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如戏》 分卷阅读1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 《斯年如戏》一只蠢叶子 文案: 一个是戏子,一个是少帅 生在乱世,从未安心。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斯年,周墨钦 ┃ 配角:李青青,张副官 ┃ 其它:民国,虐恋,短篇 第1章 01 壹 民国二十三年,春末,南京城看上去一片祥和,歌舞升平。 周墨钦坐在梨园二楼的雅座,不耐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戏还未开场,周遭嘈杂的讨论声令他十分不快。本就不是喜欢看戏的人,那些咿咿呀呀,与他而言,不如处理军务来的安心。若不是被身旁的女人吵得实在没法子,他此时应该在安静空旷的少帅府喝着咖啡。 “既然都陪我来了,你就不能开心点吗,今天可是演《西厢记》呢。”李青青对他不耐烦的态度有些不满。 “不都是唱戏,有什么区别。”他甚是不以为意,管他什么西厢记东厢记,在他眼里,都是靡靡之音罢了。 “你懂什么,《西厢记》可是云先生的成名曲。”李青青颇为得意。 “云先生?” “云子苏啊,这梨园的台柱子,他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南京城的人。” 周墨钦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呡一口,一个唱戏的,不认识有什么奇怪。思忖间,几声鼓点在耳旁响起,整个园子顿时安静下来,伴随着几声有节奏的鼓点,一个浓墨重彩,水袖长衣的人出现在台上,还未开嗓,周围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周墨钦斜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人,似是要看清楚他到底有何过人本事。 “——□□撩人自消遣, 深闺喜得片时闲。 香尘芳径过庭院, 呖呖鹦鹉巧笑言——” 红娘弗一开嗓,周墨钦便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这把嗓音,端的是婉转灵动,千回百转,古人所说的余音绕梁便是如此了,当真是一把好嗓子。他看着台上身量纤长的人,粉面下眼波流动,配着惹人的嗓音将红娘演绎的活灵活现。从此,视线便再也没离开过那个人,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尽显娇媚。 一曲终了,红娘迈着轻快地步伐去了后台,听戏的人意犹未尽,发出阵阵叫好声。饶是周少帅再怎么不听戏,这人今天不会再登台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副官,麻烦你帮我送一个花篮到后台给云先生吧。”李青青客气的吩咐着周墨钦随行的副官。 “好的。”副官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送十个。”周墨钦叫住他。 “十个?以李小姐的名义吗?”副官眼里满是惊讶。 “不。”周墨钦饮一口茶,淡淡道,“以我的名义。” 副官不再多言,迅速去了。李青青在一旁不解道:“不是不爱听戏吗,今天倒是大方。” “他值得这十个花篮。”周墨钦说话间眼神却依旧看着台上,唱戏的早已换了人,唱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都没有给我送过礼物。” “你该叫你的未婚夫给你送。” “我不喜欢他。”李青青有些急了,“这门婚事是我父亲做主定下来的,咱们一起长大,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青青,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必让我知道,在我心里,你只是妹妹。” 李青青恼羞成怒,一言不发涨红了脸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了,周墨钦没有回头。既然没有存那份心思,早日断了她的念想也是好的。 “少帅,花篮已经送过去了,班主前来道谢。” “让他进来。” 副官领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着一身长衫,眼里满是敬畏,“不知周少帅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班主不必多礼,我只是来听戏的,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承蒙少帅抬爱,子苏有些疲累了,特遣我前来向少帅道谢。”老班主一席话说的诚诚恳恳,让人寻不到错处。 周墨钦抬了抬眼,“客气。戏既已散场,我就先走了,班主留步。” 踏出梨园的门,天已大黑,副官一面开车门一面在一旁提醒,“按理说,有客人送了十个花篮,该是亲自出来道谢的。” “看来这位云先生不是一般人。”周墨钦靠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转着手中的指环,“去调查一下这个叫云子苏的人,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是。” 车子已经驶向大街,梨园被甩在身后很远,周墨钦闭上眼,把未说出口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更想知道,他这把嗓子在床上会是如何蚀骨销魂。 梨园的后台如往常一样乱糟糟,赶着上台的,忙着卸妆的,乱作一团,苏斯年自是不必混在这群人之中的,他独立的化妆台在后台的另一个房间,此时房间的门口被十个花篮围了个结结实实,自他成名之初收到过这么多花篮,已经很久再没有人有这份心思了。 他一下一下擦着脸上的浓妆,听着班主在一旁絮絮叨叨,“已经帮你道过谢了,人也走了,子苏,他可不是一般人,你该自己出去见一见的。” “管他是什么人,这花篮是他自愿送的,我干什么一定要见,要是每个人都见,我还唱不唱戏了。”下了戏的他嗓音虽没有戏中女子的清脆,却依旧干净动听,独有一番味道。 “也该你是名角,不然就你这孤傲性子,若不是名角在这梨园能待得了多久?”班主无可奈何的抱怨。 “那便是你的福气了。”苏斯年轻轻一笑,半卸的妆面明媚动人。 “师哥,我什么时候能收到这么多花篮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不知何时挤进了他的化妆间,艳羡的摸着门口那一排花篮。 苏斯年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拿起笔将他未描好的眉毛描完整,温和道:“只要你努力,总有这么一天的,阿宝,凡事不能太多急进,唱戏更是,一定要一步一步来。” “是,阿宝记住了,那师哥你什么时候教我练唱腔?” “那就现在吧。” 几句断断续续的唱腔从后台飘出,一个成熟,一个稚嫩。台上最后一出戏也已经散场,听戏的人三三两两散去,热闹过后的梨园,徒留满地狼藉。 少帅府内,周墨钦端坐在书桌后,手里翻着早上刚刚呈报上来的军务,听着副官跟他汇报查来的东西。 “云子苏原名叫苏斯年,云子苏是他的艺名,二十二岁,不是南京人,父母早亡,他跟着师傅辗转来到南京,进了梨园,三年前初次登台,一曲《西厢记》□□了整个南京城,现在更是有很多其他省份的人慕名而来,只为听他一曲。” “可有娶妻?” “并未娶妻。” 周墨钦将手搭在椅背上轻轻敲着,沉凝片刻,朝副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2 官抬抬手,“去买一张票,今晚去梨园。” “怕是去不成了。”副官道。 听到这话,周墨钦抬眼不解的问:“怎么了?” “王老板的儿子要请云先生去他府上献唱,云先生不肯,那个王公子现在正带了打手在梨园闹呢!班主没办法,挂出了歇业的牌子。” “南京商会负责人王天远的儿子?”周墨钦微微皱眉。 “正是。”副官恭敬答道。 周墨钦将手中的笔轻拍在案头,合上军务文件夹,随手拿起一件墨绿披风,沉声道:“备车,去梨园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的小短篇 第2章 02 贰 因为挂了歇业,梨园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买了票却进不去的人,梨园门口站着四个打手打扮的人,对着这群人恶狠狠的推搡,园子门口一时间闹闹哄哄。 周墨钦穿着军装军靴,自车上下来,人群里有人认得他,自然让出一条道,他走到门口,并不抬眼看那四个打手,只是摸着自己腰间的皮带不说话。四人原本见他一身军装不敢造次,可见他半天没有动作,便大起胆子准备上前撵人,还未等上前,一阵疾风,四人中最前面那人就被一脚踢飞,倒在地上痛苦的□□。 副官收回自己的脚,站在周墨钦身边,对着另外三人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让开!” 三人一眼瞥到了副官腰间的枪,再不敢上前,诺诺朝后退去,副官又踢飞挡在门前的一人后,开了梨园的门,侧身让周墨钦进去。 走近后台,便看见班主满面愁容的站在后台门口,不敢进去,远远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两句喧哗。 “怎么回事?”周墨钦走到班主面前询问。 “周少帅您来了!”班主眼前一亮,似是见到了救命恩人,“您来了就好了,这王公子非要请子苏进府献唱,可我们子苏唱戏向来有两大原则,一是不给日本人唱,二是不进府献唱,这王公子他坏了规矩啊!” 周墨钦听完沉着脸抬脚走进了后台,刚一进去,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说:“王公子请回,云某的规矩想必公子是知道的,不必再多说。” “这规矩是人定的,有什么不能改的,你要是嫌礼金不够,我再加就是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王公子如此有雅兴,上回约你喝酒你不来,这时候倒进了这后台,怎么着,也想登台献唱一曲吗?”周墨钦含笑的声音骤然在后台响起,惊了所有人,王坚白猛的回头,看见了一身军装的周墨钦。 周墨钦嘴角含笑的看着王坚白,眼底却尽是冰冷,他何曾约过王公子喝酒,王坚白自然明白今日触了霉头,却撑着一口气不愿服输,随笑道:“原来是周兄,今天怎么想起到这来了。” “不来还不知道,原来王兄的戏唱的比云先生好多了。” 周墨钦说着话,眼神却看向王坚白身后的苏斯年,未上妆的苏斯年一身浅绿色常服,净白的脸上五官生的极美,长睫毛在后台灯光的照射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此时正用那双干净灵动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周兄说笑了,周兄今天要是想听戏,不如移步到我府上,这云先生今日被我请进了府里。”王坚白尴尬的笑笑。 “怕是王兄搞错了吧,我刚才看见园外有好多等着听戏的人,云先生何曾答应过随你回府?” 最后一句话周墨钦说的异常冰冷,用慑人的眼神直直盯着王坚白,王坚白心里有些怵,便拉过苏斯年,道:“这不是正在请嘛,想必云先生不会拒绝。” 苏斯年厌恶的弗掉他搭过来的手,抬着下巴道:“云某拒绝,王公子请回去吧。” “你!”王坚白讨了个没趣,又碍着周墨钦在场不好继续发作,朝周墨钦点了点头,留下一句“改日再来拜访”便灰溜溜的走了,他家商会再大,终究抵不过有权有势的军阀。 王坚白走后,周墨钦便在后台的椅子上坐住了,也不退出去,也不说话,惹得后台众人不知如何行动。苏斯年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去,转身看着端坐在自己化妆间的大神。周墨钦冲他微微一笑,这一次,是眼角眉梢都含了笑意。 “少帅请移步大厅稍候,我要上妆了。”苏斯年淡淡道。 “你欠我两句谢谢。”周墨钦道。 “谢字从来在心底,不在嘴边,若少帅这么在意,我说一句谢谢又何妨。” 苏斯年的本音极清丽,如他的人一样,让周墨钦不愿移开目光,仿佛就这样看着他听着他便是一大享受。 周墨钦轻扬嘴角,起身出门,走到门口回头道:“云先生,今日唱《贵妃醉酒》如何?” 说完不等苏斯年回答,便跨步走了出去。此时,园外众人皆已入园,小斯穿梭于各桌之前,端茶送水。周墨钦上了二楼,坐在昨天的位子上,桌面早已备好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看来班主十分有心。 桌上的铭片写着今日演出的剧目,周墨钦看了一眼,云子苏的并不是《贵妃醉酒》,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心想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听到多情的贵妃了。 两场暖场戏下来,场子不温不火,大家絮絮叨叨等着大腕出场,平时暖场的剧目最多只有一个,今日却演了两部,看来因为王公子的闹事,云先生妆还未上好。正想着,几声急促的鼓声响起,一个婀娜多姿的人从后台走了出来,老戏迷一听前奏,便知道是要演哪一出。 “奇怪了,戏台上写的不是《贵妃醉酒》啊?”有人忍不住发出疑问。 “云先生临时改变曲目了吧,虽不常有,但也无妨。” 周墨钦看着台上华丽无比的杨贵妃,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不自觉对着台上的人笑了起来,正对上杨贵妃抬眸的瞬间,杨贵妃不经意的轻抿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一笑,生生夺去了周墨钦的魂魄。 花篮自然又是少不了的,这一次,他没有再遣班主出来道谢,自己带着未卸的妆面从后台缓步而出,走到了周墨钦面前。 “少帅不是说我欠了你两句谢谢吗,现在一并还了,还请少帅不要怪罪才好。”带着如此多情的女儿妆,道出的话语却是清亮的男儿声,周墨钦觉得这一声谢谢等的实在是值。 “云先生多虑了,如此好嗓音,周某怎会怪罪。” “多谢少帅捧场,改日请少帅喝酒,今天恕我失陪了。” “请便。”周墨钦扬手,请副官送了他出去。浓浓的脂粉味还残留在包厢的空气中,经久不散,周墨钦第一次觉得脂粉气如何好闻,莫名想起了宝二爷贪吃丫头们嘴上胭脂的情景,心道如今大约可以理解他了。 从那以后,只要云子苏登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3 台,周墨钦必会到场。渐渐地,人们也都明白了,云先生是被周少帅罩着的,闹事扯皮的人自然少了很多。 周墨钦坐在二楼专属的位子上,看着台上的人来来去去,演绎了一部又一部经典佳作,原本对戏曲一窍不通的他竟也识得了不少曲子。偶尔戏台中间的人会抬眼看一看他所在的位置,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这仿佛成了某种默契,周墨钦很少点戏,但是只要他点了,云子苏便一定会唱。 只是这一日,周墨钦点的戏,云子苏却没有唱。周墨钦抱着一杯茶等着他来谢罪,然而他下台半响都未露面,周墨钦便坐不住了,撇下副官独自去了后台。 苏斯年正在卸妆,周墨钦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温和道:“今日点的戏,为何不唱?” “少帅不是诚心来听戏的,云某自然不唱。”苏斯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浓眉,冷言道。 周墨钦双手自他肩后绕过他,抽出他手里卸妆用的白布,在他耳边低言:“你如何知道我不是诚心来听戏的?” 这一举动让苏斯年心骤然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对着镜子中的周墨钦淡淡笑道:“少帅,这便是你的本意吧。” “还记得你说过要请我喝酒吗?” “难道要这样出去喝酒?”苏斯年轻笑一声,夺过周墨钦手里的白娟,就这瓷盆里的水开始卸妆。洗尽铅华,只留清新俊逸。 是夜,天已黑透,温柔如水的月亮遥遥挂在天边,街上早已没有人,几个黄包车师傅拉完最后一批客人后也急匆匆朝家里赶去。 悦来酒家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时不时传来倒酒声,小二在楼下的柜台边打着盹,等候楼上的客人没酒的时候再送上一壶。 苏斯年已经有些微醉,白净的脸上染上了迷人的醉红,眼睛微眯,半趴在桌子上,举着酒杯对着周墨钦道:“今日陪你喝好了罢,以后你那样的心思不必再动了。” 周墨钦覆上他的手,拿下他的酒杯,俯身过去,“你明白我的心思?” “呵呵。”苏斯年冷笑,“《思凡》是什么样的曲子,你我都明白,实话告诉你吧,我云子苏从不为任何人唱这一曲,周墨钦,你死了这条心。” 他叫他周墨钦,被美酒侵染过的薄唇,淡淡吐出这三个字,诱人无比。所以周墨钦其他的话一字都未听进去,就失了理智。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扯过苏斯年的衣襟,覆上了他的唇,将口中的佳酿一口一口渡进苏斯年的口中。 苏斯年受惊,想要躲开,奈何衣襟被人死死抓住,纠缠间,酒从二人的唇间溢出,一滴一滴滴在桌子上,带着无法言说的□□。苏斯年见此情形,心骤然一沉,他知道,今天他完了。 第3章 03 叁 周墨钦骑身过来的时候,苏斯年已经毫无反抗的力气了,不胜酒力的他此时酒劲上头,只觉得一阵晕眩。衣服被人一寸寸扯开,热烈急切的吻密密麻麻流连在他的耳畔颈边,他躺在冰凉的地上,痛苦的仰着头,用微弱的力气抵抗着身上的人。 失算了,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高估了这个人的忍耐力,更高估了他的品性。 “嗯……”对方的手覆上他胸前的时候,他止不住轻哼了一声,像是收到某种鼓舞,周墨钦便更加激动起来。上衣已经褪尽,苏斯年睁大眼睛看着周墨钦,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看到的只是满脸□□,和倒印在他眼睛里的自己,那一脸绯红,欲拒还迎的人,一定不是苏斯年。 情到深处,苏斯年再也压抑不住,前端被他双手□□的异常舒服,让他忍不住仰头轻吟出声。似是不满足这如蚊呐般的声音,周墨钦便加快了速度,很快,苏斯年便伴随着终于破嗓而出的细腻叫喊声泄了他整只手。 周墨钦轻笑一声,吻上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你的声音简直就是催情剂。” 苏斯年涨红了脸,弯起膝盖想要将人踹下去,奈何脚踝被人一把抓住,罪恶的手慢慢上移。苏斯年怕急了,却怎么也不肯开口求饶,只能眼见着那人将手指伸向□□。 “啊……”一阵剧痛,苏斯年再也忍不了,叫出了声,咒骂道,“周墨钦……你给老子滚!” 说话间,有人从窗口扔进来一个小瓶子,副官的声音隔着窗子传来:“少帅,东西买来了,我在楼下候着。” 周墨钦长臂一伸,将瓶子捞了过来,赫然是一瓶玫瑰膏。苏斯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人今天想在这把我办了吗。这样想着,便开始死命挣扎,周墨钦怎么让人跑掉,一只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牢牢固定在头顶,一只腿死死压着胡乱蹬踢的两只脚,另一只手抹了满满一手的玫瑰膏探向□□。 “周墨钦……你会后悔的……啊!!” 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对于此时的周墨钦来说,无意是催情的良药,完全没入后的舒爽让周墨钦忍不住闷哼出声,他趴在苏斯年身上,没有动弹,苏斯年已经疼的冷汗淋漓。 他吻一吻他的唇,柔声道:“斯年,不要怪我,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已经无法自拔。” 苏斯年倒抽着冷气,别过头不理他,周墨钦便一下又一下温柔的亲吻他的眉眼,他的唇角。苏斯年只觉得身后的异物渐渐变得温暖,看着周墨钦如痴的面容,心下一动,开口道:“你要么就滚开,要么就快点。” 周墨钦得令,心花怒放,缓缓抽动起来。玫瑰膏的润滑让苏斯年很快适应了,前端竟然开始渐渐起了反应,他鄙视这样的自己,索性闭上双眼,任由周墨钦予取予求。 “斯年,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周墨钦诱人的嗓音低沉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滚!”苏斯年只觉得羞愤难当。 “是吗?”周墨钦轻笑一声,用力一顶,苏斯年便禁不住开了口,“啊……” 只是简单的音符,也能让人兴奋不已。无尽的欢愉好像让苏斯年忘记了抵抗,他在周墨钦身下闭着眼,想要忘记自己的一切,他告诉自己,今夜的这个人,不是苏斯年,也不是云子苏,只是在世俗中不可逃脱的俗人而已。 只是他忘了,无论是苏斯年,还是云子苏,都是俗人,而俗人一旦沉迷了红尘,便是万劫不复。 第4章 04 肆 回到梨园已是下半夜,苏斯年冷着脸拒绝了周墨钦用车相送的好意,独自一人在月色下缓缓走着,他知道,周墨钦的车就跟在身后,但是他没有回头。 今晚的一切都太过荒唐,他原不是这样不自持的人,不知为何,碰上那人,便浑浑噩噩被牵着鼻子走了。酒劲还未完全过去,他的头还在炸炸的疼。躺在梨园熟悉的床上,辗转反侧,刚刚发生的一切犹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4 在脑海中回放,他烦躁的挥一挥手,想抹去这段记忆,却是徒劳。身上留着的那个人的味道,却是如何洗都好像洗不掉。 他明白,从此以后,他苏斯年再没有了骄傲的资本。他原本一直以为,他和那些戏子名伶不一样,如今看来,竟是毫无差别。 一口气憋着涌上鼻尖,一阵酸涩,他死死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说到底,一切都是自愿的罢了,若是自己没有松口,那个人是如何也得不了手的。 长叹一声,天渐渐亮了,苏斯年只觉得累极了,沉沉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次日,云先生着了风寒发烧的消息传遍了南京城,怕是十天半月登不了台了。 周墨钦前去探望,被人关在门外,不让进去。周墨钦无奈,想着是不是因为那晚在冰冷地面的缘故让他感了风寒,心中愧疚,只得守在门口。过了一会,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走吧,今日我不登台。” “你在怨我。” “我不怨任何人,周墨钦,我明白你我的身份,这一切我逃不开的,我只有一个心愿,以后不要太为难我。” “你以为这是露水情缘吗?我周墨钦可不是这样的人,从此后,你便是我周墨钦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房间里的人不再说话,安静的只听得见他轻微的叹息。周墨钦驻足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今日不见,他便明日再来。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阳光万里,天空蓝的不含一丝杂质,春末的气温在这样的日头下,还是有些微热。周墨钦穿着整齐的军装,在梨园门口站了两个时辰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副官想劝他回去,却不敢开口。 终于,吱呀一声梨园的门开了,班主满是歉意的脸出现在周墨钦面前,“周少帅,实在对不住,子苏说请您进去。” 周墨钦长吁一口气,只要苏斯年原谅他,在烈日下等多少个时辰他都是等得起的。 苏斯年高烧已退,但是嗓子还是不大好,有些咳嗽。他坐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手边是一壶冰糖枇杷露,周墨钦朝副官挥了挥手,副官便自觉退到了门外,轻轻带上门。苏斯年拿眼睛斜斜看了周墨钦一眼,没有说话。 周墨钦自觉的走过去,端起那碗枇杷露,舀了一勺喂到苏斯年嘴边,苏斯年侧头躲开了,“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你终于肯见我。”周墨钦也不恼,顺手把那一勺枇杷露送进了自己嘴里,入口即化,甜腻腻的,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周少帅,那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忘了罢,你不是恩客,我也不会是伶宠。” “我叫周墨钦。”周墨钦正色道。 苏斯年微微一愣,旋即轻笑,这个笑容在病色的面孔上看起来有些凄凉,“你我终究不同,我是个男人,虽是戏子,也是不愿屈居人下任人把玩的,你若是想找个玩物,就去别处吧,那一夜,只当咱们都失心疯了。” 周墨钦把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子上,脸色也阴沉起来,他走近,轻轻抬起苏斯年的下巴,凑到他的鼻尖说:“我要说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想必你也是听清楚了的,那件事,你可以不认,我却不会不认。” 苏斯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周墨钦的眼睛漆黑深邃,犹如一弯汪洋大海,深不见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陷进去。他轻笑一声,“敢问你的新鲜劲可以保留多久呢?一月?一年?仰或……一辈子?”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打在周墨钦唇边,一阵温热,周墨钦俯身吻住他的唇,辗转到耳畔,柔声说:“若我说一辈子,你可愿意相信?” 苏斯年心头一动,暗暗握紧了垂在身旁的手,指甲与手心嫩肉相触,带来一阵疼痛,可愿相信……可愿相信……身在这样的环境这么多年,他眼看着多少师哥师姐深陷尘俗□□无法自拔,最后落得凄惨下场,他苏斯年又如何有这样的好运,一辈子,那是多少人望眼欲穿都没能得到的承诺。 紧握成拳头的手被一只温柔的手覆盖住,轻轻掰开他的指头,细细抚摸着他的手心。“斯年,相信我吧,人这一生总要全心全意相信一回。” 一颗心突突直跳,他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最终,他反手轻轻回握住了那个人的手,窗外日头的照射下,一双十指相扣的手投影在二人身边。 既然如此,相信他吧,被人骗总好过欺瞒自己的心意。 周墨钦心里感动,凑上去又要吻他,被躲开。苏斯年淡淡道:“不怕被传染?我患的可是风寒。” “那便传染吧。”说罢,细密的吻落了下去,苏斯年闭上眼,细长睫毛的影子落在周墨钦脸上,与他的交织成片。 云子苏在登台献唱已是半个月后,那晚的梨园,热闹非凡,他的那些忠实戏迷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云先生的康复,买到票的自是喜不自胜,没买到票的只能在园外徘徊。周墨钦一个时辰前就到了,此时正在后台看着云先生上妆。 “今晚唱什么?”周墨钦把玩着妆台上的一对绢花,开口问。 “霸王别姬。” “这个不好。”周墨钦皱眉。 苏斯年被逗笑,手一抖,眉尖就歪了笔,他只能擦掉重新画,“你还懂什么好什么不好?看样子在我们梨园学了不少。” “需要交学费吗?”周墨钦厚着脸皮问。 “我可受不起,你之前那一天天的花篮都快把这梨园堆满了,还敢收你的学费?” 周墨钦轻笑,拿过苏斯年手中的笔,要帮他描眉,苏斯年刚要推脱,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任由他去,沾了颜色的笔一下一下在眉头划过,温柔又细腻,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师哥,班主让你赶紧的……” 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苏斯年弗开周墨钦的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阿宝才惊吓般的跑了出去。 “这是我师弟,阿宝。” “他好像胆子很小?” “大约被我们吓到了吧,他头一次看见有人为我描眉。” 苏斯年说罢转向镜子查看周墨钦的成果,刚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了,“你这描的什么,我是要演虞姬,不是关云长。” 锣鼓声起,虞姬登台,身着鱼鳞甲,头戴如意冠,一开口便引得众人喝彩。 “——自从我, 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 年复年年——” 周墨钦坐在楼上,看着台上的人,想起与他初见的情形,不免庆幸自己如此好运,想到此处,回头吩咐副官给李青青府上送去了一些礼物,若没有她那日的苦苦纠缠,他也不会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5 踏进这梨园,不会遇到自己的虞姬。 苏斯年自从敞开心扉后,再和周墨钦在一起,便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压抑自己,他心知周墨钦喜欢他的声音,每每欢好时,情到浓出就毫不吝啬的叫喊出声,百媚千转,配着他媚眼如丝的眼神,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这一夜,他宿在少帅府的大卧室里,床上丝绸的被单此时已经皱成一团,他趴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手里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的后背已经覆上一层薄汗。周墨钦覆在他身上,在他身体里来回抽动,玫瑰膏带出的液体随着他的抽动缓缓流出,打湿了身下的一片。他猛地向上一顶,苏斯年经受不住扬起了头,“啊……你不要这样……轻一点……” “斯年,斯年……”周墨钦用充满□□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叫着爱人的名字。 苏斯年转过头,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用舌头扫着他的唇角和喉结,柔声说:“我在这……” 周墨钦俯下身将他转过来,狠狠吻住他,啃噬,吮吸,在他脖间胸前,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印记,身下自是一刻也不曾放松,所有的地方都用尽了全力,似乎要将他整个吞下。 “说句好听的,我就帮你。” “……你滚……我不要你帮……你放开我。”饶是骂人的话,此时听起来也妩媚非常。 “是吗?”周墨钦坏笑一声,突然停下了抽动,趴在苏斯年身上不再动弹。 “你……干什么?” “不说句好听的,为夫就不动了。” “……夫你姥姥,不动就不动,老子自己来。”说罢,苏斯年一个翻身将毫无防备的周墨钦压在身下,双手撑着他的胸前,坐在他身上,自己缓缓动起来。 似是顶到某点,他仰起头,长长的□□了一声,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了周墨钦的胸口,周墨钦再也忍不了,一手扶着他的腰,狠狠上下抽动,一手在前端温柔抚慰着。 “……墨钦……墨钦……”随着叫喊声,他全身颤抖着在周墨钦手里释放了,液体沾满了周墨钦的前胸。周墨钦被这两声蚀骨的叫声抽去了魂儿,用力一顶,闷哼一声,全数释放在了他的体内。 第5章 05 伍 两人在一起一月后,周墨钦在少帅府附近的柳民巷给苏斯年买了一套公寓,他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心思才能劝苏斯年收下,谁知还没等他劝,苏斯年就爽快的接过了钥匙,打趣似的问及原因,答曰:你人都是我的了,其他的自然都是我的,有什么好客气的。对于这个回答,周墨钦很是满意。 只是在筹备着帮苏斯年搬家之余,副官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不要太过招摇,“您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权,大帅若是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他知道又如何,我还不能给自己喜欢的人买个房子了?” 副官斟酌着道:“这个大帅当然不会管,只是这云先生……这性别……” “这会子知道担心了,那你当初帮我干什么?”周墨钦横他一眼,“放心吧,我能对付他,再说他现在忙着日本人那一块的事,哪里有精力来管我。” “日本人真要来南京?” “不知道。”周墨钦冷冷地说,视线却看向窗外,天阴沉沉的,黑云漫布,好似微风一过,暴雨就要落下来一样。 这日,苏斯年休息在家,穿一件真丝长衫睡衣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当天的报纸,女佣在一旁给他冲泡红茶,周墨钦来的时候,他刚好看到李青青成婚的消息。李家和欧阳家联姻的通稿占了报纸不小的版面,同为南京城有名的商贾世家,这场婚礼想来就会办的很盛大。 “这是你的青梅竹马吧,她结婚给我送了请柬。”苏斯年说着,把桌上一个红色的卡片递给周墨钦。 周墨钦接过粗看了一眼,笑道:“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谁要跟你一起去,你去你的,我去我的,说不定新郎不会给你好脸色,我可不愿被波及。” 周墨钦接过女佣送过来的红茶,嗅了一口,香气扑鼻,他拿过报纸看了一眼,道:“那天让副官给她送礼物,她后来来找过我,我就和她讲了我们的事,她婚礼来的这么快,想来是彻底死心了。” 苏斯年一听,激动的坐起来,责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劣,人家姑娘一片痴心,你偏要如此决绝。再者,这李小姐可是我的忠实戏迷,以后她若再不来听戏,这损失你可要补给我?” “整颗心都补给你了还不够么?”周墨钦坏笑着凑近他,“若不伤她的心,就要伤你的心,我可舍不得。” “滚远点。”苏斯年用脚踢他,“我身上疼死了。” “为夫帮你按按。”周墨钦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身上,轻轻按揉着他的大腿和后腰,偶然会悄悄探进衣服里面,“今天我住你这里。” “没做你的饭。”苏斯年慵懒的说。 “吃你就够了。” 苏斯年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他,安心享受周少帅的按摩服务。女佣对此情景已经见怪不怪,安静的去厨房准备二人的晚餐。厅内的西洋钟来回摆动的钟摆提醒着他们时间悄然过去,夕阳西下,余晖从大大的窗户照进来,屋子里安静,苏斯年保持着双腿放在周墨钦身上的姿势睡着了,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周墨钦的胳膊上。周墨钦就这样看着他,夕阳下的苏斯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周墨钦拨了拨他耳边的碎发,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在这乱世中,他唯有面对眼前之人时才会觉得心是柔软的。 日本人攻打上海和北平后,又对南京动起了心思,现在还是试探阶段,若哪一日战争无法避免,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护怀中人的周全。 吃过晚饭后,苏斯年兴致很好,主动提出要为周墨钦唱曲,周少帅心里乐开了花,忙吩咐女佣去拿云先生的行头。 苏斯年摆摆手,“不必麻烦,就这样唱。” “不如你穿上戏服唱,唱累了咱们就这样歇息,其实……我一直都想让你穿着戏服来一次。”周墨钦凑到他耳边低语,语气暧昧。 苏斯年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想都别想,我要是玷污了戏服,有什么颜面下去见我师父。” 二人正纠缠,女佣垂着眼睛走进来对周墨钦说道:“少帅,有找您的电话。” 周墨钦在苏斯年耳边亲了一口,才走到电话旁,是少帅府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眉头微皱,挂了电话就整理好衣服说今晚不能留在苏府了。 “出什么事了?”苏斯年有些担忧。 “没事,有个客人要见,你早些休息,今日欠下的曲子改日双倍还来。” “只此一次,过期不候。”苏斯年道,想了想还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6 是有些不放心,柔声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夜色已浓,周墨钦驱车赶往少帅府,副官早已在门口迎候。他一下车,副官就递过帽子,周墨钦戴上帽子问:“人在哪?” “打发去偏厅喝茶了。” “走,过去看看。” “少帅,我想您还是先见一位小客人吧,他在前面来的,问找您有什么事也不说,固执的非要等您回来。”副官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可奈何。 周墨钦诧异,“小客人?” “他说他是云先生的师弟。” 一个十二三岁的影子出现在周墨钦的脑海里,他甚至记不清他的面容,只打过一次照面,是上回帮斯年描眉的时候。后来的日子里,他偶尔见他,都是诺诺跟在斯年身后的小影子,极少登台,偶尔一两次,扮演的也都是毫不起眼的角色,但是斯年提起这个师弟,总是满脸自豪,说他嗓子不错,大有前途,他也尽可能倾囊相授。周墨钦从不曾正式和他见过,更不曾说过话,这大半夜的,他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那小孩在哪?”周墨钦取下帽子。 “在客厅吃点心呢。” 周墨钦去到客厅的时候,见那个小孩端正坐在沙发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华丽的大房间,眼神里满是羡慕和憧憬。看见周墨钦进来,连忙站起身,显得很拘谨。 “你是叫阿宝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周墨钦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因为他是斯年宠爱的师弟,所以尽量放缓了语速。 阿宝不安的揪了揪衣角,诺诺的问:“少帅,您很喜欢我师哥吧?” 周墨钦不料他会直接问这种问题,微微一愣后轻笑:“那是自然,怎么,是你师哥让你来问我的吗?” “不!”阿宝有些着急,“是我自己要来问你的,我在想……我在想……师哥能遇到你,真是幸福。” “哈哈。”周墨钦被逗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幸福。” “我知道。”阿宝急急奔过来,拉住周墨钦的衣角道,“师哥每天都收到好多礼物,他能住梨园最大的房子,他挣得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他还可以得到你的保护,这就是幸福。”周墨钦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阿宝继续说,“我多想和师哥一样,可是我总是唱不好,师哥说只要我努力,总有成角的那一天,可是这样的苦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少帅,我从小同师哥一起长大,我会的全是他教的,你那么喜欢他,应该也会喜欢我,少帅,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住嘴!”周墨钦没等他说完,立刻沉下了脸,他用力挥开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冷言道,“既然你会的都是你师哥教的,那今日之事你自己回去和他请罪。” 说罢,拂了拂衣角就要出门,阿宝从后跑来抱住他的手,“少帅,你别告诉我师哥,求你。” 或许是刚才一番话说的太急,或许是第一次和大人物对话,阿宝额头布满了汗珠。 “你自己去求他吧。” 周墨钦说完,头也不回的拂袖走了。他原以为小孩是遇到什么困难才来找他,没想到竟是如此,他明白这年头的凄苦,可是这样小小年纪就如此功利的人他当真是头一回见,亏他还和他费了这些口舌。 偏厅的客人已经等了很久,穿着日本宪兵队的高级军官制服,细细品尝着上好的碧螺春,神情颇有些不耐烦,见到周墨钦,迅速站起来,笑着走过去,用一口蹩脚的中文寒暄道:“周少帅,久仰久仰。” 第6章 06 陆 下午时分,灼人的烈日渐渐西下,温度依旧,南京城街上外出闲逛的人少了许多,那些金枝玉叶的小姐都害怕大太阳晒破了自己娇嫩的皮肤。听戏的人虽少了些,梨园门口还是早早挂出了当晚演出的名单,云子苏今日不登台。 而后台却是少有的凝重气氛,忙着练功的小角儿们都屏住呼吸不敢靠近云子苏的化妆间,有几个胆大的偷偷靠过去想听个明白。突然,茶杯被用力砸在地上的声响惊得他们连连后退,门后传来一声极严厉的呵斥。 “跪下!” 阿宝应声跪下,垂着头,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苏斯年气急了,又抄起一个茶杯预备朝他脸上砸去,举到半空中又狠狠放下,砸碎在桌子上。 “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我教你去送货上门了吗?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当周墨钦委婉向他提起那晚的事时,苏斯年显然是不信的,在他心里,阿宝只是个有些顽皮的小孩子,可是周墨钦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于是,他试探性的问了阿宝一句,想不到他竟然就连连道歉,说知错了。 那一瞬间,苏斯年的心凉透了。他把阿宝拽回自己的化妆间,关上门,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阿宝被打的磕破了嘴角,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苏斯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阿宝招惹的人是周墨钦,而是他那份贪慕富贵,妄图一步登天的虚荣心。师父临终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了他,他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来宠爱,恨不得倾尽所有来教他唱戏和做人,却不曾想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品性,叫他如何不气。 “师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去找周少帅了。”阿宝抽泣着说。 看来还是不知错,苏斯年突然不知该如何骂他了,一颗炙热的心被狠狠浇了一盆冷水,滋滋冒着白烟。他还记得小时候在济南,当时只有三岁的阿宝像个小影子一样永远跟着他,他练功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咿咿呀呀的学舌,他休息的时候,他就缠着他爬树摘野果,有人取笑他长得像小姑娘时,小小的阿宝就知道拿起石子保护他。不曾想那时候纯真的孩童经过乱世无情的碾压,竟也开始慢慢变得功利起来,他才只有十三岁。 “你是不是以为你爬上了那些人的床,就能一步登天了?”苏斯年问。 阿宝垂着脑袋不答话,苏斯年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都是什么人,还是你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你首先是个人,其次是个男人,最后才是戏子。再怎么样都不能是个玩物。” “那……师哥,你为什么……”阿宝支支吾吾的说。 “我为什么?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再来问我为什么。阿宝,你有这份往上爬的心,还不如多用来练功,你若是觉得所谓的大人物能带给你荣华富贵,那就太可笑了。” 阿宝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听着。苏斯年似是累了,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朝阿宝做了个推手的动作,道:“你走吧,无事不要再来找我了,跟着老班主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我是教不了你了。” 阿宝还想辩解些什么,却什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7 么也不敢再说,小心翼翼的退出去。门外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立刻齐刷刷看向他,他垂着头,死死握着拳头,跑了出去。 他明白师哥的脾气,虽然平时性子高傲,但是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气,这次想来是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那自己在这梨园的日子怕是要大不如前了。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师哥做得的,他却做不得。 苏斯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不曾出声,夜幕降临也未点灯,他看着镜中那张精致的脸,回味着背叛的滋味。从他跟着师父辗转来到南京之初,背叛这两个字就时时伴随着他,未成名时,被梨园的前辈排挤针对,成名后,被曾经要好的朋友陷害中伤,逼得师父早早离世,这些他都一一应付过来了,成了万人追捧的名角,并使了手段将害他们的人折磨致死。那段时间每每想起,依旧令人心惊。经历了重重变故,现在梨园留下的人是怎么样都不敢对他下手的。只是他没想到,到头来,最宠爱的师弟也会背叛自己。 至此,他身边再没有至亲,这种孤独感让傲气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 周墨钦踏着月色而来,一身的军装还来不及换下,他推开门,看到独坐在镜前的爱人,止不住心疼,走过去温柔的牵起他的手,柔声道,“走吧,咱们回家。” “周墨钦,我没有朋友,现在连弟弟也没有了。”黑暗中,苏斯年淡淡的说。 周墨钦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还有我。” “人的心可以单纯多久呢,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双手也是沾满过鲜血的。”曾经他报复那些人的场景一一闪现,他从一个单纯的人变得睚眦必报,也难怪身边的人会变。 “我知道,有我在,从此绝不会让你再沾一点血腥。” 苏斯年不说话,将头轻轻靠在周墨钦的肩头,感受他身上穿越时光的温度,棉麻的军装粗糙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如此令人安心。不知为何,他总是愿意相信他,仿佛和他一起,那些曾经毫无希望的事都变得可以期待。 “周墨钦,能否诺我一生不相欺。” “我诺你一生不相欺。” 夏末。李小姐的婚礼在欧阳府盛大举行。 苏斯年换上一身规矩的长衫,叫了辆车,独自前去贺礼,周墨钦驱车跟在他身后进入婚宴大厅,已经来了不少人,放眼望去,皆是洋装礼服,身份尊贵。苏斯年丝毫不怯,端了一杯酒摘了个人少的桌子入席,周墨钦本想过来陪他,奈何被几个世家公子缠的无法脱身,倒是有几个富家小姐认出了苏斯年,远远的凑到他身边和他打招呼。 苏斯年应付女孩子自有他的一套方法,绅士优雅又不显得轻浮,几个小姐被逗得娇笑连连,周墨钦一边和他人寒暄,一边拿眼睛朝苏斯年所在的方向看去,眉头都快要打了结,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仪式过后,宴会变成了酒会,苏斯年本预备先回去,穿着礼服的新娘子优雅的走到他身边,和他道谢。瞧着她并不十分真切的笑意,苏斯年静待她的后话,果然,李青青指着不远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道:“那是汪叔叔,那是周叔叔,还有那边的,是日本人。云先生,周家交往复杂,墨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想劝你有些事不要太当真,免得最后不能全身而退。” 苏斯年微笑的举起酒杯,朝她扬了扬,“多谢李小姐关心,祝你新婚快乐。” 话音刚落,一只酒杯伸过来碰了碰李青青的酒杯,周墨钦站在斯年身后,笑道:“昔日那个总爱跟着我的小姑娘一转眼都嫁人了,往后可要多收敛性子,欧阳那小子若是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派兵抓了他。” 李青青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落寞,闷闷喝了一口酒,道:“罢了,只盼你们不会后悔。” 回去的车上,苏斯年有些微醺,他斜靠在车后座,身旁的人握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手心,痒痒麻麻的,他略动了下,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问道:“南京……会有战争吗?” 手被安慰似的用力握了握,周墨钦答道:“放心。” 苏斯年不再多问,靠着座椅,渐渐睡了过去。 车窗外,月色初上,凉风至,白露生。 第7章 07 柒 苏斯年畏寒,还未完全入冬,他就换上了棉服,抱着一杯热茶歪在沙发上听他自己的曲子。黑色的唱片机里咿咿呀呀唱的,都是他引以为傲的作品。周墨钦给他剥了一个橘子,掰下一瓣喂进他的嘴里,苏斯年将橘子卷入口中,坏心眼的用舌尖舔着周墨钦的指尖。周墨钦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力道不重,更似抚摸,“你可别引火上身。” 苏斯年一个翻身,坐到了周墨钦身上,埋下头,将嘴里的蜜桔汁液喂进他的口中,周墨钦抱着他的腰,品尝着爱人的馈赠,舌尖心口都是甜蜜蜜的。他用力在斯年的臀瓣上捏了一把,苏斯年轻吟一声,咬住了周墨钦的唇。 亲吻间,苏斯年解开了自己棉质睡衣的袍子,把整个人紧紧贴在周墨钦身上,轻笑道,“好冷,少帅我们来运动一下吧。” 他故意压着嗓子,一句话说的诱人无比。周墨钦哪里承受的了,抽出他睡袍的带子把苏斯年的双手绑在身后,分开他的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啃舔着他的喉结。一只手在身下快速的伺候着他的每一寸,另一只手按摩着他的胸前。苏斯年仰着头,闭着眼,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声音叫喊出来。 睡衣半褪至身下,掩盖着若隐若现的翘臀。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身前的感官就更加清晰,苏斯年难耐的扭动着身体,出口的叫声越来越动听。 客厅渐渐浮上旖旎风光,预备进来询问晚餐的女佣,刚踏入一步,脸上一红,立刻退了出去。想来晚上的白粥是必须要备下了,好在他们一时也顾不上晚饭,她还有时间慢慢准备。 给这位名角做女佣半年来,她感觉主子性子总是淡淡的,早上起的很早,寅时便去了梨园练功。午时回来吃过午饭后,下午就很贪睡,若是当天没有节目,可以一直睡到晚饭时间。除了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听曲或看书,周身透着不理尘事的慵懒。只有在周少帅面前,他才会露出各种情绪,开心的,讨厌的,撒娇的,诱人的。她看到出来,主子心底十分依赖周少帅。 周墨钦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他身下的人从一开始的别扭勉强,到现在的主动迎合,表示身心都已完全接纳了自己。他看着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人,心里感动非常,俯下身深深的吻住了他。 温存过后,女佣早已放好了洗澡水,周墨钦抱着苏斯年去清洗,苏斯年把整个身子埋在浴缸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悠闲的哼着小曲。周墨钦在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8 一旁打趣,“现在怎么肯唱了?”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苏斯年淡淡瞟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唱着,周墨钦一把掐上他的腰,故作恶狠狠道:“你要下山去何处寻一个少哥哥?” “反正不是少帅府——”苏斯年婉转唱出。 两人又是一阵撕闹,水凉方出。 吃过晚饭后,周墨钦处理公务,苏斯年就在一旁看书,对于周墨钦的那些文件,他从来不看也不问。有时候,两人会在晚饭后出去看一场电影,整个冬天都是这样平淡的度过。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是除夕夜前夕。苏斯年早早的给女佣放了假,独自一人在家里收拾年货,周墨钦要回家陪他父亲一起过年,让副官送了好多年货到苏府。苏斯年看着那几箱东西,想着自己也用不了这么多,叫了辆车,全都送去了梨园。 梨园的人除去已经成家的,剩下的孩子多数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以前过年,大家都凑在一起,包饺子剪窗花,今年原本以为苏斯年不会和他们一起过年,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去的喜悦,毕竟有苏斯年在,他们的除夕会丰富很多,今年更甚。 只有阿宝不安的缩在一旁,不敢上前。苏斯年犹豫了片刻,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的脖子,手腕和脸颊添了一些细细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人打的,他马上明白过来,沉下脸转过头对那些围在箱子周围的人道:“我虽然不再教阿宝,但他依旧是我的师弟,以后若是被我看到有人欺负他,不要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众人立即停止了喧闹,恭敬答了一声是。苏斯年在心里轻叹一声,摸了摸阿宝的头,道:“去吧,和他们挂灯笼去。” 除夕夜,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穿着新衣服的小孩们在院子里打雪仗,年纪稍大的几个女孩在厨房煮饺子。苏斯年披一件材质上好的白狐披风站在梨园门口,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手心里,融化成水。周围家家户户亮着灯笼,从窗子里透出的灯光映着一张张欢笑的脸,炊烟里弥漫着家的温暖。而往日热闹非凡的梨园此刻除了孩童的笑声再无其他,他捧着一个手炉,白色披风和雪景连成一片,望着周府的方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饺子出锅的时候,有人唤他进屋吃年夜饭。他笑着答就来,不知为何,向来都是这样过除夕的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寂寞。 吃完饺子,苏斯年要那些小辈一字排开坐在火炉前,一个个的检查他们今年的功课,唱一段自己最拿手的曲子,若是有进步,他就会给一个大红包。一时间,稚嫩的声音依次开唱,各有所长。看着他们充满希望的眼睛,苏斯年给每一个人都包了红包。 “云师哥,不如你唱给我们听吧。”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笑着开口。 苏斯年笑:“要听我唱,不知你们口袋的钱够不够。” 几个孩子低头想了一会,似是下定决心一样把刚得的压岁钱递到他面前。苏斯年被这天真的举动逗笑,把他们的手退回去,喝了一口热茶,便开了嗓。清亮的声音穿透烛光,火炉,和漫天飞雪,回荡在梨园的上空。周墨钦刚要踏入的脚步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顿了顿,随后裹紧了墨绿色的披风,笑着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来,孩子们立刻站了起来,苏斯年不知所以,疑惑的停了下来,转过头才看到那个人,一身墨绿色的披风,长筒皮靴,微笑的站在雪地里,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苏斯年心里一暖,不由笑道:“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呢。”周墨钦说着走了过去,坐到他身旁,早有眼尖的孩子过去帮他取下披风。他把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大家,然后对苏斯年道:“怎么不唱了?” “你要听可得花钱了。” “今日没带够,先欠着吧,下回一起还了。” “我可从不赊账。”苏斯年嘴上这样说,却还是唱了起来,这次换了首愉快的。 一直到守完岁,苏斯年才招呼他们各自散去,他和周墨钦也预备回苏府。打着哈欠刚走出梨园,想起手炉忘记拿,遂折回去取。廊下转角处,夏生和秋生一对姐妹花正背对着他在收拾院子,两人压低声音聊着天,苏斯年路过的时候,有一两句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听见夏生说:“周大帅给少帅定了亲事的事,不知云师哥知不知道?” “是哪家小姐?” “据说姓汪,两家是世交呢。” 第8章 08 捌 年后梨园翻修了一次,扩大了些,听戏的人就更多了。苏斯年几乎每天都会登台,只是周墨钦许久不来了。苏斯年听着班主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深意的话,淡淡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那么忙,那有空天天来听戏。再说,他也不爱听戏。” “这话可怎么说呢,周少帅要是不爱听戏,之前怎么还经常来呢!” “听得多了,自然就腻了,你再在这里罗里吧嗦,我就赶不及上台了。” 云先生登台,底下依旧是如雷鸣般的掌声,他红了这么几年,势头竟是一点也没有衰落的趋势,这南京城依旧有人为了他趋之若鹜,一掷千金。 譬如现在台下坐着的王坚白,他自从那日讨了个无趣后很久没有来了。 二楼那间熟悉的雅间依旧空着,周墨钦不来,也无人敢坐。苏斯年唱过一出,毫无留念转身进了后台,一排排花篮整齐的摆放在他的门口,一瞬间,他以为又回到了那一天。王坚白紧随其后进了他的化妆间,他不喜这人出入自己的地盘,奈何人家刚花了钱,他也不太好直接赶人,于是选择无视。 “云先生的嗓子真是越发好了。”王坚白在镜子旁的木凳上坐下,直勾勾盯着苏斯年。苏斯年不愿当着他的面卸妆,于是顶着一脸粉墨对王坚白道:“云某多谢王先生的花篮。” 一句道谢,平平淡淡,毫无情感。 王坚白也不恼,笑着拿起他桌上的头饰正欲细看,苏斯年语气不善的提醒:“请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王坚白瞥了一眼,玩味道,“我看你其他的头饰都随意放着,只这件整齐摆放,这么在意,莫不是周少帅送的?” 苏斯年不语,王坚白继续说,言语中已经带了些轻佻,“当初我规规矩矩带了礼金来请云先生去我府上唱堂会,云先生不是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愿去吗,怎么一转眼就巴巴的跑去做别人的小白兔了?” 最后一句话惹得苏斯年羞愤难当,幸而脸上有妆盖着,看不出异样,他努力平复了心绪,冷冷道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9 :“王先生的花篮,云某收下了,也谢过了,王先生若再胡言乱语,别怪云某无礼。” “别生气呀,我随口一说而已。在你这梨园已经听了好几天了,总觉得不如在自己府上痛快,明日我会再来请云先生去唱堂会,请云先生好生准备着。” 说罢,扯了扯衣摆,负手走了出去。 他走后很久,苏斯年依旧端坐着镜前未动,也不卸妆,只是看着那个头饰发呆。那是去年春节前,周墨钦送给他的,一套杨贵妃的头饰,价值不菲,当时他说,最喜欢看苏斯年扮成杨贵妃的样子,娇而不柔,媚而不妖。苏斯年自然也很喜欢,收下后,作为回报,还给他单独唱了一段。除夕夜那晚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过后苏斯年并未向他求证,仿佛一切如常,只是近来半月,周墨钦都没踏进梨园一步,所以难免有人猜测,他这个小白兔被人抛弃了。 看来是真的定了亲事了。苏斯年想着,赌气似的把那套头饰推到镜子后面,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苏斯年登台前,从后台掀开的门帘往外看了一眼,王坚白果然又来了,不耐烦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二楼雅间桌上摆放整齐的茶水点心,还有桌子两边站着的警卫。苏斯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终于来了。 登台后,习惯般的将视线投向了二楼,只是这一眼,让他脚下一软,第一次乱了节奏。他立即收回视线,压住心中的情绪,专心唱戏,再没看楼上一眼。 原本属于周墨钦的雅间里此刻坐着两个人,周墨钦和一名女子,女子当然不是已经成亲的李青青,而是一个苏斯年从未见过的人,鹅蛋脸,头发微卷,穿着时髦的洋装,戴着白色的帽子和手套,巧笑嫣然的坐在周墨钦身边,看上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苏斯年囫囵唱完后,不顾台下阵阵叫好声,迅速折身进了后台,还来不及关门,王坚白便阴魂不散的跟了进去,挡在门口,笑道:“云先生关门干什么?忘了我们昨天的约定吗?” “何曾与你有过约定。”苏斯年冷冷道。 王坚白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笑道:“那个女子是汪兆铭先生的侄女,汪家和周家是世交,这门亲事恐怕是早就定了,怎么,周少帅竟然没告诉过你吗?” “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请你出去。” 王坚白还欲多说,感觉身后有人靠近,顿感压迫,周墨钦独自一人站在他身后,无声越过他走到苏斯年身边,故作惊讶道:“真是好巧,怎么每次我都能在这里碰到王公子?” “少帅不去陪佳人,倒来和王某说笑。不怕佳人生气吗?” “杨贵妃不都已经退场了吗,何来佳人。”周墨钦笑道。 王坚白还来不及辩驳,只听苏斯年冷冷道:“你们要吵架请出去,不要挤在我这小破屋子里。” “云先生说的是,王某这就出去,想必你有很多话要和周少帅理论。”王坚白料定了苏斯年会对周墨钦发难,忙着给他们腾地方,心想彻底翻脸了才好呢。 王坚白出去后,周墨钦正要走到苏斯年身边,苏斯年却道:“周少帅也请出去吧,云某要卸妆了。” 周墨钦一听他叫了周少帅,心知不好,紧走几步解释道:“那是汪叔叔的侄女,我刚去了国外把她接回来,她非要跟我来听你唱戏。”他说着就要伸手帮苏斯年摘下头饰,苏斯年微微侧头躲过了,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周少帅,你若不想走,那我走。”说罢,摘下头饰放到桌上,戏服也没换便直接出了门。 随后几天,周墨钦就见不到人了,去苏府找他,被女佣告知人在梨园,而去了梨园,又被告知出门去了,好不容易能看见他登台,等退场了追到后台又见不到人。最后,周少帅一气之下包了梨园的场子。 苏斯年看着只坐了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园子,面不改色的在台上唱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空灵,一曲终了,苏斯年未谢幕就要下台,周墨钦三步并作两步上台将他拦下。 “为什么躲着我?” 苏斯年眼看今日躲不过了,想着和他说清楚了也是好的,于是答道:“我一个唱戏的,不想在你结婚之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最主要不想给我自己惹上麻烦,所以,咱们还是疏远一点好。” “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我没有要结婚。”周墨钦急着解释。 “这也没什么,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的。”苏斯年笑了笑,“从选择相信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事的打算。之前的日子咱们都快乐过,值了。你安心去准备婚事,我绝不会纠缠。” 他话音刚落,周墨钦就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了过去。苏斯年脸上还带着妆,此刻都蹭到了周墨钦脸上,周墨钦用舌头细细舔着他嘴上的脂粉,也不管是不是能吃,尽数吞下,然后用力吮吸了一下他的唇瓣。苏斯年安静接受了这个吻,眼里隐约有雾气。周墨钦一把抱住他,贴近他的耳朵道:“你不纠缠我,但是我要纠缠你。” “父帅是给我定了亲事,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姑娘,可是我拒绝了。汪姑娘长年在国外留学,现在回国被告知定亲了,也是满心的不乐意,我便跟她讲了我们的事,她吵着要来看你,我这才带她来的。斯年,初见时我没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你,可是慢慢的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也许我们没办法结婚,但是我也一定不会和别人结婚,我们就一辈子这样在一起,行不行?” “一辈子这种话,说过两次,就不可信了。”苏斯年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但是你说了,我就信。” 周墨钦再次和戏子纠缠不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大帅的耳朵里,他气得把那些小报纸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胡子被吹得老高。 “管家!叫人去把那个臭小子给我请回来!反了他了!” 他以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想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愿意玩就让他去玩,只要不太过火就行。可是现在,给他定了这么重要的一门亲事让他给搅黄了,他怎能不生气。 “你这个混小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老子的话你都不听了?” 周大帅气冲冲的骂着坐在对面的儿子,而周墨钦始终保持着坐如钟的坐姿,接受父亲的责骂,用端正的态度表明自己是个混小子的事实。 “你知不知道这门亲事我跟你汪叔叔商量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地位,你就这么胡来!那个戏子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个男人!能跟汪小姐比吗?” “父亲,请不要用贬低的语气说他,他是我的爱人。” “爱人?哈哈哈哈!”周大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那个戏子断了,规规矩矩和汪小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0 姐成亲,要么给我滚去上海!” 上海如今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而周大帅心里是什么打算,却只有周墨钦一人知道。其实周大帅很早就想着让周墨钦去上海,他需要有一个人在上海,和日本人保持联系,随时了解他们的动向。只是想着他是唯一的儿子,这份危险的差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是气急了才会给出这样的选择。 “我去上海。”周墨钦毫不犹豫的说。 “你!”周大帅被气得不行,“好,你去!别指望老子会给你安排什么!” 说罢,拂袖吹胡子瞪眼的走了。 第9章 09 玖 周墨钦去上海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消息来得突然,苏斯年也是一惊。他虽从来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但是想到如今上海的情形,难免会担心。日本人1932年进犯上海后,最近是安分了许多,但听说他们在上海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现在的上海,各国租界的势力加上日本人,表面看起来一派祥和,实则危险重重。 他不知道周墨钦去上海是要执行什么任务,他也不会问,只是在他留在苏府的时候,安静的给他泡一杯茶。 “你要去多久?” 茶叶在热水中伸展,绽放,散发出清幽的香味。 “还不知道,我父亲没有告诉我那边是什么情况。” “大帅为什么突然派你去上海?” 周墨钦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的导火索,只答道:“上海如今情势复杂,需要有个人过去和日本人周旋。” 苏斯年听后,沉默了一会,嘱咐道:“无论如何,多加小心。” “斯年,等着我回来。” 周墨钦走的当晚,苏斯年做了一个恶梦。 他梦见了八年前的济南,那时候他不过十四岁,拜了父亲的好友为师,跟着他学唱戏学做人,他们家在济南算不得大户人家,却也是父慈子孝,日子过得安稳快乐。但是日本人打破了这一切,那天他从师父家学完戏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被翻得一团乱,母亲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父亲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背上还插着一把尖刀。满屋子都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撇下戏服追出去,远远瞧见几个日本人笑笑咧咧的走远了。小小的苏斯年浑身发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漆黑的眸子一片惊恐悲伤,却流不下一滴眼泪。 在日本人再次大肆侵犯那个小镇子的时候,师父抱着他和自己的儿子偷偷逃了出去,在路上,小斯年才开始放声大哭,师父怕他的哭声引来日本人,死死捂住他的嘴,他在师父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咬印。 从梦中惊醒,他大汗淋漓,童年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颤抖着起身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才勉强回过神来。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星光暗淡。他披上一件外衣,站在窗前,遥望着济南的方向。 心中仇恨的种子又开始熊熊燃烧。 想到周墨钦正在去往上海的路上,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几分,只盼他能全身而退。 周墨钦走后的这两年,苏斯年很少再登台,一个月也只会唱个那么两三次,每逢他登台的那天,梨园的门槛都要被挤破了,云子苏要封嗓的消息就这样在南京城传开了。 苏斯年懒懒的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翻看着报纸上有关上海的报道,通篇都在讲汪兆铭的势力移居上海的消息,苏斯年想,汪家和周家是世交,汪家的势力去了上海对周墨钦来说也算是一重保障了。 手边是周墨钦刚寄来的一封信,讲了他在上海的生活,跟在汪兆铭手下做事,其余的就是诉说对苏斯年的思念,苏斯年笑了笑,把信抚平后放到了茶几上的小盒子里,那里面整整齐齐的全是周墨钦的来信。 两年里,周墨钦只回来过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和苏斯年相处不到多久便又离开了,苏斯年也提过去上海找他,反正南京也没有他留恋的人了,但周墨钦总是拒绝,说上海不太平,他不愿他过来担惊受怕。 苏斯年再次动了去上海的心思是这一年的冬天,他站在窗前,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突然就很想知道周墨钦在做什么,很想在他身边暖一个火炉,为他唱上一曲,这样的心思动了就再也压制不住,思念像是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周墨钦此时在香港办事,他想他若去了正好赶得上他回来,算是个小小的惊喜罢,于是唤来女佣为他整理行装,说他要出一趟远门。 “先生此去多久?还回来吗?”女佣大约也是知道他要去上海,故有此一问。 “不回来了,等我走了,你把这宅子租出去吧,租金自己留着做家用。” “那怎么好,先生平日给的薪水已经足够了,宅子我会时常过来打扫的,盼着先生能和少帅一起回来。” “空着也是空着,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大衣多拿几件,南京这么冷,上海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像是搬家一样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出来,码在客厅里,只等着拿了票就好出门。女佣回来却说这两日出去的火车票都卖光了,怕是要再等上几天。 苏斯年虽然失望但也无奈,多等几日便多等几日吧,好事向来多磨,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和周墨钦见面,他就止不住的激动。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命运竟会如此多舛。 民国二十五年冬,十二月三十一日,如洪水猛兽般的日本人攻占了南京,在南京大肆杀戮,造就了一座血染的都城。 漫山遍野的哀嚎,触目惊心的血红,惨绝人寰的画面。苏宅在租界区,暂时没受到波及,苏斯年被困在屋内,寸步难行。手里握着的是一个月前周墨钦最后一封信件,言及他要去香港一趟,苏斯年不知道他回来没有,也不知道上海如今是什么情况。 心急如焚的时候,时间就仿佛格外漫长。隐约间,苏斯年似是听到了门外的吵嚷声,他想着日本人终究是波及到了这里。却不曾想女佣开了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人。 “阿宝?”苏斯年诧异,阿宝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一群日本人。 “师……师哥……”阿宝低低唤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他身后一个人将他一把推开,凑到苏斯年面前笑道:“云先生,日本皇军刚来的藤田太君很喜欢中国戏曲,想请你去司令部为他唱一曲。” 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的汉奸,再看一眼唯唯诺诺躲在他身后的阿宝,苏斯年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别过脸,冷冷道:“我从不为日本人唱戏。” 汉奸似是被扇了一个耳光,虚假的笑容收了起来,阴阳怪气道:“云先生可想好了,皇军那是看得起你才叫我来请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斯年看也不看他,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1 那汉奸也不再客气,一挥手,招呼了几个日本人上去抓住了苏斯年,苏斯年本就不会功夫,此刻也毫无反抗之力,他想着自己就算被强行驽了去也断不会为日本人开口,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死,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爹娘,想着无论如何死的时候也要亲手杀死一个日本人。 只是他想过了自己会面临的千万种死法,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藤田是个变态,他将苏斯年抓了去,先是命令他为自己唱曲,谁知苏斯年宁死都不肯,他便绑了他的手脚,在他身上做尽了侮辱之事,最后捧着他的脸,用蹩脚的中国话猥琐道:“长的这么好看,放你去死岂不是浪费了。” 从此后,苏斯年便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被藤田关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牢里,用铁链绑着,捆住手脚,让他无法动弹,每隔两个时辰会有人带他去一次厕所,每日只给他进少量的粥食,保证他不被饿死的同时又让他浑身无力,无法逃走。苏斯年绝食不吃,便有人强行掰开他的嘴,将白粥灌进去。大部分时间他是在地牢度过的,偶尔藤田心情不好,便会让人将他带出地牢,梳洗干净送到他的床上,在床上苏斯年依旧不是自由的,受尽折辱却求死无门。 他坐在地牢潮湿的地上,仰着头看着高墙上唯一透进光亮的小窗子,想着外面如今是什么情景。今天他在藤田那里听到了周墨钦的名字,藤田说,周墨钦回了南京,满世界在找他,但是他不会把他交出去,并且会让人告诉周墨钦,梨园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没有一个活口。 不知道周墨钦听到自己的“死讯”会是什么表情,他是何时从香港回来的,又是何时回的南京,他是不是还是以前的样子,胖了还是瘦了,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但是他宁愿周墨钦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这幅模样的苏斯年,再没资格站在他的面前。 纵然他多想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笑着问一句:“别来无恙否。” 哭是哭不出来的,从进这地牢的那一天起,苏斯年的心就已经死了。 舌头先前被自己咬掉了一块,现在勉强能说话,却是再也唱不出婉转的曲子了。 云子苏,世上再没有云子苏。 第10章 10 壹拾 不知被关了多久,只看月亮圆了一轮又一轮,世上换了另一处光景。 这一日,苏斯年如往常一样看着那扇小窗发呆,窗口有只小鸟落了下来,叽叽喳喳的叫着,叫了一会儿或许觉得无趣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那一瞬间,苏斯年突然觉得再也见不到周墨钦了,与这个念头同时升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可怕的念头。 藤田喝了酒,唤他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苏斯年披一件长衫,被人押着走在过道上,寒风吹过,有些瑟瑟,不过他早已感觉不到了。 屋子里满是酒气,苏斯年自顾自在小桌旁坐下,环视了一圈,藤田和衣躺在床上,他随身佩戴的军刀就在腰侧,泛着银光。 苏斯年想了一会,倒了一杯茶缓缓朝床边走去,他看着藤田醉醺醺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勉强压下,他缓缓弯下腰,道:“喝杯茶醒醒酒吧。” 藤田甚是惊喜,这是这一年多来苏斯年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立刻坐起来,一把抱住他,茶水顾不上喝,脸就朝苏斯年身上凑。苏斯年紧皱着眉,拉开和他的距离,把茶杯递过去,“先喝茶。” 藤田忙点头,“喝茶,斯年君今天很好。” 趁着他喝茶的功夫,苏斯年眼疾手快的解下他腰间的佩刀,在藤田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了他的胸口。藤田吃痛,掀开他,一脚就踢上了他的肚子,苏斯年被踢翻在地。 血顺着藤田的胸口流下,染红了一片,但或许是刺偏了位置,藤田并没有立即死去,他挣扎着站起来,摸出枕头下另一把匕首,朝苏斯年扑了过来,嘴里叽里咕噜骂着听不懂的话语。 毕竟受了伤,行动不及往日灵敏,只见苏斯年迅速爬起来,抄起身旁的矮凳就朝藤田头上砸去,这一下,直直砸在了藤田脑袋正中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日本警卫赶来的时候,苏斯年被染了一身血,为首的一个日本人看见眼前的情形,失控的喊了一身藤田的名字,举着枪就要朝苏斯年开枪。 苏斯年笑了一下,好看的笑容在血红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瘆人。 这原本就是他一手制造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枪声并没有落下来,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施施然走了进来,制止了那群日本兵,她用日语跟那些人说了什么,那群人立刻垂下了脑袋,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很快,他们收拾了藤田的尸体离开了房间,另外几个人把苏斯年押回了牢房。 又是暗无天日的日子,第二天没有人来处置他,苏斯年正百思不解的时候,夜里就有人来了,是昨天那个日本女孩。 她带着一个包裹,并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地牢的门,毫不嫌弃的走近暗黑的地牢,对苏斯年开口,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云先生,这里有干净的衣裳和一些钱,你快走吧,离开这儿。” 苏斯年蹙眉,不解的问:“你是谁?” “我叫南洋纯子,是这里最高军官的女儿,也是你的忠实戏迷,之前一直在中国上学,刚回了日本一年,所以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些事,战争我无能为力,但至少我还可以救你,放心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你救我也没用,我已经不想活了。”苏斯年望着牢房的天花板,毫无生气的说。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不想去找周少帅吗?” “周少帅”三个字唤回了苏斯年的思绪,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南洋纯子,认真看去,她的面容有些熟悉,似乎是曾经坐在众人中的一位,只是如今,众人皆散,人是物非。 “你知道他在哪?” 南洋纯子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火车票,“他在上海,你去上海找他吧,我认识的云先生不该是这样不禁挫折的。” 苏斯年愣了愣,伸手接过了南洋纯子手里的包裹和火车票。 火车票上的上海两个字,像是一轮小小的太阳,驱散了这一年多笼罩在苏斯年头顶的黑暗。 坐上火车之后,苏斯年一直坐立不安,整颗心期待并忐忑着,期待是因为太久没见周墨钦了;忐忑是这一年多被囚禁的日子他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据说汪精卫已经叛国,现在在为日本人做事,不知跟在他手下的周墨钦处境如何,若是汪先生念着两家的交情,或许不会太为难周墨钦。 边想这些边贪念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苏斯年已经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2 太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以至于在上海下车后,看来来来往往的人,他恍如隔世。 南京以前也是如此繁华,他也曾伫立在人群中。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战争带走的不止安宁的生活,还有苏斯年那颗骄傲的心。 从未来过上海的他一出火车站就迷路了,他不知道周墨钦在哪,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肚子有些饿,便想着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随便找了家馄饨摊子,一碗热乎乎的馄饨还没吃进肚子里,小小的摊子上就涌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拿着枪,恶狠狠的环视了一圈,一挥手,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这里的人,全都带走,不能放过一个。” 食客开始惊叫,推搡,苏斯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拖着带走了,他看着那群来历不明的人,心下叹息,难道刚刚获得的自由又要失去了吗? 他和四五个食客被带到一栋漂亮的大楼后面的小房子里,被反绑着双手,押着跪在地上,房间角落里放着骇人的刑具,这里像是一个审讯室。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脚步声十分稳重,听起来就不像是一般人。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挺拔的人影走进来,开口就问:“赵三,这就是你抓的所谓的抗日分子?我怎么看着全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句话一出口,苏斯年一颗心猛地揪紧,太熟悉了,这个声音,这个语调,这个气息,缓缓抬起头,对上的正是久别那个人的双眸。 周墨钦随意扫了一遍地上的人,就对上了一道炙热的视线,他眼睛一亮,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无可抑制的三两步走上前去,扶起了苏斯年,一把抱住他,颤抖的说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苏斯年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他的拥抱无法回应。周墨钦皱着眉一脚踢向那个叫赵三的人,骂道:“还不给他解开!” 赵三连滚带爬的给苏斯年松了绑,眼看着周墨钦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出去了,连忙跟过去小声的问了句:“周处,您走了,那这些人怎么办?审不审?” 周墨钦头也不回的答道:“先关起来,不许伤害他们,等我审了再说。”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只剩下周墨钦和苏斯年两个人。 周墨钦紧紧抱着苏斯年,长久的沉默,苏斯年感受着这个久违的拥抱,闻着熟悉的味道,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不是个爱哭的人,曾经受过那么多苦都一滴泪不曾掉,不知为何,现在被周墨钦拥着,突然满心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周墨钦心疼的拭去他脸上的泪,吻一吻他,柔声道:“斯年你这一年多去哪了,我回南京,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趁着战乱,逃了出来,最近才辗转到上海。” “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苏斯年摇摇头,能再次相见,受再多的苦都不算苦。他看着周墨钦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不像是以前在南京时穿的那身,更像是……苏斯年心中猛地一跳,一种可怕的猜测浮上脑海。 “你在上海怎么样?听说汪、精卫成立了伪政府,他没有为难你吧,你们刚刚在抓什么人?” 听到这些问题,周墨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开始闪躲,他回避开苏斯年的视线,企图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你在上海有住的地方吗?” “周墨钦,回答我。” 周墨钦突然不说话了,他看了苏斯年一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怀疑和戒备,周墨钦轻叹一声,继而开口,“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斯年气的险些站不稳,他死死攥着拳头,忍住不超周墨钦脸上挥去,“你竟然帮日本人做事,周墨钦,你的良心呢!你知不知道南京现在变成什么样?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一切都是日本人做的,你竟然为他们做事。” “斯年,你别激动……”周墨钦试图去扶他,被苏斯年一把推开。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有其他目的。”苏斯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着周墨钦的回答。 沉默良久,周墨钦道,“没有其他目的,汪叔叔需要我帮忙,我就帮了。” 苏斯年一拳打在他脸上,不顾周墨钦的挽留,踉跄的走了出去,这地方,他多待一秒都觉得可怕。 第11章 11 壹拾壹 余汉明叼着烟出现在周墨钦办公室的时候,周墨钦正表情痛苦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撑着头。余汉明饶有兴趣的看了他几眼,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烟灰弹在书桌的烟灰缸里。 周墨钦皱了皱眉,不悦道,“不要在我办公室抽烟。” “不让人抽烟,放个烟灰缸干嘛。”余汉明笑道,“听说你今天又抓了好几个抗日积极分子子,审了吗?看你精神不太好,要不我帮你去审审得了。” “我的工作不劳余处长费心。”周墨钦抬起头,极力掩饰着痛苦,恢复工作时的冷峻。 “我怎么听说你亲自审问了其中一个人啊,怎么着?放啦?” 听他提到斯年,周墨钦不动声色瞪了他一眼,“干你何事?” 余汉明嘿嘿的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周墨钦,跟你共事这么多年,你处处和我作对,总算让我抓住你小辫子一回,那个人,是你的小情儿吧,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你也不疼疼他,还给人气走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余处长,我们的恩怨是我们的事,你要是牵扯了旁人,别怪周某不客气了。”周墨钦逼视这余汉明的眼睛,露出慑人的光芒。 余汉明眯了眯眼睛,“何必动气呢,我本来找人给他安排了住处,谁知你那位情儿还是个有脾气的,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哎,这事儿要闹到汪主席那里可不太好。” 余汉明说完,将早已燃尽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周墨钦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早已扶上腰间的佩枪,却再没有行动。 他现在还不能对他怎么样,且不说他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处长,就汪精卫最近对他的重用,也让周墨钦不得不顾忌。 余汉明的频频挑衅,让周墨钦生出一丝不安,难道说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他? 桐华路小旅馆的二楼,苏斯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来上海时的包袱放在床边的地上,没有打开,仿佛自从进入这个房间,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就狭小的房间显得更加昏暗,床头放着一盏台灯,苏斯年略转了转头,伸手想要开灯,却摸到上面厚厚的灰。这个台灯如同潮湿的被褥一样,在提醒着苏斯年此刻的绝望。 原本以为充满希望的上海,在看到周墨钦那件墨绿色的军装时,土崩瓦解。 同样是军装,以前在南京时候看着那么耀眼,现在只不过换一种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3 颜色,再看就是满眼恨意。 他永远忘不了穿这种衣服的人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对他父母做过什么。 摸了摸包裹里面所剩不多的大洋,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南京,他不会再回去了,可是除了南京,他再没有熟悉的地方,也没有认识的人。 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人自危,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戏子的死活。 自嘲的笑笑,他走到窗边,看着黑夜即将来临的上海,这座都市,繁华,热闹,阴暗,恐怖。他从心底生出厌恶,垂下眼准备关上窗户,视线所及,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苏斯年的心猛地跳起来。 带着仇恨。 他想都没想,用力合上窗户,许久未打扫的窗棱被惊起了一层灰尘,呛地他咳嗽了几声,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他定了定神,去开了门。 若是要有个了解,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周墨钦换了常服,一件深色的大衣,围着咖啡色的围巾,这个围巾苏斯年认得,是当年在南京的时候,他送给他的。视线只在围巾上停留了几秒,他侧过身子,将人让进屋。 周墨钦环视了一下昏暗潮湿的房间,心疼道,“斯年,去住个好点的地方,这地方容易生病。” 苏斯年看也不看他,径自在床边坐下,冷冷道,“有什么事说吧,说完快走,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周墨钦脚步顿了顿,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绞了一下,扯得生疼,他好脾气的走过去蹲在苏斯年面前,轻抚他的脸,“斯年,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他的手心温暖湿润,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没来由的就让苏斯年想起了在南京被囚禁的那些日子,身子开始止不住发抖,猛地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道,“别碰我。” 周墨钦眼神暗下去,讪讪收回手,不知如何自处,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他,“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如果留在上海,我帮你找一处好房子。” “我不会留在这里。” “你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苏斯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那些曾经难以启齿的经历,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推翻了过去所有的美好,像一根刺藤一样,盘踞在他的心里,心每跳动一次,他就疼一次。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周墨钦会去当了日本人的走狗。 周墨钦叹了一声,点燃一根烟,烟草的气味在小小的房间扩散开来,为他带来些许安慰,猩红的烟头燃到一半,他开口道,“那不如,你杀了我吧。” 苏斯年像是听错了一般,震惊的看着他。 周墨钦笑了一下,“你不原谅我,我还不如死了。” 苏斯年站起身,打开门,面无表情道,“你如果不走,那么我走。” 周墨钦见惹恼了他,连忙起身,“我走,这大晚上的你不要出去乱跑了,外面不安全。”说完朝苏斯年靠近一步,似乎是想伸手再摸一摸他的脸,被苏斯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关门声像是一记沉重的叹息,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 床头柜的烟灰缸里还有未燃尽的烟头,星星点点的火星,吐着令人着迷的气味。 苏斯年穿上外套,下楼买了一包烟,学着周墨钦的样子猛吸一口,呛得一阵咳嗽,从前他为了保护嗓子,从不碰这类东西,如今却再没有顾忌了。 “不会抽烟就不要抽的那么猛,小心伤到肺。”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斯年扭头看去,是白天在周墨钦办公室外面遇到的人。 他穿着军装,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苏斯年皱眉,并不打算理他,丢下烟头用脚踩灭,准备转身上楼。 “想不想知道周墨钦都做了什么?”余汉明开口。 苏斯年脚步顿了一秒,头也不回道,“不想。” 余汉明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笑道,“别着急回去嘛,陪我去喝一杯,我告诉你周墨钦所有的罪状,比如他杀了几个地下党,比如他抓了多少抗日分子,再比如……” “闭嘴!”苏斯年打断他,“没人想听这些,难道你全都说与我听了,你就不是和他一样的人吗?” “我是啊,可我诚实面对自己啊,这世道,只有勇于面对自己才能活的安稳,您说对吧,苏先生。” 苏斯年毫不意外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名讳,也不打算与他继续纠缠,转身欲上楼,手腕被人抓住,还来不及挣脱,他就听到了一声枪响。 余汉明在他身后倒了下去,被打中的头部血溅出来,污了苏斯年唯一一件外套。 周墨钦站在他们身后,沉着脸收起枪。 苏斯年死命攥着拳头,来克制自己发抖的身体。在南京被关押的那段时日他原是见惯了生杀场面的,可此刻却无比恐惧。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周墨钦走近自己,为自己擦去脸上的血污,“别怕。” “周墨钦,原来你就是这样杀人的。”苏斯年听见自己说。 “那是他该死,我想杀他很久了。” 苏斯年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看周墨钦了,“他是该死,可难道你就没有这样毫不费力的杀过别人吗?共,产,党或者被你们抓去的所谓抗日分子?” 周墨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掏出枪递到斯年面前,“所以我现在这条命交给你,你可以随时拿去,为那些人报仇。” 斯年死死盯着周墨钦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苦衷,却只看到了南京漫山遍野的尸骨,看到了被囚禁时铺天盖地的屈辱,看到了中国遍地的狼烟,这些都是日本人带来的,都是眼前这个为日本人做事的走狗带来的。 他颤抖着拿起枪对准周墨钦的胸口,憋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再次盈眶,带着哭腔的质问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小巷,“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阻止我来上海!” 如果我和你一起来,那么很多事都不会发生,我也不会放任你走上这条路。 周墨钦轻笑一下,覆上他握枪的手,将枪口又朝自己推进了几分,温柔道,“我这条命,迟早是要没的,若是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苏斯年挣脱他的手,用力将枪摔在地上,怒道,“周墨钦,你想的美,休想用我来洗刷你的罪名!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再见你。” 说着转身就要上楼,周墨钦一把抓住他,想将他带进自己怀里,被苏斯年重重甩了一个耳光,后上楼关上了门。 空旷的小巷一下子安静下来,再没有了声音。 余汉明的人是在一刻钟以后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日本人和汪、精卫的手下。周墨钦环视了一圈围住自己的人,沉默的跟着他们走了。 周墨钦被关押审讯的第二天,苏斯年用仅有的钱买了去南京的火车票。再次坐上这趟车,心境已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斯年如戏 作者:一只蠢叶子 分卷阅读14 和来时截然不同,若说来时他是充满希望的,那么此刻他就是心如死灰,甚至连绝望也感觉不到了。 周围人说些什么,窗外有些什么,他通通看不见也听不见,满脑子都是那天夜里枪口抵在周墨钦的场景。 在他成名之初,他也曾间接或直接害死过很多伤害他的人,在被藤田关押的时候,他也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很多杀戮,一颗心应该早已硬如铁,可是面对着自己恨透了的人,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那个带给过他温暖,希望和绝望的人。 他杀不了他。 他只能杀了自己,如此懦弱。 南京梨园已经荒废了多年,大门坏了半扇,另外半扇虚掩着,上面结了厚厚的蛛网。院内的草已经有半个人高,原先的门帘牌匾散落在院子各处,都已破败不堪。几个流浪的小孩在院里玩耍,看到有人进来,吓得撒腿跑了出去。 苏斯年一路走到戏堂,桌椅已经全被搬空了,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戏台子,落满灰尘。阳光从破洞的屋顶照下来,透着斑驳又寂寥的光影。 苏斯年缓缓走上戏台,轻捻指尖,开了唱腔。声音早已失了当年的风采,破败的歌声被夕阳微风吹散,渐渐也听不太清了。 周墨钦,若有来生,我宁愿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戏子,也不愿再和你相见,被你带入这无望红尘之中。 他的尸体是在三天后被人发现的,还是那群流浪儿,原是想进来躲雨,却看到戏台子上悬着一个人,穿着旧旧的戏服,已死去多时。 治安队前来收尸的时候,有人认出了死的人是几年前红遍南京的名角,云子苏。至于他为什么在消失了几年后死在了老地方,无人知道。 他的死,只不过又多了一件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斯年去世的消息小半个月才传到周墨钦的耳中,彼时的他还被关押着,汪精卫仿佛已察觉了他的身份,正以余汉明的死来企图挖出他口中更多的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受过很多刑,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烧红的烙铁,这些都不曾让他眉头皱一下,皮外伤他向来不足为惧,却挨不过失去心爱之人蚀骨的痛。 从来不曾流过眼泪的周处在严刑逼供下流下了眼泪,吓坏了负责审讯他的狱卒,他们以为终于可以从他口中问出其他地下党的身份以及他们联络的地点,却最终也只是徒劳。气急了的汉奸在他身上用了更重的刑,周墨钦只是沙哑着声声念着一个名字:斯年。 在同伴赶来救自己之前,周墨钦让以前的心腹准备的□□已经掺在了当天的午饭中。他从决定做地下党潜伏在汪精卫身边那一刻起,就暗暗告诉自己若是身份暴露绝不牺牲其他人来救自己。 何况,他现在也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该完成的任务已全部完成,该守护的人已不在人世。 他苦心经营多年,帮抗日力量获取了很多珍贵的情报,他唯一所求不过是不想让斯年收到牵连,却没想到,最终还是牵连了他。 临死之前,他看着刑房顶上那扇小窗,心道,若有来生,希望彼此都生在太平盛世,就算我不能许你一生幸福,至少能保你一世平安。 很多年后,直到新中国成立,南京再没有出过一个比云子苏更红的伶人。一些经历了世事的老人在午后的阳光下躺在躺椅上,给自己的儿孙讲那段时光。 “——□□撩人自消遣, 深闺喜得片时闲。 香尘芳径过庭院, 呖呖鹦鹉巧笑言——” 红娘巧笑嫣然的婉转而歌,仿佛还是昨日。 分卷阅读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