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灯》 分卷阅读1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1 ? 《萤灯》作者:麟潜live 文案: 呆萌小弱鸡x师尊大总攻 古耽,师徒年上,伪养成?有肉吃! 小弱鸡:师尊,我爱你,喜欢你,你娶我行吗? 一个黏度系数堪比牛皮糖的小弱鸡,别人家拜师提着束脩三拜师恩,小弱鸡拜师抱大腿谁拽也不下来。 纵横江湖多少年的荼家家主,一不小心踩到牛皮糖,从此再没从身上扒下去过[允悲] 注:这次不是兄弟文[允悲]小弱鸡很乖很让人心疼,又宠又甜he 主角:荼萤,荼雁 副bsp;景蝉,厌心无 (扫盲:荼 萤 tu ying都是二声。) (一) 一时,京中赌石风靡,簪缨鼎食趋之若鹜。 “馆主,荼五爷还没到,各大家主都到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开席…” “要等。”瑶璧馆馆主是个身材纤弱的年轻书生,手拿一把紫檀扇。 各大家主都到了,理应开席,可馆主眉头轻皱,像忌惮什么似的低声数落,“记住,想在玉器界里混,不可以得罪潮海荼家的。” “得嘞,小的去外边迎着荼五爷。” 今日是京中大玉器阁的阁主瑶璧生的生辰,借此宴请京城和北华各大家主赏光赴宴,此间唯有荼家家主尚未到场。 潮海荼家,可谓玉场第一豪门,手握龙池场、九珏场,红雪场三大玉场口命脉,其家主竟是一年方二十的俊逸公子。 荼家家主的位子空着,堂中宾客也都是玉器场里有头有脸的掌柜家主,却都只在心里埋怨,表面上恭恭敬敬候着,没人敢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 忽然,门外媵人高声喊了一句,“潮海荼家,荼五爷到——” 大堂一下子静下来,齐刷刷望着门口。 一墨绿袍公子迈进瑶璧馆,脸上带着常年不变的七分笑意三分轻蔑。 荼萤一迈进瑶璧馆,整个大堂的气氛都严肃紧张了几分。 荼萤冷冷瞥了眼堂中众人恭敬的态度,还算差强人意,顺手捋了捋手中折扇,十六股扇骨为清池古玉所雕,十六朵重瓣莲形态各异镌刻其上。 遥想当年,莫说是这些小门小户的家主,以荼萤的出身,就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现在这排场算得了什么。 往事休提。 荼萤略略四下环视,啪的一声合上古玉雕莲的扇子,嘴角扬了扬,没有半分歉意地随口道,“对不住,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 瑶璧生连连赔笑,低声道,“哪儿的话,荼五爷您请坐。” 京城这边的人乐意管有头有脸的人物叫爷,荼萤在潮海哥几个里排第五,被京城这边的掌柜家主们尊称五爷,其实北华潮海那边不兴这个。 这时候,一个长相讨喜可爱的粉嫩小孩跟着荼萤走进来,小胳膊小腿并用费劲地爬过高高的门槛,迷迷瞪瞪没看路,咣当撞在荼萤腿上,把荼萤撞得笑容一僵。 “又是这个小鬼……”荼萤咬着牙忍着怒气缓缓回过头。 那小宝贝揉揉撞痛的头,冲荼萤眨了眨眼睛,忽然打了个喷嚏,打出来一个鼻涕泡。 荼萤脸色更难看了。 荼雁咯咯笑着,两只小手抱住荼萤大腿,眨着眼睛软乎乎地问,“师尊你出来玩怎么不带我呀?” 全场没人敢说话,愣愣地望着荼萤。 师…师尊…? 荼萤轻叹口气,拿古玉扇子抵着额头无奈道,“这是我小弟子,半个时辰前刚收的,还热乎着。” 荼雁一听师尊在介绍自己,连忙拿小手整了整衣衫,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小声招呼,“荼雁见过各位长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脸色各异。 荼萤生性高傲,从不收徒,这是玉器界里人人皆知的事。 玉器界里谁不知道荼五爷的绝技,寻常人能学到一二皮毛就能锦衣玉食一辈子,各大家族挤破头也想把自家孩子推给荼萤当弟子,可荼萤软硬不吃,向来不收弟子,荼萤说话哪有人敢违背,也就不自讨这个没趣。 这孩子何德何能,竟入了荼五爷的眼了? 荼雁见没人说话,眨眨眼睛,踮起脚尖堪堪够到荼萤的手,乖巧笑笑说,“师尊请坐。” 荼萤是有心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飞来横祸,可这孩子黏人是黏人,才六岁的一小孩,说话办事竟然挑不出毛病,荼萤就是想发落他也找不出理由,只得阴着脸嗯了一声,坐在了宾客席正东。 媵人端茶过来,荼雁颠颠跑过去接下,给荼萤倒了杯茶,双手奉上,见荼萤接了,开心地乖乖跪坐在荼萤身边的软垫上,也不出声。 周围宾客小声嘀咕,“谁家这么有本事,敢往荼五爷身边塞孩子。” “欺人太甚,头前儿想把我那小孙子安排进潮海给荼萤当学生,束修就送了十箱金玉,那不识好歹的,竟分文没动给退了回来,说不收学生,这学生不是收得好好的?” “邱掌柜您也别气,您瞧荼五爷那脸色儿,正搓火儿呢。”旁边一人悄悄道,“估计是被逼的,这孩子来头儿不小啊。” 邱掌柜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消了些气。 今日是馆主瑶璧生的生辰,瑶璧生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开了席,谁也没敢拿这小弟子的事跟荼萤打趣。 荼萤又看了眼乖乖往嘴里小口扒饭的荼雁,认了命。 荼雁知道自家师尊不好相与,一声不吭安静地吃着,离自己远的菜也不去夹,小心地看着荼萤的脸色。 想起刚刚拜师的情形,荼萤轻吁了口气,伸筷子给荼雁夹了几块酥炸软肉,冷冷道,“赶紧吃,吃完了别黏着我了。” “是…师尊…”荼雁小心地看了一眼荼萤,埋头吃干净碗里的饭粒子,悄悄退了席,出了门口抱着小腿儿坐在雕山茶的红柱下,秋风有些凉,吹得嫩嫩的小胳膊起了鸡皮疙瘩。 荼雁也很难过,师尊可能真的很讨厌自己。 荼萤懒得理这黏人的孩子,瞥了一眼就不再管。 荼萤真的,非常讨厌收徒。 半个多时辰前,舅家管事的家宰抱着这个孩子过来投奔荼萤。 “公子公子,这孩子刚没了爹娘,您收了他吧,好在是舅家的儿子,算起来也是您表弟啊。” 荼萤嘴角一抽,“凭什么我养…” 那舅家离荼家关系实在是远得厉害,远到荼萤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舅,遭仇家寻仇灭了门,就想到把儿子送过来投奔。 精致软乎的小人儿抱在自己腿上,可怜巴巴地哀求,“表哥,宝宝没有爹娘了,只有表哥了,宝宝一定乖乖的,听表哥话,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荼萤面子上抹不开,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想先带回家里,随便丢给个丫头仆妇看着,赏个院子住着也就罢了。 荼萤无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2 奈,看着这小孩领子上的绳结歪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随手整了一把,把绳结给系正了。 没想到,那老管家突然涕泪纵横,这小宝贝受宠若惊地愣了好久,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跪在荼萤面前,哽咽道,“徒儿拜见师尊!” 荼萤一愣,“啊?” 老管家一边感动得痛哭流涕一边夸赞荼萤菩萨心肠。 荼萤半天才听明白,这绳结是他们家那边最神圣的物件,代表一个人的德行,平时是不系起来的,只有拜师的时候,由自己的老师亲手系正绳结,以示为他端正德行。 … 我现在解开还来得及吗。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便宜徒弟来得憋气。 荼萤别无他法,这孩子本名齐雁,荼萤本来就不愿收徒,贸然收个外姓弟子未免太不像话,只得赐了齐雁荼姓,改名为荼雁。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赌石助兴。瑶璧生询问地望向荼萤,荼萤也无聊,点了点头,瑶璧生才遣人去取石。 一块三尺长宽青蓝相间的毛料被抬到了大堂空场中。 瑶璧生清了清嗓子道,“瑶璧馆的规矩,从不赌场子,此为货真价实的漠渠场毛料,漠渠场出玉极少,一旦出玉,便是稀世奇珍。” 赌场是一种玩玉的赌法,料场不同,翡翠玉石的价值便天差地别,瑶璧馆从来不玩这个,料从哪来必然公之于众。 然而,瑶璧生说这话时额头冒了几滴虚汗。 这块毛料虽然出自有名的漠渠场,瑶璧生找了数十个老匠眼瞧过,没一个人说能见绿。 都知道见不了绿还拿出来骗人,瑶璧生于心不安,却又无可奈何,行走玉场难免得罪人,瑶璧生这次得罪的是京兆尹。 这块毛料是丞相的一位友人进献给丞相的,丞相知道了瑶璧馆在京中的名气,便把这块毛料托给了瑶璧生。 若开不出玉石,便是打相爷的脸。 京兆尹是想让瑶璧生得罪丞相,一辈子翻不了身。 唯有能把这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卖出个天价,博丞相一笑,才能保住这瑶璧馆的招牌。 前些日子兆尹府的人故意放出口风,说瑶璧馆这块漠渠场的毛料见不了绿。 荼萤也听到这消息了,对手早有准备,放出这个消息以后自然没人有兴趣再去赌这块没前途的石头,京兆尹便能派人以极低的价格买走,到时候丞相既丢了银子也没见着玉,行内人都知道这是常有的事,可相爷不会。 他只会觉得打脸。丢人。 今日见瑶璧生拿出这块毛料,众人神色各异,大多都等着看瑶璧生的笑话,等着这个京城第一玉器阁因为得罪了丞相倒闭。 这时候有人叫了个价,“一千两。” 堂中众人开始窃笑。这大概就是京兆尹的人吧。 瑶璧生脸色更难看,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荼萤本来也想冷眼看着的,想了想,若自己落井下石让瑶璧馆倒台了,那自家的潮海阁便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兔死狗烹,潮海荼家也别想捞着好。 于是荼萤叫了个价,“五万两。” 出价一千两的那人猛呛了一口水。 瑶璧生诧异地瞪大眼睛,询问地望向荼萤,心里惊慌不定,难道荼五爷还不知道内情? 虽说有人出高价是件救命的大好事,可瑶璧生一点也不想卖给荼萤。 万一荼萤真不知道内情,买了这空料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瑶璧馆。 丞相和荼萤,瑶璧馆哪个也得罪不起。 (二) 荼萤瞥了眼瑶璧生,看出了他眼里的窘迫,撵开折扇道,“赌石赌的便是风度,输赢在天的事,荼某不会迁怒于人。” 瑶璧生才知这位傲字当头的荼五爷竟是有心要帮自己,心里感激地不知如何是好,气息都有点喘不匀了,连连应道,“荼五爷说的是。” 一直坐在门口等着的荼雁听到里面的动静,悄悄爬到门口,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看着。 早在管家带着自己过来投奔的时候,荼雁就听说了自己师尊的名声。 世人都说荼萤有一双‘玉眼’,荼萤行走玉场数载,见到毛料只需摸一摸皮看一看光,便能判断石中成色,他说石里能见绿,那不论品相多差的毛料,都能见绿,十年来从未看走眼过。 荼萤说,这是天生的绝技,祖师爷赏饭吃,别人学不来。 可各大玉家仍然想让自家孩子学上一招半式。 荼雁仰慕师尊,更好奇这传闻中的玉眼是不是真的。于是费劲地爬到门槛底下乖乖坐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尊。 才盯一会儿,荼雁就走神了。 师尊的侧脸像玉石雕的一样…好美喔。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我师尊,而且是我一个人的师尊,太开心了。 荼萤修长的手指在那块漠渠场原石上轻轻摩挲,偶尔挑眼看看皮上的杂质。 荼雁两只小胳膊肘抵在门槛上托着肉乎乎的小脸,如痴如醉地望着师尊。 瑶璧生心里怦怦直跳,荼萤的玉眼天下闻名,他若说这块毛料里没绿,瑶璧生就能彻底死心了。 没想到,荼萤还是那一脸无所谓,拿小丫鬟端上来的湿手巾擦了擦指尖上的灰渣,淡淡道了一句,“开吧,有绿。”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扔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间,堂中众人都没了声,怔怔望着云淡风轻的荼萤。 瑶璧生也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向荼萤,荼萤皱皱眉,把玩着自己的古玉扇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诸位不信我?” 瑶璧生连忙叫人拿家伙开料,连连赔笑,“哪能呢,荼五爷都这么说了。” 馆里的匠人们先抬来了一宽刃,正欲下刀,荼萤瞥了眼最初出一千两的那人,更确定那人果真是京兆尹派来给瑶璧生添堵的,那人小声嘀咕一句,“本来就是个废料,能开出来我叫你爷爷。” 听了这话,荼萤嘴角一挑,敲了敲桌面,“等会着。” 瑶璧生一颤,咽了口唾沫问,“荼五爷有什么说法?” 荼萤慢条斯理道,“不切,慢慢拿小刀从外面解。” 众人哗然,大堂里静得出奇。 除非是极有价值的毛料,怕一刀下去错了切毁了里面的好翠,才会一点一点从外面解。 京兆尹派来那人手心里也渗出了不少汗,荼萤的名声他自然也听过,此时心里有点发毛,可这废料明明是块一文不值的石头,多少个匠人鉴过的,难不成那几十个匠人还能一起走眼? 荼萤见那人脸色青红不定,心里爽快,末了随手一指,“从上面三寸那开始解。” 瑶璧生听荼萤都指出来位置了,心里大喜,忙道,“听见荼五爷的话没!” 荼雁蹲在门口,好奇地盯着那块青蓝相间的毛料,心里怦怦直跳。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3 刚开了一层皮,竟露出一层水头极足的金红色。 堂里有沉不住气的大喊,“红翡啊!荼五爷赚大了。” “下一刀不定是什么样儿呢,这才开了一点儿窗。” 瑶璧生已经说不出话来,自家匠人看了多少遍,都说是个废料,一个废料,竟然出了红翡? 荼萤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继续。” 瑶璧生手指打颤,怕匠人没轻没重出了岔子,直接抢过匠人手里的家伙,自己解起来。 半个时辰以后,荼萤还在喝茶,众人已经不能淡定了。 金红之中透着一丝未发散的碧绿,整块的玉石暴露出来,竟是个满绿。 霜林醉。 漠渠场已经有百年没出过霜林醉玉了。 全场人心里只有两个字,丫的。 荼萤轻哼了一声,起身朝门口走去,淡淡留下一句,“五万两银票已经派人取去了,馆主等会解完了给我送宅子里去。” 荼萤拂袖走了。 临走瞥了一眼京兆尹派来那人,嘴角一扬,“叫我爷爷?” 那人脸色青白一言不发。 荼萤也不再多言,迈门槛的时候险些踩到那个小不点的脑袋。 荼雁仰起头满眼仰慕,“师尊…你好厉害喔…” “你这孩子怎么还在这。”荼萤拿扇子挠了挠额头,提起荼雁的后脖领,拎着上了自己马车。 马车里,荼萤把荼雁放到自己面前的软垫上,尽量平心静气地说,“你以后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别黏着我,吃的喝的都不会差你的。” “可是…”荼雁顺着荼萤的腿爬了上去,坐在荼萤膝头,抱着荼萤的腰身不撒手,“师尊我喜欢你,你好好看。” 荼萤倒是没听过这么露骨的表白,脑子一抽,没把荼雁从腿上扔下去。 突然,马车轧到了一块小石头,咯噔颠了一下,荼萤放在手边的古玉扇子顺着车门底下的缝隙掉了出去。 荼萤还没反应过来,荼雁已经蹿下了马车,荼萤皱眉撩开车帘看,荼雁弯腰捡那把扇子时,另一辆从拐角出来的马车已经轧了过来,车夫看见路中间的小孩连忙勒马,一时刹不住,眼看就要轧得血赤糊拉的。 荼萤飞身冲下去,右手衣袖一甩,一把雕流萤的短刀从袖中滑出来,闪电一般插在车轮下,堪堪卡住了失控的马车。 荼雁吓了一跳,忽然身子一紧,转瞬间被带离了地面,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被师尊拿胳膊托着小屁股抱在胸前。 马车上坐的是刘掌柜,一见差点撞的是荼家的小孩,吓得脸都白了,慌忙下车赔不是。 荼萤抱着荼雁,看也没看刘掌柜,只往瑟瑟发抖的车夫那边看了一眼,淡淡告诫,“驾车长点眼。” 车夫连连躬身。 虽说是荼雁突然跑下来惊了马在先,但在荼萤这绝对没有自己错的道理,在外人面前谁错都轮不着荼家错。 荼萤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人。 荼雁小脸通红,小声在荼萤耳边道歉,“对不起师尊,是我的错。” 荼萤嗯了一声,“下次再乱跑就让他们轧死你。” 荼雁扁了扁嘴,自知理亏没话可说,小心地把护在怀里的扇子交给荼萤。 荼萤被气笑了,“你突然跑下去就为了捡它?” 荼雁眨眨眼,“师尊总拿着它,一定是很喜欢。” 其实家里很多这种扇子,丢一个无所谓,荼萤想了想,“哼,那谢谢你了。” 荼雁被托着小屁股坐在荼萤小臂上,低头亲了亲荼萤的额头,“师尊救了我的命呀,那我以后要跟着师尊好报恩。” 荼萤被亲的嘴角一抽。 现在把你放回去还赶趟儿吗。 荼萤随手抽出深深插在地上的短刀,拎着荼雁上了马车,嘱咐车夫,“看看哪里有人贩子的摊位劳烦停一下。” 荼雁一脸委屈没敢说话。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潮海荼家的宅院门口。 荼萤回了自己寝房,荼雁还想跟着,被荼萤冷冷关在了门外。 荼萤长舒一口气,脱了外衣靠在床头想歇会。 刚合上眼,一黑衣人开窗而入,脱了身上染了点血的赤金纹黑袍,喘着气在荼萤房里休息。 荼萤刚眯一会就被吵醒,不耐烦地往黑衣人那望,“什么毛病,喘吁吁的。” 景蝉顺了顺气,待到脸色平和,不客气地往荼萤房里的美人靠上懒洋洋地一躺,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随意拢了拢发丝,慵懒哼道,“帝君有命,叫我去那边杀两个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时没收住,杀了三百多个。” 这人半长的头发柔顺地垂着,几缕发丝随意掖在耳后,双目生一对清浅灰瞳,显得慵懒温柔。 荼萤冷笑,“然后呢?三百个凡人就把你打成这个逼样?” 景蝉伸了个懒腰,翻身换了个姿势躺着,慢悠悠地说,“没想到天宫在那边驻了人手,埋伏着我呢。” “好了好了,我懒得听地府的这点破事,东西拿来了没,赶紧给我。”荼萤催促。 景蝉懒懒地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方小盒扔给荼萤,“省着点…每天费劲给你找阴珠,我也很累啊。” 荼萤接过小盒打开来,里面并排放着六对漆黑珍珠,每个都足有一寸来大。 “我若不是为了你,至于跟凡人混在一起么。”荼萤哼了一声,拿起一枚漆黑阴珠,微微吸气,一缕阴气便从珍珠之中被剥离出来,被荼萤吸引入口,荼萤漆黑的双瞳随着阴气入体而变浅,变成和景蝉一样的灰瞳。 地府幽暗无光,常年生活在阎王殿里的人都是灰瞳。 “啊…嗯…” 阴气入体,荼萤脸色好了不少,发出舒适的呻吟。 景蝉继续半死不活地躺着休息,刚刚为了脱身耗费了大半阴气,此时身上的阴气也已经不够了。 地府里的人想要在人间游走,只能依靠自己体内的阴气,一旦阴气耗尽就会有性命之忧。 荼萤缓和了一会儿,感觉景蝉要撑不住了,问了句,“你要不要从我这吸一点。” 景蝉忍了忍,“算了,我等会就回阎王殿了。” 荼雁一直没走,在荼萤寝房外等着,万一师尊有什么吩咐,荼雁还要去办,因此一直守着。 守着守着突然听到里面出了诡异的声音。 师尊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还很沉醉很享受的样子。 荼雁红了脸静静听着,“莫不是有了师娘吗…” 仔细一想,师尊房里也没有别人啊,难不成是练邪功走火入魔了? 荼雁狠了狠心,一脚踹开荼萤的房门,颠颠地冲进去, “师尊我来救你辣!” (三) 刚闯进去,发现师尊正站在案前拿着一颗黑珍珠在吸气,旁边美人靠上躺着一个懒洋洋的美男子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4 。 荼雁眨了眨眼。 荼萤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眼神瞥向景蝉,示意道,“他看见了,杀了他。” 没想到,景蝉一改往日懒散模样,坐起来,像看见什么新奇东西一样看着个子小小软软的荼雁。 荼萤心里咯噔一声。 景蝉一直在地府待着,还从来没见过幼年期的凡人。 景蝉看见荼雁以后,愣了半晌,小声问荼萤,“…我…能摸摸它吗?” 荼萤心里吐血,面上冷冷的,“你随意。” 景蝉从美人靠上下来,在荼雁面前蹲下身,轻轻摸了一下荼雁的小脸。 滑滑的,软软的,白白的。 好喜欢。 荼萤眼睁睁看着景蝉脸上生出一团可以说是‘向往’的红晕。 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地煞神君啊。 然而荼萤插不进话去。 景蝉把荼雁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到自己腿上,手指一捻,指间飞舞的灰尘渐渐汇聚成一只漆黑的小蝴蝶,在荼雁面前飞来飞去。 荼雁的小脸红扑扑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飞来飞去的小蝴蝶,开心道,“你好厉害呀,和师尊一样厉害。” 景蝉一惊,轻轻揉揉荼雁的头,温和道,“你也很乖。”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向荼萤,压低声音问,“你收徒了?” 荼萤脸色一阴,景蝉自知失言,转回头继续哄荼雁玩。 玩了一会,景蝉头有点晕,阴气耗损的有点严重,是时候回地府休息了。 景蝉询问的望着荼雁的眼睛,温柔问道,“我要回家了,你想去我家吗?” 荼雁愣了一下,望着景蝉的清浅的灰色眼睛出神。 玄衣灰瞳…是地府的鬼君。 人对地府之鬼一向是忌讳多于尊敬的。 荼雁小心地从景蝉腿上跳下来,跑到荼萤身后躲着,小声说,“哥哥慢走,再来玩。” 景蝉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好吧。” 荼萤冷声催促,“赶紧回去,还不知道帝君要怎么罚你乱杀人。” 景蝉捡起随手扔在地上的赤金纹黑袍,不舍地看了一眼荼雁,轻声对荼萤道,“你杀了他我就不管给你送阴珠了。” 荼萤瞪眼,“你敢。” 景蝉摸了摸荼雁的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到窗台,化成一团漆黑蝴蝶,散在了风中。 荼萤抓住荼雁的手告诫,“你想让师尊死吗?” 荼雁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荼萤皱眉嘱咐,“那就别和别人说你见过刚刚那个人。” 荼雁抿住嘴坚定地点点头。 景蝉疲惫地回了阎王殿,此时已是深夜,宫中寂寥无人,只有滴滴的漏声。 景蝉不爱人在自己眼前晃荡,自己宫里也没个媵人伺候,只有景蝉一个人的孤影,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宫殿。 独自一人侧身坐在窗台,景蝉望着皎洁勾月,连睫毛都懒得扬起来,微眯着眼,拿了一觞清酒自斟自酌,甚至已经想好了下次去见荼雁可以带什么礼物,可以和他玩什么游戏。 许久,看了眼滴漏,才半夜三更天。 “时辰过的真慢。” 短短一夜间,荼萤在瑶璧馆里开出霜林醉玉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谈起荼五爷,无人不提他那双神来之眼。 又提起荼五爷新收的小弟子,各家十分艳羡,却又打听不到这小孩的底细。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好命,傍上了荼五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荼萤开出霜林醉的事很快便传进了兆尹府,兆尹大人大怒,拍着桌子道,“潮海荼家反了天了,连京兆尹都不放在眼里?” 兆尹大人叫人修书一封送到丞相府上,信中说,荼萤开出的霜林醉玉,红中腾着一条青碧,是大吉大利的‘龙腾霜林’,若是贵人开出来,那象征着国运恒通,然却偏偏是由这么一个低贱的商人开出来,实在是藐视皇权藐视龙威,请重罚。 书信修好了,兆尹大人才舒服了许多。 潮海荼家。 荼萤每日在家里喝茶赏玉,荼雁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才六岁的一个小孩,沏茶沏的有模有样,熬粥熬得粘稠喷香,洗衣服,缝衣带,样样做得来。 起初荼萤心安理得地让荼雁做这做那,有时候想想也有点过意不去,这毕竟是个六岁的小孩。 心里正想着,一小姑娘端着茶走进来,奉给荼萤。 “堂哥请用茶。” 荼萤正翻看古籍,接过荼灵玉递来的茶杯,随口问道,“怎么是你,荼雁呢。” 荼灵玉一撇嘴,“他啊,在厨房呢。” 自从荼雁来了以后,端茶倒水的这些活计都落到了荼雁一个人身上,荼灵玉是荼家叔伯家的小女儿,娇纵得很,自幼仰慕荼萤,一心想拜荼萤为师,好日日夜夜跟这个堂哥黏糊在一起。 可荼萤不吃这一套,叔叔反复暗示了好几次也没有答应,收徒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荼萤却收了个见都没见过的小孩当徒弟,荼灵玉到现在还委屈着。 荼萤看书看得也有点眼疼了,一听那小家伙在厨房不知道搞什么鬼,有点头疼,起身往外走。 荼灵玉气急,“堂哥你干嘛去啊?” 荼萤叹气,“我去厨房看看,你没事就别往我这溜达了,怪烦人的。” 荼灵玉气得咬牙,嫩红的嘴唇都被咬出了牙印。 厨房里,荼雁正蹲在墙角,抱着一小瓶脂膏往烫的通红的手指上敷。 灶台太高,荼雁个子又太小,锅沿烫手,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荼雁着急收拾满地狼藉,等把打碎的锅碗收拾好,才发现自己手被烫出泡来了。 厨房里的仆妇见了,给荼雁找了盒烫伤膏药就没再管。 荼雁虽然挂着家主徒弟的名,做的却还是下人的活计,丫鬟仆妇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家主破例收的徒弟,其实并不受宠。 荼雁抱着手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人,只好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着,先找了根针把水泡给扎破了,挤了挤里面的脓水。 “呜呜呜好疼。”荼雁眼眶里眼泪转着,把肉乎乎的小手放嘴里吸吸,等不太疼了再挖一点药膏涂上,药膏一碰伤口又疼得掉眼泪。 “呜…好疼…呜呜呜我想妈妈…”荼雁抱成一团缩在灶台角里小声哭。 这里一点也不好,师尊不喜欢我,别人也不喜欢我。 “我想回家…菩萨救救我…”荼雁抱着小腿抹眼泪。 本以为没了爹娘还有一个师尊表哥能依靠,到现在,荼雁都不知道还能指望谁,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艰难。 荼萤揣着手倚在厨房门口,身上随意披着件灰披风,静静看着灶台后边露出来的半个小后脑勺,听着那小哭包抽抽噎噎地自己叨咕。 怎么好像有点心疼呢。 荼萤揉揉自己心口,悄悄退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5 出了厨房。 这孩子长得水灵,性格又乖,从来不卖可怜来讨赏。 其实挺可爱的。 荼萤想了想,要不我也培养个继承人,等老了以后… 给我端茶倒水。 荼雁正给手指涂着药,一个小丫鬟跑过来,“雁宝宝,家主叫你傍晚去院子里找他。” 荼雁瞪大眼睛,认真点点头。 “还有,这是家主叫我给你的。”小丫鬟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放在荼雁手心。 小丫鬟去别处干活了,荼雁拿着小玉瓶发呆。 打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凉的香气,几乎能闻出来有多贵,小心地涂到手上,发现凉凉的一点也不痛。 师尊怎么知道我烫到手了。 师尊神通广大,当然什么都知道啦。 荼雁抹掉眼泪,捧着药瓶双手合十小声嘀咕,“刚刚我不是故意说师尊不好的,师尊是个大好人,菩萨你要继续保佑师尊。” 然后欢快地跑去了荼萤的院子。 荼萤正在堂中端坐。 荼雁小心地走到荼萤面前,规规矩矩跪坐下来,小声道,“师尊,您找我。” 荼萤睁开眼,视线从荼雁哭红的眼角上挪下来,手指摩挲着面前摆着的一个木盒,缓缓问道,“为师教你功法,愿意学么。” 荼雁胆怯的眼神忽然变得熠熠发亮,直起腰来,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荼萤皱眉,“我骗你干嘛。不想学拉倒,想学的有的是。” 荼雁啄米似的点头,“学学学!” 哪能不想,只要能名正言顺跟着师尊,学什么都好。 (四) 荼萤随意盘坐着,伸手拨开面前木盒的铜销,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墨绿色的短刀,通体莹润如玉。 荼萤松了松衣袖,袖子里滑出另外一把雕流萤的青短刀,平放在木盒里。 “这是我的老家底了,流萤双刃。”荼萤伸手拿起荼雁的小手放在稍小的另一把短刀上,轻声道,“记好了,我的叫弄萤,你的叫腐草,都是有灵性的。” 荼雁轻轻摩挲短刀的纹路,手背温热,师尊的手心有一层薄茧,硬硬的。 简直不敢相信,师尊把成对的短刀传给了我一把。 荼雁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望着荼萤,结结巴巴地问,“师尊不教我看玉赌石吗?” 荼萤先是一怔,有些心虚。 为了不在小徒弟面前丢面,荼萤伸手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哼笑道,“那个也教,只是太看天赋,看你学不学的会了。” “观玉和武学哪个也不能轻视,记住了。” 荼雁用力点点头,认真问道,“师尊是怕我学会了赌石会遭人妒忌,所以要保护自己对不对。” 荼萤嘴角一扬,“嗯。” 不得不承认,虽然还不知道这孩子根骨如何,单看脑子是绝对够用的。 非常聪明。 荼萤给了荼雁两本书,一本赌石观玉的入门书《解玉经》,一本短刀武学《无端录》。 荼萤开始讲解玉经,从毛料原石讲到雕镂工艺,十分深奥,开始荼雁还听得认真,后来眼皮越来越沉,硬撑着没睡过去。 荼萤讲得口渴,抿了杯茶,摸摸靠在自己腿边快要睡着的小孩。 “看来这个年纪给他讲玉经有点早。”荼萤双手托着荼雁小胳肢窝,把这软乎乎的小宝贝抱起来,搁在了自己榻上,轻轻帮他解了外面的小罩衫,盖上了一层绒毯。 做完了一整套,荼萤脸颊发烫。 太丢人了,自己竟然在照顾小孩,被阎王殿的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 荼萤一时睡不着,坐在榻沿上走神。 被流放到人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那就不回了吧…反正在这儿…也没那么无聊。 荼萤回头看了看安详睡着的荼雁,红嫩的小嘴微微张着,侧身蜷缩在被窝里。 拿手指戳一戳,荼雁吧嗒了一下嘴,继续睡,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眉头皱皱的。 荼萤忍不住把荼雁从被窝里抱出来,自己靠在床头,让荼雁趴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轻轻摸着后背哄着。 软软的小孩趴在身上,荼萤满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暖意,倒有点舍不得放下了。 忽然看到荼雁还沾着点药膏的手指,被烫到的地方还红肿着,荼萤拿起那个小胖手仔细看了看,微微吹了口气,荼雁手指上的烫伤竟立刻消了下去,随即完好如初。 “你会一直陪着师尊吗。” 荼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可能吧。” …… “如果真的会…那我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荼萤还清晰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陷害流放到人间,所以一直在犹豫,不想等到以后才发现自己痴心错付,白白养出一条咬人的蛇。 荼萤想把荼雁放回被窝里,可这小孩睡觉没安全感得很,睡着了还牢牢挂在荼萤身上不松手,非要抱着才安心。 荼萤轻叹口气,把软软的小身子贴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斜坐着靠在床头合了眼。 这孩子这么怕一个睡,刚来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荼萤心头松动,有点心疼。 清晨,荼雁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整个趴在一个人身上。 “谁啊…谁抱我…”荼雁揉揉眼睛,一抬头,对上荼萤幽深的青灰色眼睛。 “咦,这人的瞳色好浅,像地府的鬼君一样喔…”荼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 “师……师尊?!”荼雁连舌头都系在一起了,屁滚尿流地从荼萤身上爬了下去,险些摔下床铺,被荼萤给捞了回来。 荼萤缓缓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一照,浅灰的眼瞳便恢复漆黑。因为不想吵醒荼雁,就一动不动地靠了一晚上,微微动动胳膊肩膀,身上的骨头铿铿作响。 荼雁满脸愁容,低垂着头跪坐在荼萤面前等候发落。 我竟然睡了师尊一个晚上,完了,这下肯定要惹师尊不高兴了。 荼萤瞥了眼跪得可怜的小宝贝,淡声问,“干嘛跪着。” 荼雁低着头小声认错,“徒儿有错,不该听师尊讲学的时候睡着,不该留宿师尊卧房,不该睡师尊。” 荼萤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既知错了就认罚,去罚跪。”荼萤道。 荼雁委屈地爬下床榻,鞋也顾不得穿,光着小脚丫跑到门口,往硬邦邦的砖石地上扑通一跪,可怜巴巴地低着小脑袋,偷偷拿余光看荼萤有没有消消气。 荼萤从墙角的铜盆里舀了些水洗漱,略略收拾一番以后往书案旁一坐。 “谁叫你跪门口了,过来,跪这儿。” 荼萤漫不经心地拍拍身边的一个厚厚的羊绒垫子,随手又翻开书案上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6 堆积的潮海阁送来的这个月的账册。 荼雁眼睛一亮,颠颠地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过来,开心地跪坐在软垫上,托着肉乎乎的小脸看荼萤。 荼萤心里有点得意,面上还是冷冷的,翻开账册给荼雁讲了讲上面的账目。 潮海阁的玉器生意是潮海荼家最大的进项, 荼雁才六岁,这些深奥的算术怎么可能听得懂,就算听不懂,只听着师尊的温润声线和耐心讲解就觉得如沐春风。 其实荼萤也知道荼雁听不懂,可自己查账未免无聊,有个软乎乎的小宝贝陪着,感觉枯燥的账本浏览起来也快了不少。 待到一本账册全整理完,转头看看那个小软球是不是又睡着了,发现那小孩还兴致勃勃地托着腮帮,不过目光不在账册上,全在自己脸上。 “看什么呢小鬼。”荼萤揉揉荼雁的头。 荼雁的脸立刻红了,摇摇头,往荼萤身边蹭了蹭,轻轻握住荼萤的手。 小孩子的行为总是没法预判,荼萤感觉到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握住自己,仿佛驱散了萦绕心头几百年的阴霾。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几乎沦陷的荼萤惊醒,紧接着是荼灵玉尖锐的嗓音,隔着木门大喊,“家主!家主!出事了!潮海阁被封了!” 荼萤脸色一阴,起身开了门,便看见荼灵玉满是泪痕的小脸。 荼灵玉哭唧唧地抹着眼泪,“潮海阁被查出黑账,被衙门贴了封条,怎么办啊家主!” 荼萤揉着被荼灵玉的小尖嗓子震疼的耳朵,“我当是什么事,你转告长老院,叫他们什么也别干,听我调度就好。” 荼灵玉看着荼萤冷静的表情,心里才有了点底,转眼却看见荼萤正拉着荼雁的手站着。 一丝阴鸷恶毒的嫉妒的心情油然而生。 荼灵玉瞪了一眼荼雁,转身去给长老院报消息去了。 荼萤关了门,见荼雁一脸紧张,以为这孩子是被荼灵玉给吓着了,便轻轻握住荼雁的手,安抚道,“别怕。这姑娘一直善妒,家里的少爷小姐们都不待见她,我有工夫就教训她。” 荼雁仍旧眉头紧锁,摇摇头自言自语,“刚才查账的时候,账目和税款都是正好的,也没有空缺的条目,怎么会是黑账呢。” 荼萤握着荼雁的手微微一僵。 荼雁没注意到师尊的异常,仍旧小声分析,“说不定是陷害呢,师尊有得罪什么人吗?说起得罪人最多的一次…好像就是那次赌石…” “荼雁。”荼萤冷冷叫了一声。 荼雁吓了一个激灵,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荼萤。 荼萤蹲下身,盯着荼雁的眼睛,荼雁被荼萤的目光盯得无处躲藏,荼萤几乎要望穿荼雁的眼睛,企图从这孩子眼睛里看出些蹊跷。 荼雁被看得害怕,软软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声问,“师尊…我不该乱说话…” 荼萤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转世或者重生的迹象,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 凭荼萤的眼睛,不可能连神和人都分不清。 “没什么。”荼萤收了握着荼雁的手,淡淡道,“你很聪明。” 聪明得就像那个弑师的孽徒。 从见他第一眼起,荼萤就想起了从前自己当做掌中宝贝的乖徒儿,一样的乖巧一样的聪明,荼萤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亲的徒儿能害得自己师尊剔骨流放。 往事被一幕幕勾出来,荼萤双手指骨攥得咯咯直响,两行清泪遏制不住地淌下来。 荼雁吓得跪在荼萤脚边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了。 荼萤捂住脸,淡淡说了一句,“滚出去…再也别来见我…” 其实这话并不是对荼雁说的,只是荼萤控制不了。 荼雁刚刚积攒下的一丝安心被驱散地无影无踪,惶恐地望着荼萤,慢慢往外退。 “我知道了师尊,您…别生气。”荼雁收起受伤的表情,缓缓退出了荼萤的居室。 轻轻关上门,荼雁垂下眼睑,几滴热泪打在脚边的地面上。 荼雁在心里安慰自己,潮海阁被封,师尊心里肯定很不好受,这是一时气话,只是气话而已,师尊明明不讨厌我。 但荼雁也渐渐明白,这种虚无又卑微的幸福是靠不住的。 荼萤恍惚地站在门内,怔怔看着门外小小的影子。 攥得发红的手刚搭上门缝,那小小的影子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荼萤轻轻拉开门,看着一片衣角的尖决绝地消失在院门外。 “雁儿…”荼萤双手压住有点发烫的眼睛,微不可察地哽咽一声。 “别走。” (五) 荼萤许久没回过神来,脖颈一紧,被一条胳膊给搂了过去。 景蝉搂着荼萤的脖子,手搭凉棚望着荼雁离开的地方,小声道,“其实那孩子挺不错的,你不用这么防他,看吧,伤了人家心了。” “啧。”荼萤不耐烦地把景蝉从身上撕下去,“你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推搡间戳到景蝉的手臂,景蝉嘶嘶地吸凉气,往后退了几步。 荼萤才注意到,景蝉身上全是戒鞭的青紫鞭痕,有的还渗着血珠子,浑身上下横七竖八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荼萤皱皱眉,“哟,大刑伺候了?” 景蝉揉揉手腕,往软榻上蹭了蹭,背上伤得最重,躺也躺不下,只能侧身趴着。 “上次跟你说了,杀了三百多个人,帝君肯定要给那边一个交代,只能拿我开刀了。”景蝉身上惨痛不忍直视,整个人却容光焕发的,好像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荼萤阴着脸去柜子里翻出些伤药,没好气地往景蝉旁边一坐,撩开衣服帮他擦药。 景蝉一巴掌打开荼萤的手,“哎你别动。” 荼萤挑挑眉,“你怕我看啊?” 景蝉炫耀般解开衣襟,身上或深或浅的伤口上涂了一层金创药粉。 涂得深一块浅一块,药也是凡人用的伤药,不明白有什么好炫耀的。 荼萤无奈放下伤药,“这谁给你涂的,涂的什么玩意,这东西能治伤吗。” 景蝉极其得意地托着腮挎在软塌边上,“一个凡人小孩给我涂的,是不是特可爱。” 荼萤嘴角一抽。 景蝉一向懒洋洋的脸上变得表情丰富,眉飞色舞地说,“我也有一个小宝贝了,我要好好疼他。” “你他妈就是来我这炫耀这个的?” 景蝉呲着一颗小犬牙,“对啊!” “帝君怎么不打死你,瞧你那个贱样儿。”荼萤心里正气着,一巴掌打在景蝉腰上,疼得景蝉直抖。 “我就喜欢他,谁都别管我,”景蝉挺了挺腰板,“等他长大我就提亲去,就娶他,非他不可。” “好好好不管你。”荼萤撩开景蝉衣服,把特制的伤药涂在景蝉背后的戒鞭痕上,一边问,“谁家的姑娘啊,把你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7 迷成这个样子。” 景蝉忽然收敛了笑容。 郑重坐起来,一手搭在荼萤肩膀上,严肃道,“萤,你说,能有个喜欢的人,是不是特不容易,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出身对不。” 荼萤皱眉,“你想说啥。” 景蝉舔舔嘴唇,“所以不管是姑娘还是男孩儿都…” 荼萤瞪眼,“男孩???!!!” 荼萤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不确定地问,“你喜欢的是个男孩?” 景蝉歪头:“那你说,我喜欢他,他正好就是个男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我…”荼萤噎住,一时气急扬手照着景蝉脸上扇过去,景蝉一脸不服气仰头等着荼萤打,“你有本事打死我,打死我我也喜欢他。” 荼萤才觉出事态严重来,抓着景蝉肩膀好生劝道,“那啥,他是男是女我不跟你呛呛了,你随意,但有一点我跟你说清楚了,那是凡人,首先,他活不过你。” “其次,你也知道凡人对我们地府有多忌惮,他要是跟你在一块,就相当于跟他的同类为敌,你能豁得出去,他能吗?现在三界关系那么紧张,一旦发现和地府有来往的凡人都会即刻被收押处死,你别害了他。” 景蝉阴沉着脸,“我有数。” “你没有。”荼萤长吸了口气,“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被流放的。” “他不一样。”景蝉眉头紧锁,“他若害我,我甘愿。” “我不管你,你好自为之。”荼萤懒得再废话,转了话题,“我家的潮海阁给封了,估计是京兆尹看不惯我帮瑶璧馆开出来一块霜林醉玉,那老不死的一直想整瑶璧馆的老板。” “你还有这闲工夫帮别人解围呢?”景蝉不以为意,“潮海阁封就封了,你要多少金子,我都给你弄来,保证花不完。” “不是这个意思。”荼萤若有所思,“你找地府的鬼君带上霜林醉玉去拜访丞相,能和丞相搭上线,再多疏导疏导,我们地府就不会在人间这么地位尴尬了。” “嗯,知道了。” 不等荼萤再说话,景蝉已经爆成一团飞舞的黑蝶,顺着窗口随风飘散。 荼萤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疲惫地靠在软塌上,望着天窗出神。 “还能…喜欢男孩…?” 居室外,荼雁静静在门外站着,手里端着的热茶已经凉了。 “师尊…竟然真的在为地府做事。” 荼雁没敢再进师尊的居室,也没心情回自己住的屋子,荼雁刚来,因为不受宠,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欺生,给他腾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荼雁只能先跟小厮们挤一挤。 现在灰溜溜地回去又得被那些墙头草冷嘲热讽一番。 当晚,荼雁从柴房的干草垛上蜷缩了一宿。 派去找荼雁的小丫鬟跑回来说没找着,荼萤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隐隐发疼。 那个孩子就这么跑出去,万一被人贩子给逮走了,被马车碾了,被西街董家护院的两条癞皮狼狗咬了怎么办,那小哭包回来又要哭唧唧的。 荼萤提上鞋披了件单衣,推门走出了院子。 秋夜风凉,荼萤身上也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毕竟被活活剥了仙骨,现在除了还有些小术能用,其他都和常人无甚区别,甚至身子骨还弱些。 荼萤裹紧了身上的单衣,顺着街道慢悠悠地走,偶尔四处张望一下,看看那个小哭包是不是躲在哪个墙角里抹眼泪。 荼萤把附近的街道市场逛了三遍,也没看见荼雁的影子,心里便有点发慌。 是之前把话说太重了。荼萤心里后悔,又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仍旧在街上溜达着,从三更逛到黎明,熬了一整夜,逛得整个人脚下发飘,眼睛快要睁不开,终于累得不行,靠在墙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刚黎明,荼雁揉着眼睛走出柴房,习惯地去师尊居室那看一眼,没想到师尊房间的门敞着,里面半个人影都没。 荼雁立刻清醒了不少,抓住一个洗漱的小厮问,“师尊去哪了?” 昨日值夜的小厮打着呵欠道,“昨晚家主半夜到外边去了,是不是谈生意去了。” 荼雁心里焦急,哪有半夜三更去谈生意的。慌忙套上罩衫往外跑,出了潮海荼家大院,顺着西街跑了一圈,远远便看见靠在墙根里闭眼睡着的荼萤。 “哎呀。”荼雁急得跺脚,跑过去摸摸荼萤的手,冰得骇人,荼萤脸色不好,在秋夜里冻了一晚肯定不好受,衣服都是潮乎乎的。 荼雁脱了罩衫跑过去给荼萤裹了裹,自己个子太小实在背不起师尊,只好蜷起身子钻进荼萤怀里,一边帮师尊暖着身子,一边轻轻摇晃,想把师尊给叫醒,回家喝点姜汤再睡。 荼萤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小热球,略微醒转,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荼雁的小脸,安心一笑。 “我就知道你出来乱跑,以后不许乱跑了。”荼萤嗓子有点沙哑,反手把荼雁裹进怀里抱着,忽然怕自己又把话说重了吓到孩子,又尽量和缓着声音说,“为师…不是训你…就是教你以后小心,西街有狗,怕你被咬了。” 荼雁愣愣仰头看着荼萤无力掩饰成黑色的一双灰瞳,周身被衣服和师尊的胳膊暖暖地裹着,忍不住心里泛酸。 师尊总是这么时好时坏的,荼雁都不知道该信哪一句,指不定什么时候,师尊突然就又变了脸叫他滚。 荼萤看出荼雁眼神里的犹疑,心里蓦的一疼,把荼雁往怀里搂得更紧,哑声道,“为师…不是讨厌你,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所以怕你像我从前的学生一样背叛我。 荼雁一愣,纠结那么多天的事情一下子释然了。 还有什么能比知道师尊很喜欢自己,甚至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很喜欢自己更让人高兴的呢。 荼萤见荼雁不说话,忽然心里更慌,紧紧抓住荼雁的肩膀,“雁儿,我把我会的全教给你,你要是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这已经是荼萤能说出来的最服软的话了。 荼雁伸开手退开两步,跪地行礼,“身受训诲,此生不忘,情出本心,绝无二意,师尊在上,徒儿今生唯师尊一人之命是从。” 荼雁觉得自己从没正式拜过师,早就想郑重给荼萤行一个拜师礼,可一直拖到今日,荼雁的心境都变了不少。 荼雁背的拜师词里有一句‘虽分师徒,亦同父子’,可话到嘴边,荼雁又没说出口。 一旦说出来就相当于此生的誓言,而在荼雁幼小而懵懂的心里,并不想和荼萤情同父子或情同兄弟。 一种荼雁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感情在心里悄然生长。 荼萤欣慰地抱起荼雁,在清晨逐渐热闹的西街上,路人小贩惊奇的目光里,缓缓走回了荼家大院。 荼雁小声问,“师尊,潮海阁怎么办?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8 ” 荼萤冷哼一声,“放心,天塌下来也是师尊替你顶着,你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荼雁腼腆笑笑,“别人欺负到师尊头上,我生气着呢。” 荼萤捏了一把荼雁的小脸,“用不着,敢惹我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没几天,兆尹府就挂了白幡,京兆尹卒于自家府上,连太医都没查出蹊跷,就是寿终正寝。 霜林醉玉送进了丞相府,再没几天,潮海阁重新开了张,放了三十多挂红鞭,荼家上下都乐呵着。 荼雁猜测应该是师尊下的手,不过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 荼萤倒也没干什么,叫景蝉从生死簿上给京兆尹的寿数抹了二十年,把人给带地府底下折腾去了。 地府动不了人间皇帝,因为那是人中真龙,不归地府管,不过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实在是无足轻重。 (六) 寒来暑往,荼雁十六岁。 十年来荼萤可谓是尽了师父的职,对荼雁的教诲毫无保留。 荼雁也忒争气,才十六岁竟把荼萤那套《无端录》练得炉火纯青,凭着荼萤赐的那把‘腐草’,在北华难逢敌手,京城的公子哥也知道荼雁的厉害,私下里都叫荼雁一声‘小五爷’。 人人皆知玉眼荼萤的小弟子,腐草一出,神乎其技。 荼萤靠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捧着杯新掐的雪尖儿品,望着窗外院儿里拎着腐草收招提气的荼雁。 荼萤一双浅灰的眼瞳里尽是欣慰。 荼雁拿手巾擦了擦汗,颠颠跑回屋里,往荼萤怀里一扑,小狗儿似的讨茶喝。 “诶呀,都是汗,滚去洗澡。”荼萤一手拿着紫砂的杯子喂给荼雁喝,一手朝荼雁屁股上拍了几巴掌,骂道,“狗崽子,快把你师父压死了。” 荼雁解了渴就直接坐在地上,靠着荼萤的腿,渐渐有了棱角的脸越发俊秀好看,一双杏眼勾人得很。 “师尊出去走走吧。”荼雁转过头来仰面看着荼萤,“春光和煦,师尊老躲在屋里做什么。” 荼萤也没办法,毕竟是地府出来的,不爱见光,只得推了又推,“为师老了呗,你正年轻,赶紧多跑几圈去。” 荼雁皱皱眉,爬起来绕到后边给荼萤捏肩,凑近了贴着荼萤的脸笑笑,“师尊还跟刚见时一个样,怎么就老了。” 荼萤在自己屋里不爱出门,若是只有荼雁在身边,不用见其他人的时候,衣服就随便穿穿,这时候领口还微微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线条坚毅的脖颈。 荼雁盯着荼萤的脖颈愣了会神,漂亮的锁骨随着身体动作而上下动了动。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荼雁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一种很强烈的悸动,非常危险。 荼萤偏偏浑然不觉,一边喝茶,一边自己唠叨。 “你师父我都三十了,之前顾及着你还小,怕娶了亲冷落了你,现在你也懂事了,管账管得比我还清楚,一手短刀玩得也顺,潮海荼家就归你了。” 荼雁回过神来,听着荼萤话头不太对。 荼萤放下见了底的茶杯,悠悠道,“三叔给我安排了趟亲事,越州金家的小小姐金瑾儿,我瞧着那姑娘人好,性子也温顺,想着过几天就把亲事办了吧…” “不行!” 荼雁双眼通红,脱口吼出来,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瞪着荼萤诧异的双眼。 荼萤莫名其妙,“为什么?” 荼雁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眶蓦地红了,抓着荼萤的手不放。 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师尊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荼萤揉揉荼雁的脑袋,“你这小子,我娶个妻,你着什么急,还能不要你了不成?多个师娘疼你多好,你总不能让我成了老头子以后还单着。” 看这样子,地府是回不去了,当个人挺好的,不用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悠悠哉哉娶个媳妇,这辈子过去也就过去了,轻松,自在。 何况还有这么个孝顺徒弟,荼萤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荼雁沉默望着荼萤,想说话又不敢说实话,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荼萤心疼地把荼雁往怀里搂了搂,捧着荼雁的小脸哄着,“哎呀,不娶了不娶了,瞧把我宝贝疙瘩委屈的,师父不对,不该跟你说这些。” 荼雁闭上眼睛轻轻吸着师尊身上的皂角香气,一想到师尊很快就会成家,过几年再有个孩子,那自己呢,自己就彻底成了一个外人了。 这几年荼雁也这么想过,每次都不敢多想,想起来会难过得骨头都疼。 荼萤也听说过,东街刘家老头儿,前两年死了媳妇,便续弦给自家孩子再娶了一个后娘,后娘脾气不好,把孩子气得跳了护城河了。 荼萤一边哄着荼雁一边开导,“宝儿,说句话,别憋着,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为师听听有道理没。” 荼萤确实怕荼雁也跳了护城河,想想那天捞上来的刘家小子,尸身都泡敷腾了,怪怕人的。 荼雁知道是自己理亏,师尊终究要娶亲的,只要师尊能一直这么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也别无所求了。 荼雁刚想妥协,就听见门外有人招呼,“家主,金小姐来了。” 荼雁一惊,再望向荼萤,荼萤理了理衣装,摸摸荼雁的头,“人家来了总不能晾着,你跟我去见见,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娶了,总不能让我雁儿受委屈。” 这十年来,荼萤身上的傲气棱角越磨越平,把这个徒弟当亲儿子一样宠着,荼雁也隐隐知道,师尊混迹凡间却隐去一身锋芒是为了谁。 荼雁脸色发青,僵硬地跟着荼萤去了。 商人家没那么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黄花闺女也是说领出来就领出来,该叫人就叫人,倒少了几分女儿家的矫情。 金掌柜领着自家千金坐在大堂,正跟二叔三叔谈得喜笑颜开,这玉场里有名的玉眼荼萤,荼五爷要成了自己姑爷,说出去腰杆子都能挺几分。 金瑾儿也确实是个美人儿,巴掌大的小脸儿,走起路来婀娜娉婷,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不输京城的大家闺秀们。 荼萤领着荼雁进来,向金掌柜点了个头,坐到家主的位子上,叫人给奉好茶上来。 金瑾儿一见荼萤,眼睛都亮了几分,个儿高肩宽腿长,眉眼生的周正好看,一笑起来真是迷得人丢魂儿。 三叔是牵线的,乐呵地叫荼雁,“雁儿,来瞅瞅你师娘漂不漂亮?” 荼雁本来就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金瑾儿也就十四五岁吧? 师娘?!呸! 荼雁硬撑着笑,没说话。 三叔啧了声,“这孩子这么没规矩呢,叫人啊。” 荼雁终于绷不住心里的火气,甩手走了。 留下一堂人面面相觑,金瑾儿当即有点脸上挂不住,金掌柜也阴下脸来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9 。 荼家是家大业大,但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荼萤皱皱眉,“小孩子不懂事,二位别往心里去。” 三叔二叔一脸尴尬地打圆场。 这茶喝的不愉快,送走了二人,二叔三叔围着荼萤好一顿数落。 荼萤懒得听,敷衍着应了,回了寝房找荼雁。 荼雁正嚼着根草叶在墙根底下郁闷地坐着。 抢我师尊不说,一个十四五的小丫头片子,要我叫师娘?我没掀桌子都是给你这死丫头面子了。 荼雁又气又委屈。 正气着,面前被挡出一道阴影,一抬头,正对上师尊灼人的视线。 荼萤拎着荼雁的领子把人放正了跪下,自己往太师椅上一坐,冷着脸训人,“我跟你说的你一点儿不往心里去?跟人家闹小孩子脾气,我一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荼雁低头跪着,时不时嗯一声。 看荼雁还算乖,荼萤消了些气。 过了一会儿,荼雁抬起头来说,“师尊,我不喜欢金瑾儿,你别娶她,我看她面相不好,会克人的。” 荼萤火了,“你这孩子,谁教你嘴这么毒的。” 荼雁被吓得气势弱了不少,偏过头去没敢再顶嘴。 “你…你给我转过头来。”荼萤偏偏就吃荼雁这一套,不管什么事,荼雁装一通可怜,荼萤就心软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过来通报。 “家主家主,咱红雪玉场口开出来一块品相可好的毛料,红雪场那儿二当家的传信回来,叫您去掌掌眼呢。” 荼家有三个玉场口,荼家老大管着龙池场,老二管着红雪场,老四管着九珏场,老三死得早,没享几天清福就归了西。 荼萤披了件衣服,拿指头点点荼雁的脑袋瓜,“你就给我跪这儿反省,等我回来再教训你。” 说罢跟着小丫鬟走了。 本来荼萤走了,荼雁跪不跪也没人管,可今天荼雁跟自己较劲,跪在硬砖上不起来。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雁宝贝儿,你师父呢,快…让他赶紧救救我。”景蝉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着小腹,格外狼狈地靠在门边喘着粗气。 荼雁揉揉跪酸了的膝盖,连忙跑过去扶着,“蝉师叔,怎么了这是,师尊刚去了红雪场口,估摸着晚上回来。” 景蝉喘气粗重,看了眼荼雁,轻轻把人往外推了推,“你别靠我这么近…我不行了,赶紧给我弄盆凉水,快点。” 荼雁看景蝉满脸痛苦,连忙给景蝉打了桶凉水端来,景蝉直接一头扎进冰凉的井水里,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荼雁觉得这人快淹死的时候才起来。 凉水顺着脸流下来,路过脖颈渗进衣服里,才让心中的燥热消下去一点。 “蝉师叔,你…”荼雁刚要问是怎么回事,景蝉就爆成一团混着雾气的黑蝶飞进了荼萤寝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荼雁被关在门外进不去,又怕景蝉真受了什么伤中了什么毒,只好贴着门听着动静。 景蝉靠在门口坐着,面色潮红,浑身热得难受,股间硬硬地立着,怎么也消不下去。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本君对你一片真心…你敢给本君下情药…”景蝉恶狠狠地喘着气自言自语,一手伸进裤子里,想办法把这股火给泄出去。 这药真是厉害,景蝉仰头靠在门上喘气,一滴被皮肤温热的水滴顺着脖颈的线条流进衣领。 下身硬得发疼,偏偏还没人能发泄,景蝉欲哭无泪,只得一边自渎一边低声自语,“厌心无…你给老子等着…迟早有艹死你的一天…本君堂堂阎王殿地幽君,被你这么折腾…” 荼雁从门外快要听傻了。 一个时辰以后,景蝉没精打采地开了门,荼雁红着脸退了好几步。 “怕什么啊,本君都这样了都没把你怎么样。”景蝉长长舒了口气,从衣袖里抽出一沓赤金色的咒符,交到荼雁手上,好生交代道,“最近地府出了事,我一时半会来不了了,把这些召唤地煞的御令亲手交给你师父,跟他说这几天不要露面,躲起来,万一有危险就拿御令叫我。” 荼雁急了,“师尊有危险?” 景蝉摆摆手,“他能有什么危险,我就是怕连累他,你记好了,把御令藏起来,等萤回来立刻给他。” 荼雁点点头,“知道了。” 荼灵玉刚好走过荼雁的院子,看荼雁蹲在院子墙角的那棵老榆树底下挖坑。 荼灵玉有点奇怪,悄悄往里走了点,探出点头去看,看见荼雁正把一摞赤金色的符咒往地里埋。 荼灵玉惊讶地捂住嘴,悄悄跑了。 (七) 北华,万物居。 景蝉身披赤金纹黑袍,伫立在连绵华殿之上,轻盈一跃,落到大殿的空场上,缓缓朝着主殿走去。 身后尸横遍野,横七竖八的尸体相互交叠着,身上穿的全都是万物居内门弟子服饰,大多数的尸体已经破碎成块,身上满是被细刃的利器割断的伤痕。 血流成河,万物居几乎成了一座死城,景蝉走过的地方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景蝉十指上各连着一根微不可查的金丝,金丝上还滴着血,仔细看才发现,万物居的所有建筑物都被细密的金丝网缠绕,所有活物都逃不出景蝉的悬丝阵。 微微收手,金丝从指上脱落,随风飘散不见踪影,缠绕在四周的金丝刹那间消失在空气中。 景蝉的行尸金线,逼出体内血液化成极锋利的金丝,一旦脱落指尖便会瞬间蒸发。 景蝉的眼睛微微发红,一进万物居,景蝉又开始控制不住发狂,通红的眼睛微微润湿,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暴戾,浑身血脉贲张,心里又开始抽痛。 景蝉面无表情地搜寻万物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确定一个活物都没有了,阴冷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了些。 手掌一翻,一只黑蝶飞出来,化成一朵黑莲,扎根生长在地缝中。 这黑莲是阎王殿信物,只有地府之人才看得到,一般都用在屠杀之后,聚集冤魂凶鬼,提醒黑白无常们过来收魂。 “额。”景蝉扶住心口,身体中一阵一阵的隐痛让身体微微颤抖。 “阴气消耗得太多了。”景蝉顺了顺气,今天格外烦躁,很难静下心来。 反应过来时,景蝉略微有些懊丧,这次下手又重了,灭了万家的门。 景蝉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杀戮,一旦见血,不死不休。 景蝉急需找一个地方让自己安静安静。 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景蝉身体里的阴气彻底耗尽,眼前一黑就倒在路边。 景蝉无力地侧身躺着,望着近在咫尺的地府入口,身子一点也动不得,就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能看见水却没力气游过去。 恍惚中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10 一少年站在了面前。 同样是一身黑服华裳,蓝绿相间的孔雀翎点缀于其上,长发随意束起,一双凤目顾盼神飞。 “这不是我的鬼么。”厌心无本来就上扬的嘴角微微一挑,单膝跪下来,把半死不活的景蝉往身上一揽背起来,轻快地往家里方向走。 “你这鬼,竟然跟流浪猫似的躺地上。”厌心无时常回头看一眼景蝉,脸上忍不住笑意,兀自嘻笑道,“那可就别怪本教主捡你回去当宠物了。” 等到景蝉身体里积聚了一丝阴气,勉强醒过来,便对上一双凤目。 厌心无直接按着景蝉的后脑,把一碗清水给强灌了进去。 景蝉被强迫着咽下口中水,往后挪了挪,“这次是什么啊?又是情药?得了,本君怕了你了还不成吗。” 看看四周,妈的,又被这兔崽子拐家里来了。 厌心无翘着腿坐在床边,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景蝉,“谁叫你是我的鬼呢。” 景蝉无奈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景蝉想要的结果,十年前,这人还是个又软又萌的小宝贝,短短十年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就变成一个小恶魔了?天天逮着机会就折腾景蝉,景蝉没死也掉了层皮。 厌心无哼了一声,“你一声不响地消失十年,还有脸问我想干什么?” 景蝉叹了口气,开始解释第一百零一次,“我真的是找不到你了。” 厌心无冷笑一声,“算了,三个月后北华山君子试锋会,你陪我去。” “你去那干嘛。”景蝉无聊地靠在床榻上,手支着头,“据说是你们青禁城第二大盛会,能去那的都是各大势力的精英弟子,你…” 说罢,景蝉上下打量了一眼厌心无,“别去了,你弱的还不如一只斗鸡。” 景蝉实在不想让小教主惨死在演武场上。 还不够丢人的。 厌心无按着脾气强笑道,“那你教我。” 景蝉觉得麻烦,而且太耗阴气,“有必要吗,本君还要工作,地府里那么多魂儿等着本君登记呢。” 厌心无见景蝉还敢不答应,咬咬牙,手脚并用地爬到景蝉身边,蜷起身子缩进景蝉臂弯里,一只胳膊半弯着撑着身子,一只手扶在景蝉腰上。 “你别给我引火儿,我警告你。”景蝉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腰上传来的酥麻感,厌心无低头望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段阴影。 厌心无鼻尖在景蝉脸颊上若有若无地轻蹭,低声问,“你不是我的鬼吗,不该听我的话吗,嗯?” 景蝉觉得自己被非礼了,心跳漏了一拍。身体某个部位仿佛都有些异动。 景蝉挑眉,“没说不教,你可别后悔。本君脾气不好,你要是太笨本君肯定忍不住抽你。” “说定了。”得了首肯,厌心无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心里暗暗道,“还敢抽我,把你厉害的。” 景蝉松了口气。 这个小教主实在是太能搞事情了,嚣张霸道,为所欲为。 还特别浪! ———— 潮海,红雪玉场口。 荼家老二正指着地上围了几圈红绳的巨石跟旁人说话,眉飞色舞地样子得瑟得不行。 几十年了,红雪场出了不少天价翡翠,却从没出过品相这么好的毛料,单看外皮就知道能见绿,只可惜能见多少绿,二当家有点拿不准。 荼萤瞥了一眼那刚采出来的毛料,光看一眼就知道确实是个好料。 荼家老二对荼萤特别客气,就差点头哈腰地巴结了,此时也是满脸笑意地等着荼萤说话。 荼萤摆弄着手中的古玉扇子,摸了摸料皮,点头道,“不错。” 这把古玉扇子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成色也一般,倒是甚得荼萤的心,十年都没换过。 二当家这心里就更有底了,脸上笑意更浓。 荼萤又问,“二哥打算卖给下家,还是咱自家开了?” 二当家当即摆了摆手,“肯定是要出手的,自家开了,万一心儿不如皮儿好看,不就砸手里了么。” 说罢讪讪一笑,“十年前那次哥哥我心里还怕着,万一再开出个‘龙腾霜林’来,咱家上上下下脑袋又不够砍了,这破烂事就交给下家吧,咱卖个料钱,单看这成色也亏不了。” 荼萤笑笑,荼家老二胆小,不过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二当家挠挠头,又问,“老五瞅着能开多少价?怎么也得有个十万八万两银票的吧。” 荼萤道,“十万稳的,还托给京城瑶馆吧,百年老店,靠得住,跟咱家也有交情。” 自从那次霜林醉玉之事以后,瑶璧馆记挂着荼萤的大恩,瑶璧生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太好,经常在家里躺着将养,还不忘叮嘱自己侄子熙川生,时常来荼家走动,两家熟识得很。 二当家哈哈一笑,拍拍荼萤的肩膀答应下来。 正说着话,一小丫鬟急匆匆跑过来,低低喊了声,“家主!” 荼萤还纳闷,莫不是金家憋了气找上门来讨说法了? 小丫鬟看着周围人多,急得跺脚,扒在荼萤耳朵边把话说了,“家主,荼雁私通地府被抓了现行,被长老院的押走,等会儿就要杖毙了。” “私通地府?他?”荼萤的脸一瞬间白了,朝二当家看了一眼道了声家里有事就赶紧往回赶。 小丫鬟也着急,边跑边说,“长老院派了人去官府,这会儿已经在道儿上了。” 荼萤直接让车夫把自己马车的马给卸下来,飞身翻了上去,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扔给小丫鬟,双眼布满狰狞血丝厉声道,“跟潮海的眼线们说,去官府的全给我拦下来,扒层皮也得找出长老院的人,拦不住就都杀了!都杀了!” “是…是!”小丫鬟吓得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连忙拿着荼萤的腰佩去了潮海城。 荼萤快马加鞭往荼家赶,心里焦急暴躁大骂,“该死的景蝉,害死我雁儿我跟你没完!” 本以为是景蝉闲着无聊来撩事荼雁玩被别人看见了,荼萤想着解释一番也就蒙混过去了,没想到这次被抓了物证。 荼萤心急火燎地冲进荼家大院,先是看见地上的一滩血,再是地上被铁链锁住手脚,浑身是血快被打断了气的荼雁。 “哎呦…”荼萤只感觉脑子里充血,周围天旋地转,勉强扶了旁边的小厮一把才站稳。 “都给我住手!你们眼里有我吗?这家到底谁说了算?!”荼萤厉声吼了一声,撸起袖子刚要冲过去就被三叔冷着脸拉住,二叔指了指不远处石桌上拿托盘托着的一沓赤金色的阎王殿御令。 阎王殿七十二地煞人人都佩着的御令,荼萤也戴了几百年,自是熟悉。 荼萤当即脸色煞白,愣了一瞬。 荼雁一直跪着,身上受了四十多杖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11 ,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几处,浑身剧痛让人神志不清,一低头,气血上涌,口中咳出一口夹着肝肠碎末的血沫子,若不是铁链子拴着,荼雁早就瘫在地上了。 荼灵玉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心里还洋洋得意,若不是自己机灵,发现荼雁干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是让这贱骨头白白独占着家主的宠爱? “雁儿,雁儿。”荼萤挣开三叔的手,蹲下身,把荼雁往怀里抱,血污尘土沾了一身也不在意。 荼雁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挣扎着睁眼看了看,看到是自己最想见的人,便欣慰地笑笑,口中全是血水。 荼萤柔声安抚,一边引导着说,“是不是被冤枉了?那御令是哪捡的?你好好说,师父给你做主。” 荼雁无力摇摇头,嘴张了半晌,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捡的…是我的…” 荼萤简直要疯了,“雁儿你在说什么啊!” 荼灵玉扑哧一声笑了,惟恐天下不乱地说,“御令是捡的,那藏在家主屋里的阴珠总不是捡的吧?这人心术不正,想把东西藏进家主屋里就没事了,枉费家主疼你那么多年。” 那一刹那,荼萤心都凉了。他们搜了自己的院子,搜出了阴珠,荼雁才不得不承认,替自己揽下私通地府的罪名。 三叔摇摇头,沉声道,“小五,这可是地府的奸细,想要害死我们荼家呢,你这么护着他…叫大家怎么看?” 荼雁听到周围的议论正被引到师尊身上,用尽全力推了荼萤一把,苦笑道,“徒儿对不起师尊,给师尊丢脸了,腐草…您收回去吧。” 荼雁抽出一直藏在衣袖里的腐草短刀,猛然朝着自己脖颈划下去。 霎时,荼萤仿佛把一切都忘了,眼里只有荼雁一人,只要他活着,荼萤豁出去了。 “你敢!”荼萤额头青筋爆起,夺过荼雁手里的腐草,一把抓起搁在石桌上的御令,朝天上一扬,数十张御令乱飞,荼萤冷声念道,“崇邪鬼门地煞,都给本君滚过来。” 众人大惊,眼看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漆黑不见底的黑洞,一位又一位身穿赤金纹黑袍的地煞从黑洞里现身。 一位女神君看见荼萤,眼中惊喜交加,“地微君?您还活着?” 其余地煞身份不够,没资格和荼萤交谈,只得低头单膝跪着,一声不响。 荼萤抱起一脸惊诧的荼雁,冷漠道,“这帮凡人让本君不爽了,都解决了,带回地府,帝君怪罪下来,就说是本君的命令。” 地敏君压下眼中惊喜,颔首道,“谨遵微君之命。” 就算流放,荼萤仍旧是阎王殿七十二地煞之首。 (八) 荼萤轻轻抱着荼雁回了自己居室,阴气顺着指尖流进荼雁身体里,温养修复着被打碎了的骨骼和内脏。 荼雁窝在师尊怀里,暖暖和和,身上的疼痛让荼雁忍不住嘤咛一声,紧紧回抱住荼萤,生怕荼萤抛下自己走了。 “我的雁儿…”荼萤感觉到荼雁的依赖,心里更疼,抱着荼雁好生哄着,“师父不好,都怪师父,不该留你自己在家,师父也是气糊涂了,怎么能为个丫头罚你跪啊…” 看着荼雁一身伤了筋骨的血痕,荼萤心疼得不行,这么多年了,不管荼雁犯什么错,也不过是骂几句罚个跪而已,荼萤自己都不舍得下手打,竟被几个凡人捆起来打得差点没了命。 荼萤肠子都悔青了,轻轻摩挲着荼雁的额头,时不时亲亲看看发烧了没有。 荼雁的内伤被源源不断灌进体内的阴气恢复,精神稍微好了些,疲惫地睁开眼,喘着气道,“师尊别急了,我没事。” 荼雁轻轻扯住荼萤衣袖,小声乞求,“师尊…求求你了,你娶了金瑾儿,也别忘了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娶亲的事,荼萤鼻子一酸,握住荼雁的手,“不娶了不娶了,以后陪我雁儿过,好不?” 荼雁小口捯着气,借着自己一身伤得寸进尺,弱弱地说,“师尊…我爱你,喜欢你,你娶我行吗?” 荼萤握着荼雁的手一僵,下意识松了些劲儿。 荼雁却以为师尊是生气了,觉得自己龌龊,师徒十年竟然存了这种不干不净觊觎师尊的想法。 荼雁慢慢松开攥着荼萤衣袖的手,面无表情,脸上两行热泪遏制不住地滑下来。 荼萤愣了半晌,叹了口气,“唉。” 荼雁心里一颤,闭上眼,知道话已至此,十年情分,到此算是尽了。 逐出家门?还是永不相认? 荼萤却俯身抱起荼雁贴在自己胸前,轻声道,“宝宝你早说不就行了,师父能因为这事怪你么。” 荼雁身子猛然一震,睁开眼睛呆呆望着荼萤,脑海里就剩两个字: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正愣着,荼萤俯身吻在荼雁唇上,蜻蜓点水般抬起来,口中说出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娶。” ———— 一个月后。 夜里,荼萤正翻着账本,偶尔走一会儿神儿,想着帝君到现在都没找自己麻烦,看来是地敏君帮自己把事情压下来了。 敏君虽然是个女孩,办事却一等一的利落,把荼家大院里的人全换了魂儿,原来的魂带到了地府,换了一批等着投胎的魂上来。 荼家大院还是那个荼家大院,碍眼的人却没了。 有点麻烦的是,潮海的眼线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没能拦住报信的人,还是惊动了官府。 私通地府是大罪,官府派下人来查。 景蝉办事也利索,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上赶着帮荼萤处理烂摊子,荼萤其实不想再让景蝉掺和了,景蝉这个人,看着温柔懒散,其实一顶一的心狠手辣。 几天前从枯井里看见了荼灵玉的尸身,周边又留下了一件赤金纹黑袍,还有其他几件证据,件件都指向荼灵玉,荼灵玉就这么把罪给顶了。 养了一个月,因为有荼萤的照顾,荼雁已经能行走自如,应该也没落下病根。 晚上,荼雁如往常一般练完武,洗了澡回来,见荼萤在看账本,便悄悄走过去,双手环住荼萤的脖颈,亲昵地蹭蹭荼萤的脸,发梢上滴下来水滴,渗进荼萤衣服里。 “去去去,把账本都弄湿了。” 荼雁不依不饶,继续蹭荼萤的脸,“师尊歇息吧,明天我帮您查账。” 荼萤哼了一声,“哪舍得使唤你啊,身子好利索再说。” 荼雁晃着荼萤的肩膀,“哎呀我好了师尊。” “啧,你这小孩。”荼萤被晃烦了,猛然回过身把荼雁横抱起来,鼻尖对鼻尖地威胁,“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荼雁嘻嘻一笑,荼萤没办法,只得抱着人往床边走,两人一起躺下去。 荼雁趴在荼萤身上,捧着荼萤的脸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萤灯 作者:麟潜live 分卷阅读12 ,认真问,“师尊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地府的事?” 荼萤的脸色立刻严肃了不少。 荼雁装作没看到,继续道,“还是说要继续瞒着我,等我老了死了以后您再收别人当徒弟?” 这话真是戳到荼萤心窝里。 “我宝儿怎么说话呢。”荼萤坐起来,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本是阎王使魔,不过是被流放人间了而已。” 荼雁眨眨眼,“那蝉师叔呢?” 荼萤眼神黯然,“他…比我命苦,不过是阎王养的一把刀,天生就是养来杀人用的,你看他平时懒洋洋的没个正形,其实不是那样。” 看着荼雁垂着眼有点难过,荼萤笑笑,安慰地摸摸荼雁的头,“哪就轮得上你操心了?睡吧睡吧,明天帮我对账。” 半夜,荼萤正睡着,渐渐感觉哪里不太对,湿湿的。 荼萤惊醒,借着微弱烛光,掀开被子,发现荼雁正伏在自己腿间,以口舌侍弄自己下身挺立的阳物。 “雁儿!”荼萤一时僵着,身下一阵一阵涌来快感,瞪大眼睛看着荼雁跪伏着,那张柔润小嘴吃力地吞吐,偶尔吞深了还把自己弄得咳嗽。 “雁儿,雁儿。”荼萤赶紧起身扶住荼雁,“你何必呢,我也不至于委屈你侍候啊…” 在荼萤眼里,一个男人甘心在另一人身下已经是屈辱,再加上口侍,更是羞耻之事,这么多天来,荼萤虽与荼雁更加亲近,却从没想过要自己的心肝宝贝委身侍候自己性事。 荼萤抱起荼雁,不让他再舔弄,“好了宝儿,不用这样,师父说陪着你就一定陪着你,你别怕,也别想太多。” 荼雁眼眶微红,“可我见师尊这些天硬了好多次…” 被荼雁直接说出来,荼萤老脸一红。 确实,入春有点燥得慌,荼萤从来不自渎,有时候也真的觉得不大舒服,只能冲点凉水强忍着那股火儿过去。 荼雁见荼萤犹豫,咬咬牙,转过身,解开里衣的衣带。 衣料顺着肩膀滑下,露出线条紧致修长的身子,紧接着,荼雁俯身伏在床榻上,反过手来用两指朝两边拉开后穴。 粉嫩的穴口对着荼萤一张一合,自律如荼萤,此时也要把持不住了,更何况下身还残留着荼雁口中柔软的触感,此时已经硬的发疼。 荼雁忍着掰开穴口的不适,软声道,“师尊疼疼我吧。” 荼萤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腹似乎烧出了一团火,被荼雁软软的声音一勾,彻底沦陷。 荼萤咬咬牙,“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一把拿过桌角放着的春天防手指皲裂的玉脂膏,拿手指挖了一大块,涂进那个一张一合的小嘴里,紧接着,扶着自己胀痛不堪的阳物,对准那个小口,狠狠艹进去。 “呜呜…痛…师尊轻点…”荼雁闷哼一声,两腿瞬间支撑不住,两腿之间硬硬的小嫩芽痛的软了下去。 荼萤控制不住地顶弄,喘着粗气在荼雁耳边逼问,“说,谁教你的这些?勾引我?你知道这有多恶劣吗?” 荼雁不说话,痛得哼哼,可怜巴巴地扭头看荼萤,平时一装可怜就能让师尊心软,今天却迎来师尊一阵大力的顶撞,在体内一个幽深的花心处狠狠研磨。 “别…师尊…别干了!我不行了…”荼雁实在承受不住,软声求饶,身子软成一滩水。 “叫你小子天天不学好,今天就让你长记性。”荼萤又狠狠操弄了一阵,直到荼雁颤抖着身子,身下的小嫩芽再也滴不出白液以后,把一股热流注进了这骨子里又骚又浪的小身子里。 第二天清晨,荼萤醒来,看着满床狼藉,还有捂着自己小屁屁皱着眉睡得别扭的小雁儿。 荼萤愣了一会儿,扇了自己一巴掌。 “荼萤,你真是个畜生。” —————— 七夕,瑶璧馆赌石会。 瑶璧生身子不好,熙川生替叔叔出面主持,瑶璧馆拿到一批红雪场的毛料,品相都不错,其中就有二当家炫耀好久的那块底价十万两的毛料。 赌石会热闹着,见荼五爷带着小五爷来了,纷纷恭敬招呼。 荼萤也是见荼雁待着太闷了,便带出来玩玩,正好这孩子也喜欢玩玉,荼萤便赏了熙川生这个光。 荼萤摆摆手回了礼,带着荼雁四处逛了逛。 荼雁忽然捡起一块拳头大的毛料,仔细把玩,还自言自语着道,“书上说的是一套,到赌石场上就又是一套了,师尊,你说这块里面能见绿吗?” 荼萤有心考荼雁,便问,“你说呢。” 荼雁想了想,“我猜能。” 荼萤哭笑不得,“教你十年,你就学会猜?” 荼雁笑起来,“哈哈哈怪我学艺不精。” 荼萤当即朝熙川生招招手,“把这块料开了。” 荼雁脸色难看,师尊太过分了,这不是当众让我下不来台吗。 熙川生尊敬荼五爷,正愁没处拍马屁,听见荼五爷照顾连忙迎上去。 没想到,就这块小毛料,刚开了一点窗,竟露出点粉色。 懂行的便直了眼,叹道,“红粉朱翠!”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荼雁也愣了愣,还…真让自己蒙着了? 荼萤见荼雁发呆的样子可爱得紧,掩下眼中得意,淡淡道,“继续开。” 继续下刀,露出中心一点赤红。 同心朱翠。 红粉朱翠虽昂贵,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翡翠,同心朱翠却是难遇的极品,翠中翘楚。 荼萤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接过那块同心翠,伸手一揽荼雁的肩膀,旁若无人道,“十里红妆给不了你,便下一个同心百年的聘礼吧。” 荼雁颤颤接下,满眼惊诧地望着荼萤。 荼萤轻描淡写道,“下个月北华山君子试锋会,给为师拿个前三甲回来,也让为师出去吹一吹…” (九) 君子试锋,荼雁不负众望。 经此一役,在场众人便记住了一人。 潮海荼家家主的爱徒——荼雁,腐草一出,神乎其技,多少武林世家的精英弟子三招之内便败在他刀下。 层层角逐,场上只剩两人对峙。 那少年高傲地扬着下颏,指上戴着景蝉赠予的神兵——钩指‘睚眦’。 厌心无嚣张下战书,“你就是那个小雁儿?想赢我?真是有意思。” 荼雁微微颔首,摩挲手中的腐草短刀,轻声笑道,“想赢你,师尊会很高兴的。” 判师举旗下令: 地幽君景蝉弟子,厌生教小教主,厌心无,对玉眼荼萤弟子,潮海荼家,荼雁! 战! 分卷阅读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