 “方才的舞蹈真是热情似火,歌曲只是鼓动人心,跌宕的旋律是我们的脚步。我们时刻感受着时代在前进,新时代的召唤!” “啪啪。” “啪啪啪。” “啪。” 稀里哗啦的鼓掌声。 “我们昂首前进的时候,也要停下来歇歇,回首过去,回望经典,继承革命先烈的优秀传统。下面让我们欣赏,由话剧社的同学给我们带来的经典剧目<雷雨>。” “啪啪啪啪啪啪啪!!!!!!”金世安积极热情的鼓掌声。 前后左右:“……” 帘幕缓缓拉上,两三分钟后,又缓缓拉开。 战友们一秒入戏,状态极佳。 高强蛮稀罕的:“你们这,经专业老师排的就是不一样啊。” 金世安没理他,估摸着时间,银枝该出场了。 一分钟后,银枝披了一件雨衣,从门后缓缓走出来,整个面庞无表情,像是个死人。她视线在台下飞快扫过去,看着周朴园,念出第一句台词。 “还没睡么?” “你?你上哪去了。冲儿找你一个晚上。” “我出去走走。” “这样大的雨,你出去走?” “嗯,--我有神经病!” …… 自银枝出场,相机快门声就没停下。 高强好心提醒:“你悠着点,胶卷不要钱啊。” “没事,我买了三捆。” “……”原来是有备而来。 高强不再跟他搭话了,自眼自语说了句:“你媳妇好是好看,就是这装有点老。” 金世安的狗耳朵听到了,反驳道:“这是风韵。” “……”得得,是风韵。 ***** 这晚的演出很顺利,效果大大超过预期。 结局处,死了儿子的蘩漪放声痛哭,忽闻枪响,狂喊下台。雷声再次剧烈响起,她对深爱人的狠心报复收下结局。 帷幕落下,演员谢幕。 台下的掌声也达到高潮。 金世安把三捆胶卷交给高强:“替我收好,回去给我。” “你干啥去啊。” “后台。” 舞台边的后台门有人看着。这两学生不让他进:“看到没,牌子上写了,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金世安亮出挂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工作证。 别人见他是话剧社的,便问:“你不在你们设立帮忙,去观众席干什么?” “我帮人我们社拍点照片。”金世安秀出傻瓜相机,“回头洗出来发给大家作纪念。” 于是他被放行。 “你们这场雷雨,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场。刚刚你们社一个女的,下台的时候都哭了。” “哭了?” “对啊。估计入戏太深了。” 金世安跑进去,在一堆人里找到银枝。 银枝趴在桌子上,精神不佳。 他把自己衣服盖在她肩上,拖了个椅子,守在她身边。 银枝抬头,眼睛红红的,妆已经花了,“我演得怎么样?” “非常好。”他毫不吝啬地夸。 “唉。”她喟叹,“这场戏太惨了。” “哦?” “我儿子情人都死了,还不惨?” 她脸色疲惫,浑身无力,不愿再说话。 金世安忽视了之前耿耿于怀的绿帽,说:“我送你回去。” 演出成功,黎子牛比任何人都高兴。他神气地在别的演员前吹牛,十分惹人注目。 余光见金世安把银枝扶起来,他跳出来:“现在还不能回去,等会还要和领导合影。” “去你的。”金世安臭脸,“银枝不舒服,你给她请个假。” 黎子牛这次注意到银枝,她脸色是真的难看,便放她走了,还叮嘱去医院看看。 银枝把衣服换回来,交到黎子牛手上,跟金世安往外走。 被冷风一吹,银枝精神好多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入戏太深。”她说,“现在走出来了。” 金世安缓口气:“那就好。” “里面太闷了,还是外面舒服。” 金世安说:“直接回寝室?还是去吃点东西?” “回寝室。” 这跟他原本想象的不一样。 一路都没什么话。一直到女寝楼下。 他道:“晚上早点睡。” “你呢?还要回去么?” “嗯。你早点睡。” 金世安还要回礼堂处理社团的后事。他走了两步,银枝叫住他。 他回头,一个东西被塞到他手上。布料柔软,里面的东西却有些膈手。 银枝低头说:“今天我没用这些首饰,你赶紧把它还回去吧。” 还回去? “明天见。”说完她转身上楼。 时间其实还早,还不到9点。 银枝把脸上的妆洗干净,发呆在床上坐了半个小时,忽然想起,她有许久没有去操场夜跑了。 于是她再次下楼,径直走向操场。 今天校园很静,一半的人都在礼堂,剩下一半在寝室。她走过好几十米,只碰见两个学生。 排演过无数遍的台词,竟然在今天才让她忽有感触。 现在她走出了周繁漪的人生,却撞入自己的曾经。 曾几何时,她也如周繁漪那样,被逼成神经病。 操场的风打得她皮肤疼,薄刃一样划过一道道伤口,再往里面灌盐。 疼不疼? 不疼。 我看你是真有病,这样都不疼。 哪里不会疼?只是没知觉罢了。 银枝背风点点燃一根烟,看着烟头的火星,在风中亮如朝阳。一团火焰,渺小,脆弱,也最妖娆。 她盯了一会,眼睛亮起来。 她躲在一棵树后,蹭起一截衣袖,昏暗的光下,这段胳膊肉混白。 她手指夹着滤嘴,狠狠吸了一口,烟头最亮的时候,她缓缓吐气,平静地将烟头向手臂摁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烫自己。她不知道会有多疼。 银枝额头冒汗。 她不害怕,其实有几分兴奋。 伤口藏在棉袄里,别人看不到。 就像大腿上的那块,从没人看到过。 很快,她失望了。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6 肺里的烟都吐干净了,胳膊依旧没有疼痛。 因为有一个人抓走了那半支烟。 第30章 旧情人 唯一的热源被夺走了,银枝不高兴。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这矜贵的气场,淡漠的眼神,除了那个怪胎还能有谁。 银枝摇摇头,放下衣袖,像在遮掩不堪,转身便走。 背后的人说:“你不要回你的烟?” “送你了。”她说。 那支烟只剩半根。就算她不回头,也能猜到他定把烟头摁灭,扔进垃圾箱。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明明从容不迫,银枝却觉得猛鬼在追。 “你刚刚想做什么?” 银枝没有答。 “自残是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心理疾病。” 银枝回头:“是啊,我有病。你离我远点。” “我救了你,把你拉回来,你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银枝低声说,“我谢谢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需要。 “这声道谢太假。”他本来就对她没好感,现在更甚。 银枝紧咬下唇,泄愤似的:“怎么我每次来都会碰到你。” 他说:“不想呆在寝室。那就是个大型集装箱,装的都是垃圾。” 对于他的回答,银枝竟一点也不意外。 “真是委屈你了。”她冷脸答。 积压半晚上的怨气总算得以释放些,银枝也冷静下来。再次回头,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她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计算着日子,大概还有半个月期末考,最多再有20天,就得回家了。 银枝一路低头,宿舍楼前,没看到前面站的人。 直到撞他身上。 “在想什么?”金世安非常意外,“不是让你早些睡?” 银枝问:“你怎么在这?” 金世安把袋子里的饭盒塞给她:“社团那边忙完了,想起你没吃饭,给你送点过来。” 说着说着他便顿住,目光晦暗,盯着她的唇。 银枝未注意到他的异常,抱着温热的饭盒,低声道:“谢谢。” 金世安喉结动作:“你刚刚去哪了?” “寝室闷,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一个人?” 银枝微愣,抬头:“你什么意思?” 他不语,抿了抿唇。 银枝瞧见他的小动作,也跟着抿了抿。 “……” 操! 金世安跺脚,转身就走。 “?”银枝莫名其妙。 金世安给她买的是红油混沌,一碗下肚,从胃到四肢都暖和了。 十点过王乐乐才回来。她这晚玩疯了,还喝了些酒,脚步虚浮着进寝室的。 她抱着银枝的腰傻笑:“我们两和好啦,银枝。嘻嘻嘻。” 银枝扒她手:“恭喜你了。” “嘻嘻嘻嘻。” “你放开我,我去洗漱。” 两人打闹一阵,王乐乐忽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奸笑道:“打啵了是不是,你?” “什么?” 王乐乐戳银枝的下巴:“你嘴皮子都破了,一看就是咬的。” “……” 银枝好像知道什么了。 ***** 第二日便是元旦,也是一九九五年第一天。 学校放假一天,大多数学生都宅寝室。银枝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和金世安以及其室友吃饭。 昨晚他闷闷地发脾气,把她吓了一跳。 他发火了,不打招呼地走掉。是不是说明他们玩完了? 想到这,银枝竟觉得有几分轻松。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不会走得太远。四天过去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王乐乐睡到中午都没有起床。银枝穿上衣服,打算去澡堂洗个澡。手揣进衣服兜,她里摸到一卷胶片。 对,是昨天,她从金世安相机里扒出来的。 里面有张照片。 他说,你不经意间的动作最美。 下午时分,她去学校广场的照相馆,把这张胶片洗出来了。 “洗几张?同学。” 两张?给他么,毕竟是他的胶卷。 她犹豫了下,说:“一张就好了。” “塑封吗?” “不用。” “好嘞。在这等一会儿哈。” 十几分钟后,她拿到照片。 相片里,她刚从厕所出来,挽一个大包,双手晃动,正在甩水。 金世安的拍照技术显然不怎么样。这上面的她双眼空洞无神,哪里好看了? 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她把照片和底片收好,还剩了一大捆胶卷。想了想,觉得还是还给金世安比较好。 男寝一如既往被阴霾的空气笼罩,熏人得很。 她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一会。面前是一泊人工湖,水不深,富营养化严重,水面漂浮绿色的浮萍。水藓随水游走,但因有根牵引,它没有走太远。 唉,她胆怯什么。 四点过,不能再耗了。 银枝找到一个电话亭,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张张嘴,道:“413,找金世安。谢谢。” 不一会,有人接电话了。 “喂。” “是我。”银枝说,“你的胶卷还在我这,你来拿不拿?” “……” 银枝说:“你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 金世安从远处跑过来。银枝依旧坐在长椅上,眼睛没有离开湖面。 他大咧咧坐在她旁边,自然地揽过她肩。 银枝怪异地看他一眼。 金世安“嘿嘿”一笑,伸手:“胶卷呢?” 银枝把胶卷放他手心。他急不可耐地打开,对着天空看起来。 “不对啊,还有一张呢?” “……” “你是不是偷偷剪了?” “是。”她撒谎,“我剪碎扔了。” 金世安很失望,挠头发:“你啊你啊。” 银枝站起来:“东西还你了,我先走了。” 他拉住她:“你去哪啊?” 她没说话。 “不是说好晚上吃海鲜么。是时候了。走吧,今天人多,得早点占位子。” 银枝没有动,直直看着他。 金世安站起来,视线从她眼睛扫到唇,又从唇扫到眼睛。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7 毫无预兆,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次他没浅尝辄止,趁她呆愣间隙,滑了进去。这对银枝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体验,她慌乱之下,咬了他一口。 金世安吃痛,唇离开她,却没有放开她。 “昨晚上发脾气,我悔过。” “……哦。” “我转身就后悔了。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但我又想,你不听我话还到处乱跑。就气气你吧,等你找我。”服软,撒娇。 结果,等了一天一夜,竟然是还胶卷? 气死人。 她还一脸云淡风轻。 还咬了他。 他叹了口气:“我保证,没有下次。” 耍小脾气也是要看对象和时机的。 昨晚银枝的心情显然不好。她心情不好,绝不可能来哄他。 再说,唇上的红印能说明什么问题?她的朋友圈他不是很清楚么。 想着想着,他又道起歉:“我是混蛋。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 简短几句话下来,反而银枝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开的环境,湖边情侣很多,他们只是其中一对。但看别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银枝不禁想,他们真的相爱么?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寂寞的时候有个人陪吗? 她不断反思,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准确地把自己意思传达给他。 最终,她轻轻开口,字字玑珠。 “金世安。我说过的,我有很多缺点,你还能对我……,我非常感激,我会珍惜你。” 金世安愣了下。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随即,他懂她话里意思,惊喜大过迟疑。他一遍遍在她耳边发誓:“我会的,我会的。” ***** 一天一夜都被低气压环绕的金世安出去一趟,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高强嚼一块槟榔,瞥他一眼,笑道:“偷腥被咬了吧,哈哈哈。” 金世安毫不在意,催促他和罗子默准备出发。 四十分钟后,五人在校门口集合。 罗子默的女朋友叫陈珊,漂亮温婉,非常友好。银枝与他们淡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金世安见罗子默背着陈珊的包,东施效颦,也蹭去银枝边上,“我帮你背包。” 银枝惦记着书包里的厕所照,怕他发现,冷脸拒绝。 “我就帮你背背,你不用心疼我。” “……” 高强和罗子默快看不下去了。 心疼你妹。 高强下血本,在珍味香要了个包间。螃蟹生蚝龙虾海螺,都往包间里送。 “你们喝不喝酒?要喝是吧?老板,再来一打啤酒。” 五个男女,面对美食跃跃欲试。金世安最殷勤,伺候银枝伺候得不亦乐乎,都顾不上喝酒。 他不专心喝酒,有人专心。 陈珊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不行了。罗子默连陈珊都比不上,一早就退隐江湖。高强见陈珊实在灌不动,便把主意打到银枝身上。 银枝一直是最安静的那个,被高强盯上,她咨询金世安意见:“你说我喝不喝?” 金世安原本说甭理他。但脑子一抽,想到她衣服里淡淡的酒香——她是酒做的。 “你想喝就喝。”他低笑道,“你喝不动还有我。” 高强说:“光喝酒多没意思,会不会行酒令?” “不会。” “那我教你猜拳。” 他简单说了下规则,银枝记住了,说:“来吧。” 银枝是个菜鸟,胜少负多,干完三瓶了,还没有醉酒迹象。 “厉害啊。”高强挽起袖子,“再来。” 金世安蹙眉说:“差不多就行了。” 高强压低声音贼笑:“你还不感谢我。我在给你制造机会。” 金世安锤他一拳:“你小子!”不错不错,下回给你买最新出的香港动作片。 他们两还算计着,对面的陈珊忽然说:“那个,安子,你女朋友好像有点不舒服。” 金世安看向银枝,银枝脸颊突起两坨赤红,汗如雨下。 高强悄悄道:“这来这酒后劲挺大的啊,刚刚还说没事人,现在一下醉得起不来了。” “金世安,我难受。”银枝徒劳地想抓他,但小腹突然绞痛,她捂住肚子;冷汗直冒,浸湿后背;喉咙也涌上异样感。金世安要扶她,她下意识推开他,俯身吐出来。 高强傻了:“醉吐了?” “醉你妈!”金世安已经明白过来,他跟现场最清醒的陈珊说:“你去找老板,他那肯定有海鲜过敏的药。” “啊?”陈珊没反应过来。 “快去!” 第31章 旧情人 两分钟后,陈珊回来,带来半盒息斯敏。 银枝吐完一波,头昏耳鸣,已经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哪里。她被塞了一点药,然后被抱起来。是要去哪么?她难受得要死。原来快死了是这种感觉。 金世安拦住出租车,送银枝去医院,陈珊跟随做照应。 在车上银枝又吐了两次。陈珊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出纸巾交给他。他仔细擦拭她嘴和下巴,跟她一样难受。 总算到达医院。司机找他们要洗车费,不然不放人。 金世安打算掏钱,但又想到还要带银枝看病,翻脸不认账。陈珊跟司机交涉,让他快走。 医生检查过银枝的情况,愤怒且严肃道:“你们年轻人怎么回事,自己身体不知道?急性海鲜过敏竟然吃海鲜?还想不想要命了?” 金世安道歉,说:“是我没看好她,是我让她去吃的。我的错。” “这次她吃的量少,你送来的也及时,没什么大问题,但要多休养几天。” 吃的量少? 如果吃的多,是不是就可能来不及了? 护士给银枝安排了床位,脱掉脏掉的外套和毛衣,扶她躺下,并打上点滴。 “药水没了就去护士房叫我。你别睡,她说不定还会呕吐。” 金世安点头:“谢谢。” 护士收拾东西,应承道:“应该的。” 高强和罗子默后面赶来,得知银枝没有生命危险,都松了口气。 床上的银枝脸还是红的,嘴唇却苍白如纸,即使睡着也不安宁。她身体里头依旧难熬。 高强后知后觉,银枝中毒时的惨样,他竟然理解成了醉酒。 他怎么这么糊涂?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8 如果不是金世安在场,银枝说不定会死在他手上。 他差点间接害死一个女孩。 金世安守在银枝床边,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好像经历了什么大劫数。平安度过了,浑身力气也抽尽了。 见他们两来了,他让罗子默和陈珊帮她看着下银枝,示意高强出去说话。 走廊里,新刷的墙壁在灯下白的发亮。 跟他们两的脸色一模一样。 他们一直走到走廊边的窗户,推开玻璃窗,让风刮进来。 金世安把烟摸出来,到处找打火机。 银枝已经平静睡下了,他还没有。 他二十余年的生活没有大风大浪,刚过去的那一个小时,跌宕起伏,他好像过完整个人生。 海鲜是他要求去吃的,咄咄逼人让高强请的。 今下午银枝本来不打算来的,是他软磨硬泡把她拉来的。 虾和蟹是他替她剥好放进她碗里的。 如果不是高强一直拉她喝酒,现在,世界上就再没有银枝了。 高强几次想说道歉,但喉咙像堵了铅,挣扎了会,他黯然开口:“安子,你打我出气吧。” 金世安唇角下抿,眼圈泛红。 他自嘲:“我没资格怪你。” 接着,他沿着墙,缓缓坐下去。 “我该感谢你。” “……” ***** 他们两从外面回来时,金世安脸色如常,反而高强不自然。 罗子默盯着高强看了两眼,小声道:“你咋啦?被安子揍了?” “没有。”高强闪躲着答。 罗子默有些玩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金世安调戏了。 “他找你出去到底干啥?” 高强彻底烦了:“你有完没完?!” 这一声,让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死静。 罗子默扯扯嘴角,吼回去:“你拽什么拽?!” 陈珊有些尴尬,拉回罗子默:“你吵什么?这还有人病着。” 金世安让其他三人回学校,自己留下照顾银枝。 临走之前,高强细心道:“她病得挺厉害的,你是不是该告诉她父母?” 金世安想了想:“是该告诉。” “你懂的,医院费。” “……”金世安点点头。 他们都走了,金世安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他去护士站,借用那的电话,打到银枝的寝室,找王乐乐。 还好王乐乐在。第一时间没认出金世安来。金世安报出大名,请她拿点银枝的衣服送到医院来,路费他报销。 王乐乐一听银枝病了,撂电话撒腿就感到医院来,和金世安碰头。 病床上的银枝非常虚弱。王乐乐无声无息地进去,回忆,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银枝。 金世安收好衣服,便让她回去。她坚持留下。 “虽然你们是男女朋友,但关系也没那么亲密吧。我在这照顾她方便点。” 他明白她说的是事实,便没再多说。 这晚银枝果然又吐了两次,胃里食物都没能幸免。其实她一直没睡着,半睡半醒中,听到金世安和王乐乐的声音。 “你知道银枝爸妈的电话么?” “咦?这个?我不知道。” “你们班主任那有登记么?” “这个,应该有吧。” “好。明天我去问问。” “你要通知她家长啊?” “嗯。” 银枝紧张起来,努力抬眼皮:“金……,别告诉他们。” 金世安听到呼唤,冲过来:“什么,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家人,”她艰难地说,“……我怕他们担心。” ***** 清早,银枝才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医生来看过,说已经没有大问题了,就是脸上的红斑可能要一周左右才能消。 银枝谢过医生,医生蹙眉讯问:“你自己身体不知道?海鲜过敏还吃海鲜。” 银枝愣了愣,实话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不会了,谢谢医生。” 王乐乐把医生送出门,返回来庆幸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银枝淡淡一笑,说:“辛苦你了。金世安呢?” “他去买晚饭了。” 银枝道:“这一天一夜住院看病花了不少钱,是谁付的?” “还能是谁,当然你男朋友了。”王乐乐道,“银枝,你这男朋友真太好了。这十多个小时,他就守着你,哪都没去。” 银枝却在寻思自己的事。这一病,欠金世安一个大人情,还有一比巨债。 没过多久,金世安回来,王乐乐见状,找借口走了。 金世安许久未合眼,精神却还不错,声音中气十足:“清粥配咸菜,排了十五分钟才打到。” 但他的憔悴没逃过她眼。 他买了两人的量。银枝说:“一起吃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后,银枝首先问:“你没告诉我家里吧。” “没有。”金世安摇头,笑了笑,“我听话吧。” 银枝也跟着笑了下:“儿女在外,该报喜不报忧。否则白白让家人伤心。” 金世安觉得她比许多学生孝顺懂事。 “如果我比得上你一半,我爸妈就省心多了。” 银枝没接话,听他说。 “我老家在青岛,海边城市。六岁的时候跟爸妈来青海,在藏区定居。他们做测绘,工作忙,大部分时间在外地,把我丢给邻居阿妈。我的性子越来越野,不受管教。我爸妈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然后呢?” “然后,为了让我修身养性,把我送去学画画。没想到。”金世安不说了,眉眼间的神采不言而喻。 没想到开辟了他的天分,让他有一技傍身。 “但是啊,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画画。” “为什么?” “多幼稚。你想,画画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银枝说:“你这么想,小孩子画画是瞎闹,成年人画画是艺术。” “哈哈。”金世安笑起来,“不说这个了。你呢,我把我家底都给你翻出来了,你呢?” 银枝笑了笑:“原来在这等着我。” 金世安不置可否。 她轻声说:“我爸妈都是农民,认识的时候年级都不大。我爸喜欢唱歌,有一副好嗓子。我妈不喜欢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49 种地种得好的,反而被我爸的歌声吸引。一来二去,两个认识,于是就有了我。” “那你唱歌怎么样?” 片刻间,她憋出三个字:“很难听。” 金世安笑道:“过几天黎子牛组织庆功会,这次你和我,再找机会推辞就不好了。” “……”她知道,他想听她唱歌。 看她无语的样子,他低低地笑起来。 银枝等他笑完,摸索身下的床单:“对不起。” 他愣了下。 她接着道:“我不知道我海鲜过敏,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非常抱歉。” 他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有浓浓鼻音。她呼吸起伏,不敢看他,始终低头。 他没说话,丢掉筷子隔了半张方桌狠狠抱她。 “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埋进她颈项里,“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回了。” 从此金世安戒了海鲜。 他的父母都奇怪,在海边长大,视海鲜如命的儿子,怎么突然就滴口不沾。 “过敏。”他回答。 ***** 在金世安的坚持下,第三天银枝才得以出院。 她身上的红斑还在,脸上的遮不住,只得戴口罩去上课。好在气候干冷,戴口罩的人多,她并没引起大家的关注。 过敏事件看似已经成过去式,但还有件事在银枝这里成了死结。 为了解开这个结,她找王乐乐借了一笔钱。 得知是还金世安,王乐乐奇怪道:“你怎么不找家里要?” 银枝摇摇头,不做多解释。 好在王乐乐不差钱,当天下午就取钱借给她。 趁与金世安吃饭的空档,她把钱偷偷塞进金世安口袋里。金世安发现后,风风火火跑来退货。 银枝无奈道:“我听说你找强子借了钱,债台高筑的感觉不好受。你别犟,收着。” “我不需要。”他牛逼轰轰的,“我能挣钱。老子又不是养不起你。” 银枝双唇紧抿,分明不信他有这本事。 金世安见此,从宽大的牛仔裤包里掏出小绒布包。 银枝吃惊:“你还没还回去?” 金世安忍不住翻白眼,“师娘那包我早送回去了,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 “……” 这回换银枝傻眼。 金世安被银枝第二次拒绝后,找同班的模范情侣取经。对方得知他用借来的首饰哄女孩子,瞬间无语。 “你这么低级,人家肯定看不上你,更别说戴了。女孩子都喜欢戴首饰你知道,但是!自己给买的诚意更足,女孩子更喜欢。” 银枝不相信。这一包首饰少说小三千:“你怎么挣这么多钱的?” “挣钱的方法你不能描述得太轻松,不然人家女孩子也会认为你的东西来得轻松。反而不会珍惜。” “那怎么说?” “当然是,越、惨、越、好。” 金世安忽然腿软,靠着树锤肩膀。 “你不知道啊,我辛苦一个月才换来的。” 银珠狐疑:“你肩疼?” “对啊。过去这么久了,现在都疼。” “你到底干什么了?” “建筑工地临时工。”这是模范情侣给的标准答案,“做的多钱就多,所以那段时间我没找你。就是因为……因为我太忙。” 他确实消失了一段时间。还莫名其妙跟她说他知道自己错了。 敢情是说这事啊。 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银枝哭笑不得。 她把钱往他衣服里塞:“那更该给你了。” 金世安还是不愿意,拉拉扯扯间,灵光一闪想到办法。 “这样吧,你不用给我钱,你用你自己抵债吧。” “……” “别想歪,我是说你给我补课。”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存稿存到复合了。 再撒点狗粮就可以结束了,撒花,哈哈哈哈 第32章 旧情人 金世安的小年轻英语老师给全班同学发了八份试卷,说是复习资料。转眼,金世安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银枝威逼利诱,让他找出来。 “找那个干嘛?” “你英语还想不想及格了?” 想啊,做梦都想。 金世安原本以为银枝会一道一道给他讲,直到他全都弄懂。 岂知,银枝花了两小时的时间认认真真把题全部做完,然后甩给他。 “把答案背下来。” “……”啥??? 银枝看他一眼,耐心道:“根据题目把答案记下来。这是你唯一能及格的办法。” “……” 好像也是。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给我讲呢?” 银枝戴着口罩,但他还是看见她嘴角抽了抽,说:“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 本学期接近尾声,课程先后都结课了。公共课考试时间相同,各学院专业课考试时间则是自由安排。 银枝不想金世安挂科。他的专业课不需要她操心,难点在思修和英语上。 她监督督促他背重点和答案,比高中班主任都尽心尽责。 金世安叫苦不迭。前几天跟银枝说的补课的话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她还真付诸实践了。无论他怎么给解释她都不听。 “我本来的想法,就是你给我补课是个情趣,但你这么……” 她声音不算冷漠,偏偏挺有威信:“那是你的想法,不重要。今晚回去不背完最后三套题,明天别来见我。” 金世安室友见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每晚不睡觉地背书,觉得好笑又奇怪。 罗子默笑道:“你女朋友是教导主任啊?她还管你成绩?” “你女朋友不管?” “废话,她只要我多陪陪她就够了。” 高强道:“这是因为女孩子的追求不一样。”他嚼着瓜子,“最新消息,银枝可是个十足十的优等生,交了个吊车尾的男朋友,说出去人家多没面子。” 没面子? 你全家都没面子。 金世安嫌他们太吵,捂耳朵继续背:“abbdc,bdaca,cbadb,ccadd。” 翌日,金世安旁敲侧击。 听说你学习很好啊,会不会嫌弃我学习差啊。如果我考得不好你是不是就嫌丢人啊?所以你才这么凶狠严厉的是不是? 银枝黑着脸听他捣鼓半天:“你是不是听别人跟你说什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0 么了?” “没有。”他矢口否认。 银枝摇摇头,鄙视地看他两眼。 看吧,就是这眼神。 他烦躁地侧过身子,不去看她。 “我没嫌弃你。” 那你那眼神啥意思,当我瞎? “我是嫌弃你胡思乱想。” 谁胡思乱想了。 “让你背书,是为了你自己成绩。” 切。 “你绘画能力在那,只要不挂科,绩点过得去,毕业了肯定能分到很好的单位和工作。” “……” 见他还是没有转过来,银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哄人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事。 金世安还等着他再说两句好话呢。她为他着想真让他窝心。 他决定再□□一会,换回更多窝心话。 可是好话没等来,却听到另一个女声喊:“银枝!” 卧槽,这谁啊? 为了方便银枝抽查和金世安背书,他们没去图书馆,在教学楼找了间小教室。十分静谧的独处环境,叫第三个人来打破,他相当糟心。 转眼,第三者已经进来了。她笑着说:“我路过,看到这间教室有人,还以为看错了呢。” 银枝对任筠笑了笑。隐在口罩下,只能看到眼睛弯了弯。 “听说你病了,不好意思,我都没去看看你。” 银枝摇摇头:“没事。不是大病。” 任筠想起什么,从单肩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你的笔记我已经抄完了。正好还你。谢谢你。” 银枝接过,不算热络道:“不客气。” “对了。”任筠又掏出一个本子,“前几天你缺课了,我记了重点。我借给你,你慢慢看,不用着急还我。” 银枝惊诧她的热情,班上难得还有人想着她,不免有几分感动,真心说:“谢谢。” 任筠笑了,看了金世安一眼,表情凝滞了下,脸红了。 金世安抱着胳膊,目光锁紧她。 明明是个柔美的妹妹,他怎么就那么看不惯呢。 任筠目光再次放银枝身上,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的笔记千万不要给他看。” 金世安:“……” 不让他看? 呵呵。 他偏要看。 任筠前脚一走,金世安后脚就把教室前后门锁住,坐在桌子上,从银枝手里夺过任筠笔记本,哗啦啦翻开。 没什么异常,都是正常的课堂笔记。 他奇怪了。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得的。 “啪嗒。” 刚这么想着,一张粉色的信封从本子里掉出来,落在桌子上。信封上用黑色笔写道:银枝亲启。还用红笔画了几个圆润的爱心。 金世安:“……” 银枝:“……” 金世安读完信,咬牙切齿。 他点烟,泄愤般抽了两口。难怪,男人的第六感关键时刻也准得不行。他第一眼看到那小蹄子就没啥好感,原来是跟他抢老婆的。 银枝看完信,一时无语。 她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夹回本子里。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个误会。” 金世安点点头,皮笑肉不笑:“怎么误会了?” “可能,她觉得我不喜欢男人。” 他低笑:“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银枝缓缓站起来,高度几乎与他持平。 他的恼怒气愤都写在脸上,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即使糖果一直在他手上,只要没吞下腹中,也会患得患失。 银枝笑了笑,眼神柔软,像绵绵大海,像广阔天空。 她第二次主动亲吻他的唇。隔着薄薄的口罩。 他感觉到她在舔他。 藏在手里不安全,藏在口袋里不安全,藏在书包里不安全。 干脆,吃下肚吧。 金世安扣紧银枝脑袋,手指绕到她耳后,想摘掉阻碍的口罩。 银枝却突然推开他。 他不满,手从背脊向下滑。 银枝不再柔和,冷冷道:“不气了?” 还是气的。 但他正在占她便宜,不敢说。 “不气就快背书。”她坐下来,“明天就考英语了。” “……” “给我十分钟。”他气急,骂了一句脏,从桌上跳下来,“我去趟厕所。” ****** 英语考试十分顺利。金世安发现,考题都是小年轻发的复习试卷里的原题。 在同班还在听听力的时候,他10分钟便答完题交卷了。 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自信满满提前交卷过。 出来后他去找银枝学院找她。半路上,正好看到自行车棚外,她在跟任筠说话。 银枝还回任筠的信和笔记本。 任筠露出吃惊的表情。 银枝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 任筠:“……但是!我是说,你真的需要他吗?” 银枝不明所以,疏离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就因为我是女的?” “就因为你是女的。” “……” 任筠红眼眶,哭哭啼啼地跑了。 金世安走出来,睨着她:“你这样好伤少女的心啊。” 银枝白他一眼:“你去安慰安慰啊。” “别,人家又不喜欢我。” 这话怎么这么酸呢。 银枝不再进行这话题,问他考试情况。 金世安兴致来了:“除了作文,其他的,正确率95%。” 他脸上写满了“等夸”两字。银枝却道:“接下来不能松懈,再接再厉。” 下午的思修考试亦是有惊无险。问答题和分析题都是银枝揪他耳朵背过的,这辈子想忘都难。 考过两座大山,金世安轻松多了。 当晚,他向银枝提交书面申请。 ……鉴于我这次表现不错,你应该给我点鼓励。 银枝扬眉,看他:“你想要什么鼓励?” 阶梯教室里头只开了一盏灯,光亮在教室最前面,像神圣的光,点亮一座舞台。 光里有暧昧的气味。 她的眼明亮。 夜晚,无人,男女。 银枝想,她的脸该红一红。 但做不到。 她视线向下,看到不知何时高耸的一簇。她偏过头,第n次装没看到。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1 但这个动作已经泄露一切。金世安像风一样,跑去拉好大窗户的窗帘,锁好门,最后关上灯。 银枝斥道:“你疯了?这是教室。” 他愣了下:“我不干啥啊。” “……”他装傻充愣的态度让她恼怒。 金世安说:“我就摸摸。” 说着,果然摸上来。他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从肩膀往下试探,最后放到胸上。 银枝触电般,打掉他手。 “弄疼你了?” 没有。隔着厚厚的冬衣,他根本没用劲,怎么可能疼。 她禁不住颤抖,胡乱抓住课桌棱角,告诉自己,这是他,这是他。 他的吻凑到她耳边,咬开围巾,亲耳廓及脖颈。 银枝侧过身子。他的亲吻让她不是那么抗拒。 金世安的呼吸已经沉重紊乱,银枝也腾升起一阵热。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说:“老子讨厌冬天。” “为什么?” “穿得厚,不好脱。”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的男女主拿错剧本了 第33章 旧情人 “嗒嗒。” 安静空旷的教学楼传来皮鞋踏地的脚步声。 银枝心一紧,初听还以为产生幻觉。 有人来了。 金世安恍若未闻,手摸索到她臀下,捏了一把。 银枝轻哼一声。 门上扫过手电光。两个人在说话。 “刚刚这种下面还看到里面亮灯,怎么现在关了?” “人走了自然就关灯了。我就说没事吧,你偏要上来看。” 是保安。 在教室里亲亲我我可不是见光彩的事。就算他们没做什么,也是有理说不清。更要命的是,他们确实有做下去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会做到哪一步。 过去有类似事件,那对情侣被当众批评。女方被家人当众打骂。女方不堪受辱,退学了。 “什么学生啊,走了还拉窗帘。” “我进去把帘子拉开,你在外面等着哈。” 银枝心提到嗓子眼,见金世安还没放开她的意思,寒着脸掐他手背,拉回他的神志。 金世安咒骂一声。 已经听得到保安掏钥匙的声音了。 “咦,刚刚好像听到有人骂人。” 另一个保安说:“我看你是喝多了,快进去看看,马上出来回去喝酒。” 找到钥匙,推门而入,他开灯,偌大的教室空空如也。 一个学生也没有。 他拉开四扇窗的窗帘,确认窗户都是锁好的后,没再做过多留恋,离开。 “啪。”门关上。 脚步声走远。 讲桌下面,有人松了口气。 保安没有想到,110厘米长的讲桌能塞两个成年人。更何况,他们还各自抱着自己的书,一个比一个冷静。 金世安不以为然:“你胆子也太小了。” 银枝道:“我胆小?” “对啊。”他说,“你没必要怕。真被发现了,还有我顶着。” 银枝晓得,她不是胆小,只是害怕此事的后果。她的人生只有一次,拼不起。 而金世安不然。他根本不在乎。 他说万事他顶着。他单枪匹马,人微言轻,要怎么顶? ***** 期末来了,同时意味着春运将至。购买回家车票成了学生们的一件大事。趁着复习的间隙,金世安去火车站排过三次队都没买上。有人给他支招,叫他半夜来拍,一早就能买到了。 金世安一听,舍不得牺牲睡觉时间,便请了做此类工作的学生替他排。 “记住,两张身份证,两张火车票。女的这张票前边走,我的后面走。明白吗?” “明白了,嘿嘿。” “拜托了。”金世安拱手感谢。 该学生效率惊人,第二天就按照金世安要求买到票,送到寝室门口。 金世安把车票当惊喜送给银枝。银枝惊诧,拿着车票,一时不知道该忧该喜。 “一票难求,我替你搞到了,开心吧。” 银枝笑笑:“谢谢。” 瞎子都能看出她笑得勉强。 金世安脸上的笑也沉下来,不安道:“怎么了?” 银枝本已经把票收进钱夹了,听到他问话,又拿出来,板起脸,让他看车票上的日期。 “1月18号。”没错呀。 银枝说:“我们17号上午全部考完,你就迫不及待想让我回家了?” 金世安不是傻子,眼珠子转一圈就懂她意思了。 原来是不开心他让她早回家。 她想跟他多呆些日子。 金世安把她圈进怀里,哄道:“出来念一学期书了,我这不是想让你早些回家跟家人团聚么。” “……”银枝不语,脑袋乖巧地埋进他怀里。 “你要是真想我……”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办法,“就给我打电话。” 银枝没抬头,闷闷地说:“号码。” 他想推开她找纸笔写给她。但她依在他怀里,这是从未有过的依恋。他舍不得推。 银枝说:“你念吧,我记得住。” 于是他便念了,她默念两遍,记住了。 “如果我想你,会给你打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离开他怀抱,站起来,语气如常:“我去趟厕所。” 金世安觉得幸福得冒泡泡。 这车票真是没白送。 **** 期末考试正式开始的前一晚,话剧社正式举办庆功宴。 他们去市中心吃羊肉火锅。黎子牛知道银枝海鲜过敏的事,再三确认全部成员没有羊肉过敏现象,才敲定吃这个。 侍萍悄悄跟银枝说:“听说你病了,黎子牛就把这顿饭移到今晚上了。他还算有心。” 银枝点点头,想了想,转头与金世安耳语,让他今晚别找黎子牛麻烦了。 “你那么护他?”他语气不善。 银枝淡淡道:“人家本性也不坏。” “哼,你早就变着法护他了。” “……”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他们两的对话让侍萍听个正着。她笑着打趣:“看不出来金同学占有欲这么强烈啊。一般这种男人都有家暴倾向。银枝,以后他要是打你,你就找我。” 金世安不屑一顾:“你?你还不如银枝能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2 打。”他喝一口白酒,忽反应过来她前半句话,急眼,“我以后要打老婆,老子天打五雷轰!” 侍萍不理会后一句,高深一笑:“我打架不如银枝厉害,但打官司,你们在场的一个都比不上我。嚯嚯。” 黎子牛道:“废话。在场的就你一个法律系的。” 侍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竟站起来开始发名片,“来来,见者有份啊。我明年就毕业了,大家相识一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民事纠纷可以找我哈。” 她走完一圈,把最后一张名片放到银枝手上。 凌泰道:“你才大三就考到律师证了?” “怎么可能。”她撇嘴,“现在就当实习,拿你们练手。” 说是名片,其实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名片。纸上只要她的名字,传呼机号,以及家庭座机号。 她的真名和“侍萍”很像,叫梅萍。 梅萍说,她当初就是瞅准名字才选鲁侍萍这个角色的。鲁侍萍嫁给鲁贵之前姓梅。与她非常有缘。 十几张名片发下来,离开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将它们忘在桌上忘带走,或者被火锅油弄脏不想要。梅萍注意到这些,撇撇嘴,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多说什么。 吃了火锅,他们结伴去唱歌。一个大包间里,他们从张国荣唱到刘德华,从刘德华唱到张学友,都是清一色的男歌手。 银枝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兴致并不高。金世安想怂恿她,看她实在不乐意,只好作罢。 但是银枝说:“之前在医院,你不是唱了首歌。” 金世安以为是她海鲜过敏那从,懵逼:“我没唱过歌啊。” 银枝说:“你再往前推推。” 往前往前…… 想起来了。 他挤眉弄眼:“想听我唱?” 银枝也不掩饰,抬抬下巴:“去。” 金世安离弦箭般飞出去,点了这首歌,顶到最上面。 有人嚷嚷:“你怎么插队呢?” 金世安平息众怒:“就一首,就一首。” 上一首已经进行到尾声,金世安拿到话筒,试了试音,清唱两句: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他本就有一副迷人好嗓,如今在歌词的晕染下,任何深情都比不过他的十一。 “好!”现场有人鼓起掌。 抒情哀婉的伴奏响起,金世安开嗓,唱得好,目光却只看了银枝一眼。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 银枝知道他意思。 这么悲伤的歌,不适合他们两。 他唱这首,只是因为她想听。 相隔千里不能相见,对恋人来说有多痛苦,她好像有些感受了。 ***** 十七号的考试终于迎来尾声。 银枝学院放假迟,金世安十五号就考完试了,全身心地等她。 银枝提前半小时交卷,出来就看到金世安。 他替她背书包,自然地牵手,问:“下午怎么安排啊?” 银枝仰头看他:“你有什么安排?” “约会吧。” “具体点。” 金世安想了想,说:“去公园?” 银枝摇头。 “去大众巷吃东西?” “……”还是摇头。 “那去钓鱼?” “……”懒得摇头了。 “那你说,你想干什么?” 银枝埋头想了片刻,说:“去看电影。” “行啊。”金世安说走就走,“走,去电影院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银枝被他拉着,踉跄一步,磕到脚指头,疼得吸了口气。 他回过头,反过来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 碰上银枝嗔怪的眼神,金世安讨好地笑:“别气,我掌嘴,自己掌嘴。” 银枝揉自己脚踝,面无表情地看他扇自己耳光,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于是他们这对情侣的回头率达到了200%,异样的笑话的都有。 银枝不喊停,金世安也不停手。 终于,银枝挂不住了,说:“好了,我先回趟宿舍,我们再出去。” 宿舍无人,银枝放下书本,打开自己柜子的锁,从卫生间盒子里取出一包东西。 这是考试前,她找王乐乐讨要的。 东西装好,她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平平无奇。她再次疑惑,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为什么把故事背景设置地那么古早。 第一,与后期公路主线有关。 第二,我一直想写那种书信很慢,没有网络的年代的一个故事。 第三,和女主的身世有关。她的身世只能放在那个时候,放在现在说不通的。 我还有挺多脑洞背景都是90年代,真怀念我出生的年代。 第34章 旧结局 银枝锁好寝室门,一路小跑下去。金世安靠着光秃秃的树,牛仔裤洗得发白,指间夹的烟已抽一半,若不是半边脸还红着,他这模样其实相当好看。 见她下来,他踩灭烟。 银枝说:“快点走吧,今晚上还要赶回来。” 她需要赶明早上11点的火车,并且行李一件都没收拾。 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出了校门口,他们一路沿着黄河走。 只是这个河段的黄河并不黄,相当清澈。时不时有游鱼跃过水面,溅起的水波很快被水冲走。水鸟栖息在岸边,有的姿态慵懒,有的紧盯水面,专注于身为猎物的鱼。 银枝看着奔涌的河水说:“安子,我想看港片。” 金世安说:“行啊,看港片。” 银枝说:“我前年看了个电影,只看了个开头。非常想看结局,我给你说说剧情,你看你知不知道。” 金世安自诩阅片无数,港片更是看了个□□成,几乎没有落下的。 “说吧,主演是邱淑贞还是林青霞王祖贤?” 银枝细想了会,说:“好像是个日本人,还有个女演员姓叶。” 金世安意外,抱起胳膊:“你继续说。” 银枝大概讲了讲前面的剧情,后面她不知道了。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3 她说完了,金世安眉毛跳了跳,表情变了。 “……你真的想看?” 银枝夸夸其谈:“你不觉得香港人想象力非常丰富大胆么,坏蛋把自己的思维转换到机器上,让自己无敌。还好这只是电影,现实里肯定不可能。” 金世安没工夫听她感慨科技,抠抠后脑勺,想了想,又问她:“你为啥想看?” 银枝说:“被剧情吸引,想知道结局。” “那我告诉你结局,结局是坏蛋死了,死掉的好人通过机器人复活了。” 银枝反驳:“这结局需要你剧透?我需要的是过程。” “……”金世安支支吾吾,“可是这电影,这电影,”他总算找到个借口,“电影院没放。” 银枝主动挽起他胳膊,瞅他:“总有地方能看吧。” 这倒是。 金世安笑了笑,摸出烟:“那地方少儿不宜。” “我成年了。” “那也不适合女人。” “女的不让去?” 他哑口无言,放弃挣扎:“好吧,你跟我来。” ***** 与银枝不同,金世安初来兰州,却早把这座城市转熟了。他带银枝从大路转进小巷,又从小巷一直往里走,走到另一个街口。 终于到了。 这是一栋居民楼,楼道里黑压压的,没有一点光。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守在外面。他旁边立起一个小黑板:录像厅由此进,今日循环播放《英雄本色》《跛豪》《赌侠》。 字迹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甚至还有错别字。 这家录像厅,连门面和招牌都没有。 银枝表情淡淡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中年人警惕地看着他们,见是一男一女,便松懈多了。复低头干自己的事。 金世安领银枝上楼。他显然是熟客,连每层楼梯有多少台阶都知道,在黑魆魆的楼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银枝道:“看来你常来啊。” 她语气平常,金世安分辨不了喜怒,便说:“没有,高强推荐的这,只来过两回。” “学校附近不是有很多么,干嘛跑这么远。” “学校附近查得严。”他有些局促,“有些片子可能没有。” 到了二楼,总算有光照进来。 墙上贴满了各类电影海报,有的唯美有的热血有的露骨。 2楼的两间套房大门都开着,传出激烈的电视音效声和男人的喝彩,其中不乏处在变声期中的学生。 金世安听出来,放的是《英雄本色》。 金世安偷偷看银枝一眼,没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怯意,有的只是好奇。 他以前班上的女生都闻录像厅色变。 他们进了左边那间,一个丰满过盛的女人守在玄关处,烫卷发浓妆,喷浓艳的香水。见他们二人,她冷淡地问:“2个人?” 金世安点头。 “2块。” “要个包间。” “加钱。” “知道,说总数。” “20。”老板娘说,“这只是一场电影的价。” 金世安掏钱,道:“我们只看一场。” “看什么电影。” 金世安说出名字,问:“有没有?” 老板娘不屑地哼声:“老娘这不缺片。” 她走进身后的房间,应该是录像带库房。一分钟后,拿着一卷录像带出来了。 银枝朝声响处看了眼。 “别看了,走。”老板娘拿起一串钥匙,领他们去三楼。三楼的住宅被装修成了独立的房间,木板隔开,非常简陋。 与喧闹的二楼相比,这里安静的像医院病房。 他们进了其中一个。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银枝也发现2楼那个大厅环境特别差了。满地的花生瓜子壳,烟头,报纸。还有弥漫的恶臭味。 相对比来说,这个小包间的环境好多了。 一台彩电,一台可容一人睡觉的沙发,还有一扇小窗,紧闭着。 老板娘看了眼时间,没打招呼,“砰”地锁上门。 银枝:“……” 她被吓一跳,去摇门,门和锁都在响,就是不开。 金世安打开电视,把录像带插入放像机里,口吻淡定:“别摇了。” 银枝问:“她关我们干什么?” “为了防止警察突击。”他颇意味深长,“没别的意思。” “……” “到时间她会放我们出去。” 电视渐渐出现画面,金世安问她:“音量合不合适?” 此时银枝的心已经不在电视上了。她站在门边,顾左右而言他:“刚刚那个老板娘,看起来,很厉害。” “是啊,很厉害。”金世安笑着说,“大哥的女人,能不厉害么。” “……”银枝猜测,“黑社会?” “我开玩笑的。” 金世安调好电视,站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 三楼,视野不算太好,房屋灰蒙蒙的,树也是灰的,一点都不好看。这座城市的繁华在远处,眼前没什么风景。 “刷”。他拉上窗帘。 窗帘布黑而厚,光线隔断,小房间的空气一下便狭厄了。 金世安指着沙发,似笑非笑:“坐啊。” 电影已经开始了,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团着一个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这男人是中东 石油大佬的儿子,生活糜烂,花团锦簇,可谓酒池肉林。 金世安没看镜头,看着她。 银枝弯弯嘴角,方才的那丝不自在已经不见踪影。 她取下书包,把它抱在怀里,坐上沙发,坦坦荡荡地,认真看起电影。 随后金世安也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无处安放,最后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出烟盒。 正要打开,想起她在身边,遂重新盖上,放回衣服口袋。 电视光线不算太亮,屏幕上有跳动的噪点,像蝌蚪闪了尾巴。 金世安早在家乡小县城看过这电影。三个女主角,有身材有脸蛋,非常符合大众审美。当初他和一帮兄弟看得脸红心跳。但这部三级片还算有剧情的,限制级画面算少了。等他阅尽千片再回头看就觉得清水了。 但是…… 和女朋友一起看,也算情趣。 明明电视有声音,金世安却觉得很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听到身边人每次呼吸。 气息吐纳,含苞待放。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4 他有些后悔来这里。明明知道自己是一团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哦。”银枝忽然开口,惊讶地说,“原来我看的是剪辑版。” 她指着电视里死亡的全.裸.女人:“我记得没有这个镜头。” 难得的,他没有搭话。 银枝转头看他,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金世安有很大反应。 火星骤然降落。 他几乎是粗鲁地拉近她,堵住她唇,辗转反侧时,两人都忘了闭眼。 吻够了,他呼吸沉重,在她颈项间嗅着。他似乎偏爱她的脖子,纤长直挺,抬头时是骄傲的天鹅,低头又有水莲的娇羞。在不方便扒衣服的冬天,这儿她的气息最浓,若有若无的酒香,叫他沉醉。 他耳朵贴她胸脯:“你心跳好快。” 银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手向上探去,解开他外套的前两颗扣子,只隔着毛衣触他胸脯。 “你的也是。” 他迅速抓住她手,低沉道:“银枝,我们不在这,换地方。” “为什么?” “这儿脏。” “没关系。” 她的呼吸就在他眼睛前,都是催情的药。 他还僵持着,理智与欲望做斗争。 右手还被金世安抓着,银枝说:“你先放开我。” 他没动。 于是她单手拉开书包拉链,艰难地从里面取出钱包,打开,用牙齿叼出一个小包。 包装是纸做的,与唇接触没多久,便濡湿了。 她就叼着这个东西,与他对视。 热情,赤.裸,挑衅。 再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放空一切。 他脑子里“轰”然一声,什么东西都崩塌了。 ****** 整个过程,银枝没有感到疼。 从没有过的体验,让她哭出来。 知道隔音效果不好,也知道这层楼没什么人。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喊叫。天知道为了这刻她做了多么久的思想建设,如今真正将自己交付出去,她却一点都没感到轻松。 还好他为她构筑了一个世界。 虚构的世界那么愉悦,她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金,金世安,我叫什么?” “银枝。” “不,别这么喊我。” 他改口:“阿银。” 绚烂波涛归于平静时,电影也接近尾声。 银枝早备好纸,替自己清理下身。她穿好裤子,说:“我去拉窗帘了?” 金世安点点头。 窗帘拉开,房间亮起来。 她回到沙发上,脱鞋,与他紧紧挨在一起。 她心里远不如脸上平静。她在等他提问。 她甚至已经想好回答的说辞。 而金世安什么都没问。 他意犹未尽似的,揽住她:“舒不舒服?” 她脸上还有高潮后的余韵,这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下次换个好点的大床,我让你更舒服。” “……”银枝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他自言自语:“再找个有地暖的。没地暖空调也中。” 因为这屋子温度太低,为了防止感冒,他们没脱衣服。 他本有些遗憾,不过让银枝舒服了,他自尊心爆棚,且极大骄傲。 这可是他第一次实战演练,能吹一辈子。 金世安春风得意,下意识又想摸烟。 抽出一半,又想放回去,岂料银枝说:“抽吧,给我一根。” 她从没在他跟前抽过烟。导致他几乎都忘了,她会抽烟的事。 金世安的烟盒里只有一根了。他说:“要不给你?” 银枝笑笑,捞起靠沙发的书包,找出烟盒。摸不到火柴,她偏头:“借个火,男朋友。” 她的烟盒已经有些破旧了,可是里面的烟只少了一半。 银枝说:“这盒烟,还是你给我买的。” 金世安笑道:“记这么清楚?” “当然。” “这么久了,你还没抽完?” “嗯。”她缓缓舒气,“我会抽烟,喜欢抽烟,但不会沉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该怎么骗评论呢;】 第35章 旧结局 电影结束,老板娘准时上楼来,开锁放人。 银枝和金世安站起来。 包间里还有残留的靡靡气味,老板娘面不改色,径直打开窗。 金世安牵银枝手:“走吧。” 他们走到门口,老板娘客气地笑:“年轻人,欢迎下次再来啊。” 他们没回话,踏入漆黑的楼道,一路下楼,回到路口。 时间是下午四点,天都还没暗下的迹象。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回去的路上选择一家旅店。 这家旅店开在主路边上,装修典雅大方,环境整洁干净。金世安挺满意这环境,便对前台小姐说,开一间钟点房。 前台小姐道:“我们钟点房只能住到6点。”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呆2小时。 够了。 金世安说:“开吧。” 银枝赶在金世安掏包前递钱,前台已经接了,又被金世安责令退回去,自己付了钱。 “我有钱。”银枝一时无语。 金世安收好房卡,拉着她进电梯:“跟我在一堆,不需要你花钱。” 刷卡进屋后。金世安没说话,一头栽在床上,银枝默契地钻进浴室,关门放水洗澡。 门上有安锁,但她没用。 这家旅店有地暖。 …… 室内气温到26°,盖上被子他们都觉得热了。 哪怕被子下的他们□□。 银枝掀开被子:“我再去洗个澡。” 这次她上锁了。 镜子里她身上布满痕迹,她抚过一处,静静欣赏。 这是他给她的痕迹。 洗完澡出来,金世安拍拍枕头:“来,还有半小时。我们说会话。” 银枝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床头:“你说。” 他没说话,笑着将她按在床头亲了口,才说:“你等我,我也去洗个澡。” 等他出来,银枝已经抽完一支烟。 金世安裸上身,甩甩湿发,抽出她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她眯眼,目光在他胸前腹肌上停了会,转开眼。 气氛不知怎的,就静默了。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5 金世安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 “阿银。” “嗯?” “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他一字一句,立下箴言,“我金世安,会尽我所能对你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边。” “……” “如果我说了假话,我不得好死。” “……” 银枝竭尽全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像在看电影。电影里的好人出现在现实里,让她恍若生在梦中。不敢置信。 银枝不敢看他眼睛,“你不必这样。” “我不是糊弄你。” “我不值得你这样,我又不是……”话说到这了,她如鲠在喉。算了算了,他也许已经知道了。 “那……”她轻轻说,“以后开个旅店吧。” “?” 她笑了:“带空调和地暖的。” ***** 六点钟,保洁准时在外面守着。她以为里面的人已经走了,便刷卡进去了。 正好与开门的银枝碰头。 退房后,他们去吃了晚饭。晚饭吃完天已全黑,银枝说:“我该回去了。” 金世安看了下时间:“还早呢,才七点半。” 银枝说:“我行李还没收拾。” 一下午的约会竟然过得这么快。 金世安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学校已经空了大半,听着行李箱的咕噜声,银枝恍惚间,好像回到刚开学那一天。四海八方的学生从各地用涌来,一派欣欣向荣。 转眼都五个月了。 弹指间的工夫。真快活。 “明天,你送我么?”宿舍楼底,银枝问。 或许是他错觉,或许爱意渐深,他在她眼里看到浓浓的眷念。 “送。” 他恨不得跟她多呆会,必然是要送的。 也许是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一月别离,即使和银枝困了两觉也没让金世安有多兴奋。相反,他相当烦躁。 413的兄弟都能看出他的焦虑。 罗子默说:“出去了一天,怎么你气质都不一样了。” 闻言,金世安才笑了下。 高强猜测道:“看这笑的,有猫腻。” 金世安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 高强道:“看他这纵欲过度的样子。” “哐当!” 一只有里的腿踹倒他的椅子,高强整个人坐地上。 “哎呦。”高强捂屁股,指金世安鼻子,“你现在还横,我告诉你,接下来一个月有你难熬的。” 都是男人,金世安自然知道难熬在哪。 食髓知味。尝过银枝这杯酒后,他心猿意马欲望难平。 这不,刚与她分别就想她得紧了。 ***** 第二天他早早找她去了,替她拿行李,送她去车站。 她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中型手提包。 他开她玩笑:“昨天收拾一晚,就收拾这点东西?” 银枝没理会。 “轻点也好。”他说,“你省事不累。” 火车站依山而建,人头攒动,拥挤不堪。金世安带银枝检票安检,一路送她上车。 整个早上银枝的话都不多,一路上由金世安找话题。他明明不是话痨。 银枝的缄默,他只当是离别的不舍。 上火车之后,金世安替她找到座位,把包给她扔行李架上,温柔地跟她说:“好了,快回家了,你开心点。” 银枝露出一个笑。 虽然这个笑不好看,但总比哭丧脸好。 来来往往的人都挤着他们,金世安被撞得火大,当着银枝面不好发作,便说:“我先下去了。” 银枝摇头,神色如常。 “乖。”他捏她脸,动作亲昵。 银枝摇头,轻咬下唇。 “阿银。”他摸她头顶。柔软的发散出洗发水的味道,昨天曾与他纠缠在一起。 她点点头:“你走吧。” 车厢太挤了,导致连俯下身吻她都没法做到。 他说:“那我走咯。” “走吧。”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嗯。” 最后看了她两眼,她低头积压太阳穴。 金世安转身,挤过人群,下车。 银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堆里,忽然,她站起来。 她追下车。 金世安还没走,他在车外的送行队伍里找她。她的座位在月台另一个方向,所以他不能跟她透过车窗说话。 他身高太明显,银枝一眼就看到他了。 看到她,金世安愣了下:“怎么下来了?” “车等会才开。”她笑了笑,“下来跟你说句话。” 他眼里都是笑意:“说吧,我听。” 她没说话,在送别的月台踮脚吻了他。 金世安愣了下。 “开学见。” “嗯,才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对啊,很快。 银枝说:“你现在就回去吧,不用等车开。” 情况颠倒,这次换他不干。 银枝半哄半要挟,金世安可算出站台了。 这次她没留恋他的背影,转身登上车。 一个女学生占了她的位子。银枝拿出车票,让她起来。 女生不乐意。银枝不想跟她讲道理,重复道:“你起来。” 突然一道力推攘她。 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他凶悍道:“臭婆娘,给你脸不要脸。坐这昨晚是给你面子。” 女生不多言,只偷乐,看男生的目光充满崇拜与爱意。 银枝不卑不亢,直视他:“不好意思,我脸皮薄,你们这面子我要不起。” 言外之意,你们脸皮厚。 “你!”男生作势要打她。 银枝说:“劝你快起来,不然我就叫乘务员了。” 她手上有车票,无论怎样她理都不亏。她不怕把事闹大。 女生骂骂咧咧起来了,剜了她一眼,和男生一起走向别的车厢。 银枝没把这眼神当回事,检查座位没异常后才坐下。 从此刻开始,她必须把对金世安的依赖彻底抛弃。 ***** 到县城是下午五点的事。已经没有回镇的班车,银枝自然在县城住了一晚。 县城天气阴冷,旅店的被子也薄,她半夜被冻醒。 寂静的夜里,她鼻塞了。 翌日出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6 发前,她先去了药店。 她高中在县城上的。全县只有县城有高中。银家奶奶鼓励她上学,将她送到县最好的高中。条件有两个:成绩必须年纪前十;每月至少回家一次,寄两封信。 银枝没有去县城最负盛名的药店,转而去了一家小诊所。诊所里有个长发女生,正在看电视。 她是银枝高中关系最好的同学,叫胡青。 半年未见,两人叙了会旧。 “我去学医了。现在不是放寒假了么,就回来了。” “对,我在北京。” “我听说你学校对不起你的分数,真是太可惜了。你当初志愿怎么填的啊,杨老师都没给你些意见?” 说着说着,胡青发现了:“你感冒啦?” “嗯,来买点药。” 胡青道:“好嘞,让我这个未来大医师给你配副感冒药。” 银枝顿了顿,道:“我还想买味药?” “什么呀。” 银枝左右看了看,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 胡青一愣:“这是处方药,不能随便乱开的。” “求你,帮帮我。”银枝恳求,“只有你能帮我。” 胡青又愣了下:“你失眠?” “嗯,我严重失眠。” 胡青心思单纯,拗不过银枝哀求,卖她一瓶,反复叮嘱:“千万不能一次吃太多,不然要送去医院洗胃的。” 银枝感激道:“谢谢,我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该怎么骗评论呢………求支招 第36章 旧结局 乘坐乡村大巴到镇后,银枝去一个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打回村里去。 整个银家村只有两户人有电话。一是村长办公室,二是做生意的王大娘。 银枝把电话打到王大娘那去,麻烦王大娘告诉奶奶一声,她今天到家。 王大娘又惊又喜:“枝丫头你回来啦?大学生回来啦?” 银枝“嗯”了声。 王大娘说:“你在镇上等着,我让我家那个接你去。” 王大娘是第一个将商品经济带进村子里的人。公社破产后,她远见卓识,与丈夫一合计,买了辆废旧拖拉机,开始来往村镇之间,倒卖农药化肥赚差价。一来二去,成了村里唯一的万元户。 后来她又扩大店面,卖些日用品和烟酒,生意更上一层楼。 银枝是她看着长大的。 王大娘喜欢她。她也是知道的。甚至,她父母的许多故事都是王大娘告诉她的。 “你爸妈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每次见面都斗嘴。你爸爸唱歌好听,你妈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村里人都说,光会唱歌不会种地有屁用,还不是没本事。结果你妈就喜欢,没一年工夫,就有你了。” ***** 银枝乖乖在镇口等。 一等两小时。 王大娘的丈夫开空的手扶拖拉机风尘仆仆而来。没有通水泥公路,拖拉机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银枝爬上车,笑道:“辛苦你了,四叔。” 银军辉在自家排行老四,村里后辈为表尊敬,都叫他一声四叔。 “辛苦啥呀,接大学生回去,是俺上辈子修来的那啥,福分!哈哈。” 乡音质朴,银枝忐忑的心情多少得到平复。 银军辉问了她许多大学的事,银枝一一耐心解答,甚至主动告诉他些趣事。有的是真实,有的是瞎编。 无论真实与否,银军辉都觉得新鲜。他喟叹道:“当读书人真好啊,俺家那调皮的就没这福气,去北京给人搬水泥盖房子,真是气坏俺了。” 考上大学就意味着鲤鱼跃过龙门,好像从一个阶级跳到另一个阶级。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在农村十里八乡出一个大学生,甚至可以被称为传奇。 银枝在学校里感受得分明,就算性别专业家庭背景不一样,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自信又朝气。 包括金世安,他也没免俗。 他甚至还些狂气。 银枝说:“你家里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还到外面去?” “他想出去闯闯。他说俺们村子和县太小了,不够他发展。哈哈,你说他读书都读不进去,还想发展神马嘛?” 银枝见的世面还不多,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拖拉机速度不快,可是路边建筑和植被还是越来越少,山川变沟壑。鲜少经雨水滋润的尘埃扑鼻而来,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奶奶还好么?” “好。当然好了。”银军辉说,“她那把老骨头哦,人老心不老,现在村里都没人敢惹她。” “哥哥还好吗?” “你哥啊,当然好啊。还傻里傻气的。现在你奶奶都不让他出门了。” 银枝微愣:“为啥啊?” 银军辉愣了下,怔怔道:“这个,俺不方便说。” 银枝更好奇,谆谆善诱:“怎么回事啊,四叔,你告诉我,我不说出去。” 四叔还是不说,一张黝黑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更显得老实巴交。 银枝想换个方法问。 银军辉回头看她一眼,说:“枝丫头,你这次回去,一定要注意听你奶奶的话。” 在路上又颠簸了一小时,总算到达银家沟。 王大娘早把银枝回来的消息散发出去了,农闲的村里人都在村口迎接,顺便看热闹。他们稀奇大学生念了半年书后是什么样,和种地妇女有没有区别。 然后他们就看见端坐拖拉机后的枝丫头,气质文静内敛,不苟言笑,笑也不露齿,与大大咧咧的庄稼人是两种味道。 “喝过高级墨水的就是不一样。”不知是谁说。 一个女人说:“她一头长辫子给剪了真可惜。” 角落里,与银枝差不多大的男孩冷笑道:“念大学有啥用?她还不是得嫁回来,切。” 他爹敲他脑壳:“你就念书没本事的,还笑别个?” “切。谁稀罕,一个女人。”他说,“你教训我还不如反思怎么给我找个聪明老婆!” 一众乡民,各怀鬼胎。 银枝下车,与他们微笑打招呼。 王大娘捧她脸打量,含泪道:“枝丫头胖了。” 银枝说:“你也是。” “嘿嘿,我胖点没什么,你可千万别学城里人减肥。” “嗯,我不学。” 银枝在人群里扫了眼,问:“奶奶没来?” “没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7 有呢。”王大娘粗糙的手紧握她,“走,我送你回去。” 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散去,银军辉去停车,王大娘和银枝慢慢往家走。 熟悉的院落随路口转角出现在眼前。银枝开始举步维艰。 王大娘感受到她的迟疑,便道:“丫头,如果你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去找我。” 银枝点点头:“谢谢。” “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陪你?” 银枝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王大娘,谢谢你。” ***** 银奶奶在院子里弯腰推石磨磨面。她已累了两小时,正考虑要不要歇息,就看到站在篱笆墙外的银枝。 奶奶已年过六十,确实很老了。乌黑的头发半白,额头皱纹更深,力气也不如以前大。但她站直的时候,还是硬气的,脊梁不能弯,就像不走回头路。 她就直着腰打量银枝,足足半分钟。 银枝弯起嘴角,喊了声:“奶奶。” 银奶奶又眯眼瞅了她会,才说:“是银枝啊。剪了头发换身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了。” 银枝没说话。 “站在外面干什么,你又不是外人。快进来吧。” **** 银枝不是空手回来的。她在县城给奶奶买了礼物。 银奶奶睃了眼新棉袄,语气淡淡的:“我有衣服穿,你买这些干什么?”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喜欢。银枝笑着说:“这是孙女的一片孝心。” 银奶奶把衣服放在炕上,问:“你给你哥哥买东西了吗?” “买了。”银枝从包里翻出另一件深色棉衣,“这是给哥哥的。” “难为你有心了。”奶奶颇欣慰道,“你哥哥没白疼你。” 银枝低着头,扯唇笑了笑。 “你一走五个月,连个电话一封信都不给家里。太不懂事了。”奶奶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不过现在你也大了,你别怕,我不打你。” “……” “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正月十六。” 奶奶站起来,“你哥哥想你想得都疯了。你回来只呆一个月,要多陪陪他。” 她走到门口,没听见她答话,回头,沉声:“听到了吗?银枝。” ***** 送走银枝,金世安在照相店呆了半日,在一百多张胶卷里精挑细选,选了三十六张洗出来。 “完美!” 又掏钱买了个相册,亲手将照片装进去。 这真的是一份完美的新年礼物。等开学了他就送给银枝。 金世安将自己感动了个彻底,做梦都幻想银枝收到相册会心花怒放,笑成一傻子。 413里,除秦少言外,金世安第一个回家。其他两人一个不想回家听妈妈唠叨,一个要在校陪女朋友。 陈珊准备考研,放假不回家。 金世安回家没人送行。他乘火车往西走,出甘肃入青海,到西宁就得下车了。随后坐班车,走s101省道南下,经6小时车程,到达玛沁县。 玛沁是果洛藏族自治州的政府驻地,紧邻四川阿坝色达若尔盖。黄河的第一股流水便来自果洛的雪山和降水。 金世安的父母都说,这是个好地方。 二十年前,知青反乡热潮高涨之际,金世安父母却自愿入藏,从事国土测绘。 青藏高原活在大多数人视野之外,好像是第三个世界。那个世界上的一切,与平原的人们无关。 但它的神秘复杂吸引了第一批人进它怀抱。其中就有金世安父母。 金世安尚在襁褓中时,他父母便克服重重困难参与了羌塘无人区的测绘工作,甚至差点将命丢在那里。 这对夫妻相当有觉悟,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 他们给家里写信:“致我亲爱的家人,我和依云非常想念你们……我们不能走,这儿需要我们。国家也需要我们……” 五年之后,金世安奶奶病故,在老家再无亲人。夫妻两便将他接来。政府给他们两拨了套两层楼的房子,一家三口正式在这安家。 对于孩子来说,一推开家门便是广阔的草原,这比高楼大厦让他愉快得多。 从奶奶去世的伤痛里走出来后,金世安便爱上这里,一晃就是十五年。 ***** 到达县城时天已黑。夜晚温度骤然降到零下,冷风呜咽,县城寂静空旷。如果不是几家商店还营业,几乎是座死城。 县城不大,金世安走路回家。 他养的藏獒远远便嗅见他的气息,狂吠起来,吼声低沉,不似其他品种的嘹亮。 他妈妈史依云听到狗叫,走出来,看见儿子,未说一句话,眼眶便湿了。 “妈。”金世安喊了声。 史依云笑骂道:“回来也不说一声,白疼你了!” 金世安嘿嘿傻笑:“爸呢?” “去西宁开会了,过两天回来。” 前两年,史依云便退休了。五年前,金世安父亲金壑因年纪大和伤病而转到二线,在地理信息测绘局担任重要职务。 “哎呀,早晓得我就在西宁等他了,还能蹭个车。” “谁让你回来不打招呼的。”史依云要替儿子拿行李,金世安不让:“我自己来。” 史依云也就随他了。 她看着儿子进门都需要低头了,感叹儿子真的长大了。 三天后,金壑出完差回到家,看到金世安,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谁啊?” 金世安:“……” 史依云说:“你老年痴呆了吧,该退休了,儿子都不认识了。” 金壑“哟”了声:“儿子啊。” 金世安脸一横:“老头你有话直说。” “好,爽快。”金壑往沙发上一坐,自带老子气场,“我们来算算,你念这一学期书,花了我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一直在208和209之间徘徊,非常好笑了。 这篇文离完结还早呢,别担心,哈哈哈哈 第37章 旧结局 金世安愣了下,知道他老子找他是为了啥了。 他没有抵账,气势却不减:“那钱是我向你借的,以后会还。” 金壑没关心他拿什么还,毕竟他的秘书告诉他,他账上确实持续有钱进入。那是金世安做家教的收入。 他关心的是:“你以前天天泡录像厅也没见你花那么多钱,说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8 ,这次拿钱干什么去了?” 金世安双唇紧闭,没回答。 史依云云里雾里:“你们爷俩,在说什么啊?” 金壑脱羊毛大衣,愤愤然:“你养的好儿子,前段时间找我借钱,一借借3千。” 史依云吓一跳:“三千?儿子,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金世安说:“也没干什么。就是给你买点首饰。” 说着,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紫色绒布包:“妈,给你。” 史依云在藏区呆了二十年,佩戴的首饰多少藏族化了。小包里汉族风格的首饰,勾起她无限怀旧情绪。 在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金世安适时道:“妈,你开心吗?” “开心,开心极了。”史依云被哄得高高兴兴,“妈没白疼你。” 金壑黑脸。这么容易就把他妈给打发了? 史依云注意到丈夫脸色不对,便说:“儿子买来送我的,你臭脸什么?你都没送我这么多首饰呢。” “我……” “你你什么你。儿子,这钱你就别还他了。就当他出力买的。真是的,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儿子体贴人。” “……”金壑彻底无语了。 金世安偷乐。 忽然家中电话响了。夫妻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金世安便如离弦之箭飞去接了。 “喂。” “……” “爸,找你的。” 金壑说:“谁啊?” “扎西叔。” 金壑轻斥:“吃饭都没见过你跑这么快。” 金世安遮掩掉脸上的失落,反驳说:“我要是跑得不快,就没我了。” 正在把玩银质耳环的史依云闻言一愣,暗中观察金世安的脸,渐渐地,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晚上,史依云与金壑躺在床上,聊了会局里来的新人,又聊了会四川那边若尔盖的见闻。说着说着,史依云话锋一转:“你觉得咱们儿子喜欢哪样的姑娘?” 金壑“哼”了声:“我看,八成随我。”他捏了下她下巴,“喜欢你这样的。” “别闹。”史依云笑着躲开,“我觉得儿子应该是恋爱了。” “啥?”金壑下巴差点掉下来。 “谈恋爱花销大,正常。而且他给我的那些首饰,一看就是年轻人喜欢的款式。那姑娘应该嫌贵重没有收,所以……” 金壑“噗”地笑出来:“哈哈,所以你就是个回收站。亏你还拿那小子当宝。” 史依云踹他一脚:“那也比你这死鬼强。” “谈对象就谈对象呗。那是他自由,我们又管不着。” “要你说。”史依云兴奋地笑,“儿子还打算瞒着不告诉我们。” “瞒着正常,他从小对感情这事脸皮就薄。他要瞒,我们就当不知道。还可以逗他玩,可比直接说穿有意思多了,哈哈。” ***** 很快,金壑便付出实践,逗金世安玩。 牧区的一户藏族人与金家有很深的交情,金壑休假这天,他们请金家全家去做客。 金世安自然得跟随。 金壑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金世安,道:“儿子,你次多叔几年没见你了,你精神一点。” 金世安懒懒看他一眼,挪动屁股,稍微坐直了些。 “你还记得次多的小女儿卓玛吧?” “嗯。” 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曾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 “那丫头现在长开了,模样漂亮美不胜收。这次去了你多留意点。要是合适,爸就帮你把这门亲定下来了。” 金世安:“……” 史依云:“……” 金壑眼神飞过去,示意史依云不要出声。 金世安扶额头:“老头你没吃错药吧?” “你说什么呢!很希望爸得病是吧?没良心的。” 金世安无奈道:“不用了,爸,我不喜欢藏族姑娘。” 金世安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几天以后,他爸又杀了个回马枪。藏区的公务员放假,有一个汉族小妹妹行李多,拿不了。金壑见了,热心肠地把电话打给金世安,没说原因,只让他来一趟。 金世安到了后,发现是帮美女搬行李。本来举手之劳也没什么,但他爸在一边指指点点,句句话意有所指。 “这个汉族姑娘啊,东西太多了;你年轻有力,长得帅,又有爱心,帮人搬到车站去一下。” 一席话让人小姑娘成功注意到他,短短五分钟,从身到心都迷恋上了。 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到车站,话没停,把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的人生都介绍了个遍。 金世安一言不发地听,把她送上车,跟她挥手再见。 小姑娘喜滋滋的:“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金世安说:“我叫周朴园。” “啊,谢谢你啊周朴园,谢谢你送我。” 送走小姑娘,金世安回头找他老爸算账。 他老爸很委屈似的:“你咋啦,我不就是让你帮别人搬个东西吗?也没怎么你啊。” “干嘛叫我去?” “因为你天天在家呆着,够闲嘛。” *****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金世安为了证明自己不闲,背上画板自己开车去草原深处写生。 他生活的这个地方高寒缺氧,海拔四千米。不适合人类居住,却有绝美的风景。 冬季牧区的草场都枯黄了,牛羊食物少。他们不得不竞争,吃食都比平时勤快些。 车外是呼啸的平行风,将他的画纸吹得稀巴烂。他回车里拿新纸,再出来的时候,天下雪了。 他早该猜到,今天天气阴沉,是要下雪的。 金世安想起和银枝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他想起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陪她去剪头发,那也是个下雪天。 不一会儿,草原便被素雪包裹。金世安趁路面没结冰开车回家,但路上遇到童年玩伴尼玛。 尼玛邀请他去自家帐篷做客。 金世安正好躲金壑,在尼玛家住了三天,直到除夕前夜才回家。 他以前经常这样夜不归宿,因此他父母倒也习惯了。 这次金壑和史依云依旧没教育他。他背着画板就往楼上走。 谁知他爸爸悠悠道:“你不在的这三天,有电话找你。” 话音刚落,金世安就顿住了。 “男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59 的女的?” “女的。” 金世安埋头,微不可查地跺脚。 金壑的声音一下就变了,哈哈大笑:“骗你的。傻儿子。” 金世安:“……” 他真受不了这个智障爹。 史依云拍金壑大腿,示意他别太过火。 她走温柔路线,“来,儿子,跟妈妈说说,是不是恋爱了?” “是。”这次金世安懒得隐瞒了。 “那女孩怎样啊?” “非常好。” “叫什么名字?” “银枝。” “多大啦?” “18。” “发展到哪一步了?” “……”金世安不说话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妙。 这时,金世安郑重道:“爸妈,我要娶她。” **** 除夕夜,在玛沁县的汉族人在酒店包下酒席。他们在这的亲人少,因此不能回家的,年年都在酒店一起过年。 下午六点,金壑与史依云都收拾好穿戴了,见金世安没有任何准备,不由奇怪。 金世安说:“你们去吧,我在家守着。” “怎么啦?肚子不舒服?” 他回答他妈:“不是。” 金壑抬抬眼镜,露出洞察一切的笑:“那你就在家守着吧。可注意点,千万别把家拆了。” 说完,他走出去。史依云看了眼他背影,跟儿子说:“中午还有菜,你自己热热吧。要是不够,就煮点饺子,或者泡面都行。” 金世安点点头。 史依云追出去,责怪金壑:“大过年的,干嘛让儿子一个人在家里。怪可怜的。” 金壑说:“我们在家才是坏他好事。” “怎么说?” “他肯定在等那女孩儿电话。” 都过年了,小情侣间,再怎么困难,总得通个电话。 高原上的小县城年味没有内地那么浓。金世安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小,堪堪能听清的程度。 一九九五年的春晚有无数经典节目。《如此包装》里,赵丽蓉顶着腰伤跳舞;他的昔日女神孟庭苇唱风中的云雨;年轻的刘德华酿造一碗忘情水;各大歌舞团轮番争奇斗艳。一直到午夜的《今夜难眠》,电话一直没有响。 金世安关掉电视。 从放假到现在,他没有银枝的一点消息。 凌晨一点过,他爸妈回来了,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他,奇道:“怎么还不睡?” “守岁。” “快睡吧。明天还要拜年。” “我等会睡。” 金世安不曾合眼,一直等到三点。 主卧里,史依云注意聆听外面动静:“儿子还没睡呢。” 金壑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道:“那女孩没给他打电话,他在跟自己较劲儿呢。” “你说那女孩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儿子?不然连个电话都不打。” “咸吃萝卜淡操心,打不了电话的理由多了去,你凭什么敲定是她不喜欢你儿子?”金壑楠楠道,“我们儿子又不差。” “……”史依云哭笑不得,“是谁以前在儿子拿回来不及格试卷后追着他打的?” 往事历历在目,金壑最喜欢骂的就是“没出息。” 金壑说:“我们儿子是头倔牛,你越跟他反着来,他越跟你来劲。所以我是在激励他。” 金世安低着头,困意上涌。 分针秒针不停走动,他没有睡。 他的第六感挺准的。 银枝一定会给他打电话。 “铃铃铃——” 电话响了! 他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铃铃铃——” 它还在响。 金世安如梦初醒,长臂一伸,捞起听筒。 他这边很静。那边亦是。 他听到对面轻微的呼吸声,仿佛一根鱼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牵动他所有感官与神经,甜蜜又焦虑。 他喊:“阿银。” “噗嗤。”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快完了,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是的,猜对了!!! 第38章 旧结局 真的是银枝。 金世安放松下来,笑道:“直觉。” “是么?” “我第六感很准。” 银枝笑了笑,问:“这么晚了,你是没睡?还是已经睡一觉了?” “没睡。” “干嘛不睡?” “等你啊。”他说,“你呢,还不睡?” 默了默,银枝说:“前半夜,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吃年夜饭吃了大半宿。我没办法溜出来找你。” 金世安羡慕道:“真好,人多热闹。”他顺手摸烟,“你不知道我们镇上才一万多人,冷清得要死。” 银枝被他逗笑,继续说:“这不,后半夜他们都睡了,我才有机会偷跑出来。”她顿了顿,“没想到你还在等我。” 金世安听出她声音异常:“你嗓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冒了。就回家那天,在县城住了一晚,感冒了。断断续续的,半个月都没好。”她咳嗽两声,“看吧嗓子干干的。鼻子也是堵的。” “怎么一回家反而不会照顾自己了你。多喝点热水,多吃点药。” 银枝“嗯”了声,“放心,开学前肯定能好,不会传染你。” 金世安觉得今晚的银枝怪怪的,可是很乖。 对。 怪的原因,就是她今晚太乖了。 他觉得,她应该是想他的。 于是他问:“你这么千辛万苦地溜出家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啊?” 还能为了什么? 银枝说:“因为想你。” “……” “你呢,想我不?” 想。 想到骨子里了。 无边夜色和直白情话最醉人。 霎时间,他想瞬移到她身边狠狠抱住她。 没有沉默多久,银枝便问:“这半个月,你那有什么趣事么?” 这个问题打开了金世安的话匣子。他搜罗许多趣事,一一告诉她。这些事她都为所未闻,仔细听着,没有搭腔。 最后金世安没说的了,就把父亲对他的整蛊说了出来。 银枝听得发笑,没想到金世安父亲那么有意思。 金世安想起他对父母许下的承诺,说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0 :“等明年过年,我带你回我家。” 银枝说:“去你家干什么?” 本来想说见父母,但话一出口,就变成:“看雪。” “看雪?” “对。”他将错就错,“牧区草原的雪,你还没见过吧,天和地都是白的,特别好看。” 他除了好看就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在大脑词库搜刮半天,毫无所获。 “反正,就是很好看。” 接着他给她介绍果洛。位于青海四川交界,往南走就是甘孜阿坝,往东走就是若尔盖。 “若尔盖你知道么?就是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草地。” 银枝笑道:“你知道会宁么?” 金世安:“?” “就是红军顺利会师的地方。” “哦!”他恍然大悟,“以后我要去。” 银枝道:“你不用去,我不住那。” 是的。他替她买过车票,精确到县。她家确实不住会宁。 金世安说:“那就这样,你先来我家,我再跟你去你家。” 银枝想了想:“再说吧。” “……” “好了。我得挂了。再见,再见,安子。” ***** 这通电话后,金世安更想银枝了。 所幸大年初三以后,银枝来电变频繁了。 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后来她都是白天打来。 金壑和史依云也看出儿子动了真情。每次那女孩打电话过来他都笑得像二傻子。 “我就奇怪了,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把我儿子收的服服帖帖。” 金壑瞥她:“你说说。” 史依云笃定:“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肯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 金壑笑道:“我说过我儿子随我,你看你是不是娇滴滴类型的?” “怎么不是了?” “呵,洗洗睡吧。” “……” 一直到正月初十,金世安接到电话,银枝说:“我已经在学校了。” “什么?”金世安没反应过来。 “我在学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当天金世安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走人。史依云不可置信,跟金壑抱怨:“这可不是有了老婆忘了妈。” 金壑说:“那多正常,我妈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你贫!” “儿子又不可能跟我们过一辈子。淡定点,你不是还有我么。” 金壑夫妇对金世安采取的是放养政策,只要不图财害命,都随他去做。 十二号晚,金世安走出兰州火车站,就看到站在风中的银枝。 大概是他错觉,他觉得银枝更瘦了。她双腿并拢,站姿挺拔独立,灯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堪堪到他脚前。 银枝微微笑着,不热情也不冷落,但眼睛是欢喜的。 金世安愣了愣神。不知为何,他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招手说:“你傻了?快过来啊。” 小别胜新婚。 这晚他们没有回学校。 金世安有倾诉不完的爱要做。银枝承受着,包裹他,超乎自己想象的热情。 事后,他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她面对墙壁背对他,脸上有落不完的水。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他们躺在床上做浅显的交流。 “你这么早过来,你爸妈没说什么?” “我爸妈才不管我这闲事。” 她“嗤”地笑出来:“不管闲事还帮你找汉族姑娘。” “……” “喂,你也取笑我?” 他故意扰银枝胳肢窝。银枝跟大多数人一样怕痒。 她笑得喘不上气,连连求饶。 消气后,他问:“你呢?” “什么?” “你这么早出来,你爸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们节后返工,家都空了,我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你在兰州呆几天了?” “前天才到。” 金世安很满意:“刚到就召唤我了。” 银枝捏他下巴,呵气:“这不是想你得紧么。” ***** 新学期,新气象。 开春了,阳光和风都是暖的。 学生的期末成绩都被张贴在各学院的公告栏里。金世安无挂科记录,且得到高分,连关老师都不可置信。 “你小子不会抄袭了吧?” 金世安板起脸:“那种低级手段,我才不屑呢。” 他要是真肯作弊,怎么可能还挨他爸那么多打。 关老师龙颜大悦:“那就好那就好,继续努力啊。哈哈哈。” 当晚他就跟曾老师吹牛,说金世安天赋异禀成绩优异,这么坚持四年,分到重点单位没问题。 “前途无量啊。”曾老师也信了金世安的好成绩,难得同意。 银枝毫无意外全专业第一,并在叶老师指导下,填了奖学金申请表。 与此同时,她向老师求助,想要一份勤工俭学的岗位。 叶老师学识渊博,手上项目多。有时候忙不过来,部分工作会招聘学生助手来完成。与此同时,学院会象征性地支付微薄的工钱。 “你做我的助手,你看怎么样?”他觉得这是最适合银枝的工作。 做助手,与老师打好关系,可以学到更多知识,也有利于以后保研。 但银枝摇头:“还有没有工资更高的?” 叶老师很意外:“你很需要钱?” 银枝点头又摇头,解释说:“一是需要钱;二是我没有继续深造的打算,这个位置让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同学吧。” 她一直,一直,一直,厌恶书本。 这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人各有志,叶老师虽觉可惜,也没有强求。 叶老师答应帮她留意,一周后,告诉她有家出版社需要一个打字员和文字校对兼职。条件是一周必须工作够36个小时,按小时计费。 打字员和校对的工资待遇天壤之别。 银枝将目光放到前者。 但她不会打字。 正好,这学期,学校购入第一批电脑。信息技术课程正式进入他们的课堂。 银枝认真学习打字,不浪费课堂每一分每一秒。没有上机课的时候就啃教材和从图书馆借的微机书。除此之外每天没课的时候都往出版社跑,加班到宿舍关门才回来。 这样折腾一个半月下来,她只与金世安见了两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1 次面。 金世安只知道她忙,却不清楚她这般忙碌是为了什么。 最初是没有怨气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没法做到不在意。 同专业同寝室的以为他又恢复单身了。高强还不怕死地开玩笑:“上学期还要死要活的,这可不,新鲜劲一过就分,这是铁的定律。” 金世安本不把他话当回事,但不得不承认,话糙理不糙,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四月中旬,他去她宿舍楼下堵她。 月凉如水,银枝披星戴月归来。 她上了两步台阶才反应过来在一边站着的男人是金世安,挺意外的:“就快关门了你还不回去?” 金世安冷冷道:“你还知道关心我?” 倚靠台阶高度,她与他持平,闻言:“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说完这句,她也知道自己理亏,便主动抱了抱他,“这关心够不够?” “不够。” 她亲了亲耳朵:“这样呢?” “不够。” 她冰凉的手抚摸他后颈,绕到喉结处:“这样呢?” “……”他眼眸一暗,拉她往黑暗处走。 银枝早有防备,挣脱他,两三步跑进楼里,转头笑说:“你先回去吧,这周末我好好陪你。” 回到宿舍的银枝就着温水擦了个澡,疲惫地趟上床,温习打字指法。 王乐乐摆弄吉他,轻轻拨弦。她寒假和海睿追了三场崔健演唱会,没跟爸妈打招呼,急的他们到处找人。因此他们对拐走女儿的海睿没啥好感,天天劝她分手。 王乐乐本人才不管那么多,开学后自费买了把吉他,趁海睿还没毕业,利用闲暇时间找他学。 一曲弹完,银枝说:“有进步。” 王乐乐笑道:“谢谢夸奖啊,等我学会了,给你写个曲子。” 银枝笑笑,没有当真。听听就过去了。 “我今天看到晓月找叶老师毛遂自荐,做他助理,还是免费的。” 银枝“哦”了一声。 她早发现了,于晓月跟她不一样。 于晓月发自真心喜欢学习,喜欢知识。而她只是把它们当成摆脱命运的工具和跳板。 王乐乐发现银枝回答心不在焉,便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你跟美院那个,能好到什么时候?” “……”此话题成功引起银枝注意。 “我觉得你最近很忙,可能会一直忙下去,疏于对他的关心。这样下去很不妙。真的。” **** 周末很快到来。银枝请了半天假,赶回学校赴金世安的约。 他们在校门口碰头。没想到在场的不仅有他本人,还有他两八婆室友。 银枝探究地看着他们。 高强挠脑袋,笑呵呵地拉着罗子默走。 “操蛋的,又赌输了。” 罗子默好奇道:“你们两又赌什么了?” 高强说:“我赌他肯定被甩了。可惜了,如果我赢了,今下午看录像就他请了。” 风把银枝头发吹乱了,她顺手拨到耳朵后,似笑非笑地看金世安:“你们在谋划什么坏事呢?” 金世安矢口否认:“没有啊。”他搂她腰,轻轻捏了下,“今天我们去哪啊?” 银枝想了想,问:“你们寝室还有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第39章 旧结局 金世安回答说:“没有啊。” 在那两个人出去潇洒的前提下,周末都是没有的。 银枝笑了笑,做了个挑眉的动作。 不知何时起,他们培养起来无言的默契。 他明了。今天在他的地盘。 *** 男寝b栋的宿舍阿姨银枝是领教过的。一般来说,女生去男寝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则不然。她不允许银枝靠近。 他们在男寝外站了会。管理室的阿姨正在看电视。 金世安说:“等会我跟她套近乎,你顺势就进去,听到没。” 银枝说:“好。” 金世安看她行头,白衬衣加背带裤,非常女生。 他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罩在她身上,“穿我衣服,进去。” 四月天气,穿单件t恤还是有些凉的。银枝说:“你行不行啊,别感冒了。” “放心。” 她摸头发:“那我头发怎么办啊?” 经过半年生长,她头发已经及肩,乌黑柔亮,让她看起来小女人些。 自从下雪天他陪她去剪过头后,她就没再剪发了。虽然她曾有去剪掉的打算,还好让任筠的情书给打断。 他说:“这个更不虚,我当初头发没剪时比你现在还长。” 银枝:“……” 因为金世安经常打电话,已与该阿姨混成熟人。孔武有力的小年轻谁不喜欢,因此阿姨与他多说了几句,天南地北瞎扯。 扯着扯着,阿姨视线扫到他结实的小臂,忽然发现似的:“哎呀小伙子,这天气还有点凉,你只穿一件冷不冷啊?” “诶你这一说确实有点冷。”金世安说,“我得加件衣服,先上去了啊。” 没出状况。说明银枝已经拿着他钥匙在寝室里等他了。 “咚咚咚。” 银枝开门,脸上有丝羞涩。 金世安一进门便将她抵在门后,门砰然关上,他顺手上了锁。 感谢太阳直射点的北移,让他不必花功夫脱她衣服,只隔两层薄薄的布料,他可以肆意地吻她皮肤,咬她的锁骨。 空气旖旎暧昧。 他们到床上。 银枝本是一滩平静的水,在他的搅动下渐渐浑浊。金世安还嫌不够,继续燃烧着火,让她沸腾。 她嗓子干了,急需热水解渴。她哭着喊他的名字,难耐又愉悦。 沸点快要到来的时候,一瓢冷水从天而降,将银枝浇了个透心凉。 她脸色微变,竖起耳朵仔细听。 “咚咚咚,咚咚咚。” 真的有人敲门! 她叫醒金世安:“有人敲门,会不会管理阿姨?” 金世安原本也惊了下,但箭在弦上,他根本无暇顾及。银枝让他快点,催了两次后,才释放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他们两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衣着,银枝问:“我要不要躲一下?” 金世安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安抚她:“不用躲,你坐这就行了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2 。” 接着,银枝整理头发,金世安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秦少言。 秦少言已敲门许久,良好的修养让他忍着不发火。 他没进来,定定将金世安上下打量一眼:“没事锁什么门?” 虽然这么问了,但他已明白缘由。答案就在金世安身上,裸露皮肤上的吻痕,肩上的掐痕,脸上的汗液,以及每个男人都熟悉的味道。 秦少言的眼神变得玩味,金世安也知道瞒不过他:“既然你知道了,就回避一下,等会再进来。” “你胆子倒挺大。”秦少言冷笑,“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 他走进来,屋里味道更浓,金世安的床上还坐了一个女人,形单影只,侧面看瘦弱不堪。 她低头,旁若无人地穿鞋。 秦少言从自己的枕头底下翻出一个笔记本,转身便要出去。 银枝绑好鞋带,直起腰抬起头。 正好秦少言看过来。 “……” 两人一愣。 他看得分明,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怔愣与慌乱,然后便恢复平静,坦然地与他对视。 金世安将这二人变化尽收眼底。他问:“你们认识?” 秦少言说:“认识。” 银枝偏过头:“不算。” 秦少言愣了愣,道:“对,还不知道你名字。” 银枝笑了笑,靠在床的支柱上:“安子,你给介绍介绍呗。” 金世安坐她旁边,圈住她肩:“这是我女朋友,银枝;那是我室友,叫秦少言。” 银枝银枝。 原来银枝就是她。 在风里用火柴点烟的女孩,企图用烟头自残的女孩。 原来金世安心心念念的就是她。 原来金世安为了她神魂颠倒? 她呢?她喜欢他么? 废话。 他们甚至把污秽之事做到寝室来了。能不爱么? 不对。 秦少言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 这件事让他看银枝的眼神更复杂。 银枝整理完毕衣服,金世安准备护送她出去,换个地方再战。 “喂,金世安,银枝。” 他们回头。 秦少言走上前来,给他们二人递烟,道:“金世安你别误会,我跟银枝只是上学期见过几次,我本来已经觉得我们够有缘了,没想到还是你女朋友,更有缘了不是。” 金世安蹙眉说:“你到底想说啥。” “这不是怕你误会么,解释给你听的。” 听他解释,反而更乱了。 银枝握金世安手:“等会我解释给你听。” 秦少言便又道:“上次你们吃海鲜我没去,挺遗憾的。要不我单独请你们两吃一顿饭?” 银枝正想拒绝,金世安道:“不用了,银枝海鲜过敏。” “吃不成海鲜,还能吃其他的。” 银枝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来这个集装箱滚了一圈已经很打扰,怎么好意思再吃你请的饭?” 秦少言脸色微变。 金世安蒙圈:“什么集装箱?” 银枝挽着他:“没什么,走吧。” ***** 秦少言取了笔记本,在寝室里坐了良久才下楼。 王又梅瞅见他,抱怨:“你都干什么了,上楼呆那么久。” 秦少言没解释,把本子扔给她:“誊抄完了就还我。” “好的。”王又梅喜道。 秦少言心情烦躁,闷头走了一会,回头见王又梅没跟上,便站原地等她。 “你今天怎么走那么快。” 他俯视她,忽然问:“上学期期末,你好好的干嘛剪头发?” “不是你说喜欢短发的么。” 他说:“现在我不喜欢了。分手吧。” 王又梅一直跟到校外,他都没理她。她一点都想不通,自己又哪惹恼他了。 家中书法,秦少言在自己书房静坐,伏案看一封信件。 我极端寂寞,从懂事到现在,没有停止过寻求解脱。 有时候我极端自负。我认为不该待在这儿。我宁愿死了也不能待在这。 但我又胆小害怕。毒.药送到我嘴边,我不敢开口咽下。 于是我想杀人。可惜我还是怕。 我是一个疯子,迟早会拖累掉你。 纸上写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银枝,我会好好对你。 毕业之前,我都会珍惜你。 信后有落款:银枝。 金银的银,树枝的枝。 上学期,他在寝室床下捡到这张纸。怀着某种好奇,或某种恶作剧心态,他把这张纸藏起来,带回家。 金世安始终没有寻找过它。那傻大个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他读这几行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可怜金世安。 好好一个美术才子,何苦要爱上一个疯子? 他也觉得叫银枝的人危言耸听。 不入流言情小说看多了自我代入,为自己捏造悲惨黑暗的人格,只为求一个男人解救。 可是当他知道银枝是“她”时,反而认为纸上的银枝才是真实。 这样的女人,是金三角的罂粟,危险。 他想起自己与银枝的初见。 那是一个不算特别愉快的晚上。 秦少言默默补充了一个字—— 脏。 ***** 银枝刚与金世安解释了个开头便被他打断。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银枝问:“你不吃醋?” “呵。”他冷嘲,“你眼睛雪亮雪亮的,能看上他?” 银枝笑着说:“我也不喜欢他。” 他沉声警告:“你要是敢喜欢他,”压低声音,“我干死你。” 下午的计划被打断,银枝决定回出版社接着上班。 金世安送她过去。 “你这学期这么拼命,为了啥啊?” “为了生活费。” “你爸妈不给你?” “总不能啃一辈子老是不?” 金世安点点头,很赞同:“你说得对。” 于是他重抄旧业,找了两份家教工作:两个高中生,才上高二,他的工作是辅导他们画画,提前应付高考。一周上两次课,工资两百,周结。 年初他曾做过这工作。日程一周七天被排得满满当当,因为耐心不够被辞退三次。最后一次被辞退后的第二天,他在寝室休养生息,一个小个子敲他们房门,告诉他一个女的在楼下等他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3 。 刹那间浑身疲惫荡然无存。 下楼之后更是甜蜜暴击。 世界上不会再有更幸福的一天了。 平常没课的时候,为了和银枝多呆一会,金世安借了辆自行车,接她下班返校。 一周后,金世安到寝室,发现只有秦少言在内。 金世安脱衣洗了个凉水澡,出来后,毫不意外,秦少言跟他说话了。 只是没想到他说的是:“你女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早点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谓是修罗场了。 下章上卷就结束了。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这章评论多,今天就双更【滑稽】 怎样? 第40章 旧结局(终) 那天晚上,秦少言难得说了很多话。 金世安记不清他的原话,只晓得大致意思。 他说那个女孩小小年纪不矜持,从小到大都是野孩子。 他说你知道银枝多没良心吗,她以后一定会抛弃你。与其你被甩,还不如先撵走她。 他说你不听我的,保管后悔。 他摆出谈判的架势,言辞恳切,条理清晰,句句诛心。 他只是不喜欢说话。但若要说服人,他从没输过。 金世安丝毫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索要证据。 没有证据,建立的一切逻辑都是空谈。 秦少言深谙此点。他手上有最直接的证据,但他偏偏没有拿出来。 他有预感,把证据拿给他看,事情就不会朝他期望方向发展了。 金世安便冷笑:“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诋毁她,我揍死你。” 再不说点什么便真的承认是“诋毁”污蔑,秦少言便道:“开学之前我就见过她。” 金世安敛眉,浑身煞气。 “在医院里,半夜,她找医生。”顿了顿,他惋惜一笑,残忍地开口,“打胎。” 金世安变脸色:“你说什么?” “她去打胎,身边跟了一个男的。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事实,只是半真半假。但是真假不重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就是真实。 谁知金世安更嘲讽:“这就是你说的证据?两片嘴一碰,什么样的事我都能捏造出来。秦少言,你安分些,别打银枝主意!” 秦少言的劝说没起到任何效果。 但他不失望。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镜片下的眼睛泛着睿智且敏锐的光。 他说:“你知道俄狄浦斯的传说么?” 金世安不耐烦,看秦少言的眼神向看白痴。 明明他才是文化少的那个。 秦少言说:“你不听我忠告,我就把预言立在这,不出三年,银枝会把你踩在脚下,远走高飞。” **** 宿命的齿轮似乎从这一天转起来。 不过刚开头,它走得缓慢。 金世安辞了职,翘课都要去出版社门口蹲点守银枝。 他没告诉银枝,银枝自己偶然发现的。 她最初感动,让他乖乖回去上课,没必要等她。 金世安统统不听,银枝后来渐渐不耐。他守她这么紧,她要窒息。 六月,他们吵架了。有史以来第一次。 最后不欢而散,整整三天,他都没来找她。 银枝反思,是她不好。她疏于陪他,才让他没安全感。所以才吵这次架,都是她的错。 翌日,她下班之前提前离开出版社,主动找他,但在校门口,遇见了梅婷。 有了上学期话剧的成功,这学期社团的活动多起来了。但银枝因为兼职的事退社,金世安本来就是跟她去的。她一腿,他自然也退了。 这学期都没再见过黎子牛他们。今天在学校遇到,实属碰巧。 梅婷身边有一个穿学士服的男人。他是今年的毕业生,梅婷的男朋友,法律专业,是梅婷学长。 “银枝,正好我们刚刚在说你呢。你有空吗?一起去喝杯奶茶。” “我有……” “那正好,走吧。你的事我可关心了,正好我男朋友经验比我丰富,他可以帮你多出出主意。” “……” 其实银枝本来想说的是我有事。但梅婷非常热情,她没再拒绝。 三人去了学校里的一个露天水吧,银枝付的水钱。找到座位后,他们聊了一会,梅婷内急,让他们先聊,她去上个厕所。 银枝与毕业生面对面坐着,他们完全陌生,却没有一点尴尬。 “学妹,我佩服你。” 银枝看了眼花盆里栽的罗汉松,低头喝了口奶茶。 毕业生问她:“你怎么想到求助小婷的?她完全是个菜鸟。” 银枝说:“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毕业生若有所思:“哦。” “而且,她不收费。” 她说得一本正经,却逗笑了他。 作为未来的律师,笑点低且奇怪,怕不是好事。 也许他笑容太有感染力,银枝脸绷不住,也笑了。 忽然,银枝被一道力给拉起来。 她还没收住笑,看到金世安,笑僵在脸上。 “安子。” 金世安脸色很沉,不说一句话。 毕业生的脸也僵了,懵逼:“银同学,这是谁啊?” 银枝刚要回答,金世安抢了先,语气不善:“她男人!” 毕业生愣愣点头:“这样哦。” 银枝想拿奶茶瓶塞住他嘴。 “金世安,你友善点。” 友善? 友善个鬼! 金世安拉着她转身离开。 梅婷回来,石化了:“银枝人呢?” “……”毕业生耸耸肩。 **** 绕开喧闹的广场,扎进幽静的教学楼背后。临近毕业季,连这都有穿学士服拍照留影的学生。金世安看见黑色就烦,没有停顿,拉她闷头向前走。 银枝被他拽的疼,恼道:“你慢点。” 金世安没听。他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乱成一团。 银枝以为他吃醋,不得不解释:“我之前不认识他。” “那他是谁?” “……”银枝语塞。 “他是我同学的男朋友,我们三本来在一起,但她有事上厕所去了。” 金世安咄咄逼人:“你哪个同学?关系好到三个人在一起聊天?”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4 “……” 银枝再次语塞。 她的人际交往圈子小,此刻成了她的短板。与她交好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完,撒谎都不好圆。 她不说话,他反而急了:“你说啊!” 银枝飞快地想办法,该怎么度过这一关。 倏地,她轻轻一笑:“好了,安子,你跟本就知道我跟他没什么。你这么发脾气很无聊。” “……” “你不就想对我发火么,好,我不反驳了,你继续。” 金世安差点晕厥。 是,他生气。 不是气她在和他冷战时期和别人有说有笑,是生自己的气。 他听到的流言无法得到求证。如果直接问她,她曾被伤害到堕胎,旧事重提无异于把愈合的伤口撕裂给她看。太伤人。 假如没有这事,他问这问题说明什么?他不信任她。 更何况,他说过无论怎样都会站在她这边。 这样矛盾的心绪,将他折磨疯。 日头西沉,余热未退。 不知不觉到了图书馆后面,那是一片幽静的白桦林。 金世安的想法就在脸上。银枝低头看了看自己下装,正好,她今天穿的是长裙。 她表情淡淡的,对野外做没有丝毫厌恶的情绪。 也许认识到这样太露骨,她又低下头,像在害羞。 金世安想起他与她的第一次,她没有一丝初尝人事的娇羞。她极致热情,但激情褪去后又十分冷静。好像与他□□,是一项任务。他有需要了,她就满足他。 她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到底有没有喜欢他? 金世安声音沙哑:“你可以拒绝的。” 银枝说:“把身体奉献给你,为什么要拒绝。” 他眸光晦暗如深海,欲望一点点熄灭。 银枝渐渐看清,事情与她预想的不对盘。她冷静下来,双眼如焗:“你在想什么?” 金世安差点忘了,她有一双识人心的眼。 银枝挣脱开钳制,冷冷道:“你有问题问我?” 他没说话。不能问。 银枝说:“金世安,要是你不喜欢我,或者嫌弃我,我们可以随时再见。我不会缠你。” 她转身要走,裙摆扫过他光裸的小腿。 金世安沉脸拉住她。银枝冷道:“放手。” 他不应,把她双手按在墙上,双腿压住她,铺天盖地地吻下去。 “不放。” “放手!” “不放。” 金世安刚刚才顿悟。他可以忍受一切,唯独不能忍受她离开。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 ***** 行走缓慢的齿轮在一九九八年春天骤然加速。对金世安来说,没有任何预兆。 大四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金世安迎来一件喜事。 关老师悄悄跟他通气,说经过他的推荐,省博物馆非常满意他,80%的可能招他进去。国家重点文物单位,带编制,铁饭碗,有面子,真进去了,这辈子都吃穿不愁。 金世安与银枝分享这事。 “太好了,恭喜你。”银枝欣喜地说。 “你呢,你们老叶有跟你说过单位的事吗?” 银枝笑笑,摇头,随后提出分手。 只是她语气委婉得多,说的是:“快毕业了,我们差不多该分开了。” “……” 世界晴天霹雳。 “你什么意思?” 银枝说:“我们快毕业了呀,差不多该结束了。” 金世安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听着银枝,我不同意。” “安子,我们说好的。” “说好个屁!这事没商量。” 毕业答辩结束那天,班上组织吃散伙饭。 “毕业典礼都还没参加呢,这么早就吃散伙饭了?” 班长说:“有同学急着出国和去外地工作,所以叶老师说早吃晚吃都一样,不如趁现在人还齐,吃了算了。” 这天晚上他们喝了许多酒。同学们轮番敬老师,同学们轮番相互敬,喝着喝着,酒量不好的已经全倒下了。王乐乐耍起酒疯,直嚷着要回去睡觉,没人陪她,看银枝还在喝,便把她拽回来:“你,陪我回去。” 银枝放下酒杯,背起包,跟老师同学们道别。 大学同寝的四个人,如今只剩她们两,她不陪王乐乐谁陪? 酒店外的萧萧大街没有一个人,热风更是把王乐乐吹得头昏脑涨,胡言乱语:“银枝,你跟安子,以后要好好的,我好羡慕你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王乐乐与海睿没能“好好的”,海睿去北京的第二年,两人便分了手。大三暑假,银枝陪王乐乐去了趟北京,结果还是没挽回这段感情。 “嗯嗯,会好的。”银枝说。 “嘿嘿,其实寝室里每个人我都羡慕……晓月成绩好,考上托福走了,千蕊虽然疯了,但她长得好啊。银枝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女神,全身都闪闪发光。哪像我,一点优点都没有。” 银枝听不下去了,由衷说:“我最羡慕你。” “羡慕我?” “我这么差劲,羡慕我什么?” 一直走到宿舍楼底下,才看到门口蹲着金世安。 银枝装作没看见,金世安抬起胳膊拦住她。 她躲他一个多月,今天还是被他逮住了。 他眼眶深陷,下巴长胡茬,唇角下抿,爆发怒气的前兆。他气势迫人,王乐乐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好凶啊,你谁啊。” 银枝与他对视三秒,淡淡道:“乐乐醉了,我送她上去。马上下来。” 王乐乐是个不好对付的主,银枝把她收拾妥帖,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小时。 楼下,金世安的脚下全是烟蒂。 银枝见状,眼中闪过无奈和嫌恶。 “什么事?” “睡觉。” “……” 金世安说:“老子憋了两个月,想□□你。” 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他们开放荷花的湖边做了一次。 夏花秋实。 金世安从盯着高耸的荷花和茎,掐断纤细脆弱的茎,把花揉进怀里。一层层拨开花瓣,粗鲁地寻找莲子。 他恨不得抠下所有莲子,煲汤下肚。 可是她的腰太硬,他不能让她弯下来。 她一躲躲他两个月,哪个正常女人会这么狠心? 哪怕她在他手下娇.喘哭喊。三年,他们依旧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5 遥远。 不甘心,哪里甘心? 湖边的晚风凉快解暑,把她头发吹乱,粘在汗里,有的拂到他脸上。她头发几年未剪,长到腰部以下,瀑布一样。她今晚穿了件吊带长裙,似乎是为他准备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如果他们在夏天见面,她穿的全是长裙。 她红晕未褪,勾起嘴角:“我还没死,接着干吗?” 他们是校外的情趣酒店的常客,前台给他们开的是老房间。 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银枝被他撩拨得崩溃大哭,第一次求饶。 她哭着求他,放过我,我不走了,你放过我。 他将求救声撞碎,要她一遍遍重复。 她如中了瘾,什么话都肯说。粗俗的谄媚的磨人的,全都说。 他发出满意的低吼。一切终于结束了。 银枝平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她说:“安子,鸟和鱼,让你选一样,你选哪个?” 金世安想了想,问:“你呢?” “以前是鱼,海阔凭鱼跃,多自由啊。” “现在呢?” “现在是鸟。你看,鱼没有水就死了,哪里还有自由。” “有道理。”他圈住她,让她脑袋抵他胸脯。 “但是,相对的,鸟也不是绝对自由。它们能飞到任何地方,可惜飞累的话,不能站在水里。” “……” 他低声说:“你担心这个?” “嗯。” “那你去做鸟我当鱼。你去飞,飞累了,可以到海里来,停在我背上。” 是情话,也是挽留。 翌日,天气晴朗。 金世安醒来,身边没有银枝,被子下已没有余温。 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上面有一行娟秀的英文: &quold fasteo its wings bsp;fly." 齿轮在这天,到达终点,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没有很虐啊【摊手】 傻二狗被渣,撒花花 今天要是评论超过十(没底气了),我就双更!﹋o 新xx 第41章 新开端 一九九八年,世界杯如火如荼展开。男寝楼万人空巷,他们到处蹭电视看球。熬夜的人里没有金世安。 所有人都以为金世安和银枝的故事走到终点。因为银枝这个人,彻底消失在金世安的世界里。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在非信息时代,一个人想消失,是多么容易的事。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银枝消失以后,金世安收到一个分量很重的匿名包裹。他撕开那层结实的白布,赫然看到自己的曾经。 针织帽子,相册,小藏刀,裙子,耳环,头饰,香水……,还有一张存折,数目不小。 数着后面的零,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钱。 更可气的是,存折里加了一份账单,满满五页。 金世安粗略看了第一行:1994年11月x号,一盒黄果树,一瓶矿泉水。 “……” 那么遥远的一天,仿佛近在眼前的事。 一笔一划,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把一切都还给他,不能还的便折扣成钱,照样给他。似乎这样做便能让他们两清,从此互不亏欠。 她把过去四年的感情物化,绝情得不像个女人,更不像朝夕相处的恋人。 高强都咋舌:“这女的是神经病吧!太狠了。” 金世安想起他在书里读过的句子。他曾誊抄在纸上: “她会爱你如一只饿了三天的狗咬着它最喜欢的骨头,她恨起你来也会像只恶狗狺狺地,不,多不声不响地恨恨地吃了你的。” 对文字不敏感的他,为什么会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是不是潜意识里,早就在告诫自己——银枝就是那只恶狗。 爱他时,每句话每个眼神都是春风杨柳;恨他时,倒没吃他,只是将他当没有嚼头的废骨头丢弃。 倒宁愿吃掉他,一刀来个痛快。否则怎会生不如死。 他发誓要找到她。可是银枝如酒足饭饱的狼,钻进深山,恁凭他如何挣扎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二零零零年,金世安与银枝相识第六年,分手第二年。 金世安收到银枝打来的电话。 这一天,看到北京来的陌生人电话,他便生出一种异样之感。 她一开口他便认出来。 她说:“我要辞职了。” 曾经养成的默契,此刻竟依然存在。 金世安知道她实际要说的是:“我要回来了。” 她说:“您能原谅我吗?” 原不原谅? 这是个难题。 **** “嘭!” 高强愤怒地拍桌:“她还有脸回来?!” 桌面摇晃,酒水洒出来,滴在金世安的鞋子上。 金世安把手机放裤包,重新给他倒酒,淡淡道:“吃饭吧。” “你打算怎么做?”高强不顾在场的两位同伴,怒道,“撅着屁股等那贱货再伤害?” 金世安抬眼,看了他一眼。 “……” 高强吃瘪。 刚刚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难道银枝不是贱货?! 金世安瞥了那两陌生人一眼,知道他们一个叫史飞龙,一个叫童皓。 史飞龙童皓本来就是高强拉来撑场面的,目的是让金世安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心血来潮。如今这两人因为私事起风波,他们两不好插手更不好在场,于是找借口提前走了。 两人一走,高强更肆无忌惮:“那女人这次回来绝对没好事!上学的时候我看她就不像安分守已的人。安子,我得提醒你,你着了她道一回,千万别傻傻的再犯第二次傻!” 他不自觉改了贱货的称呼,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金世安笑了笑,不为所动似的,端起酒杯:“来,碰一个。” “……”高强哼了声,与他随便碰了下,一饮而尽。 金世安喝完酒,缓缓道:“你太激动了。” 高强绷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皇帝不急太监急,是老子多管闲事。” “她只说她辞职了,又没说要回来。更没说要找我。我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6 不中用老男人一个,她能看上我?” 闻言,高强脸色放缓,说的却是:“你现在话是这么说。如果她真的回来找你,你能保证不上?” 金世安往嘴里送了一片牛肉,不屑道:“又不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哪有那么大的火气。” 是的,他二十七,已奔三。 家中双亲虽不催促,但逢年过节也提醒过。 该定下来了。 被银枝电话一搅和,高强的正事没办成。他提出留宿在金世安这,但金世安没跟他多说:“我这只有一张床。” “我睡沙发也行。” “不行。” 饶是高强脸皮再厚也挂不住再三拒绝。要走之前他又跟金世安提了一次采购的事,再次被婉言谢绝。 高强并不打算死心,在县城找了家酒店暂时住下,联系到史飞龙和童皓,安抚他们,说得慢慢来。 **** 北京西站,安检口,银枝被工作人员拦下。 “小姐,您……”她指银枝手上的东西。 “不能带上车么?”银枝笑了笑,“不违法吧?” “不,可是可以。但是您最好不要,因为如果水洒出来会弄湿行李。” “我会小心点。” “玻璃碎了会伤到人。” “我会非常小心。” 工作人员愣了愣,毫不气馁:“小姐,长途颠簸,鱼可能会死。” 银枝说:“这个我就没办法了,鱼各有命是吧。” 银枝的行李非常简单,只有一个20寸的箱子,还轻飘飘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短途旅游的白领,而不是归心似箭的打工人。 她抱着巴掌大小的鱼缸,在候车厅便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鱼缸里有两只金鱼,一只金色狮子头,一只玉顶银狮。 金鱼,金玉。 据说家里买两只金鱼供着,便可金玉满堂,年年有余。银枝来北京的第二天,找工作路过花鸟市场,看到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鱼,优雅地摆尾,柔软如无骨。 她的心似被鱼尾划出的水纹牵动,跟老板商量好价钱,从里面挑出这两只。 一养养两年。 期间她搬了两次家,颠簸之余,也没舍弃它们。 这次离开北京回甘肃,其实也是搬家。 她本来把鱼托付给晓玲。晓玲收了她许多东西,受之有愧,也同意会好好帮她养。 但今天临走之前,银枝又后悔,还是带上了。 晓玲非常不理解:“你真是,不嫌麻烦?两条鱼值多少钱?你回家后再买两条就是了嘛。” 银枝默不作声。 她便继续说:“难不成还真养出感情了?” 银枝也以为自己养鱼养出感情了,但是鱼莫名其妙死了的时候,她又完全没心疼。 鱼怎么死的? 金鱼比人们想象的要娇贵。也许是因为长途颠簸不堪劳累,也许是睡对面床的小朋友趁她不注意,往鱼缸投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朋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娇憨道:“阿姨,它们不动了。” 火车到她要下的站了,她带上行李和鱼缸。 小朋友追到门口:“阿姨,鱼缸好漂亮啊。” 银枝装没听到,径直下了车。 这是一个小站。月台的顶棚破破烂烂,候车大厅墙壁上的颜色都脱落了。脚下的路虽没垃圾,但铺满灰尘,没走两步便脏了脚。 银枝把鱼缸放在行李箱上,摸出手机给金世安打电话。 感谢移动通讯的普及,让她这样的穷鬼也能用得起电话。 辞职之后,之前的电话卡便被她折断丢弃。她新办了张,就是那天给金世安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断。银枝看了看时间,将近十七点,他应该有课。 银枝不急,又打了一次。 这次金世安接了。 “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银枝语气平缓:“金老师,是我。” “……” 过了三秒,那边才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到你的地盘了。你来接我么?” “你在哪?” “车站。” 他又没说话了。 银枝耐性很好,平和地问:“你来接我么?” 金世安不声不响,挂断电话。 这一站下车的旅客都走光了,只留银枝一个人在那里。车站乘务人员走过来,凶巴巴地让她赶快离开。 银枝微笑表示自己马上就走,顺便问了问,离火车站最近的旅馆有多远。 “这个啊,”工作人员想了想,说,“你出站右拐就有一家。” “谢谢。” 低头又看了看时间,十七点整。 时间有点紧。 小旅店的环境不怎样,收费偏贵。银枝不讲究,付了一晚的房钱,开了间房。 她在小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将一天一夜的风尘味从头到脚洗去。她细细洗净每根脚指甲。扔掉来时穿的所有衣物,换上成套的内衣,一件白色雪纺连衣长裙。运动鞋也换成高鞋凉鞋。 吹干头发,已经五点半了。算算时间,金世安该下课了。 小城太小,从学校到车站要不了几分钟。 银枝不敢耽误,重新收拾妥当行李,便出门退房。 当然,没有忘记鱼缸。 办退房手续的时候,银枝找老板借小刀用一下。 老板听见借刀,迟疑了下。火车站人杂得很,做生意不得不小心。 银枝作烦恼状:“我裙子脱线了,就用一下。” 到底是个女人,老板没多为难,给了她一把水果刀。 银枝接过刀,在自己的脚边比划,果断割裂左脚的凉鞋带。 “谢谢。”她笑道。 火车站一贯的热。没等个十分钟,银枝再次出满头汗。 她坐在路边的拦路石上,石头上铺了一张过时的报纸。她跷二郎腿,坏掉的那只凉鞋挂在脚上,一摇一晃。 鱼龙混杂的火车站,黑车师傅朝她吹口哨:“妹妹,你去哪啊?坐哥的车不?” 银枝笑了下,淡定且从容:“不用,有人接我。” 那师傅又说:“是谁来接你呀?你在这坐大半小时啦。” 大半个小时又怎样?这在她预算的时间内。 来之前她就做足了心理建设。如果他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说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7 明他们有戏。如果他磨蹭一个小时才来,说明他心头有疙瘩,也不是没戏。 至于最坏的结果——他不会来——她压根没想过。 金世安一定会来。 太阳落山后,天空暗得很快。银枝无聊地敲食指打拍子。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终于,快七点的时候,马路对面缓缓走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故事,男女主分手没有什么狗血的理由,难言之隐没有,双亲阻碍也没有。归根结底,就是女主渣。 尽情怼她吧【doge】 ———————— 这是加更章,下卷愉快地开更啦。 不知道看到这的你们还会弃文么。再坚持坚持就完结啦。 第42章 新开端 风缓缓地吹来,银枝不由自主眯起眼。 其实太阳在她背后,她坐在建筑物的阴影处,阳光一点都不刺眼。 她看得很清楚。 金世安走过来了。 车水马龙,他走走停停。 像港片里的慢镜头,每一辆车从他面前开过,第一时间,他的视线会不由自主放她身上。 刹那间,她的心脏柔成一片海,容纳千百只鱼。 ***** 银枝垂眸,金世安走过马路,在她跟前站定。 她先看到的是一双大码的素面皮鞋,并非一尘不染,甚至也不昂贵。他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腿宽大,送送垮垮的罩住他的腿。她的视线停在腰带上,却不再往上抬。 直到他懒懒地说:“你起来。” 银枝抬起头,见金世安眼眶泛红,愣了愣。 见她没给反应,金世安声音更冷了几分:“老子喊你站起来。” 银枝晃晃腿:“我鞋坏了。” 她没有撒娇,而是陈述事实。 若是换个女人来,她会怎么做? 金世安低头看她脚。脚背瘦削,只拎得起一层皮。脚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涂上了亮色指甲油,泛温润的光泽。 银枝动了动脚趾,金世安便把目光移向坏掉的那只鞋。 细高跟凉鞋,只有两根带子,带鞋扣那根断了,这鞋再也没法穿。 傻子都能看出来。鞋带断口处切口平整,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人为隔断,哪里像自然损坏? 金世安兀自点点头:“你能耐。” 银枝没把这话当夸奖,动动肩,把脚从鞋子取出来。赤脚踩在水泥路上,地表还是热的,有些烫脚。 她站起来,高度到他下巴。 金世安抿紧唇,右手一翻,原来他一直紧握了把锃亮的刀。 银枝差点脚软。这把刀她认识。 大二那年暑假,电话里他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她自然说没有。 但她回答了相当于没回答,那年9月开学,他给她两样东西。一个是黑白相间的四眼天珠,一个是刀鞘镶银的藏刀。 他说四眼天珠象征地水火风四大调和。若佩戴,四大菩萨为你除障,灾厄得以消除, 成道果, 增福慧。 封建迷信。 “那藏刀呢?” “嘿,给你防身。” 银枝两样都不要。金世安执拗地让她收:“再不济你选一个呗。” 二选一,银枝选择了藏刀。 毕业后,她把藏刀连同许多东西一起还给他了。没想到两年之后,他们相见第一面,他便亮出这把刀。 金世安抽出刀鞘,出鞘声干净利落,非常漂亮。这把刀已经五岁,但亮澄如新。雪白的刀面显现,映出银枝发怔的脸。 他没给她反应时间,低头将刀比在她膝盖上,隔着她薄薄的裙子。 金属的冰冷感就在她腿上。 过路人惊呼,一直注意银枝的黑的司机怪叫一声,走上前恐吓金世安:“你个崽子干什么?!光天化日,把刀放下!” 金世安丝毫没受到影响,低声问她:“怕不怕?” 他一说话她便镇定下来,倨傲道:“刀又不在我脖子上,怕什么?” 金世安冷哼,似乎真想把刀架上她脖子,一刀隔断大动脉,要她性命。 黑车司机一把推开金世安:“臭小子你老几?” 金世安还未说话,银枝便道:“你算老几?我们两的事你别管。” 司机愣了下,语气更凶了:“你个臭娘们,老子帮你说话呢!没良心!” 金世安搭腔:“可不,她就是没良心。” 司机附和他,连连道:“就是,老子不管这闲事了,你好好收拾收拾她。” 他自然地把他们两当初闹别扭的情侣,又说:“她在这等了你好久哩,你还是悠着点,哈哈。” 金世安没说话,重新站到银枝面前,刀子滑到她膝盖以上的位子。银枝又是一僵。 “你干什么?” 他没回答她,蹲下身,撩起刀锋停留处的布料。 银枝感到腿间有凉意,风灌进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有些奇怪,那女的为什么不躲。 金世安用刀尖划破细腻的布料,拉出一个大口。然后收好刀,没给银枝反应的时间,“咝拉——”干脆的响声过后,银枝的裙子短了一半。 众:“……” 时间静止。 黑车司机眼睛都看直了,忘了自己正在点烟,火苗烫伤手才发觉,大喊痛。 他的喊声拉回观众神志。他们满足的散开,津津乐道自己看了一出诡异的好戏。 金世安踩在被隔断的裙摆上,直起腰,睨她的膝盖和小腿。道:“还是这样适合你。” 银枝脸色苍白如纸,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看热闹的人群散开。他们说话都更顺畅些了。 暮色四合,他的声音有寒气,她的有水气。 金世安说:“你鞋这样了,想怎么走?” “光脚走,一样的。” 他蹙眉,盯她好一会,眼神不善。 “你在这等着。” **** 火车站附近有许多商店,金世安离开了十分钟,给银枝带回来一双平底凉鞋。 “凑合着穿吧。”他把鞋盒子扔到地上。 “谢谢。” 金世安说:“不用客气大编辑。回头把钱给我就行。不贵,就30块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8 。” 银枝坐下套鞋,闻言,笑了下,说:“好。” 接着金世安才注意到她的行李,准确地说是行李箱上的小鱼缸。 银枝自己拿全部行李,撇过脸没看他。 金世安盯着死鱼,眼神古怪。 银枝说:“在北京买的,死了。” “不扔掉?都臭了。” 银枝说:“今下午才死的,臭不了。” 金世安“嗯”了一声,转身在马路牙子上叫出租车。 几分钟后,车来了。 银枝没有上车的意思。她喊了声:“金世安。” 金世安没哼声,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去。 银枝道:“金世安,我不走。” 他说:“不走?你人生地不熟,不走要去哪?” 说完,他钻进副驾驶座。 银枝深呼吸,坐到后排,听见他报了个地名。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言语和眼神交流。 不和谐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这样的和谐。金世安耳朵一动,声音来自他身后。 银枝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抬头在后视镜里看了眼金世安,这才接起。 “喂。”银枝压低声音,“是我。” 金世安听得很清楚,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声音低沉,如一座老钟:“你什么时候辞职的?竟然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是想通知你,但你太忙,哪里兼顾得到我?” “你去哪野了?” “甘肃。” …… 不是金世安的错觉,电话的人声越来越小。他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最后银枝冷冷说了句“我到了,先挂了。”作结。 她挂电话,下意识又往后视镜看了眼。 金世安先一步挪开眼。 银枝视线移向窗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暮色吞噬的小城。 **** 车到地方了,是河边的独栋公寓。 金世安下车,见银枝一动不动,恼火地敲她车窗,让她下来。 银枝理都没理,对师傅说:“开车。” 师傅惊诧:“你们不是一起的?” “不是。” “那他还没给钱。” “我给。” “你们不是不认识么?” “……” 应银枝要求,出租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银枝结好账,下车,时针指向8点半。 前台处,银枝具体询问,住一个月以上,有没有什么价格优惠。 县城小地方,还不是旅游区,连续住一周的都少,更何况一个月?银枝不自觉作了回大客户,也享受到了打折优惠。 前台小妹妹看到她的鱼,贴心道:“小姐,您这个,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处理掉?” 银枝看了眼,道:“扔了吧。” “鱼缸您还要么?” “也扔了。” 开好房间,银枝锁上门,疲惫地跌倒在床。 今天金世安给了她一份大礼,打得她措手不及。 原本她打算和他好好周旋,但他在她裙子上划下的那一刀,让她一时不知如何自处,甚至忘了回来的目的。 约摸十分钟,银枝缓过气,去浴室里重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金世安。 她弯唇笑了下,回拨回去。 “你在哪?” 语气很冲,她不想理。 “喂,你在不在?” 依旧没回复。 那边着急了,“银枝?阿银?” 听到这,银枝才开口说:“我在呢。” “……” 她淡淡解释:“刚刚在擦头发,金老师,你有什么事么?” 金世安语气又冷下去:“你去哪了?” 银枝问:“干什么?” “我问你跑哪去了。” “你问这干什么?” “……” 银枝好笑道:“谁给你的权利管我了?你以为我回来是找你重归于好的?错了,我没那个意思。” 金世安紧紧捏手机,呼吸变粗。 “我在酒店住呢,好得很,多谢金老师关心。” “银枝!” “我在。”银枝冷道,“你欠我一条裙子,我欠你一双鞋。就算扯平了。” 说完,她挂掉电话,关机。 真解气啊。 银枝用电吹风吹头发,热风拂面,水分蒸发。她想起傍晚时候,也是这么闷热,金世安向她走过来。 车水马龙,他走走停停。像港片里的慢镜头,每一辆车从他面前开过,第一时间,他的视线会不由自主放她身上。 头发吹完了。银枝还尚未察觉,她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风中传来金老师美妙的歌声:“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啦啦啦啦啦爱啦啦啦。” 看你们说这文好看,哈哈哈哈,看来和我审美一样。 第43章 新开端 银枝有点茫然,下意识摸包。摸了一会都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一年了。 银枝终究觉得,自己态度太差劲了。她太自信,才会首战以失败告终。 或许她态度该再好点。 翌日,银枝在书报亭买了一份县城地图,边走边打听,成功走到商业中心,给自己买了新衣服和新鞋。 路过新华书店,职业惯性让她走了进去。这家书店占地面积少,货架上的书也有限。她在生活板块才找到自己负责出版的书。扉页上,插图负责人,写的都是安子。 他不肯用真名。 她通过同事跟他沟通过,没用。 知道金世安经济条件不太好,是去年的事。 毕业之后,银枝在出版社立住脚跟。因为某个项目要求,她便向大学恩师叶老师约稿。 叶老师没拒绝她,还觉得她刚出社会一年就能在出版社独立负责项目,非常有出息,他觉得脸上有光。 正好当时他在北京,他们师生两一起吃了个饭,聊了两小时天。 饭局接近尾声,叶老师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塑封过的照片,道:“这是毕业照,就是没有你。” 银枝接过,看了看背面:“怎么有我名字?” 叶老师笑道:“你男朋友替你照了。” 闻言,银枝翻过去看正面,果然,有一个穿日常便装的高个男人与周围格格不入。不是金世安又是谁?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班级的毕业照里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69 ? 叶老师的回答是:“他说他就是来看看的。我估摸着,反正你也没来,就让他替你照了吧。” 说完,他无意问了一句:“你跟你男朋友,现在发展得怎么样啦?异地恋很辛苦吧。” 银枝收好照片,神色不变,说:“已经分手了。” “哦。”叶老师并不意外,“他现在做的那工作……跟他分了也好,不然以后受苦的还是你。” 银枝不知他为何这么说。后来她趁五一假期回了趟兰州,没有去母校,反而去找了关老师。 关老师的家她虽只来过一次,但一直记得路。 关老师在楼下和大爷们下象棋。相对比对手张牙舞爪来势汹汹的下法,关老师安静沉稳很多,胜负早已在胸。 银枝围观了一整盘棋。关老师获胜后,站起来让贤,这才看到她,惊愣道:“你是?那臭小子的对象?” 关老师说起金世安就是满肚子气,碍于文人面子,许多脏话不能骂出口,只能一句句重复:“那孩子,自己不争气,成天上天入地,这下好,到底把自己陪进去了。” 银枝说:“他跟我说过博物馆单位的事……” “那个?还想进博物馆?有小学愿意要他就不错了。” 银枝心一紧:“到底怎么回事?” 关老师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她:“毕业之前他和人打架,惊动派出所。如果不是我和老曾护着,他就有牢底了。” 银枝原以为,她离开后,哪怕金世安再不开心,但工作稳妥后,还有什么是求不来的? 快乐,朋友,恋人,孩子。 这些统统都有,一样都不会落下。 谁知还没毕业便节外生枝,惹出祸端,当真误人又误己。 “他跟您还有联系么?” “有。只是节假日打个电话。其他的他都不愿意说。”关老师叹口气,惆怅道,“但我晓得,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没转正,课时少,工资少。日子想必有些艰难。” 银枝没说话。 说着说着关老师火气又上来了:“你说说,我相中的天才,去教小学生美术?这完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银枝等他发泄。 “真是可惜,可惜了。” 临走之前,她告诉关老师,别对金世安说她来过。 关老师点点头,不勉强:“我知道你们两出问题了。就是毕业那段时间,是吧?” 银枝不置可否。 “那段时间金世安就跟个疯子似的,见到人就咬。我后悔啊,那时候就该拿个狗链子把他拴起来,免得到处跑跟人打架。”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银枝颔首道:“谢谢您,关老师。” 她从关老师那拿到了金世安的联系方式,编辑短信找他约插画。她给的稿薪特别高,一张插图两百元。有这个手艺,并生活窘迫的人都不会拒绝。 但金世安回复的是:“我号码,你从哪搞来的?” 银枝回:“您的老师推荐的。” 接着,过了会都没回复。银枝估计他打电话给关老师确认。 银枝手心微微冒汗。她不知道关老师会怎么回答他。 “滴——”手机响了。 金世安回复的是:“那就谢谢你了,合作愉快。” 他们大多数时候靠短信交流。需要语音通话时,银枝会提前准备好演讲词,再让同事方同帮忙与金世安联系。 还好她与金世安只有合作关系,除了公事,没聊过其他。 作为交换,帮她一次,银枝就得帮同事方同买早餐一周。 银枝送着送着,有一天,自己格子间办公桌上出现一份豆浆油条——是方同送的。 他说:“你每天给我买早餐,也不怕人误会?” “让他们说去,我不怕,你怕?” 方同便笑:“我要是怕,就不会给你买今早的饭了。” 平心而论,方同是个居家好男人,任何人跟他说话都会舒服安心。 银枝对他,也仅限于此。 **** 银枝把书放回书架,暗嘲不过是一个昵称,竟能回想起那么多往事。 中午,银枝吃过饭,用公用电话给金世安打电话。 三声之后,他接起:“喂。” “是我,金老师。” “……” “金老师,你在哪?” “上班。” “在学校?” “嗯。” “我今天在城里逛了半天。这里太小了,都没有什么好玩的,你有时间的话,带我到处走走?” “……” 金世安几乎是咬牙说的:“你昨天怎么说的?” “昨天?昨天我说什么了?” “……” 他又不出声了,银枝觉得异常好笑。 她憋住笑:“我说我不是回来找你重归于好的是吧?我没忘呢。” “那你现在几个意思?” “金老师。”她稳住声线,尽量平和,“我只是找你当导游,你没意思就算了。我找别人。” 抢在他说话前挂掉电话。几秒后,她自己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 银枝左右看看,念出路牌上这条大街的名字。 金世安说:“我下午还有节课,要是你没地方去,就来学校等我。” 银枝放好电话,取了一只色号最艳的口红抹在唇上。 县城的小学不难找,她慢悠悠踱步到小学门口,只花了十五分钟。 从学校大门就能窥视里面的操场。几个班在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大家散落成沙,跑来跑去,活泼玩耍。 是个喧闹的地方。 银枝想进去,让门卫给她开下门。 门卫是个六十岁的大爷,他说:“你是什么身份啊。” 银枝骗他说自己是学生的家长,老师让她过来的。 门卫道:“那就过来登个记吧。” 拿到登记表,银枝无语。该登记表已经具体到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与该同学的关系了。 “管得这么严啊?” “学校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 银枝笑了笑,提笔就写: 三年级九班,金世安,9岁,银枝,24岁,继母。 老大爷拿起来看了下,惊讶:“这么年轻就当妈妈啦,真是不容易。”他没有注意到,他们学校三年级根本没有九班。 银枝说:“反正是个便宜儿子,不要白不要。” 老大爷看她眼神又变了,讪笑着给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0 她放行。 银枝踏进大门,顺着操场往左边走。学校另一侧迎面而出三个男人,眉目间全是丧气。 史飞龙道:“这次他见都没见我们,你说这事能办成么?” 童皓附和道:“就是嘛!会藏语懂天珠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强哥你何必偏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高强愤愤然:“有发财机会先想到兄弟,一起致富多好?而且……” 而且,那个人要求的,一定要带上金世安。 史飞龙与童皓连连拍马屁:“强哥不愧是强哥,义薄云天!我等佩服佩服。” 他们这代受古惑仔港片太深,将兄弟情看得重于泰山。成天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挂在嘴边。早些年,没毕业的时候,更是一言不合就干架,被爸妈教育了无数次,收效甚微。小时候是个混混,长大了还是个混混。 高强虽然学历高了些,但本质上也有古惑仔情节。 他被夸赞,摆手自谦:“都是应该的嘛,谁让兄弟如手足,女人如……” 话没说完,他直直盯着一个背影。 “强哥,你咋啦?看衣服呢?” 童皓发现他在看谁了,摸下巴:“那个啊,干柴棍似的,捏起来没手感。强哥,你看上这款了?” 高强黑脸:“别瞎说。” 虽然不敢确定,但这背影太像了。 再加上出现在这所学校,是银枝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该死的金世安!说好的不近女色,怎么还是让这女人找上门了! 高强气得七窍生烟,狠狠锤了下树。 树上叶子飘飘洒洒。他啐了口唾沫,道:“史飞龙,等会那女人出来了,你跟着她,跟紧点,看看她住哪。有情况就告诉我。” 史飞龙道:“好的,交给我。” **** 银枝打听到金世安的办公室,没有进去,只在过道站着。 耳畔有朗朗读书声,念的是《燕子》。 “在微风中,在阳光下,燕子斜着身子在天空中掠过,唧唧地叫着,有的由这边的稻田上……” 一位女老师出来上厕所,见她一副陌生面孔,疑惑道:“这位小姐,你在等人?” 银枝点头,淡淡一笑。 女老师眉清目秀,年纪比银枝大不了两岁。说话语速快,爽朗热情。 她说:“你是几班学生的妈妈啊?我帮你看看他班主任在不在。” “……”银枝太阳穴跳动。难道她长得显老,已经像9岁孩子的妈了? 银枝说:“不用了,我等金老师。” “金老师?”女老师脸色微变,眼神不自然起来,“请问你是?” 第44章 新开端 女老师眼神转变得太直白,银枝不想注意到都难。 她笑了笑,回答他:“我是他亲戚。” 女老师放松下来:“是他妹妹吧?真漂亮。” 银枝没有否认。 女老师又说:“金老师在上课,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要不你进去等?” “不用了,谢谢。” 女老师想起她的正事是上厕所,跟银枝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厕所。 银枝低头看了看时间,还差3分钟下课。 她没站原地等了,开始在这一层楼走动。下课铃拉响时,她在三楼的楼梯口。学生一窝蜂涌上走廊,课间打闹的小朋友都怕她这张生面孔,绕着她走道。 八分钟后,她接到金世安的来电。 “你在学校是不?” 虽是问句,但他已十分肯定了。 银枝道:“我没答应你说的事。我在逛街,没心情去你学校。” 金世安说:“撒谎。” 银枝靠墙上,没吱声。 他晓得她在等他列证据。 “周老师跟我说,我妹妹来找我了,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大半节课。” 哦,原来那女老师姓周。 “都说是你妹妹了,”银枝咬唇,不屑,“我是你妹妹?” 金世安声音非常闲适,甚至有些无奈:“不是。” 银枝轻哼一声。 “你是我继母。”他补充说。 银枝:“……” 银枝愣神间隙,金世安轻轻扣上登记簿,还给门卫大爷。他沉稳地说:“快交代,你现在在哪?” ***** 上课铃响了,沸腾的学校重归安静。 银枝撬开天台的门,等金世安上来与她碰头。 他上来了,手上的粉笔灰还没洗净,有一部分在指甲缝里。粉笔灰有白的红的蓝的,银枝猜不出他刚刚教学生画了什么。 “怎么选了这地方?”他睨了眼靠门边的银枝。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膝盖以下,不好划破了。 银枝说:“清静,人少。” “学校不让人上来。嗬,你还撬锁了?” “等会重新买把锁就是了。” 金世安抽了根出来,叼在嘴里:“这儿热,换个地方坐。” 银枝好笑道:“这儿挺好的,没必要去别地。” 天台上风大,也是真的热。 这里有几对废弃的桌椅。他们把还能坐的搬到阴凉处,避暑。 肩并肩坐了大半小时,谁都没说话。银枝无聊地数天上飞过的鸟,一只,两只,三只;金世安闷头抽烟,一根,两根,三根。 银枝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便缓道:“有什么想问的么?” “……” 金世安被问住。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毫无心理准备下,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我问的,你都会答?” “会。” “必须说实话。” “嗯,我说实话。” “说假话怎么办?” “要是我说假话,我吃三斤海鲜。” “……” 金世安想了想,问:“你这次过来,到底因为什么?” “你猜猜。” “工作不顺心?男朋友劈腿?厌倦大城市的繁华,想回我们这穷乡僻壤体验生活?” 银枝听得摇头,全盘否定了他的假设。 “第一,我的工作非常顺利。”顿了顿,她笑着说,“我到北京的时候还没毕业,满大街小巷地找工作,眼看快饿死了,结果走后门进了新欣出版社。同事们都知道我是走后门进的,非常不耻。但一年时间,我让他们都闭上说闲话的嘴。” 金世安沉静地听,问:“然后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1 呢?” 男朋友劈腿…… 银枝只想笑:“我精力全在工作上,哪有时间谈对象?” 金世安还是面无表情,“那第三呢?” “体验生活?穷乡僻壤生活有什么怀念的。我十八岁之前,这种生活过得还少么?” 她不笑了,金世安的表情凝固,一片死寂。 相对比他的严肃,银枝反而云淡风轻。 “还有要问的么?” “银,银枝……”他忽然结巴了。 银枝一动不动:“嗯?” “你,你爸妈还好么?” “……”银枝表情微僵,“当然好了。这两年住进大房子。到处给我物色对象,想把我嫁出去。” 金世安握紧拳头,忍住不去看她的脸。 “那你有相中的么?” “都是歪瓜裂枣。” “要是遇上合适的了,你怎么办?” “……” 银枝鼻子微酸。 热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她偏头,迎着风向看他。 “碰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 “铃——” 电话铃不合时宜响起来。 是张老师。 银枝转回头,捋被吹乱的头发。 金世安按下通话键。 张老师聒噪的嗓门传过来:“金老师,你在哪呀?办公室没你人,是不是回去了啊?” 金世安含糊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上次那个测验,学生们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你说这才四年级,基础这么差以后可咋办?我想啊,明天用用你的那节课,拉通给学生们评奖一下试卷。” 他还未说完,金世安便道:“好好,随你便,拿去拿去。” 他答应地太爽快,张老师反而不放心:“金老师你别生气,课时工资照样给你算……” “嗯,我知道。不会到处乱说。” 挂掉电话,他才发觉银枝瞅她的眼神不对劲。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银枝道:“你把自己的课让出去了?” “是。”他不否认。 银枝万分不解:“你自己的课,什么让出去?” 他反问:“我自己的课,为什么不能让出去?” “那是你的课。你要教学,教学生画画。这是你的责任,怎么说让就让?” “……”金世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从小到大,副科没给主科让过课?” 银枝说:“有。” 那不就对了。 金丝安心头窝火,白眼翻上天,埋一头吸了口烟。 “但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是不对的。美术音乐体育,不应该在小学就被边缘。你看高中的艺体生,有几个是真正爱好那些东西的?不过为了升学,填鸭式地临时学。” 银枝说:“但你跟他们不一样。” 金世安越听越沉默,最后打断她:“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银枝愣了下:“还算吧。” “你要是了解我……” 她现在都在撒谎! 他咬牙切齿:“你了解个屁!” ***** 天台上的交心对话,不欢而散。 银枝一路疾走,从学校杀回酒店,只用了十五分钟。 跟在她身后的史飞龙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期间银枝回过头,他都很巧妙地伪装过去。 等他再抬头,就看见银枝进了一家酒店。 他想都没想,一头冲进去,不想正好与要出来的男人装个满怀。 “哎哟,我草谁走路不长眼?!哎呀,强哥,强哥,是你啊。” 高强捂胸口,被大老爷们一撞真不是吃素的。 “你怎么回来了?”他低声问,“让你跟的人是不是跟丢了?” 史飞龙道:“不是。我跟她到这来的。她就住这。” 高强“哟”了声:“还这是巧了。” 史飞龙奸笑:“对啊,晚上方便办事。” 高强戳他脑袋:“我警告你啊,你家里有老婆,别在外面玩女人。”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 酒店的大门是两扇透明的玻璃。他在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身后的银枝。 银枝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她的身材一如既往纤细,端端地站着,像一棵竹,却又不生硬。她一般不做什么大表情,靠双眼传递情绪。就像此刻,她双眼透露出戏谑和微微嘲讽。 靠!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高强咬牙,不顾还在酒店大堂,指她鼻子:“狐狸精!” 银枝极淡地笑了下:“我们也算老朋友,有必要对我使这么大火气?” “谁跟你是老朋友?你少给自己脸贴金。” 酒店大堂经理来劝架。他先跟银枝沟通,银枝表示无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吵了?” 他又跟高强沟通,高强冷哼,态度强硬:“你把这骚蹄子赶出去我就不闹了。” “……”大堂经理汗。 别说银枝,连史飞龙都觉得他这要求过分且幼稚。 他偷偷拉高强袖子,道:“得了吧强哥,这酒店又不是我们开的。” 高强火脾气又上来了:“等去了西藏,老子能把这酒店买下来。别说着酒店,这片区的酒店都是我的!” 大堂经理当他说梦话,巧舌如簧,忽悠他十分钟,总算抚平他的火气。 高强道:“喂,姓银的,你跟我出去吵。” “……” 无聊。 银枝没理他,转身走向电梯。 “靠!你怂了吧。铁石心肠的女人,知道怕字怎么写么?” 史飞龙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晓得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良家妇女实在不男人,便拉他:“好了,强哥,你少说两句。” 高强替兄弟憋的火气还没发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正要继续,银枝却莲步轻移地走过来了。 高强冷笑道:“不怂了?正好,我们理理旧账。” “我对那些事没兴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有什么好讲的。 高强:“……” 银枝问:“你刚刚说,去西藏就能有钱,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快开启新副本了。2333 第45章 新开端 高强讥讽:“这种发财的机会我会告诉你?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2 ” 银枝略无语,在他耳边讲了句悄悄话。 高强听了,狐疑看她:“真的?” 银枝坚定点头。 高强一想,反正她一小女子,单枪匹马做不成这大事,便把发财之道告诉了她。 ***** 西藏地广人稀,孕育丰富独特的文化。这种文化在物体上所呈现出来的,就是藏玩,也叫藏族文玩。典型的藏玩有唐卡,天珠,佛珠,念珠,佛像,藏刀,八卦牌等。 汉族古玩文玩自古以来都被重视,追求者趋之若鹜,更有甚者为一名画散尽家财也要收入囊中。同时作假者古已有之。随着时代发展他们自然也与时俱进。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崛起,资本家们剩余资本变多,作为投资洗钱的重要途径之一,古玩市场萎靡几十年,再次活跃。 而从古至今,藏玩一直被中国大陆忽视。 绝大多数人都忘了,中国西南有一颗璀璨的高原明珠。 除了台湾人和香港人。 七十年代初,有一群台湾商人进藏,发现这片土地的神秘与震撼。于是扎根在这里,走遍藏区每个角落,用廉价的日常消费品,换取藏玩。他们或自己收藏,或转手倒卖给香港人,由香港人的手卖至世界各地。 二十年过去了,内地有零星有人发现这个商机。但是天珠唐卡的价格远远逊于古玩大热门瓷器和书画。再加上远赴藏区成本太高,望而却步的人太多。 路边夜啤小摊。煤炭烟味与食物香味并盛。 高强豪饮一瓶雪花:“就是去的人不多,老子偏偏要去。嘿,不然等和尚多了,哪还有钱给我分?” 银枝提疑问:“如果真能赚钱,做这事的肯定不少。” “少!没几个。” “错。因为你接触的信息有限,你了解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 高强无语:“你个娘们怎么磨磨唧唧的。” 老板送来一叠新烧烤,顺口道:“几位慢用。” 银枝浅笑:“好吧,那我问下个问题。” “嗯,你问。” “凭什么你这么确定,跑这一趟西藏能赚大钱?就算收购价便宜,但卖不出去,还不是赔本买卖。” 高强脸熏红,已经有醉后的样子了。 他笑她无知:“看吧,你这就不懂了。我会打无准备的仗?我们这是团队合作,有人负责销路,我负责找货。钱对半分。” “不是说价格不高?” “切,我给你这娘们说,这都是暂时的。未来,藏玩价格必会大涨。” “……”银枝又问:“那你们五五开了,安子去了能分多少?” 高强说:“这个还没定呢。不过他是军师,肯定占大头。再说啦你放心,不管他分几成,肯定比当老师赚钱。” “那他为什么不去?” “鬼晓得。” 说着说着,他就趴桌上睡着了。 银枝觉得好笑。两年过去了,他的酒量怎么越来越退步了? 她试着叫醒他:“留个电话吧,高强?” 高强没应声。 叫不醒。 银枝便问在一旁肯羊肉串的史飞龙:“给我一个他电话。” “啊?” “不方便么?” 史飞龙连声道:“方便方便。” 银枝把高强号码存进手机里,拿起包站起来,道:“你们跟踪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史飞龙讪讪地笑。 “请你转告高强,我会再联系他的。” **** 自学校天台和金世安吵架,银枝一连三天都没有去找他。 当然,他也没有联系她。 后来有文艺的年轻妹妹听说她的故事,听到这,挺惊讶:“你一个人在外地,金老板三天没联系你,你一点都不伤心?” “伤心?”银枝自嘲,笑了下,“我哪有那闲工夫?” 银枝才不会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 那三天,银枝泡在县立图书馆,埋在书堆里,废寝忘食啃书。 因为工作原因,她需要看很多书,不断学习。但这三天找出的书她以前从未接触过,初看还有些难懂,那些陌生的地名让她一头雾水。甚至还必须借助中国地图才能看懂。 她看书很快,一目十行,一天下来面前能堆一摞高高的书。有人惊叹:“你是打算去西藏旅游?” 银枝说:“算是。” “去旅游也不用看这么多书啊。那边好远,你要去的话,做好心理准备。” 银枝问:“你去过?” 这个大男孩脸微微一红,露出向往的微笑:“去过。那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可不嘛,海拔最高的地方,可不是离天最近。 三天后,正好是星期一。 银枝起了个大早,在酒店吃早餐,没有遇到高强一行人。 她回房,给高强打电话。 “谁啊。”高强声音非常含糊,显然还在睡梦中。 “是我。” “你谁啊?” “银枝。” 这名字一出,高强精神了一半。 “你从哪旮沓搞到我电话的?” 银枝淡淡道:“你好朋友给的。” 好朋友还能有谁?也只要史飞龙会乖乖交出他电话。高强捂额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给你送行?告诉你你要走早点走,我懒得送。” 银枝笑道:“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三天前你可是亲口承诺,只要我告诉你发财方法你就远离安子的。怎么,你想出尔反尔? “你说对了。”银枝确实是这打算的。 高强:“……”老子就不该信你! 银子又道:“我不是无条件违约。” 高强最讨厌她卖关子,怒道:“你到底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劝金世安跟你们走,当然,也得算我一个。” “你有这本事?” 她反问:“你说呢。” “……” 高强迟疑。 从金世安第一次接到她来电那刻起,他就隐隐感到不安。这女人又是耍他的。金世安还是会中招。 为什么中招? 还不是因为还喜欢着。 银枝去劝,肯定比他去劝要有分量的多。 枕边风一吹,铁棒子都能软。 但是,他也是真心不想让金世安与银枝再有任何接触。 银枝似看穿他想法,道:“你要是还不放心,我追加两点。第一,我食宿自理,不参与分成;第二,从西藏回来,如果我没与安子和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3 好,我就彻底离开你们。永远不再进入他的生活。” 高强道:“你的话我不信。” “那我把我存款都给你。如果我食言,那笔钱就送你。不多,就小十万。” 她提出的条件太诱人,高强挣扎了一会,做出决断:“你可以先劝劝安子。至于你的事,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我得跟团队成员商量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好吧?” 这话三分是借口七分是推脱。银枝也不再勉强,道:“我等你好消息。” ***** 县一小正举行升旗仪式。几百人分班站在升旗台前,像一个个豆腐块。每个豆腐块右前方站的是各班班主任。任课老师在操场最后边,人数稀稀拉拉,银枝凭直觉推断肯定没来齐。 再一扫,果然,金世安也没来。 金世安办公室在四楼。 办公室门紧闭,银枝在门口等。 几分钟后,操场上传来嘹亮激昂的国歌,应该在升国旗了。 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银枝扭头,愣了下,垂下眼睑,掩去那丝失望,颔首道:“周老师。” 周老师很惊讶:“你认识我了?” 银枝道:“听金老师说的。” 周老师笑得灿烂:“他说起我啦,说我什么啦?” 她边说边拿钥匙开门,“你进来坐坐?反正现在没人。” 银枝走进来,不大的房间里有七八张办公桌,有的整齐有的凌乱。桌面摆放的东西也不一样,琳琅满目,像小型杂货铺。 周老师不是空手来的,除了背的单肩包,她还提了个饭盒袋,似乎还没吃早饭。 她说:“妹妹你是来找你哥哥的吧?他还没来呢。星期一,他从没去过升旗仪式。反正他不是班主任,年级上查得也松。” 银枝走到一张办公桌面前,坐下,问道:“那你呢?” “我?”周老师取出饭盒,“我是被你哥哥带坏了。以前我从不缺席,他来了后,把这坏习惯传染给我了。” 她抬头,见银枝已坐下来,便说:“你随便坐的?” 银枝笑了笑。 “你还坐得挺准。你看这桌子乱的,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周老师说着就提饭盒袋过来了,把饭盒袋放在银枝面前。袋子里装了两个饭盒。 银枝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她。 她有自知之明,晓得这里面的东西不是给她的。 周老师便笑笑:“给你哥的。星期一早上,你哥总不吃早饭。” 她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一个淡然,一个温和。 银枝弯弯嘴角,收回眼神:“那我替他谢谢你了。” 周老师把饭盒拿出来放桌上,往回走:“说什么谢,都是同事,举手之劳。” 银枝敲打饭盒边缘,这盖子还是热的。 她推测,金世安应该快来了。 这周老师肯定不希望他吃到凉掉的早餐。这早饭无论是她自己做的,还是路边买的,她都会掐着点送到办公室里来。 银枝问她:“周老师是教什么的呢?” “自然。” “我还以为你教音乐呢。” “?” “说的比唱得好听。” “……” 银枝说:“不好意思,我从没说过我是金世安妹妹。” 周老师没有多惊讶。她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他们两那些微妙的端倪。可那又怎样,他们早就成过去式了。 她说:“前女友?” 银枝摇头,只说了两个字。 “初恋。” “……” 初恋和前女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女友可以有一个十个一百个,但初恋有且只有一个。 银枝说:“这早饭,你送了这么久,应该还没有什么成效吧。下次别送了,白费功夫。” “什么成效?”周老师勉强维持表情,让它别崩掉,“你误会了,我没其他意思。只是看他没吃饭……” “好吧,算我误会了。”银枝端起温暖的饭盒,走到她面前,放到她桌上,“周老师,我不在的时候,谢谢你照顾他。现在我回来了,你该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银枝这样的女主,厚脸皮厚得光明正大,渣也渣得光明正大,应该是被喷死的人设我却很喜欢,哈哈哈哈。 还有,银枝回来第一天跟金老师说回来不是为了他,明显是气话。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他。 第46章 新开端 周老师没想到,她会被一个女人不带脏话给羞辱到这般田地。 几句轻飘飘的话,把她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 这算什么? 她强装镇静,俯视她:“那又怎样,你们都分手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缠他。你有没有点羞耻心。” “没办法,因为他太好了。”银枝说,“人生大事摆在那,厚点脸皮算什么。” “……” 周老师不知这场架如何吵下去,人家都承认自己脸皮厚了,她还能骂什么? 她转身跑出去。 刚跑到门口,她愣住,喊了声:“金老师。” 金世安点头:“周老师。” 她只比他矮十公分,身材高挑,办公室老师们常开玩笑,说他们如果成了,以后的孩子一定很高。一家三口出门,就是一堵高墙。也许她就是在这样的打趣声中看上他的。 他早告诉过她,他有个深爱的女朋友。女朋友走了,但一定还会回来。 她没把这话当拒绝,反而因为这事,给他加上深情的标签。受过伤的男人,一举一动有别样的颓废与魅力。她感觉他的心不在这,机械工作的只有他的躯壳。 于是她便想,她能拯救他。 拯救的故事还没开始,却已下幕。 周老师想跟金世安说些什么。但感到背后一道视线,淡淡的,轻轻扫过她。把她想讲出来的话扼杀在喉咙深处,如芒在背。 金世安目光在她身上,说:“你还好吧?” 她绕过他走开了。 金世安盯她背影看了看,走进来。银枝坐在他办公椅上,脸上没有丝毫气跑情敌的喜悦,随意地瞟过来,倒像在赌气。 她说:“对不起啊。” 金世安表情放松。心道还不错,至少之前为之前的错误道歉。 没想到银枝接下来说:“把你早饭厨娘气跑了,以后你没有早饭吃了。” 金世安:“……” “今天你吃早饭了么?”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4 “吃了。” “不是说你周一都不吃早饭。” 金世安说:“我每天都吃。” 银枝终于笑出来,“我们说的话,你听到多久?” 看到她笑,他却笑不出来,不答反说:“你刚刚那一闹,你舒坦了;我这边同事关系破裂,怎么办?” 虽没回答,银枝猜到他应该听去大半。他听见她的热忱的告白,却没做半分回应。 银枝眼珠一转,坦荡笑道:“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得辞职。” “干什么?” “陪我去西藏。” “……” 金世安愣了几秒,才找到些线索联系:“你见过高强了?” 银枝跟上他的思维,没有否认:“你去么?” 金世安看出来了,银枝来之前就笃定他会答应了。 何等自信啊。 他自嘲一笑,冷得讽刺:“凭什么?” 银枝没把这笑放在心上。她看到他文件架上夹的一摞厚厚的纸,取出来,翻书那样快速地看。 是学生用水彩笔画的大公鸡。小朋友们的画技实在拙劣,公鸡画得像野鸭。 她笑着说:“画得真可爱。” 金世安皱眉,把画抢回来,“要上课了。你快走吧。” 银枝站起,给他让位。 “我在学校外面的茶馆等你,等你下班。” 中午放学,金世安出校门,果真看到银枝端坐在遮阳伞下,戴着墨镜,视线无遮无拦,赤.裸裸地看着他。 金世安过马路,走了过去。 银枝知道他早上的气应该消了,给他点了杯龙井。 金世安说不用,让她有话快说。 银枝摘掉墨镜,真诚地说:“大一的时候,你画了一幅墨鹰图。多么傲气狂妄,虽然他们总说你成绩不好,但我总觉得你才气逼人,他们都没有。” 金世安浅浅呼吸,鼻息晃动唇上的胡子。 “但是你看你现在。你现在,已经是另一幅样子了。” 她揉眼,稍稍移开眼,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秃山:“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看这座城,被山围绕,闭塞。这儿注定不适合你。你应该走出去看看。” 金世安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渐凉:“是谁把我关这的?你想过么?” 银枝道:“还不是因为你打架。” 金世安一愣:“你知道了?” “关老师告诉我的。” “……哦。” 提到这事,银枝不由换上训责口气:“好好的将来,被你自己给毁了。毕业那年你二十五岁,怎么还一时冲动去打架?” “我没有!!”金世安突然暴躁,狠狠踹桌子一脚,茶杯倒了,掉地上摔得粉碎。 银枝被吓到,一时忘了反应。 他极少发脾气,至少过去现在,他在她面前都没有这般暴怒过。 茶馆老板赶过来查看情况,见杯子碎了,嚷嚷要赔偿。金世安抽出五十元扔给她。银枝终于缓过神,轻声说:“对不起。” 音量不高,却落到他心里去。 她以这样的语气道歉,就是服软了。对此他没有任何招架能力。 他看得惯她对任何人横,唯独不能见她跟人服软。 哪怕是他自己。 一时沉默。 银枝调整情绪,继续问:“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提这事。” 金世安什么话都没说,开始抽闷烟。 “西藏,我希望你能去。” “……” “就当陪……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 ***** 下午三点,银枝回到酒店。 大堂里,史飞龙和童皓专门等她。 银枝没心情应付他们,径直上电梯。那两人追上去,只要史飞龙挤进电梯。银枝眼神淡漠,他讪讪地笑。 “你真厉害啊,金世安给强哥打电话了,说是答应去。把我们强哥给乐的。” 银枝没应声。 “出发时间还没定,等定了我告诉你。” 银枝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不解。 她好心提醒他:“你最好别告诉我。不然高强会给你穿小鞋。” “啊?” “高强恶心我,不会让我跟着。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偷偷走,不通知我。你别坏他事。” “啊?”史飞龙更惊讶,“那你怎么办?你不去了?” “……” 银枝惨淡地摇头,不想再说话。 亲眼目睹银枝回房后,史飞龙去高强的房里打小报告,将和银枝的对话告诉他。 高强心喜。银枝这模样,不是妥妥的情场受挫么。 他喜不自禁,给银枝打去电话,一番调侃,将她比作幽怨的弃妇。 银枝耐心听完,道:“是啊,我被抛弃了,你饶了我吧。” “……”高强说,“你中邪了?” 银枝挂掉电话。 **** 金世安谎称家中有事,请了一个月长假。 “一个月?你确定够?” 金世安的租住的小屋里,他第二次招待高强,依旧给他准备一打啤酒。 金世安道:“藏区虽然大,但人口少,况且可以被收购的早被收购了。我们去这一趟,有没有收获都难说。” 高强丧气:“你够了,还没出发就泼冷水。” “我是让你认清现状,不要抱过高期待。” 高强点点头,喝了口啤酒。 “那既然你假都请好了,我们明天就走。我开越野来的。正好,我们四个人,坐着不挤。” 金世安皱眉:“四个人?” “是啊。” “哪四个?” “我你,大龙,童子。” 金世安夺下他的酒瓶子,“银枝呢?” 高强:“???” 银枝? 银枝不是被你踹了么? 金世安逼问他:“你耍她?不想带她走是不是?” 高强还在懵逼状态,金世安晃得他头昏,更转不过弯。 “要是没有银枝,我也不去了!” “……” 高强说:“你,你你冷静一点。我马上给她打电话,你等等。” 他已半醉,拿出电话,手一颤颤的,给银枝拨过去。 银枝那边很吵闹,似乎身在某个酒吧。 “什么事?”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也有醉腔。 “失恋买醉啊,嘿嘿。” 还没笑完,高强脑袋被人拍了一掌。 对对,正事正事。 这一掌拍醒他。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5 “明天上午十点,你在酒店大堂等我们。” 银枝凉凉道:“干什么?” “你真废话多,带你去西宁呀!” “去西宁干什么?” “先去西宁整合队伍啊——我说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我不去。”说完,银枝果断挂断电话。 电话盲音嘟嘟传来,高强把电话“啪”地撂桌上,“她说她不去,我也没法了。” 金世安抱着胳膊,冷淡道:“我马上撤假。” “诶,别!”高强只差求他,“我再打。” “银小姐,银姑娘,银大王,明早上十点,我们在酒店大堂等你好不好?你一定要下来,我们准时出发。银角大王,你听清楚了吗?” 银枝低声笑:“好,我听清楚了。承蒙你这么盛情的邀请,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挂掉电话,高强邀功:“你听清楚了吧?金角妖怪?” 金世安笑笑,把酒瓶还给他:“你少喝点。” “你们两个,合起来整我是吧?哼!”高强愤愤不平,“你们两再作妖,我找个齐天大圣收你们!” *** 这晚,高强睡在金世安家沙发。半夜,他手机响了,摸了许久才摸出来。 “喂。” “你又喝酒了?” “嗯。嘴馋得很,喝了两杯。” “事办妥了吧?” “妥了。明天就出发。” “好,我挂了。” “等等,安子大学时代那女朋友你知道吧?” “银枝?” “对,她回来了,她也要去。你同不同意?” 沉默了会,那头的人笑着说:“这下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又怎样,你们都分手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缠他。你有没有点羞耻心。” “没办法,因为他太好了。”银枝说,“人生大事摆在那,厚点脸皮算什么。” 渣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只有银枝了。 金角大王,银角大王。 能收这两人的,恐怕只有他们的娃了。 第47章 新旅途 金世安没有离职,只是请了个长假,为期一个月。 银枝没再到学校去。他与周老师倒还算相安无事。下班回家,在家楼下碰到提行李箱的银枝。 她在等他。 跟她回来那天,在火车站外面的情形一样。 银枝看到他,抬了抬下巴:“学校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金世安点点头,问:“你来干什么?” 他的视线直直看着她行李,银枝好笑道:“搬来跟你同居的。” 金世安脸色微变,沉声道:“别开玩笑。” 银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高强说明天出发,我的东西不可能放酒店。在这我就认识你,放一下行李箱不过分吧?” 她话都这么说了,金世安还能说什么。 “当然没问题。”金世安拎了拎箱子,不重,“这里面有要带走的东西?” “没有。” 他点头,拔腿就走:“那你回去吧,不用上去了。” 宛如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但银枝笑不出来:“不请我上去坐坐?” 金世安背影一顿,银枝静静瞅着。 最后他还是不置一词地上楼了。 **** 刚从加油站出来,高强接到银枝电话。 “喂!”他没好气。 银枝开门见山:“安子家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宝贝?” “啊???” 电话那头静了静,又说:“算了,挂了。” 通话结束。 整个过程不过五秒。 高强愣神想了会,银枝不能看的宝贝…… 不知怎的,他想起金世安家中墙壁上,挂的那几幅风格迥异的画。 夜色四起,金世安仰面躺床上,望天花板出神。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这一路必定舟车劳顿,银枝能否受得住? 想到银枝,银枝的电话就来了。 她告诉他,她的墨镜找不到了,应该收在箱子里面。她让他帮他找找,明天给她带过去。 语毕,她郑重且疏离地说:“谢谢。” 她的银色行李箱搬上来后他便没动过,安静地静立在卧室,散发温柔的光。 它的主人也是这样,爱你时温柔似水。 金世安赤脚踩地,把箱子放倒,没做他想,轻轻打开。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醉人清香,与多年前如出一辙。 在衣物中翻找墨镜无果,金世安却被一封普通的白色透明文件夹吸引。 ***** 风和日丽,寻常的一天。 高强早早便睡不着,让史飞龙去喊银枝,提前出发。 史飞龙敲了敲银枝的房门,门立刻被打开,银枝以穿戴整齐,道:“要走了?” “是的。” “我马上出来。” “我们在大堂等你。” 话虽如此,但等在大堂的却是银枝。等高强三人下来,金世安也到了。 银枝笑着打招呼:“早。” 金世安昨晚没睡好,顶着一双黑眼圈,说:“你的墨镜……” “没找到?”她善解人意地说,“没找到就算了,到西宁买新的。” 金世安倒笑了:“你为了让我知道你旧情难忘,真是煞费苦心。” 银枝转转脖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史飞龙把车开出停车场,停在酒店前。在场一共五人,勉强能坐下。 大家都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银枝的背包最大,塞得满满的。高强嘲道:“女人就是麻烦。以为我们是去过家家嘛。真是的。”边说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要坐进去,后衣领却被人拉住。 “诶,安子你干嘛?” 金世安说:“你下来,让银枝坐这。” “……你脑子没病吧。” “下来。” 高强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去后排,坐在中间。银枝上座后,转头微笑道:“谢谢。”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越野驶出县城,窗外风景很外趋于荒芜。 刚出发时高强还插科打诨玩玩笑笑,没两个小时便犯困,靠在金世安或童皓的肩上,取眠。 他鼾声如雷。全车氛围奇怪。 金世安坐在驾驶座后,全程看着窗外。 银枝余光瞥见,微微叹气,跟史飞龙说话。 “到西宁要多久?” “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6 今天是到不了的,可以在兰州住一晚。” “哦。” 他们行走的省道依山而建,十月初秋,山上稀少的植被已泛黄,有颓倒之势。 路窄弯道多,银枝不由嘱咐:“开慢点。” “嘿,这个我晓得。”来的路上就是他开车,已经有经验了。 银枝没有接话。史飞龙见聊天有死去的趋势,便道:“看起来,你对这一片区挺熟悉的。” 金世安耳朵动了动。 他听见银枝笑着说:“对啊。我老家虽然不在这,但地貌跟这差不多。” 差不多么…… 史飞龙说:“是吗?” “嗯,平地少,过去家家都有黄土洞。现在生活变好,都盖起房子。不过房子很多都是自己搭地基,凌空建的。”恰好前面有两座建筑物,银枝说道,“就像那样。” 史飞龙咋舌:“这样的房子,我可不敢住。” “不住就睡大山吧,被狼叼走了可没人搭理你。” 史飞龙讪讪笑道:“你说的是。” 车子从建在悬崖边的房子前驶过,金世安回头望了眼,这是个小卖部,一半建在路边,一半悬空,下面是修建者自己堆砌的石头。 银枝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家乡。譬如老家种花椒树,庭院里就有一棵,奶奶用那棵树上的果实,麻痹她耳朵上的神经,帮她戳穿耳朵。 “没打麻药?不疼?” “不疼。” 打呼噜的高强偏头一下倒在金世安肩膀上。或许金世安嫌他吵,一把掐醒了他。 醒了后,高强不满道:“你掐我干嘛?” 金丝安耍赖,不认账。高强啐道:“你大爷。” 高强醒后,银枝缄默,没与史飞龙聊天了。 中午在公路边的小饭店随便解决。小饭店卫生条件不好,银枝未置一词,默默填饱肚子。 吃过午饭,史飞龙需要休息,司机换成童皓。下午,他们冲破群山,踏上河西走廊,道路笔直,视野开阔。 童皓感慨:“终于走出来了。” 银枝笑道:“只要是路,总有到头那天。” 到达兰州是晚上八点,在城关区随便找了家商务宾馆,开了三个双人间。 银枝揣着房卡,理所当然地单独进了一间,并锁好房门。 金世安望她背影,欲言又止。还没道出个所以然,他脑袋被人拍了下。 高强贱笑道:“看什么看,你被甩了!人家今天一句话都没跟你说。” 确实,上路之后,虽同处一室,但她一句话都未跟他说。 房间里,金世安烦躁地一根接一根抽烟。 高强觉得这是好事,银枝那女人,不缠着金世安才好。 于是他宽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花,何必单恋一支草?等从西藏回来,我们有的是钱,漂亮老婆随便娶。” “谁说我被甩了?她只是改变策略而已。” “啥?什么策略?” “欲擒故纵。” “……” 高强鄙夷道:“你可真自恋的。” 金世安想说什么,但高强的手机响了。后者脸色微变,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到走廊尽头,电话已经没响铃了。高强回拨过去,那头很快接起。 “怎么这么慢?” 高强说:”我跟安子住一块,避开他,我出来接的电话。“ ”到兰州了?“ ”嗯。明中午就能到西宁。“ ”他们都在?“ 高强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们“是谁。好在脑袋够聪明,便道:“都在。”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复缓缓道:”那我明天在宜居给你们接风洗尘。“ 高强挂了电话,心中隐隐期待明天到来。 天晓得宜居的饭菜有多好吃。 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口,高强打算去街上买盒烟。楼梯还没下两步,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 怪只怪宾馆偏僻人少,他清楚地听见那声音属于银枝。 “在兰州。” “……” “有事。” “……” “拜访老师。以前大学的老师很照顾我。” “……” “好了,我知道了。” 银枝边打电话边上楼,高强提前一步躲起来,她没看到他。 翌日,高强起得最早,他把众人都喊起来以后,去清真面店吃拉面。喝足最后一口汤,他提议说:“我说,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回母校看看,怎么样?” 史飞龙和童皓本来对学校就没有什么太深的情感,也不是西北美大毕业的,对此项活动更没什么兴趣。这个结果在高强意料之中。他咨询着金世安和银枝的意见。 金世安想了想,回绝得干脆:“不去。” 高强问银枝:“那你呢。” 银枝看了看他。也许是错觉,她竟在他眼里看出试探的意味。 她摇摇头:“我只对财宝感兴趣。” 只对财宝感兴趣,即此行是为了钱,与其他人其他事无关。 高强从她的话里得出这样一条重要结论。 什么欲擒故纵。 金世安老大不小的,真擅长自恋。 还有,昨晚银枝在电话里撒谎了。她在给谁打电话,为什么要撒谎? 早饭后出发,这次司机换成金世安。 早在没考驾照的时候,他就能开皮卡到处飞奔潇洒了。在场众人里,他的车技应该是最好的。 兰州是一个狭长的城市,沿着黄河一直往东走,足足半个小时都没出城。 忽然,河对面,银枝看到了他们的母校。 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她扭头看了看司机,说:“等从西藏回来,我们一起去拜访老师吧。” 金世安没说话。 银枝继续道:“叶老师,关老师,曾老师……” 金世安说:“我开车,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讲话。” “……” ****** 银枝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也许她睡了两次,也许三次。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史飞龙告诉她,已经到西宁了。 驾驶座上没有人,金世安已经下车了。 银枝脖子疼得厉害,扭了扭,缓解了些,但依然疼。 她开门下车,发现他们在一所酒店的停车场内。 高强说:“快来,我们先去吃饭。” “去哪?” “不去哪。就这。” 银枝怀疑。这酒店一看档次就不低,她怎么不知道高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7 金世安在一边问出来:“你请客?” “怎么可能?”电梯到了负一层,高强把众人都赶进去,“有老熟人,老熟人请客。” 第48章 新旅途 漂亮的女服务生在前引路,一直到一包间,才颔首离去。 高强大大咧咧地敲门:“里面的人在不在?!” 包厢的门看起来不结实,银枝总有下一秒,门会应声而倒的错觉。 “咚咚咚!” “刷——”门开了。 高强的手愣在半空中,半天才嗫嚅道:“嫂子。” 开门的是名柔柔弱弱的女人,齐腰的长发,穿水蓝色长裙,画精致的妆,眉眼温柔,只是此刻被高强吓到,呈惊吓色。 女人说:“你怎么毛毛躁躁的?” 高强道:“这不是不知道你在里面么。” 女人侧身:“进来吧。” 高强,史飞龙等人依次进来,银枝留在最后。 进来的时候,银枝与女人打照面,互相皆是一愣。 渐渐地,女人的眼神由疑惑转为震惊。她想起她是谁了! “你……” 银枝说:“我怎么了?” 女人摇摇头:“没什么。” 银枝上下看看她,笑道;“几年没见,你更漂亮了。” 高强已经入座,听到这话,便问:“银枝,你以前认识又梅?” “嗯。以前认识。”银枝没有否认。 高强挺意外的:“没想到嫂子你交际这么广。” 王又梅脸上羞赧:“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别乱叫了。” 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银枝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娇羞的女人与五年前与她撕逼的人联系在一起。 那时王又梅嚣张跋扈,又敢爱敢恨,一副天地欠我的样子。几年没见,竟大变样。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王又梅关上门,邀请银枝坐。 银枝瞅了瞅席上剩的空位,不假思索地坐到王又梅身边。 金世安身边的空位很尴尬。他脸色不自觉沉了几分。 银枝似笑非笑:“难怪高强说是老熟人请客,王小姐你可不就是我们老熟人。” 王又梅一愣,摆手说:“你错了。刚刚高强都不知道我们两认识。请你们吃饭的是我未婚夫。” “哦。”银枝恍然大悟般,“那我岂不是坐了主人的座位?” 她作势要起,王又梅只得拦下她。不就是一个座位,哪有刻意让的必要。 “没事,你坐就是了。” 金世安冷眼瞧银枝演戏,想她曾经是不是在他面前也这么一本正经地演戏。戏里她是认真恋爱的小女人,似乎真的爱着他。可帷幕一拉,戏剧散场,她也不屑于演了。 是的。 她是天生的演员。无论爱他还是厌恶他,都演得淋淋尽职,一个恍惚便当了真。 可惜,现在的他,不是两年前的那个傻子了。 史飞龙问王又梅:“嫂子,东道主还没来啊。言哥大忙人,都这个点了还不现身。” 王又梅道:“他本来早就到了,但临时一个电话叫走了。他总算这样,我都习惯了。不过我们菜都点好了,等上菜了只管吃,不用管他。” 这头王又梅笑着招呼来客,为未婚夫打圆场。那头金世安蹭地站起来:“高强,出来。” 他语气不是多好,让高强一愣:“怎么了?” 一屋子人眼睛都盯着他,金世安语气放缓:“出去抽根烟。” 吸烟室里有各种牌子的香烟味。一进去,高强欲向金世安借火,可金世安手握成拳抵在他下颚,声如寒冰:“请我们吃饭但是谁?” “……” “是不是秦少言!” “安子,你冷静点。” “冷静你妈!你为什么瞒我!” “你先放开我,我慢慢跟你讲。” 可金世安不依。他改提他衣领:“说!” 高强情商向来不低,看出金世安在气头上,明智地选择避其锋芒,老实交代:“是秦少言说的,给你个惊喜。先不告诉你是他。” 呵。 金世安冷笑。他和秦少言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制造惊喜的程度了? “所以你瞒我?一路都瞒我?” “这……”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老实给老子交代了!” “……” 高强犹豫着,拿不下主意。 金世安道:“我一直拿你当兄弟。” 这个一根筋,会打感情牌了。 高强点头投降:“好,我都告诉你。” 金世安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高强分去一支。 高强抽口烟,缓缓道:“一开始,我去请你,就是秦少言的意思。” 金世安问:“也就是说,他想请我来?” “没错。” “他为什么找我?” “这个我不清楚,具体要问他。” 金世安“呵”地笑了声:“然后?” “他是出资人。” “什么?” “这次进藏的经费,是他出。后续藏玩买家,也是他找。” “……”金世安笑了,“也就是说,我们都是给他打工的。” 毕竟曾经同学一场,高强也觉得这说法难听了些,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有大钱赚,谁愿意跟钱过不去。” 金世安想的却是曾经,秦少言的那番预测:“不出三年,银枝会把你踩在脚下,远走高飞。” 高强见他沉默,以为他没打开心结,一番沉默后,语重心长地道:“安子,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这才毕业两年,我们跟秦少言的差距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放宽心。有钱的才是大爷,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也横。” 金世安怪异地瞅他两眼。 是了,高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当年的恩怨。 金世安掐灭烟蒂:“我不去了。” “啊?” 他站起来:“还有银枝。她也不能去!” “……” 金世安不顾震惊懵逼的高强,迈步走出去。 秦少言说过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你女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跟她赶紧分。” …… “我开学前就见过她。” …… “打胎。” “你知道俄狄浦斯的传说吗?” …… “你不听我忠告,我就把预言立在这,不出三年,银枝会把你踩在脚下,远走高飞。” 还有。 还有银枝走后,秦少言看他的每个眼神:慈善?悲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8 悯?得意?预言了一切的睿智? 可是他偏偏不说一句话。什么耀武扬威的话都没说。 这样可怕的人。如果他对银枝不轨! 如果他敢! “唰!”门被人急切地推开。 “银枝!”待看清屋里坐的人,金世安怔住。 王又梅另一边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用发胶打理过,帅气成熟。斯文地带着眼镜,谈吐文雅,与王又梅金童玉女,十分般配。 屋内所有人目光都在金世安身上。 金世安低头,牛仔裤,球鞋,肆意生长的头发,两天未刮的胡子。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银枝呢? 她在车上睡了三觉,每次都不超过半小时。只要看她睡着了,他便会刻意减缓车速。让她睡安稳点。所以银枝的头发很乱,没有化妆,甚至衣服上都有汗味与土味。 她也与这里格格不入。 秦少言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迎出来,伸出手臂,要与金世安握手:“老同学,两年不见了。你一切都好?” 金世安冷淡地撇开眼,专注地看银枝:“我们走。” 银枝轻蹙眉,讶然道:“怎么了?” 金世安说:“呆这我嫌恶心。”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王又梅表情一僵,秦少言微笑不变,反而笑意更深。 后面赶回来的高强听到这话差点掉下巴,急中生智下,他踹了金丝安一脚:“我说这么多年兄弟了,不就是开你几句玩笑么,你就这么恶心我?好好,以后我都不说行了吧。” 王又梅神色缓和,道:“你对人家说什么了?看把安子给气的?” 高强关上门,把金世安摁到座位上,若有所思地看银枝一眼:“还不是关于这两口的玩笑。得,这家伙护短得很,以后我是再不敢说了。” 金世安想站起来,却对上银枝的目光。 她的眼睛带着探究和关切。他觉得像极了暖阳。 银枝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喝水,消消火。” 金世安喉咙动了动,直直看着她的手腕。 “值得生这么大的气么?不管人家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都不值得。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会在意张三李四的混账话?” “你能忍不代表我能忍。” “让一让有什么大不了的。飞得越高摔得越狠。难不成我们还能吃亏一辈子?” 门外有人敲门,是服务员来上菜。刚刚的事暂且当做小插曲翻页过去。 饭间,几个大学校友难免谈起母校旧事。各种八卦趣事也别举上台面。童皓也参与进来,说他听说当年有一个女生洗澡的时候被推到男隔间那边去了,问他们知不知道? 高强拍手,兴奋道:“这事啊,我知道我知道。” 王又梅笑道:“这事,其实是个误会。更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问银枝。” 银枝抬眼。是啊,六年前的事,她就在现场,没人比她更清楚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她极淡的笑了下:“有这事?我不记得了。” 王又梅脸上笑意消失,斟酌了会,道:“我朋友蕊蕊,杨千蕊,你还记得么?” 银枝点头:“她现在情况怎样?” “康复得不错,只是偶尔还犯病。” “哦。”银枝又点头,“我朋友,王乐乐,你还记得么?” 王又梅一愣,不知她何意。 银枝说:”她现在结婚了,丈夫是个商人,过得很幸福。“ 这一餐饭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秦少言展现了卓越的领导力。他让大家在西宁住三天,这三天他会采办好一切进藏的物资,确保有备无患。 晚上,银枝的房门被敲响,透过猫眼,她看清了外面的人是秦少言。 “什么事?”她隔着门问。 外面顿了下,才听到回答声。“金世安在吗?” 银枝坦然道:“他不跟我住一起。你去隔壁找他吧。” 秦少言说:“好。这两天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 秦少言没有找金世安,直接回房了。 敲银枝房门只是试探,没想到她连门都不肯开。 她把他当成陌生人或危险人物,避之不及。 今天饭局上银枝和金世安貌合神离,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关键时刻,她还是帮他说话了。 银枝指桑骂槐,安抚了金世安,同时教他好生生气。 既然这样…… 秦少言编辑了条短信,发给高强,称有要事,约他出来面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章超级暖有木有??? 最近我这十四五度,都不能愉快穿羽绒服了。 第49章 新旅途 得知秦少言要一同入藏,王又梅第一个不满。 “你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有必要亲自跑这趟吗?” 秦少言温声安抚:“你不懂。我不跟着,如果他们私藏货物怎么办?” “不是有高强吗?他那么听你话。” “得了。他哪是听我话,他是听钱的话。”他似不愿多说,“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这段时间,你要是不想住酒店,就回家去。在家等我消息。” 王又梅嘟起嘴:“你这一走,人家又有好几十天见不到你。” 秦少言道:“之前我几个月没在家,你不是也过来了。” “那是之前!你之前答应我以后都不出远门了。” 秦少言忽觉得跟这个女人说不通。没有他在外奔波,哪有你这样的锦衣玉食。 他一心烦便很快没了耐心。他肆意地往床上躺去,“这事就这么决定了。”缓沉的声音透露出他的决心与疲惫。 在一起这么久,王又梅清楚,他的决定改变不了。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突然要去西藏? 她百思不得其解。 秦少言呼吸已经均匀,成功入眠。 王又梅知道他白天见了两合作伙伴,中午又百忙之中抽身回来吃饭,必然累了。她打了盆热水来,替他擦脸擦手。他连鞋都忘记脱了。王又梅脱下他的皮鞋,清理得锃亮如新后,才返回他身边。 她打量他的睡颜,发觉爱人的眉头,睡觉时都未舒展开。 看得久了,秦少言竟然喃喃自语起了梦话。 王又梅凑近了些,想听他说些什么。 她的耳朵抵到他唇上,听见他干净的呵气。 “两年没见,你变漂亮了。” 王又梅心脏骤然摔落,从半空直直落下。 两年没见,你变漂亮了。 两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79 年没见……你变漂亮了? 谁变漂亮了? 谁?甲乙丙丁? 两年? 毕业不正好两年么? 今天见了谁? 高强,金世安,银枝? 银枝…… 是了。她想起来,刚追求秦少言的时候,秦少言不想理她,随口打发她说,他喜欢短头发的女孩。 虽然她爱惨了长发飘飘,因他的话,她便跑去理发店,将头发齐耳剪断。 哪晓得秦少言说,太长了,还不够短。 她说:“那到底要多短?你带我去,多短我都受得了。” 他果然带她去了。往后那段时间,她一直戴帽子见人。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当初他只是在考验她。从来没想过,他是真的喜欢寸板女孩。 她从来未与银枝联系起来。 原来是银枝啊。 这么说,他突然要去西藏,也是…… 王又梅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么多年,她在这个男人身上付出全部心血,不可能放弃。 她必须咬紧牙关,护卫住自己的爱情。 ***** 三天后,银枝一行人被接到郊外一处俱乐部,秦少言在这等他们。 “这个俱乐部聚集了一群户外探险爱好者。我和老板是朋友。他虽然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但有什么注意事项,他会提前给我们交代。” 老板姓张,长得结实,皮肤黝黑,却是一看就是户外爱好者。 凉亭里,一人一壶好茶招待着。张老板悠悠开讲自己的户外经验。 约摸一小时后,两辆黑色吉普开进来,停在院子里,司机下车离开。 张老板道:“这两辆车是从我做租车行的朋友那租的。都被改装过,四轮驱动,莫说跑西藏,跑南极都没问题。” 金世安眼睛亮了下。银枝成功捕捉到。 秦少言道:“钥匙呢?” 张老板扔去一把:“接着,开头那辆车的。” 秦少言开门上车,发动车子。车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冲出去。史飞龙瞠目道:“这家伙,要是做坏事,哪辆警车逮得住我们?” 银枝笑了笑,找张老板要了另一把钥匙,交给金世安。 金世安没有接:“我不开。” 银枝说:“你不开谁开?” 史飞龙说:“我开!” 银枝警告地看过去。 史飞龙:“……” “算了,我手疼,开不了。” 银枝把钥匙塞他手上:“你跟他两个司机,二选一,我肯定选你。” 转了一圈回来的秦少言透过车门看到这一幕,无声地笑了笑。 他下车,道:“金世安你先别试车,我们还有个人没来。” 高强问:“谁啊?” 现在一共6个人,在他看来已经很多了。 “是翻译先生。”秦少言道,“毕业于西藏大学,熟悉各个地区的藏语与风土地貌,是必不可少的好想到。” 众人安静下来。 饶是高强,也气得不轻:“你,你之前说,让安子……现在转身就找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少言心平气和地解释:“没别的意思。藏区地域广阔,方言众多,就算安子熟悉藏语,但要对付方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多请个人,有备无患。” 他的话有道理,没人能反驳。 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个子矮小的藏族汉子。他小跑进来,笑容可掬:“各位先生好,我叫尼玛扎西,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不咸不淡地与他握了手,银枝总觉得秦少言的想法没那么简单。 队员聚齐后,大家一起合伙往车上搬物资。 秦少言准备的物资很丰富。小到食物,压缩饼干和水,药品,大到睡袋帐篷。在他们看来,这一去就要做好露宿荒野的准备。 细心的银枝发现,睡袋一共只有6个。 而现在有七个人。 银枝找到张老板,想从他那买个睡袋。张老板称他这暂时没有新的,旧的都是别人用过的,还没拆洗。 金世安拍她肩:“看来姓秦的不想让我去了。” 银枝:“卑鄙。” 他笑笑:“他不想我去,我偏去。” 银枝狐疑。三天前这个人还要死要活地吵着不去。两三天的功夫就转性了? 金世安心平气和地说:“躲避不是办法。迎难而上才能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你想在哪方面胜过他?” 金世安紧抿双唇。 “比他有钱?” “别闹。” 其实他已经胜过他了,早就胜过他了。 银枝当真不闹了,笑道:“那如果真要留一个人,留谁?” 金世安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也笑道:“好说。” 通过举手表决,童皓被留下了。 高强深知对不起他,承诺会给他分红。童皓被感动得不得了,称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依然会为强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中午张老板请大家吃送别宴:“祝大家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饭局到尾声了,一个女人才姗姗来迟。 “老公。”王又梅喊。 她长得漂亮,轻松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她,秦少言很意外:“你不是回家了么?” 王又梅娇嗔道:“我还是想你。” “……” 似乎有一群乌鸦从空中飞过。 张老板最先嫌弃:“你们两准夫妻,有什么话出去单独说。别在这恶心我们。” 秦少言站起来,道:“张老板教训得是,我这就领她出去。” 出去之前,王又梅下意识盯了眼银枝。 他们两出去了。银枝啧啧叹气,看来这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你来干什么?”或许猜到王又梅来的目的,秦少言脸色阴沉,分外不悦。 王又梅一向怕他生气。她晓得自己来他会轩然大怒,但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幸福,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也想去,少言。” “去哪?” “跟你在一起。” “瞎胡闹!” “我没胡闹,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王又梅,老子警告你,你一个女人老实在家呆着。西藏那么远那么穷,你跟着去干嘛?” 他一直待她客气,这番话已算重话了。 王又梅捂着嘴,浑身难受:“银枝也是女的,她能去,我不能去?” 秦少言冷笑:“你能跟她比么?”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0 银枝的身体素质他有所耳闻,王又梅是养尊处优的未来全职太太,拿去逛街的体力跟银枝比么? 岂料在王又梅听来,这话又是另一个意思。 面如死灰下,她轻轻说:“老公,我会比过她的。” 秦少言是个聪明人,下一秒便知她会错意了。 真是蠢。 所以他还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王又梅只差声泪俱下,“我跟着,一路上也好照顾你。” 几句话下来,秦少言的眉头总算松动。王又梅一喜,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他,继续劝说着。 她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好处都讲了出来。 最后,秦少言拍板:“好吧,你就跟着来吧。” ***** 这两人回来了,便当即宣布,团队又多一人。 高强打趣说:“大嫂这是要随军出征?好浪漫啊。” 王又梅又羞红了脸:“你够了,少说两句。” 如此,还是有七个人。按照之前的规矩,还是要有一个人走。 一群人面面相觑之下,银枝说:“我之前就说过,我的费用自理。我自己去借个车,走我自己的,不跟你们挤。” 金世安还未有所表示,秦少言便道:“银枝你言重了。人员集中在一起才方便相互照顾。7个人就7个人,我们谁也不踢了。” 张老板从仓库里找到一个还没拆封的旧睡袋,给他们塞到车上。七个人,秦,王,尼玛扎西一组,剩下人一组。 吉普车驶出城区,入目的便是一片旷野。景致还带绿色,看起来还不错。 银枝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地图,问:“现在我们是去收费站?” 金世安:“嗯。” “进藏路线选好了吗?” “这还用选?不都是走青藏线?”回答的是高强。 银枝摇摇头:“这条路太多人走了。” “你的意思是?” 银枝把摊开的地图甩给后座,道:“看到没,青海省的进藏公路有两条。我觉得,走109,不如走214。” “214?” “对,就是唐蕃古道。过去西藏与外界交流的路。”银枝像背书似的,干净利落,“过去,从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到兰州,西宁,走赤岭莫离驿大非川一路南下,从巴颜喀拉山口进藏,再到那曲,最后到拉萨。这条路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如果我们走它,一定收获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忽略了昨天我说的天气,啊啊啊,。 这篇文后期有些神展开的情节,做好心理准备哈。 第50章 新旅途 车内安静了一会。 高强和史飞龙低头看地图,在青海境内找到214国道。 “嗯……这条路……” 银枝再次道出个理由:“这条路,安子很熟悉。” 高强怀疑,问金世安:“真的?” 金世安看前面的路,“嗯”了一声。 史飞龙问:“你不是个美术老师么,怎么会熟悉这?” 高强想起来了,替金世安回答:“他家是这的,从小应该走了无数次这条路。” 银枝道:“怎么样高强,走不走214?” 高强抓耳挠腮,权衡不了,最后道:“这事嘛,还得跟秦少言商量。” 这答案在银枝的意料之中,“那你跟他商量吧。” “别,我嘴笨,怕说不清楚。 “那你拨他电话,我来说。” 秦少言意外银枝的来电,却不惊讶。他好像早就预见了,这一路上,银枝必然不会只当个花瓶。 听了银枝的建议,他提出质问:“214,好像路况不好。” 这个银枝没提前了解过,她捂住听筒,侧过脸:“214是不是路况不好?” 金世安知道是问他,如实回答:“个别路段是土路,越到西藏边界越烂。” 银枝重新讲电话:“大多段路是好的。走完全没问题。” 个别路烂,那剩下的大多数确实是好的,怎么看这话都没毛病。 金世安哑然,史飞龙佩服,高强哼了声,嗤之以鼻。 秦少言丝毫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失笑:“你老实交代,想走这条路,是不是有私心?” “没有。” “鬼才信。” “……” 银枝压下脾气道:“秦先生,我这是对整个计划的考量。” 他却没心情听。他晓得,金世安的家乡在果洛。 “好了,这事没商量。”没等银枝说完,他便打断,挂掉电话。 王又梅对着小镜子补妆,哪怕车子颠簸,她的口红也没有画歪。一直画完口红,她才问:“谁啊,让你这么不耐烦。” 秦少言说:“一个疯子。” 他在人前一向有涵养,这样直接称呼人为疯子,要么是自己被气疯了,要么那人真是疯子。 王又梅想了想,撒娇地劝:“既然是疯子,更不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了。”她凑过去,手法娴熟地替他按摩脑袋, 秦少言有头痛的旧疾,情绪激动时便会发作。王又梅拜访了按摩大师,学习一手好按摩术,只为在他头痛时替他缓解疼痛。 后来他学会了控制自己情绪,头痛便很少再犯了。 王又梅一边尽心服侍他,一边却想,电话那头的疯子是谁,能让他气成这样。 没过多久机会便来了。秦少言的手机从包里掉出来。她悄悄查看了最近通话记录,显示的人是高强。 **** 银枝把手机还给高强,道:“难怪你以前就不喜欢他。” 高强:“???” 银枝眼神示意。他才知这话是对金世安讲的。 “成了?”他又问。 “成个屁。”这次说话的是金世安。 银枝轻声笑出来。 史飞龙悄悄道:“现在怎么办?银枝姐,你还坚持走214?” 银枝瞧了眼外边的路牌,到湟源县还有三十公里,便道:“急什么,到倒淌河乡再说。” 倒淌河乡在海南藏族自治州内,也是214国道的起点。109国道在这向西而去,214则一路往南。 **** 王又梅把手机还给秦少言:“快收好,摔坏了多可惜。” 秦少言依言收好,不置一词。 王又梅手指拂过他额头:“你多笑笑,经常皱眉容易老。” 秦少言抓住她手,握在手心捏了捏,开口问尼玛扎西:“你说我们这一趟进藏,走青藏线好,还是青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1 康公路好?” 尼玛扎西正认真开车,冷不防被提问,想了想才说:“青康公路呀,就是以前的唐蕃古道。大唐的文成公主就是走这条路进藏的。这一条路都是文成公主的传说。藏族百姓叫它迎佛路。” 秦少言大学时期是历史系的才子,这段历史他当然知道。 就算教科书里没写,甘肃省博物馆里头也摆着呢。 “我问的是路况。” 尼玛扎西道:“路况嘛,当然没有青藏线好走了。青藏公路是进藏最好走的路。” **** 路过湟源,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南下去倒淌河乡。 到达镇子已是黄昏,太阳西垂。天际一半黑如墨,一半如白昼。 空旷的小镇大风不止。气温骤降,车内的温度计已经跌至零。 银枝带上口罩和针织帽。她把一小袋子交给金世安,问:“要不要?“ 看她装备这么齐全,高强哈哈大笑:”你这娘们,太弱了。“ 说完,他开车门跳下车,结果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 银枝把东西放金世安腿上,开门下车了。 金世安忽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被银枝这位母亲细心照料。这种感觉非常遭。 他哪有这么弱? 他哪需要她照顾? 他甩开了银枝给他准备的口罩帽子,直接开门下车了。 秋风拂面。银枝看着他,眼角弯了弯。 她在笑。 虽然双唇被挡住了,但他能还原出这个笑容。 她身后的晚霞不及她十一。 ***** 倒淌河乡不大,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它的头。刚从西宁那样的省城出来,看到这样的小镇,大家不免有荒凉之感。 “这地方,真的有酒店住吗?” 问话的是王又梅。秦少言默默打量四周,道:“让大龙和高强去找找。” 高强打着喷嚏去,打喷嚏回来,说:“前面有个小宾馆。老板说,全乡只有他一家,别无分店。” 银枝他们走路过去,老板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十分意外且惊喜。 “住店啊?”老板说四川口音的普通话。 “嗯。开……”高强数完人头,“多了一个人,老板,开4个双人间。” “等下。”秦少言淡淡打断,“出门在外一切求简,开两个双人间,一个三人间就好了。” 闻言,银枝蹙了下眉。 这个秦少言,又在搞什么花样。 她还未与金世安和好,王又梅又有对象。她今晚跟谁睡?是个尴尬的问题。 高强也觉得这样不妥,可人家是出资人,给钱的最大。 拿到房间钥匙,高强给秦少言一把,尼玛扎西一把,剩下的一把给了金世安,“你们爱怎么分就分吧。” 金世安道:“我跟高强挤挤,你单独去个房间睡。” 已走进三人间门口的高强弹出来:“安子没门,你别跟我挤!” 银枝觉得好笑,问他:“要不今晚我睡车?” 金世安沉默不语。其实这问题很好解决。有很多解决办法。 譬如再开一间房,譬如他去车上睡。 但是…… 半晌,他搬起她的重背包,闷头走进双人间。 银枝面无表情地看他背影,忽抿唇无声笑。 侧门,秦少言刚好从房间内出来。银枝看到他,收起所有表情。 在清真饭店吃了饭填饱肚子,晚上大家平安就寝。 小旅店的环境卫生一般般,被子甚至带着潮气,银枝从背包里取出自备的毛毯贴身盖着,看着天花板神游。 金世安从卫生间出来,见她已经睡下了,便问:“你不去洗个澡?” 银枝说:“怕着凉,不洗了。” 金世安点点头:“你说得对,感冒的话,更容易引起高反。” 银枝问:“一般海拔多少开始高反?” “这个因人而异。我们现在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如果是平时生活在平原地方的,可能已经高反了。” “哦。”银枝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圈,认真道,“我买了葡萄糖和红景天,如果你高反了,给我说一声。” 金世安哭笑不得:“我从小在藏区长大,怎么可能高反。” “哦。”银枝又答应一声,“那这次你回家么?” “回家?” “嗯,如果走214,岂不是离你家很近。”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金世安记得,那年两人第一次分离,他在家里头等来她的电话。他实在太想她了,怕她挂电话,天南地北找话聊。他跟他说了自己的家乡,还邀请她来玩。 银枝也记得,他说他的家乡,推开门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冬天来了,草木凋敝,都死了,旷野却没有。大风和草原上的牛羊狼群一样有生命力。 金世安还想起,这几年他的父母一直催他:“早几年就说要带女朋友回来,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影都没有。是不是闹矛盾了?” “喂,回去看看么?” 金世安回过神,变了个人似的:“我干嘛回去。” 银枝:“……” 金世安拉了灯:“睡觉。” 黑暗中,银枝问:“真不去?” “不去。” “那我倒更想去瞧瞧了。”她说着,一副耍滑头的样子。 金世安冷哼:“终于露狐狸尾巴了。你就承认你想去有这么难么?” 银枝说:“谁说我想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 金世安:“……” 其实,他也是这么希望的。他一直盼着有朝一日,带她回家。 过去她没给他机会。今天她终于自己送上门了。 两人安静了会,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声。 那对未来夫妻在办事。 旅店的隔音效果不好。银枝甚至连他们说的情话都听得见。 “你爱不爱我?” “爱。” “爱我什么?” “……喜欢你这个人啊。” 今天舟车劳顿,秦少言的精力还真是旺盛。 他那么骄傲自负的人,这样质问王又梅,说明王又梅是他真爱了吧。 大脑灵光一闪,银枝想到什么,偏头看金世安的床。 乖乖,这样都没反应。是他变柳下惠了还是她没魅力了? 蓦地,她听到金世安说:“什么时候你对听墙角这么喜欢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银枝:“……” 柳下惠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2 。 她这么骂了一句,翻身背对他,闭眼睡觉。 半小时后后,隔壁的动静小多了。金世安也听到了银枝均匀的呼吸声。 他最爱的女人,此刻就睡在他旁边。 是干柴烈火。 只是不能在这个地方点燃。 想了想,他起身,披上衣服,走进了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闹鬼,没有灵异事件。 目前对写文兴趣不大了,争取还在写的时候,问问大家,下篇文写金三角文好还是非洲文好?恩恩恩??? 第51章 新旅途 银枝决定与秦少言分道扬镳。 第二日,她告诉金世安这个重磅消息。金世安刚睡醒,还沉浸在岁月静好的感慨里,便被这事炸成一朵烟花。 “为什么?” “看他不爽。” “……”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银枝嘴里听到这么幼稚的理由。 小学生打架用的理由,是她能用的么? “你疯了?” 银枝正色道:“我们单独走,行程更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你以为我们是去旅游?”金世安想都没想,“你这是胡闹!银枝,在陇南在北京你任性没关系,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鸟都不拉屎你再这么胡闹就滚回去!” 银枝怔怔道:“你觉得我在胡闹?” 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更看秦少言不爽。 但是。 金世安呼吸两口平息怒气:“团队协作有多重要不必我多说。银枝,我们不开玩笑。” 银枝心头郁火难解,差点抽烟泄火,让戒烟大计功亏一篑。 下一秒,她又觉得这都不是事。他言谈举止之间,已然把他们两捆绑起来。 目前为止,这就够了。 **** 八点钟,众人在旅店一楼集合。 老板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便问他们包不包车,去看倒淌河。倒淌河是青海湖的支流,流向为自东向西,为区别于中国大多数由西到东流向的河流,便取名为倒淌河。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特殊之处了。 王又梅挺感兴趣的,她咨询着秦少言的意见:“去看看嘛,好不?” 秦少言道:“我们还要赶路。” “就看一下,不浪费多少时间。” “听话,我们不是来玩的。” 闻言,王又梅便不说话了。她看到银枝走过来了,便上前去对她耳朵耳语几句。 银枝报以歉意微笑:“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你都不喜欢旅游?” “小姐,我们不是来旅游的。”银枝义正言辞地说,生生憋住笑。 王又梅却无法笑出来。她觉得这话耳熟,似乎刚才才听过。 早饭之后,秦少言独自出门,银枝紧跟上去,与他单独面谈,总算在临出发之前选定了214。 黎明的阳光渐渐亮了,镇旁的路灯都熄了火。 “昨天还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忽然松口。”金世安语气凉凉,“你给人下蛊了?” 银枝没多理他:“好好开你车。” “使了什么计策?” “美人计。”银枝巧笑倩兮。 “……” 她好奇:“吃醋了,你?” “……”金世安紧抿唇线,神情间分明写满了“我没有”。 其实她就说了一个理由,既然路不好走,那么过往车辆也少,少有外人涉足的地方,有沧海遗珠的可能性更大。 而事实上,他们要走的不全是国道,省道乡道都会走,甚至乡道更多。 离开倒淌河,当天下午,他们便到达第一个村落。 很小的藏族村子,依山而建,非常安静。 银枝目测了下,总不过十四五户人家。 一行人下车,立刻吸引穿藏袍的村民目光,或探究或防备,或热情或亲昵。 尼玛扎西向前跟他们交流,几句藏语后,他摆摆手又笑着说了几句,告别他们回到队伍里。 队里另一名翻译开始做彻底的闲人。 “这里没有。”尼玛扎西说,“几年前就有人来收过。当时村民用天珠蜜蜡和唐卡和那些商人交换了啤酒和煤油。” 秦少言道:“就没有剩的?” “没有。当初收购的人一波接一波,几次扫荡下来,哪还有我们的份?” 秦少言点点头,表示懂了:“你去打听一下,顺乡道走,有哪些村子。我们依次去。” 坐回车里,银枝忽想笑。憋了几秒,她没忍住,确实冷笑了下。 金世安瞟了她一眼,问她笑什么。 银枝说:“理想和现实果然有差距。什么来了西藏就能发大财。这要真能发大财,世界上不遍地走的百万富翁。” 史飞龙尚未听出言外之意,高强脸已经一阵青一阵白。 “银,银枝……”他咬牙切齿。 银枝愣了下,无辜地说:“我没笑话你。我道歉,非常对不起。” 高强:“……” 没笑话老子你道个锤子歉! ***** 尼玛扎西统计出来,附近十几个乡,其中八个没有通沥青公路。有的连沥青公路都没有,只有以前车的车辙。 走,还是不走? 是个难题。 “快做决定。”金世安摁了下喇叭,淡淡催促,“早些下决断,天黑之前还能赶到共和。” 秦少言看他一眼:“你似乎已经帮我做好选择了。” “那个选择成本太高,你能不计较?” “你说的对。”秦少言收好名单,“接着赶路。” 花费高昂的代价,最后还可能得不到预期效果。他不是这么蠢的人。 还不如省着油钱深入藏区腹地。 这正是养精蓄锐。 拉开车后座门,秦少言脸冷下来:“你怎么在这?” 高强道:“银枝她!她没怎么,我有事跟你商量,所以坐过来了。” 秦少言若有所思:“是么?” 一旁默默不说话的王又梅,分明捕捉到,高强念起银枝名字的时候,秦少言双眼闪过诡异且惊喜的光。 明明银枝就在队伍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值得这么兴奋的? 她想了想,说:“既然你们有要紧事商量,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我去银枝车上走一截路。” “去吧。”秦少言没有异议。 她抱他胳膊腻歪了会,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那辆车。 高强直摇头:“娶女人就是该娶这样的。喜欢银枝那型的,是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3 有受虐体质吧,真是不理解。” 秦少言自嘲地笑:“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 “我说的是王又梅。” **** 车内安静半刻钟。 金世安淡淡道:“你跟他说那些干什么,多刺激人。” 银枝看了史飞龙一眼,道:“我说的是实话。” 史飞龙一个机灵,附和:“对,说得很好。” 银枝说:“不挫挫他锐气,现在还做白日梦呢。” 气走了一个高强,没想到以一换一,还回一个王又梅。 “下午好。”银枝笑吟吟。 “下午好。”王又梅亦笑盈盈。 王又梅上车笑道:“你跟高强说什么了,他现在跟老秦哭呢。” “就是些玩笑话,他不至于哭吧。” “谁不知道高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能把他气成这样,也是本事。” 银枝忍俊不禁:“那是因为他平常跟我说的都是气话。” 金世安听两个女人你一眼我一语,倒没注意到说了什么,只知道平和放松状态下的银枝,有说不出的亲切自然。 银枝注意到他视线,勾嘴角笑了笑。 方才的亲切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其他东西。 他愣了愣,收回视线。 前面的人大概商量完事情了,总算发车启动。 金世安刚打完火,王又梅说:“银枝,我晕车,你让我坐前面吧。” “当然没问题。”银枝解安全带,答应得干脆。 副驾驶座上的人换了,金世安开车都要认真多了。 银枝死死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会,又笑了笑。 史飞龙正无聊着,刚好捕捉到这笑容,便道:“看样子,你今天很高兴。” 银枝说:“还不错。” 金世安疑惑不解:她到底在高兴什么?早上他们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她还这么高兴,实在太没道理。 银枝与史飞龙海阔天空地聊了半个多小时,全然不顾前面两人的存在。 王又梅看着车外的旷野,思考着她未婚夫被银枝吸引的原因。可无论怎样都想不出所以然。 银枝与秦少言所喜欢的类型完全相反。 在没搞清楚所以然之前,她不能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和史飞龙聊天聊累了,银枝休息了会,道:“如果我是秦少言,我就下乡去,指不定收获不菲么。” 王又梅道:“但是车报废的话……” 银枝道:“真的收购一颗天珠,一辆越野钱也就回来了。” 这一年是两千年。 银枝不知道,基本上也没人知道,几年后,藏传天珠的价格会卖到成百上千万。 莫说一辆越野,甚至真的能买下一座酒店,更甚至是北上广的豪宅。 多少平民一夜暴富。多少平民敛财千亿。 只是那一年还没到来之前,他们怀着渺茫的希望奔走在藏区大地,风餐露宿,辛苦无言。 这晚他们住在共和,个别成员已经出现高反。 王又梅的症状最严重。 “白天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晚上怎么这么难受。” 秦少言也有轻微高反,但尚在能忍的范围,遂觉一切尚好。 “你真这么难受?为什么银枝没有一点事?” “……” 她低下头。 这晚,她钻进银枝房间,“我想跟你一起睡。” 银枝正在打电话,看到她蹙眉。 王又梅虚弱地问:“可以吗?银枝。” “……” “好了我朋友叫我出去玩,等会回来给你打。” 电话里是个成熟魅力的男音:“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打的,去玩吧,玩开心点。” 王又梅听得很清楚,男人的声音充满宠溺,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金世安。 金世安就住在隔壁,哪有打电话的必要? 她知道他们两学生时代的关系,这么多年过去,现如今,他们关系好像用若即若离最恰当。 她想起之前银枝也给这个男人打过电话。她微微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惊天秘密。 但兴奋只是一瞬间,炸裂般的头痛拉她回现实。 “高反了?” “嗯。” “进藏前吃红景天了么?”收好手机,银枝从包里翻找东西。 “没……”她临时决定来的,哪有时间做好准备。 银枝顿了下,又问:“也没有做心电和肺部检查?” “没……” 银枝摇摇头:“你太冲动了。” 她找出红景天胶囊和葡萄糖,倒好热水放在王又梅跟前:“现在吃这些可能没什么用,不过应该能缓解疼痛。” “如果不管用怎么办啊?” “吸氧。” “哦。”王又梅五味杂陈,“你一点都不难受么?” 银枝摇摇头。 “为什么啊?” “不知道。”银枝还是摇头,“快吃药吧,早点睡。” “哦。” “如果你扛不住了,我们就送你回西宁。” “我不回去。” “听着,这是关于你命的事,不要逞能。” 银枝说这些的时候,在收拾自己的冲锋衣,看都没看她。 王又梅一口饮尽带甜味的葡萄糖,暗暗较劲,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算了的事情。 晚上,凌晨时分。正是万籁俱静时,秦少言的房间门忽被人敲响。 他下意识摸摸枕边,空空如也,才想起王又梅赌气出走,去了对面房间。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不是好事。 “咚咚咚。” 门又响了。 他披上羽绒棉服,下身只穿保暖裤去开门。 “你还知道回来?!” 看到门口的人,秦少言一顿:“怎么是你?” 还好光线不够亮,否则她能发现他脸红。 银枝说:“刚才王又梅吐了,我收拾干净之后,她一直在喊你名字,你把她带回去吧。” “嗯?” “动作快点,我还要睡觉。” 银枝打着哈欠。庆祝总算送走一个麻烦。 她连自己都懒得照顾,为什么要彻底照顾一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从留言情况看,金三角和非洲文各占一半啊。 其实从更根本上说,应该先填《撩星》。 哈哈哈哈 第52章 新旅途 转眼间,他们进藏已经四天。 且走且停,入藏进程缓慢。 可是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4 没关系,好歹有所收获。 第四日,天空晴朗,他们到达一个小村子。 在这座村子里,村长得知秦少言一行人来意后,把自家的绿度母拿出来,想跟秦少言交换一点药品。 尼玛扎西初步鉴定,得出结论:“这是清朝绿度母,铜鎏金的!” 他眼睛都亮起来了,压低声音说汉语:“这两年,这东西价格会涨。” 尼玛扎西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有藏族人特有的口音。即便如此,汉族人也是听得懂的。 相反,村长听不懂,认真等回复。 秦少言把玩着铜像,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在鉴赏。 他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金世安身上:“老同学,你说说这货值不值钱?” 车门大敞,金世安摊在驾驶座上,指尖夹着烟,无聊地抖啊抖。 闻言,他只差翻秦少言一白眼:“老子懂个鬼。” 东西是好东西,是真货。 尼玛扎西开始与村长讲价,想将价格压到最低。可惜藏民虽淳朴但也不是傻子,不愿意减少药品量,甚至不肯用钱换。 这是原始的物物等价交换。 用救死扶弱的药品换大慈大悲的佛像,也是等价交换。 商讨无果,最后秦少言妥协。毕竟是首单生意,他把备用药品都给了村民。 高原药,感冒药,退烧药,止泻药,跌打消炎药……应有尽有。 村长招呼孩子们把药搬回家去,高兴地载歌载舞。 秦少言把铜像小心翼翼包裹完毕,放进车的后备箱,抬手要扣后备箱盖板时,一只胳膊插进来,撑起盖板,硬生生给挡住了。 秦少言错愕了下,瞥眼这胳膊的主人,愠怒道:“你不要命了?” 银枝的手臂发麻,可面上没有泄露半分不适。她亦瞥了眼那坨铜像,语气淡漠:“你给他的药品,有一半是我买的。” 秦少言道:“你买的又怎样?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就是我的,有区别么?” 银枝仰视秦少言,气势却完全不输他。 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不要脸。” 秦少言拨开她胳膊,“不就是一点钱,回头我给你双倍。” “砰!”他重重盖上盖板,转身要走。 “如果这一路我们出意外了怎么办?没有药去见阎王爷?” “不就是一点药,可以随时补给,你还真当宝了?”秦少言像专与她唱反调似的说。 补给补给? 现在荒郊野外的,四处都是茫茫原野,到达的村庄一个比一个小,一路上成群的牛羊越来越多。游牧文化的痕迹越来越重。在商品经济不甚繁荣的地方,购买药品哪有那么简单。 你他妈以为是进超市买鸡蛋? 银枝怒火中烧,狠狠踢了下后车轮胎。 踢一下不过瘾,她又补上第二脚。 脚趾传来钻心疼痛,她吸一口气,有想爆胎的冲动。 把轮胎毁了,让秦少言留在这,永远也别想走! 想着便要踢第三脚,却被人拦腰抱起来,踢了个空。 ”你有病啊,轮胎好好的,惹你了?“ 听到金世安的声音,银枝冷静下来:“你放开我。” 金世安乖乖放下她。 银枝冷冷道:“上车,我有话问你。” **** 车上,四扇窗户被封闭地死死的,车身岿然不动,无法使人遐想。 银枝没看金世安,只是问:“用药品交换那破铜的事,你知道么?” “知道啊。” 因为语言问题,银枝不知道筹码是药品,但金世安却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 “……” “就算告诉你,你跟姓秦的吵架,他还是会拿药品换佛像。” 对藏民来说,这是等价交换。 对商人来说,这是高利润的倒卖交易。 银枝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动了动脚指头。 她极少这样沮丧地叹气,不由引起了金世安注意。 “放心,阎王爷嫌我们命太硬。我们死不了。” 银枝点点头。 他俯身,瞅了眼她脚上的灰色运动鞋。 “疼吗?” “嗯。” “知道疼还踢车轮子,你是葫芦娃变的?” 银枝没有接他抛来的冷笑话,眼睛动了动,状似无奈地说:“真的疼。说不定指甲都青了。” 金世安把她座位向后挪了些,“脱鞋,我看看。” 银枝有几分抗拒。倒不是怕指甲没青尴尬,而是舟车劳顿下,这双脚必不比他记忆中的好看。 还好,这时有人敲车窗。 是个女人。 银枝摇下窗,问:“什么事?” 王又梅今天基本待在车上没下来。她戴着厚厚的围巾把脸捂了个严实,只留下一双盈盈眼睛。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放银枝怀里。银枝打开,里面是几张百元大钞。 “药钱。”王又梅轻轻说。 “……”银枝愣了好一会,才说,“哦。” 她数了数钱,哟,还真给双倍了。 “没其他问题我就走了。”王又梅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银枝看了会她背影,道:“难怪呢,男人就喜欢羞答答的女人。” “……” 银枝若有所思地看金世安。越看眼神越软,越看越发深情,深情得只剩下小女人式的崇拜,没有先前□□裸的勾引。 金世安想起午夜梦回,他无数次看到银枝这样注视他。她甚至会向他求救,哭成烂泥,也要他救。 可是他没能做到。 想到这事,他便不自觉红了眼眶。 金世安几乎是逃下车的。 怎么跑了?银枝觉得好笑,虽奇怪他的反应,但未往深处想。 晓玲跟她说过,女人要学会撒娇。女人一撒娇,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甚至男人命都可以给她。 银枝不以为然,补充了两个条件:要么长得好看,要么那个男人爱你。 银枝在公司里,一般都承包了最累的活。方同原本会主动帮她忙,几次之后,他就不再帮忙了。 银枝不去抱怨计较,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事。 有一日方同悄悄与她讲:“你怎么不多笑笑?” “?” “或者撒个娇。这样你工作起来不会这么辛苦。”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想起金世安她的心便柔软起来。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5 也许是车站外,他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走过来的时候,也许更早,早到她还很年轻的那一年,入冬的初雪夜,他让她等在屋檐下,亲手给她戴上帽子的刹那。 或许若刚重逢时她还能泰然自若攻守分明,现在,她已经失去些理智了。 她想要他。 发疯似的想。 ***** 出乎王又梅意料,银枝当真收下那笔钱了。 在她看来,银枝更莫名其妙。 回车以后,秦少言问:“干嘛去了?” “车里头闷得慌,出去走走。” 尼玛扎西问道:“小姐,不知道你头还疼不疼?” “没事,已经不疼了。” 秦少言抓她围巾下的流苏玩,说:“坚持不了就说出来,我们送你回去。” 王又梅最害怕听见的便是送她回去。 为什么要她回去? 凭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不是别人? 思想如此一激烈斗争,她也觉得委屈起来。 她抽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气。秦少言像哄猫一样哄着她。王又梅感到安心。她隐隐知道,秦少言不可能对第二个女人这样了。 静了静,秦少言开口道:“长期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今明两天不赶路了,就留在这个村子好好休整吧。” ***** 得知他们想借宿,村长忙前忙后张罗。村中有不少空屋,村长安排他们住下。晚上的时候又送来风干的牛肉和糌粑,热情好客,可见一斑。 这天晚上,银枝邀请王又梅和她一起睡。 王又梅没有拒绝。 两个女人睡一张藏床,绰绰有余。 夜深人静,银枝吹了灯,钻进被窝里。 王又梅闻着藏式家具的味道,毫无睡意:“你把我叫过来,没有话要跟我说?” 银枝说:“原本是有的。但是……”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她看来不值当的生活,可能人家非常喜欢。 “你有话就说。” 银枝闻言,翻过身,淡淡道:“他明知道你病还没好,还把药品都让出去了。” “……” 好一会,王又梅才找回自己声音:“我病已经好了。” 知道多说无益,银枝摇摇头,缓声道:“睡觉吧。” 王又梅再次睁眼度过一个夜晚。她快记不得自己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天刚亮银枝便起床了。她把头发扎成马尾辫,穿上冲锋衣,一头扎进黎明的夜色中。 反正自己也睡不着,王又梅也起床来。只是她的头痛并没有缓解,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吃力。 她穿好衣服跨步出屋,正好与隔壁的金世安碰个正着。 金世安视线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淡淡点个头,便要擦肩而过。 “金,金世安。”王又梅喊出来。 金世安微愣:“有事?” “我有,有话跟你说。” 因各方面因素,她的话有些中气不足。 楼道狭窄,金世安似乎不愿在这多待,努了努下巴:“我们下去说?” 下楼的每一步亦是艰险。古人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王又梅想她这样做合适么? 等等! 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种事,昨晚银枝不是做得很顺手么?挑拨离间还不着痕迹,还没人能输给银枝。 一楼,金世安往炉子里加了些炭。“说吧,什么事。” “我要说的是银枝的事。” “嗯,我知道。” 王又梅错愕:“你知道?” 金世安使劲往通风口吹气,不耐烦道:“你还讲不讲?” “银枝她……我听说你们大学还没毕业就分手了。现在她突然回来,想和你重归于好,是不是?” 金世安挑眉,示意她继续。 “同样是女人,我觉得银枝很……你们分开两年,你清心寡欲,你能确定她在外面没找男人么?” 金世安扇风的动作顿下。 王又梅看有效果了,继续道:“我亲耳听到了,他们现在还有联系。” 火星灭了,弥漫浓浓的黑烟。 “她一边回来吊着你,一边又和那男人藕断丝连。金世安,你真是男人?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有码字的两天,眼看存稿越来越少,暗戳戳的着急了,哈哈哈哈 第53章 新旅途 烟雾越来越浓,不多会,便弥漫整间屋子。王又梅不堪重负,剧烈咳嗽。 “金世安,房子要着了。” 金世安充耳未闻,双眼如深井,没人望得进最里面。 “疯子。” 王又梅暗自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出去透气。 推开门的刹那,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下台阶时,听到身后的人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男人是谁,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我只想提醒你,我跟银枝的事,是我们两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 也就是说不撞南墙不回头。 王又梅懂了。 “既然你不在乎,你为什么还不接受她?” 金世安但笑不语。 “你这一路对她时冷时热,你不怕她彻底死心一去不回?”王又梅厉声诘问,“你不怕别的男人把她抢走?” 金世安嘴角笑意依旧,玩世不恭却又胜券在握。 他没回答王又梅,重新进屋处理冒烟的炉火。 有些事他看得很清楚。譬如银枝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曾是朝夕相伴的情侣,没人比他更了解。所有人都说金世安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那个有毒的女人曾给他的伤害。 但他清楚,如果她心里没他,她永远都不会回头。 **** 银枝晨练完毕,一回来迎接她的便是烟味。 她捂住口鼻,不耐道:“怎么这么多烟,你在报复社会?” 金世安从外头走进来,说:“不小心加了块湿牛粪。” 银枝说:“难怪,好臭。” 她很少发表这么难听的观点,金世安也不见恼意,说:“哪里臭了?” 他朝她吸了吸鼻子,很认真地闻:“你几天没洗澡了?” “……” 进藏多少天,他们这群人就有多久没洗澡。 早饭后,村长听说他们有人想洗澡,极力推荐村子附近的温泉,纯天然无污染,包治百病。 “有温泉?” 一听说有温泉泡,王又梅瞬间满血复活。咨询了秦少言意见,得到肯定回复后,她收拾了内衣和洗漱护肤用品,恨不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6 得马上跳进温泉池洗干净。 “银枝,走啊。” 银枝回绝:“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银枝……”王又梅压低声音,“你不去的话,我一个女人多尴尬。” 银枝瞅瞅秦少言,道:“你未婚夫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秦少言穿连帽夹克,这几日的公路生活让他不像在饭局上再见那么白净。只是鼻梁上还有眼镜,一看依旧可知,他是个读书人。他远远地望她们说话,不发表任何意见。 王又梅还是不好意思,好说歹说,银枝才算答应下来。 三人上车,银枝屁股还未落座,一只手便又把她往里面推了推。 手的主人稳健地坐上来。 银枝问:“你上来干嘛?” “泡温泉。”金世安理所应当地答。 问好路,他们出发。驶离国道后荒原上就没有公路了,顺着马蹄和拖拉机车痕迹找了半小时才到达所谓的温泉地点。 远远望去,确实有几汪水,冒腾腾热气。 可走近一看,却教人失望。 温泉是露天的,应该没有被人管理。水很脏,水面漂浮垃圾和泡沫,附近的牧民应该经常来这洗衣服以及喂牲口。 别说洗澡,在这多待一秒都受不了。 秦少言道:“走,回去。” 王又梅是最失望的那一个,偏偏不好发作,对着石坑扔了两块石头才解气。 回去的路上,王又梅越想越心痒。到最后全身都痒起来,像无数小虫子在爬。 “银枝,我五天没有洗澡洗头了。”她悄声说。 银枝眼睛看着前面,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不行,我觉得我要脏死了。” “嗯,忍忍就过去了。”银枝噙着笑,手托腮,看着坐副驾驶的金世安的后脑勺,“金老师,你闷闷不乐什么?” 猛然被提问,金世安愣了下。 银枝又乐起来,比着口型,暗暗说了两个字。 闷骚。 **** 村长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可思议。 秦少言推脱一是没找到地方,二是女眷不想洗了,便提前回来了。 村长不做他想,了解地点点头。 就在昨晚,村长的孩子发低烧。他们找到带藏文标记的退烧药给孩子吃下,一夜过去,孩子成功退烧。村长发现退烧药是从秦少言处换的,对他们更是感恩戴德。 于是中午饭点还没来,他便邀请两个男人去自家屋里喝酒吃肉。 藏民轮番劝酒,秦少言语言不通,秀才遇到兵,被强迫灌了好几碗。金世安一直等他趴下才出手援助,用藏语告诉大家:“明天还要开车,都不能再喝了。” 回到暂住处,王又梅不甘心,只觉得那虫子已经从身上爬到了她的头上。这样的恶心感让她都忘记自己正头痛。银枝也出去了,她坐不住,找到一位藏族妇女,向她借热水。 王又梅比划了许久才让她明白她的意思。 藏族妇女表示没有热水,如果需要,她替她烧。 王又梅说:”好。“ 妇女接了一壶水,放在太阳灶上,看看日头,说:“顶多十五分钟,水就开了。” 王又梅自然没听懂,她挺稀奇这个烧水的新奇装置,类似于聚光装置,把太阳能源聚于一点,使热量集中,把水烧开。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想伸手触碰底座,被妇女抓住,色厉荏苒地训斥了番。 等水烧热了,王乐乐又借了木盆,脱下帽子,把头发散开。 是的,这么大费周章,她只是想洗个头。既然澡实在洗不了,只洗头也行。 在家的时候,她每天都洗。 她让自己每天都精致,只为把最完美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 当然,她也爱美。 不,现在这种情况下,是“干净”。 爱干净有什么不对? 象牙白的梳子从头梳到尾,几乎没有断发。她保养得当,发质比一般人的都好。 洗发水是她随身携带的,平时惯用,香味自然宜人。 风里还有草原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天空蓝得一尘不染,这是高原经典的好天气。 水温适宜,不烫不冷,她就在阳光底下洗,不会感冒的。 藏族妇女在一边看,面带淳朴的笑容,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呢?”王又梅大声嘀咕。她正忙活按摩头皮。 妇女听见了,语速更快,声音也更大。似乎在刻意回复她。 路过的尼玛扎西笑道:“她夸你的头发长,还说你的头发编成小辫,很好看。” 王又梅透过水渍看到女人的头发,非常长,被编成无数条辫子,像一串串小麻花。发质干枯易断,哪哪都是毛病。 算了吧,编辫子伤头发。 妇女又说话了,尼玛扎西翻译:“她问你意愿。” 王又梅摇头:“你问问她名字。” 妇女不好意思笑着说了两个音节,尼玛扎西道:“她叫卓玛。” 王又梅说:“卓玛,扎西德勒。”这是王又梅会的唯一一句藏语。 卓玛笑容灿烂,也回复了句:“扎西德勒。” “尼玛扎西,你帮我问问有吹风机么。” 尼玛扎西笑道:“这儿怎么可能有这种高科技。” 不过他还是帮忙问了,答案果真是没有。 卓玛十分热情。她回家去将家里所有干净的毛巾都拿出来了,塞到王又梅手心:“头发不擦干的话,会生病的。” ***** 草长过膝,银枝抬脚有些吃力,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电话上。 “你跟大画家的感情发展怎么样了?” “八卦很有趣?” “我这是关心前同事。” 银枝说:“就那样吧。” “还没有进展?”方同沉沉地笑了,“你走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辞职之前,他问她要去哪。她说她要回家。 “你家?” “嗯,去找他。” “大画家?”方同恍然大悟,“他好像被前女友伤得很深,沉在水里不肯出来。” 银枝便说:“那我去让他飞出来。” 如何“飞”法,只教人浮想联翩。 银枝自嘲道:“那时年少轻狂,一腔热血,现在认清现实了。” 方同笑道:“这么轻易就认输?可不像你。” 银枝说:“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我能看出他非我不可,但是。”但是偏偏没有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7 迈出那一步。 方同哈哈大笑起来:“银枝,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你好大口气。” 头顶的天空传来雄浑悠长的鸟啼,银枝不由自主抬头,无垠的碧空中,划过一只展翅的鹰。与此同时长风不绝,压弯青草,让人睁不开眼。 鹰毫无留恋地飞远了,银枝看愣住。 “银枝?银枝?” “我在。”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电话里全是杂音,你那在吹大风?” “嗯。风很大。” 方同想了会,说:“我不开你玩笑了。既然你非常肯定他爱你,他不接受你肯定有其他理由。你最好跟他多沟通。” 银枝说:“我知道了。” “同是男人,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他。我肯定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 “你们当初分手的理由。” “……” “嗯,好了,我回去忙工作,挂了。” “方同。”银枝正色喊道。 “嗯?” ”我不是自恋。”她的声音如穿石的水滴,轻却坚定,“我花了两年才搞明白,我跟他天生一对,跟旁人比不了。” 银枝接完这个电话,才发觉已经走到草原深处。 不知不觉,她翻过好几个山包了。 她凭来时的记忆,踏上归途。 金世安从来没跟她提过分手的事。她以为他不计较。可是听方同一席话,事实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当年为什么要分手?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约定。 她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刻,就立下约定:和你在一起时,我会全身心待你好,但毕业后,我们就各自飞吧。 金世安应该是知道这个约定的。只是大四时反悔,死不承认。她转身而走,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回寰的空间。 银枝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 有什么可以和金世安解释的呢? 远远的,一辆吉普弯弯扭扭地开过来了。距离太远,她不能认清这是否为秦少言的车,以及开车的是什么人。 走过一个路口,那车忽然像发现目标似的,直直朝银枝冲过来。 银枝被吓到,本能后退,大喊:“停下!”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她还在后退,脚后跟猛然踩空,身体一倾,倒在路边的壕沟里。 金世安说牧民为了防止羊跑到马路上去,会在路边挖沟。没想到羊没掉下去,人倒是先下去了。 壕沟虽挖得不深,但银枝后背着地,四肢疼得够呛,动弹不得。 她深呼吸,决定缓缓气。 失控的汽车也停下了,里面的人跳下车,在壕沟里找到银枝,也跳下来。 “我先找到你。”秦少言傻呵呵地笑。 看到他的脸,银枝厌恶油然而其:“原来想压死我的是你。” 秦少言“唔”了声,蹲下身,凑近她。 银枝捏着鼻子,不住后退。 “你怕我啊?”他似乎有些受伤,“我是个好人。” 银枝暗暗猜想他是喝了多少酒,才会醉得神志不正常。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我干嘛起来?你说得对啊银枝,”他眼神迷离地摸上她的脸颊,拨开头发,“我就是想压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举又犯病了,怎么破 第54章 新旅途 “……” 他故意似的,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这样,各种姿势,压死你。” 银枝恶心,嫌恶地打掉他的手。 秦少言冷笑,凭借地理和生理优势轻松占据上风,把银枝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扬眉吐气道:“你再躲啊。” 银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声音也发抖:“你放开我。” “银枝,你他妈就是铁做的女人。你说我该怎么打动你啊,你说说?” “他们说你不见了,我什么都没说就来找你了。我醉酒开车来找你!你看你对我多重要,你感动不感动?” “你根本就不爱金世安对不对?他那个幼稚鬼,你图他什么?!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才是!” 是的。 他一直觉得银枝与他是同类。在他还不知道她是银枝的时候,他便被无可救药地吸引。 他知道她是一起去医院的那个女孩。他甚至偷听她问诊。 年纪轻轻,大晚上看妇科,只因为怀疑自己怀孕。 那晚上,这一盆冷水将他浇个透心凉。 多么不检点自爱的女孩子。 后来校园里再相遇,她完全不记得他。他认为他也能像她那样,把对方忘个干干净净,但是做不到,每偶遇一次,他对她的迷恋便深刻几分。 但他从没想过占据她。 他也相信,如此神秘随性高冷的女人,没有人能驾驭。 直到在自己宿舍里看到了她。 那一刻,他所有的想象都崩塌。 甚至银枝这个人都坍塌了。 他认识的银枝死掉了,现在活着的只是陌生人。 从此之后,他不再晓得银枝是谁。他只希望她过得不好。 金世安对她足够好。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女人迟早会跟他分开。 三年期间她跟金世安感情很好,金世安甚至傻傻地谈婚论嫁。 但他晓得,这都是假象。 果然,毕业之前,银枝愚蠢地抛弃了对她最好的男人。 结果,他发现过得不好的是金世安。银枝拿得起放得下,这两年在外面不知道有多潇洒。 西宁的饭局重遇,她见到他,没有金世安那么大反应,反而相当圆滑,自信成熟。 她一直在成长。 她没有为谁停留过。 这样的女人太野了,注定不服管。就该碾断双腿,拿链子拴起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秦少言扶过银枝大腿,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最佳位置。隔着裤子也感受到了她的肌肉坚实有力,倒让他有些舍不得了。 银枝压下心头的恶心感,被他逼得再无退路,索性咬牙直上。 她笑了笑,抱住秦少言脑袋,狠狠朝他耳朵咬下去。 “啊!” 秦少言呆了一下,惨叫出来。 至此,酒醒了大半。 大部队人马姗姗来迟。他们是看到车停在这才赶来的。 他们看到壕沟底下的一男一女,男上女下,女人抱着男人的头,动作激情,暧昧不堪。 “老公……”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8 银枝听到这声呼唤,抬眼,看到高台之上众伙伴的脸。 众生百态,什么表情都有。 她平静地望了一圈,唯独淡淡扫过金世安。 秦少言还压在她身上,她刻意忽略掉金世安的存在。 她希望他什么都没看到。 秦少言捂住耳朵,腿跪麻了,一时竟起不来。 金世安铁青着脸,推开身前的人跳下来,一把拽过秦少言的帽子,将他掀翻在身后。 秦少言躺坐在地,沙子飞入他眼睛,他闭眼,同时脸上剧痛袭来。 金世安狠狠地,如恶狗一般,拳拳入肉,恨不得见血才甘心。 这个疯子一样的人,给他带来几年噩梦。还敢欺负银枝?还敢欺负银枝! 沟上面的人乱作一团。 “快去拦住他,要出人命的。” “安子冷静点!” “王小姐晕倒了,强哥,王小姐晕倒了。” “安子,你快住手,王又梅昏过去了!” 银枝缓缓坐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高强看她慢悠悠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贱货,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不去拉住他!” 银枝一言不发,忍住酸痛爬上去,立在众人面前,吐了口唾沫。 唾沫里有血。 高强怔住,才想起秦少言一直捂耳朵。 是他误会了! “银枝……” 银枝冷冷瞥他眼,一瘸一拐地向晕倒的王又梅走去。 史飞龙和尼玛扎西正守着她。尼玛扎西看着银枝,求道:“让他们别打了,快看看这姑娘。” 见王又梅只是普通昏迷,银枝让他们二人先把她背回去,一会他们就回去。 她跟高强说:“你也回去吧。” 秦少言被打得鼻青脸肿,没有人样。他狠厉道:“你们两给我记着,今天的帐要是不算清楚,我名字倒过来写。” 金世安揍完人,只觉神清气爽。八百年没有这么爽快地打过架了,他非常怀念。 “行啊,要打架随时奉陪。” 他抬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银枝,眼睛一酸,移开视线。 银枝说:“我没事。” 金世安哼了声:“我看到了。” 银枝说:“上来吧,我们回去。” 金世安用鼻子嗯了下,轻快地跳上来,蹲下身看了看她的腿。 “还好没伤到骨头。” 银枝说:“就是跌了下,没有什么大事。” 他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答:“出来接了个电话,不知不觉走远了。” “下次别这样了,要是遇到神经病就没这么走运了。” “嗯,我记住了。” “银枝……不管过去怎样,以后你,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 银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她没有多问,只说:“好。” 金世安试着发动了熄火的车,发现还能开,便让银枝上来。 银枝瞥了眼在还沟里的秦少言,说:“不带他一起回去?” “带个屁!” 银枝笑道:“天快黑了,好歹是一条命,带回去吧。” 秦少言酒彻底醒了。回去的路上思索今天所作所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着金世安的面,他毫无顾忌:“银枝,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银枝没说话。 “没说什么破格的话吧?” 银枝好笑道:“你可说你爱死我了。” 车猛刹车,银枝的胸被安全带勒的疼,恼道:“金世安你好好开车。” 金世安冷冷白了眼秦少言,跟银枝说:“这疯子说的话你千万别信。” 银枝笑道:“好,我不信。” 秦少言几乎可以肯定,他对银枝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更不可能说出爱死她的话。 死都不可能。 他有精神洁癖,所以怎么都不可能。 没几分钟就回到暂住处了。大家都对刚才的尴尬绝口不提。尼玛扎西看秦少言伤得厉害,张罗着找药给擦擦,银枝冷嘲道:“药都送人了,你去哪找药啊。” 秦少言冷嗤:“死不了。” 银枝问:“王又梅呢?” 高强说:“楼上房里。她说困,想自己睡。” 银枝对秦少言说:“你不去看看她?” “多管闲事。”既然人家在睡觉,秦少言决定晚点再去看她。 晚饭煮了一锅方便面,王又梅却还没下来。 银枝放下碗筷,“我上去喊她。” 其实她想过,王又梅现在可能是不想见她的。如果王又梅跟高强一样误会,那她就是活脱脱的小三。 但她实在问心无愧,没必要遮遮掩掩。 王又梅睡在秦少言的房间。 银枝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推开了门。 藏床上躺着一个人,银枝走过去,轻摇她:“醒醒,吃饭了。” 王又梅翻了个身,一把抓住银枝的胳膊,面色灰白,大汗淋漓:“银枝,救我……” “……” 银枝内心警铃大作。这是……急性肺水肿!? ***** 尼玛扎西跑进村长的院子,慌乱地解释一大通。哦原来是有人病了。 药呢?给你的药呢? 药啊,都分出去了。这家分几盒,那家分几盒,没了。 尼玛扎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喂,这可咋整哦。” “我知道隔壁村有个藏医,要不送过去试试?” 尼玛扎西没带药回来,秦少言的眼神像要吃人。 “隔壁……隔壁村有藏医,半小时车程。要不要送过去。” 人群立刻分成两派。 “看藏医。” “不行,去医院。”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医院!” 秦少言穿上大衣,默默把呼吸急促的王又梅抱起来。 “藏医那破玩意能看病么?!老子送她回西宁。” 金世安拦住他:“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不如让藏医试试。” “你给老子滚开!”新仇旧怨让他狠狠朝金世安踢去。金世安躲开,眼睁睁看他抱着人下了楼。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怎么办?” 银枝当机立断:“现在秦少言不冷静,我和安子跟着方便照应。你们就留在这等我们消息。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回来了。” **** 高原急性肺水肿出人命是件容易事。从小到大,金世安见过太多,如果不及时就医,只有一个死。 但见秦少言紧张得连车都打不燃,他还是出言安慰:“冷静点,人会没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89 事的。我来开车。” 银枝入藏之前阅读过高原病相关书籍,其中肺水肿最危险。 看到王又梅不停地咳粉红色泡沫痰,银枝的心凉了半截。 得气了,王又梅也会说话,叫很多人的名字,大多数银枝都不认识。 银枝知道,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美女,你是医生么?我现在好难受,我是不是在医院?” 银枝帮她擦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们在救护车里,马上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下。” “坚持……坚持不了了。我胸好闷,我呼吸不了了。我好难受,呜呜,我好难受。” 他们上路的时间是晚上,除了车灯和天上的月亮,再没有其他光源。 室外温度骤降,波及到车内。金世安要放暖气,秦少言制止:“油可能撑不到西宁。” 银枝要脱自己的衣服给王又梅,秦少言已把自己的交过来:“给她盖上。” 外面是无人可挡的疾风,把秦少言的脸和唇色吹得煞白。 银枝接过他的衣服,把王又梅包裹起来。 王又梅依旧喃喃自语:“我老公不要我了,我好难过。” “……” “我明明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要我。” “……” “我听到他在叫我,我在这……老公,我在这。” “……” 秦少言周身散发出阴郁之气,不住自嘲冷笑。 银枝轻抚她头发:“他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他眼里只有你,要的也只有你。” 她的头发光滑如新。出乎银枝意料。她低头闻了闻,入鼻的是清香气味。 原来如此。 王又梅本来就感冒加高反,今下午因洗头着了凉,高反加剧,形成急性肺水肿。 如果当时她不接方同的电话就好了。 如果在王又梅想去泡温泉的时候她阻止了就好了。 如果今早上她和金世安没有聊起这个话题就好了。 银枝从未在一天之内后悔这么多事。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在送往西宁的路上,王又梅已经不行了。 银枝一直握着她的脉搏,察觉到没有跳动的时候,她自己的心脏骤停,如遭雷击,瞳孔放大,一时失语。 她再三确认了很多次,黑暗中看不清王又梅的脸,只能摸她的脉搏,探她鼻尖的呼吸。 是真的没了。 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是真的没了。 银枝无力地靠上背椅,无语凝噎。 车子在无边狂野开了一夜,天际挂出一颗启明星。 车上的人一夜都没睡意。 银枝吞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嗓子,道:“秦少言,她好久都没说话了。” “……” 没人理她。 金世安专心开车,秦少言死死盯着前面。 银枝又说:“她没说话了。秦少言。” “闭嘴!接着开,开回去!” 银枝不再说话了。她知道,他已晓得最终结果。 晓得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天边泛鱼肚白,他们总算遇到个加油站,得知只要两个小时便能到西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现充了。 由宅女变成现充,这真是神奇的事。 第55章 新画 金世安趁加油去上厕所,他的脚踩油门踩得麻木,走路有些恍惚,使劲跺了两脚才找回知觉。 从旱厕出来,遇到银枝。 她靠在一棵树上,在等他出来。 金世安朝她走过去。 银枝眼神示意车子,意为他们现在不方便回去。 秦少言现在有很多话想跟王又梅说,他们都不方便在场。 金世安点点头。一夜的劳累,让他双眼充满血丝,疲惫不堪。他只想睡一觉。 银枝往旁边挪了挪,给金世安腾出地方。她靠的树足够粗,可以靠两个人。 金世安立在银枝身边,头靠树干,闭上眼睛。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太累,也许单纯地不想说。 天空是藏青色的,东边天的颜色浅些,有一道白亮的弧,冷漠地扩张。 他们在原野走了一夜,天终于亮了。 加油站唯一的小卖部也开门了。银枝走过去,成为今天第一位客人。 “买什么?”老板问。 银枝要了三瓶水,想了想,又多买了瓶,拿塑料袋装好。 她给金世安一瓶。 金世安接过,同时一把将她揽住。 他们的身高差让他的下巴刚好抵上她的发顶。他把她圈在怀里,越搂越紧。 银枝,银枝。 他昨夜一路后怕。 如果后座躺着的人是她,他该怎么办。 生老病死,生命无常。 没有了她,他以后该怎么办? 银枝亦抱着他,乖乖埋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坚强有力。那是大地的脉搏,是活着的张力。 他也活着。真好。 **** 将王又梅送进西宁的医院,银枝二人便不再跟随。他们只是局外人,有些事不方便参与。 他们找了家快捷酒店,暂时住下。 第二天,高强一行人也赶了回来,得知人没了,皆震惊,不能接受。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秦少言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据说在忙王又梅的后事。 高强主动找过他一次,回来后却带来了更震动的消息。 “护士跟我说,王又梅被送来的时候,秦少言差点把医院拆了。他不相信王又梅死了,硬要医生救人。” “医生说,王又梅已经断气了。并且……已经怀孕三个月。秦少言当场傻眼,更不相信,打了针镇定剂才好点。现在他精神有点不正常,动不动说胡话。” “王又梅的父母找秦少言要说法,已经闹了三天了……秦少言可能要吃官司。好端端的女儿没了,那对老人一个晚上头发全白了。” 王又梅怀孕的事大家都始料未及。他们都不知道,恐怕王又梅自己也不知道。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孕妇跟着他们冒险?王又梅自己也不可能提出跟他们冒险。 如今一尸两命…… 怪谁呢? 晚上,银枝睡不着。她几乎习惯了,这两天都彻夜未眠。 一闭眼,眼前就是那片无边旷野,还有孤独的赶路人。 她痛苦极了,乃至于开始复吸。 一盒烟见底,她拉开窗帘,月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0 亮还是那么亮,那么圆。 银枝想起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找w开头,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银枝想,这么晚了,人家大概已经睡了。 没想到忽然接起。 “喂?哪位?”声音一如记忆中清凉明爽。 银枝轻轻说:“是我——你记得我么?” “……”沉默须臾,那头惊喜,“银枝?!” “嗯。” “你怎么想起找我了?我这受宠若惊的。” 电话那头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想来王乐乐声音太大,把孩子吵醒了。 “我儿子醒了,等我哄哄。” 银枝在电话里听她熟练地哼童谣。 小摇床,轻轻晃, 小星星,挂天上, 妈妈唱着催眠曲, 月亮伴我入梦乡。 几分钟后,王乐乐重新拿起电话,“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银枝问:“你孩子几岁啦?” “一岁,牙还没长齐呢。” “孩子爸爸呢?” “出差去了,他工作忙嘛,我理解。我一个人能应付。”意识到话题被银枝代跑了,王乐乐连忙扯回来,“你怎么想到我了?” “想起了一些大学时候的事。” “原来是想我啦。”王乐乐像发现新大陆,“你怎么有我号码的?” 银枝回答:“找叶老师要的。” “你还回去找过叶老师,算你有良心。” 银枝说:“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在礼堂厕所里,你被欺负的事么?” 王乐乐笑嘻嘻道:“这不废话嘛。我活了二十多年,那事可谓印象非常深刻。” 当年不堪的回忆被当做可笑的回忆讲出来,是真正的释然。 “你讨厌她么?” “你说那女的?王又梅?我抢了人家男朋友,人家揍我也正常,你说是不是?” 银枝附和道:“有道理。” “这事都故去那么多年了,恨她也没意义。你说是不是?” “是。” “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事了?” “……” 银枝犹豫着,还是告诉她:“王又梅死了。她在我怀里死的。” 王乐乐:“……” “就前几天的事。” 王乐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我来说太突然了。到底怎么回事?” 银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告诉她。 王乐乐唏嘘:“我这才晓得什么是人世无常。银枝,当时你吓坏了吧?” “……” “当时大晚上的,你愿意陪他们回西宁,已经很有勇气非常棒了。银枝,你知不知道,你比你想象的热心,也比你想象的善良。大三那年你愿意陪我去北京找海睿,陪我哭陪我笑,我感动死了。虽然你毕业就消失非常不近人情,但我知道你就是那样的,没什么。今天有困难你想到了我,我很高兴,真的,跟你做朋友,我从没后悔过。” **** 王又梅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银枝没有去。 有人问起,她说:“她应该不想看到我。” 王又梅昏迷之前,那声“老公”尤还在耳,尽是受到打击后的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银枝觉得,一定程度上,自己是罪人。 虽然她知道,王又梅的死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出殡的那天,银枝还是去了。 她跟在队伍最后面,没有打扰他们任何一个人。这是她二十余岁生命里,身边第一次有人死了。这个人勉强算她的朋友,她们曾经一起打过架,一起谈过心,一起睡过觉。最后,她死在了她怀里。 银枝围观了下葬全过程,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洗礼了次,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该做什么。 她没看到秦少言,反而看到来来回回忙活的高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强注意到她。即使银枝戴着墨镜和口罩也认出来了。他跑到她跟前,想笑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一番努力后放弃,他放弃了。 “不去看看?” 银枝摇摇头,表情在伪装道具下很神秘。 高强挠挠头,缓解尴尬。想了想,下定决心般:“银枝,我要和你聊聊。” 葬礼彻底散场,高强忙完已经是黄昏。秦少言与他拥抱作别。 高强在墓园外面找到银枝,和她结伴而行。他努力作出兴致不错的样子,问:“你想吃什么?” 银枝说:“吃海鲜吧。” 高强露出惊悚的表情:“大姐,你别害我。” 银枝说:“我只是不能吃虾,其他的能吃。” 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印证。病了无数次后,她发现她只是不能吃虾。 高强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实性,回市区找到一家海鲜店,走进去找位置坐下。 “喝酒么?”高强问。 “喝。”银枝挽起袖子,掷地有声。 喝了酒,才能酒后吐真言。 一听啤酒下肚,高强已经不行了。这么几年,他酒量没有丝毫进步。 “银枝,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这个女人,薄情!” 银枝笑了笑,给自己倒酒。 “我兄弟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高强像自言自语,陡然拔高音量,“安子为了你,还给老子下过跪!” “……” 酒杯满了,银枝浑然未觉。 “你说什么?” “大一那年,你海鲜过敏,安子后悔自责死了;因为我缠着你喝酒,你吃的少保住小命,安子感激我,在病房外面给我跪下了。当时我都吓傻了,有必要吗!他有必要跪吗!”他太激动,语不成句,“男儿膝下有黄金,因为你,他连自尊都不要了。你呢!你呢!你抛弃了他!” “……” 银枝想起那个遥远的记忆。她的病是场意外。那时她大概快死了,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那般紧张地救过她的命。 她天真地以为,她和金世安的过去能用钱还清。 真是蠢啊。 银枝啊银枝,你都做过些什么? “你知道安子为什么会去当老师么?他是被贬去的。他犯错了。也是因为你。” 银枝吸吸鼻子,道:“我当初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金世安工作分配的事稳定,他前途无量,会遇到更好的女人做妻子。他迟早会忘了我,还会感激我离开他。” 高强冷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道德败坏铁石心肠?安子因为你的离开,出了趟远门,再然后就进局子了。这事肯定跟你有关系,只是他什么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1 都不肯说。” 他气笑了:“那个傻子,什么都不说。” 谁都没想到,大学里最自由散漫的金世安是个大情种。 他以为他能焐热一块石头。 岂料石头就是石头。 “你去过安子家么?” 银枝摇头:“一直没那个准备,不知道怎么见他父母。” “……”高强知她误会了,解释道,“我说的是在陇南的家。” 银枝明白过来,想起金世安百般阻挠不让她去他家,还是摇头:“他家有什么秘密?” 高强说:“上个月我去找他,我一进他家,就看到他墙上挂的画。” 画? 银枝不解:画有什么稀奇的? “看到那些话,我就想,完了,这货怕是余情未了,还惦记女朋友。” 银枝问:“画的我?” 高强摇头,笑了下:“墙上挂的画,全是他画的。一幅幅,全是树枝。有叶子没叶子的,开花的,没花的。下雪的,天晴的,挂了一整面墙。” 银枝:“……” “我叫金世安,美术学院的——额,在校医院那天,本来给你说过这话,但你睡着了——现在我再说次。” 她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叫银枝。树枝的枝。” 我叫银枝。树枝的枝。 过了许久银枝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差不多就这些了吧。银枝,那天我误会你我跟你道歉。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安子对你余情未了,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识相,现在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如果你再伤害他,我第一个要你命。” 通身的酒意似乎都醒了。他的声音只有彻骨寒意。 “我高强说到做到。” 银枝付了饭钱,高强烂醉如泥,不可能自己回去。她给金世安打电话,让他来接高强。金世安迅速赶来,两人合力把高强送回酒店。 银枝要给高强脱鞋,金世安拦住:“你去坐着。”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个软妹。 女主太帅我会被掰弯的,这样不好,不好。 第56章 新画 银枝依言,坐到一边。她也喝了不少,脑袋发晕,两颊微红。 这是回西宁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你也喝酒了?” 大概是酒意醉人,他的声音格外磁性。 银枝没看他眼睛,“嗯”了声。 “高强醉成这样,你精神还不错,看来你酒量又进步了。” 这算夸她吧。银枝傻笑了下:“是不错。我从小就喝,千杯不醉。” 金世安扔下意识不清的高强,忽觉得她更需要照顾。 “心情好点了吗?” 她迟疑了下,点头,“嗯!” 他将她暗淡的眼睛看在眼里,知道她说谎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她摇头。 “说说看。” 银枝还是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她傻笑了下,依旧摇头。 其实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要么是回北京,要么云游四方。可是北京是一个巨大的名利窟,她不喜欢。 他站起来,俯身捧住她脸颊,低声问:“还去吗?” “……?” 银枝蒙了两秒:“去哪?” “西藏。” “……还去啊?” “不敢了?” “去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埋头想了会,露出一抹笑:“……都有谁?” “我,你。”金世安一本正经道,“多的我们不带。” 银枝认真盯了会他的眼睛,发觉他的双眼比年少时深邃。 两年沉淀,他值得她依靠。 可是…… 她忍住泪意,说:“刚见面的时候,你拿刀子过来,是想杀掉我吗?” 金世安怔住。他可以肯定,银枝有些醉了。清醒状态下的她,绝不可能问这个问题。 “没有。”他实话实说,“我只是有点生气。” “我在车站外面等你一下午。” “我知道,那一下午,我就在马路对面,一直看着你。” 银枝抬头,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过来?” 金世安摇头,卖关子:“不告诉你。” “……” 银枝阴恻恻地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挫我士气么。” 她说对了,但金世安拒不认账,把话题转回来:“怎么样?就我们两个,还去不去?” “去。” “不怕死在那?” “要命一条,要头一颗。” “你文雅一点。” “……有你在,不怕死。” 她真的“文雅”了,他却受不住了。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都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近了,近了。 近…… “呕!” 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两人同时黑线。 是高强吐了。 空气恶臭。 金世安臭张脸去开窗散气,跟银枝说:“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照顾他。” **** 再次入藏,银枝做了更充分的准备工作。 史飞龙和童皓对西藏心有余悸,都表示银枝勇气可嘉,实属人才。 银枝说:“全当挣钱。” 用药品换来的绿度母很快便有买家找上门,秦少言待价而沽,并没急着卖出去。 现在能确定的是,已经能卖20万以上了。 银枝和金世安拿出全部积蓄,租了一辆性能好的越野,买了大量药品和野外生存工具,除此之外,银枝甚至替金世安买了画板和颜料。 “说不定路上你来灵感,挥笔画下半个西藏。” 金世安无言以对,由着她置办。 两人没有计较投入比例,定好规矩,完事后钱对半分,不得抵赖。 他们这次相当低调。重新发出的日期只通知了高强。 出发这天,高强单独开一车,送他们到倒淌河。 在倒淌河,他请他们两吃饭,当送行宴。 他不愿意跟着去,因为跟命一比,他觉得挣钱不是那么重要了。 金世安非常冷淡:“跟我乐意你跟着来一样。” 高强:“……” 他非常不解,为什么自从和银枝吃过饭后,金世安对他的态度这么差。 他哪里惹他了? 他认真叮嘱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2 :“一定要时刻传消息回来,注意安全。” “嗯,我们会的。” 高强点点头,越看对面那两人越觉得相配,同时也越觉得胆大包天不怕死。 金世安淡淡道:“你就当我们两度新婚蜜月吧。” 高强:“……” 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就因为他单身?! 离别伤感一冲而散,高强恶狠狠道:“你滚吧,做野鸳鸯去吧。” 银枝以茶代酒,敬高强:“过去的都过去了,希望以后,不论是我们还是你,都健健康康发大财。” 高强跟她碰杯:“对我兄弟好一点。” 饭后,离别的时刻正式到来。 银枝先一步上车,留金世安和高强说悄悄话。 忽然,通过后视镜,她看到不远处建筑物旁有个打扮严实的人,身形甚眼熟。 金世安上车来,系上安全带,“走咯,出发!” 银枝收回目光,看着车后越来越远,目送他们离开的高强,道:“人家也是关心你,你干嘛刺激人家。” 金世安道:“我们又不是去送死的。至于苦兮兮的么。” 银枝道:“你有这样的人做兄弟,三生有幸。” 金世安瞟她一眼:“他跟你乱说什么了?” 银枝矢口否认:“没有。” 金世安不信。 于是银枝捡了最轻的问:“你家里,是不是挂了什么东西?” 金世安愣了下,明白过来了。 他曾说她的名字寻常,寻常到一抬头就能想到她。 她说:“天?云?” 她名字没有这些字。 都不是。 是“枝”。 看到树枝就能想到她。 有树的地方,就会想到她。给人阴翳,让人依靠。 他把她画在家里,就像留她在身边。 也许这样,他就不会那么思念了。 **** 那辆越野车走远了,消失在天际。 高强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多请他们喝杯酒。 他坐回车上,想起刚刚金世安的话。 “我一点都不怪银枝当年抛下我,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她想走的。如果能重来,我依然会爱她,和她在一起。” “你就当我疯了傻了。这辈子和她在一起还不够,下辈子我也要她。” “这次进藏,主要还是陪她散散心,时候到了,我跟她就回来了。” “高强,我也希望你尽快定下来。世上好女人那么多……你懂我意思。” 方向盘上溅落几滴水花,隐隐可以听到男人的抽泣。 高强掏出怀里的钱包,从最里面最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目光如水,温柔大方。 他对她的感情就像钱包的夹层,最隐蔽,藏得最深。 他常说金世安疯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惦记一个有夫之妇,他不能染指,时时刻刻怕被人看出端倪。他以为他瞒过了所有人,却没瞒过自己的好兄弟。 没有喜欢过这个人该多好。 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直面并接受她的死亡?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连一声再见都没有。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高强抛弃了大老爷们的矜持,嚎啕大哭。 他把照片放到唇边吻了吻,轻轻喊了声:“阿梅。” 车外的风呜咽,带走呼唤,飞向远方,不再回来。 **** 第二天中午,银枝和金世安到达之前离开的那个村子。 银枝还记得这里,说:“要不下去看看?” 金世安踩下刹车。 村子还是这么平静。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彩色经幡飘扬。几天时间,牧草的绿色又淡去几分,萧瑟之味更明显。 银枝戴上太阳镜,沿着公路静静地走,很快看到他们暂住过的小楼。 小楼旁边有一户人家,一个藏族妇人提着水桶出来,看到银枝,愣了下,随即热情地说了一串藏语。 银枝听不懂,求助军师:“金世安。” 金世安跑上来,“怎么了?” 看到妇人,金世安熟练地跟对方交流。 银枝等对方说完,才问金世安:“她说的什么?” 金世安道:“她问我们这几天去哪了,我说有些事去处理。她问跟我们一起的那个漂亮姑娘病好了吗——我说已经好了。” 银枝愣了下,淡淡道:“还有吗?” “她说病好了就好。山神会保佑她的。她也犯错了。她替那个姑娘烧了热水,没想到她会生病,真是天大的罪过。” “哦。”银枝说,“你告诉她,反正她病已经好了,让她不用自责。” 金世安如实转告,卓玛热情上来了,执意邀请他们进屋里小坐。 执拗不过,他们只好从命。 倒上自己酿的酥油茶,卓玛又滔滔不绝起来。 金世安充当实时翻译:“她说那天的姑娘很漂亮,你也很漂亮。问你有没有藏族名字吗?” 银枝说:“没有,你让她帮我起个吧?” “不行,她说只有活佛有权利起名字。” 银枝笑笑,说:“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卓玛。” 在藏地,很多女孩都叫卓玛。 卓玛说:“那个女孩也问我名字了。她还问我辫子的事。” 银枝:“辫子?” 卓玛:“我想给她编辫子,她不愿意。其实啊,在草原上,扎辫子头发脏得慢,还很好看。” 听完金世安翻译,银枝笑道:“请你帮我编一下吧,我想要辫子。” 卓玛喜出望外,十分愿意。 外面光线好,梳头现场被搬到室外。 卓玛翻出家里彩色的细丝线,自言自语:“这是经幡的颜色,能带来吉祥如意。” 金世安端坐在银枝对面,举着圆镜。 卓玛轻轻地梳理银枝的长发,说了一句藏语。 银枝看向金世安,金世安笑了笑:“她说你香。” 昨天出发前才洗过头洗过澡,能不香么。 卓玛滔滔不绝说了几句话。银枝好奇意思,金世安自觉解释:“藏族姑娘梳辫子是为了纪念文成公主。当年文成公主嫁到草原,听说松赞干布从拉萨回来的消息,急忙迎接,慌忙中衣衫穿反,头发松散,好像梳成66根小辫。所以长期以来,藏族姑娘为纪念文成公主对吐蕃王的深情,也梳成66根小辫,以示对文成公主的纪念和敬爱。” 这一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3 板一眼的传说。 银枝好笑道:“你信么?” 金世安但笑不语。信怎样不信又怎样,只是一个故事,听听就罢了。 卓玛又说了几句话。金世安道:“前几天那个姑娘的头发发质非常好,黑亮顺滑,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生活非常顺遂的公主格格。” 说到这,他顿了顿。 卓玛疑惑地看着他,奇怪他怎么不说了。 银枝道:“后面的呢?” 金世安说:“卓玛说,你的头发,发质不好,小时候应该受过苦。” 银枝愣了愣。 说到这,卓玛梳头编辫子的力道更轻柔,小心翼翼,极为爱护。 “你跟卓玛说说,我的小时候没吃过什么苦,我过得很幸福。” 金世安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卓玛娴熟地编着一根又一根辫子,嘴里念念有词,表情认真虔诚。 银枝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表情,问金世安:“她在说什么?” “祝福词。”他说,“她希望你以后都喜乐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女主渣,反而不希望她孤独终老呢。 第57章 新画 一连三天,延219国道,经过无数村庄,两人都一无所获。 银枝看过地图,知道他们快到果洛了。 金世安的家,近在眼前。 “叔叔阿姨的身体好吗?” “好。”金世安说,“我爸快退休了。他们打算回内地养老。” 也就是说,再晚两年,来西藏就看不到他们二老了。 金世安正想说什么,忽瞳孔收紧,踩下刹车。 “怎么了?”银枝捂着胸口,吸气。 金世安盯着前面,神来一句:“你带糖了吗?” “……” 银枝:“什么?” 银枝顺他目光看过去,有几分傻眼。 三米开外的地方,站了四五个还没扫把长的藏族孩子。皮肤黝黑,脸颊两坨高原红,眼睛都非常亮——看到猎物般的亮。 其中有两个孩子,一人牵着线的一头,立在路两旁,形成一个路障,挡住过往车辆。 银枝四处打量,他们身后不远处是几栋藏式房屋,应该是个小村庄。 “这帮小孩子,是干什么的?学电视剧要拦路财?” 金世安“噗”地笑了:“你电视剧看多了。他们只想要点糖。你身上有么?” 银枝摇头:“没有。” 好吧。 金世安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银枝带上太阳镜,紧跟其后。 远远地,金世安便跟小孩子用藏语交流起来。 “小孩子,快让开,我们的车过不去了。” 众小孩:“……” 个子最高的孩子略一沉思,果断发号施令。 “达桑,你抓好绳子在路的这头待命!其他的,到我这来开会。” “好!” 四个小萝卜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开起会来。 “这是这两天来的第一波人,看样子是汉族人。” “但是那个叔叔会讲我们的话。”唯一一个小姑娘说。 “是啊,但是他看起来跟我们不一样。” “那个姐姐看起来好凶哦。” “这两个人好像不好惹。” “要不,穷旦队长放他们过去吧。” “同意!” 小姑娘眨眨眼睛:“但我们好久没糖吃了。” 众:“……” “咕噜咕噜。”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 最高个偷瞄了那两大人一眼,下定决心,道:“既然梅朵想吃糖,那我们还是找他们要吧。” 众:“好!同意!” 金世安抱着胳膊,无奈地听完这帮小屁孩如何算计自己,哭笑不得。 银枝把鸭嘴帽按他脑袋上,“注意防晒。”又把墨镜放他鼻梁上,“保护眼睛。” 如此行头,让金世安看起来也凶凶的。 小孩子们开始打退堂鼓。 他们推攘最高个:“穷旦队长,上啊!” 穷旦:“……” 银枝饶有兴趣地打量这帮孩子,问金世安:“喂,他们在说什么?” 金世安道:“在商量怎么打劫我们。” “……”银枝提高音量,“你确定?” 在伙伴们,尤其是梅朵的鼓励下,穷旦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到金世安跟前,清清嗓音:“咳咳,叔叔,你们身上有糖果吗?” 金世安装模作样地摸遍全身包,然后摇头说:“没有。” “那我们不让你过去哟。”穷旦指指路障,“你们的车过不去哟。” 金世安忍住不笑场,跟银枝说:“我们真的没有糖么?” 银枝莫名其妙,问:“没有糖就走不了了?” 金世安说:“可以突围。但是……” 银枝明了。 她看了一圈这帮孩子,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除了达桑,其他的一窝蜂地都过来了。 银枝向公路那头的孩子招手,“你也过来。” 达桑紧抿唇,没有反应。 金世安明白个中缘由,跟穷旦说:“你让他过来。” 穷旦发话,达桑果然听。 五个孩子都聚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就有一股清澈和原始味。 银枝半蹲下来,与他们持平,说:“我说汉语你们听得懂吗?” 这帮小孩没给反应,露出疑惑的目光。 银枝跟金世安道:“翻译,该你上了。” “有上学吗?” “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昨天。” “爸爸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 铺垫得差不多了,银枝开始义正言辞地教育。 “你们的做法是不对的。在马路上拦车非常危险,这么多车,司机叔叔稍微不注意,你们的命就没了。想吃糖果有很多途径,这个方法是最不应该的,懂吗?” 金世安翻译完后,小孩子们懵懵懂懂地说:“懂了。” 银枝看他们的态度敷衍,又冷脸教训了一刻钟。孩子们如霜打的茄子般阉了。银枝再问:“懂了吗?” “懂了懂了!” 如此一番教训,拦路的绳子也被银枝没收。 穷旦想捍卫自己的财产,但无奈打不过这两大人,只好作罢。 梅朵忙擦眼泪:“以后没有糖吃了。” 周围小朋友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4 被这情绪感染,都纷纷抹起眼泪来。 看一群小屁孩哭,金世安生了恻隐之心。他悄悄跟银枝道:“这帮孩子,最大的那个,也才八九岁。” 银枝抱起胳膊,拷问他:“我说金世安,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干过这种勾当?” 金世安:“……” “我?我是谁?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出息?哈哈,哈哈哈。” 银枝勾勾嘴角,似笑非笑。 金世安放弃挣扎:“那时候小嘛。” “……”银枝没忍住,破功大笑出来。 银枝打开后备箱,道:“虽然我没买糖果,但是买了压缩饼干和方便面。这帮小孩要不要?” “不知道。” 银枝白他一眼:“快去问啊。” 金世安把小孩子叫到跟前,“压缩饼干和方便面,你们要不要?” 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新鲜事物。他们贼亮的眼睛认真盯着纸箱看了会,都不约而同地摇头。 “叔叔阿姨,我们只想要甜甜的糖果,不要其他东西。” 银枝意外:“叔叔阿姨没有糖,给你们钱自己去买好吗?” 他们还是摇头:“我们不要钱。” 银枝扣上后车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满足这帮孩子的心愿。 可是,糖果…… 大高原的,她去哪弄糖果? 我们只想要甜甜的糖果。 她脑袋里蹦出这句话,灵光一闪。 甜甜的,甜的! 银枝让这些孩子回家拿一杯热水,她给大家分糖果。 金世安道:“你想做什么?” 银枝道:“你看着就行。” 几分钟后,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拿热水回来了。银枝打开药品箱,取出一袋葡萄糖。 金世安恍然大悟。 银枝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勺,说:“这是糖果化的水,又甜又好喝。” 有个孩子说不够甜,银枝便又给他添了一勺。 “哇,好好喝。” “真的是甜的,糖果变成水啦!” “是呀。太神奇了。” “这是糖果女神的恩赐。” 银枝问:“你们还想要吗?” “虽然糖水好喝,但我已经饱了。” “我也是。不需要更多的糖水。” 他们纷纷拒绝了再来一杯,再次出乎银枝意料。 喝完水,他们依次站在路边,排着队像送银枝和金世安走。 金世安开车缓缓从他们面前驶过,想起什么,心血来潮地问了句:“可爱的孩子们,你们家里可有唐卡天珠?” “唐卡我家里有的啊。”梅朵说。 “我家也有,不过早就卖了。” “天珠,我知道哪有天珠!”穷旦邀功似的喊。 金世安踩下刹车,好奇道:“你说说,哪有天珠?” 其他孩子都不知道天珠下落,也好奇地看着他。 穷旦指指东边一座山:“从那座山翻过去,沿着路一直走,走好久好久,有一片大草原,我旦增叔叔住那的,他有一颗五眼天珠。我亲眼见过的。” 五眼天珠,代表佛、莲花、金刚、宝生、羯膜,五路财神齐聚、无往不利、圆满吉祥喜乐无穷之意。 银枝有些怀疑穷旦话的真实性。 “孩子小,单纯,不代表他不会说谎。” 金世安知道这道理。 “我们出来好几天了,一直没打听到天珠的消息,这是头一次。” 银枝明白他的意思,道:“所以,赌一把?” 金世安说:“要是你同意,我们就赌。” 银枝深思熟虑后,嫣然一笑:“那就赌。” 金世安露出一抹笑意,方向盘一转,向东驶去。 路并不平坦。事实上根本没有路,只有两道车辙。 穷旦说要开很久很久。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时间概念,以至于他们只能边走边问,这里是否是旦增家的牧场。 所幸,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家。 他们在往上走,地势在拔高。金世安说:“要是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银枝笑了笑。她好像真的没什么高原反应。 在拦路上开了三小时,可算是看到一户人家。 他们下车查看。入目的是成群的牦牛和羊,零散分布在发黄的草场上。 快11月了,高原早已入秋。 金世安抬起长腿,说:“我去问问,你在这等着。” 银枝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与公路边的藏式建筑不同,这户人家住的是长方体状的棕色帐篷。帐篷门口有一只被拴起来的藏獒,本在打盹。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警觉地旺旺狂吠起来。 金世安下意识把银枝护在身后,让她别往前走了。 “藏獒咬上人就不松了。你小心点,别被它咬到。” 银枝默默目测了下他们与狗的距离,保守估计,二十米吧。 更何况狗还是栓着的。 “好的。我会小心的。” 狗叫声吸引了主人的注意,帐篷里钻出一个孩子和大肚子女人。都穿民族服饰,都是藏族人。 金世安中气十足地问:“你好,请问是旦增先生的农长吗?” 听金世安念出自己丈夫的名字,大肚子女人才稍微松口气,喝止自家狗,让它别叫了。 女人让孩子帮忙回:“是的,你找谁?” 金世安道:“我找旦增先生。打扰了。” 藏民热情好客,很快便把金世安和银枝请进自家帐篷。 女主人拿出食物和酒水招待,道:“我丈夫出去了,要下午才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说。” 金世安没说什么。女主人便自言自语地补充说:“我叫普布拉姆,这个是我女儿,活佛给她起的名字是央金。” 央金怯怯地跟他们打招呼。 金世安的眼神直了。 他悄悄地拉银枝胳膊。 银枝反应过来,眼睛也直了。 这个叫央金的小女孩,脖子上带了一个珠串,最中间是一个长条石头,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天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虐吗? 不虐。 结局he吗? 当然he。 是时候写个衣冠禽兽男主了。 下篇文就衣冠禽兽男主搭配傻白甜软妹好了。 第58章 新画 金世安与银枝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的眼神说:“交给我。” 放在过去,银枝不相信金世安能处理好这件事。但时过境迁,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5 银枝眼睫毛动了下,回应:“好。” 金世安继续与普布拉姆交流。银枝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毡房。 刚刚一进来便闻到了独特的味道,银枝形容不出这味道,却很熟悉。 大学期间,同专业的藏族同学身上常有。他们告诉她,这是藏香,主要配料是雪莲花,藏红花,沉香木,丁香,熏来养生;更多的时候是供佛,祈求庇佑,积累福资。 顺着味道寻去,果然帐篷深处有佛龛,供奉的是一副佛像。 那不是单纯的佛像。它专门的名字是“唐卡”。 金世安与普布拉姆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不知不觉中,把天珠的信息套了个遍。 央金怯怯地旁观,直到妈妈想起什么:“今天的作业做完了没有?” 她缓缓摇头,自觉地取来作业。 普布拉姆笑道:“这孩子,一点都不喜欢写作业。” 金世安问:“您送她上学了?” “她爸爸送的。这孩子不乐意去,念了两年,生了场大病,就让她在家休养了。” 金世安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他觉得这孩子病恹恹的。 银枝猫腰走到央金跟前,看央金写的竟是汉语拼音。 铅笔很短,笔头很粗,但她写得用劲,几乎入木三分。 银枝指了指其中一个拼音,又指了指另一个。央金疑惑地看她一眼,银枝敲敲作业纸。央金再低头看了看两个拼音,即使语言不通,也明白过来,她有一个写错了。 她埋头用劲擦。只听咔刺一声,作业本破了。 银枝无奈,不由抬起手,想摸摸孩子的头。 手抬到一半,忍住了。 “会念么?”银枝问。 央金点点头。 银枝意外,“你听得懂我的话?” 央金声音很小:“一点点。张老师教过。” 她上了两年学,学过汉语拼音。汉语老师人非常好,认真负责,因此她学会了几句汉语。 银枝夸道:“真棒。” 这头银枝与央金相聊甚欢。那头金世安已经摸清了男主人的去处。 普布拉姆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简单女人,平时见的人不多,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 男主人旦增去县城的商店看摩托车。藏区这么大,没有个交通工具做什么都不方便。 “本来我们都不急买车的。但是……”普布拉姆露出安宁慈爱的笑,颔首轻抚肚子。 金世安早注意到她怀孕了,笑着道:“恭喜恭喜,你真是位伟大的母亲。” 普布拉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才七个月,他出生还早呢。” 金世安道:“肯定是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中午的光景过去,普布拉姆招待银枝和金世安用饭,吃的是酥油茶和糌粑。 青稞成熟后,与细砂混合炒熟,筛去细砂,将青稞磨成面,便是糌粑。食用的时候,倒上酥油或茶水,用手搅拌成团,便可食用。 亲眼目睹糌粑制作过程后,其实银枝没什么胃口了。但对金世安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吃得很香。 央金举起一块糌粑凑到银枝跟前,说:“次,吃。” 银枝知道嫌弃不礼貌,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我不饿。” “好次,这个。” 盛情难却,银枝接过,咬了一口。 味道很涩,不甜。远没有馒头好吃。 但嚼得久了,香味从唇齿间漫出来,越吃越好吃。 “谢谢。”银枝说着,又咬了口。 央金露出两排白牙齿,愉悦地,羞涩地笑。 ***** 饭后,金世安把车开离小土路,停在帐篷不远处。 天边旷野,牛羊成群。这户人家,家境殷实。 他在车上抽根烟,没急着下去。 银枝开车坐上来,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道:“说说,什么情况。” “小女孩戴的天珠是旦增家祖传的,据说传了七八代人。以前有人想买这颗珠子,但旦增没有卖。” 银枝心头换算时间。假设六十年为一代,按八代计算,也就是四百八十年。 “乖乖,那珠子年纪这么大了。明代时期的老古董了。” “我觉得普布拉姆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了。她一直暗示我,她丈夫不会同意。” “为什么?” “天珠对于他们来说是神圣的。” 银枝道:“那我们的先驱者是怎么买到天珠的?” 金世安没说话。鬼知道。 “总有办法,”银枝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金世安笑着说:“我也是这意思。” “搞不好是第一单生意。” “对,这个真说不准。” “那她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金世安低头看了看表:“大概快了。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 天黑之前…… 藏地天黑得迟。看来得八点左右。 银枝觉得鼻尖还萦绕着藏香,便道:“我看他们家里,还供奉一幅唐卡。” 金世安道:“我也看到了。”不等银枝再说其他,他便道,“那副唐卡是化学颜料画的,不值钱。” 化学颜料? 金世安解释说:“传统的唐卡颜料,都是矿石做的。旦增家的那幅颜色不对。颜料不对就不知几个钱。我们没必要打它的主意。” 他说话的样子颇有老学者做派。银枝瞅着新鲜。 “那天珠是真的?”她玩味地问。 金世安看她眼,道:“看起来是真的。” 他边吐烟边说话,整个车都是烟味。最后一句话正好对着她的脸,烟味更浓。银枝开车窗,没好气问:“还有吗?” “没了。他家就那一颗天珠。” “……我说烟。” “……哦。” 金世安掏出一根,银枝接过来,自己点燃。 “据说初进高原,不宜吸烟。” “不可能的。”金世安说,“不抽烟是不可能的。” 银枝白他一眼。 他看着她微眯的眼:“你回来这么久,除了今天没看到你抽烟——我还以为你戒了。” “是戒了。”她说,“前几天复吸了。” 金世安说了一句“可惜,好可惜”。 想起复吸那天的畅快,银枝感慨:“都是命。” 他轻声问她:“以前,你怎么抽上烟的?” 银枝愣了下,“问这个干什么?” 他只说:“好奇。”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6 很多年前,那时他还年轻,有无数精力不遗余力地去做某件事。他在小卖部与一个女孩偶遇,她选择了一盒黄果树。 哦对了,她还对一首歌失神。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 此刻,旷野蓝天下,金世安生出谜一样的宿命感。 都是命。 那时她对他谎话不断。其实真实的她一直存在,只是那时他人傻,一直没发现。 银枝一直审视他,他目光坦然:“你不想说就算了。” 好像过了一整夜,银枝深呼吸,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平淡地说:“我烟龄说不定比你长,我第一次抽烟是6岁。那时候我有个哥哥,大我三岁,跟你同龄……” 金世安藏在冲锋衣下的五指死死握在一起,面上却风轻云淡:“还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哥哥。” 银枝略惊讶:“我没说过么?” “没有。” “好吧,那就是我以前骗了你。其实我家里有个哥哥。” “嗯……然后呢?” “我家还有个强势的奶奶,我很怕她。” 拳头在一寸寸收紧,硌得像块铁。他说:“这些都没听你说过。” 银枝道:“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 “嗯,然后呢?”他不见丝毫恼色。 银枝娓娓道来。 她小时候,曾见过村里人制作卷烟。裁一方薄纸,倒点烟叶卷起来,便是一根烟。见得多了便好奇了,她趁奶奶叔叔们不在,自己偷偷卷了支,呼啦吸一口。烟叶劣质,她的肺和喉咙生疼。 或许因为第一次吸烟的经历不友好,她从未对香烟上瘾。 细心精明的奶奶发现烟叶少了,以为是哥哥用了。大喜之下告诉全家,银建业会卷烟了。一家人兴致勃勃双眼放光地,围着银建业,想让他再卷一次。 这一年银建业九岁,智商现短板,村上小学不收,让家人接回来。于是全村人笑话,村里一霸银水雁的孙子是个傻子。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只因为银水雁曾是村计生委一把手,无数幼小鲜活的生命从她手里消失。结扎的引产的,不计其数。村民对她早生怨已久。 真是天道好轮回。 银建业没有卷出烟。他反而把方纸撕碎,把烟叶撒了满地。傻子名分坐实了。银水雁大病一场。 银枝那年6岁,躲在人群后面看这场戏——因烟引发的闹剧。 “他们到最后都没发现是我做的。傻不傻?” 金世安非常努力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很棒啊。” 银枝毫不心虚地笑了笑。笑容发自真心,丝毫不扭捏做作。 金世安无奈地说:“你也谦虚点啊。” “嗯。”她说。 金世安缄口不问,关于她家的其他情况,好像完全不感兴趣。 银枝没有兴趣多讲,下车扔掉烟蒂,忽眼睛一亮,喊道:“金世安,快下来。” 金世安下来,发现银枝眼睛看直了。 不远处,一个人影跨坐在马背上,踏着夕阳,从路的尽头驰骋而来。银枝可以看清他每次扬鞭,黑马健硕,充满野性与力量。 金世安视线在两者间徘徊两圈,轻嗤。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靠近帐篷的时候,策马人逐渐减速。普布拉姆和央金从帐篷里钻出来,皆大喜。央金向马儿奔跑而去,骑马的男人滑下来,抱起她,亲昵地说话。 男人的腰间,一把黑色的藏刀挎在那,极具质感。明晃晃的,透露淡淡的威胁意味。 藏族人带刀,是最正常的事。 银枝与金世安都猜到了,这个人就是旦增。 旦增并未注意到他们。他放马吃草,抱着女儿,搂着妻子向帐篷走去。 那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相伴而归。这头银枝与金世安对视一眼,一个眼神,两人达成默契。 银枝在外面等,由金世安去与旦增沟通。 银枝右眼皮直跳,脑海闪过那把明晃晃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说句老实话,以后这篇文可能会抽风性断更,要不等完结了你们再来看? 当然,评论我还是要的,emmmm 第59章 新画 金世安听到背后脚踏土地的声音,回过头,对上银枝视线。 “怎么了?” 银枝说:“我跟你去。” “不用。”金世安果断地说,“你就在外面等。” 因为语言不通,银枝也知道自己帮不了任何忙。一番僵持下,银枝微点头:“你小心点。” 她回头,向车走去。 她心里头有不安。或许源于牧区未开化的恐惧。那个男人浑身是劲,如果和金世安打起来,金世安占不到任何甜头。 银枝一直低头看时间,约摸一刻钟的功夫,金世安被赶出帐篷,藏獒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对金世安狂吠。 好在狗是拴着的,除了叫做不了别的。 金世安抖抖裤子上的灰,朝银枝走去,明明碰了壁,却还有闲心向她吹口哨。 银枝知道他人没事,松了口气。 金世安爬上车,取杯子喝水,“妈的,老子嘴巴都说干了,结果没用。” 银枝淡淡道:“还把你赶出来了。” “……”金世安受伤,“阿银你幸灾乐祸!” “我哪有?”莫名其妙之下,银枝转移话题问正事,“你们都说了什么,给我讲一讲吧。” 金世安不依不饶:“你求我啊。” “好,我求你。”她波澜不惊地说。 金世安:“……” 在金世安说明来意之前,他与旦增相谈甚欢。高原人民热情好客,旦增尤其是。他甚至想宰杀一只羊款待这位远方来的客人。 金世安见时机差不多,便提出真正目的,想买下央金脖子上的那颗天珠。 旦增站起来的动作顿下:“你说什么?” 金世安道:“我想买下你女儿脖子上的那颗天珠。” 旦增一脸懵逼,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普布拉姆,又低头看了看单纯懵懂的央金。 央金正仰头看他,脖子上的天珠泛温柔的光。 他想不明白,怎么又有人打起天珠的主意。 “不卖。” 金世安便劝。谁知越劝越没用。 银枝便问:“你怎么劝的?” “我说可以抬高价格。” 这劝法没毛病。银枝这么认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7 为,说:“会不会这是人家的信仰,所以不卖?” 金世安说:“不见得。我看这男人在气头上。你要知道,如果藏族人高兴了,天珠白送都可能。” **** 把金世安赶出去后,旦增骂咧:“市侩的汉族人。见钱眼开的汉族人。” 普布拉姆安抚他,把准备好的糌粑端给他。 看到如此贤惠的妻子,旦增的气也没多大了,边吃糌粑边道:“今天我去镇子上,那个姓张的汉人,又涨价了!” 普布拉姆吃惊地“啊”了声。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价格都谈好了。今天我带钱去,他嫌钱少,不卖了。” “那没有其他人卖么?” “其他人都不卖。姓张的想回内地发展,才开始找买家,”旦增越说越气,“我是第一个找到他的。后来找他的人多了,他就提价了。啧啧,汉族人,真是不讲信用。” 央金怯怯地插嘴道:“爸爸你想买什么?” 旦增没瞒她:“买辆车子。你阿妈快生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不能骑马吗?” “不能骑马哟。” 央金轻轻摸了摸普布拉姆的肚子:“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等出来了就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出来呢?” “大概还有两个月吧,”旦增说,“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弄一辆车。” 普布拉姆便道:“反正还有两个月,车子的事情不急。反正实在不行,我在家里生就行,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旦增说:“这样不行。你生大丫头的时候,差点死掉。我不管,生现在这个,一定要去医院。” 今天他去县城医院,医生告诉他,正常情况下,孕妇产检应该做全套,至少要做七次。 但是条件限制,普拉只做过一次。 戴眼镜的医生还说:“产检可以检查出胎儿有没有异常,孩子是家庭下一代的希望嘛。我还是希望你这个做丈夫的,认真对待。” 旦增很愧疚,甚至当场下跪,求医生跟他回去给普布拉姆做产检。 医生哭笑不得,只让他赶紧回去,把妻子送来检查一下。 唐卡前的藏香悠悠扬扬,佛祖温柔地睥睨众生。 旦增摇头晃脑:“不行,还是得有车。” “你不用太担心。过去,我们的祖先们,没有检查不同样有我们了吗?”普布拉姆道。 也许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旦增点点头,没再念叨此事。 ***** 晚餐用压缩饼干解决的,金世安把这东西当普通零食,一口气吃了一袋。 “水。” 银枝给他递水:“撑死你。” 金世安笑道:“撑死是最体面点死法。” 一瓶水咕噜咕噜去掉大半,银枝笑吟吟道:“那祝你美梦成真了。” 结果,夜幕刚落,金世安胃胀,肚子非常难受。 他开车下去,银枝追问:“你干什么去?” “散步,消食。” “……” 金世安决定沿着马蹄踏出的那条路走,吹吹风,望望月亮。 今晚的月亮是滚圆的,明晃晃的。在乌黑的夜幕中,像车轮子一样滚。黑夜把云染黑了,月光却还是白的,也是冷的。 忽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清唱。 “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 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 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 金世安一愣,见鬼似的回头。 银枝说:“吓到你了?” “……” “我唱歌有那么难听?” “不是。” “我记得这是你女神的歌。” “……” “当年我借了磁带,偷偷把她的歌全都听了遍。好听。” 金世安表情总算恢复了。他冷淡地说:“你干嘛听她歌。” 银枝说:“因为你喜欢。” 金世安说:“我不喜欢她了。” 银枝说:“那你喜欢谁?” 金世安说:“你管不着。” 银枝说:“那好,我以后不唱她歌了。” “你爱唱就唱,我又管不……” 话音未完,远处忽传来一声悠长的嚎叫,在碧空中缓缓上升,回音不绝。 金世安脸色微变,拉起银枝的手:“走,回去。” “要回去了?不消食了?” “消个屁,安静点,快走。” 银枝说:“不就是狼么?用得着这么怕?” 金世安脚步一顿,差点喷一口老血。他狠声强调:“那是狼。” 银枝说:“我见过的。我们那村多的是。我们村大人吓唬小孩,都说你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祥林嫂的孩子你知道么?我们村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一只狼把一个小孩叼走……” 像是回应她一样,四面八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银枝喃喃道:“狼群……” 金世安好笑道:“知道怕了?” 银枝摇头:“狼群集结,一般只为了获取食物,不会攻击人类。” “凡事没有绝对。” “我知道。” 回到旦增的帐篷处,月光下,那头藏獒敏锐地捕捉到狼群的信息,抖擞精神,处在戒备状态。 两人爬上车,此时已经听不到狼嚎了。 “狼在冬天得集结在一起打猎,才能生存,否则熬不过这个冬天。”金世安给银枝科普。 “哦。”银枝没什么大反应,看着他说,“你胃不胀了?” “……”金世安没料到她还惦记着这茬,没说话。 银枝说:“那就睡觉吧。老实点,别到处乱跑。” 银枝和金世安头一次露宿街头,要在车上呆一晚。 之前的日子他们会刻意在小镇或县城停留,这次形势所逼,不得不在郊外坦然相对了。 不过金世安也挣扎过,结果没什么用。 他原本想在外面慢慢“散步”,等银枝睡下再回来的。 把前排的椅子放下去,银枝和衣躺下。她瞅着车顶明晃晃的灯,悠然道:“灯关了,晃眼睛。” 金世安没说话,只是抬起胳膊。 “啪嗒。”轻轻的开关声后,灯灭了。 黑暗如沼泽般涌上来。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诶,安子。”银枝轻声说,“我瞎了。” “……”半晌,才听见他自嘲的声音,“我才是瞎了。” 银枝摇头,忘记他看不见。 “你哪里瞎了?你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8 有世界上最明亮通透的眼睛。纯粹地像高原的天,一眼看过去,全是蔚蓝色。最开始,我就是被你眼睛吸引的。当时一个大男孩跟在我身后,我想这人可真傻啊,喜欢我什么呢。金世安,我从没有真心待过一个人。你是头一个。” “因为你把你的真心剖出来让我看了,让我知道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对我这样好。” 往事一幕幕,像风一样远去。没有谁会记得那些年青涩校园里的陈旧故事。 金世安背对着她,始终没有躺下。 那时他以为她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实则早已伤痕累累,不堪一击。 她不再信任任何人,因此可以决绝地离开。 同样的,她也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能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这层理他懂得迟。等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们的那个旧年代,一个人想消失,就好像杀一只鸡,随随便便,简简单单。 她走之前,他都在勾勒未来蓝图。 他会是体贴关怀的丈夫,她会是温柔贤惠的太太。 “银枝……” “嗯?” “……你睡着了么?” 第60章 新画 她明明一直醒着。 “银枝,你爱我吗?” “爱。” “一直都爱吗?” “一直都爱。” “未来你会珍惜我吗?” “会。” 她的回答毫不犹豫,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此刻,她心中的答案。 是的。 无论,过去,发生,什么。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 奇怪的对话后,是长久的沉默。 银枝安静地等待,等待最后的宣判。 她尽量平静,甚至想遏制心跳。如果心跳声太大,她怕听不到他的答语。她放空自己,想到她离开他的那天,火车站灯火通明,不知道谁家烧了纸钱,烟火袅袅,原来是不远处搭了新的灵堂。有流浪汉找她讨钱,她说我没有钱,我跟你一样身无分文。 明明就是两年前的事,回忆起来,好像上辈子的似的。 金世安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清脆洪亮,一如往昔。 银枝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下。通过声音和动作幅度,她推测,金世安应该侧着身子,单手支撑脑袋跟她讲话。 他分明忍着笑:“银枝,你在紧张。” 银枝:“……” 金世安更嘚瑟:“你紧张我不要你。” 银枝:“嗯。” 她这么爽快承认,倒让他意外。 银枝呵嗓音有些哑:“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 金世安不笑了。他伸出双臂,在昏暗中准确摸到她的双耳,轻轻揉了揉,手感还是那么软。 接着,他抚摩过她的脸颊,像珍宝般捧着。 “我只说一次哦,你听清楚了。” 他看着她晶亮盈润的眼,嗓音低而稳:“银枝,我要娶你。我要娶你,银枝。” 宛若听到隔世咒语,银枝呆愣愣地望着车顶,似乎能穿过车顶,看到一望无际的天。 月光那样柔和,犹如情人的脸。依恋包容,满目缱绻,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全在那张脸上。 夜幕下的天能让人敞开一切心事,遗忘所有的不幸与过错。 银枝遇到这样一个人,是祖上积德,是三生有幸,是今生唯一的救赎。 ***** 高原的早晨来得越来越迟,银枝醒得早,一边听金世安呼吸声,一边看天亮。 一双手从后面拦住她,她毫无防备,坐在他怀里。 “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抱你了。” 银枝原本略僵硬的背脊软下去,乖顺地依偎进金世安怀里。 金世安双臂收得更紧了。 银枝说:“我回来之后追了你这么久,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嗯,我主动的。” “有什么感言啊?金老师。” 其实他还想再耗耗,太容易得到的永远都不会珍惜。他想让她碰壁,让她在感情上吃苦头,于是从她回来那天开始,便跟她展开了感情博弈。 毫无疑问,这场较量他输了。可是输得心服口服,输得甘心情愿。 “问你感言呢。”她戏谑地看着他。 金世安道:“是我主动的,阿银,那颗五眼天珠,我要拿来送你做聘礼。” 银枝偏过头,用脸去蹭他的胡茬,“有你的吻就够了。” **** 银枝走到地势高的地方,找到信号,给方同打电话。 “成了。” 电话接通后,她直截了当地说。 方同非常聪明,立刻懂她的意思,笑道:“恭喜你。” 银枝说:“该感谢这个傻子,等了我两年。” 方同说:“还得感谢你自己,醒悟得早,否则人家说不定还会等三年,五年,十年。” 银枝问:“你怎么知道他会等?” 方同说:“从一个情种的角度看,他会等到地老天荒。” 去年,银枝负责过一个项目——一本名为《梦中的情人》的散文诗集。依照老规矩,由方同出面跟金世安联系,画内页插画。 金世安答应得爽快,很快便把画传真过来了。拿到画方同便愣了,画里那个娉娉婷婷的苗条女人,可不就是他老搭档银枝? 梦中的情人。 梦中的,情人? 八卦心起的方同,旁敲侧击金世安。金世安直言不讳:“她是我的情人。” 方同:“哦哦。” “怎么了,画有问题么?‘ ”……“ 其实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方同撒谎了:“是不行,主编的意思是……” 金世安安静地听完,道:“真是可惜,原本我还以为,她也许能看到那幅画。” “啊?” “没什么。” 方同捕捉到关键信息,不会轻易放过。他笑道:“她不是你情人吗,你直接给她看就行了啊。” 画家说:“是情人,但异地。她以前经常看这类书。等你们这书发行了,我觉得她看到的几率比较大。用这种方法给她一个惊喜。” “……” 不愧是搞艺术的。 浪漫。 且弱智。 方同无言以对,默然吐槽。 金世安非常配合工作,当即答应重画。 方同擅自将那张画收起来,银枝来问进度时,他可耻地撒谎说金世安最近工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99 作忙,稿子得迟些交。 银枝不疑有他,因为画手拖稿是常态。这次金世安提前交稿,反而非常出乎方同意料。 银枝埋头沉向工作,方同没有走的意思。 “还有事?” 方同问:“银枝,你真的是单身?” “你说呢?”她的目光没有从电脑上离开,她打字指法很熟练,公司专业打字员都无法望其项背。 方同曾开玩笑,你更适合做打字员,薪水肯定更高。 银枝的回复是,社会在发展,电脑会普及,打字员迟早没用武之地。 这话传开了,银枝得罪了一众打字员。 方同回过神。他很清楚,她是单身。她身边甚至没有什么异性,私生活干净得可怕。 那金大画家撒谎无误了。但他为什么要说是异地呢? 后来,也就是两个月后,公司来了位新领导,地中海发型,年过中年,虽然身材保养的好,但脸上全是痘印,活脱脱的月球表面。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色。 来公司第一天,他就盯上了银枝。只因为一众女员工,只有银枝不鸟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单独叫去领导办公室六七次,次次都是工作上的刁难,挑毛病。银枝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一一都受下了。领导的秘书暗示她,只要愿意睡一觉就没那么多事,未来还会一帆风顺。 银枝冷笑:“我一不陪.睡二不辞职。我就跟你们耗,跟你们玩。” 她眉眼间有股狠劲,仿佛必要时,她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 秘书跟领导报道了这事,直言这女人不好对付。 领导微微一笑,笑话秘书太年轻:驯服这样的女人才有成就感,招手即来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既然不听话,总要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全出版社的人都知道,新领导看上了银枝。 新领导高高在上,要破坏她的名声太容易了。 茶余饭后,银枝成为公司人的谈资。 “上钩没啊?” “好像没有。” “切,她平时那冰清玉洁的样,就算真放荡了我们能看出什么?” 方同把嚼舌根的女打字员语气神态学得惟妙惟肖。银枝看了他一眼:“你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 方同说:“你严肃点,别开玩笑。” “没说其他的了?” “没有。” 其实说了,但那些话太难听,他说不出口。 银枝说:“哦。” 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方同干着急。几天后,对银枝的诋毁升级,他终于想到一个主意:“既然那老色鬼打你主意,肯定也因为你单身好欺负。我虽然是你好朋友,但给你撑腰名不正言不顺,老色鬼不会当一回事。干脆我们在公司假装情侣……” “你说什么?”银枝的表情难得有波动。 “假装,只是假装。”他强调。 银枝稍加考虑,便说:“试试看吧。” 那时他们两都没想过,如果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也许冥冥之中,他们都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银枝与方同“成双入对”,卿卿我我后,老色鬼果然消停了。平安的日子一直到今年八月,公司周年庆,老色鬼一手策划,在某个酒店庆祝。 宴会气氛嗨。大家都知道银枝酒量好,轮番给她敬酒。方同要开车,只能帮她挡一杯,多的再不敢喝了。 他担心这是老色鬼的阴谋,一晚上都防着他。今晚大家攻势太猛,银枝竟然醉了。 宴席尚未结束,他踢开拦路的保安,带着银枝离开。 带她回自己家不方便,他从她嘴里撬出地址,送她回去。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过分丰满的女人,身上有劣质香水的味道。 “先生,你找……银枝?怎么醉成这幅德行了?” “银枝的床在哪?” “哦,屋里。” 方同把银枝打横抱起来,晓玲带路,他放她回床上。 他顺便打量了一圈银枝房间,简洁整洁,与客厅形成鲜明对比。屋内有一张书桌,桌上有一个小巧的鱼缸,里面有两尾金鱼一条金一条银,不知公母,但颜色般配极了。 桌上还有一排包装精美的书,本本他都熟悉。这是银枝两年来夜以继日工作的结晶。 他随手抽出一本,竟然是《诗经》。 随手翻页,掉出一半的书签,方同翻到书签那页,赫然有一首诗。 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方同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抓住什么了,他自己也不明白。 晓玲烧好热水回来,让方同先回去,“银枝我照看着就好了。” 反正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她,交代她如果银枝出了什么状态,请她给他打个电话。 扭扭歪歪地开出胡同,车子才上大道。方同想象她每天从这条小路走出来的样子,挤地铁去上班的样子,与老色鬼周旋的样子,都是一个人。 他从小在北京长大,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第一次见到银枝,他只觉得这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小土鳖。 “北京真大,是吧?” “是么。”她微笑,笑得很假,分明不屑。 不知过了多久,方同的移动电话响了。 他一看,是银枝的号码。 接通后,说话的却是晓玲。 “先生,您走到哪了?银枝现在醒了,哭得厉害,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要不,您回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复合了。 可以合体打怪升级啦! 第61章 新生 方同方向盘打转,笔直地开回去。他预感,可能今晚,他与银枝真的会发生什么。 他一口气爬上二楼,砸门。晓玲开门,破口大骂:“你他妈神经……”见是他,条件反射地露出一丝笑容,“先生你回来啦。” 方同点头致意,钻进屋子里去,一眼看到银枝。 银枝安静地躺在床上,不撒酒疯,只是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方同见过醉酒后嚎哭的人,形象尽毁。没想到银枝的酒品一如其人,让人万分惜疼。 “银枝,银枝?” 银枝恍若未闻,嘴唇翕动,一张一合,仿佛在念一个名字。 方同一颗老童心竟然砰砰跳起来。 那个女人说,她在念他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方同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0 把自己耳朵凑向银枝,小心翼翼地哄着:“大声点,大声点。” “金……”银枝像受到鼓舞般,喃喃道,“金世安……我想和你说说话。” “……” 方同几乎落荒而逃。 他以为自己焐热了一个人。 这次车速很快,一路超车,开到家门口,才冷静下来。 是了,那个胖女人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她的话怎么可信? 还有银枝,银枝的话也不可信。 总是埋头工作,疏于社交的银枝,心高气傲,又脚踏实地的银枝,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 他很想问问金世安,但找什么理由问呢?他有什么立场过问人家的感情问题? 她说她想和金世安说说话,仅仅是说话而已么? 余情未了啊,余情未了。 周年庆后,方同找到机会,与银枝促膝长谈。 银枝不相信自己叫了金世安的名字。 方同笑笑,转移话题道:“北京真大啊,对不?” 银枝也笑:“是。” “那时候你不是这么回答的。”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长大了,认识首都威力了。” 方同又说:“西北更大吧?” 银枝没说话,脑袋面向落日的方向。 “我听说你是西北人。” “是,西北大。”她好像陷入远方,“地图上黄土高原是一个面,北京只是一个点。” 可是,一个“大”字,能说明什么? 她在家乡,曾经多么痛苦。她想一辈子逃离那片贫瘠的土地,哪怕一时逃不走也没关系,她有一辈子可以走。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不止一次梦到荒凉的山丘,狭长的城市,奔腾的大河。她刚理完发,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下雪了,风中冻得发抖,却不肯离开。 不知道在等谁。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银枝的眼睛亮起来。原本颓唐的神色消失,变得激动,充满希冀。 “方同。” 方同撇过脸去,不想理她。 薄唇轻启,她缓缓说:“谢谢你,我是时候回去了。” 方同明明知道,这场谈话有这个后果。他存了个念想,说不定她已经喜欢上这座繁华都市,舍不得走。 是城市留不住她,还是他留不住她? 让他回去的,是偌大的西北,还是一个念念不忘的人? “真的决定了?不反悔?” “不会。”银枝说,“是时候做选择了。” 方同点点头,说:“好,我支持你。” “我醉酒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方同把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她。她边听边笑:“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志气,只说话哪够?” 方同说:“你还想干什么?” 银枝道:“把他找回来。” 方同质疑:“找得回来么?” “废话。” “找回来之后呢?嫁给他?” “睡他。”银枝言简意赅地说。 方同:“……” **** “那你已经睡过他了?” 银枝说:“还没呢,他刚松口,给他点时间准备。” 方同无语。神他妈的准备时间。 高原之上,又起风了。方同说电话太吵,听不到说话声,便先挂了。 金世安不知何时站在银枝身边,酸溜溜地说:“跟谁打电话呢?” 银枝毫不隐瞒:“你以前的编辑。” “哦,那个男的啊。” “嗯。”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人家为什么愿意帮你?” “同事。” “没了?” “你还想要多少?” “没有。”金世安否认,“他对你有意思,我看得出来。”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金世安故作神秘地笑笑。这个姓方的对他的私生活曾百般试探,尤其是女朋友。过去只觉得这人八卦,现在知道背后人是银枝,方同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金世安说:“那男人人不错,你就算不回来找我,跟着他也不错。” 这诡异的话…… 银枝道:“吃醋伤身,您老悠着点。” 金世安很严肃,全然没有吃醋的意思。“我是认真的,能发现你的好的人,肯定有担当。” 银枝鄙夷:“你这是说你自己吧。” “当然,我也是。” “我的好……我甩了你,我哪里好了?” “你哪都好,包括当年甩我的姿态都如此潇洒迷人,干净利落,漂亮极了。” “……” 这话实在不像夸奖,但金世安确确实实用了夸奖语气。 风把银枝绑成小辫的头发吹乱了,她把头发勾回耳后。金世安脉脉地看着她,其实哪怕穿着冲锋衣,她也是瘦弱的。 “方同很奇怪,我为什么不留北京。” “哦,为什么?” “因为北京没有你。” “……” “对我来说,有你的地方才豁达高远。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天。你曾说你甘心做一条鱼,让我去飞,飞累了回来停在你背上……金世安,现在我回来了,但我不想停你背上,我要你……” 地上晃过两道影子,银枝惊喜地抬头,蔚蓝天空中,两只鹰隼一前一后,向远处飞去。 银枝摇手指向晨猎的大鸟:“像他们一样吧,怎么样?” 金世安把她揽在怀里,收紧双臂,在她耳边说:“我们早就是了。” 那年风华年少,他从关老师那借来《鹰石山花图》,画纸上有两只跃然纸上,威风凛凛的鹰。 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那是你我。 **** 几只羊围着车吃草,察觉到有人来,慌不择路地跑了。 金世安让银枝在车里等,他再去会会旦增。 “小心点。”银枝说。 金世安点点头,没过几分钟,便被赶出来。 旦增也要出门,穿藏服戴毡帽,跨上马之前,望向银枝的车,狠狠瞪了眼。 “他威胁我们!奶奶的。” 银枝道:“他走了正好,我们可以从女人身上打主意。” “不错,普拉心善,可以作为突破口。” 两人完全把旦增那充满震慑力的眼神抛之脑后。 他们注意到,旦增打马走之前,把藏獒放出来了。那只脏兮兮的大狗威风禀禀地守在帐篷门口,神气十足,颇具威严。 “啧啧,这狗比我家黑狐威风多了。” “你家的藏獒?” “对啊,我从小抱着它长大的。”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1 “……” 银枝默默离他远了点。金世安没有察觉,还在喃喃自语:“这个男人方构建就是为了防我们的。多此一举。” 银枝问:“现在怎么办?” 金世安沉吟片刻,想了个办法。 十余分钟后,金世安把车开到帐篷附近。藏獒见有车靠近,直起脖子呈警戒状态。 金世安不下车,半开车窗,朝帐篷内大喊嫂子。 银枝全程闭目,没说话。 喊了一会没动静,银枝问:“行不行啊?” 金世安说:“肯定没问题,你继续躺尸就好了。” 用藏语喊了几句,普布拉姆总算露头了。 金世安如见救世主般,急切地说:“我老婆病得要死了,嫂子你人好,帮她看看吧。” 普布拉姆心善,没多说什么,让他赶快把老婆带到帐篷里。金世安刚开车门要下车,瞥见那狗,笑容僵在脸上:“嫂子,我和我媳妇,都怕狗。” 普布拉姆让央金把藏獒赶走。央金照做,毫不含糊。 金世安把银枝放到藏床上,一直拍打她脸,喊:“银枝,银枝,你别吓我啊,快醒醒。” 为了让普布拉姆听懂,他特地说的藏语。 普布拉姆倒来酥油茶,问道:“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今天是怎么了?” 金世安带哭腔说:“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说脑袋疼,今早就这样了。” “脑袋疼啊,”藏民恍然大悟,“是不是高反了?” “高反?” “是啊。”普布拉姆说,“你多喂她喝点酥油茶,能治疗高原反应的。” “好。”金世安端着瓷碗,“我喂她试试看。” 呃,可是该怎么喂? 他老婆现在可是“昏迷”状态呢。 普布拉姆出去找自己晒好的草药,“红景天啊,泡水很好喝的,非常营养健康。” 央金没有跟着母亲去。她趴在藏床边,替银枝掖被角。 金世安抬抬下巴指向门,示意她出去。 央金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懂事地点点头,去把帐篷帘子拉下来。室内环境黑一半,小屁孩去而复返。 金世安:“……” 金世安放下碗,夹着央金腋下把她搬出去了。不远处藏獒瞧见这一幕,觉得自己小主人受欺负,对金世安龇牙咧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金世安给央金找事做,让她画画,就画那只大狗,如果画得好,就赏一颗糖。央金说:“那好,我画。” 金世安兴致勃勃地回去,发现银枝坐起来了,没有乖乖躺着。 “等会他们就回来了你快躺好。” 银枝皱着眉头把一碗酥油茶喝个底朝天。 金世安惊讶:“你怎么都喝完了?” 银枝重新躺下,懒懒道:“不然你怎么交代任务。” “……?” 任务?那任务根本不打紧好么? 重要的是你喝完了! 我还怎么喂你啊! 银枝一眼看穿金世安想法,嗤笑一声:“如意算盘打错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占便宜。” 金世安双唇紧抿,走过来,说:“你该闭眼了。” 银枝说:“不闭。再闭就睡着了。” “好吧,不闭也行。” 唐卡前的藏香依旧淡雅悠长,信佛的人很幸福。 忽然,一道黑影压下来,准确压上她的唇。 银枝一个激灵,随机马上平静下来。 金世安翻身压在她身上,抓住她双手放在头顶,忘我地亲吻。 第62章 新生 “你要给我多久时间准备?” 银枝:“……” 原来他听到了。她回答说:“随时都行。” 然而现在不行。 普布拉姆抓了把草药进来:“这种药治头晕,这个治想睡觉的那种浑身乏力,我以前吃过,非常有效。” 银枝已经躺回藏床,金世安乖乖坐在床边,说:“谢谢您。” 普布拉姆开始忙煎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金世安说话。 金世安旁敲侧击,得知旦增离开,是为了看车。 “之前看好的车涨价了,他不想放弃,决定再去劝说,看10万能不能买下来。” 金世安:“……” 高原上的男人都这么物质了么,对车简直有执念啊。 五眼天珠还挂在央金的脖子上,像脆弱的贝壳自己打开,露出蚌肉,耀武扬威般地炫耀。 金世安瞅了会,摇摇头,继续与普布拉姆聊天。 冷不防的,普布拉姆和蔼地问:“你们两什么时候结的婚?” “……刚刚。” 普布拉姆便笑:“在草原结的么?” “……算是吧。” “等你老婆醒了,你赶紧带她离开,高原条件太艰苦了,一般人受不住。” 没有高压锅,沸点低,药熬了一下午才见好。 普布拉姆把药放在床边,出去赶羊群回圈,央金跟去帮忙。帐篷里只有金世安和银枝两人。 银枝默默看着黑不拉几的药水,许久没说话。 “喝么?”金世安说,“人家辛苦熬的。” 银枝嘴角抽了抽:“我又没病,不需要喝。” 拒绝之意非常明显了。 金世安自告奋勇:“那我帮你喝吧。” 一口下肚,碗里的药少了半碗,金世安唏嘘不已:真他妈苦。 银枝蹙眉说:“你不怕喝出毛病?” “咱皮糙肉厚,不怕。” 银枝默然,探身顺过药碗,一声不吭地闷头喝了个干净。 “……”金世安目瞪口呆,“你干什么?” 银枝擦擦嘴角,说:“要死一起死吧。” 金世安道:”你这算不算夫唱妇随?“ 银枝不理会你这个问题,直接问:“怎么样,你一下午都跟那女人说了什么?” 金世安说:“旦增想买辆车,但被汉族商人坑了,所以现在心头郁闷记恨着。一听说我们是收购藏玩的商人,立马翻脸不认人。” 两人沉默一阵,银枝不可思议道:“难不成我们要哄他高兴,还给他变个车出来?” 当然不可能。 金世安失笑:“你想哪去了?他想得美!” 银枝想了想,慢慢握住他手:“要不算了吧,这颗珠子。” “嗯?” “人家不想卖,我们也不能明抢。还是算了,我们明天继续往南走。” 金世安说:“不成,我说过要把这颗珠子送你当贺礼。” 银枝说:“你早就送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2 过了。” “但你还回来了。” “我只喜欢那颗天珠,你要是不介意,再送我次呗。” **** 暮色将至,普布拉姆忙完回来,头巾下的脸倦色十分明显。 ”今天风太大了。都把一只羊崽子吹到山沟沟里去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羊捞出来。” 金世安道:“为什么不叫我帮你呢?” 普布拉姆道:“你不是照顾你老婆么?”说着看向银枝,见银枝已经睁眼,惊喜道:“姑娘醒了呀?头还疼吗?” 金世安翻译了遍,银枝笑道:“好多了,谢谢嫂子。” 金世安把银枝扶起来,“嫂子,这两天我们打扰了。我们明天就走,以后有缘再见。” 银枝“虚弱”地根本站不起来,金世安瞅这架势,干脆把她扔后背背起来。 普布拉姆见状,以为银枝的病还没有,刚想开口问,金世安便解释说:“我媳妇她喜欢我背。” 普布拉姆笑着点点头。 抬起帘子,她的笑僵在脸上。 与此同时,旦增的表情也凝固了。不远处,那只大马正悠闲地吃草。 “这两个人怎么在家里?” 普布拉姆慌忙解释道:“这个女孩子病了,我看她……” “病了该去医院,来找我们干什么!” 银枝虽然听不懂藏语,但这言语间的□□味,已经突破语种限制了。她闭着眼睛没说话,依照剧本要求,继续扮演一个病人。 她听到金世安跟他交流。金世安用的赔笑语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是曾经,金世安必定直来直去,哪里会打圆场。 可是事态发展不对劲。 金世安的赔笑没有起任何作用,旦增暴怒地跳起来,只听“噌”地一声,什么锋利的东西出窍了。 刀! 藏族牧民随身带刀! “安子放我下来,快跑!” 普布拉姆险些吓晕,“你干什么?” 旦增骂着脏话,挽起袖子,捏着噬过血的藏刀。 金世安早背着银枝拔腿跑了。 谁知在靠近车时,一道黑色身影飞过来。金世安余光瞥见,下意识侧过身躲,身体失去平衡,两人齐齐栽倒在地。 藏獒扑了个空,恼怒地狂吠几声,又向他们冲去。 “干得好!我的勇士!”旦增欢呼。 普布拉姆急道:“快拉住尼仓啊你。” 藏獒尼仓能清晰地摸清主人的脾气。因此它主要攻击对象是银枝。 原因无他,因为她不会藏语。 虽然全程与他交流的是金世安,但他觉得背后这个女人才最可怕。 金世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离银枝只有六步的距离。 “阿银。” “别过来!你离我远点。” 金世安没有离他远点。于是银枝便跑起来:她离他远点行了吧。 藏獒见她跑紧跟上来,凌空跃起,欲扑倒她。 “银枝!” 普布拉姆心急如焚,声音都有了哭腔:“那个姑娘还病着!这样下去真出人命了!” 闻言,旦增神色有所动容。 说时迟那时快,银枝蹲下身打了两滚,奇迹般躲开这个攻击。 普布拉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自己丈夫开口。 “不是说病了?”旦增说,“你看那姑娘躲避的姿势多利索,哪里像生病?你被他们骗了。” “……” 因为剧烈运动,耗氧量剧增,银枝开始喘粗气,心跳加速。她手脚发软,脸被擦伤,身上可能有更严重的淤青。 此刻她仍心有余悸,刚刚那劫是怎么逃过去的。 刺激。 太刺激了! 金世安拿砖头牛粪往死里砸狗:“你过来啊。狗日的!” 他大概忘了这是一条在藏区养大的狗,听不懂汉语。 好在藏獒虽然凶猛,爆发力惊人,但体力不行,几个回合后,坐卧在地,吐舌头喘气。 金世安跑到银枝身边,抱起她就往车跑。 “汪汪!”藏獒狂叫着追上来。 金世安因抱着银枝,奔跑速度慢下来,与藏獒的差距越来越小。 普布拉姆看着揪心,不忍再看:“我们第二个孩子马上要降生了。你想让他还没出生就背负两条人命么?!” “……”旦增如梦初醒,“孩子……” “尼仓!” 注意力再回到战场,才发现藏獒不知为何安静下来。 另一边,央金护在金世安和银枝面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尼仓,守羊圈去。” “汪……呜……” “快去!” “呜……” 尼仓抖抖粘上灰尘的毛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央金转过身,收起色厉荏苒的样子,用不正宗的汉语说:“没事,对不对?” 银枝让金世安放她下来。 “对。”她差点又没忍住,摸这个孩子的头。 “尼仓是大英雄,以前赶走过狼。狼,狼吃小羊。” “是么?真厉害。” 央金说:“我,下午踩花去了。”抬起胳膊,脏兮兮的小手里捏着两根花茎,在夕阳朔风下,微微颤动。 “这是?” “格桑花,快死了。因为,冬天来了。” ***** 格桑在藏语里,是“美好时光”和“幸福”的意思。 什么是格桑花? 高原之上开的花都是格桑。生命力顽强的花都是格桑。 银枝将半干的格桑花插在一个矿泉水瓶里,系好安全带,看了看藏家帐篷外立着的央金,以及她脖子上戴的五眼天珠。 “走吧。” 金世安想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自嘲地笑道:“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银枝道:“怕啦?” “怕,”他说,“我怕你出事。” 他们都走到这一步,回头显然没可能。 银枝说:“干脆就当来玩一趟,随走随停。太利欲熏心,只会辜负这一片胜景。” 天空彻底暗下来,藏地荒野只有他们一辆车,两个人。 越野在破路上颠簸地厉害,银枝因剧烈运动过,后脑勺微微疼。她没说什么,金世安洗细心观察到,方向盘打转,停在路边。 “干什么?”银枝问。 “今晚不走了,我们在这等天亮。” “哦。” “喝点水,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3 吃点药,早点休息。” 银枝还在想她该吃什么药,金世安已经把花花绿绿的药碗胶囊递了过来。 “快喝。” “……哦。” “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 金世安不放心,解开安全带,俯下身,揉银枝的脚踝。 他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来:“疼不疼?” “不疼。” 两只脚踝都检查过后,金世安坐起来,端视银枝的脸。 “还好,脸上都是皮外伤。”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就去剁了那只狗吃狗肉! 许久没被这个人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 她从前就奇怪,金世安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原本该是不靠谱的典范,怎么会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后来有个女性文学作家告诉她,再糙的男人都有柔情的一面:能打开他这一面的人太少,有可能这一辈子只能预见一个,可能到死都碰不到;所以男人应该感谢女人,尤其是最爱的那个,感谢她出现在你生命里,感谢她让你爱上。 鬼扯。 银枝非常不屑一顾。 最该感恩的,不该是那个女人么? 银枝仰头喝完药,忽察觉到车外呼呼风声。 隔着车窗,借着月色打量了下周围环境,银枝啧啧称奇:“金世安啊金世安,你怎么随随便便停个车,就停在风口上了。” 金世安说:“那我换个地。” 银枝摇头,语气随意:“不用了,将就着吧。” 风时大时小,听得多了,不像噪音,反而像催眠曲。 “喂。”银枝忽然开口。 “嗯?” “我冷。”她说,“你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打游戏碰到一个脑残,我和他的事也许可以做为一篇电竞文的开头,真的黑好笑(生气)! 第63章 新生 金世安摸了把银枝小手,是凉的。 他一一亲吻她的指尖,十指连心,好像这样就能吻到她心上。 他打开暖气,驱走寒冷。 把靠垫放倒,银枝顺势躺下去。金世安脸不红心不跳,双腿撑在银枝腰两侧,笑问:“还冷么?” 银枝说:“冷。” 大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游移。他一本正经地问:“你想我怎么抱你?这样?还是这样?” “唔……”银枝没忍住,叫了一声。 你捏哪呢! 五脏六腑都刮起绵绵不断的热风,刹那春暖大地。 金世安低笑出声。 “准备好了吗?” 银枝说:“这问题该我问你。” “看来你早准备好了。”金世安贼兴奋,语气也不知不觉间醉起来,“隔层裤子都湿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银枝无语,这成语能放在这用? 天雷勾动地火,一切原本该顺其自然。 倏地,车窗外传来几声激烈地犬吠。 “……” 正要进去的金世安懵了:“幻觉?” “……”银枝摇摇头。 “汪汪汪汪汪汪!!!” 金世安:“……” 银枝:“……” “哪来的野狗?”金世安火大,把还没发泄的欲望藏回裤子拉链里,“我把它赶走。” 银枝也觉得扫兴,把他拉回来,“别管它,我们继续。”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银枝:“……” 她脸色不太好看,金世安打趣说:“这狗好像很懂闺房之乐。” “……”银枝一脚踹过去。神他妈的闺房之乐。 外面太冷,金世安没有下车赶狗,而是发动车子,直直开了几里地才停下。 “这下总甩掉了吧。”某人志在必得。 “你别高兴太早。” 溶溶月光下,银枝一直注意后面动静。一只体型硕大的犬跟在车后,没有停止奔跑。 车停下了,狗也停下了。 没有甩掉。 金世安未免挫败:“看来明天有狗肉吃了。” 狗在车前挡着路,不停狂吠。 车灯打在它身上,他们可算认出来,这不就是旦增家赶跑过狼的大英雄么。 金世安说:“看不出来啊,下午打架没分出输赢,追到这儿了还要分个高低吗?” 银枝说:“你没开玩笑?” “没有。我跟你说,藏獒可记仇了。” 车前的藏獒,一边狂吠一边走来走去,尾巴要不停,一副很急躁的模样。 金世安转方向盘,试图绕过大英雄。但狗跟着车头走,只要车停下,便又走来走去。 银枝自言自语:“它到底想干什么?” 又喃喃道:“或者说,想让我们干什么。” “……” 金世安醍醐灌顶,收起所有戏谑的表情,“坐稳了阿银。” “怎么了?” “回旦增的帐篷看看。”金世安说,“他家可能出事了。” 回去的路金世安车速飚至110。尼仓被远远甩在后面。 “那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银枝紧抓扶手,蹙眉道。 金世安道:“那顶帐篷下面不止有旦增,还有他妻子和小女儿。” 银枝明白过来,“他老婆还是个大肚子……” ***** 旦增的帐篷没有通电,只有几粒微弱的煤油灯光。金世安摁了几下喇叭,没有关闭车灯。银枝已经带着手电筒下车了。 金世安紧跟其后。 旦增听到喇叭声跑出来,猛地跪下,哭天哭地:“求求你,救救我妻子,求求你们了。” 帐篷里,炉火烧得旺盛,让这个空间不至于太冷。空气中各色味道杂陈,银枝对这味道陌生:有藏民的异味,有独特的藏香,好像还有淡淡的血味。帐篷里头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银枝借光线看清,正是普布拉姆。 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腿叉开,痛得已没有力气哭喊。 果然,是要生了。 金世安沉着地走进来,与恍恍惚惚只会哭的旦增简单交流几句,当即问银枝:“你会接生吗?” 银枝:“……” “你不也是女人么,我以为多少会……”剩下的话不敢说了,金世安吩咐旦增:“准备一下,我们送她去医院。” 他又给银枝说了一次:“附近荒郊野外,没有接生婆没有卫生站,只能去医院。” 银枝点头:“也好,总比在这耗着强。”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4 旦增轻松地抱起了普布拉姆,正要往外走,银枝叫住他。 她动作麻利,用藏袍和头巾把孕妇裹得严严实实。外面零度以下,孕妇不能受凉。 孕妇被抱走了,银枝也想出去,余光所及处,看到了专心致志往炉子里加牛粪的央金。 为什么室内这么暖和?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女孩。 “央金。” 央金站起来,眼睛分外明亮。 “阿妈,哭了好久,我害怕……是弟弟妹妹让她痛的吗?” 银枝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说:“走,一起去医院。” 银枝抱着央金坐前排。后面旦增守着老婆,叽里呱啦地说话,还泪如雨下。 金世安用藏语说:“车速会有点快,你旦增你保护好她。” 路是不平的,无论怎么都避免不了颠簸,金世安极力避免对产妇的二次伤害,开车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普布拉姆每一次□□都像催命符。她每叫一次,旦增的哭声就越大。 银枝不忍心打扰专心开车的金世安,便低头问央金:“你爸爸在说什么?” 央金说:“他给阿妈说对不起。” 顿了顿,她低头,几滴眼泪掉下来,落在银枝手腕上。 银枝问:“怎么哭了?” 央金的声音轻若蚊蝇:“我,我出生的时间里,阿妈是不是也这么疼。” “……”银枝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起,微微颤动。 她说:“不是的。你比弟弟妹妹乖,没用弄疼妈妈。” 央金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银枝弯唇,自然地挤出一个笑。 ***** 一路煎熬。 四个小时后,总算到县医院。 接下来一切都交给旦增。普布拉姆被推进急诊室。银枝他们不再多管闲事。 金世安只觉得下半身僵硬,得下车走走。 脚挨到地的刹那,膝盖险些软掉。这时一只肩膀凑过来,“借给你。” 金世安笑笑,把银枝的脸按到自己面前,“啵”地亲了口。 ”……“偷袭? “啵啵啵啵啵啵!” 连亲好几口之后,他饱食餍足:“好,能量补充完毕。” “……”幼稚。 这个县城是他们走的省道沿路的大县,身为交通枢纽,占了一项地利。再加上此处的藏族唐卡艺术光辉璀璨,吸引了不少中外游客,促进了这座县城的发展。 等天亮以后,他们在县上吃了早点,天津小笼包和绿豆稀饭。味道一般,但对于吃了三天压缩饼干的两人,这顿早餐非常美味。 县城大多数商铺还没开始营业,逛了会,他们便回医院。 旦增表情一脸凝重。 金世安问:“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央金眼睛红红的,不停地默默祈祷。 幸运的是,虽然过程艰难了些,普布拉姆产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因为不足月小产,孩子个头比较小,眼睛也睁不开。旦增很喜欢这个孩子,道:“等你长大了,就是高原上的格桑花!” “怎么会突然小产?”银枝最为疑惑,挺着大肚子都能做放牧的女人,身体素质应该极好。难不成摔着碰着了? 金世安说:“听旦增的意思,是昨天那狗咬我们的时候,普布拉姆怕出人命,一时情绪过激,当天晚上羊水就破了,只能早产。” 金世安向旦增提出离开,旦增面露难色:“你看现在我们一家四口,要是没人送……” 银枝得知此回答,乐得脸都皱起来了。 “这男人脸皮真够厚了。他忘了他之前怎么对我们的了?现在还想得寸进尺,笑掉我大牙。” 金世安附和:“对啊,我们也是有脾气的人。我已经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没想到,下一个来找银枝的人,竟然是央金。 小小年纪就当说客,前途无量啊。 央金贴近银枝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银枝当即决定:“送!” 金世安:“……呃,送佛送到西,送就送。” ***** 普布拉姆和早产的孩子都需要休养。银枝与金世安也需要在县上停留几天。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旅店,三层楼,一二层是客房,三层是老板自家住。 房间在二楼。 进屋,房间门轻轻一关。新装修后的房间墙壁有病态的白,反射的光刺眼。风吹动窗帘,好像女人摆动的裙摆。 一照镜子,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野人。 金世安拉拢窗帘,银枝钻进厕所放热水。金世安走到门口,银枝把他推出去:“等会你再洗。” 银枝洗澡的速度快又自仔细,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金世安和衣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想到昨晚他集中全力开了一夜的车,银枝的心柔软起来,给他盖上被子,没有喊醒他。 这一觉金世安睡得异常满足,醒来已是下午。 银枝在窗前看书,穿着自己带的酒红色浴袍,脖子下露出的是优雅锁骨,脚踝上露出的是纤细坚实的腿。 她悠悠道:“醒了?” 金世安伸懒腰:“醒了。” 银枝笑吟吟:“饿么?” “很饿。”金世安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99章内完结。 第64章 新生 那天他们没有出门,第二天也没有出去。 吃干净了存粮,银枝打电话给前台,让其帮忙送两份盒饭。 “什么?”对方没听清。 “……盒饭,或者老陕面也行。” 挂了电话,银枝伸手撕金世安的嘴:“咬哪呢?你咬哪呢?” 金世安连连呼痛。 “你不是很喜欢么?” 银枝着手穿衣服:“干正事的时候,你少来。” “来?我来什么了?” “……”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银枝推开他的大脑袋:“注意点形象。” “我注意着呢。”金世安癞皮狗似的贴上去,“而且正事?我们干的不是正事?”他顺手扒掉她还没穿好的内衣,“昨下午可是你勾引我。” “……”银枝无言以对,干脆回过头惩戒似的吻他。 他们既啃又咬,一头栽进床里,溅起了细小的纤维和尘埃,在光柱下快活游走。 没亲热多久,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金世安问:“谁啊?”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5 外面的人答:“送饭的。” 听到是个女的,银枝简单整理了下头发,套上浴袍,“我去开门。” 金世安笑眯眯:“干嘛不让我去?” 银枝笑回去:“因为你太骚。” 站在门外的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皮肤又黑又黄,形容憔悴,说话声音带点沙哑:“您的饭。” 银枝接过,“多少钱?” “老板帮你们付了,说算在房钱里。” 银枝说:“那我也要知道多少钱。” 妇女说了个数,银枝点点头,道:“谢谢。” 吃完饭,已入夜。 一天一夜只吃一顿饭,金世安半夜被饿醒。 银枝好笑地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前台。没人接。 这也不奇怪,不繁华的地方,晚上一般也没有什么人来,自然没有人值班。 银枝哄他:“大半夜的去哪找饭给你?你先忍忍,明早再说?” “嗯。”金世安乖巧地说,“我先忍忍,明早再说。” 这么有气无力的腔调。银枝颇心疼,看来她男人真的饿了。 她坐起来,利落地穿衣,打算出去外面的副食店给金世安找点食物。 “你干嘛去啊?” 银枝说:“上厕所,你安心睡。” 不经意间,她目光扫过桌子,在女人送餐的袋子里发现一张名片。 正宗重庆小面 联系人 :宋女士 送餐电话:130 xxxx xxxx 十五分钟后,一份热汤面被送来。 还是白天那个女人。 大晚上的,气温零度以下,阵风。银枝都不抱希望,没想到真有人送饭。 这女人穿得很严实,还戴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双眼睛。银枝发现这双眼睛非常好看,是男人最爱的桃花眼。虽然现在眼角布满皱纹,她年轻时一定非常美丽动人。 银枝付钱的时候,多嘴问了句:“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宋女士说:“本来已经睡下了,但这不是接到你电话了么。” 话没说明,意思却明了。 都是为了生活。 银枝没有要找零的钱,并说了句:“谢谢。” 闻到面香,金世安还以为自己做梦。 可是香味太真实,他微微睁眼,银枝把一碗面放在床头柜上。 “起来吃吧。” 金世安迷迷糊糊,有点不可置信,“你去厕所,给我端了碗面回来。这……” 银枝:“……” 小摩擦之后,头顶大包的金世安确认不是梦,龙颜大悦,非常愉快地吃面。 银枝托腮,想到半夜送餐的女人,不自觉道:“一个漂亮女人,如何沦落到如此沧桑之地?” 金世安狼吞虎咽:“没嫁对人呗。你嫁给我,我保证你年年十八。” **** 第三日,两人去市场置办物资。 添够食物,药品。还去检修车,加油,洗车。忙碌大半天,一套操作下来,两人的钱包所剩不多。 “这下好玩了。”银枝喃喃。 金世安不当回事:“没事,饿不死的。” “……” “大不了下一站回家——回我家——跟我爸妈蹭吃蹭喝。反正他们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 “……” 他们去当地的寺庙转了转,两人都不信佛,简单看看便打道回府。 在街角,三五成群的藏族人围坐在一起,晒太阳喝甜茶。 时间在这里走得很慢。 一位阿妈在卖绑辫子的头绳,银枝买了几根,并且拜托阿妈替自己扎上辫子。 金世安说:“既然嫌麻烦,为什么不剪了?” 银枝抬眼看他一眼,气定神闲:“为了防止我太帅,勾引花花蝴蝶,某人吃醋。” 金世安:“……” 他想起当年那事了。 靠。 **** 医院里,普布拉姆产后状态不错,新生儿也非常健康,没有什么毛病。 医生合上病历,说:“明天就能出院。” 银枝注意到央金的表情不是很正常。小小的脸上竟有一股戾气——尤其是看新生儿的时候。 银枝想起前几天晚上,默默往暖炉里加燃料的小女孩,眼睛很亮,像银河里的星子,月亮的破碎倒影。 她让金世安去问问央金的近况。 普布拉姆产后身子虚,一直在调养,自然问不出什么。旦增说,小女孩的情况很好,没什么问题。 最近这个男人一心都扑在小儿子上,银枝信不过他回答。 银枝去问育婴房的汉族护士。该护士告诉她,那个小女孩从来没有看过弟弟,更别提抱他逗他玩。 办理完毕出院手续,他们一行六人,走进一家小面店,打算吃完饭再回牧场。 大概因为过了饭点,小店生意冷清。门面不大,只有两个人。 女老板搓搓手,招呼他们进来,让一个十岁大小的孩童擦两张桌子。 “阿唐,擦干净点哈。” 阿唐应了声,果真一板一眼,擦得十分认真。 三分钟过去了,一章桌子仍没擦完。 最后银枝看不过去了,说:“好了,已经干净了。” 阿唐停下,冲银枝笑笑,又安静地坐在一边,手上拿笔,似乎在写写画画。 银枝偷偷打量这名儿童,小小年纪眉清目秀,三庭五眼长得极好,本应是天生的富贵命。 可惜…… 女老板把煮好的面一碗碗端出来,热情招呼:“慢用啊。” 银枝多看了这女人一眼。或许因为是白天,她穿得没有之前见面时的臃肿,她很瘦,腰似乎能被拧断。 银枝戴了墨镜,女人没认出她。 饭桌上,旦增与金世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们的最终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金世安说:“进藏,到了拉萨再说。”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 “什么时候要孩子?” “……管你屁事。” **** 要照顾新生儿,金世安车速不快。普布拉姆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央金坐在银枝和旦增中间。 央金全程默默不语。 银枝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膝盖上。 央金总算看她一眼。 银枝说:“你不喜欢弟弟吗?” 央金摇头。 “那为什么,弟弟出生你不高兴?” 央金还是摇头。 银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6 枝不知道她能否听懂,只能放慢语速,用最简单的词汇,告诉她:“弟弟不是故意让妈妈疼的。他只是出生的时候调皮了,犯了一个小错误。你是姐姐,你说,你该怎么做?” “……”央金不知如何回答。 “谁都会犯错的对不对?原谅弟弟一次吧,好不好?” 央金紧抿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孩子,听话。” 央金终于缓缓点头,轻声说:“其实,我爱我弟弟。” ***** 几日不见,山还是那些山,草还是那些草。 他们不在的日子,一直由尼仓看家。 银枝感慨:“这狗真有灵性。” 金世安黑着脸抽烟,一脸不赞同。 银枝继续道:“还好我不吃狗肉,不然今晚就喝狗肉汤。” 金世安一愣,笑开花。这不,还是记仇呢么。 弟弟早能睁眼,红红的皮肤上,黑黑的眼珠像两颗大葡萄,非常有灵性。 回家的第二天,旦增迫不及待地请来了当地最有威望的活佛,来给孩子取名字。 活佛年纪不小了,腿脚不便,若不是因为旦增热情邀请,或许根本不会来。 他念经祷告时的声音缥缈悠远,一家人虔诚地接受高增给予的祝福。 活佛了解了这孩子出生的故事,便说这孩子出生时得到贵人帮助,未来一定会幸福平安,生命力像格桑花那么顽强,叫格桑扎西怎么样? “好名字。好听。” “谢谢。” 于是,弟弟便有了名字。 格桑扎西。 送走活佛,旦增也从喜悦中回过神来。 银枝和金世安并排坐在后备箱口,看起来倒像在晒太阳。 旦增招呼妻子,普布拉姆出来后,他在她耳边耳语两句。妻子明白地点点头,钻回帐篷,再出来的时候,两只胳膊捧着洁白的哈达。 金世安一看这阵仗,把银枝从车上拉下来:“站端正。” 银枝说:“干什么?” 在金世安示意下,她看到缓缓走来的夫妻二人。 “哦,哈达啊。” 旦增郑重地把哈达挂在他两的脖子上,用汉语艰涩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银枝想到他之前的蛮横劲,完全无法与现在这个男人挂钩。 “你吃错药了?” 旦增听不懂,看向金世安。 金世安说:“她说不用客气。” 旦增更迫切道:“不,之前是我们错了,道歉是应该的。之前我心情不好,差点造成无法扭转的后果。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记仇,还救了我家人,我应该拿命报答你。” 银枝问:“他说什么?” 金世安说:“他说他没吃错药,真心实意想向你这个仙女道歉。” “……” “好了,哈达也领了,我们该出发了。”银枝毫不留恋地回头。 “对。我们走了。”金世安跟那家人道别,“以后有缘再见。” 车子离藏式毡房越来越远,牛羊也越来越小,最后在视野里归为尘埃。 “以后等我们老了,回忆在这的几天,会觉得是一场梦吧。”银枝突发感慨,“但是,我又觉得这样才是活着。” “嗯?” “因为我们还年轻。” 金世安说:“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梦。” 银枝警觉:“为什么?” 他嬉皮笑脸:“因为太幸福了。” 银枝白他一眼,调整座椅靠背,手顺势揣进兜,想闭目养神。 然而手忽然摸到坚硬的一物。她一愣,拿出来。 1998年,银枝独自一人去电影院观看了《泰坦尼克号》,故事结尾,露西在自由女神像下,从穿在身上的大衣兜里摸出了原本该沉入大海的海洋之心。 她困惑,迷茫,眼中全然没有惊喜。 银枝亦然。 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天珠,赫然出现在自己的兜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谁放在这的? “金世安。” 她掌心托着天珠,给他看。珠子虽然小,但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金世安瞥了眼,语气如常:“看来白送我们了。” “嗯。” “不枉帮他们一场。”金世安说。 银枝笑道:“也这是一个收获。” 五眼天珠,五眼为佛、莲花、金刚、宝生、羯磨。五路财神齐聚、无往不利、圆满吉祥、喜乐无穷。 金世安说:“还为我们的未来开个好头。” 第65章 新生 还是那个县城,还是那个旅店。 老板扒拉计算机,道:“最多最多只能佘你们三天的房费。三天后要是不给钱,诺,你们那车就扣我这了。” 这不是明抢么?旅店的服务员惊呆。 银枝和金世安异口同声:“行。” 两人钻进狭窄的楼梯上楼了,小服务员好奇道:“老板,这两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老板用账本敲他脑袋:“干活。” 因为盘缠没了,银枝他们打算在同仁多呆几天,赚够钱再上路。 赚钱之前要先吃饱饭,金世安说想吃东北水饺,银枝却把他带到重庆小面馆。 金世安说:“又来这家店啊。” 银枝“嗯”了一声,“我想吃面。” 这次来的时间是饭点,但小店的生意依然冷清。 一张饭桌上,叫阿唐的少年,正兴趣盎然地把玩药粒。 女老板娘用围裙擦着手小跑出来,表情分明愤怒,说出的话却惊人温柔:“阿唐,你记住啊,这些药是放进嘴巴里喝的,不是玩的。你听妈妈的话,来,张口,喝药。” 阿唐拒不配合,挣扎着哭:“苦……” “不苦,妈妈给你准备了水果糖。” “还是苦……” “苦过后就好了,苦过之后,病就好了。” 银枝眼尖地看到,桌子上的药瓶上都是英文。显然,都是进口药。 金世安视线在那对母子身上停留片刻,跟银枝说:“我还是想吃饺子……” 银枝放下水杯,静静看着她。 “……好,面条也不错。” 阿唐好不容易吃完药,老板娘温柔且真诚地夸奖他:“阿唐今天非常棒,如果下次能自己吃药的话,就更棒了。” 阿唐喜笑颜开:“妈妈,困。” “困就回屋睡觉,一个人去行吗?” “……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7 ” “乖,胆子大一点,妈妈一会去看你。” 哄走了孩子,老板娘才有闲暇招呼金世安与银枝。 她认出银枝了,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吃点什么?” 银枝要了两份红油面,一份二两,一份三两。 “好的,你们稍等。” 女人去厨房忙了,银枝小声说:“她一个人养一个傻儿子,日子非常苦的吧。” 金世安顿了顿:“……是啊。” “所以,我们力所能及,能帮她一点是一点吧。” ***** 吃饱喝足,是时候干活了。 金世安就如何挣钱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重操旧业。”他挽起胳膊,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银枝确认道:“卖字画?” 金世安点头:“你别小瞧这,虽然这县城不大,但商人云集。” 这点银枝有所耳闻。同仁县自古盛产唐卡,风格别具一格,自成一家。近年来,名气渐渐打响,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钱的商人。 金世安万分庆幸,出发前银枝往车上装了作画工具,以至于不用另买。当天晚上,他加班加点,直到凌晨1点都没睡觉。 银枝守在一边,打了个哈欠。 金世安说:“你先睡,我画完这幅就来。” 银枝实在太困,“好。” 翌日,他们在街口,把画贴在车上,就这么做起了生意。 然,效果却不明显。 不是画不够好,来往的汉族人总有几个愿意驻足的,但一问到画家姓名,名不见经传,九成人都走掉了。 真正掏钱买画的人很少,且价格不高。 这么下去不行。银枝开始想办法。 她发现街头有一家字画装裱店,进去才知道,店家老板装裱的是唐卡。 银枝随口问道:“水墨画能装裱么?” “当然能了。”老板笑道,“你有画要裱?” 银枝摇摇头,又看了圈,走出去。 天还没黑,银枝想到一个新办法。 “啥?造假?” 银枝点头:“你不是能模仿大师手法风格么?既然金世安的画不值钱,我们就冠上别人的名义卖。” 金世安啧啧称奇:“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就那么想到了。” 他略有犹豫,道:“我试试吧。” 模仿大师不比自己作画,一个晚上,金世安只画了两幅。 银枝说:“足够了。” 她让金世安补眠,自己去卖画。 “你怎么卖啊?”金世安强睁着眼,关心道。 银枝在他眼上轻啄了下:“交给我就好,你安心睡。” 银枝趁县城还没苏醒,潜入装裱店,耐心敲门。 约摸三分钟,才来人开门。 确实是昨天那位老板。他套得厚厚军绿棉服,活像粽子。 粽子揉眼睛:“大清早的,你什么事?” 银枝道:“我这里有两幅名家画,求老板帮我装裱一下。” 一听是生意,老板侧身,“进来吧。” 银枝走进来,老板“啪”地又关掉门,慢悠悠开了灯,“现在才九点,你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能等中午再说?” 银枝道:“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西藏上班时间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 老板晃到佛龛前,点下一炷香;又晃回里屋,不一会出来,脸上多了一副眼镜。 这下他才看清银枝的脸。 “是你啊,昨天来过的是不?给我看看,什么画?” 银枝用实木镇纸压住画纸一头,摊开。两张画一共约摸三尺,柜台快放不下了。 老板眼睛一亮:“这是哪位名家的画?” 银枝道:“都是潘天寿先生的。” 老板眼睛更亮了:“好画,好画。” 只见他似有深意地打量银枝:“小姐下一步是不是想说,你急需用钱,可以把这两幅画卖给我?或者编一个故事,让我相信这真的是潘天寿真迹?” 轻易被戳穿,银枝脸色未改。 “你看看你这画,墨迹都还没干呢。黄毛丫头,雕虫小技还想骗过我?” 也许因为自己的知识与权威受到挑战,老板情绪非常激动,吹胡子瞪眼的,开始赶客。 “走走,你快滚,别在这碍我眼。” 等他发完牢骚,银枝才道:“不是。老板您与字画打了几十年交道,我这个后辈的伎俩当然骗不过您。我有自知之明。” 老板脸色好看了些,但仍板着脸:“那你找我为什么?” 银枝说:“不知道你怎么评价这两幅画?” “就为这个?” “嗯,我想听先生最真实的评价。” 最真实的评价…… 无可辩驳,这两幅画无论是下笔功力还是艺术造诣,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除了,太新了。 银枝道:“先生说得对,这是我们昨晚赶制出来的。一晚上我们可以画两幅,给我们更多时间,我们能画更多出来。” “你什么意思?”粽子老板有几分警惕。他察觉到这女人要步入正题了。 银枝神情严肃,敲打柜面,道:“明人不说暗话。老板贵姓?” “张。” “张老板,这一笔生意你做不做?” 张老板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在圈子里打拼久了,什么是他没见过的?也没什么是他怕过的。 “诶,小姐,既然是谈生意,要不去我内屋,泡上两碗好茶,我们慢慢商量?” 文人总喜欢把自己和茶联系在一起,银枝觉得无聊至极。 “不用了,就在这,长话短说吧。” 张老板沉吟一会,道:“小姐打算给张某人分几成?” 银枝道:“一成。” “……”你打发叫花子呢! “五成!” “不可能。两成。” “四成。” “2.5。”银枝说。 “四成。” “2.5。” “……三成!” “好,成交。” ***** 金世安说,同仁县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现在银枝深信不疑。 张老板的店面虽然不大,但在圈内人脉甚广,认识无数字画爱好者,相当于手握金库大门钥匙。 “他们那些人呐,就是单纯喜欢,真正有学识的人很少。有的特别信任我,我推荐什么他们买什么。你说他们傻不傻?其实一点都不,他们喜欢的,只是花钱买到心爱之物的感觉。千金买笑,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8 是古今常有的事。” 张老板要负责的工作,便是落款,做假印,把画做旧,装裱起来。再等客户上门,或者自己去找。 “咱们汉族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呐,感谢老祖宗,留下让我果腹的手艺。”望着自己的作品,张老板诗兴大发,偏偏又做不出来诗,只得发些空洞的感慨。 银枝抱着胳膊,径直问他:“买家找好了吗?” 张老板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不出十天,这些画都能变成人民币。” 他已经放出消息,全国各地有兴趣的买家正源源不断向同仁赶来。 两天以后,银枝收到15万现金。 “数数,看是不是这个数?” 银枝面无表情地把钱装进箱子里,“没必要数,就这样吧。” 张老板正在泡茶,再次邀请她:“银小姐,来喝一杯啊。” 银枝摇头:“我不喜欢喝茶。” “那你喜欢喝什么?” 她脱口而出:“酒。” 张老板哈哈大笑:“看出来了。还是西北的酒吧。” 银枝愣了下,笑道:“张老板好眼力。” “你那朋友呢,怎么不带他来见我一面?” 银枝道:“他生病了,不能吹风。” “那之前你说要给我的画……” 银枝说:“他画不了了。张老板,合作到此为止吧。” 张老板有些意外,似乎想怪银枝怎么言而无信。但见她收钱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这帮年轻人,太浮躁了。” 银枝带着钱回旅店,找到老板,付清了欠的房费。 老板笑眯眯地说:“早超过三天了,你们的车我可没扣,是好人吧?” 银枝道谢,转身上楼。 金世安睡在床上,脸蛋酡红,明明吃过药,温度不降反增。 银枝掀开被子,给金世安套上衣服, “千万不要出事,你千万不要出事。” 给他穿好衣服,银枝又犯了难。 无论怎样,她都是抱不动金世安的。 她出门求救,一眼相中老板。 这个男人四十岁上下,身体壮实,是得力的好帮手。 老板是个热心肠,应承下来。在银枝的帮助下,背起金世安,一路送他到医院。 银枝见这人脸不红心不跳,暗道厉害。 老板很谦虚:“这有什么,我有兄弟横穿羌塘活下来,那才是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还不错的,对吧? 第66章 新生 挂完号,医生看过金世安状况,给他开了点药吊水。 ”病人身体素质不错,过不了几天就能好,你不用太担心。“看银枝紧张地厉害,医生出言安慰。 银枝问:“需要住院吗?” 医生虽然是藏族人,但普通话特别标准。他说:“住也行不住也行,看你们自己。” 那就住。 银枝让旅店老板帮忙照看一下金世安,自己去办手续。 银枝紧张是因为她想到了王又梅突如其来的死。她没有任何预兆地走了,没有给家人和爱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银枝害怕重蹈覆辙。 万幸的是,当天晚上金世安便退烧了,并在凌晨悠悠醒来。 银枝始终未合眼,在他睁眼的第一刻喊他名字:“安子?” 金世安在昏迷中做了无数个梦,像溺水似的挣扎,仍不能逃出深潭。还好有一双手,引导他浮了上来。 他动动手指,立刻有温暖包住。 是了,就是这双手。他想。 他将她的憔悴看在眼里,嗓音沙哑:“你……你去休息。” 银枝站起,从暖壶里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喝水,润润喉。” 躺着没法喝水,金世安试图坐起来,可一有大的动作,世界就天旋地转。 银枝扶住他:“头还疼?要不要吸点氧?” 金世安摇摇头,“没事的。” “别逞强。” “没事的。” “……” “谁送我来的?”金世安问。他对自己的体重太有数了,银枝怎么可能搬得动。 银枝道:“赵扎西。” 赵扎西便是旅店老板,汉藏混血,因此也起了个汉藏结合的名字。 “这次,真给你添麻烦了。” 要不是他还病着,银枝想敲爆他脑袋,“你病糊涂了?跟我客气什么?” 金世安眼睛闪星星,有气无力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带到这鸟不拉屎的荒野,让你跟我吃苦。刚才睡觉的时候我都梦到我在后悔,在陇南车站,我就不该划破你裙子,我就该抱紧你亲你。我不该耍脾气,阴错阳差,让你跟我进藏……你已经吃了这么多苦,我怎么能让你再吃苦?” “……” 银枝挤按眉心,“你说够没有?” 金世安:“啊?” 银枝调整呼吸,道:“那两幅画卖了15万,我们留5万,剩下10万捐出去好不好?” “……”这次换金世安无语。他恳切地说:“银枝,我说的是真心话。” 银枝说:“我说的也是真心话。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再跟你吵架。” 与张老板谈好合作那天,银枝兴冲冲地告诉金世安这个消息,没想到他却并不高兴,反而一脸愁容。 他说,卖假画这活路,赚的是不义之财。假如他自己就是个商人,追逐利益,就不会有所顾虑;但他是个文人,虽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骨子里还有一份风骨。不能赚没有骨气的钱。 银枝好似第一次认识他。她从没在他身上看到半点文人气质。没想到金世安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风骨”没看到,“酸腐”倒瞧见了。 如此来钱快,一本万利的生意为什么不做?总好过打家劫舍! 银枝道:“风骨和肚子哪个重要?” 金世安的回答是:“你的肚子重要。” 银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不就对了。” “我们还有其他法子赚钱。” 银枝不想听。她没想到,他们复合没几天,就为钱的事吵架了。吵到最后,金世安夺门而出,不知去到哪里。 第二天有人捡到身无分文的他,问清住址,把他送了回来。 而这两天银枝忙于字画的做旧,再加上吵架了,对金世安疏于关心,并且有意无意地施压,想让他就范。 金世安在这种非常时期,骄傲地展现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09 男人的“风骨”——非但没有妥协,还去建筑工地搬砖,一天80块。干了两天,人却病了,直到晕倒在工地,被工友送回旅店。 有人打电话给银枝,银枝才知道这事。 **** “你饿不饿?”看金世安把水喝完了,银枝问。 金世安点头,说的却是:“没胃口。” 病人说没胃口,一般是真的没胃口。但这不代表可以不吃东西。 银枝温柔地说:“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做给你。” “唔,你去哪做?” “借赵老板的厨房,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银枝的厨艺,金世安有幸见识过一次。大学的一个秋天,413的铁三角各自率领各自女朋友,背上炊具上山野炊。银枝本来不想去,被他硬拉着去散心。简陋的条件下,银枝煲了一只鸡,味道最美。 但银枝不喜欢做饭,除了那次也没再下过厨。 想到这次能亲口尝到银枝为他一个人做的菜,金世安非常欣慰且期待——看来这一场病值了。 银枝把他的要求一一记下,怕忘了,在笔记本上自己工整地写下来。 医院外夜风吼,他却觉得很安静。 写着写着,一颗圆润的东西从眼眶里掉出来,粘在字迹上。 非常轻微的响声,金世安却听见了。 银枝也顿住,微微抬头,露出微红的眼。 他一时失语,想喊喊她的名字,甚至想抱抱她。 “金世安。”她哽咽地说,“这次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下次,下次别这么作践自己身体了好不好?我,我也是个女人,我也会害怕。” 这是银枝头一次在他跟前示弱,告诉他,她是个女人。 尽管她遇事从来临危不乱,哪里是个女人? 初遇在大学校园的澡堂,有她参与的那个故事,她表现卓越,哪里是个女人? 抛弃一切,孤身上北京闯荡,这一身的气魄,哪里是个女人? 就前几天,与獒犬搏斗,她虽狼狈不堪却大呼刺激,哪里是个女人? 在最爱的人面前,她甘心做一个小女人,为你端茶送水,为你作羹,为你流泪。 其实她误会了,这次他生病,真的只是个意外。 金世安拍拍床沿:“坐上来。” 银枝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盯着他:“干什么?” “来。” 银枝坐上去,还未说话,一双大手环过她腰。她被拉到一个怀抱里,金世安踢掉被子,夹住她腿。一个翻身,他们躺下,她睡在他怀里。 她被牢牢桎梏了。 “你……” 或许因为还病着,他的声音有异样的荒凉,好像他们已经历尽千帆,年华老去,白发苍苍,度过了人生几十年,剩下能做的,就是这么相互依偎等待死亡。 但他却缓缓说:“现在你在我怀里,我们融为一体。我们的命都是彼此的。我们一定长命百岁。” 哪里是死亡? 分明是一切的开端。 ***** 翌日清晨,银枝把金世安抛在医院,自己去菜市场买菜。 早上的菜市场质量比较新鲜,只是开门较迟。 菜市场门口,银枝意外地碰到了重庆小面店的老板娘。 宋老板见银枝提着菜,好奇道:“小姐,你在这里定居了?” 银枝摇头:“不,没有。” “哦。你是旅游过来的么,接下来要去哪里?” “拉萨。”银枝说。 老板娘的眸子亮了亮,“拉萨啊——” 银枝得赶时间,没多说,与她告别。 银枝在旅店三楼大展拳脚,赵扎西闻着味儿上来,说:“好香啊。” 银枝说:“谢谢。” 赵扎西笑着说:“不用客气。”他踱步进来,看到炒好的菜,伸出魔爪。 还未够到香喷喷的菜,只听“嘭!”地巨响。赵扎西一个哆嗦收回手。 银枝从菜板深处拔出菜刀,“厨房油烟大,赵老板别在这里晃悠了。” 赵扎西:“……嗯,你说得对。” 不一会,赵扎西又上来了。 这次他没进来,就在门口,悠闲道:“大厨,楼下有人找。” “谁?” 赵扎西说:“对面那条街的老张。” 银枝愣住。 赵扎西补充说:“就是倒卖字画的那个。” 张老板来找她什么事?毕竟有过经济来往,银枝决定下去见见。 银枝关掉煤气灶,脱掉围墙下楼。 为防止赵扎西偷吃,她把他也揪下来。 张老板这次见银枝的态度恭敬地多。 “银小姐。” “张老板,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张老板笑道:“这县城才多大,随便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银枝不跟他客气,直问主题:“你找我干什么?” 张老板不为别的事,只希望能与银枝继续合作。 银枝听他讲完种种益处。零成本,巨大的利润,这都是诱饵。 他们卖画的第一天,喊破喉咙,也只赚了三百元。 事实就是如此,“金世安”的画不值钱,他的画又很值钱。但冠上别人的名字的,对金世安有什么意义? 最后,银枝果断地谢绝了张老板,没有多说原因,不做就是不做。 张老板见劝说无效,垂头丧气地离开。 银枝回三楼,继续做饭。 赵扎西跟到三楼来,倚在门框,抱胳膊好奇道:“你很有本事啊美女,老张那家伙,是个心高气傲的奸商,竟然愿意低声下气地求你。你可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银枝道:“我哪有什么本事?你太抬举我了。” 赵扎西自然不信:“我在旁边听得差不多了。那些画是你男人画的吧?你们穷得连房费都交不起了,你答应那老头多卖几单怎么了?” 若不是借了人家厨房,银枝很想跟他说一句:“关你屁事。” 有些话不用语言表达,一个眼神便能明白。 赵扎西自然也晓得,低头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以前我听说过一个男人,玩赌石被骗,倾家荡产,抛下老婆孩子跳河自杀了。书画圈同样的,有个男人花五十万买了齐白石的画,幻想升值发大财,结果画是假的,五十万打水漂,老婆也跟他离了,好好一个家,散了。” 银枝愣住,手劲来不及收,切到了手。 赵扎西黑乎乎的脸上尽是平静:“你能及时收手,善莫大焉。造假圈子太乱,你们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0 以后别来了。” 银枝拿手帕包住手,问他:“赵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 赵扎西挑眉:“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肯定不是开客栈的。” 赵扎西嘿嘿笑了两声:“这你还真猜对了。我以前啊,是收古董的。” 银枝再次愣住。难道…… 赵扎西对自己过去毫不避讳,有啥说啥。 他说:“十多年前,我拜了一位台湾师傅,他带我走遍藏区,收遍了藏族文物。这些东西也不值钱,收购它们的人,也只图个喜欢。后来我师傅因病死了,我自己干了两年,累了,也就收山,在同仁开个小旅馆,勉强维持生计。” 银枝玩玩没想到,竟然能在路上遇到一位前辈。 银枝不动声色地试探:“既然不赚钱,你为什么要做这行?” 赵扎西道:“因为喜欢啊。反正我家又不差钱。” “……” 银枝又道:“那你现在岂不是攒了很多藏玩?” 赵扎西说:“当然是咯,只是后来陆陆续续地,差不多卖完了。”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卖?”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这文好看就好。因为我也觉得好看,是不是太自恋了【捂脸】 第67章 新篇 “因为不喜欢了啊。美女你怎么竟问些废话。” “……” 银枝发现,这个人非常圆滑,插科打诨起来,根本说不拢。 赵扎西开始反客为主:“你问我这么多,难道你对这行有兴趣?” 银枝避重就轻:“还好。” 赵扎西道:“这行越来越不好做咯。进藏的人越来越多,但流落民间的藏玩越来越少,僧多粥少,难上加难。你们已经错过西藏遍地黄金的时代了。” 这种艰辛银枝早已有所体会,不自觉地点头表示认同。 赵扎西没放过这微妙地点头。 他老谋深算,踱步进厨房,趁银枝不备,捞起一片炒好的五花肉。 “不过你们遇到了我,算你们幸运。”把肉放进嘴里,呼——,味道真不错。 银枝回过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扎西舔舔嘴:“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回去跟你男朋友好好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再说。” **** 没有意外的,金世安爱极了银枝带来的饭菜。嘴上叫着没胃口,心里却很诚实。 “你吃过了吗?” 银枝说:“吃过了,刚出锅就吃了。” 金世安闻言放心,“嗯,你吃饱才重要。” 银枝把受伤的手指秀给他看。食指的伤口已经止血,包了一圈创口贴。 “你说,这是什么?” 金世安紧张道:“切伤了?伤口处理好了么?” “都处理好了。”银枝勾勾手指,活动自如,“这是我对你爱的证明,越多越好。” 分手以前,哪怕感情最浓烈的时候,银枝都不曾这样露骨的告白。 这样的话她说多了,他听得多了后,也会自我怀疑,他金世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个女人的眷顾青睐。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吧。 月老把他们绑在一起,他们天生一对。 **** 趁他吃饭,银枝跟他简单说了下赵扎西的事。 “听他的意思,他想重操旧业,跟我们走。你怎么看?” 怎么看? 金世安没多想:“让他滚。” “……” 金世安补充说:“让谁知道他是好人坏人,跟我们走,你出事了怎么办?” 银枝失笑:“我能出什么事,这不是有你么。” 这话金世安受用,但没用。他说:“他跟我们走,油费算谁的?” 银枝道:“他说他出。” 那还是不行。 金世安又说:“我们两二人世界,你忍心让其他人来破坏?” “……”银枝无语。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才是他抗拒赵扎西加入的真正理由。 见银枝没说话,金世安紧张起来:“你不会真的忍心?” “……” 半晌,银枝才蹦出句:“你怎么又幼稚起来了?” 现在的金世安,与进藏前的判若两人。 现在的金世安虽然病着,但双眼有神,眼睛里有星星。进藏前的金世安,身体是健康的,但心是死的。 金世安愣住:“我幼稚?” “嗯。” “真幼稚?”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让银枝不由自主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嗯,不幼稚。” 金世安满意地点头:“记住,我这叫有活力,不是幼稚。” 银枝服气:“好,我知道了。乖。快吃饭。” 吃完后再聊赵扎西的事,金世安充分表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 他帮银枝收拾碗筷,道:“赵扎西的事,不能太早下定论。我先和他接触接触再说。” 银枝道:“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接触?今下午可以么?” 金世安说:“不急,慢慢来。” ****** 把金世安丢在医院,银枝回旅馆三楼洗碗,顺便帮赵扎西把厨房清理了一遍。 据银枝近段时间观察,赵扎西人品相当不错,为人仗义,古道心肠,一看便是老江湖。放在古代就是侠肝义胆的侠客。他的故事应该是个传奇。 收拾完厨房,她开始找赵扎西。 前台说赵老板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银枝与她聊了会天,旁敲侧击赵扎西为人。 小姑娘抵挡不住攻势,娇羞着说:“赵老板是个好人。” “怎么好了?” 小姑娘讲了一件小事,凡是旅店的客人要求订餐的送饭的,赵老板要求她们全都联系重庆小面的宋丹青。 “宋丹青的男人说是离家修行,去了就没回来。她一个人拉扯大傻儿子,还要给儿子治病。总之,非常辛苦。宋姐不肯接受赵老板的直接经济援助,赵老板没办法,只能帮她揽生意了。” 银枝想到那个原本美丽的女人,同时想到金世安说的,“她嫁错了人。” 离家修行,没再回来? 这男人何止是嫁错了,简直大错特错。 想着想着,银枝已经走到了重庆小面的门口。 不由自主地,她走进去。 今天,被唤作阿唐的孩子依旧坐在那个位置,背对她,手上拿只笔,似乎在写字。 如果只看外表,一般人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1 还真看不出阿唐是个真正的问题孩子。他的五官,头发,衣着都特别干净,一点都没有傻子的邋遢。 这得归功于宋丹青的教育。 她几乎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银枝没有打扰阿唐写画,在靠门的座位坐下。宋丹青招呼她,她笑着说:“老规矩。” 她的老规矩是二两油泼面。宋丹青道一句好咧,看了眼儿子,便进店忙了。 银枝静静端详阿唐,眼神渐渐悠远,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银建业。 银建业自出生起便得到全家宠爱。他的母亲一胎得儿,自然觉得脸上有颜面,走哪去都抱着儿子。听别人真情假意的夸赞,夫妻两都觉得很有面子。 就在夫妻两打算一鼓作气再生几个的时候,银母出了一场车祸,子宫受损。医生非常惋惜,委婉地说,以后再难受孕。 银奶奶懂点医术,知道所谓的“再难受孕”意味着什么。 夫妻俩大受打击。银母更是以泪洗面,不能生孩子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用啊? 银奶奶当机立断,在银母还在鬼哭狼嚎的时候,就把儿子拉出来,劝儿子与老婆离。 “娘,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她肚子不能用了,我们传宗接代有啥错?啊?” “……这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一个哪够啊!多多益善,才能儿孙满堂。” 银父银母当年自由恋爱,也算“伉俪情深”。银父不敢违抗母命,但也舍不得老婆。 这个憨厚的庄稼人,想了个主意:反正子宫还在肚子里呢,怎么可能怀不上?怀不上只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不如他们努力一点,只要勤奋够了一定能怀上。 怀上孩子就能堵他妈的嘴,他们也不用离婚了。一举两得。 夫妻俩说干就干,奋斗了三个月,没想到还真怀上了。 银母又趾高气昂起来。 银奶奶确实不赶她走了,让她好好养胎。 银母极看中这胎,农活也不干了,日日忙着养孩子。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有人通过她肚子的轮廓形状,推测这胎是个女孩。 银父听说这事,跑来与老婆商量对策。 “如果真生女娃怎么办?” “怎么办?养呗。” “不成不成,你生女娃,我娘还是得赶你走。” “……” 银母揭竿而起:“大娃不是我生的啊,姓银的,你们别欺人太甚!” 银母生孩子的时候,因为子宫本来就不好,被送到卫生站。卫生站有银奶奶,无论怎么着,好歹有个照应。 没想到银母还是子宫大出血,把命丢在卫生站。 孩子倒是生出来了,但因在子宫内憋了太久,成了死胎。 银奶奶告诉银父,是个女儿。 “还好是个女儿。” “娘,我想看看女娃。” “死都死了你看她干啥?” “我就想看。” 孩子已经成型,银父得偿所愿见到了。他黑黝黝的庄稼汉的大手,勾起孩子青紫色的手掌。手掌死气沉沉,没给他半分回应。但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分明还是活生生的。 他这时候觉得,其实有个女儿挺好的。 银建业母亲死的那年,他才2岁,对一切都没有概念。他不知道同一个时间,他失去了母亲和妹妹。 六年后,五岁的银枝被送到银家。 银奶奶本不愿收留,但银父格外坚持:“养个女儿多好。这个女娃我要养。” “人家是有爹娘的,需要你给人家养孩子?” “但他们不要她了。没事,我养她。” 丧妻后的银父在某些事上格外坚持,强势如银奶奶都毫无办法。 于是银枝被带到银建业面前。银建业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抓着一只被械去钳子的螃蟹。 银父跟银建业介绍:“这是你妹妹,银枝,你要好好爱护妹妹知道不知道?” 银建业点点头。 “银枝,这是你哥哥,大你三岁,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他,他帮你打回去。” 银枝也点点头。 两人正式成为家人第一天,银建业便掩藏不了对银枝的敌意。 他带她上高高的山坡,把她推下去,一次,两次,三次,小小的银枝浑身是伤,去掉大半条命。 看银枝一动不动了,银建业招呼小伙伴们一起回去。有人问真的不管她了吗?银建业说:“没事的,她爸妈都走了,她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们把他扔这,让狼吃掉她,为民除害。” 这些话被银父一字不落听了个正着。那头银建业被鞭子抽烂了臀部,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好。 银奶奶心疼孙子,骂儿子下手狠。视线停在银枝身上,更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 “……” “喊你过来你聋啦!” 小女孩慢慢蹭过去。 当着哼哼唧唧的银建业的面,银奶奶扒下银枝的裤子,巴掌利落落下,掐拧不漏,“小杂种,你就是来气我是不是!” “呜呜呜,疼,呜呜呜……” “还敢喊疼?!还哭?” “呜呜……” “不准哭,听到没有!” “呜……” 银建业拍手叫好:“奶奶好棒,最爱奶奶了。” 没想到一年光景不到,风光无限的银建业脑袋坏掉——傻了。 那年银枝才六岁,清楚地记得,傻掉的银建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大馒头,真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更新啦。存稿不多,随缘更吧。 大概,还有20章完结。这故事拖了这么久,我会给它完美结局的。 第68章 新篇 宋丹青把面端出来,热气滚滚,香味扑鼻。 银枝把准备好的零钞给她,按照以往惯例,宋丹青放下面,顺手就把钱收了。今天则不然,她没收钱,只说:“你一直照顾我生意,这碗面就当我谢你的。” 银枝愣了下,没说什么,把钱收好,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面。 没吃几口,她便听到宋丹青道:“我看姑娘最近跟赵老板走得很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赵老板说过我的情况?” 银枝摇摇头。这是实话,赵扎西从来没提过宋丹青。 宋丹青点头:“赵老板果然守信用啊。当初我拜托他对我的故事保密,没想到他真的守口如瓶。” 银枝点头附和两句,等她说下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2 文。 宋丹青便道:“我丈夫去了拉萨,很久没回来,这些年我都在等他。但越等越觉得没希望。最近我冒出个想法,既然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吧。” “你要去拉萨?” “嗯。” 银枝问:“那你儿子怎么办?” 宋丹青道:“跟我一起去。” 银枝再点头,佩服她的勇气。 “到拉萨后,你打算怎么找?” “去画廊寺院,都看一看,就算见不到他,一定有他消息。” 银枝对别人的故事与隐私向来都没兴趣。她更多在意的是宋丹青给她说这些话的目的。 一碗面见底,银枝再次掏出饭钱,宋丹青拒绝,依旧不收。 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在聊天期间几次欲言又止,想必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才会让她犹豫再三。 银枝不想跟她打太极耗下去了,直截了当问:“宋老板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 宋丹青惊讶于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在做生意,也有些收入。但是……,我儿子病了,他年纪也大了,学校不收他,我只好请老师来给他上课。就这样,我的存款很少,所以,我想问问你,反正你们也要去拉萨,可不可以捎上我们两?就当多两件行李包裹。” 多两个同伴,不是小事。更何况儿子的智力存在障碍,这一路上更不是小事。 银枝瞅她脑中回放她的话,忽抓到一个重点:“他不是……”食指轻轻敲脑袋,“请老师,怎么会?” 宋丹青面色如常地拿回一个图画本,“你看,这是阿唐画的。” 银枝从第一页开始翻,入目的是一尊用水彩笔涂色的大观音像。线条虽然有些许不流畅,但颜色搭配浓而不艳,相得益彰。 很难想象,出自一个智障儿童之手。 这孩子对绘画有天赋。 银枝想到金世安。 这两人会不会有别样的缘分?一个28,一个刚满11岁。 “哇——”阿唐突然哭起来,毫无征兆。 宋丹青随即去哄,见银枝在看他们,有些尴尬道:“有时候他会这样突然哭,其实没什么毛病,就是想哭。” 银枝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把图画本放在干净的桌子上,同时把饭钱放在本子上,道:“宋老板,对不住,我们的车满了。载不了人了。” 银枝拒绝人,向来直接,鲜少拐弯抹角。 今天,她却找了个这样拙劣的借口,拒绝了宋丹青。 找借口是因为可怜这个沧桑的女人。但可怜不代表她就得答应她。 金世安倒是好奇,“都说女人心软,我还以为你会答应。” 银枝笑笑,意有所指:“我心硬还是软,你不知道?” “……”金世安被噎住。是了,当年她弃他而去,他当真以为她的心是铁榔头。 银枝又笑了笑,这次笑容柔和妩媚,她抓住他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捏捏,看是硬是软?” “……” 金世安如法炮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的。” 银枝轻轻揉了揉,甚至弹了一下,评价道:“不错,弹性好,能屈能伸。” “咔嚓。” 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来人一愣,笑容甚僵硬。 银枝、金世安:“……” 赵扎西笑着说:“你们继续,继续。” 他们收回自己的手,停止“袭胸”。 银枝问:“你来干什么?” “我那事你一直没给我回应,我着急啊,就来问问。” 银枝无语,半天功夫都没有,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金世安倒对赵扎西的不请自来无所谓。他不苟言笑,与赵扎西握了握手,寒暄几句,便让银枝帮他买盒烟。 银枝很配合,听话地去了。 她特意在外面多呆了会,带着墨镜望了会万里无云的蓝天,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回病房。 赵扎西已经走了。 金世安说:“烟呢?” 银枝把黄果树扔过去,“有结果了吗?” “有了。”金世安说,“我们就带他玩。过几天就上路。” 银枝好笑道:“人家是前辈,该是他带我们玩吧。” 金世安道:“都没毛病,你说得对。” 银枝狐疑:“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金世安矢口否认:“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不可能的,放心。” ***** 他们再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 利用张老板的人脉赚的15万,银枝留了2万的保底钱,剩下的,匿名捐给了宋丹青。 没人知道这件事,银枝和金世安打算把它当秘密,扔在高原的风里,散成灰烬。 与此同时,赵扎西则表现出了惊人的厚脸皮。比如,一上车,就抢了银枝专属的副驾驶座。 “我坐前面,方便指挥。嘿嘿,这附近哪有天珠,我都是非常清楚的。” “这车该向哪开,都得问我。” “哟,银枝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银枝:“……” 不想搭理聒噪的赵扎西,银枝歪头假寐,颠簸的车子成了摇篮,让她真睡着了。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在银父的坚持下,她被送到村小,开始念书。 同年,为了补贴家用,银父跟随村上的施工队,背井离乡,放弃农耕,做苦力赚钱。 银建业因为精神状态不好,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也许他心智未泯,当他看到自己的小妹妹背小书包进进出出时,咿咿呀呀的,从暴躁变成哀伤,最后放声哭泣。 家里人都不知道,谁惹这傻祖宗哭了。 直到有一天,银奶奶发现孙子哭的时候,银枝总在场,要么是刚回家,要么是刚出门。 土篱笆围起的院子里有一株长势良好的花椒树,银奶奶随手折断一根,扯着银枝的辫子,把她关进屋里。当着银建业的面,银枝被扒掉裤子。树枝挨肉的声音清脆悦耳,有独特的质感,能让傻子发笑。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看银枝挨打,银建业真的不哭了。 但银枝哭了。 银奶奶打累了,扔掉枝条,“让你再欺负你哥哥,再欺负个试试,你敢!” 银枝边哭边穿裤子,银建业憨笨的眼神,一直好奇地盯着她的腿。 就算是傻子,也能发现一些规律。 从此银建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3 业哭得更频繁,银枝每天都挨揍。总算有一天,银枝的班主任看出了端倪。 班上最安静的小女孩,在伏暑天都穿长衣长裤,终于有一天,中暑病倒了。 女老师打来凉水,要给银枝擦拭身子。扒开袖子,就看到一圈圈伤痕。 女老师向校长反应,校长得知是银水雁的家事,无奈地说:“那个银水雁,霸道得很,我们都惹不起,算了,算了啊。” 年轻的女老师不相信,翻过一条河半座山,找到银枝家,恰好一家三口都在。她做了个简单家访,银水雁态度不错,客客气气地送走她。 翌日,银枝身上再添新伤。 女老师杀回去,这次银水雁没有好脸色,真正发威起来,三言两语便逼得她哑口无言。 真正的秀才遇上兵。 最后,她被赶了出去。 篱笆墙外,她还能听到一个孩子不正常的开怀大笑。 女教师再次求助校长,校长得知她已经去找过银水雁,嘲笑她不自量力。 “银水雁是村计生委一把手,跟全村人斗智斗勇。你去问问她打过多少小孩,有多少是从别人那抢来的。你太年轻了,还想跟她斗?” 再上课的时候,她不敢看银枝的眼睛。 这双黑不溜秋的,明亮的眼睛底下,藏了太多心事。可是又写满了渴望。她渴望着什么?知识?自由? 这节课银枝非常积极,几次三番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但她统统略过,亲眼看那双布满青痕的小手一次次举起,一次次放下。 下课了,她几乎逃一般跑出教室。 但小家伙反应比她快,在教室转角喊住她:“邓老师。” “……”她转过身来,“银枝。” 银枝乖巧地笑了笑,看起来还有几分傻气,可爱。 “银枝,银枝。”她蹲下来,把小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对不起,老师帮不了你。” 银枝没哼声。但邓老师能感觉到小女孩的背脊僵硬了。 她更难受,将银枝抱得更紧,“一切都会过去的,迟早都会过去的。” “……” 她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招法,“银枝,你记住,知识改变未来,只要我们好好学习,未来一定会改变,你的未来一定非常光明。”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话是正确的,炎炎烈日下,天空由蓝变白,光线越来越明亮,世界变成白茫茫一片。 银枝在一片刺眼的光里醒过来,有三秒钟的怔愣。 赵扎西哈哈大笑:“你看你老婆,刚睡醒,傻里傻气的。” 金世安纠正:“这是可爱。” “啧啧。”赵扎西一副被酸到的表情。 银枝缓过神来,瞬间无语。难怪梦中天空为何骤然变亮,原来是车顶天窗给开开了。此时又是正午,太阳直射,光线亮得跟不要钱似的。 “谁开的?”她问。 赵扎西举手:“我。” 银枝压住脾气:“关上。” “我不,我觉得关上太黑了。” 赶在银枝发火前,金世安关掉天窗。他问:“做什么梦了?” 银枝正要说句“美梦”,话锋一转:“你开车的就好好开车,没事乱瞟什么?” 金世安便笑:“因为我想时时刻刻见到你。” “啧啧啧啧。”赵扎西又一幅被酸到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银枝的身世慢慢揭开。她在逆境中成长,有点心疼。 第69章 新篇 “沿这条乡道走,会到一个村子,我跟那的村长挺熟的。我们应该能在那呆几天。” 银枝问:“呆几天?” “这个我也不清楚,看情况吧。”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呆几天。” “这个啊,这附近的村子都穷,听到有人收购天珠,家里有东西的,都会乐意拿出来和我们交换。我们得给人家时间对不。” 银枝又问:“会主动交换?” “对啊。”赵扎西说,“当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那些珠子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团糌粑。” 银枝想起旦增,那男人有牛有羊,还买得起车,虽然住的是破破烂烂的帐篷,但牛羊就是他的财产。看来他当真有钱,真是深藏不露。 赵扎西加入后,他们已经远离国道省道,一头扎进最偏僻的地方,有时候行走几个小时,都看不到车辆,连牛羊都看不到,更别说人。 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银枝对赵扎西还算信赖。哪怕他将他们越带越偏,她还乐观地想,真出事了,她和金世安就先拿他开刀。 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总算到达目的地。 宁静的村庄依山而建,古老的藏式小楼之上,白墙被岁月染黑了,彩旗经幡飘扬。小楼外是用石头堆砌的羊圈,里面一只羊也没有。全村只有一条主路,两个穿着厚实的藏族女人,驼重物弯腰前进。 这地方,是跟他们沿路看到的镇子不同。沿路的镇子有售卖琳琅满目商品的商店,有手机信号,有拖拉机面包车…… 而这,看不到现代化的痕迹。 “路迟早会修过来的。”赵扎西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电迟早会通的。这是必然趋势,谁都改变不了。” 指挥金世安将车子停在一户藏楼前,赵扎西说:“下车吧。” 银枝看到半山腰上的建筑,问:“那是什么?” 金世安看了一眼,道:“是个寺庙。” 哦,寺庙啊。银枝想。 这整个村的村民,都虔诚地供养着这座庙吧, **** 赵扎西与村长说藏语的时候,银枝才真正信服他是半个藏族人。 两人应该相谈甚欢,只见村长不停点头,念念有词,沧桑眉宇间尽是欢喜。 银枝悄声问金世安:“他们在说什么?” 金世安道:“说我们重金收购天珠,麻烦次旦把消息传出去。” 次旦就是村长的名字。 一路走到现在,银枝才看出来,她是真的没什么用武之地。不会民族语言,在这就是半个聋哑人,处处需要金世安的照顾。她无奈,又毫无办法。 当初一腔孤勇热血进了藏,现在却萎靡了。 不能这么任其发展下去,得改变。 于是银枝对金世安说:“以后每天晚上,你教我几句藏语,金老师,行不?” 既然是她的要求,金世安当然没理由拒绝,也完全不会拒绝。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4 “那你当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要是敢不听话……” 银枝接他话:“要是不听话?” 金世安猥琐地笑,吃了一把她的豆腐:“我就打你屁股。” “……流氓。” ***** 下午次旦村长安排住宿,银枝婉言拒绝了,她想睡车上。 金世安愣了下,私下里问她:“为什么?” 银枝说:“那屋子里有味,我闻不惯。” 金世安“哦”了声。 其实这味道在旦增的帐篷里也有,但味道远不如现在的浓烈。刚刚在村长家里坐了会,她就快被熏晕了。 “我是不是变矫情了?”银枝低声问。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金世安愣了下,没想到不过是闻不惯味道,她思维已发散到珠穆朗玛峰去了。 “这两个东西之间有联系吗?” 银枝压了压唇角,没说话。 “就算有联系,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能习惯的,不能习惯的东西。银枝,你也一样。” “……” 银枝似有动容,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天空蓝得纯粹,云朵飞翔,风吹起沙子,像起了一层薄雾,罩在大地上,眨眼的功夫遮天蔽日,蓝天不再。 原来是变天了。 金世安想到了一些遥远的事,没有任何烦躁情绪。沙尘蔽眼,遮住的只是视线,其实天还是蓝的。 就像有些真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他发现得太迟了。 “就像有一些错,无论我们想不想,它都会产生;责怪没有任何意义,陪伴才是最有价值的。” 说到这,金世安的思绪已经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抹了把脸,道:“刚刚我乱说的。” 银枝已笑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有才情了?” “……”呃,他颇不好意思的,“是看点书。” 她没有刨根问底问他看了什么书,而是问:“你说的,是我要跟你分手的事么?” “……” 金世安否认:“不,我说的是我自己。” 从前他不是一个正经人,现在不一样了。 他说犯错的人是他自己时,语气和眼神都那样诚恳真挚,丝毫不是儿戏。 可是,他错哪了? 他哪里有错? 银枝想起两年前最后见他的那一次,他睡在她身边,说如果你飞累了,可以回来停在我的背上。 这么好的人啊,这么好的人。 她过去到底做了什么? **** 吃了自带的泡面,晚上九点,天总算黑了。次旦给他们送来了煤油灯,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车是停在院子里的,银枝要回车上睡觉。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金世安会跟出来跟她一起,毕竟越好了晚上由他教她藏语,毕竟下午他们才在言语和思想上深入交流了一次,急需在其他地方产生共鸣。谁知都走到门口了,金世安稳坐在那没反应。 “金世安。”银枝喊道,声音不高不低。 这是声警告。金世安站起来,下意识想走,赵扎西拉住他:“你别出去啊,我们哥俩好好商量些事,我们一起睡。” 赵扎西挤眉弄眼,金世安强颜欢笑,全部丝毫不落地落入银枝眼里。 银枝抱起胳膊,细眉轻挑:“你们两什么情况?” 金世安了解她,知道她此动作就是心情不妙,便好言哄道:“呃,是这样的。我跟赵扎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进藏的路还长。可能会商量整晚。银枝你早点睡,明晚我再出去陪你。” 明晚来陪我? 呵呵。 赵扎西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哪里有说正事的样子? 金世安找的借口太烂。 银枝感觉到了自己被冷落,一时郁气难解,冷冷抛下一句:“谁要你陪?”便转身离去。 赵扎西“哟”了声,“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金世安指他鼻子:“要是你吐不出什么象牙,我整死你。” “放心吧,在医院里头买的关子,这会我统统告诉你。”赵扎西说,“我没骗你,第一眼看到银枝,我就莫名心动。” “……”金世安在磨刀了。 “你别误会,我对银枝心动,只是因为银枝跟我初恋长得太像了。” 金世安刀磨得更快了:“你要是对银枝又企图,我废了你!” 赵扎西□□一紧:“你行了,我晓得她是你的,我没打过她主意。” “ 你有证据吗?” “证据?你不早说,我丢在家啦。我初恋的照片,我可留得好好的。” 金世安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冷哼:“你初恋多大?” “跟我差不多,今年该三十二了。” 金世安抚摩下巴,思索着。一般情况下,母女相似的可能性很大。银枝今年二十四,假如这小子初恋真是银枝母亲,那女人八岁就生孩子了? “……” 他自己都无语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一个大他五岁的丈母娘? 也许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巧合长得像而已。 “你说的长得像,有多像?” 赵扎西措辞半天,道:“七八分像吧。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初恋。我初恋的女孩子啊,真是刻骨铭心。” 金世安对他的情史没兴趣。他叹了口气,大掌搓了搓脸,一时颓态尽显。 赵扎西精神却很好,翻出了村长的青稞酒,“来,喝一杯,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在高原上生活的人都显老,不注意保养的人更甚,所以赵扎西虽然看着像四十,但其实才三十出头。 因为长得老,他也习惯了用老态龙钟的语气讲话,官腔十足。 金世安一心扑在银枝的事上,都没听进去赵扎西说了什么。 豆大的灯光下,他想到白天的事。 “你看到了吧,今天她在车上睡觉,那表情,显然做噩梦了。”像是讲给赵扎西听,又像只说给自己知道,金世安喃喃地说,“她到底梦到什么了呢?” 赵扎西心说,我怎么知道? 他拍拍他肩:“反正不就是个噩梦,叫醒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那真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 怕就怕叫不醒,或者醒来还是梦。 赵扎西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转念一想,做噩梦的又不是金世安,遂作罢。 这时有人敲门了。 “我去开门。”赵扎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5 西说。 金世安紧盯着门,莫不是银枝害怕,回来找他了? “还是我去吧。”他以离弦般的速度冲去开门,外面却站了一个藏族女人。 还没看清女人的脸,女人便扑进他怀里:“好几年了,我可算又等到你了。” 金世安:“……”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银枝不在,他松了口气,赶紧推开这女人:“大姐,你找谁?” 赵扎西窜出来,嗓音都亮了:“哦我的心肝宝贝!” 女人见扑错了人,不受任何影响地往赵扎西怀里扑:“你个死鬼,可算记起我了。” 金世安:“……” 他懂了,敢情老相好找上门来了。 赵扎西跟老相好腻腻歪歪好一阵,意识到金世安还这呢,便问女人:“今晚呆我这?” 老相好顺着人缝看到里面的金世安,红着脸摇头。 赵扎西便道:“成,走,去你那。” 金世安非常鄙夷:“看不出你这么猴急。” 赵扎西关上门,“你小子不懂。” 懂?他需要懂什么?嗬。 金世安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于是起床穿上衣服去找银枝。 夜晚温度在零度以下,敲车窗时手都是冷的。金世安一个劲敲车窗,但银枝没有理。 “阿银,阿银?” 咚咚咚—— 过了会,才听到银枝冷冷道:“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9月5号。 感谢看文的小伙伴,要天天开心呐。 第70章 新篇 金世安悲哀地发现,银枝真生气了,第二天也没理他。 昨天,他们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毛病……吧? 赵扎西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趁银枝不在,蹭到金世安身边,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金世安白他一眼:“还不算怪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为了哄银枝,金世安使出浑身解数,银枝丝毫不为所动,并说:“你跟赵扎西过去呗。” 赵扎西差点笑掉大牙:“原来是吃我的醋。哈哈哈哈。” “……”金世安说,“你也不小了,怎么没个正经。” “我这是潇洒豁达,你懂个屁。” 金世安不想再跟赵扎西同处一室,出门去找银枝。 早上她还在他视线范围内,现在就没影了。 在没有路的地方,一个人反而可以去任何地方。 金世安找藏民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 藏民笑着问:“是怎样的姑娘?” 金世安说:“个子不高,但很瘦,穿橙色的衣服,长头发,都扎成了辫子。” 话未说完,藏民便道:“我看到了,她往山上的寺庙去了。” 金世安道完谢,向寺庙跑去。刚跑一半便气喘吁吁。缺氧的环境不适合做剧烈运动,金世安不由怀疑自己老了,以前这种程度的运动根本不在他话下。 正喘着气,瞥见一道明丽的人影。她站在一棵树下,靠着树,似乎也在歇息。 她戴着墨镜,不苟言笑,自带冷意。金世安厚着脸皮凑过去,跟她一起靠在树下。 “在等我呀?嘿嘿,你真好。” 银枝偏过头:“金世安,你什么时候把紫禁城的城墙偷来了?” 金世安:“???” “脸皮变厚了。” “……” 金世安再接再厉:“哄媳妇,脸皮不厚一点还叫什么哄媳妇?” 银枝本来板着脸,在他的攻势下,唇角终于扬起弧度。 笑了。金世安暗喜。 笑了就好。 银枝起身动脚,继续往山上走,没回头,只扔下一句话:“要来就赶紧跟上,跟丢了我可不管闲。” “诶,来了!”金世安乐呵乐呵地跟随。 ***** 一路走来,他们已经路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寺庙,却从没动过进去看看的念头。 银枝不信佛,但她家乡的那块土地,人们世世代代都信佛。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敦煌莫高窟,延续一千多年的洞窟开凿,无不体现这的信仰和文化。 银枝没有受这份文化的影响,包括未来,都不会受影响。 因为曾经有一位神圣正义的老师,愧疚地对她说,她帮不了她。 近在眼前的人都帮不了她,她又怎么可能寄希望于菩萨泥塑?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寺庙门前。 和大多数藏区寺庙一样,这座寺墙体是白色,房顶边缘呈涂红色,黑色的门框边缘,三色交织。只是这座寺更破旧,建筑颜色都风化黯淡,好像暮年老矣的花甲老人。 寺后的荒山空旷冷清,只听得猎猎风声。不知多少年前,不知道是谁,把经幡插到了山顶,像伞一样散布开来。五色经幡在风中摇曳,消灾祈福。 银枝在门口立了一会,来了一位香客,脚步缓慢地进去了。 金世安提议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银枝说:“可以么?” “当然。” 一进庙门,便看到一座白色的灵塔,四周是鎏金的经桶。刚刚进来的香客正围着灵塔转经桶。他步伐不稳,走得很慢,确保每一个经桶都碰到。 再往前走,就是正殿了。 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在拜佛,一边“五体投地”,一边默念祈福词。佛像前点着无数酥油灯,灯光虽小,点点星火不绝。烟熏火燎中,银枝看到佛祖脚下的功德箱。 银枝翻遍衣兜,只找到两块钱。 她把钱放进箱子里。 金世安说:“你讨好它,是有事求它么?” 银枝说:“我是可怜它。尽我一点绵薄力量,让它重塑金身吧。” 金世安忍俊不禁:“佛祖面前口出妄言,你胆大包天。” 银枝无辜道:“说实话也不行?” 出了正殿,正好对面迎来一个红衣和尚,光头,眉眼稚嫩,年级尚小,脸颊上的两坨高原红别样可爱。 也许没在寺庙里见过什么汉族人,他脸一红,转身跑了。 还有孩子,说明这座寺庙还有希望 银枝说:“喂,走了,回去了。“ 金世安跟上来:“你对那光头背影笑是几个意思?” “……” “问你话,几个意思?” 银枝说:“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他可爱。” “可爱啊——你要是觉得儿子可爱,我们就生儿子。” ***** 其实银枝投钱的时候,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6 是存了些想法的。 她想让佛祖原谅她曾犯下的过错。求佛原谅,求己心安。 可是他就在身边,她辜负的是他,谁都不能代替他。 连佛都不能。 银枝暗暗做下一个决定。今晚就告诉他。 夜晚来临。 银枝要去车里,主动叫上金世安。金世安被这声呼唤牵引,飘飘然跟去了。然又被赵扎西叫住。 “金世安,昨晚跟你说的那事,我又想起一个重要线索。我们好好交流。” “去你的。”金世安明显不信,想继续跟银枝走。但赵扎西一口笃定:“我那个初恋啊,长得很像……” 眼看秘密要说出口,金世安连忙打住:“住口,你行了。” 听到初恋这个词,银枝狐疑:“你对他爱情故事感兴趣了?” 金世安:“……” 银枝说:“那你听吧,我出去了。” 金世安:“……” 内心的滔天巨浪没有挽留住他心爱的媳妇。金世安恨不得掐死赵扎西。 “你想吐什么快吐!” “年轻人,这么大火气伤肝。来来来,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这个夜晚,赵扎西带来的消息是,他才想起来,他初恋有几个兄弟姐妹,跟她都长得像。依次类推,银枝可能是初恋的姐姐或者哥哥的孩子。 这个推理倒是合理。 金世安脸色稍缓,又问:“你初恋,是甘肃人吗?” “甘肃?不是,他们都是广东人。” “那他们去过甘肃么?” “我他妈哪知道?”赵扎西有些不耐烦了。 这就又对不上号了。据金世安所知,银枝从小在甘肃出生长大,毕业前都没离开过。 “那有没有跟甘肃人结婚?或要过孩子?” “这我他妈也……咦,不对,我曾经调查过她家庭情况,她哥哥姐姐都结婚了,对象都是广东本地人。甘肃在北广东在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金世安却疑惑:“你调查人家家庭?” 赵扎西道:“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金世安说:“可惜,人家只是你初恋。” 言外之意,你还不是“殆”了,哈哈哈哈。 赵扎西很受伤,无言以对的样子让金世安更爽。 赵扎西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攻:“你现在对我初恋刨根问底,其实还不是想调查你老婆,你跟我半斤八两。” 金世安被打击到似的:“嗯,你说的对。不过,你都说她是我老婆了,我已经赢了,哈哈哈。” 赵扎西被呛得找不到话说,干脆桶他软肋。 “你对你老婆身世那么感兴趣,干嘛不去问本人?” 金世安果然笑意消失,沉默半天,才说:“问了,她不说实话。” “哦?为什么不说实话?” 金世安黯然道:“可能,不想让我知道。” 赵扎西道:“既然她不想让你知道,你这么暗戳戳地调查,让她知道了,岂不是不好。” 金世安自然知道,但爱一个人,是要和她共度未来,同时他想了解她的过去,完整的过去。 金世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忽听门又响了。 赵扎西立马兴奋道:“我去开门。” 外面站了个藏族女人,跟昨天那位不一样。赵扎西无不销魂地说:“宝贝,我想死你了。” 女人扑进赵扎西怀里:“你好久没来了,赵。” 金世安眉头蹙得老高:“赵扎西,看不出来你桃花运这么旺。” 赵扎西挑眉,送了个电眼过来:“我这是风流成性。” “……” 是的,赵扎西是个色鬼,只是平时隐藏得好,再加上他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碰不得,因此一般人都把他归类到好人里面。 女人主动拉赵扎西的衣领:“今晚我丈夫不在,来嘛,去我那。” “行。”赵扎西喜笑颜开,跟金世安说拜拜。 历史再度重演,金世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干脆又披上衣服去找银枝。 “阿银,阿银,我错了。你开门让我进去吧。” 半晌,只听里面的女人冷冷道:“滚。” **** 第三日,总算有人赶两只牦牛,顺着风沙路赶过来。 银枝仔细一瞧,牦牛背上驮了东西。赶牛人心情非常舒畅,头戴大毡帽,脚穿牧靴,边走边唱歌。 赵扎西听这歌声,便道:“是顿珠来了。” 歌声近了,顿珠与赵扎西寒暄,两人显然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银枝听不下去了,正想打断,金世安把她拉出去了,“他们多年前是生死兄弟,让他们多聊聊吧。” 银枝看他一眼。哪怕隔着墨镜,金世安都感觉到杀气。 金世安不惧危险,抱住她:“好了好了,我们应该马上就能走,以后这类情况都不会出现的,我保证。” 银枝挣脱开他,“跟赵扎西学的吧,怎么变油嘴滑舌了?” 这是哪的话? 面对她,他一直都掏心窝地说好话啊。 昨天她说他脸皮厚,今天说他油嘴滑舌,明天该不会说他风流成性吧。 他们顺着小土路走,路过几户人家。有姑娘走出来,向金世安眨眼睛。这姑娘眼睛长得很漂亮,放起电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金世安觉得这女人眼熟,想起来,这不就是昨晚来找赵扎西的女人么。 银枝本来没看到女人,谁知女人忽眨巴眼睛,用蹩脚的中文喊:“帅哥——” 金世安:“……” 这声呼唤引起银枝注意。 银枝由衷赞叹:“金世安,你行啊。” 金世安镇静且真诚地解释:“我不认识她,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吧~~~ 第71章 新篇 顿珠带来的东西,有天珠,绿松石,蜜蜡,甚至还有琥珀。这些东西本来是藏民的佩饰,家境窘迫下,不得已拿出来变卖。 银枝埋头清了清货,有部分石头表面有油,看起来蹭亮如新。 赵扎西说,这是石头经常接触人体后形成的油脂,说明这石头有灵性。 石头基本都是真货,确认这个事实后,赵扎西示意金世安和银枝,可以喊价了。 出发前他们便约好,赵扎西只负责找货,砍价和出资他不负责,由银枝他们自己完成。 金世安与银枝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7 对视一眼,在心底划定了一个最高承受价位。 “最多一千块。”银枝把数字定下来,睨金世安一眼,暗含警告。 超过这个数字,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金世安打了个漂亮的响指:“没问题,交给我。” 也不知道金世安受了什么刺激,与顿珠交涉了十几分钟后,竟然谈妥了。 “阿银,快,拿钱。” 财政大权在银枝手上,金世安只用汇报战绩就可以了。 银枝数了十张票子过去,金世安退回一半:“五百就够了。” “……”银枝这次,不知道是该佩服金世安口才了得,还是卖珠子的人傻。 一整袋有颜色的石头,只收五百块。 顿珠收到钱,眉开眼笑,非常快活。 金世安把一麻袋战利品搬到车上,扭头一看,顿珠仍在乐。他偷偷跟银枝说:“早知道就等他先出价了。” 银枝道:“怎么说?” “你给的价是一千,我出价时压了一半,没想到他相当惊讶,一口就答应了;我还莫名其妙的。” 赵扎西把他两对话听在耳底,以看破一切的睿智人士口吻道:“上一次有人来收购这批东西,同样一麻袋文玩石头,顿珠只换了两打啤酒。你说,这次换了五百块,他该不该高兴?” “不是说很穷么,为什么会换啤酒?”银枝提出疑问。 赵扎西表情无不痛心:“那帮无良商人,骗顿珠说那是药酒,包治百病。顿珠信以为真,于是……”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挺久的,大概十年前吧。” **** 因为路途遥远,顿珠没有在当天踏上回程。他选择在赵扎西这住一晚。 次仁村长与顿珠也是多年好友。趁此机会,几人一聚。 三个男人热火朝天地喝酒,金世安开溜不得,被次仁抓回来,要他一起喝。 藏族人喝酒他最清楚不过,他们酒量惊人,不灌倒人誓不罢休。普通人来喝酒,一旦开了头,就不是一句喝醉能躲过去的。 金世安是躲不过去了,他牵挂银枝,让银枝先走,等喝完他就出来。 赵扎西说:“哎呀银妹妹你别走啊,留下一起喝呗。” 金世安一脚踹过去:“我老婆不会喝,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让她早点休息去。” “哦,这样啊。那你快出去,别挡着我们男人喝酒。” 银枝走出去,迎面而来寒风。她就站在那,决心吹一吹风。 一门之隔,里面的每句话她都听得清楚明白。 可惜,听不懂。 银枝没由来的烦躁,哪怕冷风刺骨,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 ***** 次仁带来的半坛青稞酒见底后,赵扎西变戏法似的取出两瓶红星二锅头:“来,喝这个。都悠着点啊,这酒,上头。” 二锅头的纯度可不是青稞酒能比的。金世安有些打退堂鼓。 赵扎西拉住他:“我告诉你啊小子,今晚上你别想出这个门。嘿嘿。” 金世安说:“你算哪根葱。” 拔腿要走,赵扎西似醉非醉:“前两天跟你说的事呀,刚刚我又新想起一些东西,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真的。真的,我保证。” 他严肃地起誓:“要是我骗你,我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初恋,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去,或留,在金世安的一念之间。 金世安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纠结万分。依照前两晚的经验,这货可能又是耍他的。但如果真的有什么线索呢…… 赵扎西往空碗里倒了半碗白酒:“我不骗你,你把这碗干了,我就告诉你。” 兴许金世安酒喝多了,脸颊潮红,遇事反应也慢半拍。他盯着这碗酒,莫名笑了下。 “笑什么?太久没见过酒,太兴奋了?”赵扎西说。 金世安说:“别的女人,是水做的。我的女人,是酒做的。” 赵扎西:“……啥玩意儿?” 次仁与顿珠在旁边起哄。 “喝!” “干一个,干一个。” 金世安摸摸下巴,心一横,打算闭上眼睛开喝。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将屋内的人吓一大跳。 风灌进来,把油灯吹灭了。 赵扎西做惊恐状:“谁啊这是!”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说的汉语,显然已知是谁。整个村子的汉族,加起来不过两根半手指头。 次仁和顿珠面面相觑:“狼来了?” 赵扎西“噗”地笑出来:“这女人像狼,可比狼有意思多了。” 屋内黑暗,银枝从腰畔取下小型的照明手电,向赵扎西照去。 银枝听他们嘀嘀咕咕,却不能知究竟在说什么。尤其赵扎西一脸猥琐,一股无名之火便冒出来,熊熊燃烧。 屋内有浓浓的酒味,种类不同,相互交杂。 金世安唤了声:“银枝。” 灯光移向他,他微微眯眼。银枝见他已有醉态,啐了句:“没出息。” 金世安:“……” 没出息? 是说他吗? 凭什么这么说他啊? 银枝低头瞥见赵扎西刚刚倒的白酒,“这个碗是你用的?” 金世安蒙蒙的,点头。 银枝二话不说,端起碗,咕噜咕噜地,大口咽个不停。有酒从唇角溢出,顺脖子流到衣襟里。五秒钟,碗底空了,银枝把碗扔到赵扎西怀里,耀武扬威似的,拉起金世安的手:“我们走。” 几两白酒下肚,银枝跟没事人一样。 金世安咂摸她的话,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没出息。 赵扎西抱着碗,失笑。这样子有他初恋的影子,但性格和酒量,完全一个天一个地。金世安的话好像有道理,这女人是酒做的。 顿珠说:“这个女孩子很瘦弱,哪里像狼?” 赵扎西挑眉:“女人嘛,如狼似虎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看到。” “哦!”一群人恍然大悟。 ***** 银枝打开车后门,冷眼斜金世安:“上去。” “哦。”金世安乖乖爬上去。 前脚刚上,后脚银枝跟上来,扑倒他,同样没多说什么,动手开扒他衣服。 “……???” 金世安下意识抓牢衣服领子:“银枝,银枝,你冷静点。” 冷静,冷静你个头。 手电筒从银枝手上滚落,掉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8 到座位底下,光从下面打上来,两人恰好隐在暗处,互相较劲。 银枝咬住自己的头发,一把解开冲锋衣的拉链:“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还好银枝素来主动,金世安才没被吓到:“我脱,我自己脱。” 金世安安分地脱着衣服,银枝一眨不眨地看。脱着脱着他却笑了。 “哈哈哈。” 这一笑便停不下来。 银枝卯起劲掐他肚皮:“笑?有什么好笑的?” 金世安趁机反客为主,把她压在身下。 “哎呀,阿银,这两天,你是不是饿坏了?” 银枝语塞了下,道:“这都被你知道了。是,我是饿坏了,金老师,你肯不肯满足奴家啊?”她把玩着他的耳朵,耳廓这么柔软,她爱不释手。 她的手指在他耳洞边打转,一会伸进去,一会又退出来,“痒不痒啊,金老师?” 好了,这一把火用不着东风,已然熊熊燃烧。 “安子。我们不在这。” “嗯?” “去别的地方。” “去哪?” 银枝说:“我开车,带你去。“ 这一路上,银枝鲜少开车,因为刚拿到驾照不久,还不是那么上手。 如今金世安坐在后面,大声鼓励她:“大胆开,这儿是青藏高原,撞不死人,也没人给你撞。”换言之,撞死牛羊的几率比撞死人大多了。 银枝原本小心翼翼的,后来似乎受了他的鼓动,也似乎是酒劲起来了,她油门一踩到底,车速越来越快。 夺命杀手上路。 他们越走越远离聚落,好像逃离了凡间,来到天堂。 行到某处,银枝踩下刹车。 她因激动微喘着气:“就这吧。” 金世安的吻贴过来:“行,在哪都行。” 这个地方是哪儿,他们都不知道。一成不变的,除了高原的星海,便是不绝的风,还有怀里这温热的躯体。 ***** 劳累了大半夜的两人,本想睡个安稳觉,却失败了。因为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阳光刺眼热情。 银枝揉眼睛,怔愣了好一会。 “昨晚上,赵扎西跟你说什么了?逼你喝那杯酒?” 昨晚上,一群大老爷们喝酒,全程藏语交流。银枝根据赵扎西的表情口气,推测他说的是不喝完这碗,你别想走。 “干脆我们直接走,不管赵扎西了。” 金世安点燃一根烟,道:“人家刚帮我们一个大忙,就这么抛下他,这样不好。” 银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沉默了下,道:“那行,等我们玩够了就去接他。” “你想怎么玩?” 银枝没想好。她翻出许久未见的手机,发现没有一点信号。 即使知道希望不大,银枝也穿好衣服,戴上口罩,下了车。车头正对着的就是东方,太阳缓缓升起,还不带任何温度。银枝将手机举过头顶,阴影正好遮住眼睛。 忽然,银枝大喊:“金世安!” 金世安跳下车,“怎么了?” 银枝脸色发白,指了指前面。 金世安按捺住疑惑上前,立在她身边,也呆住了。 他们停车的地方,一米开外,便是一块断崖。有风从脚底吹上来,带来早上的寒气。崖下是干黄的岩石,寸草不生,一片死寂。再定睛一看,动物的尸骨清晰可见。 银枝喃喃:“我们差点就……我差点害死你……” 金世安揽过她肩:“现在不是应该反思,是什么让你及时刹住车么?” 银枝迷茫:“我不知道。” “我们都在死亡线上踩过一回了,阎王不收,说明我们大难不死,以后好日子还长着。” 第72章 新篇 说是玩够了再回去,但现实并不允许。如果跑得太远,没有油回程的话,就麻烦了。 因此两人稍作休整,便开车回去。 银枝对断崖下的尸骨心有余悸,自言自语道:“如果在这里被谋杀了,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让外界知道;如果杀人犯法了,在这里可以逍遥法外一辈子吧。” 金世安说:“按照常理是这样,否则可可西里盗猎者不会那么猖獗。但是即使是这,也有法律守护,即使力量微弱,但他们在努力。” 银枝“嗯”了一声,“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但其实她没睡着。她脑海里一直回荡金世安的话,即使在巍峨高原,也有人守护法律,让恶人绳之以法。 曾经有个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她说银枝你不要放弃希望,你有我帮忙,有法律帮忙,你一定会化险为夷,摆脱他们的。 那一年银枝十八岁,用最复杂的方式摆脱自己的家庭。银奶奶恼羞成怒,把她所有的衣服扔进火炉,恶狠狠道:“这些都是我们家给你买的,你一件也别想带走。” 她甚至拿出刀子:“你脸上身上那些肉也是吃我家粮食长的,你割下来赔我!” 全程躲在石磨后面的银建业此刻冲出来,抱住奶奶的大腿,喑哑的嗓音使劲喊:“枝妹妹快跑,跑,跑。” 银奶奶被他死死抱住,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只是一遍遍交唤:“你松手,快点,再不松手这个□□就跑了!” 银建业没有松手。他虽然傻,但还认识菜刀,切菜剁肉,砸下去,四分五裂,剁人的话,更疼。 外面有车来接银枝,按喇叭催促。 银建业拼死护着她,她却未看他一眼,跟银奶奶说:“好了,我走了。奶奶,等你死了,我会回来看你。” 路过酒窖,闻到扑鼻而来的酒味,银枝想起来,那里面还埋着一坛陈年酒,是银家父亲为她准备的女儿红。 跟施工队做活的第二年,银父负伤回家,百般决策下,决定酿酒。以家庭为单位,小院便是作坊,酿酒的技术祖辈都会,银父也不例外。银奶奶不支持也不反对,中立态度,只为等到成绩。 在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未吹到西北山村的时候,没想到大半辈子一事无成的银父,靠家庭小作坊还真做出了成绩,赚了点小钱,有钱请作坊帮工,有钱给银建业请个小保姆。 那时候家庭氛围最为轻松,银奶奶的笑容最多,常常念叨,等钱再攒多点,大孙子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让媒婆帮忙说个媒,只要有钱,傻子也能娶到媳妇。 “只要有媳妇,其他事都不是大事。”银奶奶说。 乡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19 里的长舌妇打击她:“现在姑娘可都不傻,你以为有谁愿意嫁到我们这穷地方,还嫁给一个傻子?” 银奶奶挥挥手,说着都不是问题,只要有钱,大不了买个媳妇。 二年级的银枝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期末考试拿回来双百分试卷。银父为了奖励她,带她去集市,问她要什么礼物。 银枝摇头,说什么都不要。 这个洋娃娃想不想要? 泡泡堂,糖葫芦,冰棍要不要吃? 这件白色的裙子好看,乖女儿想不想穿? 最后,太阳西陲,集市散场,两人两手空空踏上回家路。 出来一天,什么都没买,银父颇沮丧,路过自家酒窖的时候,灵机一动,拉着银枝的手走进去。 “在这等我啊。”他让她在门口等,自己进门去,找了一坛最香的酒。 “闻闻,香不香?” 银枝似懂非懂地点头。 “送给你,等以后你结婚了喝。” 银枝抬手去接,他又笑道:“现在你不能喝,我们一起埋进土里;等你长大嫁人,我们再一块挖出来。” 银枝净身出户,没有带走这罐酒。 以后都没有机会,喝爸爸亲手为你准备的女儿红。 **** 凭借强大的认路能力与高原开车经验,金世安没有迷失方向,安全地将他和银枝送了回来。 小村依旧。 赶回临时住处,赵扎西只差眼泪汪汪,无比心酸地指控:“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子还以为你们抛弃我了。” 银枝扫了一眼满是狼藉,径直上楼去。 “诶,跟你说话呢。”赵扎西作势要拦,银枝没理他。 拦路不成,赵扎西拦住后面的金世安。 “哟哟,昨晚干什么去了?去哪浪了?”赵扎西挤眉弄眼,暗藏玄机地问。 金世安弯了弯嘴角,露出春风得意的笑容:“去天上了。” 赵扎西:“……” 前后算起来,他们在这里一共呆了5天。后来陆续来了两拨人,出售天珠和唐卡。 这一趟,才是真正的收获颇丰。 一堆唐卡旧画里,赵扎西相中其中一幅,不停地拿起放下,爱不释手。 银枝和金世安都注意到了。 金世安说:“要不,送给他?” “凭什么?”银枝面无表情地反问,并且吩咐金世安把那张唐卡收好,作为重点对象好好保护。 虽然金世安认为赵扎西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送幅画无可厚非,但银枝是他媳妇儿,听媳妇的话才有肉吃。 看到金世安过来了,赵扎西说:“诶,金老板,这幅画……” 金世安接过唐卡卷起来,同时接话:“画得很好对吧,嗯,我也觉得。” “……不是。我想说……” 金世安又接道:“我们计划明天就走,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 按原路返回,到达的地方,应该还是同仁县。 在车上,赵扎西倒没跟他们提唐卡的事,反而借口舟车劳顿,他来讲个故事给大家放松放松。 银枝看他一眼,说:“没兴趣。” 赵扎西脸皮够厚,把她话当耳旁风。他说:“我以前啊,有个朋友,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画画。画着画着,就小有名气了,还有了个女人,死心塌地跟他。但他不满足呀,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想追求更纯净的灵魂,更高的艺术造诣。而他还太年轻,阅历远远不够,因此打算修行。” 讲到这,银枝凝起神,开始专心听。 “他通知他女人,他要去拉萨修行。女人问我怎么办?他说这一路太艰苦,你就留在家,等我回来。结果他走后,他女人才晓得自己怀孕了。还好我朋友走之前给她留了三分之二的财产。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一个女人的样貌在银枝脑海里渐渐成型,是她吗?是那个女人吗? “结果孩子生下来,养到越大越不对,她发觉很多同龄婴儿会做的事,她儿子都不会。她带儿子飞北京,最终确认,那孩子轻度弱智。” 小孩的样子也在银枝脑海浮现。看来,是她无误了。 赵扎西继续说:“为了给儿子治病,她花光所有积蓄,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卖掉了我朋友的画。最后债台高筑,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有人劝她抛弃儿子,再嫁人。反正她跟我朋友在一起,没名没分,不如趁年轻,早做打算。” 银枝道:“她拒绝了是吗?” 冷不防有人接话,赵扎西还愣了下:“是。” “然后呢?” “然后她开了家面馆,她儿子今年十岁了。我朋友走了11年,是活是死都不知道。” 银枝扪心自问,假如一个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十一年,她只会当他死了。 “然后呢?” 故事差不多讲完了,赵扎西叹了口气,道:“昨天我看的那幅画,就是我朋友画的。” 银枝多少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便问:“然后呢?” “……”赵扎西以为自己的目的够清楚了。 金世安帮腔:“你说啊,你不说阿银怎么可能知道?” 赵扎西送了个白眼过去,才说:“你们出个价,我买,只要别贵得太离谱都行。” 话挑明了,银枝说:“不卖。” 赵扎西:“啥?” 银枝:“不好意思,我们不卖。” 赵扎西见银枝油盐不进,索性看向金世安:“喂,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听一娘们意见吧。” 金世安认真开着车,说:“都听我媳妇的。” 赵扎西无语,质问道:“你不卖,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其实不卖哪需要理由。卖家哪有那个义务卖给你东西呢? 想了想,银枝还是说:“那个男人生死未卜,宋丹青等了十年,只要她释怀,就能迎接新的生活。你这时候给她送画回去,让她重新勾起对爱人的思念,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闻言,赵扎西只是叹气,道:“小妹妹,你经历得太少啦,见识得太少了。你不知道有一种人,认定一个人后永远都不会改变吗?哪怕那个人死了,他们也会孤独终老。他们才是把一夫一妻制贯彻彻底的人。” 银枝说:“但那男人没给她名分。” 赵扎西说:“名分?重要吗?” 银枝说:“很重要。没有名分的爱情,都是扯淡。” “不是所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0 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 这是事实,无可争辩。银枝说:“我不卖。” “……”赵扎西置气,戴上墨镜假眠。 后面呼噜声均匀地响起,银枝利用后视镜确定赵扎西真的睡着了,道:“金世安。” “嗯?” “以后我们,领了证再要孩子吧。” “……当然了,这是必须的。” 他们要做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给孩子合法的身份。 第73章 新篇 重新回到同仁,赵扎西邀请金世安和银枝去他客栈住,免费的,不收钱。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两人没跟他客气,进房间后,踏踏实实地洗完澡,倒头就睡。 早上九点过,金世安的电话响起来。 算起来他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使用电话,以至于听到来电铃声未反应过来。 银枝被吵醒,揉眼睛说:“你快接啊。” 金世安应一声,接起:“喂?” “金老师是吗?” “对,你是?” 本来对方还算客气,听到这个答案,立刻变了脸。 “我是教务处的王主任,之前你的请假条上写时长一个月,现在都12月,早就超期了。金老师,身为人民教师,你知道后果吗!” 金世安愣怔地抬眼。 王主任?脑海里浮现一个地中海男人。 请假?请什么假? 哦对了,来这之前,他的职业是小学老师,工作生活都循规蹈矩,一派平静。 甚至可以说碌碌无为。 直到银枝出现,把他拉来青藏高原。这一走,转眼快两个月了。 王主任色力荏苒,斥道:“金老师,你说话,哑巴啦?” 金世安回过神,好脾气地说:“主任,我在听。” “哼,从前天起就一直联系不到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人死了呢!” 金世安说:“前几天呆的地方没信号。” 王主任又教训了两句,觉得差不多了,便道:“你现在人在哪?” 金世安说:“在路上。” “最迟最迟,你明天回来销假。” 他已经宽宏大量,并且相信电话那头的年轻人明白自己的用心。 但是,他没想到,金世安说:“对不住啊主任。” “什么?” “我不回来了。” 金世安做了一件非常潇洒的事——辞职。 银枝尚没明白他意思,睡意惺忪道:“回哪去啊?” 金世安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抱着她沉进被窝里,“睡觉。” 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抱着心爱女人睡觉更幸福满足的事了。 等彻底睡醒,银枝才知道金世安辞职的事。她笑骂他傻,好歹是个铁饭碗,说丢就丢。 金世安说:“不怕,这不是有编辑养我吗。” 银枝按开他脑袋:“好了。现在编辑不是编辑,养不起你。” 辞职后的金世安坦言一身轻松再无后顾之忧。事实上自从进藏他便乐不思蜀,早把自己本职工作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金世安说:“你把我拉进来的,你得负责到底。” 银枝被逗笑了,“那你说,你辞职了,我也辞职了,等回去我们用什么生活?” 金世安枕着自己胳膊,仰面看天花板,似乎真在认真思考。 过了会,银枝问:“喂,你想好了吗?” 金世安做惊讶的样子:“我早就回答你了。” 银枝:“……你还没醒?做梦呢?” **** 这次银枝只打算在同仁呆一天,明天就出发,接着上路。 她想到宋丹青,想到她的故事,决定临走之前,还是该去看看。 没想到,重庆小面馆人去楼空。 这才几天功夫?银枝差点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敲门无人应的情况下,她找周围人打听,这些人只知道老板娘有几天没有开业,却不知人的去向。 “那她的孩子呢?” “也没瞧见。” 银枝忽然想起,宋丹青说过,想搭她的车去拉萨。 结合赵扎西的故事,这个女人该不会去找那个生死未卜的负心汉了吧? 她会不会已经在去拉萨的路上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蠢的女人?愚蠢程度远远超过银枝的认知。 她自己永远不会为不爱自己的人生孩子。甚至在遇到金世安之前,她从没想过给一个人生孩子。 她也不会等待一个选择远方的男人。 莫说十年,十天都不可能。 再爱都不可能。 本想直接回住处,但想到最近那些跌宕起伏的遭遇,银枝不免唏嘘。 生死不过是瞬间。 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呢? 林立的商铺里,银枝找到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副食店,打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起了,那头的人有条不紊地说:“你好,这里是新欣出版社总编辑室,请问您是?” “是我。”银枝说。 “……”愣了下,男人说,“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公用电话。”银枝撒谎说,“我的移动电话摔坏了。” “好吧。难怪这几天我都联系不上你。”男人妥协,无奈地问,“这段时间,你都去哪玩了?甘肃的话,去敦煌了么,酒泉也可以,都是旅游的好地方。” 银枝打断他:“我在青海。” 男人又顿了下:“在西宁玩?” 银枝说:“不是,在乡下小地方。现在我在的地方,平均海拔三千四百米。” 男人被这个重磅消息炸得够呛。银枝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他应该站起来了;几秒钟后椅子挪回来,他重新坐下。 银枝知道,他曾评价青藏高原:“蛮荒之地。” 她等待他的评判,并做好准备反驳。 电话那头的人冷静下来,似怒似怨地说:“你从来没让我省心过。” 银枝不吭声。 他又问:“几个人去的?” “两个。” “加上你?” “加上我。” “还有一个人是谁?男人女人?” “男人,我男人。” 又是一颗□□。 男人气笑了:“丫头,你这才走了几天?从哪变出来的男朋友?” 银枝也笑:“陈先生,还有十天就两个月了。别说男朋友,儿子我都能变出来。” “银枝,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1 虽然你是成年人,但我眼里始终是个孩子,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年轻,要自尊自爱。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银枝想,应不应该再说点狠话刺激他。譬如,她十八岁那年,贞操就没了。 犹犹豫豫左思右想一番,还是算了,放过他吧。 “在某些事情上,你有点离经叛道。丫头,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人对你好。” 银枝冷笑:“比如你是吗?” “……” “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都有数的。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 因为她可能会送把命丢在这,她没有百分百的活命几率,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你我在哪。 银枝抓紧听筒,手指绞缠电话线。没必要吧,好像没必要。 “因为什么?” “……没什么。” ***** 自家客栈里,赵扎西酒瘾又上来了,拉着金世安对喝。 金世安为了套他的话,陪他喝。 几杯酒过后,金世安便问:“现在在你家了,你总归有你初恋的照片了吧?” 赵扎西愣了下:“喝酒喝得开开心心的,你提她干什么?” “少装蒜。”金世安说,“要么拿照片,要么今天我喝死你。” “嘿,我会怕你?”赵扎西脱掉外套扔地上,“来,看谁干的过谁?” 一个小时后。 金世安揪赵扎西头发,赵扎西毫无知觉。 “醉没醉?” “没,我没醉。” “没醉?我看不像啊。这样吧,我问你一些事,你答出来了就说明没醉,要是回答不出来……” 赵扎西拍桌子:“你问!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金世安安抚他的情绪,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好,我问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银枝的人。” “嗯……认识。” 金世安又问:“她是不是长得像你初恋?” “嗯……是的。”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 银枝没赶上酒局,回来的时候,店员已经在收拾残局了。 店员知道她是老板带回来的客人,客气地跟她打招呼。银枝回以微笑,不算太热络。 她径直上楼梯。后面的店员私底下议论。 “这女的,跟老板床边那照片里的人有点像。” “你说赵老板房间的那个?” “是啊。” “别说,还真有点像。” 银枝没有回房,直接去了赵扎西的三楼。房门虚掩,她敲了敲门,“赵老板在吗?” 没人应。 她正转身想走,里面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再回头一看,金世安冲出来了。 银枝蹙眉:“你怎么在这?” 金世安支支吾吾,笑道:“赵扎西这畜生喝醉了,我送他上来睡觉。” 银枝了然,金世安身上的酒味能说明一切问题。 “他还清醒吗?我有事问他。” 怎么又是找他问事的。金世安诚恳道:“他已经睡着了。” ***** 星光点点,是长夜。 银枝在洗澡,金世安看电视,不停地调频道,直到调到某个台,才顿住。 这个电视台正放某个电视剧,正好正片结束,开始放片尾曲。 这是九几年的老剧当年他妈喜欢看,看一次哭一次,越哭越喜欢看,她说那些孩子太可怜了,她很心疼。发展到后来,听到片尾曲都会哭,兴致来了还会唱上两句:“爸爸呀妈妈呀,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哐当。”卫生间门开了。 金世安回过神,下意识地换了台。 银枝的声音传出来:“我们下一站去哪?” 说来惭愧,快两个月了,他们还没迈过唐古拉山。 不过,急什么?他们还这么年轻。 想到这,金世安朗声道:“去玛沁。” “……” 金世安说:“该去我家看看了。” 第74章 新年历 赵扎西原本闹着要跟随,金世安骂他没有眼力劲儿,说他们要回家。 “回家呀?”赵扎西煞有其事地说,“那行吧,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真是谢谢你了。 “你们两以后发财了,不要忘记赵哥。” 不会忘记你的。 “要是你们成了,也不要忘记赵哥。” 这回金世安正色道:“我知道。” ***** “走之前,你们两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 金世安打哈哈:“男人嘛,当然说的是男人的话题。” 银枝知道他不会给她说,索性不再问。 其实她紧张,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外人看她的表情永远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多看两眼,双眼分明装的都是沉重心事。 金世安也紧张,以至于忘记提前往家里打电话,一直走到县城外面才想起来。 他刹车,道:“就是前面了。” 银枝说:“哦。然后呢?” 金世安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现在是下午三点,他爸妈应该都在家。 “喂。”果不其然,接电话的是他妈史依云。 “妈。” 史依云愣了下,喜道:“儿子!” “妈,我……” 话未说完,金壑抢过听筒:“好小子,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老子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史依云不满,把听筒夺回来:“一大把年纪了你会不会说话?!” 金壑声音一沉:“你还惯他,人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还惯着他!” 银枝听了会墙角,道:“你爸你妈,好像在吵架?” 金世安:“……” “那我是不是不方便过去了?” “哪有的事?”金世安挂断电话,重新打燃火,“我们直接回去,看着他们吵。” 二层楼的独栋小砖房,汉家装修风格,在这里别具一格。 金世安把车停在小院前,都解开安全带,见银枝毫无反应,便道:“下车啊。” 半晌,银枝才说:“没带礼物。” 金世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没事,我爸妈不在意那些。” 银枝摇头,坚持己见:“还是要买,必须得买。” 金世安终于看出她的不对劲,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傻笑了下,重新系好安全带,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2 道:“好,买买买。我们都买。” 县城里头并不繁华,整个县总不过4万人。全城只有2家小超市,说是小超市,其实只是个商品卖得比较杂的副食店。 副食店老板是内地人,来青海做了十年生意,见来了两汉族人,上前热情招呼。 店里的东西不是过期便是陈旧,银枝怎么挑都不满意。 她问老板:“你们什么时候进一次货?” 老板答:“两星期进一次。” 实际上是一个月。 银枝了解地点点头,拉着金世安往外走。 金世安不由说:“随便买点就是了,我妈他们真不在乎这些。” 银枝瞅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副食店,买了两条好烟,又把自己买的一对金镶玉耳环翻出来。 这对耳环是她花了大价钱的。北京名流众多,隐形富豪无数。银枝恰好认识一位。他住在老北京的胡同里,破旧的小四合院一角是他的一处房产。他想处理这对耳环,银枝知道了,便把耳环买了来。 “你真有眼光,这是清朝流传下来的东西。这绿色的玉不是其他的,就是翡翠。慈溪喜欢绿色翡翠之后,民间也就流行这玩意了。” 晓玲说这耳环好是好看,但太老气,年轻人撑不起它的气场。 银枝说留着吧,说不定以后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可不,原来就是在等这一天。 ***** “滴滴——” 金世安长按车喇叭,院子里传出狗吠,不一会,一个女人开门掀帘,走到铁门处,没有开门,疑惑且防备:“你们找谁?” “滴滴——” 史依云愠怒:“说话,吵死了,别按喇叭了。” “滴滴——” “砰!!!” 一只皮鞋砸下来,正好落在车前引擎盖上,把金世安和银枝吓一大跳。 史依云也吓一大跳,转过头就吼站在二楼阳台,光了一只脚的金壑:“金壑是不是有病?!” 金壑挺委屈:“我替你管教你儿子,你还来说我?” 儿儿儿子? 史依云惊愕地再次看向外面这辆牌照陌生的越野,与此同时,金世安放下车窗,喊了声:“妈。” 算起来,金世安除了除了过年,一年没回来过几次。家中二老知道这孩子被他们自个儿养野了,才这般不恋家,虽然想他,却也没责怪过他。 史依云被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金世安给惊住了:“儿子……这才12月,还没放寒假跟过年吧,你怎么回来了?” 金世安开车门跳下车,给母亲一个熊抱:“我进藏有事,顺道回来看看。” 金世安比史依云高一个脑袋,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一看便知经历了风雨沧桑。孩子在外面受苦了,总归是想念家的,想念父亲母亲的。 史依云哽咽着说:“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 “妈,不急。”金世安说,“这次回来,我给你买带了个人。” “谁啊?”史依云一头雾水。 车后座的车门打开,银枝走下来。 鸭嘴帽冲锋衣,五官坚毅,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阿姨好。” 想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史依云都无法忘记和银枝的第一面。她就观察她,从眼到鼻鼻到心,可神奇的是,那一刻她没有记住银枝的样子,只知道这个女人稳重且成熟,身姿挺拔,非常有精神。 “这是?” 金世安说:“我女朋友。” 史依云已经想到这个答案了,讪笑着把这两孩子邀请到屋里去。到了客厅,见金壑大咧咧地趟在沙发上,她掐他手背:“快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金壑原本想摆个高姿态等儿子来请安,闻言也蒙了:“谁来了?” 史依云耳语道:“儿子女朋友。” “……” 这个兔崽子,出息了,竟然先斩后奏直接领个女朋友到家门口了。 银枝是最后进屋的,她眼睛没有乱瞟,一眼便望到稳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之主。金世安说过他爸,是笑面虎,明着是一套背后是一套,擅长整人,所以有时候……有点幼稚。 现在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与金世安说的截然相反,不苟言笑,非常严肃。他在中年的尾巴上,身材发福,脸上的肉虽渐渐松了,但不怒自威,还是让人害怕。 金壑抖抖烟灰,跟金世安和银枝说:“一路过来不容易,你们快坐。” 银枝没急着坐,先把礼物放到茶几上,道:“叔叔阿姨,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些东西代表我一点心意。” 史依云笑着说:“你这孩子,人来就是了,用不着买这些东西,浪费钱。” 银枝说:“您别这么说,这也只是我一点心意。” 史依云不再坚持,道:“那就谢谢你啦,你都喜欢吃什么?给阿姨说说,阿姨给你做。” 银枝说:“我无所谓,按照你们二位和安子的口味来就好了。” “这孩子,你是客人,管金世安什么事。”史依云看看外面天色,说,“现在这么晚,市场的菜都不新鲜了。今晚随便煮点东西吃,明天再好好招待你,好吧,孩子?” 银枝说:“阿姨,不用太麻烦。” 金世安拉住银枝坐下:“好了,我妈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乖乖坐着。” 银行觉得金世安这话不妥,偷偷掐他大腿。金世安恍若未觉,淡定地朝金壑打招呼:“爸,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 “死儿子,你会不会说话!”话虽这么说,史依云却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她站起:“我去做饭了,你们慢慢聊。” 金壑冷哼一声:“怎么你都快30了,还没成熟?这种玩笑是该跟你老子开的么?” 金世安赔笑说:“不该不该。” 金世安油盐不进,金壑便将目标转移到银枝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银枝,甘肃人。” “甘肃啊,我儿子大学就是在甘肃念的。”金壑似乎陷入往事,“他文化课不好,勉勉强强考上个大学。” 银枝却说:“我母校非常不错,能考上就是实力。” 金壑疑惑道:“你母校?难道?” 银枝说:“是的,我们是校友。” 金壑微微眯眼,想到六年前的寒假,金世安每天都魂不守舍,守着电话,等一个女孩子的来电。 他沉声问:“你们处多长时间了?” 银枝正要说话,金世安抢答:“六年。爸,我们在一起六年了。” 银枝惊讶了下,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3 看他一眼,眼睛里有愧疚,没有反驳。 金壑道:“都六年了,怎么现在才想起领回来让我跟你妈看看。” 银枝没说话,把这问题交给金世安答。 金世安说:“毕业后我们就异地了,一直忙工作,哪有时间啊。” “那现在怎么就有时间了?” 金世安就晓得,他爸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现在我两都辞职了,打算干一番大事。” “哦,辞职啦……辞职?”金壑脸都气红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败家儿子,好好的铁饭碗被你砸了!” 银枝看看金世安,后者并不甘心安静地挨批评,道:“我自己找的工作我自己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看局势剑拔弩张,银枝站起开溜:“我去厨房帮忙。” 第75章 新年历 刚到厨房门口,史依云便喊:“端饭,快点过来!” 金壑先一步到厨房,惊奇:“今晚就只吃面?” 往常金世安回来史依云都会做大桌好吃的。今晚只有面条太寒酸了。 史依云道:“没菜了,你要我拿什么做饭?” 金世安趁机道:“妈做的面好吃,老头你别不知足。” 史依云很吃这套:“还是儿子懂事。” 金壑:“……臭小子。” 不知是不是银枝错觉,这一家人,斗起嘴来,好像有一点……幼稚? 金家的餐桌是方形的,正好一边坐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金家父子可算安静下来。金家父母在饭桌上又跟银枝讲了好几句寒暄的话,银枝有条不紊,彬彬有礼地应付。 吃完饭,天色未晚。史依云上二楼收拾了间客房,让银枝晚上在这睡。 金世安脸色有几分不悦,“妈,我跟阿银早……” “谢谢阿姨。”银枝却说。 史依云笑道:“这是个好孩子,今天你们也累了,去洗个澡,早些睡。” **** 第一天,算“和谐”地过去了。 洗漱完毕后,史依云对着梳妆镜试戴银枝送的耳环。今天她心情非常好,嘴角无意识地带着笑容。 她微微偏头,尝试从不同角度打量新耳环,欣赏了好一会,才说:“这姑娘,眼光真不错。” 金壑漫不经心瞥一眼,半老徐娘戴这耳环,果然更动人了。 他说:“那是因为你漂亮,戴啥都好看。” 史依云颇满意:“算你会说话。” 摘掉耳环,史依云爬上床,“给我挪点地。” 老两口躺在床上夜话八卦。 “你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史依云问。 金壑沉吟片刻,道:“不好说。” “怎么说,你具体说说。” 金壑想起银枝的眼睛,道:“这个姑娘,眼睛太会藏事。我们儿子是个怎样的人你也清楚,我怕他管不下来。” 史依云说:“我一直以为他会找个小鸟依人型的。” 金壑说:“这个姑娘也可以小鸟依人,你的看法没毛病。” “切。”史依云笑了,“她父母做什么的,你问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今天对我们三的内部争吵表现得有点手足无措——可能她的家庭很美满,父母从来没有过争吵,她跟父母也没有吵过架。” 史依云基于自己的判断,诘问道:“你确定?” “不确定。所以我说她藏事深。” 史依云想了想,释怀道:“管他深还是浅,这姑娘又不会害我们孩子。我们儿子一穷二白的,她除了图儿子这个人,其他的还能图什么?” 金壑挑眉,有几分意外:“你这是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媳了?” “怎么,不行吗?” “……”他敢说不行么。 “你呢?你怎么看的?” 金壑沉默半晌,缓缓道:“我不像你那么感情用事,我再观察观察。” **** 另一边,夜初静。银枝房间反锁的门被钥匙打开,一个人闪进来,轻轻合上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像玻璃破碎。虽然没开灯,但银枝还是看清了他的每一步动作。 她说:“你怎么跟做贼一样。”末了,补充道,“还是采花贼。” 金世安想,这可不就是采花贼来偷腥么。 他甩掉拖鞋爬进银枝的被窝里,把温热的躯体搂在怀里,使劲嗅了嗅,说:“真香。” 银枝毫不留情地抨击:“猥琐。” 金世安不以为意,“我还有更猥琐的。” 银枝心力交瘁,拿不起精神应付他,无奈地说:“金世安,我想睡觉。” 金世安便不动了,收去所有的坏心思,“好,睡觉。” 银枝却睡不着。 “如果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怎么样。” “你还会娶我吗?” “会。” “父母和我,选一个,你会选谁?” 金世安坚定地说:“两个都要。” “……”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都割舍不下。” “哦。” “阿银,他们也会是你的亲人。” “……”银枝酝酿了会,才说:“嗯。” 金世安裹好被子,确定她已经严严实实了,才说:“睡吧。” 银枝说:“你回去睡吧。” “什么?” “回去睡。” “你赶我走?” 银枝翻白眼:“这单人床这么小,我才不想跟你挤。” 金世安:“……” 确实,客房里只有一架单人床。金世安为了不掉下去,不得不把银枝抱住,紧了又紧,压缩银枝的胸腔,让她喘气困难。 在她的再三威胁下,金世安屈从,趿上拖鞋,念念不舍地的:“那我出去咯?” 银枝裹上被子,在他耳畔印下一吻:“回去吧。” 金世安心猿意马,心满意足地走了。 银枝隐隐晓得,史依云之所以让她和金世安分房,可能因为她只将她看作普通客人。 这在她意料之中,没有哪对公婆,会喜欢她这样的儿媳。 这件事让她陷入失眠。尽管她知道金世安父母对她的态度,并不能影响到她和金世安的感情。但金世安说他在乎父母,那她只能想办法求得两全。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呢? 可惜从没人告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4 诉她,教教她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不对,奶奶说过。 银枝进入青春期那一年,在同桌的帮助下编了辫子。同学们都夸好看。银枝顶着辫子回家,被奶奶看到臭骂,骂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去勾引男人。 “公婆最讨厌这种媳妇,你有没有长记性?” “……” 这么一回忆,其实奶奶还说过很多。 “没胸没屁股,你也不快看看有谁要你。” “村口打铁的孙女都比好看。” “你这不搭理人的性格,闷子一个,以后有的是人收拾你。” “你还以为你是公主格格?少白日做梦,要不是我拿钱养你,你早死在山沟沟了。” 这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女人,却懂得如何利用语言利剑,把她的自信毁得一干二净。 等银枝明白这层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毁掉一座大楼,只要一颗□□,建造大楼,却需要长年累月地工作。 重塑自信是一个漫长又坚信的过程。银枝除了对成绩有自信,在其他方面,从没有过这东西。 直到在大学里,遇到金世安。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大男孩的追求,让她有了自信。这股自信来得莫名其妙,在几年后甚至发酵膨胀,她坚信他会等她,她坚信他依然爱她。 可惜,这股自信,只针对金世安一个人。 最尽头那间卧室里的两夫妻,该如何应对呢? **** 翌日,银枝起个大早,时间指到八点,金家人没一个起床。 银枝嫌没事做,钻厨房里去,昨晚的脏碗还没洗。她挽起袖子,顺手把碗洗了。 刚洗完,史依云就下来了。她显然刚睡醒,还穿着睡衣。 她说:“在洗碗啊,银枝。” “嗯,反正没事做。” “诶,你怎么用冷水呀?” 银枝说:“放热水的话,热水器的声音太吵了,我怕影响你们睡觉。” 史依云愣了下,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早上的水多冷你知不知道。” 边说边摸了下银枝的手,果然被冷到。她握着银枝冻僵的手,走回客厅,给暖炉子插上电,“来,烤烤手。” 银枝客气地说:“谢谢。” 史依云又笑:“有什么好谢的,你不用太客气。” 银枝跟着笑了两声,试探着问:“他们……” “哦,那两父子都还在睡。我听到厨房有动静才寻思下来看看。怎么,银枝,你怎么起这么早?” 银枝:“……” 八点,在她的时间概念里已经不早了。 她说:“你昨天说了今天会去买菜,我想跟你去。” 史依云拍拍她手,说:“金世安没跟你说过吧,这儿的生活节奏很慢,菜市场要十点过才开门,我们没必要早起去那么早。” “哦,这样啊。” “在高原上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那就好。高反非常折磨人,我最初进藏,头疼得死去活来,都想一刀了结自己算了。“ 昨天你们说你们辞职了,那你辞职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银枝说:“编辑。” “杂志社的?还是出版社的?” “出版社。” “哦…… 金世安好像说过,他在兼职给出版社画插画。” 银枝没说话。 史依云便又问:“那你是在哪家出版社工作呢?” “一家北京的出版社。”银枝一切都据实回答。 “北京啊……金世安毕业后,一直在甘肃陇南。” 昨天,金世安撒谎说,毕业后他们一直异地。 银枝笑了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本来她谎话随口就来,但现在,在他父母面前,如果帮金世安圆谎。假如未来谎话拆穿,金世安便不能两全。 还没等到她回答,史依云便说:“异地恋嘛,我晓得这个苦。过去我和儿子他爸,可不就吃过这个苦。还好你们已经熬过来,非常不容易,要珍惜这段缘分。” “……” 史依云说:“冰箱里还有之前我包的饺子,早上就吃饺子吧。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买菜。” 第76章 新年历 菜市场如银枝想象的一样小,没有招牌,从铁门走进去,才知道这是菜市场。 史依云径直走进一家门面,老板熟稔地跟她打招呼:“金太太,来啦。” 史依云点头笑道:“儿子回来了,当爸妈的得投喂不是。” “是是是,肯定要操心。”老板看到银枝,问,“这位美女是?” 史依云说:“是我儿子带回来的客人。” 菜市场刚开门不久,蔬菜都还算新鲜。史依云选了满满一大口袋菜,问银枝:“你喜欢吃什么菜,下午我给你做。” 银枝指着口袋说:“这里面都是我爱吃的。” 史依云只当她害羞不好意思说,又道:“你别跟我客气。” “没有,我说的是真话。” 史依云觉得巧,这些菜都是她按照儿子的口味买的。 回家的路上。 提着菜,史依云年级渐长,身体素质变差,走了十几米便喘不过气,“老了,真的老了。” 银枝默默接过她手里的菜,“要不休息会再走?” “算了,走吧。慢点走就是了。” 两人亦步亦趋,速度慢下来。 “以前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身体是真好。跟老金走南闯北,从没怕过,甚至一口气跟他来了西藏,现在……唉。不过我从没后悔过,那些日子是人生财富。” 银枝问:“什么样的日子?” 史依云从往事里抽离,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等回去了我再跟你详细讲。” 到家后,客厅里没有那两父子。史依云奇怪地嘀咕:“平常这时候,他们早就起床了。” 她跟银枝说:“你先把菜拿到厨房里去,我上楼看看。” 楼上,主卧里没有金壑,次卧里没有金世安。史依云顺道去书房,还没开门,便听到里里面两父子的声音。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你想让我别反对你们。就算她妈死了,又能说明什么?” 史依云推门进去,里面立刻安静。 “哟,回来了?”金壑分分钟变脸,笑脸相迎。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5 史依云反手关门,没理他,跟金世安说:“这姑娘家庭情况你了解是不是?你具体跟妈说说。” **** 就在前两天,喝醉了的赵扎西迷迷糊糊地跟金世安交代,他的初恋有几个兄弟姐妹,其中有一个姐姐跟她最像。如果不是年纪相差太多,人们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故事的一切就是从这位姐姐开始的。 姐姐年轻的时候曾下乡当了几年知青,七十年代末,知青返乡高涨之际,她也回到了城市。 这个姐姐的下乡地点,便是在甘肃。 几年前,姐姐因为宫颈癌去世,还没有五十岁。留下丈夫和成年的女儿。 更细节的东西,连赵扎西都不知道了。 比如那个姐姐在甘肃哪里?在甘肃的几年有没有谈过对象?甚至有没有生过孩子? “我哪知道,我初恋说,她姐姐从甘肃回来以后,对那几年的生活守口如瓶,谁提跟谁翻脸。所以她家里头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这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故事的亲历者到死都不曾开口,把它带进了坟墓。 金世安想到银枝曾给他讲的她父母的故事。说她妈妈不喜欢种田种得好的,反而喜欢唱歌好听的。正因为如此看上了银枝的爸爸,才有了银枝。 曾经的银枝满口谎话,金世安不知道这个故事真假。但本着赌一赌的想法,他还是问了赵扎西:“你初恋姐姐是不是喜欢唱歌,或者说喜欢唱歌好听的歌手?” 赵扎西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金世安:“……” “不过,她那个女儿,就是差点成我侄女的女孩。我见过一次,她姓什么我忘了,小名好像叫什么……小zhi。” “什么zhi?” “唔,好像是枝条的枝。” 这个消息像□□,把金世安炸熟了。 “真的?” “真的,没骗你。” 这场旅途中,无意中认识的一个人,竟然让金世安抓到了银枝母亲的线索。 可惜对方已经不在了。 金世安决定隐瞒这个消息,不告诉银枝。 假如人还活着,她们两还可以见面,可以弥补救赎;但现在人死了,爱是永远的爱,恨便是永远的恨。 **** 银枝把菜都折好洗了一遍,史依云才下来,她把银枝赶出去,“我来吧,你第一次来这,让金世安带你到处转转。我们这虽然人少了点穷了点,但风景独一无二。” 银枝被推出来,正好与金世安撞上。 金世安穿上外套:“走,我带你转转。” 其实这儿风景虽美,但两月行来,早已看腻,银枝哪有什么兴趣? 随即想到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天必须与二老一起过日子,银枝不免一个头两个大;出门可以和金世安独处,她非常乐意。 院子里,金世安养大的藏獒已经老了,甚至连狂吠都没什么力气。它看到金世安,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懒懒地摇了摇尾巴。 金世安上前,蹲下,摸它的头。 狗闭眼享受,舔他的手掌。 金世安一句叙旧的话都没说。银枝觉得,或许因为没必要。 看狗舒服了,金世安站起,说:“走吧。” 在小镇里漫无边际地游荡,金世安给银枝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银枝安静地听,没有插话,听得认真。 “你知道藏族小孩汉语基础多差吗?比我还差。” 银枝说:“哦。” “如果我不是有汉族爸妈,恐怕普通话都不会说。” 银枝说:“我能够理解。” 金世安嘿嘿傻笑,话锋一转,说:“银枝,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过年,你能不能不回家了。” 银枝错愕:“嗯?” 他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爸妈的意思是,我难得回来一趟,反正马上快过年了,干脆就别走了,留家里,把年过完再走。” 银枝:“……”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农历正月初一是一月的24号。分明还有一个多月,哪里“快过年了”? ……不过,只有一个月,好像真的快了。 “怎么样。别回去了,就呆在我这里过年吧。过完年,我们继续往南走,去玉树,去昌都,去林芝,去拉萨,再去日喀则和阿里。” 银枝没告诉他,她早就自己一个人过年了。去年元旦,晓玲加班,银枝自己备好酒菜;除夕夜的时候,晓玲回家乡过年,银枝独自包好水饺,一个人吃了大半。 她说:“可以,不回去。” 金世安大喜,把她抱起来举高高。 *****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新年前夕。 这一个月的时间,金世安和银枝没有闲着,他们几乎跑遍了附近的村落,走访了所有牧民。好在这是金世安的地盘,老熟人多,一段时间下来,收获不小。 他们在漫无边际的草场救了一位徒步旅行者。这个人从拉萨出发,过昌都一路北上,打算纵穿青海出藏。无奈迷路在果洛的草甸,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事实上,选择在冬天徒步高原,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毅力,其次便是强健的体力。因为高原天气诡谲多变,恶劣的天气完全能把人冻死荒野;冬天野狼集结,食物短缺,最易攻击人,若被动物袭击,将尸骨无存。 简言之,没有车,寸步难行。 徒步者被救下后,对金世安和银枝感恩戴德。他说自己有些朋友甚至根本不认识的徒步爱好者,消失在路上。有的能走回来,有的永远不能回来了。 “如果他们遇到你们这样热心肠的人,肯定都会回来的。” 他语气悲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什么情绪都被勾起来了。 一个体格健壮的大男人,流泪了。 银枝说:“既然这么伤心,当初为什么还要去?” 徒步者说:“我也不知道啊。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女人爱美男人爱权。前辈们虽然死在路上,但不足以警示后来的人接着冒险。” 安全到达县城后,徒步者下车,再次道谢,转身走进医院。 “所谓疯子,不过如此吧。”银枝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 ***** 旧月的最后几天,金壑和史依云自制了许多纸钱,选个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6 时间,得去黄河边祭祖。 他们已经做了大半箱了,依旧没有停止工作。 银枝欲言又止,终究觉得问这个问题不太礼貌。 史依云看出来了,语气如常道:“我们家要祭奠的人非常多,算算……有几十口人吧。可惜不能回家看看,所以只能多烧点钱,让他们走点远路,自己来取。” 史依云拿起一叠数额较小的“钱”,“这些是给老吴他们的,他们的坟头好找,所以给我们省去路费了。” 经过一月相处,史依云的幽默超过银枝想象。 她甚至还补充了句:“以后我们两老的死了,你们如果到不了坟头烧纸钱,也要多烧点,不然我们不会取的,也不会保佑你们的。” 金世安、银枝:“……” 史依云严肃地问:“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第77章 新年历 河水静静流淌,浅浅的,光芒细碎,流波缱绻,一路向东。 烟和黑色灰烬盘旋着转上天,像蝴蝶一样翩翩远走,落在水里,顺水向东而去,似乎真的能乘着流水,把思念带给那些故去的人。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金家三人忙着烧纸钱,银枝在不远处默默静看。 她想她是不是也该烧一点,可是该给谁呢?想来想去,没有一个人。 包括对她恩重如山的养父。 银父是病死的。在酿酒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被查出得了白血病。家里他是唯一的劳动力,不救不行。银奶奶将平日里攒的钱全投了进去,但最后他还是走了。真正的人财两空。 那年银枝十岁。银父病情恶化得突然,她没见其最后一面。 也是在那一年,她的命运发生转折。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是被埋在土里,总有一天能破土而出;那年之后,她才晓得自己在沼泽泥里,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越挣扎陷得越紧。 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银枝才念起银父的好。从前她万般不喜欢他,甚至没有喊过他爸爸,但他依旧疼她,送她上学。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原来世上真的有报应之说。 让她猝不及防。 但在她十八岁那年,奶奶的一句话,击败了她对银父的所有怀念与崇敬。 “这也是大儿他爸的意思。” 银枝相信,奶奶没有说谎。她是捡来的,身上并没有银家的血液;无论哪个家庭,都会为亲儿子考虑。 但银枝没有就范。银奶奶大骂—— “白眼狼!” “你哥哥对你那么好!” “你真不是个东西!” 银枝那样恨着周围的人,恨着恨着,她差点成了怪物,成了神经病。 她有过最极端的想法,同归于尽吧。 她甚至迈出了那一步,好在及时悬崖勒马。 原来有了牵挂的人后,她发觉自己也不是不惧怕死亡。 几年以后,因缘际会,银枝走入青藏高原,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神秘净土。身在此处,连时间都静止。 或许因为天高海阔,她的心境也开阔起来。 她见过人死,见过人生。 死亡,新生,如一个转轮,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只要活着,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 爱恨在生死面前,不过沧海一粟,何必看太重。 银枝叹了口气,跳下车,跟史依云耳语几句,史依云听了,非常乐意地分她了一沓纸钱。 金世安往一旁挪了挪,给她腾位子。 “烧给谁啊,你?” 银枝顿了顿,才说:“我爸。” 金世安没多问,默默给她一沓纸钱。 “干什么?” “这份算我的。”他低着头说。 银枝瞅他反应,好笑道:“只是烧个纸你就怂成这样,只要带你去见我爸,你可别给我丢人。” 去见我爸…… 金世安正经地哄:“乖,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所有的纸钱烧完后,金壑带领大家去下一个地点。穿过荒凉的戈壁滩,不知走了几十里路,终于到了一处墓园。 在实行天葬的地方有墓园,说明里面埋的是汉族人。 银枝想到了,昨天他们口中的“老吴”。 没有守墓人,墓园非常简陋,只有两座坟头。坟前,有一堆黑色的灰烬。 金壑喃喃道:“看来有人来看过你们啦,我来晚一步。” 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倾诉衷肠。 金世安悄悄告诉银枝:“吴叔和张叔是我爸的老战友,牺牲了,尸首也没能运回去,只能葬在这。我爸每年都会来看望他们。” 银枝点头:“叔叔真是重情重义。” 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这样的父亲,难怪金世安…… 晚上,到家已经是九点,太阳刚刚下山,寒气已经直逼心脾。 “好冷啊。”史依云烧起火,让整个屋子暖起来。 金壑伸懒腰,径直上楼睡觉,说今天太累,想睡觉了。 “老婆子,你不跟上来?” 史依云翻大白眼:“来了来了。” 金壑睡前习惯让史依云伺候,他有严重的脊椎病,史依云通过自学学会了按摩。从此睡前若没有史依云的按摩,金壑将一夜难眠。 史依云替金壑按摩完毕,说:“你先睡,我再下去一趟。” 金壑抬起一只眼,看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本尘封多年的相册。他叮嘱了句:“早点上来。”便睡过去了。 银枝坐在房间里发呆,史依云敲门进来:“银枝啊,来,阿姨给你看个好东西。” 书桌上一角台灯被拧开,房间里只有这盏昏黄怀旧的灯光。银枝乖巧地坐在她身边,看她打开相册,一点点的讲述照片里的故事。 “这是我们在羌塘留下的唯一照片,给我们拍照的人已经没了。那时候因为工作在藏北高原风餐露宿,还遭遇过野兽袭击,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但是有同志没熬住,有的死在那了,有的落下病根,回北京后没过多久也去了。” “我和老金的命是捡来的,所以我们过得自在开朗,人生在世,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为什么还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7 要给自己更多苦恼?也因为这个,我们没有回内地。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我们能活得更简单自在。” 银枝问:“哪怕付出健康的代价,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史依云说,“你看我们两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 除夕夜,史依云忙碌一整天,做了一桌团圆饭。金壑点燃500响的鞭炮,惹得不远处的藏獒受惊狂叫。 金壑冷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狗。” 银枝怔神,一双手捂住她耳朵。她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却能认口型。金世安说:“你也不嫌吵。耳朵不疼?” 哪里会嫌吵? 银枝想,她们村里,家家户户放鞭炮,明里暗里较劲,看谁家的响谁家的亮,大有把天震跨的架势。她曾在大家齐放鞭炮的时候在街上奔走,空气的震动差点撕裂她。 相比之下,这里安静多了。 金山说:“我家过年就这样,比不上别家庭人多。” “你说什么?” “没事。”他傻笑两声,看着她在明灭灯火辉映中的脸。 过完年便再长一岁,他们认识的年份也多了一年。这份缘像树一般增长,一年多一圈,把他们两牢牢圈在一起,永远都分不开。 元宵节一过,草原还没回暖,依旧寒风凛冽。 银枝凝望远处结冰的河流,跟金世安说:“我们该走了吧?” 转眼出门四月有余,再待下去,她会抗拒不了这的温暖,如此便走不成了。 金世安没意见,笑着说好。 史依云唠唠叨叨的,说还没开春路上危险,年刚过完就要走,你们赶着想干嘛? 金世安笑着与她周旋:“银枝想把这条路走完,我们早点去早点回。”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史依云似不理解地摇了摇头,往后备箱塞了一大口袋风干牛肉,“你也年级不小了,趁你爸现在松口,早点回来我们把事情办了。听到没?” “我会的。” “银枝呢?” “在楼上收拾东西。” 史依云忽然想到几年前,除夕夜里他儿子收到一个女孩子的来电,乐成了傻子。 她说起这事,喟然道:“儿子,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只要跟银枝有关,你都是一没有思考能力的傻子。 金世安一反常态没有搭话。记忆仿佛飞到了一九九五年的那个除夕。那一年的春晚有无数经典节目。《如此包装》里,赵丽蓉顶着腰伤跳舞;他的昔日女神孟庭苇唱风中的云雨;年轻的刘德华酿造一碗忘情水;各大歌舞团轮番争奇斗艳。一直到午夜的《今夜难眠》,电话一直没有响。他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来。 但他的第六感出奇得准。凌晨一点以后,他等来了她的电话。 于他于她,这都是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回忆起来,甜蜜又难过。 ***** 天高云淡,风光正好。 银枝低头看地图,忽然开口道:“我们先不进藏,去格尔木吧。” “嗯?” “去格尔木,走青藏线进藏。会路过可可西里吧?我们去看看藏羚羊。”她挺金世安母亲说,过去可可西里有成群的藏羚羊,现在要是运气好,还能碰到。 走那条路会穿过藏北。金世安好像懂了什么。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格尔木的路并不好走,甚至大多数路段没有路,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滩。他们且行且打听,有时候一天都遇不到什么人。这时候金世安就会说,相信我,朝西走总没错。 走的第三天,他们带的水饮尽。水壶里最后一滴水倒出来,金世安把水给银枝。 银枝垂眸盯了眼水,不置一词,接过水杯仰头,杯子见底,滴水未剩。 金世安朝外面看了眼,这边有牦牛和羊群,附近应该有牧民,有牧民就说明有水。 “你在车里待着,我下去找……”话还没说完,他被银枝拉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嘴被另一双温热的唇含住,温热的水被导入他嘴里。他蒙了,忘了反应。 银枝离开他唇,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亲了块木头。” 金世安紧盯她唇,不动声色。 银枝把冲锋衣拉链拉严实,扣上防风帽,道:“走,我跟你一起去找水。” 金世安松口气似的笑了,跟着她下车。车外风一如既往地迅猛,挂在耳边像留声机里的噪声。他小跑过去追上她。银枝睨他:“你乐什么?”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白开水这么甜呢。” “……” 他扣着她肩膀,整个人像挂在她身上:“阿银,银枝。” 他活脱脱像发酒疯。 “干什么?” “我知道的。”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 当年他们的青春过往里,她无不事事为他考虑。毕业之后劳燕分飞,她依旧为他做打算。 所有人都说他这些年的等待毫不值得。可他知道她的心在他那,她在外面飞累了总会回来。 银枝愣了一下,说:“你傻吧,大学时候我玩你呢。” 金世安说:“你别狡辩,我都懂。” 银枝白他一眼,扭头往前走。金世安见她肩膀微微颤动,便知道她在偷笑。 与她在一起,无论在哪,无论什么日子,他都很快活。 第78章 新年历 起伏不平的丘陵后面确实有帐篷包,牧民告诉他们,再往前走有一条小河沟,他们一般在那打水。 金世安借了铁锹和一个桶,带着银枝浩浩荡荡地去打水。 蜿蜒的小河沟全部结冰,金世安一铲子下去,震得虎口发麻,吃痛不已。 银枝心疼:“这冰都这么结实的么?” “你旁边去。”金世安撸起袖子,“我不信我解决不了你。” 银枝退后几步,默默围观。 好不容易敲了几块冰下来,金世安缺氧的厉害。银枝接过他的工具:“剩下的我来吧。” 收集完冰块,他们就地生火,把冰块煮化,简单的过滤后,装进水壶里。 银枝拍拍手,道:“喝这水不会怀孕吧。” “……怀孕倒不至于,”金世安说,“顶多拉肚子。” 他们去归还牧民工具,牧民神情激动地比划着跟金世安讲了一大段话。金世安连连应下,和平地告辞。 车上,银枝问金世安:“你们刚才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8 在说什么?” “他说,他昨天丢了一只羊,肯定被狼叼走了,要我们小心一点,不要遇到狼群。” “狼群?”银枝诧异。 金世安平静地说:“是,冬天狼会集结在一起打猎。你怕吗?” 银枝说:“还没碰上呢,说什么怕不怕。” 视线放到车外,空旷的一望无际的枯草滩,在冬天几乎寸草不生,食物必定相当少。 食物少的时候,野兽会伤人;虽然更多的时候,它们会主动攻击人。 银枝天不怕地不怕,真对上野兽,实际上还是怕的。 “那个,金世安,我怕狼,你开快点。” “真稀奇。”金世安看她一眼,踩油门,“前段时间,谁跟我说的狼不咬人。” “……”嘴上逞强谁不会?把一个在温室里说不怕蛇的扔到蛇窟里试试? 银枝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老家的狼就咬人。” 金世安看她一眼,道:“你老家还有狼?” “有的,非常可怕。。” “哦……我想起你说过你小时候碰到过。” “是碰到过。”银枝回忆了番,说,“我小时候狼更多,我奶奶哄我们,不听话就把你们扔出去喂狼。” “……哦,你奶奶就是吓唬你。” “对。”银枝不否认,“她就是吓唬我。”顿了顿,她轻轻说:“我有个哥哥,你知道吗?” “哥哥?没听你说过。” 银枝说:“一直没跟你提我哥哥,是因为他是个傻子。” “哦……” “他傻不是天生的。他以前和朋友上山探险,遇到狼,其他孩子都跑了,就我哥慢半拍,狼一直追他。他失足从陡峭山路滚下来,砸到头。就这么傻掉了。” “你有事吗?” “我没事。” 金世安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你哥哥运气真背。” 银枝说:“是啊。他太蠢了。” 金世安好笑地说:“你竟然说你哥哥蠢,大概不是亲生的。” 其实银枝没跟金世安讲实话,真实发生的故事并不像她讲述的那么平淡。 真实故事里有她一份。 银家沟背后有一高山,山上有过去守山人建的临时小屋。那时银枝去银家有些日子了,银建业对她敌意未减。在银奶奶的教育下,好歹学会在银父面前与她假兮兮地示好。 她便真情实感地拿他当哥哥。 出事的那天,她被银建业骗到山上,哄进小木屋。银建业给屋子落了锁:“妹妹你在里面睡一觉,我马上回来。” 她哥哥没有马上回来。她在冷屋子里呆了一宿,熬过漫漫长夜,浸泡在风的呜咽声里,害怕得恨不得死去。 下半夜,她被异动声惊醒。有人在拍门。可那种尖利指尖划过木板的声音,人绝对模仿不出来。她几乎瞬间便有了答案,是狼。是狼在抓门。 第二天中午,才有人打开门。是上山的砍柴人,中途累了想进来小憩。 看到银枝,砍柴人忽略了她苍白的脸和青紫的唇。全村人都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姑娘,所以他只说:“你家出事了。” 下了山才知道奶奶家已经兵荒马乱。 银家人无暇顾及她失踪一夜。因为银建业因为在山上贪玩,偶遇独狼,逃跑时从山上滚下来,摔坏了脑子。 他们都说,天快黑的时候,银建业提着手电筒独自上山。过路人都劝他,天黑山上危险,狼在夜间出来觅食。但他就是不听,偏偏要上山。 “问他理由也不说,反正一溜烟就跑了。” 接着没一会,就听到他的尖叫和哭声,他连滚带爬地栽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他被紧急送到镇上医院,捡回一条命,人却傻了。 “大概被狼吓到了。” 他忘记自己坚持上山的理由,也忘记自己的妹妹还被关在小黑屋里,甚至忘记自己是谁。从此钟爱哭闹,无休止地哭闹。 最开始,银枝觉得,或许她知道为什么银建业坚持上山。她甚至有些感激他,因为他还惦记着她在山顶。 但她对自己的生存有与生俱来的自保力。她在银家一片混乱的时候选择了缄默。年纪再大点的时候,她变得恶毒,银建业变傻,可不是报应?他自己种的果,就该自己尝。 银建业憨憨流口水的时候,她会在银奶奶眼皮子底下替他温柔地擦干净,做好今妹妹的本分。可是心底却是冷笑:以后你的人生一辈子都这样了,喜怒哀乐对你没任何区别;我不一样,我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殊不知银奶奶在背后算计:“银枝啊,我们家养你这么大,以后你嫁人了可得想着你哥哥。” **** 好在一路顺风顺水,他们没有遇到狼。 金世安一路心不在焉,银枝问他想什么,他说:“你忽然跟我说这件事,是考验我的对不对?” 银枝:“??? “你哥哥没有生存能力,以后我们要养他是不是?” “……”银枝还真没想到那个层面上。 她顺着他的意思说:“那你说,我们养不养?” “养个屁。”金世安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又不是我们的崽,凭什么让我养。” “噗嗤。”银枝笑出声来。 金世安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银枝,我不是那意思。” 银枝弹了弹他脑门:“认真开车。” 远处有一巍峨山脉,雄伟盘踞,山顶有皑皑白雪覆盖。金世安猜测:“大概是昆仑山。我们快到格尔木了。” 青藏铁路一期工程在1984年完工,终点便是格尔木。进藏的人民一般都坐火车到格尔木,再转汽车走公路进藏。这座城市作为交通枢纽发展起来。 金世安打算在格尔木休息两天再继续进藏。 他们找到一家商务酒店,前台是位藏族姑娘,用不流利的普通话跟他们沟通。 住几个人?住几天? 银枝打量酒店的环节,其装修在内地只能算中规中矩,可在格尔木,大概就是豪华级别的了。 他们竟然住得起这么好的地方了? 金世安拿了房卡,催银枝快点跟上。现在是下午两点,他们还没吃饭。“你想睡觉还是先吃饭?” 银枝说:“睡觉。” 这一步走来大部分时间是他开车,必定累了。 打开门便在脚下发现了小卡片,金世安径直踩过去,银枝捡起来,盯着卡片上穿比基尼泳装的女人,笑着说:“这女人身材真好。” 金世安说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29 :“那又没有,又没你好看。” 银枝把纸片飞进垃圾桶,抬起双臂:“抱我。” 金世安原本在脱外套,闻言配合的朝她走来。银枝努努下巴,抬了抬胳膊。 金世安抿紧下巴,低身齐腰抱起她,转了半圈,两人齐齐倒在床上。银枝的世界天旋地转,倒在柔软的棉花上,他的手还按在她的腰上,她禁不住痒咯咯笑出来。 “你手拿开。” “我不。” “痒。” “我不乱动,就想抱着你睡。” 她知道此刻他不会干什么的,但是被拦腰抱着,终究不习惯。 “阿银,你得适应。我喜欢这么抱着你睡。” 银枝“嗯”了声,努力忽略腰上的那双手,胸口前他的呼吸。她把视线放到窗外。他们一时兴起,竟然忘了拉窗帘。 天空是极淡的瓦蓝色,飘逸的白云在上头悠闲地打转。他们现在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连呼吸都是快活的。 金世安入眠,发出响亮的鼾声。银枝轻捋他额前的发。长长了,该带他去剪剪了。 “阿银。”语气哝哝,他在说梦话。 银枝没有应。 “我这辈子都要跟你在一块。” “……” “下辈子也要。” “……” “没有为什么。”这么说着,他却使力把她的腰抱得更紧,“光是闻你的味道,我就很幸福。” 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发现,这个姑娘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从身体最深处发散出来,使他沉醉。让他沉迷的还有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眼神。 哦对,她的眼神。 过去她看他的时候,无论怎样蓄满爱意,眼睛里都有疏离。那样事不关己的局外感,让他无所适从。 那时候她把它们的感情掂量得太清了。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 后来他才晓得,他当然想不明白。因为她什么都不说。 已经陷入睡眠的银枝被身边人吵醒。她疑惑万分,喊了声:“金世安?” 金世安没有理她,也没有停止哭泣。 他还在梦里。 银枝轻抬手,抹去他的泪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绞痛。 他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傍晚,他们醒来。金世安先去趴在盥洗池上洗脸。银枝抱胳膊靠在门边,道:“下午睡觉的时候你哭了。” “啥?”金世安动作顿下。 “你哭了。”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做了什么噩梦?” 金世安回忆了下:“没有。” “那是什么?生离死别?” “嗯,对。” 再接着问下去吧。 她问:“不会是梦到当年我离开你吧。” 金世安一副被说中的表情,却矢口否认:“不是,我梦到我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第79章 新年历 金世安进青海陪父母前,就是由奶奶带着的。虽然那时他年级小,但亲情这东西,已然铭记一辈子。 银枝有些不信:“那你在梦里叫我干什么?” 金世安说:“我跟她说起你了。” 他表情不像撒谎,银枝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过多计较,便放过了他,没再往下问。 收拾完毕,他们出去吃饭。在大堂,前台还是那个藏族姑娘,她皮肤黝黑,眼睛却很亮。她叫住他们,说太阳落山或危险,让他两早些回来。 银枝却道:“不是说这是兵城,治安乱得到哪去?” 金世安对这的治安早有耳闻,说:“听人家的话总没错,我们早些回来就是了。” 他们在路边找了家川菜馆,老板是正宗的四川人,热情好客。听说他们是来旅游的,主动给他们介绍景点。 “往西走,有个察尔汗盐湖。开十几分钟就到了,非常大。还有胡杨林,千年不倒,来这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那。” “你们还打算进西藏吧,一定得小心呐。进藏一路上乱得很。坐汽车的时候,别把行李放车顶。” 银枝笑问:“为什么啊?” “因为有飞车贼,专门扒行李。很多人一路睡过来,到目的地后才发现车顶的行李没了。你说这事怎么处理?报警也没用呀,嫌疑人早跑得没边了。” “还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老板又想起一件事来,“你们过唐古拉山的时候,千万不要睡觉。海波五千多米,很多人睡着就没起来过。” 正说着,小店进来几位客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凶悍。老板本正讲在兴头上,看他们进来便变了脸色,唯唯诺诺地上前招呼道:“几位兄弟办完事回来啦?今天想点点什么菜?我请客。” 其中一个身形最胖的男人瞥他,道:“怎么是你?你们那个服务员小妹呢,让她出来。” 老板赔笑道:“小张最近家里有急事,辞职回四川了,来不了。” 旁边的男人说:“辞职回去了?肯定是你当老板的不厚道。人家大老远的给你帮忙,肯定工资没给够人家才走的。你们说对不?”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快点菜吧。我让厨子做了马上给你们端出来。” 好说歹说,几个男人总算开始点餐,点的净是贵菜。 菜单合上,胖子说:“这顿你请,说好了的。” 老板点头应道:“那是,我请。” “我们肚子都饿了,菜上快点。” “好的。你们慢坐。” 银枝一直注意那边的动向。余光看见老板把菜单送到厨房后,朝他们那桌走来。 “二位,对不住。你们的菜可能会晚点上……这,我也是没办法。” 银枝与金世安相互看了一眼,银枝点点头,金世安说:“没事,你去忙吧。” 那群男人说话完全没有体统分寸,基本上什么糙话都在讲。怕是亡命之徒,他们没有必要惹。 好在他们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旁若无人高声论谈。 “我听说啊,疯子最近干了比大买卖,那杂碎,怕是要翻身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 “他?一个瘸子,能做什么大买卖。” 先前的胖子笑道:“你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的,我们这些社会渣滓算老几。” “切,大学生管屁用,还不是来给老子提鞋。” 一直没开口的男人说:“别扯远了,你说,他怎么个发财法。”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0 “前些日子,他扒了个行李箱,打开,好家伙,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好家伙,全是化石。” 众人惊奇:“化石?” “对。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普通石头。但疯子是大学生嘛,自然比我们识货。” “化石是个什么玩意?”胖子问。 “看看你这,远古生物变成石头留下来的就是化石。每一件化石都是无价之宝。有钱买都买不来的。” 众人啧啧称奇:“那这疯子岂不是真的赚大发了。” 银枝听完他们的话,陷入思考。 青藏高原是由板块剧烈运动形成。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的碰撞,让青藏高原的地势上升。几十亿年前,喜马拉雅山区还是一片汪洋大海,渐渐的成为今天的世界第一高峰。 因此在山上发现海洋生物化石,不是什么稀奇事。八十年代,甚至在甘肃展出过。 只是,一整箱化石,真的能自由买卖吗? 银枝的菜比那群男人后上,反而他两先吃完。 金世安去付账,老板特意多找了钱,并说:“实在对不住啊。” 金世安笑笑,留下多余的钱,拉起银枝的手往外走。 天渐渐变暗,没有太阳的照耀,温度直线下降,老板早放下遮风的布帘子。这帘子非常厚实,在藏区随处可见。 金世安撩帘子的时候,没注意外面进来个人。这人比他矮半个头,差点撞上。 进来的人仰头看金世安,愣了下。 金世安说:“麻烦让让,我过一下。” 他好像没听到一般,视线在金世安脸色停留两秒,随后意识到什么,转而盯向后面的银枝。 银枝懵了下,捏金世安的手,示意他快走。 金世安收到信号,带着银枝绕过男人,离开。 身后小饭店里还传来那群男人的喧吵。原来那个男人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认识他?”银枝问。 金世安说:“我哪认识他?” 银枝仔细回忆二十多年来见过的面孔,再与刚才那人作对比。他皮肤黑得发紫,头发枯燥且带白发,眼睛浑浊无神,老态尽显。她可以肯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这样想着银枝神经质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空空如也,没人跟随。 希望是她多心了。 回到酒店,前台藏族姑娘看到他们眼睛亮了,小跑着来迎接他们。银枝被这阵仗搞得哭笑不得:“怕不是搞了什么亏心事这样殷勤。” 结果还真让她说中了。 小姑娘说,店里来了一批重量级别的客人,但没空房了,只差一间,需要他们搬出去。” 世间竟有如此奇怪的事。 金世安还没说话,银枝就拍案而起:“你觉得我们会搬吗?” 小姑娘被她的气势吓到,唯唯诺诺地说:“我们可以退你租金的。” “谁稀罕那点破钱?你们开酒店的敞开大门做生意,竟然把客人往外面赶,不要太欺负人!” 金世安把银枝拉回来:“老婆消气消气。” 银枝坐回来,跷二郎腿,不哼一声。 金世安选择用藏语跟小姑娘对话。几句交流下来,小姑娘点了点头,站起来朝电梯走去。 银枝冷冷问:“她干什么去?” 金世安道:“她也只是个跑堂的,又不管事。我们跟她发脾气没什么用。我让她去叫他们经理出来好好谈。” 银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更奇怪他的反应:“你就不生气?” 金世安说:“有什么好气的?” 只要不涉及到她,他都没觉得有必要生气。 他的底线只有银枝。 过了会,小姑娘下来了,道:“我们老板说,让你们上去。” 呵,还摆谱。 银枝说:“看来是老熟人。” 金世安笑笑,牵起她的手:“那好,我们去会会。”对小姑娘说,“带路。” 电梯一直升上顶楼,第八层。这已经是酒店行政办公地点了。 走廊最深处有一间套房,门没有关。小姑娘停在门口,说:“老板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金世安手指轻扣两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便走了进去。银枝跟随其后,看到了黑色办公桌后的秦少言。 真是别来无恙。 秦少言比过去瘦了,脸庞轮廓更明显,戴眼镜的样子更文雅,也更与世无争。 “进来之前还知道敲门,安子你懂礼貌了不少。” 金世安笑道:“因为知道是你,才敲门告诉你我们两来了。” 秦少言视线放在他们两紧牵的手上。他们出入成双成对,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 而他,现在只是一个人。 他的未婚妻走了,从此只有他一个人。 秦少言浑身止不住颤抖,他发疯一般把面前的书籍朝他们狠狠砸过去:“滚!” 书扔偏了,打在墙上。 第二本书第三本接连砸过来。金世安把银枝护在身后,冷冷吐出一句:“疯子。”他带银枝往外走,“我们走。” 出了办公室,疾走了几步,银枝忽站住:“等一下。” “……”金世安回头。 “回去。” 金世安只来得及呼唤一声。银枝利落地转身跑回去,只见秦少言已经栽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无法站起。 银枝问:“有药吗?” 秦少言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箱。银枝迅速打开,从一堆男性衣物和文件里找到一个药瓶。 “吃几片?” 秦少言比划了个数字,银枝倒出药,放在他手里,随后马上倒水,扶他靠墙坐着,把杯子给他。 这一切金世安都看在眼里。 在银枝忙碌的时候,当她扶秦少言靠墙的时候,她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但他什么都没做。 银枝在看秦少言喝药。她没看他一眼。 秦少言喝完药,身体渐渐平静,呼吸也趋于缓和。他看着银枝,露出感谢的笑意:“小梅死后我就落下了这个毛病,这辈子可能都好不了了。银枝,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秦少言真诚地说。 银枝站起来。 “你果然跟大学时一样,外冷心热。” “……” “我看过你演话剧的照片,那时候你真青涩。不能说你演技有多好,只能说你有故事,好可惜啊银枝,我没能成为和你分享故事的那个人。” 银枝静默几秒,才说:“我没有故事。” “扑哧。”秦少言忍俊不禁,“你这话说出去,谁信?金世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1 安,你信吗?” 第80章 新年历 银枝回头看金世安。 金世安完全没把秦少言放在眼里。他问银枝:“我们今晚住哪?” 银枝这才想起正事。她和金世安被责令搬出去,如此赶客的酒店,他们还是第一回碰到。 秦少言也恍然大悟:“对,不说我都要忘了。”他目光直直地望他两,“你们两,今晚就给我滚。我的酒店不欢迎你们。” “……” 房间里,银枝好气又好气地收拾行李。其实刚住进来半天,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 “这个秦少言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好像格尔木就他这一家酒店似的。” 之前听高强说过,秦少言在青海各地有自己的产业。这块土地百业待兴,谁来的早,谁眼光准,谁就是未来的资本家,就是成功的企业家。因此秦少言在这有酒店不奇怪,但奇就奇在他们正好碰到。 不是仇人不聚头。 金世安说:“按照你以往的脾气,你肯定会和他吵翻天。” 自己的错坦坦荡荡的认,对方的错就不依不饶拼死争个理出来。这就是银枝。 银枝说:“一看到他我就想起王又梅……所以我不想跟他吵,就当送关怀吧。” 一句话把他们的记忆勾回去。那时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银枝怀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金世安敏锐地觉察到了,银枝在可怜秦少言。她搭救秦少言的场景历历在目。就算他知道事情原委,却还是忍不住泛酸意。 他站起来说:“我去外面抽根烟。” “去吧。” 走廊尽头设计了一座雕花栏杆的阳台。从这可以将格尔木的盛景收入眼中。除了不远处的昆仑山,格尔木地势还算平坦,远处可见绿色的兵营,连成一片。“兵城”果然名不虚传。 金世安刚点燃烟,另一个声音插过来。 “借个火。” 同样的姿势,秦少言也趴在阳台上抽烟。 金世安说:“这么巧?” “不是巧,我是找你的。” 金世安眯起眼,徐徐吐出一口烟,打量秦少言。他在想他会跟他说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少言淡然开口:“我希望,这次把你们赶走,以后一辈子都别再见。” “嗯。”反正我们也不想看到你。 “银枝,我曾经喜欢过。男女朋友的喜欢。” “嗯。”反正银枝从没喜欢过你。 “银枝是有故事的。我第一眼看她就知道。但她把自己藏得太好。她对你也这样,对吗?” “……嗯。” “哦。”秦少言笑了,“看来我们的待遇差不多。” “……”待遇差远了。 “不对,银枝还是对我吐露过心事的。” 金世安翻了个白眼。银枝瞎了狗眼才会跟他说心里话。 “我极端寂寞,从懂事到现在,没有停止过寻求解脱。”秦少言模仿银枝的语气,娓娓道来,“有时候我极端自负。我认为不该待在这儿。我宁愿死了也不能待在这。但我又胆小害怕。毒.药送到我嘴边,我不敢开口咽下。于是我想杀人。可惜我还是怕。我是一个疯子……” 他忽然念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让金世安眼底的不屑与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金世安反手提起秦少言的衣领:“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秦少言眼睛含笑:“我说的,都是银枝跟我说的。” “她怎么会跟你讲这些话!” “这我哪知道,你得问她。”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迟早会拖累掉你。 纸上写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银枝,我会好好对你。 毕业之前,我都会珍惜你。 银枝 “没有了。”秦少言说,“那天晚上她喝了点酒,也许抽风了才会跟我说那些话。你快放开我。” 金世安没放。 秦少言嘴角笑意渐渐消失:“我刚刚说的话,你就这么肯定是银枝说的?” “……” “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地相信我——一个你厌恶的人——说的挑拨离间的话?” 金世安恨声道:“这不关你事。” 秦少言恍然产生了自己在和小孩子辩论的错觉。金世安就是个死脑筋,他想不明白的事会一直想,钻研笔墨的时候恨不得钻到画里去。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决定留他一个人慢慢想。 秦少言坐上电梯回自己办公室,大堂经理告诉他,银枝快收拾完行李了,马上就能搬走。 他应了声,余光瞥见他的行李箱,被人打开,有翻动痕迹。 哦,是银枝。 银枝除了找药,真的没翻动他其他东西。 他脑海里又浮现银枝的脸,第一次见面,兰州火车站,她背了偌大的行李袋,压弯了她的腰,她不曾向人求助一句。她向司机打听路费诚惶诚恐,完全是刚进城的乡下丫头。没过几天,再见时,她却是另一番模样了。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转变。 他第一次碰到银枝的时候,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金世安会笃定那段诡异的独白就是银枝所出,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想到这一层,秦少言忽觉世界安静,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他从前,一直忽略了这点。 他迅速拨通一个号码:“老张,拜托你帮我查个人。” ***** 金世安想亲自去问银枝,他在她心里究竟几斤几两。为什么她对他都不曾披露的独白,会告诉秦少言。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不能问银枝。 他不能再伤害银枝第二次的。 有些问题他自己扛着就好,他无所谓的。 嘴里的烟蒂忽被人拔出去。金世安错愕,低头看银枝:“你怎么出来了?” “来叫你,我们该走了。” 银枝把烟蒂扔进垃圾桶,“你在走神,都快烧到嘴了不知道?” 金世安“嗯”了声,“在想我们办西式婚礼还是中式的。” 银枝怀疑:“你真在想这个?” 金世安肯定地点头。 “这事还早,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银枝瞟了眼满地烟头,若真是考虑这事,他何苦抽这么多烟。 “我就是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2 想想。你也想想” 银枝没拆穿他,就想了想,说:“中式呗,喜庆。” “好嘞,到时候八抬大轿进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 天色完全黑透了,金世安找了另一家酒店,一问还有空房,两人便愉快地住下了。 重新躺回床上,金世安宛如新生:“这被褥不姓秦,我闻着都香些。” 银枝失笑。 “我们得记住今天的奇耻大辱。” “嗯,对,我们得记住今天的奇耻大辱。” “以后讨回来。” “嗯,对,以后讨回来。” “我们要开个比他那个更大的酒店。” “嗯,对,我们要开更大的酒店。” 正在绾头发的银枝愣了下,“你是复读机吗?” 金世安很无辜:“我在阐述自己的想法啊。” “我去洗澡。”银枝不跟他闹,“你自己玩。” 浴室门落锁,金世安栽回窝里,对天花板发呆。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如催眠曲般,让金世安安静非常。打开电视看体育频道,中国队进球都没让他激动。 “金世安。”银枝喊他。 他应了一声。 “我毛巾没拿进来,你帮我递一下。” “在哪?” “箱子里。” 金世安很快找到毛巾,走到浴室门外,还没敲门,毛玻璃门便打开一个缝,一只纤细白净的手腕伸出来,上下晃,在找浴巾的位置。毛玻璃后站的人只有肉色的轮廓,朦朦胧胧,似乎没人握得住。 “快给我。” 她似乎急了,嗔骂一句。 金世安说:“不给你。” 银枝:“???” “我帮你擦。” 他推门进来,在氤氲的热气里捉到她。她像一条滑顺的泥鳅,偏偏遇到他便变笨拙。她被抵在门后面,与他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阿银,你第一次跟我做的时候,疼吗?”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又像在天边那样远。银枝被撩拨得意识涣散,根本想不起来第一次是哪一次。脑袋里只有破裂的记忆碎片,似乎是在昏暗的屋子里,屋子狭小且潮湿,怎么看都不是做`爱的地方。可她没得选择。 “疼吗?”他又问了次。 “疼。”她失控般喑哑地流泪,“疼死了哥哥。” 金世安一愣,动作停下来,脑海里不停回想刚刚她说的那几个字。 疼死了,哥哥。 银枝感受到他的异样,思维神志渐渐回来,假如不是刚洗过澡,脸上皮肤充血红润,恐怕她现在已了无血色。 喷头还在出水,打湿了他的毛衣。 “怎么?生气了?”她试图补救,“在床上叫你哥哥,不也是情趣么?” 这一句话好歹把冰至零下的气氛拉回来。金世安重振雄风:“没事,第一次弄疼你,今天让你爽个够。” 银枝不甘示弱:“干死我吧。” 翌日,他们收到酒店服务人员善意的提醒,说有人举报他们半夜制造噪声,对她的影响很大。 金世安没听完就挂掉电话,接着睡。 不一会电话又打进来,这次换银枝接。她听完对方的话,道了声好,抱歉之类的客套话,才挂断电话。 住隔壁的……不是一个未成年小丫头吗? 昨天他们住进来得晚,可还是撞见了一堆保镖样的男人押了一个丫头住在他们隔壁。 那丫头气呼呼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真是年轻。 银枝俯身,近距离观察金世安,长期日晒雨淋,让他皮肤加快衰老,要不了几年,就是一个赵扎西了。 她朝他吹气。 他眼睫毛动了动。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他缓缓睁开眼。 “起来,我们去看看盐湖。” 第81章 新年历 二零零一年三月的格尔木还没入春,早晨一如既往地刻骨钻心冷。银枝和金世安凌晨四点便出发,继续进藏之旅。 银枝连走路都还犯困,一上车便脱鞋窝进副驾驶上,喃喃自语:“什么时候铁路通了就好了。” “嗯?” “没什么。”她只是想起了昨天和川菜老板的对话。 “你们这一去会很辛苦的。等铁路通到拉萨就好了,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川菜馆老板如是说。 “那什么时候能通?”银枝问。 “快了吧,今年6月就要动工修了。” 想想格尔木到拉萨一千一百公里,火车想开到拉萨,恐怕还得等个三五年。 老板说:“等火车通了,我们也该走咯。” “为什么?” “因为铁路通了,来格尔木的人就少了。我们还有什么赚头?”老板话锋一转,道,“我推荐的地方你们都去了吗?” 银枝笑道:“都去了。” “都好看吧?” “好看。” 金世安在店外按喇叭,银枝与老板道别。老板说:“以后常来啊。” 银枝说:“好啊。” “过唐古拉山小心点,千万别睡着。” 迷迷糊糊中,银枝看到东边天亮起,是这些日子她所熟悉的鱼肚白。 她打起精神坐起来,陪金世安说话。 黎明未到,便有早起的货车抢道了。这些卡车拉的都是援藏物资,司机常年奔波在109国道,熟悉路况,车速飞起。 银枝说:“我们慢慢开,不跟他们抢。” 虽然他们没感觉,但事实上海拔一路攀升,很快便过昆仑山口,朝五道梁驶去。 忽然,金世安踩下急刹。银枝受惯性影响俯冲了下:“怎么了?” 金世安指指前面的路:“你看,是不是躺了个人?” 银枝眯眼,因为天还没大量,她只能看清轮廓。那个东西身材颀长,铁定不是动物。 “好像是个人。”银枝解安全带,“我下去看看。” “等我一起。” 他们顶着冷风朝物体靠近。等只差两三步,银枝道:“果然是个人。” 还是个男人。 男人陷入昏迷,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嘴唇已经发紫。肌肉像块尖冰,没有一点温度。 金世安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银枝说:“现在怎么办?” 金世安没回答,他让银枝站到一边,自己动手搜刮起男人的衣服口袋,帽子,乃至内衣,没发现什么物品。除了外衣口袋里的几块糌粑。 他穿的是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3 改良的藏袍。因此金世安猜测,他可能是朝圣的人。 磕长头一路去拉萨,是朝圣者必做的事。 银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把他般上车吧。” 其实金世安忘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千里迢迢的朝圣路充满危机朝圣者可能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丧命,因此为了彼此照应,大家往往结伴而行,极少单独行动。 他们把那个人抬到车上。银枝将窗户都打开,让风吹散藏族汉子身上的味道。 “现在去哪?” 金世安说:“回格尔木。” 他们刚翻过昆仑山,意味着要走回头路。 金世安调转车头往回走。银枝看前方的天空,乌黑阴沉,而明明自己这一头还是晴空万里。 金世安说:“看样子前面在下雪。” “我们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是昆仑山口,盛夏都飘雪,很正常。” 金世安深踩油门:“等雪再下大点就翻不了山了,我们得快点。” 银枝通过后视镜打量后排昏迷不醒的男人,说:“回格尔木,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金世安不假思索,“交给派出所。” 银枝:“???” 金世安好笑地解释:“他要是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只能送他去派出所。” “哦。”银枝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说,“你开慢点,我冷。” 车窗大开,车在疾驰,冷风灌进来,确实冷。 金世安放缓速度。银枝盯着藏族男人,说:“我们可又多管了一次闲事。” 这一路走来,他们没少拉人救人,基本就当日行一善。 往回开了十几分钟后,公路中间摆出了警戒线,警察穿着厚厚的军棉袄,让他们回去。 “昆仑山上下暴雪,已经封路走不了了。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短时间里肯定上不去。” 金世安与银枝对视一眼,问警察:“这里距五道梁有多远?” 警察说:“两百多公里吧。” “谢谢。” 警察点点头,继续招呼后面的车辆去了。 金世安关上车窗,说:“等着吧。” 银枝点头,不置可否。 谁知车后有人闷哼一声,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你醒了?”金世安用藏语说。 那个人趴在坐垫上,没有起身,但能看出他非常努力地想起来,只是办不到。 “你怎么了?”金世安继续问。 回答他的却是带点方言的汉语。这个人说:“谢谢你们救我。我家在五道梁,求求你们,送我去五道梁。” ***** 从昆仑山来的风雪南移,渐渐地,柏油公路上开始积雪,天地呈白茫茫的一片。 “我姓冯,汉族人。来藏地几年了,做小本生意,你们呢?” 银枝说:“我们进藏玩的。” 冯先生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可真悠闲。” 他还在努力,想坐起来,但有一次以失败告终。 银枝终于问道:“你腰怎么了?” 顿了会,冯先生才开口。他的声音沉沉的,毫无起伏。 “昨晚回家,跟我老婆吵架,她一气之下把我踹下车,自己走了。我背着地,到现在都疼。” 金世安毫不客气地笑了:“你老婆这么狠?真是女中豪杰。” “她就是母老虎。” 银枝一言不发。 冯先生又说:“兄弟,作为过来人,在找老婆这事上,我可劝你把眼睛擦亮点,不然以后有你苦头吃。” 银枝:“……” 金世安忍俊不禁,看银枝脸色不佳,立刻收住笑:“银枝,你是最好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冯先生说:“你们两个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大好人。还有多远到五道梁啊?” 金世安说:“还早。” “等到了我家,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 金世安说:“这个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 “这不行,该招待的必须要招待。”冯先生憨憨地笑道,“这个小姐的说话口音我听着耳熟,姑娘,你是甘肃人吧?” 银枝说:“你也是甘肃人?” “是呀,你看,我们是老乡,亲上加亲,我更要好好招待感谢你们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才带了些笑意,语气有了起伏,好像终于活过来了似的。 可惜没有活多久,他困意又上来了,不多会便睡过去了。 梦里他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夜他喝他的兄弟们像往常那样出门找钱。他们爬上了一辆在五道梁停靠加油的长途大巴车,因为天色非常晚,车上除了司机,大都在沉睡。他们又是经验丰富的熟手,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潜伏在了车顶。 车顶全是行李。刚过完春节,是入藏高峰期,出藏的人少。但春节期间留藏值班人员在节后都要回内地的。他们一年回家一次,必定会带上这一年工作的积蓄和财产。 这也是他们这一批人的目标。 往日合作过无数次的伙伴在昨天晚上却突然呈现出另一幅样子。 “你打算干这行干多久?” 他说:“不知道。” “你现在发了财,大概也看不上这些小钱。” 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听出他言外之意,可惜事情真相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便解释:“那些化石不值钱。” 几分钟后,寒风里,他被谋杀了。 他被推下车,狠狠掉到公路坚实的地面上,后背着地,摔得四肢发麻。零下十几度的气温,除了藏袍没有任何御寒物。他们把他推下来,就算摔不死,也会被冻死。 因为分赃不均,招来杀身之祸。他们都是亡命天涯的人,根本不在乎多条人命。 当然,他理解他们,并不怪他们。 他福大命大,进过难熬的一夜,竟然没死。 可能上辈子积德,他被这对恩爱的情侣所救。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他必然是要报答的。 一定会报答的。 **** 五道梁海拔4700米左右,是个人口不超过200的高原小镇。镇上有商铺,有住宿,有加油站,是青藏公路上重要的补给点。 五道梁也下过大雪了,金世安他们到的时候雪刚停,银枝开车下去,一脚踏进雪坑里,差点滑倒:“这雪,有20厘米深。” 车后的冯先生慢悠悠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条腿,迟迟不敢落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4 下来。 银枝看在眼里,伸出自己的胳膊。 冯先生看了眼她,酱色皮肤抽动,摆出一个笑容:“不用。” 金世安让银枝站一边去,他亲自上。 冯先生没有拒绝金世安的橄榄枝。他个头比金世安矮,搀着金世安走路不费劲。 银枝走在他们两身后,笑道:“冯大哥的腿怎么回事?” 冯先生语气如常地说:“老毛病,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打算去路边小饭馆吃饭。冯先生指着一家川菜馆,说:“那家味道最好。走,我请你们去那家吃。” 川菜馆的招牌是手写的,字迹颜色已经褪色,但在风雪中尚能屹立不倒。老板不算热情,拿出一份简易的菜单,便让他们点餐。 看到后面的价格,银枝嗤声一笑: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吃的最贵的一顿饭了。 冯先生大概知道她所想,豪气且沉稳地说:“你们随便点,这顿饭我请。” 银枝想起他们的水瓶没水了,正好可以在小饭馆里做补给。金世安说:“我回车拿。” 老板过来给他们倒茶水,他与冯先生寒暄了两句。 “疯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冯先生说:“就那样。你呢?” 老板说:“我生意能好到哪去,这不,还是需要兄弟你照顾。” 冯先生斜眼睨了眼趴在桌子上的银枝,眼神示意外面:“那还有一个。” 老板道:“落在我们手里,他跑不掉了。” 第82章 新年历 金世安刚上车,还没摸到保温瓶,便望见左右两边围来两个大汉。他心头一秉,眼疾手快地给车窗落下锁。 大汉们拍车窗,大喊着让他下来。渐渐地,又有几个人围过来,摩拳擦掌,来意不明。 银枝! 银枝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 金世安发动车子,等不及预热,朝小饭店冲去。 老板远远见金世安的车子冲过来,沉声道:“看样子他不打算停,是想直接把我这戳穿么。” 姓冯的道:“他女人在里面,他不敢。” 他搜刮出银枝身上的一切财物,有一些零钞和一部手机,还有她脖子上戴的首饰。他扒开她冲锋衣的领子,取了下来。饭店老板是识货的人,见到那项链,道:“好漂亮的五眼天珠。” 冯先生说:“东西都给你,人我带走了。” 老板笑道:“这么多年,没看你碰过女人。” 冯先生脸色阴沉无比,皮笑肉不笑:“你想多了。” 他从饭馆的后门离开。金世安在饭店门口刹住车,拍了几下喇叭:“银枝!” 没人应答。 他开车门跳下车,脚刚落地,便被后面追来的大汉捉住,双手被反捆,头被按在雪地里。 “让你跑!老子让你跑!” 金世安完全没有感受到雪的冰冷。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面前那堵破败的墙里。银枝在那头,银枝在那头! ***** 银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完全陌生的越野车上,开车的也是完全陌生的人。 不,不算完全陌生。 有一面之缘。 他正通过后视镜打量她,这情景如他们在路上捡到他,把他扔在后座,她打量他一样。 银枝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细细想来,大概是茶水问题。 金世安呢,现在在哪?他情况好不好?有没有事? “醒了?”喑哑的声音,带了一丝真诚的问候。 银枝悄悄动了动手臂,还好,她没有被捆。 “银枝,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回答,他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银枝略吃惊。她没跟他说过自己的名字,金世安今天也没在他面前喊过她名字。 “有什么惊讶的,我认识你,银枝。”他平缓地说出这句话,“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他? 银枝再次审视他:长且杂乱的头发,酱色且松弛的皮肤,还有那条瘸腿。她真的能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不对。 她灵光一闪,想到在格尔木—— “在格尔木,我见过你一次。”银枝平静地叙述,“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现在却恩将仇报。” “格尔木?”冯先生摇头,“我们认识得更早。” 银枝嗤笑。 “我不姓冯。”他说,“我过去用的名字,叫薛峰。” “……” 宛如平地起惊雷。 其实这个名字银枝相当陌生。她向来记忆好,可不代表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每个人都记住,每个人都要认识。 但这个名字,薛峰,发出声音念出来,银枝便有不安。大脑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太阴暗,很危险。 看出银枝眼中的迷茫,他说:“西北美术大学。我的母校。” “……” 最后一个字落地,记忆里数尘封已久的面孔被打开,重新回到脑海。 “你的前男友最近情况怎么样?” “哈哈。他啊,最近都没出现了,大概是放弃了。” “你就不该招惹他。” “谁叫他长得帅嘛。正好我也挺美,郎才女貌咯。” …… “你认识他?” “不啊。” “那你还敢碰这东西?” “他一看就是我追求者嘛。我给你说银枝,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去了。” “……” “啊!!!!” …… “听学生说啊,那个受害学生收到一盒器官,就是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白花花的,吓死个人。” …… “我还有个线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尽管说,用不着害怕。”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怀疑一个人。他叫薛峰,杨千蕊前男友,医学院的。学医的,应该很容易把尸体零件搞到手。” …… “这只是件小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但对那丫头就……那个薛峰也判不了几年,我怕他到时候回来报负你。” “他知道我了?” “他第二天就被抓,而你在现场。无论事实怎样,他都会认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银枝不以为然。 她认为社会大如海,每个人都是海中一粒沙,随着风浪和洋流漂逐。薛峰坐完牢出来还想找到她?做梦。 两个人生轨迹完全不同的仇人重遇,这概率有多大?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5 银枝以为几乎为零。 可是谁能想到,茫茫高原草地里,在浩瀚的可可西里,中国人口最少的地区之一,她遇到了“仇人”。 薛峰露出满意的笑:“你可算想起来了。” 银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 薛峰说:“送你去死。” “……”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这些年,我受过的苦,会一一从你身上讨回来。” 他究竟受过什么苦?不用猜银枝都想得到。 她记忆里的薛峰,是高大英俊的帅哥,杨千蕊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脸。 那时候薛峰是医学院高材生,成绩优异,前途无量。 若是没有那件事……假如没有那件事,薛峰一定是人生赢家。 可惜败在事与愿违,东窗事发后,他进了监狱,学校开除,人生彻底有了污点。对于天之骄子的他来说,怎么能接受? 按照银枝对薛峰的了解,他恨她入骨,出狱后应该就来找她的。那时她还没毕业,他完全能找到她。 但他没有。 “你,你的腿怎么回事?”银枝轻轻开口。 薛峰倒是愣了下,没想到银枝略过自己生死的问题,反而问起他的腿。 他冷哼:“你不需要知道。” 当年他出狱以后,被一群地痞流氓盯上了。他们警告他离开兰州,否则就打断他腿。 他不从,几次交涉后,他们围殴他,断了他腿,并且千里迢迢将他扔到格尔木自生自灭。 这腿,瘸了五年。 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然银枝不打算放过他。 “是作飞车贼的时候,从车上掉下来受的伤么?” “……银枝!” “想不到你混成这幅鬼样,天道好轮回。” “……”薛峰踩下急刹,银枝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因为惯性栽倒在前后座间的缝隙里。 薛峰气得手抖,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车后座门,阴鸷地盯着她,把她拉下车,一把贯在地,踩在她背上。 “我过得这么惨,还不是因为你!” “明明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你……” 银枝说:“你别踢我了,当心你的断腿疼。” 这个女人如蝼蚁一般趴在地,但丝毫没有委曲求全的意思。好像哪怕他就地杀掉她,她都不会眨眼。 薛峰觉得有意思极了。一步步折磨死这个女人,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他抓她头发提她起来,打量她苍白的脸。 “银……”名字还没说完,他忽感到双眼一黑,眼睛剧痛袭来,“啊!” 银枝脱离他的桎梏,揉了揉自己的手指,转身向驾驶座跑去。但薛峰反应比她还快,忍着双眼剧痛抱住她腿,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 “银枝,你跟杨千蕊真的非常不同。刚刚出手真是快准狠啊。我喜欢跟狠女人玩游戏。” ***** 小小的派出所里,金世安焦躁不安。 “该说的我早说完了。我跟盗取化石那帮团伙没其他关系。” “没关系看到我们为什么要跑?” “你们又没穿制服有人包围我我还不能跑?” 对面的经常互相对视一眼,对金世安的情况有了基本判断。他们出去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你可以走了。” 金世安再次申告:“我女朋友不见了,被他们掳走了!” 警察甲说:“这个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也派出警力去找。不过兄弟,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假如罪犯穷凶极恶,在可可西里随便做点什么事,你女朋友都会消失不留一点痕迹。我们只能尽力找,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金世安这两天已经听过无数次。 两天,银枝消失已经两天了。 可是他还被困在派出所,什么都做不了。 警察把他的车钥匙给他:“车子还你,你尽快去个安全的地方。犯罪分子余孽说不定会找你寻仇,越早离开可可西里越好。” 金世安接过钥匙。自嘲一笑。 离开?离开能去哪? 他不能离开,他得去无人区的最深处,寻找银枝的消息。 警察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警告他:“你不要冲动,不然搭上自己的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金世安不置一词,愣坐在板凳上半晌,抬眼直直看向警察:“我要见川菜店老板。” 警察想都没想:“不可能。” “我要见他,就问他一个问题。” “别做梦了,我们不会让你见的。”从各方面来说,都不会让他见。 “丢的是我老婆,是中国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们不想办法就算了,我得对得起自己的心,我必须要去找她!”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点点头。其中一人穿上羊毛大衣,说:“走,我带你领车去。” 从派出所的小院出来,是暴风雪天。相对于警察,金世安衣着十分单薄。后者握紧车钥匙,仿佛完全没感到冷。 金世安余光扫过他,他甚关怀地说:“上车吧,兄弟。” 金世安又握了握车钥匙,眼里流露出戒备。 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踏在雪上,吱呀吱呀地响。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抢先一步登上车,没有一点犹豫,将车开出小院。 被甩在后面的警察搓搓手,说:“他溜得真快。” “算了算了,他不想回去,就看他造化了。” 第83章 终章 金世安开回川菜小店,这里已经被拉上横条封锁。金世安刹车,呼吸着,猜想那个瘸子从后门溜走后,会往哪个方向去。 现在国道沿线设有关卡进行排查,瘸子多半不会走大路。可可西里虽然没有路却四通八达,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思绪如麻的时候,却听到了物体震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是银枝的电话。 她下车的时候没有带贴身东西,手机留在车上了。 金世安来了精神,把这电话拽在手心,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名字:陈志标。 这是谁? 他按下接听键,没说话。 “到哪了?”电话里是成熟浑厚的男声,“年过完了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 “怎么不说话?气我不关心你?我跟你说了回北京我们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6 一起过年,你自己不愿意。你呀,有了男人就忘了……忘了对你好的人。” 信号非常不好,男人的话时断时续,金世安只能听个大概。 “好了,跟你打电话就是问问你平安吗,到拉萨后要跟我报平安。” 眼看男人要挂电话,金世安开口:“我不是银枝。” 男人愣了下,厉声问:“你是谁!” “我是银枝的爱人,我叫金世安。”金世安说,“叔叔,你是银枝爸爸吗?” “……” 沉默,就是默认。 金世安双眼透过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看到儿时的银枝,她站在贫瘠的黄土上,日夜向远处眺望。她在等她的家人啊。 “银枝是你女儿!你怎么这么狠心不要他!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姓陈的,银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的报应!这就是你造的孽!” 陈志标开始还能平静应对,但后面的话让他瞠目:“你什么意思?银枝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金世安深吸气,把事情三言两句告诉了他。 陈志标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很快从震怒中回过神,说:“我马上飞过去,你在格尔木等我。” 金世安挂掉电话。他一点都没奢求这男人会帮上他忙。他想让他愧疚。 银枝对他绝对带恨。那么他也一样。 “砰砰。” 有人敲车窗门。 金世安向外看去,竟是几月不见的高强。 他放下车窗:“你怎么在这?“ 高强比之前胖了不少,但此时精神面貌比金世安好不了多少。 “听说你的事了。我想我必须来帮你。” 金世安弯了弯嘴角:“谁告诉你的。” “秦少言。”高强绕过车头坐上副驾,“别看这地方面积大,但传事的速度,不比内地慢。 “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嗯,好。”没有说过多感激的话,金世安有些哽咽。 高强说:“你打算怎么办?” 金世安没回答,踩下油门,绕过这几座低矮的房子,远离国道,向无人区深处驶去。 这一脚踩下去,高强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实际上,他也早猜到了他的答案。 金世安像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注意着一路上所有的风吹草动。遇到牧民,他会下车询问,这些日子有没有车子经过这片牧场。 可可西里人烟稀少,金世安相信任何一个过路人他们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都告诉他,没有看到人和车经过。 天色渐晚,荒草滩又下起雪来。 “如果不下雪,说不定还能找到车辙,顺藤摸瓜,我就能找到她了。” 高强心中五味陈杂,问:“还要继续找吗?你休息,我来开车。” 金世安摇摇头:“天黑开车容易出事,睡一觉吧。” 他们把车后背放下去,和衣躺下。 金世安几天几夜没合眼,此刻依然毫无睡意。 他听着高原的风咆哮,如魔鬼一般,席卷天地。假如他是狼就好了,顺着风便能闻到她的气味,彻底找到她,把她抱在怀里一辈子不松开。 他知道高强还没睡着,轻声说:“你说,银枝在荒郊野外,听到这风声,会不会害怕?”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为何高强脑海里浮现了大学时期,一头短发,基本没睁眼瞧过他的银枝。他笑了笑:“她肯定不会。她胆子那么肥,怎么可能怕?” “不,有我在的时候,她才不会害怕。”金世安说,“其实她胆子很小。我跟她露宿荒原的时候,她睡得很浅,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听得到。她喜欢抱我胳膊睡——她不想打扰到我。” 高强一时沉默,不知如何接话。 或许金世安并不需要他接话。他只要他默默地听。 “我是蠢货。”金世安说,“我跟她在一起四年,她从没有主动提起她的家人。那时候我就该察觉到什么的。可是我没有。” 高强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得说:“那是她自己不说,怪不得你。” “不,怪我。”他盲目地把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高强神色彻底凝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丝安空洞的眼神总算有了些光彩,随即落入更深的悲痛。 除了他的父母,他没跟任何人讲过这段故事——这是银枝一直试图抛却的往事。 一九九八年夏天,他们毕业的那一年。毕业前夕,银枝提出分手后失踪,去向不明。金世安疯狂地找她,问遍了银枝身边所有人,都不知道银枝的去向——她谁都没告诉。 不过他有办法。他搞到了银枝老家的住址,没有任何犹豫地,只身前往。 那个村子离兰州近,却要火车转汽车,最后一段路没有公共的乘车工具,当地人告诉他,要么走路进去,要么包车,一次两元。 所谓包车也只是指摩托车,这价钱无异于抢。 金世安没有讲价,“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二十分钟吧。” 黄土高原,也不是寸草不生。金世安在这条路上,看到了低矮的灌丛,绿得了无生机,路边的灰尘覆盖地它奄奄一息,快将它压死了。 “银家沟,就在前面。” 金世安下车,踏上这片土地。 摩托车师傅知道他不是外地人,说:“要我在这等你吗?” 金世安沉吟片刻,点头。 师傅说:“好嘞,你快去快回啊。” 金世安有预感,银枝不在这。 骄傲美丽清冷的银枝,不可能回到这片贫瘠无生气的土地。 同时他又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银枝可能被这落后的地方骗回来了,她就被关押在黄土深处。 假如她真的在这,他要带她回去。 回人间去。 村口有一个小卖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用水彩笔写着“公用电话”。 金世安走过去,佯装买烟:“黄果树。” “好嘞。”老板娘给他取出来。金世安付完钱,视线往旁边摊子挪了些,认出来上面摆的是农药。 金世安瞅着面生,王大娘便知道他是外地来的,笑着寒暄:“来走亲戚的么,小伙子?” 金世安说:“找人的。” “哦?找谁的?” “姓银。” 王大娘笑道:“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7 俺们村都姓银。” “叫银枝。” 王大娘笑容僵住:“找她?” “嗯。麻烦你告诉我,她家在哪。” “她不在这。她有两三年没有回来过了。” 金世安眼中闪过意外,失望。 “她为什么不回来?” “……这,”王大娘迟疑,“我不清楚。” 银枝三年未回家,竟然没有告诉他。 金世安不死心:“她最近真的没回来?” “真的!我就坐在村口,进来一只蚂蚱都看得到。” 金世安点点头,说:“谢谢。” 王大娘摆摆手:“对了,你是银枝什么人?” “男朋友。”或者说,“未来的老公,丈夫。” 王大娘再次怔住,意有所指:“那姑娘心性高,恐怕没想过嫁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她的家庭什么都不知道,说明她什么都没告诉你。”她指了一个方向,“银枝以前的家就在那边,你自己去看吧。” 沿蜿蜒小路土路一直走,一个光屁股的男孩子从他后面跑到前面,绕一个圈后又跑回去。金世安无暇顾及这个孩子,他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对即将发生的事做好心理准备。 路口一转,金世安看到老板娘说的院落。篱笆墙半人高,栅栏木头门紧闭,庭院里有一棵老花椒树,春夏之交的日子,它却没有多少叶子,似乎要死了。风过,他闻到了熟悉的酒香。那年冬天,黄河沿岸,夜幕中下了第一场初雪,他和银枝第一次挨得很近,他闻到她身上有这味道。她的家真的在这里。 金世安挪动脚步,向院子走去。离篱笆墙近了才看见花椒树底下背对他坐了个上身赤-裸的男人。 男人肩膀急促地抖动,还伴随了喘息声,不堪入目。 金世安知道他在干什么。 屋里走出一位老太太,白发苍苍,双眼却炯炯有神;腿脚也方便,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年轻时比是雷厉风行的大人物。 老太太一眼便看到他,她把赤-裸男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警惕地问:“你找谁?” 金世安张张嘴:“我找银枝。” “……哦,你是她的谁?” “同学。她很久没来上课,老师担心,就让我来她家找找。”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头,缓缓道:“她啊,她不在。” “哦,那她?” 老太太无奈地摇头:“谁知道了,那丫头,我一手养大,结果翅膀硬了就走了,根本不管我这个老太婆的死活。你说,就算我不是她亲奶奶,养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金世安意外,他不知道银枝与她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 老太太给半裸男人披上一件外衣,说:“你去屋里玩。” 男人一股脑抓紧衣服,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进屋。 金世安盯着他的背影看。 “我大孙子,脑袋有点问题。”老太太笑着,大方承认,“一直都是我照顾他,本来指望银枝,等我死了……哪知道,那姑娘……” “一声不响走了是吗?” 老人泫然欲泣,说不出后面的话。金世安恍惚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接下了话。 老太太点点头,说:“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 金世安摇头,“打扰了。” 不知为何,回去的路更崎岖难走。 金世安差点摔倒。 他又回到了小卖部。 王大娘娘看到他,问:“有结果吗?” “没有。” “那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 金世安稍作回忆,说:“她抛弃有养育之恩的老人和智障哥哥,自私自利。极端自私,不值得我……” “啪!”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金世安愣住,望向老板娘。 王大娘愤怒地双手颤抖,话从牙缝里挤出:“你个傻子!” “……” “那老狐狸狸诓你喃!” 金世安站起来:“怎么回事?” 老板娘眼里蓄的泪夺眶而出:“九四年年还没过完银枝就走了没回来。我替她高兴,她终于逃出狼窝,你怎么还说她自私?” 金世安如遭雷轰,面前这个妇人哭泣的脸,让他回想起院子里的老人伤心欲哭的样子,心中渐渐分明了什么。 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此刻起他看得清楚明白。 “大娘,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板娘忍住泪意,才跟他说:“那孩子,四岁的时候,他爸妈就不要她了。她爸妈是大城市来的知青,一个南方一个北方,不知道怎么搞在一块,没多久就有了银枝。后来国家政策,说知青可以回城……那两个人,那两个畜生……” 金世安说:“抛弃银枝?自己回去了?” 这件事他有所耳闻,无数知青留下亲生孩子,选择回城市重新开始。 老板娘点头:“那时候银枝什么都不懂呀,每天哭找爸爸妈妈。银水雁——也就是你刚才见过的老狐狸——收养了她。本阿里我以为她生活有大人照料就不会有设什么问题,哪知道,哪知道?” 哪知道银家大儿子傻了。 ***** “砰!”篱笆墙院的门被踢开,吓里面人一跳。 老太太惊跳起来,回过头看是金世安,笑眯眯道:“怎么,又回来了。” 金世安充满怒火的眼狠狠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直直走进一个房间。 老太太被这个眼神震慑住,等反应过来,金世安已经踹开房间的门。 “你,你干什么!” 房间里,那个□□男人躺在床上,大大方方,木讷地望着他。 “银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是银家的童养媳,长大是要嫁给她疯子哥哥的。” “她十八岁那年考上大学,银水雁说什么都不让她去,村长出面劝,县上领导也来劝。银水雁好歹松口,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银枝要出发的前两天,银水雁把他们两锁在一起……你知道的吧,第二天才放出来。” 憨子男人还望着金世安,口水流了半脸。 金世安心脏痛苦地抽搐,抓不到疼的感觉了。他甚至听不到四周的声响,闻不到弥漫的熟悉味道,眼前只有这个让他想千刀万剐的男人。 他哑着嗓子低吼,像一匹狼扑上去,把憨男人掼到地上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8 ,拳拳到肉,狠狠地砸。 男人痛苦不已,哇哇哭泣。 老太太扑过来,抱金世安胳膊:“你干什么!” “滚开!”他指她鼻子,“要不是你老,我现在就杀你!” 老太太的力气比不过他,没做过多挣扎便跑出去找帮手了。 金世安不管,他砸他脸,直到他鼻青脸肿,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完全不敢想象,银枝在这个男人身下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会不会哭。以及他想到了那年寒假,她在火车站与他依依相别。 银枝知道回来会面对什么。但她没跟他讲。 他甚至还一步步,把她送了回去。 渐渐地,金世安下手越来越重,男人血肉模糊之际,有人把他拉开,并给他戴上手铐。 **** 高强知道后面的故事了。金世安因为打架斗殴差点被记录在档,还好学校出面进行调解,金世安才顺利毕业。 “如果再给我个机会,我会一刀捅死他。” “别,为那种人渣搭上自己不值得。” “为了她,所有事都值得。” “你陷得太深了。” “你说,银枝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她要强?” “不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我两没可能,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自己干脆地结束我们两的感情。” “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请了律师做法律顾问,帮她逃出来的。那个律师是我们社团的学姐,毕业之后她才跟我说,银枝当初拜托她干了一件大事,那是她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金世安耳边响彻风的哀哭。 有件事他没有说出来,但一直记在脑袋里。每当银枝温柔地跟他说话时,他都能想起来。 1994年的春节,出息半夜,他接到了银枝的电话。但他不知道银枝正在经历什么。 银枝回家之后,为了逃避“命运”,每晚都会给哥哥喝不知道从哪买来的安眠药。这么瞒天过海了几晚上,终于让奶奶发现了不对劲,除夕当晚抓了个现行。没人知道银枝遭受了什么,王大娘在自家店门口发现她的时候,她衣衫单薄,嘴唇青紫,在北风中被冻了个半死。 银枝不进屋,找王大娘买老鼠药。 孩子,你要干什么? 家里闹老鼠。 善良的农村老妇人从银枝决绝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她摇头说:“你奶奶来我这找过你了。银枝,这□□我不能给你。” “你千万别干傻事。” “你冷静一点,别干傻事。” 妇人温声地哄她,语气缓缓地说好话,在寒冷的夜里如春风拂面。 “进来烤烤火。孩子,你手这么凉,是不是在外面时间呆长了?” “说点话啊,银枝。” 银枝视线放在橱柜上,里面有农药。 “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点。” 银枝恍若未闻:“农药什么味道?哭吗?”她摸遍全身的包,都没有钱。 “银枝,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银枝视线往上移,看到了橱柜上摆放的电话。 “大娘,我打个电话成吗?我现在没钱,以后给你。” 银枝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如常,眼泪却无声地流。挂电话的那一刻,她终于按捺不住,掩面痛哭。 王大娘如此对金世安说:“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说明对世事放不下,舍不得走了。” ************** 七天后,格尔木。 “一周了,人还没信,有点危险呐。因为你是金世安好兄弟,所以你没法说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银枝回不来了。” “……” “否则,你也不会跑回格尔木了。” 高强欲辩解,但剧烈地咳嗽让他说不出话。 “行了,别说话,好好养病。” 秦少言刚掏出烟盒,想起在医院,便将烟塞回去。 “金世安还没放弃,他身体吃得消吗?” “再找不到人,他心理就垮了。” “嗯。”秦少言若有所思,最后说,“放心吧,银枝不会让他垮下去。” 叮铃铃—— 高强电话响起。 “喂。” …… 高强放下电话,虚脱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平静且郑重地说:“你说得对,银枝找到了。” 一对自驾游游客在穿越青藏线路过沱沱河的时候,下车拍风景,偶然间看到冰封的沱沱河之上匍匐了一个人。他们慌忙之中把人救起,送到最近的大市格尔木医治。 秦少言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她现在就在医院?” “是。安子在赶回来的路上。”高强说,“听说她四天四夜没有进食,徒步走出来的,可可西里那么多野兽,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病房内,银枝恢复意识,清醒过来。警察来找她做笔录。 “他想杀我,我一直找机会逃。被绑架的第三天,我们殴打过程中,车子撞倒了巨石,我们两都陷入昏迷。所幸我先醒来,我没有动他,我辨认好方向后就往东走。只要往东走,就能走上公路,那我就有救。” 她的胳膊输着葡萄糖,讲话极累。 “救我的人,我一定要当面感谢。” 警察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记录完毕之后,他们起身告辞。 银枝问:“请问,通知我男朋友了吗?” 警察笑道:“已经通知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跟我们说感谢。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今晚就能到。” 银枝亦微笑,说:“谢谢。” 病房恢复安静,她视线放到窗外,澄澈蓝天下,昆仑巍峨,宛如睡倒的巨人,宽阔壮实。 她想起很多年前,热闹的除夕团员夜,她却被家人赶出去。不,其实是她自己跑出去的。出门的那刹那,她觉得天地很大,自己却没处可去,奶奶在后面喊白眼狼你赶跑我打断你腿。这更该跑了。她在山上的一个烧炭洞里呆了半宿。直到后半夜,鞭炮声渐渐消失。 她的心被仇恨堆满了——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以此同时,她不想活了。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想到死亡。 哪怕被父母丢弃,她站在村口孤零零地看着他们离开,任凭怎么哭闹都没用。 哪怕人生被安排,失身于银建业的那晚她也没想过死。因为她知道,去念大学就是新的明天。 但所有的坚韧都有用尽的时候,尤其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天都 作者:木眇眇 分卷阅读139 是看到奶奶拿出通过关系办好的合法结婚证。 那一天,她想到死亡。 王大娘的呼唤没把她唤醒。她看到电话,忽然想起金世安。金世安碎碎念:“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临死之前,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挂掉电话后,银枝不允许自己再有那个愚蠢的想法。 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个人曾给话剧社每个人都发了张自己的名片,只有她留着。 从此,银枝只为自己活。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她早已与那个男人心脉相连。她活着,亦为他。 她不会再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他们彼此信仰,是天生一对。 分卷阅读1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