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皇后》 楔子 预言 皇宫之中,一片寂寥。 所有白日里的金碧辉煌都掩埋在了黑暗之中,即便今夜的天空之中还挂着一弯皎洁的月亮,但这月光却并未能够照亮皇宫,更别说是那寂寥森冷的冷宫了。 凄清的冷宫之中,因着这寒冷的冬季似乎更冷了。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压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最里头的那间屋子里,似乎还亮着一点灯光。 从那灯光之中依稀可见一抹倩影,但这抹倩影同那破烂的窗户结合在一起,却让人不由得心中发悚。这俨然就是一片鬼屋,自古以来皇宫之中从不缺少冤魂,这冷宫之中自然更是孤魂野鬼的聚集地。 这让那些夜间路过的內侍和宫女们都不由得会吓得腿发颤,若非清楚这里头关着一位皇后,平日里哪怕是白天也不敢路过的。 此刻,这冷宫外头,出现了一位似乎绝对不可能在此处出现的人。此人便是如今这天下的主子,当今皇上。 只见此人长得十分俊美,那脸如同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来,棱角分明。如墨的长发、冷峻的脸庞,剑眉如霜、黑眸如星,薄唇有着完美的轮廓。 颀长的身姿挺拔如松,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抬头用那双冷峻的眸看向黑夜之中的那一弯月亮。 这便是西秦帝国的帝王,那个以雷霆手段、奇谋智囊统一天下的帝王。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但此刻看着月色的身影,却似乎有些许的落寞与孤寂。似乎,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也温暖不了。 他也不知,今夜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一处地方。许是因为在那至尊之位待久了,这心都止不住孤寂起来了吧。 他看着天上的冷月,终是低下了头,转身看这萧瑟的冷宫。 说这冷宫萧瑟还算抬举了,看着破得不成样子的围墙,连冷宫里头的屋子都挡不住。 不过,倒也方便他能看清那唯一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以及破旧窗户上印着的那个倩影。 屋内的人似乎有所察觉,那人起身走向了破旧的窗边。他赶忙避开了身,隐在了一处隐蔽但又能看清那屋子情况的地方。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掩藏,这处地方十分的漆黑,光亮处根本看不清这处黑暗地方的情形。但是,这位令天下人惧怕的帝皇却还是下意识的躲闪,倒是有些像那梁上君子。 屋内的人打开了破烂的窗户,这动作令他心中紧了紧,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终于见到了。虽然灯光黯淡,但他凭着多年练武的身子,耳力和眼力都是极好的,自然可以看清楚。 而且,即便闭着眼睛,即便许久未见,但他依旧清楚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一身素衣,三千青丝如缎,只是松散的用一根绳子固定了。素白的脸上未施粉黛,但那张清丽的脸庞却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间。 正如他们初见那会儿,她也未施粉黛,只一身素衣站在自己的面前。 年轻却十分沉稳的帝王,此刻似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画面一转,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正疾步往冷宫之中赶过去。 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但是半路上却突然冒出来一群黑衣刺客,其中一名黑衣刺客持着长剑朝着他直刺而来。这刺杀,令这象征着团圆的满月看起来似乎都带上了几分肃杀。 他眼神一凌,身形极快地躲闪开来。 “来人,有刺客!”他一边躲闪一边喊道。若此刻有佩剑在手,他足以应对眼前的这群刺客。 他的武功不算高,却也不算低。 几个飞旋,有好几个黑衣人已经丧命。他夺了其中一人的剑,全身心与那些人打斗起来,好在终于不再处于弱势之中了。 正在情况有所好转之际,有一支冷箭隐在那幽暗的树丛间,正对准那个九五之尊。 “咻”地一声,那支冷箭已经离弦,朝着皇帝飞速而去。而他此刻还陷入在战斗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支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的人影扑了过来,挡下了那支致命的冷箭。 那道身影无力地倒了下去,他终于注意到了那道瘦弱的身影,但当看到她胸口的那支箭时,心却在刹那间疼得厉害。 “清浅!”他惊慌失措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下一瞬立刻冲上前去抱住她即将倒地的身躯。 皇宫中的侍卫终于在此刻赶来,将一干人等全都拿下,连那树丛间放冷箭的黑衣人也一并抓获。但此刻谁也不敢上前向皇上禀告,只静静地待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他颤抖着抱着她柔软无力的身躯,看着她胸口上此刻已经乌黑的伤口,那颗疼痛的心都纠在了一起。他几近绝望又暴怒喊道:“还不快宣太医,还愣着干什么?” “是。”那人大概是被眼前的君王所吓到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月清浅只是笑了笑,轻轻浅浅的一个笑,却似是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虚弱道:“不必麻烦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不,清浅,你别说话。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我……”无尽的恐慌弥漫在了他的心间。 他还想说什么,她却是用指尖颤抖得触碰他的唇,示意他别说了。而她自己则是笑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今日找我是为什么事。” “你早便知道会有人刺杀我?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替我挡下那一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绝望的问道。 “这是我的宿命,改不了的……”她虚弱的说道。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偏生嘴唇又发紫,双目乌青,眼神开始涣散。 她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懂得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举动,难怪她会那样,什么也不辩解,而自己却偏生要跟她赌气。 他的脸上很是痛苦,他好怕她就这样死了。 她笑着抚上了他的脸颊,道:“好好活下去,你会成为一个令天下敬仰、爱戴子民的帝皇。以后即便没了我,你也一样可以……咳咳咳……做得很好。墨宣,忘了我吧……”她的素手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在他怀中闭上了那双美目。 “不要,清浅……”他握着她下垂的手,重新覆在了自己的脸上,以为这样她便能不死了…… 月清浅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因着这场噩梦有些凌乱。借着床前的月光,她的脸很是苍白却仍可以看到她美丽的容颜,就如这天上的月光一般皎洁。 若非此刻她刚从噩梦中惊醒,惊魂甫定,有些破坏美感,想来这容颜也定然是一副倾城绝色。 片刻之后,她终于缓过来了,却是再无睡意。 索性便直接起身,随意披着一件外袍便来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让那月光可以毫无阻隔的进来。 许是窗外的凉意让她终于冷静了些,心口的闷堵似乎也就此疏散了。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情好了一些。皎洁朦胧的月光洒在她清浅美丽的容颜上,如玉似的面容,素白的衣裙,倒是让她看起来好似天上的仙子。 月清浅终是想到了刚刚的那个梦,两弯秋波眉深深地蹙了起来。自从入了这落月庵,除却最开始的那一年还时常梦到这个梦,之后便再也没梦到过了。 但今日,却又如何会再次梦到。月清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便当真躲不掉吗?即便她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若自己想避开也依旧可以避开。可这背后的代价,却也让她不敢面对。 她有属于她的使命,这使命让她不能再轻易躲藏起来,可她却也怕死,怕那命定的结局。 她身为月家的女儿,也是月家最后一个留存下来的子嗣。她不忍让这天下苍生因自己的自私而失去一个千古明君,也不愿让月家背负不忠不义的罪名,可怕死却也是她的软肋。 月清浅苦笑,若非因着怕死的缘由,她也不至于来这落月庵中当一个带发修行之人。 如今,西秦原本的君主早已驾崩,三日前新的君主秦墨宣已经登基了,那个未来会统一天下之人。 新君登位,也就意味着自己这平静的日子终将会掀起一阵风浪了,也许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只是这新君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再加上如今这西秦国内忧外患。也真是难为这位新君了,怕是有些举步维艰。 许是因为这窗外的冷风吹得她有些头疼,月清浅揉了揉额角,终归还是关上了窗户,再次回到了床上。 她躺在床上,依旧是毫无睡意,便睁着眼睛发呆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渐渐暗淡,天边依稀可见鱼肚白,庵中传来钟鼓之音。 这象征着新的一天的到来,沉静的落月庵开始忙碌起来。而月清浅也从床上起来,简单梳洗之后,开始了每日的早课。 她是带发修行之人,所以无需像庵中的其他修行者一般刻苦,必须遵守庵中的安排。 她每日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抄写佛经、吃斋念佛罢了,所以这庵中的生活于她而言,十分的清闲。 “悟心,有人找你。” 下午的时候,一个修行者来到了她的屋内,说是有人找她。 此事她早便预料到了,丝毫没有一丝意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出门了。 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平静的生活终是被打破了…… 第一章 百官齐跪请王后 平日里清幽寂静的落月庵,即便上香也不过寥寥数人、屈指可数,但今日这落月庵周围却是挤满了人。 原因是这落月庵前正在上演着一出史无前例的大戏,这般壮观的场面定然会被记载于史书之上。 落月庵门前几十级阶梯之下的一片空地上,正齐刷刷地跪着百来个大臣,这些人都身穿朝服十分恭敬有序的跪在地上。 这场景显然是在那金銮殿上才有的,百官朝拜的大礼也显然是九五之尊才配拥有的。然而,今日这壮观的场景、这意想不到的大礼却出现在了月落庵前。 这便不得不引人遐思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还以为是他们西秦的君王亲临月落庵中呢,于是在这月落庵的周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他们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西秦君王长什么样子。 然而,却让众人失望了,他们的国君并未亲临月落庵中。 这些文武百官基本上下了朝便往这里赶了,而且几乎是集体行动,到的时间也差不多。 他们到了以后,便在外头行大礼,高呼:“王后娘娘千岁,请娘娘早日回宫。” 这一声高呼,众人都傻了,连月落庵中的修行者们也十分的震惊。这国君前不久刚刚登基,之前是太子的时候并没有太子妃,而登基之后也没有王后的人选啊,怎么突然凭空出现一个王后。 而且,更奇怪的是,难道这王后竟然还在这月落庵中?这可真是一件十分令人稀奇的事情,要知道这月落庵中的可都是看破红尘俗世的修行者,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王后。 当即,这件事情便在城中流传沸腾了起来,倒是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过来这月落庵前看这百官朝拜的壮观景象。 一时之间,这月落庵便越发地热闹起来了。 不过,月落庵今日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而这庵内也只在最初的时候有少许的慌乱,之后在师太的命令下便又恢复如常,如往日那般各做各的去了。 虽然,也还是会有些好奇的修行者,在门内偷偷地观看外头的情况。不过,看过一眼以后,大家便都各司其职去了。她们基本已经心知肚明了,这些百官们口中的王后该是谁。 至于这令人惊讶的事情缘由,大抵要从几日前说起。 几日前,西秦国君刚登基不久,便在早朝的时候问诸位百官:“如今天下七国,属吾国最弱。要想与其他国家抗衡,唯有国之自强。诸位爱卿,可有何强国之策?” 百官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想到新君登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把众人给难住了,诸位大臣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大臣还是有些了解这位新君的,前国君和新君那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前国君在面对其他国家来犯时,总会选择以割地赔款的方式来求和。说的好听点是避免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让百姓处于水火之中。说的难听点呢,那就是懦弱无能,不想打仗,战争之事能避免就避免。 而这新君却不一样,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与自己父王不同的政见了,登基之后便更加不一样了。 这些大臣也知道新君的意思,并非是让他们随便高谈阔论怎么强国,而是拿出点实际的方法落到实处。 也因为知晓国君的想法,自然不会大谈特谈。 但也正因为没人敢上前说,引得西秦王秦墨宣大怒,痛斥了底下这一群人一顿,就差没有拿矮案上的东西砸人了。 终于,在他的大怒之下,掌管宗庙谱系太宗一职的王柏王大人开口了,他道:“陛下可还记得月家?” 众大臣一愣,连上首跪坐着的西秦王秦墨宣也是一愣,道:“自是记得,只是这月家不是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没有后人了吗?” 月家是西秦国最为特殊的存在,似乎在西秦国建立初始,这月家的人便已经存在了,而且一直受到重用。 受到重用的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月家的人拥有特殊的能力,他们是这大陆上唯一的预言师家族。所以在西秦国建立初期之时,月家的人十分壮大,甚至可以称之为月族。 但预言师本就是逆天道而行的行业,预言者命都不会长久,月家家族的平均寿命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窥视天道,自然会被天道诅咒,更为严重的是直接在得知天道之后直接死亡,而非一点一点减少寿命。 也因为此,月家的人自然越来越少,到后来实在是人丁稀少。最后,索性就直接灭绝了。 不过,说来倒也奇怪,自古以来的预言师似乎都是男子,唯有一个月家的先祖是女子的,之后的月家便再未出过女子。 而令人惊奇的是十几年前,月家生了一个女儿,这是令所有人都惊叹的情况。不过后来月家便灭绝了,这唯一的女儿怕也是已经死了。 太宗王柏道:“陛下错了,月家虽然早已经覆灭了,但却还有一个女儿,是我西秦国最后一个预言师。” 王柏身为六卿之一,他的话还是让人信服的,众人便都有些惊讶。 “她还活着?”秦墨宣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似是毫不在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有多紧张。若是有月家预言师的助力,便可以使西秦国提前知晓某些事情,从而取得先机。届时,对付如今还摄政的太宰王庆田或许也不会那么地艰难。 王柏恭敬道:“是,她还活着,并且就在月落庵中。” “爱卿如何知晓的?”秦墨宣虽然心中惊喜,但也惊讶月家的女儿竟然会在落月庵中。 “陛下恐怕不知道,微臣同月家还尚有一些交情。之前月家家主去世之时,将其唯一的女儿托福给微臣。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的女儿却失踪了,微臣这些年来对于丢了月家女儿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愧疚,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微臣也是在近段日子里才得知,原来月家的女儿一直在落月庵中带发修行。” 第二章 月家预言师重现 王柏一番话解了秦墨宣的疑虑,也让他自己稍稍松了口气。 秦墨宣又问:“那你可有见过?她可有预言师的能力?” 王柏如实道:“微臣在两日前见过,她似乎早就知道微臣会去找她。虽然言语之中,她并未说自己有无预言师的能力,但是臣却是知道月家的女儿远比男子要更有能力也更珍贵,所以月家近百年来也只有除先祖以外的这唯一一个女预言师。” 秦墨宣一愣,“此话怎讲?”关于月家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他小的时候,月家就已经灭了,自然不像有些老臣知道得那般清楚。 王柏接着道:“月家的女预言师,预言之时不会像男子一样得到反噬或者缩短很多寿命,而且除了某些大事件之外,并不需要进行祭礼来预知之后的事情。” “当真?”秦墨宣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表情已经好了许多。如若这样,那简直是一大助力啊。 这王柏倒是不敢妄下定论,而是道:“此事也是月家家主说的,但鉴于月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个女儿的情况看来,微臣委实不敢随意下定论。” 秦墨宣摆了摆手,道:“暂且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孤问你,你既然已经见过这月家小姐了,那你可有问过她是否愿意出任预言师一职?” 王柏这时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欲言又止。 “说吧,孤恕你无罪。” 有了这个保障,王柏这才道:“陛下可知道月家和王室之间的一个不成文规定,这规定是西秦国建立初期就已经定下了的。” 秦墨宣皱了皱眉,显然并不知晓月家与王室之间有何不成文规定,道:“你说。” 王柏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显然他有些怕秦墨宣发怒,不过还是道:“月家若有女,王室中人必须娶其为王后。” 这话一说出来,大殿之中一片安静,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这大殿上尤为清晰。众人偷偷看了看自家国君的面容,见他面容十分不悦,赶忙低下了头,生怕被迁怒了。 不过,这群大臣里也自然会有不怕君威的。太宰王庆田便嗤笑了一声,道:“真是无稽之谈,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怎会娶一平民女子为妻,这可不合礼法。” 秦墨宣一双厉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太宰王庆田,却是直接忽视他的话。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抬头将厉眸扫向了王柏:“真有此事,还是这是月家那位小姐的条件?” 众大臣显然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寒意,于是头低的越发地低了。 王柏还是硬着头皮道:“确有此事,而且那月家唯一的女儿似乎更喜欢落月庵中的生活。”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冷笑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清楚这条不成文规定?” 太傅李言行出列道:“回陛下,确实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过因着月家百年来都未曾出过一个女儿,所以这条不成文的规则鲜少有人知晓。但是,应该是有记载的。” 秦墨宣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于是又有一个老臣回答是有这条规定。他便摆了摆手,表示此事已经知晓了,且心中也有了计较。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个平民女子怎能为后,即便月家曾经是名门贵族,但如今也已经没落了。况且谁又能确定那就是月家的女儿呢?”太宰王庆田依旧不赞同道。 王柏反驳道:“是不是月家的女儿,微臣自是清楚,况且这预言师的能力可骗不了人。” 太师叶瑾之也开口道:“一个平民女子又如何,最主要的是她能成为陛下的助力,更能为我西秦国带来好处。” “太师言之有理,劝说月家小姐这件事,便由太宗去办吧。”西秦王秦墨宣也不待王庆田的反驳,便直接下了决定。 “是,陛下。” 这让王庆田暗恨不已,不过,他目前还打算静观其变,万一她根本没有预言师的能力呢? 之后,西秦王秦墨宣虽然派了王柏去说服这月家小姐。但是,王柏的劝说并未成功,即便他已经说了是去当王后,月清浅还是拒绝了。 西秦王秦墨宣听到王柏的回禀以后,有些恼怒,不清楚月清浅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一个王后的位置还不够吗?还是说王庆田那只老狐狸做了什么手脚?虽然生气,但还是派了其他的大臣过去劝说。 差不多出动了朝中十分之一的大臣了,月清浅依旧不肯出山做西秦国的王后。她声称月落庵才是自己的归宿,在月落庵中待了多年,早已看淡了世事。 秦墨宣听到以后,气极反笑,在朝堂之上给百官下了通牒:“无论用什么办法,你们都要将她请出月落庵。孤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还没办成,后果自负。” 太宰王庆田自然不满此事,出口道:“陛下,此女子如此心高气傲,不如微臣直接派人将其绑回来?”若这月家女子能成为自己的人去监视秦墨宣,那再好不过。如若不能,那便别怪他不客气了。 当然,如果她依旧安分地待在月落庵中,那更好。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答应为自己所用,有了预言师的助力,他或许便能名正言顺成为国君了。 秦墨宣就是不用想也知道,王庆田都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冷笑道:“便不劳烦太宰了,更何况这月落庵乃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如此撒野。再者,此事已经有了风声,月家小姐,只能用请的。” “退朝吧,你们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请?”秦墨宣将“请”字说得异常重。 “是,陛下。”百官齐刷刷地点头答应了。 于是,早朝之后,太师、太傅、太保三公索性便率领百官一起去到了月落庵前,对着月落庵的大门直接跪了下来。 朝中本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三公为首的党派,他们臣服于国君。而另一派则是以太宰王庆田为首的党派,不因别的,只因王庆田手中有摄政的权力,他背后的势力足以与皇权抗争。 第三章 清浅婉拒王后位 太宰王庆田见三公党派的人全都跪下了,不由得有些气恼地对为首的太师等人道:“这便是你们用来请的方法?”他可金贵得很,怎会跪一个女子? 太师叶瑾之冷笑道:“不然太宰可是有更好的办法?”他与王庆田的年岁差不多,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他向来看不惯王庆田。两人私底下没少互呛对方。 “老夫还未与月家小姐谈过,老夫去试试。”他也确实是想会一会这个三请四请都不肯出山的女子,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 太宰一党的大臣自然是留在了原地,并且站在了一旁静观其变。 太师等人也未拦他,毕竟他们几个都已经劝过了,但三言两语便被反劝了回去。但凡与月清浅接触过的大臣们,都被月清浅处事淡然、宠辱不惊的行事给惊讶到了,这月家小姐的确具有当王后的资格。 他们也不怕王庆田进去做什么手脚,毕竟月落庵外他们这么多大臣在呢,他王庆田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王庆田刚走到月落庵的门前,便出来一个修行者道:“施主请回吧,月落庵今日提早关门了。” 王庆田又想开口说自己要见月清浅,那修行者已是手脚利落地将月落庵的大门关了。王庆田吃了个闭门羹,站在月落庵前气得跳脚。 这一幕令太师一党的大臣们十分开心,难得还能看到王庆田吃瘪,别提多开心了。心里对着这位素未谋面的月家小姐更为满意了。 太师叶瑾之十分开心,语气都带着丝幸灾乐祸,他道:“太宰还是下来好生跪着吧,陛下可是说了,让我等用请的,难道太宰是想抗旨不遵?”他可不介意多扣点罪名在王庆田的头上。 王庆田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本想一走了之,却发现落月庵周围的人似乎多了起来。觉着影响不好,最后还是走到了三公的旁边跪了下来。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会轻易让百姓的舆论引到自己的身上。 他虽然想夺得王位,但却也想名正言顺,虽然不太可能。如今的西秦国国君并不像先王那般好糊弄,不过现在大部分的权力还在自己的手中,他暂时不急。 太宰王庆田这一跪,他手底下人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但到底还是跪了下来。 一瞬间,众人齐呼:“王后娘娘千岁,请娘娘早日回宫。”引来无数的目光。 第一日,百官跪到了黄昏时分,月清浅没有出来。 第二日,百官依旧在早朝之后跪在月落庵门前,依旧是跪到黄昏时分,月清浅还是没有出来。 第三日,百官还是接着跪到黄昏时分,正当众人踌躇不已之时,月清浅终于打开了月落庵的大门。 她未施粉黛,一身素衣地站在大门前,她素白美丽的脸颊还是惊艳了不少人。果真人如其名,十分清浅的一个女子。 百官在她出来以后,有人带头高喊:“王后娘娘千岁。” 月清浅对于这般令人诧异惶恐的场景丝毫没有一丝胆怯和惊讶,她淡淡地开口道:“诸位大臣还是请起吧,悟心只是一修行者,委实受不起你们的大礼。” 悟心是她的法号,是月落庵的静慧师太替她取的。 百官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如何,又听得她继续道:“叶太师、李太傅、陈太保、王太宰四位大人可否来月落庵中小坐,悟心已为四位大人备好了茶。” 被指名的三公和太宰互相看了一眼,便有些踉跄地起身对着众人道:“你们先行回去吧。” “是。”剩下的百官便也都陆续从地上起来。 月清浅带着四位大人来到了月落庵中的一个凉亭中,果然如月清浅所说的,已经备好了茶。 五人都一一落座之后,月清浅优雅道:“四位大人请用茶,这是竹叶上的露水泡的茶。虽然比不上四位大人喝过的好茶,但悟心准备的这茶也别具一番风味。” “好。”四人颇为默契地端起那茶,慢慢品了一口。 刚接触到那清淡又有些甘甜的茶时,都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太傅李言行首先夸赞道:“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太师叶瑾之和太保陈瑞附和道,唯有太宰王庆田本就因为跪了这三天而觉得很不爽,如今喝了这茶更是一脸嫌弃,不过并未说什么嫌弃之类的话。 他最关心的还是月清浅愿不愿意当王后,于是便开口道:“不知月小姐是否愿意进宫当王后?” 太师等人均是淡淡地瞥了王庆田一眼,不过并未说话。 月清浅轻笑道:“悟心知晓,陛下怕是下了通牒,命诸位大臣务必在三天之内请悟心离开月落庵去到后宫之中。但悟心自经历了家族败落之后,便将世事都看淡了。这月落庵才是可以容得下悟心的地方,况且悟心已经在此待了数年,早已算是半个修行者了。” “如今,悟心已入佛门,四位大人难道忍心悟心又踏入红尘之中为那浊世所扰?至于王后那般尊贵的位子,委实不适合悟心这样一个修行者去当。” “悟心今日请四位大人前来,也是希望四位大人带几句话给陛下。就说悟心习惯了青灯古佛,尘世的浮华还请陛下邀其他的佳人共赏。” “悟心也在此保证,以我月家先祖起誓。”她举起右手,摆出一个起誓的动作,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绝不会将预言的能力用在其他国家上或是歹人身上,从今往后,悟心不会再运用预言的能力。如有违誓,必遭天谴。” 四人再次互相看了看,也知道月清浅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出山,随后便一起离开了月落庵。 这其中,当然要数太宰王庆田最为开心。月清浅没有答应,那便说明了秦墨宣没有得到这一大助力。而且,以他对秦墨宣的了解,秦墨宣八成会选择杀了月清浅。 也罢,到时候都无需他亲自动手了。虽然失去了一个预言师的能力,但他和秦墨宣都没有得到不是吗? 第四章 师太劝清浅出山 太师等人离开以后也没有回府一趟,直接一同去了皇宫之中,向西秦王如实报告了此事。而太宰王庆田在半路上便寻了个借口先行回府了,他可不想此刻去应付那毛头小子。 西秦王秦墨宣听闻,只冷笑道:“孤更相信死人的话。”月清浅所发的誓言,他是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如今文武百官已经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再过几日,怕是七国之人都会知晓西秦国月家还有最后一个预言师。她是预言师,于一个国家而言有多大的诱惑力,他也清楚。 他若留着她的性命,那么不久以后月清浅估计已经被别国的人秘密带走了,他身为西秦国的君王,怎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月清浅不肯当西秦国的王后,那么他也不打算对她手下留情了。 三人听闻,颤了颤,太傅李言行赶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如今我西秦国在七国之中太弱了,若没了预言师的助力,只怕会更为艰难。还请陛下三思啊!” 太师叶瑾之也立刻应和道:“是啊,陛下。陛下应当知道如今我西秦国处境的艰难,预言师这个助力一定要将其拿到手。” 西秦王秦墨宣恼怒道:“那你们说,应当如何?月清浅不是不肯出山吗?”他被这群老臣也是气得没脾气了。 三公互相看了看,一致提出道:“为今之计,只有陛下亲自去一趟月落庵中,去与月家小姐好好谈谈。” 西秦王秦墨宣又被气笑了,道:“你们倒是越发大胆起来了,既然都要孤亲自出马了,孤还要你们何用?” 三公皆道:“微臣不胜惶恐,还请陛下好好考虑。若陛下与那月家小姐谈过以后,依旧如此,那么到时候陛下想要杀了她以绝后患,微臣们无话可说。” 太师叶瑾之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而且,当时月家小姐也是请了太宰王庆田的,月小姐说的话似乎更像是对太宰所说。” “微臣斗胆猜测,月小姐大概是想降低王庆田的戒心。月小姐应当知晓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然月小姐应当知晓王庆田并没有那个资格作为群臣的代表,毕竟太宰的地位次于三公。” 秦墨宣思索了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月清浅倒是越发地好奇起来了。他也想见见这个三请四请都不肯出山的月清浅,究竟有何能耐。 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道:“既如此,明日早朝以后,孤自会亲自去会会这位月家小姐。” “陛下圣明。” …… 夜渐深,月落庵中已是一片昏暗,大部分修行者应当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唯有几处厢房还亮着灯,这其中便包括了月清浅。 经过了这些天的事情以后,月清浅哪里还能同从前一样睡得安稳。更何况,她已经预料到明日便会见到那位君王,她要好好思考届时究竟应当如何应对。 而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她知道会是静慧师太,但是她并不知晓静慧师太找她什么事。 她起身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真是静慧师太。 “师太,您这么晚来找悟心,可有何事?”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静慧师太笑了笑,很是和蔼可亲。 月清浅轻轻笑了笑,道:“师太,快请进。” 两人落座之后,一阵沉默,屋内唯有倒茶的声音。 “师太,请喝茶。” “好。” 静慧师太静静地抿了一口,并未说话。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师太是来劝说悟心离开月落庵,重新踏入万丈红尘之中吧。” 静慧师太倒是被她这状似玩笑一般的话给逗乐了,转而却又正色道:“你其实从未踏出过万丈红尘,自打五年前你来到月落庵起,你只是短暂的隔绝了红尘俗世。” “但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五年里你从未开始真正修行,你依旧关注朝中大事、七国纷争、天下局势。否则,你房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史书典籍,更不会去研究什么兵法。说到底,你其实在为那即将到来的某一天做准备,不是吗?” 月清浅捏紧了手中的杯盏,师太说的话让她无所遁形。如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了。本来,早已决定好了不去参与天下纷争,她只想要躲开宿命好好地活着。 管他什么大义,不忠不义又如何?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只是希望能够好好活着,任天下如何纷争、百姓又如何遭受生灵涂炭,她只求一方清净罢了。 但师太这么一说,她却又迟疑了。 师太说的没错,她这五年以来,就从未真正放下过,只是终归心有不甘罢了。 她不甘心自己最后的宿命,不想去尝试与那九五之尊的情爱,亦不想最后死在他的怀中。 静慧师太见她脸色有所松动,又道:“悟心,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替你取法号为悟心?”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应是修正心灵吧。” “不,是让你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忘却自己的本心,亦不会丢失自己的初衷。你一直是个聪慧的女子,因着身上背负着的使命,你的心思便比一般人要重很多。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但你也须知。” “你是被上苍选定的人,上苍赋予你与众不同的能力,那么你也应当知晓:能力有多大,你的责任便有多大。逃避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有的时候直接面对反而更好。” 月清浅苦笑,“可我本不想要这与众不同的能力,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只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平安喜乐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可是,上苍不允许,天下苍生不允许,连月家的人也不允许。 也许,真的是命吧。 师太这些年来,对月清浅本就很好。她十三岁时便来到了落月庵中,她知道她身上的使命,却心疼她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些。所以,对她也很是照顾,之后更是将她当做女儿来养了。 其实,如果可以,她也想让她平安喜乐的活着,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这动荡的乱世需要她啊…… 而她也怕,若有一日这天下真的战火纷争不断,她到时候又后悔自责了该怎么办? 第五章 若不答应则杀之 “悟心,你好好考虑吧。毕竟,你的人生谁也不能说什么,一切都需要你自己来掌控。只是,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那样你会活得很痛苦。”静慧师太将话已经说得分明了,便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 月清浅起身送走了静慧师太之后,看向了自己书架上的那些多得都快塞不下的书籍,那上面的很多书籍书简都已经是孤本了。她上前拿起其中的一卷书,那卷书她经常会反复阅读注释,导致有些破损。 她浅浅地笑了笑,又将那卷书放了回去。脑海之中却是回忆起了五年前来到落月庵前的那一日。 那时,家族刚刚败落灭绝,她孤身一人离开了月府,她想逃脱自己注定了的宿命。那时她只有十三岁,却已然梦见了自己注定的宿命,她知道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梦,那是她这一生最终的结局。 她想要逃离,想要打破那个预言。所以在家族败落以后,她并未听从父亲的遗言,父亲让她去找六卿之一的太宗王柏王大人。她虽然一开始答应了,但是就在半道上她却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月清浅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去找了王柏王大人,那么她便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人生。掌管宗庙谱系的太宗府之中,离朝堂那般近,她想要不卷进去实在是很难。还有,想必王大人也不会容许她逃避。 所以,她后来还是逃了,甚至是避开了王柏派来的人。而后,她便无意之中来到了月落庵前,看到“月落庵”这三个字,她便觉得这里该是她的归宿。 于是,她想着,索性直接出家成为一个修行者。即便,日后西秦王秦墨宣要娶自己,她也有理由回绝。 当时年少,心性简单,不会像现在考虑这么多。 然后,她便遇见了和蔼的静慧师太。月清浅想要剃度出家,但静慧师太一眼便看出了她尘缘未了,拒绝了她要剃度出家的要求。 可月清浅还是执意要求出家,甚至在被拒绝之后,在月落庵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许是静慧师太看她太过倔强,最后无奈之间便道:“虽然你执意要出家,但你尘缘未了,佛门不会收你。不如你带发修行吧,在庵中沉静一下也是好的。” “从今往后,你的法号便叫悟心吧。” “是,多谢师太。” 月清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这一待倒是待了五年,而她的性子也着实沉稳平静了不少。 月清浅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无奈地笑了笑,喃喃道:“尘缘未了吗?” 第二日下午,西秦王秦墨宣果真来了。 月清浅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他,他比梦境之中要青涩年轻得多,眉宇间也没有梦中的那股杀伐决断之气。梦中,他身上的杀伐决断是沉淀了多年才有的。 “悟心参加陛下。”月清浅对其行的是修行者的礼数。 秦墨宣挑了挑眉,他来此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眼前这人却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由得有些疑惑。 再看这几天三请四请都请不出的月清浅,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他原以为月清浅定是有些张扬轻狂之人,却没想到真人会是这般……恩,应当是诗书一般的女子。 即便只着一身素衣,脸上更是未施粉黛,三千发丝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绳子松散地绑着,发间亦是没有任何的装饰。可以说,这是他见过的最为寡淡的女子了。 但偏偏又是一副沉鱼落雁之貌,月清浅这三个字,倒真是很适合她。 如月的脸,秋波一般的眉,如汪潭一般的眼睛,玲珑似的鼻,如樱似的唇。果真是如月般的清浅,想来当是可以比得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起吧。”秦墨宣随意地挥了挥手,便直接在凉亭里的石凳上落座。 “谢陛下。”月清浅站立在旁,但身姿却是亭亭玉立,丝毫没有半分卑微害怕之色。 秦墨宣心中倒是已经默认,她的确是可以做王后的人选,并且也是最佳人选。 “坐吧。” “谢陛下。”月清浅倒也不客气,直接便坐在了秦墨宣的对面。 “你是如何知晓孤的身份?” 月清浅嘴角勾着一抹清淡的笑容,道:“这世上可没有几个有陛下这般龙姿之人,况且清浅昨日便已知晓陛下今日会过来。” 秦墨宣心下有些惊喜,面上却半分不露,道:“你是预言到孤会来?”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是。” “那你可知孤为何会来,又会同你说些什么?”他想知道她能预言到哪种程度。 她轻笑,道:“大概是来给悟心下最后通牒,如若悟心还是不答应,则杀之。” 秦墨宣一惊,挑眉道:“这你都已经预言到了?” “不,这只是悟心的猜测。毕竟,死人的话才更加可信。况且,悟心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预言到的,也并非能预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除非祭礼预言,否则只会预言到某件事情的一部分罢了,不过是冰山一角。”月清浅如实说道。 “但你能窥豹一斑而知其大略,是不是?”秦墨宣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像她表面这般素雅简单。不然,她刚刚也不会一猜便中。 月清浅轻笑:“陛下抬举悟心了,悟心不过擅长猜测罢了,而且又不是时时都能猜对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间倒还弄出点火花。不过,三言两语却也足够让他们相互间了解一个大概了,虽然只是初步的。 秦墨宣觉得试探得差不多了,便直接道:“既然你已经知晓了孤此行的目的,那么你是否也该给出你的答案了?孤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随孤一同回宫做孤的王后。其他的,你不用多说。就像你说的,孤只信死人的话。” 秦墨宣如星的眼眸中带着狠厉,根本不给人反抗的余地。 月清浅在心里苦笑,她本就是因为怕死才拒绝做他的王后。结果,若是拒绝却会死得更早。还真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绕回了原点。 因为怕死,她的宿命便就此注定了。 第六章 约法三章做王后 她看着他,脸上还保持着浅笑,仿佛他刚才所讲的那些带着君王威严和狠厉的话只是笑言一般。 良久她才终于道:“好,我答应你。” 秦墨宣有些奇怪,他并不觉得她会这样轻易答应,便道:“满朝文武求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答应,难道就只因为孤刚才说的话,你便答应了?” 他并不觉得月清浅是个怕死之人,相反的他反而觉得她应该是属于不会轻易低头的女子。 月清浅只是淡淡笑了笑,道:“不过是因为,我怕死罢了。” 秦墨宣一愣,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却也松了口气,西秦国有预言师的助力,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不过,清浅答应此事也是有条件的。”月清浅突然又开口道,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做他的王后,也自然不会再自称“悟心”了。 秦墨宣剑眉微挑,嘴角倒是有了些弧度,如星般的眸子中有了丝兴味。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才应当是月清浅该说的话。他也注意到了月清浅自称的变化,知晓她是真的决定当自己的王后了。 他道:“说说看。” “清浅要与陛下约法三章:其一,清浅只做陛下的臣子,而不为妃。清浅可以是王后,但只会是一个虚职。清浅会替陛下管理好后宫,也会尽心做好一个预言师该做的,但清浅拒绝侍寝。” 秦墨宣笑了,但他本就冷冽的脸配上这危险的笑容,就显得更加的危险了。他冷笑道:“你倒是大胆得很。” 月清浅轻笑,道:“陛下早已心有所属,清浅自然不会再去奢求陛下的爱,不过是想管住自己的一颗心罢了。所以清浅觉得,还是成为陛下的臣子更好。” “放肆!”秦墨宣脸色蓦地一冷,俊逸的脸上染上了些戾气,那段过往他根本不想提起,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今日,眼前这个女子却突然提及此事,令他猝不及防间却也很是恼怒。 月清浅自然知晓秦墨宣因何而怒,但她丝毫不怕,梦境之中的她应当是爱上了秦墨宣的。而她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索性便从一开始就绝了念头,好好管住自己的心。也许这样,还有机会改变她命定的结局。 她笑了笑,道:“清浅并非有意揭陛下的伤疤,只是希望陛下能答应清浅的要求罢了。一个对陛下只有尊敬和敬畏的王后,想来比一个爱慕陛下的王后,要更能理智地管理好后宫,不是吗?” 秦墨宣看着她浅淡的笑颜,终于平复了内心的怒气,他道:“你很聪明,这件事,孤答应了。” 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道:“多谢陛下,其二,既然作为陛下的王后,陛下也应当给予清浅足够的尊重和管理后宫绝对的权力。陛下放心,清浅作为王后,自当尽心尽力管理好后宫,为陛下分忧。也请陛下,不要给某些宠妃以特定的权力。” 她说得很隐晦,但是也间接说明了让他不要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秦墨宣自然听懂了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笑了一下,道:“可以。” “其三,请陛下知晓,预言也不过是提前知晓一些事情,以便能够提前做好准备。预言的用处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还望陛下不要过分依赖于预言,有很多事情不需要预言也可以推测得到。清浅只会告知陛下一些难测的事情,比如天灾。至于人祸,陛下培养一支暗中的势力应当可以解决。” 秦墨宣倒是越发欣赏起月清浅的大胆和坦然了,他好奇道:“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应你此事?” 月清浅难得自信一笑,这个笑容点亮了她清浅的容色,竟是有些娇俏起来。 这令秦墨宣有一瞬间的晃神,不过很快又听得她道:“因为清浅相信,陛下是一个雄才伟略、胸中自有丘壑的圣明君主。清浅于陛下而言,只是一个助力而非必不可少。” 秦墨宣沉默片刻,突然爽朗一笑,这是他发自内心的一笑,他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的脸色难得有所缓和道:“你这约法三章,孤都答应了。” 月清浅闻言,起身离开座位,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宫廷礼仪,而不再是刚刚修行者的礼仪。 她郑重其事道:“多谢陛下。” 秦墨宣倒是没有想到,月清浅的宫廷礼仪能够做到如此标准优雅,他突然觉得她还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不过,来日方长。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挺长时间,等到终于谈完了,才发现都已经到了黄昏。 秦墨宣便直接道:“既然都已经谈好了,那你便随孤回宫吧。” “是。不过,可否请陛下给清浅一点儿时间,让清浅去与师太告别,顺便回厢房收拾一下。” “去吧,孤在车上等你。” 秦墨宣在上车之前还安排了两个人去帮月清浅收拾东西。 而月清浅则是简单地与静慧师太告别,并且亲自向静慧师太扣了三个响头,以此来感谢师太的多年照应。 秦墨宣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看见月清浅的身影,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大箱子,不由得嘴角有些抽搐。 月清浅上了马车之后,秦墨宣便有些无语道:“你这两大箱子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他此刻心里很是奇怪,月清浅有什么东西能够装满两大箱子。而且,看那些侍卫抬得似乎都有些吃力,可见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应当是蛮重的。 只是,他不认为月清浅这样简单的一个带发修行者,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装满两大箱子。 月清浅如实道:“都是平日里看的一些书卷典籍之类的。因大多数都是孤本,所以清浅便想着将它们都带回去。” 这倒是让秦墨宣有些意外,随口道:“你很爱看书?” “还好吧,打发时间用的。”毕竟月落庵内的日子十分清闲,除了看书喝茶,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了。 秦墨宣有些无语,便也不再开口了。 第七章 月家女儿的使命 回宫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一个是在闭目养神,而另一个则是偶尔看看车外的风景。 等到车外的清幽,渐渐变得热闹喧哗起来了,月清浅的心便也跟着有些变化。 从今往后,想来没有机会再在清幽的环境中度光阴了。 两人回到皇宫之后,秦墨宣便派人带着月清浅去王后所居的鸾凤殿,而他自己则是处理一些事务去了。 他离开了,月清浅倒也觉得自在了些,让人将自己的那两箱子书都抬回自己的宫殿。 果然,这皇宫就是金碧辉煌,比不得月落庵的清幽。 虽然不习惯,却也不得不习惯,毕竟自己要在此地居住好几年。 “清浅,你身为月家的女儿,须知你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要重。所以,你要比常人坚强,也要比常人更为努力……” 月清浅回想起母亲临死前同自己说的一番话,不由得有些晃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踏入了鸾凤殿中。 她带来的那两箱子书也已经被人搬了进来,正有几个宫女要来收拾。月清浅制止了她们,书籍类的东西她向来喜欢自己收拾,即便是在当月家小姐的时候,她也还是喜欢自己收拾。 只因为,她不喜欢在要看一本书的时候还要翻遍整个书架。而且,哪卷书在书架的哪个位置上她都有所讲究。 不过,又想着以后自己还要习惯别人伺候,索性便道:“先将那些书架上的书都撤下来放到一旁吧,本宫待会看看有哪些书卷是本宫需要的。” “是。”立刻便有一个宫女唤了两个內侍入殿,十分快速地将那些书籍收拾到了一旁。 前任王后大概是不太喜欢看书,所以那书架上的书籍数量倒也并不算多。 月清浅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籍来了,由于数量还有些多,这一收拾天色都已经深了些许。 “将这些书籍都拿出去吧,本宫不需要。” “是,娘娘。” 虽然月清浅与秦墨宣二人还未成亲,但众人都早已知晓,既然她入主了历代王后才能居住的鸾凤殿,那么也就意味着王后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再加上宫中的这许多人都早就听闻了关于月清浅的事情,对于她自然是十分地恭敬。 “娘娘,该用膳了。”一个长得有几分娇俏可爱的宫女上前提醒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便随着这位宫女过去用膳了。 王室的规矩,月清浅从小的时候便很清楚了。月家的人几乎是从她出生开始,便已经在规划她的未来了。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已经请了一位退休的宫中老嬷嬷过来教她宫中的规矩了。 是以,她用膳的优雅和自然都令在旁伺候的宫女惊讶了一番,这可不是一个在庵中待久了的女子做得出来的。本来还有些人鄙夷月清浅的身份,如今却是不敢再小瞧了。 而且,她们的这位主子似乎十分清楚宫里的规矩,每道菜夹的次数都不会超过三次,她们连提醒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饭后,便有人伺候她沐浴了。 月清浅虽然有短暂的不习惯,但毕竟也当了十三年的月家大小姐,虽然有五年的时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不过,许是因为骨子里已经根深蒂固的习惯,她倒也只是不习惯了片刻。 将整个人浸在浴桶之中,顿时觉得舒爽了一些,最近这几日都在应对这一些人,让她觉得有些许的费劲。 “参见陛下。”月清浅突然听到了侧间外的动静,有些意外秦墨宣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免礼吧,娘娘呢?” “回陛下,娘娘在里头沐浴。” 秦墨宣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得这么不是时候。不过,看这天色也确实是晚了。月清浅大概是马上准备睡了吧。 “那孤便在这里等她吧。” “是。”陛下来了,这让整个鸾凤殿的人都十分地开心。 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娘娘这么受宠,陛下这么晚还来看娘娘。在心里对着自家主子的尊敬又多了些。 月清浅自然不会知晓这些人心中所想,她虽奇怪秦墨宣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找她,但也猜到了应当是来同她讲大婚的婚期。 “娘娘,陛下在外头等着娘娘。”有人进来向她禀告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又泡了一会儿后,月清浅这才起身。 片刻之后,她便穿着寝衣出去了。 她出去便看到秦墨宣正在看书,那书似乎还有点儿眼熟。不过,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倒是与之前有所不同,少了些许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秦墨宣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去,眼中却是一闪即逝的惊艳。 只见月清浅一身月白色寝衣衬托出她姣好玲珑的身材,之前她穿着的素衣因是修行者所穿的,所以比较宽大,将该遮的地方都遮得差不多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肌肤胜雪,青丝飘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是衬托得她的脸明媚动人起来,虽然容颜依旧清浅,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原因,竟是面若桃花、唇如海棠。她深潭似的眼眸此刻也泛着些雾气,很是灵动。 不过,秦墨宣毕竟是一个见多了美人的君王,在一瞬间的愣神以后便恢复了正常。 “参见陛下。”月清浅行的是妃子对君王的礼节。 “免礼吧。”秦墨宣如星的眸子闪了闪,她原来不只单单会行宫廷的礼仪。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还很少。 “谢陛下。”月清浅屏退左右,来到了秦墨宣的对面坐下。 她率先开口道:“不知陛下这么晚过来,是为何事?” 秦墨宣的脸色难得柔和道:“孤将婚期订在了半月之后,过来提前通知你一声。另外,孤已经安排了教习嬷嬷,她明日会过来教你宫中的规矩。不过……”秦墨宣有些迟疑。 月清浅淡笑道:“陛下是觉得臣妾已经不用教了?” 秦墨宣点头,道:“你似乎对于宫中的规矩很是清楚,可是学过?” “臣妾从三岁开始,便有家人寻来了一个退休的宫中老嬷嬷,让她来教臣妾宫中的规矩和礼仪。所以,臣妾对宫中的规矩还算清楚。” 第八章 被怀疑别有用心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只是清楚吗?刚才她行的那个礼可不止是清楚那么简单。 不过,听到她的话,他觉得月家早就有所图谋,不由得让他脸色微冷。 “既然你都学过了,那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月清浅感受到了他的脸色变化,心中了然,道:“陛下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别再变动了。臣妾虽然知晓,但并非所有规矩都能做好的。臣妾毕竟是未来的王后,自然该成为后宫的表率,这规矩自然也该清楚明白,不然他日如何教导后宫的那些妃子们。” 秦墨宣倒也没再多话,点了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正当秦墨宣准备起身的时候,瞥了眼手中的书卷,突然道:“原来你爱看兵法之类的书?”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在注意到他手中的书卷时笑了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但是相对于诗词歌赋,臣妾倒是喜欢兵法中的奇谋智囊。” 那卷书是她时常拿来翻看的,书卷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了。而且,那上头还有她的一些注解。 她深知眼前这个西秦国的君王,是个有着雄才伟略的国君,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罢了。虽然,并非是她有意为之。 秦墨宣将书合上,道:“这卷书便借与孤吧。” 月清浅心里紧了紧,莫非他是想看自己的注解?因为这卷书并非孤本,她可不相信他未曾看过此书。 不过,虽然让人看自己的注解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既然陛下想看,臣妾岂有不借的道理。”谁让他是一国之君呢。 秦墨宣便拿着书起身了,道:“既如此,那孤便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接下来的几日应当会很忙。” “是,恭送陛下。”月清浅将秦墨宣送到了殿门口。 不过,虽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月清浅还是习惯性地看了几页书。之后,才去安寝。 但她有些认床的毛病,之前也是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月落庵的厢房,这下又要习惯另一张床以及另一种生活方式。 月清浅躺在床上,根本就毫无睡意,呆呆地看着床顶发呆。 如今七国,属西秦国最弱,而秦墨宣又是一个胸有大志之人。他心中所想,远非只是强国这一个目的而已。她知道他心中有一个更加宏远的目标,那就是一统天下。 其实,西秦国在两代君王以前还是挺强大的,秦墨宣若是生于那个时候,必然早就一统天下了。 只可惜生不逢时,之后的两代君王,一个昏庸无能,一个碌碌无为,将强大的西秦国败成了如今这幅羸弱的模样。内忧外患啊基本上是,秦墨宣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先强国了。 唯有强国,其他六国才不敢轻易来犯,也唯有强国,他才能有机会实现他的宏伟目标。 如今西秦国的外部情况倒是暂时不会有事,但这内忧却还是要尽早处理掉。前任国君的碌碌无为和懦弱无能,给西秦国留下了好些问题。 除了导致国家变弱了,更重要的是还给秦墨宣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那便是太宰王庆田的权力过大,在很多地方都限制了秦墨宣施展。而且,在死前还给予了他可以摄政的权力,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明明秦墨宣已经是及冠之年,先王却还是给了他可以摄政的权力。月清浅也不知道这先王究竟在想什么,心想莫不是被王庆田忽悠的吧。 总之,当初月清浅听闻此事的时候,算是对前任国君的糊涂程度又加深了了解。 王庆田的太宰之位是前任国君任命的,是前任王后的父亲。索性的是王后年纪轻轻便已经去世了,也未曾留下一儿半女的。之后,前任国君也并未再立王后了,但王庆田的太宰之位倒是一直担当着。 而前任国君也因为十分喜爱那个已逝的王后,即便已经去世了,但对这个岳父却是极好的,更是给了他很多的特权。到如今这太宰王庆田五十多岁的高龄,却执掌着中央权力,使刚登基的秦墨宣处处受到限制。 月清浅想着,若非是前任王后无子,秦墨宣怕也不能够那么顺利地登基,而那王庆田应当也会有比现在更多的动作。 在请她当王后一事,王庆田虽然并未在明面上有所阻碍,但背地里应当也是有的。而他没有做太多的手脚,因是自己一开始拒绝的态度让他暂时安心了吧。 或许,他最近便会有所动作。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有所动作。毕竟,她如今不过是一个没有家族势力的孤女罢了。只不过是占着一个王后的虚职,除了自己是预言师的能力会让他忌惮以外,也没什么可以令他忌惮的。 但他具体会怎么做,估计也会看自己的预言能力究竟会厉害到哪种程度。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鸾凤殿内,月清浅并未入眠。而另一边承乾殿内,西秦王秦墨宣也没有睡着,而是在随意翻看这从月清浅那儿拿走的那卷书。 等全都翻完,也将她所有的注解都看了一遍之后,秦墨宣笑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似乎还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至少他和月清浅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 这卷书上,做了很多注解,那些字应该是月清浅写的。她的字很娟秀大气,而且或许是因为她在月落庵内待久了,所以她的注解似乎还带着一股禅意。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世间竟然有一个人的看法与他惊人的相似。而且这个女子还比自己小两岁,还是一个在月落庵待了五年的女子。 他突然觉得她或许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惊喜,他很期待,但同时却也有些防备。 月清浅的出现太过凑巧,为何偏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刚登基不久便出现了。而且,还是尚未立后之时。 另一方面,她之前为何三请四请都不肯出月落庵做自己的王后,偏偏在自己去见她以后便答应了。她说她怕死,但真的只是这样一个理由吗?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让他不解,虽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手,却同时也让秦墨宣觉得此人有些危险。 或许,他应该好好查查她。 第九章 教习嬷嬷教规矩 第二日,月清浅很早便醒了,她起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之后才想起这里是皇宫。 “娘娘,您怎的这么早便醒了?”一个宫女正打算过来叫她起身,但却没有想到自家娘娘竟然已经醒了,只是半坐在床榻上发呆。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伺候本宫起身吧。” “是。” 这是她在月落庵中待的五年里养成的习惯,无论前一晚睡得多晚,第二日必然早早的便醒来,基本上就是月落庵钟鸣之声响起的那段时间。 有两个宫女上前来服侍她起床,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就是昨日经常赶来伺候她的那些人。 “你叫什么名字?”月清浅看着镜中这个有些娇俏可爱的女子,她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长得很讨喜。 此刻,她正在为月清浅梳妆,听到月清浅的问话赶忙道:“奴婢名叫小红。” “那她呢?”月清浅指着正在整理床铺的小宫女,她们二人的年纪都差不多。 “她叫小春。”小红回答。 月清浅有些无奈,这名字似乎都有些太过平常了,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 待梳妆完全又用完早膳之后,月清浅便让小红和小春二人将鸾凤殿内的所有宫女內侍都叫了进来。 她站在众人的面前,淡淡道:“都抬起头来。” “是。” 月清浅慢慢地走下去,看了一圈,最后从人群之中挑了六个宫女、四个內侍。 这六个宫女中便有小红和小春二人。 “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人便先出去干其他事情吧。” “是。” 等到那些人都退下了以后,月清浅对着这几人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一个一个报吧。” “娘娘,奴婢叫小红。” “奴婢是小春。” “奴婢叫兰儿。” “奴婢叫小花。” “奴婢叫梅兰。” “奴婢叫竹菊。” “奴才叫初兴。” “奴才叫夏秋。” “奴才叫德岚” “奴才叫西风。” 名字倒是终于报完了,但也只有四个內侍的名字以及梅兰竹菊的名字还行吧,至少梅兰竹菊还顺口一些。 月清浅便指了指名字还可以的那六人,道:“你们的名字还可以,本宫便不改了。” 然后,她又指了指还有四人,道:“你们四个的名字,本宫想着还是该改一改。你们以后将会是本宫身边的得力助手,名字自然都该文雅一些。” “是,请娘娘赐名。”她们四个都有些激动道。 而另外六个也很开心,虽然没有被娘娘改名,但是娘娘说了,她们这些人都将得到重用,这才是令她们激动的事情。 月清浅对小红和小春道:“你们二人的名字,便分别叫做秋月和秋水吧。” “多谢娘娘赐名。” 月清浅又对着兰儿和小花道:“你们二人便叫馨兰和馨竹吧。” “多谢娘娘赐名。”两人欣喜道。 她选的那六个宫女长得都十分娇俏可人,最主要的是很规矩。她们刚刚都做到了目不斜视,表情也十分自然。而另外四个內侍也长得眉清目秀,比较符合她的眼缘。 她选宫女和內侍,都是根据母亲教她的选仆人的方式。母亲曾说过,选仆人最看重的便是品性,一般品性良好的都会比较忠诚。 月清浅给他们几个都分配了下各自的职位,让他们以后都在内殿伺候着,不过,內侍自然是要看着殿门。 分配好之后,便又说了些树立威信的话。不过,她也懂得要恩威并施,自然也是给了几人一些银钱。 等完成了这些以后,月清浅便去抄写佛经了。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在月落庵内养成的习惯。抄佛经可以让她完全静下心来,月落庵的这些年也让她养成了淡然的个性。 她基本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坦然面对,只除了自己的宿命。 这佛经还未抄完,秦墨宣口中的教习嬷嬷便来了,随她一起来的还有秦墨宣。这便令她有些惊讶,她不知道秦墨宣这等身份的人竟然会亲自领着一个教习嬷嬷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不能忘了规矩。 “免礼。” “谢陛下。” 那教习嬷嬷是个十分和蔼且端庄的女子,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大概只有四十多岁。这教习嬷嬷看到月清浅行的礼仪,眼中十分惊讶,不过眼里似乎还闪着一些满意的光芒。 她眼中的那一丝满意的光芒,被月清浅看到了,心下有些奇怪。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满意的样子。 “参加娘娘。”那嬷嬷对着月清浅行了一个礼。 本来,她并未打算行礼的。一来,并未大婚也未行册封之礼。二来,她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长辈,且还是来教规矩的。不过,就因为月清浅刚刚的那个行礼很是标准优雅,且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感觉。所以,她改变主意了。 秦墨宣似是没有想到嬷嬷竟然会行礼,要知道自己可是给予她不行礼的权力的,更何况月清浅如今也还没有正式成为王后。 不过,他惊讶归惊讶,面上还是半分不露。 “嬷嬷免礼吧。” “多谢娘娘。” 秦墨宣开口道:“这是杨嬷嬷,以后她便负责教你宫中的规矩。”秦墨宣的语气有些温和,但却并不是对月清浅。 姓杨? 月清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记得秦墨宣的母亲是杨夫人吧。可惜的是杨夫人在生了秦墨宣以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也是年纪轻轻的便去世了。 但杨夫人手下有一位贴身宫女,是跟随着杨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陪嫁丫鬟。这位宫女很是忠心,杨夫人走后,照顾秦墨宣便成了她的责任。 若这位嬷嬷便是杨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的话,那秦墨宣言语之间的尊敬便有了解释。 “是。辛苦杨嬷嬷教规矩了。”月清浅笑了笑。 杨嬷嬷对月清浅很有好感,本来她还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成文规定感到不满呢。想着自家小主子本可以有更好的王后人选,却因为那不成文规定约束住了。 没想到,那传闻中的月家小姐竟是这幅模样,清清淡淡的,但偏偏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优雅。不自觉的就对月清浅产生了一些好感。 第十章 祭天台遭遇刺客 月清浅既然已经入了宫,那么她的装束自然也不像从前在月落庵内那么简单了。只不过尚未举行婚礼,这妆容和打扮依旧属于比较清雅的,但却将她的优势都发挥了出来。 秦墨宣承认,她很美,在装扮以后更美了。月清浅的美是属于不容亵渎的那种,再加上她周身的清冷,便更是觉得只可远观了。所以秦墨宣虽然惊艳了一下,但却并未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秋月、秋水,带杨嬷嬷去住处好好熟悉熟悉。”月清浅吩咐着。 “是。” 杨嬷嬷听了以后,好感更深了。和蔼笑道:“娘娘,这规矩便从今日下午开始教吧。” “好,劳烦嬷嬷了。” 等杨嬷嬷走了以后,秦墨宣瞥了眼一旁的书案,看到上面摊着的文房四宝,饶有兴致道:“你在写什么?” 自昨日看了从她这儿拿走的那本书上,她所做的注解,秦墨宣便一直处于有些兴奋的状态。想着她是不是又在做什么书的注解了,便有些好奇。 因为好奇,便直接走了过去。 月清浅在后面跟着,道:“没写什么,只是在抄写佛经罢了。” 秦墨宣一愣,随即又想起月清浅在月落庵内生活了五年,抄写经书之类的很正常。 走近一看,果然是在抄写佛经,看着宣纸上娟秀灵动的字体,便确定了那注解便是月清浅所做的。 他道:“字不错。” 月清浅一愣,笑了笑,道:“多谢陛下夸赞了。” 秦墨宣又走向了书架,边走边道:“刚来宫中,昨夜睡得可好?” 月清浅随口回答:“还好。” “昨日你借孤的那卷书,孤已经看完了,稍后派人送还给你。”秦墨宣突然道。 “……好。”月清浅有些尴尬,既然看完了,那岂不是将她书上的注解也看完了? 秦墨宣昨日也看过月清浅的书架,但那个时候不过是因为她在沐浴,闲着无聊随便从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顺眼的打发下时间罢了。 而今日,他却是想多了解一下,看她究竟都在看些什么书。 没想到这些书竟然还是分好了类别的,兵法和治国之道类的书多一些,至于诗词歌赋类的则是少之又少。 秦墨宣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倒也并不是所有书上都有注解,有些是竹简,不好注视。不过有的竹简旁边倒是附有一本手掌大小的小册子,那上面倒是写了一些见解。 他倒也发现了一个规律,磨损越是严重的书,那上面不出意外就会有注解。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翻看自己的书架,心里说不出的古怪,道:“陛下是在找什么?” 秦墨宣随口道:“你这儿不是有不少孤本吗?孤便想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籍。” 月清浅:“……”他真的只是为了孤本而来的吗? 秦墨宣翻看得差不多了,便拿了一本磨损得颇为严重的治国之道和兵法,道:“这两本书借孤看看,过两日还你。” 月清浅想了想还是有些奇怪道:“陛下的藏书阁中理应有更多珍贵的书籍才是,怎么对臣妾的书这么感兴趣?”这两本也并非孤本,她可不信秦墨宣的藏书阁里没有这两本书。 “王后这是不肯借?”秦墨宣挑了挑眉。 月清浅有些无语道:“陛下误会了,臣妾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她怎么觉得他是为了看自己的注解,这是她多想了吗? “那孤便借走了。”秦墨宣顺口接道。对于月清浅觉得奇怪的地方闭口不谈,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秦墨宣拿了书便也打算离开了,在临走前又道:“对了,王后若是想看什么其他的书,也可以去藏书阁看看。” “好。”藏书阁她确实想去看看,那里应当有更多珍贵的孤本。 午后,月清浅便随同杨嬷嬷一起学习宫中的规矩。杨嬷嬷教得很认真,而月清浅的基础也很扎实,学起来很快。 其实,主要是因为她大部分都已经学过了,只是有一些只略微了解一下而已。 月清浅只学了三日,便将宫内所有的规矩都学好了。杨嬷嬷在跟月清浅相处的这三日,越发地喜欢月清浅了,觉得她确实有能力当王后。 规矩教好以后,杨嬷嬷也没有急着走,她还想再多多了解一下这位未来的王后。而且,这婚期也马上就要到了,她也留下来帮忙。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大婚那日。 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片喜色之中,而在大婚之前还有一项很是重要的流程,那便是祭天。 皇宫之中便有祭天台,在西秦国,国君与王后大婚都要进行祭天。为的是让天地为鉴,二人喜结连理。也是为着求来年风调雨顺、保佑百姓和家国。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阳春三月,果真是个成亲的好日子。 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人身穿雍华的祭礼锦服,身后拖着长长的精美衣摆。秦墨宣的后衣摆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尾,而月清浅的后衣摆上则绣着金色的凤尾。 一龙一凤,相互并列着,拖在祭天台的阶梯上。 而祭天台下却是跪着满朝文武,这场面很是壮观。 秦墨宣牵着月清浅的素手,登上了祭天台,两人一同点燃了祭天台的火。 两人看着火苗蹿得越来越高,燃烧得越来越烈,便一同跪了下来,念着祷词。 念完以后,秦墨宣突然对着月清浅道:“信孤吗?” 月清浅勾了勾嘴角,薄唇轻启:“信。” 两人一同起身,而就在这时,祭天台旁拿着祭祀用品的一些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东西,亮出了武器。 祭天台上霎时大乱,这显然是遇到了刺客。 台下的文武百官看得大惊,赶忙喊着:“来人呐,有刺客。快来护驾!” “快,保护皇上!” 侍卫是在百官之后守护着,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往祭天台跑去。 就在众人大惊失色之时,祭天台上,秦墨宣拉着月清浅的手赶忙躲过一个刺客的袭击。而后,秦墨宣直接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一直护着月清浅与刺客们缠斗起来。 第十一章 大婚同床不共枕 祭天台上一片混乱,但众人更为诧异的是陛下竟然随身带着一把软剑,这委实令人吃惊。 而且,底下大臣并不知晓自家陛下其实是会武功的,结果他就给众人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秦墨宣一直拉着月清浅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这令月清浅不由得有些不习惯,果然是待惯了平静的生活,如今这刀光剑影的还真令人刺激。 她知道自己和秦墨宣都会没事,但被人保护的感觉总归是好的。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因此而沉沦。 底下的侍卫终于及时赶到了,很快便将那群刺客拿下了。 “臣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文武百官是在侍卫之后赶到的。 秦墨宣自然不会依靠着这帮老臣来救驾,只对着虎贲军头领王飞虎道:“将这些刺客带下去,好好拷问出主谋是谁?”秦墨宣瞥了一眼百官之中的太宰王庆田,目光十分冷冽。 王庆田眼中闪过心虚,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是,微臣遵旨。”王飞虎立即回道。 虎贲军是只属于秦墨宣的一支禁卫军,从西秦国开国便已经创立,他们只听令于国君的号令。所以,秦墨宣十分地信任这支虎贲军。 “陛下,今日出了这等情况,是否将婚礼延期?”太傅李言行询问道。 秦墨宣回绝道:“不,婚礼依旧照常进行,孤与王后既然早就已经祭过天了,那么自当早日完婚。” “是,臣等立刻去安排。” 这场刺杀就这样收尾了,月清浅从头至尾似乎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刺客出现时,她没有惊讶,刺客被抓后,她亦是没有任何受惊的表情。她的表情一直浅浅淡淡的,好像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令文武百官有些佩服了,月家小姐果然不能小看啊。不过,也有人猜测,难道她事先已经知晓了? 其实,祭天一事,月清浅确实早便预言到了。 在大婚前一日,她便已经预料到了此事,祭天台上会有刺客出现。只是,这些刺客并不是来刺杀皇上的,而是来刺杀她的。 她知晓了以后,便亲自去了一趟承乾殿,将此事告知了秦墨宣。 秦墨宣知道以后面色十分冷冽,脸上还染上了几分怒意。他道:“是谁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祭天的时候做手脚?”虽是问话,但是他已然确定了究竟是谁。 月清浅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秦墨宣,她道:“陛下,刺客的目的是来杀臣妾的。想来,臣妾预言师的能力应当是让某些人觉得碍眼了,所以才想着在祭天台上杀了臣妾以绝后患。毕竟,只听令于陛下的虎贲军会在百官之后。” “等虎贲军赶来的那段时间足以杀掉臣妾了,当然这只是在陛下和臣妾二人都不会武功的份上。”月清浅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有些惊讶,道:“你知道孤会武功?”他刚刚本就想说,若自己会武功应当能拖延到虎贲军赶到。但他会武功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晓,他也从未在人前展示过。 月清浅轻笑,道:“臣妾也只是猜测罢了。”梦见了那么多次,她早就知晓秦墨宣是会武功的。 “那孤便邀请王后,与孤一同看一出戏,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人要杀王后。”秦墨宣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如星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何人有这个动机,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于是,在大婚这一日,秦墨宣在穿上祭天的祭服时,在腰上缠了一把软剑。 “怕吗?”在祭天之前,秦墨宣还问过月清浅。他有些好奇月清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对于那种刺杀的场面应当是怕的吧。 毕竟,她答应做自己的王后,也是因为怕死。 但没想到,月清浅只是笑了笑,道:“臣妾相信陛下会保护好臣妾,那么臣妾自然不会怕。”她知晓他们都会没事,她也就不会怕。 秦墨宣倒是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愣住了,月清浅这个人还真是令人难以看透。 而在刺杀之事发生以后,她也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丝毫没有怕的情绪。 大婚依旧如期进行着,虽然中间发生了这样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耽误接下来的流程。 等一系列仪式包括册封王后的仪式都完成了,月清浅已经有些累瘫在床上了,不过还是坐在床沿边上,等着秦墨宣来为她揭开头盖。 摆宴不久以后,秦墨宣便离开了宴席,来到了鸾凤殿内,他们的新婚之夜就在月清浅的鸾凤殿内进行。 秦墨宣挑开了月清浅头上的盖头,却着实是被盖头底下的倾城绝色给惊艳到了。原来新娘装扮的她,竟会是这般明艳美丽,比之祭天时的盛装打扮要更为明媚也更为耀眼。 但惊艳也只是一瞬间,秦墨宣对于月清浅,抱着是一种欣赏的态度,并无男女之情。他觉得,或许有一日月清浅会成为他的知己。但这一切仅限于月清浅只对自己忠心,并无异心。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似乎回来得有些早?” 秦墨宣挑了挑眉,她这是在怪自己回来得太早了? “那宴会也没什么好久待的,还不如早些回来。而且,你还未用过晚膳吧,孤已经派人准备好了。” 月清浅倒是没想到,“多谢陛下。” 秦墨宣陪着月清浅用了一些晚膳,秦墨宣突然道:“这合衾酒……” 月清浅知道他心中有别人,也并未如何,只淡淡道:“这合衾酒是夫妻之间喝的,而臣妾与陛下是只是君臣。这酒,还是等陛下将来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再喝吧。” 秦墨宣见她并未介意,倒也不再说什么。 之后,二人各自沐浴更衣,准备就寝。 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秦墨宣干咳了两声,道:“今日是孤与王后的大婚之夜,孤今日还是得与王后同床共枕一晚,还望王后见谅。” 月清浅虽然有些不大自在,但是大婚之夜她也确实不好说什么。想着反正也有多余的锦被,不如一人一条。 第十二章 只做臣子不为妃 “没关系,陛下不必在意。”月清浅说完已经径自爬上了床,睡在了里头。 秦墨宣看着已经钻进了被窝之中的月清浅,便也不再尴尬了,穿着寝衣便也掀开另一床被子躺了上去。 两人平躺在一张床上,虽然床足够大,但对于平时都习惯了一个人睡的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尴尬,似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月清浅开口道:“陛下,可查出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暂时还没有,明日应当便有结果了。即便还没查出究竟是何人指使,但此事定然同王庆田脱不了干系。”秦墨宣的语气有些冷冽。 这还是秦墨宣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以前说话至少都会留几分,尤其在涉及到朝中局势的时候。 看来,秦墨宣是已经将自己当成是一派的了,月清浅便道:“太宰王庆田在朝中的势力非河水一日之寒,他在朝中多年,又得先王的信任获得摄政的权力,背后的势力自然雄厚。想要瓦解他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更改的。” “但这次的刺客事件,无论是否与他有关,陛下却是都可以将他拖下水。虽然,他受不了多大的惩罚,但却也可以借机从他手中夺回一些什么。陛下心里应当早已有了打算。” 秦墨宣一怔,没想到月清浅如此清楚朝中的局势,更是知道他心里的打算,他突然轻笑道:“孤现在觉得王后不单单是个预言师,孤觉着王后似乎会读心术呢。” 月清浅似笑非笑,将视线从床顶看向了秦墨宣,道:“臣妾并不会读心术,只不过有些事情看得透彻一些罢了,再来就是擅长猜测。” “那你倒是将孤的心思猜得很是透彻。”秦墨宣也将视线看向了月清浅。 月清浅身上的清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秦墨宣的鼻尖,有那么一丝的错愕,随后又敛下自己的情绪。 “臣妾是陛下的臣子,自当该知晓陛下的心思,为陛下分忧才是。”月清浅理所应当。 秦墨宣突然想起了之前从月清浅这里拿走的那本治国之道的书籍,上面写满了她的注解,而且与他所想的极为相似。 那个时候,他便觉着月清浅或许会成为他的知己。他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会存在着另一个与自己想法如此相似的人。他很庆幸有个人能懂自己。 秦墨宣之前还对着月清浅有所戒心,但如今那戒心却似乎正在慢慢瓦解。 他不由得问道:“王后,不如你说说治国之道,孤想听听你的看法。” 月清浅一愣,笑道:“陛下有三公那样的大臣,这治国之道,他们理应比臣妾要精通得多。陛下何必舍珠玉而求木椟?” “王后这是在藏拙?”秦墨宣倒也不在意,月清浅说得没错,论起那些治国之道,三公比她确实要精益得多。不过听她以木椟自喻,便有些失笑。 月清浅很是无奈道:“陛下这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若说了反倒是班门弄斧了。毕竟,陛下是治国的实践者,而三公和臣妾都只是理论者罢了。况且,臣妾的治国之道,陛下不是早在臣妾的书中看到了吗?” 秦墨宣见她都如此说了,不由得笑了笑,心里难得愉悦。 两人之间的氛围倒是因着谈话活络了不少。 夜渐深,秦墨宣歇了谈话的心思,他对着月清浅道:“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陛下也早些睡吧。”月清浅听闻,在心底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秦墨宣而睡。她闭着眼眸,但毕竟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怎么也习惯不了。 本来已经有些适应宫中的生活,也适应了这张床,如今却又不适应了。 月清浅就一直背对着,连动都没动过,即便侧边都被压得有些麻了,也还是没有丝毫换个姿势的打算。 果然,一个人睡会舒服很多。 而秦墨宣亦是如此,他也很不习惯。虽然闭着眼睛,但却毫无睡意。 他现在觉得,与月清浅的约法三章,实在是个明智之选。幸好,只需要今日与她同睡。 两人皆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秦墨宣首先被內侍叫唤着起身。秦墨宣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眸,一看便知昨夜并未睡好。 內侍见了,也只以为昨夜陛下和娘娘大婚,所以在某些方面没有节制。 秦墨宣起身的动作很小,他也怕打扰到月清浅的休息。但其实月清浅根本没睡,一直清醒着。 待秦墨宣打点好一切,去上早朝了,月清浅也终于不再装睡了。她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揉了揉酸麻的手臂。 平躺着看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最后也还是起身了。 秋月和秋水过来伺候她梳洗,这一次梳妆和穿着便不像大婚前那样清雅了,自然是该按照王后的装扮来。待打扮完以后,月清浅看着镜中那雍容华贵,但却隐隐带着几分威严的自己,不由得晃了晃神。 镜中的自己,穿着精美的红色华服,脸上的妆容也艳丽了许多,但又十分地端庄和大气。烈焰红唇,倒是压制了自己的清浅气质,看起来有几分张扬。 虽然与之前的自己比起来,几乎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月清浅也接受了。毕竟已是一国的王后,马上也该替秦墨宣选妃了,届时这后宫就会变得多是非。 她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该好好的镇压,防止底下的人兴风作浪。 “娘娘可是不满意?”秋月见自家娘娘盯着镜中的自己皱眉发呆,便觉得自家娘娘可能是不满意这一身装扮。 但是没办法啊,杨嬷嬷吩咐过了。娘娘既然已经成为了王后,那么以后这穿衣打扮也自然该有王后的雍容和风度。 杨嬷嬷如今虽然已经离开了鸾凤殿,但是她的告诫还是得听的。秋月和秋水二人虽然都知晓娘娘的气质寡淡,更适合淡一点的妆容。但嬷嬷的话却也不得不听。 第十三章 陛下乃千古一帝 月清浅看着身边两个小丫头有些紧张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道:“不,本宫很满意,准备早膳吧。” “是,娘娘。” 看来,这两个小丫头还是该好好培养培养。这动不动就紧张的样子,以后如何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呢? 要知道,这后宫自古以来便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太过单纯的人根本存活不了多久。 月清浅想着,还是该有个深谙宫中存活之道的老嬷嬷来好好教导她们,原本杨嬷嬷是个极好的人选,奈何她已经回去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过几日再看吧。 …… 月清浅刚抄完佛经不久,秦墨宣便来到了她的宫中,面上似乎还带着令人害怕的冷意。 她想着,大概是因着昨日刺杀一事,应当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可是因为昨日刺杀一事出了问题而生气?”月清浅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就是此事,孤倒是低估了王庆田。今日早朝以后,李飞虎前来报告,这刺杀一事无论怎么审判,刺客最后都一口咬定是你月家的仇人派来的。” “这些刺客并非家养的护卫,而是有人找的杀手。大概是为了撇清关系,当初派人买凶杀人时应当就是用你月家仇人的身份。”秦墨宣越说越是生气,竟然还是被王庆田摆了一道。 月清浅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也并非是一无所获,至少这次刺杀同大祭司太祝陈惟庸脱不了干系。毕竟,这刺客是因他的失职而放进来的,即便他可以将此事推脱给他手底下的官员,但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 “这失察之罪可大可小,全看陛下怎么处理了。”月清浅分析好了之后,一脸淡然地看向秦墨宣。转而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道,“是臣妾班门弄斧了,陛下应当早就想好了,也已经付诸行动了吧。” 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看着月清浅,眸中似是有些波澜,他冷冽如霜的脸上总算是有所好转。 他的眼眸如鹰一般犀利,似是想要将月清浅看穿,良久他才道:“你答应做孤的王后,究竟是为着什么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怕死吗?” 与她越是相处,他便越是觉得月清浅不像是会贪生怕死之人。祭天台上,那场面那般危险,却也未见她脸上有丝毫害怕之意。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怕死呢? 这便让他越发的怀疑起月清浅进宫的动机来了,她究竟有何目的?这是秦墨宣这些天来一直存于心间的疑问。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存有怀疑,这次他如此认真的问自己,怕是不能再随便应付过去了。 她清浅一笑,道:“那陛下以为臣妾有何目的?毕竟臣妾如今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家族仰仗的孤儿,除了一条命,别的什么也没有。” 秦墨宣被问得一愣,这些他也想到过,只是月清浅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正是因为看不透,才让他觉得危险。 月清浅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当初月落庵中,陛下给臣妾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做你的王后。这看起来是个选择,但其实它并不算选择。贪生怕死之人自然都会选择后者,臣妾也不例外。” “臣妾并非那种宁死不屈之人,相反臣妾很懂得变通。无论处于多艰难的环境之下,一般人都会选择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月清浅的话,让秦墨宣有些不忍。想起她十三岁的时候家族便败落了,虽然后来到了月落庵中。但家族败落、亲人离世这样的境况,她小小年纪便要面对,也是难为她了。 “那你之前为何不肯答应,你这般聪慧,应当也猜到了若是不答应最后也还是难逃一死。”秦墨宣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月清浅知道,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秦墨宣估计还是会怀疑自己。 但有些事情她并不打算多说,便道:“臣妾之前不肯答应,也是因着怕死。臣妾若成为王后,自然与死亡的距离更近。后宫诡谲、朝堂斗争、天下纷争,这些都是清浅当了王后以后,不得不参与进来的。” “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臣妾这般惜命的人又怎会肯从与世无争的月落庵,搬到这处处都充满着危险的皇宫之中呢?”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眼眸深了深,面色依旧冷冽,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他又道:“你应当知晓,即便孤不杀你,让你好好待在月落庵内。但你是月家最后一个预言师的身份却也被众人所知,即便你再不想参与,也会有众多人逼着你参与。你即便……” 秦墨宣突然一怔,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也不再说下去了。 月清浅微微一笑,道:“所以,陛下的身边便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秦墨宣心中蓦地一惊,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是否该庆幸,眼前这个女子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月清浅突然起身来到秦墨宣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脸上很是认真严肃道:“陛下乃千古一帝,终有一日会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臣妾会尽己所能帮助陛下强国定天下。” 秦墨宣的心中颤了颤,他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会有人看穿,且那人还是刚认识不久的女子。但她刚刚所说的,是否是早已预言到的? 他动了动唇角,虽然脸色未变,但衣袖下紧攥着的拳头却可以看出他有多紧张。 他道:“你说的千古一帝,可是预言?” “是预言。”月清浅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然也就没有隐瞒了。梦中的秦墨宣,最终一统天下了。 她本来以为,他们初见时秦墨宣便会问她关于他自己的预言,但没想到他并未提及,哪怕是后来到了皇宫之中也从未提及。今日,她原本也没打算说的,但为了让秦墨宣不再怀疑自己,她便也直接说了。 第十四章 锋芒毕露再难藏 秦墨宣此刻,感觉整个胸口都被巨大的喜悦所掩盖着,他没想到自己心中的一个梦竟然真的能实现。 良久,他才将这巨大的喜悦压了下去,对着月清浅淡淡道:“起来吧。” “多谢陛下。”月清浅起身,又重新跪坐在了榻上。 “你既然都已经将一切挑明了说,那么以后也无需再对孤有所保留了。既然你只想做孤的臣子,既是臣子,那么自当让孤看到你的本事。孤知晓你有多聪慧,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才好。”秦墨宣勾了勾唇。 月清浅也回以一笑,如同一朵端庄的牡丹。秦墨宣一看,只觉得月清浅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只听得她淡淡回道:“陛下的要求,臣妾自会满足。” 之后,参与了刺杀一事的刺客均被处死。而太祝陈惟庸也因此事被治失察之罪,扣除了一年的俸禄。此事虽对太宰王庆田并未有什么影响,但是却能让他心里不痛快。 此事虽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对太宰王庆田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月清浅知道,秦墨宣如今只是根基未稳暂时放过了这些人。等到有一日他的实力足以与他人抗衡之时,那便会如同一只鲲鹏,展翅高飞,无人能敌。 大婚半月以后,月清浅想着也差不多该到采选妃子的时候了,便亲自去承乾殿见秦墨宣。 彼时,秦墨宣还在处理一些朝中的事务。太宰王庆田虽有摄政的权力,但在秦墨宣这一个多月的暗中操作,倒是让王庆田不得不答应给秦墨宣一半亲政的权力。 如今,朝中的事务被一分为二,颇有一种王庆田占了半壁江山的感觉。这种局面虽然已经让三公党的大臣觉得万幸了,但王庆田却是气得半死,对秦墨宣也是越发地忌惮起来。 月清浅清楚朝堂局势,但她并不过多参与,秦墨宣的能力来扭转朝堂局势已是足够。而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替他管理好后宫。 “陛下,王后娘娘来了。”秦墨宣身边的內侍总管张泉盛轻声提醒道。 在秦墨宣处理公务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敢打扰,即便有人求见也不敢高声吆喝,只敢轻声轻脚地先进来在张总管耳边悄声说道。之后,再由张总管寻时机告诉秦墨宣。 秦墨宣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道:“宣她进来。” “是,宣王后娘娘进殿~”张泉盛高声道。 随后,月清浅便进入了殿内。 “臣妾参见陛下。”月清浅恭敬地向秦墨宣行礼。 “免礼吧。”秦墨宣随口道,并未抬头看月清浅。 “谢陛下。” “参见娘娘。” 月清浅温和道:“张总管请起吧。” “多谢娘娘。”张泉盛起身以后,便退了出去。每次,王后娘娘来找陛下,陛下一般都会让他们出去。 殿内便只剩下了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秦墨宣的注意力还在那些奏折上,不过率先开口道:“王后来找孤何事?” 月清浅便也直接开门见山道:“采选的日子差不多该到了吧。” 秦墨宣顿了顿,抬头看着月清浅道:“五日后便会开始采选美人,王后是有什么想法?” 西秦国历代君王在娶了王后之后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会开始采选美人。从民间和世家中挑选容貌上乘、长相端庄的女子,之后再将这些女子画成画像供国君挑选,以此来充盈后宫。 月清浅知道这些规则,觉得这些规则委实有些太过随意,便提出道:“臣妾确实对采选妃子一事有些想法,臣妾觉着这采选的规则太过简单且难以选到理想的妃子,便想着改变一下历代采选的规则。” 秦墨宣放下手中的笔,对月清浅说的突然有了些兴致,他起身走到月清浅身边,道:“说来听听。” 两人一同走到矮榻边上,对立跪坐着。 月清浅便将自己的想法都一一告知:“臣妾觉得,光是凭画像看人,难免还是太过随意了点。而且画像有美化亦有丑化的作用,同真人相比,还是会有很大的差距。” “便索性让采选的官员采选好适龄女子,将她们都接进宫中,由臣妾来根据容貌和德行替陛下挑选一部分,最后再由陛下从优中选优如何?” 秦墨宣思索了一下,道:“此事可行,选妃一事便交由王后吧,朕会安排采选的官员与你接洽。” “是。” 秦墨宣又一思量,道:“王后应当已经起草了具体方案吧。” 月清浅微微一愣,笑了笑,道:“还真是瞒不过陛下,这是臣妾起草的方案。”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方正折好的纸。 秦墨宣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看,眉眼之中还有些欣赏之意,道:“便按照这上头的方案来办吧,孤很期待王后替孤选的妃子。” 月清浅收回那张纸,只是浅淡地笑了笑,道:“臣妾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两人心照不宣,月清浅讲完采选一事便离开了。 秦墨宣又回到了矮案前处理公务,而张泉盛也在月清浅离开以后回到了殿内。秦墨宣拿着笔有些失神,月清浅采选妃子的方案中,隐晦地提到了用选妃一事来平衡朝中的势力。 月清浅,你究竟还能给孤带来多少惊喜? “陛下?”张泉盛见秦墨宣拿着笔有些失神,便轻声唤道。 秦墨宣回过神来,突然道:“以后,王后若是来找孤,无需通禀。” 张泉盛有些惊讶,但还是道:“是,陛下。”心中暗道:陛下对娘娘还真是不一般啊。 采选的官员是秦墨宣的亲信,月清浅倒也放心不少,将自己的要求直接说给了那个官员听。 要求无非是三点:第一,容貌和品行都要好;第二,来自民间的美人家世要清白;第三,朝中官员若有适龄女子未嫁,都得参加。 月清浅还隐晦地提到,让那个官员采选的时候,多多注意那些有才的寒门子弟,这些人中的女子优先入选。 朝中有多少人想要将自己家族中的如花女子送入宫内,月清浅很清楚。既然如此,她也便顺势而为给秦墨宣机会,用后宫牵制朝堂。 第十五章 采选美人充后宫 只不过,这次采选以后,又有多少红颜将要葬送在这座皇宫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王位更是如此。一个王者的脚下注定堆积满了尸体,而他的手中也注定要染满鲜血。更何况,是一个要一统天下的千古帝王。 她的悲悯之心,也是时候该收起来了。 于月清浅而言,她如今已经坐上了王后这个高位,便不该再有这些累赘的情感。 她是秦墨宣手中的一把剑,她该锋利无比的,而不应让那些铁锈使这把剑变钝。 否则,她便只是一把无用的剑,反而会成为秦墨宣手中的累赘。 关于采选的规则被更改一事,朝堂上还是有很多人对此颇有微词,当然基本上是太宰王庆田的人。不过,最后在秦墨宣的力压之下还是最终被定了下来,而月清浅自然也成了本次选妃的主要负责人。 接下来的日子,月清浅也因着选妃之事,变得忙碌起来。之前,因着秦墨宣刚刚登基,后宫又只有月清浅一人而显得有些冷清的后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当然,那些进宫的美人被安排在了湘雨殿中,离秦墨宣和月清浅所居的中宫要远得很。 这些美人们,进宫之后,先进行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合格者才能入住到湘雨殿中。之后,因其中有来自民间的,对于宫内的规矩自然不清楚。月清浅便安排了教规矩的老嬷嬷们,让她们在半个月内教好这些宫女规矩。半个月之后,她会查看。 “娘娘,这是参加本次采选的所有名单以及她们背后的家世背景。”馨兰将名单呈上。 月清浅接过名单,细细地看了起来。 对于朝臣的女儿她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到时候具体再看看。而这民间采选的美人,他们背后的家世背景都比较普通,不过倒也的确有几个出色的寒门子弟。 “苏念璃……”月清浅口中呢喃,对其有了一些印象。 她记得,不久以后应当会出现一个人物,便是姓苏。不过,具体叫什么名字,她并不知道。想来,或许此人就是苏念璃的哥哥。月清浅勾了勾唇角,大致了解完名单以后便将其合上了。 等宫中嬷嬷将规矩都教得差不多了,月清浅终于挑了一个天气较好的日子去了湘雨殿。 “王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湘雨殿内的诸位美人们分为两列在两旁跪着,迎接这传说中母仪天下的王后。 月清浅当王后的事迹,众人自然是听说过的,大部分人都对其充满了好奇心。但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她不配做这个王后,认为她能坐上王后之位不过是因着那个不成文规定罢了。不过,如今人家已是西秦国的王后,后宫之主。 月清浅越过众人,直接跪坐在湘雨殿的主座上,淡淡道:“都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 “都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月清浅自然是想要好好看看,这来自各地的美人们。 “是。”众人便都抬起头来,不过虽抬头了,却仍有大部分人并未敢将目光放到月清浅的身上。可见,嬷嬷们教的规矩初见成效。 月清浅看着底下这些个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们,颇有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御花园中的花都不及各位妹妹的一半美丽,以后若是想赏花,这湘雨殿就是一处赏花的好地方。”月清浅如是说道。 “王后娘娘国色天香,自当是这百花中最为美丽的那一朵。”有一长得明艳动人的女子开口说道。 “是啊,王后娘娘素有沉鱼落雁之貌,让我等自叹不如啊。”又一长相甜美的女子应和道。 月清浅淡淡地瞥了一眼,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倒是会说话,都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小女子名叫赵妍。” “小女子名叫田夭夭。” 月清浅点了点头,一个是太卜赵默之女,一个是太史田志之女。都是秦墨宣的人,月清浅心下有了计较。 她笑道:“这两丫头本宫甚是喜欢,来人啊,赏。” “多谢娘娘。”那两人显然很是高兴地谢道。 月清浅的目光又瞥了一眼其他的女子,发现有不少女子脸上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虽然不明显,不过月清浅却还是感受得到。 不由得觉得这些人还太嫩了些,不知道后宫争斗的残酷。不过,倒也有几个特别沉静的,月清浅很看好她们。 当然,她今日来的目的并非只为看她们的长相,自然还是要进行第一次筛选。 于是,在这个短暂的见面过后,月清浅便让嬷嬷们安排了。 她移驾到湘雨殿的偏殿,对她们一一进行考核。 以十人为一组,一组一组进行考核。 月清浅正襟危坐着,静静等待着第一组的到来。秋月和秋水分别在两旁跪着伺候月清浅,而馨兰、馨竹等人则是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很快,第一组便进入了殿内,随之一同而来的还有馨兰呈上的名单。每一组美人都会有一份相应的名单,为了方便月清浅选择和考核,这上面还有各种详细的信息。比如家世,比如性格。 “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淡淡地瞥了行礼的十人,这一组中有三人是大家闺秀,还有七人均来自民间普通人家。 在规矩上自然是三个大家闺秀更好,但其他七人再没学过礼仪的情况下用半月学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再次看着十人,结合信息中的个性,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执起一旁的毛笔,在名单上勾去了两个名字。 那两人的规矩不行,而且眼睛还会到处乱打量。虽然知晓她们好奇心重,但在这样的场合还能如此,却委实算是胆大。秦墨宣若是看到,估计早被他撵出去了。月清浅又一想,倒是也不一定,以秦墨宣的气场,应当是没人再敢乱打量的。 这一组一组的考核,倒也快,很快这第一轮筛选便结束了。而月清浅也已经认全了大部分的千金小姐,对她们的性子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第十六章 才艺考核树威严 月清浅是按照西秦国历代选妃子的规则,即后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总共一百二十一人要选入后宫。 当然,她如今已经是王后了,除她以外还要再选一百二十人。 本次一共在民间和朝廷官员的家中采选了三百多个美人,在经过进宫的身体检查和月清浅刚刚的第一轮筛选,如今还剩下两百多个。相信再进行一轮筛选就差不多了,不过月清浅倒是想让那些世家小姐先行侍寝。 毕竟,秦墨宣好像已经禁欲太久了,这对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来讲委实有些残忍。月清浅想了想,觉得这个还是可行的,反正这些官员家中的女子到时候被封的地位必定不低。 月清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又回宫去研究那些世家小姐安排在什么位置比较适合。 秦墨宣最近已经好几日不见月清浅了,当然一方面他忙着处理公务,另一方面也是因着月清浅没去他宫中商量事情了。 他便难得对身旁的內侍总管张泉盛开口询问道:“王后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张泉盛心中了然,笑道:“回禀陛下,娘娘这几日都在忙着为您选妃一事,今日好像是第一轮筛选。” 秦墨宣想起了她上次给他看的方案,不由得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第二轮筛选是什么时候?” 张泉盛回道:“应当是明日。” 秦墨宣知道以后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又开始处理公务了。 第二日,月清浅又去了湘雨殿,为这些剩下的女子进行第二轮考核。 这次是考核才艺,分组倒是与之前不大相同了。为了方便考核,月清浅将比试相同才艺的女子放到了一起,这样的话倒是差不多将朝臣家属放到了一起。 而那些来自民间的才艺就比较五花八门了,所以月清浅索性将她们分为六人一组,稍后再对她们进行考核。 现在她要考核的是这些世家小姐,基本上分为了琴棋书画,倒也方便。月清浅是将乐器都分到了一组,方便她听。 昨日的第一轮筛选是在偏殿,今日因着要摆放各种乐器之类的,偏殿的场地不够大,便选择了主殿。 月清浅跪坐在上首,首先比的是乐器。 月清浅看着底下众人,淡淡道:“高山流水应当都会吧?” “是。”众人回答。 “那你们一起弹奏这首曲子吧,可以开始了。”月清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等待着她们的表演。 要展示各种乐器的世家小姐听闻,都十分的不满。 她们原以为都是一个一个进行演奏的,可如今却是大家都一起演奏,这让她们极为不满。 因着她们觉着这样大家一起演奏,根本就听不出来谁好谁坏,还方便人滥竽充数。 大家相互看了几眼,迟迟没有动作。 月清浅自然清楚她们为何不开始弹奏,不过面上只是淡淡道:“可有何疑问?” 其中一个长得十分明艳动人的女子愤愤道:“为何不是分开演奏,大家一起演奏如何分出优劣?” “是啊是啊,这样不好分优劣吧。”其他人也应和道。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瞥了她一眼,此人是太宰王庆田的外孙女李嫣然。倒是长得十分张扬动人,这样的女子倒是可以当一个宠妃。 可惜了,她的性格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都证明了她当不了这个宠妃。她听说过,李嫣然的性子有些嚣张跋扈,不过至于到了哪种程度,她倒是还未见识过。 也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月清浅勾了勾唇。 “你如何得知,本宫没办法分出优劣?”月清浅语气依旧很淡,不过她周身却有一种独属于王后该有的气势,竟是让人不敢直视她。 不过,也只是片刻,众人便又恢复了正常。 李嫣然觉得月清浅大概是没有学过乐器,便讽刺一笑道:“王后娘娘怕是不太清楚,这音乐演奏最忌滥竽充数者。集体演奏的话,娘娘恐怕会分辨不出那滥竽充数之人,且又会埋没了真正的人才。” 她这话说得倒也算委婉,不过还是在暗中讽刺了月清浅不懂乐器。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这李嫣然还是有点小聪明在的。 大殿之中的气氛一时间倒是有些诡异,月清浅道:“你怎知本宫没办法分出优劣?” 月清浅几乎是四两拨千斤,还是淡淡地问她刚才那个问题。 李嫣然心中有些鄙夷,不过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娘娘是否通音律?” 她问出这话时,月清浅几乎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了,依旧用很淡的口气道:“略知一二。” “娘娘倒是谦虚了,既然娘娘能从集体演奏中听出优劣,那么娘娘自己也应当是个极为擅长音律之人。不知我等,可否有这个荣幸亲耳听到娘娘的演奏?”李嫣然心中对于自己说出的这番话,颇为的自傲。 月清浅面上依旧淡淡的,心中却是嘲讽一笑,这李嫣然在宫中都未曾扎稳根基,竟然就这般嚣张了。果然,还是她小看了李嫣然背后的太宰王庆田这个大靠山。 不过无所谓,既然她想要挑战自己的王后权威,她倒是不介意用李嫣然来立威。 “你自然是没这个荣幸,怎么,都不想考核了是不是?还是想直接弃权将机会让给别的女子?”月清浅依旧淡淡的,只是言语间添上了几分威严。 “我等不敢。”众人赶忙道。她们可是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入宫的,怎敢轻易就落选。 不过,她们如此识相,却不代表李嫣然也会识相。 她讽刺道:“王后娘娘该不是压根就不通音律吧?” 月清浅着实觉得李嫣然勇气可嘉,刚想发作,让人好好惩治她一下。 “陛下驾到~”外头传来內侍总管张泉盛那个很有标志性的嗓音。 月清浅倒是有些奇怪秦墨宣的到来,不过也不敢怠慢,起身带着众人出去迎接了。 被采选的众人十分地惊喜,都听说她们的国君长得十分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华绝代,今日总算有机会见到了。竟是纷纷开始整理仪态,想让她们的陛下见到她们最好的一面。 第十七章 高山流水辨优者 “参见陛下。”月清浅带头行礼。 “都免礼吧。”秦墨宣瞥了一眼湘雨殿内的众人,亲自上前扶起了月清浅。 月清浅原本还有些惊讶秦墨宣竟然会亲自扶自己,不过转而又想通了,配合着起身。 秦墨宣在扶起月清浅之后也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上了主位。这令众人十分惊讶,而且还隐隐带着几分羡慕和嫉妒。 月清浅知晓,秦墨宣的目的是帮助她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以此来践行约法三章中的第二条内容。 “多谢陛下。”虽然月清浅觉得自己有办法树立威信,但是还是对秦墨宣表示感激,在二人跪坐好之后,她压低声音道谢。 秦墨宣自然也没多说什么,月清浅明白就好。 他道:“不必管孤,刚刚进行到什么时候,便接着进行吧。” 秦墨宣的突然出现,无意中帮助月清浅在众人面前树立了威信,这令刚刚想要挑衅月清浅的李嫣然瞬间改变了主意,有所收敛。 月清浅既然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再同她计较什么,便淡淡开口道:“开始演奏吧。” “是。”这次,没有任何人再敢反对。 众人便集体演奏起了高山流水,虽然乐器五花八门,不过整体还是很和谐的。 但是,高山流水显然是用琴的人比较吃香,毕竟原本就是以琴所谱写演奏出来的。但其他的乐器也并非不能演奏,全看个人演奏的功底了。 月清浅还是听出了几个十分精通音律之人,还有几个完全在破坏和谐之人。 在旁观看的秦墨宣显然并不清楚月清浅第二轮筛选的规则,当初的方案上也只说了第二轮是考核才艺,并没说究竟怎么考核。 不过,他并不喜欢问人,他选择接着看下去,总能看出点苗头来。 一曲了了以后,月清浅便直接道:“二列三行、二列五行、三列四行……这些人出局。”她报了一串出局的人。 整个湘雨殿中的人皆是一惊,那些人也是心中有数,自己演奏得不行,但是她们压根没有想到月清浅究竟是如何分辨出来的。不过,这当中自然不乏一些自命不凡之人。 很快便有人出声道:“不知娘娘觉得小女子哪里演奏得不好?”那女子眼泪汪汪,虽然目光好像是看着月清浅的方向,但月清浅却觉得此人似乎看向的是她身旁这位。 月清浅不由得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如实道:“整首曲子,你错了七处,你说你哪里不好?” 她这话一出,众人再次惊讶了一把,这……月清浅真的能听出来?这么多人一同演奏,她究竟是如何听出来的。 其他被淘汰的人本来还想争取一把,但听了月清浅的话,却是都闭嘴了,她们是知道的自己的确是有错误的地方。 那女子虽然知道自己有错处,但是并不清楚究竟错了多少处,心想月清浅应当只是随便说说的。而且,她也并不相信月清浅真的听出来她的错处。 便依旧眼泪汪汪道:“小女子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娘娘是不是听错了?”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月清浅悄悄打量了下身旁的秦墨宣,想看看他对于底下这美人梨花带雨的唯美景象,有什么反应。 结果,她只看到秦墨宣淡淡地瞥了一眼底下那人,便低头看桌上的名单了。 月清浅不由得暗道:果然,秦墨宣对这样的伎俩一点不放在眼中。 “既然你觉得你自己没有错,那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你重新弹一遍吧。”月清浅淡淡道。 此人用的便是琴,但不知是她没有把握好还是如何,竟然错了七处。 “多谢娘娘。”那女子见得到了机会便不再多说,这一次她不能再出错了。 她拨弄琴弦,再次弹奏了起来。 许是没有其他人的影响,这一次倒是弹得还可以,不过此人在琴技上并没有多好。虽然没有再出错,但弹到一半的时候,月清浅便叫停了。 “小女子不明白,娘娘为何不让继续弹下去?”那女子有些不满。 月清浅直接无视了她眼中的不满,道:“你的琴技差强人意,虽然你这次弹对了,但琴声中并没有情。高山的巍峨和流水的浩荡你都没有表示出来,更不用说这曲子更深层次的含义。既如此,你又何必再弹下去。” “我……”那女子一时哑口无言,竟连自称都忘了。 “你可服气?”月清浅难得挑了桃眉,她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耳朵,自然不会等她将这曲子弹完。 “小女子不服气,小女子也并不觉得其他的姐妹弹奏得有多好。”她若服气,也就意味着只能被淘汰出宫,家族的人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此刻,她虽懊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这些,想着也不过是嫁个普通人家罢了,学这些也没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选妃改了规则,让她可以进宫。 但她也明白,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被淘汰出宫,而且在看到国君长得如此俊俏威武、风华绝代,便更加不想出宫了。 她心里想什么,月清浅并不知晓,不过既然她敢挑战她且屡教不改,那她也不会让她如愿。这些已经通过考核的世家小姐更加不会让她如愿。 月清浅勾唇道:“既然你不服气,那本宫便让你心服口服,让你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叶静语,你便重新弹一段吧,让这位不服气的小姐长长见识。” “是,静语遵命。”叶静语也没想到月清浅竟然会指名自己,不过她也看不惯这个不服气的女子。 叶静语是太师叶瑾之的孙女,她精通琴棋书画,最为精通的当属琴,这是月清浅在名单上了解的。不愧是叶太师的孙女,教养得很是不错。而且叶静语本身也长得很不错,是属于那种岁月静好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龄,但气质已然很是稳重。 静语这个名字,也很适合她,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第十八章 琴棋书画择优者 其实,月清浅的目光一直在不经意地注意这个女子,叶静语对自己的考核方式也是觉得奇怪的,但她并未开口,而是暗暗地观察着。在演奏过程中,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虽然已经掩饰了过去,不过月清浅还是看出来了。 叶静语拨弄琴弦,丝丝悦耳的琴音自她指尖流转而出,没了其他乐声的影响,叶静语的琴音反而更加出挑。这动听的琴音,让众人都不自觉地沉沦进去。她的琴音让秦墨宣都多看了两眼,不过秦墨宣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叶静语也确实是遵照了月清浅的要求,只演奏了一段便停止了。 “听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你的最多是沙丘溪流。如此,你还敢不服?”月清浅再次挑眉,这次是将王后的威严发挥得十足。 众人听到那“沙丘溪流”不由得有些想笑,不过到底没敢笑出来,因着现在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那女子早就在听到叶静语的琴音时,便觉得不堪,如今见月清浅竟然发怒了,不由得有些害怕。自然不敢再有丝毫地不服。 这一组乐器演奏的筛选便也就此结束了,众人退了出去。 秦墨宣见惯了月清浅无论何事都是一副淡然、处变不惊的样子,这样会讽刺人和差点发怒的她还真没见过,不由得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秦墨宣突然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月清浅也没想到他会说出来,便道:“不识好歹、自命不凡之人,臣妾难道还得宽宏大量、笑容以对?” 她说出这话,倒是让秦墨宣愣了一下,他直觉月清浅并非单单如此才这样的。从前的她能够淡然处之,那似乎是因为对那些事情并没有多大在意,而如今…… “你将音乐看得很重?”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似乎已经确定了。 月清浅的目光深了深,笑道:“陛下还真是明察秋毫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反倒是让秦墨宣更加疑惑了。月清浅的鸾凤殿内,没有任何的乐器,她也未从月落庵中带回任何乐器,这也说明在月落庵中她也并未接触过这些东西。 但刚刚,她能从那么多人的演奏中分辨出好坏,却也说明了她应当是极其擅长音律的,而且又将其看得这般重要。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不再接触这些了呢? 在两人沉默间,这第二组要考核棋的人便来了。 这次,月清浅因不清楚她们下棋的实力究竟如何,索性以擂台的形式,先大致有个了解。这样,她倒也只需要盯着其中一个棋盘便能摸清每个人的实力。 棋盘就设在她和秦墨宣的座位下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整个棋局。 月清浅专心致志地看着底下的棋局变化,仿佛下面真的下得很是精彩一般,然而秦墨宣却是知道,这群女子的棋艺究竟是有多差。 不过,大部分虽然棋艺不怎么样,但仍有一部分下得不错。到后来,是被一个女子守住了擂台。 越到后来,这棋局也就越发地精彩了,秦墨宣一开始飘忽的目光也渐渐锁定在棋局之上。 最后,那个一直稳坐在擂台上的女子坚守到了最后。 此人长得十分阳光活泼,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让身为女子的月清浅都有些喜爱。此人是太保陈瑞的小女儿陈思雅。 果然,越是重臣家族中的女子,在才能方面也要比一般人高上许多。 在棋艺比试方面,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不过因着真正的高手没多少,倒也快。 月清浅在这方面选人就比较方便了,几个棋品不好的自然不会再留,其他的基本是按照朝中官员来选的。大家似乎都知晓,但偏偏月清浅挑选得不动声色,一点儿刻意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倒是让秦墨宣对月清浅的能力又再一次刷新了认知,最主要的是他从她给出的点评之中,看出了她应当是会下棋的。而且,应当在中上水平。 接下来的比试,秦墨宣并没有再接着看下去,毕竟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去处理。于是,等棋艺比试结束以后,秦墨宣便摆驾回宫了。 这让好些还未见到他的美人们失望不已,得见天颜一面实属不易啊。但从已经比试完的美人那里还是知晓了一些,譬如陛下长得十分好看,比她们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好看。 光是这句话,便更加让不少人心生向往。于是,还未比试过的人倒是一下子燃起了斗志。 由于时间关系,这一日的筛选花费的时间要比昨日多,所以筛选也仅只进行到了一半。 琴棋书画方面的已经基本筛选完了,月清浅挑出了几个十分出众的。 乐器和棋艺这两方面,自然最为出挑的便是叶太师的孙女叶静语和陈太保的小女儿陈思雅二人。而在后来的书画比试中,最为出挑的是太史田志之女田夭夭和司徒刘维知之女刘子衿二人。 其他出挑的自然也有,不过,目前月清浅对于这四人印象比较深刻。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四人背后的家族是秦墨宣的人。自然,是该好好提拔的。 另外,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便是太宰王庆田的外孙女李嫣然了。此人除了嚣张跋扈一点,长得还是挺出挑的,也有点真才实学。 在经过今日的考核以后,月清浅先拟定了一份名单,安排好了后宫的夫人和嫔的地位。 夜间,秋月秋水在伺候月清浅安歇的时候,秋月夸赞道:“娘娘今日好生厉害,竟然直接能在那么多人演奏的情况下便听出那人错了几处。” “是呀,娘娘你可不知道,这殿内的人都一脸震惊的样子。”秋水也夸赞道。 两人脸上皆是一副崇拜的样子。 月清浅淡淡的笑了笑,在她卸掉端庄的妆容之后,便又是那般清浅如皎月一般的模样。这一笑,便犹如皎月在水中的倒影,泛起了淡淡的涟漪。潋滟水光之下,有一种朦胧的美。 第十九章 后宫妃嫔拟名单 月清浅道:“不过是因着那些乐器都是有各自不同的声音,即便都是琴,都是萧,外表看着虽差不多,但声音却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本宫不过是耳朵比较灵,擅长分辨这些细微的不同。这可能就是常人所说的……恩,天赋异禀吧。” 秋月秋水二人倒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逗乐了,两人笑着道:“没想到娘娘还有这般幽默的时候。” “难道本宫平时很严肃?”月清浅挑了挑眉,不过眉眼间皆是柔和,没有生气的样子。 秋月和秋水二人常在月清浅身边伺候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她的性子也渐渐摸清了。 知道月清浅并未生气,秋月便道:“娘娘平日里如此善解人意、温和待人,哪里能同严肃搭边,不过娘娘在考核那些女子的时候倒的确是有些严肃。” 秋水便接着道:“只不过是奴婢二人觉得娘娘竟然还能有幽默的时候,委实觉得诧异。” 要知道,白日里在湘雨殿内,月清浅那句突然的“沙丘溪流”她们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呢。当时她们俩还震惊了下,后来更是有些忍俊不禁,但因着陛下在场,她们才忍住了笑意。 月清浅倒也不纠结,道:“人本来就是多面的,本宫平日里虽然处事淡然了些,但也并非就一直如此。而且本宫这淡然处事的性子也只是因着在月落庵中待得久了,要知道本宫小的时候……” 月清浅讲到一半突然又止住了话头,不再接着讲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觉得奇怪,正想问下去的时候,月清浅率先开口了,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本宫要睡了。” “是,秋月告退。” “是,秋水告退。” 月清浅躺在床上,思绪又开始飘远了。 良久,她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呢喃道:“本宫小的时候,也皮得很啊……”只可惜,她的淘气,根本没有资格。 有些往事,月清浅压根就不愿意再想起来。原以为在月落庵的那五年,她早已忘怀,心如止水。却没想到,那不过是片刻的安宁,一时的假象罢了。 …… 翌日,月清浅再次去到了湘雨殿中,对剩下的人进行考核。 剩下的这些,大部分都来自民间,给出的才艺倒也五花八门,不过倒是十分有趣。 月清浅看得津津有味,还有几个甚至会杂技、唱戏之类的,倒是让她大开眼见。 这其中,倒是有一个让月清浅觉得十分满意的。那便是苏念璃了。她的歌声很美,属于甜美的那种。她唱的曲子也是月清浅从未听过的,这便让她有些好奇。 “这曲子本宫从未听过,可是你自己所作?”月清浅好奇地问道。 苏念璃点了点头,道:“是。” “你应当会乐器吧?” 苏念璃愣了一下,便老实道:“是,民女会琵琶和琴。” 月清浅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你所唱的赋又是何人所作?”月清浅心中猜想,这赋应当是苏念璃的哥哥所写。她看了看名单,苏念璃家中有个哥哥叫苏念席。 “回娘娘,这赋是家兄所作。”苏念璃在说起自家哥哥时,很是自豪。 她本身属于小家碧玉型的,脸上浮现的骄傲倒是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明媚。 月清浅点评道:“这赋倒是写得山河壮丽、气势磅礴,你唱得也很不错。留下吧。” 苏念璃十分开心,道:“多谢娘娘。” 第二轮筛选到日落之时也终于结束了,月清浅回宫以后先行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那上面先行定下的是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 至于还有的女御八十一人,月清浅觉得先行待定。 在定下夫人、嫔和世妇之后,还有大约一百人左右的女子。她们在规矩和才艺上都并不出色,月清浅打算让宫中嬷嬷好好教教她们。 月清浅在写好名单以后,便亲自去了一趟承乾殿,将这份名单送到了秦墨宣的手中。 “陛下,这份名单是臣妾定的后宫妃位,其中夫人、嫔和世妇都已经定好了。至于女御八十一人,臣妾觉着先让她们再好好熟悉一下宫中的规矩,之后再做定夺。陛下好好看看,可否有不妥的地方?” 秦墨宣接过那份名单,仔细地看了看,名单内还有一张纸,上面对应了名单背后的家族。 他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王后安排得很不错,就按照名单上的来吧。” “是。” 秦墨宣起身,让人奉茶,而自己则是带着月清浅走向了一旁的矮榻。他语气有些温和道:“这段日子,王后在选妃一事上为孤操劳了,辛苦王后了。” 两人相对着跪坐在榻上,很快便有宫女上茶,放在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张矮桌上。 月清浅淡笑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并不觉得辛苦。” “王后接下来没什么事吧?” “目前,暂时没什么事。不过,这名单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臣妾觉得,也是时候为陛下安排侍寝一事了。” “咳咳咳……”秦墨宣刚喝了口茶,便被月清浅这话给呛到了。 “陛下,你没事吧?”月清浅赶忙道,虽然目测秦墨宣只是被呛到了,但她还是略带担心地问了问。 秦墨宣很快便缓和了过来,摆了摆手道:“孤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秦墨宣一本正经地说道。 如若不是月清浅眼尖地看到了秦墨宣有些发红的耳根,她便真的以为他只是冷着一张脸在陈述事实。想到这,心里不由得就想笑。 “陛下觉得如何?”月清浅说的自然是侍寝之事,她还是很替这位陛下关心身体需求这方面的问题。 “此事便由王后安排吧,孤没意见。”秦墨宣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耳根的红已经消退了。 月清浅浅淡地笑了笑,道:“既如此,臣妾会安排好的。” “恩。”秦墨宣点了点头,又道,“不如,王后陪孤下盘棋?” 月清浅愣了一下,便道:“好。” “来人啊,准备棋盘。”秦墨宣吩咐道。 “是。” 第二十章 与君下棋猜君心 秦墨宣拿走黑子,将白子留给了月清浅,道:“白子先行,王后请吧。” 月清浅也不客气,直接执了一粒白子下在了棋盘中央。 两人一开始都不熟悉对方的棋路,自然都以摸索为主,不过也不过分谨慎,你来我往的倒也迅速。 殿内很安静,只有棋子间相互摩擦的声音,以及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殿内气氛一片祥和,但棋盘上的形势却十分的紧张。 两人也渐渐地对对方的实力有所了解,从棋盘上黑白棋子的分布倒是可以看出两人实力的不相上下。 然而,月清浅心里很清楚,这并非秦墨宣真正的实力,他让了自己。 一开始她还没看出来,直到后来快分出胜负的时候才看出来他在让自己。 这一局棋倒是也下了半个时辰左右,最后下成了平局。 秦墨宣笑了笑,冷冽的俊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倒是显得柔和了几分,他道:“王后下得不错,竟能与孤下成平局。” 月清浅却是有些生气,十分冷淡道:“陛下如果没有让臣妾,那这平局臣妾自然会接受,且会很开心。但现在,臣妾并不是很开心。”相反的,她有点生气。 秦墨宣微微有些错愕,他自认为自己让得很是隐晦,但没想到月清浅竟然看出来了,而且她似乎……好像是生气了。 这还真是奇观啊,昨日湘雨殿中她险些发怒还会讽刺人,现在这是真的生气了。 “你这是生气了?”秦墨宣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要知道她生气的对象是自己啊。 月清浅此刻却已经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淡淡笑了笑,道:“臣妾怎敢生陛下的气,是臣妾输了,臣妾甘拜下风。” 这变化有些快,秦墨宣第一次感受到了那句“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还真是如此。 “时候不早了,臣妾也该回宫歇着了。”说完月清浅已经从榻上起身,准备离开了。 秦墨宣倒也没拦着她,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句:“下次下棋,孤不会让你了。” 月清浅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秦墨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轻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能理解她生气的原因。 在月清浅离开以后便进入殿内的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看到秦墨宣脸上的笑时,不由得张了张嘴,那叫一个惊讶啊。还转头看了看殿外的夜色,看看这天是不是下红雨了。 秦墨宣瞥到了张泉盛的身影,以及他莫名其妙的动作,也懒得管他,而是将目光又放回到了棋局上。 神色又恢复如常,他执起一粒黑子,将它下在了棋盘上。本来各自占了半壁江山的棋局,一下子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子的半壁江山顷刻间覆灭,再无生机。 月清浅大概是在告诉他,这江山便如这棋局,需得步步为营,将整个江山拿下。不然,很有可能会被敌人钻了空子。 一步错,满盘皆输。 不过,月清浅后来又恢复如常,似乎也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完全拥有把控局面的能力,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适应,月清浅终于还是习惯了宫中的日子。 她倒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秦墨宣身边的一个臣子,秦墨宣也按照当初约法三章的那样,给予了她王后的权力和威严。 月清浅将名单拟定好,交给内务司去安排了,连带着宫殿也分配好了。 另一方面,月清浅又让各宫妃子将月事日子上报给了内务司,由内务司根据西秦国历代的规矩排好侍寝的日子,之后由她过目。 内务司的效率很高,马上就排好了侍寝的日子。月清浅看了一下,目前后宫除她以外三十九个妃子,错开月事的日子分在了两个月内。这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日子也都空了出来,因为历代西秦国君王在每月初一和十五都需去王后的宫中。 其实,月清浅很想让内务司的人将这两个日子也排人进去,这样她也无需每月的那两日都睡不好觉。 不过,像秦墨宣这样的人,估计不会破坏规矩。月清浅想了想,也只得作罢了。 “娘娘,这样安排可好?”内务司的內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便这样安排吧,今儿个晚上就可以开始了。两个月后,便由陛下自己决定去哪个宫歇息。” 内务司的內侍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王后娘娘竟然要从今日便开始了。难道是觉得陛下迟早都要宠幸别人,所以晚一日不如早一日吗? 这么一想,不由得觉得王后娘娘实在是贤良淑德啊。 月清浅看到了这个內侍眼中流露出的同情的目光,这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她再一看却发现并没有看错,内心有些想笑却又觉得没必要,最后便只当做没看见了。 “秋月。”月清浅眼神示意了一下秋月。 “是。”秋月很是懂事地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这位内务司的內侍。 “辛苦公公跑这么一趟了,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秋月最近被月清浅*得很是懂事。 内务府的內侍推脱了一下便也收了,临走前十分恭敬道:“多谢娘娘,奴才告退。” 月清浅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练字去了。 在起身的时候还同身旁的秋水道:“秋水,让馨兰馨竹今日做点红豆糕吧。” “是,秋水这就去。”秋水本来还以为自家娘娘因为陛下要宠幸别人一事,而感到不开心呢。如今娘娘提出要吃什么,自然十分开心地去办了。 月清浅还有些莫名其妙,对着秋月道:“秋水怎么一提到吃的这么兴奋,之前怎么没见她这么高兴。” 秋月有些无语,心道:娘娘,秋水分明是在为你高兴啊。不过她嘴上却是道:“娘娘,陛下虽然要宠幸别人了,但秋月相信陛下的心里会一直想着娘娘的。” 月清浅有些无语,这下她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今日鸾凤殿内的宫人们看她的目光都略带同情,原来是为的这事儿啊。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只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 安排侍寝惹误会 “娘娘别伤心,吃点糕点,心情也会好一些的。”秋月见自家娘娘不语,以为她还是不开心。 月清浅:“……”其实,她很想说,自己真的没事。而且,想吃糕点也是因为发现馨兰馨竹那俩丫头在厨艺方面特别出挑,那糕点做得比御膳房还要好吃。 真的只是因为她嘴馋而已啊…… 当天晚上,秦墨宣身边的內侍总管张泉盛便提醒秦墨宣,“陛下,王后娘娘刚才派人传话过来,说今儿个晚上要开始侍寝了。陛下是传后宫妃子来承乾殿,还是去各宫妃子那里?” 彼时,秦墨宣还在看月清浅一本书上的批注,听闻张泉盛的话,有些错愕。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快便安排好了,这办事的效率委实很高。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想了想,便道:“去别的宫吧,王后具体是如何安排后宫妃子侍寝之事的?” 身为內侍总管的张泉盛,自然是将事情都了解清楚了。他便将月清浅的安排都一一说清楚了,末了还夸赞道:“王后娘娘真是能干,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秦墨宣不语,不过也确实很满意月清浅的安排。 “那今日,该去谁的宫中?”秦墨宣并不喜欢任何人睡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或许是因着菲菲当日的一句话吧。 “墨宣哥哥,你的住处只能属于菲菲一个人的,只有菲菲能过夜。即便以后你当了国君,你也不能在你的宫殿里宠幸任何女子,不然,菲菲会生气的。”记忆中的女子明媚的一张脸上却嘟着嘴,模样很是可爱动人。 “好,墨宣哥哥答应你。”那时,他笑着答应李菲菲。 秦墨宣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了,只偶尔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才会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来。 张泉盛回答道:“按照侍寝表上的日子,今日应当是去李夫人的漪澜殿。” “李夫人?”秦墨宣挑了挑眉。 “是的,王太宰的外孙女,李嫣然。”张泉盛补充道。 月清浅当初的名单之中,三个夫人分别是太宰王庆田的外孙女李嫣然、太师叶瑾之的孙女叶静语和太保陈瑞的小女儿陈思雅三人。 叶静语和陈思雅都可以,唯独这李嫣然他打心眼里不喜。不单单是因着她有个王庆田这样的外公,更是因为她本身受王庆田的官位影响,自己的个性也养成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对于李嫣然,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秦墨宣面色明显不虞,张泉盛看出来了便道:“不然,陛下去别的宫里?” 秦墨宣听闻,便道:“不必了,通知漪澜殿的人吧,孤今晚会过去。” “是,陛下。”张泉盛便派人去安排了。 秦墨宣又想到了什么,便道:“是王后说的,孤从今日便开始宠幸各宫妃子?” 张泉盛点了点头。 秦墨宣心里有了数,便没再说什么了。 心中却是暗道:月清浅应当是知晓今晚是谁侍寝,她是故意的? 不过,不管月清浅有意还是无意,秦墨宣今晚还是去了李嫣然的漪澜殿中,开始了宠幸后宫妃子的任务。 但是,当夜他也只是宠幸完了以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承乾殿内。 月清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洗漱入睡了。 “娘娘,听说陛下今夜去了漪澜殿中之后,并未留宿,还是回去了承乾殿。”秋月将此事说给自家娘娘听的时候,还觉得十分开心。 在她的认知中,陛下只宠幸却不留宿,这说明了陛下应当不怎么喜欢那个漪澜殿里的李夫人。 月清浅听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道:“这的确像是陛下会做的事情。” 秋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娘娘,您在说什么?”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不过,秦墨宣目前倒只是对于李嫣然如此而已,毕竟这李嫣然的身份特殊啊。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办法能将秦墨宣留下来,她拭目以待。 “娘娘,您也别太伤心了。”秋水在一旁安慰道。 月清浅:“……”也不知道她今日这是第几次被安慰了。 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不过还是道:“陛下去宠幸别宫的妃子,这很正常。毕竟,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也要考虑子嗣的问题。这些本宫都懂,本宫自然也不会伤心,你们不需要安慰本宫,知道了吗?” “知道了。”秋月和秋水二人回答道。 月清浅淡淡道:“既然知道了,便下去歇息吧,本宫要睡了。” “是。” 月清浅看着她们二人出去的背影,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她与秦墨宣之间,只不过是君臣关系罢了,她又怎会因他宠幸了别人而伤心。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管住自己的一颗心,别到时候不但丢了命,连带着心也一块儿丢了。 月清浅叹了口气,便上床歇着了。 …… 翌日清晨,月清浅刚用完早膳不久,这各宫的人便都过来向她请安来了。 一开始,月清浅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想起后宫妃子都已经受封且有了自己的宫殿。按照西秦国历代规矩,她们确实该来向她请安。 于是,月清浅便暂时不再抄写她的佛经了,出去看看这些后宫女子。 月清浅跪坐在主位上,淡淡地看着底下的这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王后娘娘千岁。” “免礼吧。” “谢王后娘娘。” “各位妹妹,都请坐吧。”月清浅语气淡淡道。 “谢娘娘。” “来人,上茶。” “是,娘娘。” 月清浅汪潭般的眸子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暗中清点了一下人数。 “是谁没有来?”月清浅连询问都是极淡的口气,仿似她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眼里。 她当然知道谁没来了,少了那么一张明媚飞扬的脸,她还能察觉不出来? 底下的美人们都相互看了看,最后陈思雅开口道:“回娘娘,似乎是嫣然妹妹没有来。” 月清浅嘴角勾了勾,道:“昨日是李夫人侍寝的吧?” 第二十二章 嫣然因侍寝嚣张 众人抬眼看着月清浅,见她面上却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连一丝失落都没有,不由得心中佩服。 看来,这王后娘娘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的,竟是将情绪掩藏得这么好,旁人竟看不出来丝毫。 众人虽然心下佩服月清浅,不过却也因为李嫣然昨日被宠幸而有些不爽快。再加上她第一日向王后请安就如此嚣张,便更加讨厌此人。 后宫女人多,自然是非也多。 于是,便有人道:“王后娘娘,昨夜确实是李夫人侍寝的。但是,第一日向王后娘娘请安,她到现在都还没来,可见她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月清浅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这个女子,司士张硕之女张筱艾,被封为嫔了。 她的一句话,令月清浅的鸾凤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的沉默。 月清浅依旧淡淡的模样,丝毫没有因这个女子说的话而受到丝毫的影响。她还悠闲地拿起杯盏喝了口茶,这令底下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害怕。 大殿内沉默着,这时,殿外响起:“漪澜殿李夫人到~” “宣。”月清浅薄唇轻启。 “宣李夫人进殿~” 众人便看到李嫣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比之前在选妃期间又美了几分,也更加张扬了几分。 “嫣然参见王后娘娘。”李嫣然虽然在行礼上挑不出什么错来,但是行礼间却全然没有恭敬之意。 月清浅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谢娘娘。” “为何迟来?”月清浅脸上浅笑着,好似不经意的问起一般。 李嫣然早就料到了,颇有些得意道:“昨儿个,嫣然被陛下宠幸了。陛下恩宠过甚,嫣然今日早晨便起得吃了些。还请王后娘娘恕罪。” 月清浅依旧浅笑着,淡淡道:“看来陛下恩宠过甚,倒是让李夫人受罪了。” 李嫣然十分得意,还不经意间撩了一下自己衣衫领子,让众人看清了李嫣然身上被宠幸的痕迹。一时间,众人又羞又嫉妒。李嫣然听闻月清浅的话,只是笑得越发地张扬,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风情。 月清浅却是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淡淡道:“既如此,那本宫便让内廷司的人将李夫人侍寝的日子取消吧。李夫人也好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养,下次便不会再一不小心便迟了不是。” 月清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淡,仿佛她只是在说“今儿个天气不错”这话一样的。 但众人却已然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暗芒,心道:这王后连惩罚人都这般地云淡风轻,却能让人听了背后一凉。 明面上月清浅是在体恤李嫣然侍寝太累了,但实际上月清浅却是在借机教训李嫣然请安迟到一事。而且表现得太过淡然,竟是让人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嫣然一听,立马急了,道:“娘娘,嫣然不累的,还请娘娘不要取消嫣然侍寝的日子。” 月清浅勾了勾唇角,道:“哦~李夫人不是因着陛下恩宠过甚,连起床都有些困难?这身子不好自然该好好调养着,估计调养个几个月便好了。” 几个月?李嫣然一听,更着急了,她要是修养个几个月,陛下恐怕早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她赶忙急切道:“不,嫣然一点儿不觉得累,也没有起床困难。还请娘娘不要取消嫣然侍寝的日子,下次请安的时候,嫣然定不会再迟到。” 月清浅依旧语气淡然道:“既如此,那本宫便也不让内务司的人取消了,坐下说话吧。” 一场暗中的交锋,以月清浅的淡然处事和李嫣然的惨败告终。 众人也就此了解到了,月清浅这个人不是她们轻易可以欺负的人。即便,她背后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但她是王后这个身份却足以压制身处后宫中的她们。 月清浅丝毫不将刚才那场风波放在眼里,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道:“诸位妹妹在这后宫之中,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经过刚才这一出,众人还哪里敢说有什么不习惯。自然是笑脸相迎,连说习惯。 月清浅心中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本来想着得再想个法子来镇住这群女子,让她们知晓自己并非是好欺负的对象。当然,也想告诫她们,让她们安分守己。 不过,没想到李嫣然刚进宫,根基都还未稳,就已经想要挑衅自己了。那她自然不会介意她主动送上门来,让她可以杀鸡儆猴,树立威信。 这一出完了以后,月清浅又说了些话,大致就是让她们和平共处,不要兴风作浪之类的。 不过,后来想想她们这才刚进宫,性子都还单纯着,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最多,也就小打小闹而已。 之后,便放她们离开了,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应对她们。 “娘娘,这李夫人怎的如此嚣张?”这些妃子前脚刚走,秋月便在月清浅耳边愤愤不平道。 月清浅笑了笑,道:“可不是吗?李嫣然的背后是王太宰,她自然嚣张。” 太宰王庆田在朝中权力过大,这是宫中人人都知晓了,秋月自然也清楚。 秋月就是因为了解才有些气恼,道:“还是娘娘聪明,三言两语便能让她服软。” 月清浅淡淡地笑着,道:“李嫣然的性子,注定了她成不了什么大事,此人不足为惧。”反倒是叶静语和陈思雅这两人,委实聪慧。 叶静语的沉稳内敛,陈思雅的心思敏锐,这两人若是在这后宫之中好好沉淀,将来必成大器。就是不知,到时候她离开以后,谁能登上王后之位。 “娘娘说的是。”秋月见自家娘娘都这么说了,便也开心的应道。 而此时的承乾殿中,秦墨宣已经得知今日早上鸾凤殿内发生的事情,对于李嫣然的嚣张跋扈他自然是十分不喜,但对于月清浅的四两拨千斤却是十分地满意。 越是相处,他倒是越发觉得月清浅果真很适合当王后。 如今,朝堂之上,因着秦墨宣的手段,倒是让王庆田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嚣张。 第二十三章 西秦国现状分析 王庆田这边,暂时不足为惧。而其他六国,也都各有内患争斗,暂时不会再来欺凌西秦国。 秦墨宣想着,是时候该好好思考强国的方法了。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书卷,心中有了计较。 秦墨宣上前拿起那本书,对着内侍总管张泉盛道:“摆驾鸾凤殿,孤要去看看王后。” “是。” …… 月清浅对于秦墨宣的到来并不意外,也大致猜到了秦墨宣是因什么而来。 “陛下、娘娘请喝茶。”秋月、秋水二人一个端茶,一个递水。之后,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鸾凤殿内便只留了他们二人,秦墨宣先行开口道:“孤来还你书。”他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两人中间隔着的矮案上。 月清浅瞥了一眼,笑了笑,道:“还书这事儿,陛下何必亲自跑一趟,直接让宫人来还不就好了?” 秦墨宣一时无言,过了会儿,道:“孤来找你,还有些别的事情,这还书只是顺便。”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陛下有何事找臣妾?” 秦墨宣暂且跳过了这个话题,道:“今日,李嫣然在你这儿闹事了?” 月清浅愣了下,有些惊讶秦墨宣会问道此事,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依照李嫣然的性子,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来。” 当然,李嫣然这种性子的人,闹出来的风波应当不少,表面倒是能折腾出不少事情,但并不会对月清浅造成什么伤害。关于这一点,月清浅很清楚。如若哪天她折腾出的事情,能够对她产生威胁了,那她倒是正要刮目相看了。 秦墨宣对于月清浅的淡然处事已经习惯了,随口道:“你倒是看得透彻。” 月清浅勾唇笑道:“活在这后宫里,自然是得透彻一些。”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丧了性命。 后面这句话,月清浅自然不会说出口,而是道:“陛下来找臣妾,应当不止是为了此事而来吧。”或者说,此事只是随口提起。 秦墨宣便也直接道:“王后对于强大我西秦国,可有何想法?” 月清浅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果然,这才是秦墨宣真正的目的。 “西秦国如今有五危,一则内忧未除;二则外患忧心;三则财力微弱;四则百姓流离;五则国防不强。若要强国,必得先行改变如今的现状。而若要改变现状,就要变法。” 月清浅分析得一点儿没错,这正是西秦国如今所存在的问题。 听到她说要变法,引起了秦墨宣心中强烈的共鸣,有些激动道:“那王后觉得要如何变法?” 月清浅笑了笑,道:“后宫之人不得干政,陛下,这是规矩。” 秦墨宣挑了挑眉,脸色有些不好,道:“王后只是提意见罢了,这与干政何干?” “臣妾只是与陛下开个玩笑罢了,在这方面臣妾提出的意见有限,而那些意见陛下也早就知晓了。既如此,臣妾提不提出来,都是一样的。” 秦墨宣俊秀的眉眼间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又听得月清浅接着道:“陛下身处皇宫之中,自然不会那般了解民间如何。即便有所耳闻,但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变法一事,那人还得来自民间,最好还是来自百姓底层。” “如此,他才能深刻的知晓,西秦国究竟该如何强国。陛下是站在高位掌控国家之人,陛下所处的是一个宏观的角度,但陛下身边也该有个可以在微观上提出建设的臣子。朝中官员大多是来自贵族,他们所处的角度是介于宏观与微观之间,所以看待事情也有所欠缺。” “那孤该如何找这样一个人,且他还得有才能?”秦墨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月清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她道:“陛下放心,来改变西秦国现状的人已经出现了,再过几日便会有人将其介绍到陛下的面前,陛下只需耐心等候便好。” 秦墨宣内心有些激动,表面却依旧一如既往,只是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一些。 他道:“这也是你预言到的?”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臣妾还知道,此人姓苏。” “其他呢?” 月清浅勾唇道:“陛下到时候得多些耐心,不然容易失去一个人才。” 秦墨宣挑眉,道:“什么意思?” 月清浅突然绽放笑颜,这次的笑同以往都不一样,颇有一种笑靥如花的感觉,让秦墨宣都不由得晃神。 她道:“陛下到时候便知晓了,不过陛下也要早些做好准备。对于突然变法一事,朝中必定会有人反对。” 秦墨宣回过神来,听到了月清浅的话,知道都会有哪些人反对,便点了点头。 “不知王后可否给朕弹首曲子?”两人谈完正事,秦墨宣突然道。 月清浅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秦墨宣会突然这么来上一句,下意识道:“陛下,请恕臣妾拒绝。更何况,陛下曾经听过天上仙乐,臣妾并不想自取其辱。” 她很清楚,秦墨宣的青梅竹马李菲菲,在琴方面的造诣特别高,她正是因为一首自创的《恋香袅》而名满天下。也正是因为太过出名,被东齐国的太子齐明瑞看上了,成为了太子妃。 这件事触犯了秦墨宣的逆鳞,秦墨宣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可怕,直接扫落了矮桌上的茶杯,怒道:“没有下次了。”随后,秦墨宣便拂袖而走。 听到杯盏破碎的声音,月清浅已然反应过来,她竟然触了秦墨宣的逆鳞。 秦墨宣的那句“没有下次了”,想来是在警告自己。 月清浅冷笑一声,她触犯了秦墨宣的逆鳞,他又何尝不是在撕自己的伤口。 秋月、秋水等人在恭送秦墨宣离开以后,立刻回到了殿内,刚刚她们都听到了杯盏破碎的声音。本来正要进去整理,但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怒气冲冲的陛下,这可将她们吓坏了。 “娘娘,您没事吧?”秋月赶忙进来问道。 地上的杯盏碎片离的地方太开了,一看便知不是简单的掉落,应是生气时拂落的。再结合陛下离开时的怒容,想来是刚刚在殿内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触犯逆鳞惹天威 月清浅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只淡淡道:“本宫没事,将碎片都收拾干净吧,本宫想歇会儿。” “是,娘娘。” 陛下满面怒容离开鸾凤殿的消息,很快便在后宫之中传开了,后宫妃子们纷纷打听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最后只了解到,王后娘娘似乎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陛下,宫殿内还传出杯盏破碎的声音。由此可见,当时陛下确实是气得不轻。 但由于当时的殿内,没有任何人在旁服侍着,所以即便她们再如何打听,也还是打听不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将此事联系到李嫣然的身上。 想着,会不会是因为王后娘娘对付李嫣然的事情被陛下知晓了,惹怒了陛下。 不过,这种猜测一般只有想得太过简单的人才会如此想,比如李嫣然本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晓,陛下与王后闹矛盾之事绝不是因为李嫣然。 当时,王后本就没怎么对付李嫣然,除非陛下喜爱李嫣然到了一种程度。但众人很快便否定了这种猜测。 最后,仅仅只是猜测,王后娘娘做了什么让陛下生气的事情。 此时,静安殿内,叶静语的贴身宫女红澜问道:“主子,这外头都在猜测王后娘娘因对付李嫣然,而惹怒了陛下。” 叶静语姣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道:“红澜,你太看得起李嫣然了,陛下是不会为了李嫣然而对王后生气。即便陛下真心喜欢李嫣然也是不可能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况且,她若真得陛下喜欢,陛下那晚就会留宿。” “那主子觉得,王后娘娘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惹怒陛下呢?”红澜有些疑惑道。 王后娘娘她自然是见过的,也正是因为见过,对她的浅淡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才更加疑惑。这样一个淡然个性的女子,怎会惹怒陛下。 叶静语淡淡笑着,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道:“如果是王后惹怒了陛下,那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吧。” “哪种可能?” “应当是王后触犯了陛下的逆鳞。”叶静语轻描淡写道,四年前的那桩事情,大概是陛下心中永远的痛。即使时过境迁,但凡有人提起,那也必定会让他大怒。 这是她的猜测,不过,她也有些奇怪。王后这般聪慧的一个人,怎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才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在几次接触下来,叶静语便知晓,月清浅并非一般人。她的聪慧和手段想来也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逆鳞?”红澜皱眉问道。陛下的逆鳞会是什么? “这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晓,我们的陛下万不会为一个后宫女子而同王后置气。这点,你需牢记。”叶静语语气郑重地告诫道。 “是。”红澜也清楚,有些事情她不该多问。 叶静语又道:“还有,你也需知晓,王后娘娘是我们万不可得罪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是,主子,红澜知晓了。”她是叶家送进宫中来服侍小姐的,小姐说什么她自然都会认真记在心上。 叶静语点了点头。 宫中的流言,有人相信了,也自然有人表示怀疑。不过,眼皮子比较浅的人倒是都赶着娶巴结李嫣然了,这让李嫣然越发地相信陛下就是为了她而对王后恼怒的。 不过几日,这尾巴就想着翘上天了。 但是,每日的请安她还是依旧回去,脾气也收敛了一些。但是,这明里暗里倒是没少讽刺月清浅。 对此,月清浅表示充耳不闻,只淡淡地笑着。让李嫣然觉得自己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什么也没效果。 而秦墨宣按照内务司排好的侍寝表,每日都去的不同宫殿宠幸,但是从未在别的宫殿中留宿。但凡宠幸完以后,他都无一例外地回到了自己的承乾殿中。 他和月清浅那日的事情,倒也从未在意过,只是这两日倒是没再去月清浅的宫中。 一方面,是因着政务繁忙,另一方面,是因着多了侍寝一事。而月清浅也无所谓,只静静地管理着后宫,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几日后,秦墨宣等到了月清浅口中的那个姓苏的人。他是被太宗王柏引见而来的,秦墨宣对于他的到来表示十分的激动。 此人名叫苏念席,是个将近三十岁的青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风姿俊逸。不过,秦墨宣更感兴趣的是他关于强国的办法。 但苏念席根本没讲任何关于强国之类的办法,反而对着他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的帝道。 听得秦墨宣的脸色一变再变,但他依旧讲着他的帝道,丝毫也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秦墨宣本想将他轰出去,但又想起了月清浅说的他可能需要多点耐心。到此刻,秦墨宣终于算是理解了月清浅的那句话。 待苏念席讲完以后,便告退了。即便秦墨宣再三挽留逼问,他都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他给秦墨宣留的话是第二日会接着来。 这让秦墨宣有些怀疑,此人究竟是不是月清浅口中的那个姓苏的人。待他离开以后,他便派人去查此人。 晚上便得到了此人的消息,没想到他是后宫某个女子的哥哥。家中本也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了,一个进了宫,一个做了太宰王柏手下的一个门客。 秦墨宣看了信息,还是觉得可能不是此人,便去鸾凤殿中找月清浅确认。 几日未见,两人相处倒都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好像那一日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醒了以后便都忘了。 但这不过是表象而已,两人偏生记性都不错,只不过是暂时将那件事情压在了其他事情之下罢了。 “你说的那个姓苏的人,可是苏念席?”秦墨宣开口问道。 月清浅也得到了消息,便点头道:“从目前的消息看来,应当就是此人。” “不会有错?” “不一定,至于究竟有错没错,陛下再等个几日,不就全都知晓了?”月清浅随口说道。 秦墨宣第一次觉得有些憋屈,这憋屈不光是来自苏念席,还有一部分是来自月清浅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在面对月清浅的时候。 第二十五章 成为陛下的助力 “他今日,同孤讲了半天的帝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那应该没错了,就是此人。” 听到月清浅的肯定,秦墨宣莫名地定了定心,道:“你说的让孤多点耐心,真是因为此事?”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还需再多点耐心,此人讲完他要讲的,才会给陛下讲你要知道的。” 秦墨宣了解了,点了点头,道:“孤知晓了。” 讲完了正事的二人,对立而坐,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如陪孤下盘棋,这一次,孤不会让你了。”秦墨宣率先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 月清浅依旧淡淡道:“臣妾这里可没有棋盘,而且,陈夫人的棋艺可比臣妾要好得多。陛下若想下棋,大可去陈夫人那里。” 陈夫人便是太保陈瑞的小女儿陈思雅,之前在才艺比试中,她的棋艺最为出挑。 听了月清浅的话,秦墨宣感觉胸口有些堵,显然是被月清浅给气到了。 不过,随即却又笑道:“没想到王后在气人这方面倒是十分有天赋啊。” 月清浅愣了愣,她以为秦墨宣八成又会拂袖而去,但这次应当不会再满面怒容。她说的话没错,但目的是不想与秦墨宣靠得太近。 不然,她根本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预言中的那样爱上他。 没想到,这次他竟是笑了,这笑容里也没有危险。这倒是让她有些想不通。 “王后是在因那日的事情生气?”秦墨宣见月清浅呆愣的样子,心情好转了一些。 想到她应该是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 月清浅终于回过神来,语气依旧淡然道:“臣妾哪敢生陛下的气,只不过是想让陛下知晓,臣妾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想看找人陪,完全可以找后宫的女子。陛下莫要忘了,臣妾是臣而不是妃。” 既然秦墨宣自己提到了那事,月清浅索性郑重的说了一下。 秦墨宣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道:“孤明白了。” “陛下明白便好。陛下应当清楚,一个对陛下只有尊敬而无爱慕的王后,才更能成为陛下的助力。这一点,臣妾早已说过。”月清浅见秦墨宣脸色不好,再次强调解释了一遍。 秦墨宣轻笑出声,道:“你是怕爱上孤?” 月清浅难得正色道:“没错,陛下这般风姿绰约、高大伟岸的男子,接触久了,难保臣妾不会爱上。不过,臣妾会管好自己的心,不会轻易将其丢失的。” 秦墨宣倒是没想到月清浅这般城市,对此也表示理解。反正,他所需要的只是月清浅的能力,而非她的喜欢。 两人之间,因这次挑开了说,关系再次缓和了不少。宫中的流言不攻自破,因为这次,秦墨宣从鸾凤殿出去的时候,面容缓和。 第二日,苏念席果然又来了,这一次他讲的是王道。有月清浅的提醒,秦墨宣也不再强迫他讲别的,倒是真听进去一些了。但他讲的这王道,他基本上都知晓。 秦墨宣的转变,倒是让苏念席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太意外。讲完以后,便再次直接告退。 这一次,秦墨宣也灭有再拦着他,只点了点头。 第三日,苏念席给秦墨宣讲霸道,这一次秦墨宣倒是被苏念席挑起了兴致,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待苏念席讲完以后,秦墨宣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日晚上,月清浅来到了秦墨宣的承乾殿中,这倒是让秦墨宣有些惊讶。 “王后这么晚来孤这里,可是有什么事?”秦墨宣很清楚,月清浅若是来找他,那必定是有事。只不过,她来的这时间似乎有些晚了。 月清浅淡笑道:“臣妾来找陛下,是希望明日也能听听那位苏先生讲的内容,臣妾躲在书架背后便好。” 秦墨宣有些意外道:“王后为何突然想要听这位苏先生讲的内容?” “因为清浅知道,明日这位苏先生便要讲陛下想听的内容了。”月清浅如实道。 “当真?”秦墨宣有些惊讶。 “如果臣妾的预言并没错,那么这位苏先生明日应当会讲强国之道。所以,清浅才想着来求陛下,让臣妾也能有机会听这位苏先生讲强国之道,好好学习学习。” 秦墨宣道:“自然可以,不过孤有个条件。” 月清浅秋波一般的眉挑了挑,道:“陛下说说看。” 秦墨宣笑道:“王后陪孤下盘棋,孤便答应你。” 月清浅再次挑眉,秦墨宣接着道:“君臣之间,下下棋总归还是可以的。而且,孤也同陈夫人下过棋,但她的棋路偏柔,孤更喜欢你下棋的果决。” 月清浅最后还是答应了,道:“陛下说话算话。” “孤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 这一次,秦墨宣果真没有再让着月清浅,一时间锋芒毕露。月清浅一开始还招架得住,到后来却是越来越难,最后更是无力回天。 “臣妾甘拜下风。”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是月清浅这次却是下得很痛快。 秦墨宣俊逸的脸上也柔和了一些,道:“你下得也不赖,是在进了月落庵以后便没碰过棋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对,但臣妾偶尔还是会看一些相关的书籍,倒也不算荒废了。”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道:“那你的悟性倒也挺高。” “陛下可否与臣妾再来一局?”月清浅被燃起了斗志,又想再来一局。 “好。”秦墨宣觉得,月清浅的棋艺方面委实是一个可造之材。 这天色倒是越发地晚了,不过,今日秦墨宣倒是不用去宠幸谁。 “那一次,陛下究竟让了臣妾多少步棋?”月清浅好奇地问道。 秦墨宣不答反问:“你自己看出多少来了?” 月清浅接口道:“臣妾只看出陛下让了五步。” “孤让了十五步棋,在开始、中间和结尾各五步。” 月清浅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秦墨宣如此一说,还是被打击到了。她以为最多十步,哪承想竟是十五步,而且这样都只是打了一个平手。 第二十六章 任左庶长行变革 不对,刚刚同秦墨宣下棋就可以看出,当时的平局,他应当是有办法打破的。 “陛下,当日的平局,你应当还是有办法打破的吧?”月清浅问道。 秦墨宣点了点头。 月清浅再次受到了打击,有点儿蔫了。因为和秦墨宣下棋,月清浅便只想着棋路,将自己是王后,秦墨宣是国君的事情都暂时忘却了。一时之间倒是带出前以前的性子来,受到打击就会蔫儿。 这样的月清浅,令秦墨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秦墨宣轻笑,道:“你这样倒是更符合你这个年纪。” 月清浅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道:“臣妾就当是陛下在夸臣妾了。” “恩,是在夸你。”秦墨宣温和地看着月清浅。 两人目光相对,似有什么在二人之间流转。 月清浅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陷入秦墨宣的眸子里。 秦墨宣并没有像月清浅那般移开目光,依旧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突然觉得,把你当妹妹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墨宣的语气很是温和,听得月清浅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月清浅:“……” 她怎么有种眼前这秦墨宣是假的感觉,真正的秦墨宣会说出这话来?会用这般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还会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她? 月清浅有点神经错乱,大概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秦墨宣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之后便又恢复如常,让月清浅真的怀疑刚刚只是一个错觉。 翌日,月清浅随着秦墨宣一同在御书房内去听苏念席的强国之道。她如当初说的一样,躲在了第二个书架背后。 门外进来一个人,月清浅从缝隙中看过去,此人身材颀长挺拔,长得虽没有秦墨宣那般出众,但倒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主要是此人身上有一种气质,虽快三十岁了,但行为举止却如清风般令人感到舒服。而且他在秦墨宣这样一个冷冽的君王面前,也丝毫没有一丝胆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月清浅打量完以后,便收回了目光,静静地听着苏念席即将要讲的强国之道。 “陛下,草民讲完了帝道、王道和霸道,今日草民就给陛下讲讲强国之道吧。”苏念席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轻轻道。 “好,孤洗耳恭听。”秦墨宣就等着他讲强国之道。 苏念席得了恩准便在御书房内侃侃而谈,提出治理国家没有一成不变的办法,要看那些方法是否有利于国家。有利则不妨效仿,无利则废除新建。 他还举出了具体的例子,以此来增加说服力。另外还提出了很多的高见,这都是月清浅之前未曾想到的。 月清浅心想,自己来这一趟来得很是值得。 等苏念席谈完了强国之道,秦墨宣拍手叫好。 之后,秦墨宣又同苏念席聊了几句。 待苏念席离开以后,月清浅从书架后走了出来,笑道:“恭喜陛下得一良臣。” 秦墨宣显然特别高兴,喜形于色,道:“王后觉得刚刚苏念席的强国之道如何?” 月清浅笑道:“臣妾只能说,臣妾这一趟来得很值。” “哈哈哈……”秦墨宣很是愉悦。 月清浅看见秦墨宣的笑容,不由得一愣。那一瞬间,她仿若看到了冰雪融化、春意盎然,而下一瞬也许便百花齐放了。 …… 朝堂之上,众臣听闻秦墨宣要任命一个寒门子弟为左庶长,自然是极力反对。 不过,反对的大部分都是太宰王庆田这边的人。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骑到他们头上呢? 要知道左庶长在以前可是西秦国最有实权的大臣职务,虽然后来经过了几个朝代的削弱,官位虽不会高过三公和太宰,但能施展的权力却是实打实的。 这让百官如何能够忍受? 但即便群臣再如何反对,秦墨宣依旧固执己见。气得太宰王庆田又想利用摄政的权力来控制,秦墨宣最后冷冷说了一句:“既然你们觉得此人难当此重任,那你们便给孤说说强国之道。若是说得比他好,孤便打消这个念头。” 王庆田很想阻止秦墨宣,便答应了。 之后,在朝堂上安排了一场强国之道的辩论。 苏念席第一次进入朝堂,没有丝毫的胆怯和不适。面对众臣的刁难,更是没有一丝退却,反而是以一人之力舌战群臣。 最后,竟是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陛下,臣同意此人命令左庶长,实施变革一事。”太师叶瑾之带头跪了下来,第一个明确同意了由此人担当左庶长这个职位。 “陛下,臣也同意,此人有大才。”太傅李言行也随后跪了下来。 “臣也同意。”太保陈瑞也随之跪了下来。 三公都已经同意了,三公党派的群臣自然都附议。 朝臣已是跪了一半,秦墨宣很是满意,又将如星般却又带着冷冽的眸子幽幽地看向太宰王庆田,道:“太宰觉得如 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是刚才话都说出口了。再想到即便自己再反对也不能如何,秦墨宣的手段委实狠辣,他如今的权力若与他抗衡,那只能两败俱伤。 两相权宜之下,王庆田选择了暂且屈服,道:“臣也同意此人担任左庶长。” 王庆田都低头了,自然没人再敢反对。 苏念席顺利担当了左庶长一职,随后实行改革一事。 而王庆田这次惨败,但他却并不甘心。虽然,即便苏念席担当了左庶长一职,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他心里不痛快。 而且,这也说明了,如今的秦墨宣再不是一开始能够随意拿捏的国君了。 他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将自己的势力瓦解了一部分,导致如今的局面,可见他的能力委实令人觉得可怕。若再如此下去,只怕他造反会被秦墨宣给解决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还是得想些什么办法。对了,东齐国的国君。 第二十七章 荡秋千也出意外 这头,王庆田因要对付秦墨宣而冥思苦想着削弱秦墨宣力量的办法。而另一头,苏念席却已经起草了变法的方案。 那份起草的方案已经出现在了秦墨宣的手中,他看着上面写着变革的方案,心情颇有些激动。 忍不住想将这份喜悦告知给月清浅,心下这么想着,倒也真的直接就去了。 而且还是只身前去,连內侍总管张泉盛都没有带在身边。 月清浅这日午后,难得给自己了片刻的悠闲时光,此刻正在自己宫里的树底下荡秋千呢。 这个秋千还是她前几日心血来潮时,让人给绑上去的。 秦墨宣到鸾凤殿的时候,特意没有让任何人通禀。他想看看,她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他猜想着,这次进去,月清浅应当是在看书。 但半路上却听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欢声笑语,秦墨宣有些惊讶。这在以往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月清浅一身简单的青衣,正坐在树底下的一个秋千上。 他离得还有些远,而且月清浅还是侧对着他,所以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月清浅今日的脸上,并不像往日那般,化着雍容典雅的妆容。此刻的她早在见完各宫的妃子以后便卸掉了那厚重的妆,还脱去了繁重的锦服。 她就是想着,今日下午让自己暂时忘却王后的身份,好好地让自己休息一下。于是只换上了一身简单的衣衫,本就如玉的脸庞也只是略施粉黛。 此刻的她,脸上满是笑容。此刻的笑容不似以往那般浅淡,像是一张美丽却缺少生机的伪面具,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整个人好似都充满了生机,很是灵动可人。 “秋月,再推得高一点,本宫想看看鸾凤殿外的景象。”月清浅悦耳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清风和兴奋,似乎变得更为好听了。 “是,娘娘。”秋月也很高兴得用力推着。 这秋千越荡越高,她身边的那些宫女和內侍,都在一旁看着她。他们之前虽然觉得自家娘娘很是聪慧,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明才十八岁,却偏偏活得像是三十岁。总觉得有点儿违和,今日难得娘娘会想要休息一下。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娘娘竟然也是会荡秋千的,而且这样少女般灵动和快活的娘娘,他们从未见到过。今日见自家娘娘这般,自然是开心的。 秦墨宣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院子的主仆。看着树下那一道青色的倩影,心情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思绪却也飘得远了。 “墨宣哥哥,再高点,菲菲想要荡得更高。” “哈哈哈……” 眼前的画面,竟是在不期然间与心底深处被自己尘封多年的画面重叠,少女悦耳甜美的笑声飘荡在耳边。 但这,却让秦墨宣回过神来了。月清浅和李菲菲的声音根本不一样,重叠的画面又再次展开,最后消失了记忆深处的那一副。 秦墨宣看着眼前的画面,虽觉得美好,但终归不是自己记忆深处的画面,不由得有些失落。 也对,月清浅和李菲菲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月清浅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如皎月一般清冷的存在,她稳重内敛又聪慧。而李菲菲却是明媚活泼,偶尔还有点小任性。 一个嗓音如清风拂面、环佩相扣,一个嗓音似莺啼悦耳、甜美动人。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两人。 月清浅本来正玩得开心呢,但脑海中却闪过一副画面,让她有点害怕。因为,那似乎是接下来的预言。 预言之中,秋千的绳索断裂,而她从半空掉落。 月清浅赶忙急道:“秋月,快停下,别推了。” 但她说得还是慢了些,刚开口时,她人已经到了秋月身前。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秋月一个用力推了出去。 而且,秋月这次为了满足自家主子,差不多是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一次推得非常用力。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在秋千飞到最高点的时候,绳索突然断了。之后,月清浅便被甩了出去,又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掉落。 这变化来得太快,众人只听得月清浅一声惨叫,赶忙反应过来主子处在危险之中。 院中瞬间乱成一团,“快,快来人啊,娘娘要掉下来了!” “快,快想办法接住娘娘!” “快救娘娘啊!” “……” “…………” 因恐慌引起的乱做了一团,几个宫女、內侍关心则乱,反而相互跌坐了一团。 月清浅心想,难不成今日要栽了? 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为何要看鸾凤殿外的风景,这下可好了,看得还真清楚。也不知,待会掉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她都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但怕是自己的错觉,没敢睁开眼睛。 而底下急成一团的宫女、內侍们只看到这样一幕:一道黑色的身影向自家娘娘掠去,以非常优雅的姿势接住了自家娘娘。之后,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好一副英雄救美的图啊,纷纷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啊。 只是,这英雄似乎有点眼熟。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结巴道:“陛……陛下……”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时又紧张起来,果然,那熟悉的英雄就是陛下啊。 “参见陛下。”众人赶忙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月清浅此刻还在秦墨宣的怀里,而且刚刚在半空中下意识地便搂住了秦墨宣的脖子,不过眼睛还闭着。 秦墨宣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想笑。这似乎还是他们第一次这般亲近,月清浅身上有一缕淡淡的清香萦绕在秦墨宣的鼻尖,正如当日大婚之夜闻到的那种清香。 月清浅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安全了,而且还听到了众人请安的声音。便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结果,正对上一双如星般眸子,这双眸子中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之后,秦墨宣整张脸都出现在了月清浅的眼中,还凑得那么近。 第二十八章 怕疼也算惊喜吗 月清浅顿时心跳如鼓,赶忙挣扎着要下来,秦墨宣自然也顺着她的意,将她放了下来。 “臣妾参见陛下。”月清浅赶忙稳定心神,对秦墨宣行礼。 秦墨宣轻笑,道:“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许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幕,这下让月清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同秦墨宣相处了。 “宣太医。”秦墨宣突然出声吩咐道。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不请孤进去?”秦墨宣看着有些呆愣着的月清浅,开口提醒道。 月清浅回过神来,赶忙道:“陛下请随臣妾来。” “馨兰、馨竹,奉茶。”月清浅再请秦墨宣入殿以后,又在门口吩咐二人。 “是,娘娘。” 两人对立而坐,月清浅终于是回过神来,也恢复如常了。 “陛下可有哪里受伤?”月清浅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毕竟秦墨宣不可能无缘无故请太医的。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似笑非笑,道:“你认为孤受伤了?” 月清浅不明所以,疑惑道:“没有吗?” 秦墨宣有些无语,难道她不怕疼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下月清浅的左手,道:“你先低头看下再说。” 月清浅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掌受伤了,都出血了。想来应该是刚刚情急之下,握秋千绳索时擦伤的。这下她才终于感觉到疼了。 难怪秦墨宣要宣太医,原是为了自己,她还以为秦墨宣救她的时候受伤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此刻不是一般的丢人,但还是稳住心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道:“多谢陛下相救。” 秦墨宣看见她发红的耳朵梗,更加想笑了。明明是在为自己刚刚的表现而不好意思,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还真是难为她了。 “王后今日倒是挺有兴致的,难得。”秦墨宣勾着唇道。 月清浅忽略掉自己的丢人事迹,道:“今日天气不错,臣妾便想着在后院里荡秋千,但没想到这秋千的绳索太不牢固了,竟会断了。若不是陛下在此,臣妾只怕会伤得很重。“ 秦墨宣此刻也不由得庆幸自己今日过来看她,不然她还真就会摔伤了。不过,还是道:“那个秋千还是该加固一下,王后以后也别再贪玩荡得太高。” 月清浅点头称是,这次过后,下次怕是再也不敢乱荡秋千了,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玩得这么疯。 秦墨宣又想起刚刚月清浅明明是已经注意到不对劲了的,只不过来不及全部说完,便已经发生事故了。 “你后来是不是料到了自己会出事?”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是,刚刚在荡秋千的过程中,突然预言到的,但是还是来不及了。”月清浅自个儿都有一阵后怕,秦墨宣若不在,自己得摔成重伤吧。 想到这里,月清浅对秦墨宣不由得充满了感激,连带着目光都不似平常那般平静了。 秦墨宣看着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干咳一声道:“孤只是顺便救下你,王后不必如此吧?” 月清浅想来淡然的样子,今日却突然多出来这么多表情,这自然是让秦墨宣感觉到不习惯。 其实,月清浅从小到大,最怕两件事:一,怕死;二,怕痛。怕死是因为注定的宿命,怕痛是因为小的时候从自家阁楼滚下来过,还摔成了重伤。虽然,她后来好了,但是那事儿却给她留下了阴影,落下一个怕痛的毛病。 月清浅听秦墨宣这话,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太医也匆匆赶来了。 “柳太医,王后的手受伤了,好好给她包扎一下。”秦墨宣在一旁吩咐道。 “是。”柳毅不敢怠慢。 月清浅现在觉得,自己的左手手心是越来越疼了。 柳太医为她清洗伤口的时候,别提多疼了,而她却偏偏得记得自己是王后,万万不能失了仪态。 于是,虽然很疼,但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甚至连身体都没怎么动。只是另一只手抓着矮桌的桌沿不肯放,似乎这样才能让她不失态。 秦墨宣瞥了一眼月清浅的右手,抓着桌沿的手十分的白皙修长,如果不是抓得太紧导致骨头都清晰可见其形态。 不由得想着,这月清浅该不会怕疼吧? 有了这个认知,让他对月清浅这个人再次刷新了认知。 柳太医终于是帮月清浅包扎好了伤口,临走前还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此时伤口的疼痛终于是减缓了一些,月清浅在心底松了口气,状似自然地将两只手都收了回来。也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失了仪态,殊不知自己的异样早就被秦墨宣看得清楚透彻。 “你很怕疼?”秦墨宣突然问道。虽然猜也能猜个大概,但是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月清浅有些惊讶,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又说得理所当然道:“臣妾既然怕死,那么怕疼也是正常的。” 秦墨宣轻笑,道:“王后倒是给孤带来了不少惊喜,孤很期待王后下次会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月清浅:“……”怕疼也算惊喜吗? 秦墨宣像是看出来她的想法一般,道:“怕疼自然是应该的,但孤还从未想过王后会怕疼。这委实是个惊喜。” 月清浅:“……”她算是彻底无语了。 “陛下来臣妾的鸾凤殿,不只是过来发现惊喜的吧?”月清浅将“惊喜”二字咬得重了些。 秦墨宣轻笑道:“自然,不过孤也发现了,时常来你这鸾凤殿转转,倒是可以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情。如此,孤应该多来王后这里走动走动才是。” 月清浅:“……”她最近越来越多地发现秦墨宣的多面性格了,也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陛下来找臣妾究竟是为的何时?”月清浅单刀直入,她想秦墨宣快点恢复正常,不正常的秦墨宣她难以应对。 秦墨宣也收了逗她的心思,从腰间拿出一份折子递给月清浅,道:“这是苏念席关于变法一事所草拟的方案。” 第二十九章 行变革具体方案 月清浅从他手中接过,仔细地看了看,笑道:“这上头所提出的改革方案,都十分贴切如今我西秦国的国庆。而苏大人又是站在百姓的角度提出这些方案的,很有针对性。” “陛下可以将改革一事都交与苏大人,相信苏大人会给陛下一个惊喜。” 秦墨宣点头道:“孤已经派他去实施这些方案了,不过这开头或许……”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在担忧什么,笑道:“陛下要相信苏大人的能力。” “恩。” 苏念席起草的变法方案中,提出了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行统一度量和建立县制等一整套变法求新的发展策略,很适合眼下的西秦国。 废井田、开阡陌;重农抑商、奖励耕织。是富国的经济政策,而且还分了主民和客民。主民主要是当兵,而客民主要种地。苏念席为了吸引别国的百姓过来种地,特意提出了只要他们来了就给地让他们种地。 这一条可以说十分的新颖,若能好好实行,那么就能实现西秦国自己的百姓当兵,而别国的百姓帮忙种地。 不过,还是得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 在统一度量衡上也有很多的好处,方便人从事活动,还有利于消除地方割据势力的影响等众多积极作用。 但是,令月清浅有些担忧的是苏念席提出的一些整治措施,单就“励军功,实行二十等爵制”这一条,就够月清浅担忧的了。 这一条倒是可以鼓励百姓参军且建立军功,但却会让贵族反对。 月清浅虽然让秦墨宣放宽心,不过还是提醒道:“陛下,在苏大人实施励军功那几条时,还请陛下小心贵族们的反对。” 秦墨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点了点头,道:“孤知道了。西秦国的贵族安逸了这么久,也该给他们点压力,让他们心里有点数。孤不养毫无用处的废物。” “还有,陛下要小心王庆田利用这些贵族心中的不满,对陛下变法一事造成阻碍。” 秦墨宣点头。 月清浅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墨宣已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月清浅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二人倒是因为这段时日的相处,变得默契起来了。 苏念席变法一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有受阻的时候,但也被他自己和秦墨宣二人一一解决了。 苏念席应对的是百姓对国家的不信任,而秦墨宣应对的是朝堂中人对苏念席的反对。他们君臣二人,倒是配合得很是默契,变法一事倒也磕磕绊绊进行了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变法初见成效。苏念席解决了百姓对国家的不信任,而秦墨宣也解决了众朝臣反对的声音。 相信长此以往,西秦国能真正富有变强起来。 因着苏念席的能力出众,秦墨宣在最初两个月的雨露均沾之后,便开始固定了去几个宫中。其中,苏念璃那儿也成了他时常去的地方。 后宫之中的争宠之事倒也越发多了起来,花招更是千奇百怪。月清浅只淡淡地位居幕后,看着这些女子争宠。 委实还是嫩了一些,这争宠的手段让月清浅看不上眼。基本上都只是小打小闹,月清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自己去蹦跶。 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她基本都选择放任。朝堂与后宫其实也差不多,都需要靠制衡之术来达到一个稳定的局势。 月清浅正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对这些后宫女子并不严加管束。她们小打小闹都可以,只要不骑到自己头上来,她都可以选择容忍。 秦墨宣倒是时常来她这里,同她讲讲朝堂中发生的事情,或者时常相互一起下棋。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也都会过来她这里。但只除了新婚之夜是躺在了一张床上以外,之后秦墨宣来她这里自动选择去榻上歇息一晚。 她之前虽劝过,但秦墨宣执意如此,她倒也无所谓了。 后来同她下过几次棋以后,每月的这两个日子,他们二人倒是开启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两人要么秉烛夜谈国家大事,要么就是闲敲棋子下个一晚上的棋。 月清浅的鸾凤殿倒是成了后宫之中,唯一一座秦墨宣会留宿下来的宫殿,这令后宫众多妃子又羡慕又嫉妒。 宫中上下几乎都知晓,陛下和王后娘娘那是鹣鲽情深啊,陛下几乎是每日都会过去王后娘娘那里。而陛下也只留宿过王后娘娘的鸾凤殿,其他人的宫殿,陛下从未留宿过。 由此可见,陛下对娘娘那是放在了心坎儿上的。 月清浅听到这流言的时候,有些无语。不过,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想。毕竟,秦墨宣除了常来自己的鸾凤殿外,别的宫殿没去得那么勤快。 但若是让众人知晓,秦墨宣来自己这儿只是为了躲个清净,顺便同自己讲讲国家大事。不知道众人还会不会误会和羡慕了。 毕竟,这后宫妃子再闹腾,至少目前,她们还不敢来她的鸾凤殿里抢人。 天气渐热,各宫倒是都开始用上冰了,月清浅自然也是用上了。 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只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注定活不长久。进了宫之后,更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更加不会亏待自己了。 这样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她只想待在自己的宫中,哪里也不愿意去。 “秋月,让馨兰、馨竹去给本宫做些酸梅汤来,要加冰。”月清浅看着书卷,淡淡地吩咐道。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秋月将扇子递给了秋水,自己则去外头吩咐馨兰、馨竹了。 片刻后,馨兰、馨竹便将月清浅想要的酸梅汤拿来了,还顺便拿了一碟冰糕。 这时,徐嫔来了,要来见月清浅。 徐嫔便是挽香殿的徐婉婷,是司空徐青山之女。 月清浅心思百转,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是,娘娘。” 徐婉婷一身粉衣明媚动人,面容姣好,尤其是灵动的眼睛下面还有一颗细小的泪痣,更添楚楚动人了。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的病倒 “参见王后娘娘。” “免礼吧。”月清浅淡淡道,悠闲地喝着酸梅汤。 徐婉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月清浅先道:“徐嫔,你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徐婉婷有些哭丧着脸道:“娘娘,陛下如今怕是被苏念璃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除了娘娘这里,陛下近日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苏念璃那里了。” 月清浅依旧面容浅淡道:“所以呢?” 徐婉婷一愣,随即又道:“还请娘娘好好惩治惩治苏念璃那个狐狸精,她不过是个世妇,却总是迷惑陛下去她那里。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陛下被迷惑了。” 月清浅有些无语,苏念璃的哥哥,苏念席立了这么大一功劳,秦墨宣自然会多去苏念璃那里。 这徐婉婷平日里看着倒是挺聪明的,怎么今日却连这一层都看不透了。 秋月看出了自家娘娘的疑惑,便在月清浅的耳边道:“娘娘,昨日陛下本是要去徐婉婷的挽香殿里,她都准备好侍寝了。但是听说,这苏念璃半路里把陛下给截住了,陛下反去了苏念璃的宫里。她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来找娘娘的。” 月清浅更加无语了,这徐婉婷倒确实挺冤的,不过这也是人家苏念璃有本事。这都要让她来做主,月清浅无奈地抚了抚额。 月清浅吃了一块一旁的冰糕,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这冰糕让她有点难以下咽,最后竟是直接吐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秋月和秋水二人见月清浅不对劲,赶忙关心道。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这冰糕,本宫有点反胃,不是很想吃。” “那娘娘还是多喝几口酸梅汤吧。”秋水又为月清浅盛了一碗酸梅汤。 月清浅喝了一口,便觉得舒服多了。 底下跪坐着的徐婉婷有些狐疑地看着月清浅的样子,试探道:“王后娘娘,该不是怀孕了吧。婉婷听说怀孕的人会反胃,而且喜欢吃酸的。娘娘这症状可能是怀孕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月清浅差点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最后还是稳住了,没有失了仪态。但是,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徐婉婷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她要是怀孕了,那一定是个神胎。 秋月和秋水二人听闻,心中一喜,道:“娘娘,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看看,没准真是怀孕了。” 月清浅:“……”可怜她此刻还在咳嗽着。 好半天,月清浅这才缓了下来,道:“请太医就免了,本宫只是胃口不好,并没有怀孕。” 月清浅如此一说,秋月和秋水二人便也打消了请太医的念头。但月清浅这一系列的表现,却是加深了徐婉婷的怀疑。 她觉得,或许是月清浅为了避免后宫人的暗害,所以才没向众人宣布。 月清浅胃口不好,也没有心思来对付徐婉婷,便道:“你回去吧,你这事儿本宫可管不了。她苏念璃能让陛下半路去她宫里,那是她的本事。” 徐婉婷心里又有了别的事情,也自然没有心思再撺掇月清浅去对付苏念璃。 “是,婉婷告退。” 月清浅摆了摆手。 待她离开以后,月清浅又喝了口酸梅汤,反胃的感觉顿时压下去了不少。她想着,或许是中暑了。 “秋月、秋水,本宫想歇会儿午觉,待会任何人来,本宫均不见客。” “是。” “那陛下呢?”秋月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月清浅道:“陛下这个时候应当不会来本宫这里,即便来了,那你们如实告知便好。至于该不该叫醒本宫,你们听陛下的吩咐便行。” “是。” 月清浅平日里倒是都将事情算得很准,今儿个却偏偏猜错了。她刚睡下有一会儿了,秦墨宣便来了。 秋月、秋水二人守在了月清浅的寝宫外,见秦墨宣来了,赶忙请安道:“参见陛下。” “免礼吧。” “谢陛下。” “你家娘娘呢?”秦墨宣显然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平日里他来的时候,这秋月、秋水二人一般都是在殿内伺候着,今日却是守在了殿外。 两人如实禀告道:“回陛下,娘娘在歇觉,刚睡下有一会儿了。” 秦墨宣有些意外,道:“孤记得,王后似乎没有午后歇觉的习惯,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当然,秦墨宣也只是随口一问。 秋月回道:“回陛下,奴婢们也不太清楚。娘娘刚刚胃口不太好,然后便突然说要歇会儿。” “胃口不太好?”秦墨宣挑了挑眉。 两人点头。 “可有叫太医来看过?” 两人摇头道:“娘娘说不需要叫太医,没什么大碍。” 秦墨宣再次挑了挑眉,显然他心情不太好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本就有些怕秦墨宣,这下他皱眉便更怕了。 秋月试探道:“陛下,可是要奴婢去叫醒娘娘?” 秦墨宣回道:“不,孤自己进去看看她。” “是。”二人自然不敢反对。 秦墨宣走进寝宫之中,悄声来到月清浅的床边。 月清浅此刻只穿着一身寝衣睡在床沿边上,连锦被都没盖。似乎是睡得并不安稳,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放松,眉头还紧蹙着。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表情,想着她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不过,睡梦中的月清浅倒是与平日里的月清浅又有所不同。此刻的月清浅似乎有些不安,这是平日里不曾出现的。 不过,除了那日秋千断裂的意外,她那时是怕的,脸上是实实在在的害怕。 或许是平日里的她总是太过沉稳淡然的样子,所以反而是她那日的害怕更能让他记住。 秦墨宣有的时候在想,若不是心中早已有了菲菲的话,或许他会喜欢上她。这样一个聪慧、沉稳又淡然的女子,很难不让人喜欢上。 他们之间其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相似到以为她是另一个自己。 只是可惜,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即便那人已经嫁作他人妇。 秦墨宣淡淡地笑了笑,将一旁的锦被盖到她的身上。 第三十一章 怕死怕疼又怕苦 虽然现在天气越发炎热起来,但是殿内的温度还是比外头要低上许多,且这室内还放了冰盆降温。 秦墨宣轻轻地帮月清浅盖好锦被,却不小心触碰到月清浅放在身侧的素手。触手的滚烫,让他有些心惊。 他赶忙用手触了触她的额头,一片滚烫,难怪她睡不安稳。秦墨宣赶忙快步走向门口,对着秋月秋水她们吩咐道:“快宣太医,王后发烧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一惊,赶忙道:“是。” 说完以后,不敢有片刻的耽误。 秦墨宣吩咐完,又回到了月清浅的身边。再次摸了摸月清浅的额头,这次他是将整只手都覆在了月清浅的额头上,依旧是一片滚烫。 他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病的。 刚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月清浅却是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似乎是觉得他手掌的温度让她觉得舒服,她将其贴近自己的脸颊上。 触手一片滚烫却滑腻的肌肤,让秦墨宣向来冷硬的心不由得颤了颤。不过,他并未挣脱开,而是任由月清浅握着。 太医很快便赶来,大概因着赶得太急,柳太医的脸上都冒着汗。 不过殿内的情形,让着急闯进来的柳毅和秋月二人均是一愣。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娘娘是握着陛下的手吗? 秦墨宣见他们发呆,有些不悦,道:“还不快过来替王后诊脉。” “是是是。”柳毅赶忙过去提月清浅诊脉。 而两人这回算是真的看清了,王后娘娘确实是握着陛下的手。 秦墨宣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月清浅握得有些紧,这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抽回。 殿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秦墨宣这时用力了一下,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但是,月清浅好不容易缓和了的秋波眉又再次蹙了起来,那手还在半空中寻找着。 秦墨宣索性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又抓住靠近床沿边的那只手的手腕,示意柳毅诊脉。 柳毅自是不敢怠慢,赶忙替月清浅诊脉。 “如何?”秦墨宣问道。 柳毅如实道:“王后娘娘一开始有中暑的征兆,但并没有注意。后来大概是因为贪凉所致,又因为娘娘的身子骨有些弱,导致发烧了。” “可有大碍?” “微臣开个方子,只要娘娘退烧了,就没什么大碍。按照微臣的方子,好好调养便成。”柳毅回道。 “去开方子吧。”秦墨宣道。 “是,陛下。” 柳毅被秋水带下去开方子了。 秦墨宣皱了皱眉,问一旁的秋月,道:“王后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秋月如实道:“娘娘今日贪凉,喝了好几碗带冰的酸梅汤。” 秦墨宣挑了挑眉,有些不悦道:“以后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过于贪凉。” “是。”秋月自是记住了这一次的教训,下次是万不敢让自家娘娘多喝了。 “下去吧。” “是。” 秦墨宣看着此刻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的月清浅,眉眼间柔和了些。不过想起她午睡的时候因为贪凉连锦被都不盖了,也难怪会寒气入侵。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不悦。 柳毅开了两张方子,一张是退烧的,还有一张则是之后调理身子的。 秋水赶忙让人去煎药,也怕煎药太慢了,又端了一盆水,想着用最简单的方法先替自家娘娘降温。 “陛下,煎药还要好一会儿,奴婢先用最简单的方法替娘娘退烧。”秋水和秋月二人在一旁请示着。 秦墨宣瞥了一眼,便同意了。 秋水将帕子贴在了月清浅的额头上,这让月清浅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来。只是握着秦墨宣的那只手紧了紧。 秦墨宣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些。 日落西山,这药总算是煎好了,但喂药一事却成了一件难事。月清浅似乎特别讨厌药的味道,还没喂到她的嘴边,就嫌弃地皱了皱眉,嘴唇也紧闭着,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月清浅,很难让人想象此人是月清浅。她握着秦墨宣的手也死紧,大有一副誓死不喝药的架势。 “陛下,这……可怎么办呀?”秋月和秋水二人算是没辙了,只能寄希望于她们的陛下了。 “孤待会掰开她的嘴,你们强灌进去。”秦墨宣本来没打算如此暴力的,但是某人不听话,那也没办法。 虽说是睡梦之中不听话,还让秦墨宣觉得有几分可爱,但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为了让她有个教训,他便准备用强的了。 昏沉睡梦中的月清浅,因为被人灌药,所以颇为狼狈。当然,灌完药以后,秋月还是很贴心地为她整理好了。毕竟,陛下就在这旁边。 月清浅一个劲地咳嗽,显然是刚刚被那药给呛到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自觉将空间留出来给自家主子和陛下。 月清浅咳嗽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不过也因为咳嗽让她悠悠转醒。 她有些昏沉地半睁着眼睛,视线还有些迷糊地看到坐在床沿的秦墨宣,他一手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卷书在看。 “秦墨宣?”月清浅疑惑地出声,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秦墨宣闻言,挑了挑眉,将目光从书卷上转向了月清浅,正对上她那双似醒非醒的眸子。 秦墨宣笑了下,自他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月清浅是第一个,虽然有些意外,但他并不反感。 “这是……接下来的预言吗?”月清浅轻喃出声,眉头紧皱着。 秦墨宣听得分明,有些惊讶。 “还是,这只是一个梦?”月清浅越发疑惑了。 因为,她梦见过的预言,只有自己最后的结局。除了那个预言是梦到了,而且还曾梦到了很多次。除此之外,她也很少做其他的梦。 “是预言如何,是梦又是如何?”秦墨宣想着,月清浅大概还没完全清醒。 月清浅有些糊涂了,道:“若是预言,我恐怕真的逃不开我最终的宿命。若是梦,你本不该出现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的忧伤和悲凉让秦墨宣微怔,她的话更是让他不解。 第三十二章 最终宿命是什么 “你最终的宿命是什么?” 月清浅只是笑了笑,笑容有些凄然,越发令秦墨宣感到疑惑。而后,月清浅又睡了过去。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睡容,心下疑惑越甚。他能感受得到月清浅心中有秘密,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月清浅露出这样凄然的表情。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想起了她一开始的不肯离开月落庵当王后,以及之后因为怕死而当王后。他似乎遗漏掉了什么信息,秦墨宣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月清浅口中所说的宿命,应当与他有关。 她是因什么而怕死呢? 这个问题,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秦墨宣被月清浅紧握着的手,在刚刚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放开了。待到月清浅的烧退了以后,秦墨宣便离开了鸾凤殿,回到了自己的承乾殿。 夜晚,他也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子的宫殿,而是看着一本书在发呆。 而另一边,今日陛下在鸾凤殿内待到天黑了才走的消息,各宫妃子也都知晓了。也自然清楚柳太医去鸾凤殿诊脉过,说是王后娘娘病了。 但徐婉婷今日下午刚去过鸾凤殿,她结合所得的消息,立刻便确定了月清浅怀孕一事。这让她很是不甘,又有些愤愤然。 她的猜测是这样的,月清浅也怀疑自己是否怀孕了,所以便传太医来查看,结果落实了怀孕。她和陛下知道后十分开心,陛下也体贴的在鸾凤殿内照顾月清浅。 本来,该是留宿于鸾凤殿内,但由于胎位不稳,不能行房。于是,陛下也怕控制不住,所以天黑便回了承乾殿,也没有去别宫的妃子那里。 不得不说,徐婉婷的这个猜测还是有点儿靠谱的。不过,她千算万算想必也算不到月清浅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又哪来的什么孩子。 她让自己的心腹,偷偷将此事传出去。 第二天,后宫嫔妃几乎都知晓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大家都只是将这件事当做是个秘密,彼此心照不宣。但大家也都清楚,有孩子又获得恩宠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将来这太子之位也出在了王后的儿子身上,那她们即便再如何争宠也是枉然。 就因为这个消息,本来还算安宁的后宫,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了。于无形之中,多出来几只触手,似要搅动后宫风云。 静安殿内,叶静语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曲调便从她的手中流转。 红澜轻轻来到了她的身旁,道:“主子,后宫都在传闻,王后娘娘怀孕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叶静语瞬间停了手中的琴,道:“此消息是否可靠?” 红澜回道:“应当是可靠的,陛下昨儿个在王后娘娘的鸾凤殿内待了许久,还传了太医。当天夜里,陛下虽然还是歇在了自己的宫中,但也没有去别的宫中宠幸他人。可见,王后娘娘大概是真的怀孕了。” 叶静语沉静的面容起了一丝波澜,转而又道:“此事我们不必管,如果这是真的,王后早晚会将此事宣布出来。这后宫这么多妃子,眼红王后的人太多了。我们只需冷眼旁观,总会有人想不开要下手的。” 红澜有些心惊,道:“可主子之前不是说王后是我们目前不能得罪的吗?” 叶静语淡淡地笑了笑,道:“红澜啊,这后宫就是一个大染缸,进来的人没有多少人能一直保持进宫之前的心境。若要生存,便要懂得明哲保身,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不去害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动手。我只不过是选择了冷眼旁观罢了。” “而且,你真的认为,后宫的这群人,会是王后的对手吗?” 红澜想起了叶静语之前便说过的,这王后不是个轻易能惹的角色。她向来对叶静语的话深信不疑,此刻也自然点头道:“主子说得是。” 叶静语说完,便又开始拨弄琴弦,沉浸在自己的琴音当中了。 后宫的这些妃子,第二日自然是如常去了月清浅的鸾凤殿内请安,就是想来探听一下虚实。 却被拒之门外,说是病了需要静养。这在无意中更是坐实了月清浅怀孕一事,她们心中纷纷有了计较。 而这流言中的主角月清浅却是这会儿都未醒,直到那些妃子走后不久,她才悠悠转醒。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一次起迟了,秋月见到月清浅醒了,惊喜道:“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月清浅刚醒来还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头很疼,喉咙也不舒服。最主要的是她因为退烧还发了一身的汗,让她很不舒服。 “本宫这是怎么了?”月清浅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些陌生。 秋水在一旁解释道:“娘娘,您昨儿个下午发了高烧,一直昏睡到现在呢。” “是啊,娘娘。您这一病,可把奴婢们都吓坏了。秋月还想着,您要是再不醒,得再去请柳太医一趟。”秋月也在一旁接口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知道自己在炎热的夏季容易生病。以前基本上每年夏季都会生一场大病,但基本是在八月的时候。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提前,而且毫无征兆。 “娘娘,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凉了,柳太医说了,您就是因为贪凉再加上身子较弱才会发烧。幸亏陛下及时发现,不然奴婢和秋水还得再迟些才能发现。”秋月有些后怕地说道。 月清浅挑了挑眉,道:“陛下也来了?” “对,陛下在您睡下有一会儿的时候来的,之后便发现娘娘您发烧了,让奴婢们赶紧宣太医。”秋月如实回答。 秋水道:“娘娘,您昏睡过程中还一直拉着陛下的手不肯放呢,陛下还留下来照顾娘娘,直到娘娘退烧了才离开。陛下待娘娘可真好,让奴婢们好生羡慕。”秋水说到后来,又是替自家主子高兴,又是羡慕。 而月清浅淡然的表情却是有一丝龟裂,她在昏睡的时候竟然拉住了秦墨宣的手? 第三十三章 王后竟然怕喝药 她仔细想了想,昏睡的时候好像是拉着一只手,那只手冰冰凉凉的,让她觉得舒服。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还是拉着秦墨宣的手。这让她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而且觉得有些丢人。 脑中突然又闪现过看见秦墨宣的画面,当时只觉得是在做梦,可如今……怎么想怎么真实。 她似乎是中途醒过来一次,好像还说了一些话,但是她不记得究竟说了什么,而后又睡过去了。 “娘娘?”秋月见自家娘娘似乎出神了,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月清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听到。 “娘娘?”秋月不由得大声了一些。 “怎么了?”月清浅回过神来。 “娘娘,您从昨儿个下午到现在,可还没有用过膳,一定饿坏了吧。”秋月说道。 月清浅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却也道:“伺候本宫梳洗吧。” “是。” 虽然还有些难受,但好歹是退烧了。 起来之后,月清浅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地喝了一些粥便算了事的。 但她没想到,这用膳过后,竟然还要喝药。 蓦然想起,其实她除了怕死和怕疼以外,其实还怕喝药。小时留下的阴影啊,后来到了月落庵后她基本上就没再喝过药了。 虽然在月落庵中也会生病,但若是不严重,她都只会用喝水来扛过去。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师太本身会点医术,会给她开药方让人去抓药。 不过,她往往会趁人不注意将那药倒掉,实在倒不掉才会皱眉喝下去。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 月清浅盯着那碗药,想要故技重施,不动声色道:“你们都出去吧,等这药凉了,本宫自然会喝。” 秋月、秋水等人便也退了出去。 月清浅见她们都走了,微微松了口气。又望了一下殿内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倒药的,转眼看到屋内的几个盆栽,便动了心思。 而就在她起身之时,外头突然传来:“陛下驾到~” 月清浅挑了挑眉,心想秦墨宣怎么来了。 不过,目前也只能先行出去迎接了。 月清浅整理了一下仪态,便出门迎接去了。 秦墨宣已经来到了殿门前,看见出来迎接的月清浅,直接道:“王后身子还未好,便不必行礼了。” “谢陛下。”月清浅也不同秦墨宣客气。 “你们也都起来吧。”秦墨宣对着周边跪着的人道。 “谢陛下。” 月清浅迎着秦墨宣进了自己的宫殿内,两人对立而坐。月清浅突然觉得放在矮案上的汤药有些碍眼,刚刚就应该先行将它给倒了。 秋月、秋水二人随后便奉上了茶,不过因着月清浅尚在病中,喝不得茶,她的那杯是温水。 秋月看到了矮案上的汤药,有些担忧道:“娘娘可别忘了喝药。” 月清浅心情不是很好地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秦墨宣瞥了一眼那碗药,又看了看月清浅这明显不情愿的样子,蓦地想起来昨日她昏睡中闻到那药时的表情,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王后竟然还会怕喝药?”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已笃定。 月清浅淡然的脸上颇为不淡定了,被人如此看穿,月清浅苍白的脸上倒是泛起了红晕。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有些窘迫的样子,轻笑出声,道:“为了王后的身子着想,王后还是好好喝药吧。” 月清浅干笑两声,强作淡定道:“陛下,这药还太烫,等它凉了再喝吧。” 秦墨宣将视线转移到了那碗汤药上,连热气都没再冒了,又伸手触碰了一下温度,道:“这温度刚刚好,你再不喝反而凉了。”他顺手将那碗药推到了月清浅的面前。 月清浅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这幅样子,完全被秦墨宣看在了眼里。 “臣妾更喜欢喝凉的。”月清浅很想拖到秦墨宣离开以后再来解决喝药的事情,于是干巴巴地这么来了一句。 秦墨宣微一挑眉,道:“这凉了以后似乎更苦啊,王后受得了?” 月清浅完美的伪装都有些龟裂,勉强笑道:“恩,受得了。” 还未等秦墨宣说什么,月清浅又道:“陛下今日来臣妾的宫中,可是有何事?”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这转移话题未免也转移得太明显了些,不过还是配合道:“王后昨日突然病倒,孤自然是来看看王后的身子如何了,倒是没想到王后竟然这么怕喝药。” 月清浅:“……” 好不容易跳开了这茬,又来。 不过,月清浅倒是突然发现,这秦墨宣如今虽然身上的冷峻未除,但她倒是能越来越多地发现秦墨宣表情的变化。似乎,与初见时相比,如今的秦墨宣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至少,自己所看到的、所了解到的秦墨宣不再同之前那般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那陛下既然已经看过了,臣妾已经好多了,那陛下是不是该让臣妾这个病人多休息会儿呢?”月清浅说得委婉,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但她内心却是有些心虚的,毕竟,目的是想让秦墨宣早点走,她好找机会倒掉这药。 秦墨宣一眼看穿了月清浅那点小心思,不由得在心底轻笑,冷峻的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你这是在变相地赶孤走?” “哪敢啊,只不过臣妾确实是该多多休息的。”月清浅脸上的表情未变,就是越发地心虚起来。 她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沦落成为了一碗药而与秦墨宣斗智斗勇,想想还真是可笑。 “王后若是喝完了这碗药,说要休息,那孤自然会如王后的愿。可王后都还未曾喝药,便说要休息,这……莫非是王后想趁着孤离开,而后找机会倒掉这碗药吧。”秦墨宣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虽然面上未显,但是心思被拆穿了,总归是心虚的。于是她的脸颊倒是不再苍白虚弱,反倒是有点面若桃花了。 第三十四章 整天被人逼喝药 “陛下可真是会开玩笑,臣妾怎么会这么做呢,毕竟臣妾的身子还需要靠药来养。” “既然如此,那王后便喝了这碗药,现下这碗药大概已经凉了。”秦墨宣幽幽道。 月清浅突然感觉,秦墨宣在催命一般。 心下叹了口气,怪自己刚才不趁机先将此药给倒了。 月清浅盯着那碗药,深潭般的眼眸中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让秦墨宣觉得有趣极了。 见多了太过淡然不惊的月清浅,虽然美好,却总觉得像是一张面具。如他一般,总喜欢用面具伪装自己,所以他总想看看面具底下的月清浅。 想看看,她除了云淡风轻以外的别的表情,譬如现在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就很好。人果然还是要有一些怕的东西,才会有趣得多。 月清浅终于还是将那碗药给喝了下去,苦得她直皱眉,但依旧直接一口喝完了。最后,将那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舌尖的苦涩让她再也维持不住平常的伪装了。 秦墨宣看她那副有苦说不出,眉头紧蹙的模样,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心情突然很是愉悦,嘴角也有了些弧度。 月清浅又将身前的水一仰而尽,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但嘴里的药味却也始终有些挥散不掉。 “来人,给王后那些蜜饯果脯来。”秦墨宣开口吩咐道。 “是。” 很快,秋月便拿着果脯蜜饯来了,看到月清浅身前的那只空碗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月清浅吃了几个,便觉得好些了,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秋月,以后王后喝药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务必盯着她将药喝完,别让她有机会将药倒了。”秦墨宣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秋月有些吃惊,但是陛下的话她必然是要听的,赶忙道:“是,奴婢遵命。” 月清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秦墨宣一眼,这是断了她的后路啊。然而秦墨宣却只是淡淡道:“或者,你想像昨日昏迷时那样被灌药?” 这话听得月清浅有些奇怪,因着此事她并不清楚。 秋月见自家娘娘疑惑,便解释道:“娘娘,您昨日高烧昏迷着,太医开的退烧药你也不肯喝。最后,还是陛下帮忙,您才喝下去的。” 月清浅了解了,敢情自己昨日喝药还是秦墨宣帮忙的,难怪他知道自己怕喝药的事情。 想到之后每天都得喝药,月清浅便有点儿蔫了。 秦墨宣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好笑。不过该吩咐的都吩咐好了,秦墨宣便也打算离开了,意有所指道:“现在,王后可以去歇息了。这几日好好养病,孤明日再来看你。” 月清浅有些哀怨道:“臣妾身体不适,便不送陛下了。” 秦墨宣也不恼,幽幽道:“不要忘了喝药。”而后扬长而去。 月清浅有些恼怒,他绝对是在戳她的伤口。不过,她也懒得计较了,就当做吃药是在体验人生疾苦。 秋月恭送完秦墨宣以后,便同秋水二人又回到了月清浅的身边,道:“娘娘,后宫似乎私底下都传遍了,说娘娘您怀孕了。” 月清浅:“……”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令人误会的事情了。 “外头都是怎么传的?”月清浅又捻了一个蜜饯,慢悠悠地放在了嘴里。 秋月如实道:“大约是娘娘您昨日传了太医的缘故,而且陛下昨日在娘娘这里待了许久,天黑才回去的缘故。当晚,陛下也没有宠幸任何妃子。外头都传,是因为娘娘怀孕了,但胎位不稳,所以不能侍寝。而陛下又因为太高兴了,也没有宠幸别人。” 月清浅抽了抽嘴角,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去查出源头在哪儿。”月清浅淡然地下了个命令。 “是。” 她并不在意此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只是,这背后若有人是这谣言的推手,那么此人的目的却还是要弄清楚的。 月清浅多少对后宫的那些手段有所耳闻,后宫中有人怀孕,自然会有人嫉妒,而后弄出些手段来残害子嗣。 她做王后的,自然不会容许后宫残害子嗣的事情发生,不然也愧对秦墨宣的信任。 目前,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但只是谣言。她几乎可以预见,之后便会有人在她的吃食和香薰上动手脚了。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呢喃道:“才这么几个月,便有人蠢蠢欲动了吗?” 看来,这后宫注定不太平了。 这消息,月清浅能知晓,秦墨宣自然也能知晓。 他知道此事的时候,惊愣了好半天,也问了內侍总管张泉盛,与月清浅同样的问题。 听闻了谣言的大概以后,秦墨宣心中冷笑。才过了这么些日子,后宫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不过,他倒是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他相信,以月清浅的能力,对付这些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后只是吩咐,多多注意鸾凤殿的情况。 …… 很快,月清浅的人便查出那谣言究竟来自哪里了。原来是那日来找自己惩罚苏念璃的徐婉婷,月清浅知晓的时候还有一些想不通。 之后,她便想到了那日的情况,大概是那个时候自己胃口不佳便被她以为是自己怀孕了吧。 月清浅无语地笑了笑,“看来,大概是后宫妃子都太闲了,总爱多想。本宫是不是该给她们找点儿乐子,好让她们有点事情可做?” 秋月好奇道:“那娘娘想给她们找些什么事情做呢?” 月清浅勾唇,道:“本宫还未想好,不过目前本宫还得先收拾这徐嫔。既然她有胆子传播这谣言,自然也该接受这后果才是。” “对,娘娘说得没错。那娘娘想要如何惩罚那徐嫔呢?” 月清浅淡淡道:“明日早晨,等她们来请安了你便知晓了。” 秋月见自家娘娘已经有所打算了,倒也没再问什么了。只是拿过一旁已经放凉了的汤药,道:“娘娘,该喝药了。” 月清浅眉头轻蹙,带着点商量的语气道:“秋月啊,本宫这身子也已经大好了,这药能不能不喝了?” 秋月笑眯眯道:“那自然是不行的,娘娘,这是陛下吩咐的,奴婢也没办法啊。” 月清浅一脸生无可恋。 第三十五章 王后娘娘怀孕? 秋水本在一旁扇风,见自家娘娘为喝药一事而苦恼,有些忍俊不禁道:“娘娘,您素来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偏偏对喝药一事反应如此强烈?” 月清浅叹了口气,道:“这是本宫小时候的阴影啊,小的时候本宫便不喜欢喝这些苦涩的汤药,即便有再多的蜜饯也还是讨厌。这讨厌的东西又岂是说喜欢便能喜欢的。” 两人听闻,不由得轻笑,秋月道:“娘娘,虽然您还是讨厌喝药,但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娘娘还是喝了吧。等再过几日,身子好全了,娘娘也就不必再喝药了。” 秋月这语气总有点哄小孩子的意味,听得月清浅很是莫名。不过,她最终还是乖乖将那药给喝了。 “这才对嘛,娘娘若是不想喝药,以后可得好好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了。”秋月满意地看着空碗,有熟练地将一旁的蜜饯递了过去。 吃了几个蜜饯,月清浅总算觉得口中的苦味散了点,紧蹙地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秋月和秋水二人相视一笑。 翌日清晨,月清浅修养了几日,身子已是好些了。这日各宫美人们的请安,她自然也接受了。 “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月清浅依旧淡淡道。 “谢王后娘娘。” 由于月清浅还在病中,倒也并没有为了掩盖病容而化着平日里威严的妆容。月清浅只是略施粉黛,穿得也比较简单。 众位美人一看月清浅那还带着点病态的面容,便知其是真的病了。不过,今日的月清浅却是让她们惊讶了一把。 因为,这样清清浅浅的样子比往日更美,还是那种皎月清浅般的美。相比较平日的华服锦衣,她显然更适合这种简雅清浅的衣衫,妆容也是现在的更胜一筹。 这样的月清浅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目光也是清淡如水,好似根本不属于凡尘。众人被惊艳到了,有不少人的内心有些嫉妒。 “听说王后娘娘这几日病了,如今可好些了?”叶静语率先打破寂静,有些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淡淡道:“本宫已经好些了,就不牢各位妹妹挂心了。” “那便好,王后娘娘身为后宫之首,管理着后宫诸多事务,还望娘娘好生注意着身子。毕竟,娘娘的身子更重要。”陈思雅也关心地说道。 三位夫人的其中两位都表示了自己的关心,李嫣然自然也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不过,她显然是话里有话,道:“是啊,王后娘娘若是病倒了,这偌大的后宫又该交给谁去管理呢。娘娘还是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万一要是怀孕了呢?” 李嫣然的嚣张跋扈,这后宫中的人老早便已经听说过了,如今后宫有一半的人大概是已经体验过了她的刁难。所以,后宫中的美人都有些惧怕李嫣然。 她向王后挑衅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王后大都数情况下都只当做没听见罢了。不过,今日她倒是勾出了一桩后宫女子都想知晓的事情。 那便是这几日都已经传遍后宫的事情——王后娘娘有孕了。 李嫣然话音刚落,众人便立即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这殿内的气氛倒是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月清浅也只是淡淡地拿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那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她笑了笑,道:“李夫人倒是很关心本宫,不过本宫听着怎么觉着不大舒服。不知李夫人这话可有几层意思?” 李嫣然:“……”今日月清浅怎的突然不按惯常套路来了,李嫣然心里暗道。 众人也是一脸茫然加惊讶,这王后娘娘今日怎么不似往日那般,直接无视李嫣然的话了? 李嫣然一时惊讶,却依旧口齿伶俐道:“王后娘娘哪儿的话,嫣然自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娘娘不舒服,想必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吧。” 她虽然总会说几句带刺的话,但李嫣然却并不敢真的与月清浅正面交锋。不关是因为月清浅的王后之位,也因为自己初入后宫根基未稳,更是因为如今陛下是站在月清浅的身后。 她最怕的也是这一点,月清浅和她相比,她最大的资本就是陛下是她的靠山。 月清浅见李嫣然如此说,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她的纤纤玉指拿着杯盖,轻轻地拂开茶杯之中的茶叶尖儿,似是漫不经心道:“本宫这两日尚在病中,昨儿个却突然知晓了一桩事情,想必诸位妹妹应当也有所耳闻。” 众人心中一阵紧张,想来应当就是要说怀孕一事了。众人只见,月清浅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将目光看向众人。 清淡的眸子淡然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悠悠道:“这后宫盛传,说本宫怀孕了。” 众人屏息凝神,想听最终的结果,月清浅慢悠悠道:“本宫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后宫中倒是有人知道得比本宫还清楚。” 月清浅讥诮一笑,身为王后的威严自现,令底下跪坐着的徐婉婷心中紧了紧。 “那王后娘娘您,究竟是否真的怀有陛下的子嗣?”李嫣然虽然知道气氛不对,但这流言并非从她的人中传出,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她更想知道的是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月清浅淡淡地瞥了一眼李嫣然,此时的李嫣然看起来颇为的娇嗔可爱。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丫头也有可爱的一面。 “既然问道了,那么今儿个本宫便在此澄清一下,本宫并未怀孕。不过嘛……”月清浅故意在此停顿了下,语气悠然。 众人暗地里松一口气儿的同时,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后,便听得月清浅淡淡道:“这流言自哪儿出的,本宫会彻查清楚。一旦查出这源头来自哪儿,便将那人按照宫规处置。”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很淡,但众人却从中听出了几分霸气侧漏的味道来,徐婉婷的内心也越发地紧张起来。 第三十六章 想喝冰镇酸梅汤 徐婉婷甚至都觉得月清浅刚刚地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手心里,竟是不自觉地浸满了汗。 “对了,本宫这记性不大好。秋月,宫规里头,对于造谣者应当如何处置啊?” 秋月知道自家娘娘的意思,肃然着一张脸开口如实道:“回娘娘,宫规里头,这造谣要看所造成的后果以及对象来分。按如今这种情况,应当是廷杖二十。” “啪嗒——”杯盏被打翻的声音,回响在了整个鸾凤殿内,众人的目光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这徐婉婷不知怎的,将身前的杯盏打翻在了矮桌之上。 “哟,这是怎么了,婉婷妹妹怎的连杯盏都不会端了?”太士高志祥之女高晓倩,也就是如今的高嫔略带讽刺道。 此人素来与徐婉婷是死对头,还是从小便结仇了的那种。见她出丑,高晓倩自是不会放过。 其他人见状,对于她俩死对头的关系心知肚明。不过,也有人对徐婉婷的失态有了些许的猜测。 与高晓倩关系较好的司士张硕之女张筱艾开口道:“莫非,这造谣者便是婉婷妹妹不成?” 本来众人还未往那个方向猜测,张筱艾一提醒,众人看徐婉婷便越发觉得她便是造谣者了。而且,在张筱艾提出这个猜想以后,徐婉婷的脸色都变了。显然是在心虚啊! 徐婉婷心里本来就紧张,如今听闻,更是脱开而出道:“不……不是我!” 月清浅见目的达到了,在其他人开口前便道:“这是与不是,本宫查了便清楚了。徐嫔你也不必紧张,若是你,本宫自然严惩不贷。当然,若不是你,那么本宫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当然,这但凡是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若是那人在本宫还未查明之前,便提前来认罪了,此事本宫倒也可以考虑从轻处置。但若是没来认罪,那么本宫也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彻查到底。”月清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威严俱现。 令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莫名就有些紧张。 “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吧。”月清浅淡淡道,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不需要再让这群人待在她宫里了。 众人纷纷请安离开了,徐婉婷离开之时,有一些迟疑。不过,最后也还是离开了。 众人都离开以后,秋月问道:“娘娘,您说这徐嫔会主动来请罪吗?”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放心,她一定会来的,最迟不过明日。” 秋月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肯定。 其实,秋月和秋水二人已经在月清浅的亲自*之下,比刚开始那会儿已经要聪明多了。但若要成为月清浅的助力,却还是远远不够。 还是该找个聪明的教习嬷嬷才好,月清浅想着,此事或许该与秦墨宣提一提。当初她便想找,后来也确实在宫中寻找着有没有适合的嬷嬷,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适合的。 后来,这件事便有些不了了之了,她便有事没事提点她们一下。虽然还是有效果的,不过如果一年的时间她们无法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那么自己在宫中或许会比较艰难。 此事不能再等了,她还是得找个时间去同秦墨宣说一下。 “徐婉婷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明明是个嫔,却能被只是世妇的苏念璃压一头,你说她能有多大能耐掩饰一切?若本宫是她,定然会选择乖乖认罪。毕竟,造谣这事儿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既然是从轻处罚,自然不会多重。她若是想明白了这些,自然会来。” 秋月和秋水二人都听懂了,一副了然的样子。 不过,秋水又道:“娘娘,这徐婉婷不是李嫣然的人嘛,她会不会去求助李嫣然?” 月清浅笑了笑,道:“秋水啊,你能想到这里倒是不错,不过你却也漏算了李嫣然的性子了。李嫣然素来嚣张跋扈,即便是对于自己人,她也从不会收敛自己的性子。李嫣然的那些小跟班应当是没少受过她的气。” “而李嫣然这个人对于麻烦的事情,怕是更加懒得去管,这搞不好就惹得自己一身骚,你们说她会去管吗?” 两人终于是听懂了,便道:“所以,无论如何,这徐婉婷都会来提前向娘娘请罪。” 月清浅杯中的茶也已经喝完了,她突然道:“秋月啊。” 秋月赶忙道:“娘娘可有何吩咐?” 月清浅语气有些哀怨道:“本宫究竟什么时候,能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啊?” 秋月秋水二人一听,忍俊不禁,被自家娘娘这幅哀怨的样子给逗乐了。 “娘娘,您这病不就是因为贪凉才得的嘛,可不能再贪凉了。这冰镇酸梅汤,好歹也得在娘娘这病好全了以后才行。”秋月如是道。 月清浅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几日在这宫中,委实有点憋屈。这喝药也就算了,还不准喝她的冰镇酸梅汤。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月清浅整个人顿时蔫儿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看自家娘娘这幅模样,相视一笑。 …… 月清浅预料的没错,这日晚膳过后,徐婉婷便来到了鸾凤殿中。 彼时,月清浅刚用过晚膳,秋月又为她准备好了汤药。 月清浅嫌弃地瞥了一眼矮案上黑乎乎的汤药,无论喝了多少次,她依旧厌恶这汤药。 待秋月将那蜜饯盒子也一并放大桌上时,月清浅紧蹙的眉头这才平缓了些,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徐婉婷的身上。 徐婉婷此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月清浅道:“你先起来吧。” “婉婷有罪,不敢起来。”徐婉婷直接说明了来意。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起来吧,本宫早便知道谣言一事是你做的。” 徐婉婷有些惊讶地抬头,道:“娘娘……不是还没开始查吗?” 月清浅勾唇轻笑道:“本宫事先早已查清楚了此事,今日说要彻查此事,不过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 第三十七章 以谣言安排眼线 “娘娘是为了让婉婷自己来认罪吗?” 月清浅并不语,只是淡淡笑着。 徐婉婷并不傻,很快便想通了。更何况,也难怪月清浅的眼神会往自己身上看。 “娘娘是有何事要吩咐婉婷来做?”徐婉婷虽然并不是聪明绝顶,但细细一推敲便也清楚了。 她爹爹是太宰王庆田的人,月清浅理该抓着这个机会将她治罪了才是,但她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还演了这么一出,就为了让自己去请罪减轻责罚。 如果说没有目的,徐婉婷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月清浅笑道:“你倒是不笨,有些事情你自己便能很快理清,可为何却对付不过苏念璃呢?” 徐婉婷面上有些过不去了,苏念璃半道抢走陛下的事情,她可记得很是清楚。她也知道原因,但最后却在李嫣然的挑唆下来找月清浅。 月清浅也无所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只是道:“本宫要你成为李嫣然身边的一枚眼线。” 徐婉婷一惊,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你应当知晓陛下痛恨太宰王庆田权力过大吧,陛下迟早是要除去王庆田的。更何况他如今也年岁已大,再想折腾也没几年好折腾了。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吧?”月清浅勾着唇角,笑得很是柔和。 而跪在地上的徐婉婷却是觉得浑身冰冷,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了的猎物一般,令她脊背发凉。 她点了点头,道:“婉婷……婉婷明白。” 月清浅是想用后宫来牵制朝堂,李嫣然虽然只是王庆田的外孙女,但徐婉婷却是知晓的,李嫣然与王庆田有所联系。这件事,月清浅怕是也知道了,所以她需要一个在李嫣然身边的眼线。 “你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么,这责罚便从轻。好好待在你的挽香殿中禁足十日吧,另外再抄写十遍佛经修身养性。”月清浅淡淡地开口。 徐婉婷赶忙谢恩道:“多谢娘娘。” “这十日里你也不必来鸾凤殿请安了,明日本宫便会将此事告知各宫。时间不早了,回吧。” “是,多谢娘娘。”徐婉婷内心松了口气儿,这禁足和抄书总是比廷杖要好上许多。 “娘娘,这药都凉了,秋月为您热一热吧。”秋月在徐婉婷走后,便上前说道。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热完了又得凉着,多麻烦。” “可是,凉的药岂不是更苦?” “所以说,这最好的办法不就是不喝嘛,反正少喝一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秋月:“……”自家娘娘也真是够了。 秋水:“……”跟自家娘娘讨论喝药这事儿,真是心累! 两人心里暗道:自家娘娘如此淡然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怕喝药?大概是投胎的时候,老天觉得她太过完美,于是弄出来这么一个毛病…… 月清浅最后还是在两个丫头直愣愣的目光下,蹙眉干了这一碗药。 翌日清晨请安的时候,月清浅便将徐婉婷造谣一事说给了众人听。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这处罚却是未曾想到的。禁足还能理解,但这抄佛经修身养性却委实没有料到。 这抄写宫规,她们或许还觉得正常点。众人只能心里暗自道:大约是王后在那月落庵中待久了吧,所以连带着处罚人都是与这佛经有关。 不过,众人也只是在心里吐槽,并未在明面上表示出来。 月清浅处理徐婉婷造谣一事,秦墨宣自然也很快便知晓了,包括昨日晚上月清浅同徐婉婷的对话。皆是一字不落地被秦墨宣知晓了。 秦墨宣看到那消息的时候,勾了勾唇角,这月清浅还真是在贯彻当初所说的“以后宫牵制朝堂”。 若非月清浅足够干净,秦墨宣大约还是会对她心存疑虑,至少不会过于信任她。 当初,他派人查过月清浅,资料显示月清浅很少与外人接触。除了月家的人和月落庵的人外,便再没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那次调查,倒是也让秦墨宣得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月家究竟是如何没落的? 又比如:在资料中,月清浅明明精通音律,却为何不再接触那些乐器了? 调查显示,终归是不够齐全的,但是足以证明月清浅确实可以信任。 “陛下,杨嬷嬷将谢嬷嬷送进宫来了。”内侍总管张泉盛禀告道。 “谢嬷嬷?” 张泉盛道:“是的,谢嬷嬷。杨嬷嬷让人带话来,说王后娘娘那里应该很需要一个嬷嬷伺候着,这谢嬷嬷是个很好的人选。” “可有查过?” “回陛下,自然是查过的。谢嬷嬷是杨家的人,还是杨嬷嬷一手*出来的,杨嬷嬷更是对谢嬷嬷有过救命之恩。”张泉盛一一道。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那便送去王后那里吧。” “是。” “等等,你亲自去。”张泉盛正要吩咐人去做,便听得自家主子的吩咐。 “是,奴才这便去。” 月清浅收到秦墨宣送来的人时,还惊讶了一下,想着这秦墨宣怎的如此了解自己。她还没向他提出要一个教习嬷嬷的,他便已经派人送来了,且那人还是內侍总管张泉盛。 她也从张泉盛的口中,得知了这谢嬷嬷还是杨嬷嬷一手*的,心下已是觉得十分合适。 “嬷嬷怎么称呼?”在张泉盛走后,月清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谢嬷嬷。 此人大约三十多岁,长得很是温婉,举手投足间得体大方。一般看人的眼睛便能知道一个大概,这谢嬷嬷的眼睛里流转的尽是温柔。 既然是杨家的人,那么此人应当很是可靠。 谢嬷嬷温婉地笑了笑,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奴婢叫谢玉芝。” 月清浅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道:“谢嬷嬷先在本宫这鸾凤殿内好好适应几日,之后本宫会安排一些事情由嬷嬷来管理。” “是,娘娘。”谢嬷嬷依旧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月清浅心下已经有了打算,叫来梅兰、竹菊,让她们带谢嬷嬷下去安顿下来。 她打算先观察谢嬷嬷几日,若是满意了便打算将这鸾凤殿内的人都交由谢嬷嬷去*。 第三十八章 初次办宫中宴会 三日以后,月清浅便将鸾凤殿上下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殿中,向众人隆重的介绍了谢嬷嬷。并且,正式将鸾凤殿内的一众事务都交由谢嬷嬷掌管。 而后,又留下了秋月秋水等人,对着谢嬷嬷道:“嬷嬷,这几个丫头和內侍便都交给嬷嬷了,希望嬷嬷帮本宫好生*,务必将他们在一年之内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能人。” 谢嬷嬷很是隆重地对着月清浅行了一个大礼,道:“奴婢定会完成娘娘所交代的,不会辜负娘娘对奴婢的期望。” “嬷嬷请起吧。”月清浅在这三日里见识过了谢嬷嬷的能力,知道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她很期待,一年以后,这十人的蜕变。 自此以后,这鸾凤殿内温柔待人的谢嬷嬷,在*宫女內侍时,顿时变了张脸。也不能说是变了张脸,虽然这脸还是同一张,但是那气势完全不是同一人啊。 人家依旧笑得温柔,但周身的气势却是让他们一点儿都不敢懈怠。一个不留神,谢嬷嬷那温柔的眸子里便能迸射出让人胆寒的严厉来。 众人不由暗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吧。 鸾凤殿内,众人又多了一个怕的人。除了老是云淡风轻的王后娘娘外,如今又多了一个笑面虎的谢嬷嬷。 人生处处都是惊喜啊! 不过,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啦。那人就是他们怕的人之一的王后娘娘月清浅,有了谢嬷嬷掌管鸾凤殿内的一切,月清浅本人乐得清闲。 这不,这会儿很是悠闲的让馨兰馨竹二人去小厨房做好吃的了。 ……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佳节,又是秦墨宣的生辰。月清浅身为后宫之主,这场宴会自然该由她全权负责。 这是西秦国新君登基以来,第一场由王后月清浅一手操办的宫宴。本来中秋佳节可以只是家宴,但偏生这个日子特殊,还是新君的生辰。这自然便不能当做普通的家宴了。 宫宴那日,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子都得参加这一场隆重又盛大的宫宴。 月清浅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情,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她很清楚,朝中和后宫之中有多少人想要将她从王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就等着自己在这场宫宴中出错,好有弹劾自己的机会。 她身为后宫之主,既要用这场宫宴来让众人无处挑刺,又要用这场宫宴来立她的王后之威。 她要让众人知晓,自己这个王后之位,不光光是因为自己是月家的女儿,更因为她本身的能力也无可挑剔。 所以,在八月初的时候,月清浅便已经开始准备这场宫宴了。 她还想了几个方案,亲自送到秦墨宣的承乾殿内,与他一同商讨。 但是,秦墨宣似乎不太对劲,总会在她说话的时候走神。 “陛下?陛下!”月清浅第七次将走神了的秦墨宣叫了回来。 秦墨宣怔愣了下,又恢复如常,道:“王后继续说吧,孤听着。” 月清浅微微地叹了口气,道:“陛下可是有何心事?”她刚刚明明是在问他哪个方案好,但秦墨宣看样子什么也没听进去。 “孤没什么心事,王后还是接着讲吧。”秦墨宣如星的眸子闪了闪。 既然秦墨宣不肯说,那月清浅也便不问,只是道:“那陛下觉得哪个方案比较适合这次宫宴?” 秦墨宣顿了顿,他什么也没听进去,自然不会知晓哪个方案更合适。 片刻后,他道:“这次宫宴,由王后全权负责吧,王后不必再来询问孤的意见了。” 月清浅心里有些奇怪,奇怪秦墨宣究竟是有什么心事。 “臣妾遵旨。”既然秦墨宣自己都这么说了,月清浅便也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孤有些累了,王后回去吧。”秦墨宣挥了挥手。 “是。”这是变相地下逐客令,月清浅自然懂得。她虽奇怪,却也不好再问。 月清浅退出了鸾凤殿,在殿外看见內侍总管张泉盛的时候,上前问道:“张总管,你可知道近日朝中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张泉盛思索了下,摇了摇头,道:“回娘娘,朝中近来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月清浅更加奇怪了,既然朝中无事,那秦墨宣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么想着,这秋波眉便蹙了起来。 张泉盛还是第一次看到月清浅蹙眉,不由得有些好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有此一问?” 月清浅道:“既然朝中无事,陛下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泉盛叹了口气,道:“陛下每年生日前的一段时间都会如此,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这样了。” “陛下不喜欢过生辰吗?” “陛下从前还是喜欢过生辰的,只是之后便不喜欢了。”张泉盛的语气中隐含着担忧。 “这是为何?”月清浅并不是特别了解秦墨宣的过往,只是听说了一些罢了。 张泉盛纠结了一下,还是将其告诉了月清浅,道:“因为东齐国的太子妃。” 李菲菲?月清浅瞬间明了了,李菲菲是秦墨宣喜欢的女子。两人本相爱,却在四年前被东齐国的太子齐明瑞娶走了。 月清浅想着,大约是以前秦墨宣的每个生辰,李菲菲都会和他一起度过。而李菲菲远嫁东齐国之后,两人曾经一起过的生辰,便也成了秦墨宣心中的伤痛。 “好好照顾陛下。”月清浅没再多问,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月清浅还是对于究竟选哪个方案一事,迟迟没有决定。 夜渐深,月清浅盯着面前的这几个方案,依旧是有些犹豫不决。她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明日一切都要决定好了。 谢嬷嬷端了一碗绿豆汤进来了,道:“娘娘,先别想了,喝完绿豆汤吧。 月清浅便也暂时放下那些事情,接过谢嬷嬷手中的绿豆汤,喝了一口道:“这要是冰镇的就更好了。” 谢嬷嬷温柔地笑了笑,道:“娘娘就别想了,这冰镇的只能白日里喝。现在这夜都深了,娘娘都快睡了,这冰镇的喝了待会反而会不舒服。” 第三十九章 预言苏念席之祸 “本宫也只是随口说说,嬷嬷就是爱操心。”要知道谢嬷嬷简直比秋月还要会唠叨,而谢嬷嬷的那种唠叨还是你无法拒绝的。 “娘娘还在忙着中秋宫宴的事情啊?”谢嬷嬷有些心疼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是啊,本宫想出了好几个方案,如今却是将本宫给难住了,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了。” “娘娘之前不是去找过陛下吗?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让本宫自己决定。”月清浅叹了口气,如果秦墨宣决定了用哪个方案,她还不至于这么纠结。 谢嬷嬷提醒道:“中秋宫宴,重要的还是陛下的生辰。” “这点本宫也知晓,就是因为陛下的生辰和中秋佳节撞在一块儿了,本宫得把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子都安排进宫宴当中。可这场地和人数却是个问题,这才是本宫棘手的事情。” 谢嬷嬷站立在旁边,想了想道:“这以往的中秋佳节都只是普通的家宴,不过太子的生辰宴却也是要办的。只不过太子的生辰宴以往都是在东宫举办的,而这中秋家宴是在皇宫之中举办的。” 月清浅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了,若是将陛下的生辰宴和中秋家宴分开,那么场地和人数便都不是问题了。本宫可以安排两场宴会,一场作为午宴,只宴请朝中大臣。还有一场作为晚宴,只宴请后宫妃子,便也是中秋家宴了。” 这样也省得后宫女子与家族的人有机会传递消息,虽然平常在后宫也避免不了他们之间互相传递消息,但是至少不会像是在宫宴上那般简单。 谢嬷嬷笑了笑,道:“恭喜娘娘找到解决方法了。” “还要多谢嬷嬷的绿豆汤和提醒啊。”月清浅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 解决了这一桩大事,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八月十五那日,宫人们天还没亮便已经起来布置场地了。月清浅将地点安排在凝安殿中,虽然大致的在昨日就已经布置完了,但是还有一些只能八月十五当天布置。 为了防止出错,月清浅自己也早在地去到了凝安殿,看布置的情况如何了。 她进去的时候,宫人们都在忙碌着,但并不见慌乱,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参见王后娘娘。”众人见月清浅驾临,赶忙放下手头的事务,向月清浅行礼。 “都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淡淡道:“你们都忙自己的,不必管本宫,本宫只是来看看你们布置得如何了。” “是。”众人便又都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月清浅四处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但是在经过某一张桌子前的时候,脑海中却是突然多了一副画面。 画面之中,众人似乎是在玩飞花令。轮到苏念席的时候,苏念席在这大殿之中说了一句“对此石上月,长醉歌芳菲”。 而后,秦墨宣大怒,拍案而起:“放肆!” “来人啊,将苏念席拖出去斩了!” 众人大惊,苏念席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画面在苏念席被侍卫拖出去以后戛然而止,然而这却让月清浅十分震惊。 “对此石上月,长醉歌芳菲?”月清浅喃喃出声,莫非就是因为这句诗中提到了“菲”字? 月清浅蹙了蹙眉,无论如何,这苏念席是万万不能有事的。改革之事如今已经有了起色,相信一年以后便能改变西秦国的现状。万不能因为一句诗而让苏念席身处险境之中,更不能让秦墨宣留下一个滥杀忠臣的污点。 “娘娘,怎么了?”秋月见自家娘娘皱眉,问道。 月清浅笑了笑,道:“没什么,这里既然都差不多了,那本宫午宴之前再来一趟好了。” “回鸾凤殿吧。” “是。”秋月也不再说什么,和秋水二人一起跟在月清浅的身后回鸾凤殿了。 因着是秦墨宣的生辰宴,百官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早早地便带着生辰礼进宫了。 不过,有早来的,自然也有晚来的。三公及太宰等人便是比开宴时间早了一刻钟的时间到场的。 太宰王庆田其实很想摆摆架子,踩着点儿入宴,但是他门下的人提醒他:今日万不可迟到。但凡在朝中待久了的大臣,基本都知晓,平时惹陛下可以,唯独今日不行。 平日里惹陛下,还尚有活命的机会,但今日哪怕只有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差错,都可能让自己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头。 两年以前,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有人在太子的生辰宴上出了一点小差错,当场被太子诛杀了。 之后,便再无人敢在陛下生辰宴那日犯错,哪怕只是一个小错误。 所以,即便是王庆田,却也是怕的。今日的秦墨宣不能与平时的秦墨宣相提并论,今日的秦墨宣会是修罗。 待所有官员都来齐以后,便有人去承乾殿报告:“陛下,娘娘,大臣们已经来齐了。” “知道了,下去吧。”秦墨宣面无表情地说道,然而语气中的冰冷却是让人忽视不了的。 禀告之人颤了颤,赶忙离开了。 月清浅是刚来不久的,轻声开口询问道:“陛下,是否该去凝安殿了?” 秦墨宣看着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端庄的月清浅,看着她温和的笑容,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满目疮痍的心似是得到了抚慰。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之后便又立刻消失无踪,快得仿似刚刚的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他点了点头,道:“走吧。”面容平静无波,声音亦是如此。 只是,今日的秦墨宣,终是与往日有所不同。虽然秦墨宣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月清浅却能感受得到,此刻走在她身边的秦墨宣心中有什么在压抑着。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雾,将其掩在其中,又似掉入了一个深渊。 两人并肩走着,从承乾殿到凝安殿的这一段路上,一路无话,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 明明这外头的天气有些炎热,但偏偏随驾的人都并未觉得炎热,反而还觉得有些寒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感受到的寒意,令人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第四十章 误碎酒杯巧解围 “陛下驾到~” “王后娘娘驾到~”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一起踏入了凝安殿之中,凝安殿内的大臣们此刻都已经跪在了地上。 众人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请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凝安殿,那声音还回荡在大殿之中。 秦墨宣和月清浅越过众人,走上了高位。两人坐立之后,秦墨宣的声音毫无波澜道:“平身吧。” “谢陛下。” 众臣复又各自坐会到了自己的席位前。 随后,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秦墨宣的一旁轻声问道:“陛下,是否开宴?” “开宴吧。” 张泉盛点头,而后对着众人高声道:“开宴~” 话音刚落,众臣便开始吃了起来。 不过,大臣们基本上都深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即便是吃宴席,也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月清浅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着秦墨宣的状态,见他此刻还好,只是闷声不响地独自饮酒,倒也暂时放下心来。 苏念席的灾祸是因为飞花令,估计还得在等一会儿。但月清浅只预言到了苏念席有危险,至于那一幕的前后,她不太清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是静观其变吧。 月清浅并不饮酒,一来是她不会喝,二来喝酒误事。而且,她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深浅。万一一杯就倒,等她醒来,苏念席怕是早就被秦墨宣处死了。 于是,月清浅只是动筷子吃菜,默默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苏念席突然起身道:“陛下,今日既是您的寿辰又是中秋佳节,不如大家一起玩些游戏来为陛下您助兴?” 秦墨宣听到这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可以,游戏便由你定吧。” “飞花令如何?” “可以。”秦墨宣淡淡地答应了。 月清浅有些惊愣,她猜想这提议可能是别的大臣提出来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苏念席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这让她怎么说呢? 秦墨宣都答应了,众臣自然不会再反对。 “今日既然是中秋佳节,理应有月。不如就以月为关键字,不过这规则不如简单一点,大家也好多来几轮。只要诗句中有月字即可,但要将那诗句说完整。陛下觉得如何?”苏念席有些兴致道。 秦墨宣点头,道:“那便如此吧,不过这月字也是王后的姓氏,不如这开头便让王后来吧。王后觉得如何?” 秦墨宣的目光无波无澜地看向了月清浅,月清浅笑了笑,道:“陛下既然都如此说了,臣妾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历来宫宴上的行酒令什么的,既然是国君先起个头,再一轮轮下去。月清浅也不知秦墨宣让她起头是否真的是因为她姓月?还是另有目的。 不过,秦墨宣今日的状态,估计也没什么目的,也许只是随口说道吧。 秦墨宣见她答应了,便开口道:“那王后便开始吧。” 月清浅点头,本来想直接将预言中苏念席会说的那一句诗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但后来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浅笑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秦墨宣随即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 等到快轮到苏念席的时候,月清浅心里紧了紧,却是拿起了一旁的酒杯。 “对此石上月,长醉歌芳菲。”果然,苏念席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诗。 “放肆!”秦墨宣拍案而起。 众臣都被秦墨宣的怒气所震惊到了,人人自危。众人心中暗道:这苏念席今日只怕是没命活了。 不过,对于苏念席即将没命,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最为欢喜的自然是太宰王庆田等人,这个苏念席他们已经看不顺眼许久了。 整个大殿因为秦墨宣的一句放肆,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而苏念席整个人因为秦墨宣的怒气,而有些傻了。他不知道秦墨宣为何突然这样了,只是赶忙地跪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秦墨宣要说出下文的时候,死寂的大殿之中突然响起了酒杯破碎的声音,那么突兀。却也是让人看到了生机一般。 众人循着声音偷偷望去,原是月清浅不小心摔碎了酒杯。众人也发现了这月清浅坐在秦墨宣的身边,面对盛怒的君王,一丝害怕也无,甚至脸上还挂着浅笑。 秦墨宣因着月清浅“失手”打碎了酒杯,而暂时没有对苏念席下手。月清浅这似无意的提醒,倒是让秦墨宣清醒了几分。 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刚想开口补救,一时之间却又还未想好怎么补救。许是刚刚喝了这许多酒,让他有些微醉。 月清浅优雅地起身,扶着秦墨宣温和道:“陛下有些醉了呢,臣妾扶陛下回宫可好?” 秦墨宣顺着月清浅给的阶梯下,点了点头,道:“好,孤确实是有些醉了。” 秦墨宣在临走前,让众大臣接着玩。 待两人离开以后,众人都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松了口气,他们都感觉刚刚似乎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苏念席更是差点瘫软在地上了,幸亏旁边的同僚扶了他一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君王之威,刚才秦墨宣的盛怒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性命岌岌可危。 苏念席身边的同僚知晓他是刚入朝为官不久,对于京华中的有些事情还不是很了解,便轻声道:“苏大人,你刚刚诗句中的‘菲’字可是触犯了陛下的逆鳞啊,今日得亏王后娘娘,否则你现在怕已经是在阴曹地府了。” “为何?”苏念席皱眉,有些不解。 那人便将四年前的那段过往嘀咕给了苏念席,苏念席听完以后有些后怕,他将视线转到了那碎了的酒杯上,目光幽深。 此刻,那碎了的酒杯正有宫女们在收拾。其实,在场几个官场之中的老油条,基本都看得出来,刚刚王后娘娘是故意的。 第四十一章 醉酒将清浅错认 聪明如苏念席,自然也看出来了。生死一线间,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苏念席对月清浅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感激。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月清浅为何会救自己。 不过,既然她今日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他日他定当奉还,苏念席在心中暗自发誓。 月清浅扶着秦墨宣,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承乾殿中。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等到了承乾殿的时候,月清浅对着内侍总管张泉盛道:“张总管,麻烦你让人煮碗醒酒汤来。” “是,奴才这便去。”张泉盛离开殿内,还顺带将殿门关上了。 月清浅将秦墨宣扶到了榻上,“陛下稍等一会儿,这醒酒汤马上就来。” 秦墨宣刚刚喝了不少酒,又因为今日这日子特殊,让他比平时容易喝醉。刚刚如若不是月清浅摔碎了酒杯,让他清醒了一会儿,他只怕是会真的处决了苏念席。 月清浅倒了杯水给秦墨宣,道:“陛下先喝点儿水吧。” 秦墨宣已然有些醉了,她身上的清香萦绕在秦墨宣的鼻尖,她一身红色宫服,倒是让她与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陛下?”月清浅轻唤,她看着秦墨宣的眼睛似乎已经被醉意侵染了。 秦墨宣酒劲上来,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突然一把将月清浅拉到了自己的怀中,月清浅一个不查跌入了一个充满了男子气息和酒香的怀中,让她一下子傻眼了。手上的杯子也掉在了榻上,茶水湿了榻上的竹席。 还来不及反应,秦墨宣便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吻上了她的唇。带着酒气激动而炽热的吻,让月清浅被迫承受着。她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背后正好是那只杯子,压着她极其不舒服。 月清浅正想说些什么,嘴巴微张,却别秦墨宣有机可乘。他的舌正好长驱直入,在她柔软的嘴中攻城略地。 身前贴着自己的身躯火热,身后又被那该死的杯子烙得生疼,一时间竟是让月清浅体验了一把水深火热。 她不断推据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秦墨宣,然而她也第一次终于体会到了男女之间差距的悬殊。无论她如何反抗,身上的人始终没有离开,反倒是将她禁锢得更紧了。 月清浅心中对于秦墨宣的行为抗拒极了,然而此刻她根本反抗不了,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她被吻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秦墨宣终于放过了她,却是又啃上了她白皙的脖子,手也开始不安分了。 月清浅心里一惊,却也冷静下来了,她忍着身上的异样,在大口呼吸的同时心下飞速运转着。 “菲菲,我想你……”秦墨宣的声音中带着压抑和一丝几不可闻的委屈。 月清浅:“……”敢情是将她当做李菲菲了。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月清浅反而松了口气,不过也能狠下心了。 秦墨宣的手已经要去解月清浅的腰带了,月清浅寻机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是发了狠地咬。 好在如今天气热,秦墨宣穿得少,月清浅又发了狠。肩上的痛感终于是让秦墨宣清醒了几分,停止了动作。 他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目前发生的状况,眼眸是难得的呆。 月清浅此刻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还是保持着平日里的优雅,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墨宣,语气淡然道:“陛下可是清醒了?” 许是因为月清浅的声音太过清冷,秦墨宣眼中的呆意和醉意瞬间如退潮般退了下去,见到如下的情景赶忙起身做到了一旁。 月清浅也撑着手起身,背后的痛还是让她蹙了蹙眉,她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整理仪态。这张泉盛应当快来了,她自然被以最好面目出现。 不过,她的唇倒是有些肿了。 秦墨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清浅,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和脖子上的痕迹,竟是让他有些心虚。 “抱歉。”薄唇轻启,秦墨宣有些尴尬地说道。 月清浅也无所谓,他只是将自己当成李菲菲罢了,又不是喜欢上了自己。不过从他刚刚的那句话,倒是可以听出他对李菲菲用情至深啊。 他们二人,一个有所爱,一个无意,倒也能打消月清浅的担忧。如此,彼此间都不会喜欢上对方,这才是最好的。对秦墨宣对自己,都是最好的。 所以刚刚的一切,月清浅自然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只淡笑道:“陛下下次喝醉,臣妾会离得远一些。” 秦墨宣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时,醒酒汤终于是来了。 张泉盛进来的时候,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不过,这王后娘娘倒是没什么,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反倒是陛下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他只当陛下是因为今日的日子才如此,于是更加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陛下,醒酒汤。”张泉盛将手中的汤碗递了过去。 秦墨宣似是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张泉盛心中紧了紧,而下一瞬秦墨宣便拿走了汤碗,仰头灌了下去。 张泉盛复又松了口气。 这一碗汤下去,秦墨宣又清醒了许多。果然,还是清醒的感觉更好一些。因为于他而言,清醒比醉容易,清醒的时候他能保持理智不去想那些回忆。但若醉了,那些回忆自动便会浮现,反倒是更加痛苦。 张泉盛拿着空碗,又出去了。 殿内又只有他们二人了,月清浅理了理袖口,她的右手衣袖因为竹席上打翻的茶水而沾湿了,想来后背上应当也湿了一些。不过好在她穿的这一身衣裳的颜色,倒是看不出来。 月清浅起身,将竹席上的那只杯子放到了矮案上,率先打破沉寂道:“既然陛下已经无事,那臣妾便先行离开了。” 秦墨宣此刻已经恢复了清明,道:“你早知今日屋檐上,孤会杀苏念席?” 月清浅也不隐瞒,道:“今日清早预言到了。” 第四十二章 救人也要有价值 “预言到了多少?” “陛下因苏念席的一句诗而要处死他。” 秦墨宣内心有些震惊,但他也深知今日的自己会受过往的回忆影响,做出失误的决断来。 他其实很庆幸,刚刚月清浅在凝安殿内打碎了酒杯提醒自己,不过他也想到了什么,挑眉道:“你既然预言到了,飞花令也是从你先开始的,那你为何不在一开始便说出那句诗?” 秦墨宣猜到了月清浅的目的,但却不知这究竟是不是她的目的。当时大殿之中,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是她不动声色地救了苏念席。聪明如苏念席,自然也会明白。 就算他当时不明白,事后也必然有大臣会告诉他,哪怕是他自己也会去打听。而已苏念席的个性,欠下人情,那么他必有一日会还。 而苏念席又是苏念璃的哥哥,月清浅又是后宫之主。这一切,很难不让秦墨宣多想什么。 但无论如何,月清浅是带有目的的。 月清浅轻笑,道:“陛下会杀苏念席,自然也会杀臣妾,救自己是被动,救苏念席却是主动。这主动与被动相比,自然是主动更有余地。” 秦墨宣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却并不能让他得以信服,他冷声道:“聪慧如你,自然能从孤这里全身而退。月清浅,你……究竟有何目的?” “敏锐如陛下,没错,臣妾确实有目的。”月清浅勾着唇角,微微一笑。 “臣妾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若臣妾一开始便说出了那句诗,的确可以救苏念席,也的确有把握在陛下手中全身而退。但是,这么做,臣妾究竟得了什么好处?” “在场的百官倒是会以为臣妾这个王后当得太不知深浅,虽说在陛下手中全身而退也能令百官刮目相看,但臣妾冒失的形象却也深入人心了。而这苏念席虽被臣妾救下了,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救人不留名姓,那是圣人所为。臣妾可不是什么圣人,这恩自然是要让人牢牢记得。” “而陛下,也应当知晓,这苏念席虽然有才,但有的时候也确实恃才傲物。不让他经历这样生死一线的瞬间,他又如何知晓天威不可犯?” 月清浅分析得面面俱到,秦墨宣再次无言。看来,他今日确实是不在状态了,连这一层都没有看破。也或许,是因为对月清浅的戒心还未完全放下。 月清浅见秦墨宣抿唇不语,又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背后无并无家族势力,预言师的能力是臣妾唯一的底牌。在百官面前,臣妾自然是越神秘、越让人看不透才好。否则,也不知何日便被废了。” 秦墨宣一愣,似是在保证道:“孤不会废你。” 无论是于国还是于私,他都不会废她。 对于秦墨宣的话,月清浅虽然惊讶,却也只是一笑置之道:“臣妾是臣,陛下是君。无论是王后之位,还是臣妾的性命,不过都在陛下的手中罢了。” “你不信孤?”月清浅的似是而非令秦墨宣有些不舒服,他挑眉。 “陛下的话,臣妾怎敢不信。”但那也仅限于在统一天下之前罢了,梦里的她,在冷宫之中。 月清浅说不出自己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有些可悲,不过梦里的秦墨宣,对自己应当还是有些喜欢的吧。而梦里的自己,也是喜欢秦墨宣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为他挡箭。 只是,那喜欢还不如不要。如若她真的喜欢上秦墨宣,那之后的打入冷宫,自己该会是多么痛苦。 看着月清浅淡然的样子,秦墨宣也不再说什么了,道:“王后回去休息吧,晚上还有一场家宴劳烦王后了。” 月清浅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秦墨宣揉了揉额角,感觉有些累了。脑海中却是出现了自己醉酒强吻月清浅的那一幕,不由得微怔。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角,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月清浅嘴里的馨香。又想到了被月清浅咬的那一口,他扯开领口,看了看还有些疼痛的肩膀。 白皙的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的牙印,到现在都还未消退。秦墨宣挑了挑眉,想着若自己没有穿衣裳的话,估计直接就能被她咬出血来,可见她真的是下了狠手的。 本来满心阴郁的秦墨宣,此刻倒是轻笑一声,心中的郁气散了些。 月清浅的淡然,只是伪装,这伪装下面,应当有很多面。没想到,还有张牙舞爪的一面。 …… 月清浅回宫以后,便赶忙换了一身衣裳,顺便让秋月看看自己身后是不是青了一块。 “娘娘,您背后怎么紫了一块?”秋月惊讶又心疼的问道。 月清浅:“……”竟然直接紫了…… “本宫不慎在承乾殿内摔了一跤,正好后背撞到了。”月清浅一本正经道。 “那奴婢去拿药,给娘娘涂一下。” “好。” 秋月很快便拿着药回来了,轻柔地抹在了月清浅的后背。 好了以后,便又伺候月清浅更衣,眼尖的发现月清浅白皙的脖子上有好些红色的印子。 “娘娘,您的脖子怎么了?”秋月奇怪道。她可从未在自家娘娘身上看到这种红色的印记,倒是之前在李嫣然的脖子上看到过。 不过,秋月心思单纯,并没有想歪,只道:“娘娘您该不是过敏了吧,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月清浅耳朵有些发烫,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依旧一本正经道:“承乾殿里有蚊子,还专爱咬本宫。” “是吗?那可得让张总管好好熏熏蚊子了,娘娘,奴婢去拿消痒的药来。” “不用了,本宫也并不觉得痒,估计过两天便会退了。”月清浅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 秋月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月清浅虽然不在意,但该遮还是得遮。她本想换身长领子的,但是那样反倒是欲盖弥彰。 她想到了什么,便对秋月道:“秋月去给本宫找一条红色的丝巾来。” “是。” 下午,这外头会更热,月清浅也没再跑出去了。不过,为了晚宴不出错,她派了谢嬷嬷过去凝安殿看着。 而她自己则是在鸾凤殿内躲清闲。 第四十三章 送礼就送最贵的 “娘娘,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娘娘可把礼物送给陛下了?”秋水在一旁问道。 月清浅漫不经心道:“还没,待会库房里拿样最贵重的给陛下送去吧。” 秋水:“……” 秋月:“……” 两人对视一眼,还真是要给自家娘娘跪了。 “娘娘,之前您说您准备好生辰礼物原是这么准备的?”秋月忍不住道。 “不然?”月清浅拿了一块糕点,慢悠悠地享受着,连个余光都未给秋月。 秋月有些奇怪道:“娘娘不应该亲手准备吗?” 月清浅淡淡道:“你放心,陛下谁的礼物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甚至不会去打开。”除非是李菲菲送的礼物,秦墨宣才会珍视如宝。 “但娘娘的……”秋月想说,娘娘的礼物,陛下总是会看的。 月清浅直接打断道:“即便是本宫的也一样,再说陛下忙于国事,哪有时间关注这些。” “可是……”可是陛下对娘娘是不一样的啊。 月清浅再次打算道:“所以,这送什么都是一样的。你们反正挑最贵重的送去就行。” 她不会像那些后宫中的妃子一样,花众多心思去讨好秦墨宣,更何况秦墨宣压根就不在意这些。既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用心准备的,在人家看来不过是多了一件儿玩意儿,对方不会体会到是否用心了没。月清浅早就看得透彻,自然不会花心思准备。 她与秦墨宣之间,能一直保持君臣的关系倒也挺好,谁都不会有所逾越一步,便不会有额外的情感。如此,于自己,才是安全的。 中秋家宴,宫中张灯结彩,呈现一片喜气,倒是让这向来冷寂的皇宫都变得热闹起来。 然而,这不过是表面的现象罢了。 家宴同中午的宫宴不同,既然是家宴,自然可以随意一些。月清浅可以不必再与秦墨宣二人一同出现,况且,应该有不少后宫妃子挤在承乾殿,想办法和秦墨宣一起来了。 若是往日,也许秦墨宣就会答应了谁,但今日秦墨宣估计会不胜其烦。 “娘娘,听说有不少妃子去陛下的承乾殿,想要与陛下一同前去凝安殿呢。娘娘,您怎么不去呀?”秋月说道。 月清浅笑了笑,道:“既然人都已经那么多了,那本宫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平白地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但事实上,她是不想去,中午在承乾殿发生的那一幕还是让她有点介意。 秋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要与争宠有关,自家娘娘都没什么兴趣。不过,娘娘这样也挺好,看待任何事情皆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倒也不会患得患失。 这时馨兰进来了,禀告道:“娘娘,那聚集在承乾殿前想要见陛下的妃子们,都被陛下赶走了。听说,陛下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那些妃子都吓坏了,再不敢在承乾殿门前闹事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倒也并不惊讶。 “娘娘,晚宴的时间快到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凝安殿?”秋月问道。 月清浅轻轻地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踩点去便成,只要不比陛下晚就行。”今夜秦墨宣估计会晚点道晚宴。 “是。”几人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月清浅低头,又翻看了几页书,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道:“走,去凝安殿吧。” “是。” 月清浅到的时候,除了秦墨宣以外,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今日是中秋家宴,后宫的女御八十一人也来了。 这凝安殿内倒是热闹了不少,月清浅的到来,令在座的人赶忙出来迎接。 “王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请安之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月清浅一身红色宫服,端庄优雅地走向自己的席位,待坐定以后才道:“都起来吧。” “谢王后娘娘。” 众人又退回到了席位上,开始打量起月清浅来了。但这不打量不知道,月清浅今日又是一种别样的美。 众人见月清浅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带,还弄成了一点花的模样,娇艳欲滴。竟是和她这一身十分的匹配,其实她其他本没有什么变化,都跟平时差不多。 但偏偏,就因为多了脖子上那一样饰物,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娇艳和明媚,不似平日里那般过于端庄。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被月清浅今日的样子给吸引了,不过也有不少人内心有些嫉妒。 “王后娘娘今日可真漂亮!”陈思雅笑着说道,她的笑容很甜美,身上自带一种想让人亲近的感觉。 月清浅笑了笑,扫了一下众人,淡淡道:“大家今日都很漂亮。” 这底下一个个地都装扮得很是艳丽非凡,可见这秦墨宣的吸引力有多大。估计今日有不少人想要将秦墨宣引到自己宫中去,毕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过今日同样也是十五。 但月清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秦墨宣今日,只怕是谁的宫中都不会去,只会待在自己的承乾殿中。 众人闲聊几句,这秦墨宣便来了。 月清浅身为王后,自然是率领众人一同迎接秦墨宣。 秦墨宣一进来,便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月清浅。眼尖的发现了她脖颈见间的饰物,目光闪了闪,想起了自己午时醉酒荒唐的那一幕。 “都起来吧。”秦墨宣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月清浅身上移开,随后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众人落座,秦墨宣便直接叫人开宴了。 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坐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莫名的尴尬,不过却也不声不响地各自吃着眼前的菜。 大约是因为中午醉酒的原因,现在秦墨宣连一杯酒都未曾喝,也如月清浅一样只吃菜。 底下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秦墨宣的身上,眼神都充满了痴迷。 月清浅注意到了,看着底下一个个小鹿乱撞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不过,她也承认,这秦墨宣除却太过冰冷以外,哪里都好。至少都符合这些少女们内心所想。 因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月清浅一个没注意,在夹菜的过程中,恰好与秦墨宣夹住了同一只虾。 第四十四章 中秋家宴的尴尬 两人瞬间顿住,弹指间又不约而同地放开了那一只虾,同时又一起夹住了另一只虾,这默契程度让在旁伺候着的张泉盛和秋月内心偷笑。但秦墨宣与月清浅二人却是从刚刚的尴尬,变得更为尴尬。 两人的想法简直神同步,大约是刚刚二人一同放开了,以为对方可能还是会像刚才一样放开。结果,二人一起僵持着夹着那只虾。 月清浅的脸几不可闻的红了,这大约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脸红。但却不是羞红的,而是因为太过尴尬了,一时紧张加气血上涌。 过了一会儿,还是月清浅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好好品尝。”随后便将自己的筷子拿开,避免了再一次的尴尬。 没了阻力,秦墨宣便将那只虾夹走了,但是转瞬又将那只虾夹到了月清浅的碗内,道:“王后既然喜欢吃,那便多吃点吧。”声音无波无澜。他是因为看到月清浅难得的脸红,他的脸红让他沉闷的心情再次好了一些。 月清浅有些惊讶,倒也自然地接受了,道:“多谢陛下。” 秉持着礼尚往来,月清浅也夹了一只虾到秦墨宣的碗中,道:“陛下,礼尚往来。” 这话让秦墨宣不由得好笑,不过却也没有像往常拒绝别人一样。 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是被众人收在眼底,那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啊。 即便陛下有时候在自己的宫中用膳,却也从未见陛下为她们夹过菜,而且陛下也不会接受她们夹的菜。可如今,因为一个月清浅,陛下却是打破了原则。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嫉妒? 不过,虽然羡慕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她们只是进一步的知晓了陛下待王后的特别,这说明了月清浅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晚宴进行到一半,众人便开始蠢蠢欲动了。今日是在陛下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她们私底下苦练的才艺便想好好的展示展示。 于是,便有人道:“陛下,今日是您的生辰,臣妾想要为陛下表演一支舞,还望陛下恩准。” 说话的人是司空马兴武之女——马婉婉,现在的马嫔。此人长相妩媚,一双眼睛如狐狸一般尤其勾人。 秦墨宣随口道:“准。”他对于这些人不胜其烦,本无心看这些。但他此刻同月清浅之间氛围让他不适,索性也就答应了。 “多谢陛下,臣妾这便去准备。”得了恩准后,马婉婉便下去准备了。 片刻后,大殿之中响起乐声伴奏,而马婉婉着一身娇艳的粉衣领着众舞姬进入大殿中央。她踩着舞步,缓缓摆弄衣袖,开始翩翩起舞。 那舞姿和着乐声,十分妩媚动人。月清浅倒是看着津津有味,这马婉婉的舞姿果然不错。不过,若是她的舞衣是红色的,或许会更加妖艳妩媚。 马婉婉在跳舞的过程中,全程都将目光放在了秦墨宣的身上。看着秦墨宣的眼神,偶尔娇嗔、偶尔含羞、偶尔魅惑,眼波流转间,是万种风情。 只可惜,秦墨宣的目光虽然在她身上,但是如星的眼眸中却是无甚波澜。 舞毕,马婉婉有些失望地退了下去。这支舞,她为了陛下可是准备了好久的,但陛下什么表示都没有。 秦墨宣的生辰宴上,这有第一个人提出表演,这后来自然会有接二连三。秦墨宣显然已经有些厌烦了,身上越发地冰冷,表情也越发地不耐烦。 坐在秦墨宣身边的月清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趁着秦墨宣还未发怒,赶忙发声道:“既然大家都想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此来为陛下的生辰宴助兴。不如,便由三位夫人开始,依次轮流下去。没有准备的可直接跳过,准备的便按着席位顺序轮流吧。” 月清浅的提议,让众人十分满意。这席位本就是按着后宫尊卑来排列的,月清浅此言正符合了大家心中所想的。 于是这才艺展示,便从叶静语开始。 叶静语擅长琴艺,自然是为众人弹奏了一首曲子。曲子优雅动听,令众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月清浅听得出来,叶静语的琴艺又精进了不少。 接下来一个个轮流下去,倒也挺顺,不似先前那般令人觉得吵闹了。秦墨宣见此情况,蹙着的眉头已经松开了。 今日的才艺展示,自然是会歌舞乐器的比较吃香,不过三夫人和九嫔皆是出自朝中官员世家。她们虽然擅长于某一样才艺,但其他的才艺却也都精通一些。所以这才艺展示于她们而言,倒也无所谓吃香不吃香的。 待九嫔都已经表演完了,李嫣然突然道:“王后娘娘难道就没有要为陛下展示的才艺?” 这话令众人一惊,这即将要表演的世妇苏念璃便也暂时按捺下来,静观其变。 还未待月清浅言语,便听得李嫣然继续道:“听闻月家能人居多,王后娘娘想必也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吧?不知我等可有幸看到王后娘娘的绝世风采?” 李嫣然早就看月清浅不爽了,她已经忍了很久了。更是因为刚刚陛下对月清浅的关怀让她嫉妒,便想趁机刁难月清浅。 她倒要看看,月清浅究竟是有何能耐,能博得陛下的心。 殿内的气氛倒是霎时变得紧张起来了。 月清浅依旧面色淡然,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道:“月家能人居多是真,本宫不学无术却也是真。本宫只会欣赏鉴别,却不会这些琴棋书画。你等怕是没有机会看到本宫的绝世风采了。” 她轻描带写,三言两语却已是不声不响,将李嫣然刚刚的嚣张气焰给掐灭了。 这世上怕是没有月清浅如此坦然之人了,贬低自己的同时又能比原来抬高几个度。会才艺的人天下多如牛毛,但真正会鉴赏之人,却未必有那么许多。 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话。 叶静语温婉笑道:“王后娘娘能在众多人演奏的情况下,便能分辨出好坏,甚至能听出错了几处。光是这一点,便足以看出娘娘在鉴赏这一方面的高超了。” 叶静语的话,无异于再打了李嫣然的耳光。 第四十五章 清浅送礼没诚意 月清浅的四两拨千斤,叶静语的火上浇油,足以让李嫣然溃败。李嫣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而秦墨宣却只是静静地观望着,随后月清浅便道:“继续吧。” 秦墨宣最后并未看完所有了人的表演,他后来只看了几个世妇的表演便觉索然无味,提前离席了。 在临走前,他让月清浅接着主持,直到晚宴结束。 月清浅倒也并未觉得有多辛苦,毕竟秦墨宣这个主角已经不在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无心表演了。众人兴致缺缺,最后一个个地都提前告退了。 对于这一现象,月清浅心知肚明。一个个告退的都是去找秦墨宣的,最后这凝安殿内的人便只剩了寥寥数人。 月清浅自然不会待得太久,最后直接散了宴会,自己也会去鸾凤殿了。 到了鸾凤殿的时候,月清浅突然想起,这秦墨宣的生辰礼还未给他。便对着秋月道:“秋月,将本宫桌上的那个盒子送到承乾殿吧。” 秋月也懒得说自家娘娘没有诚意了,不过也心疼自家娘娘这些日子的操劳,便拿着盒子去了一趟承乾殿。 秋月到承乾殿的时候,碰巧看到被人隔绝在殿外的妃子们。 內侍总管张泉盛正对着众人道:“各位主子请回吧,陛下今晚不想见任何人。” 众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颇为失望的离开了。 秋月在这些后宫妃子离开以后,这才上前向內侍总管张泉盛行了个礼,道:“张总管,这是我家娘娘给陛下的生辰礼,还望总管转交。” 对于王后娘娘的一切,张泉盛从不敢有丝毫怠慢。在他眼中,王后娘娘于陛下而言,总归是特别的。 “好,咱家一定会交到陛下的手中。秋月,你便放心吧。” “如此,便多谢张总管了。”自从有了谢嬷嬷的*,秋月已经变得稳重多了。 待秋月走后,张泉盛便进了内殿,将盒子呈给秦墨宣,道:“陛下,这是王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给陛下的生辰礼。” 今日是秦墨宣的生辰,这礼自然是收了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张泉盛先行查看以后回来报给秦墨宣。无论是后宫之人还是朝中之人,皆是如此。 秦墨宣都是连听都不想听,便吩咐张泉盛登记入库了,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无。 唯独这王后娘娘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张泉盛不敢随意处置。 对于张泉盛的特殊处理,秦墨宣也没有说什么,接过盒子便直接打开了。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挑了挑眉,随即冷笑一声,复又盖上了。 这令站在一旁的张泉盛心中紧了紧,心想:该不是王后娘娘松了什么不该送的吧。 秦墨宣冷冷道:“这后宫之中,也唯有王后会将孤赐的东西再送回给孤了。” 张泉盛内心一个咯噔,他还以为王后娘娘花心思准备了呢,结果这么随意。 “陛下,娘娘在月落庵中待久了,许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所以才会如此。” 秦墨宣忽地一笑,道:“她八成是猜到了,孤不会有那个闲心去看各宫送的礼,便随便选了一个最为贵重的礼打发了孤。” “但是,她没有想到你会多事地将她的礼送到孤的面前,她更没想到孤会打开。” 张泉盛一哆嗦,赶忙跪倒在地,道:“奴才知错了,再不敢擅作主张了。” 秦墨宣因着月清浅送的礼,反倒是心中的郁结又散了些许,淡淡道:“起来吧,孤不怪你。” “多谢陛下。” “出去吧。”秦墨宣挥了挥手。 今日,他依旧想一个人呆着。 “陛下,您……”张泉盛还待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是”便退出去了。心中却是叹了口气,今日陛下估计又会孤坐到天明。 …… “娘娘,怎么说今日也是十五啊,陛下理应来鸾凤殿,可为何……”秋月欲言又止,一方面替自家娘娘抱不平,另一方面又怕娘娘听了更加不高兴。 月清浅在灯下,随意翻看着一本书,笑道:“你放心,今日陛下虽不会来鸾凤殿,却也不会去别处,更不会让任何人去承乾殿。”她其实很想说,秦墨宣不来,她反而自在也清净一些。 秋月不解道:“陛下之前,明明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来娘娘宫中的,却为何今日不来。要知道今日不仅是陛下的生辰,还是中秋啊。” 秋月等人并不知晓秦墨宣的往事,或者说不太清楚,她们自然不会知道秦墨宣今日为何不来。月清浅也懒得解释,继续看起自己的书来了。 这时,谢嬷嬷进来了。只是这面容似是有些担忧,且又有些欲言又止。 月清浅注意到了,便猜到谢嬷嬷许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道:“秋月、秋水,你们二人同馨兰、馨竹他们一块儿去赏月吧,本宫这里有谢嬷嬷伺候着便成了。” 秋月和秋水还有些小孩子心性,今日又是中秋,便耐不住诱惑想出去和馨兰、馨竹她们一块儿玩闹,便退了下去。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本宫说?”月清浅放下书,直接道。 谢嬷嬷便也直接道:“娘娘,杨嬷嬷在送奴婢进宫之前,吩咐奴婢一定要让陛下在每年生辰这一日,好歹吃一碗长寿面。但奴婢与陛下并不相熟,只怕没有这个资格让陛下吃一碗长寿面。为了不辜负杨嬷嬷的期望,奴婢只能来求娘娘了。” “你是让本宫给陛下送长寿面?这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待会本宫派人送去好了。” “娘娘,奴婢的意思是让娘娘看着陛下吃下去。如果只是派人送去,陛下大概是不会吃的。奴婢斗胆,还请娘娘亲自跑一趟,也好了却杨嬷嬷的一桩心事。” 月清浅有些奇怪,道:“对了,杨嬷嬷今日怎的没有进宫为陛下祝寿?” 谢嬷嬷如实道:“杨嬷嬷暂时回了老家,因家中的父亲去世了。奴婢进宫之后,杨嬷嬷便已经动身回了老家。所以,临走前,杨嬷嬷嘱咐奴婢,务必让陛下在生辰这日吃一碗长寿面。”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好,本宫亲自去一趟,你先派人去做一碗长寿面吧。” 谢嬷嬷高兴道:“是,多谢娘娘。” 第四十六章 亲自送去长寿面 月清浅出门的时候,看到庭院中的几个人正闹得欢,倒也没打搅她们。只问人要了一盏灯笼,便独自拎着食盒出门了。 今日是中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今日本也是个团圆的日子啊,月清浅心中有些孤寂,但还是将其按捺下去了。 张泉盛守在承乾殿的门口,站在阶梯上,望着天上的圆月,心中叹息。又看了一眼,殿内依旧亮着的灯光,更是叹息不止。 只怕今年,又会同往年一样,陛下势必独自一人孤坐到天明。 如若当初,西秦国能够强势一些,菲菲姑娘也不会被迫嫁到东齐国。陛下与菲菲姑娘也就不会分开了,而陛下的性子也不会变得如此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日,陛下更不会夜不能寐。 唉~ 张泉盛又独自叹了口气,大概是陛下与菲菲姑娘缘分尚浅吧。 “张总管,你站在这里,对着月亮叹什么气呢?”月清浅突然出声道。 她来得悄无声息,倒是让张泉盛吓了一跳,随后才看到原是王后娘娘。 “王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低调,可把奴才吓了一跳。”张泉盛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月清浅轻笑一声,轻声道:“本宫受杨嬷嬷所托,来给陛下送长寿面来的。至于吓到总管你嘛,那是因为怕这夜深了,打扰了陛下。便让门口的几个內侍噤声了,倒是不小心吓到了总管。” “哪敢啊,还劳烦娘娘亲自来一趟。”张泉盛在最初的惊吓过后,突然感觉看到了救星一般。如若是王后娘娘,没准能让陛下心情好一些。 毕竟,刚才陛下虽然有些嫌弃王后娘娘送的礼,但至少陛下并未发怒,而且也没让他把娘娘送的礼入库。反而,是留在了屋内。 “劳烦总管进去通禀一声。”月清浅提醒道。 “是,奴才这便去。”张泉盛赶忙进了内殿通禀。 月清浅拎着食盒,在殿外站了会儿。 随后,张泉盛便出来道:“娘娘,请进。” 月清浅点了点头,拎着食盒进去了。 在经过张泉盛身边的时候,张泉盛轻声道:“还望娘娘多留一会儿,不然,陛下又是一个人孤坐到天明了。” 这令月清浅十分惊讶,没想到秦墨宣竟是对李菲菲用情至深。 月清浅进了殿内,今日这承乾殿内的气氛就没好过。她一进来就能感到一阵压抑又沉闷的氛围,而这些都是从秦墨宣的周边散发出来的。 秦墨宣盘坐在榻上,将手靠在榻上的矮案上,单手支着额,此刻正眯着眼假寐着。 殿内虽然亮着灯,但月清浅却觉得秦墨宣整个人都似乎身处于黑暗之中,身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与孤单,甚至看着还有些凄凉。 她第一次看到秦墨宣这般,那个意气风华、聪慧果决的君王,原来私底下看起来会这般的脆弱。 “臣妾参见陛下。”月清浅简单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秦墨宣睁开了眼睛,淡淡道。那双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疲惫。 “谢陛下。”月清浅起身,向秦墨宣走了过去。 她将食盒放在矮案上,打开了食盒,却发现谢嬷嬷装了两晚长寿面,还放了两双筷子。这意思不言而喻,原来谢嬷嬷不光是让她看着秦墨宣吃下去,还让她陪着他一起吃。 月清浅顿了顿,还是将食盒里头的那两碗长寿面都拿出来了,快速地收拾好食盒,将其放到了一旁。 而后,她道:“今日是陛下的生辰,陛下吃碗长寿面吧。” “面留下,王后可以走了。”秦墨宣的声音泛着冷意,可见他心情很差。 月清浅淡淡道:“陛下吃完了,臣妾便走。” 月清浅心里明白,若秦墨宣真想赶人,便也不会给她拿着食盒进来的机会。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有恃无恐。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泛着冷意看向月清浅,似乎是在威胁她。但月清浅却依旧保持着淡淡地笑容,反而还直接坐到了榻上,与秦墨宣之间隔着一张矮案。 “陛下若是厌烦臣妾,那便赶紧吃完这一碗面。臣妾受杨嬷嬷的托付,一定得看着陛下吃完这一碗长寿面。”月清浅知道,秦墨宣不一定会给自己面子,却一定会给杨嬷嬷面子。 果不其然,秦墨宣虽然蹙着眉头,但是拿起了其中的那一碗面低头吃了起来。 月清浅便也拿起另一碗面。 两人之间,倒是没有任何地言语,只是安静地吃着面。 这面是谢嬷嬷的手艺,看着秦墨宣渐渐舒展开的眉头,估计谢嬷嬷的手艺应当是同杨嬷嬷所学的。 片刻之后,秦墨宣便已经将面吃完了,而后冷漠道:“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月清浅自己还没吃完,却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将一切都收拾好。而后,便提着食盒朝门口走去。 秦墨宣见她离开了,便又像她来时那般,支着额头闭上眼睛假寐了。 殿外站着的张泉盛见王后娘娘并未被陛下赶出来,而觉得庆幸呢。他想着,也许今夜,陛下或许终于不用独自一人彻夜未眠了。 王后娘娘真是一个福星。 然后,一道开门声响起,被他称之为福星的月清浅出来了。 张泉盛一愣,道:“王后娘娘,您怎的出来了?” 月清浅如实道:“陛下让本宫出来的,本宫自然就出来了。” 张泉盛苦着脸道:“娘娘,您怎么也不多呆一会儿?” 月清浅无奈道:“陛下不让本宫多待,本宫也没办法。” 张泉盛听完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啊,其实今日不光是陛下的生辰,也是东齐国太子妃的生辰啊。以往都是两人私下里一起过的生辰,但自从四年前……唉~” 张泉盛欲言又止的部分,月清浅知晓。 “之后,每年的生辰,陛下的心情都不会好。每年的这一日,都会独自待在屋内,孤坐到天明。第二日,却又仿若什么事请都未曾发生一般。” 月清浅也有些叹息,可怜这么一对有情人便这么被拆散了。 第四十七章 彻夜下棋孤寂消 张泉盛见月清浅不语的样子,暗道自己怎么就将这事儿说给王后娘娘听了。这不是给王后娘娘心里添堵吗? “娘娘,您别放在心上啊,奴才刚刚都是说的胡话。” 月清浅只是笑了笑,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张泉盛,道:“拿着。” 张泉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拒绝,赶忙接过。 而后,月清浅便走下了阶梯。 张泉盛以为王后的意思是让他跟着,便赶忙跟了上去,正要说自己不能离开。 却又见月清浅走到一旁,停了下来,抬手摘了一片叶子。还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见张泉盛跟在一旁,便道:“回殿前守着。” “是。”得了指令,张泉盛便又回到了殿门口。 没有人打扰,月清浅便又摘了几片叶子,比较了一下,选中了最为满意的那一片。 秦墨宣依旧闭着眼睛假寐,只是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怎么也止不住,如潮水一般涌入。 那一幕幕,曾经有多快乐,如今想来,便有多痛苦。尤其是在美好的回忆之后,伤痛便也随之而来。 秦墨宣皱着眉,一只手紧捂着胸口,这样心痛的感觉,似乎并未随着四年的时间而有所变淡。 心痛过后,随之而来的孤寂却是快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一道乐声,那道乐声很是动听悦耳。如同春日里的雨水,又如同夏日里的清风,渐渐抚慰了他心中快要将他淹没的孤寂。 这乐声似乎并非出自乐器,秦墨宣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随后有些好奇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他起身,像是心口的某处空白得到了填补一般,他的脚步逐渐向门口移去。 那乐声越发的近了,他能感觉得到,那乐声似乎就是从殿外传进来的,就在承乾殿外头。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步伐。 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不过是他的错觉,等他一打开殿门的时候,那乐声便会消失不见。 秦墨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那乐声似乎也快接近了尾声,秦墨宣终于还是打开了殿门。 而后,他便看到,皎洁的月光之下,立着一道倩影。 月清浅一身红色宫服站在院中,朦胧的月光勾勒出她玲珑挺拔的身躯。秦墨宣只看得到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她看起来竟像是月下的精灵一般。 他开门声惊扰似是惊扰到了她,月清浅停了乐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 平静如死水的心湖,似在刹那间泛起了丝丝涟漪。 月清浅一身红衣站在月下的那幅画面,自此后被秦墨宣记在了脑海之中。 她淡笑道:“陛下,可愿同臣妾下几盘棋?” 她的声音清冷如月光,但秦墨宣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暖意。 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皎洁,又或许是今夜的清风太过清凉,又或许是月清浅的声音太过惑人,秦墨宣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殿内,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闲敲棋子,让殿内的清冷孤寂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殿外,张泉盛站在门口,望着殿门内亮着的灯光差点落下泪来。 今年,陛下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人。但愿,以后每一年的这一日里,陛下都有王后娘娘的陪伴。 这一夜,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一起几乎是下了一整夜的棋。但后半夜的时候,月清浅昏昏欲睡,最后竟是单手支着额睡着了。 等秦墨宣发现的时候,温和地笑了笑,随后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月清浅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月清浅忙着宴会的事情,所以今日才会撑不住直接睡觉了。甚至,连他将其放在床上的过程之中也未曾惊醒。 秦墨宣拉过一旁的锦被,替月清浅盖好。又看到月清浅头上那些有些沉重的珠翠头饰,便坐在床边轻柔地替她摘掉这些。 他看着月清浅的目光很是柔和,这个晚上怕是他这四年的生日以来,度过的最为不孤单的夜晚了。 “月清浅,谢谢你。”秦墨宣勾唇笑了笑。 之后,他便一直待在榻上,自己同自己下棋。 心中的孤寂,因为月清浅的存在而减弱了不少。 次日清晨,月清浅睁眼看到不太熟悉的场景,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是秦墨宣的承乾殿,顿时有些怔愣。 她昨夜竟然在秦墨宣的宫殿里睡着了,而且还睡的他的床榻,这便委实有些惊到她了。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便赶忙入内替月清浅更衣梳洗。 待整理好仪容之后,月清浅起身准备离开。 张泉盛上前道:“娘娘怎么不多睡会儿?” 月清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本宫素来便醒得比较早,今日已经算醒的迟了。” “昨夜之事,多谢娘娘了。”张泉盛很是诚恳地道谢。 月清浅自然清楚他说的是自己昨日陪秦墨宣的事情,道:“这是本宫应该做的,如若没事,本宫便先回去了。” 张泉盛道:“娘娘,这早膳已经备好,不如用了膳再走?” 月清浅正待拒绝,秦墨宣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 “参见陛下。” “免礼。” “王后可用过早膳?”大约是昨夜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些,所以秦墨宣面对月清浅时的脸色相较于平日里还要柔和几分。 月清浅如实道:“不曾。”细致如月清浅,自然是发现了秦墨宣的变化。有些怔愣,但也觉得正常。 毕竟,自己是他这几年来,唯一一个在他生日那天陪伴他的人。多年的孤寂,因自己而有所缓和。此刻,秦墨宣怕是不单单再将自己当做他的臣子这般简单了。 他应当是将自己当做了他的朋友吧。 “那王后便同孤一起用早膳吧。”秦墨宣笑了笑。 秦墨宣的这个笑因着眉眼间都比往日要柔和,看起来竟有几分平易近人了,要知道以往秦墨宣就算是在笑那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即便是笑,也是泛着冷意,让人还得花心思揣摩,他这笑是否还含着别的什么意思。 如今这般,当真是有些稀奇。 第四十八章 宿承乾殿惹人妒 月清浅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知道自己和秦墨宣因着昨夜之事,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不过,只要自己没有喜欢上他,那么也是可以不用在意的。 而且,他如今最多对自己更信任一些,至少这对于自己来说不算坏事。 一顿早膳相对无言,秦墨宣突然问道:“王后回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想回月家看看?” 月清浅拿着瓷匙的手顿了顿,淡然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因她低垂着头,如汪潭一般的眼眸中的情绪全被如羽般的睫毛遮住了。 怔愣只是片刻,月清浅复又恢复了动作,只是神情却有了几分冷意,她淡淡道:“月家早已覆灭,如今的月府怕也只是一座废宅。回去只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物是人非,不如不见。” 秦墨宣知道,月清浅的情绪在自己提到月家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有些低沉了。看来,月家是月清浅心中不可提的事情。 “也罢,若他日你想回去看看,孤便陪你一起,可好?”秦墨宣柔和了语气。 月清浅只是口头上应着,但内心却从未觉得秦墨宣真的会陪自己回月家。 月家早就已经无人了,月府定然已经成了荒宅,秦墨宣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会屈尊。而于自己而言,亲人已不在了,这月府又有什么好回的。 月清浅放下筷子,淡淡道:“陛下,臣妾已经用完早膳了,便先回鸾凤殿了。” 秦墨宣也放下了碗筷,道:“孤送你回去吧。” “陛下想必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吧,臣妾怎敢劳烦陛下。陛下若是不放心,便让张总管送臣妾回去好了。”月清浅并不想与秦墨宣有过多的牵扯,像亲自送人回宫这等事情,根本不该在秦墨宣的身上出现。 她很清楚,自己和秦墨宣之间最好便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牵扯,最好从始至终都只是君臣关系。当然,若是朋友知己,她也尚且可以接受。只希望,他们之间,谁也不要逾越一步。 秦墨宣见月清浅拒绝,虽然对于月清浅突然的抗拒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张泉盛。”秦墨宣看了月清浅一会儿,才唤人。 “奴才在。” “送王后娘娘会鸾凤殿。” “是,奴才遵旨。” 月清浅内心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道:“多谢陛下,臣妾告退。” 一路上,月清浅都在奇怪秦墨宣为何突然会提起月家,难道仅是因为昨夜两人之间关系的进一步亲密?还是说,秦墨宣在查月家,并且查到了些什么? 若是前者,那还好说。可若是后者,月清浅却是有些心凉了。即便知晓秦墨宣查不到什么,但是却会觉得秦墨宣始终不够相信自己。 不过,自古君王多疑,查月家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桩事情了。 月清浅回到了自己的鸾凤殿,谢嬷嬷、秋月、秋水等人赶忙迎了上来。 “娘娘,您昨日去陛下那儿,怎的也不同奴婢们先说一声,害得奴婢们可担心了。好在后来谢嬷嬷告诉了奴婢们,不然奴婢们还以为娘娘丢了呢。”秋月好一阵担忧地说道。 月清浅笑了笑,暂且抛下了心中的担忧和疑虑,道:“昨夜本宫出门的时候,你们可就在这院中玩闹啊。看你们玩得如此开心,也就没有打扰你们。何况,本宫已经告诉了谢嬷嬷。” 秋月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娇俏的脸上很是开心,道:“娘娘,您昨儿个是在陛下的承乾殿内过的夜。如此看来,陛下待娘娘果真是极好的。” 身后的众人也满是替自家娘娘开心,谁都清楚,陛下的承乾殿内,从未让任何人留宿过。至今为止,也只有自家娘娘昨日是在承乾殿内留过。 月清浅心中很清楚,昨日能留宿在承乾殿内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她不过是比宫中的那些女子都要特殊一些才有此殊荣。但这殊荣却也不是她想要的,不过,这倒是提醒她了。 宫中耳目众多,她昨夜留宿于承乾殿内的事情,此刻怕也是传遍了后宫,倒是又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了。 “娘娘可用过早膳了?”秋月关心的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已经在承乾殿用过了。” 秋月等人又是好一阵艳羡。 谢嬷嬷却是直接让人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了秋月和秋水二人在月清浅身边伺候着,而自己则是提醒道:“娘娘,这各宫妃子马上便要过来请安了。” 月清浅知晓谢嬷嬷的意思,两个人都是人精,说的话倒也不用太过明了。她点了点头,便让人下去安排了。 今日早晨,八成又是一段争风吃醋的戏码。 “听说,昨儿个晚上,王后娘娘在承乾殿留宿了?”李嫣然问道,艳丽的脸上颇带着几分羡慕嫉妒。 月清浅淡淡道:“是啊,昨夜即是中秋又是陛下生辰,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理应留宿于承乾殿。怎么,李夫人觉得不妥?”月清浅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含有几分威慑。 李嫣然心里那个嫉妒啊,昨夜她也是和着一众妃子一起想见陛下的,奈何陛下就是不肯见她们。就这样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而且还让月清浅占了便宜。 她可是打探得十分清楚,月清浅昨晚又是送长寿面又是替陛下吹奏曲子之类的,最后陛下让月清浅留宿承乾殿了。今日陛下下了早朝回来,还与月清浅一同用了早膳,后宫之人除了月清浅从未有人有这等殊荣。 李嫣然心思百转千回,但碍于身份却也只能讪讪道:“哪敢,只是这是陛下初次让人留宿承乾殿,嫣然与众姐妹很是羡慕。也不知道妹妹们何时有娘娘这等福气,哪一日也能够留宿承乾殿里。” “是啊是啊。”有不少人跟着应和,倒都是时常跟在李嫣然身边的那几个女子。 对于李嫣然的酸言酸语,月清浅早就已经习惯了,常常左耳进右耳出当做没听见。 月清浅转了转手中的杯盏,道:“都好生服侍着陛下,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当然这话儿不过是随口说说,毕竟秦墨宣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稍许特别的存在。 第四十九章 三言两语移视线 月清浅有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好笑,笑这些人羡慕自己做什么,自己于秦墨宣而言只是君臣关系,如今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她与秦墨宣又并非是真正的夫妻关系,只不过是一国之君和后宫之主的关系罢了。 李菲菲才是秦墨宣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那个即便远嫁他国,却依旧能在秦墨宣心中占着重要的地位,依旧能让他念念不忘。她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秦墨宣,是他心口的朱砂痣,这辈子怕都是无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只是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就这样分开了。 对于月清浅的话,底下众人虽然觉得不太相信,但也只能应和着,心中也存着一些希望。在她们的心中,怕已经认为了,只要能在承乾殿里留宿一晚,也就意味着自己在陛下的心中又重了一些。 “你们都好生服侍陛下,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也好让王室早有子嗣。平日里多多修习自己擅长的,也能够更好的服侍陛下。”月清浅开口提醒了她们,但表面上依旧有些漫不经心。 众人恍悟,对了,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在后宫中身处什么地位,只要有了孩子,那么也就多了一层保障。更何况,历来母凭子贵的案例也挺多了。 如果生下一个儿子,成为太子的话,那便更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情。而月清浅所说的修习自己擅长的,更是如醍醐灌顶一般。 众人瞬间不再纠结王后留宿于承乾殿的事情了,更何况,如今也只除了王后以外,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那么,与其针对王后,不如尽早想办法有个孩子,也好让自己能立足于后宫。 叶静语心中暗暗佩服月清浅,只三言两语就能转移众人的心思,让众人不再只针对着她。 不过,她说的话却也是不错的。在这后宫之中,有个孩子傍身的确很重要。不然,等到年老色衰之后,便也如同被人打入冷宫,让人遗忘。 因着月清浅的一席话,接下来的几日,皇宫中的风向便有了些明显的变化。比如:最近太医院里的太医很受欢迎,各种问关于怎样更快怀孩子的方法等等。 而后,后宫妃子们在修习自己上也花了很多工夫,至少比以前花费的时间要更多。 月清浅难得清静了好几日,之后几天里的请安,众人也不再老是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不过,关于争宠,却是比以前竞争得还要激烈。月清浅乐得在旁观看这些人的争斗,只当是看戏打发时间罢了。 皇宫里的变化,秦墨宣也自然感觉得出来,派人去调查了一下。结果调查到了那天月清浅说的话,秦墨宣抽了抽嘴角。 “她倒是三言两语就将众人的视线转移了。”秦墨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毕竟月清浅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被她受累了。 在旁伺候着的张泉盛听了,便道:“陛下,王后娘娘也是为了子嗣着想,好为陛下早早地开枝散叶。” 秦墨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你确定她只是为了孤的子嗣着想?”秦墨宣心里清楚得很,这月清浅分明是为了转移视线。 张泉盛不敢说话了,只默默地在旁伺候着。 正这时,外头有內侍禀报道:“陛下,雪菲殿的武嫔来了,想要见陛下。” 秦墨宣直接拒绝道:“不见,让她回去吧。” “是。” 秦墨宣揉了揉额角,三天两头总有人要往他这儿来,他心里很清楚她们是为什么而来。从前这些人还能安分点,如今却因着月清浅的一句话倒是不怕死地要来烦他。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又有內侍禀告道:“陛下,漪澜殿的李夫人要见陛下,说是给陛下熬了碗鸡汤。” “不见,让她回去。”秦墨宣的语气比刚才又差了许多,也冷了几分。 “是。”那传话的內侍在秦墨宣泛着寒光的目光之下,两条腿直打哆嗦。心中暗道:这些后宫妃子也真会给自己出难题,这简直就是在陛下面前找死啊。 內侍总管张泉盛看见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不好了,也就越发小心地伺候着。 片刻后,秦墨宣突然勾唇冷笑了下,那笑容委实渗人。他对着张泉盛道:“张泉盛,去外头吩咐一声。日后孤的承乾殿,除了王后,任何后宫女子都不见,直接赶走便是。” 张泉盛赶忙应承着,出去传话了。外头的人也都表示这话来得太及时,待会估计又有嫔妃赶着来此地。 不过,陛下所说的直接赶走,他们是万不敢说的。 接下来,秦墨宣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而秦墨宣所下的令,这承乾殿除了王后,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这样一个特殊的命令,再次传遍了整个后宫,也自然传到了月清浅的耳朵里。 “娘娘,陛下待娘娘可真好啊。”秋月很是高兴地说道。 “是啊是啊,陛下只给娘娘一个人特权,其他人可都没有这个福气呢。”秋水也应和道。 月清浅:“……” 这俩丫头委实太过单纯了,秦墨宣分明就是在报复自己转移了众人的视线,让后宫美人们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秦墨宣的身上。 结果,他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转移过来了。 月清浅揉了揉额角,这种“荣宠”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不过也罢了,对于那群后宫女子而言,自己还是有很多方法去应对的。实在折腾得太过了,就罚她们集体抄个几遍十几遍的佛经好了。 “娘娘,您怎么不说话?”秋月有些奇怪。这特权理应是好事才对,自家娘娘为何看起来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月清浅有些无语,一旁的谢嬷嬷其实也很无语,不过她还是开口解释道:“陛下对娘娘越是恩宠,这后宫女子对娘娘便越是羡慕嫉妒,反容易遭人算计。” 秋月和秋水二人也毕竟跟着谢嬷嬷有一段时间了,但也是一点就通了。 月清浅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月清浅便拿出了佛经,开始抄写。她此刻的心情有些不大好,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第五十章 听琵琶命名曲子 午后,世妇苏念璃来到了月清浅的鸾凤殿内,听到禀告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后来又想到了几日前宫宴上的那一桩事儿便了然了。 这次大概是自选妃以后,月清浅再一次单独接触苏念璃了。她对苏念璃的印象很深刻,私底下也一直在关注着苏念璃的情况。 此人长得漂亮也有才,虽然出身于寒门,但是不得不说此人也颇有手段。虽然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妇,但是相信再过几年,她便能一跃成为夫人了。 “参见王后娘娘。”苏念璃这礼相比较刚入宫那会儿,做得已经是十分地到位了,可见是下了工夫的。 “起来吧。”月清浅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边却又十分淡然地开口。 “谢娘娘。” 月清浅淡淡道:“坐吧。” “是。” 很快馨兰、馨竹便进来上好了茶。 月清浅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抚了抚浮在水上的一些零星的茶叶,道:“你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何事?” 苏念璃再次起身,对着月清浅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念璃来娘娘这里,是来谢娘娘对哥哥的救命之恩。多谢娘娘那日在宫宴上的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哥哥和念璃都铭记于心。” 月清浅想着,苏念席应当是进宫来看过苏念璃了,苏念璃大约是受了苏念席的委托。 “起来吧,你哥哥是陛下的忠臣,又是如今实行变革的负责人。本宫无论如何都是该救下他的,你且起来吧。”月清浅语气淡然,好似那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不过,她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她拉拢了苏氏兄妹二人。虽然,于她而言不过是顺手,为了西秦国的未来,苏念席不能死。但对于苏氏兄妹二人而言,这却是生死大恩。 以后,苏念席会更加为秦墨宣卖命,而苏氏兄妹二人,也记住了他们兄妹二人欠自己的一个恩情。 那么,将来自己被打入冷宫,总归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谢娘娘。”苏念璃起身,她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她虽然也羡慕月清浅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如今所获得的恩宠。女人之间,难免也还是会有一些嫉妒心。但这些嫉妒心与救命之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她的敌人从来不是身为后宫之主的月清浅。月清浅的手段和能力,都是让她望尘莫及的。她隐隐觉得,月清浅的眼光并不在这后宫,而是……西秦国的天下。 倒不是说月清浅有谋逆之心,而是她身为国母,同一国之君的秦墨宣一样心系天下。 月清浅预言师的能力又是后宫皆知的,她大概会为羸弱的西秦国带来点不同。 她听哥哥说过,哥哥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月清浅提前预言到了一些东西。 苏念璃虽然未曾亲眼见证过月清浅预言师的能力,但心中却也很好奇。 月清浅发现,苏念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些探究,淡淡地笑了笑,道:“上次你同本宫说你还会弹琵琶,不知你这琵琶弹得如何?” 苏念璃一时有些诧异,道:“回娘娘,念璃在琵琶方面还过得去。”她最擅长的其实就是琵琶。 相对于琴这种大家闺秀都比较精通的乐器,她虽然也可以到达,但最后还是选择在琵琶上面精进一些,也好让众人记得一些。 苏念璃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月清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定然是想要看她的琵琶弹得如何。 于是,她便道:“娘娘,不如念璃来为娘娘弹奏一曲,娘娘品鉴一下如何?” 月清浅淡笑着点头,她今生不会再接触这些,但听听别人弹奏的,再偶尔评价一下却也是好的。 苏念璃自然清楚月清浅因着不弹奏这些,所以她这里定然没有什么乐器,便让身边的青玉回去拿琵琶。 “劳烦娘娘稍等一会儿了,念璃让人去取琵琶了。”苏念璃恭敬地说道。 月清浅依旧是淡淡的,不光目光倒是柔和,不再像往日那般有些冷漠。这个发现令苏念璃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不过却也有些开心。 以往的月清浅,脸上虽然始终淡笑着或是似笑非笑,但笑意却从未到达过眼底,如汪潭一般的眼眸总带着些许的凉薄和冷漠。 在青玉去拿琵琶的空档,苏念璃为月清浅讲起了一些自己进宫前的一些趣事儿,月清浅倒也听得稍有些趣味。 讲着讲着,月清浅的目光便有些悠远。外头的世界,她已经多少年不曾理会体验过了? 片刻之后,青玉便已经将琵琶取来了。 苏念璃跪坐在地上,抱着琵琶在试音,她问道:“娘娘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都可以,你想弹什么便弹什么吧。” 苏念璃想了想,便道:“那念璃给娘娘弹奏一曲念璃自己作的曲子吧,不过名字还未想好。” “好。” 一阵悠扬悦耳的琵琶声自殿内响起,月清浅满意地笑了笑,果然苏念璃的琵琶弹得很不错。 如今这后宫,大约没有人能将琵琶弹得如此好听了,苏念璃私底下应当在琵琶上面也下了不少工夫。若是还在宫外,再假以时日,苏念璃的琵琶估计便能名扬天下了。 可惜,一朝入宫,从此以后便只能在这幽幽深宫里弹奏哀思了。 月清浅听得入迷,一曲终了,她还陷在乐声之中。 “娘娘?”苏念璃轻声唤道。 月清浅这才从乐声中脱离出来,随后苏念璃便道:“请娘娘评价一下念璃的琵琶弹得如何?”苏念璃颇有一些兴奋。 在中秋家宴上,叶静语说的话,她已经能够判定了月清浅至少在是一个很会欣赏各类乐器的人。 而且,当初才艺考核,她因着唱歌,所以没能看到月清浅在众多乐器演奏中还能知晓哪些人弹奏的不好,更能知晓那人错了几处。 当时,她便想见识一下了,但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倒是有机会了,她也想听听月清浅对自己的评价。 第五十一章 李夫人怀孕利害 月清浅柔和地笑了笑,道:“你的琵琶弹得不错,小桥流水,你在思乡。” 她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虽然苏念璃这首曲子基本上都只在叙述一些简单又平常的事物,那思乡之情被她压抑了。 苏念璃很是惊讶,她原以为月清浅不一定能听得出来,但是她不仅听出来了,还如此确定。她很清楚,自己在弹奏的过程中,一直在遮掩着、压抑着。 “娘娘说的不错,念璃确实在思乡。”想开之后,苏念璃倒也坦然了。 月清浅笑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思乡也是在所难免的,也是难为你了。这首曲子可想好曲名了?” 苏念璃摇头,道:“未曾,念璃想了许多,一直都觉得不太贴切。” 月清浅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道:“《秋思》如何,你这曲中的意境似是秋日,不如便叫《秋思》吧。” 苏念璃又是一惊,月清浅竟然还能听出是在秋日,但听到“秋思”二字,又觉得实在是贴切,有些兴奋道:“《秋思》,这便是念璃想要的取名,多谢娘娘赐名。” 月清浅只是柔和地笑着,目光却似是从苏念璃的身上穿过,看到了许久许久之前的记忆。 “清浅,你这曲子便叫《月殇》吧。你这琴音虽在赞美月光,却弹奏得如此悲伤,《月殇》再贴切不过了。” 记忆中的自己听闻那个名字,也如同苏念璃这般兴奋,几乎都要跳起来了,道:“《月殇》,好,就叫这个曲名。没有比这曲名更为贴切的了,欢欢,你真是我的知音啊。” 一道清浅又欢快的笑声自耳边响起,却又转瞬消失无踪。 苏念璃在那一刹那看到了月清浅脸上,似怀念却又抵制的悲伤,但只是一瞬,她便只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 九月初的时候,宫里倒是出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有后宫嫔妃怀孕了。而那个人,还是三夫人之一的李夫人——李嫣然。 当然,这个好消息只对于某些人而言是好消息,对于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而言,这是个极坏的消息。 如今秦墨宣与太宰王庆田二人,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私底下,斗争都是越发地厉害起来了。几乎是势同水火啊,如今这王庆田的外孙女李嫣然却又突然传出怀孕的消息,委实令人头疼。 这是秦墨宣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女孩倒也罢了。但若是个男孩,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 柳太医为李嫣然诊脉过,而他又是秦墨宣的人,所以李嫣然怀孕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 月清浅得到的消息,是说李嫣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还很是健康。 秦墨宣经常会将朝中的局势说给月清浅听,所以她很清楚朝中局势,自然也十分清楚现如今秦墨宣与王庆田二人的斗争越演越烈了。 王庆田很有一种想废除秦墨宣的势头,但总归王庆田如今年岁已高,虽身体健朗,但有这种想法却也不过是自不量力。 对于秦墨宣而言,铲除王庆田不过是时间问题,大约再大半年的时间,他便能完全铲除王庆田一党。 但李嫣然怀孕的这一变动,却有可能会生些变故。至少王庆田废他的念头会越来越深,到时候废了秦墨宣再拥立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他便又能以陛下尚且年幼为由全然把持朝政。 届时,这西秦国的江山估计就快易主了。他完全可以将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傀儡君王。 月清浅想了想,还是去了秦墨宣的承乾殿中。 自中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来秦墨宣这里了,反倒是秦墨宣时常去她那里。 月清浅来的时候,秦墨宣正扶着额在思索事情。剑眉都皱到了一块儿,那张平时就冷冽的脸,现在看来更冷了,大有一种想将人冻死的势头。 她简单地行了个礼,便同秦墨宣直接道:“李嫣然怀孕一事,陛下可有何看法?” 秦墨宣听闻这话,本来就紧皱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了,而月清浅则是一脸淡然地行至秦墨宣对面跪坐着。 “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婴,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秦墨宣说得很是果断。 月清浅知道,自古君王多无情,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心里虽然觉得于西秦国而言,秦墨宣的决定是正确的。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她很清楚,即便是个女儿,王庆田也很有可能换个男婴入宫,反倒是有些防不胜防了。 更何况,柳太医已经确诊,李嫣然肚子的里孩子就是个男婴。自然,这件事只有秦墨宣、月清浅、柳毅三人知晓此事。 柳毅医术高超,能够诊出是男是女,而他对秦墨宣又是十分的忠心。知道此事以后,也只敢告诉秦墨宣一人。 “那陛下想怎么处理此事?”月清浅问道。这件事情,她有些下不了手。 秦墨宣带着冷意地目光看向月清浅,幽幽道:“后宫之事,王后认为该怎么处理呢?” 月清浅心下一凉,虽然她也做好了处理此事的准备,但秦墨宣这么轻飘飘地将此事抛给自己,她还是有点心凉。 “只要陛下吩咐,臣妾自然会去做。”她是臣子,自然不会违抗秦墨宣的命令。 她早该知晓的,从答应秦墨宣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会有很多迫不得已要做的事情,她的手也不可能再赶紧了。来到皇宫,成为后宫之主,成为秦墨宣的臣子,她的手注定要染满鲜血。 君王之路,本就是一条万骨堆砌而成的,那条路上注定尸横遍野,注定鲜血淋漓。 更何况,秦墨宣的这条路还是一统天下的帝王之路,更是尸横遍野、白骨森森! 月清浅等待着秦墨宣的命令,但秦墨宣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道:“此事孤不会劳烦王后。” 月清浅很是惊讶,道:“陛下是打算自己……”自己杀自己的骨肉吗? “此事王后不必再过问了,孤自有打算。” 第五十二章 掩藏不住的野心 莫非是秦墨宣不打算牺牲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了?但月清浅却是并不相信,秦墨宣这般冷酷残忍的性格,危害到江山,他怎可能轻易放过? 更何况,皇宫里的残酷,秦墨宣应当已经看透了。 月清浅虽觉得奇怪,但也未曾再深究了。最后只是淡然的点头答应了。 “陛下,太宰要见陛下。”內侍总管张泉盛进殿禀告道。 秦墨宣冷笑,道:“他消息倒是灵通,看来在孤的身边安插了不少耳目。” 月清浅也不过是刚刚得知了李嫣然怀孕的消息,而远在宫外的王庆田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如此,秦墨宣还能不清楚王庆田在宫中安排了眼线的事情吗? “那陛下是见还是不见?”张泉盛问道。 秦墨宣再次冷笑一声,道:“孤自然要去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将他宣自御书房吧,孤稍后过去。” “是,陛下。”张泉盛得了命令,赶忙下去安排。 秦墨宣再次看向了月清浅,勾唇道:“王后可有兴趣同孤一同前去,看看那只老狐狸究竟在算计些什么?” 月清浅亦是勾唇道:“陛下邀请,臣妾岂有不去之理。” 李嫣然怀孕的消息刚出,这太宰王庆田便赶着进宫来了,要说没什么猫腻,还真是令人难以信服。 御书房连接着另外一座宫殿,可以直接从那座宫殿进入到御书房的另一间休憩处。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便是从那座宫殿到那处休憩的地方,月清浅待在了那间休憩处,而后秦墨宣走出去见太宰王庆田了。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秦墨宣跪坐在矮案前,道:“太宰此番进宫来找孤,可是有什么事?”秦墨宣懒得同王庆田周旋,直接开门见山。 “微臣听说嫣然……”太宰王庆田自知失言倒也没觉得惶恐,十分自然地继续道,“听说李夫人怀孕了?” 秦墨宣冷笑,道:“孤得到这消息不过片刻工夫,太宰得到消息倒是快速。” 秦墨宣这话无疑是在说,王庆田在他身边埋了眼线。 但太宰王庆田一点儿也没有被发现后的惶恐和自危,反而有些嚣张,但嚣张的话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表示在嘴上,道:“微臣也是刚刚才知晓的,李夫人怎么说也是微臣的外孙女,微臣便想来看看。” “看看倒是不必了,后宫之地,太宰还是别去了。”秦墨宣直接冷道。 王庆田并不意外,只是眼眸里的精光一闪即逝,他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不去了。不过,李夫人刚怀孕,想来还需要人好好照料,微臣带来了李夫人的乳母让她进宫来多照料着李夫人。” “此人在那方面懂得比较多,想来能够更好的照顾李夫人和陛下的子嗣。此事,还望陛下答应。” 月清浅在御书房后的休憩处,听得分明。不由得冷笑,果然如秦墨宣所说的,进来这王庆田是越发地嚣张了。如今,听闻李嫣然怀孕,竟是直接想塞人进宫,秦墨宣此刻怕已经气得不成样子了。 其实,月清浅有些不明白。王庆田这只老狐狸,向来老谋深算,本来因着秦墨宣的能力已经有所收敛,怎的如今反倒是越发地放肆了。 连在宫中埋眼线都如此明显地呈现在秦墨宣的面前,这还真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如果她是王庆田,在秦墨宣整顿了朝廷之后,会选择珍惜自己的羽翼,沉浮下来。待到来日,找到机会,再一举将秦墨宣一网打尽。 还有,自己即便早早知晓李嫣然怀孕,也定然还再等几日,最起码不是在消息刚出的这一日便赶着进宫安人的。 如此反常的现象,月清浅心中倒是颇有些不安。是不是这暗中,有秦墨宣不知道的势力在帮着王庆田,比如别的国家的支持。 若是这般,那就太过危险了。 月清浅收敛心神,继续听着秦墨宣和王庆田二人的对话,脑海中却突然掠过一个画面。 “太宰倒是好生关心自家外孙女,这外孙女前脚刚怀孕,你后脚便立刻送了个人进宫。”秦墨宣怒极反笑,但刚刚脑中有别的念头闪过,倒也冷静下来了。 “哪里,微臣不光是关心自家孙女,最重要的更是关心陛下的子嗣。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第一子啊,自然是要好生照料着。”王庆田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只是他关心的不过是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这个孩子,可是他将来取代秦墨宣的重要存在,他自然要派人好生照看着。 秦墨宣冷着一张脸,但其实心中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他派人将殿外的那个所谓的李嫣然的乳母,带到李嫣然的漪澜殿去了。 王庆田见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不再逗留。 待王庆田离开以后,秦墨宣气得将杯子砸了,以此来舒缓下自己目前被王庆田压制的气愤。 月清浅从里屋出来,行至秦墨宣的身边,道:“陛下,或许该好好查查王庆田了。” 秦墨宣有些惊讶,他其实也有这个打算,不过从月清浅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有些讶异,问道:“为何这么说?” “陛下不觉得王庆田这人,今日的行为很是反常吗?此人如此老谋深算,但今日却是失误了两次,委实不应该。”月清浅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墨宣面色柔和了一下,对于月清浅的敏锐却很是赞赏,却是明知故问道:“哦~他失误了哪两次?” “明知今日来,他在陛下身边埋眼线定然会被陛下发现,陛下之后也定然会彻查,此为失误一。而他不仅进宫,更是带着李嫣然的乳母进宫,他理应知晓,陛下这般聪慧定然看穿了他的心思,此为失误二。这两点失误,不该出现在王庆田的身上,除非他的背后有别的势力在支持。” “所以,他忍不住了,不想再隐藏自己了。如今更是因着李嫣然的怀孕,将他的野心全都显现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命中注定保不住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突然笑了,道:“王后倒是看得很细致,孤曾经说过,王后会窥一豹而知其大略,如今倒是更加如此了。” 月清浅看秦墨宣带着赞赏的眼神,便知道秦墨宣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些,自嘲了一下,道:“臣妾倒是又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王后很聪慧,孤很满意。”秦墨宣勾着唇角道。 这话听得月清浅有些心惊,赶忙撇开了视线。 不过,又想起刚才的预言,便又道:“陛下,关于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臣妾刚刚预言到了。” 秦墨宣一愣,道:“你预言到什么了?” 月清浅表情有些凝重,却如实道:“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他最后会因王庆田安排进来的乳母保护过度,而最终流掉。” 秦墨宣又是一愣,这个预言却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月清浅其实并不想知晓这样一个消息,这就好像你明知一个人会因什么而死,但你却不去救她。 对于大人,月清浅或许的确可以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对于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而言,她却并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个人都沉默了,互相僵持了许久。 最后,秦墨宣淡淡道:“大约是这孩子注定与孤无缘……” 他已然做了决定。 月清浅听闻之后,亦是在心中下了决定。 她是一国之母,又怎能因小善而毁大善。 月清浅很明白,如果这个孩子留了下来,会给秦墨宣带来多大的阻力。等到秦墨宣真正与王庆田对决的时候,又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到时候殃及的或许还有西秦国的百姓,还有可能动摇西秦国的江山。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去阻止。她的使命是和秦墨宣一同守护好西秦国的江山,是和秦墨宣一同去统一天下。 她的小善该收起来了…… “王后,你是否觉得孤无情?”许是因为月清浅沉默了太久,秦墨宣竟不知不觉间问出了这句话。 月清浅有些惊讶这话会从秦墨宣的口中听到,却是柔和的笑了笑,道:“陛下并不无情,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一个很大的隐患,陛下的选择是对的。” 似乎也是为了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让自己不再动摇,最后半句,月清浅说得异常坚定。 “是吗?”秦墨宣冷峻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丝自嘲之意。 他大约是在想,他的江山竟要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来牺牲。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笑道:“即便陛下真的无情,那臣妾也还是会站在陛下的身后,支持陛下的决定。臣妾说过,臣妾要成为陛下手中的利剑,利剑本该无情。陛下若无情,再加上臣妾这把无情的利剑,当是可以天下无敌了。” 她说的认真,却让秦墨宣心中的坚冰裂了一道痕,她所说的话,在秦墨宣的心中留下了印记。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秦墨宣忽略掉自己心中一闪即逝的激动,看着月清浅带着笑意的眸子问道。 月清浅丝毫没有躲闪,看着秦墨宣的眼睛,坚定道:“是,陛下。”她的使命便是辅助秦墨宣一统天下,自然是该支持秦墨宣的。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最后的命运,她连被秦墨宣打入冷宫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即便有一日,孤毁了你这把利剑呢?你还会如此吗?” 月清浅只是微愣,瞬间便又云淡风轻道:“既然臣妾从一开始便决定了做陛下的臣子,自然早就做好了‘君要臣死’的准备。” 她最终本就是为秦墨宣而死的,月清浅也确实在答应秦墨宣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这样的觉悟。不过,觉悟归觉悟,事实上她却并不想死。 若有一日,她有机会逃开这一切,她或许还是会选择逃开的吧。 秦墨宣忽地笑了,道:“王后这般聪慧,孤可舍不得王后死了。” “那臣妾便多谢陛下了。”预言的最后,他却是舍不得自己死,月清浅这样想着,倒也坦然接受了。 两人说完这些,倒是又一同回去了,最后秦墨宣亲自送月清浅回到她的鸾凤殿。 …… 李嫣然怀孕,身为后宫之主的月清浅理应好好关心一下她的情况,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但凡是入口或是熏香之类的,月清浅全然不送。并且,在送去之前,还让柳太医好好查看查看。 不得不说,月清浅在某些方面警惕心还是挺高的。 而接下来的几日,这李嫣然因着怀有龙嗣,这请安倒是比往日还要嚣张几分。不过,月清浅对于这些全然不会在意,反倒是有些怜悯李嫣然。 此事过后不久,又有一个妃嫔怀孕了,是太史田志之女——田夭夭。 或许老天比较公平,在知晓秦墨宣注定要失去一个孩子的同时,又给了他另一个孩子。 月清浅直接让柳太医全权负责田夭夭的饮食,以防宫中有人因嫉妒而残害子嗣。 近来,这天气开始转凉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那么炎热了。只不过,也就意味着十月的秋猎也快到了。 王室秋猎,届时地点会安排在白岩山,那是历来西秦国秋猎的地方。 不过,现在不过九月初而已,离秋猎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虽然会去,但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月清浅依旧是按照从前的节奏在生活着,苏念璃偶尔有新作的曲子了,也会来鸾凤殿弹给她听。倒是给她平淡的生活中,又增添了几点乐趣。 “娘娘,听说陛下近来得了一把古琴,叫……”秋月本来还饶有兴致的想将自己听说的,都说给自家娘娘,但是竟然忘了那把古琴的名字。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索性直接道:“不过可惜了,陛下将其送往了静安殿,给了叶夫人。” 月清浅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神情淡然道:“如今这宫中,数叶夫人的琴艺最为高超。陛下将古琴送给叶夫人,也是再合理不过了。你可惜什么?” 秋月有些不服气道:“虽然娘娘说得不错,但是奴婢觉得以陛下对娘娘的宠爱,那把古琴理应送给娘娘才对。” 第五十四章 古琴承载的往事 月清浅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即便送给本宫,本宫不会去弹奏,不是反而浪费了?反倒是在叶静语的手中,才更能发挥那把古琴的作用。没准下次路过静安殿的时候,还能听到动听的琴音。” “娘娘说得对。”秋月自个儿也想通了。 月清浅又道:“对了,可还记得那把古琴的名字?” 这天下能称之为古琴的大概没几把吧,她印象之中似乎只有六把,其中三把一直在传说之中,未曾出世过。还有三把,则确实是出现过的。 就比如东齐国的太子妃李菲菲,她手中便有一把古琴,名为玉涧鸣泉,是不可多得的一把好琴。 传闻那声音便似那山涧清泉,再配合李菲菲的那一手绝佳的琴技,倒是般配。 还有一把名为雪夜钟声的古琴,只知晓在魏国,但却不清楚在魏国的何人手上。 月清浅心想着秦墨宣得到的那把古琴,该不会是传说之中的那三把中的其中一把吧。 秋月冥思苦想着,眉头都紧皱着,模样倒是十分的可爱。 月清浅看着她这样子,轻笑一声,道:“若想不起来便算了,明日叶静语来的时候,本宫可以直接问她。” 她拿起杯盏,复又喝了口茶,想着什么时候去叶静语的宫里看看那把古琴。 “对了,那把古琴就叫秋塘寒玉。”秋月十分兴奋道,总算是想起来了。 “啪嗒——”殿内响起杯盏破碎的声音,打碎的正是月清浅手中的那只杯盏。 这是秋月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娘如此失态,而且变了脸色。 随之而来是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那把古琴叫什么?” 秋月虽然奇怪,但依旧老实答道:“秋塘寒玉。” 月清浅的脸上再无淡然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倒是有些失魂落魄了。 她从榻上起身,秋月赶忙拦道:“娘娘小心,秋月先将地上的碎片收了。” 月清浅微愣了一下,道:“秋月,将地上收拾干净以后,你便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察觉到自家娘娘情绪不对,但秋月也不敢多做停留。 娘娘很少这个样子,她可以确定娘娘是因为自己说了那把古琴的名字以后才会如此。可为何一个名字,会让自家娘娘如此失态呢?秋月想不明白。 所以,她也只能迅速地收拾好一切,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余下月清浅一人,她依旧待在了榻上。 只不过她此刻是斜坐在榻上,一只腿曲着,单手支撑着额,面上竟是一阵悲伤。 秋塘寒玉,便是那三把真实存在的古琴之一,除了李菲菲的玉涧鸣泉和魏国的雪夜钟声,还有一把便是这秋塘寒玉。也是她曾经弹奏过的,秘密存在于月家的古琴。 只是,自从月家没落以后,那琴便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如今竟然又出现在了西秦皇宫,到了秦墨宣的手中。而今,他又将那琴送给了叶静语。 月清浅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些曾经被她尘封于心底的记忆,在此刻却是尽数显现了出来,再掩盖不住了。 “清浅,你的琴弹得真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 “清浅,我以后都来你家听你弹琴好不好?” “清浅,你这曲子叫便叫《寒月》吧……” “清浅,我以后……咳咳咳……恐怕再也……再也不能听你弹琴了……咳咳咳……” “清浅……” “……” 耳边皆是一个女孩子婉转动听的声音,但这却是月清浅不愿意想起的。 她儿时有一个玩伴,她叫韩清欢,月清浅喜欢叫她欢欢。 韩清欢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就住在月家的隔壁。 只因小的时候,她父亲带着她去月家拜访,她有一回误入月家的后花园中,正碰上在弹奏的月清浅。 那一年,月清浅七岁,从小她在乐声方面极有天赋,月家便为她请了西秦国最好的琴师教她。 月清浅七岁的时候,便已经能弹奏出不输于一般琴师的琴声了。 那一年,韩清欢六岁,因着琴声的吸引,看到了跪坐在桃花树下弹奏的月清浅。 桃花开得正盛,花瓣时不时地被清风吹落,与桃花树下弹奏的月清浅形成一幅绝美的话。 六岁的韩清欢被那样一幅美景看得有些呆,她想上前去打招呼,但是又觉得不能打断别人的弹奏,索性就站在一旁听着。 待月清浅弹奏完了以后,韩清欢才终于出现,笑得甜甜道:“姐姐,你弹奏的曲子好好听。” 月清浅有些惊讶韩清欢的突然出现,月家的人从不会在她弹琴的时候打扰到她,更不会闯入这差不多要私属于她的后花园。她对于韩清欢的出现,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被人夸赞总是开心的,月清浅笑着道:“谢谢,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眼前这人的打扮明显是个世家小姐的打扮,月清浅自小在观察人的方面很是在行。 韩清欢便将自己父亲来月家拜访的事情说了一下,而她自己是因为解手的时候迷路了,所以误入了这后花园。 月清浅了然,笑道:“我叫月清浅,你可以叫我清浅。” 韩清欢闪着水灵的眸子,脸上稍有些肉,看起来倒是像个包子,她开心地笑道:“好啊,清浅。那你叫我清欢好不好。” 月清浅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想着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包子,清欢这二字还真有些不适合她。不过,有句话叫做女大十八变,长大了应当会很漂亮。 “好不好?”韩清欢见月清浅不说话,可怜兮兮道,那水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样煞是可爱。 月清浅笑道:“我叫你欢欢可好?”月清浅忍不住上前揉了揉韩清欢头上的两个小髻,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又揉了揉。 “好啊好啊,那清浅你就叫我欢欢。”韩清欢大约是觉得欢欢这个名字,从未有人叫过,这是个特别的名字。 第五十五章 秋塘寒玉与知音 孩子间的友谊,从来都是迅速的。两人不过刚认识,便一同在这花园里玩闹起来了。 不过,月清浅的性子因着月家人刻意*,如今的她再没有五岁时的活泼顽皮了。 而韩清欢的个性倒是十分地活泼,不过却没有月清浅曾经的顽劣,是个讨喜的个性。 两人玩累了,便回到了桃花树下的琴台边上。 韩清欢看着那琴,水灵的眼眸中有些惊喜,她道:“清浅,你能不能再弹一首,我想听。” 月清浅笑了笑,道:“好,你想听什么?” 韩清欢歪着脑袋道:“我没有学过这些,也不知道有哪些曲子。”韩清欢似是有些犯难。 月清浅想了想,道:“你喜欢什么?” 韩清欢有些懵,不明白月清浅为何突然问这个了,却也老实回答道:“我喜欢桃花。”她其实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刚刚看到随风飘落的桃花,便觉得漂亮得紧。 “好,那我就给你弹一首桃花的曲子。”月清浅拨弄琴弦,悦耳动听的曲调自月清浅的手中流转而出。 韩清欢在这首悠扬的曲子中,便好似看到了漫天桃花飞舞的样子,而她和月清浅就身处于桃花林之中,一起玩闹着。 一曲终了,韩清欢兴奋道:“清浅,你的琴弹得真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你弹的时候,我仿佛就看见了很多很多的桃花树,树上都开满了桃花。风一吹,那树上的桃花便被吹落了,好似下了一场桃花雨一般。而我和你就在那场桃花雨中开心的一起玩闹。” 韩清欢笑得甜美,将刚刚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描述给了月清浅听。 月清浅很是惊讶道:“我所弹奏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随即她又开心道,“欢欢,你真可谓是我的知音啊。” 韩清欢歪着脑袋,眼睛眨巴,道:“知音是什么?” 月清浅这倒是有些难住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个通俗的解释道:“就是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韩清欢继续歪着脑袋,有些奇怪道:“可现在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到啊。” 月清浅:“……” 她想着莫非是巧合,于是道:“那我再给你弹一首,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可好?” 韩清欢点头道:“好。” 于是月清浅又弹奏了一首,这次她弹奏的是月光抛洒人间的静谧。韩清欢所描述的与之完全相同,月清浅心中激动。 她又接连弹奏了几首曲子,韩清欢都一一说对了,月清浅越发地激动道:“欢欢,你果真是我的知音。” “可我现在猜不到你在想什么?”韩清欢憋了憋嘴,水灵的眼眸有了些雾气。 月清浅有些哭笑不得道:“知音的意思,就是我弹奏的什么,你都知道。” 韩清欢顿时开心道:“我是清浅的知音,哈哈哈……” 月清浅暗自摇头,对于开心得手舞足蹈的韩清欢有些无语,不过心里却也开心。 后来,韩家的人找来了,韩清欢便跟着韩父一同离开了。 临走前,韩清欢还很是恋恋不舍,憋着嘴都快哭了,她道:“清浅,我明日还能找你来玩吗?” 月清浅笑着道:“当然可以。” “那我们拉钩。” “好。” 夕阳西下,是两个小女孩拉钩许诺的画面,那般的纯真和美好。 …… 月清浅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殿内倒是变得昏暗了些。她看向窗外,原来是近了黄昏了。 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对着守在外头的秋月道:“秋月,掌灯吧。” 秋月本来还一脸的忧心忡忡,见自家娘娘终于出来了,才松了口气,道:“是。” 殿内霎时亮堂了起来,月清浅却是站在门口,望着这天色,有些惆怅。 最终,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她该去一趟静安殿了。 “娘娘,该用膳了。”秋月点完灯,便提醒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传膳吧。” “是。”秋月赶忙同秋水一起出去吩咐了。 用晚膳的时候,月清浅已然恢复了淡然的样子,只是这样子却令在旁伺候的秋月和秋水二人依旧担心,但她们也并未询问。 娘娘的事情,她们不好多问。 月清浅因着想起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心情多少有些影响到了,这胃口便也跟着不太好。只随便吃了一点,便停了筷子。 秋月担忧道:“娘娘,怎么不多吃一些?” 月清浅淡然道:“许是午后多用了几块糕点,现下还饱着。” 秋月和秋水二人却是心知肚明,娘娘可并未在午后多用几块糕点啊,不过就是一两块罢了。 秋月最后还是担忧地问道:“娘娘,您究竟是怎么了?” 月清浅知道这俩丫头真心关心自己,但从前的事情她却不想说,只是淡淡道:“本宫无事,只不过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罢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最后只好作罢。 而月清浅却是突然道:“你们二人,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是。” 秋月赶忙从屋内取来一件披风,如今这天气,白日里虽然令人感到舒适,但这夜里却比较凉了。 主仆三人,出了鸾凤殿,一同走往了御花园。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是来散心的,还是来干嘛的。一路漫无目的,走哪儿算哪儿。 走了老半天,月清浅最后还是选择去了静安殿中。 叶静语对于月清浅的到来,很是惊讶,不过想着陛下将那把秋塘寒玉的古琴送给了自己,或许月清浅此番前来就是为的此事。 月清浅身为后宫之主,这静安殿里的上座自然成了她的,而叶静语则跪坐在一旁。 叶静语问道:“不知娘娘来静安殿,可是有何事?” 要知道,月清浅从来不去各宫妃嫔的宫殿之中,她自然是意外的。 月清浅面色淡淡道:“本宫刚用过晚膳,便出来散步消食,碰巧路过你的静安殿,便想着进来看看。” 叶静语心中更加奇怪了,这消食不是去御花园更好吗? “对了,本宫听说陛下送了你一把叫做秋塘寒玉的古琴,可否拿来给本宫瞧瞧?”月清浅似无意又似有意道。 第五十六章 清浅的如烟往事 叶静语了然,心想着月清浅在乐声方面的品鉴很是厉害,对于那些名扬天下的乐器,自然也是感兴趣的。 于是,便赶忙让人去将那古琴拿来。 叶静语派去的人,是将琴台一同拿来了,放在了大殿之中。 月清浅一眼便认出了,这把琴便是曾经在月家的那一把琴。她有些激动地起身,目光里竟是有些雾气。 叶静语对于月清浅的反常更是讶异,一直以来,月清浅都是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示人,如今这幅模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想着,莫非月清浅也是爱乐器之人,所以才会这般激动?可这激动之余,却似乎有着别的什么更为复杂的情绪。她有些看不分明,只见月清浅走到那把古琴边,那目光却似乎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叶静语一愣,她跟在月清浅的周边,暗中观察着。 “娘娘为何这般激动?” 月清浅自知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反常,倒也收敛了一些,笑道:“秋塘寒玉是闻名天下的古琴之一,本宫自然激动。” 这点叶静语倒是信一些,但也不全信,又道:“可娘娘看这秋塘寒玉的目光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娘娘曾经是否也见过这秋塘寒玉?”或者,曾经拥有过。 当然,这也只是叶静语的猜测,不然以月清浅的性子,实在是不会这般失态。虽然经刚才她的打扰,如今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常了,但眼中的情绪却依旧在。 月清浅笑了一下,倒也不再隐瞒,道:“这琴曾在月家待过一段时间,也曾陪伴了本宫七年。” 叶静语有些惊愣,她没想到这古琴还与月家、与月清浅有这般的渊源,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月清浅伸手触了触那琴弦,还是如当初一般的触感,有些恍若隔世。 “清浅,你这琴好特别,跟我看到的都不一样。” “这是把古琴,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秋塘寒玉。” 月清浅暗自深吸了口气,拨弄了下琴弦,这古琴便发出悠扬又有些深远的声音来。依旧是记忆中的琴声,月清浅笑了笑。 叶静语心中已是了然,月清浅应当是会弹琴的,而且应当弹得很不错。只不过,她不明白月清浅为何之后就不再弹琴了,甚至声称并不会弹琴。 这其中的缘由,叶静语倒是有些好奇。 月清浅收回手,转身看到了叶静语疑惑的面容,笑道:“是否在好奇本宫的过往?” 叶静语立即回神道:“静语不敢,只是从娘娘的只言片语中,静语觉得娘娘应当是会弹琴。”叶静语几乎是肯定了,而且刚刚月清浅拨弄琴弦的手势,那分明只有会弹琴的人才会的一种特殊的手势。 月清浅知道她定然是看出来了,倒也不瞒着了,坦然道:“不错,本宫确实会弹琴,这把琴亦是在曾经与本宫朝夕相对。于本宫而言,它曾经是本宫很重要的一部分。” “既然这琴是娘娘的,静语自是不敢再占着娘娘的琴,稍后臣妾派人将此琴送入娘娘的鸾凤殿吧。陛下那里,静语会去解释,相信陛下也是可以理解的。”月清浅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叶静语虽然喜爱这琴,但也不敢轻易承受这份隆恩了。 她没有抢别人心爱之物的习惯,这是她从骨子里的教养。 “不必,本宫曾对故人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弹琴给任何人听。秋塘寒玉放在本宫那里,也不过是当做摆设罢了,倒不如留在你宫里,还能发挥它的作用。本宫相信,你会是个不错的主人,至少不会像本宫曾经那样,甚至是要毁了它。”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 叶静语却是从月清浅的这一番话中,又知晓了一些她从不知道的信息。 “看来,娘娘有一段伤心的过往。”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段什么样的过往,但至少可以听得出这段过往有些伤悲。 “是啊,如若不是这秋塘寒玉出现在了皇宫里头,本宫或许永远不会轻易将这段过往想起。”月清浅感叹道,但比之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有些伤心往事,讲出来更好。 叶静语还想说些安慰的话,月清浅却是直接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叶静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恭送娘娘。” 待月清浅离去以后,叶静语却是看着这琴有些发呆了。 红澜上前道:“主子,这王后娘娘来您这儿,可是有何用意?” 叶静语笑了笑,目光看着外头的天色道:“缅怀过往。” 红澜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不知王后的这位故人会是何人,竟能让王后从此不再弹琴。”叶静语喃喃道。 她从前真的以为月清浅不会弹琴,只会鉴赏。但如今看来,她不仅会,而且应当弹得很好。她便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识一下月清浅琴艺。 只是可惜了,不过,叶静语猜测,那故人大约是月清浅的知音。也只有知音,才会让爱琴之人有毁琴的冲动。 “主子在说什么?”红澜没听清。 叶静语淡淡道:“将这古琴收起来吧,小心些。” “是。” 承乾殿内,內侍总管张泉盛向秦墨宣报告了,月清浅因那把古琴特意去了叶静语的静安殿。 正在处理公务的秦墨宣有些惊讶,道:“可知发生了何事?” 张泉盛摇了摇头,道:“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王后娘娘看了那把古琴,而且神情有些不对。” “哦~倒是让人意外。”秦墨宣低头思索着。 这把古琴是手下的一个大臣敬献的,他一开始其实是想送给月清浅的。也不知为何,他看到那把琴的时候,便觉得那把琴本该属于月清浅。 但后来想起,月清浅说她不会弹奏,便就此作罢。最后,还是将这琴送去了静安殿,给了宫中琴艺最好的叶静语。 不过,这把琴,倒是也让他想起了李菲菲身边的那把玉涧鸣泉的古琴。 秦墨宣思索了下,最后放下手头的事务,对张泉盛道:“摆驾鸾凤殿,孤去看看王后。” “是。” 第五十七章 为知音不再弹琴 月清浅自静安殿回来以后,心情虽然好了一些,却又想起了一些过往…… 韩清欢在那儿之后,便时常会去找月清浅,两人之后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 两人通常是一个弹琴,一个跳舞。据月清浅所知,韩清欢之后是专门为了她去学的跳舞。 她说:“清浅,以后你弹琴,我跳舞可好。你所弹奏的意境,我便用舞蹈将其表现出来。” 月清浅当时听闻,笑着说好。 韩清欢为了能够和月清浅的琴声相配,自此以后在舞蹈方面下了苦功。 在月清浅十岁那年,两人基本上能够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京华之中,人人都传闻太傅李言行的幺女李菲菲的琴艺天下无双之时,月清浅和韩清欢二人却是低调而行。 只因着,月家人对于月清浅很是保护。虽然知晓月清浅将来注定是要成为王后的,但偏偏在教导女儿这方面委实低调。 而韩家因是个隐世家族,比之月家更为低调。 所以,月清浅和韩清欢即便再有才情,京华的百姓却都不太清楚。只是,这月家有预言师的能力,即便再想低调却也低调不到哪儿去。也就只能将这唯一的女儿好好保护起来,不为外人所知。 但在对其的培养,却又从来都不放松。 月清浅和韩清欢基本上一起长大,即是彼此的知己又是闺中好友,关系十分亲切。 只是后来,在月清浅十二岁那年,韩清欢生了一场重病,自此后便香消玉殒了。 她还记得,欢欢死的那一日是在一个冬季,在那一年京华初雪的时候。 她临死前,目光看着窗外飘扬着的飞雪,眼中似艳羡又似悲哀,道:“今年的初雪,可惜不能同你一起出去玩了。” 她当时看着她,明明知晓她时日无多,明明心中那般汹涌的悲伤,却是硬生生将其压了下来。 她笑着对欢欢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好了,我们便一起去赏梅。我在梅树下弹琴,你在梅花林中跳舞,可好?” 欢欢脸色苍白,却依旧笑得甜美,道:“好啊,若那时还下着雪便更好了,你便弹奏那曲寒梅,我便跳那梅花舞。我们拉钩,谁也不能反悔。” “好。”她伸出手指与之缠绕。 两人的口中说着拉钩的童言,时光好似又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日,夕阳西下。 其实那日欢欢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却似乎只是回光返照一般,午后她的病情当即恶化了。 欢欢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清浅,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守诺了。” 等到梅花开的时候,欢欢已经下葬了。 梅花开的那一日,她第一次没有同家人说一声,径自抱着琴跑了出去。 去的时候 ,她还折了两枝梅花。 她来到她的墓碑前,将那两枝梅花放在了她的墓前,笑道:“欢欢,你食言了,我却不能食言。今年的梅花开了,我特意折了两枝最为好看的。”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回答她的是呼啸的冷风,月清浅却是丝毫不曾惧怕这刺骨的冷风。 她席地而坐,就坐在韩清欢的墓碑前,她将琴驾到自己的腿上,笑着道:“欢欢,你想听《寒梅》是不是?” 月清浅拨转琴弦,琴音中仿似有呼啸的寒风,有纷飞的大雪。在那漫天飞雪之中,梅花傲然绽放,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而那梅花林中,一女子身着红衣,在白雪红梅之中翩翩起舞。女子如傲雪寒梅,孤傲而清冷。她的手中是一支绽放得美艳的红梅,那般艳丽无双。 风中,女子的衣裙翻飞,飘逸如仙…… 月清浅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周遭环境寂寥空旷,冷风呼啸。而她却仿似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个世界之中,她在弹琴,而欢欢在跳舞。 天地间,只存在着她们二人,也只存在着白雪红梅。 最后,周边的寒冷将她的指尖都吹得僵硬,而她的素指更是弹奏得出血。而她亦是毫无所觉,若非是那手指尚在动弹,她此刻看起来大约是一座雕塑。 也不知究竟弹了多久,月家的人却是找到了她,那时天色已暗。 月父找到她的时候,她依旧在用鲜红的手指弹奏着,琴音枯哑心伤。她的手冻得都有些发紫了,手指上的鲜血也已经干涸,变得暗红。 月父心疼不已,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琴。之后,她便晕了过去。 “陛下驾到~” 月清浅的回忆戛然而止,微微叹了口气,便出去迎接秦墨宣了。 “今日既非初一,也非十五,陛下这么晚来是有何事?”月清浅倒也说得直白,今夜她的心情并不好。 秦墨宣也察觉到了月清浅此刻的心情并不好,脸上即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似乎快要龟裂了,这伪装似是快要撑不住了。 他有些讶异,道:“你心情不好?”虽是疑问,语气却已经笃定了。 月清浅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陛下来鸾凤殿,所谓何事?” 秦墨宣又多了几分惊讶,不过却不再执着于刚刚那个问题了,而是道:“孤没事便不能来看你吗?” 月清浅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如常道:“臣妾很好,多谢陛下关心了。” “你今日去静安殿了?”秦墨宣似是无意道。 月清浅点头,道:“确实去了。” “你平日里似乎从来不会去其他嫔妃的宫殿,今日怎的……” 月清浅知道即便自己不说,秦墨宣也会去叶静语那里了解情况,如实道:“陛下不是赐了叶夫人一把古琴吗?” “你喜欢?”秦墨宣挑了挑眉。 “这把古琴曾经跟随了臣妾几年,臣妾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秦墨宣很是惊讶,难怪月清浅会去静安殿。 “你不是说你不会弹琴?” 月清浅笑了,笑容却是有些苍凉道:“臣妾确实不会弹琴,这辈子再也不会弹琴了。” “为何?”秦墨宣已然明白这又是唱文字游戏,不过他已经不关心了,他更关心的是月清浅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再弹琴。 第五十八章 同秦墨宣学骑马 或许是今日所承受的悲伤过甚,月清浅也想要向何人发泄一下。又或许是秦墨宣正好自己送上门来,或者是月清浅对他足够信任,她竟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她带着悲伤的笑容,道:“臣妾曾经有个知音,她听得懂臣妾弹奏的是什么。我与她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弹琴的时候,她会在一旁随着琴声跳舞。所跳之舞,与臣妾的琴声很是符合。只是可惜,臣妾十二岁那年,她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从此,这世上再无臣妾的知音。知音已逝,臣妾这琴声又要弹给何人听。是以,臣妾便发誓,此生不再弹琴。” 月清浅嘴角那抹有些悲伤的笑,竟是让秦墨宣觉得有些刺眼。这样伤感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是道:“逝者已矣,王后还是节哀吧。” 月清浅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一瞬间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浅笑道:“臣妾知晓,多谢陛下关心。” 秦墨宣动了动嘴角,最后却也只是作罢,没再说什么。 这时,他倒是突然想起来,当初采选才艺考核的时候,自己在回来以后想让她弹首曲子,也难怪月清浅那时候会如此反常。没想到,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今夜,孤陪王后下几盘棋,可好?”秦墨宣柔和了目光,略微有些忐忑的问道。 月清浅一怔,这个场景还真是有些熟悉,最后笑了笑,道:“好。” 韩清欢去世没多久,韩家父母也因思念女儿过甚,也在之后的那一年里相继去世了。 月清浅自那次在韩清欢坟前弹琴弹到昏过去以后,在家里修养了数月,好了以后,又抱着琴前去韩清欢的坟前。 为她弹奏了最后一曲,便是《月殇》。 这是她对韩清欢的告别,她在坟前,抚摸着冰冷的墓碑道:“欢欢,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抚琴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弹琴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你更懂我的琴音了,也没有人能用舞来表现我的琴音了…… 她当初,本还想在韩清欢的坟前,将那把琴毁了。但当她要砸琴之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那阵风还卷起了地上的落叶,险些让人睁不开眼。 片刻之后,又风平浪静、万籁俱寂了。但月清浅觉得那阵风,或许是韩清欢在阻止她砸琴。 她便也罢手了,之后想着,这古琴这般著名,毁掉委实可惜。想着或许将来它会碰到另一个琴艺高超,又会爱护它的主人,便罢手了。 后来,便一直将那琴放在了家中,再未碰过。 再后来,月清浅十三岁那年,月家没落,月清浅自此以后便一直待在月落庵内。那把秋塘寒玉,也自此消失在了月家,不知去往了何处。 月清浅曾以为,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机会看到那把琴了。没想到,最后竟是出现在了西秦国的皇宫之中。 叶静语确实会比她这个曾经的主人要好得多,而且琴艺也是不错的。 或许是因为秦墨宣的陪伴,月清浅心中的忧伤消了一些,孤寂亦是消了一些。 两人如同中秋那日一般,一起彻夜下棋。许是今日想起了过往的回忆,消耗了些精力,月清浅在后半夜便再次睡着了。 秦墨宣看着单手撑着额,眼睛已然闭上了的月清浅,她的另一只手中还捻着一粒棋子。秦墨宣极淡地笑了笑,心中却是道:这场景还真是同那日一模一样。 随后,他悄悄地将月清浅手中的那枚棋子放回了棋盘之中,又小心地将其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而他自己则是在榻上将就了一晚。 殿内寂静无声,窗外却是偶尔传来一些风吹树叶的声音…… 月清浅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些懵,暗想着昨日怎么又睡着了。这之后应该就是秦墨宣抱自己到床上的,不由得有些一言难尽。 是否近来对于秦墨宣的戒心越来越小了,所以才会如此? 这并非是一个好现象,她可以在平日里全然信任秦墨宣的同时又保持一分理智和戒心,但像昨日和中秋那样的情况,委实不应该出现在月清浅的身上。 在生活上对其的戒心没了,她也就危险了。只怕之后便是直接喜欢上了,月清浅皱了皱眉,提醒自己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九月初七是个秋风送爽的好日子,然而月清浅此刻出现在了王室马场上,一身浅绿色骑马装煞是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可想而知,待会她若骑马,定然很是潇洒。 只是,她并不会骑马。 回想昨日午后,秦墨宣突然问她:“王后可会骑马?” 月清浅微愣,摇了摇头道:“不会。” 秦墨宣有些意外,道:“原来还有王后不会的东西,倒是稀奇。” 月清浅:“……”女子不会骑马很稀奇吗? “那王后想不想学骑马?” 月清浅自然是不想的,因为她怕疼。不过,想着这秋猎快到了,便绕开这个问题问道:“可是同秋猎有关?” 秦墨宣点头。 “陛下在秋猎的时候,有计划?” 秦墨宣再次点头,道:“没错,孤的确有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孤目前还不能告诉王后。” 月清浅表示理解,毕竟自己现在也不是全然就能得到秦墨宣的信任。只是道:“这个计划还同臣妾会不会骑马有关?” 秦墨宣极淡地勾唇一笑,却也只是一瞬,道:“王后要如此理解倒也可以。” “那臣妾便学吧。”月清浅虽然怕疼,却想着多学一些东西也还是有好处。 万一将来,遇到性命攸关之时,她也能借此来逃命。如此一想,月清浅便也接受了。 “那孤亲自教你骑马。”秦墨宣突然道。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日理万机,还有空教臣妾骑马?” 秦墨宣却是瞥了她一眼,淡然道:“除了孤,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教王后?” 第五十九章 摸马儿培养感情 他知晓那些宫人们并不会好好教月清浅,大约只会让月清浅坐在马上,然后拿着缰绳溜达几圈。虽说是怕月清浅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好担待,但是如此一来,她也就学不到什么。 若是自己的话,他还能保证在秋猎之前教会月清浅。而且,他知晓月清浅怕疼,教的时候有个意外,他也好应对一下。 关于秦墨宣说的这点月清浅倒是不可否认,最后只是淡然一笑,道:“能被陛下亲自教导,那是臣妾的荣幸。”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了。 月清浅站在马场周围,看着此刻正在马场上驰骋的秦墨宣,果真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不得不说,秦墨宣委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性子偏冷。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影响不了他的英俊的。月清浅倒也心宽地欣赏起来,突然就预见了秦墨宣血战沙场的画面。 冷峻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煞气,月清浅知晓,那八成是秦墨宣将来征战天下时的场景。 月清浅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远处的风光。 秦墨宣骑马骑了几圈后,便回到了月清浅的身边,利落地翻身下马,道:“王后想骑哪匹马?” 月清浅看了看身后的马厩里那些很是高大的马儿,那马的个头都比她高,有些犯难。 秦墨宣将月清浅带了过去,走到那马厩前,指着其中一批红棕色的马儿道:“这马性情较为温顺,应该比较适合王后初学。” 月清浅看着那匹还在埋头吃稻草的马儿,心里有点慌,表面却还是淡然道:“那就它吧。” 很快便有人过来,将那匹马牵了出来,秦墨宣接过了那匹马的缰绳。 月清浅因为内心还有些害怕,站得稍有些远。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王后站那么远做什么,它又不会咬你?” 月清浅:“……”月清浅很确定,秦墨宣嘴角泛起的弧度,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心中虽然很不爽,但是表面上依旧如往常一样,仿若没听见那句话,但月清浅还是上前了几步。 月清浅的伪装倒是不错,如果秦墨宣不是视线瞥到她紧攥着衣袖的手的话,或许就真以为她不怕了。 秦墨宣突然抓起月清浅的手腕,后者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不过并未反抗。而后,秦墨宣将她的素手放到了那匹马的脖子上。 “你可以摸摸它,好培养感情。”秦墨宣淡淡道。 月清浅:“……”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月清浅还是照着做了,帮这匹马疏离了下鬃毛。 那马果然很受用,有些享受地蹭了蹭。 月清浅心中的害怕减少了些,也渐渐得趣。秦墨宣在旁微微勾起唇角,他觉得越是与月清浅相处,越能发现她的多面,也就越发觉得有趣。 “陛下,这匹马可有名字?”月清浅淡笑着问道。 秦墨宣道:“没有,这里的马都没有名字,除了孤刚刚骑的那一匹,叫飞霜。” 月清浅继续顺毛,低头似在思索些什么。 “王后是想给它取名?” 月清浅点了点头。 “那王后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月清浅想了想,笑道:“叫红玉好了,跟它这一身红棕色的毛发很是匹配。” 秦墨宣看了看那匹马,笑了笑,道:“确实匹配。” “以后,我就叫你红玉了,可好?”大约是顺毛顺出感情来了,月清浅心中的害怕也减少了不少,低头温柔地说道。 那马也是有灵性的,又蹭了蹭,显然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月清浅的手,也不再只是帮着顺它的鬃毛,已经转移到了它的耳朵。 红玉被抚摸了两下,还动了动两只耳朵,那模样煞是可爱,月清浅温柔地笑了笑。 秦墨宣只觉得眼前这一人一马的景象尤其好看,眉眼柔和了些,道:“看来,王后对待动物,似乎很有一套啊。” “那也是陛下教得好。”月清浅淡然地回复道。 “差不多了,进去马场里吧。” 两人一马进了马场,红玉似乎有些激动,还动了动马蹄。 秦墨宣拉着缰绳,对着月清浅道:“上马吧。” 月清浅刚压下去几分的害怕,复又反弹了上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秦墨宣,眼神中似乎有求助。 秦墨宣暗叹一口气,对于骑马,月清浅怕是连个概念都没有。 “你踩着那底下的马磴子上马,可以抓着马鞍借力。”秦墨宣指导着。 虽然,她也可以拉着缰绳和马鞍一起借力,不过,他怕她控制不好。 有了秦墨宣的知道,月清浅也算是顺利地爬上了马背,只是一上马便顺势俯身紧抱着马脖子,还不肯松手了。 红玉在原地走了几步,更是让月清浅觉得不稳,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一般。 秦墨宣耐心道:“别怕,慢慢起身,抓着马鞍。” 月清浅听话地慢慢移开。 “也别抓得太紧,放松一些,你不会掉下来的。” “你就算掉下来,还有孤接着。” 月清浅的心这才安下了不少,听着秦墨宣的指令慢慢调整身子。 “背挺直,但也不能太过僵硬。” “放松。” “……” 教月清浅骑马,大约是秦墨宣这几年以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还是月清浅全程无话,秦墨宣一直不停地在旁指导。 大约花了一下下午的时间,月清浅才终于肯自己一个人拉着缰绳坐在马上了。期间,红玉还走了两步,不过,她也没有像一开始那般害怕了。 毕竟,在此之前秦墨宣已然是拉着缰绳,带着月清浅溜达了几圈,好让早些习惯在马上的感觉。 大半日下来,月清浅虽然并没有摔着,但是全身都腰酸背痛的,下马的时候还有些腿软。 不过,那是因为在高处待久了,下来腿有点发颤。 好在秦墨宣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失了仪态。 秦墨宣亲自将月清浅送回了鸾凤殿,之后便也未作停留便回去了。 而回到鸾凤殿内的月清浅,终于是松了口气,不过感觉自己快要废了。 她赶忙道:“秋月、秋水,你们让人安排一下,本宫要沐浴。” “是。” 第六十章 惊雷引红玉受惊 月清浅瘫坐在榻上休息,心中暗道:原来,秦墨宣教起人来,倒也一丝不苟。 这学个骑马果然是够累的,不过,既然月清浅已经打算好好学了,便也不会轻易放弃。 不光是为了秦墨宣的计划,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月清浅躺在浴桶之中,只觉得很是舒适。趴在浴桶边儿上,微微地叹了口气。 在旁伺候的秋月道:“娘娘,怎么突然叹气?” 月清浅大概是真累了,趴在浴桶上都有些昏昏欲睡,只喃喃道:“本宫有些累了而已。” “许是因为娘娘今日和陛下玩得尽兴了,所以才会觉得累。”秋水道。 月清浅幽幽道:“哪里是因为玩得尽兴才累的,本宫并不会骑马,今日是去学骑马的。”估计是白日里被折腾得太惨了,月清浅说这话时,还带着些怨气。 月清浅去之前,并未告诉她们,她们自然也不清楚,只以为自家娘娘是同陛下一同出去游玩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陛下亲自教娘娘的吗?”秋月那眼睛瞬间亮了。 月清浅无奈道:“是啊。” 秋月和秋水二人,一听,很是为自家娘娘感到高兴。要知道,那是陛下亲自教啊,这后宫之中恐怕也只有自家娘娘会有此殊荣了。 月清浅看着她们二人兴奋的样子,哭笑不得,她们在想些什么她也能猜到,微微有些无语。 她们哪里知道,自己分明是去受苦的,何来让她们艳羡和高兴的地方。 “娘娘,陛下教你骑马是不是很温柔?”秋月已经能想象,自家娘娘和陛下二人共骑一匹马,陛下拥着娘娘驰骋在马场之上的画面。 月清浅差点没翻白眼,不过也懒得多说。她实在是想不出,秦墨宣还能同“温柔”这个词联系到一块儿的。 沐浴过后,身上的酸痛倒也好了一些,但随后那困意便也袭了上来,月清浅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日,月清浅依旧被秦墨宣带到了马场上。 经过昨日的魔鬼训练,月清浅还算稳妥地自己上了马。 今日,秦墨宣并没有在底下再牵着缰绳溜达了,而是也骑上了马,就在月清浅身边的不远处。 秦墨宣道:“今日,你试图自己溜着马走一圈儿吧。” 月清浅:“……”她有些不明白秦墨宣说的什么意思,只疑惑地看着他。 秦墨宣似笑非笑,只用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红玉。 红玉便慢腾腾地走了起来,秦墨宣控制得很好,红玉走的速度很慢,作为初学者的月清浅还能接受。 不过,显然秦墨宣把月清浅想得太好了,一开始还好,但后来红玉走得越远,月清浅便越害怕。 放眼望去,这偌大的马场让月清浅心中的害怕愈甚,而且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摔的秦墨宣离自己太远了。 所以,这越到后来,月清浅便越害怕。也因着内心的恐惧,坐在马背上的月清浅便有些摇摇晃晃。 秦墨宣见这距离差不多了,便赶忙追了上去。 本来,他还想再等红玉跑远一些,但看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有些心软。 “吁——”秦墨宣跑到月清浅身边,便停了下来。 “王后感觉如何,可还能接受?”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的心还有些颤抖,有些怨怪道:“陛下觉得呢?” “孤倒是觉得王后很能接受。”说罢,秦墨宣又抽了一下红玉,跟刚才差不多的力道。 月清浅刚放下的心,复又悬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倒也习惯了。 “王后如今可以试着自己让红玉跑起来,不过,你初学,马鞭可能还控制不好力道。倒是可以先用脚轻踢马肚,红玉的速度应该就跟刚刚差不多。” 月清浅听闻,便试了下,轻轻地踢了踢。不过,她这一下踢得太轻,并没有什么作用。 秦墨宣轻笑出声,道:“王后太过温柔,红玉会以为你在帮它按摩。” 月清浅脸色有些黑,再看红玉,动了动耳朵,很是温顺的模样。月清浅的脸色更黑了,又用脚踢了踢。 这次是用了力气的,就是因为被秦墨宣笑话了,再加上之前几次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秦墨宣便抽了马鞭。之前积攒的怨气都上来了,这力道便没控制好重了些。 红玉已经跑出去了,而不是像刚刚那般用走的。 月清浅一惊,刚刚踢的时候重了些,其中一只脚已经脱离了马磴子,她惊慌之下再次俯身抱住了马脖子。 大约是人在危险之下的本能,月清浅只甚至连眼睛都害怕地闭上了,只感觉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马蹄踏在马场的声音,还有便是自己摇摇欲坠随着红玉颠簸的身子。 秦墨宣见情况不对,赶忙骑马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本来还好好的天气,霎时变得灰蒙蒙的。 周边还时不时地刮起了风,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 就在秦墨宣快要追上月清浅的时候,灰蒙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霎时将四周找得锃亮。红玉因这雷声受到了惊吓,顿时狂奔起来。 月清浅心中害怕更甚,脑中却突然闪过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画面,心中一惊,抱着马脖子的手却是更紧了几分。 红玉本就受了惊,再把月清浅如此一勒,霎时更加疯狂了,很想把身上这累赘给甩下来。 相比较红玉的受惊,因为飞霜从小跟在秦墨宣的身边,也是经历过这些的,而秦墨宣又有自己的一套安抚飞霜的方法。所以,飞霜倒是很镇定,背着自家主人狂奔,想要追上红玉。 “月清浅,把手给我!”秦墨宣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月清浅的身边,两人之间只相差半丈远。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清浅睁开了眼睛,看到秦墨宣就在身边,微微心安。 秦墨宣将手伸到月清浅身边,很近,只要她伸手,月清浅便能触到。 可刚刚预言到的要摔的画面,却让她不敢轻易将手伸出去。生怕自己一伸出去,便会被红玉甩下马背。 第六十一章 落马受惊遭受伤 “快把手给我!”秦墨宣也是有些急。这天气,指不定待会儿又来一道惊雷,红玉再次受惊,可能真的就危险了。 此刻,便是救下月清浅最好的时机。 就因为月清浅的犹豫,天空中响起了第二道惊雷,红玉再次受惊。 红玉嘶鸣一声,架起了自己的马蹄。变故来得太快,月清浅一时不慎,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秦墨宣见状,也顾不得别的,赶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接住了月清浅快要坠落的身子。二人抱在一起,跌落在了马场之上,为了缓冲掉跌落的力道,秦墨宣抱着月清浅打了好几个滚,直把月清浅滚得晕头转向。 等停下来的时候,秦墨宣自愿当了垫背,而月清浅就趴在秦墨宣的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月清浅丝毫不敢放手,死命地紧抱着秦墨宣,眼睛还紧闭着。 秦墨宣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了看埋在自己胸膛上的那颗毛茸茸脑袋,幽幽道:“王后打算抱着孤多久?” 耳边传来秦墨宣微凉的语气,月清浅如梦初醒,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 她和秦墨宣二人已经从马上摔下来了,此刻她正趴在秦墨宣的身上,还死死紧抱着他。月清浅顿时涨红了脸,心跳如鼓,却仍旧镇定地从秦墨宣身上起来,又镇定地将秦墨宣扶了起来。 “陛下可有受伤?”月清浅莫名有些心虚。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孤还不至于受伤,倒是王后可有伤到?” 月清浅头一次如此紧张又心虚,刚刚秦墨宣是给她做了垫背啊,结巴道:“没……没有……” “真的?”秦墨宣的目光瞥了眼她的手,显然有些不信。 “真的。”月清浅说的也不算假话,大约人过于紧张就会忘记疼痛。 秦墨宣抓住了月清浅的手腕,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背,道:“这不是伤?” 月清浅低头,见自己的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几道红痕,还隐隐有些出血,应当是被这草地上的草割伤的。 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再经秦墨宣这么一提醒,月清浅皱了皱眉,这才觉得有些疼了。 “没发现。”月清浅心虚地嘀咕一声。 秦墨宣有些无奈,不过看到月清浅在自己面前渐渐显现出她原本的个性,他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高兴。 不过,她手背上鲜红的伤口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墨宣挑了挑眉,有些不悦。 遂率先起身,又将月清浅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原本是坐在地上对话的。 刚一起来,月清浅这才觉得自己的脚踝也疼,一时吃痛叫出了声。 秦墨宣手快地扶住了她,问道:“怎么了?” “好像脚崴了。”月清浅有些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怎么弄伤的。 秦墨宣将月清浅打横抱起,月清浅一阵惊讶,男子的气息侵蚀着她的嗅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秦墨宣包围了。 这种感觉,她在之前秋千事件的时候,虽然已经感受过了,那次是迫不得已,可眼下…… 秦墨宣抱着月清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马场。 “陛下,你可以放臣妾下来,臣妾自己会走。”月清浅故作镇定道。 然而秦墨宣只幽幽道:“如果你想走到明年再回宫的话,孤倒是不介意将你扔这儿。” 月清浅:“……”好吧,她屈服了。 月清浅便也闭嘴了,也怕秦墨宣一个不开心还真将她仍在这荒郊了。 秦墨宣自然不会真的一路抱着月清浅回去,毕竟他们来时还是有马车的。 秦墨宣抱着月清浅刚到王室的歇息处,天空中便下起了大雨。雨幕遮盖之下,都快看不清外头的景色了。 “先在此处歇一会儿吧,等雨小些了再回去。” 月清浅被摆放在榻上,她此刻蜷缩在榻上的一角,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怜。 王室的马场是在宫外,虽然宫内也有,但毕竟没有宫外的那么宽敞和辽阔。而且,宫外也没有人会打扰。 这宫外马场边儿上也有一座宫殿,便是秦墨宣和月清浅此刻所在的地方。 因着下雨,这屋内的视线便很是黯淡,很快便有人进来掌灯。这处宫殿里头的宫人虽不比皇宫,却也有条不紊地做好了一切,将茶水点心都备好了。 秦墨宣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而且也只习惯张泉盛的伺候,今日并未带他过来,于是这些人便都被他赶走了。 殿内只留了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秦墨宣递了杯热茶给月清浅。 “谢陛下。”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捧着杯盏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倒想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可怜兮兮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月清浅有些疑惑道:“陛下在笑什么?” “王后这般可怜的样子,倒是少见。” 月清浅无言以对,突然发现秦墨宣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调侃自己了。一般人的调侃会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秦墨宣恐怕是个意外。 他的调侃,只会令月清浅觉得……一言难尽。 “陛下近来倒是越发喜欢调侃臣妾了。”月清浅淡淡地说了句。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那也是因为王后近来,越发让孤觉得意外了。”他很喜欢看月清浅除了淡然以外的其他反应,比如害怕。 秦墨宣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恶趣味,但不可否认,他这几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感兴趣的事情。 即便感兴趣的对象是个人,即便感兴趣的事情有点奇怪,但秦墨宣依然不打算控制自己。 若非心里有菲菲,他只怕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月清浅。 对于秦墨宣的话,月清浅是越发地不知该怎么接了,最后只好默默地捧着茶杯喝了口茶。 窗外雨声渐渐由大转小,而殿内的两人沉默相对。 月清浅并不在意沉默的氛围,倒是拿过一旁的茶点,吃了起来。但是味道没有馨兰、馨竹两人做得好吃,只吃了一块便意兴阑珊地罢手了。 秦墨宣注意到了,“不好吃吗?” 月清浅如实道:“没有馨兰、馨竹做得好吃。” 第六十二章 情愫暗生不自知 秦墨宣对于糕点之类的,并不是很喜欢,基本上是从来不碰。听闻月清浅如是说,有些好奇道:“馨兰、馨竹是谁?” “她们是臣妾宫里的两个宫女,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她们做的芙蓉糕尤其好吃,有机会陛下可以试一下。”说起馨兰、馨竹那两丫头,月清浅颇为自豪。 殊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颇有些小孩子在自豪地介绍自己的玩具一般。 秦墨宣目光柔和,突然就想尝尝她口中所说的芙蓉糕了。 “下次若有机会,孤会尝尝。” 月清浅:“……”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窗外的雨声逐渐变得淅沥,因着月清浅的伤,秦墨宣也不打算在待下去了,便道:“现在便回宫吧。” 月清浅自是没有意见,道:“好。” 此刻雷声已然不再,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气怕是要转凉了。 马车就停在殿外不远处,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且中间还是露天的。月清浅由于脚受伤了,还得有人帮忙。 其实,秦墨宣可以选择让那些力气比较大的婆子背到门口的,但他选择自己背她。 虽然,也可以用抱的,但那样容易打湿。 月清浅趴在秦墨宣宽厚的背上,她拿着伞,只觉得这段距离似乎很是漫长。 她看着秦墨宣俊逸的侧脸,有一种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的错觉,不过秦墨宣的存在让她很安心。 月清浅温和地笑了笑。 回鸾凤殿的那段路上,因为雨已经停了,月清浅直接被秦墨宣抱着进宫里的。 “快传柳太医。”秦墨宣命令道。 “是。” 月清浅的回宫,让鸾凤殿内的人好一阵忙碌。 片刻之后,柳太医来了,简单地替月清浅处理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之后,便要将月清浅崴了的脚踝再复位。 秦墨宣就坐在月清浅的身旁,淡淡地欣赏着月清浅一言难尽的表情。 柳太医此刻在做着准备,而月清浅则是盯着自己的脚踝,皱着眉头咬着唇,明明还没怎么样却一脸痛苦紧张的表情。 秦墨宣不由得内心轻笑,因着有其他人的在场,秦墨宣一脸冷冽,看似在冷眼旁观。 “啊!”鸾凤殿内响起了一声凄惨地惨叫声,柳太医已经复位好了。再看月清浅此刻,整张脸都快凑到一起了,如汪潭般的眼眸此刻有了些雾气,倒是看着多了几分水灵。 柳太医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后便离开了。 秋月拿着柳太医留下的药酒就要给月清浅涂,月清浅此刻还没从刚才的剧痛之中缓过来,赶忙阻止道:“秋月,等等,你先别碰。” 秋月不敢轻举妄动了,但嘴上却是道:“娘娘,刚刚柳太医说了,用这药酒揉一会儿便会好很多。” “那也等等,等本宫缓过来了再说。”涉及到疼痛,月清浅哪里还管秦墨宣在不在场。 “可是……”秋月还想说些什么,她是知道自家娘娘怕苦又怕疼的,可不涂药酒可能会肿起来啊。 月清浅道:“你把药酒留下便出去吧,待会本宫自己来。” 秋月和秋水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后默默地放下了药酒,退了出去。 等殿内突然安静下来了,月清浅赫然发现,秦墨宣这尊大佛还在殿内。 “陛下早些回宫换身衣裳吧,以免受了凉。”月清浅有些心虚道。 秦墨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王后这么急着将孤赶走,可是想将这药酒都扔了?” 月清浅:“哪里,臣妾怎会如此做,而且臣妾也没有要赶陛下走,只是担心陛下的身子罢了。” 大约是这种事情做多了,月清浅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是吗?”秦墨宣静静地看着她,冷冽的眼眸中依稀可以看到怀疑。 月清浅被看得心虚,干笑两声道:“是啊。” “那孤看着你揉。”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月清浅:“……” 最终还是默默地拿了药酒,准备揉受伤了的脚踝,但是…… 她的手和脚正好伤的同一边,于是只好默默地用另一只手,她倒了些药酒在右手上,然后用右手去揉受伤的左脚踝。 那姿势简直不要太憋屈。 秦墨宣拿过一旁放着的药酒,倒在了手上,道:“还是孤来吧。” 月清浅很是震惊,眼看着秦墨宣便要过来了,赶忙缩回自己的双足,道:“别,陛下怎能屈尊,臣妾自己来便好。” 秦墨宣凉凉道:“你按得到位?不累?” “臣妾可以的。”哪怕是不行,月清浅也只能说行。 这般亲密的接触,月清浅内心是十分抵触的,尤其那人还是秦墨宣。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可以,月清浅对自己算是下了狠手,本来还因为怕疼而揉得很轻,基本上没什么作用。而现在,月清浅咬着唇在按揉,那痛楚可想而知。 但她却也不敢表示出来,生怕秦墨宣再说要帮自己按。 秦墨宣看着她本来没什么血色的唇,被她硬是咬出了一些血色来,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不太舒服。 心中有些许的怒气,迫使秦墨宣上前阻止了月清浅的动作。 月清浅震惊地看着她,突然想起还有秋月,赶忙道:“陛下,臣妾可以让秋月帮臣妾揉。” 秦墨宣幽幽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是有什么情愫在蔓延。 他忽地冷笑一声,道:“王后要抗旨?” 月清浅松了手,不再言语了。 秦墨宣一手按着月清浅的玉足,另一只手掌覆在月清浅的脚踝上,轻轻按揉。 虽然还有点疼,但比月清浅自己按压要好得多,手法似乎很是熟练。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秦墨宣一直在替月清浅按揉,而月清浅脚踝上的暖意虽然让她不太适应,但不可否认是舒服的。 只是,刚刚秦墨宣的那句话,让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片刻之后,秦墨宣终于是收回了手,起身回去了。 月清浅恭敬道:“恭送陛下。” 虽然礼数并不周全,但那语气却是比以往都要恭敬得多,似乎还带着一点冷意。 秦墨宣的身形微顿,只在一瞬间,随后直接离开了。好似刚刚所发生的,只是错觉。 第六十三章 同秦墨宣学射箭 因着月清浅脚崴了,学骑马的事情也就暂时耽搁了几日。而自那日之后,月清浅便也没再见到秦墨宣。 两人再见时,是在十日以后。月清浅受的伤并不重,修养了十日,也差不多好了,只要注意着些就好了。 月清浅也不敢耽搁学骑马的进程,她也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秦墨宣的计划。 于是,十日之后,她亲自去了承乾殿找秦墨宣。 “你的脚好了?”秦墨宣问道。 对于那日的发生的事情,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漠视。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陛下是否该接着教臣妾骑马?” “可问过柳太医了?” “自然是问过的,柳太医说只要注意一下,骑马还是可以的。” “那便走吧。” 秦墨宣带着月清浅,再次去了马场。 这一次,月清浅再没有之前那般害怕了,而且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好。 而且,她听谢嬷嬷讲过,对于某些人而言学骑马差不多也是摔会的,等摔得差不多了,也就会了。 那日她从马上摔下来,虽然很害怕,但是之后却并没有很疼,而且秦墨宣会保护自己。 这么一想,月清浅倒也放开了,对于秦墨宣的指导她也听得十分认真。 秦墨宣明显感觉到了月清浅的变化,在她能承受地范围内,慢慢加重了训练的难度。 月清浅本来就十分聪慧,克服了恐惧以后,便学得很快。 没几天,她便能一个人骑着红玉在马场上驰骋了。虽然速度还不敢太快,但在短时间内显然已经算是出色。 在离十月还有三日的时候,月清浅突然对秦墨宣道:“陛下可否教臣妾射箭?” 秦墨宣挑眉,道:“你为何想要学习射箭?” 月清浅笑了笑,道:“此次秋闱不还要打猎吗?” “这么几日时间,你学不会的。” 虽然知道这是意料之中,月清浅还是有些受打击。 “臣妾只是想学而已,就算今年的打猎臣妾不能上,但或许明年便能上了呢?” “而且,臣妾也并非全然不知。至少,还是会理论上的,只是未曾实践过。” 秦墨宣看着她,道:“都记熟了?” 月清浅点头。 在射箭方面,她是在月落庵的时候接触到的,当然只有理论知识,在实践方面却并没有机会。 当初看的时候便想学,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只能根据理论知识在脑海之中想象。如此一来,倒是将理论知识全都记住了。 之后,来了宫中,一直待在深宫之中,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马场附近便有一个射箭场,月清浅上次看到了,便动了心思。 如今这骑马也学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想着要学了。 月清浅有些期待地看着秦墨宣,良久,秦墨宣才道:“既然如此,那孤便带你去旁边的射箭场看看。” “多谢陛下!”月清浅喜形于色。 多日以来,压抑着二人的奇怪气氛,似乎转瞬便就此消散了。 秦墨宣带着月清浅去了隔壁的射箭场,挑了两把弓找到了射击场上。其中一把弓箭是所有弓箭里头最轻的,他把其给了月清浅,道:“根据你记的那些理论知识先试试看吧。” “好。” 月清浅选择了一个靶子,拿起了一支箭,根据自己所记得的搭弓拉弦。 月清浅的力气太小,她最多只能拉开一半。 “咻——” 由于力气太小,那箭自然不可能射到靶上,射到半路上便掉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月清浅有些羞赧地看了眼秦墨宣。 “至少姿势大致上都是对的,某些地方还需调整,另外缺的是后天的练习。” 对于秦墨宣的评价,月清浅很是开心。 “你再试一次,不过不必射出去,孤帮你调整姿势。”秦墨宣淡淡道。 月清浅依言照做,再次搭弓,根据理论知识摆出一个射箭的姿势。 “手臂再抬高两寸,右腿再往后挪两寸……” 月清浅都一一照做,但却意识到了,秦墨宣刚刚说她还可以,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不然,也不需要调整这么多。 片刻之后,对于月清浅射箭的姿势,秦墨宣这才稍微觉得满意道:“现在差不多了,瞄准靶心,拉弦吧。” 月清浅摆这姿势都许久了,这样常举着也挺累的,以致于后来,这拿弓的手便有些不稳。 她瞄准靶心的时候,手还有些抖,拉弦也有些力不从心,差点就脱弦了。 秦墨宣见状,从后头拥了上来,就着月清浅的手搭弓引箭。 被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包围,月清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整个人都贴着秦墨宣,紧张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陛下,臣妾……”月清浅很不适应地动了动。 秦墨宣却是在她耳边冷声道:“别动,专心瞄准靶心。” 秦墨宣就是贴着月清浅的耳边说的话,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垂上,顿觉一种不适的酥麻感,月清浅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升高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让她有些惧怕。若非拥着她射箭的对象是秦墨宣,月清浅或许以为这人是想趁机占自己便宜。 月清浅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便根据秦墨宣的要求瞄准靶心。 握着她的那双温热的大手紧了紧,随即就着月清浅的手拉弦,月清浅的注意力顿时又分散了些。 “专心一些。”秦墨宣在她耳边告诫道。 “现在,你再瞄准靶心看看。” 一会儿后,秦墨宣道:“准备,放弦。” “咻——” 在秦墨宣的帮助下,这次所射的箭,后劲足够,没有在半路上掉下去。 而是正中了靶心,月清浅有些兴奋,但毕竟这是在秦墨宣的指导下才能射中靶心的。 秦墨宣随即放开了她,道:“记住了吗?” 月清浅此刻已经自然了不少,点了点头道:“记住了,多谢陛下指点。” “你再好好练习一会儿。” “好。” 秦墨宣说完便走到了另一边,拿起了一旁的弓,十分迅速地拿起了一旁的箭。搭弓拉弦再放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而那支箭,正中靶心,牢牢地钉在了靶上。 第六十四章 是否能逃脱命运 月清浅觉得这样的秦墨宣比往日里的秦墨宣要更为帅气,而且,他刚刚射箭时,那眼神如同发现了猎物一般的鹰眼。瞄准,而后迅速地捕捉,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秦墨宣又从箭囊里取出了一支箭,如刚才一般快速地射了出去,竟是直接将刚刚钉在靶心的那支箭给劈开了。 月清浅在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便也没了心思再练习,反倒是很有兴致地观赏起秦墨宣射箭来了。 可以看得出来,秦墨宣在射箭方面算是个个中高手,委实厉害。 接下来,秦墨宣从箭囊中拿出了两支箭,两支箭都正中靶心。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变着花样的射箭,但次次都射中靶心,那块靶的靶心区域密密麻麻的,都快看不见红色部分了。也不知,秦墨宣究竟是如何寻了空隙再射进去的。 最后,那块靶的靶心竟是直接被射穿了,中间都有一个空洞了。 月清浅即便再如何惊讶,因为惊讶多了,此刻再看却也觉得这似乎挺正常的。 “王后看够了?”秦墨宣的声音凉凉地传了过来。 月清浅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却也镇定道:“陛下的射箭技术百发百中,如此精彩的画面,臣妾自然是要多看几眼。” 秦墨宣冷冽的眼神瞥了过来,似笑非笑道:“王后不练习了?” 月清浅复又乖乖地在一旁练习起来,毕竟是她自己开口要学的。 之后,秦墨宣倒也没有再射箭,而是站在一旁看月清浅练习。偶尔,看她出错了便会出声提醒。 直到黄昏之际,秦墨宣才道:“王后把这弓箭带回去好生练习吧,该回宫了。” “是。”月清浅手臂酸痛,心中暗道:总算是结束了。 回去之后,月清浅便让秋月和秋水好好帮自己按按胳膊和肩膀,简直太酸了。 “娘娘,您怎么突然又学起箭来了?”秋月看着月清浅就放在矮案上的弓箭问道。 月清浅随口道:“秋猎快到了,本宫便想着学着玩儿。” 秋水又问道:“娘娘,您本来不是去学骑马的吗?” 月清浅点头,“是啊,这射箭场就在马场的隔壁。” “那骑马娘娘可是已经学好了?” “恩,本宫已经学会了,虽然差强人意,但总比不会来得好。” 主仆三人闲聊了几句,对即将到来的秋猎很是感兴趣。 晚膳过后,殿内只留有月清浅一人。 她坐在榻上,看着矮案上的弓箭,眸色深了几许。 在预言之中,她最后便是替秦墨宣挡下了那支毒箭而死的。 月家的预言可以改变其他任何人的命运,却唯独月家自己人的命运不能随意更改,这是月家的祖训。 月清浅不知道改了以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让她就这样坐以待毙,却也是不能的。 那日偶然看到马场旁边的射箭场,她想学的确是事实,有兴趣也是事实,但是她还有别的目的。 月清浅当时看见的时候,便联想到了自己最后死于一支毒箭,便有着很强烈的念头,迫使她想去学箭。 她想要学射箭,想看看如果自己学会了射箭,有没有办法躲过那支箭。 其实,若她不是月家人,她便可以直接在最后告诉秦墨宣,让他防着那支冷箭。可偏偏她就是月家人,而她偏偏也不能用那个最简单的法子让秦墨宣自己防着。 月家人自己的宿命只能自己承受,月清浅虽然不知道如果她躲开了以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但若是以她月家人的身份,自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她其实动过这样的念头,她亲自射箭,射开那支冷箭,是否能逃脱命运? 月清浅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如今可能有些杞人忧天。 至少,她近几年还是挺安全的,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后几年再去思虑。 不过,或许她该什么时候回一趟月家了,去父亲的书房,好好查阅一下关于月家人自己的命运究竟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当时年少,完全没有想到这点。如今想来,她或许还是该回去翻一翻那些典籍。 …… 接下来的几天,秦墨宣也没有再带着月清浅去骑马或是射箭,而是忙着准备秋猎的事宜。 十月初一,这是新君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秋猎,场面甚为重大。 所有朝中官员均需随行,月清浅身为王后,自然也在随行队伍之中。 其实,月清浅能随行的原因,不光因为她是王后,更因为她是预言师。 在临行前,照例是要在祭天台进行一系列的秋猎开场仪式,以祈求此次白岩山秋猎之行能够一切顺利。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穿着朝服,带领着众百官站在祭天台阶梯之下。 此刻,祭天台上,太祝陈惟庸、太卜赵默以及太士高志祥三卿正在进行一系列的仪式。 片刻之后,仪式进行完,太祝陈惟庸带头立在祭天台一侧,高声道:“秋猎开场仪式毕,请陛下和王后娘娘上祭天台上香~” 秦墨宣和月清浅携手走上了祭天台,太祝陈惟庸恭敬地将香递了过来。 两人接过。 “点香~”陈惟庸高声道。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便将香高举在台上燃着的烛火上,等点燃以后又退后了几步。 “百官跪~”陈惟庸带头跪了下来,祭天台下的百官也带头跪了下来。 随后,陈惟庸又高声道:“请陛下和娘娘跪天上香。” 秦墨宣和月清浅随声下跪,默念祷词。 随后,二人在陈惟庸的提示下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礼成~” 完成了秋猎开场仪式,众人这才准备上路,前往白岩山打猎。 白岩山离皇宫并不是很远,大约大半日的路程。 出发的时间是早晨,等到达行宫处的时候已是午后,今日本就是花费在路上的,明日才开始真正狩猎。众人便都暂时待在行宫内休憩,而李飞虎所带领的虎贲军则是在行宫周边安营扎寨。 这行宫自然只是君王的住所,当然三公和太宰可以入住行宫,而其他随行官员只能居于帐篷。 第六十五章 王庆田必败无疑 为了行事方便,也为了不让人引起君王与王后不和的怀疑,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这些天都得住在一起。 此刻,秦墨宣与月清浅二人便在榻上对弈。 “陛下的计划,可都安排好了?”月清浅问道。 秦墨宣捻着一粒黑子落于棋盘之中,点头道:“就等那些人自己落入陷阱之中了,之后孤也该收网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那臣妾便提前恭喜陛下了,相信王太宰应当不会让陛下失望。” “目前虽然都准备好了,但凡事不能急着定论,孤更为注重的是结果。” 月清浅将白子落入棋盘间,堵住了秦墨宣的一个活眼,吃掉了几颗棋子,道:“结果虽然重要,但过程同样重要。陛下是布局之人,这局布的越好,这结果自然也就越好。但凡这过程之中可能发生的都提前预料之后采取相应措施,提前做好准备,那么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秦墨宣在棋盘上断了月清浅的后路,极淡一笑道:“王后所言极是,那王后预见的结果是什么?” “王庆田必败无疑。”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勾唇一笑。 她的这个笑,在殿内的烛光之下,极美。 饶是秦墨宣,都有些微的晃神,但他毕竟是个见惯了美人的君王,晃神也不过一瞬间。 “明日,王后便跟在孤的身边吧,片刻也不要离开。”秦墨宣突然道。 本来,他的计划是让月清浅在首次狩猎之后便待在行宫里头,让自己的暗中势力保护着。但在月清浅的预言之后,他便觉着或许还是将月清浅带在身边更为安全一些。 月清浅有些不解道:“陛下为何临时改变计划?” “孤总觉得……”秦墨宣欲言又止。 月清浅更加疑惑了。 而秦墨宣直接道:“王后不愿意同孤共同面对危险?” 月清浅:“……” 沉默片刻之后,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有所命令,臣妾哪敢不从啊。” “看样子,王后果真不大愿意同孤一起面对危险。”秦墨宣幽幽道。 月清浅:“……”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好一会儿,才道:“臣妾倒是觉得,待在陛下身边更安全。” 秦墨宣看了看月清浅,不再言语。 …… 次日一大早,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便整装待发,带着一众大臣前往猎场。 月清浅骑着红玉就随行在秦墨宣身侧,亲眼看着秦墨宣射出首箭,射中了一只麋鹿。 随后,便让身后的大臣们自行射猎,道:“今日拔得头筹者,孤重重有赏。” “是,陛下。”众臣有些兴奋,之后便去往了各个树丛之间狩猎。 倒是让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秦墨宣道:“王后可想体验一下狩猎的感觉?”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想啊,不过臣妾这射箭还是初学,自然是体验不到了。”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孤还以为,王后在月落庵内待了五年,应当对于这杀生之事并不赞同。没想到王后看起来,倒是很容易便接受了。” 月清浅分辨不出秦墨宣这平淡的语气中究竟藏着什么,只是从容一笑道:“臣妾不过是月落庵中的一个俗人罢了,自然是比不得月落庵中的其他修行者。” “况且,臣妾并不认为这秋猎便是杀生。且不说这秋猎的意义,单是这世间法则,‘强者生,劣者汰’足以说明。这本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天下,但臣妾相信陛下有能力改变此现状,不是吗?” 月清浅勾唇一笑,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嘴角勾起些弧度,道:“王后倒是越发地能说会道起来了。” “臣妾说的是实话。” 秦墨宣伸出手,道:“把手给孤。” 月清浅有些不解,“陛下要做什么?” 秦墨宣不语,伸出的手也未曾收回,只是眼神示意。 月清浅还是伸出素手,将素手放在了秦墨宣的手掌上,眼神疑惑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嘴角弧度似乎变深,立刻紧握住月清浅的手,一个用力便将月清浅整个人从马背上拽离,而后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将其揽入自己怀中放到了自己身前。 两人从一人一骑,变成了两人共骑。 月清浅显然是被秦墨宣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坐在秦墨宣身前心跳如鼓,难得露出惊恐的表情,道:“陛下这是作甚?” 秦墨宣拿起挂在马背上的弓箭,又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将其交给了月清浅,道:“孤让你体验一下马上打猎的感觉。” 月清浅拿着弓箭,有些怔愣。她的后背紧贴着秦墨宣的后背,让她觉得有些热。 “王后搭弓吧。”秦墨宣开口道。 月清浅敛了心神,依言遵循。 秦墨宣从背后拥了上来,正如那日在射箭场上一样,他就着月清浅的手拉开了弓,将箭头瞄准了一只灰兔。 月清浅看见那只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的灰兔,嘴里还在进食。而且有些大腹便便,很有可能是怀孕了心中微有些不忍,而秦墨宣已经拉弦准备射向那只灰兔了。 她是见识过秦墨宣的箭法是有多么的精准的,这一箭射过去,那只灰兔必死无疑。 正当秦墨宣要放箭之时,月清浅出声道:“等一下。” 秦墨宣俊美一挑,道:“怎么了?王后该不是心软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只是觉得陛下射这只野兔并不符合身份,陛下应当猎只雄鹰或是虎狼,这才符合陛下的身份不是,也配得上陛下的箭法。” 秦墨宣勾唇,虽然只是看到月清浅的侧脸,但依然觉得月清浅这侧脸也很美。对于她的这一番说辞倒是接受得快,“王后说的倒是不错,不过王后这心思可是瞒不了孤。你分明是看这只灰兔怀孕了,所以才让孤罢手不是?” “不错,但这射猎不就该留着一些,也好等来年继续生长。如此生生不息,方能让这片王室围场一直为王室狩猎所用。陛下觉得,臣妾说得不对吗?”月清浅见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倒也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六十六章 突然出现的白虎 秦墨宣道:“说得不错。所以,最好狩猎禁止捕猎母幼?” “陛下若能这么想,自然再好不过。”月清浅心中并不奢望,毕竟西秦国的规矩这么传下来,也不是轻易就能更改的。 两人说话间,一支冷箭朝着那只正在进食的灰兔射了过去,月清浅大惊,赶忙搭弓想要射开那支箭。 但是,她的射箭技术并不是很好。 秦墨宣见状,就着她的手拉弓瞄准了那支即将靠近灰兔的箭。 “咻——” 秦墨宣的箭射开了那支飞奔而来冷箭,那支箭与秦墨宣的箭一同射在了一旁的草地上,灰兔终于察觉到了危险,缩进了草丛之中跑了。 “微臣惊扰陛下和王后,还请陛下和王后恕罪。”来人是五官之一的司马,掌军政和军赋的马兴武。他从马上爬下来,赶忙跪下。 刚刚那支冷箭便是来自此人。 秦墨宣坐在马上冷笑道:“孤听闻司马的箭法不错,理应是可以射下虎狼的,怎么却是要为难一只有孕的灰兔?” 马兴武赶忙回道:“臣惶恐,臣的箭法委实不能同陛下的箭法相比。这灰兔,微臣也只是因为在这周边尚未发现其他的猎物,只发现了这灰兔,所以才……” 秦墨宣嘴角的冷笑可完全没降下来,看着跪在地上说是惶恐却不见半点惶恐的马兴武,嘴角嘲讽之意更甚。 他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别的猎物,只因为,他一直在这周围监视着他。这次射灰兔也不过是因为被自己瞥见,而后才出来装作无意之中罢了。 月清浅清楚这马兴武也是太宰王庆田的人,见秦墨宣不说话,便开口道:“陛下,这灰兔怀着孕,尚且有马大人无意中会猎。这围场之中恐怕还有更多的猎物是怀了孕的,若是被猎杀了,这围场的猎物只怕会越来越少。” “陛下不如让司马大人下令去通知朝中官员,禁止捕杀母幼猎物,如何?” 月清浅微微转头,笑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笑意盈盈地样子,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一些,便将视线转向了跪在地上的马兴武。 他道:“司马可是听清王后的吩咐了?” 马兴武一把老骨头,在地上跪了许久,便赶忙道:“微臣听清楚了。” “既然听清了,那便赶忙下去办吧。” “是,微臣这便去。” 马兴武骑上马,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王后此刻还觉得,待在孤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吗?”秦墨宣突然问道。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臣妾相信自己的选择,毕竟还有一句老话,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墨宣极淡一笑,“王后是觉得孤这里最危险?” “如今看来,大抵如此。若臣妾待在行宫内,看似最为安全,还有侍卫把守。但是向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这把守的侍卫也并非全然可信。到时围场一乱,臣妾或许便会趁乱被人带走。臣妾预言师的能力,应当有不少人觊觎。” “如此一对比,可不就是陛下的身边最为安全吗?”虽然会有刺客,但秦墨宣基本上已经准备万全了。即便有可能受伤,但也比落入其他人手中要好得多。 秦墨宣目光幽深,道:“王后倒是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是透彻,相信若是那些人都知晓王后如此聪慧,只怕会更想得到王后这个助力。” “那陛下可要看好臣妾了。” 秦墨宣勾唇,“自然会看好,孤的王后,岂是他人能够随便觊觎的?” 月清浅心中一怔,又听得秦墨宣继续道:“更何况,相比于王后预言师的能力,孤反而更喜欢王后的聪慧。” 月清浅心中荡起的那丝涟漪瞬间归为平静,面上淡然笑道:“身为陛下的臣子,若不聪慧一些,又如何能得到陛下的重用?” “王后说的是。” 两人话音刚落,便听得林中传来了一声虎啸,这声音离他们二人有些近,秦墨宣和月清浅都蓦地一惊。 而下一瞬,二人来未来得及反应,在一旁的红玉已经嘶鸣一声,撒腿往虎啸的反方向逃跑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骑着的飞霜也有些不安,但毕竟同秦墨宣待久了,倒也算镇定。 秦墨宣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是凝重了几分,似有丝丝寒气冒出来一般,但已经搭弓拉弦,将箭头瞄准了一处树丛。 这次,他并没有就着月清浅的手搭弓了,他目光犀利地望着不远处的树丛。 接着,又传来一声虎啸,且还有树丛耸动的声音,这虎啸的声音也比刚才要更为响亮。显然,这头老虎应当离他们的距离更近了。 不远处的树丛耸动得越发厉害,紧接着从树丛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只幽蓝色泛着寒光的眼睛。 突然,一只身披黑白相间皮毛的雄壮老虎从树丛中跳了出来。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皆是一惊,竟然是颇为罕见的白虎。 在丛林中碰到老虎,这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不过,白虎的出现,倒是激发了秦墨宣猎物的兴奋。 他用力拉弓,三支箭迅速地朝着白虎飞射而去。 那只白虎身手敏捷,往旁边一扑便躲开了。而后,幽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秦墨宣和月清浅的方向,眼眸中泛着的寒光几乎是想将他们二人冻住。 秦墨宣很快又射出了几支冷箭,都被白虎一一躲开。 月清浅开口道:“陛下,这只白虎很有可能是虎王。” 秦墨宣微愣,若是虎王的话反而不好随意杀了,它待会极有可能引来虎群。而且这老虎还是极为稀有罕见的白虎,只是这白岩山中为何会出现虎王? 王室围场,是决计不会出现老虎的。隔壁的青崖山上倒是有虎,有时为了提高狩猎的兴致,会有人引进来一只老虎。难道这只白虎便是他人引进来的? 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互看了一眼,秦墨宣手中的弓箭不停,脑中却已经将此事同太宰王庆田联系到了一起。 第六十七章 墨宣清浅齐训虎 若是引进来的是普通的老虎也就罢了,但秦墨宣看这白虎的敏捷和凶猛,显然不是一般的老虎,八成就是月清浅所说的虎王了。 狩猎虎王,虽然能让人很有斗志,但秦墨宣却也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秦墨宣眸光似冰,已然是知晓了背后之人的阴谋。 应当是有人将这虎王故意引进了白岩山的围场内,而后又将这白虎引到了此地。是想制造自己被老虎所吃的意外,还是想看自己将白虎猎杀,而后引来虎群?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而言,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其实,他们还可以骑马逃跑,但若是如此,所设的局可能会受到影响。而且,以秦墨宣的性格,并不会选择逃跑。 秦墨宣连射了好几次冷箭,都未曾伤那白虎半分,反倒是有些激怒那白虎,离他们二人也越来越近了。 箭囊中的箭也已然空了,在秦墨宣射出最后一支箭的时候,他迅速扔掉手中的弓,取走了马背上的宝剑。而后,迅速翻身下马。 他对月清浅道:“王后,你骑马离开这里,孤解决完了这白虎,再来找你。” 月清浅却是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拔剑去斗白虎的秦墨宣纹丝不动。 她朗声道:“陛下,臣妾只怕要抗旨不遵了。” “为何不走?”秦墨宣已经正面同白虎对上了,还是分心同月清浅说道。 月清浅却是答非所问道:“陛下,你可以试着驯服这只白虎。” “什么意思?”秦墨宣刚躲过白虎的飞扑,拿着剑正要刺白虎的肚皮。 “陛下应当很清楚这只白虎死了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若不杀却很有可能被其吞吃入腹。既然这两种后果都不是好的结果,陛下索性驯服它。” 秦墨宣不语,但心下应当已经是同意了月清浅的想法。只是,驯服白虎谈何容易。 月清浅又道:“陛下应当知道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方法吧。” “自然,只是这打棍子容易,给甜枣却难,孤现在上哪儿给它找猎物去?”秦墨宣此刻已经和那白虎僵持住了,那白虎被他的剑所伤,它现在惧怕秦墨宣手中的武器。 本来找这猎物是极好找的,很多大臣此刻都在打猎,没准还能偶遇。但是,若这白虎的出现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么估计也碰不到打猎而归的大臣了。 月清浅淡然笑道:“陛下只管做这打棍子的事情,至于这给甜枣的事情便交给臣妾就好。” 秦墨宣虽然疑惑,但在这种危急时刻却很相信月清浅。当下,便无所顾忌地拿着剑冲上去与那白虎搏斗了。 不得不说,这虎王委实厉害,不仅敏捷,还很凶猛。秦墨宣有几次差点被这虎王伤到了,好在他反应也够快。 月清浅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场秦墨宣与白虎之间的激烈搏斗,手中却是把玩着一片青叶。 秦墨宣突然跳上了一棵树,在白虎左右寻找却找寻不到之时,又突然双手握着剑柄从天而降,将剑柄的那一头重重地击打在白虎的头上。 白虎顿时“嗷呜”一声,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而秦墨宣却已经将剑收入了剑鞘之中,立在一旁整理衣衫,如星般的眸子却是看向了月清浅,眼中似有疑惑。 刚刚他与白虎搏斗的过程中,月清浅可一直坐立在飞霜的身上,丝毫没有要猎物的动作。此刻,再看着她,依旧是刚才那副样子,只是手中倒是多了片青叶在把玩着。 在他疑惑的眼神之下,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将青叶放在嘴边。一阵轻柔的乐声响了起来,伴随着耳边秋风吹落叶的声音,竟是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似春雨一般,带着抚慰灌溉着干涸的土地。 秦墨宣微愣,难道这便是月清浅所说的“甜枣”?再将目光看去在一旁嗷呜打滚的白虎,秦墨宣更加震惊了。 那原本还在打滚惨叫的白虎,此刻已经卧伏在了地上,安静地听着出自月清浅口中的乐音。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听着梵音一般,白虎此刻看起来竟是再无凶狠地模样。 秦墨宣惊讶的同时,自己也被月清浅吹奏着的乐声所吸引,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月清浅一身浅绿骑装,立在马上,虽英姿飒爽,但目光却十分柔和。秋风拂过,吹起了她胸前的几缕发丝,竟是美得不成样子。 中秋那日的晚上,她是一身红色宫服,站在月光之下,同样是美得不可方物。那日,她也为自己用树叶吹奏了一曲。 只是,两首曲子,虽然一样的好听也一样能抚慰人心,但却又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秦墨宣就站在树下,望着月清浅,目光有些幽深,表情却依旧冷冽。 片刻之后,月清浅也吹奏完了,那只白虎起身缓缓走向月清浅的方向。 飞霜虽然比一般的马儿都要镇定许多了,但看到白虎近到了自己的身前,开始不安起来。 月清浅感受到了,也直接下了马,向白虎走去。秦墨宣不放心,已然走了过来,拦住了白虎与月清浅之间。 这白虎似乎还有些害怕秦墨宣,停止了上前的动作,但目光却是看向月清浅。幽蓝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些委屈。 月清浅笑了笑,走上前去,站在了与秦墨宣并排的位置。 白虎后腿弯折,坐了下来。 秦墨宣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此刻见这白虎并没有攻击的行为,倒也稍微放心了些。 白虎微微眯了眯眼,虽然长得很大,但此刻的模样却是有些憨。月清浅觉得白虎此刻的样子委实可爱,没有忍住,伸出了素手。 秦墨宣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王后想做什么?” 月清浅看了一眼秦墨宣,道:“陛下,臣妾只是想摸摸它的脑袋而已。” 秦墨宣:“……”秦墨宣不知自己此刻该是个什么表情了,总之在月清浅看来却有些别扭。 月清浅轻笑道:“陛下不用怕它会伤害臣妾,它已经被驯服了。” 秦墨宣听她如此一说,倒也放开了手,虽然还是有些担心。 第六十八章 清浅音可训白虎 没了阻碍,月清浅便将手伸到了白虎的脑袋上,替白虎顺了顺毛。 大约这天下大多数有皮毛的动物都喜欢被人顺毛,白虎也不例外的眯了眯眼,还就着月清浅的手心蹭了蹭。 若是这一幕被人看到,指不定惊讶成什么模样。老虎可是万兽之王啊,如今这样子是在撒娇吗? 秦墨宣在旁边看着惊讶,但不知为何突然又觉得这一幕有些不太顺眼。月清浅那双如玉一般的素手,抚摸着白虎的头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但若说哪里不顺眼,却又说不上来。看白虎那惬意的表情,更加觉得不顺眼。还有,此刻月清浅的目光太过柔和。秦墨宣在惊讶之余,依旧觉得不顺眼。 不过,他直接忽略了。 白虎的皮毛光亮滑顺,让月清浅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她笑道:“我叫你小白如何?” 白虎似是听懂了月清浅的话,高兴地再次蹭了蹭。 秦墨宣:“……” 月清浅看到白虎身上有几处伤口,便问秦墨宣道:“陛下身上可有带金疮药?” 秦墨宣反问:“王后觉得呢?” 月清浅回道:“是臣妾糊涂了。”她随即看了看这四周,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草丛之中,拔了几棵草药过来。而后蹲了下来,将那几棵草药用力搓揉出汁液,敷在了白虎的几处受伤的地方。 又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了几块布条下来,帮白虎包扎好,手法很是娴熟。 月清浅一边替白虎顺着毛安慰着,一边转过头问道:“陛下,到时候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可否派人将小白送回青崖山?”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却是点了点头。 万兽之王,怎么着也是不可能带回宫的。 得到了秦墨宣的许可,月清浅便放心了些,复又转过头去继续帮白虎顺毛。月清浅竟也开始同这白虎说起话来,倒是将秦墨宣晾在了一边儿。 秦墨宣对于这一幕如鲠在喉,却是不想让这一人一虎太过肆意,便开口道:“王后,该走了,接下来还有正事儿要做。”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怕是要启动他的计划了,便道:“是。” 月清浅又摸了一会儿白虎的脑袋,俯身在白虎的耳旁轻言了几句话。 而后,那白虎便离开了他们,往树丛深处走去。 秦墨宣看着白虎和月清浅一人一虎目光还依依不舍,心中又觉不爽,待白虎消失在视线之中了,才觉得顺眼了点儿。 “王后似乎懂些药理?”刚刚月清浅包扎的手法太过娴熟,秦墨宣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月清浅淡笑道:“臣妾略微懂得一些,认识一些草药。以前在月落庵中的时候,庵中的修行者们因为要做一些活,经常会有擦伤、割伤之类的,基本上都是臣妾替她们处理的。久而久之,这包扎的手法也就熟练了。”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奇怪的应当是她包扎的熟练程度。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再次骑上了同一匹马,往另一边的丛林深处去了。 秦墨宣问道:“刚刚让你先离开,为何不听?” 月清浅笑了笑,道:“这样危急关头,臣妾怎么可能弃陛下而去,让陛下独自战斗?” 秦墨宣心中微愣,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蔓延心头,他想抓住却又瞬间消失。 “况且,臣妾离开了也未必能安全多少。”离了秦墨宣的身边,她反而更危险。既如此,她为何要离开? 秦墨宣眸色深了几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孤倒是不知道,王后还有能驯服万兽之王的能力。” 不得不说,月清浅真的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撼与惊喜。 月清浅道:“小白分明是陛下驯服的,臣妾只是给甜枣的那个人罢了。” “但它喜欢你不是?” “那是因为臣妾是给它甜枣的那个人,它畏惧的是陛下。”月清浅特意加重了后半句,让秦墨宣知晓他是君,他所要的本就是让天下人畏惧。 秦墨宣不再言语,只拥着月清浅往丛林深处而去。 两人越进入丛林深处,便越发觉得这四周变得很是肃静。月清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越发地强烈。 他二人所处的树林是西边,这里是整个白岩山最为险峻也最为枝叶繁茂之地。 因为险峻和树木繁茂,再加上这地方大型兽类比较多,打猎之人轻易不敢踏足,刚刚的白虎便往这个方向跑进来了。西边的树林,算是这白岩山打猎的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地。 在月清浅的预言之中,他和秦墨宣遭到埋伏的地方是在东边的树林之中,那里有太宰王庆田安排好的刺客。 月清浅并不清楚秦墨宣的计划,却也知晓秦墨宣没有过去那里,应当是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 秦墨宣还想骑着马再往丛林深处进去一些,月清浅心中不安的感觉愈甚,她抓住了秦墨宣横亘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道:“陛下,别再进去了。” 秦墨宣停了下来,道:“怎么了?” “臣妾总觉得这里不*全。”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道:“王后的直觉倒是挺准确的,这里确实不*全。” 月清浅虽然也知晓这里算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危险之地,但她的担心却不只是这一点,而秦墨宣却似乎也话中有话。她坐在秦墨宣的身前,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那陛下,我们是否该早些离开此地?” “不。” 月清浅疑惑,不知道秦墨宣作何打算。 “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秦墨宣话音刚落,本来安静的不像话的树丛之中瞬间跳出来一群黑衣蒙面的人。 月清浅心下一惊,心中暗道:这刺客不应该出现在东边的树林吗?怎会出现在此处?莫非是因为秦墨宣的计划,所以导致刺客出现的地方都有偏差了? 月清浅心中的疑惑很甚,但眼下委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群刺客的数量足有半百,秦墨宣抱着月清浅跳下了马背。 双方陷入了战斗之中,这群刺客便是来要秦墨宣命的,招招下手狠毒。 第六十九章 清浅以音搬救兵 不过,秦墨宣的武功在这群刺客之上,若是一个人对付一段时间尚可。 但偏偏,他有一个月清浅要护着,所以应付这群刺客很是吃力。 刀光剑影之中,秦墨宣一直拉着月清浅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样的场面,月清浅在和秦墨宣祭天时也遇到过,只是那时祭天台下好歹有朝中大臣和虎贲军的存在。可如今,他们二人多所面临的却反而是孤立无援。 此次所安排来的侍卫,都不在身边。月清浅自己又不会武功,对于秦墨宣而言,她此刻只是一个累赘。 月清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这群刺客的步步紧逼,她必须要冷静应对。 得发个信号找人来救。 月清浅的手被秦墨宣攥的紧紧的,竟是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心。 秦墨宣的武功终归只能撑一段时间,身边又有月清浅要保护,转眼就落了下乘。月清浅亲眼看着秦墨宣肩膀上多了一道伤口,而后手臂上又多了好些伤口。 若非秦墨宣穿的是黑色的衣裳,她看不大真切,也并未看到鲜血淋漓。但月清浅的心却还是受到了影响,很是担忧。 他们二人被逼至一旁的树丛边儿上,秦墨宣不断挥舞着剑,下手果决狠厉。王室练武,一般为了强身健体。练剑一般也大都是花架子,但秦墨宣偏偏是个例外。 比起那些好看的招式,他学剑时便追求的是简单却狠厉的剑法。 月清浅将自己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强压了下来,在思索着如何搬救兵过来的方法。一片绿叶自她眼前飘落,月清浅脑中灵光顿现,立即从身后的树丛中摘了一片叶子。 用乐声总能将人引过来,即便不能,也还有小白。 秦墨宣体力已经快要被耗尽了,但是他依旧在硬撑着。刚刚紧握着月清浅的手,也因为另一只手臂的受伤而被迫放开了。 月清浅心中担忧,道:“陛下,再撑一会儿,臣妾有办法搬来救兵。”随后,她便将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秦墨宣一愣,却也瞬间明白月清浅所谓的搬救兵指的什么。于是,秦墨宣在应对这些刺客的时候下手更狠了。 乐声中似是带着哨令一般,不似刚刚她驯服白虎时的平和,反而带着一种尖锐。 不一会儿,丛林深处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众人一惊。刺客们手中的刀剑差点没握稳,而秦墨宣嘴角却似是勾了勾,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那虎啸之声越来越响,一只白虎从林中钻了出来,幽蓝的眼眸中似是泛着冷光。 那些刺客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也立即恢复了正常,只是杀秦墨宣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了。 白虎加入了战斗之中,那硕大的体积和凶狠的战斗力令人胆寒。 刚刚的黑衣刺客已经被秦墨宣解决掉了十多个,却也还有大半的人数,而秦墨宣又受了伤。即便,他们此刻有万兽之王的相助,却也还是有点悬。 而且因为这一幕与预言当中有所偏差,也不知待会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久战都不是一个好方法。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懂得了对方的想法,都是走为上策。 在解决掉最近的一个刺客之后,秦墨宣一把拥住月清浅,随后跳上了白虎背上。 白虎也是有灵性的,立刻便领悟到了,也不再恋战,转身驮着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飞奔着离开了。 白虎奔跑的速度很快,又对着白岩山已经熟悉了,转眼就将身后的那群刺客甩开了。 “陛下,你怎么样?”月清浅实在是担忧秦墨宣的身体状况。 秦墨宣清冽却又带点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暂时无碍,但是得尽快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剑上有毒。” 月清浅心下一滞,对白虎道:“小白,快带我们去一处隐蔽的地方。” 白虎似是听懂了,便又再次加快了速度。 月清浅和秦墨宣各有心事,不再言语。身旁快速掠过的景物,耳边呼啸着的风声。 白虎最后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山洞之中,而这处山洞很是隐蔽。 这处山洞似乎就是白虎的栖身之所,月清浅也没有太过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已经昏迷了的秦墨宣。 月清浅有些吃力地扶着秦墨宣,将他放在一堆草叶铺就的地方,而后赶忙脱了秦墨宣的衣衫。 待看到本应白净无瑕的肌肤上多了好多伤口时,心里便沉了几分,担忧更甚。其他伤口倒是都还好,但最为严重的要数秦墨宣肩上的那一道伤口了,有些深。 而且,似乎其他的伤口都还好,血液也都呈鲜红色。却唯独肩膀上的那一道伤口已经乌黑,一看便是有毒的。 月清浅不再迟疑,这道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她拿起秦墨宣的剑,将那把剑靠近了秦墨宣肩膀上的伤口。而她还未将剑抵在伤口上时,秦墨宣蓦地抓住了月清浅的手,豁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冷冽的眸光直接射在了月清浅如深潭般的眼眸之中,冷道:“你要做什么?” 月清浅也是被吓了一跳,在看他们二人此刻的姿势,分明就是她要杀秦墨宣反被秦墨宣抓住质问的场面。她没有想到,秦墨宣的警觉竟然会这么高。 “陛下,你肩膀上的伤口有毒,臣妾要用剑将表面已经被毒侵蚀的伤口处理掉。”月清浅解释道。 秦墨宣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果然一片乌黑,便也松了手,道:“王后处理吧。” 虽然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但月清浅也没有在意,握着那把剑开始动手了。 她道:“陛下忍着点。” 秦墨宣点头。 被割肉的感觉自然不好受,而且疼。但是全程秦墨宣都未曾喊一句疼,只在一开始闷哼了一声,之后也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的接受着。 月清浅不得不佩服秦墨宣的隐忍,她向来怕疼,这种情况看着都疼。而秦墨宣竟然除了一开始的闷哼以外,便也只是皱眉,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情。 第七十章 原来有两批刺客 月清浅替秦墨宣简单的处理包扎了下,便道:“陛下,你这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下,只怕会感染,臣妾出去找些草药过来。” 秦墨宣因为受伤,已经没有多大的精力了,靠在石壁上,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月清浅让白虎守在了山洞门口,自己出去找草药了。 好在这山洞周围,遍地都是植物,这止血的草药倒也并不难找。再采了足够的草药之后,便又摘了一些野果,便回去了。 月清浅回来的时候,秦墨宣已经昏睡了过去,月清浅赶忙替秦墨宣重新处理了下伤口。 等处理完了,月清浅也已经有些累了,便坐在了秦墨宣的身旁。 她在脑海中整理着今日所碰到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有诸多奇怪的地方,让她想不明白。 明明预言之中,这场刺杀发生在东边的树林,怎么突然改了?而且,秦墨宣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她也并不清楚,她只能靠自己猜测。 以秦墨宣处事的周全,他应当不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这次为何却连侍卫都未带? 还有其他很多疑问,充斥在月清浅的脑海之中,但她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测了。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令她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如今,暂时放下来,这困意却也席卷而来了。 她吃了几个果子以后,便在秦墨宣身旁不远处睡下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小白就匍匐在山洞口守着,幽蓝的眼眸轻轻眨着。 …… 月清浅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她醒的时候,发现了身上披着秦墨宣的外袍。 有些怔愣,赶忙起身看向秦墨宣,便看到秦墨宣已经醒了,如星般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陛下醒了,可是好些了?”月清浅跪坐在秦墨宣身旁,查看了下秦墨宣的伤口。 秦墨宣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还有些虚弱道:“孤已经好多了。” 山洞里的视线比之刚才,昏暗了许多。 月清浅起来,感觉到了这周边的温度已然有些下降,赶忙将身上那件黑色的外袍重新又盖回在秦墨宣的身上。 “陛下要好好保重龙体。” 秦墨宣“恩”了一声,并未拒绝。 “陛下这次受伤,是臣妾的错。臣妾应当在预言到刺杀 的情况时,便完整预言一次,否则陛下也不会因臣妾而受伤了。”月清浅心里是真的觉得愧疚了。 像秋猎这样大的活动,她理应在出发前便真正预言一次,不该这般草率。而且,遇到危险的时候,秦墨宣一直都将自己好好地护着。 若非因为自己这个累赘的存在,他一个人或许就可以全身而退。月清浅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以致于忽略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秦墨宣俊逸的脸隐藏在微弱的光影之中,有些看不真切,他声音沙哑道:“不怪你,王后不必自责。” 他的语气平淡,月清浅听不出什么别的,但心中的自责反而更甚。 月清浅皱着眉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陛下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秦墨宣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只是道:“王后不必担忧,孤都已经安排好了。” 月清浅心下稍安,却又忽然想通了一些什么,道:“莫非忽然出现的刺客,陛下都是意料到的?” 秦墨宣并不否认,却也没有肯定的表示,只淡淡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感觉有些摸不清头绪了,秦墨宣还是不肯同自己说他的计划,是因为不相信自己吗?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王后的预言并没有错,东边的树林的确有刺客。那刺客也并没有因为孤的计划而跑到西边的树林来。”秦墨宣看出了月清浅的疑惑,提示道。 “这……”月清浅脑中闪现一个念头,惊讶道,“莫非是两批刺客?” 秦墨宣点头,道:“这东边树林的刺客是王庆田派来的,而这西边树林中的刺客却是东齐国派来的。”秦墨宣在说到东齐国的时候,眸色泛着冷意。 那冷意刺骨,还有毫不掩饰的恨意。 月清浅一愣,再结合之前的情况,已然有些明白。八成是王庆田在私底下与东齐国有所交易,他果然是要通敌叛国。 秦墨宣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恨意,令月清浅一愣。 东齐国,于秦墨宣而言也算是一个禁忌吧。 四年前,东齐国的太子齐明瑞求娶李菲菲,夺人所爱。西秦国羸弱,而秦墨宣的父王性子又软弱,致使秦墨宣痛失所爱。 四年后的今日,东齐国却派人来刺杀秦墨宣。 也难怪秦墨宣流露出如此痛恨的表情来。 月清浅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却是将其疏忽了。 此事,秦墨宣怕也是早就便知晓了,而他又说已经安排好了。想来,秦墨宣所设计的局,怕是比原本她猜测的要大得多。 秦墨宣因为受伤有些虚弱,再加上有些受凉,到了夜间发起了高烧,让月清浅有些措手不及。 夜晚的山洞里,昏暗一片,只有些微的星光透过洞穴洒进来,才微微能看得清洞穴内的情况。 本来月清浅是想过点一堆火的,但她和秦墨宣身上都未曾带火折子,钻木取火她又做不到,便放弃了。 没想到晚上会出现这么棘手的情况,秦墨宣的烧是必须要退的,不然可能会更严重。 月清浅让小白过来给秦墨宣取暖,而她自己则是提着秦墨宣的剑出去了。 秦墨宣的剑于她而言有点重,为了省点儿力气,她是拖着走的。 幸而还有漫天的繁星,月清浅依稀能看得见路。 白日里在找草药的时候,月清浅发现某一处有山泉。当时手中已经有野果了,月清浅又着急回去,便没有再逗留便回去了。 幸亏无意中发现了,不然她或许只能靠着露水来给秦墨宣退烧了,然而让露水弄湿帕子却也不知要多久。 月清浅站在一棵竹子面前,双手握着剑便砍了过去。秦墨宣的剑自然是削铁如泥的好剑,一下就倒了。 她用剑弄了两个手臂粗细的杯子,匆匆找到山泉接了两杯水,便又提着剑原路返回。 第七十一章 山中共饮一杯水 月清浅照顾了秦墨宣一个晚上,在快要黎明的时候,秦墨宣的烧终于退了下去。月清浅也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地靠在秦墨宣身上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山洞照了进来,打在秦墨宣的有些苍白的脸上,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悠悠醒转。 秦墨宣醒来,感觉腿上有东西压着,身边还有什么温暖的皮毛挤着自己,有些不适。低头便看见月清浅枕在自己的腿上,睡得正香,而白虎就躺在他身边挤着他。 他眉眼间难得多了一丝温情,看着月清浅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 或许是此刻的画面太过美好,秦墨宣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月清浅的脸面。 触手的软腻让他怔了怔,更温柔地轻抚着。她的一头青丝微微有些乱,脸上也有些乱发。秦墨宣轻柔地将脸上的乱发拨到了她的耳后,月清浅柔和的侧脸全然呈现在秦墨宣的眼前。 心上似是被一根轻柔的羽毛轻抚着,痒痒的却甘之如饴。 秦墨宣总觉得,他和月清浅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心中也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滋长着。 这种感觉,令秦墨宣觉得陌生又熟悉,还有一点不可控制。他知道,月清浅于他而言,怕是不能再同往日相提并论了。他们二人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君臣。 如今看来,或许用知己更为贴切。 他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不远处防着两只不知打哪儿来的竹子做成的杯子,还有一块手帕。旁边他的佩剑被随意扔着,同他昏迷前所放置的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昨夜月清浅怕是用过,他略一思索便猜了个大概。 还有,昨天夜里他虽昏迷了,却也能感觉得到自己发烧了,且有人在照顾自己。那个人除了月清浅,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秦墨宣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但被人照顾总归是让他微暖,指尖轻柔地摩挲着月清浅顺滑的肌肤。 月清浅睡梦之中,总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她伸手想要去拂开,秦墨宣眼疾手快地拿开了自己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又感觉脸上有东西了,于是伸手去拂开,但是又扑了个空。 秦墨宣从一开始的鬼使神差,到后来忍不住逗弄。 反反复复几次,月清浅眉头蹙得越来越深,终于是醒了。 她睡眼惺忪,半睁的眼眸中还有些雾气,此刻的模样多了几分可爱。 月清浅终于清醒了些,却陡然对上一双清冽如水的眸子,一脸的震惊。 她终于发现自己此刻所待着的地方很不对劲,赶忙起身告罪道:“臣妾逾矩了,还请陛下恕罪。” 她竟然拿秦墨宣当了枕头,月清浅在短暂的一系列表情变化之后,终于强自镇定,戴上了淡然的假面。 若非耳根红透了,秦墨宣还真以为月清浅转瞬就能恢复正常。 嘴角不自觉地多了些弧度,淡淡道:“无妨,王后不必在意。” “谢陛下。”月清浅心中却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多谢王后照顾孤,王后辛苦了。” 月清浅赶忙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陛下现在可好些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三言两语,总有些生硬,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二人周边。 月清浅在尴尬的气氛间,想起了昨夜还留下半杯山泉水,赶忙拿了过来,道:“陛下,喝点水吧。” 秦墨宣的嗓子很是干涩,便接了过来。干涩的喉咙顿时被清泉水所滋润,干涩的感觉好了许多。 “王后也喝一点吧。”秦墨宣特意还留了一部分。 月清浅愣了愣,这是秦墨宣喝过的杯子。 秦墨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尴尬或是不好意思。 “王后这是嫌弃孤喝过的?”看到月清浅的耳根本已经快要消散的红晕瞬间更红了,秦墨宣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月清浅本来想说自己不渴,结果秦墨宣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从秦墨宣手中接过,而后轻轻抿了一口。 秦墨宣十分满意,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这时,一直窝在一旁睡觉的白虎也已经醒来了,还起来抖了抖身子,山洞中顿时一阵毛发乱飞。 秦墨宣:“……” 月清浅:“……” 白虎的醒来,让月清浅松了口气,转而直接逗小白去了。 看着身旁一人一虎,似乎玩得很开心,秦墨宣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踪。眼前这一幕和谐的画面,让他觉得十分碍眼。 “出来吧。”秦墨宣突然道。 月清浅一愣,瞬间警觉了几分,和小白一起紧盯着山洞口。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山洞之中,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子。” 跪在地上这人一身黑衣干脆利落,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他逆光跪在那里,月清浅看不真切他的脸庞。 小白本来还有些警惕,在月清浅的安慰下已经安静下来了。 秦墨宣的嗓子还有些沙哑,道:“昨日情况如何?” 那人恭敬地禀告道:“昨日主子受伤失踪以后,王庆田便造反了,将朝中大臣都关押在行宫之中。此刻正派人搜查主子的下落,估计一刻钟以后便能搜查到这里。”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孤知道了,你接着隐在暗处吧。没有孤的命令,不准出现。” “是。”那人说完,如来时一般消失无踪。 月清浅脸上有瞬间的惊讶,从刚刚那人报告的情况而言,现在自己和秦墨宣的处境应当很是危险。 但是,秦墨宣在听到禀告的时候,丝毫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任何的慌乱。月清浅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不知道秦墨宣究竟还安排了一些什么。 此次随之而来的除了宫中侍卫,还有虎贲军。王庆田难道还在围场外围已经埋伏好自己的人?或者埋伏了东齐国的人? 不然他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朝中大臣,毕竟李飞虎带领的虎贲军可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第七十二章 究竟是谁算计谁 难道是…… 月清浅猛然一惊,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陛下,我们是否要尽快离开此地?”虽然明知道这整个围场都被包围的死死的,她和秦墨宣再跑又能跑到何处? 若是她所想到的那个可能,只怕他们二人都要身首异处了。 秦墨宣冷笑道:“不必离开此地,孤布的局,该收网了。” 那笑竟是犹如地狱的勾魂使者,看得月清浅莫名颤了一下,心却是安了下来。既然秦墨宣说要收网了,那便是没什么问题。 片刻之后,王庆田果然如同刚刚那人所说的,派人追捕到了此处山洞之中。 秦墨宣由月清浅搀扶着走出了山洞,即便身上有伤,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但秦墨宣依旧是如往日那般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王者风范。 他们二人安然无恙的出现,让王庆田惊讶了一把。而众人在看到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只白虎的时候,莫名有些害怕。 王庆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便是虎贲军首领,李飞虎。 月清浅看到李飞虎的时候,心不由得沉了沉。 王庆田笑得一脸得意道:“陛下,老臣可算找着您了,陛下可还好?”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嘲讽。 秦墨宣冷笑道:“孤好得很,太宰找孤倒是不辞劳苦。” “陛下,您这伤挺重的,还是好好休养休养。老臣特意为陛下准备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那儿养伤再好不过。” 秦墨宣面色不变,只嘴边噙着一丝冷笑,幽幽地看着王庆田。 对于秦墨宣的不动声色,王庆田莫名有些害怕,但想着如今自己早就掌控了一切,秦墨宣已经不足为惧了。 便再次得意道:“至于这江山嘛,老臣会代为处理,陛下不必担心。” “呵!”秦墨宣冷笑。 王庆田的企图再明显不过,月清浅在心里担忧的同时,又有些好奇秦墨宣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至于王后娘娘嘛,为造福我西秦国,娘娘还是当一名预言师吧。” 月清浅冷笑道:“本宫预言师的能力,只为陛下所用,太宰怕是无福消受!” 王庆田脸色一变,不再伪装道:“哼!那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秦墨宣对于月清浅的表现很满意,面对王庆田,脸上也冷了几分,“孤的王后,自然有孤护着,谁敢赐死?” “秦墨宣,如今你这虎贲军也已经在我的手上了,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吗?放你一条生路已经算看得起你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庆田如今掌控了一切,自然不再惧怕秦墨宣。 秦墨宣忽而一笑,道:“你以为你真的掌控了一切吗?你以为孤来这白岩山真的只是打猎?你以为面对你的狼子野心,孤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王庆田看着秦墨宣的笑,脊背发凉,内心霎时有些恐慌,却还是镇定道:“满朝文武都已经被我困在了行宫之中,白岩山也已经被我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你逃不出去的。更何况,你最为依赖的虎贲军,如今也到了我的手中,你插翅也难逃了。” “是吗?”秦墨宣勾着唇,眼中俱是冷意。 “太宰,赶快动手吧,别跟他废话了。”太祝陈惟庸道。 “是啊,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司马马兴武道。 王庆田的身后跟着几个朝中的大臣,这些人秦墨宣都知晓,他们是王庆田的人。但也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 这次计划,倒是不仅抓到了王庆田,连他身后那些隐藏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秦墨宣冷笑,很好。 王庆田也确实懒得再跟秦墨宣废话了,直接对着李飞虎下令道:“李飞虎,快将其拿下!” 然而,身旁的人却是丝毫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拿下。”王庆田有些急切,但内心却觉得有些不对。 李飞虎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王庆田有些慌了,这情况不对,很不对。 秦墨宣冷笑,眼中带着魔鬼般的深渊,薄唇轻启:“李飞虎。” 李飞虎立即抱拳道:“臣在。” 王庆田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将这群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是。” 李飞虎对手下人下令,所有侍卫手中的矛头全都指向了王庆田等人,王庆田等人被包围其中。 王庆田等人气急道:“李飞虎,你……” 月清浅总算是将心中悬着的石头完全放下来了,还好,这李飞虎依旧是秦墨宣的人。 王庆田瞪着眼睛,气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王庆田怎么说也是在官场中混迹了多年的老狐狸了,很快便想清楚了事情原委。 秦墨宣勾唇,道:“李飞虎若是不投诚于你,你怕是对孤还有所顾忌吧?” 王庆田癫狂大笑,“哈哈哈……枉我自诩精明,竟是比不得一个毛头小子的心计,是我小看你了。” 如今想来,之前秦墨宣与李飞虎不和,应当是秦墨宣制造出来的假象,好方便李飞虎的投诚。 亏他还自以为这李飞虎是老天安排的一个契机,好为今日之事做铺垫。却没想到,这到头来竟是被秦墨宣耍得团团转。 王庆田颓然跌倒在地上,再无刚才的得意,整个人似乎瞬间被抽干了生机一般,变得死气沉沉。 他知道,他是彻底完了。 “陛下饶命啊……” “陛下饶命,我等是被王庆田胁迫的啊。” “陛下……” “……” 一时之间,鬼哭狼嚎充斥着整个林间。 秦墨宣面无表情道:“将他们全都押回行宫。” “是。” 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最后回到了行宫之中。 他们一回来,行宫之中的被虎贲军扣押着的大臣自然也就被解放了。 “陛下啊,王庆田等人狼子野心,将我等扣押……” “还好陛下吉人天相,回来解救了我等……” “……” 大约是经历了劫后余生,这一众大臣看见秦墨宣颇有种看见了救世主的感觉。 秦墨宣对这群老臣的哭诉,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安抚了众人几句。 第七十三章 声声虎啸送别离 月清浅心里还念着秦墨宣的伤,自然立刻宣了随行的柳太医过来。秦墨宣的伤口,她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下。 群臣知道秦墨宣受伤,自然不再哭诉,纷纷等在行宫的大殿之中。 而秦墨宣,则是由月清浅搀扶着进去里屋。 其实,秦墨宣可以自己走,他伤的只是上半身而已。但是,在触碰到月清浅手中的温暖时,便也任由月清浅扶着。 柳太医为秦墨宣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颇为夸赞道:“幸亏王后娘娘及时替陛下处理了伤口,所以陛下并没有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好生养伤便好。” 听闻秦墨宣并没什么大碍,月清浅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对于柳太医的夸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故而并未说话。 柳太医处理完后,只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陛下可要现在出去处理王庆田?” 秦墨宣摇了摇头,道:“王庆田的事情,回宫再处理,谋逆和叛国的罪名,他是跑不了了。” “那陛下在此处歇息会儿,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月清浅总觉得秦墨宣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想着出去松口气儿。 然而,人刚站起来,秦墨宣便道:“王后便坐在这儿,陪孤下几盘棋吧。” 月清浅蹙了蹙眉道:“陛下身上有伤,还是好好休息为好,下棋这般费神,于陛下的伤没什么好处。” “那王后用树叶,为孤吹几首曲子吧。” 月清浅:“……”她怎么觉着秦墨宣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赖皮,是她的错觉吗? “陛下,小白听见我吹的曲子,可能会跑进来。”月清浅随口胡诌,她并不想吹。 秦墨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道:“门口有侍卫守着,进不来。” 月清浅道:“它会吓坏那些侍卫的。” “无妨。” 月清浅:“……”真是无法沟通,她怎么觉着秦墨宣有些无理取闹啊。 最后,月清浅道:“陛下,臣妾昨夜照顾了你整晚,此刻有些累了,能不能让臣妾下去歇息会儿。” 秦墨宣一愣,倒也没再说什么,眼睛瞥了一眼床榻,道:“王后去休息吧。” 月清浅欲言又止,本来想去别处的房间休息的,但看秦墨宣这目光,最后还是妥协了。 月清浅走向床榻的时候,秦墨宣勾了勾唇角,眼底里有了些笑意。 月清浅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她并没有大早上睡觉的习惯,即便前一日晚上彻夜不睡。刚刚提出想要休息,也只是为了躲避同秦墨宣相处的机会。 她明显感觉到,秦墨宣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似乎有些超越君臣。若是往朋友,倒是还好,但若是男女之情,便不大好了。 月清浅闭了闭眼,甩掉了脑中这些复杂的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秦墨宣的计划上去了。 如今看来,秦墨宣从一开始便已经知晓会有两拨刺客来刺杀,一拨是王庆田派来的,而另一拨则是东齐国派来的。 在月清浅的预言当中,秦墨宣本来应该是在东边的树林那边受到伏击,但他最后选择了在西边的树林。 一开始,月清浅以为,秦墨宣是刻意避开了那场刺杀,而他们在林中碰到的司马马兴武也是正常。或许是在想法子将秦墨宣引过去。 但后来,月清浅却是觉得,秦墨宣分明是在西边的树林里,等着东齐国的刺客来刺杀。 若他事先已经知晓有刺客伏击,怎么也不应该连个护卫都没带。不,秦墨宣带了护卫,只是埋藏在暗处罢了。 月清浅回想起今日早上在山洞里看见的那个人,那人应当是秦墨宣的暗卫吧。 明明身边有暗卫,却为何不用?不想暴露实力吗? 不对,当时他们明明可以骑着马离开的,但是秦墨宣却选择下马同他们纠缠在一起。 月清浅心中一冷,难道连受伤都在秦墨宣的计划内吗? 第二日清晨,秦墨宣便下令拔营回宫。 因着太宰王庆田的谋逆之事,自然没有心情再秋猎,需要回宫定王庆田的罪。 在临行前,月清浅同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想将小白送回隔壁的青崖山。”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孤会派人将其送回去。” 月清浅道:“臣妾是想亲自送它回去,也好安心。” 秦墨宣看了月清浅半晌,才道:“孤同你一起送它回去。” 月清浅有些奇怪,但并未说什么。 两人一虎,在下了白岩山后,便一同去往了隔壁的青崖山下。 临分别时,月清浅摸了摸白虎的脑袋,温柔又带着不舍道:“小白,你可以回家了。” 白虎也很舍不得月清浅,用脑袋蹭着月清浅的手掌心,惹得月清浅一阵轻笑,神情还有些宠溺。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宠溺又温柔的侧脸,心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在蔓延着。他想,若她将来有孩子,也该是这样对待吧。 正想着,月清浅突然抬头对着秦墨宣道:“陛下,小白要走了,陛下不同小白告别吗?” 随着月清浅的话,白虎幽蓝的眼睛又看向了秦墨宣,眼神中似乎有点期待和对他的害怕。 秦墨宣:“……” 看着眼前一人一虎期待的表情,秦墨宣默了默,上前抚摸了下白虎的脑袋,似乎手感还不错。 白虎被摸得舒服了,蹭了蹭秦墨宣的手掌。 “该回去了,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秦墨宣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它身为万兽之王,理应待在丛林之中,让万兽臣服于它的脚下。这是它与生俱来的威严,它足够强大,可以统领万兽。 白虎最后走进了青崖山的地界,在走了几步之后,还不舍地往回看了看。终于,奔跑着爬上了青崖山。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一直看着它离开,最后隐没在丛林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秦墨宣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清淡的面容上,那一丝不舍,转瞬消失无踪。她又变回了那个云淡风轻,似乎不为任何事所累的月清浅,西秦国的王后。 在他们转身之后,青崖山上传来了一声虎啸,似乎是在为他们送别。秦墨宣和月清浅的脚步同时一顿,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万物皆有定数。白虎有万兽之王的使命,而秦墨宣和月清浅也有他们各自的使命,西秦国终是要强大起来。 在那一声虎啸之后,随之传来的是更多声的虎啸,像是那青崖山上的百虎皆在呼应它们首领的虎啸,在欢迎他的回归。 秦墨宣和月清浅脚步坚定,慢慢地终于离开了青崖山的地界,回到了回宫的车架上。 回宫的路上,月清浅神色有淡淡地失神,秦墨宣注意到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道:“王后还在舍不得……小白?” 月清浅回过神来,听秦墨宣叫小白,那感觉无法形容。月清浅忽地轻笑出声,道:“陛下叫小白,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秦墨宣默了默,冷冽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月清浅这才回答秦墨宣的话,道:“臣妾确实有点舍不得小白,不过终归是要别离的。” “其实,你本可以将它带回宫中。” 月清浅神色变了变,脸上淡然的表情不再,道:“小白是万兽之王,宫里不是它的归处。” 秦墨宣不再说话,他刚刚那句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真要将那白虎带回宫中,只怕会引得不少人恐慌。 月清浅神色闪了闪,其实,她刚刚还在想别的事情。 “陛下现在,总可以同臣妾说你的计划了吧?”月清浅还是问出了口,虽然她已经猜到了大半,但还是想从秦墨宣的口中听到计划的全部。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冷淡地笑了笑,道:“王后倒是终于问出口了,但孤却认为以王后的智慧,应该已经猜了个大概。” 月清浅并不否认,道:“臣妾的猜测自然还是会同陛下的计划有所出入。”毕竟很多事情她在事先并不知晓。 “那王后不妨先说出你的猜测,之后孤再将计划的全部告知于你。” 月清浅默了默,才开口道:“陛下事先已经知道会有两批刺客,甚至连埋伏的位置都知晓了。但陛下避开了王庆田的刺客,故意去了东齐国派来的刺客那里。之后故意与东齐国的刺客纠缠,又以受伤来示弱,形成孤立无援的假象。” “王庆田在得到陛下受伤的消息时,便会撤去所有伪装,更何况他自以为有虎贲军,便更加不会在隐藏自己的野心。从头至尾,一步一步,陛下都已经设计好了。这其中唯一的变故怕是小白的出现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王后分析得差不多,孤的计划大致如此。” 月清浅心里一沉,却又是道:“只是臣妾心里却有几个疑问,陛下为何躲开了王庆田的刺客,而打算在东齐国刺客的手中受伤?”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王后也说了,这其中唯一的变故,便是小白的出现。” 月清浅一愣,心中有些冰冷,不再言语了。 第七十四章 王庆田终于被除 小白的出现是个大概是个意外,而驯服小白,更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既然自己的乐音能驯服小白,而小白所离开的方向也是东齐国刺客所埋伏的地方。 秦墨宣想必就是在此刻改变了一些计划吧,只是他为何就确定自己能让小白再出来营救? 秦墨宣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道:“孤受伤,也在计划之中。本来,在受伤之后,孤会让影卫扮成侍卫营救,而后离开众人的视线。孤受伤,并且还中了毒,王庆田自然会忍不住造反。” “不过,让影卫扮成侍卫,估计还是有可能引起王庆田的怀疑。小白的出现是个意外,却也让这个计划变得更为完美,而孤的实力也不必暴露。” 月清浅沉默着,果然,这预言的千古一帝,不是普通人。只是,她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她原以为,他是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 秦墨宣没有告诉月清浅的是,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她是真的。 回宫之后,秦墨宣便火速给王庆田定了罪。谋反和叛国的罪名足以让王庆田被诛九族,除了李嫣然因怀着子嗣,未曾定罪。 只是,令秦墨宣和月清浅同样没想到的是,李嫣然竟然流产了,而且还是因为害田夭夭流产不成反是自己中招。 月清浅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了,最后被秦墨宣打入了冷宫,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因王庆田谋反一案涉及人数之多,秦墨宣拔出了不少钉子,也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但这段时间却也有得他忙活了,众多大臣被治罪,这官位的空缺也自然要想办法填上。 于是,秦墨宣让群臣举荐,更是让人在民间搜罗了不少德才兼备的寒门子弟。西秦国的朝堂之风,一时清明了不少。 …… “娘娘,那李嫣然在被打入冷宫以后,天天疯疯癫癫的,嚷着要见陛下和娘娘您。”秋月将这些天来得到的关于李嫣然的消息说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道:“家族倒了,孩子没了,如今又被打入冷宫了。她自然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要见陛下和本宫,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秋月有些气愤道:“被打入冷宫这事儿,也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有害人之心呢。” 这宫里头算计之事多着呢,但像李嫣然这般算计别人不成反算计到自己身上的,却是少之又少。不知是该说她运气不好,还是太过蠢笨了。 月清浅脸色淡然,没说话了。她知道,李嫣然最后算计到自己头上的事情应当没那么简单,或许这背后有人借势在推波助澜。 也许是田夭夭的反击,又或许是哪个妃子借势。 不过,这件事情,月清浅并不打算去管。因为,这最终的结果是秦墨宣想要的。 秋水端着一盘点心,有些愤然地走了进来。 月清浅看到了,有些好奇道:“秋水,谁欺负你了,怎的这幅表情?” 秋水欲言又止,只是将点心放在了月清浅的身前。 月清浅轻笑,道:“谁欺负你了,本宫帮你欺负回去。是不是初兴又抢走你喜欢吃的糕点了?” 秋水有些脸红,最后还是道:“并不是初兴,是奴婢今日经过冷宫的时候,听到李嫣然在骂娘娘。” 月清浅淡然道:“她都骂了些什么?” 秋水脸上更加愤怒了,道:“那些话不堪入耳,娘娘还是不要听为好。更何况,如今李嫣然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疯婆子,娘娘不必在意。” “你能这么想就好,对于李嫣然本就无需理会。不过,她说了本宫什么,本宫倒是很想知道。” 李嫣然素来与月清浅不对付,但是月清浅对她也向来是不理不睬却又始终拿身份压着她。 她倒是很想知道,李嫣然究竟在骂她些什么。 秋水同秋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如实道:“她在诅咒娘娘,说娘娘不得好死,还说娘娘迟早要入冷宫。”秋水已经算挑了稍微能听的,至于更多的则是实在不堪入耳。 月清浅顿了顿,脸色微微变了变。 秋月和秋水二人都一直有些担忧地看着月清浅,自然注意到了她瞬间的脸色变化。 秋月率先道:“娘娘,您不用理会这些。” 月清浅却是轻轻笑了笑,道:“本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不过,这李嫣然倒是说的不错,她迟早要入冷宫。 秦墨宣因为王庆田谋逆之事,忙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间除了经常来月清浅这里以外,基本上鲜少入后宫之中。 这一时之间,后宫妃子们都有些蠢蠢欲动。在对月清浅请安的时候,明里暗里在抱怨秦墨宣鲜少入后宫宠幸之事。 月清浅只是云淡风轻道:“你们也知道,陛下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朝政之事,你们也需得体谅。待过了这段日子,陛下自然就会空下来。你们还不如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精进一下你们的才艺,届时也能为陛下解闷。” 众人无奈,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听得月清浅道:“若是你们实在很闲,那本宫这里也有不少佛经可以供你们抄写,好好地收收性子如何?” 众人即便再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得闭嘴了。她们可不想抄写佛经啊,要知道月清浅布置抄写佛经的任务,不是一两遍,而是十遍起步啊。 从前,她们还有个李嫣然会同月清浅唱反调,但如今李嫣然已经被打入冷宫了,而曾经李嫣然身边的那几个小跟班也安分了不少。自然,也没什么人再敢同月清浅唱反调了。 秦墨宣在忙完朝政之后,便跑去月清浅的鸾凤殿去了。自从白岩山狩猎之后,秦墨宣去月清浅那里,便比从前要更为勤快一些。 月清浅也不知道秦墨宣怎么想的,在这大半个月里,秦墨宣几乎天天跑来她这里。而且,公务繁忙的时候,索性直接来她的鸾凤殿里处理政务了。 这在从前还从未有过的,她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这皇宫毕竟还是秦墨宣的皇宫,她在一开始的询问之后,被秦墨宣一句“王后这是嫌弃孤来?”堵得哑口无言,后来索性就不管了。 忙活了大半个月之后,秦墨宣终于空了下来,便来鸾凤殿找月清浅。 “陛下今日怎的没带政务过来了?”月清浅也就随口一提罢了,心里却知道秦墨宣八成是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秦墨宣挑了挑眉,道:“都已经忙完了。” 月清浅笑道:“恭喜陛下终于拔除了王庆田的势力,陛下的强国之路又进了一步。” 秦墨宣眉眼柔和,道:“王后也功不可没。” 月清浅点了点头,两人一时之间无言。 “孤刚才看院子里的秋千已经没了,王后怎的将其撤走了?”这件事情他早便发现了,只是觉得她大概是因为怕再出事故,所以便撤走了。 如今,再提出来,只是为了缓解一时的无言,再加上刚刚的确又注意到了。 月清浅如实道:“陛下也知道,臣妾怕疼。之前那秋千出了意外,臣妾心有余悸,便让人将其撤了。” “你可以让人加固。” 月清浅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却觉得,秦墨宣似乎在没话找话。 “臣妾心有余悸,再加上上次是侥幸,如若不是陛下在的话,臣妾估计会摔得很严重。下次若是再出事了,陛下又不在,那臣妾不是会受伤?” “你可以在孤过来的时候玩,孤会……”秦墨宣脱口而出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大对劲。这话,不大像是自己能说出来的。 月清浅怔了怔,有些惊讶。面上转瞬恢复正常,只是那耳根却是有些红。 两人之间,有丝暧昧缠绕其中。 “孤会保护你。”秦墨宣索性将未说完的话说出了口,但表情却是如往常一样。 这句让人足以误会的话,秦墨宣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月清浅只觉得,秦墨宣此刻的眼眸,如漩涡一般,让人无意中便就此沉沦。她赶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便会沦陷。 “孤明日便让人再装一个秋千,可好?” “不必了,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月清浅下意识就拒绝。 秦墨宣深深地望着她,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殿内的气氛越发的奇怪起来。 月清浅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后宫妃子对于秦墨宣鲜少宠幸她们而抱怨,便开口道:“陛下如今已经除掉了王庆田党派之人,而改革之事也在不徐不缓地进行着。陛下如今既空下来了,便常在后宫走动走动。” 她说得隐晦,但实则就是想让秦墨宣多去去别的宫中,早些生几个子嗣。 身为后宫之主,月清浅觉得自己确实该说说。只是这话却听得秦墨宣不大顺耳,他心里总觉得有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就卡在心上有些难受。 “孤来王后这儿,难道不算是在后宫走动?”秦墨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第七十五章 清浅再次梦预言 月清浅心中暗道:就是因为来我这儿太勤了,让那些后宫妃子都有些嫉妒了。 但她嘴上却是道:“陛下也该考虑子嗣问题了,臣妾于陛下而言,毕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秦墨宣面色越来越冷,道:“王后未免操心得太多了,孤的子嗣孤说了算。王后没事儿,还是多抄抄佛经吧。”说罢,便甩袖离开。 月清浅一脸茫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惹得秦墨宣生气了。 之后,秦墨宣便也甚少来找月清浅。 那日不欢而散以后,秦墨宣虽然对于月清浅让她多去别的宫中而觉气愤,但也还是听从了月清浅的建议,宠幸着各宫妃子。 但秦墨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白岩山回来以后,对于别的妃子,他便觉看着不是很顺眼。 而月清浅在那儿之后,便经常听到秋月报告,说秦墨宣昨儿个去了何处,今儿个又去了何处。 一开始,月清浅听着还不甚在意,反而还觉得秦墨宣终于还是听了她的话。但这后来,秦墨宣来得少了,她反而又觉得不习惯了。 听到他宠幸了哪个妃子时,还觉得心口有些堵。 “娘娘,今儿个晚上,陛下去了静安殿。”秋月有些为自家娘娘伤心。 月清浅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自己胸前的一撮墨发,淡然道:“很奇怪吗?陛下要宠幸谁那是陛下的事。” 秋月欲言又止,却还是道:“可今儿个……是初一啊……” 月清浅的素手顿了顿,继续漫不经心道:“初一又如何,陛下的选择,我们管不了。伺候本宫更衣吧,本宫要睡了。” “是,娘娘。”秋月和秋水对视了一眼,显然感受得到自家娘娘并不开心,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初一和十五,都是西秦国历代君王与王后共眠的日子。自她与秦墨宣成婚以来,除了八月十五那一日以外,秦墨宣都会遵守规矩,来她这儿。 从前觉得最好连这两日都不要来,如今月清浅却觉得这偌大的寝殿,忽然有些空荡起来。 月清浅心中,几不可闻地有些失落,但她只将其当做不习惯罢了。 这些日子,月清浅依旧如常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秦墨宣没来的时候,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他来了,自己却又总会想办法气走他,后来便是来得愈发少了。 月清浅躺在床上,睁着眼眸,毫无睡意。 这些日子,她自身的反常,她自己也感受得到。她似乎不再像从前一般淡然了,她将这些归结于不习惯。 月清浅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果然,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掉。 她习惯了秦墨宣时常来她这里,如今他不来了,就觉得不习惯了。 月清浅暗自告诫自己,这个习惯无论如何,还是戒掉为好。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到后来会不会将习惯转移为喜欢,之后又转移成了爱恋。 丢了心,最后又丢命。 这个结果,不是月清浅想要的。 而此刻,待在静安殿听叶静语弹琴的秦墨宣,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叶静语弹的那把琴正是秋塘寒玉,琴音很是动听,然而秦墨宣却是有些听不进去。 这秋塘寒玉,让他想起了月清浅。 这些日子,他很克制得没有再往月清浅的鸾凤殿里头跑了。月清浅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在他过去的时候,又用三言两语将自己气走。 最气人的是,她每次都说得云淡风起,丝毫没有气人的自觉。 秦墨宣也就忍着,没再去找月清浅自找不痛快了。 今日,他也明知道是初一,而张泉盛也特意提醒他今天是初一。他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就快走到了鸾凤殿,但想到这些天两人莫名其妙的冷战,秦墨宣便又换了方向,去了静安殿。 可现下里,听到叶静语弹奏秋塘寒玉的时候,他却又想起了月清浅。又想起这秋塘寒玉,月清浅从前弹奏了好几年,他便想着若是月清浅来弹奏,该是何等的动听。 她连简单的一片叶子都能吹得那般动听,想来若是弹琴,也应当很是动听吧。 “陛下?”叶静语呼唤着,她已经弹完曲子了,却发现秦墨宣走神了。 秦墨宣回过神来,道:“你弹得不错。” “谢陛下夸奖。”叶静语温婉地笑着,虽然明知道秦墨宣没怎么听。 “陛下这些天可是太过劳累了,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秦墨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叶静语又道:“陛下与王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秦墨宣目光陡然转冷之时,叶静语接着道:“这几日去鸾凤殿请安,静语看王后娘娘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娘娘怕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墨宣听闻,脸色好看了些,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后近来怎么了?” 叶静语温婉地笑了笑,道:“王后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秦墨宣不语,但内心却是有点愉悦。 莫非是最近自己不去月清浅那里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想到是这个可能,秦墨宣更愉悦了几分。 叶静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道:“陛下,不如静语和陛下一同去鸾凤殿看看王后娘娘?” 秦墨宣顺着阶梯下,道:“你便不用去了,夜里天冷,孤去看看便好。” “也好,陛下若此刻去看王后,她应当会很开心。” 秦墨宣便也顺着叶静语的话离开了。 待秦墨宣离开以后,红澜皱了皱眉道:“主子,您怎么反而将陛下推到王后那儿去了。今儿个可是初一,陛下难得没有去王后那里。” 叶静语笑了笑,道:“正是因为今儿个是初一,所以我才没将陛下留在静安殿。” 红澜不解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初一是陛下去王后那儿的日子,后宫之人都知晓。若陛下今夜真宠幸了我,你家主子我反倒是成了后宫的众矢之的,得不偿失。” 更何况,叶静语看出来了,这段时日,陛下和王后之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矛盾。 今日陛下虽然来了她静安殿,但从头到尾,这心思都不再自己身上。而且,那目光留在了秋塘寒玉上,如此明显地在想着王后,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 毕竟,目前的王后不是她能得罪的。也因为,陛下到最后很有可能自己就离开了。被动的看着陛下自己离开,她倒不如主动一些。 红澜也明白了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便没再多话。 叶静语看着那把古琴,此刻却是有些出神。她能看得出来,自秋猎回来以后,陛下对王后有些不一样,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 她猜测,陛下怕是对王后动心了。 …… 秦墨宣在离开静安殿后,便直接去了鸾凤殿,却得知月清浅已经睡下了。 秦墨宣有点堵得慌,最后还是摆驾回了自己的承乾殿。 内侍总管张泉盛对这两位主子也是暗暗叹了口气,却也还是派人去偷偷打听了这几日鸾凤殿内的情况。 于是,为了两位主子不再相互置气殃及无辜,张泉盛便对秦墨宣道:“陛下,奴才刚刚派人问了秋月,秋月说娘娘今儿个听到了陛下去静安殿了,便有些不大高兴。之后身体又有些不适,所以早早睡下了。” 秦墨宣一听,内心有些喜悦,但又听说月清浅不舒服,便皱眉道:“可让太医瞧过?” 张泉盛摇了摇头,道:“未曾,陛下也知道娘娘怕喝药,所以但凡身体不舒服了是不会去叫太医来诊治的。” 秦墨宣当下眉头皱得更紧了,道:“怎么能不宣太医,明儿个让柳太医去鸾凤殿为王后诊脉。” “是。”张泉盛心想着,明日得先跟柳太医串通一下,别到时候穿帮了。 当然,欺君之罪,他们也不敢犯。最多也只是让柳太医说,王后娘娘近几日心头郁结什么的。 秦墨宣心下稍安了些,想着明日该去看看月清浅了。 当夜,月清浅到了后半夜才终于睡着了,只是却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冷宫的冰冷,自己的无助,还有箭矢射入胸口的冰凉和痛苦。真实的就好像,她经历过一般。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月清浅有些头疼。 她扶着额,看着锦被发呆。 这样的梦,她有多久未曾做过了? 似乎是进宫以来,便一直没有再梦见过,而如今却是再一次梦到了。 月清浅捂着胸口,好似又感受到箭矢没入胸口时的冰冷和疼痛。 她有些不安,心里却有了个念头。她想要,去冷宫看看李嫣然。 或许,她只是为了去冷宫看看。 看看那个自己以后要待的地方。 柳太医奉命来为月清浅诊脉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最后只好无奈去承乾殿复命了。 “你说你去的时候,王后正好去了冷宫?”秦墨宣挑了挑眉,他想不通月清浅为何会去冷宫。 “是,王后娘娘身边的谢嬷嬷亲口告知微臣,而且那时候刚去冷宫不久。” 第七十六章 清浅冷宫见嫣然 “那你可知,王后为何回去冷宫?”冷宫里只有一个李嫣然,难道月清浅是去找李嫣然的吗? 柳太医回道:“听谢嬷嬷说,王后娘娘是去看李氏的。” 秦墨宣摆了摆手,道:“孤知晓了,你下午再去为王后切脉吧。” “是。” …… 月清浅和秋月、秋水,主仆三人一起来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门口把守着的侍卫赶忙上前行礼。 月清浅淡淡道:“起来吧。” “谢王后娘娘。” 月清浅看着有些破败的门和破旧的墙瓦,还真是同梦中的一模一样,连这冷清和孤寂都是一样的。 她来皇宫这么久,还从未来过冷宫。 一来,是因为这地方偏僻,在皇宫最为偏僻幽深之处。 二来,是因为她平日里不常出门,最多也就去去秦墨宣的承乾殿,最近是连秦墨宣的承乾殿都懒得出去了。 三来,她因为知晓预言,所以并不想来冷宫,而让自己想起那个预言,也让自己提前感受那些。 但现在,她来了。就像是宿命一般,她在靠近冷宫周围的时候,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一步步走来。 月清浅看了看面前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最后还是让人打开。 冷宫的大门,因着废弃已久,被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冷寂的风。 废弃的砖瓦,角落和树上结着的蛛网,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木头腐烂的味道,这一切都加深了月清浅对梦中冷宫的印象。 “陛下,嫣然是冤枉的啊。” “我们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啊,陛下……” “陛下,让我见陛下。” 月清浅听着,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李嫣然的声音。 “你如今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还不知道安分点。”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月清浅并未听过,想是这冷宫里的宫女。 “即便我入了冷宫,那也是个主子,你竟敢这样对我。握要告诉陛下……”李嫣然的声音有些凄厉和嘶哑。 “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句话你没听过?更何况你还不是凤凰。”说话的人很是嘲讽。 “我要杀了你,啊——”李嫣然的情绪大概越发地不稳,声音越发地凄厉。 月清浅眼神示意了下秋月,秋月立即会意,高喊着“王后娘娘驾到”。 月清浅也不再停留,径自走向了宫殿之中。 对于月清浅的到来,殿内的两人都很意外,最为意外的自然是李嫣然。 那个宫女一见传闻中的王后来了,赶忙停止了争执,跪在了地上。 月清浅冷眼望着,李嫣然如今已是形容枯槁、发丝散乱、衣衫破烂,脸上十分的苍白和憔悴。但她的脸上布满了恨意,这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扭曲,眼眸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李嫣然再无往日的明媚和语笑嫣然了。 她见月清浅来了,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月清浅的目光却是如同淬了毒一般。 “大胆,见了王后娘娘还不跪下?”秋月见李嫣然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上前开口道。 月清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秋月退到身后。 李嫣然讽刺一笑,道:“月清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大胆,竟敢直呼王后娘娘的名讳。” 月清浅举手阻止了秋月和秋水二人的动作,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同李夫人单独说。” “娘娘……”秋月有些担忧,但月清浅已是眼神示意她们二人出去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虽然担忧,却也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那一旁跪着的刻薄宫女,自然也不敢在这里头待着了,和秋月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了月清浅和李嫣然二人。 “怎么,看我如今过得这般惨,是否还觉得不够,想要再来添些什么?”李嫣然阴冷一笑,在这阴暗潮湿的冷宫里,笑得倒是有些像女鬼。 月清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道:“你如今过得这般惨,可不是本宫害得。你若没有害田夭夭的心思,陛下自然会放过你,让你接着当李夫人。” 李嫣然脸色一变,嘶吼道:“我根本就没有害她,是她在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害她。” 月清浅暗自摇了摇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李嫣然,要知道这里是冷宫,你以为这里是公堂吗?那个案子早就已经定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李嫣然有些颓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哭泣道:“真的不是我,我确实有害她的心思,但是之前的那些手段全被她发现了。我本来的确是准备好,要在你和陛下都不在宫中的时候,找个机会害她的。” “但是,我还来不及出手,她就已经受到惊吓但却安然无恙。她在冤枉我,明明我还没有出手。” 月清浅虽然有些意外,但有些好笑地打断道:“不过是人家的自我防卫罢了,你之前害了她那么多次,难道还不许别人反击吗?” 李嫣然的表情再次变得扭曲,“可我的孩子却死了,哈哈哈哈……” 月清浅冷眼看着,并未有太多心情变化。 原来被打入冷宫,李嫣然会变得如此疯癫。那将来的自己呢?等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又该会是怎样的心境? 至少,在梦里的自己,没有这么狼狈吧。 “月清浅,你迟早有一日也会像我一样被打入冷宫,被陛下弃之如敝履,被宫女践踏如草芥。我诅咒你,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生都没有孩子……哈哈哈哈……”李嫣然此刻已然有些疯癫了。 月清浅冷淡地笑了笑,道:“有两件事,你倒是说得没错。” 在将来的某一日,她会被打入冷宫。 还有一件事,她命定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并非是因为她如今和秦墨宣无夫妻之实,只因为月家的女儿,命定无子…… 李嫣然有些怔愣,不明白月清浅在说什么。 月清浅没有给她问出这话的机会,开口道:“本宫倒是奇怪,你为何会如此恨本宫。你的孩子,可不是本宫害的。” 李嫣然笑得凄凉,“可你于陛下而言,却是最为特别的。陛下看你的时候,同看别人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陛下的神色才会柔和。” 月清浅有些怔愣,却并未显现出来。 “一开始,我嫉妒你的王后之位。明明我比你更有资格成为王后,就算因着我背后的家族被陛下忌惮,这王后之位也应该是叶静语和陈思雅更有资格。可偏偏因为你是月家的女儿,偏偏因为一个不明文规定,你成为了西秦国的王后。” “可后来,我却嫉妒陛下对你的好。我看过其他人同陛下相处的场景,几个夫人和九个嫔,甚至是还有几个得宠的世妇。我都看到过陛下与她们相处的场景,即便有才如叶静语和陈思雅,也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陛下看我、看她们的眼神,都是冷冽的,只有在看你的时候,他才会有柔和的时候,甚至还有笑的时候。” “后宫之中,谁不想得到陛下的宠爱,承乾殿只有你能留宿,陛下生辰那日也只有你能进去。陛下那里,几乎是将所有的特别都给了你。他可以亲自带你去宫外的王室马场,他愿意教你骑马,愿意教你射箭。” “可这些,他从来不会对我们如此,哈哈哈哈……”李嫣然笑着流着泪,那神情很是凄凉自嘲。 月清浅心里泛起了波澜,面上却依旧冷然地看着她,道:“所以,这便是你憎恨本宫的原因?” 李嫣然凄厉又森冷地笑道:“是啊,所以我憎恨你,恨不得你死。我会在地底下看着你,看着你渐渐年老色衰,看着你被陛下慢慢唾弃,看着你被打入冷宫……哈哈哈哈……” 即便李嫣然说着狠毒的诅咒,月清浅也只是冷冷一笑,道:“真是可悲啊!” “那你可知,害死你孩子的人,究竟是谁?”月清浅冷笑道。 李嫣然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得阴狠道:“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孩子?”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但听到月清浅这么一说,李嫣然却是开始怀疑了。 月清浅一字一顿道:“那人便是,陈、思、雅。” 李嫣然瞪大了双眼,眼眸中的血丝俱现,凄厉道:“怎么会是她,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查到陈思雅的时候,月清浅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表面上,你流产是因为你的乳母失职,她让你误喝了你本来准备给田夭夭的安胎药。但你还没出手,便被田夭夭反将了一军,之后你又误喝了那碗掺有大量红花的安胎药。你的流产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实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本宫一开始并不想查这桩事,后来却发现,幕后之人不只要害你,她还像害后宫之中的其他人。本宫便派人暗中查探,结果便发现这一切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本宫更是发现了你的流产也同她有关。” 惊恐、憎恨、不甘等等,这些情绪聚集在李嫣然本就有些可怖的脸上,她口中喃喃着:“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第七十七章 墨宣亲自给喂药 月清浅微微地叹了口气,“是啊,本宫也没想到,竟会是陈思雅。” 初查到那些的时候,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看着有些棋痴之人,怎会有这般的心思。她平日里也一直待人温和,尤其是陈思雅的笑,很是甜美,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所有证据都指向陈思雅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又派人再查了一遍。可惜啊,真的是她。 这深宫之中,又有多少人能保住初入宫时的那份纯粹? 月清浅只觉得,宫中的尔虞我诈,终归是避免不了。 只是以后看人,却也不能单看表面了。 月清浅说完这些话后,又看了看这冷宫。最后,任由李嫣然颓然坐在地上发愣,而后转身离开了。 “我要杀了你,为我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啊——”背后是李嫣然凄厉的嘶吼。 冷宫的大门再次被关上,依旧是那沉重的吱呀声。 月清浅再次回头看了看这座冷宫,目光有些幽深。 秋月担忧地问道:“娘娘,您今日为何突然要来这冷宫?” 月清浅转过身来,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幽幽道:“大约,是宿命吧。” 秋月和秋水二人听得一头雾水。 “回鸾凤殿吧。”月清浅只觉得有些头晕,或许是因着冷宫里的光线太过昏暗,而出来的光线又太过亮堂。鲜明的对比给她造成了冲击。 “是。”秋月和秋水乖顺的应道。 回到鸾凤殿之后的月清浅,竟是轻咳了两声,头越发地昏沉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受凉了?”秋月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抚了抚额,道:“大约是昨儿个晚上受凉了吧,秋水,你让人去给本宫煮碗姜汤。” “是。” 秋月建议道:“娘娘,宣太医来看看吧。”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不必,不过是轻微的受凉罢了,喝碗姜汤就好。” 秋月也是知晓自家娘娘的想法的,想着还是什么时候去宣下太医。 这是,谢嬷嬷刚从外头回来,道:“娘娘,您回来了啊。” 月清浅点了点头。 “对了,刚刚柳太医来过了,说是要给娘娘诊脉。” 月清浅有些奇怪道:“柳太医怎会过来?可没有到为后宫妃子诊脉的日子啊。” 谢嬷嬷道:“好像是陛下的意思。” 月清浅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她此刻越发觉得身体沉重、头脑昏沉,没有搭理这些的力气了。 谢嬷嬷看出月清浅脸色有些苍白,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秋月在旁道:“娘娘怕是受凉了,刚刚还咳嗽了两声。” 谢嬷嬷怪罪道:“那还不赶紧宣太医。” 月清浅阻止道:“不必。” “可是……”谢嬷嬷还想说什么,被月清浅阻止了。 “本宫会注意的,若是黄昏还不见好,再去宣太医也不迟。” 谢嬷嬷和秋月只得答应了,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自家娘娘的态度可倔了。 月清浅走至塌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抚着额,感觉周边的一切都在晃动。她的身子竟是站不稳,转瞬便跌落在地上,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娘娘!” “娘娘!” 殿内响起两声惊呼,那是谢嬷嬷和秋月的声音,显然是被她的突然晕倒而吓到了。 “来人啊,快、快宣太医!” 承乾殿内,秦墨宣得了月清浅晕倒的消息之后,赶忙道:“那还不快宣太医去鸾凤殿。” 张泉盛赶忙道:“鸾凤殿的人已经派去宣了。” “摆驾鸾凤殿。” “是。” …… 因为月清浅的突然晕倒,整个鸾凤殿乱作一团,好在谢嬷嬷是个能主持大局的,更何况她平日里也将鸾凤殿内的宫女內侍们*的不错。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大家便都不疾不徐地进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只是心系自家娘娘的病情。 柳太医得了消息以后,便匆匆赶来鸾凤殿内,替月清浅把脉。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内侍总管张泉盛同他说好了,要骗陛下说王后有些受凉。结果,这下连骗都不用骗了,直接就成了真。 秦墨宣赶来的时候,柳毅正在为月清浅把脉。 “王后怎么样了?”秦墨宣有些担忧地问道。 柳太医回道:“回陛下,娘娘近来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再加上受了凉又没有好好注意,所以才会晕过去。这病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忧思过重?”秦墨宣挑眉。 柳太医点头道:“娘娘近来,可能是有什么心事,所以忧思过重。” 众人默,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后为何会忧思过重。怕是这段时间陛下与娘娘之间的矛盾,然而众人虽然知晓,却并不会说出来。 张泉盛站在秦墨宣的身旁,心中暗道:王后这病倒是病得时候,这下这两位祖宗也该时候和好了。 秦墨宣沉默了会儿,道:“你下去开方子吧。” “是。”柳太医被秋月领着退了出去。 而屋内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秦墨宣来到月清浅的床边,在床沿边上做了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月清浅苍白的面容。 听到柳毅说月清浅忧思过重的时候,秦墨宣内心是微微有些喜悦的,他高兴于月清浅原是在乎自己的。 却也担忧月清浅的病情。 秦墨宣清楚地意识到,月清浅于他而言,已经开始不同了。他开始在意她了,想多些时间与她相处,想看她笑的样子…… 他觉得,或许有一日他会完全放下李菲菲,会最终爱上月清浅。 既然好不容易又碰到了一个在乎的人,秦墨宣便不会轻易放手了。 他想,月清浅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这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秦墨宣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月清浅的脸庞,如那日在山洞里一般,轻轻摩挲着,感受着她脸上的温热和柔软。 月清浅此刻昏迷着,只感觉自己处于一个黑暗的深渊之中,她的身子很沉。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下沉,却不知道要下沉到何时才能停止。 她想要脱离这令她不断下沉的深渊,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轻抚着她的脸,还用指尖慢慢摩挲着,那般轻柔。 月清浅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这种感觉却让她觉得安心,至少她不再觉得害怕,也不再挣扎。 她伸手握住了那只手,那般温暖,她嘴角上洋溢出一个笑容来。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抓着自己的手,又看见她唇边的笑,目光越发地柔和。 “清浅。”他轻声唤道,本该冷淡的声音,此刻却似是带了些柔情。 他第一次觉得,“清浅”二字,委实好听。 “陛下,药好了。”张泉盛亲自端着药进来,身后还跟着秋月和秋水二人。 本来张泉盛并没有打算让这两人进来的,生怕打扰了陛下和王后娘娘。 结果,秋月便说了上次娘娘生病之时,那药还是陛下强灌进去的。上次月清浅昏迷,张泉盛在殿外,并不知道殿内的情况,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提起此事。 如今知道了此事,张泉盛便很是惊讶了下,便答应让她们一起进来了。 秦墨宣看了看张泉盛手上的药,又回想起上次月清浅昏迷时喂药的场景,挑了挑眉。 秋月想着,自家娘娘那副样子还是别让陛下看到了,便道:“陛下,由奴婢和秋水一起喂娘娘喝药吧。” 秦墨宣默了默,取过张泉盛端来的药,道:“孤亲自来喂王后喝药,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互看了几眼,有些迟疑。 秦墨宣冷淡地瞥了一眼三人,张泉盛等人顿时不再迟疑,退了出去。 等到寝殿内又只留了他们二人时,秦墨宣看了看手中的药,将另一只手从月清浅的手中抽了回来。 他一边用瓷匙翻搅着,一边轻轻吹了吹,思索着该怎么喂。 月清浅因着秦墨宣抽回了手,而略有些不安,秋波眉微微蹙着,苍白的脸还带着点委屈。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舀起一小勺药汁轻轻吹了吹,将瓷匙往月清浅的嘴唇移去。 或许是不安中又感觉到了安心,又或许是这次的分量很少,以致于月清浅没有闻到药味。 她还以为是水,在瓷匙触碰到她的嘴唇时,她还很配合的张开了嘴唇,这倒是让秦墨宣有些意外。 然而,下一瞬月清浅好不容易缓和了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那药味被她察觉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月清浅咳嗽了几声,表情很是痛苦。 秦墨宣挑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月清浅已然是在昏迷之中感觉到了,有人在喂她喝药,立马翻了个身,将背留给了那人。以此来表示,拒绝喝药。 秦墨宣看她这行动,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之后还想再喂,月清浅却是坚决不再上当了。秦墨宣反倒被其折腾得不行,最后也泛起了些怒意。 心想着,这小丫头,对她好点反倒是蹬鼻子上眼。虽然,她现在昏迷着,所做的一切只是凭着本能而已。 第七十八章 你的宿命是什么 “不喝……我就是不喝……” 听到月清浅迷糊之中说的话,秦墨宣的脸黑了不少。随即还听到月清浅冷哼了一声,这下,秦墨宣的脸黑得不行了。 秦墨宣仰头,灌了自己一口,便将药放在一旁。双手压在月清浅的肩膀上,将其扳了过来。月清浅还想反抗,秦墨宣已经低头吻上了月清浅的嘴唇,将口中的药汁尽数渡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在昏迷之中,感觉口中被灌入苦涩的药汁,挣扎得很是厉害。 秦墨宣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抓着她的手禁锢得死死的,在她将药汁尽数咽下后,这才离开她的唇。 之后,又接连给月清浅灌了好几口,直到将瓷碗中的药都尽数光了以后,这才终于罢休。 月清浅被呛到了好几次,此刻终于被松开了,咳嗽个不停。 秦墨宣用指尖抚了抚自己的嘴唇,轻轻笑了笑,连向来冷漠的眼眸之中都多了一丝笑意。 他忽然又想起,中秋那日他醉酒吻了她。那时便觉得,那滋味很好,不过因着醉酒,还是忘了一些。如今再次碰触,那般清晰,比之之前的滋味要更好一些。 即便唇齿之间全是苦涩的药味,秦墨宣又伸手触碰了月清浅的嘴唇,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秦墨宣也有些遗憾,毕竟这一次只是喂药而已。 下次,孤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秦墨宣在心中暗道。 大约是知晓有人强灌自己喝药,月清浅咳嗽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嘴唇,她很是气愤地咬了一口。 秦墨宣有些意外,抬手看了看自己指尖的牙印,又看了看月清浅此刻有些生气的样子。如此活色生香,他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月清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殿内已经掌好了灯,喝了那碗药她已经是好多了,此刻却还有些昏沉。 她抬头,有些茫然地睁眼看着床顶。她想自己大约是病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病了。 殿内翻页的声音突然响起,月清浅愣了愣,侧头向声源方向望过去。见秦墨宣坐在一旁的榻上,正在翻看着一本书,矮案上还有一些奏折。 月清浅愣了愣,“陛下?” 开口却又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喑哑。大约是因为自己病了的缘故,导致嗓音都有些不对了。 秦墨宣听闻声音,抬头望去。” 许是灯光太过柔和的缘故,月清浅竟觉得秦墨宣此刻的目光很是柔和,甚至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秦墨宣起身,先走至殿外,对着外头的张泉盛吩咐了几句话。而后才走到了月清浅的身边,坐在了床沿边上。 “可好些了?”秦墨宣说话的语气很是柔和。 月清浅都觉得是自己听岔了,又或许是尚在梦中,她开口道:“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月清浅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按下,“都病了还不安分些。” 月清浅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又听得秦墨宣道:“你睡了挺久的,现在饿了吧,孤已经让人去取粥了。” 月清浅有些茫然地看着秦墨宣,还是觉得自己有可能在做梦。 “清浅,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轻声询问道。 月清浅更惊讶了,觉得这八成是在梦中。 因为,秦墨宣从来没有唤过她“清浅”,这近乎恋人间的轻喃,怎可能发现在秦墨宣的身上。更何况,他所唤之人,也不该是自己。 如若是李菲菲,她还信几分,毕竟,她也是听到过他喊李菲菲的。 可自己并没有做过,除预言以外的其他梦了。难道,这又是之后的玉雁吗? “清浅?”秦墨宣见她不语,还一脸审视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又唤了一声。 “这……又是预言?”月清浅开口带着丝询问。 秦墨宣挑眉,却是有几分好笑道:“若是预言,你待如何?” “若是预言,那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秦墨宣陡然沉了脸,道:“为何?” “因为我离最终的宿命,又近了一步。”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深了几许,上次她昏迷的时候,好像也提到了什么宿命之类的。 “你的宿命是什么?” “我……”月清浅忽然觉得哪儿不对。 从前她梦到预言的时候,即便觉得再如何真实,却也没有真实到可以让她与人如此自由的对话。 这……并非是预言。 但或许,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秦墨宣耐心地等着月清浅的答案。 而月清浅此刻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为了证明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便确定了这是现实。 月清浅眼中已然清明,复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道:“陛下怎会在此?”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已经知晓这并非梦境,却还是再次问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究竟你的宿命是什么?为何会说,这离你的宿命又近了一步?”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臣妾尚在病中,有些胡言罢了。” 秦墨宣知晓她并不想说,却是在心中埋下了这个疑惑。 从前觉得月清浅一直是一个谜一般的女子,越是靠近,越发觉得神秘。如今,更是如此。 还有月家,也同样神秘。 两人沉默了会儿,秋月端着碗粥进来了。 秦墨宣将月清浅扶了起来,又从秋月手中接过粥,眼神示意秋月可以走了。 秋月看自家娘娘已经醒了,便也没有多做停留,出去了。 秦墨宣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正打算喂月清浅。 月清浅有些不习惯,就想拿过秦墨宣手上的碗,“陛下,臣妾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自己来。” 秦墨宣挑了挑眉,冷淡一笑:“王后昏迷刚醒,只怕体虚,拿不稳。况且这瓷碗有些烫手,孤怕烫到王后。” “怎敢劳烦陛下,臣妾可以的。”月清浅也不知道秦墨宣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但她并不习惯别人喂自己。 “不劳烦,王后若是觉得劳烦孤,以后还是少些将孤推给别人,免得忧思过重。”秦墨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微微地讽刺。 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应当雨露均沾,早日开枝散叶。” 秦墨宣脸色沉了沉,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道:“你忧思的就是这些?” 月清浅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点了点头。 秦墨宣冷笑一声,“月清浅,你总有办法让孤生气,倒是能耐得很啊。” 月清浅心中怔愣,微垂了垂眸,“臣妾不敢。” “呵!你还不敢,那你说说孤前些日子来你宫中,你哪一次没将孤气走?” 月清浅哑口无言,她前些日子确实是故意将秦墨宣气走的,她想同他保持距离。 “臣妾是为了陛下,毕竟子嗣也很重要。”月清浅默了半晌,还是开口狡辩道。 秦墨宣心中的怒火更甚,“为了孤?呵!” 他冷笑一声,秦墨宣空出一只手来,用指尖挑起了月清浅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若是真心为了孤,王后难道不应该为孤生下嫡子,将来好继承大统?” 秦墨宣语气中泛着的冷意,让月清浅有些惊心,她道:“陛下,你与臣妾之间是君臣关系。” “你倒是时时刻刻,将这君臣关系记在心上。” 月清浅微垂着眸,恭敬道:“臣妾进宫之前,与陛下的约法三章,片刻也不敢忘。” 她在提醒秦墨宣,他们之间有约法三章。 聪慧如月清浅,怎能感觉不到秦墨宣对她的变化。秦墨宣只怕是想让她成为他的妃子。 秦墨宣冷道:“月清浅,你好得很。” 他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到一旁,随即拂袖而去。 看着秦墨宣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月清浅松了口气,但她这心里却有些隐隐的失落。 秦墨宣离开以后,秋月和秋水二人便进入了殿内,看着床边放着的丝毫没有动过的粥,两人有些担忧。 “娘娘,您可是又说了什么惹陛下生气了?”这段日子以来,秋月和秋水二人可算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娘娘与陛下置气。 只是,让她们不解的是,明明以娘娘的聪慧完全可以不让陛下生气。但偏偏每每陛下来鸾凤殿的时候,总是待不了多久便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脸色很冷。 以致于后来陛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都让秋月和秋水二人觉得,自家娘娘是在故意气陛下走的,包括这次也是。 否则,陛下怎会放下还在病中的娘娘,就这样拂袖离开呢?甚至是都未曾看娘娘把粥喝完。 月清浅抚了抚额,道:“没什么,你们不必在意。” 秋月将一旁的粥拿起,却发现这粥似乎都有些凉了,道:“娘娘,这粥都已经凉了,奴婢让人再那一碗过来。” 月清浅却是阻止了她的动作,道:“不必再拿,给本宫吧。” “娘娘,粥凉了反而伤胃。”秋月有些担忧。 月清浅却是执意道:“没关系,本宫现在很饿,就这一碗吧。” 第七十九章 清浅中毒惹君怒 秋月无奈,与秋水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将手中的那碗粥交给月清浅。 月清浅接过,慢慢地喝了一口。其实,也不算凉了,至少还是有些温的。只不过在现在这样的季节中,喝热的更好些罢了。 “娘娘,陛下可是守了您好久,从柳太医过来为您诊脉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期间陛下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还亲自喂你喝药。娘娘您……” “别说了,本宫累了,你们出去吧。”月清浅出言打断道,她的情绪随着秋月的话已然起了波澜。 她不能再听下去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动摇,而后如预言中的那般喜欢上秦墨宣,最终依旧是逃不脱既定的宿命。 秋月与秋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无奈,随即暗自摇了摇头,便打算退出去了。 “等等。”月清浅又叫住了她们二人。 两人停步,心中有些欢喜,莫非自家娘娘改变主意了? “将这个拿出去吧。”月清浅将手中的瓷碗递了出去,那碗粥仅仅只喝了几口而已。 “娘娘,您再多喝几口吧。”秋月担忧又心疼道。 月清浅抚了抚额,神色有些倦,道:“本宫没什么胃口,拿出去吧。” 秋月从月清浅手中接过瓷碗,“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馨兰、馨竹二人去做给娘娘吃。” 月清浅摇了摇头,“你们出去吧,本宫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两人没法子了,只好退出去了。 鸾凤殿内又归为沉寂,月清浅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心里似有什么压着一般,隐隐地让她觉得不舒服。 事隔这么久,再次梦到预言,这或许是一个预警。 在提示着她,如若再如此下去,她只怕是没有机会逃脱宿命了。 关于月家,她或许该找机会回去一趟了。 只是,回月家却还是得经过秦墨宣的同意。想到自己同秦墨宣目前的关系,月清浅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目前还是先养好病比较重要。 …… 承乾殿内,秦墨宣此刻正黑着一张脸,身上的冷寒之气足以将侍候在旁的张泉盛给冻住了。 张泉盛内心哀嚎:为何这两个主子如此不让人省心?还以为关系好转了,结果王后娘娘醒了以后,两人又开始冷战了。 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说了什么,不仅让陛下气得拂袖而去,回承乾殿后还一直冷寒着一张脸。 张泉盛的内心着实有些好奇。 “陛下,王后娘娘可是说了什么惹您生气了?”张泉盛试探性地问道,有些小心翼翼。 秦墨宣的脸色陡然又沉了沉,冷笑一声道:“她让孤多去别的宫中,好开枝散叶。”语气很是讽刺。 张泉盛心下紧了紧,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想了想,还是道:“陛下,奴才想着或许是因为陛下这段日子甚少去娘娘那里,所以娘娘或许是因为吃味了才说这话。” 张泉盛并不清楚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约法三章,他要是知道,估计就会觉得或许月清浅说的是真话。 秦墨宣很清楚月清浅说的是真的,并非是因为吃味才如此。她若是吃味,他或许还能高兴一点,奈何不是。 “你下去吧。”秦墨宣冷着一张脸。 “是。” 秦墨宣抚了抚额,轻喃道:“月清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有,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殿内,那人对着秦墨宣禀告道:“陛下,王后娘娘只喝了几勺粥,便又睡下了。” 秦墨宣一愣,脸色并不好,良久才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秦墨宣对着空旷的大殿,幽幽地叹了口气。 …… 翌日清晨,月清浅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只不过头还是有些昏沉。 不过,今日,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和精力去应对后宫妃子的请安。在起来洗漱的时候,便已经吩咐秋月,传消息到各个宫中,让她们今日不必来请安。 月清浅尚在病中,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让秋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三千青丝只随意地拢在了身后。 脸上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看起来倒是比西子还要瘦弱三分。 简单用了早膳之后,月清浅便在书案前开始抄写佛经。 她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和不稳,需要抄写佛经来改变一下这种现状。 变得清心寡欲一些,便能无所欲求。 “娘娘,您如今还尚在病中,怎么就起来抄书了?”秋月心疼又无奈地道,却也还是尽责地在一旁研墨。 月清浅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道:“习惯了,早课总是不能落下的。”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原因只有月清浅心里明白。 秦墨宣于她越发不同了,她不能再任由其自由发展了。 不然,只会离她自己的宿命又近一步。 月清浅不知道的是,秦墨宣此刻已经悄然来到了鸾凤殿,只不过在殿外同秋水了解月清浅胃口的事情。 结果,听到秋水说她昨晚和早晨一样,都只用了几口粥。屈指可数,连小半碗都没用掉。 秦墨宣一听,本就不是很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秋水在一旁站得都觉得哆嗦,陛下这个样子太过可怕了。 秦墨宣身旁的张泉盛,早便已经习惯了自家陛下如此,此刻镇定自若地站着。 “那你家娘娘此刻在做什么?”良久之后,秦墨宣看着紧闭的殿门问道。 如今天气愈发地寒冷,往常一直开着殿门的鸾凤殿,如今也关上了。 秋水赶忙回答:“回陛下,娘娘此刻在抄写佛经,只留了秋月姐姐在一旁伺候着。” 秦墨宣挑了挑眉,道:“都已经病了,怎还在做这些事情?” “娘娘说她已经习惯了。”秋水小声地说道。 秦墨宣默了片刻,道:“去为你家娘娘再煮碗粥吧。” 秋水赶忙应着退下了。 这时,殿门开了,秋月从里头出来了。 她见到门口不远处站着的秦墨宣,差点没直接跪下来了,幸亏谢嬷嬷*得不错,她赶忙镇定地请安。 又见到陛下身后的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示意她不要惊扰殿内到王后娘娘,于是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赶忙上前,小声道:“陛下怎么不进去看看娘娘?” 秦墨宣并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道:“你为何不继续在里头待着,伺候你家娘娘?” “回陛下,娘娘说她想一个人待着,奴婢便出来了。” 秦墨宣默了默,便眼神示意她离开。 张泉盛看着自家主子看了这殿门许久,却始终不见要进去,不由得上前开口道:“陛下,您不进去看看娘娘吗?” 秦墨宣冷哼一声,道:“孤若是进去了,估计没一会儿又被气出来了。” 张泉盛默默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心想:自家这两位主子可真难伺候。不过,陛下说的却也是事实。 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段日子,总是想尽办法地气陛下。 不得不说,王后娘娘在这后宫之中,真可谓是一道清流啊。 张泉盛只得无奈地站在自家陛下的身旁,陪着自家主子默默地看着那道紧闭着的殿门。 “咳咳咳……”殿内似是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秦墨宣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两道好看的剑眉蹙了蹙。 “咳咳咳……咳咳……”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从殿内传来,传入了秦墨宣的耳中,且越发地清晰起来。 秦墨宣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张泉盛听着咳嗽声听得也觉得十分揪心,便道:“陛下,娘娘咳嗽得如此厉害,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因为尚在病中罢了。”秦墨宣虽然有些担心,但一想到昨日被月清浅气得,便嘴硬着。 张泉盛的内心,那叫一个无奈啊。 也不知,这两位主子,究竟何时才能和好。 秦墨宣此刻越发心烦,心想着索性离开好了,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结果还未转身,便听得里头突然传出杯盏破碎的声音,而那咳嗽声却微弱得有些听不清了。 秦墨宣终究没有忍住,赶忙大步走向殿门。 张泉盛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想着莫非是殿内发生了什么状况,赶忙紧随其后。 秦墨宣走进大殿之中,扫了一下大殿四周,竟是遍寻不到月清浅的身影,突然很是紧张和担忧。 随后,便听到有极其细微地咳嗽声传来,赶忙循着声源过去。 “救……救命……”这是月清浅的声音,有些气若游丝。 秦墨宣一惊,更是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书案后面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月清浅。她嘴角溢着有些发紫的鲜血,与她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竟是有种妖异的美。 在月清浅的不远处,还有被打碎的杯盏,还有一滩水渍。 这样子分明是中毒了,秦墨宣赶忙吩咐张泉盛道:“快宣太医,还有立刻让人拿些醋来。快去!” “是。”张泉盛片刻也不敢耽误,赶忙跑了出去。 第八十章 陛下启无赖模式 秦墨宣赶忙上前将月清浅打横抱起,往床榻大步走去。 月清浅此刻有些奄奄一息,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却能感觉到有一阵熟悉的气味包裹住了自己。好似在绝望的深渊之中,终于有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让她得以救赎。 她的心,在此刻,突然按下心来。 因为月清浅中毒一事,整个鸾凤殿,差点因此而鸡飞狗跳。 幸亏秦墨宣在此,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就乱了。 柳太医听闻王后娘娘中毒了,那是丝毫也不敢有所怠慢,直接是用飞奔的速度赶到鸾凤殿。 幸亏秦墨宣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解毒措施,不然等柳毅到了,月清浅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 听闻柳太医的话,秦墨宣却并未松一口气。 若刚刚他早走一步的话,若刚刚他没有听到那一声杯盏碎裂之声的话,若他全都无视这些的话,月清浅可能就这么死了。 秦墨宣脸色铁青,下令彻查此事,他让李飞虎负责彻查此事,又让暗卫在暗中协助。 后宫之中,竟会有人想要谋害王后,是嫌命太长了吗? 此事一出,后宫人人自危。 谁也没想到,陛下会因王后被下毒而派出虎贲军首领李飞虎来彻查此事。 由此可见,王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而鸾凤殿内,却是格外的安静,月清浅此刻还在昏迷之中,而秦墨宣则是如昨日一般守在了她的床边。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此刻苍白的脸颊,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总觉得这样的月清浅好生脆弱,看着又没什么生机。 他此刻竟是宁愿月清浅醒过来继续气他,气他的时候总归还有点生机。 秦墨宣内心苦笑,他竟会有这样一天,宁愿有个人气自己,也不愿看到她虚弱地躺在床上。 鸾凤殿内的人,也都十分担心自家主子,都很想进去看看自家娘娘如何了。 不过,里头有陛下在,谁也不敢上去打扰。 要不是谢嬷嬷督促着众人各忙各的,只怕他们都是无心干活了。 秦墨宣手中拿着一叠纸,那上面都是月清浅抄写的佛经。那字迹似乎不像从前看到的那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了,而且看得出来,抄写佛经的主人,已经有些心乱了。 虽然字迹依旧清秀,却还是能够看得出,轻微的心乱。 秦墨宣看了看那字,又看了看月清浅依旧沉睡着的容颜,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也并非是一厢情愿。 下午的时候,月清浅才终于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醒来却见秦墨宣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惊讶之外却还有几分隐隐的安心。 “陛下?”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秦墨宣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柔和着目光道:“清浅,你终于醒了。” 那一声“清浅”,令月清浅愣了愣,他叫得太过温柔,好似情人间的低喃。 昨晚上,他也这么叫过自己,但那时她却以为是预言。如今再听,这一声轻唤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月清浅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轻声询问道。 “嗓子。”她的嗓子此刻有些干涩,还有些疼。 秦墨宣轻柔道:“你这次中毒,伤到了嗓子。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一段时日便会恢复的,目前这几日,你还是少说话为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她现在这嗓子,只要开口说话,那痛感会深一些。 “可是饿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 “孤让人给你温着粥,这便让人去给你拿来。”秦墨宣起身,走到了殿门外吩咐别人。 在这一段时间内,月清浅望着床顶,有些怅然。 早上察觉到自己中毒之时,她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那种直面死亡时的恐惧感,让她倍感无力。 那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去。她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早便死了。 虽然,她也知道既然预言最后自己的宿命是为秦墨宣而死,自己今日十有八九能躲过一劫。但是,当真正面临到死亡之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是席卷了她。 若非她求生欲望很是强烈,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是努力伸手将书案上的杯盏扫落,以此来引起外头人的注意。 她以为最先进来的会是秋月和秋水她们,但没想到进来的会是秦墨宣。 虽然她那时已经头晕目眩,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但当秦墨宣将自己抱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认出了他。 那种感觉只有秦墨宣才能给她,她没想到,她竟已经如此熟悉他了。 月清浅暗自叹了口气,如若最后的结局是必然,那前面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命中注定了。 秦墨宣很快便拿了粥过来,对着月清浅道:“这次孤喂你,王后可还有意见?” 月清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大约是那中毒的症状还未完全消掉,月清浅的双手仍旧有些动弹不得。她甚至连起身,都是秦墨宣帮的忙。 不过,月清浅却也不是那般容易认输的,她靠在床栏上,道:“陛下可以让秋月她们进来。” 秦墨宣面色瞬间有些冷,一会儿后,他才道:“你总有办法气孤。”可相比较刚刚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却宁愿她来气自己。 “臣妾不敢,陛下于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哪里会气陛下。”月清浅真诚地道。 那一刻濒临死亡的绝望,她到此刻还记得清楚。 那种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秦墨宣脸色缓和了些,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勾唇笑了笑,道:“孤记得,孤似乎不止一次救了王后吧。” 月清浅噎了一下,却还是点头道:“确实,陛下救过臣妾很多次了。”这点月清浅还是承认的,但内心却在想,如果不是进宫的话,她或许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些。 但有些事情或许就是注定的,她本可以选择继续逃离。可最终却并未选择继续逃离,理由很简单。 因为想要活着,却又不甘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七国之中,没有哪一处会是她的归处。 她渴望某一处会有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却也知晓,这样的地方,或许存在,但却可遇不可求。 秦墨宣勾唇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孤既然救了王后这么多次,那王后是不是也该有所报答?” 月清浅淡然笑道:“那陛下想要什么报答?” 秦墨宣思索了下,道:“看过话本没有?” 月清浅一愣,有些不解地点头道:“看过。” “那你说说,那话本里头的救命之恩都是如何报答的。”秦墨宣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遮掩过去了。 月清浅瞬间就懂得了秦墨宣的意思,心中有些好笑,但嘴上却是道:“为其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干咳了两声道:“男女之间的报恩也是如此?” 月清浅一本正经道:“恩,臣妾看的就是这样报恩的啊。” “是吗?可孤怎么记得,这话本中的男子救了女子之后,这女子不是这么报答的。”秦墨宣脸有些黑,他有些怀疑月清浅是故意的。 然而月清浅眨巴了一下汪潭般的眼眸,道:“臣妾看的就是如此,对了,陛下什么时候也对这话本子感兴趣了。” 秦墨宣干咳了两声,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耳朵梗却有些红,他道:“孤本来并没有看过,只是那日偶然间看到张泉盛在看这话本子,于是便看了下。正好了解了下,女子如何对有救命之恩的男子报恩的。跟你看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啊。” 其实,这话本是张泉盛特意寻来给秦墨宣看的。 张泉盛想的是让自家主子学习学习那话本上,男主人公是如何获取女主人公的芳心的。他本来也没觉得自家主子会去看,想着自己看了以后,偶尔支个招也好的。 当时,将那些个话本子给自家主子以后,也没指望自家主子会收下。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家主子不仅收了,还很认真的看完了。 当然,张泉盛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很认真的看完了,而且还吐槽书中所写吐槽得很厉害。 秦墨宣说谎不打草稿的,直接拖张泉盛下水了,讲到后来还理所应当的非要将话题重新扯回去。 “孤随意看了几眼,那上头女子报恩,可都是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恩人的。怎么与王后说得不大一样?”秦墨宣说到这一点,已是无比坦然,再无一丝刚刚的不自然了。 月清浅正想开口解释,以身相许的只是少部分而已。 秦墨宣却是快一步地堵住了她的解释,道:“孤之后还同张泉盛了解了下,是否都是如此报恩的。他说都是如此报恩的,甚至在现实中也是如此。” “王后说的这种报恩,更像是兄弟之间的吧。” 第八十一章 下毒的背后主使 被无情拆穿,月清浅却仍是道:“是吗?臣妾只看过这种报恩的方式。” 秦墨宣哪里还是如此好糊弄的,反问道:“是吗?那王后看的那个话本子书名叫什么,孤改日也看看。” 月清浅:“……”心里暗道秦墨宣幼稚,分明就是故意的。 “臣妾是在早些年看到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秦墨宣勾唇道:“早些年啊,那或许是现在的风尚已经变了,王后也该随大流。” 月清浅:“……” 月清浅是彻底没话讲了,她不能再和秦墨宣好好的交流了。 秦墨宣见月清浅淡然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了,这才道:“记住孤是你的救命恩人便好,以后别再气孤了。当然,孤现在更需要你听话一些,孤来喂你喝粥。” 月清浅默了默,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秦墨宣见她配合,这才满意地舀了一勺粥,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喂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配合的低头吃掉了瓷匙中的粥,耳根有些微红,不过幸而被垂下来的青丝遮住了。 “味道如何?”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馨兰熬的粥素来好吃,这味道自然不错,陛下可以试试。” 话一出口,月清浅又觉得似有不妥,补充道:“陛下可以再让人送一碗进来,陛下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秦墨宣勾唇道:“清浅是怕孤误会什么?” 月清浅被这一声“清浅”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陛下还是叫臣妾王后吧,突然唤臣妾清浅,臣妾有些不太习惯。”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习惯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清浅这名字不错,孤觉得好听。” 月清浅:“……”不过,自从十三岁到了月落庵以后,便再没有人叫她“清浅”了。 月清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清浅,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 月清浅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有些茫然道:“什么问题?” “你是怕孤误会什么?”秦墨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月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半晌,才知晓秦墨宣在问什么。 她有些脸红道:“没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见她难得脸红,便也不再逗她了。 “既然觉得好喝,便多喝一些吧。”秦墨宣说着,又舀了一勺喂给月清浅。 月清浅点头,她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孤听闻你昨夜和今早都没吃多少,既然觉得好吃,为何不多吃一些?”秦墨宣语气中带着一点责备。 月清浅一愣,想着八成又是秋月、秋水那两丫头说的,“昨夜和今早,臣妾胃口不是很好。” “那现在呢,胃口可还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还好。” 秦墨宣忽地一笑,道:“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孤喂的,所以胃口都变好了?” 月清浅这才觉得,好像确实会让人这么误会,顿时脸更红了。 也不知是因为病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月清浅连情绪都不会隐藏了。 若是平日里,她听到秦墨宣这句话,定然会十分淡然道:“陛下喂的,谁敢胃口不好?” 但今日,她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墨宣多日来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愉悦了不少。 秦墨宣手中喂养的动作未停,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可吃饱了?”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这才觉得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碗粥给喝了,腹中有些撑。 她即便是没喝饱,也不敢说还饿着,生怕秦墨宣再喂她一次。 秦墨宣将碗放到一旁,道:“清浅,这次你中毒之事,孤已经派人去查了。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一些,聪慧如你,这次怎就中招了?” 若非他那时就在殿外,她或许就死了。 他如今才发现,即便她再如何聪慧,却也还是有意外的时候。 月清浅淡然一笑,道:“若非臣妾病了,根本没人伤得了臣妾。这些事情,在后宫之中最是常见,臣妾早便已经习惯了。” 秦墨宣眼神一凌,“你之前便遇到过了?” 月清浅点头,道:“自臣妾成为王后之后,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你既然遇到了,为何不说?”秦墨宣看着月清浅云淡风轻的面容,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月清浅轻笑道:“无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罢了,臣妾既然身为王后,早就做好了会遇到这些的准备。王后这个位置,从古至今便有许多人觊觎着,这些都是正常的。” “没有想过要查清楚吗?” “起初确实想过要查清楚,但后来想着,陛下还需要以后宫来牵制朝堂。无论查出是谁做的,都不能轻易处决,得考虑到诸多方面。想着,查出来或许反而会给陛下添麻烦,索性便不查了,反正臣妾也没有什么损失。” 月清浅说得云淡风轻,秦墨宣却只觉得内心有些沉重。 他知道她成为王后,必然会背负许多,但未曾想过这背后所背负的远比他想得要多。 如若不是因为他,她本还在月落庵中当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者。但如今,她因为自己,却不得不面对宫中的尔虞我诈。 稍有不慎,便可能就此命丧黄泉。如这次这般,若自己今日没有来,还在与她置气,也许他再看不见她了。 秦墨宣心里有些后怕,衣袖下的拳头使劲攥着,他在压抑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月清浅见秦墨宣紧抿着唇不说话,便道:“陛下不必在意,臣妾身为月家的女儿,有对自身危险的预言能力。所以,之前那么多次,臣妾都躲过了。” “那这次呢?” “是因为臣妾病了,所以暂时预言不了,连带着自身危险的简单预言都暂时失效了。所以,这一次,臣妾才会中招。是臣妾大意了,没有下次了。”月清浅保证着,下次再病了,她必定会十分小心。 毕竟,那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的感觉,委实不好。 秦墨宣抿着唇,没有说话。 良久,他起身道:“此事,孤会处理好,你这些天好生养病。” “是,陛下。” 秦墨宣在临走前,终是没有忍住,摸了一下月清浅的头。而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留下月清浅一个人愣在那里,心莫名跳得飞快。 …… 秦墨宣在月清浅中毒一事上,查得十分细致,最后查出来,是湘梦殿的一个宫女所做。这背后主使者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湘梦殿住着的是太祝陈惟庸之女,位于九嫔中的陈梦。太祝陈惟庸,早就因着太宰王庆田的造反而被牵连,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庶人。 秦墨宣没有想到,陈梦如今处境都这般境地了,竟然还会有这个胆子去谋害月清浅。 最后,陈梦也认罪了,畏罪自杀。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但秦墨宣却还存有疑虑。 月清浅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陈梦,如今已是庶人之女,虽然在这后宫之中还是个嫔,但却也不至于会冒险来杀她这个王后。 只怕是她的背后,还另有其人,她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大约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控制住了,才会选择自杀。 有些事情,月清浅也并没有要继续深究下去。 毕竟,她来宫中还是有她自己的使命。 这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她大致能猜到是谁,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不深究,只不过是不想让秦墨宣为难罢了。 但她也知晓,秦墨宣这般精明之人,又怎会在查到这一步就停止了。他定然会派人暗中查下去,但即便查到了,也只是做个心中有数罢了。 或许来日,会与那人清算总账,但目前却还不会如此。 这深宫之中的红颜枯骨,从来不会少。 过几日,冷宫里头或许又会多一具。 月清浅看着窗外被风吹落的枯黄落叶,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罢了。 “娘娘,您怎的又开窗了,近来这天气是愈发地寒凉了。您这病可还没好呢,万不可再受凉了。”秋月进来便看到自家娘娘斜倚在窗边的榻上,此刻正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画面虽然很是美好,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但秋月却无心欣赏这些,只忧心着自家娘娘的身子骨。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哪里是这般柔弱之人,不过是觉得有些闷罢了,你们又不准本宫出去。” 秋月一边上前将窗户关了,一边喊冤道:“娘娘,这不让您出去,可是陛下吩咐的,跟奴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奴婢只是在遵守陛下的命令罢了,更何况陛下也是因为关心娘娘嘛。”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所以,本宫只能自己开窗透气咯。” 秋月将汤药移到自家娘娘面前,道:“娘娘还是喝药吧。” 月清浅皱了皱眉,看着那瓷碗中棕黑色的药汁,苦着脸道:“本宫都快变成药罐子了。” 第八十二章 倒药被抓个现成 “所以,娘娘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不然受苦的还是娘娘自己。”秋月眼神紧盯着自家娘娘,督促着自家娘娘赶紧把药喝了。 月清浅干瞪着眼睛,转移话题道:“秋月,秋水呢?” 秋月如实道:“被谢嬷嬷叫走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很是了然。 自从她中毒差点丧命以后,谢嬷嬷便将鸾凤殿内的人都一一排查了一遍,在月清浅吃食方面更是重新设计了一道排查程序,就怕再遇到这种事情。 月清浅知道谢嬷嬷大约是在自责,倒也由着她去了。正好,她如今还在病中,暂时预言不了。对于未知的危险,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她有些无聊的挑拣了下蜜饯盒子,突然发现里头的桃脯没有多少,便道:“秋月,再给本宫去拿些桃脯来,这里头似乎没有多少了。” 秋月应声出去了。 月清浅看了看秋月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这一碗汤药,此刻还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呢。 月清浅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想着秋月拿桃脯还有一会儿,便寻思着想要将这碗药给倒了。 于是,默默地将窗户开了一个小口,拿起矮案上的汤药伸出了窗外。 正准备倒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浅,你在做什么?” 月清浅手一抖,手中的瓷碗险些落地。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月清浅的素手,手中的瓷碗稳稳落在月清浅的手中。 此刻窗户已经大开,月清浅已然看见了秦墨宣,穿着一身紫衣风姿绰约地站在床边,如星般的眸子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月清浅一惊,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道:“陛下,你来怎么也没人通禀,臣妾都没能出来迎接,实在是失礼。” 秦墨宣却是似笑非笑道:“是孤让他们不要通禀。说来,若是提前通禀了,孤怎能看到这样一幕?” 月清浅有些心虚,却是一本正经道:“药太烫了,臣妾想让它凉一凉。” 秦墨宣被气得噎了噎,额角抽了抽,道:“是吗?” “是啊……”话都这么说了,月清浅只好硬着头皮如此说道。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幽幽地看着月清浅,无形之中有种森冷的感觉,俊逸的脸庞还似笑非笑。 月清浅淡然的表情被看得险些绷不住,主要是越发地心虚起来了,而且手还被秦墨宣握着有些疼,她赶忙道:“外头寒冷,陛下还是快些进来吧。” 秦墨宣冷淡地笑了笑,道:“王后可要拿稳了。”说完,秦墨宣慢慢将手放开了。 月清浅松了口气,将药放回到矮案上后,赶忙又将窗户关了。 “参见陛下。”秋月拿着桃脯,恰好碰到了正要进殿的秦墨宣,赶忙请安。 “免礼吧。”秦墨宣看了一眼秋月手中盒子所装着的东西,瞬间明白了月清浅就是这样支开秋月的。 “谢陛下。” 秦墨宣道:“这是你家娘娘让你去拿的?” 秋月不明所以,如实道:“是,娘娘爱吃这个。” “将这盒子给孤,你下去忙别的吧。”秦墨宣道。 “是。” 月清浅有些忐忑地等在里屋,正襟危坐地等着秦墨宣的到来。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忐忑,大约是因为想倒药却是恰好被秦墨宣看到了,有些心虚。 殿门被开的声音传来,月清浅心中紧了紧,便见秦墨宣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往自己这处走来。 那个盒子是秋月用来装桃脯的,月清浅瞬间明白,秋月在外头碰上秦墨宣了,难怪他进来的时间稍有些迟。 月清浅正要起身行礼,便被秦墨宣拦住了,道:“你尚在病中,请安便免了吧。” “谢陛下。” 秦墨宣将桃脯放在矮案上之后,又跪坐在月清浅的对面,对着月清浅道:“喝药吧,孤看着你喝。” 月清浅脸上的淡然是绷不住了,苦着一张脸道:“它还有些烫,臣妾等它再凉一会儿再喝吧。” 秦墨宣却是直接拿过那碗药,在月清浅的惊讶下,轻抿了一口,道:“孤觉得刚好合适。”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又将那碗药移到了自己面前,此刻耳根有些红,秦墨宣所做的委实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喝吧。”秦墨宣示意月清浅喝药。 月清浅心里叫苦不迭,秦墨宣为她试药的温度,似乎有点过于暧昧了,她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莫非王后刚刚就是为了将药倒掉?”秦墨宣说起这个,语气都带着几分冷意。 月清浅干笑两声,“没有,臣妾真的只是为了凉药罢了。” “那是在嫌弃这是孤喝过的?”秦墨宣挑眉。 月清浅心中甚是无奈,很想说是,但却只能说:“没有,臣妾哪敢啊。” 最后,迫于秦墨宣的威压的视线之下,月清浅只好皱着眉头,将那一碗药灌了下去。 苦得她眉头紧皱,赶忙就要伸手去那蜜饯。 秦墨宣却是眼疾手快,直接将那两盒子的蜜饯和桃脯全都拿走,放到自己那边的榻上。 月清浅不明所以,被苦得泪水都要出来了,急切问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秦墨宣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勾唇笑得有些邪肆,道:“让你长长记性,下次还想偷偷倒药?” 月清浅欲哭无泪,解释道:“臣妾真没有那么做,还请陛下快将蜜饯给臣妾。”嘴里的苦涩让她十分难受,美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还想骗孤?”秦墨宣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冷意。 嘴里的苦涩,让月清浅再也忍不住了,赶忙可怜兮兮地认错道:“陛下,臣妾错了。”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却仍旧没有将东西给她,道:“刚刚不是还骗孤,说是凉药?”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月清浅此刻的样子好不可怜,泪眼朦胧的。 可以看得出来,月清浅此刻已经丢失了平常的冷静,从她的自称便听得出来。 “错哪儿了?”秦墨宣甚是满意月清浅的反应,却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不该想着将药倒了,也不该欺骗你。”月清浅心里那个憋屈啊。 秦墨宣这才满意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将蜜饯都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吃了几个蜜饯和桃脯,终于是缓过来了,只是眼中还有泪水,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清浅,若以后再犯错,孤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秦墨宣提前警告道。 月清浅被折腾过以后,哪里还敢再犯,顿时乖乖地点了点头。 秦墨宣这才满意,看着月清浅吃蜜饯。 …… 第二日,月清浅预料得果然不错。 李嫣然在冷宫之中死了,说是无意中掉入了井中,被淹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秋月告诉她的。 月清浅知晓的时候,虽然没有多大的意外,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在她告诉李嫣然,杀她孩儿之人是陈思雅时,她便已经预料到李嫣然的结局。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算计。 一开始去冷宫是因为再次梦到了自己的宿命,想着之前李嫣然诅咒自己的话,又想到自己后来也会在这冷宫之中待着,便想着去冷宫看看。 后来,看到李嫣然那般憔悴却又扭曲的模样,忽觉得她如此悲哀。 她又告知自己如此诅咒自己的原因,却是因为嫉妒。 那时,月清浅才终于见识到了后宫女子的辛酸。 想着,与其让李嫣然那般不清不楚地活着,索性将一切告知。 她很清楚,若陈思雅知晓李嫣然知道真相了,很有可能就会出手,甚至于会对自己动杀念。 但一个人一旦动手了,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动手多了,自然破绽也就多了。 秦墨宣并非一个糊涂的国君,这么多的巧合,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她中毒,八成是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想到陈思雅如今的手段倒是越发厉害了。 她算准了自己在从冷宫回来之后,就会有人对自己下手。但因着她本身有对自身危险的预言能力,所以并未太过在意。 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关头受了风寒。因为风寒,让她暂时失去预言的能力。 也因为风寒,让她差点就被人给毒死了。 若非秦墨宣,或许自己早就去鬼门关报道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不该再像从前那般看待这后宫的妃子了。 虽然她们进宫还一年未到,有些人的手段却是越发地狠厉起来了。 她身为后宫之主,王后这个尊位,有太多的人想要得到了。 即便她不在意这些,但其他人却还是在意。 “娘娘?”秋月见自家娘娘走神,便轻声唤了唤。 月清浅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缓缓道:“毕竟还是陛下的妃子,她之前虽是夫人,但因其所做之事入了冷宫。这夫人之位虽然还在,但到底不太合适,便以嫔位之礼葬了吧。” “是。” 李嫣然的葬礼不过只是在冷宫之内悬起了白绫,葬礼办得十分地低调简单。宫中的人应当都知晓,只是冷宫凄清,却并未有什么人去参加李嫣然的葬礼。 第八十三章 东齐国使者突来 月清浅再一次来到冷宫之中,看着凄清破败的冷宫,如今却更添了几分凄凉和孤冷。 月清浅在简单的祭拜之后,对着李嫣然的灵位念了一段往生咒。 按照李嫣然的个性,其实根本不适合进宫,或许还不如嫁一个平凡人家,保一生平安顺遂。 只是可惜,她是王庆田的外孙女,为家族利益而进宫,便注定了她的悲剧。 “参见王后娘娘。” “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回头,见是陈思雅和叶静语,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陈思雅,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并没有在冷宫之中逗留,在陈思雅和叶静语二人祭拜的时候,她便准备离开了。 陈思雅的眼神依旧澄澈,脸上也依旧是很甜美的笑容。 只是,这些却让月清浅心里发寒,这深宫已经让很多人都变了。 有些人为了生存而变,有些人为了权力而变,也有些人为了被他人逼着改变。但无论是哪种改变,却总归已经是变了的。 皇宫之中,素来是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地,后宫妃子的改变也是正常。 就连她自己,也是变了。 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在这宫中做到独善其身,不为任何事情所扰,能依旧保持着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态度。 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般容易的,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已经变了,已经不能再想从前那般淡然,心思是越来越沉了。 月清浅最后在忘了一眼冷宫的大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如果,她注定的宿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逃脱,那这冷宫也算是她的归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月清浅便安心地待着自己的鸾凤殿内养病,没有再踏出鸾凤殿半步。 她得快点养好病,才好向秦墨宣要求,回一趟月家。 这一日,月清浅斜倚在榻上看书,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又一个预言出现了,对于这件事情,她有些怔愣。 她起身斜坐在榻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事,她相信秦墨宣会处理好。 而此刻,朝堂之上,秦墨宣如星的眼眸射出的目光如寒冰一般,盯着大殿中央站着的那个使臣。 这个来自东齐国的使臣,他有些畏惧于秦墨宣的目光。 明明这个大殿之中并不寒冷,他却觉得这寒冷比之外头的寒气更冷些。 群臣皆是屏气凝神,谁也不敢说话。 四年前,东齐国太子夺了陛下的青梅竹马,如今却又派着使臣来。 说什么,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将会在十二月初来西秦国,说什么希望缔交两国之好云云的。 分明是听说了西秦国如今变法初见成效,想借此机会过来看看罢了。 还如此让陛下膈应,派来了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 东齐国的太子妃不就是陛下喜欢的李菲菲嘛,不知是东齐国国君故意的,还是这东齐国太子有意为之。 秦墨宣内里气血翻涌,却是无甚表情,但眼神却如刀刃一般,令人胆寒。 良久,他才淡漠地开口道:“此事,孤知晓了。吴使臣回去禀告东齐国的国君吧,就说孤会好好准备。” “是。”身上的威压一瞬间消失不见,让那吴使臣着实松了口气。 但这消失太快,又让他觉得刚刚的一切像是幻觉。 七国之中,属西秦国最为羸弱,前任国君又是个碌碌无为、胆小怕事之人,将这西秦国治理得也越发地不堪一击。 如今,这信任国君登基,听说实施了变法,但实力仍旧微弱。 吴使臣不由得觉得自己当真是魔怔了,怎会害怕起这西秦国的国君。 无论如何,他此刻都是不可能来杀自己的,哪怕隔着四年前的那段往事。 国力摆在那里,他委实不该有所害怕的。 听这西秦国国君的说辞,突然有些轻视和嘲讽。 不过一个乳臭未见的小子罢了,他竟是被其唬到了,委实丢人。 秦墨宣下了早朝以后,连朝服都未换,直接去了月清浅的鸾凤殿中。 而月清浅也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为其备好了茶和点心。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他连朝服都未换,便直接来找她了。 秦墨宣看到矮案上备好的两只杯盏,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是丝毫未显。 他道:“你早知孤要来?” 月清浅点头道:“臣妾今早预言到了朝堂上的事情。” “你不是尚在病中吗?” 月清浅浅淡地笑了笑,道:“臣妾这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柳太医说还需再调养一些时日。如今已经可以正常预言了。” 秦墨宣了然,问道:“那你都预言到什么了?” “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会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来西秦国。”月清浅如实道。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知孤?”他差点就想直接当场斩杀那个使臣,四年前的恩怨,他至今记得清楚。 月清浅淡然一笑,道:“臣妾觉得无需提前告知陛下。” “你不怕孤一时冲动,杀了那个使臣?” “陛下有鸿鹄之志,又怎会因儿女情长所累,臣妾相信陛下。” 若真要冲动,四年前便早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但是,秦墨宣没有这么做。 当时,他身为太子,没有如此做。 如今,他身为西秦国的国君,更加不会这么做。 何况,现在来的人只是东齐国的一个小小使臣罢了。 秦墨宣忽地一笑,极为浅淡,道:“清浅,你怕是这世上最为了解孤的人了。” “能做陛下的知己,臣妾很荣幸。” “你可知,这东齐国这时候派使臣前来,是为何?”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回道:“西秦国如今,因着苏念席变法一事,已经在慢慢地改变。东齐国这次派使臣来,无非就是想先来查探一下情况。至于让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前来,估计是……” 月清浅看了眼秦墨宣,欲言又止。 秦墨宣脸色冷然道:“是为了提醒孤,当年的耻辱。” 秦墨宣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目光如寒冰。 不得不说,这东齐国国君的心思,当真是深沉得很。 他是想提醒秦墨宣,无论西秦国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比东齐国弱小的事实。 月清浅见秦墨宣脸色不好,扯开话题道:“陛下尝尝这红豆糕,这是馨兰、馨竹那两丫头做的,陛下曾经说想试试。” 秦墨宣见月清浅素手递来的一块红豆糕,她的手如青葱白玉一般,煞是好看。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开口想要尝尝这红豆糕,却是被她一句话给气走了。 如今,他不求了,她反倒是让他尝了。 秦墨宣看着那桂花糕,不由得轻笑。 月清浅不解,道:“陛下在笑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道:“你今日倒是舍得让孤尝了,之前不是说这糕点平常,配不上孤吗?” 月清浅噎了噎,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却还是淡然道:“臣妾如今觉得陛下也是常人,自然吃得。” 秦墨宣一愣,她这是在借机安慰自己? 天子亦是常人,亦有常人的酸甜苦辣。 秦墨宣心情好了一些,从月清浅的手中接过那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月清浅难得如此关注别人对这红豆糕的评价。 秦墨宣轻笑道:“不错,孤觉得甚好。” 月清浅笑了,“若陛下想吃,臣妾可以让馨兰、馨竹多做一些,送到承乾殿。” “不必了,孤若是想吃,来你这儿便好。” “这……”月清浅很想说,不一定来的时候就有红豆糕备着的啊。 “清浅,你莫非是怕孤与你抢这些糕点?”秦墨宣眼中有些玩味。 月清浅:“……哪有。” 秦墨宣轻笑,“没有便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月清浅试探道:“陛下,等过几日,臣妾想回月家一趟。” 秦墨宣心中微怔,道:“你怎么突然想回月家了?” 月家如今已是一座荒宅,月家的人也早已经不知四散到何处去了。 当初,他问过月清浅可想回月家看看,但她却是拒绝了。 如今,又是为了哪般? 月清浅视线有些飘移,“臣妾毕竟是月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看看了。” 秦墨宣知她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倒也不强求,道:“孤陪你一起去吧。” 月清浅心中有些惊到,她不想让秦墨宣一同去月家,心中急切,面上却依旧淡然道:“不必了,陛下还要操心国事,臣妾哪敢因这些小事麻烦陛下。” “只是,昨夜里梦到了爹爹和娘亲,臣妾想着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秦墨宣心中犹疑,却是不再执意说要陪着去了,而是道:“那孤派些人保护你。” 月清浅点头,道:“多谢陛下。” 秦墨宣却打算着要派个影卫在暗中跟着,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他并不觉得月清浅只是单纯想要回月家看看。 他总觉得,她是有什么目的,才要回月家一趟。 两人心思各异,秦墨宣没有再继续待下去了,吃了几块糕点以后便借口处理政务离开了。 第八十四章 回月府找寻答案 三日后,月清浅便随着秦墨宣安排的人一同去往月府。 这一路上,月清浅看着马车外越发熟悉的街道,一种近家情怯的感觉便来了。 最后马车停在了月府的门前,还未进去里头,便觉得很是凄清。比起冷宫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清浅站在府门前,抬眼看着那块写着月府的匾额已经掉落了一般,“月府”二字的鎏金已然褪得差不多了。 匾额上还结满了蛛网,台阶上更是落了不少的灰尘,看着委实破败。 月清浅轻叹了口气,回想起她离开月府的那一日,她也是这样看着月府的大门。 那时,还不是眼前这幅景象。 “娘娘,可是要进去?”秋月见自家娘娘失神,想着大约是想起了伤心往事了,便开口提醒道。 秋月和秋水二人,因怎么也放心不下自家娘娘,说什么也要一起跟着。月清浅没法子,便只好带着她们一同来了。 月清浅回过神来,道:“进去吧。”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月府的大门被打开了,露出里头的景象来。 荒草因无人打理,已是有半人高了,因着天气寒冷,早已经枯黄。 月清浅踏入了月府之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那些被她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之中。 她一边走着,一边缅怀过往。 在月落庵冷心冷情了多年,在此刻似乎全都涌了出来,反噬着她。 “娘娘,别太伤怀了。”秋月开口劝道。 月清浅淡笑着点头,但那笑却有些苦涩。 她一路来到后院,虽然有五年的时间没来了,但对于家中的一切,始终熟悉着。 若非这院中的荒草疯长着,处处都显荒凉,她只怕会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家。 只是,终归是物是人非了。 后院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那棵桃树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与父母之间的,也有与欢欢之间的。 当初这院子里何等的繁花似锦,如今却是这般地荒芜凄凉。 月清浅在院中站了半晌,终于还是走向了自己曾经的住处。 屋内陈设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只是却积着十分厚重的灰尘。 月清浅一个人独自拂过屋内的陈设,从桌子到椅子,在从梳妆台到床榻。 枕头旁边,甚至还放着一本书,是一本诗集。 月清浅拿了起来,随意地翻了两下。 从前虽然喜欢这诗集里头的诗,但总觉得有些晦涩难懂。如今再看,已经懂得了,却又不再如从前那般喜欢了。 缅怀够了,月清浅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去了父亲的书房。 她让秋月和秋水二人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找想要的东西。 父亲的书房里,放置着许多书籍,但那上头的书她基本上都阅览过了,月家的族谱和历史她也看过,并没有她要找的。 月清浅在书房内找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来到书案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吗? 原来,连爹爹的书房里都不曾有她想要的答案。 难道,她的宿命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父亲当初只告诉她,不可以轻易躲开自己的宿命,但至于究竟能不能更改却没有说得绝对。 所以,她这么些年,一方面拼命想要更改自己的命运,不想如预言一般。另一方面,却又对自己的使命放不下。 月清浅失神间,跌坐在书案前,却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月清浅循着声音找去,却发现原本靠着一面墙的书架正在往外移开。露出了背后的一扇小门。 她有些惊讶,即便从前来过很多趟这个书房,却也从未发现过竟然还有密室。 月清浅四处找了找,才发现书案前的坐垫之下有一个机关,其中有一小块木板陷了下去。 她不再迟疑,找了盏灯将其点燃,携着那盏灯进入了密室之中。 在她进入之后,那密室的书架便又自动合上了。 这密室里头,大约是许久未曾开启过了,有一股潮湿的味道。月清浅用手中的烛台,将这密室中四个角落的烛台都一一点亮,整个密室顿时亮了不少。 这个密室并不大,差不多是外头书房的一半左右。 说是密室,其实更像是一个小书库,里头依旧陈列着不少书卷。 有一面墙壁的正中间挂着一幅画卷,月清浅赶忙走上前去,这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大约是挂得时间比较久了,所以有些泛黄。画下还设着香案,她猜测也许是月家的哪一位长辈。 画中的女子,她似是在哪儿见到过,很是美艳动人。纤纤玉手拿着一枝红梅,她身着红衣,摆出了一个优美的舞姿。此女子的额上,还画着一朵红梅。 月清浅觉得有些奇怪,照理来说,这般美艳的人物,她若是见过必然记得。 可她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发现在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这样一个人物。可若她没有见过,却为何觉得画中人那般熟悉呢? 那画卷的最底部似乎有一列小字,月清浅将手中的灯盏靠近了些。 许是这处地方太过潮湿,有好些字都已经晕开了,看不清楚原先写着上面,还能看见的则是“月青染”三个字。 根据字的位置,月清浅推测那些看不清的字应当是作这画的日期。 “月青染?”月清浅呢喃,这名字有些耳熟。 月清浅低头思索的时候,看到设置香案的几案上有一本月家族谱。 姓月?那便应当是月家的人,但月家向来几代单传,除了月家的先祖和自己外,不会有女子再姓月。 莫非这月青染并非是这画上的女子,而是画此画的人? 月清浅将烛台放置在一旁,动手翻阅起那本族谱来了。 族谱上面有不少灰,月清浅本还素白的手指,已经因为刚刚的一系列动作而沾满了灰尘。 虽然不好受,但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她翻了一遍都未曾找到月青染这个名字,莫名觉得很是奇怪。再一想,又突然想起月家先祖的名字并未翻到,便又重新翻了回去。 原来第一页和扉页粘在了一块儿,难怪她未曾翻到。 这本族谱似乎与外头的那本族谱不一样,第一页本来应当只有一个名字的,而且那个名字也不是这本族谱上的那个名字。 第一页中,赫然写着几个名字,应当是月家的第一代,也就是先祖。 这上面就有月青染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月青风。上面注解是此二人是兄妹,月清浅愣了愣。 为何这本族谱跟她从前看过的不同?可她又为何会觉得月青染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明明这个名字在她从前看过的族谱上并未出现过。 月清浅此刻有些凌乱,先祖的名字,她身为月家的子孙自然记得,是叫月云袖。可这本族谱里却根本没有出现月云袖这个名字,难道这其中有一本族谱是假的不成? 月清浅放下那本族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抬头盯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越看越觉得熟悉。而且这画画得委实太过真实了,尤其是那双带笑的眼睛,似乎还能看到眼中流转的光芒。 月清浅不敢再看下去了,却突然想起从前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从前,她只知晓月家的先祖是个女子,叫月云袖。 可月家祖上因着预言师的能力,向来都是单脉相传。 而这月家的女子因为预言能力比男子要强大得多,所以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若只有先祖一个女子,月家怎可能延续下去? 那时候,她猜测先祖的那一代或许因着年代久远,出了一些问题。 如今看来,难道这本族谱才是最为完整的? 这本族谱上,月青染和月青枫是兄妹的话,反倒可信一些。 这本族谱也更为破旧一些,有不少地方已经被蛀掉了。 所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兄长,谁是妹妹。 不过根据长幼排序,这排在前头的是月青染,这个应当是哥哥吧。 再结合这幅画,月青染应当是作这画的人,这画中之人莫非就是月家的那位先祖,是这妹妹月青枫? 月清浅有些无语,这名字都取得雌雄莫辨的,她还真有些不敢确定。 可若这族谱是真的,那么其他的族谱为何要将其改了? 而且,只改了第一页。 当年,是发生了什么吗? 月清浅心中留下这个疑问,但也并未再思索下去。 她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探索这些奇怪的地方,而是要找寻如何解开她宿命的方法。 月清浅拿着灯盏,走向了书架旁。 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转身的时候,那幅画上的美艳女子,那双似有眼波流转的眸眼中竟是倒映出了烛光。 真实得令人不由得胆寒,那嘴角含着的笑看起来也似有些诡异起来。 然而,月清浅并未发现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想或许是因为密室的缘故,总有些森冷之感。 密室里头的书架上的那些书,书名都有些稀奇古怪,有些书上的字,她甚至都不认识。 第八十五章 救天下,亦可毁天下 月清浅翻阅了老半天,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她还是在一本破烂得不成样子的书上,找到了有关于月家的一些事情。 这上头的语言是一种古语,幸亏在月落庵中的五年里她为了打发时间,特意学了这种古语。 这上头记载,月族是一个神秘的族落,隐藏于一个秘境之中。传说,月族的人寿命绵长,是凡人寿数的三倍。 几百年前,有月族的人从自己的族落中逃了出来…… 后面的内容已经残缺了,月清浅看不了了。 月清浅接着往后翻着,看到“逃离秘境的月氏族人,因其跳脱天命,被诅咒后世族人皆短命,而女子皆不能生育……” 之后的内容又是残缺不齐的,月清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莫非,先祖便是从这所谓的秘境之中逃出来的,所以后世的子孙皆被诅咒短命吗? 若是如此,倒也能够解释月家族人皆短命的情况,也能解释为何月家的女儿不能生育。 她之前还以为,包括父母亲也告知,月家族人之所以如此短命是因为本身所拥有的预言能力。 因其窥天道而遭反噬,却没想到原是这样的原因。 月清浅接着往后看,“但凡逃出秘境的族人,无论之后经过多少代,只要生了女子,便注定被灭族……” 月清浅愣住了,所以她便是最后的终结者? 她继续往下翻看。 “最后一女子,宿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那女子能预言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且不得擅自更改。但凡有所更改,那这天下将会有巨大的浩劫……” “天下分崩离析,百姓生灵涂炭……” “而自私改命者,最后亦是没有好下场……” “此女子可救天下,亦可毁天下!”在说最后一女子时,这句话是被写在文末。 月清浅几乎是在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力气,她有些无力地倒退一步,扶着书架仿似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 月清浅苦笑一下,轻喃道:“可救天下,亦可毁天下。哈哈哈……” 多么可笑!这天下竟是与一个弱女子强行绑在了一起,委实可悲! 她若自私地逃离自己最终的宿命,天下便因自己而毁,最终自己仍旧没有好下场。 哈哈哈……明明很好选择不是,可为何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为何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竟是这般残忍吗? 难怪父亲说,不可轻易逃离自己的宿命,否则便会出现难以承受的后果。 亏她还以为父亲未完的话中,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机会。 原来,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月清浅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声。 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竟连这般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她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家了,为什么连活着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肯给她? 天下苍生与她何干?为什么她一定要为秦墨宣而死?为什么万物生灵偏要将与自己绑在一块儿? 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难道就因为她生而为女子? 难道就因为她是逃出秘境的月家终结者? 所以,她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吗? 犯错的明明是她的先祖,可接受惩罚的却是自己。 祖辈之错,为何要殃及后辈子女? 天道轮回,却最终降临在后辈子孙身上。 月清浅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之中。她失声痛哭着,嘶吼着。 可心中的悲愤,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良久,她才止了声,用书架支撑着起来。 她一脸漠然地将那本破旧的书又放回了书架上,那本书除了那些,其他的内容要么都是无用的,要么都是残缺的。 月清浅将自己整理好之后,便出了密室。 她将书房内的一切都恢复好以后,终于打开了书房门。 秋月和秋水二人就候在门口,一看自家主子出来了,赶忙上前。 却见自家娘娘此刻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更是有些红肿,一眼便看出是哭过了。 “娘娘,您怎么了?”秋月和秋水二人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摆了摆手,道:“本宫没什么,回宫吧。” 秋月和秋水二人对视一眼,便道:“是。” 或许是自家娘娘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这看到旧景,忍不住落泪了也是正常。 …… “……王后娘娘在进了书房以后,无意中发现了书房的密室,进去待了一个时辰左右。至于娘娘在密室中做了什么,属下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娘娘出来以后似是哭过。” 秦墨宣微怔,“哭过?” 影卫点头,道:“娘娘眼睛都红了,而且神情似乎有些冷漠,像是藏了什么心事,没有往日那般淡然了。” 影卫将自己的感觉都一一说了出来。 “那她在进密室之前,情绪可有什么变化?” “没有。” “你待会再去一趟月府,好好查查那个密室之中究竟有什么?” “是。” 这次跟随月清浅一同去月府的影卫,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在保护月清浅到宫门口的时候,便提前离开去承乾殿回禀情况了。 秦墨宣有些担心月清浅,便直接摆驾去了鸾凤殿。 他到的时候,月清浅刚好回宫了。 “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秦墨宣一眼便看到月清浅的眼眶有些红。 “谢陛下。” 秦墨宣上前轻声道:“清浅,你怎么了?” 月清浅也知自己此刻,即便表情掩饰得再好,但她在密室中哭了许久,眼眶必定是红的。 “臣妾回去月府之后,一时伤感,想起一些往事,便忍不住落泪了。” 秦墨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能先拉着月清浅往殿内走,毕竟外头风太大。 月清浅表情有些淡漠,在被秦墨宣拉着进了殿中后,便先一步抽出了自己的手。微微退开了一步,与秦墨宣保持距离。 秦墨宣自然是看出了月清浅的疏离,他有些怔愣。 之前那段时间,她也在刻意疏远自己。可自她被下毒以后,她便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气自己。 可如今,她回了一趟月府,却又为何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秦墨宣很是疑惑。 秦墨宣想了想,最后只是猜测,或许是她在月府中伤心过度了吧,一时之间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他默了默,想起话本里头,那些男主人公都是怎么哄人的。于是,握着月清浅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月清浅也惊愣秦墨宣的动作,一个没有注意,便被他带入了怀里。 秦墨宣将她拥入怀中,用手抚了抚月清浅的脑袋,道:“孤并不会安慰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好受些。” 月清浅本想挣扎,但听闻秦墨宣这句话以及他有些笨拙的动作,一时之间怔愣住了,竟是忘记了挣扎。 “清浅,月家虽然已经没有人了,但从今往后,这皇宫便是你的家。你并非没有家人,也并非没有靠山。孤既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秦墨宣这话完全是从话本当中看来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当是这么写的,只不过与书中所写的身份不同罢了。 月清浅心中的弦在刹那间霎时绷断了,泪水再次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秦墨宣一时错愕,怎么这效果同书中写的不太一样啊。 “清浅……”秦墨宣这下也没辙了,只能用手轻轻拍着月清浅的背,静静地听着她哭。 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吧,自她进宫以来,他便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 而且,以月清浅的性格,或许连在月落庵中都没有哭过吧。如今这般泪水决堤,或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 秦墨宣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好哭一场吧,或许会好些。” 月清浅的性子总是这般端着,总是云淡风轻,似乎不被任何事情所累。如今看来,其实她的淡然同自己的冷漠一般,也同样是一层伪装罢了。 月清浅自十三岁以后,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不光是因为她本身性格的缘故,也是因为从小便被教导不要轻易落泪。以致于长大以后,月清浅不光从未哭过,更是将淡然当成了一种示人的面具。 如今,因为秦墨宣的安慰,又因为今日在密室中所知道的一切,她便再也止不住眼泪了。 她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在跌倒的时候,若是看见有人便会大声哭泣,如若那人安慰便会更大声的哭泣。但如果跌倒的时候并未有人看见,虽会哭泣,便马上会爬起来自我疗伤。 靠在秦墨宣的胸膛上,月清浅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地活了一次。 她可以这般不顾仪态的放声大哭。 月清浅哭到后来,有些抽噎,但心情终归是已经好了太多了。 许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谁的怀中哭泣,月清浅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秦墨宣。 “哭够了?”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好些了?” “恩,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月清浅仍旧不敢抬头,现在的她必然是眼眶通红、丑态毕露。 第八十六章 得一知己,足矣 她虽然刚刚一时没有忍住,放肆了些,但她终归是个大家闺秀,如今更是一国之母。清醒过后,哪里还能不顾自己此刻的仪态。 秦墨宣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了然,轻笑道:“清浅,为何不抬头看孤?” “臣妾此刻仪态尽失,不好抬头见陛下。” 秦墨宣将手搭在月清浅的肩膀上,笑道:“清浅,在孤的面前,你可以不必在意这些。孤刚刚已经说了,孤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 他的话,让月清浅心中微暖,“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但臣妾在家人面前,却也万万不敢轻易失了仪态。还请陛下稍等片刻,臣妾下去整理一番。” 秦墨宣噎了一噎,没有想到月清浅家教这般严苛,竟是在家人面前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心疼,却又不知是在心疼她从小的生活,还是在心疼她此刻。 见月清浅就要转身时,秦墨宣一把拉住了月清浅的手臂,道:“清浅,你真的不必在孤面前如此。家人面前不行,那知己的面前总归是可以的。” 月清浅一愣,“知己”二字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或许,她同秦墨宣之间成为知己更好一些吧。 既然最后的宿命逃不过,那总归可以选择以何种方式同秦墨宣相处。 若是知己,那么为知己而死又如何。 秦墨宣虽是帝王,可她目前并不想做一个能救天下的伟大女子。 她并不愿意为一个帝王而死,即便那是大义。 或许,也正因为她的宿命要与大义纠缠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这般抗拒。 但若是为一知己而死,她或许会心甘情愿得多吧。 她并不希望预言中那般,她和秦墨宣彼此生情,最后却生死相隔。而且,她还入了冷宫。 “若是知己,臣妾很是愿意。”月清浅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秦墨宣。 月清浅此刻,如深潭般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感。虽然眼光通红,却依旧美丽,甚至还多了几分可爱与娇俏。 秦墨宣寂静的心湖之中,似是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扑通”一声,声音虽小,但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心中有着微小的变化,但脸上却依旧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大约是习惯了伪装,所以即便心绪有什么变化,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秦墨宣笑了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自那日以后,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倒是真的像是朋友间的相处了。 只不过,月清浅心中总归是对秦墨宣有些疙瘩。 让她从君臣关系转为知己关系,还是有一些难。毕竟,君臣之间,臣子是会怕国君、畏惧国君的,而知己之间不该有畏惧。 秦墨宣虽说是如此,但月清浅却也不能全然按照知己方式去相处。万一那一日惹了君威,反倒是得不偿失。 天气渐渐变得更为寒冷,而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也是时候该来了。 秦墨宣自从知晓,十二月初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会来以后,这心情便一直没有好过。 也唯有在月清浅那里,他才能暂时忘却这件事,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而在月清浅不在的时候,秦墨宣却又会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也正因为此,他越发地喜欢往月清浅这边跑。 这种情况看得內侍总管张泉盛,内心有些着急。他也看出来了,陛下只有在王后娘娘的面前才会暂时忘却。 但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偏生陛下在王后娘娘面前也没有提及此事。 张泉盛便自作主张,在私底下将此事说与月清浅听了,希望她能够好好劝劝自家陛下。 于是,这一日,见秦墨宣连奏折都一块儿带过来了,惊讶之余也在想着措辞。 “陛下,你近来为何总喜欢往臣妾这儿跑?”月清浅明知故问道。 秦墨宣听闻,挑了挑眉,道:“清浅这是不欢迎孤来?” “臣妾哪敢啊,只是有些奇怪,陛下竟是连奏折都全部直接带来了。”虽然,秦墨宣之前也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但是并未将所有奏折都带来,而只是带了精要的一部分罢了。 可如今看来,秦墨宣根本是连看都没看,大概是在收齐奏折以后便直接来了此地吧。 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发生过,秦墨宣噎了噎,道:“孤想多些与你相处的时间,不行吗?” 月清浅:“……”这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后,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听张总管道,你这几日,为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即将来临一事而心焦?” 秦墨宣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孤不想谈论他们二人。” “但他们却影响着陛下,陛下不想谈,臣妾理解。但陛下要走的那条路,是不该为这些事情所扰的。有些事情,陛下迟早要面对。陛下如今却也谈论此事都做不到吗?” 帝王之路漫漫,何况秦墨宣还是要做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这条路既艰难又漫长,以后定然会碰到更难之事。 但秦墨宣如今却因儿女情长而困扰。 随着月清浅的话,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冷冽。 “孤说了,孤今日不想谈此事。”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紧攥着,额角暴起的青筋,可见秦墨宣已经十分克制了。 若非眼前这人是月清浅,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斩了。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此刻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他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十分地冰冷。 然而,月清浅却并不打算就此掀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今日不谈,那陛下打算何日去谈?等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来的那一日吗?那陛下又是否就能确定那一日能控制好情绪呢?” 秦墨宣大概已经隐忍到了极点,本来他便是不想去想起那些事情,才会来到鸾凤殿内。除了月清浅在的地方,他才有片刻的安宁。 可如今,却连月清浅都提起了此事,逼他去直面那段过往。 若真有那么好忘却,真有那么好不去在意,他也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陛下,就算你不想谈论这些,却至少应该想想西秦国,这其中的利害……” “别说了!”月清浅还未说完,便已经被秦墨宣打断了。 “月清浅,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恼怒之下,便说出了这一句话。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随即冷淡一笑,低垂着眼眸道:“臣妾倒是忘了,君臣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知己之情。是臣妾想得太好了,既然这是陛下想要的,那么臣妾便如陛下所愿。臣妾今后会恪守君臣之礼,再不会造次了。”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道:“请陛下恕臣妾以下犯上之罪。” “你……”秦墨宣气急,盯着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一副恭敬样的月清浅,着实气愤。 随即,只能拂袖而去。在这里,他是再待不下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浅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 这让秦墨宣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他并未停留。 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看到自家主子出来以后,愣了下,赶忙上前问道:“陛下怎么出来了,不是才刚来?” 秦墨宣冷眼扫了一下张泉盛,“私下议论主子,自去领罚吧。” 张泉盛立刻便反应过来,看来王后娘娘并未劝说成功。自家主子目前的样子显然是气极了,他丝毫不敢有意见道:“是。” 秋月见陛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以后,便赶忙进入了殿内,问道:“娘娘,您和陛下这是又怎么了?刚刚陛下临走前,还让张总管自去领罚。” 月清浅的视线在那一堆奏折上,听到这话才稍微转移了下视线,道:“倒是本宫连累他了,你晚上去张总管那里慰问几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可是,娘娘究竟和陛下怎么了?”秋月有些担忧地问道,虽然明知不会有答案。 月清浅果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只是淡淡道:“秋月,派人将这一堆奏折送回承乾殿吧。” “是。”秋月也不再多问,退出殿外安排人去了。 月清浅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拂过月清浅的面颊,她觉得心闷的感觉终于好了些。 月清浅就看着窗外因着冬季已然萧条了的景色,静静地出着神。她又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有机会,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可惜只是奢望罢了…… 至那一次以后,秦墨宣再没来过月清浅的鸾凤殿,两人也再未见过。 月清浅在内侍总管张泉盛领罚过后,去看了一次。那次算是二人相隔最近的时候了。 月清浅前脚刚走,就在她拐弯过宫墙的时候,秦墨宣从另一头过来,两人正好错过了。 秦墨宣身边伺候着的人眼尖地看到了,对着秦墨宣道:“陛下,刚刚那个不就是王后娘娘吗?” 然而,秦墨宣只是顺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望到月清浅的背影,倒是看到了她身后的宫女。 他默了默,便直接进了张泉盛的住处。 之后,他们二人便再未见过。 第八十七章 东齐国的太子妃 明明处在同一个皇宫之中,甚至连住处都不是很远,然而一个很少出门,另一个则是故意绕路。 如此一来,即便是想碰上也难。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等人的到来,才终于打破了这个局面。 月清浅也终于见到了秦墨宣的青梅竹马,一直记在心上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以倾城容貌和惊才绝绝闻名于七国的李菲菲,终是见到了。 李菲菲这个人,也曾是她从前十分想要见一面的人。能够闻名于七国之人,自然有人想见。 她那一曲《恋香袅》,月清浅曾听人弹奏过,确实如闻名的那般,只是月清浅却想听她亲自弹奏一曲。 这也算是了了她的一个心愿了。 等到真正开宴那日,秦墨宣和月清浅才算是真的碰上面。 两人作为东道主,自然在开宴的时候先东齐国的人而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秦墨宣和月清浅出现在宴席上的时间差不多,月清浅见到秦墨宣的时候,依旧表现得恭敬有礼,丝毫也没有多日不见之后的那种微怔或是别的情绪。 这让秦墨宣内心有些闷,没想到那日说了那句话以后,月清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恭敬程度相比于刚进宫那会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墨宣本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被月清浅这恭敬的态度噎得什么也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只能冷哼一声和月清浅一同入了席位。 他的这声突然的冷哼,让他周边的內侍都心下惊了一下,越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月清浅随着秦墨宣入席位以后,秦墨宣才对着张泉盛道:“宣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吧。” “是。” 张泉盛立刻大声喊道:“选东齐国太子、太子妃进殿~” 月清浅身为王后自然是坐在秦墨宣的身旁,她淡然地看着那些人进入殿内,又悄悄地注意着身侧的秦墨宣。 果然,在那两道身影进入殿内的时候,秦墨宣垂在身侧的手便不自觉攥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冰冷了许多。 空中几道视线交汇,殿中的味道便有些颇为难言。 东齐国太子齐明瑞的目光中充满了自得与不屑,还有看到月清浅时一闪即逝的惊艳。她早就听闻秦墨宣在登基不久以后便娶了一位王后,据说还是月家的女儿,拥有预言的能力。 西秦国的月家在七国之中都十分地有名,之前开始便一直有人想要打月家的主意,但月家人基本都死心眼,无论如何都只愿意留在西秦国。 后来,见这西秦国有了月家的预言师,非但没有变得强大,反而更为弱小了。其他六国之人便也就此作罢。 他还听说这月家的女儿是从尼姑庵内出来的,一个国君娶了一个尼姑庵内的女子,让他笑了好些日子。但如今见到这秦墨宣身边坐着的这个女子,却觉得此人自有一番皎月风骨。 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皎皎兮似轻云之闭月”的清冷。这是一种与李菲菲全然不同的美。 即便她此刻身着红色宫服,画着的妆容也显出了几分王后的威严,却偏偏遮不住她这一身清骨。 东齐国太子齐明瑞作为一个在花丛中游玩许久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什么才是最适合月清浅的。这个如同皎月一般清冷的女子,自然最是适合那些素衣。 李菲菲在看到秦墨宣的时候,内心却是复杂万千。她如今已经是东齐国的太子妃了,齐明瑞的女人,她早就已经不是她墨宣哥哥心中的菲菲了。 在东齐国的四年里,她曾经十分想念她的墨宣哥哥,在东齐国的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后来,她也渐渐习惯了没有墨宣哥哥的日子,很多过往也被她掩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有时,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忘却了那些过往。直到得知他已经娶了王后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她心中所爱的,还是她的墨宣哥哥。 如今,她倒是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她的墨宣哥哥,只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内心不免又是失落又是妒忌的,思绪繁杂。 秦墨宣心中也必然是思绪万千的,但是他很是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总是戴着一层冷漠的假面。 月清浅却是很清楚秦墨宣此刻定然有诸多情绪,可见这李菲菲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月清浅淡然地看着这三人的情绪变化,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出旧情人相见的戏码。 齐明瑞注意到了自己的太子妃和秦墨宣之间的对视,便直接拉着李菲菲的手宣誓主权。 李菲菲的目光便从秦墨宣的身上转移到了月清浅的身上,月清浅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变,两人便对视上了,互相打量着对方。 月清浅是完全在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李菲菲,此人生得十分明媚,一身红衣灼灼其华。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大抵便是这种感觉吧,这两句诗当真是再贴合不过了。 所谓风华绝代,当代这李菲菲便是其中一个。 果然传言不虚啊!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啊。 但李菲菲打量月清浅却并没有这般纯粹了,心中有着隐隐地嫉妒,因为她能站在墨宣哥哥的身边。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月清浅确实也很美。东宫之中,妻妾众多,她早已练就了一双能看出一个女子是何种女人。 月清浅这种便是那种浅淡的女子,如同她名字那样很是清浅,即便在这样的妆容之下也难掩其皎月之姿。若她以素衣淡妆示人,该是何等的风姿。 两个女子之间的打量,在东齐国太子齐明瑞的开口中结束了。 “东齐国国君,本太子携太子妃一同前来,是为了表示我东齐国对西秦国的友好。希望我们两国之间,能够和平共处。为表示诚意,我东齐国还带来了一件宝物以示诚意。” 他眼神示意自己的属下,让人将其送上来。 底下人拿着一个锦盒送了上去,內侍总管张泉盛将其接过,递给了秦墨宣。 秦墨宣与月清浅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之间目前的关系有些僵,但是在国家大事上,他们却又不约而同地会忽略所有,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和氏璧。”齐明瑞开口直接说出了锦盒之中所装的是什么。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瞬间心知肚明,这东齐国送和氏璧的寓意。秦墨宣便也直接打开了锦盒,的确是不可多得。 以十五座城池换和氏璧的事情,谁都清楚。东齐国这是想间接暗示他们割让城池,果然,这东齐国来的目的不简单。 秦墨宣不动声色道:“倒的确是块不可多得的宝贝,王后,你向来不爱佩戴这些金玉之物,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和喜欢的。孤让人将这和氏璧做成佩环,配与你戴着可好?” 月清浅轻轻一笑,道:“陛下可否给臣妾看看?” 秦墨宣便将那锦盒连着和氏璧一并给了月清浅,期间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月清浅自然知晓这秦墨宣是何意思,秦墨宣这话一说出口,底下二人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东齐国太子齐明瑞。 不过齐明瑞也很快便敛去了神色,笑着道:“想不到西秦国国君也是如此爱惜美人,随手就将如此贵重的和氏璧送给王后。看得出来,国君与王后伉俪情深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身侧的太子妃李菲菲,果然李菲菲听到他的话,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但也只是瞬间。 之后,她便快速地敛去了自己的神色,毕竟在东齐国的东宫之中待了四年。 秦墨宣勾唇,道:“自然,太子与太子妃不也是?” 李菲菲脸色瞬间白了白,却仍旧强颜欢笑地配合着齐明瑞。 墨宣哥哥,你难道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吗? 月清浅淡笑着,并未参与道他们的话题中去,而是拿起和氏璧欣赏地看了看,从头至尾都只是淡笑着。 她既没有过于高兴,也没有过于平淡,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准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她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和氏璧很是难得,当是稀世珍宝。” 月清浅这话说完,东齐国太子齐明瑞嘴角上扬,失态发展得倒是不错。 然而下一瞬,月清浅便话锋一转,道:“不过却也有美中不足,这和氏璧有一处瑕疵之地,虽然也有残缺之美。但毕竟是陛下送给臣妾的,若有瑕疵,寓意怕是不好。陛下,这和氏璧你还是收回去吧。” 月清浅这一番话转变之快,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先是给了人希望,而后又快速改变话锋三言两语便让秦墨宣收回去了。 东齐国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唯有太子齐明瑞还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不知王后娘娘说的瑕疵在哪儿,本太子在将这份礼送来之时,可是仔细查看过的,并未发现有瑕疵的地方。” 月清浅有礼道:“太子且稍等片刻,许是本宫看错了。陛下您好好瞧瞧,看臣妾是不是看错了。” 第八十八章 以和氏璧换城池 月清浅又将那和氏璧递给了秦墨宣,从头至尾,脸上的表情都是淡笑着,丝毫没有变化过。 秦墨宣接过月清浅素手递过来的和氏璧,指尖触到月清浅有些凉的手,心中微怔,有些担忧。 不过,秦墨宣表情未变,他状似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和氏璧。 齐明瑞道:“那国君可得看仔细些,毕竟这是关系到西秦国与我东齐国之间的长远关系。” 他这一言,让殿内的群臣内心无比愤懑,这话分明是在威胁陛下。一块破和氏璧,别以为他们看不懂,不就是又想要让我西秦国割地吗? 呵!当真以为我西秦国无人了,竟如此厚颜无耻。 但他们也不急着开口,他们相信陛下与王后绝对已经看穿他们的计谋。 秦墨宣和月清浅都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而李菲菲则是在心中捏了一把汗,希望墨宣哥哥有办法应对。 不过,她也一直都相信她的墨宣哥哥很聪明。 秦墨宣拿着那块和氏璧仔细地翻看了几遍,终于道:“这里好像确实有一处瑕疵,王后,你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处?”秦墨宣将所谓的那处瑕疵指给了月清浅看。 月清浅看了看,点头道:“对,就是这一处。” 齐明瑞这下脸色是彻底变了,他语气也有些不好道:“国君和王后娘娘是真的看清楚了?” 月清浅道:“自然是看清楚了,就是怕看错了,本宫和陛下才会再三确定。若是太子不信的话,本宫亲自指给你看如何?” 齐明瑞默了默,神色不明,道:“好,还请王后娘娘指明那处瑕疵了。” 月清浅看了眼秦墨宣,而后离开了席位,姿态优雅滴地走了下去。 她走至齐明瑞的身前,伸出一双如玉般的手,手中拿着的就是那一块和氏璧,她指了指某处地方道:“太子,你仔细看看此处,这儿有一处细小的瑕疵,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齐明瑞看着那双如玉的手,看着月清浅纤细的素指,有那么一瞬间地恍惚。他也算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女,但像月清浅这般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明明长相清浅,皎洁如月光,却偏偏又有国母的威严。 明明是一个在庵中待了许久的修行者,即便是带发修行,但是她身上却又有着红尘该有的气息。 他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有在偷偷地观察她,从头至尾她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浅淡的笑容。 基本上没有情绪起伏,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在观看秦墨宣和李菲菲之间的互动,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身为东齐国的太子,从小便会察言观色,她若是伪装的淡然,他定然早便看出来了。 她在看秦墨宣和李菲菲的互动时,完全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在看着。 这若是换了常人,比如说这旁边坐着的那些妃子,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多少还有一点情绪外露。 齐明瑞倒是对这月清浅越发地感兴趣了,或许她对这秦墨宣丝毫没有爱慕之心。 也唯有这样,才能这般云淡风轻的看待此事。 不过,齐明瑞很快便回过神来,仔细看向她指出的那处地方,但是他根本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自然就想要接过来仔细看看。 接过,就在那块和氏璧触碰到他指尖的时候,与此同时还碰到了月清浅微凉的指尖,让他微怔了下。 然而,毫无任何征兆的,和氏璧掉落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齐明瑞这才察觉到自己中计了。 果然,随着和氏璧碎了以后,月清浅故作讶异道:“哎呀,太子怎的这般不小心,也没有接好这和氏璧。如今这和氏璧都碎了,这可怎么办?” 齐明瑞:“……”倒是终于有了除了淡然以外的表情了,装得倒是挺像的。 齐明瑞脸色顿时一沉,和氏璧有瑕疵是假,想借着瑕疵用计摔碎和氏璧才是真。 呵!齐明瑞心中冷笑,倒是他低估了秦墨宣和月清浅。 只是,让他承认是他自己不小心的,却又怎么能这般容易? “王后娘娘,你这话不对吧。明明是你故意摔碎了此玉,如今却想来骗说是本太子摔碎了,想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月清浅故作委屈道:“太子怎能如此说,刚刚那一幕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太子难道还要如此为难本宫一个小女子?” 群臣和后妃立即领悟到月清浅的话,都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明明就是太子殿下没拿稳摔了,却要将这账算在我们王后娘娘的身上,请问东齐国太子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念席开口道。 群臣立即附议。 齐明瑞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 “这些人可都是你们西秦国的人,自然会帮着自己人说话。”齐明瑞身后的使臣们开口反驳道。 “就是,我们可看见了,明明是你们的王后摔了玉,却反而赖账给我们太子。” 月清浅轻笑一声,道:“你们的视线倒还有穿透的作用,明明站在你们太子很后,本宫的手也并未举起。本宫倒是奇怪得很,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是本宫摔了玉。” “我们……”使臣们顿时被噎住了。 齐明瑞在心中暗骂这群没脑子的大臣,却将目光打量在了身侧的太子妃李菲菲。 李菲菲瞬间了然齐明瑞的意思,但她的内心却是拒绝为其作证的。 她若是帮了齐明瑞,她的墨宣哥哥只怕会很失望。于是,便转移了视线,当做没看到。 月清浅也注意到了齐明瑞的目光,心中轻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李菲菲身后的一位使臣说话了,道:“我们没看见,但太子妃必然是看见了的。” 李菲菲心中一冷,而月清浅则是淡笑着看向李菲菲,道:”太子妃可看清了,这和氏璧究竟是在谁的手中碎的。要知道这可关系到西秦国与东齐国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还请太子妃务必如实回答。” 她将后面那句话说重了些,脸色也严肃了一些。 李菲菲顿时有点骑虎难下,面露了难色。 她将目光隐晦地看了看秦墨宣,又看了看齐明瑞。齐明瑞眼中是明显地威胁。 李菲菲有些怪罪月清浅,也怀疑她是否是在故意给自己下套。无论答什么,这个问题于李菲菲而言都是个两难的选择。 若她帮秦墨宣,那么回去以后齐明瑞定然不会让她好过。可若是她帮齐明瑞,那么秦墨宣就会对其失望,在座的群臣包括自己的父亲都必然会对自己有所怨言,认为自己忘了本。 李菲菲内心有些煎熬,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父亲满含期待地目光时,忽觉得很是委屈。 为什么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她心中已然认定了这就是月清浅的设计,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之心瞬间又涌了上来。 不过,她已经下好了决定要怎么回答。 若自己帮了墨宣哥哥,他定然能够猜到自己之后会遭遇什么,也就会更加心疼自己。 然而,就在她快要开口的时候,月清浅突然开口了,道:“太子妃想来并未看见,而且太子与太子妃是代表东齐国来缔交两国之好的,实在不应在此事上就产生嫌隙。此事便当做是本宫的不对,太子请放心,之后我西秦国也一定会送一样等值的宝物给你们作为回礼。” 还未等齐明瑞回答,秦墨宣便率先开口道:“太子和太子妃进殿这么久了,却还没入席,倒是孤的错了。请入席吧。” 齐明瑞憋着一口气,却偏偏又不能太较真了。只好先同李菲菲和使臣们一同入座,但心中憋屈得不行。 东齐国的人就这样吃了一个暗亏,而且还未说究竟送什么等价的宝物。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以和氏璧换城池,如今却这样被破坏了,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秦墨宣让內侍总管张泉盛宣布开宴。 第八十九章 有幸听闻恋香袅 而李菲菲则是心口发酸,越发嫉恨起月清浅来了。 她可以站在墨宣哥哥身边,可以与墨宣哥哥携手,而自己却不能。 出席这次宫宴的,除了群臣以外,后宫妃子也都参加了。夫人和嫔都参加了这次宴会,她们是都听说过李菲菲和陛下的故事的。 今日,这个传闻中的人物终于见到了以后,本就酸的内心更酸了。这样一般风华绝代之人,也难怪陛下会这般念念不忘。 不过,无论陛下对此人还是否有感情,此人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且,她刚刚在谁摔了和氏璧的问题上沉默了这么久,她们对她的印象便更加不好了。 反倒是对月清浅的表现很是满意。 大殿之中歌舞升平,酒来酒往似乎十分热闹,然而众人却都心思各异。 齐明瑞还在寻思着,究竟要如何扳回局面。 殿内一众舞姬终于舞完了一曲,响起众人的掌声。 就在舞姬散去,切换舞蹈的时候,东齐国太子妃李菲菲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缓缓道:“本宫想弹奏一首曲子,为东齐国和西秦国缔交两国之好而助兴吧。” 众人都十分惊诧,不过惊诧之余也很期待。毕竟,李菲菲的琴技闻名于七国,曾有人形容她的琴音千金难求。 那首著名的《恋香袅》更是被人称赞“此曲只应天上有”,所以,她提出来要弹奏一曲,殿内的人都很期待。 就连那些后宫妃子也是如此,最为期待的应当是月清浅了,不过,她面上却是不显。 秦墨宣颇有些意外,却还是道:“既然太子妃有此意,孤自然欣然答应。”李菲菲的要求,他从来都是会答应的。 两人目光触碰到了,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思念和怀念,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李菲菲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看起来很是苦涩。 这让秦墨宣的心深深地刺痛了下,他们如今连说句话都只能在这大殿之上,还是用如此陌生的口气。 看到李菲菲苦涩的笑容,秦墨宣心里并不好受。 月清浅淡笑着看着他们二人的对视,忽略了心中的一丝碍眼,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戏一般。 “来人,将琴拿给太子妃。”秦墨宣吩咐道。 “是。” 李菲菲却是立刻阻止道:“不必了,本宫带了自己的琴来。”说完她便对身旁的侍女吩咐去拿琴。 她的琴便是那把有名的玉涧鸣泉,是一把古琴。 李菲菲吩咐的侍女很快便取了琴来,她一身红衣,莲步走至大殿中央,跪坐于琴台之前。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李菲菲的身上,且喧闹的声音也瞬间停了下来。 素手轻轻拨动了下琴弦,殿内便响起玉涧鸣泉般动听的声音。 月清浅的目光一直在李菲菲的身上,说实话,她今日不仅有幸听到李菲菲的弹奏,更是有幸见到了那把闻名的古琴——玉涧鸣泉。她内心觉得十分高兴,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无意中看到月清浅脸上笑意多几分的人,都有些莫名。她理应也是知道秦墨宣和李菲菲的往事,而李菲菲突然要弹琴也应当是有什么目的的。 怎么月清浅身为秦墨宣的王后,理应脸色不太好才对,怎的还增加了几分笑意。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似乎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欣赏。 齐明瑞对这月清浅是越发地感兴趣了,他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月清浅自然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菲菲调音。 李菲菲调好音后,便开口道:“本宫今日便弹那首《恋香袅》吧。” 语罢,李菲菲素手便开始拨弄琴弦,弹奏起来。 悦耳清澈的琴音自她指尖流转而出,整个大殿都被她的琴音所覆盖。 月清浅凝神细听着,很是享受的听着。 大殿之中的众人也大都陷入在李菲菲的琴音当中,众人仿佛在这琴音之中看到一美人素手焚香的画面。 青葱般的手指,缭绕袅袅的烟气,还有临窗而望的美人。期间有清风拂过,撩起了美人的青丝。又似乎有汩汩的泉水,那画面应当是极美的。 众人陷入在这样美妙的琴音和画面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哪怕这琴音早已停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掌的,大殿之内一下子响起了喝彩声和掌声,都是对李菲菲的赞美。 李菲菲起身,对着众人施了一个简单的礼,表示回应他们的赞美。 此刻,秦墨宣也从过往的回忆之中抽离了出来,有些恍惚道:“太子妃弹得甚好。” 李菲菲却并未立刻回到席位中去,而是道:“不知本宫可否提个要求。” “请讲。” “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能听到王后弹琴?”李菲菲将目光看向了月清浅。 月清浅倒是惊讶了下,却也转瞬即逝。她想,或许是因为李菲菲对自己如今的位置有些羡慕吧。 她还未曾答话,秦墨宣便开口道:“她不会弹琴。” 李菲菲有些欣喜,对于月清浅她知之甚少,只知晓她是月家的女儿和她曾经在月落庵内待了五年。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王后可会其他什么才艺?不知本宫可否有幸观赏?”李菲菲接着道。 月清浅此刻已是明白了李菲菲不会罢休,她将目光看向了秦墨宣,而此刻秦墨宣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四眼相对,月清浅瞬间了然,秦墨宣显然还是想让自己去展示才艺的。 毕竟,一国之后,要是什么都不会的话,容易让别人看低。 月清浅什么都知晓,只是这心口却是有些堵。 这个时候,叶静语开口了,道:“陛下,王后娘娘这病才刚好不久,只怕没有什么力气去展示什么才艺。不如,让静语来弹首曲子吧。” 李菲菲立刻道:“本宫只想看王后娘娘的才艺展示,也算是东齐国和西秦国两国之间的礼尚往来。” 这显然是将月清浅表演才艺之事上升到两个国家了,众人颇有微词,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群臣们有些担忧,毕竟王后在月落庵中待了五年,也许还真不会这些。 叶静语的脸色微微白了白,这李菲菲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的地位不够格。 秦墨宣挑了挑眉,正想开口为月清浅解围的时候,月清浅开口道:“静语妹妹便先回坐下吧,你的手前几日受伤了,今日怎可再弹琴,到时候可别又伤着了。” 月清浅三言两语,便为叶静语解了围,叶静语心中感激,对那李菲菲的不满却又多了几分。 她承认自己的琴技不如这李菲菲,但是这李菲菲显然是故意的,委实可气。 但叶静语心中虽气,脸上却依然维持着微笑道:“多谢娘娘关心。” 月清浅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李菲菲,笑道:“盛情难却,太子妃一首《恋香袅》很是动听,本宫心痒,便也想弹奏一曲。” 众人更加诧异了,这陛下刚刚不是说王后娘娘不会弹琴吗?怎么王后娘娘却说她会弹琴,难道说陛下以为王后娘娘不会弹琴? 还是说,陛下是认为王后娘娘在弹琴上不如这东齐国太子妃,所以故意这样说? 众人有些茫然,却看见自家陛下也有一瞬间的讶异。是的,他们在自家陛下的脸上看到了讶异。 秦墨宣是知晓月清浅曾说过的,为了那个叫欢欢的女孩,此生都不会再弹琴了。 所以,他刚刚才会那般直截了当地说她不会弹琴。 她以为她会表演一个其他的才艺,却没想到她自己选择了弹琴。 李菲菲也很惊讶,道:“王后娘娘不是不会弹琴吗?” 难道墨宣哥哥骗她的? 月清浅微笑道:“本宫从未在陛下面前弹过琴,而本宫的宫中也从未有琴,故而陛下以为本宫不会。” “原是这样,那本宫自当洗耳恭听,很是期待王后娘娘的琴音。”李菲菲优雅地笑着,内心却十分得意,这月清浅选什么才艺不好,偏偏选择了弹琴。 “若王后娘娘不嫌弃,可以用本宫的玉涧鸣泉。” 月清浅淡笑着,道:“不必,多谢太子妃的好意。” 秦墨宣正想让人去给月清浅准备琴,还未开口,又听得月清浅对着叶静语道:“静语妹妹,不知你的琴,本宫可否借用一下?” 叶静语自然懂得月清浅说的那把琴是哪一把,赶忙派人回去静安殿中拿。 片刻之后,叶静语身边的侍女连带着琴台都一并拿了过来。 李菲菲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秋塘寒玉,有些惊讶道:“这是……秋塘寒玉?” 月清浅并未说话,而是缓缓地从席位上起身,身姿优雅地走向了大殿中央。 叶静语见月清浅并未说话,便在一旁开口道:“对,这便是秋塘寒玉。” 这秋塘寒玉,李菲菲从前一直想要,也一直派人找寻了许久,在东齐国的时候她便找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原来在这叶静语的手中。 月清浅静静地跪坐于琴台之前,目光终于不再平淡,眼眸中秋波流转。 老朋友,今日我们倒是又有机会合作了。 月清浅的青葱玉手慢慢抚过琴身,随后拨弄了琴弦,属于秋塘寒玉特有的悠远声响起。 第九十章 清浅琴音引梅开 “不知王后娘娘要弹什么曲子?”李菲菲此刻已经回到了席位上。 月清浅目光落在琴弦之上,似是在思考究竟该弹什么样的曲子。 开口却是答非所问道:“张总管,这梅园中的梅花可开了?”月清浅将视线看向了立在秦墨宣身边的内侍总管张泉盛。 张泉盛微愣,有些费解王后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梅园中的梅花开了没有。 不过,毕竟也在秦墨宣的身边待了许久,微愣也只是一瞬间便回道:“还未曾,月底应当就会开了。” 月清浅勾了勾唇角,目光又回到了琴弦上,变得有些悠远和深沉。 她嘴边的笑意并未散去,道:“今日,这梅花也该开了。” 众人惊诧,如今才月初啊,怎么会提早开。往年都只会延迟开花的时间,可从未遇到过什么时候,这花期提早过,更何况是提早到月初? 众人惊诧之余,不免有些费解月清浅这话的意思。 李菲菲和齐明瑞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只有秦墨宣的目光幽深,看着月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的话,他却是相信的。 他还吩咐张泉盛派人去梅园看看。 月清浅又道:“本宫便弹一首《寒梅》吧。” 说罢,月清浅便拨弄起琴弦,悠远清冷之声便从她的指尖流转而出。 月清浅虽然已经好多年未曾弹奏过琴了,但刚刚调音的时候便已然将那熟悉感找回来了。是以,她现在已是十分娴熟。素白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中,与她本身的气质完全融为一体。 《寒梅》很多人都知晓,但光听这前奏便立觉得这首似乎《寒梅》似乎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一首。 而且,这首曲子,他们都很陌生,可见从未听过。 莫非,此曲是什么遗传的古曲,又或是这曲子便是月清浅所作? 众人随着月清浅的琴声渐渐入了琴音所构筑的境界之中,寒冷、红梅之艳、美人踏雪折梅的优雅与清冷等等,都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一一浮现。 而在曲子弹奏的一半的时候,众人竟然还闻到了梅花的清香,忽的有些惊诧,不过只以为这梅香或许只是他们的想象。 一曲终了,竟还有余音绕梁,让众人久久不能回神。仿佛就置于那个白雪红梅的境界之中了,让人流连忘返,不肯归来。 李菲菲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曲子连她这般爱收集古曲之人都未曾听到过,这曲子若是没有足够深厚的功底,根本做不出来。 月清浅将素手置于琴弦之上,平缓了琴弦的振动,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刚刚在弹奏之时,她仿似觉得自己如死水般死寂的心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或许,是她心中从未放下过她的琴吧。 听到那熟悉的琴音,她仿似觉得这秋塘寒玉似乎也为遇到了主人而发出共鸣。 虽然,她知道自己多想了,但对这秋塘寒玉还是十分地不舍。 叶静语已经惊讶到不行了,她只知这月清浅会弹琴,或许水平还在自己之上。也曾想过,若她弹琴,或许会很惊艳。 但并未想过会惊艳到这样一种程度,这显然已是到了大师的境界了,非常人所能比的。 虽然,她和李菲菲的水平似乎不相上下,但叶静语却更喜欢月清浅的琴声。 她的琴声中只有清冷与孤傲,但李菲菲的琴声之中却带着少女的幽怨。 相比之下,不够大气。 在众人还未回神之时,突然有人打开了大殿的门,只见一个內侍兴冲冲地进来道:“陛下,奇观啊……” 众人瞬间惊醒,因着殿门的大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惹得众人一个哆嗦。 但却有人惊奇地闻到了这冷风之中携带着的一股梅香。 秦墨宣挑了挑眉,明显不悦。 张泉盛立即呵斥道:“做什么毛毛躁躁的,不知今日这宴会很是重要吗?” 那內侍赶忙正了正神,跪下请安。 张泉盛看了看秦墨宣的脸色,便对着那內侍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禀告的?” 那內侍即便殿前失仪,但似乎刚才的兴奋劲也并未有丝毫的打散,依旧兴冲冲地道:“陛下,这梅园之中有奇观啊。” 秦墨宣问道:“什么奇观?” 在殿内的众人也都有此问,结合月清浅在弹琴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众人忽然觉得这梅园中的奇观或许就是梅花开了。 在众人屏息凝神时,內侍答道:“不知怎么回事,这梅园之中的梅树突然之间全都开了,此刻梅园内梅香扑鼻。” 众人即便猜测到了,但此刻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唯有月清浅依旧淡然地跪坐在琴台前,目光还在秋塘寒玉上。 欢欢,五年了。 我五年未曾去看过你了,你可怪我? 月清浅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从琴台前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优雅地回到了席位上,一脸地云淡风轻。 大殿之中又开始喧闹起来,众人都在讨论这梅园之中突然此刻绽放的梅花。 秦墨宣看了看身侧的月清浅,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有人从殿外拿来了一枝梅花。 “陛下,这便是从那梅园中折来的梅花。” 那梅花显然是初初绽放的,此刻十分地娇艳欲滴,还散发着丝丝冷香。 齐明瑞对这月清浅是越发地好奇了,当真是奇女子一样的人物。 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让这梅园之中的梅花在此刻全都开放的。 “这梅花是在何时开放的?”齐明瑞突然出声问道。 “好像是在听到第二次琴音的时候,曲中的时候便开放了。”那內侍还想了想。 众人更加惊诧,而李菲菲此刻却是再也维持不住她脸上的笑意了,脸色变得有些灰白。 难道月清浅能用琴音令梅花开放? 如若真是如此,那这境界得有多高啊? 齐明瑞道:“这园中有此奇观,本太子还真想去看看。” 李菲菲也开口道:“是啊,本宫也想看看此等奇观。”她不相信这梅园之中的梅花真的开放了,她想亲眼所见。 秦墨宣转头看了一眼月清浅,见她并未有什么意见,便道:“既如此,那便移驾倚梅殿吧。” 一行人便一同转移去了倚梅殿,那倚梅殿是一座专门赏梅的宫殿,宫殿就设在了梅园深处,被梅树环绕着。 众人越是靠近梅园,这梅花的冷香便越是浓郁,直到进入梅园以后,众人完全被那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这梅园内的梅花,果真如月清浅所讲的那样,就在今日开了。而且还是在月清浅的琴音中途开的,这不就说明了她的琴音能让这梅花开吗? “天呐,这梅园里的梅花竟然真的在今日开放了。” “这种场面可真是壮观,不过听那內侍所说的,亲眼见这梅花开放,应当更为壮观。” “这王后娘娘的琴音可真是厉害,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是啊是啊,我今日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月家的女儿,当真是不凡!” “……” 秦墨宣和齐明瑞等人自然是走在了前头,而月清浅和李菲菲皆在他们的身侧。 身后等人的议论皆传入了他们的耳中,月清浅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丝毫被夸奖的自得。 而李菲菲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她没想到这种奇景竟然真的会发生。 齐明瑞掠去眼中的震撼,笑道:“没想到王后娘娘的琴音竟然还能让这梅花,在一瞬间竞相开放,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月清浅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多谢夸奖。” “听说王后娘娘在进宫之前一直在落月庵中,可是经常在练琴?”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虽然自欢欢去世以后,再未用手弹奏过,却也一直在心里弹奏练习着。 也算是在练琴了吧,另一方面,她也是不想与这东齐国太子有过多的交流。 齐明瑞道:“难怪娘娘这琴技如此高绝。” 月清浅淡笑不语。 秦墨宣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月清浅在她的知音去世以后,便从来没有弹过琴了。 他看出了月清浅有些敷衍的态度,心中有些隐隐的愉悦。 而李菲菲则是对齐明瑞对待月清浅的态度很是不快,对月清浅的感觉也越发的嫉恨。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因为她的墨宣哥哥在此地。 “这宫中倒是什么都没有变。”李菲菲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有些忧伤。 秦墨宣微微一愣,开口道:“这里一直都没有变。”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他终有一日会将她抢回来。 秦墨宣与李菲菲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了。 齐明瑞虽然对于已经到手的女人,并不会太过珍惜,但无论如何,却是谁也不能觊觎。 他道:“但这人却是早就变了,毕竟物是人非。” 李菲菲的脸色立即白了白,齐明瑞的话中有话,他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菲菲了。 她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冰清玉洁的李菲菲了,她配不上她的墨宣哥哥了。 第九十一章 突来的遍体生寒 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紧攥着,表情却是冷漠以对,并未情绪外露。 当初,若不是齐明瑞因菲菲太过出名看上了菲菲,又因为自己的父皇太过软弱,才导致自己与菲菲被迫分离。 夺妻之恨,他此生难忘。 这个耻辱,他也一直铭记于心,就想着在自己登基以后做出一番惊天伟业来。 想着自己能够一统天下,再将菲菲夺回来。 月清浅自然听出了他们之间所说的弦外之音,见秦墨宣隐隐有发怒的迹象,此刻正在全力克制。 她终于是出声了,道:“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还是先进倚梅殿吧,毕竟还有这么多人,让他们这么多人来陪着我们赏梅,本宫可不忍心。” 齐明瑞首先道:“娘娘说的对,倒是我们的疏忽了。” 秦墨宣和李菲菲都没有说话,只是秦墨宣顺着月清浅的话一起先进去了倚梅殿。 众人回到倚梅殿中,总算是觉得回暖过来了。 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宫宴罢了,殿内又响起丝竹之声,只不过殿内梅花的幽香却是十分明显的,倒是为这有些枯燥的宴会增加了些兴致。 群臣之中,有不少高雅之士。 这赏梅饮酒之事,他们自然很是喜欢。 这京华之中,如今开了梅花的也只有这皇宫之中的奇观了。更何况,放眼整个京华,也只有这皇宫之中的梅树数量最多也最为壮观。 从前可没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可以这般近距离地接触到宫中的这片梅园。 于是,便有几个大臣忍不住了,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苏念席带头提出道:“陛下,臣等几个想去这梅园之中赏梅作诗,还望陛下恩准。”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去吧。” “多谢陛下。” 秦墨宣这一恩准,倒是带动了大部分的大臣,这殿内倒是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变得冷清了些。 齐明瑞扫视了下殿内,笑了笑道:“本太子倒也想去凑凑这个热闹,也当一回这文人雅士,不知国君与王后意下如何?” “好。”秦墨宣想都未想,便答应了。 月清浅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在秦墨宣和李菲菲的身上打量了下,便道:“陛下,臣妾大病初愈,此刻有些不大舒服,臣妾想先回鸾凤殿去。” “怎么回事?可要宣太医?”秦墨宣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担忧,面上却依旧冷漠着一张脸。 月清浅淡笑着,道:“大约是刚刚被冷风吹的时间久了,所以此刻有些头疼,回去喝完姜汤便好了。” “好,那你便先行回去吧。”又对着月清浅身旁的秋月道,“伺候好你家主子。” “是。” 月清浅简单地行了个礼,又对着齐明瑞和李菲菲道:“本宫身子不适,暂且不能礼待二位了,还请两位见谅。” 齐明瑞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倒很是魅惑人,道:“自然是王后娘娘的身子比较重要,娘娘不必在意。” 月清浅只是歉意地点了点头,便同秋月一起离开了。 许是因为今夜有宫宴,这回去的路上倒是比平日里要孤寂冷清得多了,竟是一个人也未曾碰到。 秋月也多少听过秦墨宣与李菲菲年少时的那段往事,而且刚刚自家娘娘在说要回去前还看了一下他们二人,她便有些担忧道:“娘娘,您是不是在介意陛下和东齐国太子妃的往事?”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在这寂静的夜里,倒是和谐。 她道:“本宫有何好介意的,若介意了,只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毕竟,本宫又不能控制人心。” 秋月虽然觉得自家娘娘说得很有道理,但怕自家娘娘心中总归是介意的,安慰道:“娘娘,您别在意,再怎么说那也早就过去了,她没有机会了。”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毕竟秋月也是担心自己在安慰自己罢了。但并不代表她心中认同,秦墨宣今日那话,应当是在暗示李菲菲,一切都还能回到从前。 就算不能回去了,他也一定会把她再接回来。 而秦墨宣刚刚想都未想便答应了齐明瑞的提议,想来是想找机会同李菲菲单独说几句话。她离开也算是减少了他们单独说话的阻碍吧。 更何况,月清浅也不想掺和进去这些,更不想听秦墨宣与李菲菲的对话。 当然,她也不想去应付那个东齐国太子齐明瑞。 倒不如早些回去,什么都无需在想。 这倚梅殿处在皇宫最为清幽之地,冷宫却在其不远处,而月清浅若要回鸾凤殿,势必经过冷宫。 夜色浸染,这冷宫是皇宫之中最为幽暗之地。白日里便很是冷寂,到了夜晚尤其如此,那扇破旧的门前连盏照明的灯笼都没有。 若非是这路边还挂着几盏灯笼,还能透过些微的光来看得清那扇大门,月清浅还以为自己在哪处荒郊野地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让月清浅顿住了脚步。 此刻的冷宫,同梦中的场景太过相似了,让她瞬间愣住了。 那个预言的梦,那些梦中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梦中的秦墨宣时常徘徊于这冷宫的周边,而冷宫中的自己则是经常倚窗望月,望着天上那一弯孤冷的月亮。 在冷宫附近,秦墨宣脚步匆匆往冷宫的方向走去,脸上似乎还十分愉悦。 然而,暗处突然窜出来一群黑衣刺客,还有树丛间射出来的一支冷箭。 预言的最后,是冷箭没入自己的胸口…… 月清浅慢慢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些疼。不知真正到了那一日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娘娘?” 月清浅回过神来,嘴角有一丝极淡的苦笑,道:“秋月,我们快些回去吧。” “是。” 这次月清浅的脚步有些加快,不知是身子冷了还是心冷,她觉得自己此刻好冷。 遍体生寒,急需要火来让自己温暖些。 等终于回到了鸾凤殿内,月清浅赶忙直接将自己裹进了被子中,就拥着被子希望自己能快点回暖。 谢嬷嬷和秋月等人都被这样的月清浅给吓到了,甚至月清浅光洁的额头上还出了冷汗。 谢嬷嬷赶忙让人去宣太医,又立刻吩咐人准备姜汤、汤婆子之类的,虽然这寝宫内已经有炭盆了。 月清浅裹着锦被,手中还捧着一个汤婆子,但遍体的寒意却始终没有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一次谢嬷嬷让人宣太医,她也没有再阻止了。 这次来为月清浅诊脉的,倒不是柳毅柳太医了,而是张青张太医。 谢嬷嬷让秋月和秋水二人守在殿内,而她自己则是去了殿外。 她问去宣太医的是德岚道:“怎么不是柳太医?” 德岚脸色有些愤愤不平道:“听说那东齐国的太子妃身子有些不舒服,陛下便将柳太医宣走了。奴才到的时候,柳太医正好出门。” 谢嬷嬷了然,在进殿内之前嘱咐道:“此事万不可让娘娘知晓,娘娘若是问起,就说柳太医不在。” “是。” 谢嬷嬷这才放心地回到了殿内,正好听到张太医道:“娘娘,您体内有寒毒,而且还是从母胎带出来的,所以才会觉得遍体生寒。” 月清浅一愣,道:“可本宫之前却从未有过这种症状,也从未有人说本宫体内有寒毒。” “此毒自带出来后便一直积累在娘娘的体内,除非医术高超如扁鹊者才有可能诊出来。这次能诊出来大概是因为娘娘上次中毒的缘故,将其激发出来了。” 月清浅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竟还带有寒毒,也不知自己此刻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道:“那可有根治的方法?” 张太医立即告罪道:“微臣才疏学浅,并没有办法能够根治娘娘体内的寒毒。微臣只能做到抑制这寒毒在娘娘体内蔓延,但娘娘今后怕一直会体寒。” 他说完,月清浅还未开口,秋月和秋水就已经红了眼眶。 秋月急切道:“那这宫中可有其他人能够根治娘娘体内的寒毒?” “没有,即便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的柳太医,除非是江湖之中的神医洛薪子,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怕是难找。” 秋月还想再说什么,月清浅已经打断道:“本宫知道了,张太医,你便先行替本宫诊治吧。” “是。” 这抑制寒毒的蔓延便需要用上银针,以往最怕疼的月清浅,这次却很是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这样的月清浅,让谢嬷嬷等人看得心疼。 行针之后,月清浅便感觉稍微好了些,只是还是有些冷。 待太医下去开方子的时候,秋月和秋水已经哭了出来。 “娘娘,您不是最怕疼了吗?怎么刚刚也不喊出来?” 月清浅嘴角一丝淡薄的笑意,道:“疼若与命相比,便不算什么了。” 她这一句话,让殿内的人都顿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家娘娘将其看得如此透彻,让她们哑口无言。 有的时候,她们真希望自家娘娘能够糊涂一些,能够柔弱一些。不要这般通透,这般坚强。 第九十二章 因梦深夜入冷宫 月清浅看着窗前站着的几人,眼眶都有些红,无奈一笑道:“好了,本宫又不是快要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干什么?” “娘娘,您瞎说什么呢?”秋月红着眼怪罪道。 “就是,娘娘,您可是要活到长命百岁的。”秋月也应和道。 月清浅心中暗叹,她何尝不想长命百岁,只可惜她的命运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身为月家的女儿,她无从选择。 虽然,她也想做个普通人。 月清浅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笑得柔和,道:“是,本宫会长命百岁。那你们现在是不是该为本宫去做碗面来,本宫在晚宴上并未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了。” 谢嬷嬷立即高兴道:“奴婢这便让馨兰、馨竹给娘娘做碗面来。” 而另一头,柳太医已经为李菲菲诊好脉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他也很清楚李菲菲在自家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即便没有大碍却也还是说了些注意事项。 只是在将这些告诉秦墨宣的时候,提了一句“刚刚微臣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鸾凤殿的人,皇后娘娘似是也身体不舒服。” 秦墨宣挑眉,道:“可知怎么了?” 柳太医摇了摇头,道:“微臣并不清楚,只是看那人似乎很急,别的微臣便不清楚了。毕竟,微臣已经被陛下宣了,应当是张青张太医去为娘娘诊治了。” 秦墨宣还想再问什么,李菲菲的贴身侍女便过来找他,说什么自家主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秦墨宣便也没再继续问了,柳太医看着入了屏风之后的秦墨宣,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王后娘娘才是最该被关心的那一个,陛下现下却偏偏眼里心里只有这东齐国的太子妃。 即便,陛下与这太子妃也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如今却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理应不该再有所牵扯。 不过,毕竟是陛下,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只是替王后娘娘觉得可惜了些,论才貌,王后娘娘与这太子妃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娘娘的性情委实不错,最重要的是十分地聪慧。 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 虽未亲眼所见,却也为王后娘娘的聪慧而高兴。 这样的女子,才更适合待在陛下的身边,才适合当这一国之母。 柳太医深深叹了口气便离开了,他还是先去向张青了解一下王后娘娘如今的病情吧。 …… 夜沉如水,天上挂在一弯清冷的孤月。 清浅的月光洒在森冷的冷宫之中,显得更为凄清冷寂。 月清浅一身素衣倚靠窗前,望着天上的那弯孤月,神情淡然平静。 但眉梢上蔓延的浅淡忧伤,却也让人忽视不了。 忽然,她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在底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头有一些东西。 她翻开其中一张纸,当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忽然大惊失色,胸口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有些窒息。 月清浅便是在那窒息感中惊醒过来的,惊醒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冷寒,将其包裹着。 她想刚刚所梦见的大概又是预言,是自己之后会在冷宫之中发现的。 月清浅将那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边颤抖一边想着梦中的内容。 冷宫里究竟发现了什么,能让自己如此大惊失色,这根本不像她。 她窝在锦被中,想要再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光是因为怎么也暖不起来的身子,也因为心中有所疑惑。 月清浅躺在床上待了片刻,手脚依旧冰冷,便索性直接起身了。 今夜,在她看到那熟悉的冷宫之后,她便总觉得心中有一口隐隐的郁结之气。 在刚才做了那个梦以后,便更加明显了。 或许,是有什么在牵引着她过去。 月清浅起身穿好衣衫以后,披着披风,便直接摸黑出去了。 她来到了冷宫门口,门口并未有守夜者的存在,所以她很容易便进入了冷宫之内。 月清浅来到梦中的那扇窗前,仔细寻着机关。 只是,梦中的场景并未将那机关开关的所在之处告诉她,她便也只能靠自己去找寻。 但她在那处地方来回找了很多遍,却依旧没能找到任何机关。 月清浅皱着眉,难道是在十分隐蔽之处吗? 还是,那梦并非是个预言的梦,而只是她已有所思夜有所梦? 月清浅站在那里,低头思索着。 突然,她听到了一些动静,好像有人。 她赶忙吹灭了手中的灯笼,躲在了一处可以遮蔽的地方。 “吱呀”一声,那人已经开了殿门,进入了殿内。 月清浅透过缝隙看了过去,那人手中也提着一盏灯笼,月清浅并未看到此人的正面。 只能够确定这是个男子,而且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月清浅思索着是谁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看到了李菲菲。 那么,这个男子便是……秦墨宣! 这时,那个男子正好上前,月清浅看到了他的侧面。 果真是秦墨宣! “墨宣哥哥!”李菲菲对着秦墨宣叫唤了一声,声音中有忧伤、欢喜、委屈等各种情绪的总和。 月清浅忽然觉得她今夜过来这冷宫里找东西,委实是个错误的选择。 若早知如此,她是决计不会过来的,她根本不想听到他二人的对话。 但眼下,自己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默默地待着原地,努力将自己隐藏好不让他们发现才好。 “菲菲……”秦墨宣的声音很是压抑,却又带着浓浓地思念。 李菲菲一把扑进了秦墨宣的怀中,道:“墨宣哥哥,菲菲好想你。菲菲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墨宣哥哥了。”李菲菲说着便有些泫然欲泣。 “不会的,无论你在哪里,你墨宣哥哥我都会将你找回来的。” 月清浅倒是有些意外,原来私底下秦墨宣对李菲菲竟是这般温柔。 原来这个冷静睿智的君王,在心爱的人面前也终于不再抑制,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宣泄了出来。 大抵是因为沉静冷寂了太久,所以此刻的情绪反倒是有些决堤了。 月清浅都能听到秦墨宣说话时,隐隐的颤抖。 即便伪装的再好,也总会有卸下伪装的时候。 对于秦墨宣而言,能让他卸下那层冷漠的伪装,大概只有李菲菲吧。 “墨宣哥哥,这几年菲菲在东齐国待着好不容易,菲菲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墨宣哥哥。可菲菲也知道,墨宣哥哥和我再没有可能了,从我驾到东齐国的那一刻起,我们便没有可能了。”李菲菲终于是哭了出来。 秦墨宣安慰道:“菲菲,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最后半句他的语气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几年以后,他必定出兵拿下东齐国! 李菲菲搁在秦墨宣肩膀上的脸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在月清浅看来有些怪异。 “可墨宣哥哥身边已经有月清浅了,就算墨宣哥哥将我接回来,却是又要将我置于何地呢?” 秦墨宣微微一愣,心中有一丝复杂的感情,却还是道:“我与她之间只是君臣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什么关系了。” 月清浅心口有瞬间的刺痛,转瞬却又消失不见,快得她都捕捉不到。 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古君王多薄情,这话倒是不错。 月清浅自嘲一笑,她以为秦墨宣至少会说他们之间是知己关系。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不久前他们俩刚出现问题了。 他那时说过,让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那时,她便知道此后自己会将那君臣关系牢记于心。 秦墨宣为君,她则为臣。 如今,再从这秦墨宣的口中听到他对深爱的姑娘,强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再次给自己提了个醒。 虽然,她是在无意中听到的,或许算是偷听吧。 “可墨宣哥哥看她时的眼神,却同看别的妃子时不一样。”李菲菲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一开始就是因为他看月清浅时的眼神与别人不同,她才会那般恐慌,害怕他喜欢上了她。 即便一开始并未喜欢上,但以月清浅的才貌,想不喜欢上都难。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她,也无法不对这样的月清浅感到欣赏。 若月清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并非是墨宣哥哥的妃子,她或许会与她成为朋友。 秦墨宣微怔,“月清浅她很是聪慧,我看她自然会有所不同。菲菲,你不要想太多,我与她只是君臣关系。”秦墨宣不知是在同李菲菲解释,还是在向自己的心解释。 他说得笃定,内心却有所动摇。 如若李菲菲没有出现,那他或许总有一天会真正喜欢上月清浅。 可如今,李菲菲出现了,这在提醒他,他曾许下的誓言。 他曾在菲菲出嫁的那一日,在心中暗自发誓,必定有一日会将菲菲再夺回来,而且必定将东齐国灭掉。 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忘。直到月清浅的出现,令他暂且遗忘了曾经的誓言。 如今菲菲出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九十三章 齐明瑞突然出现 月清浅嘴角有一抹浅淡的微笑,虽然君王多薄情,但若是对一个人情深而对其他人薄情的话,反倒算是痴情了。 也罢,这样也好。 秦墨宣对自己只是君臣的话,最后自己为他而死,自己倒也能了无牵挂。 或许,这就是那本书中所说的了无踪迹吧。 “国君这么晚了不去安寝,倒是有空同本太子的太子妃在此处叙旧?”随着突然的一声开门声响,齐明瑞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秦墨宣与李菲菲二人还以半抱着的姿势立在那儿,齐明瑞在看到他们二人间的亲密时,眼神幽暗,隐隐有怒火在窜。 躲在暗处的月清浅也没有想到,齐明瑞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冷宫门前守着的护卫,应当是被秦墨宣给支走的。 只是,秦墨宣若要安排与李菲菲的见面,又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李菲菲在确定那人是齐明瑞以后,立即便退开了几步,与秦墨宣保持了距离。 秦墨宣冷冽的眸子直视着齐明瑞,道:“你怎么会来此处?” 齐明瑞挑了挑眉,道:“自然是跟着菲菲而来,本太子本还担心她的身子,却没想到她大半夜的出去了。” 今夜因李菲菲身子不适,便与齐明瑞住在了不同的宫殿之中。 月清浅猜想,八成就是为了方便见面,秦墨宣和李菲菲二人故意为之吧。 只是,他二人算漏了齐明瑞这个人。 大约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秦墨宣连表面的客套功夫都不做了。 齐明瑞也冷了脸,不再伪装了,脸色阴沉地对着李菲菲道:“李菲菲,记住你如今的身份!” 李菲菲脸色瞬间变得更为苍白。 齐明瑞又对着秦墨宣道:“国君可要记住了,这李菲菲是本太子的女人。” 秦墨宣没有说话,只是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若他现在足够强大,他定然会直接出手杀了他。 但是,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如当年菲菲出嫁时一样,除了醉酒和隐忍着,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若他动手,势必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以西秦国如今的情况,想要与东齐国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其他五个国家很有可能会趁火打劫。 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动,到了此刻瞬间化为乌有,连渣都不剩。 也只是瞬间,秦墨宣便已经恢复如常,脸上也戴上了漠然的面具。 他淡淡道:“孤自然是记得的。” 秦墨宣的情绪变化,皆在齐明瑞的掌握之中,他勾着唇道:“那请国君解释一下,这大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在这冷宫里,是想做什么?” 秦墨宣和李菲菲皆沉默着,并未说话。 齐明瑞又道:“二位莫不是挑着这个时间在叙旧吧?” 秦墨宣冷笑,道:”太子直接说,想要如何吧。” 秦墨宣可不相信他再三询问此事,真的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齐明瑞若是没有点什么打算,那算他是个君子。 果然,齐明瑞桃花眼微眯,道:“本太子倒也没有想要如何,此事可以就此揭过,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条件。” 齐明瑞轻笑,道:“国君倒是很了解本太子,这条件嘛……可能要比那和氏璧贵重得多了。” 秦墨宣和李菲菲皆是一惊,不过秦墨宣掩饰得很好。 在暗处的月清浅也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这齐明瑞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要让西秦国割舍城池的打算。 “国君应当知晓本太子的意思。” “太子什么意思,倒是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本宫比较迟钝,可不知道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凄清的冷宫之中,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月清浅从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令在场的三人都惊讶了好一会儿。 他们都以为这冷宫之中,除了他们三个以外,便再没有别人了。 这其中最为惊讶地自然是秦墨宣。 月清浅一身淡雅的浅绿衣裙,外头披着一件青色的披风。脸上未施粉黛,一头青丝也只是随意的拢在了身后,微微有些凌乱,却比白日里要更为清浅动人。 齐明瑞在惊讶之余,眼中还有些微的惊艳。他的眼光果然不错,像月清浅这样的,什么也不用刻意去装扮,只是素颜便能让人心动。 若她能着一身白衣,那应当可与广寒宫中的嫦娥所比吧。 齐明瑞掠去脸上的情绪,笑道:“王后娘娘这么晚了,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冷宫之中?” 月清浅淡笑着,道:“本宫是同陛下一起,来此地拜祭一位逝去的故人,倒是很碰巧地遇到了太子妃。”月清浅直接三言两语解释了之前齐明瑞想要问的问题。 齐明瑞心中一惊,这月清浅看来是又要破坏他临时出的计划了。 他有些敛了笑,道:“哦?大半夜的来拜祭冷宫的故人吗?那不知国君与王后所拜祭的这位故人又是何人?” 月清浅不慌不忙,脸上还浮现了几许忧伤,道:“是陛下的一位妃子,刚去世不久。今日是她的生辰,陛下和本宫一时想起,想着这里是她最后来过的地方,便想过来看看,顺便祭拜一下。” “对了,这位故人,太子或许听说过。就是那前任太宰王庆田的外孙女——李嫣然。说起这嫣然妹妹,本宫还有些可惜,她也是个无辜的,毕竟当初刺杀陛下的是她的家族,而不是她。陛下虽然也未曾怪罪过她,但为了服众还是将其打入了冷宫。” “只是,她竟是自己想不开,觉得对不起陛下,便自尽了。” 齐明瑞倒是没想到月清浅能扯那么多,忽略掉那奇怪的感觉,道:“那当真是可惜了,想必这嫣然妹妹也应当是位烈性女子。不过,这前任太宰倒是委实吃了豹子胆了,竟是敢造反。” 月清浅勾唇,道:“是啊,还敢通敌卖国,这王庆田想必太子殿下很是熟悉吧?”月清浅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齐明瑞此刻才终于明白了月清浅的目的,她是想通过此事来提醒自己,当初白岩山一事他也有参与,而她和秦墨宣都很清楚。 她莫非是想要通过此事来要挟自己不成,那她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谁知他还未开口说话,月清浅突然道:“太子,不知王夫人身体可还好?” 齐明瑞心中一惊,难道那件事情月清浅夜知晓? 他目光看向月清浅依旧淡漠如水的眼眸,但她的目光却似乎又能看穿自己,他竟是第一次觉得月清浅这个人并非一般人可以招惹的。 那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父王。 否则,自己的太子之位只怕会不保。父王一怒,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 齐明瑞将自己的惊慌和震惊掩饰得很好,但月清浅却还是看得出来,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他道:“王夫人的身体很康健,多谢王后娘娘关心了。” “如此甚好。” 齐明瑞越发笃定月清浅知晓那件事情,最终还是松了口道:“倒是本太子惊扰了国君和王后娘娘,不过,王后娘娘刚刚为何不立即现身呢,不然本太子也不会有所误会。” 月清浅笑道:“太子妃与陛下许久不见,在宴会之上并没有机会说得上几句话,现在既然遇上了,本宫自然就暂且回避了。而且本宫也想要单独陪陪嫣然妹妹,倒是没想到会让太子殿下误会。” “事情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那本太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天色也很晚了,本太子便带着菲菲先回去了。国君与娘娘也早些回去吧,我们先告辞了。” 齐明瑞是不打算再待下去了,生怕月清浅会直接将那件事情说出来。 李菲菲有些不明所以,以她对齐明瑞的了解。如此好的机会,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但月清浅的三言两语,却能让他瞬间便放弃了到嘴的肥肉,这委实令人觉得惊讶。除非这齐明瑞有什么把柄握在了月清浅的手里,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放弃得如此快速和彻底。 但究竟是什么把柄呢? 对了,这月清浅怎会知晓王夫人? 莫非,这把柄便是与这王夫人有关? 李菲菲心中留下了这样一个疑问,在临走之前还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秦墨宣,最后才同齐明瑞先行离开了。 冷宫之中,便只留下了月清浅和秦墨宣两人。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目光幽深,喜怒不辨道:“王后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王后? 月清浅微愣,见完李菲菲之后,倒是知道疏远自己了。 也罢,这样很好。 月清浅淡笑着,恭敬道:“臣妾预言到了一些事情,便过来了,只是没把握好时间来早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秦墨宣实话,那些话她也不清楚如何才能说清楚。索性直接将这一切都归结到预言,反正没人知晓她所预言到的究竟是什么。 秦墨宣心中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月清浅,只能选择疏远。 刚才他与菲菲的那些对话,她应当都听见了。这样也好,只是君臣关系。 第九十四章 关系僵滞各自安 “刚刚齐明瑞为何突然松口?”他猜到了月清浅手上应当是有齐明瑞的把柄,而且应当是与月清浅突然提到的王夫人有关。 “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齐明瑞的。”这是她刚刚预言到的,不久之后,齐明瑞将会因为此事被揭发而被废。 所以,她刚刚才会现身,而提起刺杀一事只是想告诉齐明瑞,有些事情她和秦墨宣并非不知道。有些账总是会算回来的,只是目前还没到时间罢了。 西秦国并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秦墨宣有瞬间的错愕,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内心却有些为菲菲而感到气愤。 子占父妻这等荒唐之事,也亏得这齐明瑞做得出来,竟还让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这种事情,月清浅也并不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齐明瑞太过贪婪,想要西秦国的城池,她也不会用此事来威胁齐明瑞。 “也是预言到的?” “是。” 两人沉默了一阵,在月清浅打算先行告退的时候,秦墨宣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 月清浅愣了愣,淡笑道:“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陛下不必道谢。” 秦墨宣目光沉了沉,心中对于月清浅这般平静,有些不舒服,但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月清浅忽然又觉得很冷,便也没打算再在这冷宫之中待下去了,道:“这天色已经很晚了,臣妾先回去了,陛下也早些回去吧。”月清浅说得有些急切,她也怕自己的寒毒在此刻发作。 若是从前还好,但现在她并不想让秦墨宣知道,也不想将自己脆弱那一面呈现在秦墨宣的面前。 秦墨宣有些奇怪,月清浅此刻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夜里寒冷,臣妾怕再在这冷宫待下去,又该病了。” “孤送你回去吧。”秦墨宣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前一步要为月清浅披上。 但月清浅却先一步避开了,道:“多谢陛下,但陛下还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比较好。毕竟,陛下的身体关乎西秦国的江山社稷。这回鸾凤殿的路,臣妾还记得,自己能回去。” 秦墨宣拿着披风的手,就顿在半空之中。 月清浅没有等秦墨宣再次开口说话,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说罢,赶忙转身却似乎因为这寒冷而导致身体有些僵硬,脚下一个踉跄。 秦墨宣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月清浅,触手的是一只冰凉如玉的手。 他心中微怔,这手似乎比之前更冷,仿似再多待一会儿,这双手应当都能同寒冰相比了。 “多谢陛下。”月清浅站稳以后,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且退开了两步。 “你的手怎的这么冰?”秦墨宣有些担忧,莫非她刚刚那么着急地回去,就是因为身子不舒服? 月清浅脸色如常,道:“没什么,只是夜风寒凉,臣妾身子虚弱,手凉也是正常。” “早些回去吧。”秦墨宣见她没有什么不对,便也不再说什么其他的。 “多谢陛下。”月清浅这次转身没有小心了些,没有再跌倒了。 她脚步匆匆,携裹着凉薄的披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秦墨宣刚刚其实还想问问她的病,今夜她不舒服还宣了太医。 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看着手腕上挂着的披风,目光有些幽深。 而出了冷宫的月清浅,整个人哆嗦颤抖得不行,刚刚在秦墨宣的面前她一直在苦撑着。此刻出来以后,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月清浅咬了咬下唇,还是强撑着离开了冷宫。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鸾凤殿内的,只知晓到了殿内之后,连披风也未褪下,便直接拥着锦被。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时候,久到这天边的鱼肚白都出来了,月清浅的颤抖终于是止住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以后在夜里还是少出去。 如今这天是越发地冷了,而她身上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寒毒,一个不留神便会发作。 那冷宫里的东西,等下次再说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能看的时机未到吧,所以怎么也找不到。 既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月清浅几乎是一夜未眠,在秋月和秋水她们进来伺候之前,她便先行起来,自己换了一套衣衫,又将那件披风放回了原处。 她们若是看到了,估计也猜得到自己出去过。 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让她们知道。 这皇宫里头,也只有自己宫内的几个亲信关心自己了。 可她也不想让她们担心。 月清浅今日连衣衫都换好了,让秋月和秋水二人惊讶了一下。 秋月道:“娘娘,奴婢知道您起得早,但今日怎么连衣裳都已经换好了?” 月清浅温和地笑了笑,道:“本宫在床上待不住,便想着早些起来,但这殿内又有些凉,便索性连衣裳都换好了。” 其实,这鸾凤殿内不冷,至少对于秋月和秋水而言不冷。 鸾凤殿内的人,因知晓月清浅体内的寒毒之后,开始整夜点着火炉,里头的炭都是很充足的。 不过,她们也知晓娘娘如今同普通人不一样。 娘娘如今比之从前要更惧怕严寒,自然也就不能再同从前相提并论了。 秋水想了想,道:“那娘娘,待会奴婢给您准备一床毛毯,以后您若是起得早觉得冷了,便披着毛毯。” 本来是想要和秋月起得更早,但不确定自家娘娘哪日又会起得更早。 更何况,娘娘体恤她们,不让她们起得太早。 “是啊,秋水的这个办法好,娘娘您看如何?”秋月立即应和道。 月清浅淡笑地点了点头,道:“好,便听你们的。” 月清浅在用完早膳以后,便去抄写佛经了。 也不知是自己心境变了,还是怎么了,总觉得她如今再抄写这些佛经,心总也有些静不下来。 这字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流畅自然,如今这字倒是越发地刻意起来。 月清浅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大约是如今的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万丈红尘之中,想要脱身,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娘娘,该喝药了。”秋月端了碗药进来,而秋水则是拿了许多的蜜饯,倒是比以前的种类更多了。 昨晚张太医为其诊脉以后,便写了一张可以调养月清浅身子的药方。虽然,不能解了她体内的寒毒,但还是有压制作用的。 只要她好好喝药,并且将那些该注意的都注意了,便不太容易发作,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 除了比一般人怕冷以外,其他便还是同从前差不多。 月清浅没有再像从前喝药一般,总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又或者是总要等它凉一些了才喝。 但今日,月清浅直接接过,连一丝犹豫都未曾,仰头全都灌了进去。 满口的苦涩,却不及心中的苦涩。 秋月和秋水两人看自家娘娘这一次竟是这般干脆,干脆到都以为她不怕苦了。若非还能从她紧皱着的眉,看出自家娘娘依旧怕苦,她们险些就相信了。 只是,这般干脆,却反而让她们更加心疼。 从前的娘娘,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清丽皎皎如月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也只有在她喝药的时候,才会觉得娘娘是个普通人,更是像个孩子一般。 但如今的娘娘,却是连这点孩子气都没有了。 秋水刚忙将蜜饯递了上去,道:“娘娘,快吃些蜜饯,去去口中的苦味。” 月清浅依旧挑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桃脯,笑道:“以后只备着桃脯便好。” “是。” 月清浅吃了两个便道:“收起来吧,够了。” 秋月和秋水有些惊讶,道:“以往娘娘都要吃好几个,怎的今日只吃了两个?” “本宫觉得这药不似以往的那些药那般苦,两个足够了。” 秋水心中有些怀疑,却还是将那蜜饯收了起来。 “秋月,将窗户打开,这殿内有些闷。”月清浅突然道。 秋月迟疑了下,道:“娘娘,张太医可是特意叮嘱了,娘娘如今的身子不能受寒。” “无事,本宫只是觉得有些闷,你拿条毛毯来便好。” “是。” 秋月将那毛毯为斜靠在榻上的月清浅仔细盖好,这才起身去开了窗户。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虽寒冷,却是让月清浅因屋内温度而昏沉的头清醒了些。 月清浅深深地吸了口气,相比较于温暖的室内,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窗外寒凉的空气,能让她的心舒服一些。 月清浅望着窗外的风景,道:“秋月,你让人去梅园中折两枝梅花来,本宫想闻那寒梅的冷香。” “是。” 欢欢,你在天上可还好? …… “娘娘,陛下传唤人过来,说今日要陪同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一同骑马射箭,让娘娘换一套轻便的骑装一同过去。”秋月进殿禀告道。 月清浅点头,终是从榻上起来了,道:“秋月、秋水,替本宫更衣吧。” 秋月秋水两人欲言又止,皱着眉头。 第九十五章 四人行马场骑马 月清浅淡笑道:“本宫知晓你们在担心什么,若是普通人,本宫自然可以不去。但要招待的是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本宫身为王后,自是不能轻易缺席,这是规矩。” 秋月和秋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是担忧自家娘娘的身子。 而且,她们二人也是知晓秦墨宣与李菲菲的关系,这其中便想得多了些。但陛下却又不是她们能随意评论的,她们所能做的也只能在心底怨怪陛下忽略了娘娘,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最终还是去拿了一套骑装,为月清浅更衣,脸上的担忧却是丝毫也不掩饰。 月清浅无奈轻笑,只好保证道:“你们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必担心。而且,你们不也是会跟在本宫的身旁吗?” 秋月和秋水二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她们将月清浅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末了还仔细检查了下是否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月清浅有些无奈。 但即使把月清浅从头到脚裹紧了,她看起来却依旧单薄得可以。两人都知道,月清浅的脸色其实很苍白,但为了将那劳什子李菲菲比下去,特意将其画得很有气色。 一切整装待发,主仆三人便一同出了门。 月清浅如今的身子倒还真是越发地不中用了,明明在屋内还有些热,一出门即使穿得再多也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由于月清浅在穿着和妆容上多花费了些时间,倒是最后一个到的。 月清浅的出现,令众人微微惊讶了下,因为相比较于另外三个,她穿得委实有些多。 但看起来却还是单薄得很,即便妆容遮住了苍白之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病态来。 一身正红色的骑马装,看着红艳,却反而衬托得更加病态来。 李菲菲也是一身红色骑马装,她向来喜欢穿红色的衣衫,这会将她身上所有的优势都显现出来。 李菲菲和月清浅,一个明媚灵动,一个弱柳扶风,倒也不分伯仲。 “让你们久等了。”月清浅意思性地说了下。 齐明瑞笑了笑,道:“女子总是要多些时间打扮,也是可以理解的。” 月清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秦墨宣看了一眼月清浅,对着几人道:“走吧。” 一行人便一同去了王室骑马场,月清浅同秦墨宣一辆马车。 秦墨宣看月清浅今日比往常都要穿得多,便道:“病得严重吗?” 昨夜他便想问月清浅,她身体如何。只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今日又见她穿得这样多,可见是真的病了。 月清浅淡笑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臣妾比较怕冷罢了。” 月清浅并不想同秦墨宣解释太多,直接一句话带过。 秦墨宣心中疑惑,若真的只是因为怕冷,也不会和昨日相差那么多。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再问下去。想了想,又道:“若实在不方便骑马,便同孤说。” 月清浅心中轻笑,若真能如此,她大抵是不用去马场了。 秦墨宣找自己,无非是李菲菲的要求吧。 他应当知晓自己病了,而且昨日还那般不对劲。她相信秦墨宣都看出来了,他或许也考虑到了。 只是,自己同李菲菲相比,自然是比不上的。 从昨夜冷宫中所看到的一切,她便已经十分明白,李菲菲对于秦墨宣而言始终是个特别的存在。 她能令向来冷漠睿智的秦墨宣变得如同普通的少年郎那般,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所有冷静自持都不算什么了。 所以,自己就算有病在身又如何。她相信,只要李菲菲一句话,秦墨宣便会答应。 之所以在出发之前同秋月、秋水二人,说什么这种场合她必然是要出现的,其实也无非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忧罢了,才以此为借口。 月清浅只淡笑道:“臣妾若实在不行了,会同陛下讲。” 秦墨宣突然有些看不透月清浅了,她如深潭般的眼眸美则美矣,但似乎深不见底,让人不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似乎,她所隐藏的情绪,倒是藏得越来越深了。 “如此便好。” 除了最开始的交流,两人几乎是一路无话。 即便马车之内并不寒冷,而且还有暖炉,但月清浅却依旧觉得很冷,只是并未表现出来罢了。 等终于到了马场,月清浅一下马车,一股刺骨的寒意便漫上了全身,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秋月和秋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月清浅的身边,赶紧拿了披风过来。 刚刚在上马车前,她特意让秋月解了下来,就是怕披着披风,适应了马车内的温度。 “娘娘,还冷吗?”秋水将准备好的兔毛暖手套递给了月清浅,依旧有些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其实依旧觉得冷,但尚且还能忍受吧,便淡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幕正好被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东齐国太子齐明瑞和太子妃李菲菲二人看见了,李菲菲对月清浅的这幅作态委实存了很大的意见。 她穿得不算多,同月清浅比起来更是算少的了。 她穿得这么少的人都没有说冷之类的,怎的就她娇贵一些。 明明月清浅昨日晚宴和冷宫之中,都穿得很少,今日怎的就莫名穿了那么多? 李菲菲有些看不过去了,略带嘲讽道:“王后娘娘很怕冷吗?这不是昨日还穿得很少,怎的今日穿的却是昨日的两倍,可是病了?” 李菲菲语气中的嘲讽,月清浅怎会听不出来,连秋月和秋水这两个小丫头都听出来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本来就不喜欢这李菲菲,如今又听她这话里话外的都带着些讽刺,很是不舒服。 两人正想开口,月清浅却是开口道:“本宫身子骨向来比较弱,而且昨夜确实受了寒。” 月清浅特意将“昨夜”二字咬重了些,李菲菲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月清浅若真想对付这李菲菲,有的是方法,但是她没兴趣。只是,不知为何,这李菲菲总是对她怀有敌意。 齐明瑞轻笑道:“那王后娘娘可要多多注意着身子。” “多谢太子提醒了。”月清浅淡淡回道。 几人一同步入马厩选马,月清浅自然是选择了红玉。 她看见红玉的时候,难得脸上出现一个不是伪装的笑容,虽然依旧浅浅淡淡的,但是却还是容易看出分别来。 月清浅若是真心笑,那笑意必然会达至眼角,水灵的眼眸也会看起来更加动人。 齐明瑞在看到月清浅在面对红玉时的那一抹笑时,忽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竟是抵不过月清浅那般浅淡的一个笑容。 所谓天上仙娥一笑,大抵便是如月清浅这般吧。 虽浅浅淡淡,而且也只看到了侧脸,但偏偏就是那般动人心魄。 齐明瑞是个喜爱美人的,也特别喜欢美人的笑容。 在他的东宫之中,笑得好看的比比皆是,且不论那些侧妃妾室,但是李菲菲的一笑,便是百媚生。 曾经也让他心醉过,但他还从未遇到过月清浅这般,能让他为之心动的。 他见过太多的美人,都是为取悦人而笑,哪怕是李菲菲,她虽不爱自己,但却也会带有目的。 唯有这月清浅,是他遇到过的所有美人之中,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而且,她实在是特别。虽然平日里便一直以浅笑示人,同李菲菲的冰冷示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伪装,但月清浅身上还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气质,好似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般。 她对秦墨宣、对自己亦或是对其他人,都可以浅笑示人,但那笑只是她的伪装,没有几分真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面对一匹马的时候,却能毫不吝啬地露出她真心的笑来。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反倒是让了解了的人心里痒痒的。 他因着这太子的身份,从来不缺女人,也知道大多数的女子会主动靠近自己都是为了权力和地位。 所以,他从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即便是李菲菲,也只是因为当初的她闻名于七国,她的琴技和容貌惊艳过自己,却也并未让自己的动心过。 但只有月清浅,只因为她真心浅笑着的侧脸,竟是让他心口的那块地方好似终于被填满了。 他感受着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的感觉,这令他有些欣喜。 若他猜得没错,这大约便是心动的感觉了。 齐明瑞勾唇一笑,本来已经选好了一匹马,但现在他却又改变主意了。 他朝着月清浅走了过去,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笑意,颇有种满面春风的感觉。 他笑道:“王后娘娘,这是已经选好马了?” 月清浅见是齐明瑞,复又换上了平常示人的淡然浅笑,道:“这是本宫平日里所骑的马。” “原来如此,这匹马倒是长得很俊,看着也很温顺,确实很适合王后娘娘。” 月清浅淡淡地点了点头,有些奇怪道:“太子不去选马吗?” 齐明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本太子一直选不好,不知可否劳烦王后娘娘亲自为本太子挑选一匹?” 月清浅心里莫名其妙,嘴上却道:“本宫也是不久前刚学会骑马的,对于挑马这种事情并不在行。太子若不知道挑什么,便让那边的趣马挑吧。” 第九十六章 马场比试出意外 齐明瑞摸了摸鼻子,笑道:“本太子觉得这匹应当不错。”他指了指红玉旁边的那匹马。 月清浅对于挑马并不在行,只是看了一眼他选的,便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太子既然选好了那便出去吧。” “好。”齐明瑞其实有些嫌弃自己选的这匹马的。 若他平时挑,自然不会挑这一匹,但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情况,临时便决定是这一匹了。 月清浅牵着缰绳同齐明瑞一同走向了骑马场,而李菲菲和秦墨宣两人也正好挑好了。 自然,秦墨宣已经有飞霜了,自然不需要再挑选,但他却帮李菲菲在挑选马儿,自然也是花费了些时间的。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和李菲菲二人,他们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对璧人。 如若没有这齐明瑞的横刀夺爱,秦墨宣和这李菲菲应当会好好在一起,成为别人眼中艳羡的夫妻。 还真是世事无常,有的时候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月清浅又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忽略掉心中那丝奇怪的失落感,低垂着眼眸,素手抚了抚红玉的脑袋。 秦墨宣自然也看到了月清浅同齐明瑞两人一起牵着马出来,也不知怎的,看到齐明瑞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又看了看月清浅淡然的脸颊,心中总觉得有一口气堵在那里。 齐明瑞一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看向月清浅,自然也看到了有一瞬间月清浅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虽细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但偏偏那细小的变化之中没有嫉妒、没有失落,有的似乎只是可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这也足以看得出来,月清浅并没有爱上秦墨宣,否则她也不该会是这样一种表情。 这样一个将世事看得云淡风轻、如过眼云烟的女子,若是对一个人动心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齐明瑞勾着唇角,真想看看那个样子的月清浅,定然也是极美的。 四人各自在马场上奔跑了几圈,月清浅因为初学不久,自然没有像其他三人那般,跑得那么快。 她反而是像是在闲庭漫步一样,只是静静地享受着骑在马上的感觉。 月清浅像是一个看戏的看客一般,看着场上奔跑的三人,而她独自一人在一旁看着。 秦墨宣雄姿英发,李菲菲明媚飞扬,齐明瑞也是俊逸非凡。三人倒是在马场上比赛起来了,秦墨宣在最前面,而齐明瑞和李菲菲紧随其后。 没想到这李菲菲的马上功夫不错,竟是不输两个男子。 不过,月清浅却从李菲菲骑马的姿势上看出了些不同,这李菲菲的骑马功夫该不是秦墨宣所教的吧,这姿势和秦墨宣的简直如出一辙。 月清浅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发现。 一圈跑下来,秦墨宣第一,齐明瑞紧随其后,李菲菲第三。 这个结果大致在月清浅的意料之中,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李菲菲在结束以后,还会来到她的身边。 “王后娘娘可有兴趣与本宫比试一场?” 跟在李菲菲身后的两人都听到了,秦墨宣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而齐明瑞则是勾着唇。 月清浅看着身旁发丝微微凌乱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李菲菲,淡笑道:“好。” “既然有比试,那自然也该有个彩头吧。” 月清浅道:“自然。” 李菲菲突然朝月清浅凑了过去,手还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若赢了,待来日我回来了,你便自动将这王后之位让给我,而且永远不要出现在墨宣哥哥的面前了。” 月清浅有些诧异,忽地一笑,道:“太子妃难道不觉得这个赌注有些大?” 李菲菲又道:“若我输了,那这辈子我都不会出现在你和墨宣哥哥的面前,如何?” 月清浅只觉得有些可笑,这种过家家一般的游戏,她是不屑去玩的。 更何况,将来,这李菲菲回来了,这天下怕也差不多已经被秦墨宣统一了。 而她的结局便也会同预言中的那样,被打入冷宫,而后为秦墨宣挡箭而死。 李菲菲没必要和她打赌这个,若后来秦墨宣依旧爱着李菲菲,那么这一切都是必然的,她必然是秦墨宣的王后。 而自己,也会顺着自己的命运轨迹。 李菲菲看着月清浅淡笑不语,似是在想什么,似有些嘲讽道:“怎么,王后不敢吗?” 月清浅轻笑,道:“不是不敢,是没必要。” “什么意思?” 月清浅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道:“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菲菲很是讨厌月清浅这个样子,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 李菲菲嘲讽一笑,选择用激将法道:“月家也算是世家,王后娘娘却连比试一下都不敢吗?” 月清浅觉得,自己若是再不答应,这李菲菲只怕还会说出别的什么胡话来。 “本宫不过是前不久刚学会的骑马,太子妃这个时候与本宫比试,也不怕胜之不武?”月清浅浅淡地笑着,明明这话听起来带着讽刺,却是被她说得淡然。 李菲菲刚刚就是看出这月清浅八成是个初学者,或者起码技术并不是特别好,才会提出比试的要求来。 她本以为像月清浅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说出来初学的话来,却没想到她竟直接开口了。 李菲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好看。 又听得月清浅继续道:“若太子妃只是单纯地想要和本宫比试,那本宫自然会很干脆地答应。” 李菲菲也不管这些了,直接点头答应道:“好,那便只是单纯的比试。既然王后娘娘是初学者,那本宫就让你先骑五丈远,如何?” 月清浅轻笑,道:“那便多谢太子妃了。” 话落,月清浅便已经挥舞了马鞭,直接骑马冲了出去。 虽然她是初学者,但是多亏了秦墨宣将她*得不错,再加上她自己悟性很高,所以她的骑马技术虽然不如李菲菲那般精湛,但比之大部分初学者已经是好太多了。 李菲菲既然想让,她自然不会拒绝。 反正她怎么着也比不过李菲菲的,但能让结果不至于太难看,她很乐意。 齐明瑞在听到月清浅那么快答应了还愣了一下,在看到她说完便直接冲出去了,一个没忍住轻笑了出声。 这样的月清浅倒是有几分可爱,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可爱得多。 李菲菲以为月清浅好歹还会推辞一下,竟然直接就答应了,而且还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骑了出去。 她差点当场就变脸了,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待月清浅跑出五丈左右的时候,李菲菲便赶了上去。 齐明瑞同秦墨宣二人待在原地,看着这场比赛。 齐明瑞笑着对秦墨宣道:“想不到王后娘娘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一趟倒是没白来。” 秦墨宣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齐明瑞,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月清浅,心中突然很不爽。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这齐明瑞该不是喜欢上了月清浅? 这个念头一出来,秦墨宣心中陡然生出了几许怒意。 当初抢了菲菲还不够,如今却又开始觊觎月清浅了吗? 秦墨宣自然而然,将自己的怒气这么理解,并未往深处想。 “太子这么说孤的王后可爱,怕是不妥吧。”秦墨宣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齐明瑞一愣,反讥讽道:“有何不可?国君不同样与本太子的太子妃走得很近?” 秦墨宣一噎,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看着马场上驰骋着的二人,目光沉了沉。 月清浅和李菲菲两人在马场上驰骋着,月清浅倒是因为那五丈之远的先机,所以目前还暂时领先于李菲菲。 但李菲菲毕竟比月清浅的骑马技术高超很多,超过她是迟早的事情。 李菲菲在后头追赶着月清浅,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 月清浅在骑马的时候,脑中出现了一个预言画面,她握着缰绳的手抖了抖。 就在下一瞬,李菲菲的马与她的马撞在了一块儿,刹那间两匹飞速奔跑中的马,顿时受了惊吓嘶鸣了几声。 这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不仅让月清浅悬着一颗心,连在一旁观看的秦墨宣和齐明瑞两人也是心中一紧。 两人赶忙扬起马鞭,追赶了上去。 李菲菲的马被撞倒在了地上,李菲菲自然也摔倒在了地上,而月清浅的马则是往前冲了出去,马身很是不稳,随时有可能往前倾倒。 饶是平时再如何冷静的月清浅,此刻也是万分惊恐。 她的双手一直紧握着缰绳,手上有剧痛传来,但她也依旧不敢放手,生怕自己再次从马背上摔下去。 红玉最终还是超前倾倒,而月清浅则是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秋月和秋水二人飞速地赶了过来,还带了几个护卫过来。 而再看李菲菲那儿,秦墨宣和齐明瑞都在她的身边,她也早已被扶了起来。 月清浅只觉得身上似乎又冷了几分,大约是身上太冷了,连带着心也冷了几分。 第九十七章 墨宣忧心心已乱 “娘娘,您怎么样?”秋月又是心疼又是担忧道。 “娘娘,有没有哪里受伤?”秋水亦是十分担忧。 月清浅忽略心中的冷意,给了秋月和秋水二人一个宽慰的笑容,脸上虽然依旧淡然,但是声音却似乎发着抖道:“本宫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齐明瑞在确认李菲菲没事之后,立刻便赶到了月清浅的身边,道:“王后娘娘没事吧?” 月清浅淡淡地摇了摇头,秦墨宣和李菲菲随后赶了过去。 秦墨宣刚想问月清浅可有受伤,但月清浅已经先他一步道:“陛下,臣妾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月清浅虽然面容看起来依旧如往常一样,但全身却也有些狼狈,毕竟刚从马上摔下来过。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好。” 月清浅也不再停留,淡然地行了个礼,便和秋月、秋水一同离开了。 只是,她转身的时候,秦墨宣看到了她紧握着的双手指尖有一抹刺目的红。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却又停顿了下来,看着月清浅渐行渐远。 齐明瑞有些心疼这样的月清浅,他很清楚,刚刚的事故是李菲菲故意的。 月清浅想来也是很清楚这件事情,但是她并未说出来。 更是在秦墨宣率先去了李菲菲那里,若是秦墨宣其他的 ,定然委屈得不行,但她没有 她除了最初的惊慌之后,便又像从前一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齐明瑞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因为面子而去了李菲菲那里。 若他刚刚去了月清浅那里,自己能否在她心里占有一点点的位置? 就算没有,或许也能赢得一点好感。 他突然觉得,月清浅活得太过通透。 或许,就是因为她什么都知晓,知晓秦墨宣对李菲菲的感情,所以从一开始就从未对秦墨宣有过任何的期待。 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有所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月清浅在出了众人的视线以后,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咳出声。 “娘娘?”秋月和秋水顿时皱起了眉头,担忧地看着她。 月清浅摆了摆手,道:“本宫没事咳咳咳……” “娘娘,您的手怎么都是血?”秋月立即握住了月清浅的手惊叫出声。 月清浅将视线转了过去,她刚刚只是觉得自己的手应当是受伤了,还感觉得到鲜血的粘稠,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多。 一时之间,只觉得手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咳咳咳……噗”喉间一股咸腥之味,月清浅毫无预兆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耳边是秋月和秋水的惊吓担忧之声,但她全然没有听清。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突然眼前一黑,月清浅的身子倒了下去。 “清浅!” 昏迷之前,她似乎落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她好像还听到了秦墨宣的声音。 她苦笑一声,一定是她幻听了。 秦墨宣怎么可能放下李菲菲,过来找她? 秦墨宣这一刻是真的慌了,看到月清浅突然吐血,又看到她毫无预兆地晕倒。 他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慌乱了,刚刚看到月清浅一步一步走得清冷孤傲,他的心也不知怎的了,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而后便看到了即将要晕倒的她。 他抱着她,只觉得她此刻竟是这般轻,而且无意中触碰到的手,竟是这般冰冷。 明明她都已经穿了这么多了,但她的身子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一点儿也没有暖起来。 秦墨宣这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同手一样,也是冰冷一片。 又转而去触摸她衣领下的脖颈,竟也是这般冰凉,只比脸和手多了一点温度。 若非是因为察觉到她的呼吸还在,他都以为她死了。 秦墨宣再也没有停留,打横将月清浅抱起以后,便匆匆回了宫。 而另一边的李菲菲还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走了,连一句话都未曾给她留下? 她的墨宣哥哥,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李菲菲怎么也不敢相信。 齐明瑞看着秦墨宣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不可置信的李菲菲,勾了勾唇角。 这事情似乎发展得越来越有趣了。 也对,月清浅这般才貌双全还独特的女子,哪个男子会不喜欢? 而且,秦墨宣和李菲菲之间,也有四年的时间未曾见过了,再深厚的感情,大抵也会被时间冲淡不少。 或许,这秦墨宣对李菲菲,只是当时求而不得的不甘呢? 李菲菲心中很是酸涩,然而接踵而来的却又是对月清浅的嫉恨,那嫉恨越发地浓厚了。 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墨宣哥哥,或许早就已经对月清浅动心了,只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否则,他也不会没有同自己说一声,便这样追了上去。 李菲菲攥紧了自己的手,尖锐的指尖嵌入到手心之中,疼痛随之传来,却不及她心里的痛。 …… 秦墨宣带着昏迷的月清浅回到了鸾凤殿中,立即派人传了太医。 这次宣的不仅仅是柳太医,连昨日替月清浅问诊的张太医也一并传了。 在太医来之前,秦墨宣坐在月清浅的床沿边上,问秋月和秋水道:“你们家娘娘……究竟怎么了?” 两人已是眼眶泛红,秋月哽咽着道:“娘娘昨夜晚宴上回来以后,不知怎的竟一直发抖、全身冰冷。后来张太医来了,诊出娘娘身上有寒毒,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秦墨宣一怔,“为何之前并未诊出来?” “张太医说,之前这寒毒只是潜伏着,对娘娘的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害处,也诊不出来。这次能被诊出来,则是因为之前娘娘中过毒,被就此激发了出来,而昨夜也是娘娘寒毒发作之时。” 秦墨宣默了默,心中却似是掀起了巨浪。 难怪,她昨晚在冷宫的时候那样不对劲,也难怪她的手会那样冰冷。 可她什么都不说。 秋月和秋水二人,其实,对于昨夜陛下因李菲菲不舒服而宣走了柳太医,和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而有些怨怪他。 在娘娘和李菲菲同时出事的时候,陛下先去了李菲菲那里,本来娘娘应当有机会被接住不会坠马。 但是,陛下在那瞬间,去了已经落马的李菲菲身边,对自家娘娘不管不顾。 那时,娘娘定然十分伤心,连声音都在发抖。 不过,幸好陛下最后还是过来了,这说明陛下的心中也是有娘娘的。 柳太医和张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两人立即依次为月清浅诊脉。 诊完脉后,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秦墨宣站在一旁,挑了挑眉,道:“王后如何了?” 柳太医和张太医相互对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秦墨宣很是不悦,道:“张青你先说。” “王后娘娘寒毒又发作了,这次伤到了心脉,虽暂时无性命之忧,但娘娘若是不好好调理,只怕是命不久矣。” 张青话音刚落,秋月和秋水二人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哽咽着。 谢嬷嬷赶忙让她们先行退了出去,免得待会惹怒了陛下。 秦墨宣只觉得心口忽然停滞了一下,他道:“这寒毒可有根治之法?” 张青同柳毅再次对视了一眼,道:“唯有神医洛薪子能解此毒,但此人却行踪不定。” “只要此人没死,定然能找到。”秦墨宣语气中带着冷意。 张青和柳毅自然不敢说什么,但他们却十分明白这洛薪子有多难找了。 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十分高傲,最看不起王室之人。 就算找到了,也不会轻易就为人看病。 所以,在根治月清浅的寒毒,他们二人基本已经将其判定为死路了,根本走不通。 不过,他们也不会在陛下面前泼这一盆冷水,万一触犯龙颜,那便大祸临头了。 张青又接着道:“娘娘身上的寒毒,若只是控制住,那便只能保娘娘十年无虞。前提还是娘娘得好好配合,不能再像今日这般。” 他在柳毅为月清浅诊脉的时候,自然向秋月等人了解了下发生了何事。 这又是落马又是吹冷风的,也难怪会伤及心脉。 秦墨宣默了默,十年,对于她而言,这十年太过短暂了。 不过,今日这事儿怪他。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本来考虑到月清浅的身子,没想让她出来。 但后来,却还是将她叫了出去。 结果,便发生了惊马之事。 “柳毅呢,可有什么要说的?” 柳毅回道:“回禀陛下,没有。微臣所言皆同张太医相同,娘娘这寒毒只能暂时压制着,好好调理,不让其发作。” 秦墨宣点头,道:“那你们便先行替王后诊脉吧,至于这调养的注意事项,之后再同孤说得仔细些。” 这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因为他说的是告诉他,而不是叮嘱月清浅身边的人。 柳毅和张青二人赶忙应和道:“是,臣等这便为娘娘诊治。” 第九十八章 梦境之中遇先祖 月清浅身处于一片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琴音,那声音很是熟悉。 她循着琴声找了过去,踩在枯叶之上,响起轻微地沙沙声。但是这声音在这片寂静的林子中,却显得格外响。 不过,月清浅的注意力都在那悠远的琴声上。 这浓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月清浅只能凭着琴声找过去。 这琴声倒是越发地近了,而她也听出来了,这琴的音色,似乎是秋塘寒玉。 越靠近那琴声,这周边的浓雾便开始淡了下去,她也渐渐能看清周边的环境。 她所在之处是一片寂静的树林,不远处设有琴台,一红衣女子坐在那琴台之前,正低头弹着琴。而那琴,便是秋塘寒玉。 月清浅怔了怔,越发地靠近。 虽然红衣女子正低头弹着琴,但从她的身形和气质,还有那弧度优美的侧脸,都可以看得出来是个绝色女子。 月清浅立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她弹琴。 这首曲子虽然她并未听过,但还是可以感觉得出这首曲子应当已经接近尾声了。 果然,没一会儿,那红衣女子已经停止了弹琴。 月清浅看着她将一双玉手放置于琴弦之上,刚想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月清浅微愣,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这四周除了自己和这红衣女子,似乎再也没有别人了。还有的,便是那看不见远处的浓雾。 她说的那句话,是在对自己说? 那红衣女子已是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绝美一笑道:“清浅,还不出来见面吗?” 月清浅心中很是震惊,不光是因为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因为这张倾城的脸便是当初在月家密室中所看到的那画上的女子。 这样一张绝色的脸,她不会记错。 所以,她才会这般震惊。 月清浅终是现了身,走了出来,疑惑道:“您是先祖月青枫?” 那绝色女子点了点头,笑道:“是吾。” 月清浅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在人前如此惊讶过了,她道:“您……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月青枫红唇微勾,轻笑道:“因为这是吾取的。” 月清浅怔愣,心中微冷,却又转而反应过来这是在梦中。 “这是梦中!” 月青枫点头,“没错,这的确是在梦中。不过,你进的是一个吾所造出的梦境。” 月清浅不解,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已经去过了月府的密室之中,那密室中的一些典籍你也看过了,应当已经了解了你自己的宿命。” 月清浅心中一冷,却是闭唇不语。 她其实很想质问,为何天下苍生偏生要同她的宿命纠缠在一起。 但终究是月家的女儿,即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同这先祖月青枫脱不了什么干系,如今再听她如此说,便察觉到她当初应当已经预言到了几百年后自己的命运。 月青枫似乎很是满意月清浅的表现,笑道:“不愧是月家的女儿,即便在知道了那些真相以后,也依然能控制好情绪。” 月清浅心口有些堵,有些嘲讽道:“若有可能,清浅倒是更想要做一个普通人,无关乎天下苍生的普通人。” 月青枫倒是没有料到月清浅会说出来,道:“确实是为难你了,这本是吾与青染犯下的错,却要让你付出代价。你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 月青枫一双美目望着远处,目光悠远,却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往事。 “你们当初发生了何事?”月清浅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密室中月家族谱上的名字为何会同她所了解的不一样,一般族谱会被改名,只能说明被改名的人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的名字被篡改了。 月青枫幽幽地叹了口气,那目光之中似有隐忍着的痛苦、后悔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道:“此事现在还没到告诉你的时机,你现在入了吾的梦境,时间并不多,吾便只挑重要的告诉你。接下来,吾要讲的都同你的宿命有关。” “你身上的寒毒并非人间的人可以随意解的,你现在可以按照太医的方法好好养着,但若要根治,除非得到魂玉。以其为药引,你这寒毒才能真正解开。” 月清浅心中更是惊讶,她竟然连这也知道,忽然觉得这个梦是不是因为自己魔怔了? 还是说,就连这寒毒也是几百年前便预言到的? 月清浅苦笑,道:“即便知道如何解这寒毒,可我终究还是躲不开那宿命不是?既然如此,这寒毒解不解又有什么意义。” 月青枫有些欲言又止,道:“有些事情,吾并不能直接告诉你,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吾能为你做的,也只有为你解惑和这寒毒如何解开了。” “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月青枫的声音忽地变得十分遥远。 月清浅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她十分遥远了。 最后,只还听得到一句“密室之中,还有吾留下的东西,你需得回去好好找找。” 月清浅的意识越发地模糊起来,最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秦墨宣守在月清浅的床边,心中有些复杂。 他想,他对月清浅已经动心了,或许还已经喜欢上了。 只是,此刻的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月清浅,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菲菲。 他明明心中还爱着菲菲,可为何却还会喜欢上别人? 若从前,他还能骗自己,对于月清浅只是对知己的那种感情。 可自那日他看见吐血昏迷的她,触到她冰冷的体温时,他便再也不能再将对她的感情当做是知己了。 那一刻,他心慌了。 生怕她就这样闭上眼睛,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菲菲也已经同齐明瑞在昨日启程回东齐国。 在临走前,他甚至都不想去面对李菲菲,因为现在的他已然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李菲菲的眼泪似乎已经不对他起作用了。反而是月清浅的一个云淡风轻的笑,让他有些心疼。 但一瞬间之后,却又似乎又恢复了原状。 看见李菲菲的眼泪,他还是会心疼。 他想,他依旧放不下李菲菲吧。 他虽是帝王,但对待感情之事却也自认为专情。 如今,他却觉得这个认为大抵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也正是因为认清了这一点,他才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月清浅。 他希望她能早些醒来,但她若醒来了,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同她相处了。 是继续像之前那样,相互之间疏离冷着吗? 他并不愿意。 可让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却似乎也做不到。 他发现,如今的他,在面对月清浅的时候,似乎越来越难以冷静面对。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冰冷的手,轻喃道:“清浅,孤该拿你怎么办?” 月清浅皱了皱眉,口中喃喃道:“冷……好冷……” 秦墨宣一愣,感觉月清浅的手似乎将自己握得很紧,像是在汲取自己手上的温度。 他听清了她在说冷,便赶忙将锦被替她盖得更严实了些。 殿内的温度其实很高,秦墨宣甚至只着了一件夏日的衣衫。 他是按照太医的嘱咐,让人在屋内弄了好几个火炉。 却没想到,清浅竟然还是觉得冷。 秦墨宣正想让人再弄些火盆和锦被过来,手却一直被月清浅抓着。 最后,索性坐到了床头,用自己手掌的温热去温暖月清浅的手和脸。 然而,月清浅还是发着抖,而且整个身子都朝着秦墨宣挪去。 秦墨宣低头看了看她环抱着自己腰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脱了靴子,躺了进去。 月清浅在他进来以后,便直接寻着热源,朝着秦墨宣贴了上去。 温香软玉在怀,让秦墨宣的心忽然跳得飞快。 他只觉得此刻非常热,脸颊更是火辣辣的。 明明她的身体还是冰冷的,但他依旧觉得热。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了过来。 后来,便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任由月清浅抱着自己取暖。 月清浅也终于不再发抖,紧皱地眉头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柳毅和张青都说过,七国之中流传着一块绝世暖玉,这暖玉不同于一般的暖玉。这暖玉可以养人,对于体弱体寒之人,很有好处。 那暖玉的名字叫玉生烟,曾经出现在西秦国之中,但后来便又不知所踪了。 秦墨宣在知道之后,便已经派了人去寻找了洛薪子了,也派了另一部分去寻找玉生烟。 月清浅纤长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秦墨宣一愣,心中有些惊喜,唤道:“清浅?” 月清浅的眼珠子似乎转动了几下,眼睛似乎要睁开了。 “清浅?”秦墨宣又唤了一声,声音中都带着些喜悦。 月清浅在睡梦之中,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唤她,但她此刻还睁不开眼睛。 只能去感受,仔细辨别这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或许是因为睡得有些昏沉,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 第九十九章 不知该如何面对 月清浅悠悠转醒,只是意识还有些混乱。她昏迷的时间内,做了许多的梦,从前的许多往事,还有近期发生的事情。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处何处,是在月府还是皇宫? 还有梦到坠入冰潭之中,浑身刺骨的寒冷,让她直发抖。 后来,不知哪里来的火源,让她能紧靠着取暖。 奇怪的是那火源却又不像普通的火那样,即便她身处火源中心,也并没有很烫。 那温度很是温暖灼热,让她不安和挣扎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月清浅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感觉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还健在,还会抱着自己哄自己睡觉。 就像她此刻醒来一样,丝毫不觉得冷。 “清浅,你醒了?”头上一阵熟悉清冷的男声响起。 月清浅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片刻才眨了眨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恍然想起自己应当是在皇宫之中,自己的鸾凤殿。 而刚刚那熟悉清冷的声音应当是……秦墨宣! 月清浅惊觉抬头,蓦地撞上了一双如星般的眼眸,而这双眸子中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丝……柔情?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产生错觉了,秦墨宣怎可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她只看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李菲菲,虽然还是压抑着的。 不由得暗笑自己,有些痴了。 她似乎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不再如从前一样在感情之事上心如止水了。 即便她一直告诫自己,要与秦墨宣保持距离,不能对她动心。 但经过了这些天的昏迷之后,她却已然已经想明白了,她怕是已经对秦墨宣动心了。 否则坠马的那一日,她不会觉得自己悲哀。 月清浅虽然觉得自己从秦墨宣眼中所看到的柔情,只是错觉,但之后便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抱着秦墨宣。 她有片刻的惊愣,惊愣之后,立即退了开去,道:“陛下。” 月清浅这一声陛下,虽然隐隐有些惊慌,却带着几分疏离。 让有些欣喜月清浅醒来的秦墨宣,顿时觉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到尾,让他彻底清醒。 他似乎忘了,是自己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之后,也是自己先推开了她。 他更是在她落马的时候,首先跑去了菲菲的身边,去到她身边也是在齐明瑞之后。 也难怪月清浅会对自己这样疏离,似乎比从前更甚了。 看着月清浅不动声色地退离开了一些,微有些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恭敬道:“请恕臣妾此刻不便行礼。” 这期间,他无数次想要去帮忙,但却又怕她用更客气的语气来回应自己,又或者是直接拒绝自己的帮忙。 他心中纠结万分,许许多多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还是看着她自己坐了起来。 秦墨宣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月清浅,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最后却只化作了一个淡淡的“嗯”。 不知是怕月清浅尴尬,还是因为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样一个情景。 秦墨宣最终只留了一句:“你醒过来了便好。”而后匆匆起身,有些落荒而逃。 走出几步的时候,却又转过身来,道:“你……” 月清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但秦墨宣并未说什么,便离开了,留下一脸怔愣与茫然的月清浅。 不过,月清浅在秦墨宣离开以后,微微松了口气。 她或许可以淡然面对醒来的时候看见秦墨宣,毕竟自己是一国王后,他身为国君也确实该来看看。 但她醒来却发现他半躺在床上,他们二人还盖着同一床被子,而自己还抱着他。虽然只是为了取暖,但这个样子却是比大婚那日还要亲密。 至少,大婚的时候,他们二人还是各自盖了一床锦被,从未这般贴在一起过。 月清浅一想起刚刚的画面,就觉得脸上很是燥热,这一时半会儿竟也不觉得冷了。但她的内心却有些复杂,大概是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墨宣了吧。 秦墨宣走出殿门后不久,秋月、秋水二人便立刻走了进来。 两人见月清浅半坐在床上有些发呆,却只着了一件寝衣。 虽然这殿内放置着好几个火炉,对于她们而言这殿内温暖如春,对身上有寒毒的自家娘娘而言,却还是有些冷了。 秋月赶忙上前,取过一旁的外衣,替月清浅披上,嘴里还有些怨怪和担忧道:“娘娘怎的也不知道注意着些,虽说这殿内烧着火炉,但对娘娘而言却还是容易受寒。张太医和柳太医二人可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务必不能再让娘娘受寒了。” 秋水贴心地为月清浅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道:“娘娘,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月清浅接过,轻笑道:“好,下次本宫定然会注意着些。” 在自己坠马的时候,最先赶过来的就只有她们。那些护卫也是她们带过来的,甚至于她们二人在赶来的时候还摔了。 那个时候,她便在想,将来即便自己被打入冷宫了,却也无论如何不能连累自己身边这些真心为自己好的人。 最稳妥的办法便是送他们出宫养老,不必再待在这皇宫之中,受人冷眼和看人脸色。 这么看来,她倒还是需要讨好秦墨宣,以方便日后为他们求得一个出宫的恩典。 月清浅在低头喝水的时候,便将这些想法和思绪过了脑中,这件事她还需时时记在心上。 秋月这才收了自己有些怨怪和担忧的小眼神,道:“娘娘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是否需要宣太医?” 月清浅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本宫并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只是,手有些疼罢了。 那日,倒是幸亏穿得多了些,虽然摔下来还是有些疼,但到底没有摔到实处,所以还好。 只是,这手却还是疼的。那日,她极想让红玉停下来,也怕自己摔下去,便一直紧抓着缰绳,却没想到直接被勒出了血。 此刻,自己的手被纱布包着,却还微微有些疼。 秋月和秋水不约而同的,暗自松了口气。 自家娘娘昏迷的这些天中,她们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尤其是知道娘娘这毒若是不除,即便好好调理,也只有十年的时间。 她们恨不得这毒出在自己的身上。 “娘娘,您这昏迷的三日,可将我们这些人都担心死了。这鸾凤殿上下,几乎没有人睡过一个好觉。就连陛下,这三天,除了上早朝和送走东齐国的人以外,便一直守在娘娘您的床前。” 月清浅一边喝着馨兰端来的粥,一边道:“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都已经走了?”月清浅直接忽略了秦墨宣守在自己床边的事情。 “是,昨日刚走的。” 月清浅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喝着粥。 秋月看了一眼秋水,有些欲言又止。 秋月和秋水二人经常同进同出,两人之间的默契并非一般人可以比的。 只需对方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秋月的欲言又止,秋水自然知晓。 她想要多说说关于陛下的好,想要缓解陛下和娘娘之间的关系。 娘娘和陛下之间,这关系有些僵。 即便,在娘娘昏迷的时候,陛下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娘娘身上。 但娘娘刚才醒了,陛下却又走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再看娘娘刚刚,自动忽略了自己说的关于陛下的那些话。 虽然娘娘看似是在漫不经心地喝着粥,但那向来平缓的眉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明显是有些不想听关于陛下的事情。 秋月有心想要缓和娘娘同陛下之间的关系,但此刻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下去了。 她也怕会惹得娘娘不高兴。 秋水对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她觉得目前娘娘刚醒,更何况娘娘昏迷前经历的那一件事情委实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接受的。 即便娘娘的心再如何不在意,却也始终是存了一个疙瘩了。 所以,目前最好还是暂时不说。 娘娘这般聪慧,很多事情只需一点前因,便能推测出这件事情来。 她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娘娘是动心了的,不然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守在娘娘的床边。 这几日,陛下甚至都没有去别的宫中宠幸任何人。 陛下对娘娘的心思,娘娘迟早能看出来。 或许,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刚经历了坠马一事的娘娘,暂时还不知该如何面对罢了。 至于,那李菲菲,终究只是陛下曾经所爱之人。 她如今既然早就已经嫁给了东齐国太子,那么,陛下忘记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秋月见秋水都摇头了,便也不再多言,便又讲了一些这些天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月清浅只是淡淡听着,心中却在想梦里见到月青枫的事情。 她说月府之中,她还留了一些东西在书房的密室之中。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月清浅有些想不明白,那个密室之中,她几乎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她想不到还藏着些什么东西。 她只能找个机会,再回去一趟月府了。 第一百章 漫天雪花不得见 窗外雪花纷飞,天地间已是银装素裹。 月清浅靠在并未开的窗边,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回想起了在月落庵时的雪天景色。 天地间一片苍茫,白茫茫的一片,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便成了很渺小很渺小的一点。 但那个时候,她尚且可以在雪地上漫步,感受着因为下雪而变得更为寂静的月落庵,感受着那漫天的雪花和那种禅意。 那时的心思平静简单,心态亦是平和。能让她暂且忘却所有烦恼,甚至忘却她自己,与那一片雪地融为一体。 她亦是会经常同师太一起,在厢房内一壶清茶品味人生。 但如今,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被困在这宫中,甚至是因为身上莫名多出来的寒毒,连殿门都出不去。 她想看看外头的雪景,但秋月和秋水她们死活不让她出去,哪怕是开个窗户也不同意。 一句“娘娘,您这几日需得好好调养,暂时不能有丝毫的受冻”就将她堵得无话可说。 月清浅忽然觉得,自从自己来到皇宫以后,失的不仅是自由,现如今竟是连那甚少的乐趣都快没了。 为了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月清浅最后选择了妥协。只能偶尔在身边人进出殿门的时候,远远地透过殿门瞧上一样。看看那雪下得多大,看地上是否有积雪。 “娘娘,虽说这是在殿内,但是那窗边总归是要寒一些,您不要靠得太近。”秋月提醒道,她知道自家娘娘很想看外头的景色,但她们担忧娘娘的身子,又有太医和陛下的千叮咛万嘱咐。她们就算心中再如何不忍,也只能遵守。 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月清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面上却是淡笑道:“好。” 秋水进入了殿内,带入了些微外头的气息。只见她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有些高兴地看着自家娘娘,道:“娘娘,您猜猜,秋水带了什么过来?” 月清浅轻笑一声,鼻尖闻到了一阵清幽的冷香,有些惊讶,笑道:“秋水,你去折梅花了吧。” 秋水吐了吐舌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奴婢确实去折梅花了。” 她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两枝梅花,那梅花鲜红傲然,上面似乎隐隐还沾了些微的雪。 月清浅赶忙起身,走了过去,秋水将那梅花递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接过的时候,那梅花上仅有的雪早已融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这殿内的温度太高了,这才眨眼间的工夫,梅花上的雪竟已经融了。” 月清浅的语气淡淡的,但秋月和秋水二人却都听出了她语气中微微的失落和惆怅。 两人对看了一眼,秋月赶忙笑道:“娘娘,快将这梅花放入花瓶之中吧。” 月清浅眉眼之间掠过浅淡的忧愁,道:“这梅花在本宫的殿内放置不了多久,不如,放置在院子里吧。放在雪地上,也能多留住一会儿芬芳。” 她有些不舍地再次看了看那手中娇艳的梅花,鼻尖萦绕着的冷香让她很是留恋,但最终还是将手中的梅花交给了秋水。 秋水本还想说可以找些积雪放置在花瓶之中,但这殿内的温度,只怕那花瓶中的雪不一会儿便融化了。 娘娘到时候只怕更加失落。 便也听从自家娘娘的话,将那寒梅放置在了院中的雪地上。 “秋水,外头这雪可还在下?”待秋水回来之后,月清浅便问道。 秋水点了点头,道:“还在下,像鹅毛一般。” “那地上的积雪有多厚?” “差不多一脚踩下去,到奴婢的脚踝处。” 月清浅想起了小时候同欢欢在雪地里玩闹的场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样啊,那打雪仗应当是极好的。”月清浅状似轻喃道。 秋月宽慰道:“等娘娘这身子调养得稍好一些,奴婢们陪娘娘玩打雪仗可好?” 月清浅淡笑:“好啊。”只是,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 “娘娘若好好养着身子,定然会好得快一些,相信马上就能好的。”秋水看出了自家娘娘在想什么。 月清浅淡笑着又将目光看向了窗外,轻喃道:“但愿吧……” …… 秦墨宣处理完了一些公务之后,走向了窗边,打开了窗户。 入眼处是一片明亮的光景,冰冷的风拂面而来,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窗前栽种着几棵竹子,此刻已经被雪花包裹着,有些厚重的积雪似是快要将竹子给压倒了。倒是依稀还看得见些微的翠绿。 他将手放在窗柩上,触手一片冰冷,让秦墨宣想起了月清浅的手。 冰肌玉骨,这四个字倒是十分贴切。 如今的月清浅可不就是冰肌玉骨? 秦墨宣想起月清浅,心中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躲着她,已是多日未曾去看过她了。 不过,张泉盛还是会将她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此刻,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这下雪天,她应当会很想看看外头的景色吧。 但却只能被闷在殿内,心里应当会有些难受。 “摆驾鸾凤殿。”秦墨宣走到殿门口道。 张泉盛立即道:“是。” 秦墨宣来到鸾凤殿门口,他并没有让守门的內侍通禀,而是同张泉盛二人一起走向了主殿。 他瞥到了院内雪地上插着的两枝红梅,微微怔愣了下。 鸾凤殿内并没有栽种梅树,这两枝梅花,应当是梅园中折来的。 但即是折来的,却为何没有放置在殿内,而是插在了殿外的雪地上。 秦墨宣很快便想通了,这八成是月清浅的意思。 想来,她大概是怕殿内的温度太高了,这梅花不适宜放在殿内,便让人将其放置在了外头。 他甚至还能想象得出她再说那些话时,脸上的神情,眉眼间应当有淡淡的忧愁吧。 秦墨宣看着那两枝红梅,有些发愣。 这时,秋水端着碗药正要回殿内,看到站在雪地里的秦墨宣和张泉盛时,惊了一下。 幸亏张泉盛眼尖地瞥到了,立即对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秋水会意,只是简单地行了个礼,毕竟手上还端着药。 秦墨宣看到她端着的药和蜜饯,眸色深了深,轻声道:“这是王后的药?” 秋水点头,道:“回陛下,这是娘娘的药。”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拿进去吧。” “是。” 秋水便也不再管秦墨宣了,端着药进入了殿内。 而秦墨宣则是随后也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月清浅跪坐在书案前,好似在练字。而秋月则在一旁伺候着磨墨,她听见殿门开的声音,便抬头看了一下,结果看到了紧随在秋水身后的秦墨宣。 秋月很是惊讶,正要行礼,却见秋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只是悄悄起身,来到秦墨宣身前行了一礼。 她行完礼后,便自发去了秋水的身边。 而秋水则很有眼力劲地将手中端着的药交给了内侍总管张泉盛。 而后便候在一旁,静静等着內侍总管的暗示。 也不知月清浅是练字练得太过认真了还是如何,并未注意到殿内的动静。 秦墨宣从张泉盛的手中接过药,便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张泉盛带着秋月和秋水一同悄声走出了殿门之外。 秦墨宣将药放到了几案上,一眼便闲置在一旁的一叠写着娟秀字体的宣纸,还有她手中正在练的那一张。 月清浅余光瞥见了放在桌案上的药和蜜饯,却还是没有抬头,一边接着练字一边道:“以后这蜜饯不必再准备了,本宫早晚要习惯这苦味。” 秦墨宣地眸色更见幽深,有些看不真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月清浅又写了一会儿,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她迟迟未曾听到秋月和秋水的回话。 她有些奇怪地抬头,却是撞入了秦墨宣幽深地眸子中。 月清浅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着秦墨宣行了礼。 “陛下来了,怎的也不出声?” 秦墨宣却是看着她,如星般眼中眸光流转,似是有什么情绪涌入,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淡淡道:“喝药吧。” 月清浅也不再多说什么,又跪坐了回去,从秦墨宣手中接过药直接仰头喝了下去,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这次喝药的干脆,同从前她倒药被他抓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墨宣的心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将蜜饯移到了她的面前。 月清浅其实已经决定从今日开始便不再吃蜜饯了,但秦墨宣的出现,倒是有些打乱她的打算。 她其实可以拒绝,不过,没准还要解释一番,便索性随意拿了两个吃。 “不吃了?”秦墨宣见她拿了两个似乎就没有继续要拿意思,微微挑了挑眉。 “够了。” 秦墨宣也不再说什么,将碗和蜜饯放到了一旁。 “陛下今日怎会来鸾凤殿?”她其实也有好几日未见秦墨宣了,她能感觉得出来,秦墨宣似乎再躲她。 大约是坠马事件之后,他对自己有些愧疚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相处。 “孤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秦墨宣说话有些干涩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经好很多了。除却有些闷以外,都很好。” 她的目光淡淡地瞥向殿门处。 第一百零一章 可想看窗外的景色? 秦墨宣自然明白,她想出去。 这幅神情倒是同刚刚他在外头时,看见那红梅时猜想她的表情是一样。眉眼间有些淡淡的愁绪,极淡却又增添为她增添了几分美丽。 “想出去?”秦墨宣虽然知道,但还是问了出来。 月清浅淡笑道:“恩,想看看外头的景色。” “等你这身子调得好些了,再出去可好?” 月清浅只是淡笑着,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怎么了?”秦墨宣见她并未说话,便又问道。 月清浅摇了摇头,却有些欲言又止。 “将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秦墨宣倒也想听听,她究竟在想什么。 月清浅微微蹙了蹙眉,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你说。”月清浅很少有求人的时候,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臣妾想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回一趟月家,可好?”月清浅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秦墨宣一愣,皱了皱眉,道:“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出去,回月家可否再迟些日子?” 月清浅微微叹了口气,脸上虽然还淡笑着,但是比之刚才却是更浅了。 这明显是不高兴了。 “你有什么必须在正月初一去月家的理由吗?”虽说这月府是月清浅的娘家,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也是情有可原。 但这月家如今早已成为了一座荒宅,他觉得月清浅应当是有什么理由想要回去一趟。 月清浅目光看向了窗户,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透过那紧闭的窗扉,看向了远方。 良久,她才道:“正月初一,是臣妾的生辰。” 秦墨宣惊讶了好一会儿,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如星般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深。 他这才想起,似乎内务司中并未记下她的生辰,后宫那么多的妃子,唯有她的生辰并未记下。 此事,他在知晓的时候便想着找机会来问月清浅,结果后来却是因为有事耽搁了,之后便一直没有记起来。 如今听她自己亲口提起,秦墨宣不知内心是什么感觉。 “这正月初一既是你的生辰,那孤便让三夫人一同为你准备一个生辰宴会。” 月清浅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出去处理事情。但又因为大过年的,宫中事务繁忙,秦墨宣便让三夫人暂时处理中宫事务。 如今这三夫人便是叶静语、陈思雅和苏念璃。 苏念璃因为她的哥哥苏念席做事出色,她也便被一同提了位份,如今这地位仅次于月清浅这个王后之下了。 苏念璃这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倒是在这宫中成为了一个传奇。 月清浅道:“陛下,不必了。臣妾这生辰是在正月初一,这正月初一宫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不必再办了吧。更何况,臣妾这生辰早已不过好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臣妾只是想找个机会回去看看罢了,毕竟月家是生我养我之地,这大过年的,臣妾是该回去看看。” “还望陛下能够恩准,臣妾想要在正月初一的这一日回去。”月清浅目光坚定地看向秦墨宣。 秦墨宣也看着她,默了默,最后还是松口道:“好,但是,你若回去孤不放心,孤同你一起去。” 月清浅一愣,道:“陛下不必陪臣妾,臣妾身边的人会照顾好臣妾的,还请陛下安心。更何况,大年初一,这宫内也很忙。” “那些事情,孤不需要亲自去做,孤会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你不必担心。” 月清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想到,秦墨宣竟然会想同自己一起去。 “陛下,你真不用陪着臣妾一起去,臣妾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让影卫跟着臣妾,或者随行一个太医也好。”月清浅再次劝说。 他若真的去了,自己要如何找先祖留下的东西? 到时候,他定然也会觉得奇怪。 而且,月家的一些秘密,她也并不想让秦墨宣知晓。 秦墨宣微挑了挑眉,道:“清浅,孤怎么说也是你的父君。这大过年的,自然应该同你一起回去一趟。” 月清浅噎了噎,秦墨宣总是会突然这般语出惊人,主要还能一本正经地讲出这些话来。 不过,她同样被他那一声“清浅”给叫愣了。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她醒来的那一日,秦墨宣也唤了她一声“清浅”。 只是,当时并未有太多的注意,只是惊讶于他竟睡在自己的身边。 但这一次…… 月清浅脸上的浅笑险些绷不住,她还是挣扎了下,道:“陛下,你现在虽是臣妾的夫君,却也是一国之君。哪有一国之君随意去臣子的家中,何况……”那里还是一个荒宅。 一处荒宅,不该是一个一国之君去的地方,还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 秦墨宣却是毫不在意道:“你虽是臣,却也是孤的妻子,且是一国之后。孤想要同你一起回月家,想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秦墨宣也不知怎的,竟是不自觉地握住了月清浅的手。 月清浅被他这般突兀的动作惊讶到了,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隐藏,震惊地看着他。 秦墨宣自觉有些失礼,赶忙收回了手,略微有些尴尬道:“抱歉,是孤失态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看月清浅这般言语劝说自己不要同她一起去。听着她神情间隐隐流露出的抗拒和疏离,便觉得心中一直有些堵,一时间情绪翻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这对秦墨宣而言,是甚少有过的。 他刚刚,失控了…… 月清浅此刻的情绪也因为秦墨宣如此突兀的动作,心绪有些不稳,只感觉一颗心在快速跳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她的手还未收回的时候,秦墨宣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而后,听得他道:“怎的手还是如此凉?” 月清浅微愣,有些不自然地淡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道:“臣妾的手即便没有寒毒,在冬日里也时常是凉的。” 意思是多了寒毒,更冷也就不奇怪了。 “是身子没调好吗?”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大概是天生的吧。” 秦墨宣此刻,竟是想要握住月清浅的手,而后告诉她“今后,由孤来为你暖手,可好?”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勇气,在刚刚便已经用完了。 “正月初一,孤会陪你一同回月家。” 秦墨宣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月清浅知晓,此事大约是没得商量了。 最终,月清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好”字。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口吻重了些,秦墨宣又缓了口气,道:“清浅,你可想要看看这窗外的景色?” 月清浅的美目中眼波流转,有些欢喜爬上了她的眼中。 “可以吗?”她这语气颇有些小孩子去别人家玩,小心翼翼地问别人能否吃某些东西一般。 秦墨宣嘴角有了些弧度,道:“可以,不过只能看一会儿,不能太久。” 这话说出来,秦墨宣自己都觉得这口吻有些像是一个长辈在对晚辈的叮嘱一般,莫名有些好笑。 “多谢陛下。”月清浅浅淡的笑了笑,但眼中却是有期待的。 她这些天一直都待在鸾凤殿内,都未曾出去过,每天能看的只有殿内的景物,连殿内的温度都不是她所喜欢的。 她这个冬日,大抵是很少能再体会到那种冬日特有的严寒了,大约连雪都不能亲手触碰。 说来有些好笑,如今连看窗外的景色都要征得秦墨宣的同意。这让她有一种被圈养了的感觉,她就像一只被关在华丽笼子中的金丝雀。 虽然心中对于这个感觉并不好受,但这么多天来,总算是有件事情能让自己高兴一下了。 月清浅起身就想往窗边走去,却被秦墨宣拉住了。 她不解地望着他,眼眸中有疑惑,却也有隐隐地担心。 莫非,秦墨宣又反悔了? 秦墨宣自然将她眼中的情绪看得清楚,这样的月清浅倒是有几分孩子气,多了几分生机。 他轻笑出声,压抑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绽放了一个笑颜。 月清浅不解,她不知道秦墨宣在笑什么。 秦墨宣清冷的嗓音响起,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道:“还怕孤反悔吗?” 月清浅一时无言,她确实如此想过,还是试探性地道:“那陛下这是……” 秦墨宣解释道:“这殿内与殿外温度差距有些大,你先别开窗,孤去替你拿披风来。” 月清浅有些微愣,下意识地点头,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赶忙道:“陛下,臣妾自己去拿便好,就不劳烦陛下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去拿披风,却是再次被秦墨宣按了下来。 “孤去。”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他不喜欢月清浅用这样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这让他觉得自己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君王。 她或许对待常人,还能平和一些。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这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大约,这便是“伴君如伴虎”吧,君王脾气喜怒无常。 第一百零二章 为其暖手? 她看着秦墨宣起身去拿披风,却又想起,秦墨宣应当不知披风放在了何处。 因着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鸾凤殿内,秋月便将她的披风都收进了衣柜之中,并未放在显眼处。 秦墨宣进去內室,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披风的踪迹,最后直接开了一个衣柜。 他看到了一方月白色的手帕,被整齐地折叠起来,手帕的一个小角上绣着“清浅”二字,字迹如月清浅写的字那般娟秀。 秦墨宣没有忍住自己想看的心思,便将其拿了出来,展开在手掌上。 那月白色的手帕上,除了角落绣着名字以外,在中间还绣着一支红梅,栩栩如生,似能闻到梅花的冷香。 这方手帕下头还有一个锦盒,并未盖好,边缘还露了一角白色的料子。 秦墨宣将那料子与手中的帕子做了下对比,似乎里头装得也是手帕。 他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里头果然放置了不少手帕。 他随手翻了翻,手帕上的图案都是不同的,只是上头并没有绣名字。 而那绣工似乎也有所不同。 他手中的那一方帕子,应当是月清浅自己亲自绣的,从那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而锦盒之中的,应当是其他人所绣的。 秦墨宣盯着手中的帕子好一会儿,看着有些出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中的帕子收到了自己的的衣袖之中。 秦墨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有些发烫。 听到外头有动静时,他赶忙将一切恢复了原状,又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那个衣柜,打开了另一个衣柜。 终于找到了披风,秦墨宣直接拿了最厚的那一件,是狐裘。 而这时,月清浅正好走了进来,看到秦墨宣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时,笑道:“臣妾还怕陛下找不到披风呢,便进来看看。” 秦墨宣已然恢复如常,顺手关上了柜子门,淡淡道:“找到了,走吧。” 月清浅有些迟疑,她发现了那件披风似乎是最厚的一件。一般在冰天雪地中行走才会穿,虽然外头也算冰天雪地了,但她只是站在窗前看看风景而已。 “怎么了?”秦墨宣见月清浅表情有些欲言又止,问道。 月清浅道:“陛下,这件披风是不是厚了些,臣妾并没有要出去。” 秦墨宣看了看手中的狐裘,道:“不厚,对于你而言正合适。” 他似乎,该让人做件更厚的披风来,正月初一那一日,她还要去一趟月家。 到时候,这天寒地冻的,她这身子只怕撑不住。 秦墨宣心中有了打算,同月清浅一起出了內室。 月清浅心中也是无奈,秦墨宣认准的事情,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便只好同秦墨宣一起走向了窗边。 月清浅刚想从秦墨宣的手中拿过那一件披风自己披上,秦墨宣已经抖落开来,将其披在了月清浅的身上。 月清浅有些意外,道:“多谢陛下。” 秦墨宣要去开窗户的手微微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便将窗户打开了。 冷冽的寒风携带着雪花吹了进来,扑面而来的冰冷让月清浅一时有些不习惯,轻咳出声。 秦墨宣赶忙又关上了窗户,道:“清浅,你怎么样?”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臣妾没事,只是好些日子都不曾出去感受外头的严寒,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罢了。” “你先站到一旁。”秦墨宣确定她确实没事以后,这才又道。 月清浅点头,走到了一旁。 秦墨宣这才将窗户又再次打开,月清浅拢了拢披风走到窗户边上。 外头的景色,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一片雪白。 这种感觉,好似天地间融为了一体。 没有人烟,没有喧闹,有的只是寂静和平静,还有充满着禅意。 也不知,这月落庵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其实,就算不去看,月清浅也还能想象得出来。 那些美丽的场景,她已经看了许多年了,自然都能记得起来。 当初,并未觉得那些美景又多珍贵,只觉得境界很美。 如今,却是觉得,自己还是浪费了许多时间没有去看那些美景。 窗前栽种着几棵细小的竹子,竹叶和竹身基本上都被白雪所覆盖,只留下了少许的翠绿。 月清浅现在已经稍许适应这窗外的冷风,有一棵竹子就挨在窗前,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那竹叶上的白雪很是纯白,看起来非常松软。 月清浅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用指尖去触碰那竹叶上的白雪。 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抓住了手腕,头上传来微凉的声音:“雪寒,还是不要碰了。” 月清浅抬眸对上秦墨宣的眼眸,欲言又止。 她的眼眸中闪过失落,但她还是淡笑着道:“好。” 秦墨宣有些心疼,明明很想要去碰触那白雪,明明只要再求一下他他就会心软答应。 但是,她却还是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浅笑着说“好”。 难道,在自己的面前,她便要一直这样伪装吗? 伪装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只留下浅笑,然后顺从。 在他的面前,她难道就不能多一点自我? 秦墨宣的手还握着月清浅的手腕,他如星般的眸子一直看着他,眸光越发地黑沉,似是有什么情绪聚集起来。 曾经,他觉得月清浅惯于伪装情绪很好,很适合做一个王后。他也曾欣赏她遇事波澜不惊的样子,还有她云淡风轻的个性,这一切都那么适合去当一个王后。 偶尔,她也会流露出一些让人惊喜和意外的小情绪和小习惯,比如怕疼、怕苦。 因为,这一些,让她看起来有了些生机,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妙龄少女。 他也乐意见到这样的她,只是,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 而且,有些习惯和情绪,也因为身处皇宫之中,而渐渐被磨得圆润,她的笑也越发地像是一层面具。 如今,就连喝药都不再像从前那般,想着法子不喝。 不知是连苦都不怕了,还是逼着自己去习惯了? 月清浅不知为何,秦墨宣的情绪似乎又有很大的变化。 站在他身边,她都觉得有些冷,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更何况,这外头的雪花被微风拂了进来,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时间,好似突然就静止了一般。 “陛下?”月清浅挣了挣被秦墨宣握着的那只手,轻声唤道。 秦墨宣心思百转,却只是在心底化作了一声叹息,放开了月清浅的手,轻声道:“去碰吧。” 月清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想触碰那白雪,便去吧。”秦墨宣的眼中似有微微地笑意。 月清浅一愣,轻笑道:“谢陛下。” 这次,她的眼中终于又有了笑意,而不是失落。 一只青葱玉手伸出了窗外,纤细修长是手指触到了竹叶上的白雪。 那白雪果真如想象的那样松软,虽冰凉,但月清浅却觉得那种触感让她心中欢喜。 嘴角笑容越发地深,轻声道:“若是用这雪水来烹茶,应当是极好的。” 秦墨宣并未注意月清浅的话语,他的目光一直在月清浅那只白玉一般的素手上。 这手的肤色都可以同这白雪媲美了,他看着她的素手把玩着一团雪。一个一半拳头大小的雪团,流转于她的指尖。 秦墨宣有那么一瞬,有些羡慕月清浅手中的那团已经被把玩得十分光滑的雪团。 月清浅见到了院中,被秋水插在雪地上的红梅,那红梅寒雪独立着。 倒是为这素白的鸾凤殿增添了一抹艳丽。 那红梅上已经有了些微的积雪,但是也只是薄薄的一层。 秦墨宣的目光已经从月清浅的手中移到了她的脸上,他看着她有些苍白却依旧很美的侧脸,看着她脸上的浅浅笑意,心中有些微痒。 他听得她道:“若是将用那梅花上的积雪化成水,来烹一壶清茶,那滋味应当更美。” 月清浅想起之前在月落庵中的时候,每年下雪的时候,总会贮存几坛雪水,尤其是竹叶上的雪水。待来年春日之时,再用那雪水煮上一壶清茶,与人对饮。 月落庵中并没有栽种梅花,但是竹子倒是有不少。 她已经尝过用竹子上的雪水煮成的清茶,却还未曾尝过用梅花上的雪水煮成的清茶。 如今便有机会,只是自己却不能亲自去体验,那采梅花上积雪的乐趣。 秦墨宣听罢,悄悄地走向了殿门,对着外头的人吩咐了一些事情。而后,便又回到了月清浅的身边。 月清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倒是并未注意到这些。 连手中把玩着的雪球已经开始融化了,也没回过神来。 秦墨宣挑了挑眉,握住了月清浅的手腕,将她手上已经融得有些小的雪球扔出了窗外。 他触手便是一片寒凉,这手温只比刚刚她手中的雪球暖了一些罢了。 秦墨宣这眉头挑着,倒是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而他握着月清浅的手,亦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月清浅本就被他突兀的动作给惊到了,如今又被这更加突兀的动作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是在给自己暖手? 第一百零三章 素手煮清茶 月清浅惊讶的表情就出现在脸上,而后便见秦墨宣轻声道:“差不多了,再开着窗,孤怕你这身子受不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有些不太自然地将手抽了回去。 秦墨宣也并未阻止她,只是指尖的触感还在,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怅然若失。 他将窗户重新又关上,之后,二人跪坐回了榻上。 榻边上就有一个火炉,月清浅侧了侧身子,将素手放在火炉上方烘烤着。 她的手素白干净,在火红的火光之上倒是被照得红润了些,也有人气了些。 秦墨宣见月清浅墨发间还有一些未曾融化的白雪,便从衣袖间拿出了自己的那一块手帕,往前侧了侧身子,去为月清浅擦拭她头发上的那些白雪。 月清浅下意识地躲闪了下,却见秦墨宣拿着一块手帕。 “陛下?”月清浅有些讶异。 秦墨宣道:“你发间还有些未融化的雪花,孤来替你擦干,免得待会儿化了受了寒气。” 月清浅正想拒绝,秦墨宣已经拿着手帕触及了她的墨发,她顿时身子一僵。 月清浅耳根有些红,身子依旧僵硬着,颇为不自在。 明明秦墨宣并未靠自己多近,只是伸出一只手在她发间擦拭罢了。 但月清浅却觉得心在那一刹那蓦地跳得快乐些,她只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漫长。他的动作很是温柔,却是令她心痒。 “好了。”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秦墨宣终于弄好了。 月清浅心中松了口气道:“多谢陛下。” 这一时之间的气氛又有些奇怪起来,两人相对无言,但不知是这殿内的温度太高了,还是月清浅自身的原因。她竟觉得很热,脸也有些微红,被火炉的火光映照的却是更加红润了。 月清浅有些想要逃离这样的气氛,这让她很不自在。 “陛下,今日的公务可都处理完了?”月清浅率先打破沉静道。 秦墨宣挑了挑眉,她这是又想赶他走? “未曾,不过都是些不打紧的。” 月清浅便道:“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啊,即便不打紧却也还是早些批完的好。” 秦墨宣心中黯了黯,嘴上却是道:“但孤也要保重身子不是,孤已经勤恳了好些日子了,今日就想与你一同说说话,不好吗?” 月清浅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有些勉强地笑道:“自然是好的,只是臣妾这段时日都被闷在鸾凤殿内,也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怕是没什么可以同陛下说道的。” “你同孤一道坐着,孤便觉得很好了。” 月清浅这下是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墨宣这是在说,她即便什么话都不说,陪他干坐着就很好了吗? 她心中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秦墨宣真的像预言中那般喜欢上她。 之前的事情可以理解为是他对自己的愧疚,可刚刚又是暖手又是为她擦拭雪花的,却又是为的哪般? 除了喜欢,或者说心动,月清浅想不出来别的了。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心思百转。 再同秦墨宣这般下去,她怕她到时候连自己的心也管不住了。 到了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月清浅很清楚,自己若是喜欢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喜欢自己。 那么,她便不会容许所喜欢的人除了她还喜欢别人,身边还有别的女子。 但是,她也同样清楚,一人心难求,白首不离亦是难上加难。 所以,从她进入月落庵的时候,从她知晓自己的宿命的时候,这些奢侈的情感她早已没有所求了。 她所求的,不过是好好活着罢了。 能够逃脱命运最好,逃不过,却也不想活得太过痛苦。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神情有些浅淡的忧愁,她轻声道:“陛下,你是否对臣妾动心了?”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蓦地一滞,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看着月清浅的眼睛有了些微的变化。 良久,他才终于道:“若孤说是呢?” 他看到月清浅深潭般的眼中一闪即逝的震惊,而后却似是弥漫着一丝水汽,竟是让他看不穿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便请陛下就此止步,臣妾无法回应陛下的情感。”月清浅的目光侧了侧,躲开了秦墨宣的直视。 “为什么?” 月清浅没有想到他还会追问,悠叹一声道:“臣妾并非寻常女子,月家的女儿虽然因为月家与王室之间的不成文规定,成为了王后。但月家的女儿是不能对君王产生感情的,所以臣妾无法回应陛下的感情。” 秦墨宣微冷的眼眸眯了眯,道:“真是如此吗?” 月清浅所说的,自然是假的,有些事情她不好解释。 更何况,秦墨宣爱上她,待到了为他而死的那一日,痛苦的便会是两个人。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月清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臣妾若是动情,便不再是陛下手中的利剑。臣妾的预言能力亦会受到影响,所以臣妾不能对陛下动情,更不能回应陛下的感情。” 秦墨宣眼中似有什么情绪流转,他突然道:“清浅,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他直觉那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他也直觉月清浅此刻并未说真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现在所谈论之事,同月清浅的宿命有所关系。 月家,究竟有什么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月清浅怔愣,就在这时,殿门外头传来敲门声。 秦墨宣目光紧盯着月清浅,“进来吧。” “是。” 殿门被打开了,一群宫女太监们手中拿着东西鱼贯而入。 月清浅看到他们手中拿着的,都是些茶具用品,还有人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罐子。 她有些惊讶,既然这人是内侍总管张泉盛带来的,那么这些应当是秦墨宣派人准备的。 一群人训练有素的将东西一一摆放好之后,便又整齐地出去了。 殿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而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气氛,却是比刚刚更为尴尬。 月清浅看了一下矮案上放置的东西,有些奇怪地询问秦墨宣:“陛下,这是你让人准备的吗?” 秦墨宣却是不语,直愣愣地看着月清浅,再次问道:“清浅,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月清浅心中叹了口气,道:“此事,臣妾并不愿意说出来,还请陛下恕罪。” 这事说出来,秦墨宣怕也会心中有所负担,以后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只怕也会更多。 “好,孤等你自愿说出来。”秦墨宣也没再逼她,只是此事,他却想要弄清楚。 月清浅暗自松了口气,目光已经看向了那个白玉罐子了,那个白玉罐子放在了火炉旁。 秦墨宣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道:“那里头是梅花上的白雪。” 月清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秦墨宣竟是将她随意感叹的话记在心里了,而且还那么快速地便让人去准备了。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若他心中并没有所爱,或许自己会深陷吧。 秦墨宣道:“孤知晓你大概想要自己动手烹茶,便只是让他们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月清浅虽然心中有些复杂,但到底是抵不过这眼前的诱惑,有些喜上眉梢。 “知臣妾者,莫若陛下。” 月清浅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而秦墨宣却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你喜欢便好。” 月清浅已是许多未曾体验过这般诗情画意的煮茶赏雪的生活了,如今再次体验,倒是觉得委实有些不易。 “那臣妾便来为陛下煮一壶清茶,以此来答谢陛下如何?”月清浅嘴角浅笑着,眼中的兴致和笑意却让她看起来更为动人了。 “好。” 月清浅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那雪因是刚采来的,还未化掉,也只能让那白玉罐子放在火炉旁,加速它的融化。 她这准备工作也是做了挺久的,许久之后,月清浅才终于为秦墨宣斟了一杯茶。 素手翻转间,尽是雅致飘逸。 秦墨宣忽然想起了在月落庵时,初见她时的情景。 当时,她便是这般从容和云淡风轻。 只是,没有此刻的欢喜罢了。 “陛下,请用茶。”月清浅将那杯茶递到了秦墨宣的面前,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秦墨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拿起那只好看的白玉杯盏,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而后,在月清浅的期待下,微微抿了一口。 “怎么样?”月清浅的眼中满是期待。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笑道:“是孤喝过的最好的茶。” 月清浅脸上顿时荡漾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来,“陛下喜欢就好。” 而后,她也拿起自己面前的白玉杯盏,微微抿了一口。 这梅花上的雪水所煮的茶,果真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月清浅只觉得,人生的缺憾事倒是又少了一件。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满足的笑容,心中亦是觉得满足了不少。 若是时间就此停止在这一刻,那该有多美好。 于月清浅而言,喝到这用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便是一件开心之事。 而于秦墨宣而言,能看到月清浅发自内心的笑,他便觉得心情愉悦。 第一百零四章 一起过除夕 年三十那场晚宴,月清浅因为身体不好,只是在开宴的时候出了个面,便离开了,并未留下来直到结束。 而秦墨宣亦是在开宴不久后,便亲自将月清浅送回了鸾凤殿中。 众妃对于秦墨宣如此体贴月清浅深感羡慕和嫉妒,而且,更为要命的是,他们的陛下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偌大的大殿,众多妃子都在这大殿之后,然而坐在上首之位的人却是不在此地。 即便大殿里头再如何热闹,丝竹舞乐之声不断,但于这些妃子而言,却依旧是太过冷清了些。 或许,相比于大殿之中的热闹,她们的心里反倒是更加悲哀。 本来,还有不少人因为王后病重,而陛下将处理后宫之事交给了三夫人而庆幸。 她们还想着,这王后病重之事是不是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则是陛下想要将王后的中宫权力分散。 更有人还猜测,陛下是想择机废了王后。 而这些天王后被变相禁足之事也在后宫之中传遍了,这让不少人大胆猜测陛下迟早会废了王后。 再加上,陛下这些天也并未天天去鸾凤殿看望王后,这便更加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只是,没有想到,众人的猜测竟是在年三十这一日被彻底打破了。 一来,这月清浅病重之事是真的,从她穿那么多衣裳便可以看得出来,几乎从头包到底。她手中又是各种汤婆子什么的,更甚的,是陛下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在她的席位旁准备了火炉。 如果这都不算重病,那她们是想不出这月清浅是有多怕冷了。而且,她的脸色也确实不好,很是苍白。 这二来,从陛下对月清浅的各种注意,也足以看出月清浅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并不一般。 除了李菲菲,这月清浅在陛下心目中应当是最为重要的了。 哪怕月清浅只是出席露个面,之后又直接离席,陛下不仅未曾怪罪,甚至直接亲自将其送了回去。 众妃面对着这一场没有陛下与王后的团圆饭,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这王后娘娘究竟得了什么病?连这年三十的团圆饭都只是露了个面而已。” “是呀,不过陛下对王后娘娘也是真好,娘娘一来,陛下是处处细心注意着,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底下妃子这一来一往的,为首的三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叶静语首先笑道:“陛下与王后娘娘自然是鹣鲽情深,既然陛下和娘娘都不在,那我们自个儿便先吃吧。” 苏念璃也道:“是啊,反正陛下已经传话,让我们大伙儿自个开宴。” 陈思雅眼中有一丝阴霾闪过,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让人赏心悦目,她笑道:“希望王后娘娘这病能早些养好,希望这病不是太严重。” 她一句话,倒是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月清浅的病上了,又有人好奇问道:“不知这王后娘娘究竟得的什么病,不至于连顿团圆饭都吃不了吧?” 陈思雅拿起手中的杯盏,微微地抿了一口,嘴角勾了勾。 “此事,大概柳太医和张太医应当都知晓吧。”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众人心思便更加活络了。 但提归提,有太多人早就在传出月清浅病重的消息之后,去问了这两个太医。 奈何这两位太医,大概是早就被秦墨宣下了命令,需得将此事守口如瓶。 众人打探不出,便将这主意打到了鸾凤殿内,但依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这王后娘娘*人的手段怎会如此高明,这一个个的可精着呢。 最终,众人只得暂时歇了心思,就等着这除夕夜。想看看这月清浅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只是个幌子。 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暂时问不出什么来,众位妃子却不会轻易放弃。 经过今日这场宴会,宫中的人只怕会查探更多关于月清浅的病来。 大殿之内,虽然舞乐之声不断,但众人的对话却还是带着些锋芒。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倒是说得不错,进入宫中的那些温婉女子,这一个个的心思比之海底怕是更深吧。 月清浅被秦墨宣送回了鸾凤殿,见这秦墨宣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无语。 她道:“陛下,您不回宴会上去了吗?” 秦墨宣悠闲地跪坐在月清浅的对面,慢慢地品了口茶,却是蹙了蹙眉,道:“这茶没有你泡的好。” 月清浅:“……”她也刚回来,哪有工夫给他泡茶。 秦墨宣见月清浅沉默着不说话,便回答她刚刚的那个问题,道:“孤已经派人过去传话了,不会去了。”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今日可是除夕夜啊,陛下怎的连团圆饭都不去吃了?” “清浅,你也说了,今儿个是除夕夜。按照历代的规矩,孤今日应当陪你。” 月清浅奇怪地想了想,道:“陛下,臣妾所了解的西秦历代规矩中,似乎并没有这条规矩。” 秦墨宣目光闪了闪,却是一本正经道:“此条规矩是不成文规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张泉盛。” 这张泉盛就在秦墨宣的身旁伺候着,听闻这话立即道:“是的,娘娘。按照西秦历代的除夕夜,君王都应当与王后单独过这除夕夜。当然,是在开宴以后。而陛下和娘娘刚刚已经露过面了。” 张泉盛果然是在秦墨宣身边待久了的人,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心思缜密地帮着自家主子圆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不过,他却是对于自家陛下开始哄骗起王后娘娘的事情,很是错愕和震惊。 不过,他想着,以往他一般都在殿外等着,并不是十分了解殿内的事情。 他家陛下,莫非平日里便是如此行径? 月清浅:“……”她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偏偏秦墨宣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不相信都难。 最后,月清浅只是淡淡道:“臣妾倒是不需要陛下作陪,臣妾身子不太好,不能像从前一样陪陛下下棋了,反倒是会闷着陛下。陛下不如……” 月清浅话还未说完,秦墨宣便道:“孤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月清浅:“……”她心中腹诽:这秦墨宣看起来便不像是会乖乖守着祖宗的规矩。 张泉盛听了自家陛下的话,颇想扶额。不过又补充道:“陛下,娘娘,按照这祖宗的规矩,陛下与娘娘,今日应当同寝而眠。” 月清浅:“……” 秦墨宣:“……”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中途还对视了一眼,却又飞快地躲开,一丝暧昧的气息自二人见流转。 大约是这殿内太热,让秦墨宣和月清浅都有些脸红。 张泉盛见他们二人如此表现,心中暗笑。 这陛下和王后娘娘在一起,怎么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照理来说,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儿,陛下和娘娘早就已经熟悉了才是。 娘娘脸皮薄会脸红,那挺正常。可这陛下……这似乎是陛下这么久以来,破天荒头一次脸红吧? 有了这个认知,张泉盛早就处于惊讶之中,对于刚刚想的事情已经偏离了轨迹。 秦墨宣轻咳了一声,道:“今日,孤便同你一起过除夕吧。” 月清浅有些脸热,下意识地点头道:“好。” 鸾凤殿今日,倒是比往常要热闹许多。馨兰、馨竹二人很是开心地在小厨房内准备年夜饭,虽然陛下让御膳房准备了,但是娘娘说了想吃她们做的。 她们心中也明白,娘娘怕是早就知道她们在准备了,才这么对陛下说的。 真要比起来,她们的手艺哪里敢同御膳房的御厨相比。 本来,谢嬷嬷便告诉她们,娘娘今日会回来吃团圆饭。但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娘娘竟然还将陛下给带回来了。 这便让她们更加高兴了,这鸾凤殿上下都十分开心。 整个鸾凤殿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不光是因为过年的喜庆,还有替自家主子高兴。 陛下连团圆饭都未吃便就此待在了娘娘的身边,要同娘娘一起吃团圆饭,这是何等的殊荣。 这鸾凤殿倒是比往常都要热闹得多,而唯一一处安静的地方,便是秦墨宣和月清浅所待着的主殿了。 本来,月清浅想在等开饭的期间,同秦墨宣下一盘棋,但秦墨宣却觉得下棋费神,怕对她的身子不好。 她也只好作罢,两人却又相对无言。 月清浅后来索性便同秦墨宣两人一同看起了书,只是,她看了还没几页,便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 殿内此刻只有她同秦墨宣,除了秦墨宣在看她,大概是没别的可能了。 月清浅便抬头看向秦墨宣的方向,但见他好端端地在看书,压根就没看自己,不由得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 她不由得浅浅一笑,心想大约是自己同秦墨宣独处,所以有些不自在吧。 于是,又将目光移到了书上。 然而,那道视线又感觉到了,月清浅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秦墨宣的地方。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他果真在看自己。 第一百零五章 剪纸作新年礼物 月清浅有些无语,却是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索性将书放到一旁,看着殿门的方向静静地出神。 秦墨宣也拿开书,道:“怎么了?” 月清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怎么了你不知道? 嘴上却是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看不进去。” 秦墨宣便也索性放下书,其实他本来也看不进去,才会频频将目光放在月清浅的身上。 大约是这样的日子,身边又是月清浅,所以他便没了看书的心思吧。 月清浅突发奇想,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起身走向了殿门。 正要开门,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拉里了殿门,月清浅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秦墨宣的怀中,脚步有些不稳,险些摔倒。 秦墨宣稳了稳她的身形,道:“外头冷,有什么事情隔着殿门也能吩咐,张泉盛就在外头。” 月清浅微微诧异,道:“这么冷的天,陛下怎的就让张总管待在外头?” 秦墨宣噎了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让张总管进来伺候吧。” 秦墨宣默了默,最后道:“孤待会让他去侧殿候着,你先吩咐他你想做的事情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便隔着殿门大声道:“张总管,本宫想要一些剪纸。秋月、秋水她们知道在哪儿。” 殿外果然传来张泉盛的声音,“是,奴才这便派人去准备。” 月清浅吩咐完后,猛然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温暖包裹着,意识到秦墨宣还拉着自己的手,赶忙抽回。 但不知是秦墨宣握着的力气大了些,还是月清浅脱手的力气小了些,这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挣脱开。 月清浅有些尴尬出声,道:“陛下?” 秦墨宣却是拉着她的手往榻边走去,之后才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秋月和秋水很快便将月清浅要的东西拿来,随后又同张泉盛一同退了出去。 秦墨宣看着矮案上的红纸和剪子,问道:“你还会剪纸?” 月清浅拿起其中的一张红纸,先是折了几下,笑道:“臣妾小时候学过几日剪纸,也不知还记不记得。” 那似乎还是和欢欢一起学的吧,欢欢当初觉得好玩,硬是拉着她一同学习剪纸。 结果没两天,欢欢便开始不耐烦了,反倒是自己学了一些回来。 之后,欢欢不学了,自己倒也没怎么再接触这些了。 月清浅拿起剪子开始顺着记忆中的方法剪了起来。 秦墨宣将目光放在月清浅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此刻,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一会儿,月清浅便剪好了,她拨动着手指,将那红纸展开。那红纸上赫然是一朵雪花,月清浅浅笑着。 她道:“看来,臣妾记性不错,只是这世上并没有红色的雪花。” 秦墨宣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朵雪花,目光从惊讶变得深沉,道:“确实没有。” 不过,若是那雪花染上了鲜血呢? 秦墨宣的记忆有些飘远,眸色越发地黝黑。 月清浅察觉到秦墨宣的不对,便开口轻唤道:“陛下?” 秦墨宣回过神来,淡漠道:“你继续吧。” 月清浅感觉道秦墨宣的情绪不对,但她想不明白,他是因什么而情绪不对。 想不明白,便继续手中的事情。 刚刚的雪花,算是她学到的剪纸中,比较简单的。 这次,她剪了一只小狗,那模样很是可爱,却硬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 秦墨宣看了,不由自主地将将月清浅带入进去,轻笑出声道:“这只小狗倒很是可爱,竟有几分传神。” 月清浅随口道:“那这只小狗,便送给陛下吧,就当作是臣妾给陛下的新年礼物。” 秦墨宣心中有些欢喜,但面上却是微一挑眉道:“送孤的礼物,这般草率?” 月清浅想了想,道:“那陛下想要什么,臣妾再剪一个出来。” 秦墨宣思索了下,道:“剪一只狼吧,一只坐立着的狼,无需凶神恶煞。” 月清浅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照着秦墨宣的想法剪了一只出来。 还好当初就学剪的动物比较多,不然还真剪不出来。 月清浅剪完以后,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见并没有没剪好的地方,这才将其交给了秦墨宣。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只狼,这么像一个人的性格。 想到了这一点,月清浅怔愣了下。秦墨宣该不会让自己剪的是他的写照吧。 秦墨宣接过,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那狼就坐立着,目视着前方。目光似平静,又似有着雄心壮志,它像是一个王者一般傲视天下。 他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中的小狗,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笑了笑。 月清浅不明白秦墨宣在笑什么,只是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别扭,倒也没再多想。 “陛下可还满意?”月清浅问道。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不错,孤很喜欢。” 月清浅淡笑道:“那便好。”说罢,就要从秦墨宣的手中拿回刚刚那只小狗。 秦墨宣十分迅速地将其收了回来,与那只狼放到了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月清浅微愣,道:“陛下不是不满意吗?还说臣妾草率。” “有了这只狼,孤便不介意了,这只小狗,便当做附送的吧。”秦墨宣说的十分有理道。 月清浅:“……” “既然陛下想要那便拿走吧。” 月清浅又剪了不少动物出来,倒是将十二生肖给凑齐了。 她还和秦墨宣说了会儿话,之后,馨兰、馨竹的年夜饭倒是终于准备好了。 用膳过后,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便一起坐在火炉旁,开始守岁。 自然,月清浅这身子,自然不会真的守岁到天明。 即便她想,只怕她身边的人也不会允许的,最主要的是秦墨宣估计也不会允许。 外头烟花爆竹之声接二连三地开始了,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喜庆热闹之中。 月清浅虽然素来爱好清净,但此刻却也同寻常人一般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当中。 “陛下,臣妾可否看看外头的烟花?”月清浅眼中带着期盼。 秦墨宣默了默,最后还是道:“好。” 遂亲自帮月清浅将厚重的披风披上,而后两人便一同站在殿门前看着天上形形*的烟花。 绚丽的烟花照亮了黑夜,又映衬着周围的白雪似乎也染上了那绚丽的颜色。 月清浅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嘴角的笑意那般美丽,在秦墨宣眼中,她的笑比烟花更美。 她有多久没看过烟花了,月落庵中即使过年了也不会放烟花,上一次看烟花的时候还是在月家的时候。 她竟是这么多年未曾看过烟花了。 若非今日听到这烟花爆竹的声音,想来她或许都快忘了过年是要燃放烟花爆竹的。 秦墨宣笑道:“好看吗?” 月清浅的视线一直在烟花上,听见秦墨宣的话更是连视线都舍不得移开一下,只点头道:“好看。” 秦墨宣不由得有些好笑,在他的眼中,这烟花却是及不上她的一半美。 月清浅站在殿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她因严寒轻咳了一声时,秦墨宣担忧地皱了皱眉,终是不允许她再继续看下去了。 “进去吧,不然对你的身子不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拢了拢那厚重的狐裘,同秦墨宣一同进入了殿内。 ……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将准备好的带有银钱的荷包一一递给鸾凤殿上下的人,还附赠一张她的剪纸。 秦墨宣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有些不大好了,全程黑着脸,看着月清浅笑着给众人打赏。 鸾凤殿上下的人自然也看出了陛下的不悦,心想莫非是他们在这儿太碍眼了,陛下不好同娘娘单独相处? 于是,众人领打赏的速度瞬间快了许多。 本来,他们还准备了好多吉利话想要说给陛下和娘娘呢。而且,娘娘给每一个人都会笑着说新年好。 主要是娘娘这笑容实在是太美了,众人想,或许就是因为娘娘对他们笑得很开心,所以陛下黑着一张脸。 众人自觉加快了速度,倒也没多久就结束了。 月清浅和秦墨宣对于守岁只是意思了一下,在将最后一个大荷包打赏给张泉盛以后,月清浅也不打算接着守岁了。 她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有些困顿了,想先休息了。” 秦墨宣点头,道:“正好孤也想休息了。” 月清浅默了默,道:“陛下是要留宿鸾凤殿?” 秦墨宣一脸理所当然,道:“不然王后是打算让孤露宿?” 月清浅:“……”她其实很想说,你不是有寝殿吗? 但想了想,还是道:“那臣妾让人多拿几床被子来,陛下睡榻上可能会受凉。” “今天这种日子,你也忍心孤去睡榻?” 月清浅一愣,因为以往秦墨宣留宿,基本上都是睡榻,这一次她自然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要睡榻了。 “宫里头这么多人盯着,王后是想让宫中的人都知晓孤与你并未同床而眠?” 月清浅想了想自己每晚要盖那么多被子,再让人多拿几床被子,确实会让人怀疑。 也不过就是一夜无眠的结果罢了,月清浅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唤了人进来,替他们宽衣洗漱之后,两人同床而睡。 第一百零六章 同床而眠 同床而眠的后果是,月清浅怕冷不能轻易分给秦墨宣被子,但秦墨宣是君王又不至于连床被子都盖不暖。 本来月清浅想熬一晚上,将一般的锦被分给秦墨宣,然而秦墨宣却是不肯,怕她受凉。 还说什么“孤一床锦被也够了”,月清浅哪里敢真这么做。 结果,二人不知怎的讨论着讨论着,最后变成了二人还是盖的同一床被子。 但虽是在同一个被窝之中,两人中间只怕能睡下两个人了。 月清浅几乎是盖的锦被的边缘,可怜兮兮地缩在那里,虽抱着汤婆子,却还是觉得挺冷的。 秦墨宣侧了侧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月清浅,又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无奈。 他道:“清浅,你睡那么边上不冷吗?” 月清浅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却还是道:“回陛下,臣妾并不冷,臣妾这样刚好。” “是吗?”她的话,秦墨宣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最后所能做的,只是抬手,将锦被往她身上挪了挪,确保她盖严实了。 月清浅被惊到了,转过身来,恰好对上了秦墨宣的星眸。 一时之间,电光火石,有什么情愫在二人之间流转。 空气中似乎流转着暧昧,月清浅和秦墨宣的动作就此止住,好似被对方的目光给吸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先移开了目光,两人顿时清醒了些。但屋内的光线略显黯淡,这床帐之内的暧昧却并未就此消散。 月清浅本来还觉得冷,这下却是不觉得冷了,反觉得脸有些燥热。 她顿时连刚刚要说什么都已经全然忘记了,又赶忙侧转了身子,将背留给了秦墨宣。 只是,身后却有一道十分灼热的视线,让她怎么也无法忽视,脸上越发地热。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眸色黑沉,似有什么情绪在涌动着。 良久,月清浅才觉得身后的那道视线不见了,心下略微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片刻之后,秦墨宣唤了人进来将灯给灭了。 室内一片昏暗,只留有一盏微暗的灯,秦墨宣对着月清浅道:“清浅,早些睡吧。” “嗯,陛下也是。” 许是因为身上的寒毒,月清浅没能撑过席卷而来的困顿,终是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罢了。 秦墨宣听着月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知晓她大约是睡了过去,轻轻地朝她靠近了些,将锦被往她身上挪。 明明并不愿意同他一起睡,却只会用委婉的方式拒绝。明明很冷,却宁愿蜷缩着身子躺在边缘,也不愿意朝自己多靠近一些。 秦墨宣无奈地微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愿靠近自己,那便只能自己去靠近她了。 她问过自己,是否对她已经动心,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对她,他不光动心了,也已经喜欢上了。 她让他就此止步,说不会回应他的感情,但喜欢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说停便停的? 否则,当初李菲菲嫁到东齐国,他也不会因此而痛苦多年。 秦墨宣并没有睡意,他脑中思绪翻飞,一方面是对李菲菲的愧疚,另一方面又是对喜欢上月清浅的不可控制。 也不知想了多久,月清浅忽然动了动。 秦墨宣借着微弱的灯光,视线朝着月清浅看去,看到那锦被隆起的一团,她似乎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了。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她如今这夜里都是这般将自己缩成一团睡得吗? 秦墨宣有些心疼,却见昏暗视线下,月清浅的被子似乎有轻微的颤动。 他一愣,将手覆了过去,贴在了锦被之外。 她在颤抖? “冷……”月清浅迷糊之中呢喃着。 秦墨宣看了她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移到月清浅的身旁,隔着锦被拥住了月清浅。 月清浅似是终于找到了温暖源,本来秦墨宣只是隔着被子抱着她,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但月清浅却是下意识地朝着秦墨宣移了过去,自发地钻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如此相触,令秦墨宣的眼眸蓦地变得深沉,如墨汁一般。 鼻尖萦绕着的皆是月清浅身上的清香,这让他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并且还是已经接触过不少女子的君王,有些需求上来了却也是正常的。 若是这宫中随便一个女子,秦墨宣都有足够的自信去抵抗这份诱惑,然而那人换成了月清浅,却什么都变了。 秦墨宣顺手将月清浅揽在了怀中,在她上一次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也抱过她,只是那时他和着衣又只是半坐在床头。 但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抱住了月清浅,而且两人之间的衣料还都那么少,彼此之间都有温度交换。 秦墨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受到了考验。 这宫中任何一个女子,他都可以不用忍受这样的考验,却只除了月清浅,他不得不接受着这样的感受。 有句话说的好,“痛并快乐着”,大抵便是这样的感受吧。 虽然抱着月清浅要接受巨大的自制力考验,但抱着她时,他内心却也觉得无比欢欣。 她的身子也是这样冰凉,只比手要暖一些。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想起刚刚她蜷缩着身子的样子,秦墨宣担忧地皱着眉头。 还是得尽快找到那个叫做洛薪子的人,解了这寒毒,她应该便不会再这般怕冷了吧。 月清浅在秦墨宣的身上汲取着温暖,身子倒是止住了颤抖,也渐渐放松起来。 这一晚,月清浅睡得很好。 秦墨宣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火炉一般,温暖着她,让她安然地度过了这一晚独自一人睡时的严寒。 而秦墨宣也难得的一夜好眠,月清浅身上的清香让他觉得安心。 当心中旖旎心思不在的时候,秦墨宣感受到的便是微微地困倦。 两人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月清浅醒得的很早,只是神情还有些模糊。 她感觉自己这一夜都被温暖包围着,不由得觉得舒适。 早晨醒来的时候,被这温暖弄得一点儿都不想清醒,想要继续睡下去。 因为,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这样睡过一个好觉了。 只是,她并没有真的就此睡过去,因为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被窝里似乎多了一个人,她才猛然想起,昨日她和秦墨宣两人同床而眠。 月清浅愣了片刻,蓦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有些许慵懒的睡眼。 她立刻放开缠在秦墨宣身上的手臂,退了开来。 秦墨宣此刻单手撑着额,墨黑的发丝垂在胸前,一双如星的眸子似笑非笑。整个人还散发着一种慵懒的神情,这是往日不曾见过的。 “清浅,昨夜睡得可好?”他的声音也有了些微的变化,清冷中染着慵懒。 月清浅此刻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埋起来。 一看这床上的位置,便知应当是自己昨夜循着热源钻到了秦墨宣的怀中。 上次是秦墨宣自己爬到她的床上,但这次月清浅却是再不能镇定对待了。 又因着刚睡醒,远没有平日里那般冷静,月清浅顿时双颊绯红。 秦墨宣轻笑出声,带着慵懒的笑声在月清浅耳边回荡着。 ……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整辆马车几乎密不透风,马车内更是垫了厚厚地一层毛毡垫,里头炉火、茶、零嘴、书籍等一应俱全。 月清浅和秦墨宣就坐在这马车之中,只是一个坐在马车正中央,另一个几乎是十分靠近车门口。 秦墨宣是在闭目养神,而月清浅则是在看着手中的书。 其实说是在看书,月清浅却是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去,从坐上马车打开书开始,还未曾翻过一页。 月清浅对于今早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耿耿于怀着。 今早上,竟是被秦墨宣给取笑了,而自己那个时候竟还做了件更蠢的事情。 她竟然拉了被子,将自己整个闷了起来,结果换来秦墨宣更大声的轻笑。 现在,她想起那个画面,便觉得两颊发烫。但不是因为脸红,还是被自己给蠢到了。 秦墨宣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月清浅,却见她盯着那本书在发呆,似乎还在看第一页。 想来,她应当还在想早上的事情,不由得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想起早上她将自己整个闷在锦被中的画面,秦墨宣便很是愉悦。 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如此害羞、如此可爱的一面,当真是让他惊喜不已。 见她坐的离自己这般远,秦墨宣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道:“清浅,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是想跑去马车外吗?” 月清浅回过神来,见秦墨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干笑道:“臣妾觉得这车里有些闷,便想坐在车门口。” 秦墨宣勾唇道:“是吗?孤还以为你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呢。” “哪……哪有?”被戳穿了心事的月清浅,此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是吗?那你怎么看这书看那么久,还在看第一页?”秦墨宣越发喜欢看月清浅因自己的逗弄而生的反应。 月清浅:“……” 她赶忙放下书,尴尬道:“臣妾是在发呆。” 第一百零七章 清浅,过来孤的身边 秦墨宣见月清浅脸上的伪装早已经被自己打击得支离破碎了,倒也歇了再逗弄她的心思。 他轻声唤道:“清浅。” 月清浅抬眸看他,眼中疑惑。 秦墨宣淡笑道:“过来孤的身边。” 月清浅依言挪了过去。 秦墨宣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她将手给他。 月清浅疑惑着,却也还是照做了,将手放到了秦墨宣的手上。 秦墨宣触到一片冰凉,不由得皱了皱眉。 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秦墨宣因何而突然皱眉,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是帮她解答了。 秦墨宣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动作很是轻柔。 手中传来的暖意,让月清浅怔愣了片刻,心在那一刻狂跳不已。 月清浅立即将自己的手从秦墨宣的手中抽回,两人皆是一愣。恰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月府到了。 “陛下,月府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月清浅松了口气,她怎么就忘了秦墨宣已经对自己动心了,如今她所要做的不该是将这萌芽的情感就此止住吗? 不然,将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二人只怕都会比现在痛苦百倍。 两人下了马车,月清浅带着秦墨宣进入了月家内宅之中。 今儿个便是正月初一,本该喜庆吉祥的日子,到了这月府却只余凄凉和冷寂。 月清浅披着加厚的狐裘,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包得严严实实,连那张脸都藏在斗篷之下。 她踩着松软的细雪,带着秦墨宣进到了后院之中,在一棵桃树之下,月清浅止步,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来此,不由得有些伤怀,想一个人走走。” 秦墨宣皱了皱眉,道:“你一个人,孤不放心,让你身边的人跟着你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的秋月和秋水二人便立刻上前。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施了一礼,便自行离开此地,去往了父亲的书房。 秦墨宣其实清楚月清浅此次来月府的目的,并非单纯地想回来看看,她应当是存着什么目的的。 只是,秦墨宣并不清楚她究竟有何目的。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以及她身后的那一长串脚印,目光幽深。却也终究没有跟上去,而是同身后跟着的张泉盛一同在这院中闲逛。 “你们去别处逛逛吧,本宫想要单独进去待会儿,看看父亲从前看过的书。你们一个时辰以后再回来找本宫就好。” 主仆三人走到了书房门前,月清浅站在门口说道。 秋月和秋水二人有些担忧地互看了一眼,她们上次可是看着娘娘红着眼出来的。 “娘娘……”秋月欲言又止。 月清浅自然知晓她们在担心自己,便宽慰道:“你们放心,本宫只是觉得今天这日子,是该回来好好陪陪家人的。” 秋月和秋水了解月清浅的心思,便也没再说什么,看着自家娘娘进去了书房之内。 书房内的陈设还是同从前一样,月清浅进去以后便直接进了密室。 这一次,月清浅一处一处走过,仔细回想着哪里有藏东西的可能,而哪些地方又是她当初找寻过的。 这密室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若当真有什么东西留给她,那应当是十分紧要的。 这紧要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放在某些暗格处。 月清浅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目光放在墙壁上。 本就不暖的手在冰冷的墙壁上去敲击拍打着,但这墙却似乎都是实心的。 月清浅停了动作,皱了皱眉。 如果是她,最有可能把紧要的东西放在何处呢? 月清浅如深潭般的眼眸淡淡扫视着四周,最后将目光留在了那副画上。 这画画得与她梦中所见之人,倒是十分地像,尤其是那双眼睛,跟真的一般。 月清浅不由得在想,会不会那日的那个梦,只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其实,梦中所言并不是真的? 但直觉却告诉月清浅,那个梦就是真的,而月青枫所言也是真的。 月清浅不由得苦笑,看着那幅画轻喃道:“那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在月清浅眨眼的瞬间,那幅画中的人似乎笑了笑,又似乎只是人的错觉。 她轻叹口气,将目光重又转向了书架,找到了之前的那本记载着月族这个神秘的族群。 而另一头,秦墨宣则是走进了月清浅曾经的闺房。 这屋内的风格还真是同她本人如出一辙呢,秦墨宣淡淡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了月清浅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的东西被整齐放置着,台上放置着一把精致的桃木梳,上头落了灰。还有旁边放置着的也落了灰的珠宝盒子。 秦墨宣将其打了开来,入目的并非是一些华贵的珠翠,连簪子都是比较少的,但这发带之类的倒是极多。 发带的颜色大多是浅色系,白色和浅绿的居多,秦墨宣拿起了其中一条浅绿色的发带。 他将其放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想象着月清浅将这发带绑在头上的情景。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看来,她从前应当是十分喜欢这些发带的。 从这些发带的整齐放置便能看得出来,而且,这些发带都有些陈旧,应当是主人戴了多次的。 秦墨宣将其中一根最为陈旧却也最为漂亮的发带收进了衣袖之中,他想那根发带应当是月清浅戴得最多的。 那是一根月白色的,上头用银色丝线绣着一些简单的花样,发带中央的折痕很明显,有一处角还磨损了些。 秦墨宣将其收回到衣袖中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来到了月清浅的书案前,翻看了下她从前写的字。 秦墨宣越看越发觉得趣味盎然,之前的字还略显稚嫩。 这字应当还是多年以前写的,同如今月清浅的字比起来,依稀可以看出雏形。 虽然稚嫩了些,但已有些现在的风骨,沉稳亦是有的。 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有几张字体有些浮躁。 秦墨宣一直淡笑着,心想,那时的月清浅还是个小丫头,或许是碰到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放置着许多画轴的地方。 他看过月清浅写的字,但还从未看过她画的画。 秦墨宣饶有兴致地拿起其中的一副画,将其展了开来。 那是一副少女采莲图,画笔依旧是稚嫩的,但却是颇为传神。将少女采莲的娇俏和快乐都表现了出来,上头还有月清浅的署名和年份。 他算了算年份,这幅画应当是月清浅十岁的时候画的。 秦墨宣将其收好,又展开了另一幅画轴,一一欣赏过去。 一边欣赏,还一边心中赞叹着。 这些画都是月清浅十岁到十三岁的那段时间画的,从一开始的稚嫩,到后来的越发精湛。 秦墨宣仿佛看到了那段时间的月清浅,从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变得越发地沉静和优秀。 直到看到其中的一副令他十分震惊的画时,秦墨宣的目光陡然变得惊诧和深不可测! 那画上画的,竟是自己,而那所画的时间竟是在月清浅十三岁的时候。 画的题目为惊梦,秦墨宣看着那二字,目光有些深沉。 他再一联想到月清浅有预言的能力,心中有了猜测。 画上的自己,一身龙袍加身,眉眼间俱是冷冽风霜,身上好似有些杀伐之气。 手中还拿着一柄剑,上头隐隐有“六合”二字。 秦墨宣愣了愣,难道这会是将来的自己。 六合,上下和四方,不就是整个天下? 她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言到自己,会成为这一统天下的帝王吗? 秦墨宣想起月清浅当初对自己所讲的,她说他会成为这一统天下的帝王。 但却为何要取名为惊梦? 秦墨宣心中有些疑惑,又将目光扫向了剩余的几幅画中,其中还有两幅卷轴的颜色同这一副相同。 他将其一一展开,没有例外的,如他所猜测的一样,那上头画的也是他。 其中一幅,好似是自己望月时的样子,但这背景却十分森冷和冷寂。而自己的神情,除了冷漠以外,似乎还有些微的惆怅和别的什么情绪。 这幅画被月清浅取名为殇月,时间是在惊梦之后不久所画的,这期间只隔了半月。 而另一幅,则是自己抱着月清浅,这幅画似乎未完,没有背景,画中只除了自己和月清浅。 但是看自己这神情似乎十分慌乱,而月清浅则是一脸的平静,正如平日里的她一般。 这幅图,虽为画完,但却已经取好了题目。 不过,这字,他却是并未见过。 秦墨宣将这些画都一一放好,心中却仿似被什么压住了一般,有些沉重。 这三幅画,是不是都是月清浅预言中所看到的画面? 只是,这些画都代表着什么呢? 秦墨宣最为在意的是那副未完的画,他猜测,月清浅没有画完定然是有她的用意的。 连名字都取好了,不过,又为何要用另一种语言呢? 秦墨宣心中的疑惑很重,他忽然想到的,关于月清浅所说的宿命。 这画中有自己和她,那是否意味着,月清浅的宿命同他有关? 第一百零八章 月青枫的信 月清浅翻看着那些书籍,微微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副画像前。 她看着画像中的月青枫,红衣飘飞,轻喃道:“这梦究竟是我的臆想呢,还是真的是你在托梦?” 月清浅越发地怀疑起那个梦来,虽然心中不知为何,有一道声音却是在笃定那梦是真的。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画被挂在此地,被人供奉着。此人又是月家先祖,但凡月家的人,想来应当是无人敢将此画摘下来的。 若她是月青枫,定然会在这画卷的背后做一个暗格,把东西藏在这暗格之中。 月清浅心思微动,但毕竟是月家的先祖,并不敢轻易妄动。 她对着这幅画像恭敬地拜了拜,而后朝那副画像靠近,将画像的一角掀了起来。 但那背后似乎与周边的墙壁并无什么差别,月清浅皱了皱眉,伸出素手去敲了敲。 细细辨别这声音,唯有一块地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月清浅心中一喜,在那周围找寻起开关来了。 但她几乎将那周边都找了个遍儿,却始终未曾发现有什么开关。 月清浅觉得自己这身子越发地寒冷起来,这密室之中比之书房中要更为阴冷一些,她在此处待得时间也有些久了,此刻已经冻得她有些发颤了。 “咳咳咳……”月清浅轻咳出声,素手放在那供桌上扶了一下,但手指却忽地刺痛了一下。 月清浅眉头轻皱,看了看自己的拇指指尖,上头有一丝殷红的鲜血,散发着妖异的红。 她将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那供桌边缘上有一根并不起眼却十分尖锐的钉子。 月清浅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指尖的血迹。 而就在这个时候,月清浅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闷响,那幅画有些鼓了出来。 月清浅一愣,赶忙将那画再次移开,便瞥见这画后的有一块地方已经打开了,正是刚刚自己辨别出来的那一块地方。 她将其打开,那墙壁里头有一个锦盒。 这应该就是月青枫留给她的东西。 她心情有些激动地将其打开,然而,里头只有一封信,上头写着“清浅亲启”。 信封外头的那层红色似乎有些褪色,可见有些陈旧。而这纸似乎还是羊皮所做,看得出来年代久远。 月清浅将其展了开来,本还怀着一份希冀,但随着越往后看,她的脸色却是越发地不好起来。 信中的内容,大致是说了她的出生从一开始便已经是注定了的。言语之中,虽然有着歉意,但这却并非是月清浅所想要的。 月清浅苦笑,这封信同那本记载月族的古籍又有什么区别。不都说了,自己身上所系着的命运要同这天下苍生联系起来吗? 可救天下,亦可毁天下。 呵! 只是这信的末尾,倒是还写了一句“幸可生劫,劫可生幸”。 月清浅冷笑一声,这句话却又是想表明什么? 她有幸生于月家,拥有预言的能力,但却有逃脱不得的命运? 而之后若按照命运轨迹而来,却能救这天下苍生,虽死犹荣? 月清浅的笑充满了嘲讽,这样的幸和劫,她皆是不要。 若有可能,她只想要做一个平凡之人,平淡地过完一生,如此便好。 但老天,却为何偏偏让她生于月家,为何要将这一切硬是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月清浅轻叹一口气,毕竟这封信中所言之事,她之前便已经知晓了。除了觉得可笑和苦涩之外,倒是没像上次那般崩溃和愤懑。 她将这封信又收了起来,但想了想却又将其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而后,将那锦盒又放回到了暗格之中,将其重新关上。 这时,她才终于想起来刚刚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暗格的开关在哪儿?为何无缘无故自己开了? 月清浅这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她确定这里并没有疑似开关的机关,但刚才她也确实是听到了机关开的声音。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细节,将目光看向了那处不起眼的钉子。 莫非,这钉子是开关? 月清浅再次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发生,不由得觉得奇怪。 本还想再仔细看看,但想起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长了,更何况她现在还要做一件事情。 月清浅便也没有在密室中多做停留,去书架处将那本记载着月族的那一本古籍拿走了。 而后才离开了密室,月清浅回到书房之中。 她看了看手上的那一本古籍和那封信,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找来了火盆,打算将其烧了。 月清浅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条可以让自己与命运抗争的后路。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她并不想要世人知晓这天下苍生是寄托在她一个女子的身上,更不想将来有人发现这个并拿其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还有,她也是不确定自己将来是否会逃离。 她不想留着这些东西,来时刻提醒着自己。 即便,自己早已经将其铭刻于心中了。 月清浅眼中有一丝挣扎,眼眸幽深了些许。 最后,还是用烛台点燃了那本古籍,将其放进了火盆之中。 月清浅拿着信,有些犹豫。 她其实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即便很想活着。但也难保有一日她会心有不甘,执意与命运抗争。 到时候,真的酿成了大错,又该如何? 她在想,是否要将这封信留下,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犯错? 月清浅想起自己身上的寒毒,不由得苦笑。 也对,即便自己与注定的宿命抗争,这身上的寒毒却也注定让她活不长久。 虽说,还是有完全解掉的可能,但是毕竟可能性不大。 倒是并没有留着提醒自己的必要了,这寒毒才是留着提醒自己的最好的方式了。 月清浅的眼中倒映着火光,在那本古籍快要燃成灰烬之时,火也快灭了之时,她才将那封信也扔了进去。 这封信的信封被她放回了锦盒之中,只拿走了这一封信。 本还微弱着的火光,瞬间又再次旺盛了起来,将这纸全然吞噬。 “吱呀”一声,书房的木门被打开,月清浅瞬间一惊,抬头望向门口。 原是秦墨宣,他如星般的眸子看着月清浅,目光有些幽深,里头似藏着些什么。 他的视线很快又转向了那个还在燃烧着的火盆,轻皱了下眉头。 “陛下。”月清浅因秦墨宣突然的到来,有些微的惊慌,却还是行了个礼,并未失了礼数。 秦墨宣微微点了点头,道:“在烧什么?”他脚步已经有些快速地来到月清浅的身边。 月清浅想起那封信是正面朝上烧的,生怕秦墨宣再看出什么来,赶忙将视线看向了火盆。 大约是这纸特殊,烧得有些缓慢,月清浅看那上头的字都还没烧掉,有些急。 她强作镇定道:“臣妾烧的是一些旧书,父亲生前最喜爱看的。今日是正月初一,也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想着,父亲在阴间或许有些寂寞,便烧些他喜爱的旧书给他。这也算是做女儿的对父亲的孝顺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火盆,眼神越发幽深。 火盆之中,此刻在烧着的,分明是一张纸,而非书籍。 而且,月清浅脸上有慌乱。 她在怕自己发现! 但她究竟烧的是什么,竟会害怕自己发现。 月清浅有些心虚,即便伪装淡然是她所擅长的,但那毕竟都是以往并未在意的事情。如今在意的事,她即便伪装得再好,在秦墨宣的面前却也是会有破绽的。 她下意识地往火盆中看去,眼中有惊异闪过。 当下,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赶忙踢翻了火盆,将那快要被烧尽的纸给踩灭了火。 秦墨宣一时惊讶,看着她的行动却并未说话。 书房之内,一时间烟气弥漫,月清浅自己把自己给呛到了。 但她浑然不在意这些,而是蹲下身子,去捡地上未烧完的纸片。 其中有一片纸片上还有隐隐的火星,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旁的,直接用手指去掐灭,却被烫到了手。 秦墨宣皱眉,赶忙上前止住了她的动作,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语气中带着丝愠怒。 月清浅却并未回话,只是急切地把手上的纸片一张一张查看。 但似乎救得太晚了,纸上的大部分字都已经被熏黑了,再分辨不出什么来了。 只有其中一两片纸上还依稀能看清一些字,其中一片纸上有一个“死”字,另一片纸上,则有一个“生”字。 死生,这两个字都是刚刚未在信中提到的。 这便说明,她刚刚并未看错。 刚刚她看见那信纸上原先的字消失了,而显现出来了别的字,其中她看到了令她十分在意的几个字,恰好被火光照亮。 那上头写着“命定宿命并非不可解”这几个字,所以,她才会这般激动,激动地连火都不顾了。 可救得再快,却也已经没什么用了,这仅剩的纸片之中,只有“死”和“生”二字,别的便再也没有了。 第一百零九章 生辰礼物 虽然,终于找到了她所期盼的答案,但却也还是不知方法。 月清浅有些失魂落魄,身子险些站立不住。 幸亏秦墨宣及时扶住了她,他紧皱着眉头道:“清浅,你究竟怎么了?” 月清浅微微回了回神,对秦墨宣扯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道:“秦墨宣,若你想了许久的一个死局,其实是有可解的方法的,但那方法还来不及看便没了,该如何?” 她的称呼,让他诧异了一瞬,但随即却又听到她用十分忧伤的语气说的话。 秦墨宣仔细思索了下,温柔道:“既然没了,再找不就好了。” 月清浅依旧失魂落魄着,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找不到了,我已经将它烧了……” 秦墨宣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月清浅,就好像是一下子丢失了什么支撑点一般,整个人失去了生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有些心疼,她刚刚烧的应该就是她所说的方法了,只是她却为何会将它烧了? 秦墨宣细声安慰着月清浅道:“既然说是有可解的方法,便也证明那并非是一个死局不是吗?但凡不是死局,也就必然能找到方法。” 大约是秦墨宣的话起了作用,月清浅脸上滞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会有吗?” 秦墨宣认真地点头道:“恩,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他将她圈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慰着。 他这才发觉,原来,她浑身竟然如此冰冷。 秦墨宣一边怀抱着她,一边轻柔道:“清浅,我们回去了可好?” 月清浅此刻连话都不想说,只是靠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秦墨宣的怀抱,此刻,竟是让她莫名觉得温暖与安全。 她可以暂且抛开所有,暂且不去想自己的命运,不去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怀中,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靠着,感受着他给予自己的温暖。 月清浅最后是被秦墨宣一路抱着回马车的,这一路上,月清浅都安安静静地靠在秦墨宣的胸膛上,什么话也没说。 而秦墨宣亦是沉默地抱着她,她难得没有这般抗拒自己。 只是,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她,却还是让他觉得心疼。 她身上究竟都背负了些什么? 他当初也是派人查过的,查过月家,也查过她。 但是,却什么也没查到。 所能查到的都只是众所周知的罢了。 月家,当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 二人回到了马车上,月清浅靠着马车壁,依旧不说话,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墨宣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她冰冷的双手紧握着,试图用自己的手温去温暖她。 一寸一寸,用他灼热的温度去覆盖着。 忽然,又想起了刚刚她被烫到的那只手,便赶忙查看了下。 结果,不仅看到被烫得微红的指尖,在拇指指尖处竟然还有一个伤口。 秦墨宣皱眉,想问她这伤口是从何而来,但见月清浅此刻的样子,欲言又止。 这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的。 上头的血迹倒是已经凝固了,不过秦墨宣并不放心,还是回宫的时候宣太医好好看看比较好。 行至半路之时,月清浅已然恢复了些,表情有些漠然道:“陛下,臣妾想去祭拜一下欢欢。” 秦墨宣一愣,他听月清浅说过,她的知音被埋在山上,但这雪……还有月清浅这身子也不适合此刻去祭拜。 他劝道:“清浅,你这身子不适合现在去祭拜她。况且这积雪也未化,上山应当很有难度。不若等到清明的时候,孤同你一起去祭拜她可好?” 月清浅沉默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低垂着眼眸,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墨宣只觉得他在暖着的这双手,似乎怎么也暖不起来,依旧冰冷着,倒是像极了一双死人的手。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却被他忽略了。 他再次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不会怪你的,你上山去看她,反而会让她担忧。” 月清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在马车的轻微摇晃之下,月清浅大约是神思俱累,竟不知不觉靠在秦墨宣的怀中睡着了。 也不知是因着月清浅体内的寒毒所致,还是因为今日费了神思,月清浅自车上开始一直昏睡到黄昏。 中途是秦墨宣亲自将她从马车上抱回到了鸾凤殿中,中途太医来诊脉都未曾惊醒她。 柳太医和张太医对着秦墨宣道:“陛下,娘娘如今的身子不适宜情绪起伏过大,王后娘娘的身子虽然在调着。但却忧思过甚,这身子没有变好反倒是变得更差了。” 忧思过甚? 秦墨宣皱了皱眉头,她究竟都在忧思些什么。 他越发觉得,自己似乎是越来越不了解月清浅。 想来,她忧思过甚的应当也只有那一件事了,只是他不知道她口中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秦墨宣又想起今日在月清浅的闺房之中看到的那三幅画,那三幅画究竟预示着什么? 是否就与她的宿命有关呢? 他想,他或许该找个机会,好好与她谈一谈了。不然,照她这么忧思下去,怕是连十年的时间都没。 “孤知道了,你们开方子吧。” “是。” 秦墨宣就一直待在月清浅的宫殿之中,翻看着她平日里所写的一些东西,所抄写的佛经。 她这字倒是越发地精进了,只是似乎写得有些浮躁,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是因为在忧思什么吗? 秦墨宣在月清浅所练的一摞纸中,发现了一张特别的字。 上头写着“天下苍生”四个大字,秦墨宣越发疑惑。 他也问了安排在月清浅身边的影卫,但影卫进不去密室,便也只知她是出来后才有些不对劲的。 那应当是在密室中发现了什么,但上次影卫也去那个密室中查探过,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 除却那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而图上的人则是月家的先祖。 还有就是这族谱不对劲。 除此之外,影卫并未发现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 秦墨宣捏了捏鼻梁骨,他似乎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好奇和不解的。 月清浅同整个月家一样,神秘而吸引人。 他在书案前待了许久,最终微微叹了口气。 了解月清浅,比治理天下可要难得多了。 …… 近了黄昏,月清浅才终于悠悠转醒,她的脑子有些昏沉。 她揉了揉额角,面对满殿的昏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醒了?”清冷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月清浅惊愣,这才发现秦墨宣就坐在自己床边,大抵是视线太过昏暗,她一时之间竟也未曾发现。 “陛下?” “嗯。”秦墨宣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被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半坐着靠在了床边。 “陛下怎么不让人掌灯?” 秦墨宣清冷的目光看向月清浅,与她对视着,他道:“孤怕打扰到你休息,便没让他们点灯。” 在昏暗的光线下,二人视线相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外头万籁俱寂,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可是饿了?” 月清浅默了默,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但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秦墨宣有些柔和地说道:“那便起来吧,孤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 “好。” 月清浅整理好一切以后,同秦墨宣一起来到饭桌前,看着桌上丰盛的晚膳,以及她面前放置着的那一碗长寿面。 她恍然想起,今日是她的生辰。 大概是她睡糊涂了,竟连自己的生辰也忘了。 谢嬷嬷和秋月等人都喜笑颜开地说道:“娘娘,生辰快乐!愿娘娘以后都一生平安喜乐、身体安康。” 月清浅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对着这一大帮人的祝福,她心中微暖,道:“谢谢你们。” 众人说完,在张泉盛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今日是个十分特殊的日子,自然是要让陛下和娘娘单独相处。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在温暖的灯光之下,秦墨宣冷峻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清浅,孤也祝你生辰快乐。”他知晓她性子冷清,不喜欢生辰的时候大办,便也没让人给她弄个生日宴出来。 相对于隆重的生日宴,她应该更喜欢同鸾凤殿内的人一起简单的吃个饭吧。 他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将其递给了月清浅,道:“这是孤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月清浅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秦墨宣会送她生辰礼物,而是惊讶于他是亲自将其交给了自己。 “多谢陛下。”她将那锦盒收下,放到了一旁。 “不打开看看吗?” 月清浅微愣,依言打开锦盒,却见里头放置着血红色的玉。上头雕刻着梅花,颇为雅致。 秦墨宣道:“这是块暖玉,虽然抵不上玉生烟那般好的作用,但用来暖你的手却已是足够了的。孤看你这手时常冰冷着,总也暖不起来,便派人寻来了这一块暖玉。” 第一百一十章 她终于,还是喜欢上了秦墨宣 “那玉生烟,孤也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你再等一些时日。” 月清浅心中蓦然一惊,她没想到秦墨宣竟已经派人去找寻那块绝世暖玉——玉生烟了。 她拿起锦盒中的暖玉,果真触手而温,暖她的手倒确实足够了。 只是,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秦墨宣这段时日以来,对她的好,她也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只是,她回应不了他。 一旦回应了,到最后痛苦的便是两个人。 “怎么了?”秦墨宣见她握着那暖玉出神,便出声问道。 月清浅微皱了眉头,道:“陛下,你能不能不要对臣妾这么好?” 秦墨宣挑眉,道:“若孤执意如此呢?” “秦墨宣,你明知道……”月清浅一时气急,直呼秦墨宣的名字。 她意识到以后赶忙改口道:“是臣妾失了礼数了。” “孤准许你在孤的面前失礼。”秦墨宣话中有话,其实是示意她在自己面前可以肆无忌惮一些,她可以直呼他的名讳。 “臣妾不敢。”月清浅恢复了以往的恭敬。 秦墨宣忽而冷笑,道:“月清浅,你有何不敢?”她向来喜欢挑战他的忍耐度。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月清浅无奈道:“陛下,你明知道臣妾不能对你动心,却还要一再的撩拨臣妾吗?明知不该如此,却还要执意如此。陛下,你的理智去哪儿了?” 秦墨宣微微怔了怔,终是没再说什么。 最后,他还是缓了神色,道:“别说这些了,今日毕竟是你的生辰,别提这些。” 月清浅默了默,总归是自己的生辰,确实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有些话,明日讲也是可以的。 于是,月清浅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月清浅将暖玉收好之后,对秦墨宣笑着道:“多谢陛下送的生辰礼物,臣妾很喜欢。” 秦墨宣脸色也柔和了些,道:“你喜欢便好,我们用膳吧。” 月清浅温顺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 两人这一顿晚膳倒是用的十分和谐,中途倒也没有冷场过。 饭后,月清浅同秦墨宣下了一盘棋局,许久没下,这棋艺都有些疏忽了。 不过,她仍旧看得出来,秦墨宣是在让她。 “陛下这让子让得倒是越发高明起来了,臣妾都还以为是自己棋艺见长了呢。”月清浅打趣道。 秦墨宣捻起一粒棋子,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容,道:“你能看出来,便也能够说明你奇艺见长。” 月清浅无奈一笑,道:“陛下的这种夸赞,臣妾可不敢承认。” 秦墨宣嘴角笑意深了些,却是没有再说话。 那块暖玉,月清浅此刻便已经用上了,她一只手捻棋,另一只手则是握着那块暖玉。 这暖玉的作用倒是不错,她的手虽然没有多温,但这手却也没想往日那么凉了。 秦墨宣看着她一边下棋一边把玩着暖玉的样子,连眼中都多了一丝笑意。 “陛下,今晚是要回承乾殿吗?”月清浅忽而问道。 秦墨宣眼中的笑意顿时收敛,道:“清浅,你这又是在变相地赶孤离开吗?” 月清浅自己也承认她的演技拙劣,她说这话的意思的确是有让他回宫的意思,她本还想解释,但又觉得这解释委实多余。 “臣妾只是多问了一句罢了,毕竟臣妾这身子冰冷,怕陛下睡不安稳罢了。”月清浅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墨宣唇角微勾,道:“孤倒是并没有睡不安稳,你这身子的温度,孤很喜欢。” 月清浅顿时脸色绯红,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昨夜还抱着秦墨宣睡。而且,她怎么竟是说出了这些话来。 月清浅有些害臊,秦墨宣这话却是让她更为害臊。 他们二人间的对话,怎的这么像是恋人之间调情的对话。 看着月清浅脸上明显的红晕,秦墨宣眼中又有了些许的笑意,他似是带着些取笑的意味,看着月清浅。 最后,月清浅被他看得有些恼了,道:“陛下何时也同那登徒子一般了。” “是清浅你先开始的,不是?”秦墨宣嘴角带笑。 月清浅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一盘棋局快接近尾声,秦墨宣直接一子定结局。 他笑道:“好了,我们早些睡吧。” 月清浅看了看棋盘,还果真没有机会反击了,不由得有些气闷。 但眼前之人到底还是个君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宽衣洗漱以后,便上床安歇了。 对于秦墨宣出现在自己的床榻上,月清浅依旧不习惯,再想起今早起来自己抱着她的画面,她就颇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想法。 依旧同昨日一样的睡姿,她给秦墨宣留了一个背影。 也因为昨日之事,月清浅一直保持着清醒,丝毫不敢有所困倦。再加上下午睡了那么久,这次倒也好了很多。至少熬夜到天明,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了。 这一夜,终于是相安无事。 第二日,两人一起起来之后,便一起用早膳。 月清浅酝酿了下心中想说的话,面色微有些紧张,却伪装得很好。 月清浅一边喝着粥,一边开口道:“陛下,臣妾有话想说。” 秦墨宣顿了顿,道:“说吧。”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第二日早上就提出来。 “陛下,臣妾与陛下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我们就维持此刻的样子吧。毕竟,臣妾与陛下之间,还有个李菲菲。” 秦墨宣默了默,眼中眸色深沉,最终还是淡漠地说出了一个“好”字。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这皇宫似乎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秦墨宣不再踏足鸾凤殿,却也没有宠幸别的妃子。 而月清浅则是同过年前一样,未曾踏出过鸾凤殿半步。 秦墨宣与月清浅之间,突然莫名其妙的又再次陷入了冷战,宫中妃子不明所以,但高兴者居多。 然而,接下来秦墨宣始终不曾宠幸别的妃子,却也让众妃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怒了。 外头因着秦墨宣和月清浅的情况而产生的动静倒是不小,但在月清浅的鸾凤殿内,却依旧平静如往常。 即便鸾凤殿内的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外头的情况,却也对月清浅闭口不言,月清浅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过着往日的生活。 只是,终归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墨宣之前下的命令,让月清浅的鸾凤殿基本无人问津,倒是让她觉得清净。 她不必再像往日那般,还要拿出王后的威严去面对这后宫之中的女子。 只是,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月清浅跪坐在书案前,本想抄写佛经,却是越写越静不下心,这字也越发地浮躁起来。 写了没几页,她便没有心思再抄写下去了,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秋月在旁伺候着,面色有些复杂,却也还是问出了口,“娘娘,您和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清浅顿了顿,道:“没什么,秋月,本宫想吃些梅花糕。” 秋月自然明白,娘娘这是在支开自己。 她只好无奈道:“是,奴婢这便让馨兰、馨竹去做梅花糕。” 月清浅又补充道:“本宫还想看梅园中的梅花。” “是。”秋月明白娘娘怕是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待秋月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再次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月清浅再次拿起了手中的笔,本想再次抄写佛经,好让自己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结果,竟是鬼使神差地在纸上写出了秦墨宣的名字。 回过神来的时候,月清浅才陡然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她拿着毛笔的手微微顿了顿,眉眼间有淡淡地惆怅。 月清浅,你终究回不去了吗? 想到预言中最后的结局,月清浅眉头轻皱,赶忙将那写着秦墨宣名字的宣纸揉了起来。 她单手扶着额,深深地无力感袭上了心头。 另一只手却在无意间触到了一片温暖,月清浅将视线移了过去,却发现是秦墨宣送给自己的那块暖玉。 她将其握在了手中,冰冷的手触到了那一片暖意,心也跟着受到了抚慰一般,稍稍平静了下来。 冷清的殿内,又一次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终于,还是喜欢上了秦墨宣…… 而此刻的秦墨宣就在鸾凤殿外的不远处,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他身后只跟着內侍总管张泉盛。 秦墨宣望着鸾凤殿的方向,目光有些幽深,眼中似有什么情绪在挣扎着。 这些天来,他虽一直没有再踏足鸾凤殿,但是好几次脚步都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鸾凤殿的周边。 每一次,想进去,进去看她一眼,却又止住了步伐。 他只用目光深深地看了几眼,驻足许久,才又一脸落寞地离开。 张泉盛看着自家陛下这好多次都快走到鸾凤殿的门口了,然而每次在半路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了许久,却并不进去。 心里不由得为这两位主子心急,也不知陛下和娘娘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和好没几日,便又开始冷战了。 他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 秦墨宣看了许久,微微叹了口气。 他现在很确定,自己怕是已经喜欢上月清浅了。 秦墨宣苦笑,这便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吗? 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就这么喜欢上了…… “陛下,都走到这儿了,何不进去看看王后娘娘?”张泉盛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秦墨宣看着鸾凤殿的方向,眸光流转,叹息道:“她怕是并不想见孤。”那日的对话,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后来还说了,让他以后少去鸾凤殿,话虽说得委婉,但却让人觉得冰冷。 他最后留下一句“孤还有事”便离开了,他怕他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 张泉盛也不知这两位主子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宽慰道:“怎么会呢?王后娘娘定然也是想见陛下的。” 张泉盛想了想,又道:“这两夫妻吵架了,总归是要有人先开口的,女人生气了,一般哄两句就没事了。更何况,娘娘大度,定然比一般女子好哄。” 这法子,张大总管还是从侍卫长那里听来的,人家就是这么哄他家媳妇的。 秦墨宣一听,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他是误会他们二人只是夫妻吵架。 秦墨宣有些无奈道:“孤与王后之间,并未吵架。” “这没吵架,陛下和王后娘娘却又是在闹些什么?”张泉盛颇为不解,满脸惊讶。 秦墨宣倒是从未同张泉盛讲过他与月清浅之间的事情,或许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都太过压抑了,他也想有个抒发的口子。 便对着张泉盛道:“孤与王后,并不适合。” 张泉盛一愣,道:“奴才想,这世上怕是再没人比王后娘娘更适合陛下了。”他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在他的心中,那李菲菲并不能同王后娘娘相比。 虽然,这李菲菲和陛下在年少时是一对恋人,而她也颇有才华,又有美貌。但那个时候,他却并不觉得这李菲菲适合陛下。 陛下内敛,年少时更是将锋芒全都深藏。而这李菲菲却是太过张扬,虽有才却名声远播,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晓她的才貌。 当时,他便觉得他们二人不合适。 后来,她因着才貌闻名天下,而终于引来了东齐国的太子齐明瑞,因着西秦国国力衰落,二人被迫分离。 那时,虽然心疼陛下,但是他却觉得此事李菲菲也有责任。太过张扬,终归不是很好。 月清浅的出现,让他知晓了这天下竟还有这样处变不惊、淡然的女子。有才有貌,但在之前却从未让任何人知晓。 若非那次宫宴上弹奏了一曲《寒梅》,他只怕都不知晓这王后娘娘竟然还会弹琴。 且她的琴艺还如此高超,境界更是比李菲菲高绝得多。 唯有这样的女子,才更适合陛下。 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哪个女子比王后娘娘更适合陛下了。 秦墨宣听了张泉盛的话,微微默了默,他也确实认同张泉盛的话。 只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并非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不光是李菲菲,还有月清浅的心事。 秦墨宣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张泉盛还想再说什么,秦墨宣却已经迈开了步子,他只得闭了嘴,赶忙跟上秦墨宣的脚步。 回到承乾殿中,秦墨宣独自一人待在殿内,他的书案上摆着月清浅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看着那一狼一狗的剪纸,秦墨宣嘴角微微浮现了一丝笑容。 那狼狗的目光平静地看着身旁比它矮小许多的小狗,小狗朝它露出一个自以为凶神恶煞的表情,却不知这表情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让它看起来更为可爱了些。 当时,这一狗一狼是分开剪的,但秦墨宣也没想到,将这两张剪纸放在一起,竟会是这般契合。 好似这两张剪纸就是一起剪的一般。 秦墨宣嘴角的那丝清浅笑意,瞬间又消失无踪,他将目光看向远处,微微有些惆怅。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张泉盛高兴的声音。 “陛下,慕公子游学归来了。” 秦墨宣听闻,微微一愣,赶忙问道:“他现在在何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笑意,还有激动之色。 张泉盛回道:“回陛下,慕公子已经这会儿应该在慕府之中,他派人传话过来,稍后会进宫面见陛下。” 秦墨宣激动之色犹在,道:“好,正好也快正午了,你派人去准备午膳吧。记得,做些他爱吃的。” “是,奴才都晓得的,奴才这便去吩咐御膳房。”对于慕瑾的回来,张泉盛也很高兴。 他从小就伺候在秦墨宣的身边,对于秦墨宣最为亲近的这位好友,他的喜好,张泉盛自然也都清楚。 秦墨宣叫住了他:“等等。” “还要准备两坛梨花白是吧。”张泉盛笑着补充道。 秦墨宣难得笑了笑,道:“对,你去安排吧。” “是。” 待张泉盛走了以后,秦墨宣的脸上依旧是难掩的笑意。 说起来,他有多少年未曾见过慕瑾了? 如今算起来,好像是四年多了,都快五年了。 虽然,这几年里,他也时常会寄信回来,但却总不见其人,一直游学在外。 这次,他倒是终于舍得回来了。 秦墨宣笑了笑,这些天来脸上的阴霾倒是终于驱散了大半。 秦墨宣料得没错,慕瑾果然在快要正午的时候过来了。 彼时,秦墨宣跪坐在饭桌前等着慕瑾的到来。 “回陛下,慕公子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张泉盛禀告道。 本来,他直接便想带着慕瑾进来,但慕瑾却提醒他道:“如今陛下已是国君,张总管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这一提醒如醍醐灌顶,张泉盛暗自心惊了下。 是啊,如今太子早已不是太子,而是一国之君。即便这慕瑾在陛下的心目中很重要,但这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本就存着尊卑。 是以,他笑了笑,对着慕瑾道:“多谢慕公子提醒,奴才这便去请示陛下。” 慕瑾亦是微微一笑,道:“有劳张总管了。” 于是,便有了他向秦墨宣禀告的这一出。 秦墨宣一听,皱眉道:“怎的不直接带他进来?” 张泉盛亦是用刚刚慕瑾的话来回了秦墨宣。 秦墨宣微微一顿,心中暗叹,道:“宣他进来。” 张泉盛这才派人将其宣了进来。 片刻,殿门口进来个挺拔如松、面如玉石的贵公子。 此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外头还披着一件狐裘,周身气质如行云流水。 他与秦墨宣相比,完全是两个风格,秦墨宣偏冷峻,而他则偏温润。 墨玉般的眼眸看着秦墨宣,嘴角带着丝温和的笑意。 “草民参见陛下。”慕瑾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 秦墨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最终无奈道:“起来吧。” 是了,他如今已是帝王,有很多事情注定不再同从前一样了。 “谢陛下。” 秦墨宣眼神示意张泉盛出去,对着慕瑾道:“坐下吧。” “谢陛下。”慕瑾也没有客气,直接跪坐了下来。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笑了笑,道:“陛下倒还记得草民的喜好,草民委实受宠若惊。”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得了,别装了。” 一开始的行礼,他还能相信他在顾忌君臣身份,现下这话却委实是在装了,这语气,还是同从前一样欠扁。 果然,慕瑾微微一笑,道:“知我者,莫若墨宣也。” 听到许久未曾听到的“墨宣”二字,秦墨宣心中有些怔愣,那些年少时的回忆,恍然如昨。 秦墨宣嘴角有了丝柔和的笑意,道:“你倒是终于舍得回来了?” 慕瑾眉眼弯着,好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言语有些欠扁道:“我若是再不回来,你的孩子怕都有一大堆了。” 秦墨宣一噎,转而又冷笑道:“呵!你怕是赶着回来成亲的吧。” 慕瑾一脸茫然,道:“成什么亲,哪来的姑娘可以给我成亲?” 秦墨宣也不急着解释,而是慢腾腾地倒了一杯梨花白,轻轻抿了一口,才道:“孤可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个姑娘。据说,还挺美,倒是把你爹娘给高兴坏了。” 慕瑾:“……”这定然是那小六说的。 慕瑾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嘴角,他现在挺想打人的。让那小六来宫里传个话,他倒好,直接把这事儿也告诉秦墨宣了。 看他回去怎么收拾这小子,多年不见,倒是长本事了。 秦墨宣见慕瑾沉默着,脸上还露出一个想打人的表情,不由得轻笑道:“看来这是真的了,想不到啊。” 慕瑾幽幽地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秦墨宣勾着唇,道:“说吧,怎么把人家骗过来的。” “咳咳咳……”慕瑾被气得呛到了,“怎么说话的?我是这种人吗?” 秦墨宣好整以暇,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道:“从前不是,现在是了。” 慕瑾:“……现在也不是!”慕瑾气得瞪了瞪眼珠子。 “绾绾她……”意识到了什么,慕瑾立即改口,“咳!那女子是我在路上随手救下的,她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便一直跟着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怕是已经喜欢上了 “真是她非要跟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一走他就哭,你知道的,我是最怕女人哭的。”慕瑾努力解释。 “然后你就顺理成章地收了?” 慕瑾无言以对,默默地喝了口酒,才正色道:“我这次回来,可不是同你谈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秦墨宣也不再取笑慕瑾,眸色沉了沉,道:“游学多年,可以有何发现?” “这几年,我几乎走遍了这天下,游学的途中,顺便把其他六国查探了下。” “如今,这韩国国君韩天佑年事已高,半截身子已然入土。底下的几个儿子也都是一群碌碌无为者,这韩国不足为惧。” “而这北燕国君燕青,虽还在壮年,但却迷恋长生不老之术,倒是找了不少的术士炼丹。将整个北燕皇宫弄得乌烟瘴气的,连朝政都不想理了。” “还有这魏国国君魏明诚,迷恋乐声,宫廷之中来自*的乐师倒是不少。据说还在找古琴雪夜钟声,快将魏国翻了个底朝天了。” “赵国国君赵伟业倒是个勤恳的国君,但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反而是这南楚国君楚哲明,是个有野心的人。之前因为内乱暂时没有对我西秦国下手,但最近他已经平定了内乱,你可得好好提防着些。” “至于这剩下的东齐国……”慕瑾欲言又止,“你应当比我了解,我便也不多说了。只最近,似乎出了一桩王室丑闻,东齐国君有些焦头烂额。”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孤都知道了,辛苦你在外奔波多年了。” 慕瑾在外游学多年,自然不会是单纯地游学,也不会只单纯地带来这些消息。 他当初选择游学,其实也是去帮秦墨宣在各国埋下眼线。 他从六岁开始成为秦墨宣的伴读,两人差不多是自小一起长大,他自然也十分了解秦墨宣的雄心壮志。 当初,他十分可惜秦墨宣没有一个好的先天条件,这西秦国的江山已是满目疮痍,他若想要一统天下,委实太难。 却没想到,在他登基之后,连一年时间都未到,如今的西秦国与从前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走时,与回来之时,完全是大变样。 他在外游学之时,曾听说他任命一个寒门子弟为左庶长,进行了变法之事。 当时,还觉得诧异,但如今却是大吃一惊。 不得不说,秦墨宣挑人的目光很是不错。 慕瑾笑了笑,道:“在外头也挺好的,没人在你耳旁念叨,倒是自在许多。你可不知道,我刚刚在家还没待多久呢,我母亲便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我这耳朵,今日可受罪了。” 秦墨宣也笑,道:“怎会?你不是还带来一个女子,把你爹娘都高兴坏了,你娘哪里有空去念叨你?” 慕瑾暗自翻了个白眼,却是突然想到,秦墨宣娶的王后可是个特别的人。 慕瑾忽而嘴角勾了勾,一双墨玉般的双眸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墨宣,悠悠道:“我听说你娶了月家孤女做了王后?” 秦墨宣微愣,道:“没错,西秦王室与月家之间的不成文规定。月家若有女,王室中人需娶其为王后。” 慕瑾轻笑道:“她有预言的能力?” 秦墨宣点头。 “那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预言师。” 秦墨宣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道:“总会见到的。” 慕瑾发现了秦墨宣的不对劲,有些揶揄道:“可是动心了?” 秦墨宣面色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慕瑾像是发现了一桩什么大事一般,惊讶道:“当真动心了?” 秦墨宣看着他,微叹了口气道:“不只动心了,怕是已经喜欢上了。” 慕瑾顿时更为惊讶,道:“这倒是桩稀罕事,当初看你因为李菲菲的事情而变得十分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那时,我还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呢。” “结果,她一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让你喜欢上了。”慕瑾此刻对这素未谋面的人,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秦墨宣默着,没有再开口说话。 慕瑾看他这样子,便觉得这秦墨宣怕是真的如他所言,对月清浅动心了。 他有些不解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可又为何这幅愁眉不展的模样?是觉得对不起这李菲菲呢,还是同你这王后吵架了?” 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闪了闪,叹了口气道:“孤同她之间,没有可能。” 慕瑾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李菲菲,便道:“对于李菲菲,你能这么想,也算是放过了自己。” 他话音刚落,便觉着秦墨宣这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一时有些错愕道:“你说的是王后?” 秦墨宣面色复杂,算是默认。 慕瑾一脸不解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后,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慕瑾觉得,这八成是他遇到过的最想不通的事情了。 “难道是因为你还放不下李菲菲,觉得对不起李菲菲?” “孤与她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菲菲,还有别的缘由。”秦墨宣提及了,但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慕瑾自是知晓他的心思,便也没有再追问。 他转移话题道:“你我之间,好些年未曾见面了,我给你讲讲我这几年游学所遇到的趣事儿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 …… 月清浅倚在软塌上,翻看着一本医书。 秋月替月清浅拢了拢盖在腿上的毛毯,问道:“娘娘,怎么近些日子开始翻看起医书来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身上这毒暂时无解,但本宫这身子却需要好好调理。本宫也想趁着现在多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秋月有些疑惑,道:“这宫中自有太医为娘娘调养身子,娘娘何须如此费神劳力地自己去学?两位太医都说了,娘娘要少费神。” 月清浅但笑不语,只是道:“本宫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又不能出门,整日待在殿中也是无趣。倒不如看看这医书,也好让自己有些事情可做,不是?” 她自然不会告诉秋月,自己学这些,也是为了将来入了冷宫时,自己也好为自己调养。 不然,或许自己还撑不到为秦墨宣挡箭的时候。 又或许,她将来一时不甘逃离了此地,那便更需要她自己来为自己吊着命。 秋月有些心疼自家娘娘,又想起那日陛下和娘娘不知发生了什么,这皇宫里头的气氛又不大对了。 她屡次想提,却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从张总管的口中得知了一些。这回,陛下和娘娘怕是真有什么难解的事情了。 陛下虽然也好些时日未曾来鸾凤殿了,但每日娘娘的情况却也还是会派人过来过问,只是让她们谁也不许告诉娘娘。 如此可见,陛下依旧是关心着娘娘的,却不知二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秋月正思索着该不该劝劝自家娘娘,这时,殿门开了,秋水端着碗药进来了。 “娘娘,该喝药了。”秋水将药放到了矮案上。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医书,拿过那碗浓稠如墨的汤药,径自喝了下去。 嘴里依旧是苦涩的味道,月清浅依旧不喜欢。只是,却再也没有因此而皱眉过,也再没有将汤药偷偷倒掉过。 她喝药倒是越发地机械了,将其当成了每日必须完成的一个任务,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秋月和秋水二人看得心疼,却也到底没有说什么。 而那蜜饯,自从娘娘说不需要了以后,一开始还坚持带着,但自家娘娘却没有再吃过了。后来,她们也就不再将其带上了。 秋水眼见自家娘娘又要费神去看那劳什子医书,便道:“娘娘,奴婢今日去御膳房的时候,听说了一件稀罕事儿。” 月清浅来了兴致,从医书中抬头道:“什么稀罕事儿?” 秋水便道:“听说,陛下近几日经常召见这闻名于七国的慕瑾公子,时常与之下棋饮茶、高谈阔论。陛下似乎,很喜欢这位慕瑾公子。” 月清浅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她好像是听说过的,却有些陌生。 “慕瑾……”月清浅默念着这个名字,陌生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熟悉。 秋水点头,道:“是的,慕瑾公子。那个以书画闻名于七国的慕瑾公子,传闻他的一副画价值万金呢。三年前,他的一副踏雪寻梅图,深得一群文人墨客的喜爱,更是有人出了万金去买这幅图……” 此事,月清浅倒也在月落庵时听说过,当时有些诧异。 一般当世人的画作很少会有人觉得珍贵,唯有死了以后才觉得弥足珍贵。所以,她听闻之时,微微叹了一声,想着此人应当是有惊世之才。 但这慕瑾二字,却也让月清浅想到了别的什么。 慕这个姓氏委实少见,西秦国秦恒公在位之时,也就是秦墨宣的曾爷爷。那时,便有一个叫慕梓墨的人在朝为官,且位极三公之一的太师之位。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元佳节宫宴 这慕太师也是一个德才兼备之人,秦恒公曾在他的辅佐之下让这西秦国成为当时强极一时的国家。 秦恒公曾也有一统天下的鸿鹄之志,但那个时候已然年迈,还没来得及实现便匆匆去世。 后来的几代君王都没秦恒公的大志,慕梓墨在下一任君王那里不得重用,便就此辞官归隐。 月清浅猜测,莫不是这慕瑾便是那慕太师的后代? 如今因着秦墨宣的志向,而使这慕家后人重新出山辅助秦墨宣? “娘娘?”秋水见自家娘娘走神了,轻唤道。 月清浅回过神来,笑道:“本宫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人赞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更有女子称‘一见慕郎误终身’。若有机会,本宫倒想见见这传闻中慕瑾公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其实,她更想确定这慕瑾是否就是慕梓墨的后代。 秋水有些高兴道:“听说这上元佳节,陛下便打算请这慕瑾公子出席这次宫宴。” 月清浅想了想,道:“本宫本还想寻个由头不去了,不过,陛下既然邀请此人,便说明这次家宴可能会改成宫宴。” 她身为王后,自然是该出席了。 本想着,应当有好长一段时日不必见秦墨宣,自己也好早些忘却对他的感情。 但如今看来,此事或许得暂时搁浅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其实秋水的本意是想让娘娘和陛下早些见面,但娘娘似乎不那么想。 “娘娘……”秋水想开口劝劝自家娘娘,不要再与陛下置气了。 然而,月清浅似乎有所觉一般,淡淡道:“本宫有些乏了,想歇会儿,你们二人都下去吧。” 秋月和秋水无奈对看一眼,还是依言下去了。 月清浅在她们二人出去以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一听秋水的语气,便知她大概是想提秦墨宣。 可她如今,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却也是有关于秦墨宣的。 月清浅抚了抚额,这世上很多东西,丢了以后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尤其是一颗心,若遗失了,又该如何收回? 这段时日,没有秦墨宣,虽然让她清净了许多,她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想。 但也不知是习惯了他在,还是如何,这颗心总也没有从前那般平静了。 这鸾凤殿内,早已沾染上了秦墨宣的气息,怎么也去不掉了。 月清浅将注意力又拉了回来,这上元佳节也就这几日了,她还得好好寻思着届时该如何面对秦墨宣。 …… 上元佳节,果真被秦墨宣从家宴改成了宫宴,所有朝中大臣皆要参加此次宫宴。 而这慕瑾也被特地邀请,此来出席本次宫宴。 在上元佳节前三日,秦墨宣便派人去鸾凤殿通知月清浅,想让她出席本次宫宴。 不过,秦墨宣也并没有一定让她出席本次宫宴,而是让她以身子为先。 这倒是让月清浅有些意外,她忽略掉心中的那丝情绪,淡然地对着张泉盛道:“劳烦张总管回禀陛下了,本宫定会出席本次宫宴。” 到了上元佳节的那一日,秦墨宣未能再抑制住自己,到底还是来到了鸾凤殿中。 对于他的到来,月清浅有些意外,却是淡定自若地对着秦墨宣行礼。 “免礼。”清冷的声音自秦墨宣的薄唇中响起,黑眸中似有什么复杂情绪闪过。 “多谢陛下。”月清浅并未直视秦墨宣的眼眸,生怕那双如星般的眸子会让她彻底沉沦。 “多日不见,王后清减了几分。” 月清浅微愣,淡笑道:“想是陛下看错了,臣妾这几日胃口已是好了许多,臣妾反倒觉着自己胖了些。” 这话自然是假的,但却是说给秦墨宣听的。她也不知她抱着种怎样的心态。 反倒是月清浅身后站着的秋月和秋水二人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古怪。 这娘娘每日的情况,她们二人可都偷偷禀告给张总管的,陛下自然十分清楚娘娘的情况。 其中,汇报得最多的便是这饮食了。娘娘近来这胃口是越发地小了,陛下自然知晓。 如今娘娘却说自己胃口不错,难道是娘娘不想让陛下担忧? 秋月和秋水二人偷偷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欢喜。即便娘娘同陛下置气,心中却也始终有陛下。陛下与娘娘之间,冷战了这许久,今日过后,应当也该和好了。 秦墨宣看着她那越发瘦削的下巴,道:“是吗?” 月清浅点头,笑道:“自然,多谢陛下关心。不过,这也快到开宴的时间了,陛下怎的不直接去,反倒是来了臣妾这儿?” 她一说出口,却又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 秦墨宣此刻来这鸾凤殿,分明就是来接自己一同前去宫宴的。 果然,秦墨宣开口道:“孤来鸾凤殿,也是想同你一起去参加宫宴。你这身子虚弱,孤不放心。” 月清浅的面色有瞬间的动容,她有些疏离地淡笑道:“多谢陛下关心,有两位太医为臣妾调养着,臣妾这身子已然好了许多。” 秦墨宣也没再说什么,只淡淡道:“我们走吧,这晚宴也该开始了。” “是。”月清浅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秦墨宣刚要伸过来的手,也避开了些与他之间的距离。 秦墨宣怔愣,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也没再有别的什么动作了。 但他们二人间的小动作却是被两人身边的人看得清楚,张泉盛和秋月等人都只得暗自叹气。 他们心中想的是,也不知陛下究竟做了什么,让王后娘娘要这般与陛下生疏。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举办宫宴的凝安殿。 这段路不长,但月清浅却觉得比以往走的路都要漫长得多。这一路上倒是安静冷寂得很,只有不缓不急的脚步声,却并无交谈之声。 虽然,这外头的积雪已经融化了,但这天气依旧是十分严寒。 月清浅手中握着秦墨宣送的那块暖玉,手心倒是一直温的,但那手背却已经冷了下来。 她暗嘲,自己这身子倒是越发地不中用了。 只这一会儿,身子竟已经冷了下来,即便是穿再多的衣裳,却也不见得多暖。 月清浅咬了咬下唇,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现下的情况。 还有一段路,再坚持一会儿便好。 等到了凝安殿,这身子便会回暖过来。 她这般告诉自己,但双脚已经冻得僵硬,此刻行走完全靠着本能了。 秦墨宣这速度一直是不徐不缓的,他就是怕月清浅跟不上自己,才一直保持着速度均匀。 虽然走在了前头,但也时时注意着月清浅的情况。此刻,他明显感觉到了月清浅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秦墨宣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 月清浅一时没有注意到,依旧走着。等发现的时候,蓦地一惊,然而脚步却不听使唤,踉跄了两步,险些朝前扑倒。 秦墨宣一把稳住了月清浅的身形,抓住了月清浅的双手,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月清浅的手依旧一片冰冷。 其中一只手握成了拳,像是手中握了什么东西一般。但微微触到了一点温度,还未待反应,月清浅已然退后了一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臣妾失仪。” 秦墨宣挑眉,他看得出来月清浅的身形有些不稳,刚刚她会突然踉跄不已,想是因着脚冻僵了。 “陛下,这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秦墨宣眉头依旧皱着,不过想着月清浅的身子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便也点头,继续往凝安殿走去。 跟在秦墨宣身后的月清浅,轻轻示意秋月和秋水二人扶着自己。她怕再遇到刚刚的那种情况,刚才秦墨宣手中的温暖让她有些贪恋不舍。 秦墨宣在进入凝安殿之前,突然觉察到,他刚才触及到的月清浅手中的那丝暖意,应当是他送给月清浅的暖玉。 不由得又蹙了蹙眉,原来,这暖玉的作用竟是这般小吗? 只能温暖她的手心,而手背这些地方,却是一点作用也无吗? 看来,他得派人尽快找到那玉生烟。 秦墨宣想起前几日在慕瑾口中得到的消息,他说,那玉生烟的下落在韩国听到过。 他或许应该派些人去韩国找找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步入大殿,所有人便都出席跪下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秦墨宣落座之后,便对着众人道:“都平身吧。” “多谢陛下。” 秦墨宣早便让人在他和月清浅的主位上安排好了火炉,月清浅跪坐后不久,身子便回暖了。 身上寒冷不再,便也有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了。 因从家宴变成了宫宴,这后宫出席的妃子也由全部缩减为只出席了三夫人、九嫔和二十七世妇。 出席的这些妃子,也大都与朝中大臣有所亲属关系,也算是让她们在过年之时能与家人见上这一面。 月清浅的目光扫视了下底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清俊的公子身上。 因为,这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公子世无双 月清浅和慕瑾皆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在月清浅的眼中,这慕瑾着一身锦衣,锦衣虽华贵,但穿在他的身上竟是丝毫不觉得世俗,反倒是有一种清贵和不染凡尘的感觉。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脑海中便自动想起了一句话,正是那所谓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他礼貌地对月清浅的打量回以一笑,他的笑不似秦墨宣的清冷,竟是带着丝丝的暖意。能让见者不自觉地陷入他温暖的笑意之中。 月清浅亦是回以清浅一笑,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传闻中关于慕瑾的一些事迹了。也明白,为何有一些女子会因见他一面而痴缠不已,更是选择了终身不嫁。 他的笑容充满了暖意,也的确会让人深陷。 这慕瑾与秦墨宣当真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两人在面貌上虽然都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性格上却是完全不同。 一个清冷霸气、令人敬畏,一个风流雅致、让人心生暖意。 在月清浅身侧的秦墨宣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二人间,目光的浅淡交流。 秦墨宣对着月清浅,亦是对着殿内所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闻名七国的慕瑾公子。” 月清浅自然已经猜到,不用秦墨宣的提醒。况且这秦墨宣也算是对着所有人介绍了,她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这注意力却是转向了慕瑾席位旁的那个女子。 她从来未曾看到过这般特别的女子,这世上竟会有人集美艳动人和不食人间烟火于一身的女子。 明明那张脸妖娆明媚,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澄澈得如同山涧清泉。那双眼,仿佛能让世间的一切污秽都烟消云散。 月清浅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双眼睛时,便已经被震撼到了,虽然她并未表现出来。 大殿之中,几乎所有大臣都在谈论慕瑾的事情,夸赞他年少有为,画画更是出神入化。 然而,月清浅对于这些,都未曾听进去。 不知为何,她竟是觉得与此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让她不由得觉得自己魔怔了。 那女子似乎注意到了月清浅的目光,本来正在低头默默吃菜的她抬头看了月清浅一眼,回以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围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大殿之内有那么一会儿的静寂。众人似乎是被此女子的美艳给惊艳到了,这样清澈令人动容的笑容,也算是世间少有的。 月清浅心中亦是一愣,但到底还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女子。 秦墨宣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好友身边的这位女子。想着,这大概便是那日慕瑾不小心说漏嘴的“绾绾”吧。 倒是确然长得不错,不过,除了最开始的惊艳和欣赏之外,秦墨宣并没有这殿内众多人那般痴迷。 他将目光转回到了月清浅的身上,在他心中,他觉得这女子并没有月清浅美丽。 相比较那妖娆清澈的美,他更喜欢月清浅清淡孤冷的美。 月清浅只静静地低头吃菜,并未注意到秦墨宣的目光,好似在想些什么,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慕瑾对月清浅的印象则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凡尘俗世的天上仙,清冷绝爱,无情无欲。 但嘴角带着的三分笑意,却又尽显凡俗。这是她的伪装,正如秦墨宣的淡漠亦是他的伪装。从这一点上看来,这俩夫妻倒是般配。 之前,从秦墨宣的口中得知了月清浅的名讳。 这“清浅”二字,倒是与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极为的合适。 不过,他倒也看出一点特别的来。这月清浅看似对这宫宴上的一切都淡然处之,但他却觉得有些漫不经心。 想是因为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能如此的淡然吧。 慕瑾抿了一口酒,视线淡淡地撇过月清浅与秦墨宣。 也不知,这月清浅对秦墨宣却又是存着什么心思。若也是不在乎,只怕他们二人便真的没有可能。 慕瑾忽然有些明白秦墨宣那日所讲的。 但是,他也有些不大明白。这月清浅同那李菲菲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类型,一个清冷,一个明媚。 秦墨宣为何会喜欢上同李菲菲截然不同的人呢? 慕瑾想了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臂的袖子忽然一重。 他将视线转移了过去,正对上绾绾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眸,有些无奈道:“怎么了?” 绾绾看着他,可怜兮兮道:“我不喜欢待在这里,我想出去逛逛。” 对于绾绾,慕瑾向来惯着她,若是寻常地方,自然就应了。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但想起她那令人有些头疼的缠闹,便耐心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还是别出去了。更何况,这里是皇宫,可不能随便乱跑。” 绾绾听闻,果然苦着一张脸,道:“我不怕冷,我们……我们家乡的人都不怕冷。而且我保证不会乱闯祸的,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一处梅园里的梅花开得不错,我就想着去折两枝。” 慕瑾注意到了她刚刚似乎有什么话脱口而出,却也只是在心中有些疑惑,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微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令他头疼的小姑娘。 “你不会闯祸?”慕瑾脸上依旧充满了笑意,却是挑眉问道。 绾绾点头如捣蒜,乖巧道:“恩,我保证,不会闯祸的。” 慕瑾依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被气笑了,“我若再信你的话,便是痴儿。你不会闯祸,那在魏国的时候,是谁将别人那一把好琴给弄坏了?在韩国的时候,又是谁差点将韩国的大臣给得罪了?你跟着我的这一路,就没少闯祸,可还要我一一举例?” 他越说,绾绾这头便低得越低,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真委屈。 慕瑾抚了抚额,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把这么一个小祖宗带在身边。 这些年来,她跟在自己身边就没少闯祸。 他一开始也曾几次三番地想把她赶走,但最后见这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样子,却也是狠不下心肠来。 而且,每次把她丢下的时候,她总有办法找到自己。到最后,自然而然地便由着她跟了。 后来,更是习惯性地帮她收拾烂摊子。他也当做这是一种单调游学路上的一种乐趣吧,不过,感觉自己是当了回爹。 只是,这绾绾的身份却有些神秘。 他并不是特别知晓她的过往,只偶尔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她家乡的事情。至于旁的什么,他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她不说,他也便当做不知道。 因为,他知晓,她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 至于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关心。 只是,有一点他倒是确定了的,这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谋求的。 来自己的身边,想来也只是在躲着什么人罢了。 慕瑾看着她越发委屈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最多不许多待,最多两刻钟便回来吧。” 绾绾立即灿烂着一张脸,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便立即起身,随着宫人出去了。 酒宴行至中途,月清浅有些乏了,想着她身为一国之母的责任也尽到了,便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先回宫歇息去了。” 秦墨宣也时刻关心着月清浅的身子,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让她先回去,但想起这段时日两人之间的关系,却终是没有开口。 此刻,听她说累了,便立即答应了,“王后路上小心。” 月清浅淡淡地施了一礼,便回去了。 她一出门,便因着冷风瑟缩了下。 这室内室外的温差委实太大了些,让她无法适应,最后只得缩在狐裘之中,快步行走在冷夜之中。 耳边宫宴的嘈杂之声越来越小,月清浅有些昏沉的头倒也越来越清晰了。 从凝安殿到鸾凤殿的这条路,其实是经过梅园的。 月清浅闻到梅园中飘来的梅香,这疾驰的脚步倒是缓了下来,这冷香令她觉得稍许舒适,虽然依旧很冷。 月清浅的脑中有一个画面忽然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反应,已是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撞翻在地。 “娘娘!”秋月和秋水的惊讶担忧之声响起。 月清浅有片刻的头晕眼花,缓过来之后才发现刚刚撞倒自己的,竟是宫宴上坐在慕瑾身边的那个女子。而她此刻,亦是摔倒在了地上。 秋月和秋水赶忙将月清浅扶了起来,秋月有些生气地斥责道:“惊扰了王后娘娘的圣驾,你可知罪?” 绾绾此刻亦是被撞得有些懵,又被秋月斥责,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月清浅阻止了秋月的问罪,看着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美艳女子,温和地笑了笑。 她弯了弯身,亲自将那女子扶了起来,柔声道:“地上冷,赶紧起来吧。” 绾绾尚在惊讶之中,已是被月清浅扶了起来。 月清浅瞥见她的手中还有两枝梅花,不过似乎因着刚才那一撞,这树枝上的梅花都被撞掉了不少。 月清浅笑道:“是在折梅?”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绾绾 他将视线转移了过去,正对上绾绾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眸,有些无奈道:“怎么了?” 绾绾看着他,可怜兮兮道:“我不喜欢待在这里,我想出去逛逛。” 对于绾绾,慕瑾向来惯着她,若是寻常地方,自然就应了。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但想起她那令人有些头疼的缠闹,便耐心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还是别出去了。更何况,这里是皇宫,可不能随便乱跑。” 绾绾听闻,果然苦着一张脸,道:“我不怕冷,我们……我们家乡的人都不怕冷。而且我保证不会乱闯祸的,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一处梅园里的梅花开得不错,我就想着去折两枝。” 慕瑾注意到了她刚刚似乎有什么话脱口而出,却也只是在心中有些疑惑,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微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令他头疼的小姑娘。 “你不会闯祸?”慕瑾脸上依旧充满了笑意,却是挑眉问道。 绾绾点头如捣蒜,乖巧道:“恩,我保证,不会闯祸的。” 慕瑾依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被气笑了,“我若再信你的话,便是痴儿。你不会闯祸,那在魏国的时候,是谁将别人那一把好琴给弄坏了?在韩国的时候,又是谁差点将韩国的大臣给得罪了?你跟着我的这一路,就没少闯祸,可还要我一一举例?” 他越说,绾绾这头便低得越低,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真委屈。 慕瑾抚了抚额,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把这么一个小祖宗带在身边。 这些年来,她跟在自己身边就没少闯祸。 他一开始也曾几次三番地想把她赶走,但最后见这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样子,却也是狠不下心肠来。 而且,每次把她丢下的时候,她总有办法找到自己。到最后,自然而然地便由着她跟了。 后来,更是习惯性地帮她收拾烂摊子。他也当做这是一种单调游学路上的一种乐趣吧,不过,感觉自己是当了回爹。 只是,这绾绾的身份却有些神秘。 他并不是特别知晓她的过往,只偶尔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她家乡的事情。至于旁的什么,他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她不说,他也便当做不知道。 因为,他知晓,她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 至于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关心。 只是,有一点他倒是确定了的,这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谋求的。 来自己的身边,想来也只是在躲着什么人罢了。 慕瑾看着她越发委屈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最多不许多待,最多两刻钟便回来吧。” 绾绾立即灿烂着一张脸,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便立即起身,随着宫人出去了。 酒宴行至中途,月清浅有些乏了,想着她身为一国之母的责任也尽到了,便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先回宫歇息去了。” 秦墨宣也时刻关心着月清浅的身子,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让她先回去,但想起这段时日两人之间的关系,却终是没有开口。 此刻,听她说累了,便立即答应了,“王后路上小心。” 月清浅淡淡地施了一礼,便回去了。 她一出门,便因着冷风瑟缩了下。 这室内室外的温差委实太大了些,让她无法适应,最后只得缩在狐裘之中,快步行走在冷夜之中。 耳边宫宴的嘈杂之声越来越小,月清浅有些昏沉的头倒也越来越清晰了。 从凝安殿到鸾凤殿的这条路,其实是经过梅园的。 月清浅闻到梅园中飘来的梅香,这疾驰的脚步倒是缓了下来,这冷香令她觉得稍许舒适,虽然依旧很冷。 月清浅的脑中有一个画面忽然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反应,已是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撞翻在地。 “娘娘!”秋月和秋水的惊讶担忧之声响起。 月清浅有片刻的头晕眼花,缓过来之后才发现刚刚撞倒自己的,竟是宫宴上坐在慕瑾身边的那个女子。而她此刻,亦是摔倒在了地上。 秋月和秋水赶忙将月清浅扶了起来,秋月有些生气地斥责道:“惊扰了王后娘娘的圣驾,你可知罪?” 绾绾此刻亦是被撞得有些懵,又被秋月斥责,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月清浅阻止了秋月的问罪,看着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美艳女子,温和地笑了笑。 她弯了弯身,亲自将那女子扶了起来,柔声道:“地上冷,赶紧起来吧。” 绾绾尚在惊讶之中,已是被月清浅扶了起来。 月清浅瞥见她的手中还有两枝梅花,不过似乎因着刚才那一撞,这树枝上的梅花都被撞掉了不少。 月清浅笑道:“是在折梅?” 绾绾不语,这时,梅园里有人呵斥地跑了出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胡乱折梅!” 秋月先一步挡住了那追出来的內侍,大声道:“惊扰了王后娘娘的圣驾,还不快跪下!” 那內侍一脸震惊,赶忙跪下请罪道:“奴才眼拙,未曾发现王后娘娘在此,还请娘娘恕罪。” 月清浅淡淡道:“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对着秋月示意了一个眼神,秋月便会意,问那个內侍道:“发生了何事?” 那內侍有些惶恐,但还是如实道:“还不是这不知打哪儿来的野丫头,折那梅花也就罢了,竟还毁坏了一棵梅树。” “我没有!”绾绾立刻否认。 月清浅对绾绾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绾绾。” “大胆,竟敢在娘娘面前自称我。”秋月呵斥道。 月清浅摆了摆手,示意秋月先退下,转而又温和地对绾绾道:“好,那本宫便叫你绾绾。绾绾,刚刚发生了何事?” 绾绾有些迟疑,但还是道:“那梅树并非我故意毁坏,它的存在会让那片梅园付之一炬,所以,它不能留。” 月清浅微微一愣,心中有些惊到了,“你……在说什么?” 绾绾只是将那澄澈的目光看向了月清浅,但她眼眸中的东西忽然让月清浅有些看不透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清浅,并未说话。 那內侍趁机又道:“你少在此地胡言乱语,王后娘娘面前,岂是你可以乱说的。”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绾绾姑娘是随着慕瑾公子一道而来,远来是客,此事便就此算了。想来陛下也是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你派人将那棵梅树安排妥当了便好。” 內侍自然不会违抗月清浅的命令,更何况这慕瑾公子是陛下的重要客人。便道:“奴才遵旨。” 月清浅朝着秋月使了个眼神,秋月立即追了上去,给了那內侍一些银钱。那內侍惶恐接过,连连谢恩。 待那內侍走了以后,月清浅便对着绾绾柔和地笑了笑,道:“绾绾,可想去本宫的鸾凤殿坐坐?” 绾绾微微愣了愣,皱着好看的眉头似是在纠结去不去。最后还是道:“好。” 月清浅也是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便对着人吩咐道:“你去凝安殿告诉陛下和慕瑾公子,就说绾绾姑娘去鸾凤殿喝茶了。” “是。” 月清浅对着绾绾道:“绾绾,我们走吧。” “好。”绾绾自然而然地靠近了月清浅,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 秋月和秋水本想出声,却被月清浅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月清浅也不知为何,这绾绾总让她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不知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了,还是她这性子有些娇憨。 她只觉得,原本觉得这冬日严寒,此刻站在绾绾的身边,却并没有像刚才那般严寒了。 绾绾挽着月清浅走在了前头,而身后的秋月秋水等人则跟在身后。 “王后娘娘待在这皇宫之中,是为哪般?”绾绾忽然询问道。 月清浅一愣,并未想到她竟然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月清浅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绾绾见她并未说话,便又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因为喜欢陛下?” 月清浅再次愣了下,她笑了笑,道:“你不问,本宫都有些忘了,当初因何而进宫。” 她想起初次见秦墨宣时的场景,月清浅眉眼之间有些淡淡的愁绪。 当初因为怕死进了宫,一开始便提醒自己不能对秦墨宣动心。可后来,却是什么都变了。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开口回答绾绾的问题。 绾绾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目光有些飘,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绾绾,你的全名是什么?” 绾绾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并无姓,绾绾二字还是别人取的。” “是哪个绾字?” “青丝绾正的绾字。” 月清浅笑了笑,道:“这个名字很好,绾绾可是读过书?” 绾绾点了点头,道:“家旁边有个教书先生,他教过我。” 月清浅已然在心中有了判断,这绾绾不会只是一个乡野丫头的,想来她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两人相互交谈着,回了鸾凤殿。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墨宣妥协 月清浅喜欢的其实是绾绾的性子,她身上并没有束缚,做事只凭心意。这样随性自在的性格,是她所艳羡的。 而且,在绾绾的身上,她亦是看到了欢欢的一点影子。 不过,她与欢欢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个性,但欢欢的天真烂漫,绾绾亦是有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这般喜欢吧。 也因为,绾绾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月清浅觉得或许这是一种缘分吧。 “若你喜欢她,以后便让她经常进宫来陪陪你吧。” 月清浅沉默了下,目光有些幽深,最终只是淡淡一笑道:“她这样的性格在宫外很好,经常入宫,反倒是有些拘了她的性子。” 秦墨宣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月清浅会喜欢那个女孩,想来是喜欢她那无拘束的性子吧,或者说是羡慕她的性子。 就像他有时亦是会羡慕慕瑾的性子,洒脱随性,却不是他一个君王该拥有的。 “那让她偶尔进宫来陪陪你,也是可以的。” 月清浅淡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月清浅忽然咳嗽了两声,秦墨宣皱了皱眉,道:“可是因为今天出门受了凉?” 月清浅刚想说话,却又咳嗽了两声。 秦墨宣赶忙道:“孤派人去宣太医。” 月清浅咳得更厉害了,但又想阻止秦墨宣,情急之下,立即拉住了秦墨宣的手。 秦墨宣停止了动作,手心触及的是她冰凉的素手,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却也一时紧握住了月清浅的手,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们二人,一个跪坐在榻上,一个则是站立在塌边,两人的手却是握在了一起。 月清浅还在继续咳嗽着,秦墨宣赶忙用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希望她的咳嗽能缓和些。 良久,月清浅的咳嗽才终于缓了下来,她道:“陛下,臣妾没事。” “可你……”秦墨宣忽然察觉到这殿内的温度似是有些不对。 他看了看四周,烧炭的炉子果然少了,皱眉道:“怎么没有多弄几个火炉?” 月清浅正想回答,却蓦地发现自己的手被秦墨宣紧握着,又想起刚刚自己情急之中拉住了他的手,一时之间愣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秦墨宣不知何时将握着的手改成了十指紧扣。她有着怔愣,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神。 “你也是喜欢孤的,对吗?”秦墨宣竟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听到秦墨宣清冷的声音,月清浅终是清醒了些,立即将手从秦墨宣的手中抽回。 对于秦墨宣的问题,她有些慌乱,“不,臣妾并没有……天色已晚,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月清浅并未看秦墨宣,她此刻委实有些心慌意乱,强自镇定地说了后一句话。 秦墨宣想起了慕瑾提醒他的话,喜欢的人,确实不该轻易错过。 月清浅刚刚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失神时,她的神情足以解释她也是喜欢自己的,至少她已经对自己动心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似乎是想喜欢却又在极力隐忍着,还带着些许的哀愁。 “清浅,你明明也是喜欢孤的,却为何要骗孤也骗你自己?”秦墨宣不想再忍耐了,他怕有些话今日不说开,那他们便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早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想就这样错过她。 月清浅此刻已然恢复了常态,道:“陛下,臣妾说过理由。你与臣妾之间,隔着李菲菲,还有这整个天下。陛下若想要江山,便只把臣妾当做臣子。如此,对你我都好。” 她并未看他,月清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面对秦墨宣能够淡然处之的月清浅了,动了心、动了情之后,又怎么还能如从前一样云淡风轻。 秦墨宣冷笑道:“你曾说过,你不能对孤动心,否则你预言的能力会受影响。那如今可是受到了影响?” 月清浅身子僵了僵。 “臣妾说了,臣妾并未对陛下动心!”即便已然被秦墨宣看穿,月清浅却是依旧不肯轻易承认。 秦墨宣的脸此刻如若冰霜,“第三幅画你本打算画什么?” 月清浅疑惑,“画?什么画?” “正月初一孤同你一起回月家时,在你的房间内发现有孤的画像,你画的那三幅关于孤的画像,是预言吧。”秦墨宣直视着月清浅的双眸,竟是有些咄咄逼人。 她的宿命才是她克制自己喜欢他的缘由吧,之前说的那些理由,他并不信。 他曾说过会等她自己想通后告诉自己,可如今,他已经不想等了。 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她如此克制自己。 月清浅起初还未曾反应过来,但顺着秦墨宣的话细细想来,却终是想了起来。 对了,当年她初次梦到那预言的时候,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之后,便将秦墨宣的画像画了下来。 第一幅画,是他一统天下以后的样子。 第二幅画,是她入冷宫后,他在冷宫外望月时的景象。 第三幅画,她并未画完。 是最后,自己为他挡箭时的画面。 只是,她那时在想。若自己真的将那幅画画下来了,才真正意味着这个结局会成真。 所以,她最后还是停了笔,并未将那副画画完。 之后,也只是将那三幅画都随意搁置了,在月落庵这么多年也淡忘得差不多了。 若秦墨宣今日没有提起,她大概会一直想不起来。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三幅画竟会被秦墨宣看见。 此刻,她心中是震惊和无措的。 就好像她的秘密被人窥视知晓了一般。 秦墨宣看着她流露出来的些许惊慌,漠然问道:“你要如何解释呢?” 月清浅一时气血上涌,喉间忽然有一阵腥甜又有些微痒,她忍不住地再次咳嗽了起来。 秦墨宣心中有些不忍,却并没有什么动作,结果下一瞬便看到她咳血了,这才慌了。 “清浅!”秦墨宣惊呼道,赶忙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抚着她的背。 “咳咳咳……” “张泉盛,立即去宣太医。”秦墨宣心中担忧,对着门口大声道。 张泉盛立即在外头回道:“是,奴才这便去。” 秦墨宣此刻责怪不已,方才气糊涂了,竟一时忘了她如今的身子,情绪起伏不能过大。 是他的错,不然也不会咳血。 秋月和秋水等人一听到陛下急切要宣太医的声音,便再坐不住了。定然是自家娘娘出了事情,陛下才会这般。秋月顾不得旁的,直接带头进入了殿内。 “娘娘!”进去便看到自家娘娘由陛下扶着,在咳嗽着,嘴角竟还有血迹。 鸾凤殿的人赶忙忙活了起来。 柳太医和张太医马上便赶来了,看月清浅咳嗽不止的样子,立即决定先为其施针止住咳嗽。 两个太医忙活了许久,月清浅才终于缓了下来。 “陛下,娘娘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才会突然咳血。” 秦墨宣心中有数,却依旧担忧道:“可有大碍?” 柳太医和张太医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柳太医直言道:“陛下,娘娘的身子此刻并没有什么大碍,喝些药调养着便好。不过……” “不过什么?” “娘娘这身子,不能再如此折腾下去了,虽然身子有药可以调养着,但情绪却也要好好调节。否则,喝再多药怕也没什么用,这寒毒会提前侵入心脉。” 秦墨宣默了默,道:“孤知道了,下去开方子吧。” “是。” 秦墨宣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月清浅,殿内的其他人则是被张泉盛领着退了下去。 他缓步走向月清浅的床边,而后坐在了床沿边上。 月清浅此刻已经睡过去了,想是因为累了。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秦墨宣只觉得心疼和自责。他伸了伸手,想去触摸她苍白的脸庞,但悬在半空中许久,却终是放了下来。 或许,他真的不该强求她。 他隐隐可以猜到,她之所以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肯承认。必定是因为在预言之中,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到她了吧。 或许,同李菲菲有关。 秦墨宣自嘲一笑,他连对李菲菲的感情都没有处理好,却来强求她。这对她而言,本就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秦墨宣抚了抚额,是他思虑不周了。 最后,秦墨宣只是替月清浅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清浅,这次是孤不好。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吧,孤不会再逼你了。你不想对孤动心,亦是不想孤再来接近你,那孤便如你所愿。” “你好好养着身子,孤以后……会少来看你。” 秦墨宣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她大约醒来的时候,也不会想要看到自己…… 在秦墨宣走了以后,月清浅睁开了双眼,眼眸中有些湿润。 她看着床顶,有些失神。 秦墨宣,抱歉。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或许对我们彼此都好吧。 我身上有我无法甩掉的宿命,可我亦不想如预言中的那般与你相恋,最后反会让你我更加痛苦。 如今这样,也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睹物思人 元宵过后,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便一直未曾见过面。 虽然月清浅的消息,秦墨宣还是派人传到自己那里。 毕竟,他还是担心着她的身子。只是,却真的如那日晚上所说的一样,他真的如她所愿不再去纠缠她了。 之后,月清浅便一直待在鸾凤殿中养病,再未踏出过鸾凤殿半步。 年后,秦墨宣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投入到政事之中。 以往,他虽然也算是勤政,但也没有现在这般往我。 差不过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政务当中,就连侍寝都比之前更少了。 大臣们更是被秦墨宣突如其来,给他们增加难度和事务给惊到了,但看到陛下那张染了冰霜一般的脸,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就这么一直到了三月初,慕瑾也已经开始在朝为官。他在改革方面亦是有不少想法,秦墨宣便将其安排在苏念席的手下做事。 没想到这慕瑾和苏念席二人在很多想法上都很相似,二人一拍即合,这改革做得倒是越来越好了。 近来,朝中大臣哀怨连连,委实有些受不住秦墨宣交给他们处理的事物,纷纷向三公抱怨。 三公也是头疼,要知道陛下交给他们的事务更多啊。 之前,他们还以为陛下只是因为刚过完年,要处理许多年中堆积的政务,才会突然给他们安排这么多的事务。 可谁知,经过了一个多月以后,早已处理完了年中事务,这工作量却依旧是丝毫没减下来。 他们一直撑到了三月初,这不,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而且,来抱怨的还不是一个两个的,而是一群。 叶太师等人也是有些无力招架了。 虽说看到陛下如此勤政是件好事,但他们这群大臣却先受不住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陛下的龙体也是该好好保证的。 可三公其实私底下也是劝过陛下的,只是被陛下一个冷眼给扫了回来,然后冷冷说了句“倒还有空来劝孤,看来是事情不够你们做的。” 于是,他们手头上又多了不少事务。 自此,叶太师等人是再不敢随意劝说陛下了。 但这大臣们的请求却也不得不提,三公想了想,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慕瑾的身上。 他们三个都是知道这慕瑾曾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当过太子伴读,与陛下关系匪浅。 若让慕瑾去劝陛下,或许这大臣们的请求,陛下还是会听一听的。 于是乎,慕瑾被三公求着来到了皇宫。 他身为秦墨宣的好友,自然是猜得到这秦墨宣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忙着同苏念席一起处理变法事宜,一时之间没怎么顾得上秦墨宣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让绾绾多多进宫,劝劝月清浅。 但是,也不知道绾绾究竟劝了没有,每次见她十分高兴的回来,他都还以为成功了。却总也没什么进展,月清浅和秦墨宣两人依旧没有见面。 慕瑾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幽幽地叹了口气。 站在门口的张泉盛,一见慕瑾来了,立即高兴道:“慕瑾公子来了啊。” 张泉盛多少还是了解朝中的一些事情,知道这慕瑾是来劝陛下的,他自然是高兴的。 慕瑾笑了笑,道:“劳烦张总管通禀一声,慕瑾有事求见陛下。” 张泉盛便进去通禀秦墨宣了。 慕瑾进去的时候,秦墨宣正在看一份奏折。 慕瑾道:“我说陛下,你同王后娘娘究竟怎么了?” 秦墨宣放下手中的奏折,如星的眸子幽幽地看向慕瑾。 “你很闲?”清冷的声音响起。 慕瑾赶忙收起笑脸,他还真怕秦墨宣多给他安排些事务。 现在他手头上的事物就够她忙得了,如果再来点,那他离过劳死不远了。 慕瑾叹了口气,道:“同我说说吧,你与她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问题?” 秦墨宣沉默了会儿,垂了眼眸,道:“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别再提此事了,孤同她之间没有可能。” 慕瑾有些郁闷,这两人都是夫妻了,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哀怨道:“所以,你就将多余的精神都放在了国家大事上了?” 秦墨宣挑眉:“有意见?” 慕瑾有些心虚,却还是直言道:“你底下这群大臣可都已经累坏了啊,都开始找三公抱怨了。” 秦墨宣忽然勾了勾唇,冷笑道:“看来,孤安排给他们的事情还是不够啊。” 慕瑾顿时抖了抖,赶在秦墨宣开口之前道:“别!你可别再给我们安排更多的事情了,受不起受不起。” 慕瑾心里腹诽道:分明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去想月清浅,所以才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政务中,连带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一群苦命的大臣了。 不过,这话慕瑾也只敢在心中吐槽几句。 “他们忙了,才没那么多时间去搞什么结党营私。”秦墨宣忽然讲了这么一句。 慕瑾一愣,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秦墨宣淡淡道:“没什么,孤不过就是一说。” 慕瑾:“……” 慕瑾忽然眼尖地看到秦墨宣袖口中掉出来的一块手帕,正巧掉在书案旁。 他走上去将它捡了起来,有些疑惑道:“这手帕像是女儿家的样式。” 秦墨宣看见了,立即从他手中夺过那块手帕,道:“若无旁的什么事,你便出去吧。想来苏念席那里应当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去处理。” 慕瑾刚刚还准备展开看看那样式,结果只看到了一朵梅花,以及那两个字。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瞥,再加上秦墨宣此刻强装镇定的样子,瞬间了然。 那手帕上绣的两个字,是“清浅”二字无疑了。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那是王后的名讳。 慕瑾倒也不拆穿他,笑了笑道:“既如此,微臣便先告退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看着慕瑾走向门口,心里松了口气。 慕瑾却是在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复又回头笑道:“手帕上的梅花倒是绣得挺美,想来绣这方手帕的人应当是个蕙质兰心的,陛下有福啊。” 说完便潇洒地离去,留下秦墨宣一脸僵滞地待在那里,那张俊脸更是五彩斑斓。 他想慕瑾定然已经看到了“清浅”那两个字,不然也不会特意折回来说,更不会笑得如此意味深长。 秦墨宣抚了抚额,又将那块手帕拿了出来,看着那手帕,幽幽地叹了口气。 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要他放下,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刚刚慕瑾来之前,他便在里头看着这块手帕出神。 慕瑾来的时候,他亦是知道的,慌乱将手帕藏进了衣袖之中,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秦墨宣用指尖抚了抚手帕上的“清浅”二字,再次出神。 …… 三月正是不少花开的季节,秦墨宣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闻见阵阵淡雅的花香,不由得止住了步伐。 “陛下,可要去御花园里走走?御花园中开了不少的花。”张泉盛趁机道。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也好。” 垂丝海棠、君子兰、牡丹等等基本上都开花了,越是进入御花园的深处,这花香便越发地浓郁。 秦墨宣这心情倒也好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埋头处理政务,都没有心思出来走走。 想不到这御花园中的花却是开得如此之盛了。 张泉盛见自家主子心情好了,他亦是好了不少,笑道:“陛下,你看那牡丹,开得多好。” 秦墨宣看着那牡丹笑了笑,道:“牡丹向来被誉为花中之王,自然……” 秦墨宣忽然止住了话,亦是止住了笑意。 张泉盛此刻恨不得抽自己,这牡丹是花中之王,可不就是王后娘娘嘛。 陛下和娘娘之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这么久都未见了。 这后宫事务也一并交给了三夫人,王后娘娘自己则是一步都未曾踏出过鸾凤殿,并且还免去了妃子们的请安。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后娘娘就这样被禁足了呢。 只有陛下身边和几个看得明白的人才知道,陛下心中依旧关心着娘娘,不然也不会每日都要知晓了娘娘的消息。 甚至,还在暗中为娘娘做了不少事情。 半个月以前,还有个不长眼的宫女,竟是苛待鸾凤殿内的人,还说了不少刻薄的话。 陛下知晓了以后,便将那宫女处置了,还派人暗中敲打宫中的人。 张泉盛暗自叹了口气,道:“陛下,这天气开始转暖,想来王后娘娘过些日子便会出鸾凤殿了。这御花园中的花开得不错,可要送一些去娘娘那里?” 秦墨宣目光有些幽深,道:“不必了,她更喜欢花长在土中。” 张泉盛笑了笑,“还是陛下了解娘娘。” 秦墨宣想起月清浅,却也无心再逛下去,对着张泉盛道:“罢了,回去吧。” “陛下不再走走吗?”张泉盛有些忧心,陛下整日处理政务,这么下去,怕是会累坏身子啊。 “走吧。”秦墨宣已是走在了前头。 张泉盛无奈,只好赶紧跟在了秦墨宣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找手帕 秦墨宣快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 张泉盛疑惑,道:“陛下,怎么了?” 秦墨宣摸了摸衣袖,皱了皱眉,转身道:“孤想一个人去御花园中走走,你派人清场吧。” 张泉盛有些莫名,但看秦墨宣刚刚的动作,便道:“陛下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秦墨宣道:“没什么,孤想一个人在御花园中走走,清场吧。” 张泉盛自然不敢再说什么,顺从道:“是。” 秦墨宣一个人进入了御花园内,将记忆中刚刚走过的路都一一找遍,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的地方,连草丛中的翻过了。 然而,依旧没能找到那块手帕。 秦墨宣蹙着眉头,仔细地回忆刚刚走过的路。 若御花园内没有的话,那便是在刚刚走过的那些路上。 只是,若去那里找的话…… 秦墨宣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刚刚路过的那些地方好好找找。 还未走到御花园的出口,便听到了倩安殿的高晓倩高嫔的话。 “张总管怎么守在这御花园的路口,陛下可是在这御花园中?”高晓倩本来想来这御花园中逛逛,摘些鲜花回去。 多日来,陛下甚少入后宫,而她每次去找陛下,陛下却又不肯见她。 这可将她愁坏了,便想着来这御花园中好好散散心,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张泉盛点了点头,道:“陛下确实在御花园中。” 高晓倩甚是高兴,抬脚便要进入这御花园中,却是被张泉盛拦了下来。 “高嫔娘娘,陛下有令清场,不许任何人进入御花园中。” 高晓倩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她道:“那陛下是一个人在这御花园中?” “是的,还请高嫔娘娘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高晓倩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地离开了,好不容易在外头遇到陛下,也好不容易陛下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她想了想道:“张总管,听说陛下近来心情不是很好,本宫也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去让陛下开心。不知张总管给不给本宫这个机会?” 张泉盛自然不会就这么答应了,他心中自然知晓,陛下最想见的人只有王后娘娘。但王后娘娘一直待在鸾凤殿内,不曾出来。 陛下可不会想见这高嫔。 张泉盛忽略掉高晓倩眼中的威胁,笑道:“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奴才也不得不遵从。” 高晓倩心中有一口怒气,顿时沉了脸,道:“本宫今日就要进去这御花园,你这狗奴才还敢拦本宫不成?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若王后要进去,你必然连陛下的命令都不顾了。怎么?换成本宫便不成了吗?” 她也是一时气急,将藏在心中的话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她是知道的,在中秋那一日晚上,陛下也下令不见任何人,但最后月清浅却进去了。 并且,还成了第一个留宿承乾殿的人。 难道,就因为她是王后,所以这般特殊吗? 但论家世,月清浅不过是一个没有家族可以仰仗的女子罢了,这王后之位,也不过是担着一个虚位。 现如今,不是连这中宫之权都没了吗? 张泉盛心中想着:你怎能与王后娘娘相提并论,不光是地位的差距,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心中有娘娘。 不过,他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不卑不亢道:“陛下有令,还请高嫔娘娘遵从。” “你……你也不过就是一个狗奴才,让开!”高晓倩感觉自己似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张泉盛软硬不吃。 张泉盛亦是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便隐藏起来。 依旧不卑不亢道:“请恕奴才不能听从。” “狗奴才,让开!”高晓倩这下是真的火了。 “哟,这是怎么了?”秦墨宣正待出去,又一道声音传来,这是陈思雅的声音。 高晓倩一愣,赶忙转身向陈思雅行礼:“参加陈夫人。” 陈思雅笑了笑,道:“起来吧。” “谢夫人。” “这是发生了何事?”陈思雅刚刚其实已经在暗处看得明白,却故作不知。 陈思雅一愣,论家世,她可比不上陈思雅。而且,这陈思雅如今更是已经在处理中宫的事务了。 将来,若是月清浅被废,那这继后很有可能便是陈思雅和叶静语其中一个。 这两人,她可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想起刚刚的事情,而且还是关于陛下的事情,她便有些心虚。 高晓倩有些心虚道:“没什么,妹妹刚刚同张总管开玩笑呢,没想到姐姐会来。” 陈思雅嘴角隐隐有些嘲讽之意,但转瞬即逝,道:“是吗?可本宫刚刚怎么听到了‘狗奴才’几个字,还以为妹妹在训斥內侍呢。” 高晓倩更为心虚,却还是强撑着道:“想来夫人是听错了,这张总管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妹妹怎么可能训斥张总管。这不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吗?” 陈思雅笑道:“本宫可并未说你训斥的是张总管。” 高晓倩只好强颜欢笑,道:“夫人可真会开玩笑。” “呵!陈夫人没听清楚,孤却听得清楚。”清冷中带着寒意的声音陡然响起。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高晓倩更是吓得连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她赶忙转身跪了下来。 秦墨宣缓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参见陛下。”在场之人瞬间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心中惶恐。 “都起来吧。” “谢陛下。” 秦墨宣似乎是抓准了时机,在高晓倩快要起身之时,冷冷一瞥,道:“高嫔跪下!” 高晓倩冷不丁地听到秦墨宣的命令,吓得立即又跪了下去,几乎是直接扑到了地上。周围的人似乎都能听到她那两个膝盖撞击青石板的声音,听着便疼。 见这高晓倩脸都有些扭曲了,便更觉得很疼。 秦墨宣却只是冷眼看着,道:“张泉盛是孤的人,即便是辱骂和惩罚,也只能孤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高晓倩也是个倒霉的,秦墨宣因为丢了月清浅的那块手帕而正心情不好着,结果她便自己撞上来了。 在场之人,都看到秦墨宣已然是动怒了,脸上都似结了层冰霜一般。众人皆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 “臣妾知错,还请陛下恕罪。”高晓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陛下会都听到。 也怪她糊涂,明知陛下在里头,竟还如此不知分寸。 但现在除了求陛下恕罪,她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她暗骂自己,早知如此还不如就等在这外头,等陛下出来了再找机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不仅给陛下留了个不好的印象,若陛下因此而厌烦自己,那便真的得不偿失了。 秦墨宣冷眼看着,道:“你便在此处罚跪吧,跪足三个时辰,时辰未到,不准起身。回去以后禁足三个月,这三个月内抄佛经百遍。” 秦墨宣说罢,便直接离开了此地。无论高晓倩在身后如何哀求,他都未曾停下脚步。 陈思雅倒也没有跟上去,她自然知晓秦墨宣是动了怒的,此刻凑上去,无疑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更何况,她今日已经收获颇丰了。 陈思雅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泣的高晓倩,勾了勾唇角,也离开了。 高嫔被惩处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有人唏嘘、有人嘲讽,自然也有人毫不知情,比如说鸾凤殿的月清浅。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调养,再加上这天气渐渐转暖,月清浅这身子已是大好了。 虽然,还是会有些畏冷,但已然可以不用火炉取暖了,不过是多穿些衣裳罢了。 而最让她开心的是,如今的她经过这段时日的沉静,对秦墨宣的感情似乎亦是放下了许多。 心境平和,抄写佛经便也顺畅许多,那字也行云流水多了。 月清浅几乎可以预见,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完全放下对秦墨宣的情。 “娘娘,馨兰、馨竹新做的菜式,主子可要尝尝?”秋水端着一碗菜过来,有些高兴道。 自家娘娘如今这身子,已是大好,她们自然都替娘娘高兴。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书卷,温婉地笑了笑,道:“好,这次做的什么?” “是莲子汤,用的新法子做的,馨兰馨竹她们还等着娘娘给赐名呢。” 月清浅笑了笑,从秋水的手中接过那碗莲子汤。 秋月笑道:“娘娘,想必秋水是想看娘娘吃了以后,赶忙去小厨房吃这汤呢。” “你还不是跟秋水一样嘴馋。”月清浅温婉地笑了笑。 秋月不由得有些脸红,秋水取笑道:“娘娘最是了解秋月的心思了。” 秋月嗔了秋水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月清浅淡淡地笑着,浅尝了一口,道:“这口感不错,齿颊留香,将这莲子的清香和爽口都发挥到了极致。” 秋月和秋水见自家娘娘如此评价,不觉有些嘴馋。 秋水笑道:“那娘娘给这道汤赐什么名呢?” 月清浅微微思索了下,道:“便叫芙蓉玉翠点珠如何?” “娘娘赐的名自然是好的,奴婢这便去告诉馨兰馨竹她们。”秋水立即道。 月清浅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想吃了,也没明说,只笑了笑,道:“去吧。” “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处罚高嫔 这殿内倒还留着秋月暗自嘴馋,她也很想尝尝呢。 “秋月,你也去吧。”月清浅一边喝着汤,一边浅笑着道。 “多谢娘娘。”秋月得了准许,十分开心的离开了。 月清浅在她们离开以后,赶忙放下手中的汤,再也抑制不住地轻咳出声。 “咳咳咳……”但即便咳出了声,她却依旧克制着,不让那咳嗽声太大声。 这段时间,虽然身子已然好了许多,但却会时不时的咳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情绪起伏太大,伤了内里。 她怕身边的人担心,大多数时候还是将其克制住了。 月清浅咳嗽了会儿,许久才缓和了下来。 她蹙了蹙眉,这咳疾怕是落下了。 那日,秦墨宣在惩处完高晓倩之后,又将那日经过的所有路都走了个遍,但依旧遍寻不到。 之后,连着好几日,这脸色都是阴沉得可怕。 几乎到了这样的程度,大臣们无人敢违逆,身边伺候的宫人也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就连后宫妃子们都不闹了。 陛下刚惩处了高嫔,之后又连着好几日没有好脸色。众人便认为是高嫔做了什么,惹怒了陛下。 后来一打听才知,原是高嫔言语侮辱到了张总管,正巧被陛下听到了。 众妃本就对伺候在秦墨宣身侧的张泉盛十分巴结,如今又出了高晓倩的事情,众人自然对这张泉盛更加恭敬起来,谁也不敢得罪。 张泉盛那日虽然感动于陛下对自己的维护,却也知晓陛下或许还因为那高嫔提到了王后娘娘,所以陛下才会那般恼怒。 而且,陛下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那日的行为有些反常。 但饶是他日日在陛下身侧侍奉着,却也不知陛下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只知道,那东西陛下应当是十分珍惜着的,否则也不会找那么久。 而在那之后,又连着阴沉着脸好几日。想来,多少跟丢了的东西有过。 他也试着去打探陛下的口风,但并未打探出什么结果来,最后只好作罢。 鸾凤殿内,秋月伺候在月清浅的身侧,说起了近日来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娘娘,听说前几日,陛下因为高嫔辱骂了张总管而将高嫔罚跪。听说是足足跪了三个时辰,从午后跪倒了天黑呢。之后还将其禁足三个月,还得抄佛经百遍。” 月清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道:“张总管从小侍候在陛下的身侧,陛下会发怒也是正常。” “但这罚得似乎重了些。之后,陛下的脸色就没有好过。服侍在陛下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这似乎有些奇怪……” 月清浅听着,心中也确实觉得此事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她并未讲出来,只是道:“兴许,陛下还遇到了其他什么烦心事吧。” “也许吧。”秋月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而月清浅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想秦墨宣之所以如此,会不会是因为朝中发生了些事情? 她虽是同秦墨宣说明白了,但她身为西秦国的王后,身为月家人,与秦墨宣之间却也还是有所羁绊。 她还得继续帮助秦墨宣,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但目前,她暂时没有做好与秦墨宣见面的准备。 她想了想,便对着秋月道:“秋月,你去打听一下,近来朝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 秋月正待出去,这时,秋水从內室出来了,嘴里嘀嘀咕咕的。 秋月觉得奇怪,问道:“秋水,你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呢?” 秋水便道:“娘娘亲自绣的那条手帕似乎不见了。” 月清浅有些奇怪,道:“可是忘了放哪儿了?” 秋水摇了摇头,道:“那手帕,奴婢将其收在了柜子里,就放在放手帕的锦盒上。但是奴婢找遍了,却都没有。” 月清浅蹙了蹙眉,也觉得此事甚是奇怪。 秋月也奇怪道:“怎么好端端的,竟会不见?会不会是其他人拿去洗了?” 秋水摇头道:“娘娘的手帕是奴婢亲自洗的,不会假手于他人的。” “这便奇怪了,那会不会是丢了呢?” 秋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沮丧道:“娘娘,奴婢没有保管好您绣的那唯一一条手帕,请娘娘责罚奴婢。” 月清浅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笑道:“不过是一条手帕罢了,丢了便丢了吧。本宫怎会怪你,还不快起来。” 秋水有些伤心,道:“可娘娘那块手帕绣得那般好,都怪奴婢没保管好。” 月清浅有些无奈道:“起来吧,丢了,本宫再绣一块便好。你若是跪坏了,谁赔本宫一个秋水?” 秋月和秋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秋水更是嗔道:“娘娘,奴婢正伤心着呢。” 秋月倒是先看不过去了,走过去将秋水扶了起来,道:“娘娘都说不怪你了,你若是再跪着,反让娘娘受累哄你。” 秋水有些脸红。 月清浅笑了笑,“得了,你们都去忙吧。” “是。” 秋月和秋水二人退了下去,两人还在小声打闹着。 月清浅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此事却还是让她觉得奇怪。 那手帕上绣着自己的名字,太过醒目了些。 若是丢在了自己宫内倒是还好,若是丢在了别处,那就不太好了。 月清浅想了想,便将其抛在了脑后,虽然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最后也没太过在意。 若真有人拿她的手帕做文章,那她也必然能提前感知到。现在就担心这些,便有些杞人忧天了。 …… “陛下,王后娘娘这几日似乎派秋月在打听朝中之事。”张泉盛将此事告诉了秦墨宣。 陛下和娘娘好些时日未曾见面了,看得他只能在旁干着急。如今王后娘娘倒是终于有了行动,他倒是有些开心。 或许,王后娘娘是想通了也说不定。 秦墨宣顿了顿,眼神幽深,语气却似乎是毫不在意道:“是吗?” 张泉盛在秦墨宣的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是知晓他的心思的。 “是,今日奴才在路上遇到了秋月,她还亲口问了奴才。” “那她……可打听到什么了?”秦墨宣虽然视线依旧在手中的奏折上,但是拿着奏折的手却紧了紧。 张泉盛如实回答,道:“奴才并未告知秋月朝中发生的事情,是秋月自己打听来的向奴才确认的。改革之事出了点问题,还有出冤案的那桩事情,这两件事情想必王后娘娘会知晓。” 秦墨宣低头思索了下,难道清浅是想在这些事情上帮些忙? “此外,关于清……关于王后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可否知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张泉盛虽然没让秋月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但却从秋月那里套出了不少话,有些还是秋月自己说的。 他回道:“回陛下,奴才从秋月口中得知,王后娘娘是因为得知陛下近几日心情不好才让秋月打听这些的。奴才想,许是王后娘娘担忧陛下心情不好是因为朝中事务,想要替陛下分忧。” 张泉盛说的明白,心想:这下子,陛下总不会再与娘娘冷战了吧。 他偷偷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果然,陛下的脸色有瞬间的变化。 可见,陛下心中亦是高兴的。 良久,秦墨宣才道:“孤知晓了,若秋月之后再问,你便如实告知吧。” 张泉盛高兴地应当。 陛下和娘娘之间,这横亘着的坚冰,总算是快要破裂了。之后,应该便是春暖花开吧。 月清浅在鸾凤殿得了秋月打听的,不甚清楚明白的事情原委,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情支离破碎的,尤其是那桩冤案的事情,此事都涉及先王了,但月清浅不知道事情原委。 这让她如何想办法? “娘娘,奴婢还问了张总管,但却从张总管的口中问不到什么。此事,只怕也瞒不住陛下了。” 秋月自然是早便算好了的,又说了诸多娘娘的事情给张总管听。想来,张总管定然会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让陛下知晓娘娘还是在关心着陛下的。 这么一来,陛下和娘娘也能早些和好吧。 月清浅抚了抚额,她倒是忘记告诫秋月了。不过,也罢了,反正秦墨宣总归会知晓的。 她起身走向了书案前,道:“秋月,研磨吧,本宫想写封信给陛下。” 秋月有些意外,却也赶紧过去磨墨,心里甚是高兴。 不过,她也有些不是很理解,边磨墨边道:“娘娘,为何不直接去承乾殿找陛下当面说呢,反而要写信?” 这写信哪有当面能说得清的,秋月心中直犯嘀咕。 月清浅并未回答秋月的话,而是拿着笔,沾了沾墨,在信纸上落笔。 大致说了改革之事遇到的一些问题的初步解决办法,也提到自己并未了解全部,希望秦墨宣可以告知。还有那桩冤案的事情,她只知道事情的一部分。 最后,大致说了下,自己依旧是西秦国的王后,依旧是他的臣子。身为臣子,自然要替他解决问题。 不过,她亦是委婉提到了他们目前最好还是不要相见。 第一百二十章 赏花宴 待信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月清浅将其放进了信封之中。 她将其教给了秋月,道:“你再去一趟承乾殿,再问一下张总管那些事情。若他这次都告诉你了,这封信便不必交到陛下的手中。若他依旧同原来一样,你再将这封信交到张总管的手中,让他转交给陛下。” 月清浅想着,既然秦墨宣已经知道她在打听朝中大事了,那么必然会对张泉盛交代些什么。秦墨宣也算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所以,很有可能会让张泉盛对秋月不再闭口风,当然也有可能依旧让张泉盛守口如瓶。 秋月有些疑惑,道:“娘娘为何不让奴婢直接将这信交给陛下?”不然娘娘何必花时间写这封信。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看了秋月一眼,秋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奴婢知晓了,定会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办此事的。”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那你便去吧。” “是。” 秋月到了承乾殿以后,确实是按照月清浅的意思去办的。 让她意外的是,张总管这次倒是没有再隐瞒,全说了。 不过,办完了差事以后,她却也没急着走,而是有些犹疑地停留在了原地。 “秋月,你可还有什么事情?”张泉盛有些奇怪地问道。 秋月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王后娘娘还有何事交代?” 秋月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封信,将其交给了张泉盛。 “这是……”张泉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信封上并未写任何字。 秋月道:“这封信是娘娘写给陛下的。” “那你为何犹豫,不早些拿出来?” 秋月便将自家娘娘吩咐的话说给了张泉盛。 张泉盛倒是有些明白月清浅的意思,只是他想不明白王后娘娘明明已经都写好信了,却为何还要吩咐秋月那些? 张泉盛最后也只是道:“这封信,定会交到陛下的手中。” “那便多谢张总管了。” 秦墨宣接到月清浅的信时,有些意外,问张泉盛道:“王后可还有交代别的事情?” 张泉盛摇了摇头,只是将刚刚发生的情况都一一告诉给了秦墨宣。 秦墨宣的目光中似有什么流转,最终却也只是淡淡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秦墨宣目光有些幽深地看着手中的信,轻叹了口气。 他明白月清浅的心思,想帮自己,却又不想见自己,更不想同自己有太多的牵扯。 他将信打了开了,看到信纸上熟悉娟秀的字迹时,心似是在那一瞬间凝滞了下。 秦墨宣很快便将信看完了,只是目光却并未从信纸上离开,而是盯着信纸上的内容。 良久,他才暗叹了一声,她竟是这般不想与自己有所瓜葛。 甚至,目前也不想见自己。 虽然说得委婉,但还是让秦墨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心口似是被什么撞击了下。 最终,秦墨宣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信。 这信纸上的字迹倒是不再凌乱,想来她已经在渐渐放下自己了。 秦墨宣苦笑一声,她倒是想得开,能够慢慢放下。而自己,却是越陷越深。 他将那封信又重新装了回去,放到了一旁。 之后,便开始提笔写回信。 既然,她还是不想见自己,那便如她所愿。 只要她好,自己便也就此罢了。 秦墨宣在信上并未提及自己,而是向月清浅说了她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月清浅可以通过张泉盛知晓,但秦墨宣还是写了上去。 亦是在末尾写道,自己答应她的请求,不会强求。 写完这些,秦墨宣手中握着的笔却还是一直提着,迟迟未曾放下。 他还想说些旁的什么,最想说的却是表达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之情。 秦墨宣几次欲要提笔写,但几次都难以下笔。 许久以后,信纸上的墨迹都已经干了,他依旧没有动笔。 终是无声地叹息,而后将笔放在一旁,将信装了起来。 同月清浅一样,并未在信封上写任何字。 “将这封信,送去鸾凤殿吧。”秦墨宣将信交给了张泉盛。 张泉盛有些意外,虽奇怪陛下为何没有直接去鸾凤殿,而是写了一封回信。 但是,这也总比之前两人没有任何接触要来得好吧。 “是,奴才这便去。”张泉盛赶忙应道。 自此以后,秦墨宣和月清浅在久未见面以后,因着朝中的事情,倒是开始通起信来。 明明两人都在皇宫之中,这鸾凤殿和承乾殿也并没有相隔多远。明明直接走会儿便能到,便能见上面,说上话,却是用信来代替说话。 天气虽然渐暖,月清浅也不似冬日里那般怕冷了。替她诊脉的柳太医和张太医都建议她可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但月清浅因着怕遇到秦墨宣,依旧没有出鸾凤殿的打算。 倒是开始在庭院中晒太阳了,还会让人去寻些有趣的玩意儿,她也不觉得待着烦闷。 四月初,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一时间群芳争艳、美不胜收。 如今这宫中事宜都由三夫人相互协助完成,三人见这百花争艳的景象委实太美,便想搞个什么宴会之类的。好让这宫中的妃子都来参加,也让这皇宫好好热闹热闹。 但三人都只是有个想法,却并未成型。 最后,还是陈思雅先开口道:“既然两位妹妹都想要做些什么,不若我们一起来办一个赏花宴如何?” 叶静语和苏念璃低头思索了下,而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具体该如何办呢?” 陈思雅道:“将这后宫妃子都聚集在一块儿,大家一起来赏花饮酒、吟诗作对如何?” 叶静语对这些甚是感兴趣,她出生书香世家,自然精通诗词歌赋。 而苏念璃有个苏念席这般有才的哥哥,她这些也是知晓一些的。 虽然,没有过于精通,但应付这种场面却也是足够了的。 几人当即一拍即合,想要一起来办一场赏花宴。 不过,苏念璃也是出身贫寒,这宫中除了三个夫人和九个嫔出身于书香世家懂得这些以外,还有不少妃子却大多来自民间。 苏念璃,之前身为世妇,自然知晓世妇和女御中有很多人都是不会这些的。 她担心道:“我们这群后宫妃子中,尚且有不少人来自民间,出身贫寒。她们未必会吟诗作对,这又该如何?” 叶静语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是个有想法的,只思索了会儿便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却也可以不必拘泥于只是吟诗作对。还可以来个才艺展示之类的,只要这才艺是应景的,便好。” 陈思雅也笑道:“妹妹说的不错,这是个可行的。还可以设个头筹之类的,好让大家来一起竞争。” 陈思雅目光闪了闪,又道:“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把陛下和王后娘娘请来,如何?” 提到月清浅,叶静语和苏念璃有些意外,不过二人脸上倒是依旧笑着。 叶静语和苏念璃虽然对于月清浅养病一事存着些疑虑,但她们二人却还是对月清浅存着敬意。 陈思雅自从开始掌管后宫的一部分事情以后,这野心倒是露出了些端倪,而后的一些事情当中,她们也看到了陈思雅狠辣果决的一面。 提出邀请王后的事情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是陈思雅亲口提的。叶静语和苏念璃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和疑惑。 叶静语笑了笑,道:“这自然是应该的,只是王后娘娘如今尚在养病,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答应。” 苏念璃立即应和道:“是啊,也不知娘娘这病究竟好了没有。本想去看看王后娘娘圣体如何,但陛下却是怕我们影响王后娘娘养病,直接禁止我等去看望娘娘。” “前儿个我听张太医身边的一个药童说,娘娘如今这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张太医和柳太医都建议王后娘娘能够多出来走走。陛下若是知晓了,想来也是会让王后娘娘多出来走走吧。”陈思雅缓缓道。 叶静语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王后娘娘若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苏念璃应和着。 陈思雅端起茶杯,拢起袖子,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才微微抿了一口茶。 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久之后,陈思雅、叶静语和苏念璃三人便一起联合着举办了一场赏花宴。 这次赏花宴,虽然千请万请,终于请到了月清浅,但秦墨宣却并未请到。这便不免让众人有些失望,但这许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月清浅出席了,却也让众人有些期待。 如今,月清浅虽然身为王后,但手中并未实权,而且疑似是被陛下禁足在鸾凤殿的。 众人对于宫中流传着的那些关于月清浅的言语,很多人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探听一下真假。 赏花宴要赏花,自然是在白日里举办的。 这场宴会就安排在御花园的空地上举办,身处于百花之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争暗斗 举办宴会这一日,天气甚好,这花也开得极艳。 月清浅盛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不过她这次并未穿红色宫服,而是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妆容亦是淡淡的却十分适合她。 在一群人的行礼中,缓步走向了主位上。 竟是如同九天仙女一般,自百花之中翩跹而至。那般的清丽脱俗,那般的出尘。 这样的月清浅,是众人未曾见过的。 这反差之大,让众人有些惊讶。 跪在地上的众人,在她出现之时,便一直将目光放置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肯移开目光。 有些人委实被惊艳到了,竟一时忘却了规矩,竟是光明正大地看着月清浅。 她脸上确然有几分病态,可见大病初愈。不过,这病态,却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动人。 月清浅坐在主位上,淡然道:“都起来吧。” “谢王后娘娘。” 月清浅看着底下这一个美过一个的妃子们,有些无奈。 这次赏花宴,她本不想来的。 一方面,这有后宫妃子的地方必然有勾心斗角,她并不想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怕遇见秦墨宣,她并未准备好此刻与他见面。 还有,她也想好好地待在鸾凤殿内修身养性,不想出来接触女人间的斗争。 所以,当叶静语等人邀请的时候,她直接便派人拒绝了,以身体尚未好全为由。 但后来,这事倒是被秦墨宣知道了,他还特地写了封信来,让她参加这次赏花宴。 说什么对她的身子有好处,也说了自己尚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没有空参加这个赏花宴。 月清浅自然懂秦墨宣的意思,这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他不会来。言外之意也是让她务必去参加这次宴会,多走走也是好的。 秦墨宣甚至还请来了柳太医和张太医两个人当说客,后来连秋月和秋雨都在她耳边念叨。 她想清静都清静不了,最后只好无奈答应了。 “都落座吧。”月清浅坐在上首,淡淡说道。 众人道:“谢娘娘。” 得了月清浅的准许,众人便都一一落座,三位夫人自是坐在了月清浅席位的两侧。 “王后娘娘这些日子不见,娘娘倒是更美了些。听闻娘娘一直在养病,最近可是大好了?”苏念璃率先说道。 月清浅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本宫身子已是大好,不过还在调养中。” 叶静语笑道:“看娘娘现在气色好了许多,想来再调养些时日,娘娘便能痊愈了。” 苏念璃和叶静语都开口了,陈思雅身为三夫人之一,自然也得说些场面话。 她甜美一笑,道:“刚刚见到娘娘莲步走来,只觉得仙女下凡,甚是出尘。” 月清浅依旧淡淡笑着,道:“陈夫人谬赞了,本宫哪能同那仙娥相比。这段时日,倒是辛苦你们三个处理宫中事务了。” 其实,今日这装扮还是秋月和秋水二人的执意请求下,月清浅才换的。 本来,她只是想穿普通的红色宫服罢了,虽然并不是特别适合她,但至少也能够撑起王后该有的威严。 结果,秋月和秋水二人死活不同意,拿着缀衣司刚裁纸好的几套衣裳过来,让她选一套。 月清浅很是无奈,最后便选了这套桃花粉的衣衫。 让她意外的是,她竟是从铜镜之中看到了颇有生机的自己,那般娇艳活泼,丝毫没有平日那般弱不禁风了。 没想到来到这里,竟还有人拿她与仙女作比较。 月清浅在心中轻笑,要她真是仙女,她也就不用怕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了。 月清浅只是无意说起宫中事务,却是让三夫人都微微怔愣了下,尤其是陈思雅。她觉得,月清浅这是在暗示敲打她们,只觉得心中很是气闷。 三人立即起身回道:“能为王后娘娘分忧,是妾身们的荣幸,妾身们并不辛苦。” 月清浅看到三人脸上的惶恐,才恍然察觉自己这话怕是让她们误会自己是在敲打她们了。 她温和地笑了笑,道:“都坐下吧,本宫这身子虽大好,但依旧得继续调养着,你们可能还是得继续帮本宫处理宫中的这些事务。” “妾身们定然会竭尽全力,处理好宫中事务,还望娘娘好好保重身体。”叶静语道。 苏念璃和陈思雅已是应和道。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杯盏,道:“趁着此刻天气不错,早些开宴吧,也让本宫看看你们这赏花宴办得如何。” 三人齐声应道:“是。” 而后,陈思雅让人宣布开宴。 陈思雅对着众人道:“今日这次赏花宴,我们便分成两组,一组是诗词歌赋组,一组是才艺组。姐妹们可以自行选择参加一组。” “无论是哪一组,所作的诗词和所展示的才艺皆要与这御花园中的花有关。姐妹们可以自取一种花为主题,来吟诗作对或是展示相关才艺。” 陈思雅说完之后,眼神示意了下叶静语。 叶静语接着道:“两组都各设置了一个奖励,皆是一对玉如意,赢者得之。另外,还有一个最终奖励,那就是南海夜明珠。不过这个礼只能取得每组前三甲的,才可以继续竞争。接下来,由苏夫人继续讲一些注意事项。” 苏念璃便接着讲比赛中的一些事项。 月清浅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勾了勾唇,有了些趣味。 底下众人已经开始在分组了,有些人还在纠结着选择哪一组,当然这大多数都是才艺过多的人。 陈思雅笑了笑,对着月清浅道:“娘娘,可有兴趣参加?” 陈思雅这话一出,月清浅身边的人已是变了脸色。 她这是什么意思,娘娘是后宫之主,怎可能去参加这些。 她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才是后宫之主一样。 叶静语和苏念璃亦是变了脸色。 叶静语心道,这陈思雅以往看着还好,怎么现如今这意图却是愈发地明显了。 月清浅虽听出了陈思雅的言外之意,但并没有变了脸色,依旧是淡笑着。 甚至还在周边人变脸的时候,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喝完放下茶杯,月清浅才徐徐道:“本宫早已失了孩子心性,哪里还有心思参加这些,本宫做个品鉴者倒是尚可。” 陈思雅微微变了变脸色,心中很是恼怒。月清浅竟是在暗讽她是小孩心性吗? 周围人皆是如此认为,不由得觉得月清浅果然还是王后,身上的气势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即便一直在养病,但身上的锋芒却是丝毫不减。 众人的心思,要是被月清浅听到了,她只怕会轻笑出声。 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对于陈思雅的话,她并不在意。 陈思雅还是努力微笑着,道:“这品鉴者,娘娘自然是最有资格做的。” 月清浅这边的暗涌还未完全平静,众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首先是诗词歌赋组,因为这组人相对于才艺组很少。 这组的规则是给她们一炷香的时间选择花,再一炷香的时间作一首诗词歌赋,写在白纸上,最后一并收录起来交到品鉴者手中。 品鉴者一共是四个,月清浅和三夫人,由她们讨论着商量出前三甲。 这诗词歌赋组的人在开始之后,很快便在御花园中四处走着,在找寻着适宜的花。 御花园中群芳争艳,这美人儿却是比百花要好看得多的。花园之中还有蝴蝶飞舞,有不少美人儿竟是开始扑起了蝶。 月清浅沐浴在阳光之下,看着眼前这美好的景象,弯了弯眉眼。那笑真是太美了,让看见的人都为之倾倒不已。 秦墨宣刚好此刻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她今日穿的这一身倒是十分好看,十分适合她。她就像是一只灵动的精灵,勾人心魄。 秦墨宣并未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是隐在了暗处,静静地看着她。 月清浅不由得想,若是这些女子都并非是后宫中人,或许会更美好吧。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是让她们写诗词歌赋的,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供她们写。时间一到,便都得上交。 有些人游刃有余,有些人则有些慌乱。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最后送到了月清浅她们那里。 在收纸期间,苏念璃早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糕点和果饮拿出来,算是中场休息了。 “姐妹们先休息片刻,王后娘娘和我们会花些时间先行品读这一组的作品,而后选出前三甲。之后再进行才艺组的比赛,姐妹们可以先吃些鲜花做的糕点和果饮。” 众人自然说好,而且这鲜花做的糕点和果饮都甚是新颖,口味也不错。 月清浅低头认真品读着自己手头的那几份作品,遇到些不错的眉眼便会舒展,一般的则只是淡笑着。 秦墨宣的目光一直在月清浅的身上,看她时而轻笑、时而不语,又时而与旁的人一同讨论着。 低眉浅笑,秋波微蹙,无一处不再撩动着他的心弦。 张泉盛有些看不过去,开口道:“陛下,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群芳争艳 秦墨宣的视线一直在月清浅的身上,听闻张泉盛的话,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口气,他也想进去,去她的身边。 只是,让她出鸾凤殿已是不易,还是以不见她为前提。若他现在出现了,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了。那以后,想要见她一面,只怕会更难。 月清浅忽然抬头往秦墨宣的方向看了一眼,秦墨宣反应极快,再加上他站立的这一处很是隐蔽,还处于阴影之下。 他心中一惊,猜想着,莫非是她发现了自己? 月清浅有些疑惑地看着那空无一处的地方,心中想着: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有些不舒服。但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没有人,想来或许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王后娘娘,怎么了?”叶静语看月清浅疑惑地看向一个地方,便问道。 月清浅笑了笑,道:“没什么。” “那便烦请王后娘娘来宣布这诗词歌赋组的前三甲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便对着诸位参加诗词歌赋组竞争的比赛者们道:“你们的文采都很不错,更有甚者不输于当世的诗人词作者。从诗便可看得出来,都是蕙质兰心的。不过,今日既然是比赛,却也还是要分出个胜负了。” “但本宫亦是觉得,虽然有前三甲,却并不代表其他人写得不好。只是,这前三甲在心思上更加奇巧一些。” “接下来,本宫便来宣布这前三甲的名单。这三甲是赵嫔的《玉琼》,将琼花的纯白可爱描写得很是生动。这诗胜在将其比作白玉,玉的光滑无暇,让琼花在可爱之处更添了几分精致。” 赵嫔即是太卜赵默之女赵妍,听闻月清浅的点评,颇有些受宠若惊,她赶忙起身对月清浅行了个礼。 “多谢王后娘娘夸赞,妾身受宠若惊。”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首《玉琼》写得不错,但听到月清浅的这般点评,却依旧很是欣喜。 月清浅温婉地笑着,道:“你很喜欢琼花?” 赵妍点头,笑道:“这琼花是臣妾的最爱,妾身最爱它的淡雅风姿。” “也只有颇为喜爱,才会写出这样可爱的诗作来。”月清浅似是轻叹了一句,眼神中似有些情绪流转。 赵妍已然坐回了席位上,月清浅便收敛了情绪,接着道:“二甲是田嫔的《梨花落》,将梨花的柔和纯表达得很好。不过,你并未从梨花开花之盛下手,而是换了一个方向,从落花着手。无意之中增添了几分凄美与淡愁。梨花,也有离散之意,恰与你这落花异曲同工,倒是妙。” 田嫔立即起身道:“娘娘谬赞了,妾身会写这首诗,也是因着今日乃是家母的生辰,但妾身如今身处深宫之中,怕是没法子给亲自为家母庆生了。” 田嫔,是太史田志之女。素来善书,这些诗词歌赋自是难不倒她。 月清浅眼中有些恍惚,脸上却是温婉笑着道:“难为你有这般孝心。” 她低头思索了下,如今朝中的一些事情,倒是可以让田志去处理。 月清浅心下有了计较,便道:“既然今日是田夫人的生辰,本宫便准你黄昏出宫,明日早晨归来。今儿个晚上便好好在家陪陪田大人和王夫人吧。” 田夭夭很是意外,听闻之后,脸上很是欣喜。她赶忙谢恩道:“多谢王后娘娘。” “起来吧。”月清浅示意秋月将此事告知秦墨宣,她相信他会明白自己的用意,亦是会做些什么。 月清浅接着道:“接下来便是头甲,这头甲倒是让本宫颇为意外,是何世妇的《海棠赋》。” 月清浅刚刚宣布,众人便有一瞬间的安静,似乎有不少人还不相信。 何梦溪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当初入宫选妃之时,她的才艺只是唱歌。 莺歌婉转的嗓音,倒是让月清浅记住了她。 只不过,此人向来平平淡淡的样子,月清浅未见她同谁过于亲近过。 这首赋,没有几年的功底是写不出来的。而这何梦溪进宫也不过才一年左右,这只能说明她当初在进宫之前应当已经会了这些。 却不知为何如今才拿出手了,虽然她的歌喉也很美,却比之苏念璃的歌喉,却也稍逊一筹。 明明她的才足以让自己进选,为何不采取更为稳妥的方法呢? 月清浅心中存了疑惑。 有人却是看何梦溪不顺眼,呛声道:“哟,想不到何世妇还有这等才华,不光会写赋,竟还得了个头甲。姐姐我还以为,你只会唱歌呢。” 说话的这人是张筱艾。 月清浅微蹙了蹙眉,这个张筱艾是否同这何梦溪有什么过节。她刚刚似是在无疑之中,看到了何梦溪眼中一闪即逝的恨意。 看来,她不主持宫中事务许久,这后宫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 月清浅直接忽略了张筱艾的酸言酸语,笑道:“海棠虽艳却无俗姿,素有花中神仙之称。本宫亦是欢喜这海棠,世人大多遗憾海棠无香,本宫却偏偏不觉得遗憾。” “有时残缺、遗憾,亦是一种美,譬如昙花虽美,却开花时间甚为短暂。世人却也因昙花一现而格外珍爱它,海棠亦是如此。没想到何世妇倒是与本宫的想法颇为相似。” “一句‘海棠何憾无香兮,唯清姿以长存’,本宫甚为喜欢。” 何梦溪也颇有些意外,王后竟也会与自己想法相似,而且这赋中很多东西她其实写得隐晦,却也被王后一一解读出来了。 今日,她本也不想加入这诗词歌赋组,因为品鉴者之中有陈思雅在场,她便不想锋芒太过。 但她也没想到久病于鸾凤殿中的王后竟会来,想起这段时日以来受制于张筱艾的屈辱,她便想赌上一把。若能得王后的庇护,张筱艾便不会这般嚣张。 她相信王后足够公正,就算自己所写的赋没有头甲,也定会有前三甲。头甲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王后与她意趣相投却更是出乎意料之事。 何梦溪不急不缓地对着月清浅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梦溪有幸,能与王后娘娘喜爱同一种花,更有幸能与王后娘娘的想法一致。王后娘娘的夸赞更是让梦溪受宠若惊。” 她的行礼落落大方,语气更是平缓让人舒适。 月清浅微微勾了勾唇,眼中有了些笑意。 她没想到这宫里头竟还有卧虎藏龙之辈,这何梦溪究竟是何来头?月清浅倒是十分有兴趣地想知晓。 她刚刚的行礼,不是那些民间女子可以行得这般好的,没有从小的学习,更是不会行得这般标准。 这何梦溪,委实让她意外。 她这是在引起自己的注意。 月清浅轻笑道:“起来吧,这头甲之名,你当之无愧。”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秦墨宣,亦是将目光看向了何梦溪,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悄声对着张泉盛吩咐道:“派影卫去查查这个何梦溪。” 张泉盛点头道:“是。” 月清浅淡笑着,对众人道:“这便是诗词歌赋组的前三甲,其他未在前三甲之列的,亦是有不少写得不错的。譬如,武嫔的《牡丹》辞藻华丽,刘嫔的《虞美人》婉转优雅,还有陈嫔的《杜鹃》、聂世妇的《石竹》……都写得不错。” “多谢王后娘娘夸赞。”众人齐声道。 之后,才艺组的比赛主持自然不用月清浅亲自来,皆是由叶静语三人一起主持。 才艺组的前三甲也被选了出来,两组的前三甲进入了第二轮比赛之中,这方式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简单了。 这第二轮的方式,是每人手中一朵她们第一轮中选择的花,让她们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将此花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 方式她们自定,但每人表现的时间不能超过半炷香的时间。 在比赛开始之前,她们都有一炷香的时间去考虑。 这个方式,是月清浅现场提的。 叶静语和苏念璃都觉得月清浅提出来的更好,而陈思雅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现在手中的权力并没有月清浅的大呢。 比赛开始之时,月清浅脑海之中忽然闪现一幕预言。 她惊讶的同时,却又不由得心中冷笑。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陈思雅一眼,之前只觉得她的笑容天真烂漫,很是甜美。如今,她的笑已然如此,但似乎少了最初的那份澄澈。 月清浅不知,是该觉得自己眼拙呢,还是觉得可惜呢。 但进入了深宫之中,面对宫中的波诡云谲、尔虞我诈,想要保持初心,确实难啊。 月清浅脸上淡然一片,丝毫也看不出刚刚的情绪变化,却是在心中细细思量着对策。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便到了她们开始比赛的时候了。 第二轮比赛的先后,是按抓阄来定的。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田夭夭,她手中拿着一枝梨花,她对着月清浅等人道:“王后娘娘,三位夫人,夭夭想以画来表示。” 田夭夭刚一开口,便已经有人为其准备好了她想要的东西。 月清浅点头道:“自然可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憾海棠无香 月清浅刚一说完,陈思雅便道:“这纸上画的,可不比真花啊。” 显然,陈思雅对于田夭夭的表现方式嗤之以鼻,显然并不赞同。 田夭夭亦是有些心中嫌弃,但面上却是不显,道:“陈夫人,谁说夭夭要画的便是梨花了?” 众人皆是一惊,唯有月清浅并无丝毫惊讶,只淡淡地笑着。 众人心中的疑惑便是,这不画花,却又能画什么呢? 田夭夭和赵妍在入宫前本就是好友,如今这关系亦是不错。她也猜到了田夭夭并不是单纯地画梨花,但她究竟要画什么来表示,她却是猜想不到。 月清浅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早些开始,也好让众人瞧瞧,你要画的究竟是什么。” 田夭夭笑得甜美,道:“是,王后娘娘。”她心中本就因为月清浅答应让她出宫给娘亲过生辰而感激,再加上不满陈思雅的作态许久,心中自然更向着月清浅些。 香已经被点燃了,田夭夭也已然开始了作画。 她作画十分地迅速,香还到一半之时,已然画好了。 不过,她却并未说自己已经画好了,而是在一旁调着墨汁。不知是心态太好,还是如何。 就在时间快到之时,田夭夭忽然起身去折了一枝竹枝来,而后用竹枝沾汁撒向了画中。 众人被她这奇特地画法给惊讶到了,再看那画时,更是震惊不已。 时间到了,田夭夭拿起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将其展示给了众人。 众人只见,那原本只有一座庭院,庭院门口是一个母亲对着坐在马车上即将离家的女儿招手。 母亲的脸上微笑着,女儿的脸上亦是微笑着,但却也看得出来,这笑充满了苦涩。 而此刻天上却是下着雪,那雪便是田夭夭用刚才的汁弄出来的,翩然落于纸上,竟是如梨花一般。 月清浅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她道:“你这丫头的心思倒是奇巧,一幅画没有梨花,却又无处不透着梨花的气息。以雪道尽了梨花的纯白与清冷,却又以女儿离家道了梨花的寓意。” “多谢王后娘娘夸奖。” 叶静语亦是道:“是啊,夭夭这个想法甚是令人觉得巧妙,不画花却道尽了花。这般心思,想来当世的画家也不过如此。” “不错,一直以为夭夭妹妹只善书,却没想到竟也如此善画。”苏念璃亦是赞同道,但心中却觉得威胁。这宫中女子,果然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陈思雅笑道:“田嫔这画,意境深远,令人惊叹。” 田夭夭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三位夫人的夸赞。” 田夭夭比完了,也展示完了,自然便下去了。 但她第一个出场,这奇巧的心思却是太过出众,也不知这后面几个又会有怎样的表现。田夭夭,着实让众人感觉到了压力。 这第二个上场的则是徐婉婷徐嫔,她在才艺组中以一曲《芍药》赢得了前三甲。 她以箫声来展示芍药的美,虽也不错,但比起田夭夭的来,却也还是少了点新意。 之后几个皆表现不是那般地出众了,众人庆幸之余,还觉得有些可惜。 直到赵妍一舞倾城,才让众人又觉得惊叹。 她身穿洁白飘逸的舞衣,墨发半挽着,头上只戴着少许琼花。就在花间翩然起舞,如同花中仙子一般,美不胜收。 仿似她便是琼花仙子一般,衣袂飘飞,墨发摇荡,尤其是脸上那笑,纯洁美丽。 没有任何的伴奏,有的只是这御花园中淡淡的风声和鸟儿的欢歌。 时不时,微风还会吹落几片花瓣,如雨一般洒落在她身边。 这赵妍和田夭夭还真不愧是一对好姐妹,一个心思奇巧,另一个亦是脱颖而出。 “这一舞,仿似让本宫看到了玉琼仙子一般,这舞与你之前所作的诗完美契合。不过,本宫建议你倒数第三个动作,可以改成旋转,会更美。”月清浅夸赞道。 赵妍听了以后,便按照月清浅所说的试了一下,果真更让人惊艳。 她停下后,赶忙欣喜道:“多谢王后娘娘指点。” 陈思雅笑了笑,道:”想不到王后娘娘竟还会舞?” 月清浅是会舞,不过她的舞没有欢欢那般好,再加上她后来执着于琴艺,这舞便也落下了。 可以说,因为欢欢,她品鉴舞蹈的能力倒是很高,但跳的话,却只能说平平了。 月清浅淡淡笑了笑,道:“本宫并不会舞,只会品鉴。” 陈思雅显然是不信的,当初月清浅也是这般。说自己只会品鉴,并不会弹琴。结果在招待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的晚宴上,被李菲菲激了一激,一曲《寒梅》惊艳众人。 如今,她再这般说,却是不会信了。 在场不少嫔妃也是不信的,没准她不仅会,而且也如琴技那般令人惊艳。 “想来是王后娘娘谦虚了才会如此说,妾身们都懂得。”陈思雅笑着说道。 月清浅只淡淡地笑着,道:“梦溪可以开始了。” “是,娘娘。” 这最后一个便是何梦溪的《海棠》。 她用琵琶弹唱她所作的《海棠赋》,清冷的琵琶音,配上她亦是清冷的歌喉,便将海棠的清冷柔和表现出来了。 只是,她这歌喉和弹奏的琵琶,亦是让人觉得意外不已。 两者相配,更是令人觉得美妙。 最吃惊的当属苏念璃了,她一直自诩为自己的歌喉和琵琶在这宫中算是双绝,而这何梦溪是明显逊色于自己的。 却没想到,她竟是在藏拙,明明歌喉与琵琶都远胜于自己。 这样的差别,可不是苦练一年所能达到的,除非是在当初进宫前便已是会了的。 月清浅目光平静地看着何梦溪,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刚刚她展示那首《海棠赋》时,便已经足够说明以往她是将锋芒藏了起来。 但如今锋芒太盛,却亦是不好。 只是,她这变化,倒是让月清浅很想知晓。 “海棠何憾无香,唯清姿以长存……”这一句唱得最是动人心。 歌声停下之时,恰是半柱香时间到之时。然众人却已沉浸在她的歌声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月清浅喃喃道:“海棠何憾无香,唯清姿以长存……这曲亦是你所作,是吗?” 何梦溪点头,道:“是。” “不错,此曲,也唯有琵琶之音才能弹奏,亦唯有你的海棠赋可以为其歌。自然,也唯有你的清冷歌喉可以唱得。此三者相结合,乃为一绝。琵琶音中有海棠之美艳,曲中有海棠之清姿,歌中却有海棠之清冷。” 月清浅这点评可谓是见解独到、入木三分。 何梦溪对着月清浅行礼,笑道:“娘娘可谓是梦溪的知己。” 月清浅笑道:“本宫倒是乐得做你的知己。” 两人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话中的深意,二人皆明白。 月清浅如此喜欢何梦溪的这一表演,呛声之人倒是不再有了。 连陈思雅也老实了,只是陈思雅并非是老实了,而是她所布好的局即将收网了。 秦墨宣在暗处和张泉盛观看着这一场又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当然张泉盛看得津津有味,秦墨宣眼中却只有月清浅,偶尔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些嫔妃。 躲在暗处,方才觉得,这后宫中的女子间,果真是明争暗斗着。 御花园中,月清浅和三夫人已经在讨论着最终的结果了。 很显然,这何梦溪的表现是极佳的,没有新颖别致的想法,却依旧能让众人惊艳。 她的头甲,毋庸置疑。 而这二甲和三甲,却是让几人有些犯了难。 田夭夭的画别致有新意,赵妍的舞却亦是倾城美丽,此二人谁是二甲谁是三甲,还真是让人犯难。 最后,月清浅索性道:“不如让她们并列二甲吧,到时再去置办一份一样的礼来。” 叶静语赞同道:“是啊,这赵嫔和田嫔二人的关系向来好,两人在宫中更是形影不离。倒不如,就让她们并列二甲。” 苏念璃向来很是听从月清浅的话,自然也赞同。 陈思雅倒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最后,便只有头甲和二甲。 何梦溪赢得了夜明珠,这两组的头甲,则是玉如意,而这最后的二甲,则还需置办。 月清浅最后道:“这赏花宴办得不错,以后每年倒是都可以延续这宴会。不过,今年第一次办,也需得给各位嫔妃都留作一个纪念。” “本宫想了想,这次无论是第一轮比赛还是第二轮比赛的,只要中了前三甲,便派宫中的玉匠为其打造一块玉佩。就以几位喜欢的花作为样式好了。其他人,便做一副与花相关的耳坠。众人觉得如何?” “多谢王后娘娘,妾身们觉得甚好。”众人立即答道。 陈思雅表面笑着,心中却满是阴霾。 好啊,这月清浅一出来就又是树威,又是施德的。这恩威并重,倒是把玩得一手好心计啊。 不过,想到她安排的好戏,她便又心情愉悦起来,嘴角勾了勾。 她刚一想着,不远处便有了动静。 “什么人在那里?”不知是谁在外头喊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计(上) 陈思雅嘴角的弧度越发地大了,心中暗道: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但她转头看月清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清浅的眼眸中似是要将她看穿。 陈思雅心中一惊,赶忙移开了目光。难道,月清浅发现了什么? 不,不会的! 陈思雅再偷偷看过去,却发现月清浅已经转过去对着身边的人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秋水道:“是,娘娘。” 陈思雅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得太多了。 不一会儿,秋水便回来回禀道:“回娘娘,有个侍卫在御花园外鬼鬼祟祟,被人抓住了。” 月清浅淡然道:“那便拖下去,让人好好审问审问。” “是。”秋水正要去。 陈思雅却是抢先一步道:“王后娘娘,不如把此人拖来此地审问,难得王后娘娘今日在这儿。而且,今日这么多嫔妃在,也好让诸位嫔妃看看王后娘娘治下的手段。” 月清浅淡淡地抿了口茶,道:“此事直接交给陛下处理吧,本宫乏了,要回去歇息了。” 陈思雅有些不死心,虽然交给陛下也能让陛下厌恶月清浅,可若是陛下来处置,却并不能危及道月清浅的王后之位。陛下很有可能会因为颜面而从宽处置,而她想要的则是让月清浅身败名裂。 于是,陈思雅赶忙道:“王后娘娘何必急着走呢,那侍卫既然敢鬼鬼祟祟在这御花园周边偷窥,定然是有所图谋,不如就放他进来,娘娘您毕竟是后宫之主,此事不得不管啊。” 月清浅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淡然道:“如今宫中事务皆由你们三个处理,此事便交由你们来审理。今日,也好让本宫看看,你们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陈思雅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却是狂喜。 若她能插手,她便更要让月清浅翻不了身。 于是,陈思雅立即应道:“是,思雅定当尽心尽责,好好处理此案。” 叶静语蹙了蹙眉,道:“王后娘娘在此,哪里轮得到妾身们主事,陈夫人怕是糊涂了。” 苏念璃亦是道:“是啊,陈夫人,你这可是逾矩了。” 陈思雅心中一惊,这时再抬头看月清浅时,更加惊愣。 月清浅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陈思雅心陡然一沉,她竟然中计了,月清浅在给自己下套。 她赶忙补救道:“王后娘娘恕罪,是妾身逾矩了。” 月清浅淡淡道:“本宫可说的是实话,并无存试探执意。把人带进来,本宫看着你们审理此人。” 月清浅轻轻抿了口茶,便不再理会众人了。 三夫人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按照月清浅的要求去审理那个鬼鬼祟祟的侍卫。 来人倒是长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的,应当十分讨那些宫女的喜欢。 此人被捆绑着带到了月清浅等人的面前,月清浅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陈思雅最不喜欢的便是月清浅这一脸淡然的表情,无论发生何事,总一脸云淡风轻,仿似这世上的一切她都未曾看在眼里一般。 无论对于任何人,都是三分笑意,对于陛下也是如此。 就好像她没有什么害怕的,亦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的。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让她有所畏惧。 若自己没有全然的把握,她是不可能在月清浅的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就像之前的下毒,她倒也没想到,自己下了那么多次,只有那一次中了。但那个时候,她亦是在月清浅身边虚与委蛇,一直装乖巧。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已然有十足的把握。 这一次,就算月清浅没有被废后,却也会被陛下所厌弃。 那么,她被禁于鸾凤殿便会成为事实。 陈思雅看着月清浅那张淡然的脸,心中冷笑。 她倒要看看,月清浅待会是否还是这般事不关己,又是否还能那般处变不惊。 但陈思雅怎么都觉得,这是不可能了。 她几乎已经能想象得到,月清浅待会是如何的慌乱,如何的喊冤。 陈思雅越想便越发得意,不过表面还是收敛了,只眼中有些得意。 她对着那底下跪着的侍卫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出现在御花园的附近?” 那侍卫眼神有些躲闪,道:“小的是这宫中的侍卫,叫聂宇。小的并没有鬼鬼祟祟,只是……只是恰巧经过而已。” 陈思雅冷笑道:“呵!恰巧经过御花园,那你鬼鬼祟祟地形迹可疑,却又如何解释?” “这……这小的只是,只是听到这御花园中有欢声笑语,一时好奇,便想看看。” 苏念璃道:“那你为何结巴?” “小的……小的顶撞了各位贵人,自是紧张的。”他说着倒还时不时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连个眼神都未曾给他,只用茶盖拂着茶叶。 陈思雅趁机道:“你眼神看向王后娘娘作甚,王后娘娘的容颜岂是尔等可以看的?” “我……小的……”那侍卫立即又低头,但还是会时不时地看向月清浅。 月清浅虽然表面没做什么,但心中却是佩服这陈思雅,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人,演戏演得倒是挺像一回事儿的。 待会若说他们二人有私情,那众人再结合此刻他的这一副表情,即便不信,却也是信了的。若是拿出所谓的定情信物,那便更是容易让人相信。 “吞吞吐吐作甚,还不快说,你究竟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作甚?”陈思雅瞬时沉了脸,低喝一声。倒是十分的威武,拿出了十足的中宫风范。 那侍卫低头不语,只是手似乎往后藏了藏。 叶静语眼尖地看到了,便道:“快检查他的手中可否有凶器。” 立即便有人去搜那侍卫的身,那侍卫的脸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看起来似乎颇为慌张。 不一会儿,便从那侍卫的身上搜出了一块手帕出来,手帕上绣着一枝红梅,而角落上用浅色丝线绣着“清浅”二字。 那块手帕,有不少人见到了,也自然看见了手帕上绣着的“清浅”二字。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底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秋水在月清浅的身边轻声道:“娘娘,那手帕就是您丢的那一块儿手帕。” 秋水怎么说,也是被谢嬷嬷*了许久的,自然就联想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她的语气是担忧的。 月清浅自然配合地惊讶了下,还蹙了蹙眉。 她要让众人看到的便是她的惊讶,和在发现自己的手帕在此人手中时的奇怪和不舒服,却丝毫没有惊慌和其他的不对劲。 而秋水则是配合地在陈思雅还未开口之前,便冲出去喝道:“王后娘娘的手帕怎会在你的手中,这手帕娘娘丢了许久一直找不见。快说,你是怎么得到的?” 秋水疾步走去,一把从别人的手中夺过自家娘娘的手帕。 陈思雅再次夺了秋水的话头,直接道:“这手帕定是你从哪儿偷来的,说,是不是你从哪儿偷来的?” 众人已经从陈思雅的言外之意听出了这次事情的不简单。 陈思雅要的便是让众人都觉得此人进入过鸾凤殿,一个正常的人进入过月清浅的寝宫,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哪怕并未发生什么,也会让人想入非非。 流言这东西,却不缺人去传。 再加上,她还有后招。 叶静语眉头一皱,道:“陈夫人慎言,万一这手帕只是这侍卫捡来的呢?” 那侍卫立即道:“对对对,这就是小的从路边捡来的。” 陈思雅沉着脸道:“这宫中谁人都知晓这手帕上的名讳是王后娘娘的,你不将其送还,反而带在身上,却又是意欲何为?” “小的,小的并不识字,并不知道这手帕上的名字是王后娘娘的。小的,小的只觉得这手帕甚是好看,便将其拿在了身边。若小的知道这是王后娘娘的手帕,那即便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却也是不敢的啊。”那侍卫说的倒是不错,只是表情却很是慌张。 这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众人再结合刚刚这侍卫是不是将视线放在王后娘娘的身上,便更加的想入非非了。 但她们将目光放在月清浅的身上,后者却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似这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她似乎只除了最开始有所惊讶以外,之后都是一脸淡然。 众人心中便又不免疑惑。 “回娘娘和夫人,此人是识字的,小的可以作证。前几日,还见他写过家书。”忽然,又有一个侍卫开口说道。 月清浅不得不叹服,还真是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啊。 此人一作证,那叫聂宇的侍卫便瞬间慌乱无状了,又将目光下意识地放在了月清浅的身上。 陈思雅道:“定然是此人偷来的,王后娘娘,要妾身说,这等手脚不干净之人,就该砍断手脚,赶出宫去。” “饶命啊,饶命啊。王后娘娘救小的, 您最知道我是不是偷的。小的没有做这种事啊……” 那侍卫说完之后,似是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立即住了嘴,一时间很是慌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算计(下) 月清浅当真是佩服这人,何不去做一个戏子,这般会演戏。还演得甚是真切,煞有介事这般。 她倒是并不急着辩解,脸上似笑非笑,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此人。 月清浅的种种表现,不仅让众人疑惑,更是让那侍卫心中没底。 若是换做了一般人,只怕不会有月清浅这般镇定。 陈思雅嘲讽道:“你喊冤不如从实招来,王后娘娘前几日就发现这手帕丢了,又怎会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做偷鸡摸狗这等事。难不成,这手帕还是王后娘娘给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陈思雅立即住了口、收了笑,赶忙对着月清浅跪下道:“王后娘娘,请恕妾身无能,此人怕是需得陛下在场。” 月清浅依旧淡淡地笑着,慢悠悠地拂了拂茶叶沫儿,而后又低头轻抿了一口,才道:“你确实无能,罢了。秋水,去请陛下过来一趟吧。” 秋水立即应道:“是。” 陈思雅有些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般轻易。 她刚刚本想着,月清浅定然是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她若想要将此事的损失缩到最小,此刻却是最不易去找陛下来的。 月清浅怎么的也该阻止自己去请陛下,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却是加深了众人的怀疑。而且,自己早就已经在刚刚,偷偷派人去请陛下了。 所以,无论月清浅阻止或是不阻止,陛下都会来。 只是,她阻止和不阻止,却是能造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今,这个结果却是陈思雅不愿意看到的。 果然,人群之中有不少人已经一脸疑惑了。 不过,没关系,陛下来了,不过是将事情推向了无可转圜的余地罢了。 躲在暗处的秦墨宣,他的目光一直在月清浅的那一块手帕上,眼眸有些幽深。 “陛下,现下该怎么办?”张泉盛问道。 他是很相信王后娘娘的为人的,况且只是一块手帕也说明不了什么。虽然那个侍卫说的似是而非,误导别人的想法,但王后娘娘如此坦荡,只能说明是有人捡到了王后娘娘的手帕趁机冤枉娘娘。 不过,他看陛下全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霾,隐有怒气要发作。心下想着,陛下该不是信了那侍卫的话,在怀疑王后娘娘吧。 秦墨宣并未说什么话,只是心中有一团怒火,有些无处发泄。 张泉盛暗道糟糕,陛下该不是真相信了那人的话吧。 “陛下,王后娘娘定然是被人算计了。况且,看王后娘娘如此淡然的样子,想来娘娘早已想好了对策。娘娘找陛下,想来也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张泉盛简明分析了下。 他生怕陛下对娘娘,爱之深,便也容易误会。 躲在暗处的秦墨宣,他的目光一直在月清浅的那一块手帕上,眼眸有些幽深。 “陛下,现下该怎么办?”张泉盛问道。 他是很相信王后娘娘的为人的,况且只是一块手帕也说明不了什么。虽然那个侍卫说的似是而非,误导别人的想法,但王后娘娘如此坦荡,只能说明是有人捡到了王后娘娘的手帕趁机冤枉娘娘。 不过,他看陛下全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霾,隐有怒气要发作。心下想着,陛下该不是信了那侍卫的话,在怀疑王后娘娘吧。 秦墨宣并未说什么话,只是心中有一团怒火,有些无处发泄。 张泉盛暗道糟糕,陛下该不是真相信了那人的话吧。 “陛下,王后娘娘定然是被人算计了。况且,看王后娘娘如此淡然的样子,想来娘娘早已想好了对策。娘娘找陛下,想来也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张泉盛简明分析了下。 他生怕陛下对娘娘,爱之深,便也更容易误会。 他希望陛下能保持冷静,也希望自己的这些分析陛下能够听进去。只要陛下保持冷静,便不会那般容易地中了别人的计。 秦墨宣并未误会月清浅,那块手帕是怎么回事他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心疼她,再次遭到了别人的算计。 之前的中毒,这次竟是连她的清誉都算计上了,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虽然张泉盛说得有理,但他也向来知晓,她脸上的淡然,从来都只是她的伪装罢了。 在心里,又怎可能不会去想这些,又怎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些? 秦墨宣冷着一张脸,可见是气极了。 他淡漠道:“走吧。” 张泉盛一愣,秦墨宣已经出了这隐蔽的地方,他赶忙紧随其后。 但秦墨宣并未直接现身于御花园中,而是走了一条小路,是回承乾殿的小路。 张泉盛不解,问道:“陛下,为何不直接回御花园中?” 秦墨宣顿了顿,并未说话。他只是,不想让她知晓自己言而无信就在这附近。 张泉盛自知问道了不该问的,便赶忙闭了嘴,不再跟上去了。 而另一头,月清浅等人则是一直在御花园中等待着。全程,月清浅都并无任何的紧张。 无论周围如何窃窃私语,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让那些怀疑她与侍卫有私情之人越发疑惑。 叶静语此刻也不得不敬佩月清浅的处变不惊,女子的名节和清誉是最为重要的,然而这些在月清浅的面前似乎并不算什么。 要是换做了一般人,只怕早就恼怒了,大部分人在面对自己清誉受损的情况,会失去理智。而这,却是注定了要染上污点。 但月清浅却从头至尾都未将此事放在眼中,而是直接让陛下出面处理此事。她的淡然,反倒是让的清誉没有丝毫的损失,接下来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果然,月清浅能当上王后,也并不是只会预言那般简单,还因为她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 清楚地知道,此刻,什么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若自己遭遇了此事,只怕做不到这般冷静。 这便是王后和夫人之间的差距吧,叶静语在内心自嘲了下。 陈思雅看着月清浅丝毫没有一丝惊慌的样子,暗恨不已。心想着,怎么这月清浅都面临自己清誉受损了,却还能这般冷静。甚至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一般。 她表面笑着道:“王后娘娘,这侍卫这般诋毁您的清誉,您怎的一点儿也不生气啊。” 眼下之意是,这怕是真的了。 月清浅淡淡地瞥了陈思雅一眼,反问道:“不然你认为该如何?” 陈思雅回道:“自然应该好好审问此人,究竟是何人这么指使他的,好还王后娘娘一个清白啊。照妾身说啊,此人就该好好言行逼供,问清楚到底是何人指使的。竟这般不长眼的,来毁王后娘娘的清誉。” 月清浅心中冷笑,她若真这么做了,反倒是中了她的计了。 只怕,到时候便会越描越黑,那她的清誉便是真的不想要了。 月清浅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思雅一眼道:“用刑?” 陈思雅点头,道:“是啊,就该用刑。用了刑,他才会什么都招。” “是吗?该不是屈打成招吧?”月清浅本带着三分笑意地看着陈思雅,此刻却是隐去了一分笑意,目光更像是见其看得透彻分明。 陈思雅有点被月清浅的目光给震慑到了,赶忙道:“怎么会呢?”心中却是想着,这月清浅该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过,不管她发现了什么,却都已经晚了。 她会拼尽全力,让她就此翻不了身。 陈思雅在心中阴狠一笑。 月清浅淡然道:“本宫不会对他用刑,重刑之下,未必是能让他招供出幕后主使,反倒是屈打成招。况且,本宫这清誉可不是他给的,本宫这清誉,陛下自然会完好无损地送还给本宫。” 说罢,月清浅又低头抿了口茶。 其实,她心中也并不是那么有底的,也不知秦墨宣是否会误会。 不过,无论如何,她却是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念璃应和道:“娘娘说的对,本就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妾身相信娘娘。” 月清浅淡淡一笑,叶静语亦是道:“妾身也相信娘娘。” 叶静语说完以后,所有嫔妃都起身表明道:“妾身也相信王后娘娘。” 陈思雅完全没想到,月清浅的几句话,竟还能让这些嫔妃都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全场也就她一个人尚未表明了。 这个时候,她是万不能落人口舌的。 她微笑道:“思雅亦是相信王后娘娘的清白的。” 月清浅的那几句话,便是在暗中告诉众人,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而她,亦是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光是这两点,便足以让众人缄口不言了。 这也是在间接地警告众人,待会不要乱说话,站错队。不然,会有什么后果,她也不敢保证。 众人的表现,倒是让那叫聂宇的侍卫有些惊慌,不过,在陈思言暗中的一个眼神之下,还是稳住了。 在御花园的众人,本以为秋水去叫陛下还要好一会儿,没想到陛下已经来了。 这时间差倒是让她们有些惊讶,众人赶忙跪下行礼。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背叛(上) 秦墨宣越过众人,径直走到了月清浅的的身前,将其扶了起来。两人走向了主位上,待坐定之后,秦墨宣才对着众人道:“平身吧。” “谢陛下。” 月清浅心中却是有些恍如隔世,刚才跪在地上的时候,看着他的一双云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有那么一瞬怔愣。 而后,更是发现了他那一双云靴上沾着一些泥土,似乎是刚沾上不久的。 但这承乾殿到御花园的这一段路上,皆有青石板铺地,照理来说是不可能沾上泥土的。而且,这泥土似乎还是比较潮湿的那种。 月清浅有些不解,不过她已是无心去细想了。 因为,下一瞬她便听到了他那一句很轻的话,是他那独有的清冷的声音,他道:“清浅,地上凉。” 一句话,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再一次沾惹上了红尘。 他带着丝毫不掩藏的思念的清冷眼眸,径直望到了她的心扉之上,月清浅差一点就溃不成军了。 她赶忙快速地躲开。 在众人落座的间隙,她赶忙摆正了自己。 秦墨宣手中,还留有月清浅素手的触感,此刻有些怅然若失。 众人看陛下如此宠爱王后娘娘,更是觉得刚才表明态度的做法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王后找孤来此,可是有何事要孤做主的?” 月清浅淡笑着,如实道:“陛下,此事便让陈夫人来向你解释吧。” 秦墨宣便将视线转向了陈思雅,但本来看月清浅的柔和目光,到了陈思雅那里,却瞬间冰冷如霜。 这让陈思雅蓦地一惊,陛下为何会用这种眼神来看自己,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但她想归想,却依旧镇定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暗示陛下,王后娘娘与那侍卫恐有私情。 众人只见,陛下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尤其是在听到定情信物还是一块手帕的时候。 陈思雅心中窃喜,陛下定然已经产生了怀疑。 “陛下,这便是王后娘娘的那块手帕,上面还有王后娘娘的名讳。”陈思雅眼神示意了身边的人,让人将那手帕拿了上来。 那手帕本来在秋水的手中,后来,还是月清浅在秦墨宣来之前,让陈思雅将其当做是证物收起来了。 秦墨宣看到那块手帕的时候,脸色更加不好了。 众人只以为,他这是因为王后娘娘给他戴了绿帽子才会如此,心里倒是有些后悔刚刚表明态度的事情了。 这陛下也并不是这般相信王后娘娘的,只是月清浅依旧淡然着的模样,倒是让她们十分疑惑。 “你倒是说说看,这块手帕为何会落到你的手中?”秦墨宣目光如冰刃一般,直直射向那侍卫。 那侍卫哆嗦了下,道:“陛下,这是小的捡到的。” “是吗?那你可知晓,偷藏皇家之物乃是死罪?”秦墨宣直接威压道。 那人再次哆嗦了一下,丝毫不敢直视秦墨宣,“陛下,饶命啊,小的并未偷藏啊。这是、这是王后娘娘赏赐给小的的。” 陈思雅趁机嘲讽道:“赏赐?女子给男子赠绣有闺名的手帕之事可是表示对对方有意思。王后娘娘怎可能会将绣有 闺名的手帕赏赐给你,难不成你还想污蔑王后娘娘与你有私情?” 她明着是为月清浅着想,实则是在污蔑月清浅的清誉。 陈思雅的心思,众人都看得出来。 果然,众人看到陛下的脸色更差了。 “小的,小的绝对没有污蔑王后娘娘的意思,这手帕……这手帕……”聂宇说不出什么来了,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理由一般。 他将目光看向月清浅,道:“清……王后娘娘,您快替小的解释啊,这块手帕的确是您赏赐给小的的。” 他说的如此不清不楚的,倒是更加让众人怀疑。 月清浅心中厌恶,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然,只是,她亦是知晓自己内心的紧张。 她冷笑道:“呵!你是何人,又是什么时候来过鸾凤殿,这手帕本宫何时赏赐给你了?” 聂宇顺理成章地“变了脸”,道:“王后娘娘,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当初可是您看见小的长得眉清目秀,又不满陛下的后宫之中有这么多的女子,所以让小的伺候您。这手帕便是您当日赐给小的,说是做定情信物的,如今您不为小的辩解也就罢了,竟这般冷心。” “既然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陛下,小的这便将王后娘娘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 聂宇说道后来,倒是说得义正言辞。 仿似真是月清浅的翻脸不认人,让他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月清浅也不急着辩解,即便如此,她依旧有全然的把握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她此刻却十分在意秦墨宣的想法,她暗中观察着秦墨宣的表情。 他此刻应是隐含着怒气的,只是似乎并非是针对自己的。这个认知,倒是让月清浅自己都觉得奇怪。 当然,她只认为这是她的想当然罢了。 至少,秦墨宣全程都未看过自己一眼,若真信了此人的言语,他应当会用质疑的目光来看自己才对啊。 莫非,他心中并未怀疑过自己? 秦墨宣的脸色不是很好,尤其是在那侍卫说到月清浅的腰间还有一颗红痣的时候,脸色更加不好了。 众人一直偷偷观察着秦墨宣的脸色,在听此人的讲述,越发相信这是真的了。 而且,在那人说月清浅腰间有一颗红痣的时候,月清浅身边的一等宫女秋水明显惊讶了下。虽然她很快隐藏了自己的表情,但众人还是注意到了。 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让众人颇为震惊了,这侍卫的描述委实太过清楚,让众人不得不信。 而当事人之一的月清浅,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连惊慌都未曾有过。 但众人此刻也并不相信月清浅是清白的了,只是在叹息此人的定力如此强大。而且做了这些事情,竟是一点也不知羞耻。 其实,月清浅也没有众人所看到的这般淡然,那侍卫说出她身上的特征,这还是让她惊到了。必然是这鸾凤殿中出了内鬼,而且还是自己身边的亲信。 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月清浅想知道此人是谁,却又抗拒知道。 “陛下,小的与王后娘娘之间的事情,她身边的一个宫女是知晓此事的。陛下若不信小的所言,可直接唤那人来一问便知。”聂宇说道。 月清浅知道,聂宇口中的这个人,便是背叛她的那个人。 这时,她已然有些抗拒想要知晓那人究竟是谁。但无论如何,她总归还是要知道的,也只有知晓了那个人是谁,她才能去除。 秦墨宣本想直接拆穿此人,但没想到,原来鸾凤殿内竟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便暂时止住了要此刻拆穿此人的想法,便道:“那人是谁?” 聂宇道:“那人便是鸾凤殿梅兰。” 月清浅皱了皱眉,没想到此人竟还是当初自己提拔上去的人。 虽然,她没有与自己有太多的接触,月清浅对此人的印象却是不错。 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丫头,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竟会背叛她。 但月清浅的心里,同时也松了口气。 因为,幸好那人不是与她更亲近的。不是秋月、秋水,也不是馨兰馨竹。 也不是德岚、初兴他们,亦不是谢嬷嬷。 于她而言,这便已经够了。 倒不是说月清浅怀疑秋月她们,她心中其实很相信她们,但是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是让她不得不有所怀疑。 她身上的特征定然是伺候过她沐浴之人才知晓的,而这除了秋月她们,便没有别人了。 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随处张扬。 不过,这梅兰,倒是让她想起了不久前的一次。 有一次,自己身边的秋月受了伤,不能碰水,倒是这梅兰同秋水伺候过自己一次。 兴许,便是那一次,她记住了吧。 秦墨宣眸色一沉,道:“去将此人找来。” “是。” 不一会儿,这梅兰便被人带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王后娘娘和各位嫔妃。”梅兰一直是低着头的,她有些害怕看月清浅。 月清浅对于此人,倒也没什么太深的感受,只除了最初的惊讶和不可置信以后,便又恢复了心情。 倒是月清浅身后站着的秋水很是不敢相信和气愤,这便是她和秋月时常照顾着的小妹妹啊。 平日里看着如此老实的一个女子,竟会背叛主子。 若是自家娘娘一个眼神示意她暂时不要冲动,她只怕早就冲上去打此人了。 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竟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娘娘心中该有多难过啊。 秦墨宣带着冷意道:“此人说王后与他有私情,这事你很清楚,是这样吗?” 梅兰瑟缩了下,道:“是,奴婢曾亲眼所见此人与王后娘娘私底下偷偷见过面,二人动作亲密。奴婢当时很受惊吓,慌不择路之下被他们发现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此事,奴婢成为了他们二人间幽会的信使。一开始只是在外头幽会,后来,王后娘娘竟直接让奴婢将此人大半夜的带到寝宫,第二日一大早才又掩护此人悄悄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背叛(下) 梅兰说得倒是十分生动形象,月清浅自己都险些相信了。 说不生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没有哪个女子会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清誉,但月清浅知道自己此刻要保持冷静。 只有保持冷静了,她待会的辩解才会让人全然信服。 所以,即便月清浅心中再如何觉得委屈和气愤,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梅兰。 众人即便已经相信了这二人的说辞,却也还是惊叹于月清浅的淡定,好像他二人口中说的那个王后完全不是她一般。 陈思雅趁机道:“陛下,没想到王后娘娘竟会做出这等有辱陛下的事情来,可见她并未将陛下放在眼中。陛下,这样的女子,怎能担当王后这样的大任。” 叶静语和苏念璃并未说话,但却也觉得此事越发严重起来了。她们二人也算是见惯了这宫中的明争暗斗,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更何况,她们相信月清浅的为人。 只是,这一次翻身,却似乎有些难。 其他亦是有嫔妃道:“是啊,陛下,这人证物证俱在了,还请陛下早些处决了王后。” “陛下,这样不忠贞之人,还是早早处置了。” “王后不知廉耻,还请陛下早些处置,此人是万万不能再做王后了。” “……” “…………” 众妃嫔七嘴八舌,倒是全然忘记了在此之前还表明了态度。 “臣妾请陛下早做裁决,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再做王后了。”陈思雅首先跪下请求道。 这御花园中的嫔妃惯是会见风使舵的,纷纷跪下。 最后,几乎只除了叶静语、苏念璃、何梦溪等人还保持着相信王后的态度,其他人几乎全都跪下了。 秦墨宣的脸色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一般,他并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众人。 叶静语开口道:“陛下,犯人被判刑之前,尚有辩解的机会。王后娘娘可还未曾就此事说过一句话,陛下怎么的也该给王后娘娘一个辩解的机会。” 苏念璃等人亦是赞同点头道:“是啊,还请陛下先听听王后娘娘怎么说。” 月清浅也觉得她是时候该说话了,便道:“陛下,臣妾有话要说。”说着便要起身。 这时,秦墨宣一把按住了她,他的大手就包裹着她的那一只玉手。 他道:“王后不必说话,这些事孤自有决断。” 月清浅心中一惊,秦墨宣竟连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吗? “陛下……”她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如堕入冰潭一般。 “陛下!”支持月清浅的几个人亦是被震惊到了。 而跪在地上的嫔妃们则十分地开心,尤其是陈思雅,低着头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 陈思雅没想到竟会这般顺利,陛下竟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月清浅,虽然意外,却反倒是让她欣喜。 月清浅心中失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秦墨宣完全不给她机会。 她皱眉看着秦墨宣,秦墨宣并未看她,而是对着底下那个叫聂宇的侍卫道:“你说这块手帕是王后送给你的?” 那侍卫有些怔愣,没想到陛下还会问他。他点头道:“是。” “你刚刚说日日将这手帕带在身边,日日看着以解相思?” “是。” 秦墨宣忽地一笑道:“是吗?那你可知这上头绣着几朵梅花,又有几根树枝?” 这个问题,连带着月清浅以内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月清浅惊讶之余,却明白,秦墨宣这是在替自己洗清冤屈了。 只是,秦墨宣就这般确定自己是清白的吗? 聂宇一时怔愣住了,不过好在他还是看清楚了的,道:“回陛下,这手帕上有七朵梅花,有四根树枝。” 秦墨宣又道:“那这梅花的花蕊又是什么颜色的?” 聂宇心中有些不安,还是硬着头皮道:“黄色。” “每一朵梅花用几缕丝线所绣?” 聂宇这下是再也回答不出来了,只能道:“陛下,小的并未知道得这般清楚。” “呵!你刚刚可还说过,你看得连这上头的每一朵梅花用几根丝线绣得都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却不清楚了。要知道,你这可是欺君之罪。还是说你说的都是假话?” 聂宇心中十分慌乱,道:“陛下,小的句句属实啊,绝没有欺瞒陛下。” “那你倒是说这上头的每一朵梅花分别用几缕丝线绣成的?” “小的,小的只这一句说谎了,其余的皆是真话。” 秦墨宣又冷笑一声,道:“既然有一句真话,孤怎知你其他说的是不是假话呢?” 这反转倒是让众人惊讶,陛下这是在帮王后洗清罪名? “陛下,小的真的只除了这一句,其他说的都是真的啊。这,这些事情,梅兰也是清楚的啊。” 梅兰赶忙道:“是啊,陛下。奴婢可以作证,此人说的都是真的。” 秦墨宣将目光转向了梅兰,冷冽道:“一个会背叛自己主子的奴才,你觉得你说的话孤会信?” 梅兰有些脸色发白,不过她反应快,赶忙道:“唯有陛下才是梅兰的主子,实在是王后娘娘所做之事太过不知廉耻,奴婢实在看不过眼了,才要揭穿她。” “呵!既然孤是你唯一的主子,那为何你到事情揭穿了才说,而不是一发现不对便立刻告知孤呢?”秦墨宣目光如冰。 梅兰的脸色立即发白,慌乱亦是显现了出来。 “奴婢……奴婢……那是因为……因为王后娘娘发现奴婢之后向奴婢哭诉,说这侍卫是她真心爱的人……奴婢……奴婢……” 秦墨宣冷声喝道:“满嘴胡言乱语!” “还有你们,说是要孤废了王后?”秦墨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众人一愣,却不敢再答话了。 她们明白,陛下的心中还是相信王后娘娘的。 “怎么,都哑巴了?” 众人依旧不敢说话,秦墨宣冷笑一声,道:“呵!她不配当王后,你们就配了?” 秦墨宣显然是动了怒,众人更加不敢有所言语。 陈思雅却是不甘心,道:“陛下,可这人证物证俱在,王后难道就无罪吗?难道那手帕和这宫女侍卫的话都是假的吗?而且,那侍卫甚至……甚至都知道王后娘娘身上的特征。” 秦墨宣直接将桌案上的杯盏扫落,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御花园中的所有人,只除了月清浅被秦墨宣紧握着以外,所有人都跪下了。 “陛下息怒啊!” 秦墨宣冷笑道:“那手帕是王后赠予孤的,前段时日丢失在了御花园中。孤后来回去找并未寻见,王后还因此事与孤置气了许久。现在,孤倒是终于知晓这手帕的下落了,却没想到竟是被人这般利用!” 他的话,全场的人都震惊了,搞了半天,原来这手帕是王后娘娘送给陛下的。也难怪,陛下会不信你两人所说的。 月清浅亦是震惊到了,她可并未送秦墨宣手帕过,这条手帕也是她唯一自己绣的。 当初因为想特别一些,便将自己的闺名也绣上了,却没想到竟会闹出这场风波。 她亦是没有想到,秦墨宣竟然会替自己辩解,而且不惜以说谎为代价。 他是一国之君啊,竟是为自己的清白而说谎,月清浅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秦墨宣目光如利刃,直接扫向聂宇和梅兰二人。 他又道:“还有,王后身上有何特征,孤是再清楚不过了。王后的腰间可没有什么红痣,倒是有个很小的半月形的胎记。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是半月形的胎记,倒是的确容易将其看成是红痣。你莫不是将那半月形的胎记看成了红痣?” 聂宇赶忙道:“是是是,是小的记错了,如今细细想来,王后娘娘身上的那腰间的确是块半月形的胎记。” 月清浅因为秦墨宣那句“王后身上有何特征,孤是再清楚不过了”,给弄得红了耳根。 但事实上,他们二人间分明什么也没发生。 秦墨宣冷笑道:“你这口供倒是改得快,但王后腰间什么也没有,不知是谁误传了消息给你。”秦墨宣意味深长地看着聂宇和梅兰。 梅兰也不知是太过紧张慌乱了还是怎么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那日奴婢伺候王后沐浴,明明看见了……” 梅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住了嘴。 这下子,众人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便是个蠢的了。 很明显,这两人都在说谎。 两人也知这事情是败露了,赶忙跪地求饶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两人连连磕头求饶。 秦墨宣冷笑,目光陡然变得锋利无比,眼中亦是盛满了怒意,道:“说,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的?” 两人下意识地往陈思雅的方向看了一眼,陈思雅亦是心中有些慌乱,但她到底不是那两个奴才这般碰见事情就心慌意乱的,反而暴露自己。 她给了他俩一个狠厉的眼神,而后则是规规矩矩地低着头。 他们的家人在自己的手上,谅他们也不敢随意供出自己来。 果然,在她眼神警告之后,他们俩很快便认罪了,道:“奴婢(小的)认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坦诚 “究竟是何人指使的?”秦墨宣很难有耐心问第二遍,但事关月清浅的事情,他却不得不认真对待。 这幕后之人,三番五次地暗害月清浅,怎么能不让他在意。 今日,他定要好好查出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回陛下,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不满王后娘娘只将秋月她们当成亲信。”梅兰道。 那个叫聂宇的侍卫亦是道:“回陛下,也没有人指使小的,小的只是喜欢王后娘娘,但却一直不得见王后娘娘。那手帕也是小的无意间捡到的,很是意外,便想着以此事来见王后娘娘一面。” 他们二人的话,显然是胡诌的,秦墨宣以及在场之人亦是不信的。 月清浅心中冷笑,倒是没想到这幕后之人算好了全部,却算漏了此事会失败。她本还佩服此人的计谋,几乎是将一切安排得十分好,但好的计谋却不能连失败的情况都算进去的。 不知是此人太过自负,还是如何,应是忘记了告诉他们,失败该怎么回答。 若是月清浅想一个计谋出来,要扳倒某人。即便是失败了,也必然要埋下一个因,让秦墨宣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以待将来再一击即中。 月清浅的目光淡淡地瞥了眼陈思雅,她一直低垂着头,但仔细看也看得出来她的不对劲。 秦墨宣冷笑,“这种鬼话,你们以为孤会相信?怕是这幕后之人并未告诉你们失败了该如何说吧。” 梅兰和聂宇二人都一脸的面如死灰,但秦墨宣说的却并没有错。 秦墨宣冷声道:“你们现在若是不说,孤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出口。” 随即,秦墨宣对人吩咐道:“来人啊,将他们二人拖下去,严刑拷打,孤就不信他们不招出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是。”说着,便上来了几个侍卫要将他们拖下去。 聂宇和梅兰二人被禁锢了双手,却还是在拼命挣扎着:“陛下,饶命啊!” “陛下,请直接赐死小的吧,小的陷害王后娘娘,愿意以死谢罪。” “陛下,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陛下……” 一时之间,这御花园中全是他们二人的鬼哭狼嚎。 秦墨宣皱眉嫌恶道:“拖下去,好好审问,务必问出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是。”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梅兰的侍女不知怎的从侍卫的手中挣脱开了,而后直接跑向了一棵树,显然是想要自尽。 秦墨宣眼眸一冷,立即道:“影,拦住她!” 话音刚落,某棵树上便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梅兰身边,拦下了她。而后,他飞快地将其打晕了。 秦墨宣示意侍卫将那宫女拖走,又对着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道:“退下吧。” “是。”几乎一眨眼的瞬间,那人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皇宫之中,竟还有这等人物,这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一愣。月清浅更为惊讶,她想这影卫的暗中势力,秦墨宣一开始并未打算让众人知晓。 但此刻…… 其实,那个宫女死了也便死了,她反正已经知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却没想到秦墨宣竟会为了找出害自己的幕后之人而不惜暴露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 要知道,如今这朝中的势力,也并非是那般太平的。 一时之间,月清浅心中着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中似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 但手上的温暖,却又让她眷恋不舍,不想就此甩开。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们都散吧,孤与王后先走了。” 秦墨宣说罢便起身拉着月清浅快步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将那块手帕顺走。张泉盛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中不由得轻笑。 “臣妾等恭送陛下和王后娘娘。” 秦墨宣拉着月清浅,一路上并未说话,只牵着她的手紧紧的。 “陛下,你要带臣妾去哪儿?”月清浅有些疑惑。 秦墨宣不语,月清浅便也放弃了追问。 只是,她觉得今日的秦墨宣似乎有些奇怪。 他的步子并没有特别的快,似乎是在顾虑她的步伐,怕她跟不上。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的身影,以及他拉着自己的那一只手。心中很是动容,她知道自己完了,一颗心已经在沉沦的边缘挣扎着。 她这个时候,本该甩开秦墨宣的手,而后回到鸾凤殿,继续过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静生活。但想到他刚刚为自己所做的那一切,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甩开他的手。 这一次犹豫,却是让月清浅就此彻底失了心。 如若她提前知晓,想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会甩开秦墨宣的手,一念之差,注定满盘皆输。 秦墨宣带着月清浅来到了自己的承乾殿中,他拉着月清浅的手步入了殿门之中,张泉盛很知趣的并未跟进去,反而将殿门关了起来。 但秦墨宣在步入殿门之后,却是停了下来,并没有再有所动作。 月清浅有些奇怪地唤了声:“陛下?” 然而秦墨宣依旧不语,月清浅想了想,还是对着秦墨宣道:“多谢陛下相信臣妾,还替臣妾澄清了此事。” 秦墨宣还是没有说话,但牵着月清浅的手却也没有放开,握得很紧,仿佛生怕他没有握紧她便逃走了一般。 他背对着她,亦是没有转过身来。 月清浅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似乎感觉到秦墨宣正在克制着什么一般。 月清浅又道:“陛下,臣妾出来许久,此刻也有些疲累了,想先行回鸾凤殿。”她试图抽回自己被秦墨宣紧握的手。 秦墨宣的手时紧时松,似是内心在挣扎着该放她离开还是不放。 月清浅倒也在秦墨宣时紧时松的握手间快要挣脱出来了,然而就在她快要挣脱的那一瞬间,秦墨宣却是陡然转过身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月清浅蓦地一惊,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秦墨宣使力带入了他的怀中。 唇上立即沾染上了秦墨宣清冷的气息,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秦墨宣的动作十分迅速且带着霸道地攻势直入腹地,他将月清浅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霸道又灼热地吻着月清浅,这些时日以来的相思和压抑,在此刻全然爆发。 月清浅已经被秦墨宣的动作震惊到了,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她心跳如鼓,脸颊发烫。 秦墨宣的霸道,让她有些承受不起,她抗拒的同时,却又有道热流蔓延直冲全身。 月清浅亦是挣扎过的,但秦墨宣的力气太大,攻势又太过猛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竟是不知不觉间有些意乱情迷。 良久良久,秦墨宣看月清浅喘不过气来才放过了她,却是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保持着亲密。 月清浅微喘着气儿,心跳得比以往都要快,她的理智还尚未恢复,此刻脑子还有些茫然。 “清浅……”秦墨宣轻声唤道。 “清浅……” 这一声一声温柔的轻唤,让月清浅的心越发的不安定。 “孤做不到,孤已经对你动心动情,收不回去了。” “孤只怕要失言了,孤再无法抑制自己了。” 刚刚在御花园时,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无法再放开了。 他亦是无法再忍受了,无法忍受见不到她的日子。 他想牵着她的手,想要抱她、亲吻她。 秦墨宣将头枕在月清浅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清浅,别再把我推开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于哀求。 一个君王,何至于对他人有过哀求的时候。 其实,他若想要得到自己,何必在乎那许多,直接便可以用强硬的手段。 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在哀求着自己。 月清浅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在颤抖,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微微消散,月清浅微微理智了些。 她道:“陛下,臣妾活不了多久的,即便有玉生烟和洛薪子,臣妾依旧不会彻底好的。臣妾的命数有限,也不过几年好活,陛下又何必执著于此。” 秦墨宣一愣,道:“不,不会的,清浅,你会好的。我会找遍天下所有神医,即便洛薪子不行,却总有人可以治好你。” 月清浅苦笑,治好了又有何用,在天下统一以后,自己也该离开这人世了。 她道:“陛下,臣妾并非普通人,臣妾是月家人。月家的女子虽不像男子那般短命,但天道轮回,有别人所没有的,却也要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的。臣妾既然身负此命运,便自是准备好了的。” 月清浅也是第一次这般平静的,自动与秦墨宣谈到了自己的事情,她亦是靠在了秦墨宣的胸膛上,也回抱住了秦墨宣。 他的怀抱令自己觉得温暖和安心,她缓缓道:“陛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臣妾的宿命吗?那臣妾便告诉你。” 秦墨宣顿了顿,此刻,他竟是有些抗拒知道这些。 月清浅轻叹一声,继续道:“月家女子,预言能力虽是与生俱来,不会遭到天道反噬。只是,各自都有各自的宿命,且是不可更改的宿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暖床 “臣妾的宿命便是不得善终,兴许这病便是使臣妾不得善终的因吧。” 月清浅本打算全盘托出,不想再有所隐瞒,但最后却还是隐藏了一部分。 若说了自己会为他而死,这件事怕是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月清浅便只说了自己会不得善终罢了。 “所以,上次在月家,你便是在找寻改变宿命的方法?”秦墨宣轻轻放开了月清浅,看着她的眼眸道。 月清浅点头,眉眼间有些忧伤,她道:“可是我虽然找到了,但却亲手将它烧了,怕是改变不了了。” 秦墨宣眼中似是燃起了一丝希望道:“不会的,清浅,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同你说的话。既然这本来就不是死局,那么除了那一种,或许还有别的改变宿命的方法。我会去为你寻找,哪怕是翻天覆地,亦是会找到。”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眼眸中流转的情感,心中苦涩,道:“若是在我死之前都找寻不到呢?” 她心里很明白,虽然有可能还会找到,但希望很是渺茫。 他们二人,若执意将这段情走下去,最后的结果大概只能不得善终。 秦墨宣如星般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却依旧道:“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呢?” 月清浅微垂着眼眸,眉眼间带着浅浅的哀愁,她道:“若来日臣妾还是不得善终,臣妾怕陛下会伤心。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陛下不将心放在臣妾的身上,他日臣妾死时,陛下也就不会伤心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想要以此来疏远秦墨宣。然而,手还未完全挣脱开便又被秦墨宣拉住了。 “不,我不能答应。况且我说过,这感情已经收不回去了。”秦墨宣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蔓延。 “陛下就不能将心放到他人的身上吗?哪怕是李菲菲也好,陛下对李菲菲总还没有忘却吧,只怕还是喜欢的吧。” 秦墨宣怔了怔,他对李菲菲确实还没有完全忘却,有些旧情还是在的。但如今他对月清浅的情却深过了李菲菲。 若月清浅从未出现过,那他或许还以为自己这四年以来一直爱着李菲菲。 但她的出现,以及这一年多来的相处,有些事情他却是看得分明了。 尤其是在得知她身上的寒毒以及命不久矣时,他舍不得她死。 若她死了,他的心或许会直接空一块。 所以,他才这般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怕是收不回来了。 至于李菲菲,那也只是当初年少时的悸动和遗憾,还有愧疚和痛恨。 如今旧情有,愧疚亦是有的。只是,这情终究是淡了。 秦墨宣沉默了,却是让月清浅的心蓦地一痛。 她淡笑着道:“既然陛下的心中亦是有李菲菲的,那想来对臣妾也只是一时心动罢了。待将来陛下一统天下之时,李菲菲便会回到陛下的身边。臣妾会好好祝福陛下和李菲菲。” 秦墨宣心中不免有些气愤,道:“你便是这么看待孤的吗?认为孤对你只是一时的心动?” 月清浅自然不会这么觉得,即便秦墨宣对于自己提到李菲菲时沉默了,但他眼中的感情却并不是假的。 只是,若自己不找点理由,生怕自己就答应了秦墨宣。 她笑道:“陛下或许是觉得臣妾同大多数女子都不同,所以一时动心也是可能的。” 秦墨宣轻声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于你也是不公平。清浅,孤答应你,若没有完全处理好对她的感情,便不强求你。只是,你可否不要再躲着孤了?” 月清浅自然没有想到秦墨宣会这么说,他的眼神中似乎有着小心翼翼。 她微微一愣,在那一瞬间她暂时忘却了一切,眼里心里只有秦墨宣。 随即,她终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此答应了,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没有其他任何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 但这,于月清浅而言,却到底是错误的开始…… 秦墨宣十分欢喜,一时激动又将月清浅拥入怀中。 这反倒是让月清浅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脸颊微红,有些推据道:“陛下,你可否放开臣妾?” 秦墨宣有些不舍地放开,但脸上却依旧是欣喜的。 “是孤太过高兴了,以致于有些忘形了。” 月清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秋波流转,美目盼兮。少女独有的娇嗔,令秦墨宣一时看愣了眼。 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的清浅还会有这样娇羞动人的一面,一时间竟是有些气血上涌。 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将月清浅拥入怀中,他在她耳边道:“清浅,以后你的这一面只有孤能看。”他竟是想将她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看。 秦墨宣被自己这种独占欲给吓到了,这种独占欲他从未有过,哪怕是对李菲菲都是没有过的。 月清浅有些疑惑道:“哪一面?” 秦墨宣却是不语,只是故作神秘道:“你不必知道,只需知晓在别的男子面前,你依旧端着,只有在孤的面前可以展现你真实的情绪,可好?” 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端着? 不过,心中莫名其妙的同时,竟也有些意外的甜蜜。 隐隐的,让人欢喜,又带着点淡淡的哀愁。 “答应孤,可好?”秦墨宣见月清浅并未说话,以为她不愿意,于是又问了一遍。 月清浅有些无奈道:“陛下的话,臣妾怎会不听呢?”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月清浅在秦墨宣的怀中挣了挣,道:“陛下还不放开臣妾?” 秦墨宣这才终于放开了月清浅。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月清浅此刻的手亦是暖的,都是被秦墨宣的灼热捂暖的。 月清浅想起刚刚在御花园中的事情,便问道:“刚刚臣妾被人指认,明明人证物证俱在,陛下为何这般相信臣妾,甚至还帮臣妾说谎?陛下心中难道一点都不怀疑臣妾吗?” 说起此事,秦墨宣的脸色便不是太好,他道:“此事,孤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定会查出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月清浅点了点头,心中亦是高兴秦墨宣对自己的在乎。 秦墨宣这才回答月清浅的问题,看着她的眼眸温柔似水 ,轻声道:“你这寡淡的性子,孤还能不了解吗?更何况,只要你想,孤就在你的身后,你何必舍近求远去找一个侍卫?最重要的是孤相信你。” 月清浅心中悸动,眼波流转,道:“多谢陛下的信任。” “还有,孤亦是相信自己,有孤在,王后怎还看得上别人。”秦墨宣又补充了一句。 月清浅噗呲一笑,道:“陛下对自己的容貌倒是有很清楚的认识。” 秦墨宣此刻倒是体会到了,周幽王为何要烽火戏诸侯了,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陛下?”月清浅轻声唤道。 秦墨宣回过神来,笑道:“清浅,可否叫孤的名字?” 月清浅一愣,道:“陛下怎的忽然要臣妾叫你的名字?” 秦墨宣笑道:“孤想听你叫孤的名字,而不是陛下。” 这意味着什么,月清浅很清楚。 自古以来,君王的名字便不能轻易唤到。秦墨宣如今允许她如此叫,便表示自己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就像李菲菲对秦墨宣亦是如此,她便是叫秦墨宣墨宣哥哥的。 不过,想到这里,月清浅又从刚刚的惊讶,到现在的有些不舒服了。 “清浅,唤孤墨宣可好?”秦墨宣有些期待从月清浅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月清浅抬头看着秦墨宣认真道:“臣妾等陛下的心里只有臣妾的时候,自然会叫,但现在臣妾却是不能。” 叫他名字,总觉得像是在唤情郎一般。 月清浅目前还不想叫出口。 秦墨宣有些失望,不过并未表露得太多,只是眼中有些失落。 “好。” “陛下,臣妾该回去了。”月清浅有些想要逃离,她此刻的心亦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她喜欢着秦墨宣,自知不能轻易放下了,为此而感觉忧愁。再想到自己逃不掉的宿命,心中更是担忧。可另一方面,两人心意相通,还有秦墨宣相信自己,也让她觉得内心欢喜和甜蜜。 秦墨宣并未随了月清浅的愿,道:“今日你便在承乾殿留宿吧,孤睡榻上,你睡床上,可好?” 月清浅一愣,道:“陛下还是睡床上吧,臣妾……” “好,孤陪你睡床上。” 月清浅还未说完,秦墨宣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回自己的鸾凤殿。 月清浅:“……” 秦墨宣显然是十分开心的,他其实能猜到月清浅想说什么,但他今日就是不想给她机会。 “陛下……”月清浅有些无奈道。 秦墨宣笑得温柔,道:“孤知道你怕冷,有孤给你暖床不好吗?” 月清浅一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秦墨宣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倒是让她有些无言以对。 “暖床”这话,他也说得出口。 这话委实太过暧昧,但向来都是女子为男子暖床,哪有男子为女子暖床的。 第一百三十章 越发放不下 秦墨宣眼中闪过戏谑,笑道:“清浅,你不说话,孤便当你是默认了啊。” 月清浅无奈道:“陛下倒是越发……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这般带有调戏的言语,委实不是秦墨宣能够说得出来的。 但其实,秦墨宣说的暖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怕她冷罢了,没想到竟是被她误会了。 不过,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让秦墨宣觉得有趣。 秦墨宣笑道:“清浅,你在想什么呢,孤说的'暖床',只是表面意思。” 月清浅瞬间红了脸,面若桃花。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秦墨宣了,那红都蔓延到了耳朵梗上。 头顶忽然一片爽朗的笑声,月清浅终于明白过来了,秦墨宣这是故意让她脸红的,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只可惜,她这表情对于秦墨宣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威慑作用,倒是让秦墨宣觉得此刻的她活色生香。 见秦墨宣还在笑,月清浅恼了,怒道:“臣妾走了。” 说罢,直接转身就要离开,连行礼都忘了,可见是真的恼了。 秦墨宣赶忙将她拉了回来,道:“别生气,孤不笑就是了。” 月清浅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嘴上却道:“陛下亲自暖床,臣妾可无福消受。臣妾如今也已经不需要火炉才能安睡,身子已然好了很多。” 秦墨宣弯了弯唇角,道:“清浅,你该不是怕自己害羞吧,才不敢同孤同床共枕?” 月清浅的神色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她今日倒是受秦墨宣的影响,连往日惯常的伪装都一时间忘了。 这话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秦墨宣就是爱看月清浅如此活色生香的一面,这样的她才真正像个少女,才有了天真活泼的那一面。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忽然认真道:“孤希望你以后,在孤的面前,都像现在这般。所有的情绪都是你最真实的表现,不必再有伪装,不必再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从前未曾对她动心之时,只觉得她所展示的一切都是符合王后标准的。他亦是觉得,若要成为他的王后,便该永远处变不惊、云淡风轻。 可动心之后,却又心疼她从小背负的命运,从小所经受的严苛。心疼她的伪装,心疼她的过于成熟和处变不惊。 今日在御花园中,她遭人诬陷。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当时坐在她身边的自己却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其实,她并未那般不在意,心中亦是会有委屈。只是,她如今所在的高位,却让她将这一切都深深地埋藏了起来,露给外人的永远是淡笑着的伪装。 他其实很清楚,以她的聪慧,必然能够为自己洗脱冤屈。但他却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努力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清白何须证明,此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亦是不舍她独自一人去面对众人的质疑,也不舍她还要费心同那两个人去争辩。 所以,他阻止了她为自己证明清白,他的王后不需要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有他,他相信她,亦是会亲自去证明她的清白。 月清浅听闻,心中有些震惊,一时之间心中情绪万千。 这世上,秦墨宣怕是第二个如此对她说的人。 第一个是欢欢,她总会对自己说,“清浅,你想哭就哭,不要强忍着。我会陪你一起哭。” 可后来,欢欢死了,也就没人再对自己说过那些话了。 从小,她受到的教育便是让她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不要让对手能通过表情来窥视她的内心。 不许她哭,亦不许她笑得太过露骨,见人只露三分浅笑,遇事需得处变不惊。 一时间心头情绪万千,月清浅想起这些年来,想着了欢欢,亦是想起了小时的自己。 小的时候,不敢在父母亲面前哭泣,便只能自己晚上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中哭泣。 时间久了,连哭泣也忘却了。 月清浅眼中似有什么温润液体滑落脸庞,她知晓,自己落泪了。 这是她自进宫以来,在秦墨宣面前,第二次落泪了吧。 上次是在月府之中,是她情绪失控才会如此。但这一次,则是因为秦墨宣说的这几句简单的话。 话虽简单明了,却是牵动了她的情绪。 月清浅的泪,让秦墨宣怔愣了下,他低唤:“清浅……” 月清浅笑了一下,伸手用指尖抹去了脸上的泪,笑着道:“眼睛进沙子了。” 这蹩脚的借口,让秦墨宣哭笑不得,他靠近了她一些,将她拥入怀中。 他把她的脑袋枕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温柔道:“想哭便哭,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必找借口。” 月清浅心中动容,泪水如决堤一般,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索性将脸埋进了秦墨宣的胸膛。 秦墨宣,我越发放不下你了,该怎么办? 他日若真到了那一步,你我又该怎么办? 月清浅心中藏着许多事情,但那些事情,她却是不能告诉秦墨宣的。 想放放不下,大抵便是现在的这种无奈吧。 秦墨宣轻声安慰着月清浅,用温厚的大手轻抚着月清浅的背。 虽然哭泣亦是伤身的,但他此刻却不想让她忍着。 有些情绪,或许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 回到自己宫中的陈思雅,发了好大一通火,她几乎是将屋内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但心中的火气却是怎么也灭不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前功尽弃,全毁了。”陈思雅身形有些凌乱,双目赤红着,此刻的状态哪里还有往日的甜美优雅。 她宫内的人都跪在一旁,丝毫不敢在此刻去惹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她处罚。跪在地上的好些宫女,此刻都有些瑟瑟发抖。 陈思雅怎么也想不到,那块手帕竟是月清浅送给秦墨宣的,难怪她从头至尾都未曾慌乱过。 原来是这般有底气,而自己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还想彻底扳倒她。 她亦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直接开口帮月清浅澄清这些事情。 她这段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竟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得不偿失。 这月清浅也是个有心计之人,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却还要将陛下找来。 害得她在陛下面前丢了脸面,这般心计,难怪是王后呢。 “都离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赶快将这里收拾干净了。”陈思雅看着自己寝宫中这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几个宫人身子还颤了颤,他们都深知主子生气的时候是万不能靠近的,否则便会被不小心殃及到。 但主子的吩咐却也不得不听,否则只会更惨。 几人赶忙跪在地上收拾着这些残片。 陈思雅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兰儿,倒是见惯了这些,虽然心中亦是有些害怕的,但比之其他人,却要显得镇定许多。 兰儿走上前去,对着陈思雅道:“主子,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这聂宇和梅兰二人,我们还得堤防着些。” 陈思雅冷静了一些,眼中迸射出阴狠的目光,道:“怕什么,他们二人的家人都在本宫的手上,他们自然不敢乱说话。” 兰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道:“主子,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得提防着。万一他们在重责之下,什么都招了,反倒是对主子不利。依奴婢看,不如去打点好那些狱卒,让他们传个消息,或者是……”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陈思雅自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事实上,她也正有此打算。 陈思雅静默了下,而后道:“这样吧,你去……”她在兰儿的耳边悄悄说道。 兰儿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便派人去准备,必然不会让他们将事情沾染到娘娘身上。” “去吧。” “ 是。” 陈思雅狠辣地笑了笑,本来十分甜美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无比。 在地上跪着收拾的那几个宫人,丝毫也不敢抬头看向陈思雅,他们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阵阴风,吹得他们十分的寒。 如今明明都已经四月天了,但此刻在这寝宫内,却这般令人心寒。 在寝殿内伺候着的宫人都算是陈思雅的亲信了,他们也自然是多少知道一些自己主子在宫中做的那些事儿。 刚刚她与兰儿之间的悄悄话,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去灭口了。 当天夜里,王后留宿于承乾殿内的消息,很快又传遍了宫内,各种嫔妃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不少人心中还甚是惶恐。 因为,她们今天跟着陈思雅下跪请陛下把王后废了的举动,必然是把王后给得罪透了。 也不知王后心中是否会将此事给记下了,来日好秋后算账。 此刻她们简直是毁断了肠啊,都后悔当时怎么便受了陈思雅的几句蛊惑,便跟着跪下了呢。 这宫中这么多妃嫔,这么多人都跪下了,唯独叶静语、苏念璃等人的不到十人的嫔妃并未跪下。 不仅如此,她们还开口求了陛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梦 有不少人还是暗自责怪自己当时一时脑热,做了错误的决断,但亦是羡慕这些帮助月清浅的。 王后娘娘心里想必也是有数,知道哪些人帮了她,到时候只怕她们会有诸多关照啊。 王后娘娘这么久不出鸾凤殿的殿门也就罢了,一出来还直接留宿于承乾殿。也许,王后娘娘手中的权力马上又会回到她的手中。 众人想通了这一点,倒是又忽然幸灾乐祸起来。 因为,三位夫人手中的权力都将被收走。 这便是人心的怪异之处吧。 …… 是夜,在秦墨宣的坚持之下,月清浅还是留了下来。并且睡在了秦墨宣的床榻上,而秦墨宣则是睡在了不远处的榻上。 月清浅其实很不习惯,尤其是她所睡的这张床,上面充满了秦墨宣的味道。处处包围着她,让她感觉自己无处可逃,连带着心都一起丢了。 虽说,那床上并无什么味道,那床铺亦是每日都会换的。但月清浅就是觉得不习惯,以想到那是秦墨宣盖过的锦被,就感觉自己是被她抱在了怀中。 而她也确实是想起了之前在鸾凤殿内,秦墨宣抱着自己的那种感觉。这么一想,竟是不知不觉还有些想念。 月清浅抱着锦被,暗自懊恼着,也不知她这颗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就这样丢了的。 她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 秦墨宣也未睡,他一直在注意着月清浅的动静,自然知晓她并未睡着。 他道:“清浅,可是睡不着?” 月清浅一愣,她倒是忘记了,自己和秦墨宣隔得并不远。秦墨宣又是练武之人,耳力较于常人要好得多。 她这翻来覆去的声音,自然是被他听去了。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想睡却睡不着的感觉也是很累的。 秦墨宣有些担忧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冷了?” 月清浅听到秦墨宣起身的声音,微微一愣,立马惊觉到秦墨宣是要过来自己这里。 她赶忙向秦墨宣所在的床榻望去,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果然见秦墨宣起身了。 月清浅赶忙道:“我不冷,你快睡吧。”急切之下,她也并注意称呼。 秦墨宣顿了顿,随即了然,轻笑道:“清浅,你莫不是怕孤对你做些什么吧?” 月清浅:“……”她哪有这么想,胡说! “陛下还是早些睡吧,臣妾有认床的毛病,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月清浅解释道,只是那语气有些急,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辩解。 秦墨宣轻笑,道:“清浅,其实你不必害怕,在你不同意之前,孤不会碰你的。” 月清浅只感觉自己的脸跟烧起来了一样,气恼道:“陛下,你真是想多了!” 而后便将自己蒙在了锦被之中,不再理秦墨宣了。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悄声走去月清浅的身旁。 月清浅蒙在锦被中,好一会儿都未曾听到外头的动静,心中觉得奇怪。 便又悄悄地从被子中钻了出来,结果正看到秦墨宣立在床头,一只手正撩开了床帐,眼中盛满笑意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过来了?”月清浅显然是被吓到了,一双素手攥紧了锦被,半张脸都陷入到了被子中,只露出一双深潭似的眼眸。 秦墨宣心中有些好笑,一时起了戏谑之心,道:“孤来看看,是否需要为你暖床。” 月清浅眼中多了几分戒备,结巴道:“不,不需要,臣妾一点儿都不冷,陛下早点回去睡吧。 秦墨宣轻笑出声,道:“那么害怕做什么,孤又不会真的对你如何。” 月清浅看清了秦墨宣眼中的戏谑,顿时反应过来,他是在捉弄自己。 顿时有些恼怒,又想起今日已经被秦墨宣多次戏弄了,冲动之下,“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秦墨宣,你……” 她气鼓鼓地怒瞪着秦墨宣,样子十分可爱。 月清浅的反应,倒是让秦墨宣有些意外,不过他却挺喜欢这种意外的。 他笑道:“清浅,其实你可以把秦字去掉的。” 月清浅一听,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但听他说的这内容,感觉自己似乎被调戏了,顿时没了声息。 秦墨宣索性直接坐在了月清浅的床边,月清浅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床里头挪了挪。 秦墨宣好笑道:“清浅,你这是在邀请孤与你同床共枕?” “没有!”月清浅没好气的说道。 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这般扰乱她的心绪,几句话就能把她给气到了。 “清浅,你生气的样子很美。”秦墨宣忽然说道。 他说的倒是实话,比起她平日里的清浅笑意,此刻生气的她倒是更增添了几分活色生香。 月清浅一愣,女子都爱被人夸,月清浅也不例外,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顿时有些脸红,“臣妾没有生气。” 秦墨宣笑了笑,道:“好,你说没有生气便是没有生气的。” 他语气的宠溺,让月清浅的心猛地跳了跳。 月清浅将头低了低,目光看向了一旁,不敢再直视秦墨宣的眼睛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自己的目光就越发地温柔和宠溺了,她怕她多看一分,便会多沦陷一分。 “陛下,你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微深,也不再逗她了,将手覆上了她放在锦被上的素手。 手背上的触感和暖意让月清浅一惊,霍地抬头,对上了秦墨宣如星般的眼眸。 他皱了皱眉头道:“怎的这手还是凉的?还说不冷。”语气微微有些怪罪。 月清浅心头似是陷入了什么柔软之中,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融化了一般。 秦墨宣一边将她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揉搓着,一边问道:“我送你的那块暖玉呢,怎的没有戴在身边?” 月清浅低垂着眼眸,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白日里天气很好,臣妾的手也不觉得冷,便没有带着。” 秦墨宣还试了试月清浅脸上的温度,倒是挺烫的,却唯独手是凉的。他心中不免想着,或许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其实,月清浅脸上那完全是因为害羞而热的,若是平日里也不过就是比手要温柔些。 秦墨宣的口气略带着几分数落,道:“以后,便一直将那暖玉戴在身上,你这手只怕常年都是凉的,时常用着暖玉便也不会这般凉。” 月清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此刻的心思并未在秦墨宣的话上,全在秦墨宣揉搓自己的手上。 秦墨宣捏着月清浅的手,停止了动作。 月清浅心中想着旁的事情,并未注意到。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抬头地那一瞬间秦墨宣已是倾身过来。 她微微一愣,一个柔软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时间气血上涌,顿时心跳如鼓,脸颊更是燥热得不行。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击到了额头的那一块,连带着整张脸都灿若红霞。 月清浅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在这昏黄的光线下,美人娇羞如花,撩人心扉。 秦墨宣的眼神暗了暗,笑道:“清浅,早些睡吧。” “好。”月清浅下意识地回答。 随即,秦墨宣放开了月清浅的手,离开了她的床前,回到了自己的榻上。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的背影,眼神有些哀怨。 哪有撩拨得人小鹿乱撞以后就离开的,月清浅的心中暗自嘀咕。 不过,她也是松了口气,至少秦墨宣放过了她。 月清浅修长的手指,触摸了下额头,被秦墨宣亲吻过的地方。 那触感仿佛此刻都还在,月清浅有些呆愣。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的时候,那脸色顿时红得不能再红了。 她赶忙躺了下来,将自己的整张脸都陷入到了锦被之中。 实在是太令人觉得害羞了,又隐着几分懊恼,似乎还有几分甜蜜。 秦墨宣回到榻上,听到床铺上传来的身影,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倒是自己将它错过了。 不过,刚刚他那般轻易的离开了,其实也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还接触过不少女子。 他是个君王,自认为自己的自制力还不错。即便是一个绝世美女来到自己的面前,他依旧可以坐怀不乱,但前提是那并非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若是一个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面前,无需肆意撩拨,只一个含羞带笑,便能击溃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秦墨宣暗自叹了口气,只能道一句“来日方长”吧。 两人睡在不同的地方,却是同样的有些难以入睡。 不过,月清浅在后半夜终于是睡了过去,毕竟她的身子孱弱,禁不住长时间的熬夜。 但在睡梦中却亦是不安分的。 她竟是破天荒地做了个梦,梦中有她、有秦墨宣。 她梦见她和秦墨宣身处一片花海之中,她在花海之中跳舞,而秦墨宣则是在为她吹箫伴奏。 一舞终了,秦墨宣将她拉到他的怀中,而后轻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眉眼、鼻尖,还有嘴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在害羞? 这个梦太过美好和甜蜜,竟是让月清浅不想醒来了。 秦墨宣在梦中同她说:“清浅,我喜欢你。”他的眉眼间尽是似水柔情,语气更是温柔。 秦墨宣快上早朝了,起身之后,见月清浅还在睡,便过去看了看她。 结果,正好听到她口中呢喃的一句“秦墨宣,我也喜欢你……”她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 秦墨宣撩开床帐的手顿了顿,心口跳得飞快,几乎是欣喜若狂。 不过,他到底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生怕吵醒了月清浅。 他挨着床沿坐了下来,而后俯身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睡颜,笑了笑,之后出门吩咐了下宫人,让他们好好伺候着王后。 在秦墨宣去上早朝后不久,月清浅便醒了过来,看着床顶微微愣了会儿。 而后,她又想到了梦中所发生的一切,这一次她是再不会将此与预言联系在一块儿了。 因为,那场梦委实太过美好,梦中只他们二人,他们之间什么都不用考虑。 月清浅感觉有些羞耻,梦到秦墨宣也就是算了,竟然还梦到了他吻了她。 这么一想,这承乾殿她是再待不下去了。 生怕待会看见秦墨宣自己就觉得不自在,月清浅便趁着秦墨宣去上早朝的这会儿工夫,匆匆洗漱了下,便离开了承乾殿。 月清浅回到自己的鸾凤殿,便微微松了口气,自在了许多。 从前拒绝秦墨宣的心意时,她还尚且能保持着一些理智,逼得自己用冰冷的态度去对付秦墨宣。 但如今,虽然还未完全接受秦墨宣的心意,但不拒绝却也是变相地给了秦墨宣接近她的机会。而自己亦是喜欢秦墨宣的,初尝情爱的月清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与秦墨宣相处。 饶是她平日里再如何冷静淡然,在情爱上,月清浅却不知该怎么办。令她又是欢喜又是甜蜜的,倒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应对才好。 就像她今早醒来,回想起梦到的那个梦,顿时有些无措。 那个时候,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逃离那个充满着秦墨宣气息的承乾殿。 “娘娘,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秋月和秋水二人见月清浅一大早便回来了,十分惊讶。 月清浅稳了稳心绪,道:“陛下去早朝了,本宫便回来了。”这话说完,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秋月和秋水二人却是笑得十分暧昧,秋月道:“娘娘可用过早膳了?” 月清浅也不再继续深究刚刚说的,究竟哪里不太对了。她摇了摇头,道:“本宫比陛下起得晚,没用膳便回来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似乎也不太对。了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秋水暧昧笑着,道:“想来是娘娘昨日累着了,所以连陛下起身都未知。” 月清浅听完,瞬间脸颊通红,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现在细想,刚刚那话好像确实有几分暧昧。 但她根本没这个意思啊,而且,她也没同秦墨宣一起睡啊。 这种被人误解的感觉,月清浅觉得十分别扭,偏偏还不能解释。 月清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有些怨怪秦墨宣,对着秋月她们却是当做听不懂这些话,道:“你们快些去准备早膳吧,本宫有些饿了。” “是。”秋水和秋月二人相视而笑,用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月清浅自然是发现了她们之间的互动,噎了噎,却是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塞。 秋水出去吩咐馨兰、馨竹做早膳了,而秋月则是留在了殿内伺候着。 秋月笑道:“娘娘,昨日的事情,秋水已经同奴婢讲了,可见陛下是十分宠爱娘娘、相信娘娘的。” 月清浅自然知晓她指的是什么,昨日秦墨宣不问缘由,这般相信自己,甚至还亲自为她证明了清白。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动容了,才软了心思答应了秦墨宣给他机会。 秋月又想到了梅兰的事情,便沉了脸道:“想不到梅兰竟会背叛娘娘,实在是可恼。” 月清浅的目光黯了黯,浅笑道:“早些看清也好,总好过他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她在背后捅刀子的好。不过,此事本宫觉得奇怪,这梅兰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背叛。或许,她有什么软肋在幕后主使的手中也未可知。” 秋月点了点头,道:“此事,奴婢会去查探,只是这案子是陛下派人在审理,奴婢怕……” 月清浅笑道:“本宫会同陛下说好,到时候你去查个明白便好。” “是。” 但秋月皱着的眉头却并未下去,她仍旧有些担心道:“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是这般恶毒,三番几次地想要害娘娘。上次的中毒也是,这次竟还想毁了娘娘的名节,实在是气人。” 月清浅心中明白,那幕后之人是谁,她所猜到的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现如今却还是没有到动此人的时候,毕竟她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所以,月清浅也并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给秦墨宣,她不想让秦墨宣感到为难。 秋月隐隐猜测道:“娘娘,奴婢听秋水说,昨日这陈夫人一直在针对着娘娘,会不会便是那陈夫人想害娘娘?” 月清浅打断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此事陛下已经去查了,自然便会给本宫一个交代。这幕后之人,是不是她,等事情水落石出了,自然就知晓了。” 不过,月清浅心中明白,陈思雅这般谨慎之人,定然会将事情抹得干净。最后,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最多或许还会…… 月清浅的目光闪了闪,这便是后宫的残酷,视人命为草芥。 “是,是奴婢妄言了。” 主仆二人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月清浅对着秋月道:“让谢嬷嬷好好整顿整顿鸾凤殿,本宫这鸾凤殿怕是有不少别宫里的眼线。” 月清浅并不相信自己的那块手帕是丢在了外头,既然梅兰背叛了她,那么便很有可能,那块手帕便是她从鸾凤殿内偷走的。 或许,她这宫里,还有不少其他人的眼线。 秋月道:“娘娘,谢嬷嬷也正好有这个想法,昨日便想要请示娘娘呢。” 月清浅笑了笑,道:“以后,谢嬷嬷若是想要在这鸾凤殿内做什么,譬如整顿这些。你让她尽管去做,不用向本宫请示,只需之后向本宫汇报下情况便好。” 秋月笑道:“是。” 秦墨宣下朝回来的时候,月清浅早已经人去楼空,问了宫人才知,她离开的时候走得匆忙,连头上的步摇都忘了。 秦墨宣不由得失笑,想到今天早上她说的梦话,秦墨宣便觉得这怕不是因为害羞才走得这般匆忙吧。 于是,秦墨宣今日的心情格外的愉悦,几乎可以说是满面春风了,一扫几日前的阴沉。 秦墨宣在承乾殿里连片刻都未待,便拿着步摇往月清浅的鸾凤殿去了,顺便还让人将奏折也搬过去。 月清浅正开始用膳的时候,秦墨宣突然来了,让她不由得呛到了,顿时咳嗽不止。 秦墨宣赶忙大步朝月清浅走去,眉头皱了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有些无奈道:“看到孤来,便这般吃惊吗?” 秋月秋水二人,在为秦墨宣添置好碗筷之后,两人便很识趣的同张泉盛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下去了。 月清浅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道:“陛下这般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臣妾的面前,臣妾自然是吃惊的。”也没个人通禀,她自然被吓到了。 秦墨宣在月清浅的身边跪坐了下来,轻声笑道:“是孤让他们不通禀的,便是想看看你一个人在做些什么。”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眉眼间的笑意,那温柔似水的眼神,这画面竟是与她在梦中的场景对上了,她颇有些吃惊。 虽然,只是表情对上了,场景并没有。但想到那个画面之后的事情,月清浅这脸顿时就烧了起来。 秦墨宣自然发现了月清浅的不对劲,还颇觉得她此刻很是诱人。 不过,也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见月清浅目光躲闪,便道:“清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不舒服?” 月清浅噎了噎,被人看穿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她赶忙道:“没,没有,臣妾只是……只是有点热而已。” 秦墨宣故作疑惑道:“是吗?可孤怎么不觉得,难道又出现了什么其他的不适症状?可要叫太医来看看?” “不,不必了。”月清浅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她此刻心跳得飞快,总有一种怕被人看穿的感觉。 秦墨宣嘴角勾了勾,道:“清浅,莫非……你是在害羞?” 月清浅立即否认道:“没有!” 但心思被戳穿的感觉真不好,她的脸顿时烧得更红了。 秦墨宣忽地轻笑出声,一阵笑声在鸾凤殿内回荡着,那是秦墨宣的笑声。 月清浅恼羞成怒,转眼怒瞪着他,见到了他眼中的促狭,顿时明白了过来。 “秦墨宣!”月清浅怒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臣妾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秦墨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道:“清浅,你太可爱了,孤忍不住。”说罢,又笑了起来。 月清浅本来就因为昨天晚上,被他撩拨以后做了那个梦,心情本就有些郁闷,现在见秦墨宣还敢取笑自己,更加生气了。 她赶忙拿起碗碟上的一个包子,将其塞到了秦墨宣的嘴里,怒道:“用你的早膳!” 但做完以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秦墨宣此刻的样子颇为的滑稽,倒是缓和了几分他身上的冷漠气质,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 月清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忙告罪道:“请陛下恕罪,清浅无礼了。” 秦墨宣倒是并没觉得被冒犯了,反而觉得月清浅如今这幅模样活泼了许多,也变得有生机了许多。 他如今最想看到的便是她对自己无礼的模样,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可以让她信赖和依靠的人。 秦墨宣抓住了月清浅的手,让她素白的手又重新捏住了他口中的包子,而后他咬了一口。 月清浅有些吃惊,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待秦墨宣吃下口中的那口包子以后,他才笑着道:“清浅,这包子既然是你送到孤的嘴边,自然应该你亲自喂完。” 月清浅愣了愣,这是什么逻辑,她有些无奈。 本想收回自己的手,但无奈秦墨宣握得太紧,让她挣脱不得。 秦墨宣倒是不管她如何挣扎,就着她的手低头又咬了一口。 或许是月清浅喂的,这再普通不过的包子倒是让他觉得比以往的任何包子都要好吃。 月清浅只感觉自秦墨宣来了以后,自己脸上的烫感就一直没有降下来过。 月清浅只感觉自己此刻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挣扎着出不去,但这锅中却又有着蜜糖。 喂秦墨宣吃包子的时间,她感觉很是漫长,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秦墨宣最后终于还是吃完了,末了还亲了一下月清浅的指尖。 月清浅一惊,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这脸上发烫,感觉是冷却不下去了。 秦墨宣笑道:“清浅,你怎的还是这般害羞,这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月清浅这下可是不敢再造次了,不然结果只会让她更加脸红心跳。 她强自镇定道:“陛下,你这早膳也用了,是不是该回承乾殿去处理公务了?”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清浅,你这是因为太害羞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孤了?” “没有,陛下想多了。”月清浅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你这是怕孤耽误了国事?” 月清浅赶忙顺着阶梯下,点了点头。 秦墨宣勾了勾嘴唇,道:“正好,孤已经让人将那一堆奏折都一并带了过来。” 月清浅噎了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时觉得自己没话讲了。 秦墨宣伸手朝月清浅的脸而去,月清浅一愣,下意识就要躲开,秦墨宣却是立即道:“别动,你嘴边有东西。” 月清浅顿时止住了动作,秦墨宣便触上了月清浅有些滚烫的脸庞,指尖轻轻抚摸着。 月清浅只觉得他大手所触及到的地方,顿时引起一阵酥麻,瞬间蔓延了她的全身。 秦墨宣笑道:“清浅,你是不是梦到我了?”他清冷的声音,此刻似是带着蛊惑一般。 月清浅愣了愣,有些惊讶他怎么会知晓。 不过立刻否认道:“没有,陛下想多了。” “是吗?可今早上你说了句梦话。” 月清浅一惊,不会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被秦墨宣听到的话吧。 想起梦里的一切,她的脸更是红了几分,也烫了几分。 月清浅干笑道:“是吗?陛下可能听错了吧。” 秦墨宣勾着唇道:“清浅,你是怕孤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内容?” “没,没有。” 秦墨宣一字一顿道:“你说,你也喜欢我。”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秦墨宣带着笑意,而月清浅则是愣住了。 “我……” 良久,月清浅想要说些什么,但开口一个“我”字,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墨宣看到了她眼中的复杂,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他道:“清浅,孤不会逼你,只希望你能认清你自己的心意。”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而后月清浅在轻声道:“好。”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那样温暖,又那样令人心安。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放开这只手。 秦墨宣说的对,既然她的宿命本是可解的,那么或许还有希望呢? 如若如此,那么她和秦墨宣之间,最后是不是不会走到那一步。 或许,他们二人间会一起携手到老呢? 月清浅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心中有了决定,她或许不会放开这只手了。 月清浅微微笑了笑,反握住了秦墨宣的手。 秦墨宣一愣,顿时有些喜上眉梢。 “清浅……”秦墨宣惊喜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笑着道:“臣妾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当真?” 月清浅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也想要放肆地爱一次,即便他们之间横亘着许多。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又紧了紧,而后一把将月清浅拉到了自己的怀中,道:“清浅,你若是抓住了孤的手,那孤便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了。” 今后,无论你再如何抵抗,我都不会再让你反悔了。 秦墨宣从未知晓自己的占有欲竟会这么强烈,但能让他有这般强烈占有欲的人,却唯有月清浅一个。 秦墨宣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有些疑惑。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此刻他欣喜若狂的心情。 月清浅还未反应过来,秦墨宣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吻霸道却又带着温热,还有炽热,像是要用火将自己吞噬殆尽一般。 不过,月清浅并未反抗,而是攥紧了秦墨宣的衣袖,被迫承受着。 似乎是怕吓到了月清浅,秦墨宣克制了些,动作变得十分温柔,让月清浅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 她的手渐渐环住了秦墨宣的脖颈,而秦墨宣感觉到了她这些轻微的回应,抱着她的手更是紧了几分。 良久,见月清浅呼吸不过来了,才放开了她。 她此刻瘫软着身子,靠在秦墨宣的怀中。 此刻的她含羞带嗔,美目间含着一层雾气,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动人,也更加的惑人。她的嘴唇微微喘着,双颊通红,发丝微乱。这幅样子让秦墨宣看得心头一阵燥热。 他身上的兽性被激发了出来,不过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 此刻还不是时候,但那一天迟早会来的。秦墨宣勾了勾嘴唇,似是在预谋着什么一般。 他微微低头,在月清浅的耳边道:“清浅,你这样子更诱人了。” 月清浅一听,清醒了几分,挣扎着要起身。 秦墨宣也不阻止,反倒是帮着她重新又跪坐到了一旁,手却是不肯放开。 月清浅又羞又恼,除了怒瞪,也没别的法子,她的力气又没有秦墨宣的大。 秦墨宣有些无奈道:“清浅,你这样除了增加男人的征服欲以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月清浅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理秦墨宣了。 秦墨宣无奈一笑,得了,把媳妇得罪了,还得哄回来。 秦墨宣赶忙握着月清浅的手道:“乖,不逗你了。” 月清浅这才缓和了些,但仍然没有要理秦墨宣的意思。 秦墨宣无奈笑道:“清浅,乖,孤真的不逗你了。” 月清浅颇有些无话可说,秦墨宣这是在哄她吗?好像还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虽然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在尝试着。 心顿时软了下来,本来还有一些生气的。现在却是想气也气不出来了,月清浅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秦墨宣吃定了一般。 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过头来了,道:“陛下以后可万不能在对臣妾说这些话了。”月清浅还有些脸红。 秦墨宣笑道:“好。” 平日里不说,不代表将来也不说,他也只答应现在不说罢了。 秦墨宣将月清浅又重新拥入了怀中,并且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道:“不过,清浅,我想知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他还挺想知道的,亦是想告诉她,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为何想要知道这个,总归陛下是知晓臣妾已经喜欢上了陛下,至于何时喜欢上的,那并不重要。” 秦墨宣却是笑道:“但我就是想知道,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月清浅有些不自然道:“臣妾忘记了,并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了。而且,臣妾在感情的问题上,迟钝得很,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何时喜欢上的。” 秦墨宣感觉到了她微微的躲闪,微微思索了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些吃惊道:“清浅,你该不是做了那个预言梦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后复宠 月清浅微微一愣,那个时候秦墨宣是她见过的月府中以外的其他男子,而且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生得俊美。 她并不否认,第一次梦见的时候,有些意外,亦是有些心动。 但那也只是单纯地欣赏一个人的容颜罢了,那种喜欢只是人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罢了。 她倒是有些佩服,秦墨宣还能想那么多,都想到那个时候去了。 她要真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又得知了之后的结局,那估计是万万不会只呆在月落庵中那么久,必然会从一开始就逃得远远的。 说真的,她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清楚确定自己究竟是何时喜欢上秦墨宣的。 感情这东西,委实奇妙。 最后,她只是微笑着道:“若真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那臣妾岂不是对陛下一见钟情?也应当是想尽了办法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好早些到陛下的身边不是?” 当然,她这只是玩笑话。 秦墨宣笑了笑,她若是那会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或许不一定会喜欢上李菲菲。 秦墨宣似乎有些看清了自己对于李菲菲的感情,他与她之间,始于年少时的陪伴。 而与月清浅,却实在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秦墨宣如今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真正懂得什么是情爱。 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便就此闪过了。秦墨宣也不再去想这些,毕竟美人在怀,还有什么比怀抱着喜欢的人更重要? 听到月清浅的话,秦墨宣虽然不至于失望,毕竟那个时候她在梦中见到的自己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 不过,没听到她的答案,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月清浅想了想,道:“陛下问臣妾这事儿,是否是想告诉臣妾,你是何时喜欢臣妾的?” 秦墨宣默了默,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道:“清浅,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糊涂一些,别这般聪慧。” 月清浅笑了笑,道:“陛下若想要臣妾糊涂,却也是可以的,但陛下得给臣妾暗示啊。” 秦墨宣看着她带笑的眼眸,轻笑出声,有些忍不住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月清浅炸了眨眼,但心口却是小鹿乱撞。这般亲昵宠溺的动作,让她微愣了下,脸颊有些红。 不由得低头小声嘀咕道:“陛下这是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般亲昵又宠爱的动作,从未有人对她做过,父母亲没有对自己这样过,只有秦墨宣。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自己宠在手心一般,让她觉得心中甚是甜蜜。 秦墨宣笑了笑,道:“这殿内只我们二人,你在怕什么?还是在害羞?” 月清浅再次抬头怒瞪了秦墨宣一眼,刚想反驳,又听得秦墨宣继续道:“更何况,国君宠自己的王后,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月清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秦墨宣许久,才道:“陛下的冷漠哪里去了?” 秦墨宣再次刮了下月清浅的鼻子,笑道:“那只是对别人,对喜欢的人便不再是如此了。” 月清浅感觉自己都变得蠢笨了不少,难道这便是恋爱中所有女子的通病吗? 明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为什么她还要问? 不过,问都问了,也不能怎么样了。 “陛下撩拨人的方式倒是很有一手,想来是在这后宫之中用惯了,所以很是得心应手。难怪这后宫的女子,都被陛下迷住了。”秦墨宣这语气太过熟稔,想到这后宫这么多女子,便有些醋意。 秦墨宣的目光顿时认真了几分,道:“清浅,这些话,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只除了你。” 月清浅愣了愣,却并未完全相信,道:“那李菲菲呢?陛下也没有对她讲过吗?” 秦墨宣被问住了,他似乎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对月清浅和李菲菲是两种不同的对待方式。 对于李菲菲,他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时刻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可对月清浅,他却常常忘记了理智。 难道是因为不够喜欢吗? 但若是不够喜欢,那四年以来,又为何会一直那般痛苦? 秦墨宣第一次这般疑惑。 对于秦墨宣的沉默,月清浅也算是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感觉了。 不过,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陛下若不想回答便不回答吧,臣妾心里都懂得。” 秦墨宣这才反应过来,月清浅刚刚还在问自己问题,赶忙道:“清浅,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有些话,我只同你讲过。如今,我只是还未曾弄明白有些事情,但我迟早会弄明白的。我只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时日,可好?” 月清浅有些惊愣,她未曾想到秦墨宣竟会对自己解释,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 秦墨宣温柔地摸了摸月清浅的头发,满眼都是宠溺。 之后,秦墨宣便留在了月清浅的鸾凤殿中,在榻上处理公务,对面月清浅在安静地看着书。 秋月和秋水偶尔会端些茶水和点心进来,但悄悄放下以后,便又悄悄离开了。 她们心中为自家主子高兴,也不想打破这宁静美好的画面。 鸾凤殿内倒是静谧美好,但这皇宫之内的其他地方却并不是太平静。 王后复宠的消息,自然是以飞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宫里从来便不是太平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那便更不会太平。 陈思雅听到关于月清浅的消息以后,又在自己的殿内发了好大一通火。不过,经过自己心腹的提醒,到底还是冷静了许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着对自己的心腹兰儿道:“王后复宠,自然除了本宫以外,还有不少人觉得不开心呢。” 兰儿立即回道:“是啊,主子,这原本被众人捧着,以为会成为王后的叶夫人应当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还有,同样是掌权掌了一段日子的苏念璃想来,也不会愿意将手中的权力归还。” 陈思雅勾唇一笑道:“是啊,想来只要稍稍挑拨一些,不必本宫亲自动手,也自会有人出手。” 兰儿也笑,道:“是呢,主子现在可是要去哪个宫中?” 陈思雅冷笑道:“这苏念璃不是同这叶静语的关系如同姐妹吗?本宫倒要看看,在尝到了某些甜头以后,她是否还能同这叶静语保持着好姐妹的关系。” 兰儿愣了愣,道:“主子是要挑拨叶苏二人?可她们与王后……” 陈思雅笑道:“兰儿,有的时候,要达成一个目标并非要采取直接的方式,也可以迂回一些。这样不仅能达成你最初想要的那个目标,或许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 兰儿微微思索了会儿,笑道:“主子说得是,兰儿受教了。” 陈思雅笑道:“那咱们走吧,便先去这苏念璃的宫中。” “是。” 两人一边走着,陈思雅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事情可办好了?” 兰儿自然懂得她说的是何事,低头笑道:“主子,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派人将他们家人的东西拿了进去,他们看到便会明白。” “若他们不自裁,奴婢也早已经买通了狱中两个狱卒,他们到时候自会动手。” “可别让人看出了马脚。” 兰儿自信道:“那两个狱卒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到时候会将他们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便谁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陈思雅阴冷一笑,道:“好,你做得很好。” “多谢娘娘夸奖。” 漪澜殿中,传来了一阵琵琶音。 这漪澜殿,本是李嫣然的宫殿,唯有夫人可以居住。但苏念璃成为夫人以后,自然便成了这漪澜殿的主人。 但这漪澜殿已是同一开始大不相同了,这倒是十分显而易见的。 毕竟,苏念璃同李嫣然的喜好不同,苏念璃入住漪澜殿后,这布置和陈设都大改了。 陈思雅在庭院之中等候着,倒是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这庭院中的花来了。 李嫣然喜欢牡丹这等富丽堂皇的花,所以这漪澜殿曾经种了不少牡丹花,各种品种都有,可见李嫣然对此花也是爱极了的。 不过,陈思雅却也明白,这李嫣然所爱的并非是牡丹,大概是这牡丹被誉为花中王后,所以她才喜欢。 想起李嫣然,陈思雅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李嫣然从刚入宫起,便已经开始处处显露出自己将来必是王后的感觉来,这在后宫中只会加速死亡罢了。所以,她死得也并不愿,显而易见的结果。 不过,经过此事,陈思雅这心倒是沉静了几分,怪她操之过急了。 以为一切都已经算好了,结果经算漏了失败了该如何,那个破绽太过明显了。 是她太过自信了,不然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烈。 不仅如此,反而让月清浅复宠了。 之前在自己宫殿的时候,她还尚且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如今来到这座李嫣然曾经待过的宫殿以后,陈思雅却冷静了下来。 对了,她怎的就忘了,这李嫣然不就是因为太过张扬而死的吗? 而她如今便是再重蹈她的覆辙,若她再这般下去,只怕这下场会同李嫣然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离间 陈思雅沉了沉心思,心中已然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倒是又有心思看起这花来了。 苏念璃与李嫣然不同,这庭院内的牡丹都已经被迁走了,倒是栽种了好些樱花。这樱花看起来如桃花一般,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樱花到底不比牡丹娇艳,也不知这苏念璃为何会喜欢樱花。 “主子,陈夫人来了。” 正在弹奏琵琶的苏念璃顿时停了下来,有些意外道:“陈思雅?她怎么来了?” 雁儿回道:“奴婢也不知道,而且看着时间,她似乎也未去过叶夫人的宫殿。应当是直接来了主子这儿。” 苏念璃冷笑一声,道:“本宫倒是有些明白她的意图了,请她进来吧。” “是。” 在雁儿出去的时候,苏念璃嘲讽一笑,轻喃道:“离间计吗?” 她虽不善于心计,但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却也见得太多,她若对这陈思雅的反常没点警觉,只能说她这么多年,在外头白混了。 这陈思雅向来是不屑于她们这些来自民间的,自然是不屑于来她们的宫中的,哪怕如今她已经与她平起平坐了。 陈思雅虽然平日里并未表现出来,但苏念璃在宫外的时候作为一个歌女,察言观色的本领是早便领悟到的。陈思雅即便已经可刻意隐藏了,但还是被她感觉出来了。 如今她未去叶静语的静安殿,而是先来自己的漪澜殿,不过是想让自己感受一下被重视的感觉,而后拿自己当枪使。 苏念璃将琵琶小心地放到一旁,整了整衣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出了內室。 她一出去,便看见陈思雅正好进来了,笑道:“姐姐今日怎的有空来念璃这边坐坐?” 陈思雅也笑,道:“路过你的宫殿,听到你宫中传出的琵琶音,便想着许久未来过你这宫殿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这漪澜殿倒是与从前相比大不相同了,不过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苏念璃笑着,直接忽略掉陈思雅前面的话,道:“那姐姐可要多来,如今妹妹这宫殿里的樱花开得正是旺盛呢。” 雁儿听到陈思雅提李嫣然的名字,心中便觉得十分不舒服,明显此人是来给自家主子找不快的。 陈思雅道:“是该多来来,今儿这一大早便能看到你这盛放得绚丽的樱花,倒是难得。” 苏念璃听懂了陈思雅的言外之意,倒也顺着她,笑道:“姐姐这个时辰,倒像是早膳过后直接来了妹妹这里,姐姐今日难道没有去静语姐姐的静安殿吗?” 陈思雅勾唇一笑,道:“静语那里不去一日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如今倒是更加喜欢你的漪澜殿。” “那妹妹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陈思雅:“不过,这漪澜殿曾经种满了牡丹,妹妹怎的将那些牡丹都迁走了,一株也未留下?” 苏念璃笑道:“牡丹娇艳,不好养,且妹妹我也更喜欢樱花。” 牡丹代表着什么,谁都知晓。王后之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更何况这后宫太过张扬之人,这下场必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李嫣然便是一个例子。 虽说,李嫣然的下场与她背后的家族有关系,但是她的性子嚣张跋扈,在后宫之中得罪了不少人。 墙倒众人推,这话的理儿已经摆在了那里,更何况她得罪过人,这后宫的人想她死的人多的是。 她的死,她始终觉得有些蹊跷,想来或许是后宫中的某个人动的手吧。 而自己如今虽然坐上了夫人的位置,但也还是步步维艰,生怕一步错,便掉入深渊之中。 她既成为了这漪澜殿的主人,自然不会将牡丹这种这般惹人非议的花还种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陈思雅笑道:“这樱花虽美,但总归是小家子气了些,倒不如牡丹大气,妹妹何不养几株牡丹呢?若是怕照料不好,可叫花房的宫女每日来精心伺候着。” 苏念璃倒是有些意外,也不知自己是想得太多,还是陈思雅真是这个意思。 她这话无疑是在同她说,这王后之位是可以取的。 苏念璃微愣之后,笑道:“妹妹反倒是觉得这樱花并非是小家子气,花开的同时亦是在落花,但开花之时又开得极为绚丽,落花却又落得十分悲壮。这般干脆利落,正是妹妹喜欢这花的原因。” 陈思雅一愣,是苏念璃没有明白自己的话,还是已经明白了?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陈思雅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想不到妹妹这般柔弱的外表,竟是有一颗利落之心,倒是让姐姐觉得意外。想来妹妹决定了一些事情以后,应当也会干脆利落地去做事吧。” 苏念璃听了这话,有些无语,自己这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她竟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自己刚刚那些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借此来拒绝种牡丹的意思,也间接说明了自己无心王后之位。 结果,这陈思雅给自己说了这些话。 她是还想给自己时间,好让自己下决心吗? 不过,苏念璃倒也懒得再同她话中有话下去,只道:“牡丹虽好,却并非人人都能种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些喜好决定了一个人的位置,有些位置却也决定了一个人的喜好。这花如何,适合一个人便好,何必管其他呢。” 陈思雅脸色有些不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 她笑了笑,道:“妹妹说的对,倒是姐姐强求了,不过一个人却也可以有很多的话适合,全看所处的位置如何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苏念璃只淡笑不语。 两人之后,又随意地聊了几句,陈思雅便离开了苏念璃的宫殿。 她出去的时候,这脸上倒是洋溢着几分笑,但眼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无。 如若她今日不来这一趟,她还一直当这苏念璃是一个只懂得察言观色、不必放在眼中的人。如今看来,却是她低估了苏念璃。 这一次的交锋,是她之前低估了,识人不清。她也算输得心服了,但她并不会就此放弃。 既然这苏念璃这么尊重月清浅,那若是月清浅让她失望了呢? 陈思雅冷笑一声,转而去了静安殿。 在陈思雅走后,雁儿问苏念璃,道:“主子,这陈夫人摆明了是想让主子成为她手中的枪。” 苏念璃看了雁儿一眼,夸赞道:“雁儿,你倒是有些长进了,都听得懂这些了。” 雁儿有些脸红道:“主子,您就别取笑奴婢了,奴婢也只听懂了一些而已。” 苏念璃笑了笑,道:“这也是进步,多同嬷嬷好好学学,以后自然会懂得。” 雁儿点了点头,道:“好,主子,奴婢会努力的。” 苏念璃看她这般憨傻可爱,不由得轻笑出声,不过转而又有些悲从心来。 她当初会把雁儿待在自己身边,就是看中了她这般纯洁天真的性子。 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做歌女的那段时日,那个时候,她的身边便有一个像雁儿这般天真的女子,名字也很相近是叫燕儿。 她的嗓音很是甜美,笑容也很甜,她一直把她当妹妹一般疼爱着。 但有一日,她却因为被一个纨绔看上了,但那纨绔却已有妻子,且那妻子还是个十分凶悍的。知道纨绔看上了燕儿,便来歌乐坊中找燕儿,将其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从此以后,燕儿的笑便再不是那般纯真了,总掺杂着些悲苦,看着让人心疼。 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郁郁而终。 苏念璃之后会一眼看中雁儿,也正是因为她人很是单纯,而且名字还相似。 “主子,您怎么了?”雁儿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念璃,她虽然不算聪明,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比较敏感的。 她感觉得到,自家主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了些。 苏念璃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有的时候本宫却也不希望你去改变。” 雁儿这性子本不该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的,只是无奈入了,却也要学会自保的能力,否则不过是让这深宫又多一具红颜枯骨罢了。 苏念璃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想让雁儿这性子继续保持着,不希望受到那些污秽的影响。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全然没有自保的能力。 雁儿有些不解道:“娘娘为何不希望奴婢改变,奴婢只有努力去学会那些,才好成为娘娘的助力,奴婢不想做无用之人。” 苏念璃微微愣了愣,笑道:“好,只是你在改变的时候却也勿要忘了初心,保持着自己的本真,这是本宫对你的期望。” 雁儿笑了笑,笑得一脸纯真,道:“是,奴婢定然会谨记主子的教诲。” “不过,主子,其实,奴婢觉得陈夫人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雁儿有些欲言又止。 苏念璃顿了顿,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何想法?” 雁儿回道:“主子,王后的身后并未有家族的支持,虽说有预言的能力,但若有一日,连这预言能力都没有了呢。这王后之位只怕不保,而下一任王后必然在三位夫人当中去选。到了那个时候,主子难道不去争一争那王后之位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挑唆 苏念璃的脸色陡然阴沉了几分,她沉声道:“这些话,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雁儿一愣,道:“主子,奴婢这话并未听谁说啊,奴婢只是,只是觉得主子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苏念璃生气地一拍桌子,怒道:“这话是断然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你老实说究竟是何人教你?” 苏念璃不光是生气雁儿竟会有这种念头,也生气于这后宫之中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雁儿的身上了。这如何能不让她生气,如何能不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雁儿见苏念璃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跪了下来,咬了咬下唇,眼睛有些红。她此刻有些怕苏念璃,有些瑟瑟发抖道:“主子,真没人教奴婢这些,只是奴婢觉得陈夫人的话说得并没错。” 她小声道,但紧拽着衣袖的手却已经出卖了她。 苏念璃自然看穿了她的这个谎言,冷笑了一声,道:“你当真听得懂本宫与陈思雅的对话吗?” 雁儿有些语塞,结巴道:“主子,我,我是听懂了一部分的。知道陈夫人是想要拿你当枪使,也大致知晓她说的其他的那些要你去对付王后的话。” 苏念璃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雁儿咬着下唇,眼中已经有了泪水了,她道:“主子,真的没人教奴婢。” 苏念璃也是被气得不行,一把扫落了桌案上的东西,怒道:“去门口跪着吧,什么时候坦白了,便什么时候起来。” “主子,真的没人告诉奴婢。” 雁儿此刻已经梨花带雨了,但苏念璃却是抚了抚衣袖,道:“自己领罚去吧,要知道你刚刚那些话对王后娘娘,也是大不敬的。” 雁儿见自己装可怜都没用了,便只得出去跪着了。 苏念璃看着紧闭着的大门,抚了抚额,也不知为何就发展成这样了。 雁儿心思单纯,除非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她才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来,否则以她的单纯根本不会说这些。 是她大意了,以为将自己宫中的人都完全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上,是她高估了自己。这后宫就是无孔不入,哪里来的铜墙铁壁可以隔绝这些呢?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会从雁儿的身上下手。 苏念璃并非是没有肖想过王后之位,但比起王后之位,她更在意的是能否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这后宫本就是一个大泥潭,人人都深陷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泥潭所淹没。 争夺王后之位,亦是凶险万分,因为看中那个位置的人并不只她一个,这后宫之中这么多佳丽。 暂且不论争夺后位的凶险,这当上王后却也并非一劳永逸。 正所谓不当王后的时候努力地争斗着想要往上爬,当了以后,却又要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个位置上,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别人拉下马。 更何况,王后于自己的哥哥有救命之恩,她是万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的。 后宫本就是一个充满了勾心斗角之地,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若自己也被同化成了那般,那王后这日子也就没什么盼头了。 而且,哥哥若是知道自己因为权力对王后做了什么,想来哥哥大概也不会再认自己了,她自己亦是会唾弃自己。 苏念璃走向了自己放琵琶的地方,眼神柔和了些,她想起之前的几次,在鸾凤殿中得到王后娘娘指点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王后娘娘这般出尘之人,不该来到这深宫之中,更不该成为王后。 因为,这深宫和那后位,于她而言只是束缚而已。 在几次交谈之中,她也觉察得出王后娘娘似乎更喜欢外头的世界,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觉察不到王后娘娘对陛下有丝毫的爱意。 当时的自己,还被自己的这种感觉给弄得一愣。后来一想,若心未曾被束缚,倒也能过得淡然。不会因争宠之事而感觉到烦恼与苦痛,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但这一次的赏花宴,苏念璃亦是察觉出了不对劲,王后娘娘看陛下的眼神带着压抑,再不似从前那般淡然了。陛下的眼中倒满是对王后娘娘的喜欢,虽然已经有所克制了。 也不知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帝王的喜爱与恩宠,又能持续多久呢? 不知以后,王后娘娘还是否能像从前一样,不将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在意的状态。 想来,是不能了。 苏念璃淡淡地笑了笑,将琵琶拿了起来,跪坐在一旁,轻轻弹奏了起来。 弹奏的正是第一首在月清浅面前弹奏的那首思乡的曲子,若有机会,真想看看家乡如今变得如何了。 苏念璃的思绪随着琵琶音渐渐飘远了。 而此刻跪在外头的雁儿,抽抽搭搭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心中亦是充满了委屈。 她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这般为自家主子着想,可主子不领情便也算了,还让自己罚跪。心中多少是有些怨言的,但委屈更甚。 因为,主子一直待自己都是宽容的,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更是从未这般罚过自己。 雁儿越是想着,越觉得委屈。 虽然,这话的确是别人跟她说的,并非是她自己所想的。可她觉得别人并未说错啊,主子是该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的。 她听到这屋中传来的琵琶声,这怨气倒是又大了许多,主子之前还对自己生气,下一瞬却已经有心思在那儿弹琵琶了。可见,自己对主子而言,并不见得有多么的重要。 她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幽怨的。 这时,从暗中出现一个女子,她看了看四周,见并无她人,便偷偷地靠近了雁儿。 “雁儿?”她轻轻唤道。 雁儿看见是香香,便有些惊喜道:“香香姐姐。” 香香问道:“你怎的在殿外跪着,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被主子罚了?” 雁儿一听,顿时低垂着头,闷闷地点了点头。 香香嘴角勾了勾,转瞬又露出担忧的语气,道:“主子不是向来宠爱你吗,怎么这次竟是让你跪在了殿外,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雁儿闷闷道:“还不是香香姐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告诉主子了,但主子非但没有夸赞我,反而发了好大一通火。” 香香听到以后,心中更是喜悦,脸上却是担忧的表情,她轻声道:“那些话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但主子还是生气了,可见这些话主子并不喜欢听。” 香香趁机道:“对啊,咱们这都是为了主子着想,但主子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罚得这么重。唉~谁让我们都是伺候人的贱命呢,主子不在意也是正常。” 这话儿,雁儿听得很不舒服,她下意识便反驳道:“你胡说,主子是在意我的,只是……只是我做错了……” 香香嗤笑一声,道:“傻姑娘,主子若真在意你,怎会让你在外头罚跪着,而她自己却还有心情在里头弹琵琶?” 这话,雁儿无从反驳,沉默了。她此刻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香香趁机又道:“唉~你我都是伺候人的奴婢,还是早些认命的好,早些认命,也就不会这么失望了。” “傻姑娘,还是早些去向主子认错,也好让自己少跪些。虽然,你并未做错什么。” 雁儿皱了皱眉,道:“可是,可是主子是让我说出是谁教我这些话的,不坦白便不能起来。” 香香心中咯噔一声,赶忙道:“你可千万别供出我来啊,我这也是为了主子好。如若主子知道是我说的,指不定将我赶出漪澜殿了。” “不会的,主子不会赶你走的。”雁儿直接否定。 香香故作叹了口气的样子,道:“傻姑娘,你是不知道,主子只有对你才是宽容的,换做是别人却未必会如此。” 雁儿皱了皱眉,道:“是吗,主子这般宽容。” “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在庭院中,就只是摘了朵花,便被主子训斥了。你若是同主子说这话是我说的,那只怕我再也不能待在漪澜殿中了。雁儿,你可千万别同主子坦白啊。” 香香的眼中带着哀求,雁儿于心不忍,最后还是答应道:“好,我答应你,只是我若不说是谁,主子只怕会让我一直跪在这儿。” 香香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就同主子坦白,说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若主子问你那些人是谁,你便说是静安殿的人,说得含糊一些。” 雁儿依旧皱着眉,觉得这样很是不好,道:“可这根本不关叶夫人的事情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影响主子和叶夫人之间的关系?” 香香眼眸似有什么闪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了,她道:“这是静安殿的人说的,又不是叶夫人说的,不会影响主子和叶夫人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好了。” 雁儿还在犹豫着,香香便再接再厉道:“不然你还想一直跪着吗?” 雁儿赶忙摇了摇头,道:“不想,我现在膝盖就疼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挑唆(下) “那不就好了,你放心,这绝对不会影响到主子和叶夫人之间的关系。” 雁儿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问道:“那我要怎么同主子说呢?而且主子若是问我她们都讲了哪些话,又该怎么说?” 香香笑了笑,道:“你就说,你一开始不肯说这些,也是因为怕影响到主子和叶夫人之间的关系。主子若问你说了什么,你就说是静安殿中的人说了几句现如今宫中谁的权力比较大之类的,你为了主子着想,才说出那些话来的。” 香香还讲了各种会遇到的情况,雁儿一一记了下来,心里也从一开始的不赞同到后来的越发赞同。 她觉得香香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她确实也是为了主子好。 香香抓住了雁儿的心思,说的话中,三句不离“也是为了主子好”这些话。 雁儿最后已然完全落入了香香的圈套之中。 待雁儿去找苏念璃坦白之时,苏念璃皱了皱眉,道:“你遇到的是哪两个宫女,本宫可见过?” 雁儿有些紧张,拽了拽自己的衣袖,道:“娘娘应当是见过的,只不过她们是较为下等的宫女,只是静安殿的扫地宫女。” 苏念璃眼尖地看见雁儿做的那些小动作,目光有些幽深,道:“你下去吧,本宫都知晓了。” 这倒是让雁儿十分意外,本来她还怕自己忘记了香香教她的那些话,结果主子竟然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这很是让她意外。 她抬头看着苏念璃,一时有些怔愣。 苏念璃目光有些悠长地看着雁儿,道:“你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没……没有……”雁儿赶忙说没有。 “那便下去,给自己的膝盖好好敷一下吧。” 雁儿心中有些感动,道:“是,多谢主子关心。” 苏念璃淡淡地笑了笑。 雁儿便高兴地下去了,但快到殿门口的时候,苏念璃忽然又叫住了她。 “主子还有何吩咐?”她有些疑惑。 苏念璃笑得温和,道:“真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变。” 这话说得雁儿一头雾水,她不解道:“主子,雁儿没有变啊,雁儿永远都是您的雁儿。” 苏念璃笑了笑,道:“下去休息吧。” “是。”雁儿再次对着苏念璃行了个礼,这才退出了殿外。 而苏念璃的目光这是一直在殿门上,本一直柔和似水的目光,在雁儿出了殿门以后,却是陡然变得深沉了几分。 良久,苏念璃自嘲一笑,她在期盼着什么呢?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便更是会加速人的改变。 有的时候,不知是该叹一声是人心易变,还是这环境逼人变化。 她能明白有些人的变化,是为自保。 她原以为,雁儿这丫头心思这般单纯,永不会变。 可如今,她即便是再不想相信却也是不得不相信了。 她已经变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子了。 苏念璃刚刚看到她做的那些小动作的时候,便已经看出了她在说谎,那些话这般隐晦地牵扯到了叶静语,摆明了是想离间她和叶静语。 这般有心机的话,却绝不是雁儿会说出来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有人教她的。 上次的话,和这次的话,应当都是同一个人引导她说的。 这么短的时候,应当是漪澜殿中的人,刚刚谁出现过殿外,好好派人查查便能知晓。 她倒是没想到,陈思雅的人竟是已经渗透到了自己的漪澜殿了。 苏念璃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个雁儿,总归不是燕儿。 即便她也有些将她当妹妹,但情分却仍是不一样的。 她想,她不能再将雁儿留在自己的身边了,自己已经对她失望透了。 静安殿中,叶静语正在修剪着自己庭院中的花束。 红澜轻声道:“主子,刚刚陈夫人去了漪澜殿。” 叶静语微微顿了顿,转瞬便笑道:“倒是稀奇。” “主子不怕她……”红澜欲言又止。 叶静语笑了笑,道:“怕什么,你又以为苏念璃会被陈思雅诓了去做些什么?” 红澜不解道:“难道不会吗?” 叶静语继续抚弄着自己手中的花儿,缓缓道:“红澜啊,你进宫这么久了,怎的有些事情还是看的不够明白呢?” 红澜皱了皱眉,道:“主子的意思是……” “每个人总会有自己伪装的那一面,亦会有自己真实的那一面。在这深宫之中,人人都爱戴着假面,陈思雅是如此,苏念璃亦是如此。就连王后娘娘也是如此,只是王后娘娘比常人要看得透彻,所以王后娘娘从来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对待宫中的斗争。这也是本宫佩服王后的原因。” “而苏念璃平常给人的一面是她惯会依附于别人,但这只是她的一层伪装罢了,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真正的她却是足够坚韧,亦是足够聪慧。否则,她也不可能直接从世妇升为了夫人。” “主子的意思是,苏夫人都明白?”红澜有些恍惚,她对苏念璃的了解并不深,但几次接触,都觉得她就像是藤蔓,要依附着他人。 苏念璃将手中的剪子放下,用红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而后笑道:“你以为她是个容易被人诓骗的,但其实她看得比谁都要明白。她能坐上夫人这个位置,靠着的不仅是有苏念席这个哥哥。陈思雅也将她看得过于简单了,她说的那些话,对苏念璃起不了什么作用。” 红澜微微松了口气,道:“这陈夫人也真是的,这般不安分。” 叶静语冷笑一声,道:“王后之位这般迷人,自然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谁不想要。陈思雅心中有欲望,自然会这么不安分。” “那主子心中就没想过那个位子吗?”红澜十分小声道。 叶静语的眸色沉了沉,道:“怎会没有想过,只是本宫看得明白,后宫之中也唯有王后在,才能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 “如若王后被废,那如今的这个局面便会被破坏,新的王后会在我们三个夫人当中选择。但选择哪一个,于陛下而言都是一桩难事。谁当了王后,那就意味着身后的家族也会跟着壮大,因此而破坏了朝中局势的平衡。” “这并非是陛下想看到的,而那王后之位落在谁的头上,那人当王后也当得并不轻松。陛下会时时刻刻注意着,会担心着王后以及王后身后的家族异动。” 红澜这才恍然大悟,有些心惊,没想到这背后竟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君王之疑,比一般人可要严重得多,一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也正是因为月清浅身后并无家族,没有家族的支持,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种好事。 而且,也间接达成了如今的这种平衡,无论是朝堂上的,还是后宫之中的。 红澜赶忙道:“奴婢明白了。” 叶静语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空,道:“红澜,你说,被陛下所喜欢上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呢?” 红澜有些莫名,自家主子怎的忽然转了话题,说这些。 不过,她还是快速地答道:“自然是好事。” 叶静语极淡地笑了笑,道:“是吗?那若是喜欢上陛下了呢,又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红澜这次却是并未立刻开口答道,而是有些不解道:“主子为何忽然说起了这些?” 叶静语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了些许的感慨。进屋吧。” “是。”红澜便搀扶着叶静语进了宫殿。 陛下喜欢王后娘娘的事情,这后宫里,但凡是有些眼力劲的都能知晓。 而且,陛下对王后的喜欢,只怕可以及得上当初喜欢李菲菲的程度了。 叶静语之前还觉得月清浅这般的人物,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对一切都是寡淡得很。 可这一次,她却是从月清浅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不同来。 君王与王后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最不纯粹的感情了。 而月清浅这般将世事看得极淡的人,竟是喜欢上了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君王。 也不知,是该惊讶还是该惋惜。 不过,这到底不是她能管的。 且看之后如何发展吧。 叶静语回了殿内,开始弹起了琴来,她弹的是她自己的琴,而非古琴秋塘寒玉。 那古琴虽好,但到底不如自己的琴弹得更加顺利一些。而且,那古琴,她目前也自认为没有驾驭它的能力。尤其是当初见识过月清浅弹奏那曲《寒梅》之时,便更加不会自不量力地去弹奏那把古琴。 静安殿内,古琴之声绕梁。琴音之中似有淡淡地哀叹,不知是在叹息月清浅动了心,还是在叹息自己入了宫,不得不忘却前缘。 晚间的时候,陈思雅得到消息,聂宇和梅兰二人已经先后在狱中自裁了。 她心中这才算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兰儿道:“主子,如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主子的了,主子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斩草除根 陈思雅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兰儿在为其卸下头上的首饰。 铜镜之中的人儿美如画,陈思雅勾了勾嘴角,笑容惑人,却又带着一点毒辣。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陈思雅的笑容微微顿了顿,道:“不,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们的家人却还在。” 兰儿怔愣了下,道:“但是他们的家人却并不知晓娘娘的事情,娘娘何必担忧这些。” “斩草需除根啊,断得干净了,本宫才能真正做到无后顾之忧。”陈思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辣。 兰儿心中一惊,还是道:“主子,奴婢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做,而且现在王后娘娘的目光必然是放在了您的身上。娘娘还是莫要做这些,以免被人查出些蛛丝马迹。” 陈思雅眉毛拧了拧,道:“让你去你便去,你只需将消息传到宫外便好,其余的不用你做。更不会有人查到本宫的头上,你无需担心。” 兰儿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只能道:“是,奴婢知晓了,明日便去办此事。” 陈思雅这脸色才好了些,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意。 聂宇和梅兰自裁的事情,陈思雅知晓了,月清浅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知道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对秋月道:“秋月,本宫派你去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 秋月回道:“主子,奴婢倒是查到了一些,但是并不多。只是查到了,梅兰的家中有人病重,梅兰急需要人一笔银子。或许,她是被人收买了才出卖娘娘的。” 月清浅微微皱了皱眉,“不,本宫觉得这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若真是如此,她完全可以向你和秋水借。实在不行,还可以向本宫开口。更何况,向你们开口了,也就间接地是对本宫开口了。梅兰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既然连借钱都不愿意向人开口,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轻易出卖本宫。” 秋月一开始听到那消息的时候,还暗骂梅兰糊涂,竟只是为了几十两银子就出卖了主子。她本也觉得奇怪,但到底是没有深入想那些。 如今听娘娘这般说,她倒是将这疑惑给解开了。 娘娘说的没错,这么简单的一层关系,梅兰不会看不开。 想来,她定然还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 只是,没想到她还未将事情弄清楚,便听到了她已经在狱中自裁的消息了。 一时之间,秋月也不知是觉得她活该多一点,还是惋惜多一点。 但总归是当做妹妹一般疼爱过的,说不伤心那都是骗人的。但心里也怪她竟然出卖了主子,往主子的身上泼脏水。 月清浅又道:“她现在家里的情况如何?” “回主子,她家中的问题如今已经解决了,也有人替她家人看病了。但至于是何人帮助她的,奴婢却还未来得及查探。” 月清浅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幽深,是何人帮的梅兰,她心中多少有数。 虽没有十足把握是她,但却也有八成的把握,她与此事脱不了什么干系。 那日御花园中的一切,发生得都太过巧合,而陈思雅恰到好处的说辞,月清浅即便不想怀疑她都难。 但虽然看得明白,却并没有证据,如今连唯一有可能成为指认她的人证都已经在狱中自裁了。 月清浅不得不说,这陈思雅倒是玩弄得一手好心计。 不过,月清浅皱了皱眉,又道:“秋月,你派人去保护着梅兰的家人,本宫总觉得有些心头难安。” 秋月愣了下,立即想到了什么,道:“娘娘是怕那背后之人会斩草除根,将梅兰的家人也一并除去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本宫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梅兰所做的事情她的家人也知晓呢?要知道,梅兰出宫过两次,去看过她的家人。背后之人或许会因为这一个原因,不放心而去将她的家人也一并除去了。” “这也太狠了……”秋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她暗自觉得心惊。如若真是这般,那这背后之人也太过毒辣了些。 月清浅就是因为在李嫣然的那件事情上,见识到了陈思雅不动声色地狠辣,才会这般担忧。 “奴婢稍后便派人去保护梅兰的家人,只是娘娘,梅兰这般害您,您为何还要这般保护她的家人?” “本宫并非是为了梅兰而这么做,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月清浅自己本身就是惜命之人,自然连带着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人的命这般短暂,就如昙花,转瞬消逝。 秋月笑了笑,道:“娘娘心善,若是换得旁人,谁会去管背叛自己那人的家人呢。没有出手对付她的家人,已经算很好了。别人或许会睚眦必报,但唯有娘娘是在以德报怨。娘娘这般心善,定会长命百岁。” 最后一句,是她的希望。秋月希望,娘娘能好好活着,并不只有十年的寿命,而有好多好多年的寿命。 只是,有的时候她也只能叹一句世道不公,偏让恶人活得那般长久。 月清浅心中有些感动,笑道:“借你吉言,本宫定然好好活着,还要看着你们出嫁。” 秋月顿时脸一红,道:“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可不嫁,奴婢要一辈子跟随在娘娘的身边。” 月清浅心中却是明白,尽管有希望,也想要好好活下去。她也答应了秦墨宣,但凡有一丝希望便不放弃。可她到底是心中没底,有些事情该打算的还是要早做打算。 月清浅拂去内心的忧愁,打趣道:“在你没遇到良人之前,自然这么说。如若哪一日遇到了你的良人,只怕你在本宫这儿多待一日都觉得是煎熬,就想着早些嫁给你的良人呢。” 秋月有些娇嗔地跺了跺脚,道:“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才不会如此。” 月清浅只是温和地笑着,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一阵花香。月清浅正要夸上几句那香味,却开始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秋月赶忙从旁倒了杯水,一边抚着月清浅的背,一边将水杯递给月清浅,担忧道:“娘娘怎的这几日都会咳嗽,可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月清浅喝了书后,好半天才终于止住了,赶忙喝了口水。 她摆了摆手,道:“不必,本宫只是呛到了而已。” 秋月这一次却并不是特别地相信了,道:“娘娘每次咳嗽都说是被呛到了,奴婢还是去找柳太医和张太医过来瞧瞧。” 月清浅刚想阻止,然而这次秋月却是铁了心,一定要去找两位太医,月清浅拦都拦不住。 看着秋月已经出了殿门的身影,月清浅抚了抚额。罢了,秋月总归是要知道的,大抵是瞒不住了。 只是,她却并不想要秦墨宣也知晓。 虽然,已经吩咐了柳毅和张青二人,定要守口如瓶。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却也不知还瞒不瞒得住。 月清浅的眉眼间充满了担忧。 其实,她这几日已是好了许多。 柳毅和张青很快便过来了,这次月清浅即便已经眼神示意秋月和秋水二人下去了,但她们二人只当是没有看见。 反而,还一直在柳毅和张青二人轮流把脉之时,一直不停地询问着他们二人。 哪怕自己此刻让柳毅和张青守口如瓶,他们二人只怕也耐不住这俩小姑娘这般软磨硬泡。 月清浅索性也就默许了,不然这柳毅和张青,两人这几日,这耳根子怕是清净不了了。 “柳太医,张太医,娘娘究竟怎么了,怎么这几日一直在咳嗽,可是有什么大碍?”秋月再次问道。 “是啊,两位太医把脉都把这么久了,难道还没个定论吗?”秋水也道。 柳毅和张青都快被这俩小姑娘折腾死了,最后在月清浅的眼神示意下,这才松了口气道:“王后娘娘这身子倒是并未有什么大碍,只是落下了咳疾。以后多多注意着些,多吃些润肺润喉的吃食。” 秋月和秋水二人知晓了以后,赶忙记下。 张青微微有些奇怪道:“其实,娘娘这咳疾似乎已经好了许多,最近应当是有在调理着……” “咳咳咳……”柳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张青的话。 “柳太医这是怎么了?”张青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柳太医,习惯性地就拉起柳毅的手诊脉诊起来了。 柳毅:“……” 张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奇怪道:“柳太医你这身体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咳嗽得这般剧烈?” 柳毅:“……”他刚刚眼神示意他这么多次,然而对方睁眼瞎,这也是令他十分无言以对。 秋月和秋水二人亦是有些关心道:“柳太医莫非是觉得喉咙干涩?” 柳毅索性就顺着这梯子下了,道:“最近嗓子不是很好。” 张青便道:“那柳太医给自己也开个方子吧,好好调理调理。” 柳毅:“……”他只觉得心好累。 不过,好在终于是止住了张青的话头了。 柳毅趁机道:“娘娘,微臣和张太医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去吧。” “多谢娘娘。”张青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柳毅拉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暗中的关心 月清浅心中有些奇怪,对于张青刚刚说的话却也还是放在了心上。 但也并未觉得有特别奇怪的地方,到底还是没有深想。 秋水道:“娘娘,柳太医今日似乎有些奇怪啊。” “恩,是有点奇怪。”秋月也深有同感。 月清浅笑了笑,道:“你们倒是管得多。” 秋月和秋水有些不自然地低着头。 月清浅倒也不去猜她们二人的心思,只是叮嘱她们二人道:“本宫有咳疾这事儿,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更不许告诉陛下,知道了吗?” 秋月和秋水二人互看了一眼,秋月道:“娘娘,为什么要瞒着陛下,陛下定然是不希望娘娘瞒着。” 秋水道:“娘娘怕是不想让陛下担忧吧,才会要我们不许告知陛下。” 秋月还想在说什么,秋水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最后,二人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月清浅这才松了口气。 而出了鸾凤殿的张青却是奇怪地问柳毅,道:“柳太医刚刚怎么这般奇怪?” 柳毅抚了抚额,看了看四周,赶忙拉着张青远离了鸾凤殿有一段路了才放慢了脚步。 张青被他这怪异的举动给惊讶到了,有些无奈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怎么跟做贼似的。” 柳毅再次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才道:“张太医,你是有所不知啊,你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你可知晓?” 张青一头雾水,满是不解地样子。 柳毅这才缓缓道来,“如今给王后娘娘的药都是我亲手配的,陛下其实早就知晓了娘娘有咳疾的事情,而后便重新给了我一个方子。那个方子也不知陛下是从哪里找来的,倒是一个绝妙的方子,解决了我们上次想不好的问题。” “这次的药方不仅能更有效地抑制寒毒,而且对咳疾也有好处。但此事陛下吩咐我,不能让娘娘知晓。” 张青愣了愣,他们上次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就是不能开出一个抑制寒毒的同时,又能治咳疾的方子来。因为,碰到了有些药会相克,反会让其失去了效用。 没想到竟有高人开出了这么一个方子来。 张青有些欣喜道:“那方子可否借我一观?” 柳毅点头笑道:“自然,等回了太医院就将那方子给你看,你绝对会很是惊叹。” 张青高兴地同时,又有些责怪道:“柳太医,你可真不够意思,有这样好的事情,竟是不告诉我。” 柳毅有些哭笑不得道:“如若不是陛下吩咐了不能告诉别人,我自然早便同你说了。要不是你差点在王后娘娘的面前露了馅,再给我十个脑袋我却也不敢告诉你这件事的。” “那便多谢柳太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告诉我此事了。”张青笑着道。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远了。 在他们二人走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走出来一个身影,那人正是碰巧路过此地的陈思雅和她的贴身宫女兰儿。 她此刻阴沉着一张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她没想到,陛下竟是这般地关心月清浅,竟是在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而且还没有告诉月清浅。 一个君王的身上,竟会出现这般珍爱不求回报的感情,而那个君王还是自己所爱之人,这怎么能不让她气愤。 站在陈思雅身后的人,都能深刻地感觉到陈思雅身上泛出的阵阵冷意,都能将人冻死。 她上前道:“主子,这王后身上有寒毒,大概她之前怕冷也是这个缘由。” 陈思雅的妒忌心瞬间被拉了回来,她渐渐恢复了冷静,道:“是了,她身上竟会有寒毒,回去好好查查这个寒毒。身上既然有毒,那么想必忽然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兰儿立即反应过来,勾了勾唇,道:“主子说得对,不过这鸾凤殿自从那次王后中毒以后,便一直难再有机会入手了,怕是……” 陈思雅冷笑一声,道:“怕什么,总会找到机会的,没准这毒还有什么相克的东西,误食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 “虽说是听到了让本宫不舒服的事情,不过,月清浅身上有寒毒,却也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寒毒在身上,想来也活不了多久,指不定那一日就发作了呢?哈哈哈……” 这么一想,陈思雅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起来。 兰儿搀扶着陈思雅渐渐走远,回了轩雅殿。 两人走远以后,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此人是何梦溪。 她今日是有事来找王后娘娘,却不曾想,竟是听到了这般令人惊讶的消息。 王后娘娘竟是深中寒毒,她正惊讶的时候,便又看到脸色不好的陈思雅和她的贴身宫女出现在不远处。 看到她们二人,何梦溪赶忙又将自己的身子藏得更深了,而她们的对话,却更是让她惊恐不已。 原来,这陈思雅竟是这般阴险毒辣之人。 从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之中,她也隐约听出了之前王后中毒一事,似乎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但之前王后被下毒一事,不已经查到了结果吗?还是她想多了。 若是她想多了,那兰儿也不会那样说,可见那件事情应当与她们有些关系。 就算没有关系,那她们之后定然也做了不少暗害王后的事情。 这深宫之中,果然人心叵测啊。 也不知自己当初那个选择正不正确。 何梦溪深吸了口气,才又继续走向了鸾凤殿的方向。 “娘娘,何梦溪何世妇求见。”初兴进来通禀。 月清浅描图的手顿了顿,温婉地笑了笑,道:“让她进来吧。” “是。” 秋月有些奇怪道:“娘娘,这何世妇以往,也只有在请安的日子才会过来鸾凤殿,怎么如今却突然来看娘娘了?” 以往那些妃子,要讨好自家娘娘,那来得可勤快了。但这何世妇她印象较深,因为从未见她私下单独来过。在一群世妇当中,唯有她一次都未来过。 这样独特的存在,秋月想不记住都难。 月清浅笑了笑,道:“以往无所求,自然不会来找本宫。如今有所求了,来鸾凤殿却也是必然的。只是,本宫倒是有些奇怪,她为何不直接去求陛下,而非要来求本宫。” 秋月心中也甚是疑惑,道:“待会她来了,娘娘自然就知晓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继续用画笔描绘着手中的海棠。 她看着画卷之中的海棠,微微笑了笑,倒是来得巧了。 不一会儿,殿门口便进来一个一身浅蓝色长裙的女子,正是何梦溪。 她身姿优雅地向月清浅走去,不卑不亢地对着月清浅行礼,“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笑了笑,道:“起来吧。” “多谢娘娘。” 月清浅笑道:“本宫一直想着你究竟何时来本宫这儿,今儿个你倒是终于来了。” 何梦溪微微愣了愣,笑道:“王后娘娘聪慧,想来早便算准了梦溪会来鸾凤殿。” “你那日的作风,同以往的太过不一样,不就是为了引起本宫的注意力吗?难不成只是单纯的因为想要那些奖品?” 何梦溪点了点头,道:“王后娘娘料想得不错,梦溪确然是为了引起娘娘的注意才会如此。” 月清浅已经描绘完了最后一笔,笑道:“你倒是来得巧了,本宫画的这幅海棠,倒是刚刚完工。” 何梦溪还未曾见过月清浅的画工,便道:“可否让梦溪看看?” 月清浅笑了笑,道:“便过来看吧,你看看本宫画中的海棠,与你所作的海棠赋可对得上?” 听月清浅这么一说,何梦溪立即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看。 初见时,还并未看出什么独特的来,但再看的时候,她却只剩下惊讶和喜悦了。 画卷上的海棠本是安静地开着,但仔细一看,那海棠上的花瓣似是被吹下来似的。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这画中的海棠,与自己的那首海棠赋太过贴切了。不仅仅画得很像,最重要的是十分传神,将那海棠的气质和韵味,全都显现了出来。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想画却总是画不满意的海棠图,而月清浅的这幅海棠图,特别突出地解释了她所作《海棠赋》的那一句。 “海棠何憾无香兮,唯清姿以长存。”何梦溪轻声念出了口。 月清浅轻轻笑了笑,道:“如何,可还对得上?” 何梦溪此刻的惊喜不言而喻,她微微有些激动道:“王后娘娘太谦虚了,何止是对上,分明是太贴切了。梦溪曾画过多副海棠,但始终没有哪一幅是令梦溪满意的。海棠的形态都可以画得出来,却唯独这神韵总也是画不出来。” “娘娘这一副,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十分地传神,这简直是将海棠画活了。还以为娘娘只是在琴技方面很好,却没想到连在画工方面都是早已颇高。”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只是因为喜爱海棠罢了,若是让本宫画那梨花,估计是没有田嫔画得好的。” 何梦溪只当月清浅谦虚了,目光却是一直放在了那副画上,看了许久。 月清浅轻笑道:“这幅画,送与你如何?” 何梦溪立即惊讶得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却是飞快道:“好,多谢王后娘娘的恩典。” 第一百四十章 冤案 “这幅画本宫本也是打算送与你的,你即便今日未来,之后本宫也还是会派人将此画送与你的宫中。画上留的一处空白,便是用来写那两句赋的。” 即便这何梦溪不来,月清浅也会引她来,这画便是一个引子。 那日,何梦溪的表现太过令人惊讶了。 以往她隐藏得深,月清浅也并未注意。但如今,她却不会再将何梦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歌女了。没有哪个歌女的行礼,会比世家小姐还要行得好,也更不会有哪个歌女有这等才华,作赋都能及得上当世有名的写赋家。 虽说这样的奇女子亦是有的,但月清浅却觉得毕竟太少了。况且,她并不是特别相信巧合。 何梦溪了解了月清浅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如秋水般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月清浅注意到了,便浅笑道:“你是否该说起你的来意了?” 何梦溪的神情有一闪即逝的挣扎,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便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眼神隐晦地看向了秋月她们,月清浅便对着秋月和秋水二人道:“将这幅画拿去装裱起来吧,待会何世妇也好拿回去。” “是。”秋月和秋水二人便拿着那幅画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存了月清浅和何梦溪二人后,月清浅便道:“现在,你总可以开口说了吧。” 何梦溪立即朝着月清浅跪了下来,道:“民女请王后娘娘为民女的父亲伸冤。” 月清浅这一次着实被惊讶到了,奇怪道:“伸冤这等事情,你为何不直接去找陛下?还有,本宫记得你的父亲不是已经……” 月清浅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也有了几分凝重。她收起了脸上的浅笑,神情带着几分严肃道:“你,究竟是何人?” 何梦溪微微顿了顿,而后轻轻笑了笑,道:“也对,以娘娘的聪慧,定然已经猜到了民女并非真正的何梦溪,而是冒名顶替入了宫。” 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但月清浅此刻早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模样,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 她道:“你可知,冒名顶替她人入宫乃是欺君之罪,这可是死罪。” 何梦溪苦笑了下,道:“民女早已成为了一个孤女,如浮萍一般漂泊于世,孤苦无依。若非身上所背负着的冤案,让民女苟延残喘了下来,民女只怕也早已随着家人而去了。” “民女自然知晓冒名顶替他人入宫,乃是死罪。但为了翻案,也为了躲避仇家,这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民女本名叫谢秋筠,是前任司空谢苳之女。” 何梦溪这话一说出口,月清浅便被惊讶到了,她也终于知晓是哪一桩案子了。 “原来,你竟是谢苳的女儿,也难怪这赋能写得这般好。谢苳大人的赋在当时是极为出名的,而且谢家亦是簪缨世家。” 何梦溪点头道:“是的,父亲大人在赋上的造诣之高,民女如今依旧是望尘莫及。也难得竟还有人记得父亲大人,亦是有人记得曾经的谢家。” 曾经的谢家,可以算得上是大家族了,家族荣光可以说是蔓延了好几代。一直到谢苳这里才算是终结了,也是十分可惜。 这几十年间,京华的大事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件,而这其中最为让人难忘的,大抵就是谢家那桩案子了。 司空是冬官之长,掌水利、营建之事。当时的谢苳便是司空,大约是四、五年前吧,西秦国的月华城出了一次十分严重的水患。 当时,西秦国拨了很大一笔银子下来,让谢苳带着赈灾的银子,亲去那月华城中赈灾。 但路上遇到了山贼,那一笔巨额的赈灾银两便就这样被人劫了。谢苳身为此事的负责人自然脱不了干系,但最多也只是降了官阶。先王当时派人追回那笔银子,但不知怎的,最后竟是在谢苳的老家中查到了那一笔巨款。 先王因此龙颜大怒,将谢家满门抄斩。 那个时候,月清浅已然已经在月落庵中了,听到此事的时候,很是惊讶。 谢苳所作的赋,她是看过的。有的时候,看一个人的诗词歌赋这些东西,其实是多少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读他的赋,只觉得此人定然是一个潇洒随性之人。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去贪污这样一笔赈灾的巨款呢?更何况,谢苳少有的两首赋中,亦是写到了关于民生的问题。 那其中的忧国忧民,也是真切的,而非作秀。 当时听闻那些消息的时候,月清浅自是不信的。 但她一个已经成为了带发修行之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对于此事,她也只能惋惜一声。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年被满门抄斩的谢家,竟还留了谢秋筠这么一个女儿。 “当时,谢家被满门抄斩,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谢秋筠苦笑,像是又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道:“抄家那日,民女贪玩,跑了出去。因此躲过了一劫,等回来的时候,家中的一切早已变了。后来,是父亲大人的友人发现民女还活着,便将民女带走了。” “之后的几年,都是父亲的友人一直在照顾民女,但就在两年前,一直照顾民女的陆伯伯也去世了。陆伯伯在临终前告诉民女,民女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并且交给民女一些能够证明民女父亲清白的证据。这也是这些年来,陆伯伯所搜集起来的证据。” “一开始,民女因着有那些证据,十分激动。便去衙门伸冤,那些人一听民女要伸我父亲的冤。连门都没让民女进,便将民女赶了出来。而就在民女控诉世道不公,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差点命丧他人的刀下。” “那些人或许就是当初设计陷害民女父亲的人派来的,民女逃命的途中为一歌女所救,那人便是真正的何梦溪。她人心善,收留了民女。” 月清浅对于谢秋筠遭遇的这些事,有些同情,问道:“真正的何梦溪,如今又在何处?” 谢秋筠缓缓道:“何梦溪她,其实一直有喜欢的人,但因着一开始那男子喜欢的是别人,她才觉得心死,便想着就此进宫。其实,也是有试探那男子的意思。” 月清浅对此倒是没多大感受,只是觉得那何梦溪委实有些胡闹了。这是将进宫当做了一件儿戏吗? 谢秋筠也知晓那何梦溪确实有些将进宫当做一件儿戏了,便告罪道:“还望娘娘恕罪,其实梦溪之前也是被那歌舞坊的老板娘报到了采选的名单那儿,她事先并不知情。” “本宫可是记得,在名单上报了以后,依旧是有一次机会可以取消的。但是她并未珍惜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不是?”月清浅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太过宽容,亦是没有太过严厉。 谢秋筠一时没了主意,最后只得低着头。 月清浅又道:“之后,那男子大约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思,想要追回何梦溪。而你,便将这当做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进宫面圣的机会。既可以逃脱那些杀你的人,或许还有机会能翻案。” 谢秋筠并不否认,道:“娘娘明察秋毫。” 月清浅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了,只是本宫不解的是,既是要进宫找机会沉冤,争宠本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为何要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本来,以你自身的聪慧和才艺,足以引起陛下的注意,但这一整年里,却也未见你有任何引起众人注意的地方。你这又是为何?” 谢秋筠如实道:“陛下睿智且较为冷清,民女也怕会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经过第一次的冲动以后,没有把握的事情,民女不会再去做。也是因为,民女手中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父亲是被冤枉的。” “在进宫的一年里,民女一来要在这深宫之中保全自己,二来便是在搜集着能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月清浅了然一笑,道:“那你如今会找本宫坦白,也应当是已经收集好了足够的证据是不是?” 谢秋筠摇了摇头,道:“民女手中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父亲是无罪的,但其中的疑点能让案子重新彻查却应当是够了。” 在西秦国,因开国之时,有一出官员审判的案子出过冤案,惹得开国国君大怒。之后,为了防止再出现那样的冤案,只要那案子有一些证据能够证明此案疑点众多,便可以要求重新彻查此案。 “但是……”谢秋筠有所迟疑。 月清浅心下了然,道:“但这案子,是先王亲自审理判决的,想要翻案的难度却也大了。” 谢秋筠表情亦是有些担忧,她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迟迟未曾将这些证据都拿出来。 因为,此事若是翻案了,且最后确然证明是桩冤案。那么,也就是见解告诉了百姓,先王乃是一个昏君。若不翻案,谢秋筠却又不会愿意。她如今活着,本就是为了能够让父亲沉冤得雪,也可慰藉地底下的谢家族人。 但要翻案,亦是有太大的难度,哪怕如今已经达到了翻案的要求。就因为此事涉及先王,却让这难度更加大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动便是撩拨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你明知这是一个难题,本宫并不一定能帮你,却还是将其抛给了本宫。而且,你就不怕本宫为保全先王的声誉直接治你的罪,让你连翻案的机会都没有?” 谢秋筠道:“民女相信娘娘不会这么做,娘娘虽深处深宫之中,但娘娘和这深宫中的人都不一样。娘娘心中,怀着的是天下苍生。而且,娘娘也喜欢父亲的赋。” 月清浅本来还因着谢秋筠那一句“天下苍生”,脸色凝重了几分,但听到后一句,却又愣了愣。 “你是如何得知,本宫喜欢你父亲所写的赋?” 谢秋筠如实道:“娘娘曾在选妃考核之时,在诗词组那里点评他人的话语中,曾隐晦地提到了一句父亲所写的赋,娘娘还将其微微改了一部分。那一句,别人虽不清楚,民女却极为清楚。当日在殿外听到的时候,着实让民女恍惚了会儿,民女没想到这世上亦是有人还记得父亲大人所作的赋的。” “当日,民女只是猜测,娘娘喜欢父亲所写的。因为娘娘的提到那一句时,语气亦是有些轻柔的,可见应当是喜欢的。这一次赏花宴,民女本意是想要冒险引起陛下的注意。” “但来的并非陛下,而是娘娘。想起当日的时候,民女便中途改了主意,最终决定了作赋。那首《海棠赋》也是民女模仿父亲的作品所写的,民女想的是,若这首赋娘娘喜爱,定然会选其为头甲。若娘娘并不喜爱,那么自然不会中那头甲。” “之后……” 月清浅笑着接道:“之后,你再决定是否要向本宫坦白?” 谢秋筠点头。 月清浅轻轻笑了笑,道:“你这理由,本宫便勉强接受吧。本宫可以帮你,但陛下却未必会听本宫的。” 谢秋筠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月清浅答应了,那便意味着已经成功了大半,剩下的便全看陛下的态度了。 以陛下对王后娘娘的在意,陛下应当是会同意的。 谢秋筠感激道:“多谢王后娘娘,民女感激不尽。”谢秋筠对着月清浅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月清浅笑道:“起来吧。” “多谢娘娘。” 谢秋筠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告辞了。 在临走前,她对着月清浅道:“还请王后娘娘多多小心提防着陈夫人。”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随后轻轻一笑,道:“好,本宫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如此,民女便先告辞了。” “去吧。” 谢秋筠走后,月清浅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桩案子倒是同朝中出现的另一桩冤案有所联系,此事同样也牵扯到了先王,都是先王审判的。 月清浅想着,或许是可以并案调查的。 不过,毕竟事关先王的名誉,秦墨宣就算心中清楚先王是个没什么大作为的男子。但若是这些事情都调查清楚,最后确定是桩冤案,那无论如何,先王的名誉也都会受损。 没有哪个儿子会愿意自己的父亲被人诟病,哪怕他确然是有什么过错。 月清浅微微叹了口气,此事还是该同秦墨宣说,至于之后如何,便全看秦墨宣想怎么做了。 以秦墨宣的理智,他必然会去查清楚,只是他心里却未必会好受。 如今,月清浅已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如今的她在希望秦墨宣做个明君之外,也希望他心中不要因某些事情而难受伤心。 正暗自发着呆,连秦墨宣进来的时候都未曾发现。 一双带着暖意的手遮住了她的双眼,月清浅这才从呆愣之中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是她如今这警惕心下降了呢,还是对于秦墨宣太没有戒心了,连他靠近都未知。 那双手,月清浅一下子便觉察到是秦墨宣。 毕竟,除了秦墨宣,应当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地对她这般。而且,她也确实能够确定这就是秦墨宣的手,因为他的气息,月清浅如今已经习惯了。 月清浅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而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道:“陛下何时这般童真了,竟也喜欢玩这些了?” 秦墨宣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道:“你还真不给孤面子,假装猜不出来不行吗?” 秦墨宣将手从月清浅的眼睛上拿了下来,很是顺手地抓住了她的手,而后从容地坐了下来。 月清浅轻笑道:“好,那臣妾下次便如陛下的意。” 秦墨宣轻轻地捏了捏月清浅的手心,道:“调皮。” 月清浅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也经不起秦墨宣这般挑逗,脸已是红彤彤地一片。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秦墨宣却是攥得更紧了,让月清浅有些无奈。 秦墨宣眼中带着戏谑道:“清浅,以前孤怎么就没发现,你竟是这般会害羞?” 月清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气恼道:“臣妾也没想到,陛下竟是这般会撩拨人。” 秦墨宣自然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醋意,无奈地轻笑道:“清浅,你这话可说得有点不公平啊。论撩拨,孤可比不得你。一个眼神,就能将孤撩拨得心里痒痒的。你说,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更会撩拨?” 月清浅听了这话,又是气又是笑道:“陛下可委实会冤枉人,臣妾可从未想要撩拨陛下。” 因为,她从来就知道他们之间,并不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 不过如今,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 秦墨宣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刮了一下月清浅的鼻尖,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便是对孤的撩拨了。谁让清浅你,是孤心尖上的人呢。” 月清浅有些害羞地低了低头,这话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孤听说,你今日宣了太医,可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秦墨宣有些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抬头,笑着摇了摇头,道:“臣妾并无什么大碍,只是秋月她们有些小题大做罢了。臣妾只是觉得喉咙有些痒,太医说好好调养几日便好。” 秦墨宣的目光有一瞬间微微闪了闪,他笑道:“如此便好,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同孤讲,好吗?” 月清浅压下心头的情绪,笑道:“好。” “如此,孤便放心了。对了,这两日可有好好吃药?” 月清浅笑着答道:“好好吃着的,臣妾这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况且,如今这天气也已经转暖了,不似冬日里那般难熬。” “好。”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但两人相互对看着,却并未觉得尴尬,反倒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月清浅想了想,问道:“陛下,如今朝中那桩冤案,可有什么进展?” 秦墨宣的脸色变得肃然了几分,如实道:“孤已经派慕瑾在查了,那个案子不查不知道,一查竟会发现那么多的疑点。可见,此案或许真的是桩冤案。” 一想到是桩冤案,秦墨宣的脸色便泛着些冷意。 自家父王有些昏庸和无作为,他都是清楚的。但以往他也只觉得那些都是小事情,并未有太过危及到百姓。 但没想到,他登基不久以后,便出了这样一件事情。竟然有人会来喊冤,要求重新彻查这些案子。 在真理和父王死后的声誉之间,秦墨宣其实是有些为难的,但这案子还是得查。 月清浅看秦墨宣那个样子,便已经猜测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便道:“陛下,臣妾这里,或许有件事情能够帮助陛下查清那桩案子。” 秦墨宣有些惊讶,道:“你说。” 月清浅起身,隆重地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 “清浅,你这是做什么?”秦墨宣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月清浅道:“在臣妾说那件事之前,臣妾想先向陛下求个恩典。” 秦墨宣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清浅,你同孤之间,还有什么好介意的,直说便好了。哪里用得着这样?” 月清浅道:“陛下,臣妾这个恩典是帮别人求的,还望陛下先答应。” “是何人?”秦墨宣一时之间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起来。 “是替何梦溪和谢秋筠所求。” 秦墨宣有些意外,道:“何梦溪做了什么,还值得你这般替她求恩典?还有,这谢秋筠却又是何人?” 这后宫的妃子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叫谢秋筠的,难道是某个宫女吗? 月清浅道:“臣妾求陛下,在臣妾说出此事之后,还请陛下免她二人的死罪。” 秦墨宣挑了挑眉,道:“这二人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秦墨宣毕竟是个君王,还是会有一定的疑心,不会轻易答应。 这何梦溪,他多少知道一些。 此人在这宫中委实低调,也从未争过宠。 从前,他只觉得是因为她性格安静胆小的缘故,不愿与这后宫之中的人争斗。他还看到过几次何梦溪被人欺负的场景,她从来不会去反抗,从来选择默默受着。 一开始,只觉得或许是性格懦弱的缘故,而他对懦弱之人有些不喜。所以,他倒也没有出手,以致于轮到此人侍寝的时候,他都直接拒绝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孤相信你的判断 而那日在御花园中,何梦溪的表现倒是让他委实有些意外。而且,她那日面对那么多人时,那姿态都同从前大不相同了。 可见此人从前,一直在隐藏自己。 只是,却又是因何而要隐藏自己呢? 秦墨宣又想到了月清浅此刻为此人而求情,而且还求他饶何梦溪一命,这倒是委实让他觉得奇怪。 这也是他没有一口答应月清浅的原因。 对于秦墨宣的问题,月清浅只淡淡道:“她二人所犯之事,情有可原,还望陛下饶她二人性命。” 秦墨宣想了想,道:“你说吧,孤答应你便是了。” “谢陛下。” 秦墨宣边用手去扶她,边道:“快起来,地上凉。” 月清浅心中一暖,笑着道:“多谢陛下。” 待二人重新又坐回到榻上的时候,月清浅这才将谢秋筠告诉她的事情,全都告知于秦墨宣了。 秦墨宣从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脸色铁青,在到最后的漠然,由此可见其心境变化。 月清浅将这些都一一收在心上,而后慢慢道:“还望陛下能够饶恕她们二人。” 秦墨宣的脸色微微柔和了些,道:“孤已经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你便放心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对于谢苳的那一桩案子,陛下可有何看法?” “此案倒是确然与如今在查的这一桩案子有所联系,你让谢秋筠将她手中的那些证据交给孤,若证据之中确然表示疑点众多,那么孤便让慕瑾将这两桩案子并案调查。” 月清浅道:“那些证据如今在臣妾的手上,臣妾现在便能拿给陛下看。”这证据是谢秋筠在离开鸾凤殿之前拿出来的。 月清浅也是看过的,确然是因为疑点众多,不然她也不会在秦墨宣面前开口。尽管,她从一开始便认为谢苳是被冤枉的。 答应谢秋筠帮她的忙,连证据都没看过,亦是因为她相信谢苳是冤枉的。 而在看了那些证据之后,月清浅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她正要去拿那些证据的时候,秦墨宣拉着她的手道:“你可看过?” 月清浅点头。 秦墨宣笑了笑,道:“那便不用拿给孤看了,孤随后将那些证据送到慕瑾的府中,让他好好查查。” 月清浅心中微愣,自然懂得了秦墨宣的意思。 她必然是因为看过了觉得确实疑点众多了,才会向他提起此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月清浅忍不住问道:“陛下就这般相信臣妾吗?万一臣妾判断错了呢?” 秦墨宣笑道:“孤相信你的判断,而且就算真的错了也没事,反正都是慕瑾去查案,错了又如何。” 月清浅心中带着些暖意,开玩笑道:“陛下这般相信臣妾,若臣妾是个祸国妖姬呢,陛下也会这般相信臣妾?” 秦墨宣轻笑道:“你若是祸国妖姬,孤便是当一回昏庸君王又有何妨?” “陛下倒是惯会撩拨人的,而且如此熟稔,莫非私底下经常与别的嫔妃这般?”月清浅眼中带着笑意,带着些玩笑的性质。 秦墨宣有些无奈道:“清浅,你只怕是还不知你在孤的心中究竟是何地位吧?” 月清浅的目光有些躲闪,此刻秦墨宣的眼神太过深情,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秦墨宣唇角带着笑,轻轻捏了捏月清浅的手心,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宫中的人看得都比你明白,清浅,你这般聪慧,怎就当局者迷了呢?还是说,是你假装看不到孤对你的感情?” 月清浅微微一愣。 秦墨宣继续道:“就比如这谢秋筠,她都知晓求你比求孤有用。她所提的这一桩事,若是她自己向孤开口,孤或许还会顾虑先王还不一定会同意。但此事换成你向孤开口,孤便是一定会答应去查的。” 月清浅直视着秦墨宣带着情意的双眸,脸有些烫。 是啊,她确实是当局者迷了。 之前竟还想不通这个问题。 只是,知晓了以后,月清浅却觉得有些沉重。 即便她如今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但月清浅还是会在情浓之时保有一定的理智,不让自己过于深陷。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一种很自我矛盾的物种。 明知会受伤害,却还是会就此深陷,就像飞蛾扑火般。即便明知会被火光吞噬,但渴望着光与热,却注定了最后的结果。 若克制不住,结局便成了必然。 月清浅不希望自己最后的结局会是那般的,也早已知道若自己沉沦必定是逃不过那样的结局。可惜,她还是带着些微的希望,接受了秦墨宣,亦是不再克制自己的心意。 秦墨宣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唤道:“清浅。” 他自然看出了她还是有心事,但并未说破。 他知晓她还是会有所顾虑,对自己的情意也依旧会有所克制。心中虽会失落,却会等她,等她对自己会全然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我会等你。”秦墨宣呢喃道。 月清浅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好。” 她虽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但既然自己将来总逃不过一死。在死前能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也好,也算是不枉自己来人间走这一遭。 只是,这最后的结局…… 月清浅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愁,秦墨宣笑了笑道:“清浅,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陛下,臣妾明白的。” 月清浅又转而想到了梅兰和聂宇二人的死,便问道:“陛下,臣妾听闻梅兰和聂宇二人已经在狱中自裁了?” 秦墨宣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的脸色微微肃然了几分,道:“清浅,你放心,此事孤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孤今日来找你,也是为的此事。”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却似乎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的脸上很是淡然,除了有些厌恶以外,倒并没有因为他俩的自杀而恼的情绪。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秦墨宣看到月清浅的反应,忽然笑了笑,道:“清浅,你猜到了,是不是?” 月清浅惊讶了下,道:“臣妾是有所猜测,但是却没想到这个猜测竟是真的?” 秦墨宣笑了笑,又伸手轻轻刮了下月清浅的鼻尖,笑道:“孤的清浅,便是这般的聪慧,这都想得到。” 这个时候,秋月刚好从殿外走了进来,是来添置茶水的,也正巧看见这一幕。 她心中自然是替自家主子高兴的,不过也谨慎地低着头,添置了茶水之后,便又离开了。 月清浅刚刚躲得飞快,此刻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秦墨宣笑眼看着她,道:“害羞了?” 他发现,自从她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以后,倒是变得越来越会脸红了。 不过,他喜欢这样变化的她。 这样的她,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嗔,很是动人。 月清浅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瞪秦墨宣,他总是这般,爱看自己的笑话。 秦墨宣眼中充满了笑意,将月清浅拢在自己的怀中,薄唇印在了月清浅的额头上。 月清浅有些抵抗,却又扛不住秦墨宣的柔情,脸倒是越发地发烫。 秦墨宣一触即分,温柔道:“清浅,这些你迟早是要习惯的。” 月清浅埋在秦墨宣的胸膛上,不想让秦墨宣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如今太会脸红了,委实有些丢人。 不过,听到秦墨宣的话,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秦墨宣的眼中更加柔和了几分,忽然在月清浅的耳边道:“清浅,你何时能给孤绣一条手帕?” 月清浅一愣,明白这是何意,从秦墨宣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她笑道:“臣妾的帕子可还多是秋月她们绣的,臣妾也不过就是绣了那一条寒梅的帕子,却未曾想到竟会有人利用那帕子做文章。臣妾如今可是不敢再绣了。”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是有些怀疑过的,怀疑那块手帕之前是在秦墨宣那里的。 这也是在那日出事以后怀疑过的,但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实过。 如今,倒是被她逮到了一个机会。 秦墨宣被月清浅看得有些不大自然,不过面上依旧笑着道:“那便在手帕上绣上你我的名字,这样即便再有人拿这做文章,却也是不能了。” “臣妾这绣工自然是不能同宫里的那些绣娘比的,臣妾这等粗糙的手艺,还是不在陛下的面前显摆了。况且,臣妾也甚少摆弄这些,手艺也不够娴熟。” 月清浅的眼中带着笑意,还有一丝玩味。 秦墨宣心中有些无奈,知道她应当已经猜到了什么,只不过没有明着说罢了。 但秦墨宣也是个惯会伪装的,既然月清浅没有明着说出来,他便也当做不知道。 他笑道:“你亲手绣的手帕,孤自会好好收藏着。况且,那日孤虽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却也知晓你的绣工并不输于宫中的那些绣娘。而且,你绣的寒梅,是孤见过的最为清奇的,孤很是喜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事情败露 秦墨宣这脸皮,月清浅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良久,她才道:“陛下可有什么喜欢的?” “孤喜欢你。”秦墨宣眼中带着笑意。 月清浅:“……” 月清浅嗔了秦墨宣一眼,道:“陛下这情话,还真是随口就来。” 秦墨宣笑道:“可孤说的却是实话啊。” 月清浅耳根红了些,不过还是镇定道:“陛下不是想要手帕吗?难不成让臣妾将自己绣在那手帕上?” “也不是不可啊,这样,孤想你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多看看,也是挺好的。”秦墨宣眼中带着戏谑。 月清浅:“……” “臣妾只会绣一些景物花卉的,还从未绣过人物的,估计也是绣不好的。陛下可有什么喜欢的花草之类的?”月清浅也懒得再同秦墨宣扯那些。 秦墨宣低头想了想,道:“便绣海棠吧,你最喜欢的花其实就是海棠吧?”秦墨宣触手将月清浅脸颊旁的碎发拢了拢。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怎会知晓?” 秦墨宣笑了笑,道:“秘密。” 那日赏花宴,他躲在暗处一直看着她。她只有在说起海棠的时候,眼中的光彩才是绽放着的,那般动人和神采飞扬。即便她是有所压抑着的,但秦墨宣还是注意到了。 不然,她或许也不一定会选谢秋筠所写的《海棠赋》。 不单单是因为她写得好,也因为她所写的那一句关于海棠无香的点评。或许,也正是因为二人思想投契,所以她才会出手帮谢秋筠吧。 月清浅想起了那日秦墨宣的鞋底上站着些许的泥土和草木,事后,她还问了秋水,是在何处遇到的秦墨宣。 秋水说,是在刚出御花园后的不久便遇到了。 当时,月清浅还觉得心中甚是疑惑,怎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但当时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去在意那些。现在,秦墨宣这句话却是露了破绽。 那日,他应当就在御花园中的某处地方看着自己吧,否则又怎会知晓自己喜欢海棠? 难道就仅仅凭着她选中了《海棠赋》作为头甲吗? 她想,自然不会仅仅只是这样。而那日的疑点,和如今的结合到一起。 除了他那日就看到了自己点评《海棠赋》的时候,她也猜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除了那一日,她也从未在人前提到过海棠,亦是未曾让人去攀折过御花园中的海棠。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眼中隐隐有些感动。 “陛下那一日,应当就在御花园中看着臣妾吧?” 秦墨宣也听出了月清浅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笑着,并未答话。 月清浅心中亦是动容的,他知晓自己不想看见他,便真的如自己所愿的,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却在暗处看着自己,不让自己知晓。 也难怪那一日,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便是这般的敏锐。 “所以陛下才会知晓,臣妾真正喜欢的还是海棠。” 秦墨宣依旧笑着,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委屈陛下了。” 秦墨宣笑了笑,道:“孤并不觉得委屈,你如今想通了便好。” 月清浅靠在秦墨宣的怀中,只觉得自己此刻甚是安心,也甚是温暖。 她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若能就此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这样,他们之间也就永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两日后,秋月回禀,道:“主子,您预料的没有错,果真有人要斩草除根,杀了聂宇和梅兰的家人。” 月清浅一愣,她的感觉还真是没错,她问道:“那他们的家人现在如何?” “被咱们的人救下了,对方想用火烧死他们的家人,不过好在我们的人救的及时,并未出什么大碍。对方在火烧起来之后便离开了,所以估计也并不知晓他们想要杀的人已经被救下了。” 月清浅点头,如此一来,秦墨宣安排的那一出戏,也是时候该上演了。 月清浅刚知晓此事后不久,秦墨宣便派张泉盛过来传话,道:“王后娘娘,陛下派奴才来,请你去轩雅殿看一出好戏。” 月清浅默了默,道:“好,本宫这便过去。” …… 轩雅殿中,秦墨宣坐在主位上,脸色如冰霜。而陈思雅和她的侍女们则是跪在地上,神色十分紧张。 “王后娘娘驾到~” 看到月清浅来了,秦墨宣赶忙起身,亲自走到月清浅的身边,脸上也柔和了几分。 “参加陛下。” “起来吧。”秦墨宣亲自将月清浅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 月清浅看了一下场内的情景,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由着秦墨宣拉着手,坐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见过王后娘娘。”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陈思雅悄悄看了看秦墨宣的脸色,像是在询问秦墨宣,她能否起来。 秦墨宣冷声道:“既然王后娘娘让你们起来,那便起来吧。” “多谢陛下,多谢王后娘娘。”陈思雅此刻更加地痛恨月清浅了。 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陛下忽然来到了自己的宫中,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到他冷喝着让自己跪下。 她问自己哪里做错了,但陛下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而后,他便派张泉盛去鸾凤殿请月清浅来。 在等月清浅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无论她怎么询问,秦墨宣都并未开口,只冷冷看着她。 这让陈思雅内心无比惊恐和煎熬,想到自己近日做的那些事情,心想着该不是这些事情被陛下发现了吧。顿时心中更加恐惧起来,怎么可能,她派人做的这般隐蔽,应当不会被发现才是。 更何况,她也并未动用自己的人手,而是让爹爹在外头找的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被发现是她动的手。 可最近除了此事,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陈思雅在月清浅来的这段时间,可谓是十分的煎熬,尤其秦墨宣的气场和威压也让她险些有些绷不住了。 好在,月清浅总算是来了。 “还请陛下明示,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 秦墨宣冷笑一声,“孤还特意给了你机会,如若你自己主动招认的话,孤还能对你从轻发落。但你到此刻还不知悔改,还反问孤你做错了什么?” 陈思雅心中越发的恐惧,莫非事情真的败露了,她将目光偷偷看了下兰儿,兰儿暗自摇了摇头。 陈思雅的心思定了定,保持着镇定道:“臣妾委实不明白究竟犯了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呵!既然你如此地不知悔改,那孤便将你做过的那些事情都一一摆在你面前。来人啊,将那人带上来。” “是,陛下。”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上来了一个人,那人是轩雅殿的一个小太监。此人一上来,陈思雅便被震惊到了,满是惊恐。 此人,她分明早就派人处理掉了,怎的竟还活着? “桂全?你,你怎么还活着?”陈思雅太过惊骇了,眼中的恐惧太过明显。 那个被叫做桂全的內侍冷笑一声,道:“主子,您想不到吧,奴才竟然还能活着。还有机会能来揭穿您真面目的一日,您如今可害怕?” 陈思雅在确定了此人是人而非鬼的时候,镇定了些,道:“你胡说些什么,本宫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在你诬陷本宫之前,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陛下,是断断不会听信你的谗言的。你可别到时候诬陷本宫不成,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桂全冷嘲道:“主子这心,一段时日不见,倒是越发地狠了。如今都能在陛下和王后娘娘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威胁奴才了。但是,主子您可别忘了,即便你再如何一手遮天,自有圣心明断。主子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您自己做过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 “放肆,您竟敢污蔑本宫,你……”陈思雅因着害怕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被戳穿,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秦墨宣冷声喝道:“闭嘴!给孤跪下。” “陛下……”陈思雅本还想争辩一下,但秦墨宣目光如冰,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赶忙跪了下来。 秦墨宣对着桂全道:“你继续说吧。” “是,陛下。” 而后,这小內侍便缓缓道:“自从奴才被拨到了轩雅殿服侍陈夫人后,本以为陈夫人是个温柔善良的主子,却没想到这只是假象罢了。她自身的脾气并不好,私下里经常发火处罚侍候她的人。后来,陈夫人信任了奴才以后,便开始让奴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开始还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后却是涉及到了人命上。原先的李夫人,她腹中的孩子其实并非是她自己弄错后害死的,而是陈夫人使了点小计谋,这才导致李夫人误食而流产。” “一开始李夫人并不知道此事与陈夫人有关,但后来却不知怎的突然就知晓了,开始咒骂起陈夫人来了。陈夫人怕事情引得陛下怀疑,于是便对李夫人动了杀心。此事,是陈夫人派奴才去的,将她推入井中淹死了。” “你胡说!”陈思雅此刻恨不得撕烂桂全的嘴。 秦墨宣冷眼瞪了她一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怪我便好 “还有,王后娘娘中毒一事,亦是陈夫人派奴才下的毒。而且,在此之前还不只一次对王后娘娘下过毒。之后,因为王后娘娘中毒,陛下对王后娘娘的饮食便十分的上心。陈夫人见没有机会了,这才歇下了心思。” “还有这宫中不少妃嫔怀孕流产的事情,亦是陈夫人的手笔。” “闭嘴,陛下,这些并不是臣妾做的,他在冤枉臣妾。”陈思雅此刻已是梨花带雨了。 秦墨宣在听到月清浅中毒之事与陈思雅有关后,脸色便越发地不好看了。那盯着陈思雅的眼神仿似要将她活剐了一般。 桂全接着道:“奴才做这些事情,每每都觉得良心不安,陈夫人见奴才心软了,便对奴才下了杀心。她假借让奴才出宫办事,但出宫前已经对奴才下了毒。奴才在半路上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好在那毒并非什么稀罕的毒,而奴才亦是个幸运的。” “在路上碰到了叶太师,是他救了奴才,之后的事情,陛下想必也知晓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目光带着让人惧怕的冷意,直直地看向陈思雅。 陈思雅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停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但到了此刻,秦墨宣哪里会相信陈思雅的鬼话,冷漠道:“孤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来人,将聂宇和梅兰带上来。” 陈思雅更加惊恐不已,心想他们怎么还有可能活着?不是说已经在狱中自裁了吗? 那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 如果说桂全还活着,是因为叶太师的偶然相救,还尚且可以说得过去。可聂宇和梅兰却又怎么会,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聂宇和梅兰一进来便看到陈思雅十分狼狈地跪在地上,此刻看见他们的脸庞十分地惊恐。往日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如今再看,却全是丑陋。 聂宇看着她这张脸,只觉得颇为滑稽,冷笑道:“呵!你想不到吧,我竟然还活着!” 梅兰亦是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参见陛下,参见王后娘娘。” 秦墨宣连头都未抬,拿起杯盏轻轻吹了吹,而后十分娴熟地将其递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差点就脸红了,好在还是淡定以对,只是内心却并未如此平静。 不由得腹诽秦墨宣,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那杯茶给她,也亏得她平时在众人面前装惯了,才不至于失态。 在众人未曾注意的时候,月清浅瞪了秦墨宣一眼,却只换来了对方的笑意。 月清浅有些无奈,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人身上。 秦墨宣冷淡道:“你们二人便将在狱中招认的事情,都对着她好好地说清楚,也好让她死心。”秦墨宣的目光如利剑,只一瞥便让陈思雅心中慌乱。 聂宇首先道:“回禀陛下,小的诬陷王后娘娘的事情,是陈夫人指使的。那块手帕也是陈夫人捡到后来交给小的,那些话亦是陈夫人事先已经让小的排练过多次的。那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夫人事先准备好的。” 陈思雅又惊又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如此诬陷本宫。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啊,臣妾并没有捡到过什么手帕,更不曾认识过此人。” 秦墨宣不语,只静静地看着,表情无波澜,眼神却十分冷冽。 陈思雅又尖声对着聂宇道:“你如此诬陷本宫,安的什么心,你可知你这般是要被诛灭九族的。你如此诬陷本宫,便不怕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吗?” 聂宇早就料到了,这陈思雅必然会如此说,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道:“陈夫人,您倒是还敢拿小的的家人来危险小的。小的本来十分感念您的恩情,在小的家中危及的时候,您帮助小的。即便您叫小的去死,小的也是愿意的。” 当初聂宇家中的一个妹妹生了重病,急需钱来治病,而在这个时候,陈思雅无意中知晓了。她对聂宇伸出了援助之手,聂宇当时那是万般感谢。 即便后来,他亦是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帮她做事,但他还是感激的。 后来,她让自己去指认王后娘娘与自己有染,他虽然有些抵抗,但还是答应了。 聂宇并非不知道此事就算成功了,自己也还是难逃一死,但为了报恩,也为了她那一句“今后你的家人,本宫会好好照看。每年清明之时,本宫亦会安排人去为你上香。” 最后,他答应了,且在此之前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在自己“死”后,她竟是派人去自己家中斩草除根。他之前为她所做的事情,他都从未告诉过自己的家人,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要对自己的家人下毒手。 原本,他还不相信,直到当面见到了自己的弟弟。 之后的招供也便成了顺理成章。 聂宇想到这里,嘲讽一笑,“可惜呀,夫人的心便是这般的狠辣。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连毫不知情的人都要滥杀。你这般的毒妇,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到后来,连看着陈思雅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般。 陈思雅本还在喊冤,此刻却是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怔。 随后,梅兰也都招供了。她是因为家人的性命被陈思雅拿捏在手中,所以才背叛了月清浅。 此案已是尘埃落定,人证物证确凿,陈思雅即便再如何喊冤,都是无用。 秦墨宣最后冷冷道:“因着你的家族,孤暂且不会处死你,但你以后也别想再出这轩雅殿。张泉盛。” “奴才在。”张泉盛立刻恭敬道。 “以后,每日一碗毒药好生照看着,别给孤弄死了,让她尝遍毒发的滋味后再喂其解药。将宫内所有的毒药都一一试遍。” 秦墨宣从不是仁慈之人,他狠起来,委实令人胆寒。 在陈思雅求饶的时候,秦墨宣又道:“今日之事,不准任何人传出去,至于这些人,你看着处理吧。” “是。” 秦墨宣吩咐完后,片刻都不想在此地待着了,拉着月清浅的手便走了出去。 他拉着月清浅的手,一直疾步走了许久。直到月清浅有些跟不上,有些轻微咳嗽了,秦墨宣这才停了下来。 秦墨宣担忧道:“清浅,对不起,你怎么样?” 他一边轻轻抚着月清浅的背,一边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缓了缓,才道:“陛下,臣妾没什么。倒是陛下,为何走得这般急?” 他们二人碰巧走到了一个隐蔽之处,秦墨宣便也没有压抑自己,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月清浅本还有些抗拒,毕竟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外头,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她一边抗拒,还一边四下张望着,生怕有什么人经过此地看到了。 但秦墨宣抱得太紧了,她挣脱不开,只好道:“陛下,你怎么了?” “清浅,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月清浅的耳边传来秦墨宣微微有些脆弱微小的声音,月清浅挣扎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不再抗拒了。 她索性靠在秦墨宣的肩膀上,轻声问道:“陛下,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也已经对陈思雅做出了惩罚,怎么陛下反倒是不太开心?” 月清浅也不清楚,秦墨宣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了。 难道说,是对陈思雅有情,舍不得? 但从刚刚他对陈思雅的狠厉看来,也不像是这么回事。 秦墨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月清浅。 月清浅见他并未回答,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也环住了秦墨宣,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 良久,秦墨宣才道:“清浅,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便携手一起回了鸾凤殿。 其实轩雅殿离秦墨宣的承乾殿更近一些,经过承乾殿的时候,月清浅还说到了。 结果,秦墨宣却说要去她的鸾凤殿。月清浅无奈,只好带着秦墨宣回自己的鸾凤殿了。 两人进入了殿内,一阵沉默。 月清浅有些不自在,开口道:“陛下,臣妾让人去泡壶茶过来吧。” 说着正要离开,秦墨宣却是拉住了她。 月清浅不解地看着秦墨宣,便听得他低沉着声音开口道:“清浅,你会不会怪孤没有将她处死?” 月清浅一愣,而后温柔一笑,心中已然明白了秦墨宣刚刚为何会那般了。 她温柔地笑道:“不会,臣妾很明白陛下为何不立即处死陈思雅。朝堂与后宫如今的关系,密切相关着。陛下所做的这个决定,很正确,所以臣妾并不会有怨言。” “更何况,臣妾没有什么冤屈。臣妾在被陷害的时候,陛下亲自站了出来,早已还了臣妾清白,不是吗?于臣妾而言,陛下对臣妾的信任才是最为重要的,臣妾多谢陛下一直相信着臣妾。” 若秦墨宣能够一直相信着自己,或许他们二人便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秦墨宣似乎能听到石头落入心湖,掀起巨大浪花的声音。他再一次将月清浅拥入了怀中,道:“你不怪我便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臣妾相信陛下 月清浅静静地靠在秦墨宣的肩膀上,轻轻地笑着。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再不会如此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了。”秦墨宣的眼中充满着坚定。 月清浅一愣,而后温柔地笑了笑,道:“好,臣妾相信陛下。” 秦墨宣只要一想到,月清浅才来宫中一年多的时间,便遭受到这么多的暗害,他的内心便不好受。 尤其是,她身上的寒毒也是因为那一次的中毒而激发出来的,他心中十分自责没能保护好她。 若非如此,她的身子何至于孱弱到这般地步。 两人在一起相拥许久,如一副美好的画卷一般。 …… 秦墨宣对外宣称,陈思雅得了天花,被隔离在轩雅殿之中,还派了重兵把守。 本想将其迁入皇家别苑之中养病,但怜惜其虚弱,恐舟车劳顿反使其病情加重,索性便让其在宫中养病。有柳太医和张太医二人诊治,唯有此二人能进出轩雅殿,其他一切人等都不得进出轩雅殿。 这个对外宣称一出来,皇宫之中闹得不少人人心惶惶,但也有些人看得明白透彻。 知道这一宣称不过是为了安陈思雅背后家族的心,陈思雅到底如何了,众人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应当并没有得天花。 明白的人,大致能猜得出来,应当是陈思雅做了什么错事。但这宫里头,明白的人却并不多。 众人只知晓,陈思雅被传出得天花之前,陛下和王后娘娘还去过她的宫中。 如若真得了什么天花,陛下和王后娘娘的宫中还不得召太医? 田夭夭正一边逗着怀中的孩子,一边对着赵妍道:“听说陈思雅得了天花?” 赵妍笑了笑,道:“这话你可相信?” “自然是不信的,前两日还看她生龙活虎的,怎可能说病便病了?” “那不就是了,不过是陛下给陈太保的脸面罢了。她应当是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陛下。” 田夭夭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对着赵妍道:“那你觉得,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让陛下做出了这般的决定?” 赵妍捏了捏孩子的手,笑道:“要我说,她应当是对王后娘娘做了什么,才使得陛下动了怒。没准啊,之前陷害王后娘娘的事情,便是她做的。” 田夭夭低头想了想,道:“你如此一说,我便觉得,那日的事情,委实太过巧合了些。而且,一环扣着一环,若非是相信王后娘娘的为人,换成是一般人,我差点便信了。” 赵妍接下田夭夭的话,道:“是啊,就是因为太巧了,才更让人怀疑。如今细想,那一日,陈思雅所做的事情,也是令人觉得可疑,倒像是事先知晓一切一般。” “此事八成是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若不是那块手帕是王后娘娘送给陛下的,陛下没准就真的中计了。即便王后娘娘最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但陛下的心中或许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不得不说,这一招委实毒辣,重在毒心。” 田夭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此刻陈思雅便出了这些事情,可见陛下或许已经查清了此事。之前,陛下和王后娘娘不还去过轩雅殿吗?应当就是去处置陈思雅的。” 两人还没说几句,田夭夭怀中的婴儿便啼哭起来,田夭夭不得不哄着她。 赵妍有些奇怪道:“芸儿怎的哭了,可是饿了?” 田夭夭道:“好像是。” 这时,喂养大公主秦娴芸的乳母来了,道:“主子,大公主大约是饿了,奴婢抱去喂她吧。” 田夭夭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乳母。 待她们离开后,赵妍笑道:“还真是羡慕你,有个女儿陪伴着,倒也不那么寂寞。” 田夭夭自从生下了秦娴芸之后,已经脱去了初入宫时的稚嫩和青涩,脸上充满了慈爱。 她温婉地笑了笑,道:“你要是真像我一般生下孩子,只怕有的你担心的。在这宫里头,孩子是个依靠,但要长成却是十分不易,尤其是生下一个王子,便更有的担忧了。” “芸儿是个公主,都还有过几次胆战心惊的暗害呢,若是生下个王子,只怕会更危险。” 这话赵妍也十分认同,她道:“毕竟是在宫里头,而今,这宫里头子嗣稀少。除了你的芸儿,也就几位公主,倒是还未曾出过一个王子。不过,陛下毕竟还年轻,且只登基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子嗣稀少也是有的。” “倒是有些可惜李嫣然肚子中的子嗣,听说是个王子,如若能生下来,陛下的长子便有了。但她终究是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委实可悲。” 田夭夭道:“说起来,李嫣然肚子中的孩子倒是流得蹊跷。不过,当时我的注意力皆在芸儿的安危上,哪里顾得上这些。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那孩子失得确实奇怪。她身边的嬷嬷是个精明的,又怎可能会弄错。” 赵妍有些惊讶,道:“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害李嫣然肚子里的孩子?” 田夭夭点点头,道:“你想想看,李嫣然平日里便得罪了许多人,素来是个让人记恨的主儿。这又有了孩子,且之后还确诊为是个男婴,往后的地位只怕会更高,这般让人眼红。” 赵妍赞同道:“你说的有理,倒确然如此。但李嫣然那孩子是被人害的,却又是被谁所害的呢,心计还这般深。但这宫中,委实是个危险的存在。” “宫内步步维艰,往后你我二人只怕要更小心些。”田夭夭叹息一声道。 赵妍笑了笑,道:“是啊,这深宫本就危险孤寂,我们姐妹二人自然该相互扶持下去。如若连你我都变了,那这深宫里的日子倒也没什么盼头了。” 田夭夭握着赵妍的手,道:“愿你我之间,能一直好好的。” 赵妍笑着点了点头。 …… 陈思雅得了天花的消息传出以后,月清浅在宫中的地位倒是越发地稳固起来。 本来,她因病不能处理宫中事宜,更是长时间未曾踏出过鸾凤殿半步,这让宫内的很多人都以为她失宠了。连中宫之权都落入了她人手中,这便不得不让众人多想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月清浅竟然还真的是在养病,而且也并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般失宠了。 陛下有多喜欢月清浅,谁都看得出来。 如今,月清浅的病似乎已经有所好转了,之后这中宫之权大抵又会回到她的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静安殿中,红澜同叶静语讲了宫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叶静语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其他什么情绪。 红澜不由得有些着急道:“主子难道不着急吗?” 叶静语轻笑道:“本宫着什么急,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主子,这中宫之权回到王后娘娘的手中,这后宫嫔妃想来会对娘娘您轻视不少。” 叶静语敛了笑意,道:“红澜你糊涂了,本宫同你说过的,王后这个位置并非人人都可以坐得的。后宫与朝局密不可分,那中宫之权若一直在本宫的手中,那才是最危险的。如今这权力重新回到王后娘娘的手中,反倒是让本宫一身轻松。” 听叶静语分析完了,红澜也想通了,道:“是奴婢想得太浅了,还请主子恕罪。” 叶静语叹了口气,道:“红澜,这后宫之中,你可以轻视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轻视王后娘娘。以王后娘娘的聪慧,她若想对付谁,那人便只有输的份儿。可王后娘娘性子寡淡,并不喜争斗和对付,我们也该庆幸着。” “是,奴婢知晓了。” 叶静语看着远处,也不知再想些什么,目光悠远。 但月清浅的不争即是争,这才是最令人佩服的。 这世上便有这样一种人的存在,她明明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想争,但身上的光芒却依旧耀眼。 良久,叶静语才又开口道:“红澜,明日同本宫去一趟鸾凤殿吧。” 红澜有些不解,道:“王后娘娘不是不见后宫妃子吗?” 叶静语瞥了她一眼。 红澜立即道:“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主子恕罪。” “起来吧。” “谢娘娘。” 第二日,早膳后,叶静语便同红澜一起去了鸾凤殿。 没想到的是,竟是在殿门口碰到了同样来鸾凤殿的苏念璃。 两人见面,红澜同苏念璃身边的青玉二人倒是都十分惊讶。但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却是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笑,二人眼中丝毫未见半分惊讶,可见早就都料到了此事。 苏念璃首先开口笑道:“静语姐姐也来看王后娘娘啊。” 叶静语亦是笑了笑,道:“是,王后娘娘如今已经病愈了不少,我们做妃子的,自然是该尽请安的本分的。” “姐姐说的不错,那我们便一同进去吧。” “好。”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来做什么的,但却又不约而同地心照不宣。 初兴将二人的求见禀告了月清浅,彼时月清浅还在抄写着佛经。 “娘娘,叶夫人和苏夫人二人怎的今日忽然来了?”秋月问道。 之前因为王后娘娘暂时不想应付后妃,便以养病为由暂不见客。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墨宣的反常 月清浅脸上也是一闪即逝的疑惑,不过联系道最近宫中发生的事情,她便了然一笑。 她对着初兴道:“请她们二人进来吧,秋水,你派人备茶。” “是。” “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淡淡道:“坐吧。” “多谢娘娘。” 待二人坐定以后,月清浅也不说话,而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则是对视了一眼,似是在商量着谁先开口。 一时之间,这殿内倒是十分的安静。 最后,还是叶静语率先开口道:“王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月清浅笑道:“同年初相比,好了许多。” “那便好,想来王后娘娘如今也可重新料理中宫之事了。妾身们今日来叨扰娘娘,便是来让娘娘重掌中宫之权的。” 叶静语说了以后,苏念璃也应和道:“是啊,还请娘娘重掌中宫之权。” 月清浅淡淡笑了笑,道:“这中宫之权还是继续放在你二人的手中,本宫如今身子孱弱,费不了这个神思。太医亦是提到过,本宫需要静养,需得少费些神思。这段时间里,你二人处理这宫中的事宜,处理得很不错。” 叶静语和苏念璃在来之前,预想过许多情况,知道月清浅可能会推辞一番,但没想到会这般推辞。这不是变相地告诉她们,她不会重新管宫中的事情吗? 这一时之间,叶静语和苏念璃都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月清浅接着道:“本宫知晓你们在顾虑些什么,但本宫在月落庵待了五年之久,向来将这些看得极淡。处理这些事宜,也需要你们多多费心了。如今陈夫人因得病,自然她负责的那些事情也得落到你们的肩上,便辛苦你们了。” “此事,本宫亦是禀告过陛下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叶静语和苏念璃皆是一愣,她竟是连陛下那里都直接说好了。 这世上,当真有这般不将权力放在眼中之人吗? 苏念璃忍不住开口问道:“请容妾身冒昧问一句,不知道王后娘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月清浅淡笑道:“自母胎里带来的病症,太医也说不出是什么,但这身子却会较常人孱弱许多。” 月清浅说得含糊,苏念璃和叶静语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看来,今日想做的事情,应当是做不成了。 月清浅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以后,便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便也早些回去吧。” “是。”叶静语和苏念璃便只能回去了。 月清浅看着窗外的一处景色,陷入沉思之中。 她如今的身子,也并没有孱弱到真的管不了后宫的事情。 只是,她的生命有限得很,便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 即便,知晓自己或许还有可能逃得过最后的宿命。 叶静语一直以来,便是一个不错的王后之选。不过,这一年以来,苏念璃的成长却也让她觉得可以成为王后。 如若最后,她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改变的方法,那她也只能就此认输。她死后,自然有别的王后继位。 若那人是李菲菲,天下的争议应当很大。秦墨宣的一世英名,万不能毁在李菲菲的手中。 而这继后的人选,也唯有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有那个资格,也有那个能力。 她如今让她二人继续管着中宫的事务,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培养她二人的能力。而她,也好看看她二人,究竟谁更适合坐上这王后之位。 月清浅不由得轻笑,但这笑容却带着微微的苦涩。 还未到那个时候呢,她便已经在想着身后事了,倒还真不知该怎么说。 “娘娘在想什么?”秋月轻声问道,看见自家娘娘这微带苦涩的笑容,秋月心中很不是滋味。 王后的中宫之权不能轻易落到他人的手中,这个道理秋月也明白。一方面不解娘娘为何以身子弱为缘由拒绝了两位夫人,另一方面却又怕娘娘若答应了便免不了劳心劳力。 秋月自己心里也矛盾得很,此刻再看娘娘这有些苦涩的笑意,便更加不好受了。 月清浅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发呆罢了。” 秋月欲言又止,到底是选择了沉默。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静似水,只不过月清浅同秦墨宣之间的感情倒是越发地浓烈起来。 虽然,二人如今还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行那周公之礼,但秦墨宣在月清浅面前自称“孤”的次数倒是日渐变少了。而月清浅在秦墨宣的面前,也偶尔会有孩子气的时候。 秦墨宣自从因月清浅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以后,便甚少去后宫之中了,后来被月清浅说了才多去了一些。但即便宠幸了谁,也还是会去到月清浅的鸾凤殿中。 即便是睡在榻上,他依旧觉得心中欢喜,自己的宫殿也甚少回了,反倒是有些形同虚设了。 月清浅对于秦墨宣赖在自己这里很是无奈,几次三番地劝其回宫,然而某人就是不听。 说的多了,秦墨宣都不听,有的时候还用让她脸红的方式让自己闭嘴。到了后来,月清浅索性也就不说了。 既然秦墨宣愿意待着便待着吧,反正还是各睡各的。同从前有所不同的,便是殿内多了个人罢了,还有便是心里多了一份安心。 月清浅这般宠冠后宫,自然让这后宫中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但对月清浅,她们却更加不敢轻易得罪了。 原来,她原先如此,是因为不想争。如今,想争了自然没她们什么事情了。 如若有哪个不长眼的要与王后斗,那她的下场很有可能便是同陈思雅一般。 所以,后宫之人虽然会在心中嫉妒,但却不会有人去惹月清浅。 日子一晃,便到了五月,天气渐热,不过月清浅仍旧不敢穿得太单薄。她只要穿得少了,身子便会发冷。 月清浅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她想,大约到了夏季,她也不会觉得热了。这也算是一个好处吧,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这一日,秦墨宣刚下完早朝便兴致勃勃往鸾凤殿赶。即便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但张泉盛依旧是感觉到了,自家主子今日很开心。 月清浅今日睡得起得微微晚了些,秦墨宣刚来的时候,她才刚刚洗漱好。 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起来了,让她困乏些还是如何。 秦墨宣来的时候还惊讶了下,道:“清浅,你还没用早膳吗?”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今日臣妾起得晚了些。” “那孤陪你一起用膳吧。” 月清浅笑了笑,道:“好。”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很不错?” 两人就坐以后,月清浅一边用膳一边问道。 秦墨宣笑道:“看见你,孤便觉得心情愉悦。” 月清浅:“……” 月清浅嗔了他一眼,道:“陛下倒是越发地油嘴滑舌起来了。” 秦墨宣宠溺地笑了笑,“那也得看人,也只有你能让孤这样了。” 月清浅忽略他的话,问道:“陛下,那桩案子目前可有何进展?” 秦墨宣这才敛了神色,道:“除了上次告知你的以外,暂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不过,慕瑾查着此案,倒是越发地奇怪起来了。” 月清浅皱了皱眉头,“哪里奇怪?” 秦墨宣道:“清浅,你还是别管此事了,就交给慕瑾去查吧,他很擅长查案。你好好养着身子便好,孤既然答应你会查清楚,便一定会查清楚的。” “好。”月清浅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她看出了秦墨宣神色有些许的不对,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也不问。 用膳过后,秦墨宣问道:“清浅,你……是不是要抄佛经?” 月清浅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可是有事要同臣妾说?” 她怎么觉得今日的秦墨宣有些奇怪,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从秦墨宣的表情上,她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秦墨宣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你若要抄写佛经的话,那孤便在一旁处理政务,陪着你。” 月清浅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但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便跪坐在书案前,一人处理政务,一人抄写佛经,看着这画面十分地美好。 但秦墨宣却有些心不在焉,还时不时地看向月清浅。而手中的奏折看来看去还是那一份,这般明显。 月清浅本来还尚且能够忽略掉秦墨宣的目光,但后来秦墨宣看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这让她十分无语。 最后,看得月清浅都没法好好抄书了,她便道:“陛下,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这般地心不在焉。” 秦墨宣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没……没什么。” 月清浅不由得轻笑道:“臣妾还从未看到过陛下这个样子,是有什么想同臣妾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秦墨宣耳根都红了,脸上却是漠着一张脸。 “陛下有什么对臣妾想说的,便说吧,陛下的胡话臣妾也没少听。”月清浅温和道。 秦墨宣心事被戳穿,这才终于开口道:“其实,孤是有份礼物想要送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不自禁 月清浅有些惊讶,“陛下之前也送过臣妾礼物啊,那个时候陛下可并未如此,怎的如今却是这般说不出口了?” 秦墨宣终于将要送与月清浅的礼物拿了出来,用一个锦盒装着。 月清浅从秦墨宣的手中接过,笑道:“谢陛下。” 她拿走以后,秦墨宣更加不自在了,眼神还有些不敢看月清浅了。 月清浅十分奇怪秦墨宣的反常,想着大约是秦墨宣送的东西让他这般,倒是越发地好奇了。 在秦墨宣紧张的心情之下,月清浅终是打开了锦盒,这里头的礼物倒是让她十分地意外。 看锦盒外形的时候,她猜到了会是一只镯子,打开的时候也确然是一只镯子。但令她惊讶的是这只镯子并非是玉,倒是用木头做的。 而且,闻着香味似乎是用绿檀做的。 “你,可喜欢?”秦墨宣这一句彻底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了。 月清浅将那镯子拿了出来,笑道:“可是绿檀木所做?” 秦墨宣点了点头,“对,就是绿檀。” 月清浅笑了笑,道:“没想到绿檀木竟还可以做成手镯,倒是让臣妾十分地意外,不过臣妾很喜欢,多谢陛下。” “你,你喜欢就好。”秦墨宣的耳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月清浅拿在手中,有些爱不释手的欣赏着,倒是给她看出点不同来了。 那镯子的做工略微有些简单,不过打磨得倒是十分的光滑。 虽然没有其他的雕饰,不过这香味却也让她觉得好闻。 再仔细看了看,那镯子的里头竟刻着两个字,刻着的是“清浅”二字。且那字迹还有些眼熟,这倒是让月清浅着实愣了一下。 结合秦墨宣今日的不对劲,一个猜测在心中闪过。 月清浅有些不可置信道:“陛下,这绿檀手镯该不是陛下亲自所做的吧。” 被月清浅一语道破,秦墨宣的脸都跟着瞬间红了。 “是,是啊,这是孤第一次动手做这些,做得并不是太好。等下次定然会做得更好,那个时候孤再送你一只新的手镯,可好。” 月清浅只觉得心口那一块地方被完全填满了,此刻很是温暖,还隐隐有几分颤抖。 “陛下,你……”月清浅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忽然觉得手中的这只镯子太过珍贵,因为那里头装着秦墨宣的心意。 “我替你戴上吧。”秦墨宣说道。 月清浅笑着点了点头,“好。” 秦墨宣从月清浅的手中拿过那只玉镯,而*着月清浅的素手,为她戴上了。 这绿檀镯子的尺寸大小刚刚好,没有太大,亦没有太小。 “柳太医说,绿檀于你的身子有好处,我便想着亲手做一个镯子给你。你也好时时佩戴在身上,看见这绿檀手镯,也好时时想起我来。” 在经过了最初的紧张和忐忑之后,秦墨宣此刻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月清浅嗔了秦墨宣一眼,不过还是温柔道:“秦墨宣,谢谢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她所感动的,不仅仅是秦墨宣心中时时刻刻想着她。也因为,这份礼物是秦墨宣亲手做的。这份心意,让这份礼物变得更加珍贵。 秦墨宣将月清浅拥入了怀中,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便觉得再辛苦却也是值得的。 虽然,在他看来,这礼物有些差强人意。不过,幸好她喜欢。 “我很高兴,你能叫我的名字。” 月清浅靠在秦墨宣的怀中,此刻她的心中亦是欢喜的。 “墨宣……”月清浅轻唤着。 听到月清浅唤自己“墨宣”二字,秦墨宣有些激动。 “清浅,你叫我什么?”他将月清浅松开,看着她的美丽的脸庞。 月清浅温柔地笑了笑,道:“墨宣。” 秦墨宣忽地一笑,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你可知,我一直盼着你叫我名字,盼了多久?” 月清浅只是温和笑着,看着秦墨宣高兴的样子,并未说话。 秦墨宣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而在这个时候,月清浅也不知怎的,忽然大胆了一回。 她抬头,飞快地亲了秦墨宣的脸颊一下。 秦墨宣顿时愣住了,月清浅从未如此大胆过。 虽两人之间相处,也时有亲吻,但向来都是他主动的,而她是被动的。 但今日,她竟会这般主动。 即便只是轻轻在脸上啄了一下,速度也很快,甚至都没带什么旖旎,但那触感却让秦墨宣心中痒痒的。 有的时候,男人只需要轻轻的一个撩拨,就会触发其身上紧绷着的弦。 这是在其他女子身上都未曾尝到过的。 暧昧的气息,瞬间在二人之间蔓延。 “清浅,你这样会让人想要犯罪的。”秦墨宣在月清浅的耳边轻声道,声音有些低哑。 月清浅亦是在秦墨宣的耳边轻声道:“墨宣,我喜欢你。” 刚才的动作,本就触动了秦墨宣在月清浅面前一直紧绷着的琴弦,而她此刻的这一句话,便是直接让那一跟弦绷断了。 秦墨宣忽然低头吻上了月清浅的唇,带着炽热和霸道,却又带着丝丝的温柔缱绻,热烈地吻着月清浅。 他的手紧紧地禁锢着月清浅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又扣住了月清浅的后脑勺,像是要将月清浅吞噬殆尽了一般。 月清浅感觉自己此刻似是身处火炉之中一般,炙热的同时,又让她觉得身处于湖水之中,窒息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 可奇怪的是,她的心跳得飞快,小鹿乱撞大抵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还带着一种甜蜜和意乱情迷,渐渐让她习惯、让她沉溺、让她不可自拔。 秦墨宣的舌头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直将月清浅弄得溃不成军,最后成为了他的俘虏。 而他亦是觉得自己此刻有更深的渴望,想要发泄出来。 他禁锢在月清浅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带着灼热,在月清浅的后背有些粗重地抚着。 见月清浅有些呼吸不过来,才终于放过了她的唇,而后亲吻起她的耳垂来了。 忽如其来的一阵酥麻,让月清浅忍不住嘤咛出声,陌生又带着愉快的感觉袭遍全身,让她不知所措。 她的一声嘤咛,更加激发了秦墨宣身上的渴望,他的手开始向前攻略。 一时的意乱情迷,殿内满是暧昧的气息,两人不知怎的就倒在了席面上。 秦墨宣的动作越发地不安分起来,两人纠缠间,月清浅腰间的带子松开了,肌肤触到了凉意,让月清浅的理智回归了些。 “陛下,别……”她气喘着,气若游丝,声音更是软绵绵的。 这种声音对于秦墨宣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他更加想要她。 在秦墨宣越发放肆的动作下,在殿内越发暧昧时,在月清浅就此要陷入秦墨宣的温柔攻陷之际,一个画面从脑海之中闪过。 耳边传来心如死灰的声音,“陛下,臣妾与你,便如同此镯,从此陌路。你我之间,死生不复相见。” 而后,画面中的自己,将这镯子掷到了地上。 月清浅瞬间睁开了眼睛,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一时不妨的秦墨宣给推开了。 “陛下,臣妾还不想这样。”月清浅赶忙道,甚至还来不及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衫。 被推开的秦墨宣此刻亦是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对着月清浅道:“对不起清浅,是我一时没有克制好自己。” 他赶忙将月清浅从地上扶了起来,帮她整理好衣衫。 整理好仪态之后,两人一阵沉默。殿内的暧昧气息还未散去,但二人都已经清醒了。 看着月清浅似乎生气了的模样,秦墨宣有些心虚,道:“对不起,清浅,是我孟浪了。” 月清浅并未说话,她的心思其实并不在此刻,而是在回想着刚刚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秦墨宣以为自己吓到了月清浅,心中顿觉有些慌乱,但一时之间除了对不起,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月清浅才缓缓道:“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歇息会儿。陛下早些回承乾殿处理政事吧。” 秦墨宣知道,月清浅恐怕是真的生气了,连平时惯有的浅笑都没有了。 秦墨宣倒也顺着月清浅的意,准备回自己的承乾殿了。 他在临走前,对着月清浅道:“清浅,在你没允许孤碰你之前,孤会克制自己。不会再做出今日这般出格的事情了,希望你能原谅孤。” “臣妾恭送陛下。” 秦墨宣默了默,终是离开了。 在他走后,月清浅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秦墨宣亲手戴上的绿檀镯子,眉眼间有淡淡的哀愁。 她伸手抚了抚手镯,属于绿檀独有的清香萦绕在月清浅的鼻尖,让她安心的同时却又含着淡淡的悲伤。 秦墨宣,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会走到那一步? 月清浅很想将这镯子褪下来,但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没有褪下来。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所以,刚刚所预言到的那一幕是在警告她? 月清浅叹了口气,不知自己接来下,该怎么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陛下惹娘娘生气了 之后的几日,月清浅对秦墨宣的态度倒是冷淡了许多,这让秦墨宣很是气恼自己当日的一时情不自已。 他本想再借着亲吻,将其哄回来。然而,一次强吻不成以后,月清浅直接连鸾凤殿的殿门都不让他进了。 秦墨宣心中那个懊悔啊,也有点怪张泉盛给他的那本什么《哄妻一百招》之类的,他是按书中做了的,怎么就一点儿效果都没呢。 但把喜欢的人惹生气了,却也总是要好好哄回来的。 于是,近日皇宫之中,出现了比较诡异的一幕。 秦墨宣天天派人送些小玩意儿去月清浅那里,月清浅面无表情地都让人原封不动地送回承乾殿。 后宫嫔妃们对于这令人诧异的一幕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想着,这月清浅真不识好歹,陛下送的东西竟是一样也不肯收,也不知是在矫情些什么。 当然,众妃也自然看出来了,陛下与王后娘娘怕又是在闹什么别扭了。 只是,这错的人大约是陛下,如今陛下这么做也是在哄着王后娘娘。 有些人看破了这一点,便起了心思,想着若是此刻趁虚而入,成为陛下的解语花也是不错。 于是,这些心思比较活络之人,便开始了她们的行动。 然而,让承乾殿的人通禀,换回的却永远是一句“小主请回吧,陛下正忙于政务,没空见小主”。 不少人带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 她们定然是不会相信陛下只是忙于政务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并非是陛下想见的那个人罢了。 如若王后娘娘来了,陛下必然是见的。 对于这些妃子的折腾,秦墨宣也是十分头疼。 但是,看着他派人送到鸾凤殿的东西被尽数退回,他更是头疼。 秦墨宣忍不住问张泉盛,道:“你给孤找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还一点儿用处都没。” 张泉盛心中也甚是无奈,将目光撇向了他派人找寻的那些书。 什么《哄妻三十六式》、《爷的小宠妻》、《霸道夫君爱上我》什么什么之类的,名字狗血的可以,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大约是王后娘娘与这些书上的女子都太过不同了,不能用这书中的手段来哄王后娘娘。 张泉盛这个时候也在暗自后悔着,他还真不应该随便乱出主意。 面对陛下的责问,张泉盛只得道:“陛下恕罪,是奴才想得不够周全,王后娘娘又岂是一般小女子可以比得的。用对付一般女子的招数,去对付王后娘娘,确实没什么作用。” 秦墨宣抚了抚额,这都十天了,清浅还是不肯见他,委实让他头疼。 “那你说,孤该想些什么法子去哄王后呢?”秦墨宣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张泉盛这回可不敢再乱出主意了,还细细想了想,最后道:“陛下,要不然去问问慕瑾公子?他或许有什么办法。” 想到了慕瑾,张泉盛陡然松了口气,立马将这个难题甩给了慕瑾。 秦墨宣想了想,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让他去问慕瑾这些,他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张泉盛看出了秦墨宣在顾虑什么,便道:“陛下或许可以让苏大人问一问?” 秦墨宣思索了下,想起苏念席如今已经娶了妻子了,也时常有这些问题。让他去,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你且安排下去吧。” “是,奴才遵旨。”张泉盛总算是松了口气了。 …… “苏大人可千万记住了,这虽然是替陛下问的,但却万不能让慕大人知晓这是替陛下问的。” 苏念席在慕府门前,脑海中还出现了张泉盛的千叮咛万嘱咐,心下有些无奈。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陛下竟然还会惹王后娘娘生气。 不,应该说,王后娘娘这等人物竟然还会生气,且生的还是陛下的气。 最让他觉得诡异和惊恐的,则是陛下竟会为了哄王后娘娘而问臣子。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苏念席心中那叫一个无奈啊。 虽然,他也经常会惹自家娇妻生气,但女人嘛,只要多说点甜言蜜语就可以了啊。 不过,想起王后娘娘并非一般女子,苏念席也只得认命,乖乖地来到这慕府门前。 犹豫再三,还是让人禀报了。 不一会儿,慕瑾便亲自出来迎接苏念席。 一身白衣,温文尔雅,他笑道:“苏大人今日怎的有空来我慕府,是最近手头事务少了?还是惦念着在下前几日新得的梨花白了?” 苏念席:“……”要不是陛下的命令,他才不来。 要知道,慕瑾虽然长得温润如玉,但实则是个腹黑的。吃得空了,便能随手给人使个绊子。主要,他还属于那种看心情行事的。 不过,这梨花白,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苏念席正要开口,又想起张泉盛的叮咛,便欲言又止,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慕瑾笑了笑,道:“瞧我,看到苏大人亲临府上,一时惊讶倒是忘了礼数。” 苏念席心中腹诽道:你哪里是忘了啊,分明就是心情好想逗趣人。 不过,苏念席面上并未显现出来,而是跟随着一起走了进去。 他倒是还未曾来过这慕府,也有些好奇慕瑾这般外表温润、内心腹黑的人所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一进去便给他一种雅致的美,府中的景色便能看出主人过的生活很是惬意。 虽不比宫中的富丽堂皇,但却有着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不过,苏念席本来正好好地观看着这景色,结果不知打哪儿来传来一声嘈杂的琴声。 琴声本来只要随便一撩拨,便自有一种悦耳的声音,但这弹琴的主人不知道怎么弹的,竟让人完全听不下去。 他看了看慕瑾,却见对方似是没有听到那糟糕的琴声一般,可见是习以为常了。 苏念席毕竟有个会弹琴的妹妹,况且他自己又是一个喜欢研究乐声的,自然是听不下去了。 于是,他道:“这是府上的琴师在调试琴音吗?” 他话虽说得委婉,但紧皱的眉头却泄露了他有些听不下去了。 慕瑾笑了笑,道:“绾绾最近迷上弹琴了,在练琴罢了。” 苏念席瞬间如同遭了雷劈一般,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绾绾可不就是时常跟在慕瑾身边的那个女子吗?据传闻还是未来的慕府女主人。没想到此女子长得倒是好看,而这琴却弹成这样。 当然,雷到苏念席的却也不只是弹琴的人是绾绾,也因为慕瑾说的这是在练琴。 苏念席顿时觉得心口有点堵,上不来也下不去,最后只好沉默。 毕竟这是人家的媳妇,他也不好说什么。 慕瑾到底还是顾虑到了苏念席的感受,便将他带到了远离绾绾住处的地方,那琴声也越来越小声了,苏念席这脸色才微微好了些。 两人来到一处水榭,慕瑾派了人上茶和茶点。 “苏大人这会儿总可以说了,来在下府上,所谓何事?” 慕瑾一点儿都不觉得苏念席来自己府中,是为了公事。 因为,一般有公事的时候,他都是直接派人捎个口信,让自己去他处理公务的地方。 像这样直接来府上找他的,还并未有过。 苏念席有些吞吞吐吐道:“我是……是来问问你,女子若是生气了,该……该怎么哄?” 慕瑾倒是十分意外,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而后便是一阵笑。 苏念席:“……”毕竟是陛下的命令,忍一忍! “想不到苏大人来找在下,竟是为了这事儿,哈哈哈……” 苏念席:“……”再忍一忍! 慕瑾笑了好半天才终于正常了些,道:“那也得看情况,是怎样的女子?” “是像王……”苏念席差点脱口而出,赶忙止住,而后转口道,“十分清冷、处变不惊、淡然处事的女子,又如世外仙姝一般,不是一般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慕瑾轻笑道:“这样的女子,怎还会生气?” 苏念席有点词穷,他自己也奇怪着呢。 “那可是为的什么而生气?” 苏念席:“……”那是王后娘娘啊,他怎么会知道王后娘娘是因什么而生陛下的气啊。 苏念席有些无奈,这个任务比他处理的那些繁杂的事务都要难得多啊。 慕瑾笑看着苏念席,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道:“你说的这位女子,倒是让在下想起来一个人。” 苏念席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忘了慕瑾的聪慧啊,这么明显他定然是猜到了。 他刚刚应该只问方法,而不回答慕瑾的问题。 “这女子是王后娘娘吧,应当是陛下让你来问在下的吧,还是派张总管前来同你说的。” 慕瑾一猜一个准,苏念席已然无言以对。不过,还是干笑着“垂死挣扎”道:“哪有的事儿,这女子并非是王后娘娘。” 慕瑾眉一扬,道:“那莫非是苏大人的红颜知己,不知夫人可知晓这个红颜知己的存在?” 苏念席满脸黑线,额角抽了抽。他哪里来的红颜知己啊,自家小娇妻可是个心眼小的、还爱吃醋的,要是慕瑾哪天吃得空去自家夫人面前说一通,那他家里不要太平了。 他赶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情,我这也是帮别人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慕瑾猜到了 还有,这个人可是王后娘娘啊,竟然说是他的红颜知己。要是被陛下知道,他这脑袋怕是别想要了。 慕瑾又道:“是别人啊,那这人该不会是谁家在外头养的小妾吧。” 苏念席委实听不下去了,最后只好道:“没错这人就是王后娘娘,你可快别说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慕瑾微微一笑,道:“在下若不这样说,苏大人想来也是不会承认的。倒是没想到陛下竟是能将王后娘娘惹得生气,委实是一桩趣事儿。” 苏念席心中腹诽道:哼,要不是因为你同陛下关系好,如此编排陛下,早就被弄死了。 苏念席嘴上却道:“祖宗喂,您还这般编排起陛下来了,要知道陛下有令,向你询问的时候决计不能让你知晓。你这如今……” 苏念席也是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只是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还是赶紧同我说说方法吧。” 慕瑾却是道:“在下都不知道陛下和王后娘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这该如何想办法?否则,哄得不对,不仅达不到效果,还很有可能会有反效果。所以不能随便给出一个解决方法来,在下也是为了苏大人着想。” “不然陛下用那方法去哄王后娘娘,反适得其反引得陛下和王后之间的冷战升级,也引得陛下迁怒于苏大人不是?” 苏念席:“……”怕是你想要知晓陛下与王后娘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般说吧,也好让他无功而返,回去问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瑾的如意小算盘,苏念席一清二楚。在生活上的慕瑾,跟他对话几句就能将人给气死,苏念席心中总有一种想掐死慕瑾的冲动。 这还是苏念席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感觉。放在以前,那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惜偏偏遇上了慕瑾。可怜他一个青年竟还要同一个小毛孩置气,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慕瑾拍了拍苏念席的肩膀,笑着道:“苏大人大可安心,让苏大人再去问陛下发生了何事,可能就是冒着生命危险过去了。在下怎会让苏大人身处险境之中,此事在下会亲自去问陛下,苏大人且放心吧。 苏念席心中腹诽:你也知道你会让我身处险境啊。 虽然知道慕瑾这是在开玩笑,但他还真不敢去问陛下,究竟与王后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人家两夫妻之间的事情,万一是什么闺房之乐的问题,那他问出口也是等同于找死了。 慕瑾虽然有些时候有点不正经,但说得还是有点道理。可听到他说他亲自去,苏念席这内心就不大好了。 这不是摆明着他违抗了陛下的命令嘛,苏念席赶忙道:“别别别,你这一去是想要害死我啊。陛下可都说了,不能让你知晓,而你如今已经知晓了。你一去,陛下不就什么都晓得了?” 慕瑾微微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在下定然不会让苏大人有什么事情。陛下那里,有在下帮着苏大人说话,不会有事的。” 苏念席想了想,倒也没再说什么。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是很信任慕瑾的。他若说没事,那必然没事。 其实,也并非苏念席怕死。若是在国家大事上,他绝对不会这般畏缩不前,哪怕是死谏也是会的。不过,在国家大事上,陛下也没让自己操过心,这点他还是挺满意陛下的。 但在这种私事上,他全然不在行啊,他也怕陛下勃然大怒自己小命就没了。这死得多冤啊,他自然不肯是这种死法。 当然,他骨子里也相信陛下并非这般不明是非之人。 “如此,便有劳你了。”苏念席对着慕瑾施了一个简单的礼。能把这件麻烦事给别人,他自己也乐得一身轻松。 慕瑾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前辈对自己失礼,赶忙阻止了他,只道:“苏大人便放心吧,在下定然为陛下解忧。” 慕瑾当下便直接进宫了,主要是想要快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没想到他刚要出门,绾绾便跑了过来,问他:“你是不是要去皇宫?” 慕瑾点头笑道:“不是在练琴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绾绾想了想,道:“听说清浅姐姐的琴技很好,我想让她指点我。而且,我也有点想念清浅姐姐了。” 慕瑾嘴角抽了抽,就绾绾现在这水平,要是弹给王后娘娘听,王后娘娘怕是会当场翻脸吧。 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道:“以后别再喊王后娘娘姐姐了,要知道她是王后,身份有别。而且,听说王后娘娘近来心情不是很好,你还是别去了。” 绾绾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但清浅姐姐允许我这么叫她,而她也是叫得我绾绾的啊。再说了,我去也可以哄清浅姐姐开心嘛,你就让我去嘛。”绾绾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慕瑾有些无奈,也不知自己当初将这小丫头捡回来,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绾绾见慕瑾并未有什么反应,便知他是不想带自己去了,于是立马一瘪嘴,眸中闪泪光。这架势,隐隐有大哭一场的感觉。 慕瑾最怕她哭了,她一哭便没完没了,愣是能惊动整个府。到时候把在桩子上养老的爹娘也引过来,那便不好了。 于是,慕瑾赶忙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便同我一起进宫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到了皇宫可不许闹事。” 绾绾变脸之快,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只一瞬间便已经收起了眼泪,展颜欢笑道:“好,我一定乖乖的,不会闹事。” 慕瑾甚是无奈,最后道:“那便走吧。” “好。” 两人进宫以后,在半路上分开了,一个去了鸾凤殿,一个去了承乾殿。 在承乾殿中的秦墨宣,此刻还在为月清浅生自己气了而烦恼着,结果慕瑾便来了。 “陛下还真是令我意外啊,没想到陛下还会惹王后娘娘生气,委实惊奇。”慕瑾幸灾乐祸地说道。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这个苏念席,在这方面上果真是个不靠谱的,才刚去就露馅了。 秦墨宣直接无视慕瑾的幸灾乐祸,只冷冷一笑,道:“看来最近交给你的事情不够多了?你倒是还有闲心来看孤的笑话。” 慕瑾听闻,干咳两声,他来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还果真是怼天怼地,不能怼秦墨宣啊。 慕瑾赶忙正了心思,道:“微臣是来给陛下解决问题的。” 秦墨宣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这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我也得先了解陛下与王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后娘娘会生气?”见秦墨宣的脸色缓和了,慕瑾便又恢复如常。 他笑眯眯地看着秦墨宣,看起来十分的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秦墨宣却是再了解不过了,他这不过是想看热闹。 不过想到清浅是因为什么而生自己的气,他都有些不好开口,一时间脸色有些不自然,耳根有些发红。 慕瑾也算是十分了解秦墨宣了,见他这个样子便猜测到了一些,笑道:“陛下和王后娘娘,莫不是在那方面不合?” 秦墨宣:“……” 看着慕瑾越发肆意的笑,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黑了,他有点想动手灭了他。 慕瑾一看秦墨宣这个表现,便知自己猜对了,有些忍俊不禁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就是不知陛下是太猛烈了些,还是如何?” 他自然不会直截了当地说秦墨宣不行的话,这大约是会被秦墨宣给灭口的。 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不好了,他还觉得自己这个国君当的,委实憋屈。 如若他真的吃了清浅,而清浅生气了,那听见慕瑾这般说他还会觉得好受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才是令他心累加没什么好脸色的原因。 慕瑾看秦墨宣这脸色有点不大对,同他猜测的不一样,于是很是惊讶,猜想的方向便有点歪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秦墨宣目光是冰刃,朝着慕瑾甩了过去,声音更似要将慕瑾给冻死一般,“别想歪了,孤至今未曾碰过王后。” 秦墨宣最终还是将其说了出来,本来他并不想说,但看慕瑾这表情,便忍不住还是为自己正名比较好。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那方面被人怀疑。 但显然,这个事情的真相,比之刚刚慕瑾所猜测的那个,委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慕瑾的表情,比刚刚还要让人看不下去。 秦墨宣有些心烦道:“这世上,唯有她,孤不想强迫。她不愿的事情,孤亦是不会逼着她做。” 慕瑾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笑了笑,道:“看来,陛下对王后娘娘,是真的动心了。” 何止是动心了,他是一国之君,却能因为她的一句不愿而不再强迫她,这又何止是动心那般简单? 秦墨宣对月清浅这个女子,只怕是真的上心了。且也看得出来,月清浅和李菲菲,只怕是这月清浅来得更为重要一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预言到天灾 秦墨宣自己或许不明白,但慕瑾身为一个旁观者,却是看得清楚。 慕瑾想了想,忽然笑道:“倒是要恭喜陛下了,这也是个好现象。” 秦墨宣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王后娘娘这般性格的人,若非是她所依赖的,必然不会轻易生气。这生气了,且陛下还哄不好,那只能说明王后娘娘对陛下的在意和依赖。也是希望,陛下能多花点心思去哄她。” 听了慕瑾的这番解释,秦墨宣这脸色终于是好了许多,心中还隐隐有些欣喜。 是啊,若是换做从前,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正如当初,中秋宴上,他生日的那一日。 他醉酒轻薄了她,但她亦是没有过多在意的,之后还为自己送来了长寿面。 “那你说,孤该怎么做?”认清了这些以后,秦墨宣也急着知道方法。毕竟之前的方法全然不奏效,可见用错了方法。 慕瑾笑了笑,道:“这生气了,自然是要好好哄着的。首先,陛下得郑重向王后娘娘道个歉,得表现得诚心一些。之后,再好好哄哄。” “可如今她连见都不肯见,孤要如何道歉?” 慕瑾有些意外,便道:“王后娘娘说不见,陛下便不见吗?” “什么意思?” “王后娘娘既然不让陛下进鸾凤殿,陛下却是可以自己去的,陛下可以不走寻常路嘛。”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看来,你对付女子还挺有一套的,却不知你的这些经历,绾绾知不知道。” 慕瑾干咳两声,笑道:“绾绾只是我的妹妹而已,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况且,我也只不过是在外游学,看得多了罢了,没什么经历。”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道:“是吗?” “是啊。”慕瑾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 …… 而此刻,待在鸾凤殿的月清浅,则是快要被绾绾的魔音给折腾得疯了。 她从未想过,竟会有一个人可以将琴弹得如此糟糕。得亏了她只是派人随便去找了把琴,并未用什么上好的琴。 “清浅姐姐,你看我弹得怎么样?”绾绾刚弹完了一首曲子,便兴致勃勃地问月清浅。 月清浅脸上的笑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往日她怎的没有发现这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呢。 她干笑两声,道:“绾绾啊,你弹了这么久,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琴可以慢慢学,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学好的。” 绾绾点了点头,笑道:“好。清浅姐姐,我想吃糕点。” 月清浅见她终于不再弹琴了,松了口气,笑道:“好。秋月,去拿些糕点过来。” “是。” 月清浅同绾绾说了会儿话,绾绾为她讲着这几日在外头发生的几件趣事儿,月清浅静静地听着,笑容温婉。 “清浅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绾绾忽然问道。 月清浅微微一愣,笑道:“绾绾可是有心上人了?”想起慕瑾,月清浅笑得意味深长。 绾绾有些懵懂道:“应当是没有的,我只是想要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月清浅笑了笑,目光有些悠远,道:“大抵是心中时时念着一个人,看见他的时候内心就会觉得欢喜。他开心时,你便会开心;他伤心时,你便也会伤心。你的情绪会因他而牵动着,甜蜜而又酸涩……” 绾绾歪头想了想,脸上满是纯真,但隐隐的却又有些妖娆。她道:“一个人的情绪全被另一个人所牵引着,这样岂不是一点儿都不好,便不再是自己了。” 月清浅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是啊,若能不喜欢,多好。只是,感情这东西,最是控制不得了。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姐姐对陛下,便是如此吗?” 月清浅只是浅笑了下,“大抵是彻底陷进去了。” 绾绾的眉眼间隐有忧愁闪过,不过月清浅并未注意到。 当绾绾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月清浅忽然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这让在殿内的人都不由得惊讶了下,绾绾有些疑惑道:“姐姐,怎么了?” 月清浅的表情有些凝重,道:“绾绾,你先在鸾凤殿内呆着,我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做。” 绾绾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而后,月清浅对着秋月和秋水二人道:“秋月、秋水,随本宫出去一趟。” “是。” 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鸾凤殿。 月清浅几乎是在疾步行走,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着,“可知陛下此刻在何处?” 秋月回答道:“绾绾姑娘是同慕瑾公子一起来的,慕瑾公子应当会找陛下议事,应该在承乾殿。” “好,那便去承乾殿找陛下。”月清浅因着疾步行走,微微有些气喘。 秋月有些担忧道:“娘娘,您别走那么急啊,您的咳疾还未好呢。” 秋水亦是劝道:“是啊,娘娘,您的身体要紧。就算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慢慢来啊,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的。” 然而,月清浅却是皱着眉,脸色十分担忧,语气亦是多了几分厉色道:“数十万条人命,怎能不急?” 秋月和秋水二人愣了一下,却是一头雾水。但见自家娘娘少有这样厉色和凝重的时候,便也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紧跟其后。 刚刚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让月清浅一刻也不敢耽搁,疾步走向承乾殿。 太医说不能跑,那疾步走总是可以的。 路上路过的嫔妃宫女內侍等,看到月清浅这般,还甚是惊讶了一下,纷纷行礼。 但对于她们的行礼,月清浅已然无暇顾及,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在月清浅走后,众人不免觉得奇怪,这般反常的王后她们还真未见过。 有些人不免心中猜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墨宣从慕瑾那儿得了方法以后,便同慕瑾谈论起最近的那桩案子来了。 但还未怎么深入谈论,便听得殿外的动静,“参见王后娘娘。” “本宫有急事求见陛下,立刻通禀。”是月清浅有些急切又气喘的声音。 在里头的秦墨宣和慕瑾二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秦墨宣,委实欢喜。 “娘娘,直接进去吧。陛下有令,若是娘娘来承乾殿,不必通禀陛下。”张泉盛回道。 张泉盛心中也是替自家主子高兴的,王后娘娘来了,陛下应当很开心。不过,奇怪的是王后娘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月清浅便直接推门而入,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臣妾参加陛下。”月清浅经过刚才的一路疾行,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清……起来吧。”秦墨宣本来还觉得十分高兴,差点脱口而出唤月清浅的名字。幸好还知道慕瑾的存在,忍住了。 慕瑾自知自己若再待下去,估计要惹人嫌了,便打算告退了。不过,临走前,这礼也还是要行的。 然而,月清浅却是并未起身,而是对着秦墨宣又行了一个大礼,道:“陛下,请即刻开启祭天台,准备好一切预言师预言的东西。” “怎么了?”秦墨宣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立即问道。 月清浅咳嗽了一声,道:“臣妾刚刚预言到,西秦国内的某些地方,会发生洪涝。堤坝被毁、山林房屋倾塌,百姓被洪水所淹没。”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此刻都正了脸色,细细听着。 “所以,臣妾需要祭天台一用,使用预言师预言的方法,知晓洪涝发生的具体地点。” 秦墨宣便对着听到事情不对便进来的张泉盛道:“张泉盛,吩咐下去,按王后的要求去做。” 张泉盛立即道:“是,奴才这便去。” 张泉盛离开以后,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底依旧不放松。又因为刚刚一路疾步,咳疾一下子引了出来。 “咳咳咳……”月清浅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秦墨宣终于是坐不住了,赶忙下来,将月清浅扶了起来,担忧道:“清浅,你怎么样?” 慕瑾颇有眼色地让人去宣太医了。 月清浅一边咳嗽着,一边摇着头道:“臣妾没事,咳咳咳……但是,臣妾……咳咳咳……臣妾在预言前需要戒斋沐浴三日……咳咳咳……” “好,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要紧些。”秦墨宣将其扶到榻上坐下。 他接过慕瑾递过来的水,给月清浅,道:“来,喝点水儿。” 月清浅接过,喝了点温水以后,月清浅这咳嗽总算是好了一些,只有一些轻微的咳嗽了。 “多谢陛下。” 慕瑾拱手道:“陛下,既然有洪涝,那么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 秦墨宣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派人先将国库内的东西好好清点一下,看有什么需要用的,先提前准备好。至于具体的,便看到时候王后的预言了。” “是。”慕瑾得令以后,便离开了。 月清浅也让他去一趟鸾凤殿,将绾绾一块儿带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祭天台预言仪式 柳太医和张太医过来为月清浅诊脉,索性并未有什么大碍。 张太医是个老学究,对于不听话的病人,他脸色便不是特别好,带着数落的语气道:“王后娘娘,微臣刚刚听说您来承乾殿这一路是疾步而来,所以才会导致咳疾又反复了。您可得记住了,以后走路,万不能走得太急。” 月清浅淡笑道:“本宫知晓了,此次也是事出有因,事情紧急才如此。下次定不会如此了。” 张太医到底还是没有说得太过,毕竟秦墨宣在此,他只得道:“娘娘记得便好,那微臣和柳太医便先退下了。” “两位太医慢走。” 殿内又归为安静,秦墨宣与月清浅二人一阵沉默。 秦墨宣这脸色亦是不大好,疾步而来,也难怪会咳嗽得这么厉害。 他虽然知晓她是心系着百姓,但此事也并非如此紧急,毕竟她预言之前还要斋戒沐浴三日。既如此,为何要这般着急呢? 月清浅见秦墨宣的脸色,终于还是开口道:“此次灾情不会小,陛下还需早做准备。洪涝大多发生在六七月,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防御得到。” “也是臣妾的疏忽,三月的时候,就应该提前预言好这一年会发生的大事,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匆忙。”其实,也是因为月清浅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大型预言太过损伤身体了。 这又有身体上的顾虑,而那时与秦墨宣之间的关系并未缓和,这一来二去,月清浅倒也忘了这桩事情。 却没想到,今日便预感到了天灾。 不过,也好在这场天灾出现在了自己的小预言当中,不至于直接面对惨痛的代价。 如今西秦国改革之事刚有起色,万不能因为这一场洪涝而致使动摇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西秦国。 若受到这一次洪涝的袭击,也怕其他国家动心思要灭了西秦国。 秦墨宣声音泛着一丝冷意道:“这不能怪你,你的身子也一直不好。” 月清浅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秦墨宣也没有开口,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陛下……”月清浅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秦墨宣的手中,挣扎着要抽出来。 秦墨宣早料到了,道:“清浅,你还在生孤的气吗?” “臣妾不敢。”月清浅气的其实不是秦墨宣那日的一时失态,而是因为自己所预言到的那件事情。 她的心很乱,一方面对秦墨宣的感情已经越陷越深,另一方面也在担忧之后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便躲着秦墨宣。 秦墨宣脸色更加不好了,“你又开始对孤这般客气了。”语气中有着微微的失落。 “那日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想到这一时的情不自禁,竟会让你这般不适。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克制着自己,只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月清浅心软了,在秦墨宣话中透着失落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心软了。只是,预言中自己对秦墨宣说的那一句“死生不复相见”,却也还是让她心有犹豫。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犹疑不定的神色,不免失望,终于缓缓放开了月清浅的手,道:“你又在顾虑你的宿命是不是?你还是不相信孤会找到办法,是不是?” 月清浅一愣,低着头,并未去看秦墨宣。 但是,即便只是听着他的语气,她依旧可以想象的出他此刻是何等的失望。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秦墨宣苦笑一声,起身欲走。 月清浅心中忽觉慌乱,好似秦墨宣这一走,他们二人间的感情便就此烟消云散。 还来不及细细思量,动作已是先思考一步,她伸手握住了秦墨宣的手。 “别走!” 秦墨宣背对着月清浅,停住了步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但他嘴上却是道:“不是不相信孤吗?为何此时却又拉着孤?” 他的声音带着冷意,让月清浅怔了怔,缓缓地松开了手。 她此刻心情很是矛盾,情丝乱如麻。 她果然还是不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那般,与秦墨宣相恋。她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一边吊着秦墨宣的胃口,一边却又自己挣扎着。 这般折磨,倒不如早些放开。 斩断情丝,或许会好过一些吧。 秦墨宣想反手握住她的手,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罢了,就像慕瑾说的,有些事情,或许还要她自己想明白。 只是,她别越想越想不开就好了。 秦墨宣背对着月清浅冷笑一声,“月清浅,你怎就这般的铁石心肠?在撩动我心弦之后,又生生将其斩断,你好得很!” 说罢,秦墨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怕自己多停留一瞬,就会忍不住心软。 她这般想不通,自己就算此事哄回了她,却也难保她下回不这样了。 如若一直这般反反复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了。 月清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他的背影越发的模糊。 恍惚间,一滴泪滚落了下来。 她伸手触到了那一滴泪,神情有些恍惚。 她这,算不算是在作茧自缚,自己为自己画地为牢? 仿似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又仿似一切都已回不到从前。 一颗心已然遗失,便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陛下,臣妾与你,便如同此镯,从此陌路。你我之间,死生不复相见。” 预言中自己决然说出这句话的情景犹在眼前,月清浅有些怅然地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只绿檀木镯。 月清浅啊,月清浅,你也不过是这红尘之中的一痴人罢了。枉你还在月落庵中待了五年,结果什么都未曾参悟到,最后还不是落入了万丈红尘,深陷泥潭? 月清浅忽地苦笑一声,笑中带泪,竟是这般凄美和令人心伤。 历来,预言师在预言国家大事、天灾人祸之前,必定是要斋戒沐浴三日,方可对这有违天道之事进行预言。也就意味着必得以最大的诚心去探听天道,不过这窥视天道之事终究是逆天而行,预言者多半会遭反噬。更为严重者,则是会当场毙命。 也唯有女预言师在预言这些的时候,并不会被这些所累。 因为,女预言师有另外的宿命,早已注定了的。 月家预言师,已经历经了几百年,好几十代的预言师。除了月家先祖和月清浅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是女预言师。 月清浅在鸾凤殿中沐浴斋戒了整整三日,在这三日中,秦墨宣也未曾再来过她的宫殿找过她。那些日日会送到她殿中的玩意儿也不再送了,看起来二人是因着这一次预言才如此。 然而,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晓,事实并非如此。 三日后,月清浅穿着乌黑的预言师的袍子,一步步踏上了祭天台。 她身上所穿的那一件乌黑的袍子,上面还绣着繁杂精细的金色花纹,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瘦削,头上的发式倒是比往日精简了不少。 乌黑的头发,只用了一根发带绑着,也只插着一只白玉的簪子。 她的神情肃穆,再无像往日那般带着浅笑,额间还画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墨发红唇,额间还是一朵妖异的红莲。这个样子的月清浅,看起来少了几分清浅出尘,多了几分冷艳。 月清浅看着通往祭天台,这许多的阶梯,想起了她与秦墨宣大婚祭天的那一日。 他们二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登上了祭天台。 而今,身边的那个人并不在。 月清浅有些怅然,好似有什么东西消失一般,有好似她从未有过。 有些事情,便好像经历过那般,再回想是皆是惘然。 月清浅收起自己心中的思绪,目光坚定着,朝着祭天台而去。 秦墨宣和文武百官都在底下看着,看着月清浅一步步登上祭天台。 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人还是目睹过当年月清浅的父亲在祭天台上预言的风姿的。 那是一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如今,倒是还能有机会可以目睹他女儿预言的风采,这架势委实太像她的父亲了。 月清浅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终于登上了祭天台,等待在祭天台上的侍从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之后,他们便撤了下去,将祭天台留给月清浅一个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子,跪~” 秦墨宣应声跪下。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百官,跪~” 百官立即跪下。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万民,跪~” 所有人,皆已跪下,而身处宫廷之外的万民,亦是在钟声响起之后,跪了下来。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击缶~” 一阵低沉幽声响起。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问天~” 月清浅在这句话之后,伸展出手臂,墨黑的衣袖如同翅膀一般。她随着低沉悠远的乐声,做出了一系列优美却有力的动作。 而后,她对着苍天叩首,刹那间风云变幻,滚滚乌云,风忽然起了。 月清浅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她口中所念的文字,并非这七国之中任何一国的文字,而是一种预言师预言时的咒语。这种咒语十分古老,如今大多数已经失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儿时的记忆 她在风云变幻之中,在突然作起的狂风之中缓缓起身,在灰蒙的天空之下,做出了一个祈问苍天的姿势,而后闭上了双眼。 她的衣袍和墨发,在风中飘扬着。明明身形瘦弱,立在这风中却是坚如磐石。 秦墨宣在底下看着,委实有些担忧。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已经被这狂风给吹走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月清浅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脸色煞白,但唇已然是鲜红之色。乍一看,倒是吓人得很。 而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本来大作的狂风霎时间便停了下来,天上翻滚着的乌云,也以飞速一般退却。 天空变得湛蓝而澄澈,霎时阳光普照大地,照亮了整个天空。 “日光普照,月华风正,谢苍天~” 月清浅强撑着身子跪了下去。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礼毕~” 到此,预言的仪式终于算全部完成了。 月清浅咳嗽了两声,幸亏秋月和秋雨二人在礼毕之后,立刻跑到了祭天台上,将月清浅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否则,月清浅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精力能从这个多的阶梯上下去了。恐怕会直接滚下去吧。 秦墨宣看见月清浅这般,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上去搀扶了她一把。 月清浅撑着尚且还清醒着的神智,道:“陛下,半月之后,月华城、沧澜城和天水城会受到水患影响,其中月华城的水患最大,它的堤坝会被毁,护城河亦会围困百姓,淹没整个城池。其他两个城池的影响较小,做好防御和救灾的准备便好。” “咳咳咳……唯有月华城,是最为棘手的,还望陛下早些派人……”月清浅话还未说完,就因精力耗得过多,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好似还听到了秦墨宣叫她“清浅”。那声音含着担忧和急切。 月清浅还未来得及辨别是否是真的,已经没了意识。 祭天台下,顿时有些乱。毕竟,晕倒的可是王后啊。 这下子,宣太医的宣太医,让道的让道。 秦墨宣脸上尽是担忧和焦急,一把将月清浅打横抱起,快步往鸾凤殿走去。 该死,他竟是忘了这种具体的预言,会很耗费她的精力。他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晕过去了。何况她身子本来就不好,真是该死! 秦墨宣脸色不是很好的将月清浅抱回了宫中,偏偏还因为要尽快安排防御灾害之事,不能久留。 最后,只好让太医和鸾凤殿的人好好照料她,不能有任何闪失。随后,便匆匆离开了鸾凤殿,去御书房处理国事了。 秦墨宣将月清浅同他说的,都说给了众位大臣,而后立即让他们在今日之内拟定出具体方案来。 毕竟,去这些地方,也需要几日的时间。 目前所能做的,便是先通知这三个城池,让他们提早防御好。 秦墨宣脸色太过冷冽了,即便是在御书房外守卫着的侍卫,都能感受到来自秦墨宣身上的冰冷之意。 明明这天儿都要热起来了,而他们却连暖意都感受不到了。 在殿内的大臣们更是如此,好像自己还处在寒冬腊月之中一般。 他们深知陛下因何缘故如此,倒也丝毫不敢怠慢,以十分迅速地速度讨论出了好几套方案来,且还是防御和救灾亮着配合着来,可谓是效率之高啊。 平时要讨论两个时辰才能出的方案,今日只需一个时辰。 秦墨宣看了以后,眉头一皱,众人心中一哆嗦,却也明白陛下这是不满意,必须得改。 于是,众人很自觉的自去改了。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终于改了一个秦墨宣比较满意的方案出来。 而御书房外的天已经黑了,大家经历了这么高强度工作的一天,安排好防御和救灾人员名单之后,秦墨宣便也放他们离开了。 让他们明日一大早便出发前去救灾,毕竟,时间紧迫。 秦墨宣本还想将慕瑾留下来,但想想尚在鸾凤殿昏迷之中月清浅,便也让慕瑾也会去了。 “陛下,可要用晚膳?”在诸位大臣陆续离开之后,张泉盛这才进来问道。 刚才,他可是听到好几个大臣饥肠辘辘的声音了。可见,大伙们都饿了。 秦墨宣捏了捏鼻梁骨,起身道:“不必了,摆驾鸾凤殿,孤去看看王后如何了。” “是。”张泉盛也挺担心王后娘娘的身子,刚刚他在旁看到王后娘娘那脸色,简直是苍白如纸,完全失了血色。 …… 月清浅身处一个巨大的混沌之中,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她在黑暗混沌之中行走着,忘却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将要去往何处。 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又似是并未找寻什么。 “清浅……清浅……”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很是遥远,又有些空灵。 月清浅微愣了下,“清浅,是谁?”她喃喃出声,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许的色彩。 “清浅是你,你便是清浅。”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此刻却犹在耳畔一般。 月清浅浑身一个激灵,似是回了一些意识。 “我……是清浅?” “是,你是清浅。”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月清浅有些奇怪地问道。 对方却忽然没了声音。 月清浅越发觉得似乎有些荒诞,不知不觉笑了一下。但为什么要笑,她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对方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你执念之重,恐再在这里待上万年,都是无用的,哈哈哈……” 月清浅越发疑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日你会知道,哈哈哈哈……”对方大笑,随后这笑声忽近忽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所处的地方又归为沉寂,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月清浅刚清醒一点的意识又变得十分模糊,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秦墨宣坐在月清浅的床沿边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似被揪着一般。 她的手很是冰冷,若非她还尚有呼吸,只怕别人还以为她死了。 秦墨宣紧握着她冰冷的手,用自己的手温去温暖她的手。 她手腕上的那一只绿檀木镯就牢牢地套着,而自己送她的暖玉,亦是戴在了胸前。 秦墨宣看着那暖玉和木镯,笑了笑,明明这般在意我,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送她的东西贴身戴在身上。 可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有些事情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啊。 秦墨宣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秦墨宣伸手抚了抚月清浅的脸庞,同手一样,也有些冷,不过比手却是好很多了。 幸亏太医说,并未什么大碍,只需醒来以后好好调养着便好。 不过,这昏迷的时间怕是有些久。 “小姐,不要乱跑啊小姐。”一个梳着两个小髻的小丫鬟在追着一个小女孩。 “哈哈哈……快来追我呀……”小女孩身着红色衣裙,在院中奔跑着,脸上洋溢着纯真活泼的笑容。 “小姐,快下来,待会被夫人看到了,便又会罚奴婢了。” 女孩顽劣,爬到了一棵树上,小丫鬟在树下看得干着急。 小女孩还在树上摘着果子,很是惬意。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瞬间阴沉了下去,天上一道惊雷。 小女孩这时候才终于知道害怕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小丫,我下不去了。” 那小丫鬟也看着挺着急,便道:“小姐别怕,奴婢这便去找把梯子过来。” “好,你快去。”小女孩扶着树干,有些害怕。 然而,她等了会儿,等来的不是小丫鬟,而是她的母亲。 她顺利的从树上下来了,并未受到任何责罚,但她的侍女却因护主不力遭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母亲,你别打她,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贪玩乱爬树。求求你,不要责罚小丫……”小女孩哀求着美艳的少妇,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 “小丫,护主不力,藤鞭十下。” “是。” “不要啊,母亲,求你放过她……求你了……是我的错……”女孩哀求着,但却被人拉开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明明,有错的是自己,但受罚的却是别人。这反而,让她内心更加难受。 “啊!夫人饶命啊……呜呜呜……啊……”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前两日又受了风寒,便没有撑过去。 等打完了,众人才发现那个小丫鬟已然没了气息。 月清浅身处这样的场景之中,周围的人皆看不见她。 这些记忆,是她五岁的时候发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想起了这些。 自此以后,月清浅顽劣的性子也就此收了起来。努力去成为父母亲口中的名门贵女。 说是名门贵女,其实是按照了王后的标准来要求她的,五岁到七岁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她最觉难熬的时候了。 她的人生没有一丝快乐,每天要做的那些事情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傻瓜,我来接你回家啊 直到七岁的时候,遇见了清欢,她的人生才有了些许的光芒。 那段时光亦是她儿时最快乐的时期,她在那段时期里渐渐忘却了之前遇到的那些痛苦的事情。 在欢欢面前,她可以暂时忘却母亲的教诲,忘却父亲的要求,忘却自己是被当成未来王后而教养着的。 只是,后来,欢欢也死了。 而之后,父亲死了,月家彻底落魄,她没有听从父亲临终遗言去找王伯伯。 她后来去了月落庵。 月清浅几乎是在梦境之中,将自己的一声又过了一遍,直到她与秦墨宣牵手拥抱的画面出来,她好似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担子。 看到秦墨宣,月清浅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绿檀木镯。 然而,手腕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心中有些惊慌。 这梦境或许因为主人的情绪不稳,而渐渐动荡起来。 “清浅,你要记住你是月家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女儿,你有你必须肩负的使命。” “清浅,你既是月家的女儿,就需得知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清浅,你开心一点嘛……” “清浅,你当真不明白孤的心吗?” “清浅,你……” “清浅……” 月清浅耳边各种声音交杂着,让她十分不适,而且那些声音那般近那般近。 “啊……”她忍不出喊了出来。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周围的景象瞬间崩塌,又归为一片黑暗混沌。 黑暗之中,亮出了一道光,秦墨宣含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清浅。”他温柔地唤她。 月清浅微怔,呢喃道:“秦墨宣……” 秦墨宣温柔地笑道:“是我。”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清浅。”他再次唤她。 “秦墨宣,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清浅此刻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 秦墨宣宠溺地用指尖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含笑道:“傻瓜,我来接你回家啊。” “回家?”月清浅又是一阵微愣,“我的家早就没了。” “傻瓜,是我们两个的家啊。” “我们两个的家?”月清浅呢喃。 “是啊,我们两个的家。” 秦墨宣握起月清浅的手,笑道:“我们回去吧。” 月清浅愣愣地道“好”。 秦墨宣手中的温度和触感,是那般的真实,那般的让她安心。 月清浅昏迷了三日,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之时,秦墨宣在她身边守着,正在翻看着奏折。 “清浅,你醒了。”秦墨宣带着惊喜的声音出现在月清浅的耳边。 “秦墨宣?”月清浅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涨。 秦墨宣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欢喜,但面上并未显示出来,只是道:“是我。” 梦境之中的记忆错乱,让月清浅有些呆。 “可是饿了?”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 “那孤让人去给你弄点粥过来。”秦墨宣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月清浅扯住了衣袖。 “怎么了?”秦墨宣看过去,此刻的月清浅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淡然自若,她脸上还露出十分委屈无助的表情。 让秦墨宣的心狠狠地跳了下,这个样子的月清浅让他无力招架,本还想再对她狠心几日,现在却是一点都做不出来了。 月清浅并不说话,只是执拗的拉住他的衣袖,还拽得十分的紧。 秦墨宣忍不住柔和地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不走便是,就在这里陪着你可好?”他说完又坐了下来。 月清浅点了点头,不过抓着他衣袖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秦墨宣倒是十分喜欢她对自己的依赖,不过也不能让她饿着。 便放大了音量吩咐了外头的人。 秦墨宣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月清浅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此刻带着几分呆和几分迷糊,看起来……嗯,很好下口。 这是秦墨宣此刻的感觉。 想是这么想,做倒是也这么做了。 秦墨宣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 月清浅有些被惊到了,但还是呆呆的,只是却脸红了。 “喜不喜欢我?”秦墨宣在月清浅昏迷的这三日里,看了一本记载着预言师的书,就是从月家书房之中找来的。 书上说,预言师预言极为损耗精神,需得修养多日,有些损耗过度还会昏迷几日。醒来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呆滞,所做的动作、所说的话都是顺着本能去做的。 他一开始还不相信,因为从未看见过月清浅呆滞的时候,却没想到今日倒是真的看到了。 秦墨宣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月清浅虽然脸红,但还是点头道:“喜欢。” 秦墨宣笑了笑,又问:“有多喜欢?” 月清浅歪着头想了想,道:“像星星一样多。” 秦墨宣微微一愣,又道:“那你可想亲我或者抱我?” 月清浅娇羞了一下,眉眼间尽是风情,让秦墨宣不由得呼吸微滞。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想。” “那给你抱?”秦墨宣循循善诱着。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有点像是在诱拐小女孩,不过谁让这机会如此难得。 月清浅虽然害羞,但还是抱住了秦墨宣,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还蹭了蹭。 秦墨宣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酥化了,有些无力招架了。 不过,还是继续道:“给你亲?” 月清浅从秦墨宣怀中出来,点了点头。 而后,红着脸凑近了秦墨宣,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那这里呢?可想亲?”秦墨宣指着自己的唇,笑着问道。 月清浅再次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倒是有些犹豫了。 但她觉得秦墨宣的嘴唇好好看。 于是在秦墨宣的循循善诱之下,渐渐靠了过去,在离他的唇只有一寸的时候,月清浅突然退了回去。 “怎么了?” “陛下,请自重。”月清浅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秦墨宣:“……”怎么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突然清醒了?他这回也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到嘴的鸭子飞了”。 秦墨宣虽然面色如常,并未如何,但这心理活动却是丰富得很。 他在懊悔,为何非要逗她,刚刚直接吻了她不好吗? 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了她并不知道他看过那些书。 于是,秦墨宣很无辜地道:“清浅,不是你想亲我的吗,怎么现在却让我自重?” 月清浅:“……”刚才的事情,让她怎么解释?完全是因为预言造成的后遗症啊。 “臣妾刚醒过来,有些迟钝,还请陛下不要与臣妾计较。” “若孤非要与你计较呢?”秦墨宣在月清浅预言之前,已是许久未见过她了,更是许久未曾亲她、抱她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让它溜走呢。 月清浅:“……”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清浅忽然想到了救灾一事,便问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昏迷了几日?” “三日。” “那陛下可已经安排好了救灾事宜?”月清浅又问道。 秦墨宣道:“孤都已经安排好了,在你昏迷的那一日便已经确定下了救灾的具体方案和具体的人员安排。第二日大早,他们便已经出发了。” 月清浅微微放心了些,道:“那便好。” “此刻,你最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秦墨宣这脸色有些不好。 月清浅义正言辞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身为西秦国的王后,理应挂念着西秦国的子民。如今西秦国的三个城池即将面临水患,臣妾又怎么能不担心?” 这话秦墨宣无可辩驳,只能道:“你或许可以对孤多些信任,孤是西秦国的王,西秦国的子民,孤亦是放在了心上。你担心,孤也担心。可孤也担心你,你这昏迷的三日里,孤一直担忧着,生怕你这一昏迷,便再也不会醒了。” “你可知,那日看到你脸色苍白地倒在孤面前的时候,孤的心中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月清浅不敢直视秦墨宣的眼睛,躲闪了一下。 “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多谢陛下挂怀。” 秦墨宣还待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秋月端着粥进来了。 秦墨宣从秋月手中接过那碗粥,要喂月清浅,月清浅本想拒绝,却又收回了手。 秦墨宣自然注意到了,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动手一口一口喂着月清浅。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再继续说话。 月清浅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最后预言到的另一个预言,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妾在预言的时候,还预言到了另一桩事,陛下需得好好防范着。” “你说。” “此次水灾过后不久,南楚国君楚哲明将会派兵来攻打西秦国。” 秦墨宣拿着瓷匙的手微微一顿,随后道:“孤知晓了,会防范着。” “陛下,臣妾有一事请求。”月清浅说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秦墨宣看了看月清浅,道:“说说看。” “这次救灾,臣妾也想一并去看看,还望陛下准许。” “不准!”秦墨宣想都未想,直接拒绝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秦墨宣离京 “陛下,我……” “孤知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身子不适合奔波,况且救灾区多瘟疫,你身子弱,不适合去。”秦墨宣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去赢得民心,但她不想她去冒这个险。 月清浅极力解释道:“不会的,陛下可是忘了,臣妾若遇危险,会有预感?” “孤没忘,可孤亦是记得,你若得了风寒,便会暂时失去预言能力。” “陛下,臣妾实话告知吧,这一次救灾,关系到之后南楚与西秦国的战争。臣妾必须去,还望陛下因着江山社稷,允许臣妾去。” 月清浅已经将那碗粥喝得见底了,秦墨宣将其重重地放置一旁,而后道:“江山社稷何时要你去背负了?你将你预言到的,都一一告诉孤,孤会去安排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孤都不会让你去。”她这身子,怎经得起那些? 秦墨宣哪怕再无人可用,也不会让她去,除非自己也在。 “臣妾的预言能力,或许在一些预防的小地方能用到呢?” “那你也不许去,那套方案之中的措施足够应对了,不需要你再去多此一举了。” “我……” “不必再说,你好好休息。” 月清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秦墨宣便以月清浅所说的吩咐下去,让负责三个城池预防救灾一事的官员注意着些。 而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冷了下去。 一个因着再次预言到的那些事情,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另一个人,则是在失望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 两人之间就因为如此,彼此之间倒也甚少说话。 只是,这关系虽较之前要寡淡许多,但月清浅调养身子的这几日。每每喝药之时,秦墨宣还是会去鸾凤殿,不声不响地亲自喂药给月清浅,只不过全程都冷漠着一张脸。 月清浅一开始本想拒绝,但见秦墨宣身上说不出的冷漠,便也罢手了。 于是,二人这几日都在这压抑尴尬的气氛之中,没有多说什么别的话。 他们二人间,缺一个将此事说破的人。 第三日,秦墨宣再次喂月清浅喝药,看着她如今越来越习惯那些汤药的苦涩,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之前喝药还会想方设法不喝的人儿,如今看见这些汤药,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了。 这几日,秦墨宣也是故意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想故意让她多些苦涩的感觉,也好让她知晓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感觉。 结果,月清浅除了开始有些微的不适外,之后基本已经习惯了,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月清浅喝完以后,秦墨宣并没像前几日那样放下汤碗便走了,而是将汤碗放到了一旁,似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陛下可是有事要同臣妾讲?”月清浅自然是猜到了秦墨宣留下来的原因。 她心中亦是有万般难言之隐,两人之间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她有错在先。 明知他们二人最好不要在一起,却依旧还是沉沦了进去。 若非那个预言的到来,她或许会陷得更深。 如今抽离已是艰难,到了情深至骨子里,只怕再抽离便更难了。 可她除了克制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明明梦中,他说要接自己回家的时候,自己内心有多欣喜。 梦里,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以牵住他对自己伸出的那一只手,可以坦然地接受他。 可梦醒之时,她的所有顾虑便需去面对。有太多的顾虑,是她需要考虑到的。 即便她心中有所冲动,但月清浅在几番挣扎之下,终于决定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月清浅暗自深吸了口气,等待着秦墨宣的开口,等待着他开口之后说出那些决绝的话。 但秦墨宣却只淡淡地说了句:“孤准备亲去月华城视察,明日一早便离开。” 月清浅那些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已经被秦墨宣惊讶到了,她震惊地看着秦墨宣,“陛下在说什么?” 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中清淡如水,琴音声音清冷道:“孤明日启程去月华城。” 月清浅瞪大了双眼,秦墨宣的这个决定委实让她意外,也委实让她震惊。 “陛下怎的突然做了这般的决定,天子怎能轻易离宫?陛下若离宫了,这京华之中的事务却又应该交由何人处理?” 秦墨宣依旧淡淡道:“这京华之中的事务,孤自然已经安排好了,这后宫的事情也有王后和叶、苏两位夫人。” “陛下要离宫,难道朝中诸位大臣会由着陛下胡来吗?”月清浅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老臣会轻易答应秦墨宣这个决定。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他们自然是不答应,可这西秦江山如今还是孤在做主,他们即便不答应也得答应。” 月清浅自知刚刚失言了,赶忙告罪道:“臣妾刚刚失言,还请陛下恕罪。只是天子出宫,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啊。” “孤自然是三思以后所做的决定,王后在鸾凤殿里养好身子和管理好后宫便好。孤要做什么,王后还是少管为好。”秦墨宣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冷意。 月清浅一愣,是啊,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如若她是他的清浅,或许她说的话他还会听。但如今,她只是他的王后,而王后是妻亦是臣,有的时候只要听话便好。 月清浅心中苦笑一声,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月清浅强自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决定了,臣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陛下亲临月华城,却又是为的什么?” 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才突然决定要去月华城? 秦墨宣冷笑一声,“王后,你不是怕月华城被南楚利用着做出些什么吗?既然涉及到国事,孤自然是要亲去月华城看一看的。” 还有,也是为了月清浅所说的,去得民心。 若灾后,南楚真的派兵攻打西秦,他自然是要先去获得民心。民心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之中尤为重要。 不过,这是原因之一,秦墨宣去月华城,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今苏念席变法已经一年左右了,在京华初见成效,但这也是因为这变法是在京华开始的。他却是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是否也一样取得了成效。 他亦是想看看,如今的西秦,同之前父王在位时的西秦相比,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其实,秦墨宣对此的期望并不是太高,但只要有一点点变得比从前好了,那他也多少会是满意的。毕竟,这变法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也不过一年左右罢了。 听着秦墨宣口中的“王后”,月清浅心中颇不是滋味,心口那块地方尤为地疼痛。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便再如何痛苦,都得忍着。 月清浅本还有许多的理由要去劝说秦墨宣留在宫内,但此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臣妾祝陛下一路平安,望陛下万自珍重自己。臣妾亦是会不负陛下的期望,协同两个夫人管理好后宫。” 秦墨宣藏在衣袖下手紧攥成拳,青筋俱现。 他想过许多种,自己在她面前说出这话时的场景。 想着,她或许会极力反对,而后向自己妥协,两人将事情说开。而后,重归于好。 亦是想过,她或许会淡笑着说好,而后恭送自己一路平安。 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场景,或好的,或不好的。 但设想了许多,却仍旧没有猜对全部,而只猜对了一部分。 “一路平安”这一句倒是猜对了。 秦墨宣此刻的心情已是跌到了谷底,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了,不就是同从前她拒绝自己时一样吗? 他已然猜到,月清浅怕是已经准备好了与自己一刀两断了。 只是,既然如此,却为何手上还要戴着自己送给她的绿檀木镯? 秦墨宣终是没再说些什么,有些话,该说的,他早已说过了。 他身为一个君王,亦是有着自己的自尊,不会一味地祈求。 “你好好养身子吧,希望孤回来的时候,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 月清浅一愣,笑了笑,道:“多谢陛下挂怀。” 秦墨宣亦是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极为寡淡,就好像只是皮笑了下般。而后,便离开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浅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时,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泪意,到底还是未曾流下来。 第二日,秦墨宣果真一大早便走了。 彼时,月清浅听到这消息时,还在用着早膳。 秋月说的时候,她只是微微顿了顿,而后继续低头用膳。 “娘娘,您怎的如此镇定,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子听到陛下今日一大早便要离宫去京城了,还哭得十分伤心呢,都在宫门口相送呢。”秋月还真替自家主子着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目送 但月清浅只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只是出宫视察去了而已,过一段时间便会回来,又不是永不会回来了。” 秋月道:“娘娘这话虽说的没错,但陛下这一番视察,估计怎么的也要几个月,娘娘难道就不会舍不得陛下吗?” 月清浅顿了顿,目光不知是盯在了何处,只轻声道:“舍不得又如何?他终归是要去的。” “那娘娘好歹也去宫门口送一下陛下,陛下也好知道娘娘的心意啊。对了,娘娘,您要送给陛下的那块儿手帕不是已经完工了吗?正好这个时候可以送给陛下,也好让陛下身在异地的时候,解了相思。” 秋月高兴的建议道。 月清浅已然放下了碗筷,道:“撤下去吧。” 秋月一愣,担忧道:“娘娘可是又胃口不佳?怎的才用了这么一点?” “撤下去吧,然后将本宫的药拿来。” 秋月无奈应道:“是。” 秋月离开后,月清浅目光看向了窗外,有些出神。 那块手帕,其实早就完工了,就在秦墨宣送自己绿檀木镯的那一日完工的。 多巧,他送自己礼物的那一日,自己亦是准备送的。 只是,后来,因着一时的情不自禁,也因着那个预言的出现,送他手帕的事情倒也就此耽搁了。 之后,却是再未有什么机会送出手了。 秦墨宣在宫门口,听到这些妃子喧闹的声音,脸色很不好,心中也甚是烦躁。 直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脸色,倒也吓退了不少人。 众妃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 叶静语和苏念璃,她们二人手中尚有中宫之权,见陛下如此不悦,便让那些妃子退下。 叶静语对着秦墨宣道:“陛下此去,一路平安。臣妾和苏夫人会一起协助王后娘娘管理好后宫的,也会照顾好王后娘娘的身子,陛下请放心。” 秦墨宣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苏念璃亦是应和道:“祝陛下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宫中的事情,陛下不必忧虑。” 秦墨宣也点了点头,道:“后宫的事情,你们二人替王后多多费心些吧。” “是。” 即便秦墨宣再如何对月清浅生气,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月清浅的身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被重重宫宇挡住了的鸾凤殿的方向,但只是轻微的一瞥,如此地不动声色。 她没有来,他其实早该知道的,她不会来送他。 虽然早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秦墨宣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头也不回地出宫了。 出宫的队伍渐渐走远,而在一道宫墙之上,有一个身影却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看着秦墨宣走远。 月清浅瘦弱的身形隐在青色的披风之下,目光一直在秦墨宣的身上。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在秋月去拿药的时候,跑了出来。 明明心中那般不舍,明明是想要不管不顾,与他同去。 但最后,终是被理智所拉回了。 她不能那般做,否则,秦墨宣和她最终都只会徒留痛苦罢了。 倒不如,在此时斩断情丝,将来也能好受些。 月清浅拿出了手中的手帕,那块手帕上,绣着海棠,角落处还绣着浅墨二字。 本想如他所愿,绣上清浅墨宣这四个字,最后却只择了浅墨二字。 浅墨,本是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细水流长、平平淡淡的。 无需浓墨重彩,只需浅淡的墨水,描绘一幅山水图。 她一开始择此二字的缘由,便是有这样的想法寄托在这二字上。 可如今再看,却觉得,浅墨何以长久? 时间一久,便褪色了,哪里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月清浅低头看着那块手帕,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是极为的苦涩。 罢了,既如今变成了这样的寓意,也没有再送出手的必要了。 月清浅将其塞回了衣袖之中,转身走下了宫墙。 “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没有想到,这刚下城墙,便与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撞上了。 “起来吧。”月清浅淡淡道。 “谢娘娘。” “王后娘娘刚刚,可是在宫墙上,目送陛下?”叶静语笑着问道。 月清浅只淡淡笑了笑,“本宫向来不喜喧闹,索性便独自一人上宫墙目送陛下了。” “看来娘娘也是舍不得陛下的,但既然是在看陛下,为何不直接出来见陛下,也好与陛下说上几句话。”苏念璃说道。 “本宫来的时候,陛下早已出宫了,只来得及登上臣妾匆匆看一眼。” 月清浅这话前后矛盾,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便知她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却是并未在众人面前露面。 反倒是跑到了宫墙上,一个人看着陛下离开。 不过,月清浅这话圆不过去,却自然有人会帮她圆过去。 叶静语笑了笑,道:“想来,是怕陛下担忧娘娘的身子,娘娘才没有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吧。” 苏念璃立即会意道:“是啊,陛下刚刚还嘱咐我们二人,让臣妾们好生照看这娘娘的身子呢。” 月清浅微微一愣,淡淡笑道:“倒是有劳你们二位了。” 二人赶忙道:“王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臣妾们该做的。” 月清浅淡漠不语。 叶静语看着月清浅身子单薄,还披着披风,赶忙道:“娘娘身子弱,这里毕竟风大,娘娘还是早些回鸾凤殿吧。” 月清浅心中苦笑,如今这天气她还要披着披风出门。 不过,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亲自将月清浅送了回去。 秋月和秋水等人一见月清浅回来了,赶忙迎了出来,道:“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月清浅淡笑道:“本宫不过是出去走了走,又能去哪里。倒是你们,看见两位夫人,怎的如此失了礼数?” 秋月和秋水她们赶忙行礼道:“奴婢参见两位夫人,还望两位夫人恕罪。” 叶静语和苏念璃笑道:“快起来,如今王后娘娘已经平安送回来了,妾身们也便告退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地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待她们二人走远以后,秋月和秋水二人赶忙上前扶着月清浅往里头走。 秋月道:“娘娘,你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地便离开了,奴婢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秋水道:“想来,娘娘还是忍不住去送了陛下吧。” 月清浅不语,算是默认了。 秋月有些惊讶,没想到还真被秋水给说中了。 秋月有些嗔怪道:“娘娘,您下次若要出门,可务必要把奴婢和秋水带上。不然,您一个人出门,奴婢们也不放心啊。” 秋水也道:“是啊,娘娘,您不比常人,毕竟这身子这般弱,万不能半点闪失的。不过,娘娘出门倒也知道披上披风。” 月清浅其实是去在拿手帕的时候,顺眼看到了披风,便一起拿了出门。 现在突然觉得这披风被自己带上了,不然自己回来,也不知她们二人会如何数落自己呢。 …… 秦墨宣带着一对人马,行至郊外,慕瑾等在了郊外的一处长亭上。 他看到慕瑾独自一人站在长亭上等着自己,这种感觉倒是恍如多年以前,他在此处送他离开去游学一般。 秦墨宣笑了笑,樊离立即会意,让身后的人马停了下来。 秦墨宣利落地下了马,而后独自一人往长亭走去。 慕瑾见他来了,亦是笑道:“当年你在这十里长亭备酒菜送我离开去游学,今日便轮到我了。” 秦墨宣笑道:“可是如当初一样,备了梨花白?” “自然。”慕瑾轻轻一笑。 两人在亭中入座,亭子内的石案上,是慕瑾备好的酒菜。 “当年你一去便是许多年,如今我离开,不过几个月罢了,你倒是不嫌麻烦还来相送。”秦墨宣说罢,仰头喝了一口梨花白。 喉咙顿时如被烧灼一般,唇齿间,酒香清冽。 慕瑾笑道:“当年与今年,虽说离开时间相差甚远,但所为何事,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两人对视一眼,秦墨宣眼眸中带着一丝狠辣。 “此事便拜托你了,想来,我若离开了,他定然会忍不住有所行动。” “你放心,此事有我和苏大人,还有王飞虎,京华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况且还有叶太师等人呢。”慕瑾笑着说道。 秦墨宣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慕瑾轻笑了一下,道:“你还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让我务必保证好王后娘娘的安全是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拜托了。” 他如今离开这里,最为挂心的便是月清浅了。 本想带着他一起离开,去月华城。毕竟,她在自己身边,他才最为安心。 但是,月华城那里,自己此去,那人定会派刺客前来杀自己。到时候,他的身边反倒是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最后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将其留了下来。 让慕瑾去保护她,他至少能够多一些安心。 这京华之中,不久以后,便会有大的变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局 慕瑾轻笑道:“你倒是放心让她待在此地,要是我,定然会将自己所珍重的人带在身边。毕竟,我只相信自己才能保护那人。” “不过,你们二人之间却又是发生了何事,看你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我上次说的方法没有效果?”慕瑾有些奇怪地问道。 秦墨宣静默不语,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慕瑾笑道:“对我,你还不好说吗?” 秦墨宣叹了口气,终是道:“我们之间,根本不是因为我那日的缘故。我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又想和我一刀两断。明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可现在又动了与我分清界限的心思了。” 慕瑾听得有些一头雾水。 秦墨宣接着道:“她身上有寒毒,太医说活不过十年。而她是月家的女儿,身上有注定的宿命。总之,我与她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导致她对孤的感情有所顾虑。” 她就像一只乌龟一样,好不容易对着秦墨宣探出头来,却又因为什么惊吓,又缩了回去。 可就是这样一只乌龟,却是让秦墨宣又爱又恨,心中始终放不下,反而是越陷越深。 如今,再让他放下,却是难了。 慕瑾道:“罢了罢了,此事听起来便是诸多事情,还是等你回来,再同我说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好,今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发了。你在京华,一切小心。” 慕瑾向秦墨宣举起那一小坛酒,笑道:“那便再次恭祝陛下此次去月华城,能够夺得民心,也希望一切顺利。” 秦墨宣亦是举起自己的那一小坛酒,与慕瑾的酒坛轻轻碰撞在了一起。随后二人仰头,喝尽了酒坛中的酒。 秦墨宣终于还是踏上了去月华城的路途。 慕瑾用目光目送着秦墨宣,笑了一下,暗自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秦墨宣依旧如此,对待感情之事总是这般割舍不下。 慕瑾收拾好一切,便也回了慕府。 毕竟,秦墨宣一走,很多事情他也得提早准备起来了,也好有所防范。 至于月清浅的生命安全,想来,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 秦墨宣这一走,月清浅丝毫也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但他这一走,京华中的许多事情却是让她有些担忧。 君王不在皇宫之中,这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 史书中,有多少反派趁着君王不在京而做出一些**之事,又有多少人趁着君王在外,派出此刻刺杀? 这些,并非是月清浅杞人忧天,而是历来真的发生过的。 况且,如今朝中也并不是很安稳,在不安稳的形势之下,君王不在,最有可能发生**。 但目前,月清浅待在皇宫之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她,亦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身为中宫,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 半月之后,果然如同月清浅预言中的那般,月中那块地区连夜暴雨,看那趋势确实会导致洪涝。 月中地区的那三座城池,亦是免不了要受到洪涝灾害的影响,雨势从月中腹地蔓延至周边,而月华城便在那腹地之中。 所以,月华城受到的影响最大。又因为三座城池之间,有一条河流联系着,那条河流也便成了此次洪涝救灾的关键。 月清浅看着窗外有些大的雨势,出神地望着,夏季雷雨多。 或许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千里之外的秦墨宣,所以她看着这连绵不断的雨,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也不知,秦墨宣如今在月华城如何了。 “娘娘,虽说如今这天气越发热了,但这雨天还是会有些凉,您还是离那窗边远一些吧。”秋月担心地说道。 秋水道:“娘娘,奴婢知晓您忧心陛下和那三个城池的百姓。但是,您该做的都做了,便也不要太过担心。您要相信,陛下和百官们会处理好那些的。” 月清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朝中的局势委实令她担心,秦墨宣在月华城,想来也是不太安宁的。 她怎会不知,这救灾的一线最为辛苦。 且秦墨宣已经以天子的身份过去了,若做好了救灾一事,那自然好。这是大功德,也能趁机或许民心。 然而,若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处理好,那这后果她也不敢想。 她虽相信秦墨宣的能力,去应对这些,足够了。 可到底还是会止不住地担忧。 “娘娘,这雨势越来越大了,已经有些雨丝洒进来了。”秋月说道。 月清浅收回了目光,道:“关上吧。” “是。”秋月得了许可,赶忙将窗户关上了。 “娘娘,叶夫人和苏夫人求见娘娘。”初兴进来禀告道。 月清浅淡淡道:“那便让她们进来吧。” “是。” “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 待她们二人坐下以后,月清浅笑道:“这么大的雨,还过来找本宫,可是为的何事?” 叶静语和苏念璃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道:“这是娘娘吩咐的事情,妾身们已经完成了。想着娘娘或许想早些知晓,便拿了过来。” 月清浅接过,翻看了下手中的那些证据,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过,她却是道:“这些证据,可是从叶太师手中拿到的?” 叶静语在旁解释道:“这里头的一部分证据,确实是爷爷给臣妾的,但是其他的则也少不了苏大人和慕大人的功劳。” 月清浅点了点头,眸光变得有些利,她道:“那慕大人是否还说了些什么?” 苏念璃笑道:“皇后娘娘英明,慕大人确实有几句话要臣妾转达给王后娘娘。” “他说了什么?” 苏念璃回道:“他说,陛下在离开前,嘱咐过的,京华一切事务皆由王后娘娘做主。他奉陛下之命,会听从王后娘娘的一切吩咐。” 月清浅微微一愣,秦墨宣这又是做什么? 她看着这些证据,目光有些出神,看不出在想什么。 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道:“还望王后娘娘早做定夺。如今,陛下不在,这京华之中也唯有王后娘娘可以做主了。” 月清浅眼神讳莫如深,秦墨宣,你便这么相信我吗? 这般放心地将西秦国的江山交到了我的手上,就不怕我趁机反了? “清浅,你不会的。” 脑海中突然响起秦墨宣带着笑意的声音,月清浅微微愣了愣,好似他就在自己身边一般。 “本宫知晓了,此事,本宫会早做定夺。”月清浅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有些责任终归是逃不掉的。 “王后娘娘英明。” “你们先行回去吧,此事本宫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 “是。” 月清浅看着她二人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苦笑。 秦墨宣,你这次又是这般,以自己为饵,以江山为饵。 这世上,最大的赌徒莫过于你了吧,做出一场又一场的豪赌。 但赌徒亦是有输有赢的,而你却是什么都算计好了。 知晓她一旦查到了什么,便会派人查下去,而后慕瑾也便顺理成章将这决定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当真是出的一手好牌。 多日前,月清浅发现陈思雅身旁的人偷偷从轩雅殿内跑了出来。 当时,她离得远,只派身边的德岚跟上去。 结果,便发现了那人竟然安全地出了宫,且还顺利地回到了陈太保的府中。 能这般轻易出入皇宫内外,只能说明,如今这皇宫已然被人安插了眼线。 在那人重又回来之时,月清浅派出了几个人将其拦了下来,一路小心地掳到了鸾凤殿中。 那人正是经常伴随在陈思雅身边的兰儿,月清浅当夜审问。 本来兰儿这口风还是死紧着的,但还是被月清浅套出话来。 原是这陈思雅在轩雅殿中待得不耐烦了,此次秦墨宣出宫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 而身后更深层次的却是这陈太保有了谋朝篡位之心,这是月清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之后,她便派人通知慕瑾,让他好好查查此事。 如今,在这宫里头,她目前也只有相信慕瑾了。 不光是因为他同秦墨宣之间关系匪浅,也是因为他在查的那桩案子,牵扯上了太保陈瑞。 或许,就是因为陈瑞怕当年的那个案子牵扯出来连累到自己,一时狗急跳墙便想趁着秦墨宣不在造反了。 慕瑾自然是答应了去查此事,却也让绾绾进宫传了几句话给自己。 他说的是,如今京华之中,除了他,还有叶太师和苏念席可信。 月清浅便也顺理成章地找上了叶静语和苏念璃。 看慕瑾传的话,秦墨宣在临走前定然是嘱咐过他的。可见此事秦墨宣早已料到了,他这一走就是为了引陈瑞出来的。 倒是一出好计谋,先是不顾朝臣反对执意要去月华城救灾。 旁人只以为他想借此得到民心,却没想到他更深的目的却还是在这京华之中。 以江山和他自己的性命为豪赌,逼反太保陈瑞。 让自己被迫参与进他的赌局当中,但在此之前却什么也没对自己说。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终归是不好受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赌局 窗外雨势依旧很大且电闪雷鸣,月清浅独自一人在殿内枯坐了一下午。 这雨到了傍晚才终于停了下来,月清浅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是他的赌局,那她便陪着他赌一把! 当夜,月清浅派出虎贲军包围了整个太保府。 虎贲军的信符是秦墨宣临走前交给慕瑾的,慕瑾又将其交给了月清浅。 这一信符,在帝王不在的时候,拥有此信符者,可以号令虎贲军。 被军队围了整个府邸,太保陈瑞自然是被惊到了。 他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衣便出来了,边穿边大惊道:“王飞虎,你大半夜的派人围住本官的府邸,却又是因何缘由?” “呵!为何围住你的府邸,想来太保心中很清楚吧。”慕瑾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陈瑞微微一愣,而后便看到慕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太师叶瑾之和苏念席。 “叶太师?你……你怎么也会出现在此处?” 叶瑾之脸色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他厉声喝道:“呵!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道貌岸然之人。表面对陛下十分恭敬,但背地里却在密谋着如何造反?你这样的小人,比王庆田还要可恶!” 陈瑞脸色大变,“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陈瑞怎么也想不到,他暗中进行的那些事情竟然会被发现。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苏念席冷笑道:“事情究竟是不是误会,还是等王后娘娘来了再说吧。” 苏念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王后娘娘驾到~”。 月清浅从一辆那车上,由秋月搀扶着下了马车。 此刻,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斗篷,斗篷之下是一身红色宫服。 今夜的月清浅,肃穆着一张脸,脸上俱是威严之色。 这天气因着下了一整天的雨,此刻这街道上都还未干,地上甚至还有积水。 在这深夜里,在微亮的火光之中,月清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周围的侍卫们都自发地为月清浅让路,一时之间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些微的脚步声。 众人自发地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走到了太保府的门前,全场唯有太保府中的人并未跪下。 月清浅红唇微勾,眸中却充满了威严,她眼神微微一眯,不怒自威:“陈太保,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太保陈瑞到底还是迫于她是后宫之主还跪了下去,行礼道:“微臣参见王后娘娘。” 陈瑞这一跪,他府中的人自然也跪了下去。 月清浅对着众人道:“都免礼吧。” “谢王后娘娘。” 陈瑞身边的人将其扶了起来,毕竟年事已高,月清浅只是冷眼旁观着。 陈瑞起来以后,便迫不及待地高喊冤枉,道:“王后娘娘,微臣被人污蔑犯了谋反之罪,还请王后娘娘明察,还微臣一个清白。” 月清浅笑了笑,因着妆容而显得美艳的脸,这笑容却似是带着几分嘲讽。 她淡淡道:“这清白不清白,却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自然是要有证据的。若这证据证明了你的清白,那自然好,陈太保你可是国之栋梁,本宫自然也不希望你与谋反沾边。可若这证据未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证实了你确有谋反之心,那本宫也会痛心。” 太保陈瑞内心一紧,莫非当真有证据被发现了? 但是这并不可能啊,他行事这般小心谨慎,那些能证明他谋反的证据又怎可能落入别人的手中。 这么一想,陈瑞便安心了许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微臣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王后娘娘明察。如今,陛下刚离京不久,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害微臣。王后娘娘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月清浅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这出戏是秦墨宣和慕瑾提前就编排好的,自然是巧。 月清浅道:“既然你说是有人害你,那你可敢对天发誓?” 太保陈瑞当即道:“好,微臣对天发誓,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若果真做了这等事情,必遭雷劈!” 就在这时,天上便响起了一道惊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这其中最为惊吓的那自然是太保陈瑞。 他惊恐地看了看天上,生怕那雷真的劈了自己。 叶太师大笑道:“哈哈哈……如今就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老天都这般显灵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清浅勾唇冷笑道:“陈太保,如今正逢这雷雨天气,这誓言可不是随便都能下的。这万一要是真被雷给劈了,太保即便真是清白,却也难堵这悠悠众口。” 太保陈瑞怎么也想不到这会儿竟会打雷,这岂不是坐实他谋反一事嘛。 “王后娘娘,微臣……”太保陈瑞还想解释什么。 月清浅已经打断道:“行了,此事究竟如何便进去说吧。如今已是深夜,别惊扰了百姓。” 这时,慕瑾轻声提醒道:“王后娘娘,去到太保府中,这事情便不一定还能掌控在我们的手中。” 月清浅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你可记得陛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慕瑾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微臣明白了。” 秦墨宣的目的,是逼反太保陈瑞。而所谓的“逼反”,也唯有在对方尚且有挣扎喘息的余地时,那才能达到逼反的目的。 而将所有证据摆到那人的面前,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这便不叫逼反了。 一行人进了陈太保的府中,月清浅坐在上首,其余人除了太师年岁已高,月清浅便让他在旁坐着,其他人皆是站着。 “陈瑞,有人告你密谋造反,想趁着陛下不在发动叛乱,你可知罪?”月清浅微微上扬着眉道。 “微臣不知罪,这个罪名完全是污蔑,是陷害!” 月清浅笑了笑,道:“拿证据上来吧。” 陈瑞心中十分紧张,面上却是装作这是对他的污蔑。他本以为他们想要诈他,却没想到当真是准备了证据的。 不过,在没有充足的罪证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苏念席将证据呈了上来,月清浅道:“劳烦苏大人将这证据一条一条读给陈太保听。” 苏念席恭敬道:“是。” 而后,苏念席便拿着那证据道:“元启元年五月十日,太保陈瑞在醉香居与南楚国的人秘密接触。同年六月,先后总计收受南楚国的金银珠宝不下十万两黄金。同年七月,与南楚国的迷信之中,提到了造反之事……元启二年三月月,私底下与南楚国人往来密切。同年五月,企图借南楚的力量,谋朝篡位,证据令附有书信一封。” 月清浅冷笑,“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知罪?” 月清浅已然从苏念席刚刚念那些的时候,看清楚了陈瑞的表情。 不过,陈瑞到底还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在刚刚表情外泄的时候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如今月清浅这么一问,他便顺着大喊道:“冤枉啊,这些都是诬陷,还请王后娘娘明察啊。如今陛下不在,王后娘娘可千万不能中了奸人的计谋啊。” 月清浅冷哼一声,对着苏念席道:“苏大人,将这些证据都拿到他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 “是。” 陈瑞赶忙接过,仔仔细细地翻看了那些证据,还有一些是苏念席并未读到的。 但这些证据,他明明是已经毁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 还有那些信,这怎么都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地啊。 月清浅看着他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中却是疑窦丛生,似乎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我明明……”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了,陈瑞一时之间口不择言,露了马脚。 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虽然及时止住了,但众人却也已然明白了。 月清浅冷笑道:“还不认罪?” 慕瑾亦是道:“是啊,陈太保,您还是赶紧认罪吧,这里头回信上的字可都是您的笔迹,难道您还觉得是有人在模仿您的笔迹吗?” 陈瑞脸上除了不可置信以外,还十分地疑惑。字迹确然可以模仿,但内容都一模一样,这便只能说明这就是原稿。 这才是令他最为震惊的,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字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有人模仿得再像,那也都只是像在了表面。 他就是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字迹,才会这般惊讶和不可置信。 而且更为惊悚的是,这证据里头,有他所有写给南楚的回信。其中一封信,当初在写的时候,其中有一张纸上还不小心滴上了一滴墨,而今那封回信上却也是有的。 无疑,这些回信皆是他亲笔所写的。 若是有个一两封的回信,他还可以相信是在半路上被人截下来的。但此刻,他却委实有些惶恐,不得不细想。 难道,他从一开始便已经被人算计了,所有的一切才能够一开始便已经在那人的掌握之中。 可那人,却又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局中局 若非如此,这些他亲笔所写的信,本该在南楚国的信,怎会一封不落的全都出现在此地。 若非如此,这些南楚国给他的信,明明早就被他亲手焚烧殆尽,又怎会还完好地出现? 好一出计谋,竟是那般早便已经开始了算计。 引他入局,而后再将他打入地狱! “哈哈哈哈……”太保陈瑞忽然大笑了出来,背后之人这般算计得面面俱到,他再如何挣扎却也是无用了的。 只可笑,这一场局,所有人都被算计进去了。 如今,这些人都进了他的府中,一起同归于尽他倒也不算太冤! 他的癫狂一笑,倒是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你笑什么?”叶太师问道。 月清浅只是冷眼看着,道:“想来,陈太保是打算认罪了?” 陈瑞止住了笑,道:“没错,我确然是同南楚国勾结,企图谋反。” 叶太师大喝道:“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做出叛国通敌的事情来,枉陛下和老夫之前还这般相信你。你如此做,可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西秦国的子民?” 陈瑞冷笑道:“西秦国,不过是一个气数将近之国罢了,我为我的才华找寻出路又有什么过错?既然国君不行,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你怎的这般糊涂!即便西秦国真的气数将近,我们身为西秦国的子民,身为西秦国的臣子,必然要死守着直到最后一刻,你……”叶太师指着陈瑞的手都在颤抖,可见真是气急了。 “那是你的想法,别强加给别人!”然而,叶太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是被陈瑞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秦墨宣一个毛头小子,倒是比他父王要有作为得多。但是,我不服,明明我比他比先王都要有才能得多,为何我就不能取而代之为君?” 可见这陈瑞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此刻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众人只当他是疯魔了。 月清浅冷笑一声,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站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瑞,道:“你当真认为你比陛下更有才能?” 陈瑞一愣,立即道:“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作为。如今这些,也不过是因着运气好罢了。西秦国本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如今却是被秦家人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你觉得你比陛下更有才能,那本宫且问你,在智擒王庆田平定王庆田之乱上,你又有何作为?是在暗中帮助了陛下,还是那出计谋就是你所想出来的?” 陈瑞一时哑口无言,却又忽然冷嘲道:“呵,为君者以身犯险,本就已经是大忌了。最后能全身而退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月清浅忽然笑了,而且这笑极为嘲讽。 陈瑞道:“你笑什么?” 月清浅道:“本宫在笑你活了一把老骨头了,竟连陛下那一出计都没完全看穿,便说这是运气。你说,本宫不该笑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秦墨宣不就是在以身犯险,引王庆田出手了?要不是那只白虎,他估计早便死了。” 月清浅收起道:“表面上,陛下以身犯险引王庆田出手叛变,但事实上陛下将一切都已经算好了。白虎的出现是人为,但王庆田的人没有想到本宫能以音驭虎。这白虎便成了助力,这确然是连陛下都未曾想到的。” “之后,刺客出现,陛下借机受伤,白虎出现带走了陛下和本宫。王庆田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到处搜查陛下和本宫的下落。后来,王庆田带着虎贲军找到了陛下和臣妾,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虎贲军的首领李飞虎从一开始便是假装归顺王庆田**。” “虎贲军自然是会反将王庆田等人捉拿。这是整件事情的经过结果。似乎一切都不过是运气好,天助陛下。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若没有白虎出现,陛下依旧能安全撤离,因为陛下的身边一直有影卫跟随着。哪怕虎贲军首领真的叛变,那支影卫的势力也足以抵抗虎贲军的势力。” “而那支影卫的势力,是陛下在太子时期便暗中培养出来的,陛下年少时便已经能从朝局中看出将来他登基后的局面,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真正有实力之人,连着运气都是如影随形,那只白虎是意外,却是意外之喜。” “还有,陛下善于用人,先后用了苏念席、慕瑾等人,还有朝中不少臣子。在用人之上,可以说,陛下独具慧眼。再者,就是如今你造反一事上了。你以为,陛下为何会突然提出亲临月华城?” 陈瑞顿时一怔。 月清浅冷笑道:“陈太保想来心里已经清楚明白了,知晓陛下的用意了。” 陈瑞再一次大笑:“哈哈哈哈哈……枉我自诩聪明,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次行动竟全然在秦墨宣那个毛头小子的掌握之中。真是可悲啊!” 陈瑞笑到后来,竟是泪眼婆娑起来。 在场众人亦是全然明白了陛下的用意,不由得纷纷跪下,高呼:“陛下英明啊!” 月清浅叹息了一声,道:“你的才能,本可以同朝中众多臣子一样,辅佐陛下成就大业。而你,却偏偏动了旁的心思,企图取代陛下。但你所想,不过是妄想罢了!” 陈瑞听罢,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再次大笑起来。 众人心中警惕,月清浅身后的秋月和秋水二人护在了月清浅的身前。 月清浅却是冷冷地看着,冷笑道:“陈太保是打算来个鱼死网破了?” 陈瑞阴狠一笑,道:“月家女子果然聪慧,这个房间内布满了机关,反正我已然是个阶下囚了,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便是同归于尽。” 陈瑞话音刚落,慕瑾已经先行出手,将陈瑞制伏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以为困住了我,就能免一死了吗?” 众人不免心中有些慌乱,但月清浅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的慌乱。 月清浅轻轻勾了勾嘴角,道:“那你又为何认为,你能够与本宫等人同归于尽呢?” 月清浅这一笑,美得像个惑人的妖精,但却让陈瑞心中一紧。 “难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这里面的机关一旦开启,根本没有可以使之停下来的机关。留在屋子里头的人都得死!”陈瑞狠狠地道。 “你以为本宫会对你一点儿戒心也无?就这样进了你的府中?你又是不是忘了本宫会预言了?”月清浅的目光居高临下,目光之中满是威严与不屑。 月清浅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又优雅地坐回到了主位之上。 陈瑞不信月清浅的话,赶忙道:“云飞,动手!” “是。” 一个身着蓝色锦衣之人从屋顶破空而来,携带着瓦砾,朝着一个地方飞去,看来那个地方便是触动机关的地方了。 慕瑾本想出手阻止,但见月清浅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还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了。 他思索了下,便也没再出手了。 在那个蓝衣男子快要触碰机关之时,一把凌厉之剑从破了的屋顶上直直飞向那蓝衣男子,直接射穿了他的胸口,那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随后,一个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便出现在了房间之内,跪在了月清浅的面前。 “属下月影,参见王后娘娘。”一道年轻的女声自房间内响了起来。 众人本就对刚才那一出变故十分震惊,如今听闻这戴面具的黑衣人竟还是个女子,便更加惊讶不已了。 “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 月影出现的时候,慕瑾也惊讶了下。 秦墨宣太子时期培养的那一支暗势力,他也是知晓的,这月影是那支势力中,唯一的女子,而且武功还奇高。 只是,此人冷心冷情,除秦墨宣的命令以外,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即便只是短暂地听其他人的命令,却也像是合作关系一般,她从不会对除秦墨宣以外的任何人行礼。 如今,对着月清浅,她却是这般恭敬,委实让他意外。 月清浅在秋月和秋雨二人的搀扶之下,慢慢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对着叶太师等人道:“此事已了,之后的事情便烦请各位处理了。” “是。” “哈哈哈哈……不过是一场局中局,朝中没了我后,也不见得比有我之时更为稳定。我们不过都是被他人操纵利用的棋子罢了,你们之后的下场,未必能比我好多少,哈哈哈哈哈……” 陈瑞这话,让月清浅离去的脚步微顿了顿,但她并未就此止步。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她需要独自好好梳理一下。 这一夜的风波,也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月清浅却并未放松下来,她总觉得事情并未结束。缉拿陈瑞,像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月华城某处湖中小筑上,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地上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秦墨宣静坐在房间内,听着侍卫的禀告,平静似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药 “陛下,这已经是陛下来月华城遇到的第五批刺客了。” 秦墨宣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照常,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属下明白,已经派人如此做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明日疏通河道一事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那便下去歇着吧,今夜辛苦你们了。” “属下们保护陛下,是职责所在,怎敢言辛苦。只是……” 秦墨宣抬眼看他,道:“只是如何?” “只是,陛下似乎对这些刺杀并不在意,反倒是像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秦墨宣道:“皇宫里头,戒备森严,这些人不好对孤下手。如今,孤到了外头,他们自然就忍不住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侍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秦墨宣摆了摆手,那侍卫便也不再久留,下去了。 在他离开以后,屋内出现一个影卫。 “陛下,京华来消息,王后娘娘已于昨夜,为陛下铲除了太保陈瑞。这是慕瑾公子的信。” 秦墨宣微微一顿,从影卫的手中接过那封信。 从信中,他了解了整件事情具体的过程。 引月清浅入套,非他本愿。此事,也有助于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只是,之后,却还会有更大的凶险等着。秦墨宣也不知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明明不想她受到伤害,却还是将其卷入了这些斗争之中。 “陛下,那五批刺客应当是有两拨人。” 秦墨宣目光冰冷,道:“看来,孤来这月华城后,那个人也忍不住了。” 太保陈瑞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月清浅却始终未能放松下来。 她之后细想了那整件事情,怀疑此事除了秦墨宣等人,背后应当还有别的不属于秦墨宣阵营里的人在推波助澜。 疑点太多,让她不得不怀疑。 而且,更让她不安的是,陈思雅逃了,就在陈瑞被处置的第二日,她便不知所踪了。 而陈思雅身边的那个叫兰儿的,则是自杀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此刻身处于一团迷雾之中,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有些看不清秦墨宣究竟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月清浅手执着毛笔,抄写着佛经,但这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索性将笔扔到了一旁,微微叹了口气。 她如今思考事情的时候,倒是多了一个习惯,右手会不自觉地抚着左手手腕上的那只绿檀木镯。绿檀独有的淡淡香味,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 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得不去在意。 据慕瑾所说,在陈瑞死前,他还说秦墨宣在月华城必死无疑。 这件事情让月清浅很在意,她猜到陈瑞必然会派人去月华城刺杀秦墨宣。也不知他说的那句话,是诅咒还是心里有底。 月清浅这心好不容易静下来一些,紧接着又乱了。 这时,秋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对着月清浅道:“娘娘,该喝药了。” 月清浅再次叹了口气,道:“放那儿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是。”自从月清浅喝药变得十分干脆利落以后,秋月便再也没有盯着月清浅喝药了。 秋月放下药后,走到月清浅的身旁,为其磨墨,“看娘娘有些心烦,可是又在担忧陛下了?” 月清浅喃喃道:“也不知陛下如今在月华城如何了?” 秋月笑道:“陛下乃是天子,自然到了哪里都是福泽绵延,娘娘不必过于担忧。娘娘现如今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比较好,毕竟这么大一个后宫还需要娘娘管着。况且,陛下回来,定然也不希望看到娘娘这身子比他离去之前还要差。” 月清浅笑了笑,道:“把药拿来吧,本宫喝就是了。” 秋月笑了笑,立刻将那药拿了过来。 月清浅接过,吹了吹,正打算喝的时候,但闻着那味道却觉得不对。她蓦地顿住了,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碗药。 “娘娘,怎么了?”秋月有些疑惑地问道。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汤药,对着秋月道:“秋月,这药除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经受过?” 秋月一听月清浅那语气便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赶忙道:“回娘娘,这药是奴婢从太医院中取来的,是太医院中的人照着两位太医开的方子所抓取的。之后,从煎药到给娘娘将药端来,都未曾经过任何人的手,皆由奴婢一人完成。娘娘,可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太多疑闻错了味道,况且她本身面对危险时的提前预知能力,也并未出现,所以就连她自己也有所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秋月见月清浅沉默着,便道:“娘娘,这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既然娘娘觉得这药有问题,奴婢便让两位太医过来看看如何?”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秋月,你煎药的那些药渣可还在?” 秋月点点头,道:“在的,奴婢还未来得及倒掉。奴婢这便去拿。” 月清浅点了点头,嘱咐道:“你拿的时候,小心些,只取一部分。另一部分,便处理掉,最好是当着人的面。” 秋月被谢嬷嬷调教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再加上有秋水和月清浅时不时的提点,已经聪慧通透了不少。这会儿,她已然知晓了月清浅的意思。 “奴婢知道娘娘的意思,奴婢这便去。” 月清浅看着那碗药,再次闻了闻那味道,依旧觉得不对。 倒不是因为她这鼻子有多灵,而是这味道的变化微微有些大。如若只是一点,她或许都察觉不出来。 秋月很快便回来了,然后将那药渣交给了月清浅,“娘娘,这便是药渣。” 月清浅点了点头,并未去查看那药渣,而是对着秋月道:“秋月,你赶紧让秋水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就说本宫身体有些不适。” “是。” “微臣参见王后娘娘。”柳毅和张青二人对着月清浅行礼。 “免礼,本宫今日让二位过来,是让两位来看看这药和这药渣和平时的有何不同。” 柳毅心中有些紧张,难道陛下换的那药引王后娘娘怀疑了? 柳毅和张青二人对看一眼,目光落在了秋月、秋水二人拿过来的药汁和药渣。 两人在闻见那汤药味的时候,已经皱起了眉,而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那药渣,瞬间变了脸色。 月清浅看到他们的脸色,便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问道:“两位太医可是看出了什么?” 柳毅和张青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柳毅开口道:“回娘娘,这药被多加了一味药,导致药性大改。与其他药性相冲,虽不是致命毒药。但娘娘身子虚弱,若是长期使用,娘娘这身子只怕会日渐虚弱下去。最后,衰竭而死。” 月清浅一愣,这便也算是一种慢性毒药了? 难怪自己预感不到这危险。 秋月当即跪下道:“都是奴婢监管不力,竟是让那奸人有可趁之机。娘娘,您惩罚奴婢吧。” 月清浅温和地笑了笑,“此事防不胜防,你没错,起来吧。” 秋水将秋月搀扶了起来,愤愤道:“究竟是谁要害娘娘,这心思竟还这般歹毒。” 月清浅心思百转,对着柳毅和张青两位太医道:“两位太医,还请麻烦你们保密此事,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便也只说本宫是因为近来忧思陛下所致,有些心神不宁。” 柳毅和张青并非是新来的太医,他们早就见惯了这后宫的勾心斗角了,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二人当即道:“微臣遵命。” 既然这背后之人想要害她,那她便让那人以为他成功了,而且她丝毫未曾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待两位太医走后,月清浅盯着那碗汤药出神。 没想到,秦墨宣走了以后,连这后宫都变得危险起来了。 此事,她直觉是同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有关。对方,不仅是冲着秦墨宣,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只是,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月清浅只觉得,如今自己所处的这团迷雾真是越发地大了。 秦墨宣出宫还未多久,这后宫和朝堂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今,这朝局倒是越发地乱了。 “娘娘,现如今该怎么办?娘娘不准备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吗?”秋水担忧地问道。 “是啊,娘娘,此事定然又是后宫那些妃子挑起的。只是,这次竟是算计得这般深,让人防不胜防。若非娘娘觉察到不对,只怕已经中招了。”秋月愤愤不平道。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将这些东西都小心处理掉吧,以后这药还是照常煎着,照常端来,我们也得安一安这幕后之人的心不是?” 秋月和秋水二人明白了月清浅的意思,秋月道:“可娘娘也需要这些药来调理着呀。” “本宫喝的,本宫会让月影拿着方子去宫外抓药,到时候你们再秘密煎药给本宫便好。” “是。”月清浅如此一说,秋月和秋水二人便安心了不少。 “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月清浅嘱咐道。 秋月和秋水二人回道:“娘娘请放心,奴婢们知道该怎么做。”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好,你们下去吧,折腾了这许久,本宫也有些累了。” “是。”两人带着药和药渣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惊梦 殿内恢复了平静,月清浅轻唤了一声,“月影。” 一阵风闪过,月影便出现在了月清浅的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月清浅笑了笑,这月影还真不愧是秦墨宣的得力助手,连这冷漠的性子都像极了秦墨宣。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属下。 月影向来冷漠惯了,碰到月清浅笑了,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娘娘……笑什么?”她有些僵硬地问道。 月清浅笑着,忽然问道:“月影,你今年几岁了?” 月影愣了愣,回道:“回娘娘,属下今年十六。” 月清浅有些惊讶,未曾想到这月影的年龄竟是比自己要小得多。让比自己小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月清浅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看着月影银色面具下映射出来的那双眼睛,只觉得很是清澈,只是这目光却是冷漠了些。 十六岁的少女,本该是绣花弹琴的手,却用来握冷剑杀人。 她多少从秦墨宣那里了解到,他所培养的这只影卫。 他们都是孤儿,少时被秦墨宣捡回来的。 月清浅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月影的眼睛像极了欢欢,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她却觉得像。 月影是在秦墨宣走后的一段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说是奉秦墨宣的命令来保护她的。 起初,她不甚在意,直到后来直视到了她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便多了几分注意。 “你喜欢梅花吗?”月清浅竟是不自觉说出了这句话。 月影有些意外,没想到月清浅会突然问这个。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回答也没事。本宫只是觉得,你长得有些像本宫的一个故人。” 月影并未回话,只静静地听着。 月清浅收回自己那些古怪的情绪,笑道:“刚才本宫和秋月她们的对话,想来你也听到了,以后抓药之事便要多麻烦你了。” 月影恭敬道:“陛下派属下来,不光是为了保护娘娘,也是方便娘娘做一些事情。娘娘若有事,只管吩咐属下,不必对属下太过客气。” 月清浅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影,道:“本宫听慕瑾说过,你是个孤傲的,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要求。” 月影噎了噎,如实道:“回王后娘娘,其实,陛下在吩咐属下保护您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月清浅并未说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月影接着道:“陛下说,属下可以只负责王后娘娘的安全,至于要不要认王后娘娘为主子,由属下自己选择。” “看来,你已经选择好了。” 月影点头,“陛下也说过,如若是王后娘娘,属下最后还是会选择王后娘娘做属下的主子。本来,属下并不理解陛下的话,但在暗中保护娘娘的这些日子,属下却已经明白了陛下那句话的意思。” “这世间,除了陛下,也只有王后娘娘可以做属下的主子。” 月清浅还是第一次看到过如此高傲的认主方法,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为何会如此认为?” “这个问题,属下也问过陛下。陛下说,能驯服千里马的,未必只有训马人才能驯服,也有自愿被驯服的。属下亦是如此,就好像是姜太公钓鱼。” 月清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原以为你是个冷漠的,倒是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月影一本正经道:“娘娘,属下并未开玩笑逗趣娘娘。” 月清浅脸上的笑意好半天才止住,拿起一旁的杯子,笑道:“既然你视本宫为主子,你脸上这面具在本宫面前,可否摘下?” 月影愣了愣,有些犹豫。 月清浅摆了摆手,道:“也罢,你既然不愿意本宫也不逼你。” 月影道:“这面具是从属下成为陛下的影卫开始,便戴上了的,从未在人前摘下过这张面具。所以,娘娘想看,属下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但并非是不愿给娘娘看。” “想来,你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那便等你自愿的时候再摘下吧。” “是。”月影确实没有做好在人前摘下面具的心理准备。 …… 是夜,一批黑衣人悄悄地进入到了一水中小筑。 然而,他们还未靠近主屋多近,便已经被守卫拦了下来,双方缠斗在一起。 因着接连几日的下雨,今夜这雨虽然停了,但是这空气仍旧十分潮湿,屋檐上还低落着一些水滴。 秦墨宣跪坐在屋内,安心地处理着事情,仿似丝毫不被外界的打斗所影响,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屋外的打斗似乎越发地激烈起来,这拴着的门还时不时的被人撞到,发出比较大的声响。 也难为秦墨宣丝毫不受影响,还饶有兴致地品起茶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外头的打斗声渐渐小了许多,可见这打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迸射出两道寒光。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窜了出来。 他手持长剑,像秦墨宣直直地刺了过去。 秦墨宣身形未动,依旧淡然自若地喝着茶。 就在那剑快要刺到他的时候,屋内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戴着银色面具的影卫,他十分迅速地替秦墨宣挡开了那一剑。两道黑色的身影很快便缠斗起来,影卫的武功高于那刺客,对付起那刺客自然是毫不费力。 很快,那影卫已经将那刺客给制伏在地上了。 秦墨宣淡漠地看向了那个影卫,道:“你家主子还真是沉不住气,孤才来这月华城没多久,这刺客倒是已经派了好几批了。” 那刺客一愣,转瞬又恢复如常,硬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你若当真硬气,就会在被制伏的那一瞬间便自尽,如今这般却又是做给谁看?” 那刺客皱了皱眉,恼羞成怒道:“秦墨宣,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我,少废话!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 他话音刚落,影卫已经打了他一拳了,且这一拳并不清楚,那刺客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淤青。 秦墨宣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盯着此人,“你不说,孤也知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那刺客不屑道:“呵!你若是知晓,便不会留我一条性命了。不过是想套话罢了。”但他脸上却仍旧有一闪即逝地惊慌之感。 “那人在背后所做之事,当真以为孤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你家主子借机除掉太保陈瑞,不就是为了打乱如今的朝局,好方便他进行别的事情?”秦墨宣冷笑。 刺客听到这话,脸上闪过惊讶,秦墨宣又道:“不过,你家主子在其他事情上都安排得很好,可惜他太过自信了。派你们来杀孤,却并未雇江湖中的刺客,便这般自信不会被孤查到蛛丝马迹?” 那刺客脸上又是一惊,秦墨宣收回目光,对着影卫道:“将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影卫将那刺客带了下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忽然射入了秦墨宣的胸口,鲜血淋漓。 秦墨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倒了下去…… “秦墨宣!”月清浅惊慌大喊,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惊坐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额上充满了汗水,脸色亦是有些苍白。 凌乱的发丝被这汗水粘在了脸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惊慌失措。 “娘娘,可是梦魇了?”秋月听到动静,赶忙拿着一盏灯过来了。 烛光微亮,月清浅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原只是一个梦。 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好在只是梦魇。 “本宫没事了,只是做了个梦罢了,你下去歇着吧。” 秋月拿了一杯水递给月清浅,道:“好,娘娘若是有需要,唤奴婢便好。” 月清浅喝了口水,点了点头。 秋月走后,月清浅重新又躺了下去。 她似乎变得多梦起来了,这个梦却也不知是预言还是梦。 月清浅虽庆幸这只是一个梦,但心中却又隐隐有着不安。自秦墨宣离开以后,她这心便从未踏实过,如今又做了这样一个梦。 其实,她已经判断出这是一个梦了,预言一般会很清楚,而梦却会有些模糊。 她这心总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这梦中所发生的,最后成了真。 她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罢了。此刻,再回忆那些场景时,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月清浅松了口气,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就此睁眼到了天明。 翌日清晨,月清浅召见了慕瑾。 有些事情,她还是要亲自去弄清楚。 “微臣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不知王后娘娘召微臣前来,所谓何事?”慕瑾倒是没有料到月清浅会召见自己。 月清浅屏退了左右,直截了当道:“陛下和你,究竟在暗中筹划什么?” 慕瑾微微一愣,转而微微一笑,道:“娘娘以为呢?” 月清浅目光直视着慕瑾,表情微微有些肃然,道:“你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除掉陈瑞吧。或者说,陈瑞只是个引子,你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另有其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正要对付的人 慕瑾有些惊讶,忽地一笑,道:“王后娘娘果然聪慧,竟能想到这一层。却不知,王后娘娘是如何猜到的呢?” 月清浅冷笑道:“这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证据,你们都已经收集齐了,陛下也就没有必要以自己为饵,离宫去月华城了。除非,你们想要对付的并非只是陈瑞一个人。” 慕瑾勾唇道:“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说明这一点吧。陛下若真的只是趁此机会去视察民情呢?” “这整件事情,太过巧合了些,也太过顺利了些。有的时候,这并非是运气,而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从本宫发现陈思雅身边的兰儿从轩雅殿跑出来看是,便已经被人算计在内了。” “那个叫兰儿的,既然会因招架不住酷刑而供出一切,也就说明了她是个怕死的。后来那般干脆的自裁,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怕自己会遭受别的酷刑,索性便自杀一了百了。其二,那就是她本来就是这场局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完成了该完成的使命也就成了弃子。” “这两种可能,本宫选择相信了后者。若她怕死、怕痛苦,早就可以在酷刑之下便自杀了,但她却并没有。而之后,本宫派人传话给你,你说叶太师和苏大人可信。便也说明,陛下和你早已料到了此事。” “而之后的一切,都太过顺利。明明陈瑞谋朝篡位的事情,叶太师有监国之权,完全可以由他做主,但最后却是让本宫来做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本宫有所怀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陈瑞在看到那些证据时,那般震惊和不可置信,便更让本宫怀疑了。以陈瑞的谨慎,若要私下里进行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不去销毁南楚国给他的信。可那些信件什么的却都出现在了那里,再结合他之后说的那些话,便只能说明……” 月清浅直视着慕瑾,接着道:“那些南楚国来的信件,从一开始便准备了双份,其中一份在陈瑞的手中,他看完以后定然会销毁。而另一份,便在那个你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手上。” “或许,陈瑞从一开始便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这个计划,在陛下登基前便已经有人在布局了!” 月清浅已经从慕瑾的表情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道:“本宫的猜测,可对?” 慕瑾沉默了好一会儿,蓦地笑了,他鼓起掌来,道:“如今,可算是知晓为何陛下独独对王后娘娘这般倾心了。只凭着怀疑一些事情,便能够猜到事情的全貌,这般聪慧,陛下若不动心反倒奇怪了。” 月清浅也不与他计较,毕竟这慕瑾是秦墨宣的好友。 “那王后娘娘可猜到,陛下最终要对付的人究竟是何人了?”慕瑾又问道。 月清浅的目光看向了别处,缓缓道:“三公之间,互相牵制、制衡朝堂。如今,这三公之中,倒了一个太保陈瑞,这平衡也就此破坏了。叶太师是陛下所信任的,那么,剩下的那个便是陛下真正想要对付的人。” 那人,便是太傅李言行了,此人也是李菲菲的父亲。 月清浅虽是这么猜的,但是却也有所怀疑。这李言行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的什么?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李言行是个忠臣。即便她后来猜到了这一层,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王后娘娘果然厉害,将这一切都分析得很到位。” “但本宫却并未想明白,李太傅如此做的目的。” 慕瑾笑了笑,道:“李太傅为的什么,等陛下回来了,自然会告诉王后娘娘。” 月清浅微微一愣,莫非这李太傅这么做,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吗? 她有些想不明白,倒也没有绞尽脑汁。既然慕瑾说了,此事秦墨宣会告诉她,她也不必自寻烦恼。 月清浅转而又问道:“如今已经除了陈瑞,接下来你们又打算怎么做?” 这才是月清浅最为关心的,这京华中的事情了了,秦墨宣也就能早些回来收网了吧。毕竟,他才是这幕后主使。 慕瑾勾唇一笑,道:“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娘娘的参与了,娘娘保护好自己便好。不然,陛下也安心不了。” 月清浅一愣,没有说话。 慕瑾一看月清浅这表情,再想起秦墨宣临走前的样子,有些无奈。 这两人,在其他方面都很出色,怎么唯独这感情却是这般想不开呢。 算了,还是帮帮秦墨宣那小子吧。 慕瑾道:“娘娘可知,陛下在临走之前,同微臣说了什么?” 月清浅沉默着,秦墨宣所说的想来是同她有关的,否则慕瑾也不会突然提起。 慕瑾笑道:“陛下说,务必要微臣好好保护娘娘的安危。” 月清浅的手紧了紧。 “其实,关于处置太保陈瑞的事情,陛下的计划中并未将娘娘也牵扯进来。是微臣擅作主张,将娘娘牵扯进来的。” 月清浅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原来竟是这样。 那她之前,岂不是错怪秦墨宣了?月清浅一时之间也不知心中具体是什么滋味。 既有秦墨宣担心自己的欢喜和甜蜜,却也对自己之前的错怪而感到惭愧和自责。还有,便是对于自己和秦墨宣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担忧和无奈。 “微臣虽不清楚,陛下与娘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微臣斗胆想劝一句。陛下对待感情之事极为认真,这么多年来,娘娘是第二个让陛下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子。”在慕瑾看来,即便月清浅只有几年好活了,他也认为与其不接受,倒不如好好在一起。 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也总好过给彼此都留下遗憾吧。 月清浅极为浅淡地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苦涩,也有无奈。她道:“若明知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痛苦呢?” 慕瑾想了想秦墨宣的话,想着月清浅或许是因为自己活不久的原因,才一直这般纠结。 于是,慕瑾便道:“人生本就短暂,娘娘何苦想那许多,自寻烦恼呢?有的时候,只要记得当下的快乐,以后也自有美好的回忆留存于心中。” 月清浅恍然悟到了什么,是啊,她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本来,她的时间便没有多少,她的确没必要花这时间杞人忧天。 月清浅笑了笑,道:“这话不像是出自你的口中,反倒像是绾绾会说的话。” 慕瑾轻轻一笑,道:“这确然是绾绾常常挂在嘴边的。” “本宫有的时候,还真羡慕绾绾这般纯真的天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像从未有过烦恼一般。 “是啊,绾绾的个性确实让人羡慕。”慕瑾的眼眸不自觉便染上了笑意。 …… 月清浅做了秦墨宣被刺杀的那个梦以后,虽然知道是个梦,但还是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了月华城。 即便只是个梦,但提醒秦墨宣小心些,总是好的,她也好安心一些。 但在信被送出后的第二日早上,月清浅竟是预感到了梦中的那一幕,手中握着的笔掉落在了书案上。 本已经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娘娘,您怎么了?”在旁磨墨的秋月见月清浅脸色苍白,脸上满是惊慌,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捂着胸口,那颗心正在跳动着,充满了不安。 她无法,再平静地在这宫里头待下去了。 秋月见月清浅不语,便赶忙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马上派人去传太医。” 秋月说罢便要行动,月清浅叫住了她,道:“秋月。” “娘娘。”秋月停了下来,等候着月清浅的吩咐。 这时,秋水正好端着药进来了。 她手中的药是有问题的药,只是端进来装个样子的,而为月清浅调理身子的药,她已经在不久前喝下了。 月清浅看到那一碗药,心中有一计。她赶忙道:“秋月,去宣两位太医过来,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秋月立即道:“是。” 秋水担忧道:“娘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月清浅此刻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本宫无碍。”月清浅摆了摆手。 两位太医很快便过来了,照例替月清浅诊脉。 柳毅道:“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忧思过甚,还请娘娘少思少虑,保重凤体。” 太保陈瑞谋朝篡位一事,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心中佩服月清浅的同时却也担心她的身子。 想来,王后娘娘这身子突然不适,应当就是因为烦忧这些所致。 月清浅看着柳毅和张青,道:“今日,本宫召两位太医过来,并非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两位。” 幸好这柳毅和张青是秦墨宣的人,有些事情也方便拜托他们两位。 柳毅和张青虽然只是太医,但太医也同样要学会察言观色。两人一听月清浅这话,便觉察出这事情的重要性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娘娘请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宫 月清浅道:“如今朝局动荡,陛下又不在这京中,不免有些小人物想要趁此机会作乱京中。太保陈瑞是一桩事,本宫的药被人算计又是一桩事,可见这京中并不安宁。” “本宫预言到,陛下在月华城中会遇到危险,本宫要过去帮陛下挡去此灾。请两位过来,便是想让两位对外宣称,本宫病重。二位可明白?” 柳毅和张青都是聪明人,月清浅这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二人便懂了。 对于柳毅和张青二人,还是好说服的,只要明说预言之事,二人自然连反对都不敢有。 毕竟国君有危险,谁敢阻挡? 她擅自离宫去月华城,需要柳毅和张青的帮助,所以此事她也直接明说了。 月清浅的计划是,以重病为由长居于鸾凤殿中,让秋月和秋水二人掩护着,让柳毅和张青时不时地来探病。后宫之事皆由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掌管,而朝中之事有慕瑾和叶太师等人,她暂且可以不必担忧。 如此,她也可放心地离开京华,去月华城找秦墨宣。 虽然,如今朝局依旧不稳,但既然之后的事情,慕瑾也没打算让自己参与。那她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只能干着急秦墨宣会遇到的危险。 解决完了宫内的事情,月清浅便要想办法出宫去月华城找秦墨宣。 月清浅在慕瑾的帮助下,最终坐上了去月华城的马车,她这次出来只将月影带在了身边。 因着本就是秘密出行,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离开皇宫,去月华城找秦墨宣。只不过是轻车简装,找了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当马车夫送她们去月华城。 也并未派旁的什么人保护月清浅,一方面是因为月清浅身边的月影,一人足够抵得上一队人马了;另一方面也是怕太过招摇,反倒是惹人怀疑。 月清浅那日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便让月影带着自己秘密离开皇宫,去找慕瑾。 慕瑾看到她的时候,有些讶异,再听闻她的解释之后,当即什么话也没说,便着人下去安排了。 毕竟,月清浅的预言能力,慕瑾也见识过,他不会不信。 只是,在临行前,慕瑾说了一句话,让月清浅红了耳根。 他说的是“娘娘去月华城找陛下,陛下心中定然会十分高兴。只是,陛下被娘娘冷落的这段时间,陛下自己心中亦是会有气,还望娘娘不要同陛下过多计较。” 言下之意是秦墨宣也是需要哄的。 月清浅听闻顿时红了耳根,让她哄秦墨宣,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哄。 月清浅这一路上,看着过往的风景,脑海之中一直在想着多日不见再次见到秦墨宣时的场景。 最终还是收回了心思,不再多想了,毕竟这马车上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月影。 她看着月影脸上的银色面具,觉得这样去月华城还是有些不妥,便道:“月影,你同本宫去了月华城以后,是准备继续在暗中保护本宫,还是就跟在本宫的身边保护本宫?” 月影愣了下,回答:“月华城如今正在闹灾,或许会有些乱,属下还是跟在娘娘身边保护着娘娘比较好。” “那你脸上的面具……” 毕竟,戴着面具在人群中行走还是太过招摇了些。 月清浅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依旧不习惯,那便到时候同本宫一起戴着面纱便好。” 月影思索了下,道:“娘娘是主子,而属下是奴才,这样不妥。属下迟早要习惯拿下面具的时候,不如早些习惯。” 语罢,月影已经动手去摘自己脸上的面具了。 一只白皙的手,摘下了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娇艳清冷的脸来。 因着长期带着面具,这张脸有些过于苍白,再加上未施粉黛,便显得更加苍白如纸。 而就是这样一张娇艳又清冷的脸,让月清浅震惊到了。 “欢欢!”她脱口而出,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月影有些奇怪,问道:“娘娘在叫谁?” 月清浅此刻处于惊喜又震惊的心情中,对于月影的问题,她也并未听到。 这张脸,应当就是欢欢长大以后的样子,这般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月清浅好半天才终于从刚刚的不可置信当中抽离出来,她知道月影并不是欢欢。 她们二人之间,虽然容颜相似,但一个娇俏,一个冷艳。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更何况,欢欢已经死了。 “抱歉,本宫将你错认成了本宫的一个故人了,你们二人长得太过相似了些。”月清浅略带歉意的说道。 月影的目光清冷如水,道:“这个故人,对于娘娘来说,应当十分重要吧。” 月清浅浅淡的笑了笑,道:“是啊,只是,她如今已经化为一抔黄土了。” 月影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安慰月清浅,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她仔细回想了下,想着她曾看到过的安慰的方法。犹豫了半天,终于打算开口了。 不过,她还未曾开口,月清浅笑了笑,道:“如今已经过去了。” 月影便也没再说什么,马车内一阵沉默。 …… 京城中的一切消息动向,秦墨宣自然是了若指掌。 他知道月清浅离开皇宫来月华城的消息时,有些意外,不过同时又十分高兴。 虽然她是预感到了自己有危险才来的,但秦墨宣还是很高兴。这也说明了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否则完全可以直接将她所预感到的危险写下来告诉自己。 不过,想到自己临行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秦墨宣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月清浅这只乌龟,他要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在自己,从自己的壳中钻出来呢? 这个问题,让秦墨宣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晚,月清浅和月影二人寻了一处客栈稍作休息。 “娘娘,此处离月华城还有半天的路程,明日便能到了。”月影说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好,本宫知道了,早些休息吧。” 月影有些不大习惯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觉温暖,因为从未有人让自己早点休息。 从她被收留开始,她便没日没夜地练武,每天连吃和睡都是争分夺秒。 因为,她受够了挨饿冷冻,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一直是在大街上乞讨着。直到后来,被秦墨宣收留,不再挨饿,不再受冻。 这样的日子,反而让月影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再被抛弃。 于是,她便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地怠慢。一开始只是为了努力让自己出色,不被抛弃。后来,也是为了报恩,再加上折服于主子,便更加刻苦。 直到后来,她成为了众多影卫中唯一一个是女子的影卫,更是在众影卫中脱颖而出。 但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过别人的关心。 虽然,记忆之中,仿佛有一个温柔地声音会哄自己睡觉。她想,那个人大概是自己的母亲吧。但随着年龄的增大,有些记忆也渐渐模糊起来。 如今,听到月清浅这一句“早些休息吧”,她竟是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月清浅见月影并未什么动作,温和地问道:“月影,怎么了?” 月影回过神来,眼眶微微有些红,道:“没什么,只是属下从未感受过别人的关心。自月影有记忆以来,娘娘是唯一一个关心属下的人。” 月清浅微微一愣,她自觉自己做什么特别关心月影的事情。不过,想起月影是孤儿的原因,再加上成为影卫必然也受了不少的苦。 她温柔地笑了笑,道:“如今有了,以后也还会有别人关心你的。” 月影弯了弯唇角,“恩,娘娘说的对。” 这还是月清浅第一次看见月影笑,这笑容委实是像极了欢欢,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娘娘又想起了那个故人吗?”月影虽然不善于与人相处,但察言观色却是会的。 月清浅回过神来,浅笑道:“你不但长得很像她,连这笑都这般相似。本宫一时之间,竟是以为她回来了。” 月影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可愿意跟属下讲讲那位故人?” “好啊,如果她知道你的话,一定也想见见你。”月清浅笑得温和,只是这笑容却也有些惆怅和怀念。 “她叫韩清欢,我喜欢叫她欢欢。我们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月清浅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月影静静地听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韩清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或许是因为念着比较顺口吧,月影忽略掉自己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月清浅和月影二人,这一讲竟是讲了许久。一个讲得忘我,一个听得入神。 只不过,让月影觉得奇怪的是,她脑海中会闪过一些片段。但却是闪得太快,她都来不及多看一眼便消失不见了。 月清浅对月影讲了她同欢欢相识的场景,以及儿时的一些趣事,还有最后欢欢去世了也讲到了。 月影听着,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一方面有些羡慕她们之间的友谊,却也为欢欢的死而感到遗憾;另一方面,自己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次相见 明明,她同这个叫韩清欢的人并不相识,但偏偏心中对她的死感到很难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和自己长得太像了,所以联想到了自己,便觉得难受? 月影忽略掉自己内心那些奇怪的感觉,对着有些伤怀的月清浅道:“娘娘,切莫太过伤怀。就像娘娘说的,她还活在娘娘的心中。” 月清浅笑了笑,对月影说起这些过往,她就感觉欢欢并未死,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你说的对,欢欢她,想来也不希望我太过伤怀。” 月影又道:“娘娘,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月清浅笑了笑,道:“你也是。” 两人便各睡各的去了,只是,这一晚,月清浅却是睡得不太安宁。 她做了一个梦,关于秦墨宣的梦。 她梦见,秦墨宣站在一处堤坝上,拿着一张地图,在对着手下人说着什么。 月清浅不知自己在梦中,看见秦墨宣有些激动。 正当她想上前的时候,忽然,秦墨宣所站立的那处堤坝瞬间塌陷,堤坝下湍流着的洪水,转瞬便将其淹没了。 “秦墨宣!”月清浅在梦中大喊中,惊醒了过来。 她的额上满是冷汗,微弱的灯光下,是惊魂未定的神情,脸色显得微微有些苍白。 “娘娘,怎么了?”月影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月清浅这里。 月清浅这时也知刚才所看到的画面,是自己所做的一场梦。 可这颗心却怎么也安稳不下来,忽上忽下的,右眼皮也跳得厉害。 “娘娘可是梦魇了?”月影见月清浅不说话,便又问道。 月清浅问道:“月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月影回道:“刚过三更天。”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月影,我们立刻出发,去月华城。” 月影有些惊讶,不过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道:“是,属下这便去整点行装。” 月清浅和月影二人,便匆匆准备好了一切,而后出发,行驶在黑夜之中。 索性,如今已是七月,这天亮得比较早。 她们赶路没多久,这黎明便已来到。 月清浅这次,会这么急着赶路,也是怕这次的梦又是同上次一样,也出现同样的预言。 而且,比上次更加的心神不宁,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委实让她担忧。 “娘娘,别担心,马上就到月华城了。”月影安慰道。 月影虽不知月清浅究竟梦到了什么,会这般紧张和心神不宁,但她也听到了她在梦里喊主子的名字。想来,应当是梦到了主子有什么危险,才会如此。 不过,主子身边有众多影卫保护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月清浅点了点头,她也希望自己做的那个梦,只是一个梦,而非预言。 否则真是太过危险了。 很快,月清浅和月影二人便来到了月华城。 月华城中,虽然因着早已知晓了水患而做了预防措施,但因着这雨势太大,再加上没时间准备得太过充分。 所以,这水灾依旧有,不过已经比预言中的那场水灾要好很多了。 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施粥的粥棚,还有替百姓诊治的地方。 若是平常,月清浅或许还会留下来看看,但此刻她却无心关注这些。 她生怕梦中发生的就会在今日发生,心里更加慌乱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月华城城主那里,却被告知秦墨宣去了堤坝那里。 月清浅心中慌乱无比,更加确认了,梦中的事情,怕是今日便会发生。 且梦里的时间似乎就在早上。 月清浅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恰好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人骑马过来,似是城主的下人。 她问清了堤坝的方向后,便直接夺了那匹马,翻身上马,直奔着堤坝而去。 月影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不过,她知道月清浅是要去堤坝那里,一边飞檐走壁,一边还能给月清浅指个路。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终于到达了堤坝那里。 不过,因堤坝那里,有秦墨宣在,周围自然是层层封锁了起来。 月清浅被拦了下来,她又不方便亮明身份,正焦急的时候,月影拿出一块牌子来。 那人看见了以后,立即下令让人让开路。 月清浅虽然对于月影手中那块玉牌感到好奇,但此刻却容不得她去为自己解惑。她的心思全在秦墨宣的身上。 秦墨宣此刻,拿着一张月华城的地形图,脑海中规划着往哪个方向疏通河道。虽然,底下大臣已经就河道疏通给了他几套方案了,不过,在进行了实地考察以后,秦墨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一边深思着,一边就要踏上堤坝,耳边却传来了马蹄之声。 “秦墨宣,别上去!”一道熟悉却带着焦急的声音从微有些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秦墨宣一愣,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顿时停住了身形。 她来了! 秦墨宣嘴角微微弯了弯,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果然,那道熟悉的身影便跃入了眼帘之中。 她一身素衣,骑在马上疾驰,脸上还带着面纱。素白的衣摆在风中飞舞着,多日不见,她仿似又清减了不少。 月清浅一下马便被人拦了下来。 “谁这么不长眼,竟是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放了进来。还惊扰到了陛下,还不快将人带下去?”一个官员很是不满地呵斥道。 这女子也是大胆,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是,大人。” 那些人正要动手的时候,秦墨宣到底还是没忍住,冷声道:“住手,放她进来。” 秦墨宣如冰一般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让那些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哪里还敢拦着那个女子。 那名官员有些奇怪,却也担忧道:“陛下,这……” 秦墨宣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官员一哆嗦,便闭嘴了。 月清浅见秦墨宣就站在堤坝旁,一想起那个梦,就后怕不已。 她忍不住便要想,若自己晚来一些,那个梦是不是就成真了? 心里的害怕,让她加快了步伐,朝秦墨宣走去。 但走到他面前时,看到他冰冷的目光时,月清浅却又止住了自己想要扑向他怀里的想法,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秦墨宣见她什么行动也没有,刚才看见她欣喜的心情瞬间被生气抵消了大半。 果然,她还是一只只肯缩在自己壳中的乌龟。 秦墨宣目光闪了闪,冷声道:“你是何人?” 月清浅微微一愣,他竟没认出自己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面纱,秦墨宣没认出自己也是正常。 这么一想,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没认出自己也好,也就不用费思如何去解释了。 于是,月清浅便对着秦墨宣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刚才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 秦墨宣噎了噎,他装作没认出她来,她倒也仗着戴着面纱,顺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内心冷笑,还真是好的很啊。 “所谓何事?”秦墨宣冷声问道。 这声音冷得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哆嗦,莫非陛下对着女子很不耐? 月清浅道:“这堤坝年久失修,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在上去之前,还是先查看一下比较好。要知道,这堤坝之下很容易有蚁穴。” 秦墨宣自然想到了,这大约又是她预言到的内容,所以刚才才那么急地赶来。 他倒也没有多问,让手下人过去查看了。 月清浅心中也有些紧张,毕竟,那只是一个梦,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 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回复道:“回禀陛下,堤坝的那一处地方,有一处白蚁穴,已经被蛀空了。这水势若是再大一点,必定会被冲击出一处缺口,届时这水便会倒灌入月华城中,危及到月华城的百姓们。” 月清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十分担忧。 秦墨宣很快便下令,让人立刻填补那处洞穴。但他这脸色十分不好,可见是要动怒了。 “这处堤坝,孤在来月华城之前,便已经派人来对其进行加固了。为什么没有查出来那处缺口?”秦墨宣的目光直直射向那些官员。 那些官员们赶忙跪了下来,很是惶恐。 月清浅很快便想到了深处,只怕这里头又有人趁机贪污了。 而且,这些人中不乏有秦墨宣的亲信,也难怪秦墨宣会如此生气了。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你们倒真是国之栋梁啊,竟是连这救灾的钱都没放过,好得很啊!” “陛下明察啊,微臣没有,只是这修建难免会有顾不到的地方。” “是啊,陛下……” “……” 开始狡辩了,这些官员倒是不再沉默了。 这堤坝周边,风有些大,月清浅本来就因为骑马疾驰而有些身体不适,这咳嗽也是被她抑制了才没咳出来。 此刻,被这风吹得委实有些不舒服,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出来。 “咳咳咳……”月清浅赶忙侧了侧身,将咳嗽的声音压低了些。 秦墨宣微皱了皱眉,对着身旁的张泉盛吩咐道:“将这位姑娘带到孤的小筑,好生照料着,有些事情,孤稍后还要问她。” “是。”张泉盛最擅长的便是认人了,即便月清浅带着面纱,却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而且,他也知道,陛下是认出王后娘娘来的。否则,听到娘娘咳嗽,也不会如此吩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戏弄 “姑娘,请随咱家来吧。” 不过,既然陛下要装作没认出王后娘娘来,他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只是,也不知,这两位祖宗究竟是想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对于此,张泉盛也只好默默地叹口气了。 “劳烦您了。”月清浅道。 月清浅想着秦墨宣应当也没什么其他的危险了,再加上她确然是有些不舒服,便跟着张泉盛一起走了。 月影为了不打扰月清浅和秦墨宣,刚刚就在外头守着,并未进去。 此刻见月清浅出来,迎了上去,正要开口却被月清浅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月影便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张泉盛看见月影的时候,有些意外,因为他并未见过月影。不过想着,陛下派了不少人在娘娘的身边,有些人不认识,倒也正常。 只不过,这姑娘长得却委实漂亮,丝毫不像是一个宫女。这姿色和王后娘娘之间,各有千秋。 若不是这姑娘对王后娘娘态度恭敬,他只怕会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小姐。 到了车上的时候,月清浅才开口道:“月影,本宫没让陛下知晓本宫的身份。” 月影有些意外,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不会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的。” 不过,她刚刚用的那块玉牌,是陛下赐予她的通行证。想来,陛下迟早都会知道的。 但是,月影到底还是没有说这桩事情。 …… 秦墨宣派人彻查,这次查出来的贪官污吏,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处理完了堤坝的事情后,便也没有在那里多做停留,回到了小筑之中。 虽然有些生气月清浅的行为,但还是耐不住想念,想去看看她。 刚刚她的咳嗽声,明显是压抑着的,此刻也不知咳成什么样了。 秦墨宣回到小筑,将召来了月清浅。 “民女参见陛下。”月清浅恭敬地行了个礼。 秦墨宣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过,既然她要装不认识,那他便陪到底。 “起来吧。”秦墨宣冷淡道。 “谢陛下。” 秦墨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清浅回道:“回陛下,民女名叫浅月。” “可是这月华城的人?” “民女并不是月华城的人,而是京华的人。听闻这月华城闹灾,民女略懂一些医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好尽一点绵薄之力。” 秦墨宣心中冷笑,倒是连这些都已经提前想好了,还真是演戏演全套。 “孤这里有不少医术高明者,这方面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孤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堤坝边上。而且,像是事先已经知晓堤坝上会有问题。” 月清浅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民女想着,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月华城的堤坝也是年久失修,恐怕有些地方已经松动了。故民女斗胆,拦住陛下上堤坝。” 秦墨宣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胆大,若是那堤坝上很安全,你就不怕惹怒孤?” “陛下乃是明君,万不会因为民女的一个意见而治民女的罪。若陛下这么做了,只怕这天下的有才之人都不敢向陛下献策了。” “你倒是个聪明的,不妨说说你对这次救灾有什么意见?”秦墨宣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这些自然难不倒月清浅,但是,月清浅怕说的太多,被秦墨宣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想了想,道:“民女也是初来月华城,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因此民女此时提不出什么意见来。需要到这月华城中到处看过才行。”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在孤的身边吧。正好,孤身边缺一个服侍孤的人。” 月清浅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留在秦墨宣身边,竟然这么容易? 虽然有些意外,但同时又有些吃醋。 她能这么容易被留下来,也就是说,别人也可以这么容易被留下咯? 想到这里,月清浅便有些生气,也不知究竟在生谁的气。 秦墨宣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月清浅赶忙道:“民女愿意。” 在月清浅想事情的时候,秦墨宣勾了勾唇角。 “在孤的面前,不将面纱摘下吗?”秦墨宣的目光忽然直直看向月清浅的眼眸,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月清浅下意识地躲避,赶忙道:“民女容颜丑陋,怕吓到陛下。” “是吗,孤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么一双灵动的眸子,若容颜丑陋,那倒还真是少见。” 月清浅干笑两声,道:“民女也只有这双眼睛拿得出手,可以见人了。” 秦墨宣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是一笑置之。 月清浅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后,她便就在秦墨宣暂时居住的小筑内住下了。 不过,秦墨宣说他缺一个服侍他的女子,他倒还真把月清浅当做是服侍他的下人了。 他的起居饮食,皆由她一个人负责。而且,平日里,无论秦墨宣去哪儿,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 在月清浅答应秦墨宣的当晚,月清浅便被张泉盛传唤过去了。 月清浅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结果过去的时候才知道,竟是要她服侍秦墨宣。 月清浅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说的服侍,该不是侍寝吧? 因为,她进去的时候,张泉盛就退了出去,并且将门给关上了。 而秦墨宣则是斜躺在凉席上,正看着一本书。 这不让她想歪都难,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墨宣见月清浅没有动静,便将手中的书移开,将视线转移到月清浅的身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服侍孤?” 月清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有些微红,不过幸好有面纱遮盖。 秦墨宣看见月清浅的动作,内心有些促狭,不过面上却是十分不悦地挑了挑眉,道:“你还在磨蹭些什么?” 月清浅有些结巴道:“陛……陛下,民女……民女不……不会侍寝。”月清浅面纱下的脸已然通红,耳根都已染上了颜色。 秦墨宣微微怔了怔,原来她是误会了。不过,他倒是并未顺着月清浅的话,道:“你若不会,孤可以教你。”说着,已经起身,将书放到了一旁,缓缓向月清浅走去。 月清浅心中直打鼓,一方面怕被秦墨宣发现,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生气。 秦墨宣还说喜欢她,结果来了这月华城,还不是对别的女子动了心思。 而且,她都说了,自己容颜丑陋了。 月清浅心中生着闷气,可她此刻是个丫鬟,只好道:“民女容颜丑陋,怕污了陛下的眼睛。若陛下想要招人侍寝,这月华城中应当有不少才貌俱佳的女子愿意服侍陛下。” 秦墨宣勾唇一笑,道:“若孤就只想要你呢?” 他一步步朝着月清浅逼近。 月清浅被迫后退着,被逼到了一根柱子上,退无可退。然而,秦墨宣却是靠得越来越近。 月清浅情急之下,赶忙道:“民女不愿侍寝,还请陛下不要强人所难。” 秦墨宣停了脚步,忽地一笑。 月清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陛下笑什么?” 秦墨宣笑道:“你以为孤要对你做什么?不过是让你服侍孤宽衣罢了。” 月清浅一愣,看着秦墨宣眼中的戏谑和玩味,顿时明白了他这是有意捉弄自己的。 “陛下,你……”月清浅有些生气,但偏偏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丫头,哪有资格同天子置气。 “怎么?”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不直接向秦墨宣亮明身份呢。 “没什么,服侍陛下,是民女的职责所在。”月清浅镇定道。 秦墨宣倒也顺势张开了双臂,示意月清浅宽衣。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月清浅这辈子,还没服侍过人。从前是月家千金,后来成了一国王后。自然都是别人服侍自己,并没有服侍别人的经验。即便是在月落庵中,那也是自己动手。 月清浅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伸出一双素手,去解秦墨宣的腰带。 她一边回想着,秋月她们是如何服侍自己的,一边将秦墨宣的衣裳解开。 月清浅脱得还算顺畅,虽然有点生疏。 但脱里衣的时候,月清浅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继续了?”秦墨宣的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陛下,如今天气虽热,但陛下还是穿着里衣睡比较好。”月清浅刚才还找了一下寝衣,扫视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 她便猜想,他来这月华城后,应当是直接穿着里衣睡的。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用再继续为他宽衣了。 上半身还好,下半身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秦墨宣勾唇道:“孤要沐浴,自然是要将所有衣裳都脱了的,况且,孤睡觉有寝衣。” 月清浅听到“沐浴”二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此刻,十分地想要逃离这里。 “继续吧。”秦墨宣似是淡漠地说道,但心里其实很想笑。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秦墨宣的刁难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是以多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逃的。她索性咬了咬牙,眼睛半闭半开地替秦墨宣将里衣给脱了。指尖触碰到秦墨宣有些滚烫的肌肤,让她心跳不已。 但接下来,她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秦墨宣挑眉道:“若是服侍不了孤,便走吧,孤这里从不养无用之人。” 他是认定了月清浅必定会留下来,才如此激她。 果然,月清浅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将他的裤子也脱了。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紧闭的双眼,勾了勾唇角,到底还是暂时放过了月清浅,直接走向了屏风后面的浴桶之中。 伴随着水声的想起,月清浅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此刻却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她想,面纱之下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子了。 然而,还没松气多久,就听得秦墨宣道:“还不快过来,服侍孤沐浴?”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只得又默默地走了过去。 秦墨宣道:“给孤按按肩膀。” “是。”刚刚连裤子都帮他脱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月清浅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她这脸,到此刻也依然是烫的。 白皙又柔弱无骨地手覆在秦墨宣关着的肩膀上,开始轻柔地揉捏起来。 秦墨宣舒服的同时,却还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只是,月清浅对于他而言,委实太过诱惑了。 这简单的肌肤相触,再加上这多日未见的思念之情,更加有些克制不住了。 “好了,你出去吧。”秦墨宣冷漠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月清浅一愣,而后如闻大赦,赶忙告退道:“是。” 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她生怕自己多待一会儿,秦墨宣便反悔了。 秦墨宣听着月清浅匆忙的脚步声,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本来还想接着捉弄她,逼她承认自己的身份的,结果反倒是自讨苦吃了。 只能看,不能吃啊! 回到自己屋内的月清浅,此刻才算是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依旧是有些滚烫,她便将脸上这面纱给摘了。 不过,冷静下来了之后,有些事情便想到了该怎么应对。 比如,刚刚秦墨宣让她服侍他沐浴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说男女有别,她毕竟还是个良家女子,又不是以后都要服侍他。 再不济,可以说自己有心上人了。 秦墨宣又不是昏君,会这般不管不顾。 实在不行,大不了让秦墨宣知道是自己,他还能怎么对自己。 想到这些,月清浅便觉得自己刚才太蠢笨了些。 但总归,是留在了秦墨宣的身边。 之后,秦墨宣便一直将她当丫鬟差使,只不过,倒是没有再让她服侍他沐浴了。 月清浅,便也打消了同秦墨宣坦白的念头。也安心地当起了秦墨宣的小跟班。 她跟随着秦墨宣的这些日子,基本上了解了这月华城中的受灾情况。 由于地势的缘故,西边高,东边低。城西的百姓并没有受到水灾的影响,但这城东的百姓却是受到了较大的影响。灾民们都被安置到了城西,如今面临的情况便是城东的房屋皆被大水冲倒。 除非将那些水引出城外,否则这城东的房屋,也不好重建。 秦墨宣在带她视察了这月华城各地之后,便一直在研究河道疏通引流之事。 在经过多日的探测地形和思考之后,秦墨宣终于开始让人在堤坝周边动工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月清浅的意见。 天子莅临月华城,并且还亲自探访慰问受灾的百姓们,有时还会亲自施粥。 秦墨宣仁德明君的形象,已然在这月华城百姓的心中生了根。 他来月华城其中的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然得了民心。 虽然看似只有一个月华城,但这口口相传,还怕会传不变整个西秦国吗? 当然,与此同时,同秦墨宣这仁德的名声一起传的,还有他与月清浅的风月。 毕竟,他每次去哪儿,都将月清浅带在身边。 天子的身边,有这样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百姓们能不多想吗。虽未见过月清浅的容颜,但看她的言谈举止便知其容颜定然也是不俗的。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这般水灵,便足以看出。 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便多了好几个版本。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便是,两人是在这月华城中一见钟情,月清浅对秦墨宣情根深种,默默跟随。 还有一个传得比较多的版本,是两人来这月华城之前,便已经认识了。此次,秦墨宣会来这月华城,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见这女子。至于为何不让其入宫,可能是因为女子身份特殊,恐惹非议。 月清浅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很是无语了一阵。不过好在,她平日里因着帮忙施粥分药之类的,在这月华城百姓的眼中,这形象还是挺不错的。 而且,这流言传的也算是正面的,她倒也不是太过在意。 但没想到,秦墨宣会问她是怎么看待这流言的。 月清浅只能道:“回陛下,这流言无关痛痒,毕竟民女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罢了。若陛下不喜欢这流言,直接澄清也好。”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孤的想法是不如直接坐实了这流言,等这月华城的事情一了,孤便带你回宫如何?” 月清浅心中想着,莫不是秦墨宣在试探自己,将自己当成是要攀上他以获得荣华富贵的女子? 月清浅开口道:“回陛下,民女自知自己容颜丑陋,不敢妄想。” “孤若不带你回宫,到时候这天下人只怕都会觉得孤是那薄情之人。”秦墨宣的声音清冷,似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经秦墨宣这么一提醒,月清浅这才觉察出不对的地方。这流言,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她一开始,并未太过将此事当回事,因为她是月清浅,是西秦国的王后。 可在这月华城百姓的眼中,自己却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他们不知她是王后,秦墨宣也不知她是月清浅。 等月华城的事情一了之后,秦墨宣到时候无论是否将自己带回宫,都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 那么,到时候,秦墨宣仁德的名声只怕会打了折扣。 月清浅立即跪了下来,道:“陛下可以直接对外称,民女是陛下认的义妹。” 秦墨宣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你这提议倒是不错,孤到时候回了宫,可以直接封你为公主,这样倒是确然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秦墨宣这话中有话,月清浅听得有些不太舒服。这提议虽可以解那流言,但秦墨宣心中想必是在怀疑那流言是她传出去的,将自己当成了攀龙附凤之人。 “陛下是觉得,这流言是民女传出去的?” “这是一种可能。”秦墨宣把玩起手上的杯盏了。 月清浅想了想,道:“陛下可以对外宣称,民女不喜拘束,不愿待在宫中。” 秦墨宣笑了笑,道:“孤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倒是想得多。” 月清浅:“……” 如果,她现在在秦墨宣面前是月清浅的话,她必然不会再理他了。 只可惜,她是浅月。 “陛下这个玩笑,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秦墨宣淡淡道:“起来吧,地上凉。” 月清浅微微一怔,秦墨宣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秦墨宣又道:“还愣着干什么,孤渴了,再去给孤倒杯茶来。” 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道:“是,陛下。” 不一会儿,月清浅便端着一杯茶进来,将其递给秦墨宣,道:“陛下,茶来了。” 秦墨宣拿起那杯茶,便又放下,道:“烫了。” 月清浅:“……”她明明是算好时间的,这温度应当正好才对。 不过,月清浅还是乖乖地将其放到一旁,拿了把扇子,在那儿默默地扇茶。 秦墨宣微微勾了勾唇角,但随即便将其收敛了起来。 过了会儿,月清浅觉得差不多了,便再次将那杯茶端过来,“陛下。” 秦墨宣再次拿起那只杯盏,将其放到了唇边,还没喝又将其放了回去,道:“冷了,重新泡。” 月清浅:“……”秦墨宣该不是故意刁难自己的吧? 月清浅心中存了疑,虽依言下去泡茶了,但已经猜想到了,这杯茶端进去,也必然会让秦墨宣不满意。若他果真在刁难自己的话。 她甚至连理由都替秦墨宣一并想好了。 “太淡了,重泡!” 果然,不出月清浅所料,秦墨宣果真是在借机刁难她。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笑道:“陛下,这茶需要慢慢品尝,方能尝到其中的滋味。初时确实淡了些,但之后却会渐渐便浓,而后方觉苦涩,到最后才是甘甜。” 秦墨宣挑了挑眉,看了她许久,又忽然笑道:“既然你喜欢,那你便将这杯茶给喝了。” 月清浅:“……民女不敢,陛下用过的茶,民女没有资格用。陛下若觉得不喜欢,那民女这便去重新泡一杯给陛下。”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既然都已经泡了,这茶也别浪费了。况且,孤说你有资格,便有资格。不必重泡,既然你说这茶是越喝越浓,你便将淡的那部分喝了,浓的那部分留给孤。” 月清浅:“……”秦墨宣竟然还随便调戏起一个侍女来了,是禁欲太久的缘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别怕,有孤在 这茶还能这么品的吗?月清浅嘴角抽了抽。 “陛下,民女好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服侍您只是暂时的,民女到时候还要嫁人的。陛下这般,让民女到时候怎么嫁人?” 月清浅本想借着此事好说说男女有别,也省得秦墨宣让她做一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她倒是觉得秦墨宣这脸色好像阴沉了些。 “你倒是还想嫁给别人?”秦墨宣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这小妮子一直对自己隐瞒身份也便罢了,竟然还说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想着嫁给别人? 虽然心里明白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但秦墨宣就是很不爽。 月清浅觉察到秦墨宣的不悦,有些莫名其妙道:“难道陛下是觉得民女容颜丑陋,不配嫁人?” 秦墨宣:“……” “是不是容颜丑陋,孤并未见过,你倒是可以摘下面纱,给孤看看到底有多丑陋。” 月清浅趁机详装哭泣,道:“陛下戏弄民女也便罢了,竟还拿民女容颜丑陋来羞辱于民女,民女……请恕民女今日不能再服侍陛下了,望陛下恕罪。” 她说完便匆匆逃离现场。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匆忙逃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倒是都学会装可怜了。” …… 当夜,月清浅还是照样去服侍秦墨宣了。 只因为,今夜会有刺客来刺杀秦墨宣。 她如今在他面前并不是月清浅,有预言能力,便只能留在他身边,看看情况。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 秦墨宣看月清浅今夜还来服侍自己,倒是有些意外,道:“孤还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月清浅不卑不亢道:“民女不敢,服侍陛下是民女的职责所在。” 秦墨宣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为孤宽衣吧。” 月清浅:“……” 要不是因为知晓待会他会有危险,她才不来呢! 为了防止刚刚所预言到的,因为她的介入而有别的危险,月清浅便索性咬了咬牙,一脸冷漠地将秦墨宣扒拉光了。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闭眼不看他赤身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深了些,道:“不错,倒是熟练了不少。” 而后,月清浅便听到了他入浴桶中的声音。 “过来服侍孤沐浴。” “是。”月清浅认命地走了过去。 她心中还在想着,究竟要如何提醒秦墨宣,好让他心中有个警惕。 月清浅想了想,一边揉捏着,一边开口道:“陛下如今在这月华城中,虽然身边总有护卫保护着陛下,但委实不比皇宫之中的守卫森严。陛下切莫掉以轻心,还是要谨慎着些。” 秦墨宣瞬间明白过来,月清浅今日会来自己这里的原因了。 原来,她是担心自己啊。 也对,不然她今晚便会趁机选择不来了。 不过,她既然会来,便也说明今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人还真是不死心!秦墨宣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冷意。 “怎么,是在担心孤吗?” “民女是西秦国的子民,自然会担心陛下的安危。” 秦墨宣轻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多谢陛下夸奖,还请陛下多多小心些。” “放心吧,孤不会有事。” 秦墨宣这么说,让月清浅放心了些,但也总还是七上八下的。 若真的像秦墨宣说的那样,不会有事,她也就不会预感到了。 不过,秦墨宣心中已经有数了,那想来是会有所防备。 月清浅心中想着事情的同时,却也忽略了一件事情。 “呼啦”一声,秦墨宣忽然从浴桶中起身,整个赤条条地出现在月清浅的面前,并且连给月清浅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已经准备从浴桶中出来了。 月清浅几乎是从头看到尾,在看到某处不可描述的地方时,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忙转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陛下起身,怎么也不说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怨怪。 秦墨宣勾着唇,道:“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况且,你还要替孤擦干身上的水,还要替孤更衣。” 月清浅始终没将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拿开,道:“陛下还是让张总管进来服侍陛下吧,请恕民女实在做不到。” 秦墨宣却是不想放过月清浅,拿着擦拭的布,走到了月清浅的身边。 他有些强硬地将月清浅的一只手拿了下来,而后将那块布放到了月清浅的手中,道:“擦吧,你都说了,服侍孤是你的职责所在。” 月清浅眼睛还是紧闭着,此刻,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很想逃,但又怕待会秦墨宣有危险。 “陛下不能让张总管进来服侍陛下吗?” “你现在若想回去,孤不拦着你。” 秦墨宣便是认定了月清浅不会离开,所以才这般无所谓和肆无忌惮。 月清浅一方面很不愿意,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这般僵持着,若刺客来了怎么办。 “你若不想睁开眼睛,便闭着为孤擦拭吧。” 月清浅:“……” 她到底还是怕刺客此刻来,于是便闭着眼睛帮秦墨宣擦。 之间所触及的是秦墨宣灼热的肌肤,让她感觉十分烫手。 上半身尚且还能够面对,但那下半身却委实让她下不去手。 “你是想让孤受凉吗?”秦墨宣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清浅强自镇定下来,往边上挪了挪,但触到的却不是肌肤。 月清浅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秦墨宣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块布将下半身遮挡了一部分。 她抬头便触及到秦墨宣眼中的戏谑,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不由得有些恼怒。 “还不快给孤更衣?” 月清浅心中憋着一口气,还是乖乖地去拿寝衣了。 她此刻是万般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可此刻让她坦白,她却也觉得有些丢人,最主要的是不知该怎么面对。 秦墨宣之后倒是终于大发善心了,没再戏弄于她。 等秦墨宣连寝衣都穿好了,月清浅也不知该以什么借口再留下来了。 “陛下,可是要安寝了?”月清浅开口问道。 “孤倒是想下棋。” 月清浅趁机道:“民女倒是会一些,不如民女陪陛下下几局?” “好。” 月清浅没想到竟这么容易便留下来了。 为了防止秦墨宣认出自己,月清浅刻意改变了自己惯常的棋路。 “你这棋,是同何人所学?”秦墨宣下完一颗棋子,问道。 月清浅道:“小时有师傅教导过一段时间,民女这棋下得不好,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月清浅:“……” 月清浅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思下棋,她的心思全然都在今夜要来的那群刺客身上。 也不知这刺客到底何时才来。 秦墨宣在吃掉了月清浅不少棋子之后,手微微顿了顿,眼神一凌。 今夜,还果真有刺客来。 不久,屋外便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月清浅一惊,这刺客终于来了。 “陛下,有刺客。”月清浅担忧道。 秦墨宣却是波澜不惊道:“接着下。” “是。”月清浅心中担忧,这棋便下得越发不好了。 “专心些。”秦墨宣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随着外头的打斗声音越来越大,月清浅这心里也是越发地担忧起来。 “陛下,有刺客。”月清浅捏着一颗棋子,再次提醒道。 秦墨宣抬眸看她,道:“怕了?” 月清浅:“……”她是担心他啊。 “民女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是怕的,做不到像陛下这般镇定。”月清浅也不算说谎,她此刻是真的镇定不下来。 对秦墨宣的担忧,以及预言到的那些场景,还有外头越发激烈的打斗之声。 这一切,都让月清浅不能像往日那般镇定。 尤其是,一次又一次想到了秦墨宣被刺杀的画面。 “别怕,有孤在。”秦墨宣轻描淡写,稍微安了安月清浅的心,但同时也在她的心中掀起了巨浪。 秦墨宣为何会待一个民间女子这般不同,他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吗? 这一刻,月清浅心中竟是有些笃定,秦墨宣或许真的已经认出她来了。 不然,怎会待她如此不同?却又三番两次的戏弄于自己? 况且,以秦墨宣冷淡的个性,真的会容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自己的侍女吗?更何况她还不肯出示真容。 而且,他对她的容忍,委实太过了些,甚至是有些纵容。他也曾多次试探自己,也有好几次差点就发现是自己了。 如今看来,他怕是早便确认是自己了,只是并未说破。 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承认吗? 月清浅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怎么,不信孤?” 月清浅眼中盛满了复杂,道:“陛下便不怕,民女也是个刺客吗?就这般信任民女?” 秦墨宣倒是有些意外于月清浅这般问,忽地一笑,道:“你不会是刺客。” 他语气无比笃定。 “为何?陛下只知道民女叫浅月,来自京华,别的一概不知。陛下怎就容忍能容忍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您的侍女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墨宣,你无赖 “第一,你不会武功,对孤没有威胁;第二,没有哪个刺客会放过那么多次刺杀孤的机会,你多次靠近孤,但多次都没下手,这便足够说明了。”第三,因为你是月清浅。 秦墨宣并未将这第三点说出来,也正是因为这第三点,他才会让她留在他身边。 第一点和第二点,都不过是应付月清浅的问题罢了。这第三点才是最为重要的。 从秦墨宣看自己的眼神中,月清浅已然确定了,秦墨宣十有八九是已经认出她来了。 虽然,他有掩饰,但那看向自己时的温柔和宠溺,却还是被月清浅看出来了。 “秦墨宣,我……” 屋顶被破了一个洞,一个黑衣刺客,拿着一把剑,破屋顶而入,目标明确。 那把剑,直指秦墨宣。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月清浅向秦墨宣坦白的话语。 屋内本来有些平静的氛围,瞬间变得激烈紧张起来。 如月清浅的预言一般,很快便出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影卫,瞬间出现在屋内,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只不过,与预言之中不同的是,在刺客破入屋内的时候,秦墨宣并未像在预言中那般平静。 他飞快地起身,将月清浅拉入怀中,迅速地闪退到一旁。并且,在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已经将月清浅护在了身后。 这是秦墨宣的本能反应,却让月清浅为之一怔。 人下意识的反应,可以反映出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事情。 秦墨宣本能之下的反应,竟是先保护她,可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月清浅忽然觉得,秦墨宣以真心相待自己,而自己却总是因为预言之事千般思量、万般顾虑。 两者相较之下,她觉得自己不仅软弱,而且还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也突然意识到,预言中所呈现的,并非是事情的全貌。她所看到的也仅是事情的一部分罢了,整件事情到底如何,她又怎会全然知晓? 既不全然知晓,就不该先入为主,就此下了死判断。 而且,她最终的宿命,也并非全然不可解。 就像秦墨宣所说的,既然有可解的法子,那便说明并非是一个死局,也并不能说明只有那一种解决的办法。 只要有心寻找,却总是能找寻到的。 在这一刻,月清浅忽然豁然开朗,不再禁锢着自己,也不想再克制着自己的心了。 那个黑衣刺客,已然被影卫给制伏了。 秦墨宣冷声道:“你家主子还真是沉不住气,孤才来这月华城没多久,这刺客倒是已经派了好几批了。” 月清浅一惊,这话同当初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那刺客一愣,转瞬又恢复如常,硬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无疑便是那梦中的场景了,月清浅的心突然惊慌起来。她一直紧紧地跟在秦墨宣的身旁,目光环视着四周。 “你若当真硬气,就会在被制伏的那一瞬间便自尽,如今这般却又是做给谁看?” “秦墨宣,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我,少废话……” “……” 月清浅此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着,但秦墨宣和那刺客的对话声音,却是同脑海中再次回放着的当初的那个梦重合在一起了。 “将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就是在这个时候,月清浅听到了一声与梦中无二的冷箭射来的声音。 “咻——” 一支冷箭从窗外射来,直冲着秦墨宣而来。 “秦墨宣,小心!”月清浅身体先思想一步做出了反应,她整个人像秦墨宣扑了过去,将自己的背留作了屏障。 秦墨宣大惊,“清浅,你做什么!” 秦墨宣此刻想要再转回去已经来不及,只能将月清浅带往一边。 虽然躲避了致命位置,但那支箭擦伤了月清浅的右手手臂。 这时候,侍卫们倒是都进来了。 看到眼下这种情况,赶忙集体跪下告罪道:“属下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秦墨宣满心焦急,脸色更是冷得不能再冷了,还带着怒意。 “还不快宣太医过来!” “是。” “给孤好好查清楚,这支冷箭从何而来,查不到你们便也不用回来了。”秦墨宣面色沉郁,声音冰冷且带着怒意。 这让在场之人皆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犯龙颜。 “是。”众人小心应着,退了下去。 秦墨宣赶忙又回到了月清浅的身边,焦急地问道:“清浅,你怎么样?” 月清浅温和地笑了笑,道:“秦墨宣,你果然早就知道是我。” 秦墨宣此刻哪里还管这些,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月清浅用手捂住的伤口。 她白皙的指缝间,有鲜红的鲜血流出,甚为刺眼。 “你还笑,谁允许你出来为孤挡箭的?”秦墨宣冷声呵斥道。 她不知道,刚才看着她奋不顾身出来为自己挡箭的那一刻,他有多么的惊慌。 月清浅却是直接忽略秦墨宣的问题,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为什么一直装着不认识我?” 秦墨宣有些气愤道:“你来的那一日,我便早就知道是你了。不过是想气气你,谁知你倒是会顺势而为。” 月清浅一听秦墨宣原来从自己来的那一日便已经知道是她了,却为了气她而装作不认识,顿时有些气闷。 但想到他为什么要装不认识的原因,却也让她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墨宣到底还是没有再冷言,柔声道:“伤口可疼?” 月清浅有些闷道:“没什么,只是擦伤而已,皮外伤罢了。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秦墨宣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会耍小性子了。 他正待哄上几句,这个时候太医匆忙赶来,秦墨宣便暂时先罢手了。 好在,这太医诊治,月清浅并没有什么大碍。手臂上的,也只是皮外伤,修养些时日便好了。 太医给月清浅包扎完后,便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而后又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秦墨宣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暂时放下了。不过一想到她刚刚出来为自己挡箭时,那奋不顾身的样子,秦墨宣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以后不准再像今日这般了,知道没有?”秦墨宣板起脸来,冷声道。 月清浅有些委屈,再加上她本来就怕疼,这小性子便又上来了。 她头一扭,不理会秦墨宣。 秦墨宣虽然对月清浅有些没辙,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却并不想让步。怕这个傻姑娘,将来碰到自己有危险,依旧会是奋不顾身。 虽然,他知道她很在意自己,他也为此觉得高兴,但是却也害怕面临着失去她的危险。 他便依旧冷着脸,甚至还捏着月清浅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道:“听见没有,以后不许再做出这般危险的事情了!” 月清浅也是个有脾气的,这多年不见的倔强上来了,便也冷声道:“这是我的自由,你管我做什么。” 月清浅没有答应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知道将来自己还是会为秦墨宣挡箭的。 这答应和不答应,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此刻还生气于他为了气自己,故意装不认识自己。而且,还趁机多次戏弄她。 秦墨宣当即就被月清浅给激怒了,他害怕,害怕有一日他若再次遇到危险,她再次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时又该怎么办。 “我是你的夫君,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秦墨宣的语气冷得都能直接将人冻成冰碴了。 月清浅还未待从惊愣中反应过来,秦墨宣已经俯身压了上来,有些粗暴地吻上了自己的唇。 “秦墨宣,你……唔……” 秦墨宣仿佛是想将月清浅拆吞入腹一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粗暴。不过,虽然吻她的动作是粗暴的,但还是顾虑到她手臂上的伤,手上的动作微微轻柔了些。 月清浅被迫承受着,一方面不喜欢秦墨宣的粗暴,另一方面却也怕伤口裂开,她倒是没挣扎得太厉害。 于是,便被秦墨宣长驱直入,直入腹地。被秦墨宣攻城略地,打得溃不成军。 秦墨宣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月清浅也越发沉溺于其中。 在秦墨宣的理智快被欲望吞噬殆尽之时,他及时停住了所有动作,到底还是想起了月清浅手臂上的伤。 他一只手臂支撑着,看着身下的月清浅。 此刻的月清浅,青丝散乱、两颊微红,刚刚戴在她脸上的面纱已然被秦墨宣扯掉了。衣衫也在两人刚刚的缠绵之中,有些微的松散。 秦墨宣魅惑一笑,道:“清浅,我是你的夫君,你可记住了?” 月清浅的眼神终于从迷离中清醒过来,有些恼怒地瞪着秦墨宣,怒道:“秦墨宣,你无赖!” 秦墨宣嘴唇一勾,再次亲上了月清浅的唇,而后飞快的离开。 “再说一次,嗯~” 月清浅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又羞又恼道:“秦墨宣,你……” “我怎么?”秦墨宣勾着唇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秦墨宣,我心悦你 月清浅已经被秦墨宣的无赖给弄得无语了,但到底还是怕秦墨宣继续无赖着,便道:“你先起来。” “是想逃吗?清浅,你以为你逃得了?”秦墨宣眼中带着笑意。 月清浅:“……” “叫我一声夫君,我便起来。”秦墨宣忽然说道,他很想听月清浅叫她夫君。 这是民间妻子对丈夫的一种称呼,他想要听她唤他。 月清浅:“……” 她瞪了他一眼,也不知秦墨宣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这提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不叫吗?”秦墨宣说着已经俯下身,看样子是想再次轻薄月清浅。 月清浅一惊,捂着嘴唇的手紧了紧。 秦墨宣勾着唇,慢慢凑近月清浅,在月清浅紧张的目光之下,朝着左边移动了些。 在月清浅奇怪的时候,却是忽然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月清浅一惊,又立即腾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右耳,眼睛怒瞪着秦墨宣。 “叫不叫?”秦墨宣语带威胁。 “不叫!”月清浅硬气道。 秦墨宣也不恼,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了,目光下移,道:“清浅,你腰带散了。” 月清浅有些慌乱,赶忙拿捂着耳朵的手捂住了腰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墨宣已经飞快地低头咬住了月清浅的耳垂。 “唔恩……”耳垂的酥麻让月清浅不由得低吟出声,只觉得此刻浑身颤栗着。 她竭力克制着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来,然而秦墨宣就是不肯放过她。 耳垂上温热的湿意,让月清浅受不了,终是认输道:“夫君……唔……” 秦墨宣这才放过了她,这声“夫君”叫到了他的心坎儿上了,却也更激发起了他的欲望。 他也是怕自己克制不住,用了极大的抑制力才从月清浅的身上移开。 “那我刚刚跟你讲的,让你以后不要再为我挡掉那些危险了,你可答应?” 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秦墨宣还是将话题转回来了。 也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得到她的一句答应,仿佛这样,刚刚怕失去她的恐慌才会消失一般。 月清浅此刻满脸通红,耳朵梗更是红得都可以滴血一般。她怕他故技重施,便赶忙点头答应。 秦墨宣这才放下心来,将月清浅扶了起来,问道:“伤口可有裂开?” 月清浅顿时怒瞪了秦墨宣一眼,道:“你要是再胡闹,就真的裂开了!” 在月清浅面前,秦墨宣也是见好就收。刚刚展示了自己强势霸道的一面,这一次却是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便温声道:“是不是很疼?” “你说呢?”月清浅这语气中还带着些怨气。 秦墨宣知晓她最怕疼了,而且还是为自己受的伤,便将月清浅小心拢进怀中,自责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了。” 听到秦墨宣的自责,月清浅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也缓和了语气道:“这是我自愿的,不怪你。” “可你这样,我却会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过自信,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但到头来却还要你来为我挡箭。你可知,你刚刚那般,多令我心惊,生怕就此失去你。看到你为我中箭,我又多么担忧?” 秦墨宣一下子将自己心中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月清浅握住了秦墨宣的手,安抚道:“可我舍不得看到你受伤。” “那你以为我就舍得你受伤了?”秦墨宣反握住月清浅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了点轻伤,到时候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月清浅温和笑着。 秦墨宣对月清浅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这小丫头还这般让人忧心。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没有?”秦墨宣再次强调了一遍。 月清浅嘟囔道:“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秦墨宣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强硬,“那你再应一遍。” “知道了。”月清浅小声道。 秦墨宣这才满意地又将月清浅拢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十指紧扣着,彼此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与安详。 “怎么如今这种天气,手还是这般凉?”秦墨宣皱了皱眉,有些忧心。 月清浅本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是被秦墨宣紧握着,收不回去,便道:“已经比冬日的时候好很多了,况且我觉得现在的天气刚刚好,我不会觉得冷。” 秦墨宣紧皱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开,他轻声道:“清浅,你体内的寒毒,我一定会找到洛薪子为你诊治。” 月清浅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嘴角是温柔的笑意。即便,她知道希望有些渺茫。 “对了,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只绿檀手镯了?是怕被我认出来,所以没戴吗?”明明,她来的那一日还见她戴在手上。 月清浅回道:“其实我随身带着,只是没戴在手上而已。”她从腰间摸出了一个荷包,将其递给了秦墨宣。 秦墨宣接过,这荷包之中,果然放着那只手镯。他将其拿了出来,并且顺便将那荷包收了起来。 那只荷包上的绣法,与月清浅当初的那块手帕上的绣法极为相似,秦墨宣便猜测,那个荷包也是她绣的。 “这手镯对你身体有益,还是时常带着比较好。”秦墨宣将那绿檀木镯又重新为月清浅戴上。 月清浅笑了笑,道:“好。” “这次,怎么就忽然来了月华城?” 月清浅如实道:“我预感到你会有危险,担心你,所以便来了。” 此事,秦墨宣其实早便从慕瑾的信中了解到了,但他就是想月清浅亲口对他说。 “对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现在倒是不钻牛角尖了?”秦墨宣挑眉问道。 月清浅从秦墨宣的怀中离开,如深潭般的眼眸看着秦墨宣,眼眸中盛满了柔情。 她嘴角带着温和的弧度,道:“秦墨宣,我心悦你。” 秦墨宣被月清浅这句话,怔愣到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只不过,心口溢满了喜悦,嘴角的笑意也止不住了。 月清浅慢慢地靠近了秦墨宣,轻轻碰上了他的唇,还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她温柔笑道:“也许将来会有很多的变故,可我心悦于你,这颗心已然沉沦。只要你始终牵着我的手,我便不会轻易放开。” 也许他们之间的结局,真的早便注定了会无疾而终,但月清浅此刻却只想与秦墨宣在一起。 因为此刻的他,值得自己真心相对,值得自己用心去守护着。 如今的秦墨宣,喜欢着自己,会在危险的时候,将自己护在身后。 这便足够了,无论将来会有什么变化,她只要静享着此刻的幸福便好。 月清浅握着秦墨宣的手,笑靥如花。 这个笑,那般美丽,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如今却是染上了红尘的气息,但却比以往那般更加美丽了。 这个笑容定格在秦墨宣的心中,他将其永远地记在了心上,刻在了骨中。 两人之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亲吻也是顺其自然。 只不过,这一次,秦墨宣的动作很是温柔。 他将她圈在怀中,同时也顾虑到了她的伤口,在他的唇上久久流连。不像从前那般心急,总是长驱直入。 今日,秦墨宣似乎格外喜欢月清浅的唇,慢慢地、细细地用嘴唇摩挲着,摩挲了许久。 久到月清浅有些呼吸不过来,微微张开了唇,而秦墨宣便趁着此刻的城门微开,冲进去攻城略地了。 但他的动作依旧很温柔,缠绵而缱绻,反倒是让月清浅有些不适应。 而且,明明他此刻比以往都要温柔,也留了足够的空间让她呼吸。但她却还是觉得呼吸不过来。 她沉溺于秦墨宣温柔的吻中,她自己倒像是一条被海浪送到岸边的鱼,在垂死挣扎着,想要回到海中,却又眷恋沙滩的温软。 良久良久,秦墨宣才放过了月清浅。 月清浅眼神迷离湿蕴,双颊绯红,薄唇还微微喘着。 秦墨宣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清浅,真想此刻将你吃掉。” 若不是因为月清浅身上的伤,若不是因为顾虑到他曾经答应过她不强迫她,他怕是真管不住自己了。 月清浅刚从迷离之中清醒了些,便听到秦墨宣这般羞人的话,脸上的红晕还未褪下,便又深了几许。 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最后索性直接打了秦墨宣一拳,在他的背上。 不过,这一拳,对于秦墨宣而言委实算不上是一拳。 耳边回荡着秦墨宣的轻笑,“清浅,你这是在为我挠痒吗?” 月清浅有些恼羞成怒,推开了秦墨宣,但偏偏推得太用力。秦墨宣倒是纹丝不动,而她自己却是往后仰了,要不是秦墨宣手快又将其捞了回来,她只怕就往后摔了。 虽然没事,但反而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嘶——”月清浅皱眉,捂住了伤口。 秦墨宣很是担忧,当即便沉了脸,冷声道:“受伤了也不知道安分点。” 月清浅有些委屈,憋了憋嘴。 秦墨宣也知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便柔和道:“快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流言 月清浅虽然别扭,但还是给秦墨宣看了。 “还好,伤口没有裂开。”秦墨宣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就寝了。” 月清浅赶忙道:“好,我回去了。” 秦墨宣嘴角一勾,直接将她禁锢在怀中,轻笑道:“想去哪儿。” “我回去就寝啊。”月清浅装傻道,其实她很明白秦墨宣的意思。 秦墨宣眼中带着勾人的笑意,道:“清浅,你刚刚撩动了我一池春水,这便想不负责了?” 月清浅:“……” “怎么,不说话便表示你默认了啊。” 月清浅无语道:“陛下当真是越发地赖皮起来了。” 秦墨宣朗声笑道:“那便赖皮给你看看,今晚孤给你暖床。” 月清浅的脸顿时红了,他说得这般暧昧,而且声音还不小。 月清浅生怕秦墨宣这话被门外的人听到了。 然而这话,也确实是有人听到的,比如那些暗卫,他们虽然离得远,但是耳力极佳。 而且,这又不比皇宫之中,隔音效果也不如皇宫里。 这些影卫听到自家主子说这不正经的话,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 “陛下说什么呢,臣妾如今可只是你的侍女,你这般也不怕被人误会你风流多情吗?而且,侍女留宿于你的住处,明日怕是会传得满城风雨吧。” 本来,秦墨宣不说,月清浅还不会去想秦墨宣刻意戏弄自己的时候。这会儿,月清浅便不得不翻个旧账了。 秦墨宣轻笑,道:“你可是孤的王后,天下人便是想议论也议论不成。他们若是想议论,便也随他们去。反正,孤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月清浅冷笑一声,道:“陛下还知道臣妾是你的王后啊,而且还多次戏弄臣妾,陛下倒是解释一下?” 秦墨宣心中一紧,这事儿若是不能好好解决,估计她会好久不理他。 秦墨宣干笑两声,道:“清浅,我之前也是气你顺势隐瞒自己的身份,便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说。后来戏弄你的事情……” 他视线瞥向了别处,这还真不好解释。他能说他之前就是喜欢看她脸红无措的样子吗? 不过,这话要是说了,估计就真的完了。 可他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清浅又冷笑一声,道:“看来,陛下是解释不出来了?” 秦墨宣见月清浅随时有拂袖而去,好几日不理他的趋势,便赶忙认错道:“清浅,我错了,之前不该戏弄你。” 月清浅有些意外,秦墨宣竟还会同自己认错。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委实不易。 他都认错了,她倒也不好再生气了。 秦墨宣见月清浅没有说话,以为月清浅不肯原谅,于是想了想当初看得那些话本子。 便道:“清浅,你若是实在生气,那你便打我吧,或者你咬我也行。” 说着,秦墨宣伸出了一只手臂,还直接将衣袖撩了起来。 月清浅被秦墨宣逗乐了,笑道:“陛下都是打哪儿学的这些,是不是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秦墨宣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见月清浅笑了,也高兴道:“清浅,你这是不生气了?” 月清浅笑道:“陛下既然都认错了,臣妾自然是不会再同陛下计较了。” “你不生气了便好,那我们……”秦墨宣没有再说下去,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他想抱着她睡。 然而,刚刚惹毛了她,秦墨宣倒也不敢再硬来了。 月清浅眼神微微躲避了下,道:“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睡啊,臣妾告退。” 秦墨宣也没有强求,只是有些欲求不满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便装作没看见,告退了一声,便离开了。 秦墨宣无奈一笑,谁让他之前作死,非要戏弄清浅呢。 当时一时爽,如今明明有机会抱着她睡,却因为之前的事情,这机会顿时化作泡影了。 第二日,这月华城中传出了一些流言。本来前几日秦墨宣宠爱烟花女子的流言都已经压下去了,就因为昨日刺杀一事,新的流言却又出来了。 不少茶馆之中,都在悄悄谈论着关于秦墨宣与月清浅之间的事情。 “唉,你听说了吗?昨夜,有人要行刺陛下。结果那人竟无意中刺伤了陛下身边的那个姑娘,你猜怎么着了?”一个市井小民故弄玄虚道。 “怎么了,难道那姑娘被重伤了?” “重伤倒是没有,听说那姑娘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此事却惹得陛下大为震怒,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看来,陛下与这女子之间的关系匪浅啊。” 那市井小民暧昧一笑,道:“何止关系匪浅啊,要知道那场刺杀可是发生在深夜啊。你说这好端端地怎么会伤到那位姑娘,这除非啊,是那姑娘就在陛下的房间里呢。” “没想到咱们这陛下,也是个风流多情之人啊。” “是啊,也不知那女子究竟有多美,竟是惹得陛下这般宠爱。” 这时,又插进来一个市井小民,道:“我倒是见过那个女子,不过她戴着面纱,看不到真容。但是单看那风姿绰约和那双水灵的眼睛,便能知晓她长得必然是不会差的。否则,咱们的陛下也不会这般宠爱这个女子啊。” “倒也是,真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那个女子的容颜,想来必定是倾国倾城。” “……” “…………” 这些人一开始倒还只是小声地谈论着,到了后来,随着谈论的人越来越多,倒也没什么顾忌了。 大抵他们都心想着,别人也在谈论。若真要治他们的罪,想必也治不过来。 于是,众人谈论得便越发地无所顾忌了。 甚至于,还有人在谈论月清浅究竟是何身份。 究竟是一个官家女子呢,还是一个有才情的青楼女子? 这些流言,自然是全都传到了秦墨宣的耳中。 汇报的人小心谨慎地汇报着,等汇报完了,几乎是想立刻逃离此地。 因为,秦墨宣那冰霜般的眼神都能将人给冻成冰了。 汇报的人战战兢兢地站立了许久,终于等到秦墨宣开口了。 秦墨宣冰冷道:“限你一日之内,查出这些流言的源头在何处?” “是,属下立刻去办。”那汇报的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迁怒于他。 秦墨宣的眼神一凌,看来,这小筑之中,被人安插了眼线。 前几次刺杀之事,都没有任何人知晓,却偏偏这一次却是泄露出去了。 秦墨宣唤了影卫,让他仔细排查这小筑之中的人,究竟是谁将昨夜之事泄露出去的。 没想到,京华那人的手,竟是伸得这般长,不光派来了刺客,竟还想操纵月华城中的舆论。 秦墨宣冷笑,看来,他是真的已经等不及了。 月清浅是从月影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知道以后,便立刻去找秦墨宣了。 果然,之前她同秦墨宣之间的流言,是个圈套。 秦墨宣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那个无关紧要的流言,便是为了方便之后再传出他们之间的流言。 一点一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们的身上。 但凡他们二人间,有一点点的不对劲或是什么,都能被传得满城风雨。 到时候,就算这月华城的水灾已经被处理好了,这月华城的百姓,只怕不会记得秦墨宣的仁德圣明,皆只记得那些不实的风流之事了。 月华城的百姓都是如此,那就更不用说,是西秦国其他地方的子民了。 他们没有体验过秦墨宣的仁德,他们所听到的只是关于秦墨宣的风流事。 如此一来,一旦南楚真的打来,预言中的事情,倒是真的会发生。 月清浅不会容许预言中的事情发生,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止住或者澄清这一谣言。 秦墨宣本来还满脸阴沉着,一方面是因为还没查出那支冷箭从何而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越发不堪的流言。 不过,月清浅这一来,秦墨宣马上阴转晴了。 他笑道:“清浅,你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月清浅:“……”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秦墨宣还有如此油嘴滑舌的一面? 可见当初对秦墨宣的印象果真是个大误会。 “臣妾参见陛下。”月清浅来找他,也是为的正事,便直接忽略了他有些不正经的问题。 秦墨宣将她扶了起来,道:“清浅,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月清浅道:“陛下毕竟是君,而臣妾是臣,君臣之间理应尊卑有别。臣妾这礼自然不能废。” “可我却并不希望你我之间还有这些虚礼。”秦墨宣微微有些不高兴道。 “臣妾今日来,也是为的同陛下说一件正事儿。”月清浅直接开门见山道。 “好,你说。”秦墨宣一边说,一边拉着月清浅坐下。 月清浅道:“陛下,这流言之事还是该尽早控制,否则,会被传得越发不成样子。这有损陛下的声誉,也会使陛下在月华城所做的一切功效减半。” 秦墨宣点头,道:“此事,孤已经安排人下去了,你不必操心。” 月清浅还是担忧道:“那陛下是打算用的什么法子去解决呢?” “查出乱传谣言者,杀鸡儆猴!”秦墨宣眼中带着寒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我是你的夫君 月清浅皱了皱眉,道:“若之后还有人传出这样的流言呢,陛下也用这种办法吗?” 秦墨宣看到月清浅担忧的神情,温和地笑道:“那你觉得该用什么法子?” 月清浅道:“陛下这法子虽然可行,但却只能让这流言止住一段时日。不久之后,若还有这些流言,陛下再用这法子,只怕会给人留下暴君的形象了。” “百姓之口便如同那滔滔不绝的江水,最好的办法不是堵截,而是疏通。这两种方法,陛下这段时日的治水,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治水如此,治人也是如此。不过……” 月清浅微微一笑,“这最终的掌控权,依旧握在了陛下的手中。毕竟,要怎么疏通,以及那疏通的路线,皆由陛下决定。” 秦墨宣勾了勾唇,道:“清浅,你这般聪慧,幸亏是被孤娶了。” 月清浅有些脸红,不过却是道:“那陛下接下来,却又打算怎么做呢?” 秦墨宣笑了笑,宠溺地刮了刮月清浅的鼻子,笑道:“自然是按照你的想法办,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想来并非只是单纯地来为我说解决方法的吧。” 月清浅忽地一笑,道:“臣妾也很庆幸,所嫁之人,是陛下这般圣明的夫君。”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大好,耳根顿时红了,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染上了些许的红晕。 秦墨宣微微顿了顿,而后爽朗一笑,在月清浅的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月清浅怒嗔了秦墨宣一眼,脸上红彤彤的,“陛下怎的这般不正经。” 秦墨宣在她耳边低声道:“清浅,我是你的夫君,亲你是理所应当,怎么就不正经了。况且,是你先撩拨我的。” 月清浅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怒瞪着秦墨宣。 秦墨宣轻笑,顺势捏了捏月清浅的脸,道:“清浅,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 月清浅这会儿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她觉得,自己越发被秦墨宣吃得死死的了。 秦墨宣自己笑够了,倒也收敛了些,握住了月清浅的手,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儿吧。” 月清浅那五彩缤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道:“那陛下倒是猜猜看,臣妾想的具体的办法又是什么?” 秦墨宣略微思索了下,笑道:“你打算让众人知晓你的身份?”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这是止住流言,最好的办法。臣妾的身份只要公之于众,流言的方向便会立刻逆转。到时候,只需要陛下安排几个人引导这流言的方向便好。陛下觉得,这方法如何?” 月清浅笑着看秦墨宣,后者略微思索了下,却是沉了沉脸,道:“这方法,孤不同意!” 月清浅有些错愕,问道:“为何?” 秦墨宣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月清浅的问题,只是道:“总之,这个方法并不好,孤不会同意。” 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想不通秦墨宣为何会这般反对。明明他猜到的时候,并没有沉下脸来。 “那陛下想怎么做?”月清浅见秦墨宣丝毫没有要采用这个方法的意思,便问道。 秦墨宣的目光中微微带着点冷意,道:“流言之事是个圈套,唯有先查出那源头才行。只有抓住这背后之人,才能从根源上止住流言。” “臣妾的这种方法,和陛下的这种方法,并没有冲突啊。况且,敌暗我明,此事怕是不好查。陛下为何就不肯先用臣妾的法子呢?”月清浅皱了皱眉。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李菲菲,心中一凉,苦笑一声道:“陛下是怕心尖上的人误会什么吧。” 秦墨宣微微怔了怔,有些意外。 这个表情落在月清浅的眼中,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月清浅心中有些苦涩,便告退道:“臣妾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匆匆走了。 她想,秦墨宣的心中应当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只是没有李菲菲重要。也难怪,他们之间的结局竟是那样的。月清浅捂着胸口,那里好疼。 原来,心痛是这般的感觉。 月清浅苦笑,果然,丢心了便是真正的如同身负枷锁一般。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真不能用她的法子啊。 如若京华的那位知晓了,还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况且,如今他自身便是不安全的,如若那些刺客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便危险了。 王后的身份,本就不比侍女的身份,那般的让人忽视。 不过,见到月清浅吃醋伤心的样子,他又有些高兴,这说明她是真的在意自己。 一开始,本想要解释,但怕她知晓了以后更加执意要用那个法子了。 倒不如就让她误会着,那她还不至于自己找个机会让众人知晓。 月清浅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月影见了,问道:“娘娘怎么了,这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同陛下吵架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月影是知道月清浅去找秦墨宣的。 月清浅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微微有些不舒服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要宣太医?”月影担忧道。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本宫缓一会儿便好,不用劳烦太医。” “那属下给娘娘去倒杯水。” 月清浅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月清浅都没去见秦墨宣,而秦墨宣也忙于政务当中,没去找月清浅。 几日没见,月清浅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果然还是该时刻保留几分理智,不然很容易便成为当局者迷了。 秦墨宣这几日,倒是从那还活着的刺客当中知道了一些内容,但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不过,倒还是有一件事算是比较有价值的。 那人果然还是忍不住了,经过了这许多年的蛰伏,倒是终于忍不住了,要来吞噬西秦国。 只是,西秦国又岂是那么好吞噬的? 秦墨宣的眼眸中带着冷意。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秦墨宣倒是有些明白,月清浅预言到的关于南楚要来攻打西秦的事情。 明白了她为何当日要提出来此处为他赢得民心的原因,看来这月华城果然与南楚的一战有着密不可分的原因。 这些事情,秦墨宣倒是都多少了解了。但唯独,那日射出的那支冷箭,却依旧迟迟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才是让秦墨宣大发雷霆的事情,一想到当日那支冷箭差点射中月清浅的要害,他这心便慌得很。就恨不得将那人找出来,五马分尸了。 秦墨宣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来,对方是派了一个高手吗?又或者,更加不好的结果是那个人就隐在他的身边。 想到了这两种可能,秦墨宣脸上满是寒冰,似乎都能将人冻住了。 他不容许,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月清浅! …… “月影,可知陛下今日去哪儿了?”月清浅问道。 月影回道:“回娘娘,陛下今日去城东看受灾的百姓了。” 月清浅略微沉默了会儿,道:“这几日,流言之事传成什么样了?” 月影迟疑了下,皱了皱眉。 “流言,并未得到控制,是吗?”月清浅已然从月影的表情中猜到了一切。 月影点了点头,道:“娘娘不必在意那些流言,娘娘只需要相信陛下,陛下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月清浅叹了口气,她也相信秦墨宣可以处理好这一切,但是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秦墨宣却为了保护她并不用那法子。 而另外的法子,费时费力,秦墨宣的声誉多少都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 月清浅道:“走,咱们也去城东看看。” “……是。”月影本想劝说月清浅不要去,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看出来了,月清浅是个外柔内刚之人。 有些事情,她若是决定了,便没有什么人能够说服她。 索性,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另一头,秦墨宣来看那些受灾的人。虽身边有护卫护着,但他今日的目的是来看望这些灾民的,便没有像往日那般,有人清理道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些人的心思,便越发地活跃起来了。 “啊~”一个女子应声倒地,就正好倒在秦墨宣的面前。 秦墨宣冷着一张脸,而他周边的护卫们无比淡定地看着这位女子倒地。 今日,这位女子,已经是倒在秦墨宣面前的第五个女子了。 一开始,秦墨宣周边的护卫看到了,还惊讶了下。秦墨宣倒是没什么反应,让人将她扶起来,并且还让太医把了把脉。 结果,太医诊治,那女子一切正常。众人便知晓了那女主是故意的,故意倒在秦墨宣的面前。 大概一开始是想要让秦墨宣能亲手扶自己,结果没想到他是让身边的护卫扶了。 有了第一个女子的大胆作为,其他女子的心思便更加活络起来了。毕竟,这是唯一一个机会,能这般近距离地碰到天子。 若是被陛下看上了呢,那可是一跃飞上枝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孤喜欢的,便是王后这样的 所以,这些女子做这些事情,简直是花样百出。此女子是第五个倒在秦墨宣面前的,但还有不少女子则是各种掉手绢、掉香包之类的。 结果,无一例外,秦墨宣皆一一无视。 还有些人,则是借着秦墨宣与那些灾民接触的时候,对其暗送秋波。 秦墨宣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便去安排了。 但此女子,显然不像其他女子一样,见好就收。 她见这一计还是不能靠近秦墨宣,在快要被侍卫抬走的时候,她立即醒了过来,含羞地看着秦墨宣,道:“陛下,奴家有几句话想要同陛下说,不知陛下能否给奴家一个机会?” 秦墨宣心中冷笑,暂时让那些侍卫停下来了,道:“说。” 那女子见有机会,便趁机表白道:“那日在河堤旁一睹陛下风姿,奴家便一见倾心,日夜思念陛下。不知陛下能否给奴家一个机会,让奴家有幸能跟在陛下的身边?” 秦墨宣的脸上毫无波澜,费尽心机在他面前露脸的女子多了去了,费劲心力在他面前搞出各种花样的女子更不少。他即便是面对再如何大胆的话语,也依旧能波澜不惊,只淡漠以对。 秦墨宣剑眉一挑,正要开口拒绝,便已经被人抢先开口了。 “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月清浅忽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身姿优雅,步步生莲。 秦墨宣微微有些惊讶。 众人皆知,这个穿着素衣戴着面纱的女子,便是秦墨宣宠爱的女子,时常跟在他的身边。 秦墨宣身边的护卫见了,自是没有拦着。 于是,月清浅便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秦墨宣的面前。 秦墨宣温柔地对着月清浅道:“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 月清浅笑了笑,虽然戴着面纱,但是依旧可以从她的如星眼眸中看出她在笑。 她道:“臣妾只是手臂受伤罢了,又不是腿受伤了。在小筑内待着有些闷,臣妾便出来了。” 她的自称,令周围听到的人,惊讶了下。 在西秦国,这样的自称,只有夫人及以上的嫔位才能在陛下面前这般自称。难道这位姑娘,竟是宫里头的嫔妃吗? 还是说,陛下已经许诺过了,之后要将这位姑娘带回宫里头去,并且封为夫人吗? 最为震惊地莫过于就在两人身边不远处的刚刚那位,要同秦墨宣表白的女子。 秦墨宣听到月清浅在这里毫不避讳她的自称,微微滞了滞。果然,他还是不能阻止她是吗? 月清浅转而看向那位女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那位女子。这女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容貌上乘,胆子也大。不过,虽娇艳,却不比赵妍。比起后宫粉黛来,还是有些差距。 她笑了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要找大夫看看?” 那女子本就对月清浅的出现十分地不顺眼,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被她给打断了。 她若是没有出现,陛下万一答应了呢。现在倒是好,估计陛下是不会答应了。 于是,她没好气地道:“没事。” 月清浅轻笑,道:“那看来这位姑娘,是犯了相思?” 这姑娘的眼神就差没有黏在秦墨宣的身上了,月清浅不得不承认,秦墨宣委实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不然,也不会刚到这月华城没多久,便有诸多女子想方设法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希望求得他的关注了。 众人被月清浅这句话给惊到了,只见她又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若是喜欢这女子,大可以收进后宫之中,此事自有臣妾为陛下安排。臣妾看这姑娘姿色不错,想来这性子应当不错,陛下觉得呢?” 秦墨宣闻言,脸色瞬间一黑。这是急着将他退给别人了? 这么一想,秦墨宣心情瞬间不好了。 而那姑娘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若真能进后宫,那她可真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秦墨宣,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秦墨宣冷着一张脸,道:“你倒是不嫌孤的后宫,人太多?” 月清浅道:“陛下若是喜欢,臣妾哪里会嫌人多?” “孤不喜欢!”秦墨宣硬邦邦地说出这几个字来,他被月清浅给气到了。 虽然,知道了她这样做的目的,但还是被气到了。 秦墨宣这句冷漠的话一出,那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陛下,您不喜欢奴家哪里,奴家可以改。”那女子还是不死心道。 “你或许可以重新投个胎。”秦墨宣毒蛇起来,月清浅都被惊到了。 那女子本来还未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更加惨白了。 “那,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秦墨宣早就已经没了耐心,一脸冷漠道:“王后,你告诉她,孤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月清浅一愣,被秦墨宣这一声王后说得猝不及防。 众人大惊,那女子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月清浅,结巴道:“你……你竟是王后?” 月清浅波澜不惊道:“是,本宫是王后。” 她说着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出尘的脸来,惊呆了一众人。 那些随行而来的官员之中,有些人是见过月清浅的,赶忙行礼道:“参见王后娘娘。” 这些人的行礼直接带动了这周边的一大片人。 “参见王后娘娘。” 在场之人,便也只有那个女子傻愣在原地,忘记了行礼。还是在别人的提醒之下,才赶忙跪在了地上。 月清浅对着众人淡然道:“都起来吧。本宫来此,一是忧心月华城的百姓,二是忧心陛下。本不想惊动任何人,却不想这到底还是惊动了你们,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谢王后娘娘。” 月清浅深深地与秦墨宣对视了一眼,她觉得秦墨宣似乎有些生气了。 不过,她此刻暂时没空去管秦墨宣是否真的生气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比较重要。 那姑娘似乎有些腿软,站不稳。 月清浅淡淡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心中有江山社稷和百姓,又怎会沉溺于情爱?” 月清浅这话倒是说得十分漂亮,让秦墨宣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不断拔高。 本来,一国之君来到这月华城中,还能亲自来看那些灾民,便已经够令这月华城中的百姓感动的了。 如今却得知,这来的不仅有国君,竟是连王后也来了,委实让人意外。 然而,月清浅这么说,秦墨宣却并不领情,道:“孤喜欢的,便是王后这样的。” 月清浅有一瞬间的错愕,秦墨宣十分满意她这表情,温柔地笑了笑,道:“王后,回吧。” “是。” 他这温柔一笑,酥化了不少围观女子的心。没想到,陛下不只只有冷漠的一面,原来,他可以对王后娘娘笑得这般温柔。 众女子心中不仅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但同时又对秦墨宣的专情而更加喜欢他了。 周围百姓因着秦墨宣那句话,心中秦墨宣这伟岸的形象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更加高大起来。而且,给众人留下一个帝后琴瑟和鸣的印象。 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众人跪了下来,起身高喊:“陛下和王后娘娘,身体安康,洪福齐天。” 月清浅身份的揭露,让那流言彻底不攻自破,直接挽回了秦墨宣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然而,这也就意味着,月清浅没在宫中的消息会迅速传到那人的耳中。从此以后,月清浅也将陷入危险的境地当中。 正因为如此,秦墨宣心中一点儿都不高兴。 这回去的路上,在马车内的秦墨宣都沉着一张脸,给月清浅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月清浅这一路上,便也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回到了小筑之中,秦墨宣在进自己的屋内时,迅速地将月清浅压在了门后。 他单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挑起月清浅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冷漠地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份若是暴露了,会有多危险?”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也不过就是同陛下一起陷入危险的境地罢了。” “你……”秦墨宣被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月清浅温柔地笑着,踮起脚尖,在秦墨宣的嘴角印下一吻。 秦墨宣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声音柔和道:“墨宣,我不怕与你一同陷入危险的境地。我怕的是有些事情,你明知危险会如影随形,却还要瞒着我去冒险做那些事情。你难道不知,我也会担心吗?” 月清浅抱住了秦墨宣,有些难过,闷声道:“答应我,不要再瞒着我了,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 秦墨宣的身子僵了僵,他心口的那块地方,已经因为月清浅的这些话而柔软。 本阴沉着的脸,也柔和下来了,温柔道:“好,我依你便是。” 他顺势将月清浅拥入怀中,月清浅感受着秦墨宣身上令她心安的味道,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平静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亲我一口 “不过,我有个条件。”秦墨宣话锋一转。 月清浅从他怀中探了出来,看向秦墨宣,问道:“什么条件?” 秦墨宣唇角一勾,一手揽着月清浅的腰,一手指着自己的薄唇,道:“你亲我一口,我便答应你。” 月清浅顿时脸红,嗔了秦墨宣一眼,怪道:“你这不正经,还真是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了。” “那我便不答应。”秦墨宣十分无赖道。 月清浅:“……”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许久,眼中盛满了无奈。 “清浅,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秦墨宣装作一副十分大方的样子,眼中却含着几分戏谑。 月清浅:“……”对于这般无赖的秦墨宣,月清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她踮了踮脚尖,看着趋势,是有要亲秦墨宣的意思。 秦墨宣嘴角含着笑,看着她的动作。 他就喜欢她含羞又勇敢的模样,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和处变不惊。因为,这样的她,只有他看见过,她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 这令秦墨宣感到十分满足。 月清浅在踮脚的过程之中,其实也在纠结和犹豫。 最后,想着自己其实很喜欢秦墨宣,主动亲他也没什么。况且,她又不是没有主动亲过秦墨宣。 月清浅便也不再扭扭捏捏,她估测好秦墨宣嘴唇的位置,在踮脚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而后,在秦墨宣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现在这样总行了吧。”月清浅红着脸说道。 秦墨宣轻笑出声,清冷带着愉悦的笑声,钻入了月清浅的耳朵之中,她觉得好听的同时,却也有些微恼。 “现在,你总可以答应我了吧。”月清浅怕他借机戏耍自己。 秦墨宣笑道:“君无戏言。” 月清浅微微放心了些,结果秦墨宣忽然挑起了她的下巴,他看着自己的眼中似是有一团火燃烧着。 这样的秦墨宣,莫名让月清浅有些紧张,她想躲避他的目光,但下巴却被他温柔又霸道地钳制着,动弹不得。 “秦墨宣?”月清浅小声的唤道。 秦墨宣勾唇魅惑一笑,道:“清浅,你亲了我两次了,我总该礼尚往来,也好表示一下我的诚意,你说是不是?” 月清浅一愣,在她愣神之时,秦墨宣已经低下头来,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主动抱住了秦墨宣的腰,好寻找一个依托。 对于月清浅的主动,秦墨宣很是满意,便吻得更加热烈了。 他的手,更是紧紧地抱住了月清浅,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在这过程之中,月清浅也不似以往那般,只被迫承受着,即便是有回应也只是很浅很小的动静。 不像此刻,她似乎也在对着秦墨宣诉说着许久不见的思念,以及害怕失去他的恐惧。 也因为月清浅这强烈的回应,秦墨宣内心开心的同时,动作也更加激烈起来。两只手有些用力地抚着月清浅的后背,却总觉得不够。 他还想要的更多,但理智却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月清浅快要窒息之时,秦墨宣终于是放开了她,任她无力地倚靠在自己的身上大口喘息。 秦墨宣抱着月清浅,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笑。 他轻声笑道:“清浅,今晚我想抱着你睡,可好?” 月清浅有点晕头转向,还未从迷离中清醒过来,便已经点头道:“好。” “这可是你说的啊。”秦墨宣连这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些笑意。 月清浅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秦墨宣到底说了什么。瞬间,本来就红润的脸,更加红润了。 “我……”她很想此刻就反悔,却已经被秦墨宣打断了。 “你若是反悔了,那句话便是戏言了。”秦墨宣语带威胁,偏偏看着她的眼睛中还满是笑意。 月清浅:“……”她现在便是想反悔却也没用,那还让她说什么。 秦墨宣见她再开口了,便很是满意地揽着她的腰,往榻上走去。 来到塌边,月清浅自觉便要去另一边,与秦墨宣对坐。然而,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限制了她的行动。 月清浅疑惑地望向秦墨宣。 秦墨宣微微一笑,道:“你就坐在我身边。” 月清浅:“……” 秦墨宣好像越发地孩子气起来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欢喜。 秦墨宣也没有再像平日那般,端正地跪坐在榻上了,而是随意地坐在榻上,腿屈着膝。 他靠在一旁,让月清浅躺下来,枕在他的腿上。 月清浅有些别扭,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秦墨宣摸了摸月清浅的脑袋,笑道:“乖,你枕在我的腿上睡会儿吧。” 月清浅:“……可是,臣妾并不想睡。” 秦墨宣忽然暧昧一笑,道:“莫非你想去床上睡?” 月清浅有些无语,但他这笑,不由地让自己的心打颤。 沉默了会儿,月清浅道:“臣妾想看会儿书。” 秦墨宣轻笑出声,道:“清浅,你莫不是在怕些什么吧?” 月清浅脸色有些不自然,强作镇定道:“陛下说什么呢,臣妾没有什么好怕的。” 秦墨宣暧昧一笑,凑近月清浅的耳边轻声道:“那……圆房你怕不怕?” 月清浅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那里。 难道,秦墨宣让她此刻睡会儿的原因,是因为晚上要……要那什么。所以,不打算让她晚上安眠了? 秦墨宣此刻要是知道月清浅此刻在想这些,估计会说一句,真到了那一日,他可能真会这么做。 见她这幅样子,秦墨宣的心情甚是愉悦,也觉得这样的她颇为可爱。 他爽朗大笑,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月清浅的额头,道:“逗你的,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你若不答应便不会强迫你。不过,清浅,你没有拒绝,是不是也是愿意的?” “没有,我不愿意,我……”月清浅此刻这心里还有些乱。 她此刻也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愿不愿意,总觉得同秦墨宣之间,好像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认真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答应,我便不会动你。” 其实,秦墨宣多次克制自己不碰月清浅,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身子很弱,太医之前说过,行房会对她的身子不好,恐会让那寒毒重新游动在她全身。 她身上的寒毒,一直让秦墨宣忧心着。他很怕她在不久的将来忽然离开了自己,也不想让她承受着寒毒所带来的痛苦。 秦墨宣眼中有阴霾闪过,他温柔地将月清浅拥入怀中,喃喃道:“清浅,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月清浅顿了顿,心中有些感动,道:“秦墨宣,谢谢你将我放在了心上。” 秦墨宣在她耳边轻柔道:“我不仅要把你放在心上,还要将你刻在我的骨子里。” 月清浅只感觉,自己此刻的心里,很是幸福。 若时光能一直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他们之间,没有天下,没有宿命,也没有李菲菲。有的只是他们彼此二人,将对方放在了心上。 “以后,无外人的时候,便都叫我墨宣吧,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可好?” “好。”月清浅温柔地笑了笑。 两人之间,这般温馨的场面,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他们之间只有彼此,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良久,秦墨宣道:“清浅,枕在我腿上睡会儿吧,我知道你这几日睡得不是很安稳。” 月清浅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一想,月影原来本就是秦墨宣身边的人。 秦墨宣怕她多想,便道:“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便让月影多多注意些。你别多想,若你在意这些,我以后让她好好听你便是。” 月清浅柔和一笑,道:“不用,我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 “那便睡会儿吧。” 月清浅笑道:“好,不过在睡觉之前,我想要送你一样东西。” 秦墨宣有些惊喜,目光紧紧盯着月清浅,露出像孩子一般期待的目光。 月清浅有些失笑,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来,道:“这是你当日想要的手帕,上面绣着海棠。” 秦墨宣赶忙接过,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那方折叠得很好的手帕展开,果见上头绣着海棠,不过却只看到了墨宣二字。 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清浅,你怎的不将你自己的名字也绣上去?” 月清浅笑得柔和,道:“你看看反面。” 秦墨宣便将手帕翻到了反面,这一看,有些惊讶:“双面绣?” 在那方手帕的反面,绣着的也是一树海棠,而且还微微有些不同。最精巧的便是那与他名字相连的“清浅”二字,周边正好落了两片海棠树上掉下的花瓣。 饶是秦墨宣本就见过不少精妙绝伦的绣工,也还是会惊叹。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其实,这方手帕早就绣好了,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给你。” 在她送他那只绿檀木镯之前,她便已经绣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李言行的身份 那一日,她本来也是要送他的。 只是,没想到被他的送礼打断了,而之后也想趁那个好机会送时,却预言到了那一幕。 她便全然没了心思,之后,两人之间冷战,便一直没有机会送出手。 直到今日,才终于有机会送给秦墨宣了。 秦墨宣理解她眼眸中闪过的那些黯然,他笑道:“这方手帕,我定然会好好收藏着。”他会将这手帕一直带在身边。 秦墨宣的眼中满是深情,让月清浅都有些不敢直视了,她便道:“我睡了。” 于是二话不说便枕在了秦墨宣的腿上,而后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秦墨宣不由得轻笑,看着她脸上浮现的红晕,便知她是害羞了,只是并未戳穿她罢了。 月清浅枕在秦墨宣的腿上,心口跳得飞快,脸上有些烫。 她紧闭这双眼,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这让她的脸更加的烫。 秦墨宣轻笑,摸了摸月清浅的脸,道:“睡吧。” 而后,便听到秦墨宣翻书的声音,她便没有再感觉到秦墨宣的视线了。 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 许是秦墨宣的怀抱太过有安全感和温暖,没一会儿,月清浅便觉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是安稳,直到黄昏之时,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可是睡够了?”秦墨宣清冷的声音响起。 月清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便用膳吧,晚膳过后,带你去个地方。”秦墨宣很是温柔道。 月清浅有些意外,道:“什么地方?” 秦墨宣颇为神秘道:“暂且先不告诉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的好奇心都被勾了出来,此刻便很想知道。看到秦墨宣那神秘的微笑,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于是,月清浅便一直看着秦墨宣,眼神充满了求知欲,眼眸像是在发光一样。 “乖,现在说出来多没意思。”秦墨宣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月清浅的脸。 月清浅没有说话,还是这么看着他。 秦墨宣有些无奈,不过却忽然勾唇笑得邪魅,他靠近月清浅的耳边,声音微有些低哑道:“清浅,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很饿。” 月清浅皱了皱眉,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刷地一下便红了。 “秦墨宣!”人刚醒来的时候,比较容易冲动,这理智和平常相比,就弱了些。 她有些生气地叫了他一声。 秦墨宣轻笑,又摸了摸月清浅的脑袋,道:“清浅,你果然聪慧,一点便通。” 月清浅:“……”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懂,但他说多了这些没正经的话,她想不懂都难。 “乖,用膳去了。”秦墨宣率先从床榻上起身,而后,朝月清浅伸出一只手来。 月清浅直接略过了,自己站了起来。 秦墨宣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过去牵住了月清浅的手。 本来,月清浅还想甩开的,奈何秦墨宣握得太紧了些。 “陛下,你究竟在京华之中布了怎样的一个局?还有,李言行谋反的理由又是什么?”月清浅到底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秦墨宣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道:“清浅,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也卷入这其中。” 月清浅温柔地笑了笑,道:“我是你的王后,难道不该与你共同进退吗?” “是,你是我的王后,却也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害呢。要不是慕瑾那小子擅作主张,将你卷入其中,你又怎会发现那些端倪?”说起这件事情,秦墨宣便很想找个机会,揍慕瑾一顿。 当初让他保护好她,他倒好,直接将清浅卷入了其中。明明处置陈瑞,可以不让她出面。 月清浅虽然理解秦墨宣瞒着自己的原因,但他总瞒着自己,而且还总是拿他自己去赌,这便让她有些不爽。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自己的猜测来处理那些事情。 这种被迫的感觉,很不好。 月清浅道:“你若真想保护我,便将你要做的事情,都告诉我。有些事情,我知道了,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也好应对。你若什么都瞒着我,我反而会担忧你。” “更何况,你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吗?我成为你的王后,成为你的臣子,理应为你分忧。你不要老是将我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明明我可以帮到你。” 被秦墨宣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月清浅心里也是会有脾气的,这会儿终是将之前的委屈都一股儿说了出来。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 “我在同李言行下一盘棋,他以忠臣之名围在我身边,最后却也想着利用此来将西秦国纳入南楚的版图之中。这盘棋,我曾经是个傀儡,被他用丝线牵引着。但我又岂是会一直听从他的摆布?” “曾经未曾看出他的狼子野心,那确然是我眼拙,可如今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局势便完全变了样子。” “敌暗我明,早已转化成了敌明我暗。如今这江山,皆在我的掌控之中。他一旦轻举妄动了,慕瑾便会立刻将其禁锢起来。但他若一直不动,我也有我的办法,让他不得不行动。” “之前,你在宫里的时候,我还会有所担忧,担心慕瑾能不能保护好你。但如今,倒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只是,却要委屈你同我一起吃一段时日的苦了。”说到这里,秦墨宣看了看月清浅。 月清浅微微思索了下,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故技重施?” 秦墨宣笑了笑,道:“知我者,清浅也。” 月清浅此刻不得不庆幸,她担心秦墨宣便不顾一切地过来找他了。也幸好她过来了,并且知道了这个计划。否则,她在宫里还不得担心死吗? 到时候,只怕一冲动,便出来寻他了。 而她若出宫,宫里的形势或许便会发生变化,而她出宫必然会让李言行有机可乘。 到时候,自己若是有什么意外,或许就破坏了秦墨宣的计划。 “那李言行为何要造反,难道……是为了他女儿吗?”月清浅微微有些迟疑地问出了口。 现在,他们之间,李菲菲的名字,还是个禁忌。 果然,在提到李菲菲的时候,秦墨宣明显滞了一下。月清浅心里有些不舒服,在秦墨宣的心中,到底还是李菲菲重要些吧。 毕竟,是曾经那般喜欢过的人。 秦墨宣只顿了一瞬,看到了月清浅眼眸中一闪即逝的黯淡,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索性便回答她的问题,道:“若我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时,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月清浅有些疑惑,道:“他的身份是什么?” “他是南楚前任国君的弟弟。” 秦墨宣这话一说出口,月清浅难得表情有些失控,很是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李言行竟然还与南楚有这么一层关系。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这一个身份,让月清浅一下子豁然开朗。之前,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便都想清楚了。 她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他会背叛你背叛西秦。也难怪,他要拉陈瑞下台,破坏朝廷的局势。难怪陈瑞的那些罪证会那般详细,我之前还奇怪他这般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些罪证。原来竟是这样!” 李言行若是南楚的人,那些罪证也就不难解释了。李言行怕是一开始的时候,已经算计起陈瑞来了。 从一开始便准备了两份信件,一份在陈瑞的手中,另一份则是作为来日的证据。 “可我从前曾听说过,前任国君的弟弟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而且,以南楚现任国君楚哲明的性情,又怎会让他活着?” 月清浅之前的疑惑解开了不少,但是又出现了不少新的疑惑。 秦墨宣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慢慢说与你听。总之,他在被害的时候顺利地逃了。而且还改了容颜,一直蛰伏在西秦国内。他不仅在西秦国培养了一批人,而且,南楚那里也有从前支持他的旧部。” “那些大臣不满楚哲明的暴政,早便想换掉他了。如今,南楚已经在楚哲明不知道的情况下分为两派了。南楚一半的江山,皆在李言行的掌控之中。” 月清浅完全没想到这南楚竟然已经发展成那样了。另一方面,却也佩服这李言行十多年来的蛰伏。 “如若如此,这南楚国君一旦知晓这李言行的身份,势必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月清浅愣了一下。 到时候,只怕会加速南楚与西秦之间的战争。 楚哲明会借机来攻打西秦,鹬蚌相争,得利的那人便是李言行了。 这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这个局怕也是布置了许久。李言行,无论是在心计还是城府上,都十分让人佩服,甚至胆寒。 秦墨宣看出了月清浅的担忧,握着了她的手,笑道:“李言行虽然城府颇深,但他却也算漏了一点。” 月清浅疑惑地看着秦墨宣,“他算漏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看星星 秦墨宣笑了笑,道:“他算漏了我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虽颇有心计,但是胃口太大。不仅想夺回属于他的江山,同时却还想吞并西秦。但他,却并未有这个能力。这便是他最大的缺点,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 月清浅了然一笑,道:“而且,他的对手,是陛下。” 秦墨宣微愣了愣,笑着刮了刮月清浅的鼻尖,道:“正事儿说完了,也该带你去那个地方了。”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月清浅再次被好奇心给淹没了。 秦墨宣却是没有回她,径自去里屋拿了一件披风,将那披风,披在了月清浅的身上,还细心地为月清浅系好了带子。 “我不冷,况且,如今这天根本不冷。于我而言,还有些热。”月清浅颇有些抗拒道。 秦墨宣却是直接忽略了她的抗拒,道:“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你这身子,需要多注意些。” 月清浅有些挫败,还想说几句。 秦墨宣忽然道:“或者,待会我一直抱着你?” 月清浅:“……”好了,她认输! 秦墨宣带着月清浅去了庭院之中,秦墨宣只慢慢踱着步,像是在散步一般,而且,似乎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月清浅有些疑惑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周边伺候和护卫的人,月清浅一个也没看见。 可见,秦墨宣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猜猜看。”秦墨宣带着些调笑道。 月清浅:“……若我猜对了,有什么好处?” 秦墨宣笑了笑,道:“那便给你亲一口。” 月清浅:“……”秦墨宣真是越发地不正经起来。 谁能想到在外头这般冷酷的秦墨宣,私下里调戏起她来,倒是越发地得心应手。 “或者,我亲你一口也行啊。”秦墨宣见她没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月清浅:“……那我选择不猜,反正你总是要告诉我的。” 秦墨宣笑道:“不逗你了,你猜吧,不会对你如何。” 月清浅略微思索了下,道:“陛下既然事先已经支走了这庭院中的人,那便说明,陛下说要去的某一个地方,应当就在这庭院之中。臣妾说的可对?” 月清浅笑着说道。 秦墨宣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具体是什么地方呢?又要带你做什么?” 月清浅观察了下周边的环境,道:“大抵就是后花园之类的地方吧,难道是紫藤花架下?” “然后呢?” “赏花吗?”月清浅说出了这个可能,但这大晚上的,很多话都已经闭合了。 秦墨宣笑着摇了摇头,道:“清浅,你猜错了。” “秦墨宣,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月清浅皱眉看着秦墨宣,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早些知道。 秦墨宣拉着月清浅的手,道:“走吧,现在便带你过去。” 一会儿后,秦墨宣便停下了脚步,道:“到了。” 月清浅一愣,看了看四周,心中颇觉得奇怪。 “可这儿……”并没有什么啊。月清浅看着这周边的景物,就只有几棵树,还有周边都是庭院。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月清浅心中越发觉得疑惑。 “你抬头。”秦墨宣忽然道。 月清浅依言抬头,这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那漫天的繁星,散发着璀璨又带着点宁静的光芒。 不过,这四周的庭院,有些当着月清浅的视线,让她不能看到整个星空。 正当她略微有些可惜的时候,秦墨宣忽然靠近她,揽住了她的腰。 月清浅疑惑地看向秦墨宣。 对方勾唇一笑,而后足尖轻点,离了地面。 一瞬间的虚空,让月清浅受到了惊吓,赶忙紧紧地抓着秦墨宣。而且,还将头埋进了秦墨宣的怀中。 月清浅的动作,换来了秦墨宣清朗的笑声。 秦墨宣带着月清浅落在了屋顶上,唇角带着笑意道:“清浅,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月清浅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秦墨宣两人站在屋顶上。 这种高度,让她有些害怕,她静静攥着秦墨宣胸前的衣襟不肯放手。 秦墨宣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我们坐下来吧。” 他去那月清浅的手,想让她暂时放开,他好方便行动。 月清浅却还是攥得死紧,换来秦墨宣一声轻笑,道:“原来你除了怕喝药外,竟然还怕高?” 月清浅:“……”这又不是她想这样的,而且,她也并没有太怕高。只是,这屋顶是斜的,周边只除了秦墨宣,便没有别的地方能让她抓住不掉下去了。 “当初,看你荡秋千,倒是荡得很开心。那个时候,怎么就不怕高了?” 月清浅:“……”那种高度和现在的高度,能比吗? 秦墨宣索性就直接将月清浅拥入怀中,道:“这样一直抱着你,倒也不错。” 月清浅的心渐渐平静了些,秦墨宣又道:“清浅,虽然我将人都支开了,但是影卫们却还在暗处的。” 言下之意是那些影卫现在很有可能就看着他们。 月清浅这才道:“……那我们,还是快点坐下吧。” 秦墨宣勾着唇角,这次终于顺利地拥着月清浅坐下了。 月清浅怕高,倒也方便了秦墨宣。 即便在坐下来之后,月清浅几乎要将自己缩到秦墨宣的怀中,紧紧地抱着秦墨宣。 秦墨宣嘴角地弧度越发地上扬,平日里,她可不会抱自己抱得这么紧。 看来,以后要多带她去屋顶上看看风景啊。 月清浅殊不知,秦墨宣已经在计划着以后带她看星星的事情了。 “清浅,你若还是觉得害怕,便抬头看下天空。” 月清浅依言,抬头看向了天空。 再次看到那漫天繁星,且还是比刚刚更加辽阔的天空,月清浅不得不感慨一声自己的渺小。 今日这天上,并未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但也正是因为没有月光,才让这些星星的光芒比往常要亮许多。 而且,她感觉自己似乎伸手就能触到那些星辰一般。 不知不觉间,月清浅也确实这么做了。 “好美……”在这样的美景之下,月清浅仿佛就忘却了所有,心胸顿时开阔了不少。 “是啊,好美。”秦墨宣并未抬头看那天上的星星,他只是温柔地看着月清浅。 他发现这处地方的时候,便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带她过来看看,一起看看这满天繁星。 但真的带她过来看了,他却又觉得,这盛景全然及不上她的一颦一笑。 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装得下她。 月清浅抬头看了许久,才终于将视线转向秦墨宣,结果发现秦墨宣的目光就在自己的脸上。 猝不及防地撞上他那双,同繁星一样璀璨的眼眸,仿佛被他撞到了心口一般,剧烈地跳动着。 这夜空之下,本来很安静,结果竟还多出了月清浅的心跳声,那般剧烈。 秦墨宣听闻,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月清浅脸红了,好在这夜色下,虽有星光,却不至于连脸红都看得清。 她赶忙移开视线,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星辰。 只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像刚才那般能再次被吸引了。她的心跳声始终没有平静下来,脸上也还是有些烫。 月清浅有些扭捏地想从秦墨宣的怀中挣脱出来,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怕掉下去了?”秦墨宣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月清浅经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屋内,她在屋顶上。 她赶忙又重新抓紧了秦墨宣。 秦墨宣轻笑出声,在她耳边低声道:“清浅,你的心跳得好快。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喜欢又多了许多?” 月清浅的脸更红了,脸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而且,她因为身处屋顶上,还不敢远离秦墨宣。 她只觉得此刻的她,好窘迫。 她似乎还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 秦墨宣温柔道:“清浅,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月清浅还是沉默着,一方面是因为窘迫,不知该说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墨宣说的并没错。 她确实,要比从前更加喜欢秦墨宣。她舍不得他受到伤害,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保护他。 或许,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是喜欢可以衡量的了。 如今,她或许,已经彻底爱上秦墨宣了。 想通了这一点,月清浅忽然开口道:“秦墨宣,我对你的情,或许不能算是喜欢,或许是……” 秦墨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月清浅本来还有些羞于开口,看到秦墨宣这脸色不由得轻笑。 “你笑什么?”秦墨宣皱了皱眉头。 月清浅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笑道:“我还没说完,你便不高兴了。你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吗?” 她带着些微凉意的手触到秦墨宣的眉间,让他微微顿了顿。 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敢触碰他的眉间,哪怕是曾经的李菲菲也从未碰过。秦墨宣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被她触碰的时候,却又觉得内心有些痒痒的。 “你要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挟持 月清浅将唇靠近了秦墨宣的耳边,她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耳边,令他颤栗了下。 而后,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或许,已经爱上你了。”月清浅说完,飞快地转过头,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说出这话,总让她觉得有些羞耻,有些无法面对秦墨宣了。 秦墨宣当场愣住了,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月清浅的那句话。 她说,她爱上了自己。 秦墨宣感觉自己的心顿时浮在虚空之中,似是有些飘。紧接着是蔓延开来的愉悦感,这比当初她说喜欢上自己还要更加愉悦。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吻她! 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吻她,让她全然属于自己。 但当他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却发现这撩他心弦的人用脸捂住了自己的脸。 秦墨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妮子倒是挺会说撩人的话,只是却还是这般的害羞。 不仅撩完就跑,自己却捂着脸独自害羞去了。 秦墨宣这个时候有种冲动,想将月清浅带回屋内,好好收拾。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看她缩成一团的样子,索性直接便将她抱了起来,飞了下去。 月清浅挪开手的时候,两人已经回到地上了。 她有些吃惊道:“怎么又下来了?” 秦墨宣勾唇,邪魅一笑,道:“自然是将你带回屋内,好好收拾你。” 月清浅的脸更是红了几分,他这话说得太过暧昧,月清浅不多想也难。 “你……你放我下来。”月清浅有些忸怩着。 虽然也不是没有被秦墨宣抱过,但她此刻更别扭。 之前好歹是脚受伤了,可如今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啊。 秦墨宣却是并不理他,只是勾唇大步走着。 秦墨宣将月清浅放在床上,倾身上前压了上去,他吻住了月清浅的嘴唇,灼热而又霸道。 “秦墨宣……”月清浅有些无措,她感觉秦墨宣眼中似有一团火,要将她吞噬殆尽。 秦墨宣轻声道:“清浅,叫我墨宣。”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含糊道。 月清浅想要推开他,反被秦墨宣抓住了双手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下,月清浅是真的有些慌了,想要挣扎,却越是被他禁锢得紧。她都觉得,他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一开始月清浅还有些抗拒,但秦墨宣吻着她,动情之时,轻声说了一句他爱她。 就因为这句话,让她很快沉沦于秦墨宣的吻,深陷于他的温柔陷阱之中。 她虽有些害怕,但是却又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是夫妻了,而且还相互喜欢,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 即便如今不这样,却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走到这一步。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罢了,月清浅这么想着。 秦墨宣的吻开始向下,亲吻着她白皙的脖颈,在她的耳垂处作乱、戏弄着,惹得月清浅渐渐失控。 月清浅还有些羞耻地想压抑住自己的低喘**之声,然而秦墨宣却是不如她的意,轻声笑道:“清浅,我想听你的声音。” 秦墨宣甚至还故意多次逗弄她的耳垂,月清浅终是再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的声音很是动听,秦墨宣觉得这大抵是他听过的最为动听的声音了,私心里只想这种声音只有他能听。 “清浅……清浅……”他一声声低唤她,声音有些沙哑。 月清浅眼神迷离,脑海之中只有他轻唤自己的声音。 秦墨宣一开始本来只想逗弄她一下,顺便吃点豆腐,没想到竟然有些失控了。 他本能地解开了她的腰带,月清浅的衣衫都已经松散了,秦墨宣终于是在这个时候用强大的抑制力控制住了自己。 若是再往后一点,他自己也不知,还能不能控制得住。 他突然停住的动作,让月清浅有些疑惑,轻声道:“墨宣?” 秦墨宣又默默地将已经扯了一部分的衣衫,又重新为月清浅穿上,而后就紧紧地抱着她。 月清浅疑惑地看着秦墨宣,她分明在秦墨宣的眼中看到了欲望。于是,又叫了一声。 秦墨宣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清浅,别再叫我的名字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月清浅心中有些感动,他大约是又记起了对自己的承诺。 “你若是……若是……”月清浅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秦墨宣大致猜出她想要说什么了,便道:“乖,我不动你,我们早些洗漱睡吧。” 秦墨宣说完,立即从月清浅身上起来,她身上的清香萦绕于自己的鼻尖,撩得他心里痒痒的。 很快,秦墨宣便派人进来服侍。期间,秦墨宣出去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两人洗漱完毕之后,便同床而眠。 月清浅一开始还有些扭捏,也怕秦墨宣再对自己做点什么。但后来见秦墨宣只是拥着她,并没有再有别的什么动作了。她便也放心下来,只是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再加上,今日午后她睡了好一会儿,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秦墨宣看她在自己的怀中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不由得轻笑道:“清浅,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月清浅脸上发烫,他刚才不久差点吃了她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月清浅此刻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背对着秦墨宣的,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秦墨宣嘴角一勾,更靠近了些,将嘴唇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是吗?” 月清浅顿时感觉自己酥了半边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心也跳得飞快。 “是……是啊……”月清浅努力将自己的耳朵远离秦墨宣的耳朵。 秦墨宣却是不肯放过她,调笑道:“既然不是,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我……我不习惯……” 秦墨宣又将月清浅从床边捞了回来,直接让她面对自己,笑道:“迟早,你都是要习惯的。” 本来与秦墨宣背对着,月清浅便很紧张了。此刻,面对面便更紧张了。 秦墨宣在月清浅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温柔道:“睡吧,我不会动你的。” 秦墨宣说罢,便将她拥入怀中。 秦墨宣的怀抱是温暖的,月清浅虽然不习惯,但还是因为所处环境太过温暖的缘故,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秦墨宣感觉到月清浅均匀的呼吸,微微笑了笑,也睡了。 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秦墨宣终是能拥她入怀,同床共枕。 秦墨宣和月清浅在这月华城中,待了几个月,看月华城不会再受到水患的影响了,这才终于打算离开了。 他们二人离开的那一日,月华城所有百姓都出来送行,对着他们离开的队伍跪着相送。 “陛下万岁,王后娘娘千岁。” “祝陛下和娘娘身体安康。” “……” 这次,秦墨宣亲自来月华城救灾,他的圣明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月清浅的贤惠,亦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过,最让这月华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则是他们二人的琴瑟和鸣。 之后,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又去了临近的两座受水灾影响的城,皆取得了民心。 秦墨宣圣明贤德、爱民如子的形象,开始在西秦国内流传。 等这一切都进行完了以后,已经是九月初了,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也开始准备回京事宜。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京华那边已经是暗流涌动了,他们二人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便能回京。 李言行怕是终于忍不住了,要出手了。 果然,在他们启程没多久之后,便出现了刺客。 出现刺客在二人的意料之中,但意外的却是,月清浅被刺客挟持了。 本来,这群刺客快要被歼灭了,但是这群刺客身上竟还备着烟雾弹。 秦墨宣当时并不在月清浅的身边,一片迷雾之中,月清浅已经被这群人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刺客挟制住了。 一把刀架在月清浅的脖子上,那刺客挟持着月清浅慢慢行动。 秦墨宣看到月清浅被挟持,顿时心中慌乱,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冷冷道:“放开王后,孤可以饶你不死。”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那刺客冷笑一声,道:“我听闻你很爱护这个王后,现在我倒也看看你到底有多珍惜这个王后。”说着便挟持着月清浅撤退。 “都退后啊,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伤了她。”那把架在月清浅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几乎直接贴近了月清浅的脖子。 秦墨宣满脸阴鸷,却还是让众人后退一些,不要靠得太紧。 一个侍卫小声提醒道:“陛下,刺客所去的那个地方,似乎是悬崖。 秦墨宣脸色更加不好了。 他其实可以让暗卫出手,但是他还是怕会伤到月清浅。 有太多的不可确定性,秦墨宣不敢轻易冒险。 片刻后,那刺客已经挟持着月清浅,站在悬崖边上。 他道:“现在,就看看你到底对这个王后有多深情了。你敢不敢为她,自断一条手臂呢?” “秦墨宣不要!”月清浅本来十分冷静,听到刺客说这话,却是终于忍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误入阵法 她生怕秦墨宣真的会答应,却也怕他会舍弃自己。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能够确定秦墨宣对自己的感情了。他应当也爱上了自己,只是江山和她之间,她也没有把握秦墨宣会选择什么。 她并不想听到他的答案,亦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况且,这个刺客若真想活,是绝对不会来到这悬崖边上的,无非是想要鱼死网破。他挟持自己不过是想看有没有机会将秦墨宣杀了。 “闭嘴!”那刺客的刀又贴近了几分。 月清浅感受到了刀锋割裂肌肤的感觉,她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 那一条血痕在秦墨宣的眼中,特别的刺眼。 秦墨宣的心更加慌了,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孤可以按照你说的做,但是你的刀先离王后远一些,别伤了她。” 月清浅心中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墨宣。 “陛下!”一群人急声道。 “你们不必再说。” 月清浅此时心慌意乱,眼看着秦墨宣已经在向人拿剑了。 她心一乱,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便直接从那刺客手中夺刀。 那刺客显然没有想到,月清浅会突然如此。悬崖边上,顿时乱做一团。 “清浅!” 月清浅也不知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明明以她对秦墨宣的了解,秦墨宣那般聪明,又怎会轻信刺客的话。他定然能够猜到自己猜到的那些,说答应刺客的话,不过是为了转移刺客的注意了。 而且,她心乱之下,也忽略了许多细节。 明明看到了秦墨宣在拿剑的时候,对着暗处做了一个手势,恐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只是,当时的月清浅没有多想。她不想成为秦墨宣的累赘,不想让他受伤。 于是,便上前去夺刀了。 只是,女子的力气又怎比得上男子的。 在夺刀的过程之中,她失足连带着刺客一并掉下悬崖了。 两人在掉下去的时候,分开了。影卫趁机出手,一只飞镖直冲着那刺客的脑门,一击击毙。 “清浅!”秦墨宣顾不得许多,也直接跳下了悬崖。 “陛下!” 两人忽然消失在半空之中,让悬崖边上的众人惊了一下。 月清浅和秦墨宣两人安稳地掉入了一片山谷之中。 秦墨宣在消失的那一刻,紧紧地抓住了月清浅的手。在掉落草地的时候,秦墨宣将自己垫在了月清浅的身下。 让人觉得奇怪地是,他们掉下来,似乎并未有任何的受伤。 月清浅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将秦墨宣扶了起来,边扶便担忧地问道:“秦墨宣,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没……胸口疼。”秦墨宣“虚弱”地说道。 月清浅在一旁干着急着,道:“让我看看,其他还有什么地方疼?”胸口疼,那可能就是内伤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秦墨宣必然受了很重的伤。 月清浅脸上充满了担忧,但她想脱秦墨宣的衣衫时,却被他阻止了。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道:“你给我揉一揉就不疼了。” 月清浅依言帮秦墨宣揉了揉,道:“秦墨宣,你可能受的是内伤。” 秦墨宣在月清浅给他揉的时候,还不忘吃她的豆腐。 秦墨宣轻笑出声。 “……”月清浅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再看秦墨宣此刻的样子,哪有刚才半分的虚弱。 她有些气恼,道:“你就知道诓我,不理你了!”她心里这么担心他,原来他竟是在戏弄自己。 秦墨宣赶忙哄道:“乖,以后不骗你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月清浅有些生气地撇过头,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牵扯到了伤口。 本来脖子上的那道细小的划痕,上头的血液已经凝固了。结果被她这么一动,此时却又有些裂开了。 秦墨宣顿时沉下脸来,道:“别动,让我看看。” 月清浅也没有再动了,只是心里有些委屈。 秦墨宣查看了下月清浅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幸好很浅,只是皮外伤。 他低下头,靠近月清浅的脖子,像是要吻她的脖子一般。 月清浅吓得赶忙往后退,结果被秦墨宣禁锢住了,他解释道:“我身上并未带任何的金疮药,为防止你的伤口发脓,这是最简便有效的办法。” 月清浅瞬间想到,秦墨宣要用什么方式来处理她脖子上的伤口了,不由得脸颊发烫。 秦墨宣的脸色柔和了些,这次低头,月清浅果然不再抗拒了。 秦墨宣的嘴唇混合的他的舌头,在月清浅的那道伤口上,一一吻过。 脖子间的酥麻,让月清浅有些难以承受,只好紧闭着双眼,将那种感觉努力地忽视掉。 她感觉那一刻过得很漫长,有些难熬。这于她而言,是一种折磨,月清浅的心跳得飞快。 好半天,秦墨宣终于放过了月清浅,笑道:“好了。” 月清浅听到了他声音中的笑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却有些羞涩地不敢看秦墨宣。 “我们找找出路吧。”秦墨宣道。 月清浅轻点头点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周边有山有水,不远处竟还有一片桃花林。周边竟还是雾气缭绕,倒像是人间仙境。 “这个季节,怎会有桃花?”月清浅奇怪道。 秦墨宣微凝了凝神,道:“这个地方有些诡异。” 不光是因为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都未曾摔伤,还因为这周边的气候像是春天,而非初秋。 “这似乎不是崖底。”月清浅发现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的确不是崖底。我们大概是掉进了别人布置的阵当中了。或许,一开始我们所看到的悬崖便不一定是真的。” 月清浅皱了皱眉,“那我们现在是身在别人的阵法当中,可会奇门遁甲的,如今的江湖上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人会这些的。” 除非,是哪个世外高人,隐在了此处。 “走吧,我们去找找这人。” 月清浅点了点头,“好。” 那片桃花林就在一片湖的对岸,湖边倒是就有一个竹筏放着。 两人一起上了竹筏,秦墨宣拿着那根杆子有些怔愣,看样子应当不会划。 月清浅笑道:“我来吧。” 秦墨宣却是道:“你力气不够,我来便好。” 说完,秦墨宣便将那根置入了水中,用力往后划,竹筏倒是顺利动了。 不过,这竹筏只飘了一段时间,秦墨宣接下来划得很不顺利,这竹筏就在原地打着转儿。 月清浅不由得轻笑出声,笑道:“还是我来吧,以前在月落庵的时候,有的时候会随着师太出去,那个时候便学会了。” 秦墨宣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尽量保持着一贯地神色,还是将手中的杆子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脸上依旧笑着,秦墨宣虽然还是往常的样子,但看的出来他有些窘迫,毕竟耳根都红了。 月清浅从秦墨宣的手中接过,动作娴熟地操作着那根杆子,这竹筏总算不再原地打转了,向着对岸行进。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站在竹筏边上的样子,忽然觉得若是能和她一起过普通的生活,一起男耕女织,似乎也不错。 他从月清浅的背后拥住了她,将下巴靠在月清浅的肩膀上。 月清浅愣了愣,道:“秦墨宣,你这样我划不了了。” 秦墨宣笑了笑,道:“那便不划了,反正也只有这么点距离了。” 月清浅还未来得及说话,秦墨宣便已经揽着她的腰,足尖轻点飞到了对岸。 月清浅着地的时候,人还有些懵。 秦墨宣笑了笑,提醒道:“清浅,到了。” “是何人擅闯?”一道含着威严的声音出现。 秦墨宣微皱了皱眉,“千里传音?” 这道声音响起后不久,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就立在一棵桃花树的上头,穿着一身白袍,白眉白须白发。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此人的衣袖,在结合着未散的雾气,仿似神仙一般。 一双炯炯有神又略微有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了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人。 在看到月清浅的时候,那人愣了一下,立刻便从那树上飞快地停在月清浅的面前。 秦墨宣不动声色挡在了月清浅的面前,道:“前辈,我们夫妻二人为人所追杀,巧合之下误入了前辈的阵法之中,还望前辈莫怪。” 秦墨宣这位说辞,倒是让月清浅微愣了下。 那老人却并不理会秦墨宣,反而一直看着月清浅,忽然道:“你是月家的女儿?” 这话一问出口,秦墨宣和月清浅皆有些惊讶。 月清浅道:“前辈怎会知晓?” 那老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直接转身了,道:“想不到,本尊竟还有机会见到月家的女子。” 月清浅和秦墨宣对视了一眼,月清浅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那人道:“本尊叫青染。” 月清浅顿时愣住了,想到了一种可能。 “清浅,你怎么了?”秦墨宣看到月清浅吃惊的样子,低声问道。 难道眼前这人,和月家人之间,还有什么渊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月青染 赤沂月听到喊声,心跳控制不住,呼吸突然戛然而止,自己一直所期待的事情,就是现在了,她不想再等十年,慢慢的转身,看向了千尘,睫毛扑闪扑闪,含羞望去。 而周围因为她的转身,都不觉屏住呼吸,只见她红唇微启“千尘。” 千陌看到,立刻识相道“等等,我好像记得我有一样东西没拿。”说完,立刻往刚刚走过的路跑去,而千尘刚准备跟去,就感觉着自己的衣袖被人牵住。 他不觉微皱,这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场戏,目的是想把他引到这里,没想到千陌竟然和赤沂月算通好……算了,他本并不在意,趁今日便把该说的说清。 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只是淡淡道“有事?”不过他并没有问她一个公主不在宫中为何来这里,也不想暴露她的身份,而且也感觉的到,周围其实有很多暗藏的隐者,只要公主一有事,想必他们会立刻出现。 赤沂月没有被他的冷淡愣住,因为他对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能不能随我来?” “也好。”怪不得千陌知道潇湘节,还以为她真的很期待,而他平时一向喜静,想必以她的性子……有人求于她,她也不会拒绝吧。 赤沂月听到后,按压住内心的波动,走在湖边,张开手,露出她今天准备的五色石子,光滑的十分好看,她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把石子丢进了湖里。 这才转过头望向千尘“千尘,或许你早已经忘记,但我却始终记得那一天,你救下从树上落下的我,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这么好看的人,但是我还没有知道你是谁,你便匆匆而去,我努力的寻找,终于知道了,原来你叫千尘,皇叔的第一任弟子。 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和皇叔像消失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我听说了你去了阮木国,我第一时间便是请求父皇让我出宫去阮木国,可我没想到的是,一向宠溺我的父皇不仅没有允许,还软禁了我一段时间,说,让我知道错。”说道这里,她看向了千尘,但见千尘还是淡淡的看着她,并不为她的话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心不经有些冷,但继续道“我便想着办法出去,可不管什么办法,最终,还是没有,在我快坚持不了想去找你的时候,你来了,千尘,或许,这真的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十年,只因为那时候的你,让我一直没有忘记。” 说完,她不觉缓了一口气,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她终于说出来了。 她不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也不在意他们鄙夷她的不够矜持,她唯一在意的便是他对她的看法。 她不觉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直等着他的回答,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不觉微微抬起,只见他依旧淡淡的望着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解 一个轻功较好的影卫身上绑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一棵大树上,影卫朝着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跳出去,然而直接便往悬崖下坠了下去。幸亏提前有准备,不然就算这轻功再好,也还是会有疏漏的时候。 那影卫又试了许多次,皆没有找到进去的地方。 之后,月影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道:“陛下和娘娘都并非是普通人,他们能进去,我们便不一定能进去了。或许,那个阵法只有有契机的人才能进去。” 这个说法普遍被众人所接受,最后还是放弃了进去那个阵法的打算了。 想着,既然进得去,那必定也出得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按陛下的计划来,行动吧。” “好。” 秦墨宣和月清浅误入阵法的消息,慕瑾很快便知晓了,惊讶的同时也免不了担忧。 不过,他也暗中放出了陛下和王后娘娘遭遇刺杀、下落不明的消息。此消息不用他如何运作,自然会传到太傅李言行的耳中。 若知道这消息以后,他还是没有行动,那慕瑾只能说他是个忍得住的,果然是老奸巨猾。 不过,这消息传出,他自然也需要提早做好准备。 慕瑾当即就去了趟苏府,两人一见面,慕瑾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苏大人,看来我们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苏念席听了以后,立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会立刻着手去准备。” 慕瑾笑了笑,道:“苏大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接下来便让慕瑾看看。这西秦国的军队,在你的变法之下,变得如何了?” 苏念席自信一笑,道:“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且看着,即便是只绵羊,也会变成猛虎。” 两人对视一笑。 果然,在慕瑾暗中传出消息,让那太傅李言行知晓以后,不出三日,他果然有所行动。 而南楚那边似乎也蠢蠢欲动。 如今是非常时刻,慕瑾到底不敢大意,毕竟他所要对付的并非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一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其所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的时候并未将事情告诉过太师叶瑾之。他同李言行之间的关系太过密切,他们二人之间都太熟悉彼此了。 若打从一开始便告诉叶太师,只怕会被李言行发觉。 所以,叶太师至今还不知道,这李言行的身份以及他要谋反的事情。 大约也正是因为叶太师不知道,他才可以不被他所察觉。此事,还是当初秦墨宣在计划这些的时候,提到的。 皇宫之中,后宫妃子见月清浅在自己的鸾凤殿内闭门不出了好长一段时间,无论是任何人要见都被拒绝了。哪怕是叶静语和苏念璃想要在后宫事务上找月清浅商量一下,也还是被拒绝,谢嬷嬷只传话说,让她们拿主意。 对于此事,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微举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往深处想。之后,也少有打扰。 直到,她们二人暗中听闻到陛下在回京路上遇刺行踪不明的消息以后,才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苏念璃在知晓以后,去了叶静语的静安殿。 “静语姐姐,你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苏念璃试探性地问道。 叶静语一愣,陛下失踪一事是从家族那里得知的,苏家必然也能从别的渠道得到消息。便也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指陛下失踪一事?” “姐姐早知?” 叶静语眉目间有些担忧道:“我也是刚刚得知不久的。” “那此事,可要告知王后娘娘?也好让王后娘娘尽快出来主持大局啊。” 叶静语微微思索一下,像是想通了什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不必了。” 苏念璃一愣,“可是……” 叶静语笑了笑道:“王后娘娘此刻,怕是并不在宫中。” 苏念璃大惊,当场怔愣住了。 叶静语道:“我们或许早该察觉到的,娘娘在闭门静养之前特意交代了我们一些事情,那交代的话如今想来倒是更像是她要离开一般,只是我们当时并未察觉。想来,王后娘娘或许早就预感到陛下兴许会出事,便决定暗中去月华城找陛下了。” “之前,月华城那便就有一些关于陛下和娘娘的消息,只是我们那个时候只以为那出现在月华城中的女子是别人,是月华城的百姓误认的。但现在一切却都说得通了。” “这场劫难,王后娘娘或许也预料到了,自然能够化险为夷。” 苏念璃偶尔也会从自己哥哥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也隐隐觉得这宫中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叶静语道:“这朝堂的事情,自然有人会控制好局势,陛下在离开之前应该就有所交代了。而我们二人,便该替王后娘娘管理好这内宫。” “有些消息,我们能得知,这后宫中的其他人未必不能得知。我们得管好那些想趁机兴风作浪之人,万不能让这后宫乱了,延续到朝堂之上。” 苏念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 京华内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而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待在那谷中倒是十分地清闲。 秦墨宣好似并不把外头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般,丝毫没有担忧那些事情。月清浅都不知是她过于杞人忧天了,还是秦墨宣这心态放得太好了。 秦墨宣还有心情每天带月清浅在那谷中到处溜达散心之类的,当然,趁机还吃吃月清浅的豆腐。 月清浅对此表示很无语,但到底还是随他去了。 她每日,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去月青染那里调养。其余这一整天,都被秦墨宣带去散步了。 她都觉得她和秦墨宣两人不像是被追杀至此,反倒像是来此处游玩的。 不过,在这谷中的日子,确实闲适。有时,连月清浅都忘却了她自己身上的使命和宿命。 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两个普通夫妻一样,闲云野鹤,好不快哉。 “清浅,走,今日我们去那里。”月清浅刚调养完身子出来,便听得秦墨宣如此道。 今日她并未像往日那般无奈却又开心,她眉眼间有淡淡地哀愁,月清浅对着秦墨宣道:“墨宣,还有三日,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秦墨宣顿了顿,如星般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闪过,但只是一瞬他便笑道:“恩,回去了我也能尽快找出那块魂玉,到时候我们再回来解你身上的毒,可好?” 月清浅想起了今日调养身子时,一向不言语的月青染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沉默了。 “清浅?”秦墨宣见月清浅似乎有心事一般,轻声唤道。 月清浅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了?” 秦墨宣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这般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转而又想到,她或许是在怕找不到那块魂玉,便赶忙道:“你放心,即便是将皇宫掘地三尺,我也会将那魂玉找到的。”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眼神中带着一丝秦墨宣读不懂的情绪,她缓缓笑了笑,道:“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忧京中的形势。” 秦墨宣微微松了口气,道:“你放心,京中出不了什么大事,李言行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月清浅只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哪儿的吗?” 秦墨宣高兴地笑道:“好,我这便带你去。” 他们二人走后,月青染也从里屋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那些被他尘封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青染,我厌倦了这人间,人间的人竟是这般的薄情寡性。我想要回月族,可我们终是回不去了。” “没关系,既然回不去,我却可以为你创造出一片世外桃源。里头除了你我,再没有别人。” “好。” “青染,我要去救他,只要他平安无事,我便会回来找你。” “……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月青染喃喃道:“青枫,当初你怎么就食言了呢?说好了会回来,却是再未回来了……” 历史总是这般的相似,几百年前的青枫爱上了西秦国的国君。几百年后,月家最后一个女子却也爱上了他的后代。当真是讽刺! 如今这个,明知结局,却还是飞蛾扑火地爱上了不能爱的那个人。 秦墨宣这人,倒是比他的先祖要强得多,却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否则那结局便也不是如此了。 之后的三日,月清浅以为,月青染还会再说些什么,但他却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沉默。 有些事情,月清浅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终于,在最后一日,他们临走前的那一日,月清浅终是忍不住问道:“先祖,我的宿命究竟能不能解?” 月青染淡淡地看了月清浅一眼,道:“无解,要么以芸芸众生为代价,要么就接受你的宿命。” 月清浅的心里倒没有太大的意外,或许是她打从心底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军令状 “多谢先祖告知,清浅知道了。这些日子,便多谢前辈费心了。” 月青染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其他动作。 她在出门前,月青染忽然道:“那日本尊所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再来找本尊吧。下次,你们来时,便顺着出去的那条路进来便好。” 月清浅没有回头,只道:“多谢前辈。” 秦墨宣就等在外面,她见到月清浅出来,微笑着看着她。 “好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恩,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 月清浅笑了笑,道:“好。” “如今他这样,确实很好,可他总有一日会变。这世间之人,总是善变的。” 耳边回响起,那日月青染所说的话,月清浅努力忽视掉内心的感受。 她告诉自己,至少现在,秦墨宣并未变。 “报~南楚攻入我西秦国界,直往月华城攻击!” 一众官员聚集在朝堂之上,如今秦墨宣不在,国事议事皆由太师叶瑾之主持。 在得到南楚攻入西秦的消息之后,他赶忙将百官聚集在了此处,商议如何迎战。 “如今,南楚已带着军队到达我西秦边界,直往月华城攻击。关于应战,众位百官,可有何建议?这场仗,我们要怎么打?”叶太师直接便绝了众人议和的念头,直接问的是如何打。 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了,经历过先王的无作为,心里早就已经憋屈了许多年了。 每次都割地求和的,偌大一个西秦国,如今这地域因为割地已经小了太多了。 如今,他所侍奉的这个国君,可并非是主和一派的。他也就直接断了众人议和的念头了,今日即便是陛下在此地,也必然会迎战。 不过,他虽这么想,却还是有人提议道:“太师,我西秦国历来都是以和为贵,这贸然改变国策,怕是不好吧?” “是啊,虽然如今我西秦国因为苏大人变法,开始欣荣起来,但若是经过这一场战争会不会反而又削弱我西秦国的国力呢?” “是啊是啊,张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太师慎重考虑,如今陛下不在,太师可千万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啊。” 慕瑾冷笑一声,道:“呵!以和为贵?这么议和下去,西秦国迟早无地可割,只会让其他六国的人越发贪婪。你们以为,陛下变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强国,而不是一味地在夹缝之中生存!” 说求和的大多是一部分老臣,从先王时代便已经在了的老臣。 慕瑾总算是切身体验到了,这西秦国怎的弱成这幅样子,有这么一帮人在,西秦国能强到哪儿去啊。 “那你的意思是先王所做的策略是错的咯?”一个官员早就不满慕瑾的作为了,更不满他升官比自己升得快。 但他显然是低估慕瑾地不按常理出牌了,慕瑾只轻轻一笑,道:“我何曾说过先王,张大人,你非议先王,这可是大罪。” 那人脸色一青一白的,好不精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非议先王了,明明是你在说。” 慕瑾嘴角带笑,温文尔雅,道:“我可是半分没提到对先王的不敬,反倒是张大人你。况且,我们现在在谈论紧急之事,张大人倒是有空非议先王。要是贻误了战机,张大人可就难辞其咎了。” “陛下若是回来了,张大人怕是要第一个被问罪的。”越是说到后来,慕瑾那语气便越发地带着冷意。 明明,他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一派地温润如玉。可那淡笑地一瞥,却是让那张大人浑身一激灵,竟莫名地有些害怕。 太傅李言行出来打圆场道:“大家都是同僚,何必针锋相对呢,要知道,我们都是为的自己的国家啊。现在还是讨论怎么办才对。” 太师叶瑾之看够了慕瑾不动声色地讽刺主和的那些官员,自然也出来打圆场了,道:“是啊,太傅说得对,还是该讨论一下战术,毕竟时间紧迫。” “这月华城是南楚国进宫西秦国的第一道防线,务必要立刻派援军过去,先守住那一道防线,而后我们再讨论如何退敌。”苏念席率先道。 慕瑾立即附议道:“苏大人说的有理,下官也是这个想法。” 月华城光靠那点儿守卫怎么够,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苏念席和慕瑾二人,在此之前,已经偷偷派人派兵过去了。苏念席在变法之中,也同样有训练军队的任务,所以他要做点什么,并不难。 况且,他有陛下的手谕,而且事先只派了一支步兵,让他们便装前去月华城。这样,可暂时解了月华城的燃眉之急,又能不被太傅李言行所察觉。 而且,他们也怕李言行在派兵的事情上做什么手脚。 “下官等也附议。”基本上大多数官员都附议了。 那几个主和的官员便也不好说什么,最后也附议了。 叶瑾之很满意这个结果,便对着苏念席道:“苏大人,便劳烦你立刻派兵前去月华城,务必守住月华城。” “是,下官立即去办。” “有劳了。” 苏念席立即退了出去,大步离开。 在临走之前,他暗地同慕瑾交换了一个眼神。 派兵,基本上已经是绝了那些主和一派的念头了。 这场仗,是西秦国变法一年多以来,秦墨宣登基一年多以来的第一场战役。这场战役尤为重要,又岂能不战而败! 派兵前往月华城防守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要考虑主将的问题了。 但这主将的人选却是让众人犯了难,左右都选不出来一个合适的。 先王时期留下来的那些将军,早已经老了,而且他们当年的意气风发也已经被先王常年的议和给磨光了。 自然不再适合当主将,可这年轻一辈的却又让众人觉得太小了,都没有什么经验。 最后,还是慕瑾开口道:“太师,下官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此人自小熟读兵书,师出秦非子后人。更是在南楚待过一段时间,很是熟悉南楚军队的作战方式,此人去应战再合适不过了。” 太师叶瑾之有些激动,立即问道:“此人是谁?” 要知道,这秦非子可是兵法大家,几百年前西秦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曾为西秦国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他后来所著的兵书更是令人叫绝,只是可惜,不知什么时候竟失传了。 这秦非子本姓赵,后来因为军功累累,被当时在位的王赐了国姓,改名为秦非子。可见其殊荣,不过后来他倒是归隐了。 没想到他还有后人。 慕瑾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愣了一下,太师叶瑾之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道:“此人该不会是你吧?” 慕瑾淡笑道:“正是下官。” 慕瑾这话一出,大殿之内一片静默,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慕瑾的身上,他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就大大方方地给众人看。 太傅李言行率先提出反对道:“不成,你太过年轻了,还是让王老将军担任主讲比较好。” 慕瑾淡淡道:“若是难以抉择,大可以朝堂论辩,让下官与王老将军好好地辩一辩。” “这打仗并非口才辩论辩出胜负了就行的,王老将军年迈,这才思自是没有你们年轻人灵敏,切不可纸上谈兵啊。” 太师叶瑾之并未开口,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慕瑾依旧淡淡道:“哪个将领没有过第一次出战的,熟知理论的基础上,再有实践的经验,方能成为一位大将军。况且,太傅,您也说了,这王老将军年迈了。而且,据我所知,这王老将军当年,似乎也只打了一场战争吧。” 结果还是输了,慕瑾便是让众人想起这王将军当年打过的仗。 幸亏这王老将军不在这朝堂之上,否则估计会被慕瑾这小子给气死。太师叶瑾之暗自庆幸着。 太傅李言行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了,青一阵白一阵的。 最后,太师叶瑾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你可敢立军令状?” 众人顿时又没了声,脸上一派惊讶的表情。 慕瑾倒是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波澜不惊地站立在那儿,轻轻一笑,道:“有何不敢?” 太师叶瑾之亦是笑了笑,看着慕瑾道:“你若立下军令状,我便同意你成为主将。若没能赢,那你便以死谢罪吧。” 慕瑾自信一笑,道:“好。” “太师,这……”这李言行本还想再说什么。 叶太师打断道:“此事都别再议了,我们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众人:“……” 太师,您这哪里是在给年轻人机会啊,这分明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哪有这样给人机会的,众人从一开始的反对,默默地转为同情了,都替这慕瑾捏了一把汗。 众人没有意见,叶太师也把话摆在这儿了,这李言行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此事便就此一锤定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局势动荡 散朝之时,叶太师把慕瑾单独留了下来。 他对着慕瑾歉意道:“抱歉啊,慕瑾,如若不立军令状,你为主将只怕难以服众。” 慕瑾淡淡地笑了笑,道:“太师不必感到抱歉,在你思考的时候,我猜到了你会出这一招。毕竟,这是堵住众人之口最好的办法,而且还能引起众人对我的同情。” “将来,就算我赢了,众人也只会觉得我不易,而非不服。” 叶瑾之松了口气,道:“你能明白便好,这场战争对陛下而言,十分重要,你万不可有所懈怠。” 慕瑾点头,笑道:“慕瑾明白,等我回来了,太师可一定要为我备好酒,好好请我喝一杯。毕竟,我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儿,不容易啊。” 叶瑾之轻笑,道:“好,到时我必定备好酒祝你凯旋归来,你也千万保重好自己。不然,这酒可就没了。” “即便是为了这酒,我也不敢轻易死了。” 对于慕瑾的洒脱,叶瑾之很是欣赏。 京中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慕瑾带着军队已经出发了。 出发前,他还暗中同苏念席见了一面。 “你此番前去,可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苏念席不免有些担忧,毕竟慕瑾从未上过战场。 他虽算是秦非子的后人了,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 第一次去战场上,多少有些危险。更何况,他还立了军令状。 “放心,我会的,便多谢苏大人关心了。” “不过,好端端地怎么竟然还立了个军令状?”此事发生的时候,他还恰好不在。不然,他怎么的也会阻止一下。 慕瑾笑了笑,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则,我一个如此年轻的将领,何以服众?” “那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去保证吧?” “必胜便什么危险也无了,况且,苏大人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作战指挥能力,至少也要相信你自己训练的那些士兵们的能力啊。你的那些变法措施,本就是一剂猛药,之后,再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便足够起死回生了。” 听到慕瑾这个比方,苏念席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得笑道:“不带如此夸自己的。” 不过,慕瑾还就是这样一个奇特的存在。 “我不在,这京中的一切,便都靠你了。在恰当的时机,告诉叶太师,李言行的身份。” 苏念席点头,道:“我知道。” 慕瑾在出城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城门口。 也不知,绾绾那丫头,会不会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又闯什么祸。 那丫头,在知道他要上战场的时候,反应倒是比平时要激烈些。 “我也要去。”绾绾瞪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眼中似乎带着些雾气。 战场是何等危险的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可以去的,慕瑾自然直接拒绝了绾绾。 以往,若他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必然会假装哭。在他拒绝她的时候,慕瑾便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她无论怎么闹,都不会答应她了。 但这一次,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只是沉默了,而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声不响。 慕瑾以为,这大约是她又一种对付自己的方法,想让自己心软。 临走前,她那门依旧是反锁着的。 慕瑾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祖宗还是怎么的,真是太难伺候了。 他本来想直接走,但没走几步,到底还是心软。于是又回头,敲了敲她的门,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 慕瑾无奈,想着她大约还在生气,便道:“绾绾,战场太过危险了,这一次我真不能带你去。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要乖一些,别到处闯祸了。” 说完,慕瑾等了会儿,依旧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慕瑾想了想,这小丫头向来没心没肺的,估计没个几天,便又到处闯祸去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准她反而觉得自己不在,便没人管她了。 也不知,当初答应她跟着自己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本以为是寻了一个有趣的人,能给自己解解闷。后来才发现,自己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倒也确然是可以解闷。然而,他发现自己养了个女儿,还是个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的。 慕瑾骑在马上,淡笑着抚了抚额。 …… “这似乎并不是回京的路,你要去月华城?”月清浅惊讶地问秦墨宣。 如今这种形式,他不回京,竟是要去那战场上。秦墨宣究竟想做什么,月清浅第一次觉得果真是帝王心不可测啊。 他们二人一出那个阵法,秦墨宣便唤了还在悬崖边上等着的影卫们,向他们了解了下京中形势。 南楚的大军已经兵临月华城下,而慕瑾担任了此次的主将,已经带着大军赶往月华城了。此刻,月华城正在面临着南楚军队的攻击。而大军还有好几日的时间才能到。如今只靠着月华城百姓和苏念席提前派过去的那一些人死守着。 而京中,李言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似乎大有要趁着秦墨宣下落不明的机会有所行动。 秦墨宣听了以后,并未说话。然而,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去月华城。 月清浅皱了皱眉,道:“陛下,是想等李言行完全暴露野心才行动吗?” 秦墨宣笑了笑,道:“没错,孤便是要让他完全暴露野心,而后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局。功败垂成的感觉,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才能将一个人彻底击溃。”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狠厉。 月清浅心中一愣,这样做的风险不可谓不大。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明白为何秦墨宣会成为一统天下的那个人。 大约便是因为他这种性子吧,将这天下都当成了一盘棋局。既然是棋局,自然是有输有赢。他赢得起,却也输得起,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哪怕他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而导致江山覆灭。月清浅却也相信,他必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清浅,你可愿与我一同去月华城?”秦墨宣见月清浅久久不说话,问道。 “若是不愿,我便让月影先带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你等我回来接你。” 月清浅淡淡地笑了笑,她明白等待的滋味是如何的。当初,他去月华城,她便也这般担心他。这一次,失去战场上,大约更是如此了。 她不愿意再过那般提心吊胆的生活,还不如就跟着他一起经历那些,也好过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担忧着。 秦墨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而后便听到她说:“我想同你一起去,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秦墨宣微微一愣,她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映着的是自己的身影。 “好,我在哪儿,你便在哪儿。” 秦墨宣说的认真,他明白,自己口中的这句话并不是只针对此刻,也是为的以后而说的诺言。 以后,他统一天下,或许还会有御驾亲征之时。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带上她,不会与她分离。 月清浅温柔地笑着。 “清浅,这一路必然是要快马加鞭的,你未必受得了。不若,孤派人保护你,你慢慢来?” 月清浅不由得轻笑道:“陛下刚说的话,这会儿便忘了吗?君无戏言啊。” 秦墨宣刚才一时没想起来这茬儿,此刻被月清浅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月清浅笑道:“你放心吧,先祖说,我的身体虽然体内的毒还在,但是已经同常人没两样了。” 这话自然是诓秦墨宣的,她有月青染给的药,吃了以后如同常人,但药效只有一天的时日。 那里头的药,足够她快马加鞭到月华城了。 “真的?”秦墨宣高兴的时候,不免也有一些怀疑。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秦墨宣还是有一些疑虑。 月清浅便道:“陛下,军情紧急啊。” 秦墨宣这才道:“那你与我同乘一匹马。” 月清浅:“好。” …… 一只飞鸽落入了太傅府中,李言行看着信中的消息,整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南楚军队竟然这么些时日都未曾攻下区区一个月华城?” 一个暗卫禀告道:“回主上,因为月华城之前闹水灾,西秦王亲去月华城参与救灾,十分得民心。这次,月华城的那些百姓,几乎全参与到守城中去了。全城上下一心,要在短时间内攻破,也便成了一个难题。” “但迟早,都会攻克下来的。” 李言行冷笑一声,道:“怕是此事,月家的那个女子早就预言出来了,也难怪这秦墨宣忽然就去了月华城参与到救灾之中。” “让月华城那边的暗卫,将秦墨宣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出去,还有,埋伏大军经过的地方,务必拖延时间。” “是,那主上,您在京中所准备的,可要按原计划进行?” 李言行想了想,道:“立刻行动吧。” “是,属下立刻去办。”那暗卫的语气都有些激动,等了这么久,在这西秦国埋伏了这么久,终于要有所行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攻心计 待那暗卫消失在原地之后,李言行身边的一个旧部道:“主子,假若事成之后,到时候小姐那里该如何解释?” 李言行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旧部,眼中威严俱现道:“李政,你糊涂了?” 被叫做李政的微微怔了怔,脸上惶恐之色闪过,道:“属下知错了,主子要做的事情,从来无需同任何人说明。” 李言行微微叹了口气,道:“不过,也是时候告诉菲菲,有些事情的真相了。” “是,主子说的对。” 李言行看着窗外,目光变得悠远,似是想起了那些陈旧的回忆。 他本是南楚国王室中人,奈何竟是被自己的侄儿苦苦相逼至此,弄得他有家归不得。连自己的妻儿,都阴阳相隔了,此等大仇,他如何能不报? 等了这许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报仇了。 秦墨宣失踪的消息,很快在月华城传了开来,在一瞬间引起了百姓的恐慌。 正在这时,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登上了城墙,对着城墙内的百姓高声道:“乡亲们,城中传起了我们的陛下在回京的路上突然失踪了的谣言。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但从这此事的影响看来,便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拿这消息来让我们自乱阵脚的。” “我们可千万不能上了贼人的当啊,从救灾一事上,便可以看出。咱们的这个陛下,是个仁德圣明的明君,他万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必然已经派了大军赶来救我们了。” “我们所要做的,便是为陛下,守好这第一道防线,也为我们自己守好家乡。头可断,血可流,唯有城不可破!” 那老人在城墙之上说得十分地慷慨激昂,让那些一下子失去主心骨的百姓们瞬间又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是,陈老说得对。咱们要为陛下守好这月华城,要为咱们自己守好家乡。” “是,我们什么都可以没有,可以受伤流血甚至付出性命,但城不可破!” “乡亲们,让我们拿起武器,一同对抗!” “哪怕城破了,我们也要用我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城墙来。” “说得好,让我们一起抵抗敌人!”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重新燃起了大家的斗志。 这时候,城主也来了,他亲自将陈老从城墙上扶了下来,对着众人进行了一番言语。 众人平时也十分爱戴这位城主,自然会听从他的话。而且,他还说了一件十分激励众人的事情。 那就是邻边的几座城的城主派了不少守卫过来,这其中便有同样因水灾受到秦墨宣圣恩的那两座城。 这个消息十分振奋人心,本来众人已经因为苦撑了几日而十分疲惫,而援军依旧还未来。 那个时候又听到了他们的陛下失踪的消息,这便更加让他们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和坚持下去的力量。 好在陈老的一番言论和邻边几座城派了守卫过来,这便让众人重新有了斗志。 众人拿起手头现有的武器,与这城墙的守卫们一起抵抗。 硝烟弥漫,炮火不时地飞入城墙之内,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但是他们并无怨言,依旧死守着。 这一场仗,如此一打,便打到了晚上,终于暂时停战。 月华城内的百姓们,都暂时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又艰难度过了一日,也便说明。离援军到来,又近了一日。 此刻,南楚主将的营帐之中,突然闪现了一个人。 “主上命你,连夜攻打月华城,务必在黎明到来之前攻下月华城。否则,等援军一到,那时候再想攻下,便难了。” 南楚军的主将魏云听闻,肃着一张脸,道:“黎明之前……这恐怕……” “怎么?”那人的语气陡然上扬。 魏云听闻,赶忙道:“没事,告诉主上,属下一定办到。” “你很明白,办不到的后果。” 魏云的身子僵了僵,却还是坚定道:“明白!” “那便好,这是主上给你的锦囊。”那人拿出一个黑色的锦囊,将其扔给了魏云。 魏云赶忙接住,有些受宠若惊。 “替我谢过主上。” 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消失在原地。 他走了以后,魏云松了口气。赶忙打开了锦囊,但里头只写了两个字。 攻心! 当夜,就在月华城百姓以为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警钟再次敲响,紧接而来的便是接二连三的炮火之声。 这一场夜袭,打得月华城的百姓一个措手不及。这黑夜之中,那火光就没熄灭过。 很多在城墙上守卫着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竟是比白日里还要惨烈。 在好一阵炮火和箭雨的攻击之后,对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城墙里头的人听着,你们的国君早就已经死了,不然京华那里也不会一直由太师监国。国君都不在了,你们还拼死抵抗,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归顺我南楚,成为我南楚子民。我们的陛下定然会好好对待你们,只要你们投降,并且打开城门,让南楚军队进去。” “否则,你们这般拼死抵抗,最后只怕还死伤无数。” “你们西秦国的国君都胆小懦弱,面对其他国家的进攻,除了会割地赔款外,还会干什么?你们以为,你们西秦国广袤的土地是如何缩小成如今这般的?” “不过就是因为你们的国君胆小怕事,便想着割地息事宁人罢了。” “还有,你们以为朝廷派了援军过来吗,我告诉你们,派倒是派来了,只不过带兵的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他毫无作战经验,这摆明着就是朝廷不将你们这些人看在眼里。” “而且,据我所知,朝廷早就派兵许久了,但是却已经延期了好几日。这正常吗?怕不是那主将已经吓得先逃了吧,哈哈哈……” 这句话,引起了南楚军队众人的嘲笑。 城墙内的百姓们,早就已经听不下去了,终于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跑了出来,大声朝着城墙下的南楚军队道:“你们胡说,全都是胡说八道!” “陛下不会不管我们,他已经派人来救我们了。” 这个小孩的话,引得南楚军队更加放肆大笑。 “你们的陛下自身都难保了,你难道以为他还活着吗?怕是已经死了,或许还被野兽给叼走了,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你胡说!”那个小孩被气哭了,瞪着底下的人,眼眶都红了。 在火光之下,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因为南楚军的那些话,让城内好些本已燃起斗志的人,忽然又泄了所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很多人开始自我怀疑,开始怀疑坚持下去的意义。 城墙内聚集着的百姓们,沉默了。 不知是人群中的哪个人先开口的,那人高声喊道:“陛下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这样坚持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朝廷派个毫无作战经验的人过来,是不是从未将我们月华城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是不是我们月华城于他们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 “…………” 人群之中,开始有人接二连三地发起疑惑,不断地自我怀疑。 这对于作战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果然,很快这种情绪便蔓延开来,许多人开始嚎叫呼喊,发泄着这些天来的酸辛与苦楚。 他们坚持了这么久,便是因为秦墨宣是他们心中的陛下,是他们心中的光亮。而他们也坚信着,他们的陛下一定会来救他们,就像水灾那次一般。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心中的光早已黯淡,快熄灭了。 人群之中,虽然依旧有人在反驳着,但反驳的时间却渐渐小了下去。 “我可以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的时间,半个时候之后,若投降,便饶过你们所有人。若不降,那这炮火,今夜便不会停了,直到将这月华城攻下。”魏云说了这一句便重新回到了军帐之中。 夜袭是攻心的第一步,会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月华城百姓早就因为这几日的战争费尽心力了,刚才的斗志,不过是短暂燃起罢了,但凡遇到更为大的困难,便很容易就崩溃了。 而这突然袭击,便是这个作用。 接下来说的那些令他们灰心和自我怀疑的话,是攻心的第二步。 而半个时辰则是第三步,接下来的一切,若是不出意外,自然水到渠成。 “将军,您这一招攻心,用的真是妙啊!”魏云手下的一个士兵拍着马屁道。 “这月华城中的人如今已经开始动摇了,人心若是动摇了,攻下这月华城指日可待。” 魏云并未说话,他表面虽然镇定,但心里还有些虚。 如果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在主上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月华城的百姓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就席地而坐着,一起看着天上的夜色。 今夜,似乎连这天公都不作美了。夜空之中,只零星见到了几颗黯淡的星辰,天上似有乌云笼罩。 月华城百姓的心中都无比的悲切,他们的陛下啊,如今在哪里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局势反转 想到,若是他们不降,那炮火便会继续进攻月华城,他们的家也会因此被毁灭。 城东还有一片正在建造房子的地方呢,那是他们新建的家园啊。 不知是谁在吹箫,那箫声十分的悲切,似毒液一般侵入他们的骨髓之中,让他们的心也无比的悲凉。 这种悲凉,似是亡国一般。 他们等了那么久,在七国之中一直处于弱势的那一方。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一个圣明的君主,以为西秦国会越来越强大起来的,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如今竟是要面临着失去家园的危险。 “我们……”一个人在那悲凉的箫声之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后听得他似痛苦又似不甘心道:“降了吧……” 众人沉默着,并未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一阵沉默过后,刚刚那个登上城墙反驳敌军的小孩站了起来,他很生气很愤怒道:“你们大人就只会骗人吗?夫子在学堂教我们的是做人要有骨气,怎能轻易投降?国未灭,城未破,我们怎能投降?” “明峰,如今援军不知何时会到,陛下生死不明,朝廷又不拿我们当回事儿。我们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反而会死伤更多。”一个大人有些无奈地反驳道。 “我只知道,做人要有骨气,国家要有精神,这是我在学堂里学到的。而且,我相信我们的陛下不会不管我们。即便他真的下落不明,他也一定会回来的。我们都是他的子民,他不会忘了我们的。” “在陛下回来之前,我们不能投降,哪怕到鲜血流尽的那一刻,我们也已然要抵抗,直到身死。” “对,明峰哥哥说得对,我也要和城墙上的士兵一起保家卫国。”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出来,语气虽稚嫩,却带着坚定。 “我也是,我也是。”又一个小孩跑了出来。 “我也是。” “我也是。” “……” 更多小孩涌到了那个叫明峰的十三岁少年身边,他们有秩序地站在他的身后,宛如一支小小的军队。 这群稚嫩的孩子,让现场的人顿时落了泪。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站了起来,他对着众人道:“这些小孩尚且有骨气,想着要为国为家坚持到最后一刻,我们身为大人,身为他们的榜样,又怎能轻易投降?” “不就是一条命吗?我李迁绪愿意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住敌人的炮火,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不让敌人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家园!” 不知是何人摔碎了酒坛子,而后立即道:“我也愿意!” 紧接着更多的人站了起来,道:“我也愿意。” 众人的斗志,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带着必死的决心,决心与敌人对抗到底,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月华城的某一处角落,有人全程观望了这一切。 “陛下,你的子民从来不会让你失望。”月清浅看着这些重新燃起斗志的月华城子民,对着秦墨宣道。 若非他们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他们只怕早就出去了。 秦墨宣看着他们,从前坐在那高位上,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些百姓,他们在自己心中只像是一个代号一般。 而如今,他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自豪。他身为他们所寄托的希望,身为他们的天,他必定会保护好他们。 一个影卫闪现在两人的身旁,将手中的人皮面具递给了他们。 “主子,慕瑾公子的十万大军被困归云峰下,只怕每个几日,会到不了。” 秦墨宣一边贴着人皮面具,一边道:“慕瑾从不会让孤失望,最多黎明之时便会赶到。撑到黎明之时,便足够了。快去准备吧,今夜要打一场硬战了。” “是,属下遵命。” 两人贴好了人皮面具,瞬间从两张出色的脸变得十分的平凡。 “只不过,倒是没有先锋军,现场组一只效果也不会好。”秦墨宣语气中还是有几分无奈的,不过倒是并未有多大的影响,只是会艰难一些。 月清浅忽然道:“陛下,这先锋军,或许,臣妾可以一试。” 秦墨宣一愣,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月清浅解释道:“给臣妾一支箫,臣妾便能以音驭百兽,让兽群攻击敌军,成为陛下想要的先锋队。” 秦墨宣看了月清浅许久,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清浅,你还真是令我意外。” 如此一来,这场战争便不会有多难支撑了。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魏云再次来到了月华城城墙底下,抬头一看,这城墙上竟是站满了人。 魏云心想,莫不是准备投降了,但看他们的表情却又不像,反倒像是要同他们殊死搏斗一般。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好,但还是镇定道:“半个时辰已到,你们若是降了,只要打开城门,我便能放过你们所有人。你们若是不降,我便会继续攻城,直到攻下为止。你们究竟是降,还是不降?” “不降!” “不降!” “我们誓死不降!” 城墙上以及城墙内的众人高声齐喊,这声音似有冲破云霄之势。 倒是让敌军微微怔愣了下。 魏云听了,脸色有些不大好,本来他们若是降了,那他便能轻易将这月华城攻下,也就完成了主上的任务。可惜啊,这群人竟是这般顽固。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我们也不会客气了。” 魏云正要命令开战之时,沉寂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箫声,那箫声中带着杀气。 这声音在这沉寂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而紧随着这箫声而来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城外的敌军,这声音都让众人惊讶了些,同时心中还有着几分未知的恐慌。 不远处的一片天空,黑压压的似有什么在快速向敌军靠拢,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是蝙蝠,快,敲锣赶走他们。” 南楚军队到底是训练有素,这蝙蝠的出现虽然让他们惊讶,但不至于让他们全乱了。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这蝙蝠跟疯了一样的,非但不怕那锣声和火,直接就攻击他们。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虎啸,百兽皆向南楚军队跑去。 若说这蝙蝠还能让这些士兵镇定下来,而这百兽的到来,却是直接让他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那些百兽凶猛地攻击着这些军队,让南楚军队自乱阵脚。 不久,那阵箫声便停了,百兽的攻击也逐渐减弱了。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道:“陛下,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秦墨宣微微一笑,道:“所谓的夫妻合心,其利断金?” 月清浅:“……” 百兽同来时一般,离开的也是飞快,南楚军队已经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不过终于能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还没如何呢,却发现城墙上已经同刚才全然不一样了。原先站着的月华城百姓已经不见了,而是一排弓箭手。 “快,摆好盾牌,他们准备了弓箭手。”有人发现了,赶忙大喊。 然而,城墙上的弓箭像箭雨一般,已经朝着众人发射了。 这弓箭手比起他们之前对抗的那一群,似乎要强上许多。 魏云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个不同,他心中大骇,难道援军已经到了吗?所以他们才不投降了? 但是,似乎又不像。 那么,这群弓箭手却又从何而来呢? 南楚军躲闪不及,有不少士兵已经中箭了。 这密集的箭雨,让这些士兵,不得不躲在那盾牌之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紧接着,月华城的城门,忽然大开,从里面冲出来一群骑兵。 这接二连三的攻击,让人猝不及防。 同之前他们所对战的那群人,全然不一样。 难道,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对战,终于让南楚军队找回了那么点儿自信。虽说,他们还有些措手不及,但这比同百兽和箭雨对上,都不如与人对上来得正常。 夜色中,本该寂静无声的,此刻却到处都是打斗之声。 战场上,一片厮杀之声。 这场战役,秦墨宣他们虽然暂时占了先机,用一系列让对方措手不及的手段,赢得先机。 但短时间内或许还能支撑,时间长了却并不行了。 时间一长,这所有的劣势便都会暴露出来。 所以,这些突击的骑兵,并不恋战。 很快,便又退回到了月华城中。 他们突然的回程,让南楚军全都愣住了,就连主将魏云也有些懵。 不过,魏云并没有就此愣住,而是迅速对着众人道:“开炮!” “是。”南楚士兵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他们的动作,让城内的百姓很是担忧,那炮火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城内不少地方都被那炮火炸了,烧了好几处房屋。 但城墙上的那些弓箭手依然严阵以待,在他们还没开炮的时候,又开始了一轮新的箭雨攻击。 这一次,南楚军倒是早有准备,及时用盾牌抵挡住了。 第一波箭雨攻势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效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援军到 “用火。”不知是谁下了这么一个命令,弓箭手立即换上了燃着火的弓箭。 万箭齐发,带火的弓箭像是要把天空都点亮了。 魏云就是太过自信了,将营帐就建立在城外不远处,这带火的箭雨,便将那营帐给烧了起来。 “快!回去救火。”魏云刚忙派了一堆人回去救火了。 魏云这心里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完全搞不懂对方的战术。 似乎毫无战术可言,但一切却又太过井然有序。 “还不快开炮!”魏云气急败坏道。 “是。” 但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开炮。 魏云正要问怎么回事,便听得有人禀告道:“将军,那火药台坏了,用不了。” “什么?”魏云大惊。 难道,他们最开始出城攻打他们,其实主要的目的不是攻击? 魏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们的战术。 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主上说的是务必在黎明之前攻下月华城,难道意味着援军会在黎明之时赶到吗? 魏云心中一沉,决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否则今夜他定然是攻克不下这月华城的。 现在这炮火是暂时用不了了,弓箭的话也没有他们居高临下的优势。 魏云心下一转,立即下令道:“攻城!” 既然攻心计已经没有用了,如今这炮火暂时也用不了。那便只能用最为简单方法去攻下这城。 “是。”众将士听了,立即找来工具,要爬上城墙。 在这个时候,城门再次开了,从里头冲出来一群骑兵,像刚才一样,直接冲向了敌军。 但他们似乎目标明确,直接冲向的并非是那些准备攻城登上城墙的敌军,而是在后方的敌军。 那些攻城墙者,一波紧接着一波地上,但皆被守城的士兵们一一阻拦。有几个成功的登上城墙,但还是被守城的士兵立即杀了。 “南楚军这般的攻城,委实是下下之策,这样只会增加死伤数。看来,南楚主将急了。”月清浅对着秦墨宣道。 秦墨宣笑了笑,道:“自然,他那攻墙的利器,炮火暂时没法用。而他大约也明白,若是不早些攻下这城墙,他便要面对援军的到来。到时候再想攻下这月华城,便更难了。” “陛下若不是国君,想来也会成为一个百战不殆的将军。” 秦墨宣的战术,太过独特,但收效却又十分不错。 秦墨宣笑了笑,并未说话。 战争进行到一定的时刻,敌军的粮仓竟突然起火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很是意外。 月华城的骑兵,并不恋战,立即又回城了。 魏云这下是彻底乱了,赶忙道:“全军,立即回营救火。” 粮仓起火乃是大事,这里离南楚还是比较远的,万不能因此而失了粮草。 否则,他还谈如何攻下月华城。 主上届时必然会对他失望,到时自己的罪过便更大了。 “陛下,我们暂时安全了。”月清浅的语气中有些难言的激动。 秦墨宣笑了笑,道:“是啊,我们暂时安全了,接下来便等慕瑾了。” 秦墨宣往前走了几步,从一个弓箭手的手上拿走了弓箭,搭弓引弦,再放弦。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将目光转向敌军那里,敌军的战旗应声倒下。 月华城的民众顿时一阵欢呼,全城上下都充满了欢欣之声。 魏云看到了这一幕,气得差点内伤。不过,此刻却不是恋战的时候。 况且,人家若一直躲在城中,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远处有马蹄之声传来。 “报~援军来了,援军终于来了!” 本来月华城的百姓,便已经因为这暂时的胜利,以及狠狠打了敌军脸面而激动。如今,援军的到来,便更让众人激动了。 秦墨宣笑了笑,对着月清浅道:“这一次他倒是来得及时。” 月清浅亦是笑着,她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城下快要退兵的魏云,听到月华城来了援军的消息之后,十分懊恼。 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本来若是那些月华城百姓识相一点,在刚刚便已经投降了,此刻就算援军来了也无济于事。 月华城本就是易守难攻的地方,援军不在之时,他便有些难以攻下。如今,这援军在了,也就更加难攻了。 但是没办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接受事实,暂时退兵了。 本来,出征前,他还信誓旦旦,认为一定能攻下这月华城,首战必定能胜利。 如今看来,倒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西秦国的能人了。 魏云再次往城墙上看了一眼,刚刚那个用弓箭弄断战旗的男子。 此人的样貌,他看不清,但他的一双如冰一般的眼睛,却是让他不经意间颤栗了一下。 什么样的男子,竟会有这般的威慑力? 魏云带着这个疑问,终是回去了。 南楚军,灰溜溜地回营,这让月华城全城上下,都高兴了一把。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西秦国一直受其他六国的随意欺凌,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如今,他们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开心呢? “壮士,你今日的指挥,简直用兵如神啊。若非你的相助,月华城或许就等不到援军来了。”城主带着一众城民直接朝着秦墨宣跪了下来。 秦墨宣乃是君王的身份,自然受得起他们这一跪,只是如今他这身份特殊。这般的大礼,又怎能随意受着。 月清浅眼疾手快地赶忙扶着城主起来,对着众位百姓道:“你们都起来吧,我们是陛下派来,先行过来相助你们的。你们要谢,便谢陛下吧。” 众人一听,他们竟是陛下所派来的。 “原来,陛下,真的没有放弃我们。”城民们十分开心地说道。 “是啊,陛下心里是有我们的存在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全体城民对着不远处升起的太阳叩首。 秦墨宣这下有些尴尬,他不知自己此刻该不该跟着众人一起跪。 月清浅笑着,轻轻将秦墨宣带离了众人所跪的地方,看着他们跪下。 “不知,流言是否是真的?陛下现在可安全在京了?” 终于还是有人提及了那事儿。 秦墨宣道:“陛下在外有事耽搁,暂未归京。不过,他既能派我们前来,便也足够说明了陛下是安全的。各位城民,还请不要相信流言,那时南楚军想要涣散我们军心的计谋。” “是,我们不会相信流言。” 援军已经安顿好了,慕瑾便也过来看众人的情况。 他一眼便认出了秦墨宣,毕竟,容颜虽然可变,但那双眼睛却并非人人都有的。 不过,他并未直接说破。 慕瑾过来,对着诸位百姓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介绍了一下他自己,也说明了一下他来迟的原因,希望众人能够谅解。 这些百姓,本来还是有些责怪的,但在听到他是慕瑾的时候,脸上一片惊讶。在随后听到原因以后,更加惊讶了一阵。 他们未曾想到,这朝中竟然还有奸人,阻止他们出来援助。 再如何有怨言,却也再说不出口了。 慕瑾本可以不用说这些的,但是若百姓心中始终有怨言,他接下来与南楚军交战,却也不好运作。 军民同心,才能共同打退敌人。 既然要打仗,便首先有这些月华城百姓的帮助。 太阳冉冉升起,那光芒普照着大地。 似乎一扫阴霾,也一扫众人心目中的愁云。 他们看到了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大家都去休息吧,相信经过昨夜的那一场战役,南楚军暂时不会再来攻打月华城。” 慕瑾对着众位百姓道,这月华城百姓,经过了这一整夜的折腾,确实是很累了。 他们便也没有推脱,众人拖着疲惫但是充满了希望的身躯回去了。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则是去了临时搭建的军营之中,慕瑾笑道:“陛下此刻不赶紧回宫主持大局,反倒是有闲心来这月华城了?” 秦墨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孤若是不来,这月华城极有可能落入这敌军的手中。不过,你这次倒是来得及时。” 慕瑾脸色变了变,道:“此次还是我大意了,竟是差点中了李言行的计了。今日之仇,来日必报,他可是折损了我百来号士兵。” 秦墨宣已然从慕瑾脸上的细小伤痕,推测出来他这次被埋伏,必然有些惨烈。 这笔账,他也记在了心上,他日必定全都算回在李言行的身上。 秦墨宣拍了拍慕瑾的肩膀,道:“尽快击退南楚军,京中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慕瑾勾了勾唇角,道:“单单只是击退南楚军怎么够,陛下难道忘了先王当年割给南楚的那十五座城池?” 秦墨宣微微一愣,忽地爽朗一笑,道:“静候佳音了那便。” 当年,那十五座城池割裂给南楚之时,他才十三岁。 那时他便对着慕瑾恨恨地讲:“来日,若我登基之后,必然将其夺回来。” 慕瑾那时笑着回道:“太子殿下,他日慕瑾必会成为你的将军,将我们西秦国失去的土地,都一一收回。” “好。” 想不到,慕瑾还记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弩 三日之后,南楚军似乎终于休整好了,再次兵临城下。 经过三日的休整,慕瑾等人和月华城的百姓们,自然也准备好了。 敌军的炮火架似乎也修好了,今日推了出来。 秦墨宣、慕瑾,还有月清浅和城主等人,站在城墙之上。 月华城城主有些畏惧敌军手中的炮火,提醒道:“敌军的炮火很是厉害,我们得万分小心。”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十分镇定自若。 秦墨宣忽然道:“这点距离,弓箭倒是可以射得到,只不过威力可能欠缺了点。” 慕瑾点了点头,道:“毕竟这炮火架,大了点。不过,倒是有一种工具的威力,足以射散这炮火架。” “慕将军所说的,莫不是弩?”月清浅开口道。 慕瑾微微一笑,道:“王……杨夫人说得不错,正是弩。” 秦墨宣如今化名为杨墨,月清浅是他的妻子,叫韩浅月。 秦墨宣和月清浅皆用了母姓。 “这弩的威力可比弓箭大多了,只不过我只见过一次,大致记得其中的样子,但里头的构造全然不知。” 月清浅想了想,道:“我记得一点,但并不能全然确定。” “我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画出来。”忽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这士兵有些瘦小,比月清浅还要矮半个头,不知是其年岁太小了还是何故。 此人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惊讶,但最惊讶的却是慕瑾。 那日归云峰下,他差点遭遇不测,便是此人救的他。 但那时只见了一面,事后他想再去谢他,他却已经归到了队伍之中,他想找也难找。 那时便想着,等到了月华城再找此人。 “是你。”慕瑾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那人抬头看了慕瑾一眼,叫了声“将军”。 那日慕瑾遇难是在夜里,他并没有像此刻这般看得清楚他的脸。 那一双眼睛太过水灵,有点配合着这张有点平常的脸,委实有些违和感。 但这眼睛倒是让他觉得十分地熟悉。 “你说你知道那弩的构造?”慕瑾问道。 他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便能画出来。” 慕瑾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慕瑾便道:“那你此刻立即去营帐之中将弩的构造画出来,然后立刻派人先做出来。” “是。”此人抱拳恭敬道,但那姿势有点滑稽。 慕瑾暂时忽略了心中那怪异的感觉,毕竟此刻,两军快要开战。 “若是有了那弩,摧毁他们的炮火架便容易多了。不过,目前,我们只能用弓箭射断他们用绳子固定的地方,多少也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秦墨宣点头。 城主对于这两人之间的熟稔语气和默契感到诧异,他问道:“慕将军莫不是认识这位杨壮士?” 慕瑾几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用这杨壮士来形容秦墨宣,还真是……一言难尽。 慕瑾干咳两声,道:“认识,此人是陛下身旁的得力助手,自然是认识的。” 月清浅看秦墨宣一脸冷漠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魏云对着城墙上的几人道:“本将可以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们此时投降,便都是我南楚的子民,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 随着他话音刚落的,是慕瑾搭弓引箭,射断他南楚的战旗。 他冷笑一声,道:“我西秦国的子民,自有我西秦国的军队保护,何须你南楚多事。” 慕瑾话音刚落,站在城墙上守卫的所有士兵都高举手中的矛,高声呼喊着。 魏云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昨日被那不知名的人射下了这战旗,今日又被这西秦国的主将射下这战旗。 南楚已经掉了两次脸面了,怎么能不让他气愤。 月清浅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想笑。这两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连处理问题的方式都这般相似。 “既然如此,那本将便也不多费口舌了。” 他本想直接开战,却是被慕瑾打断道:“两军交战,这般浪费唇舌的,大约也只有魏将军您了。您老已经年过半百了,是不是没精力打仗了,便想着靠一张嘴来取胜?” 这话惹得月华城众人哈哈大笑。 那魏云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开炮!”他直接一声令下。 秦墨宣立即从旁取过弓,直接搭了三支箭,朝着对方的炮火架飞速地射了过去,又接连射了六支箭。 人家的炮火本来已经放上去了,就快要点燃的时候,那炮火架瞬间就不能用了。 最令众人意外的是那士兵手一抖,不小心点燃了炮火。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围在炮火身边的众人,立即一哄而散。 “砰——”一声巨响,还是殃及到了一些士兵,而那个炮火架,已经被毁了。 “哈哈哈……”此事换来了月华城全民的大笑。 慕瑾轻笑道:“大约这便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秦墨宣亦是难得在人前笑了。 不过,这一台虽是毁了,却仍旧有两台还未毁。 这次,南楚军,总共带了三台炮火架过来。 魏云恼怒得不行,在那些士兵跑过来后,他立即杀了那个手误的士兵。 “将剩下的两架炮火架都用车拉过来。” “是。”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互相点了点头。 接着,慕瑾便下令,出城迎战。 他率领五千骑兵,出去与骑兵正面交锋。 魏云看着对方只派出了五千骑兵,不由得冷笑。 果然,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这般轻敌,委实不该。 为了防止三日前那个夜晚的情况再次发生,魏云这一次让人小心防守后方,而他自己则是率领着两万大军冲上去与那五千骑兵对打。 城主看着底下,快被逼至城墙脚下的五千骑兵,心里不由得打突,很是担忧。 他问秦墨宣道:“将军是否过于轻敌,竟只派了五千骑兵。” 秦墨宣不语,月清浅却是笑道:“城主,你且先看着。” “立即回城!”慕瑾大声下令。 五千骑兵并未恋战,立即骑马回到了城中。 而后,秦墨宣立即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本来站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立即换成了弓箭手,又是一场箭雨,朝着底下众人射了过去。 魏云这时才知自己中了计。 赶忙下令道:“快,退回去!” 那五千骑兵,原来只是引他们过来,好让城墙上的弓箭手有机会出手。 这么近的距离,自然好下手。 炮火随之落下,月华城中虽没有炮火架,但慕瑾等人出兵,却是带上了炮火。 本来守城便只需炮火便可。 “退回去!”魏云几乎是嘶吼着喊着。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轻敌了。 看来,从今日起,他或许该好好审视一下西秦国了。 如今的西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意欺辱的西秦国了。 今日一战,南楚军死伤有些惨重,刚刚魏云用两万大军攻打,却损失了八千人。 “没想到,将军和杨壮士之间,竟配合得如此默契。”城主惊喜地说道。 慕瑾已经再次回到了城墙之上,他笑了笑,并未说话。 今日,这一仗,让魏云再次被迫退兵。 接下来的三天里,魏云每次来,都被慕瑾用各种手段打退。 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在开始的这几场战斗中倒是成效颇丰。 南楚军,带了二十万大军过来,如今却已然折损了五万大军。 “接下来的几场仗,怕是不好打了。”慕瑾说道。 城主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何,将军不是打得好好的吗?这开始的几场仗,我们都赢了。是吧,杨壮士、杨夫人。” 他本想得到这两人的认同,结果看到他们的脸上并不轻松,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城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杨壮士一如既往地冷漠,他便转头问月清浅。 “杨夫人,为什么大家这脸色都有些凝重啊。” 月清浅极为浅淡地笑了笑,道:“魏云是南楚有名的大将,他征战多年,经验极为丰富。” “一开始,慕将军出奇制胜,确实收获了成效。但也同魏云自己的气急败坏和轻敌脱不了干系。另一方面,魏云毕竟也是一个老将军了,他的经验极为丰富。等他沉下心来、不再轻敌的时候,便难对付了。” 城主终于明白了,道:“那接下来……” 月清浅不再言语,这时慕瑾和秦墨宣二人已经动身走下城墙了。 月清浅和城主紧随其后。 “将军,弩造好了。”几人刚下城墙,那个士兵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拿着手中新造好的弩。 这个士兵叫小叶,这是慕瑾在得到他所画图纸后得知的。 慕瑾看了眼他手中的弩,眼神一亮,道:“我来试试他的威力。”他从小叶的手中拿走了那把弩。 而后他瞄准了一根百步开外的树枝。 “咻——” 那根树枝应声折断,并且还另外又射落了一根树枝,可见其威力。 毕竟,那树枝不算细。 众人见识了那威力,皆发出了喝彩之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日之后,南楚军似乎终于休整好了,再次兵临城下。 经过三日的休整,慕瑾等人和月华城的百姓们,自然也准备好了。 敌军的炮火架似乎也修好了,今日推了出来。 秦墨宣、慕瑾,还有月清浅和城主等人,站在城墙之上。 月华城城主有些畏惧敌军手中的炮火,提醒道:“敌军的炮火很是厉害,我们得万分小心。”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十分镇定自若。 秦墨宣忽然道:“这点距离,弓箭倒是可以射得到,只不过威力可能欠缺了点。” 慕瑾点了点头,道:“毕竟这炮火架,大了点。不过,倒是有一种工具的威力,足以射散这炮火架。” “慕将军所说的,莫不是弩?”月清浅开口道。 慕瑾微微一笑,道:“王……杨夫人说得不错,正是弩。” 秦墨宣如今化名为杨墨,月清浅是他的妻子,叫韩浅月。 秦墨宣和月清浅皆用了母姓。 “这弩的威力可比弓箭大多了,只不过我只见过一次,大致记得其中的样子,但里头的构造全然不知。” 月清浅想了想,道:“我记得一点,但并不能全然确定。” “我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画出来。”忽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这士兵有些瘦小,比月清浅还要矮半个头,不知是其年岁太小了还是何故。 此人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惊讶,但最惊讶的却是慕瑾。 那日归云峰下,他差点遭遇不测,便是此人救的他。 但那时只见了一面,事后他想再去谢他,他却已经归到了队伍之中,他想找也难找。 那时便想着,等到了月华城再找此人。 “是你。”慕瑾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那人抬头看了慕瑾一眼,叫了声“将军”。 那日慕瑾遇难是在夜里,他并没有像此刻这般看得清楚他的脸。 那一双眼睛太过水灵,有点配合着这张有点平常的脸,委实有些违和感。 但这眼睛倒是让他觉得十分地熟悉。 “你说你知道那弩的构造?”慕瑾问道。 他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便能画出来。” 慕瑾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慕瑾便道:“那你此刻立即去营帐之中将弩的构造画出来,然后立刻派人先做出来。” “是。”此人抱拳恭敬道,但那姿势有点滑稽。 慕瑾暂时忽略了心中那怪异的感觉,毕竟此刻,两军快要开战。 “若是有了那弩,摧毁他们的炮火架便容易多了。不过,目前,我们只能用弓箭射断他们用绳子固定的地方,多少也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秦墨宣点头。 城主对于这两人之间的熟稔语气和默契感到诧异,他问道:“慕将军莫不是认识这位杨壮士?” 慕瑾几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用这杨壮士来形容秦墨宣,还真是……一言难尽。 慕瑾干咳两声,道:“认识,此人是陛下身旁的得力助手,自然是认识的。” 月清浅看秦墨宣一脸冷漠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魏云对着城墙上的几人道:“本将可以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们此时投降,便都是我南楚的子民,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 随着他话音刚落的,是慕瑾搭弓引箭,射断他南楚的战旗。 他冷笑一声,道:“我西秦国的子民,自有我西秦国的军队保护,何须你南楚多事。” 慕瑾话音刚落,站在城墙上守卫的所有士兵都高举手中的矛,高声呼喊着。 魏云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昨日被那不知名的人射下了这战旗,今日又被这西秦国的主将射下这战旗。 南楚已经掉了两次脸面了,怎么能不让他气愤。 月清浅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想笑。这两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连处理问题的方式都这般相似。 “既然如此,那本将便也不多费口舌了。” 他本想直接开战,却是被慕瑾打断道:“两军交战,这般浪费唇舌的,大约也只有魏将军您了。您老已经年过半百了,是不是没精力打仗了,便想着靠一张嘴来取胜?” 这话惹得月华城众人哈哈大笑。 那魏云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开炮!”他直接一声令下。 秦墨宣立即从旁取过弓,直接搭了三支箭,朝着对方的炮火架飞速地射了过去,又接连射了六支箭。 人家的炮火本来已经放上去了,就快要点燃的时候,那炮火架瞬间就不能用了。 最令众人意外的是那士兵手一抖,不小心点燃了炮火。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围在炮火身边的众人,立即一哄而散。 “砰——”一声巨响,还是殃及到了一些士兵,而那个炮火架,已经被毁了。 “哈哈哈……”此事换来了月华城全民的大笑。 慕瑾轻笑道:“大约这便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秦墨宣亦是难得在人前笑了。 不过,这一台虽是毁了,却仍旧有两台还未毁。 这次,南楚军,总共带了三台炮火架过来。 魏云恼怒得不行,在那些士兵跑过来后,他立即杀了那个手误的士兵。 “将剩下的两架炮火架都用车拉过来。” “是。”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互相点了点头。 接着,慕瑾便下令,出城迎战。 他率领五千骑兵,出去与骑兵正面交锋。 魏云看着对方只派出了五千骑兵,不由得冷笑。 果然,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这般轻敌,委实不该。 为了防止三日前那个夜晚的情况再次发生,魏云这一次让人小心防守后方,而他自己则是率领着两万大军冲上去与那五千骑兵对打。 城主看着底下,快被逼至城墙脚下的五千骑兵,心里不由得打突,很是担忧。 他问秦墨宣道:“将军是否过于轻敌,竟只派了五千骑兵。” 秦墨宣不语,月清浅却是笑道:“城主,你且先看着。” “立即回城!”慕瑾大声下令。 五千骑兵并未恋战,立即骑马回到了城中。 而后,秦墨宣立即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本来站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立即换成了弓箭手,又是一场箭雨,朝着底下众人射了过去。 魏云这时才知自己中了计。 赶忙下令道:“快,退回去!” 那五千骑兵,原来只是引他们过来,好让城墙上的弓箭手有机会出手。 这么近的距离,自然好下手。 炮火随之落下,月华城中虽没有炮火架,但慕瑾等人出兵,却是带上了炮火。 本来守城便只需炮火便可。 “退回去!”魏云几乎是嘶吼着喊着。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轻敌了。 看来,从今日起,他或许该好好审视一下西秦国了。 如今的西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意欺辱的西秦国了。 今日一战,南楚军死伤有些惨重,刚刚魏云用两万大军攻打,却损失了八千人。 “没想到,将军和杨壮士之间,竟配合得如此默契。”城主惊喜地说道。 慕瑾已经再次回到了城墙之上,他笑了笑,并未说话。 今日,这一仗,让魏云再次被迫退兵。 接下来的三天里,魏云每次来,都被慕瑾用各种手段打退。 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在开始的这几场战斗中倒是成效颇丰。 南楚军,带了二十万大军过来,如今却已然折损了五万大军。 “接下来的几场仗,怕是不好打了。”慕瑾说道。 城主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何,将军不是打得好好的吗?这开始的几场仗,我们都赢了。是吧,杨壮士、杨夫人。” 他本想得到这两人的认同,结果看到他们的脸上并不轻松,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城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杨壮士一如既往地冷漠,他便转头问月清浅。 “杨夫人,为什么大家这脸色都有些凝重啊。” 月清浅极为浅淡地笑了笑,道:“魏云是南楚有名的大将,他征战多年,经验极为丰富。” “一开始,慕将军出奇制胜,确实收获了成效。但也同魏云自己的气急败坏和轻敌脱不了干系。另一方面,魏云毕竟也是一个老将军了,他的经验极为丰富。等他沉下心来、不再轻敌的时候,便难对付了。” 城主终于明白了,道:“那接下来……” 月清浅不再言语,这时慕瑾和秦墨宣二人已经动身走下城墙了。 月清浅和城主紧随其后。 “将军,弩造好了。”几人刚下城墙,那个士兵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拿着手中新造好的弩。 这个士兵叫小叶,这是慕瑾在得到他所画图纸后得知的。 慕瑾看了眼他手中的弩,眼神一亮,道:“我来试试他的威力。”他从小叶的手中拿走了那把弩。 而后他瞄准了一根百步开外的树枝。 “咻——” 那根树枝应声折断,并且还另外又射落了一根树枝,可见其威力。 毕竟,那树枝不算细。 众人见识了那威力,皆发出了喝彩之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 “将军,该用膳了。”一个士兵端着饭菜来到慕瑾的面前,这个士兵便是那个****图纸的人。 此人也因为这个原因,被慕瑾看中,调到了他的身边。 慕瑾本来还在处理军务,听到此人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他看着那人,那双灵动、熟悉的眼睛,让他有些出神,但又好似陷入了沉思。 “将军?”他轻声唤道。 慕瑾回过神来,微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用膳吧,将军。”那个士兵放好饭菜之后,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了慕瑾。 慕瑾并未接过,看到他白皙的手上有道不深不浅的伤痕,眉头蹙了蹙。 那士兵扬了扬手上的筷子,有些奇怪慕瑾的反应。但是慕瑾依旧没接,在他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他似玉温润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绾绾,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他抬头看他,他的声音似无奈,似愠怒,却又带着一丝听不懂的情绪。 那士兵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那双灵动的双眸不由得瞪大。 她这幅样子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似乎都没有必要证明了。 “你……”她开口,用的是她原本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只是,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慕瑾无奈一笑,道:“你是在奇怪我什么时候认出你的是吗?”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绾绾也便不再继续装了。况且,整天假装另一个人,也让她觉得累。她点头,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样子。 “我明明装得很好,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好奇地问到,眼睛纯净清澈。 慕瑾像从前一样,温柔地看着她,只是如今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绾绾看不懂的情绪。 他道:“易容术确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你在各方面都装得很好,连声音都伪装了。这军中上下,估计都被你瞒了过去,就连我也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但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你的眼睛却没有改变。” “你就是因为我的眼睛才认出我的?”不知为何,绾绾觉得心里有些高兴。本来因为被他识破,她不能再继续玩了,还有些不高兴的。但听他认出自己眼睛,也不知怎的,就有些欢喜。 慕瑾点头,道:“虽然还有其他地方让我怀疑,但我就是因为你的眼睛才完全确定是你。” “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被拆穿了,绾绾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在慕瑾身边坐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问道。 慕瑾笑了笑,道:“就在你****的图纸不久以后吧。” 绾绾听闻,皱了皱鼻子,道:“这么早,那你怎么没立刻拆穿我?” 慕瑾柔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忽而变得令绾绾觉得陌生起来。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心口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绾绾,你究竟是谁?”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时之间的气势竟是让绾绾连避开这目光都做不到。 她的心不由得有些心虚,她干笑两声道:“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就是绾绾啊,为何还要问我是谁?” 慕瑾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不同于往日,多了几分冷意,“易容术,声音变化之能,还有之前你所提供的弓弩图纸。这是一个普通女子会的吗?我竟是从不知道,你还会易容术。” “绾绾,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啊。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又或者说,是这七国之中哪个国家的人?”慕瑾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绾绾本来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听到后来,慕瑾的话却是伤到了她。 “你怀疑我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慕瑾。 慕瑾不语,等着她的解释。 但绾绾却误以为他这是默认了,一时火上心来,道:“是,我就是别国派来的细作。那么,将军打算怎么处置呢?”她清澈的眼眸中,满含着怒气。 一声“将军”,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慕瑾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发生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这样说。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此刻必然会同他解释。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从未了解过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相互看着对方。一个怒气未消,一个若有所思。 良久,慕瑾缓和了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率先道:“那你说说,为何不好好待在府中,偏生要同我来月华城?” 说起这件事,慕瑾罕见地有些怒气,只是并不明显。 “我……”绾绾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本来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觉得鼻酸,眼眶也红了。后来索性甩了一句“要你管,反正你都认为我是细作了”。 慕瑾有些哭笑不得,她平时若是闯了祸,这个时候必然早就吧啦吧啦地装哭了,哪像现在,还会同他嘴硬。 饶是他面对其他人,平日里如何地巧言善辩,但在她面前,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看她眼眶都红了,明明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却还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落泪。 慕瑾无奈地安慰道:“好了,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但这是战场,你一个女子不该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谁说女子就不能来战场了,史书上带兵打仗、保家卫国的女将军也是有的。再说了,清浅姐姐不也来了吗?”绾绾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慕瑾本来已经柔和下来的目光瞬间又再次变得凌厉起来,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王后娘娘也来了军营之中?我记得我从未同你提过此事。” 绾绾心道不好,一时口快竟是说了这事儿,现如今她该如何解释。她只得干笑两声,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是你所谓的细作。”她很郑重地举起自己的手掌,很认真地看着慕瑾。 然而,对于慕瑾而言,他见过太多次她这般随口的誓言。每次闯祸之后,总会像此刻一般,很是认真地同他保证,没有下次了。然而,每次都会违背誓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之前,并未涉及到国家大事上,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但如今,他却不得不对她产生怀疑了。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慕瑾的心中就此种下,很快便生根发芽了。 慕瑾眼神微眯,却只是一瞬,便笑道:“同我一起用膳吧。” 绾绾本来还在想着,若慕瑾不信,她要如何解释才好。却没想到他竟然没再继续追问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这也说明了他是愿意相信自己的。 想到这一点,绾绾便觉得很是开心。 入夜,慕瑾跪坐在书案前沉思,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床榻上,绾绾睡得正香。看着少女的睡容,他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 片刻之后,他招来影卫。 “主子,有何吩咐?” 慕瑾压低了声音开口道:“这几日,你便跟在她的身边吧,若有什么异常,立即回禀。”即便绾绾已经喝了安神茶,不会被吵醒,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是。”影卫得了指令很快消失在原地。 慕瑾的视线又回到了绾绾的身上,有的时候也会疑惑,绾绾在他心底究竟占据着一个怎样的地位?但很多次他都只是将其归结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今他却是再一次重新审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了。他需要知晓,若她真是一个细作,他该需要作出一个怎样的处置? 慕瑾最先想到的是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关系,他对她,算是喜欢吗? 一个人的面容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有些记忆即便埋藏得再久远,再想起来的那天也还是十分地清晰。 他或许喜欢绾绾,但并非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更多地或许是……宠物吧。他可以一直宠着她,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相关,即便再喜欢,他还是会选择杀之而以绝后患。 他虽然在平日里总是微笑着,一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样子,但他骨子里却是冷血的。慕瑾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冷酷,带着一点嗜血的光芒。 绾绾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微蹙了蹙眉。慕瑾立即收回了自己冷血的一面,绾绾很快便又舒展开了眉头。 慕瑾微微勾了勾唇角,薄唇呢喃道:“绾绾,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易容混入了京城之中,并在一处别院之中暂时安住了下来。京华如今的情况,果然如秦墨宣和慕瑾预料的那般,已经被太傅李言行控制了。城门口安插了不少他的人,应当是在找秦墨宣。 他们所在别院很是偏远,想来李言行就算知道了秦墨宣已经入城,估计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 月清浅打量了下这别院的四周,笑着道:“想来,这处地方你在离京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吧。你倒是什么都算到了,并且提前都做足了准备。我之前倒是白担心你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究竟是谁? 秦墨宣眼中是柔和的笑意,他拉着月清浅的手,温柔道:“这处地方在计划开始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况且,你也没有白担心我啊。若没有经历这些,我又怎知,你竟是这般地在乎我呢?” 月清浅嗔了他一眼,“这处别院,景致不错,我去逛逛。”说完便想离开,然而秦墨宣却是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不需要为夫帮你带路吗?”秦墨宣眼中带着些许的戏谑。 月清浅脸颊微红,“不需要,我有月影带路。”她有些别扭地说道。 秦墨宣挑了挑眉,“月影并未来过,而且她有别的事情要忙。” 别院中的某棵树突然颤了颤。 月清浅有些无奈,她本来想说自己随便走走。但看秦墨宣这样,也不像是能放手的,最后只得默认了。 两人从后院又逛回了前院,几乎是将这座别院的角角落落都看遍了。 这地方自然是比不上皇宫的,连曾经的月府也比不上。但月清浅却很喜欢,因为在这里让她有一种自由、不被束缚的感觉。 “可喜欢这地方?”秦墨宣其实已经从月清浅的眼中得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月清浅点头,“嗯,喜欢。” 秦墨宣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喜欢便好。”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看着他略带宠溺的眼睛,问道:“这处地方,你是……为我而挑的?” 秦墨宣并不否认,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月清浅的肩膀上。她的肩上散落着一朵嫩黄色的小花,他抬起手,轻轻地将其拂落。 而后才轻声开口道:“我觉得你必定会喜欢这处地方,所以便带你来了此地。知你不喜皇宫的束缚,便想着以后可以经常带你来这儿。” 秦墨宣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月清浅还来不及看清。 她看着秦墨宣的眼眸,这样的他,即便当真改不了那宿命又如何,她会心甘情愿。只是,若当真如此,却也不忍他因自己而悲痛自责。 想到这里,月清浅原本美好的心情却又转瞬沉了下来。 她收回目光,将自己刚才的心情收敛,而后又笑着道:“我有些饿了,我们进屋吧。” 秦墨宣笑着道:“好。” 慕瑾自从开始怀疑起绾绾以后,言语之间总带着点似有若无的试探。 一开始,绾绾并未觉察出来他的试探,只是觉得慕瑾有些奇怪。 但后来,随着慕瑾试探的越发频繁,绾绾便逐渐悟出来了。他对她的怀疑,并未消除。 原来,他并不相信她。但谁让她不小心说出月清浅的身份呢,这也难怪他会怀疑自己。她也想告诉他原因,但只怕……他根本不会相信吧。 于是,她也只能暗自忍耐着,想着过段时间,她并未有什么行动,应当就会打消慕瑾的疑虑。 魏云久未攻克下月华城,而在这期间,不仅接连折损了近七八万的士兵,再加上粮仓和炮火皆被毁。这消息自然是瞒不住南楚国君,此消息迅速地传入南楚,在整个南楚国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事惹得南楚国君大为震怒,也让魏云的死对头卫海唯有了火上浇油的机会。南楚国君此刻就在气头上,卫海唯添油加醋一番,便更为震怒,立即派人将魏云押解回国。他另外还想再派兵十万,另外派一个主将前去攻克月华城。 卫海唯毕竟也是收了西秦的好处,于是劝解南楚国君,道:“大王,万万不可啊。如今,这西秦国可不似从前那般任人宰割了,况且,主将还是名满天下的慕瑾。魏云这二十万大军都未曾将其拿下,反而被其使计折损了七八万的士兵,便足以说明这两点了。大王此刻还是尽快将魏云捉拿问罪,尽快退兵才是。” 南楚国君虽然很想将西秦攻克,但刚折损了七八万的军队,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而且,他也的确有点顾忌慕瑾的才能。但这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卫海唯十分了解南楚王的心思,及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道:“王,来日方长。况且,其他国家也不会放任西秦的强大,咱们又何必当这个出头鸟呢。大王只需静静等待着,自然会有其他国家去为大王做这件事。届时,大王也可坐收渔利之力。” 他这一番话,果然就哄得南楚国君暂时放下了再次攻打西秦的念头了。 半月之后,南楚国君派去的人便到了魏云的军帐之中。然而,早已听到消息的魏云,在这些人还未行动的时候,便直接下令将其斩杀。 此消息传入慕瑾耳中的时候,他倒是丝毫也不意外,这确实是魏云的作风。更何况,秦墨宣同他说过,魏云真正的主子可不是南楚国君。他和秦墨宣的计划也并不寄希望于此。 总之,这一场战争之后,魏云这个在七国之中颇具战名的将军,如今已经得罪了南楚国君,他的下场想必会十分惨烈。这对西秦国而言,是件好事。 魏云因为之前被秦墨宣和慕瑾使计受到重创,两军之间暂时休战。不过,他毕竟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将军,在经过大半个月的调整,如今又直接得罪了南楚国君。此刻的他,应当对慕瑾充满了怨恨,不过这脾气反倒是沉下来了。 短暂休整过后,终于准备再次进攻月华城。这口气无论如何,他也是咽不下去的。既然已经得罪了南楚国君,他自然也就颇有些破釜沉舟,不将这慕瑾斩杀,难解他心头之恨。 慕瑾从容应对魏云的再次进攻,这次魏云可没有南楚国君这个强大的后盾了。 慕瑾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准则,每每开战前,总要先明里暗里嘲讽魏云一番,在嘴上先占尽风头。 于是乎,这月华城上下,算是看清了这位将军的真面目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名动天下的慕瑾公子,在这温润儒雅的外表之下,原是藏着这样一颗腹黑的心啊。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他在月华城百姓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 论吵架,并且还是有格调的吵架,慕瑾就从未输过。 慕瑾讽刺魏云的后果,自然是后者被其气得忍不住直接攻城,恨不得将慕瑾直接从城墙上拽下来,狠狠地暴打一顿。 一开始魏云还就中了慕瑾的计,率先攻城,却没想到这是慕瑾的激将法,引得他先动手攻城。而他却早已在城墙上准备好了对策。 前几次还被他得逞,之后他便直接对此充耳不闻。 但他如今已经没了炮火架,想要攻城,委实不易。偏偏他使劲各种计谋,慕瑾就是不上当。 双方僵持不下,魏云只好另想法子。 一日双方休战的午后,绾绾来找慕瑾。但转了一圈,都未曾找到他,最后索性坐在书案前等他。 闲来无事,便想找几张纸来画画,却在桌上发现了关于探子打探来军情。 绾绾直接忽略了这些,拿了几张纸,又拿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乱涂乱画起来。 正画到兴头上,便听见传来的脚步声,她一时心虚赶忙将那乱涂乱画的纸藏了起来。 而这一幕正好被慕瑾看到了,他的视线掠过书案,看到有些乱的桌面以及绾绾有些心虚的笑。 “你来了啊?”绾绾假装若无其事道。 慕瑾看着绾绾的眼神有些冰冷,那双本该盛满温柔的眼眸,带着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步步逼近,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地压迫之感,这让她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逃都逃不开。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还似往常那般好听,只是却多了几分令她不适的凌厉。 “我……我没做什么啊……”绾绾干笑道,她此刻有些心虚,毕竟她干了“坏事”。 他行至书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绾绾。眼神撇过被动过的军情,忽地冷笑一声,道:“绾绾,你究竟是谁?” 绾绾心中气闷,他还是在怀疑她,气极了倒也不再一点就炸。她深呼吸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已经回答过你了,便不会再回答第二次。你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慕瑾看着她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憋着股气,不太畅快。 他神色越发冰冷,音量也提了几分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谁?” 绾绾心中觉得委屈,面上却是不肯示弱。眼睛瞪得大大的,自以为一副很凶地模样,声量也提了几分,“你不就是怀疑我是南楚的细作吗?你对我的疑虑就从未打消过,这些日子以来你屡次三番地试探,其实心里早就认定我就是个细作。既然你如此怀疑,不如直接把我抓起来问罪好了,也好过你三番几次的试探!” 慕瑾只觉得,胸口更添堵了几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绾绾不买他的账,直接撇过头,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 慕瑾气笑了,冷笑道:“把她看押起来,不准她离开她的屋子半步。” 一个影卫应声出现,道:“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细作 “你……”绾绾气急,他竟然要动真格! 慕瑾再次开口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绾绾气恼地骂道:“慕瑾,你……你混蛋!”她搜索了半天,却只憋出来一句混蛋,不禁更加懊恼。 最后,直接气恼地跟着影卫走了,话都不想再同慕瑾多说一句,委实是被气到了。 接下来几日,月华城一直很平静,慕瑾反而有些奇怪魏云的突然沉寂。 他知魏云十分地想要攻下月华城,不可能会放弃。如今突然的沉寂,只可能是在酝酿着什么新的计谋。 对手突然的沉寂,反倒让慕瑾警觉起来。他下令全城戒备,以防魏云的突袭。 后半夜里,月华城中不知怎的潜入了一批敌军,杀了慕瑾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发现得及时,而这月华城的士兵经过这许久的战斗,也都训练有素。 军帐之中,灯火通明,慕瑾跪坐在书案前。他底下跪着三个被扣押的人,这次潜入的人一共有三十来个,这三个是留下来的活口。 慕瑾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也不急着审问,他看起来玉树兰芝、温文尔雅,那喝茶的动作,可以用优雅来形容。 他身上,并未一般将军久经沙场的那种煞气,明明看起来很是无害的一个人,却让那底下被士兵压着的三人莫名地害怕。 三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其开口说话,其中一人被这沉寂的气氛压抑的受不了,率先吼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个小白脸休想从老子这儿得到我军情报。” 慕瑾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喝着茶,也不曾理会此人的话。 其他二人也沉不住气了,三人骂骂咧咧的,慕瑾却依旧充耳不闻。 良久,他们三人似乎也骂累了,暂时停歇了。 这时,慕瑾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开口了,道:“你们三人,其中二人最先说出有用的信息,本将军可饶你们一死。” 他这话无不在透露着,第三人必死无疑的暗示。 三人都一愣,其中一人恼怒道:“你以为你我们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吗?你一句话就想引得我们内斗,好套出什么消息来?” 慕瑾微微一笑,只留了一句话,“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一炷香燃尽,那便都死吧。”之后,慕瑾便再次沉默。 慕瑾话音刚落,便有人在他们面前点了一炷香。 “你别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我们几个内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那人继续骂骂咧咧道。 慕瑾只是冷笑一声,并未说话。他自是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不过是内心虚着,给自己壮胆罢了。 一炷香,慢慢燃着,变成一段灰,而后一下子断裂。那三人的眼神一直似有若无地瞥向此处,好似看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燃尽。 一炷香的时间本也没有多长,很快就见底了。 刚才一直在骂骂咧咧的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变得安分了。 三人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视线不知不觉像是钉在了那柱香上。 他们屏息以待,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 慕瑾勾了勾唇,知道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想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那柱香还未燃尽之时,在那三人之中最为瘦弱的那人终于撑不住了,急忙开口道。 “刘三,你……” “牛哥,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我不想死。”那个被称为刘三的人解释道。 “我也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另一个人也终于忍不住了,屈服了。 “田四,你竟也这般!” “牛哥,对不住了,你也知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呢。我若死了,我那老母亲可咋办。” “你们……说好的一辈子做兄弟的呢,现在你们让我一个人下阴曹地府吗?”那叫牛哥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牛哥,我们二人以后清明,年年给你烧纸钱。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被称之为牛哥的人翻了个白眼,气得不行。 慕瑾倒是并未打断这三人的谈话,继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像是在看一出戏。 好半天,那个叫做牛哥的人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终于道:“我们三个都是从一个村子出来的,打小一块儿长大。我们之中也只有我一个是孤儿,没什么牵挂。唯一放不下的,也便只有经常给我馒头吃的张奶奶了。她年纪大了,你们若是平安回去了,便帮我好好照顾她吧。” 那两人听了此人的话,都纷纷低头,表情有些凝重,不过点头应允了。 “牛哥,我们一定会替你在张奶奶面前好好尽孝的,你且安心上路吧。” 那壮汉脸上充满了一种悲壮之感,颇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 他将视线看向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三人的慕瑾,道:“慕将军,你可说话算数?” 慕瑾勾唇道:“自然。” “那么,可否将我这两个弟兄护送回南楚和西秦边界的白家村内,若你单单只是放走他们,若被南楚军发现,只有死路一条。还望慕将军能够应允。” “牛哥!”他们二人没想到他们这般对他,而他却还这般替他们着想,心中感动得不行。 慕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你倒是说说看,本将军为何要帮你?” “我知道一个他们二人都不知道的情报,这个情报对将军而言只有利。若将军可以答应我这个条件,那我自当如实告知。” 慕瑾轻轻一笑,道:“那便要看这个情报的价值如何了。” “想必以将军的聪明,必然早就猜出我们为何能神鬼不知的进城,这必然是将军这里出了奸细。而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慕瑾嘴唇微勾,道:“你本可以以此为筹码,来对付这两个背叛你的人。” 那人脸上还是带着点伤感,叹了口气道:“他们如此也是迫不得已的,我身为他们的大哥自然也该理解他们。不过,我他娘的真的很生气,想不到竟然被我最在意的两个兄弟在背后捅了两刀。” 那两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我要捅回来。” “牛哥,来世我一定给你捅回来,你想捅几刀都行。” “我也是我也是。” 慕瑾轻笑,这三人倒是挺有趣。 “本将军可以答应你,不过也得验证一下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那人就是将军门口的其中一个守卫,左边最外面那个。” 慕瑾眼神示意靠近门的两个士兵,让他们将那人抓回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被抓回来了。 “将军,想来这人应该就是细作了,他刚才看见我们就跑。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会跑?” 慕瑾看着那人,脸上虽带着笑意,不过却莫名让人害怕。 “是他吗?” “没错,就是他。” 慕瑾对着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对着他道:“将此人带下去好好审问,看是否有同伙。” “是。” 那人很快便被带走了,马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慕瑾将视线看向那被叫做“牛哥”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慕瑾还会问他名字,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我就牛天峰。”顺便还问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可以放了他弟兄。 慕瑾脸上带着笑,道:“你倒是不关心自己怎么死?” 牛天峰叹了口气,道:“关心有屁用啊,还不是照样得死,但我好歹要保证自己死得还是有价值的吧。” 慕瑾微微笑了笑,对着手下人道:“护送他们三个离开吧。” “将军,这……”慕瑾手下的几个人颇为吃惊,自然,那三人更为吃惊。 “本将军敬佩义气之人。” “……是。” 慕瑾的解释,让牛天峰为之一怔,他看着慕瑾的脸色特别的震惊,却也带着一种不可置信。 “太好了,牛哥,我们都可以不用死了。” “是啊,牛哥,你也活下来了。” 牛天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说得,当真?” 慕瑾嘴角一勾,道:“若你想死的话,本将军也是可以成全你的。” 牛天峰突然大笑,道:“他娘的,我当然想活了。多谢慕将军手下留情,若慕将军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定当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报答慕将军今日的救命之恩。” “谢慕将军放了我们大哥,大恩大德不敢忘。”另外两人也紧接着说道。 之后,他们三人将自己所知道的军情都一并告知给慕瑾。虽说情报内容并不多,但不乏有价值的。 待他们三人离开之后,慕瑾身边的一个心腹慕飞有些疑惑道:“公子为何要放走这三人?” 慕瑾但笑不语,他的另一个心腹慕云倒是开口了,道:“你跟在公子身边,怎的还摸不清公子的心思。公子想要放走的无非是那个牛天峰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绾姑娘不见了 “那人除了讲义气,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此人还是有几分聪明的,至少他清楚知道,就算放他们离开,若被南楚军发现也必然当做逃兵处死了。也因此,他会提出那个要求来。此人若是多多磨砺,将来应当也是能成大器的。这便是公子饶他一命的理由。” 慕飞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可就算将来他成大器了,可与公子站在对立面,也未必就会来报答公子啊。” 慕瑾突然开口道:“他会的,而且他很快便会回来,归入我军。” 慕飞和慕云二人疑惑,道:“公子怎就这般笃定?” 慕瑾勾了勾唇,道:“因为,他们所说的那个村子,早已被南楚军灭了。” 慕飞和慕云大吃一惊,不再言语。 这场突然的袭击终于结束了,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却也反从这些人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慕瑾心中,已然有了打退南楚军的法子了。 之前,魏云的战术都太过紧密,难以突破。虽说几次交手,都有不小的胜利,但毕竟有些无关痛痒。而且长期这么僵持下去,秦墨宣在京华那边也是难以有所进展。 没想到,魏云这一出倒是成全了他。 …… “公子,绾姑娘不见了!” “什么?”慕瑾大为震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如何不见的?” “在房内不见的,她换了送饭人的衣服……属下之后都找过了,并未找到绾姑娘的踪影。” 慕瑾脸色沉郁,道:“她会易容术,你自然找不到她。” “是属下疏忽了,还请公子责罚。” 慕瑾声音中没什么情绪道:“下去领罚吧。” “是,多谢公子。” 慕飞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道:“公子,绾姑娘该不会真的是细作吧?” 慕云赶忙用手肘捅了一下慕飞,示意他别乱说话。 慕飞立即道:“属下失言。” “主子,那细作供出另一个细作,说是一个女子,旁的便怎么也问不出来了。”拷问细作的另一个慕瑾的人,进入了屋内汇报道。 这个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慕瑾背对着他们,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下。 “本将军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 死一般的寂静,慕瑾忽地冷笑,“绾绾,你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呢……” …… 慕瑾突然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入京华,太傅李言行知道此消息以后,立即发动政变,控制了整个京华。之后,更是直接找到了秦墨宣和月清浅所在的别苑之中。 他到别苑的时候,秦墨宣和月清浅正打算离开此地。 “陛下和王后娘娘何必着急着离开呢?” 包围着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的军队中间让开了一条道,李言行走到了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的面前。 秦墨宣满脸寒冰,紧紧盯着李言行。 李言行双眸眯了眯,笑道:“陛下可真是让臣好找啊?” 秦墨宣挑眉,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的身份,同样让孤意外。” 李言行一愣,随即又释然,毕竟秦墨宣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会如此说,也必然是知道了不少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他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不过陛下同微臣这一场角逐,陛下总归是输了。” 秦墨宣不语,他和月清浅的表情都让李言行十分地满意,毕竟,月清浅可是有着预言的能力。 “王后娘娘这次,可预言到微臣会造反?” 月清浅不声不响,表情有些凝重。 李言行心下了然,便也对着手下人道:“来人,将陛下和王后娘娘关押起来。” 李言行身边的一个手下问道:“主子,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就地正法了,免得夜长梦多啊。” 李言行眼色凌厉地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即回道:“是属下多嘴了,还请主子恕罪。” 于是,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便被李言行的人带走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被李言行的人关押在了一处房间内,而那房间里也是一应俱全,倒也不再衣食住方面苛刻他们。 “清浅,你怕死吗?”秦墨宣忽然问道。 月清浅显然没想到,秦墨宣竟然会在此刻问她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还有些怔愣。 她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难道忘了,当初臣妾为何会答应陛下,进宫做你的王后?” “自然是记得的。” “那陛下为何还要再问一遍?”月清浅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我……”秦墨宣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这么尴尬的情况。 月清浅忽然笑出声道:“陛下是想知道,臣妾怕不怕同你一起死吧?” 秦墨宣怔了一下,一脸被戳中心事的不自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那么期待她的回答了。 “陛下没出声,那臣妾便当做猜错了。”月清浅有些揶揄道。 “你没猜错,我确实想知道。”秦墨宣耳根微红,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月清浅眼中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秦墨宣。 两人对视着,好一会儿,月清浅才有所动作。 她把头一歪,戏谑道:“不告诉你!” 秦墨宣有短暂的错愕,但更多的是被她那个古灵精怪的笑给惊艳了。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俯身在她耳边道:“王后,戏弄孤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将“代价”二字咬得特别重,但语气却又十分暧昧。 月清浅转身欲逃,被秦墨宣一把禁锢在怀中,俯身亲吻她的唇。 月清浅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秦墨宣这才放开了他,一脸餍足道:“王后可记住教训了?” 回过神来的月清浅瞪了他一眼,道:“陛下还是关心关心眼前的状况吧,我们可都还被李言行软禁着呢。” 秦墨宣倒是不甚在意,反倒是一派悠闲地去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月清浅。 “眼下这情况不必担忧,李言行要夺权,这京华和南楚的事情够他忙的了。” 月清浅眼见秦墨宣要喝那水,道:“陛下也不怕这水里有什么,就敢乱喝。” 秦墨宣顿了顿,笑道:“担心我啊?” 月清浅撇开视线道:“毕竟西秦不能没有国君。” “小骗子,你就是在担心我。”秦墨宣宠溺道,接着又正色说道,“放心吧,李言行还想从孤这儿有所图,他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要了孤的性命。” 月清浅思索了下,“他难不成还想从陛下这儿拿到传位昭书不成?” “若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真正的原因。”秦墨宣眼中带着戏谑,脸都已经凑到了月清浅的面前。 月清浅:“……陛下近来的无耻程度倒是越发地炉火纯青了。” “过奖。”秦墨宣欣然接受这个评价。 “……”月清浅算是彻底无语了。 “不说算了。”月清浅向一旁的书架走去,觉得看书比和秦墨宣说话要来得有意思多了。 秦墨宣宠溺地笑了笑,然而想到李言行,却又是一脸冰冷,眼中还带着几分嗜杀。 在两人被软禁之后,李言行似乎很忙,一直都没来见他们二人,这倒是让月清浅有些意外。 在经过了半月之后,李言行像是忘记了他们俩的存在一般,从未来过。月清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问了秦墨宣。 “李言行既然对陛下有所图,不应该迫不及待地来找陛下要吗?可如今都过去半月了,他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真是让人奇怪得很。” 秦墨宣斜靠在榻上,十分慵懒,道:“外头的事情,够他忙的了,他哪来的空找孤的麻烦。” 其实,月清浅并不十分清楚秦墨宣和慕瑾之间具体有什么计划,但她还是能够猜到慕瑾的兵败必定是有蹊跷的,或许就是为了引李言行出手。 虽说,他们之间的计划,她还是能猜到几分。并未刻意去问个明白,也是因为她相信秦墨宣不告诉她也是为了她好。如今,这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令人费解了,月清浅也想有个人解惑,她更想知道的是李言行究竟想从秦墨宣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陛下身上究竟有什么是李言行想得到的?” 秦墨宣意味深长地对着月清浅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王后想要从孤这儿知道点什么,总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的。” 月清浅:“……” “王后牺牲点美色也没多大损失,但却可以从孤这儿得到你想要的。”秦墨宣最近越发喜欢逗弄月清浅,他总想看到她脸上除了云淡风轻和浅笑以外的其他表情。 月清浅坐在了塌边上,看着秦墨宣似笑非笑道:“陛下最近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了,怎的说话越发没个正行了?” “明明是王后想从孤这儿得到些什么,孤只不过是提点小要求而已,王后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吗?” “……” “陛下,你可以再过分点吗?”月清浅无奈地看着他。 秦墨宣一把将月清浅拉进自己的怀里,轻笑道:“既然王后有所求,那孤自然不会拒绝。” 第一百九十章 清浅,你吃醋了 “秦墨宣,你……”月清浅这才有些急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秦墨宣话中带着点笑意,道:“怎么,刚才还让孤过分点?” 月清浅:“……” “王后若是不愿意,孤也不介意自己来。王后是想自己主动呢,还是想孤主动?” “秦墨宣,你爱讲不讲!”月清浅也是怒了,撂下一句话就要起身。 然而,她刚起身,背后便传来秦墨宣的轻笑。 “你笑什么?”月清浅美目一挑,有些生气地看着秦墨宣。 “清浅,你这样子多好,会生气还会挑眉,比你平日里可要有生气得多了。”秦墨宣看向月清浅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像是要把人陷进去一般。 月清浅一愣,“你故意的?”脸上的怒容未收,但心中却有一块地方柔软地陷了下去。 秦墨宣笑道:“也不全是,只是你脾气这么好,我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你。”顺便吃个豆腐什么的。 当然,秦墨宣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不然她真恼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也挺冤的,脾气好也是她的错吗?于是更生气了。 “陛下倒是实诚得很啊,宫里头脾气好的妃子多的是,怎么没见陛下去欺负欺负她们。想来,她们应当很乐意陛下的欺负。”月清浅将“欺负”二字咬得尤其重。 秦墨宣一听,便知自己怕是真惹恼她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子都有劣根性的缘故,秦墨宣最开始想的却不是去哄她。 “清浅,你这是吃醋?”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她吃醋了,他的第二个反应是高兴。 “……”月清浅神色冷漠。 秦墨宣更高兴了,肯定道:“清浅,你吃醋了。” 月清浅静默了会儿,似笑非笑道:“陛下觉得,臣妾是会吃醋的人?” “为何不会?” 月清浅又笑道:“既然陛下觉得臣妾会,那便会吧。”月清浅也懒得再和秦墨宣争论什么,索性顺着他的话。说完以后自去书架 上挑书去了。 月清浅走了,秦墨宣自然也觉索然无味,再加上他终于意识到女子生气的时候,男子需要哄的。 于是,秦墨宣也去到了书架旁。 “清浅,想要看什么书,我帮你一起找?” 月清浅似笑非笑道:“就不牢陛下金贵的手了,臣妾自己可以找。” 秦墨宣心里暗道一声糟,这必然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恐怕是气得不轻啊。 “清浅,你的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费神看书了,我给你讲讲别的事情,比如你想知道的。”秦墨宣软了语气。 月清浅找书的手微微一顿,言语间略为讽刺道:“陛下这会儿倒是愿意讲了?不再需要臣妾付出点代价了?” 秦墨宣上前捉住了月清浅细嫩的手,轻轻揉捏了下,温柔道:“不敢了,夫人想知道什么,为夫都会一一为夫人说明白的。” 月清浅轻笑一声,“陛下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话,定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月清浅心里倒是终于顺畅了些,气也消了大半,但手上秦墨宣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让她心中微漾,就有点想要躲开。 然而,秦墨宣哪里肯给她机会,紧紧握着不给她挣脱的几乎,可偏偏力度又把握的恰到好处,不会疼但又挣脱不开。 秦墨宣见她似是消气了些,便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书架前,边走边道:“看见夫人就无师自通了,哪里用得着去学。”当然,秦墨宣自然不会告诉她,当初张泉盛为了让他们俩和睦点找了不少的话本子,他全看了。 更何况,他后来又让张泉盛暗中找了不少。不得不说,他当初看的时候百般挑剔,但没想到那里头的不少方法用起来还是不错的。 两人重新又坐回到了榻上,秦墨宣半靠在塌边的椅栏上,双腿微微屈着。而让月清浅靠在他的胸前,月清浅本来还有些抗拒,秦墨宣轻柔地说了一句“我怕你累着”便也顺了秦墨宣的意。 “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李言行始终未对我下手吗?”秦墨宣开口道。 月清浅补充道:“还有,陛下和慕瑾之间究竟又在暗中筹划些什么,为何迟迟没有行动?”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已经走在了悬崖边上了。 秦墨宣抓起了月清浅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起来,道:“其实,是因为慕瑾那里有一支军队,世世代代只听秦王号令。李言行虽然利用南楚使得西秦国内乱,他想要将西秦国一同吞并,但南楚国君又怎会如他的意。他们二人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罢了。” “李言行若想对抗南楚国君,自己顺利回国,必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而他此刻急需一支强大的军队,西秦国目前的兵力可不足以抵挡南楚的军队。我在暗中放出慕瑾手上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能够驱动这支军队的人只能是西秦国君,乱臣贼子自然是不够格的。” 月清浅恍然大悟道:“所以,李言行才不杀陛下。而他也知道,陛下根本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所以他也迟迟不来找陛下,而只是将陛下控制起来。他或许在找能够牵制陛下的人,而那个人……” 她说到这便沉默了,因为,她想到了李菲菲。 秦墨宣微微笑了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离开皇宫去月华城的时候便已经暗中给他使了些绊子,这些绊子自他将我软禁开始便已经开始了。他没来找我是因为被绊住了,而非是其他的什么缘由。况且,他能使计让南楚军对付西秦,难道孤就不能将计就计让南楚国君对付他?” 清浅,你怕是不知道,如今若李言行拿你来牵制我,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秦墨宣在心中说道。 从南楚国君楚哲明入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月清浅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舒服。 “陛下和慕瑾之间又有什么计划呢?” 秦墨宣笑道:“你倒是很确定慕瑾还活着。” 月清浅觉得靠在秦墨宣身上与秦墨宣讲话太累,便换了个姿势,枕在了秦墨宣的肚子上。 “陛下一点担心都没有,那自然是没什么事的,恐怕连慕瑾兵败都是假的吧。” 秦墨宣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彻,我和慕瑾之间的计划,便先不告诉你了,相信再过两日你便能看到一场大戏了。而且,我觉得相比于直接告诉你,你或许更喜欢自己猜到的,不是吗?” 月清浅也淡淡一笑,道:“没错,我也只需要陛下给点提示便可。” “那如今这提示可还够?” 月清浅笑了,“够了,接下来便是验证的时候了,便看臣妾究竟猜对了几分。” 秦墨宣心中微动,轻轻点了一下月清浅的鼻子。 大约是躺在秦墨宣怀里太舒服了,月清浅有些困了。 秦墨宣也看出了月清浅的倦意,便轻声道:“睡吧。” 月清浅含糊地应了一声“好”,而后便立即进入了梦乡。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美丽的睡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三日后,事情如秦墨宣预料的那般,果然上演了一出大戏。李言行在软禁了秦墨宣月清浅半月有余之后,终于肯露面了。 “呵!陛下倒是下得一手好棋,故意传出慕家有一支军队,引我上钩,却原来只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李言行气势汹汹地赶来质问秦墨宣。 秦墨宣冷笑一声,“是你自己以为而已,同孤有什么干系?” “秦墨宣,你敢说这件事情不是你安排的?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暂时放过你?” “孤做什么还需要同你解释吗?”秦墨宣一双眸子凌厉地扫了过去。 李言行丝毫不受影响,嘲讽一笑道:“秦墨宣,你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中,你以为我不杀你你就有机会逃出去力挽狂澜吗?” “如今,整个京华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而你也在我的手中,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秦墨宣极其嘲讽地冷笑,道:“你不杀孤,不就证明你并非胜券在握?” 李言行脸色一冷,“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写下传位昭书,我可以给你找一处封地;另一个就是死。你选择哪个?” “呵!若孤两个都不选呢?” 李言行嘲讽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朝堂被我控制了,军队亦是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同我叫板?” “陛下不识相,那么王后娘娘呢?”李言行也懒得理秦墨宣的冷脸,将目光转向了月清浅。 月清浅只淡淡一笑,道:“本宫既是王后,那自然该同陛下共进退,李太傅以为本宫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月清浅说到后来,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王后娘娘待陛下倒是情深义重,可陛下待娘娘却未必如此,他所爱之人可是东齐国的太子妃。”李言行语气讽刺。 月清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李言行没有注意到,但视线一直在月清浅身上的秦墨宣却是注意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败局 “那又如何?本宫对陛下一往情深,甘愿同陛下同生共死。”月清浅将目光温柔地看向秦墨宣,秦墨宣心中微微一怔,心中欣喜感动。 “反倒是太傅,若你对陛下下手,就不怕你女儿怨你恨你吗?” 李言行轻蔑一笑,“李菲菲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必怕她怨我?” 秦墨宣和月清浅皆是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秦墨宣又想起过往种种,恍然惊觉,原来从一开始他好像就步入了一场局中。李言行曾经的种种为难,原来都是在做戏。 “菲菲她……她知道吗?”秦墨宣还是问出了口,他不希望自己过往的那些美好记忆也只是一场阴谋。虽然李言行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但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月清浅在听到秦墨宣唤那个人名字的时候,胸口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但并未表现出来。 “她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秦墨宣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却反而更加沉重了。“你从很久之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是不是?” 李言行嘴角毫不掩饰地嘲讽,道:“看在陛下快要死了的份上,那臣便发发善心告诉你,免得陛下死不瞑目。” “没错,从我来到西秦国,成为西秦国的大臣以后,布局便已经开始了……” 原来李菲菲是李言行在外头捡到的一个孤女,将其抚养长大,全方面培养她。从她和秦墨宣认识开始,他便想到了让她将来成为西秦国的王后,在她生子以后便将秦墨宣杀死,而他便可把控朝堂。到时候,他的仇也就可以报了。 本来,这一切的计划都进行得好好的,秦墨宣也喜欢李菲菲。但没想到的是李菲菲却被东齐国的太子看上了,东齐国远强大于西秦国,李菲菲不得不嫁。 李言行的目光又放在东齐国上了,若利用得好也会成为一个助力。 月清浅倒是有些佩服李言行了,还真是深谋远虑。这样一个城府颇深又懂得隐忍的人,必然是会成大事的。不过,他在与秦墨宣斗争的事情上,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他错误地估计了秦墨宣的心计和实力! 若说李言行是一只眼神犀利又凶狠的鹰,那么秦墨宣便是那伺机而动、内敛隐忍的狼。雄鹰虽拥有飞翔之能,似乎比狼更为厉害,但那鹰若是低估了对手,被狼看出破绽。那便会被狼一击即中,因此彻底惨败! “呵!太傅的城府,本宫委实佩服。只不过,太傅误判了一点。”月清浅见李言行有要动手的趋势,便开口道。 李言行眼皮一跳,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误判了哪一点?” 月清浅轻轻一笑,答非所问道:“太傅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本宫的预言能力吗?” “什么意思?”李言行有些警惕道。 “太傅不必紧张,本宫只不过预见了今日之事罢了。太傅可想听一听?” 李言行心中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地强烈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十分不屑道:“不是陛下和娘娘死于老臣之手吗?” “不,预言却恰恰相反,今日败的可不是陛下和本宫,而是太傅你呢。”月清浅一字一顿,明明语气柔和,却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言行看了月清浅好一会儿,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真是无稽之谈!” “来人,将此二人就地诛杀!”李言行心中难以言喻的恐慌让他提早下达了命令。 然而,事情却似乎失控了。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地动静,笔挺的站在那儿。 李言行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慌,对着众人怒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们二人就地诛杀了?魏云,你亲自动手?” 魏云突然笑了,那笑容竟是让李言行心中大乱,这样的笑魏云不可能会有! “你是谁?”李言行震惊地问道。 月清浅再次开口道:“太傅与陛下的斗争,疏忽就疏忽在您老低估了陛下,也低估了慕瑾。” 李言行陡然反应过来,瞪着眼前的魏云,道:“你……你是慕瑾?不,这不可能!” 只见眼前的“魏云”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不可能?”那声音不是魏云的,而是慕瑾的。慕瑾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其真面目。 “你……”李言行惊诧地看着慕瑾,明明已经战死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么也就意味着,月华城一战,败的人是魏云! 一直沉默着的秦墨宣终于开口了,他冷笑一声,眼中凌厉之色尽显。 “慕瑾,将这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一声令下,大局已定。 “是,微臣遵旨。”慕瑾恭敬地对着秦墨宣抱拳行礼。 而后,他立刻下令将李言行抓捕。 李言行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算计多年,自认心计非一般人可以比得,却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栽在秦墨宣这一个毛头小子上。 这怎么能让他甘心,怎么能?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李言行嘴中喃喃道。 秦墨宣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言行,道:“王后说了,你最大的失误便是低估了孤。你在布局想抓孤的同时,孤也在布局引你出手。” “那些早就被我发现了,我也早就处理掉了,怎么可能……”李言行猛然想到了什么。 “孤只给你看到了能让你发现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孤不想让你发现的,那么你自然也就发现不了。” 李言行双目瞪得老大,眼中布满了血丝,发丝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十分地狼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言行似乎有些癫狂。 “想我一世算计,自问论城府心计,在这七国之中应当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却没想到,这到头来竟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真是荒谬,真是荒谬啊!哈哈哈哈哈……” 当秦墨宣正打算让人将李言行带下去的时候,李言行忽然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嘲讽,他的目光紧盯着月清浅。 他冷笑一声,“呵!月家的女儿果然厉害,只是,你们月家的女儿却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月清浅,你总有一日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你如今的选择。” 月清浅脸色微滞,她觉得李言行忽然说这些别有深意。只是,他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月清浅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秦墨宣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秦墨宣眉目冷凝凌厉,看着有些疯癫的李言行。 李言行嘲讽一笑,道:“月家的女子,即便再如何厉害,却也逃脱不了宿命。” 月清浅心中大骇,李言行怎会知道! “你什么意思?”秦墨宣双目紧盯着他,垂在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李言行似乎有些意外秦墨宣的反应,却又有些恍悟道:“呵!看来我误判的也不止是你的实力,还误判了你真正紧张的人究竟是谁了。” “若我早知你更紧张月清浅,我早该用月清浅来威胁你了,可惜啊……” “你动不了她!”秦墨宣凌厉地打断李言行的话。 李言行冷哼一声,“就算如此,你们之间却也没有什么好结局,只怕到时候,你会更痛苦。” 月清浅几乎可以肯定,李言行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关于她的宿命。一种秘密被人公之于众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抓紧了秦墨宣的手掌。 秦墨宣本还想知道得更清楚些,却被月清浅握紧了手掌,他侧头看她。 月清浅笑了笑,道:“陛下,李言行也无非是想挑拨臣妾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罢了。手下败将的话,又怎能相信呢?” 李言行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也不恼。他露出意味深长地笑来,道:“王后娘娘,难道不想知道如何解你的宿命吗?” 月清浅只淡然道:“太傅又何必再挣扎呢?还是早些认命吧。”像是在对李言行说,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月清浅又对着秦墨宣道:“陛下,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将李言行带回宫,好好问罪。陛下在外头待的时间也够长的了,也该回宫主持大局了。”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柔和的目光,沉吟了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秦墨宣一行人起行回宫了。 只是,月清浅和秦墨宣二人,都未曾将李言行所说之事放下。 回到宫中后,李言行的罪行很快就定了下来,谋朝篡位的罪行是少不了的。他被押入了大牢,罪名倒是还未定下来。 毕竟,秦墨宣才刚回宫,朝中也才刚刚稳定下来。 月清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怕自己的事情被秦墨宣知晓。 但随即却又冷静下来了,仔细分析了下,李言行若真的对秦墨宣说出了那些,反而就不是老奸巨猾的李言行了。 秦墨宣若知道自己最后会为他而死,反倒是会更加怜惜自己,这可不是李言行想看到的。 想通了这一点,月清浅便暂时安心了些。比起这件事情,她反而更加担心秦墨宣亲口问她。 之前,她面对秦墨宣的疑问,她尚且可以不说。可这一次,她还能再保持沉默吗? 月清浅在心底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浅,你在害怕什么? 晚间,秦墨宣来鸾凤殿中用膳,两人随**谈了几句,秦墨宣并未开口提那件事情。 晚膳后,两人下着棋,月清浅见秦墨宣还是没有要问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她浅笑着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李言行?” 秦墨宣右手指尖夹着一颗棋子,目光幽深地看着月清浅,道:“清浅,你在害怕什么?” 月清浅微微一顿,“陛下说什么呢,臣妾为何要害怕?莫不是李言行说了什么?” 她虽然一开始有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便恢复镇定,李言行不可能会将那件事情告诉秦墨宣。就算他说了什么,必然也是另一种说法了。 秦墨宣嘴角有一丝苦笑,似有若无,道:“孤还未曾亲自审理过李言行。”他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之中。 月清浅似是不经意问道:“那陛下打算何时审理,还是说将此事交给苏念席?” “孤之所以还未去审理,是想从你的口中得知你的事情,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清浅,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月清浅刚要落子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缓缓放入棋盘之中,道:“若我,还是不想说呢?” 秦墨宣沉默了,指尖摩挲着那一颗棋子,半晌无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些失落:“清浅,你难道就不相信我吗?那枚魂玉,我已经安排人在找了。” 月清浅微顿,笑了笑,道:“我相信你。” “那你可否告诉我,除了你身上的寒毒以外,你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是秦墨宣的直觉。 那日,李言行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分明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若只是她的病,她不会那般紧张地想要掩饰。 月清浅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告诉他,但是她不能。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最终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没有。” 秦墨宣的目光黯淡了下,但很快又被掩饰了过去,笑道:“那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对着月清浅温柔地说道,眼中却充满了认真。 月清浅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在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了一些画面。 或许,她还是应该去天牢见见李言行。 第二日,月清浅便趁着秦墨宣早朝的时候,亲自去了一趟天牢。 本来,李言行如今的罪行,必然是需要仔细看守着,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但月清浅乃是西秦国的王后,她的到来,自然也没人敢拦着。 月清浅来到牢狱之中,穿过一片喧闹阴暗,拐了个弯,顿时安静了不少。李言行的牢房便在最角落的一处,很是安静,也更为阴暗。 随着锁链打开的声音,她看到了被铁链禁锢在石床上的李言行。 李言行见是她来了,倒是没有丝毫地意外。他笑了笑,道:“果然,王后娘娘还是来了。” 月清浅挥退了左右,才道:“你既然知道本宫的宿命,那么本宫自然也该过来听一听,你究竟有什么可解的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月清浅的语气很是平淡,丝毫也没有想知道的感觉。 李言行嘲讽一笑,道:“王后娘娘既然想要知道,又何必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想知道的样子呢?” 月清浅也不回应,只是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看来,娘娘大概是不相信我会知道这件事。” 月清浅依旧不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你们月家的女子,虽有比男子更为厉害的预言师之能,但却都有一个逃不脱的宿命。而你的宿命便是为秦墨宣而死,我说得可对?”李言行带着意味深长地笑意道。 月清浅即便已经猜到了他真的知晓,但也还是怔了一下。 李言行笑道:“你很惊讶我为何会知道,是吗?” 月清浅不语。 李言行继续道:“而你更关心的应当是如何解开这宿命是吗?” 李言行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同月清浅交易,但没想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月清浅终于开口了。 “太傅还是不必再费什么心思来与本宫交易了,宿命既然被称之为宿命,又何来解开一说呢。本宫来此,不过是来奉劝太傅一声,别想在此事上做文章。太傅也是一把年纪了,又何必再挣扎呢。也别想着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你以为能够打败你的陛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月清浅留下这些话,便也没有再做停留,径自出了牢门。 “我真的有办法,你只要杀了秦墨宣,只要杀了他你就能解开这宿命……” 身后传来李言行的话,月清浅连停顿都无,狱卒也很快过来锁了牢门,将李言行的声音彻底隔绝。 月清浅嘲讽一笑,呵!杀了秦墨宣?李言行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她其实,早就已经认命了,在环境之中,在她的先祖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便已经认命了。又或者,是在更早以前,就已经认命了。 既然,这宿命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她又何须再执着呢。 倒不如好好珍惜仅存的日子,和他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走出大牢的月清浅,仿佛从黑暗之中挣脱出来,终于重见了天日一般。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深吸了口气。 月清浅去了天牢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秦墨宣,当他问起暗卫,她和李言行谈了什么的时候,却并不能问出什么来。 由于李言行所在天牢的位置特殊,暗卫并不能探听到他们二人间的对话。 若秦墨宣早就知道月清浅会去,他会选择将李言行转移。 秦墨宣最终也只能叹口气,但心中却更加确定了,月清浅有事瞒着他。 他越发疑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不愿意对自己坦白呢?秦墨宣带着这个疑问,也亲自去了一趟天牢。 秦墨宣在早朝之后,听闻月清浅去过天牢以后的消息,便也去了一趟天牢。 之后,便直接去了鸾凤殿。 这一次,他来鸾凤殿的时候,神情冰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秦墨宣来时,月清浅正在静心画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副墨竹。听到动静,也只微微顿了顿,那脚步声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她尚未抬头,继续描绘着。 “陛下此刻来臣妾这里,怕是想问臣妾究竟去天牢做了什么吧?”月清浅手中动作未停,只轻描淡写地说道。 秦墨宣抿着唇,顿了顿,还是走向了月清浅的身旁,看着她手下的那一副墨竹,终是平息了些。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月清浅却知道他在隐忍着。 月清浅将最后一笔描绘好,又端详了几遍,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她抬起头来,浅淡地笑了笑,道:“臣妾并无什么想说的。”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你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不肯说的宿命,孤已经全都知晓了,你还是不肯说吗?” 月清浅看他的星眸之中似是染了一层薄怒一般,只微微顿了顿,便淡笑道:“难道陛下相信李言行所说的话吗?” 秦墨宣深深地看了月清浅一眼,“相比于他的话,我更想听你直言。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何不敢说?” “臣妾没什么要说的,全看陛下如何选择。是选择相信李言行,还是选择相信臣妾?”月清浅亦是回应秦墨宣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只觉得心中气闷,两人僵持了许久,秦墨宣最终败下阵来,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清浅,你早就知道我在诈你对不对?早便知道了我这样只是想要套出你的话来。”秦墨宣无奈一笑。 月清浅垂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来。 “是,我早便知道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藏着怎样重的心事?”秦墨宣有些渴盼,他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想知道她的那些心事。他想陪她一起承担,他想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在。 月清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了她画的那幅墨竹,带着温和的笑容好好看了看,才开口道:“这幅墨竹,便由陛下提诗吧。” 秦墨宣略微顿了顿,点了点头。 “其实,我身上的寒毒解不了,即便有魂玉,也只能缓解,保个几年无忧。这件事情,是师尊在我离开幻境前告诉我的。” 秦墨宣一愣,竟是没想到会这样,怪不得他始终觉得她藏有心事。他原以为是别的什么事情,却未曾想到会是这件事。 “不,不会的,清浅,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秦墨宣伸手想要去抱月清浅。 月清浅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臂,只清浅地笑了笑,道:“陛下,这种寒毒,与月家有关。这世上除了师尊,怕是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如何解了。连师尊都说没救了,那必然是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了。” “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会难过,也知你定然会费尽心机去找方法。陛下有宏图大业要完成,又何必因我而分出一部分精力呢?”月清浅主动靠近了秦墨宣的胸膛,轻轻依偎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来了啊 秦墨宣心中钝痛,却也只能回抱住月清浅,他对着月清浅安慰道:“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之多,一切都无定果,我会找到办法的。”此刻,连他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月清浅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反驳秦墨宣的话了。 秦墨宣在月清浅这儿并未久留,宫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只能轻轻安慰几句,便离开了。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墨宣,我并非有意骗你。 其实,月清浅在去天牢看李言行的时候,便已经预言到了今日之事,也预言到了秦墨宣会套自己的话。 她想,若她一直不肯说,他会继续追查,而他们两人之间也始终会隔着什么。 与其这般,她还不如撒个谎好将他稳下来。 她又回想起了月青染所说的话,可她如今却是不相(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慕瑾,我该离开了 “绾绾,外头下雪了。”慕瑾对着昏迷的绾绾轻声说道。 慕瑾想起了去年下雪的时候,她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外,口中惊奇道:“原来,这便是雪啊。” 他那时还觉得奇怪,奇怪她竟从未见过雪。因为放眼七国,没有哪个地方是常年不下雪的。 如今细细想来,她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团。 慕瑾叹了口气,终是起身离开了。 两日后,他正在忙一些年前要处理完的事情,却忽然听得照顾绾绾的丫鬟来报。 那丫鬟急急忙忙,又惊又喜道:“公子,绾姑娘醒了。” 慕瑾一愣,当即扔下了手头的事情,步伐飞快地往她的住处赶。 当他赶到的时候,她只着了一件单衣,仿似不怕冷一般地靠在窗旁,素手伸出了窗外在接雪。 她眉眼之间充满了欣喜好奇之色,就好似去年那般。 慕瑾见她穿得如此单薄地站在倚在窗旁,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怎的这般不会照顾自己,这才刚醒过来,小心着了凉。” 听闻声音的绾绾转过头来,眼中的欣喜好奇之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慕瑾顺手拿过一旁的披风,朝绾绾走了过去,将披风披在绾绾身上,又直接将窗给关了。 绾绾见窗外的景色已经被隔绝了,便也觉得无趣,踱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已经去请太医了,你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慕瑾也来到她床边坐下,关心地问道。 绾绾摇了摇头。 “那可觉得饿?” 绾绾再次摇了摇头。 慕瑾问完了这些,绾绾又未曾说话,这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幸而为了方便给随时查探绾绾的身体状况,秦墨宣直接让一个医术比较高的太医住进了慕府之中。很快,那太医便来了。 他替绾绾简单地检查了下,绾绾的身子很是正常,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开了一个补身子的药方,便离开了。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平日里如何活泼好动的绾绾,今日醒来过分地安静。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皆愣了一下。 慕瑾率先道:“你先说。” 绾绾倒也没有推辞,清淡地笑了笑,道:“慕瑾,我该离开了。” 一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让慕瑾愣在了当场。 …… 快过年了,为了过个好年,大家都在做年前最后的忙碌。 因着宫中有不少人有孕了,月清浅身为王后,只得无奈再次操持起宫中的事务。 她正忙着什么,秋月前来道:“娘娘,绾姑娘求见。” 月清浅有些讶异,却也想着许久未见绾绾了,便停下手头之事,道:“快请。” “是。” “清浅姐姐。”绾绾进来便直接叫道,也不曾行礼。 自然,月清浅也不觉得有什么,对于绾绾,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地亲切感。这种亲切感,与暗卫月影不同,她是因为长得像欢欢。而绾绾,似乎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便觉得亲切。 “你许久不曾来了。” 绾绾解释道:“绾绾之前大病一场,昏迷了许久才醒来。” 月清浅一惊,“我怎的什么都不知?你这病可好些了,这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转头又一想,定然是秦墨宣怕她担心,并未告诉她。 绾绾道:“也没什么要紧的,现在已经好了。” 月清浅这才安心了些,不然她都要宣太医了。 “那便好。” “这次我来见清浅姐姐,其实,是来辞行的。” 月清浅一愣,道:“你要去哪儿?” 绾绾的目光看向别处,有些迷茫,道:“天地之大,哪儿不可以待。我想,去别处看看。” “那……慕瑾呢?” 绾绾的目光微微一怔,清澈的眼眸之中带着一点复杂的神色,道:“他自然是要留在此处的。” 月清浅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可是你们二人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你怎的突然就要走。” 绾绾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本就不是这儿,总这么待在这儿也不好。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月清浅已然从她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便也没有再问。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是在年后吗?” 绾绾摇头,“不,是打算明日便离开了,所以今日来给姐姐辞行。” 月清浅皱眉,道:“怎的走得这么急,为何不过完年再走?” “早走晚走,其实都一样,最终也还是一样要走的。我今日来姐姐这儿,除了辞行之外,其实也是想同姐姐说些什么。”绾绾的目光看向月清浅。 “好,那我们今日便好好说会儿话,馨兰馨竹她们正好又做了新的点心,待会儿我们边吃边聊。”月清浅笑着道。 “好。”绾绾笑着应答。 另一边,慕瑾在与秦墨宣小酌了两杯以后,他站在承乾殿窗口看着窗外景色发呆。 秦墨宣有些好笑道:“哟,慕大公子这是在对雪吟诗呢还是作对呢?” 慕瑾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关上了窗,回到秦墨宣的对面坐下。 “怎么,她醒来了你反倒又不高兴了?”秦墨宣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慕瑾直接一仰而尽,道:“她要走了。” 秦墨宣一顿,忽然一笑,道:“慕瑾,你该不是真喜欢上那小丫头了吧。” 慕瑾一愣,直截了当道:“不可能!” 秦墨宣哼笑了一声,道:“那你如此惆怅做什么?如此长吁短叹地又是为的哪般?” 慕瑾顿时没了声响,许久才道:“大约是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而且,我十分怀疑她的身份,至今还是看不穿她。如今她却要走了,我自然是会惆怅。” 他将自己的反常归结为是因为自己始终未曾看穿她,就好比遇到了一个对手,但却没能赢过他,而那个对手却已经要走了。他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能够遇见他了,也再没机会能够打败她了。 秦墨宣放下杯盏,忽地有些认真又十分确定道:“慕瑾,你动心了。” “若非如此,你此刻也不会这般惆怅。你敢说那丫头在你心里一点儿位置都无吗?” 面对秦墨宣的句句逼问,慕瑾本还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秦墨宣见慕瑾陷入了沉思,倒也不急着让他承认。 作为兄弟,他只能提点到这儿了,若是他还是拒绝承认自己的内心,那他便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那个女子确实太过可疑,慕瑾派去查她的人皆无所获,反倒是更加可疑。 说实话,这样一个身份成谜的女子,又是那般的容貌,更别提她所会的那些东西了。 “慕瑾,作为兄弟,我自然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心思,获得所爱。但那丫头的身份委实可疑,你若想清楚了却也要小心些才是。” 慕瑾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并不会轻易动心。或许,她走了也好,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从她的身上查到些什么。” 秦墨宣也不多说什么了,二人默默饮酒。 绾绾和月清浅说了好一会儿话,终于打算离开了。 临行前,月清浅终于还是问道:“绾绾,你喜欢上了慕瑾,对吗?” 她知道她提得有些冒昧,但她觉得这次绾绾打算离开应当同慕瑾有关系。 绾绾一愣,不否认也不承认,最终只是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 “他知道吗?” 绾绾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道:“大约,是不知道吧。即便是知道了却也是不会改变什么。” 月清浅本还想再说什么,绾绾已经转过头来了,对着月清浅一笑,道:“姐姐,若有机会,便早些离开皇宫。越早脱身,越好。” 绾绾说完便走了,她这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这让月清浅愣了一下。 等月清浅回过神来,绾绾已经走远了,她便也只是目送着她离开了。 只是,她所说的那句话,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 绾绾的这句话,让她不由自主便想到了自己的宿命上去了。 慕瑾同绾绾一同而来,自然也是一同离开。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并不说话。一个闭眼假寐,一个掀开车窗帘看向了窗外。 车内很是安静,却只萦绕着一种略显尴尬的气氛。 “打算明日几时走?”良久,慕瑾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问道。 绾绾便也放下了车窗帘,淡淡道:“等我起身了便走。” “几时回来?”慕瑾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好似她只是出一趟远门一般。 绾绾声音有些缥缈着道:“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慕瑾放在膝上的手顿时紧了紧,最后终是没再说话了,再次闭上了眼睛。 其实,此刻他很想问她一句,是否是在恼他之前怀疑她是细作。 可看她这样子,却并不像是因为赌气而要离开的,而且走得太急了。 慕府很快便到了,绾绾率先踏进了慕府,十分迅速地就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绾绾。”他叫住了她。 绾绾回头,静等他的下文。 慕瑾斟酌了半晌,最后只淡淡地笑了笑,道:“早些睡吧。” “好,你也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得到的愈多,所求的便愈多 慕瑾的管家看着已经走远的绾绾,上前来对着慕瑾道:“公子,既然舍不得绾小姐离开,为何也不说句话挽留呢?” 慕瑾看着绾绾消失在拐角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道:“她是真的想走,即便我挽留了也是没用的。”说罢,慕瑾也走了,回了自己的院落。 那日她醒来,对自己说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他便知晓,无论他挽不挽留,她都是要离开的。 而她选择要离开的日子,这样迫不及待,还不够明显吗? 慕瑾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而这冷笑之中却又藏着一些自嘲。这次她离开,总是会回去她该去的地方吧。他倒要看看,她这个身份成谜的女子,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翌日,慕瑾本以为她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走,却未曾想她竟是比以往都起得早很多。 彼时,管家拿着一封信,来到了慕瑾屋中,将其交给了他。 慕瑾看着那封信微愣,道:“她人呢?” 管家答道:“公子,绾姑娘此刻应当已经走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慕瑾消失在原地。管家只觉得一阵风拂过,而手上的信也不见了。 慕瑾赶到门口的时候,绾绾早就已经策马离开了。 他也没追上去,反正有暗卫跟着,便打开了那一封信。 那信中的字很是娟秀端正,如同她人一般清秀。慕瑾从未见过她写字,第一次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信中写道: 慕瑾,我知你心中依旧疑我,我也知即便我再如何解释你还是不会信我。我的身份太过可疑,你如此怀疑我也认了。但我还是要为自己辩白几句,我真的不是细作。我不是这七国之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子民,我来自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只是我身份特殊,不便明说。 我离开也并不是因为生你气的缘故,而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日后,应当会有人拿着我的画像找到你那里,到时候请看在往日情分上,千万别告诉他们你见过我。当然,若你拒绝,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你也一样。 最后,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万自珍重。 最后一处落款名为“绾卿”,慕瑾目光微微一滞,很显然这两字是她的名字。 原来,她的真名叫绾卿,那姓呢?慕瑾略微皱了皱眉。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他派去跟踪绾绾的暗卫全都回来了。 慕瑾眼神微眯,脸上不再带着惯常的笑容,沉声道:“怎么回事?” 几个暗卫齐齐跪在地上,瑟缩了一下,最后无奈道:“主子,属下等跟丢了。” 这个结果,慕瑾已然猜到了,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终于懂得了她心中的那句话。 只要她想,任何人都别想找到她,这大约就是她想告诉自己的,她有这个能力,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请主子责罚。”几个暗卫跪在地上,显然是感受到了来自慕瑾身上的阴沉,皆是战战兢兢道。 良久,慕瑾才终于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是。”几个暗卫得了命令,便赶忙灰溜溜地离开了。 …… 天气渐冷,这昼越短,夜越长。 月清浅便也越发地不想出门,却偏偏如今正值年前最为忙碌的时节,宫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她去处理。 好不容易午后得了会儿空,月清浅终于歇下来了,但无意中瞥见了自己手腕上那条精细编制的红绳,不由得又想起绾绾所说的话来。 这条红绳是绾绾在临走前送给她的,这上头还编进去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那珠子散发着莹莹玉光,很是美丽。 但这种材质的珠子,她却是从未见过。 忽然,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秦墨宣,今日你若胆敢伤我姐姐半分,我便杀了这个女子。你不是视她如宝吗?那我便让她在你面前流血而死!” 绾绾眉眼如画却含着戾气,那双本应清澈的眼眸却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而她手中钳制着的正是李菲菲,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李菲菲纤长的脖颈处。 “住手!”秦墨宣眼中划过惊愕,但表面还是十分镇定。 “绾绾,不要冲动!”慕瑾也惊得大喊。 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在那一晃儿的画面之中,她未曾看到自己。 但画面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却也已经让月清浅心惊不已。 这个预言又在预示着什么,为何绾绾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预言之中,事情的走向又是如何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本来,月清浅已经准备好了,在剩余的日子里与秦墨宣携手与共。他去开创同一天下的盛世荣华,而她会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助他。即便最后身死,月清浅亦会无悔。 可如今,预言再次昭示,或许最后牵扯到的便不只是她与秦墨宣两人的事情了。这让她疑惑不解,却也再次犹疑了起来…… “清浅!”月清浅正陷入沉思,秦墨宣人还未进殿门,有些欣喜异常的声音却已然传了进来。 月清浅回过神来,这时秦墨宣也已经进入了殿内。 他眉眼具笑,可以看得出来心情甚是愉悦,道:“清浅,终于有进展了。” 月清浅暂且抛开了刚才脑中出现的那个预言,浅笑道:“什么事情,竟是让陛下如此开心?” 秦墨宣跪坐于月清浅的身旁,直接拿着她喝过的茶盏一仰而尽。 这使得月清浅耳根有些红,嗔怪道:“陛下做什么这么急,渴了让秋月和秋水给你倒一杯茶不就好了,偏要与臣妾抢。” 秦墨宣今日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他指尖轻点月清浅的额间,笑道:“害羞了就害羞了,这般声色俱厉做什么,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秋水和秋月二人见殿内没有什么需要她们服侍的,便很自觉地出了殿门,同张泉盛唠嗑去了。 月清浅脸色微红,扯开话题道:“什么事情有进展了,竟是让陛下这般开心。” 秦墨宣握住了月清浅的手,声音中都透着喜悦,道:“有魂玉的下落了,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月清浅心想,这样也好,至少能暂时将寒毒给解了。之后的宿命,秦墨宣也不会知道。这样也好,以后不用再受那种寒毒发作的痛苦了。 她心里也是有些欢喜的,看秦墨宣这样为她着想。 月清浅有时候也会想,若她没有预言能力,若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或许会好好与秦墨宣相爱。不去担心未来,亦不用有这般纠结的内心。哪怕之后的事情真的会像预言那般发展,那她也只会叹一句人心易变罢了。 “清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秦墨宣的声音中充满了认真。 月清浅亦是点头笑道:“好。” “陛下,影卫有要事相告。”张泉盛在门外禀告道。 秦墨宣顿时收了小脸,道:“那便让他进来吧。” “是。” “何事?”秦墨宣问道,一边还为自己倒了杯茶,依旧是月清浅用过的那一只杯子。 月清浅有些无奈,只好又取了一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 影卫看了看王后,有些欲言又止。 月清浅注意到了,也未觉得有什么,便道:“陛下,臣妾去厨房给陛下拿点小点心。” 秦墨宣按下了她的手,阻止她起身,道:“直接说吧。” 这一动作显然是告诉影卫,他信任王后,不会瞒她。 月清浅微愣,但心中却也是感动的。 影卫犹豫了一下,便道:“陛下,东齐国出事了。东齐国太子因染指东齐国国君的一个妃子,被东齐国国君发现。东齐国国君震怒,将太子流放边地,太子妃也……” 他之后未完的话不言而喻。李菲菲既然身为太子妃,自然是与其同罪,一同被其流放了。 月清浅注意到了秦墨宣的手微微颤了颤,即便他并未表现在脸上,但月清浅却是知道秦墨宣很担心李菲菲,甚至有乱心的趋势。她知道,他在极力抑制自己失态。 默了会儿,秦墨宣便道:“孤知道了,安排人手去东齐国边地找回她。” “是。” 影卫退了出去,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却不同于刚才那般了。 室内总有什么东西是变了味的。 “清浅,我……”秦墨宣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月清浅淡淡一笑,道:“陛下,臣妾明白的。不必顾虑臣妾的感受,陛下只管去做便好。” 秦墨宣似松口气,道:“清浅,那你先忙着,我也回承乾殿处理一些未完的事情。” 月清浅微笑着点头,“好。” 她看着秦墨宣起身,看着他步履有些急的模样,看着他最后走出了殿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月清浅自嘲一笑,原来有一天,她也会这般地小心眼。 她其实也想看看,若有一日,她和李菲菲之间,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月清浅此刻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活不长久,因为活不长久,所以有些事情就不会去多奢求什么。 从前在月落庵中的时候,师太便说过她,不争不抢的,从来不会奢求什么。这样虽好,但也怕她到最后便什么也得不到。 可如今,当尝过了某些甜头之后,她便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月清浅了,她所求的只会越来越多。 安静的大殿之中,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之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魏国索琴 午后,月清浅好不容易从忙乱之中得了清闲,兴致来了,去小厨房同馨兰馨竹二人学做了一些小点心。可见她在厨艺上还是有点天分的,第一次便已经做成功。虽然味道并不能与她们二人相比,但好歹样子却是看着还不错。 她带着这些点心,身边只带了几个亲信,便去了承乾殿。 “参见王后娘娘。”张泉盛看见月清浅来了,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月清浅笑道:“免礼。” “娘娘倒是好久没来承乾殿了,想来是近日里宫中事务太过繁忙了些,让娘娘操劳了。” 月清浅道:“这是本宫该做的,还要劳烦张公公去通禀一下,本宫给陛下做了点儿小点心。” 张泉盛和蔼一笑,道:“娘娘直接进去便是,陛下早就已经通禀过奴才了。若是娘娘来了,直接便让娘娘进去便好,不必通禀。娘娘请。” 月清浅倒是没想到,便也直接进去了。 只是,还未进到内殿,便听得秦墨宣道:“既然人手不够,便从寻找魂玉的人手当中拨出一半人来,都派去东齐边地好好找,务必将菲菲找到。” “是,属下立刻去办。” 月清浅心下一沉,止了步伐。 月清浅提着食盒,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才终于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内殿。 “陛下,勤政虽好,但也还是要注意休息啊。”月清浅带着笑出现在秦墨宣面前。 秦墨宣见到月清浅,本来紧缩的眉瞬间展开了。他笑道:“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儿,莫不是想我了?” 月清浅也不搭理他的话,只道:“今日心血来潮,同馨兰馨竹她们学着做了几样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秦墨宣扬眉,温柔笑道:“那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她将食盒放到了一旁,将里头的点心一一拿出,放到矮案上。她笑道:“我第一次做,味道比不得御厨做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你第一次做,那我更得好好尝尝了,而且定然全都将其吃完。”秦墨宣眼带笑意道。 月清浅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她拿起一块梅花糕来,递到了秦墨宣的面前。 秦墨宣直接就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梅花糕,末了便评价道:“梅香清幽、入口即化、齿颊留香,这味道着实不错。” 月清浅无奈一笑,道:“陛下如此一夸,臣妾还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有如厨神下凡呢。这糕点臣妾也是尝过的,但并没有陛下所说的这般好,仅只是能吃而已,离陛下的评价还差得远呢。” “孤说好吃,便是好吃。”秦墨宣就着月清浅手中捏着的那半块梅花糕,直接一口吞了,嘴唇无意间碰到了月清浅的指尖。 末了,秦墨宣还很是暧昧地看了她一眼。 月清浅不由得耳根有些红,嗔了秦墨宣一眼,但被夸总是令人欢喜的。即便月清浅清楚自己的水平,却也忍不住开心。 秦墨宣说吃完,便果真吃完了。 月清浅在秦墨宣这儿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走后,张泉盛便走了进来,看到矮案上已经空了的碗碟,有些惊讶道:“陛下全吃了?” 他之所以在王后娘娘离开以后,进到内殿来,就是想万一陛下高兴呢,说不定就能吃上王后娘娘亲手做的点心了。他刚刚在殿外同秋月和秋水两个小丫头唠嗑,听她们说这可是王后娘娘亲手做的点心且味道还不错呢。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孤多吃了些点心,你也要管?” 张泉盛干笑两声道:“奴才哪敢啊,这不是奴才也想尝尝王后娘娘的手艺嘛,但没想到陛下竟是全吃了。可见,娘娘的手艺应当是极好的。” 张泉盛的语气中不无羡慕道。 秦墨宣嘴角微微勾了勾,道:“王后亲手做的,自然只有孤能吃,你还是去吃御膳房做的吧。” “陛下还真是小气。”张泉盛不由得嘀咕了两声,看来他得讨好一下秋月和秋水那两个小丫头,没准下次就给他偷偷带些来呢。或者,被娘娘知道了,娘娘如此心善,定然也会给他留些。 秦墨宣冷冰冰的目光又幽幽地飘向了张泉盛,张泉盛一激灵,赶忙道:“陛下吃了这么多糕点,想来是渴了吧,奴才这便让人送茶水进来。” 张泉盛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那食盒也一并带出去了。 秦墨宣看张泉盛那脚底抹油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只是,那糕点却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道身影来。 菲菲的手艺很是不错,在她去东齐国以前,便常常为他做羹汤点心之类的。可如今…… 秦墨宣目光冰冷,他定会不遗余力地找到她。 …… 月清浅在这深宫之中已经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来,这西秦国也已经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西秦国,从最开始的弱小,到如今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从七国之中,最为弱小的那一个国家,变为如今已经拥有可以追上其他大国的实力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也历经了很多艰难险阻,但如今的西秦国已然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色。尤其是月华城一战以后,让整个西秦国子民对秦墨宣都十分地满意爱戴。 西秦国,在军事、经济实力都稳步提升之后,当然民心也十分齐。在这样一种境况之下,西秦国的进一步强大,指日可待。 相反,其他不少国家,反而出现一种腐败衰落的景象。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于西秦国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西秦国的逐渐强大,却也令其他国家开始害怕,害怕的同时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怕它。并且,还只将其当做是当初那个懦弱可欺的国家。 在经历南楚的一场战争之后,又迎来了魏国使者的刁难。 魏国国君魏明诚迷恋乐声,听说已经将古琴雪夜钟声给找到了。他又听说西秦国有古琴秋塘寒玉,便想将其占为己有,便派使者出使西秦国。希望西秦国君可以割爱,将古琴赠以魏国国君。 魏国使臣说得十分恳切,倒是让不少人认为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来要这把琴的。 秦墨宣并未立即做出决定,而是让底下人好生招待这些使者,让他们在驿馆暂时住下。 在来使提出要求的第二日早朝,秦墨宣便问了他手底下的大臣,让他们商议此事该如何决断。 底下大臣相互讨论了会儿。 其中一个大臣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魏国国君只是来要一把琴,并且对方言语说得委实诚恳。想必,是因为魏国国君真的很喜欢琴乐。” 又一大臣出列道:“臣也认为,不过是要一把琴,给他也好显得我西秦国乃礼仪之国,愿与魏国交好。此琴,正可为双方以和为贵的信物。 “臣觉得有理,不如就给他们。” “臣亦是如此认为。” 有不少大臣同意将琴给魏国使者。 秦墨宣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待诸位大臣稍微安静下来以后,便问道:“那么,其他人呢?” 司士张硕出列,道:“臣以为,魏国此番派使者前来,定然别有深意。贸然将琴给他们,臣以为并不妥。” 又一官员出列,道:“臣也以为,此番魏国派人来,只为这那琴,委实蹊跷。怕是真的别有深意,陛下定要慎重考虑。” 太宗王柏道:“若是单纯的只为要琴,那魏国国君完全可以派人修书一封送过来,亦或是用别的东西来换。这魏国国君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派了使臣过来要琴。臣以为,怕不是以琴为借口,过来打探我西秦国如今的实力。” 秦墨宣面色微缓,总算有个人说到了点子上。 秦墨宣自己也认为魏国此刻前来,怕是来打探实力的。只是,这要琴却又让他有些费解。 他不知这里头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太宗大人如此一说,臣也觉得如此,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苏念席亦是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先静观其变,看看这魏国使臣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也好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一二,虽然只是一把琴,但两国之间的交往,从来不会简单。” 叶太师亦是赞同道:“老臣也是如此认为,国与国之间的来往,还是要慎之又慎,不可莽撞行事。” 叶太师都已经发话了,众臣都附议赞同。 秦墨宣便也顺理成章的,决定先等些时日,静观其变。 月清浅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暗自想了会儿,问秦墨宣道:“陛下,慕瑾是如何回答的?” 秦墨宣道:“他告了假,今日并未上朝。” 月清浅微微点了点头,道:“臣妾虽知晓这魏国国君喜乐,之前便为了将那雪夜钟声找出来而费了不少劲,如今又来我西秦国讨要秋塘寒玉。他的行为,还真是令人费解。” “是啊,确实令人费解,怕就怕他要琴是别有深意。况且,孤也不想将那秋塘寒玉给他,那把琴唯有你,才配拥有。”秦墨宣温柔地看着月清浅,替她理了理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斗琴(上) 月清浅温和一笑,道:“其实,若对方只是单纯要琴,给了又有何妨。臣妾早已不再弹琴,留着却也是无用的。” 秦墨宣挑眉,“那也是你的。” 月清浅轻笑,“陛下这小孩子气的一面,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秦墨宣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瞬,他便扬唇一笑道:“既然孤如此惹人怜爱,那王后是不是应该亲孤一口?不对,怎么着也得好几口吧。” 月清浅面色一僵,脸色迅速绯红。这一幕低头含春,委实动人。 “陛下在旁人面前都挺正经的,怎么唯独对着臣妾就不正经了呢。”月清浅有些无奈道。 只是,下一瞬便被秦墨宣拉到怀中,秦墨宣低头吻了下来。 “陛下……唔……”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已经被秦墨宣趁人之危。 秦墨宣长驱直入,品尝着月清浅口中的馨香。他一只手托着月清浅的后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和迷离。 良久,秦墨宣看月清浅呼吸不过来了,这才终于放开了她。 “陛下,你……”月清浅平稳了好久才终于将呼吸调整过来了,一句话开了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墨宣眼中带着戏谑,月清浅被他抱在怀里,“我怎么了?” 要命的是,她此刻的姿势还只能仰视着秦墨宣,一双如星璀璨的眸子直视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热烈、戏谑,还有隐藏其下的深深爱意。 月清浅忍不住躲闪目光,挣扎着想要起来。 秦墨宣不肯,用了点力,让她不能起来,只能被他禁锢在怀中。 月清浅气恼,“秦墨宣!” 秦墨宣眼中笑意更甚,“叫声夫君,便放开你。” 月清浅:“……” “你叫不叫?”秦墨宣语带威胁。 月清浅也恼了,“我不!” 秦墨宣眼眸微微眯了眯,有些危险道:“真不叫?” “就不!”说完似有所觉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唇,眼神中还含了丝挑衅。 这模样委实可爱,秦墨宣不气反笑,他脸色变得极快,轻笑出声:“清浅,总有一日,你会哭着喊我夫君。我们,来日方长。” 秦墨宣似是意有所指一般,语气带着暧昧。 月清浅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不可能!”她也许会叫夫君,但不可能会哭着叫,月清浅十分确定。 秦墨宣也不再与她争辩什么,将她扶了起来,只淡淡道:“那你且慢慢看着。” “好,那臣妾便看着。” …… 果然,魏国的使臣并非单纯地只是过来讨要古琴秋塘寒玉,而是借此来打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的。 三日后,使臣再次提出要琴一事,又被秦墨宣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了。 而秦墨宣也得到暗卫调查的消息,这要琴一事是魏国的一位大臣提出来的,借此来打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 秦墨宣又来到了月清浅那里,将影卫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月清浅。然而,这也只是确定了他们的猜测而已。 二人边下棋边思索着这事儿,月清浅刚落下一子,便又陷入了沉思,秦墨宣亦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棋局皆是相互试探、相互打压围剿,最后失了半壁江山。 二人忽然猛一抬头,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了然。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那便一起说。”秦墨宣提议道。 “好。”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说。”月清浅道。 “好。” “一,二,三!是为了试探。” 秦墨宣亦是在与此同时说出了“试探”二字。 月清浅和秦墨宣相互看着对方,然后一笑。 魏国使臣既然是来试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的,除了实地侦察以外,要琴也是为了试探。 若西秦国给了,那魏国完全可以认为西秦国依旧弱小,对于给他们东西他们便也只认为是理所应当。随着西秦国的拖延便也可看出西秦国对魏国究竟有多顾虑。 这才是他们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另一方面,魏国今日可以来要琴,明日却也可以来要人,之后还可以再要城。总之,这第一次若未能处理好,往后的麻烦便也是接憧而来。 弄明白了这一点,秦墨宣做事便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魏国使臣的请求。 秦墨宣称那琴是王后之心爱物,况且古琴也是会认主的,想来魏国国君也不会夺人所爱云云,三言两语便回绝了。 但魏国使臣并不死心,说道:“既然陛下说这琴是认主的,那么便来个斗琴之赛,来看看谁更有资格拥有那把古琴。” 秦墨宣嘴角微勾,他十分信任月清浅的琴艺,不过表面却还装作十分无奈犹豫的样子。 月清浅今日,其实就在这大殿之中的殿,秦墨宣怕对方有什么底牌,便给了张泉盛一个眼神,让他去问月清浅是否可以。 月清浅沉吟了一下,心知去年自己与李菲菲斗琴之事应当已经传至七国,魏国应当也是知道的。那么如今,再提出此事,却又是有何打算? 她想到了几种情况,最后再次慎重地考虑了下。 张泉盛面上虽沉稳,但心下还是略有些急,问道:“娘娘,您看……”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张公公,去告诉陛下吧,本宫可以应战一试。” 她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无论如何,这琴是必定要斗的。 最后,这斗琴便被定在了三日之后,御花园中。 秦墨宣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去查。 “原来,魏国早有准备,竟是带着名扬天下的琴师木凌,连带着雪夜钟声也一块儿带来了。”秦墨宣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月清浅。 月清浅微微一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木凌,怪不得他们会提出斗琴。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难了……”月清浅陷入沉思之中。 琴师木凌的大名,她亦是听说过的。此人十岁便已名扬天下,做出的曲谱更是各个都为精品。如今,此人在琴艺上的造诣估计更高了。目前,此人应当有二十七了吧。 要与这样一个对手斗琴,月清浅还是有些担心的,她怎样才能赢得这场比赛呢? “清浅,你只需尽力便好,无需太过忧心。即便输了,也没关系。”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紧皱着眉头,便宽慰她。 月清浅略微舒展了眉头,浅笑道:“陛下放心,我亦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毁琴,亦不能将琴输给对方。只是,若是毁琴了,两国之间就相当于是撕破脸皮了。” 秦墨宣轻蔑一笑,道:“撕破脸又有何妨,西秦国被其他六国欺辱威压近百年,如今西秦已不再畏惧其他六国,自然无需再怕了。” 月清浅微微一笑,道:“西秦能有陛下,是西秦的福分,也是天下的福分。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那清浅便放心去比了。” 秦墨宣宠溺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道:“你只管放心去吧,输了有我。” 他的这一句话,让她无比安心。 三日之后,双方如约来到御花园中。 月清浅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名扬天下的琴师木凌,此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绝世风华之貌。他的目光清冷,似乎超然于世,这世间事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入得了他的眼中。他怀中所抱着的是一把古朴的琴,想来就是那古琴雪夜钟声。 这样一个人物,应当不会甘于困在魏国王宫之中吧。月清浅收回目光,静静沉思。 魏国使臣开口问道:“不知西秦王后想怎么一个比法?” 众人都将目光投放在月清浅的身上,唯有琴师木凌并未如此。月清浅反倒有些好奇,木凌想怎么比。 “木公子想怎么比?”月清浅问道。 木凌循着声音看去,但目光并未放在月清浅的身上,他开口了,声音似清泉,道:“听闻王后娘娘曾让西秦王宫的梅花在一曲之间尽数开放,而在下可以让那花在顷刻之间谢去。不如,比三局,这第一局由在下来定,这第二局由娘娘来定。这第三局嘛……”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思着第三局如何办。 慕瑾笑道:“这第三局,未必有比的必要。看这前两局的结果,再来决定这第三局如何比吧。不知娘娘和木公子以为如何?” “在下没有意见。”木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本宫亦是没有意见。”月清浅淡淡一笑。 “这第一局,娘娘和在下弹同一首曲子,看是娘娘能让花开得更久,还是在下能让花谢得更快。范围便是这御花园中所有的花,若最后一个音落,还开有剩余花朵,便算娘娘赢,若全落了便是在下赢。娘娘以为如何?” 月清浅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比赛,不由一笑,道:“好,本宫答应了。” 月清浅和木凌都是比较直接的人,二人都未说什么客套话之类的,直接就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斗琴(中) 两人坐在琴台前,一面是雪夜钟声,一面是秋塘寒玉。一边坐着的是一位白衣胜雪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位红衣似火却偏又清浅如月的女子。 “木公子觉得,该弹哪首曲子呢?”月清浅问道。 木凌思索了会儿,道:“便弹《月华》吧。” 月清浅微微一愣,《月华》?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曲子,木凌选这首曲子是在故意刁难吗? 木凌这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面露疑惑,不少人在那儿窃窃私语。 “《月华》这首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你听过吗?” “我也没有,怕不是这人故意刁难吧。” “……” 木凌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妥,改口道:“需要换一首吗?” 月清浅淡淡一笑,道:“不必,就《月华》吧。” 木凌的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讶,但无人发现。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起音。一阵悠扬曲调随着二人指尖流泻而出,古琴的古朴遥音,与这曲调的沉静合二为一。众人不由陷入其中,眼前仿佛是一个孤寒沉静的月夜,一如玉男子坐于一凉亭之中,同天上孤月对酌…… 众人深陷于此情此景之中,忽而,曲调一转,画面顿时白雪纷飞。而在现实中,御花园中的花开始含苞待放、竞相盛开。 不知是谁先行发现了这一奇怪,惊叫道:“快看,开花了!” 众人顿时从刚刚的画面之中惊醒,纷纷惊奇地看着这突然绽放的花朵。明明开花的时节还未到,众人却见这些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绽放着,鲜艳欲滴。 御花园中,一时花香满园。 曲调再次一转,便有花开始凋谢飘落,同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凋零着。 众人只觉得身在梦中一般,他们何德何能竟有机会看到如此惊人的景象。 漫天的花瓣,纷纷而落,被微风吹拂着飘舞。 花瓣围绕在月清浅和木凌身边,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再由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做背景,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众人都沉浸在这样美丽的意境当中,本在惊奇于花开花落的话语也早已没了声息。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天地间也仿佛只存着这二人的琴音。 秦墨宣却只觉得眼前这景象有点扎眼,莫名觉得有点酸。 慕瑾本还在欣赏这人间美景,结果无意之中看到秦墨宣的表情,不由得乐了。 这人这样都能吃醋,还真是稀奇!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曲毕,众人还久久未曾回神。 再看着御花园里,落满了一地的花,一个盆栽内还留着一朵牡丹,开得正艳。 月清浅正要笑的时候,转眼便凋零了,而此时,余音刚好静止。 “是本宫输了。”月清浅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大方接受。 木凌也并未客套几句,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道:“这第二局,便在一炷香之后吧,娘娘好生歇神。”言罢,木凌已经起身回到了席间。 月清浅亦是回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清浅,可是累了?”秦墨宣温声问道。 月清浅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好,只是这第一局臣妾输了。” 秦墨宣却不甚在意这些,温声道:“无碍,你先好生歇息。” 月清浅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意外,这木凌竟是看出她一曲之后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倒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 一炷香后,月清浅和木凌开始了第二局。 月清浅道:“这第二局,便弹心弦之曲吧。”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刚刚那一曲《月华》,他们便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如今又来一首《心弦之曲》?这又是什么曲子? 众人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是他们太过孤陋寡闻了,还是台上这两人太厉害了。 月清浅的话,同样让秦墨宣和慕瑾愣了一下。他们二人倒是听过,只是这心弦之曲他们只以为是传说,并未见识过。 木凌的反应倒是并不大,只是眼中闪现了兴趣。 “心弦之曲,便是空无一物,以心为弦弹奏一曲。王后娘娘倒是让在下十分惊奇,娘娘竟会弹心弦之曲。”如玉的声音在御花园中响起。 众人不知道还好,听了木凌的解释,众人更震惊了。 空无一物,能弹吗? “不过,这心弦之曲虽奇,但弹奏一曲却需耗费极大的心神和精力,娘娘可以吗?” 秦墨宣一听,便挑眉唤道:“清浅。”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绽放了一个笑颜,道:“陛下安心,臣妾可以。” 她又转头对着木凌道:“本宫可以,木公子觉得如何?” 木凌看着月清浅半晌,他的眼神很是澄澈,比起绾绾来竟是不相上下,只是他眼眸的澄澈偏向于超然于物外的那种。 良久,他才道:“若王后娘娘弹完这一曲心弦之曲,那这一句木凌便认输。” “好,一言为定。”月清浅命人将琴台上的琴拿走,而她自己跪坐于琴台之前。 她双手置于琴台之上,悬在半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人皆聚精会神地看着月清浅,只见她默了一会儿后,素手撩拨,开始了弹奏。 这空无一物的弹奏,看得众人一头雾水,然而一直将目光看着月清浅的木凌却变了脸色。 因为,他已然听到了琴音…… 月清浅弹了一会儿,众人却还是未曾听到琴音,心中腹诽,莫非是骗人的,还是自己是庸俗之人的缘故,所以听不到?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惊奇。 这天下,竟真的有人能弹奏心弦之曲! 秦墨宣更是没想到,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王后。 有几个悟心高的、心够静的也听到了,脸上充满了震惊。 而恰在此时,不知何时,这御花园的树上停满了百鸟,它们并未发出声音来,就好像只为月清浅这一曲而来。 又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蝴蝶,盘旋于御花园中。 一时间,这御花园竟是比刚才百花齐放齐谢的景象还要惊奇。 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惊喜,是因着终于听到了那琴音。这犹如天籁一般的琴音,真真是应了那句“此曲只因天上有”了。 “天呐,那花是开第二次了吗?”突然,不只是谁低声惊呼。 众人立即将目光移去,那心情,已经难以用一个惊奇震惊来形容了。 整个御花园,在已经经历过刚才的花开花谢以后,竟然迎来了第二波花开。御花园中,一派欣欣向荣。 良久,月清浅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二次开放的花,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木凌眼中兴趣之色更重,道:“这第二局,在下认输。这第三局,便午膳过后再开始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她也确实没有经历立刻比那第三场。 月清浅同秦墨宣告退后,便直接回自己的鸾凤殿。 但她在第二局中,耗费的精力太大,此刻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是强撑着出了那御花园,但之后没走两步,便因体力不支而差点直接摔地上。幸亏旁边还有一棵树可以靠一靠。 “娘娘!”秋月和秋水二人十分担心。 “本宫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便已经被人拦腰抱起,令她惊呼出声。 头顶传来冰凉且责怪的声音,“还说没事,路都走不动了还在硬抗。”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怎的先出来了?” “我看你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担心你身子,便一同跟出来了。” “放心吧,里头自有人去应付。”秦墨宣在月清浅的担心说出来时便已经解释了。 “好。”月清浅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她此刻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虚弱了,只安静地靠在秦墨宣的怀中。 秦墨宣责备道:“以后不许这么拼了,不是告诉过你吗,输了也没什么。况且,你的身后还有我。” 月清浅静静听着,心中充满了暖意,笑道:“好。” 秦墨宣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然而月清浅实在是太累了,靠在秦墨宣的怀中睡着了。 秦墨宣于是噤了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这一段路其实挺长的,但于秦墨宣而言,却总觉得短了点。他太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了,可将她抱起来,却总觉得太轻了,有些心疼。 秋月和秋水二人默默地跟在身后,怎么也想不到陛下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娘娘面前竟也有这样絮叨的时候。 陛下待娘娘,可真是好啊。 秦墨宣将月清浅送回了鸾凤殿,心中有些不放心,便派了太医来诊脉。 太医说她并未有什么大碍,只是,精力损耗过甚,以致于陷入了昏睡之中。不过,差不多午后便能醒来。 于是,秦墨宣便一直守在月清浅的身旁,连午膳都是草草用了几口。 此刻,他真想直接将魏国使臣和那什么琴师抓起来,好好打一段。 秦墨宣已经让人传话给慕瑾,让他安排将第三局约定的时间延后。 即便月清浅午后醒得过来,他却也不放心她午后再去比那第三局。 他心疼了,再舍不得她这般去受苦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斗琴(下) 月清浅这一歇息,一直歇息到晚间才悠悠转醒。她本还有些迷糊,看到殿内视线昏暗,只有些微的光线。 想到今日午后还有第三局,顿时清醒,语带焦急喊道:“秋月、秋水。” 她的叫唤并没有得到回应,头顶响起清冷之音,“可是好些了?” 月清浅这才发现,秦墨宣竟坐在她的身旁,不由得有些惊讶,却也顾不得旁的。她有些焦急问道:“陛下,现在几时了?” 秦墨宣顺手将她扶起来,不紧不慢道:“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月清浅一惊,“那这第三局!” “自然是延后了,你今日这般劳累,怎能再进行这第三局。”秦墨宣语气中又是无奈,却又带着点责备。 月清浅这才松了口气,她打量了下周围,道:“看来,臣妾睡了很久。” 秦墨宣抚上月清浅还是有些苍白的脸颊,语带无奈,“答应我,下次不许再这般胡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天总是塌不下的。即便是塌下来了,还有孤替你顶着。” 秦墨宣这一言,让月清浅的心都震颤了几下。她看着秦墨宣,只觉得他的样子在自己心中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安心。 “清浅,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只想做我的臣子而不是单纯的王后,那时我亦是如此。可如今,我却只想你做我的妻子,不是王后,亦不是臣子,而是我的妻子。我想要将你护在身后,想要将你捧在手心,想要你可以不用那么为我拼。想要……清浅,你可明白,孤的心意?” 秦墨宣眼中柔情似水,让月清浅的心顿时塌陷了一角。 这个男人…… 真是让她再放不下了。 她上前,吻上了秦墨宣的唇,让秦墨宣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吻似春风化雨、温柔似水,她极少主动,可每次主动,却总能撩拨他的心神。 秦墨宣嘴角带笑,紧了紧手臂,将她更贴近自己。长驱直入,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一吻,使这吻变得炽热。 第二日,西秦众臣和魏国使臣再次来到御花园中,观看这第三局的斗琴。 昨日那两场斗琴,大约是他们这一生以来,看过的最精彩的演奏了。这般高超的琴技,这般美不胜收的奇观,简直是前所未见。 不知,今日这一场,又会给众人带来怎样惊奇的场景了。 “木公子觉得这最后一局,要怎么比?”月清浅问木凌。 木凌眼中的兴趣显然比昨日更甚,他微微一笑,道:“不如在下今日弹奏一曲,若王后娘娘能够破之,在下即刻便带着魏国使臣离开西秦国,并且将这雪夜钟声留下。娘娘以为如何?” 众人都有些惊讶,魏国使臣似乎胜券在握,并不言语。而秦墨宣这是微微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危险。 月清浅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木公子打算弹什么曲子,总该让本宫知晓一下。” 木凌淡淡道:“《惑心》。” 月清浅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这首禁曲竟然还有人知道如何弹。 慕瑾出声问道:“木公子口中所说的这首曲子,该不是前朝那首能惑人心魄的禁曲吧。” 木凌对于“禁曲”二字丝毫不以为然,道:“也算不得什么禁曲,不过是能将人内心的阴暗勾出来罢了。若是心志坚定者,或是心思澄澈者,皆不会被此曲所惑。既然如此,那也算不得是什么禁曲,相信娘娘定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月清浅并未有十足的把握,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魏国使臣见她沉默,顿时嗤笑一声,道:“看来,王后娘娘是破不了这个局,所以不敢应战吗?” “也是,你们西秦国在音律上着实不如魏国,自然是破不了这曲的。” 慕瑾冷笑一声,反驳道:“我们西秦国都是俗人,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一群附庸风雅只知音律之人,却不知哪日魏国会为自己国家弹奏一首楚歌了?” “你……”魏国使臣气急,瞬间变了脸色,毫无刚才的轻蔑。 “本公子怎么了,这不是亏你们通音律嘛,很是风雅啊,你们怎么还不高兴呢。”慕瑾这毒舌的劲头一上来,怕是遇不见几个对手了。 “再说了,这第一局由你们出题,这第二局由我们王后娘娘出题,没道理这第三局还是由你们出题。这不是欺负我们西秦国不同音律嘛。” 魏国使臣本还待反驳什么,慕瑾就紧接着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截住了对方的话头。 魏国使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道:“不是王后娘娘先问的吗?况且,我们远来是客,再怎么着也不能刁难客人吧。” “我们娘娘先问,那是出于礼貌。你们倒是会顺势而为,仗着自己是客人,为所欲为啦?” “你……” 众大臣不由得心中暗爽,但表面还是一派严肃,只是那脸有些红,大约是憋笑憋得辛苦。 他们没想到,慕瑾这毒舌的功夫,平日里让他们恨得不行,如今却是爱得不行。看把这几个讨厌的魏国使臣怼得吹胡子瞪眼的,却偏偏又说不过慕瑾。这场景,看着委实令人畅快。 近百年来,西秦国一直被其他国家欺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可自从他们陛下登位以后,这西秦国便开始变化甚大,逐渐变得强大,让其他国家开始忌惮。 众臣觉得心中畅快的同时,对秦墨宣却也更加尊敬爱戴起来。这是他们要守护的王,而王也同样在带领着他们走向强大不被人欺的盛况。 秦墨宣的形象,在众人面前瞬间高大起来,周身还镀着一层金光。 木凌见自己国家的使臣被慕瑾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只是那目光有几分冷意,几乎让人察觉不出。魏国使臣倒是安静下来,不再同慕瑾争辩什么。 木凌又将目光放在月清浅的身上,淡笑道:“那不如由娘娘来出题,无论什么,木凌都奉陪到底。” 他语调淡淡,却能让人听出狂妄来,偏生又说得这般平淡。 月清浅面上不显,但藏于衣袖下的手却是猛地攥紧。 “不必,正好本宫也想见识一下这能惑人心神的曲子。”月清浅面露微笑,语气淡淡道。 “在下必然不会让王后娘娘失望。” 月清浅又转身对着西秦的百官道:“惑心之曲,不在于曲,而在于心。若心中无所欲念,这曲便也只是普通的曲子罢了。超脱于物外之心,不会为世俗所扰。烦请诸位大人,固守初心。” 她将最后一句话说得重了些,不少大臣已然有所领悟。 “臣等谨遵王后娘娘教诲。”众臣立即回应道。 月清浅又转过身,对着木凌道:“木公子请吧。” 木凌有些意外,对于月清浅暗示诸位大臣的一番言语。显然,她是知道如何破曲的,只是,仅凭这样,便行了吗?心中不免有些轻蔑。 他也未曾多话,指尖流转,琴音倾泻。 月清浅只站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琴音与寻常琴声并无太大区别,但这琴声之中却总有一种隐隐的诱惑,勾引着人仔细去听,想听清那诱惑究竟是什么。 刚开始,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轻蔑。原来,这琴音也不过如此。奈何,琴音忽然一转,那乐声陡然一变,好似天上乐曲一般让人飘飘欲仙。 不少人的脸色亦是一变,他们终于见识到这首禁曲的厉害之处了。心中欲念邪念、各种杂念竟是如决堤之水汹涌而来,竟是快要抑制不住。 御花园中,除秦墨宣、慕瑾等少数意志力极强之人丝毫不受影响外,大部分人面容已经微微扭曲。 月清浅待在原地,亦是丝毫不受影响,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良久,当席间开始出现纷乱之时,月清浅终于动了。 只见,她慢慢行至一棵树下,摘下了一片树叶。 一道轻渺之音破空而来,却并不如琴音那般霸道,而是以一种极为柔和、平静之音萦绕于众人身边,并且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慢慢划入众人心间。 木凌讶异之下,索性催动内力,加重琴音的惑心之能。 月清浅微微皱眉,但却做了一个手势,将月影唤了出来。 随后,月影便为月清浅输入内力,让她所吹之音发挥极致。 两道声音不相上下,众人也是一会儿面容扭曲,一会儿恢复平静的,好不痛苦。 月清浅闭上眼睛,空出一只手来以虚无为琴,再弹心弦之曲。 本来,两道声音不相上下,但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禅音,瞬间让人心灵澄澈,骤然清醒。 本沉浸在琴音中的众人全部清醒,这惑心之曲,已然被破。 琴声静,树叶之音亦静,唯有禅音不灭,萦绕众人耳边。 “你输了。”月清浅对着有些怔愣的木凌道。 木凌自嘲一笑,“倒是在下低估了王后娘娘,想不到王后娘娘还能以心为弦,奏出禅音。只这一点,在下便已输得心服口服。” 他输得坦然,面上并无输了以后的不甘。 “在下会兑现诺言,即刻离开。还有,这雪夜钟声,也一并留下。” 第二百章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不必,远来是客,即便多留几日又有何妨。还有,这雪夜钟声,孤不会夺人所好。”秦墨宣不知何时来到了月清浅的身旁,手臂很是自然地揽住了月清浅的腰。 木凌见秦墨宣的动作,眼神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却道:“我魏国还是信守诺言的,告辞。”木凌给几个使臣一个眼色,便立即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魏国王子此番前来,招待不周,他日若再来,孤一定盛宴款待。”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让众人大惊。 而听到这句话的木凌,脚步微乱,却最终没有回头,疾步离开。 月清浅惊愕抬头,道:“他竟是魏国王子?” 然后收到的却是秦墨宣藏着风暴的眼神。 月清浅心下惊慌,有种想逃开的冲动,奈何腰间的手禁锢得紧,她无处可逃。况且,她也没力气逃了。 “孤与王后先行离开,你们自便。”秦墨宣留下这话,便已经将月清浅拦腰抱起,离开了御花园。 留下御花园一群有些不明真相的大臣们,以及面带微笑的慕瑾。 “慕大人,这不是赢了吗?怎么陛下反而有些不大高兴啊?”一个大臣问起慕瑾。 慕瑾微微一笑,道:“大人若想知道,去问陛下不就是了。” 那人一个激动,惶恐道:“下官哪里敢啊。” 在场之人也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猜测秦墨宣的心思,只是心中默默猜测。然而明白人总也就那么几个,虽明白却也不会多言。 于是,众人的话题便引到那木凌是魏国王子上去了。 另一头,秦墨宣抱着月清浅,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鸾凤殿。 太医很快赶来诊治,一通上下忙乱。 而秦墨宣始终都坐在塌边,冰着一张脸,并不言语。 太医每说一句话,这鸾凤殿内就冷一分,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完,已经冻得直哆嗦。 当秦墨宣说可以出去了,赶紧如闻大赦,脚底抹油般消失在原地。 秋月和秋水,还有张泉盛都十分自觉地退出殿内,留下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还是冰着一张脸不看她,让她有些心慌,试探性地唤道:“陛下?” 秦墨宣转过头来,如星般的眼眸之中似乎凝聚着暴风雪。 月清浅心下有些不安,赶忙换了一个称呼,赔笑道:“墨宣……” 秦墨宣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么做也是……也是事出有因啊。”月清浅试图解释。 然而,换来的是秦墨宣更为阴沉的脸色,但他依旧不曾言语。 月清浅默了默,又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秦墨宣依旧阴沉看着她不说话。 月清浅有些没辙了,嗫嚅地喊了一声“夫君”。 秦墨宣的面色终于有些动容了,然而还是很阴沉。 月清浅朝秦墨宣挪了过去,主动抱住了他,“我如果撒个娇,你会不会消气一些。” 秦墨宣其实内心已经消气了些,奈何还是有点气不过。再加上,若自己此刻不好好惩治她一下,她就不长记性。下次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她还是会一意孤行。 他更生气的是,昨日刚同她说过。她倒是记得了,今日这种情况,却直接躲避他的目光,根本不去看他的暗示。 月清浅见秦墨宣还是不说话,心下更是慌乱。索性心一横,跪在他身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还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举动让秦墨宣着实惊讶了一把,不过还是绷着脸。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不然她不知教训。 月清浅索性直接用吻的,但是她从来都只是笨拙的亲吻他的唇,不会像秦墨宣那般长驱直入。而今日秦墨宣又不像往常一样反客为主,于是,她放弃了。 月清浅有些挫败,看向秦墨宣的眼神充满了哀怨。 秦墨宣表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实则已经被月清浅撩拨得心神荡漾。 见她这幅可怜兮兮地样子,内心的气也消了大半,终于开口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月清浅赶忙认错态度良好,道:“嗯,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不信任你。” “还有呢?”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要让你来应对。” “还有呢?”秦墨宣又问道。 月清浅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还有吗?” 秦墨宣眉间一挑,“你说呢?” 月清浅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道:“没了啊。” “检讨不深刻,继续想。” 月清浅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提示一下。”她讨好地问道。 秦墨宣又一挑眉,道:“为何今日一直不看我?” 月清浅僵了僵,她觉得她说出来,可能他会更生气。 “我一心对付木凌,没注意。” “撒谎,说实话!” 月清浅:“……”这都知道了。 “其实是我故意的,怕你让我不要应战。” 果然,秦墨宣脸色变得比刚才还难看。 月清浅心中那个煎熬啊,心想,难道刚才的认错,她还要从头再来一遍吗? “我……我现在如果哭着叫你夫君,你是不是就能消气了。” 秦墨宣的脸色瞬间有些崩裂,他脸色有些古怪道:“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表面意思吗?”月清浅有些疑惑。 秦墨宣无奈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月清浅看秦墨宣好像已经有些消气了,便有些开心道:“你不气了啊。” 秦墨宣睨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道:“还没有,所以要你来消气。” “怎么……”月清浅“怎么消气”还未问出口,秦墨宣就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带有惩罚性地咬她的唇。 这一吻,天昏地暗,月清浅差点背过气去。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秦墨宣的腿上,嘴唇红肿不堪,而秦墨宣则是一脸餍足。 良久,月清浅才终于恢复过来,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木凌是魏国王子的?又是何时知晓的?” 秦墨宣回道:“昨日,你们比试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不对劲,便让慕瑾去查探。虽说没有查到确切的,但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却也能猜出来。而今日,倒是确定了,他就是魏国王子。” 月清浅细细回想,她其实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只觉得此人并非是普通的琴师,但是并没有往王储的地方去猜。何况,她当时一心想着该怎么赢过此人,并未注意太多。 “那陛下今日又是如何确定的?” “今日,在魏国使臣被慕瑾怼得无话可说的时候,木凌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眼中带有警告,而后那些魏国使臣便闭嘴了。而且,他还做了一个魏国王室独有的动作,虽然极为隐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月清浅恍悟,“原来如此。” 秦墨宣捏了捏月清浅的俏鼻,道:“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放他走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魏国国君有这么多的王子,会同使臣来西秦,要么就是身受器重者,要么就是备受冷落者。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若扣留下来,于陛下都没有太大的好处,陛下自然是放他走了。而陛下当面拆穿,也已经扬了我西秦的国威,不会让我西秦再被其他国家随意欺辱了。” 秦墨宣眼神变得温和,宠溺地捏了捏月清浅的脸,道:“你总是这般聪慧通透,就是不太听话。” 想到今日之事,秦墨宣捏月清浅的脸不由得重了些。 月清浅吃痛,道:“陛下怎的如此小气,不是都原谅臣妾了嘛,怎么还要再提。” 秦墨宣冷哼一声,道:“你还嫌烦了是不是,若还有下次,你看我不好好惩罚你一顿。” 月清浅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秦墨宣好气又好笑道:“你还有脾气了?” 月清浅咬牙切齿道:“臣妾这不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嘛。”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反思出什么来了?” “并没有,陛下打扰到臣妾了。” 秦墨宣:“……”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最后气不过,只好再用了点力去捏月清浅的脸颊。 最后,月清浅是在秦墨宣的怀中睡着的。 秦墨宣看着她的睡颜,又好气又好笑的,但最后都化作了眸中的似水温柔。 …… 三月初,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京华之中,越加繁华起来,城中一派繁荣景象。 慕府之中。 “主子,今日,城中来了两个奇怪的老头,拿着绾姑娘的画像在找人。” 慕瑾微微一怔,道:“确定那画中是她吗?” 那人点头,道:“属下十分确定,那画像与绾姑娘有九分相似,只不过衣着服饰却不太一样。” 慕瑾微一挑眉,道:“可是戴着额链?” “对对对,那画像中绾姑娘就是戴着额链的。” 慕瑾喃喃道:“那应当就是她了……” 慕瑾想起来,初次见到绾绾的时候,她便是戴着额链的。 “公子,现下该如何处理,要不要将那两人请到府中来,好好问一问他们与绾姑娘之间的渊源?” 慕瑾想了想,问道:“可有惊动他们?” 那人摇头,道:“此事事关绾姑娘,属下不敢惊动他们,只确定了画像中人便赶来府中告诉公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两个怪老头 “很好,接下来,他们应当会找来慕府。”慕瑾的眼神微微眯了眯。 “那……到时候是否要请这二人进府?” 慕瑾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眼神微微眯起,“不,到时候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那人惊讶,看着慕瑾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道:“那以什么理由呢?” “就说……他们画中那小丫头偷了府中的一样贵重物品。”慕瑾嘴角的笑意更甚。 而他的手下已然哆嗦了一下,心道:看来绾姑娘这一走,惹怒了主子啊。不然,主子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慕府门前来了两个衣着略微有些奇怪的老头,他们拿着一张画像,问起了慕府门口的守卫。 “请问,你们可有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子?” 那两守卫看着那画像,立即了然,点头道:“见过。” 那两老头很是高兴,又问道:“那请问是在哪儿见过?” 谁知从慕府之中鱼贯而出一群人,那守卫指着他们俩老头道:“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认识那个女贼。” 两老头大惊,想跑又奈何不过那么多人。场面一度混乱,但最终那两老头还是被抓了起来。 在被押送去见慕瑾的路上,这两老头还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那臭丫头跑出来也就算了,竟还到处惹祸,都是你惯得。”其中一精瘦老头低声怪罪着另一个较为肥胖的老头。 “我惯得?胡说八道,她长这么大,你就没有惯过吗?”胖老头有些不服气道。 “就是你惯的,我那不叫惯,我那分明是疼她。”精瘦老头狡辩道。 胖老头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疼得好啊,一出来就惹祸也就算了,竟然还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等找到了她,看不好好教训她一顿。” 瘦老头脸色变了变,道:“绾绾是个好姑娘,虽然顽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我看此事有蹊跷。等见过了这家主人再说。还有,你舍得教训吗?” “我……”胖老头噎了噎,说不出来了。 瘦老头笑眯眯,很是得意道:“你看,还说不是你惯的。” “你……”胖老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府管家见偷听他们的对话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便也演戏,转头朝他们嚷道:“吵什么吵,等见了我家公子,你们再将要说的话说出来。” 胖瘦两老头心下不爽快,但还是暂时噤声了。 绕过几个回廊,终于来到了慕瑾的书房之中,两老头被押到了慕瑾的面前。 两老头本来还面色不虞,但看到慕瑾的脸时,都变了脸色,还相互对视了一个目光。 慕瑾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由问道:“你们见过本公子?” 两老头愣了一下,立即颇为默契地使劲摇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道:“没有!” 慕瑾唇角带着笑,但那笑未达眼底,道:“是吗?”心中反而是疑窦丛生。 两老头立即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慕瑾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从管家手中取过那张画像,那张画像是刚刚慌乱之中,护卫从他们手中抢来的。 慕瑾细细地看了看,画中女子娇俏动人,额间带着一串漂亮的额链,正如他初见绾绾时所见的模样。这画画得确然有八分像了。 他指着画中女子道:“这画中女子同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两老头对视着,眼神频频交流。 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说。 问题是怎么说?那臭丫头可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呢,万一是什么珍宝之类的,人家一怒之下要把我们绑起来见官怎么办? 那就……先问问她偷了什么? 行吧。 于是,胖老头放低姿态,小心翼翼道:“听你们说这女子是贼,她偷了你们的什么东西?” 慕瑾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口胡诌道:“陛下御赐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且七国之中只此一颗。” 两老头又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这臭丫头贪玩,逃出来也就算了,竟还闯下这种大祸。 这还事关西秦国君,看来这事不能善了了。也难怪这女子要抓那臭丫头了。 两人眼色交流着。 慕瑾挑了挑眉,问道:“二位和这女贼是何关系?” 胖瘦两老头讪讪,此刻颇为默契问道:“实不相瞒,这画上女子也偷了我们两老头的一样宝贵东西,我们找她就是为了找回那样东西。” 慕瑾唇角笑意变深,道:“是吗?那她偷了两位什么东西呢?” “银子!” “宝石!” 两人这次倒是不大默契,说出来的东西并不一样。胖瘦两老头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相互责怪的目光。 慕瑾十分有耐心道:“到底偷了什么?” “宝石!” “银子!” 两人再次相互说错,而且还互换了。 慕瑾似笑非笑,道:“看来二位与这女子果然有关系,就不知是该押入大牢了,还是本公子自己私了?” 慕瑾这话说得平淡,却无端让两老头莫名觉得冷。 瘦老头立即解释道:“其实她两样都偷了。” “你以为本公子还会相信你们的话?不过嘛,本公子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只是那夜明珠乃是御赐之物,本公子必须将其找回。所以,本公子也就必须要找到那个女子。你们若是能帮本公子找到那个女子,本公子便放过你们。” “自然,只要那个女子将那夜明珠归还,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胖瘦两老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即答应道:“好,我们定会将那夜明珠找到。那你现在,可否放了我们?” “可以,不过你们又要如何证明你们可以做到呢?” 两老头想了一下,瘦老头道:“这女娃是我们俩一手带大的,等我们找到她以后,她会听话的。” 慕瑾道:“你们又是何人,本公子如何相信?” “我们是月……”胖老头就要亮明身份,却被瘦老头踢了一脚,瞬间住口了。 慕瑾眸中流光闪过,追问道:“月什么?” 瘦老头干笑两声,道:“我们是月华城来的,一户普通的人家。那小丫头贪玩,从家里溜了出去,我们二人就是来找她的。” 慕瑾嘴角笑意更深,眸中冷光却也深了几分,道:“是吗?之前月华城遭南楚军攻击,本公子当时作为将军还去了月华城打仗,你们理应认识本公子才对,况且本公子也未曾见过你们。” 瘦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随口一个谎言,竟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他哪里想到一个公子哥还会上战场。 他赶忙补救道:“那丫头离家出走好久了,我们也从月华城出来很久了,所以刚好避开了战火,也就并不认识你了。” 慕瑾也不再多问,道:“既然都在找那个女子,那本公子便派给你们一拨人,人手多些也比较好找。” 胖瘦两老头脸色又变了变,但最后却也没有拒绝。 “即是合作,便也要互告名姓,两位姓甚名谁?” “我叫月……哎呦……”胖老头又被瘦老头踹了一脚。 而后,瘦老头赶忙开口道:“我叫余成,他叫余非。” 在他们二人走了以后,慕瑾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月,会是月家的月字吗?”慕瑾低头呢喃道。 他倒是突然想起来,绾绾同王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绾绾便十分喜欢王后,而且王后也很喜欢绾绾。 当时,慕瑾并不觉得奇怪,但今日再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奇怪了。 绾绾,会同月家有什么联系吗? “月绾卿吗?”慕瑾再次低吟出声。 他并未问绾绾的名字,是觉得那两人也不会说出她的真名,而他也相信“绾卿”二字,便是绾绾的名字。 至于姓什么,他现在倒是觉得姓月的可能性很大。 绾绾同月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慕瑾想了想,觉得或许还是应该去一趟皇宫,问一下月清浅。 …… “主子,那两人去了一趟月家,是暗卫发现的。属下等本来跟得好好的,转眼却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这两老头,似乎同绾姑娘一样,并非是普通人。” 慕瑾抿唇,随即护卫也上来禀告道:“公子,那两老头不见了。” 慕瑾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道:“都下去吧。” “是。” 慕瑾的眼眸眯了眯,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若绾绾以及那两老头果真同月家有关系,那事情还不知会向何处发展。 大约一炷香之后,宫里来人,请慕瑾进宫一趟。 “慕瑾,想必你也知道,有两人闯过月家老宅,我的人同样也遇到了你的人。” 慕瑾点头,也并不意外,将事情从头到尾同秦墨宣说了一遍。 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绾绾或许同月家有关。” 秦墨宣略微思索了下,对着张泉盛道:“去鸾凤殿,让王后过来一趟。” “是。” 月清浅很快赶来,秦墨宣说了大致的情况,月清浅很是惊讶了一把。 “想不到,月家沉寂多年,竟还有人会光顾月府,而且这两人还同绾绾有关。”(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李菲菲身中奇毒 慕瑾问道:“王后娘娘,月家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月清浅细细回忆了一下,道:“当年父亲一去世,月家便散了,除了本宫以外,已经没什么人了。有的也只是一些仆人丫鬟的,但他们中人却也不会有人姓月。” “这是为何?”慕瑾有些奇怪,一些家奴同主子同姓很正常,大都是主人赐名姓的。 月清浅道:“本宫也不知为何,似乎从先祖那里开始,除了月家子孙以外,无人姓月。而月家子孙本就单薄,连旁系都无。到了本宫这一辈,更加单薄了。最后,也只有本宫一个姓月。” “那这便更加奇怪了,那两老头所姓,若不是这个月字,也不会专门去一趟月府。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后便消失了。”慕瑾疑虑道。 月清浅脑海之中划过一个念头,但是并未说出来。 秦墨宣随即道:“慕瑾,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去查了。” “是。”慕瑾应道。 此事,即使秦墨宣不说,他也还是会去查的。 待慕瑾离开后,秦墨宣见月清浅有些心神不宁,便问道:“清浅,你怎么了?” 月清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 而就在这时,张泉盛在外头通禀道:“陛下,影卫有事禀告。” “进来吧。” “是。” “陛下,已经找到李小姐了。” 秦墨宣惊喜道:“当真。” 而月清浅却是心下一沉,心蓦地一痛。秦墨宣脸上的惊喜刺痛了她,但她却只是握紧了衣袖,并未表现出来。 “李小姐现在已经在回京华的路上了,但是……” 秦墨宣当即俊眉一挑,“但是什么?” “但是李小姐身中奇毒,昏迷不醒。” “什么?”秦墨宣大惊,“可知道是什么毒?” “派去的人传来的消息上,说路上有遇到神医洛薪子,他说那是断魂,无药可医,除非……” 秦墨宣显然很是不悦,他心中又十分担忧,“吞吞吐吐做什么,说清楚,除非什么?” “除非有魂玉为引,方可解此奇毒。目前,李小姐的命已经被神医用药吊着。神医说,若是三个月内还是没有魂玉,李小姐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什么?”秦墨宣的表情骤然变得十分地可怕,底下汇报情况的影卫连气都不敢喘了。 而月清浅亦是十分震惊,真是没想到,她所期望看到的局面真的发生了。 他究竟,会选谁呢? 良久,秦墨宣才轻声道:“加派人手去找魂玉,退下吧。” “是。” 月清浅在影卫离开以后,便也起身道:“陛下,臣妾还有事,也告退了。” 她并未等秦墨宣回答,便已经转身要走。 “清浅!” 秦墨宣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这一声叫唤充满了小心翼翼,其中还掺杂着无助。 他的手亦是握得很紧,仿佛怕她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一般。 月清浅并未回头,只轻轻道:“陛下且放宽心,这魂玉也并非只能用一次。就算真的只能用一次,自然是李小姐的命更为需要,臣妾还能靠药支撑几年。” 秦墨宣终还是无力地放开了,他如今只寄希望于那魂玉并非只能用一次。 可若真的只能用一次,他又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秦墨宣生平第一次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月清浅在他放手以后便离开了,她此刻的心也很乱,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想要问个明白。 她会想要问清楚,若她和李菲菲之中只能活一个,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七日后,李菲菲被送回了皇宫之中,就在承乾殿的偏殿之中安置下来。 她到的那一日,虽然人是昏迷着的,但是整个皇宫却是乱成了一团。所有太医都被请到了承乾殿诊治,但最终所有太医都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整个承乾殿,甚至是整个皇宫都弄得人心惶惶,在秦墨宣身侧服侍的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疏忽丢了性命。 这整个皇宫,怕也只有月清浅的鸾凤殿有稍稍喘息的机会了。 月清浅安静地斜靠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秋月和秋水二人在旁站立着,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担心自家娘娘的情况。 秋月小声地对秋水道:“你去让馨兰、馨竹她们做些点心来,我来劝劝娘娘。” 秋水点头,立即退了出去。 秋月上前温声道:“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中散散心?” 月清浅的目光依旧在窗外,听到秋月的话也不回头,只淡淡笑了笑,道:“秋月,你要说什么本宫都知晓,本宫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秋月看自家娘娘这般安静,心中委实心疼。她宁愿自家娘娘发泄一下,哪怕是对她们抱怨一下也好,可娘娘只是这样安静的,不动也不说话。 “娘娘,在陛下心中定然还是娘娘更为重要的,李小姐只是陛下的少时恋人罢了。陛下只是出于愧疚才会这般,等李小姐无事了,陛下自然也就不会再想如今这般。” 秋月觉得自己有些不知该如何劝慰。 月清浅只是淡淡笑着,轻声道:“其实本宫都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也有分量且分量还不轻。但是比起一个陛下曾爱得刻骨却爱而不得的人,本宫便还是输了。更何况,当年他们二人是迫不得已才被分开,而陛下对于李菲菲除了爱以外还有不少愧疚。” 月清浅自嘲一笑,继续道:“这样的一个人,本宫又如何比得过呢?” 秋月很想反驳,可最后却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反驳,娘娘分析得其实很对。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我总有一日要离开,他也不至于太过伤心。”月清浅喃喃道。 秋月却是慌了,道:“娘娘,您要去哪儿?” 月清浅回过头,温柔地笑道:“没什么,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娘娘,馨兰馨竹她们又做了好吃的,娘娘快尝尝吧。”秋水端了点心进来。 月清浅淡笑着,“好啊,快拿过来让本宫尝尝。” 那各色的糕点,很是精致,月清浅从中拿了一个,放在嘴边尝了尝。 “娘娘觉得如何?”秋水笑着问道。 月清浅笑着道:“馨兰、馨竹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更为精进了呢。秋月、秋水,你们也来尝尝吧。” “谢娘娘。” “谢娘娘。” 月清浅看着这盘中的各色糕点,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给秦墨宣做的点心。那一次她做得并不是那么好,可他全都吃了,一个也没剩。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从今往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半月后,秦墨宣派去的人终于最终确定了魂玉在何处。 只是,这个结果令人意外。 那枚魂玉,在圣祖的皇陵之中,作为陪葬品。 秦墨宣对于这个结果震惊不已,但无论是为救李菲菲还是想让月清浅安然无恙地活着,他最终还是派了不少影卫,秘密下皇陵取得那枚魂玉。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皇陵机关重重,派去的影卫尽数折损于地宫之中。 月清浅知晓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而她,也不是从秦墨宣的口中知晓的,而是梦到了月家先祖月青枫。 第二次相见于梦中,月青枫仍旧是一身红衣。 “清浅,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她倒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何事?”月清浅问道。 “去一趟圣祖皇陵。” 月清浅皱眉,“去那儿做什么?” 她便将秦墨宣找到魂玉的事情都一并告诉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有些惊诧,秦墨宣竟是为了魂玉而去打扰长眠于地底下的西秦圣祖。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虽然他是秘密行动,但此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他要如何解决。 月清浅心中说不气那是假的。 “当初我以为他将魂玉丢了,却没想到会出现在他的皇陵之中。地宫之中机关重重,其他人去也不过是送命罢了。况且,我也不想其他人去打扰他的长眠。” “但秦墨宣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而我,也想再看看他,还有取回我的魂玉。能去地宫的人便只有你,也只有你有资格去。” 月清浅最终还是答应了,既然他如此想要,那她便为他取来吧。 而她,亦是想看看,当拿到了魂玉且那魂玉还是由她取来。他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二日,月清浅便去了承乾殿。 张泉盛看到月清浅的到来,十分地意外,赶忙上前迎道:“参见王后娘娘。” 自那日,月清浅从秦墨宣的殿内离开,他们二人便没再见过面。 月清浅淡笑道:“起来吧,本宫找陛下有要事相商,陛下可是在里头?” 张泉盛变了脸色,回道:“回娘娘,陛下此刻正在偏殿。” 月清浅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道:“那张总管怎的不在陛下身边候着,却在候在主殿门口?” 张泉盛看了看月清浅,有些为难地回道:“陛下不让人跟着。” 月清浅心里明白,但心口还是一痛。她微笑道:“那本宫便在这儿等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魂玉的下落 “奴才这便去偏殿告诉陛下。” 张泉盛正要离开,却被 月清浅拦了下来,道:“不必劳烦张总管了,反正本宫左右也是无事,在此处坐一会儿也无妨。更何况,陛下这几日火气大,张总管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上惹陛下生气了。” “是。” 秦墨宣派去皇陵的人接连折损,他自然火气很大。 月清浅也想看看,他究竟能在那儿待多久。 想到这儿,月清浅不由得自嘲一笑。从何时开始,她竟也变得这般小心眼了? 各种试探、比较,这本不应该是她才对。 月清浅在主殿内差不多待了一个下午,秦墨宣才终于来了。 秦墨宣回到主殿的时候,张泉盛见了,赶忙迎了上去,道:“陛下,王后娘娘说有要事相商,已经殿内等候多时了。” 秦墨宣又惊又喜,责怪道:“怎的不早些通禀?”脚步却是愈快。 张泉盛回道:“王后娘娘不想打扰陛下看望李小姐,便也没让奴才去请陛下。” 秦墨宣嘴唇微抿,道:“她何时来的?” “王后娘娘午后便来了,正好陛下刚走进偏殿没多久。” 秦墨宣皱眉,道:“以后王后来,无论孤在何处,你尽管来通禀。” “是。” 秦墨宣入内的时候,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秦墨宣动作微滞,他们之间似乎许久未见了,而她亦是对自己生疏了几分。 “你我之间何须要这些虚礼做什么。”秦墨宣上前扶住了她。 却是被月清浅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她笑道:“陛下,礼不可废。君是君,臣是臣。” 秦墨宣见她这般生疏,心知她是在气自己。 “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臣子。”秦墨宣亦是有些气恼道。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 秦墨宣的心隐隐作痛,解释道:“清浅,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早已超过了菲菲。她是年少时的心仪之人,带着愧疚和恨意。而你,是我此刻的心上之人,是满心的爱意。” 月清浅心下微怔,终是放软了姿态,撇开话题道:“陛下派去圣祖皇陵取魂玉的暗卫已经接连损失不少了吧。” 秦墨宣一愣,惊讶道:“你怎知那魂玉在圣祖皇陵之中?” 月清浅也并无隐瞒,道:“月家先祖托梦告诉臣妾的。” 秦墨宣虽觉得讶异,但想着月清浅本就不是普通人,便也信了,道:“那你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吗?” 月清浅点头。 “清浅,我……”秦墨宣想解释,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将那魂玉从皇陵之中取出,并非只是为了李菲菲。 月清浅截住他的话头,道:“陛下不必同臣妾解释,臣妾今日来也并非是想阻止陛下派人去圣祖皇陵取魂玉。” “那你是……” “臣妾愿为陛下出力,去圣祖皇陵取出魂玉。”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那是一个臣子对君王的大礼。 “什么?”秦墨宣已然惊愕于月清浅的话中,也顾不得她对自己行的大礼。 “你说你要去皇陵?”秦墨宣似是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不由得再问一遍。 月清浅不卑不亢道:“是。” “简直胡闹!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机关重重,孤派去的影卫,但凡进了皇陵的人皆没有回来。你一介女子,又没有武功,你要如何在那危险的地宫之中拿到魂玉?”秦墨宣只觉得鲜血直冲脑门,气极了。 “臣妾没有胡闹,陛下若想要魂玉,便只能派臣妾去。否则,也只是让其他人白白送了性命罢了。” 秦墨宣深吸了一口气,将月清浅从地上扶了起来,努力抑制自己的怒气,温声道:“清浅,我们别闹了好不好。我知你在生我的气,也知我这几日因菲菲的毒冷落了你。但你也不该如此胡闹,一气之下竟要去地宫。” 月清浅轻轻挣开了秦墨宣抓紧自己双臂的大手,无比认真地看着秦墨宣的眼睛道:“陛下觉得臣妾是这般胡闹之人吗?臣妾即便再如何生气吃醋,却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胡闹。陛下难不成,以为臣妾是去寻死吗?” 秦墨宣依旧皱着眉头,但显然也是冷静了下来,苦笑道:“你确然不是这般胡闹的人。” “若无十足的把握,陛下觉得臣妾会去冒这个险吗?”月清浅再问。 秦墨宣虽然心中明白,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始终不愿意她去冒这个险。 他,赌不起失去她的风险。 月清浅见秦墨宣不语,又道:“况且,身为月家女子,臣妾身受先祖之命,却也是不得不去的。这是臣妾的使命,而臣妾亦是想为君分忧。” 秦墨宣皱眉,脸上带着疑惑,问道:“什么使命?”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道:“月家先祖曾与圣祖国君有一段渊源,先祖想要再见圣祖一面。仅凭臣妾是月家后人这一点,面对先祖的托梦,即便陛下再如何拦着臣妾,臣妾也一定会去。” 秦墨宣心中一口闷气堵着,着实难受。她眼中的决绝与坚定,秦墨宣知晓自己拦不住她了。 良久,秦墨宣才低声回道:“好,我答应你,我同你一起去。” 月清浅一惊,却是拒绝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轻易离朝。之前皆是事出有因,可如今内忧已除,陛下又拿什么理由说服朝臣暂时离开呢?” “更何况,陛下要做的是去圣祖皇陵之中拿魂玉,此事若是被人传扬出去,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陛下?” 秦墨宣道:“我会以祭拜先祖为由,前去皇陵。朝中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月清浅被秦墨宣这话堵得差点无言,又反驳道:“取魂玉之事有风险,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该以身犯险。” 秦墨宣登时怒了,吼道:“你也知道有危险啊,那你也别去!” “臣妾……”月清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殿内的气氛僵持着,张泉盛在外敲了敲殿门道:“陛下,茶水和点心是否要拿进去?” “进来吧。”秦墨宣对外道。 “是。” 张泉盛在殿外便已经感受到里头的剑拔弩张了,没想到里面的氛围更是外头所感觉到的几倍。 虽然听不真切,但也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吵架了,不然他也不会刻意找个借口打断他们了。 他领着宫人将茶水点心放在矮案上,宫人们已经先行出去了,而他则是劝道:“陛下和娘娘谈事,莫要伤了夫妻情分。” 说完他便也不再多言,赶忙离开了。 “清浅,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若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同意你去。”秦墨宣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月清浅心一怔,但还是劝道:“陛下,此刻不是祭祖的好时机。更何况,若是到时候圣祖皇陵因臣妾取了魂玉之后有个什么闪失,那对陛下的名誉而言,会很不利。” 秦墨宣憋着满肚子火,无处发泄。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将月清浅拉进怀中,低头吻了下去,将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给堵上了。 月清浅大惊,挣扎着,可奈何秦墨宣的手臂将她静静禁锢着。而且,她越是挣扎,他双臂收得便越紧。 他的吻带着暴怒、粗鲁,他用牙齿咬着她的唇,似是在惩罚她。月清浅本紧闭着嘴唇,但吃痛之下便被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输得彻底。 一滴清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让秦墨宣的怒气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震惊和心疼。 他赶忙放开了她,握着她的肩膀心疼道:“清浅,是我的错,你别哭。对不起,我……我是一时气急了才会如此,我……” 秦墨宣惊慌得手足无措,而月清浅只觉得心中委屈万分。 明明,她是为他在着想,他却还这么生气,甚至轻薄于她。 她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徐徐落下,肩膀轻颤,竟是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秦墨宣赶忙将她抱在怀中,惊慌失措的安慰道:“清浅,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这般疾言厉色,也不该在这几日里冷落你……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向你解释清楚的……” 他的安慰,却反而让月清浅哭得更厉害了,可她却又是那种即便哭都是没什么声音的。只默默地流泪,肩膀却是颤抖得厉害。 秦墨宣见安慰并没有效果,只好沉默着,只用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良久,月清浅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竟是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秦墨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想着这一哭必然也是累坏了,便将她温柔地放到床榻上去。 他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月清浅的面容,心疼不已。 她的眼睛因哭泣而红肿,嘴唇亦是被他咬得破了个口子,上头还带着一点凝固的血迹。 秦墨宣不由得暗骂自己,刚刚委实太过冲动了,竟然这般对她。 他派人取来毛巾和药膏之后,便让人出去了,亲自动手照顾她。替她净面之后,便取了药膏,亲自替她上药。 他想起,他们初见时,她是何等的镇定且淡然,好似这世上便没有什么能让她在乎的。 如今,却因为自己,她也会哭了。 第二百零四章 皇陵祭祖 秦墨宣爱恋地轻抚月清浅的脸庞,虽然心疼,却也禁不住高兴,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怕是又重了许多。 她从不将自己的喜怒挂在脸上,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浅笑,好似从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她。 如今,她因着自己,也会使小性子,也会吃醋、哭泣。他心中欢喜的同时,却也恨自己让她伤心难过,而不是总带笑颜。 “清浅,这次替她解毒之后,我同她便两清了。从今往后,我的心中便只会有你一人。”秦墨宣轻喃着,但心中已然是下定了决心。 …… 月清浅醒来时,天色已晚,而秦墨宣亦不在殿内。 她有些失落,或许对于秦墨宣而言,自己并不如李菲菲来得重要。 月清浅苦笑一声,终是无言。 轻抚着唇角的伤口,心中苦涩蔓延。 良久,终是轻叹一声,准备离开。 奈何,她还未出殿门,秦墨宣却是进来了。 “清浅,你醒了啊。”秦墨宣温柔道。 月清浅轻轻点了点头,道:“臣妾告退。”她此刻不想再待在秦墨宣承乾殿了,无论哪里都好,只想逃开这个有他的地方。 “清浅。”秦墨宣叫住了她,“我已经安排好了去祭祖之事,明日便出发。” 月清浅一愣,知道自己依旧拦不住他,便也不再多说,只轻轻道:“臣妾知道了。” 秦墨宣知她有心结,也不急在这一刻,他想自己总能用行动来证明,证明她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想着她今日也是累了,便也放开了她的手。 月清浅没了禁锢,便也离开了,只是这一颗心却是钝钝地生疼。 出了殿门以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只是那略微红肿的双眼和残破的嘴唇,却还是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这宫中向来藏不住秘密,秦墨宣的偏殿中住着谁,后宫嫔妃都心知肚明。本来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月清浅的笑话,因为陛下已经许久未曾见她了。 宫中不乏一些看笑话的人,只觉得这李菲菲一回来,陛下的行动便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在陛下心中依旧是很重要的存在,这是连王后都比不上的。 而王后与陛下许久未见后,王后娘娘去承乾殿找陛下。听说因为陛下去了偏见,王后娘娘从午后等到了黄昏。而之后,陛下和王后更是大吵了一通,王后出来后,眼睛红肿,连嘴唇也是破的。 这流言总也止不住,一个晚上的时间,后宫嫔妃全知晓了。 众人纷纷猜测,怕是王后与陛下争论李菲菲的事情,而陛下一怒之下打了王后,致使王后嘴角受伤。 不少人还在幸灾乐祸地想,这后宫之主的宝座怕是要易主了。 然而,第二日,便让所有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陛下和王后忽然一起去祭祖了,这个反转,让不少人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他们二人还是一大早便启程出发了。 祭祖之地稍远,大约五日的路程。 而这五日里,秦墨宣和月清浅都甚少说话。两人并不在同一辆马车上,这一路上月清浅也甚少从马车上下来,二人交流的机会本就少,这下便更少了。 秦墨宣总想去月清浅的马车上,或是让月清浅来自己的马车上,结果总是被月清浅几句话堵了回去。他不由得心下懊恼,想着不知是谁安排他们在两辆马车上,让他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前三日月清浅皆是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第四日的时候,秦墨宣终于忍不住了。 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一下马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月清浅的马车。而那时,月清浅正因为不慎打翻了杯盏而在更换衣裙,结果正好被秦墨宣看到了。 月清浅衣衫半褪,肌肤胜雪,她看到秦墨宣就这么闯了进来,赶忙拉扯衣衫,将双手护在胸前。 秦墨宣这才想起刚刚他过来的时候,月清浅的几个贴身宫女皆守在门口。看到他来的时候,正想上前请安,结果他已经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马车内。 他赶忙转过身去,道:“抱歉,我不知你……”秦墨宣停顿了下,终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他此刻还在庆幸自己刚刚就算进来的时候动作虽大,但还算是轻柔的,不然这车内春光被人看去了怎办。 而月清浅则是在后悔,刚刚秋月说伺候自己更衣,结果自己拒绝了。早知道秦墨宣会这般闯进来,车上多个人好歹还能挡一下,也不至于这般尴尬。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穿好衣服再说。也不知是她刚刚被吓到了无意中打了个死结,还是如何,此刻她竟是解不开了。 她心中越急,便越是解不开,无奈地对着车外唤了声:“秋月。” “不必了,孤来。”秋月还未待上前,秦墨宣便已经开口了,秋月无奈,只好待在原地。 秦墨宣再次回头,这次倒是镇定了许多,月清浅虽然已经拉上了衣衫,但有些凌乱,香肩半露。 月清浅再次双手护着前胸,一脸戒备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哭笑不得,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只是帮你解开罢了。” “不必,陛下还是下车吧,臣妾自己会解开。”月清浅强自镇定道,但脸上的薄红还是出卖了她。 秦墨宣轻笑一声,眼中带着戏谑道:“若孤不呢?”他好不容易上来,待会下去了,她估计更加不想见自己了,定然又会找个理由来堵自己。 月清浅恼怒地看着秦墨宣,她嘴上的伤还未好,再加上身上这番景象,倒像是被怜爱过的。秦墨宣登时觉得气血上涌,很想将眼前女子吐吃入腹。 不过,理智还是压抑了欲望,笑道:“怎么,这荒山野地的,你还怕孤对你做些什么?” 月清浅怒瞪了秦墨宣一眼,道:“陛下要做那登徒子吗?” 秦墨宣唇边笑意更深,道:“王后让孤做,那孤定然愿意做。” “你……”月清浅又羞又怒,但这么僵持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 秦墨宣虽喜欢看她又羞又怒的样子,但他也怕佳人真的恼怒了,到时候更不会原谅自己了,便认真道:“放心吧,这种情况下,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只是帮你解开而已。”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也不想再这般僵持下去了,便道:“那便劳烦陛下了。”而双臂却是紧紧环抱着胸前双肩。 秦墨宣只淡淡笑了笑,便伸手去解月清浅衣衫上的系带。那上头打了个死结,而且似乎还很紧。 他想着,必然是她刚刚要解的时候太着急了,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的轻笑,却让月清浅的身子轻颤,并且变得紧绷。秦墨宣更想笑了,但还是忍住了。他解得很快,而月清浅却觉得十分漫长。 “好了。”秦墨宣解完便背过身去了。 月清浅赶忙匆匆脱下,换上了另一件衣衫。这换衣服的过程,因秦墨宣的存在,而让她觉得十分的漫长而煎熬。 “多谢陛下。”月清浅穿戴整齐以后,终于松了口气。 秦墨宣转过身来,月清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上薄红未褪,不由得轻笑两声。 月清浅直接忽略,道:“陛下过来找臣妾,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墨宣嘴角含着笑,眼中含着戏谑,轻轻道:“无事。” 月清浅一听,心头的无名火被点燃,但她还是抑制住了,声音有点咬牙切齿道:“那陛下还是快回龙架上去吧。” “就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月清浅心中一怔,“既然看过了,那陛下也可以回去了。” “但是,并未看够。”秦墨宣也不恼。 月清浅:“……” 他能注意到,她的耳根在他的调笑下,越发地红了。 “臣妾有点闷,下去走走。”月清浅在被秦墨宣盯了许久以后,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下车了。 秦墨宣紧随其后。 月清浅对着秋月、秋水道:“秋月、秋水,陪本宫去那儿走走。” “是。”两人刚答了是,便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人哆嗦一下。 秦墨宣走到了月清浅的身旁,道:“正好,孤也想去那儿走走呢。走吧,一起。” 月清浅心中烦乱,却又发作不得,而秋月和秋水她们则是自动离得老远。她有些心累地抚了抚额,只好同秦墨宣一道往前走了。 她安静地走着,不曾言语。她也不知秦墨宣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一脸笑嘻嘻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又挣脱不得,冷着脸看着秦墨宣,怒道:“放手!” 秦墨宣仍是一脸微笑,道:“不放。”牵着她的手捏得更紧了。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自然不会放手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在我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秦墨宣忽然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他也不去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有的时候解释不如用行动证明。更何况,他的解释于她而言或许太过单薄了。 月清浅心中怔愣,但面上依然冷若冰霜,道:“那便等你证明了再说。” “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月青枫过往 秦墨宣依然牵着月清浅的手,但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虽然月清浅依旧不怎么说话。 片刻后,二人回去,秦墨宣依旧牵着月清浅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两人走至秦墨宣的马车,秦墨宣忽然放开月清浅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塞入了自己的马车内。而他自己亦是十分迅速地上了马车,完了之后便对着张泉盛道:“起驾吧。” 张泉盛立即对着秋月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回后面那辆车上,而后高喊“起驾”。 月清浅在车上,也是被秦墨宣的无耻行径给气笑了,讽刺道:“陛下这样,倒是同无赖无甚区别。” “过奖。”秦墨宣欣然接受。 “……” 接下来的几日,月清浅和秦墨宣之间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至少,月清浅在秦墨宣面前不再同之前那般。 在第五日,秦墨宣等人终于到达了圣祖皇陵。 沐浴斋戒之后,秦墨宣同月清浅二人穿着朝服,祭拜了西秦列祖列宗。 由于这次,秦墨宣是以圣祖托梦为由,来皇陵祭拜,所以这一行人中并无大臣。 秦墨宣和月清浅决定第二日进入圣祖皇陵之中,去取得魂玉。当然,这是秘密进行的,对外只称他要与王后在行宫之中斋戒几日,其他一应事由皆有张泉盛代为处理。 皇陵行宫不比宫里,秦墨宣和月清浅住在同一个寝殿之中。月清浅虽然还是有点抗拒,也曾提出她可以去别的房间居住,但一律被秦墨宣否决。说什么,他们不和若是传扬出去于西秦社稷不稳。更何况,他们是来祭拜列祖列宗的,更要让先人看到他们和睦相处才好。 月清浅说不过他,最终屈服了。 不过,明日便要进圣祖皇陵之中了,她还是决定劝说一番,即使说了也是无用。 晚间就寝前,月清浅对着秦墨宣道:“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入地宫涉险了。” 然而,她刚开了个头,秦墨宣便已经拉着她的手行至床边。 “我说过,同你一起入地宫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秦墨宣倒也没有动怒,只是皱着眉。 “可是……啊!”月清浅还想再说,已经被秦墨宣拉入了床上,她身子一时失稳跌入床榻之上,而后更是被秦墨宣禁锢在怀中。 秦墨宣极为迅速地盖好了锦被之后,语气带着威胁道:“清浅,你若是再劝我,我不介意换种方式让你没法劝说。” 月清浅挑眉,道:“什么方式?”她此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秦墨宣轻笑一声,语带暧昧地贴近她耳边道:“孤男寡女,且还是在一张床上,你说呢?” 他的一只手从月清浅的腰上拂过,而有渐上的趋势,引起月清浅的一阵颤栗。 “你……”月清浅恼怒,身子却是僵住了,果然不再言语了。 秦墨宣轻笑,就只是轻轻抱着她,道:“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月清浅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在她呼吸均匀之后,秦墨宣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也闭眼了,二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秦墨宣和月清浅换了一身便装之后,便拿着圣祖陵墓的地图,入了地宫之中。 西秦圣祖名为秦沐,是西秦历史上有名的能文善武之君王,他一生未立王后,死后也没有让后宫嫔妃一同陪葬。 他死前,更是下了旨意,任何后宫嫔妃,都不得入他的地宫与他同穴。所以,在他的地宫之中,只他一人。这在西秦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在当时也引起了一阵轰动,不过人死灯灭,最终也归于历史尘埃之中。 月清浅问起秦墨宣,关于圣祖秦沐的那段历史。没想到,秦墨宣所知的亦是不比她知道多少。 西秦史书上只记载了,他一生的丰功伟绩,以及提出后世月家若有女,西秦在位君王必娶其为王后这一不成文条例。但之后月家同西秦君王一样,家主经历数代变更,也依旧没有等来月家之女。 以致于,他提出的那不成文条例被许多人所遗忘。而月家倒是担任起了西秦预言师的职责,直到月清浅的出生。 月清浅有些奇怪,因为在梦中,先祖月青枫所言,她与西秦圣祖秦沐是有所感情纠葛的。怎么,在西秦的历史上竟是没有记载此事。而提到的月家先祖的那个女子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这才是让月清浅觉得奇怪的地方。 “在西秦史书上,难道就没有关于圣祖的风月之事?”月清浅不由得问出口。 秦墨宣仔细想了想,道:“西秦史书上确实没有,但是西秦王室秘闻之中,倒是有一段关于先祖所爱之人的风月。不过那也是我小时候无意中听人说起过,也有些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圣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不过具体姓甚名谁,并不清楚。” 月清浅见连秦墨宣都不太清楚,便绝了打探这些过往之事的念头。而且,她会问,也实在是因为她有些奇怪月青枫同秦沐之间的渊源。追主要的是她想知道这其中同月家相关的那一段。 两人因为有地宫地图,倒也是一路无险地进入了地宫深处。除却最开始的时候较为诡异地出现了他们二人进入了地宫之中,然而那些影卫却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隔绝在外。 这份地图上只有部分机关有所标示,其余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探索了。 历史悠久,当初造这地宫的人早已命丧黄泉,此图也是秦墨宣派人找了好些时日才找到的。 这图是当初修建地宫之时的草图,只能当大致的参考。 地宫之中的烛火倒是一直燃烧着,好似这地宫主人还活着一般一直未曾灭掉。 “清浅,月家先祖同圣祖是否有什么渊源?”秦墨宣问出了这一疑问。 月清浅微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先祖来托梦时,却让我觉得他们之间渊源很深。不然,先祖的魂玉,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秦墨宣正想再问,却听得幽深的地宫深处,似乎有什么响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生出警觉来。 秦墨宣将月清浅揽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的情况。 绵长的通道之中,有机关的响动之声,墙面上忽然变作密密麻麻的孔,齐刷刷地箭矢朝二人射来。 秦墨宣见状,赶忙将月清浅护在身后,在二人周身挽出剑花来,抵挡了那扑面而来的箭雨。 月清浅被秦墨宣护着飞快地走出了这一危险密布的通道,好不容易到了安全之地,月清浅却是忽然昏了过去。 “清浅!”她只来得及听到秦墨宣那一声焦急担心的叫唤,便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 深夜,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黑夜之中狂奔,两人的身上还带着点伤。 那身着红衣的是个女子,而那身着白衣则是个男子。虽看不清二人面容,但从他们的身姿看来,即便因着血污有些狼狈,却依旧掩不住二人的风华。 两人在那树林里头跑了好久,觉察到身后已无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那白衣男子道:“好了,他们不会再追来了,我们已经逃出了月族的范围,我们终于自由了。” 红衣女子虽然有些气喘,但亦是开心道:“是啊,我们终于自由了呢。以后再不用去当那劳什子的圣女,也不用再担任起月族的什么狗屁荣辱兴衰。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我只是月青枫。” 在这皎洁的月夜之下,女子美丽的面容上闪烁着欣喜和自信。 “是啊,你不用再被你的身份所困,而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了。”白衣男子正是月青染。 月清浅于虚无之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而后画面一转,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在山中遇到了一个面容十分俊逸却受了重伤的男子。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陷入昏迷。 月青枫在确定此人并非死人以后,终于放下心来。 他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此人的脸颊,对着一旁的月青染道:“青染,这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挺有钱的。我们将他救下来,没准他到时候会以重金酬谢。那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去闯荡一下话本中的江湖。” 他们虽然从月族逃了出来,可身上并没有这个世界的银钱。 月青染宠溺地看着她道:“你说救下那便救下吧,不过看这伤势怕是快死了。” 月青枫将此人胸口上的箭拔了出来,她将右手覆盖在伤口上,而后闭上眼睛,她的右手发出白光。而在白光之后,那人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了。 “你既然都出手救他了,怎么不直接将他的伤口治好?”月青染疑问出口。 月青枫神秘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他的伤口要是完好无损,那他定然也会怀疑我们两个,指不定将我们当成妖怪。但是,我若用灵力保住他的性命,而后随便替他包扎以后,那他定然会将我们二人视作是救命恩人不是吗?” 第二百零六章 利用 “你想得倒是很周到,那现在这人怎么处理?” 月青枫笑眯眯,指着那人道:“自然是你将他扛回去。” 月青染耸了耸肩,道:“果然,你又拿我当苦力。” 话虽带着埋怨,但月青染行动却是十分迅速,他上前将此人扛了起来。 他们二人将那受伤的男子带回了山洞之中,月青枫随意地寻了些止血地草药将他胸前的那道伤口包扎好。 第二日,那受伤男子醒来过来,戒备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一个红衣的绝色女子从山洞外头进来,手中捧着一张荷叶,见他醒了很是惊喜道:“你醒了啊?” 这个女子是他未曾见过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神十分清澈,没有任何算计。 他点头,已然感受到了这个女子对他并无威胁。 “喝口水吧。” 他取过,犹疑了一瞬便将荷叶中的水全都喝了。 “是你救了……我?”他问道。 月青枫点头,道:“我只负责帮你包扎,他负责将你扛回来的。”她指了指刚进山洞的月青染。 他将目光看向月青染,两人相互点头表示问候。 “多谢两位恩人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月青枫挥了挥手道:“大恩大德就不必了,我叫月青枫,他叫月青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犹豫了下,回道:“秦沐。” “木头的木吗?” “是沐浴暖阳的沐。”秦沐似是有些无奈道。 月青枫点头,“哦。” 之后,秦沐就在月青枫和月青染这里养伤。 他生于王室之中,是未来的储君。从小到大,他所接触的人不是对他有所图就是害怕他的身份刻意讨好。只除了一个青梅竹马外,再无人像月青枫那样可以同他坦然相处的。 月青染的性子偏冷,只除了月青枫外,对于其他人他都是淡淡的。 而月青枫的性子就相对活泼又古灵精怪,让秦沐心生好感。 月清浅看着梦中的景象,心想,这个叫秦沐的应当就是西秦圣祖国君了。 而这个梦里,她所见到的这些场景,或许就是几百年前西秦圣祖与月家先祖之间的瓜葛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些景象,可自己此刻亦是醒不过来。 梦中的场景再次变换,秦沐的人找到了他,他们在暗中相会。 “叨扰二位多日,在下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也该离开了。”秦沐告别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并且给两人一笔可观的钱财。 秦沐会给钱也是因为平时的时候,月青枫总旁敲侧击地想要银钱,他才会给的。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觉得甚是可爱。 秦沐与二人告别之后便回了京华,而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亦是离开了山洞,拿着秦沐给的钱财去闯荡江湖了。 可月族的再次追了过来,想要带他们回去。在逃离的过程当中,月青枫同月青染走散,月青枫受了伤遇到了外出办事的秦沐。 之后,月青枫便在秦沐的太子府中住下。 “没想到你竟然是西秦国的太子。”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月青枫有些意外的说道。 秦沐笑了笑,道:“是,当日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实在是因为当时在下被人追杀,不得已的。” 月青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没关系,我也没问,再说当时我和青染救你确实也是为了钱。而且,我那时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玩意儿。”后一句,月青枫是嘀咕出来的。 秦沐轻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道:“青枫姑娘倒是直接,这份直率难能可贵。” “直接叫我名字吧,什么姑娘姑娘的,听得委实累人。” 秦沐笑道:“好,那以后我便叫你青枫吧,你也可以叫我秦沐。” 月青枫点头。 “待会还有一场晚宴要参加,我便先回去准备了。”秦沐说完便转身欲走。 月青枫却是震惊地将他的手臂抓住,因为她忽然看到眼前之人被人暗杀的场景。 “青枫,怎么了?”他有些惊讶于月青枫突然的举动,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 月青枫担忧道:“晚宴的时候,你要小心给你倒酒的人,会有危险。” 秦沐眼中闪过讶异,道:“什么意思?” 月青枫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鲁莽了,要是让人知道她的预言能力,那还了得。 于是,她想了想解释道:“你上次不就是被人刺杀的嘛,想让你死的人肯定不会死心。总之,你要小心。” 秦沐敛下自己的疑问,笑道:“好,你这话我记住了。” 而那日晚宴,秦沐果真遇到了刺杀之人,正是那个倒酒的人。他心中有些奇怪月青枫为何会知道,而且还那般确定那个刺杀他的人就是倒酒之人? 秦沐一开始怀疑月青枫是哪个王子手底下的细作,但后来暗中观察,却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是细作的可能。但她的来历不明却依旧让他怀疑。 之后,他接连遇到的几次危险,她都在那之前便提醒自己了。既然不是细作,却偏偏能提前知晓会发生的事情,这让秦沐越发好奇月青枫的来历。 后来,他的属下调查,说有一个神秘的月族,里面的每个人都有预言之术。虽然只是个传说,但秦沐却觉得或许月青枫便是那传说之中的人。 “青枫,你是不是拥有预言的能力?”再一次应验了月青枫的预言之后,秦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而那时,他们二人也已经相恋了。 月青枫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承认了。 “那关于月族的传说便是真的?” 月青枫再次点头。 秦沐眼中划过一道流光,微笑道:“以后不要轻易像旁人展露你的预言能力,会有危险的知道吗?” 月青枫微笑点头。 她在太子府中的这段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对一个人动心了。 秦沐会同她一起漫步赏花,会教她弹琴,亦是会为她弹奏一曲,而她在花间就着琴音跳一支舞。 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在月清浅的梦里一一上演。 三个月后,月青染终于找到了月青枫,欣喜若狂。 可没想到的是,在这三个月里,她却爱上了旁人,而那个人还是他们曾经一起救下的人。 月青染问月青枫,“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月青枫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青染,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喜欢你,但直到遇到秦沐,我才发现真正的喜欢并不是那样的。只有同秦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了小鹿乱撞,才感受到了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悲伤而悲伤。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 月青染沉默地垂下了手臂,苦笑道:“其实,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你对他的不同。那时只觉得或许是因为你从来没见过除月族以外的人,一是觉得新鲜。可是……”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几乎有些哽咽。 “对不起……”月青枫除了这一句,再不知道说什么了。 月青染终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也只能放手。既如此,我们便只是兄妹吧。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 他说罢便快步离开,独留下月青枫在原地,那一声“谢谢”随风而逝…… 一年以后,秦沐登基为王,月青枫亦是一同进了王宫,成为了秦沐的夫人。 而在西秦之中,月家悄然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秦沐许与月家预言师的身份,让他们世代守护西秦。而第一代月家家主,便是月青染。 月青染亦是娶了王族公主,并与之成亲。但这个公主羸弱,替月青染生下一子以后便撒手人寰。 月青枫在宫中过得并不好,虽然秦沐待他很好,可是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却是让她十分厌烦。好几次危险,都差点将她送命,若非有预言的能力,她想她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若非秦沐,她或许也不屑在宫中待着。 只是,好景不长,秦沐的青梅竹马回来了。她本因身子羸弱在庵中养病,身子好转了才回来。 她的出现,给秦沐和月青枫的感情带来了危机。 月清浅看着,月青枫如何被她以各种手段陷害,而秦沐却不信她。即便她还有预言能力,可以躲过一些,但却架不住秦沐的不信任。 一日,月青枫觉得很闷,便去御花园里散心,却没想到听到了那样一段对话。 “沐哥哥,你明明不喜欢他,却为何还是要将她留在身边?” “莲儿,月家有预言之能,孤需要依靠月家的能力来让孤的西秦变得强大。” “那沐哥哥只是在利用她咯?”女子开心地问道。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月青枫的脑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她所支撑着留下来的理由轰然倒塌,原来他只是在利用自己。 她因太过震惊加伤痛而瘫倒在地,弄出了声响,被秦沐和他的青梅竹马发现了。 第二百零七章 月族 “青枫!”秦沐十分震惊地看着她出现在此地,想上前扶她,却是被她一把推开。 月青枫挣扎着站起身来,转身踉跄离开。 她在自己的宫中大哭一场,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秦沐虽然日日过来探望,但月青枫总是视而不见,当他不存在。 经过这一场变化之后,月青枫不再如从前那般直率而活泼了,她的性子变得冷漠起来。面对后宫的伎俩,她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气愤,不是淡笑以对,便是冷漠旁观。 秦沐似乎对她很是愧疚,日日过来看来,但月青枫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喜欢同他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变化,让人唏嘘。 一个总是冷漠以对,另一个想要关心却也说不出口来。 月青枫在宫里又待了半年,已然厌倦了宫里的生活,萌生了去意。 兄妹二人相见,月青枫对月青染说,想要离开宫。 月青枫惊讶之余,却也甚是欣喜,便对她道会带她离开。 月青染花了半年的时间用灵力塑造了一个桃源之境,那幻境自开启后,他便再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于是,月青染同月青枫相约好了时间地点,一同离开。 月青枫要离开的那一日,想最后再见一面秦沐。她亲自去了他的宫殿,却没想到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她苦笑一声,终是不再留恋,离开了皇宫。 她只给他留下了写着“后会无期”四字的一张信笺,其余的,再无多余的话所留下来。 她和月青染一起离开了,进入了月青染所创造的桃源之境。幻境开启,月青染再不能离开桃源之地,但是只要有她在,他亦是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二人在桃源之地一起生活了半年,月青枫看似无忧无虑,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只是月青染却知道,她笑容下所隐藏着的是对秦沐的思念。 但月青染并不在意这些,他相信时间会让月青枫忘记这一切,会让她的心里填满自己。 可月青染的愿望终是落空了,仅只过了大半年,月青枫就因预言到秦沐在同别国的战争之中,会被人暗算而死。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不再去管他的生死,但随着预言日期的一日日靠近,她越发地焦虑担忧。 终于,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抑制不住自己对秦沐的感情。 “青染,对不起,我必须出去,我要去救他。” “青枫,难道你忘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吗?” 月青枫眼中闪过沉痛,她道:“我知道,我也一直记得,但是我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只这一次,只要我将他救回来了,我便立刻回来。” 月青染看着她许久,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拦不住她的,终是叹了口气,道:“你去吧,但你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涉险,并且,快点回来。” 月青枫一喜,道:“我知道,谢谢你,青染。”她说罢,立刻离开了桃源之境。 只是,这一去,却是再没回来。 月青枫在离开桃源之境后,立即去到了所预言之地,顺利救下了秦沐。 秦沐在看到她的时候,欣喜若狂,将她禁锢起来,不准她再离开。 秦沐解释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一开始确实是看中了她预言的能力,但后来却发现他爱上了她。 他在她离开的那一日,在看到她留下的那张纸上所写的,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那日,他变得十分暴怒,出动了皇宫里的所有人,将皇宫和月家搜了个底朝天,但都没发现她的踪迹。之后,更是派人在各国寻找她的踪迹,亦是没有找到。 后来,两国之间交战,他不顾朝臣劝阻,硬是要御驾亲征。这一场战争,他其实是在想,若自己发生不测,她若预感到,是不是就会像从前一样出来救他。 果然,他赌赢了,她真的来了。即便装扮成了别人的样子,他亦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他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月青枫听到这些,心中动容,可她实在是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在她说了许久,他都不肯放自己走的时候,她冷言道:“那你的青梅竹马呢?” “在你走后,我调查了所有关于你过往被陷害的所有事情,其中有不少是她的手笔,我已经将她送回了庵中,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月青枫一愣,冷笑道:“那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也舍得如此对她?” “我对她的情,早就因为她所做的事情消磨殆尽了。我可以因为过往情分不杀她,但我永远不会再原谅她对你所做的一切。她曾经害过你,差点让你丧命。” 月青枫不再言语,其实,若非是因为想多看他几眼,她也不会甘愿被他困住。 她是月族圣女,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将她随意困住的。 听到他对自己解释的这些,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可是,却也不能轻易原谅,他曾经利用自己的那些事情。 “青枫,你若留下,我便许你王后之位。后宫之中,有我为你撑腰,再无人敢欺负你,可好?”秦沐哀求着。 “谁稀罕你的王后之位,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心人罢了。” “那我可以为你散尽后宫,从今往后只独宠于你一人。” “你……当真愿意为我散尽后宫?”月青枫有些诧异道。 秦沐温柔地看着她,笑道:“自你走后,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再没有任何人能撩动我的心弦了。” 月青枫脸一红,道:“你也不必为我散尽后宫,我也不想做王后。” 秦沐惊喜道:“那你是愿意留下来了?”他听她这话头的意思,知她已经松动了。 “要我留下来可以,但是你不许限制我的自由。” “好,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秦沐开心道。 此后,月青枫便留在了秦沐的身边。 本以为二人终于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却没想到,这战争却是没完没了。 为了抢占先机,月青枫大肆利用灵力和预言之能,一时不慎受了重伤。她最后,在两军交战的过程中,为替秦沐挡箭而死。 临死前,她以自己最后的灵力平了这场战争,亦是消除了秦沐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她的死,换来了天下的近百年和平。 在桃源之境的月青染,在感知到月青枫的死亡后,竟是口吐鲜血。 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变成如雪白发。 …… 月清浅,在梦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了他们三个人纠缠的一生。 她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这一切,但她是落泪了的,为这三人的结局而唏嘘不已。 月青枫,用尽一生在爱着一个人,可以为其而死。 月青染,亦是用尽一生爱着月青枫,闻其死讯一夜白头。 而秦沐,最终忘却了一切,不明所以地活着。不过励精图治,让当时的西秦在当时的所有国家中强极一时。 秦墨宣对于已经昏迷许久的月清浅,心中担忧不已。 就在刚刚,她眼角落泪,他心中一惊,轻声唤道:“清浅!” 月清浅从梦中醒了过来,看到了秦墨宣的脸庞,松了口气。 她仿佛经历了前生一般,心中的依旧有着沉重的悲伤。 她忍不住抱住了秦墨宣,伏在他的肩上痛哭了一场。 秦墨宣有些无措,抱着她问道:“清浅,怎么了?” 然而月清浅并不说话,只是低声痛苦。 秦墨宣以为她是在害怕,便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月清浅哭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她对着秦墨宣道:“我刚刚梦到了先祖和圣祖的过往。” 秦墨宣有些惊讶,道:“怎么会?”不过,他想着她本就不是普通人,又是月家的后人,也许是她先祖显灵了也说不定。 月清浅将月青枫他们三人的过往都一一说给秦墨宣听了,秦墨宣感到意外惊奇的同时,却也觉得,若是这般,似乎说得通了。 两人在这一段小插曲之后,又重新深入地宫。有些地宫机括,月清浅运用预言之能,提前知晓躲过。 月清浅和秦墨宣,一个负责指挥,一个负责破解,竟是一路无阻地到了地宫主殿之中。 一座石棺立在大殿中央,两人在破解了靠近石棺的机关之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月清浅忽觉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而从她的身体内,一道红光闪现,幻化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正是月青枫。 “清浅!”秦墨宣大惊失色,眼前的变故来得太快,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没事,只是会昏睡会儿。”月青枫开口道。 秦墨宣有些惊诧,看着眼前之人,不确定道:“前辈便是清浅的先祖?” 月青枫点头,道:“正是我。” “我知道,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常人所能接受的。此刻的我亦不是魂魄,而是隐藏在清浅体内的一丝灵力,这是月族圣女独有的能力。” 秦墨宣微皱了皱眉,“月族?” 月青枫将一切娓娓道来。 第二百零八章 宿命无解 月族,是一个神秘的部落,月族人的寿命,是常人的三倍,并且拥有灵力。月族所生活的地方,因着魂石的存在,常年四季如春。 但月族虽然是个特殊的存在,却要靠月族的圣女来守护。每隔百年,便会有月族圣女的出生。月族圣女出生之日,魂石上便会自动脱落一部分形成都有的魂玉。 每一代的圣女,都必须守护月族,终身不嫁。 月青枫便是圣女,但她从小便痛恨自己身为圣女,就如同月清浅痛恨自己是月家后人一般。 她不愿意一生的岁月都为守护月族而蹉跎,她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白头到老。等她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她同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的月青染逃离了月族。 之后的事情,秦墨宣已经从月清浅那里得知了。 但月青枫从逃离自己守护月族的使命那一刻起,同时也被诅咒不得善终。而一起逃离的月青染亦是被诅咒,后世子孙皆短命,预言之能会最终终结在月家的女子身上。 而那最后一个拥有预言之能的女子身上,最为可怜,因为她有注定的宿命,天下的存亡皆压在她的身上。 秦墨宣知晓这一切后,震惊心疼不已。那最后一个女子,便是月清浅了。 他似乎终于懂得了她所肩负着的使命,因为月家先祖的错,却要由她一个人来承担这最终的后果。她的命运从来由不得她自己做主,秦墨宣只觉得心疼不已。 “她所说的宿命,究竟是什么?”秦墨宣将一直以来埋藏于自己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虽然,这个问题清浅已经解答过了,可秦墨宣却觉得另有隐情。 月青枫叹了口气,道:“也罢,便告诉你吧。她的宿命就是,最终会为你而死。” 秦墨宣大惊,一瞬间,脑中所有的疑问似乎都串联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一开始不愿意入宫成为他的王后。 为什么她后来又答应了,只因为她怕死。 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感情。 又为什么她即便后来接受了,却总是在抑制着什么。 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一直以来心事重重,都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宿命,清楚自己会为他而死。 秦墨宣苦笑一声,看着怀中昏睡的月清浅,喃喃道:“原来,原因竟是这个……” 月青枫亦是幽幽叹息一声,若她早知会给后辈带来这样的后果,她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不会想着逃出去了。 只可惜,如今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宿命,可解吗?”秦墨宣冷静以后,再次问月青枫。 月青枫道:“无解,要么天下动荡不安,陷入长达几百年的战争。要么,清浅顺着宿命的结果,为你而死。而且,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不得善终的命运。即便逃过了,天下动荡不安了,她却也还是会因意外而死。” 秦墨宣冷笑一声:“你们的错误,却要由她来承受,真是可笑至极!” 如此一来,不也说明了,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从始至终,她的命运都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秦墨宣只觉得万分心疼,可他却偏偏又做不了什么。这一刻,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月青枫对于秦墨宣话中的责怪,也做不了什么,她如今也在后悔。 “你只需记得,劫和幸,从来都是相互依存而生的。” “什么意思?”秦墨宣隐隐觉得,她似乎在透露些什么。 “以后,你便会知道了。我所能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不能再与你多说什么。接下来,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月青枫说完,便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石棺旁。 棺中之人,静静地躺着,容颜是他死去时的模样。他三十七岁的时候死的,死时,手中捏着她的魂玉。 她将他手中的魂玉拿了出来,掷给了秦墨宣,道:“魂玉虽可解百毒,但若以此为引,却只能救一人。你自己,好生掂量吧。” 说完,她便进入了棺中,躺在了秦沐的身旁,一如他们当初同床共枕时那般相拥。只是,她身子透明,却不能真正将其抱住。 “阿沐,我来了。”她轻声呢喃。 月青枫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她死后,秦沐虽然已经忘却了她,但因着那块魂玉,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拼命地想要记起来,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百官让他立王后,他却觉得那个后位不属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那应当是属于他心里的那一个人。 他顶住群臣的压力,直接确立了太子之位,以此堵住悠悠之口。 在他往后的十几年岁月之中,他偶尔会想起来一些片段,那些片段零零碎碎,却更加让他确定了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而且,他觉得那个人就是月家的人。 那个人喜穿红衣、古灵精怪,他虽忘了,可爱她的感情却依然存在于心,并未消失。 直到驾崩之日,他终于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是叫青枫…… 月青枫最终消散于棺中,在消散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微笑着像自己走来。 他说:“青枫,你终于来了……” 月清浅于昏睡中醒来,看着秦墨宣的面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墨宣?” “是我。”秦墨宣惊喜道。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秦墨宣将自己看到的告诉给了月清浅,但瞒下了关于他已知她宿命的那一部分。 月清浅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她体内为何留有月青枫的一丝灵力。 但想到,她之前也是在去了月家的时候梦见她的,或许是那个时候碰到了什么留有她灵力的东西。 二人平安出了圣祖皇陵,秦墨宣却有些心事重重。 月清浅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点破,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这一次,秦墨宣并未阻止。 月清浅心中苦涩,她早已知道他之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因为,就在他们踏出地宫的那一刻,她便预言到了,他选择救李菲菲。 画面之中的秦墨宣,紧紧攥着手中的魂玉。 “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你究竟打算救谁?是月清浅,还是这个女人?”月青染冷漠地问秦墨宣。 秦墨宣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最后终于无奈道:“救菲菲。” 月清浅苦笑一声,在秦墨宣的眼中,自己虽然也重要,可只要同李菲菲扯上,她月清浅便是可以被舍掉的那一个。 “娘娘,吃些点心吧。”秋月端了一盘点心,问道。 月清浅收起自己的情绪,对着秋月笑了笑,道:“给本宫拿些茶水来吧。” “是。” 还未待秋月将点心放下,月清浅脸色陡然一变,喉中一阵咸腥。 电光火石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娘!”车内几声惊呼,月清浅却觉得全身如同被烈焰燃烧一样,万分痛苦。 “快来人啊!” 车内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月清浅在痛苦挣扎之中,仿佛看到了秦墨宣惊慌失措的表情,而后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 “陛下,娘娘中了火毒,这毒每次毒发如同烈火焚烧一般,正好与娘娘体内的寒毒相克。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两种毒纠缠在一次。每次毒发,却也比单纯中寒毒或是火毒要痛苦万倍。一般人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会选择自尽。”太医柳毅回答道。 “你说什么?”秦墨宣面容十分冷峻,他藏于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直接发白。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有解毒的办法?” 柳毅摇头,道:“微臣只能尽量延缓娘娘毒发的时间,娘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毒一年发作一次,每次毒发,都似是从烈狱走了一趟。神医洛薪子,或许有办法。” “那她,最近一次毒发,是在什么时候?” “本来是在一月之后,若微臣延后,应当是在三个月之后。” “孤知道了,你先替王后医治吧。” “是。” 秦墨宣怎么也想不到,月清浅身上的火毒又是从何而来,会是在地宫里中的毒吗? 他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害得她这般痛苦。 是不是,若自己当初不逼着她成为自己的王后,至少她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即便最后依旧不得善终,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秦墨宣看了看手中的那枚月牙形的魂玉,眸光深沉,若是以魂玉为引,是否就可以解掉她身上的毒了? 秦墨宣之后,也派洛薪子来看过月清浅,但他只是啧啧称奇,道:“一般人中这两种毒早就死了,她还能活着当真是不容易。” “就算有魂玉也是无用的,魂玉为引只能解一种毒。” 秦墨宣却是不信,最终带着月清浅和李菲菲再次去到了那个幻境之中。 “请前辈用魂玉救清浅,也请前辈至少延缓菲菲的毒发时间。”秦墨宣对着月青染请求道。 月青染看到秦墨宣手中的那枚熟悉的魂玉,一把夺了过来,道:“你在何处找到的?” 秦墨宣实话实说道:“圣祖秦沐的地宫之中,并且碰到了青枫前辈。” 第二百零九章 情断 月青染震惊,十分激动地拽紧秦墨宣的衣领道:“当真?” 秦墨宣便将地宫中遇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月青染,月青染听后只是沉默,但秦墨宣却可以从他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感觉出他的情绪起伏很大。 良久,他自嘲一笑,“想不到,青枫只存着一丝灵力,都要去见他一面。也亏得秦沐最后还是爱上了青枫,否则他如何对得起青枫的一片痴心。” “请前辈用魂玉救清浅。”秦墨宣再次恳求,他不信洛薪子所言,他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能听到月青染可以救清浅。 “你对清浅倒是痴情。”月青染暗叹一声,便替月清浅把脉。 只是,这一把脉,便让他大吃一惊,道:“她怎么会又中了火毒?” “晚辈也不知,但清浅是从地宫出来,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发作的。”秦墨宣说起这一点,脸上划过沉痛。 “你们在地宫之中,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墨宣思索了下,道:“清浅晕过去两次,第一次是碰到箭阵做了那个梦,第二次则是青枫前辈出来的时候。” “按照时间推测,应当是在第一次的时候,那箭阵里头混含着火毒。” “可为何晚辈却没事?”秦墨宣恨不得以身代之。 “火毒只在人昏迷的时候有可趁之机,况且,她身上的寒毒能够吸引火毒。” “那前辈可否解这两种毒?”秦墨宣急切地问道。 月青染摇了摇头,道:“魂玉虽可解百毒,以其为引却只能解一种毒。而且这两种毒相克,无论解了哪一种,另一种毒就会立刻发作,让人丧命。” 秦墨宣颓然,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无,“那难道只能任由这两种毒待在她的体内吗?当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无吗?” 月青染想了想,又道:“除非是回月族,以魂石之灵力,净化她体内的毒。但是,去月族太难了,若没有机缘根本进不去。又或者是有月族圣女的帮助,才有可能进入月族的境地。” 秦墨宣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前辈可知,月族的入口在哪儿?” 月青染摇了摇头,道:“月族的出入口无具体位置,因为,每一次所出现的地方都不一样。唯有月族圣女可以感知,具体的位置究竟在何处。” “本尊目前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至少可以延缓到五年以后吧。但是,这仅是在她爱惜身子的情况下,若是太过运用预言能力,或者有别的什么重创之类的,致使这毒提早发作,那本尊也是没有法子的。” 秦墨宣一一记下了,好歹还有五年的时间。 最后,秦墨宣让月青染用魂玉救了李菲菲,而在救李菲菲的过程当中,他一直在另一间竹屋内,陪着昏迷的月清浅。 “清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秦墨宣眼中坚定,此事无论多难,他都不会放弃。 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月青染进来对秦墨宣道:“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过去看看她吧。接下来,由本尊替清浅延迟毒发的时间。” 秦墨宣点头,在出门之前,担忧地又回头望了一眼昏迷的月清浅。 在他出去后,月青染看向月清浅轻叹一声,“本尊绝不会让你再步青枫的后尘。” 月清浅从黑暗中醒来,看到月青染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道:“先祖?” 月青染点头,道:“秦墨宣带着你和一个女人来我这里,求我救你们,可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他最后……”他说到这儿停顿了。 月清浅却已经知道,他未完的话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苦笑一声,道:“清浅知道,他选择救了李菲菲。” “你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寒毒,一种是火毒。以魂玉为引虽只能解一种,但另一种我却可以压制住,让它不会发作。但他还是选择了救李菲菲,你现在可是看清了?” 月清浅不语,但她心中却是十分痛苦,只是面上却未显示出来。 “你在昏迷的过程中,他亦是一直守着那个女子,都未曾过来看你一眼。这样的男子,你还是早日离开为好,何必为他牺牲自己?” 月清浅心中苦涩,脸上一个浅笑亦是苦涩得令人心疼,她道:“先祖的话,清浅明白。只是清浅身上尚有使命在,等清浅将该做的做完了,自会离去。” 届时,什么天下苍生,都与她无关了。 “你能这样想便好,本尊可以渡你一丝灵力,此灵力可助你成功离开皇宫。但你也只能用一次,至于怎么用,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月青染手掌贴着她的背,注入了一丝灵力。 “多谢先祖。” “不必,这是我同青枫欠你的。”月青染掩下眼眸中的万千情绪,便离开了。 他一出门,便看到已经过来的秦墨宣,有些意外,道:“她已经醒了。” “多谢前辈。” 月青染只微微点了点头,秦墨宣便已经快步进入了竹屋内。 “清浅!”秦墨宣见月清浅果然已经醒了,不由得欣喜唤道。 月清浅听到秦墨宣的声音却是僵了僵,几乎是有些艰难地转头看他,扯出一抹笑来,道:“陛下。” 秦墨宣因她平安醒来,一时欢喜,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他有些激动地将她抱在怀中,道:“幸好你暂时没事了,都怪我在地宫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中了火毒。清浅,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月清浅苦笑,她此刻有些抗拒秦墨宣这样的接触,挣扎了下,道:“陛下,臣妾刚刚醒来,有些昏沉。” 秦墨宣赶忙松开了月清浅,笑道:“你昏睡了许久,确实会如此。” “陛下先出去吧,臣妾想再睡会儿。此刻,李小姐应当很需要陛下的照顾。”她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僵。 秦墨宣一愣,道:“清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月清浅抬头,硬是扯出了一抹浅笑来,道:“臣妾没有误会什么,先祖已将一切都告诉臣妾了。臣妾明白陛下所做的选择,只是臣妾确实是有些累了。陛下还是先去安顿好李小姐吧,先祖说过,臣妾还要在此地调养几日。若是李小姐已经好了,陛下便先将她送出去吧,这个地方,还是不宜有太多人知道。” 秦墨宣觉察到了月清浅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本想再问,但她已经躺下。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退了出去,道:“那你好好休息。” 月清浅没有再回答他,秦墨宣抿了抿唇,还是出去了。 秦墨宣心中明白,月清浅并不想看到李菲菲,更不想同她一道离开。所以,秦墨宣见李菲菲好了以后,便先带着李菲菲离开了。 “墨宣哥哥,菲菲已经没有爹了,你如今却是连菲菲都不要了吗?”李菲菲哭得梨花带雨,眼中充满了泪水。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要舍弃自己。她在东齐国受折磨这么多年,因为他说他一定会救她出来,所以她才能坚持这么久。 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出来,结果她没有了爹,亦失去了他。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秦墨宣心中不忍,但他此刻已经做了该做的,这情却也是该断了的。若一直犹豫不决,到头来只会伤了她们二人。 既然,他心中已经放下了李菲菲,就不应该再耽误她了。 “菲菲,我与你之间,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如今,我已经爱上了清浅,我们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再回不去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以这个新身份好好活下去。” 李菲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墨宣,道:“不,墨宣哥哥,你不会这样的。我可以……我可以以你妃嫔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秦墨宣断然拒绝,道:“菲菲,这样太过委屈你了,你还是走吧。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忘了我,也忘了过去。” 他所能给她的,除了安稳的生活外,再无其他能给的了。他的爱和喜欢,都只能给月清浅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让我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待在你身边,这样你都不肯吗?你莫非是嫌弃我已非完璧之身?” 李菲菲像是终于知道了什么,惊慌地睁大了眼睛,道:“是了,你果然是在嫌弃我了。不然,你又怎会连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给呢?” “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是不想你在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身边蹉跎岁月。你本该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子,来好好爱你,与你共同白头。” “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我的墨宣哥哥。墨宣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不然,那魂玉你为何用来救我,而不是月清浅?这说明你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我不是吗?”李菲菲声泪俱下。 秦墨宣眼神一眯,道:“你一直昏迷,怎会知道我是用魂玉救的你?又怎会知道魂玉为引只能救一人?” 李菲菲一怔,“我……” 第二百一十章 小骗子,最近厨艺又见长了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些事情,你本不可能知道?你做了什么?”秦墨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神越发凌厉起来。 “我……我是在昏迷的时候听到的,你最后选择了我。” 秦墨宣盯着李菲菲看了会儿,道:“那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而不是清浅了?” 李菲菲不语,秦墨宣却是微微叹息,道:“菲菲,你撒谎时候的动作还是没有变。你是不是自己知道我在找魂玉,知道我有何用,所以,那毒是你给自己下的,对不对?” 李菲菲怔愣,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陡然变得有些疯魔,道:“是又如何?我赌赢了不是,你最后还是选择救我了。你明明还是爱我的,但你却又在意我并非完璧之身,所以你连让我待在你身边都不允许是吗?” 秦墨宣对于李菲菲的改变,只觉得很是心痛,但造成她这样的也是他自己。这一点他无话可说,只是,她不惜代价,让自己陷入危险,却也让清浅为取魂玉还中火毒。 如今的清浅,哪怕再有魂玉也不能让她安然无恙,若是一直去不了月族,她便要承受毒发的危险。这一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秦墨宣面色如冰,道:“你可知,因为你的任性,为了要救你,清浅为了拿到那魂玉又中了一种毒。这两种毒在她体内,即便是再也魂玉,却也救不了了。你可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李菲菲大为震惊,却是立即反驳道:“谁又能说她冒死去找魂玉,不是为了她自己呢?” 秦墨宣想起月清浅要受的痛苦,心口便觉得疼,“她早已猜到若拿到了魂玉,我会选择救你。” 李菲菲上前抱住了秦墨宣,道:“墨宣哥哥,你看你本也选择要救我的,说明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吗?你明明……你明明是爱我的啊。” 秦墨宣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声音似冰:“我曾经是爱过你,但是当时我手中无实权,不能将你留下来,更有你李言行从中作梗。这几年,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将你从东齐国救回来,直到后来爱上清浅……”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何不肯让你留在宫中吗?” “为什么?”李菲菲愣愣地问出了口。 “因为,我不想让清浅有任何的误会,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对你还是放不下,余情未了。现在,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地珍视她?” 秦墨宣说完便让人将李菲菲带走,让她远离京华。若她日,她想通了,便可自行离开他为她找的那处地方。 秦墨宣送走了李菲菲,再次回到桃源之境内。 月清浅倒是没想到,他竟这么快便回来了。 “我已经派人将菲……将她送走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浅笑道:“陛下其实不用同臣妾解释那么多的。” 落日的余晖映射在月清浅清淡的面容上,容貌虽不倾城,但她的笑晕染着光晕,却让秦墨宣觉得十分美丽。 她的那一抹笑温婉得让他有些失神,他想,他这辈子大约是再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只会越来越爱她吧。 月清浅终是决定,在她离开前的这段日子,至少再留下些美好的回忆。日子所剩无多,又何必找不痛快呢? 由于月清浅的转变,秦墨宣倒也没有刻意解释。二人在这桃源之境也并没有待几日,月清浅只稍稍调养了几日,便同秦墨宣一块儿离开了。 回宫之后,月清浅就像从未和秦墨宣有过嫌隙一般相处。她会洗手作羹汤,抚慰他每日操劳国事;亦会在他烦忧之时,抚琴一曲;在他因批阅奏折而疲劳时,为他轻按头部。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总是很温柔,这让秦墨宣在幸福的时候,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今日臣妾为你做了一道莲子羹,你快尝尝。”月清浅拎着食盒,缓缓走向秦墨宣。 秦墨宣见月清浅来了,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微笑着道:“那必然很好吃,我待会必定将它全部喝完。” 月清浅将莲子羹从食盒中拿了出来,端到了秦墨宣的面前,道:“陛下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臣妾刚刚可是不小心将莲子羹给煮糊了呢。” 秦墨宣一愣,仍旧很高兴道:“即便糊了,那也是美味的。” 秦墨宣尝了一口,道:“没糊啊。” 月清浅轻笑出声,道:“陛下还真以为臣妾会把烧糊了的莲子羹给你啊?” 秦墨宣宠溺地捏了捏月清浅的鼻子,温柔道:“小骗子,最近厨艺又见长了。” “多谢陛下夸奖。” 秦墨宣喝完莲子羹,对着月清浅道:“清浅,你不知道,我最近好开心,开心到怀疑这一切是我在做梦。” 他拉着她的手摩挲着,月清浅面上娇嗔一声道:“看来臣妾也不能对陛下太好咯?” 秦墨宣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报复性地咬了一口月清浅的耳朵,惹得月清浅的身子颤了颤。 两人打闹了会儿,秦墨宣皱眉道:“怎么最近好像又轻了?” 月清浅笑道:“想来是陛下的错觉,再说陛下又没将臣妾抱起来,怎么知道臣妾轻了?” “我就是知道。”秦墨宣正想在月清浅的脸上轻啄一口,却猛然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 刚刚没仔细看,她原是在脸上施了粉黛的,所以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可是,此刻他们二人靠得很近,他能看到她粉黛之下的脸色苍白。她似乎,是为了刻意掩饰自己脸色的苍白。 “清浅,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月清浅一惊,还未待回答,秦墨宣已经对着殿外道:“张泉盛,快宣太医。” “是。” “等等!”月清浅惊叫出声,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并无大碍,叫太医来也只是徒劳。先祖给了臣妾一些调理的药丸,臣妾待会会回去吃药的。” “当真无碍?可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不放心地问道。 月清浅轻笑道:“真的无事,先祖说这是正常的,我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脸色都会比较苍白。” “那便好。”秦墨宣这才稍稍心安。 月清浅在心底松了口气,又笑着对秦墨宣道:“陛下不是还要批阅奏折嘛,臣妾来为陛下磨墨可好?” 秦墨宣笑着道:“好。” 张泉盛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了,问道:“陛下,可还要宣太医?” “不必了。” “是。” 殿内又变得十分安静,只有秦墨宣翻阅奏折以及月清浅磨墨的轻微声响。 月清浅安静地看着秦墨宣批阅奏折,嘴角带着笑意,但眼中却藏着别样的情绪。 批阅奏折的秦墨宣十分严肃,也十分认真。 月清浅只觉得,时光仿佛在此刻都慢了下来,似乎这世间只余了自己和他。两个人静悄悄的,仿佛能看得到一辈子。 自桃源之境回来以后,月清浅虽奇怪未在宫中看到李菲菲,但她亦是不打算问他。她想,没有李菲菲在也好,剩下的时间,至少他的心思会多一点在自己身上吧。 这段时日,她放下他的过往,放下自己的宿命。她不去考虑什么江山社稷,更不去考虑什么天下安危。 她所求不多,只求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与他能够开心快乐地创造出一些美好的回忆。无论,将来他的心中是否还会有自己,于她而言却已经够了。 月清浅唇边笑意深了些,第一次她无所顾忌地对秦墨宣释放着自己的爱意。 “清浅,你再这么看下去,今日我这奏折怕是要批不完了。”秦墨宣有些无奈道,但心里却又十分欣喜。 月清浅狡黠一笑,忽然凑近秦墨宣。两人脸对脸,中间只隔着几寸,道:“那便明日在批阅。” 她说完,飞快地在秦墨宣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秦墨宣怔愣了下,随即扔了奏折,一把捉住欲要逃离的月清浅,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清浅,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自制力。”他用咬牙切齿又无奈地声音道。 月清浅却是笑着,被秦墨宣压着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一般,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语气还略微挑衅道:“挑战了会如何?” 秦墨宣眼神一暗,声音有些沙哑道:“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嗯?” “知道。” “知道还敢这么做,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吗?”秦墨宣的语气十分危险。 月清浅的眼中闪过狡黠,“不怕。” 秦墨宣气血上涌,小腹好似被点了火一般灼热。他不再忍耐,低头吻住了她的如樱红唇。 他的吻炽热而用力,好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良久才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目标下移,吻上了她纤长白皙的脖子。 月清浅缓过气来才幽幽道:“陛下,臣妾今日,刚来月事了呢。”这语气颇为地幸灾乐祸,却偏偏让秦墨宣又爱又恨。 秦墨宣的表情瞬间龟裂,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紧紧抱着她。等终于平静下来以后,才泄愤似的在她半露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月清浅吃痛叫了一声,秦墨宣刚下去的火瞬间又上来了,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将月清浅拉了起来。他暗叹一声自己这是自作自受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陛下属狗的吗? “陛下属狗的吗?这么喜欢咬人。”月清浅捂着被咬的肩膀,控诉道。 秦墨宣阴沉地目光幽幽地看了过去,道:“活该被我咬,让你捉弄我。” 月清浅自知理亏,不过还是幸灾乐祸道:“臣妾也是突然想起来今日来了月事的。” 秦墨宣冰冷的声音幽幽飘过,“是吗?我怎么就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哪敢啊。” 秦墨宣虽然有些憋屈,但此刻的月清浅看起来这般活泼,他倒也觉得很是开心她的变化。 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狡黠,秦墨宣凑近她耳朵威胁道:“你身子尚未调理好,我也不会动你。但是清浅啊,你怕是不知道那种事情还是可以有别的办法来解决的。所以,不要轻易挑战我。” 他后面几句话说得尤其暧昧,即便月清浅再不知事,却也好歹被教习嬷嬷教导过,隐隐知道他口中的解决法子却又是哪种。 听完他的话,瞬间红了脸颊。 秦墨宣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乖一点,我还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月清浅听闻,恼羞成怒,怒瞪了秦墨宣一眼,嘴巴还微微嘟起。 秦墨宣轻笑出声,“即便是生气,也还是很美。” 月清浅本想捉弄一下秦墨宣,却没想到反被秦墨宣调戏,她是再待不下去了,匆匆一句“陛下还是好好改奏折吧”,而后立刻离开了秦墨宣的承乾殿。 却再次换来秦墨宣的爽朗大笑。 月清浅回到鸾凤殿中,脸上还有些红。她心中欢喜,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划不去的忧愁。 殿内只她一人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所有的哀愁与欢喜皆化作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她在等,等一个离开皇宫的时机。只是,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做好善后的工作。 这些天,她一直在预言往后几年将要发生的大事,她将这些预言到的事情,都一一写在了纸上。 等她离开皇宫了,她心中便也不会那般愧疚了。 她本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来,她想着既然同秦墨宣两情相悦,那便一直待在他身边。多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总归是好的。 直到李菲菲的出现,在她认清在秦墨宣的心中她总是比不上李菲菲以后,她便放弃了从前的想法。 既然自己也只不过剩下了那么些日子,何必还要留在他的身边,看他如何宠爱李菲菲吗? 三日后,月清浅因过度使用预言能力,而导致精力过度损耗了,最终吐血晕了过去。 整个鸾凤殿都乱成一团,秦墨宣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便赶了过去。 “回陛下,娘娘这是忧思过甚,而且太过劳心劳力所致。娘娘的身子本就虚弱,万不能做那些太过费心的事情,需得好好调理才是。”柳毅对着秦墨宣道。 秦墨宣本就皱着的眉更是深了几分,他问秋月:“王后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费心之事?” 秋月仔细回想,也觉得甚是奇怪,“回陛下,娘娘最近并没有做什么太过费心的事情,所做的都同平日一般无二啊。” 秋水似是想起什么,道:“娘娘最近倒是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叫任何人在跟前伺候。” “可知她都在做些什么?” 秋水摇了摇头,道:“不知,但娘娘每次一个人待完以后,脸色就会差一些。 秦墨宣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也如寒冰一般。待在鸾凤殿内的人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陛下动怒。 “都下去吧。” “是。” 秦墨宣坐在床沿,看着月清浅苍白的脸色,神情晦暗不明。 难怪这几天,他虽然欣喜,但总觉得哪儿不断。再加上,他也发现她脸色不好了。只是,因她的解释并没有太过怀疑。 可如今,他或许得好好的查一查,她最近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秦墨宣的心中,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忽然很是恐慌,害怕她有一天会忽然不见了。 “清浅……”秦墨宣喃喃道。 月清浅是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醒来的,那个时候秦墨宣正好在上早朝。 她醒来了解事情之后,抚了抚额,怕是要好好同秦墨宣解释了。 可这理由,该如何编呢? 月清浅正一边喝着粥,一边想着理由,秦墨宣便过来了。 他几乎是一下早朝之后便赶过来了。 “清浅,你可好些了?”秦墨宣还未坐下便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陛下,臣妾已经好多了。” 她心中忐忑,不知自己编的那个理由究竟说不说得过去。 但没想到,秦墨宣并没有问她究竟在费心些什么,又在忧思些什么。他只随意聊了几句,那话头似乎也没有要往她吐血晕倒的事情上引。 但即便秦墨宣没问,月清浅却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和心虚。 “娘娘,该吃药了,这是柳太医重新为娘娘开的药。”秋月将药端在了月清浅的面前。 这让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她如今还是讨厌喝药,只是已经习惯了而已。 她将那碗药端起,直接就着碗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秦墨宣的视线一直都在月清浅的身上,看到她这般,却是皱了下眉。 或许当初,他便不该逼她进宫,让她独自待在月落庵内,也好过如今这般。身上的寒毒被激了出来,还中了火毒,身子骨弱成那样。 “陛下,最近朝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月清浅也注意到了秦墨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对劲,这让她很不自在,便开口随意说了个话题。 秦墨宣回神,道:“并无什么大事,倒是你,少操心一些事情,太医都说你忧思过甚。” 月清浅顿时有些紧张,唯恐秦墨宣再问下去。虽然,理由找好了,但总觉得有些心虚。 这时,张泉盛带着两个侍进来了,他们抬着一个小箱子,在张泉盛的指示下放到了书案旁,又将里头的东西全放到了书案上。 月清浅看到了,那都是奏折,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是打算在鸾凤殿内批阅奏折?” 秦墨宣点头。 张泉盛:“陛下,所有公务都在这儿了。也已经吩咐下去了,往后的公务奏折都会送往鸾凤殿。” 秦墨宣点头,道:“好,下去吧。” “是。”张泉盛便带着人下去了。 月清浅一脸震惊地看着秦墨宣,道:“陛下这是打算做什么?” 虽然,之前秦墨宣也有带着奏折来这里处理事务,但也只是几天而已。 可从未像现在这般,这是打算长住在她这里了吗? 月清浅不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秦墨宣笑了笑,道:“自然是你看到的这样,以后我便住在你这鸾凤殿了。毕竟,我也怕清浅你忧思过甚又劳心劳力地做些什么。孤在这儿,也可替你解忧。” 月清浅一惊,他一直没问,原来是想自己直接了解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月清浅心中有些不安,干笑两声道:“陛下,毕竟你还要宠幸后宫嫔妃,住在臣妾这儿不太方便吧。” 秦墨宣看着她意味深长,似笑非笑道:“孤可没打算宠幸其他妃嫔,住在王后这里自然是可以宠幸王后的。” 他如此一说,月清浅一颗心便悬起来了,道:“陛下不是说……”不会动她吗?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墨宣打断了,“我自然说话算话,不会动你,但同床共枕总该是可以的。” “陛下就不怕旁人议论,陛下专宠臣妾,以为臣妾迷惑了陛下,误国呢?” 秦墨宣轻笑道:“孤是住在王后这儿,又不是住在后宫哪个嫔妃那里,有什么误国不误国的。况且,孤除了专宿在你这儿,又不是不处理国家大事了。王后不是褒姒妲己,孤也不是周幽王商纣王,又何来误国?” “陛下子嗣单薄,更该雨露均沾,而不是独宠臣妾。”月清浅仍旧在做挣扎。 “最近,后宫中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嫔妃怀孕了吗?再说,孤还年轻。” “可是……”月清浅还想再做挣扎。 秦墨宣却已经堵住了她的话头,道:“清浅,你不想我住在这儿,是想掩饰自己为什么事情费心费神导致吐血昏迷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是很好,脸上也染上了寒冰。 月清浅一愣,很快掩饰了过去,道:“臣妾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得太多罢了。陛下是国君,自然是想住哪儿便住哪儿,臣妾不再多言便是。” 她终是放弃了挣扎。 秦墨宣这才缓和了脸色,笑道:“那便好。” “陛下处理公务吧,臣妾出去走走。” 秦墨宣点头。 月清浅想着,虽然她做有些事情的时候不太方便,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时间的。至少早朝的时候,秦墨宣不在,那段时间她还是可以利用起来做些事情的。 更何况,有些事情她已经处理好了,不必再花太多心力去做。 这次的吐血昏迷,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不然也不会损耗过度。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比外头的景色好看 月清浅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有些百无聊赖。 她在思考,等她做完了那些该做的事情以后,她要如何找机会离开皇宫。 虽说有先祖月青染的灵力助力,可月清浅并未试过,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意外。 可见,还是得有周全一些的计划才行。 “快入秋了,也不知南郊的枫叶开始红了没有?” “想来应当快了吧,只是可惜,我们在这宫里头,大概是见不到了。” 月清浅听到不远处的一阵说话声,顿了顿,呢喃:“南郊的枫叶?” “想我还未入宫那会儿,几乎年年都会同几个伙伴一起去南郊踏秋。那儿有一片枫树林,入秋之后红得似火一般,可美了。” “是呀,我也去过几次,但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个宫女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说话声音渐远。 月清浅眸光流转,勾了勾唇角,而后转身回了鸾凤殿。 九月中旬的时候,月清浅终于做完了她该做的那些事情,而后趁着秦墨宣较为空闲的一日,准备开口了。 “陛下现在忙吗?”月清浅拿着一盘刚做的糕点,去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秦墨宣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笑道:“王后来找孤,自然是不忙的。” 月清浅轻笑,道:“那王后提的要求,陛下也会答应咯?” “那便要看是什么要求。” 月清浅拿起一块糕点送往秦墨宣的嘴边,道:“听闻南郊的枫叶红了,臣妾想看。” 秦墨宣也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糕点,张嘴咬了一口,道:“我若答应你了,可有什么好处?” “臣妾做的糕点,不就是好处?” 秦墨宣一口将月清浅手上剩余的糕点都吃了,才道:“这可不算,我要别的好处。” 他将自己的脸侧了侧,这意图十分明显。 月清浅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满足了秦墨宣的要求,她往前倾了倾,就要碰到他的脸颊时,秦墨宣却忽然侧过脸来。 两人的嘴唇没有意外地碰到了一下,“你……” “我如何?”秦墨宣嘴角带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到底没说什么,转而道:“陛下说话算话。” 秦墨宣点头,“自然。” “那臣妾什么时候去南郊看枫叶?” 秦墨宣帮月清浅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笑道:“再等几日吧,我会派人先去探探路,看那枫叶已经红到了哪种程度。” 月清浅有些惊诧道:“陛下要带臣妾一块儿去?” “是啊,不然你以为孤会放心你一人前去?” “但陛下可以派侍卫给臣妾,再说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怎敢劳烦陛下陪臣妾去呢。”月清浅心底虽然希望他陪自己去,但理智却觉得秦墨宣若去了,只怕是于她离开皇宫不利。 秦墨宣倒是饶有兴致地开始把玩起月清浅的头发来了,勾了勾唇道:“清浅,我陪你去,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要你高兴便好,其余的你也不用去管。”秦墨宣直接打断了月清浅的话。 月清浅知道她再多说却也是无用的,秦墨宣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多说无益。 “那便多谢陛下的恩典了。” “清浅,你又何须同我客气。”秦墨宣温柔地看着月清浅,那一双如星璀璨般的眸子,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一般。 此刻,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月清浅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再过不久以后,她便要离开了。 九月下旬,在月清浅一日复一日的期盼之下,她同秦墨宣出游的那一日终于来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人一大早便踏上了去南郊看枫叶的旅程,这一路上,月清浅状似都十分兴奋地看着马车外的景象。 一路从热闹非凡的街市到了没什么人的郊外,到了后来,月清浅有些意兴阑珊,便不再看向马车外。 秦墨宣笑道:“怎么不继续看了?” 他觉得月清浅此刻才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带着好奇的心思,在满足过后又意兴阑珊。她这样,可比之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要好多了。 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的样子,无论是什么表情,高兴的、不高兴的、狡黠的、古灵精怪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卸下伪装的样子,他都喜欢。 自然,就算不卸下伪装,他也还是喜欢。 秦墨宣在遇上月清浅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不,应当早就升华成了爱吧。他爱她所有,无论好坏,他都全盘接受。 想到她最终的宿命,总会心疼。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找到破除她宿命的方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看得累了,更何况这些景色应当是不能同待会的十里枫树林相提并论的。”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神色越发地温柔和宠溺,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道:“那便看我吧,我比外头的景色好看。” 猝不及防的,秦墨宣说出了如此一句撩人的话来,让月清浅惊了好一会儿。 转瞬,月清浅“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道:“陛下说得没错,你确实比外头的风景好看。”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笑靥如花已然深深地刻进了秦墨宣的心中。无论在多少年后,亦是不会有丝毫的褪色,反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都被升华,也就越美。 九月下旬的枫树红彤彤的,如同火一般以燎原之势铺满了十里。十里红妆,都不及枫树林的壮观。 似火又似血,入目之色皆为热情又冷寂的火红,连带着天边都晕染上了些微的红色。 秦墨宣和月清浅漫步于林中,两人的周边时不时会落一些枫叶下来,那场景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到了纸上一般。 月清浅完全被眼前的壮观场景所迷,她曾经在月落庵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不少的美景,但却从未见过十里枫树林如鲜血一般的红艳。 她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而秦墨宣的眼里却只有月清浅,她身后的那片枫树林都成了背景,唯有月清浅如此鲜活。 也不知是因为月清浅在皇宫之中委实闷得太久了,还是一本正经、云淡风轻伪装得太累了,又或许是因为今日她终于要摆脱那些过往,又或许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在这一刻,她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在这一刻,她像是一个从未出过闺房的小女孩一般,在看见这样的美景以后,天真烂漫。 在此刻,她暂时忘却了所有,也忘却了自己的今日的目的,而是置身于美景之中,用心去享受。 一片枫树叶从树上掉落,被微风吹着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弯,而后缓缓掉落。月清浅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片枫叶,便恰好落在了她的手中。 秋水般灵动的眼眸,那一点欢喜如水墨一般晕染开来。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枫叶,温婉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来。 “墨宣,送给你。”月清浅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毫无预警地直撞进秦墨宣的眼中,那般猝不及防。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加深,却是扬眉道:“就这一片叶子便想打发我了?清浅,你这给的也太没有诚意了点。” “不要算了。”月清浅皱眉,脸颊微鼓,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她将枫叶收回,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捉住了手腕。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不是不要吗?”月清浅有些微恼。 秦墨宣从月清浅手中拿过枫叶,笑道:“谁说我不要的,不过一片叶子就想打发我,却是别想的。清浅,我带你出来,你总该送点别的什么礼物吧。” 月清浅乐了,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没有,何必来同臣妾讨要礼物。” “你送的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无论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月清浅轻笑,道:“可你刚刚不就在嫌弃我送的枫叶吗?” “我可没有。” “你哪里没有,分明就很嫌弃。” “清浅,在西秦律法之中,诽谤他人可是要受处罚的。”秦墨宣忽然一本正经道。 月清浅笑道:“哦?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判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生同衾,死同穴。” 话虽是笑言,可秦墨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很是认真,且神色温柔。 这让月清浅惊愣在当场,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 两人相互对望,一个认真温柔,一个惊愣呆立,周边是飘零的枫叶,背景是火红的枫树林…… 秦墨宣忽然低头,亲吻了月清浅的额头,他的唇在她的额间停留了会儿才分开。 月清浅有些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被秦墨宣揽住了腰。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月清浅却是先一瞬躲开了,她的脸颊有些红。 秦墨宣弯了弯唇角,牵起了月清浅的小手,而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清浅,你可知,我多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起变老。 秦墨宣,再见了,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牵着手,却是各有心思……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后会无期,唯愿君安好 月清浅拉着秦墨宣的手,忽然止住了脚步。 秦墨宣疑惑地看着她。 月清浅温婉一笑,道:“秦墨宣,我想为你跳一支舞。” 他眼中闪过惊诧,问道:“就在这儿吗?” 月清浅微笑着点头,“就在这儿,在这十里枫树林中,只为你一人,跳一支舞。” 她想,既然要告别,便为他留下些什么吧。即便将来,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会不复存在,即便自己的舞技或许不能同李菲菲相比,她也还是想为他留下些什么。 她想,她没什么好送的,便为他留下一段记忆吧,一段只有他们二人的记忆。 不是在皇宫之中,而是在这十里枫树林中。 “好。” 月清浅足间轻抬,素手莲花,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玉臂,而后翩然起舞。 在这漫天的枫树林中,她一身红衣,几乎要与这片枫树林融为一体。 旋转飞舞,像是一只醉入花间的赤蝶,翩然起舞不知归处。又像是从枫树上掉落的枫叶,盘旋流转,最终归于尘土。 最后,月清浅舞姿定格。 微风起,吹落一片片枫树叶,火红的枫叶齐齐下落,就落在了月清浅的发间、肩膀、身上,而后缓缓掉落。 她仿佛成了一棵枫树,伫立于天地间。 舞毕,月清浅朝着秦墨宣绽放了如花笑颜,美得不可方物。 秦墨宣走向月清浅,伸手想摘掉落在她发间的枫叶,但在看到那片枫叶宛若头上的发式一般,同她今日的这身衣裳十分的相配,他便放弃了拿掉的念头。 那伸出去的手,也改为是抚摸月清浅的脸颊。 他温声道:“清浅,你究竟要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月清浅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抬头看着他道:“秦墨宣,你曾经可来过这个地方?” “从未。” “那你可否答应我,以后就算要来,也不许带别人来这里,可好?” 她想,她是自私的。这个地方,她不希望他也带李菲菲一同过来,从而替代掉了本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好,我答应你,往后只会带你一同来此处。”秦墨宣温柔又认真道。 “秦墨宣,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用说谢谢吗?”秦墨宣轻点月清浅的额头。 两人在这枫树林间待了好些时间,最后以月清浅饿了而结束了这短暂的旅程。 秦墨宣听见月清浅的肚子叫了两声后,轻笑着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月清浅有些羞赧,但她确实是有些饿了,被秦墨宣牵着走出了枫树林。 二人在酒楼中用过膳后,秦墨宣便带着月清浅在街市中闲逛。二人像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在街市中慢慢逛着。 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秦墨宣看到一对夫妻,很是恩爱,妻子挽着丈夫,脸上挂满温柔的笑意,而丈夫亦是一脸宠溺的看着。 他心间微动,本来是牵着月清浅的手,而后将其改了一下,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月清浅有些奇怪地看着秦墨宣的这一系列动作,道:“这是做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道:“没什么,走吧。” 恰在此时,那一对夫妻从他们身旁路过,看着便十分恩爱。月清浅了悟,勾唇笑了,而又看到秦墨宣有些泛红的耳根,唇边笑意更深了。 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可月清浅心里明白,这只是一场美梦。 既是梦,便总有梦醒的那一刻…… 月清浅同秦墨宣在街市上东逛逛西逛逛的,倒也兴致盎然。月清浅就像是一个普通妻子一般,只管买,而秦墨宣则像是一个普通丈夫一样,只管付钱。 不过,拿东西的人,自然不会是秦墨宣。而他们二人今日出来也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几个暗卫。 于是乎,这几个暗卫全变成拿东西的了。 逛到日落时,这几个暗卫都快被月清浅买的那些东西淹没了。 月清浅见他们实在拿不下了,这才罢休。 “清浅,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秦墨宣道。 月清浅点头笑道:“好,但是我有点想吃刚刚那个街角的冰糖葫芦了。” “那我……”秦墨宣回头看了看几个快被东西淹没的暗卫,最后一转话头,“我去给你买,你就站在这儿等我。” “恩。”月清浅微笑着点头。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墨宣离去的背影,脸上虽笑着,但心里却染上了一层离别之愁。 而后,她对着跟在身边的几个暗卫道:“我去成衣铺里看看,你们就在外头等我好了。” “是。” 等到秦墨宣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成衣店门口站着的暗卫,忽然间有些紧张,问道:“她呢?” 一个暗卫回道:“回主子,夫人进去成衣铺了。” 秦墨宣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暗嘲自己,他在担心些什么,竟以为她会离开。而后,他踏入了成衣铺中。 成衣铺中的客人并不多,只零星有着几个女客在挑衣服罢了。他找了一圈,并未找到,不由得挑眉。心道:莫非是在换衣? 于是,秦墨宣便等了会儿。 “唉,老板,这换衣间里的红衣是谁的?”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女子,她扭着腰肢婀娜多姿地走了过去,看到那件红衣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子的衣裳嘛,怎的竟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秦墨宣眼尖地发现那件红衣,正是月清浅今日穿在身上的那一件,他心中一紧,大步走去夺了那件衣裳。 “这衣裳的主人在哪儿?”他声音冷冽,面若冰霜。 那老板吓了一跳,赶忙回答:“我也不知,她刚刚还在这里换衣服的,怎么转眼便不见了?” 秦墨宣在铺子内找了几圈,仍是没有找到,他的脸色却是越发不好起来。 铺子内的喧嚣,他一律不管。 他知道,她走了,并且不会回来了。秦墨宣一时气血翻涌,胸中十分恼怒生气,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最后,他让暗卫立刻前去寻找,并且让人立刻封锁城门。 秦墨宣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逃离自己的身边。现在细细想来,她这些天的表现太不对劲了,尤其是今日。 秦墨宣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这时,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拦住了秦墨宣。 “哥哥,这是一个姐姐让我给你的信。她还说,作为补偿,你会给我冰糖葫芦吃。”那个小孩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秦墨宣,并且直勾勾地看着秦墨宣手中的糖葫芦。 秦墨宣接过信,将手中的冰糖葫芦给他,问道:“给你信的那个姐姐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一转身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那她是在哪个地方同你说话的,什么时候同你说的?” 那小孩指了一个地方,又道:“就在刚刚的时候。” 秦墨宣追过去一看,那个地方是个死胡同。也恰恰证明了,她此刻还在城中。 清浅,你这辈子都休想逃离我! 秦墨宣将那封信打开,里头只有一句“后会无期,惟愿君安好”。 他几乎要将信纸给碾成粉末,额角青筋暴出,无疑是动怒了。 “吩咐下去,就算把整个京华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是。” 月清浅,只要你还在城中,我就不信找不出你来。 等找到之后,他定不会轻易饶她。 这一次,秦墨宣却是猜错了。 他以为月清浅还在城中,可她此刻却早已出了城门。 他算好了秦墨宣会发现她离开的时间,也制造了自己还在城中的假象。 今日,她来之前便穿了两件外衣,里头那件是素衣,外头那件则是红衣。红衣显眼,她进成衣铺中就将那件红衣脱下,又迅速换了一个发髻,而后出了成衣铺。 之后,她便找了一个女子,让她在一炷香之后,将这封信交给一个小孩子。而她自己则是立刻找了一匹马,出了城门。 她的先祖赐予她的那一缕灵力,可以帮她躲掉暗卫的追踪。 一切都很顺利,月清浅也已经跑出城门外不远了。只是,她的心却让她驻足下来了。 她回头望着已经紧闭的城门,便知他已经发现了,此刻应当在到处找她吧。 “再见了,秦墨宣。”月清浅轻喃出声。 下次再见,应当就是她死的时候吧。 月清浅终是回了头,踏上了自己的路程。 …… 最近,朝中都在传王后重病,导致陛下龙颜大怒。 几位大人好不容易下了早朝,为自己又活了一天而感到庆幸。 一位年轻官员深深地吐了口气,同另一个人窃窃私语道:“唉,可把我给憋死了。这些天的早朝简直就像是活在地狱里一般。” “你可小声些,这要是让谁听到了,传到陛下的耳中,我们便都别想活了。”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感叹一下吗?” “说来也奇怪,这王后娘娘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连带着陛下好几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那个眼神简直要把人给冻死,我都不敢看陛下。” 这几日,朝堂之上,被称为人间烈狱,简直是一点儿不夸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还怕找不到她吗? 秦墨宣周身散发着的那浓重的龙威,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并且,但凡有些官员做的事情不好,那简直能把那些官员给吓死。秦墨宣虽不会对着人劈头盖脸的骂,说出来的话那讽刺意味极其严重,且只要一句便能让听者羞愧害怕得直哆嗦。 一开始,还有人幸灾乐祸,但似乎每次都能被秦墨宣发现,于是便少不了同那个被批官员一个下场。自此后,再无人敢嘲笑自己的同行了。 “哎,慕大人,你在外办差回来了啊。”几位同僚正看到风尘仆仆的慕瑾,瞬间感觉碰上了救星。 如今朝中这个情形,怕也只有慕瑾能稍微化解一下了。 慕瑾在来的路上,也略有耳闻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看着这几位本来还愁眉苦脸,看到自己眼睛都亮了的同僚。 他有些幸灾乐祸道:“哟,几位大人怎的如此灰头土脸的,这是碰上了什么难事儿?” “慕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最近这些天,因王后娘娘突然病重,大概是治不好娘娘,陛下这些天心情不太好。” “是啊是啊,陛下那寒冰一般的脸色,实在是让人腿软。” “这才入秋呢,陛下就已经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冷冽,唉。” 慕瑾安慰道:“陛下与王后娘娘鹣鲽情深,王后娘娘病重,陛下自然不会高兴。我们身为臣子的,也利用替陛下在国事上多分忧。” “是啊,是啊。”众人一阵附和。 慕瑾也不再跟他们多聊,道:“我办的差事还得早些同陛下汇报,就不与各位闲聊了,先走一步。” 慕瑾一告辞,便赶忙去找秦墨宣了。 他一路找去了鸾凤殿,在门口碰上了张泉盛。 张泉盛看到慕瑾,便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忙迎了上去,对着慕瑾道:“慕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 慕瑾道:“张总管看到慕瑾,似乎特别的高兴啊。” “那是自然,奴才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慕大人给盼回来了。慕大人赶紧进去看看陛下吧,陛下如今不准任何人进入鸾凤殿内。” 慕瑾此刻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也不再同张泉盛闲聊,赶忙让张泉盛通禀一声。 “让他进来。”秦墨宣的声音略带沙哑,从鸾凤殿内传了出来。 慕瑾进了鸾凤殿,看到秦墨宣就跪坐在书案前,神情抑郁,整张脸似乎都染上了寒霜。 “你回来了啊。”秦墨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平淡地叙述着。 慕瑾立即反应过来,应当不是月清浅病重,这殿内根本没有月清浅的踪迹。 “王后她……” “她走了。”声音如冰,却带着一丝愠怒,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思念。 慕瑾立即了悟,安慰道:“你的人遍布整个西秦国,你还怕找不到她吗?” “她有预言能力,必然能够通过预言躲开我的人。否则,那一日,她也不会那么轻易便逃离了。”秦墨宣的眼眸晦暗不明,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涌着。 慕瑾并不是十分了解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不会轻易离开。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可听说了,李菲菲回来了,而且还身中奇毒。她的离开,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秦墨宣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流光,猛地抬头道:“对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清浅误会了,才会想要离开我。难怪回宫之后,她……”秦墨宣恍然大悟,却是并未再说下去了。 慕瑾听得一头雾水,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你不会是一直在她们二人之间摇摆不定吧,所以,让她心灰意冷选择离开了?” 他越想越有可能,颇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既已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些过往便该抛开了。否则,不管是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慕瑾。 慕瑾倒是有些意外秦墨宣的果断,不过听出了,他同月清浅之间存在的问题:“虽说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将过往断得一干二净,可你没将这些同她说清楚啊。你不说,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以为,我可以用行动证明的。我以为,她会感受得出来的。可是她……” “可是她不仅没感受得出来,还心灰意冷地离开了。”慕瑾将话接上。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慕瑾赶忙收起了自己的幸灾乐祸,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回王后。虽说,她有预言能力,但是总也会有意外的时候。那个时候,便是你找到她的最佳时机。你仔细想想看,她可有预言失灵的时候?” 秦墨宣仔细想了想,道:“她说过,若她病了,她的预言能力便会暂时消失。” 慕瑾道:“这就好办了,如今也已经入秋了,是个容易生病的季节。实在不行,也还有冬日。待王后病了,你找到她的机会便也大了。” 秦墨宣却是一脸阴鸷,他不想她生病。失去预言能力,于她而言也太过于危险了。但如今,他似乎也只有等她病了才有机会。 “好了,你说说你这段时间有什么进展?” 慕瑾摇头道:“毫无进展,那两个怪老头自打消失以后,便再也没有踪迹,绾绾也是如此。我怀疑他们并非普通人,能躲得过你我的暗卫追踪,他们或许并非是这七国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人。” “月族?”秦墨宣喃喃出声。 “你说什么?” “他们或许是月族的人。”秦墨宣忽然有些欣喜。 “我只听过月家,可没听过月族。” 秦墨宣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月族的事情说了出来,让慕瑾有些意外。 “可既然他们不是普通人,那我们又要如何找到他们?”这事儿让慕瑾犯了难。 “或许,我们该去一趟月家,没准能找出些什么有用的讯息来。” 慕瑾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待会便去好好查探一番。” “我同你一起去。” 慕瑾沉吟了会儿,道:“好。” …… 月清浅自逃离京华,已有一月之久。 这一个月中,她靠着当初带出来的一些首饰变卖为银钱度日。虽说冒险了点,但总比没钱吃住要好得多。 不过,这皇宫里出来的首饰倒也值钱,一只簪子所变卖的银钱,足够让她省吃俭用用上好一阵了。而她如今所在之地也离京华越来越远了。 于是乎,秦墨宣的人搜查了许久,却也只搜查到月清浅变卖的那一只簪子。 那簪子后来自然是又落入了秦墨宣的手中,他捏着那支簪子,冷笑两声。 “她倒是会想办法,都知道变卖首饰来换取路费了。” 站在秦墨宣身旁服侍的张泉盛,看着自家主子这幅表情,这愤怒又冷笑的,可其中却也暗藏着心疼和担忧。他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王后娘娘能快些回来。 “吩咐下去,西秦所有的典当铺都立刻安排人手,她既然会去典当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的时候。”秦墨宣冷冷下着命令,心中气得要死,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是。” 他再一次深深地了解到,即便是一国之君,他要找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难,想要留住一个人也是这样的难。 秦墨宣有些无力,让张泉盛也退下了。 他看着锦盒中的那些东西,抚了抚额。这是她留给他的,是她曾经吩咐秋月,让她在他们出宫以后交给张泉盛的。 这里头有她所预言的,近几年会发生的大事,亦有她写下的治国行军之策略。 即便她对自己死心,却仍是将她需要完成的完成了。一时之间,秦墨宣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也难怪那几日,她的脸色总是不大好,后来甚至还吐血昏迷了。 原来,竟是在暗中做这些事。 月清浅一开始本想找一处能让她暂时隐居的地方,但想着自己找的或许还不如先祖的那一处桃源之境。 她想,若自己藏身于那个地方,先祖必然再不会让秦墨宣进去。 只是,秦墨宣必然会在那外头设下陷阱,从此以后她再也别想出去了。 所以,月清浅并未去桃源之境,她并不想自投罗网,更不想永远在一个地方。 从前在月落庵是因着她那时还小,可如今她长大了,也在皇宫里待得久了。对于自由,便也越发地向往了。 月清浅路过兰都城郊外,预言到了秦墨宣的暗卫不久就会出现,她在河边洗了手,便打算尽快离开。 但谁知,竟是在河边草丛边上,发现了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此人靠在树干上,不知是死是活。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离那人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忽然手中拿着一把刀,拿刀刃指向月清浅。 两人打了个照面,在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都有些意外。 月清浅面前之人,就是东齐国被废被流放的太子齐明瑞。而他,显然也认出了月清浅。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没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 齐明瑞满身伤痕,十分狼狈,看样子应当是伤得挺重的,并且脸色也十分苍白。 二人还未说话,齐明瑞便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过去。 月清浅本不想管齐明瑞的死活,在他晕过去以后,便想立刻离开。都走出一段距离了,没想到,脑中突然闪现未来预言之事。 她犹豫了会儿,终是折返回去,将他救了。 齐明瑞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农户家中,恰巧听到外头月清浅在同这家主人谈话。 “奶奶,谢谢你的药,这是药钱和住宿费。”这是月清浅的声音。 那老奶奶听声音便觉得和蔼,“姑娘,老婆子哪能要你的钱,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下还热闹些。再说,这药也是,并不值几个钱的。姑娘还是把钱留下吧,万一你弟弟要是没好,你也好再进城找大夫不是?” 月清浅再三劝着,这老奶奶依旧不肯收,想着到时候或许可以给这老奶奶的小孙子买点什么,便也不再多言。 “那便麻烦奶奶几日了。” 老奶奶乐呵道:“不麻烦,不麻烦。”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月清浅进入了齐明瑞所在的那间屋子,看到齐明瑞已经醒了,也不意外。 她将药端来放到齐明瑞的旁边,声音不冷不淡道:“喝吧,治内伤。” 齐明瑞自她进来以后,便一直盯着她,此刻才道:“为何要救我?” 月清浅倒是也不急着走,顺手找了把椅子坐下了,道:“因果自有定数。” 一阵静默无语,齐明瑞倒是已经确定月清浅只有一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月清浅出现在此处,确实奇怪。 他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一个西秦国的王后,出现在乡下,还救了别国的一个已经废弃的太子,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月清浅似笑非笑道:“这个问题,但凡是聪明人就不该问,更何况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齐明瑞被“救命恩人”噎了噎,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月清浅救他。 “就像我也不会问你,你一个本该在东西边境流放的人,竟跑到与之完全相反的西秦,更不会问你这满身伤痕何处而来。” 月清浅说罢,便也起身走了出去,在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了一盒药膏,用来治疗外伤的。 齐明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所以,她不会关心自己的任何事情。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竟还有再次见面的时候,而且,竟是在他如此狼狈不堪之时,她救下了自己。 转而,他想到了自己这满身伤痕又拜谁所赐,面色不由得阴鸷狠厉起来。 没想到,让自己的太子之位被废还不够,竟还派了刺客过来暗杀他。此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他活下来了,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害他的任何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日,月清浅每日只在齐明瑞该吃药的时候进他房间,多余的废话也不讲,他喝完她便立即离开。 齐明瑞就算有心想同她讲话,却也终是讲不上几句,更遑论从她口中打探些什么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左右,齐明瑞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他们二人便同祖孙二人告别。临走前,月清浅给那个小孙子买了好些吃食,又偷偷在他口袋里放了一些银钱。 “你对那个小孩倒是很喜欢啊。”齐明瑞如今已经一派人模人样了,再无当日那副狼狈之像了。 月清浅听闻,停了下来。此刻,二人已经离那农户走出了不少距离。 那家农户,方圆五里,只此一家,周围便是树林。 月清浅淡淡道:“你该走了。” 潜台词是别再跟着她了。 齐明瑞此刻竟是有些不想走了,笑道:“王后娘娘一个人走,想来是不大安全的,不如由我护送你一程?” 月清浅似笑非笑道:“不必,想来你应当是忘了,我乃月家之女,拥有预言之术。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那些危险,从而躲开吗?” 齐明瑞还想再跟,月清浅也不恼,只淡淡道:“你从我身上打听不到任何事情,更何况,你还要报仇不是吗?” 齐明瑞的脸色微变,藏于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还待再说什么,月清浅已经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终是自嘲一笑,而后那一笑又变得十分暴戾残忍。 终于,还是转身朝着与月清浅相反的方向走了。 “陛下,最近在流光城有发现王后娘娘的踪迹,而且也见到了王后娘娘。” 秦墨宣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然后呢?” “属下等生怕打草惊蛇,便也没有动手,只是一路循着王后娘娘留下的踪迹跟着。” 秦墨宣有些意外,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什么她的个人踪迹,如今却又露出了不少踪迹,却又是为何? “她在那里都去过了哪些地方?”转变如此之大,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似乎是病了,消息传来,这几日娘娘都驻足在同一个地方,并且好几次都是去药房抓药的。” 秦墨宣唇角弯了弯,欲笑不笑的,眼神有些可怕,但却暗藏着担忧。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她病了,预言能力便也消失了。 “通知下去,让流光城那边的人不必再有顾虑,但凡发现王后的踪迹,立即将她秘密带回京华。” “是,属下立即去办。” 秦墨宣冰冷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层涟漪,唇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同这寒冬腊月天也无甚区别,冷得让人直泛疙瘩。 “清浅啊,这次你回来后,我该如何惩罚你呢?” 月清浅在流光城重病了一场,本来还在担忧被秦墨宣的人发现,但后来冒险试了试,发现并无动静。 她倒也暂时放下心来了,并且留在原地了好几日,一直在养病。但这场病来势汹汹,让她仿佛觉得回到之前寒毒发作的那一段日子里,十分怕冷。 某日,出门抓药之时,回来的路上有些支撑不住,被两个人贩子抓住了。 那时,她已经有些昏沉,毫无反抗能力。 “这小妞长得倒是不错,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刚听完这一句,她便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月清浅也不知究竟是昏迷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醒来的时候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时,顿时懵了。 她所处之地正是她的鸾凤殿,而身旁半躺着的那个人便是秦墨宣,自己的双臂也缠在秦墨宣的腰上。 这骇人的一幕,让她当场僵住了身子,而后整个人滚到了床角去了,满脸震惊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这幅大惊失色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躲避着他,却又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已经能够预见得到,若刚刚睡在床沿边上的人是她的话,她此刻应当直接滚到地上去了。 月清浅惊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逃了这么久,转眼又回到了皇宫之中。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噩梦,便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大腿上的疼痛让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这并非是一场梦,这是现实,她真的再一次回到皇宫之中了。 而秦墨宣此刻,阴沉着一张脸,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秦……陛下,我……臣妾怎么……”月清浅的声音极其沙哑涩然,本想问问她是怎么回来的,但话一说出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秦墨宣的脸色更为阴沉,月清浅仿佛都能感受到从秦墨宣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忍不住瑟缩了下。 他注意到了月清浅的小动作,冷道:“你想说什么?” 月清浅不语,刚刚醒来头有些混沌,可此刻却已经清楚不少了。那些问题还用得着问嘛,必然是被秦墨宣的人发现并且抓回来了。既然清楚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 秦墨宣冷笑,“你是想问你为何会在这儿?还是想问孤是如何找到你的?” 月清浅听闻,微低了低头,躲过了秦墨宣的直视,放在锦被上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角,已经透露了她的紧张。 她此刻就在床角抱膝缩成一团,脸色又十分苍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同往日里的淡然相差甚远。秦墨宣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又气又无奈,且还十分心疼。 “你没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秦墨宣再次开口。 月清浅依旧微微低着头,有些心虚。她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秦墨宣的脸色又变得更为难看,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拿一个人毫无办法。看着她就来气,可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就像此刻,明明自己很生气很愤怒,可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是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偏偏他还有些犯贱,还心疼她,真是没救了! “说话!”秦墨宣有些恼怒地说道,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月清浅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又低头。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臣妾无话可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哪儿也不许去 她又能说什么呢?说她想他吗? “说你想我!” 月清浅猛然抬头,满脸震惊,似是在确定这句话是不是秦墨宣讲出来的一般。 “你不想我吗?”秦墨宣再次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月清浅必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秦墨宣的脸色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着这张脸。只是,这话,确确实实是从秦墨宣的口中讲出来的。 在她满脸惊愕之时,秦墨宣已经往她这个方向移动过来了。 月清浅反应过来,想躲开却被秦墨宣一把抓住了手臂,“你还想跑哪里去?” “我……”月清浅心中大惊,但脸上却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 秦墨宣脸上露了几分笑意,眼中划过戏谑,道:“你昏迷的这些天,可是说了不少梦话呢,你可想知道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月清浅脸上闪过讶异,她有预感,她所说的梦话大约不是正常的。 “我……说了什么?”明知不是什么正常的话,她却还是下意识开口问道。 秦墨宣唇角带着笑,语气带着几分暧昧道:“你说,你很想我。” “没有!”月清浅脸上大惊,却是立即否认道。 “你还说,你喜欢我,爱我……”秦墨宣继续说下去。 月清浅越听越心惊,本来还会否认,到后来直接无言以对了。 “你还说了……”秦墨宣一直观察着月清浅的脸色,看到她这千变万化的脸色,心中总算起了几分愉悦。说到这儿,还故意停顿了下。 果然,月清浅那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你还说了,你吃醋了。” 秦墨宣话音刚落,月清浅这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昏迷的几日里竟然还会说梦话。并且,她说的这些梦话还如此的让人羞恼。 “清浅,既然你说你爱我,却为何还要逃离我?”秦墨宣脸色和语气都陡然一变,他将月清浅禁锢在床脚,让她无法逃离。 他的眼神更是直视着月清浅,让她看着自己。 月清浅被他那眼神看得心慌,刚要偏头错开,秦墨宣立即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听语气便知秦墨宣是有多生气了,然而月清浅始终沉默不语。 “你是在介怀我用那枚魂玉救了她,而没有救你吗?” 月清浅依旧不语,但神色有些动容。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当时……” “其实我知道。”月清浅哑着声音,打断了秦墨宣的话。 秦墨宣微挑了桃眉,“你知道?” 月清浅点头,“我知道,你救她是因为我所中之毒根本无法单纯地用一枚魂玉解毒。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其实在很早以前便已经知晓,月青染当初的那番话是在骗他。一开始,月清浅也的确相信了他的话,可之后再细细想来,却觉得话有漏洞。 只是,她当时也确实是存了去意,不想连剩下的这些日子都被困在皇宫之中。 她早已明白,月青染那番话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离开皇宫,离开秦墨宣。 “我还知道,你已经将李菲菲送走了,并未让她留在宫中。” 秦墨宣皱眉,“那你是在介意我心中还有她?” 月清浅敛目,算是默认了。 秦墨宣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气又无奈。 慕瑾说的还真是没错,他当初就应该同她解释清楚的。 “那你可知,我心里有你?” 月清浅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却还是点头道:“知道。” 秦墨宣又问:“你可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很是重要?” 月清浅顿了顿,再次点头。虽然,她知道,八成是不能同李菲菲比的。 “这个地位独一无二,无人可比,你可知晓?”秦墨宣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认真。 月清浅怔愣住了,猛地抬头看秦墨宣。她看见他如星璀璨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和认真,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离开的这三个月以来,我每日寝食难安,你可知晓?” “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愤怒,又有多么的担心?” “我生怕,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生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你可都知晓?” 面对秦墨宣的这一连串问题,月清浅彻底怔住了。 秦墨宣已将她搂在怀中,埋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小心翼翼,“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月清浅鼻子一酸,脸上落下了两行清泪。 良久,月清浅终于恢复了情绪,她轻轻推了推秦墨宣,轻声唤道:“墨宣?” 但秦墨宣并且应声,也并无动作。 月清浅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才发现秦墨宣已经睡着了。她的脸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弯了弯唇角。 不知是秦墨宣太累了还是如何,月清浅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弄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秦墨宣都没有醒来。 此刻已是晚上,可月清浅昏迷了这么久,却是再睡不着了。 她本想起身,但要出去,就势必要绕过秦墨宣。 可没想到的是,她稍有动作,秦墨宣却突然醒了,“清浅!” 这一声叫唤倒是有些像做了噩梦一般,被这一吓,月清浅身形不稳栽倒在秦墨宣的身上,好巧不巧跨坐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秦墨宣此刻已经清醒了,眼神突然变得很凶道:“你又想跑去哪里?” “我……”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还未答话,已经被秦墨宣一把拉过来,压在身下。 这一折腾,月清浅有些眼冒金星,视线稍微清晰一点,便听得秦墨宣恶狠狠地道:“你哪儿也不许去,只准在我身边好好待着。” 月清浅:“……” “听到没有?”秦墨宣再次恶狠狠地出声了。 月清浅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咬牙道:“秦墨宣,你压到我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秦墨宣这才反应过来,压到了月清浅的腿,有些讪讪然地从月清浅身上下来了。 等他下来了,依旧很凶道:“你哪儿也不许去!” 月清浅有些无奈道:“皇宫里都是你的人,你还担心我再跑了不成?” “你当初还不是一样,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秦墨宣咬牙切齿道。 这一算起来,月清浅颇觉得心虚,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后,她只得沉默,而秦墨宣的脸色却是更差了。 月清浅这才无奈道:“好,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秦墨宣这才满意了,将她捞进自己的怀中。 他抱得有点紧,月清浅不舒服地挣脱了一下,结果更紧了。 她正想开口抗议,却听得头顶一句极轻的喃喃:“我想你。” 月清浅睫毛轻颤,抬头却见秦墨宣已经睡着了,微微笑了笑,亦是轻喃道:“我也想你啊。” 这三个月,她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他的。如今想来,她不光是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着秦墨宣。 月清浅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安心过,在秦墨宣的怀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翌日清晨,月清浅是同秦墨宣一同醒来的。 宫里头,因着快要过年了,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再加上月清浅回来了,秦墨宣的态度也就跟着变化了,因此,宫中之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因为过年,秦墨宣也就没有去早朝。 “陛下不去早朝吗?”月清浅一时不清楚今日是何日子,最主要是她在外头待久了,委实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两人都还躺在床上,秦墨宣单手支着额,好整以暇的看着月清浅,淡淡道:“明日就是除夕了,你可知晓?” 月清浅一愣,明日竟是除夕了。果然是在外头待久了,连今夕是何夕都搞不清楚了。 不过秦墨宣倒是并不在意,另一只手撩起了月清浅肩上的一缕秀发,随手把玩着。 “后天可就是你的生辰了。” 月清浅又是一愣,秦墨宣见她这个样子,便知她大约是从未将自己的生辰放到心上,不由得微微皱眉,“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月清浅浅淡地笑了笑,道:“劳烦陛下替臣妾记得了。” “既然如此,以后就别想再离开我了。” 月清浅看了秦墨宣一眼,点了点头,“好。” “清浅,我真的再不能承受你离开我了,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秦墨宣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颇为小心翼翼地说道。 月清浅的手微微颤了颤,而后回抱住秦墨宣,郑重其事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离开了,除非你赶我走。” 秦墨宣却是笑了,道:“胡说,我怎会赶你走。” “你都说不会了,那我自然也就不会再离开你了。”只是,下一次,大约会是死别。 月清浅敛下眸中的情绪,又道:“陛下,该起了吧。” “不,好不容易没有早朝,而你又在我身边,再睡会儿。”秦墨宣说着,将月清浅搂得更紧了。 月清浅很是无奈,“可是臣妾睡得头疼。” 秦墨宣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两人用了早膳以后,正逢慕瑾有事找他,他便暂时回了自己的承乾殿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