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男后》 分卷阅读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 《将军男后》作者:前山言 文案 前腹黑后忠犬每天都想搞事情帝王攻x前阴郁自卑后温柔有担当杀手受 故事的梗概是:原本一心只想杀皇帝的小杀手后来一心只想嫁皇帝 楚北渚:你们都误会了,是陛下非要下旨立我为后的。 盛衡:想否认但是不敢。 明德三十六年,梁帝盛衡退位为太上皇,传位于皇太弟盛衔。 次日清晨,盛衡乘马车离开了皇城,同他一起的还有“皇后”楚北渚。 问他们去干什么? 盛衡:北渚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与我平平淡淡地在一起过日子。 楚北渚:…………那是你逼我说的。 盛衔:皇兄,还是你狠。 【食用指南】 ·古风朝堂文,稍有悬疑和战争 ·狗血适量,无第三者,he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北渚,盛衡 ┃ 配角:任清,赵景祁 ┃ 其它:无 ☆、把皇后还给朕(大修) 阴暗的诏狱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虫鼠在凝固的血液中滋生,这里关押的大多是犯了案的朝廷命官或最穷凶极恶的犯人。 诏狱中埋葬了太多太多的冤魂,而从这里站着走出去的人,还是数十年来第一次见到。 楚北渚站在诏狱的门口,回头看向了这个他被关押了十日的地方,酷热的阳光也驱散不了笼罩在其上的阵阵死气。 守卫诏狱的士兵看着他迟迟不走,均是一脸疑惑。 “怕不是疯了吧,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走?” “我看啊,是傻了,正常人都是避之不及才对。” “都别说啦,这位楚将军可大有来头呢。” 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今天走出这座监牢,诏狱外面空空荡荡,视线所及范围看不到一个行人,一驾马车。楚北渚提起脚步,孤身一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盛夏的太阳直射在他的身上,让他嘴唇开裂,头昏脑涨,眼前也出现了一片片的白光,他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 顺着唯一的路,他走到了皇城中,骤然出现衣衫褴褛的行人让大家避之不及,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楚北渚停在了一处茶棚,看了看眼前冰过的凉茶,咽了咽口水,茶摊的老伯看他通身的气质不像是乞丐,以为是哪家落魄的王子皇孙,便心一软,捞着没人要的茶渣给他倒了一碗。 楚北渚活到这么大,从未曾似乞讨般受人恩惠过,但此时他饥渴交加,低声道了一句“多谢”,便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又踏上了去皇宫的路。 走了约一个时辰,皇宫终于出现在楚北渚眼前。 西华门的侍卫第一眼没有认出蓬头垢面的楚北渚,不客气地将他拦了下来。楚北渚也不恼,他将挡在额前的碎发撩起,让侍卫自己辨认他的脸。 “哦哦,是楚将军,恕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来楚将军。”但侍卫面露难色,“楚将军能否出示一下腰牌,让小的看一眼,别让小的难做不是?” 楚北渚缓缓地抬起手,上下摸索着,出入内宫的腰牌不知何时掉了,他平静地看向那侍卫;“可以帮我通传吗,我想面圣。” 侍卫点头哈腰道:“哎哎,楚将军稍等。” 侍卫匆匆向晏清宫走去,在宫门前遇见了内宫总管崔安海。 “崔公公,楚将军在西华门前,请求面圣。” 崔安海一张老好人的脸,满面笑意,但是眼神却冷了下来:“陛下这些天都不曾好生休息,现在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还是不便打搅了。” “可……可这楚将军……” “待陛下醒来,咱家自会代为通禀。” 崔安海看着侍卫跑远的身影,微微地眯起了眼。 “楚将军,您看,要不您先回府吧,陛下这一时三刻可能没法召见了。” 楚北渚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多说,再一次抬起脚,从西华门向外走去,又是一个时辰,楚北渚走到了自己的府门外。 府里的门房见到独自走来的楚北渚也是吓得不轻,他冲上来扶住楚北渚,勉强稳住他摇晃的身形:“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门房这一喊,府中不多的人都冲了出来,管家看到楚北渚的样子连忙招呼两个小厮要将楚北渚背起来。 “不必了,”过度的虚弱让的楚北渚手上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坚决地推开了要扶着他的众人,“帮我打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管家不放心他,坚持要扶着他,楚北渚却比他更坚持:“这么远我都走回来了,没关系的。” 终于等众人都散去了,楚北渚一人站在院里,四周本应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府邸,但长时间未归后,发现摆设布置都已换不知换过几轮。 而就在此时,楚北渚朝一个方向望去,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光点,像是金属反射出的阳光。 楚北渚用力闭了一下眼睛,使劲眨了眨。诏狱中长时间的阴暗让他的视力下降得厉害,他无法辨认眼前的光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下一刻,“嗖”的一声,一只短箭破空而来。隔着十丈远的距离,准确地射中了楚北渚肋下的一处,穿过肋骨的缝隙射进了体内,又从后背穿了出来。 楚北渚少了一根肋骨,是在一次受刑中被剔掉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此楚北渚意识的最后甚至还在思考,哦,是白莲教的人。 随后他便重重地倒下了,一边想着——我要死了。 盛衡小憩时突然在梦中惊醒,梦里楚北渚睡在他身边,却突然化为一团雾气消散,他试图伸出手抓住,却仿佛突然被人推出了梦外。 “陛下,廖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崔安海的声音让盛衡彻底清醒过来:“进来吧。” 廖太医像往常一样请过脉:“陛下万安。” “陛下,”廖太医压低了声音,“楚将军府上刚拿牌子请走了许太医。” “许太医?”盛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许太医主治外伤。” “回陛下,正是如此,”廖太医作为太医院院判,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盛衡与楚北渚真正关系的人,因此对楚北渚往往多了几分关心:“陛下要是不放心,老臣前去将军府上看看。” “不用了,”盛衡担心楚北渚从诏狱出来后身体有恙,他摆摆手,“朕亲自去。” 皇帝出宫是大事,往往要提前三天开始准备出行仪制,进行出行路线清场,但今天盛衡执意轻装简行去楚北渚府上,内宫诸监也没有办法,只能匆匆进行准备。 楚北渚的府邸地处偏僻,四邻无人,而自从他开府之后,盛衡还没有来过,因此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想象着楚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 北渚在这里度过平日的每一天,从晨起到晚休都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盛衡便觉得一阵惬意,仿佛他和楚北渚变成了寻常人家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休。 “陛——下——驾——到——” 盛衡从轿辇下来,楚府门前的仆役纷纷跪下,他们都是楚北渚随便买来的奴才,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因此听到是圣驾亲临,又惊又吓,只知道跪下瑟瑟发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盛衡看着他们推着车,挑着担,像是采买什么回来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买的都是什么?” 盛衡只是随便一问,但没想到那些仆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嘴上还一边念叨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盛衡身边的飞龙卫看出他们举止异常,快步上前将他们采买的东西掀开,车上的盖布掀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马车上放置的是层层白幡白绫,担里挑着的则是件件孝服孝布。 “怎么了——”盛衡看到众人的视线,便也顺着看过去,入门是一片雪白,满满的都是办丧事用的东西。 “这……你们将军……”盛衡推开楚府的奴仆,冲向了内堂。 楚北渚的卧房外面一片混乱,来来去去的仆人端着盆,清水进去,血水出来,拎出来的布巾也都是血红一片。房间外面就地架起了小炉子,太医院的药童正在煎药。楚府的管家站在中间,指挥着来往的人。 盛衡的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他颤抖着双手推开了房门,在场的人没有人敢于阻拦他,于是盛衡推开门,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楚北渚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双眼紧闭,嘴唇却难得地放松下来,整个人没有丝毫生气。 他平日梦中眉头始终是紧蹙的,如今倒是难得地放松下来。 许太医刚刚为楚北渚包扎好,现在正在做最后的处理。“给陛下请安。” “朕问你,”盛衡的声音也在颤抖着,“楚将军……朕的皇后……怎么了?” 许太医见过太多的病人,也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因此在盛衡面前仍是不卑不亢:“回陛下,楚将军被箭射中,箭自前胸射入,从缺失的肋骨处穿过,又从后心射出,射穿了内脏,失血过多。” “那……那何时能醒过来啊?”盛衡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被宦官在后面扶住。 “回陛下,将军伤势过重,不知是否能再醒来,因此臣嘱咐府中的人先预备着后事。” 盛衡听到“后事”这两个字时,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朕的皇后,”盛衡推开了搀扶他的宦官,坐到了楚北渚的床边,“北渚,朕的旨意都已拟好,要立你为后。 “你怎么了北渚,你醒醒啊,你起来接旨啊。”盛衡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随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北渚你醒来吧,我求求你了,我答应带你回家乡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去。 “哦还有海上,也还没去成,你说等我老了,就退位,我们去祭拜你父亲。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让你去诏狱,我还没有亲自接你回来。对不起北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身后的宦官给盛衡递上来了帕子,轻声劝道:“陛下节哀啊。” 盛衡挥手推开他们:“朕不节哀,朕没有哀,北渚不会有事的。” 盛衡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看向身后一脸肃容的众人:“谁把北渚还给我,谁把我的皇后还给我,我给谁加官进爵,赏金千两。” 回答盛衡的只有一片沉默。 盛衡突然又开始放声大哭:“我没有皇后了,我再也没有北渚了,你们谁把北渚还给我啊。”他哭得像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也像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被这章吓到哦,本文保证he~ ☆、进宫 时光回溯到六年前。 当今梁朝一统华夏,梨雨堂位于湖广边陲,走官道快马加鞭到达南直隶省内都城约要三日,楚北渚为了避人耳目却要远离官道,昼伏夜出,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杀当今的大梁皇帝——盛衡。 到达沐阳城外正是白天,楚北渚拿出准备好的路引顺利进城,随便找了一个茶馆,要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消磨掉一天,只待晚上行动。 在梨雨堂的最后几天,楚北渚几乎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和任清待在一起,反复确认进宫的计划,因此从进城直到进宫这一段路,他都已经烂熟于心,整个进宫的计划,他们甚至演练过许多遍。但演练再多遍,没有来到皇城脚下,一切都只是空谈。 这不是楚北渚第一次来京城,但是这次踏足这里,心境已是截然不同。茶馆看下去是京城一条商业街道,两边均是皇亲国戚以及大皇商开的店铺,就像楚北渚现在身处的茶馆,全部是用厚重的帷幕隔起的小间,没有一个散座,也只有贵人们才会有这种极强的隐私感。 而出入这些店铺的人更加是非富即贵,就连驾车撑伞的奴仆们也穿着上好的精细棉布衣物,浆洗得干干净净。 街上没有挑担的吆喝,没有小贩的砍价,因此这份繁华相比湖广又多了一丝安静。 若是平时,楚北渚只会对达官显贵的一套做派无动于衷,不反感也不欣赏,但这一天里,他却近乎贪婪地盯着每一个来往的行人,观察他们是什么身份,要去到哪里,又买了些什么,这样消磨时间确实无聊至极,但对于他来说确实再难得不过的休闲了。 黄昏时分,楚北渚已经喝尽了壶中的茶,他手中把玩着一个茶碗,掩盖着内心的紧张。 唤来店家结账后,楚北渚最后回忆了一遍进宫的路线,踏出了茶馆。 为了皇城的安全,皇宫的外围寸草不生,一片空旷,连一只苍蝇的靠近都能清清楚楚地被看见,因此任你速度再快,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外墙和各门守卫的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而入。 但楚北渚发现了另外一个进宫的方法。 此时,楚北渚正借着一处民居隐藏着身形,这里是皇宫向外运送垃圾的驴车车停靠的地方。 说是驴车,不过是两头驴子拉着一个板车,板车上紧密地摆放着盛装垃圾的木桶,而这是唯一一驾不装载任何东西进入皇宫的车辆。 这架驴车车每晚进入皇宫时都会受到盘查,然而盘查时一般只会查看车下是否藏了人,木桶由于体积太小,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去翻看。 此时赶车人尚未到来,楚北渚在黑暗中翻上了板车,只听几声清脆的关节声响,他的四肢关节极度扭曲,随后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滑进了桶中。 看似只能装进一个小孩子的木桶此时装下了楚北渚整个人,他用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 缩骨的方法,生生将自己塞进了里面。 刚在桶中藏好不久,赶车的人就匆匆赶到,驾起马车向皇宫赶去。 这一路的路线楚北渚已经熟记,凭借对转弯的感觉,楚北渚大致能判断现在身处的位置。 但这一路对他来说则是巨大的煎熬,缩骨功主要靠的是卸下关节,因此车的每一个极小的颠簸反映到关节处,都会产生极大的疼痛。 就在楚北渚觉得关节已经疼到难以忍受时,马车开始减速,最终停在内宫诸监西角门,已经有直殿监的小典簿等在这里,带着车夫去装废料。 趁着车夫走远,楚北渚飞快地接上关节,跃上车边的柳树,将身影隐藏在树冠中。 待马车离开后,关节的疼痛稍缓,他四下望去,远处内宫中不时有一道道黑影略过,尤以晏清殿为甚,整个宫殿被暗卫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所笼罩,找不到一点点空隙。 楚北渚熟练地避开巡夜的小宦官,按照记忆来到了一处简陋的住所,这里面住的宦官于今天黄昏入宫,用过晚膳听过教导后就被赶来睡觉,彼此之间尚无交流,也是楚北渚唯一能冒充的一批人。 等了不到一刻钟,房间的门被轻声推开,一个小宦官起夜如厕,楚北渚跟着他一路来到茅厕,小宦官都没有发现。 在小宦官要如厕的一瞬间,楚北渚从上方跃到他身上,在背后勒颈断骨,小宦官甚至没有一点挣扎就断了气,楚北渚飞快地互换两人的衣服,将穿着尸体扔进枯井。 这一切做完,月亮只不过走过了一点点的距离。楚北渚则穿着宦官的衣服走回屋内,屋里是一张通铺,睡着十多个人,这一会功夫,空出来的位子已经被旁边人伸出来的手脚占据,楚北渚爬上床,轻手轻脚地躺在小宦官原来的位子上。 这批入宫的宦官均是罪奴,因此年龄偏大,楚北渚二十六岁的年纪混在其间毫无违和。 也正因他们的罪奴之身,他们将会直接分配到各监各司,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因为不会见到主子,因此不会有人教给他们礼仪,明早各监的公公就会来这里,像挑牲口一样,将他们一一挑走。 他们现在所处的屋子这几乎是内宫诸监最破旧的一间,窗纸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窗框在吱呀作响,房顶露出的缝隙十分明显,甚至能透过月光。 正巧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落在楚北渚的手上,他伸手轻轻一抓,将月光收在掌心。 安稳地进了宫,至于何时能接触到盛衡,就要看造化了。 楚北渚实在不知自己的造化是好是坏,因为他在入宫的第三天就见到了盛衡,还被盛衡一路带进了晏清宫,安排进了御前监。 与楚北渚的初见实属盛衡的处心积虑。 御前监太监兼内宫总管崔安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陛下,柳指挥使求见。” 飞龙卫有皇帝盛衡亲授的“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权”,作为飞龙卫都指挥使的柳无意更加有直进西华门的权利,因此在这日黄昏柳无意求见时,盛衡毫不惊讶。 官员面圣均是在晏清殿的东偏殿,盛衡打理好常服来到偏殿时,柳无意已经在此跪候。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柳无意已经算是近臣,因此盛衡在他面前没有刻意威严起来,只是随意地抬抬手:“平身赐座。” “臣有要事禀告。” “你哪件事不是要事?”盛衡啜了一口茶水,“说。” 柳无意噎了一下,但显然已经习惯了,很快反应过来:“禀陛下,梨雨堂杀手楚北渚于三日前随新一批宦官进宫,此时正分配于直殿监,负责洒扫御花园西回廊。” 盛衡还未有反应,旁边的崔安海一下子就被冷汗浸透了,作为内宫总管,十二监新入的宦官宫女均由他负责,虽然他不会挨个人验身,但是出了事情,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崔安海甚至顾不得给柳无意个白眼,“哐”的一声跪了下来:“奴才有罪!还请陛下给奴才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陛下!” 崔安海侍候过三朝皇帝,实属内侍中的三朝元老,年近花甲,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此时狠狠一跪,在铺着地毯的地面砸出一声闷响。 盛衡听了这咚的一声,觉得自己的膝盖也疼了一下:“崔公公先起来,这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现在将那贼人抓出来才是第一要务。” 又是“哐”的一声,这次跪下的是柳无意:“臣罪该万死,一切都是臣守卫疏忽的责任,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武将的词汇还是匮乏啊,盛衡对这跪法已经麻木了,内心想着,要是那帮酸儒文臣,能说一刻钟不带重样的。 “行了,都起来,”盛衡烦躁地皱起了眉,“柳无意,朕限你三日,抓到那贼子,最好活捉。”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臣一定不辱使命。”柳无意又咣咣磕了几个头,个个见响。 柳无意后退着要离开偏殿,刚走到门口时,盛衡突然将他叫住:“柳卿稍等。” 柳无意又连滚带爬地回来了,但是许久没有听到盛衡说话,他大不敬地悄悄抬起眼皮,看到盛衡微仰着头,眼睛半眯,眼神平视,稍稍嘟起嘴,时不时还小幅度地点点头。 一看到盛衡这幅表情,柳无意心道要坏。 上上次盛衡露出这样的表情,柳无意亲自去前左相的家中喂了两个月的马,才找到左相家中藏匿银子的地方,最后贪官伏法,抄家抄没的银两直接给三大营的盔甲全换了一遍。 上次盛衡露出这样的表情,崔安海的徒弟去给贵妃洗了两个月的脚,发现了贵妃私下联系了苗疆蛊师要给陛下下蛊,最后贵妃直接赐死,皇后也关进了冷宫。 这次遭殃的会是谁呢?柳无意的内心又好奇又害怕盛衡还有别的花招。 “就搞梨雨堂。”盛衡掷地有声。 ☆、伴驾 盛衡是个明君,在驾崩后会被称为千古一帝的那种明君。 作为梁朝第四位皇帝,至今即位十年,已经把前三位皇帝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前周朝末年,皇族式微,世家盛家把持朝政,梁高祖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逼得周朝小皇帝下诏禅位,梁朝自此开国。 许是因为一家独大期间,梁高祖干了太多坏事,因此当上皇帝没几年就一命呜呼,由梁仁宗即位。与父亲不同,梁仁宗是个软弱善良的人,但经过开国的一片混乱后,梁朝正需要这样一个皇帝,来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唯一不幸的是,好人不长命,登基次年春,梁仁宗就因肺痨驾崩,甚至连年号都没来得及改。 此后登基的是盛衡的父亲梁敬宗,梁敬宗其人唯一的毛病就是懒,这毛病在普通百姓人家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但放在皇家就变成了祸国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 殃民的大问题。梁敬宗在位期间,大朝会改成了一旬一次,即便这样仍总是称病不早朝,小朝会更是能省则省,折子一律交给司礼监批红,大小事均交给两相九卿定夺。 梁敬宗在位十三年,权臣把持朝政,宦官当权,大梁几乎被祸害得乌烟瘴气。但梁敬宗又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重病时期曾对近臣说过,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生下了盛衡,并将他立为太子。 因此盛衡的登基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盛衡十七岁登基,登基第一件事是或杀或免了一批弄权的宦官,这在当时大快人心,甚至有七十多岁的老御史因为过于激动而在朝堂上猝死。 第二件事是提拔了一批年轻且骁勇善战的武将,同时建立起飞龙卫,随后御驾亲征一举收复西南失地,同时建立海防,阻挡倭寇。 第三件事则是清理贪官,两相九卿就落马了一半有余。 这三件事只花费了盛衡十年时间,但是却拯救了大梁至少一百年的命数,如今盛衡在民间威望极高,百姓们遇事不拜神佛只拜皇帝。 盛衡最有心继续开疆辟土,但他也心知此时百姓需要的是和平的环境,少赋税少兵役,但他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因此盯上了贸贸然闯进皇宫的小老鼠。 柳无意虽然知道盛衡常年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想到这次竟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他死谏不成,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盛衡后面,在一个黄昏假装闲逛一样来到了御花园。 自从赐死了贵妃,软禁了皇后,盛衡的后宫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五年前就被选上来的秀女苦苦撑着场面,因此这御花园平日空旷得很,西回廊更是常年无人问津。 盛衡一路赏着花就“随意”地走到了西回廊,示意开路的宦官噤声后,他远远地看向西回廊内部,在他的视线尽头,一个瘦弱的身影在西回廊的尽头,正弯腰擦拭着廊柱低端。 知道内情的柳无意紧张得手心中都是汗水,飞龙卫专精各种情报,因此楚北渚的名字对他来说是如雷贯耳,他知道就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太监,能在眨眼之间以一百种方式取下你的首级。 柳无意下意识地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出鞘,但看盛衡却不以为意,不见丝毫紧张。 就在此时前方的身影动了,他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撑着廊柱一点点地直起身,可能是蹲的过久,他起身到一半,将头靠在廊柱上就不动了。 “就是他?楚北渚?”盛衡因为离得远,因此看的不甚清楚,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柳无意。 “回陛下,千真万确,此人就是杀手楚北渚。” 盛衡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吗……感觉像是个在掏茅厕的小可怜儿?” “咳,咳咳,”崔安海适时地提醒盛衡他的言语不太妥当。 柳无意也被盛衡的形容惊到了,但神奇的是,当他再抬头看去时,楚北渚的身影已经不再可怖,而仿佛真的变成盛衡说的那啥的小可怜儿了。 楚北渚当然不知道盛衡如何编排他,他有积年累月的腰伤,平时尚且会时时犯疼,更何况连着跪在地上擦了三个时辰的廊柱。 盛衡看到的那一幕正是他准备起身时,瞬间觉得腰一动也不能动,仿佛有千万根针刺在腰部的感觉让他痛苦万分,因此只能保持半弯腰的姿势靠在廊柱上,等着慢慢恢复。 “走吧,柳指挥使,”盛衡还是觉得见到楚北渚的第一面十分不像回事:“量他现在有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去会会这个第一杀手。” “陛下出行——回——避——”宦官尖细的嗓音十分有穿透力,楚北渚听见这声音的瞬间竟有些慌,他本以为自己要处心积虑经营一段时间,才能见到盛衡,但没想到盛衡竟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同时楚北渚现在毫无准备,以防万一甚至连匕首都没有带在身上,想在飞龙卫层层护卫下接近盛衡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第一反应竟是想逃。 很快楚北渚就找回了理智,他退到回廊外面的地上,面朝盛衡的方向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并趁此机会飞快地伸了一下腰,缓解了一丝腰痛。 盛衡始终盯着楚北渚,因此也没有错过他伸腰的动作,这下他终于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众人皆不知盛衡在笑什么,因此不敢接茬。而盛衡只觉得刚刚楚北渚伸腰的那一下,让他想起了一位太妃养的猫,那只猫喜欢在太阳下趴着,时不时伸个懒腰,而楚北渚刚才的动作竟和那只猫完全重合了。 楚北渚缩成一团的身影,在地面的影子也是小小一团,赵景祁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仿佛真的只是最普通不过的经过,但心里已经泛起浪花。 他未免太瘦了吧,看上去也不高,没有存在感,怎么看也不像武艺高强。 而楚北渚不知道盛衡的腹诽,按照规矩,要等皇帝一行人都已走过后,楚北渚才能起身,因此他保持这个姿势跪到了几十号人全部转过回廊的转角,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 楚北渚尚未起身,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顺便弯下腰扶了他一下。楚北渚下意识想躲,但很快克制住了,他看到衣摆时瞬间认出来了这是崔安海。 楚北渚心下已经有些发慌,同为宦官身份,但他与楚北渚之间差的远不止天上和地下,现下崔安海竟然找上了他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宦官,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崔安海在宫中沉沉浮浮多年,前朝大宦官把权时他都能在夹缝中自如生存,更何况在盛衡登基,他又被提拔为内宫总管之后,在旁人的眼中,他就是个微微发福一脸慈祥的老人,但管理这万千的宦官和宫女却也丝毫不差。 被拉进盛衡的这幕戏里,还被强行地安排了一个角色的崔安海正在楚北渚面前努力表演。 他此时表情严肃,收起了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你叫什么?” 楚北渚回忆着身份文牒上的名字:“奴才谢重肆。” 崔安海点点头:“这个名字不太吉利,明儿去司礼监改了吧。” 楚北渚不知道崔安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随便接话,只能诺诺称是。 “你现下所属直殿监,可是这样?” 楚北渚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宦官,知道自己应该努力演出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他又何曾有过这样的经验,想瞒过崔安海这样的老狐狸几乎比登天还难。 因此崔安海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与宫中底层的小宦官不一样,宦官们的腰是常年弯着的,头也是低着的,而眼前这人腰虽然微弯,但脊背仍是直立,双眼俯视地面,头却仍是抬着。 若是没有盛衡的交代,就算有这些不同,崔安海也只会认为是这人礼数没有学到位,而决不会想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 到面前这个装得不太像的小宦官竟是一名杀手。所以现在的他内心的慌乱不必楚北渚少,时时担心下一秒自己的头就掉到了地上,但是还要强装出看一个男宠的不屑的和威严。 事实上,崔安海确实是多虑了,因为现下楚北渚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接近盛衡,因此更加要抱好崔安海的大腿。 两个人内心都慌得不行,但彼此看对方却是毫不知情,崔安海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开口:“你从即日起调入御前监,侍候圣驾,不可怠慢。” 楚北渚愣在了原地,十分怀疑世上为何会有这种巧合,他处心积虑想接近盛衡,机会就自己跑了过来,还喊着“快抓住我”。 “敢问公公,奴才……” 崔安海看他没有暴起发怒,自己原先的担心变成多余,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什么都先别问,收拾东西直接跟我走,到了御前监我自会跟你一一详解。” 作为侍候御前的低等宦官,在晏清宫外有一排五间平房供居住,同时白日当差间隙在晏清宫内西南角有一处厢房可供休息。 崔安海带着楚北渚走角门进入晏清宫,此时正值晚膳时辰,也是奴才们最为忙碌的时辰,因此崔安海先将楚北渚安置在一间房间,就匆匆去殿内侍候盛衡用膳了。 留下楚北渚坐在房间内,崔安海带他来的这间,本来还有一人居住,但这人请了旬休返乡探亲,因此现在是楚北渚的单人间。 他趁着四下无人,将包裹中的衣物在箱笼中摆好,取下身上的匕首藏进了衣物中,晏清宫内进出各殿几乎都要搜身,他暂且对飞龙卫的布置不甚了解,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收拾好这一切,尚无人搭理他,楚北渚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动摇。 盛衡不能死,也不应当死,这些被楚北渚强行压下去的念头此时又如雨后春笋般在他的头脑中冒出来,他有些痛苦地捂住头。 你是罪人。 你是最大的罪人。 你早该被千刀万剐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楚北渚用保持的最后一丝清明,从怀中掏出药丸生吞了下去,眼前白骨化出的手掌无力地收了回去,而楚北渚也已经是一身冷汗。 脑中的痛苦过去后,楚北渚陷入了长时间的放空,这时他的思维停滞,眼神迷离,只有嘴唇和鼻翼在一呼一吸间微微颤动。 似乎来到了晏清宫,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了,现在的楚北渚本应为有机会接近盛衡而感到兴奋,但是他却只觉得恐惧,似乎临行前任清的话一语成谶。 你杀不掉他的,但你会战胜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每天一更啦,晚上九点更新,还请看到拙作的亲不要吝啬你们的评论和意见啊! ☆、一个活泼的盛衡 与此同时,盛衡正在和他五年前选进宫的两名秀女同桌用膳。 两名秀女,一名乌珊,是正八品县正之妹;一名高锦兰,正八品国子监监丞次女。 五年前因后宫只有皇后贵妃二位妃子,大臣们上疏请求遴选秀女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司礼监的一间屋子,无数人跑进宫来抱着盛衡的大腿哭,只求盛衡能广纳后宫。 因此由钦天监选定一个良辰吉日后,成百上千的秀女进宫了。 然而,许是钦天监监正老糊涂了,秀女进宫这日天降瓢泼大雨,内宫的排水超负荷运转,地面积起了脚面高的水,三成的秀女还没走到晏清宫,就在积水中滑倒,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被狼狈地抬下去,剩下七成纵然有宦官撑伞,但也免不了妆容尽花的下场。 盛衡看到这群秀女的时候,她们各个脸上五彩缤纷,本该在眉毛上的青黛跑到了脸颊上,而本该在脸颊上的胭脂又跑到了下巴上,盛衡差些当场呕出来,甚至当年的午膳和晚膳也吃不下去。 而乌珊和高锦兰被选中的原因是,她们在选秀那天没上妆;而没上妆的原因则是,家里穷,买不起胭脂水粉。 就这样两个穷兮兮的小姑娘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让千万人恨得咬碎了牙。 两人初进宫的头月,被皇后安排着侍寝一次,在此之后,两人只有初一十五家宴,和节日上的宫宴才有机会见到皇上。而自从贵妃被赐死皇后被打入冷宫,至今也是两年有余,盛衡也没再行遴选秀女,也没再想起来两人。 因此两人突然被圣旨叫到晏清宫,又惊又喜又吓,差点晕过去。但没想到,盛衡叫她们来,就是叫她们坐下吃饭。 谁都知道天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两人战战兢兢吃了几口宫女布的菜,就不敢再动筷,只是瑟瑟地看着盛衡吃饭。 盛衡被她们这么看着也不影响食欲,时不时还要招呼她们一下:“吃啊。特意让御膳房加了桂花糖藕,你们小姑娘不是都爱吃这些?” 乌珊和高锦兰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情绪——这皇帝大概被冒牌了吧。 这也不怪盛衡,前朝上和他和后宫里的他几乎是两个人,在大臣面前他话不多,一脸威严,但是回到后宫就瞬间找回自我,谁也不能让他有一点拘束。 两人就这么坐立难安地吃完了一顿晚膳,等饭菜撤下去,饭后的清茶上来后,盛衡终于开始说正事。 “这么晚了还叫你们过来,是朕有一事相问。” 这下两人刚坐实的屁股又长出了刺,生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亲自来追究。 高锦兰父亲是国子监小官,京中遍地大员,她一个正八品之家的女儿,加上父兄皆是儒生,根本不敢有任何越矩之举:“妾身……妾身不知……”她瘪瘪嘴,眼中顿时就含了一包泪。 盛衡不想感知人的情绪时,就是完全的屏蔽状态,因此他根本注意不到高锦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朕想问,朕做些什么算是宠一个人?” 乌珊是河南籍出身,北方女孩的性格照高锦兰大气了一些,到了现在她实在克制不住脸上的惊讶:“陛下您是说……宠……一个人?” “对!”盛衡大言不惭地点头,“就是让那个人觉得你是在对他好。” 突然他又描补了一句:“哦别多想,不是对你们。” 高锦兰的眼泪终于流下来,短短三句话,她的心情就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下盛衡没法装作看不见了,只能让人先将她送了回去。 留下乌珊和盛衡面面相觑,盛衡很欠揍地问了一句:“高贵人这是……病了?” “回陛下,高贵人被陛下吓出病了。” 盛衡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乌珊这是在讽刺自己,但他丝毫不恼,深知自己总是能气哭别人的盛衡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那乌贵人,你同朕说说。” “陛下,妾身蒙皇恩,受封婕妤。”乌珊对盛衡记错自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 己位分这件事竟毫不吃惊。 盛衡的字典里就没有尴尬这两个字:“婕妤算什么,封你为嫔,你要是能说出点道理,再给你加个封号。” 乌珊总算还记得跪下来谢恩,她自从入宫已经独守空闺五年了,若说在刚进宫的头一年里还对眼前这位帝王有点期待,第二年有点怨恨,剩下的三年就已经掌握了自娱自乐的精髓,当盛衡问到这个问题时,她努力从过往的记忆中找出一点回忆。 “若是让妾身说如何算是宠着,妾身以为首先要是陪伴吧,就是花时间与她在一起,而不是用各种赏赐来代替。” 盛衡点点头,深以为是,作为一个二十七岁还没有喜欢过谁的帝王,他能想到的唯一方式就是各种各样的赏赐,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原来最好的礼物是陪伴吗?盛衡记到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那你说的陪伴都要做什么呢?” 乌珊这下打开了话匣子:“一起用膳,说说话,若是她没读过书,陛下可以教给他读书写字,其实只要是在一起,陛下就算坐在那里批折子都是好的。” 盛衡更加努力地点点头,心道,用膳说话没问题,折子还是不能让楚北渚看的:“那除了陪伴还有什么吗?” “还有关心啊,陛下要看出她是不是情绪低落,是不是被宫里其他人欺负,是不是被克扣了份例,这些就很不容易。” 乌珊七七八八说了一堆,最后用一句话总结了一下:“只要陛下心里有那个人,那么所有的举止都是水到渠成的,根本不用刻意做什么。” 盛衡听得云里雾里,最终满脑子回想着的都是“陪伴与关心”,直到送走了乌珊,崔安海还听着盛衡嘴里念叨着“陪伴、关心、陪伴、关心……” 当然盛衡没有忘记给乌珊一个封号,封其为慧嫔,聪慧的慧。 次日,惶恐了一夜的楚北渚终于迎来了崔安海,这位内宫总管,最受盛衡信任的大太监比昨日看上去亲和了很多,进门先带三分笑,让楚北渚坐下。 “这一晚你可能在心里想了不少,”崔安海的笑容总是能让人放下戒备,“咱家就跟你交待句明白的。” 楚北渚恭敬地说:“公公请讲。” “圣上觉得你,不错。”不错两个字被崔安海咬得极重,因此听上去有种别样的意味。 楚北渚本身心中就猜测良多,因此就明白过来,恐怕是盛衡有龙阳之好,而自己不巧被他看上,才被带进晏清宫。对于这个情况,楚北渚实在是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盛衡对自己产生兴趣。 “你这脸蛋不错,身段也不错。”崔安海朝他笑了笑,虽然话语有些冒犯,但是语气却不带一点点色气,仿佛就是在说今年的贡米贡茶不错。 楚北渚知道自己的长相如何,他生得头小巧,眼细长且挑,嘴薄且小,但看这几处带了一点女气,但他同时脸部有些棱角,眉毛又英气逼人,中和了脸上女气的部分。 任清曾说过他的长相,五官精致但过于精致,喜欢这种相貌到底人会喜欢到极致,厌恶的人也会厌恶到极致。但在梨雨堂十三年,凡是个人都已经与喜欢二字绝缘了,因此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相貌,现下崔安海一说,他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公公说的是奴才?” 崔安海笑了:“你这可就妄自菲薄了,你看看这内宫中,可还能找出比你精致的脸?” 楚北渚这下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出来,只知道现在事情突然变得无法控制了,从奴才到那种身份的转变,他肯定是适应不来的,但是现在他也没有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这样还离盛衡更近了,楚北渚安慰自己。 崔安海看他还在犹豫,语气稍稍有些不虞:“重肆,咱家可跟你说,圣上看上了谁,这是天大的恩宠,你不见后宫的娘娘们几年不见圣上一眼,你现在可真真是天下第一幸运的人。” 楚北渚感觉自己没法摆脱天下第一这个称呼了,仿佛做点什么都要搞个第一当当。 崔安海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已经搞定这个小宦官了,不,是大刺客。他心情一好,也就更加亲近:“稍后我叫人给你说说圣上的喜好与忌讳,你要记牢,下午圣上会在晏清宫寝殿小憩一会儿,到时会来传召你。” 寝殿,小憩,传召,这些词加起来,楚北渚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他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不是真正的太监。 或许是最初楚北渚根本没想过两个男人在一起还要做什么,现在听崔安海说才想到,听说两个男人间也可以做这种事。 这下完了,一脱裤子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崔安海刚走,楚北渚就急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将匕首藏在身上,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一会儿又想着,青天白日盛衡应该不至于就想做什么。 就这么纠结着,下午很快到了,一个御前监的小宦官过来传盛衡的口谕。楚北渚小步跟在后面,心里想着,没有让我去沐浴,应该不会太过分。 迈进寝殿的第一步,楚北渚就势跪下,朝着盛衡的方向行了个大礼:“奴才谢重肆给陛下请安。” 没有盛衡的旨意,楚北渚不敢起身,只能在地上跪着。 他听见盛衡似乎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很快他的声音就传来:“来了啊。” 盛衡的声音与楚北渚想象中差别巨大,浑厚却不低沉,而且语速偏快,显得十分年轻。 “腰不好就别跪着了,过来坐啊。” 楚北渚虽然是跪伏着,但还是有种要摔倒的感觉,盛衡居然是这样的皇帝吗?这未免太活泼了些。 ☆、如何做好皇帝 盛衡做皇帝的原则就一个,就是自己开心,但是他成为一代明君的原因,正是他清楚地知道,只有百姓开心了,自己才能开心。但朝堂上的事已经每天都在让他烦得很,因此他只有努力在政事中找乐子。 比如这次是为了清缴梨雨堂,从而剿灭整个大梁的杀手组织,这件事需要盛衡操心的有很多,他觉得很累,要从中给自己找点乐子。 所以楚北渚就是他找的乐子。 楚北渚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到矮榻旁,坐在了旁边的脚凳上,而盛衡看着他的表情就觉得十分快乐,作为杀手,楚北渚明明是想杀了他,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外面都是飞龙卫暗卫,他没有动手的机会;而作为宦官,他又迫于盛衡的淫威委曲求全,因此这两种情绪加起来,楚北渚的内心极其的复杂。 盛衡一看他,自己先乐了。他完全不担心楚北渚突然伤人,飞龙卫的搜身技术出神入化,加上寝殿里就是把剪子也是没开刃的,所以他才有心思逗楚北渚玩。 楚北渚正襟危坐,一脸四大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 空,被盛衡强行理解成在紧张,劝他道:“朕看上去就这么禽兽吗?” 楚北渚内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听盛衡的意思,应该是暂时不会对他怎样,但这话他也实在没法接,虽然盛衡看上去比想象中温和许多,但楚北渚还是担心不小心摸到老虎屁股。 “就是找个看着顺眼的人说说话,宫里那些人看来看去都烦死了。”盛衡换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塌上:“朕小憩一下,下午去批批折子,你今晚就留下来用膳吧。” 楚北渚依旧面无表情:“奴才遵旨。” “什么奴才不奴才,”盛衡嘟囔着瘫在了软塌上,上身窝进了厚厚的垫子里,顺便翘起了二郎腿,在盛夏里,外面正值酷热,但寝殿中四角各摆着两个冰盆,微风吹过带起一室清凉。 楚北渚只看着盛衡的姿势就觉得一定舒服得很,他浑身绷起的肌肉也莫名放松下来,现在室内的气氛太过温馨,让他快要忘了,他们本身是敌对的。 盛衡眯眼了只一会儿就又睁开眼睛看着楚北渚,楚北渚被他看得回过神来,也看了回去。 这一眼之下,盛衡朝着楚北渚露出了一个笑容,盛衡的笑容极其纯粹,嘴角先挑起,露出一排牙齿,然后笑意传到了眼底。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就这样落在他的笑容上,他脸上的阳光被窗棂分成一格一格,带着一丝喜感和全部的温暖。 楚北渚看着盛衡的笑容,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这一下的感觉就像心脏轻轻跳起,但又没能落地,就那样悬在了半空,然后继续在半空中跳动。楚北渚这时只觉得盛衡连眼角细细的纹路都带着愉悦,他甚至情不自回了一点笑意。 盛衡看着楚北渚的笑容,开心的同时也有点惊奇。自从进殿以来,楚北渚始终是面无表情,但盛衡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他皮相下面藏着的阴郁和杀气,他原以为楚北渚是油盐不进的性格,没想到也会被情绪感染。 “小可怜儿,看我干嘛?” 盛衡的母亲是北方人,盛衡又遗传了她许多特点,例如身材高高大大,肩膀宽厚,脸庞棱角分明,眼眉锋利。同时他说话时又喜欢带一点儿化音,在咬字的末尾,舌头在嘴里轻轻地一打转,再慢慢地弹出来。 楚北渚心想,怎么有人说话如此引人倾听,就这瞬间他都仿佛被盛衡勾了魂,甚至忘了追究小可怜儿这个称呼的由来。 “行了行了,朕不睡就是了。”盛衡无奈地摇着头,但声音中却毫无不耐烦。 楚北渚回过神来:“是奴才打扰了陛下午睡吗?” 盛衡踩着鞋,在楚北渚头顶囫囵一揉:“你这样可怜巴巴地盯着朕看,可不就是想让朕陪你。” 楚北渚: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楚北渚自从五六岁后,就没被人摸过头,盛衡这一抬手实在自然得很,他甚至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盛衡像撸小狗的毛一样胡噜了一把。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若是乌珊知道,定会在心里骂盛衡,你这不是会得很,还要“请教”我。 “过来,陪朕说说话。” 盛衡坐到桌边,自己拿起茶壶,楚北渚连忙过去要接过茶壶,却被盛衡躲了过去,盛衡径直拿起两个茶杯依次倒了水,将一个杯子摆到对面。 “这点小事奴才来做就行。” 盛衡突然伸出了双手,十指伸开,掌心朝向楚北渚挥了挥,问:“这是什么?” 楚北渚没懂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盛衡:“奴才不知。” “是手。”盛衡笑着收回手,端起茶杯小口喝着,一边想着,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让他想逗的人了:“朕又不是没长手。” 楚北渚疑惑的眼神生生转变成了看智障的眼神,控制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盛衡想,忍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了。 登基初的他尚不懂事,总喜欢和一些古板的老臣和老宦官开玩笑,直到都察院院那帮御史们上的折子快将他埋起来了,他才有所收敛,而现在他仿佛找回了十年前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喝茶,按规矩奴才是不能和主子同桌的,但盛衡的原则是“既然朕看上了你,你就是朕的人,朕的人绝不是奴才,因此不能和奴才用相同的规矩,所以你必须坐在这,如果你不坐在这,就是丢朕的脸”。 楚北渚最终坐了下来,盛衡这一套说辞毫无瑕疵,他完全无法反驳。 坐下之后楚北渚就后悔了,因为盛衡显然是太久没跟人闲聊了,因此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开始讲。 “你知道那帮老御史以弹劾为乐,前日一位御史竟然上折子弹劾同僚偷吃了他的王记馅饼,后来朕让人买回来了这个馅饼但是崔安海没让朕吃,对了重肆,你待会替朕尝尝,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好吃。 “还有,上周一位礼部郎中成亲时用的马车不合制,朕最初还在想一个礼部官员竟然做出违制之事,是不是突然摔坏了脑子,后来才知道这人是礼部精膳司主事,只管酒食。 “最可气的是,这半年,让朕广开后宫,劝朕选秀的折子又堆满了司礼监一个屋子,他们是实在没有事情做吗,还是自己夫妻生活不和谐也要拉朕下水?” 楚北渚趁着盛衡喘气的间隙赶紧插了一句话,“他们是关心陛下。” “关心?我可用不着。对了,还有最最可气的,他们让朕的弟弟搬出内宫,另建府邸,说是影响不好?去你—— 盛衡咽下了两个脏字,“——的影响不好,盛衔才十岁,一个就知道爬树下水的猴孩子懂个屁!” 听着听着楚北渚就意识到,盛衡其实不需要他的回应,只是他承受着太多的压力,这些事看似鸡毛蒜皮,但按照他事无巨细亲自过问的性格,每天不知多少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上,他也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盛衡最初不过是想找一点话题,后来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抱怨,自从登基后,他每天除了用膳睡觉之外,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在大梁的版图上,每天有着太多的事情发生,官员们说着替皇帝分忧,但是事事都是在给盛衡增加更多的烦恼。 党争,权贵,贪官,国戚,这些都要盛衡极为精确地把控,既不能让他们彻底消失,又要维持在一个合适的度,登基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是身心俱疲地度过,但这些烦恼却不能为人道。众人只看见他人前龙袍加身的光鲜,未见他为大梁百姓付出的心血。 若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冒充宦官的楚北渚,而是小宦官谢重肆本人,盛衡也决不会和他说这些话。但是面对着楚北渚,盛衡知道他身份的特殊,注定与他人没有交流,才敢放肆地说出这些话,否则被大臣们知道,又会一片老臣在西华门前跪一天。 盛衡吐槽了一番,觉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 心里好受了不少,才想起来楚北渚一直在静静地听着:“都是朕在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楚北渚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始终听得很认真,盛衡所讲的这些是他不曾接触的另一片天地,因此他还想听盛衡继续讲下去:“奴才没有要说的,听陛下说就好。” “那你有什么想问朕的吗?” 楚北渚沉思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任清的话,盛衡是个极好的皇帝,现在的大梁百姓正需要这样的一位明君,于是开口问道:“陛下是如何做一个好皇帝的?” 刚问出口楚北渚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这话岂是能随便问的,帝王之术向来玄之又玄,这涉及的不仅是如何当一个好皇帝,更是一种权利的代表,楚北渚现在问出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盛衡却毫不避讳,他嘿嘿地笑了一下:“怎么?小可怜儿还想当皇帝?” 楚北渚一边低头道不敢,一边想着等下次他再叫自己小可怜儿时,一定要问问这个称呼的由来。 “其实朕自己也不清楚,朕仿佛生来就是个好皇帝,朕甚至不知道父皇是如何能做得如此差?” 这话要是被先帝听见,怕是要从皇陵中爬出来掐死这个不孝子。 “但如果朕立了太子,要朕教他如何当个好皇帝,朕可能会说,感同身受吧。 “虽然皇帝永远也不可能亲历百姓的苦难,但是可以想象,想象倭寇进犯时,沿海百姓的痛苦,也就自然会去设海防;想象贪官治下百姓的痛苦,也就自己会整治贪腐。 “想百姓所想,忧百姓所忧,无论是做皇帝还是官,都是这样的。” ☆、喜欢的标准 放松时,时光显然过得最快,至少盛衡是这样想的,崔安海进来传晚膳时盛衡脱口而出:“怎么今天如此早?” “回陛下,与往日时辰是一样的。” 梁朝建国之初是由光禄寺为内宫做饭,但光禄寺做的饭“不过鱼肉牲牢,以燔炙酿厚为胜”,用大鱼大肉猛加调料而做,盛衡曾饱受光禄寺饭菜折磨,金口玉言道“京城四大不靠谱,乃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房”,后愤而设立御膳房,由内监宫女掌勺制作御膳,同时将御膳份例菜式减少至一半,但即便这样,一顿御膳仍有八道菜色。 御膳房小宦官鱼贯而入,将备好的御膳一一呈上,口蘑肥鸡、黄焖羊肉、熏肘花小肚、油炒白菜丝、炸春卷、鸭条溜海参、黄韭菜炒肉和盛衡点名要加的佛跳墙。其中佛跳以小罐盛装,一式两罐,分置在盛衡面前和对面。 盛衡招呼楚北渚坐下,但现在殿内宫人众多,楚北渚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众人面前与盛衡同桌而食,只能退而求其次为盛衡布菜。 盛衡老大的不愿意,拉着脸让小宦官试吃,嘱咐御膳房的人:“这罐佛跳墙端下去温着,一刻钟之后再上来。” 楚北渚虽这样说,但他哪里学过如何给皇上布菜,更加不知道盛衡爱吃什么,只能凭自己的想象给皇上夹菜,一时间手忙脚乱。 盛衡看他慌乱的样子觉得好笑,让御膳房的宦官先退出去,只留下崔安海在一旁。 “别急,一回生二回熟。”盛衡伸出手搭在了楚北渚握筷子的手背上。 盛衡的手覆上来的瞬间,楚北渚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对于身体触碰十分厌恶,因此从不和人进行身体接触。盛衡感觉到他的不适应,却没有松开,而是更加收紧了手掌,禁锢住了楚北渚的挣扎。 盛衡的手掌很热,与楚北渚冰凉的手形成了极大的对比,盛衡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这个少言寡语的小杀手,现在却觉得他冰凉的手握起来再舒服不过。 盛衡不禁在楚北渚手上摩挲了几下,这感觉就想隔着棉布触碰冰块,能迅速地降□□内的燥热,但还不觉得刺痛。 在盛衡试图摩挲楚北渚的双手时,后者用力一抽,终于将手抽了回来。楚北渚的手不自然地垂着,手背上仿佛还能感受到盛衡手心的热度,灼热的感觉从手上渐渐传到胳膊上,楚北渚不自然地耸了一下肩膀,仿佛这样就可以将热源截断在这里。 盛衡在心里笑了笑,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面前的是一匹小狼,因此他不敢逗得过分。 “行了,人都走了,没那么多讲究了,坐吧。” 楚北渚知道盛衡让众人回避也是为了让他能好好吃饭,心里稍有一点触动,但这时他沉浸在被盛衡握住手的尴尬中,尚没能意识到这种变化。 让御膳房热着的佛跳墙也已经上来了,摆在楚北渚面前,宫里的佛跳墙原料由十余种之多,鲍鱼、海参、鱼翅、鱼肚、干贝、鱼唇、鳖裙、鹿筋、鸽蛋、鸭胗、鸡脯、花胶、瑶柱、火腿、猪肚、冬菇、冬笋等等,将这些原料煨在一坛,文火慢炖,既有共同的香味,又有各自的特色。 这道佛跳墙楚北渚有所耳闻,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终于尝到,只第一口,便觉得此生所有吃过的珍馐都变成了糟粕。楚北渚远不是贪恋口腹之欲之人,但他在尝过第一口后,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手,又是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崔安海适时地见缝插针:“这是陛下特意嘱咐御膳房加的菜。” 楚北渚喝汤的手停下了,他放下调羹,也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但一看盛衡,吃得比自己还欢,他拒绝了崔安海的布菜,捧着小坛子大快朵颐。察觉到楚北渚的目光,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看你太瘦了,得补一补。” 盛衡虽然也喜欢吃,但宫中御膳再好吃的口味他也都尝遍了,因此一边吃一边观察着楚北渚。 楚北渚在吃到喜欢的东西时,表情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他的眉毛稍稍挑起,嘴抿起一点,仿佛在回味食物的味道。 甚至楚北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但盛衡敏锐地注意到了,记在心里打算明天再做一次。 除了这短暂的交流,这顿饭吃得无声无息,楚北渚除了在那道佛跳墙上稍微放肆一些,其余时间均是十分克制。但吃过饭上过茶后,天色已近黄昏,楚北渚内心开始有了一些焦躁。 他依旧坐在下午的矮凳上,小指没有规律地敲着腿,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在内心不安的时候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先回去吧。”盛衡突然开口。 楚北渚又惊又喜地抬头,眼中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似乎是不相信盛衡就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 但盛衡却很坚定:“朕去批折子,你回去休息,明日下朝后就过来。”盛衡并不是多么柳下惠的人,他表面再亲近宠溺,内心始终还记得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白日里的接近尚可没有顾忌,但晚上仍是不敢冒险与其同床共枕。 演戏的本性此时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 被盛衡发挥到了极致,明明是自己内心不敢,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的样子:“朕不想让你觉得,朕是个急色之人,也不想让你自甘轻贱,别多想,好好回去休息。” 回到住所,楚北渚顿时觉得浑身脱力,与盛衡相处这一下午,他无时无刻不要打起精神,谨言慎行,还要忍受着盛衡时不时的调戏,因此已经是身心俱疲。 盛衡的近侍显然了解他的身份,对他的态度均是敬而远之,没人会上来和他搭话。这两天经历的大起大落过多,尤其是今日见到盛衡后,盛衡与他想象中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想象中,盛衡是个严肃不苟言笑且高高在上的帝王,但实际上更像个疲于工作的小伙子,他热情、善良、温柔,每一点都好像站在了楚北渚的对立面上,让他自惭形秽。 从盛衡的眼中反衬出的,是最差劲的自己,楚北渚心想。 这一天他本应时刻关注寝殿的构造摆设,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但实际上他却始终沉浸在自卑中无法自拔,甚至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 而本以为又是个不眠夜,楚北渚却在低落的情绪中渐渐睡了过去。他从很久之前就要靠着额药物的作用入睡,但今夜远在异乡,心中一团乱麻,楚北渚却连着睡了三个时辰。 醒来时,天色仍是漆黑,但隔壁房间的近侍早已起身。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天还未亮,盛衡就要在奉天殿面见文武百官。据御前监的公公们说,每五日的大朝会是盛衡脾气最差的时候,盛衡极度厌恶早起,因此大朝会的时辰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听到这的时候楚北渚还想,那这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早朝,还真是难为盛衡了。 果然一下早朝,楚北渚就被叫了去,盛衡这回没和他客气,而是直接将他摁坐在软塌上,自己躺在了楚北渚的大腿上。 楚北渚被他自然的一串动作折磨得几乎要没脾气,但似乎在昨日的接触后,今天他神奇地对身体接触少了一些排斥。 “可累死了,我先打个盹儿。”盛衡说着就闭上眼睛,困极的他很快就发出了有规律的呼吸声。 楚北渚此时全身的肌肉紧绷,后背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因此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盛衡侧身躺着,蜷着腿,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楚北渚的膝盖上,高高大大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却莫名有一丝委屈。 从盛衡的手上传来的热度温暖着楚北渚的膝盖,他不禁想到,所以相爱之人之间是这样相处的吗? 楚北渚想着任清的话,任清讲到自己曾经的爱人时,眉眼之间满是温柔的春意:“你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原因”。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崔安海盛衡对他的态度,崔安海告诉他盛衡此前是从未有过陪床的男宠的,因此他还是头一份,可见盛衡对他的态度有多不一样,而前天的楚北渚对他半信半疑。 如今盛衡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他只要一抬手就能结束他的生命。楚北渚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盛衡的脖子上,盛衡嘟囔了一声,但是没有醒来。 楚北渚轻轻弯曲手指,中指的关节处正按压在盛衡的喉结上,盛衡依旧在沉睡,对眼前的危险毫无反应。 楚北渚手掌的每一寸皮肤都和盛衡的颈部贴合着,他只需要这样使力,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盛衡的口鼻,这样一代帝王就会无声无息地在梦中逝去,他的任务完成,拿到佣金,仿佛这只是他十年杀手生涯中普通的一个任务。 但楚北渚没有继续收缩他的手,他将手掌从盛衡的脖颈上抬了起来,期间貌似不小心地拂过盛衡的下颌。 他收回手,却又在盛衡的眉间轻轻按揉,直到盛衡紧锁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刻,楚北渚知道,若是以任清的标准,那么他千真万确地喜欢上了盛衡。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产生在具体的哪一刻,只知道他无比享受和盛衡在一起的所有时间,虽然他要时刻担心自己的伪装,但是在紧张的皮相下面,他自己真正的内心却放松下来。 都说皇宫是个汇集了天下所有阴谋的地方,但楚北渚在这晏清宫中感受到的只有放松。 盛衡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类人,无比地自信,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但在做主人的同时他尚能冷静自持。同时,盛衡对他的态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善良与美好,这份善良与美好让他几乎溺毙于其中。他放肆着汲取着盛衡的每一分“不一样”的对待,并放任自己沉迷其中,而上瘾只用了一天。 若是料事如神的任清能料想到这一刻,他一定会早早带楚北渚体验一下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在梨雨堂封闭了十三年的楚北渚乍一放开,接触到盛衡这样的人,而当盛衡更加刻意让他沉迷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盛衡的成功比他的计划早了太多。 此时,盛衡在楚北渚看不见的方向缓缓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ball ball大家点个收藏吧,评论可以随便调戏滴~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和笨笨的作者说一下啵~ ☆、决堤 此时盛衡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方才楚北渚冰凉的手放在他颈边时,他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口,这是他的一场豪赌,但他也并非束手就擒,盛衡将袖中藏着的匕首向深处推了推,悬起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这次试探是盛衡的临时起意,若是提前让柳无意他们知道,定又是一片哭天抢地,现在至少能证明,楚北渚对他的杀意已经不坚决了。 两人各怀心思,针锋一闪而过,却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陛下!陛下!归德布政司巡抚八百里加急。”崔安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楚北渚的印象中,这位老太监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急切过。 盛衡一听到“八百里加急”这五个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榻上弹了起来,趿拉着鞋就冲了出去,边跑边喊:“进来。” 崔安海也不复平常的从容,进来匆匆行了礼就将急报交给了盛衡,盛衡打开后看了一眼,随后又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下。 这一瞬间,楚北渚看到盛衡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随后又稳稳地立住,站在那里像一座山峰。 “传飞龙卫都指挥使并同知,太医院院使院判火速进宫,同传户部尚书、左右侍郎、归德清吏司郎中,工部尚书、左右侍郎、都水清吏司郎中员外郎,再传永安伯,最后通知文武百官,明日大朝会。” 盛衡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楚北渚脑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但崔安海却显然是记下了盛衡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0 说的每一个字,接旨后小跑着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盛衡与楚北渚两人,盛衡看向楚北渚,他的眼神坚定但疲惫,仿佛这一消息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还未等楚北渚问,盛衡轻声开口:“黄河,决堤了。” 楚北渚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未曾见过黄河,但他曾听说过黄河决堤的样子,千万亩农田村落尽皆被淹,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灾民遍地饿殍遍野,活生生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楚北渚不知道如何安慰盛衡,因此他只能呆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年初雪灾,年中又大涝,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盛衡轻声道,从声音听来,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而盛衡的一句话一语成谶,数十年后得以证明,明德十年是盛衡在位三十六年间最为多灾多难的一年,而眼下这场水患远不是这年灾难的尽头。 飞龙卫在皇城内部设有衙门,供五品以上官员办公,因此柳无意和飞龙卫同知曹骞到晏清宫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柳无意一进到东偏殿便觉得气氛无比的压抑,盛衡阴沉着脸,崔安海不在殿内,在盛衡身旁服侍的竟是楚北渚。 楚北渚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和柳无意的眼神对上时,竟莫名有一丝心虚。 盛衡的声音沉重,道:“黄河在归德境内决堤了。” 柳无意和曹骞震惊地抬头,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头上:“黄河已经五十年都未曾决堤了,怎么偏偏在今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盛衡捏着眉心,只觉得头一阵阵地抽痛,“柳卿,你亲自去归德,下放赈灾粮米银两,除户部广积库一众官员,这些粮米谁也不能碰,每一粒米都要盯紧,发到灾民手上。” 从古至今,历来大天灾都易生暴动,而这些暴民起事的根源便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拼死一搏。这时朝廷的赈灾就变得至关重要,灾民们但凡有一丝活路也不愿铤而走险,而往往朝廷的赈灾银两却经过层层盘剥,十成里仅有一两成能到百姓手里。 飞龙卫直属盛衡,调动仅由盛衡一人决定,因此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由柳无意带人赈灾是最合适不过的。 柳无意深知事关重大,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正色接旨。 盛衡又接着道:“曹卿,这段时间京内飞龙卫指挥一职由你暂代,更要谨慎排查情报,不可出现任何意外之情。” 随后盛衡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将两人一一扶起来,情真意切地说道:“我大梁国运兴衰,就全仰仗两位爱卿了!” 任是谁听了盛衡包含深情的话,也不会无动于衷,两人也一脸动容,“陛下言重了,臣万死不足以报圣恩。” 柳无意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在粮在,臣亡粮亡。” 这一番动员下来,楚北渚内心都已经深有感触,但只见两人一出门,盛衡脸上深切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挂上一张冷漠脸,准备接见太医院御医。 太医院院使与院判是两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见到盛衡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盛衡又向他们陈述了一遍黄河决堤了,然后不等他们震惊,就像连珠炮一样说道。 “两位即刻在太医院内挑选五名御医,随飞龙卫启程前往归德,务必控制疫情,不可出现大规模瘟疫,同时发榜在民间召集自愿前往救助的郎中,随车药材多多益善,朕会给太医院批条子,所用皆可直接前往户部支取。 “至于两位,就留驻太医院,改善药方,务必做到所用药材常见,方剂易于调配。” 盛衡前前后后说了一堆,大多是一些细碎的嘱咐,最后他和刚才一样,走到两位老太医面前。 “我大梁国运兴衰,就全仰仗两位爱卿了!” 两位老臣为皇帝尽忠一辈子,乍闻此言感动得涕泗横流,而已经听了第二遍的楚北渚毫无动容。 都是套路。 接下来前来的户部工部更是重头戏,盛衡托孤一般的话简直不要钱地往外砸,一会儿国之栋梁,一会儿朕的左膀右臂,过一会儿又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之砸的一群老臣眼泪汪汪,恨不得当庭撞死以表忠心。 说完了好话后,盛衡终于开始说正事了,他知道现在正值救灾关键时刻,不是追责的最好时机,因此果断将这件事放到一边,而是认真商议起了如何安置灾民,如何抢修堤坝。 先是工部打算用原有以堵为主的方法建立堤防,但很快被驳回说黄河水患来势汹汹,单凭堵截已经不够,应该以疏为主。 又有人说疏通河道所需工程过大,短时间内无法抢建,会对治灾不利。 户部此时又开口说,国库钱粮有限,开仓救济数额过大,加上近些年朝廷始终在减税,因此国库负担极重。 盛衡倒是有心在黄河上另起一座都江堰,但也有心无力,看着底下的人争争吵吵也没个结果,最终还是自己拍板做了决定。能堵则堵,灾后再行疏通,同时开皇帝内库补国库不足。 这一切说完,一个时辰匆匆而过,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要员,盛衡已经疲惫至极,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还是楚北渚第一次见盛衡处理政事,他只觉得盛衡整个人像一个不停歇的陀螺一般,不停地变换着脸色,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形形色色的官员之间。 但是人都会疲惫,盛衡也不例外,如今他瘫坐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楚北渚悄声走上前,将双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为他轻轻按摩着。 楚北渚冰凉的手指搭上盛衡额头的瞬间,盛衡甚至被吓了一跳。楚北渚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因此盛衡在极度集中精神时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 不愧是杀手,盛衡先是感慨道,然后打了个哆嗦,这也太舒服了。 楚北渚的手指力道极大,与他瘦弱的身材形成了极大的对比,加上他对人体穴位的了解,因此盛衡在他的按摩下很快就放松下来,有些昏昏欲睡。 “朕说的不对,”就在楚北渚以为盛衡已经睡着时,盛衡缓缓开口,“有仁心是远不够好皇帝的。” “恩?”楚北渚手上力道不停。 “平衡这个东西,涉及得太多了,”盛衡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而是十分正经,“压下一方,立马有一方反弹。 “用言官压制权官,又用品阶限制言官;用兵权提拔武将,又用地位打压武将;用党争避免独大,又用奖惩控制党争。这其中但凡有一处影响了平衡,一些就都会变得混乱。” 楚北渚问道:“真的能时时保持平衡吗?” 盛衡双唇不动,而是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能保持这种平衡的时间越长,就离好皇帝越近啊。” 楚北渚不再问了,盛衡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1 突然睁开了双眼,未曾想楚北渚也正低头看着他,两人的双眼上下调转,望进对方的眼中,楚北渚觉得盛衡的眼中仿佛含着万千星光。 “陛下,永安伯已经候着了。”崔安海的声音打碎了殿内的安静,楚北渚也觉得气氛过于诡异,因此主动提出离开。 盛衡疲惫地露出一丝微笑,默许了,楚北渚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回看着盛衡。 “怎么了?” “陛下记得用膳。” 在感情上,楚北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因此连关心都只是最朴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申签没通过,因此需要大修乃至重写前三章,文名也改过了,这周末实在没办法更新了,非常非常非常抱歉,真的很抱歉。希望收藏的小天使们千万不要抛下我,我保证会写得更好更用心,谢谢大家! 也求小天使们给本渣渣留下些评论吧,疯狂爱你们~ ☆、养兔子吗? 这夜的皇城异常嘈杂,盛衡亲自下令取消一夜的宫禁,因此直到深夜西华门仍有人进进出出,晏清宫东殿的灯火更加彻夜通明。 御前监几乎所有人都忙碌着,只有楚北渚一个闲人在卧房内无所事事,趁着这个机会,楚北渚从箱笼中翻翻找找一通,揣着东西出了门。 楚北渚走到西六宫,这是本该妃嫔如云,热闹非常,但现在却成了整个内宫最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避过巡夜的飞龙卫,走到冷宫附近。冷宫年久失修,环境破败,楚北渚走到一座枯井前,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楚北渚拿出的是五六把匕首,往常藏在各处的匕首此时被他拢在一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楚北渚没有多看一眼,将它们一股脑地扔进了井里,听着井里传来一串叮叮咚咚的响声,随着最后一声闷响,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这时,仿佛是与楚北渚配合着,冷宫中传来了阵阵哭声,在夜里仿佛鬼怪夜啼,周围没有经过的人,楚北渚站在冷宫外墙,这哭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又丝丝渗入他的脑中。 听人说,冷宫中住着盛衡的元后,也是他还是太子时,先帝为他迎娶的太子妃,两年前因为犯了错被关进了冷宫,听说人已经疯了。 楚北渚从未听过如此悲伤的哭声,只一人的哭声在这夜里竟仿佛万鬼同哭。楚北渚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原来这里是皇宫,重重深宫中竟还关着一个疯了的魂魄。 原来盛衡是帝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短暂的两天,楚北渚在盛衡刻意编织的美好中肆意沉沦,也刻意忘掉了盛衡的身份,但现在满身沸腾的鲜血冷了下来。 楚北渚站在冷宫的外面,稍稍弓着腰,这一刻他觉得背上似有千斤重,压得他直不起腰,也喘不上气。 楚北渚撑在井边,向井底探身看去,月光照不到井下,楚北渚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接下来的三天,盛衡似乎是忘了楚北渚的存在,整个内宫似乎也都忘了他的存在,在黄河决堤的大难面前,宫里的每个人都在配合着盛衡的节奏。 直到第四天入夜前,楚北渚被盛衡唤去,盛衡正在用着饭后清口茶,看到楚北渚进来向他招招手,让楚北渚过来坐。 这三天的时间对盛衡和楚北渚来说都是煎熬,盛衡是因为忧心救灾的情况,忧心归德的千万百姓,而楚北渚则是忧心着盛衡。 在盛衡的脸上看不出憔悴,正值盛年的他不会被几日的疲惫击垮,反而愈战愈勇。 楚北渚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带了一丝微笑,他接过了盛衡手中的茶杯,为他倒满。 “再这么累下去,朕非得英年早逝不可。”盛衡虽身体尚好,但是心里的疲惫未减。 “陛下慎言。” 盛衡摆了摆手:“朕不讲究这些,吉利不吉利的,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晚留下来陪朕。”盛衡已经换上了寝衣,脱下了靴子,准备入睡:“难得能睡个整夜了。” 楚北渚内心一紧,他最怕的还是来了,虽说他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但是他对此依旧不知如何是好。 楚北渚一咬牙,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才……奴才不敢。” 盛衡暂时没有揭穿楚北渚的打算,因此装出不解的样子:“朕都准了,你有何不敢?” “奴才不敢污了陛下的眼。”楚北渚脑中飞快地装着,想着理由。 盛衡没有让楚北渚起来,也没有说话,他坐在床边,楚北渚跪在脚下,安静得两人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盛衡揉了揉楚北渚的头顶,道:“朕也不愿勉强你,但下旬的万寿节,朕希望你能亲自给朕一个礼物。” 楚北渚招架不住盛衡的语气,他听出了盛衡话里的意思,现在离万寿节仅有不到十天,可能这几天就是他和盛衡相处最后的日子了。 一切的谎言最终都会被揭穿,楚北渚想,现在的日子都是他偷来的,而不是他本该享有的。 因为国库空虚,因此今年的万寿节取消了往年在华盖殿大宴群臣的筵席,而仅剩下在内宫中与皇亲国戚进行的家宴。每年盛衡都习惯在宴后加一小宴,与亲近的大臣五六人同桌饮酒,不醉不归。 而万寿节大宴的取消让无数的朝臣失去了最好的巴结盛衡的机会,因此这几日,待归德水患稍平,百姓已经安置好后,大臣们纷纷上折子,想将错过的机会弥补回来。 今日批折子的时候盛衡传了楚北渚过去,若说起初盛衡还不愿让楚北渚和政事有所接触,但今日他看到五花八门的祝寿折子,就只觉得好笑,想找人分享,他想到的第一人便是楚北渚。 因此楚北渚坐在了盛衡平日处理国事的书房,听着盛衡一边批折子,一边絮叨着他认为有趣的事。 盛夏的皇城,下过雨后天气依旧闷热,但盛衡的书房不知比楚北渚自己的卧房舒服了多少倍,这里四周都摆着冰盆,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还带着些许雨后草地的气息。 若是看不到皇宫的重檐叠瓦,层层高墙,四方天空,夜半哭魂,那么便是这世上最让人惬意的地方。 “你看这人,祝大梁国祚绵延,后面还非要加一句让我广开后宫,开枝散叶,合着我没有子嗣大梁就亡国了。” 楚北渚道:“陛下确实该有子嗣了。” 盛衡听了楚北渚的话也是一愣,他随即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楚北渚面前,他伸出手指捏住了楚北渚的下颌,但手指却并未使力,只是让楚北渚的头轻轻抬起:“你真是这么想的?” 看楚北渚不说话,盛衡威胁道:“嗯?是吗?” 楚北渚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毕竟盛衡这个姿势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2 实在是太暧昧了,盛衡低下头盯着他,两人之间只间隔了半条手臂的长度。 楚北渚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违心:“陛下是一国之君,且正值春秋鼎盛,更应……” 楚北渚说着说着没声了,但盛衡却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楚北渚两片薄唇,一面想着,怎么有人的嘴唇长得如此好看,看着这样的嘴唇,几乎不会想听他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便觉得他说的都对。 盛衡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失态,转身要走回龙椅。但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楚北渚的目光。 楚北渚的眼睛中满是悲伤。 盛衡不知道一个人如何能这样难过,他以为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们都是开心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楚北渚开心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绝望。 楚北渚也确实是绝望的,他一边越来越冷静,冷静地意识到自己与盛衡之间的差距,也同时意识到自己身份所带来的罪恶。另一边,越是接近万寿节,离他们分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楚北渚担心,这一去就无法再见,而在一段时间后,盛衡便会忘了他,忘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宦官。 盛衡的心里一慌,楚北渚的眼神让他陡然升起愧疚感,从始至终,自己都是在欺骗他,自己在扮演着一个深情的帝王,从而让对方沉迷其中。但今天,他才明白,他放弃的并不只是刺杀,而是真正地动了真心。 盛衡从未对自己的伪装有过任何的愧疚或悔意,但在这一刻他替楚北渚感到一丝难过,心想对方怎么就遇上了自己这样一个混蛋。 他有些慌张地避开了楚北渚的眼神,接下来的一天,他尽力不要让自己表现出异样,但楚北渚悲伤的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楚北渚也不知那一瞬间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或许是盛衡迟早会有很多女人,会有很多孩子,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分别,反正他就是很难过,他想,要是自己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说不定还会有勇气告诉自己对盛衡的情意。 这日是七月十八,据七月廿二万寿节尚有四日。 似乎经历过大灾大难,总要平静一段时间,近日因为没有政事烦恼,盛衡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突然来了兴致,带着楚北渚去宫里的御兽监。 得知圣上驾临,御兽监已是上下戒严,各种动物被刷洗得油光水滑,只等盛衡来看。 御兽监建在西华门之外,就在内功诸监的西面,紧贴着皇城根,这里人烟稀少,地面广阔,因此将境内各省,以及各番邦属国进贡的珍禽异兽都养在这里,并有专人负责打理。 盛衡对动物的兴趣不大,常年不曾踏足这里,因此对这里有什么动物实在是不了解。 尚未走近,便听到一声猛兽的怒吼,盛衡“嚯”了一声:“这是什么畜生?” 楚北渚在心底暗笑,盛衡此行的目的就是“带你见识见识,好好玩”,因此没有带浩浩荡荡的侍卫,楚北渚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也没有人说三道四。 御兽监的宦官回道:“回陛下,这是狻猊。” 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正卧在一块假石上,吼叫声就是从他口中传来的,盛衡自然是不怕狮子的,但见楚北渚也非但不怕,还十分感兴趣,跃跃欲试地想靠近。盛衡看着他的小动作觉得十分好笑,他偷偷拉了一下楚北渚的手。 楚北渚正看着狮子吃肉,手突然被拉,一脸懵地看向盛衡。 “这个不行,那边有兔子,你要养可以抱一只。”盛衡对楚北渚说,“这个太凶了。” 楚北渚顿时苦笑不得:“奴才没想养,就是看看。” 盛衡得理不饶人:“你还说没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畜生就这么好看吗?” 楚北渚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不再搭话,而是转过去向兔子笼走去。 说是兔子笼,但实际是一小片空地,下面铺着铁丝网,防止兔子打洞逃跑,上面又盖了一层土。 “陛下,这里的兔子是开海禁后,从西洋那边过来的,与咱大梁的兔子不一样的很。” 楚北渚一看,这兔子和家兔果然不同,这笼中的兔子个个垂着耳朵,两只长耳朵搭在脸两边,有的甚至耷拉在地上,看上去每只兔子都一脸委屈。 楚北渚顿时有点忍俊不禁,盛衡看着他对这个兔子多看了好几眼,便问道:“喜欢这垂着耳朵的兔子?” 楚北渚点了点头,目光都比平时温柔了很多,“陛下也喜欢?” 盛衡盯着这群兔子,咽了咽口水:“嗯,真肥,看上去挺好吃的。” 楚北渚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引得盛衡哈哈大笑:“你要是喜欢就抱一个走,朕看那个土土的就不错 ,最肥。” “陛下忘了,奴才是不能在宫里养活物的。”楚北渚虽然也喜欢这窝兔子,但过不了几天,他可能就会离开皇宫,因此还不如让它们留着这御兽监自由生长。 盛衡看了楚北渚一眼,眼中晦暗不明,但不再提这件事。 一路走过去,楚北渚不禁感慨,皇宫里真的是应有尽有,这些飞禽走兽寻常百姓连想都不敢想,在宫中却成群地养着。 盛衡对这些兴趣有限,但看楚北渚很感兴趣,想着若是提一只兔子回去,养在晏清宫,似乎也不错,这东西看上去松松软软,还不是很烦。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啦,向不离不弃的大家鞠躬~ ps:新文《忠犬的自我救赎》开坑啦,讲的是任清和赵景祁的故事,非常非常甜,比这篇甜很多 ☆、夜宴 七月廿二,是大梁仅次与春节的节日,万寿节。 二十七年前的这天,盛衡出世,那天阴雨连绵多日的京城突然放晴,处处可见彩虹,都说这是盛衡降生带来的福气。 而对于京中的官员来说,明德十年的万寿节,却比往年少了许多节日的气氛,因为盛衡取消了每年一次的大宴,并用这个时间亲自前往地坛为百姓祈福。 此举一出,甚得民心,今天先雪灾后水患,粮食收成锐减,因此盛衡在地坛开坛祭祀,让百姓们受宠若惊,只叹陛下还记得他们。 从地坛回来后,已经是下午,晏清宫已经备下筵席,盛衡没有子嗣,后宫有两位妃嫔,除此之外就是亲近的朝廷命妇,进京祝寿的藩王盛衡已经一一见过,并一一赶回了封地,因此这个筵席虽号称家宴,但真是历代帝王凄凉之最的。 就以先帝为例,最多时有嫔妃五十二人,加上各位公主和未成年的皇子,浩浩荡荡坐满了一屋子。 但盛衡却对眼下的情况十分满意,教坊司舞乐奏起,众人皆动箸开席,因为人数不多,因此没有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很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3 快家宴就结束了。 楚北渚在殿外候着,盛衡出来时脚步轻快,明显心情比之刚刚好了许多,晏清宫偏殿已经摆好了另一席面,有资格上席的人也已经在候着。 对于盛衡来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家宴,桌上的人有的是曾经的太子伴读,有的是少时玩伴,均是他的多年好友。而盛衡最为宠爱的弟弟盛衔也在席上,刚刚十岁的小团子在大人们脚边跑来跑去,不时吃一口盛衡的投喂。 楚北渚看着殿内的一片温馨,这是盛衡一年中唯一能放下包袱的时刻,能和自己的友人稍作亲近,而过了这夜,他们又变成了君君臣臣。 盛衡情绪十分高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而楚北渚悄悄退了出去,不回头地走向了他的卧房。 连排的卧房一片漆黑,今日是御前监最为忙碌的日子,楚北渚不想点灯,摸着黑将自己散落的一些物件收起打包,摸不到熟悉的匕首这让楚北渚十分没有安全感,他的内心隐隐有些烦躁。 楚北渚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未雨绸缪地吞了一粒药丸,但内心的烦躁却迟迟没有下去,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楚北渚很少有这种预感,因此这次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他的焦虑感更深。 “谢重肆,在吗?” 敲门的声音惊吓到了楚北渚,他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将收拾好的包裹匆匆踢进床底,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门:“怎么了?” 门外的小宦官楚北渚很眼熟,也是御前伺候的一位太监,他拉起楚北渚的隔壁就要往晏清宫走:“陛下喝醉了,正吵着要见你。” 楚北渚的心脏还在砰砰作响,刚刚就差一步就要离开这里,现在却又要见到盛衡。 他被匆匆带到寝殿时才发现刚才的小宦官口中的喝醉了,还真是太含蓄了。 盛衡刚刚吐过两次,现在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而崔安海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让陛下用一些汤,否则明天起来会头痛难忍。” 楚北渚疑惑地看着崔安海,仿佛在说“是要我来吗”。 崔安海老神在在:“别人喂陛下不喝,非要让你来。”说着他将醒酒汤塞进了楚北渚手里。 盛衡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在睡梦中打着鼾,他的衣物已经换过,也擦了身子,但仍掩盖不住满身的酒气。 楚北渚轻声唤了一下:“陛下,用点醒酒汤吧。” 盛衡毫无反应,楚北渚只能轻轻拍了一下他,但这回盛衡只是挥了挥手,赶走了楚北渚的手就又睡过去了。 楚北渚无奈,只能用力推了推,这下盛衡终于醒过来了,但也只是眼睛睁开了,头脑仍是混沌的。 楚北渚将一个垫子塞在盛衡身下,让他半坐起来,盛衡闭着眼睛任楚北渚摆弄,只是在楚北渚喂他第一口汤时醒过来看了他一眼。 “北渚啊。”盛衡半睡不醒地嘟囔了一句。 瞬间,楚北渚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脑中嗡嗡作响这一刻他如堕地狱,端着碗的手疯狂颤抖着,调羹在碗中跳动着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楚北渚才重新能够思考,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颤抖,大睁着眼睛看向盛衡,他花了整整半刻钟才反应过来—— 原来盛衡早知他的身份。 原来这样一些才说得通。 盛衡见过天下最好看的男人和女人,如何楚北渚只是在静静地擦着回廊就被一眼看中。这个问题楚北渚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刻意在心里回避了这个问题,当现在被逼迫着不得不想时,一切都变得十分明了。 从头到尾,盛衡所有的美好都是一场梦,盛衡为他编织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也显而易见了,那就是他从进宫的第一刻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楚北渚觉得这偌大的寝殿突然变得十分寒冷,彻骨的寒意让他瑟瑟发抖,过去的半个月,他就像个跳梁小丑,展示着自己的爱慕之情,然而其他所有人都是戏里的角色,看着突然闯入这场戏的他像个笑话。 那所谓的一见钟情,更是可笑至极。他如何能不喜欢盛衡,在盛衡为他精心排演的戏里。 楚北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蹲下了,手中的碗也摔在了地上,被厚重到底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 他先是抱着自己的双膝,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马上就要窒息,刚刚吃下的药丸救了他一命,没有让他的病在此时发作。 对,我有病。楚北渚突然想到,我不仅是只过街老鼠,我还是个病人,最可怕的那种病人。 楚北渚顿时四肢无力,于是他放松了下来,任凭自己躺在地上,床上的盛衡因为没有了支撑也软成一摊,上身滑了下去,躺在了床上。 楚北渚与他相反方向地躺在地毯上,像是隔着一张床的共枕,他正睁着眼睛,望着殿顶雕花的梁柱,他仍是难以呼吸,但也没有力气大口吸气了,只能在轻微的窒息感中听着盛衡的鼾声。 楚北渚将四肢张到最大,仿佛这样他就能在这殿内多占有一点位置,仿佛这样他就能成为这座寝殿的主人。 他为这个想法而嘲笑了自己一通,随后慢慢站起来,捡起了摔在地上的碗放在一旁,不去管地毯上的水渍。 盛衡刚被楚北渚立起来,现在又倒下去,因此下身与床平行,上身却弯折到一旁。楚北渚轻轻搬动了一下盛衡,将他摆成一个舒服的仰躺姿势,四肢都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这下是真正地该离开了,楚北渚想,这样的离开方式反而不错,起码刚刚因为不告而别产生的愧疚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离开已经没什么遗憾了,过一段时间,盛衡就会忘了这个小小的杀手,曾经在皇宫中一闪而过。 楚北渚万幸的是,还好他如此自卑,自卑到没有敢说出口自己的情意,否则未免太过扫兴。 现在这样,自己会在余生中独自回味这几天相处的日子,偶尔和任清讲一讲,任清笑一笑,再给白昕讲一讲,白昕听不懂地追问,实在是他能想到对这段感情最完美的结局。 楚北渚抹了一把脸,惊讶地发现竟没有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算是个小高能啦,下一章持续高能 ☆、刺客 这边楚北渚浑浑噩噩地走出晏清宫的大门,回到房间取了包裹,脱下了繁杂的宦官衣物,换上了夜行衣,他没有出宫的令牌,因此只能铤而走险偷偷潜出宫,而相较入宫,出宫已经容易了很多。 楚北渚不敢光明正大地走西华门,因此一路向皇宫的西北角走去。回头一望,晏清宫寝殿的屋顶还隐约可见,而窗子已经掩盖在了重重宫殿之下。 漆黑一片的夜空显得尤其死寂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4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生灵。 突然,楚北渚脑中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的手先于脑行动了起来,他双手交叉分别摸向两只手臂,却摸了个空,楚北渚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自己早已扔掉了所有的匕首,一瞬间的恐惧让他的汗毛倒竖,他毫不犹豫,腾空而起扑向最近的宫殿。 但凌空射出一支箭阻住了他的去路,楚北渚只能就势翻下,将身形隐藏在箭矢射来相反的方向。 一声尖利的喊声划破了夜空,“抓刺客。” 楚北渚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便听到四周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而他显然已被盯住,先是一波箭矢扑面而来,躲藏的地方很少,因此楚北渚只能狼狈地躲藏着。 一波箭矢过后,楚北渚侥幸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腰侧被轻轻地划了一下,但随后持刀的飞龙卫瞬间围了上来。 飞龙卫显然与一般的乌合之众不同,他们训练有素,摆出阵型,将楚北渚围在其中, 他借着这一扑的冲力在宫墙上踏了两步,手扒住屋檐,翻身上了房顶。他顺着屋脊飞奔向宫外,内两层飞龙卫持刀,外两层拉弓。这样四层的阵型,一层有缺口时,二层迅速补上,三层射箭后搭箭时,四层又迅速填补,层层叠叠而无穷无尽。 飞龙卫统一配备了滇南苗刀,这种刀自重极轻,刀刃细长,微带弧度,刃开的极其锋利,月光在上面反射,映出森冷的寒光。 楚北渚空着一双手,但并不退缩,赤手空拳直接迎上了劈来的一刀,双臂交叉呈格挡状,就在对方以为楚北渚要上演空手接白刃时,楚北渚却一个后仰,腰弯成极限,脚下顺势一滑,险险地从两把刀的刀锋中擦身而过,转眼绕背了一名飞龙卫。 楚北渚就着弯腰的姿势,绕过他的手肘,拉住的关节相反一拧,飞龙卫手中的刀便脱手,被下方的楚北渚恰好接住,楚北渚紧接着一个滑铲,就进了第二个飞龙卫的身,随后两刀相交,楚北渚持刀顺着刀锋向上滑,边直起身边将刀锋送到那飞龙卫胸前。 但飞龙卫阵型不乱,依旧保持着围追堵截之势,同时更多的飞龙卫也源源不断地赶来。 楚北渚不擅使长型兵器,况且他身材瘦弱力气不大,提刀搏杀一刻便觉得有些吃力,这时他已身中两刀,剧烈的搏斗加速了血液的流出,因此再这样下去,他还未被捉住,自己先体力不支。 因此楚北渚决心放手一搏,他扔掉了手中的刀,从袖口暗袋中摸出唯一一个柳叶刀片,先是凌空一个跃起,论轻功这些飞龙卫是断断不如他的,因此外层弓箭中果断放箭,试图阻断楚北渚一跃之力,将他压制在地面。 但楚北渚等的便是这时候,在凌空的状态中,他用尽全力在空中调整自己的姿态,躲过了射向要害的几箭,勉强从箭雨的缝隙中穿过,但这时他腾空的距离已经不够他跃到屋顶。 楚北渚咬紧牙关,在飞速射来的箭雨中紧盯着一支箭,竟用小腹直接接了上去,射出的箭均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他咬牙忍住箭头插入身体的疼痛,借着这份力度硬是又向前飞了一丈远。 凭着这一丈的距离他勉强够到远处宫殿的屋脊,手中刀片的尖端紧紧地卡在脊兽的缝隙中,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楚北渚身上唯一的刀片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从手掌外侧露出一点,手掌中的血液顺着刀片不断地流下来,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这时,楚北渚才来得及缓一口气,这一个呼吸的工夫,手掌刻骨铭心的疼痛迅速弥漫了全身,他甚至能感到刀片完全嵌入了掌心的肉中。 眼看下一波箭雨就要到来,楚北渚已经拼死一搏,他单手吊在空中,,伴着一声压低的嘶吼,他手臂不动,双腿前后荡了一下,整个人后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用腰腹的力量和柔韧的筋骨,将自己甩上了屋顶。 这一系列动作在他的感受已经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然而在飞龙卫眼里仿佛一场行云流水的表演,让人目瞪口呆。 从楚北渚起跳的一瞬间,在空中盯准一支箭,躲掉其他的箭,并将这支箭对准自己身体上没有要害的部位,在中箭的同时控制方向使自己落到准确的位置,这期间但凡有一丝差错,他都会直接命丧当场。 虽然凶险至极,但看上去射出的箭仿佛被牵引着主动避开了楚北渚,而他借力的一瞬仿佛踏空而行般震撼,出神入化的轻功让他看上去像从天而降的神祗。 这边打斗的声音实在是过大,因此吵醒了尚在醉意中的盛衡,他刚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醒来时头仿佛被马车碾过一般疼痛难忍。 盛衡扶着头从内拉开寝殿的门,外面守夜的宦官看着盛衡出来,瞬间吓得脸色苍白:“陛下请先进殿,这宫里进了刺客,陛下请保重龙体啊。” 盛衡昏昏沉沉的脑袋反应了好久,才一点点明白这句话,“什么?有刺客?朕怎么不知道?” 那小宦官内心吐槽,陛下您要是见到了,可还有命活着,但面上不敢有一丝不恭敬:“陛下真龙之体,自有上天庇佑,贼人自是近不得陛下的身。” 盛衡掐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宫里如何进来的……” 仿佛一道惊雷劈醒了盛衡,说道刺客,这宫里一直就住着一名刺客,他一个激灵:“快,快传柳无意。” 盛衡话音未落,就看柳无意远远跑来,身后还带着一队飞龙卫:“见过陛下,内宫中有刺客出没,请陛下速速进殿,臣在此守卫陛下。” 盛衡看着柳无意的样子便明白了半:“是不是楚北渚,那个刺客?” 柳无意一脸正色:“正是,请陛下保重龙体。” “谁,谁让你们杀他的!” 柳无意抬起头来看着盛衡,一脸震惊,“陛下,是您下旨说一旦发现他在宫中行迹可疑,便命立即抓捕。” 盛衡想起了自己在楚北渚刚进宫时说的话,他只记得自己曾经的安排,但后几日忙碌起来,便忘掉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愤愤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掌心:“好一个形迹可疑,他怎么行迹可疑了?” “回陛下,楚北渚身着夜行衣,背着包裹,显然欲行不轨之事,被暗卫发现,现飞龙卫正在抓捕中。” 背着包裹,身着夜行衣,这不正是要离宫? 盛衡脑中一团乱麻,今天白日里一切还都好好的,为何转眼他就要离开。 “陛下?”柳无意看盛衡不说话,便试探地问了一声:“可还要抓活的?” 随着夜风吹来,盛衡的酒气渐渐被吹散,他找回了一些酩酊大醉时的记忆,自己刚刚是不是叫了他真实的身份? 盛衡越想记忆便越清晰,他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5 真真切切地在喝醉时叫了声“北渚”。 “蠢!愚蠢!”盛衡咬着牙骂了两句,之间眼前的人顿时跪倒了一片,整整齐齐地喊道,“陛下保重龙体。”。 只有盛衡知道他骂的是自己,但看着眼前一片跪着的人,他也没了更大的脾气,只能对着柳无意将剩下的火气发出来:“快叫飞龙卫收手放人。” 柳无意再如何疑惑也不敢抗旨,使个眼色让身边的飞龙卫跑去传令,自己则守在盛衡身边。 “陛下……”小宦官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还是先进殿内吧。” 柳无意跟着道:“是啊陛下,还是先回去吧。” 盛衡在殿门口站了许久,酒气和怒气都吹散了,也知道自己在这没有更大的作用,终于是回了殿内。 此时他已经再无睡意,坐在桌旁生着闷气,其实盛衡都不知自己在气的究竟是什么,是飞龙卫的擅自行动,是自己忘了曾下过的圣旨,还是最开始的决定。 他视线落在了床边小几上,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碗,盛衡走过去端起碗,发现碗中原应盛着一碗醒酒汤,现在已经就剩下渣滓。 盛衡顿时又回忆起自己酒醉时的画面,楚北渚艰难地扶起他,试图喂他喝下醒酒汤,而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却叫了一声北渚。后面的事他则一丝印象都没有了,因此只能凭借想象猜想楚北渚当时有多难过。 若说他对楚北渚的情感,盛衡是会坚决地否认的,但他全部的同情与心疼都来自于楚北渚对他的的情意,盛衡长在深宫,从小感情细腻,即便登基成为帝王避免不了手段狠辣,但心中仍是容易对他人的情感产生共鸣。 因此楚北渚的心情他能感受到,但当这份绝望是因他而起时,盛衡的心底便不可避免地开始愧疚。 跑去传旨的飞龙卫这时回来了:“回陛下,臣等无能,那贼人身负重伤,已经逃出宫去。” 柳无意只见盛衡一身的怒气瞬间平息,刚刚似乎还有狠狠地摔下手中的碗,现在却轻轻地放下,他轻轻叹了一声:“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北渚第一次受伤,放心,以后会不断受伤哒~ ☆、自残 盛衡在当晚便下旨让飞龙卫撤掉城门的戒严,让楚北渚能有地方疗伤,但楚北渚仍不敢冒险。 他一路靠着自己止血和药物撑回了梨雨堂,看到梨雨堂大门时,就腿一软倒在了大门口。然而此时他的意识尚存,身体却完全无力,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无力地半睁着双眼。 很快,他的身边围上来许多人,他们在楚北渚耳边说着话,楚北渚看不见他们的面孔,只能听见耳边的吵嚷,随后他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一路送进了梨雨堂内的医馆中。 梨雨堂的医馆很少有空余的床位,楚北渚伤势过重,因此有幸被分到一个单独的小隔间,这个小房间在大屋的角落中,由两扇屏风隔开,显得十分逼仄。 楚北渚在时晕时醒中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剪开,随后有人在伤口上倒了什么,一阵绵长的钝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似乎注意到楚北渚仍有意识,给他处理伤口的中年人轻声说了一句:“要刮腐肉了,你忍着点。”然后有两个人绕过屏风走进来,分别摁住了他的手脚,使他完全不能动。 若说原先他仍是半昏着,现在生生被这句话吓得清醒:“就不能不说话,直接动手吗?” 郎中面无表情:“下回注意。” 楚北渚在心里骂了一句,若是没有这句提醒,说不定他还无意识地就混过去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只会更加紧张。 刀子刮过肉的感觉与方才的钝痛截然相反,凶猛且尖锐的疼痛让楚北渚从床上弹了起来,但是因为四肢被人摁住,只能徒劳地发出低吼来缓解一点疼痛。 嘴边不知是谁递过来的毛巾,楚北渚一口咬住毛巾,感觉疼痛稍稍能忍了一点。 “你就不要命吧,早晚有一天真的没命了。” 楚北渚突然笑了出来,他的口中紧咬着毛巾,从喉咙中发出颤抖而压抑的笑声,却仿佛有方才的吼声别无二致。 随后一个巴掌呼上了楚北渚的额头,任清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长点记性。” 楚北渚松开了紧咬的牙关,晃了晃头,试图将毛巾从口中吐出。任清看他做得废力,长叹了口气,将毛巾从他口中扯下来:“有什么话,说吧。” 楚北渚试着通过跟任清说话来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白昕呢?这回我答应他的可是做到了。” 任清翻了一个白眼,将手中的毛巾向他脸上一甩:“你做到个屁。” 楚北渚看着任清气得不轻,便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这还不是回来了?” 而任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带半条命回来也叫回来?你你你……”他指着楚北渚气得说不上来话。 楚北渚明白,任清的愤怒更多的来源于对自己的心疼:“没事……唔——”他刻意装出的若无其事马上就被打破了,刮肉疗伤的疼痛几乎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没事,这不是还活着。” 但楚北渚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任清看他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怒从心起:“那你还真是厉害,还能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楚北渚:“你给我老实呆着,起码半个月,都别想下床了。”他又对着给楚北渚治伤的人说:“给我狠狠治,怎么疼怎么治。”说完他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了 看着任清被气走的背影,楚北渚的心又揪了起来,任清以为他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分明看见了任清刚离开时已经泛红的眼圈。 腐肉已经刮干净,郎中开始最后的上药包扎,虽然也是疼痛的,但是与刚刚相较,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伤口结痂前不能沐浴,不能吃羊肉鱼腥,每日三顿来医院拿药,睡觉时翻身要注意。”郎中扔下一串丝毫不带感情的嘱咐便离开了。 这还是楚北渚第一次在医馆住下,往常的伤他自己上药包扎就可以痊愈,十年来第一次住进梨雨堂内的医馆,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他现下孤身躺在窄小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的是难闻的药味和血腥味,隔着一扇屏风,外面密密麻麻摆着病床,伤患此起彼伏的□□声传来,仿佛是世上最悲惨的声音。 楚北渚废力地抬起胳膊搭到了自己的脸上,遮住眼睛,只这一个动作,浑身的伤口便被牵动。 楚北渚遮住了自己的双眼,眼泪奔涌而下,就像过去几天所有的悲伤都被积攒到了现在,他再也无法克制。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泪无声地流,直至湿透的衣袖承受不住更多的眼泪,眼泪缓缓流下,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6 沾湿了枕巾。 在医馆住了三天后,楚北渚坚持着回了自己住的屋子,离开了将近一个月,屋内的陈设稍落灰尘,任清半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白昕主动拿起了扫帚帮着扫床。 楚北渚看着白昕还撇着一张嘴,忍不住逗他:“小白还在生气啊?” 任清给了他一个眼刀:“我看你是伤的还不够重,还能说话呢。” 楚北渚知道白昕在气什么,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关心,所以每每都是用调侃的方式化解。 “你……你没骗我。”白昕满脸的不高兴,楚北渚在答应的时间里回来了,所以是没有骗他,但是他却伤得很重,因此白昕仍是不高兴的。 楚北渚摊了摊手,右手厚厚地缠满绷带:“对,我没骗你。” 白昕口齿并不伶俐,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是!可是你伤得那么重。”白昕一瘪嘴,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个子小小的,因为出生时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因此身体一直很虚弱,较同龄的孩子矮了一截。 现在白昕委屈地看着他,楚北渚顿时生出一种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他知道,要是真的把白昕欺负哭了,任清也不会放过自己。 “是我错了,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楚北渚揉了揉白昕的头顶,“现在已经一切都好了,不是吗? 白昕瘪着嘴点点头,求助地看了看任清,任清抱着白昕坐到他腿上,给他擦了擦流出来两滴的眼泪:“北渚哥哥需要休息,爹爹在这陪陪北渚哥哥,小宝先自己回去行不行?” 白昕果断地摇了摇头,拉着任清的袖子摇了摇:“我也要陪着北渚哥哥。” 任清笑了笑,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更加温柔道:“小宝乖,你在这北渚哥哥总想着陪你玩,没办法休息好。” 白昕一看撒娇卖萌行不通,便求助地望向楚北渚,希望楚北渚能开口让他留下。 但楚北渚看似强势,在任清面前也就是只纸老虎,看任清的样子也是与自己有话要说,因此一脸纠结地说:“恩,要不明天来找北渚姐姐玩?” 白昕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连楚北渚也要赶他走:“哼,你们都对我不好。”说完就气哼哼地冲了出去。 白昕刚出门,任清的表情就阴沉了下来,楚北渚不常见到他这个样子,因此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索性抢先开口:“这次绝对有问题,盛衡不会平白无故就知道了我进宫,你能帮着查一下吗?” “没问题,我给你查,但你别想转移话题,”任清一眼看透他,“手伸出来我看看。”任清拉着脸,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楚北渚犹豫着将伤手伸了出来,任清一把拉过他的手,一圈圈将纱布解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手掌,伤口边缘微微泛白,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任清盯着楚北渚的伤口许久,又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都好?” 楚北渚心虚地收回手,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知道这三年你一直靠吃药撑着,我管不了你。但为什么突然恶化却还瞒着?这次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北渚还是没有说话,任清气急败坏:“你忘了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楚北渚慢慢地抬头,脸上稍有不忍,任清却没有停下:“她把自己凌迟了,割下了自己八十块多肉,还没能马上死,最后是血慢慢流干了才死成。” 任清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开始自残了?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每天都重新弄裂自己的伤口?” 楚北渚内心最隐秘的部分猛地被揭开,所有的秘密都被展露在阳光下,他有些无所适从的难堪,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没人比任清更了解他。 任清是个无比通透和聪慧的人,他看得清每个人的内心,看得清每件事情的真相,楚北渚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 “是因为盛衡吧?” 任清大不敬地叫了盛衡的名字,而楚北渚却没有丝毫惊讶,他只是沉默着。 “你去之前我就很担心,这次会出问题。”任清反而平静了下来,“你只会栽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在他面前你觉得尤其自卑,一边认为自己绝不可能站到他身边,另一边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是不会有奇迹的,楚北渚,你要知道。” 这回楚北渚震惊地看着任清,因为任清完完整整地说出了他全部的想法:“我当然知道。” 任清瞪了一眼楚北渚:“你知道你还这样?” “可是怎么办呢任清?”楚北渚回看着任清,眼中满是悲伤,“真的好没有道理。” 楚北渚弯着腰坐着,看上去十分疲惫,他在心里想,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任清转开了自己的视线,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没道理”的道理了,因此他现在有再多的经验,再多的话想和楚北渚说,但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评论:“你的名字起得不好,早知今日,我当年就该提醒你。” 楚北渚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这句话暗示了他注定的一生。 ☆、训练 任清前脚刚出门,堂主李戴就到了。楚北渚懒得从床上下来,就似没有骨头一般斜靠在床头,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而李戴也不以为意,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过来,开口说:“你回来这几天我始终忙着,才得空来看看。”他的表情十分愧疚。 楚北渚看着李戴的惺惺作态,尤其觉得反胃,若不是这些年李戴逐渐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嘴脸,恐怕楚北渚现在还要被他感动了。 楚北渚静静看着他自导自演,不以为意地说:“不管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得给我至少一周修养。” 李戴面色有些不虞:“你也知道,你这次出师不利,这损失……” “都已经付了。”楚北渚面无表情打断李戴,“三倍赔偿,不走公中的账,走的我自己的账。” “你……”李戴内心一惊,这次刺杀只是定金就付了一万两银子,按照梨雨堂的规矩,任务失败定金按照三倍赔偿,楚北渚自己一下子掏出了三万两银子。他转念一想,从楚北渚接任务以来已经是十年,按照和堂中公账五五分的原则,攒下来的银钱数目肯定不会少,只是没想到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李戴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任清跟我说了你的情况,让你这段时间暂时去走镖。” 梨雨堂虽然作为一个刺客组织被人熟知,然而培养一名刺客往往要十数年,同时又有七成培养的刺客会在前三次的任务中殒命,因此堂中豢养多年的刺客从不曾超过二十人,少的时候甚至只有五六人。 而其余仍有四十余人均在从事另一项业务,就是走镖。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7 与镖局不同的是,梨雨堂走的镖从来只有人,也就是将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安全地送到另一个地方。 楚北渚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心底最担心的仍是李戴让他继续刺杀,而现在虽然尚有任务,但是去走镖已经好了许多:“是已经有任务了?” “是湖广总督,聘了梨雨堂,还点名要你去护卫。” “湖广总督?”楚北渚脑中转了一下,“闫思设?总督可是朝廷大员,手里大把的军权,要我们去干什么?” 李戴猜到他要问,将闫思设的话完全复述了一遍:“没说做什么,就说要去五日,还说你一定要去。” “知道了。”楚北渚闭上了眼睛。 “北渚,我知道你受伤难受,养伤不易,所以才答应了任清,要让你去走镖。但你在这上面又没有经验……”李戴意味深长地将话说了一半。 “我明白。”楚北渚想,无非就是那些让他听人的话,不要过于特立独行等等。 李戴看出来他不愿多说,呵呵一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楚北渚依旧靠在床头,随意点点头,“堂主走好不送。” 又是在床上静养了不到十天,楚北渚觉得已经闲到发痒,因此感受到伤口已经差不过愈合,便在一个黄昏来到了梨雨堂内的教场。 正值盛夏,湖广的天气酷热,众人躲避了一下午的艳阳,因此这个时间训练的人仍很多。 梨雨堂每年都会吸收新人,他们被蒙着眼带进来,开始进行五年的训练。这五年内他们一步不能踏出梨雨堂大门,在中途退出的人会再次被蒙着眼带离这里。 而最后选择留下的则终此一生都不能脱离梨雨堂,他们有任务时可以出入梨雨堂,但是此后所有的人生,他们的生命都属于梨雨堂,直至死亡之时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楚北渚来到教场时,空地上十余人分成两队正列队扎着马步,一队是较大的孩子,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另一队孩子则年纪较小,平均只有五六岁,马步还扎不稳,前后晃着。一个教习样的人拿着一根木棍在队伍中穿行时,时不时呵斥两句。 在场地其余的位置和周围架设的器械上,更多的人正在自行训练训练,他们看到楚北渚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楚北渚微微示意。 楚北渚敷衍地回了几个点头,其他人明显知道他的脾气,也就自顾自地训练。 因着楚北渚常年都在外面,回到梨雨堂的日子屈指可数,因此这些孩子们都没有见过他,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楚北渚出现时气氛的变化。 较大的孩子们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个传奇的第一杀手,因此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胆子小的借着动作偷偷瞄了几眼,而胆子大的甚至直接转头过来,想看清楚北渚的样子。 较小的孩子们是近几个月才到梨雨堂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练功的辛苦而抹着眼泪。 楚北渚五感敏锐,自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这种稍带不友好的好奇确实让他有些不适,他向来避讳成为人群的中心,但是他更不愿和这些小孩子们计较。 他完全可以理解他们厌恶自己的根源,这样大的孩子,在经历残酷的数年训练之后,他们不可避免地产生对梨雨堂的憎恨,而现在出现的“第一杀手”,则将他们原本飘在空中的憎恨拉到了地面,让他们有可以用来厌恶的一个人,一个象征。 楚北渚不去管这些目光,他将护腰的腰带解下放在一边,开始拉筋。 肩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小腹的箭伤仍时不时隐隐作痛,但是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尽快恢复状态。如今天底下想要他命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他谁也不能信任。 在这次的刺杀后,他发现这梨雨堂中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出卖他的那个。越是拥有过极强的实力,就越是怕失去这份能力,休养的这三天里,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焦虑,担心自己的武功有一丝一毫的退化。 因此,尽管任清百般叮嘱,他仍是提前开始了训练。 楚北渚将一条腿搭在休息的条凳上,另一条腿放在身后,深深地压了下去,此时他两条腿分开的弧度已经超过了水平,他前后左右交替着下压。仅仅是三天未动,他就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变得紧绷,不再游刃有余。 果然二十多岁的身体和十多岁时是不一样的,楚北渚在心里想。 而原本偷看楚北渚的人这时看到了他压腿的样子都已经看呆了,甚至忘记躲避教习的视线,直到腿上挨了重重的一记,才回过神来。 那边教习大怒:“看什么看,每天让你们拉筋都在鬼哭狼嚎,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看看人家,都学着点。” 楚北渚拉筋起来,靠着墙打起了倒立,他的倒立要更为苛刻一些,他不是用整个手掌撑着身体,而是将手掌悬空,用双手的十指支撑起自身的重量。 一边倒立,楚北渚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试图不让脑中被疲惫填满。 听着教场上训练的声音,他渐渐想起来他刚进入梨雨堂的场景,他进入梨雨堂后就直接被鬼手带到身边亲手教导,直到鬼手过世,他开始独立完成刺杀的任务,这期间三年,鬼手对他有教导之恩。 鬼手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本身女刺客就屈指可数,而鬼手的能力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的男刺客,她的一身轻功举世无双,而她也将毕生绝学悉数传授给了楚北渚,楚北渚现在独步天下的轻功便是来自鬼手的传承。 直到三年后的一次任务回来,鬼手突然变得疯癫。楚北渚原就知道鬼手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然而但凡是刺客,都会多多少少有精神上的问题,鬼手只不过是稍稍严重了一些,然而那次任务回来之后一切的都不一样了。 鬼手先是陷入了暴躁,较之以往她的暴躁更加强烈,发作起来会砸毁手边所有的东西,然后会开始打人,稍稍平静之后则会开始疯狂地进食,然而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她在一次清醒的时候,将楚北渚托付给了任清,在这之后便彻底疯掉。她用刀疯狂砍向自己,用石头将自己砸的头破血流,甚至有一次用锤子将一个铁钉敲进了自己的脚掌。 在一次割腕,两次刎颈均被人救下后,在一个深夜,她站在月光下,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最后俯在地上,血慢慢流干。 第二日楚北渚见到她时,她已经被搬到了房间,鬼手的尸体,或者不应该叫尸体,她的骨架上面连着残缺不全的肉,内脏呈现粉白色,宛如一具残破的干尸。 因为这一眼,年少的楚北渚连着做了整整一周的噩梦,而后他开始自己执行刺杀。 在毫无节制的杀人五年后,他得到了一个名号,天下第一杀手。近千次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8 任务中,他凭借无敌的轻功和高超的杀人技巧,没有一次失手,甚至很少受伤。但他在封闭自己的情绪时也失败了,他仍有良知,仍有善意,因此他在刺杀中,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内心就越是痛苦。 直到楚北渚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布满了一个个他手下的冤魂,这些冤魂每一个人都罪不至死,甚至都是无辜的,他们被楚北渚毫无理由地杀死,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凶残的恶鬼。 等到楚北渚的双脚重回地面时,教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花了一点时间从头重脚轻的感觉中走出来。此时天色昏暗中透出阴沉,风在空旷的教场上肆无忌惮地刮着。 楚北渚站在教场的中央,不知道该走向何处,只这迷茫的一瞬间,他又开始思念盛衡。 ☆、皇太弟 恢复性训练是枯燥且痛苦的,楚北渚没有人引导,只能自己摸索,一点点挑战自己的极限。 直到深夜,他已经训练了将近四个时辰,教场上没有灯光,因此天黑后就只剩下楚北渚一人在训练。 任清找上来时,楚北渚正在走梅花桩,他所走的梅花桩离地约有一人高,且高度参差不齐,木桩之间距离很长,在月光下几乎看不清下一个木桩的位子,只能凭着快速的反应才能不掉下去。 任清远远叫了楚北渚一声,楚北渚被干扰了一下,一脚踩空,掉下了木桩,但他仍是稳稳落到了地上,看上去就像自己主动跳下来一样。 “你怎么没休息?”楚北渚捡起放在一边的汗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还不是白昕,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没回来,现在睡着了,我就出来找找你。” 楚北渚已经疲惫不堪,本就打算回去了,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任清:“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找我。” 任清脸色有些尴尬:“我之前答应了他,让你带他去武昌的集上。” 楚北渚停下动作看着任清:“这我怎么不知道?” “忘了告诉你呗,”任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想着让你去走一遍总督府到齐王府的路。” 楚北渚不是很在意:“无所谓吧,我走过一遍也没用,还不是要听他们的。” 两人一起从训练场走回卧房的路上,任清唠叨着楚北渚:“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你以后要是一直在走镖这边,他们肯定也得考虑你的意见,你的能力摆在这。” 楚北渚停下脚步,看向任清:“李戴说的?让我一直在走镖这边?” 任清摊了摊手:“我说的。我说了算。” 楚北渚翻了个白眼:“我也想你说了算,真的不想再杀人了,但是李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过我,毕竟是个摇钱树。” 任清还想说些什么,楚北渚的房间已经到了,一片漆黑中只有这间房间亮着灯,推门进去楚北渚看到白昕正躺在他的床上。 “这两天我没让他来,今天彻底管不住了,哭着闹着非要来。”任清无奈道,但是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熟睡的孩子。 楚北渚在任清面前没有什么避讳,他随便找地方坐下,就挽起裤腿将膝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 他身体上除了腰上,多个关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都是常年练习缩骨功引起的,关节处生长骨刺,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楚北渚对这些已经十分熟练,他解开绷带后,在膝盖处敷上草药,一边还能和任清说话:“之前查的有结果吗?梨雨堂里到底有没有吃里扒外的人。” 任清摇了摇头,道:“最近进来了太多新人,根本无从查起,现在李戴对我多有防备,甲级的任务从来过不了我的手,你接的单子,我根本就看不到雇主。” 楚北渚也没有抱太高的期望,他更倾向于飞龙卫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因此才知道了他进宫的消息,而并非梨雨堂内出了内奸。 这时白昕动作极大地翻了个身,顿时半个身子都悬在床外面,眼看就要掉下去,楚北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稳稳地接住了马上就要落地的白昕,将他重新翻回床上。 任清看着白昕的傻样已经没有力气再吐槽了,他叹了口气道:“哎,这个小傻子,怎么总是长不大?” “难道不是因为你?”楚北渚反过来吐槽起了任清,“你像只老母鸡将他保护起来,他岂能长大?” 任清却不以为然,“他是我儿子我不保护他还要保护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做这个的,可能再过两年,就送他出去。” 楚北渚只知道白昕不是任清亲生的儿子,但是任清却从未和他说过这个孩子的来历。 任清今年已是年近不惑,从他踏足梨雨堂,已经是第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前的任清,名唤荆尚青,是武林世家荆家的家主,他年仅十八时力排众议成为荆家的家主,用了八年时间力挽狂澜,将当时已大厦将倾的荆家生生从分崩离析的边缘拉回,并带领荆家在当今武林三大家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塞北荆家剑,江南楚家刀”,在武林中被称为南北双雄,这些成就,任清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现在的荆家。 而十二年前,他突然将家主之位传给同辈子弟,只身来到了梨雨堂。 任清初入梨雨堂时,便担任教习一职。是时楚北渚尚是少年姿态,跟在鬼手身边,偶有机会得任清指点,只觉得这人的剑法出神入化,速度之快,甚至与梨雨堂内豢养的刺客可以一搏。 然而在楚北渚只身闯荡后两年年,任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梨雨堂,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他又重新回到梨雨堂,身边还带着时年只有三岁,白白嫩嫩像个团子一样的白昕。 任清对于这三年的去向只字不提,同样对白昕的来历讳莫如深。但是他对白昕的好,几乎胜过任何天下任何一个父亲。 “你能把他送去哪里?”楚北渚漫不经心地问道,然而任清却突然梗住。 屋子里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白昕的小呼噜尤其明显,任清将白昕踢开的被子给他盖好,揉了揉额角:“不说这个了,你拿着这个药。” “只有这么一点?”楚北渚接过任清手中的小瓷瓶,瓶子只有手掌大小。以往的药,任清都是会成包拿来,而这次显然只有这一点点的量。 “这个药会轻度上瘾,所以我来给你控制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加药量的事。” 楚北渚装傻,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多谢。” 任清恨铁不成钢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闫思设这个人多少?” “就知道个名字,听李戴说他点名要我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任清点点头道:“这就对了,闫思设这个人,胆小如鼠,怕死的很。 “湖广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19 总督手中大把军权在握,但是他还是托人找到了梨雨堂,是因为齐王请他去赴一场鸿门宴。” “齐王?”楚北渚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下,突然被一个念头击中,“齐王在湖广已是受封多年,怎会突然就找上……” 任清将食指举到嘴边示意楚北渚噤声,然后不甚明显的做了个口型,楚北渚看出那个嘴型说的是—— 皇太弟。 楚北渚的脑中骤然响起一道惊雷,劈得他意识恍惚:“你说的是,盛衔……殿下?” “当然,不然皇上哪里还有其他兄弟。” 楚北渚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他不知道盛衡究竟是如何想的,才会让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立自己的弟弟为皇太弟。 “皇上……他可是有什么隐疾?” 任清忍俊不禁:“你还真是敢想,你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你连他有没有隐疾都不知道?” 楚北渚一头黑线,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们……没有同床共枕。”他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道,“你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任清无辜一笑:“谁让你一回来就要死要活,非说自己爱上他了,非他不嫁,哭得跟个什么似的。” 楚北渚只觉得心好累,这感觉像是任清总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从而拿来疯狂威胁他,他却又无法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过非他不嫁……你能不能要点脸。” “难道重点不是你要嫁人,而是非他不嫁?” 楚北渚:“可以住嘴了吗?你儿子要醒了。” 白昕又翻了个身,这回任清提前有了准备,还没等他到床边,便将他直接塞回了被子里。 “但圣上春秋鼎盛,如何不会有子嗣……” 任清这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北渚,“圣上为何没有子嗣,你不清楚吗?” “我?我怎么又该知道了?” 任清难得没有嫌弃楚北渚,按照他平日的态度,一切不如他聪明的人都会在他心里被划为傻子这一类,细分还有傻子和小傻子,因此楚北渚在傻子堆中被嫌弃了多年,今日一朝得以解禁,还稍有不适应。 任清给了他一句话的解释:“很简单啊,陛下有龙阳之好。” 楚北渚只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快波澜不惊了,他问道:“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知道的事多着呢。” 楚北渚下意识点点头,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你之前没告诉我?” 任清无辜地一摊手:“谁能想到陛下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楚北渚已经被打击到不想说话,每次跟任清在一起时,他都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但任清的话,他又没办法反驳。 “好了好了,”任清描补着,“肯定能再见的,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说明白不就好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楚北渚何尝不愿和盛衡再见,但他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听凭缘分的安排。 ☆、集市再遇 因为被白昕用大字型的平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自己的床,同时任清代为表达了白昕一旦在睡着后被偷偷带走就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意愿后,楚北渚无处可睡,只能和任清通宵夜聊打发时间。 而显然任清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带来了厚厚的一打情报,抽出其中一摞用麻线扎起来的纸交给楚北渚。 楚北渚快速翻过几页浏览了一下,发现是任清为他准备的齐王府的地形图以及从总督府到齐王府全部的路线,整个地图是任清手绘的,上面甚至标注出了临街每一家商铺的名称。 楚北渚拿着这份地图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的第一次走镖,最初接到这个任务时,楚北渚的内心近乎惊喜。常年的刺杀生活让他的身体和精神已是超负荷运转,而如今他能稍稍远离已是天大的幸运。他知道剩余的生命早就与梨雨堂栓在了一起,所以他完全无法真正地脱离这里,但是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让他能够从泥淖中挣脱出来。 任清看他走神,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面,“你走心点,齐王若真是大逆不道,你这一回的危险比往常只多不少,到时王府亲兵将闫思设扣下,你们谁也别想跑。” 楚北渚突然觉得一阵疲倦,他又突然觉得一切仿佛又没有改变。 到天亮的两个时辰,楚北渚拿着这份地图死记硬背。他是第一次走镖,这和刺杀是截然不同的,刺杀中只要找到一个机会,能做到一击必杀,其他都不用管。然而在护卫的任务中,从头到尾不能允许一丝一毫失误的出现。 他一边记着地图,一边思考着哪里可能会出问题,尤其是在王府里,哪里可以作为突围的点,哪里的位置可以用来防守。 一边记一边看,很快天亮了起来。楚北渚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推开窗子,让屋内污浊的空气流通起来。 而任清则一把掀开白昕的被子,朝他喊着:“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白昕在床上打个滚,然后腾地坐起来,竟完全不想懒床。 楚北渚这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今日是要有什么事情吗?” 白昕在床上一蹦三尺高:“对!爹爹带我们去逛集市。”看着楚北渚一脸茫然,还补了一句:“高兴吗?北渚哥哥。” 任清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说了多少遍,要叫叔叔。”然后拎起白昕给他一件件地套上衣服。 楚北渚毫无准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这是真的要去?” “不然呢?逗你们两个傻子玩?”任清面无表情道。 楚北渚下意识拒绝,“我不用……” 任清霸道地将桌子上东西归拢起来:“没人征求你意见,赶紧收拾东西出门。” 白昕也跟着补刀:“爹爹说,要是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不愿意跟我们去,所以直接拉着你走就好了。” 任清一把拎住白昕的耳朵:“就你话多,再话多把你自己扔下。” 楚北渚仍旧一脸懵,他明白任清是知道他状态不好,想带着他去散心。但是他已经多年不曾正大光明地在阳光下,走在人群中间。他永远都是走在夜幕中,离群索居,踽踽独行,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适应明亮的日光和喧闹的集市。 “别想那么多,顺路带你走一遍总督府到齐王府要走的路。” 楚北渚被白昕拉着手生生带出门,直到走出了青涯山护山大阵,在山下村庄梨雨堂经营的驿站拉了两匹马,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重新融入进了人群。 楚北渚自己骑一匹马,任清骑着另一匹,白昕在他的身前侧坐着,被他搂在怀里。 白昕这一路兴奋得简直要疯了,一会儿唱着歌,一会儿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0 学起了鸟叫,一会儿又在风中瞎喊。 从青涯山到湖广布政使司治所武昌府,大约有一天的脚程。但任清显然对这条路熟悉的很,楚北渚跟在他后面快马加鞭绕进山中,避开了多个依山而建的城镇。三人远远望见武昌府城门时,正午刚过,日头挂在南边。 这时间太阳虽然毒辣,但排队进出城的人数仍不减。队伍人多,放行速度也快,不到一刻,三人就已经站在城门内。从旁边过来一个兵士,指着他们的马道:“马匹不能进城,牵过来统一拴在这。” 楚北渚和任清疑惑地对视一眼,任清疑惑地问道:“小哥,能问一下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规定吗?我们上月来还没这规定。” 士兵似乎被问多了,不耐烦道:“让你牵来就牵来,哪那么多废话。” 这下两人心中的疑问更大,但是同时也对之前的猜测更加肯定了,湖广一定要有大事发生,感觉这一切都显得不寻常。 交了银子,将马拴在临时支起的,姑且可以算作马棚的地方,任清一只手牢牢牵着白昕,凑到楚北渚耳边轻声道:“刚刚有人说,今年万寿节,圣上没有让齐王进京贺寿。” 万寿节之时,楚北渚仍在宫中,但他对于哪些藩王进京贺寿甚至没有关注过,因此任清这样提起,他恍惚间也记不清楚。 齐王盛允季作为盛衡的亲叔叔,在先帝登基前就已经来到武昌的封地,先帝在位仅不到两年就病逝,当时盛衡就没有允许齐王进京奔丧。 而在盛衡在位前九年,每年万寿节,齐王会进京为盛衡祝寿,只有今年,盛衡没有准齐王进京贺寿的折子,齐王也没能离开封地。 因为这件事,天下人似乎都在说,圣上要开始削藩了,齐王作为藩王中势力最大,封地最富庶的一位,理应首当其冲。 这样看,似乎齐王想要谋反就可以理解,但是楚北渚和任清心中却清楚的很,盛衡并非想要削藩,或者说至少现下没有这个想法。 盛衡营造出想要削藩的假象,一切都是为立皇太弟铺路。 若是现在贸贸然提出册封皇太弟,朝中大臣定是一片反对,从古至今都不见有皇帝年纪轻轻时就册立皇太弟,而盛衡一人再强势,也不能敌过满朝文武,因此他需要想办法将这个压力转移出去。 显然,藩王就成了很好的选择。 因此难以说清究竟是盛衡有意逼反齐王,还是假意削藩成了压垮齐王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在削藩的趋势前惶惶不安,或者是被手下哪个谋士撺掇,让他一时昏头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武昌城里人声鼎沸,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大集,人们南来北往,毫不知情地过着日子。但是楚北渚却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白昕对这些暗流涌动毫不知情,一头扎入集市中,发挥了熊孩子的本性,这个摸摸那个碰碰。而任清也像一个熊家长一样,白昕说要什么就买什么。 集市上许多吃的,白昕每个都要尝尝,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任清又忙着照顾白昕,最后这些食物都塞给了楚北渚。 楚北渚感觉,自己拼着命从皇城逃回青涯山的路上都没有这么狼狈。现在他右手握着一根纸包的桥头排骨,手指间夹着一小包牛乳鲍螺,小指上还挂着细线捆着的半只叫花鸡。 再看左手,倒是没有那么多东西了,但是举着一块微化的冰糕,冰糕慢慢融化流到了楚北渚的手上,他脸上带着一点嫌弃,不知道要不要把融化的液体舔掉。 楚北渚很惊讶,他竟然不讨厌这种喧哗,尽管他已经被踩了十多脚,挤了无数下,甚至呼吸之间都是汗水和食物的味道,但他觉得这样的空气,每呼吸一下都是奢侈的。他同时又觉得惶恐,因为他怕经历过这样的繁华和愉悦,他从此再也不能忍受寂寞和黑暗。 任清很良心地还记得楚北渚的存在,时不时回头看看楚北渚是否还跟在后面,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到后来楚北渚已经被他看的无奈了,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集市的喧闹掩盖了楚北渚的声音,任清提高了声音,对着他的方向喊:“你说什么?” 楚北渚本来没有要说话,但是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竟也提高了声音:“我说,我又不是三岁。” 任清这回听清了,朝他喊回来:“你不是三岁,你八岁。” 这一刻,任清的脸上神采飞扬。楚北渚没见过这样的任清,他认识的任清永远是沉重的,背负着巨大的悲伤,只有在白昕面前才会稍稍放松。但这一刻,两个人仿佛都回到了像白昕一样大的年纪,放下了一切压力,和普通百姓一样,在柴米油盐中享乐。 然而,任清的笑容却慢慢凝固在脸上,脸上的血色突然褪去。 楚北渚反应极快,直接将手中所有的东西扔在地上,双手交叉在手臂一抹,两把匕首就已经出现在手中。 因为集市中平民百姓众多,楚北渚将手垂下放到身边,防止引起恐慌。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也不过是眨眼的一瞬,他回头顺着任清的视线看过去,视线尽头的那个人也在看向这边。 任清的视线落在一个男子身上,他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站在人群中要高出半个头,穿着麻布坎肩,露出的手臂上是成块的肌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看他的样子却十分年轻,大概二十多岁,五官硬朗,眼眸深邃,眉毛浓黑,鼻梁高挺,嘴唇丰厚。这个距离楚北渚看不到他的眸色,但是感觉他应该有胡人的血统。 而那男子也正看向这边,准确地说,是看向任清。看到眼神的瞬间,楚北渚就能断定,这个人没有恶意,因为他看向任清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痛苦和愧疚。 白昕不明所以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爹爹,我们怎么不走了。” 任清瞬间反应过来,用手臂搂住白昕的头,不让他看到那个男人:“走,我们走。” 楚北渚盯着远处的男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反手将两把匕首插回手臂的暗袋。 而在男人身后的角落中,盛衡锐利的双眼正盯着楚北渚。 盛衡没有想到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到楚北渚。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他再如何隐藏,阴郁的气质都能让盛衡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楚北渚的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黑色的气场,透过重重的人群,依旧能一眼被锁定。 不到一月,他怎么又瘦了,盛衡心里想。 “公子,我们回去吗?”赵景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站到盛衡身后。 两个同样心事重重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1 是新的一周啦~ ☆、问津书院 这之后的一路,任清依旧情绪很高,陪着白昕闹了一路,白昕这个小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楚北渚看到任清的眼神不再有光芒,快乐只是浮在嘴角,没有到达眼底。 沿着来时的路出城,城门口仍旧是熙熙攘攘,但等待进城的队伍已经短了很多。 三人牵了马匹出城,任清却带着楚北渚换了方向。放肆了一天之后,白昕已经靠在任清的怀里睡着了。楚北渚看任清迟迟不愿开口,也不想主动去问。 一个时辰的脚程后,楚北渚抬头望向他们的目的地——问津书院。 问津书院是武昌府与岳州府相邻近郊的一处闻名遐迩的书院,当朝太傅和左相均曾在问津书院求学。因此整个湖广境内,凡是有些能力的人家均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进问津书院。 正值黄昏时分,问津书院因地处山林,楼宇已经早早蒙上金黄的余韵。楚北渚听着书院中传来的阵阵钟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已经快忘记自己在书院学习的短暂的日子,大概是有一年或是两年,书院中同窗和讲师的样貌全都记不起了,只能隐隐想起一些课堂的轮廓以及书上的只言片语。 白昕也已经醒过来,他有些茫然地望着任清,还不知道为何要来这种地方。任清揉了揉他的头发,走过大成门和金声门,扣响了仪门东角门。 扣门声打破了静谧,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朱红油漆大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然后一张稚嫩的脸探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清脆:“贵客为何而来?” 任清拱手施了一个儒家的礼:“在下任清,为拜访贵院山长而来,烦请公子代为通禀。” 那娃娃脸少年十分客气,他侧身将三人让进门内:“贵客请进来稍候。” 大概常年与书香为伴内心都是极纯粹和不加防备的,娃娃脸甚至都没有多问他们的身份,而是径直将他们领进了门。 由仪门直线而入是讲堂,讲堂一幢三间,门楣榜书“问津堂”。娃娃脸带着他们从讲堂向东,进入东庑。东庑有亭、斋、楼、阁数座,间或能看到三两书生穿行期间,均知书达理,迎面走来时相对行礼。 娃娃脸人缘极好,似乎和往来的每个人都熟悉的很,一路上遇到了十数位和他打招呼的人。直到走进一座亭子,娃娃脸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嘱咐他们在此处安心等待,随后去通知山长。 白昕就算再笨,现在也看出来点什么:“爹爹你是要扔下我了吗?”说话的时候,白昕仰头眼巴巴看着任清,眼中还含着两包泪。 任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白昕坐到自己腿上:“爹爹不是扔下你,只是想让你和同龄人多接触,一起读书做学问。” 听了这话,白昕大哭起来:“爹爹你果然是不要我了,你带我逛集就是为了扔掉我。” 楚北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来分辨不出来白昕是任性地哭还是真难过地哭。而白昕也似乎认准了他的这一点,屡屡靠着楚北渚毫无底线的溺爱满足自己的小要求。 这次也不例外,白昕挣扎着从任清腿上跳下来,扑过去抱住楚北渚:“北渚……北渚,爹爹不要我了。” 楚北渚再迟钝也能分辨出白昕这次是真的很难过,何况他也不理解任清执意在今日将白昕送到书院的原因。他求助地看向任清,任清一脸无奈,蹲下身将白昕从楚北渚腿上撕下来,抱起他低声劝着。 “首先,爹爹永远不会扔下你,学院旬休爹爹都会来看你。还有,你不是一直想和小伙伴一起玩,在家里你没法认识同龄的朋友。而且在这里可以读书学习,也是你想要的。怎样,觉得在这读书好不好?” 楚北渚听着任清轻声细语地劝着,白昕慢慢安静了下来,已经不那么排斥了。他一直知道梨雨堂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小孩子的成长,梨雨堂给不了白昕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 白昕慢慢止住哭声,小声打着哭嗝,刚才的娃娃脸带着书院山长走过来。山长是个须发微白的老人,穿着儒袍,高高束发,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山长人未至声先到,随着几声爽朗地大笑,山长已经快步走过来:“忆白,多年不见了,今日突然造访真是惊喜啊。” 任清将白昕放到地上,迎上去,两人揽手轻拥了一下,彼此以字相称,显然是关系极好的忘年交。 问津书院山长许阁园,任清从未提过他还有这样一个朋友。两人寒暄几句,许阁园丝毫不失礼数,朝楚北渚拱手:“这位小友面生的很。” 楚北渚慌忙回礼,他不敢受年长之人的这一礼,只能深深弓腰,“山长先生,晚辈楚北渚。” 许阁园一听楚北渚的介绍,便知他自己只有名无字,他也不直接称呼他的名,“楚小友不必客气,有朋自远方来,忆白之友皆是问津书院的贵客。” 他又在白昕身前蹲下身:“这就是小白昕,还是第一次见,还真是古灵精怪,可爱的紧。” 白昕虽然平时傻了些,但是此时也记得任清平日的教导,像模像样地行礼:“山长先生好。” “好好好。” 许阁园招呼几人都坐下,楚北渚坐在矮凳上,感觉屁股底下长了刺一样坐立难安。他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场景,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书香,来往的人满身才气,言谈举止间都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骄傲,他们中很多人都会在官场中浮沉,或是在沉浸在士林中做学问。 而楚北渚最不擅长和这类人交流,若是有人让他杀掉这些人中的一个,他倒是觉得简单许多,现在坐在这里听着许阁园和任清叙旧,话题时不时被递到他的面前,楚北渚只觉得难受。 这样的氛围尤其让他自卑。 两人叙旧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阁园终于想起来了正事:“当年见小白昕还是襁褓中的孩童,现在已经应该称呼一句白昕小友了。” “当年梅逸你说,等他长大带他来问津书院读书,这不就来了。” 许阁园一脸慈祥看着白昕,让白昕对于陌生环境的紧张缓解了很多。 “白昕小友都读了什么书了?” 任清看了白昕一眼,让他自己回答。白昕怯怯地说:“读了《诗》,是爹爹教的。” 许阁园拍了拍手:“很好,原以为只开了蒙,既然已学了《诗》,那可以跟着丁班一起念了,只是同窗都要比你大上几岁。” “没关系,”任清接道,“让他跟着读就好,他学东西还算快,就是坐不住。” 当天晚上,任清就将白昕留在了问津书院,问津书院一切皆备,笔墨纸砚日用寝具都不需要自带,任清只是按份例交了束脩。 分别的时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2 候,白昕站在门口巴巴地望着他,眼泪又快流出来了,楚北渚能看出来任清心里也不好受,眼睛有些泛红。 两人打马缓缓地走,走出书院一炷香的工夫,任清叹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开口:“圣驾应该是在湖广,甚至可能就在武昌府。” 楚北渚勒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下,身下马匹烦躁地打了个响鼻,楚北渚不怀疑任清的推测,只是震惊,盛衡居然来了湖广。 “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 任清自嘲地一笑:“我还真是乌鸦嘴,刚说见到今天就见到了。” 楚北渚瞬间就反应过来任清说的是谁,这个人只活在任清的叙述中,在任清口中,这个人和他相爱多年最终分开,其余更多的他就不愿再说。 “是永安伯。”任清的声音愈发的轻,话一出口就随风飘散在空中,楚北渚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永安伯赵景祁,武定侯庶子。 先帝在位时,胡人进贡了一批歌舞姬,先帝将她们赏给了众多勋贵老臣,一位舞姬因此进入了武定侯府,武定侯对其颇有异常恩宠,最后此胡女有身孕并生下武定候四子赵景祁。 赵景祁继承其母胡人血统,从小就较同龄人身材更为高大,武学天赋异常,年仅十五就打遍三大营无敌手,十七岁披挂上阵,先退倭寇,后率军收复滇南,屡立战功,二十五岁即初授正二品骠骑将军,授京营指挥使,总领三大营七十二卫,去年又升授金吾将军,封世袭永安伯。 楚北渚没想到和任清纠葛多年的人竟是赵景祁,梁朝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彼此不对付得很。但赵景祁其人却难得凭借斯文的举止做派,在文人中风评良好,虽然不乏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蛮夷血统,低人一等,但他的军功却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 只有他们两人在,任清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低落:“京营指挥使照理不应离开都城,而且他是圣上最亲近和信任的臣子。再加上齐王意图谋反也逃不出陛下的干系。” “所以你说……来湖广是……”楚北渚欲言又止地咽下了盛衡的名字。 任清点点头:“如果齐王反了,可以直接调闫思设手里的兵,赵景祁带兵加上圣上御驾,直接将齐王绞杀在湖广。说不定,齐王连武昌府都走不出去。” “闫思设?” “没错,闫思设根本不会被策反,他找来梨雨堂,说不定就是做好了走不出齐王府的打算。他虽胆小怕死,但是也忠心的很,他父亲就是因直言进谏被先帝降罪流放,圣上登基后将他父亲赦免并连升三级。这样的家族不可能会养育出逆臣贼子。” 楚北渚觉得自己的冷汗湿透了后背:“那闫思设找到梨雨堂岂不是……” “保护闫思设是确实的,但是只要朝廷在齐王府内做一点安排,就能把梨雨堂整个兜进去,毕竟哪个皇帝能允许有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估计梨雨堂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楚北渚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己则是在漩涡中漂浮的树叶,他所以为自己的能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像蚍蜉撼树般可笑。 盛衡所处的位子是众人之上的,他看到的是万里江山,和天下百姓。他的一个决定影响着整个梁朝的胜败兴衰。 只要愿意,盛衡随口的一句话都能让梨雨堂在一夜之间颠覆,然而整个梨雨堂只有任清看明白了一切,他知道梨雨堂的倾颓其实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因此他在极强的不安感中匆匆将白昕送出了梨雨堂,送到了相对安全的书院中。 除他之外,包括堂主李戴在内的其他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而楚北渚自己,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 盛衡日理万机,若单单是为了杀他,何不在他刚进宫时直接派出飞龙卫,而是要特意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大戏,而当盛衡的目标本就是梨雨堂时,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谋反的前兆 盛衡想过许多与楚北渚再见的方式,但没想过会是在武昌府的集市上。 他正在摩肩接踵的集市上无所适从,一回头,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人群中的楚北渚着实好认的很,他虽然穿的也是粗布麻衣,双手拎满东西,但是与周围其他人不同,他所处的位子仿佛四周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屏障,把他和隔在了里面。 就在盛衡注意到楚北渚的同时,赵景祁也看到了任清,任清正回头和楚北渚说着话,因此便和赵景祁的目光对上。 盛衡在楚北渚回头之前,迅速地侧身躲到了转角之后,避开了楚北渚的目光,他也说不上来为何第一反应是躲起来,但这一瞬间,他下意识便觉得,两人再次相见不应是在这里,在这样的环境中。 因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电光火石的一个瞬间,楚北渚错过了盛衡的身影,而任清却碰巧与赵景祁的视线对上。 但两人却仿佛一场陌路,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盛衡再看赵景祁时,赵景祁脸上已没有了伤心的情绪。 “别忍着啊,想哭就哭吧。”盛衡在宫中每天被御史们的上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出宫便要彻底放飞自我,而每天陪在他身边的赵景祁便成了首当其冲受折磨的对象。 “赵四蛋你也老大不小了,”赵四蛋是赵景祁小时候盛衡给他起的专属外号,一直沿用到了现在,“还没夫人没孩子自己孤苦伶仃,哦,不对,你有孩子来着,就是人家不让你见。” 赵景祁原本还有点低沉的情绪已经全被盛衡搅没了,他一脸屎色,又不敢和盛衡顶嘴,只能咬着牙道:“陛下,别拿臣打趣了。” 盛衡“哎嘿嘿”地一笑:“我可没有用你打趣,你要是想跟人家在一起就好好地把人追回来,像你现在这样上不去下不来,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两个男人……哎,又能如何呢?”赵景祁的声音沉重。 盛衡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与错,你战功赫赫,就算娶个男妻,被御史弹劾一番,对你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看赵景祁不说话,盛衡接着戳他的软肋:“现在不过是你担心的东西太多,但人无完人,哪有谁能毫无过错?” 盛衡这次名义上是微服私访,因此向文武百官宣称自己因病无法早朝,私下召见了左相右相让他们暂时负责朝政,带着赵景祁和一队京营亲军就来了湖广,将柳无意的飞龙卫留在京中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回到五日前。 崔安海端着冰镇过的绿豆汤进到盛衡的书房:“陛下,您歇歇吧,都连着看了快三个时辰了,喝点汤消消暑。” “放这吧。”盛衡连头都不抬,笔尖飞快地在朱墨中蘸一下,又飞快地在折子上写写画画。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3 可能是夏天的缘故,大家都心浮气躁,又不愿意出门找事情做,而在家里呆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变成了写折子。 盛衡这一白天,光是问安的折子就批了一百多封,“朕甚好”这三个字写到后来都快已经不认得了。 这些折子已经被司礼监分门别类放好,请安的是一摞,弹劾的是一摞,问国库要钱的又是一摞。盛衡将这几摞折子穿插着看,还能勉强忍着看下去。 “陛下,柳指挥使求见。” 崔安海没能说服盛衡停下来,柳无意却做到了。盛衡扔下笔,只觉得更烦,柳无意每次面圣注定了没有好事发生,但他又不得不召见柳无意,去听听有什么坏消息。 “陛下,飞龙卫探到,齐王府豢养的私军有所行动了。” 盛衡揉了揉眉心,不复平时的轻松:“怎么行动?” “回陛下,齐王府的私军于昨夜开始调动,从武昌府调出,分别调往湖广境内各府。” “哦?”盛衡不以为意道,“朕看他那点兵都不够看的,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真的想做这掉脑袋的事。” 柳无意明白,这个语气就代表着盛衡是真的生气了,他回道:“陛下明鉴,齐王手下私军不多,但他给湖广总督下了拜帖,邀他前去齐王府一聚。” “湖广总督,”盛衡点了点头,“原来他是看上了闫思设手里的兵。” “陛下,要不要让臣派飞龙卫告知一下闫总督。” 然而柳无意抬头一看,盛衡又露出了令他瑟瑟发抖的表情,随口只听盛衡开口道:“不必,朕要亲自去。” “陛下不可啊,”柳无意刚要跪,却被崔安海抢了先,崔安海咚地一声跪在盛衡腿边,边哭边嚎,“陛下啊,那齐王是虎狼之辈,陛下万万不可踏入那龙潭虎穴啊陛下,老奴求您了。” 柳无意一脸呆滞地看着崔安海,崔安海哭得实在是太情真意切了,让人无不动容。 盛衡一脸无奈:“崔公公先起来,朕知道你担心朕,但朕与永安伯同去,定能照顾好自己。” “陛下,老奴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如今要置身龙潭虎穴,可是要了老奴的命啊。”崔安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盛衡刚出生不久,先帝就将崔安海派到盛衡身边去照顾他,因此崔安海是看着盛衡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现在的一代帝王,他身为宦官,终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因此在盛衡身上投入的感情像是把盛衡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盛衡登基之初,说是个毛头小子也不为过,也曾想御驾亲征,建功立业,但崔安海跪在盛衡面前,说盛衡要是亲自去前线,他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盛衡最终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十年后的今天,盛衡早已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了,他成长为天下的主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盛衡亲自将崔安海扶了起来:“公公放心,朕定会平安。”盛衡的语气无比的坚定,带着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势。 说是微服私访,但湖广巡抚与总督依旧知道盛衡的到来,只是瞒过了湖广当地的地方官员。 盛衡这次出巡的起因是齐王谋反,但这一路,他打算巡视湖广全部十三府,这也是他难得地接近大梁百姓的机会。 初到之日,盛衡便心血来潮地去逛了一趟大集,瞬间就被人群吓了回去。而次日,他便极其隐秘地召见了闫思设。 盛衡住在湖广巡抚为他安排的一座宅子中,对外的掩饰是来此做生意的官商。因此闫思设前来时,穿着麻布衣服,坐着毫无装饰的单驾马车,从后门悄悄地进了府。 “陛下,老臣冤枉啊,”闫思设见到盛衡就开始哭诉,“老臣从不敢跟齐王有任何牵扯啊。就连上次请老臣等人去赴宴,臣去了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陛下明鉴啊。” 盛衡点点头:“那依你看,齐王现在是何打算呢?” 闫思设正襟危坐:“回陛下,依老臣看,不管齐王殿下是何居心,单凭他在封地私下养兵,便够陛下治罪的。” 盛衡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治不治齐王的罪,的确是朕说了算,但朕听说这湖广境内可是有很多隐患,不知闫总督知不知道?” 听了这话,闫思设心头一惊,瞬间一身冷汗:“陛下此话怎讲?” 盛衡却突然一笑,这一笑让闫思设心中直发毛:“闫总督放心,朕不是前来追责的,朕只是听说了你找到了梨雨堂随你去齐王府,可有此事?” “有有有,确有此事,陛下明鉴,”闫思设点头如捣蒜,“可老臣也是担心齐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 盛衡这下笑容更深了:“那湖广除了这梨雨堂,可还有其他这样的组织?” “这……这……这老臣也只是知道其中几个,梨雨堂只是名气最大,也是做事最稳的。” “哦,这样啊,”盛衡重重抬起头,又轻轻点了一下,“那依你看,他们和齐王会有瓜葛吗?” 闫思设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盛衡的目标是清缴湖广的这些杀手组织,而他梨雨堂正是盛衡的首个目标:“陛下有何吩咐,老臣定当鞍前马后。” 盛衡保持着笑容:“朕就是想知道梨雨堂究竟是不是与朝廷为敌。” “老臣明白,陛下要老臣如何做?” “不用闫总督如何,你要是没回来,那不就证实了梨雨堂确实有二心。” 闫思设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双手疯狂颤抖着,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陛下……老臣上有老下有小啊……” 盛衡看着闫思设的反应,哈哈一笑:“闫总督多虑了,朕只是开个玩笑。你可是大梁的肱骨之臣,朕如何能让你身处险境。” 说着盛衡站了起来,拍了拍闫思设的肩,说道:“闫总督为国效忠,辛苦了”。 ☆、阴谋再现 送走白昕,回到梨雨堂之后,任清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变化,很多人好奇白昕去了哪里,但是任清对此闭口不谈,如同他对自己那两年的去向一样。 但楚北渚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因为任清像疯了一样不眠不休地整理情报,制定计划,梨雨堂每个任务计划的细节他都要自己核实,只有在累极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小憩。 而楚北渚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拒绝和除了任清以外的任何人交流,但众人早已习惯他独来独往的性格,因此也没多加怀疑。 但楚北渚自己能感受到风雨欲来。 他进宫刺杀盛衡,在最后关头又逃出宫,但朝廷对此却毫无反应,既没有要大举清缴梨雨堂,更没有大肆捉拿他。而楚北渚自然不会单纯到认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些都像悬在他头上的剑一样,让他坐立难安。 梨雨堂内的其他人均不知道他前去刺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4 杀盛衡,这是李戴精心隐瞒的结果。每当楚北渚在教场或是膳堂见到他们时,总有一种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想着要么大家一起去死吧,他自己已经快被这份压力逼疯了。 等楚北渚两处伤口彻底愈合结痂,和闫思设约定的日子也到了。 又是和朝廷相关。梨雨堂从坚决远离朝堂,到现在连续和朝廷扯上瓜葛,每个人的内心多少都有些慌张。 任清千叮咛万嘱咐楚北渚说话做事谨慎再谨慎,前走三后走四,而楚北渚不敢确定自己可以一边高度紧张注意着危险,一边又让自己说话做事毫无破绽,所以他索性严实地蒙面戴头巾,示意自己将作为暗卫全程护卫,不适合露面。 闫思设年届五十做到一省总督,不是没有手段的,但是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能耐,都藏在他的老好人外表下。他常年挂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见人先露八颗牙,笑得一脸坦荡,毫无城府。 现在,总督府后院已经清场,只有梨雨堂派来的五名护卫和总督制内亲卫在场,这张老好人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意,他哭丧着一张脸,一个接一个拉着梨雨堂护卫的手哭诉。 “我大半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到老了还要受这种罪,我委屈啊!” “我就想安安稳稳做我的官啊老弟,结果现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小哥你说我冤不冤啊,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得端着,我难啊!” “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梨雨堂常年走镖的人对这个场面都见怪不怪,只有楚北渚蒙面巾下已经是一脸菜色,听着闫思设的哭诉一阵阵反胃。 闫思设最后看到蒙着面的楚北渚,顿时像见到了亲人,“北渚兄弟!北渚兄弟真的是你!”他一边喊着楚北渚的名字一边哈着腰伸出双手。 楚北渚伸出双手,朝上张开,手心中各躺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闫思设一看到这两把匕首,顿时腿一软差点跪下,“北……北……楚……老弟啊,别别别,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得吓。” 到齐王府这一路安然无恙,楚北渚始终藏在暗处,不在人前露面。 齐王府门口,齐王府的管家已经候着很久了,远远见到闫思设的马车,小跑着迎了过来,姿态十分恭敬。 “闫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我们王爷正在里面招待客人,还请大人多多见谅啊。” 若是闫思设不知道齐王私下调兵的事情,他只会觉得这是最普通的一顿筵席,而现在他只觉得腿脚发软,仿佛眼前的王府是刀山火海一般。 “好说好说。”闫思设笑得十分难看。 王府管家只会比闫思设笑得更灿烂:“大人,咱们王府内占地狭小,况且今日宾客众多,您这么多人恐怕是带不进去。” 闫思设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四周环视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别人的马车,这管家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实在是到家。 “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连自己的亲兵都不能带着?” “大人啊,”管家将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大人误会了,您看,带个四五个人进去就足够了,哪里需要带这么多兵呢?” 楚北渚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反正早就想到齐王不会让闫思设将这么多兵带进去,只不过齐王做的确实过于明目张胆。 他不再关心正门的混乱,绕着齐王府观察,看是否有能够潜入的空当。齐王府的地图他背了许多遍,已经烂熟于心,这样一转之下,楚北渚顿时就发现了许多猫腻—— 齐王府外墙新近移栽了两排树,这些树木均高度超过府墙,但是通过根部土壤的颜色能看出是才移栽不久。 同时,平时供奴仆出入的小角门是随时开启,但是今天却紧紧上锁关闭,并且多了几名护卫。 这些改变似乎一方面为了藏人,另一方面又为了瓮中捉鳖。但无论齐王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极大地方便了楚北渚。他一跃而上,手中刀片在树干一扎一撑,就已经稳稳落在树杈上,从而藏身在树冠之中。 楚北渚凭着对地图的记忆飞速在树上穿行,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齐王府内的奴仆均行色匆匆,忙着布置、上菜、侍候主子们,没人注意到楚北渚的存在。 齐王设宴在主殿,除了闫思设之外,另请了几名湖广当地的地方官,楚北渚认出来的有武昌府同知、通判以及湖广主管军事的都指挥使,均是四五品大员,但湖广布政使以及巡抚并不在其中。 楚北渚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些朝廷命官知不知道齐王心里的盘算,还是只把这次筵席当做最普通不过的邀请。 按照律令,在封地的藩王是不能和朝廷命官来往过密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齐王在湖广这些年来,确实给了这些官员不少好处,两相沟通之下,这样的筵席也不少见。 楚北渚找好落脚点后,解下腰带在树上绕过另一头拉在手中,以防在突发情况下自己掉下去。 楚北渚几乎瞬间就确定了,主殿旁边没有异样,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他正要换个角度透过正门看主殿内的布置,突然他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了窸窣的响动。 楚北渚下意识地抱紧树杈,屏息静听,只见眨眼之间,从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出两个人,这二人没有注意到他,飞快向王府的后院掠去。 几乎是他瞬间就明白过来,齐王府内外的树显然是刚种下不久,而在这样的关头,这些树种下就是为了像他一样的人进出,这些人见不得光,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齐王府内来往,王府的人也不能频繁地出去和他们见面。因此,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方法让他们能避开朝廷的眼线,与府内来往。 看他们的轻功和装扮,很大可能也是刺客,这些人对王府的路线极其熟悉,很快就消失在了楚北渚视线中。 而楚北渚没有丝毫的犹豫,鬼迷心窍地跟了上去,他脑中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事后他想起这时的决定,都觉得仿佛是鬼上身一般。 楚北渚跟着他们,来到了王府花园假山后,齐王的一个幕僚正站在那里,那二人与幕僚互不行礼,看上去很是熟悉。 楚北渚则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藏身形的位置,他藏身的地方极其巧妙,先是轻轻滑进了花园池塘中,然后在水底潜行至另一处岸边,用手扒着池塘边的一块假石让自己浮在水面,只有口鼻露在外面,其余均藏在水底。 三人先是谨慎地环顾了周围的假山与柳树,但没有人想到池塘中会藏着一个人,就算远远看到了,也不会注意到楚北渚露在水面上的口鼻。 楚北渚的这个姿势有些艰难,时间一长手微微有些脱力,他能断断续续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5 地听到一些话: “已经都布置好了……” “……没错,就等……时机” “千万不能出差错” “不会……盛衡……骑马……” 听到盛衡的名字时,楚北渚浑身一震,没有控制住呼吸,水从鼻子中呛了进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要咳出来,水顺着鼻腔流进肺内,整个胸腔都火辣辣地疼。 楚北渚的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但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些,因为他确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是—— 刺杀盛衡 楚北渚的脑中一阵缺氧,但却觉得此时的思维尤其快。 齐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盛衡已经来了湖广。而 齐王确实要谋反,只不过这里的鸿门宴才是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的计划是要刺杀直接在京城外刺杀盛衡。 而现在盛衡还没有正式册立皇太弟,盛衔如今年仅十岁,盛衡死后,齐王有太多种办法可以把持朝纲,甚至直接伪造圣旨即位。 楚北渚一边告诉自己盛衡一定有所准备,不会有危险,另一边又无法抑制地想象盛衡现在可能正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在池塘中藏着,直到听到三人说到伏击的地点,再到三人离开,楚北渚感觉耗尽了毕生全部的耐性。 楚北渚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明知应该再等等,确认人已经走远再出来,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要去救盛衡。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每天两至三更冲一波新晋啦,如果大家喜欢重生可以去看本渣渣的另一篇文——《忠犬的自我救赎》 ☆、营救 此时楚北渚已经顾不得会被人发现,他一路飞奔出齐王府,什么闫思设都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一路用轻功赶路,来不及等出声,他绕开进城的南门,从角门边看准无人的地方直接翻上城墙再跃下。 出城后,楚北渚看到路边一匹路人拴在树上的马,他挥手切断缰绳,飞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腹。 齐王安排杀手截杀盛衡的地点离武昌府不远,是从武昌府到岳州府以及荆州府的必经之路,盛衡此行要走遍湖广十六府,各地视察,又因为是微服私访,只带了京营一个卫所,还多提前到各府候着,此时身边的亲卫不过二十余人。 齐王此人虽好高骛远但绝不是傻子,他深知盛衡亲卫虽少,但均能以一当十,何况还有能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赵景祁,因此丝毫不敢懈怠,不仅花银子请了许多杀手,还派了自己的王府亲兵装扮成刺客一同前往,乌泱泱一百多人,也均是武艺高强之人,其中也不乏刺客中的好手。 因此,盛衡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艰难,刺客出现时亲卫措手不及损失了一小半,十几个人几乎每人都在以一当十。其中赵景祁勇猛异常,他手提一杆□□左冲右突,不断有人被□□挑中,成为枪下亡魂。 赵景祁紧紧护卫在盛衡身边,但盛衡的武艺却出人意料,他右手持剑,剑法非凡,常年习武的作用终于在这一天显现出来,他不需要被人护在身后,用血肉之躯保护着,他在和亲卫们并肩战斗。 楚北渚策马赶到时,在人群中,他一眼就认出了盛衡。盛衡的剑身已经沾满鲜血,脸上也有疲惫之色,但他手下力量不减,依旧几剑就能斩杀一人。 仿佛他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的神。 楚北渚远远就注意到了一个矮小身形的男人,他没有加入混战,而是四处躲藏着,直到找准空隙,嗖的一下窜到了盛衡的背后,举起手中的短刀就刺向盛衡的心口。 楚北渚的心瞬间被恐惧攫住了,他拼命打了一下马,然后毫不减速,借着向前的冲力从马背上跃起。 马的速度到了极致,他跃起的一下也用尽了全力,这一瞬间,楚北渚几乎要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箭射了出去,他分毫不差地扑到小个子男人身上,直接将他撞倒在地。 小个子男人反应也十分迅速,他在摔倒的一瞬间就举起手中的短刀格挡,堪堪挡住楚北渚已经刺到他眼前的匕首。 盛衡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一看,才看到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楚北渚。 楚北渚现在正压在一个刺客身上,双手紧握匕首,对准了刺客的脸,拼命向下压去。 从盛衡的角度,楚北渚颈部和太阳穴的青筋纷纷暴起,他咬着牙从喉咙中发发出一声嘶吼,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运往手臂,匕首明显地下压了一寸,眼看就要刺入那刺客眼睛。 这时,楚北渚背后突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但他脑中已然是没有防守,只想着一命换一命。 “铛”的一声,盛衡出剑挡住了刺向楚北渚的短刀。而在这一个分神之间,楚北渚的力道被打断,他并不恋战,迅速收回匕首就地一滚,身体直接弹起来。 现在楚北渚才看清刚才在他身后意图偷袭他的人,这人与他险些杀死的小个子男人衣着相同,身材相同,甚至连五官也一模一样,楚北渚马上就意识到这两人也是有名的杀手的魑魅。 魑魅是一对双生子,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两人永远在一起,一同生活,一同执行任务,甚至共享一个身份和一个姓名。但他们并不属于任何组织,因此齐王若是没有江湖中人的引荐,是无法联系上他们的。 楚北渚心下也是一惊,他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声,听说他们身法极其诡异,武功也十分莫测。若是平日对上,楚北渚倒是不避讳放手一搏,但如今他一心只想保护盛衡离开,因此不敢有丝毫冒险。 楚北渚回身甩给了盛衡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 多年后,盛衡想起来这一天,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前半生最为凶险的一天。 这时的盛衡登基十年,文治武功,国泰民安,他的成就已经足够可以让他流芳千古。但毕竟再如何,他这时也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 盛衡不可避免地开始自满,他觉得这时的自己无往不胜,普天之下没有什么能脱出的他的掌控,天下万民俯首称臣。 而事后深思,盛衡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微服出巡是十分不明智且冲动的。齐王谋反本就是孤注一掷,而他又不加思考,仓促赶来,因此这次的圣驾被围也让他心惊胆战。 但楚北渚竟像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楚北渚一个眼神的示意下,盛衡和他之间仿佛突然拥有了多年的默契,飞快转身上马,来时的二十多匹马被路上的绊马索一拦,死的死伤的伤,能骑的只有区区五匹。 盛衡其余的亲卫不知楚北渚身份,但是看到盛衡上马,立马毫不犹豫做出反应。甚至不需要下令,赵景祁带着其他三个亲卫上马,其余人在后面拦住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6 刺客。 而刺客们为事先躲避而没有骑马,因此只有轻功较好的刺客朝着他们的方向追上去,其余人则继续留下缠斗。 众人方才没有骑马逃走,就是因为不知前路是否有更多的埋伏,担心中了敌人的埋伏。现在楚北渚的到来,直接将他们从一片茫然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为了引路,楚北渚与盛衡共乘一骑,楚北渚坐在盛衡身后,一只手伸到盛衡身前拉住缰绳。 在快速飞驰中两人的身体前倾。楚北渚的胸膛紧紧地贴在盛衡的后背上,两人能感受到彼此心脏的狂跳,盛衡更是能听到楚北渚的呼吸声,稍显粗重,但是依旧很均匀。 楚北渚带着众人走进了一条山路,这条路是人们常年走过而踩出来的小径,供马匹通过则艰难了许多,因此速度越来越慢。 楚北渚内心焦急,担心这个速度下去会被人赶上,他在盛衡耳边说了一句“别停”,然后直接从马上起跳一跃而上拉住旁边的树。 盛衡只觉得身后一轻,听到楚北渚的声音后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到楚北渚从飞奔的马上直接跳了下去,顿时三魂吓走了七魄,然后又看到他稳稳地落在树上,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只见楚北渚在树间荡来荡去,几乎只用一只手就能飞速地抓住前方的树枝,在树木间穿行。同时,他还时不时向前看前方的路和回头看身后的追兵,速度竟能与骑马的速度不相上下。 而盛衡在下方只能看到楚北渚的残影,然后只听楚北渚的声音在风中传来:“盛衡松手。” 生死攸关之时也没人计较他的大逆不道,盛衡在这一瞬间不知是哪来的信任,听到楚北渚的喊声时,在飞奔的马上就松开了握缰绳的手。 松开缰绳后,眼看座下马匹就要失控,楚北渚却稳稳地落在盛衡身前,直接坐在了马颈上。 楚北渚的体重极轻,这样才没让马一下子不堪重负。而一个颠簸中,失去缰绳可以握的盛衡差点被甩飞出去,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楚北渚的腰,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盛衡甚至感觉到楚北渚圆润的臀部和他的某个部位的接触。 然而不容盛衡多想,楚北渚又低声道,“抓紧。”随后楚北渚用力一扯缰绳,在一个转弯处强行改变方向,因为缰绳拉的过紧,座下马匹前蹄腾空,楚北渚凭借腰腹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控制着立起,并承担着盛衡的重量。 盛衡手掌下,楚北渚腰部的肌肉猛地绷紧,坚实的一块如同钢铁般硬实。盛衡没想到楚北渚竟会有这样结实的身材,与他看上去瘦弱的身材十分不符,但马上盛衡又想到楚北渚的腰伤,不知道他会不会旧伤复发。 这时楚北渚脆弱的腰部确实已经开始抗议了,但他庆幸自己提前缠了护腰,因此尚能忍住疼痛。 转弯后,路变得更窄了,马匹通过愈发费力。楚北渚方才看过追兵的位置,现下心中已经有了考量,因此只是催着马快速前行。 沿着这条路走了不远,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 楚北渚勒马停下,甚至顾不得征求盛衡的同意,直接朝着后方四人道:“下马,把马放走。” 另外三名亲卫不敢动,直到赵景祁看了盛衡一眼,看到盛衡点头,才按照楚北渚说的做。 楚北渚带着几人徒步沿着小溪逆流而上,直到见到了一处天然的山洞,这处山洞是由山体自然的凹陷而形成的,能供几人藏身。 楚北渚站在外面,将几人不客气地推进去:“快点,先进去。”等最后一个人躲好,楚北渚却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盛衡看他要走,心里一急,直接拉住了他。 楚北渚看了一眼被盛衡拉住的手腕:“去解决他们,别添乱。” ☆、表白 楚北渚说着挣开盛衡的手,走到溪边蹲了下去,不知找了些什么。 盛衡不知道楚北渚有什么打算,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楚北渚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见他从地上摘下几条芦苇杆,把叶子拽掉。 从盛衡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楚北渚的动作,楚北渚将芦苇杆咬在嘴里,纵身一跃,跳进了溪水中。 楚北渚一入水就下潜了一段距离,岸上的人只能通过芦苇杆的移动看出他在向远处游去。楚北渚的水性非常好,在水中能大睁着双眼,四肢配合着划水游得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两个刺客,其中一名是刚才的双生子之一,另一名则身材更为高大,而楚北渚在水中看不到的地方渐渐靠近他们。 几乎是眨眼之间,平静的水面猛地炸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水面腾空而出,他仿佛是凌空一踏,手中的匕首划过,带起的水珠在阳关下泛出七彩的颜色。匕首直接划过高大刺客的脖颈,暗红的血液从血管中喷射而出,高个刺客甚至来不及只看见自己眼前一片血雾闪过,就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彻底停止了呼吸。 楚北渚一击得手,反手另一把匕首刺向双生子刺客。另一名刺客的反应显然更快,他用手中短刀格挡住楚北渚手中的匕首。但楚北渚并没想能够刺中,他扔掉左手中匕首,竟生生抓住了刺客的领口,带着他重重摔进水中。 从楚北渚破水而出,到两人落水,不过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盛衡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和自己的反应一样,都微张着嘴,一脸震惊。 这样显得自己不是最傻的,很好。 水下的情景他们看不到,只能看到落水的地方不停翻涌着,但没有一个人露出水面换气。盛衡的心脏被紧紧地揪起,直到他觉得已经是人类憋气的极限了,楚北渚的头从水中露出,他张大嘴快速地喘息着,然后慢慢游到岸边,将上半身搭在岸上,趴着一动不动。 盛衡这也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方才他不禁和楚北渚一起憋着这口气,但楚北渚在水下搏斗对气息的消耗只会更大。 楚北渚感觉自己的肺要炸裂了,全身都在疼痛,已经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他在看到这条小溪时就计划好了,从水中偷袭,这样先打一个措手不及,再将战场带入水下,在水下他的近身技巧和极好的水性,几乎是无敌的。 双生子杀手作为最顶尖的杀手,被压制在水下时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自己在水下和楚北渚纠缠是绝对占不到上风,因此拼命上浮,甚至不惜受伤的代价。 而在水中的搏斗极其消耗体力,两人这一口气马上要到头,双生子已经不管不顾,扔掉在水中活动不便的短刀,空手接住了楚北渚的匕首,反手就向楚北渚身上刺去。楚北渚情急之下扔掉了匕首,膝盖顶向对方的小腹,将对方的最后一口气从身体中顶了出去。 最后的肉搏只有短短几瞬,但在楚北渚眼中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最后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7 双生子的肺中已经灌满了水,脸色青白可怖,还死死抓着楚北渚的腿,带着他向水底下沉。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扣在腿上的手指掰开,凭借身体记忆向水面上浮去,口鼻露出水面的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在地府走过一遭。 身体触碰到坚实的地面时,楚北渚直接瘫倒在地,使不出一点力气,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腿部还泡在冷冷的溪水中,他感觉每一个部位都已经不是自己的,湿透的背部在阳关的炙烤下传来微微的暖意,他觉得趴在这里一辈子也挺好的。 然而这份莫名的惬意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算,盛衡从藏身之处跑过来,扶起楚北渚,将他拖到了岸上。 赵景祁也上来帮忙,两人各在一边搀扶着楚北渚缓缓走到了刚才的山洞。 楚北渚感觉力气回来了一些,但是长时间的站立仍有些费劲,他靠着墙坐了下来。这下他终于能感受到疼痛传来的地方,大概是背上受了皮外伤,出了一些血,让他的身体更虚弱。 盛衡感觉刚才搂着楚北渚的手中有些黏腻,他伸手一看,竟是看到了满手的血。方才血和水混在一起他没注意到,现在水干了后,血液的感觉才显现出来。 “你受伤了。”盛衡蹲下来,看着楚北渚,似乎在找他的伤口在哪里。 山洞很狭窄,楚北渚坐在地上占据了大部分,盛衡蹲在他旁边,其他人自觉地站在外面。 楚北渚躲开盛衡四处乱摸的手:“陛下,你们快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过来,你们沿这条路往东走,能直接回武昌府。”说完这么长一句话,他刚攒起来一些的力气又消散于无形。 楚北渚感觉到盛衡站了起来,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了犯贱,此时他竟隐隐有些希望盛衡能问一句他怎么办。 但是盛衡没有问,他就这样离开了。楚北渚闭上了双眼,不想去看盛衡离开的身影。 然而盛衡的身影从他眼中消失了一下又重新出现,只听他对赵景祁说“搭把手”,随后楚北渚的身体被赵景祁用力扶起,轻轻放在了盛衡的背上。 楚北渚听见盛衡说:“朕确实曾欺骗于你,但朕却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让你觉得朕会将救命恩人扔下让他自生自灭。” 这一刻楚北渚心中尘封情绪的房间再次被闯入,隐藏的爱意全部被激发,无数的话语在他的舌尖打了个转,却又被他吞了回去,最后他只能轻声说了一句:“多谢陛下。” “应当的,不用谢。” 盛衡显然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对话 ,语气生硬得楚北渚有些想笑。 但此时,盛衡的语气软了下来,内心也软了下来。 他天生便有龙阳之好,这还是他在与第一个女人同房时发现的,他对着女人的身体不禁不会有任何感觉,反而会觉得反胃。但当他想象着男性的身体时,感觉却正好相反。 就在他已经彻底地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并因此拒绝广开后宫的上谏后,楚北渚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视线中。正因他有龙阳之好,他才会想出这样一个骗局;也正因这个骗局,楚北渚才一头扎进了他假意的温柔中。 盛衡先是对楚北渚有所顾忌,当他发现楚北渚已经动心时,他的顾虑逐渐消磨掉了,但当楚北渚离开后,他惊讶地发现,陷进去的仿佛也是自己。 现在楚北渚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在盛衡步伐的颠簸中,楚北渚则慢慢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盛衡的颈边。 就放纵这一下,楚北渚和盛衡同时成功劝服了自己。 颈边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楚北渚的头发在盛衡的颈边扫过,让盛衡微微有些发痒,同时楚北渚没忍住内心的愉悦,轻笑了一声笑,笑声带出的气流喷吐在盛衡耳边,盛衡又想起了在马背上,两人毫无距离紧贴的状态,以及他隔着衣服触摸到的腹肌以及肌肉的线条。 他全身的血流顿时不受控制地涌向了下身,盛衡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有些无语,自己竟像回到了毛头小子的年纪,一言不合就冲动起来。 楚北渚对盛衡的反应毫不知情,他甚至装作不小心地将头在盛衡的脖颈上蹭了蹭。 盛衡原本只是被挑起一点的冲动瞬间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咒。 楚北渚对自己做的事情毫不知情,听到盛衡的声音突然惶恐起来:“我……能自己走。” 盛衡咬着牙和自己的欲望对抗着,语气不善:“呆着别动。” 身后的侍卫这时不知趣地凑上来:“陛下,让臣来吧。” 盛衡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懂事”,这下楚北渚彻底清醒过来,认识到刚才的举动是多么越矩和不合时宜,他挣扎着要跳下来。 盛衡看他挣扎得厉害,不得不将他放下来。 楚北渚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他站在盛衡面前,低着头,目光聚焦在脚尖上。楚北渚的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背部的新伤和腰上的旧疾让他的脊背微微佝偻。 帝王的必备技能之一就是掌控所有人的内心,并且用适当的话语和沉默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现在的沉默却绝不是盛衡想要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震撼,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应该以怎么的态度面对楚北渚。 “陛下,若……”楚北渚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自称,用臣,他并非臣子,显然不合适;用草民,他又并非普通百姓。停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不管规矩:“若我今日认罪伏法,能放梨雨堂一条生路吗?” 盛衡笑了一下,但是笑声绝对不是开心的笑:“你想的就是这些?” 楚北渚说出这话时内心也是十分不安的,他害怕激怒盛衡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然而,这话显然是触到了盛衡的逆鳞,他心下一慌,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弥补。 “好,既然你这么说,这次你救朕一命,朕自当满足你要求,朕会放过梨雨堂,也不需你怎样。但下次你若撞到飞龙卫手上,就当按理就事论事。” “多谢陛下。”楚北渚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应该磕头谢恩,但是除了扮做太监的那段时间,他对下跪这个动作已经太过陌生。膝盖的僵硬让他的呆呆站在原地,他余光能看到侍卫惊讶的眼神,这个眼神绝不是善意的,仿佛在说,怎么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但盛衡却没有拂袖而去,他还站在楚北渚面前,说道:“北渚,朕也有话想和你说。” 楚北渚依旧低着头:“陛下请讲。” 盛衡用手抚平了楚北渚翘起来的发丝:“北渚,和朕回宫吧。” ☆、决裂 楚北渚曾反复期待过这样的场景,盛衡站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8 但当这个场景真正实现的时候,楚北渚退缩了,他先是震惊地抬起头看向盛衡,对上盛衡期待的眼神,他便退缩了。 “陛下,今日形势危急,陛下或许在危急之中萌生了情意,但若陛下今日真的带我回宫,明日起来便只觉得后悔了。” 盛衡盯着楚北渚,似乎在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楚北渚始终低着头,不愿与盛衡对视。 “你如何知道朕心中的想法?”盛衡问道。 楚北渚低着头不答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定。 “朕是真心的。”盛衡觉得自己从出生以来都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但此时他却对着一个杀手这样说话。 “陛下,若下次再见陛下仍有此意……”楚北渚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是盛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好,好。”盛衡连说三个好,随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愤怒的原因。 盛衡能感知楚北渚的情意,楚北渚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炙热,仿佛只有在看到他时才会燃烧起热情,他残忍地利用了这份感情,然而再见时,楚北渚竟没有一丝怨怼与难过,他还是那样地看着盛衡,仿佛盛衡就是他的使命。 在此之前,盛衡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所以他不能理解这份感情。 救驾之功几乎是天下最大的功劳,封侯拜相都不为过。但他在此恩典下却只求盛衡能够放过梨雨堂,甚至连认罪伏法这样的话都说出了。刺杀皇帝又是怎样的罪过,在大梁律法中,要处以凌迟之刑。他不仅没有要求盛衡的赏赐,反而自己要主动受刑,盛衡不禁在心里怒其不争。 盛衡对楚北渚说出“跟我回宫”时,这一个瞬间,他的内心是用一丝真心的,但楚北渚却用最决绝的方式拒绝了他,这也让他在疑惑的同时有一丝愤怒,他过惯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生活,但在愤怒过后,他又真正开始思考,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到底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杀手,还是在危急关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情感。 赵景祁少时曾作为盛衡伴读,与盛衡共学骑射,相识近二十年,可以说是最了解盛衡的人。他看到盛衡心情不佳,开口劝道:“陛下放心,能再相见的方法多得是。” 盛衡的对自己情绪的把控非常擅长,他很快压制了自己的愤怒,逗起了赵景祁:“方法那么多,你和荆家那位五年来一面都没见到?” 赵景祁被盛衡一句话噎了回去,顿时憋的满脸通红,盛衡却不懂见好就收:“不对,那天还见到了。” “陛下……陛下别拿臣打趣。”赵景祁憋的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臣和陛下不能相比的。” 盛衡满足了自己不开心别人也不能开心的恶趣味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的侍卫不懂他们二人之间的机锋,只在后面默默跟着走路。 赵景祁与盛衡不同,若说盛衡是活了二十多年首次尝到情爱的滋味,赵景祁则体会过所有关于情爱的美好,他与任清在一起的七年中,品尝过所有的幸福,因此分开后的痛苦也是成倍的。 在武昌府与任清一见,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被勾起,他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如何抒发,本以为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但赵景祁没想到,相见的日子这么快就到来。 楚北渚赶回梨雨堂已经是隔天,梨雨堂的氛围出奇的诡异。 先是任清没有在梨雨堂。 楚北渚回梨雨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任清,但任清的房间上着锁。问过旁人后,任清是与楚北渚同一天,均是昨日离开的梨雨堂。 楚北渚对任清最了解不过,任清若是去看望白昕,定会打包一堆白昕日常用的东西带到书院。但现在任清房间丝毫未动,并且将房间上锁,显然不是打算一两天就回来。 这个场景和五年前何其相似,当时任清也是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梨雨堂,连张字条都没有留下,随后一走就是两年。这次任清也是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离开了,而能让他这么做的,很可能还是赵景祁。 楚北渚脑中一片混乱,任清的想法他从来都猜不到,因此他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直接转向医馆去处理他的伤口。 背部的伤口不深,楚北渚到医馆包扎过,简单地休息几个时辰就又找回了日常训练的节奏。 到教场时依旧是黄昏时分,新进梨雨堂的孩子们也在教场训练,但是今日的教场却出奇的安静。没有了教头训斥的声音,在教场四周自己训练的人也没有人交谈。楚北渚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份尴尬的安静是给自己的。 他走到哪里,目光就追随到哪里。仿佛整个梨雨堂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一样,背后的视线让他十分不适。 他刚来得及稍稍拉筋,一叠声的“堂主”就随之传来。楚北渚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李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 “堂主……” 楚北渚话音未落,堂主李戴便飞起一脚踢在楚北渚当胸,楚北渚没有防备,重重向后摔去,腰狠狠地磕在了条凳边缘,下半身瞬间失去了直觉。 李戴一把拽住楚北渚的衣襟,将他从地上半提起来,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楚北渚你自己犯贱,我管不了你;但是梨雨堂马上就被你搭进去了。” 楚北渚一听这话,怒火攻心,用力挣开李戴的手:“到底是谁把梨雨堂搭进去的,你自己把我们当给你卖命的狗,现在反咬一口。梨雨堂不参与朝廷的事,不杀朝廷的人,你现在做的这些还不够把梨雨堂推上绝路吗。” 李戴没想到楚北渚会跟他顶嘴,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楚北渚脸上,楚北渚的腿部使不上一点力气,眼看这一巴掌过来,却不能躲开。 这一巴掌李戴用了全部的力气,楚北渚被这一下扇倒在地,先是一阵眩晕,等眩晕过去,感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出现了一片片黑色的斑点。 李戴还在楚北渚耳边吼着,但他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觉得这声音像锯片一样在他的脑中来回拉过。 楚北渚扶着身后的条凳勉强坐起:“李戴,老堂主于我有恩,我心甘情愿留在梨雨堂,但我在梨雨堂卖命十年绝对不是因为你。你和隋溪针对我已经不是一年两年,多少次接的单子根本就是想让我死在外面——” “你少他妈胡说八道。”李戴五官狰狞,看着楚北渚的眼神就像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根本,不在意你是如何想的,”楚北渚感觉自己奇迹般平静下来了,看着李戴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竟觉得有些好笑:“我确实不能离开梨雨堂,但从今天起,你也别想再拿捏我,以后接不接任务我自己决定。” “可以,你现在有了新的靠山,就想一脚把梨雨堂踢开。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29 倒要等着看,看你像条狗一样,被盛衡一脚踢开的时候,再怎么爬回梨雨堂。” “这就不劳堂主费心了。”楚北渚看着李戴的样子,像看着死人一般。 李戴抱着臂,冷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闫思设死了,梨雨堂走镖的人全都死了。” 楚北渚的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李戴摇了摇头,嘲讽地看着楚北渚:“齐王反了,杀了闫思设祭旗。你那时候在干什么呢? “你看,你说不愿再杀人,但是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还是有人因你而死。”李戴怒气冲冲地走了,楚北渚坐在地上,慢慢找回双腿的直觉。 从李戴出现时,教场上的所有人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观望着这边。刚才和李戴发火时,楚北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众人的目光却让他十分难受。他讨厌成为目光的焦点,尤其是这些目光没有一个是友善的。 他们看着楚北渚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而楚北渚百口莫辩。 他应该说什么?说自己是为了救皇上,才扔下了闫思设和梨雨堂的同伴?说闫思设的死与自己无关,就算自己在他也难逃宿命?说齐王设下圈套刺杀盛衡,一计不成才将矛头对准了闫思设? 哪种理由说出来,都是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楚北渚坐在地上,背靠着长凳,突然觉得一阵无助。为了所谓的不再杀无辜的人,他只坚持了短短几日,但现在的结局却是他又间接害死了无辜的人。 闫思设笑成一朵菊花的脸仿佛还在他的眼前,临行前,他逐个拉着手,说自己有多么不想死。但没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是这些人陪着他一起去死了。 坐了不知多久,楚北渚感觉自己麻木的双腿找回了一点知觉,他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没有人上来帮助他,大家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楚北渚简单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过分狼狈,抬脚离开了教场。 ☆、家世 齐王反了,用湖广总督闫思设的脑袋祭了旗,但转天,自己的脑袋也由不得自己了。 齐王的这次谋反,像一场闹剧一般匆匆收场。赵景祁率领湖广卫所的驻军将齐王叛军就地绞杀,从起兵到齐王一家老小被擒住,只过了一天一夜,用时之短,甚至连京营三大营的军队都没来得及赶到湖广。 出乎意料的是,盛衡却没有留在湖广,而是在飞龙卫的护卫下匆匆返回了都城。湖广当地的百姓均不知道皇上曾匆匆驾临湖广,又匆匆离开。 齐王的谋反虽然仓促地像小孩子过家家,但是一时间,湖广从官员到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查出和叛军有任何牵连。 回京的盛衡却始终脾气不顺。 崔安海是唯一一个敢在这时候进书房的人,他端着参汤进殿时,盛衡依旧在批折子。 因着齐王谋反,同时牵连出来成千上万的事情,盛衡自从回京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陛下,用点汤吧。”崔安海将参汤放到了盛衡手边。 崔安海看着盛衡的侧脸,从黄河决堤,再到他前去湖广,到齐王谋反,盛衡竟是接连忙碌了小半年,他越想越是心疼,心疼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两行老泪便流了下来。 盛衡本没想理崔安海,但看着他竟独自哭了,也是于心不忍,他放下手中的折子,劝道:“崔公公,朕无事,你不要太过担心。” 崔安海抽噎着,跪了下来:“陛下,老奴伺候您二十年有余了,不忍看您像现在这样疲惫。” 盛衡叹了口气,将崔安海扶了起来:“朕是劳累,但这些都是朕的分内之事,这四海之内皆是朕的子民,朕无法置他们与不顾。 “如今齐王一案,湖广官员近半数都牵扯进去,从湖广布政使到武昌知府,上上下下都要换个遍,还有闫思设,他为国尽忠,死得何尝不冤。这些都要朕亲力亲为。” 崔安海抹了抹眼泪:“老奴明白,但老臣想求陛下件事。” “什么事,你说。” “老奴想求陛下,离那楚北渚远一点吧,”崔安海哭着对盛衡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见了太多祸国的妖人,求陛下别再接近他了,老奴求您了,陛下。” 盛衡没有接话,崔安海接着说道:“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苦痴想这一人啊。” “你也觉得朕总是念着他?” 崔安海点点头:“陛下说肃清大梁内的杀手组织,已经半年有余了,然梨雨堂本应首当其冲,却仍存留至今……” 盛衡没有生气,却是笑了:“是啊,旁人都是知晓了,独独朕和他二人还不明白。” 任清回到梨雨堂已经是再三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回来的悄无声息。 这个时辰昼伏夜出的刺客尚在睡眠,正常作息的人又在用午膳。任清回来时偌大的梨雨堂空空荡荡,一路没有遇见一个人。 梨雨堂内没有专门伺候人的侍女和下人,任清回来后甚至不及宽衣,而是倒头就睡,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 而楚北渚傍晚在校场训练时,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在远处看着他,犹犹豫豫地想要过来又不敢。楚北渚本没想搭理,但是小男孩却一步一蹭地走了过来。 “那个……那个……”小男孩在楚北渚面前怂的不行,“副堂主叫您过去。” “任清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北渚惊讶于任清突然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楚北渚在小男孩的心中形象太过可怖,他嘴一瘪,眼中就含了两包泪,哭着道:“我……我不知道,” 放在平时,楚北渚理都不会理,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头。没想到小男孩眼中的两包泪竟直接被楚北渚拍了下来,但他又不敢出声哭,只能抽抽噎噎,看上去异常委屈。 楚北渚这下释然了,他就是看上去吓人,没办法。 任清的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楚北渚不知道任清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任清看出楚北渚的担心,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小风寒而已。” 楚北渚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任清,一脸“你当我傻吗”。 “好了好了,”任清无奈道,“梨雨堂就算逃过一劫。” 楚北渚先是“唔”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你……你去找赵景祁了?” “哟,”任清乐了,没有否认,“小傻子难得聪明一回。” 没想到楚北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盛衡,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纠结。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表情,心底也是一惊,但表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有什么话直说,你那表情能藏得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0 住什么。” “但是,陛下之前已经应过了。” 这下任清的淡定再也装不出来,他从懒洋洋斜靠的姿态弹起,坐直了身体:“应过什么,陛下应了你什么?” 楚北渚没想到任清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就是……上次刺杀的事可以不追究梨雨堂,但是下不为例。” 任清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就在楚北渚感觉他要气得厥过去时,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发泄似的狠命扔了出去:“我干他娘的赵景祁。” 在所有人眼中,任清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就算楚北渚是他身边最近的人,也只是觉得他偶尔会变得恶趣味,喜欢拿别人调侃。然而,没有人见过任清像这样勃然大怒,甚至气到爆粗口。 然而任清在瞬间的爆发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脸上又恢复了略带嘲讽的笑:“他可真行,瞒着我三天,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楚北渚担心任清生着病,这口气若是没能发出去反而对身体有碍,但他又怕问到什么更加刺激任清:“他……他干什么了?”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呗。”任清自暴自弃地一躺,摆出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楚北渚的心中忽上忽下,他没想到赵景祁用这种事来要挟任清,顿时义愤填膺:“无耻,他怎能如此无耻。” “比这无耻的事还不是见的多了,”任清翘起了二郎腿,一条腿在上面轻轻晃着,这场景仿佛受害的是楚北渚一样,“而且说到底,他也没说什么,都是我自己贴上去的。” 楚北渚太了解任清,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就代表他的心里越难受,而楚北渚也跟着心中不是滋味。赵景祁和盛衡关系密切,盛衡未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直到现在,楚北渚都不确定盛衡是个怎样的人,看似他后宫妃嫔稀少,但谁都知道身为帝王,定是不缺枕边人的,楚北渚之前从未想深思这些问题,现在在任清的事情面前,便都浮出水面。 “你想太多了,”任清一看楚北渚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盛衡对你什么想法都还不知道,你就开始想之后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楚北渚下意识就想反驳:“我不是……” “闭嘴闭嘴闭嘴,”任清一脸烦躁,“你想点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楚北渚知道任清不是真的厌烦,但还是闭上嘴不说话。 “那个,”任清躺着不动,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桌子,“那张折起来的纸,你看看。” 楚北渚拿起任清说的那张纸,拆开来看,上边画着一个麒麟带钩,画下这个带钩的人当时显然十分仓促,笔触之间多处黏连,提笔处匆忙,线条也稍显杂乱,但是楚北渚仍一眼认出了这个带钩。 “这是鬼手的。”楚北渚语气确定,但一脸震惊,“时隔这些年,为什么你会有鬼手的东西?” 任清一脸了然:“我看到是仿佛觉得有些像,就想着画下来让你认认,没想到真的是。” “没错,鬼手生前常年佩戴这个带钩,为了不让它脱落损毁,还刻意让人多打磨出一个孔洞,用细线固定在衣带上。” 任清接过纸张,又仔细看了看:“我知道你和鬼手关系密切,且她对你有教导之恩,但是你真的会连她贴身带扣板是什么样子都记得吗?” 说完任清又描补了一句:“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什么,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确认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非常清楚,”楚北渚无比肯定,“这个带钩原配的玉带就在我手里。玉带上是麒麟的身子,与带扣板上麒麟头部首尾相接,一气呵成。” 楚北渚指着纸上一处线条:“如果这处线条你画的是对的,那就没有问题。因为这条带钩用玉是滇南贡材,独独这块在进宫过程中遭到磨损,出现了斜向纹路,因此在呈给先帝前被扣了下来,后先帝将这批废材赐了下去。当时的工匠匠心独具,借着这条纹路将这块玉打磨成了一个回首麒麟的样子。” “等等,你先等一下,”任清打断了楚北渚,“你这话内容太多了,我跟不上。” 楚北渚摊了摊手:“你想问什么?” 任清扶额思索:“首先这个玉带为何没跟着鬼手下葬,而是在你身边?” 楚北渚一脸坦然:“鬼手生前就将玉带交给我了,自己只留下了带扣,带扣在她最后一次出去时遗失了,下葬时便没人知道这条玉带的事。” 任清依旧一脸纠结,怎么想也想不通:“你说这块玉材是御赐的,那鬼手是又是从哪得来的?” “是她的定情信物,哦,是我父亲给她的。” 任清隐隐感觉自己即将知道一些惊天的秘密,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继续问下去:“……令尊是?” 楚北渚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先父褚宗达。” ☆、褚宗达将军 任清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你……你说什么?” 楚北渚知道他不是真的没听清,不想更加刺激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任清:“你之前也没问过。”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眼神不动了,仿佛要看到楚北渚的灵魂中:“褚将军?你……”他咬牙切齿道,“瞒过所有人,你可真行。” 楚北渚不敢再说话了,他知道一直瞒着任清这件事是他理亏,复又抿抿嘴,内心希望任清早些消气。 任清已经彻底懵了,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感觉就算哪天得到楚北渚死在外面的消息,他的反应都不会比现在激烈。 褚宗达是谁? 是大梁开国至今最出色的将军,一代战神,带兵二十余年,大小战役百余场,从无一场失利,是大梁百姓心中最坚实的城墙。 天启七年,盛衡的祖父在位时,大梁经历了连年天灾,民不聊生,匈奴在大梁式微时大举进攻,连下五城,眼看逼近京城。褚宗达时任京营都指挥使,率军守城,抵抗住匈奴百万来兵,待匈奴退兵又一鼓作气,收复失地,使大梁寸土未失。 此后十数年,褚宗达将军一边带兵戍边,拱卫大梁北疆,使匈奴不曾踏足大梁土地一步,同时又留下许许多多兵法著作,并允许全国书馆免费翻印。褚宗达曾著有褚式兵法二十六卷,前十卷为入门启蒙篇,中十卷为排兵布阵篇,后十卷为用兵如神篇,但因突发变故,仅完成六卷。褚式兵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作,后来初出茅庐的众多小将中大多视褚宗达为未曾谋面的恩师,自称受褚式兵法影响深远。 后先帝登基,宠幸奸佞小人,担心褚宗达功高盖主,听信谗言将其从北疆召回京城软禁在府内。一年后,又以通敌之名将褚宗达斩首,家中女眷贬为奴籍,男丁流放三千里。至此,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1 代名将的时代以悲剧落幕。 褚宗达将军问斩当日,从褚府到刑场,路边站满了全国赶来的百姓,他们自发来为褚宗达送行,据说当日路上百姓的泪水淹没了道路,百里之外仍能听见百姓们的哭声。 楚北渚被任清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小声抗议:“不用安慰我,真的。” “放心,没想安慰你,”任清嘴上说着,然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他原以为楚北渚和梨雨堂大多的孩子一样是名孤儿,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褚宗达的儿子。 任清还记得,褚宗达被问斩时,他还在荆家的泥淖中挣扎,闻言只是唏嘘了几天,隐约记得有人说过,褚宗达的独子还不到十岁,就要像一个奴隶一样,被流放到遍地毒虫猛兽的地方,干着最苦的活,可能只要一两年就会病死累死。 但是楚北渚不知如何逃了出来,他一直自称老堂主于他有恩,可能正是在老堂主的帮助下才偷天换日,最终来到了梨雨堂。 褚宗达生前,就有传言说褚家的小儿子是武学天才,现在看来这个说法确实是正确的。虽然身为杀手,不算正统武学,但楚北渚在武学上,尤其是轻功的造诣,确实是非比寻常的。他的身材就是为了轻功而生的,他身形修长,腿部占身长比例大于常人;同时骨架小且细,使他的体重更轻;手指比例偏长,能够提供更稳定的抓握。 他若不是个杀手该有多好。 ——任清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尤其强烈。 “所以鬼手和褚将军……”任清问这个问题时有些小心翼翼,当楚北渚把一切都摊开说时,他又开始担心什么会触发楚北渚的情绪。 “算是青梅竹马的爱人吧,但祖父祖母不同意父亲取一个小泼妇——他们当时是这么说的。父亲挺念念不忘的,而我母亲嫁进来没几年就病逝了,有一次喝醉后跟我说,鬼手是唯一懂他的人,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楚北渚也看出任清的小心翼翼,但他没有解释什么。他已经很难被这件事勾起情绪了,每年褚宗达的忌日他都会自己祭拜,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十余年前困扰他的种种噩梦现在也已经淡去了,他曾以为自己会终身沉浸在这血海深仇中,不复仇誓不罢休。 然而在鬼手身边的三年,她几乎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教导他,让楚北渚知道,仇恨只会毁掉自己的生活,而复仇本身是没有止境的。 但鬼手自己却将生命的最后几年完完全全用来复仇。这是楚北渚后来才知道的,鬼手在那几年杀了很多人,甚至屡次潜入宫中刺杀先帝,有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 楚北渚不想让自己过度地陷入回忆中:“所以你画这个是发现了什么吗?”他试着转移了话题。 任清也配合着楚北渚转移了话题:“我这几天在赵景祁那,他们发现飞龙卫最近在追查这个,说是在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个东西。” “你说的地方是指?” 任清点点头:“灭门,加上邻里,很多人被杀。” 灭门这种手法,楚北渚是从未做过的,并且他知道,整个梨雨堂都不会接这种灭门的单子。任何需要刺客出手的地方,要么是有深仇大恨,要么是利益上的矛盾,而无论是哪种,都不值得用一家老小的命来偿还。 “颍州参政,正四品官员,陛下在巡视路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楚北渚震惊地看着任清:“正四品,灭门?” “没错,所以现在根本想不到是谁做的,据说飞龙卫现在也还没有线索,只是发现了这个带钩。” “可是这个带钩已经遗失多年,当年鬼手到底发生什么我们就没查出来,这次若与上次是同一组织,我们岂不是还查不到。”楚北渚有些着急,他以为这个带钩丢了就是丢了,没想到在十年后,它竟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 任清的脑中隐隐作痛:“现在我们能肯定的是,这十年,这个带钩始终在当年害了鬼手那批人手中。但是不知原因,十年后的现在他们想到了利用这个带钩。” “那他们现在用这个带钩是为何?鬼手已经去世多年,就算查出来这个带钩是她的,又能如何?” 任清静静地看着楚北渚,眼中晦暗不明,久久不开口。 楚北渚被他看的内心发毛,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是为了我?” 若是往常,任清会笑着调侃一句“小傻子可算是明白了”,但现在任清只是目光沉重,恍然之间,楚北渚感觉任清的身上仿佛压着千斤的重担。 知道鬼手和楚北渚关系的人很多,至少比知道鬼手和褚宗达关系的人多,但现在若是有谁能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楚北渚越发相信,这梨雨堂内确确实实出了内奸。 任清的心底确实压着一块石头,这让他喘不过气了。年轻时的他意气风发,觉得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现在他只能感觉到一种无力,永远在被追赶的无力。 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细想起来,仿佛他和楚北渚一起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个圈套正渐渐收紧,想要将他们困在其中,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等着下一件事的到来。 “我想去颍州看看。”楚北渚低声开口。 “你疯了?”任清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的意思你没明白吗,我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越来越被动,现在所有事情都脱离我们的控制了,”楚北渚越说越激动,“李戴说刺杀盛衡那单是蒙古人的单,但是蒙古人怎么可能凭空找到我们?而且鬼手当年去的就是颍州,颍州也一定有猫腻。”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反应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去就是去自投罗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想偷着去颍州的事。” “我确实没有你聪明,但是我也不能在这坐着,看着你劳心劳力。更何况论逃跑,还没人能比得过我,我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能全身而退。你若是自己前往,恐怕要把命都搭进去。” 任清虽生气,但他也知道楚北渚说的是对的,若已经有天罗地网在颍州等着他们,那楚北渚去是最合适的选择。楚北渚武功最好,反应最快,若是最差的情况,起码能逃回来,只是他仍是忍不住担心。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楚北渚,但楚北渚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那这几天,我给你整理一下,你到了颍州要做的事,要找的人,哪里可以去,哪里千万不要踏足,到时你牢记在心。现在梨雨堂里的人,我也一个都不放心,所以不敢让你带人去,你自己一个人千万小心。” 楚北渚点点头,“好,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2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大剧情马上展开啦 ☆、灭门 “混账东西!”盛衡将手边的茶杯重重地扔了出去,“简直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盛衡绷着脸,浑身散发着愤怒的的气息。他刚下朝便听到了这个消息——颍州参政全家老少三十余口被灭门。 他又连着摔了手边的两个折子,对着崔安海吼道:“速传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刑部尚书并河南清吏司郎中,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 因宦官不能参与前朝政事,仅有能接触前朝事务的司礼监掌印和秉笔也像锯嘴葫芦一样,崔安海并不知道现在沸沸扬扬的灭门案。但他一听盛衡传的这些人,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他一刻不敢耽搁,立马叫小太监去传旨。 盛衡回宫换过常服,来不及休息,就在晏清宫召见了大臣。 不大的殿内跪了六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六名大臣显然清楚发生了什么,因此战战兢兢跪在下首。盛衡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气愤。 “堂堂一省参政,正四品大员,在家中,被满门屠杀,朕竟不知我大梁治内有如此荒唐的事。连朝廷命官在那些歹徒手中都命如蝼蚁,更何况平民百姓,你们一个个都难辞其咎。找不出凶手,全都给我扒了这层皮滚回家。” 这六名官员,除吏部之外,均来自三法司,灭门案甫一发生,案子直接越过当地布政使和交到了飞龙卫手上,由颍州提刑按察使协助调查。 而这些天里,飞龙卫查到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块玉带钩。 当地飞龙卫没有头绪,自然是要向上报,因此三法司几乎是和盛衡同时接到了消息。 三法司加上飞龙卫人人自危,刚得到消息,便凑到一起抱头痛哭,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淡的前程,因此宦官来传旨时,正好将这几个大臣一锅端。 盛衡暴怒之下还保持着理智,他也知道再多的训斥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查案。 大理寺卿是一位老臣,于查案上已有多年经验,他先站出来开口:“回陛下,此案乃多年不曾见的大案,凶犯视朝廷威严于不顾,实乃重罪中的重罪。” “朕不知这是重罪吗?那依卿看,这案子应从哪里破起?” “此案关键在于案发的当场,在于仔细探查,如今仅凭三言两语的描述,和那一个玉带钩的证物,着实是困难。” 盛衡不答话,而是看向刑部尚书:“尚书你的意思?”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年纪不相上下,但却是从都察院御史一路升上来,因此对查案没有大理寺卿的经验:“回陛下,臣也以为应派人将现场事无巨细地描绘下来,再进行定夺。” “高尚书此言差矣,”大理寺卿打断了他,“臣以为非亲临当场均是管中窥豹,不敢妄断,还请陛下准老臣亲往颍州。” 盛衡知道大理寺卿是个案痴,酷爱破案,逢案不破便吃不下睡不着,他大手一挥:“准了。” “让颍州巡抚和监察御史写折子,事无巨细全呈上来。大理寺和刑部各派一个人,和飞龙卫钦差巡按颍州。都给我查,查不出凶手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梨雨堂这类杀手组织归根到底是江湖组织,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杀朝廷命官。唯一的破例还是当年鬼手在褚宗达死后,单枪匹马杀掉了陷害他的奸臣,但也没有牵连家人。 盛衡与楚北渚有过两次接触,因此他更加相信这件事的背后又比杀手组织大得多的力量。正因如此,他的内心极度不安,大梁的国运正兴,他决不能允许挑战朝廷权威的事情存在。 六名大臣离开后,盛衡又传了柳无意。柳无意的样子吓了盛衡一跳,他脚步虚浮,面色青白,大大的黑眼圈和眼袋占了半张脸,眼睛中血丝密布。 “陛下,臣无能。”他一见盛衡就跪在盛衡面前请罪。 盛衡本来的火气已经在三法司面前发过了,现在看到柳无意稍有些不忍:“柳卿起来吧,查案重要,但是要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查案。” 柳无意这几天不眠不休,亲自带着下属查案,累到昏倒数次,醒后就又继续投入查案,听了盛衡这话,心头一阵感动:“陛下,”他重重地磕了个头,“臣自请前往颍州,不查清此案真凶誓不回京。” “你先起来。”盛衡一看他这么跪着就一阵头疼,“你是整个飞龙卫的统帅,岂可因小失大。今日颍州出事你去查案,明日河南出事你去查案,后日关西七卫,俄力思出事你是不是还要去?那皇城和京城谁来保障?” 柳无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心里却无比熨帖,盛衡这番话看似是在训斥他,实则是在强调他的重要:“臣明白,是臣愚钝了”。 盛衡看柳无意明白,再次让他起来:“你手下不是有一个姓萧的,查案是把好手,朕记得当时护城河浮尸的案子便是他破的。” “正是,此人名为萧靖之,于查案上确实有天赋。” “让他去,再带一个能打的。” 柳无意拱手道:“臣遵旨,多谢陛下开恩。” 盛衡不想说话,挥挥手让柳无意下去了。 先后送走了两批人,盛衡已经被疲惫感包围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无论何时,作为皇帝都不能有任何的慌张,在他心力交瘁之时,还要费尽心机揣度臣子的想法,一言一行都不能让他们寒心,要让他们心甘情愿效忠。他对自己的要求越高,就越发感到疲乏。 想到灭门案,盛衡知道大家的心中都认为是刺客做的,楚北渚更是高居嫌疑榜首。他想了一下,楚北渚从在武昌府救下他,再到颍州省,时间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盛衡就是确信这件事不是楚北渚做的。 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信任来自这两次的相处,楚北渚在他的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位子,他不得不承认。 崔安海让他休息的声音打断了盛衡的思绪:“去和司礼监说,从现在起三法司送上来的折子,全部直接呈上来,一个也不要漏。” 这件震惊朝野的大案发生不过五日,就传遍了整个朝廷,而就在此时的热度逐渐平息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接了圣旨的钦差正飞速赶往颍州,但颍州与南直隶之间路途遥远,几人还在路上时,颍州则出了更大的事情。 颍州巡抚赵连起,被人以同样的手段杀死在府邸,由于赵连起的家人均留在了京城,因此逃过一劫,然而府邸中随行的下人仆妇,则全部命丧于此。 若说一府参政被杀,是掀起了一池风波,那么巡抚被杀,则相当于一场大地动了。 巡抚作为奉旨巡按一省的京官,本身与身为地方官的参政就有差异,况且巡抚官居从二品,职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3 权之大,相当于圣上亲临。堂堂一地巡抚,在府邸被灭门,和直接打皇上的脸毫无区别。 消息传进皇宫之时,已是黄昏时分,宫门即将落锁。盛衡听了消息,连夜传柳无意和赵景祁进宫,在宫中一个时辰后,两人又连夜出宫,第二天清晨,两人带着一整个飞龙卫上千户所的七百余名飞龙卫,快马加鞭直奔颍州。 齐王案带来的风波尚未结束,大梁又迎来了新一轮危机。 大朝会结束后,盛衡没有乘坐步辇,而是自己沿着宫道缓缓行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疲倦过了,年初席卷五省的大雪,上月黄河的决堤,再到齐王的谋反和现在还不知如何的灭门,这半年来,他没有一天能真正放松下来。 昨晚赵景祁和柳无意走后,他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无法入睡,今晨起来,嘴角便了一个燎泡。大朝会又听着文武百官吵吵嚷嚷,只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 这个时辰,日头斜斜地挂在东方,宦官在盛衡身旁撑着华盖,阴影斜斜地落在地上。 “去御花园走走吧。” 前朝与后花园相隔甚远,因此身后跟着的轿辇连忙走上前来,盛衡没有人搀扶,而是自己迈上了辇。 盛衡令轿辇从西回廊而进,如今牡丹盛开,一路走过路边都是各式各样的牡丹花。 崔安海在轿辇旁跟着,开口说道:“陛下您看,这牡丹花开得多好啊。” 盛衡点点头,随口说道:“赏。”但他的视线却没有落到花上,而是看向西回廊的尽头,那里仍有小宦官在擦拭回廊的廊柱,但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人。 现在这名的小宦官身量矮小且微胖,蹲在地上的背影像个肉球,但在盛衡的眼中,这个肉球般的身影就莫名与那日的楚北渚重合了。 “陛下驾到——回——避” 那小太监也是退到了回廊外面,俯在地上等着圣驾走过,但他跪着的样子却是缩成一团,没有像楚北渚一样,悄悄伸了一下身子。 ☆、颍州初见 颍州地处大梁的西南,这里的气候也是热的,但不比湖广的炎热,而是一种独有的闷热。 楚北渚刚踏足西南地界,便觉得一呼一吸之间都有种潮湿的感觉,这潮湿挥之不去,仿佛空气中的水分全都黏在了人身上,让他心中不禁带上一丝烦躁。 “客官您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小二吆喝着将楚北渚一路请进了客栈,楚北渚则顺其自然地跟了进去。 “住店,一间普通房即可。”楚北渚从怀中掏出文牒,容掌柜登记,又从钱袋中取出铜钱。 掌柜认认真真地记下来文牒上的名字和籍贯,然后翻出了一把钥匙。他没因为楚北渚住的的普通房而有所怠慢,恭恭敬敬将文牒交还给楚北渚,招呼店小二带楚北渚上楼。 颍州布政司较湖广小得多,而颍州的首府颍阳府大约只有武昌府的一半大小。 颍阳府全城共有八家客栈,任清嘱咐楚北渚到达颍阳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八家客栈各定一间房。 “既然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你,那藏是藏不住的,不如扰乱视听,多给他们一些迷惑。”出发之前任清如是说。 这是楚北渚来到的第三家客栈,正值午饭时辰,大堂中打尖的客人围坐在一张张桌子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颍州的食物也是西南独有的味道,在楚北渚闻来,是一种透着清香的酸,是他在湖广从未尝试过的味道。这种酸味乍一闻上去刺鼻得很,但吃起来却又别样的有滋有味。 店小二带着楚北渚绕过大堂,走到堂后的楼梯。这里紧邻着一楼的厨房,从这里传来的食物的味道更加浓郁。楚北渚对颍州的食物并不适应,但不得不说,这个味道在闷热中竟神奇地带来了一丝清爽。 楚北渚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这个味道,这个味道似乎与大堂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他停住了脚步,仔细地闻了一下,忽而又转回大堂,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 “客官这是怎么了?”店小二看到楚北渚突然又走了回去,不解地问道。 楚北渚掩饰道:“我以为将文牒落下了。” 店小二笑了一下:“客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不就是在您手中拿着吗?” 楚北渚顺着他的话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是啊,总是忘事。” 但楚北渚已经闻出了两个味道的区别,在堂中,浓郁的酸味中隐藏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若是在平时,他在刚进客栈时便能反应过来,但因为颍州当地食物浓郁的味道掩盖这这股血腥味,因此他直到闻到厨房的味道,才意识到不对。 “地字五号房,贵客一位。”小二扬声向楼上喊道。 楼上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嘞,贵客二楼请。” 踏上楼梯时,楚北渚不动声色地向楼下瞥了一眼,他闻到的血腥味是来自鲜血的味道,与平常的屠夫或刽子手身上带的味道不同,而一定是身上的衣物和带的东西都在鲜血中浸泡过才会有的味道。 很可能带着血腥味的人,刚刚杀了人,甚至杀了不止一个人。 这一瞥之下,楚北渚没发现有独处的人,整个大堂中每张桌子都围坐着多人。没有谁独自而坐,或明显格格不入。 楚北渚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打草惊蛇,而是很快收回视线跟着楼上的小二去了房间。 “客官请,地字五号房到了,请问客官还有何吩咐。” “晚膳时辰送一壶龙井上来,如果没人应门,直接进来就行,茶钱记账上。”他说着掏出了两个铜板塞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铜板,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没问题,客官放心。” 店小二刚走,楚北渚回身关上门,解开包袱,掏出了一根两端带着小钩子的细线。 他将钩子的一段钩住门的顶部,另一端越过房间中用帘子隔出的浴室,钩住了浴盆边搭着的一块毛巾。 楚北渚将线的长度调整到合适的角度,随后小心翼翼将门上,仅留下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缝隙。 这样线在绷直的情况下,毛巾便被吊在空中。他又将浴盆放了半盆水,这样一个最简易的机关便完成了。 待晚膳时辰,店小二上来送茶,叫不开门直接进来,门被大幅度推开,勾着的线突然变松,另一端勾着的毛巾会掉到水中。同时干毛巾掉到水中会因为吸水上下浮动几下,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店小二便会以为屋内的客人在浴室洗澡,而不是离开的房间。 这个机关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店小二以为楚北渚晚上在屋内,但这是楚北渚和任清商议过后的权宜之计。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不知对方设下的圈套何时会收紧,只能做好以防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4 万一的准备。 楚北渚透过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现在大堂里热火朝天,但二楼的客房却十分清净。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侧身出去,又不动声色将门关紧。 观望了一圈,四周无人,楚北渚原地起跳,攀住了三楼的栏杆,紧接一个蜷身上了三楼,他动作丝毫不停,又是一跳,毫无声息落在了房顶的大梁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一个眨眼中完成的,楚北渚一边瞎想着自己也做了一回梁上君子,一边将自己的身形向暗处躲了躲。 大堂中的喧嚣掩盖了所有的动静,只有一个人抬头看了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楚北渚一下就盯上了这个人,这个人的五官极其平淡,但是一边眼角却带着一片青色的胎记,身形偏瘦弱,抬头的一瞬间目光如炬,他警惕地看了看,没有发现楚北渚。 和他同桌的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似乎在说他想多了。 青面人被拍了这一下,又重新低下头吃饭。 这回楚北渚终于肯定了,这满屋的血腥味来自于和青面人同桌的那个人。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楚北渚注意到了他的指甲微微发黑。这种颜色楚北渚再熟悉不过,这是因为手上曾沾满鲜血,匆促之中只洗掉了皮肤上的血迹,而指甲四周浸透的血迹仍残留在那里,过了一段时间,残留的血迹变成暗褐色,远远看上去隐隐发黑。 楚北渚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个人,也没在朝廷任何通缉令中见过他们,这至少说明,他们不是类似梨雨堂这样的杀手组织的刺客。 正想着,客栈外面的街上传来一阵阵兵甲碰撞的声音,随后传来了军锣声,还有人喊着,“颍阳府全城戒严,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伴随着喊声,一队士兵小跑着经过,楚北渚看出他们穿的盔甲与京营大不一样,是卫所制式,应是颍州卫所的士兵。 很快又一队士兵跑过,“全城百姓速速归家,有游手好闲者一律逮捕。” 这两句话被跑过的小队士兵轮番喊着,客栈里瞬间炸开了锅。 “结账结账!掌柜的快结账。”第一个喊出结账后,像无头苍蝇乱转的众人一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路,纷纷吵着要结账。 掌柜和店小二没见过这个阵势,手忙脚乱地给各桌结账,还有人等不及结账,直接扔下钱就跑出了客栈。 剩下一些的胆子大一些的客人还在议论纷纷,“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是啊,前些天参政被杀时,也没有全城戒严,难道有更大的事发生了?” “莫非是知府大人……唔唔唔”说这话的人刚开个头,嘴很快被旁人捂上。 “要我说,真是流年不利,大事一件接着一件。” “是啊,这一戒严,不知要几天能重新开放。” “不是吧,我还等着出城呢。” 正说着话,一队卫所士兵闯了进来,“快回家,都回去,住店的也都回房,戒严期间不准出城。” 掌柜地一脸便秘相地迎了出来,“军爷,几位军爷辛苦了,喝杯凉茶再走。”楚北渚只觉得掌柜的脸色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开心,也对,这下住店的客人出不去城,一住多久还不一定。 士兵一进来,先前还在插科打诨的人群瞬间紧张了起来,大家纷纷争先恐后地要离开,楚北渚紧盯的青面人和他的同伴也趁此机会跟着人流离开了。 楚北渚则看准了三楼的一个空房间,从窗户直接跃出,在客栈的房顶上,楚北渚锁定两人的去向后,就落到地面,假装从客栈的后门走出,混进了人流中。 楚北渚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着,直到看到了那两人的身影。 街上百姓很多,都行色匆匆往家里赶,楚北渚隔着稍远的距离跟着这两人,看着他们进到了一处铁匠铺,始终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铁匠铺铺面不大,外面挂着打好的刀剪等家常铁器。 楚北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没有再出来,便知这铁匠铺里面一定有猫腻。他记下了这处位置,转身回了客栈,只待天黑后前来查看。 ☆、夜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楚北渚走回客栈这一路,都能听到百姓的议论—— 颍州巡抚赵连起昨夜被杀,全家均命丧府邸。 楚北渚听得后背直发凉,他没想到这群人胆大包天至此,竟敢直接灭门一省巡抚。 巡抚与参政不同,封疆大吏在地方是有代表圣上的权力,直接凌驾于任何地方官员之上。当今圣上绝不是昏君,这种直接挑战皇上权威的事情与谋反无异。 楚北渚来之前,任清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根据任清的猜测,做下灭门案的人绝不是一时兴起,其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嫁祸楚北渚。用鬼手的带钩嫁祸,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如果他们手里有其他人的物品,也会嫁祸给其他人。 很可能是颍州参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或是做了挡别人路的事,而这件事也不会是一般的官场斗争,势必是密谋了很久,或影响巨大的事,最有可能的就是谋反。 这这些关键,任清能想到,盛衡绝不会想不到。因此楚北渚最大的问题就是尽快洗脱自己的嫌疑,而洗脱嫌疑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真凶。 一省参政被杀,知府却好好的,怎么看这名知府都有些问题,或许这名知府已经在叛军势力的威逼利诱下妥协,而颍州参政却碰巧发现他们的阴谋,因此被害。 两人原定的计划是从颍州知府身上找到突破口,在这样的关头,在朝廷高官查案的压力下,其势必会坐立难安,直至出现破绽。然而在客栈中遇到的这两人,很有可能就是灭门颍州巡抚的人,也和灭门参政家的是一批人。 这个意外的发现,似乎一下子给楚北渚开启了一条坦途。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两个,这些叛军究竟是什么人,和他们驻扎在哪里。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藏在铁匠铺里。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楚北渚觉得,他应该找机会去知府家中探查一番。 楚北渚先是到前两家客栈,用不知道封城多久,自己要到亲戚家借住的理由退掉了房,又回到了第三家客栈。 依旧没有走正门,从窗子翻进去之后,楚北渚发现门上的钩子已经掉了下来,显然店小二已经来过了。他将布置收拾好就准备休息,今夜是戒严第一天,街上巡逻的卫所士兵加上飞龙卫密密麻麻,巡抚府邸也布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想要混进去难于登天,只能等过几日再找机会。 这一夜客栈内静的可怕,而窗外路上巡夜的士兵甲胄碰撞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楚北渚的心里已经不安到极点,孤身一人与一个组织战斗,他不是不恐惧的。他不知道前方有怎样的陷阱在等着他,是不是他现在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5 看到的一切都是对方放下的鱼钩只等他上钩。 但他却不得不前进,他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朝廷上,若是从头到尾的证据只有那一个腰带钩,若是有人认出了这个腰带钩的出处,那时他便真正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若是任清在这,他会很冷静地分析思考,他看到现场就能抓出真凶,他不会像自己这样躺在这里毫无作用地焦虑。楚北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陷入睡眠。 而入睡不过两个时辰,楚北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梦中,盛衡站在他面前问他:“北渚,你为何要欺骗朕。” “我没有骗陛下,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胡说!”盛衡怒火中烧盯着楚北渚,“你看看这些人的伤口,刀刀毙命,你再看这个带钩,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 楚北渚被压制着,跪在盛衡脚下:“我没有,陛下,真的不是我。” “不必说了,就地斩杀。”盛衡挥挥手,“不杀你用何平息百姓之怒,用何告慰这些在天之灵。” 盛衡身后站满了看不清面目,举着刀的飞龙卫,听到盛衡这话,其中一人举起刀砍向楚北渚的脖颈。 然而疼痛感没有到来,楚北渚从梦中惊醒,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从暗袋中掏出了任清配的药,含了一颗在嘴里。 头重脚轻中,楚北渚听到了楼下店小二摆弄桌椅的声音,这声音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天已经大亮了。 今日,巡逻的士兵只比昨日更甚,他们显然接到了新的命令,开始进入各家各户排查,要求每户人家的所有人均站出来,容他们一一盘问。 楚北渚被通缉已久,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套胭脂炭笔开始在脸上涂涂画画,一刻钟后,待他画好,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是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他先是用在手上划了两道,用水晕开,在整张脸上揉搓,直到肤色均匀地变深。随后他又用炭笔小心翼翼地改变了眉毛的形状,画出了几道抬头纹又在眼皮上涂了两下,用手指搓开。画完之后,楚北渚看上去老了二十岁,若不是亲眼见过,几乎很难将他认出来,跟通缉令上画着的人,更是天差地别。 查到客栈时,楚北渚已经万事皆备,跟着客栈中的住客和店家一起站到了大堂中,等待盘问。 来盘问的既有卫所士兵,又有飞龙卫,看打扮一个是七品副百户,一个则是不入流小卒。 楚北渚稍稍放下心来,级别低的武官基本对查案的事情一窍不通,能做的只不过是将上司吩咐的几个问题一一问过,看有没有人答不出来,这就算盘问结束了。 不出楚北渚所料,副百户先是问了众人皆是哪天进城,哪天入住。其中在参政灭门案之前入住的又被拎出来单独询问。楚北渚在第一个问题就洗清了嫌疑,他在心中暗道,像这样查案,若是能查出来就奇怪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夜间戒严十分严格,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楚北渚不敢冒险出门。他知道现在飞龙卫很可能已经查出带钩的出处,开始全大梁缉捕他,因此行动上处处掣肘,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白日混在人流中在去往巡抚府邸的路上查看路线,或是在铁匠铺门前小心观察。 客栈内住的客人也每日越发烦躁,甚至开始小声骂骂咧咧,似乎对于戒严这件事十分不满。烦躁的情绪传播地极快,掌柜的生怕这些客人在自己店里乱说惹麻烦,冲出来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戒严期间超过五晚住店不要钱。 在一片闹剧中,第四个夜晚来临了。 而楚北渚惊讶地发现,这个晚上戒严放松了。往常才入夜,官兵已经占据了各个街道,催赶百姓回家。而今日已经入夜半个时辰,楚北渚却只看到了巡视的士兵,只不过比戒严前频率增加了。 已经三天了,戒严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楚北渚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来不及细想。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好了夜行衣,将勿扰的木牌挂在了房门外的钉子上。 这次他武器带得极多极全,手臂暗袋中塞了两把匕首,小腿外侧又绑了两把匕首,袖口暗袋出则藏了数片柳叶刀,束起的发髻中塞了几根去掉钗头的银钗,只等天色一暗,便翻窗出了房间,出发前往巡抚府。 虽然巡逻减少,楚北渚仍旧不敢走大路,只得在房顶上前行。 颍州布政司地处偏远,远离京畿,是京官眼中的蛮荒之地。又与云南等地不同,这里地处大梁朝版图内陆,从无外患,又民风淳朴,也无内忧,因此这里的卫所人数稀少,守备疏于操练,武艺实在有限,与稍显强壮的普通百姓几乎无异。 楚北渚在踩过一处破旧的砖瓦时,瓦片掉了下来,他一个倒挂金钟,在瓦片落地之前堪堪用手接住。而这一系列动作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到了巡抚府邸,楚北渚都没遭受任何阻碍。府邸门前有卫所官兵把守,但这些皇宫的守卫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地方卫所士兵警惕性差,且没有专门训练过听力,因此楚北渚找准机会,直接翻进了府内。 赵连起的府邸不大,他拒绝了到任时知府为他安排的府邸,而自己租下一座府邸住了进来。 整座府邸共有三个门,正门面朝南,平日迎接贵客以及供;侧门西门,供普通访客进出和家中佣人进出;西北角门,供府中采购车马进出。赵连起家没有女主人和孩子,正经的主子只有赵连起一人,以及他到颍州后纳的一房小妾。 楚北渚翻进府邸的位置接近于西北角门,而看到府内景色的一瞬间,楚北渚就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震惊了。 眼前的位置本应是府内的一处小花园,但此刻竟没有种植任何花果树木,而是栽种着一排排的青菜。花园,现在应该称之为菜地,显然有人用心地打理过,一排接着一排十分工整。 再向内走,是三进院落,一进门屋,二进厅堂,三进私房。依次走过一遍,楚北渚内心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表述。他见过许许多多地方官员的宅子,均是极尽富丽堂皇,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几人不贪几人不腐,但赵连起的生活却十分清贫。 若说厅堂因为要展示人前尚有几分布置,那个后进私房几乎就是最普通的木地板,石灰墙,再摆置上家具,就算能住人了。 因为没有多余的院子,因此三进内三间房均占满了,东厢房是书房,正房是赵连起的卧房,西厢房是小妾的卧房。 尸体具已被官府带走,但府中众人被害时的现场仍保存完整,血迹也一清二楚。根据血迹可以看出府中人员。除赵连起二人外,尚有一名小厮,一名丫鬟住在主子卧房的耳房中;两名粗使仆役,住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6 在门房。 除此之外,楚北渚走过院子与回廊时没看到一点点血迹,这说明所有的人均是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被杀害。 楚北渚自己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这六人两两住在一起,若想无声无息杀掉所有人,势必要有两个人配合,否则很难在不惊动另一人的情况下杀掉同屋而住的人。 府中的三个门均没有破坏的痕迹,再加上房间的门没有上锁,因此杀手一路进来杀人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这回的现场,杀手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因为没有看到尸体,楚北渚也无法判断杀人的手法与杀手使用的武器,但是他注意到了一个痕迹—— 门房的一个仆役床上有一道刀痕。 ☆、白莲教 若是官府查案,这道刀痕不一定会引起多大的注意。在杀人的过程中,力气过大砍穿了尸体,加上夏日里使用被褥均十分轻薄,因此很容易在床板上留下痕迹。但楚北渚一看便认出,这是短剑造成的痕迹。 匕首因为刀刃过短,因此在使用中很少采用劈砍的手法,更多时候是戳刺,因此落在床板上的痕迹应是与刀刃同宽的小刀口。 楚北渚平时只使用匕首,因此稍有了解的人便会心知这不是楚北渚所为,但同时,这点却不能作为证据证明楚北渚无罪。 就在楚北渚刚离开门房,再次回到三进,想要到书房探查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声音从主卧传来,他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辨认这个声音,仿佛是木头轻轻摩擦的声音——是门栓转动的声音。 还有人在府里。 楚北渚甚至来不及庆幸自己选择的是走窗户,因此才能避开两方人直接撞上。常年面对危险的直觉再次给了他本能反应。他直接跃起,用一手一脚钩住突出一些的屋檐,腰腹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贴在房檐的下方,这样一来,就算对方也选择从屋顶上走,也不会看到楚北渚的身影。 但这个姿势太过耗力,从楚北渚听到对方出了主卧,再到他们走向书房这区区几步路,他手指就已经脱力,腹肌也在微微颤抖。 幸运的是对方大张旗鼓地走了正门,他们似乎毫无顾忌,从主卧的门出来,推开书房的门就走了进来。 楚北渚从脚步声中,听出对方有两个人,他在第一个人推门走进书房的瞬间,用力攀上房顶,整个人趴在房顶上。 这个位置其实稍显危险,府外还有官兵把守,府邸占地不大,一旦有人认真盯着这边看,便可能发现楚北渚的身影。但他知道,这两个人可能是事情的关键。 屋内两人点起了火折子,一点点光芒在黑暗的室内也尤其明显。楚北渚这时尤其想感谢赵连起的清贫,房顶的瓦片因为陈旧而留有道道缝隙,因此让楚北渚能通过缝隙看到屋内两人的行为。 借着屋内的光亮,楚北渚看到两人向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楚北渚汗毛耸立,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已经被发现了。 但同时,他也看清了,这两人便是当日在客栈遇见的杀手,当日楚北渚闻见他们满手血腥,想必他们便是灭门案的真正凶手,而那出铁匠铺,便是他们所属组织的据点之一。 两人在屋内没有任何交流,从书房的一摞公文中翻找了起来,直到找到了一份奏章,将它揣进了怀里,便再不做逗留。 楚北渚在他们出门前,便又翻了下去,依旧将身体贴在屋檐下方。两人这次依旧是从门离开,随后选择了和楚北渚一样的路,翻出了府外。 待确认二人走远,楚北渚便进了主卧。 因为刚刚两人拿走的是一份奏章,楚北渚一眼便看到了主卧床头放的一摞公文,这其中一份奏章因为独特的封皮而尤其明显。 楚北渚记住奏章摆放的位置,将它轻轻从中抽出来。看到内容的第一眼,楚北渚只觉得刚刚干掉的冷汗又流了出来。奏章中的内容是关于颍州参政灭门案的具体调查结果,这个案子发生之后便由朝廷接手,赵连起和协同飞龙卫共同调查。 奏章中写明了初步调查的结果,根据尸体上伤口和凶手的残忍程度,此案应是江湖人士所为,且主要嫌疑在臭名昭著的杀手身上。奏章中列举了几个名字,其中就有楚北渚。 奏章中还写了,经调查,发现颍州参政在任期间贪污受贿,且有索贿行为。颍州多府大商贩均与其有钱权交易,颍州参政以经商许可为由,向他们索取贿赂,并且许诺其在该行业中垄断地位。在这一过程中,颍州参政的行为引起诸多不满,因此其仇家众多,可能存在雇佣杀手的可能性。 奏章的最后还写着现在正在排查与其有官商勾结的商人,请陛下下旨肃清颍州官场,杜绝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看到奏章的一瞬间,楚北渚就明白了。今日这二人前来是为了将赵连起原本写好的奏章替换掉,换成如今他看到的这份。而以此推断,这份奏章本来的内容应该就是灭门案的真凶。 而这样,今夜守卫稀松的原因也已经明了。颍州知府与那伙叛军沆瀣一气,故意在今夜放松守卫,以便对方派人进来毁掉关键性的证据。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楚北渚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那就是赵连起奉旨与飞龙卫共同调查,为何他现在要自己上奏,而飞龙卫那边毫无动静。以及,在巡抚被杀后,知府还是参与进查案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今夜守备减少,缘何飞龙卫是毫不知情还是默许。这些怀疑加起来,似乎颍州飞龙卫卫所也疑点重重。 楚北渚越想疑问越多—— 颍州参政势必是因为发现了颍州的叛军势力才被害,那么他是否有发现自己的上司也参与其中? 官商勾结如果是被强安的罪名,那么这样的理由岂不是朝廷一查便会拆穿? 如果这个罪名是确有其事,一省参政又是如何越过知府给予商人极大的权力? 既然换掉奏章对他们来说如此容易,又为何时隔这么多天,才想起来要毁灭证据? 楚北渚现在内心一团乱麻,拿着这份假奏章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他担心自己会弄巧成拙,又将这份奏章放回了原位置。 他同时又在担心自己已经被发现,因此换了一条路离开了。门口的守备依旧很松懈,楚北渚离开得很轻松。 来时路上,他满心想的是解开这一切,回去时,心中的疑问却比来时多了一倍还有余。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但客栈中仍旧是一片沉睡,楚北渚悄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里烦乱却是再也无法入眠,他烦躁地揉了揉眼睛,试图给自己增加一丝睡意。 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楚北渚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凑近鼻尖闻了闻。他的嗅觉极其敏锐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7 ,很容易在空气中分辨出来独特的味道,现在他能闻到他的手指上带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某种燃香的味道,他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有一丝熟悉。 楚北渚回忆了一下他摸过的东西,应该是伪造的奏章上的味道。当时在卧房内,因为房间中血腥气过重,掩盖了这个气味,因此他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似乎是沉香的味道,在烟火味中还带上了一点点花香,味道与寺庙和道观中燃的香有所不同。 楚北渚灵光一闪,他确实闻到过这个味道,是白莲教徒。 九年前,他刚自己接任务不久,接到了刺杀一名道士的任务。他当时一进到那座道观便觉得味道不对,这种香不用于呛人的烟火味,竟有一丝好闻。 在那次任务中他过于轻敌,却没想到那座道观是彼时大梁最大的邪教——白莲教,伪装的据点,他差点命丧于此。 在那次刺杀不久后,盛衡便下令全面清缴白莲教,全国各地隐藏的白莲教教徒被清洗一空,据称那次清缴中误杀了许多的无辜百姓,但是至少当时的所有人都以为白莲教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直到今天之前,楚北渚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现在,已经入土的白莲教死而复生,并且已经在颍州落地生根,收买了一省知府,甚至连飞龙卫也不能幸免。 当年朝廷派出了三十万大军,分散到全国各省清缴白莲教,才将这股邪火彻底扑灭。而今,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与信任,楚北渚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山,压得他举步维艰,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不得不前进,因为如果他停下了,就会被所有的恶意吞噬得尸骨无存。 第二日的白天,楚北渚的一个疑问被解开了,钦差到了颍阳府。 这样楚北渚终于明白了为何叛军要冒险在昨夜带走证据,因为今日柳无意将带着飞龙卫彻底接管这次的两起灭门案。而堂堂飞龙卫都指挥使,不是他们可以收买或暗杀的,因此昨夜他们匆匆赶来换掉了奏章。 从大梁建国到现在的百二十年间,颍阳府就没有同时来过这样多高品级京官。全颍阳府上下,所有有品级的官员都在颍州知府的带领下,出城十里迎接。 楚北渚不敢冒险露面,听客栈里的人说,武将来的有赵景祁,柳无意,和飞龙卫佥事萧靖之,文官三法司的人兼备,大理寺右少卿,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刑部左侍郎,颍州清吏司郎中,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带领着千百名飞龙卫不眠不休赶来颍阳府。 据百姓所说,那些京城来的文官颤颤巍巍滚下马直接就开吐了,想必这一路没少受折磨。 这群人里面官阶最高的是刑部左侍郎,赵景祁,柳无意,均为正三品。然而在品级之上,赵景祁身加爵位,乃超品二等爵,因此所有人一路均以赵景祁为尊。 赵景祁直接拒绝了颍州知府的接风宴,但他看到了文官老头子们惨不忍睹的样子,不敢太过勉强他们,便让他们先行休息,自己和柳无意萧靖之前往查案。 听着闲言碎语,楚北渚心中仍是一阵后怕。直到现在他都不能确认,自己昨晚究竟是否被白莲教的人发现了。但是昨晚的白莲教唯一留下的踪迹被抹去了,他不确定赵景祁能否追查到白莲教身上,他甚至想直接找到赵景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颍州的白莲教余孽所为,但他也知道,空口白牙有据无凭,作为最大的嫌疑人,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楚北渚已经下定决心,他今夜要一探铁匠铺,如果能找到白莲教余孽谋反的切实证据,则自己自然洗脱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终于登场了,久等啦~ ☆、通缉 赵连起小小的府邸突然涌入这么多人,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赵景祁和柳无意站在一进院内,飞龙卫则在萧靖之的带领下四处探查。 “这赵连起还真是……”柳无意的语气有些唏嘘,“真是难得啊。” 赵景祁随口附和道:“是啊,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我听将军这话里有话啊,”柳无意调侃道。 赵景祁也毫不客气:“恩,像柳指挥使这样的祸害,才能遗千年。” 两人话中虽不客气,但气氛却诡异的融洽。飞龙卫有监视文武百官的职权,一直号称皇帝的爪牙,因此颇不受待见。但是赵景祁与柳无意的关系却一直是制衡中带着和谐,大矛盾没有,小摩擦不断。 “赵将军先别说,在下有一事还要请教赵将军,这一路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开口。” 赵景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 柳无意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赵将军这里是怎么了?前些日子红了一片,可别是病了。” 听了这话,赵景祁的脸唰地就红了,咳了一声,心虚地道:“无碍,多谢柳指挥使关心。”随后转头看到柳无意一脸淫笑,才知道他是在故意取笑。 赵景祁没好气地说:“难为你憋这一路,可别憋出病来。” 柳无意哈哈笑了两声,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太对,便收住了笑声:“赵将军还是年轻,脸皮太薄了。” 赵景祁也不恼,不动声色地还回去:“恩,没有柳指挥使脸皮厚,被尊夫人追了三条街也毫不在意的。” 这下轮到柳无意噎住了,他是妻管严这件事人尽皆知,甚至盛衡有时也会拿这件事调笑,但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言不惭声称:“婆娘越管着你,是因为她越在意你。” 这下整个朝堂均知道堂堂飞龙卫指挥使家里有个母老虎,现在整个飞龙卫人人不惧柳无意,但是一听到柳夫人来了,都像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个手下,是什么来头?”赵景祁将视线落在远处整队汇报线索的萧靖之身上。 提到萧靖之,柳无意也正色起来:“他在破案上是真的有天赋,说是我大梁的狄仁杰狄公也绝不夸张。当年圣上那位的案子,就是他一力侦破,后来的护城河浮尸,教坊司大火,还有清缴白莲教第一案开封府道观那个案子,全都是他破的。” 柳无意口中的这些案子均是这些年轰动京城的大案,赵景祁只知这些案子都交给了大理寺,没想打最后都是在飞龙卫的帮助下破案的,因此他也十分震惊:“那为何不放人去大理寺。” “别提了,连我都觉得他这样的人在飞龙卫屈才,甚至圣上都主动提过一次,但他就是要留在飞龙卫,说是飞龙卫救他一命,又给他高官厚禄,不能背信弃义。”一提起萧靖之,柳无意又是感慨万千。 “竟是如此忠心之人。” 赵景祁正感慨着,萧靖之已经整理好上前汇报:“禀将军、指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8 挥使,飞龙卫已完成一轮彻查,向将军、指挥使汇报。” 萧靖之样貌平平无奇,身量中等,是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更何况在人才辈出的飞龙卫,简直是不起眼到极点,但他偏偏有一手惊艳才绝的断案功夫,因此一路升到了佥事,整个飞龙卫只有柳无意这个指挥使和一名参政在他之上。赵景祁自己是高门出身,但十分知晓白衣人家的子弟在官场中奋斗的不易,因此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不必多礼,请讲。” 萧靖之拱了拱手:“首先,门房床板上发现了一处痕迹,系短剑劈砍造成,按照痕迹长度来看,应是一把袖剑。因能劈进床板必定要一定的力度,加上袖剑对使用人的臂长要求较高,因此能先行断定凶手为男性。”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赵景祁认真听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柳无意看了赵景祁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这手断案够厉害吧”,赵景祁不愿搭理他,示意萧靖之接着说。 “第二,主卧次卧房梁上布满灰尘,均发现手印。这些手印来自一人,均单手独自分布,没有双手同时抓握的情形,但既有左手又有右手,推测凶手另一只手用来,因此断定,凶手是罕见的双手同利者。 “第三,属下看过仵作验尸记录,所有尸体均在床铺上被一刀毙命,没有任何挣扎与反抗的痕迹。但因门房二人同住一间,在不惊动另一人的前提下杀人对凶手的武功要求极高。 “综合以上三点,凶手为有多次刺杀经验、武艺高强的杀手,加上在参政案中发现遗落的带钩,属下斗胆断定,凶手为梨雨堂楚北渚。” 萧靖之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加上他分析时自信的语气,似乎由不得人不信。柳无意听着他分析不断地点头,一边看着赵景祁,征求他的意见。 赵景祁不相信这两件灭门案是楚北渚做的,他不相信的原因是,盛衡相信楚北渚的清白。 皇宫的刺客虽然被盛衡勒令瞒下,因此文武百官对此并不知情,但是陛下的近臣仍是知道的,这其中就包括赵景祁。柳无意因围捕刺客中失利,一直在赵景祁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因此当所有证据指向楚北渚时,柳无意甚至不会多加思考,因为这是他愿意相信的事。 “这时,你要多想想,这事绝不是楚北渚做的,你就是朕的眼睛,要替朕看明白。”这是出发之前,盛衡对赵景祁的嘱咐。 似乎看出了赵景祁的犹豫,萧靖之将一份奏章递了上来:“将军,这是属下在查阅过所有文件后发现的一份奏章,请将军过目。” 赵景祁匆匆扫了一眼,上面列举的罪证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容易了,赵景祁想。 在湖广,他与楚北渚有过一面之缘。他看上去阴郁冷漠,但是在面对盛衡时,连他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楚北渚的火热。 更重要的是,任清相信楚北渚,而他可以不相信一切,都不会怀疑任清的话。 任清在赵景祁府上的那几天,无意中看到了柳无意带到府上的那个带钩,任清当时虽没有认出它,但却隐隐开始怀疑。 任清对赵景祁说,只要涉及朝堂的事,就一定不是楚北渚做的,这是他的原则。 赵景祁当时嘴欠,多说了一句,那这回刺杀陛下又该如何讲。任清听了这话也不辩解,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赵景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与任清的分开是因为自己,若有可能,任清应是再也不愿见到自己才对。但这次为了保住梨雨堂,任清主动上门,赵景祁却卑鄙地用这个借口将他留在身边,现在却反过来责怪他。 反应过来后,赵景祁忙不迭地道歉,但任清只是平静地说了声“无碍”,便又躺下休息了。 “赵将军?赵将军?”柳无意一叠声的呼唤将赵景祁的思维拉了回来,“赵将军您看,是不是可以追发通缉令了?” “但是我听说,飞龙卫已经在各省搜捕他了,可是有这件事?” 柳无意没想到赵景祁在众多属下面前直接戳穿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赵将军,为陛下分忧,自然应该想在前面,现在这案子水落石出,更加不应该包庇犯人,将军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景祁看着柳无意的样子顿时有些烦躁,他知道柳无意做这些都是为了邀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们的请求。 “按你说的来吧。” 柳无意看到赵景祁肯点头,顿时眉开眼笑,他搭上赵景祁的肩,笑得眯起了眼睛:“大将军啊,我知道你和这个楚北渚有些交情,但是咱们还得公事公办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景祁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手。 柳无意看他变了脸色,也不恼,靠近赵景祁的耳边轻声说道:“将军这正值壮年,不娶妻不纳妾,看来是对藏得颇深那位情真意切,就是在下看来,那位的年纪是不是大了些啊。” 赵景祁自以为任清的存在谁也不知情,没想到柳无意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怒火攻心,拽住柳无意的衣领:“你连我都敢查。” 柳无意依旧嬉皮笑脸:“飞龙卫的职责就是监察文武百官,难道将军不属于这百官范畴?”他轻轻掰开赵景祁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要在下说,将军当年抛弃妻子的狠劲都去哪了?怎么现在反倒心慈手软起来了?” 赵景祁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你懂什么。”他却也没有别的话反驳柳无意,和任清的分开已经成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刺,轻轻碰一下都会疼,但是现在却被柳无意直截了当地翻了出来。 这边柳无意逗够了盛衡,转头就恢复了冷面的飞龙卫指挥使:“直隶与十三布政所有府州县通缉梨雨堂楚北渚,务必活捉,直接送往京城受审,若遇包庇者,与之同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过渡的一章 ☆、失误 前往铁匠铺之前,楚北渚先去了一个地方——位于颍阳内的鸿雁阁。 鸿雁阁顾名思义,做的是给人传信的生意,打的是大梁境内三日必达的口号。 楚北渚将自己的推测密密麻麻写在了纸条上,交给鸿雁阁的人绑在鸽子腿上,又交付一大笔费用才放心离开。 这夜到铁匠铺的一路,顺畅地和昨夜前往府邸有过之而无不及。铁匠铺门前上次来时门前挂着的刀剪已经取下来,只余一块敲满钉子的木板立在门前。 铁匠铺的门用一把铁锁栓着,许是因为打铁怕见风,因此没有开窗子。楚北渚掏出一根铁丝,蹲下身,只几下,便将沉重地铁锁打开来,他动作缓慢地将铁锁放到地上,将门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轻轻挤了进去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39 ,从里面将锁拖了进去,防止有人在外面将门锁上而被困在屋里。 铁匠铺从外面看不大,但是内里却别有洞天。整个铺面分成前后两室,前室是做生意的所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铁器,均为日常生活所用。后室则是打铁的屋子,因为常年点着烧铁的炉子,因此一进来便觉得屋内极其闷热,只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此前楚北渚从未曾踏足铁匠铺,因此乍一看,他并不知这屋内有哪处不妥。他用匕首柄仔仔细细顺着墙壁敲过,没有发现中空的墙壁,又将挂着铁器的锁链逐一拉过,也未发现有问题。 楚北渚在心里一边劝自己冷静,一边想着如果是任清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强迫自己更加认真地从下至上搜寻着,每一处都不放过。 终于,他在烧铁的炉子中发现了问题,炉子的铁板虽然严实,但是敲击下会发出阵阵闷响,似乎还带着一点回声。 楚北渚随手抓过挂着的一根铁签在深处戳了两下,没有发现任何机关。随后咬牙闭气,将头探进熄灭的炉子中,炉火虽然熄灭,但炉灰仍在,他一探头进去就被炉灰迷了眼。 他忍着酸痛睁着眼,用力将铁板掀起,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密道就这样展现在眼前。 若说在昨夜之前楚北渚还有些顾虑,现在也已经孤注一掷,他顾不得有没有埋伏,只想着查清真相。他蜷着身体迈进了密道中,密道十分狭窄,全程只能容纳一个人弯腰走过。 在阴暗逼仄的地方长时间停留,会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楚北渚一路在密道中弯腰行走,只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最开始他还试图通过心脏的跳动感受时间的流逝,走到后来只剩下赶紧走到头这一个想法。 直到压抑的感觉几乎要将楚北渚逼疯,他终于看到了尽头。密道的尽头是一口井的井底,在井壁上设有栏杆,可以让人爬上去。 楚北渚扶着井壁忍耐着腰疼,常年的腰伤让他的腰部十分脆弱。弯腰行走如此长的距离之后,他几乎已经直不起腰,只能一点点地尝试将身体舒展开。 天仍然是漆黑一片,楚北渚爬上铁梯,爬出枯井,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楚北渚本以为看到的景象会是阴暗血腥的,但此时他的眼前却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村庄。楚北渚凭借方向感能够辨认出来,地道的出口在村庄的西南角,颍阳府城在村子相对的东北,也就是说地道不仅连接了城内的铁匠铺与村子,而且在村子下方穿行而过。 他向西南而望,颍阳府已经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离开城内少说也有十里。而颍阳府由于其地理位置,在出城后只有向东和向北有官道相连,因此在城外西南十里,来往的人极其稀少。 这里的民居沿袭了西南的建筑方式,家家户户住的均是吊脚楼,这种房子能很好地隔绝地面的潮湿。 除民居外,村子的北边和东边各有一座塔楼,塔楼为木制,与城中的瞭望塔楼不同,这个塔楼搭得粗糙且不甚坚固。楚北渚在来到颍州的一路上见过几次这种塔楼,是西南村民独有的建筑,专门用来防范特定季节猛兽进村,塔楼上往往有声音极大的锣鼓,以便让全村百姓均能听到。 这些建筑与一个普通的西南村子没有任何不同,就算有过路的旅人,收赋的官差走进这座村子,都一定不会意识到这间颍阳府外的村子居然是白莲教的老巢。 楚北渚就近悄声攀上一棵树,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约有七八十户人家,现在这个时辰,家家户户均已熄灯入睡,一片漆黑中村子的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高处的风较地面更强,这样楚北渚能感受到一丝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铁锈的味道。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村子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太过安静了。 一个正常的村落,夜里虽然没有人的声音,但是会有时不时的狗吠,猪哼,但眼前的村庄死气沉沉,仿佛整个村子都已死亡一般。 院中的井边没有打水的筒,没有耕地的农具,没有遮阳的斗笠,晾晒的衣物没有小孩子的,甚至连女人的都少见,有些房屋的烟囱口是熏黑的,但有些甚至没有烟火的痕迹。 种种这些,仿佛都在告诉楚北渚,这座村子的不普通。 在村子的中间,有一座房屋是二层的小楼,与之相邻的两件房屋也修葺得较好,这里住着的应该是村长和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对于白莲教则应该是其中的核心人物。 楚北渚跃下树,直奔那处二层小楼,这一路依旧安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两声轻微的鼾声都显得无比的清晰。 竹制的地面常年受潮,一点点力度都能让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楚北渚只能靠臂力在墙壁上攀爬。从窗缝中向内探望,屋内的景色则与普通的农人家大相径庭。 屋门正对着的堂屋被刻意摆置成农人家的样子,但是转过堂屋就是另一番景象。一楼的书房内一桌一椅两凳,桌上笔墨纸砚具备,桌角放置着一盏灯台;靠墙摆着一个不大的书架,盛满了线装的书籍;两处墙角各摆着冰盆,盆内的冰已经融化成水。单这间屋子就已经看出主人身份的不凡,其中油灯,冰块,纸质书,这些都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物什。 楚北渚轻手轻脚将窗缝扒开一丝,从窗户爬进了屋内,他不知这屋子主人武功几何,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趴在地上缓缓向前爬行,这个姿势极大地减轻了地板受到的力度。 从窗户到桌子的距离总共没有多远,楚北渚手长脚长,随便动两下就到了。但是楚北渚觉得这几乎是他此生最狼狈的一刻,像只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着前进,还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与满满的书架相比,桌上的东西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因此楚北渚只用了一眼,就发现了一份奏章。他拿出来翻开,果然是赵连起府中被替换掉的那份。 赵连起原本的奏章上写明了他查案的经过,他已经发现了白莲教在颍州欲起事,大肆收买当地官员,颍州参政因不愿与之同流合污而被害。但西南总督巡按西南三省,并不常驻颍州,赵连起自己孤掌难鸣,没法与之正面相抗,因此紧急上疏。 巡抚疏奏有直达天听之权,赵连起的奏章一旦交由官驿,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白莲教就失去了所有的先机,变得十分被动,因此他们索性先下手为强,杀掉赵连起,这样可以和颍州参政案一起,嫁祸给楚北渚。 赵连起已经知道颍州地方官员多与白莲教勾结,因此他的奏章写得隐蔽,更加不会大张旗鼓告诉其他人,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赵连起府中便有白莲教的卧底,将奏章一事和巡抚府中布局全部告诉了白莲教。 至于白莲教拿到这份奏章为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0 何没有销毁,反而保留了下来,这件事楚北渚不得而知,他十分庆幸自己及时赶来了。现在赵景祁和柳无意他们的查案方向楚北渚不清楚,但若在这期间,白莲教众不进城活动,他们便很难发现这处据点,等钦差离开,白莲教趁机起事,大梁两大武将均被困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时叛军天时地利人和均占,拿下颍州也不过转瞬之间。 楚北渚将这份疏奏揣好,像刚刚一样又小心翼翼地爬了回去,整座村子还是一样静谧的可怕,他跳到地上,溅起了些微的尘土。 他确认了一下奏章的位子,还没迈出一步,锣声突然如炸雷般响起。 转瞬之间,整座村子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数十户人家同时亮起灯,一个个人从吊脚楼中直接跳了下来,他们的身影在黑夜中仿佛一条条跃进水中的鱼轻巧灵活。 这些“村民”每人手中都提着或刀或剑的兵器,直奔楚北渚的方向。楚北渚抬头一看,懊悔地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只见塔楼上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左手提着一面锣,右手直直指向自己的方向。 楚北渚已经不记得上次犯这样的错误是什么时候了,他知道这些塔楼是防范冬季山林中猛兽缺少食物进村破坏,便下意识以为夏季不会用到,因此他甚至忘记去探查一下,远远一看塔楼上没人便没有在意。 但这里是白莲教的据点,或许刚刚的守卫只是坐下打了个盹,或许只是两人在换班,楚北渚已经顾不得这些,只能咬牙掏出匕首,一边在心中骂自己的愚蠢。 他知道这些人并非普通百姓,均是白莲教精英,因此不敢硬上,只能伺机逃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回能不能逃出这座村子,心底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要将手中的奏章交到赵景祁手上。 他靠着方向感向颍阳府的方向奔去,他不信在颍阳府附近白莲教仍敢如此嚣张,白莲教来势汹汹,一心只想将他扑杀在这里,楚北渚与之交手两招,便知对方虽人多势众,但武功均是半路出家,空有蛮力没有技巧,楚北渚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追兵逐渐被甩在身后。 眼看村子的边缘就在眼前,楚北渚回头一望,瞬间心头一凉。 身后的追兵看他即将脱身,脸上没有丝毫慌张,他们仿佛在驱赶着楚北渚,像是驱赶着野兽钻进笼子。 ☆、上刑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剔骨之刑 萧靖之刚出地窖就被柳无意叫了去,柳无意对于这个能干还不邀功的下属是一百个满意,见面先露三分笑。 “见过指挥使。”萧靖之刚要行礼就被柳无意扶了起来,“快坐快坐,这回叫你来就是问问你还有什么发现。” 萧靖之在柳无意面前永远是低调内敛的:“属下已经抓到了楚北渚。” 柳无意正喝着茶水,闻言呛了一口水,“咳咳咳……你说……咳咳……什么?” “属下正在派人审问,现在他还没认罪,属下命人上刑了。” 柳无意内心稍有不满,萧靖之将人抓住后没有告诉他就开始审问,尤其是赵景祁还在颍阳的情况下,这让他不得不在意。 萧靖之仿佛看穿了柳无意的想法:“臣估计,楚北渚很快就会认罪,到时臣将供状交给指挥使,您可用便宜行事之权将其就地格杀,到时赵将军再如何不满,也改变不了案子是飞龙卫破的,犯人是飞龙卫抓的这件事实。” 萧靖之刚进飞龙卫时,柳无意还只是个千户,那时他就在柳无意手下,柳无意一路升到了指挥使,他也跟着当上了佥事,因此萧靖之对柳无意再了解不过。他知道柳无意其人,忠心但愚忠,爱邀功好面子,因此专挑他的痛处戳,话里话外说这次的功劳都是柳无意的。 柳无意就像被顺了毛的猫一样,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靖之啊,这次你做的不错,等回京后……” “指挥使大人,”萧靖之打断了柳无意,“这些都不是属下所求,属下只求能踏踏实实查案,为指挥使大人效忠。” 柳无意内心虽然欢喜,但是表面却装出严肃的样子:“你这是什么话!”他轻声呵斥道,“什么叫为我效忠,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都应为陛下分忧。” 萧靖之拱了拱手,“指挥使说的是,为陛下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柳无意也知道这次是萧靖之将功劳让给了他,他也深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因此留了萧靖之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说出了目的。 “靖之,你看钱参政年事已高,加上近些年又伤病不断,已经给圣上上折子要告老还乡了。” 萧靖之明白柳无意话中的意思,他连忙站起来,向柳无意深深一揖:“属下还要仰仗指挥使提拔。” 柳无意摆了摆手:“这些都好说,但你也知道,这参政之职并非我一人能定夺,关键是要圣上首肯。所以我看啊,等着这次回京,找个机会带你面圣,圣上原就对你就有印象,到时你将这次的案子原原本本一说,那日后的事情就都容易得很。” 萧靖之内心焦急,但架不住在此关头柳无意的盛情邀请,因此又留下一起吃了饭。这桌饭上飞龙卫同来的几个千户也在,还有颍州卫指挥司的一众将军,桌上围坐的均是有品阶的武官。 武将与文官最大的区别就是,文官喜欢小酌品酒,武将偏爱大口喝酒,不醉不归。萧靖之内心装着事,本不想多喝,但酒桌上的大老粗们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 “萧老弟今天没醉,就是不给我柳某面子。”柳无意一边胳膊搂住萧靖之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柳无意在这些人里官阶最高,因此首当其冲地成为了被灌酒的对象,酒过三巡,已经醉眼迷离,因此坐在他旁边的萧靖之也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萧靖之连番推辞,但又怕过于推辞惹得柳无意生气,不得已喝了两杯,这幅样子看在众人眼里就像是半推半就,再加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飞龙卫今日竟与他们同桌喝酒,地方卫所的武官更加肆无忌惮,一杯接一杯地灌萧靖之酒。 萧靖之就算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个喝法,几圈下去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1 中也有点发昏。他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柳无意,趁着没人注意,将他摇醒。 “喝!不醉不归!”柳无意醒来的瞬间,就举起手,手指弯成一个圈,仿佛自己还拿着酒杯。 萧靖之压低声音:“指挥使大人。” 柳无意转过通红的脸看着他:“哎,说什么呢?什么指挥使,什么大人,叫柳兄。” 萧靖之心里的无奈已经到了极点,借着柳无意的酒劲咬牙问:“为何今日赵将军没来?” 柳无意显然也是对赵景祁积怨已久:“人家堂堂永安伯,给我们面子让我们称呼一声将军,实际心底指不定多瞧不上我们这些人。” 柳无意这话说的声音有些大,桌上周围的几人都听见了,有人还未全醉,打起来圆场:“指挥使大人此言差矣,赵将军今日是前去拜会友人才未到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友人,根本就是他那个姘头。” 很快有更加讽刺的声音传来:“那才不是姘头,都可以为了他不娶妻,岂是随便玩玩的。” “可也没见把人家接到府里,还不是几年都不见面。” 萧靖之越听越不对劲,按照他们话里的意思,应当是任清来了颍州。任清的身份被赵景祁藏得很好,但却瞒不过萧靖之,因此他知道任清在梨雨堂的身份。 任清在这个关头来到了颍州,显然不是来找赵景祁叙旧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让他明知现在的颍州是一片泥淖,也要一脚踏进来。 萧靖之担心事情有变,找了借口先离开,他顾不得一桌子的人发现他偷跑,直接转向关押楚北渚的地窖。 地窖已经被飞龙卫征用,虽然楚北渚已经不可能逃掉,但是他曾经的战绩实在给了飞龙卫极大的震慑,因此周围还是有层层叠叠的飞龙卫把守。 萧靖之一路走过,飞龙卫纷纷行礼让路。离开不过两个时辰,地窖内已是另一番光景。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干枯的手腕被高高吊起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双腿无力地搭在下面。 纵然萧靖之供职飞龙卫过年,各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不少,还是被眼前楚北渚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很快将视线偏过去。 下属似乎也觉得上的刑重了一些,讪讪道:“这人嘴太硬了,搁在别人身上什么罪都认了,他还是死活不开口。” 萧靖之心下也是一惊,实在是楚北渚身材瘦弱,不像是能抗住大刑的人,他走到楚北渚前方,定睛一看,楚北渚已经是奄奄一息,但人还清醒着,感受到萧靖之的靠近,他的嘴唇上下碰了几下,但已经发布出来声音。 萧靖之凑近楚北渚的耳边,后者的喉咙中传出一丝的气声:“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想死?很容易,”萧靖之似乎是被血腥气熏到,向后退了两步,“认罪,立马给你个痛快。” 楚北渚已经无力再说话,他只能稍稍动了动头,垂下来的发丝沾满了鲜血,凝固成一缕缕,随着他的摇头轻轻晃了两下,这足够萧靖之看清他的态度了。 萧靖之此时比谁都更着急,任清来到了颍阳,他手中相当于握着一半赵景祁的兵权,意味着可能会有变故。现在看似审问的权力在他手里,但楚北渚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柳无意也不是傻子,没听到楚北渚当面的供认,也不是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说辞。 留给萧靖之的时间不多了。 “给他弹个琵琶。” 手下没有听令行动,而是犹豫了一下:“萧佥事,现在这人已经就一口气了,要是弹个琵琶,可能人就废了。” 萧靖之岂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和楚北渚周旋,现在赵景祁坐镇颍州,还来了个任清,还不是起兵的最好时机,因此现将这次的案子蒙混过关才是最要紧的。 “指挥使那边催着,我们也没有办法,上吧。” “哎,是!” 很快,飞龙卫提着弹琵琶用到的东西回来了,一把剔骨尖刀,看上去屠户宰猪时用的毫无差别。 其中一人拽着楚北渚的头发,将他的头向后拉去,把一块破布用力塞进了他微张的嘴中。 另一人将楚北渚仅剩的内衫撕掉,衣服的纤维已经融进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撕下来时带下了皮肤和碎肉,楚北渚疼到极致,但是已经没有体力喊叫,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变调的痛呼。 提着尖刀的人将刀刃贴到了腋下三寸的部位,刀刃很轻易就划破了皮肤探入了身体内部。这时楚北渚才意识到,所谓琵琶就是人的肋骨,而弹琵琶则是将用尖刀将人的肋骨一根根地剔下来。 楚北渚本以为他已经历过最疼痛的刑罚了,但是当刀刃顺着他的肋骨摩擦,将骨肉分开时,他甚至能听到唰唰的声音,随后他抬眼一看,一根长条状物体,混杂着血肉的鲜红与骨头的白色,正从他的身体中被取出。 这一刻,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他突然觉得自己听不到声音了,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 ☆、濒死 楚北渚醒来的时候,意识先恢复过来,然后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稍稍弯曲了一下手指,就感觉手背被人轻轻地覆上。 “别动。” 任清的声音十分沙哑,还带着一丝哭腔,但是楚北渚还是一下就辨认出来。但此时他的内心竟有一丝失望,楚北渚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期待着什么,度过清醒最初的迷茫,他瞬间就反应过来,盛衡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楚北渚睁开眼,眼前是任清通红的双眼,眼下还挂着一片青黑。 任清看到楚北渚醒过来,眼睛又是一红:“你……你……你这什么眼神?”任清已经到嘴边的哭腔又生生憋了回去:“见到我你很失望?” 楚北渚看到任清从伤心欲绝一秒切换到气鼓鼓,只觉得太好笑了,忍不住笑出来,但肺伤尚未愈合,因此被肺里的血沫呛住,咳嗽时又带动了胸腹的伤口。 这一下给任清吓到了,扑上去掀开被子,因为咳嗽,楚北渚肋骨处的伤口又撕裂开,从纱布处渗出丝丝血迹。 “大夫!”任清一声还没喊完,赵景祁已经带着当地请的郎中进来了,郎中看到楚北渚的伤口裂开,反而不着急,淡定地走过去:“没关系的,这么深的伤口不反复个几次才是不正常。” 任清刚刚被楚北渚气到而暂时消失的难过,瞬间又回来了。 楚北渚一看到任清又开始眼圈泛红,心里也有点怵,他知道任清不是个情绪波动大的人,但显然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任清已经哭过很多次,而且在他面前也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睡了几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2 天?” 任清哽咽着:“两天多,不到三天。” “哦。”郎中在给楚北渚换药,重新包扎伤口,楚北渚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但他在换药时却并没感觉刻骨的疼痛,想必是药中有麻醉的成分。 等郎中换完药,拎着药匣走出去,屋内剩下三人。 任清坐在楚北渚的床边,赵景祁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但是却带着一丝重量,给了任清极大的安慰。 “我是不是要死了?”楚北渚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嗓子疼痛难忍,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没想到楚北渚问得如此直接,任清和赵景祁愣在了原地。任清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以为他是在死亡面前感到难过,一瞬间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楚北渚一看任清的反应,内心也是一凉,强忍着情绪,朝任清笑着:“你们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了,去歇着吧。” 任清不愿意离开,但赵景祁搂着他的肩膀,硬生生半搂半抱将他拖走了。 大约一刻钟后,赵景祁面容严肃地独自回来了。 “他去休息了?”楚北渚方才感觉躺得难受,便想自己活动一下,但只要微微一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开始抗议起来,一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他险些在此晕厥过去,因此赵景祁进来时,他一脸狰狞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来。 赵景祁与楚北渚事先并不熟识,虽然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但也不知如何开头安慰:“是,我让他先去睡了。” 楚北渚也难得地感到尴尬,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赵景祁,他知道赵景祁是任清曾经的爱人,也知道两人曾经分开,但并不知道现在两人是什么样的状态。 “其实我……也有一点感觉,”楚北渚叹了口气,“是不是……伤口的状态不太好?” 赵景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恩,本来伤口太深,再加上颍州的夏天炎热潮湿,可能不太……。” 楚北渚见过太多重伤的人,没有当场死去,但是在受伤后的几天,因为伤口持续恶化,而在痛苦中挣扎着去世。这样的人在最后几天,几乎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从而感到无比的绝望。 楚北渚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对自己的身体无法掌控的痛苦,这种一切听天由命的感觉,让他无比的难受。 但楚北渚似乎很快接受了:“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他挑起嘴角笑了笑,“遗言什么的?” 赵景祁一下愣住了:“呃……你……你随意。” 楚北渚不知赵景祁是这样的性格,这瞬间觉得他有一点好笑:“那我再想想吧,伯爷能给我讲一下之后的事情吗。” “哦,好,”赵景祁从尴尬中反应过来。 “任清过来后说萧靖之和颍州知府都是内奸,萧靖之反被自己的手下飞龙卫将了一军,直接带我们找到地窖时,但那时萧靖之已经跑了。” 赵景祁可能是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心有余悸,描述时逻辑也很混乱,但楚北渚没想到萧靖之最终是被自己的手下“出卖”,显然飞龙卫中并不是上行下效,萧靖之白莲教徒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但却引起了属下的怀疑。 “那个村子!”现在楚北渚满脑子都是在那个村子中看到的景象。 “我们也去过了,那个知府,都没审问,随便一问他就都招待了,是白莲教扣押了他的家人逼他合作。 “我们去那个村子时,村子已经都空了,一个人都不剩,整个地下几乎都掏空了,全是铠甲兵器,而且许多人密集地住在下面,他们隔几日轮换来到地上住。” 楚北渚只听着都觉得这样的地下军队强到可怕,不知在大梁境内,这样的地下军队有多少,他们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将整个村子地上地下的叛军全部转移走,还不知背后有多大的势力。 “那任清是如何说动伯爷您的?” 问到这,赵景祁咳了一声,“咳,他……他收了你的信,猜出萧靖之是内奸,直接用我的名义给陛下上了折子,人刚到颍阳第二天,后脚圣旨也跟着到了。” 楚北渚想,这确实是任清能做出来的事情,胆子大起来什么都做,欺君之罪也不在话下。但是人在千里之外,就能看穿颍州的局势,大局观也是了不得。 也许赵景祁自己都没注意,但是楚北渚能看出来,他在提到任清时,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眼里还带着点点笑意。 楚北渚又开始烦躁了。 委婉地让赵景祁离开之后,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楚北渚身处官驿,房间干净明亮,但是空气中的潮湿却是驱散不掉的。 现在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楚北渚开始感觉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一呼一吸都很艰难。 楚北渚突然意识到,自己才二十六岁,人生走到现在,前一半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十三岁时经历巨变,后十三年在梨雨堂挣扎着度过,现在想来仿佛懂事之后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过。 还是挺可惜的,楚北渚心想,感觉这一生还什么都没有做。 楚北渚头脑一片混乱,胡乱想着就又睡了过去,当天夜里,楚北渚发起了高烧。 被安排在隔壁的郎中依旧不慌不忙,和任清的惊恐对比极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郎中手上不停,给楚北渚施针灌药,一边碎碎念。 任清急的满头是汗,用烈酒给楚北渚擦着身子:“什么?你说什么?” “陛下……陛下……”楚北渚已经在高烧下昏过去,嘴里一边说着胡话,一边叫着盛衡。 赵景祁尚不明白,但任清却是清楚地知道他对盛衡的情意,只觉得心酸不已。 老郎中还念叨个不停:“这伤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说不定哪次反复人就突然没了,但是要想好起来,可就要久喽。” 任清被气得牙根直痒,一边焦急,一边又想把他打一顿,嘴这么贱的郎中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楚北渚这一烧就又是一天过去了,等他再醒来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柳无意进来时,简直比乞丐还乞丐,整个人灰头土脸,破衣烂衫,楚北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堂堂飞龙卫都指挥使。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楚北渚此时形容枯槁,脸色苍白,只能躺在床上,靠着一个垫子勉强支起上身,但柳无意在他面前却莫名有些惭愧。 柳无意还是很客气的,唤了一声楚大侠。 “不敢当。”楚北渚对柳无意其人没有什么感觉,因此情绪十分冷淡,但这份冷淡在旁人看上去就像轻慢不屑,柳无意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但想着自己次醒来的目的就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楚北渚也不在意自己被误会:“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3 柳指挥使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因为他体力不足,因此语气也是淡淡的。 “此次是想和柳大侠道个歉,本官驭下不严,让柳大侠您无辜受害,着实是过意不去。” 因着任清的关系,赵景祁在楚北渚面前都是你我相称,但楚北渚知道像柳无意这样的举止,才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常态,他高烧刚退,也无心和他周旋,只想赶紧让他离开。 “知道了,原谅了,你走吧、” 柳无意习惯了打机锋,面对如此直白的对话,显然十分不适应:“那……那柳大侠好好养伤,本官清缴反贼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楚北渚从喉咙中随便发出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柳无意讪讪地走后,任清就端着药进来了:“刚柳无意来时,我不便现身,更没人敢拦他,只能委屈你了。” 楚北渚的手十指断了七指,指甲也在酷刑中全部脱落,裹着厚厚的纱布完全无法自己做事,只能就着任清的手喝了药。 “陛下今日来了口谕,担心你筋骨的伤得不到好的医治,允许你到都城让太医为你治腿,定能恢复得和受伤毫无差别。” “都城?我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颍州吧。” 任清轻声劝道:“陛下还是记着你的。” 楚北渚自嘲地一笑:“他不是记得我,这些小恩小惠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这次的事闹大了,他要借我安天下人的心,” 任清摇了摇头:“陛下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在都城等着你,他想看着你平安回来。” 说出这话后,任清看到虽然楚北渚没说话,但是眼里瞬间燃起了光彩,他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他知道求而不得时患得患失的样子,因此反而不知这对楚北渚来说是好是坏。 但很快任清就知道盛衡的这句话对楚北渚来说意味着什么。 次日上午赵景祁在颍州整兵准备班师,留下一个卫所的飞龙卫在柳无意的带领下继续清缴叛军。 突然,楚北渚的房门从内打开,楚北渚用腋窝夹着一副木拐,虚弱地靠在门边:“能把我带走吗?” ☆、分别 任清看到楚北渚自己走了出来时,三魂吓走了七魄,三两步冲上去轻手轻脚地搀住他:“我的祖宗啊,你可真是我亲祖宗。” 楚北渚知道自己又冲动又逞能,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见到盛衡了,他一直在想,默默死在颍州也是死,在进京的路上死也是死,但哪怕能见到盛衡最后一面,也是赚了。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就有了差点让任清背过气去的这一个早上。 赵景祁整军回来后看到两人正在做离开的打算,也是惊讶得不行。他常年带兵上战场,自然知道这样重的伤对人的影响有多大,因此看到才第五天早上楚北渚就能颤颤巍巍地自己走了,简直要把他当成神仙。 楚北渚做的决定向来只有任清敢反驳,但任清现在所有剩余的情绪都在心疼楚北渚,对于相见盛衡最后一面这种请求没有半点反驳的能力。 于是任清与楚北渚同乘一架马上上路了,三个老臣一人一架马车,楚北渚不得已享受了和他们一样的待遇,而任清表示,既然有马车能坐,傻子才会骑马。 傻子赵景祁不敢说话。 但事实证明,逞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夜还没踏出颍州境内,楚北渚又发起了高烧,这次的症状来势汹汹,最凶险时楚北渚甚至四肢抽搐,整个人牙关紧咬,药也送不进去,水也喝不进去。 等楚北渚在极其疲惫中睡过去之后,任清已经是一身冷汗。他想等,但是大军不能等,因此休整过一晚后,第二天又是在赶路。 第二天楚北渚的状态一下子变成,整个白天几乎都在昏迷中度过,身体烫的吓人,偶尔清醒过来的间隙,楚北渚终于想起来留了遗言。 所谓的遗言也就两句话,在他父亲坟旁建坟下葬,然后所有的银子都留给任清和白昕。 任清还等着楚北渚接着说,但是却突然没了声音:“没了?” “没了。”说完楚北渚就又陷入了昏迷。 可能是楚北渚这些年害过的上百条人命,担心他到了阴间还要继续残害他们,楚北渚在次日缓缓开始康复,先是高烧彻底退了下去,再是伤口不再溃烂,而是开始慢慢愈合,指甲也开始慢慢长出来,除了缺了一条的肋骨实在是安不回去,和骨折后长时间拖着没治疗的左腿尚未恢复。 在这件事之后,任清常常拿这段经历跟楚北渚打趣,说阎罗王一定和楚北渚关系不错,否则如何会在看上起已经没救的关头,就将人送回了阳间。 每当这时楚北渚就会笑着回答,可能是褚将军在阴间也当上了大将军。 又过了两天,军队进行到了湖广,任清要在这里分别,直接回梨雨堂。 从昨天起,赵景祁就一直黑着脸,却他似乎特别害怕任清,又不敢真的给任清脸色看,于是楚北渚就看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变脸,面对任清时一脸小心翼翼,面对士兵时又凶得吓人。 但若说楚北渚见过的比自己还执着还倔的人,那应该非任清莫属。因此任清从说出要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夜里,任清将非要和他一起住的赵景祁一脚踢下马车,拉上了楚北渚说话。任清其人最像个老妈子的特点,就是随时随地和人谈心的能力,显然楚北渚也知道这一点,想他这些天也憋坏了,就耐着性子陪他聊。 任清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长大的孩子一样,楚北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你有话说话。”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北渚瑟瑟发抖。 “没什么,我在想半年前的你还不是这样,那时候你真是阴郁,谁都不敢接近你,现在有时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 楚北渚知道以前自己的样子,但那时他的阴郁更多的来自于自己的封闭,他单方面拒绝于外界交流,将自己困在一个牢笼里,旁人谁也打不开,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实在幼稚的可怕。 “我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的,但是我还是想说,”任清反而一脸担忧,“你不应该把全部的感情维系在盛衡身上,他是全天下的皇上,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伴侣。”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昏黄的烛光在两人脸上,显得异常温柔,“我这二十几年所有的感情都在见到他的时候放开了,你让我如何能放弃呢?” 任清扶着额头,显得有些无奈:“我当时劝你,是想让你借此机会放松一点,不是想让你为了他去改变。” “那你还不是一样?”楚北渚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任清却面容悲伤,轻轻摇了摇头:“不,北渚,你我是不一样的,你本可以不用遭这些罪的。” 第二天天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4 还未亮,任清就背着包裹离开了,赵景祁醒来时,发现任清已经不在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失落了起来。 楚北渚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觉得现在的赵景祁就像一只难过的大狗,耷拉着尾巴。 楚北渚因着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一条命,当下心情颇好,因此有心情给了赵景祁一个安慰的眼神。 但没想到,赵景祁竟往马车的外面一坐,跟车夫并着排,要和楚北渚聊起来。赵景祁和盛衡私下关系密切,自是知道楚北渚已经算半个盛衡的人了,因此不敢同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厢和楚北渚说话。 “楚大侠,你觉得……他有可能原谅我吗?” 楚北渚虽捡回来一条命,但身体仍是差得不行,不敢随意出去吹风,因此只是将马车的车帘打了起来,这样两人才能看到对方。 “赵将军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自是给不了将军主意。” 想赵景祁也不是真的要一个回答,闻言叹了口气:“不论发生了什么,终归是我负他,他自己带着白昕,苦苦过了这么多年,我却不闻不问,如何还敢奢求他原谅。” 楚北渚看着他的样子,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好笑,他笑着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说出口,连赶车的车夫都是一惊,敢跟堂堂永安伯爷这么说话的人,可就皇上一个,现在车里的人还不知何等身份。 但赵景祁丝毫不恼,反正感慨道:“你教训的是。” 赵景祁似乎陷入了沉思,而楚北渚在马车的颠簸中又昏昏睡去。 楚北渚睡一阵,醒一阵,等他最终清醒过来时,天色已暗,近千名飞龙卫正就地扎营,生火做饭,楚北渚觉得力气恢复了一些,便拄着任清给他准备的拐杖,自己下了马车。 于是众人都看着那驾密不透风的马车终于走下来了人,这几日的路上,马上上坐的是谁,成了热议的中心,每个人都各有猜测,也各有说辞。 有的说是赵景祁养的外室,有的说是为皇上征选的民间秀女,有的说是白莲教魅惑人的妖女。 因此当楚北渚一个高挑却虚弱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时,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这是个男人……” “这男人你认识吗?” “见倒是没见过,但长得挺俊。” “瞎说什么,再俊能有大姑娘好看?” 赵景祁看到楚北渚走下来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他去了自己那边。主帐这边,赵景祁正与同行的三个老臣围炉而坐。 现在已经入了秋,虽然白日仍旧闷热,但夜晚已有些凉意。三法司来查案的老臣身子骨不甚硬朗,受不得凉,一到晚上便凑在火炉旁。赵景祁事先已经和他们说过楚北渚的事情,因此他们不像飞龙卫那样惊骇。 楚北渚没有束发,用发带将头发系了起来,头上还围着一条黑色的头带,遮住了额头处因为受刑留下的疤痕。 几位老臣看着楚北渚远远走来,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内心仍在嘀咕,他们走仕途在官场混迹一生,哪里接触过江湖上的人。再加上赵景祁刻意渲染过他的他武艺高强,又有救驾之功,因此楚北渚一走近,几名老臣纷纷站起来给他拱手。 楚北渚瞬间有些进退两难,他在梨雨堂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于人际上没有任何心得,只能尴尬地一一回礼,听着老臣们对他救驾之德大肆夸赞,竟一句话也憋不出。 赵景祁看几个老头子夸够了,便给楚北渚依次介绍:“刑部江大人,大理寺齐大人,都察院郑大人。” 楚北渚不懂官场的规矩,只能点点头算是表示过了:“在下楚北渚。” 几个老臣一辈子见多识广,且知道他不是儒生,因此毫不在意,招呼他坐下来,赵景祁递给楚北渚一个铁碗,盛着做出来的大锅饭。 姓江的刑部侍郎更活跃一些,吃过饭就攀着楚北渚闲聊:“楚大侠这是要跟着进京。” 楚北渚点了点头:“正是,蒙陛下不弃,允许在下进京,请太医院的御医治腿。” 文臣们不懂,赵景祁这样的武将却明白。楚北渚的一身武艺,最难得的便是独步天下的轻功,而他刚被救出来时,小腿骨支在肉的外面,整个腿都变了形,就算能接好,还有多少可能恢复至曾经的状态。 而他一旦废了一条腿,和整个人都废了又有什么区别。 但看楚北渚,却像没事人一样,支着腿坐在,手中还握着拐杖,像是随时还能站起来打一架。 ☆、回京 几个老臣忠心盛家一辈子,难得遇见有救驾之功的人,逮住楚北渚便是一顿夸:“楚大侠不仅仅救驾有功,破获白莲教一案更是有着大功劳的。” 楚北渚低头道:“不敢当,也是曾闻过白莲教的香,才知道的。” 一提到查案,大理寺卿齐大人便来了兴致:“楚大侠便是凑近香炉这么一闻,就能闻到这香的味道。” 楚北渚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们不要叫我大侠了,叫我名字便是。 “实则不是靠近香炉问的,是回去后闻到了手上的味道。” “这!”齐大人满脸激动,“闻见手上残留的味道,便能判断出来,可是真的?” 楚北渚点点头。 “那楚老弟,在此之前又是何时闻过这一味道?” 楚北渚想了一下:“约是四年或五年前。” 三个老头子激动得双手颤抖:“所以,多年前你闻过的味道都记得一清二楚?” 楚北渚又点点头,不懂他们在激动什么。 “那人呢,见过的人你能记得他的长相和特点吗?” 楚北渚一脸疑惑:“自然是能的,这不是大家都能吗?”他心想,自己的仇人几乎遍天下了,若是不记得自己见过谁没见过谁,怕是早就死得透了。 齐大人一把拉住他的手:“楚老弟啊,你这天赋简直是为破案而生的。要不要考虑在大理寺挂职,虽说没有品级,但是可以向朝廷申请月俸的。” 楚北渚抽出自己的手:“齐大人说笑了,大人需要帮忙可以和在下说,但俸禄便不必了。” 齐大人悻悻一笑:“楚大侠这是嫌我们大理寺的俸禄不够看了?” 楚北渚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在下不敢。” 赵景祁在一旁想着,要是知道楚北渚接一单能挣多少钱,怕是你们吓得要当场厥过去。 江大人拉了拉齐大人,让他别太冲动。接着打圆场道:“楚老弟别看这大理寺挂职没品级不入流,但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场,若能在大理寺破获几桩大案,可是前途无量啊。” 楚北渚笑了一下,并不接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斤两,现在这些官场老油条追着赶着让自己帮忙破案,实则进了大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5 寺,大家看他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几个老头子看他始终不松口,也只能放弃了,楚北渚又回到了马车上,和衣过了一晚。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赶路,赶路大概是世上最无趣的事情了,外面骑马的飞龙卫尚能看看沿途的景色,而他坐在马车中,时时吊着个腿,还十分嗜睡。 因此每日用膳时,便是楚北渚最期待的时刻,只有这时,他能从马车上走下来,拄着拐杖四处走走转转。 几天下来,飞龙卫对他的好奇过去了,也有人开始和他搭话。 午膳时间,楚北渚刚一下车,便有人向他招手:“楚大侠,这边坐。” 楚北渚拄着拐一步一蹭地走了过去,马上有人给他搬来了两个小折椅,一个坐着,另一个搭腿。 楚北渚从善如流,顺势坐在那里,一个飞龙卫朝他嘿嘿一笑:“楚大侠,咱们几个想请您指点指点。” 楚北渚看着眼前还是大小伙子的几名飞龙卫,也没办法开口拒绝:“好啊。” 那几名飞龙卫本以为他武艺高强,却性格冷淡,又高高在上,肯定不会答应,但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因此欣喜若狂。 “你们俩对打两下我看看吧。”楚北渚点了两个人。 被点到的两个人更觉得受宠若惊,摆好了架势就要动手。只这一会儿,四周的人几乎都围了上来。 赵景祁也凑热闹过来了,很快有人给他让出了一个位子。 只见中间有两名飞龙卫正在打成一团,楚北渚懒懒地坐在下方,正盯着他们看。楚北渚这一路瘦得几乎脱了相,衣服松松地挂在身上,头发也松松地系着,赵景祁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赵景祁这时好像明白了盛衡的心思,这样一个男人外表柔弱,内心却极其强硬,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因此要是能将这样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便能大大地满足一个人的征服欲。 同时盛衡身为帝王,什么样的人都见遍了,但从未见过拒绝他的,因此盛衡只会对楚北渚更加感兴趣,所以才嘱咐赵景祁,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回京城。 楚北渚静静地看着他们打,打完后开口也不点评,指着其中一人说:“你来打我。” 被指着的那人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楚北渚的伤腿:“这,楚大侠,您的腿……” 楚北渚道:“没事,来吧。” 那人活动活动手腕,朝着楚北渚的脸便挥出一拳,这一拳使了很大力气,带着劲风就要砸到楚北渚脸上。 而楚北渚却丝毫不躲,依旧是老神在在,但只见出拳的那人即将打到楚北渚时,却自己脚下一软,啪叽摔了个狗吃屎。 围观的飞龙卫看到他出糗,不但不同情,反而一通嘲笑。 “哈哈哈哈哈,软脚虾。” 那人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朝着楚北渚喊:“你……你这是偷袭。”只见他身前,楚北渚的拐杖正支起来,指向前方。 刚刚楚北渚便是用这跟拐杖,只是轻戳了一下他膝下三寸的位置,他便腿脚发软,直接摔倒了。 楚北渚却是笑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弯得像只小狐狸:“你们太多套路了。” 围观的众人自是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道:“楚大侠,您此话怎讲?” 楚北渚将拐杖收回来,撑着自己的伤腿站起来,斜斜地靠在拐杖上,将双手腾出来比划。 他用一只手出拳,另一只手作势要接,边讲解道:“很容易看出来,你们这招式都是一个教头教出来的。对面一拳打过来,就只会对掌去接,抬臂去挡,侧身去躲。 “除此之外呢?低头去躲可不可以,后仰去躲可不可以,甚至抬腿去接可以可以?”楚北渚点到为止。 他虽然只说了很简单一点,但飞龙卫众人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飞龙卫中少有一人作战的情况,因此很多时候讲求多人的配合,讲究阵型,再加上飞龙卫这么多年也未曾换过教头,因此招式不免单调。 围观的众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楚北渚也不以为意,他能看出这其中大部分人没有武学天赋,在飞龙卫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因此武功造诣十分有限,他也不能强求人人都领悟。 楚北渚自知自己有天赋,单单轻功这一项,绑膝训练不过三天,他便能徒手上三丈高,当时还把鬼手吓了一跳,随后便意识到是遇到了不世出的奇才。但相比之下,他也做了更多暴殄天物的事,丝毫不珍惜自己的天分。 旁边又有人起哄:“听说楚大侠轻功绝佳,可是如此?” 楚北渚笑笑没说话,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腿,随后又施施然地回到了马车上。 接下来的时间,楚北渚也算是找到了事情做,就是指点飞龙卫的武艺。每日一到用膳时辰,大部队停下来整顿歇息,总有人找到他,要让他指点指点,而楚北渚更是来者不拒。 赵景祁将这些一一看在眼里,但当飞龙卫那些不大的毛头小子开始朝着楚北渚开玩笑时,他还是觉得应该适时地提点楚北渚一下。 “北渚,你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人,飞龙卫又是陛下建立的亲军……” 楚北渚偏着头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一侧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又昏黄。他朝着赵景祁微微眯起眼睛:“我何时说过是他的人了?” 赵景祁不好直说,朝他挤了挤眼睛,楚北渚装作没看懂,转身进了马车。但随后的路程,他便都称病不出。 楚北渚实则没病,但的确是不想出去,因为京城快要到了,过了今天就进入直隶,再向前不久便是京城。 进了直隶,四周的景色瞬间变得不同。乡下的官道上也多了许多来往的行人,见到飞龙卫部队,立马远远躲开,生怕被牵连。 同时路上也多了许多推车的商人,刚进直隶便遇到了三名梨贩,他们一人赶着驾马车,车上满满地盛着金黄的梨子。 赵景祁难得慷慨一回,自掏腰包包下了这三车的梨,给飞龙卫一人发了一个。飞龙卫指挥使柳无意被盛衡下旨留在颍州查案,现在颍州局势已定,白莲教余孽不能在掀起风浪,因此柳无意便领着当地卫所的飞龙卫和卫指挥使的官兵进行清缴。 而他此行带去的飞龙卫本是京城卫所的精兵,赵景祁只是顺路带着他们回京,但这一路赵景祁对他们照顾有加,原本他们对名声在外的永安伯尚有些畏惧,现在已是尊敬更多。 现在眼看要回京,他们也都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因此只有楚北渚自己越来越烦躁,他开始对进京有种莫名的紧张。在重病中坚持跟赵景祁回京的是他,现在开始害怕面对盛衡的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终于又要见面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6 嘞~哎嘿嘿~顺便求一波留评和收藏啦 ☆、重聚 进京前一天,赵景祁在马车外对他说:“陛下有旨,让你进京当天直接前往太医院诊治,院判已经安排好了太医,只等着你回来。” 照理说太医只能为皇亲国戚诊病,他能让太医看一眼腿已经是十分有幸,更何况特意安排出时间只为他诊治。 楚北渚没回答,但是却一整夜没有睡好。 再如何抗拒,京城依旧是到了。 在城外约五十里扎营度过了最后一晚。第二天天色未亮,众人便起身整理好衣装,将马鞍擦得锃亮,准备正式进城。 楚北渚看着他们还不解,赵景祁却跟他卖关子:“你就等着看吧。” 只见一路虽列着队但仍走的随意的飞龙卫,此时全部打起精神,挺胸抬头,甚至连马蹄的声音都整齐划一。 楚北渚的马车跟着三位老臣的马车后面,离京城还有十里地时,便远远看见城门外乌压压一片人,走近了才看清是百姓们在列队欢迎。 赵景祁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刚走近人群中,便能听到百姓的欢呼声,大部分都是给赵景祁的。 “小伯爷!小伯爷!” 大梁民风开放,对女子三从四德的要求也不过分严苛,因此夹道欢呼的百姓中多是小女子的喊声。显然赵景祁高大英武的身姿,在百姓中十分受欢迎。 楚北渚坐在马车中,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是突然感觉马车侧壁被东西砸到,发出微微的震动,这震动还不停歇,他不禁撩起车帘向外面看了一眼。 就看了一眼,楚北渚便被吓了回去。视线之中全是向他们扔来的花,数量之多,楚北渚想着是不是全京城的花都被拔光了。 楚北渚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向着外面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些花多是扔给赵景祁的,也有一些小姑娘看到长得帅气的飞龙卫,羞涩地捂着脸向他们扔着花。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马车上的小哥更俊。” 楚北渚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花迎面砸来,吓得他连忙把帘子放下来,刚放下帘子,路边扔来的花就噼里啪啦地砸到了马车上。楚北渚还有些惊魂不定,但听身后的飞龙卫传来一阵哄笑,还有人起哄道:“马车里的小哥,出来露个面。” 楚北渚不知道自己为何受欢迎,但他现在病态般的脸色,身形瘦弱,将头发散散地系成一束,与赵景祁正好形成反差,再加上他精致的五官,正合了许多怀春少女的心意。 楚北渚担心薄薄的马车会不会被热情的百姓砸穿,但很快,队伍便进了城,直奔飞龙卫大营。 到飞龙卫大营的一段路是禁止无关人等进入的,因此楚北渚才终于获得了一点安宁。他依旧拄着拐杖下了马车,飞龙卫已经解散,正在自顾自整理东西,有专门的马夫上来将几百匹马分别牵走。 这一路下来,他们对楚北渚也有了些好感,觉得他实际并非传言中一样可怕,即将分别时纷纷与他告别。 “楚大侠,有缘再会。” “楚大侠来飞龙卫做教头吧。” “对啊,对啊,我们欢迎你过来。” 楚北渚只是笑笑不搭话,这时赵景祁过来,让楚北渚重新坐上马车:“陛下让我送你进宫到太医院。” 从进城到现在,楚北渚终于能安静下来,认真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他第二次踏足京城,上次来到直隶境内,还是为了刺杀盛衡,时隔几个月,第二次来到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他爱上了刺杀的目标,而盛衡也曾说过对他有情。 虽然来过一次京城,但上次从始至终几乎都是在皇宫中度过,因此看京城的景色仍是十分陌生。 一路感慨着京城的繁华,皇城已经到了。 盛衡带着楚北渚竟一路走过了正阳门和洪武门,过了外五龙桥,又进了承天门。 楚北渚再不熟悉也知道这条路是不对的,再向前便是内五龙桥和奉天门,是大朝会和大典时文武百官走过的路。 楚北渚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赵将军,我们不是去太医院吗?” 赵景祁不说话,只是勒马停下,示意楚北渚下车。 楚北渚满心疑惑,又费力地下了车。他抬眼一看,一身明黄的盛衡正站在内五龙桥上,看向他的方向。 楚北渚顿时愣在原地,他想过很多再见的场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里,他狼狈地靠在拐杖上,盛衡站在他面前十丈远的地方。他回头一看,赵景祁早已不见踪影,驾车的车夫正跪在地上。 楚北渚第一反应不是跪下,他现在的残腿,也跪不下去,他只是想走过去,离盛衡更近一点。但他拖着一条腿,只能一步一挪,楚北渚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景便觉得有些好笑,因此他没有动,而是大不敬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盛衡。 却没想到,盛衡快步走了过来。 他步子迈得极大,脚下生风,十丈远的距离在楚北渚的眼中不过一瞬,他身后跟着的宦官与侍卫纷纷跟了上来。 “陛下……” 楚北渚刚开口,盛衡却伸出双臂,揽住了他,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盛衡的怀抱火热,龙袍的布面和刺绣都极致柔软,楚北渚沉迷在这个怀抱中,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盛衡放开了他,扶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他的双眼。 在盛衡的眼泪,楚北渚消瘦了许多,原本线条流畅的脸颊,现在有些许的凹陷,眼窝也凹进去了一些,但是眼睛和双唇依旧是好看的。 但盛衡却没有变化,或许是最近十分劳碌,他的下颌上有些许胡茬,但不禁不难看,反而多了更多的韵味。 盛衡抬手,想将楚北渚额头的条带拨开,却被楚北渚拦住了:“陛下……” 盛衡却坚持着要将它拿掉,楚北渚无奈,只能自己一把抓了下来,露出来的是额头上一道丑陋的伤疤。 楚北渚已经不记得这道疤痕的来历了,反正在颍州受刑之后,身上增加的疤痕数不胜数,这条不过是正巧在面上罢了。 但盛衡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捧着楚北渚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疤,这样一看,盛衡才发现,楚北渚的脸小到他一只手便能遮住。 楚北渚不知道盛衡想到了什么,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开心起来:“没关系,陛下别想着了。” 盛衡在他脸上狠狠摸了一把,招呼崔安海:“摆驾太医院。” 过了五龙桥,马车已经不能再走了,因此崔安海早已经准备好不带品秩的轿辇,让楚北渚上了辇。 盛衡坐上了御用的轿辇,两抬辇一前一后,直奔太医院。 楚北渚发现自己最近身上受伤,似乎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他直到轿辇抬起,才慢慢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7 找回脑子,反应过来,盛衡刚刚竟是抱了自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盛衡什么都没说,也没问,上来便给了他一个拥抱。楚北渚二十六年的人生里,经历过的所有心跳加速的场面加起来,都没有方才的拥抱刺激。 太医院能见到皇上的从来只有院判院使,和几个老资格的太医,因此当圣驾亲临太医院时,众人皆是又慌又乱,一同跪在门前接驾。 陛下的心情似乎十分好,叫他们平身之后没有径直走进来,而是停在门口等着人。太医们悄悄抬眼看去,一个瘦削的男子正从轿辇上走下来,他拒绝了别人的搀扶,而是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进来。 盛衡事先曾下旨,让太医院为楚北渚治腿,但没人想到,盛衡竟是和楚北渚一同来的。 太医院内的主位已经准备好,只等盛衡来了就坐,但盛衡走进来却是先看着楚北渚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才坐下。 如今就算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盛衡此次就是为了楚北渚而来,这下谁也不敢怠慢,领着楚北渚坐到诊床上便要给他看腿。 太医院专门为皇亲国戚看病,因此但凡有病都是太医带着药童,拎着药箱上门,院内的诊床从来就是个摆设。 但楚北渚情况特殊,他在京城内没有住所,住在客栈中天天让太医上门也不合适,因此只能暂时过来太医院落脚。 太医院的东厢隔间内,只留下了楚北渚,盛衡,和以接骨著称的郑太医,以及两名小药童,其余人等均清到了外堂中,盛衡让他们各自忙碌,不必在意这里的事。 其中一名小药童上来要将楚北渚的靴子脱掉,楚北渚看着屋里的盛衡似乎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悄悄收回了脚:“陛下日理万机,您还是先去批折子吧。” 盛衡一挑眉:“你也不是大姑娘家,被人看了脚就要嫁了他,有什么不能看的。” 楚北渚还是有些尴尬,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因此伸出脚时还犹犹豫豫。倒是那小药童毫不扭捏,轻手轻脚,但手下很利索,将楚北渚的靴袜全扒下来,裤腿挽了上去,随后退到一边给郑太医留了位置。 郑太医已经净过手,双手冰凉,摸到楚北渚的腿上时,冰得他一个激灵。 他在楚北渚的伤腿上下摸索,又让楚北渚伸出手来,给他看了十指的伤势。 看郑太医的表情,楚北渚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并不乐观,但实际他也早已有准备:“太医,我这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郑太医不答他,而是捏着他骨头断裂附近的几个位子,问他:“这里痛否?” 楚北渚一下子被捏到痛处,疼得一个激灵,几乎就要跳起来,他咬牙说道:“痛的。” 郑太医仿佛心里已经有了数,站起来先朝着盛衡一揖:“陛下,臣已诊治完毕。” “怎样?”盛衡的表情有些紧张,而伤腿的主人看上去都比他轻松。 “回陛下,这位公子的腿骨完全断裂变形,在断骨初期,并未能够及时接骨,应该是还进行了一些活动,因此后期接骨时出现些许偏差,导致现在腿骨已然变形。” 楚北渚也料想是这样,因此不是很沮丧,但盛衡却腾地站起来:“那可还能治好?” “陛下稍安勿躁,这腿要想恢复和受伤前一样已经并无可能,但经过长期针灸按摩后,能恢复成八成的样子。 “手指的伤势是受刑留下的,只是指骨开裂,并未完全折断,因此恢复后当与之前无异。” 太医说着便去准备针灸的物件了,只剩下盛衡和楚北渚两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见面了,真是好多章都没见到呢。 还有就是现在上新晋了,求看到的亲留个评吧,本渣渣始终感觉在单机嗷 ☆、男宠?男人 但盛衡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是盯着楚北渚看,眼中似有万千情意。楚北渚本想装看不到,但盛衡的眼神实在太过火热,几乎要在他身上烫出个洞来。 “陛下,您今日……” “没事,”盛衡大手一挥,“今日就陪着你。” 楚北渚哭笑不得:“陛下,我不过是治个腿,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先不说这些,你先做针灸,其余的我们稍后再说。”盛衡咽了咽口水,“朕和你有太多话想说。” 楚北渚刚退下去热度的脸,顿时又烧了起来,但这时郑太医也备好针走了进来。 趁着这个空隙,盛衡竟从他原本的椅子上起来,坐到了楚北渚身边,还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别怕,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楚北渚一脸懵:“没怕啊?” 盛衡却趁机将手放在了楚北渚的手上:“你看那针那样粗,针灸的时候肯定很痛,忍着点。” 郑太医看着手中的牛毫细针,不敢吐槽皇上。 楚北渚“哦”了一声,他的手被盛衡的手掌压在下面,手指蜷缩着有些不舒服,他刚一试图活动手指,便被盛衡敏锐地注意到。盛衡手掌一翻,便将楚北渚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楚北渚因为身体的原因,手掌变得更凉,而盛衡却手心火热,两人手掌交握着,楚北渚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 施针的时候虽然疼,但是跟断腿剔骨之痛,着实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也没有疼痛的表示。但随着一根根针扎到皮肤中,楚北渚觉得盛衡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他看了一眼盛衡,发现对方比自己的表情更严肃。 “陛下,真的不痛。” 盛衡摇了摇头,还是盯着楚北渚的腿在看,仿佛像透过皮肤看到他的骨头。楚北渚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也不再管他,但更神奇的是,似乎盛衡这样看着,他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满心都是两人交握着的手,而不是腿上的伤。 即便这样,针灸过后,楚北渚身上也冒了一层冷汗,他接过药童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盛衡也渐渐放松下来,就像他才是被针灸的那个人。 楚北渚穿好袜靴,向盛衡道谢:“多谢陛下,我会每天来诊治。” 盛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那你要去哪里住?” “我去找一家客栈住下便好。” 盛衡向下瞥了一眼他的断腿:“拖着这条腿去找客栈?每日再回来诊治,然后再回客栈?” 楚北渚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想着要么还能怎样,但盛衡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走吧,给你找了住的地方。” 直到又下了轿辇后,楚北渚意识到,这住的地方竟然是晏清宫——大梁朝皇帝起居的宫殿。 楚北渚站在晏清宫门前疯狂摇头:“陛下,这不成的。” 盛衡眯着眼睛:“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8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北渚坚定道:“不成。” 盛衡大步走上前来:“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朕抱你进去?” 楚北渚迫于盛衡淫威,小步挪进了晏清宫的寝殿,盛衡还在旁边补刀:“成不成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朕不成。” 真的进了晏清宫,楚北渚才发现,原来这一切盛衡都是早有预谋的,晏清宫的宫人看到皇帝的寝宫中突然住进来一人,不但不惊讶,反而按部就班地上前来伺候他。 楚北渚刚坐在厅中的圆凳上,便有一个御前监的小宦官端来小脚凳,上面搁着几层的厚垫,让楚北渚垫腿。随后又有人将楚北渚的外袍轻轻除去,认真叠好放在专门的架子上。紧接着,茶也泡好端上来,倒在杯中直接放到了楚北渚手边。 楚北渚从未被人伺候过,因此有些坐立难安,他尴尬地道着“多谢”,等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盛衡将屋内的人都清了出去,摆出一脸正色。 “北渚,接下来朕要说的话,皆是出自真心实意。” 楚北渚用包成粽子的手捧着茶杯,给自己找到一点点的安全感:“陛下请讲。” “朕的的确确对你有情意,并非因为其他,朕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心实意。” 楚北渚刚要开口,盛衡没让他说话,而是自己接着说道:“朕始终欠你一句抱歉,初次见面时欺骗了你,朕始终愧疚于心。但朕知道,你对朕也是有情意的。” 楚北渚木然地点点头,盛衡接着说:“因此希望你可以留在朕的身边,朕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被困在牢笼中,但朕向你承诺,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朕身边绝不会有他人。” 楚北渚花了很久才消化掉这段话,转眼一看,盛衡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正等着他的回应。 这一刻楚北渚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苦难全部化为无形,且换成了这份天大的运气,他又是木然地点点头,但实则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满心只剩下了“何德何能”这四个大字。 见到楚北渚点头的一刻,盛衡的心底也仿佛开了花儿,这是他今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动情,他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相处,因此楚北渚的点头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肯定。 盛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当然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站起来而已。楚北渚也不曾见到盛衡这般激动,他不禁失笑道:“陛下。” 盛衡来到他面前,弯下身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从此你我不以身份相称,我表字子枢。” 楚北渚看着盛衡激动的样子,他内心更加激动,只不过表面不显,他开口唤道:“子枢。” “好好好。”盛衡连说了三个好字,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现在正是下午,午膳已经吃过了,晚膳又过早,盛衡书房中堆了一人多高的折子没批,但他一点批折子的心情都没有,现下只想和楚北渚呆在一起。 楚北渚笑着看他,眼中波光闪烁,温柔至极:“陛下该去办正事了。” “不办了,”盛衡也回看着他,“今儿什么正事都不办。” 楚北渚无奈地摇摇头,面对着说一不二的君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陛下……”称呼才说出口,盛衡就狠狠地瞪过来,楚北渚连忙改口:“那子枢,随意说点什么吧。” 盛衡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想从哪说起:“上次在湖广,你的救驾之功还没有赏赐。而且上次在湖广,我是真的对你有意,你却说是因为危机之下的错觉。” 楚北渚一笑,假装自己忘了,盛衡低声说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不是免了梨雨堂的罪过,这便是赏赐了。” 盛衡拍了一下桌子:“这哪里行?这不是给你的赏赐。” 楚北渚想了一下:“那我想再要一个赏赐。” “说!”盛衡的表情明显开心起来,“北渚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 “我想要,”楚北渚的表情有一丝奇妙,“想要问一下,陛下为什么叫我小可怜。” 楚北渚发不出来盛衡“小可怜儿”里的儿化音,咬着字说出的“小可怜”莫名有些好笑。 盛衡噗嗤笑出声来:“因为,第一次见你,我和崔公公说你是掏茅厕的小可怜儿。” 楚北渚回忆了一下第一次的场景,想起来那时自己正在御花园的西回廊擦廊道,他也尴尬了一下:“那时是腰不好。” “是啊,所以这几天你就歇着,把浑身上下的伤都养好。” “但我住在晏清宫,这实在不合适……” 盛衡也不恼,而是翘起了腿,试图跟他讲道理:“这宫里能住的地方,大约分成三处,一处朕的寝宫,一处西六宫,一处内宫诸监。 “内宫诸监是宦官们住的,你去住不合适。西六宫是后妃宫女住的,莫非你想住那里?” “子枢你不介意头顶一片绿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盛衡咬着牙:“你!” 楚北渚一脸无辜:“只要不住在这晏清宫里,住哪里都可以。” “你你你……”盛衡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楚北渚,“你就是仗着朕宠你。” 楚北渚不置可否:“我就住原来的房间。” “你原来,原来哪有房间……”盛衡突然想到,楚北渚还真有房间。在晏清宫后身平地起了午间房子,楚北渚便曾经在其中的一间房住过一段时间。 “不行!” 盛衡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你那间现在已经住了人进去。” 楚北渚严肃地点点头:“对,堂堂一国之君,连奴才们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盛衡找的理由被一下子戳穿,但他大言不惭地说:“没错,朕就是知道,不信问崔公公。” 盛衡张口就要叫崔安海,被楚北渚拦住,盛衡不怕丢人,他也丢不起这个人。“我能跟别人一起住。” “不行!” “那间又阴暗又潮湿,马上入冬了又很冷,你受着伤不能住那样的地方。” 楚北渚拄着额头:“我什么样子的屋子都可以住,不介意这些的。”楚北渚定睛看着盛衡,看他还能想出什么理由。 “不行!” 盛衡眼神滴溜溜地转:“你住那的时候是我的男宠的身份。” 楚北渚偏着头:“那现在呢,现在是男什么?” “你是……你是我的男人!” ☆、同室共枕 恰在此时,崔安海领着御膳房的小宦官进来送茶点,刚刚好将盛衡最后一句“你是我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皆以为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密辛,转眼便要被灭口。 楚北渚看着眼前的小宦官们像蹦豆似的噼里啪啦跪了一地,终于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盛衡像炸了毛的大猫一样,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49 站起来一脚一个将小宦官踢出去:“滚滚滚,都给朕滚,没事进来送什么吃的。” “陛下,”崔安海在盛衡的眼刀中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是您嘱咐御膳房端来的啊。 这下所有的旖旎气氛全部被破坏殆尽,盛衡也尴尬地笑了笑:“口误,口误。” 在楚北渚的坚持下,最终他还是住进了下人的耳房,回到了他原本住过的那个房间。 楚北渚此行没有任何行李,因此不急着回去整理,被盛衡留在殿内用晚膳。御膳房来送晚膳的小宦官已经换过一批,御膳的菜色也每日都在变换,但楚北渚却看到了熟悉的一盅佛跳墙。 崔安海在为盛衡布菜,楚北渚坐在盛衡对面有些不自在地吃着饭。 “从明日起,让御膳房每日给你炖骨头汤,你多喝些,好好养养骨头。” 楚北渚支吾地应着,用猪蹄一样的手掌捏着调羹,他手指被紧紧缠着,没法握筷子。盛衡给崔安海使了个颜色,让他先退了下去。 盛衡叹了口气,自己挪了挪椅子,坐到了楚北渚身边,自己拿着布菜的筷子为楚北渚夹起菜来。 楚北渚举着调羹,盛衡观察着楚北渚,见他眼神往哪个菜上瞄,便给他夹一筷,放到他的调羹上。 楚北渚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两岁的孩童,尚不会自己拿箸吃饭,只能让大人一口一口喂。 盛衡却毫不在意,夹菜的流畅做的熟练至极,楚北渚这一顿饭用得虽慢,但好歹是多吃了些。待楚北渚彻底吃不下时,盛衡才自己开始吃。 楚北渚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盛衡,他知道今天已经打破了太多的规矩,但奴才们也都是看盛衡的脸色行事。现在整个宫中都知道,楚北渚正是盛衡宠着的人,因此见到的奴才们无一不恭敬,无一不谄媚。但若盛衡收回这份恩宠,现在锦上添花的人,也是那时落井下石的人。 盛衡金口玉言,说是今天只陪着楚北渚,这一天便真的什么都不做,两人就在寝殿中,或坐在椅子上,或躺在矮榻上,你一句我一句就聊到天黑。 直到烛火点起来,楚北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他们真的成了百姓家中的老夫老妻,每日说着闲话,过着平凡的日子。但楚北渚又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短暂的,眼前的美好也是编织出的,不知哪日哪时便会幻灭。 也正因如此,他坚持着最后一丝的底线,拒绝住进晏清宫,试图在盛衡的包围中,留出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空余。 再次回到小小的耳房,房间内的布置未变,进门便是两张小床,楚北渚曾将睡在里面的那张床上,床头搭着一个吱吱响的木架子,随便放一点杂物。柜子和箱笼倒是完好的,他曾在这其中藏了许多把的匕首,最终都被他一股脑地扔进了井里。 楚北渚还未来得及好好审视一番,这屋内的另一个宦官便回来了。显然是有人事先和他打过招呼,他看到屋内多出来一个大活人竟丝毫不惊讶,反而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我知道你叫北渚,我叫冬至。”楚北渚回头一看,门口的小宦官顶着一张娃娃脸,朝他善意地笑着。 楚北渚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便也叫了他一声:“冬至。” 冬至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有些自来熟,毫不在意楚北渚的冷淡,自己走进来坐到床上:“我们就要一起住着了,也算是缘分,我自己住很久了,也希望有伙伴陪着我。” 楚北渚稍有尴尬:“我不一定住多久。” 冬至扬起脸看着他:“嘿,这有什么,我知道你曾经在这住过,当时我请了旬休回家去了,反正你也不用管住多久,把这当家便好。” 楚北渚摇摇头,在心里想到,这并不是我的家,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待到盛衡哪日腻了,他便真的永远离开这里了。 看冬至的样子,他似乎对楚北渚的内情极为了解,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劝道:“北渚,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过一日算一日,你与我们不同,你还是个男人,你还有根,你可以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所以你看,日子好着呢。” 楚北渚不知道在这些奴才眼里,他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是男宠,还是奸佞,亦或是那祸国殃民的妖精。 冬至显然是累极了,伺候了一天,头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很快从另一张床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楚北渚虽然重伤在身很多时候力不从心,但是听力却未受影响,仍是异于常人,这脚步声向这个方向走来,又在门口停住了。 楚北渚轻手轻脚下了床,顺着房间的墙壁蹭到了门口。他倒不担心有贼人,堂堂皇帝到底寝宫,若是能随便进出,飞龙卫岂非成了摆设。 他躲在门的一旁,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似乎站在门前便不打算走了,楚北渚尽力听了一会儿,室外除了走来的脚步声,便没有其他声音。 楚北渚低下身,这个姿势对于拖着一条伤腿的他来说有些艰难,他用这个姿势挪到门前,随后猛地拉开门,五指成爪向门外那人的脖颈抓去。 门外那人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举起手臂挡了一下,但又倏地收了回去,像是怕伤到楚北渚一样。“北渚,是我。” 楚北渚听到声音,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盛衡。他连忙收回手,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陛下深夜造访奴才们的住所,有何贵干?” 盛衡还穿着明黄的寝服,外面套了一件玄色的披风,像是做贼一样站在门口,脸上还有一丝委屈:“我一想到你正在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我就要疯了。” 楚北渚原本还有一丝气愤,现在也不禁失笑:“这哪里是同床共枕了?两张床隔了都快八丈远。” 盛衡拉起了楚北渚的手:“不行,我就是接受不了你和别的男人同住。” 楚北渚刚要开口辩解,盛衡不依不饶地说:“半个男人也不行。” 楚北渚在心底替盛衡向冬至道了个歉:“那你说如何是好,这深更半夜又去哪里住?” 盛衡不由分说地拉着楚北渚回到了晏清宫的寝殿,寝殿门前守着的宫人看见盛衡毫发无损地回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想来也是被盛衡威逼利诱过。 楚北渚被盛衡直接拉到了寝殿内的软榻上:“你就在这睡,白天再过去。” 楚北渚知道这时跟盛衡对着干,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他便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 盛衡也没料到楚北渚会这样听话,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将人留下:“这……这样甚好,你以后晚上就来这里睡。”他将楚北渚的拐杖放到了手能够到的位置,自己也躺回了龙床上。 矮榻与龙床之间隔了不到两丈,楚北渚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十分强,因此隐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0 约间能看清盛衡的轮廓。 几个月之前,他身为杀手,伪装成宦官,以男宠的身份来到了盛衡身边;而如今,他扒掉了层层伪装,竟“堂堂正正”地以男宠的身份躺在这里。 这几个月中,楚北渚已经在生死之间趟过几次,但对于盛衡,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十余年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段日子。而他自己,也不过是盛衡拥有的无数男男女女中,稍有不同的那个,楚北渚如是想到。 若是盛衡有读心术,能够知道楚北渚现在的想法,怕是要活活气到吐血。楚北渚这一次进宫,仿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他尤其的顺从和乖巧,像是从老虎变成了狸猫,收起了一口獠牙和锋利的爪子。 盛衡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这短短一天的相处,他就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看着他的人在这里,却觉得下一秒便要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盛衡只能拼命地将人拴在他的身边,离得越近越好。 盛衡也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楚北渚从回到自己的房间到他找过去,仅仅两个时辰不到,他便想象了数千种情景,这里面每个情景都是楚北渚离开了他,抛下了他,最后剩下他一人。 因此盛衡才不管不顾地找了过去,并且强行将人带进了寝殿,仿佛只有看着他,才能放心地睡下。 楚北渚睡在了窗跟下,也睡在了月光里,他的睡姿可以用独特来形容。 他占据了软榻外侧一小条的位置,侧睡着脸朝向盛衡的方向,他右手塞在了枕头下面,似乎准备着随时拔出匕首。两条腿一条随意地弯着,另一条顶着软榻的侧边,时刻都能借力弹起。 盛衡看着他的约有一刻钟,他竟然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随时可以拔刀杀人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 盛衡看得又好笑又心酸,很快也陷入了睡眠。 ☆、要学会邀功 第二日是大朝会,盛衡已经习惯了未到寅时便起身准备上朝,只听殿外崔安海唤道:“陛下起了吗?” 盛衡刚要开口,便见听到声音的楚北渚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从熟睡到彻底清醒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工夫。 盛衡先朝着外面喊道:“起了。”随后又对着楚北渚说:“起这么急做什么,小心头痛。”他还注意到了,刚楚北渚起身前似乎还是昨夜睡觉的姿势,也就是说他能保持一个睡姿一整晚。 楚北渚没看到盛衡的眼神,被盛衡一说,他好像真的有些头疼。崔安海进来为盛衡穿戴朝服,他便坐在一旁看着。大梁皇帝的朝服为盘领、窄袖、绣龙袍,戴乌纱折上巾,这套朝服穿着不甚复杂,因此两个小宦官前后转了几圈便彻底穿好。 披上龙袍的盛衡像是换了个人般,不怒自威的气质与他挺拔的身材浑然一体。楚北渚看着他的样子想道,这才是帝王真正的面目。但盛衡却没有任何帝王的自觉,而是扯了扯领口,对楚北渚说道:“回去再补个眠,饿了就先用早膳,不必等朕。” 待盛衡去上朝后,伺候的宦官们也跟着乌泱泱地离开了,寝殿内从喧嚣到寂静也只在一个转身。楚北渚拄起自己的拐杖,默默地往耳房走去。 冬至远远地看见楚北渚迎了上来:“刚洒过水,小心地滑,慢些走。”他说着便要来搀扶楚北渚。 楚北渚避开了他的手,态度稍显冷淡:“你快去忙吧,就这几步路我自己可以。” 没想到冬至执意上来扶着他:“今后奴才可得叫你一声公子了。” 楚北渚抬眼,疑惑地看着他。冬至解释道:“陛下的旨意是,以后奴才便伺候着公子您。” 这件事显然盛衡没有跟楚北渚打过招呼,因此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我不需要人伺候。” 冬至嘿嘿一笑,不把楚北渚的拒绝当回事:“既做了奴才,伺候谁不是伺候?奴才我还只求公子日后飞黄腾达能提携一把。” 楚北渚正色道:“你不要把宝押在我身上,我如今也是如履薄冰,说不定明日便狠狠地摔下去了。” 冬至俏皮地眨眨眼:“要奴才说,谁都会摔下去,公子您也不会,您单看陛下的态度,便知道您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楚北渚嗤笑了一下:“陛下心尖上只有这大梁江山,你此话慎言。” 尽管楚北渚试图说服冬至不要紧着他伺候,但冬至也只是吐吐舌头,还是脚前脚后地忙碌着,楚北渚逼急了他便说:“奴才这是奉圣旨伺候您,您要是不让奴才伺候,奴才就是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 楚北渚的性格本来便是吃软不吃硬,加上冬至又会卖乖又会卖惨,让楚北渚觉得把他赶出去的自己简直不是人,于是冬至成功地留在了楚北渚身边。 楚北渚虽然不适应有人伺候的生活,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半个残废确实需要人照顾,而冬至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除此之外手脚麻利,有眼力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伺候人方面的。 用过膳又针灸过,盛衡已经下朝了,而楚北渚自然被叫过去陪着盛衡用膳。盛衡显然是饿狠了,天还未亮便起床上朝,听着文武百官在下面乱吵一气,时不时还要站出来拉架,还要注意拉偏架不能过分明显。回到后宫时,盛衡早已筋疲力尽,然而,更悲惨的是,昨日一天未批折子,今日要干的活便翻了倍。 盛衡拉着脸三两口用完了膳,带着楚北渚去了书房。司礼监早早便将折子按照盛衡的习惯放好,盛衡坐到龙椅上,让楚北渚坐在靠墙的矮凳上。 楚北渚坐下后发现,矮凳旁边的小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从史书到野史,再到话本,应有尽有,他一本本翻过去,最下面压着的是《褚氏兵法》第一卷。 楚北渚的手指触碰到封面烫金的“褚氏”两个字上,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像是被印在书上的字烫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翻开第一页,刚看到“为将者”三个字,又啪地将书合上,欲盖弥彰地将书放了回去,将整摞书重新压了上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许久之后,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随意地翻开,像开蒙的孩子学习识字一般,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盛衡批奏折抬眼的间隙,看到楚北渚盯着手中的书,看得十分认真,便随口问了一句:“北渚在看什么?” “啊?”楚北渚浑身一震,随后反应过来盛衡是在问他,他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于是心虚地翻到封面,“看的《资治通鉴》。” 盛衡觉得楚北渚突然犯傻的样子十分好笑:“看不进去就算了,你看看这个。”他站起身来,抻着身体活动了一下,将手中的一本奏章递了过去。 楚北渚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是大理寺卿齐正明上的折子,重点渲染了楚北渚在白莲教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1 案中的贡献,并为他请赏。 他先是疑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起来他,直到看到奏章末尾,隐晦地提到让楚北渚协助大理寺查案的事,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齐大人被他当面拒绝后,想通过陛下直接下旨,这样楚北渚就算不愿意去也非去不可。 楚北渚将手中的折子一扣:“我早已当面拒绝过齐大人。” 盛衡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除此便没了。”楚北渚又回忆了一下,想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惹到盛衡的事。 “颍州这个案子,全靠你先判断出主谋是白莲教,朝廷才不至于陷入被动,此外你还被奸人所害,这些你为何都不说。” “这些事永安伯给陛下的折子中定都写明了,尚有颍州地方官员,钦差大臣,陛下定对此案的前因后果了解得十分透彻,我又何必再说一遍。” 盛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们各自上的折子,把功劳纷纷往自己身上揽,但这些本是你的功劳。” “这本不是我的功劳啊,”楚北渚一边想着天底下敢和盛衡顶嘴的也就只有他了,一边说道,“我只不过是闻见那个香,给任清去了个信,其余的我完全未出力。” “你是不是傻。”盛衡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才没指着楚北渚的鼻子说话,“你知道这回在颍州发现了多少白莲教余孽吗?” 楚北渚摇摇头。 “像你发现的假村子,便有三十多处,那一整个村子地下都挖空了,只用来养兵,一个村子便有一千多的叛军,总共有三万多的兵。若这些叛军一朝而出,你知道这对我大梁是多大的威胁吗?” 盛衡不等他回话,接着说道:“颍州参政、巡抚,因何而死?都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全家老少都被屠杀殆尽,这是何等的残忍。颍州布政使,堂堂一省父母官,都能被他们胁迫控制,又是何等令人发指。” 盛衡看着楚北渚,还是一脸不开窍的样子,便说道:“你啊,下回这种事要说出来,明白吗?” 楚北渚被盛衡教训一顿,不敢再还嘴,默默地点点头。 “还有,”盛衡接着说,“萧靖之,还未抓到,但是那件事,赵景祁也和我说过了。” 听到萧靖之的名字,楚北渚浑身一颤,接着便是无尽的恨意汹涌而来,但盛衡看他一个哆嗦,还以为是受刑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放缓了语气:“我也心疼你,下回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楚北渚继续点头,把看完的奏折递了过去。 盛衡接过来,问道:“大理寺果真不愿去?” “果真。”楚北渚想,他现在借着医腿的借口在宫中住下,一则他曾有救驾之功,二则他在白莲教案子上出了力,言官们才稍微收敛一些,不至于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但若是他就此加入大理寺,抛头露面,官场中利益盘根错节,他的身份又不明不白,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因此便果断地拒绝了。 盛衡重新坐回了龙椅上,继续批折子,而楚北渚再没有了看书的心思,拿起方才那本《资治通鉴》胡乱翻着。 “北渚你说,颍州布政使该如何判。” 楚北渚冷不丁又被叫到,但这个问题他说什么也回答不出来:“按律法判?” “按大梁律,凡谋反,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子、父子、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皆斩,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为奴。” 盛衡一口气背了一整段的《大梁通典》,问楚北渚:“可是按照这个律法办?” 楚北渚不明所以,盛衡又说:“但其□□女被掳,才迫不得已为白莲教反贼提供便利,可也要按诛九族论处?” 楚北渚隐约听到传闻,说是颍州布政使已经畏罪自尽,留下了一家妻儿老小,其家人如何论处,朝会上天天都在争论。 有的说法不容情,理当按律令行事,有的说人伦亲情实乃迫不得已,应当法外开恩。 楚北渚在政事上,丝毫不敢插话,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但凡有一丝流言说他祸国干政,都是他不愿看到的,他自己倒是债多不压身,不怕别人嚼舌根,但不想给盛衡的英明神武添上一丝的污点。 盛衡看楚北渚不说话,掐了掐眉心,自言自语道:“容朕再想想。” ☆、冬至学武 转眼楚北渚进宫已是两个月了,日子也到了初冬,天气已然转凉,但尚未十分寒冷。 对于楚北渚来说,进宫后的两个个月,每日针灸治腿,陪着盛衡吃吃喝喝聊聊天,日子很快便过去了,但盛衡却没没有进一步的行为。 楚北渚在刚进宫的几天里提心吊胆,但盛衡和楚北渚相处时纯洁地不得了,让楚北渚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信佛要禁欲。 而对于盛衡来说,这一个月则过得痛苦万分,像是一块红烧肉在眼前,只能看不能吃,连摸摸都怕给人吓跑了,他开始怀疑做这个皇帝的意义何在。 情人眼里出的不仅是西施,也是李师师,楚北渚随意一个撩发,一个白眼,都能让盛衡的心思转了个八百回,怀疑是不是楚北渚在故意撩拨他,但他又不得不忍住不动,在心底劝自己,喜欢的人都是自己挑的,咬着牙也要忍下去。 楚北渚不明所以,盛衡闭口不言,两人各怀心思,在这宫中竟还能融洽地相处下去。 但其他宫人看在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本以为楚北渚只是盛衡一时兴起的一名男宠,但现在也没见他做些男宠该做的事,两人的相处反而像是朋友一样。 冬至心直口快,忍不住问楚北渚:“公子,您每晚都住在陛下的寝殿里,怎么没……”他眨了眨眼,“没发生点什么啊?” 楚北渚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我与陛下并非同床共枕。” “嘿!都一个多月了,您还没上去龙床啊。” 还没等楚北渚答话,冬至紧跟着说道:“公子,别怪奴才多嘴,在这宫里,陛下身边要什么样的男男女女,应有尽有,您不抓住陛下的恩宠,待陛下新鲜劲过去,您哭都来不及。” 冬至在楚北渚身边老妈子样絮絮叨叨,那架势像是楚北渚下一刻就要变成怨妇去跳冷宫的枯井了。 直到郑太医拎着药箱来到了耳房,楚北渚的耳根才清净下来,他把冬至赶了出去,坐在床边等着针灸。 “公子这腿骨已经差不多长好了,从今日起可以不带夹板固定了,也可以扔掉拐杖,自己尝试着行走。 “听说公子是习武之人,但这练武可还要循序渐进,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被冬至说得烦躁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开朗起来,连着喝了两个月的骨头汤,终于也可以不再见到了。 郑太医还在喋喋不休地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2 嘱咐着:“眼看冬日就要到了,天气转凉,公子这腿也势必会有些疼痛,待那时,臣再前来为公子施针养护。” 楚北渚跟郑太医道了谢,将人送出门,看到正在门外守着的冬至。 冬至见楚北渚的脸色不错,再看他腿上的夹板已经去掉,顿时惊喜起来:“公子这腿好了?” 楚北渚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就算是好了。” “公子,您教我习武好不好。”冬至在他身边蹲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楚北渚站了起来,活动着双腿,卸掉夹板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不禁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冬至还蹲在地上,像一条大狗似的,便问他:“你为何想习武?” “奴才初入宫时,谁都欺负奴才,因为被欺负怕了,像学几招防身。” 楚北渚失笑,摇了摇头,想道在这宫中,被欺负可不是靠着几招功夫就能保命的,但他还是点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晏清宫殿后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校场,但是盛衡专用的的,盛衡习惯晚膳后一个时辰练一会功夫,楚北渚也经常去看。盛衡的武艺也是极好的,虽算不上出神入化,但独当一面是毫不夸张的。 楚北渚去看盛衡练武的头几天,盛衡总是在舞剑,一套剑法翩若惊鸿,舞完剑还要问楚北渚剑法如何。 楚北渚说“还不错”,盛衡便说他敷衍,楚北渚说“的确不错”,盛衡便问他和他相比如何,楚北渚被逼无奈,说道“子枢较我还差一点”,盛衡就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立志等楚北渚伤好要比武一次。 盛衡专用的校场当然是去不得,因此楚北渚与冬至就在耳房的甬道上摆起了架势。宦官们的耳房轻易没有人进出,大家纷纷在早起开始忙碌,又在夜晚才归来休息,因此甬道十分清净。 楚北渚在练武上十分有天赋,但是在当师父上可是十成十的新手,在路上指点飞龙卫的几招还游刃有余,但面对冬至这样一个一丝一毫基础都没有的学生,便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面对面站着,楚北渚不知从何教起,纠结着开了口:“冬至,像你这么大开始学武,已经学不成武艺了,你知道吧?” 冬至拍拍胸脯:“明白,奴才就是想学几招防身。” “嗯……”楚北渚欲言又止,“我其实不会防身,只会杀人。” 冬至:“……那强身健体呢?” “你看我这浑身上下,跟我学强身健体也不合适吧?” 冬至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看着一个武功极高的人站在面前,若不偷师几招还心痒:“那公子你学武之初是从什么练起呢?” 楚北渚回忆了一下,鬼手对他的魔鬼训练逐渐浮上了脑海:“大概是拉筋和扎马步吧。”但楚北渚并不知道,鬼手对他的训练实则是非人般的训练。 “拉筋……是不是很疼啊?”冬至听到拉筋这两个字瞬间就怂了,小声地问楚北渚。 楚北渚仿佛瞬间找回了拉筋的疼痛感,他小幅度打了个哆嗦,点点头。 冬至更怂了:“要不从扎马步练起?” 楚北渚想了想也觉得可行,见冬至摆好姿势后,上前指点:“双脚外开一些,再蹲深一点,身体向后,膝盖不能超过脚尖。” 刚摆好姿势,冬至的大腿就开始打颤,坚持了不到十个数,就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冬至一边活动着酸痛的大腿,一边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太累了。” 楚北渚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练武确实辛苦,别勉强了。” 冬至初次尝试就以失败告终,他知道自己吃不了苦,也不是这块料,回屋搬个小马扎坐下,兴致盎然地看着楚北渚练。 楚北渚腿被固定了两个月,加上每天行走时都拄拐,感觉腿部力量十分不足,他不敢过度拉筋,只是简单活动了两下关节,尝试着一个起跳。 于是,冬至眼睁睁看着楚北渚膝盖一弯,就从地上跳到了树冠的高度,又轻飘飘地落回了地上。他大张着嘴,看楚北渚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结结巴巴地问:“公子……您真的是活人对吧?” 楚北渚绷着脸,表情严肃,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他又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找不回原来的状态了。 冬至却一脸崇拜地看着楚北渚,眼神像是看神仙下凡,仿佛确认道:“公子,您真的不是哪里的神仙下凡吗?” 楚北渚拿出了事先准备的沙袋,说是沙袋,是楚北渚拜托冬至找来两块布,又填了些细小的碎石缝制的,当然并不是冬至自己缝的,他又拜托了晏清宫伺候的宫女。 冬至眼睁睁看着楚北渚将那个袋子绑到了自己的小腿上,声音更加颤抖:“公……公子,太医说了你不要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 楚北渚充耳不闻,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冬至这个人,自顾自地一条腿绑了一个。然后冬至眼睁睁看着他,一条腿稳稳地站在地上,另一条腿缓慢地从地上抬起,一点点地抬高,直至抬过头顶直指天空,随后坚持了几秒又缓缓放下来,整个过程都没有借助手的力量。 他做了两遍这个动作,又把另一条腿的沙袋解下来,都绑到了一条腿上,重复之前的动作。 楚北渚连做了数十下,才渐渐有些吃力,又将两个沙袋同时绑到了另一边。冬至看他的动作,也站起来跟着学了一下,发现自己弱鸡一样的体力,只能抬起到和地面平行的高度,再对比一下楚北渚,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楚北渚双腿交替做了几组,感觉双腿已经彻底无力,于是将腿抬到最高,用手扳住向反方向尽力压去。这下冬至惊呆得连说话都忘了,待楚北渚将腿放下后,冬至上前去看,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冬至连忙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我的公子哎,您可别受了风寒,您要是病了,奴才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楚北渚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用袖子抹了一把汗:“你先回去吧,天有些凉。” 冬至“诶”了一声:“公子,您不回去吗?” “我刚开始,可能还要几个时辰,你坐在那里不动只会越来越冷,先回去吧。” 刚开始?冬至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楚北渚靠着树开始倒立,然后胳膊弯曲一上一下开始训练臂力,冬至先后经历过一连串冲击,已经习惯了,反而被楚北渚一说,觉得自己坐在那确实越来越冷。 楚北渚训练强度很大,因此很快汗水便从额头上滴了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在寒冷的天气里,冬至甚至能看到楚北渚身上散发出的热气,他也站了起来,绕着一小块地方小跑起来,跑到楚北渚面前时还会停下来嘱咐:“公子要适可而止,循序渐进啊。” ☆、宽衣解带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3 今日盛衡一整日都在前朝,早朝下朝后有当即加了一个小朝会,直到中午间才散朝,又留个几名大臣赐了膳,下午又是接见大臣,赐膳,直到晚间才回到了晏清宫。 盛衡一整天都面容严肃,回到后宫则彻底不加掩饰,脸色比平时难看了很多。崔安海在盛衡回晏清宫的路上,连忙派了小宦官小福将楚北渚叫去了书房。 小福受崔安海嘱托,立志要在盛衡回到晏清宫之前将楚北渚带到,因此一路小跑到耳房之后,气喘吁吁地敲门。 楚北渚今日训练十分疲惫,已经睡下了,在得罪楚北渚和盛衡的黑脸之间,小福没有任何犹豫,让冬至叫醒了楚北渚。 楚北渚睡眠极浅,在小福敲门的时候便已经醒过来,他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就着凉水洗了把脸。 小福急得直跳脚:“公子您快着点啊。” 楚北渚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茅厕出门左转。” 小福快要哭出来了:“公子您别拿奴才打趣了。” 楚北渚在最外面加了一件披风:“走吧。” 小福领着楚北渚匆匆来到晏清宫,仍是比盛衡晚了一步,盛衡正在龙床边坐着,连每晚睡前例行的读书都没看。 看到他进来时,盛衡惊讶了一下:“北渚怎么来了?” 楚北渚刚进来时,崔安海就领着殿内的众人退了出去,现在殿内只有他二人,楚北渚坐到了盛衡身边,他不说是崔安海派人叫他来的,而是说道:“今日腿好了。” 盛衡的表现像是自己的身体好了起来,他掀起楚北渚的披风,轻轻捏了捏他的伤腿:“真的好了?” 楚北渚点点头:“没错,已经大好了。” 盛衡看着他的腿,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我不能偏信你的话,明日要找郑太医问问。” 楚北渚偏着头,看向盛衡:“子枢可是已经禁欲许久了?” 盛衡原本正要躺下,却突然站了起来:“谁教给你的?”他原本就阴沉的表情此时更加可怖。 楚北渚露出疑惑的表情,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有谁教给我,这原就是我的本分。” 却没想到盛衡勃然大怒:“这算个屁的本分。”他朝着楚北渚喊了一句,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朝他发怒,于是朝着门外喊:“崔安海,给我滚进来。” 崔安海一直在门外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听到盛衡发怒,连忙推门进来,还没走到盛衡面前,便听到盛衡的吼声:“你好大的胆子。” 崔安海腿一软,远远地就跪了下来,膝行到盛衡面前,楚北渚知道盛衡动了真怒,也跟着跪了下来。 盛衡又转过来对着楚北渚吼:“谁让你跪了,给我站起来。” 楚北渚还没站起来,崔安海磕着头说:“陛下,陛下赎罪啊,是老奴自作主张,看您今日心情不好,便叫楚公子过来的。” 盛衡气得想给崔安海一脚,但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便又收回了脚,指着他问道:“你们把他当什么了?嗯?说啊。” 崔安海自然不敢答话,俯身在地上也不敢抬头。 “你们把朕的话,通通都当做耳旁风,是不是?” “奴才不敢,不敢,陛下的旨意老奴谨记在心。” 盛衡冷笑了一声:“谨记在心?这就是你们的谨记在心?朕说了,北渚是朕的友人,你们呢?你们把他当做什么?” 崔安海还想说话,盛衡却不耐烦听:“滚出去,统统给朕滚出去。” 崔安海不敢再为自己辩解,膝行着倒退出去,楚北渚紧跟着也要出去,盛衡气得头脑发热:“谁让你出去了,滚回来。” 楚北渚又乖乖站住了,而崔安海从滚进来到滚出去,前后只不过隔了三句话的工夫,现在殿内仍是他们二人。 盛衡一把拉起楚北渚的手,让他坐在床边:“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楚北渚感觉盛衡几乎控制不住愤怒,就要伸手打人时,但他又放开了楚北渚在殿内走来走去,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我对你的心意都喂狗了吗?你居然自己把自己当成个男宠。” 此时楚北渚的内心五味杂陈,他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他原以为盛衡只是将他当成男宠,想着能借此机会与盛衡在一起一段时间,反而是自己赚了。 但现在盛衡的暴躁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盛衡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的男宠,他便开始无措起来,因为楚北渚知道,他远远配不上盛衡的情意。 楚北渚不安地坐在床边,看着盛衡怒气冲冲的身影,他小声说道:“抱歉。” 盛衡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北渚,我真的无法让人信任吗?” 楚北渚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问题。” 盛衡抱住了他:“我这一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因此我做的不够好,不够多,你多给我几个机会,好吗?” 楚北渚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手搭到了盛衡的手背上:“子枢,你做的已经够了,只是我不适应,不适应接受别人的好意,所以才误会了你。” 盛衡手下力道很重,紧紧地抱着楚北渚,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这下楚北渚终于体会到,盛衡真的承担了太多了压力。他知道楚北渚的身份和个性,因此在楚北渚面前往往是更加强势和自信,但此时的他无所顾忌地露出了无助的一面。 楚北渚也将头稍稍偏过去,两人互相依靠着,楚北渚轻声问道:“要睡了吗,已经很晚了。” 盛衡轻轻摇了摇头,头顶在楚北渚的颈边蹭了蹭:“不要,明日没有朝会,不早起。” 楚北渚在心底笑了,盛衡现在的样子就像只撒娇的大猫,黏人的狠,但楚北渚自己也不禁沉迷在当下的气氛中:“那子枢有什么烦心事?” 盛衡掐着眉心,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边,将留着缝隙的窗户彻底关上,但又站在了窗前。 “颍州布政使一家,依旧是按律判的。” 楚北渚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观点。 盛衡自顾自地说着:“我何尝不知他有苦衷,他妻儿被掳,迫不得已委身于白莲教。” 楚北渚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接了一句:“国有国法,子枢不必过分自责。” “但我没有办法,今日因为他有苦衷,便赦免谋反大罪,明日参与谋反的人岂不是都可以声称自己有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衷,大梁的谋反之人岂非层出不穷。” 楚北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罪犯诚然有诸多的苦楚,但犯律事实既定,法不容情是常理,法外开恩则需更加谨慎,他轻声说道:“我明白。” 盛衡的眼神中带了许多的苦楚:“白莲教这一案中,处死了很多很多人,我知其中有人是无辜被牵连,但谋反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4 大事,宁可错过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盛衡又叹了口气:“不知这些无辜之人,化为鬼魂是否会来找朕复仇。” 楚北渚看着盛衡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许不忍,他做杀手的这十年中,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但他这十年杀人的总和,也不及盛衡这一次多。他知道此时盛衡的内心定是万分沮丧,人非草木,一名无辜之人的丧生,就会毁掉一个家庭,若百人无辜而死,就会有千人悲痛万分。 “萧靖之尚逍遥法外,白莲教真正的首脑还不得而知,他们自称手中有前朝血脉之人,也无从得证。每日每夜我都如同头顶悬剑,时刻无法放心。” 楚北渚看着眼前高大的帝王,屋内的烛火昏暗,衬得他脸色晦暗,但楚北渚看见了他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于是他走上前去,从正面拥住了盛衡,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如今明白了,帝王之术,便是让自己痛苦。” 盛衡被楚北渚逗笑了,回抱住他:“还是北渚懂我。” 楚北渚声音闷闷的:“是啊,我比子枢的痛苦早了几年。” 盛衡用力抱着楚北渚,像是两人溺水的人成为了彼此的枯木。仿佛就在此时,楚北渚的眼前一片光明,他和盛衡之间越亲密,他就越能得到救赎。 “我有个不情之请。”楚北渚将脸埋在盛衡胸口。 盛衡先是惊讶于楚北渚动作的亲密,随后说道:“说来听听。” 楚北渚小声说:“我的腿已经大好了。” “我知道啊,刚你就说了……”盛衡先是想着楚北渚早已经说过了,随后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手掌捏着楚北渚的双肩,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北渚,”盛衡咽了一下口水,“你确定?” 楚北渚点头只点了一半,就被盛衡突然吻住,盛衡的双手是火热的,吻也是火热的,而楚北渚的双唇冰凉,两人唇齿相交间,楚北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他前半生的欢乐便都在此处了。 而盛衡也沉迷在这个吻里,楚北渚冰凉的唇瓣触感极好,这不是他吻过的第一个人,但却是第一个让他欲罢不能的人。 盛衡手掌划过楚北渚的背,来到了前方,试图解开他的衣带,但却被楚北渚一把握住。 盛衡用眼神问“怎么了”,楚北渚坚定地握着自己的衣带,摇了摇头。 盛衡却有无比的耐心:“乖,让我看看。” 楚北渚低声说:“有很多伤。”他说着竟要越过衣服,去解自己的裤带。 盛衡倒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小后生,这么浪吗?” 楚北渚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握住衣带的手稍微松了一下。盛衡掌握好时机,一把拉开,顺势脱下了楚北渚的衣袍。 只见入目便是肋骨处狰狞的伤痕,从肋侧弯曲延伸至身体前方,像一条丑陋的长蛇盘踞在身上。此外还有许多鞭伤刀伤盘踞在身体上,本该是惊人的,但都被肋骨处的伤痕夺去了视线。 楚北渚自己拢上了衣服:“真的很丑。” “没有,不丑,”盛衡捧着楚北渚的脸,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真的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拉灯!这章拉灯! ☆、各方压力 云雨过后,盛衡饕足无比,从身后搂住楚北渚,楚北渚累得不行已经睡过去了,睡前还嘟囔着说没想到这种事比练武还要累。 楚北渚身上的薄汗已经干透了,稍有一些黏腻,但楚北渚的坚持下不叫人送水进来清洗,因为皇帝每晚的生活要记载于《起居注》,而他坚持认为两人的关系是不可公之于众的。 盛衡不怕御史的上谏,但他也不愿让楚北渚背负着世人的骂名。他轻轻抚摸着楚北渚身上的伤疤,就算在睡梦中,楚北渚也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块疤痕似乎成了他的禁忌。 盛衡很快发现,楚北渚每次身体移动后,都会回复到那一个睡觉的姿势。这两个月来,两人在一间寝殿内各占据着一张床,盛衡发现楚北渚会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而如今两人同床共枕,他也依旧一动不动。 盛衡好奇心上来,将楚北渚弯曲的一条腿搂进自己怀里,但他刚松开手,楚北渚瞬间就回到了原来的姿势。接下来,盛衡把楚北渚的腿当成了玩具,隔一会儿就给他换一个姿势,然后看着他回到原来的样子。 楚北渚很少睡得这么死,大概是潜意识中知道身边的人是盛衡,因此放下了所有防备,才能让盛衡这样把玩。 盛衡来回玩了几次,终于玩够了,将楚北渚塞回被子里,紧紧抱住他。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楚北渚很少有过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因此醒来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盛衡仍未起来,没有朝会的早上宦官们要三请四请才能将盛衡叫起来,而似乎是前日嘱咐过,直到现在也没人来叫他们。 楚北渚想起盛衡这些日子的疲惫,也不忍心叫醒他,他从盛衡的身上跨过去,下了龙床。 刚起身时还未感觉到什么,但分腿迈过时,楚北渚身后不可言说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还夹杂着酸胀感,实在是难受得很。 他自己披好衣裳,径直出了寝殿,殿外,崔安海正在垂手候立。 楚北渚看到崔安海时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昨晚的尴尬。 但崔安海却迎了上来,像是等候楚北渚多时的样子:“楚公子,咱家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楚北渚站定在崔安海面前:“公公请讲。” 崔安海带着他向一旁走了几步,避开了寝殿门前的宦官和侍卫,压低声音:“咱家想奉劝公子一句,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您现在与陛下友人互称,但一旦恩宠断绝,您这友人,还不如那些个公子来得舒心,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楚北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崔公公大可放心,在下与公公有着同样的想法,都是希望陛下安好,这一切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崔安海闻言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看起来一片温暖,在外人看来两人定是相谈甚欢,但楚北渚能从中看出隐藏的杀意,崔安海笑着说:“若是这样,那便是最好了,若不是……” 楚北渚点了点头:“在下明白。” 回了耳房,冬至早已起来了,依旧搬着昨日的小马扎,坐在甬道上翘首期盼着。远远看见楚北渚,一路小跑迎了上来:“公子,小殿下来了。” 楚北渚最初没反应过来:“小殿下?” “就是二皇子殿下啊!”冬至十分焦急,“小殿下可是不好惹得很。” 楚北渚第一反应是任清推断出的“皇太弟”,在齐王谋反前夕,有传闻说盛衡要立唯一的弟弟盛衔为皇太弟,但最近大事频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5 出,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冬至看楚北渚不急,他自己却是先急得不行:“公子,您可知道,这小殿下可是顽皮得很,脾气还十分暴躁,您可千万千万小心,谨言慎行。” 楚北渚却不甚在意:“我明白了。” 冬至急得直跳脚:“我的公子啊,陛下十分宠着小殿下,您可千万要顺着他来。” 楚北渚心里乐了,不听话的小孩子,他多得是办法治。 冬至一路送他到耳房门口,小声说着:“奴才就在外面听着,要是感觉不对劲就去叫陛下。” 刚进耳房,楚北渚便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坐在中间,他屁股下面坐着一张红酸枝圈椅,垫着厚厚的坐垫,显然不是奴才的耳房中该有的样式。 两旁各站着两个官宦和两个宫女,捧着手炉和转着小点心的食盒,小小的耳房一下子进来许多人顿时拥挤起来。 楚北渚垂手低头行礼,用余光打量着盛衔。盛衔作为盛衡唯一的弟弟,从小锦衣玉食养得很好,但是他母妃早逝,先帝也早早去世,没有父母教导,开蒙前均是由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宦官教导。在开蒙后,盛衡请来翰林院大儒专为他一人授课,翰林虽然管束他,但是终究有限,盛衡又日理万机,对他学业上的关注很少,因此才培养出了如今的小霸王。 盛衔还未开口,旁边的宦官捏着嗓子斥责道:“大胆刁奴,见了殿下还不跪下。” 楚北渚神色恭敬,让人挑不出错:“公公不知,在下并非奴籍,且陛下有旨,在下腿上未愈,在宫中跪拜全免。” “你这奴才好刁的一张嘴。”盛衔的声音奶声奶气,但是话里却丝毫不饶人:“你可知本殿下是谁。” 楚北渚恭敬地答道:“见过小殿下,只是这里是下人们住的地方,殿下驾临这里怕是污了殿下的眼。” 盛衔“哼”了一声:“这地方确实穷酸的很,听说你是皇兄的男宠,皇兄就让你住这样的地方?” “殿下此话怎讲,奴才因救驾有功,蒙圣恩有幸在宫中赞助,请太医诊治一番,殿下切不可妄议圣上。” 盛衔在宫中横行霸道多年,除了盛衡就没怕过人,因此听到楚北渚顶嘴,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脾气,他指着楚北渚:“还敢顶嘴!给本殿下掌嘴!” 他身边的太监听到盛衔发话,卷起袖子就冲上来,一人从侧面要抓住他,另一人便要掌嘴。 楚北渚原本不想与盛衔又任何交集,想着能躲便躲,但盛衔是被惯坏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看不得任何人不服从他。 而楚北渚也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他甚至脚下一步未动,一手一个直接将两个宦官推倒在地,宫里的宦官多是空有力气,没有任何武功,因此楚北渚将他们放倒没费吹灰之力。 盛衔欺负别人倒是顺手得很,但实则外强中干,一看自己处于劣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指着楚北渚,但声音中已经有些颤抖:“你……你要干嘛……” 楚北渚转身拉开了门:“不干嘛,只是这地方实在不是殿下适合待的地方,还请殿下移步。” “你你你……”盛衔指着楚北渚半天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自己的人带的少了。 楚北渚一脚一个,将两个宦官踢出了门,然后换成手,一手一个将两个大宫女扔了出去。 盛衔一看只剩下自己,慌得不行,还撑着最后的面子说道:“本殿下自己会走。” 楚北渚朝着他挑了挑嘴角:“那便请吧。” 盛衔嘴上不饶人:“你给本殿下等着。”他身旁的宦官此时爬了起来,一人瘸着一条腿说:“殿下消消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来日再来。” “腿长在殿下身上,殿下想来,在下也拦不住,但在下这耳房离晏清宫实在是太近了,惊扰到陛下便不好了。” 冬至原本在门外偷听,楚北渚开门时他跑到一旁藏了起来,现在看到盛衔带人走来才敢出来:“公子啊,奴才不是和您说过,莫和小殿下起冲突,您这怎么还动手了?” 楚北渚拍了拍手,像是脏了自己的手:“难不成要动嘴?” 冬至哭丧着一张脸:“虽说您现在皇恩浩荡,但和小殿下比起来,可说不好啊,您还是自己小心啊。” “我能处理好。” “您可怎么处理啊,人家和陛下可是一母同胞,血肉相连,您不过是个外人。” 楚北渚毫不在意:“孩子都这样,打一顿就好了。” 楚北渚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打盛衔,但是他现在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那便是告御状。 上午盛衡去了前朝,而午膳后便留在晏清宫批折子,楚北渚进来没先坐下,而是走到盛衡面前:“陛下,不知臣能否也上个折子。” 盛衡昨夜食髓知味,现在楚北渚就是和他说要半壁江山,他都不带犹豫的。他一把拉过楚北渚坐到自己的腿上:“什么折子,拿来朕看看。” “臣口述可以吗?” “行行行。”盛衡看着楚北渚说话时唇瓣轻触,就想起昨夜两人的唇齿相依。 “子枢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小殿下。” 盛衡对盛衔调皮闯祸的名声有所耳闻,但是他一直以为是小孩子调皮,看楚北渚表情严肃,显然不是这样一回事。 “盛衔怎么了?又惹祸了?” 楚北渚摇摇头:“子枢你对盛衔始终像自己的儿子,因此不能仅仅让他锦衣玉食,更要对他多一些关心。” 盛衡一想,似乎自己上一次过问盛衔的功课还是一个月以前了,而这一月兄弟两人甚至一面未见,他也确实不了解盛衔终日都在做些什么。 “小殿下调皮闯祸,很多时候是为了引起子枢的关注,你越是对他不闻不问,他只会更加放肆。要知道小孩子若是少了教育,只会越长越歪。”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查查此事,或许是他身边的宦官宫女将他带歪了也说不准。”盛衡说着便凑到楚北渚脸前,想偷一个吻。 楚北渚果断地推开他:“我的御状告完了,也该回去了。” 盛衡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走:“不行,你的事解决了,我的还没有。” 楚北渚没想到告状还要把自己搭进去,他用力地推盛衡:“光天化日……” “就亲一下,一下就好。” ☆、杖毙 盛衡说了要多关心盛衔,就会说到做到,而第一件事便是彻查盛衔身边的人。这一查之下,他一阵心惊,因为自己关心较少,盛衔身边已经成为了宦官和宫女钻营的福地。 盛衡连忙嘱咐崔安海,将午后所有的事情全部向后推,叫来了盛衔以及承乾宫所有的宫女和宦官。 盛衔一想便知是崔北渚告状,他气冲冲地冲进了晏清宫:“皇兄,那个楚北渚今日欺辱臣弟,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6 还打了臣弟身边的……”他话说到一半,抬眼看见了盛衡的脸色,识趣地闭了嘴。 盛衡端坐着,沉着脸,远没有平日在盛衔面前的和颜悦色。 “朕今日唤你来,主要是为了考较你的功课,与旁的事情无关。” 盛衔憋着嘴想,那也是楚北渚告了状的缘故,他恭恭敬敬地在下首坐好。盛衔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皇兄盛衡,要说盛衡也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但他只要一板着脸,就能让他怕得瑟瑟发抖,因此他一点出格的动作都不敢有,乖乖地等着盛衡问话。 “衔儿最近在读什么书?” “回皇兄,在读……在读《大学》,和《史》。”盛衔低着头,明显心虚起来。 盛衡点点头:“衔儿说说,大学八目皆是什么,讲的是什么涵义。” 盛衔双手食指绕来绕去,眼神滴溜溜乱转,拼命回想着先生讲的内容,突然灵光一闪:“啊!是格物、致知、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边说边掰着手指数数,发现只说了五个。 “还有三条目呢?” “还有修身,还有……还有……”盛衔拍着脑袋拼命想,实在想不出来,低着头不敢看盛衡。 “那三纲分别是什么?” “是……是亲民……还有……”盛衔觉得三纲的内容就在嘴边,但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臣弟知道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学的是什么东西!”盛衡抓起手边的茶杯重重地摔了出去,“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于亲民,在止于至善。你妄学了这样久,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朕听许多人说你贪玩,朕当你是个孩童,对你疏于管教。却没想到你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 盛衔没想到盛衡是要和他算总账,当即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殿外整个承乾宫的宫人都在外面跪候,听见茶杯的碎声,便知道盛衡是动了真怒,顿时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跪在前面的一个宦官和崔安海有一点交情,小声问:“崔公公,可知今日陛下为何动怒?” 崔安海老神在在:“我等做奴才的,岂可揣测圣意。” “公公,您看咱三十多号人在这候着,您就给咱透个气。” 崔安海微眯着眼睛:“要咱家给你透个气?” “哎哎,公公大发慈悲,让咱有个底。” 崔安海露出了标准的老狐狸笑:“你们放宽心,未做过亏心事,自然不用怕。” “都在说些什么?”盛衡从殿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苦瓜脸的盛衔。 众人尽皆跪好,俯在地上不敢抬头。 “在说怎么教朕的皇弟如何逃学?教他欺行霸市,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崔安海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他的两个徒弟进了殿内,搬着龙椅出来,摆在了阶上,盛衡坐了下来,看着跪在下方的男男女女。若不是盛衔被惯得无法无天,前去挑衅楚北渚,楚北渚又转来告诉他,他还不知要被瞒到几时。 “今日朕与你们这群刁奴,一桩桩一件件地地算个明白。”盛衡眼神不动,唤道:“崔安海。” 崔安海早知要和盛衡演这一出戏,闻言道:“奴才在。” “承乾宫中宦官应配几人?” 崔安海走到前方,半朝盛衡半朝院中跪着的太监宫女:“回陛下,小殿下尚未及冠,因此按照未成年皇子标准配置宫中宦官,应为总管少监一人,监丞四人,奉御四人,长随、典簿不定数。” “总管少监何在?” 人群中站在首位的宦官膝行向前一步:“奴才在。”这人便是方才与崔安海说话的那名宦官,若是楚北渚在此便会发现,也是昨日那名尖声尖气来找茬的宦官。 盛衡一看这人是生面孔,说道:“这奴才是谁?朕记得曾为衔儿安排过宫内总管少监,又在何处?” 盛衡说出这话时,盛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犹豫地看了盛衡一眼,又看了殿下跪着的众人,突然意识到盛衡今日真的是下了狠心。 再看那名宦官,此时俯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般,都不用问便知是心虚。 崔安海提高声音喝道:“陛下在问你话,狗奴才。” “回……回陛下,奴才德康,先前的少监因为犯了错已被打杀了。” “犯了错?犯的什么错?”盛衡接过小宦官捧来的茶,啜了一口,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虞。 “是偷盗,偷盗主子的东西。” 盛衡转头看向了盛衔,盛衔站在他的身后,锁头弓腰,也有些似个小奴才。盛衡皱了皱眉,他以为盛衔会逐渐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看他现在的样子,竟是全被那些奴才带歪了。 他问盛衔:“可真有此事?” 盛衔自是被奴才们欺上瞒下蒙在鼓里,闻言挺起了胸膛:“正是,那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了臣弟的玉狮子马,那还是皇兄赏给臣弟的。” 崔安海朝着站在人群后面的飞龙卫使了个眼色,便有飞龙卫捧着一件玉狮子马走了上来,那玉狮子马通体莹白,没有一丝杂质,雕刻线条流畅,盛衔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他丢失的玉狮子马。 “皇兄,这正是臣弟丢失的马!为何还能找到。” 飞龙卫朝着盛衡说道:“这是臣等在宦官德康的房内找到的。” 盛衔看了一眼德康,又看了一眼那玉狮子马,喊道:“德康!这马是你偷的!” 若是只对着盛衔,德康还敢狡辩几句,但现在坐在上首的是盛衡,而且还有飞龙卫拿着他偷盗的证据,这让他一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他颓然地磕着头,嘴里叫着:“陛下饶命,奴才也是一时糊涂。” 盛衡挥挥手,让飞龙卫把那玉马拿走,对着德康说:“一时糊涂,让你偷盗主子的物件,嫁祸给堂堂总管少监,又借此功劳自己顶替了少监的位置,你这一时糊涂可是糊涂的好。”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德康额头都已经磕破流血,但他也不敢停下来。盛衡虽然是个明君,但是绝不是个仁慈的君王,他治下之严有目共睹,现在被他抓了个现行,德康觉得自己应该是没了活路。 崔安海站在上方问道:“狗奴才,还有谁与你一起犯下此事?” 德康急得乱咬人,指了一个与他一起谋划此事的宦官和另一个宫女,一番盘问之下,这两人又招认了几人出来。 最后大家指来指去,竟攀咬了十几号人出来。 盛衔看着下面的一片混乱,心里一阵发凉,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他对这些阴谋可谓是心知肚明,因此当他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有些脊背发凉。 他看着气定神闲的盛衡,更是一阵无助,他对盛衡从来都是仰望,但永远不能望其项背,盛衡就是天底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7 下最优秀的人,而他最终只会成为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就是现在,他堂堂皇弟能被手下的奴才们耍得团团转,而盛衡只需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狗咬狗。 盛衡当然气定神闲,他在前朝处理的都是关乎亿万百姓生计的大事,回到后宫处理个把奴才本不用他亲力亲为,但他下定决心要彻底将盛衔领会正路上来,因此还是花时间坐在这里处理这些。 “结束了?”下方的宦官和宫女乱哄哄一番攀咬后,都平静下来等着盛衡发话。 “刚才指到的那些人,全部杖毙,余下的杖三十,还留在承乾宫。” 刚才胡乱指认时大家都想着法不责众,但没想到盛衡竟直接下令全部杖毙,下方顿时哭喊起来。 “陛下,奴才冤枉啊,陛下饶命。” “陛下,奴才确实未曾做过啊,冤枉啊。” 盛衡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逐个查明,而飞龙卫只忠于盛衡一人,当然不会听他们喊冤,随着盛衡话音刚落,一连串的飞龙卫就进到了院里。 先进来的飞龙卫拿着草席子,以及手臂粗的棍棒,后进来的则拿着条凳和宽板子。 首先行刑的是杖毙的,飞龙卫将他们往草席上一按,棍棒专往背上抽,几棒下去,身体弱的便抽搐着断了气,最后将草席子一卷,扔上板车,尸体便运出了宫,往乱葬岗一扔,这个人就算从宫里抹去了。 刚开始行刑时,盛衡就站了起来,拉着盛衔进了殿内,不让他看血腥的场面。崔安海在殿外将门带上,就连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都淡了许多。 “衔儿怪皇兄吗?”盛衡没有坐到龙椅上,而是拉着盛衔坐到了一遍。 盛衔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的,又委屈又惊吓,哭得不能自己,他抽噎着摇摇头:“不怪。臣弟知道皇兄是为臣弟好。” 盛衡知道盛衔只是被带得歪了,本质上是明白事理的,他给盛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皇兄不会害衔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衔儿好,将来就连皇兄这皇位也是衔儿的。” 盛衔一个哭嗝噎了回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盛衡,盛衡的神色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嗫嚅着:“皇兄……” “朕已经让中书舍人拟旨意了,立你为皇太弟。” ☆、鸳鸯浴 “臣弟……臣弟当不起……” 盛衡扶着他的肩膀说道:“没错,你是当不起。因此从明日起,朕亲自督促你的功课,还要正式开始习武。” 盛衔不知该对哪个消息做出反应,是自己要被立为储君,还是盛衡要开始亲自教导自己。 “从明日起,你晨起与北渚到五军营,朕已命他为五军营副教头,你便跟着将士们共同习武,午后回来便来晏清宫,让师傅在这里授课,朕会盯着你完成课业,晚间你再回到承乾宫。” 盛衔越听脸越苦,他委屈地说:“皇兄,每日又习武又学文,这样太苦了。”而且被你们二人盯着学更苦,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我大梁的储君自然文韬武略都要精通,怎可轻易叫苦叫累。” 盛衔刚要开口,便被盛衡打断:“朕心意已定,你从明日卯时便和北渚共同前去五军营,朕和永安伯说过,你便安心地去,跟着教头们好好学。” 经过一番闹剧,已经是夜间了,盛衡没有丝毫用晚膳的心思,等楚北渚来后,匆匆拉着他就往晏清宫的后殿奔去。 午后对承乾宫大清理,盛衡没有掩盖消息,因此如今宫中已是人尽皆知。楚北渚原本有些担心盛衡和盛衔之间生了嫌隙,但盛衡看上去却心情甚好,完全看不出是气得连晚膳都没吃的状态。 晏清宫的后殿楚北渚未曾进去过,但听说先帝将其重修得奢华无比,在其中纵情声色。盛衡登基后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十年间进入后殿的次数甚少,而现在重新打开后殿,也免不了言官的口诛笔伐。 打开后殿的门,楚北渚呆立在了原地,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墙面上坑坑洼洼,地面也是凹凸不平,就连立着的一排灯柱上也有着破坏的痕迹。 “这是……被洗劫过吗?”楚北渚问盛衡。 盛衡拉着他的手一直往里面走,边走便说道:“朕命人把先帝那些奢华的宝石都扣出去变卖,银子充了军饷。”盛衡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的表情。 楚北渚失笑:“这样你再开了后殿,言官们不会追着你骂?” 盛衡骄傲地一甩头:“何止不会追着我骂,他们还要给我歌功颂德。” 楚北渚的手被盛衡握在手心,盛衡手心火热,手指粗壮,能将楚北渚纤细的手完全包住,楚北渚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喜欢两人双手交握,只用了几日。 进到后殿的内间,这里别有一番天地,与前堂已经被拆解得破烂相比,这里虽不是奢华至极,但仍是十分华丽。 迎面是一个极大的池子,通体用白石建造,表面刷着厚漆,绘着花纹。池中如今已经蓄满了热水,水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池中的水呈现浅褐色,散发出药味。 “这是要沐浴?”楚北渚被眼前的阵势惊到了。 “没错,”盛衡说着就要去解开楚北渚的衣服,“这是太医院的药浴秘方,活血生筋还能祛除疤痕。” 楚北渚一边躲着盛衡的手,一边问:“可是也不必来这里泡啊。” “不行,我要和北渚一起沐浴。” 盛衡铁了心要和楚北渚同浴,楚北渚脱了衣服便往池子里一跳,坐在了池底。因为水并非清澈的,因此从水面上看不到水下的情况。 盛衡还沉浸在给楚北渚宽衣的沾沾自喜中,就看楚北渚像一条鱼一样沉了下去。他三两下就扒掉自己的衣服,也跟着下去了。 楚北渚在水中灵活得很,不管盛衡如何动,都能保持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盛衡本以为两人共浴他能有更多的福利,结果却是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到。 “停,可以了。”楚北渚两步窜到浴池的对面,两人隔了一丈远,“我有正事要说。” 在水中的动作十分耗费体力,加上盛衡又没有用晚膳,因此很快就气喘吁吁,但盛衡仍旧嘴硬:“等回到寝殿再治你。” “子枢今日的圣旨是什么意思?” 盛衡的脑子就没在正事上:“圣旨?什么圣旨?” 楚北渚翻了个白眼:“那个五军营的。” “你每日在甬道那里练武也不是很方便,就只是给你找个地方好好练武。”盛衡不以为意,但楚北渚确实满头黑线,为了能让他练武,就安了个教头的名号给他,也亏得盛衡想得出来。 “你就每日晨起把盛衔带过去就行,他也得在军队里摔打摔打,不然永远不能吃苦。那个教头就只是随便的名头,你不必真的教他们。”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8 “我带小殿下去五军营?”楚北渚撩了一把水向盛衡泼过去。 盛衡没来得及躲闪,被结结实实地泼了一脸:“是啊,你早晚是他皇嫂,早点熟悉起来没什么不好的。” “谁是皇嫂。”楚北渚一脚踢过去,但两人离着太远,没有踢到,反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盛衡探身向前一捞,便握住了楚北渚的脚,他手指在脚心一刮,楚北渚受不了这样的痒,想收回脚,却被盛衡牢牢握住。 “你放手。”楚北渚眯着眼睛威胁盛衡。 “你承认是皇嫂,我就放手。” 楚北渚咬牙闭气往水面下一钻,趁着盛衡不注意要去扳他的脚,盛衡却早就料到他的动作,用力提着他的脚,将他从水中提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池壁旁,自己俯身上去压住他。 “北渚,我还是想再和你说一遍,我对你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 楚北渚被他肉麻得一个哆嗦:“好了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盛衡松开手,往他身上一压:“我不起来,我累了,我没用晚膳。” “那就去让御膳房做宵夜。”楚北渚费力地推着他。 “我不去,我要和北渚在一起。” 昨夜在浴池中实在太过疯狂,楚北渚第二天起来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昨夜那个如此放荡的人竟然是自己。 楚北渚绝望地捂住了脸,昨日晨起他都没有如此的羞愧和绝望,现在则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盛衡今日有小朝会,因此早早起来等待伺候的宦官为他换上朝服,他看着楚北渚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想逗他:“昨夜朕十分满意,今夜继续。” 楚北渚彻底地将脸埋在手里,不让盛衡看到他通红的脸。 盛衡刚出门后,楚北渚也起来了,他飞快地回到耳房换好衣服用了一点点早膳,便前往内五龙桥。 此时上朝的臣子们早已经在华盖殿前候着,因此内五龙桥上空无一人,他与盛衔约定的是卯时相见,但直到卯时二刻,盛衔才姗姗来迟。 盛衔坐着轿辇缓缓而来,从轿辇上被宫人搀扶下来时,脸上老大不情愿,他今日还没有睡饱,就被叫起来去练武,越想越是不开心。尤其一看到楚北渚,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楚北渚丝毫不介意盛衔的脸色,反正盛衡没有让他亲自教导,只是让他把盛衔带到五军营,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恭敬地对盛衔道:“殿下请上马车。” 盛衔再不情愿也不敢违背盛衡的命令,冷哼了一声便踩着小宦官上了马车。楚北渚垫着脚蹬,轻轻一跃就翻上了马背。 皇子毕竟是皇子,盛衔虽然被逼着去习武,但谁也不敢让他受伤,他也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因此马车后面又跟着四个宦官,负责一路照顾盛衔。宦官们没有资格乘坐马车,只能在车后跟着小跑,楚北渚特意放慢了马速,一行人用着闲逛的速度到了五军营。 五军营就在皇城外围,占地广阔,足够上万将士起居练兵,且大梁士兵,各地卫所实行屯田制,而京营的士兵是靠国库军饷养着,因此训练十分专业,站在军营外面都能听到练兵的喊声。 营前的卫兵将二人拦住,凶狠地问:“做什么的?” 盛衔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上去就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殿下大呼小叫。”那卫兵训练有素,自然是无动于衷。 楚北渚心中无奈,将盛衔拉到身后,自己从随身的小包袱中掏出了一份圣旨,递给了门前的卫兵。 卫兵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打开圣旨反复确认,才让开了位置,移开了刺栅:“楚教头请,小殿下请。” 盛衔得理不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本殿下。” “小殿下!”楚北渚在一旁喝道,“这是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 盛衔从昨日到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气,再加上楚北渚对他语气严厉,当即便爆发出来:“楚北渚,本殿下还没和你计较昨日告状的事,你别以为本殿下可以随你欺负。” “在下怎敢欺负殿下,只是嘱托殿下一句,在军队任你是王侯贵胄,都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然吃亏的是殿下自己。” “吃亏!”盛衔抻着脖子喊:“谁敢让本殿下吃亏!” 楚北渚早知道盛衔会有此一闹,他让卫兵将刺栅重新合上,对着盛衔身后的宦官说:“人我是带到了,剩下的便没有我的事情了。”他说着便往里走,将盛衔一行人留在了门口。 “哎,楚北渚你去哪?”盛衔在他身后喊道。 “去训练。”楚北渚头也不回地说。 “那本殿下去哪啊?” “自有人来寻殿下。”楚北渚的声音越来越远,盛衔和宦官们傻站在军营门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五军营 盛衔同他带来的四名宦官在门口站着没有多久,便从营中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穿轻甲,一身将军打扮,另一人穿短打,显然是没有品级的。 两人同盛衔行了一个武将礼,将军开口说道:“末将五军营同知杨庭安,让小殿下久等了。” 盛衔在营门前先是被卫兵拦下,又是干等了一会儿,他只觉得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你这个同知是干什么吃的?本殿下在这里门前先是被人拦,又等了这许久,你是不是活腻了。” 那杨庭安内心无奈,但表面不卑不亢,而他旁边的人则是一脸不屑。 “你,你又是谁?”盛衔指着一旁那个人。 “在下五军营总教头程肃,见过小殿下。按陛下旨意,小殿下在五军营训练期间便是在下教导。” 盛衔看这人搬出他的皇兄,知道他手里也是有圣旨的,说不定这个小教头十分得盛衡看重,因此不敢过于造次,他挺直腰杆,小手一挥:“那便带本殿下去吧。” 杨庭安给了程肃一个感激的眼神,程肃回了他一个眼神“看老子怎么治他”。 真正走近京营,盛衔瞬间就看傻了眼,整个五军营的营地分为校场和住地两部分,校场又分成了数十块,每块供一个千户的士兵在此训练,各部分之间通过甬路互通。 此时正值晨跑训练,每块校场上的士兵都由各自的千户带领着绕着校场跑步。一个千户所有五百至一千人不等,他们五人一排,依次向后列队,随着口号,脚步整齐划一,跑过时震得大地声如擂鼓。 一队士兵似乎是刻意的,在盛衔走过之时喊起了号子。 “保家卫国!保卫大梁!”数百人同时吼起来,声如洪钟,盛衔毫无准备,被吓得一个趔趄,他后边跟着的宦官们也是腿一软。 程肃不明显地露出了一个嘲笑,但盛衔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刚要上前理论,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59 程肃突然朝着队伍里一个士兵吼道:“你他娘的没吃饭吗?张不开嘴就滚出来。” 那被拎出来的士兵苦着一张脸从队伍里走出来,后面的队列自动调整补上了他的位子。 盛衔也不知程肃是如何从队伍中一眼看出他没卖力的,但只见程肃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大腿上,那士兵向前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地,但他都没敢呼一下痛,又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给老子喊,就站在这喊。” 那士兵涨得满脸通红,原地立正,张开嘴喊道:“保家卫国。”可能是因为羞愧,他喊的声音不是非常大。 程肃上去就是一脚:“你他娘的母猫叫春呢?不会喊是吧?” 跑步的士兵很多都听到了程肃的话,想笑而不敢笑,那小兵站在中间都要哭出来了,他含着眼泪喊道:“保家卫国。” “行,这不是会喊吗,你就站这喊,喊到晨跑结束。” 程肃训完一个人,还回头看一眼盛衔,假笑道:“让小殿下见笑了。” 一行人先是去了都军营,但因为是在驻地,因此都军营在营地中间起了一栋小院,供将军们居住以及处理公务。 盛衔虽然是来此学武,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因此他仍是从正大门进,一路穿过正堂来到了堂屋。 此刻盛衔不安地扭来扭去,他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二大,谁也奈何不了他,但在这里,他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随便出来哪个人都能将他推一个跟头。 而进了督军府,程肃丝毫不客套,直接招呼外面的卫兵:“请公公们下去休息。” “你……你怎敢!”盛衔一看就要留他自己一个人,自然是不干的。 但在这五军营中,盛衔的身份远不如同知和教头的命令好使,立马有人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连拖带拽将四名小宦官拖了下去。 盛衔此刻在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掉进了火坑里,还是被他的亲皇兄推进来的。 他再嚣张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孤身一人群狼环伺,他怕自己再放肆下去,也会被程肃踢上一脚,瞬间怂了下去,喏喏地不敢说话。 程肃训练士兵时极其凶悍,但方才也有做样子给盛衔看的意思,他便是得了圣旨教训盛衔,也万万不敢打骂皇上的亲弟弟。既然给盛衔个下马威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再板着一张脸。 “小殿下,陛下的意思是由在下安排您的练功。”程肃道。 盛衔怂怂地点了点头。 “殿下您先跟着新兵营练功,在下也会去亲自教导,然新兵们最小也都是过了十六,算是成年了,因此您若是跟不上,便自行歇息就是。” 盛衔疯狂点头,他听了一通,就注意到了“自行歇息”这几个字。 程肃在心中觉得好笑,想着自有办法收拾他。 五军营的规矩是晨起跑步,随后用早膳,上午练武,下午演练阵法,夜间组织习字读兵书,每训练九日休息一日。 午后的阵法自有将军们负责,程肃要负责的只是上午的练武。往常他会事先教好每个千户所的千户,再由千户们向下传授给百户,以此类推,而在训练时,他则会在各个千户所之间视察。 但如今多了盛衔,还是陛下金口玉言交待,要好好训练的皇帝,程肃也不得不在新兵营泡上一整天。 大梁征兵本着志愿优先,兵役其次的制度。如今民间休养生息,征战较少,加上士兵本身供吃供住,免去一人税赋,赶上时候好,每月还有一些粮饷能接济家里,因此贫苦百姓人家往往十分愿意将自己儿郎送去从军,因此甚至出现过想去从军但却没有名额的事情。 而从军也很简单,每年三月各地卫所开放征兵,百姓在当地卫所报名,由卫所进行挑选,资质良好且自身愿意的,送往京城进入京营,其余人等便留在当地卫所。 新兵进来五军营之后,要先在新兵营中待上一整年,待来年的新兵进来,才会分到各个卫所。如今正值十月,新兵们已经在营中训练了半年。 但程肃的到来仍旧让他们叫苦不迭。 平日程肃不甚管新兵营的训练,因此今日刚列队站好时,程肃带着一个孩子进来,他们心中便咯噔一下,知道没有好日子过了。 程肃轻轻将盛衔向前一推:“这是小殿下,日后跟着你们习武。” 盛衔双手交握,有些无所适从,他从出生到现在始终居于后宫,十一年见过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日见过的人多。他咬着嘴唇不说话,士兵们也不说话,冷场得十分尴尬。 新兵营大致有一千人,分成了十班,依次排开,程肃让他跟着一班站在队列第二排,他的位置十分显眼,身后的人几乎都能看见他的表现。 盛衔想说他能不能站到后面去,但看着程肃的样子,他也不敢开口。 程肃上来便让他们先扎扎一刻钟的马步。扎过马步的人都知道这个姿势有多累,但又没人敢反抗。 程肃见众人摆好了姿势,便走上前去指点盛衔,教他摆好姿势后说道:“殿下尽量坚持。” 盛衔常年不运动,每日上树套个鸟蛋便是最大的活动量,因此只坚持了几个眨眼的工夫就不行了,他双腿打颤,感觉实在坚持不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程肃也不批评他,只是冷着脸说道:“殿下初学,跟不上是正常的,只求尽力而为。” 盛衔“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四周所有人都蹲着马步,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表情变得狰狞,紧紧咬着牙坚持。程肃在队伍中穿梭,时不时停下来,按住一人的肩膀重重向后掰。 “把胸膛挺起来。” 盛衔的脑中涌起一种不自觉的羞愧,他甚少产生这种情绪,但现在站在人群中,虽然大家都在自顾自坚持,没有人看向他,但他就是觉得羞愧。 这里的新兵有很多贫苦农家的孩子从军谋口饭吃,也有王公贵族家的子弟进到这里求个前程,只有他是以“强身健体”的名义被送进了军营,被光明正大地以皇弟的身份介绍给所有人。 盛衔虽然飞扬跋扈,但是在深宫中长大,心思不免细腻得很,因此他能想象这些人在心里如何想他。 想他会投胎生的好,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或是瞧不起他,想皇上的弟弟也不过如此。 盛衔甚至是不自觉地就又蹲了下去,摆出标准的扎马步的姿势。 程肃在身后看到盛衔的样子,在心里笑了,想着最睿智不过陛下。 但盛衔有心努力,身体却跟不上,他这回咬牙坚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彻底地蹲在了地上,这时程肃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叫了起来,并让他们各自放松一下。 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几乎都瘫坐在地上,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0 甚至没有力气吐槽,只是自顾自地放松着腿。 “都站起来,”程肃一声高喝,“残兵败将,像什么样子。” “继续,再一刻钟。” 前一刻钟的马步就已经让盛衔瘫了,现在又是一刻钟,他着实是坚持不下去了,刚做出姿势没多久,就控制不了肌肉的抖动,腿一软跪了下来。 程肃始终关注着他,见他实在坚持不了了,便将他拉起来:“殿下基础不好不必勉强,可用蹲起代替。” 盛衔莫名对程肃产生了感激之情,他一上一下做着蹲起,第一次觉得融入人群是如此舒服的事。 ☆、逞能比武 盛衔正跟着新兵练的苦叫连连,赵景祁却亲自来到了五军营,直奔新兵营这边。 赵景祁踏足五军营时,身后跟着楚北渚,没人知道楚北渚本已早早进了营地,却是如何又遇到了赵景祁。 赵景祁作为京营总统帅,统领三千、神机、五军三大营,算是大梁军权最大之人,加上盛衡近期专注神机营火器配备,亲自督办要加强火器的作用,因此他长期驻扎在神机营,甚少踏足五军营。 杨庭安一听到赵景祁来了,便知他是为了盛衔来的,带着他直奔新兵营。一路上见到赵景祁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赵景祁来到新兵营时,程肃正带着他们对拳,两人一组互相出拳攻击防守,是为了练习拳脚的速度和精准度。 盛衔在一旁,有一个学得较好的新兵专门教他。相比无趣的扎马步以及蛙跳,他显然更是喜欢这样的训练,大概是男人心中都有向武之心,盛衔学着学着竟逐渐来了兴趣。 赵景祁一看便见到了盛衔,他生得白白嫩嫩,且身量还不到他人的肩膀,因此在人群中十分明显。 盛衔也看到了赵景祁,没规矩地朝他挥手,喊道:“赵将军。” 赵景祁与盛衡从小关系密切,在盛衔刚出生不久便抱过他,也算是看着盛衔一路长大,他回了一个微笑,叫来了程肃。 “参见将军。”程肃行了礼。 赵景祁让他不必多礼,问道:“小殿下今日如何?” “回将军,小殿下学得很好,但平日疏于锻炼,却是有些吃力。” 赵景祁又站着看了会盛衔练武,他还要回去给盛衡交差,昨日盛衡刻意叫他进宫,嘱咐他这两人就交给他了,让他务必看顾好,一个是盛衔,另一个就是楚北渚。 盛衡又看了一会儿,觉得盛衔现下还算是有热情,就不知这热情是不是一时半刻后便没了。 而赵景祁这才将楚北渚介绍给程肃:“这是楚北渚,陛下亲任的副教头。” 程肃面对楚北渚时,则没有好脸色了。明德五年,盛衡下令首开武举,程肃一举夺魁,成为了大梁第一个武状元。盛衡对他器重有佳,刻意让他到五军营中做教头,同时嘱托他刻苦钻研兵法,以求既能带兵打仗又能上阵杀敌。而程肃也没有让盛衡失望,曾经空有一身武艺的他此时已非吴下阿蒙,盛衡屡次召见他,他逐渐能侃侃而谈,开始有了自己对兵法的见解。 而他一看楚北渚的样子,单薄消瘦,又长了一张不老实的脸,便觉得他来路不正,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唬住了盛衡。 他敷衍地朝楚北渚一拱手:“楚教头。” 楚北渚朝着他回了礼,却是开门见山:“程教头不必多虑,在下只是挂教头之名,实不问训练之事。” 程肃原本还想和他较量一下,但看他现在的态度,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不过是个挂名的教头,他便不好再说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赵景祁拉着程肃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程肃看着楚北渚,始终是看他不顺眼,他说道:“楚教头既是不问训练之事,到五军营中又是所为何事?” 楚北渚一眼便看出来程肃对他的敌意,但他素来不愿与人起争执,便是有了小冲突,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多以忍让为主。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个盛衡身边人的身份,更加注意低调做事,不敢过分张扬,给盛衡平白招来污水。 “蒙陛下体恤,让在下借贵地训练。” 楚北渚说这话是没有他意,但听在程肃心中却不是这个滋味,这话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可以炫耀圣宠一般,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那种以色侍人的小倌。军队中铁骨铮铮的男儿,本就对不够阳刚的男子多了几分排斥,再加上楚北渚的身份,程肃的心中越发嫌恶。 但程肃转念一想,新兵营这边算是独立出来,且士兵们根基尚浅,在这里训练更为适当,圣上发话,他并不能将人赶出去,还是在这边训练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程肃说道:“那楚教头便自行训练,在下也不打扰了。” 这种不轻不重的恶意,落在楚北渚身上与不存在一样,他自己走到了校场后方的角落,这里算是校场唯一的阴凉处,一旁是这附近唯一的建筑——茅房。 楚北渚没办法介意,因为校场上所有的器械都立在了这边,说是器械,但只不过是两排杠子罢了,平时大家在上面练练臂力。 楚北渚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袱,装着水袋,擦汗的巾子,一件出汗后用来更换的衣服,以及两小块糖,防止运动过量头晕。 士兵们都好奇突然来的这一人是何身份,但看他谁也没理径直走了过去,反而刚刚对程肃态度也算恭敬,就更是弄不明白,纷纷向他看去。 程肃看着楚北渚自顾自地活动了筋骨,轻轻一跳抓住杆子,腰腹用力向上荡去,就倒立在杠子上。 楚北渚自然没想出风头,但他武功的路数向来与军营中不同,这些轻巧的功夫在军营中没人见过,因此十分夺人眼球。 程肃看众人的视线都被他抢去,莫名有些不爽,他一冲动,向那边高声说道:“楚教头,可要来切磋切磋。”说完他又对着下面的人说:“这是你们新来的楚教头。” 楚北渚远远听得程肃叫自己,从杠子上跳了下来,搓了搓手便走过来。 “程教头有何吩咐?” 程肃昂着头对楚北渚说道:“楚教头,可愿与在下切磋切磋。” 下面众人紧跟着起哄:“来一个!教头们来一个!” 楚北渚自然听说程肃的事迹,也知道他武学功底深厚,他身为杀手未曾学过与人比武,因此便想拒绝:“在下与程教头所学并非同一流派,相比自然不妥。” 程肃想他可能真的有两下子,但再如何也只是个男宠的身份,他挑衅道:“楚教头莫不是怕了?” 楚北渚轻笑了一下:“怕谈不上,但在下的确不如程教头。” “你……”程肃一咬牙,他与人比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第一次见直接认输的。 方才起哄的人开始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1 喝起了倒彩,似乎是在说楚北渚没有胆量,但程肃驴脾气上来,非要证明自己比楚北渚强,因此一把拉过楚北渚:“不行,咱俩今日必须较个高下出来。” 楚北渚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平时表情都是冷淡的,因此一旦五官带上了笑意,就变得十分温和,他眼睛微弯,笑得有些无奈。 这个笑落在程肃眼里就像是让他有些尴尬,似乎他就像是那强人所难的强盗一般,他刚想收回刚才的话,楚北渚就无奈地说:“那好吧。” 这下骑虎难下的变成了程肃,这边的兵器架上只有长矛,供新兵,因此程肃随便捡了一根长矛,示意楚北渚去取。 楚北渚拒绝了程肃:“在下只会用这个。”只见他像是变戏法一样,双手手掌中就出现了两把匕首,没有人看到这是从哪出现的。 程肃看着他手中不到一尺长的匕首,再看自己手中的八尺长矛,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样打,明天他欺负人的名号就传出去了。 他将手中的长矛扔给一旁的人,空手握拳说道:“来吧。” 楚北渚将匕首插回了上臂的暗袋中,这下终于让人看清他将匕首藏在哪里了。 因为没有匕首,两人互相走近了几步,程肃没有看楚北渚的眼睛,而是盯着他的额头,方才见面是他额头缠着一条布带,如今取下来才发现那下面是一条疤痕。程肃看不出这疤痕是什么造成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盘踞在额头上的疤痕为他平添了一丝痞气。 程肃率先出手,他出拳快速,且力道不减,楚北渚自认反应还算快速,却也是将将擦过他的拳边,他没有伸手格挡,而是错身要绕程肃的背。 但程肃预判精准,抬腿一踢便截住了楚北渚的退路。楚北渚却并不退,一个一字马沉下身体,从程肃抬起的腿下贴地划过,紧接着单手撑地,双腿抬起一绞,就要绞到程肃的膝盖。 程肃连忙跃起,楚北渚也借着撑地的力量起来,凌空与程肃对了一拳。楚北渚的力量较之程肃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他一震之下从空中落下,用脚在地上蹭了一下,刹住自己的冲势。 未等程肃落到地上,楚北渚再次高高跃起,从上方向下劈去。这一跳可谓是震惊众人,楚北渚看似随意的一跳,竟腾空跃起了一人多高,而看他的样子可谓是毫不费力。 程肃在地上来不及调整身形,有些狼狈地就地翻滚躲过,采用了和楚北渚一样的招式,用手撑地,踢向了楚北渚的腿部。 楚北渚腿伤初愈,不敢接这一脚,因此腰部发力,将身体调整了方向,直接落到了地上。 两人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直到楚北渚体力不支,速度跟不上,被程肃一脚踢在腿上,他小腿一阵剧痛,跪在了地上。 程肃虽然要强,但是看楚北渚表情痛苦,也不会乘人之危。楚北渚勉强站起,对程肃说道:“是在下输了。”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程教头!程教头!程教头!” 但程肃却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北渚每天都在受伤 ☆、情敌? “你们欺负人!”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孩子,正是刚才也在围观的盛衔。 他站到楚北渚旁边,指着程肃的鼻子:“北渚本来就有伤,是你们欺负人。你们……你们……”盛衔想了半天想出来一个词,“胜之不武。” 盛衔气鼓鼓地站在楚北渚身前,一脸义愤填膺,但楚北渚却似不在意的样子,他揉了揉盛衔的头:“在下无事,小殿下请宽心。” 而程肃却如遭雷击,他回想起两人方才对打时,楚北渚明显未使出全力,他还以为是楚北渚瞧不起自己,因此有所保留,一直想逼出全力,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楚北渚是因为腿部有伤而有心无力。 “楚教头……”程肃开口唤道,他觉得此时应和楚北渚道个歉,但是却说不出口。 楚北渚伸手做了个的打断的手势:“是在下技不如人。” 楚北渚的话没有安慰到程肃一点,反而让他更加羞愧,他朝着围观的人吼道:“都看什么看,各班列队去用膳。” 楚北渚轻轻推了盛衔一把:“小殿下也去吧,用过膳后便回宫吧,陛下还等着您呢。”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今日之事,切莫告诉陛下。” 盛衔哼哼唧唧地答应了,似乎还在为楚北渚抱不平,楚北渚觉得十分好笑,这孩子前日还带着人来找他的麻烦,今日就又和他站到一个战线上了。 教场上的人很快便走光了,程肃不知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离开了,偌大的教场便剩下楚北渚一人。 方才他腿狠狠地疼了一下,但过了一会,疼痛便轻了很多,因此他想应该不是骨头再度受伤,只是尚未愈合好受不了大的冲击。 刚才一番折腾,楚北渚浑身又是被汗水湿透了,他从包裹中翻出了替换的衣裳,转身进到了茅厕。 校场旁的茅厕很大,也有很多位置,因此味道也不是那么喜人,楚北渚两下扒了上身的衣服,也不想往旁边搭,只能用牙咬着一个边。 他正要将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你在这啊……” 楚北渚保持着嘴里咬着脏衣服,一只胳膊上套着干净衣服,上半身□□的状态,回头看向程肃。 之间程肃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青最后又变回白色,楚北渚实在是太瘦了,肋骨根根分明凸显在皮肤上,虽腹部的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却有着浅浅的线条,除此之外就都是骨头,而最明显的还是他肋侧一道发黑的伤疤,在这道伤疤处,本该有肋骨的位置竟诡异地凹陷下去。 程肃一看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本以为楚北渚是个吃软饭的小倌之类的人,但现在看却完全不是这样。 程肃犹豫着开口:“敢问楚教头,是何等职业的?” 楚北渚将穿到一半的衣服套上,然后低声说道:“梨雨堂杀手。”楚北渚说这话时十分不自然,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段经历让他自卑且尴尬。 果然程肃听到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哦,抱歉,我……” 楚北渚看着程肃支支吾吾,心底一阵不舒服,便越过他走了出去。 程肃反应过来时,楚北渚已经走出去了,他连忙追了出去。若是程肃知道楚北渚心中想了些什么,他一定会好好解释一番,他并不是歧视这个职业,只是觉得难以想象,他以为杀手都是极其强壮,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那种人,却没想到像楚北渚这样身形的人竟也是杀手,还是满身伤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2 痕。 士兵们因为要早起训练,因此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楚北渚无处可去,就坐在阴凉的地面上,训练一段时间,又歇息一段时间。直到下午,新兵们又列队来到了校场。 因为新兵没有分到各个营地,便没有排兵布阵上的训练,会进行兵器的训练,也就是长矛□□。 楚北渚在角落里尽量放轻声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第一个休息间隙,楚北渚竟被人团团围住。 “楚教头,听说你是杀手!” “楚教头你居然是杀手!” “楚教头杀手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楚北渚没想到程肃竟然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竟变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出乎他的意料,大家对于他的杀手生活竟是十分好奇,找个机会便疯狂围上来问。 楚北渚被轰炸得有些懵,他想过很多被人知道身份时的结果,有排斥,有畏惧,有疏远,但没想到这些在他眼里还是孩子们的士兵,竟然对他如此好奇。 楚北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上百张朝气蓬勃的脸朝着他,像是一片向日葵,七嘴八舌地问他,让他讲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经历。 楚北渚不甚愿意回忆,当然也不甚愿意和别人分享,但这些士兵们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看人脸色,在他们眼里楚北渚的脸色一直是冷冷的,因此有一个人问,便有一群人跟着搭话。 “不是什么很好的生活,不知道也罢。” “楚教头讲讲嘛,杀手都是怎么训练的,也和我们一样吗?” 楚北渚摇摇头:“自然是不一样的,杀手训练更苦一点,对轻功要求很高。” “比我们现在的训练还累?” 楚北渚也不知道梨雨堂里其他人的训练是怎样的,但他当初的训练是真的苦不堪言,他点点头。 轻功又一下子成了大家感兴趣的话题,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传说中的飞檐走壁更加好奇,楚北渚这下明白了,他们对杀手的生活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话本中和说书人的故事中,将杀手渲染的太过神秘,让他们产生了太多的遐想。 “楚教头你会水上漂吗?” 楚北渚点点头:“从水面上度过一条河是可以的。” “哇,”围得近的人听见了他的话,一阵惊呼,“那岂不就是神仙一样,会飞了。” 楚北渚觉得他们夸张的语气很好笑:“自然不是飞,就是水面上有树枝,芦苇之类的,借着踩两下。” “那飞檐走壁呢?” “那踏雪无痕呢?” “那蜻蜓点水呢?” 程肃看楚北渚被围攻,招架不住,上来给他解围:“行了,行了,都回来训练。” “再说一会儿吧,程教头。”有胆子大的跟程肃求情,“就一刻钟。” “是啊程教头,我们还从没见过会轻功的大侠呢。” 士兵们非要楚北渚表演一下轻功,楚北渚被他们磨得没脾气,问道:“你们想看什么?” 程肃板着脸走过来:“楚教头腿上有伤,你们休要再缠着他。” 楚北渚朝他微微一笑:“无碍的,孩子们想看。” 程肃见了太多他的冷脸,现下见他一笑,竟呆住了,楚北渚虽未长一双笑眼,但是笑起来时眼睛会变弯,平添了许多温和。 程肃顿时有些结巴:“什么……什么孩子,都多大了。” 众人七嘴八舌,想看什么的都有。楚北渚随和地点着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随后膝盖稍稍弯曲,轻轻一跃,就站到了横杠上,那杠子只有两指粗细,楚北渚脚尖点在上面,竟是稳稳地站住了,随后他脚踝一转,就从杠子上缓缓落下,他单脚落在了地上,避免伤腿再次受力。 他从腾空到落地也不过是瞬间的工夫,众人只见他像是飞起一样就站在了空中,又像是滑翔一样落回了地上。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很快便有人缠着楚北渚要学轻功。 程肃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这些都是童子功,你们现在想学?晚了!” 楚北渚今日难得心情不错,回宫后刚想会回去自己的小耳房,就被盛衡截了胡。 盛衡照旧拉着他去跑药浴,但刻意板着一张脸,“今日那程肃可是为难于你了?” 楚北渚在水中放松着疲惫的肌肉:“并没有。” 盛衡看着他故作迷茫的脸,一把掐住他的脸颊:“还敢说谎?” 楚北渚任盛衡掐着,说话也说不清楚:“是唔是小殿下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我和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是吧?” “不敢忘。”盛衡松开手后,楚北渚的脸已经红了一片。 “我说过,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楚北渚知道盛衡担心自己,他讨好地说:“等需要子枢做主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盛衡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盛衔答应了楚北渚不说,便说到做到,但盛衡有太多途径可以知道楚北渚的生活。 他听着汇报,听到楚北渚在军队很受欢迎时,心底一阵开心。他一直知道楚北渚有些过于自闭,不愿与外界交流,因此他很愿意让楚北渚多一些能说话的人。 “你在五军营里,开心最好,若是不开心便不必再去。” 楚北渚体会盛衡的苦心:“子枢放心,我很开心。” 但没过几天,盛衡变成了那个不开心的。 ☆、用兔子争宠 起因是楚北渚从早到晚都在五军营训练,偶尔指点一下愿意学轻功的士兵。因此,话多且不吐不快的盛衡在批折子的白日里没人可以说话。 迫不得已,崔安海又一次担任了这个角色——听盛衡吐槽。 但崔安海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你看这个人,一个地方官,隔几天就是一封请安的折子,朕上次批过说不要再上了,结果还是没完。” 崔安海在一旁陪着笑:“这是天下的官员无论身在何处,都心系陛下龙体。” 盛衡不耐烦:“关心个屁,他就是想让朕记住他罢了,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朕看见这个名字就烦。” 盛衡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要是北渚在,定会说,这人确实烦得很。 如此反复几次,崔安海接的话也是折磨,盛衡说得也是折磨。 明明在北渚之前,都是崔安海听他说话,怎么现在便不适应了呢?盛衡想不通,只能归咎于习惯,有过一个最懂他的人,那个次懂的便不行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崔安海垂手道:“老奴遵旨,但陛下先将这个参汤喝了吧。” 盛衡端过来茶碗,一口干了:“去吧去吧。” 崔安海美滋滋地端着空碗下去,没有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3 盛衡唠叨的时间,浑身舒坦。 “崔安海!” 于是崔安海的徒弟看着师父在一眨眼变了三次脸色,然后搓搓脸,又进了殿内。 “你说,北渚的心都不在朕身上了,朕要怎样才能让他多陪陪朕呢?” 崔安海想着,还不是陛下您先让人家去五军营,现在又怪得了谁,但他还是赔着笑说:“依老奴看,应该在宫中给楚公子找一个挂念的事。” “挂念?挂念朕还不够吗!”盛衡一瞪眼睛。 “哎哟,陛下啊,老奴可没有这个意思,但人家晚膳前回来,直到第二天已在,您二位都是在一起的。”还想怎么陪啊。 “所以说,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盛衡捏着自己光滑未蓄胡须的下颌。 崔安海听到孩子,吓得心脏都不跳了:“陛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盛衡揉搓着下颌,点点头:“也是,他也是男儿,生不了孩子。” “有了!”盛衡一拍脑门,眼神放光。 于是楚北渚晚上回来,在耳房中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自从他前去五军营以来,每日回来都会被盛衡派人截去晏清宫用晚膳,今天直到他走到了耳房门口,还没见到人,楚北渚心里已经带上了一点惊奇。 推开门,冬至坐在了门口,一脸幽怨地看着楚北渚,那眼神活生生像是个深闺怨妇。 楚北渚定睛一看,冬至怀里还抱着个毛绒绒的团子,团子是土黄色的。冬至看他的视线落在了怀里的团子上,便给它举起来,将团子耷着的长耳朵举起来,让楚北渚看它的五官。 直到楚北渚看见了三瓣嘴,才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和盛衡在御兽监看见过的折耳的兔子吗。楚北渚当时还挺喜欢这只兔子,觉得它比小猫小狗都可爱,而盛衡还扬言要将它吃掉。 “这是怎么回事?”楚北渚一想便知,这又是盛衡搞的什么鬼,因此也不慌,从冬至怀里接过兔子,下意识地用掌心去摩挲。 “崔公公来说的,把这畜生给公子您养着。喏,您看那,”冬至筋疲力尽,朝着墙角努努嘴,“这畜生的吃食都给咱送来了。” 楚北渚顺着目光一看,墙角堆着高高的大白菜等一众蔬菜,他一看还吓了一跳,因为那些菜已经堆成了山:“怎么送来这般多?” 冬至撇着嘴,有点委屈:“那御兽监的公公说,反正入冬了,不怕冻坏,就先搁这放着。” 楚北渚走过去,拽下来一片白菜叶放在地上,将小兔子放下来,兔子叼着白菜叶咯吱咯吱地啃。 冬至哀怨地盯着它吃白菜:“公子,这人都养不活,还养个畜生作甚。” 楚北渚解开包裹,将脏衣服从包裹中拿出来,递给了冬至。冬至自从被安排了专门伺候楚北渚的活计之后,每日都是无所事事,楚北渚在养伤时还好,他端茶送水,跑前跑后,而现在楚北渚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连一个时辰都没有,他也就成了宫里最闲的一个奴才,唯一的活计,就是给楚北渚浆洗换下来的衣服。 “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楚北渚拿着掸子要去扫床,感觉被冬至抢了过来。 “奴才是不愁吃不愁穿,就是愁见不到公子。” 楚北渚不理会他的贫嘴,想着就算把床铺收拾出来估计也没有用的机会,果然不出两刻钟,盛衡就派人来唤他。 冬至这下不幽怨了,笑着说:“见不到公子也挺好,至少陛下还宠着公子。” 今日幽怨的人还不止冬至一个,楚北渚见到盛衡时,盛衡也一脸不开心。 盛衡就算不开心时,也是骄傲的,他自然不会说出让楚北渚多陪陪他这样的话,也闭口不提送了他一只兔子。 楚北渚心里觉得好笑,主动开口:“多谢子枢送的兔子,我很喜欢。” 盛衡冷哼了一声:“喜欢就好。”心里想的却是,你都没说过很喜欢我,我混的还不如一只兔子。 盛衡本以为楚北渚这样喜欢这只兔子,看来自己的计谋见效了,但第二天他便傻眼了,因为楚北渚晨起依旧和盛衔同去了五军营。 盛衔在五军营这些日子已经有很大的长进,知道认真学武,虽然他较真正的士兵还差得远,但是起码起到了强身健体的功能,听承乾宫的宫人们说,盛衔自来吃饭就费劲,但现在每顿竟能多吃一碗饭。 因此盛衡早早就放心地让盛衔自己前去五军营了,不需要楚北渚带着,但楚北渚自己仍然每日早早等在内五龙桥,和盛衔一同前去。 盛衡下朝后,得知这个消息,咬着牙在殿内走来走去,想着怎么这个办法就不灵了,明明楚北渚很喜欢这只兔子。 到了晚上答案揭晓了,楚北渚确实喜欢这只兔子,因为他晚膳后竟带着兔子来了晏清宫。 崔安海看到楚北渚带着兔子进来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楚公子,您这是……” 楚北渚一脸无辜:“这是陛下赏的。” “老奴知道这是陛下赏的,只是这……” 楚北渚不回答他,给了他一个“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抱着兔子找盛衡去了。 殿外崔安海急得直跳脚,他想盛衡看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时会有什么反应。而殿内盛衡倒吸一口冷气,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北渚,怎么带着这畜生来了?” 楚北渚递给盛衡:“子枢不是也蛮喜欢,而且这小玩意当手炉确实不错。” 盛衡控制着将它扔出去的冲动,勉强接过来,然后便欲罢不能,因为这小兔子实在是太好摸了,皮毛顺滑柔软,带着温热的手感,直想让人将脸都贴上去。 楚北渚看着盛衡脸上摆出了嫌弃的表情,手中一下下顺着毛摸竟一刻不停,他在心里笑了。 于是楚北渚这一晚难得被有盛衡动手动脚,而是坐在那安安静静地看了一晚的书,直到就寝前,崔安海进来将兔子抱走了。 第二日晨起,盛衡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就沦陷了,沦陷在柔软的兔毛中。 盛衡先是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堕落,随后又心生一计。 “去,将那畜生给朕抱来。” 于是盛衡批奏折时,膝上还卧着一只兔子。 只见盛衡右手提笔落下朱批,左手时不时翻一下奏章,随后又放到膝上,摸着兔子毛。 崔安海看着欣慰地笑了。 “你笑什么?”盛衡不满地问。 崔安海连忙告饶:“回陛下,老奴想着,这阖宫上下的主子们,不如人手一只兔子,便省了冬日里手炉的碳火。” 盛衡点点头,深觉有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个老奴才,你耍朕。” 盛衡连忙反省了一下,自己明明是要拿这兔子要挟楚北渚,怎么又自己玩上了。 楚北渚回到晏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4 清宫时,盛衡正端坐着,手中拎着兔子的后颈,那兔子四脚悬空,害怕被扔下去,在空中胡乱地蹬着腿。这是兔子本就发不出声音,若能的话,早已在疯狂尖叫了。 “这是做什么?”楚北渚感觉自己最近问这句话的频率有些高,大概也是盛衡最近满脑子想的都不是正经事。 “这畜生,”盛衡十分无情无义,丝毫不管手里的小兔子刚给他当了一天的手炉,开口闭口都是这畜生,“今日跑到了晏清宫来。” 楚北渚忍俊不禁:“它腿这样短,又不认得路,如何自己能跑进来?” “我不管,”盛衡嘴硬,“明日你若是不看好他,他再偷跑过来,我就让御膳房把它做成兔子肉。” 小兔子似乎听懂了盛衡的话,三瓣嘴挤着空气发出了“吱吱唧唧”的响声,十分让人心疼。 楚北渚无奈地将它从盛衡的魔爪中解救下来:“好好好,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楚北渚带着兔子去了五军营。 盛衡赔了北渚又折了手炉,与崔安海面面相觑。 ☆、陛下是醋精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平反 盛衔嘴上说着是盛衡醋劲太大,但是却不自觉留了意,直到他一个间休看见程肃正握着楚北渚的手在指点动作。 盛衔想着楚北渚既是他的皇嫂,那便是盛衡的人,他的手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摸的,他想起盛衡生气的模样,上去便说:“程教头,皇嫂同你学武……” 话刚出口,盛衔便觉得不对,他竟在无意识间叫了楚北渚皇嫂。他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起码附近的一二十人都是听见了。 校场上仍然喧嚣,但以楚北渚为中心的一圈却是极其安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人以为自己听到了皇家密辛,转头便要被灭口。 程肃先反应过来,他松开了楚北渚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而楚北渚却知道,盛衔有此一话定不是自己突发奇想,而是盛衡和他说了些什么。 楚北渚一边收了枪,一边对程肃说道:“不如今日就到这吧。” 程肃尴尬地点点头,招呼着这边的人继续,楚北渚在一旁静坐了一会儿,平复自己的心情,盛衔则一边练武,一边不自觉地看向楚北渚,他看楚北渚坐在那里有些怅然若失,竟莫名有些心疼。 盛衔不知道楚北渚与盛衡在一起的始末,他只知道盛衡对他是极尽所能的好,因此便觉得楚北渚应该感恩戴德,毕竟能得到帝王如此的对待,还是独一份的恩宠,应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的确楚北渚没少听过这些话,这些让他感激涕零的话,他每日至少能听了两三遍,他知道这不是盛衡的本意,但他能管住一个人的嘴,又怎能管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楚北渚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但是他却迟迟不愿去想,这件事揭露在众人眼前的后果。 楚北渚想着,只怕他与这五军营的缘分已是到了尽头。今日午时,楚北渚便与盛衔一同回了宫。 盛衡正在用午膳,听说楚北渚回了宫,立马将他叫了过去,他知道楚北渚喜欢在军营中练武,因此就算心中再过不爽,也没有拦着他,而是放任他一待就是一天。今日楚北渚竟然提前回来了,事出反常定有妖。 楚北渚正好没用午膳,被盛衡叫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匆匆换了衣服就走了过去。 盛衡在楚北渚面前毫无底气,和昨日因吃醋摔了茶碗的那个人判若两人。楚北渚当然知道了昨日盛衡摔了杯子,但他昨夜只装作不知,既然装了便要一装到底,因此过去用膳时,从他的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楚北渚一如既往地坐了下来,盛衡试探地问道:“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深感最近冷落了子枢,因此以后都只上午去了,下午便回宫。”这是楚北渚想了很久的办法,他先发制人,稍退一步,希望能和盛衡妥协。 盛衡心里一紧,他已经猜到了什么:“是不是有那奴才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是谁说的,我饶不了他。” “没什么,”楚北渚想着,盛衡这便是答应了,“我自己也想歇歇,入冬了是养身体的时候。” 盛衡虽然心里小心翼翼,但也是面上不显,他说道:“你这倒是,养腿这两个月,你的腰也好了很多,还是要养着身体才能好。” 楚北渚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似乎是有些闹别扭,但又像并非如此,两人在一起之后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因此都不知道谁应该说些什么。 这顿午膳就在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午膳后盛衡到了书房批折子,楚北渚也跟了过去。 盛衡直接将一摞折子扔到了楚北渚面前:“帮我批折子。” 楚北渚自觉这段时间自己也做了许多过界的事,但直接参与前朝政事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敢的,他先是推辞:“这我真的做不了,我读的书不多,字也写得丑。” “那有什么?”盛衡塞给楚北渚一支笔,“这摞都是问安的折子,你就批朕甚好,朕安好这类的话就行。” “我真的不行,”楚北渚还是推辞。 盛衡半搂着楚北渚的手,非要将他的手掰开,将笔塞了进去:“你就当心疼心疼我,我每日里从早到晚批折子,手都累断了。” 楚北渚想着,批了这么多年你手也是好好的,但还是拿起来笔翻开了折子。 这不是楚北渚第一次见到奏章,但上一次还是在颍州的案子中,这次他真正地翻开呈上来的奏章,一行行地看着。 这些折子早就被司礼监分好,司礼监的大太监们先看过这些折子的内容,按事情的轻重缓急呈给盛衡,这些没有正事说,只是想在盛衡面前露个脸的种种折子,都在楚北渚手下这一摞。 一上手批,楚北渚才发现盛衡平日里的生活还真是不易,许多折子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都是在说一些有的没的。楚北渚没见过这些,还在逐字逐句地看,看到最后才提起笔,认认真真地写上几个字,“朕安”或是“朕甚安”。 这样的折子第一封还好,第二封也还好,等看到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5 第三封就开始有些无趣了,但楚北渚却不敢直接翻到最后批复,而还是一字一句地读。 他读了约有五六封的样子,看到了一个折子,内容不长,大致写的是“奏报,山西布政司,妇拾金不昧”。 楚北渚先是哭笑不得,想着一个妇人拾金不昧还要专门上一个折子千里迢迢地送到京城,但这已经超越了请安折子的范畴,他不知道该如何批阅,便拿到了盛衡面前。 盛衡本来就时不时关注着楚北渚那边的动向,看见他走了过来,还有些开心,但见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折,开心之情就减了一半。 楚北渚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盛衡只瞥了一眼,也有些无语,他抓起笔,甚至都没重新蘸朱墨,就着鼻尖剩下的墨水,大手一挥,写了个“览”。 “这就完了?”楚北渚指着那个龙飞凤舞的字问道。 “不必理会。”盛衡转手就将它扔到一边。 今日下午盛衔没来,想必是盛衡刻意嘱咐过的结果,他难得与楚北渚有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当然不希望有个多余的人再次碍事。 楚北渚站在盛衡身边,看着盛衡一目十行下笔飞快,很快一摞折子就见了底,被他批复过的,分成了左右两侧,一侧是当下便能处理的,直接就批复了,另一侧是需要进一步商讨的,或是留中不发的。 楚北渚无意地将手在奏章上划过,他因为曾经受刑留下的伤,指骨的形状有些奇怪。 “子枢,我想求一个恩典。” 盛衡抬头看向楚北渚,除了上次用他的救驾之功换了梨雨堂一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他求什么东西,他又好奇又惊诧:“北渚尽管说。” 楚北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求陛下重启先父的案子,我希望为先父平复。” 盛衡不是没有查过楚北渚的身份,实际上他查先后派人查过两三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楚北渚确确实实是孤儿,后来被梨雨堂领了去,每当遭灾遭难时许多流民背井离乡死在半路,家人的身份根本无从寻觅,因此盛衡下意识以为楚北渚的父亲是死在那个贪官污吏的手中。 “放心,若是你父亲曾有冤屈,我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查清。” 楚北渚深吸了一口气:“先父是褚宗达。” 盛衡愣在了原地,随着楚北渚的视线,他看见了案上摆着的一本《褚氏兵法》,他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语言:“你说……你说……你父亲是……” 楚北渚点点头:“我父亲乃蒙冤而死,先父对大梁,对先帝无比忠诚,定不会有任何谋逆之心。” 这不单单是一个谋反的案子,若是平民百姓的案子,盛衡随便交待一句,自有上千人抢着为他翻案,但这时先帝金口玉言拍板定下的,现在盛衡这个做儿子的要去翻老子的案,就是不忠,就是不孝,就是要被言官骂死的下场。 盛衡笑了一下:“你可真会给你男人找难题啊。” 楚北渚看上去情绪还好,但是盛衡能看到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期待着盛衡的答复。 从他说出口的一刻,盛衡就没想过要拒绝他,他只是震惊于楚北渚的身份。他少时接触兵法之初,褚将军还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因此《褚氏兵法》也是皇子们必读的一本兵法,后来褚家虽出事,但是《褚氏兵法》却始终为习武之人私下推崇,只不过不再放到明面上来说,而此后盛衡再读的许多兵法都觉得不如《褚氏兵法》。 盛衡只是没想到楚北渚竟是褚宗达将军的儿子,他已经不记得褚宗达的样貌,但想来也知道楚北渚跟他长得不会十分像:“北渚你和令尊不甚相像。” “我和母亲更像一点。”楚北渚答道。 楚北渚不知道盛衡会不会帮忙,期待地看着他。 盛衡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头:“北渚从没和我要过什么,如今第一次开口岂有不帮的道理。” 楚北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竟然还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他也知道这样会陷盛衡与不孝,但他忍不了了,他积攒了这些年的怨恨都在今日爆发出来,他想自己已经和男人搞起了龙阳之好,也让楚家断绝了香火,这已经是他能为自己过世的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盛衡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用力地抱了一下楚北渚:“北渚放心,有我在。” 楚北渚点了点头,他知道盛衡既然答应了,此事就一定能成了。 ☆、大理寺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护城河浮尸 第二天晨起,楚北渚就出宫去往大理寺,一出宫门,便有大理寺的官员在等候,来的是大理寺的一名六品寺正,见到楚北渚是恭恭敬敬行礼:“楚大侠,在下大理寺寺正陈扬,奉大理寺卿齐大人之命特来等候。” 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一驾马车,楚北渚向他回了一礼便先后上了车。 在车上陈扬给楚北渚讲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楚大侠,今日请您前去主要是辨认一下白莲教的人,据说您在一个村子中见到了一批白莲教教众,因此请您看看,哪些是见过的。” 楚北渚点点头:“可以。” 陈扬原本见楚北渚面无表情,尚有些害怕,但是却又看他态度良好,也愿意配合,稍稍放下心来。 “还有便是请您跟大理寺的人讲一下在颍州的事情经过。” 楚北渚看了他一眼:“都已小半年了,为何现在才要供词?” 陈扬苦笑了一下:“您知道的,这案子也是刚刚到大理寺手中。” 楚北渚在心底笑了一下,看来柳无意是真的怕他,案子在飞龙卫手里时,他和柳无意同在颍州,柳无意特地前来给他道歉,也不敢问他事情的经过。 楚北渚看向侧坐着,诚惶诚恐地陈扬,尽可能温和地说:“没问题。” 陈扬一下子喜笑颜开,他大概是在大理寺中最好欺负的那一个,也可能是上司给了他太大的压力,让楚北渚觉得不答应他都过意不去。 陈扬稍有内向,说过正事之后就一路无话,楚北渚更是话少的性格,因此这一路车厢内安静到极致,直到马车缓缓停在了大理寺门前,楚北渚听到陈扬似乎是小声地呼了口气。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6 陈扬先下车,伸手摆出了请的姿势:“楚大侠,您里面请,齐大人正在正堂等候。” 楚北渚跟着他进了大理寺里面,在门前的时候有人通报,因此齐明轩正在正堂等候,见到楚北渚,他像见了多年的老友一样:“楚老弟,许久未见,不知楚老弟身上伤势如何。” “多谢齐大人关心,已经大好了。” 陈扬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人,他并不知道两人之前互相认识,现在看来他又被齐明轩骗了,齐明轩让其他人来提帮忙的事,自己只管叙旧就行,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两人寒暄了几句,齐明轩就带着楚北渚去大理寺的大牢,陈扬在前面带路,二人跟在后面。 楚北渚注意到齐明轩嘴角起了一个很大的疖子,显然压力也非常大。盛衡和他说过,齐明轩其人热衷查案,正常人科举入仕途后,都想从翰林做起,一路进六部或是都察院,只有齐明轩,作为当年的探花郎,原本可以直接入翰林做编修,却偏偏自请进入大理寺,一待就是二十年。 齐明轩有着齐青天的称号,便是因为他在百姓眼中断案如神,从未出现过冤假错案,替有冤屈的百姓平反,深受百姓爱戴。因此盛衡才将白莲教的案子教给他,这样才能避免胡乱攀咬的情况。 现在看来,齐明轩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这从大理寺狱中的情况就能看出来,狱中虽然做不到干净整洁,但是也较寻常的狱中遍地屎尿的情况好了许多,监牢有大有小,按照犯罪程度的不同分别关押犯人。 白莲教的两人副教主分别独立关押着,齐明轩领着楚北渚在监室外面看了一眼。 “都未曾见过。”楚北渚说道。 接下来的是多人关在一间的,楚北渚在其中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他给齐明轩指出来:“这几个人我曾见过,当时他们伪装成村民在那个村子里生活。” 齐明轩让陈扬记录下来:“这便是了,楚老弟你当时闯进的那个村子是白莲教中心位置的村子,因此那两起大案子都是这个村里的人所为。” 都走过之后齐明轩问楚北渚:“可有见到那两名杀手?” 楚北渚摇摇头:“不曾。” 齐明轩有些失望,他可能是希望楚北渚能指认出来当时的杀手,他说道:“那或许是被剿杀在颍州了。” 楚北渚也爱莫能助,那两个人看上去武功不错,说不定已经跑了。 齐明轩再次谢过楚北渚,让陈扬带他下去做记录,楚北渚从监牢出来,就和陈扬来到了屋里。 陈扬找了一个没有人在的隔间,给两人搬了椅子,备好笔墨纸砚,准备记录楚北渚说的话。 楚北渚从他进到颍州,在客栈中遇到那两个人开始讲起,陈扬显然十分专注,时不时会插嘴问一些话,例如“那楚大侠是如何发现那两个人的呢?”或是“为什么当时没直接找上钦差”之类的问题。 陈扬在提问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他害怕楚北渚一气之下不配合了,甚至拍案而起将他打死在这也是可能的。 但听完楚北渚讲述的整件事,陈扬的感受有些不一样了,楚北渚讲的事情环环相扣,每句话中都藏着杀意,陈扬不难想象,楚北渚是如何九死一生地从中活下来。 看着陈扬记录下最后一个字,楚北渚站起来说道:“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请留步,”陈扬拉住了楚北渚,“楚大侠留步。” “怎么?还有事?” 陈扬从一个小布袋中拿出了一份案宗:“这个请您过目。” 楚北渚接过卷宗,只打开了一点点,看了一眼题头,便还给陈扬:“这给我看并不合适。” 陈扬却异常坚定,他将卷宗塞给了楚北渚:“您看看,这卷宗有问题。” 楚北渚仍是推拒,因为这卷宗是护城河浮尸案,也是萧靖之初出茅庐时办得案子,更是因为这个案子,让他得了柳无意的青眼,自此一路高升,因此这个案子现在在飞龙卫中算是忌讳。但楚北渚知道陈扬现在拿出这个卷宗,定是和白莲教有干系,也正是如此,他记得盛衡的嘱咐,不敢参与进来。 “您看看,您就看一眼。”陈扬见楚北渚不愿意看,索性将卷宗打开直接举到了楚北渚眼前。 卷宗上的大字突然出现在楚北渚视线里,这下他不看也得看了。 楚北渚接过卷宗仔细查看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份案子的卷宗,因此有些不知从何看起,只能逐字逐句地阅读。 陈扬站在旁边有些焦急,似乎是想让楚北渚早点发现问题,但是却又不能上前提醒。 楚北渚先是快速地通读了一遍了解了此案的内容。 护城河浮尸案,于明德五年冬发生,先是有百姓经过护城河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尸体,随后大理寺和飞龙卫共同派人前去探查,经过仵作验尸时发现并无致命外伤,且口鼻处有河中的水草等其他杂质,同时五官其他特征也符合溺死的特征,因此断定为溺死。 但经过一番探查,这名尸体与所有报官后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都不符合,此外在张贴告示之后也无人前来认尸,到这里案子陷入了僵局。 当时的大理寺卿还不是齐明轩,而是现在的北平总督,朱子业,他判定该人是醉酒失足从而掉进河中,但作为配合查案的飞龙卫,萧靖之却不认同。这时他坚持将尸体剖开,说是根据胃里的味道可以判断出这人生前是否饮酒,在飞龙卫和大理寺争执不下时,还是朱子业拍板决定,就采纳这个方法,于是众人又找来一具死刑犯的尸体作为对比,那死刑犯临行前喝了酒,两厢对比之下,发现此人落水前确实没有饮酒过。 这个方法在当时可谓是开天辟地,古往今来头一位,甚至连盛衡都惊动了,但盛衡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放任他们继续查下去。 其次又有人说,这人可能是自己想要轻生,因此才翻过了护城河周围的护栏,跳进了河里,这个理由实际上也说不太通,因此护城河本身就和一人身高差不过深,人落到水底时踩着水底起跳口鼻便可露出水面,况且护城河周围人流如织,夜晚也有更夫之类的人在巡夜,甚少有人会选择在这里自尽。 而后还是萧靖之灵机一动,他发现了尸体上的鞋子是新做的,而且鞋底上刻着鞋店的名字,派人去这家鞋店问,发现这家店会留下客人的家中地点,以便给客人送货,就这样他们查到了一户姓王的人家,这人是王家老大,家中有妻子和一名三岁的儿子,此外还有一个在族学读书,每月只归家一次的老二,还有一名管家和两个丫鬟。 直到官兵上门,王家大媳妇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过世,因为王家老大对他的说法是出了远门,但由于王家老大给鞋店留下的地址是家中地址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7 ,且在鞋子做好后他显然已经穿上了,所以出远门的说法是行不通的,大理寺由此将这夫人抓了起来,小儿子由管家和丫鬟先带着。 经过一番审问,这妇人始终坚持王家老大已经出了远门,而且随后问过她身边的丫鬟和管家,也都口口声声称王家老大不曾回过家,但这四人之间存在串供的可能性,因此他们的证词没有被采纳。 然而事情峰回路转,王家老二此时回家了,声称自己大哥是管家所杀。结果升堂一审,发现他并没有证据,但是他道破了一个秘密,那就是王家老大原本有龙阳之好,竟然与自己的管家有奸情,两人的奸情曾被王家老二撞破,王家老大原本也中了举人,若是能中进士便要走仕途,因此让王家老二不要说出去,后来因担心与管家的奸情影响自己的名誉,便想将管家杀掉灭口,但没能成功,却被管家反杀。 王家老二的一套说辞石破天惊,看上去有逻辑,但实际上没有丝毫的证据,全是他的主观臆测。 看到这里楚北渚已经有些懵了,案子转来转去始终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陈扬看他不耐,在一旁劝道:“您再往下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穿插一个小小的案子啦 ☆、很有心眼的 楚北渚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发现事情后来的转折开始变得奇怪,因为有龙阳之好的人甚少,因此大理寺对这案子十分重视,马上将管家带回来询问,经过一番查证,管家这几天根本没有离开王家的宅子,因此没有机会将人扔到护城河里去,所以大理寺只能将他放了。 但与此同时,王家夫人在狱中自杀了,此时她并未被定罪,但是也没有洗清嫌疑,她自尽时没有留下遗言或是遗嘱,因此谁也不知她为何选择了这条路,但此时大家也更为相信她是畏罪自杀。 而就在这时,萧靖之突然派了飞龙卫去王家,称王家很可能又要有祸事,结果飞龙卫到达王家时,管家正拿着一把大刀在砍杀王家老二,王家老二身中数刀,被飞龙卫救下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下事情总算真相大白,王家老大是被王家老二所杀,起因是王家老二和他的嫂子有私情,便想学那西门庆将王家老大杀掉了事,老大媳妇未直接参与进来,但是却一直对此事知情,因此在狱中承受不住心里压力而自杀。但是王家老大同时与管家有着龙阳之好,管家抓不到老二弑兄的证据,迫不得已只能自己出手替情人报仇雪恨。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算是落幕了,最终王家老二也死了,管家也下了大狱,最终也在狱中自尽,至此一家人也算是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楚北渚看完了这个案子,还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他对陈扬说:“这个案子有些奇怪,有些本末倒置,似乎该详细些的地方语焉不详,该一笔带过的地方又浓墨描写。” 楚北渚指着一处说道:“这里,说萧靖之发现了端倪,判断出人是王家老二杀的,案卷上只提了一句说是在老大媳妇的身上发现了王家老二送的东西,因此判断他们有私情,这点就很奇怪。” 陈扬赶紧接道:“没错,这个地方只要是个会查案的人都能发现,不像前面的鞋底和开膛验胃,是萧靖之能单独出风头的。” 楚北渚点点头,示意自己也是这个想法:“还有便是,这一切太水到渠成了,留给萧靖之展示的地方太多了,因此十分引人怀疑。” 陈扬却突然神秘起来,他凑近了一些,低声跟楚北渚说道:“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在下已经在大理寺了供职了,因此有机会看到这些人的尸身,那王家老大和管家之间并无龙阳之好。” 楚北渚震惊地看向陈扬,因为若是两人之间并无龙阳之后,那么整个案子立足的基础就不成立了,所有的推断都变成了空中楼阁。楚北渚问陈扬:“这你是如何判断的?” 陈扬原本正常的脸色涨得通红:“在下知道,有龙阳之好的人,那处会较正常人松弛一些,而且也会有其他的不同。” 楚北渚瞬间反应过来陈扬说的那处是哪处,他也尴尬了一下,说道:“所有你让我看了这些又如何?” 陈扬犹豫地说:“在下怀疑,这整个护城河浮尸案,都是特意设计出来的,为了让萧靖之凸显出来。” 陈扬这样的怀疑,在经过前面一长串的铺垫后显得有理有据,但这让楚北渚隐隐有些不舒服,就像是陈扬刻意为他设了个局,将他一步步引进来一样。 楚北渚不悦的申请自然没有逃过陈扬的眼睛,他连忙解释道:“在下不敢欺瞒楚大侠,但实在是无人可求,在下一名小小的寺正,人微言轻,况且这个案子中若是没有大理寺的配合……” 楚北渚明白陈扬的用意了,这起浮尸案,若是按照两人的推断来说,当有大理寺中人的配合,因此陈扬不敢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而是私下告诉了楚北渚。 楚北渚看着陈扬:“所以呢?” 陈扬这时反而没有当初的坚定了:“在下想请楚大侠将此事告知……告知陛下。” 楚北渚看着眼前的人,陈扬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长得有些苦相,眼角嘴角都是向下撇的,这样的长相不是很给他好感,此时他眼神坚定,看着楚北渚,似乎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希望。 “很抱歉,我不能帮你。”楚北渚看着他的眼神,陈扬虽然坚定,但楚北渚比他更坚定。 陈扬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嗫嚅道:“楚大侠……” “不过我可以帮你告知飞龙卫。” “这……这!”陈扬在瞬间从希望到绝望再到惊喜,“多谢楚大侠!谢谢楚大侠!” 楚北渚依旧没有表情,他语气平淡:“但也请……” “明白明白明白!”楚北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扬打断:“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楚北渚虽然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是他也不傻,他现在住在宫中这件事知道的人有限,尤其是在文官中更是鲜有人知,若是让朝臣们知道他终日与盛衡同吃同住,说不定要被骂死。 现在陈扬不知从哪得知他与陛下能说上话,便想通过他给盛衡递话,若是他今日帮忙说了,明日后日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找到他,想要通过他和盛衡说事情。 但同时,楚北渚也知道陈扬发现的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就是告知柳无意,如果柳无意选择告诉盛衡,那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这样想着,楚北渚也知道不能直接前去飞龙卫,而是要找个更好的机会。从大理寺出来时,正午已经过了,齐明轩以为他早就离开了,而陈扬自己还正陷入又惊又喜的癫狂中,自然没人想起来要管他一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8 顿饭,再加上他答应过盛衡以后下午都在,索性直接回了宫。 冬至知道他今日要去大理寺,因此特意给他留了饭,楚北渚回到小耳房时,冬至将扣起来的饭菜拿出来,招呼他:“楚公子快吃,还热乎着。” 楚北渚确实也饿了,刚要动筷子,盛衡就派人将他叫了过去,楚北渚无奈地看着那小宦官:“公公能等我用完午膳吗?” “公子这……陛下那边也为您留了膳。”小宦官一脸为难。 盛衡留的饭和冬至留的饭,楚北渚完全不用思考,给了冬至一个抱歉的眼神,就跟着去了晏清宫。 来到晏清宫后,楚北渚觉得巧合这个东西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因为柳无意也在宫中。 柳无意被盛衡赐了膳,这对臣子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但柳无意始终战战兢兢,这次办事不利,回京后盛衡没有责罚也没有赏赐,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北渚进来时,晏清宫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柳无意猜不透盛衡的想法,想说话又不敢,盛衡更像是刻意晾着柳无意。 “柳指挥使,”楚北渚打了招呼,“正巧在下想找指挥使。” 柳无意对盛衡和楚北渚的关系十分清楚,因此他看盛衡没说话,也不敢自己答应。 楚北渚看了盛衡一眼:“今日在大理寺听见一段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盛衡从楚北渚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就由阴转晴:“那你和柳卿说,朕只听着便是了。” 楚北渚将陈扬和他说的内容,以及他看到的卷宗简略地讲了一遍,柳无意听完又惊又骇,同时还在感慨,楚北渚的心眼一点也不少。 他不私下和盛衡说,也不单独和柳无意说,而是当着盛衡的面将这件事讲清楚,所以结果是,他按照答应陈扬的将这件事和柳无意讲了,盛衡“碰巧”听见了,那么柳无意不办也得办。 “柳爱卿如何看?”盛衡问道。 柳无意心里苦,他还能如何看?本身萧靖之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案子更是他信任萧靖之的开始,现在陈扬发现这个案子另有隐情,这不就是直接在打柳无意的脸,虽然柳无意最近天天被打脸已经债多不压身,但楚北渚仍担心他会将这件事压下来,现在盛衡也听到事情始末,柳无意自然要继续自己打自己的脸。 其实几人都明白,这个案子就算是一手编织出来的,也不一定说明大理寺内部就有白莲教的卧底,但是却不得不查,大梁已经禁不起内部的蛀蚀,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进行彻查,没查出来当然是最好的,但谁也不能冒着万一的风险。 “臣定将此事彻查到底。”柳无意咬着牙说。 盛衡点点头,显得很满意:“这件事你不用亲自做,可以交给下面可靠的人,但不要涉及太广。” 柳无意明白盛衡的意思,盛衡刚教给他给褚宗达将军翻案的事情,现在盛衡说不用他亲自做,柳无意感觉自己的脱发能少一点点。 送走了柳无意,盛衡一把将楚北渚拉过来,让他坐在腿上。 “昨日刚说你单纯,今日就发现你有这么多心眼,还真是小瞧了你。” 楚北渚大言不惭:“没错,你小瞧我的地方还不止这些。” “那我问你,为什么这几日晚上都睡不好?” 楚北渚先是一愣,他这几日的梦里有出现了熟悉的场景,他曾杀过的人纷纷前来向他寻仇,在此之前,他很久都不曾犯过,因此他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但最近又出现了症状打醒了他。 楚北渚不知道盛衡如何发现他睡不着的,他努力装出无事的样子:“可能是喝茶喝多了吧。” 盛衡的眼中晦暗不明,看上去不相信楚北渚的话:“那睡前就少喝茶。” ☆、坠马 盛衡难得有一夜没有过分折腾,楚北渚第二天晨起还能和盛衔去五军营的时候,心里谢天谢地。 楚北渚虽然只有两日没来,但这两日的正是在盛衔道破他的身份之后。 三日前,盛衔不小心说漏了嘴,回宫后就到盛衡面前请罪,盛衡批评了他几句,但盛衔一抬头是竟看到盛衡脸上有一丝的笑意,这下盛衔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那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楚北渚是盛衡的人。 因此楚北渚两日没来,不担心的只有盛衔一个人,今日两人没一起走,楚北渚到五军营的时候,盛衔已经到了小半个时辰。 在知道楚北渚身份后,士兵们不免有些尴尬,一个曾经做过杀手的教头,和一个皇帝的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没人敢像以前那样放肆地开玩笑,因此只有程肃,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程肃目光中是浓浓的担心,“我……” 程肃原本想说“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但这句话问出来却有些不识好歹,像是在说自己确实能在盛衡和楚北渚之间插上一脚似的。 楚北渚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你别多想,我只是出去了一天。” 这个解释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但程肃却不得不相信:“那你先歇着,我去看他们训练。” “等等。”楚北渚在程肃身后叫住他。 程肃猛地一回头:“怎么了?”他回过头来成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了,但楚北渚完全没有意识到。 楚北渚视线落在人群中:“小殿下呢?” 程肃也回头看去,没有盛衔的身影,盛衔的穿着和身材都有明显不同,因此在人群中很好分辨,一眼便能认出来,但现在两人都没有看到盛衔。 程肃飞奔到茅厕冲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又冲了出来,他朝着楚北渚摇摇头,楚北渚心里一紧,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程肃又向着人群跑过去,高喊道:“谁知道小殿下去哪了?” 士兵们交头接耳一阵,很快有声音高声喊道:“有缴获的好马送来,小殿下去骑马了。” 程肃内心一阵焦急,这些新兵都是步兵,不懂马匹也是正常的,但他知道,新送来的这些马并不是已经驯服的战马,而是一群烈马,是要进献给盛衡再由盛衡赏赐给武将们的,现在只是在骑兵营暂住而已。 楚北渚看程肃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严重,程肃问他:“小殿下的骑术如何?” 楚北渚摇摇头:“我也不知。” “坏了坏了。”程肃说完就往骑兵营冲去,楚北渚从未见到他如此急切的样子,赶紧跟了上去。 新兵营离骑兵营不算远,两人快跑之下,半刻钟不到就听到了骑兵营传来的声音。 骑兵营的校场上一片混乱,一群士兵手持长矛围成了圈,圈中还有一群骑兵试图拦截住发狂的黑马,马身上摇摇欲坠的正是盛衔。 盛衔紧紧搂着马脖子,但黑马疯狂地甩动全身,非要将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69 他摔下来不可,盛衔搂着马脖子的手逐渐脱力,身体也渐渐滑下来,随着马一上一下的跳跃,被甩起来又落下去。 “救命啊!”这是盛衔害怕的喊声。 下面的人想救他下来但是却有心无力,且不说马狂奔起来人根本追不上,就说马向前冲时的力量,足足能将一排人全部撞飞。 外圈手持长矛的人想砍断马腿,让马停下来,但是现在马奔跑的速度过快,一旦突然停下来,盛衔也定会被甩飞出去摔到地上,因此这些人和一匹马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马先是在校场上跑了两圈,发现没能将盛衔甩下来,同时又想躲开拿着兵器的这些人,因此直直朝外冲去,在遇到阻拦时,竟高高跃起,跳过了人群,落下时将两个士兵踩在脚下。 被踩的两个士兵哀嚎了一声随后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但马依旧没能拦下,发狂的马力量十分可怖,又有人的长矛在他身上划了两个口子,被疼痛刺激后,马竟不管不顾,横冲直状,撞开了人墙逐渐跑远。 很快有骑兵骑上自己的马去追,但盛衔坐下的那匹黑马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加上受到了刺激,身后追着的马竟也被拉开了距离。 程肃和楚北渚尚未到骑兵营,但已经听到了声音,随后只见一匹黑马远远地从骑兵营的方向奔来,马上还挂着一个人。 盛衔的的确确是挂在马上,他现在还能没摔下来,全靠着自己一只脚钩住了马镫,一只手死死地拽住马颈上的鬃毛,剩下的半个身子全部在空中荡着。 “救命啊!谁来救我下去啊!”盛衔破碎的喊声由远及近。 程肃现在空着一双手,想要徒手拦下一匹马,实在是过于为难,他只能尝试着让盛衔跳下来,他在下面接住,但且不说盛衔是否还有力气跳这么一下,就说他从马上落到地上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要能准确地接到他也是件难事。 “你别动。”程肃刚要给盛衔喊道让他跳下来,楚北渚就拦住了他。 “你可以?” “你单膝跪下。”楚北渚没回答他。 程肃赶紧照做,一个膝盖着地,另一只脚稳稳地踩住。 带着盛衔的马越跑越近,两人看见了后面有人骑马在追,但楚北渚的视线完完全全地集中在盛衔身上,在极快的速度中,他也能看清,盛衔的手正逐渐脱力,再不过一会儿,他就将被马甩下来。 楚北渚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提气起跳,直接踩上了程肃的肩膀,然后借力扑向了高速飞奔的马。 “小心——”程肃不自觉地喊了出来,不知道楚北渚有没有听见。 楚北渚没有听见程肃的喊声,因为他此刻心无杂念,眼中只有马上的盛衔。 盛衔看到了楚北渚,他疯狂挥动着另一只手:“皇嫂救我!” 楚北渚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扑向盛衔,在这个路线上,他能够直接抱住盛衔然后落回地面上。就在这时,盛衔抓着马鬃的手彻底脱力,加上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打滑,因此整个人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但同时盛衔的一只脚还卡在马镫中,他身体向下滑落,带着马鞍也跟着偏移,两个重量加起来,马也跟着向一旁倾倒,眼看盛衡就要被马压在了身下。 千钧一发之时,楚北渚卸了半口气,身体在空中下坠了一段距离,然后双腿用力重重地踢在马腹上,生生将向右侧倒去的马踢向了左侧。 马受到这一脚的力度,彻底地向左边倒下,而楚北渚就势接起已经快落到地上的盛衔,抱着他落到地上,向前滚了一圈卸掉冲力。 “皇嫂,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盛衔一踩到坚实的地面,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搂着楚北渚的腰就不放,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程肃冲了过来,将盛衔拉了起来,交给了跟过来的骑兵们,随后又要去拉楚北渚。 “别动我。”楚北渚拦住了程肃,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膝盖。 他长期练缩骨功,关节本身就有积年的伤,刚才不知是在哪里扭了一下,现在左膝盖疼得钻心。 “是骨头伤了吗?”程肃想要给楚北渚看一下。 楚北渚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咬着他抵抗疼痛。 盛衔原本就惊魂未定,现在看到楚北渚受伤更是害怕,一边哭着一边凑过来问:“皇嫂你怎么了?” 楚北渚此时已经管不得这些称呼了,他紧紧按住自己的膝盖,对程肃说道:“送我去军医营。” 程肃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站在他左边,让楚北渚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支撑上,另有一个人上来在他的右侧搀着,楚北渚靠着右脚一步一步地往前跳着。 盛衔还想跟去,但是楚北渚没让,程肃也没让,他现在跟去只有添乱的份,因此程肃直接交代了一个骑兵营的士兵,让他将楚北渚送回新兵营,并看着他直到他午后跟着宫里的马车回宫。 楚北渚因为只能单脚一点点往前,因此走得很慢,但在盛衔危急之时,就有人去通知了军医,因此三人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抬着担架跑来的军医。 军医跑来时,看到受伤的是楚北渚不是盛衔还有些不解,但很快就将他放到了担架上,一路抬近了军医营。 军医显然对外伤和骨伤最为擅长,他卷起楚北渚的裤脚,露出受伤的膝盖,只这一会,关节处已经肿成了馒头大小。 那军医上手一按,楚北渚就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紧紧地捏着椅子边缘。 程肃有些不忍心看,但又担心,于是就看一眼移开视线,接着再看一眼。 “你这关节与正常人有异,看你年纪轻轻,怎么长了这样大的骨刺。” 楚北渚小声说道:“练过缩骨。” 那军医像看鬼一样看着他:“缩骨?我还以为这功夫都是编出来的,居然还真有。” 程肃听不下去了:“您快点给治病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 “你急什么?”军医又在楚北渚的膝盖上上下下捏了一番,然后给他调了药敷上。 “你这就是严重的扭伤,但放在他人身上不会这样严重,你是因为关节有老伤,就敷药等他自己长好,没别的办法。只是这锁骨可千万不能再练了,简直是用身体胡闹。” 楚北渚接连点头,倒是程肃听得尤其认真,还拉着军医问了很久需要注意的地方才罢休。 ☆、梨雨堂危机 往常楚北渚都是自己骑马在皇宫和五军营之间来往,而今天他还在军医营中坐着时,就有人来说,宫里的马车到了,这时离他受伤不过只有一个时辰。 楚北渚早知盛衡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在这五军营中不知道有多少盛衡的眼线。 经过一番治疗,他的膝盖较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0 之刚受伤时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刚扔下拐杖没多久,现在又要将拐杖捡了回来。 盛衡回到晏清宫的时候,晏清宫中的气压十分低,盛衔低着头站在院内,似乎是被盛衡罚了。 楚北渚走来时,盛衔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又有委屈又有歉意,楚北渚见他脸上还有一道道的泪痕。 “皇嫂,多谢你,对不起。”盛衔抽抽搭搭,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他一回来便被盛衡叫过来训了一通,说他怎么如此顽皮,自己摔死了不要紧还要连累别人,还问他有没有和楚北渚道歉。 盛衔当时已经吓傻了,哪里还记得跟谁道歉,他嗫嚅着跟盛衡说还没有,盛衡气得不行,直接将他赶出来站在院里。 “无妨。”楚北渚对他的道歉欣然接受,但也没有开口让他进来,盛衔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委屈巴巴地站着,看着楚北渚进了殿内。 殿内没有楚北渚以为的一片狼藉,应当是已经收拾过了,盛衡看楚北渚进来连忙上来扶他,楚北渚故作轻松地说:“哪里有这样严重,我自己可以走的。” 盛衡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你倒是喜欢做好人,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你受伤了。” 盛衡的语气是责备的,甚至带着愤怒,但楚北渚知道盛衡是关心他,关心则乱,他看着盛衡说道:“真的没有那样严重。” 盛衡不再和他计较:“我叫了太医过来,你再让太医看一遍,” 楚北渚当然不能反驳,在盛衡的淫威之下只能点头:“好好好。” 简简单单的膝盖扭伤,就是让太医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郑太医在盛衡的黑脸中坚持看完了伤,然后拎起药匣就跑了。 “子枢你应该高兴才对,”楚北渚看着郑太医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伤得不严重岂不是好事。” 但盛衡依旧黑着脸,他从一摞折子的最下面抽出了一封信,交给楚北渚。 “给我的?”楚北渚又惊又喜,他所能想到的给他写信之人,也只有任清一个了。 不出所料,楚北渚打开一看果然是任清给他寄来的,但是想往皇宫里寄东西要经过层层盘查,信的内容可能会被人看过许多遍,因此任清写得十分隐晦。 这唯一的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前面都是无意义的问好和家长里短,楚北渚一点点看过去,任清说他本想接回来白昕,但白昕自己非常喜欢书院的生活,而且他在读书上很有天赋,索性留他在那继续读,还有就是梨雨堂的多名杀手并入了走镖的队伍,李戴开始大幅缩减梨雨堂的杀手规模。 而在这些琐事的最后,还写着一行字,也是这封信唯一重要的内容:“夜鬼现身,速归。” 盛衡现在是看过这封信的,他自然也看到了最后的“速归”两个字:“你真的要回去?” 楚北渚将信折起来收进了怀里,说道:“没错,可能明日便走,子枢同意了吗?” 盛衡满脸不愿意,不高兴得很,撇着嘴说道:“我还能将你锁在宫里不成?” 楚北渚凑上前去,给了盛衡一个笑容:“那便多谢子枢了。” 毫无实质的安慰不能让盛衡开心起来,他还是臭着一张脸:“你这腿又伤成这样了,不能过几天再走?” “不行啊,我等得,任清那边等不得。” 盛衡没有问任清的信中是什么意思,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放楚北渚一瘸一拐地回去收拾东西。 “那你答应我,事情一完事就马上回来。”盛衡搂着楚北渚不愿让他走。 楚北渚被盛衡的体重压着,艰难地说出:“没……问……题……” “还有,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 盛衡又哼哼唧唧一阵才放楚北渚离开,楚北渚牵着盛衡给他准备的千里马,离开了皇宫,踏上了返回湖广的路。 在皇宫中住了几个月后,楚北渚还是把“回”梨雨堂当做回家。在宫里的时候,他甚少想念梨雨堂的日子,但是真正踏上归途时,他却有些思乡心切。 这一路他都在想,任清信中所说的“夜鬼现身”,这是他们两人懂的一个说法,说的是梨雨堂内部的细作。 在颍州白莲教之案后,楚北渚几乎已经能够肯定梨雨堂内部是有细作的,而在此之前一段时间,他和任清就产生了这种怀疑。 就在他进宫刺杀盛衡之时,盛衡和飞龙卫对他进宫的消息了如指掌,他一方面怀疑是梨雨堂出了细作,另一方面更愿意相信是飞龙卫手眼通天,察觉到了他的行踪。 他知道任清一直在查梨雨堂内部的细作,但没想到用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能确定下来。加上任清用这样急迫的语气给他来信,他心中已经有了最不好的怀疑。 回梨雨堂的路对楚北渚来说再熟悉不过,但走过了守山大阵,梨雨堂的门前竟然站了两个人。 楚北渚不知梨雨堂何时加了岗哨,但只见他们径直走向自己:“楚北渚,堂主有令,你已经不算梨雨堂的人了,不能踏足这里。” 楚北渚冷笑一声:“我怎么就不算了?我进梨雨堂的时候,你们两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也敢拦我?” 楚北渚虽然面上气势足够,但是心下却有些慌张,显然这两人是有人知道他回来而专门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这说明堂内的情况可能已经不受控制了,他不免有些担心任清。 “堂主有令……” 两人还想说话,楚北渚一手一个,按住他们的肩膀往前一拉,两人的后颈就暴露在楚北渚眼前,紧接着楚北渚抬起手,分别敲在他们的后颈上,两人瞬间昏了过去,重重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一路走进了两跨院,楚北渚发现今日的梨雨堂出奇的安静,像是一座死去的宅子。 越向里走,楚北渚越觉得气氛不对,于是他拔出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很快他就明白,为何气氛如此安静了,他走进内跨院的时候,从四周的房中冲出了上百人,将他团团围住。 随后李戴从后面缓缓走出来:“楚北渚,你个叛徒,你还敢回来。” 楚北渚看着周围的人,这些都是他熟悉的面孔,虽然很多人叫不出名字,但是在梨雨堂时,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现在就是他们,相信了李戴说的话,相信了他是叛徒,也是在李戴的指使下,将他围了起来。 “任清呢?”楚北渚扬声问到。 “任清?那个叛徒已经被我们斩杀了。”李戴冷笑一下,趾高气扬地说道。 楚北渚看他的神情就放下心来,他对李戴再了解不过,他这个人惯爱虚张声势,一看他说话的语气,楚北渚就知道他不过是在大放厥词,他没有杀了任清,也根本不敢杀掉任清。 如果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1 说他和盛衡的关系算是一桩密辛的话,那任清和赵景祁的关系则是全天下皆知了。李戴贪生怕死,又酷爱争权夺利,再借给他个胆子,他都不敢杀掉永安伯的爱人。 也正因此,楚北渚却又少了一些底气,他担心李戴狗急跳墙,进而伤害到任清,所以稍稍放软了语气:“所以你现在也想杀了我?” 李戴本以为楚北渚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知道楚北渚的武功极强,自己所有几十号人,但也都是梨雨堂的有生力量,若是和楚北渚硬碰硬,损失个小半,自己也十分心疼。 因此李戴也不敢逼他太紧:“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在此立誓,终此一生不踏足梨雨堂一步,我就可以放过你。” 楚北渚笑了一下,但是笑里没有一丝温度,他说道:“所以你要逼我离开梨雨堂?” 李戴面色沉了下来:“这怎么是逼你,你背叛了梨雨堂,难道我们还要留着你不成?” 楚北渚被李戴反咬一口,本以为自己会出奇的愤怒,但是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力感,他问李戴:“那你说说,我怎么背叛梨雨堂了,为什么我自己没做过的事,你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李戴先是噎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去齐王府上那次,你自己偷偷跑了,最后害得雇主身亡,梨雨堂也折进去了好几人,这你都不认的吗?” 楚北渚当然得认下来,他也不得不认,因为这是他确确实实做过的错事,但他不愿意忍气吞声:“可是我去刺杀盛衡,刚一进宫便被识破,再加上我去颍州,从头开始就是被人设计的,这些是不是可以说明,梨雨堂还有别的内奸。” 李戴没想到楚北渚竟直接把他刺杀盛衡的这件事说了出来,在场的人显然不知道,他们没想到李戴竟然接过刺杀皇上的单子,因此这话一出口,下方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李戴有些慌张了:“你……你没有证据,不能胡乱攀咬。” 但楚北渚却突然收起了全身的锋芒,说道:“我可以现在离开梨雨堂,但是你也要答应,将梨雨堂的另一个奸细,也找出来。” 楚北渚说完就转身走了,在所有人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李戴听着他们的低语,觉得每个人都是在怀疑他,他怒吼了一声:“吵什么吵,都散了吧。” ☆、叛徒 走出梨雨堂后,楚北渚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所担心的最坏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李戴才是梨雨堂的细作,李戴是在楚北渚进入梨雨堂的第五年坐上堂主之位的,至今已经是八年时间。 楚北渚觉得身上冷汗津津,这八年的时间里,李戴到底是什么人,他出卖了梨雨堂多少次。楚北渚始终觉得他成为堂主以来犯过很多错误,也做过很多不可理喻的事,甚至有些时候觉得他为了银子无所不用其极,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李戴所秉持的根本不是梨雨堂的利益。 更为可怕的是,李戴现在居然占据了主动,他完全将奸细的名头安到了楚北渚和任清的头上,自己得以很好地隐藏,而这一切还都是因为楚北渚所犯的错误,他在齐王府上的举动让他百口莫辩。 李戴看似将整个梨雨堂拉到他的阵营,共同对付楚北渚,但实际上他的威信也十分有限。楚北渚今日的话并非石破天惊的言论,但即便这样都能让人们开始相互怀疑。 楚北渚在放狠话上实力有限,因为他也没指望着李戴能自己把自己这个细作揪出来。 一抬眼,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楚北渚却没有找地方住,而是直接去了武昌府府衙。 府衙门前的衙役见楚北渚的穿着不似普通百姓,却又不像是朝廷命官,疑惑地拦下了他:“做什么的?” 楚北渚没有说话,像是在心底纠结着什么,那衙役以为他是要找事的,便来赶他:“府衙闲人勿进,快滚,滚远点。” 那衙役见楚北渚还不动,便上来推了他一把,楚北渚这下才清醒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举起来对那衙役说:“我来传旨。” 衙役先是愣了一下,问:“传旨?什么旨意?” “圣旨。” 武昌府知府,李时,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首,楚北渚十分不熟练的将如意云纹粉蜡笺缓缓展开,逐字读着。 李时一边听,一边看着传旨的年轻人,这人一看就不是宫里的公公,没有官宦尖细的嗓音和微弓的脊背,但同时他又未着官服,李时实在想不到这是哪号人。 直到楚北渚将整个旨意宣读完毕,李时领了旨后站了起来。他对这道圣旨有些云里雾里,一方面他完全猜不到这道圣旨后的圣意,另一方面这道圣旨本身就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旨意的内容是——清缴并招安梨雨堂,将指使刺客弑君的主谋李戴抓捕归案。 李时试探地问楚北渚:“大人,陛下这旨意可是有何圣意?” “大人您只需将这差事办好即可。”楚北渚心想,陛下的圣意就是不想让我难办。 李时唯唯诺诺地接了旨意,当下便去要兵了,临走前不忘将嘱咐管家给楚北渚收拾客房,让楚北渚住进去。 楚北渚没推辞,反正他现在也没地方住,索性直接住进了李时府上的客房,但他一丝一毫的睡意也无。 临行前,盛衡将这份手谕塞给了楚北渚,楚北渚看到后百感交集。 盛衡这份圣旨对楚北渚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他一人之力无法和整个梨雨堂对抗,再加上任清还在他们手中,因此自然不能将李戴怎么样。 但有了这份圣旨,他完全可以在府衙中坐着,等着知府清缴梨雨堂,而后任清顺其自然成为梨雨堂堂主,而他既报了李戴的一箭之仇,又存续了梨雨堂的力量,只不过梨雨堂从此会变成为盛衡卖命的组织而已。 盛衡完全不亏,甚至大赚一笔,招安一个杀手组织所获得的益处,较之毁掉它,所得的收益是成倍的,自此盛衡所有见不得人的差事就都可以让梨雨堂来办,而盛衡反手一推就可以不认账。 因此盛衡将这份圣旨交到楚北渚手中时,还十分担心楚北渚会拒绝,但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甚至连楚北渚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出卖梨雨堂出卖得如此坚决。 楚北渚一夜无眠,而对于李时来说这也是个无眠夜,他堂堂一府知府,却没有直接调兵的兵权,反而是要和同知共同下令,才能调动兵马。 武昌府同知大半夜被从被窝里叫起来时,整个人还散发着起床气,李时匆匆给他解释了圣旨的事,同知也吓得不轻,两人签了调兵的令署,次日一早便向青涯山的方向赶去。 楚北渚自然要跟着去,因此若是没有他的带路,这些人都没法活着走出青涯山。这次武昌府调了五千人,对付梨雨堂的区区一百人从数量上看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2 是绰绰有余,但加上武功层面的考量,只能说是够用。 李时和同知都是地地道道的文官,在带兵上没有一丝见地,因此跟了一个卫所的将军,他们在楚北渚的带领下走进青涯山时,不免一阵阵心惊。 楚北渚领着他们一路走进去,没有走明面上的山路,而是绕来绕去,直到楚北渚给他们指点过,他们才发现这周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和机关,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而几千人这样大的阵仗,梨雨堂自然不会没有反应。 梨雨堂里,当有人来报说是楚北渚带着人进了护山的大阵时,李戴勃然大怒。 “这个贱人!他怎么敢!任清还在我们手里,他是不想要任清的命了吗?” 那来报的人显然是李戴的心腹,他劝道:“堂主,副堂主在堂中威望颇高,现在万万不可离了众人的心啊。” 看李戴仍在气愤,那人劝道:“堂主,我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挺过这一次吧。” 李戴咬咬牙说:“去,召集所有人,迎战。” 那人得了令便走了,隋溪匆匆跑了进来:“堂主,这是怎么了?” 李戴忍着不耐说:“没事,你回房待着,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隋溪有些胆小怕事,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害怕得要哭出来,但她又不敢违逆李戴的话,只能小声抽泣着:“堂主,您自己要小心。” 见隋溪出门了,李戴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并从里面紧紧插住。梨雨堂号称对外只有一个通道,但实则还有一条暗道,这条暗道除了历任堂主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这也是为了在梨雨堂危难之际,给梨雨堂众人留下的后路,但显然,对李戴来说,这是他自己的后路,却不是其他人的。 李戴匆匆抓了一把剑和两锭银子,撅起皮肤钻到了床底下,床下面的地板上赫然有一个能活动的板子,李戴用力将板子移到一边,自己钻了进去,又从下面将板子合上。 这边梨雨堂的众人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了,楚北渚对梨雨堂的再了解不过,知道他们每个人武艺都算不错,但是彼此之间却没有任何配合。昨日在围攻楚北渚时尚有李戴在指挥,而现在却完全是一盘散沙,每个人都随意地找位置站着,只待官兵进来便要大开杀戒。 官兵冲进来时便见到了这样的场面,但得益于楚北渚的指点,他们丝毫不慌张,而是按照楚北渚所说,每十人一队,专门挑一人围住,一旦有损失,另有后面的人补上来,就靠着这样的车轮战,也能将一个人磨死。 同时官兵们还有一个优势,地方卫所军队所用的兵器皆是长矛,而杀手们恰恰相反,所有的都是极其短小的兵器,因此很难近身杀人。 当官兵和梨雨堂的杀手们陷入混战时,楚北渚则低调地绕开了战场,熟练地绕道了后院。 任清被关押,或是说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步也不能踏出,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间中解决,每日按时有人送饭,并将恭桶拿出去。 任清自从写完那封信就被关了起来,到现在已是将近十天,楚北渚没找到钥匙,因此只能将锁砸开,他推门进去后,看到任清气色十分不好,面色苍白且疲惫。 任清见到楚北渚进来眼中才出现了一丝光彩,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北渚,外面这是怎么了?” 楚北渚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是官兵。” 看楚北渚表现,任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勉强坐起身来:“没关系,北渚,早晚有这样一天的。” 楚北渚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看任清身上没有受伤,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当下松了一口气:“你先不要出门,我去寻李戴,刚没有看到他。” 任清叫住他:“你别去了,去了也找不到。” 楚北渚问:“为何?” 任清说道:“堂主的卧房内有一处地道,他定是早就溜之大吉了。” 楚北渚先是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按照李戴的性格,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先去确认一下,他要是真的跑了就让人搜山。”楚北渚说完就往李戴的卧房方向走去。 楚北渚来到李戴的卧房后,发现卧房已经反锁,这下他已经确定了,李戴确实如任清所说,已经自己溜了。他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没来得及反锁的窗子,砸开窗子跳了进去,卧房内果然空无一人。 李戴房间旁边有一间耳房,是隋溪所住的地方,楚北渚原本以为隋溪也跟着李戴溜了,但他隔着门却听到了屋内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捉了一些虫,各位大大如果看到有更新的话,不必重复点击啦~给大大们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深表歉意! ☆、抓捕叛徒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平反 抓到李戴之后,楚北渚就将审问的事一应交给了李时,并且让他不用再跟自己汇报了。 李时感激涕零,这意味着剿灭梨雨堂,抓到白莲教奸细的功劳全部落在了他的头上,楚北渚不说,武昌府自己的人不说,有谁知道他们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 李时毕恭毕敬地将楚北渚送出了武昌府衙,满脸不舍。 “大人,要不您再住两天?”李时为自己前些天的不满愧疚不已,自从楚北渚给他带了如此大的一个政绩后,他恨不得跪下来认爹,只求他再多呆一段时间,再来件大事,让他出出风头。 “这些天多谢李大人款待,只是在下另有事情,不便久留。”楚北渚也不愿意在这多待,他不管李时的“热情”挽留,执意要马上就走。 李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好,大人您日理万机,自然是大事重要。” 楚北渚在李时的点头哈腰中策马离开了,他确实有事,只不过这事是去梨雨堂找任清。 任清似乎早就猜到了楚北渚办完事后会回来梨雨堂,因此当楚北渚到书房找到他时,他竟一点也不吃惊。 楚北渚对梨雨堂来说,已经算是外人了,甚至可以说是个罪人,梨雨堂原来的人都十分不欢迎他。但楚北渚也不是为他们而来,他此行的目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3 是找任清,自然对那些议论和不满充耳不闻,只要不走到他面前来拦住他,就都和他没有关系。 这几天的时间,任清的书房和卧房都搬了,搬到了原来李戴的房间,要比任清自己的房间奢华一些。 任清带着楚北渚转了一圈,书房倒是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是变得敞亮了,而卧房倒是别有洞天。 进门楚北渚就让任清带他看那条地道,任清将床单掀起来,示意楚北渚往床下面看,楚北渚半跪在地上一看,果然有一块地板是活动的,大约有一人宽。 在颍州地道中的经历仍然让楚北渚心有余悸,现在他看着这类地道心里就发毛,只看了一眼就爬了起来。 任清打趣他:“怎么?不想再进去爬一圈?” 楚北渚一个哆嗦:“不想了。” 还有便是堂主的卧房多了一个耳房,之前是隋溪在住着,现在任清打算留给白昕。 一提到白昕,任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神情。 “白昕多久没回来了?”楚北渚问。 “两旬多,快一个月了。”任清情绪不太高,“其实我也明白,他待在那边更好一点,起码这次没有牵连他。” “所以你这次被关了这么久,白昕压根不知道?” “是啊,”任清叹了一口气,“李戴管不到他那边,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不过是穷担心。” “那你打算让他去考科考?”楚北渚接着问。 “我当然是想,但他身份就过不去,科举要求祖上三代清白,他就不说祖上三代,连他亲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任清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难得回来一次,就住上些时日,反正也没人敢给你找不痛快。” 楚北渚笑了一下:“你这话听着有点怪?什么叫我难得回来一次。” 任清挤了挤眼睛:“回娘家啊,人家娘家亲戚都是这样说的。” 楚北渚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在梨雨堂住下了,他是梨雨堂曾经的第一杀手,也是梨雨堂的叛徒,同时还是任清的友人。在这三重身份之下,他过得十分清净,没人敢来叨扰他,就连膳堂盛膳的伙夫都不敢和他对话。 但楚北渚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他上次过着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还是个垂髫小儿。 当他和任清说了他的想法时,任清幽幽地看着他,然后将他按到了桌子前面:“你现在给陛下去一封信,说你不再回去了,然后你一辈子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了。” 楚北渚给他赔了一个笑:“不行不行。” 任清不依不饶:“你不是想闲着吗?没问题,你的那些银子都能让你闲十辈子了,你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在床上躺着,再雇上一个仆人,连饭都喂到你嘴里,你连四肢都不用长了。” 楚北渚挑了挑眉,说道:“希望下辈子能这么过了,不用卖命就能得银子。”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湖广已经入冬了,但湖广的冬天甚少下雪,只是温度变得湿冷起来,楚北渚受过两次伤的左腿十分不给面子,疼得他死去活来,就连走路都会引起一阵阵疼痛。 楚北渚只能在梨雨堂里的医馆医治,但这里郎中的水平较之宫里的太医差得很远,楚北渚不禁想起来郑太医再最后一次给他诊治时说的,冬日里患处若是疼痛难忍,便再叫他来施针。 楚北渚躺在床上,膝盖和小腿处各放着一只暖炉,他一边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腿部的疼痛,一边在想,皇城的冬日也会这般冷吗? 腿疼又将楚北渚在床上困了五六天后,湖广难得有一天天气放晴,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腿疼似乎缓解了不少,因此没有拄拐,而是自己走出了房门,站在门前晒太阳。 刚暖起来没一会儿,楚北渚看见任清远远地跑了过来,他看任清急切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任清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连下了两道圣旨。” 楚北渚不以为意:“他每天要下那么多圣旨,又怎么了?” “你听我说完,”任清在楚北渚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陛下立小殿下为皇太弟。” 楚北渚和盛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就知道了盛衡的打算,而且从他命盛衔去五军营学武和亲自督促他的功课上,也能看出来一二,所以他现在并不惊讶。 “还有呢?”楚北渚问。 “陛下给褚将军平反昭雪了。” 楚北渚愣在了原地,脑中嗡嗡作响,但任清又扔下了一块巨石,他说:“陛下大赦了当时被发配的褚宗达将军一家,并任命褚将军独子为五军营千户。” “哎——北渚你别哭。”任清话音未落,楚北渚已经是泪流满面,任清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这是喜事啊北渚,你哭什么?” 楚北渚原本只是默默流眼泪,但任清话音未落就变成了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甚至不管腿伤直接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痛哭流涕。 楚北渚的哭声越来越放肆,任清也有点被他吓到了,楚北渚还嫌蹲着哭不够,直接躺到了地上。 任清跟着蹲了下来,看着楚北渚四肢大张地躺在地上,像个任性的孩子,他无奈地安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不开心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啊。” 楚北渚不理会任清,又自顾自地发泄了一会儿,终于平复好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行了行了,白昕都不像你这么哭了。” 楚北渚用尽了全部的体力,躺在地上不愿起来,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臂搭在脸上,挡着眼睛,似乎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他。 “到底怎么了?”任清上手去拉楚北渚起来。 楚北渚从躺着又回到了坐着,就不愿意再动一下,他说道:“你说我这十三年算什么呢?” 这句话将任清问住了,他顾着为楚北渚高兴,高兴他已经去世的父亲得到了平反,也高兴他自己有了一个武官的职位,但是他却忘了,这一切楚北渚原本就不该经受,褚宗达将军本应封侯拜相,受万人敬仰,楚北渚本应和父亲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按照他在武学上的天赋,一门两虎将是迟早的是。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了,现在褚将军找回的名誉和他的一官半职都是以鲜血为代价而换来了。 任清无法回答楚北渚的这个问题,但楚北渚也不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只是有些不解,他到底是如何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又是如何在路上冲到了现在,这一切的起因到底是什么? 楚北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不想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坐在地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十三岁时经历了巨变,在老堂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4 主的帮助下进入了梨雨堂,先是三年的训练,然后便是十年的杀手生涯,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变成了泡沫,他进入了军营,成为了一名武将,现在只是个千户,以后会成为佥事、同知,若是有机缘,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将军,但这些只不过与是十三岁前的生活殊途同归了。 冬日里的阳光真的很温暖,楚北渚晒着晒着就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 地上还是很凉,任清从屋里给他拿出了一个垫子让他坐在下面,楚北渚提了提屁股坐了上去,但动了一下之后就不太想接着坐了,遂又自己站起来回了屋子,搬了把椅子在窗口继续晒着。 次日一早,楚北渚重新骑上了马,赶回了直隶。 照例,官员任命后应该在三日内前去报到,楚北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快赶到。但照例还应该当面领旨谢恩,他现在作为大梁建国以来第一个没能当面领旨的官员,似乎能不能及时报道也不那么重要了。 ☆、是小富翁呢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走马上任 次日清晨,楚北渚准时来到了五军营,但这时离三日的报道期限已经又过去了两日,卫兵不知道楚北渚是前来报道的,只想着前段时间他每天都出入五军营,因此便没有拦他,直接放他进去了。 楚北渚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路,他没有去新兵营那边训练,而是去了中军营方向。 五军营同知杨庭安正在主帐中,见到楚北渚进去面露喜色:“你可算是来了,圣旨到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竟真的是你。” 楚北渚将带着的授命文书交给杨庭安,说道:“来晚了几日,十分抱歉。” “不妨事不妨事,”杨庭安摆了摆手,“陛下派人嘱咐过,说你会晚几天到。” 楚北渚看着杨庭安在他的文书上盖了印,又拿出一个文牒将上面的内容工工整整地抄了上去,抄完之后,他将文牒和文书一并交还给楚北渚:“前些日子一个千户年纪大了便回乡了,那个千户所的副千户资历尚浅,因此安排你去那一所,待午时我再带你去见两名佥事。” 楚北渚接过文牒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的是“褚北渚”,不知道是不是杨庭安刻意的,但他什么也没说,一一应下杨庭安的话,跟在了他的身后。 五军营中有近百个千户所,千户副千户加起来也有百余名,因此上任一个千户一般不会有人关注,但若是新上任的千户时褚宗达将军的独子,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景祁不在的时候,杨庭安便是五军营中官职最高的将领,除了新兵营的人,之前也没人见过楚北渚,因此看到杨庭安身后跟着一个生面孔时,众人很快便意识到,这人就是新的千户,褚小将军。 没错,褚小将军是大家私下对楚北渚的称呼。 这也是因为褚宗达将军的影响太大,十几年前,褚氏兵法刚刚写出时,这套书是所有将领的必读书目,同时很多新兵在军营中学习认字的开始,接触的也是这本书,因此在他们的心里已经将褚宗达将军神化了。 十余年后的今日,褚将军余威仍在。这些年间,大家不敢公开赞扬这位不世出之名将,但私下谈论起仍都是孺慕之情。而现在这份敬仰全部加诸于楚北渚身上,杨庭安带着他一路走过时,见到的人都给他行起了注目礼。 楚北渚如芒在背,但他知道盛衡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一方面这样可以让楚北渚这个千户之职不被人过多议论,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在军营中的生活好多很多。 楚北渚明白盛衡的良苦用心,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芥蒂,就像现在,当杨庭安带着他来到自己未来要待的千户所时,上百名士兵已经列队站好,见他们进来,高喊一声:“千户好!杨将军好!” 杨庭安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站在他们面前训话。 “这便是褚千户,”他想着反正褚和楚同音,叫起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你等日后要服从褚千户指挥,任何不听令之人,均以军法论处。” “是!”百余人齐齐喊道。 杨庭安说了两句便赶着离开了,留下楚北渚自己面对笔直站着的几百人。楚北渚只能硬着头皮上,回忆着小时候和父亲去军营时的情况,说道:“副千户何在?” 副千户吕禾盛原本站在队伍的首位,闻言走了出来:“在!第五十八千户所,共八百一十五人,全部列队完毕,请千户大人下令。” 楚北渚问他:“近日有何训练内容?” 吕禾盛回答道:“下月是全营大比武,因此在为比武操练。” 楚北渚虽是初来乍到,也知道最好不要轻易改变旧部队的习惯,因此他对吕禾盛说:“你先带着训练。” 千户不在的日子里,始终是吕禾盛带着整个千户所的士兵训练,因此他已经驾轻就熟,而且士兵也对他的命令十分配合。 楚北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训练,大致能看出来都有哪些训练内容,不过是负重跑,障碍翻越,加上肉搏比武之类的项目。 吕禾盛先将他们分成了四组,两组互相对战,另外两组在练习翻越障碍。校场上条件有限,所谓的障碍也不过是用几块石头和砖头堆砌的矮墙,助跑一阵便能扒在墙头,然后手臂用力向上爬就能翻过去。 几百人井井有条地训练着,吕禾盛在对战的几百人之间转来转去,时不时让没用力的人注意起来。 一切训练都布上正轨时,吕禾盛走到了楚北渚身边:“千户大人,训练已经布置完毕。” 吕禾盛还十分年轻,大概比楚北渚还要年轻上几岁,大概是长时间在太阳下暴晒的缘故,他皮肤黝黑,看上去像个黑蛋,楚北渚见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脾气没那么差。” 吕禾盛嘿嘿一笑,有些傻里傻气:“千户大人,咱这是尊重,尊重您。”、 楚北渚也笑了,说是尊重他,还不是尊重他的身份。 吕禾盛也感觉楚北渚没那么不好相处,因为试探着跟他说:“大人,这比武您要上场吗?” 楚北渚挑眉看着他:“怎么?千户也可以上场?” “是啊!有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5 一些千户会上场,而且到时赵将军也会来看,最终的胜者有机会和赵景祁比武呢。” 楚北渚笑着说:“我还是不去了。” 吕禾盛虽然嘴上应答着,但是心里不免有些想法,他觉得或许是楚北渚本身武功平平,因此不敢露出庐山真面目,怕丢了丑才不敢上场。 楚北渚自然知道他再想什么,他只是想好好养着伤,一段时间都不想再让他这条腿添上新伤了而已,他对吕禾盛说:“不用比了,我不如你们程教头。” “大人您……您和程教头比过武!”吕禾盛张开的嘴里几乎能塞进去个鸡蛋。程肃的武功是这五军营中公认最好的,和赵景祁对打时也互相有赢有输,甚至程肃的赢面更大一些。 吕禾盛接着说道:“大人,您可别多想,程教头的武艺太强了,我们还没见过谁是他的对手。” “是吗。”楚北渚敷衍地回答着。 “是啊是啊!”吕禾盛狂点头,“不过程教头可不轻易和人比武,有很多千户曾想和他比武来着,但他都拒绝了,您是如何说动他的?” 楚北渚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想啊,他非要拉着我比,不比还不行。” 这下吕禾盛不说话了,程肃那样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能“屈尊”逼着楚北渚跟他比武,想也知道楚北渚的武艺一定是十分强的。 “你们上午练这个,下午呢?”楚北渚问吕禾盛。 吕禾盛说:“下午拉到后山上负重跑,大概跑上一个时辰。” 楚北渚点点头:“那训练一天很累的。” “为了这次全营比武,每个所都拼了,谁也不敢被人落在后面,若是后几名要被笑话死的。” 楚北渚无所谓地轻声说:“输赢有什么重要的。” 吕禾盛十分不赞同:“大人可不能这样想,脸面的事情可是大事情。” 楚北渚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想,脸面的事情不重要,性命的事情才重要,他说道:“你们下午训练我便不去了,你带着他们练就可。” 吕禾盛的不满已经快写到脸上了,对楚北渚的做法他显然是不赞同的,他觉得一个合格的千户应该是喊着“兄弟们跟我冲”或者“不拿第一就别回来”的形象,实际上其他所所有的千户也都是这样做的。 但楚北渚不是,楚北渚来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那种有着大将风度的人,但真正见到他时,才发现他看上去那么瘦弱,是那种在征兵时就会被淘汰的体型,而且他站的时候也站不直,一条腿随意地放着,脊背也有些弯,还有就是他长得未免不够阳刚,还那么白净。吕禾盛心想,估计所有人的都是这样想的,他根本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将领。 楚北渚也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做不了一个好的将领,他本该像那些千户或者是像程肃一样,骂骂咧咧,对士兵十分严格,但是又打心眼里对自己的兵好,他应该盯着他们训练,发现一丝错误都要指出来,要让不够优秀的人加练,要努力让自己的兵在比武中拿到第一名。 楚北渚现在明白了,他做不到,而那些人能够做到,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楚北渚自己在孤独和黑暗中长大,现在面对着上百名热血沸腾的身躯,他竟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刺眼,而且楚北渚实在不知道能教他们点什么,他自己的武功,自己的训练方法,显然不是“正派”的,更是不适合拿到军营中来传授的,因此他站在一边融入不进去,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营里开始放饭了,轮值到厨房内的士兵将一桶桶的饭菜端了过来,大家排着队,逐一打饭,楚北渚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吃饭,偷偷溜了出去。 吕禾盛自己打了饭才想起来没看到楚北渚,他四周问了一圈:“千户大人呢?”有人跟他说:“刚放饭时就出去了。” 吕禾盛找了一圈没找到楚北渚索性也不管他了,反正也饿不死,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个副本开启啦。 ☆、秀恩爱 楚北渚当然不会亏待自己,他在午膳的工夫跑到了新兵营。 盛衔还在和士兵们混在一起,但出乎意料的是程肃也在,程肃原本应该在整个五军营里巡视的,现在却偏偏混在新兵营中一待就不走了。 “程教头也在啊。”楚北渚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在等你回来。”程肃声音很低。 楚北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装作没听见:“什么?” “没事,”程肃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他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楚北渚盛了饭,端着碗坐在一边:“我以后就算是五军营的人了。” “恩?什么意思?”程肃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明白了,“你是!你是新上任的千户?” 楚北渚一边塞着饭,一边点点头。 “你是褚宗达将军的儿子?”程肃饭也不吃了,盯着楚北渚看。 楚北渚又点了点头。 “你你你……”程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怪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告诉自己吗,还是问他缘何陛下突然为褚宗达将军平反。 楚北渚看他纠结的脸色,问道:“因为这事,陛下被言官们骂得很惨吧?” 程肃说道:“还……还好吧,朝臣们也都知道先帝办了许多糊涂事,寒了很多大臣的心,现在陛下愿意这么做,高兴的人也十分多的。” 楚北渚还想说些什么,盛衔走了过来,离上次楚北渚把他从马背上救下来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上次盛衔一点伤都没受,反而是楚北渚膝盖受了伤,盛衔后来被盛衡骂了一顿,盛衡甚至差点上手打人,还是崔安海拼命拦下了。 “皇嫂……”盛衔显然还没从上次的愧疚中走出来,见到楚北渚也都是低着头的,“你腿伤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楚北渚看着小心翼翼的盛衔,“小殿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时时挂在心上。” “皇嫂!从今往后,我保证会对你好的!”盛衔挺着自己的小胸脯,“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我说到做到的!” 楚北渚笑了一下:“不用你对我好,我有你皇兄对我好就够了。” 盛衔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他明明只是想坚定一下自己的态度,却在无形中被秀了一把。 坐在一旁的程肃心里也不是滋味,楚北渚不在的这几天里,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先是在想他到底在做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了。接着会想他还会来吗,最后则变成单纯地在想他这个人。 程肃鬼使神差地留在了新兵营,他怕楚北渚来时,自己看不见他,果然一个月之后,终于让他等到了,但楚北渚已经不是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6 过去的楚教头了,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褚宗达将军的后人。 程肃问道:“这一个月你都没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楚北渚模棱两可地说:“是老东家那边出了事。” 程肃知道楚北渚原来是名杀手,但他已经离开那里甚久,现在老东家出了事,要他赶过去,可想而知不会是小事。 “你没受伤吧?”程肃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 “嗯。” 两人谁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下午楚北渚在新兵营这边训练,而自己的千户所则被吕禾盛带到后山上拉练了。晚膳后,拉练的士兵回来了,楚北渚也回了在五军营中的营帐。 千户和副千户同住一个营帐,楚北渚觉得盛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让他住在军营中,毕竟连他和一个小太监同住盛衡都忍不了,但楚北渚想着前几天还是不要太特殊,还是坚持着住了进来。 他带的行李十分少,几乎等同于没有,只有两套换洗的内衣,一套外衣,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走进营帐时,吕禾盛已经脱掉了外袍,准备就寝,见到楚北渚进来,吕禾盛站起来说:“千户大人,我方才没找见您,今日士兵们拉练太累了,晚上的一节课便取消了,让他们各自去休息了。” 楚北渚说:“没关系,这些你定便好。” 吕禾盛没想到楚北渚会在营帐中住,他以为楚北渚作为褚宗达将军的后人,陛下既然已经为他平反,那么赏赐一套宅子也不在话下,因此他看到楚北渚不仅自己进来,还提着水桶时,竟有些惊讶。 楚北渚将上衣全部脱掉,然后将布巾用水打湿,在身上擦了起来。 吕禾盛抬眼一看,入目的是楚北渚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疤的后背,有些呈现浅褐色,是陈年的旧伤,还有些是粉红色的,显然刚愈合不久。 吕禾盛看得暗自心惊,却看楚北渚身子侧了一下,露出了肋侧狰狞的伤疤。许是吕禾盛的目光太多热切,楚北渚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他回头一看,只见吕禾盛正盯着他的伤疤出神。 楚北渚有些尴尬,他快速擦完了身子,将衣服披上。或许是盛衡对他这道伤疤确实没有表现出过在意的情绪,楚北渚甚至快要忘记自己的伤口了,现在被吕禾盛盯着看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伤疤在旁人眼中有多惊人。 楚北渚无声地将衣服穿好,就着用完的水洗了换下来的衣服,又拿热水洗了脚,最后躺在了床上。 楚北渚有些失眠,但营帐中没有窗子,只有被放下的帐帘,他只能直勾勾地望着营帐顶,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许久之后,楚北渚听到吕禾盛那边传来翻身的声音,他偏过头看了一看,才发现吕禾盛也没睡。 两人大睁的双眼彼此交错了一下,吕禾盛有点不好意思:“您还没睡啊?” 楚北渚应了一声:“怎么?” 吕禾盛支支吾吾,说道:“我觉得对不起您。” “你哪里对不起我?”楚北渚许是有些乏,声音慵懒,但是却更冷淡了。 吕禾盛想着既然都开口了,索性全都说出来:“白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您是那种……就……什么也不管的……” “不学无术的草包?”楚北渚想起来这话好像是盛衡说盛衔的。 “不是不是。”吕禾盛连连否认。 “你们觉得我只是占着我父亲的名号,实则没有这个能力。” 吕禾盛蚊子叫一般嗯了一声。 楚北渚说道:“其实是这样的。” “啊?!”黑夜中,吕禾盛的眼睛瞪得巨大。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我父亲的成就,如果你们把我当成褚将军的后人一样看待,那我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 吕禾盛摇了摇头,而后反应过来这样子楚北渚也看不到,他说:“不会的,我看您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疤,您是不是这些年过的很难啊。” 不等楚北渚回答,吕禾盛接着说道:“我想也是,要是我父亲被人污蔑,我全家都被牵连,我就算当时没死,自己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了,您坚持了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 楚北渚没说话,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吕禾盛却没感受到楚北渚的冷淡,他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不停地说:“您其实不用这样的,您可以看一下他们训练,指点两句,实在不行骂他们两句,都可以的。就像别的千户那样,凡是能当上千户的都有一点能耐,有些是武功好,有些是读书好,有些是特别会管理人,还有些就是就是溜须拍马,所以您做的好一点差一点真的不重要的,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吕禾盛的唠叨竟然十分催眠,楚北渚听着他的声音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醒来还觉得难以置信。 第二天吕禾盛对楚北渚热络了许多,不再像昨日那样对他有些敌意,虽然这份热络是他通过身上的伤疤换来的。 晨练的时候,楚北渚听了吕禾盛的话,在自己的千户所里看着他们跑步。跑了几圈之后,他看到了程肃的身影。 士兵们自然也看到了程肃,一个个都紧张起来,连跑步的脚步声都整齐了起来,显然程肃是五军营中一个可怕的存在。 程肃见楚北渚坐在一旁,便走过去和他说话:“你腿伤怎么样了?” 楚北渚说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郎中说不能跑步,太伤膝盖。” “那就好。”程肃点点头,“下个月是全营比武,你不用太在意,这不过是前几名的千户所有一点赏赐罢了,后面的也没有惩罚,而且大家在意的也不过是赵将军会来看,你和赵将军原本就熟识,更加没什么要紧的了。” 楚北渚看着他们跑步,有些感慨:“我自然是不在意,但他们自己好像还挺看重的。” 程肃哈哈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在这军营中,谁不想争个高低,谁甘心落于人后,就算刚进来时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过几个月再看,也能冲在前面了。” “程教头是在说我吗?”楚北渚看向程肃。 只见程肃的眼中一片坦然:“你不会的,你可是泰山崩于前人面不改其色的。” “这你可是高估我了。” 程肃看着楚北渚的侧脸,他把头发扎在了脑后,露出了小巧的耳垂,让程肃有一种上手捏一下的冲动。 就在他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时,楚北渚突然转头,程肃蠢蠢欲动的手指一痒。 “怎……怎么了?” 楚北渚笑了一下,没说话,这一笑让程肃怀疑他是否已经被看穿了。 ☆、相依为命 楚北渚在军营中住了三天,这天程肃竟带着盛衔来找他。 士兵们没见过盛衔,也不知道这个跟在程肃身边的小孩子是谁,看程肃的年纪也不该有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7 这么大的孩子。 “皇嫂。”盛衔这回长记性了,不敢大声喊了,而是走到楚北渚面前小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楚北渚问道。 盛衔有些心虚:“皇兄说,让你今晚进宫。” 楚北渚原本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却是盛衡想他了,他哭笑不得:“那我午后和你一起回宫吧。” 没想到盛衔却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今天是母后的忌日,皇兄都要在长春宫一整天的。” 先皇后的忌日楚北渚还真不知道,他揉了揉盛衔的小脑袋:“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盛衔犹豫着说:“皇兄今日心情可能不好,要是说了什么,皇嫂你别介意。” “我怎会介意,你别多想了,午后我去接你。” 盛衔刚走,楚北渚就想着这件事,盛衡的母妃在他登基的两年前,也就是盛衔刚出生没几个月就“病逝”了。 楚北渚清楚地记得,那时他也刚进入梨雨堂,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根本没有心思管别的事,听谁说了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他早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现在被盛衔提醒了才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先皇后的薨逝太过突然,没有缠绵病榻多年,也没有体虚多病,突然宫中就传出了消息,先皇后就去了,留下了太子盛衡和还在吃奶的盛衔。 这件事直到盛衡登基后才水落石出,是二皇子的母妃谋害了盛衡的母后,而当时正赶上二皇子夺位失败,因此盛衡直接赐死了他们母子二人。 跟着盛衔到宫中的时候,盛衔果然不在晏清宫,而是去了长春宫,按照盛衔所说,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放下手边所有的事,去祭拜母后。 盛衔对自己的母后一点印象也没有,因此盛衡不要求他也跟着祭拜,但自从懂事后,他还是会去长春宫上两炷香。 楚北渚现在外臣的身份已经不方便在宫中随便行走,因此只能坐在内侍领他去的偏殿中坐着等候,按规矩还有宦官在屋内陪着,自然也是监视着他。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盛衡在晚膳前回了宫,没过多久,崔安海便亲自来请他。 “楚公子,应该叫楚大人了,”崔安海依旧是一副老好人脸,“您快请,陛下就在殿内。” 楚北渚许久没见崔安海的脸,竟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是好了一些。 而盛衡的面色很差,他阴沉着一张脸,殿内伺候的人也都小心翼翼,就连喘气声都比平常轻。 见到楚北渚进来,盛衡的脸色好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笑容,好在之前盛衔给楚北渚说过说过,在殿外时,崔安海也小声提点了他,所以楚北渚进来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直看得伺候的宫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楚北渚惹怒了盛衡,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盛衡没有丝毫的生气,甚至露出了一丝委屈:“你终于来了。”他又对着伺候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楚北渚陪着盛衡用了膳,又陪着他批了一会儿折子,盛衡今天心情确实很差,在床上只闷头做事,一句话都不说。 或许是盛衡将说话的体力节省下来全用在了攻城拔寨上,到后来楚北渚实在受不住,连连推他:“不行了,子枢,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盛衡看上去没能满足,但还是听了楚北渚的,他躺到一旁紧紧地抱住了楚北渚。 “盛衔都和你说了吧。”盛衡的声音闷闷的。 楚北渚翻了个身,从背对着盛衡变成面对着他,他没说话,等着盛衡继续往下讲。 “我母后是被人害死的。” 楚北渚轻声说道:“我知道。” “所以我一直以为后宫中人少,就可以避免争风吃醋,互相残杀。所以我立了后立个贵妃便不想再立妃子,连现在后宫中两个秀女都是皇后代我选的,我这些年一共就见过他们两面。 “但没想到,她们彼此之间不争斗,却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楚北渚问道:“是先贵妃吗?” “是她们二人。”盛衡提起这事还有些心有余悸,“贵妃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南疆的蛊师,要给我下情蛊,中了那个蛊的人会彼此疯狂相爱,但是慢慢会被蛊虫蚕食掉理智,最后变成疯子或傻子。” 楚北渚只听说过下蛊这件事,并不知道贵妃当年弄到了什么样的蛊毒,现在听盛衡讲来,只觉得心惊不已。 “那冷宫里那位呢?” 提到皇后,盛衡闭了一下眼睛:“她早就知道,却放任贵妃这样做。” “为什么?”楚北渚瞪大了眼睛。 “她,在成婚前,原本有一个爱人,若是我慢慢变疯变傻,他们郎情妾意就能暗通款曲了。” 楚北渚只觉得难以置信,都说当年的皇后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是所有少年郎的梦中情人,而这样美好的女子竟为了自己的爱情将另一人生生送上绝路。 “皇后是我母后一族的人,我为了这个没有赐死他,饶了她一命,将她关进了冷宫,可是偏偏那么多人上疏,”盛衡稍有些哽咽,“那么多人上疏骂我,说我做事狠绝,说我不孝,可我却百口莫辩。” 楚北渚伸手回抱住盛衡,问他:“因此你便恨上了女人?” 盛衡叹了一口气:“北渚,我对不住你。 “我原也不喜欢男人,是因为这段往事才彻底无法接近女人的。我……但我并未曾骗你……我对你……” 楚北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盛衡唇上:“子枢,我也是。” 楚北渚接的是盛衡没能说出来的话,我对你是真心的。 “有一段时间我怨天尤人,我见不得人家一家团圆,见不得人家和和美美,也见不得人家子孙环绕,我只要一见到这些就想杀掉他们所有人,我想着我爹什么都见不到了,见不到我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他最是宠我,给我摘星星摘月亮,他死的时候放心不下我,他在牢里的那段时间,逢人便说,拜托他们照顾我,可是我还是走上了不归路。”楚北渚难得一见地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几乎不在旁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然而现在他讲起过往时,盛衡只觉得心疼 盛衡将楚北渚的头按到自己胸口,又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眼角,说道:“北渚,我们相依为命吧。” 又过了几日,楚北渚搬进了盛衡给他购置的府邸,并完成了多年以来的夙愿,将自己攒的银子捐进了国库。 交银子当天,户部派来了一个侍郎,看到楚北渚整整齐齐放好的二十万两银票时目瞪口呆。 银票上的字号是全大梁最大的银号,所以户部侍郎不得不怀疑一下眼前这人是不是去劫了人家的银号。 楚北渚在盛衡的威逼利诱下自己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银子,他把二十万两银票交给侍郎时,还嘱咐道:“这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8 银两数额比较大,要分开兑,不能一次通兑。” 那侍郎看着楚北渚,脸上写着“你看我是傻子吗”。 楚北渚在五军营的生活也算是步上了正轨,和其余的千户如出一辙,每日带着自己的几百个兵训练,为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有的战争准备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从这里进来再走出这里的人,很多人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因此摆在他们眼前最大的事还是即将到来的全营比武。 吕禾盛选出了十几个身体素质较好的人,准备让他们代表自己的千户所参加,而这几个人也有幸得到了楚北渚的亲自指点。 在回京的路上,是楚北渚第一次指点别人,那时的他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后来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便练出来了,能发现别人的问题并给出适当的建议。 事实证明,吕禾盛就算再不懂武艺,对着几百人的了解也足够让他选出来这几人了。这几个人无一不是身材高大,身形健壮,楚北渚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小鸡仔。 军营里比武,尤其是普通士兵之间的比武,很多时候都是力量取胜,靠拳头蛮干,到了战场上又举着长矛蛮干,很少讲究技巧,因此楚北渚第一次看他们比武就惊呆了,原来比武还可以是这样的。 虽然楚北渚毫无胜负之心,觉得输赢根本就没什么,但架不住这些兵成天磨着楚北渚,求他指点,因此楚北渚每天上午抽出一个半时辰专门教这些人。 但刚开始一天,楚北渚就想放弃。 “你这出拳太直了,怎么可能打到人?”“还有你,下盘稳的意思,不是让你站着不动啊。”“还有你双手拿着长矛,后面的手也要用力,要不和单手拿着有什么区别?” 楚北渚被这些人幼稚的错误弄得焦头烂额,但那些人更是委屈:“我们学的时候就是这么学的啊。” 楚北渚想想也是,军营里学打拳,就是扎好马步,喊着一二一二,一下下出拳,只有人教动作,没人教怎么能打到人,因此他只能忍着自己的脾气重新教起。 一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离全营比武的日子还有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这篇应该还剩下25%到30%就完结啦,感谢看了这么久的小可爱们~ ☆、开战 近些日子五军营里浮躁之气顿起,概是因为比武之日就在眼前,士兵们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偶尔会有挑衅之事发生,但在军营中私下斗殴是要被赶出军营的,因此也都是言语上吵几句,然后相约比武场上见。 离比武还有最后的两日,在楚北渚的指点下,千户所中的几人也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看上去已经胜券在握。 午时依旧是放饭时间,楚北渚与自己千户所一些士兵已经熟悉起来,他们也更加愿意接纳楚北渚,所以午膳时间也定要拉着楚北渚一起吃。 楚北渚端着碗和他们围坐在一处,这里的人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大家围在一起操着天南海北的方言插科打诨。 最开始的时候,楚北渚对这样的相处方式十分不适应,所有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从不打机锋,也不话里有话,但经过了一个月,他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竟然还不错。 军队里吃饭都很快,风卷残云一样一盏茶的工夫就能解决掉一碗饭,众人刚吃个半饱,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沉闷,但声势浩大,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又像是要敲到人的心里去,这鼓声是楚北渚从没听过的,但旁边有人反应过来:“这是战鼓!” 吕禾盛面色大变,站出来吼道:“所有百户领兵,全体集合!快!都跑起来!” 楚北渚虽然没听过这个鼓声,但也知道战鼓是什么意思,他见吕禾盛很快集合好部队,便领着人朝着五军营的大校场赶过去。 战鼓响起,全军立即集合,不论当下在做什么,需马上到校场点兵,听候指令。 楚北渚领着人来到校场时,站在点兵台上的竟然是赵景祁,他身边站着杨庭安。 见人集齐了,杨庭安站在点兵台上朝着下方喊道:“金人进犯塞北边境,视我大梁国威于不顾,置陛下天威于不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我五军营战士要誓死保卫大梁疆土。分毫必争!寸土不让!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上万名士兵整齐划一的喊道,这时楚北渚被喊声惊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要打仗了。 楚北渚看向身边的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热血沸腾地吼着,楚北渚不禁有些疑惑,他们不怕吗? 一旦开战,此时在这里高喊的人,有很多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会将鲜血洒在塞北的疆土上,甚至将自己的尸身也留在那里,变成数年后滋养当地作物的肥料,但他们中竟没有几个人在害怕,看上去都已经被热血冲昏了头脑。 赵景祁又做了一会儿动员,便将部队暂时解散,大家各自回去整理行囊,穿戴好铠甲兵器,两个时辰后大军正式开拔。 趁着众人散去的空当,楚北渚跑到了赵景祁面前。 “我正让人找你呢!陛下要见你。”赵景祁比楚北渚还着急。 “我现在进宫?”楚北渚拉住赵景祁问。 赵景祁点头道:“快进宫吧,陛下特意嘱咐让你进宫一趟,我还要去神机营,先走一步。”赵景祁扔下话就跑了,他作为三大营统帅,自然要都去上一遍。 楚北渚又在人群中找到了吕禾盛。 “千户大人您也快回去收拾吧。”吕禾盛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焦急。 “我出去一趟,争取按时回来,若是没能回来也会去赶你们,到时你带着人先集合。” “您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吕禾盛被人群拥挤着往前走,抻着脖子对楚北渚喊道。 赵景祁说是已经为他备好了马,楚北渚来到骑兵营牵了马,快马加鞭往皇宫里赶去。 楚北渚持有盛衡特赐的令牌,因此在晏清宫前不需等候,他进到晏清宫时,听到盛衡正在里面和大臣议事,盛衡的语气还算平静,楚北渚在屋外能听到一星半点。 里面的大臣大概是户部的,盛衡对他们说:“今年除受灾免税地区之外,其余税赋减免一概取消,同时追加征收战时税,按照百一比例征壮年男性兵役,各地直接送往塞北。” 户部的官员一一应下了,盛衡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人离开。 殿门被从里面拉开,楚北渚走了进去,听见盛衡在跟崔安海说:“让兵部尚书和一位侍郎进宫来住,让柳无意亲自安排飞龙卫押送粮草,飞龙卫之外的人,谁也不能经手。” 崔安海出去传旨之后,殿内只剩下了盛衡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79 和楚北渚两人。 盛衡的神色尚好,并不十分焦虑,见到楚北渚走进来,他招招手让楚北渚走近一些。 “子枢……”楚北渚有些担忧,但凡有战事,百姓担忧,文官担忧,武将担忧,但帝王却要将他们的担忧集合起来。 盛衡拉过楚北渚的手:“这次出兵声势浩大,将五军营和神机营全都派出去了,只留下三千营拱卫京城,是因为金人已经拿下了旅安城。” 楚北渚瞪大了双眼:“旅安城?可是关口外的最后一道屏障。” 盛衡点点头:“没错,那旅安城的知州见金人逼近竟是弃城逃跑,现在金人马上逼近临闾关,突破了临闾关便是中原。我对景祁说的是,拼死守住临闾关进而将旅安城夺回来,若是能乘胜追击最好,若不能也不强求。” 楚北渚没想到现在形势竟然如此严峻,显然这些没有和士兵们说,也是怕军心动摇。 “我本是不想让你去的。”盛衡说道,“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楚北渚没有丝毫犹豫:“我自然是要去,平日里我也算是五军营一员,总不能开战时就当了逃兵。” 盛衡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那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逞能,依你的武功自保定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场战事实则没那么严酷,我怀疑金人是受了白莲教余孽的煽动才决定出兵,因此金军的实力不至于一举将临闾关那下,只要关口守住,其余都不是问题。” “放心,就算是为了子枢,我也不会逞能的。”楚北渚低声劝道他。 盛衡面上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心口一阵阵绞痛,他从没想过有这样一天,他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上战场,这一去便是生死由命,任谁有再强的武功,也不敢说一定能毫发无伤。 但楚北渚又是这么坚定,坚定地让盛衡没办法拒绝他,盛衡理智中知道,楚北渚不能当一个逃兵,但这是他的爱人,甚至就在昨日他还在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是不是能立他为后,若是可能他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楚北渚留下,但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楚北渚凑近了一点,蜻蜓点水地轻吻了一下盛衡的嘴唇:“子枢,等我回来。” 盛衡紧紧地抱住楚北渚,加深了这个吻,耳鬓厮磨间,楚北渚听到盛衡说:“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楚北渚快马加鞭去追赶已经开拔的五军营,但因为五军营多是步兵,因此速度不快,不过是一段时间他就赶上了部队。 按照规制,步兵营中千户和副千户每人可配备一匹马,千户以下则均要步行,但步兵营中并不教骑术,再加上很多人进入军营之前家境并不好,因此很多千户其实不会骑马,遇到这种情况,再牵着一匹马便是累赘了,而且战时马匹吃紧,自然不会给人这样浪费,所以浩浩荡荡的几万步兵中,骑着马的人屈指可数。 吕禾盛就不会骑马,他是农家子弟,像他一样的农人,家里有头牛就算是谢天谢地了,他从小到大连马身子都没摸过,更何谈骑马。 千户所是按照序号排布的,因此楚北渚顺着数过去就能找到自己的兵。吕禾盛走着走着就听见一声嘶鸣,他转头一看,只见楚北渚正打马疾驰,到了跟前,用力一勒缰绳,那马吃紧,前蹄抬起,楚北渚就势从马上跳了下来。 楚北渚落到地上时很轻,衣襟先是飘起,又轻轻地落下。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楚北渚不仅仅是会骑马,更是骑术了得。 “千户大人,您回来了。” 楚北渚擅自离开营地这件事,杨庭安知道,但他同时也知道楚北渚是去了哪里;两个佥事也知道,但他们知道楚北渚的身份,因此他在行军路上赶了上来,竟没人置喙,其他的千户更是装作没看见。 队伍虽是在急行军,然而因为都是步行,走得也不快,楚北渚索性也不骑马了,而是牵着马跟着队伍走。 “大人,您要不上马吧,今日可还要走两个时辰呢,您腿上还有伤。” “没关系,”楚北渚拒绝了,“今日一共也没走多少,没问题的。” 楚北渚方才听盛衡说了一通当前的局势,五军营的骑兵营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去了临闾关,同时辽东的骑兵从关外回援,还有燕京卫所的精骑兵也就近赶了过去,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能有十万人,这三支军队又都是大梁的精兵,因此在临闾关守两天没什么问题。 第二拨军队就是五千营和神机营的步兵,以及北方各地卫所的兵,这些加起来能有五十万人,这场仗主要是靠着六十多万人来打。 最后的便是临时征集的兵役,按照盛衡的百一征兵数量,全大梁境内能征集两百多万的援兵,但这些人没训练过,甚至连长矛都不会用,到了战场上也不会面对面和金军对上,他们做的一般是留在后方修筑防御工事,或者站在城墙上往下泼热水之类的活。 赵景祁已经先行跟着骑兵去往了前线,按照安排,这第一波军队是不会用来攻城的,这些人是培养出来的精兵,自然不能在攻城中当炮灰,因此恐怕楚北渚他们到了之后就要开始回攻旅安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单田芳老师去世了,想起来单田芳和郭德纲是我人生两大安慰剂加兴奋剂。 同时还想起来我这个假期在家里住的时候每天都在吐槽。 不知道楼上还是楼下有个邻居,每天十一点半准时开始放单田芳老师的评书,声音不大,按理这个分贝不会影响我的睡眠。 但影响我的是,我每晚都想努力听清评书的内容,努力到清醒,而一旦听清一点,就会被评书内容吸引到睡不着。 结局就是逼得我每天十一点前必须睡着,进而被动养生。 ☆、屠城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攻城 一夜之间,金军从关口下退了回去,退回了旅安城,并将城内的百姓屠杀殆尽。 这一刻,在梁朝人的眼中,金军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地狱里出现的恶鬼,他们从地狱中来到了人间将恶事做绝。 梁军的气氛极其低落,每个人都眼中含泪,脸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0 上都是悲愤之色。 赵景祁写了折子送到京城,写这份战报时,他的手甚至拿不稳笔,时不时在纸上滴下两滴墨,这样原先写好的就废掉了,只能重新再写,短短的几个字他写了将近半个时辰。 等赵景祁再次从主账中出来时,他下令:“全军准备,辰时出关攻城。” 命令一道道地向下传递着,每个接到命令的人都默默去准备自己的兵器铠甲,没有一个人质疑这个决定。 虽然现在旅安城已经是一座空城,甚至是一座鬼城,即便重新夺回城池也挽救不了那些已经丧命的百姓。 但大梁的疆土,分毫不让。 神机营和辽东骑兵营被留在了关口继续守着,神机营的杀手锏是火器,在攻城中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而辽东骑兵营是精锐中的精锐,就算赵景祁也不舍得让他们损耗在攻城中。 再除掉守城之战中损耗的兵力,这回出关攻城赵景祁一共点了十五万兵力。 旅安城城池不大,四面的城墙各有一个门,就算将这些兵力平均分配到每个门前,一处也有将近四万人,靠着这些人就算压也能将城墙压塌了。 攻城更是没有什么兵法可言,再难攻的城,只要人数够多,踩着同伴叠起来的尸体都能冲上去,区别只在于死的人多还是少。 到了城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好挂着肃穆的表情,有些士兵的家就在旅安城中,他们满心仇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血,这种仇恨的情绪很快地传播开来,现在的梁军就像集满了天时地利人和,只等赵景祁一声令下。 赵景祁显然是明白,他甚至拦住了正要叫阵的副将,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攻——城——” 声音回荡在塞北的天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所被分在了旅安城的南门处,也就是面对临闾关的这一侧,直到他站在城下时,他才清晰地看见了城墙上挂起的头颅。 很多人因为畏惧都移开了视线,只有楚北渚仰着头一个个看过去,他发现这些挂起的头颅脸上的表情各有不一,有些是畏惧,有些是震惊,有些竟十分平静。 城墙上挂满的竟然不像是头颅,而像是一座城市灭亡的记录。 随着赵景祁的一声“攻城”,南门的队伍先开动,然后有传令官将指令传递到另外三个门。 因为城墙长度有限,因此只能一批人一批人往上冲。 被安排在第一批的人手里举着云梯,迎着城墙上的箭雨就往前冲,冲到墙边将云梯往城墙上搭去,若是在中途倒下了,有后面的人接起他手中的云梯继续向前冲。 直到一面城墙二三十架云梯一子架好,每架梯子下方都有两个人站在梯子和城墙夹成的缝隙中,死死地抱住云梯,不让城墙上的人将它掀翻。 随后攻城才是正式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士兵顺着云梯向上爬,城墙上的人则向下扔石头,倒滚水,举着加长的矛向下戳刺,不停地有人从梯子中途或者从城墙顶上滚落。 下方的城门处,则有几十名士兵推着撞车砸着城门,因着这次战役只有这一座城要攻,大型的攻城武器都没有运过来,只带了几辆撞车和一辆巢车供主帅们使用。 旅安城作为关外的最后一道城池,虽然朝廷安排的知府不怎么样,但城池本身的建设是十分过硬的。 城墙整个是由糯米砂浆,也就是糯米石灰砌成的,异常坚固,而且防水防火,建造的本意就是为了抵抗外敌入侵,但没想到,现在竟然坑起了自己人。 上下方的攻城进展都不利,金军异常凶悍,或许他们也知道现在丢掉了旅安城这次就彻底是无功而返,因此分毫不让。 不知道其他三门的情况如何,但只看没有战报传来,便知也不甚顺利。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所被排在了后面的位置,看着最先冲出去的那些人,尸体已经在城墙下方覆盖了一层。 就在这时,城门被撞开了。 但城门开的一瞬间,梁军看到的不是慌张逃窜的金军,而是整齐地列好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金军,同时还有疯狂涌来的箭矢。 门口瞬间堆了一片明军的尸体,但见到门已经开了,因此梁军顿时升起了极大的希望,在指挥下几个千户所的士兵朝着城门便冲去了。 在这几个千户所之后,便是楚北渚他们了。 吕禾盛问楚北渚:“千户大人,您紧张吗?” 楚北渚无所谓地说:“并不,你紧张?” 吕禾盛说:“有点,想到可能快死了。” 楚北渚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你不会死的。” 话音未落,楚北渚竟然开始脱起了铠甲。吕禾盛以为他疯了:“大人您做什么?” 楚北渚将身上的重甲脱掉后跟他说:“这个太累赘了,用不着。” 说完他甚至扔掉了长矛,空着双手就冲了出去。 吕禾盛原本的紧张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惊吓,楚北渚脱了铠甲扔了长矛,就这么冲了出去,他当即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后的士兵也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着楚北渚冲了出去。 楚北渚用上了轻功,很快就将身后的人甩开了一段距离,城墙上还在不断向下射来箭矢,而楚北渚在箭雨中竟然躲闪自如,但他为了尽快到达城下,就算躲闪时移动的距离也很小,因此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箭主动避开了他一样。 楚北渚的速度太快,因此十分显然,站在丈余高的巢车上的赵景祁也一眼注意到了这个身影。 “那个是不是楚千户?”他问身边的杨庭安。 杨庭安辨认了一下,看那小小的身影估计也没有别人了:“应该是。” “胡闹!都是胡闹!”赵景祁见他只穿着贴身的软甲就往前冲,箭在他身边划过,每支箭都巧妙地被他避开,但又没有避得太远,反而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因为软甲的抵挡没有让他受伤。 赵景祁一颗心都被高高地吊起,他心里愤愤地想,他都见不到城墙地下堆着的尸体吗,就这样还敢往前冲。 楚北渚很快冲到了城墙地下,那些被他超过的士兵看见一个人没披铠甲,没拿兵器,像是一阵风一样从自己身板超过去的时候,纷纷侧目。 这人是不要命了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楚北渚不是,他惜命的很,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有一定的把握能上到城头上,上去之后近身肉搏穿甲和不穿甲也没什么区别了。 赵景祁看着楚北渚来到了城下,接下来他的嘴越长越大,身边站着的副将也是如此,因此楚北渚没有踩云梯,他从云梯和城墙的夹角中往上攀爬。 楚北渚借着跑上来的冲势,向上窜了一丈高,然后又噌的一下钻进了云梯下面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1 。 这个角度前有城墙,后有云梯,往下浇的沸水和滚石也不会贴着墙面滑落下来,因此着实是安全得不得了。 只见楚北渚像是手掌中有吸盘的样子,贴着墙就能飞快地往上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指上紧紧地缠着柳叶刀,而且城墙的砖块中间是有一点缝隙,他借着这些缝隙插入刀片,就能全靠手臂的力量往上爬。 不仅是赵景祁,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楚北渚背后那架云梯上的人,纷纷看着楚北渚而忘了自己要做的事。 楚北渚往上爬着,快到城墙顶上时,这个缝隙已经不足以让他通过了,他知道,生死由命的最后关头来了,他骤然发力,拉住云梯的一条木杆就飞了出去,借力一荡,伸手就能够到城墙的边上。 城头的金军也吓得不行,楚北渚这一路爬上来,他们压根就没看到,因此当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和自己几乎脸贴脸时,第一反应以为这人大概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吧。 一个金军先回过神来,伸出长矛向楚北渚捅过去,楚北渚丝毫不慌张,用手握住长矛杆再次借了一下力,另一只手在城头上抓实,蜷身就上了城头。 楚北渚就地一滚躲过了另一个长矛,顺手在地上捡起了一个长矛,起身的时候顺手拉了一把旁边云梯上快要上来的梁兵。 “上去了将军!”杨庭安激动得满脸通红,喊着赵景祁。 赵景祁先是松了一口气,但仍未彻底放下心,因为此刻楚北渚的境况仍然不好,他提着长矛死死地堵在一架云梯处,让金军无法防守这里。 在他身后,像是水坝被冲破一样,梁军一个接一个地爬上来,上来后纷纷效仿楚北渚,用身躯堵住一个云梯,让身后的兄弟们能爬上来。 但这样做也不外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来铺路,那些先上来的梁军很快就倒下了,只有楚北渚还在苦苦支撑。 他手提一杆长矛,护着身体的三面,虽然暂时看上去无虞,但实则已经快用尽了体力。他已经是满身汗水,甚至动作之间连身体四周都开始冒出了白气。 “我替您,您快走。”楚北渚身后传来了吕禾盛的声音。 “你快下去,下面要紧。”楚北渚朝他喊道。 吕禾盛提着长矛帮楚北渚挡住了两个人:“下面还没破,他们不敢上来,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楚北渚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也不知道前前后后有多少人从他身后上来,更不知道有谁和他在并肩战斗。 似乎当他听到不知谁喊的“我们赢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随之他眼前也暗了。 ☆、城破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表白关头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年关 金兵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退走了,连着半个月杳无音讯。 随着时间过去,因为死人而带来的伤感也越来越淡,在这期间,赵景祁几次派轻骑兵深入草原探查,但都没有发现金军的踪迹,反而是因为深冬中草原的苦寒,而冻伤了很多人,因此只得放弃在冬日作战的计划。 还有便是朝廷的征兵到了,第一期的兵役到了将近一百万人,现在安置在关内,这些前线的士兵又能稍微轻松一下,不用一边提心吊胆敌军来袭,一边苦哈哈地修补城墙。 这一等,就快过年了。 没有战事,没有敌军,偏偏城中又没有百姓,只有这些梁军在这小小的旅安城中相依为命。 又过了一日,盛衡下令,大军回撤临闾关,留下一部分人驻守旅安城,其余人等皆撤回长城以里。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所也撤回了关内,临行前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因为在五军营中没有假期,过年也不能回家,所以众人倒是习惯了一起过年,只有楚北渚还是第一次在军营中过年。 吕禾盛见他情绪不是很高,就和他说:“大人,您别看咱过年没法和家人团聚,但是吧,也是挺好玩的,可能比在家过年还好玩。” 楚北渚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问道:“有什么好玩的?” “包饺子!肉管够!”一听到吃肉,吕禾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楚北渚笑了一下:“就这点追求?” 吕禾盛挺了挺胸膛:“您想啊,大饺子,全是肉,煮好了一咬还流油,那都是猪油,可香了。哎,要是来点醋就更好了。” 楚北渚没说话,笑着看他,感觉这些兵还是挺可爱的,当兵之前家里都挺穷的,反而当了兵之后过得更好,起码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肉。 楚北渚原本对吃肉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但来了北边之后就也没吃上几口肉,被吕禾盛一说竟然还有点馋了。 “伙夫这么好的?竟然能包这么多肉进去?”旁边一个小兵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凑上来问。 “哪啊!”吕禾盛一脸嫌弃,“他们就连打菜都要抖勺子的,咋可能给我们放这么多肉,是我们自己包的。” 楚北渚这下也惊了:“过年还要自己包饺子?” “是啊!”这是旁边的一个百户,年纪有些大了,想必是在军营中有一段时间了,他说,“给每个人半斤肉的份例,按所发肉和面还有菜,自己包,每年也就除夕一天能这样。” “是啊,老赵手艺可好了。”吕禾盛说的是刚刚那名百户。 老赵谦虚了一下:“没有没有,就是当兵之前就会做饭而已。” 楚北渚诚心夸赞:“那还真厉害,我可是一窍不通。” 老赵憨笑了两声:“人家读书人不是说了,君子远厨房嘛,您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2 这样的大人当然不会做饭了。” “好啊老赵!”吕禾盛刻意装出凶狠的样子:“你说我们都是小人喽!” 进关的一路大家都情绪高涨,上面的将军们也没有要求严肃纪律,进了关后,营地都已经安排好,安营扎寨之后,就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虽然是战时,但休战期间部队每天还会训练一会儿,程度维持在稍微有点累但不过度疲惫之间,这样也是为了让士兵不彻底松懈下来。 日子也这样一天天过去,临闾关与旅安城不同,关内的城中还住着许多百姓,虽然战事刚起时大部分人都向南逃难去了,但现在看见梁军占了很大的优势,又纷纷回到了家乡,又因为临近过年,现在关内的街上热闹得很。 因为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人数很多,在城内乱晃会严重地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所以军营里规定,只有百户及以上的人可以进城,其中百户若是进城还需要千户批准。 楚北渚不受这个规定限制,因此跟着吕禾盛进城去转过一次,街上竟然还开起了一条集市,虽然这个集市规模很小,也能没多少商家,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仿佛这场战争只是大家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百姓仍旧安居乐业,自得其所。 一走进集市,吕禾盛就看见什么都想买,先是拉着楚北渚坐下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暖了身子,然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直到吕禾盛看见了一个卖头花的铺子,他也跟着凑了过去,摊子前面的都是小姑娘和小媳妇,看见吕禾盛一个大男人过去又惊又奇,甚至有一些羞涩的女子直接扔下手中的头花跑了。 楚北渚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认识他,但看到同僚的份上,还是在身后拉了一下吕禾盛:“这你也要买?” 吕禾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挑了几个头花,待要付钱时一摸怀里竟是空无一物,自己带出来的那点铜板竟然都花光了。 楚北渚无奈地自己掏钱给他付了,吕禾盛说了句“多谢啦”就开开心心地将头花装了起来。 “你可是家中有姊妹?”楚北渚见吕禾盛又将视线放到了一个卖女子成衣的店铺上,忍不住问道。 吕禾盛突然红了脸:“我只有两个弟弟,但是有个媳妇。” 楚北渚惊讶地看着他:“你今天多大,都有媳妇了?” 吕禾盛喏喏地说:“就是我小时候,爹娘在田里捡到了一个被人扔掉的小女孩,然后带回家养着,说是给我捡的媳妇,等过几年我回乡了,就能娶她了。” “哟!那你这不错,人家娶媳妇要给那么多聘礼,你倒好,什么都不用给,媳妇就在自己家。” 吕禾盛挠挠头:“是呗,我爹娘当年就是这么打算的,说管口饭喂大了还能帮家里干活,又不用花钱娶媳妇。” 楚北渚偏头看了他一眼,吕禾盛的脸上满是傻笑。 真是幸福啊,楚北渚想。 刚回到营里,楚北渚就听闻出事了,但是没有命令来到他们这边。 过了一会儿,吕禾盛就跑出去打听了,再回来时带回来了消息,金兵攻到了大同。 楚北渚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金兵已经撤回了北方,没想到是向西撤了,而且听吕禾盛说,金兵这次显然不是想大举攻城,而是像以往一样,在边境烧杀抢掠,万幸的是大同守军反应迅猛,及时出兵控制住了局面。 赵景祁也没想到金军来了这样一手,得到消息后他拍了燕京所的骑兵前去增援,金军向来灵活性高,现在往大同派步兵也来不及,所以这件事与五军营并不相关,只是因为担心金军声东击西还有后招,现在的巡逻站岗人数变成了以前的三倍。 这件事对于她们只是个插曲,但是对于赵景祁来说,则十分严重,金军打一下跑一下,再打再跑,这件事在平时来看也不过如此,但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什么都可能成为变数。 这件事楚北渚只想了一下就不再想了,他没有任清的脑子,也没有赵景祁的经验,让他想一年他也想不出什么对策,索性跟着吕禾盛他们想过年的事。 本以为这场战事会影响到大家过年,但腊月二十九,每个营的肉还是准时发下来了,因为远在战场,所以这回的份额是每人三两猪肉,二两羊肉,加起来也有半斤之数。 猪肉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可知道,牛肉是从草原上来的,先前轻骑兵去草原没找到金兵的踪影,反而找到了许多无人放牧的牛羊马群,想是因为原来放牧的人已经上了战场甚至已经在战场上死去了,因此梁军事后派人将这些牲畜牵了回来,牛马自然当做战利品,羊索性直接杀了吃肉。 领到肉之后,楚北渚索性直接给各个百户分了下去,在吕禾盛的强烈建议下,他们两个则跟着老赵所在的百户。 楚北渚和吕禾盛依旧在一个营帐中,这天晚上吕禾盛又激动得睡不着,他现在也不怕楚北渚了,轻轻喊了一声:“大人睡了吗?” 话音刚落,楚北渚就翻了个身:“就算睡了也被你喊醒了。” 吕禾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大人,我有点想家了。不知道家人都过得咋样了。” 楚北渚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来当兵?” “还不是因为家里穷,”吕禾盛说道,“大人,您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我当兵早,才十四就去征兵了,先是在家那边卫所当兵” “这么早?”楚北渚想了一下,十四岁,也是他在梨雨堂的第一年,那时候的吕禾盛应该也还是个孩子。 “是啊,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最小的弟弟那年出生,家里养不起了,说要把他送人,然后我就说那我去当兵了,就去了。 “但我能吃苦,还运气特别好,之前在卫所打仗的时候,我拿了好几个人头,然后五军营就把我选来了,我刚进来那年又是打仗,我又拿了好几个人头,就升官了。现在光凭我的薪俸,就能养活两个弟弟了。” 楚北渚静静听他说完,然后才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个家人,但是后来才认的。”楚北渚说话的时候,脑中都是盛衡的脸。 “我也挺想他的。” ☆、过年 次日便是除夕,按理这一天也应该正常训练,但是谁也没什么心思,所以匆匆就喊了解散,吕禾盛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半年,就等着这天大家一起吃肉吃到饱。 百户老赵果然十分能干,他先和面,然后指点别人把猪肉切成肉末和成饺子馅,羊肉切成肉块准备炖一锅羊肉汤。 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楚北渚本想上去帮帮忙,但吕禾盛一见他用握匕首的姿势握着菜刀,劈手就夺了下来,将楚北渚推到一边:“大人您还是别上手了。” 楚北渚起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但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3 后来就乐得没活干,流窜在各个百户中看来看去,看过之后还是觉得老赵做的最好吃。 等他又溜回去之后,老赵已经醒好面,开始擀皮了,他身边还有三五个人在帮忙。 因为炖羊肉汤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几个士兵端着装羊肉的盆先去伙夫营中炖,楚北渚因为好奇也跟着去了。 路上吕禾盛打趣他:“大人您这一去可就不算君子了。” 楚北渚无所谓地盯着那几盆肉,他原本对吃饺子没这么激动,但想到能喝上一碗热情腾腾的羊肉汤,也觉得兴致勃勃,他说道:“原本就不是君子,学的那点礼义廉耻早就还回去了。” 一路抬着羊肉过去,因为军营中的锅有限,所以他们还等了一会儿才炖上这锅羊肉,而在他们煮羊肉的工夫,老赵竟然也端着大盘子装的饺子过来了。 “都包好了?”楚北渚惊讶地盯着他们手中端着的饺子,“这么快啊!” “是啊。”老赵将饺子一个个下锅,“人多力量大啊!一共包了将近两千个,一个人能吃十几个。” 楚北渚点点头:“那还挺多的。” “哪啊!”老赵摇摇头,“饺子根本不够吃,还好有羊肉汤。” 楚北渚看着他们煮好饺子,又炖好羊肉,全程都没有插手,准确地说是没人让他插手,似乎把他当做了厨房杀手,看到他动了什么就赶紧从他手里夺下来,也不让他接近任何灶台。 只见饺子被盛了出来,羊肉汤也被盛到了盆里,因为怕在路上凉了,所以刚盛出来就端着一溜烟地往回跑。 楚北渚又跟着优哉游哉地往回走,走回去发现大家已经争前恐后地吃了起来。 吕禾盛见到楚北渚回来,拱了拱身边的人,给楚北渚挤出来一个位置,喊道:“大人您快来啊!” 楚北渚挤过去之后,端起破旧的饭缸先盛了一碗汤,然后小口地喝了起来,热气腾腾的汤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又沿着食道滑进胃里,让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楚北渚一直对北方的冬天怨念满满,除了寒冷,还有肆无忌惮的朔风,这些都让人不愿动弹,更不愿出门。 在南方的时候,因为空气中十分潮湿,室内甚至比室外还要阴冷上一些,所以楚北渚更愿意在外面活动,但过了黄河后,外面的寒风让他只想躲在营帐中。 现在喝下一碗羊肉汤,他总算觉得活了过来,但转头一看,饺子已经快被瓜分一空了。 楚北渚也顾不得形象,提着筷子就夹了一个饺子,直到吃进嘴里才觉得老赵的手艺是真的好,饺子的馅料调的刚刚好,皮也擀得很好,要是有点醋就更好了,但这冰天雪地中,上哪找来这么多的醋。 一顿饭从中午开始一直吃到了晚上,吃得热火朝天,楚北渚还是第一次和人抢食,最开始有点放不开,但很快就不管不顾了,因为所有人都在抢,他不抢他没得吃。 但很快,楚北渚和吕禾盛就发现了另一条发家致富的途径。 作为千户,他们手下有很多百户所,于是吕禾盛带着楚北渚在各个百户所中跑来跑去,每走到一个百户所,就有人招呼他们。 “千户大人来了!” 吕禾盛背着手:“是啊,来看看你们吃的怎么样?” “挺好的啊——哎大人您!” 楚北渚和吕禾盛就能趁机偷夹一点菜,其他人看他们吃,也敢怒不敢言。 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楚北渚已经撑得快走不动路了。 原本除夕之夜是有守岁的传统,但是在军营中毕竟还是以战备为主,因此除巡逻之外,都要按时休息。 躺在营帐中时,吕禾盛打着饱嗝,长叹了一口气:“要是有点酒就再好不过了,可惜无论何时都不能喝酒。” 楚北渚也有点撑:“你年纪这么小还会喝酒?” 吕禾盛不高兴了:“大人,过了今天我就二十二了,当兵也八年了。” “这还不年轻?” “大人您多大啊?”吕禾盛好奇道。 楚北渚想了一下,说道:“快到而立之年了。” 吕禾盛有些惊讶:“大人您看上去不像啊!” “是吗?我觉得我还挺老相的。”大梁如今流行的是国字脸,长着一张国字脸代表着这个人也是光明磊落,一脸正气,就连在官场上也会比别人受欢迎,吕禾盛就长着这样的一张脸。 而楚北渚正好相反,长了旁人口中的“尖嘴猴腮”相,平时戴着头盔都直晃,这种相貌少时看上去年轻,但一定年纪后就会很老相。 “快睡吧,”楚北渚说道,“明天早班站岗。”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就轮到楚北渚他们站岗,千户所里的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吕禾盛正给他们打着气:“我们已经比昨天夜里站岗的幸福太多了!兄弟们坚持啊!” 站岗时候,楚北渚收到了他们千户所的家信,一小包大概有几十封的样子,还有一封是传信官塞给他的,显然是给他的。 楚北渚将给他的信拆开来一看,竟然是盛衡写来的,开篇第一行便是——北渚吾爱,见信如唔。 光看着这句,楚北渚就觉得眼泪要下来了,明明只是一个月没见,也只是隔了两条河的距离,但竟觉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楚北渚继续往下看,他始终没发现盛衡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就像是海洋上突然卷起了惊涛骇浪般,再不复以往的平静。 因为是“家信”,所以盛衡的字里行间露骨得很,情话像是不要钱地往外冒,全看完的时候,楚北渚已经面红耳赤。 站岗回来的人也陆陆续续领到了自己的家信,七八百人中只有几十人收到了家里的信,每一个人拿到信就会有一群人围上去看,要求着他们念出来。 有一个小兵不识字,而且看家信的字体明显也是识字的人代笔的,很快有人主动请缨替他念出来。 那人念道:“你阿姊已经出嫁,嫁的是邻村识字的货郎,那货郎脾气好,你姐姐也定是过得好的。 “家里的黄狗生崽了,不知道是和哪条狗生出来的,生了一窝花的。 “你上次托人带回来的钱十分有用,你爹的咳疾请了大夫,已经好了大半,现在只有冬日里偶尔会犯,但以后有钱不要再寄回家,你要自己留着用……” 读着读着,那读信的人先呜呜哭了起来,然后收到信的那人也跟着哭,哭着哭着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楚北渚从充满哭声的屋子里出来,来到了室外,难得今日的风小了很多,他将信从怀中掏了出来,拇指反复摩挲着“北渚吾爱”这四个字,觉得眼睛也酸酸的。 吕禾盛也收到了家信,是他二弟弟提笔写的,他二弟弟在村里的学中读了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认得几百个字,所有有些字不会写,便用了读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4 音相近的字代替。 信上写着:“哥哥,我们都很好,爹娘很好,小扫很好,你要照古自己,战场上刀见不长眼睛,你一丁要小心。” 吕禾盛也紧紧地将这封信贴在胸口,像楚北渚做的一样,楚北渚想怎么只有盛衡脸皮如此之厚,竟然能写出这些话来。 想着想着,楚北渚就打算给盛衡回一封信,军营中有一处笔墨房,是平日里替士兵们代写字的地方。 楚北渚来到了笔墨营帐中,那人见楚北渚一副千户打扮,便问他:“大人也可自己写,也可让我等代写。” 楚北渚坐了下来提起笔,缓缓落在纸上。 只见他先写了“子枢”两个字,后面的“吾爱”到底没好意思写出来,他接着写“甚好勿念”。 楚北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写些什么,只想着盛衡也许很希望能收到他的回信,便写了起来,但一旦开始落笔,他发现自己竟然文思如泉涌,提笔就停不下来。 他在信中讲了一些军营中的事,说攻城中自己没出很多力,也没有受伤,让他不必挂念,还讲了在军营中过除夕的情形。 此外,他还让盛衡不要过度劳累,每日要注意休息,崔安海说的话他一定要听,都是对他好的话。 最后他写道,这边战事顺利,希望能与他早日相见。 撂下笔时,楚北渚才发现,他竟然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他将写好的信交给笔墨官,他们要确认这封信中没有军事情报才会准许他带出去。 但两个笔墨官越看越不对,这封信字里行间的对象好像是……皇上? ☆、北上 出了年关没多久,前往大同府的援军回来了,带回了并不好的消息,因此逼着赵景祁必须向北出兵,力争剿灭金兵。 正月底,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正午时,积雪也会有所融化,已经到了可以出兵的时候。 自从年底的那封信过后,盛衡仿佛迷上了这种方式,他送来军营的信一封接着一封,楚北渚偶有回信,频率大概是三封里回一封。 盛衡对此十分不满,再来信时多有埋怨,问楚北渚为何回信如此少,楚北渚的回应是——压根不回信了,虽然他还是将盛衡的来信认认真真地放到一起,压在了包裹最下面。 在连续出兵之前,赵景祁再次找到了楚北渚,目的是将他调到骑兵营。 楚北渚不解,问赵景祁:“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安排?” 赵景祁说:“这回出兵规模很大,步兵也要进到草原里面去,但相比之下,骑兵会安全很多。” 楚北渚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将军您的意思?” 赵景祁愣了一下,然后模棱两可地说:“陛下定也是这么想的。” 楚北渚先是拒绝了他,但赵景祁却不依不饶,继续劝他:“北渚,而且以你的武艺,在骑兵营中更能体现出来,你想想,你肯定也更想多杀敌,对吧……” 赵景祁在楚北渚的耳边喋喋不休,楚北渚见他是铁了心想让自己过去,只得答应了他。 当天午后,他就回去跟自己所在千户所的士兵说了这件事。吕禾盛刚听楚北渚说完,就要哭出来。 楚北渚只能勉为其难地安慰他:“别难过,我走了你就是正千户了,再也不是副千户了,还升了半级,你应该开心。” 吕禾盛却一点没有开心,还是哭着一张脸:“大人可是我们都舍不得你啊。” “行了,”楚北渚说道,“咱们才认识多久,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吕禾盛哭着送走了楚北渚,楚北渚最后也是很无奈,因为他越是说话吕禾盛就越是要哭,他所有的安慰都不顶用,反而让吕禾盛越来越严重。 吕禾盛非要送他过去,送到了骑兵营的营帐前,楚北渚只能让吕禾盛回去,他站在门前,看着吕禾盛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千户所中的士兵与他相处了几个月之久,一朝分开,也不知下次再见还是不是在人间了。 骑兵营中没有千户的职位,因此楚北渚暂代一个千户所的副千户,较之他的封衔还低上半级。 许是因为楚北渚在攻城中表现的十分勇猛,因此他刚进到骑兵营时大家对他都敬重有加。 楚北渚所在千户所,千户名为孙泉,是一个非常憨厚的老好人,所以下属们经常拿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有个叫小乔的老婆,还都说自己是乔国老,让他叫老丈人,孙泉也丝毫不生气,只是憨厚地笑着。 楚北渚因为学会了使□□,加上他本身骑术非常好,所以只用了两天便适应了马战,而在他适应好的第二天,骑兵营正式出发了,深入草原追缴金军。 自从统一了草原,并有黑水靺鞨改名为女贞之后,大梁长城以北的地界几乎都是金人的天下。 梁朝人建造房屋从而定居生活,但金人不然他们可能今天还在这里,明天就跑到了百里之外,这也是为什么金人来梁朝边境抢掠时能一枪一个准。 也可想而知,现在要去茫茫草原上找到金人的踪影,不易于大海捞针。 梁军最初吃了粮草的亏,他们每个人带的干粮有限,这些粮食吃完就只能往回走,返回关里,或是找就近的关口补充粮食。 后来赵景祁看这样下去不行,便允许他们在草原上时自己找那些没人养的牛羊杀来吃肉,这样理论上可以多坚持许久。但这样也有问题,因为如果大军深入草原,但在中途断了粮和肉的供给,这队士兵只能生生饿着,饿到急眼,就会去抢夺那些普通牧民的牲畜宰来吃肉。 梁军的将领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束手无策,因为他们不能让梁朝的精兵饿死在草原上,而且抢的又是金人的百姓,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便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几天前他们奉命向北走,粮食吃光了,他们开始杀路过的牲畜用来吃,但向北走了五六天后,有一天他们整天都没有遇上牲畜,入目皆是空旷的大草原。 马倒是可以在地上吃草,但人吃草是吃不饱的,此时他们往回走也不行,在回到军营之前就都会饿死了。 还是孙泉顶住了压力,下令说继续向前,这一向前便是真的生死未卜,现在他们一群饥肠辘辘的士兵,遇到金军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第三天清晨,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极限,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羊群,以及两个放羊的汉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孙泉,眼中射出饥饿的绿光,孙全没有任何挣扎和无奈,他只是平静地挥挥手,说道:“去吧。” 众人向饿虎扑食一样扑了过去,在这之后的事楚北渚不愿再回忆,在这天过完,他们便返回了营地,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5 最后有人给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让士兵们再进入草原之前,自己赶着牛羊去。 这个方法刚一提出来,那人险些要被生生骂死,赶着牲畜去打仗,亏他想得出来,且不说梁军中有没有人会放牧,但说牛羊的速度跟马匹相比,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样生生拖垮了行军的速度。 但慢慢有人发现,似乎这样做也不是不可理喻的,起码可以解决短时间的食物不足。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将这三种方式结合了以来,出发之前先是带足粮草,途中粮草用尽后,便找牲畜来吃,同时将一次没吃完的牲畜赶着走,待没有食物的时候杀来吃肉。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楚北渚他们前后向北走了三趟,只在第三趟的时候遇到了一支金军的小队,大概有一百多人,被他们一举剿灭,剩下的两次只是记录了几处金人牧民的聚居点,没有任何实际的收获。 其他消息有好有坏,但多是以不好的为主,几乎谁也没有遇到金军的大部队,这一部分归结于运气不好,另一部分归结于金军太狡猾,骑兵还好,步兵这边则是损失惨重。 曾经的梁军多是被动地和梁军打遭遇战,现在试图主动出击却连人影都摸不着,反而平白损失了这么多人进去。 赵景祁现在都没法跟盛衡写战报,每封战报都是一样的内容——就是没有内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月,已经到了四月初。 金军越来越狡猾,梁军却越来越疲惫,所有的将士都越来越焦虑,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用国库在供着,而国库的银两又都来自于百姓的税赋,现在朝廷已经停止征兵役了,只能靠着现有的兵源支撑。 与此同时,萧靖之在金军中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许是金军从没有过信仰,因此当他把白莲教带进来时,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信徒。萧靖之十分聪明,他知道白莲教旧有的教义是用来劝说贫苦百姓入教的,在金人中并不适用,因此他将其改良了一下,在金人中,他劝导信徒不相信来生,而是要抓住今生,完全否定了佛教的善恶因果和缘起性空,主张人在今生按照“无生老母”的指示行事,最终能迎来“弥勒降生”,此时所有人都能通往极乐,永享富贵。 这份教义在金人中十分流行,甚至连王族都开始信仰起来,再加上西去大同的提议确实给金人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因此萧靖之俨然成为了金人心中的活佛。 梁金两边各有各的生活,在这样的焦灼中,又是两个月过去,日子来到了六月。 去年的六月里,楚北渚在金人的要求下,进入皇宫刺杀盛衡,一年后的今天,他又站在梁朝的军营中,追击金人。 一年前他还挣扎在泥淖中无法自拔,一年后他却在军营中大展拳脚,可见时间最玄妙莫过于时间,时间最玄妙莫过于机缘。 再一次北上时,整个千户所都有些麻木。 一次次的北上,消耗了所有人的信心,他们往往在军营中待上两天就要重新开始新一段征程,因此这四个月的时间,楚北渚几乎没有回过盛衡的信件,但盛衡仍旧在一封封地送来。 若是上一封他写了自己的思念之情,但楚北渚没有回复,那么下一封盛衡就会写朝堂上的琐事,楚北渚再不回,他又换成自己生活的点滴,就这样一封封写下来,楚北渚裹着信件的一小块布已经不够用了,他只能用一件穿废掉的衣服将它们包起来,认认真真地收起来,留待自己一遍遍读。 其中在大年初一收到的那封信,被楚北渚读过最多次,直到纸边已经破烂不堪,但这时他也不再拿出来读了,因为他早就将这些内容刻在了脑中。 在六月的第一天里,楚北渚所在千户所的第十八次北上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申请停更一天,抱歉 ☆、战友之死 第十八次北上的开始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带上粮草,整理好铠甲武器,跨上马背,出发往北去。 一出发又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许多天,连续的长时间骑马让楚北渚的腰伤复发,出行前都要将软甲紧紧地缠在腰间起到护腰的作用。 现在他身边的战友们都知道了他有腰伤,但是也无能为力,毕竟一个千户所中,因为骑马而落下病根的人也有一多半。 刚走出去两天,他们就发现,这次的北上似乎有不对的地方,先是看到了死去的战马,和零星一两句梁军的尸体。 虽然来来回回的遭遇战双方都死了很多人,但因为草原太过辽阔,因此想看到一具尸体也是很难的,但才走出去第二天,他们竟然就看到了数十具尸体,而且随着往前走,看到的尸体越来越多,甚至像是在连成一条道路。 孙泉觉得这个现象有问题,因此让队伍偏离了原定的计划,而是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 这个决定是十分冒险的,甚至连楚北渚都出言反对了一下,因为在草原上没有道路,也没有建筑,方圆千里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样的,因此走偏一个小小的角度,都是谬以千里的,他们现在改变的一个方向,就会导致这里的所有人迷失在草原上。 除了楚北渚之外,也有人出言反对,但孙泉仍旧坚持。 从这场战争开始,孙泉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直觉,有多次楚北渚感觉他们已经要死在草原上了,都是孙泉做下的决策,让他们生还,所以现在他们都对孙泉有种奇异的信任感。 楚北渚虽然也信任孙泉,但是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问道:“大人缘何如此确定?” 孙泉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于是说道:“你们可曾留意这一路尸身的方向,我梁军的尸体均是面朝南方,无一例外,而且越往南尸体之间间隔越大,像是在逃跑途中被人从后方赶上一一砍杀,这说明顺着这些尸体,前面定有一处战场,应该还不小,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前去那个战场看一眼,到时若是觉得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就往回返,起码这些尸体能帮我们引路。” 也是孙泉说的有理有据,也实在是他们无功而返的次数太多,众人心下都已经觉得北边那条路没什么值得探寻的了,他们同意了孙泉的提议,顺着尸身继续北上。 这一路遇到的梁军尸体,他们都认认真真地摸索了一番,他们带不回尸体,因此想带回去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随着见到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姑且扔在这不管,等着回营后再派人前来将尸身带回去。 越是往前走,梁军的尸体越是密集,慢慢其中夹杂着金军的尸体,又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他们见到了孙泉口中的“战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6 场”。 说是战场,不过是一片尸横遍野,其中梁军的尸体占七,金军的尸体占三,而且还有战马的尸体,一看马鞍也都是金人的战马,或许死在这里的梁军都是步兵营的。 众人纷纷下了马,在遍地尸体中穿梭着,希望能找到一息尚存的人,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知道这其实是奢望。 孙泉见到楚北渚远远的跪了下来,跪在一具尸体的面前,他匆匆跑过去,见到楚北渚竟然在哭。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从那人的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展开后是一封信,孙泉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字体十分稚嫩,还写了许多白字,信上写着:“哥哥,我们都很好,爹娘很好,小扫很好,你要照古自己,战场上刀见不长眼睛,你一丁要小心。” 楚北渚又是两滴眼泪滑落,他小心翼翼地举起这封家信,不让自己的泪水将它浸湿,他回头看向孙泉,说道:“这是我以前的副千户。”也是我在军营中的友人。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哽咽已经完全地堵住了他的喉咙,孙泉也默默红了眼眶。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弟弟!这是我弟弟啊!”一个士兵抱着一具尸身,将尸体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还没娶妻生子,他才来当兵两年,他是我最小的弟弟……” 那人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旁边有人搂着他的肩膀安慰。 看着眼前的场景,所有人都悲从中来,有人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不想打仗了,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有一个人开始哭,其余人原本强忍的眼泪也开始往下流,一时间哭声一片。 楚北渚用袖口将吕禾盛的脸擦干净,将他身上的家信收到自己怀里,低声在他耳边说:“禾盛,你放心吧。” 孙泉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在流泪,或许在这个场景下,再铁血的人,也会难忍悲痛。 待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便是一片万马齐喑,孙泉开始了整兵,发泄过后,战争还是要继续的。 只有那名失去了弟弟的士兵,坚持要将弟弟的尸身带上,孙泉不忍逼他,只能让他和部队分开自己回去,又指了两个人一起,三个人与大部队就此分别,踏上了回营的路。 “等等。”他们跨上马时,孙泉突然叫道,“你们把楚千户的友人也带上。” 楚北渚震惊地看着他,又看着被他们小心翼翼背起的吕禾盛,感激的话就在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户大人……”楚北渚欲言又止。 孙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什么,召集队伍上了马,继续向北走去。 就在方才大家自顾自哭着时,孙泉已经在这周围探查了一圈,发现往北的方向有大量的血迹垂落,显然金军是向北走了。 这回没有人再反驳,大家沉默无语,跟着孙泉继续前行。 这条路是他们从未走过的,也不是他们该行进的路线,探路的队伍分别从哪里出发,朝着哪个方位走,最终走到哪里,这些都是有定数的,现在他们私下改变了路线若是被中军知道是要受罚的,但此时没人管这么多,都坚持着向前寻找蛛丝马迹。 或许其他的士兵没有注意,但楚北渚敏锐地发现,现在他们所有的这条路似乎没人走过。 从一个较小的地方向一片较大的地方扩散,两支队伍沿着不同方向出发,随着他们走远,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会越来越大,直到走到一定距离后,两支队伍谁也看不见彼此,这样他们之间隔着的地方便没有人去了。 楚北渚从看到尸体到战场的一路都没有思考过这件事,但现在草原又变成了空旷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现在脚下的路有些不对。 直到晚间扎营前,他们都没有新的发现了,扎下营帐后又随便吃了点干粮,除了轮班守夜的人,士兵都已经进去睡了。 楚北渚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爬起来一看,今晚第一班岗竟然是孙泉。 孙泉见到楚北渚起来也是一愣,又见楚北渚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楚千户可是有事要说?”孙泉的声音压得很低。 楚北渚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不知千户大人是否注意到这一路的异状。” 孙泉说道:“你说的是这条路应当没人走过?” 楚北渚点了点头:“正是,想必大人也发现了,这条路没有任何生活扎营的痕迹,也没有大量的牲畜残骸,显然是没有我们的人探过这条路。” 孙泉见楚北渚觉得奇怪,便给他解释了一下:“我们行军的线路都是规划好的,像我们屡次走的那条路,沿着起始的方向,也就是向北前行一定距离,然后我们要向东再走上一阵,最后奔着临闾关的方向回来。” 楚北渚在捡起了一根硬草杆在地上画着,大致画出了一个三条边的图形。 “没错,”孙泉指着楚北渚画出来的形状,“就是这样的,每支队伍都被要求这样走,而这个向东走的距离是被规定好的。” 楚北渚恍然大悟:“但是在草原上没法确定距离,或者说有的队伍刻意少走了一些。” 孙泉又重重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他在那个图形边上又画了一个相似的图形,指着这两个图形之间的空隙说道:“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楚北渚问:“大人是觉得我们现在走的路会有发现?” “不是会有发现,是大有可为。”孙泉的语气十分确定。 楚北渚也信任地点点头:“大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孙泉苦笑了一下:“我这哪里是直觉,是当年在滇南打仗时练出来的,滇南那边毒虫遍布,沼泽横生,进去十个人只能回来两三个人,那时候我几个要好的战友全都折在了里面,那里跟草原可不一样,那里的沼泽会吃人,要是不小心踩进去,不一会儿人就没了,连去哪找尸体都不知道。” 楚北渚听出来,他后面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低着头说:“我明白了。”他手中的草杆无意识地在地上戳着。 孙泉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楚北渚还沉浸在战友去世的悲痛中,但是这份悲痛只能靠他自己去缓解,别人谁也无法帮他。 ☆、王帐 又往北走了一天,他们开始见到一些金人百姓,像是已经走进了金人的生活范围。 那些金人看见他们也不跑,只是自顾自地放牧,他们看着觉得有些诡异,远远地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前。 前天路过战场时,孙泉让人带了两套金兵的铠甲,此时就派上了用场,他命队伍原地休整,要找人伪装成金兵上前面去看一下。 楚北渚是第一个自告奋勇地:“我来吧,我武功好一点。”孙泉开始不同意,但架不住他的理由太过充分,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7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7 而且楚北渚直接将铠甲套在了身上。 “行了行了,你快脱下来吧,你这太明显了。”孙泉看着楚北渚套着铠甲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楚北渚身材瘦削,金人又普遍比梁军高大很多,因此楚北渚套着这套铠甲的样子像是偷传大人衣服的孩子,甚至有些滑稽,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铠甲不是他自己的。 楚北渚虽然想自己前去,但这铠甲的问题也的确没法解决,只能不情不愿地脱了下来交给了队伍里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 孙泉跟他说,他们会在这里等三个时辰,出发一个半时辰后如果什么都没看到,就赶快回来。 等那人骑马走远了后,其余人只能在原地等着,三个时辰很长,而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几百个人就分成了几堆坐在一起聊闲话。 孙泉和楚北渚坐在一旁,远远地望着北方,曾几何时,像这样和楚北渚并肩坐着的还是吕禾盛,现在两人却已经永远分别了,而孙泉曾经的战友们是不是也曾像现在这样。 楚北渚问孙泉:“大人已经当兵十年有余了?” 孙泉笑笑说:“我十六当兵,已经是第十六个年头了。” “那大人没想过要离开军营?” 孙泉又说道:“我没有家里人了,也没娶妻生子,原本牵挂都在同营战友身上,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我要是离开了这里,又有谁记得他们呢?” 楚北渚良久无语,望着远处的天空,草原上的日出日落再壮美,若是连着看上四个月也早就腻了,最初看到觉得辽阔的天空,现在看起来也变得再普通不过,他竟然怀念起重重的宫墙,墙内的红砖绿瓦,以及瓦下住着的那个人。 在无聊的等待中,他们用了一点吃食,就着水吃了肉干也馍干,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在生吞,但起码能够果腹。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探路的那人回来了,他没有受伤,就是十分疲惫,从马上滚了下来,身下的马匹也累得直喘粗气。 那人脸色通红,眼睛中冒出精光,乍一看竟然像是中了邪,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前面……前面是……是金人的王帐!住了很多女人和孩子!” 以孙泉一向的淡定此时也冷静不下来:“你说那里面住的是完颜函普的老婆孩子?” “千真万确,我听到他们叫一个女人合敦,这好像是金人话中皇后的意思。” 孙泉朝着后面喊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从队伍中跑出来,孙泉让前去探查那人将听到的几句金语重复了一遍,那人听着就翻译了出来。 “大人,这几句话的大概意思是,王后不要担心,和小王子很健康。”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突然遇到了绿洲一样,十数次的无功而返,让所有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但不鸣则已,他们竟一下子有了如此大的发现。 孙泉让所有人噤声,不得发出任何欣喜的声音,然后命各个百户整兵,做好出战的准备,最后拉过楚北渚和刚刚出去探查的那个人,细细商议了起来。 孙泉先是问了一通,问了些像是王帐还有多远,里面守卫怎样,之类的问题。那人将自己看到的内容一一答了,之后孙泉就放他回去了,转而和楚北渚商量起来。 “你看是直接打还是回去上报?”孙泉看似有些摇摆不定。 楚北渚不敢轻易下论断,而是问孙泉:“大人您更想如何?” 孙泉说:“我本是想稳妥起见,但又有些担心这个机会错过再没有了,可能我们回去一趟,王帐就迁走了,到时候能否再找到就不好说了。” “实际上我是赞成直接打进去的,听他说觉得王帐附近金兵应该不是很多,应当可以一试。” 孙泉有些焦虑地抓了抓头发:“一旦不行的话,我们这几百人可全都搭进去了。” 楚北渚感觉孙泉已经有些开始动摇,或者他原本就是偏向直接攻进去的一方,他说道:“大人,当年景桓侯霍去病仅率领八百骑兵就能打败匈奴大军,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去打一群老弱病残,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 孙泉无奈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楚北渚,然后站起来说:“准备进攻。” 从他们休整的地点出发,快马加鞭到金人的王帐大概要一个时辰,从孙泉下令全速前进的那刻起,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生死,也忘记了恐惧,只知道冲进金人的王帐中,活捉王族的所有人。 与平日里的小步疾走不同,此时所有的马都撒开四蹄子狂奔,马上的人低下了身子贴近马背,顶着呼啸而来的疾风。 还有十几里时,他们看清了金人的王帐,这一片营帐大概有几十座,紧密地挨在一起,一看就与普通百姓所住的营帐有所区别,而最中心还有一个极其显眼的营帐,较之周围的营帐他更加大,更加五彩缤纷,也更加奢华,此时孙泉觉得,就算他没听到那声王后,只要看到这个营帐也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王帐。 而在这个范围里,他们也自然被金人发现了,王帐门前有一些守卫的金军,互相高叫着,不知道他们在喊些什么。 他们只能见到飞驰过来的梁军,却见不到梁军到底有多少人,但他们知道王帐中的金兵可是没多少。 孙泉和楚北渚冲在了前方,逼近金军营帐时纷纷提起了手中的□□,楚北渚一上来枪上就挑了一个守卫。 此时营中左右的金军都已经跑了出来,摆出了防守的队列,在他们后面,正传来着阵阵女人的尖叫还有小孩的哭喊声。 梁军的人将面前的所有金军都当成了杀害同胞的杀手,现在在马上的恶魔和在马下任人宰割的鱼肉调换了位置,他们杀起人来也没有任何负担。 楚北渚冲过了门后的守卫就直接往中间的主帐中冲去,可能是因为那些女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北渚堵在了帐中。 帐中有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大孩子,女人穿戴不俗,一看便知是贵族妇女,楚北渚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上去就要将那女人绑起来,但她竟然拼命挣扎起来,毕竟男女有别,那两个士兵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下手。 但楚北渚不管这些,他大步上前,将那女人的双手擒住朝着地上一按,示意那两人上来捆绳子,这期间也不管是不是摸到了哪。 帐中的小孩子见到自己的娘亲被欺负,冲上来就咬住了楚北渚的小腿,小孩子人不大,嘴上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他咬住楚北渚就不松口,楚北渚压根没注意到他,冷不丁被这样一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一甩,那孩子就被甩了出去,但楚北渚的腿上也留下了一个渗血的牙印。 那小孩子被楚北渚甩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而已经被捆住的女人听见自己孩子的哭声,也焦急地要挣开绳索去抱自己的孩子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8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8 ,母子口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楚北渚示意那两个人看好她们母子,自己又去到别的帐中找人。 此时离梁军攻进来只有不到一刻钟,但金军的守卫已经被屠杀殆尽,梁军游走在各个营帐中抓俘虏,楚北渚见到了几个提着人的梁军,让他们把人带到主帐中统一看管。 这场仗结束的很快,甚至有些出乎楚北渚的预料,梁军的骑兵刚一攻进来,金军就已经是溃不成军,这一刻楚北渚甚至觉得自己的部队得到了霍去病的庇佑,让他们能够一路杀过来。 楚北渚顺着进了几个营帐,发现都是空的,不知道是人已经被带走了,还是混乱中跑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着急,反正这些家眷们都是用两条腿走,还能跑到那里去不成。 转过一个转角,楚北渚见到了孙泉,他此时正在指挥着人收缴战利品,现在已经找到的有许多成箱的金银首饰,还有大量的牲畜战马,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俘虏们,也就是金军首领们的家眷。 孙泉见他过来,连忙对他说:“你快去主帐中指挥一下,将那些女眷的身份都问出来,然后登记上。”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放心,这边的好处也少不了你的,快去吧。” 于是楚北渚又听令往回走,整个营帐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有哭喊声,也到处都是鲜血,活脱脱一幅人间地狱,但梁军脸上的表情是兴奋的,他们看不见鲜血与尸体,看到的都是俘虏与财物,他们也听不见哭喊,听见的都是复仇的喊叫。 楚北渚觉得此时此地竟与旅安城内的屠杀有些相像。 ☆、盛衔 俘虏全部集合好后,楚北渚找来会金人话的那个士兵开始问话。 一群女人和孩子被关在一起,不是哭就是闹,问话进行得十分不顺利,过了快有一个时辰,才终于问明白,这里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是完颜函普的妻子,他们在主帐中发现的女人也是完颜函普的妻子,只不过是新纳的,小孩子则是完颜函普你最小的儿子。 除此之外,这群人里还有完颜绥可的完颜石鲁的妻子,据她们所说,完颜乌古乃原本也应该在这里,但是他碰巧出去了,就没有被梁军抓住,现在应该已经跑远了。 问了一通之后,孙泉也过来了,他把楚北渚叫了出去,跟他说道:“我想着这些人和东西,仅凭我们应当是带不走,不如我们还是先留在这,派几个人回去再领着人过来。” 楚北渚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说道:“要不我带两三个人回去?” “也行,多带些人,快去快回。” 楚北渚雷厉风行,定下来之后立马带着人往回赶,他自己虽然不太认路,但是记路的本领可谓是十分强大,草原上没什么可辨识的东西,但他仅凭着一点点不起眼的标志就能认出来时的路,所以一路回去也没什么阻碍。 回了临闾关之后,楚北渚翻身下马就直奔中军营,这也是他坚持自己回来的一个原因,他能跟赵景祁说上话。 果然赵景祁听见是楚北渚,便直接让他进去了,营帐中几个将领面前挂着一幅花花绿绿的地图,楚北渚对着他们说道:“将军,我们拿下了金人的王帐,俘虏完颜族一众家眷,并兵马牲畜若干,现在正押在帐中,请将军另派一卫所前去接收。” 赵景祁还在惊讶中,旁边已经有急性子的将领喊了出来,“可是那完颜函普的家眷?” 楚北渚点头道:“正是,除此之外还有完颜绥可和完颜石鲁的家眷。” 有一个副将十分暴脾气,跳起来说:“那快带人去啊,还等啥呢?” 赵景祁也激动:“那就快去,你带两个千户所,一千多人应该够了,记得路上别让俘虏死了。” “哎等等,”赵景祁又改了主意,“你别去了,让别人带着去吧。” 等楚北渚将所有人安排好之后,赵景祁才愁眉苦脸地对他说道:“小殿下要过来了?” 楚北渚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小殿下在京城好好的,为什么偏要来这边。” 赵景祁一摊手:“大致就是小殿下好奇说想看看打仗是什么样子的,然后陛下就同意了。” “可是……小殿下才十三岁啊?”楚北渚满脸震惊。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在关内随便看看,别往危险的地方去。” 楚北渚点了点头:“陛下是想让我陪着他?” 没错,赵景祁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正好你和小殿下挺熟悉的,索性就直接带着他转一转,反正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 “那行吧,”楚北渚勉强答应了,“小殿下还有多久到啊。” “明日便到……” 楚北渚简直无话可说,盛衡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点什么,就把这么大一个人扔给了他,还让他带着在战场上转一转,当然还不能出危险。 楚北渚下定决心,绝对不让盛衔踏出临闾关半步。 孙泉那边的情况他顾不上了,今日午后的功夫,他只能在军营中四处转转,看看是不是足够安全,能让盛衔那小毛孩安安稳稳地过完这几天,然后赶紧把他送回去。 第二天一早,盛衔便到了,他坐着马车从皇城一路过来,刚走出来没几天就后悔了,觉得这一路上又累又无聊,自己非要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一看到楚北渚,盛衔稍稍开心了一些,他小跑到楚北渚面前:“皇嫂,我很想你啊!” 楚北渚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慎言,盛衔“哦”了一声,又压低声音:“皇兄也很想你啊!” 楚北渚笑了笑,小声说道:“我知道的。” 盛衔亲昵地凑上来:“听赵将军说,皇嫂你要带我去战场?” 楚北渚还想着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崽子竟变得和他亲近起来,原来还是有求于他,楚北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盛衔绝望:“上战场你是别想了,上城楼看看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盛衔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低声爱哀求道:“皇嫂,求求你了,就带我出去看一眼。” 楚北渚偏过头问:“想出去看一眼?” “嗯嗯嗯。”盛衔疯狂点头。 “再过五年吧。”楚北渚轻飘飘地说。 “皇——嫂——”盛衔痛苦的呼喊随风飘走了。 这几天楚北渚总是在想,自己也算是叱咤一生,怎么现在连一个孩子也搞不定了。 实在是盛衔太让人操心了,每天吵着闹着就是要跟着他去战场,盛衔自己还从京城带过来了一百多名护卫,这些人只听盛衔的,盛衔走哪他们跟到哪,所以每天楚北渚的身后都跟着一百多个小尾巴,在他后面一摇一摇,实在成了军营中的一道奇观。 有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9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89 一天楚北渚觉得再这样下去,被逼疯的就会变成自己,于是跑到了赵景祁面前告状,但赵景祁也是一脸无奈,谁不知道盛衔就像是个小魔王,在宫里被盛衡管束地太过,一到了外面就开始撒欢,拦都拦不住。 最初的几天,楚北渚秉承着盛衡的意愿,带着盛衔在军营中转一转,盛衔对此也很感兴趣,但没过几天,盛衔开始不满意了,非要出关。 楚北渚先是好言相劝,但盛衔是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弟,平日里除了他皇兄就没怕过谁,见楚北渚不答应他,就开始撒泼耍赖,当然是背着别人,毕竟我们小殿下已经十三岁了,知道要脸面了。 被他闹得过了,楚北渚也会发脾气,时不时训斥他几句,有时候话说得狠了,盛衔也会闹小性子,甚至还有偷偷抹上几滴眼泪。 就这么过了五六天,军营中该去的不该去的,楚北渚都带着他去过一遍了,甚至连伙夫营中都带他去了。 没错,盛衔连看军营中的伙夫做饭都觉得有意思。 许是因为在五军营中的经历起了反作用,盛衔也不知从哪来的对军营的热情,原本定下来该启程回京的日子,生生被盛衔自己延后了三日。 楚北渚又在无比的烦躁中过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孙泉他们终于回来了,带着一片战利品和俘虏,军营中一阵沸腾,这是他们开战半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赵景祁情绪甚高,宣布营中可以适度庆祝,但依旧不能饮酒。 盛衔偏巧赶上了这次狂欢,他问楚北渚:“是什么事大家都这么高兴?” 楚北渚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十分有耐心的,他说道:“是金军的王帐被找到了,俘虏了很多金军的王族。” 盛衔也很开心:“那这场仗就算完事了?” 楚北渚说道:“哪里?完颜那一家子还没抓到,他们手边还有几十万兵马,也都不见踪影了。” 盛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楚北渚没看到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子。 第二天清早,传来了一个噩耗。 因为楚北渚昨夜睡得晚了一些,因此早上较平日晚起了半个时辰,起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盛衔,但盛衔的营帐中空无一人,而且他的一百多名守卫也都不见踪影,他问了很多人,都说见到盛衔带着人出去了,但每个人都以为盛衔是启程回京了。 楚北渚一想就知道不对,盛衔肯定不是回京了,他好不容易才拖延了三天,怎么可能才两天就回去。 楚北渚问了一圈人,直到最后有人说道——盛衔领着人出了临闾关。 ☆、追击 楚北渚当场就骂了一句人,吓得那说话的人一惊,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 楚北渚跑到马厩翻身就上了马,根本不顾什么在军营中不能骑马的规矩。 “北渚!你去哪?”孙泉突然看到了他,大声朝他喊道。 “大人您快去找赵将军,小殿下跑出关外去了。” “你别急,我们跟你去。”孙泉说着就要去召集兵马,楚北渚回身喊道,“你们在后面追吧,我先去找。” 出了军营之后,他狠狠地一打马,马受了惊顿时疾驰起来。 到了关口,楚北渚问守关的人:“小殿下是不是出去了?” 那守关的人半个时辰前刚换过班,说他也不清楚,就要给楚北渚去问,楚北渚根本等不及,看来盛衔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以上了,他不等那人回话,就匆匆让他开了门,自己跑了出去。 到了关外,楚北渚还能看见一串向北延伸的清晰的马蹄印,他下马看了一眼,这马蹄铁上的印记是宫廷御制,与军队中所用的有很大差别,现在这一路便是盛衔他们了。 在沙土路上楚北渚还能通过辨认马蹄印追着,但走上了草原之后,他只能勉强看出哪里有马蹄新翻出的泥土。 靠着这个印记跟了约有两个时辰,楚北渚才勉强看到前面有一队人,人数不多,感觉像是盛衔他们。 但楚北渚骑的马已经露出疲态,这两个时辰,他都是在全力疾驰,而没有休息一下,就算是千里马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楚北渚稍稍放慢了马速,又向前追了一段距离,直到能看清那些人的穿着。 看清的那一刻,楚北渚就傻眼了,这一队人居然是金兵,这些金兵约有一两百人的样子,也是飞快地朝着一个地方赶去。 楚北渚猛然勒马,此时他和金军的距离已经到了能互相看见对方的地步,但那些金兵因为急着赶路,也没人注意到他。 楚北渚的直觉告诉他跟着这些金军走会有收获,但是他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跟一会儿停一会儿,让自己保持在视线极限的位置,这样金军就算回头看,也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 跟了一段距离后,就在楚北渚已经心力交瘁时,金军停下来了,但楚北渚没有丝毫欣喜,因为他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交战的声音。 这一刻,楚北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了上去,没多远,他便看到了盛衔的身影。 盛衔周围是层层叠叠的金军,他的护卫将他护在中间,正拿着剑拼命杀敌。 在一片混乱中,盛衔一眼就看到了楚北渚,他尖叫道:“北渚你救救我!快救我啊!” 楚北渚看过去,盛衔满脸都是泪痕,从出生以来,他几乎什么罪都没遭过,从小就是在蜜罐子中泡大的,盛衡忙着夺位的时候他刚出生,盛衡刚即位天下动荡的时候他又连话都说不全,等他懂事了,早就养成了这样刁蛮的性子。 但现在盛衔确实是害怕了,当他们走在草原上,被涌上来的金人围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看着自己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觉得接下来倒下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楚北渚没有直接冲进去,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萧靖之也在,萧靖之远远地站在金人的军队中,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身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金人,但他浑身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楚北渚想,这大概就是完颜函普。 楚北渚心里涌上了一丝绝望,他不禁感慨命运弄人,几十万的大军没日没夜地找金军主帅都找不到,偏偏今日叫盛衔碰上了。 但金军没有带很多人,起码没有数十万大军之众,想也知道,金军为了更好地在草原上隐藏,也将队伍分散开了,起码完颜函普的两个儿子,楚北渚就没在这里见到。 楚北渚心中再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但他此时只有孤身一人,对面少说也有几千人,还是金军的精锐,他实则对自己没报什么希望。 那边完颜函普用金语喊了些什么,楚北渚没听懂,但他猜测可能是要活捉盛衔之类的,金人应该已经知道他们的家眷都已经成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0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0 了俘虏,萧靖之偏偏又知道盛衔的身份,因此完颜函普才会想用盛衔去和梁朝交换。 盛衔有了身份的加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楚北渚就不一样了,他现在首当其冲,一边要护着盛衔不受伤,一边又要保护好自己。 楚北渚一人之力说强也强,起码以一敌十没什么问题,但说不强也不强,毕竟一人对上千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盛衔还在后面呜呜哭着,哭得楚北渚有些烦躁,但他连让盛衔闭嘴的精力都没有。 楚北渚手提着一杆花枪,这还是程肃在教过他枪法之后,觉得他最为适合的,花枪能较大幅度的弯曲,枪本身较轻,极为灵活,但对使用之人的技巧要求很高,恰巧适合楚北渚。 过了没多久,楚北渚觉得已经在力竭的边缘,此时盛衔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围住他的保护圈也越来越稀松。 盛衔不得不咬着牙提起了长矛,也加入了战斗。 他在五军营学过一段时间,因此倒不是一窍不通,但却也有些不够看,但碍于金军不敢攻击他的要害,因此盛衔提着长矛一通乱捅倒也有了一些效果。 终于楚北渚听到了马蹄声。 此时的马蹄声既是救命药,又是催命符,楚北渚不知道来的是梁军还是金军,若是金军的话,他甚至有种自杀的冲动。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楚北渚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但万幸,是梁军,是孙泉带着兵赶来的。 楚北渚觉得盛衔毕生的运气都用在今天了,为什么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的运气在遇到盛衡时就已经用光了。 梁军加入战局后,局势瞬间改变了,楚北渚左突右支地从一片混乱中出来,直奔萧靖之杀去。 但萧靖之丝毫不慌张,因为他身边的金兵看见他杀来,便严严实实地堵在了他的面前,不让任何人接近萧靖之。 楚北渚觉得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萧靖之在大梁境内都能哄得一省的百姓尽皆信奉邪教,让他在金人中传教更加不是难事,说不定现在金人已经将他奉为神明了。 楚北渚虽然疲惫,但是不得不勉力一战,对上那些金兵。 梁军似乎还有后招,继孙泉带兵来了之后,似乎后面还有不断赶来的梁军。形势瞬间翻转。 此时楚北渚发现完颜函普也已经加入了战局,他更加无所顾忌,眼中只有萧靖之。 楚北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前面拦着的三个金军一个个地挑了,此时萧靖之见形势不妙已经跑了,楚北渚奋力打马也追了上去。 追击了一段距离后,两人已经跑出了很远,将所有的喧嚣都扔在了身后,偌大的草原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但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楚北渚的马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可能再快了。 此时楚北渚双手紧紧攥住缰绳,双脚却从马镫中拿了出来,这下他身形有些不稳,随着马一起一伏摇晃着,但他尚未停下动作,而是将双腿一缩,竟试探地在马背上站了起来。 他先是重重地晃了一下,然后身体向一边侧去,重重地摔在了马背上,马受到了惊吓速度竟然又快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 楚北渚心里叫了声好,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他也是先晃了晃,但突然提起一口气,勉强稳住了身形。 只见他虚握着缰绳矮着身子站在马背上,甚至向后迈了半步,然后他向前蹬了一步助跑,高高地从马背上飞起,自身的速度加上马原本的速度,让他离萧靖之越来越近,眼看就能落到萧靖之的马上。 但此时萧靖之竟也松开了缰绳,他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楚北渚。 萧靖之表情十分诡异,似笑非笑,楚北渚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好,但在空中,只能任凭自己下落。 电光火石间,就在楚北渚即将要触碰到萧靖之衣襟的一刻,萧靖之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他持着匕首重重地刺来。 若是一年前,楚北渚绝对有信心躲过这把匕首,但近几月他的腰伤反复,现下腰部根本无法发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楚北渚先是觉得腹部一凉,然后便是剧痛,他所有的力气都松懈了,重重地摔了下来。 ☆、向死而生 萧靖之的匕首刺中楚北渚后又回身去拉缰绳,楚北渚落下来时随手一抓竟是抓到了马尾,萧靖之的马似乎是吃痛,开始拼命往前跑,楚北渚死死地抓着马尾,被马拖行着往前走。 虽然草地看上去柔软,但其中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砂砾和石子,楚北渚背朝着地面被拖行,只觉得裤子很快被磨破,然后双腿的后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磨掉了一层皮。 楚北渚咬着牙松开了右手,尝试着在左臂上掏出匕首,但一松手,他身体就开始不稳,随着马的颠簸也跟着晃来晃去。 楚北渚忍着被拖行的疼痛掏出了一把匕首,举着匕首朝后刺去,连刺了三四下都没刺中,反而被马蹄踢中了手臂,匕首差一丝就飞了出去。 楚北渚隐约中似乎听到了萧靖之的一声冷笑,但他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索性也不去管,只顾着想用匕首砍伤马腿。 萧靖之气定神闲地骑着马,似乎是觉得受了重伤还被拖了这么久,过不了一会儿楚北渚就要放弃了。 楚北渚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仍在坚持,他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试图找到马奔跑的节奏。 已经不知走了多远,直到楚北渚的双腿已经没了一点知觉,他才感觉到匕首划到了一处实物上,随后萧靖之坐下的马惨烈地嘶鸣了一声,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将萧靖之甩了下来。 萧靖之被甩得七荤八素,却也赶紧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前跑。 楚北渚想着成败在此一举,也迈开步子追了上去,他如同困兽一般,根本不顾身上的伤,仍旧提起腿奔跑着。 萧靖之摔下来的一下似乎也是摔断了腿,他一瘸一拐地竟比楚北渚还慢上一些。 追了一里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了。楚北渚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破风飞出去,但因为两人的动作都在移动,因此还是偏了一点,刺到了萧靖之的肩膀。 但萧靖之在力道的冲击之下摔倒在地,楚北渚趁此机会追了上去,将匕首拔了出来又刺向他的心口。 萧靖之也不会坐以待毙,也拿着匕首回击,此时两人谁也不占上风,谁都没什么力气,剩下的都是对求生的信念,他们的搏斗已经不带什么技巧,因此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看上去像是小孩子打架。 楚北渚根本不去躲避,也不管身上多了多少伤口,只想着杀死眼前的人。 萧靖之因为始终在躲着楚北渚匕首,所以看上去比他好了很多,就在他看好位置将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1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1 匕首重重地刺向楚北渚的颈边时,楚北渚竟然移开了,但匕首没有刺空,反而刺进了楚北渚的肩胛骨中。 萧靖之想把匕首□□时,却已经是晚了,因为匕首卡在了楚北渚的肩骨中。 这一刻楚北渚想了许多,他想起在宫中逃脱追杀的时候,自己便是用身体接了一箭,借着这个冲力将身体送上了楼顶,那么现在是否可以采用同样的招数。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他可以让萧靖之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忍着剧烈的疼痛,肩膀肌肉猛地收缩,便将匕首紧紧地卡在了里面。 萧靖之显然甚少和人对战,因此骤然失去匕首,便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显然是呆愣了一下,但就在他愣住的工夫,楚北渚的匕首已然刺了下去。 匕首先是刺进他的喉管,然后又向旁边划开豁口,刺穿了半条脖子。 这下萧靖之的四肢都软了下去,鲜血从颈部汩汩涌出,血液中又夹杂着从喉管中冒出的气体,气泡在血液中翻涌,像是血液正在沸腾。 萧靖之的眼中满是惊恐,他直勾勾地望着楚北渚,却又从口鼻中冒出血沫,时不时呛上一口,十分骇人。 但楚北渚也倒了下来,他就倒在了萧靖之身边,肩膀还插着一把匕首。 萧靖之在一旁垂死挣扎,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才渐渐断了气,而楚北渚本想给他补上一刀,却连这样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 临死前,萧靖之看着楚北渚,似乎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他的咽喉已经都被血液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楚北渚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流淌,像是生命也随着流走了,他躺在草地上,全身上下无处不疼。 或许自己今天也要死在这里了,楚北渚想到,可是上一封信中他还答应盛衡,如果这个月仗还没打完,他就回去一趟,现在算来,自从来到这边,他们已经是半年没有见面了。 楚北渚突然有点想流泪,在这一刻他开始疯狂思念盛衡,这份思念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是不是死后几年,甚至用不了几年,盛衡便会找到新一个爱人,也对那人说着“我对你是真心的”,与那人同吃同住,甜甜蜜蜜。 而那时的自己呢?已经化为了一堆枯骨,被深埋在地上,与虫蚁为伴。 想到这里,楚北渚竟莫名有些愤怒,他承认自己不甘心,也承认自己不想死,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为何非要逞能追来,后悔为什么要来塞北打仗,后悔为什么在武昌府时要救下盛衡。 “北渚!北渚真的是你!” 楚北渚眼前蒙了一层泪水,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他只能看见隐约中有一个人影向他奔来,然后跪在了他身旁。 楚北渚没看清这人是谁,直到他开口才听出来,竟然是程肃的声音。 程肃语气焦急,看着楚北渚满身的伤,不知道该去扶他的哪里。 “程监军,是你啊……”楚北渚有气无力地说道。 程肃用力点点头:“是我,你先别动,我先把刀□□。” 楚北渚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程肃手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碰了哪里,引得楚北渚冷颤了一下,他瞬间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动。 但等楚北渚平静下来,他再上手去动的时候,楚北渚又是疼痛地颤抖了一下。 程肃想着大概他浑身上下都有伤,也不去看楚北渚痛苦的表情了,手下一用力就把卡在他肩头的匕首拔了出来。 楚北渚疼得大汗淋漓,程肃看得也心疼,但手下动作仍旧不停,他一手压着伤口止血,用牙齿咬下来一条衣襟,然后给楚北渚缠在了肩上,勉强起到一点止血的功效,随后他又效仿刚才,将楚北渚两个出血多的伤口的缠上了。 楚北渚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程肃摆布,等程肃将他的伤口都包扎好,他问道:“你要带我回去吗?” 程肃愣了一下:“我当然是要带你回去啊?不然我来做什么?” 楚北渚“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要是死在半路上……” “你胡说什么?”程肃吼了一声,然后坚定地说道:“你不会死的,我答应你,你绝对不会死。” 程肃骑了马来,但楚北渚显然自己无法上马,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抱起楚北渚,将他放到了马背上。 楚北渚躺趴在马背上,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因此程肃也不敢让马跑起来,只能自己在下面牵着缰绳慢慢走。 这个速度减少了许多的颠簸,楚北渚的伤口仍然疼痛,但却并非难以忍受,他看着程肃的背影,问道:“程监军,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程肃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在地上拖了那么长的血迹,瞎子也看到了。” 楚北渚回想了一下,他确实拽着马尾巴被拖行了很久,他不好意思地一笑:“多谢你了。” 程肃没说话,但楚北渚知道他不高兴了,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程肃,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你说什么?”程肃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什么不值得?” 楚北渚没再说话,他知道程肃若是愿意懂自然会懂。 楚北渚一句话让两人之间冷了下来,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白日宣淫 楚北渚静静地趴在马上,程肃默默地在前面走着。但程肃时不时会回头问上一两句,等到楚北渚的回应后再回过头去,想是担心楚北渚晕过去。 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他们遇到了找过来的孙泉。孙泉带了不少人马,见到楚北渚伤得如此之重,也是吓得不轻。 孙泉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程肃连忙拦住了他不让他碰到楚北渚,但孙泉也不傻,一看楚北渚满身是伤的样子,也知道不能动他。 孙泉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对程肃说道:“监军大人,您上我的马,我来牵着马走便好。” 程肃拒绝了他:“我没关系,你们顺着往前走,去把萧靖之的尸体捡回来。” “萧靖之死了?”孙泉喊了出来。 “是,快去吧。”程肃的表情中有些不耐烦。 孙泉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招人烦了,但他还是点了一小半人,让他们跟着程肃和楚北渚。 程肃稍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让那些人在身后跟着。 楚北渚对他说道:“程肃,你换个人来吧,还有很久。” 程肃摇了摇头:“这可能是我们一同走的最后一段路了,你让我走完吧。” 许久之后,楚北渚说道:“好。” 回城之后,楚北渚被飞快地送回了军医帐,三四个人围上来,将他上衣全都剪开,下身也就剩了半长的短裤勉强遮住要害。 然后这些人又为他清理伤口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2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2 ,上药包扎,一番治疗结束后,楚北渚浑身上下都套上了一层纱布做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可笑。 随后军医们又让他躺好,一动也不要动,还专门指派了一个人照顾他陪他说话解闷。 楚北渚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被派过来的那人,正是楚北渚上次受伤时为他治疗的娃娃脸军医。 这个小军医有些不情不愿,面对着楚北渚时沉着一张脸,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而给楚北渚倒水时他脸上更委屈了。 但楚北渚不管这么多,他只想着要弄明白现在的情况,他问小军医:“完颜函普可是抓到了?” 那小军医反应了一下完颜函普是谁,然后说道:“哦!抓到了,直接送回京城了。” 楚北渚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要打完仗了。” “还早着呢,”小军医说道,“完颜家两个儿子还没找到,现在放回去了两个俘虏带话,如果能签停战,应该就不打了。” 楚北渚应了一声,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小军医不在,赵景祁却在。 见他醒来,赵景祁惊喜地说道:“我刚到你就醒了!” 楚北渚挣扎着想去倒一口水喝,赵景祁连忙给他倒好放到他手中:“等你养养伤,便先回京城吧。” 楚北渚愣了一下:“我先回去?” 赵景祁点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在留在军营中不如回南边好好养养。” 楚北渚的内心一阵轻松,他不喜欢打仗,来到塞北也只是因为推卸不掉的责任,再加上他没日没夜地思念盛衡,因此此时听到能回去的消息,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赵景祁也看出了他的兴奋,对他说:“你不用想太多,营中时常有重伤治愈,但无法再打仗的人回去,你便跟着他们一起走。” 时隔整整六个月,从寒冬到盛夏,楚北渚在临闾关中度过了最难以忘怀的半年时光。 临行之前,他去和赵景祁、程肃、孙泉以及原先千户所中的老赵告别,然后踏上了回京的路。 这一队人马都是重伤退下战场的士兵,因此脚程十分慢,甚至比来时行军还慢。他们走一走歇一歇,从北到南的一段路,硬是走了半月。 不同于凯旋归来的军队,他们进城时没有人给他们欢呼,只有驻足的路人给这群残兵败将几个同情的眼神。 这一路上楚北渚归心似箭,每日都在算着离京城的距离,而他们一行人踏进城门时,楚北渚却有些尴尬,他想着直接去皇宫里找盛衡,但又想着他风尘仆仆一路身上都已经臭了。 而后他突然想到,自己在京中似乎还有一套宅子,就是不知道宅子中的管家和仆人还在不在,他离开的日子里谁给他们发月银。 想着想着,楚北渚突然鬼使神差地抬头,这一抬头,便看见了路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立在路边,一身的丰神俊朗,也正看向他。 楚北渚眼眶一热,顿时就从队伍中跑出去扑向了他,被他挤到的人纷纷侧目,但他却没有丝毫留意。 那人也张开双臂,正好拥楚北渚入怀。 “子枢……”楚北渚刚开口就开始哽咽。 盛衡紧紧地搂住他,似乎要将他揉进怀中,他在楚北渚耳边轻声说道:“回来就好。” 楚北渚抽噎着,话语中已经与语无伦次,他说道:“子枢,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舍不得你。” “不怕,不怕,”盛衡请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回来就好,这回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楚北渚应了一声,又哭了很久,才发现两人是站在大街上,这下他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了,松开了盛衡。 盛衡显然没有抱够,楚北渚送他怀里出来的时候,他满脸的不乐意。 楚北渚笑着拉起了盛衡的手:“陛下,回宫吗?” 盛衡点了点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楚北渚一看到盛衡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想床上那档子事,他愤愤地用手肘捶了一下盛衡:“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盛衡点点头:“想了很多别的。” 楚北渚问道:“那你都想了什么?” 盛衡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楚北渚一瞪眼睛,又给了盛衡一肘:“你说的想了别的就是想了别的姿势?” 盛衡狗腿地一笑:“是啊,这半年我可是独守空闺,还不能允许我放纵一把?” 楚北渚不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盛衡在后面喊道:“你慢点啊,你伤还没好,别着急啊。” 楚北渚怎能不着急,他觉得再待在盛衡身边,他就要说出一百种新姿势了,简直能写出一套春宫话本全集。 “北渚,坐马车啊!”盛衡在后面放声喊道。 楚北渚表面不情不愿,实则十分自得地坐上了马车,毕竟有车坐不用走路,谁不上车谁是傻子。 但很快楚北渚就后悔了,因为上车之后盛衡简直没了顾忌,车夫还在前面坐着,他在车里就开始动手动脚。 楚北渚拼命阻拦他,但素了半年的盛衡疯起来既不要脸,也不要命,楚北渚很快便招架不住,而且他在盛衡的撩拨下也起了一丝反应。 想楚北渚自己也是素了整整半年,而且他连盛衡都不如,军营中都是多人同住一帐,任你脸皮再厚也不敢在帐内自己解决问题,因此没到夜晚便常常有人偷偷躲出去,去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刚到临闾关时,楚北渚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当时气候太冷了,他一走出营帐,连手都不想从袖子中掏出来,更何况是小北渚,再到后来,他在骑兵营,几乎每天都是在草原上睡的,骑了一天的马,他累得连吃饭都不想了,更何况是这件事,因此渐渐地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但现在不同,盛衡原本就是他的心爱之人,更何况被他这样撩拨,楚北渚的反应比盛衡快多了,就连第一次释放也比盛衡快,还被盛衡嘲笑了一通。 即便是宫里的马车,也没有宽阔到供两人施展,两个人只得匆匆用手解决了。 因为车上坐的是盛衡,因此马车一路到了晏清宫门前,从车上下来时,两人衣冠整齐,但外袍下面是什么样子,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刚进了寝殿,盛衡就将楚北渚抱了起来,然后嘱咐崔安海将门看好,谁也不准进来。 楚北渚止住他的动作:“子枢,我可很久没有沐浴了。” 盛衡将他扔到床上:“不管了,完事一起去沐浴。” 楚北渚吃吃笑着:“陛下,您这可是要白日宣淫?” 盛衡的眼中冒出了精光,像是一匹饿狠了的狼,他说道:“不对,朕这叫用膳。”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3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3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part正式开启 ☆、争吵 一场放肆的白日宣淫过后,楚北渚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盛衡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半年没见,盛衡似乎变得更幼稚了,不停地问他要不要这个要不要那个,楚北渚被他烦得不行,对他说:“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 盛衡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情:“北渚你嫌弃我了吗?” “没有。”楚北渚抻着声音说道。 盛衡哼哼了两声,似乎对楚北渚的敷衍十分不满,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哎,你不是说蓄了胡须?”楚北渚突然想起来盛衡在一封信中跟他说过,似乎是打算蓄了胡须,还说等他胡须蓄了起来,楚北渚便回来了。 “还不是怕你嫌弃我。”盛衡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下颌,“我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自然要成熟一点。” 楚北渚拄着脸颊从床上抬起上半身,说道:“你想蓄便蓄好了,总之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真的?”盛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盯着楚北渚,“北渚你太好了。” 楚北渚巧妙地一个翻滚,躲过了盛衡的致命一扑,待盛衡重重地摔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你看你这样重,我要是不躲开都已经被你压死了。” 盛衡“嘶”了一声,说道:“北渚,你这是谋杀亲夫。” 楚北渚一脸惊诧:“到底是谁要杀谁?” 盛衡身受重伤,在床上了躺了一会儿,然后又“腾”地跳了起来,又吓了楚北渚一跳。 “你又要做什么?” 但这回盛衡却不满足自己起来,而是拉着楚北渚非要让他跟自己一起起来。 楚北渚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不愿意起来,却被盛衡生生地拖下了床,然后从床边的暗格中掏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盛衡将手中的东西展开,递到了楚北渚面前,其中一份是中书舍人拟的圣旨,另一封是盛衡自己手书的。 楚北渚先打开那卷明黄的圣旨看,越往下看心里越惊,他逐字逐句看完,然后又从头到尾确认了一遍。 “子枢……你要迁都?”楚北渚疑惑地看着盛衡,似乎是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盛衡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楚北渚的眼神在那卷圣旨和盛衡的脸上之间来回切换。 盛衡一脸坚定,他说道:“天子守国门……”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因为那半句是“君王死社稷”。 楚北渚还是不敢相信:“所以说,你是想效仿明成祖?” 盛衡点了点头:“当年明成祖下令迁都是因匈奴大举进犯,而如今的金人对我大梁又何尝不是?” 楚北渚良久没有开口,直到盛衡跟他说:“你再看另一个。” 楚北渚以为自己有了迁都这件事打底,再遇到什么都不会惊诧了,但他打开那张有些皱的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只觉得自己当下便要晕过去。 纸上如是写着——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褚氏北渚、乃先镇国将军褚宗达之子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注】 “子枢?”楚北渚的手有些颤抖,“你疯了吧?” “我怎么就疯了?”盛衡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似乎有些不高兴。 楚北渚将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塞回给盛衡,似乎觉得那张纸有些烫手,他说道:“你竟然想立我为后?” 盛衡提高了声音:“我如何不能想,你本来就是我的皇后。” 楚北渚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还隐约有些生气,他知道盛衡心中没有把他当成女人,但他又控制不住这样想。实在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过于敏感,所有的大家氏族都在拼命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到这个位置上,若是褚宗达还在世,楚北渚是个女人,那他的身份倒是说得过去,但现在的问题是——楚北渚是个男人。 盛衡觉得自己的好心楚北渚并不领情,也有些愤怒:“你就不想当我的皇后吗?” “不是……”楚北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为何事先没和我商量?” 盛衡拎着这张纸说:“我这不就是在和你商量?我若是不在乎你的想法,直接发了中旨就是了。” “可是我没有同意啊!”楚北渚不知道盛衡的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他始终以为如今的状态已经是他和盛衡之间的极限了,但却没想到盛衡竟然一直抱有立他为后的想法。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 楚北渚从未觉得盛衡如此难以沟通,他说道:“这根本与我同不同意没有关系,即便你我都同意,还有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你如何给他们一个交待?” “我自然有办法说服那些个老头子,现在只看你同不同意了!” 楚北渚在不自觉间声音也有些提高了,他说道:“我说同意容易,可是你若是立了男后,那些大臣们会如何骂你,史书里会如何写你?” “你还不明白吗?那些折子中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又有什么,史书中的记载我又不会活着看到,又如何去在意?” “你你你……”楚北渚指着盛衡,“人家帝王所求的不过是后世的名声,你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巩固大梁的江山,就能忍受后世说你是昏君?” 盛衡比他声音更大:“有何不可?我不仅要立你为后,等百年之后我还要与你合葬,与你同穴共眠,我就不信谁能进到皇陵中把我们的尸体拉出来。” 楚北渚被气昏了头,一巴掌就拍上了盛衡的脸:“你胡说什么呢?”他本意只是想让盛衡闭嘴,但没想到力气使得有些大,巴掌打在盛衡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盛衡愣住了,楚北渚也愣住了。 “我……”楚北渚看了一眼自己多事的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 “你你你……”盛衡憋得满脸通红,就在楚北渚以为他要伸手打回来时,盛衡却只憋出了四个字,“你竟然打我。” 楚北渚忍俊不禁:“疼吗?我不是故意的。” 盛衡一把甩开楚北渚的手,说道:“你真的这样不愿意当我的皇后吗?” 楚北渚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太冲动了,这可能只是你一时的想法。”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想说,说不定你很快便后悔了,当面对着朝臣和皇室宗亲的压力时,盛衡真的还能如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4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4 此坚定吗? 盛衡皱着眉头说:“北渚,是不是你一直不信我?是不是在你心中,我随时会抛弃你?” 楚北渚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相信你……” “那你为何现在不相信我的真心了?” 盛衡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重的话,此时他眼神中满是失落,他本以为自己下定决心立楚北渚为后,已经是将自己的全部给他了,但没想到楚北渚不禁没有丝毫感谢和感动,还浑身都在抵触。 盛衡觉得自己莫名的委屈:“你不想当皇后,那你还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都能给你。” 楚北渚被盛衡的这句话伤到了,他从不曾想在盛衡身上要任何东西,他知道两人的身份有着太大的差距,因此他只想在感情上达到最大平等,他对盛衡说:“子枢,我没想着问你要什么,但是也不是你给予我的我便一定要接受。” 盛衡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但是他还从这样下不来台过,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要去道歉,他硬撑着说:“所以你是说我自作多情,你根本不在意皇后的位置,我另立别人为皇后你也不在意?” “你胡说些什么?”楚北渚没想到,盛衡居然升起了立他人为皇后的想法,他原本就觉得盛衡在无理取闹,此时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楚北渚朝着盛衡喊道:“没错,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你立别人当皇后吧,跟别人恩恩爱爱去吧。” 盛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气头上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渚。” 楚北渚随手披上衣服就往外走:“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愿意立谁就立谁吧。” 盛衡追着楚北渚出去了,但刚走了出去就被崔安海拦住。 “我的陛下哎,你可饶了奴才们吧,这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啊。”崔安海死死地拦在盛衡面前,就差抱住盛衡不让他往前走了。 盛衡眼睁睁地看着楚北渚愤愤而去,对自己的刚才说的话懊悔不已,明明两人半年没见,明明他只是想给楚北渚一个惊喜,如何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尾声(一) 楚北渚匆匆走出皇宫,也觉得委屈得很。 作为一名帝王,盛衡若是没些霸道的行为也是不正常的,因此楚北渚对他多有忍让,但是他没想到这次盛衡竟然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皇后有多大的权利,有多高的地位,楚北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大梁建国以来,皇后就都是女人,这不,冷宫里还关着一个。 前朝倒是出过唯一的一个男皇后,皇帝一死,那个男皇后立马被人以祸乱宫闱的罪名勒死了,自己若是成了大梁开天辟地的第一个男皇后,还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议论。 楚北渚一路想着,走回了自己的宅子,发现大门紧闭着,他试着推一下,门没有反锁,他一下子便推开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从门内跑出了一个慌慌张张的门房,那门房似乎没料到会有人进来,有些不知所措,惊恐地看着楚北渚,问道:“你是什么人?” 楚北渚也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大概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门房反应了一下主人是谁,然后瞬间变了脸:“是老爷,老爷回来了!” 随着门房的一声喊,宅子里面冲出了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管家。 楚北渚看着管家矫健的身姿,觉得跟他的年纪着实有些不符合,只见管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楚北渚面前,老泪纵横地拉着楚北渚的手说道:“老爷,我们都没想到您……今日能回来。” 楚北渚能听出来,管家话中的“今日”是勉强加上去的,他勉强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 虽然自从这栋宅子购置以来,楚北渚就没能在这里住过哪怕一晚,但宅子中的下人都是盛衡特意让人挑选的,因此都还好好地守着规矩,宅子中依旧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花花草草显然也是好好侍弄的,他的房间自然也是一直为他备着,随时都能回来住。 管家领着楚北渚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来也好笑,楚北渚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像是来做客的人一样,凡事都要人帮他备好。 他一回来,便有人给他烧水端水,夜宵也是端到了他手边,就差直接给他喂进去。 等楚北渚用完夜宵,准备沐浴的时候,还有一名小厮站在一旁准备给他擦背。楚北渚大惊失色,连忙客客气气地将他请了出去。 等他惊魂未定地坐在了浴桶中,才发现自己着实不适应这样被人伺候着的生活,就算在宫中的那段时间,他身边也不过只有一个冬至,和冬至也更像是友人之间的相处。乍一经历奴仆环绕,反而觉得多了许多束缚。 但很快,所有的不适应都被热水泡化了,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他尚未来得及沐浴,风尘仆仆一路的疲惫此时才渐渐被缓解掉。 想到这里,楚北渚又不禁想到,如何自己和盛衡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明明才经历过半年刻骨的相思,明明回京之后才刚刚见面,怎么就闹得不欢而散。 楚北渚始终在想,这究竟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盛衡的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地知道以盛衡的身份,两人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成亲的,但盛衡突如其来的旨意,却让他无所适从。 楚北渚突然开始怀疑,他既在担心盛衡受到非议,又在担心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但他却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哪个更重一些。 也不知想了多久,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老爷,小的进来给您换水。” 楚北渚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扬声朝着外面说道:“不必了,我这便出去了。” 楚北渚自己擦了身子穿好衣裳,喊道:“进来吧。” 那小厮听见楚北渚的声音推门进来,将楚北渚沐浴过后的东西收拾起来,楚北渚对他说:“明日早上给我备马,辰时我要进宫。” 那小厮没问楚北渚进宫做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楚北渚下定决心,明天要去找盛衡说清楚,商议也好,争吵也好,甚至打一架也好,他都要找盛衡说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的盛衡也在晏清宫发着火,原本他和楚北渚关了殿门之后,崔安海就安心下值了,但现在他又被匆匆叫了回来,毕竟盛衡大发雷霆时,除了崔安海没有别人敢凑上前去。 崔安海本以为两人小别胜新婚,应该浓情蜜意个一段日子,却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就闹翻了,那位竟然还给陛下甩了脸色,而且还被气走了。 现在崔安海已经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原本他还因为楚北渚是个杀手而战战兢兢,但现在他知道了楚北渚不愿动气,也很好相与,因此一想便知,是陛下说了什么惹得人不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5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5 高兴,乃至甩手走了。 但崔安海自然不敢指责盛衡,还是盛衡先打开了话匣子:“崔安海,朕就是想立个皇后,怎么就这样难。” 此话落在崔安海的耳中便犹如五雷轰顶,“皇后”这两个字像是魔音灌耳,在他的脑中反复回荡着。 他扑通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老奴请您收回成命啊。” 盛衡一看崔安海的反应便更是生气了:“崔安海!连你也觉得朕的想法荒唐?” “陛下!”崔安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请三思啊!” 崔安海以为盛衡会更加大发雷霆,但没想到盛衡只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第二天清晨,楚北渚早早便起了,他知道今日是没有朝会的日子,因此想着能尽早去见盛衡。 车已经套好,车夫正等在车上,管家将他一路送到了门口。 “老爷一路小心,”管家先是嘱咐了楚北渚一句,又对着车夫说道,“慢些驾车,当让则让。” 楚北渚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来说道:“放心吧……” “飞龙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突然一队飞龙卫闯了进来,将楚北渚的车架团团围住,“楚千户,速速下车。” 飞龙卫说着就要掀开楚北渚的车帘,被管家拦住了:“你们做什么?堂堂朝廷命官,岂容你等如此侮辱。” 几个飞龙卫上去便制住了管家,将他拖到一边,然后就要去抓楚北渚。 这时,车帘从里面被拉开了,楚北渚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飞龙卫们如临大敌,显然也是知道楚北渚的能耐,纷纷拔刀相向。其中,站在前面的,像是统领一般的飞龙卫用刀指着楚北渚说道:“楚千户,你有通敌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楚北渚并不认识这人,他说道:“你们的腰牌我要看一下。” 那飞龙卫见楚北渚没有反抗,也知道确认他们的身份是符合规矩的,便将他的腰牌拿给了楚北渚。 楚北渚一眼便看出腰牌是真的,他此时脑中飞快思索着,想着脱身之法。 首先硬冲是肯定不可行的,在场几百个飞龙卫不像是战场上的小兵小卒,他但凡有一点违抗的行为,瞬间就会被乱刀砍死。 其次也不能跟着他们去诏狱,飞龙卫的手段太毒辣,而且他们不管你的身份,进去便是一通上刑。 楚北渚试图跟他们拖延着时间:“你们可有圣旨?” 那统领义正言辞地说道:“飞龙卫有便宜行事之权,捉拿之前不需请示圣旨。” “那你们凭什么说我私通外敌,可有证据?” “我们自然是有证据的,据你所说萧靖之是为你所杀,但并没有找到尸身。” 楚北渚紧锁着眉头:“这样便能判定我通敌,你们未免太草率了。”他此时心里却在想,萧靖之确确实实是死了,是他和程肃亲眼看着死去的,而且当时的金人全被孙泉带来的部队剿杀了,那么到底是谁带走了萧靖之的尸体。 “当然不止于此,还有你与金人通信数十封,每封都有涉及战情机密,你说你可有罪否?” 楚北渚心里咯噔一下,他所手写的信件全部是写给盛衡的,但是由于要经过检查,他后来便不再写盛衡的名字,也开始避免在信中写明盛衡的身份,不是不会被有心人拿来使用。 “楚千户,可想好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尾声(二) 现在宅子中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就连这条巷子的两端也都没堵住了,因此楚北渚没法派人求援。 “楚千户,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 见楚北渚不说话,飞龙卫均以为楚北渚是心虚了,提着刀便上来抓人。 “我看谁敢!” 楚北渚骤然喝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物件。 “见此令牌,如见圣上!”楚北渚将手中一块玄色的令牌高举,“谁敢放肆。” 那飞龙卫统领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正色道:“你说这个令牌是陛下的,又有谁可以证明?” 楚北渚不慌不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说:“你做不了主,去找柳无意过来。”看到那统领有些怀疑,楚北渚又加了一句:“我在这宅子里不走,你尽管去找人吧。” 统领先犹豫了一下,然后和一名手下商量了几句,那名手下飞奔出去了,随后飞龙卫将楚北渚的宅子封得严严实实,楚北渚自己也被客客气气请进了正堂,然后被飞龙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围观的街坊四邻也被驱散了,但飞龙卫没权利将他们关押起来,因此有那不怕死的还想来凑热闹,飞龙卫也只能大声训斥,将他们赶走。 宅子内的下人被分散地关押起来,楚北渚谁也联系不上,因此只能被动地等着柳无意的消息,他现在寄希望于柳无意能够想通这其中的关节,给盛衡上疏也好,面圣说明也好,总之若是盛衡知道了这件事,便有了斡旋的余地。 晏清宫中,午睡的盛衡带着一身冷汗突然惊醒,梦中的内容太过真实,他摸了一把眼角,竟然是湿润的。 崔安海听见了盛衡的声音,从外面进来:“陛下可是被梦魇住了?” 盛衡没回答,梦中楚北渚安静躺着的样子似乎还在他眼前。 梦里楚北渚被诬陷,自请入狱,而自己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查清了真相。 但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相见,楚北渚便在家中被暗箭所伤,昏迷不醒,他自己哭喊着叫楚北渚的名字,都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反应,直到他从哭着从梦中惊醒时,楚北渚也尚未清醒过来。 想起在梦中的一切,盛衡看了崔安海一眼,眼神有些冷。 “传楚北渚进宫。” 崔安海神情有些躲闪,答了声:“陛下,现在楚千户的身份似乎不太合适常常进宫面圣。” 盛衡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梦中的情形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又止住了,而是说道:“那传柳无意进宫。” 崔安海再次犹豫起来,但这次他没什么理由拒绝,而是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是”。 “慢着。” 崔安海倒退着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陛下有何吩咐。” “摆驾,朕要出宫。” 午时,楚北渚被看守在正堂,没人想起来要给他送饭,而飞龙卫们自己也没有吃,似乎在对峙中谁也没能想起来身体的需求,同样也没人来问楚北渚是否需要如厕,或者是否有其他需求。 楚北渚能听见有飞龙卫在外面走来走去,身上的甲胄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让他有些不安。 他自己也在思索着,究竟是谁利用了他,或者他又挡了谁的路。 然而就在这时,大门被缓缓打开了,伴随着正堂门打开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6 将军男后 作者:前山言 分卷阅读96 的还有宅邸的大门。 “陛下驾到——” 楚北渚从正门打开的一瞬间,就不管不顾地往外跑,直到隔着一进小院,他见到了从辇上下来的盛衡。 伴随着盛衡的身影,入眼的还有一抹黑影。 随后一支羽箭从楚北渚的前胸射入,恰好穿过了他空缺一道肋骨的位置,又从后背穿了出来。 “北渚——” 楚北渚最后听到的是盛衡撕心裂肺的喊声。 ☆、尾声(三) “老爷,您醒了!”楚北渚的睫毛闪动了半天,然后才缓缓地睁开。 睁开眼睛后,楚北渚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盛衡的脸。 “子枢?”楚北渚尝试着开口,发现说话并不费力,只是会带着胸口有一些疼痛,“刚刚我听到的是管家的声音。” 盛衡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北渚,似乎不敢相信他是真的醒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哭腔,说道:“你刚醒来怎么就找别的男人?” 楚北渚勾了勾嘴角:“不找别人了,就找子枢。” 盛衡也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然后越流越凶,他蹲在楚北渚的床边,双手将楚北渚的手圈在其中,然后抵在了自己的额头:“北渚。” 楚北渚的手掌动了动,但被盛衡握得更紧了:“子枢,别哭了,我没事的。” 盛衡低着头,轻声说道:“子枢,那天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就是被一支箭当胸射中,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躺在这里,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楚北渚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盛衡接着道:“我看到你也是被那样一支箭射中时,恨不得冲过去替你挡下来,但是我无能,我没有那样快,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倒下了。” “没事没事,”楚北渚费力地将另一只手搭到了盛衡的手上,安慰他道,“现在一切都好了,所以那一箭到底是哪来的?” 提到那一支箭,盛衡的眼中又露出了一丝痛苦:“北渚,你还记得你在武昌府救下我时,那对双生子杀手吗?” “是他!”楚北渚瞬间就明白过来,当时他在杀死了双生子的其中之一,没想到这回险些置他于死地的竟然是双生子中的另外一个。 盛衡痛苦地点点头:“他后来也加入了白莲教,并深得萧靖之的信任,此外,你被诬陷的事情也是他弄出来的。” 楚北渚摇了摇头:“不用了,子枢,你先听我说。” “你说。”盛衡望向了楚北渚的眼睛。 楚北渚缓缓开口说道:“子枢,我中箭之后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我就在地狱前面飘着,地狱的景色和我曾经见到的很像,有鲜血凝成的湖泊,灵魂互相吞噬着,而我只能躲躲藏藏,担心被他们发现。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希望你能来接我,能牵着我回去,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我睁开眼睛见到你的时候,就像是瞬间从地狱到了西方极乐之地。” 盛衡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楚北渚的额头上:“现在也都过去了。” 楚北渚扬起了一个笑容:“子枢,所以我后悔了,你还愿意娶我当皇后吗?”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