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神医有毒》 第1章 雷神也绝望 落英镇坐落在伏虎山脚下,几百年前沂州省的商人们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风光一时无两,时称沂商。 几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沂州省还有几个地方留存着当年沂商势大时所建的古建筑群。在漫漫时光中记录下那个时代的痕迹。 于采蓝茫然地从落英村中心的灰色城墙下走过,返身往村西头走去,她的叔叔于运来就住在村西头杨家豆腐坊旁边的老旧院子里。 她到现在还有点摸不清状况,她不过就是在重阳节跟几个朋友一起插着茱萸去登高而已,既没摔倒,也没坠崖。只不过摸了一下道观里的一个铜像,就中了大奖,亲身体验了一场时空之旅。 白底紫色小碎花的翻领的确良衬衫,肥大的绿色直筒裤,脚上一双中跟圆头皮鞋,是于采蓝现在的装束。在这个小地方,这样的穿着算是好的了。 可是于采蓝是没办法了才穿上的,都是这类衣服,没得选。 天空开始暗了一些,头顶上聚拢了一些乌云。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怎么这里的雷这么多呢?走到街口的于采蓝心里有些疑惑。最近她总是感觉到打雷。 “快走,要下了,哎,我说最近怎么这么怪,哪儿来这么多雷?”路上的两个人形色匆匆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话。 “可不是吗,这可真是怪。哎呦,你看那不是于家老二的丫头吗?她怎么像丢了魂儿似的。” 另一个人撇了撇嘴:“能不变样吗?爸妈刚走,周家小子又不要她了,还被学校开除,你说换谁能受得了?何况那丫头一向心思重、心气又高,就更受不了了。以后她这日子都不知怎么过?那周家,也真是造孽啊!” 另一个人也叹着气,两人经过于采蓝身边时,喊了一声:“采蓝丫头,快点走啊,要下雨了。” 于采蓝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身子却没跟上,仍然慢吞吞地踱着步。 沿街不时能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大军啊,快点回家,跑哪儿野去了?” 还有人急忙地把院子里晾衣绳上的衣服往屋里收。 所有人看到于采蓝的时候,都会盯着她看一会儿,她头几天才大病了一场,现在这样大家瞧着都觉着渗人。 雷声迫近,竟在于采蓝头上轰隆隆地响着,好几个旁观者都看到一道雷劈下来,就在于采蓝身边炸开,把那碗口大的树枝从树上劈下来。 而于采蓝却安然无恙,奇葩的是,她没吓得赶紧跑开,反而好奇地过去往那烧焦的树枝断茬上看过去。 这丫头不是傻了吧?可是没人敢过去拉她。 紧接着又一道雷劈下来,直接在她的头顶上炸开,但是竟没伤到她分毫。 从街道西边跑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跑得太急,头发上绑的皮筋都要掉了,弄得头发乱蓬蓬的。 她远远地看到那道雷在于采蓝头上炸开,心都要跳出来了,跑过来抓住于采蓝的手就往边上扯,一边扯还一边喊:“你这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躲呢?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俩人正挣扎的时候,旁观者便看到第三道雷把于采蓝右边的另一个树枝又劈断了。 那跑过来的女人都吓傻了,于采蓝却抬起头,这么多的雷劈过来,都没把她怎么样,她是注定要留在这里了吗? 雷来得快去的也快,凡人们听不到雷神临去时的一声叹息:特么的,又打歪了! 街道两旁的院子里,有不少人看到了刚才的事,都想着今天这个事可真是太邪门了,雷不打别的地方,专逮着于家丫头,可是连劈了几次又都劈不中,这就太邪性了。 人们一脸敬畏地看着于采蓝被她三婶拉回村西头。然后难免的围在一起议论着这个事。 于运来的老婆夏洁把于采蓝拉扯回家后,推着她让她坐到椅子上,怒气冲冲地噼里啪啦一顿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爸妈死的时候你都没这样,姓周的小王八犊子不要你了,你就成这德行了。你至于吗?那周贵山有什么好的,你至于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他,你好好的上着大学,怎么能被开除?啊?你好好想想吧。真想死,别人也不可能老拦着,拦也拦不住。” 夏洁只要一想想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 于运来在里屋咳了两声,然后温和地劝着:“小洁,你别生气,孩子还小,慢慢教。” 夏洁一听他说这话就来气,这采蓝丫头就是给惯坏了,听不懂好赖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她对于采蓝几乎已经绝望了,可是这丫头又没处可去,他们两口子不收留,难道让她自己过?就她那娇生惯养的样,能活几天? 夏洁脑子里正翻腾着,她小儿子回来了,夏洁一看他皮肤黑溜溜的发亮,立马走过去,抓住小儿子于亚光的胳膊,把他衣服撩起来用指甲一挠,立刻出来几道明晃晃的白印。 夏洁的巴掌便朝着于亚光的屁股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骂:“说,你是不是又去野浴了?” 可是这孩子早被打皮了,经验老道地转着圈圈躲避着夏洁的夺魂掌。还不忘嬉皮笑脸地冲着坐在一边的于采蓝做了个鬼脸。 结果他妈妈打他没把他吓着,反倒是于采蓝朝着他笑了笑,把他惊着了。 这什么情况啊?二姐从来都懒得搭理他,这回怎么跟他笑呢?笑不是坏事,可是小孩子也有直觉的,总感觉到于采蓝和平时不一样。 发呆的于亚光挨了几巴掌才被他妈放开,像往常那样挨了一顿训后又上交了抓到的鱼虾,夏洁才放他离开。 这次他没跑出去,而是去菜园里砍了一根甜杆,用刀剁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就在门口一边啃着,一边偷瞄着二伯家的二姐于采蓝。 老式的挂钟当当当连响了五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在地里干活的大儿子和上初三的女儿一会儿就到家,夏洁便不再管于采蓝和于亚光,系了围裙去厨房生火做饭。 眼见得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越来越能吃,现在又添上了一口,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夏洁很是上愁。 她先洗了一点大米用小铝盆装着,准备放高粱米饭上边的笼屉上蒸。 于运来胃不好,于采蓝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俩人都得吃大米饭。至于其他人,高粱米饭凑合吃着吧,哪个不爱吃的话,夏洁就给吼回去:爱吃吃,不爱吃滚一边去。 粗糙的手正洗着高粱米的时候,一双细嫩的手伸过来接过盆子,朝她说道:“我来洗吧。” 第2章 大伯母借钱 夏洁愣了一下,从来就没见过于采蓝干活,这是转了性了?怎么会愿意帮她洗米? 夏洁见于采蓝很平静地接过米盆,然后从缸里舀水,用两只手搓洗着米粒,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便把这活交给于采蓝做了。她一个人确实也忙不过来。 洗完米后,于采蓝问夏洁:“三婶,还有什么活吗?我没什么事,帮你做点。” 夏洁脑子转不过弯来,她这是怎么了? 见于采蓝还等着她回话,夏洁就拿过来一个磕的坑坑洼洼的旧铝盆,让她去摘几根黄瓜。考虑到于采蓝都不一定知道黄瓜种哪儿,夏洁便喊了一声:“小光,你过来。” 于亚光已经啃完了一整棵甜杆,正摆弄着弹弓,听到夏洁喊他,麻溜地窜到厨房:“妈,你叫我?” “带你二姐去摘几根黄瓜,嗯,辣椒也摘几个,要红一点的。” “嗳”于亚光答应着追上于采蓝,带她绕到房后的菜园里。 于采蓝入目处是一行行的各种蔬菜,插了竹架子的豇豆芸豆黄瓜西红柿,不用插架子的茄子辣椒土豆大蒜,还有几畦绿油油的菠菜油菜小白菜香菜,墙角处用木头搭起了高架,种了南瓜,长的圆的大南瓜有的绿有的黄在高架上坠着。 菜园很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一垄垄整齐地排列着,没什么杂草。想想夏洁那粗糙的手,就知道这都是谁收拾的了。 看了这满是生活气息的菜园,满眼的绿红黄,于采蓝的心情好了不少。 于亚光跟在她后边端着盆,于采蓝走进垄里,高兴的摘了几根直溜溜粗细适当的黄瓜,又去挑了几个红辣椒,然后与于亚光回了厨房。 俩人又帮夏洁摘菜洗菜收拾鱼,直忙到六点左右,于运来的大儿子于亚飞和女儿于采微回来了。 于亚飞扛着锄头敞着衬衫满身汗津津的走进院子,见到于采蓝,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原以为于采蓝还会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没想到于采蓝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还跟他说:“二哥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 于亚飞看着院子里打好的水盆,直发愣,他没幻听吧? 夏洁已经有点适应了于采蓝的变化,拍了于亚光一把:“还愣着干嘛?你妹妹叫你洗手吃饭没听到啊?” “啊,听到了,听到了。”于亚飞忙去洗了手,又投湿了毛巾,把身上擦了一遍,不然黏糊糊的难受。 于采微回来后没怎么搭理于采蓝,坐上饭桌后,看着夏洁端上来的两种饭暗暗撇嘴。 她倒不馋那口吃的,可是心里不服气,于采蓝是姐姐,却要比她和小弟吃的好。 眼瞅着夏洁用筷子先给她爸爸盛了一碗蒸的软软的大米饭。接着又拿过于采蓝面前的细瓷碗,要给她也盛大米饭。 于采微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被她哥于亚飞踢了一脚。 夏洁要拿起于采蓝饭碗的时候被拦住了,于采蓝把手覆在碗上,“三婶,大米饭你和三叔吃吧,你最近也胃疼了吧?我跟二哥小弟小妹一样吃高粱米就挺好的。”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往常就是给她盛大米饭,她都一脸委屈,现在怎么回事,不委屈了? 见夏洁不动,于采蓝便主动拿过来夏洁的碗给她盛上大米饭,然后又连盛了几碗高粱米饭给兄弟妹妹和她自己分了。等她做完这些事,那几个人才反应过来。 一脸懵逼啊有没有?谁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采蓝吃的挺平静,没有一点委屈的样子,饭吃到一半时,于运来的大嫂,也就是于采蓝的大伯母刘翠花来了。 刘翠花长得白白胖胖的,因为于家老大在镇上医院药房工作,收入稳定,家境比跛脚的老三于运来家好多了。 刘翠花进屋后,自来熟的就坐上了炕,于采微不爱搭理她,其他人不咸不淡地跟她打了招呼。 夏洁出于礼貌,客气了一句:“大嫂,吃了吗?上桌吃点不?” 刘翠花听了也不推辞,麻溜地就坐到饭桌边上了,夏洁无奈地只好把剩下的一点大米饭盛给她了。 刘翠花也不多话,朝着桌子中央放着的多半盘子小鱼伸筷子,一连夹了几条放到自己碗里,一边吃一边说:“夏洁你煎的鱼就是好吃,你看我这已经吃过饭了,还是忍不住想吃,弟妹你的手就是巧。” 于采微看着盘子里的鱼越来越少,他们一大家子互相谦让着,谁也没吃多少,反倒便宜了刘翠花,心里这个气呀,拿着筷子朝着碗底扎扎扎,扎的碗咚咚响,于亚光的小嘴也撅了起来,那些鱼他在小河沟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抓到的。 刘翠花听到筷子响,笑道:“哎呦,弟妹,这孩子是不欢迎我还是咋的?那我还是不吃了。”说着这话,手里的筷子却并没放下。 “没,没,孩子学校的事,跟你没关系,大嫂你吃吧。”夏洁想着大儿子当兵的事还得托他大伯找人给办,只好忍着不痛快说着违心的话。 吃完饭后,刘翠花说:“夏洁呀,不是我说你,采蓝这丫头现在没爸没妈的怪可怜的,你怎么没做点好的给她补补?瞧她那脸色可不怎么好。” 于采微忍不住了,“那大伯母你怎么不把鱼留着给二姐吃?” 刘翠花被噎了回去,尴尬笑着:“你看这孩子,大伯母吃你家点东西就不愿意了,都是一家人,咋这么小心眼呢?” “大伯母,听说大伯医院里发了不少点心,咱们都是一家人,大伯母你明天拿来点我们分分吧,大伙都尝尝。” 在一旁帮着夏洁捡碗筷的于采蓝慢悠悠地说道。 于采微正喝着水,听了这话,差点把水喷出来,刘翠花被于采蓝这话给噎得眼睛都快瞪成金鱼眼了。 但是这话是自己起的头,现在侄女这么说,她没法反驳呀。除了忍只能忍。 想到来之前丈夫交代的话,刘翠花忍住心里的不痛快,挤出和颜悦色的笑脸,“采蓝想吃,明儿个大伯母就给拿来点,短不了你的。我这就是记性不好,今儿个就给忘了。” “哦,对了,大伯母这次来还有个事想求求采蓝你。你看,你大哥都二十五了,还没结婚呢,再不结婚就成老光棍了。这不,前些天你大伯医院里的人给介绍了个对象,俩人处的挺好,准备明年就结婚,采蓝你看,你爸妈给你留了不少钱,你现在也用不上,不如先借给你大哥一千,好让他能盖个新房,不然女方不同意。等过几年你大伯有了就还你。” 呵!一千元,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于采蓝知道这个年代一千元意味着什么?他们也真敢开口!那可是原主父母留下的遗产。 “大伯母,你看,我正好要跟您说这钱的事,您倒是先说了。” 第3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采蓝,你这是……”刘翠花一脸狐疑,不知道于采蓝是什么意思。 “大伯母,你们一家四口,大伯就不说了,大哥大姐这两年都能上班赚钱了,您也在服装厂上班。你家一个月工资加起来能有二百多,家里电视冰箱都有,那些钱怎么花也能剩点。” 看着刘翠花脸色变得不好看,于采蓝却像没看见一样:“我爸妈现在都不在了,我也没有工作,你看你们家啥时候把头些年欠我爸妈的七百多块钱还我呀!” 什么!不光不提借给他们钱的事,还想把以前的钱要回去。这对刘翠花来说,简直不能忍。 “看你这孩子说的,你就一个人,手里不少钱了,又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着什么急?你大哥大姐这不都张罗婚事呢吗,哪哪不都得花钱。你咋这么小心眼呢?将来你不还得指望着你大伯大哥他们帮衬?” 于采蓝认真地歪着脖子道:“大伯大哥真的愿意帮衬我们吗?那三叔家这么困难,都快没米下锅了,大伯母你跟大伯大哥他们好好说说,借三叔点儿钱吧。实在不行,送点米面也行。我那点钱是爸妈留给我的保命钱,谁也别惦记了。” 话说到这份上,刘翠花没法再往下说了,于老大家日子过得宽裕,而老三家过得艰难,这是落英村谁都知道的事,这事真要说出去,刘翠花他们肯定没理。 这不说还好,一说还得让她往外搭钱搭东西,貔貅性子的刘翠花能干吗?肯定不行啊。 刘翠花见事不成,也不待了,临走时说了句狠话:“采蓝,事儿啊,别做的太绝,谁还没有用的着谁的时候?” 于采蓝却道:“我还以为大伯母是讲理的人,要不就不跟你说这些了。” 刘翠花不想再跟她掰扯,隔壁豆腐坊老杨家的媳妇刚才来送豆腐,已经听去了不少。 刘翠花怎么也不明白,于采蓝那个没主意的性子,跟他们家走的又近,现在怎么这样了呢?老是跟她作对,一说话就把人气死。还想把钱要回去,当初又没打借条,要什么要?做梦吧。 她气哄哄地走后,杨家媳妇客套了几句,也走了,她心里藏不住事儿,急于出去找人唠唠,分享下这些新闻。 夏洁瞅了瞅于亚飞,再瞅了瞅于采蓝,心里叹了口气,只怕于老大知道了这事会迁怒于他们家,亚飞当兵的事儿,难办了啊。 于运来却一改往日的沉默,轻笑了几声,他还从来没看见过泼辣无敌的大嫂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呢,还真是痛快。 大哥大嫂这些年做的着实过分,连老二两口子去世他们都不闻不问的,也不说帮着操办一下。他眼瞅着也极为不满。 于亚飞三兄妹在刘翠花走后都笑,能把大伯母气成这样,太过瘾了。 于采微和于亚光偷偷躲在于采蓝单独住的小屋门外,观察着于采蓝的动静,刚才的于采蓝太彪悍了,把他俩都给震着了,对于采蓝满是好奇。 于采蓝没管他俩,爱看就看,她还有不少事需要考虑。 拿起枕头下那本日记,又取出一盘原主无意中录下的磁带,于采蓝默默地对着身体里残留的那点原主的意识说:你的委屈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我会替你办到的,放心吧。 想起刚才吃完饭出去转悠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周家正在准备买家具电器,准备给女方送去做彩礼。 周家吗?于采蓝琢磨着,你们可别急,周贵山,你更别急。该你的自然会给你,不该你的,统统给我吐出来。 想到这儿,把那日记本和磁带都放到一个簇新的牛皮纸袋里,用白线缠好。 掉漆的木桌上摆着个塑料框的圆镜,她这几日精神恍惚,都没顾得上看看这张脸是什么样。身上有些微胖,那是确定无疑的了,脸上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于采蓝在抽屉里翻出来了地塞米松,已经吃了好几瓶,便已知道她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 把镜子举到脸前,果然,一张浮肿的脸,形如满月,糟糕的是脸颊上还长了痤疮。 这药可不能吃了啊!于采蓝想着,便把那些药瓶都收了起来。 于家人的基因还是可以的,这从于运来的几个孩子身上就能看出来了。男的俊朗女的秀雅。相比较下,她顶着这张脸在这个家里轻轻松松可以勇夺第一丑女了。 不过没关系,停药一段会好的。 翻找抽屉的时候,看到了一张通知书,于采蓝心里做着打算。 第二天早上,于采蓝吃了几口早饭,便背着个背包要出门去。 于亚飞已经下地干活去了,于亚光要去村小学,他读六年级。于采微则要骑着辆28杠的自行车去镇中学。俩小孩刚都背了书包出来,看到同样背着包要出门的于采蓝有些惊讶。 二姐这是要干什么去?她不是被中医学院开除了吗?又不上学,背着包要去哪? 夏洁也是追出来问:“采蓝,你这是要去哪儿?” “没事,二婶放心,我不走远,就出去转转。另外我不知道村主任什么时候能在家,二婶你帮我留意下,要是知道他在家等我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夏洁见她还惦记着找村主任这事,那就应该没事。孩子大了,本来跟她也不亲,要去干嘛她也没法管得太多,只要不寻死觅活的就行。 于采蓝今天鞋子没变,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白色的确良衬衫和蓝色直筒裤。没有扎马尾,而是梳了丸子头。 这样比以前的装扮瞧着靓了些,虽然胖脸和痤疮拉低了分值,不过于采蓝知道这都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她的目的性很强,每天早上七点半、下午二点都会有一趟客车途经落英村,停在村主干道旁边的卫生室附近,把等候在此的乘客拉到市内。 这一天早上,周贵山的爸妈就会一起坐车去市里,给周贵山买家具和电器,准备送给周贵山现在的对象做彩礼。 而她,则要在他们上车之前拦住他们,因为买家具和电器的钱,是周贵山从原主这里拿的。她绝不会让周家人拿着这笔钱进城买东西娶新媳妇。 想花这笔钱,也得问问她同意吗? 第4章 把钱要回来 于采蓝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有几个妇女正聚在店门口聊天。都是来打点酱油,买点盐之类的。 她们见到路上的于采蓝,便跟她打着招呼:“采蓝丫头,干什么去?” 于采蓝打过招呼后,只回答了两个字:“要钱。” 有个人又追问了一句:“去哪儿要钱啊?” “车站。” 于采蓝走过去后,有个人感到很糊涂,嘀咕着:去车站要钱?啥意思? 另一个人一拍大腿:“哎呀,我知道了,那老周家两口子不是说今天要坐车去市里置办彩礼吗?你说他们家以前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钱娶媳妇?备不住这钱来的有点,那个……”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这话有可能,周家小子周贵山刚从建筑大学毕业,一向是个会说的,长得又周正。 而于采蓝和周贵山都是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俩人处过对象。一个单纯软弱的女孩子处对象的时候,那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 何况她爸妈都走了,都知道那两口子收入不错,钱自然都留给了于采蓝。 她一个单纯软弱的孤女,又有钱,那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连她亲大伯家都惦记着,何况别人? 这些妇女的推理能力还真有几下子,事情的整个过程竟让她们几个七嘴八舌的给推理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说,高手在民间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中一个说道:“老周是个暴脾气,老周媳妇也不好惹,于采蓝就一个人,不会吃亏吧?” “走,咱们过去看看,于采蓝她爸可是个好人,真要打起来咱们不一定能帮上大忙,多少也得拦着点。你们说是吧?” 于是这几个人也不在这儿闲扯了,把零钱都揣好,顺着这条道走了一段,又抄近道直奔村卫生室旁边的车站。 有路人见到她们几个一起急匆匆的走,自然好奇要问一嗓子。 于是又有几个没什么事的人跟着往车站走去。 于采蓝静静地站在车站站牌子下方,已经有两个村民在这儿等着了,距离七点半还有半个小时,但是车不是很准点,坐车的人怕误了车,一般都会早点来等着。 周五星和他老婆宋艳快到车站的时候,见到有十多个人也往这边来。过了马路就停在站牌下瞅着他们两口子。 这两口子和车站等车那俩人都一脸懵逼,这些人怎么回事? 说他们也出门吧,穿的衣服也不像出门要穿的那么干净齐整,而且有的拿着盐袋,有的还拎着酱油瓶子。 那他们要是不坐车进城的话,一大早跑这儿来干嘛?谁能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等到周五星与宋艳走近的时候,看到了人群中间的于采蓝,脸色立刻变得不大好。 这时候他们有点明白那些村里人到这儿是干什么来了。八成是想要看热闹。 都知道那俩孩子处过一段时间对象,可俩人不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过多半个月的假期。 还因为于老二两口子不同意,也并没有太多接触。名义上是对象,事实上也就是比普通朋友近一点。 周五星和宋艳走到人群边缘,往那一站,也不搭理于采蓝,像不认识她一样,周五星很自然地和旁边的人说起闲话。宋艳则抱紧了背着的包。 反正那丫头没什么凭证,借钱的时候也只有他们儿子和于采蓝两个人在。没凭没据的,管她说什么,他们不认就是了。 别人就算有疑心,时间久了这事也就淡了,怕什么。这是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反正那丫头胆小怕事,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大叔大婶,还认识我吗?”于采蓝打破了平静。 “你是……,哎呦,这不是采蓝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宋艳装作才认出来于采蓝的样子。 “真不认识我啊周婶子?半个月前我还去过你家,婶子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您这记性可太不好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上尼玛医院,你才上医院,宋艳心里咒骂着,嘴上却满嘴和气,“半个月前你来过啊?哎呦,你瞧我这记性,最近就是太忙了,贵生要结婚了,这左一桩右一桩的事赶事,我都快忙晕头了。可能就给忘了。” 上一次,原主冒着大雨去他家质问周贵生并且要钱的时候,宋艳只提了几句新媳妇的事,就把原主气跑了,之后大病了一场。 她以为这次再说上几句,再气跑不就完了吗? 只可惜人还是那个人,芯子换了。这一个于采蓝是自己开诊所的,医院和法院是最能看到人性百态的地方。宋艳这样的,于采蓝见的多了。 “婶子,您在村里种地可真是白瞎了,我觉得您去当演员最合适,您这演技特别老道。”于采蓝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艳听出来她这是讽刺,可是周围十几个人围着呢,明显是看热闹,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说错话。 只好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样:“采蓝啊,我知道贵生和你分手了,你生气,可你俩在一起也没几天,感情也不深。既然合不来,那何必勉强呢,你还年轻,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吗?干嘛老跟我们老两口过不去。什么演员不演员的,啥意思吗?知道你有文化,这不欺负婶子没文化说不过你吗?” 宋艳说得一脸委屈。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倒是有几个人觉得她说的也挺在理的,分手了何必抓着不放呢? 于采蓝没生气,反而拍起了巴掌:“周婶子,你这演技可真是这个。”说罢,伸出大拇指。 接下来,她的脸一冷,没再墨迹,说道:“半个月前,我去你家要钱,你们两口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光一分钱不给,还直接就把我撵出去了,连门都不让我进。我没说错吧,别告诉我,你俩都忘了这事儿,现在搁这儿装什么洋相!” 要钱!撵出去!不让进门!装洋相!哦哦哦,他们听到了什么,果然这里边有事。原来等车的人听出了端倪,而专程追过来的人也一脸兴奋,事情果然跟他们猜的差不多。 于采蓝的话如一颗炸弹炸进深水一般,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第5章 谁吓唬谁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太欺负人了。”宋艳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应对,只能打悲情牌,装可怜,带着哭腔责问于采蓝。 她没想到这个于采蓝现在这么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同时,她往远处瞄了一眼,心里有点焦躁,这车怎么还不来呢? 周五星见自己媳妇对付不了于采蓝,便讪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这事儿啊,宋艳她可能是真忘了,她最近记性确实不咋好。刚才我也没注意听她说啥,你看这事闹的。” 说完转头跟于采蓝说道:“采蓝丫头,今儿个这事,叔要不是看在你去世的爸爸面子上,真的想打你,你说你想要分手费,咱们不是给了你一百了吗?你又不差钱,怎么还不满足呢?你在咱家那么闹腾,不撵你撵谁?” 什么?分手费?周围的人都迷糊了,到底该听谁的? 于采蓝都不得不佩服这两口子的不要脸,这演技绝对是影帝影后级别的。难怪原主会被气病,从而一命呜呼。 “周叔,我看不光是周婶子记性不好,你记性也不行吧?” 于采蓝停顿了一下,等到周围的人都静下来后,看着周五星气黑的脸:“什么分手费,谁稀罕你家的分手费,我是要钱没错,可那是你家周贵山两个月前跟我借的一千元钱。整整一千,您这记性可真行啊!” 听了于采蓝的话,周围人都已经信了八九成,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性子软,要不是逼急了,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人们看向周家夫妇的眼光里就多少带上了鄙夷,一家几口人,合起来欺负一个没了爸妈的孩子,可真是不要脸。 周五星心里也急了,于采蓝变化太大,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她原来就是这样人,他们一家也不至于动这个念头。 现在这么多人,除了死不承认,硬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丫头,我知道贵山跟你分手,你恨咱们家,可是不能因为这样,你就诬陷咱们啊!今天你要收回这些话,这事儿就算完,叔也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无理取闹下去,小心我告你诽谤。” 周五星指望着能吓退于采蓝。 然而于采蓝却低了头,从包里拿出日记本和磁带,并从日记本里拿出夹在里边的一张纸。 她将这张纸在周家夫妇和围观者面前晃了一圈。大家都没能看清楚具体内容,只看到最上边写的借条两个字,有人注意到后边的签名确实是周贵山 然后于采蓝就把这些东西又重新放回包里。抬头,见周家夫妇已经变了脸,失了原先的镇定。周五星更是在暴怒边缘。 “你们不承认这件事,不就是因为你们以为我手里没有证据吗?” 说罢拍了拍背包:“别急,证据有,都在这里呢。” 周五星捏紧拳头要揍她:“你这丫头,太歹毒了,那都是假的,是假的。” 旁观的人,早有准备好的,就怕周五星急眼了打人,他这一动,便有好几个人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周五星竟是不能靠近于采蓝。 “是不是假的,法院能知道,红星建筑公司的夏老板也能看出来。你们要非这样说,那我也就只能请他们给验证验证了。” 于采蓝这么一说,宋艳先慌了,儿子毕业是在红星找的工作,新对象正是老板家的千金,真要是让她找去了,儿子的工作和亲事就可能都得黄。 这个时候,宋艳一直盼着的长途汽车缓缓减速,然后在这些人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却没有一个人要上车。 这是怎么回事?车上的乘客明明见到车站有十几个人在,却没有一个上车的,好像还有人要打架。 于是车窗都被开到最大,十几个人探头往外看,司机其实也好奇,但是已经有点晚点了,再拖下去怕扣奖金。 于是司机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地问道:“上不上,不上走了。” 宋艳想着亲家母还在市里商场等着要跟他们一起给孩子选家具的,要是去晚了肯定生气,对方家长本来就不大愿意这门亲事,可别给搅黄了。 想着便拉着周五星要上车。没想到于采蓝问那车门处站着的售票员:“姐姐,你这车到不到县法院和红星建筑公司?” 那售票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听于采蓝一声姐姐叫得甜,便很仔细地告诉她:“县法院离终点站有八百米,走过去就行。要去红星建筑公司的话,你可以坐这车到终点,然后转乘11路公交车。很方便,不用再倒车的。” 售票员说完,自己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看她这专业素质,这服务态度,多好! 那小姑娘也说:“姐姐,谢谢你,你态度真好。” 售货员给了她一个自认很真实非职业化的微笑,等着人上车。 于采蓝的话让周家夫妇泄了气,宋艳最后抵挡不住周围人责难的目光,于采蓝冷冷的眼神,拉开包上的拉链,从一层层包裹好的钱里,取出五打,扔到于采蓝怀里,嘶哑着嗓子:“钱给你,你滚,你给我滚。也不看看你那个丑样子,怎么配得上我儿子?” 说罢,两口子在司机和售票员不耐烦的眼光里上了车,坐到最后一排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于采蓝没什么恼火的表示,抓住钱,全放到包里收好。 另外两个人也上车后,售票员还一脸怜惜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不上车啦?” “不了,姐姐,给你添麻烦了,我今天就不坐车了,姐姐你皮肤真好。” 售票员朝她笑了笑,车门关上,汽车开始启动,慢慢加速,驶出落英村。 “买票啦,买票啦。” 售票员走到车后,让新上车的乘客买票。 宋艳取出十元钱,递给她,说“到终点站,两个人的。” 售票员却瞥了一眼:“这钱不行,缺了个碴,换一张。”态度冷冷的,眼睛放空,好像跟着空气说话一样。 宋艳知道周围的人都关注这边动静呢,要不是今天非去不可,她也不想这个时候上车。 无奈只好重新找了一个比较新的递过去。 售票员刷刷撕了两张票,然后把找的零钱往她手心一塞,人就晃前边去了。 换成往常,这两口子肯定不受这气,可是这时候,他们怕闹大了,就只能忍着。回头得赶紧跟儿子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别让新媳妇那边听到了风声,什么都搅黄了就完了。 第6章 脸与钱的问题 车开走后,围在车站的人不经意地看着于采蓝,却见她走过来,对着这些人转圈鞠了一躬,这些人哪想到这个,有人忙要去扶她,“采蓝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谢谢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们刚才护着我,不然我可能就被他们给打了。” 于采蓝知道刚才周五星要打她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拉偏架,不然,这个虚弱的身子就算最终要到钱,一顿打可能也跑不了。 “哎呦,你这孩子,太客气了,那都是应该的,咱们哪能眼看着你挨打。”有人客气着。 于采蓝眼里含着泪,“其实我也不想把这事闹这么大,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活命钱,上次我去找他们要的时候,他们不光不承认,把我撵出来,还要打我,说我长得磕碜配不上他们儿子,还说如果我敢去外边乱说,他们就跟人说都是我倒追周贵山的。事实上都是周贵山老给我写信,我才想跟他处一处了解了解再说。” 那些人听了,再联想刚才周家两口子的表现,哪还能不信,都连连点头。这孩子确实是受欺负了。 于采蓝又说起当初借钱的缘由:“当初借钱的时候周贵山说要拿钱上下打点,不然这工作就黄了,我是看他可怜才借给他的。可是他找到工作就不承认借钱的事,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了。” 周家人利用了原主然后活活把她气死,光是把钱要回来,不足以消解原主心中的意难平,他们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就别指望于采蓝还给他们留脸了。 脸这东西,人家自己都不稀罕,都不要了,于采蓝还给他们留着干嘛? “哦……”这些人都听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心全都偏向于采蓝这边了。 等到于采蓝走后,一个肚子鼓鼓的汉子说道:“你们说说,这老周家办的这是什么事儿呀?瞅着一家子都是聪明人,咋做出来的事这么不地道?这要是欺负到我头上,我非得削他们一顿不可。” 旁边的人发出一阵哄笑,有个人笑他:“马三儿,你就别吹了,就你,能打得过人家周五星吗?你连你媳妇都打不过。” “瞎说什么呢?我媳妇才舍不得打我呢,你们看,我媳妇都把我喂成啥样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众人乐得不行了,有个人举着手里的酱油瓶子:“行了,得赶紧回家了,折腾半天,饭还没做好呢。” 人群便三三两两的散了。乡下村子里就那么多人,有什么事都传得飞快,等到中午,去了一趟地里,又到村主任家走了一趟的夏洁也知道了这件事。 于采蓝是从车站直接步行去的镇储蓄所,落英镇是个大镇,而落英村是中心村,因此镇政府、邮局、储蓄所之类的便都在落英村。都在古城门的对面,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等她存完钱回到村西头三叔家的时候,于运来和夏洁都在家里等着她了。 于运来自八年前跛足干不了重活之后,就越来越沉默了。 侄女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们当大伯叔叔的不是不管,就是管不了。于运来觉得心里很憋屈,他这些年都憋屈,可是从来就没像现在这么憋屈。 要不是侄女自己强悍点,二哥给孩子留的这笔钱就没了。看这孩子以前多娇气,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被逼的。 于运来自动的把于采蓝的变化归结为被逼无奈。 于是他对夏洁说:“小洁,你去买块肉,给这孩子补一补吧。” 夏洁倒不是舍不得,可是家里眼看没钱了,俩上学的孩子说不定哪天交钱。老大当兵的事也没有眉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叫她怎么办? 于运来说完,看到夏洁一脸的为难,也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夏洁为难了,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他不是英雄汉,自然更为难。 “小洁,算了,先不买了,让你为难了。” 夏洁不耐烦地说:“老说这没用的干啥?” 这时候,于采蓝回来了,看到三叔三婶盯着她看,也知道这事只怕传遍了。 于运来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让他说什么?难道他能说:你以后有事跟三叔说,三叔帮你。 能吗?他拿什么帮,他能怎么帮呢。 于是,于运来只是沉默。 最后还是夏洁说:“钱要回来了就好,三叔三婶没什么能耐,很多事帮不上你,你爸妈留给你的钱,你可要收好了,谁也不借,记住了吗?” 于采蓝痛快地答应了。她自然听得出三婶这是真心对她好,虽然有时候脾气暴了点,可那都是被生活逼的。 然而就是在这么难的境地,两口子也从来没打过她那笔钱的主意,甚至连她在这里吃饭,俩人也一个字不提。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的人,挺幸运的。 这边乡下中午是不吃饭的,只上午下午各一顿饭,在外上班上学的人中午才吃饭。 夏洁没做午饭,可还是蒸了鸡蛋羹给于采蓝吃,怕她饿着。 于采蓝确实饿,可是让她单独吃真的会不自在。 分给他们俩又死活不肯,都说他们岁数大了不爱饿。 于采蓝吃完后,从包里拿出来一百元钱,递给夏洁:“三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家里小微小光都上学长身体呢,吃的太差了不行。这点钱你们拿着用,我天天在这吃饭,都花了不少钱了。你放心,别的钱我不会乱用的。” 夏洁一下子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抽回手,离那钱远远的,说什么也不要。 俩人正在推拒间,刘翠花探头进来了,正好看见于采蓝拿着钱要递给夏洁。立刻瞪大了眼睛。 于采蓝见是她,便把钱揣到兜里,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伯母来送点心?” 刘翠花撇嘴,送点心,送什么点心,想得美!一分钱都不借给我,还想要点心,尽想好事呢。 “哎呦,又忘了,那啥,小洁啊,我晚上想炖个窝窝,我看你家里种了那么多,也吃不了,就想着跟你要俩。” “哦,你自己去摘吧。”夏洁有点心烦,摊上这样的大嫂,任谁都烦,可想着孩子的事,她只能忍。 刘翠花自己去了菜园子,心里还想着于采蓝刚才手里拿的那把钱。 “对了,我去跟村主任说过了,他下午都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夏洁问。 “我是想找他开个证明。” “什么证明?” “回来你就知道了。”于采蓝笑着说。 夏洁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知道了也不一定帮的上。再说于采蓝现在也变了,自己很有主意。她也就丢开不管不问了。 第7章 开证明 在村主任家附近的一棵大柳树下,有五六个人凑在一起,抽着烟袋侃大山。 于采蓝经过他们,走到村主任赵玉林家门口,见他媳妇正坐在院子里晾晒用开水烫过的豇豆,便问她:“赵二婶,我二叔在家吗?” 主任媳妇一见是她,忙放下装豇豆的盆,迎上来:“他在家呢,上午你三婶说你要来,你二叔怕把你的事耽误了,就没出去。” 她边说边打量着于采蓝,上午车站要钱的事她当然也知道了,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孩子。 门帘被她撩得哗哗响,村主任赵玉林正蹲在地上修着一把椅子。听见声音,抬头看时,认出来是于大夫留下的丫头。 “你来啦?进来,坐吧。”赵玉林指着椅子让于采蓝坐。 她媳妇则去摘洗了几个西红柿,他们平时叫洋柿子的,拿进来让于采蓝吃。 这个时代,一般人家谁家也没有买水果的事。就是肉也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 于采蓝谢过了,并没有吃,直接了当地跟赵玉林说:“二叔,我想找你开个证明。” 这话引起了赵玉林的兴趣,当然如果她要开的证明不合理,他是不会给开的。赵玉林一向比较谨慎。 “是这样,我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原因是我没参加期中考试,也没有及时请假并说明原因。我想请二叔你给开个证明,就说我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我当时病了,精神恍惚,所以没能及时联系学校请假。” “哦,你想重新回学校上学是吧?” “嗯,下学期就大五了,要是不争取一下,就太可惜了。不管行不行,都得试试。” 赵玉林联想到这几个月的事情,于采蓝说的情况确实属实,她前一阵子确实恍恍惚惚的,以至于有人说她会不会变傻了? 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忽略了向学校说明情况,也情有可原。 赵玉林其实不大爱管闲事,只想安安稳稳地多当几年村主任。 但是这事既不得罪人,也不费什么事,何况这丫头现在变得这么有想法,他倒也替去世的于大夫高兴,于是,便一口答应了。 按于采蓝的意思写完之后,又盖上了村委会的公章,笑眯眯地把这纸递给于采蓝:“你看这样行吧。” “嗯,挺好,二叔,我想跟你借一下那盒印泥。” “借印泥干嘛?”赵玉林不明白这姑娘还想干什么。 “我想找几个村民,帮我做证,签字按手印。” 赵玉林摇了摇头,这孩子变化可真大,苦难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想得倒是挺周全。这个事没准还真能让她给办成了呢。 于是赵玉林拿着那证明书,让于采蓝跟他出去,俩人走到院子门口,赵玉林朝外边闲扯的那几个人喊了一嗓子:“你们过来一下。” 见村主任招呼,他们也没什么事,立刻就走了过来,一个跟赵玉林关系挺好的男人开着玩笑:“咋的,老赵,喊咱们是想请吃饭?” 赵玉林朝着他后脑勺烀了一巴掌:“想得可真美。”那人缩着脖子嘻嘻笑 “来来来,你们看看这个证明,于采蓝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她想回去念书,所以开了这个证明,你们都看看,谁要是愿意帮她作证的话,就在下边签个名,按上手印。” 其中一个识字多的人拿着纸就读了起来:“兹证明我村村民于采蓝,身份证号:xxx,于1985年4月2日因父母遭遇车祸而匆忙离校回乡,后其父母抢救无效双双去世。于采蓝因承受不住失去父母的巨大打击而至精神恍惚,因此未能及时联系学校请假并说明情况。直至近日才恢复正常。在此望校方慎重考虑此事由,盼能恢复于采蓝的学籍,让她能完成学业。” 落款处写着:沂州省安原县落英镇落英村村委会 读完之后,这几个人都觉得,这个证明没什么不能出的,都是实情,便都同意签字,并按了手印。 于采蓝从他们手里拿过证明,一再感谢后,那几个人便又去树荫下坐着去了。 临走时,赵玉林叫住她:“采蓝丫头,叔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要是愿意听就好好想想,要是不愿意听就当叔没说。” “叔,你说吧。” “今天早上你在车站跟老周两口子要钱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事儿谁是谁非叔也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叔是想跟你说,以后出去了,看人时多点心眼不是坏事。另一个就是不管到了哪里,尽量跟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叔的意思你明白吗?” 赵玉林的话让于采蓝挺感动的,原主记忆中的村主任就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今天能跟她说这些,就是盼着她好,这就挺难得了。 这里,虽然有刘翠花和周家那等不要脸的人,可也有三叔家那种火中送炭的和村主任以及不少村民那样和善的,这就不错了。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这江湖有在乎你的,有你也在乎的,便不枉来此一趟。 “叔,你说的话我记着了。”于采蓝没多说别的。跟主任两口子道了别,便回三叔家了。 她在路上,就在心里琢磨着三叔家没钱这个事,原主虽是学中医的,但吃不得苦,学的稀松平常,高考时是擦着分数线考上的。所以不知道落英镇附近的伏虎山上有品种繁多的中草药,那都是可以拿来卖钱的。 三叔不肯要她的钱,那她就趁着明后天学校放假,带着于亚飞和于亚光上山采药去。采药的事,兄弟俩要是都参与了,卖的钱他们总不能不要吧。 能让他们这一段有钱花,她就可以放心去省城学校走一趟了。 要不然这一家子可怎么办?种那点地,得秋收才能出来一点钱,说什么也不够花啊! 于采蓝进院时,于亚飞已经回来了,锄了多半天地,那一片都铲得干干净净,只是人又热又饿,便扛着锄刀回家了。 于采蓝进院就看到她二哥脱了上衣低头哗哗在那儿擦洗着,古铜色的皮肤亮闪闪,六块腹肌鼓鼓的,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于采蓝都想吹口哨,这二哥有料! 于亚飞听见动静,看到于采蓝回来了,盯着他看,本来觉得光膀子在院里擦洗是很自然的事,他一直就是这么干的,叫于采蓝这么一盯,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匆忙用毛巾擦干,然后穿上蓝白条纹套头海魂衫,这才觉得自在起来,慌手慌脚的样子惹得于采蓝大笑。 于运来两口子在屋里听到于采蓝的笑声,想着这孩子有多久没这么笑了,总算能开心了,这是好事。 第8章 采药偶遇 吃晚饭的时候,于采蓝说了这个事,当然她没说是想给这个家搞钱,只说要上山采药,用来治她的脸。 于运来和夏洁想着她的脸现在这样确实难看,卫生室的大夫,对付头疼脑热还行,别的治不了什么。这孩子是学医的,知道怎么治不奇怪,如果能采点药治好了那是好事。 这几十年来,人口越来越多,陆续开始垦荒种地,人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另外都用材火烧火做饭,需要上山砍木头,因此山上树木不像以前那么茂密,还有人踩出来的小道,伏虎山上的野兽也都少了。相对前些年要安全好走。 何况于亚飞自幼练武,又会用猎枪,有他陪着,两口子还是挺放心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于采蓝开了证明要去学校办复学的事,出门在外,女孩子的脸当然重要。便都没拦着,只一再叮咛要加小心,别走得太深。 于运来最后又叮嘱一句:“伏虎山北边前几年被围起来了,有警示牌的,那边可千万不能过去,那是部队。可千万记住了啊。” 于亚飞经常进山晃悠,痛快答应了于采蓝的要求。于亚光玩心重,听到要跟哥姐上山,早就兴奋地像小兔子一样满屋子乱窜。 他在屋子里开阔处忙着跳椅子,咚咚咚的声音惹得于采微心烦,损他一句:“跳多长时间了?烦不烦,跟个猴子似的。” 她这是也想跟着去,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所以心里烦。 这一天天气很好,瓦蓝的天飘了几朵闲适的云,小凉风吹着,扫去了半个月的闷热。 于亚飞背着猎枪,三个人又各背了一个背篓,沿着山南缓坡往山上走去。 于亚光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走个路都不好好走,上蹿下跳的,一边乱窜,一边还唱着:“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这小孩的欢乐让于采蓝忍不住笑,于亚飞见她笑,便也抿着嘴腼腆地笑着。 “二哥,你过来看看。”于采蓝指着一片爬的茂盛的藤条,藤条上开着一簇簇紫色的花,很是漂亮。 于亚光跟在他哥哥身后跑过来,好奇地问道:“二姐,这是什么呀?” “这是葛根,上边的花叫葛花” “哦,那要怎么挖?”于亚光已经跃跃欲试了,拿出小锄刀就等着于采蓝下指令了。 于采蓝却拦住了他,接过他手里的锄刀,挖出两个类似地瓜的根状物。 搓掉上面的泥土,然后告诉兄弟俩:“这是葛根,治高血压高血糖效果不错。不过现在挖不合适,等到秋冬的时候,你俩过来挖吧,回去了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加工。” 于亚飞认真记下,于亚光则有点失望,不过于采蓝指着开的正盛的紫花说道:“这是葛花,现在采就挺好,这可以解酒的,拿回家晒几天就可以了。” “这能治你的脸吗?”于亚飞关心的是这个,几个人在山上走了两个多小时了,采了金银花、益母草、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等,没听她说哪种是能治脸的。 慢慢的,于亚飞就听出味来了,二妹妹这是在教他们兄弟俩哪些草药可以卖钱。 他知道于采蓝不缺钱,那就是为了他们家了。想到这儿,于亚飞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一个成年的男人,倒要叫妹妹为他家的生活做打算。 “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我的脸过些天就没事了,不信你看是不是没那么肿了?” 于亚光看了看,“是真的,好一点了。” 于亚飞没说什么,有些话在没有能力的时候,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他跟他父亲一个性子,有什么想法会放在心里。 兄弟两个跟于采蓝快手快脚地摘了些葛花,放在于采蓝准备好的专门放花的小袋子里。 正午的阳光晒得忙碌的几个人都出汗了,于采蓝抬起胳膊,因为手已经脏了,就没用什么手绢,直接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汗。 扬起的左手腕上挂着两个鸡血藤做的藤镯,是于采蓝的爸爸留给她的。于采蓝很喜欢,戴了有十年了。 此时那镯子挂在皓腕上,镯子润泽,肌肤莹白,于亚飞忽然觉得自己二妹真挺好看的。 于亚光还小,就是玩似的学着哥哥姐姐做事,摘满一捧就送到于采蓝的布袋里。 眼见得几个人的箩筐都快满了,三个人商量着往回走。走到一处斜坡边缘,于采蓝看到下边有一条两车道宽的盘山公路,不远处能看到铁丝网围出的一片区域,公路尽头有不起眼的对开大门。 上面并没有什么明显标志,于亚飞告诉她:“那边有部队。” 于亚光听到他哥的话,好奇地往下看,他们脚下的斜坡有不少碎石。于亚飞提醒他:“你站稳了,小心掉下去。” 一辆绿色吉普车稳稳地驶在盘山公路上,司机小钱把车开得很稳,他尽力躲开路上的一些坑洼,以免车子颠簸,把车后座上的何专家惊醒了。 何专家到底是什么人小钱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所长求了人,又等了半个月才等到何专家有时间过来,帮他们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小钱,还有多久能到?”副驾驶座上的伍参谋问道。 小钱看了一眼熟悉的窗外景色,“马上就到了,你看,还有五六百米就是大门。” “嗯,希望这次会顺利吧,老何已经两天没睡了。” 老何?何专家吗?哪里老了,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吧,司机心里嘀咕了一句。 俩人正说着话,小钱瞥见从车右侧山坡上哐当哐当连着掉下来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到底反应极快,否则所里也不会派他去接何专家。 伍参谋只来得及看见小钱猛踩刹车,然后他的身子便在惯性作用下直往前冲。 小钱和伍参谋都系了安全带,所以没受伤,可就是这样,俩人也觉得胸腹被勒得生疼。 刺耳的刹车声后,伍参谋能够稳住身体的第一时间就往车后座看,原来躺在车后座上睡得喷香的老何已经妥妥地掉到座位下边了。 伍参谋一时发懵:这尼玛什么情况?老何不会有事吧,刚才那么强的冲力!伍参谋甚至已经预见到自己会被何家人追杀的场景。 第9章 天降于采蓝 小钱和伍参谋第一时间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又打开吉普车后门,从车后座上掉下去的何宸风正撑起一只胳膊从车缝里爬起来。 伍参谋看到他下巴上磕出来的血,感觉头疼得很。“宸风,你……” 何宸风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皱着眉头:“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睡得正香,现在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话间,他已经爬了起来坐到后座上了,撸起左边的裤腿,便见他左腿膝盖上也磕破了,此时还在往外溢血。 车上有医药箱,伍参谋让小钱先去前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则先给何宸风简单消毒包扎。 于采蓝短暂的茫然之后从地上站起来,只觉得胳膊都要断了。 于亚光好奇心太强,不听他二哥的警告,结果在斜坡上没站稳,把她也给带下去了,两个人是从坡地上滚下来的,于亚飞为了追他们也从坡上跟着滑了下来。 幸好在山坡上于采蓝担心下山时把筐里的药弄掉,事先用布和绳子把筐都捆扎好了。因此采的药都还在。 “采蓝,你手破了。”于亚飞一脸着急,气得踢了站在旁边的于亚光一脚。叫你小心,偏不小心,这下可好,于采蓝不光是手上蹭破了皮,连两条裤腿都蹭破了,能看到里面还渗着血丝。 于亚光自己倒没什么事,他上山下河的野惯了,太皮实,这么从上边滚下来都没什么事,三人中就只有于采蓝一个受伤了。气得于亚飞好想把他弟给暴揍一顿。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回事?”小钱有点气急败坏。何专家是他们所费了老大劲请来的,出门前,所长是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他一定要好好开车把何专家给接过来。 可这马上就到地方了,斜刺里杀出几个程咬金从天而降。要不是他反应快,不光是何专家受伤,这几个半大孩子还不得被他给撞死。真这样的话,他这辈子就全完了。怎么可能不气! 只是想想,小钱都觉得冷汗直流。 因此面对这几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小钱实在是没法有耐心。 于采蓝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一辆吉普车从远处驶过来,于亚光没见过真的吉普,所以很好奇,然后他们仨就都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跑到人家车前边了。也难怪司机会暴走,换谁都得受惊吓。 这时候何宸风瘸着一条腿也过来了,伍参谋试图扶着他,立刻被他拒绝。 何宸风一向抵触别人的靠近,怎么能愿意让伍参谋一个大男人碰着他呢? 其实现在的情况并不难明白,背着筐的那两个年轻男女和小孩明显就是上山采药或者采山货的,看那两个男孩的眉眼就知道是一家人,女孩脸胖,倒是看不出来。 在小钱看来,他们所在此驻扎,与当地百姓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是和谐共存的关系。但是现在这些人上山采药,闹出这样的事,他觉得他有必要去附近村里走一趟,跟他们领导谈谈,让他们好好约束下村民,管你们是采药也好,放羊也好,离他们研究所远一点,省得影响了国家大事。 何宸风这个人很重要,因此小钱把这件事看得也很重要。 伍参谋冷着脸问年长的于亚飞:“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回事,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可是行车道,多危险哪?” 于采蓝怕于亚飞年轻气盛,有些人有些事肯定是他们不能碰的,于是走到于亚飞前边,挡住他,尽管很疼,还是尽力地挤出点笑:“不好意思啊,我们是附近村里的,到山上采药来着,站在上边斜坡上的时候,一不小心脚滑,就掉下来了。给你们添乱了啊。真不是故意的,是掉下来的。” 说罢,她指着伍参谋旁边站着的何宸风道:“他受伤了,我学过中医,我这里也有药,效果很好的。我给他包扎一下,保证不发炎、不留疤,可以吗?” 见她态度挺好,伍参谋气消了不少,他也看出来这是附近人家的几个孩子上山来采药或者采摘山货什么的,倒也无心为难这些孩子。“包扎就不用了,以后注意点,差点出大事了知道吗?”伍参谋觉得自己是个有素质的人,既然这些孩子知道讲道理,知道认错,他一个大人,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倒也不至于跟几个孩子过不去。 何宸风对这类事情一向很少掺合,见伍参谋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便只做个旁观者。虽然受了伤,挺疼的,但他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这点皮肉伤都是小意思,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两个好说话,小钱可不乐意就这么放这三个人走,这事差点把他给毁了,他可不想就这么算了,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你家大人是谁?要是不说的话,不能放你们走!” 小钱的话,让伍参谋皱起了眉,这司机说话怎么有股子高高在上的老爷腔!听着这么不痛快呢? 何况那女孩子手上和腿上的伤还冒着血呢,都没来得及包扎,得多疼!还硬是挤着笑脸跟他们说话,伍参谋顿时感觉到自己这些人像是在欺负人似的,虽然是这几个半大孩子有错在先,可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于亚飞见小钱怒气冲冲地对于采蓝说话,而采蓝身上的伤还没处理,他们又不是故意的,已经道歉过了,他还要怎么样? 于是,他指着小钱说:“我妹妹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从山上不小心掉下来的,现在我妹妹已经解释过并且都道歉了,她现在还受着伤,你到底要怎样?” 连于亚光都站过来,把于采蓝挡到身后,“不许你们欺负我二姐。” 伍参谋一看,这几个孩子还挺团结。他们这是要把自己和何宸风都算到小钱那一伙去呀,要这样的话他可够冤的。 于是他道:“算了,小钱,这还都是孩子,能出来干活,也是要帮着家里。让他们走吧,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然后他又跟于采蓝他们几个说:“以后注意点啊。” 于采蓝甜甜地应着,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圆盒,递给何宸风:“这个给你,治伤效果很好的,很快就能止血,不会留疤。”这男子穿着一身挺括军装,三接头的黑皮鞋,一张脸轮廓分明,简直可以做明星,脸上若留了疤,还真是可惜。于采蓝想着,把那盒子往何宸风跟前递过去。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何宸风注意到她那没受伤的手腕上套着两个鸡血色润泽的镯子,他一向不在意这类装饰物,不过她这两个镯子挺特别,他也就瞄了两眼。 何宸风边推辞边往后退了一步。于采蓝见状,将那盒子往他衣兜里一塞,然后转身拉着于亚飞和于亚光溜了。 “这丫头挺机灵啊!”伍参谋嘴里嘀咕了一句。 小钱见伍参谋他们都已经发话了,不让他与这几个人计较,只好歇了心思。等伍参谋与何专家都重新上车坐好之后,他缓缓启动汽车朝研究所驶去。 第10章 对付狗皮膏药 当天晚上,离着杨家豆腐坊老远,就能听到于老三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孩子叫声,于老三家的夏洁虽然经常揍她那小儿子,可也没听过他哭啊! 这次可是于运来亲自动的手,从孩子的叫声可以听出来,他爸爸下手该有多狠。 可是事后谁也打听不出来这是因为啥,没几天也就被人淡忘了,打孩子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野小子不挨揍的! 采回来的药材,于采蓝带着于家几个人一起整理,该洗的洗,该晒的晒,也让他们一点一点学会怎么加工。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于老三家暂时没有合适的营生,有空时采点药贴补一下也是条路子。 第三天,于采蓝带上晒好加工过的一部分药材,去集市不远的一个医馆找到了个老中医,这老中医是识货的,也认识于采蓝她爸爸。 见他们拿来的药都是质量不错的野生品,给了还算公道的价格。跑这一趟,便进账了四十多元。赶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临走时,于采蓝跟那老中医说道:“张爷爷,这是我二哥,我三叔家的,我不一定常在家,以后我二哥要是采了药送到您这儿的话,你看着要是合用就收下吧。三叔一家都是实惠人,不会糊弄您的,他们要是加工炮制的不好,您就指教一下,价格您看着给,我知道您老是个靠谱的人。” 老中医这辈子看人看得多了,也看出来那于家小子挺憨厚,小姑娘又会说话,便答应了,不过他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药材不好,或者我这儿用不到的话,我要是不收或者给的钱少,你可别怪我。”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张爷爷您就看着办吧,如果有什么药材紧俏,麻烦您能告诉告诉我二哥,他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弟妹,用钱的地方挺多。” 老中医痛快地答应了。野生的药材效果就是好,如果这于家小子一直这么厚道,不在药材里掺假耍滑,他也乐意跟他们合作的。做好了,这就是双赢的事。 卖完了药材,于采蓝带着那三兄妹,上集上晃悠,不顾他们的阻止,给于采微买了一件样式新颖的修身衬衫,面料看着像纱,于采蓝也不清楚,只是看着于采微瞧着那衣服连路都要不会走了。 她也是从小姑娘时代过来的,当然知道爱美的心思,便做主让她试穿然后买下来了。 又给于亚光买了双白球鞋,把那孩子高兴的,走路都稳当了,怕把他的新鞋弄脏弄坏了。 于亚飞什么都不要,见他态度坚决,于采蓝也就不勉强了,免得他心里过意不去。 她给自己买了个出门带的兜子,又买了一斤肉,兄弟姊妹四个便搭了村里人的马车回家了。 当天下午,夏洁做了一顿芸豆馅的饺子,一大家子像过年似的围在一起和面摘菜擀剂子,然后围成一圈包饺子。 快吃完的时候,刘翠花又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还剩的几个,“哎呦,我听说你家几个孩子买衣服买鞋啦,这咋又吃上饺子了,离过年还远着呢,你家这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的?” 说着,也不用人请,自己拿了桌子上一副筷子连夹了三个饺子吃了。 “这是我的筷子。”于采微不乐意了。 “洗洗不就行了吗?这孩子。” 于采蓝也是服了,奇葩年年有,这里有一个。 “大嫂,坐。”夏洁只好强忍着烦,招呼她坐下。 刘翠花刚坐下,就对于采蓝开火了:“采蓝哪,你说你以前跟大伯母多亲哪,现在跟我怎么这么外道了呢?你看,你大哥结婚跟你借几个钱你都不干,这一转身就把钱给你三婶了。你对大伯母怎么就这么大意见呢?” 她这么说夏洁可就不干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就成了他们于老三家占于采蓝的便宜了。 她正想说话,隔壁豆腐坊杨家媳妇过来了。因为这杨家媳妇经常给夏洁送一块两块的豆腐,夏洁也经常给她点咸菜什么的,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这次包了饺子,夏洁让于采微给老杨家也送过去一盘子。 这杨家媳妇吃完了,顺手煮了几个自家腌的咸鸭蛋,再拿上那装饺子的盘子就过来了。 此时她进来看到屋里气氛不对,好像要吵架,便放下东西,打算回家。 于采蓝却把她叫住了:“杨婶子你别走,正好在这儿做个见证,大伯母不是说三婶从我这儿拿钱了吗?咱们今儿个就掰扯掰扯这个事,不然等我走了,还不知道得把我三婶一家给埋汰成什么样呢!” 杨家媳妇便顺势留下了,正好她还不想走呢,她这人心不错,就一样,就是爱看热闹爱说,存不住话。好在她倒不会瞎编,就算传话,也是确有其事,还不算多遭人烦。 刘翠花冷笑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她只要想想那些钱于采蓝给了夏洁,她就气得不行。 于采蓝看着她这大伯母,富态的身子,过的日子在落英村已算得上拔尖了,人心真是不足啊! “今天咱们就把这事说清楚。我和亚飞他们今天花的钱,是我们几个上山采药卖的钱。我在三婶家住了几个月,在这吃住都是三婶拿的钱,我想给她她都不要。人哪,别以为自己爱占便宜别人就都跟你一样。当时我父母出事在医院的时候,你和大伯哪儿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我爸妈办丧事的时候你们也躲着不出来,你怎么说?” 见刘翠花一脸窘迫,于采蓝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我虽然年纪小,可我不傻,知道谁对我真好。还有,我的钱,我乐意怎么用就怎么用,乐意给谁就给谁,以后不劳大伯母操心。” 杨家媳妇在旁边听得小心脏扑腾扑腾地,大新闻啊,真是大新闻。她要是把这事说出去,能不能把村里给炸一回?怎么办,现在就想跑出去跟人说说,不然会不会憋死呢? “做人别老是想着占便宜,你看看人杨婶子,我三婶给她饺子,她就给送来咸鸭蛋,这才叫做人。” 说着,于采蓝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这个大伯母就是狗皮膏药,对她再怎么好也没用,她要是不狠点,让村里人明白状况,等她走了以后,刘翠花不定怎么讲究夏洁一家呢! 第11章 装可怜谁都会 落英村的人都知道,那一天傍晚,于老大的媳妇刘翠花在于老三家要跟她侄女于采蓝打起来,不过被拦住了,最终没打成。 到晚上,于老大专门去了老三家一趟,进门就一脸难过的说:“采蓝哪,大伯对不住你,这些日子大伯单位里脱不开身,很多事都没顾得上,你大伯母还不会办事,采蓝你要是还生大伯的气大伯也没办法,以后大伯会尽量照顾你的。” 因为于运来家傍晚出的这些事,这时候家里来了好几个人来看看,村主任也在。 于老大这几句话声情并茂,说得他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蔫蔫的刘翠花。两口子在那儿说着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种情况如果于采蓝再抓着不放就显得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了。 于采蓝都想为于老大鼓掌了,她这大伯可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的,难怪能在医院里混得如鱼得水。 一屋子人都看着于采蓝,想看看她怎么说。 于采蓝垂下眼,静默,等再抬起头时,两眼里已蓄满了泪。 装可怜是吧?谁都可以装,这个又没有专利权。 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要哭了,赵玉林等人看着于采蓝。 只见她眼睛里的泪珠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大伯,我大了也不用你照顾,你要真心疼我,你就把这几年从我爸妈这借的七百多块钱还我好吗?我现在没有爸妈了,也没有工作,学校还把我开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一点钱留着活命。大伯你就可怜可怜我,把钱还我好吗?你们一家四口都上班,可是我没工作没爸妈了。” 说着,双手捂住脸,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围观的人见了都不是滋味,有的已经陪着掉眼泪了。 于老大只觉得一口气冲上胸口,简直要晕过去,他这侄女好样的,真有出息啊!失算,真是失算了。 刘翠花不干了:“什么七百多块钱,谁说我们家跟你爸妈借那么多钱了?” 没有借条,刘翠花抵死不想认。 “你住嘴,我不跟你说过有这事了吗?前些天采蓝病着,我不是让你给她把钱送来,还让你给买点东西,你怎么没给她,啊?” 于老大冲着刘翠花吼道。 刘翠花一脸委屈,她平时看着泼辣,可是于老大要真是发脾气,她也就不敢吱声了。 “还不快回去,把钱给人送回来。”于老大再一声吼,吓得刘翠花激灵了一下,踉跄着走了。 不过十几分钟,刘翠花就回来了,用手绢包着一叠钱,她在路上也想明白了,村主任他们都在,如果这事闹大发了传出去,可能会影响到她丈夫的工作,现在正是提干的关键时期。 因此,纵有千百个不舍,刘翠花还是把钱递给于老大。 于老大把钱接过去,换上一副慈祥面庞:“采蓝哪,这事儿大伯是真不知道,以后不会再有这事了啊,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你就跟大伯说,我能办就给你办了,要实在办不了那也没办法。” 于采蓝接过钱,打开看了看,然后揣到兜里:“大伯,谢谢你的好意了,以后采蓝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让地下的爸妈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这最后一句是说给于老大两口子的,你们做的这些事,我爸妈九泉之下能安宁吗? 村主任见这事闹成这样,便过来打圆场:“时间不早了,明天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都回吧。采蓝啊,你把这些钱都收好了,自己留着慢慢用啊,也别生你大伯的气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于字是吧,啊?” 旁边的人都附和着:“是啊,是啊,采蓝我们走了啊,你也别太难过了,慢慢都会好的。” 采蓝乖巧地答应着,送他们出去:“叔,你们慢走。” “行了,回吧,别送了。” 于老大还站在屋里,此时盯着于采蓝,像是要把她看穿,于采蓝抬头迎着,不喜不怒。最终,于老大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刘翠花走了。 于运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大哥大嫂悻悻离开,兄弟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情谊,要说他不心寒是假的。 夏洁过来帮于采蓝擦眼泪:“钱要回来了就好,明天让亚飞陪你走一趟,去把钱存上。你一个女孩子拿这些钱真不放心。” “三婶,这么一闹,二哥当兵的事大伯就不能管了吧,要不我明天去一趟县里,找一下人武部的刘叔,我爸爸给他家人看过病,他应该还能记得。” “这……”夏洁有些犹豫,她是想让这事能成,可是左一次右一次的让于采蓝为他们家出头、打算,她心里不落忍。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为他们操心。 还不等于运来说话,于亚飞开口了:“爸,妈,这次我就不去了,我要是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弟弟妹妹谁管?” 于采蓝在心里为于亚飞点了个大大的赞。三叔家这样的情况,二哥要是真走了,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夏洁一个人怎么可能撑的起来! 夏洁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她是怕于亚飞觉得委屈。毕竟他从小就有从军梦。可他要是真走了,俩小的就不那么好过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夏洁没法说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只好让他自己决定了。 见于亚飞已经决定了,于采蓝就不再提去县里求人的事。 趁着全家都在,于采蓝告诉他们:“明天一早,我就得走了,去一趟学校,问问看能不能复学?” “啊,那你去吧,趁着现在还没放假,学校里有人,赶紧去问问,让亚飞送你坐火车吧。” 于采蓝考虑着,原来的记忆不是很全,就让于亚飞带带她认认路也好。以前出门找不着路不是gps就是找百度大婶,现在就没那么方便了,加上她方向感不够,能有于亚飞带着,她也放心点。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家人都兴致勃勃的帮于采蓝准备行装,行李箱里的衣服夏洁跟于采蓝墨迹了半天,才算装好。 她这三婶又怕她冷,又怕衣服拿多了她累,结果几件厚点的衣服被她举棋不定的放进去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放进去的。 于采微都说她妈来回倒腾,晃得人眼晕。 于采蓝把行李都检查好后,几个人又商量着钱怎么放,最后决定分几个地方,这才回各自屋子里去睡了。 于采蓝睡在原来于采微住的小屋,她没来之前,于运来家的房子勉强够住。两口子一屋,于采微一屋,哥两个一个屋。 等到她来了之后,于亚飞和于亚光俩人便在原来放农具粮食的仓房里搭起木板,铺上铺盖就算是床了。 现在是初夏,还能在那儿住几个月,等到深秋天开始冷了那里就没法住人了。 会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好的!于采蓝喃喃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沉沉睡着了。 第12章 火车巧遇 第二天一大早,于采蓝和于亚飞两个人坐长途汽车去了县城,正好有一趟火车会在一个半小时后途经安原县城驶往沂州省城。 于亚飞买了站台票,陪着于采蓝等车。 于采蓝见远处绿皮火车越来越近,最后嘱咐他说:“二哥,我走了以后,你和亚光有空就上山看看,另外亚光回家写完作业了就让他拿着竹竿去找蝉蜕,那东西洗干净晒干了都可以拿去卖钱。也省得他一天到晚瞎跑,动不动就去野浴。” 于亚飞答应了,这时火车缓缓减速停下,等她上了车,火车再次启动后,他才转身走出站台。他倒是想送到沂州省城的,可是地里活没人干不行。 于采蓝买的是站票,如果想买坐票的话就得等下一趟去省城的车,至少还得等八九个小时。 于采蓝自然不想等那么久,距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得趁着没放假尽快到达学校把这事办明白。 除了一身医术,她别无所长,而要在这里行医,就必须得有执业医师证,这里要求必须是全日制本科毕业生才有资格考取执业医师证的,因此她得把大学毕业证拿下来。 至于学校里的功课,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她这几天晚上翻了翻原主的教科书,熟悉了一下课本内容,与她当年上学所学的差别不大。随便看看心里就有数了。 火车哐当哐当有节律地震动着响着,经过中途一个市区的站点时,从火车上下去了不少人,车厢里便不像之前那么拥挤。 距离她所要去的沂州省城预计还需要十几个小时,于采蓝便趁着现在人少,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垫了一张报纸坐在地上靠着车厢壁放松休息。 这节车厢的隔壁是软卧,于采蓝瞧见两个男子上了车后从她身边走过去,那三十多岁带眼镜的扶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往软卧那边走。 “啪嗒”一声,那俩人却没什么反应,可能是那老者不大舒服,而那个眼镜男既要照应老人,又要拖着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背包,手忙脚乱的,也就没注意到东西掉了。 于采蓝喊了一嗓子:“喂,你俩东西掉了。”她是看到这俩人中有个身体不大好的老人,又带了那么多东西,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若是钱包里的东西很重要,有时候真会出大事的,她就提醒那么一句。 她的声音不小,那俩人都听到了,转头看于采蓝,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眼镜男立刻松开老者,蹲下身子把那钱包捡起来。 真把他吓了一跳,这钱包里装的不只是有他自己的证件和钱、粮票,还有虞教授的参会证。 这场会议很重要,如果没有这个参会证会多出不少麻烦,到时候他作为助理也会被指责办事不力。 老者朝着于采蓝笑了笑,那助理谢海清更是诚意十足的连说好几句谢谢。于采蓝只淡淡说不必客气。 那俩人进了软卧车厢后,于采蓝琢磨着学校里的事情。 原主记忆不全,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忽略了。想到这儿,便从随身包里拿出最近记的那本日记,翻到原主离校时匆忙记下的几句话,后边就好久没记了,只有偶尔凌乱的写上几句,可见那个时候原主的思维已经凌乱不堪了。 于采蓝指着那离校时记的几句话里的一个名字,在断断续续的记忆里检索着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心里已有所猜测。 至于她所猜的准确度如何就得等她到学校去一趟才能看出来了。 火车又开出了能有三四个小时,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于采蓝拿起身边的一个手提包和背包,去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里面有人,她等了有十几分钟才进去。 等她洗完手出去要回原处坐下时,不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悄悄朝她打招呼,然后手指着一个正从行李架上拿行李的男人。 于采蓝立刻怒了,她知道再有几分钟车就会在一个站点停一会儿,到时候这男人拿着她的行李一跑,她到哪儿找去啊! 那妇女是和她同一站上的车,所以看出来那是她的行李。 于采蓝无声地向那妇女表示感谢,出门在外,人都不想惹事,能善意提醒她一句就很不错了。 于采蓝提着手里的手提包,走过去,高声朝那个男子喊:“那是我的行李,你拿错了吧。” 声音挺大,立刻有不少觉浅的旅客醒过来,全都看着那女孩子和黑脸健壮的男人。可是没有人愿意出头,乘警暂时也没有现身。 那男的见没人管,便一脸凶气盯着于采蓝,于采蓝知道这些人都怕出事,不会出手帮忙的,她的体格也远不如这男子,不像以前的她,是跆拳道黑带,遇到这样的壮汉,也是无惧,看来以后还得把功夫重新捡起来才行。要不然出点事太被动了。 于采蓝微笑着朝那男子说:“这位大哥,你可能是看错了,这是我的行李,你再找找哦。我这里边装的都是女人穿的衣服鞋子还有书,没别的东西了。”她这边说着软话,右手已扣了一枚医用三棱针在手,以防万一,可以自卫。 软卧车厢的门打开了,掉钱包的眼镜男谢海清走过来,对于采蓝说道:“你过来,这边有地方你可以休息,你行李都在哪儿呢?我帮你提进去。” 随后像没看见那黑脸男人一样,指着那个行李箱:“这个,是吧?” 于采蓝忙点点头,于是眼镜男朝那黑脸男笑笑:“大哥,让让,我拿一下行李。”笑得格外可亲。 那黑脸汉子松开拉着的把手,正好这时候火车停下,他便下车去了。再待下去,引来乘警,只怕他就有麻烦了。 眼镜男拿下行李朝于采蓝招手,低声道:“你一个人,这边不安全,进软卧待一会,有地方。” 于采蓝感激地笑笑,又回头朝那中年妇女打了招呼,便跟着谢海清去了软卧车厢。 至于那俩人是不是可靠,还得观察一下。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姑娘,快过来坐,你就在这边待着吧,外边乱,怎么没人陪你呢?”那老者朝于采蓝招手并问她。 第13章 胃寒 车厢内别的乘客往他们这边看了看,就都收回了视线,眼镜男谢海清让于采蓝坐在他的铺位上,老者与他的铺位相对,都是下铺。 行李放好后,于采蓝把手里的三棱针收回背包里。那老者看了一眼,跟她说:“我姓虞,这是我助理小谢,我俩要去沂州省城。小姑娘你可以在这里一直待到我们下车。你就在小谢那个铺位休息,他坐我这边就行了。” 于采蓝见他们并没有打听她的情况,可能也是想着她会有戒心吧。 这也是怕外边都黑了,她一个人在那边车厢里万一困了倦了再出点啥事。 “虞老,谢哥,真是巧,我也去沂州省城。”说罢,把自己的火车票给他们两人看了看。 谢海清笑着说:“确实是巧,你也姓于,跟虞老的姓读音一样的。” 虞老看了一下票上的名字,也笑了:“还真是。”却并没有说什么有缘之类的话。 萍水相逢,互相帮助下可以,可也得保持适当距离。 虞老不怎么舒服,用手轻叩着头顶,道:“我有点乏了,小姑娘你要是困了乏了就躺一会儿,小谢今晚不睡,在我这边坐着,不会过站的,放心吧。” 于采蓝观其面色,见其行止,已经看出来他这是哪方面的问题了。 可是世上没有送上门来的大夫,“医不叩门”便是如此。何况她还是个没证的小姑娘。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谢海清是个健谈的人,见于采蓝精神还好,并无睡意,反正他这一晚都得守着虞老,索性跟这姑娘聊会。 “小于,你刚才手里拿的针是什么东西?”既不是缝衣针,也不是针灸针,谢海清有点好奇。 “那个呀,是三棱针,刺血用的。”于采蓝又把那三棱针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看。 “什么刺血?”谢海清对中医一窍不通,那老者仍轻捶着头顶,似听非听地躺着。 “这是中医用针,可以用来放血。”于采蓝说到这儿,谢海清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他倒是听说过放血疗法,只是没见识过。 这时虞老因为头痛加剧,轻哼了一声,谢海清回头问:“虞老,要不要吃点止疼片?” “不吃了,那东西吃多了影响脑子。”谢海清知道虞老的脑子多重要,也就不再问,干着急也是没办法。 虞老这个病,做过脑CT检查,并未发现器质性病变,可无论是输液还是吃药都未见好转。谢海清看在眼里,也是上愁。 这时虞老说道:“我没事,你们聊吧。”谢海清想着或许他们说话,虞老听着,能分散下注意力,也许就不那么疼了。 何况跟这姑娘聊天也挺有意思的,刚才在那边车厢里她的表现足以看出来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于是谢海清问道:“你是学中医的?毕业了吗?” “对呀,我学中医的,还没毕业,现在去学校。”于采蓝并没告诉他们她已被学校开除,她这次是要办复学的事情。 谢海清有点奇怪,现在学校还没放假呢,这一天也不是周末,这姑娘怎么没在学校呢? 可是奇怪归奇怪,他不会去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那姑娘不说,他就不会乱问。做一个好助理,通晓人情世故是最基本的。 “哦,我猜猜,你去沂州省城,你是不是沂州省中医学院的?” “没错,明年该大五了。”如果能复学的话,明年可不就是大五了吗? 躺着的虞老冒出来一句话:“张清原是不是你们校长?” 于采蓝愣了一下,略微想了想,然后点头,“对,他是校长。” 虞老听完,又不说话了。 谢海清听了,有心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他深谙谈话技巧,精通各种谈话秘诀,秘诀之一便是谈一些对方擅长的或者感兴趣的事。 于是谢海清问于采蓝:“我听说中医调理身体效果很好的,我这两年胃老是不舒服,胃疼,吃药好点,还会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是不嫌我年纪小的话,那我就给你把把脉,姑且说几句,你觉得对,就听着,觉得不对,就当玩笑话。” 于采蓝说的周到客气,谢海清想着那就让她试试呗,也算是让她多点把脉经验,她说什么他听着就是。 于是,很合作的伸出手腕放到两人之间的小桌上。 只见那小姑娘三指放到他的脉上,气场立刻就变了,由刚才的随和轻松,变得肃然凝重,有一股权威的感觉,竟让人凭空地生出一份信赖。 虞老也不躺了,躺的难受,就靠坐在床上看着他俩。 “谢哥,你是不是经常吃凉的东西啊?”于采蓝放下手指,抬头问谢海清。 “可不是吗?喜欢吃点冷的凉的,怎么,我这是什么病?” 谢海清仗着自己年轻,没把这毛病儿当回事,工作又忙,就没去医院看过,疼的难受了就自己去药店买点药随便吃吃。等到缓解下就又忘了这码事。 这是正好火车上闲聊,顺嘴这么一说,小姑娘把了把脉就一下子说出他爱吃凉的这个习惯。 谢海清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仔细听于采蓝的话:“你这是胃寒,不算太严重,就是吃东西不注意,冷的凉的吃多了。” 他们俩人在这说话,斜对面上铺有个三十多岁的胖男人睡不着,躺在铺上静静听着。 谢海清想了想,还真有这方面原因,他是这两年因为工作关系,跟媳妇分居两地,生活上没人管,就开始经常吃凉的,才有的毛病。以前媳妇管得严,就没这事。 “那小于啊,你说说,我这该吃点什么药?” “谢哥你这不严重,也不用吃药,食疗就挺好的。你到家了可以炖胡椒猪肚汤吃。还可以喝点姜糖水。胡椒和生姜对胃寒效果都挺好的。但是生活上习惯还是要注意的,不然还得犯病。” 谢海清还真听进去了,拿出个记事本,问了详细的做法,然后记到本子上。他还真准备回去试试,反正食疗也没什么风险。 平时看着挺好的人,胃疼起来就不行了,难受啊!他本来还想着这一趟忙完,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的。 现在既然有了现成的法子,他就打算先试试这个胡椒猪肚汤,不行的话再去医院。 第14章 旋覆花 那上铺的胖子欠身用手扒着床边,探头往于采蓝和谢海清这边看,见谢海清认真地记着,他反正在火车上也无聊,不如就问问这姑娘。 想着,便朝他们打招呼:“那个,这位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没事老是吐酸水,吃饭咽不下去,遭老了罪了。” 胖子是先上车的,虞老他们上车后那人一直躺着没起来,又在上铺,因此谢海清之前也没注意他,这时他才和于采蓝一起打量着这个人。 见他脸盘挺大,眼睛铜铃一般,不像有的人一胖就把眼睛挤没了。他不是,一双大圆眼很醒目。 他脖子上带着金灿灿的粗项链,一头板寸,枕头旁边还放着个板砖一样的大哥大,可见混得不错。人瞧着还算精神。 看他语气和善,是真想看看,反正也无事,于采蓝便答应了。 那胖子麻溜从上铺下来,虽然胖,但是身手还挺灵活的。 他见谢海清那个铺位已经有俩人,他这胖身子再坐上去就太挤了,不合适。坐在小姑娘旁边更不合适。 他走南闯北的,最会看人眼色,审时度势。 便从一边拉过来一个凳子,凑过来坐在桌子边,自我介绍道:“我姓高,是做生意的”。说罢,抽出两张名片客客气气地递给谢海清和于采蓝。 这个时候就开始做名片的人还不多,这个人还是挺超前的,于采蓝想着,往那名片上看去:沂州省舟山贸易公司总经理高兴达。 总经理这个头衔可大可小,于采蓝也不在意这个,笑笑,便把名片收下了。 谢海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客气收下名片,自我介绍了下自己姓谢,然后看于采蓝给高兴达诊脉。 没有诊很久,于采蓝放下手指,问高兴达:“除了吐酸水,下咽困难,胸腹有没有发胀发闷的感觉,大便困难吗?” 高兴达听到最后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可瞧人家姑娘就是很自然的问问,他要是扭捏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要不是女孩子问,他还真没把胸腹胀闷的事跟吐酸水联系到一起,说不定,他问对人了呢! 他这么想着,连忙回答:“小于,你说得太对了,你说的这些毛病,我全都有。” “你这是膈食证,还不是太严重,这种病就会吐酸水、下咽困难,胸腹胀闷。而且有膈食证的人大都排便困难,严重的话,排出来的便像羊粪蛋一样。” 谢海清:羊粪蛋…… 高兴达:还好,我排的不像羊粪蛋…… 虞老:静默,旁听,淡定中 高兴达见于采蓝说得症状很准,已经信了七八成,便客气地请于采蓝开个药方或者也给开个食疗方。 “你这个就得吃药了。” 这病对于采蓝来说小事一桩,她接过高兴达递过来的纸笔,便把药方写上去,写得清清楚楚,不像一般医生写药方那样龙飞凤舞的,病人都看不明白。 谢海清和高兴达都凑过去看:潞党参六钱、天门冬四钱、生赭石轧细八钱、清半夏三钱、淡苁蓉四钱、知母五钱、当归身三钱、柿霜饼五钱,服药后含化徐徐咽下。 于采蓝写完了告诉高兴达:“这个药叫参赭镇气汤。治你这个病问题不大,如果吃了很多剂效果还不明显,那就很可能是贲门有淤血,加上三棱、桃仁各二钱用来活血化瘀就差不多好了。” 高兴达见她说的详细,且不说她这药方到底有没有用,光凭这耐心就很难得了。 他倒是真想试试,他现在有点害怕有一天严重了,万一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排的羊粪蛋一样的便,那画风,他一想就要流汗了。 而且吃饭这么费劲,也真是白瞎了他挣的那么多钱,有钱享受不上,这叫什么事啊? 高兴达挺好奇的认真地向于采蓝请教药方上的每一味药。谢海清和虞老一样,当上了旁观者,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说到这个药方,于采蓝随口提了一句:“《伤寒论》里有个药方,叫旋覆代赭石汤,对你这个病也对症,只可惜现在旋覆花合适的不多。” 旋覆花?那是什么东西?几个人都茫然,没听说过。为什么合适的不多呢? 好奇达人高兴达很有不耻下问的精神,旋覆花他不明白,他想知道,就一定要问个明白。 于采蓝见他们都愿意听,那就不妨讲一讲:“旋覆花有点像雏菊,黄色的,叶子细长,是一种药材。” “那为什么合适的不多呢?”谢海清也想知道,工作方面的事太繁杂了,听点别的换换脑子挺好的。 “现在很多旋覆花都没有咸味,治你这个病效果不明显,要是旋覆花能长在海边咸卤之地,花有咸辛味,治你这个膈食就有效。” “哦”几个人都恍然大悟,还有这么多讲究!连虞老都觉得这个挺有意思。 “咸卤是什么意思?”高兴达挠着胖脑袋又问了一句,同时想着他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就是像卤水那么咸的地方吧?”谢海清猜测了一下,既然是海边,那就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嗯,差不多就是了。” “哦哦,是这个意思啊。那什么,小于啊,你看你给我开这个药方,我还没给你钱呢,这一百块钱就当是给你的诊费,你看行不行?” 高兴达办事习惯用钱来开路,对他来说,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于采蓝笑了:“高老板真是大方人,不过这钱我可不能要。” “为啥不要啊?” 谢海清在旁边想,那他是不是也得给小于点诊费,他不是心疼钱,就是不知道怎么给,给多少合适,要不是那高胖子提起这茬,他都没想起来。 “我现在还没毕业呢,没有执业医师证,按理来说没资格行医的,大家在一个车厢,说到这儿了,那我也就是说说。您要是信,回去就试试,这药也没啥大问题的。真要是治好了,等以后我能行医了,你要是不舒服了欢迎你来找我。” 高胖子也是个爽利人,见她如此说也不再坚持,“那说定了,你地址在哪儿?要好了以后有病我可能真去找你看,这年头,好中医也不好找。” “你是在沂州省中医学院读大四是吧?”谢海清替她回答了。 “得,你记着我这个号码吧,你有事可以去找我啊。”高兴达指着名片上的大哥大号码。 第15章 颠顶剧痛 几人正说话时,虞老闷哼了一声,大家转头看过去,见他一只手捂着头顶,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痛苦。 于采蓝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人家不说她不能开口,倒是谢海清试探性地问问:“小于,虞老头顶疼了挺多天了,做了脑CT也没查出什么,你知道这个有什么办法治吗?” 谢海清知道虞老不信中医,也不去中医院看病,担心虞老生气,问地小心翼翼的。 “扎针灸就可以的,穴位在脚上,可是你知道,我没证,如果是亲戚朋友大家信得过,又不会去告我,那试试还行。” 谢海清明白她的意思,见虞老这么痛苦,生不如死一般,他也揪心。 反正是在脚上,又没什么重要器官和大血管什么的,应该没什么事。 可是出于慎重,还是问了一句:“扎脚上没什么事吧。” “嗯,四肢一般没什么风险的。” 谢海清便问虞老:“您也听到了吧,您这太遭罪了,要不要试试?” 刚才的事情虞老都听到了,实在太疼了,也就有心让小于姑娘试试,火车还得四五个小时才能到沂州省,而且就算到了,去医院也不一定能治好。 虞老要疼疯了,就点头同意了。 于采蓝瞧着这老人也是太难受,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便拿出一个小包,从里面抽出银针,然后用酒精消毒。 虞老这边,已经在谢海清的帮助下,脱了袜子,等着了。 于采蓝让他躺好,高胖子帮着扶住虞老的脚,免得他会动。 这边几个人看病,早就有好几个乘客醒了,也都不睡了,朝他们这边看着。 虞老有点紧张,于采蓝问他:“虞老,您祖籍哪里啊?” 虞老刚要回答,于采蓝已经快速地一针,刺入脚底上三分之一处的涌泉穴,刺向太冲穴的方向,施以泻法。 她的话有效地分散了虞老的注意力,他没感觉怎么疼,于采蓝已经扎好了。 “先躺一会儿吧。”这得等一会儿才能看出来效果。 谢海清眼睛盯着虞老,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仍把眉心挤成川字,眼睛紧闭,显然疼痛还在,瞧着也没缓解。 谢海清是挺担心的,其实他潜意识里觉得挺玄乎的,就那么细的针扎到脚底,怎么能治虞老的头痛? 两者毕竟差了那么远,其实他奇怪怎么不在头上行针,可也知道,于采蓝要是真说扎头的话他也不可能同意,想想都吓人。 之所以让于采蓝试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脚底下来一针,想来没什么风险,就姑且试试。 “呼……”大约十分钟以后,虞老长出一口气,眉心放松下来,眼仍然闭着,但大家都看出来他这是疼得轻了。 “虞老,您感觉怎么样?”谢海清用毛巾擦着他的额头问道。 “嗯,好些了,舒服点。”虞老闭着眼睛说道。 “还得留针二十分钟,看看会如何?”于采蓝摸了摸虞老的脉,看出来他还有失眠的毛病。 但是,他这种失眠,如果针灸的话,还需要针头顶百会周围的四神聪和手腕上的神门穴,不只是虞老和谢海清会担心,便是她也不会动虞老的头上穴位。 不是她技术不到位,而是她目前的身份不合适。 至于虞老的颠顶头痛,这是急症,用针灸止痛效果好而且快,她这才出手。 火车仍然快速地行驶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问于采蓝:“小姑娘,你这都是搁哪儿学的医术?” “我家祖辈好几代都是大夫,我爸爸也是的,在老家开过诊所。” “哦,这样,你爸爸在哪儿开诊所呢?”少妇是想着这小姑娘才这么大,就懂这么多,备不住她爸爸挺厉害的呢。民间多奇人,她就想着先打听打听地方,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家在安原县那边,我爸爸刚去世了,才两个来月。”于采蓝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子悲伤,那是原主还残存的一点点意识,眼里已是湿了。 她这么一说,车厢里一时都静下来,谁也没想到,也不好深问。 少妇挺尴尬,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引得人家姑娘伤心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别太难过了,以后往好了过,你过得好,你爸爸九泉之下也欣慰。”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少妇想岔开这个话题,便道:“安原县那边有个落英镇吧?我听我公公说他家祖上是那里的人,也不知道那些老建筑还在不在?” “那可真是巧,就在我们村旁边,老建筑都还在的,有空了可以回去看看哦。” “嗯嗯,有机会的。”少妇说罢,拿出一袋子水果和一瓶桃罐头给于采蓝,说什么都得让她收下。 于采蓝推拒不过,只得收下了。 聊了这么一会儿,于采蓝抬腕看看手表,指针指向晚十一点三十五分,该起针了。 她走过去时,之前一直头痛坐卧不宁的虞老已然舒展着眉头睡着了,谢海清一直看着他脚上的针,见于采蓝快速把针拔出,朝她伸出大拇指。 于采蓝淡淡笑了笑,这对她都是小事情。可是谢海清知道,虞老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现在睡得这么香,真挺难得的。 “谢哥,你和虞老到地方后,找个靠谱大夫再给扎几次,巩固下效果比较好。” 谢海清认真记下,然后问于采蓝:“你有粮票吗?” 于采蓝茫然:粮票?什么意思?便道:“有点。” 谢海清却继续追问:“有多少?” “好像加起来有五六斤吧。” “那哪够?有的地方不要粮票了,可还是有些店你买点面包麻花什么的,没粮票人家不卖。” 说着谢海清从包里掏出来一叠,塞给于采蓝一半,“拿着,留着用。我家里还有不少,用不了,你拿着吧。” 旁边人都劝她拿着吧拿着吧,都心疼她还在上学爸就没了。说什么都不让她还回去。 见很晚了,少妇看于采蓝有点疲劳,便说:“小于你赶紧睡会,要不明天精神不好。” 于采蓝也确实累了。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已近黎明,有几个要下车的旅客也起来了,小声的收拾着行李。 虞老一脸精神的坐在床铺上,已经穿好了鞋袜,见于采蓝醒了,冲她笑道:“小于,你醒了?太谢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你以后有事就去沂大经济学院去找我,我叫虞子川。” 于采蓝还不知道虞子川是谁,只笑着答应了,便同虞老他们一起准备好下车。 第16章 初到学校 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五十分的时候,于采蓝和虞老谢海清三人先后走出火车站。因所去方向不同,三人便在火车站出口分开。 于采蓝提着行李,还有一大包别人给的水果点心罐头,手里拿着高胖子给的一张贵宾卡,拦住一辆出租车:“师傅,去金辉宾馆。” 高胖子下车比她早,知道她要去沂省,就拿了几张贵宾卡给她,让她万一要住旅店的话,就去那儿,别一个人在火车站附近找地方住,火车站附近人员复杂,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到了金辉后,前台一见那卡片,果然态度很好的引她去了四楼。 于采蓝好好洗漱了一番,又吃了点心,见已经快七点了,便把要带的证件都拿好,出了宾馆,坐六路车去中医学院。 正是早上要开始上课的时间,校园外马路上的一个小店里播放着柔美的音乐: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她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而校园内都是些年轻的面孔,匆匆地赶去各个教室上课。 于采蓝背着背包,拿出学生证走到大门口,给门卫看了看,那门卫也没过多询问,见确实是中医学院的学生证就放行了。 于采蓝按着记忆,要去办公室看看能不能先找到辅导员董老师。 她得先和董老师沟通下,再决定怎么办。 正匆忙走着,有两个女孩子从后边急匆匆追到她前边,打量她,然后俩人眼睛一亮,大喊:“于采蓝,是你,啊啊啊,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大眼睛高个女孩已经把她的手抓住了。 另一个也朝她腼腆地笑,但是高兴的神情也不是假的。 于采蓝记起来了,这两个都是原主在学校的同班同学,也是舍友,还有另一个人,她们四个总是同进同出的。 高个的是姚亚男,腼腆的是张小芬。而另一个则是出现在原主日记本里的邢媛媛。此时那邢媛媛就站在她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于采蓝稍微一回头就看到她了。 于采蓝微笑:“媛媛,好久不见!” 邢媛媛脸色僵硬地笑着:“好久不见,采蓝,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吗?”于采蓝反问。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再见到你太高兴了。”邢媛媛说着,却没有像姚亚男和张小芬那样亲亲热热的挨着于采蓝很近。 她俩都有点奇怪,于采蓝和邢媛媛这是怎么了? 这时姚亚男想起来于采蓝被开除的事:“采蓝,你怎么回事,怎么一走就两个多月,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连假都不请,你想干嘛?再有一年就毕业了,你真不在乎啊?” “怎么没打招呼?当时我接到电话,说我爸妈出事了,我跟邢媛媛说过了,让她去跟辅导员说一声,请个假,我就奔火车站去了。媛媛,你没跟董老师说呀?我这边办完我爸妈的丧事怎么就被开除了呢?” 姚亚男:“邢媛媛,采蓝请假的事你怎么没跟辅导员说?辅导员问咱们,你还说不知道采蓝干什么去了,你……” 张小芬则关注于采蓝后边说的话:“什么,采蓝,你爸妈都去世了!”她一脸惊恐,简直没法相信。 于采蓝和姚亚男是她们四人里家庭条件比较好的,都知道于采蓝爸妈虽然在农村,可是开着个诊所,生活的挺好的。怎么忽然之间,父母就全都没了! 姚亚男和张小芬一起上前把于采蓝抱住安慰她。 于采蓝笑笑:“别担心,没事的,我想找一下董老师,他在办公室吧?” 姚亚男想起一件事:“他早上还在的,采蓝,你还想回学校上课吧?” 见于采蓝点头,她又道:“采蓝,董老师给你家那边打过电话,是你大伯家里的人接的,他们说你不想念了。董老师没联系上你,一直拦着教务处那边,让他们先把你那个开除的决定先放学校,暂时别报到教育局去。这事也许还能办,走,我带你去找董老师。” 邢媛媛在旁边小声的解释:“采蓝,我当时在水房洗头,旁边水龙头哗哗响,我真没听清。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没记错的话,我大声说了三遍,就怕有水声你听不清,你还都答应了。耳朵不好使的话,去医院看看吧。”于采蓝不再理她。 “亚男,谢谢你,你去上课吧,我自己去找董老师就行,董老师在办公室是吧?” “嗯,应该还在,那我去上课了啊,你快点去。”姚亚男见于采蓝眼神坚决,就没再坚持,她确实也不大敢不去上课,这门课的老师很厉害,绰号断魂大师,不许无故请假的。 于采蓝来到系办公区三楼,在走廊上正好遇到了辅导员董海。 董海也像姚亚男她们一样吃了一惊,然后责问她:“于采蓝,你怎么回事,考上大学容易吗?眼看着要毕业了,你这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能上大学,你怎么不当回事?联系都联系不上。” 于采蓝知道董海这个人很负责,所以第一时间来找他。知道他生气也是替她着急,心里是感激的。 “董老师,我爸妈去世了,我当时接到电话只说我爸妈出了车祸,心都乱了,就跟邢媛媛说了让她帮我请假的事,然后就奔火车站去了。到家没几天,我爸妈就都走了。我那些天一直都精神恍惚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件事村里人都能证明的。” 于采蓝说到这儿,董海一脸错愕,事情居然是这样!他边听边想,听到这,朝于采蓝招手:“你先跟我来一下。” 然后带着于采蓝去了他办公室,指着办公室里的座机,“等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通之后,于采蓝听到那边有人说话:“喂,我是教务处小李,你哪位?” “我董海呀,小孙在不在?” “真是不巧啊,小孙刚走,也就两三分钟吧。”小李一边说,一边传过来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小孙干什么去了?” “他呀,去教育局送些资料。” “啊,那谢谢你啊,没事了。”说罢,董海挂了电话,然后朝于采蓝一挥手:“跟我走,快点。” 第17章 是谁打的电话? 董海带着于采蓝一阵狂奔,完全不顾校园里零星碰上的几个人诧异的眼光。 好在系办公室与教务处的办公楼中间只隔了一座楼。俩人赶到教务处所在办公楼的楼门口时,正遇上慢悠悠往外走的教务处办事员小孙。 “可算赶上了。”董海喘着粗气,他自从学校毕业后锻炼就少了。跑这么一段路就有点吃不消。 “你跑什么?”小孙和董海很熟,“有事?” “对,有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于采蓝的开除通知,你报到教育局了吗?” “还没,这就去,这儿呢。可不能再拖了老董,贾副主任那边催呢。” “那好,谢你了啊小孙,先别送,这个就是于采蓝,她家里出事了,父母都出车祸去世,打击太突然,所以……,你等我去找主任说说,看能不能收回这个决定,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是吧?” 小孙一听,这倒是可以试试看,瞅了瞅于采蓝,便带他俩去教务处。 正主任没在办公室,小孙便敲了敲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孙笑呵呵地打开门:“贾主任,这是董老师,您认识吧,他来跟您说一说他们系被开除的那个女生的事。” “哦,那个姓于的女生?无故旷课两个月那个?他家人不是说她不想念了吗?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学生,按照校规必须得开除。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让你把资料上报教育局吗?怎么还没去?”贾主任朝着小孙皱眉。 董海笑着说道:“贾主任,是这样,这边有了新情况,这孩子头两个月接到家里那边打来的电话,说她爸妈出了车祸,她这一慌,就急急忙忙回家了,那边她爸妈也没抢救过来,全都去世了,这孩子受打击太大,精神上有点创伤,就没顾得上联系学校。她有村里给开的证明,主任您看看。” 说罢,董海示意于采蓝拿出证明。 贾主任听了,脸色这才好看点,接过于采蓝手里的盖了戳按了手印的证明,仔细看了两遍,又看了于采蓝户口簿上注销户口的那两页,说:“是这样的话,那等我这边开个会,研究下,再做决定。” 贾副主任刚说到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示意董海他们稍等。 然后他拿起电话:“喂,教务处,你哪位?” “请问是沂州省中医学院教务处吗?” “对,是这里,您是?” “我是安原县的,请问您是教务处的主任吗?” “不是,我是副主任,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人呱唧呱唧说了一通,然后贾主任便面色沉重地放下电话,看了一眼于采蓝,把桌面上的村主任开的证明,户口簿和那份要送去教育局审查的开除决议,一起推出去,摇了摇头,示意这事他没法办。 董海他们并没太听清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于采蓝虽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接个电话就不能办了。 打电话的人是谁?她认识吗?跟这件事有关系? “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办了呢?”小孙跟董海关系好,平时都是老董老董的随意叫着,这时候就帮朋友问问看。 “哎呀,你这事,怎么搞的这么复杂?”贾主任叹了口气。 接着对于采蓝说:“有人举报说你闯到军事基地附近,跟驻扎在当地的部队起了冲突,这是怎么回事?” 涉及到这方面的事,贾主任也不愿意沾上身,毕竟于采蓝与他非亲非故的。 于采蓝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他们几个从斜坡上掉下来的事,可是当时不是都说开了吗?那俩人都同意让他们几个走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再说那毕竟是山里的马路……不管通向哪里都是马路啊。 于采蓝便简单解释了一下,可是贾主任不愿意管这个事。让小孙把他们都带出去。 于采蓝知道缠着他也没用,就和董海走了出来。 小孙安慰道:“我再尽力给你拖一周,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你遇上的那几个人?司机或者是坐车的那俩人都行,只要能给你证明就行。” 于采蓝心下苦笑,让她去哪儿找,没电话没微信的,基地又不是村主任他们能进得去的。何况她身在沂州省省会,大伯家就算有电话,根本不能给她办事,她怎么办? 不过她知道小孙和董海都已尽力,能做到这样,已是仁至义尽,十分难得了。便是贾副主任那般明哲保身的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毕竟人都是为自己而活。 “没事儿,谢谢你了,孙大哥。你去忙吧,先不打扰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吃什么饭,也没帮上忙,得嘞,我也该出去了。” 小孙走后,董海想了想,问于采蓝:“你以后还想当医生啊?”原主在校时并不努力,总是临到要考试了才突击学习的,可现在的于采蓝看着倒是很想在这儿学习下去。 “嗯,我愿意当医生。”除了这个,她也不会别的呀。再说她也确实喜欢这行。 “实在不行的话,你这样,等教务处主任过两天回来时,我再问问看行不行。要是还不行的话,现在可以念自考的,你要真想当大夫,就去考个自考,毕业了也可以考证,就是麻烦点,可能还得几年才能考完。” 于采蓝想了想,万不得已时,这也是个拿证的途径。 董海已经尽力为她着想了,剩下的事不是他能办的。 谢过了董海,然后请董海告诉姚亚男她们一声,就说她先出去办点事,等有空再去找她们。 董海见她精神还好,不像钻牛角尖的样子,就把这事答应下来放她走了。 且不说于采蓝背着背包在沂州省省会沂州市的街上漫无目的的晃着。 却说姚亚男她们几个下课后,姚亚男把邢媛媛叫到一边,问她:“你怎么回事?采蓝跟你说了三遍你都答应了,现在说没听清,这个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我是真没听清。”邢媛媛委委屈屈地小声说。 “是吗?你平时耳朵不是很尖吗?再说了,就算你没听清,你不能问问,瞎点什么头?”对这事,姚亚男气得不行。 “我,我……”邢媛媛仍然是委委屈屈地墨迹着。 这时候有个男声问姚亚男:“你刚才说什么?于采蓝,她怎么了?” 姚亚男回头一看,是班长蔡铮,便把于采蓝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蔡铮听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邢媛媛,再想到头两天收到的邢媛媛的信,抿着唇,下楼去了。 蔡铮走到电话亭,接通他舅舅家的电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他舅舅出差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第18章 路遇何宸风 于采蓝从学校里出来,在街边找了个电话亭,往里面插了电话卡,拨通村委会的电话,没人接,连续几遍都是如此。 她知道村主任他们平时都不会待在村委坐班,家里都是有地的,村民平时有事经常是去家里找。 总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想到来时三叔身体不大好,得抓点药给他调理一下。 便坐上了十路车,去沂水步行街看看,那里不只是沂州有名的商业区,还有几个大药房和书店。 她想着于采微成绩很好,考上重点高中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这几天就中考,初中的书就没必要买了,去书店买点高一用的书,带回去给她看看,预习下也不错。 反正沂水街上也有不少电话亭,她可以隔一会就拨打一下试试,也许村主任能帮上忙。 街道两边商场临立,街边还有不少店铺为了招揽顾客,播放着新流行的摇滚乐。 街上的女人们有不少已经烫了波浪长发,穿着新款的衣服。有些时髦的年轻人穿着花衬衫、喇叭裤,还戴着墨镜,三三两两地闲逛着。 于采蓝抓完了药,也是好奇,想看看这时候的商场里卖的衣服都什么样的,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天热,她穿了件短袖衬衫,露出手腕和胳膊,进了商场没走多远,被一个姑娘叫住了。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按这个时代的话,是长得洋气。她态度很好的问于采蓝:“你手上的镯子好特别,能不能让我看看?” 这是在商场里,看看就看看吧,她还能抢吗?于采蓝便举起左臂给她看。 那女孩越看越喜欢,问于采蓝:“你这是什么做的?老人戴好不好?在哪儿能买到?” 女孩子话音刚落,从拐弯处又走出来几个时髦的姑娘,都拎着漂亮包包。 其中一个人见到之前那个姑娘手里仍然掂着于采蓝戴着的镯子。 她听到了那姑娘问于采蓝的话,笑了,对那姑娘说:“何漫漫,你不是要给奶奶买生日礼物吗?怎么,就买那东西?我怎么看着像是什么藤子做的,你就给奶奶这东西做礼物啊?今年可是她老人家七十整寿。你要是缺钱花,就跟爸好好说话,爸自然会给你。再说了,大哥不是挺有钱的吗?他怎么没给你?” 于采蓝听着这后来的姑娘说话语气不怎么好,心里不快,你们闹矛盾,扯上我的镯子干什么? 先前那姑娘放下于采蓝的镯子,瞪着那个讽刺她的女孩道:“何婧婧,要你管,管好你自己的事好了,谁像你那么会装啊?要装你就到爸面前去装,离我远点。” 那何婧婧却并不生气,指着那镯子:“不管怎么样,奶奶七十大寿,你也不能买这玩意凑合啊,谁不知道奶奶对你最好了。” 于采蓝听到这,没法再忍了,一口一个玩意,什么人哪,素质呢? “这位何女士,请问你知道我手上戴的镯子是什么做的吗?你就说这是个玩意。” 什么东西?不是金银,也不是翡翠玉石,能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婧婧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 于采蓝也冷笑了一声:“这是藤镯,是多年前我爸爸去藏区亲手采的鸡血藤,跟藏区僧人学的做法,专门给我做的。鸡血藤镯有药物作用,如果送给老人戴,比寻常的金银手镯可好多了,能舒经活血祛风湿。” 那何婧婧听了脸色有点悻悻地,跟着她一起的女孩交头接耳的议论。 于采蓝继续说道:“这种镯子,戴的越久越珍贵,就像我手上戴的这两个,有十年了,你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何况现在的鸡血藤,像这么粗的年份久的已经不好找了,想买还真没那么容易。” 于采蓝说完这些见那何婧婧冷哼了一声,但是没再反驳,便懒得再搭理她。 何漫漫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我们的事让你不开心了,你这镯子是藏区才有的吧?” 于采蓝见何漫漫态度不错,便点了点头。她不想再参合这俩女孩的事,绕开她们,在这儿耽误了一会,她不想进去看了,想出去再打电话试试。 这俩女孩只怕是姐妹俩,一个奶奶一个爸,家庭条件不错,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恩怨,这不关于采蓝的事,她就没多想,推开商场的门出去了。 何漫漫也不想再搭理何婧婧,只留下一句:“何婧婧你没事多看看书,别老不懂装懂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哼!” 说罢,何漫漫丢下何婧婧她们几个上楼去了。 陪着何婧婧那几个女孩子不好偏帮这姐妹俩任何一个人。就谁也没多话,何家爸爸偏爱何婧婧,可是何漫漫的亲哥哥是她们心里的男神啊。叫她们帮谁? 于采蓝又拨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早在预料之中的事她也不至于太沮丧,便抽出电话卡,揣到兜里。 她想着不如去斜对面的新华书店看看,买完书再过来打。 步行街上隔一段就有几个长椅摆在树下,供逛街的人休息,于采蓝听到有个男声对他同伴说:“大刚,我还有事,先不等了,你在这等漫漫吧,她出来了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晚上我回家给她带蛋糕。” 于采蓝听着这有磁性的声音有点熟,她对声音辨别力很强,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这声音,便转头看过去,只看到了侧脸。 那高大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转了过去,背对着于采蓝,刚要迈开步子走,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朝着他这方向跑过来。 他是受过训练的,出于很自然的防御反应,往左边一躲,于采蓝本来要抓他衣袖的,抓了个空。 她怕他跑了就找不到了,一边说:“喂,你先别走,你等等我。” 一边动手去抓何宸风的衣服,也不管是哪,反正抓住了就行。就是不能让他跑了。 余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表哥何宸风被一个女孩子给抓住了,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嘴里还说什么:“你别走,你等等我。” 我的天,这什么情况,余刚墨镜也不戴了,摘下来手里拎着,走过来看着这俩人,问他表哥:“她是谁?” 何宸风本来也懵,后来看到女孩子抓着他的手腕上戴的镯子,想起来了,她脸瘦了,痤疮也好多了,可是依稀还能看出来原来的模样。 实在是那天情况特殊,对那女孩子印象就比较深刻。 见他表弟问,何宸风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天上掉下来的。” 余刚:谁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莫非是他这表哥在外边惹了麻烦?有情况啊有情况。 第19章 到校做证 于采蓝一听,这个人认出她来了,那倒省点事。 何宸风盯着于采蓝的手,然后抬头看看她。于采蓝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 顺手还在他胸口上抹了抹,想把那被她抓得皱巴巴的衣服抚平。 余刚盯着于采蓝仍在那拍抚的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他表哥怎么不躲开?怎么没皱眉头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这还是他认识的何宸风吗? 还在那抹!还在那抹!你知不知道你在吃我表哥的豆腐?表哥你怎么不躲开?余刚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回事? 衣服抹不平了,于采蓝有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我怕你走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余刚:……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有事?”何宸风可没像他表弟那么想,直接了当地问道。 “嗯,我想求你帮我个忙。”说罢,于采蓝简短地把她回学校办理复学的事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我给你写个证明行不行?”何宸风问于采蓝。 午后的阳光下,男人穿着合身的白衬衫,灰色直筒裤,裤线笔挺,仍是那一双三接头的黑皮鞋,板寸头下硬挺俊朗的脸上线条,有着一股子原始的野味。 此时这个人温和地征求着她的意见,于采蓝抱歉地一笑:“你,能不能带着你的证件亲自跟我去一趟学校,我怕再有什么周折。” 余刚:你可真敢说!你知道我表哥有多忙吗?给你写证明就不错了。 然而让余刚没想到的是,他那个不好说话的表哥竟然一口答应了:“那也行,可是你看,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要是现在去,等到学校的时候你们教务处主任也许都下班了,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我还有一天假。” 我的天,这是他表哥吗?天知道别人求他办点事有多不容易。余刚心里展开了吐槽模式。 “可是,明天你要是不来怎么办?我又不认识你。你不来我上哪儿找你去?”女孩子还不答应! 余刚:表哥怎么不生气,竟然把证件给掏出来了…… 何宸风把工作证翻开来给于采蓝看:“我要是没去,你可以去我单位找我。” 于采蓝看着上边的工作单位,还有那张带着花边的一寸黑白照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回放心了吧?那我可以走了吗?”何宸风微微笑着。 于采蓝不好意思了,自己真的有点勉强人家了,还得寸进尺的…… “那个,明天办完事我请你吃饭啊?” “到时候再说吧,明天早八点半左右我就到你们学校正门门口,你在那儿等我。”说完,何宸风拽了拽皱巴巴的衣服,可还是拽不平。 他也就放着不管了,跟于采蓝打了招呼,就走了。 边走边摇头,还真没见过这么野的女孩子。 余刚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那分两个方向离开的一男一女,感叹着:他表哥变了,真的变了。 何漫漫买完东西,走出商场时,看到等她的只剩余刚一个人,就猜想到她哥又是有事先走了。 她也知道她哥哥太忙,能陪她一会儿就不容易了。 “我哥走了?”何漫漫还是有点失望的。 “嗯,他走了,说有事,让我陪着你,他晚上会给你带蛋糕回去。” 何漫漫对蛋糕兴趣不大,懒懒地答应了。 余刚见何漫漫不高兴,显然是因为她哥哥没等她。 他要是把何宸风第二天要花时间去沂州中医学院的事告诉她,说不定她就更不开心了,余刚就没说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于采蓝早早赶到学校正门门口,在树下东张西望翘首等着何宸风。 指针指向八点半整的时候,于采蓝朝着不远处十字路口看过去,没看到那个高大身影啊,他不会不来吧?他不像那样人啊! 于采蓝下定决心,他要是真不来,她就去他单位找他,最差的结果也得是让他给开个书面证明,并且盖上单位的公章才行。 “我来了,没来晚吧?”于采蓝听见身后有人说话,猛地一回头,梳的高高的马尾辫发稍甩过去,扫过何宸风的下巴和脖子。 淡淡的蜂花洗发水的香味漂到了何宸风的鼻子里。 “吓着你了?我是从那边过来的。”何宸风见于采蓝有些受惊,歉意地说道。 “没,我没事。”于采蓝见他如约来了,很高兴。“那,咱们走吧。” “嗯”何宸风答应着随着于采蓝走到校门口。 远处军用吉普车里的伍参谋下巴要掉了,何宸风让他一大早开车送他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女孩子,何宸风恋爱了?他怎么不知道? 不行,等回去了非得好好审他一顿不可。 何宸风穿的仍然是便装,可是他的走姿与站姿到底不同,加上挺拔的身材,显得非常惹眼。 门卫仔细看过何宸风的证件,又瞧了瞧于采蓝,这才放他们进去,俩人都走挺远了,门卫还在后边看了一会儿。 此时是第一节课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林荫道上空空荡荡的,于采蓝带着何宸风走在那两排高大的银杏树下。 此时银杏树的叶子还是绿色的,何宸风抬头看看这些古老的树种,说道:“你们学校风景不错。” “嗯,等到秋天的时候,银杏叶都变黄了,会更美的。”于采蓝也很喜欢银杏树,便接口说道。 “你没有怀疑过是我打电话告的状吗?”何宸风开了个玩笑。 于采蓝笑了:“怎么会,你一看就不是那样人,可能跟那司机有关系吧,也许是他说给谁听了。”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何宸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说出口之后,便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唐突了。 于采蓝也是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辅导员董海所在的大楼。俩人便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可是董海不在,说是去开会了,于采蓝便领着何宸风直接去教务处。 走到三楼,正好又碰上了小李,小李见是于采蓝,还有个英挺有气度的青年男子跟着她一起上楼。 俩人肩并肩的,小李迎上去,问于采蓝:“小于,你来了?这位是……” 于采蓝指着何宸风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山上碰到的那位军官,他姓何,他来给我作证。” 第20章 银杏树下 然后,于采蓝又介绍道:“这位是教务处的李老师,他帮了我不少忙。” 小李伸出手要跟何宸风握手,何宸风跟他握手后说道:“那天的事就是个误会,咱们还是去找你们主任说说吧。” 小李答应一声,看看何宸风的身姿,再想想自己开始凸起的肚子和老婆的埋怨,下定决心从这一天开始每天都要做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想当初他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个,如今,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咚咚咚”小李带着何宸风和于采蓝来到贾副主任办公室门口,正主任开会去了,还没回校,因此这事只能还找贾副主任。 “请进。”小李打开门,他和于采蓝先走进去,贾副主任见了皱起眉头,小李真是的,让他把那个于采蓝的开除决议送到教育局,他总是推三阻四的。 眼看着这学期要结束,不少人面临毕业,教务处忙得不可开交,他又把于采蓝带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凭心而论,贾副主任也觉得于采蓝被开除这事现在看来有点冤。 可这事也怨不得校方,尤其是他们教务处,学校做决议之前已经联系过于家人,确认过她是不想念了,那么问题便出在于家身上,不关学校的事,他也是照章办事而已。 看到于采蓝又来了,贾副主任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着合理而又不至于伤害到这个学生的措辞。 小李笑呵呵地道:“贾主任,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啊。” 贾副主任嗔怪地扫了小李一眼,心道:你还知道这是给我添乱啊? “是这样,于采蓝找到了证人,可以证明她和部队没有什么纠纷。” 说罢,小李指了指刚进来的何宸风。何宸风虽然身着便装,可是看人无数的贾副主任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十有八九真是部队的人。 他忙拉开椅子站起来,问小李:“这位是?”小李以目示意于采蓝介绍一下。 于采蓝便说道:“这位是86371部队材料研究所的何专家,他就是那天的当事人,他来给我做个证明。” 何宸风从衣兜里掏出工作证递给贾副主任,贾副主任听了于采蓝的话,再看看何宸风那挺拔的站姿,已是信了。 部队研究所的专家啊,不由他不肃然起敬,忙伸手客气地请何宸风、于采蓝和小李坐下。 于采蓝腹诽着:她这是托了何宸风的福,在贾副主任这里才捞着了一个座位。 贾副主任翻了翻工作证,上边的钢印清清楚楚。贾副主任是只要这事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他自然不至于非要开除于采蓝不可。 坐下后,何宸风简短的说了那天的经过。贾副主任一脸同情地点头,对于采蓝说道:“你这孩子,是挺不容易的,放心吧,这事今天下午的校务会我会尽力为你争取的。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辅导员董老师。” “那就太感谢主任了。”于采蓝适时的送上感激恳切的笑脸。 事情已经算解决了,何宸风提出告辞,贾副主任直送到楼梯口,才收回和煦春风一般的笑返身回办公室。 告别了小李,于采蓝站在银杏树下,仰头看着何宸风。 正值课间,不少学生抱着书本,背着包匆匆走着,赶去各个教室上课。 尽管都是些青春年少的人,于采蓝不得不承认,何宸风跟他们比很醒目,站在树下很快成为人群焦点。 有的学生干脆不走了,站在不远处朝这边若有若无地看着。 这时的学生还是比较腼腆,一般都没那么热辣大胆。 “这次真是谢谢你啦。”于采蓝是真的感谢,她知道何宸风的身份后,便知道他只怕是个大忙人,能为她的事花这么多时间挺难得的。 “真想谢我啊?”何宸风问她。 “呃,当然了,真想谢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于采蓝确实愿意请他吃这顿饭。 “真请啊?红磨坊西餐厅行不行?”何宸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这么说。 “你说啥?!红磨坊西餐厅!”于采蓝只觉得心里发虚,她现在全部财产只有三千多块钱,红磨坊西餐厅她没去过,听说消费几百元起。 可是她话都说出口了,不好说不去,这何宸风怎么这样?就是故意的。于采蓝简直是欲哭无泪。 于采蓝心中天人交战着,最终觉得钱包胜过面子,便小声说道:“能不能换一个地方?红磨坊我请不起……” 何宸风看着于采蓝的脸风云变幻,忽然就想笑,只是怕惹毛了她,而且他也一向很少笑,便克制住那呼之欲出的笑意。 “吓着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不会真去那么贵的地方,放心吧。” 于采蓝“呼”地松了一口气,“那你觉得在哪儿比较合适?我对外边饭店不熟,你来说吧。” 于采蓝下定决心,这次就算贵一点,她也忍了。 “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吃了。我得走了。”何宸风一脸温和地说。 这么说,不用请吃饭了?于采蓝都被他这左一出右一出的吓着了,虽然也觉得这样想没出息,可是她害怕他又提个高档的地方,她钱少没底气啊。 “今天不吃了,先欠着。”何宸风说这话的时候让于采蓝觉得那英挺的脸忽然有点欠揍。 “好了我得走了,不用送了。”说罢,何宸风转身要走,却又停下,长臂伸到于采蓝后颈。 于采蓝只觉得衣服领子动了一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却见他手里提着一片银杏叶,告诉她:“树叶,落你衣领上了。” 于采蓝:…… 她伸手去接那银杏叶,何宸风没递给她,就那么拿着转身走了。 “于采蓝,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样了?”姚亚男拖着张小芬跑过来,她们本来要赶去上课,远远地看到于采蓝和一个高大男子在银杏树下说话。 姚亚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拖着张小芬过来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于采蓝,就算再急着去上课,也得问问她这边情况怎么样啊! 于采蓝张开双臂,搂住这俩飞过来的女孩子,“我在等通知,能不能复学这两天应该就知道了。” “真的呀!”姚亚男见她说话的表情挺轻松的,看来这事应该是十拿九稳,只差最后的通知了。 便高兴地说,“采蓝,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啊?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大教室上课吧,是郑教授的课,没事的。” 第21章 校长张清原 虞老这次是要参加一次全国高校会议,举办地点正是在沂州。 因为之前他去了北安市,参加中央举行的全国经济会议,两次会议时间撞期,导致虞老来晚了。 他到的时候,这次高校会议还有一天就结束了。 午休时,虞老草草用过了午饭,和别人打了招呼,便跟谢海清一起去休息室歇一会儿。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来回奔波透支了他的体力,他想趁着一个半小时的午休眯会儿,下午还有得熬。 谢海清知道虞老的意思,特意挑了一个偏一点的休息室,想着人会少一点。 虞老是有名的经济专家,可是来参会的人也不弱,大都是各高校的校长副校长或者知名教授。某个人专用的休息室是没有的。 虞老半睡半醒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进来四五个人,他们进门时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假寐的虞老,便特意轻手轻脚的进来。 找地方坐下后他们也没有聊天,也都靠着沙发休息。 虞老睡觉有个毛病,一旦睡到一半被打断了,那就很难再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来的那几个人,那两个岁数大的他倒是都认得,一个是沂州省中医学院的校长张清原,另一个也是中医学院的,虞老只知道他是个教授,姓郑,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中医学院校长张清原精神很好,正靠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着,这让虞老颇有些嫉妒。 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岁数差不多,可是看看张校长那红光满面精力充沛的模样,他跟人家可是没法比。年近六十,虞老感觉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张校长,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精神啊!”张清原是认得虞老的,知道他是上面领导重视的经济专家,社交场合话很少,而且不相信中医。 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虞老还从来没主动跟他说过话。这次突然跟他打招呼,这让校长张清原有些诧异。 “哦,虞老啊,打扰到您休息了,抱歉抱歉啊。”张清原笑着,见虞老已主动伸出手要跟他握手,张校长忙热情的握上去。 一边握着手,张校长一边琢磨着:虞老头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说别人跟他套近乎那倒是常见,很多都是想找他给看病,或者求他给介绍专家的。 他也是想躲清静才特意带着他们学校来的几个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休息的。 可是虞老大家都是知道的,这老头子不信中医。 然而虞老接下来的话让张校长大吃一惊:“张校长啊,我记得我俩同年,你虚岁也是六十吧。” “是啊,可不是吗?岁月不饶人,一转眼老了啊。”张校长不知道虞老到底想说什么。 “老张啊,老虞头我今天是想求你帮忙的。” 求我帮忙?张清原一头雾水,等着听虞老的下文。 “虞老太客气了,这话怎么讲?” “我俩同年,我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再看看清原你,跟我都不像一个岁数的人,瞧着不过五十岁。我老虞今儿是想跟清原你讨教个良方,调养下我这个破身子。” 张校长这才明白虞老的意思,这种事他遇到的太多了,可是这话是虞老说的就有点奇怪了。 于是他问虞老:“老虞啊,方子有,这个没问题,让郑教授给你看就行。可是你不是不信中医的吗?怎么想起这个?” 俩人说话的时候,郑教授和其他几个中医学院的人也在旁边听着。 这俩人聊着聊着称呼都变了,张校长变成了清原,虞老变成了老虞,显然是聊了一会就变得亲近了些。 “哈哈,清原,以前我那是老顽固的思想了。这事说起来,还要亏得我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女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叫什么于……”谢海清接上一句:“叫于采蓝,明年念大五的。” “对对对,是叫于采蓝的一个小姑娘,她一针就给我治好了头疼,真是厉害呀!” “有这事?”张清原和郑教授还是挺好奇的。 等谢海清把于采蓝在火车上给他们几个人治病的事讲完之后,张校长也是有些与有荣焉,他们学校的学生还是蛮出色的嘛。 郑教授则给虞老和谢海清都把了脉,然后给了虞老一个调理方子,重点是调理他的睡眠和脾胃。 虞老谢过了郑教授,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当时于姑娘给我扎完针不久,我就睡着了,等我睡醒的时候,都要下火车了,有个问题我也没来得及问她。” “什么问题?”张清原接过话头。 “清原,郑教授,你们说,我这是头顶疼,那于姑娘为何扎了我脚下,而且还好了呢?两个地方离得这么远,这事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张清原笑了,问的是这个呀!“老郑,你来跟老虞解释解释吧。” “嗯”郑教授面容清瘦,答应了一声,然后对虞老说道:“你这病其实可以近端取穴和远端取穴并用的,可能是她考虑到在虞老你的头上用针你会有顾虑,所以就只用了脚下涌泉这个独穴,对你头疼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虞老想想,当时小姑娘确实是有顾虑的,要真扎他的头,他也不能答应。 “她这个穴选得很好,咱们中医有个上病下治的理论:上有病下取之,头有病脚下针。涌泉穴本身就有降泻和急救的功效,对你这个气逆上冲的颠顶头痛不只是效果不错,而且见效也快。” 虞老大概的听明白了,小小的一针,竟有这么多的道理。 “你们学校学生的水平还真是不错。”张清原听了虞老这话,还是挺高兴的,呵呵笑了笑。 郑教授是要经常讲课而且还要带学生实习的,学生们大概都是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 张校长高兴,他没必要说丧气话影响他的心情。 同时他也奇怪,有这么出色的学生他怎么不知道呢?以后要是真见到了,也得提点一下她:还没毕业,不要轻易给人治病,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出色的学生不好找,郑教授可是个爱惜人才的人。 第22章 要不要借笔记? 校长张清原终于结束了为期三天的会议,这日一大早返回学校上班。 几天没来学校,这一回来,便有好几个部门的头头脑脑过来请示汇报工作。 因教务处主任还没回校,教务处的工作暂时由贾副主任主持,因此十点多钟,贾副主任也过来找张清原谈点事。 两人谈了二十多分钟,贾副主任提出告辞,临走时,张清原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他:“小贾啊,咱们学校大四是不是有个叫于采蓝的女生,在哪个班级?” “哦,你看我这糊涂的,全校这么多学生,小贾你哪里记得住,这样吧,等你哪天有时间的帮我查一下就行。” 贾副主任暗地里直流汗,张校长怎么会特意提起于采蓝呢? 幸亏他早上已经基本办妥了于采蓝复学的事,说是要拿到教务会上讨论那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贾副主任试探地问张校长:“校长怎么认识这个学生的?” 张校长道:“我不认识她,是我一个朋友提起过她,说这女孩子医术学的不错,我就那么一问。” 贾副主任“哦”了一声,好在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在处理的过程中都没有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 与其让张校长以后从别人口里听说于采蓝被开除的事,还不如他自己主动告诉张校长,这样至少还有主动权。 于是贾副主任重新坐回来,告诉张校长:“于采蓝,我认识,是82级临床医学五年制二班的学生,不过……” 接下来贾副主任把于采蓝因旷课失联被开除,然后又带着证明办理了复学的事简略地向张校长讲了一遍。 张校长也不胜唏嘘,没想到女孩子遭遇了这么多不幸,只怕她家里那边的亲戚也不省心。 张校长便道:“这事她没能及时联系学校倒是情有可原,小贾你这件事做的也没错。” 听到张校长的肯定,贾副主任放下悬着的心,道:“张校长,你看,于采蓝现在父母双亡,不管她现在手头有没有钱,学校都应该考虑一下对她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助。他们班就有四个名额,我打算给于采蓝留一个,校长您看……” “我看行,不过,你还是先找她谈谈,看她有没有这个意向。若是她无意接受就把这名额给别的同学。” 张校长说完这些,喝了口茶,然后又说道:“另外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岳母想找个品学兼优又善于沟通的女生,周末和假期去他岳母家里,一方面给他岳母理疗按摩,另一方面,他小女儿的功课有不懂的地方就教一教,其他的事不用做,薪资很不错。你让他们系辅导员选几个合适的,把于采蓝也放在选拔名单里。过几天那位老太太会过来选人。” 贾副主任答应着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郑教授上课的阶梯教室里,学生们已经都快到齐了,临近期末考试,有那么几个爱旷课的学生也不敢不来。 他们指望着教授划一下考试范围,既然是要临阵磨枪,范围大了哪里磨得过来? 要知道郑教授平时管得虽然不严,奉行无为而治,可是期末考试若不过关,他那里是绝对不会通融的,补考再不过的话,不管是留级还是退学他都不会管,差一分也没用。 于采蓝跟着姚亚男和张小芬上了二楼的阶梯大教室,因为临近期末,有了紧迫感,前边基本都坐满了,没有三个连在一起的空座。姚亚男便准备带着于采蓝去后面坐。 教室里的学生看到于采蓝走进来,都吃了一惊,他们都不知道于采蓝为什么消失那么久不回校,都被开除了怎么才出现呢? 很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打招呼了,她被开除了,跟她笑着招手合适吗?可是不笑笑,都是挺熟的同学,不理人那样好吗?哎呀,这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最终有个女生笑着朝于采蓝点头,然后于采蓝也微笑着朝那女生挥了挥手。看上去情绪还不错。 于是不少纠结的学生就反应过来了,有的便善意的朝她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上课时间到了,教授随时会进来,教室里只有些细碎的翻书声,偶尔的咳嗽声。 于采蓝三人已经走到后边要坐下。这时候头发花白的郑教授,夹着书往讲台上走。 老教授听到下边坐着的女生里不知道是谁低低地呼了一声:“于采蓝,你回来了?” 于是学生们有的看向于采蓝,有的看郑教授的反应,有的则看着说话的邢媛媛。 于采蓝自然听到了邢媛媛的话,她的话里好像带着惊喜,却又偏偏在郑教授出现的时候才说出来。 谁都知道郑教授平时虽然管得不严,可是却绝不允许他上课的时候有闲杂人等混进来。像有一次一个男生带着外校的女朋友在后边坐着听课,他女朋友因为瞧着面生,被郑教授看出来,毫不留情地给请出去了。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把外边的人领进来在人堆里混着。 而现在于采蓝还处在被开除的状态,她这么喊就有意思了。 邢媛媛看起来是因为惊喜才喊出来的,可是话一出口,她似乎便意识到说错了,忙用手捂住嘴,一脸抱歉懊悔地朝于采蓝这边看了看。 于采蓝唇角上扬,回报以一笑,路还长,且走且瞧着吧。 郑教授已经站到了讲台上,翻开书之后,没像平时那样马上开始上课。 而是拿起了桌面上的学生名单,开始翻起来,台下的学生可见到老教授眼睛快速地从上到下扫着点名册,都不知道郑教授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他可是不点名的。他说过:一个人要想有所成就,就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今天怎么又翻上了呢? 于采蓝坐在倒数第二排,正翻看着张小芬借给她的书,准备听听郑教授怎么讲课。她的记忆不全,有一部分事情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这时,坐在她们前排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递过来给于采蓝。 因为是在教授眼皮子底下,他没说话,但是于采蓝能看明白,他这是要把笔记借给她看。 于采蓝朝他笑了笑,便伸手接过那本黑色封皮中等厚度的笔记。 前边的邢媛媛正好朝这边偷看,看到了俩人递笔记的一幕,咬牙转过头去,简直要将手里的笔捏断。 第23章 郑教授的考验 于采蓝眼角余光看到了邢媛媛悻悻的神情。她手头的日记本里,记录了一些关于邢媛媛的事,于采蓝旁观者清,猜到了邢媛媛心里那点小秘密。 因此,邢媛媛刚刚回头,于采蓝能看出来她心里不痛快。 难受吗?难受就对了。 郑教授停下来,不再翻名单,然后问道:“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是156个学生的,现在怎么变成155个了?为什么少了一个人?” 郑教授刚才翻名册,没发现于采蓝的名字,可是又听到有人喊于采蓝,因此有此一问。 这批学生大五的时候,有些人会选择考研继续深造的,郑教授名下就有三个研究生名额,可是除了这个系的二班班长蔡铮,其他人郑教授都不是太中意。 他家学渊源,祖上数辈都精通岐黄之术,与别的教授有所不同,在选人的时候,格外重视学生的实际能力。 这样一来,合适的人选就难找了,郑教授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本来就是本着矮子里头拔高个,多少也得选几个出来的意思。 头天开会时在休息室遇到了虞老,他听到虞老说起火车上于采蓝治病的事,郑教授就上心了。 他不知道于采蓝是哪个班的,因为学生多,他以前也不留意名册,只会注意到一些表现出色的学生,但是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女生如此出彩。 因此这回校后的第一堂课,他就打算翻翻名册看看于采蓝在哪个班,找到这个人先了解了解再说。 郑教授问完那句话,眼睛看着坐在前排的系干部张敬业,张敬业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郑教授,二班于采蓝半个月前被开除了。” 他也不想说这个,于采蓝还在后边坐着呢?说这个真的好吗?虽然这个女生存在感挺弱的,可也没得罪谁,没惹什么麻烦,让他当众说出她被开除的事实,张敬业也很尴尬。 邢媛媛吐出一口气,等着看郑教授的反应。 “被开除了?!”郑教授扶着眼镜,眼睛往后边那几排看了看,不知道那几个女生哪个是于采蓝。 “那我怎么听到刚才有人说于采蓝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郑教授现在确信于采蓝就在这教室里,他这么问,有两点意图,第一点自然是想认识于采蓝,了解下她被开除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想知道面对困境的时候,这个学生会如何处理。 他想找的人,要是能宠辱不惊、又有一定的家学渊源和实践经验那可就完美了。 邢媛媛心里跳着,等着看有人指认于采蓝,然后郑教授出手,把于采蓝赶出去的情景,光是想想就好解气。 有一些学生便回头朝后边看了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对,让教授看出来了,万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于采蓝赶出去了怎么办? 到底是同学,这样不大好,便都把头转回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姚亚男盯着邢媛媛的后背,气得两眼冒火星,她就算再大大咧咧,也能感觉到邢媛媛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故意针对于采蓝,虽然她还不明白邢媛媛为什么对于采蓝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也怕教授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了于采蓝,便主动站起来,对郑教授说道:“老师,于采蓝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中间有些误会,才被开除的,她现在正在办复学手续呢,老师就让她先在这上课可以吗?” 于采蓝在旁边,看到姚亚男为她出头,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生活中有乌云有阳光,这就让生活值得期待。 郑教授不置可否,他在等着看于采蓝的反应。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才行。做他们这一行的,日后遇到的事情多得是,心理不够强大是做不好的。 于采蓝见姚亚男站在那不肯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坐下。 邢媛媛恼火地瞥了眼姚亚男:就你事多,于采蓝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做! 更让她失望的是,于采蓝站起来了,神情淡定自若,面色平和,诚恳地对讲台上站着的老教授道:“老师,您好,我是二班的于采蓝,两个月前我父母去世了,当时我心里过不去,没跟学校沟通好,所以被开除了,目前正在办复学手续。不好意思,我在这儿影响到老师上课了,我可以出去的。” 于采蓝的话让教室里的郑教授和学生们一下子都呆若木鸡。这这这……这叫他们一时之间全都觉得于采蓝太可怜了、太冤了。 这样的事要换成他们,会不会疯呢?一些学生想到。 郑教授感到挺抱歉的,他只是想考察考察这于采蓝的处事能力,结果倒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了…… 郑教授忙道:“是这样啊,这位于同学,你赶紧坐下,咱们这就上课,你也是这个系的,谈什么影响不影响的。生活总要继续,你想开一点。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郑教授说完这些话,心里发虚,他真的不会安慰人啊! 却见那女生稳稳地道:“谢谢老师,我没事的。”说着,于采蓝就坐下了,翻开书,摊开笔记本,一副准备听讲的模样。 郑教授一看,这学生不正是他想找的那种孩子吗?是个可造之才。看来他课后可以去教务处问问看,了解下她复学的事办得如何了。要是不行,他就去张清原那里走一趟,他相信,在张校长那里,他还是说得上话的。 二班班长蔡铮就坐在于采蓝前排,这时回过头来对着于采蓝笑了笑,因为这时候不少学生都转过头向于采蓝用微笑表达着他们的善意和安慰。所以蔡铮觉得他这样做不会太显眼,不至于吓到了于采蓝。 对同学们的善意,于采蓝统统回报以微笑。 这些情景自然全都落在了邢媛媛的眼里,好气,真的好气啊!于采蓝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有那么好的爸妈,那么好的家庭就算了,现在她爸妈没了,还有这么多人向着她,想想就气得不行。 第24章 牙疼的郝勇 这个时候各科课程都已经讲完了,都在复习阶段。郑教授的课也是如此。 他带着学生复习了还没几分钟,抬眼往下看时,见到一个男生将胳膊肘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腮帮子,看样子像是牙疼了。 他便放下手里的书,问那个男生:“这位同学,你怎么了?” 那男生本来疼得厉害,上下牙都不敢碰到一起,生怕一碰,又剧痛起来,所以微张着嘴。 郑教授一说话,好多同学都看过来,牙疼的郝勇忙站起来,因为不敢让上下牙碰到,所以指着自己的牙,含糊不清地只说了两个字:“牙疼”。 郑教授合上书,从讲台上走下来,向在座的学生说道:“你们在座的各位,已经学了四年,明年就要开始考研或者实习准备工作,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实践。今天就借这位同学的牙疼,大家一起来看看,看他这牙疼怎么治?” 学生们一听,自然都挺有兴趣,这可比死读书有意思多了。 牙疼是常见病,有教授在旁边指导,他们也能多学点。 郑教授随意指了几个学生来给郝勇把脉,然后再让他们报告所品到的脉象,之后再让学生们写出自己觉得合适的药方。 于是牙疼中的郝勇同学就发现,他本来是用手捂着腮帮子的,现在却无手可用了,因为他的两只手腕全被同学抓过去了。 然后他又不小心碰到了牙,顿时一阵剧痛,疼得郝勇简直是生无可恋。 郝勇:不带这样的,下手就不能轻点?说好的同学情呢? 那几位负责把脉的同学品出的脉象大同小异,郑教授让他们说完之后,就让下边的学生每人都写个药方交上来。 然后他一目十行地翻看着那些交上来的签了名字的纸,药方多是以清热降火为原则,用的不外是石膏、知母或者大黄、黄连、黄芩这类清热泻火的凉药。 郑教授快速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于采蓝的药方,上面只列出两味药:牛膝、代赭石。 郑教授若有所思,随即说道:“这位同学的牙疼属于实热,大家的辩证和开方倒也算过得去。” 随即他看着仍在牙疼的郝勇道:“这位同学……” “老师,我叫郝勇。”牙疼中的郝同学见郑教授老是记不住他的名字,出言提醒。 “嗯,郝勇同学,你觉得这个药方如何?” 郝勇低头看了看,“老师,我身体挺好的,我肾不虚,不需要用这个吧?” 周围的同学听了郝勇的话,有笑点低的就笑出声来。 郝勇朝着他们瞪过去,可是没用,别人笑得更欢乐了。 郝勇无奈地看着后排坐着的于采蓝,心里琢磨着:我看上去虚吗?她怎么给我开这个药? 郝勇是个学渣,喜欢运动,偶尔逃课,不过多少也知道于采蓝开的牛膝是补益药,善治肾虚腰腿疼等等。 可是他一周七天,至少五天要打球,怎么可能是虚证呢?她干嘛要给他开这样的药? 不过他随即想到于采蓝跟他一样,都属于学渣,期末考前突击的那种,也许她就是瞎写的吧。 可是郝勇想不明白郑教授为何那么较真,非要抓着这个药方不放,还去问于采蓝:“于同学,能说说你给这位同学开药方的依据吗?” 郝勇……怎么又把我的名字忘了? 于采蓝无意出风头,她也不知道别人都会怎么写,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写了交上去。不知道怎么会引起郑教授的注意。 于是她说道:“因为牛膝可以引火下行,不管实火还是虚火,都可以用吧。代赭石的话,可以降逆。我就是这么想的。另外我觉得牛膝剂量小了不行,总得有五十克。如果没有代赭石,我觉得单用牛膝也可以试试。” 邢媛媛心道:大家都主张清热泻火,偏你要别出心裁,治病是你怎么想就能行的吗?居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连剂量大小都敢下断言,脑子没病吧? 蔡铮却觉得吃惊,于采蓝学得一直糊里糊涂的,现在怎么一语中的了呢? 果然郑教授脸色变得很温和,一年四季几乎永不变的面瘫脸竟然露出那么点微笑,道:“同学们可以记下于采蓝这个药方,也许以后你们临床会用得到。” 邢媛媛:怎么会这样,于采蓝年年都是压着及格线升级的,这次怎么就让她出了这个风头呢?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对,就是这样。不然就凭她,怎么可能?要嘛就是她爸爸这样给人治病她看到过,所以才知道的。 于采蓝家庭幸福,哪像她,家里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这次的助学金要是没有她的名额,下学期都不知道从哪儿弄钱上学了。 她现在正准备考研,可没时间像以前那样出去兼职赚钱。 郑教授乘着学生们兴趣高涨,讲了有关于牛膝的一些具体案例,它在中风治疗上的作用等等。 学生们都听得入迷,直到下课铃响,这些学生才意识到,这一堂课就这么结束了,感觉根本没听够。 意犹未尽的学生们等郑教授夹起书走出阶梯教室,才开始起来活动。 辅导员董海已经在这大教室外边等了快十分钟了,见到郑教授走出来,赶紧跟他打招呼。 郑教授跟他点点头就走了,董海有些奇怪,郑教授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郑教授走下楼梯,按照往常的习惯,直接就要往他的办公室那边走,可是想了想就转了方向。 他上课的时候听说于采蓝在办复学的事,原想着先等等看,如果不好办的话,他就去教务处走一趟。 可是于采蓝课上的表现让他改了主意,觉得还是马上去问问好,别横生枝节,把个好苗子给丢了。 教务处,贾副主任忙了一早上,刚放松一下喝口茶,就听到敲门声,心道:哎呀,这费主任一出门好几天,什么事都找他办,这把他累的!自己能力也很不错的嘛。可惜啊,运气不够,看来要在这副主任的位子上熬到退休喽。 贾副主任停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说道:“请进”。 等到他看到开门进来的人是郑教授的时候,什么心思都没了。学校可以没他这个副主任,可不能没郑教授这样的大牛。 想到这儿,赶紧站起来伸出双手热情相迎:“哎呦,这不是郑教授吗?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第25章 匿名电话 郑教授就座后,简单说明了来意,这让贾副主任很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帮于采蓝说话呢? “郑教授,您要办的就是这事儿啊?您可来晚了。” 郑教授一愣,“怎么晚了?” 贾副主任话刚说出口就差点要掐自己一把,他这话听起来意思怎么都不对,这是忙傻了? 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您老就放心吧,于采蓝的复学手续已经办妥了,他们辅导员董海应该去通知她了吧,不是您来晚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打扰你了小贾。” “哪里哪里,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 “就你会说话,行了,既然这事已经办妥了,那我就不打扰小贾你工作了。我也得走了。”郑教授站起来。 “您慢走。”贾副主任起身相送,帮他推开门,直到郑教授的背影看不见了他才回办公室。 坐下来,想想总有点不托底,于是他拨通了张校长的电话,跟那边说了几句话才把电话挂了。 董海走进阶梯教室,一时之间没找到姚亚男她们。 这么多学生,人来人往的,还有的人趁着课间休息,赶紧去卫生间报到一下,免得都上课了还有三急。尤其是女同学,不少人喜欢结伴,干什么都三三两两的。 因此,董海没看到姚亚男几个人在哪儿,便叫住一个学生问道:“你看到姚亚男她们几个没有?” “哦,她们在那儿坐着呢,倒数第三排。”那学生朝后边一指。 董海朝着那边一看,于采蓝也在,那倒正好,他就是要找于采蓝。 于采蓝此时被好几个同学围在中间,大家聊得挺好,于采蓝课上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 “董老师”有人跟董海打招呼,于采蓝这些人才注意到辅导员来了,下节课一会儿就开始了,这个点过来,他肯定是有事。 “于采蓝,你跟我出来一下。”董海把于采蓝叫出来,站到走廊尽头人很少的楼梯口说话。 对董海的来意,于采蓝有预感,便静静地等着他说下文。 果然董海说道:“于采蓝,贾副主任让我通知你,你的复学手续已经办妥了,学籍都还在学校,放心吧。” 董海露出微笑,接着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继续上课了。还是住在原来的寝室,行李也都在,回去整理一下就行了。” “真是太谢谢董老师了。”于采蓝是真的感谢董海,如果不是他一直帮她拖着,她就是有村里证明和何宸风作证,恐怕也办不了了。 “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是你们辅导员吗,有这个责任。”董海对此不以为然,他只是做了他觉得应该做的事而已,也不图于采蓝什么。 于采蓝也就不多说了,谢意可以放在心里,说多了董海也会不自在。 董海又问道:“你临走的时候,真的跟邢媛媛说过你回家的原因?”董海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于采蓝没多说,只是看着董海的眼,认真点了点头。 董海便知道这事是真的了。都是他的学生,他也不好在于采蓝面前多说什么,于是道:“嗯,我知道了。” 临走时,董海告诉于采蓝:“贾副主任让你下午三点钟去教务处一趟,他要跟你谈谈。” 说罢,压低了声音道:“可能是助学金的事,这次你们二班只有四个名额,你看看想要吗?我觉得这机会难得,你想要就直接跟贾主任说,别不好意思要。” 董海把要说的事都说完了,便顺着楼梯就下去了,于采蓝则回了教室准备下一堂课。 他们两个人都走后,邢媛媛从拐角处转出来,气得脸都要变形了,这几天简直是诸事不顺! 她是路过这里,看到他们两个在说话,就赶忙躲起来,正好让她听到了助学金的事。 助学金名额本来就少,她前几天好不容易才从董海那里得了信,说把她的名字和家庭情况报上去了。 现在多了个于采蓝,她的申请就可能被打回来,如果是这样,她下学期怎么办? 进了教室,邢媛媛看到班长蔡铮在跟于采蓝说话,一边说,俩人还一边翻笔记。显然,蔡铮又在帮于采蓝梳理知识点,准备应付考试。 邢媛媛知道,每年考前于采蓝都要跟别人借笔记,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跟蔡铮借的。 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复习,不大愿意出借笔记,倒是蔡铮,愿意借给于采蓝。 但是俩人除了这事,其他的倒也平平,并没发生什么近距离接触或者不可描述的事情。 因此也并没有传出什么闲话,邢媛媛也知道,于采蓝是有男朋友的,跟她一个地方,现在应该已经工作了。 课上到中午,姚亚男和张小芬与于采蓝一起去食堂吃饭去了。好多人也都去了,教室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邢媛媛又等了一会儿,便朝着辅导员办公室走去,她知道这个点,董海应该在办公室吃饭。 果然,她到的时候,董海刚吃完,才把饭盒收起来。 抬头一看是她,董海问:“找我有事吗?”他想会不会又是问助学金的事呢? 这次的备选名单里不包括于采蓝有五个人,肯定有人得不到助学金的,邢媛媛父母双全,都有工作,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病,其实条件不太符合。 董海并不希望邢媛媛这个时候来找他,申请是递上去了,成不成他说的不算。 邢媛媛说道:“董老师,我,我有急事想给我姑姑打个电话,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忘了,我记得班级通讯录里有的,放在您这里,让我看一下行吗?” 董海一听,是这事啊?这倒简单,于是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硬纸本,翻到二班通讯录那一页,让她看。 邢媛媛掏出纸笔,把她那一栏的电话号记了下来,眼睛同时不经意地往上扫了一眼,然后客气地跟董海告别,并没说助学金的事。 她也知道,说多了,董海会反感,反而适得其反了。 等到她出了办公室,走到走廊上,趁着没人,赶紧把刚才看到的电话号码记下来,然后把纸笔揣兜里,施施然地下楼去了。 当天傍晚,班长蔡铮的妈妈从公司下班回家,正和她的朋友说着话,听到一阵电话铃响,忙起身去接。 她的朋友跟她年龄相仿,也是女士,见她接完电话神色淡淡地,便问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接个电话就不高兴啦?” 第26章 找了个备胎 下午三点,于采蓝到了贾主副主任办公室,对复学的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贾副主任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问她:“这次学校的助学金你们二班有四个名额,你家里的情况肯定是符合要求的,你看你需不需要?需要的话你尽管说。” 于采蓝当然需要钱,她现在没有经济来源,三叔那一大家子也困难,那笔遗产是用一点少一点,何况她以后还要开诊所,这都需要钱。 可是她知道班上有好几个同学家里很难,奖学金助学金对他们用处很大。她没有必要跟他们抢这个名额。 因此她微笑着告诉贾副主任:“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暂时还过得去,那些助学金就留给需要的同学吧,我可以做点兼职的。” 贾副主任听了,朝于采蓝竖起大拇指:“好样的,相信你以后会好的。” 贾副主任是个世故的人,可是听到于采蓝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地表示自己的赞赏。 既然于采蓝有意做兼职,贾副主任便把张校长跟他说的事告诉了于采蓝。 然后补充道:“那边的老太太过几天会过来选人,你们董老师也推荐了两个女生,加上你,一共三人,具体决定权在于那位何老太太,不在校方。” “嗯,我知道了,不管能不能选上,都谢谢您。” “这事是张校长找来的,我就是个传话的,你要谢还是谢张校长吧。”这件事贾副主任可不敢居功。 于采蓝走了之后,贾副主任叫来小李,让他把助学金的名单发给各个系的辅导员。 小李随意翻看了一下,问道:“不是说要给那个于采蓝助学金吗?怎么没有她的名字?” 贾副主任道:“这孩子不要,她要去做兼职。” 小李“哦”了一声,便拿着名单下楼去了,他早就看出来那女生是有主意的,能这么做倒也不奇怪。 当天晚饭前,那几个申请了助学金的同学便都得到了通知,不过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申请是不是通过了,并不清楚别人的事,董海并没有公开说。 “走啊,采蓝,咱们吃饭去。”姚亚男拉着于采蓝要去食堂,张小芬也站起来帮着于采蓝拿东西。 她们谁也没像以前那样叫邢媛媛一起去。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即使不说,心里也明镜似的。 邢媛媛已经不是头两年那个女孩子了,也或许是她们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人,若是跟她在一起,姚亚男和张小芬只要想一想,心里就发寒。因此,她们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与邢媛媛保持了距离。 邢媛媛呆坐在教室角落里,浑身发凉,因为她刚刚得到通知,这次助学金没有她的份。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勤工俭学,可是现在她要考研复习,她要出人头地,哪有时间去挣钱? 没有钱,让她怎么办?邢媛媛满怀怨恨地看着于采蓝她们有说有笑的走了。手里的笔在纸上狠狠地划着,把纸都划破了。 她想,如果于采蓝没回来,那笔助学金就能有她的份了,一百元钱,足够她用一学期了,都是因为于采蓝! “邢媛媛,你怎么了?怎么不去吃饭?”李永波从阶梯教室后边走下台阶,看到她一个人发呆,没跟姚亚男她们一起出去,感到奇怪,就问了一句。 其实他一直偷偷喜欢邢媛媛,这一点他相信就算他没说,邢媛媛心里也是有数的,但是她既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也没有拒绝他的一次次好意。 李永波就觉得邢媛媛应该还在考虑,至少对他不反感,那他也许就还有希望。 邢媛媛家里的情况他也了解一点,知道她现在缺钱,不过没关系,他家里条件还不错啊,只要邢媛媛说一声,让他做什么都行。 邢媛媛张望了一下周围,同学们全都出去了,偌大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邢媛媛眼里的泪珠就流了出来,说道:“我不去吃了,你去吧,不用管我。” “别,别这样,怎么哭了呢?有什么事你说。”李永波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又有点狂喜,邢媛媛肯在他面前流泪,这是在心里接纳他了吗? “我,我助学金没了。” “就这事啊,我以为什么事呢?你别急了,你用钱我可以借给你啊。” 邢媛媛知道,这笔钱如果她借了,只怕跟李永波的关系就有些扯不开了。 邢媛媛看着李永波微黑的脸,略显瘦弱的身材,怎么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他跟她心里的那个人简直是天差地远,叫她怎么能甘心? 可是形势比人强,那个他,只怕她没机会得到了。也好,她得不到,于采蓝也别想得到。 邢媛媛想到这儿,就难过地说道:“李永波,谢谢你,还是你对我好。可我就是不甘心。” 李永波一阵狂喜,媛媛这是接受他了吗? “媛媛,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李永波提心吊胆地问道。 邢媛媛害羞地点头。李永波觉得幸福得要飘起来了。 想到之前邢媛媛说不甘心,女朋友有什么事不高兴,他作为男朋友总得过问一下吧。 于是他与邢媛媛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邀请邢媛媛一起去学校外面的饭店吃饭。 这个时候,各地经济开始变得繁荣起来,饭馆也越来越多。 他们俩刚刚确定了关系,李永波觉得该去庆祝一下。学生谈恋爱的事,只要不过分,老师现在也不干涉。 等到了校对面新开的饭馆时,李永波和邢媛媛的脸就都拉了下来,原来姚亚男和于采蓝他们也在这吃饭,就连班长也在。 听他们说话,是班长请她们几个女生吃饭,于采蓝还说:难得有机会敲班长的竹杠,我们可得多吃点,说得那几个人哈哈大笑。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没滋没味的,等回到二班的教室上晚自习的时候,李永波的酒劲还没过去。 看到于采蓝他们几个还坐一堆,自己女朋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除了自己没人理,联想到白天邢媛媛跟他说的话,一股冲动涌上头,李永波放下书,走到于采蓝面前:“于采蓝,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出去就没必要了吧。”于采蓝皱眉,李永波嘴里还有点酒气,白天吃饭时互相都看到了,谁都能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李永波找她是要干什么? “对,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呗,出去干嘛?”姚亚男也觉得李永波来意不善,不让于采蓝跟他出去。 “真在这儿说?那行,你不怕没脸那我就说了。”李永波也是喝上了头,想什么就说什么。 第27章 啥叫备胎自己想 “那就说呗,有什么可怕的。你尽管说好了。”于采蓝身正不怕影子歪,好整以暇地想看看李永波和邢媛媛这俩新晋情侣要搞什么鬼。 蔡铮在旁边劝道:“李永波,你喝酒了,去醒醒酒,别闹了。” 对于邢媛媛这个人,蔡铮心知肚明,只不过同学一场,他觉得不理就是了,没必要挑开了说。 “谁也别拦着我,听着没,今儿个这话我非说不可。” 人说喝酒的人不能劝,越劝越来劲,果然是如此,李永波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李永波借着酒劲说道:“我问你,邢媛媛助学金的名额是不是被你抢了?我知道你家里也出了事,可谁都知道你家以前富裕,你父母肯定给你留下钱了,你有必要跟媛媛抢这个名额吗?你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吗?你俩还是好朋友呢?好朋友就是这样的?” 李永波一口气说出这一堆话来,觉得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以为他这些话一说完,于采蓝就会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毕竟是她一回来就抢了邢媛媛的名额。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于采蓝听了他的话,反而哈哈哈地笑了,清脆的笑声刺激得他心里不痛快。 “你笑什么?” 于采蓝忍住笑,说道:“我笑你是不是傻?让人当枪使了,还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呢!你最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再来说话。别傻不拉叽地逞能。” 白白让人在大庭广众下指责一顿,给她泼上这些污水,于采蓝怎么能忍,谁让她不痛快了,她就让谁不痛快。 姚亚男听了李永波的话,自然就不干了,拿起一本书,朝着李永波砸过去,“你最好问问你女朋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了,问清楚了再来说话,你给我滚,滚一边去。” 蔡铮见李永波被姚亚男拿书砸在脸上,李永波还要冲上去跟姚亚男理论,大喝一声:“李永波,别闹了。” 这时候教务处费主任正好来到二班教室门口,听到里边闹哄哄地,门口还挤着一帮外班学生,皱起眉头。 平时他们这些校领导五点半就都下班了,他是刚出差回来,听家里人说头两天外甥蔡铮给他打电话了,白天他一直忙,现在才有空,想着过来问问,蔡铮找他有什么事。没想到让他看到了这副乱局。 他个子高,悄悄站在门口的学生身后,看看教室里的人在闹什么? 只听蔡铮说道:“李永波,你都瞎说什么,邢媛媛的事跟于采蓝就没关系,于采蓝根本就没要助学金,你都听谁说的?” 李永波一听,傻眼了,他虽然有些醉了,有些冲动,可是还没到糊涂的地步。 周围同学一听,就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一场乌龙,根本不关人家于采蓝的事。 人父母双亡了,也没要助学金,反而被泼了污水,这叫什么事啊?一时间这些学生看向李永波和邢媛媛的神情真叫一个耐人寻味。 于采蓝道:“李永波,这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想追究下去,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话,别当了备胎还为人家前赴后继的,到头来害了自己还什么都得不到,那就可惜了。” 李永波下意识地问:“备胎?什么意思?” 于采蓝知道他一时之间不会明白的,姑且最后提点他一下,至于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什么意思,自己慢慢想。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围的同学们都觉得于采蓝变化好大,也许,这是因为家庭巨变,她没有了依靠,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才会这样吧。 可是,她这个样子,真的好帅气潇洒啊!他们现在有不少人在追看武侠小说,倒觉得这样的于采蓝有那么点快意恩仇的感觉。 “不好好上自习,都在干什么?”费主任背着双手阴沉着脸踱进来,他在外面大概也听明白了。觉得这些学生有必要敲打敲打。 都快毕业的人了,还这么冲动闹事,成何体统,出去社会要是还这样,也得给他们学校丢脸。 学生们一看,马上都麻溜地溜回自己的座位,都认出来这是教务处费主任,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喝酒了是吧?”费主任走过来,问李永波。 李永波也知道怕了,校规严令学生不得饮酒的,平时没让领导看到也就算了,可是这次不光让教务处主任抓个正着,还出了这么大的乌龙,只怕处罚是免不了的。 果然,费主任说道:“你们几个,都跟我到教务处走一趟。” 说着,背着手在前边先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那些探头探脑的学生说道:“都好好上自习,别到时候毕不了业。” 邢媛媛面如土色,坐在那里不想动,她也知道这件事她弄错了,偏偏还让李永波那傻子给闹大了,这要怎么收场呢? 可是,由不得她不去,蔡铮指着她道:“邢媛媛,你也跟我们去一趟吧,这事毕竟跟你有关系。” 蔡铮说完,费主任冷冷瞄了她一眼,邢媛媛只好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们去了教务处。 其他的学生不知道他们去了教务处具体会怎么说,可是想想也能知道大概的结果。 有个人问道:“刚才姚亚男对李永波说:你最好问问你女朋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了。你们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她这么一问,其他人也都想起来,姚亚男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这两天,姚亚男与张小芬都不和邢媛媛在一起了,里边一定有事。 有个人幽幽地说道:“我听过姚亚男提过那么一嘴,说是于采蓝接到家里电话,然后让邢媛媛帮她请假的。邢媛媛当时答应了,可是并没给她请假,所以学校认为于采蓝是旷课,才把她开除的。” 众人一听,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几个人这几天怪怪的,换成是他们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原谅邢媛媛的。 有一个人还是怀疑地问道:“邢媛媛不会是没听清吧?” “怎么会呢?邢媛媛耳朵多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于采蓝当时怕她没听清,还说了三遍呢,她都答应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邢媛媛这样做何必呢?于采蓝就是被开除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有些学生不明白。 “不一定要有好处啊,也许是嫉妒吧,谁知道呢。” 嫉妒,这个解释倒是挺合理的,很多学生倒也认同这个推断。 不是有位名人说过吗?嫉妒,是心灵上的肿瘤。 第28章 蔡夫人来访 处理的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李永波因饮酒并寻衅滋事,被记过一次,其家长也被叫来学校。 据说第二天李永波的父亲在教务处办公室把自己儿子臭骂了一顿。至于后来他私下跟李永波说了什么就只有李永波知道了。 邢媛媛只是被领导口头批评,告诉她以后要搞清楚事实真相再说话。 为了这件事,董海开了一次全系大会,主要讲这次助学金的事,名单是他根据全系学生的实际情况汇总给的教务处。 教务处再根据这些资料决定把助学金给谁,并不存在暗箱操作,请同学们不要在私底下议论些有的没的,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 最后一句话,大家都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反正跟别人无关,都是邢媛媛弄出来的事。 邢媛媛面无表情地坐在教室靠墙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一天已经是周六,下午三点本地的同学就可以回家,外地的也可以自由活动。 但是因为马上要期末考了,大多数人选择留在教室里复习。 有的人平时玩得太嗨了,这几天只能熬夜,晚上躲在寝室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以躲避宿管大妈的检查。 郝勇选择了于采蓝的药方,牙已经不疼了,不过因为连续几天熬夜,熊猫眼已经现身。 他挺好奇,同样是学渣的于采蓝怎么一点事没有,她也不着急,坐在那儿就慢慢的翻书,有时候还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郝勇实在学不下去了,脑子里像浆糊一样,见于采蓝也没在看书,就走过去,坐她前边,回头问于采蓝:“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还好,应该没事吧。” 郝勇被刺激到了,同样是学渣,她就那么随便翻翻书,就说没事,这有点伤自尊心啊。 当年中学时,他也是个学霸,可是如今已在学渣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不可自拔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儿,就他肚子里这点货,怎么给人看病啊?郝勇可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是在说真的吗?郝勇半信半疑。旁边的蔡铮给了他答案,同时也让他再一次受到暴击。蔡铮说道:“于采蓝考试没问题的,郝勇你可得抓紧点。” 蔡铮本来以为于采蓝会像往年一样会有很多问题问他,可是结果让他失望了,他像往年那样,挑出些考点,考于采蓝,人家就没有不会的。 他不明白,于采蓝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想不通,可于采蓝变成这样,终究是件好事。 受到暴击的郝勇感觉浆糊一样的脑子被打击得清醒了,滚回去继续看书。 蔡铮问于采蓝:“你以后怎么打算的?是考研还是毕业找工作?” 于采蓝的回答把她身边的人都镇住了,只听她说:“不考研,也不找工作,医师证下来后我自己开诊所。” 他们没听错吧?自己开诊所,中医师想自己开诊所谈何容易,又不像西医,动不动就输液消炎的,治点头疼脑热的相对容易。 可是来看中医的,疑难杂症少不了。治不好的话,口碑不行,怎么能开得下去?于采蓝,能行吗?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划上问号。 于采蓝却笑而不语,给他们先打个预防针,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太吃惊。 蔡铮看着于采蓝自信的神情,没来由地就相信她能够做到。而别的同学有的是不信的。 有的人则觉得,或许她爸爸给她留下一些秘方,不是有句话嘛,叫一招鲜吃遍天,听说她家也是数代行医的,有些绝招不奇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开诊所也不是不行的。 蔡铮本来还想问问于采蓝,了解下她有没有考虑好实习单位的事。下半年就开始实习了,实习单位可以自己找,如果自己找不到,学校也可以给安排的。只不过学校安排的是不是好单位就无法保证。 他是想,如果她自己找困难的话,他可以帮忙的。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门外有个烫着波浪长发的中年妇女。 他忙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把她拉到隐蔽的角落,低声道:“妈,你怎么来了?” “瞧你说的,我来看看我儿子不行啊?”蔡夫人费秋英嗔怪地对她儿子说道。 “行,当然行,老妈您做什么都行,现在看也看到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这周先不回家了,考完试再回去。” 蔡铮知道他妈妈的性格,如果让她出现在班里,只怕他的一些私事就瞒不住了。爱说话的女人有时候真是可怕。 费秋英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轻易就让儿子给打发走。 她把儿子的手打开,严肃地问他:“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对方是谁?我可告诉你啊,你的婚事可不能听你一个人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蔡铮一愣,见有人路过,忙拉着他母亲下楼,找了一处树林里没人的地方,把他妈妈按坐在椅子上,问她:“妈,你听谁说的?” 平时费秋英是个大忙人,很少过问他的私事,怎么会突然到学校来问他这件事呢? “看来真有这事啊!”费秋英站起来绕着她儿子,盯着他的眼睛打转。 “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能不能别掺合?” 费秋英听出点眉目了,看来是还没确定关系啊!怎么听她儿子的意思,是自家宝贝儿子看上了人家,可惜人家那边…… 费秋英就有点好奇了,那是谁呢? “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费秋英见儿子一脸严肃,反问他:“你还问我呢?你说我屋里那个私人电话号你是不是告诉别人了?不然怎么会有人给我打电话呢?” “没有啊,就董老师那里有,是以前填学校通讯录的时候,作为备用电话填上去的,没告诉过别人。” “哦,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什么事等你回家了再说。” 说罢,费秋英撇下儿子走了。儿子这边还没成,那就不用急,等他回家再说不迟。 可是电话这事她必须得弄明白,她可不允许有人在她眼里掺沙子,想利用她,拿她当枪使,有那么容易吗?也不看看她费秋英是谁? 第29章 董海的防备 董海送走了蔡铮的妈妈费秋英之后,关上门,摇摇头,他最终并没有告诉她究竟是哪个学生看了通讯录。 这件事终究没有实在的证据,不能说邢媛媛看了班级通讯录,就能说明她就是打电话告密的人。 然而证据虽没有,董海却可以确定,除了邢媛媛,没别人了,她正和于采蓝别着劲呢。 何况打电话的人是个年轻女孩子,几方面一对照,邢媛媛这个嫌疑人跑不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董海嘀咕着。先不想了,也该收拾东西下班了,老婆女儿还在家等着他呢。 然而董海被堵在门口了,来人是邢媛媛,一见是她,董海心里不痛快。 可是人都来了,又不能装没看见,只好问她:“有事吗?” 邢媛媛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董海见她把门关上了,要是别人,董海未必在意。 可对这个女孩子,董海就不大放心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楼道里不时有人路过,而且同屋的俩老师也应该快回办公室了,万一,他是想万一,这女生为了达到目的做出点什么事来…… 他不得不防啊,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想到这儿,他装作不经意的过去把门大开着,然后又问:“快下班了,找我有事吗?” 邢媛媛注意到董海的举动,不过她以为董海可能是比较胖怕热吧。并没想别的。 “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助学金的事,怪我,是我家里有困难,所以我比较着急,才会误会了采蓝,这事是我不对。不过她请假的事我是真没听清,人都有脑子打结的时候,我当时脑子就是不灵光。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董海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不是发生了她打电话向费秋英告密的事,董海也许会听她的解释,相信她的说辞。可是现在,他一个字都不信。 “老师对学生只是就事论事,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董海知道邢媛媛说的这些话只是开场白。 邢媛媛也就不再说那些事,问董海:“老师,我听说咱们系最近要选出来一个女生给一位老太太做理疗。一班和三班都有一个女生等那位老太太来选。老师,咱们二班选的是谁啊?你能不能让我也参选,老师您知道的,我家里很困难,下学期还要考研。” 对于邢媛媛的处境,董海并非不同情,可是不能因为自己身处困境,就可以这样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董海无法出手相帮。 上次他给她找通讯录,却被她利用了,董海觉得心堵,不愿意再给她办事。 于是董海说道:“这件事是校长联系的,已经定下来了。我不好干预的。” 邢媛媛知道他这是托辞,其实是不愿意管。知道说下去也没用。只好走了。 她想那老太太下周一会过来,不如到时候再想办法。听说那老太太家不是一般人。 蔡铮头天晚上没睡好,想了一夜,决定周日找机会跟于采蓝摊牌,不然明年就准备实习就业读研的事,到时候就很可能各奔东西了,还能有机会吗? 一大早,蔡铮就到了二班教室耐心等着于采蓝她们过来复习功课。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姚亚男和张小芬俩人抱着书本进来,但是于采蓝并没跟她俩在一起。 蔡铮想也许于采蓝有点事,会晚点来,他看着书,同时留意着教室门口进出的学生。 然而又过了有半个小时,于采蓝还没来。蔡铮意识到,于采蓝也许不在学校。 于是,他趁着人少状似无意地问张小芬:“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个?于采蓝没来呢?” 听到他的话,姚亚男咬了咬唇,低下头没吱声。张小芬告诉蔡铮:“于采蓝起早去新泽了,她说要放假了,打算去新泽买点东西,回家的时候给她三叔一家带回去。” 新泽是沂州的服装鞋帽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东西很便宜。 此时的于采蓝正站在马路上看热闹,公交车开到半路,车顶上的大辫子从电线上掉下来了,售票员便让乘客等候。 这种事经常出现,无轨电车拐弯要是拐远了或者路面坑洼不平,车顶上的大辫子就容易脱落,市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爱看热闹的下了车,就站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胳膊乐呵呵地仰头看着。 于采蓝很好奇,也跟着下来,站在人群里,见售票员拿着长长的杆子,叉住无轨电车顶上的大辫子,往半空中的电线上送。 大辫子接触到电线的时候,还冒出一串串火花,于采蓝看得有滋有味的,直到售票员和乘客都开始上车,她才跟着走进车厢。 她这次来新泽批发市场,并不只是为了给三叔家买东西,而是有别的目的。 在落英村的时候,于采蓝曾考虑过三叔家的生计问题,觉得三婶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只不过生活压力太大,脾气才不太好。 三叔为人厚道,可是腿坏了,治不好的。只能瘸着走路,干不动重活。他们俩种地没什么出路。 正好村里现在还只有一个供销社,里面的货品单一,没多少东西。 于采蓝就想让三叔三婶在老房子前面另盖几间屋,开个乡下小卖部,他家位置不错,生意差不了的,挣的钱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了。再难的事他们也做不了。 于采蓝曾把这想法跟两口子提了提,三叔脑子有点顽固,从来没想过这些,不同意。三婶有点心动,可是下不了决心,毕竟盖房子上货都要借钱的。 因此于采蓝就走这么一趟,了解下日用品的批发价,再买些样品回去,好刺激刺激三叔三婶。让他们看看中间的差价该有多大。 毕竟他们一辈子生活在村里,没出过远门,让他们接受新事物需要有个过程。 如果他们的生活能够安稳了,于采蓝也就能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于采蓝知道,批发市场上,对于批发客和散客,老板给出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她留了个心眼,先买了两个蛇皮袋,叠吧叠吧拿在手里,装出要批货的样子,在人群里转来转去。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地留意着拿货的人跟老板谈话。 第30章 老何来了 沂州这个批发市场还没建高楼,都是一排排的大棚,如果是冬天的话,业户还是挺遭罪的,但挣钱也是真的。 于采蓝转了几圈,边走边看,自己也学着别人拿货的样子,装成老手问价,一个多小时,就大概清楚了不少日用品的批发价。 在这种信息不透明的时代,就得多听多问,不然容易被糊弄了。 还记得她以前所在城市有个著名的批发市场,服装城里卖货的小姑娘很多都化着浓妆,性子泼辣,那服装城就被当地人戏称为盘丝洞。 这个新泽批发市场还没到那个程度,商户不至于那般凶巴巴的吓人。 于采蓝面前这个摊子的摊主就不错,她是批发袜子的,于采蓝打算多买点,正好是批发价,跟摊主谈妥了价格,正在那挑选,女摊主忽然不耐烦地对她吼:“你到底买不买,怎么挑起来没完没了的?不买就走。” 于采蓝奇怪,刚才还好好的呢,可是当她看到左边的一个男青年,她就明白摊主的意思了。 那男青年留着长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油腻腻的。就站在离她挎包很近的地方,眼神飘忽,东张西望。 于采蓝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挎包被她换了个方向背着。 然后很自然地跟那摊主说:“就买这些了,我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再买钱就不够了。”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零钱,数了数,最后只剩了一块钱揣回兜里。眼角余光向左看时,那个男青年已经不见了。 摊主小声跟她说道:“你把钱收好了。”别的话她没再多说。 于采蓝郑重谢过了摊主,看看目的已经达到,时间不早,得回学校了。 在路上,于采蓝就琢磨着,复学的事已经办妥,得找个可以练习功夫的地方。不然真遇到点什么事,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学校现在都是室外运动场,她可不想站在操场上让人围观。 军绿色的吉普沿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道开着,何宸风坐在车后,摇下一半车窗,放松地向外看着街景。 他最近在忙着一项海军总部委托开发的项目,请他这个材料专家带领一个科研小组开发一种耐腐蚀性能超强的船用板材。 这项目他已经做了几个月,刚有点进展,这次是上级看他太累了,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放松放松。 开车的不是伍参谋,而是所里的一个司机。车子路过沂州中医学院的时候,何宸风看到那熟悉的校门,想起来那天于采蓝就是站在校门口等他的。 也不知道她复学了没有?想到这儿,何宸风让司机停车,“小吴,我要去办点事,办完事我自己回家,你先回所里吧,不用等我。” 小吴不是多话的人,把车停靠在路口,等何宸风下车关上车门,他才把车开走。 因为是周日,老师们都休息,何宸风就拦住一个学生:“同学,请问临床82级二班教室在哪?” 那男生穿着随意,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难得休息一天,他在宿舍里直躺到九点多,没赶上早饭,这是出来准备买点吃的垫肚子。 见何宸风问,便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那个五层灰楼看到了吗?他们好像就在四楼,你到那边再问问看。” 何宸风客气地表示感谢,然后朝那灰楼走去。 那男生看着何宸风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摸摸自己的脸,嘀咕一句:“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喽。” 郝勇看书看得太累,到走廊上转转,站在窗户边眺望远处的绿树,放松脑子也让眼睛歇歇。 然后他看到个身姿挺拔的高大男子,能比他大几岁,沿着走廊一边走,一边看着各个教室门上的门牌。 客观地讲,哪怕是同为男性,郝勇也不得不承认,这男子不像一般人。不只是相貌,而是那股子底气不一般。 这时他看到了二班的牌子,正好看到郝勇在走廊上,便问他:“请问,你是这个班学生吗?”他指了指那门牌。 “我是,你找谁?”郝勇性格外向,愿意说话,见他问,便回答了。 “哦,于采蓝是你同学吗?” “是,你是她什么人?”郝勇化身为查户口的,开始细细查问。 “我,算是她朋友吧。她在吗?” “真不巧,她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哦,那她复学手续办得怎么样了?”何宸风很关心这个事。 “她已经复学了,你找她有事?”郝勇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于采蓝?还知道她办复学的事呢? 何宸风一听,放了心,便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问看她复学了没有。既然这事办妥了,那我就放心了。她不在,我就走了。” “哦,于采蓝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就等她一会儿?” “谢了,我就不等了。”何宸风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就想走这一趟,既然于采蓝已经办妥了复学的事,自己似乎也就没有再过来的理由了。 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到了吧? 蔡铮刚好从教室里出来,见到何宸风跟郝勇分开,郝勇还在后边说:“你姓什么啊?等于采蓝回来了我好告诉她你来过。” 何宸风只挥了挥手,表示不用了。 蔡铮问:“这人是谁,来有什么事?” “不认识,来问问于采蓝复学没有,别的没说。”郝勇摊开手表示不知情。蔡铮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采蓝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学校,本来她想直接先回宿舍的,好把那蛇皮袋里零七碎八的东西先放宿舍。 可是她刚复学,还没来得及重新配宿舍门钥匙,门锁着,宿管大妈暂时离岗,于采蓝便提着东西奔教室去了。 进了二班教室后,一些留在班级复习的同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她的表情都直愣愣地。 于采蓝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盯着她看,开玩笑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看到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大美女,看傻了啊?” 底下的同学听了,有的人直乐,有的人则翻白眼,表示无语。 姚亚男过来捏她的脸,于采蓝把她推开:“你干嘛?疼,你不知道啊?” “知道疼啊,看来脑子没坏嘛,我就是想捏捏看你脸皮有多厚。来来来,照照镜子看看,咱们的绝世大美女有多美?” 张小芬配合地从书桌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和一把梳子递给姚亚男。 姚亚男把镜子一举,于采蓝看着镜中那个头发毛糙的女孩,尴尬地笑了笑:“大美女最近状态不好,哈哈。” 第31章 于采蓝的电话 于采蓝以前每天都要吃水果的,饮食均衡,又会调理,因此身体状况很不错。 可是这里生活条件差远了,她已经好久没吃到水果了,大米饭白馒头都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更不用提水果荤腥了。 三叔家的饭菜没多少油水,因为没有钱。何况这几个月很多的糟心事,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把人折腾得形容憔悴营养不良。 学校的伙食也好不到哪去,有的同学都不打菜,主食配上食堂免费的菜汤就是一顿,那菜汤就是大量的汤水,飘着一点绿叶菜然后勾芡做成的。 也有的从家带来鸡蛋酱或者咸菜,就着窝窝头什么的一吃就是一月半月。营养不良面有菜色的不是一个两个。 因此于采蓝现在的发质也比较差,最近没下雨,天气干燥,头发都有点起电了,毛毛糙糙的。 何况她手里还拿着个蛇皮袋,要不是衣服鞋子还算整齐干净,都有点像逃难的了。 蔡铮看着于采蓝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黯然,别人笑他可笑不起来,于采蓝又不会要他的钱,就算想帮她都无从帮起。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蔡铮就是这样,头天夜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经过这半天等待,已经耗损的差不多了。 最后他决定暂时还是保持现状的好,如果挑明了,就怕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忙碌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下午四点,郝勇觉得饿了,准备出去打牙祭,食堂的饭太难吃了,实在不想去。 结果他在校门口遇到了蔡铮的妈妈费秋英。因为他去过蔡铮家里,所以费秋英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何况这一次,费秋英就是要来找他而不是蔡铮的。 “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郝勇不知道费秋英为什么没去找蔡铮,却把他带到校外一个大饭馆二楼的包间了。 费秋英不急着说她过来的原委,反而跟郝勇聊起天来:“郝勇,明年就毕业了,你怎么打算的?” 郝勇没想到费秋英会说起这事,说到这事他也挺泄气的,这几年他都是瞎混。 就算毕业证能拿下来,那也是临急抱佛脚,考前硬背下来的,考完试就忘差不多了。他也不会给人治病,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他实话实说:“阿姨,不瞒您说,我就是个学渣,跟老蔡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您让我当大夫,那不是坑人嘛!其实我也不知道毕业后怎么办。” “阿姨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 “您说。” “我看你的性格,真让你坐在一个屋子里长时间不动你也待不住吧?我们公司现在正缺销售,负责医疗器械销售并拓展市场,你看你有没有兴趣过来?” 郝勇知道费秋英的公司做得越来越大很有背景,她说的这事他确实感兴趣。 不过他没直接答应,反而问道:“阿姨,您找我是不是有别的事?有事您直说,我跟老蔡那是什么关系?就算您不帮我安排工作,您找我办事,只要我能办得到,那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吗?” 费秋英心想,看来想招揽郝勇的想法是真没错,看他这反应和口才,还真是适合,不过她也确实有事。 既然郝勇已经问了,她就直说道:“我前天下午接了个电话……” 郝勇听明白了,费阿姨性子要强,觉得打电话的人想利用她,所以不愿意了,想把那打电话的人找出来。至于找出来后要怎么办,她还没想好。但至少得知道真相。 郝勇压低声音,“阿姨,这事我大概知道点,不过也是猜的,没有证据。您想听就听听。” 见费秋英点头,便把最近班里关于于采蓝邢媛媛蔡铮这几个人的事都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费秋英听完,没再多谈这件事,跟郝勇闲聊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准备告辞。 临走时,郝勇有些怯怯地问费秋英:“阿姨,您刚才说的让我去你们公司的事……” 费秋英笑了:“这事算数,下学期你们实习完了就到我公司看看。阿姨让你去不是因为今天有求于你,而是因为你就是那块料子。到时候记得好好干,要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等回到教室后,同学们都已经吃完晚饭了,郝勇因为刚刚跟费秋英聊了很多事,有点心虚,不敢靠近蔡铮。 他想起白天来找于采蓝那个男子,觉得该把这事告诉她,总得让她知道一下。他能看出来蔡铮对于采蓝的心思,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老蔡,可郝勇觉得还是该说说。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把这事简单地跟于采蓝说了说,便溜到自己座位上啃书去了。下周四周五就考试了,他再不抓紧就完蛋了。 于采蓝想了想,告诉姚亚男和张小芬:“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俩人知道于采蓝现在做事有主意,便由着她去了。 于采蓝拿着电话卡,到了学校一处走廊,那里有几个电话亭,不过每个都有人在打电话,于采蓝等了几分钟才有人空出来一个电话亭。 她插卡后,拨通了何宸风留下的办公室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过于采蓝一听就不是何宸风。 “喂,你哪位?”对方没有自报姓名单位,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何宸风不会轻易给人的。 “你好,我姓于,想找何宸风,请问他在吗?” “你找他啊?他不在的。”接电话的男秘书不清楚于采蓝的身份,所以没有和她多说,何宸风的工作和身份不可以随意泄露的。 “不在呀?这样吧,你见到他就跟他说,下周日上午十点我会在校门口等他,好请他吃饭。如果那时候他不方便可以不来,等以后有机会的也行。我会等到上午十一点整。” 于采蓝打这个电话是想先跟他约好。趁着考完试等成绩的那个周日她有空,看看他有没有时间赏个脸,她要请他吃饭。毕竟人家又专程跑这一趟过来问问。 她知道何宸风不差这一顿饭,可是该谢的还是要谢的,礼多人不怪不是吗? 那边的孙秘书放下电话,托着腮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他怕忘了,便提笔把这事记在备忘录上。就等着何宸风回来上班后告诉他。 第32章 何老太太驾到 余刚坐在车后座上困得直打哈欠,头天晚上贪看武侠小说,直看到后半夜两点,实在太困了才睡的。 结果早七点就被他小姨夫从被窝里拎出来,让他洗漱干净,跟他们一起坐车,去一个什么大学选人。 余刚想起来他外婆前几天提过这事,说要选个懂中医的女学生,周末上门给她推拿理疗,并且还要看管小姨夫的女儿江小悠。 又打了个哈欠,余刚揉着眼睛窝在车后座,右腿搭在左腿上。 他小姨夫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回头看了眼余刚,说道:“大刚,你这头发太长了,瞧着像鸡窝似的,还有这裤子也太夸张了吧。” 余刚知道小姨夫这话说得已经够委婉了,要是换成他亲爸,那上来就得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小兔崽子,穿的都什么玩意,流里流气的流氓一样,把你那蛤蟆镜给我扔了。” 所以他现在常年不回家,回家了都没有好话。就让他爸妈跟他姐在西江驻地一家亲好了,还好有外婆愿意接纳他。 他平时跟小姨夫贫惯了,这时候拉住正襟危坐的何老太太,对他小姨夫说:“小姨夫,这个跟你也说不通,这就叫潮流,现在就流行喇叭裤。再说我这头发算短的了,还有长到肩膀的呢。” 他小姨夫江朝阳摇摇头,表示理解不了这种潮流,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余刚知道说服不了他,便对他说:“就知道你理解不了,还得是我外婆能明白。” 坐在他右手边的江老太太穿着绒面旗袍,花白头发绾起,插了支祖母绿发钗。虽然马上就七十了,还化着精致的淡妆。 她听到余刚的话,没接他这个茬,反而说道:“大刚,我也不懂你那身打扮哪儿好?” 余刚……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为了转移话题,余刚问何老太太:“外婆,选人你跟小姨夫去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把我叫上。” 他根本没睡够,自然不愿意去。要是可以的话,他感觉就是在马路上都能睡着,实在是困。 这是快到地方了,他才不得不硬撑着保持清醒状态的。 何老太太淡淡扫了他一眼:“昨晚又熬夜了吧,你就该!” 老太太出身旧时代大户人家,自小受过严格教养,说话办事总是淡然从容,绝无风风火火吵吵闹闹的做派。便是责怪,也是这般淡淡的。 江朝阳不忘补上一刀:“让你来,是想让你帮你妹妹小悠选人,选一个既能跟你外婆相处得来,又能管住你妹妹的。你跟小悠一样,都不好管,所以应该知道选什么样的合适。这事你上点心,省得你妹妹再这么混下去。” 余刚听了,心里不知多少妈卖批在咆哮着往外扑。这不是损他呢吗?他二十三岁高龄男人,能跟小悠那个丫头片子一样? 江老太太微笑着表示支持江朝阳的说法,二比一,余刚负,他保持沉默,不想说话了。 江朝阳笑笑:“行了,跟你开个玩笑还往心里去了,你和小悠你们这代人,小姨夫实在是不懂你们都怎么想的,你到时候就帮看着点,选个能管住小悠的。” 他这样说,余刚心里觉得就舒服点了。 于采蓝她们与邢媛媛都住在一个宿舍里,一大早,邢媛媛就出去了。 姚亚男嘱咐她:“那家人不好相处的话,你就别去了,你要是缺钱,我跟我爸说说,他能给拿点。”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钱我还有,如果真有需要我再跟你说。” 对这点,于采蓝心里有数,如果真的很难相处,她也不会委屈自己。有些人不是她轻易改变得了的,她的底线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了。 要感谢于家夫妇,留下了足够的财产,让她哪怕挣不到一分钱,也能支持到毕业工作的时候。也让她能有底气在想要拒绝的时候说“不”。 于采蓝说完这些,又道:“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俩在班里成绩都挺好的,怎么没让你俩去,却让我去呢?” “听说那何家老太太是想找个擅长沟通的,我可不适合。”张小芬有自知之明,她不喜欢交际,除了她们俩,她没别的朋友。 “我也不去,你就去吧,我考完试就回家了,下学期还要考研,也没那时间。你有这机会就去看看。”姚亚男对这事也不在意。 于采蓝到达行政楼一个小会议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邢媛媛也在那,董海的脸色不好看。 一大早校长告诉他,邢媛媛去了校长办公室去诉说自己的困难,请求校长给予她一个机会,跟那几个女生一起面试。 当时校长室里有外人在,校长若不答应,也不好看,便同意让她也去参加面试。至于对方是否会选中她,校长可不能保证。 董海心里怄得不行,他还真是小瞧了邢媛媛了。 余刚跟在何老太太和江朝阳身后走进小会议室,这次的事是由张校长牵的头,他自然得过来,又因为那几个女生都是董海系里的,董海也在。 余刚很快就认出了于采蓝,吃了一惊,她怎么会在这?这也太巧了。 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出来于采蓝,除了她戴的藤镯特别,还因为当时于采蓝抓着何宸风不放,这事对余刚来说实在是印象深刻。 何况余刚虽然学业不成,可是记人脸的话,可比一般人强多了,不管是谁,他只要见过一面,大都能记得。 很显然,于采蓝没认出来余刚,前几天他把头发烫了,烫成了他小姨夫江朝阳说的鸡窝头,衣服裤子再一变,就算于采蓝觉得眼熟,也不可能往那日见到的男子身上想。 余刚看出来这一点,决定先不说破,正好可以观察观察她的表现。 这种他人在明我在暗的感觉真的不错。表哥不是说要给她作证吗?看来她是复学成功了。 那么表哥和她还有联系吗?余刚很想知道知道。 这件事,余刚也不打算告诉何宸风,他想看看,如果选中了于采蓝,那他表哥见到于采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想想就好期待! 所以,余刚为了不引起于采蓝的注意,站到了江朝阳后边,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要是让于采蓝认出来了,后边的就不好玩了。 第33章 郁生百病 一班和三班的女生都是董海选出来的,她们也都知道于采蓝以前就是个学渣。 觉得也许是因为她家父母都不在了,董海可怜她,可能才给她这个机会吧。 因此,她俩对于采蓝并没有敌意,虽然这次机会难得,可要真是于采蓝被选中了,她们觉得可以接受。 然而凭空里蹦出来个邢媛媛,她俩就都不愿意了。董海已经跟她们说过,这次参选的就她俩和于采蓝,邢媛媛突然出现,这是什么情况? 由不得她俩仔细琢磨,张校长走过来,给双方做介绍:“何老太太,朝阳,这四个学生,就是咱们董老师帮忙选出来的。老太太,您看,您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咱们好看看哪位同学合适。” 何老太太接过江朝阳递过来的几个精致小礼盒,还好他们多准备了几个,不至于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 她说道:“张校长您跟朝阳是老朋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她转向于采蓝几个人:“我的来意相信你们几位都知道了。这次来是想选一位同学,不光是要调理我的身体,也要帮我管教下我那外孙女。我只能选一位同学,主要是我那外孙女不太好相处,所以我就想找个能管得住她的。这一点小礼物,请几位同学先收下,若是不成也别往心里去。” 说罢,亲手走过来把礼盒一一递给几位女生。并且暗自观察她们接到礼盒的表情和动作。 她想找个大大方方的女生,大家相处起来也自在些。因此,这礼盒除了是让落选者不那么失落,也是借此观察她们处事的态度。 从左到右,第一个女孩子刚开始腼腆地不好意思接受,最后在何老太太微笑坚持下倒是接过去了,礼物看上去挺贵重,她感觉不安,所以有点拘束地说了声谢谢。第二个看第一个人接过,她才也把礼盒拿在手里,也有点不安。 何老太太清楚,现在很多人家的生活水平都是仅限于能吃饱饭,像这样的礼盒一般人都见不到的。 她们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看着也是挺质朴的孩子。但是胆气不够,只怕降不住家里那个丫头啊。 第三个女孩子见那两个已经接过去了,神色还算平静,不过何老太太注意到她拿盒子的手抓得有点紧。 何老太太有点失望,也许这次白过来一趟。再看最后一个姑娘头发有点毛糙,面色也不是太好,一看就知道营养跟不上。家境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她能行吗? 何老太太几乎不抱什么希望的,但仍然维持着一份得体的微笑,把盒子递过去。 于采蓝大方地接过,然后扬起脸,真诚又不至于刻意讨好地对何老太太说道:“谢谢您的好意,不管能不能选上,我都没关系的,您不用担心。” 说罢,将那盒子托在掌心,拿得稳稳的。 江朝阳等人都见到了,心想这孩子从外表看好像过得不太好。可是看举止竟像是见过世面的,很大气。 何老太太只是微笑一下,没说什么。 邢媛媛和那两个女生这时候都有点后悔,她们刚才紧张什么啊?可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接下来江朝阳说道:“我岳母近些年身体不太好,几位同学都是高材生,能不能帮我岳母看看,她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如何调理比较好?” 江朝阳说完,邢媛媛等人都知道这是在考察她们的医术,刚才没表现好,自然想要在这关挽回些不利的影响。 皆因为何老太太给出的待遇太好了,每周日去一次,一个月80元。 要知道一个普通工人上班一个月,周休一天,工资一般都不到一百元。能接到这个兼职的话,一个月去何家几天,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全解决了,还会有结余。 还是按照刚才发礼物的顺序,几个人轮流给老太太把脉。 何老太太并不指望这些还没毕业没有实践经验的学生给她治病,她的病前几天已经找了个专家看过了,她心里有数。 只是年纪大了,常常感觉疲劳,肩膀腰背都不得劲,所以才要找个女学生给她做理疗。 按摩馆这样的地方,老太太也不大愿意去。 虽然只是要做理疗,可也总得选个水平稍好些的,就算只是按摩针灸,也涉及到脏腑经络营卫气血,不同的人选穴不同,手法各异,效果差别可能就大了。 老太太自述自己睡得不好,有时候头痛,也有心慌的症状,嗓子里感觉有东西,就算咽下去还是有那个感觉。另外胃也不舒服,有胀痛症状,胁肋部亦有胀痛感。 老太太说的症状不少,那几个女生都在努力思考,包括邢媛媛,她太想抓住这次机会了。何况何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如果能被选中了,说不定就是抓住了一块跳板。 于采蓝有自己的考虑,她是想在毕业后开诊所的,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名气,谁会找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给自己瞧病。 人们印象中的中医大夫都得是中老年人。否则病人和家属进了诊室一看,可能连病都不看就走了。 所以她决定不再低调,从现在起有机会就要展现她的实力,慢慢的积累声望。这样等到她有资格正式行医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了。 那两个女生给出的诊断类似,都说老太太这种全身症状,应该是气滞血淤。而邢媛媛则说老太太这是肝气淤滞,治宜疏肝理气。 老太太听了,没什么表示。于采蓝知道,她们说的那些病因,确实会产生何老太太这样的症状。 然而,她观察老太太的举止,望其气色,却觉得,这些都不是老太太得病的根源。 “这位于同学,你是什么想法?”何老太太问到了于采蓝。 “既然您问那我就说了,如果说的话,冒犯到了您,请您别怪罪。” 她这是什么意思?张校长来了兴趣,等着她的下文。 余刚自然也好奇,他很想听听于采蓝会对他外婆说什么,而他那位永远波澜不惊的外婆又会作何反应? “据我的观察,您这病是气郁所致。”于采蓝平和地说道。 邢媛媛看上去平静,可眼里的不甘心旁观的董海却能看出来。 老太太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问她:“为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太太您性格比较内敛,有什么事都爱放在心里,是吗?” 江朝阳听了,马上想起上次带何老太太看病的事,于采蓝问的话跟那位老大夫问得简直一样。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第34章 鸡汤给的勇气 何老太太的旗袍做工精致,配着腕上的翡翠镯和头上的碧绿钗子,即使花甲之年,仍掩不住刻在骨子里的仪态和风韵。 很显然出身不凡,自幼就接受严格教养的。 然而她这样的人,往往喜怒不形于色,讲究含蓄内敛。若在生活中遇到不顺或悲伤之事,不能及时的宣泄情绪,长期压制,很容易患上各种疾病。 俗话说:气郁百病生。说的就是她这种特质的人。如果一直不进行治疗和调理,各种疾病都容易找上门来,比如脏躁、梅核气、百合病或者抑郁症等等都可能出现。 像老太太她说的嗓子里总有东西的感觉,就是梅核气。 老太太听了于采蓝的问话,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反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一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都不容易改变,我觉得您也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如果您不反对的话可以试着养个宠物,有时间就照顾照顾它。” 很多人与宠物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很温馨很平和。像何老太太这样的人,想要她改变多年为人处事的习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于采蓝也不确定老太太是否愿意养个小猫或者小狗。她也许接受不了小动物,因为猫狗会掉毛,会便溺,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余刚听了,心里想着,就她外婆那么干净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养猫养狗呢?掉几根毛就够她受的了。 不过他没插嘴,他虽然性子散漫,厌倦书本,该懂的礼仪却都懂。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心里有数。 于采蓝其实也考虑过这点,又道:“当然要是您不喜欢养宠物,发展别的爱好也可以的。有时间也可以出去走走。” 于采蓝发现自己对脉象的感觉更敏锐了,她能感觉到老太太郁气颇重,像是有什么伤心事在刻意压制一般。 她提这些建议,不过是试图让老太太把心思略微转移一下,不那么执着于过去的事。 这样重的心思,只是用药的话,终究难以治本。毕竟无情草木难治有情之病。 不过于采蓝也没有说得太深。她若愿意尝试改变,并且信得过她,自然会考虑她的建议。否则,说多了也是无益,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于采蓝不会强求。 何老太太听完了,微笑着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说罢,与江朝阳几个和张校长去了隔壁。 很显然,他们是找个单独的空间商量人选去了。 凭直觉,邢媛媛已经知道自己选不上了,她该怎么办呢?就这么放弃?不行。 她忽然想起最近看的《读者文摘》上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女孩去一家单位要业务款,没要到,然后她就不甘心放弃,蹲守在那单位领导办公楼外,每天上下班就去堵他。到最后,领导被她的诚意和执着打动,把这笔业务款给了她。 邢媛媛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了主意,就这么办,往远了说,不是还有程门立雪,刘备三顾茅庐吗?她相信,只要她坚持执着些,拿出她的诚意,何老太太会再给她机会试试的。 一班和三班的女生也看出来,这件事只怕她们两个都没有戏了,虽然不明白,于采蓝这个学渣,这个存在感一直很弱的女孩怎么忽然会变成这样。可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不是吗? 刚才于采蓝说的那些话,别说是何老太太,就是她们两个,从专业的角度上来看,也是认同的。于采蓝考虑到了何老太太这个人本身的性格特质,说得很在理。 嫉妒还真的有一点,不过也仅此而已,她们不是输不起的人,也不是得不到这个兼职就活不下去,所以想想也就释然了。 “你俩怎么想的?”何老太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问问小女婿江朝阳和外孙余刚的意见。 张校长只是旁听,不过他也看出来谁更合适了,不过最后决定权取决于何家人,他只负责牵线和初步筛选,最后怎么选还得听人家的。 “妈,那姓于的女生我看着不错,她说的话跟安老大夫说的差不多呢。” 江朝阳没什么犹豫,对他来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余刚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凭着于采蓝所表现出来的实际水平,都会选她,所以也跟何老太太说道:“我同意小姨夫的看法。” 于是几个人又回了那间小会议室。 何老太太满面笑容地道:“几位同学都很优秀,这真是挺难选的,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还是选这位于同学。其他几位同学,你们都很优秀,只可惜,我这里只需要一位,抱歉了啊!” 余刚在旁边暗暗撇嘴:外婆挺虚伪的,最会说这些场面话了。 一位女生因为早有预感,见老太太这么客气,忙摆手道:“没关系的阿姨,我们理解。” 另一个也附和着表示没事。邢媛媛没说话,在旁边暗自用指甲掐着手指,给自己鼓劲,待会一定要按计划的办。 于采蓝则自然要真诚感谢一番。这件事既然定下来,老太太就不多留了。 待那几个女生同董海出去之后,她又跟于采蓝约定了下午跟江小悠见面的事,就让小女婿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停车场,几个人步行了一段,张校长目送他们上车,待汽车缓缓驶出学校的时候,他才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邢媛媛看着慢慢开出校门的汽车,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这家人家世绝对不一般,因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用的起小轿车。 何老太太出来半天,觉得乏了,余刚讨好地想给她捏捏肩膀,被老太太嫌弃地赶一边去了。 老太太微微靠着靠背,江朝阳的司机是个稳当人,开车也稳,她放心,所以安心地闭目养神。 然而老太太这次想错了,司机开车再稳,也备不住有突发状况啊! 他正要缓缓提速,透过车子前挡风玻璃,看到一个女孩子突然出现在车道前边不远,急切地挥着手:“停车,停一下车好吗?”司机来不及警告何老太太,急忙踩下刹车。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心脏仍有些不好受的何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有些无语。 “您就给我一次机会试试好吗?我一定会好好做的。”邢媛媛恳求道。 最后,何老太太只好说道:“那好吧,今天下午三点,司机会来学校接于同学去见见我外孙女,到时候你也在校门口等着一起去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我孙女不同意,你就不要再这样了,我听说学校里也经常给学生介绍兼职机会,你可以再找找看的。” 第35章 对付熊孩子 下午两点,司机就去中医学院接人去了,估计四点左右能把人接到。 江小悠穿着蓝色带白杠的校服,背着绿色帆布书包,跟在保姆刘阿姨身后,打开小院的铁门走进来。 余刚看她去厨房拿了点心,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就把门关上了。 他跟过去过去想开门,却发现门被江小悠反锁了。 江小悠现在一回家就这样,动不动就把门锁上,谁也不让进。所以余刚才想悄悄溜过来,拦住门不让她锁,可还是晚了一步。 “江小悠你开门,老锁门干嘛?” “你有什么事在外边说就行了。”江小悠虽然才上小学五年级,可根本就不怕他,不给他开门。 “不开门是吧?行,那今天的事我就不告诉你了。”说罢,余刚就不出声了。 “不告诉就不告诉。”江小悠嘀咕一句,不搭理余刚。 可是等了一会没动静,她就琢磨上了:好像外婆她们说今天要去给她找家教的。三哥他没什么事,说不定跟去了,要不问问他? 可是转念一想,刚才已经说了不给他开门,不告诉就不告诉,现在再去开门的话,余刚会笑话她,只好忍着不动。 余刚等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于是又要敲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俩人正好一起张嘴,都要说话。 “行了,你进来说。”江小悠跟他打闹惯了,经常互损,跟他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 余刚看时间不多了,就把上午去中医学院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外婆给我找了两个人让我选一个?”江小悠问道。 “不是找了两个,确切的说,选了一个,另外一个是她自己非要过来试试看的。”余刚更正了江小悠的说法。 江小悠才不管是外婆选的还是自己来的呢。她要留下一个好对付的,省得一天老是对她指手划脚的。她很讨厌被人管来管去的。 在学校老师都管一天了,回家还有人管,那得多烦。 因此,听了余刚的话,江小悠已经想好了,要选就选那个自己要来的。她怕失去这份兼职,自然好对付些。 不是说让她来挑吗?那她就这么选了。想到这,江小悠就安心了,又可以清静一段时间,挺好。 顺手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吃起来,她很喜欢吃甜食,不过让一般人羡慕的是,她怎么吃都不胖,不像夏家那个胖小子。 想到那夏家的小胖子,江小悠就烦,有点亲戚关系,自从去年搬到这附近以后,经常过来串门,一来就乱翻。也是从那时起,江小悠养成了锁门的习惯。 他俩没等多久,听到汽车滑进院子的声音,俩人便一起出来看。 这是沂州一处具有多年历史的老街,以前是富人居住区。 何老太太夫妇住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小楼里,街上是一排排的法国梧桐。街道整齐安静,与这沂州的其他区域简直像两个世界。 其他城区,还有大片大片的棚户区,棚户区里只有曲折狭窄的小巷,小巷两边是面积不大的平房,十几平米到二十几平一家的很常见。 邢媛媛的家就是那样的小平房,她发疯一样的都想逃离那样的环境。 因此,看到何老太太这处欧式小楼,邢媛媛的心里刮起台风。人和人,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里面请。”何老太太站在台阶下热情相迎。然后让张妈在前带着于采蓝和邢媛媛走进大厅。 刚寒暄了几句,江小悠的妈妈跟着江朝阳来了。 她是听说她母亲给小悠又找了个家教,想来看看,所以请了假,提前下班的。 于采蓝见那进来的妇人大约三十出头,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洁白皙,与何老太太有五六分相似。 江小悠一见她就像小鸟一样扑过去,可见母女两个关系甚好。 何老太太不赞成的暗自摇头,小女儿太惯着悠悠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犯愁。 何老太太给给做了介绍,她的小女儿何雯惠打量着于采蓝和邢媛媛,倒是看着谦和的邢媛媛比较顺眼。 那姓于的女生虽然挺平和的,但是何雯惠觉得这女孩子只怕太有想法了,没来由的她就不喜欢。 为了选出来一个合适的,何老太太让余刚把江小悠书包拿过来,找出近期老师批过的作业本给于采蓝和邢媛媛看。 她们俩各自翻看了一会儿,何老太太问道:“你们觉得,悠悠这孩子,该怎么教才能进步?” 老太太随意指了指邢媛媛,让她先说。 邢媛媛巴不得先说呢,她怕于采蓝先说的话,就把她要说的给抢了,那她还说什么。 “小悠的作业,其实很多都是因为马虎犯的错,其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并不是不会,这就需要大人去引导,好好跟她沟通……” 何老太太不置可否,江小悠正中下怀,你慢慢沟通吧,反正你说你的我听我的。 “小于,你说说。”江朝阳想听听于采蓝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吗?邢媛媛的说法是老生常谈了,没什么新意。 “我说的话,从江小悠的作业能看出来,她没认真写,有了问题根本不去想办法解决,随便写个数就算做完了。其实很简单,就是管得不严。” 江朝阳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江小悠被妈妈惯坏了,以前家教管得严点她就跟妈妈告状,换了好几个了,何老太太这才亲自出马的。 江小悠正想说她想让邢姐姐教她。张妈进来了,说:“老太太,夏老太太带她孙子来了。” 半小时后,江小悠见胖小子夏天雨不知道从哪又搜出来几个玩具,那都是她的,江小悠不乐意了。走过去抢:“这是我的,谁让你乱拿我的东西?” 何雯惠此时与何老太太陪着夏老太太坐在客厅里,能听到隔壁几个孩子的动静,她心里也烦,可夏老太太是大嫂那边的亲戚,她也不好多说。 不是让那两个女生看着江小悠吗?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的,俩孩子听动静打起来了。 大人们坐不住了,夏老太太说:“我家孩子还小,等长大了就好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余刚一脸鄙视,一句孩子还小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看那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大人都不管,真是的! 何老太太万年微笑脸,说道:“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别打坏了。”她知道俩孩子都不是好惹的。 等走到隔壁的时候,听到邢媛媛在劝:“小朋友,你是男孩子,不要跟女孩子计较哦。”转身又对江小悠说道:“你是姐姐,比他大,不能跟他打,有玩具要分给他玩,毕竟他是客人。” 江小悠听了,急眼了,夏天雨是什么东西,给她当弟弟,他也配?来了就乱翻乱找,她要是再让着,这个家还不得让他给霍霍了? 不过她的火气很快就消散了。只听于采蓝说道:“小朋友,那些玩具不是你的,别人的东西没允许你拿你就不能拿。” 夏天雨愣了愣,到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他,他不高兴,想了想,对于采蓝说:“阿姨,你这么大了,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于采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了,阿姨你这么凶,又不好看,一定是没人要,所以才没男朋友吧?” 在场一片静寂,夏老太太不吱声,刚才她孙子被训了,她不舒服着呢,现在孙子回嘴,她就舒服了,怕什么,不就是个家教吗? 可是,那家教忽然微笑着说话了:“知道阿姨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吗?因为有了男朋友可能就要结婚,结婚了就会生小孩。阿姨怕生出像你这样没礼貌不懂事乱拿别人东西的熊孩子。” 余刚手里端着水正要喝,听了这话,水洒了一地,尼玛,话还可以这样说! 第36章 装病 原本女人们在聊天,江朝阳就坐在她们隔壁的房间沙发上喝茶看报,小孩子吵闹的事他都看到了,可终归是大嫂的亲戚,江朝阳虽然觉得那孩子没教好,可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 这时候在旁边听到了于采蓝和胖小子夏天雨的对话,江朝阳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几乎喷了出来,这姑娘是哪蹦出来的呀?太有意思了,江朝阳心里乐得不行。 胖小子夏天雨就是欠收拾,这要是他儿子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他们只不过是碍于亲戚的情面,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憋在心里想说没法说的话,倒叫这请来的小家教说了出来,真是痛快。谁家也不欢迎这样不懂事的熊孩子呀。 江小悠才没那么多顾虑,见夏天雨瘪着嘴,一脸委屈。东张西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才不管他委屈不委屈呢,捂着嘴“噗嗤”笑出声来,她一笑,夏天雨更委屈了,眼看要哭了。江小悠说道:“男孩怎么动不动就哭呢?羞羞羞!” 夏天雨只好扁着嘴把眼泪憋回去,求助地看着他奶奶。 何老太太和何雯惠齐齐瞪着江小悠,示意她别笑。江小悠却分明看得出来,她外婆和妈妈其实也觉得好笑,只不过她们大人不会表示出来就是了。 何老太太见大儿媳的舅妈夏老太太脸上挂不住了,忙打圆场:“都是孩子之间的口角,哪个小孩小时候不打架,她舅妈你别往心里去。小悠,你把那些玩具分给天雨几个,一起玩。” 夏老太太却不愿意就这样息事宁人,孙子夏天雨是她的心肝宝贝,她自己从小到大都舍不得碰他一根汗毛,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可是那个一看就是个穷酸的家教竟然敢这么说她的孙子?她要是忍了,这何家她还怎么来,她孩子受的委屈怎么能就这么咽下去。 她虽然不知道熊孩子是什么意思,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熊孩子这个词,不过也能猜出来这不是个好词,说她孩子不懂事不懂礼貌,乱拿东西,夏老太太不愿意,不就是几个玩具吗?都是亲戚,怎么就不能拿了? 因此夏老太太不接何老太太的话茬,质问于采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二十多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一个小孩?你说我孙子怎么不懂事不懂礼貌了,对你他需要懂礼貌吗?” 于采蓝也知道说了那胖小子,他奶奶只怕会不愿意的,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忍。管你是大人还是熊孩子,随意伤害她,怎么能就那么忍回去。逆来顺受的圣母从来就不是她的菜。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只能您孙子骂我,我就不能说他了?他怎么说我的您没听到吗?他说我又凶又不好看所以没人要。” “他才几岁,你这么大的人,跟小孩一般见识,你可真行。” “这位奶奶,您孩子看上去有十岁了吧,这么大的小孩,为人处世的道理,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如果再不明白,那就是做大人的没教好。” 于采蓝这几句话说完,夏老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余刚使劲憋笑,几乎憋出内伤来。 何老太太也觉得于采蓝这话说得很痛快,不过夏老太到底是亲戚来做客,闹大了也不好跟她大儿媳交待,于是继续息事宁人地说道:“小孩子嘛,小时候淘气点,总有不懂事的时候,长大了就好啦。” 江朝阳不认同岳母的话,就这熊孩子这熊样,又有这样的奶奶教着,长大了也得长歪。以后还是少让他来这边的好,看来,他以后得找机会跟大哥提一下这个事,别把他家小悠给影响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话?”夏老太已经找不出来词了,急赤白脸地对于采蓝说道。 邢媛媛作壁上观,吵得越厉害越好,看他们何家人还会不会留下于采蓝做家教,刚来就跟人家亲戚吵起来了。 让江小悠觉得过瘾的是,于采蓝泰然自若地说道:“凭什么这么说?老太太您听好了,您孙子说我又凶又不好看,所以没人要,这种话,这么大的小男孩自己是说不出来的,一定是听过身边的大人这样议论过别人,他才能学会的。所以我才说大人没教好。” 于采蓝这话象一记重锤击在夏老太太心上,让她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愣在那里,指着于采蓝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何老太太母女和余刚他们一想,于采蓝不说他们还没深想,于采蓝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夏天雨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男孩无缘无故怎么会说什么有人要没人要的话,一定是身边的大人这样议论过别人,他才学会的。 他们这样一想,就不象之前那么愿意劝和了,对夏老太祖孙俩也是觉得腻歪,巴不得他们快点走,没事儿别过来了。 夏老太尴尬中别无他法,只好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也不说话,好象发病了一样。 何老太太他们都知道她其实并没有事,只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可是就算装样子,他们也不能就那么旁观着不管啊! 何雯惠只好放柔了声音:“您怎么了?没事儿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夏老太虚弱无力地摆手道:“我没事,就是心脏有点不舒服。不去医院了,送我回家吧,等我儿子回来了再说。“ 余刚只想翻白眼,谁都知道她这是骗人的,刚才还红光满面的,精神得不行,这一转眼就心脏不舒服了。这夏家人可真是够够的。大伯母怎么摊上这样的亲戚,偏偏这亲戚还住得这么近? 何老太太也有些一筹莫展了,这样牛皮糖一样的人,叫她也没办法。 “我来看看吧。”于采蓝走过来,不顾夏老太的反抗,抓住她的手腕,摸了会脉。 然后平静地看着夏老太道:“老太太,您心脏还不错,比大多数同龄的老年人都强。要真觉得不舒服,也是自己吓自己吓得。相信我,我祖上数代都是中医,我现在也快毕业行医了。就是饮食上您要注意点,不能过食肉蛋等高脂肪的食物,粗粮和蔬菜水果都要吃。您要不信可以找个老大夫看看。” 夏老太心中咆哮着:“谁不知道我心脏不错了,谁要找大夫看了?这还叫人怎么装下去……” 江朝阳看不下去了,夏家人闹腾没完,还是尽早送走了完事,于是走过来说道:“老太太您就是想多了,您身体好着呢,别担心,要有什么事,我跟大嫂说一声,叫她安排带您去检查下。我叫司机送您回家吧,好好休息会,别累着了。” 夏老太在这儿也觉得待不下去,江朝阳这么说,她正好借坡下驴,连连点头道:“可能就是吓得,那我就先回去了。天雨,跟奶奶走,咱们回家。” 第37章 门当户对 夏家祖孙走后,客厅里只剩下何家几个人,还有于采蓝和邢媛媛。 何老太太盯着于采蓝,好一会儿没说话。邢媛媛紧张地盯着老太太和她家里人的神色。 他们对于采蓝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愿意让于采蓝来做这个兼职了呢? 何老太太有点拿不定主意,邢媛媛肯定不中意的,她之前跟两个小孩子说话,想两边都不得罪,就可以看出她的圆滑。江小悠不需要一个圆滑的人当家教。 何况后来的争吵那姓邢的女生根本就是置身事外,不怕事大的样,老太太不傻,知道那姓邢的女生巴不得于采蓝跟她们说崩了,她好取而代之呢。 所以老太太绝对不会选邢媛媛。 可是于采蓝这孩子,怕她脾气不好,到时候不好说话。 老太太正犹豫着,于采蓝说道:“何阿姨,您放心,我平时不随便跟人吵架的,我只是不能容忍别人骂我欺负我,我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老太太一听,也是,要是别人骂她欺负她,她自己也不能忍啊。 于是何老太太问江小悠:“小悠,你想让哪位姐姐教你。” 邢媛媛心里紧张,脸上露出最温和的笑看着江小悠。 江小悠好象在犹豫,看看于采蓝,又看看一脸温和的邢媛媛,在邢媛媛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指着邢媛媛说道:“我选她。” 邢媛媛一阵狂喜,却见江小悠说到最后一个“她”字的时候,却将手指转移,牢牢地指向于采蓝,然后手指就不再移开,拿眼睛看着于采蓝。 邢媛媛心中生起一阵怒火,她被这小屁孩给耍了! 江小悠虽然才十三岁,可是她什么都明白,知道邢媛媛之前想两头都卖好。她凭什么让她让着夏天雨那个小破孩子?江小悠一向最讨厌别人对她说教了。后来于姐姐和夏老太太斗嘴,邢姐姐作为于姐姐的同学,一声都不吱,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对这一点江小悠很看不上,因此故意弄出这一招来气气她。何雯惠瞪了下女儿,知道这丫头也是不怕事大。 何老太太见外孙女也决定选于采蓝,那她对邢媛媛也就好说话了,她从一开始就没看好过邢媛媛。 从邢媛媛一进院,何老太太就留意过这两个女学生的神色。于采蓝看到这典雅的小院并没当回事,只是客套地说了句这院子好漂亮。但何老太太看得出来,于采蓝并没什么特别艳羡和嫉妨的神情,就是很坦然地跟着她们进来了。 可是邢媛媛不管她怎么遮掩,在久经人事的老太太面前,也挡不住她那纯24K金的羡慕嫉妒恨。 所以何老太太就更不想让她过来了,就怕她起什么歪念头,以后出点什么事可就不好了。家里还有好几个未婚的小伙子呢,可别被算计了。真要是那样,老太太还不得吐血? 于是何老太太说道:“邢同学,你看,我外孙女愿意让于同学辅导她,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听张校长说,你们学样经常介绍些兼职给同学们,你看……” 邢媛媛自从江小悠说完那句话,也知道这件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总不能在要哭闹起来,那不就成了另一个夏老太太了吗?只好挤出一丝笑,说道:“没关系,我再找找看。” “那好,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于同学这边,我还有些话要跟她交待交待,她等会儿再走。” 邢媛媛满心苦涩地跟着张妈走出这个院子,以后,只怕再没有登进这个门的机会了吧? 邢媛媛走后,何老太太问于采蓝:“对小悠的学习,小于你是什么想法?” 于采蓝看了看江小悠,道:“小悠脑子不笨,她有逆反心理,另外是有些任性,不愿意遵守规则。她需要有人为她制定规则并强制她执行,而逆反心理需要疏导,光是说教是没用的。” 江朝阳觉得于采蓝说到了点子上,小悠本质上不坏,就是被她妈惯坏了,说不得打不得的,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越说越对着干,这姑娘这么剽悍,应该能制得住江小悠。看来他们找对人了。 江小悠在旁边听了,虽然撅起了嘴,可是想到刚才于姐姐跟夏老太太和夏天雨斗嘴的事,还是想跟她相处。就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一时半会不想搭理于采蓝。 何老太太把江小悠打发走之后,又跟于采蓝说了说如何给她做理疗的事,便要让人开车把于采蓝送回去。 却被于采蓝拦住了,于采蓝说道:“既然已经认识地方了,就不用车送回去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学校就行。就是附近什么车去学校方便。” 何老太太哪儿知道这个呀?她常年不坐公交车,也不注意站牌,听了于采蓝的话,望着外孙余刚,余刚却在这个时候溜了,只留下个背影给她外婆。这孩子,怎么到用他的时候没影了呢? 最后还是江朝阳把坐车路线告诉了于采蓝,并亲自把她送到车站,看着她上了车,他才返回何宅。 他进客厅时,听到岳母和何雯惠正在聊天。 他便拣了个单人沙发,拿起旁边的报纸看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何老太太说道:“小惠呀,你和朝阳天天在外边上班,认识不少人,你俩办事儿我也放心,你们没事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宸风介绍一个,你看他,老大不小了,都27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急人不?” 听到老太太又提这事,何雯惠说道:“妈,你又说这个事儿,你说,你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哪儿那么容易找,上次我给介绍了一个,人姑娘挺好说话的,到点就在那餐厅等着了,可宸风倒好,过了一个点儿才来。来了态度还不积极。人姑娘条件那么好,又不是找不到对象,能愿意吗?为这事儿到现在我还让人数落呢?” 江朝阳插了一句嘴:“妈,宸风这小子,性子拧,他要是看中了谁,我看也别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了,差不多就行了。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您抱上孙子。” “那怎么行,你俩是不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婚后啊,很容易出矛盾的。”何老太太不同意小女婿的话。 江朝阳笑笑,不同她争辩。 何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你看你们两个,就是门当户对的,现在多幸福。再看看你大哥大嫂,你大嫂倒没什么,可是她那些亲戚,这一天天的烦不烦。” 然后何老太太又想起了她自己的老伴,抱怨道:“我跟你爸,这辈子,过得就够憋屈,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朝阳两口子知道何老太太又开始埋怨上了她那个老头子了,他们不好掺合长辈的事,只好听着不插话。 只听何老太太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俩,就半个月前,你爸爸自己去菜市场买了好几个猪蹄子,然后又自己到厨房去煮熟了,满屋子都是猪蹄子味,那味……,别提了,我现在想起来还难受。更气人的是,那老头子居然拿着个猪蹄子举到我脸前边,告诉我好吃好吃,让我也吃点,差点蹭我脸上了……” 江朝阳老两子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俩人哈哈哈笑了起来,何老太太两夫妇斗了半辈了,老头这样只怕就是故意的。 何老太太瞪着他俩说道:“所以我就说呀,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双方的生活习惯各方面也比较合得来,婚后不容易出问题。” 第38章 路是自己选的 于采蓝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她去食堂吃了饭,就往教室走去。 走到半路,邢媛媛拦住了她。“有什么事吗?”于采蓝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你又不缺钱,为什么非要跟我抢这个机会?” 对邢媛媛这种颠倒是非的说法,于采蓝很无语,有些人秉性如此,不是别人能改变的。 “实话说吧,这次选人,就算我没参加,一班和三班的女生也没参加,何家人也不会选你的,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想。”于采蓝也不和她争执到底谁在抢这个机会这个话题,对于偏执的人,这种话题是说不能的。于采蓝也没兴趣教化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邢媛媛见于采蓝话里有话,伸手拦着她不让走,路过的学生有看到的,好奇的朝她们张望。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问问你自己,想去何家,只是为了赚钱贴补生活费吗?我只能告诉你,何家人不傻,看人通透得很,别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他们心里有数得很。” 被戳中了心思,邢媛媛有些恼羞成怒,坚决不承认。“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想赚点生活费吗?” “只想赚钱的话,那好办啊。我听董老师说学校附近有个加油站要资助四个学生,每个月给25元。加油站的人并没有要求学生做什么,但是董老师说,接受资助的同学每周日要去一趟加油站帮他们打扫卫生,表示下感谢。我本来是想,何家的兼职要是没成我就要这个机会。现在我就不去了,我总得给别的同学留点机会。你要是想要这笔钱的话,可以找董老师说呀。你不就是为了赚生活费吗?那你就去。” 于采蓝说完,推开邢媛媛的胳膊,朝教室走去。 邢媛媛留在原地,满心的不甘。凭什么你去何家那样的高门每个月赚80,我就得去加油站干那又脏又油腻的活? 第二天中午休息前,董海把邢媛媛叫到办公室。他想这个学生虽然存在些问题,可是家庭生活困难这也是客观事实。作为辅导员,有合适的机会还是得跟她说说,别让她走了极端。 本着这个想法,董海告诉邢媛媛:“昨天何老太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选人要求比较高,落选很正常,不算什么。现在有个机会,每个月可以给你25元,也不需要你做多少事,就是每周日和其他三位同学,你们约好时间去学校斜对面的加油站打扫卫生。” 见邢媛媛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董海还是坚持着把这个事说完,她去不去是她的事,做为辅导员他也算尽到了告知的义务。 于是董海继续说道:“因为这笔钱是加油站资助的。你们去就是表达下谢意。也不需要干很多活,就是把办公室,地面还有加油机擦擦,清扫下之类的。你去不去?这个机会很多同学想要的,现在只有一个名额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要快点决定。” 钱,邢媛媛是想要的,可是加油站就在学校斜对面,干活的话,很多学生可能都能看得到,又那么脏,邢媛媛以后是要到大医院当大夫的,想到要去加油站干那脏兮兮的活,实在没面子。她心里很不情愿,但没有钱是事实。邢媛媛犹豫不决。 董海看她的表情已经知道她不情愿了,一个工人辛苦一个月也才几十块钱工资,现在只干四天活就给她25,她还有想法,董海也是很无奈。于是他就不劝也不追问了,坐回椅子里端起泡好的茶水喝了起来,忙了一上午,又渴又乏。 邢媛媛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就在这僵持着。 董海正坐着,见有个女生在开着的办公室门口敲门。便让她进来,“你来有事?” 那女生是三班的,见董海问,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董老师,我听说对面加油站要资助四个学生,不知道现在还有名额吗?我爸爸病了,现在住院呢,家里现在挺困难的。老师……” 董海见她一脸急切,便说道:“还有一个名额,每个月给25元,不过每周日要去给加油站打扫卫生,你愿意吗?” 那学生听了,眼睛一亮,又高兴又感激地说道:“老师,我愿意去干活。这个名额能给我吗?” 董海见邢媛媛那边没话,心想这个机会自己就算给她留着,只怕她还会怨自己给她找的机会不够体面呢。 于是董海对那后来的三班女生说道:“行,这个名额给你,还有三个人,老师把名单给你,你有空跟他们商量下,周日你们找个时间一起去加油站。至于钱,你们去了那儿,每个月他们会直接给你们的。” “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啊,老师您赶紧去吃饭吧。”那女生得了准信,高高兴兴地,瞥了一眼邢媛媛便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邢媛媛:我还没想好呢,怎么就定下来了? 董海拿起桌面上的钥匙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去,那你自己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学校这边暂时没什么好机会了。”说罢,要向外走,示意要锁门。 邢媛媛…… 何宸风两天休假结束之后,刚回到研究所,办公室的椅子还没坐热乎,秘书小孙就神神秘秘地把脸凑过来,朝着何宸风仔细打量。 “干嘛这么看着我?”小孙还算稳重,很少见他这副样子,何宸风不明白他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我不在,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有有有”小孙先不谈工作,告诉他:“有人要请你吃饭。” “吃饭?我哪有时间吃饭?没见我多忙吗?” “真不去呀?那算了,那我就不说了?”小孙打算撤回自己的位子把这两天工作上的事向何宸风作个汇报。 何宸风忽然想起那天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饭吧。”女孩当时是这么说的。难道是…… 于是何宸风问小孙:“谁请我吃饭?男的女的?怎么说的?” 小孙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镜,果然有情况。 “是女的,说这周日十点在中医学院门口老地方等你,她会等你到十一点,到时你要是还没去的话,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她再请你。”小孙说完,好奇地问何宸风:“这人是谁呀?中医学院的学生?” “你就别问了,就是个朋友。”何宸风不打算满足小孙的好奇心。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小孙拿起电话:“喂……哦,你找何工啊?好的,这就让何工接电话。” 说罢,小孙把电话递给何宸风。 “喂,是大刚啊,什么?周日你找我有事,不行啊,周日我没空。” 电话那头的余刚听了何宸风的回答,只好降低要求:“那下午呢?下午三四点回来就可以。” “这样啊,我也不知道那个时间能不能空出来,到时候再说吧。”何宸风说完,向余刚打听了下家里的情况就挂了。 秘书小孙满腹好奇,要请何宸风吃饭的人是谁呢? 第39章 伯乐与千里马 郑教授每周一周四都要在中医学院附属医院坐诊。因此周一早上何老太太过来选人的事,他知情,可是并没参与。 周三这天他有事来找张校长,临走时顺口问了一句选拔的结果,待听到于采蓝被何家人选中的消息时,郑教授来了兴趣,又返回来坐在张校长对面椅子上不走了。 郑教授出身于中医药世家,家学渊源,本身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由于自身出身和经历,他对于现行中医人才的培养机制是持有保留态度的。 按他的想法,还是传统的师带徒方法教出来的弟子更能学到真功夫。 不过他也清楚,他这种想法并不现实,他不是愤青,也不爱发牢骚,这种想法大多时候都埋在心里,并不常与人言。 不过他倒确实留意着学生中有没有中意的,那种有一定天赋,又专注于中医本身的苗子。 多年下来,遇到的并不多,不过最近倒是给他发现了于采蓝,觉得这学生也许可以,自然就会留意有关于她的消息。 韩愈老先生当年因为怀才不遇,而感叹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可这并不适用于郑教授,他这个伯乐多年来瞪着眼睛翻找,也没找到多少千里马,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看着还不错的,郑教授不希望她被埋没。 等到他听张校长把头天的事情一说,就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何家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他知道得更清楚。 何老太太是气郁多年,导致全身性病痛这个诊断并没有错。 看来,他有必要找她谈谈了,下手晚了,指不定这姑娘去了哪里。郑教授有信心,这姑娘跟着他,会得到足够的扶持,发展的会不错。 想到这儿,他拨通了中医附院脑科主任医师顾雷的电话。他知道这个时间顾雷结束了一上午的坐诊,应该在办公室休息喝茶呢。 “喂,你哪位?”顾雷接了电话。 “哪位?你说我是哪位?” 顾雷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他这老师是个大忙人,轻易不会来电话,来电话就肯定是有事。 于是他忙道:“是老师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没事还不能找你了?”郑教授对自己的老学生说道。 顾雷知道自己的老师偶尔会童心泛滥一下,尤其是年纪渐长以后更明显。不过也就是对亲近的人才会这样,老师能对他这样说话,就说明没把他当成外人。 因此顾雷呵呵笑着说道:“老师,看您这话说的,您平时不是大忙人吗?哪有清闲时间。我是怕您有事,所以才这么问。” 郑教授不再跟这得意弟子闹了,直接问他:“你年底不是要带几个实习生吗?现在还有名额没有?有的话给我留一个,我这边有个学生资质不错。” 顾雷一听,郑教授难得有事求他,虽然他那几个名额挺紧张,有好几个领导和朋友想要他这名额给自家子弟,而他自己也有中意的人选。 但郑教授说话了,他怎么也得给办这个事,于是他说道:“老师,您这事说的倒是挺早,再晚的话,只怕还真不大好办。不过,您说那个学生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郑教授也知道顾雷现在名气比较大,名额紧张是真事,便告诉他:“是个女生,不过家里好几代都行医。” 郑教授这么一说,顾雷就犹豫了,是女生的话他就不愿意带了。 倒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他这个职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面对突发状况,而女生相对来说遇事容易慌张,也比较感性,因此,顾雷是有顾虑的。 “老师,是女生的话,怕她做不来,这……” 郑教授了解顾雷的想法,他也不打算为难他,“这样吧,下周我找个时间带她去你那儿,你见见她再说。” 那边顾雷见老师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怎好再拒绝,再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他答应着,两边说定了便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顾雷就琢磨着,老师还没往他这里塞过人,这次一反常态让他带一个女生,这女生到底什么情况呢? 是家里背景强大吗?还是这女生本身特别优秀,让郑教授起了爱才之心,要给她铺路? 二班教室里,仍有几个学生在做考前最后冲刺,不过有部分同学都复习差不多了,周四周五的考试他们并不担心。 因此,就有几个男生坐在后排聊起放假想办法挣点钱的事,说着说着就比起了谁更穷。 一个说:“我放假不回家了,就留在学校找活干,再不挣钱该吃土了。” 另一个说道:“我也不回去了。穷得浑身上下的衣服都不是我自个儿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有同学好奇地问。 那学生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笑话,大大咧咧往自己身上指着:“这鞋,是我大舅穿过的,裤子是我小叔的,海魂衫是我弟的……” 大家看他一样一样的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在那扯,都忍不住笑。 有个促狭的同学问道:“那你最里边穿的是谁的呀?” 大家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学生,没有街头上天天侃大山的汉子那么放的开,所以没直说。 那学生倒也是个脸皮厚的,回话道:“里边穿的,还有袜子是我自个儿的。” 他这一本正经的回话,让周围女生们听了,捂住嘴哈哈乐起来。 于采蓝几个就坐在这男生前边,一直听着他们几个在那闲扯,听得好欢乐。姚亚男笑得肚子疼,笑趴在于采蓝身上了。 邢媛媛咬着嘴唇坐在角落里,这一切的欢乐和热闹都跟她没关系。她刚才听到那几个男生议论到在外边干活的工资了,才知道,她没快点接受加油站资助该有多傻。 可是已经来不及,别说没有那样的好机会了,就算是有,董海也不会想着把机会给她了。 郑教授的意外现身,让热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这几天都是自由复习时间,并没有课。 按理说,郑教授又不是辅导员,不管他们的日常事务,这个时候,要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是不会过来的。 见同学们都看着他,郑教授也知道自己来的突兀,可是这个时候不来,以后考完试人都不好找了。 于是郑教授说道:“于采蓝,你带俩同学去我办公室,帮我整理些资料。” 第40章 清水出芙蓉 同学们听了,都朝着于采蓝看过来,有善意的同学跟她说:“于采蓝,快去呀,郑教授叫你呢。” 最近于采蓝风头可是挺盛,同学们已经慢慢习惯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对她,一般人还真是嫉妒不起来。 于采蓝对这些同学笑笑,她也不明白郑教授为什么会叫她去。事实上她跟郑教授真的不熟,也就是那次上课,因为郝勇牙疼的事有过交流,仅此而已。 她哪里知道,郑教授这个伯乐已经把她惦记上了,生怕她报考了别的教授的研究生,所以想提前跟她谈谈。 反正也无事,她就把姚亚男和张小芬都叫上,跟她一起去了郑教授办公室。 郑教授的办公室是两人一间的,另一个人不在。他指着桌子上的资料让姚亚男和张小芬按他的要求进行归类整理。 然后告诉于采蓝,“你跟我来一下,这边有个活需要你来做。” 于采蓝满腹狐疑,跟他去了隔壁没人的一个小办公室,见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是个空置的小房间,郑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叫你过来,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是不是打算考研?” 郑教授开门见山,他也知道这事有点仓促。 “我不考研究生,毕业我自己开诊所。”于采蓝还是不明白郑教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是觉得你挺有天分的,真不打算继续深造?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这个好办,你如果考上我的研究生,我可以帮你申请奖学金的。”郑教授开出条件,继续诱导。 他知道自己这么问有点冒失,让他治病容易,可这种事他不擅长,就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没那么多的策略。 于采蓝不知道郑教授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她自己医术如何自己有数,可是郑教授应该不知道啊?怎么偏偏想让自己考他的研究生呢? 姚亚男倒是一直想考郑教授的研究生,已经做了两年准备了,还暗自跟她嘀咕,说害怕考不上。 “老师,我觉得可以在实践中提高医术,没必要再读下去了。”于采蓝知道自己的水平,根本不需要读什么研究生,她所需要的不过是能够名正言顺行医的毕业证和执业医师证而已。 郑教授见她说得坚决,很显然考虑好了,也就不强求,跟她解释道:“我是听沂大的虞老说过你在火车上给人治病的事,后来又听说了你给何家老太太诊断的结论,所以想收你做我的学生。” 听了郑教授的解释,于采蓝才知道他为何会注意到她了,问了他几句虞老的事,于采蓝才知道虞老是有名的经济学家。 “下学期实习单位你还没找呢吧?”郑教授见招研究生的事泡汤了,也就不强求,想看看自己还能帮到她什么。 “这个还没有,我打算下学期开学再说。”这事于采蓝并不急,她并不介意找什么样的单位,能拿证就行。 她不急,郑教授却替她急,告诉她:“那怎么行,太晚了好单位就没有名额了,让学校安排谁知道去哪儿?说不定是下边区县的医院,去了能学到什么?” 于采蓝虽然不明白郑教授为何这么关心她的事,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好意,因此没有反驳他的话。 自己的经历无法跟人解释,郑教授这么想很正常,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还是个没多少经验的学生,是需要有人带着做一段临床的。 郑教授以为她是没有门路,便告诉她:“我给你找了个地方,就在咱们学校附属医院脑科,他是我以前的学生,现在是主任医师。在咱们沂州中医界,挺有名气的。我跟他说过你的事,他就是觉得你是个女孩子,所以有点顾虑,下周我带你去他那一趟,看看他那边行不行。不行我再帮你找别的地方吧。” 于采蓝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大适应别人突然对她这么好。如果不是她善于透过别人的眼睛看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要怀疑郑教授这么卖力气是有所图了。 可是现在她实在看不出来郑教授图她什么。她却不知道,郑教授只是希望她这千里马别被耽误了。 对于郑教授的好意,于采蓝不能毫无表示,于是她说道:“谢谢教授,那下周我就随您去一趟。另外以后我开诊所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案例,还要向您请教。” 郑教授当不上他的导师,要是能点拨点拨她,倒也是愿意的。对此,他没有狭隘的门户之见。 这件事说定了,于采蓝想到姚亚男的事,跟郑教授说道:“老师,我同学姚亚男您应该认识的,就刚刚那个高个子女生,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考您的研究生,您看您能不能考虑考虑她?” 于采蓝既然不考研了,那么其他的学生在郑教授眼里差别不大,便道:“哦,我认识她,她要是成绩够了,我会优先考虑她的。” 于采蓝三人走后,郑教授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三个女孩子并排走出楼门口,于采蓝大概是告诉了姚亚男,郑教授会优先考虑她的事,姚亚男高兴地抱住于采蓝的脖子跳了几下。 郑教授摇摇头:年轻真好啊!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考试已经结束,本地的学生大都回家去了,外地的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在成绩下来后放假回家。 周日一大早,于采蓝就洗漱干净,扎着马尾辫,穿着经常穿的那件白衬衫。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三十了,便背起小背包往外走。 姚亚男正好从水房回来,看于采蓝脸上清清爽爽的,之前她给化的妆都让于采蓝擦掉了。 就问她:“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化的妆哪儿去了?让谁吃了?” 于采蓝笑笑:“像我这样的绝色大美女需要化妆吗?这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懂?” 张小芬在旁边听着她俩贫嘴,只是笑着。 姚亚男知道她是不习惯,也只好由得她去。 等于采蓝一出门,姚亚男便拉起张小芬,俩人都商量好了,要偷偷跟在于采蓝后边,看看她约的人什么样。 第41章 多年无人剥莲籽 于采蓝原以为她会像上次在校门口见面那样,要等一会儿,他才会来。 让她意外的是,这才九点半多一点,何宸风已经等在上次他们见面的地方了。 他就站在校外高大茂盛的香樟树下,白衬衫在绿树下格外显眼。于采蓝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朝着学校正门处张望着。 而于采蓝这次是从西边侧门出来,然后绕到正门这边的。他并不知道西门的存在,所以没往这边看。 于采蓝没有故意放轻脚步,因此何宸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她,朝她笑笑。 跟她说:“出来啦?” 于采蓝第一时间发现他精神不像上一次见面那样好,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 何宸风只是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个项目比较急,熬了几个通宵。” 于采蓝有点过意不去,他这么忙还挤出时间过来。 何宸风看出来她的想法,便说道:“晚上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你,好不容易请我吃顿饭,我必须得来呀,不然就怕你不请我了。” 于采蓝知道他这是开玩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问他:“我对饭店都不熟,你有合适的地方吗?” “有个地方不错的,菜好吃不贵,周围的景致也挺好,你跟我去吧。到那边车站,坐6路车直接就能到,这样你吃完饭回学校也方便。”何宸风见于采蓝不知道去哪儿好,就主动拿了主意。 “行,那咱们走吧。” 何宸风却没动,朝着于采蓝身后看去,于采蓝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见她那俩同学站在拐弯处,探头看着他俩呢。 被发现了她俩也不怕,仍然笑呵呵地看热闹。于采蓝朝她俩翻白眼,她们这才收敛一点。 何宸风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走吧。”说完,让于采蓝先走,然后他走到于采蓝左边与她并行。 上车后,人比较多,并没有座位,俩人往后边找了个不太挤的地方,抓着扶手站好。 何宸风让于采蓝挨着座椅站着,他在她身后,保持着距离,把别的乘客挡住,不让他们挤到于采蓝。 还挺绅士的,比较顾及他人的感受。于采蓝暗暗给了个还不错的评价。 坐了十一站,到达镜湖路,何宸风带着于采蓝下了车。 公交车顶着俩大辫子沿着车上方电线的轨迹缓缓开走。留下下车的七八个乘客各奔东西。 饭店的名字是应地名而起的,就叫镜湖饭店,是个灰色的二层小楼,窗户还是那种古朴的雕花木窗,因天气较热,窗户全都开着。 俩人上了二楼一处安静的小间,可以透过窗口看到不远处那片大湖,荷花已经开放,水面上还露出一些莲蓬。 果然是个好地方,对何宸风的提议,于采蓝觉得很满意。她以前的生活过得也是蛮有情调的。来到这边,很多事都是将就,不过是混口饱饭,哪里谈得上其他。 菜上桌了,倒是有好几道都是于采蓝爱吃,可是很久没吃到的菜。 何宸风提起筷子,说道:“锅包肉酸酸甜甜的,一般女孩子都爱吃,你多吃点。” 说着,又用筷子夹起一块酸菜鱼,放到小碟上,仔细把鱼刺挑出去,于采蓝以为是他要吃,也没在意。 却见他连挑了几块,然后把那装鱼肉的小碟推过来,告诉她:“你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瘦多了,你多吃点,我在单位吃的挺好的,我吃什么都行。” 说完了,也不盯着于采蓝看,拿起另外一副筷子,端起饭碗,夹菜时只夹靠近自己那边的,呼呼就着菜连吃了几大口饭。 “早上没吃饭,饿了。”何宸风停下来,朝她笑笑。 他果然是不挑,每样菜都吃点。于采蓝便也不拘束,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 何宸风不一会儿就看出来她喜欢哪个菜了,把几个盘子调换了一下位置。还行,至少饭桌上不自私。于采蓝又给了个评价。 服务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五六个莲蓬,笑呵呵地说道:“这莲蓬是送给这位女同志的。” 于采蓝很高兴,还有这好事?连忙说“谢谢”。 何宸风问那服务员:“我每年都过来,怎么从来没见你们给我送呢?” 对于何宸风的疑问,服务员毫无心理负担,告诉他:“这是送给这位女同志的,不是给你的。” 何宸风…… 于采蓝笑了笑,很显然,何宸风是这里的常客,跟店里的人认识,说话比较随意。 于采蓝也吃了不少了,何宸风吃了两碗饭,最后剩半碗,泡了些汤全都吃了下去。 俩人正好靠着窗口坐着。于采蓝动手剥起莲蓬,问他:“你经常来这边吃饭啊?” “嗯,小时候我妈妈有时间会带我和我妹妹来,这饭店开了几十年了。” 何宸风说到这儿,接着说道:“你们学校那边我小时候也去过几次,不过是去附院看病,不是去学校。” “难怪你对这一带都挺熟的。” 于采蓝手很灵活,说话间已经剥了二十几粒新鲜莲籽。 莲籽一粒粒被她放在白色小碟上,正准备剥完了慢慢吃,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抓了十几粒,然后一个个放到自己嘴里品尝着。 品尝的时候眼神空空地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采蓝无语,这是她给她自己剥的,没想到何宸风拿过去就吃上了。 好吧,看在他为她挑鱼刺的份上,就给他好了。 想到这儿,于采蓝把剩下的剥完,主动给他分了一些。她其实不大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喜欢吃这个? 何宸风收回目光,说道:“很多年没吃到别人剥的莲籽了。” 说话间,带出些落寞,于采蓝看出他有隐情,就没追问。 于采蓝见他揉揉头,看起来不大舒服,问他:“头疼啊?” “嗯,最近熬夜多了,有一点疼,睡一觉就好了。” 何宸风说到这儿,想起于采蓝的身份,提议道:“要不你给我扎几针试试?” 于采蓝一向有随身携带针具的习惯,又自信自己的技术,就答应了。 何宸风坐好,感到那轻柔的手,在他头上连扎了几针,下针稳稳的,并不疼。 头上很快就感觉到一丝丝的气流走窜,他明白这应该就是得气感。 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很快感觉清明,微弱的头疼迅速得到缓解。 他以为她已经扎完了,却见她转到他身前,抓起他一只手腕放到桌面上。 告诉他:“我要在你手腕神门穴上扎针,你最近很少睡,睡得也不安稳,这里下针可以安神助眠的。” 第42章 期颐饼 于采蓝说完,拿起一根短针,朝他手腕横纹处扎下去,何宸风不动,任她折腾。两只手腕都扎好后,他的手便都被放到桌面上了。 于采蓝收回手,开始收拾东西。 何宸风见她的包里有个袋子,就问她:“这里边装什么了?” 要是别人,何宸风不会随便问,对于采蓝他就想问。 “哦,这里边是芡实粉和鸡内金粉。这两种粉加一起,再和面加点白糖烙饼,可以治病的,专治气虚有痰。” 于采蓝仔细给他解释了一遍。 何宸风听得不太明白:“鸡内金是什么呀?” “就是鸡的嗉囊内皮做的。健脾胃助消化效果很好。” 于采蓝说着说着,见何宸风如她所料那样,开始犯困。她便用双手灵活的把他头上和腕上的针拔下来。 手轻轻在何宸风后背拍了几下,何宸风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于采蓝开门叫来服务员,让他帮着自己拼椅子,并在椅子上铺了从员工宿舍拿来的大垫子,然后扶着何宸风就在两排椅子上睡过去。 何宸风全程都没有醒过来,几天熬夜透支了他的体力,原本还能支持,被于采蓝扎了几针就抵抗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连于采蓝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因为店家跟何宸风很熟,于采蓝付了饭钱后,又多给了十元,嘱咐服务员,这个房间先别招待别的客人了,就让他在这儿睡会。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三点前,她得赶到何老太太家里。 她已经跟何家人谈好了,假期别人放假四十多天,她只休息半个月左右。等成绩下来后,她要天天去何家,连去八天。然后再回落英村。 她去的时候,江小悠并不在,她跟她外婆说好了,刚考完试,要放松玩几天,等成绩下来后再开始跟着于采蓝学习。 因此于采蓝这次只需要给何老太太做理疗。她刚好赶在三点到了何家,为老太太做了全身推拿之后,告诉她:“你气虚有痰,我去借用下厨房,给你烙些饼做食疗。吃了这些饼,不光能治你这病,胃口也能变好。” 老太太正舒服靠在沙发上不想动,也没有细问,让张妈过来,把于采蓝带到厨房。 于采蓝在张妈帮助下和面烙饼。何家老爷子何威开会回来了。同他一起进来的,除了在院子里乘凉的江朝阳一家父女,还有老太太的孙女何菁菁与何漫漫。 原本安静的房子一下子变热闹了,何漫漫今天放假,早就打电话说过下午会回家。 可是何菁菁与何漫漫同父异母,一向不和。她跟何老太太的二儿子住在城南,很少来这,何老太太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何老太太淡淡地招呼着:“菁菁来了?坐吧。” 何菁菁放下手里的礼品袋,坐到老太太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说道:“我妈妈听说奶奶您身体不舒服,特地买了些野生海参,让我带过来,给您补补身子。” 说罢,她把礼品袋打开,拿出那几盒海参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只是笑笑:“我这儿不缺什么,下次不用带东西来了。” “那怎么行,咱们做小辈的不得孝敬您吗?” 除了古灵精怪的江小悠,还有她亲手养大的何漫漫,何老太太不习惯别人靠她靠得这么近。 于是她淡淡地道:“你去陪你爷爷说会话,我歇会。” 何威老头子听她这么说,眼睛一瞪:这老婆子,自己不耐烦陪着何菁菁,把她甩给了自己! 何威回到家,最爱做的事就是把鞋一脱,靠在摇椅上喝茶看报纸,除了江小悠,他不爱跟人说话。 何菁菁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宅子,比不了从小在这长大的何漫漫,可她又不能不来。毕竟很多事还要仰仗着爷爷。 江朝阳跟何威老爷子下棋,何漫漫与江小悠玩耍,这时候张妈端进来一盘子小饼,告诉何老太太:“这饼您趁热吃。” 老太太半闭着眼睛道:“先放那儿,我等会吃。” 何威老爷子告诉江小悠:“丫头,给爷爷拿两个,爷爷饿了。” 老太太不搭理他,吃吧吃吧,反正身体吃不坏,她懒得告诉他这是食疗治病用的。 何菁菁在这待着有点尴尬,因为她妈妈的缘故,谁都不太爱搭理她。可她有求于何老爷子,说什么也得留下来跟他们凑近乎。 她见老爷子吃得香,便拿起一张饼,也吃了几口,然后问张妈:“这饼味挺特别的,是什么做的?” 张妈想了想,说道:“我听小于说,这个叫期颐饼,是用芡实粉、鸡内金粉和面,再加白糖做的,这个可以治病。治什么病我也听不懂。” 芡实何菁菁听说过,“鸡内金是什么?” 江朝阳接上一句:“鸡内金啊,不就是鸡脖子上那个嗉囊里边的内壁做的吗?” 何菁菁去过乡下,知道嗉囊是什么东西,也亲眼见过村民杀鸡时剖开嗉囊,从里面取出很多鸡食。 她想着嗉囊,再看看她手里吃了一半的饼,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放下饼,就朝卫生间跑去。 何老爷子嘀咕了一句:浪费东西。他知道鸡内金是好东西,又拿了一个吃起来。 何老太太庆幸她没吃,她吃不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是近几年,她基本都是吃素。 何漫漫和江小悠听到卫生间传出来的呕吐声,俩人捂着嘴偷笑。 这时候于采蓝端着烙好的最后一盘子饼进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好几个都不认识,便把饼放在茶几上,安静地站在老太太身后。 何老太太刚想问问她这个饼的事,何漫漫认出于采蓝了。 “是你啊?”说罢,又问何老太太:“奶奶,你给小悠找的家教就是她?”何漫漫指着于采蓝问何老太太。 “对呀,你认识她?”何老太太坐起来。 “也不算认识,就是在街上见过,还跟她说过话。” 于采蓝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很有辨识度,就是那个问她藤镯的女孩,好像叫何漫漫的。 于采蓝点点头:“你是何漫漫吧?”都姓何,还真是巧。 脑子里忽然闪过何宸风,他也姓何,不会也是这家人吧。随即又笑自己瞎想,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天下同姓的人多了。 第43章 鸡内金与皮衣 何漫漫没想到于采蓝也记得她,挺高兴的:“你还记得我啊?” “嗯,记得啊,在商场见过的嘛。原来你是何阿姨的孙女,这可真是巧。”于采蓝也觉得世上有些事真是奇妙,兜兜转转的,又遇到了。不能不让人感叹:世界很大,可是有时候又很小。 “对,就是在商场见过的,后来我还到处打听藤镯的事,还真跟你说的一样,找不到象你那两个那么粗的。而且看起来也没你戴的那么润泽。” 何漫漫的话,让客厅里的人都注意到于采蓝腕上戴的鸡血藤镯。由于多年的佩戴,镯子很润泽,就象是玉器的包浆一般。 于采蓝一脸遗憾地说道:“真可惜我这两个是我爸爸亲手给我做的,他已经去世了,这是他留给我的遗物。也算是个念想,不然就送给你一个了。” 何漫漫一听,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要你的镯子。只是觉得可惜,找不到象你这两个这样好的了,我很想送给奶奶的。” 何老太太一听,孙女有孝心,心里挺宽慰的。她这辈子好东西见得多了,不在乎东西是否精贵,也不在意东西多少。孙女是真心想着她,那就比什么都强。 她便安慰何漫漫:“漫漫,奶奶不图你的东西,你和你大哥平平安安的,有空回来看看奶奶,奶奶就很高兴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何菁菁听到了何老太太说的这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自己带了海参过来,老太太也没什么表示。何漫漫还什么都没拿回来呢,就那么一说,老太太就高兴成这样,太气人了。要是在自己家里,她都得摔东西。 只可惜这里不是她的主场,由不得她耍性子,不然她以后在老头老太太面前更不好混。谁让她妈妈一直不被老头老太太认可呢?连带着她和她亲哥都象是抱养的。 这个时候,余刚打着哈欠从楼上晃晃悠悠地下来,于采蓝看到了他,但是并没有什么印象,瞅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头天晚上又看了通宵的小说,所以到现在才起来。何威老头子一看他又这个德行,哼了一声,毕竟有外人在,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的外孙子。 何菁菁刚才已经听到了一部分何漫漫和于采蓝的话,她当然记得当时于采蓝对她的奚落。再加上张妈说的话,知道她刚才吃的饼就是于采蓝做的。 虽然不是于采蓝让她吃的,可是她想着,要不是于采蓝做这东西,她刚才也不会出丑。就把这事儿也记到于采蓝头上了。 新仇旧恨全算在一起,何菁菁怎么能甘心。她一向是个掐尖的性子,只有她欺负人的,还没让谁给欺负过,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这里是老头老太太家,这些人又都不站在她这一边,自然不可能来硬的,否则吃亏的可不是于采蓝,而是她这个何家姑娘了。 何菁菁看着穿着简单的于采蓝,看她面色,就知道生活状况不好,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放假了来兼职的。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装作刚认出于采蓝的样子,跟她热情的打招呼:“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天在商场那个女孩吧?” 于采蓝转过头来,也想起来了,当时两个女孩子吵架,一个何漫漫,一个何菁菁,如今这两人都在这儿了。 “是我”于采蓝点点头,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余刚这个时候已经洗漱过,走下楼来坐在江朝阳身边,看他们爷两个下棋。他已经确信于采蓝对他没印象了,觉得没有必要再躲。有江朝阳在,他乐意下来呆会。 何菁菁继续与于采蓝套近乎:“我听说奶奶在中医学院找了个女生来做理疗,还给小悠做家教。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这也太巧了。” “是啊,挺巧的。”于采蓝随意应和着。她确信,上次见面何菁菁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何漫漫本来要和于采蓝说几句话的,现在被何菁菁抢了话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哪儿都有你的事儿呢? “这饼是你做的吧?”何菁菁指着茶几上的焦黄小饼。 “是我给何阿姨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奶奶她不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听张妈说,这饼里边有鸡内金,是鸡脖子上那个嗉囊里边的东西是不是?奶奶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 于采蓝明白了,何菁菁这只怕是要搞事情,今天她要是不整出来点事,恐怕是不能算完。 “菁菁”老太太皱眉唤了声何菁菁的名字,示意她别说了。 何菁菁解释道:“奶奶,我这是看她刚来,不知道您的饮食习惯,就告诉她一下,没别的意思。” 于采蓝微笑着跟何老太太说道:“何阿姨,这个没什么的,就是里边的一层内皮,我用盐仔细搓洗过,然后晾干了托人打成粉的。如果您实在吃不下,那吃药也可以。我只是为您提供一种方便可行的方法。愿不愿意接受取决于您。” 于采蓝说的在理,何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吃东西挑剔,怨不得小于姑娘,便道:“那先放着吧。” “嗯,这个饼的做法,我已经教给张妈了,您要是想吃,就跟张妈说。” 于采蓝见老太太没有反对意见,便转头对何菁菁说道:“人要是想得太多,那就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不能用了。就比如现在商场里卖的皮衣和皮草,那都是从动物身上剥下来的,也不是谁都愿意穿的对吧。这个就要看各人的选择了,你说是吗?” 于采蓝的话说完,客厅里的人都朝着何菁菁穿的那件黑色半身皮裙看过去。对这种裙子,何威老头一直看不上,在他眼里,穿这样衣服就跟个妖精一样。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听他们老派人说教,就懒得说了,就连余刚的鸡窝头他都不管。 何菁菁听了于采蓝的话,再低头看着自己穿的半身皮裙,这是她让她哥哥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名牌,本来很喜欢的,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扎眼睛。 何漫漫憋着笑,没说话,这个小于姑娘挺有意思啊! 何威老爷子嘀咕了一句:“一天天的穷讲究!”也不知道他在说谁。 老太太习惯了,不稀罕搭理他,就当没听见。 何菁菁却白了脸,觉得得说几句话,扭转这个局面。 第44章 何菁菁做媒 “我就是帮奶奶问问,没别的意思,你看你真是想多了。行了,我不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何菁菁说完这些,见于采蓝没再说别的,就问她:“我听说你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何老太太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突兀,盯了何菁菁一眼。 何菁菁便过来,拉住老太太胳膊,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是看她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想帮帮她嘛,所以才这么问的。” 老太太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家孙女,就没说话。 于采蓝说道:“我还好,谢谢你的好意。” 何菁菁没达到目的,不想放弃,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得趁着岁数不大,赶紧找个男朋友,也算是个依靠。你要是没有合适的,跟我说,我可以帮你的,我认识不少跟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而且家里条件都挺好的。万一成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出来做兼职了。” 何菁菁知道老太太最讨厌女孩子一心想攀高枝。她说的这件事,就算于采蓝没答应,可只要她露出来一点心动或者犹豫的意思,老太太心里都会对于采蓝有意见。 反正就说几句话的事,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她说完了,等着看于采蓝会怎么回答。江朝阳摇摇头,二哥家这个女儿真不是省油的灯啊!哪像何漫漫那么简单。他也不知道于采蓝会怎么说,心里想着事,手里的棋子就慢了。 何威老爷子说了句:“你还下不下,快点走啊!”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了。 何老太太倒是想看看于采蓝会如何回答。自然不会理会老头子的话,反正他一下棋就那样,跟小辈也争来争去的。 于采蓝和和气气地跟何菁菁说道:“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让你误解了,我觉得人最好的依靠还是自己,别人都未必靠得住。我做兼职也没什么辛苦的,这不过就是一份工作。长大成人了谁不得工作啊?至于找男朋友,这个不急,只要我愿意,你觉得我像嫁不出去的人吗?” 于采蓝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余刚听到她那傲娇的语气,感到真好笑,这女孩子还挺自信的。 何漫漫笑着说道:“于姐姐你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呢?只怕追你的人还得排队呢。” 于采蓝听了何漫漫开玩笑的话,竟然一点也不囧,还接着她的玩笑说道:“对呀,让他们慢慢排队,我还得瞪大眼睛挑一挑呢。”说着,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做出东张西望挑选人的样子。 江小悠笑倒在何老太太身上,嚷着肚子疼。 何老太太微笑道:“女孩子就得这样,矜贵些的好。” 何菁菁很是无趣,本来还想给她出个难题,只要于采蓝有那么一点想让她给介绍的意思,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没曾想,于采蓝根本没那想法。靠自己,说得好听,你以为真靠自己那么容易混呢? 何菁菁一时没什么太好的主意,只好歇了心思,做得太过了,她怕引起老头老太太反感。她哥哥最近还想求何威老爷子给弄个批文呢。 何菁菁又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于采蓝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跟何老太太约定好,几天后学校放假了,她再过来。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 跟何家人告别后,她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出何家院门,到了街道拐弯处,江小悠从一棵树后探出头来。 “你怎么在这儿?”于采蓝问她。 江小悠已经长到她下巴那么高了,微微抬起头来说道:“我等你呢。” “哦,等我呢?等我要干嘛呢?”于采蓝问她。 “你刚才那样跟何菁菁说话,就不怕奶奶不高兴,不让你来了吗?” 江小悠是奇怪,于采蓝做为一个来做兼职的学生,怎么敢得罪奶奶的孙女,换成她以前的家教,对何家人都是很客气的,根本不会得罪何家人,都怕失去这个兼职。 于采蓝笑了笑,告诉她:“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是因为我有底气,就算没了这个兼职,我也可以找别的事情做。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姐姐不想让自己受委屈。人要想活得不委屈,就得有底气。” 江小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于采蓝:“何菁菁是我二舅的女儿,漫漫姐也是我二舅的女儿,可是她们两个不是一个妈妈。漫漫姐的妈妈是奶奶给二舅选的,何菁菁的妈妈是我爷爷以前的司机的女儿。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江小悠口齿伶俐,说到后边简直像绕口令一样,还好于采蓝反应不慢,都听明白了。 难怪何菁菁和何漫漫两个女孩势同水火,又是一场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啊! 于采蓝明白江小悠能告诉她这件事,就算是认可她了。 便认真地跟江小悠说道:“你放心,我明白的,谢谢你提醒啊。” “我就是看你这个人还行吧,要不我才懒得告诉你呢。”江小悠也是个小傲娇。 于采蓝呵呵笑着摇头,这小屁孩脑袋里想的事可真不少。 江小悠不和她说了,临走的时候又提醒她:“何菁菁心眼多,你得罪她了,以后小心点啊。” “好了,我记住了,你放心吧。”于采蓝笑着同她挥手再见, 江小悠回到客厅里,好长时间闷闷地没说话。何家人都知道她古灵精怪的,也就随她去,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她就自己一个人回房间了,关上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这样子有点反常,平时没课没作业的时候她都待不住,今天这是怎么了呢? 余刚跟何漫漫两个当哥哥姐姐的觉得江小悠不对劲,就悄悄地走到江小悠门前,听里边的动静。 贴门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啊?余刚手指贴着嘴唇“嘘”了一声,示意何漫漫别说话。 然后他轻轻去拉门,奇怪的是,门竟没有反锁。 门拉开一道缝之后,俩人看到江小悠在书桌边坐着看一本书,旁边还放着一本英文原版书《The Three Musketeers》,这书名学渣余刚只认出来头两个单词,竟然不知道小学生表妹看的是什么书?学渣余刚表示好惭愧。 江小悠头都没回地说道:“我在看书,麻烦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何漫漫…… 俩人轻轻关上门后回到客厅,余刚问何漫漫:“那个书名是什么?三个什么?” 何漫漫感到好笑,告诉他:“《三个火枪手》”,说完了对着余刚乐。 余刚“嘿嘿”干笑了两声,下楼找江朝阳:“小悠没事吧?这么反常呢?” 江朝阳却笑着说道:“应该没事吧,兴许是顿悟了,但愿这次不是三分钟热度。” 第45章 顾雷不甘心 周一下午,于采蓝按照她与郑教授的约定,来到中医学院附属医院门诊楼,找到要下班的郑教授,然后郑教授带着他到五楼脑科,去找他的老学生顾雷。 按照顾雷原来的想法,老师难得求自己一次,只要那女生不太差就带着吧。 虽然他也很想带几个优质的实习生,可是老师的面子总得顾及到。 至于把那女生留下之后,会教她多少东西,就要看她的资质和努力程度了。 他对自己学生的首要要求是沉稳大气,不可以咋咋呼呼一惊一乍的经不住事。这一条不过关,其他的他就不愿意考虑了。 医生这职业,看起来光鲜,可是事关人命无小事,不是谁都能做的。 郑教授领着于采蓝来到顾雷办公室,于采蓝见他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精气神很足。 “小于,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顾雷,顾医生。顾雷,这就是小于了,叫于采蓝。你们认识一下。” 于采蓝伸出手,要跟顾雷握手,顾雷抬起右手,握手的时候眼睛盯着于采蓝看。 按他的经验,一大半的学生让他这么一看,眼神多少都会有点发虚。 出乎他的意料,于采蓝微笑着,稳稳地跟他握手:“顾老师,请您多多关照。” 于采蓝这么一握手,一说话,在顾雷心里就算基本过关了,毕竟是郑教授带来的人,差不多就可以留下。 顾雷原本的意思,是见见这个女生,大致过得去,这名额就给她留着,等到下学期开始实习的时候让她过来就行了。 “怎么样?这学生可以吧?”郑教授跟他要个准信。 “可以,可以的,老师您介绍的人怎么会不行呢?” 郑教授心里就呵呵了,前几天打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小子是混出来了,还跟他打埋伏。 顾雷何尝不知道老师对他有了意见,可是他也是有苦衷的。 乘着这时间俩人都下班了,难得聚在一起,顾雷也想跟郑教授聊一聊,有些事,郑教授也是知情人。 “老师,你还记得郭士强吗?”顾雷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后问郑教授。 郑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戴眼镜、家境贫寒的学生,每天勤勤恳恳帮他收集整理资料的男同学。与顾雷的能力不相上下,两人同为他最得意的学生,曾一起协助他做一项研究课题。 然而就在课题完成、即将发表的时候,刚刚研究生毕业的郭士强抢先以他自己的名义在国内知名医学期刊上发表了这篇论文。为了这论文,郑教授从准备到研究完毕,足足用去了两年的时间,最后却被郭士强以个人名义剽窃了。 郑教授要发文的时候,本来是要在他的名字后边署上两个学生的名字的。却没想到人心不足,藏在身边的人心思如此深沉。 “记得,他怎么了?”郑教授平时很少吸烟的,此时也点起一根烟,在迷蒙的烟雾中,眯起了眼。问顾雷的时候,对于采蓝说了句:“对不起了,小于,烟瘾犯了,我俩抽一会儿,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先去走廊待会,我等会儿就出去。” “没事儿的老师,我就在这儿等会就行。”于采蓝知道他俩是有心事,吸烟对身体固然谈不上好,不过这是他们纾解压力的一种途径,她没必要干涉。这种时候,她只要做个安静的小女子就好。 “他发表那篇论文后被华东医大聘去了,这事儿您是知道的。”顾雷说道。郑教授点点头,这件事,当年在沂州中医学院的教授圈子里都传开了,不少人大约都知道点内情。 “九月份在北安不是有一场研讨会吗?到时候,各个中医院校和中医院都会有人参会。我也接到邀请函了,老师您也接到了吧?郭士强最近给我来了信,说他们医院风头正劲的两个年轻大夫都是他的学生,到时候,他会带那两个学生一起参会。问我是自己去还是也带学生一起去。” 顾雷说到这儿,把抽得只剩香烟屁股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按灭了,然后丢到烟灰缸里,吐出最后一口烟,面色有些郁郁。 他这些年自身业务水平倒是日益变强,可是谈不上大的建树,也没有培养出特别出色的弟子。如果真的就这样去参会,肯定会被郭士强比下去,他不甘心啊!他怎么能愿意输给那个卑鄙小人呢? 郑教授道:“我接到邀请函了,不过你知道,我最近在忙着编写一本书,时间挺紧的,不然小于我就自己带了,所以不打算去。” 这事儿顾雷知道,郑教授是打算把自己的医案整理成集。 顾雷带过的弟子,郑教授多少知道些,确实没有特别出彩的。可是好苗子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想教就能教会的。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顾雷。 于采蓝听出来了大概的意思,只怕那个郭士强与这师徒二人有过节。这种事她一个没名没地位的小辈不好掺合,于是她继续做个安静小女子。 然而她的打算被一个中年男子打破了。 这男子是被几个亲属扶进来的,进来了就对顾雷说:“我说老顾,我就说这个点你应该还没走,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腰疼得不行了,都不能动了。” 那人说着话,疼得呲牙咧嘴地。 顾雷认出来人,是个老朋友,知道他的坐诊时间,不过他以前倒没怎么腰疼。 见他的虚汗都下来了,便走过来,边走边问:“怎么了?你说说。” 那人便说道:“可别提了,我这两天遭老了罪了,在家躺了两天,整个人跟块板子一样,不能弯不能坐的,腰疼得不行,老顾你看看这个该怎么办吧?” 顾雷想了下,招手叫于采蓝:“你也过来看看。看能看明白吗?” 那病号愣了一下,后来一想,也许是顾大夫想要带一带弟子,那就随他看好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不该吃的药他也不会吃的,怕什么? 郑教授明白顾雷是想借机考一考于采蓝,看看她的能力究竟如何。别人说得再多再好都没用,能不能行,是骡子是马的,总得拿出来遛遛,所以他不阻拦。 郑教授既然默许,于采蓝便不推诿,走上前去查看那男子的腰和脉相。看了没多久,于采蓝抬头看顾雷:“这腰可以治的,扎针就可以。” 第46章 质疑,能忍吗? 那腰疼的患者一听,就担心了,顾雷不会让这小姑娘给他扎针吧?他怎么可能愿意给一个小姑娘当小白鼠试验品呢? 陪他来的一个人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老董,咱们还是走吧,去骨科看看。” 他隐含的意思没说出口,不过就是不信任顾雷和于采蓝。毕竟顾雷这里是脑科。 董哥怕顾雷听了不高兴:“瞧你说的,老顾是老朋友了,他的水平我有数。再说这个点,骨科像样的大夫恐怕都下班了,何况我也折腾不动了。” 顾雷听了董哥的话,这才舒服点。没想到先前说话那人又开口了:“可是他让这个小姑娘给你看病,她能行吗?这不玩呢吗?” 于采蓝听出来了,这是在质疑她的水平,从情理上来说,她可以理解对方的担忧。 可是以后她是要吃这碗饭的,而且还要做全科大夫。像这种质疑她医术的话,那就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傲娇的小蓝同学更不能忍了。 他可以质疑别的方面,但是关于她的专业水平,她是一定要辩上一辩的。 于是,于采蓝走到那人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抓起他一只手腕,品了会脉。 “你干嘛?”那个人从进来后,就不时的咳嗽,这时他忍着要咳嗽的冲动问于采蓝。 于采蓝忽略了他的问题,直接问他:“感到心烦口渴是不是?有大便,但是排便困难是吗?” 那人听了顿时觉得好囧,尴尬地看看跟他一起来的人。好在这些人没笑他,他这才觉得自在点。 虽然不想承认,可人家说的是真的,说不定她真有两把刷子,能看出来他的问题呢。想到这,他压下之前的不自在,点头说是。 于采蓝又问:“胸胁部位走窜疼痛有没有?喉咙发痒干咳,咳了很久了是吗?” 那人惊讶地一直点头,咳了几声,问她:“你怎么都知道?” 郑教授站起来,观察这人的面色,边看边点头,了不得呀这姑娘,望闻问切的功夫看来是有一定造诣的。 顾雷和其他人也是吃惊不已,要不是确认这女孩和那个咳嗽的人不认识,都以为他们在演双簧了。 于采蓝告诉那人:“是你的脸和脉象告诉我的。” “吃过药了吗?”于采蓝问他。 “嗯,吃过一些,去药店买的清肺热的药,吃了没好。” 顾雷被于采蓝的这些问话提起了兴趣,问于采蓝:“你说该怎么办?” 说话间,他自己也去查看了下那人的脉。甚至还特意让他伸出舌头看了下他的舌苔。 他的判断跟于采蓝是一样的,病人皮肤不润泽,有燥热之相,肺热过久,移于大肠。致使肠燥排便困难。 那咳嗽之人现在已经对于采蓝有了一定的信服,问道:“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办好呢?” “你这是肺热久咳不愈,燥热移于大肠。所以排便也困难了。” 病人不明白,董哥也不明白,替病人问出了他的疑问:“为什么会移到大肠呢?” 郑教授笑吟吟地看着于采蓝跟他们解释,同时得意着自己的慧眼识珠。 “是这样的,按中医的说法,肺与大肠是互为表里的关系。肺为表,大肠为里。表分之肺被燥热之邪所伤,就会渐渐波及到里分之大肠。所以大肠也会燥热。热迫大肠,烧灼津液,致使便干难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点吗?” 董哥代替那人说道:“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 顾雷见病人自己也点头了,显然也大概的明白点,便没再追问,旁观着于采蓝与他们互动。 “热久伤津,所以你的皮肤会干涩,咳嗽也是干咳。” 董哥他们听着挺有道理的,便又追问怎么治。 郑教授见他们不知不觉的已经把于采蓝当成了大夫,便安静地看着,想知道于采蓝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采蓝告诉咳嗽的人:“你这个病,光是清肺热只怕不够,我告诉你怎么办,不过你可以请顾老师给你把关,看看我这方子行不行,再决定用还是不用。” 于采蓝话说到这程度了,有顾雷把关,他们自然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于是点头请于采蓝往下说。 “可以用大承气汤下热存阴,再加桑皮、杏仁、麻仁清润肺燥。”然后把用药的剂量和注意事项说了说。 回头看看顾雷:“顾老师,您觉得我这么用药可以吗?” 顾雷见于采蓝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学生样,也没说破,配合着她,说道:“不错,挺对症的。” 得到了顾雷的肯定,病人便放心的把于采蓝写的药方折叠好揣在兜里。 于采蓝解除了咳嗽的人对她的质疑,便站到郑教授和顾雷身后,继续做个安静女子。 董哥好奇了,问顾雷:“这,她是谁呀,你学生?以前怎么没见过?” 于采蓝微笑着替顾雷回答了:“我是郑教授的学生,在顾老师手下实习。” “老顾,你这学生不错啊。哎呦,我的腰……”董哥正说着,身子一动,腰又疼了。 顾雷动了心思,有意看看于采蓝到底达到什么水平,便问她:“你刚才说,董哥这个腰疼,可以扎针治疗,你打算怎么做?” 于采蓝稳稳地说道:“我打算针手三里。” 顾雷心里是赞同的,手三里有多种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可以治腰背痛。 可是并不是谁扎都有效的,这个与针灸师的功力有关系。 “手三里在手上吗?”董哥好奇,问了一句。 “不是啊,在胳膊上。”于采蓝用手指了指手肘往下手三里的位置,解释给董哥。 董哥想了想,扎胳膊上应该没什么事,对这女孩他也好奇,就问顾雷:“扎手三里没危险吧?” “没什么大事,怎么,你想让她给你扎?” 董哥笑笑:“我看你这学生不错,不如给她个实践的机会。” 顾雷求之不得,告诉于采蓝:“那你给他扎吧。” 回头又叮嘱董哥,“咱们是朋友,小于给你扎完了,不管行不行,你可不能找后帐。她要是扎不好,我给你治就是了。” 他这是丑话说在前头,以免于采蓝有麻烦。 于采蓝见董哥愿意,便对着他的手三里扎下去。下针快速,稳稳地。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郑教授一看,确认自己找对人了。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他与顾雷两个一对视,就都明白了,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们一直想找的人不就在眼前吗?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7章 顾雷的打算 下针之前,于采蓝让董哥站好,双脚与肩同宽。 扎完之后,于采蓝说道:“你轻轻转腰。”一边说,一边给他做示范。 董哥就跟她学着做。然后于采蓝又告诉他:“侧身”,看他做好后,再教他前俯后仰的活动。 等到他可以做得轻松一些之后,于采蓝再让他把动作幅度慢慢加大。 董哥跟随着于采蓝的指令忙着做动作,浑然不觉他自身的变化。 同行而来的那几个人却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来的时候董哥是什么样,他们几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动一动他就喊疼疼疼。害得他们这一路小心翼翼地,生怕闪到了他的腰。 郑教授和顾雷看着于采蓝给董哥做治疗,俩人要说不吃惊是假的。她这样子简直像个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医生一样,自信从容。 这女孩要么是有天分,要么就是家学渊源,以前深藏不露了。 除此之外,他们两个都无法解释,于采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办公室的门没关,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个年轻的医生。他走到门口,探头往内看。 这大夫穿着短袖白色工作服,露出的胳膊肌肉鼓鼓的,他朝郑教授和顾雷打招呼,问顾雷:“顾主任,您没下班啊?” 顾雷小声道:“等会走,看看。”说罢,示意那那个年轻医生也看看。 十分钟后,冒出一身细汗的董哥停下了动作,这时候他也明白,就这两针,明明是扎在了胳膊上,却治好了他的腰疼,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那年轻大夫是针推科的,自然很快就看明白女孩子是在给人治腰疼。可是施针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这可就奇怪了。 其实,这种方法,他自然是会的,但要是让他像于采蓝那样自信从容的引导病人按照她的策略走。他自问像女孩子那样年轻的时候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自信,要么是无知者无畏,要么就是有实力做底气。而他这个内行一看就知道,女孩子一举一动都是有章法的,当然就不是什么无知者无畏了。 “怎么样,小赵?”顾雷问那年轻医生。 小赵伸出大拇指,问他:“顾主任,这谁呀,这么厉害?” “说出来怕你不信,她是我老师的学生,今年大四。” 小赵摇摇头,这可真是一代又一代的,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什么? 顾雷与他同样想知道,于采蓝还会什么。 他们在医院上班,都是分科室的,每个大夫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比如他就是脑科的,小赵是针灸推拿科。其他还有诸如骨科、眼耳鼻喉科、皮肤科、泌尿科、消化科、中医儿科等科室,可对于这女孩子,他们却不知道她更擅长的是什么。 董哥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腰好了许多,正在听于采蓝告诉他以后该注意的事情。 短期内,他的腰还不允许搬提拉抬重物,可适度做一些腰部拉伸活动,后期可以配合腰部锻炼,防止再次出现腰部损伤。 董哥的年龄要比于采蓝大上一倍还多,这时候在于采蓝的面前却认真仔细地听取她的意见,就差拿个笔记本记下来了。 这时候的于采蓝,虽然没穿着医生统一穿的白大褂,面孔也比较稚嫩,她说的每一句话,董哥他们却都听了进去。即使她是这里年龄最小的,却绝不是可有可无的陪衬。 董哥这边刚说完,陪他来的一位妇女还不等于采蓝退回顾雷身后,就凑上来问她:“姑娘,要不你也帮我看看呗,我这鼻子老是不通气呢,爱打喷嚏,浑身酸痛,容易感冒。去医院看过了,好了还犯,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雷心想,他们这是把于采蓝当成了能够解决疑难杂症的老中医了吗? 不过他既然想观察下于采蓝的水平,自然就作壁上观,跟郑教授两个一起看热闹。反正董哥是他的朋友,那些人都是跟董哥来的,他这又是下班时间,看看没什么。 于采蓝抬头看那妇女,皮肤有些干燥,摸了脉,觉得有点奇怪,这种病,她以前见过不少,可这是八十年代,也会有这个病吗? 她试探性地问那妇女:“你夏天用空调吗?” 好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于采蓝说的空调是什么东西。 那妇女吃了一惊,这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现在国内空调还极少见。 而她们单位是有的,是从国外进口的,已经用了两年,为这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 可是听这姑娘的意思,她这病竟是跟空调有关系? “是啊,用了两年多了,夏天都不开窗户。怎么,空调有问题吗?” 于采蓝明白了,难怪她这病会犯。这个时代,大夫们应该还不知道有空调病这种新病种。 纵然能判断出她这是寒气入体,寒邪伤及关节,从而导致她这一系列症状,并给予相应的处方。可是她继续贪凉快吹空调,自然难免还会犯病。 “空调没问题,可是你体质较弱,要注意不要直吹空调。办公室里放件外套,保护好关节不要吹到,同时也避免身体受寒。另外还要注意通风换气,不然室内空气不清新,容易致病。” 那妇女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她这病竟然是吹空调吹出来的。怪不得就这两年才这样呢。 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就问于采蓝:“姑娘,那你说,我们办公室,好几个人,别人怎么没事?就我这样呢?” 于采蓝笑笑:“每个人体质不一样的,有的人耐受能力强一些,就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一般来说老人孩子和阿姨你这样的女士,比较容易受寒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见大家伙都挺疑惑的,她就把空调给这些人解释了一下,郑教授就琢磨开了,于采蓝怎么会知道空调呢?甚至还知道空调用过了会致寒邪伤身。这简直是奇怪。 董哥等人一番感谢后走了。郑教授告诉于采蓝:“明天下午你到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要跟你谈谈。” 于采蓝答应了,郑教授让于采蓝先回学校,他要留下来跟顾雷说点事。 顾雷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于采蓝在走廊上叫住小赵:“那个,请问你是不是经常练武术?” “对呀,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步态能看出来,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沂州哪里有练武场?” “有啊,有个地方我经常去,那里还有两个教练,很厉害的。收费很少,你想学啊?” “是啊,想学点防身的功夫。地址在哪?我过两天去看看。” 对于采蓝的说法,小赵表示理解,女孩子,学点防身术总是好的。 于是他告诉于采蓝:“那个地方,外面没有明显的标志,不大好找。而且没人介绍的话,不会让你进去的。这样吧,后天下午我带你过去,到时候你来医院等着,我们一起去。” 第48章 蒙面教官 周三下午两点整,于采蓝赶到了附属医院。同顾雷打过了招呼后,跟着小赵出了门诊大楼,坐无轨电车到了青山路一处陈旧场馆。 场馆门口确实没挂什么牌子,如果不是小赵带她过来,于采蓝自己真的找不到,因为这样的地方,就算向周围的居民打听,他们也未必知道。 这里如此神秘,倒让于采蓝挺感兴趣的。小赵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于采蓝随着他走进空旷的室内演武场的时候,不时有人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于采蓝进去后,就好奇地四处打量。 而这时候小赵走到一边去跟一个人说话。小赵问:“今天哪个教练会过来?” “应该还是老周吧。也就他退役了时间比较多些,何头应该没空的。”这人说完这些,用胳膊肘捅了捅小赵:“我说,这是不是你对象啊?看上去象个学生似的,这姑娘挺漂亮啊。” “瞎说什么呢?不是,她才多大,我多大。她想学防身术,我就带她过来看看。”小赵说到这儿,见另一个人也在演武场里转悠,便停了话头。 那人不相信:“你就别装了,肯定是你对象,是吧?你不够意思,有对象了都不请哥几个喝几杯。” 这次小赵没再争辩,反而接着这人的话头说道:“嗯,行,过一段大家都空了,我请哥几个喝一顿。” “这还行。”小赵这么一说,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带来的姑娘是他女朋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对象。 小赵这似是而非的话一说出口,很快的,演武场的汉子们就都知道了他带来的姑娘是他对象的事,只有于采蓝一个还蒙在鼓里。看到那些人不时打量她,她觉得很正常,毕竟她是新来的,是陌生人,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是这大厅里唯一的女性。 不过她以前工作起来,常常会忽略自己的性别,每天都会面对各色男女老少。对这些目光也就并不在意,看就看呗,她该干嘛干嘛,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她看这些人在那儿演练,是有真功夫在身的。这地方着实不错,离学校也不算很远,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竟没想到这么个平常的所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场馆,里面会有此等乾坤。 她观察几个正在练武的人,练的都是传统功夫,并没有人练跆拳道。如果她在这儿练跆拳道的话,会显得太突兀了。不如等小赵说的教练来了之后,跟着学学看。她其实对传统武术也挺感兴趣的,只是以前没找到合适的师傅。 馆内一道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不只有几乎每天都过来的老周,还有一个高个带着黑色头套的男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穿着黑色军靴,一身黑色修身劲装。 场馆里的人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只是有几个人见到他出来,在底下窃窃私语了几句:“今天什么日子?何头怎么也来了呢?他不是很忙吗?”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老周和他们口里所说的蒙面的何头走近之后,这些人立刻安静下来,显然两名教官都是素有威信的。 于采蓝虽然站在人群后边,可是练武的人眼神都锐利,两名教官全都注意到了梳着丸子头,穿着白色运动鞋和一身运动服的女孩子。 老周问:“她怎么回事?谁带来的?” 跟小赵搭话的人抢先说道:“她是小赵的女朋友,想来这儿学点防身术。” 老周看上去不愿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边上的蒙面教官拦住了他,“既然来了,就让她跟着学学吧,学点防身术也是好的。” 老周觉得挺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一向不欢迎有陌生人来吗?难道是因为这个人是个漂亮女孩吗?可他也不象是这样的人哪?再说她不是小赵的女朋友吗?再怎么的也搭不上那层关系。 老周想到这儿,暗暗唾了自己几口:一天都瞎想什么的,想哪去了,都跑偏到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了。 这些人先是进行了一会预热,然后便按原计划,两两一组地进行对战。 于采蓝自然听到了那人的话,小赵的女朋友?这是谁说的?小赵自己说的还是那些人自己瞎猜的呢? 于采蓝自然是要弄个明白,这种场所,两个教练都在场,于采蓝没法出声问,便拧着眉看着小赵。小赵心虚,尴尬地扯开嘴角无声地朝于采蓝笑笑,这种笑太牵强,看起来比哭强不了多少。 于采蓝算是看明白了,只不过她还不明白小赵为何要这么说,只能等出去后再找他算帐了。 想到这儿,她把目光投向那对战的几组人,注意着他们闪展腾挪的动作,发现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做这些动作太勉强了,她现在主要还是要练基本功。 小赵本来没参与对打,不象平时那么积极。那些人以为他是在陪女朋友。便没人勉强他。 可是令在场所在人都意外地是,一直背着手,极少说话的蒙面教官朝小赵说话了:“你过来,咱们两个切磋切磋,你不是一直在说想找个机会跟我比一比吗?今天就来一场。” 他的话一说出口,包括老周在内的人全都有些弄不明白状况,他怎么这么反常呢? 于采蓝看着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样。 不会的,世界这么大,就算是无奇不有,也不能就这么巧的。也许是她最近营养跟不上,所以眼睛花了。 她这边想着事,蒙面教官和小赵已经在众人叫好声中打了起来。 那人穿着长袖衣服,长裤,看不出有没有肌肉。相比于小赵露出来的粗壮胳膊,似乎他没小赵那么结实。 然而现实是正好相反,两人并没有打斗很久,旁观的人却一直叫好。 于采蓝没看清他使得什么招,蒙面教官已经在格斗中将小赵压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了起不来。那姿势,就差将小赵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了。 围观的人都有些奇怪,何头今天是怎么了,他平时是不屑于跟他们缠斗的。这回对小赵下手有点狠哪。 小赵表面上没受伤,可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打得疼痛无比,偏偏旁边有人起哄:“你不是说要打败教官吗,哈哈哈,什么时候打败啊?” “不敢了,下次不敢说了。”小赵没想到何老大会这么狠,以前听老周说何头有实力他还不服气。现在不敢不服了。可是他也奇怪,今天他没说什么呀,何头怎么拿他开刀呢? 第49章 老何升任私人教练 那蒙面教官与小赵打完了就不下场了。其他人见热闹完了便四散开去,继续先前的练习和对打。 何头不再站在原地,开始绕着场子查看,结果绕着绕着就绕到于采蓝这边了。看着满场打斗的小子们,他皱皱眉头,凑到于采蓝面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里不适合你。真想学武的话,我教你。” 于采蓝猛一抬头,仰头对上那双深潭一样的眼,再看看他那双手,伸出食指,指着他:“是你?!” 那眼中便带了笑意,点点头:“是我,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会散了我在门外不远处的凉亭等你。” 还不等于采蓝答应,他就走开去指导别人的动作去了。 怎么都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就走了呢?这人,真是的……于采蓝暗自嘀咕着。 老周凑到何头身边:“你跟她说什么了?她可是小赵的女朋友,你这样不好吧。” 那教官笑笑:“小赵,怎么可能?你看象吗?” 老周听了他的话,朝小赵和于采蓝看过去,见俩人始终谈不上有多少互动,确实不像,这是怎么回事呢?如果真不是,小赵为何要那么说呢? 于采蓝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便同小赵走出了这处场馆。到了门外,于采蓝叫住小赵,小赵知道她想做什么,有些心虚。 “你说说,为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哪个是你女朋友?”于采蓝瞪着小赵。莫名其妙地被人冠上女朋友的名号,又是毫无感觉的人,于采蓝怎么能不问问?她没当场戳穿,不过是给小赵个面子罢了。 “好,我说,你别生气。就是我跟里面的大杨打过赌,看谁先有女朋友……” “利用我?好玩不?”于采蓝对着小赵微笑着。可小赵却觉得心里冒出一阵寒气,她的眼神看着吓人,借他个胆子下次也不敢了。 可是他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点,于采蓝顺手捡起路上一根木棍,朝着他小腿打下去。这次要是不给他个教训,下次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去瞎说。 小赵也知道自己理亏,姑娘家的名誉很重要。事后他其实也觉得这样说很唐突,可是一念之差,当时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好再改口了。 于采蓝气恼地又打了他几棍子,这才罢休。“你先走吧,我自己走走。” 小赵也知道于采蓝这个时候不可能再愿意跟他同行了,忍着身上和腿上的疼痛,走到车站,上了开来的一辆公交车。 小赵走后,于采蓝想起刚才那蒙面教官的话,朝着不远处凉亭处看过去,见到他仍穿着那套黑衣黑裤,但是头套已经取下,正是几天前跟她在镜湖饭店吃饭的何宸风。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呢? 何宸风朝她招手,于采蓝也想问个究竟,便沿着灌木丛之间的小径朝凉亭走过去。 “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于采蓝问道。 “我两年前就经常过来了,倒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那个小赵,真是你男朋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我哪儿来的男朋友,他就是跟别人打赌瞎说的。” 何宸风听了于采蓝的话,心想这小赵还是揍得轻了,敢拿这种事瞎说。 “你真想学武啊?你都二十多了,现在学很难,骨头都硬了,太苦了。”何宸风对于采蓝学武的事表示怀疑。他是自幼习武的,自然知道其中的辛苦。 “我也不学太多,就想学几招实用的防身术。不然出门遇到点事儿就太被动了。”于采蓝想到她最近一个来月已经连续遇到两次意图不轨的人了,就觉得学点防身术是挺要紧的事。 “如果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我教你吧,不跟你要学费,你看我够格不?”何宸风开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于采蓝要在老周的练武场里待着,甚至跟那些臭小子近身博斗,何宸风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就想着还不如自己教她,这个地方臭小子太多,她还是不过来的好。 于采蓝也觉得能有个象样的师傅就行了,何宸风的实力,刚才她已经都看到了。他用的招术看上去并不漂亮,可是很实用,远比那些花拳绣腿的表演性武术要强。更何况两人也算是认识,自然要比另外找师傅要强的。 不过看着何宸风在那开玩笑,于采蓝觉得不能惯着他那拽拽的样,就跟他说道:“够格不?我看还行吧,本姑娘就勉为其难认你这个师傅了。” 何宸风自然看出来她也是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答应了,那就好。 “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比较安静,场地也不小,挺合适的。” 于采蓝警惕地看着何宸风,盯着他的眼睛,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去呢?他功夫那么好,万一有了歹意,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虽然他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人,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毕竟她的战斗力在他眼里就是个渣。 何宸风看出来她的心思,故意呲笑着说道:“你看你,误会了吧,那是公园,人来人往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怕什么?再说你也不看看你,豆芽菜似的……”后边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于采蓝的眼刀已经飞过来好几个了。 于采蓝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便问他:“离这儿远吗?”她得看看来回时间够不够用。 “我今天开单位的车过来的,先去看看,然后我再开车送你回学校,不会很晚的。以后你直接从学校过去,不到半小时就能到的,那边交通还算方便。” 于采蓝见何宸风说得诚恳,直觉这是个靠得住的人,这才答应。上了车之后,于采蓝直接坐到车后座,并没有坐到何宸风右手边的副驾驶位。 何宸风知道她还是有戒心,也不揭破,开玩笑道:“你坐那位置可是大人物坐的呢。于领导,您可坐好了啊,马上出发。” 他说话的时候心里挺奇怪的,于采蓝的身世他大概也了解了,怎么她上车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好奇开心的感觉呢?现在能坐上吉普车的人可是很少的。 于采蓝听了,故意摆出领导的派头,挥挥手:“开车吧。”何宸风笑着摇摇头,启动了车子。 第50章 做陪练 于采蓝能感觉到何宸风对她抱有好感,但那又怎么样?人这一辈子,有好感的人多着了。她不至于别人对她的一点好,就轻易地有什么想法。 她以前的接触面很广,幼时也得到过家人足够的爱,所以她不是缺爱的人。不会像某些女孩,因为在原生家庭里没得到爱和温暖,在长大成人后,别人对她的一点点好,就能让她陷进去,甚至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合适或者靠谱,也会象飞蛾扑火一般地投入进去。 她不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拒绝的时候就要说“不”, 就象现在这样,做个朋友,轻轻松松地聊聊天,有事互相帮帮忙,这样就很自在。某种界限,不要轻易去打破,一旦打破了,只怕连朋友都不好做了。 绿色军用吉普,稳稳地开到东塔公园门口,何宸风把车子停好,俩人顺着公园内的林荫道往内走。道路两旁有各色鲜花和一个大湖,大湖里长着水草。湖面和草地上飞着蝴蝶和晴蜓,于采蓝注意到这里的晴蜓竟然蓝色和绿色的都有,跟她小时候常见的桔黄色晴蜓相比,个头要大多了。 何宸风见于采蓝挺喜欢这边的景色,便放慢了脚步,让她有时间欣赏这种原生态的美景,享受这安详的静谧,天边的一抹霞光,更是为这景色凭添了几份美感。 于采蓝这一路没怎么说话,倒是何宸风时不时地跟她聊几句。 “明年就毕业了,你怎么打算的?”跟郑教授他们一样,何宸风也问到了她未来的打算。 “我开诊所啊,自在些。”于采蓝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知道很多人听说她这个想法,都会觉得不太合适。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开中医诊所,一般人都会呵呵了。 何宸风听了,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行的,只是问她:“你打算在哪儿开?” “具体什么地方,我还没定呢,这个不着急。”她没去过多少地方,这个还真没怎么考虑到。 “就在沂州怎么样,这边风景挺好、气候也不错。”何宸风提了个建议。 “哦,这个以后再说吧,也许会回老家那边,我三叔他们在那儿呢。” “沂州是省城嘛,留在这儿我想你会发展得更好。”某人孜孜不倦的诱导。 于采蓝笑笑,不再跟他纠结于这个话题,地点的问题她还真没怎么考虑呢。 “说说你的事儿吧。”于采蓝转移了话题。 “我也没什么事儿,六岁时父母离异,妈妈舍不得我和妹妹,也怕我们俩吃亏,一个人带着我和妹妹住在一个小院里,没有再婚。那时我妹妹还不满周岁,直到我九岁那年妈妈去世,之后爷爷奶奶把我和妹妹接过去抚养长大。我的工作你也知道,搞材料的,现阶段主要是开发各种军用舰船、飞机材料。挺忙的,平时都住在单位宿舍里。” 何宸风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不易和苦楚。尤其是他的妈妈,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其中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去世,这其中的原因未必就没有情绪上的诱因。 于采蓝说道:“你妈妈真了不起。你现在这样,相信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这种情况,她除了安慰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就是跟他随意聊聊天,没想到会带出这样伤感的话题。 何宸风笑笑:“你不也是不容易吗?我们都一样,都要好好的。” 说罢,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于采蓝:“我以后要是成家了,绝对不会让我的妻子和孩子离开我的身边受苦。” 于采蓝……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赞许地朝他伸个大拇指:“好样的,我看好你。” 何宸风瞪了她一眼:“挺假的,没诚意。” 于采蓝打了个哈哈,不再说这事儿。正好何宸风要带她去的地方到了,是一处大块方砖铺就的一处空地,周围树木掩映,还有几个锻炼的大爷穿着带盘扣的褂子在空地上活动。 何宸风见天色也不早了,就告诉于采蓝:“今天先教你两个动作,另外你平时有时间可以作力量训练,不然你力道不足,光有招数威力也不够。” 说罢,何宸风佯装一手抓住她的衣领,然后挥拳打向她。再教她怎么应对,等她大概地记住了招数之后,告诉她:“正常人挥拳的时候,头会向后仰,这个时候他的下鄂就会显露出来,你就可以集中力量攻击这个脆弱的地方。” 跟于采蓝演练了几遍,见她悟性很好,很快便把动作做得很流畅,便开始教下一招。 于采蓝正站着,感觉何宸风忽然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出于下意识反应,狠狠地拿腿去踹,何宸风往旁边一闪,说道:“行啊,有两下子,挺狠哪!”心里想着,这要不是他反应快,以后会不会出毛病都不好说。 对于采蓝的反应,他作了补充之后,告诉她:“这种情况,你的手不用闲着,可以用你的手,扣住对方的小指,向外压,这样对方的手就使不上力了。” 于采蓝是学医的,自然比他更了解人身弱点所在,很快就记住了。 之后两人演练的时候,何宸风考虑到于采蓝没有功夫底子,故意放慢了速度,却被于采蓝给说了:“你快点,行不行啊?” 何宸风无语,她怎么能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呢?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客气下去。便想着得快一点、狠一点,就象真的要偷袭一样。 可是临到要挥拳朝她面门打下去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这一拳要是真打下去,她如果躲不开,脸上还不得开花?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己拳上的力量有多大的。 直到于采蓝很轻松的破解了他伪装的攻击之后,何宸风才一点点加大难度,让于采蓝适应并形成很自然的反应。 这样在她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大脑花费时间去思考该怎么办,她的身体自然就会做出反应的。也就是所谓的条件反射。 练到最后的时候,何宸风的两个小手指被于采蓝扣在手里,掰得生疼,弄得何宸风哭笑不得的,连声道:“好了,好了,能不能把我的手放下,你这也太狠了。” 于采蓝也知道自己练得忘情,真把何宸风当成对手了,偏偏他还没怎么使力,所以在她手下吃了好几次亏。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急忙松开双手,问他:“你没事儿吧?还疼不疼?” 何宸风瞪她:“你是学医的,你说疼不疼?” 于采蓝哈哈笑了笑:“疼啊,肯定很疼的。我是学医的,所以知道往哪儿下手。” “遇到你这么狠的,我真是……” “行了,大不了我再请你吃饭嘛。” “你可算了吧,你那几个钱,再请我,拿什么生活?你现在又不赚钱。” “谁说我不赚钱啊,请你吃几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还是算了吧,我怕再跟你一块去吃饭,被你又给我弄睡着了然后往哪儿一丢,你倒没影了。” “上次是看你太困了,我又有事必须得走。以后不了行吧。” 两人说笑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返身往回走,上了吉普,何宸风把于采蓝送到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然后目送着于采蓝消失在巷子拐弯处,他才启动车子回单位去了。 第51章 抖菜大妈 期末成绩已出来了,于采蓝的成绩不错,她故意做错了一些,以免成绩太好显得奇怪。不过还是跟一向刻苦的姚亚男差不多,于小芬考得也行。成绩一出来,学生们便大多数都收拾行李准备离校回家了。姚亚男和张小芬也要走,只有于采蓝还要再留下一段时间。 三人商量着在离校之前去食堂打点好菜,吃顿这学期的分手饭。所以特意来到了平时很少来的三食堂,这个食堂的饭菜相对好些,当然也就比较贵。她们平时基本是不过来的。 来的时候,人不是很多,不过五个打菜窗口,四个窗口每个都排了十几个人,可是靠里那个窗口却只有两三个学生。于采蓝奇怪地说道:“他们怎么都不过去那边呢?”她说话的时候,刚进食堂的学生又站到那边四个窗口的队伍后边去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不光于采蓝这么想,姚亚男和张小芬也这么觉着。 这个时候,有人朝她们三个打招呼:“你们也到这儿来吃饭啊?” 于采蓝三人回头一看,见班长蔡铮和郝勇端着饭盒挑开门帘走了进来。问话的人是郝勇,他这学期各科全都过关了,不需要象往年那样还要准备补考,挺高兴的。对他来说,熬过一年是一年,熬到毕业他就算是熬出头了。 “嗯,要放假了,我们几个过来吃顿好的。”姚亚男一向比较健谈,见郝勇问,便跟他解释。 “还没打饭呢吧?”蔡铮和郝勇也不去另外的地方找坐位了,直接坐到于采蓝她们这个大桌子的对面。把铝饭盒放到桌面上问她们。 几人的饭盒里空空的,当然是没打饭了。于采蓝也不嫌郝勇问的是句废话,直接问他:“郝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边怎么没人过去呢?” 郝勇笑笑,然后跟蔡铮说:“你告诉她。”郝勇能看出来蔡铮一直对于采蓝有想法,可是顾虑多,从来不说。郝勇替他急,见问话的是于采蓝,便给蔡铮制造这个对话的机会。不然一放假,一分开又是一个多月。再开学都各忙各的,不知道还能有多少说话的机会了。 蔡铮便说道:“看着那边的大妈没有?” 几个女生随着蔡铮指着的那个人少的窗口大妈看过去,见那大妈脸色严肃,白白胖胖的。 “看到了,她怎么了?”姚亚男问蔡铮。 “她有个外号,叫抖菜大妈。意思就是她给打菜的时候,舀上一勺,抖一抖,原来一勺五块肉的话,她能给你抖掉三块。抠抠搜搜的,所以谁都不愿意让她给打菜。” “抖菜大妈,呵呵呵……”于采蓝这几个女生都笑了,这谁起的名啊?太形象了。 姚亚男问郝勇:“你不是一直都挺能说的吗?要不你去试试,看看她能给你多打点不?” 郝勇却实话实说道:“试过了,不好使啊。”说罢,故意把自己的两道浓眉皱成了八字眉。姚亚男将小指朝下向他晃了晃,意思是他不行啊,郝勇配合的耸耸肩,表示无可耐何。张小芬看现在打菜的学生不是那么多了,便提议道:“咱们也过去吧。” 于采蓝叫住郝勇:“你要不要再试试,看她能不能给你多打点菜。” 郝勇见于采蓝这么说,觉得她或许有什么主意,便让她说下去。 于采蓝指着那抖菜大妈低声朝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蔡铮也觉得她说的或许能行。便也让郝勇拿着饭盒过去试试,成不成的就当是个乐子。 郝勇听了于采蓝的话,脑子转了转,便想好了要说的话。 抖菜大妈站那儿正无聊,见来了个学生,便伸手去接郝勇的饭盒,问他:“要什么菜?” 郝勇摆出一副刚要说话,但是看到大妈的脸却又忽然停下的样子。然后盯着大妈的脸一脸严肃,也不说话。 “你看什么?到底打不打菜?”抖菜大妈顺手抹了把脸,不会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吧? “阿姨,你最近是不是总是睡不好觉?还经常觉得心烦啊?” 抖菜大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郝勇一副自信的样:“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学啥的呀?” 大妈“哦”了一声,听郝勇又说道:“最近你还爱忘事儿,脾气也不好吧?” 大妈说道:“是啊,就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郝勇却不说话了,把饭盒递到大妈面前,把菜票递给她,说道:“给我打一份红烧肉土豆,再来一份鸡肉。” 大妈又愣了愣,然后接过饭盒,郝勇盯着她手里那长柄勺子,见她舀起满满一勺子的红烧肉炖土豆,象是要往饭盒里装。 会不会抖?她会不会又把肉给抖掉呢?郝勇也不知道。 直到那大妈稳稳地将那勺子菜倒入饭盒里,郝勇才算确定,于采蓝这招还算管用。接着的那份鸡肉也是给装得满满的,这菜量不知会不会突破这位大妈打菜生涯的极限? 郝勇当然知道这菜可不是白给那么多的,以她那抠搜的性格,哪能凭白的有这好事儿? 果然,大妈打完菜叫住郝勇:“那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儿,要怎么办才好?” “就是更年期问题,给您个药方,你拿回去吃点药兴许就好了。”说罢,郝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递过去。 大妈也看不懂上边写的都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地揣到兜里,万一有用呢? 郝勇的菜打回来后,姚亚男她们在别的窗口也买回来了一些,五个人凑成一堆,高高兴兴地吃起来。日常生活确实挺清苦的,总是不沾荤腥,大家嘴里都淡淡的没味。为了这点吃食,她们也是够拼的了。 能从抖菜大妈的勺子里抢食,这也是个乐子。几个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得很是欢乐。 坐在食堂远处角落里的邢媛媛无声地看着这边的热闹,身边的李俊不停地给她夹着菜。 邢媛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以前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所有的热闹也有她的一份,可现在那个圈子,她已经进不去了。 第52章 送别 姚亚男她们都要乘当天下午的火车离开沂州,于采蓝帮着她们两人拿着行李坐公交到了火车站候车室,张小芬先走了。余下姚亚男和于采蓝坐在候车室一处清静的地方。 姚亚男坐在于采蓝身边,一改以前爱说爱笑的风格,看上去好象有什么心事。于采蓝便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姚亚男犹豫了一会儿,问于采蓝:“采蓝,你喜欢蔡铮吗?” 于采蓝看出了点什么,跟她摇摇头:“我把他当成同学,好朋友,仅此而己。”于采蓝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其实是个冷静的人。 姚亚男下了决心:“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你不会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吧?” “怎么会呢?不过,你真的喜欢他啊?他呢?”于采蓝问她。 姚亚男对蔡铮的心思,于采蓝多少看出来一些,但是她不确定她这心思有多久了,能持续多长时间,是否在毕业各分东西后就会淡去?姚亚男又没说,她便不过问,谁年轻时还没有过暗恋或者互相恋慕的事呢? 人的一生有许多记忆,或许没有多久,她便要和姚亚男她们都要分开了,到时候她们彼此都会成为对方的记忆。 可是姚亚男的情分她记得。她知道,这世上的人都会有很多的朋友。可是更多的所谓朋友,都可以用两句话来形容:岁月静好五湖四海是兄弟,一遇难题惊弓之鸟四处飞。然而姚亚男不会这样,这一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便已是不错。 姚亚男说道:“我不怕你笑话,我喜欢他很久了,从大二开始就喜欢他了,所以一直想好好学习,想要配得上他。可是他应该对我没什么想法……”姚亚男在于采蓝面前实话实说。 于采蓝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怎么会笑话呢?亚男,我知道蔡铮很优秀,你喜欢他这不奇怪。不管你们俩以后会怎么样,我希望你最终会被珍惜。感情的事很难说的,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强求。我只是觉得,你学业优秀,性格又开朗活泼,长得也好,你值得被人珍惜。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太委屈自己,过度地去迁就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姚亚男听了,便明白了,于采蓝这是不让她过于强求,不要去乞求别人在感情上的施舍。虽然暗恋了几年,想到最终还是不大可能有结果挺难过。可是于采蓝的说法她也是赞同的。 进站检票的时间到了,姚亚男站起来,于采蓝陪着她,帮她拿着行李走到检票口,直看着她拐弯消失不见,这才回转身朝火车站外走去。 头两天郑教授跟她谈过了,想让她作为顾雷的弟子,同顾雷一起参加十月下旬在北安市举行的全国中医研讨会。 于采蓝知道他们为何要带上她,无非是看到她的医术可圈可点,有望压住那个剽窃了郑教授研究成果的郭士强的弟子,所以要带她去压制住郭士强的风头。 对郑教授的这个提议,于采蓝并不反对,她以后总是要步入中医界的,这是个以实力论成败的行业。她也并不指望靠这一次机会扬名立万,至少也得对这时的中医界有个了解吧。 她知道,现在中医院里的大夫薪资都不高,苦学多年,也不过养家糊口而已。而她需要钱,不只是想要自己过得舒坦从容,也是要惠及到身边善待她的亲人。 有了足够的钱,她才可能在亲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费力地伸出援手。有了足够的钱,她自己也才能有底气获得自己想要的,拒绝自己不想要的。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一个女人没有钱,怎么可能活得潇洒从容呢?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年复一年地在同一个科室里等待着病人上门,她想做的是全科大夫,可以挑战各种各样的病例。这种心愿,在现在的医院是很难实现的。现代社会,各行各业的分工都越来越细化,医院也是如此,她不想自己的职业生涯被限制在一条窄巷子里。 因为这些原因,她便更适合开个私人诊所,而不是在大医院里论资排辈地等待着出头之日。 郑教授跟她商量的结果是等她假期返校后,每星期都要抽几天跟着郑教授或者顾雷一起坐诊,增加经验。在此之前,她需要把郑教授给她的他个人的医案集草稿通通看一遍。 于采蓝知道,这草稿里边有郑教授个人甚至他的家族多年以来的验方和心得,能够交给她,是出自于对她的信任。他已经被一个学生坑过一次了,现在又肯把这些机密资料交给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于采蓝不敢不用心。 她把那些资料收好,每天一有空就拿出来研读,同时会在笔记上写下自己的一些心得和体会。 前几天她终于打通了村里的电话,虽然因为电话费太贵,没来得及让三叔家的人来接,可是于采蓝得知了他们那边的消息也很高兴。于采微的录取通知书虽然还没下来,可是她的分数超过她报考的那个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四十多分,录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采蓝把自己回乡的大致日期告诉了那个接电话的村妇女主任,请她转告三叔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又跟她聊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送走姚亚男和张小芬,她独自乘公交回到学校,这个时间,学校唯一还开放的食堂应该已经关门了,她去校门口的食杂店买了个面包,拿着往校内走。门口守门的保安大爷居然还对他有印象,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还跟她打招呼:“你没回家啊?” “哦,我过几天再走,最近有点事儿。”于采蓝客气地说道。 “这样啊,那晚上得早点回学校,别一个人在外边晃。离那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远一点。” 于采蓝笑着答应了。这位大爷可能象这时候很多上了岁数的人一样,看不惯那些留着长头发,烫发,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小青年, 流里流气的人是有,可很多人不过是赶时髦而己,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潮流,哪怕在多年以后回想当年,觉得当年的自己傻乎乎的。可身在当时可不会这么想的。 第53章 何家老邻居 次日上午九点钟,于采蓝如约来到何老太太家里,江小悠与何老太太都在家,其他人都有工作,除了这祖孙二人,便只有张妈在屋子里忙来忙去了。 于采蓝走到大铁门外按门铃叫门的时候,早就等候着的张妈一路小跑,过来给她开门。往小楼走的时候,她悄悄告诉于采蓝:“你教我做的那个饼,老太太她现在也肯吃了,我按你说的方法,把那些饼切成好看点的小块,再放到白瓷盘子里,旁边摆上些点缀,她就愿意吃了。” 这方法是当天于采蓝临走时私下告诉她的,就因为何老太太这种人,比较讲情调,把食物弄得精致漂亮些,她就容易接受了。 于采蓝笑着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张妈也跟着学了下。然后便开了门把于采蓝让了进去。 “小于来了啊?”何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眼镜耷拉在鼻头上,抬头看门口进来的是于采蓝,便把手头的线装书和老花眼镜全都放到摇椅旁边的小桌上,站起身来客气相迎。 她这几天吃了于采蓝教张妈做的饼,觉得身上有劲些了,痰也少了点。身上一舒服,心情也好转一些。挺愿意让于采蓝过来给她按摩理疗的。 于采蓝赶紧请何老太太坐下,这时候江小悠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也同于采蓝打招呼。 她虽然有些逆反,不愿意让人管教,听了别人说教总是想辩一辩,或者干脆阳奉阴违。不过家教还是有的,基本的礼貌她还是做得到。 于采蓝跟江小悠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请何老太太俯卧在一个按摩床上,这是为了给何老太太按摩特意准备的。沙发上不太方便,卧室是私人领地,不适合于采蓝这个外人进入,因此便在暂时没人住的一间客房放了个按摩床。 江小悠没走,就站在客房门口,手扶着门框,看着于采蓝双手自她外婆头部然后再往下,经双肩、两臂及脊柱周边至整个后背,再到双腿游走按摩,变换着各种手法,反正都是什么手法她也不认识,但能听到老太太舒服地轻轻哼出来。连江小悠都想尝试下该有多舒服了,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说。 这边按摩的正舒服着,张妈进来了,告诉老太太:“老太太,隋家丫头过来看您了,还带着礼物。要不要请她进来?” “隋晴啊?请她进来吧,先让她在客厅坐坐,我这边再有十分钟就完事了,你先给她拿点饮料,再陪她说会话吧。” 张妈答应着,去请门口的隋晴进来,到客厅等一会儿。 于采蓝听她们的对话,猜测这隋晴应该跟何家挺熟的。至于到底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些事。她只是来做兼职的,做好自己的活就行了,家长里短的那些事情,只要是跟她无关的,她不大关心。 老太太安排好了,继续接受于采蓝给她按摩,几个人却听到轻盈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却是那新来的客人,叫隋晴的走到客房来了。 她走到倚门而立的江小悠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半年没见,小悠你又长高了。怎么样?学习还好吗?”江小悠内心嘀咕了一句:就知道问我学习!她讨厌别人问她学习如何,分数多少,偏偏这隋姐姐每次过来都要问,好象很关心一样,可是江小悠明白,很多大人问这话题并不是真的关心她的学习,这只不过是他们的话题而已。 问的时候一脸真诚和关心,真告诉她们了,人家心里其实并不在意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或者至亲,有几个人会真往心里去呢? 所以江小悠对这种问题在内心一向都是呲之以鼻孔的,只不过教养还在,所以还能做到有问有答,她淡淡回应一句:“凑合吧,就那样。” “那可不行,得加油努力哟,不然怎么能考上好初中呢?” 江小悠为了摆脱这经常面对的话题,跟何老太太说道:“外婆,隋姐姐过来看你了。”说完,她便溜开,回自己房间把门像往常那样反锁起来了。门锁起来,屋里的世界就是她一个人的,在这屋子里,她可以不用被打扰。 “奶奶,我刚从学校回来,特意过来看看您。半年没见了,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何老太太偏过头看看她,示意她坐在一边的红木椅上,然后跟她说道:“小晴来了啊,放假了是吗?工作定了吗?” “工作定了,在工商局。在家呆到月底,下月初再去上班。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隋晴问话的时候,却仔细打量着给老太太按摩的于采蓝。心里嘀咕着:怎么她才几个月没来,这屋子里就多出个姑娘呢? “这工作不错啊,一转眼小晴长成大姑娘了,这都上班了啊。放心吧,奶奶没事儿,就是岁数大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又不爱去外边按摩,所以小悠她爸就帮我在中医学院找了这个小于,上门来给我按摩理疗。还真不错,做得挺好的。” 对于采蓝的优秀,老太太倒不吝于赞美之词。 何晴听了,跟老太太聊起来,说些最近学校还有她工作的事,同时不经意的打量着于采蓝。 于采蓝任她们聊着,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她就是来做兼职的,跟何老太太之间其实就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说白了就象一个单位的领导和下级。领导和下属就不要妄想着成为朋友,尤其还是无话不谈的那种。领导和下级之间终究是有界的。 不管她和何老太太她们怎么熟,她终究是个外人,那么他们亲戚朋友之间的谈话若非关系到她自身,她便旁观好了,别把自己不当外人那样乱掺合。 于采蓝的反应都落在老太太眼里,见她就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参与她和隋晴的谈话。这让老太太觉得满意,看来她没找错人,这女孩子既稳妥、有水平,说话做事又有分寸。实在是够难得。 说话间,于采蓝已经按摩完了,她用干燥毛巾给何老太太擦拭了下脸和脖子,然后便让老太太起来了。 隋晴见老太太起身往客房门外走,立刻过来拉起老太太胳膊。 老太太说道:“不用扶,我自己走过去就行。”老太太不太服老,因此不爱让别人扶她。这让她更觉得自己衰老了。这一点,对她来说其实是挺打击人的。奈何岁月无情,很多事情都再也回不去当初,回不去她当初年青的时候了。 隋晴却不解她真正的用意,好不容易来一次,她必须得好好表现下她的善良她、耐心和美好啊。 第54章 小青梅已长大 隋晴扶着何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何老太太介绍道:“小于,这是隋晴,跟我们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她今年刚大学毕业。” 于采蓝便笑着同隋晴打招呼:“你好,我姓于,是中医学院的学生,来这儿是做兼职的。” 隋晴很和气的回应于采蓝,问她哪年生的,家在什么地方?于采蓝与她客套几句,跟何老太太说道:“阿姨,你们先聊着,我去找小悠。” 何老太太点点头,知道她这是要去辅导江小悠的功课,便说道:“你去吧,那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告诉我,我跟朝阳说说,好管管她。” 于采蓝只是笑笑,然后说道:“不会的,小悠这孩子教养很好,有自己的想法,做事有分寸的。” 于采蓝能这么说,老太太挺高兴的,江小悠是她最爱的外孙女,自己可以说她不好,要是别人说,老太太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不乐意的。 她内心里其实就是个护短的外婆。或者可以换个不太好听的说法,就是护犊子。 于采蓝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心思呢?换成她,她也护短。她的人,她自己可以说,别人说她也未必愿意的。 何况江小悠在她心里确实是个有想法的小孩,虽然有些任性散漫,但是三观挺正。 她不过是厌烦规矩的束缚而已,这也跟她的年龄有关系,青春期的叛逆,很多人都经历过。 隋晴目送着于采蓝上了二楼,然后问何老太太:“奶奶,爷爷他们都去上班啦?” “嗯,是啊,你爷爷他闲不住,本来离休了可以在家待着的,他又挂了个闲职,天天一大早就出门。” “哦,那大刚还住这儿吗?漫漫呢?她也上班去了吗?” “大刚跟你一样也是刚毕业,不过你也知道,他就是个混日子的,也不会干什么,你外公倒是帮他联系了一个工作,他不爱去,嫌早九晚五天天喝茶看报的没意思。你说这孩子,这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他还嫌没意思。” 何老太太以前跟隋晴是唠惯的,隋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因此老太太也就不瞒着她家里的这些事了。 “时代不同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不一样,奶奶你想开点吧。” 何老太太也懒得管余刚的事了,随口又说起何漫漫,原来何漫漫为了能多陪陪老两口,选了师范专业,现在一个初中当英语老师。这样可以有寒暑假,在家的时间就会多些。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隋晴最关心的,她说这些都不过是铺垫,好不动声色,不为老太太察觉的引出后面的话题。 她见老太太自己一直不主动提起她想听到的那个人,只好自己去问,好在有前边的铺垫,她的问话应该不会显得突兀,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奶奶,风哥他还像以前那么忙吗?我可是有一年没见到他了。去年过年我来拜年他都不在家。” 说到这个孙子,老太太嘴角都抬了起来,这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省心,不管是学业还是各方面都没让她操心过。就像一棵小树苗,随便往院子里一栽,也不用怎么伺弄,他自己就长成了直溜溜的参天大树。 可现在他长大成人了却开始让老太太操心起来了,没别的事,就是他的婚事。 在老太太心里,三十还不结婚,那简直太离谱了,好像自家孙子没人要似的。 他今年27了,可连女朋友是圆是扁还不知道呢。 因此老太太跟隋晴抱怨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也不知道是他太挑了还是缘分没到,一直都没女朋友,真愁人哪。” “奶奶,您急什么,风哥这么优秀,怎么会找不到,是他太挑了吧?您想给风哥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我觉得吧,还是得找个家世差不多的,就算差一点,可也不要差得太多。性子好点,人稳当,这就差不多了。” 隋晴本来听说她口中的风哥还没女朋友,心中窃喜。现在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好想摇醒她: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的条件不就挺符合的吗? 可是这话她没法说呀,偏偏老太太在她小时候就见过她,见过她各种哭闹甚至流鼻涕的模样,也不是瞧得上瞧不上,就是太熟了没往那方面想,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任凭隋晴一有空就过来,她也想不到把隋晴和她孙子给凑一堆。 隋晴这一年一年的也急啊,她也二十多了,不是没人追,可是那些她都不中意。 隋晴想了想,说道:“奶奶,您知道的,我平时很喜欢看书,我家里的书我都读过了,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了,风哥这里书最多了。我本来想跟他借点,可是老也碰不上他。” 何老太太听了,说道:“他书房在二楼,地方你知道,要不你自己去挑几本,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反正你们小时候在一起也是玩惯的。” 隋晴听了当即就想上楼,不过还是觉得要客套一下比较好,更显得懂礼貌。于是她说道:“奶奶,这样不好吧?风哥他不在家,我自己去不大合适。” 她想着,先推辞一下,然后老太太跟她说没事没事你去吧,她再装作勉为其难的上楼去就行了。天知道她多想去她那风哥的房间里看一看,卧室去不成,哪怕去书房也成啊。 没曾想,何老太太没接住她踢过来的球,听了她说的话,老太太拧眉说道:“你说的也是,你俩现在都大了,不比小时候了,再说你风哥现在的工作有些要紧,我怕他书房里的资料什么的不方便让人看到,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隋晴听了,简直是欲哭无泪,埋怨自己,怎么就非要多说这么一句话?老太太都说让她去了,她还客套什么? 要不然,她现在已经快到风哥的书房了,可以坐坐风哥坐过的椅子,抚摸到他看过的那些书…… 哎,不能想,真是越想越生自己的气。 二楼一处隐蔽的拐角,江小悠拉着于采蓝悄悄地回到她的房间。 楼下客厅隋晴跟她外婆说的话全让她听到了。 她外婆不知道隋晴是什么意思,江小悠和于采蓝却多少听出来一些。 于采蓝敲了敲江小悠的脑门:“你听够了没?” 第55章 忽悠江小悠 江小悠回屋坐好之后,于采蓝问她:“你为什么非要听别人说话呢?” 江小悠抬头,告诉她:“我可没有偷听的习惯,我就是觉得隋姐姐一有时间就来我家,可是她不是为了看我外婆的。” 于采蓝摇摇头:这孩子什么都懂啊。“那好了,你听也听到了,赶紧做题吧。” 江小悠却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知道,隋姐姐喜欢我哥。可是外婆她不知道。于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问这话的时候,江小悠盯着于采蓝的眼睛。 “现在还没有,以后也许会有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江小悠的问话在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特别大胆,换成别的小孩,哪里敢问这些? 于采蓝知道江小悠这个年龄的小孩开始对异性感兴趣,可又似懂非懂的,这种时候,给她一些正确的诱导比较好。 于是,于采蓝说道:“长相职业也没有具体的标准,但是人品必须得好。另外两个人得是互相喜欢的,谁也不要觉得勉强。” “就这些呀?”江小悠觉得有点失望,她还想知道些于姐姐心里的小秘密呢。 于采蓝说的这些对她没有吸引力,她就不问了。 于采蓝不说,可是江小悠有秘密想说,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她觉得于采蓝是个能够为她保守秘密的人。 于是她附在于采蓝耳边,小声说道:“于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我们班班长学习可好了,长得还高还帅,而且他可干净了,衬衫领子从来都没有黄印,不像别的男生,一踢完球身上灰扑扑的,脚也臭。” 于采蓝……这孩子这是有点暗恋的倾向了呢,才小学五年级,可不能让她这么早就恋上啊。 想了想,于采蓝说道:“你喜欢你们班长啊?” 江小悠没否认,脸有点红了。 可是等到她听到于采蓝接下来说的话时,脸都气白了。 于采蓝说道:“你们班长穿的衬衫干净,那也不能说明他干净,那都是他妈妈给洗的,你要是喜欢他,那你以后说不定就得天天给他洗衬衫,因为他干净惯了。如果你不管,他就会觉得你不如他妈妈。” 好吧,于采蓝也觉得她说的这些有点歪理,可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太好的理由跟她说。 江小悠气道:“凭什么呀?我自己的衣服都不爱洗,凭什么给他洗!” “对呀,凭什么呀,不能给他洗是吧。而且你没听说吗?小时候长得好看的,长大了未必就好看。你别看他现在又高又帅,长大了谁知道长成什么样呢?所以还是等长大了以后再喜欢人比较安全。不然你说万一他长大了变得丑了,你不后悔呀?” 江小悠到底是年纪小,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只是有点朦胧的好感,被于采蓝这么一忽悠,那点点好感就淡了。 于采蓝见她不说话了,知道她大概是听进去了,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想想好了。 于是她拿出江小悠最近的作文本,指着一行字问江小悠:“这一行,我看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处公处婆是什么意思,这几个字我都认识,合在一起我没学过这个词,不懂。” 江小悠低头一看自己作文上的那句话:“处公处婆是我最爱的人。”自己就乐了。低着头,扶着桌子笑,笑得肩膀直抖动。 等到笑完了,小声跟于采蓝说道:“不是处公处婆,我写错了,是外公外婆。” 于采蓝见她不笑了,严肃地跟她说:“你知道你学习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江小悠摇摇头。 于采蓝接着说道:“就是马虎,也许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丟几分的问题吗?差几分就差几分是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采蓝说中了江小悠的心思,江小悠没说话。 于采蓝见她还能听进去,便告诉她:“等你长大成人工作后,你会知道,有些事绝对不能马虎,不说别的,就说做姐姐这一行的,给人扎针的时候,如果马虎了,可能就是一条人命啊!” 说罢,于采蓝指给江小悠看:“喏,肩膀上这个穴位叫肩井穴,如果一不小心扎深了,就会造成气胸,很容易使病人死亡。不光是这一处有危险,身上还有一些需要特别小心的地方。你说这个时候,马虎能行吗?” 江小悠有些不服气:“我又不当医生,不给人扎针。” “那你长大后开车吗?要不要付钱收钱?有没有可能当建筑师设计大楼或者别的什么事情?” 江小悠不说话了,她知道于采蓝的意思,做哪一行马虎都容易出问题的。 “那你说怎么办?”江小悠显然听进去了,也想改掉这个毛病。 “嗯,其实你之所以会马虎,我觉得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上不重视,觉得马虎不算什么大事。另一个是有些知识的熟练度不够,需要一定的练习,熟能生巧,这样就不容易出错了。” 说罢,于采蓝便把自己的计划跟江小悠说了说,然后开始对江小悠做针对性的训练。 客厅那边,隋晴陪着何老太太又说了会儿话,得知这两天她想见的人不会回来。便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刚从学校回来,还有几家亲戚和朋友那里都要去看看,我先走了啊,等过两天我再来陪您说话。” 何老太太也不强留,便说道:“那行,小晴你去忙你的吧,我这也没什么事,你想来就过来,今天你忙我就不留你了,下次来了一定得在这儿吃顿饭。你小时候可经常在我家吃饭的。” 隋晴答应了,正要站起身的时候,何雯惠早早回来了,她是想查看下江小悠上课的情况。对于采蓝她还不是很信任,如果上课效果不理想的话,等于采蓝回老家了,她就想再给找一个家教。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老太太说。隋晴一看是何雯惠,脸上马上堆出灿烂的笑:“小姑,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啊!” 何雯惠对隋晴谈不上特别的好感,也没有恶感,就与她聊了几句,隋晴便走了。 何老太太与何雯惠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口,何雯惠便说道:“妈,你不是说要给你孙子介绍个门当户对的吗?现在还真有一个。” 隋晴刚拐了个弯,其实离大门不远,何雯惠说的话倒是让她给听了个大概。 第56章 安排相亲 隋晴停下脚步,贴着墙想听清何老太太母女说什么,但是她们两个一边说一边进了院,她只听到那女孩姓秦,好象是搞外交的。 隋晴顿时觉是心里的压力巨大,听着对方来头不小,家世不错。因为何老太太一直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可见对方的家世不会差。尤其对方还是做外交的,听起来更是高大上。 而自己甚至都没进入过何老太太择媳的视线。这样一看,自己的胜算就太小了。 何老太太母女进了客厅坐好后,何雯惠问道:“小悠呢?” “在楼上呢,你等会再过去,正上课呢。”何老太太知道女儿的心思,觉得她这个时候上去不合适,像是监视人家姑娘一样。 “等小于走了,你问问小悠学得怎么样再说。行不行也不差这两天。”何老太太给出了建议。 何雯惠听了,觉得这样也可以,等于采蓝走了问问她家丫头也许能知道教得如何。她已经给换了好几个老师了,都不合适,如果这个小于能行,她也就不折腾了。 主要是因为江小悠要上初中了,她这当妈的就比较着急。 “你说说那秦家姑娘的事吧。”何老太太对女儿说的那个外交部工作的姓秦的女孩很感兴趣。 “这女孩的姑姑是我同事,说她今年24了,从小就学习特别好,20岁就从外国语大学毕业,进入外交部工作已经四年了。她父母一个也在外交部,一个是医生。” 何老太太问道:“这姑娘条件这么好,怎么没有男朋友?是不是长得不太好?” 老太太也怕对方相貌差了委屈了孙子,因此有此一问。 “什么呀?你看看照片,这还不好看?跟漫漫有得一拼了,身高165,听说性格也挺好的,就是太挑了,一直没看中过谁。” 老太太将老花眼镜又挂到鼻梁上,把那照片拿得远远地仔细看。看完了点头:“这姑娘长得不错,以后生小孩不会难看。” “哎呀,妈,您想得可真远,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您这可是连孩子都想上了,这姑娘心高,您孙子又是个孤傲的性子,俩人能不能互相看得上还两说。” 何雯惠对她妈妈的快速脑补很是无语,这刚看到个照片,都想到小孩了。 何老太太拿下眼镜,问小女儿:“那姑娘知道这个事吗?她什么意思?” “知道,说是同意见见面。妈,你说,让他们两个在哪儿见比较合适?” “就在这儿吧,不能直接告诉你侄子,不然我怕他不肯啊,这小秦这么优秀,也许他回家一见到就愿意了呢。” “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跟他约个时间,让他这两天抽空回家一趟吧。” 俩人唠到这儿的时候,楼梯轻响,于采蓝和江小悠一起走了下来。 于采蓝跟何老太太说道:“何姨,小悠今天学得不错,我给她留了点练习,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完了,明天我再过来啊。” 何老太太说:“好的,对了,小于啊,以后你就跟漫漫他们这一辈的一样,叫我奶奶就可以了。” 于采蓝道:“好的,奶奶。”不过是一个称呼,听她的就是了。 何雯惠问于采蓝:“小悠学得怎么样?” “小悠领悟力比较强,就是马虎,暂时还需要大人监督,另外知识熟练度不够,如果熟练了也不容易出错。我觉得监督她几个月的时间,她差不多能改掉这个毛病,以后自觉了就不需要人老看着了。” 江小悠听于采蓝说完,自觉的把刚刚写完的练习,以及在于采蓝监督下写的作业递给何老太太和她妈妈。俩人翻开一看,作业写的十分工整清楚,跟平时的应付式的作业很不一样,一看就是用心写了。 何雯惠一看,这小于姑娘能管得住自家那野丫头,确实是不错,便放了心,她心情一高兴,便改了平时比较冷淡的待人态度,跟于采蓝说道:“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要没事儿的话,不如在这儿吃完午饭再走吧。” 于采蓝却并不想跟她们有太多的关联,做完她的事,差不多了,她该走就走,她就是个打工者。 于是于采蓝说道:“您太客气了,我下午还有事,就不在这儿吃了,我先走了啊。” 何雯惠见这姑娘不肯留下,至于有事只怕是托辞,既然不想在这多待那就随她去好了。 何老太太让张妈把于采蓝送走后,江小悠拿起茶几上的照片,问道:“这谁呀?” “小孩子,别什么都问,写你的作业去。”何雯惠觉得女儿懂得够多了,不想跟她说这些事儿。 却没想到江小悠用膝盖想都能猜出来:“妈,你还瞒着我呢?我一看就知道,你跟外婆又张罗着给我大哥介绍对象是吧?” “你这小破孩,什么对象不对象的,那是你这个小孩能说的吗?一天天的脑袋里都想什么呢?”何雯惠对这个女儿挺头疼的,她没有江朝阳对女儿那般有耐心。 “小悠,你别闹了,这是要给你大哥介绍的女朋友,过几天她上门来的时候,你别捣乱,记住没?” 江小悠对外婆和她妈妈说的话不满,怎么她们一个一个的都觉得她是个捣乱惹事的呢?举起照片看了看,不再跟她们多说什么,随手把照片放回茶几,自己去院子里玩去了。 这边何雯惠随即打通了她侄子的电话,那边说了声“喂”,何雯惠便说道:“风啊,你后天中午有时间吗?回来一趟吧,你奶奶想你了,大家一起聚聚,吃顿饭,你看怎么样?” 那头的人一想,确实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奶奶了,有些愧疚,便答应了:“行,我后天大约十二点左右到家。” “一定啊,这回你可不能让你奶奶失望,她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可经不起失望。”何雯惠追加几句。 “放心吧,到时候一定回去。小姑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你这小子,要送礼物还能问对方要什么呀,你得自己想好,这样才会有惊喜,知道不?”何雯惠对这木头脑袋的侄子循循诱导。 “哦,还有这讲究,我知道了。” “那行了,挂了吧,你忙吧。”何雯惠挂了电话。 第57章 深深的海洋 第二天于采蓝照常给江小悠上课,上完课后,准备回校,发现何家的老邻居隋晴又来了。 她仍然坐在客厅里和何老太太谈兴正浓。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于采蓝知道她们认识多年,在一起聊得欢,这不奇怪。 她跟老太太道别:“奶奶,我先走了,小悠今天学的不错,我给她留了点作业,我明天再来。” 隋晴却问何老太太:“奶奶,我记不起来听谁说的了,好象最近要给大哥介绍个女朋友,她是不是明天过来啊?” 于采蓝听了,便站住,等着老太太说下文,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她明天的时间她们打算如何安排了。 何老太太却说道:“小于,没事的,你明天照常过来就行,你不是都订好火车票了吗?时间不好往后拖,明天照常来吧。” 何老太太想着,于采蓝这边忙完,客人正好也快到了,时间刚刚好。 隋晴听了,便插嘴道:“奶奶,给大哥介绍的女朋友真的是明天过来啊?那太好了,我能不能过来看看啊?我挺好奇的呢。” 隋晴在何老太太眼里,一直还是个小孩子,因为她记得太多隋晴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对她的要求也就没多想,痛快答应了。她觉得隋晴挺会说话,过来看看没什么不行的。 隋晴听了,高高兴兴地谢过何老太太,好象她那个哥哥相亲是多高兴的事情一样。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于采蓝只是旁观不语,见她们停下来,便跟老太太告辞了。这次张妈没有送她,因为她出门去了,听说是要采购不少东西。所以不在何家。 隋晴一听于采蓝要走,便道:“奶奶,小于要走了,那我也走了,顺便也送送她。”她这是把自己不当外人了,所以才会说出送送于采蓝的话。 何老太太都不挑刺,于采蓝自然没必要挑,无关紧要的事也就无须计较。 两人出了何家大门,在街上并行时,隋晴问于采蓝:“小于,你到奶奶家做多久了?” “没多久啊,就这两天。”于采蓝无意多说什么话,因此前些天来面试的事情并没有另外解释。隋晴要么是为聊天而聊天,要么就是想要打探什么,这是于采蓝的直觉。既然如此,她就应付下就完了。 “哦,这样啊”,隋晴暗暗打量着于采蓝,这是第一个能让江小悠接纳的家教,从这方面想的话,这女孩子并不简单。 不过她穿的倒是很朴素,穿的是一套很普通的暗蓝色带两道白边的运动服,简单扎了马尾,营养看上去不太好,因此脸色没那么莹润,但五官蛮精致,虽不施脂粉,也绝不丑。 隋晴没来由的就一阵心烦,怎么就这么不顺利呢?看来她得抓紧时间想办法,不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她上哪儿哭去呀? 她却不知道,于采蓝今天是故意穿成这样的,这样方便练武。她头两天跟何宸风分开时,已经约好了,这个下午仍在东塔公园那片林荫空地学习新的招数,并且把学过的演练一下。 当她到达东塔公园那片空地的时候,原以为是她先到了,因为她在这里并没有见到何宸风的身影,只有几个锻炼身体的市民在附近转悠着。便以为他并没有来。 于采蓝一路奔波,想在旁边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会休息下,却听到不远处藏在林中的一个小湖边传来口琴声。 她顺着琴声走过去,见到一个穿着白色短袖圆领衫的短发男子就坐在湖边大石上,双手交叠呈扇形握着一只口琴,那悠扬伤感的琴声正是他吹出来的。 这首歌于采蓝知道,她轻轻走过去,站在旁边树下,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他吹奏,心里流淌过那流传多年的歌词: 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 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 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 年轻的海员,你真实地告诉我 可知道我的爱人,她如今在哪里? 可知道我的爱人,她如今在哪里? 啊,别了欢乐 啊,别了青春 不忠实的少年抛弃我,叫我多么伤心 不忠实的少年抛弃我,叫我多么伤心 某人听到了于采蓝过来的动静,一边继续吹着,一边拿幽深的眼神不时看看她。于采蓝就在想,自己这算不算是被撩了? 琴声停下,何宸风说道:“来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好像是认识已久一般。 “嗯,来了,吹得不错,很动人,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小时候胡乱学的,长大了就很少吹了。你喜欢听吗?” “嗯,有机会的吧。”于采蓝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感情像一场赌局,于采蓝很慎重。她还不至于被一只口琴就给骗到手了。 也许有的老一代人说:越简单的感情越幸福。可是在于采蓝这,简单不了。 她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对感情也没有飞蛾扑火一样的渴望。所以她就会考虑得很多。 何宸风也明白,这女孩子看似爽利,其实在她的心上包了一层厚厚的壳。那层壳不过是她的自我保护层罢了。 何宸风也不勉强,把口琴放到一边,说道:“让我检验检验你练的怎么样了,走,到那边去。” 于采蓝答应一声,跟在他后边走,却没想到,何宸风突然转身,要掐她的脖子。 于采蓝还真没防备他这一招,也没时间去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立刻向后仰,两只手用力去掰他的小手指。 事发突然,她是下意识的反应,所以掰的用力,何宸风被他掰疼了,松手笑道:“反应还挺快,孺子可教。” 于采蓝白了他一眼:“不学不行啊,我们女人体质弱,容易处在弱势之中,总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何宸风问她:“你找个人保护你不行吗?”说罢,看着她的眼睛。 “别人不一定靠得住,只有自己最可靠,不是吗?”于采蓝反问。 于采蓝说的话,何宸风理解,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开始教她新的招数。 俩人练了一会儿,于采蓝跌坐在地上,何宸风弯腰伸手去拉她,于采蓝笑着拣起地上一块石头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用手一撑站起来。 何宸风……好吧,有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 第58章 相亲(一) 因为这一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姓秦的女孩子秦羽要和她姑姑过来相亲,所以何老太太头天就让张妈去买了很多食材,准备请秦家姑侄两个留下来吃一顿家常饭。 按理说去饭店吃饭更省事,可是何老太太担心她孙子不配合,所以选择在家待客。 因为这事,早上,何老太太没让于采蓝给她按摩,直接让她去给江小悠上课。 于采蓝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她十点半左右就可以结束,她这边离开何家,人家就要准备迎接客人了。 上课休息的间隙,江小悠跟于采蓝又八卦起来,“于姐姐,我看到外婆给我大哥介绍的女朋友照片了。” “哦,你看着顺眼吗?”于采蓝随口问道。八卦,对于女性来说,真是一种天性,于采蓝并不想克制江小悠这一点,人家说的开心,她不需要干涉太多。她自己有时候也听姚亚男她们八卦的。 “还行吧,好看倒是好看。”江小悠眼界挺高,可也承认照片上的大姐姐漂亮。 江小悠听到楼下客厅有动静,便说道:“于姐姐,咱俩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继续上课好不?” “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记得时间。” 没多一会儿,江小悠就回来了,气哄哄的,于采蓝奇怪,问她:“你怎么了?” 江小悠告诉于采蓝:“于姐姐,夏天雨和他奶奶又来了,就在客厅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于采蓝没反应过来,“谁?夏天雨?他是谁呀?” “你忘了?于姐姐,就是那个胖子,抢我玩具的胖子,还说你没人要的那个。” 于采蓝想起来了,“是他呀,我想起来了。你外婆邀请他们来的吗?” “怎么可能,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外婆也不会请人来呀。再说了,就算要请,也不可能请他们俩呀。于姐姐,你说,有的人怎么能这样呢?没脸没皮的。” “因为世界太大了,自然就什么样的人都有了。” “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是吧?”江小悠活学活用,想到了这个歇后语。 “你说得太对了,江小悠同学,八卦时间到此为止,咱们该上课了,不能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到你的情绪,知道吧。” “知道了。”江小悠无奈回答一句,表示道理明白,可她还做不到。 总算捱到十点半下课时间,江小悠收起书本,跟于采蓝走下楼梯。 于采蓝便见到沙发上除了何老太太,还有隋晴和夏天雨祖孙两个。 夏天雨穿着袜子,在一个没人坐的沙发上跳来跳去,夏老太太还热切的跟何老太太说着她老家的闲话。 何老太太焦躁地看了眼客厅角落里的落地钟,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半,夏家祖孙两个全无要走的意思。 沙发靠背上的钩花盖布被夏天雨扔掉地上两个,张妈抽空捡起来,又被他弄歪了,斜斜挂在一边。 张妈在厨房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只能见缝插针往这边一会儿跑一趟收拾下。 何老太太眼角余光看着隋晴,这孩子平时看着机灵,今天怎么不能帮她点忙呢?还跟夏老太太聊的火热,也不想办法帮她管管夏天雨,或者把夏天雨弄乱的东西整理一下也行啊。 何老太太哪里知道隋晴的心思,隋晴正愁没什么好办法不动声色地搞垮这场相亲呢,夏家祖孙就来了,这正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她巴不得夏天雨这混小子把屋子弄乱,越乱越好。 何况夏老太太是何老太太大儿媳的舅妈,何家老大是能源部的,跟她爸爸在同一个部门,可是职位比她爸爸高好几级,她怎么可能得罪夏家人呢? 隋晴这边说着话,那边夏天雨在沙发上跳够了,又跑去把绑好的窗帘拉开,然后钻到窗帘后边窜来窜去的。 夏老太太宠溺的看着孙子,嘴里说着:“小雨啊,别闹了,回家奶奶给你买糖吃。” 夏天雨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闹。夏老太太状似无奈地说道:“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淘了,我这腿脚,追不上他,管不住啊,你可别生气啊。” 何老太太憋气呀,话都让你说了,我这连生气都不行。楼上楼下是头天特意打扫过的,现在又乱了。这时候何老太太真希望自家有个厉害的出手管管。她自己说不出口啊。 这时候,楼梯轻响,于采蓝跟江小悠一起从二楼走下来,一眼就看到楼下乱哄哄的样子,那夏天雨干脆把窗帘抱在怀里,然后在窗户旁边绕圈,转得何老太太头晕,真怕窗帘会被他拽坏了。 这个时候于采蓝她们两个下了楼梯,何老太太如遇救兵,也不管于采蓝是不是她家人了,跟于采蓝说道:“小于啊,你今天别着急走,就在这儿吃午饭。” 一边说,一边对于采蓝和江小悠两个使眼色,示意这一大一小两个辣椒帮帮忙,管管夏天雨那个熊孩子。 于采蓝又不笨,看看这场合,哪还有不明白的。家里弄这么乱,怎么见客,这不是拆台吗? 何老太太一家平时对她都不差,有时候临走还给她拿点吃食,说怕她回学校饿。于采蓝不在乎那点东西,可是心意她得领。 现在何老太太有事需要她帮忙,她哪有不肯的道理。 她和江小悠使个眼色,江小悠心领神会,太好了,她早就想治一治夏天雨了。 于采蓝拣起散落在地上的玩具和书,走到窗户边,蹲下身子,拦住瞎转的夏天雨,直直看着他。 夏天雨被她的眼光吓到了,求助似的看她奶奶,可是夏老太太却被何老太太拉住聊天。 “不要再转了,把你拿的东西都放回去。” 这个阿姨好凶,一点都不温柔,夏天雨叫了一声“奶奶”。 夏老太太想过去,何老太太却说道:“他们几个孩子的事不用管,咱们说咱们的。” 于采蓝又把手里的东西往夏天雨面前一递,夏天雨求助无门,他还算识时务,知道这个阿姨厉害,他惹不起,就把东西都接过去,一个一个放回了原处。 夏老太太说道:“你这家教怎么这样?” “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咱们不管他们年轻人的事,你刚才说到哪了?”何老太太和稀泥。 第59章 相亲(二) “我……”夏老太太也不好撕破脸,只好看着孙子在地上捡东西,把东西都放回原来的地方。 隋晴一看,这不是把她的如意算盘打破了吗? 于是她说道:“小悠,天雨是男孩,难免淘气点,跟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儿嘛。” 隋晴话刚说完,看到何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隋晴就不好再说了。 江小悠自然不高兴,心想隋姐姐怎么跟上次来面试的那个家教一样呢? 见屋子收拾好了,于采蓝说道:“奶奶,你家里下午不是有重要的事吗?你应该没什么时间,我今天就不留了,怕耽误你的事。” 夏老太太…… 看来她这次来得不是时候啊。 何老太太这边跟于采蓝说道:“那行,改天你晚点走,一定得留下吃顿饭。” 夏老太太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也说道:“那老姐姐,我也走了,你看你有事也不早说,我要是知道也不能这个时候叨扰你。” 何老太太笑着说道:“谈得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到底是亲戚,今天确实不方便,改天再来玩啊。” 她这话其实已相当于逐客令了,夏老太太觉得无趣,拉着夏天雨的手:“小雨,咱们走吧,奶奶带你逛公园去,公园里没人嫌咱们。” 江小悠听了她的话直翻白眼,有这样的奶奶,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孩子呢? 何老太太微笑,不搭这个茬,只说“改天再来”的话。隋晴不好再多说,微笑着同何家祖孙一起站着送客。却并不像于采蓝那样说要走。 何宸风开着车,沿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拐上自己家的巷子,把车停在门口,见到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胖男孩手拉手在前,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在后,背对着他往另一方向走,他怎么看那个女孩都觉得眼熟。 拉开车门下车,看那女孩拐了个弯不见了,他摇摇头,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看错人了吧,她怎么可能到这边来呢?更何况背影相似的人多得是。 他把车门关上,江小悠已经从院子里扑过来:“大哥,你回来啦?” 何老太太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大孙子,嘴里说着:“你又瘦了。” “哪有,奶奶你总是这么说。”何宸风笑着把礼盒交给张妈,揽着何老太太肩膀说道:“奶奶,你又漂亮了。” 惹得何老太太笑了:“漂亮的老妖精是吧?” “老妖精也是妖精。”何宸风逗着他奶奶。被老太太敲了一下脑壳,祖孙几个往小楼里面走。隋晴站在楼门口,看着那高大的男子笑吟吟地搂着何老太太走进来。好希望他搂的人是自己啊! “隋晴也在啊?”何宸风同她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屋,坐在沙发上,舒服地抻了下腰:“还是家里舒服啊!” 他这话音一落,便惹来老太太一阵埋怨:“说是家里舒服,你怎么一天天的老不回来?” “奶奶,对不起了,最近确实太忙了,回来的有点少,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时候,张妈端来一盘点心,点心切成菱形小块,焦黄焦黄的,旁边还放了几颗樱桃和一些桔子瓣。 何宸风刚好觉得有点饿了,便信手拈起一块菱形小点心,放入口中,觉得味道挺特别,便问张妈:“张妈,你最近又研究新花样了啊?这点心是什么做的呀,味道不错。”张妈在何宸风很小的时候就照顾他,所以他经常和张妈聊几句。 张妈实话实说,不敢居功:“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小于教我的,里边有鸡内金粉、芡实粉和白面……” 何宸风脑子一闪: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呀?是鸡内金粉和芡实粉。做食疗用的,可以健脾胃助消化……女孩子当时好象是这么说的吧。 “小于是谁?”何宸风急忙问道。 江小悠替张妈回答了:“就是于姐姐啊,奶奶给我找的家教,也给奶奶做按摩理疗。” 江小悠话音刚落,就见何宸风放下手里的点心,站起来,冲出门去。 “哎,他这是……”何老太太等人全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 何宸风冲出院子,也不管擦肩而过的几个女士,顺着小巷子就往于采蓝消失的方向跑去,跑到巷子口,见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却全然没有于采蓝的踪迹。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条路走着,或者是正坐在无轨电车上回学校吗?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她没一个亲人在身边,可会象他当年一样,觉得好孤单…… 何宸风站在十字路口,任微风吹着他的脸和衬衫领子,徘徊很久,这里也许是她刚才踩过的地方吧? 何雯惠陪着同事秦文君与她的侄女秦羽一起拐进这条小巷,却见她侄子从院子里冲出来,跟她们打了个照面,却象没看到她这个姑姑一样,越过她们几个跑到巷子口的十字路口去了。 平时何宸风不会这样不跟她打招呼,他们何家的家教都比较严,象这种不懂礼貌的事情是很少见的。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茫然地看着何宸风的背影,在后边伸着手,徒劳地说道:“喂……”可侄子还是拐过去没影了。 秦羽看着何宸风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姑姑秦文君问道:“雯惠,这是谁呀?你认识。” 何雯惠僵着脸,尴尬地说道:“啊,认识。” “哦,他是谁呀?这是怎么回事?”秦文君想问的是他跑什么?跑得这么急,别说,这小伙子还真是挺英挺的。 “他,就是那个,那个我要介绍给你家小羽的人,我侄子,何宸风。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平时不这样,可能是有急事吧。”何雯惠解释着,担心秦家人对何宸风第一印象不好。 秦文君还没说话呢,秦羽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何阿姨,谁还没点事儿啊?” 秦文君奇怪地看看她侄女,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那,咱们先进去吧。”何雯惠见秦家姑侄不计较,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事儿,便拉着两人先进了院子。 第60章 相亲(三) 三人进了小楼,何老太太热情迎上前来,隋晴跟在何老太太身后。 秦家姑侄都以为隋晴是何宸风的妹妹何漫漫,因为她们事先已经听何雯惠说过,说何宸风有个妹妹与他奶奶同住的。 何雯惠见到何老太太身后的隋晴却愣了一下,觉得很不合适,这是何宸风相亲的场合,隋晴这个大姑娘跑这来算怎么回事?这算是什么身份哪?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怎么好在这个时候说呢?这些念头只是在心里闪上那么一闪,脸上早就带了笑,介绍道:“妈,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同事秦姐,秦姐人很好的。” 何老太太忙伸手把秦文君往里让:“一直听雯惠说起你,也没机会见面,今天终于见到了。你看着可真年轻。” 那边秦文君见何老太太气质典雅,这整个小楼装饰得也是雅而不俗,老太太又这么热情,心里早有了几分满意,当下伸出双手,握住老太太的手道:“早就听说雯惠的妈妈出身不凡,现在一见,果然气质特别好。” 何雯惠开玩笑道:“行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吹捧了,把人家姑娘都冷落了。” 何老太太和秦文君都笑了,秦文君指着身边的高挑女孩说道:“这就是我侄女了,现在外交部办公厅工作,叫秦羽。” 何老太太打量那女孩,见她鹅蛋脸、肌肤细腻、一双杏眼,眼尾略上挑,看上去很精神。老太太对这女孩外形还是挺满意的。觉得这长相也配得上她孙子了。 “快来,快坐下,张妈,给孩子端点水果来。”何老太太忙招呼秦家姑侄坐下。 “奶奶好,您穿这一身旗袍气质很好。”秦羽因了门外那几眼,对何家顿生好感,跟何老太太说了句好话。 秦文君有些惊讶,她侄女性子冷清,对人不怎么热情,眼光又高,以前带她去相亲,大抵都是不冷不热,最后大都是不了了之。现在侄女这么一说话,秦文君有点明白了,只怕刚才街上一见,侄女看上何家小子了。 可是何家小子人呢?这怎么还不见人? 何雯惠也着急啊,臭小子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秦文君见侄女有心,便不想让场面冷下来,便问道:“这姑娘就是您的孙女漫漫吗?” 何老太太还没回答,何雯惠担心老太太回答得不好,便抢着说道:“哦,漫漫学校还没放假,她得晚上才能回来。这个是我妈老邻居家的孩子小晴,今天是有事儿过来碰巧赶上了。因为挺长时间没见,我妈就让她多待会,是吧小晴?” 隋晴见何雯惠这样说,显然是怕秦家姑侄因为她在这儿有想法、不高兴。可她就是想让她们有想法不高兴啊。但是她知道得走曲线救国路线,不然何家母女以后会厌弃她的。 因此她说道:“啊,是啊,我家跟奶奶做了十多年的老邻居,和宸风哥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就是这几年大家都忙,我就没怎么过来了。尤其是宸风哥,他现在太忙了,有时候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平时都在单位宿舍回不来,所以我有时间会过来陪奶奶说说话。” 何雯惠听了隋晴的话,几乎想捂住她的嘴,她这是来干嘛来的,帮忙有这么帮的吗?这不拆台吗? 何老太太一愣,隋晴平时不会这么拎不清啊?她怎么能这么说呢?说何宸风太忙,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那人家听了能愿意吗?就算真的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啊!还有什么一起长大的,听着也别扭啊。 连何老太太这么大岁数都觉得一起长大这个词听起来不那么舒服,秦家姑侄怎么能听不出呢? 秦羽盯着隋晴瞅了几眼,没说什么。倒是秦文君不愿意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何雯惠。这不是给她家侄女介绍对象吗?搁这儿摆一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儿僵持着,门外脚步声传过来。何宸风穿着草绿色圆领短袖汗衫,下穿同色系裤子扎着皮带,汗衫被他扎进腰带里,越发显得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见到这样的何宸风,隋晴更不愿意让了。 何宸风一进来,见到屋子里的情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小姑这是把他骗回来相亲的,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何雯惠怕他不配合,站起来说道:“宸风回来了,快过来坐,正好今天我同事秦姐和她侄女秦羽来玩,你和小羽都是年轻人,能说到一块去,你们聊聊吧。” 说罢,她走上前拉住何宸风的手让他坐到秦羽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跟他挤眼睛。 何宸风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配合罢了。 何宸风出于教养,同秦家人打招呼之后,便坐在沙发上保持沉默。 何雯惠担心秦家人心里不舒服,笑着说道:“我这侄子就是这样性格,稳重、话少,不太会哄人,可是做事却特别靠谱。” 何宸风掀眼皮瞄了他小姑一眼:还能夸得更离谱吗? 秦文君看出来自己侄女对何宸风印象很好,她自己也觉得小伙子不错。便附和着何时雯惠的话道:“这样的小伙子挺好的,踏实,不浮躁。” 何老太太一听,就知道秦家人是挺满意的。便说道:“风啊,给小秦拿水果吃。” 然后又对秦羽说道:“小秦,到这儿啊,就象来自家一样,别客气。” 秦羽笑着说道:“奶奶,水果就不吃了,我们刚吃过饭来的,还挺饱的。” 隋晴听了,问秦羽:“那秦小姐想喝点什么饮料吗?我去给你拿,风哥可是最喜欢喝苹果汁的。就是不知道秦小姐喜欢喝什么?” 秦文君听了,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个叫隋什么的女孩什么意思?她看着何雯惠。何雯惠这个时候真是怨她妈妈,怎么把隋晴留下了,这不捣乱吗?她盯着隋晴看了几眼,示意隋晴别乱说话。隋晴笑笑就不吱声了,反正她想说的已经说出来了。 秦羽抬眼看看隋晴,却没象她姑姑那么生气,客气地说道:“不必了,谢谢隋小姐的好意。我不想喝什么。” 接着,秦羽问何宸风:“听说你是沂大几年难遇的高材生,正好我有个百思不解的哲学问题,不知道你能否为我解惑?” 何宸风抬眼看看秦羽,客气地说道:“那都是别人乱传的。我就是个搞材料的,哪懂什么哲学问题?” 何雯惠在他旁边用脚踢了他一下,笑着对秦羽说道:“他呀,就是个书呆子,不象小秦你涉猎广泛。又懂外语,又懂哲学的。也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能娶到你?” 何宸风瞄了他小姑一眼:就这么着急给他配对? 秦文君怕自己侄女尴尬,便说道:“我们家这丫头就是什么书都爱看,说的话,我经常都听不懂。不过呢,小何专心做事也很好,专心才能成事。” “是啊是啊,这俩孩子都挺好。”何老太太说道。 秦羽在何宸风这里遇冷,一时倒不好再提起话题。她也不想冷场,便跟何老太太聊起屋子里的摆件。一件一件地问这些古董的来历、典故。 现场只听到几个女人来来去去的说话,直谈了一个多小时,何老太太说饭点到了,请秦家姑侄留下吃点便饭。 秦文君婉拒了,说:“下午还有点事儿,就不留了,以后有机会的。” 于是起身告辞。何宸风出于礼貌,跟何老太太和何雯惠把秦家人送到大门口,然后被何雯惠赶回去。隋晴见没她什么事了,便趁机告辞,往秦家人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61章 何宸风护短 秦家姑侄与隋晴一走,何宸风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到厨房,正好张妈在收拾碗筷。她见到何宸风进来,说道:“风啊,厨房油腻,别把你身上的衣服弄脏了,你还是出去吧,需要什么跟张妈说,我给你弄。” “哦,不需要,我就是过来看看,看你一个人太忙了。”何宸风在厨房里望了望,她曾经站在这里,用过那个面案,用过那个锅吧? 张妈笑了,白白胖胖的脸上,眼角挤出了些细纹,“忙什么,这都不算什么,张妈还想给你带小孩呢。” 呃?这话何宸风可不想接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刚走的秦家女孩子吧。 何宸风要走,张妈在后边问了一句:“风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中了没有啊?” 何宸风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了。何雯惠母女在门外同秦家姑侄聊了一会儿回来了。她们在外边聊,无非是问问秦羽的意思,所以没让何宸风陪着。 俩人进来后,何老太太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秦家姑娘看上去挺优秀,也说有意处一处了解下。可是她自己的孙子她太了解了,一看那态度就知道他不愿意。 那就是个特有主意的孩子,看着是个人畜无害温和的,可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这可叫她怎么办呢?她倒是觉得秦姑娘挺好的呢,挺大气,性格也不文弱,能撑起门面。最重要的是,那姑娘看上他孙子了呀。 何宸风躲开了张妈的追问,却躲不开何老太太和何雯惠。 “宸风,这姑娘不错,搞外交的,去过好几个国家,很有见识的,你跟她处处吧。”何老太太也不问何宸什么意思了,直接让他跟人处处了解下。 可惜就是这样的要求,何宸风也没法接受,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秦羽是好,从条件上来说,是很好才对,可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别说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就算心里是空白的,也放不下秦羽这尊大佛。 “奶奶,她不合适。您就别操这个心了,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种相亲。要是有喜欢的,我自己会想着的。” 何雯惠想着刚才秦羽的样子,那姑娘倒是真看中了何宸风了,偏偏她侄子不同意,何雯惠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家姑侄说,这样让人家也太没面子了。 “你先别这么早就下决定,还是先处一处了解下对方的好处再决定吧。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挺可惜的。”何雯惠试图劝说。 “小姑,我今天27了,马上28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以后就别管这个了行吗?”何宸风对他小姑把他骗回来的行为很是不满,这让他太被动了。当时尴尬得都想当即离席。之所以忍着没发作,也不过是顾着双方的颜面,不想让彼此难堪而己。 何雯惠瞧着何老太太,母女两个无法,最后还是何老太太说道:“你也别怪你小姑,你说你妈妈又不在,老二又是那样的情况,奶奶不管你谁管你?你小姑是真心疼你才给你张罗的。这件事要是不成,你小姑其实也挺难做的,那毕竟是她同事。” 何宸风听了,也知道奶奶和小姑是真心关心他,才会这么费心,便放柔了声音说道:“奶奶,小姑,我知道你们是真心为我好,不过你们相信我,真有喜欢的我会把她带回来见你们的。” 何老太太和何雯惠知道再劝说也是无用。这孙子主意大着呢。何老太太叹息着坐回沙发上,戴起老花镜,继续去看那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线装书。 何雯惠则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跟秦文君交待,确实不太好开口啊。 何宸风觉得有些待不住,本来是想回来好好陪陪老太太说话解闷的,碰上这个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便走出了院子,也没开车,信步走出巷子口,沿着白天于采蓝走出去的路,随便走了一段,看到前边有公交车站,看了看站牌,14路车可以直接到中医学院,想必白天于采蓝就是走到这边乘车回学校的吧。这个时间,她在做什么呢? 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他拿起他房间的电话分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对方接过电话,何宸风便说道:“我是何宸风。” “哎呀,是何专家啊,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办?” “确实有点事儿要问你。”接电话的是落英村附近基地研究所里的司机小钱。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小钱自然答应得很痛快,也不看看何宸风是谁,抢手的大专家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你那次开车送我和小伍进山的路上,从山上滑下来的那几个人吗?” 小钱想起来了,在电话那边回答:“记得,怎么了?” “那三个人里面有个女孩姓于的,原来在沂州这边的中医学院上学,因为家里出点事,精神上受了些刺激,然后跟学校沟通得不及时,产生了一些误会,就被学校开除了。”何宸风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等到小钱那边答应一声,表明听明白之后,他再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好了之后,在村里开了个证明到这边学校来办复学。可是就要办成的时候,她这边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接到了一个告状的匿名电话,说是那姓于的女孩子和咱们部队有纠纷,结果差点没办成。最后是我出面,给她做证不存在什么纠纷才办成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啊?当时咱们这边就我、小伍和你在场,你是不是跟谁提过这事儿?告状的人是谁你有没有谱?” 小钱一听,虚汗就要下来了,这件事儿他还真是跟落英村主任提过,都是因为最近进山采药的人越来越多,他进山出山的经常能看到村民往基地这边来。他觉得不妥,便在路过落英村的时候,找他们村主任提了这么一嘴,让他约束下村民,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那姓于的姑娘跟何专家什么关系呀?何专家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呢?又是谁这么损哪?没事告什么状啊?莫非是跟那小姑娘有仇? 事到如今,被十万个为什么包围住的小钱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以后让何专家查出来,到领导面前露几句,就够他受的。 于是,他说道:“这事儿是我疏忽了,我去找落英村主任的时候提了下,就是想让他约束下当地村民,跟咱们基地保持下距离。当时他家里还有个人在的。不知道这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我明天去村里问问,尽快给你信可以吗?” 何宸风听了,没责怪小钱,只是说道:“啊,好,那麻烦你明天去问问,问明白了打我单位的电话吧,近几天没什么特殊的事我都会在单位的。” “好嘞,那您先忙着吧,等我信。”小钱说完,等何宸风挂了电话,他才把电话放下。 第62章 踏云而来 何宸风放下电话,走出房间,想出去走走,他们几个孙辈的房间都在二楼。 他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隐约见到地上有个证件一样的塑料皮小本子。他弯下腰,把那小册子捡起来,打开来看,才发现这是于采蓝的学生证,可能是她上午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在楼道角落里的。 何宸风看了看照片,把学生证合起来揣兜里出门去了。 街道拐角,正好有一家生生照相馆,他走进照相馆,没多久就出来了,临走前跟照相馆的人约定好第二天早七点来取照片。 于采蓝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拿了头天穿的那件运动上衣下楼。那件衣服袖子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是她跟何宸风练习的时候,她没站稳,刮到了旁边的树枝弄坏的。 以她的手艺,缝个小口子还能凑合,这么长的大口子她哪儿能缝好?真要是让她缝的话,就没法穿了,那缝线看上去比蜈蚣也强不到哪儿去。 从西侧门出来,有一道小巷,一侧是居民区,沿街便有些小店,于采蓝知道那边有家裁缝铺在小巷深处。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儿,夏天傍晚外面的林荫道又凉爽,不象宿舍里那么闷热,她便慢悠悠地走到那裁缝铺。 偏偏那铺子里平时手脚麻利的大嫂不在,只有一个眼花的大妈,等到她把衣服缝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这条小巷比较陈旧,一暗下来就有些瘆人。于采蓝便不再象之前那么慢慢闲逛,加快了脚步往西侧门走去。 一阵口哨声响起,三个男青年从旁边胡同里钻出来,其中一个伸胳膊拦住了她,说道:“小妹妹,陪哥几个玩玩怎么样?” 于采蓝见他们几个全都留着长头发,有一个戴着墨镜看不清脸,跟她说话的人一脸猥琐,还有一个长得挺凶。 未放假的时候这条小巷总是人来人往的,还真没听说有这种事。周边的店铺大都是为住校生服务,现在学校放假师生基本都离校,很多店铺都关门上了板子。小巷里人很少,所以他们才这么大胆吧。于采蓝远远见有个老伯往这边走,看到这边的情况,又退回去了,也许是害怕惹上麻烦。 那猥琐的人伸手要往她身上摸。于采感到作呕,她忍住反胃,不动声色往旁边闪了一下,躲开那臭流氓的咸猪手。装作不明白地说道:“玩什么?” 于采蓝的问话显然让他们觉得好笑,有两人笑了起来,那一脸凶气的男子扯了下嘴角,也算是给了个反应。 于采蓝朝那几个人背后喊了一嗓子:“喂,你们快点过来。”那几个人往后一瞅,于采蓝趁机朝离她最近的猥琐男下边狠踹一脚,然后便拼尽全力朝学校西门跑去。 她知道,以她的体力和那三脚猫似的几招防身术,根本不可能跟这几个人抗衡,男女在体力上存在天生的差异,若不是经过训练,女性是很难比得过男性的。 为今之计,只有快跑为上。然而在离校门大约一百米远的时候,她还是被那两个没受伤的人给追上了。她不知道是哪个人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扯住了她肩膀上的衣服想把她拽倒。 于采蓝身子被他拽到往后仰,便用一只手往他胳膊肘上麻筋处使劲一捣,那人顿时觉得胳膊发麻,使不上力。 于采蓝稳住了身子,本想继续往学校跑,可是那一脸凶气的男子绕到她前边伸臂把她拦住了。 那两个受伤的用不了多一会儿也会缓过来。于采蓝暗道不好,她没想到这还是白天,就会有人这样胆大妄为。因为这边她们学生常过来,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她便少了点警惕。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采蓝装作一脸害怕的缩着身子,等到那凶悍的男子试图抓住她的时候,因为靠得比较近,她右腿往前一伸去绊他的腿,同时右手握拳朝着他的下腭猛击过去。 那个人显然没想到她还会这一招,着了道,趔趄了一下,下腭也被打中,只可惜于采蓝奔跑过后,力气已经弱了不少,他又是打斗惯的,很快就缓了过来,有了防备,于采蓝的招术就不好使了。 这时那两人都缓过来了,三人一起把她围在中间,都对她有了防备,这种时候,以她的战斗力是斗不过他们的。 “你们别这样,我是学医的,我会治病,你们家里要是有人有病,我可以免费给治,相信我,我医术很好的……” 于采蓝暂时没别的招了,只好抛出这诱饵,那一脸凶像的男子听了,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于采蓝,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阵急促脚步声传过来,不远处穿着草绿短袖汗衫的何宸风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他们几个都没看清何宸风是怎么动作的,那猥琐男和墨镜男已经哀嚎着倒在地上。墨镜男戴的镜子摔到一边,镜片都摔坏了,只有那凶悍的还能跟何宸风应对几下。 于采蓝见到何宸风背对着她,一脚把那个人踹倒在地上。顿时觉得鼻子一酸,感觉好窝心。被人记挂保护的感觉好暖。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于采蓝何尝没有那份少女心,哪个少女的心里会没有那么一点梦,一点期待呢? 而这个时候的何宸风不正是象紫霞仙子期盼的那种踏云而来的英雄吗? 这时,那三个人全都被何宸风打倒在地,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你没事儿吧?”还不等于采蓝问何宸风有没有事,何宸风已经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问她了。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于采蓝摇摇头,她知道,如果何宸风这次没有及时赶过来,她恐怕真得出事了。 因此,这次她没有挣开何宸风的手,仰头说道:“幸好你来了。”说话间,已经语带哽咽。 何宸风克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说道:“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呢。”说罢,摸摸她的头,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你怎么会过来?”于采蓝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巧地过来了。 何宸风刚想回答,便见到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快速跑过来了,何宸风便没说话,告诉于采蓝,“等会再跟你说吧,有人来了。” 第63章 第一次,牵你的手 “怎么回事?打架了?行了,都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为首的制服男指着何宸风、于采蓝,又让那地上的几个人赶紧爬起来,跟他们两个一起去所里走一趟。 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他都认识的,是这一片有名的二流子,可是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平时也算狠角色,平头百姓都是不敢惹的。 于采蓝问道:“这几个人耍流氓,你把他们带走吧。我们俩还用去吗?” 于采蓝的话,虽然跟穿制服的人猜测的一致,可是那三个人都倒地上起不来,怎么偏偏那女孩和她边身边的男青年没什么事儿呢? “你俩也得去,事情经过需要调查下,不是说听单方面的说辞就能采信的。你们跟我去,做个记录。” 余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听说他大哥回来了,余刚赶忙要上楼去找。却被何老太太叫住了:“你大哥不在,他出去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 余刚听了,便留在客厅看电视。电话铃就在他右手边响起来,余刚嘀咕了一声:“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电话,说道:“喂,谁呀?” “我,你哥,你别声张。是不是在客厅?是的话,到我房间去接电话,别让奶奶听到。” 余刚听到前面叫他别声张的话,早就捂住了听筒,以免老太太听到什么。 何老太太问了声:“谁打的电话?什么事儿?” “没谁,打错了。”余刚笑着放下电话,说道:“外婆,我先上楼去了,有点累。” “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的,全都待不住。”何老太太抱怨了一声。 余刚上了楼梯,立刻象猫似地溜到何宸风房间,等他听完电话里的内容后,挂了电话,然后去何宸风书桌抽屉找出他的工作证,蹬蹬蹬跑下楼梯。 “又干什么去?不是说累了吗?”何老太太一看他又要出去的样,没好气地问。 “外婆,我有点事,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别担心。” 余刚跑到街上,拦了个的士,用了二十多分钟就赶到了中医学院附近的派出所,跟里面的人打听了一下,便被人带到一间讯问室。 余刚满肚子都是疑问,从小到大,他大哥都是榜样,怎么可能跟派出所有关联,到底出了什么事?还需要他拿工作证帮他作证呢? 等他进了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于采蓝,还有蹲在地上的那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就明白了,大哥他这是英雄救美啊!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哥还有这一面!可是他和那姑娘是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呢?大哥不是挺忙的吗? 他本来还想看看他大哥跟小于姑娘在外婆家里碰上的情景,可是他想象了好几种情况,却一种都没发生,热闹没看成,人家俩人在外面直接凑一起了。余刚觉得心里略堵。 “大刚来了?工作证带了没有?”何宸风问余刚。 因为于采蓝说是何宸风救了她,所以所里的人对何宸风比较客气,让他坐在于采蓝旁边。 只是要求他证明下自己的身份,他们也好做笔录入档。对这一点,何宸风理解,但是这次他出来没带什么证件,便打电话给余刚让他过来一趟。 “带来了。”余刚说着,瞥了眼于采蓝,见她头发有些蓬乱,不过衣服还挺整齐的,脸色也平静,看来有他大哥在,她没出什么事。 桌子对面的人接过余刚递过来的工作证,看到上面的照片确实是何宸风本人,再一看证件上的单位,顿时肃然起敬,伸出手同何宸风握了握,然后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几位在这等了许久,这都是例行公事,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嗯,可以理解,不过这几个人这次的行为性质恶劣,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中医学院里还有很多年轻女孩子,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也不容易,你说是吧?” “明白,明白,这件事我会向上级反应,争取从严从重处理。” 他的话音落下,地上蹲着的脸色凶悍的男子抬起头看了看这边。被旁边看守的人骂了一句:“看什么看,不服啊?” 另外两个一叠声地说道:“服,服,以后再也不敢了。” 出了派出所,余刚本来想问问何宸风,没想到何宸风先开口了:“大刚,你在路口等我一会,她受了惊吓,我把她送到宿舍再出来找你。” 余刚表示理解,虽然他有不少话想问,可总得把人姑娘安全送回去吧。 天已经黑下来,校园内的路灯发出朦胧的光,何宸风和于采蓝走在他们第一次在学校停留过的银杏路上,何宸风站住,凝视着于采蓝,然后伸出双手,去拉她的手。 这次于采蓝没挣扎,任他握着,能感受到他的手上有着硬硬的薄茧,干燥而温暖。 何宸风摩挲着于采蓝的手,良久,说道:“坐会吧。” 银杏树下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长椅,俩人坐下,谁也没说话。 何宸风抬头看于采蓝头发蓬乱,便不舍的放下她的双手,然后取下了她发辫上的皮筋,双手笨拙地学着他妈妈当年给他妹妹扎辫子的动作,要给她扎头发。于采蓝也不拦着他,任他笨手笨脚地鼓捣她的头发。 何宸风的两只手轻轻地,像梳子一样先把于采蓝的头发梳顺梳通,然后再用皮筋扎起来。 扎完后,他再把于采蓝的身子扳过来,定定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右臂则揽住她的肩膀。静静地挨着她坐着,再没多余的动作。 于采蓝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与他四目交汇,她轻轻一笑,看在何宸风眼里如花绽放,这时,于采蓝的头已经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于采蓝抬起头来,何宸风知道太晚了,不能再待下去了,毕竟她还是个学生。 何宸风用力攥住她的手,说道:“我等你毕业。” 于采蓝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何宸风朝她笑了,这是她给他的回应。 俩人走到宿舍门口,何宸风掏出那个学生证:“这个给你,掉在我家楼道上了。” 于采蓝睁大眼睛:“你是何家人,何奶奶的大孙子就是你?” “是我,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回去休息吧。”何宸风见宿管大妈在门口看着他们,怕对于采蓝影响不好,便劝她回去了。 第64章 照片 余刚在路口苦等,路边的盲道不知道让他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说好了一会儿就出来的,别说一会儿,多少会儿都过去了。 余刚满心的怨念,大哥怎么也这样,有了女朋友就把他给忘了。 想了想,许久不见何宸风出来,只能自我开导:看在他当了27年光棍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等到何宸风终于在暮色中出现的时候,余刚拉住他:“你俩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她的……” “她是你未来的大嫂,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我会找机会跟奶奶说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细节,何宸风怎么可能跟余刚说呢?他只要知道这个事就行了。 余刚知道大哥是不会跟他多说了,眨巴着眼睛问道:“你怎么才出来,你跟她在一起都干嘛了?” 何宸风瞪了他一眼:“多话!” 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余刚撇了撇嘴,跟着他上了停靠在路边的的士。 到家之后,何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放下手里的书,问他们两个:“你俩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算看出来了,她这一个孙子,一个外孙,俩人合起来肯定是有事瞒着他,不然怎么接个电话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是俩人一起呢? 余刚解释道:“真没事,我俩在外边碰上了,所以一起回来的。外婆,我和大哥都多大了,您就别操这么多心了好吗?” 何老太太知道问不出来,便放他们俩走了,何宸风回屋不久,就接到单位的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他敲开了余刚的房门:“大刚,我单位有事,明天五点多我就得走,你记得早上七点去那个生生照相馆帮我取相片。”说着,递给余刚一张取像单据。 余刚也没多想,打着哈欠答应了,何宸风又补充一句:“相片拿回来直接放我抽屉里就行。” 何宸风说完了要回去休息,余刚在后边问一句:“明天礼拜天你也不休息啊?舅爷一早会过来,你不等等他?” “不了,最近项目比较紧,我明天争取十点左右回来一趟,到时候舅爷要是还在的话,再跟他聊聊。” “哦,随你吧。”余刚咕哝了一声,倒床上就睡过去了。 何宸风一大早就走了,余刚惦记着何宸风委托他的事,六点半就起来,开门出去了。 这让客厅里的何老太太很是奇怪,何宸风早起这不奇怪,可余刚这个夜猫子,经常睡到中午才起,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余刚随口回答:“起早还不好啊?您不是老嫌我懒吗?我去下照相馆取照片。” 何老太太见他不是要出门,就不管了,随他开门出去。 十分钟后,余刚拿到了照片,一看,傻眼了,这谁呀?照片上那不是于采蓝吗?那一板一寸小照片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左下角有钢印造成的印记。这是用证件照翻拍的吧。 哎呀,大哥怎么这样?余刚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那光辉灿烂的大哥会这么做,看来这次他大哥是真的陷进去了。 忽然他想起来,他刚才没多想,随口跟老太太说来取照片,这万一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要看可怎么办?毕竟现在何宸风还没公开呢。 余刚想了想,告诉照相馆的人:“把这些都剪开。”照相馆的师傅听了把这一板证件照用剪边的工具,剪成了带花边的样子,然后再放到纸袋里交给余刚。他这才把纸袋折叠了放在裤兜里往回走。 走进客厅,不出意外,何老太太还在那,余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上楼,被何老太太给叫住了,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说取照片吗?拿来给外婆看看。”老太太最喜欢看孙辈们照片了,家里一大本一大本的照片,她没事就翻翻,可有两本,被她收藏了起来,轻易不会去翻, 余刚扯扯嘴角,外婆对他太好了,说谎真的有心理压力的。 “外婆,就是证件照,没什么好看的,您就别看了。” “那也要看,让我看看我大外孙证件照什么样,我还真没看见过你拍证件照呢。” 外婆好奇心怎么这么强呢?余刚好无语,“外婆,不是我的,是别人的,我先上去了啊。” “你站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太太生气了,外孙子神神叨叨的,老太太没少带他,怎么能看不出他不对劲。 余刚不敢再瞒了,他怕外婆气坏了身体,只好乖乖把照片从裤兜里掏出来:“您看吧。” 何老太太瞪了他两眼,掏出照片,呆了几秒钟,照片上的人她当然认识。 “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问我大哥吧。照片是他的。” 何老太太怒道:“我不问你大哥,我就问你,你怎么会有小于照片。”何宸风可没有余刚这么容易问出来实话。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她想听真话。 余刚无奈:大哥,你别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也是怕外婆气出病来,反正这事早说晚说都得说,你就别怪我了。 老太太听了余刚的话,在客厅里沉默了许久,稍后,她穿上了外出的衣服,跟张妈交代:“小于来了,你告诉她,我早上有点事,九点半左右回来,今天就不用给我按摩了,让她直接去给小悠上课就可以。” 老太太打算出去找个地方静一静,她现在不想看到于采蓝。 张妈之前也没听说老太太有什么事,不过主人吩咐了,她照办就是,便答应了,然后把老太太送出门外。 余刚见事不好,何老太太显然有想法,他夹在何老太太和大哥中间不好办啊。于是余刚也拿了点钱溜了,打算在外边躲一天,晚上再回来。 大哥事先跟他说好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何老太太,他自己会找机会说的,可是现在外婆知道了,余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宸风。 张妈看惯了余刚整天出门,不以为意,关好门就忙活去了。 八点半,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在何家门外按着门铃。 于采蓝刚好到了何家门口,她不知道何宸风有没有跟何家人说起他们的事情,一切只能等进去了看到他们再说了。 “您是……”于采蓝见那老者按完了门铃,安静等着,穿的是灰色唐装,精神矍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便问道。 第65章 讲究人范舅爷 “我是这家亲戚,你是…”那老者问于采蓝。 “哦,我是中医学院的,在这做兼职。”于采蓝看这老者面相有点像何老太太,猜测她是何老太太那边的亲戚。 她猜对了,张妈很快就出来给他们开门,于采蓝才知道这老者是何老太太的亲弟弟,姓范,人称范四爷。 范四爷进了客厅,问道:“人都不在吗?” 张妈一脸抱歉,说道:“何姐早上有事出去了,九点半左右回来。何大哥去遛鸟,一会儿就回来了。” 范四爷听了也不以为意,说道:“那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等会儿。” 江小悠周六上完课跟她妈妈出去玩去了,所以头天晚上没住在这边,现在还没过来。张妈跟于采蓝交代了几句就去忙了。 于是范四爷便和于采蓝都坐在沙发上等候。 范四爷出于礼貌跟于采蓝闲聊了几句,就站起来打量客厅一角的梅瓶,这梅瓶他以前没见过,便走近了细看。 现代的人都比较注重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奢侈品,而古人是比较文雅的,他们会觉得在身上挂那么多的金银玉石叫俗气。一般炫富,都是用这种家里的摆设来炫富的,也不能说是炫富,就是一种生活态度。 像何老太太这样有底蕴的人家,也是这样,通过这些陈设来体现一股或雍容或雅致的气度。 那梅瓶既然能被郑重其事的放在那里,想来是件古物吧。 “小于,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范四爷背着双手,回头问于采蓝。 于采蓝出于礼貌,站起来,走到那梅瓶旁边,说道:“这个应该是梅瓶吧。” 范四爷“哦”了一声,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大概是有点闲,就随口跟小姑娘聊几句。 “学校图书馆有介绍古玩的书,我在那上边看到过。”于采蓝当然不是在中医学院的图书馆看到的,可是别的说法她不好解释呀。 范四爷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说说这梅瓶是干什么用的?” “梅瓶原来并不叫梅瓶,在唐朝的时候是用来装酒的,那时候还不叫梅瓶。等到了宋朝,皇帝成年后需要请老师讲经学习,老师讲完经后,皇帝要设筵请老师吃饭,那时候在筵席上就是用这种瓶子装酒,因此叫经瓶。” 于采蓝停顿了一下,见范四爷不住点头,继续说道:“宋朝之后,讲筵制度取消,文人们发现用这种瓶子来插梅花,和瘦骨嶙峋的梅花很相配,所以就叫它梅瓶了。” 范四爷听了,很是高兴,他常常感到与人交谈无趣,听了于采蓝这一番话,倒是起了谈兴,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椭圆形黄花梨木为底的盘子,问于采蓝:“知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于采蓝看他拿出的盘子是木头底,盘子内部的木头底上不知用什么材料镶嵌着白花绿叶和一只黄色的鸟。 这种古玩她还真认识,于是说道:“这盘子是百宝嵌吧,不过都是什么材料我可看不出来。” 于采蓝能说出这些,范四爷就很高兴了,正想跟她好好聊一聊这百宝嵌的讲究,何老爷子回来了。 “老四来了?”老爷子同范四爷打招呼。这次范四来,是要找他一起出去办事的。 虽然他瞧不惯范四那身文绉绉的酸气,可范四做事有章法,故而俩人关系不错。 何老爷子跟范四爷是约好的,因此也不多客套,放下鸟笼子之后,告诉范四爷:“我去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会儿。”说罢便往卧室去了。 范四爷答应了一声,何老爷子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时间再细说百宝嵌的事了。范四爷乘着何老爷子换衣服的时间问于采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在他看来,于采蓝既然来做兼职,可能家境不太理想,而且现在古玩并没有大众化,懂的人自然不多。那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呢? “我是学中医的,对古人的智慧特别佩服,所以对古代的事情就比较感兴趣,正好在图书馆里看到这方面的书,就拿来读一读了。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一点皮毛。” “哦,那也不错了。”范四爷这边和于采蓝又说了几句,何老爷子已经把身上穿的那件白色汗衫换成了翻领白衬衫,显得比较正式,显然是要和范四爷出去办事。 范四爷见他出来了,便与于采蓝道了别,与何老爷子一起离开何家。 于采蓝又坐了一会儿,江小悠就被江朝阳送到她外婆家,江朝阳看着江小悠跟着于采蓝上楼去上课,他也走了,今天有一同事家给孩子摆满月酒,他得去一趟。何家这一大家子,这个周日是各忙各的。 何老太太出去冷静了几个小时,快十点的时候到家了。她已经想好了措辞,只等于采蓝给江小悠补完课,就要跟她谈一谈。 她这次并没有在客厅里等候,回来后,放下手包,便迈步上楼,来到江小悠房门前,敲了敲门。 江小悠和于采蓝回头,一看是何老太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上来。以往她都是在楼下等着她们下去的。 于采蓝看了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刺绣丝绸旗袍,大概是刚回家不久,衣服还没换。然而衣服再好,也掩不住她郁郁的神色。 何老太太问道:“今天的课上完了吗?” “上完了,奶奶您有事?”自从知道何老太太是何宸风的奶奶之后,于采蓝便有些预感。 “嗯,有点事要和你谈谈,小悠,你既然学完了,脑子也挺累的,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吧,奶奶要和你于姐姐说点事儿。” 江小悠很少见到她外婆这样的神情,她虽有些骄气,但大人的眼色还是看得懂的,听完老太太的话,便站起来,开门下楼去了。 何老太太跟于采蓝说道:“你跟我来一下。”说罢,她走在前,带着于采蓝来到她日常做按摩理疗的那个客房。 何老太太开门见山:“小于,你来奶奶这里也有一个星期了,你这个人我也知道点,是个好女孩。奶奶后边要说的话,你要是听着不顺耳,也别恨奶奶,奶奶也是有苦衷的。” 于采蓝听了她这段开场白,已经能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说道:“奶奶,您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 第66章 先给他爱情 “何宸风,你认识吧?”何老太太问于采蓝。 “认识,是您的孙子是吗?” “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昨天。”于采蓝没多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宸风赶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何老太太一个人,看了下手表,刚刚十一点整,何宸风看了眼何老太太,就要往楼上去。 何老太太叫住他:“别找了,她走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何宸风看着何老太太,何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宸风,你知道吗?吴秀莲给宸海找了个女朋友,女方家里是法院系统的。而且你爸爸有意让宸海接管公司。你怎么想?” 何宸风看了眼楼上,江小悠的房门开着,里面确实没有人,因为江小悠就在院子里荡着秋千。 “这跟她有关系吗?”何宸风敏锐地捕捉到何老太太的意思。 “有关系,而且有大关系。”老太太盯着何宸风,为了何宸风,她可以舍弃很多。 “怎么讲?” “你需要找一个对你有助力的妻子,而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我知道小于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可是生活是现实的,奶奶不希望有一天,你会被吴秀莲他们压制。爷爷奶奶老了,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 “所以你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找采蓝谈过了吗?”何宸风没有动怒,他有想到奶奶会反对,所以不让余刚跟奶奶说,他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可是没想到,他才跟于采蓝确定了心意,奶奶这边就得到了风声。这让他还来不及安排,都是他的错,把事情想得容易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不管问不问你的意思,我都会跟她谈的。”说完这些话,老太太皱起了眉头,今天在外面想起了很多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心脏有些不舒服。 何宸风沉默无语,何老太太又说道:“秦家很合适,他们家里在外交部和海关都有一些关系,奶奶觉得你应该跟秦羽好好了解了解。” 何宸风眼皮没抬,良久,才说道:“奶奶是不是瞧不起你孙子,觉得我不够强,还需要女人来帮忙才能混下去吗?” 何老太太知道他一时想不开,劝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到时候,站在你身后的会是一整个家族的助力。你以后会生活得容易。” “奶奶,很多事都是有代价的,您没想过吗?如果我利用了秦家的助力,您没想过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何宸风说罢,拿起茶几上的手包,想要离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老太太轻哼一声,然后张妈呼喊:“何姐,你怎么了,风,快打电话,何姐昏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何老太太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何菁菁长出了一口气,从客厅的一个隐蔽角落走出来。她上午奉了她妈妈吴秀莲的命令,又来讨好何老爷子,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何老爷子把批文给她哥哥搞到手。 来的时候,客厅里没什么人,何菁菁便去了客厅角落,那里用一个书架做了隔断,所以不特意过去看是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的。 她躺在摇椅上随手拿起杂志看着,结果竟让她听到了这么多的秘密。 “妈,妈,你猜我听到什么了?”何菁菁第一时间赶回家,去找她妈妈吴秀莲。 “怎么,是你爷爷要给你哥弄来批文了吗?”吴秀莲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四十多了,可是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哎呀,妈,你怎么这么偏心,总想着哥的事。”何菁菁有些不痛快。 “你呀,就别多心了,你哥以后是咱们娘俩的主心骨,妈妈不为你哥张罗为谁张罗,你说你上学时也不好好学,弄得现在一事无成,你哥好了,你不也就好了吗?” 何菁菁一想,倒也是,反正她哥对她也不赖,她帮她哥,以后她哥也会帮她的,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吴秀莲把话题拉回来。 “妈,我告诉你个大新闻,奶奶她不是在中医学院找了个学生去她家做兼职吗?” “嗯,她怎么了?” “哎呀妈,这个学生好有手段的,她才去了六七天,不知道她怎么办的,她就跟何宸风好上了。”何菁菁话刚说完,就见她妈妈冷冰冰地看着她。 她马上想起来,她妈妈当年是老爷子司机的女儿,跟她爸爸之间也有很多不可说的故事。就因为这些事,所以她妈妈在何家老两口面前不受待见。 这种事是她妈妈眼里的禁忌,想起这事,何菁菁忙摆手:“妈,我不是说你。” “继续往下说,说重点。”吴秀莲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是这样,今天早上奶奶知道这件事了,她把那女生辞退了,不让何宸风跟那个女生好下去。真是太痛快了。”何菁菁说着,觉得很过瘾,拿起一瓶果汁猛喝了一口。 “为什么就不让那女生跟何宸风来往呢?”吴秀莲想听详细些。 “妈,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何菁菁给她妈妈打预防针。吴秀莲没吱声。 “妈,奶奶说我哥女朋友家是法院系统的,还说爸爸有意把公司交给我哥。她说让何宸风也找一个家世好的,可以帮到他,这样就不会被我们压制了。” 吴秀莲听了,多年养尊处优的脸显得有些狰狞,拍着沙发扶手,恨恨地说道:“这老不死的!” 何菁菁等她妈妈发泄了一下,告诉她:“妈,奶奶她还真给何宸风介绍了一个,好像是姓秦,说是她们家在外交部和海关都有点关系,能成为何宸风的助力。” “姓秦吗?”吴秀莲琢磨着得抽空打听下。 “妈,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吴秀莲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道:“何宸风要是跟那姓秦的人家成了一家,你觉得你哥日子会好过吗?” “哦,倒也是。那你的意思是要让何宸风和那个学中医的学生在一起?” “你说呢?你们年轻人不是讲究什么爱情吗?那就先给他爱情。至于以后吗?那可就不敢说了。” 何菁菁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觉得好不甘心,被于采蓝奚落了几回,她可没忘。 第67章 不要白月光 于采蓝出去转了一上午,然后回到宿舍里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多。当她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正在用一本旧书练习针刺。那脚步声一深一浅的,有点像宿管大妈走路的声音。 那位大妈一条腿不够灵便,所以走起路来一轻一重的很容易辨别,随后于采蓝就听到敲门声:“于同学,你在吗?”因为门外没挂锁,大妈知道里边有人在,只是门在里边插上了。 于采蓝把门打开:“阿姨,你找我有事啊?” “你在啊,那你赶紧下去一趟吧,门口有个小伙子找你,都等半天了。” 于采蓝很奇怪,那几个管宿舍的阿姨大妈都很讨厌男生到女生宿舍找人。不赶人就不错了,还想让她们上楼帮着找人?可能吗? 来的人是谁呢?于采蓝边往楼下走边琢磨。班上比较熟的男生都回家了,不可能这个时候过来的。难道是何宸风? “你怎么来了?”俩人走开一段距离,避开宿管大妈的视线,于采蓝问他。 “我来看看你,奶奶跟你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说服她的。” “不啊,我觉得你奶奶说的话挺有道理的,挤不进去的圈子,就别硬挤了,不好。挺累的,你说是吧?” “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你……” “我眼里的何宸风是个骄傲的人,可不要为这点小事求人哦。” 于采蓝顿了顿,又说道:“你奶奶她心理问题比较严重,你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回去吧,照顾好你奶奶,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真狠心,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想法?” “有些问题,早点处理比拖下去要好,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有时候挺自私的,我不想陷入复杂的关系之中,只希望活得轻松一些。你家,太复杂了。” 何宸风深吸一口气:他奶奶还以为他家有多好呢,殊不知,人家都不想趟这个混水。他心里说不出有多苦涩。 “你有没有听说过张爱玲说的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故事?”于采蓝话题一转,问他。 “不太清楚。”他好像有点印象,只不过他不太关注这些,所以不甚了了。 “张爱玲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于采蓝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你奶奶的阻拦,以后我也许会成为你衣襟上的白饭粒,现在好了,我也有机会成了某人心里的白月光,挺好挺好。” 何宸风却哼了一声:“真是歪理,我宁可要白饭粒,才不稀罕白月光。” 面对着于采蓝的疑惑,他又补充了一句:“白饭粒能吃,白月光能干什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于采蓝……她竟无言以对。 于采蓝看着对面有些伤感的何宸风,曾经的他是意气风发的,她不愿见他现在这样萎靡不振的模样。 便笑着说道:“你看看你,这一副好皮相,连宿管大妈都能成了你的迷姐,大把的姑娘等着你选呢,何必钻牛角尖,想开点吧。” “你这是夸我好看呗,总算知道我有点好处是吧。我都选好了,还选什么?” 于采蓝见跟他说不通,便放弃了,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淡去。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抹去很多的不平和忧伤,那些曾经让人几欲发狂的过往,在时间的磨砺下,往往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何宸风看着于采蓝,她全程都是笑呵呵的,可是她会什么都不在意吗?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呀。 “你还好吗?”何宸风不再追问于采蓝的心意,他也明白,这件事,一时半会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的。她那么骄傲泼辣的人,怎么肯受委屈? 是的,泼辣,何宸风能感觉到她的那股子泼辣劲,可他就是愿意吃辣。 “挺好的呀。”于采蓝笑嘻嘻的,继续往下说道:“你奶奶一次性付了原来说好的四个月的钱,我可是发了一笔小财呢?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白拿钱不用去干活,多好!” 何宸风见她笑着,心里却发酸,这是准备要离开他了。 “好什么好?得了这点钱就不要我了是吗?我就这么便宜?” 于采蓝耸耸肩,不想再往下说了,说下去也是徒劳,没有结果。 “回去吧,照顾好你奶奶,对了,以后她常看的那本书少让她看了,伤春悲秋的,对身体不好,容易抑郁。” 何宸风看着她,没说话,这个倔强的人,说自己自私,却还是把别人放在了心上,她自己不会难过吗? 何宸风从兜里掏出一个吊坠,塞到于采蓝手里:“拿好了,你要是敢给我弄丢了,看我不找你算账?” 说完这句话,何宸风转身就走了。 留下于采蓝呆立原地,看了看手里的棕绳吊坠,随后把吊坠揣起来,转身上楼了,该去把行李整理一下。第二天早上她得赶去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回落英镇了。 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于采蓝拿过来那本旧书,准备继续练习针术。这是基本功,必须要长期坚持的,否则给人针灸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好的效果?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于采蓝无奈地摇摇头,别以为这是新时代,阶层就不存在了。事实上,阶层从来都存在那里,不是谁都能跨越的。现在的她还太弱小,真要勉强凑上去,会很累的。 要说伤感,还是有的,可是她可不能像某瑶阿姨里的女主角那样,眼里含着一包泪,要掉不掉的伤心欲绝:“我好痛,我好痛,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真要是那样的话,不用说别人,她自己都能被自己呕死。 甩掉这些突然而来的想法,于采蓝拇、食两指捏住一根银针,向书上刺去。现在的功力可比以前的她差远了,虽然到这边以后,她的感觉更敏锐了,可是没有以前的内劲,针术还得抓紧练习。每天晚上的调息也不能中断。有足够的内劲支撑,针术才能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第68章 所谓白莲 何宸风离开中医学院,开着车沿着街道随着车流走着,等到他发现车已经开到东塔公园的时候,自嘲地笑了一下。 既然来了,他便下车信步往里走去,走到他和于采蓝练习防身术的老地方,那几个老伯还在,他们把这地方视为他们锻炼的根据地,没事儿就过来的。 何宸风坐在那块大石上,盯着不远处的湖水发呆。有个穿着白色大背心的大爷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地,而那个经常跟他一起来的女孩子却没有来,便想着俩人是不是闹别扭了,或者干脆分手了呢? 他顿时觉得有些可惜,觉得俩人在一起挺配的,看着赏心悦目。于是古道热肠的大爷看着呆坐的何宸风,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踱到何宸风背后,然后装作锻炼身体的样子,来回甩着胳膊。何宸风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下,大爷便笑呵呵地说道:“今儿个天不错啊。” “哦,是啊,挺好的。”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年轻人,何宸风当然要回答一下的。 “女朋友怎么没来啊?”大爷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唠家常。何宸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问这个? “哎呀,女孩子嘛,咱们男人得大度,有事没事的,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让着她们点就是了,小伙子你说是吧?” 何宸风无语,合着连个老大爷都看出来他这是失恋了情绪不好吗?既然老大爷好心说话,他总得给个回应,便说道:“是啊,您说得对。”您老是姜老的辣,说得对还不行吗? “我跟你说,我家那老婆子,一天有事没事的就爱呲我一顿,可是要真有什么事儿,她可是真关心我的。反正我是不跟她吵,生气了哄哄怕啥的,关起门来别人也不知道,不跌份。”老大爷继续传授心得,顺道做心理梳导。 何宸风被老大爷打败了,站起身来:“是啊,是啊,是该哄哄。”说罢,落荒而逃。这地方,于采蓝要是不跟他一起来,他以后是不敢一个人过来了。 老大爷在后边瞧着他,琢磨着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何老太太头天被送到医院,很快就醒了过来,经过检查,大夫只说不能受刺激。不然下次再晕倒,还会不会像这一次幸运就不好说了。 本来何宸风想让何老太太住院观察几天,老太太却坚持不肯。她生活上讲究惯了,医院的环境对她来说,哪哪儿都不自在。既然没大事,还不如回家慢慢养着,也自在舒坦些。 生病的人最大,老人也最大,老太太是生病的老人,两条都占了。大家不敢不重视她的意见,于是当天晚上老太太就被接回家了。 何宸风回到家的时候,江朝阳与何漫漫都在家守着,同在的还有隋晴。 江朝阳和何漫漫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发病的原委,老太太都病了,他们不好多说什么。 见老太太在睡觉,江朝阳便把何宸风叫到一边,跟他说道:“你和那小于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好上的?” 江朝阳以为于采蓝是在何家找机会勾引了何宸风,虽然觉得她不像这样人。可事实是,她和何宸风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就像两道平行线,怎么可能搭到一起去?他想想这事儿就不自在。 何宸风看出了他的意思,这种时候他势必得为于采蓝证明,不然他家人看错了于采蓝,对她不公平,他们两个未来也就更难。 于是他把他们两人相识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江朝阳听了,说道:“原来如此。”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也年轻过,知道那相思成茧求而不得的滋味,一头是侄子,一头是丈母娘,各有各的道理。他也只有拍拍何宸风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了。 老太太没什么大事,何宸风和何漫漫也都在,又有隋晴愿意帮忙,江朝阳还有工作在身,就不多待了。 临走时告诉何宸风:“秦羽的事,你再考虑考虑,你姑已经把你奶奶生病的事告诉了秦家人,那边说了,秦羽明天会过来看看,你明天也在家守着吧。” 何宸风没说什么,江朝阳叹了口气走了,这种事他当姑父的也不好多干涉。 何宸风走到何老太太卧室,见她已经醒过来,靠着枕头坐着。 见他进来,没跟他说话,显然猜出来他是干什么去了,老太太不想理他。 何宸风不能不理老太太啊,他在床边坐下,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再有一个月你就七十大寿了。到时候大伯大姑他们都回来看你。” 老太太甩开他的手:“去去,一边待着去。”何宸风无趣,摸摸鼻子,然后两只手改了方向,去给老太太捏腿。 捏了一会儿,就被何老太太叫停了,以前何宸风也经常给她捏捏捶捶的,那时候还觉得挺舒服,可是在于采蓝给她按摩过之后,再换成她孙子,就怎么都不对劲了,总是捏不到那种痛快的舒服感。 怎么又想起她了呢?老太太努力赶跑这纷乱的想法。 隋晴进来,端着一碗白粥到了床前。何宸风见了,忙站起来,让开位置,靠墙站着。 隋晴趁机坐在刚才何宸风坐过的地方,对何老太太说道:“奶奶,您一天没怎么吃饭了,喝点粥养养胃吧。” “嗯,我自己来吧。”何老太太伸手想要接过粥碗。 “奶奶,不用,我喂你吧。我都半年没过来了,您病了,照顾照顾您是应该的。” 何老太太见她坚持,就没再拂她的面子,任她一匙一匙的喂。事实上,何老太太也觉得不习惯,要是喂食的人换成张妈或者自家晚辈还能自在一点。 隋晴鬓角的发丝垂落了几缕,头微微低下,露出完美的弧度,她知道自己脖子修长、皮肤细腻,五官也不差,自己照镜子都觉得侧颜很美。 她知道身边站着何宸风,人坐在床边,心里却在咆哮:看着我、看着我,看我不够漂亮吗?我不温柔吗?我不孝顺贤惠吗?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我看在眼里? 一碗粥喂完,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才发现,身后的人没影了。人呢?他到底有没有看她?难道刚才的殷勤都白费了?隋晴顿时觉得有点抓狂,怎么会这样?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看到她? 第69章 呃逆的小号手 何宸风这个时候已经回了房间,他想起了最近接到的司机小钱的电话,便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男声在那头问道:“喂,哪位?” “我呀,老何。” “哎呀,臭老何,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你这家伙没事不会打电话,一打电话肯定是有事。说,是不是要结婚?” “结啥婚,猴年马月的事儿,东子,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安原那边呢?” “对,现在安原县分局呢,怎么,有事儿?” “嗯,在安原就好,你帮我查个人吧……” “好了,我知道了,放心吧,一有信就回复你。” “那好,东子,啥时候来省里,我请你吃饭。”何宸风对老同学说道。 “最近够呛,现在这边有点忙,事情太多了,等我有机会出差的吧,就怕你到时候又忙起来了,你说咱们宿舍哥几个有几年没见了啊?” 何宸风捕捉到了陈东平话里的意思:“怎么,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忙?” 过了一会,何宸风放下电话,拿起公文包,要去单位。临出门前,他找到何漫漫,让她在家照顾好奶奶,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因为学生返乡潮已过,于采蓝回乡的火车上不算太挤,而且又是预定的车票,因此她这次回乡路没像来时那么波折,在凌晨时分就顺顺利利到了安原站。 安原县城站,是个小站,在这里下火车的旅客不过二十来个人,不比一些大城市的出站口那样人潮汹涌的。 走出站口那个斑驳陈旧的铁门,于采蓝便看到有一辆红锈色的小四轮拖拉机停在路边。于亚飞站在拖拉机旁边一直盯着出站口,见到两手全都提着行李的于采蓝,朝她喊了一嗓子:“二妹,在这儿。” 话音刚落,于亚飞就快步往出口走过来,于采蓝的行李看上去满满的,他得过来帮着提一下。 开车来的是同村的王有福,因为常年累月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他也跟在于亚飞身后来接于采蓝,走到面前跟她打招呼:“采蓝丫头,回来啦?”说完这话,他和于亚飞一人接过一包行李。 “啊,回来了,王叔。” 王有福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没说别的话,只说:“那走,上车咱们回吧。” 于采蓝答应一声,便要跟着他们爬上那辆小四轮,却被一个三十来岁的斯文男人拦住了,他客客气气地问道:“同志,请问,光荣路怎么走?” 于亚飞和于采蓝都不清楚,他俩对县城不熟。王有福家里有小四轮,倒是经常进县城卖菜卖地瓜什么的,所以知道地方。 “光荣路离这里大概有五里地吧,这个点也没有车啊。要不你上来吧,我这车正好顺路,把你捎过去也不费事儿。”王有福是个热心人,现在大清早的,天刚有点亮,还得一个小时才能有公交车,便想着反正也不麻烦,不如带人一程。 那人听了,自然很高兴,伸手热情地同王有福握手,这让王有福有些不适应,他不习惯这一套,任那人抓着自己的手摇了几下,等到手被松开,他才觉得自在了。 “那上车吧。”王有福说完,伸手去车座旁边拿了一个之字形启动杆,弯下腰把那铁杆塞入到车下边一个圆孔。 于采蓝先踩住车厢下边的铁栏,右腿往车厢围栏上一跨,就爬了上去,于亚飞可没她那么多步骤,两手在围栏边一撑,双腿向右边腾空跃起,就上去了。 “二哥真棒!”于采蓝的好听话不要钱,该说的时候是一定要说的。那男子可做不来于亚飞这一套,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到车厢里,然后跟于采蓝一样跨了进去。 “请问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呀?”这人上了车,跟于亚飞唠起来。 说话间,王有福已经用力摇起铁杆子,四轮车发出突突突地启动声,他麻利把启动杆放回原处,坐上驾驶位便开动了车子。 “我们回落英镇。”在“突突突”的开车声里,于亚飞答了一句。他也不是特能唠的人,人家问什么他答完了就不说话了。 这人倒是比较健谈,跟于亚飞一问一答地唠起来。光荣街开车去的话,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俩人说话间,很快就到地方了。这个人还不知道已经到了,正说道:“听说落英镇可是个古镇,有好几百年的历史……”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开始不停地打起嗝来了。 正好这时王有福已经停好了车子,说道:“光荣街到了。”示意那人可以下车了。 于采蓝本来正扶着车厢前边的高高围栏,吹着凉风,享受大清早县城清新凉爽的空气。 可是那人的打嗝声在大清早空旷的街道太突出了,兄妹俩和王有福都朝着他看过来。 这人感到挺窘迫的,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可得了这毛病,都一个多星期了,说犯就犯,他没招啊。去了医院吃了药,扎过针灸都没起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嗝来。 他一边打嗝,一边摆手红着脸说道:“不好意……呃,呃……思……” 他边说边从包里往外掏出十几个桔子,放在车上一个小筐里,然后说道:“几个桔……呃,你们吃,谢谢啦,我……呃,走了。” 说着,扶着围栏下了车,打嗝虽严重,也挺难受,可到底不耽误行动。 “你先等等。”于采蓝叫住了他,她听这人打嗝挺严重的,便问问。 那人回过头来,看着于采蓝,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于采蓝问他:“你这样有多久了?”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题,他便如实答道:“一个多星期了,没治好啊。” 一般人打嗝哪有几个会上医院的,可偏偏他的工作是在乐队做小号手,经常有演出活动。在那种场所,下边多少人看着呢,真要打起嗝来可怎么收场?因此他还特意去了几次医院,各种手段都试过了,竟是没大用。 “哦,这样啊。”于采蓝停顿了下,跟于亚光说道:“二哥,你下去帮他按按,试试看能不能行?” 于亚飞不知道怎么做,看着于采蓝,见她用双手大拇指按压着耳垂后边的凹陷处,告诉他,“你给他按这里,要重重地按,按到他觉得胀痛难忍才行。” 第70章 落英镇寻人 这人在旁边听着,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偏方土法子。反正听她的意思,只是按按,就算没用也出不了什么事吧? 他这时已经难受得满脸胀红,身子发颤,感到有些心慌了。如果真能缓解下也比现在这样强多了。 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亚飞学着于采蓝的样子,两手大拇指朝着这人双耳垂后用力按下去,没按多一会,他便感到胀痛难忍,可是与此同时,他的打嗝声也停了下来。 他也不怕痛,告诉于亚飞:“再按会。”于亚飞照他说的又压着他的耳后用力。等到这人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胸腹间都顺畅了不少,他才把手放下。 见他好了,于亚飞便跳上了车,此时车子并没有熄火,仍然在“突突突”地响着,于亚飞怕一直在这停留的话车子费油,便跟王有福说道:“叔,咱们走吧。”王有福答应一声,便上了驾驶位,双手扶好把手,开动了车子。 这人见他们这就走了,有点着急,人家帮了他的大忙,刚才放下那几个桔子就太寒酸。他正准备翻包再给他们拿点什么东西,可是车已经开走了。 “这真是,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没打听明白。”这人嘀咕着开始顺着光荣街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个早起的路人,就跟他打听:“你好,同志,请问公安分局家属院怎么走?” “哦,是不是那个红楼的小院啊?”路人问了一句。 “对对,那小楼是红的。你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不远,你一直往前走,看到邮局的时候往右拐,再走大约一百多米就到了,很好找的。” “谢谢,太谢谢你了。”这人道谢后便顺着老人指引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四十分钟后,这位省交响乐团小号手李志羽在他二哥李志宏的陪同下,来到了县医院。因为他身上打颤,烦燥不安,又有些呃逆,但是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他二哥不放心,打电话请了假,专门陪着他上了一趟医院。 到院后,找了相熟的大夫,很快就给他肌注了冬眠灵,又打了点滴,输入些葡萄糖。这才安定下来,可是呃逆还在。 李志羽自己这个时候没力气,让他哥给他按按,可是他哥不信这个。旁边大夫听了,便说道:“那就试试吧,兴许有用呢。” 因为是熟人,李志宏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照着他弟弟的示范,用大拇指用力朝着李志羽耳朵下边压下去。神奇地是,医院大夫没办法的事,他这一按,没多一会儿,就又把那断断续续的打嗝声按没了。 李志宏瞧了瞧自己的手,暗自惊奇,就这一按就好了?这么神? 他弟弟这病,到好几个地方看过了,他事先在电话里已经知道。这次来找他,也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那种身怀绝技的老大夫给看看,不然李志羽根本没法工作了。他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省交响乐团,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地方。他这样长时间耽误下去,位置都怕不稳了。 那大夫问李志羽:“这是谁教你的法子?” “是一个小姑娘,我不认识,还没来得及问呢,他们就开车走了。”李志羽想了下,继续说道:“就知道他们是落英镇的。” 那大夫抬眼想了会儿,说道:“落英镇,我还真听说有两个中医,一个在镇上,岁数挺大了,不过他家只有个儿子,没什么女孩。另一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他有个哥就在落英镇医院上班呢。好象岁数没那么大,家里有没有女孩也没留心。” 兄弟两个告别了这位大夫后,当哥的又陪了一下午,李志羽的呃逆没再犯。这让李志羽感到特别惊奇。 为了治这个病,他老大夫也找过了,吃过旋覆代赭石汤,也针刺过多处穴位,甚至还用三棱针在中冲穴放过血,但都没大用。她只是让人这么一压就好了,李志羽便想着应该去找她。至少也要表示下感谢,而且认识这么个人,是有好处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哥说了说,李志宏觉得他弟弟的想法不错。便决定第二天陪着李志羽一起去落英镇走一趟。不是说那大夫有个哥在镇医院上班吗?那地方李志宏认识,好找。 于采蓝的大伯于运山最近春风得意,只不过还在表面上保持着低调。他在院领导里那里已经得了准信,这次的药房药剂科主任一职很可能落在他的手上,这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只差点程序了。 不过他很会做人,面上绝无高兴轻狂的模样,尤其是对医院里新来的那几个小护士甚至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是和颜悦色。团结同事,为人和气,是他喜欢的人设。 这一天,忙到中午,吃完了饭,暂时没什么人来拿药,他便坐在药房取药窗口与几个人闲聊。 这时走廊里走过来两个男子,那两人看到他们这几个聊天的人,年长些的男子问道:“同志,请问,这医院里有没有大夫,他的弟弟在落英镇从医的?” 医院里的几个人一听,便齐齐把目光转向于运山,谁都知道他二弟以前在落英镇自己开的诊所行医多年。 “哦,我二弟以前在镇上行医,不过他已经去世了呀,你们是……”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于运山无法确定该怎样继续话题。 “哦,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是想找个女孩,听人说可能是她家里长辈在落英镇行医。” 于运山看了下李志宏递过去的工作证,再看看他严肃的脸,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意,脸色有些发白,这人是公安分局的,莫非是于采蓝在外边闯祸了?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的说不准会弄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儿,于运山说道:“我二弟四月份就去世了,不过他倒确实是有个女儿,现在应该放假了,在落英村里我三弟家吧。不瞒您说,我这侄女跟我家人都不亲,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跟我们说的,平时也不会来我家。她的事我可都不知情。” 于运山这一说,李志宏好象明白点,李志羽也看出来了,他二哥的身份和那板着的脸让这个人误会了,只怕他还以为那个女孩闯了什么祸,因此想撇开这层关系吧? 在省城乐队混了多年,李志羽看过太多的人心,可以说得上是个人情练达的人。如何看不出来这个大伯想置身事外呢? 第71章 功败垂成的于运山 人都说锦上添花不可贵,雪中送炭最难得,结果那女孩还没出什么事呢,只是他二哥李志宏拿着工作证,摆着习惯性的扑克脸那么一问,他就恨不得跟那女孩撇清关系。这大伯当的,可真有点意思了。 李志羽看不惯这个事儿,那姑娘又帮过他大忙,决定给这人上点眼药。便问于运山道:“那姑娘不是你侄女吗?既然她爸爸不在了,那就只能由叔伯照顾了吧?” 医院的人听了,也挺赞同李志羽的话的。他们也知道于采蓝现在只有一个人了,无父无母的,其实挺可怜。 李志宏继续板着脸,于运山见了,说道:“是我侄女没错,可是她打小就不跟我亲。现在大了,什么事都有主意,我确实管不来。已经挺长时间没看到她了。” 李志羽故意象他二哥一样板着脸说道:“我们有事要找她,请问她现在是在她三叔家吗?” 于运山见了他的表情,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于采蓝很可能在外边惹事了,不然这两人表情怎么这样。 于是他说道:“对,她就跟她三叔亲,她爸妈没了以后,她就在那儿住了。现在学生都放假了,她应该就在那儿吧。就算不在,她三叔也能知道她在哪儿。” “你不是她大伯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呢?”李志羽的话有点耐人寻味了。连于运山的同事听着都觉得这话里的意味够人咀嚼了。 “哦,我这不是挺忙的吗?再说她也不爱跟我联系,我还真不知道。”于运山试图辩解。 “哦,呵呵……”李志羽耐人寻味地打着哈哈。医院走廊处不远,正有个戴眼镜,穿着白大褂,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站着,这边的情景都落在他的眼里。 “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她三叔家在哪儿啊?” “那没问题,我三弟叫于运来,就在落英村西头杨家豆腐坊旁边,您去了一打听就知道了。” 李志羽听了,脸上带了微笑,看了看于运山和他同事,说道:“其实没别的事儿,就是有个小姑娘,好象是懂医术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跟我哥这是要去看看,表示一下感谢。谢谢你能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啊。” 说着,跟这些人点点头,便同他二哥李志宏走出了医院大门。 于运山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完全想反了,感情于采蓝不但没惹祸,反而是帮了他们的大忙,这这这……他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那几个同事这时候都不说话了,一个一个全都溜了。于运山看到走廊不远那个刚刚消失的背影,心猛跳了一下,那不是主管业务的院长吗?他怎么在这儿,难道刚才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候有人过来拿药,他喊了一声“小吕,你过来。”说罢,把单子交给了新来药房工作才两年的年青人小吕。他自己坐在那儿琢磨着这事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过来了一个年轻大夫,跟他说道:“老于,赵院长叫你过去一趟。” 来人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于运山试探着问道:“赵院长找我什么事?”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我不知道啊,老于,大家不是都在传你要当上主任了吗?可能是这个事儿吧,恭喜恭喜啊。” 要是头两天,于运山一定会客气地说:“哪有这事儿,别瞎说。你看你,怎么跟他们一样乱传?”但是说这些客气话的时候心里却一定是窃喜的。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那么想了。来人催了声:“老于,快去吧,赵院长还等着呢,听说他下午还要上县里开会,你别让他等久了。” 于运山不敢耽搁,压下心里的不安,来到二楼赵院长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等到进去之后,赵院长客气地让他坐下。于运山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烟,抽出一根,递给赵院长,说道:“院长,来根烟。”赵院长平时吸烟较少,不过有人敬的话还是会接过去象征性的吸几口的。 这时赵院长却伸手轻轻一推,说道:“老于呀,我这两年肺不大好,就不吸了,不然老咳嗽,你吸吧。” 于运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只怕他升职这事儿要黄。赵院长哪是不能抽烟,那得看是谁敬的烟。 果然赵院长请于运山坐下后,象唠家常一般地说道:“运山哪,你在咱们院也工作了十几年了吧?” “啊,是,有十七年了。” “嗯,按理说,你的资历已经够了,这次选人担任药剂科主任这事儿,我是倾向于你的,可是最近上边来了文件,要求干部年轻化,而且上次我去县里开会,上级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还跟我提了提。”赵院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打开印着红喜字的搪瓷缸盖子,喝了口茶。 然后接着说道:“所以,咱们院领导班子经过开会研究,觉得还是由小吕来担任这个主任职务比较合适,小吕是药科大学毕业的,业务能力挺强,难得愿意留在咱们这小地方。要是在咱们这儿混不上个前途的话,怕留不住人啊。” 于运山脸色苍白,却不能说出半个“不”字,还得一脸微笑地倾听着赵院长说话。 “我知道这事儿对你这老同志是挺不公平的。不过这是上级的指示,咱们只能照办,你说是吧?你这人我也知道,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以后还得靠你这老同志,发扬风格,带带年轻人了。我希望你能协助好小吕……” 院长后边说的话,于运山都听不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了,只记得他下楼的时候,满脑子一片空白,一路遇到同事,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 他没有小吕那样正规院校的学历,但是资历在那儿摆着,他一直以为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连升职后请客吃饭,该请谁、去哪个饭店、大概点什么菜、要花多少钱都想好了。临了时来这儿一记闷棍,直教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72章 乡情 于运山下去不久,这件事就很快传开了,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见到于运山该说什么好。 院党高官下午回院后听说了这件事,便过来找赵院长。见了面,也不客套,直接问道:“老赵,不是都定了吗?怎么忽然让小吕当这个主任了?你这太突然了。” 按理说,这事儿是应该跟书记说一声的。赵院长这次做得有点不合适。 赵院长笑呵呵地递过来一根烟,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事儿是急了点,不过老钟,你听我说完,你再说这事我做得对不对?” “行,你说。”书记把那烟放到桌子上,并没有抽。 赵院长也不计较,慢悠悠地说道:“老钟啊,你说,咱们选干部,除了能力,资历,还得考虑下这个人的担当能力是吧?这万一有点什么事,当干部的得能扛起来。可不能出点什么事了,就躲起来不愿意出头,你说是不是?” 书记点点头,出了事,手下的干部要是不能帮着扛一扛的话,这样的干部不要也罢。 可是这跟于运山有关系吗?于运山在院里工作这么多年,人缘一直挺好的,没听说过什么不妥的事啊。 不过既然赵院长这么说,想来还有下文,因此书记没插嘴,示意赵院长继续说下去。 赵院长便把中午李志羽兄弟俩过来找于运山打听于采蓝的事说了说。书记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面上那根烟,掏出火柴,“嗤啦”划亮了一根,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说道:“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忙各的去了。 王有福的小四轮离开光荣街之后,一路挺顺利,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村里。 于采蓝刚上车的时候还挺高兴,要回乡了,又有清风美景作伴。可是出了县城没多久,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出县城之后没有柏油路了,都是土路,颠得她七晕八素的,简直要吐酸水。 王有福的小四轮是村里独一份的机动车,其他人家用的都是马车,马匹都是承包到户的时候,从生产队分的。 所以小四轮突突着进村的时候总是很吸引人的目光。 这次也不例外,进了村道,王有福特意开得比较慢,村里人看到车上站着的是于采蓝,纷纷跟她打招呼。 于采蓝自己去办复学成功的事早就传遍了全村,大学里的事和那些校长啊、主任啊、教授啊,这些人和事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层面,因此,他们对于采蓝能一个人办成这件事实在是佩服。 想想啊,被省城的大学开除了,还能回去上学,该多了不起。换成他们,开除了就开除了,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很难想像还能有办法让校方改变这个决定。 于采蓝压下胃里不舒服的感觉,跟这些大叔大婶们笑着说话,一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去家里串门啊。”当然,大家都知道她说的家是她三叔家。这个谁都不会弄错的,都知道老于家哥几个那点事儿。 王有福的车终于停在于运来家木条钉的门前,车一停下,于采蓝也不拿行礼,迅速从车上跨下来,然后便往房后没人的地方跑,她实在是颠坏了。因为一夜没吃东西,胃里其实没什么食物,就算吐也只能吐酸水。 于运来听见四轮车的动静,瘸着腿从屋里走出来。夏洁是等在院子里的,她要上去迎于采蓝的时候,却见这侄女跟她摆了摆手便跑到房后去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夏洁嘀咕了一句。倒是从屋里跑出来的于亚光看出来了,“二姐是颠的吧,去后边吐去了。” 于亚飞忙着把于采蓝的一个行李包和一个装得满满的蛇皮袋往屋里抬。夏洁奇怪:这孩子怎么拿回来这么多东西? 于采蓝没让夏洁久等,扶着篱笆墙从房后转出来,跟三叔三婶打招呼。 王有福看到于采蓝这样虚脱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车还是开得快了。他自己早就习惯了,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虽然特意放慢了车速,可还是超出了于采蓝的承受能力。因此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把人颠成这样。 于采蓝看王有福搓着手,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心想这人真是太实惠太淳朴,他明明是特意跑一趟,帮于老三家把她接回来,却好象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这时王有福说道:“那个,采蓝丫头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于采蓝叫住他,说道:“叔,你先家去歇着,明天下午别在家吃,一定得过来吃饭,跟三叔喝几盅。到时候我让亚光去喊你啊。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把饭菜给你送去。” 于采蓝这么说,王有福就不能不来了。不然这丫头真能端着饭菜到他家跑一趟。 于是,王有福便答应了,之后用力摇了一会儿启动杆,开着车走了。 于采蓝这一会儿已经缓过来,一家子人都在看着她,夏洁说道:“你在那儿吃得不好啊?都瘦了。” 于采蓝心道,她这是健康了,以前那是吃药吃胖的。可是总是有那么一两个长辈,总觉得你瘦了。这何尝不是幸福呢? 于采蓝还没回答呢,于运来就拆了夏洁的台:“我看采蓝这样挺好的,看着精神,比以前强。” 这时候,于亚光已经进屋用瓢舀了一瓢水,拿出来递给她,示意她漱漱口,知道她刚才吐过,想必现在嘴里不舒服。 而于亚飞刚把她的行李送进屋子里,走出来咧开一口白牙对她笑笑。 于采蓝看着小院里的木门、篱笆墙、黄红绿紫的蔬菜、那几棵绿树、糊着白纸的格栅窗户、窗台上那双于亚光的白球鞋,上边还包着手纸以防鞋面变黄。还有院子里这几个人…… 回家,真好,这里就是她的家啊! 夏洁说道:“采蓝,屋去吧,你先歇会,三婶给你做饭。” “好啊,三婶,给我蒸点鸡蛋羹吃吧。”于采蓝还真不客气。她不客气,夏洁才高兴。听完她说的话,高高兴兴就奔鸡窝掏鸡蛋去了。 于采蓝问于亚飞:“三妹呢?怎么没看到她?” 第73章 通知书 于亚光说道:“我三姐去学校了,跟同学一起去的。她说中午之前就能到家。” 于亚光这么一说,于采蓝就琢磨着,这个时候去学校,难道是录取的事儿? 还是于运来说了一句:“都进屋吧,外边太晒了。” 于采蓝这次回来并没有带很多她自己用的东西,因为只能在这儿住半个月左右。大多数都是她买来送给于运来一家人的。还有些批发来的日用品都放在那个蛇皮袋里。 于采蓝拉开拉链,让于亚光帮着她往外掏那些零七碎八的东西,然后说道:“这些都是我批发来的,很便宜,大家用。” 这边于亚光起劲地往外掏东西,弄得稀里哗啦的,夏洁已经生火把鸡蛋羹蒸上了。听到动静,便走过来看。 瞧着一桌子的针头线脑、梳子袜子百雀羚面霜等等,夏洁责怪于采蓝:“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于采蓝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的,夏洁这辈人,大都节俭惯了,凡事能省则省的。 这是于亚光插了句嘴:“二姐说,这些是给咱们大伙用的。”他一眼就看中里边的九连环了。这东西他见过老师那里有,他也想要,可是不敢跟夏洁提。不是特别必要的东西,夏洁根本不能给他买,说烦了还得赏他几脚。 他话音刚落,夏洁就拍了他后背一下,嫌他多嘴。 于采蓝顺手把这一堆东西里的九连环、魔方还有一叠小人书扔给于亚光,然后拿起两盒百雀羚递给夏洁。 夏洁很节俭,平时都不用任何护肤品,就是天冷的时候买蛤蜊油擦擦脸和手,那东西保湿虽然行,擦上去却油乎乎的。 于亚光接过那几样东西,溜到旁边玩去了,夏洁无奈的看着高兴的小儿子,她也知道这孩子特别爱看小人书,可是一本要好几角钱,看一会就看完了,夏洁舍不得花那个钱,他平时都是跟人借着看的。 “三婶,这个是给你的,你皮肤都快要起毛刺了,得擦擦护肤品。这个买的真不贵,我也有。这是给你和采微的。” 于采蓝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女孩子的声音:“给我什么了?” 大家回头一看,于采微正掀开门帘走进来。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于采蓝扬了扬手上的百雀羚,说道:“这个给你的,你、我还有三婶都有。” 于采微高兴地接过来,打开盖子,闻着香味,然后抬头说道:“那多不好意思。” 于采蓝开玩笑道:“不好意思啊?那行,那给我吧,我留着用。”说罢,假装伸手去接。 于采微手拿着那盒子,往后一撤,笑嘻嘻地说道:“买都买了,给人东西还能往回要啊?二姐,谢啦。” 夏洁看着小儿子和小女儿这没出息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俩什么好了。 于采蓝知道这事不说透,夏洁心里会不安的,于是说道:“三婶,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以后小妹小弟长大能赚钱了,也可以给我买东西啊,都是一家人,互相的。” 夏洁想想,东西都买了,也别扫了于采蓝的兴,便对这俩孩子说道:“你们都记住了,以后长大成人了要对你二姐好,听到没?” 那俩半大孩子都痛快答应:“妈,知道了。”夏洁知道他们这是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采蓝见于采微并没有失望难过的表情,便问她:“你去学校干什么去了?” 于采微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一看,是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于亚光没见过,伸手就要去拿:“我看看我看看。” 夏洁又拍了他一下:“小心点,别给扯坏了。”这种通知书,夏洁是见过的,他家两个大孩子学习都好,只有于亚光差点,当年于亚飞也考上了。 只可惜当时于运来生病住院,家里没钱没劳动力,于亚飞自己放弃了读重点高中的机会。 她抬头看看大儿子,心里的内疚让她说不出话来,就连现在女儿的学费都是俩儿子天天上山采药赚的。当妈的心里不是滋味。 但是她心里难受,表面上没露出来,这是女儿开心的日子,她也不想让孩子扫兴。 于采蓝接过通知书仔细地看了看,三叔家的孩子争气,她也替他们高兴。说道:“采微,不错呀,上高中以后好好学,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有姐在呢。” 于采微听了这话,眼圈有点红了,抓住于采蓝的衣袖,低低叫了一声:“二姐。”便没再说别的。她自己也知道家里没钱,现在那一点钱是她哥和她弟俩人攒的。 于亚光平时都不怎么出去玩了,一有时间就出去找蝉蜕,要么就跟于亚飞俩人上山,卖的钱俩人都不花,全给她攒着,准备送她去念高中,她嘴上不说,心里有数。 二姐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变得特有主意,也会关心人,于采微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莫名的就觉得有了底气。 于运来听了于采蓝的话说道:“这怎么可以,采蓝,你的钱可不能乱用,实在没钱,三叔去借。” “谁说要用我的钱,三叔,我正想跟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家里就亚飞一个人能干重活,总是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采蓝这是什么意思?于运来一家都等着听她说下文。 “三叔三婶,二哥就因为家里没钱没劳动力放弃了念书考大学的机会,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穷,没钱吗?” 于采蓝的话说到这,于亚飞等人都有些黯然,可是钱从何而来呢? “这个家现在已经是这样子了,再继续下去,不说弟妹读书会吃力,亚飞以后找对象说媳妇怎么办?上学的事已经委屈他了,难道这事还要他委屈吗?” 于采蓝看着夏洁脸色微变,决定下猛药:“谁家把姑娘养大都不想让孩子吃苦的,现在这样连最起码的住的地方都没有,亚飞以后怎么说亲,难道让他再凑合一次找个不喜欢的吗?” 于亚飞低头不语,他毕竟已经成年,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但是这一大家子都靠他,他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 夏洁当然舍不得大儿子再受委屈,便问于采蓝:“那你说怎么办?” 第74章 开店计划 于采蓝并没有直接回答夏洁的问题,反而拿起一双回力鞋,这是她给于采微买的,上高中总得有一双像样的运动鞋。 她拿着这鞋问夏洁:“三婶,你知道这双鞋在集上卖多少钱吗?” 夏洁还没回答呢,于采微倒是说话了,她早就想有一双回力鞋了,当然知道价格。 “25块钱差不多吧。”于采微平时只是敢想想,跟于亚光一样不敢提。 “嗯,差不多,得二十块钱往上。”夏洁见别人家孩子有穿的,问了价她就没下文了。 “这鞋批发的话最多就十几块钱。我这双因为是单买的,在批发市场花了18。如果多的话会很便宜。” “差这么多啊!”夏洁他们都没出过远门,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于采蓝说着拿出一张纸,这是她记录的各种日用品的批发价和零售价。因为夏洁认字不是很全,她便让于采微给夏洁和于运来读一读。 等到于采微读完了,于运来和夏洁都觉得批发价和零售价差得太多了。夏洁想起于采蓝之前的提议,也是心动了。 可是没有多余的房子,货品摆在哪儿卖呢? 于采蓝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三叔三婶,现在你们觉得,咱们家开个杂货店怎么样?刚开始可以规模小一些,慢慢再扩大规模。” 于运来他们这么多年都习惯从供销社买东西,要做村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们这些老辈人还是缺乏勇气的,虽然很心动,可是政策上他们不放心。而且没有房子没有本钱拿什么开店? 于运来见于采蓝这么用心给他们家打算,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于采蓝笑着拍拍夏洁肩膀,说道:“你们放心吧,政策不会变的,至于房子和钱不用担心,我不是有钱吗?再不够可以借点。” “这,这怎么行呢?”于运来马上否决。 “你们先听我说说,再说行不行。”于采蓝知道,想要说服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国人做事容易随大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谁都能做的,何况于运来两夫妻这样老实了半辈子的农民。 可只有让他们把日子过好了,于采蓝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政策不会变的,你们放心好了。至于房子,你家这地方就挺好的,我看就在院子前边盖一排房子就行,当然现在钱少,可以先盖一半,等条件好一些了,再把房子接长些。我现在手里有四千多,建材价格我不太清楚,不过就算差也不会差多少。盖完房子简单收拾下,上点货就可以卖了。亚飞以后就住在那儿,不用再住仓房。” 于采蓝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说完,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夏洁听完,她也很想开店,可是这要把于采蓝的钱都用掉,她怎么能这么做? 想到这儿,她连连摆手说不行。于采蓝知道他们就是怕用她的钱。 “三婶,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采微和亚光受苦,吃不好穿不好的?你能看着二哥的婚事也不顺利吗?” 夏洁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头是于采蓝,一头是她的几个孩子。只恨自己两口子没本事。 于采蓝说道:“咱们要把眼光放远点,你家日子过好了,以后可以反过来帮我,三叔三婶你们说是不是?我那些钱放着也只能是存银行,借给你们我放心,用不了几年就能还给我了,怕什么?你们也可以挣点就还我一点啊。我就一个人暂时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于亚光听了,摇摇他妈妈的胳膊,眼里全是渴望,他好想自己家有个店啊。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会组织学生们去树林那一片空旷干净的大沙坡附近玩,到时候每个学生都会买点吃的带去。他妈妈每次会给他一块钱,汽水是一定要买的,可是每年六一节他买完汽水之后,就会纠结剩下的钱是买饼干好还是买面包好。如果自己家有店他就不用纠结了。小孩子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于采微也想自己家的生活好起来,她很清楚,凭自己爸妈的体力,种地很难的。 于采蓝问于亚飞:“二哥,家里种地,每年买种子化肥农药也得不少钱吧?而且年年都得投入。可开店盖房子只用投资这一次就行,对不对?” 于亚飞点点头,采蓝说得没错,种地每年都得投入,也得花不少钱,而且当年气候要是不好还不挣钱,一年都能白干了。 于采微听了,也扯了扯夏洁的胳膊,夏洁看着小儿女渴望的眼神,觉得家里确实也没别的路子,便问于运来:“他爸,你说呢?” 于采蓝知道夏洁这就是愿意了,便笑呵呵地说道:“三叔对三婶这么好,当然是听三婶的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得合计合计这房子该怎么盖了。这方面我可不太懂,可能得让二哥找瓦匠向叔问问。” 向辉是村里的资深瓦匠,周边村子盖房子都找他组织人手。 于采蓝这么说,这事就算定了,于运来夫妻俩没再反对。 于采微和于亚光很高兴,自己家里要开店了,想想屋子里摆着各种货品卖,就高兴不行。于亚光一高兴,就绕着屋子来回转悠,遇到凳子跳凳子,遇到桌子刺溜就翻过去了。这回于采微可不烦,她也高兴呢。 只不过她可不会像于亚光那么幼稚,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得好好学习,长大了对二姐好好的。 这时候,夏洁把鸡蛋羹给端过来,于采蓝笑道:“说了这么多话,口都渴了呢,亚光,去给姐倒点水喝。” 小孩子腿脚灵便,正是爱动的年龄,该使唤的时候就要使唤啊。 于亚光听了,哧溜就跑了,很快就端过来一杯水。 于采蓝又支使于亚光去拿了两个小碗,把鸡蛋羹给于采微和于亚光分吃。于采微不要,于采蓝说道:“你今天收到录取通知书,应该高兴,吃吧,别推了。等你上了高中,再想吃到三婶做的饭菜,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采微这才拿匙吃起来。 第75章 于采蓝家的房子 当天下午,于采蓝和于运来一家人便站在门口商量在哪儿盖房子,盖多大。这方面于采蓝也不怎么懂,具体的还要等晚上把向辉请来跟他研究,了解下造价才能定下来。 夏天的傍晚比较凉快,村民们这个时候都习惯出来转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发时间。 向辉五点钟就过来了,跟于采蓝他们聊了一会儿,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要求,便跟个年轻人,拿了皮尺在院子前边丈量。 这就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过来观看,于采蓝知道,三叔家要开食杂店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在农村,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隔壁杨家豆腐坊的媳妇杨婶子跟夏洁聊了会儿天,见夏洁忙着招呼几个过来聊天的妇女,而于采蓝单独站在一边看着向辉他们忙活。她便走过来,跟于采蓝搭话:“采蓝哪,听夏洁说,开店是你出的主意啊?钱也是你来出?” “啊,是我的意思,三叔身体不太好,三婶还要忙家里这些事,不象别人家能种地赚钱,所以给他俩找点营生。要不小微和小光上学怎么办?哪儿来的钱哪。” “采蓝你可真大方,那么多钱你说借就借了啊。”杨婶子只是想不通,于采蓝之前跟人要钱,是什么招都能使得出来。现在可倒好,几千块钱说借就借出去。这孩子真让人看不透。 于采蓝知道这件事她要不说明白,以后村里肯定会有人说夏洁他们的闲话,说不定会说是夏洁想法子从她手里骗去的钱。 正好杨婶子这人爱传话,不过不至于夸大或者歪曲事实,不如就借她的嘴把话传出去好了。在乡下这种环境,人言可畏,不把事儿说清楚,夏洁他们就要被人指着脊粱骨了。尤其还有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于是于采蓝跟杨婶子说:“钱就是要用的,看用在什么地方,给谁用。这钱三叔他们并不愿意借,是我主动借给他们的。三叔三婶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杨婶子你还不知道呀?以后他们有了钱肯定会还我的。我放银行里不也是放着吗?再说等采微和亚光长大了,他们也可以帮着我。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着。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呢?三婶他们怎么对我的杨婶子你可是很清楚的。我要是连他们都不帮,我算什么呀?” 杨婶子听了,顿时觉得感动得不行,哎呀,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侄女呀,她这时候真是羡慕夏洁呀:几个孩子长得俊、懂事、学习还好,哪像自己家那俩猴子,初中毕业就完蛋的货。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能比,再比下去她心里就酸得成老醋了。现在夏洁又有这么个侄女帮着护着,真是命好啊! 刚才于采蓝话里回护夏洁的意思她何尝听不出来呢?她也看出来了,这于采蓝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跟她交好错不了。 她想起来别人托她打听的事儿,便小心翼翼地问于采蓝:“采蓝哪,婶问你个事儿,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也别生气,别人就是托我打听一下,也没说一定要怎么地。” “哦,瞧您说的,我是那爱生气的人吗?何况是跟婶子您呢?”于采蓝知道杨婶子这人不错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因此对杨婶子她比较客气。 “那我就说了,有个人托我问问,你爸妈留下的房子那事儿。”杨婶子小心打量着于采蓝的神色,怕她不痛快,毕竟她父母去世还不到半年,就问起人家房子的事儿,感觉不太好,可是问的人追了她好几次了。她欠了人家人情,不好再拖着不开口。 见于采蓝一时没说话,杨婶子把想了好几天的理由跟于采蓝说了:“那房子盖得好看,可是你看,你现在省城上学,就算毕业了也不会回村吧,那房子时间长了不住人,没个人气,就会泛潮,木头房粱和柱子会招虫蚁,也会有耗子啃。这样下去几年就有可能塌了。那么好的房子你说多可惜啊。所以我就是问问,那房子你有没有卖掉的念头。也不着急答复,你好好想想。” 杨婶子说得并没有错,那房子时间长了没人,真的会塌的。这时候农村的房子大都是土木或者是砖木结构,即使砖木结构里边也有掺土的地方,没人气确实不能长久。而且院子里没人经常收拾锄草的话,几个月就会变成荒原了。 这件事于采蓝一直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方法,之前都是夏洁抽空去收拾的。但是夏洁平时够忙够累的了。这样实惠的人,于采蓝怎么忍心让他们一直那么累呢? 但是不管怎样,房子是不可能卖的。因此于采蓝跟杨婶子说道:“婶子,你说得也没错。不过,这房子我不可能卖。你帮我跟人说,不用等了,如果对方想买房的话,问问别家吧。” 于采蓝说得坚决,杨婶子知道没戏了。从于采蓝现在的行事上,她知道,这丫头说定的事,就不要想改变她的主意了。 她们这边聊到这儿,向辉那边已经丈量完了。他是极有经验的匠人,心里已经把大致所需要的资金量算得差不多了。 于采蓝见向辉跟她三叔说话,便跟杨婶子说道:“杨婶子,我先过去看看。”杨婶子答应了一声,于采蓝便走了过去。 向辉心里有数,于家在场这几人,虽然于运来是当叔叔的,可是拿主意的还是这个采蓝丫头。因些他看到于采蓝过来,便跟她说道:“采蓝哪,叔大概的算了一下,这房子要盖起来再收拾好,三千应该是够了。你不是说以后还要接长吗,那就先在西边盖,留着东边这片地方,然后侧面我给你留个门,这样以后接长了两边也是连通的,你看这样可好?” “三千,可以的,这方面我也不太懂,叔你看着办,以后这件事你跟三叔和亚飞商量就行。”向辉的口碑一向很好,所以于采蓝就不管那么细了,一些细帐她会让于亚飞记一记算一算,她则是该放权的时候便放权。 第76章 高中同学 向辉等人的动作很快,都是做熟的老手,第二天便带几个人过来,先把那一片的院墙拆了,地面清理出来。然后仔细量尺寸、划线、找平,准备挖土做地基…… 王有福则主动提出帮忙,打算用他的小四轮帮忙拉沙子拉砖拉木头。 于老三家这边热火朝天的,村里人有空的便过来看看,现在盖房子的人不太多,偶尔有一家也是盖了自住,开店更是头一份。 要知道,有一部分人住的还是土墙草房,地面也是土地,下雨的时候都有可能漏水。有的人家一下雨,屋子里就得摆上好几个盆、桶,雨夜里都得听着雨点的滴答声入睡。看到于老三家红红火火的,羡慕嫉妒都是有的。 于采蓝混在人群里,一个大妈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哎呀,于老三可真是有福气,摊上了这么好的侄女,连盖房子的钱都给出了。” 其他人有的不说话,有的跟她一样羡慕,或许还有嫉妒。 于采蓝从后边走过来,说道:“三奶奶,您吃了多少醋啊?怎么这么酸呢?” 那大妈辈份比较高,虽然只比夏洁大几岁,却有很多人管她叫奶奶,辈分虽大,嘴却不太好。 她刚才没看到于采蓝,见于采蓝听到了她说的闲话,有点尴尬,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顺嘴那么一提。” 于采蓝笑呵呵地说道:“我爸妈去世的时候,甭管是谁,只要他出钱出力给操办丧事,然后又把我接过去好好伺候着,在家再白吃白喝几个月,那我也会帮他忙的。钱放银行不也是放着吗?三叔三婶我信得过,他们短不了我的。” 大家听了也觉得在理,旁边的金嫂子打圆场道:“采蓝,我说实话,三奶奶话说的是过了点,不过看那边那架势,嫂子都有点眼热呀。我也不瞒你,头几天下雨,我家那个草房又漏水了,地上潮乎乎的,衣服鞋都要长毛了,这日子过的。” 于采蓝笑着拉住金嫂子,说道:“嫂子,你和大哥都能干活,把地种好了,攒点钱,过几年就能盖个砖瓦房的。” 她很清楚,等过几年,很多人家都会开始慢慢盖房子的,以后向辉他们会很忙,而那些土墙草房到时候都只会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对于采蓝说的话,这些人还是挺往心里去的,这丫头二十出头,想办什么事就真办了。金嫂子听了半信半疑地说道:“小蓝,你这话当真?” “嫂子,您就看着吧,到时候您也能住进砖瓦房里的。” 旁边一个木匠媳妇听了,笑嘻嘻地说道:“采蓝,你说我啥时候能住新房子?” 于采蓝道:“婶,以后盖新房的人会越来越多,盖了房子不要家具呀?叔的手艺那么好,到时候你不用愁的。” “是吗?那你看我呢?”又有人接上话头。一群人再看向于老三家那一片地方,心态就好了许多。因为她们觉得她们也会住上像样的砖瓦房的。 于运山的老婆刘翠花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件事,知道于采蓝大手笔借给于运来几千块钱盖房子开店。 她气得心肝疼,气都出不顺了,告诉她这件事的人还开玩笑:“翠花啊,你这大伯母混得不行啊。” 刘翠花只好强撑了笑脸,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她爱借给谁就借吧。夏洁会说话,不像我这嘴笨,不会说。采蓝跟他们亲,我也是没办法。不瞒你说,当时我这边就是太忙了,俩孩子都忙着亲事,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把钱还她,哪曾想这孩子把事儿闹这么大,你说她这么做,咱们当长辈的也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是吧,那就忍着算了。” “哦哦,这样啊。”那人打着哈哈笑着说道。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呀?”刘翠花追问。 “信,我信。”那人笑着说道。 刘翠花又说了几句,就一路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见于运山还在慢慢喝着,桌子上的菜没动几口,白酒瓶子却下去了一半。 刘翠花夺过酒瓶说道:“别喝了,你看你那脸都喝成什么样了?还喝呢?” 于运山瞪了她一眼,伸手去夺酒瓶:“把酒给我,别管我听着没?” 刘翠花觉得他那样瘆得慌,就赌气把瓶子放下了。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刘翠花觉得今天自己丈夫异常,可是他不跟她说,就是喝闷酒,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于运来家门外的看热闹的人群到中午就散得差不多了,毕竟家家都有活,不能老在这闲待着。 于采蓝先取了一千五给夏洁保管,留着前期买各种建材,而且中午也要给盖房子的瓦匠们做饭吃,这都要钱的。 男人们在前边干活,夏洁则在厨房做饭,杨婶子和于采蓝姐妹俩帮着打下手。 于采蓝正忙着洗菜,于亚光跑进来叫她:“二姐,外边有人找你,说是你高中同学。你出去看看吧。” 夏洁和杨婶子听到了,都往外撵她:“你快出去吧,这些活不用你干,看看手都粗了。” 于采微也催她:“姐,你快出去吧,兴许是男同学呢?”说罢,朝于采蓝眨眼睛。 于采蓝……这妹妹想象力丰富了点。没想到于亚光愣头愣脑地补上一句:“三姐,你说对了,是男同学。” 于采微笑,被于采蓝在脑奔上弹了一记,这才老实点。 是谁呢?于采蓝想不出来,原来的记忆并不全。 “你是……”于采蓝看着面前高出一头的男青年,好像有点印象,可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是我,杨文亮。很多同学都说我变化挺大的,你倒是没怎么变,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杨文亮一边打量着于采蓝,一边说道。 “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你是变高了,脸上有棱角了,不过你这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杨文亮开玩笑道:“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我对你可是印象很深的,你对我才有一点印象。” “呵呵,你还计较这个?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于采蓝问他的来意。 “我就是来看看你,我高中毕业就不念了,几个月前才调到咱们县服装厂当副厂长。厂子里的工人有你们村的,我最近才听说你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想着你现在该在家吧?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你还好吧?” 第77章 又一拨访客 “哦,你不错呀,都当上厂长了,恭喜啊!我可还没毕业呢。” “恭喜什么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同学能上大学。对了,你不是念五年制中医吗?得明年毕业吧?” “嗯,明年就能毕业工作了。” 俩人叙了一会儿旧,又聊起班里一些同学的近况,没多久,夏洁那边已经把饭做好了,她让于亚光喊于采蓝跟她同学一起去吃饭。 杨文亮拒绝了于采蓝的邀请,说道:“我上午出来办事路过这,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现在人也看到了,你挺好的,那就好。我得走了,单位下午还有事。这样,等你三叔家房子盖好了上梁的时候我过来,这顿饭我一定得吃上。” 于采蓝便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强留你了,以后你去省里的话,可以去学校找我,我地址不都告诉你了吗?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啊。” “真有机会的话,一定去找你的,不过请客的话还是得我请,你不是没上班吗?等你上班再说请客的事。” 杨文亮临走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于采蓝,于采芹是你姐吗?” “于采芹,你怎么提起她?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在我单位上班呢,最近下边的人给我报上来一批临时工名单,里边就有这个名字,因为跟你名字挺像,我就记住了。是这样,咱们单位今年有四个转正的名额,我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于采蓝听出来了,杨文亮是不是觉得于采芹跟她有亲戚关系,打算卖她这个人情啊?也幸好问了问她,不然真因为他们是同学而给于采芹转正,那她真的要怄死了。 “于采芹,是我大伯的女儿,名义上也算是我姐吧,不过她这个姐姐,我可不敢认。” 杨文亮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于采蓝话里有话呢?看来她和那个于采芹的关系不那么简单啊。于是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对你不好吗?”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学校曾经开除过我吗?” “嗯,说过,不是说学校往你家打电话联系不上你,然后别人接的电话,说你不想念了?” 杨文亮说到这,恍然已经明白,于采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的,于是他继续说道:“难道接电话的人就是那个于采芹?” 于采蓝赞了他一句:“聪明!”她的话只引来杨文亮一记白眼。 “就是她接的电话,当时我父母不是去了吗,家里没人怎么可能接电话,在学校留的备用电话就是我大伯家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于采芹她是不是特别恨我呀?不然她为什么就不能跟学校说说我这边的具体情况呢?” 于采蓝是真的不知道于采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候于采蓝也没跟刘翠花夫妇闹掰,之前两家关系还是可以的。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人的想法千奇百怪的,你改变不了别人,可是你可以管好你自己的情绪,别为这些不想干的人烦恼了。你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 于采蓝笑了:“行啊你,当上领导了,挺会做思想工作的呢?” “你得了吧?讽刺我呢是不是?行了,我得走了。你去吃饭吧,看你挺瘦的。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走啦!” 杨文亮说着,跟于采蓝挥了挥手,往村道上走去。 于采蓝见他的影子拐过去不见了,才转身进屋去。进去了之后,杨婶子他们自然少不了一阵旁敲侧击地打探,于采蓝只说是高中同学,路过村子就过来看看。在她看来,事实也是如此。 杨婶子则笑着说道:“哎呦,我怎么就没有同学来找我呢?” 向辉灌下一口酒,闷闷地接茬:“老杨家的,你念几年书啊?谁是你同学你还记得不?” 杨婶子只念到小学二年级,那时候还都是小屁孩,谁还记得谁多少事呢? 向辉的话让吃饭的几个人都笑起来,杨婶子拿筷头敲了敲向辉脑袋:“没看出来你这闷葫芦心里道道还不少呢?” “我心里有多少道道,你想来数数啊?”向辉的话引得杨婶子端起那盅酒,直往他嘴里灌。 这边闹着,他们却不知道落英镇的古城墙边又来了两个人。 李志羽此时正站在落英镇的古城墙旁边。他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感觉心潮澎湃。嘴里不住感叹着:“这地方,真是太好了,真是风水宝地呀!难怪那些沂商选择在这个地方定居。” 他是搞艺术的,跟他二哥不一样,感情比较丰富。不过他不会作诗,不然的话,他真的想说:此时此刻,我想赋诗一首……不然心里的感想抒发不出来,会觉得发堵。 诗是做不出来,可要是有一管小号在手,他说不定会倚着这见证了数百年岁月风霜的古城墙吹上一曲的。 李志宏习惯性的板着脸站在他弟弟身边,对于他弟弟的感受,他无法给予回应,从头到尾都是沉默。 李志羽说了好几句话,就只听他“嗯”了几下,表示听见了。 李志羽放弃了,他们俩有些事是说不到一起去的。他便不强求,跟他哥哥交待:“二哥,一会儿进村了,你别绷着脸,让人误会了不好。” 李志宏痛快答应,李志羽便让他笑一下给他看看,他二哥依照他弟弟所说的,咧开嘴试图微笑,李志羽一看,立刻表示放弃:“算了,哥,你就这样吧,不笑还好,一笑反而吓人了。” 这时,路上有一个老乡赶着马车路过,李志羽拦住他:“老乡,跟你打听点事儿啊。” 那老乡听到李志羽的话,拉住马缰绳,唤了一声“吁……”那马便停了下来。然后老乡摘下草帽抹了把汗,再拿草帽扇着风问道:“什么事?你问吧。” “请问你知道于运来家在哪儿吗?”李志羽客气地问道。 “知道啊,就那边,西头,往前一直走,看到有一家正在盖房子的,就是他家。” 李志羽连忙客气地说:“谢谢你啊,老乡。” 那老乡刚想说:“客气啥?不就是说几句话的事吗?”话还没说出口呢,眼神随意往李志宏那边一瞟,脑子里轰地一声:那不是李志宏吗?他早年因为偷猪被抓进去过,判了几年出来后老实了,再不敢胡来,可是对李志宏他印象是很深的。 他连想都没想就急忙把草帽戴上,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赶车走了。 留下李志羽兄弟俩在原地,李志羽有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走了? 第78章 一场虚惊 赶车的老乡连着抽打了几下马臀,十几分钟就到了村支书赵玉林家。车闸刚一拉好,他就跳下马车,然后把马拴在树干上。 赵玉林媳妇正在菜地里铲草,见到宋二根,跟他打招呼:“二根来啦?找老赵啊?” “嗯,找我赵哥,他在不在?” “在,跟人说事儿呢,一会儿还要出去。幸亏你来的早,不然他就走了。” 宋二根扯了草帽掀帘子就进去了。屋里的人抬头一看是他,都跟他打招呼,一个人还朝着他脑袋揉了揉。 “二根来啦?坐。”赵玉林将一个木凳推过来。 “不坐了,老赵,我跟你说点事。”宋二根又抹了把汗,说道。 赵玉林抬眼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路上碰到俩人,打听于运来家怎么走。” 打听就打听呗,这有什么稀奇的呢?宋二根看出来这些人的疑惑,继续说道:“这俩人有一个是李志宏,县分局的。” 宋二根这一说,众人听明白了,县分局的找于运来,他家是出事了咋的?还是他家人犯事了? 其实这次于运来家请客吃饭,除了帮忙的王有福,也请了赵玉林的,只是他临时跟人说事,要晚一点去。 现在听到这个情况,便嘱咐屋里这几个人:“现在还不知道是啥事,出去了别乱说啊。我先去看看,你们都回去吧。” 赵玉林话是这么说,可是屋子里好几个人,怎么可能人人都管住自己的嘴呢?太多的世人都有传播新闻的爱好。 所以这几个人一走,没多长时间,分局的人去于运来家的事就在落英村传得乱哄哄的。 于运山这两天总是一下班就喝酒,今天他下午早早就回来了,刘翠花本来打算着趁着他早回家,让他帮忙把窗玻璃钉一下。因为头几天刮大风时忘了关窗,一扇窗被吹掉了一块玻璃。她已经找好了替换品,可是新玻璃比较大,需要用玻璃刀切割,这个刘翠花可做不来。 平时于运山虽然在家脾气不太好,可是该他干的活也肯干的,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行,什么都跟她对着干。刘翠花本来就憋着气,又被于运山气着了,在家待不住,便上街上去转悠,想找熟人唠唠。 于运山也不管她,坐在小桌旁边,继续倒了一杯酒,夹了一粒花生米,然后抿一口酒下肚。 刘翠花出去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一脸喜色地对于运山说道:“运山,你猜我听说什么事了?” 于运山没答话,就算他不问,刘翠花自己也会说下去的。 果然刘翠花也没真的指望他回答,接着说道:“县分局的李队长到咱们村了,你猜他们去哪了?去谁家了?” 于运山一听,就知道了,他正烦着这事儿呢,怎么这媳妇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不痛快,便把那小酒盅在桌子上重重地顿了一下,发出重闷的声音。 只可惜刘翠花正说在兴头上,没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你想啊,这县分局的人来干嘛呀?你说会不会是于亚飞惹事儿了?他昨天不是进城了吗?” 于运山一句都不想听下去了,右手往桌面上狠狠一拍:“说什么说,一天叼叼叼个没完,怎么那么多话呢?” 刘翠花不知道于运山是哪根筋不对,也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身把帘子一撩,上院子里坐着生闷气去了。她这回算是看出来了,于运山在外边不知道受了什么气,回家来跟她撒气来了,顿时觉得嫁了这么个窝里横的男人真是倒霉。 她这时候已经忘了就在前几年,她还一直庆幸自己嫁对了人,小日子过得在整个村子都是冒尖的,也不用像别家的女人那样下地干活。家里房子不错,吃的用的穿的都让人羡慕。就因为这些,她还经常在村里有意无意的炫耀一下。 却说村主任赵玉林紧赶慢赶地到了于运来家,门外没有人,隐隐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并没有什么异常。 于是他走到门口,撩开用旧挂历纸与细铁丝做成的门帘,还没进去,就见一屋子人都站着,于采蓝和于亚飞正给站着的人互相作着介绍。 这种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之前的担心就是虚惊一场。也怪宋二根,他一见李志宏这样身份的人就心虚,所以把事情往坏了想。 这时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看到是赵玉林,马上热情相迎。于采蓝说道:“赵叔,您可算是来了,快过来,碗筷都给您备好了。”说罢,走过来引着赵玉林往饭桌这边走。 赵玉林给她开证明时提点她的话,她可还记着呢。 见赵玉林一脸疑惑,于采蓝又给李氏兄弟和赵玉林双方作介绍。并且把李志羽他们过来的原因说了一下,王有福也点头表示这事儿是真的。赵玉林就觉得于采蓝这孩子真是挺能耐的,不光一个人想法子办成了复学的事儿,就算回乡,也结识了李家兄弟这样的人,这孩子日后的路子只怕是越走越宽哪。 李志宏过来,只是为了陪兄弟走一趟,李志羽到落英村,除了想与于采蓝结交并表达一下谢意,也是想问问他这毛病以后会不会复发。全程都是李志羽在跟人说话,李志宏基本就是担当了一个背景板。除了赵玉林,于采蓝他们并没特意去想他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是李志羽的哥哥。 聊了一会儿,李志羽便提出告辞,这是之前他哥跟他说好的。赵玉林便告诉于采蓝:“采蓝,你去送送。”他看出来李志羽有话想单独对于采蓝讲。 于采蓝明白,便说道:“各位叔伯,你们慢慢吃。” 走到街上,李志羽总算不用在屋子里那样客套了,直接了当地说:“小于姑娘,你说我这病以后会不会再犯哪?” “暂时不会了,以后的事我也说不好。如果再犯的话,你试着用力按压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叫翳风穴。”说罢,把那个“翳”字专门在手心上写了给他看。 “翳风,好的,我记着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李志羽向于采蓝打听着这边的风土人情。看上去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他对于采蓝感叹着:“你们这地方,可以说得上是钟灵毓秀之地了。” 说完这句话,他指着路边一个带着挑檐灰瓦的青砖房问道:“这房子盖的不错,挺有古风的。” 再看看院子里的凉亭、石桌石凳、还有葡萄架上的藤、满园的姹紫嫣红,他看了真是喜欢得不行。 要是放假时能在这地方住几天,可真是不错,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现在还不流行这一套。 让他没想到的是,于采蓝这时候却幽幽地说道:“这里就是我家。” 第79章 撞邪了? 李志羽兄弟俩听了于采蓝的话,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于采蓝说道:“现在父母都不在了,这房子暂时没人住。” 李志羽听了,心里转了转念头,问于采蓝:“你不是在省城上学吗?那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这样的房子时间长了不住人不行的。” 于采蓝没想到李志羽这个城里人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地方又没人租房子,再说收拾得好好的房子她哪里能放心地随便租给别人呢? 李志羽看出来她没什么法子,便提议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你看看成不成?” 见于采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李志羽便继续说道:“我认识不少人,他们在城里都呆腻了,节假日的时候倒是挺愿意到乡下找个环境好的小院住两天放松放松的。我觉得你家这院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看那边的古城还有那片山,真是好地方。 于采蓝当然知道这种农家乐式的经营方法。只是这个时候还没出现呢。没想到李志羽的思想挺超前。不过也可以理解,他们是属于先发展起来的那些人,对生活自然有着更高的要求。 “我看行,那就拜托李哥你联系客人了,不过我也有要求,来的人素质要高些,不可以乱涂乱画破坏这房子和小院的外观。这个房子毕竟是长辈留下来的,留着也是个念想。我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希望多点人气,能让这房子存在的久一些。” 李志羽倒是没想到于采蓝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她呢。 李志羽笑了:“小于你倒是个爽快人,跟你说话打交道就是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样吧,回头我联系下,看看有谁愿意过来。你这边也得安排下,考虑下什么价格比较合适。屋子也不用改,就是你看着哪个房间可以开放,把房间收拾出来布置一下就成。总得准备些被褥洗漱用具什么的是吧?” 李志羽说着,在纸上写下了他的电话号和联系地址,让于采蓝这边有事给他打电话或者写信都可以。 于运山的女儿于采芹在县里上班,平时就住在单位宿舍。每个月回来两次,都是周日放假才回的。可是这一天并不是周日,她却回来了。 刘翠花在院子里就看到女儿阴着脸,穿着时兴的连衣裙、拎着皮包走进院子。她赶紧迎上去:“大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于采芹并没直接回答她妈妈的话,问刘翠花:“妈,我爸在家吗?” “在屋里呢。”刘翠花说着,接过于采芹的包,帮她掀开门帘。 于采芹一眼就看到满身酒气,靠着被半躺着的于运来。她皱了皱鼻子,一边摇着于运山,一边问刘翠花:“妈,我爸怎么喝这么多酒,他平时不是不怎么喝酒的吗?”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这两天就是看我不顺眼,老是跟我做对,啥也不干,一回家就喝个没完。”刘翠花跟女儿告状。 没想到于采芹却并没有帮着她说话,反而说道:“妈,你糊涂了,爸一定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要不然不能这样。你说你跟爸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就不明白呢?” 刘翠花张了张嘴:“我……”却见于采芹已经不跟她说话了,转过去用双手去摇于运山,见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便倒了一杯温开水,喂着他喝下去。 于运山喝完了水,这才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认出来是于采芹,他喝完酒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酒多少醒了一些,现在脑子里不算糊涂。因此跟刘翠花一样问道:“大妮,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于采芹看她爸神志还算清楚,不糊涂,便问于运山:“爸,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这期转正的名额里有我吗?怎么今天宣布名单的时候没有我的份呢?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想改都没办法。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爸,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于运山听了,残余的一点醉意立刻被赶跑了。这件事他早早就做了安排,该送的礼他也都送到位了。只等最近宣布。他本来以为自己家今年注定要喜事连连。自己会当上主任,女儿的工作也会转正。可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呢?处处不顺利,简直是撞了邪了。于运山现在的感觉只有撞邪才能解释。 “你别着急,详细再说一遍。”于运山跟自己女儿说道。刘翠花听了,也替于采芹着急,这孩子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这才要转正,到最后关头却坏事了,她能不急吗? 于采芹又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就是很突然地,上面宣布了转正名单,然后名单里并没有她。她想找她爸爸求的那个车间主任问问,却找不到人。于采芹觉得,也许他是躲起来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于运山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头绪。于是他安慰于采芹:“大妮,你先等下,我打电话问问看。” 于采芹答应了,于运山便把那带转盘拨号器的电话拿得近点,找出个电话本,拨通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人在那头说话了。 于运山立刻把声音放得轻柔些,说道:“老葛,是我,老于……” 说了一会儿后,于运山放下电话,告诉于采芹:“老葛说了,他会帮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叫咱们先等信。” 老葛是于运山的同事,于采芹车间的主任就是他亲戚,于运山就是走的这个门路给于采芹安排的工作。转正也是求的这俩人。前前后后送的礼顶上于运山半年工资了。 几口人无奈地直等到晚上九点钟,老葛才打来电话,电话一接通,老葛那头就抱怨道:“你家丫头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这事不是我们不给你办,是真的没办法了。你让你闺女好好想想,得罪谁了看能不能好好跟人说说,不然以后怕工作也不顺利。别的我就不说了,挂了啊。” 第80章 鲜明的对比 于运山这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葛的话,让他觉得很突然。电话那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他闺女得罪人了。 不光是这次的转正没戏,就连这个工作,以后都不那么好干了。这可叫他怎么办?女儿不比他儿子,儿子是大学毕业好办,女儿不行啊,找个这样的工作都费了他好大的劲了。要是丢了可怎么办呢? “大妮啊,老葛说你应该是得罪人了,你好好想想,你在厂子里,跟谁闹矛盾了?” “没有啊,爸,你平时不是总告诉我要跟同事好好相处吗?我跟他们都处得挺好的。没得罪谁呀?”于采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跟谁有仇。 一家三口人想到很晚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后来实在太晚了,扛不住这才睡了。 第二天,于采芹也没去上班,于运山帮他打电话请了假,让她在家待两天,这个时候回厂,怕女儿控制不住情绪惹出麻烦来,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要干的。 第二天于运山刚好轮休,他便在家琢磨这个事,只可惜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女儿那边他又不好逼急了,怕她想不开再出点啥事就更麻烦了。 刘翠花中午没到就从单位回来了,拎了一块肉,要给于采芹做点好吃的。 路上碰到人跟她打招呼:“翠花,家去呀?呦,这不年不节的又割肉,你可真有福气。” 要是往常,刘翠花听到这样的话是很得意的,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让你们这些人羡慕去吧,可是现在她没这个心思。 她挤出笑应付着那个人:“哪有的事,是我闺女回来了,孩子经常上夜班,挺累的,这才给做点好吃的。要不我哪舍得?” “哦哦,采芹回来了呀?她跟对象处得咋样?啥时候结婚啊?”路人一听说是于采芹回来了,来了谈兴。 “处得还行,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定就好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刘翠花觉得现在家里诸事不顺,不像平时那样愿意提这事。 可是她不想多说,路遇的大婶可正说在兴头上呢。 “翠花啊,你们老于家最近都快嫁姑娘了啊。”她见刘翠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有个男的去找于采蓝了,俩人在街上聊了半天,听说是他高中同学,在县里上班的。看他穿那衣服,就不像是一般人。啧啧啧,我说翠花,你们要认识合适的给我家丫头也介绍一个吧。丫头她不愿意下地干活啊,想找个上班的。” 刘翠花含糊应了应,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匆忙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见于采芹躺着,用毯子蒙着脑袋。她看了就走过去想把毯子拉下来,这七八月的天气,盖什么毯子,不得捂坏了? “你起来,老躺着干什么?没病都躺出病来。起来上外边走走。”刘翠花看不得于采芹早起不洗脸不吃饭,就是一个劲儿躺着生闷气的样。 “哎呀,妈,我都多大了,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让我再躺会。”于采芹动手想把那毯子抓回来。 自从孩子大了就不怎么听话了,刘翠花犟不过于采芹,只好任她那么躺着。 她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忙忙叨叨的,一边念叨:“你说你都快结婚了,还像个小孩似的,等嫁到婆家去可怎么办?哎,于采蓝那个丫头倒是个好命的,没曾想周家小子刚把她甩了,一转眼又找了一个,哎呀,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刘翠花正摇头叹着气,却见于采芹坐了起来,蒙在头上的毯子被她放到一边,问她妈妈:“妈,你说的是怎么回事?于采蓝啥时候有对象了?” 刘翠花被女儿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你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妈,问你话呢,于采蓝啥时候有对象了,是谁呀?” “哎呀,我也不知道,就是听人家说,昨天有个男的来找她,聊的挺好,说是她高中同学,那穿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于采芹听了,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想法要冒出来,可是又抓不住。她来回想,还是没有头绪。 正好这时候于运山从外面进来,看到女儿颓废的样子,本来想喝酒的,想想还是算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成人样了。 “大妮,你有没有想出来得罪过谁啊?真有的话跟爸说,爸帮你想办法。” 听到于运山这句话,于采芹脑子里一闪,想起来了:得罪人、高中同学、于采蓝、于采芹……她还记得新来的领导问过她一句:“于采蓝是你亲戚吗?”当时她发呆来着,竟没有回答。 现在一想,全明白了,一定,一定是于采蓝那个贱人跟杨文亮说了什么?不然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把她的名额取消了。肯定的,要不不会这么巧。 夏洁和杨婶子又把午饭准备好了,她让于亚光去前边把那些盖房子的人叫来吃饭。于采蓝和于采微姐妹俩则帮着摆碗筷端菜。 于采芹怒气冲冲进了于运来家院门口时,瓦匠向辉喝酒喝到半道去了一趟厕所。 因为天热穿的背心,这时于采芹就进来了,俩人几乎撞到一起,于采芹惊叫了一声:“哎呀,你穿那点,差点撞着我。”说完了跺了下脚把他丢下自己进屋去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向辉:他虽是个糙汉子,平时爱跟杨婶子她们这些娘们说点荤话,可也没怎么滴呀。让于采芹这一说,好像他是个什么似的,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吗? 向辉心里有些堵,又没法跟个小姑娘计较,只能闷闷进屋继续吃饭。 于采芹站在饭桌旁边,看着这满桌子的荤菜素菜,看着于运来家的蒸蒸日上,再想到自己家的种种背运,心里的不平涌上来,在屋里喊了一嗓子:“于采蓝,你给我出来!” 这话把围桌而坐还没吃完饭的一伙人吓一跳:什么情况?不是于运山家的丫头吗?她在县里上班,一年到头难得见到的,就算见到了也不爱叫人的。大家知道这姑娘有点傲。她这是要干嘛?打架来了? 这时候于采蓝刚好端着最后一道汤从厨房出来,她听到了动静,稳稳地把汤放到中间,然后告诉吃饭那些人:“没什么,你们先吃。” 然后挑眉看着于采芹:“找我有事?行,出去说吧。” “出去说干嘛呀?怎么,你做的好事还怕人听?就在这儿说。”于采芹不听她的,就要当着这些人的面质问于采蓝。 第81章 换新的 于采蓝笑呵呵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来了,坐下来吃点饭吧。” 她这边跟于采芹笑呵呵说话,回头又跟向辉他们说:“向叔,你们吃你们的。” 向辉便跟那几个人说道:“快吃吧,吃完了干活,下午怕下雨,到时候就干不了了。” 他是头,他发话了,那几个汉子哪还会客气?他们酒也不喝了,风卷残云一般往碗里夹菜,端着饭碗“呼呼”扒拉着。 于采芹怎么可能愿意跟这些浑身汗臭的汉子挤一堆吃饭呢?她抬眼扫了这些人一圈,对他们的吃相表示很鄙视,嘴上没说而已。 “我可不是来吃饭的,于采蓝,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我做什么了?”于采蓝一脸无辜,仍然笑呵呵,她的笑刺激了于采芹。 “我问你,杨文亮昨天是不是来找你了?”于采芹拔高了声音。 “来了,他是我同学,几年没见,过来看看呗。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婶子看着不对,走过来试图劝解:“采芹,有话好好说,消消气。” 于采微站起来,不经意地过来挨着于采蓝,她怕她吃亏了。 于采芹没有接杨婶子的话,她一看于采蓝笑呵呵的脸就生气,就想挠花这张脸。还有那满桌子无视她的人,还在那儿吃,她恨不得把饭桌子掀了,让你们吃! 她拼命压制着心里不断涌上来的冲动,质问于采蓝:“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同学说什么还要跟你汇报呀?不过我倒是听他说你们单位最近有几个临时工转正的名额,具体给谁应该这两天就定了。怎么,没有你吗?” 于采蓝的话让于采芹确定,一定是于采蓝说了什么,杨文亮才拿下了她的转正名额给了别人。 恨意几乎让她丧失了理智,尤其是她看到别人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嘴上还有油,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吃饭也不耽误他们看戏,于采芹顿时觉得自己在这屋子里像个笑话。 一股恨意上头,让她丧失了理智,她拿起墙角边一把笤帚几步走到饭桌旁边,心里有个狂躁的声音叫嚣:“都砸了,砸了,我让你们吃,让你们吃……” 笤帚狠狠得落下,把桌子上的碗盘砸得七零八落,眼见得碎了好几个。 夏洁慌忙去拦她:“采芹,你干嘛呀?你疯了?” 夏洁的一句疯了更刺激了于采芹,她举起笤帚继续砸下去。 幸亏向辉他们躲得快,看她拿起笤帚过来就觉得不对劲,早早站起来避到一边。 可于运来腿脚不灵,虽然有于亚飞护着,还是慢了一步,一块盘子碎渣崩到他胳膊上,划破了皮肤,流出血来。于亚光忙过去护住他爸爸。 这时候于采蓝说道:“让她砸好了,采微,亚光你们俩都数着点,记清楚她打碎了几个盘子几个碗,打完了要让她赔钱,到时候咱们换新的。她要是不赔就报警。” 于采微和于亚光一听,高兴了,依着于采蓝的话默默记着于采芹砸坏了多少东西。他们小孩子,可不像夏洁那样的大人,出点事就想着息事宁人。 围观的瓦匠和王有福算看出来了,这姐俩这是有仇啊!一个两个都是厉害的,他们惹不起。 大夏天干活又累又热的,就在边上站着看热闹好了。劝什么劝?劝了于采芹也不会领情的。 话说于采芹之前在家里忽然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便跟她爸解释了几句,然后下地穿鞋,拢了拢头发就奔于运来家而来。她要找于采蓝算账,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 学校往他家打电话的事,于采芹跟她爸妈讲过,因此于采芹这么一提,于运山也就明白这事是坏在哪里了。怎么就这么寸?女儿单位领导跟老二家丫头是同学,又偏偏在这种要紧关头他俩见面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这边回过味来,想到女儿刚才气哄哄离开家的样子,再想想她的性格,越想越不放心。他担心于采芹吃亏了,便也穿上鞋,跟刘翠花说道:“你搁家待着吧,我去看看。” 刘翠花哪能放心,跟在于运山后边锁了门也往于运来家里走。 俩人进了院子,还没掀门帘呢,就听到屋子里“噼里叭啦”盘碗碎裂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于采蓝说话,说什么让她赔钱,不赔的话就报警。 俩人一听,坏了,女儿恐怕闯祸了。他俩毕竟是成年人,行事上到底比于采芹多了一层顾忌,于采蓝什么人,他们也算看明白了,这话说出来,就是要来真的。 于采芹已经把桌子上的碗盘砸得差不多了,过了那个劲,她也有些清醒过来。看着满屋子的凌乱狼藉,她缓过神,她这是做了什么?正在回神的功夫,她又听到于采蓝的话:什么?还要她赔钱?不赔就报警?” 于采芹心里刚消弥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窜上来,她转身拿着笤帚就朝着于采蓝打过去。 于采芹的笤帚打出去,刘翠花见了急忙喊:“采芹,别……” 屋里的众人都来不及拦,于采微拿手去挡,却偏了点角度,只抓掉几根笤帚上的细条。笤帚丝毫没改变方向,朝着于采蓝头顶砸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于采蓝躲不过去的时候,于采蓝的左手伸出,捏住于采芹的手腕,让她的手就那么举着,保持着打人的姿势动弹不得。 于采芹不知道的是,于采蓝最近学的防身术毕竟演练过很多次,已经形成了很自然的身体反应。对付身体灵活强壮的男子还不够瞧,可是对付她这样的女子还不行吗? 刘翠花慌忙去于采芹背后抱住她的腰,于采蓝却说道:“于采芹,你还记得记得我五月份我学校往你家打电话的时候,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于采芹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等这话说完,才想到说漏了,于运山不由抚额。这件事说出来,他们家肯定是理亏了。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没法收场了。于采蓝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软糯的女孩,可以让他拿捏的。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这里边有故事,于是谁都不说话,屋子里站了十来人,竟然静得落针可闻。 第82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我怎么就不知道,打电话的是我们辅导员,我不能问吗?”于采蓝抓住于采芹的手紧紧一捏,捏得于采芹脸色发白,“啊”地叫出来一声,她是娇惯长大的,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到底是啥情况?在场的人全都等着听下文:什么电话?能让姐妹俩的关系变成这样?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这回于采芹不接话了,于运山当然不希望于采蓝在这样的场合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的话,于采芹还怎么做人? 因此,于运山说道:“采蓝哪,你大姐就是最近工作的事不顺利,所以心情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先把她手放下。等我回家了好好说说她,你看这样行吗?” 于采蓝却回绝了,很直白地说道:“大伯,恐怕不行,这要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也就算了,可是大姐她一句话,却差点把我的前途给毁了。这件事我不可能不当回事。何况刚才她还说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出来,可见大姐心里对我一点歉意都没有。所以,对不起了,大伯,我不能放。”于采蓝说罢,手又用力抓紧于采芹的手腕,疼得她直抽气,用力挣扎,却挣不开。 于采蓝说道:“大姐,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这么恨我呀?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生病的事儿吗?你一生病就要住院,那时候你家里缺钱,我爸妈哪次不帮忙了?可是你长大了是怎么对我的?我算看明白了,斗米恩、升米仇,有些人你怎么对她好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处的。所以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背后捅刀子的还能算是亲戚吗?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你说是吗?”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于采蓝的弦外之音了。向辉问于采蓝:“采蓝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说,让大伙给你评评理。” 于采芹这个时候真想捂住于采蓝的嘴巴,当时的事是她接电话后临时起的念头,做完了之后也只觉得痛快,并不觉得后悔。可要是让于采蓝说出来,那别人会怎么说她呀? 于运山试图阻止:“采蓝,你别说了,是大伯没照顾好你,你把你大姐放了,她也不是成心的。” 于采蓝无视于运山,对向辉说道:“五月份,我们学校辅导员和教务处先后几次往村里打电话,我家里没人接,我给学校留过大伯家的电话做备用联系的。后来是大姐接的电话,她跟学校说,我就是不想念书了,却没有把我家里发生的事跟学校解释一下,学校那边跟她说了,如果我不及时回校或者给出合理解释,会把我开除,可是她说什么也不回答,反而把电话挂了。要不然,学校怎么可能把我开除了?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个决定一旦上报到教育局就改变不了了。” 说罢,于采蓝甩开于采芹的手腕,说道:“你不是问我跟杨文亮说了什么吗?对,我是跟他说了,就是把这事儿跟他唠了唠。实话实说,怎么样,不可以?你做得了初一,就不要想别人做不了十五。” 向辉等人沉默,于采芹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地道了。就解释几句话的事儿,你一个当大姐的,说几句话怎么了,于运山还说她女儿不是成心的?这可是事关人前途的大事。这年月,考上个大学该多难。何况这都马上毕业快工作了。这损不损哪?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这事儿。 一时间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丰富得很,看着于采芹的样子很是耐人寻味。 于采芹气得想要打于采蓝,却被刘翠花死死抱住了。她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 刘翠花吓得立刻捂住于采芹的嘴,她到底比她女儿多活了二十多年,知道于采芹还是个姑娘,这种话说出来,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定连亲事都得黄。 于运山见求于采蓝没有用,便冷了脸,说道:“采蓝,都是一家亲戚,你何必要把事儿做绝呢?” 于采蓝并不生气,于老大家这三个人她算看明白了,那就是捂不热的石头。像这样的人,只能让他们记住教训,让他们不敢招惹。对他们好,没用的。 因此她说道:“亲戚?还是算了吧,大伯家这样的亲戚我可高攀不起,哪敢指望你们什么?能不坑我,我就得拜菩萨烧高香了。以后,也别拿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来说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自安好,这样最好。” 于采蓝想过,她和于运来一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可是夏洁他们在村子里开个店,有刘翠花这样的亲戚,占便宜没够,简直都没完没了的。夏洁脸皮又薄,很多狠话她都说不出口,不知道得生多少闷气?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以后也别借着亲戚的由头粘乎乎地说不清。 她并非不愿意让人沾点好处,可也得分人。让刘翠花他们家沾她的光,她能咽下这口气吗? 刘翠花听了,不愿意了,跟于采蓝说道:“采蓝,你这是啥意思?这是想跟咱们家划清界限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后大伯家的光,我也不指望沾。只要你家人别来折腾我就行。实话说,最近我本来心情挺好,挺高兴,可大姐做得这个事儿让我不高兴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然我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采蓝这话就是摆明了,于采芹要是想再做些什么,她会奉陪到底的意思。于采蓝眼底的寒意让刘翠花看着害怕。这孩子变化太大了,已经不是她能招惹的。 于采蓝的话,让向辉他们这些汉子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丫头他们以后可不敢惹,好吓人! 于运山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他们好处,便说道:“行,那咱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大伯祝你以后一切顺利,永远没有求着大伯那一天!” 于采蓝只是笑笑,并不接他的狠话。在他们转身想到离开的时候,她说道:“等等,把帐算算,看看损失了多少盘碗。菜也吃得剩不多了,就不算了。不过砸成这样子,我们得收拾,所以要加20。这些盘碗就按市价算,大伯您看着办。要是不给的话,我会报警。我说过的话算数。” 第83章 谁在说话? 盘碗加起来,其实没多少钱,但这场子可不能让人白砸了。 刘翠花到底是不甘心,说道:“采蓝,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于采蓝拿起笤帚,放回原处,淡淡地说道:“大伯母,我听说你家里供奉着观音菩萨,每月初一、十五都给菩萨上供。想来你该知道佛家是重因果的,我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在哪儿你想过没有?无缘无故我针对你们家干什么?你记着:人在做,天在看。” 于采蓝这话刚说完,本来乌云滚滚的天空响起一道道雷,轰隆隆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似的。吓得刘翠花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不管是她还是在场的人都觉得这可真是太邪门了。 雷神要是知道刘翠花此时此刻的想法,一定会说:我就是正好路过,你们想多了…… 于运山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行,行,我给你钱。你等着,多少钱算好了,改天有空我给你亲自送来如何?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他知道,这混蛋丫头要是见不到钱,真能把她女儿弄到派出所去。 于采芹要是进过派出所,这污点就沾身上洗不掉了。老二家这个死丫头就是个疯子。是的,是疯子!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那行,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必。”于运山头都没回,带着妻女摔帘而去。 向辉本来想劝劝于采蓝别这么强,可转念一想,她要不是够强,现在不得被于采芹他们给欺负死?想到这儿,他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见雷声不再响了,虽然阴天,可是始终没下雨,正好凉快,不会动不动就出一身汗。于是他招呼着那几个瓦匠继续干活。 夏洁叹息着,取了撮子和抹布,准备收拾这一堆堆乱糟糟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夏洁说道:“采蓝,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都是亲戚……” 结果夏洁的话还没说完,就招来于采微和于亚光的反对,于采微说她:“妈,你就是太心软了,这样不行的。二姐要是不这么做,都让他们给欺负到头顶上了。我支持二姐,我宣布,二姐以后就是我的偶像。” 于采微现在简直是崇拜于采蓝了,这姐姐太牛了,好解气啊! 于亚光凑热闹:“二姐以后也是我的偶像。” 这话招来于采微一记白眼,“去去去,怎么跟我学呢?哪儿都有你。” 于亚光朝她伸了伸舌头,做鬼脸气她,在于采微动手打他之前,跑到夏洁那边帮她干活去了。 于运来没跟向辉他们出去,他点起一根烟,吸到一半,然后跟夏洁说:“采蓝做得不错。你别说她了。” 于运来的话一锤定音,杨婶子朝于采蓝伸了个大拇指,这孩子以后不会简单的。 于亚飞什么也没说,于采蓝的行事,在他的心里投下了一粒石子。他从小被父母教育的一直本分做人,待人谦和。从来没想到人竟然可以活得这样快意洒脱。 第二天一早,于采蓝想着跟李志羽说好的事,便带着于采微和于亚光一起去了她家。 那院落是仿京城多年以前流行的四合院建造的,皆是青砖灰瓦。只不过因为资金的限制,分为几次才建成,是整个落英镇数得着的好房子。 于老二夫妇原来住在正房东侧,于采蓝的房间则在西侧,正房两厢还有仿古式耳房。 于采蓝打算把于氏夫妇的房间保留不动,那房间让夏洁一家经常过来开门窗通风换气并打扫一下,而正房西侧和两个耳房都可以用来做客房,供过来的客人居住。 几个人忙了一上午,才把要空出来的房间清理出来,清出来的东西分类放入于氏夫妇房间的空柜子里,还有些放到了一个小仓库。 临出门前,于采蓝跟于亚光说道:“这里有三把钥匙,一把我自己留着,一把给三婶,另一把就交给你。你想来就过来看看,那一书架的书你想看哪本就看哪本,看完了记着放回去。那都是你二伯留下来的,看的时候别往上写写画画就行。” 她知道于亚光虽然淘气,但是挺爱看书的。而这里的书从古代的各种诗词选集、《论语》、《史记》、《离骚》、《楚辞》等等,到现代伟人的诗词巨作,以及外国名著,再加上于家老二收集的各种中医著作,林林总总的,简直象一个小型图书馆。于家老二是村子里的另类,博览群书,本性又淳良。只可惜:苍天不佑啊!于采蓝回头看了这房间所有的一切,叹息了一声,“咔嗒”把门锁上。 于亚光抿着嘴唇,把钥匙攥在手里,有点小激动,这可是重任啊! 于采微故意装出吃醋的样子,问于采蓝:“二姐,怎么钥匙给他不给我啊?” 都知道于亚光是个野小子,于采微倒不是真的吃醋,而是奇怪于采蓝怎么把钥匙给了看似不着调的于亚光呢? 于采蓝“哐当”把铁大门关好锁上。然后回头看着于采微:“你马上去高中了,很少在这儿,真要想过来的话,跟三婶或者亚光说一声不就行了?再说你可别小看亚光,以后说不定他能护着咱们俩呢?” 于采微是没看出来于亚光哪地方能有出息,不过她明白,于采蓝这是在激励她弟弟。从于亚光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小顺毛驴已上套。 三人在回于运来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轿车停在村道上,车窗开着,听到里面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因为于采蓝三人是从岔路拐过来的,所以车里的人没看到他们。好象是两人在争执什么。 于采蓝听到年轻的女声说道:“我要回家,我真是一会儿都待不住了。你妈还说要给我包饺子吃,我怎么吃?你说我怎么吃?你说她剁完肉,还要用刀把菜板使劲刮好几回,刮出来的渣子全都混到肉馅里了。这也就算了,有鼻涕拿手纸擤一擤然后洗洗手不行吗?可是她就不,就拿手捏住鼻子“扑”地往地上一甩。然后手上的鼻涕再往衣服上或者裤子上一抹,也不去洗洗,继续擀皮包饺子。我的天哪!我的天哪!简直没法活了。” 于采蓝三人也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不过光是想一想她说到的那情景就想乐。好在夏洁是个干净人,不会这么干,不然换成他们几个也吃不下去的。 于亚光到底是小,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车里的两人探头出来看:“谁?” 第84章 沂商后人要租房 于采蓝看到车里下来的男青年,脸色就淡了下来。那男人站在车门边,看着她已经恢复清俊的脸,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低低说了一句:“是你啊?” 之前说话的年轻女子这时候也从车上下来,她一眼就认出了于采蓝。再看看车门另一侧周贵山的神情,本来就对婆婆宋艳不满,现在看了周贵山见到于采蓝的反应,心里更堵了。 不过她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周贵山发脾气的,她没傻到让别人看他俩的笑话。可那是对周贵山,对于采蓝可就不一样了。她见过周贵山的高中毕业照,里面便有于采蓝,她的变化并不大,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贵山,这是谁呀?不介绍介绍呀?”夏小玫明知故问。 “哦,没谁,村里的。咱们走吧,回家吃饭。”说罢,关上车门,要去拉夏小玫的手,周贵山的家就在这条街往前走几十米远。 夏小玫却装作刚想出来的样子:“哦,我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姓于的女孩吗?就你那前任?” 说罢,呵呵笑着打量着周贵山和于采蓝的神色,周贵山觉得挺尴尬,对她解释着:“小玫,我跟她没啥事儿,咱还是走吧,妈该着急了,一会儿见不到咱们,她得出来找。” 夏小玫打量着于采蓝淡漠的神情,她看他们就象是看着空气一样,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只停下来淡然扫了他俩一眼,继续往前走。 女性的直觉让夏小玫觉得于采蓝并没把周贵山放到心上,反倒是周贵山心里还没完全放下。那她算什么?为了周贵山,她跟她爸妈闹了多少次才让他们妥协?想到这儿,夏小玫心里就不甘。 可是这不甘心的气,她不能撒在周贵山的身上,这只会让他俩的感情变淡。在她执意嫁给周贵山之前,她妈妈出于无奈,告诉过她:如果你非要跟周家结亲的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得扛着,自己的选择只能自己承担。但是最好不要轻言离婚。女人的婚姻以一次为好。这是她妈妈给她的忠告。 所以这次婚姻,夏小玫不愿意输,尤其是输给于采蓝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孩。她如何能甘心? 夏小玫想到这儿,脸上堆出了微笑,看着于采蓝:“对不起啊,贵山也不是成心要跟你分手的,只不过他跟你没什么感情了,所以你也别恨他了。毕竟很多东西你给不了他,你说是吗?” 什么意思?得到了周贵山,上她这儿耀武扬威来了?于采蓝看着笑眯眯的夏小玫,半晌不说话。 夏小玫以为她的话把于采蓝气着了,那就好,于采蓝生气她就舒服。 只可惜于采蓝接下来的话让她舒服不成了,于采蓝不再看她,也不再看周贵山,反而看着天边远处一朵飘忽的云,幽幽地说道:“听说夏女士是念过大学有文化的人,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这句话相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你在乎,那你就留着用好了,你喜欢不代表别人也喜欢,你说是吗?” 说罢,于采蓝又冒出来一句:“你觉得周贵山家好,那你就好好受用吧。日子还长,可别闪了腰。你婆婆不是给你包饺子了吗?多吃点,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于采微挎着于采蓝的胳膊,陪着她往西头他们的家走去,她气不过夏小玫的故意挑衅,瞪了周贵山和夏小玫一眼。 夏小玫脸气白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生活圈子里的人少见这么损的,偏偏周贵山家里不争气,刚才说的话让他们听到了,这让她连反驳都无从说起。 虽然她知道事实上是周家甩的于采蓝,但她其实不确信,如果自己家象于采蓝一样无权无势,周家人可能会选她? 周贵山见于采蓝他们都走了,过来哄夏小玫,“别生气了,她家里出了事,精神上受了刺激,跟咱们不一样。以后不理她就是了。咱走吧,总得进屋吃几口,就这样连饭都不吃就走,多不好。” 夏小玫虽然满心不痛快,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可是她也知道不能老是跟周贵山闹,把感情闹淡了闹没了,到时候反倒会让别人看笑话。 因此这次对周贵山的劝告,她没再多说。饺子下不了口,随便吃几口菜勉强应付下,反正下午就可以回县城他们的家。 正好这时候,周贵山的妈,她的婆婆宋艳系着围裙找出来,把那张脸笑成了花,迎上来跟她说话:“小玫啊,饭都做好了。妈听说你最爱吃茴香馅的饺子,特意问了好几家,才找到几斤茴香,都做好了,快回去趁热吃。这街上什么景啊,啥时候看都行,别耽误了吃饭。” 夏小玫微不可察地避开了宋艳伸过来的手,跟周贵山先进了院。宋艳也没多想,跟在他俩后边撩帘子进屋。 饭桌上,夏小玫不经意地说道:“妈,我和贵山刚才看到他那前女友了,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呀?” 周五星和宋艳一愣,怎么有于采蓝的事儿?于采蓝的厉害他俩都领教过,自然知道的。 “她怎么了?小玫你说说,不行妈找她算帐去。”宋艳当即拍胸脯保证。 周贵山打圆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路上遇见了,总得打个招呼吧。”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桌下轻轻踢了夏小玫一下。 夏小玫装没收到他的暗示,“妈,她的意思是说你家人不好呢,她这人怎么这样?”她知道宋艳对她要多和气有多和气,可是出去了那可是个泼辣货。她虽然看不上宋艳,可这时候想借宋艳这把刀出口气。 听了这话,宋艳都想把一盆水泼到于采蓝头上去。这不是捣乱吗?敢在她儿媳妇面前说他家坏话。 于采蓝他们三人到家跟向辉他们一起吃完午饭不久,杨婶子带着俩男人过来找于采蓝。站在她身边的两个陌生人,一个看起来最少有六十多岁了,另一个年轻些,能有三十来岁吧,看面相,他们可能是爷俩。 杨婶子一看于采蓝出来了,马上拉住她:“采蓝,婶找你有事儿。” 说罢,她一脸歉意地说道:“采蓝,上次我跟你说的那房子的事,我跟人说了。这事本来都完了。可是婶说话一不小心说漏嘴,他听说你那房子可以给别人住一段时间,叫什么家庭旅馆?是吧?” “是啊。”于采蓝打量了一下杨婶子身边的人。 “姑娘,那你看,这房子我能不能住进去?”那拄着拐棍的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第85章 德行是最好的风水 老者看上去挺慈和的,向辉他们这些干活的人,没事就往这边瞅一眼,夏洁则陪着杨婶子在旁边站着。 在场的人都觉得来人看上去挺好相处,也是体面人,反正那房子总要给人住,给这样人住不是挺合适吗? 谁也没想到的是,于采蓝看了这老者几眼,便客气地说道:“这位老伯,不好意思啊,我这房子不能给您住。” 杨婶子领人过来的时候,路上便有不少人看到了,而且原本就经常有人过来看于运来家盖房子,因此于采蓝他们在这边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早就有人过来围观了。 宋艳吃完午饭,收拾了碗筷,想了想,觉得该过来警告于采蓝一声,反正她家现在也不欠于采蓝的钱,儿子也结完婚了,怕她什么? 因此,于采蓝这边说的话,她在人群后边也听了个明白。 于采蓝要把那房子让出去一部分给人住的事,村子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了。对这个他们倒是没什么可议论的,老房子长时间不住人,确实容易出问题,这是村里人都懂的事,所以能够理解于采蓝的做法。 可是她为什么不让这老人住呢?这人一看条件就不错,又挺和善,不挺好的吗? 显然那老者和他儿子也挺奇怪,他儿子问于采蓝:“为什么我爸不能住呢?小于姑娘不瞒你说,我家祖上便是这里的人,就住在那边沂商故居里,只不过现在那里不让住人了。我爸岁数大了,思念故乡,就想着有空回来住住。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咱们也不能勉强,不过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在场的人看着这男人:看人家这话说的,不软不硬的,多有水平,一看就是有见识做大事的人,可是于采蓝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于采蓝并没有让在场的人久等,很快就给众人做出了解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令尊心脏不太好,血压偏高,情绪不稳或者是伤风感冒都容易带动旧疾。我不瞒你说,这边方圆几十里地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医院,看不了大病的。万一他老人家在这边不舒服了,想去大医院都挺难。咱们这边的路你也应该看到了,这么颠簸,走长路老爷子能受得了吗?” 于采蓝这话一说完,杨婶子他们立刻明白了,到底还是于家二丫头考虑得周到,这么个人物要是在他们落英镇出了事儿,于采蓝不知道会有多大麻烦。 原来这姑娘是这么想的啊?是不是怕他们万一有事讹上她?爷俩对视一眼,都是这个想法。 倒是那老者想得开,告诉于采蓝:“小姑娘,我要是过来住的话,会带人一起来的,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怨你们,你放心。” 原以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倒没看出来这是个有主意的,而且竟能看出来他身体方面的问题。杨婶子说她是中医学院的,看来多少学会一点,书也算没白念。 于采蓝一听,觉得这样行,正打算说话,人群后边的宋艳开口了。 她见那老人一心想住到于采蓝家旧居,哪能愿意让她结识这么个体面人,万一这人以后帮了于采蓝的忙,那多气人。 “这位老大哥,这房子你住不得呀。” 那父子俩一脸惊异:什么意思,怎么就住不得? 于采蓝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说话的是宋艳,没说什么,且听听她怎么说。 “老大哥,有些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原来住在那房子里的人,就是她爸妈,出了车祸,俩人刚走几个月,连半年都不到,你现在住过去,不吉利呀。”宋艳指着于采蓝说道。 围观村民一听,这宋艳怎么这样?宋艳却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已经攀上了高枝,两口子商量着今年就搬到县里去,不在这小地方待了,怕他们干什么? 这件事老者和他儿子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归知道,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说,心里总是膈应的。 因此,他们俩都没说话,那妇女这么说,应该是两家有矛盾,来拆台的,他们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不好贸然插手。 于采蓝淡淡地看着宋艳,说道:“婶子,有些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我父母生前帮助过许多人,他们便是去了,也为这个家积下了福报。他们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人生既有来处,就必有归途,我们每个人早晚都会走向这归途,哪来的不吉利之说?再说了,还有一句话可能您也不知道,德行是最好的风水,我相信我父母生前行善那么多,他们住过的地方便是风水上佳之处。” 那老者父子本来只是想在老家找个好点的房子,有空过来住住,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话,两人非常诧异,这女孩子,少见啊。 “说的好哇!”老者笑眯眯点头。村民们虽然不是太懂,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觉得于采蓝说话太有水平了,能把很多人忌讳的“死”字说成这样,真是厉害。 便是他们听了,也顿时觉得她家旧居确实是个好地方。没有任何不吉利的,住着反而觉得很好。 于采蓝笑笑,看着撇着嘴角的宋艳:“婶子住的那个房子倒是没死过人,只可惜德行不够,只怕风水差了点呢。我记得婶子你当年是让老公公住在马圈旁边的一个小破屋,老人家也是在那个屋去的。我记得没错吧?所以我说你家就算没死人,风水也不好,因为你们德行不够,简单点说,就是缺德。” “没错,是有这回事。”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这件事是旧闻了,五六年前的事,要不是于采蓝提起,不少人都忘了。 向辉他们在旁边也听到了,向辉冷笑,心想:“该,让你没事瞎说八道,也不看看于老二家这丫头是谁?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还偏偏上赶着招惹人家。这不是欠吗?” 老者爷俩也算是开眼界了,这姑娘好厉害。 宋艳被于采蓝说的面如土色,急眼了,指着于采蓝,恨恨说道:“于采蓝,就你这脾气性格,幸亏我儿子早甩了你。就你这样的,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儿子也不会选你。” 夏洁听了,拿起院子里一把扫帚,举起来就要去打宋艳,却被于采蓝轻轻一笑,伸手拦住了。 第86章 好好挑挑 围观的人都想不出这样的话该怎样应对,直接打回去的话也没毛病,可总是不那么过瘾。 却听于采蓝笑眯眯说道:“婶子,你怎么想的呀?天下的女人要是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我还不好好挑一挑,还选你儿子?我傻呀?” 于采蓝说完了,摊开双手,拉住于采微:“你说是不是,三妹?” 于采微笑道:“对呀,周贵山和他家有什么好的?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呀。” 便听得“噗嗤噗嗤,哈哈哈……”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突然而起的笑声,惊飞树上呆鸟几只,院子里肥鹅一个。 大家伙都被于采蓝这姐俩逗乐了,于采蓝还能更搞笑吗?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还真是那么回事,天下要是只剩于采蓝这么一个女的,那还不随便挑,谁还认识周贵山是哪根葱哪个蒜? 宋艳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河流中间的漩涡里一样,完全不能自主了,本来好好的,还以为能气气于采蓝,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于运来家,于亚飞他们虎视眈眈就在旁边,她气死也不敢动手。围观的人就那么看着她狼狈而去,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 老者暗道:什么是三寸不烂之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就是了,此行不虚。 有个围观的人说道:“采蓝,宋艳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心里都有数。” “谢谢各位,等我三叔家这房子上梁的时候,大家伙来吃饭啊!” 这时那老者儿子见于采蓝空了下来,便问她:“刚才我父亲说的话,想来你也听明白了,你看这事行不行?” 他还真的很少求人,只是他父亲想回来住住,他得满足老爷子的心愿。 “行啊,只要价格合理,当然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于采蓝说着,便把跟李志羽说过的要求跟俩人说了一遍。 老者当然能理解,好好的房子,父母留下的念想,谁也不愿意被人给破坏了,当下痛快的答应了。 最后谈妥,把东侧那一排厢房给老者他们先住一年。生活物品不需要于采蓝他们准备,他们自己会布置。老者的儿子当场就在于采蓝写好的租赁协议上签了字,并且付了一百元押金。 村民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事,因此谁也没走开,反而又围上了一圈人看热闹,那父子俩也不烦,任他们围着看。和和气气地跟于采蓝走完这些程序。 这边的乡下一般人家一天是两顿饭,宋艳来闹这一通,于采蓝又和老者商量着租房子的事,等协议签完,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了,而且也得回家张罗晚饭,便一个两个三三两两地散去。 既签完了协议,老者知道于采蓝她们都是有事要做的,便跟她说道:“接我的人还得等会儿才能到,我先在这儿坐会,你们有事就去忙你们的,我儿子守着我就成。” 他既如此说,于采蓝也不勉强,进屋拿了个大蒲扇递给他,又提了壶温开水,在靠背椅旁边放个小凳,凳上摆了个洗干净但是掉了碴的喜鹊搪瓷杯,当做水杯,给他喝水用,然后任他在院子里坐着。 老者呼啦呼啦摇着蒲扇,就坐在树下阴凉处,看那些盖房子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回头再看时,于采蓝姐妹俩已经把几捆上午拔的花生秧子和毛豆秧子堆在院子里,然后姐俩一人坐一个小凳子,把秧子上的豆荚和花生摘下来放到一个坑坑洼洼的大铝盆里。想来那盆用了很多年了,才会变成那样。 老者看着他们生活虽然清苦些,但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也挺好。 那男孩子也帮着姐俩摘了一会儿,到底耐性差些,无聊时,摘了几个带梗的地瓜叶,用手把那梗掐成了一段一段的,然后两只耳朵一边一个挂上去当耳环。 他自己玩还不够,又掐了几个,先是往于采微耳朵上挂俩,于采微跟他斗惯了,说他:“又跑去玩了,就知道你干不了多长时间。哎呀,去去去,别挂了,看上去像傻子一样。” 她小时候也常玩这个,可是马上要上高中了,再玩这个就觉得太幼稚了。 于采蓝倒无所谓,耳朵上明晃晃地挂俩地瓜梗耳环。乐呵呵随便于亚光玩。 于亚光玩了一会,不用她俩催促,看着一大半都快摘完了,便去井边压水,压了半桶后倒到刷干净的锅里,准备用那个锅把花生和毛豆煮了。 因为最近吃饭的人多,于亚飞便在外边砌了个临时用的锅。 姐俩把那些秧子上的花生和毛豆全都摘干净后,就在井边压水来回洗了好几次。都洗干净了才放到大锅里,看了下,填的水够了,便盖上木质锅盖准备烧火。 于采蓝一时兴起,想试试看能不能点着火,可是她划着了火柴,想往那灶坑里送,要把引火用的玉米秆点着,火柴还没碰到玉米秆呢,就灭了。 来回几次,最后总算点着了,可是很快又要灭掉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办好,还是于亚光挤过来用木棍把灶坑里的秆子挑高一部分,又轻轻地朝微弱的火苗吹了吹,很快火苗就开始旺起来。 于采蓝抬起头来,发现弟妹都看着她,好吧,貌似她被鄙视了。于采蓝呵呵干笑了几声,好缓解自己的尴尬。 原来二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于采微和于亚光心想。不过这样的姐姐似乎更容易亲近一些。 于亚光等火旺起来,把事先从菜园里扒出的五六个土豆扔到红红的灶灰里埋着。准备烤熟了剥皮吃。 于采蓝洗了手,见老者看着这边,笑呵呵瞧着他们三个忙活,搪瓷缸还有点水,看来是喝掉了一些。 老人的儿子虽然站在他旁边,却显然对那些人盖房子更感兴趣,背着手,往那边看了许久。 于运来两夫妻都没出过山,见到老者这样的人都觉得拘束,因此俩人都没过来陪。 于采蓝便走过去,“老人家,一会儿煮的花生和毛豆好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吃点啊?就是时间短的话还不够入味,没那么好吃。” 老者竟一点都没有推拒的意思,于采蓝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答应了:“好啊,那我就尝尝。” 于采蓝倒也不惊讶,更不去打探这两人的来历,把那些秧子抱走然后清扫了一下,没什么事了才又过来,准备陪他闲聊一会儿。 第87章 人脉 于采蓝想跟那老者说话时,却见他正向远处望去。因盖房拆了院墙,苍茫的伏虎山郦和古朴的老建筑群隐隐可见。 大约是故地重游,勾起了一些怀旧之情吧。 这时候大锅已经烧开,热气不断地从锅沿冒出来,夏洁告诉于亚光:“小光,这火不用再烧,盖锅盖捂着就行,家里快没酱油了,你去打一壶,再买四根蜡。” 那老者回过神来,听到于亚光跟他妈说话:“妈,等一会,我烤的土豆都快熟了,等我吃完再去,要是现在去的话,等我回来都糊了。” 夏洁答应了,返身进屋去忙,她准备把一层层旧布用米浆粘起来,有了一定厚度再挂在墙上晾干,这些可以用来做鞋底。 她还得在入冬之前把家里几口人的旧棉衣棉裤都拆了,外边罩着的布要洗干净,等晒干了还得絮上棉花缝好。于亚光长高了一截,他的棉衣棉裤都得接上一段才能穿。因此她一天天的挺忙。 于亚光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拿了炉钩子勾出一个土豆,试了试软硬,看来是熟了。便把其他几个全都掏出来。 “二姐,你吃不?”小盆友还是懂得尊“老”爱幼的。于采蓝没马上回答,反倒问那老者:“老伯你要不要吃点?” 于亚光觉得那老者不会要的,一般都是小孩才这么烤着吃,他们什么都烤,烤土豆、烤地瓜、烤花生、烤麻雀…… 可惜于亚光想错了,这老者竟是不走寻常路,于采蓝问,他就点头答应了。他儿子在旁边摇头,这老爷子在家可不爱吃饭,看来他陪他过来是来对了。 于采蓝便取过来一个,因为烫,两手一边来回倒腾一边剥皮,剥出一半再递给他,老人笑呵呵接过去咬了一口,就是这个感觉,这个味道,那些记忆里的人和事,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对这老人,除了知道他姓徐,于采蓝一无所知。虽然她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可能不是一般人,但却并无刻意结交之意。他不说,她便不去打听,只是尽地主之谊而已。 对于人脉,于采蓝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因为兴趣爱好,顺便结识一些朋友,那倒挺好。 可要是挖空心思费力去维护一些人脉就会很累,很可能得不偿失。自己实力不匹配,跟人说不上话,人家也未必爱搭理。 费心去讨好别人,把自己弄成一副谄媚的德行,或许在人家高兴的时候能讨点好处,可终究不能长久。 真出了什么事,会发现,平时用心维护的人脉只怕也没啥大用。 人脉本质上是等价交换的,你自己没法提供等量价值,别人凭什么要一直照顾你? 等到自己能力提升到位了,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和“人脉”主动找上门来。 因此于采蓝在老者面前并无拘束忐忑之意,因为她无求,人到无求品自高便是如此。。 她无法保证一辈子不用求人,但在需要的时候,她会尽可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换别人的帮助。 老者刚吃完那个烤得表皮半焦的土豆,接他的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很精神的年轻小伙,一路小跑,过来跟他问好。 老者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冲于采蓝笑呵呵说道:“今天挺开心,谢谢小于姑娘的招待,我得走了。” 于采蓝叫住他,然后返身进屋,取了另一个大号的旧搪瓷缸,揭开锅盖,用勺子从锅底盛了些花生和青豆角,在那搪瓷缸里装了多半缸,再往缸底舀了少许汤水,盖上盖,嘱咐他方便的时候吃,别吃凉的…… 那司机有些懵,他从来没见过有人送给徐老这样的东西。而且那个搪瓷缸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表面的图案还是那种艳红的大花,跟徐老家里的雅致无论如何也不搭啊。 司机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办。待听得徐老笑着说:“小于有心了,谢谢你,这些我们都能吃了,不会浪费的。”司机便反应过来了,忙伸手去接。他不拿,难道要让徐老拿吗?毕竟搪瓷缸表面挺烫的。 汽车绝尘而去,于采蓝他们这些送客的人进了屋,向辉趁着休息,抽了几口烟,问杨婶子:“这爷俩是什么人哪?” “我也不知道,是亲戚让我带来看房的,听说是做生意的,生意好像做的挺大。”众人议论几句,也没有头绪,便不再提了。 这时候,被夏洁派去村供销社打酱油买蜡烛的于亚光回来了,但是却没像平时那么活蹦乱跳的,有点蔫,夏洁让他带去的酱油壶是空的,手里也没蜡烛。 杨婶子见没什么事了,正打算回家,她也有一摊子事要忙。看到于亚光罕见的状态,杨婶子停住了,问他:“小光,你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 于采蓝和于采微本来在屋里给夏洁打下手,听到声音,走出来看,也觉得奇怪,于亚光虽然淘气,一天连路都不好好走,可是办事还算稳当的,为什么让他买的东西都没买呢? 因为电量不足,村里晚上经常停电,几年前未通电的时候,家家都用油灯,现在有蜡烛用,于采微姐弟俩就不爱再用油灯了。 于亚光抬头,掀了掀眼皮,又低下头:“她说今天都没货,不卖了。可是我明明看到有一捆蜡,缸里的酱油也有,还剩多半缸呢。” 于采蓝他们一听都明白了,三叔家要开食杂店的事传开了,触及到了人家的利益,使点手段也是正常的,不稀奇。 杨婶子听了,不乐意了,说道:“这人怎么这样呢?不行,走,跟婶子去,我带你去找她,还不卖,反了她。不卖是吧?行,我堵着她家的门来一个赶一个,她不是说不卖吗?” 于采微也是气哄哄的,倒是于采蓝把杨婶子拦住了,毕竟对方的生意以后会受到影响,有点反应也可以理解。 但时代的变化没人能阻挡,人不跟着变,就会被淘汰。就算三叔家不开,以后也会有别家开店,早晚的事。 于采蓝只是希望三叔家占个先机,挣点生活费而已,再难的事,三叔三婶怕做不来。 “先不用去了,晚上要是停电就先用油灯。明天咱们上集去买多点,过一段咱们家的店就开了,就不用再去她那儿买东西。婶子你跟我们去吗?” 杨婶子见于采蓝有主意,这件事她毕竟是外人,不必插手太多,便摇头:“我明天也得拆棉袄棉裤。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 第88章 于三岁 第二天,于亚飞赶了家里的马车,载了三个弟妹往集市去。 集市就在老县衙旧址,岁月如流沙,老县衙如今已不见踪影,可是南边的关帝庙还在,依然有些香火。 集市就在进城主干道的东侧,沿拱门进去是一排排摊位,卖衣服、鞋子、农具、熟食、果蔬、米面粮油、日用五金等等的很是热闹。一个个小吃摊更是必不可少,人们都不常赶集,难得来一次还是挺舍得花钱的,所以小吃摊的生意都不差。 沿街则是一个个铺子,紧贴市墟并将其围起。有眼镜钟表修理铺、修鞋铺、裁缝铺、食杂店、镶牙理发的铺子、文具店、锅碗瓢盆五金店、甚至还有棺材铺、佛具店……,铺子急促地占领着门前寸土,总想一步一步地蚕食着哪怕巴掌大点的地方。留给人行走的地方便比较狭窄,又弯弯曲曲的,真算得羊肠小道。 于采蓝他们这一次来,主要并不是为了买东西,除了要卖掉最近上山采的药材,还要找一找合适的地方上货。于亚飞家里现在只有马车,去更远地方进货并不现实。 除了于亚飞,另外几个人的目的也少不了吃和玩,包括于采蓝。 她没见过这个时代的集市,头一次来,能不带点好奇吗?就连棺材铺她都探头往里看看,看店的白胡子老头刚要跟她打招呼,这二姐就被弟妹俩给拉走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大都是购买工厂生产出来的农具,打铁铺子现代基本已经看不到了,于采蓝自然也没有看到过。因此等她看到街角一个燃着炉火的铁匠铺时,步子就挪不动了。 于采微和于亚光姐弟俩无奈地看着他们的二姐守在铁匠铺外边不远的地方,店里四十来岁的大叔系着围裙,身上肌肉虬结,从炉火中夹起一把长刀,那长刀被火烧得通红,淬水时嗤拉嗤拉响,然后他用大铁锤举重若轻地一下一下当当当捶打着。 他看到了一脸好奇的于采蓝,黝黑的脸扯开个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锤得更卖力了。 于采蓝也不像一般的小姑娘那般羞涩,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被俩弟妹扯走时还对人比了个大拇指。 于采微翻了个白眼,觉得二姐好幼稚,不就是打铁吗?有什么稀奇的。 可这在于采蓝看来,那可是原始美啊!以前只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这可是真的。 进了集市,见到个穿连衣裙的姑娘正在一个鞋摊前试着一双坡跟泡沫凉鞋,突然窜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小男孩,左手拿着一个小鞭,划着了火柴一点,然后朝那姑娘脚旁边一丢,于采蓝还没来得及提醒,“砰”地一声爆响,小鞭已经炸开了,那姑娘吓得“嗷”地叫了一声,几乎跌坐在地,还是那摊主手快,扶住了她。 姑娘醒过神来看出来是小鞭,再回头看到了那个黑泥鳅一样跑远的影子,跺了下脚:“死二蛋,你给我等着。”说罢,鞋也不买了,就去追那个小孩。 于采蓝摇摇头,这就是活脱脱的市井生活啊,还好那姑娘没事。这时代的孩子比较野,也不知道那熊孩子长大后回忆起那些年做过的坏事,是何感想? 他们前边有个青年,穿着带兜的短袖白衬衣,裤子口袋里还插了个墨镜,一半露在外边,看起来挺新潮,在这农村大集里,显得像城里人。 于亚光愣愣地说道:“他那墨镜怎么不揣好呢?刚才差点掉了。再说他怎么来回倒腾,就不能放一个地方?” 于亚光不一定明白,于采蓝和于采微却看出来了,这人一身新潮,走路晃晃悠悠,墨镜一会儿戴上,一会儿挂衬衫前兜里,一会又随意往裤子兜里一插,这是找存在感来了,深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个时髦青年。 或者不少人的过去,都有着这一份类似的可笑经历,那些奇装异服杀马特发型,记录着多少人成长过程中有过的幼稚和蠢萌? 这时有个路人与那青年擦肩而过,不小心把他的墨镜刮掉了,他拣起墨镜看那少了一条腿的镜架,再看看彪悍的路人,一脸无可奈何。少了个道具,还晃什么晃? 于采蓝姐弟三个一人举着个棉花糖,在那人背后偷偷乐。于采蓝笑得手一歪,棉花糖粘到旁边的于亚光脸上了。 于采微哈哈大笑,于亚光学着他三姐日常翻白眼的样子赏了于采蓝几个。二姐真是幼稚啊!小小少年觉得好无奈。 于亚飞并没跟他们在一起,于采蓝把他打发去到处转转,了解下各种物品行情。让他自己考虑该上什么货?上多少?价位如何?她在这方面也不精通,让于亚飞自己慢慢去琢磨吧。 午后一点左右,于亚飞赶着马车带着几个弟妹往集市不远的中医馆去。 车上放着他们最近晒干的各种药草,于采蓝是想着等食杂店走上正轨,就不需要于亚飞他们总上山去采药了,毕竟那是有危险的事情。之前带他们去采药赚钱,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这年头谁家也没几个闲钱,别说不好借,便是愿意借也大都没钱可借。 到达医馆时,张老大夫正在给病人诊脉,看到他们进来,指着一排长椅示意他们先坐着等会,等他忙完了再跟他们说话。 于采蓝坐下后,见旁边有两个老婆婆在说话。其中一个在夸着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孝顺,就前几天还给她钱,又给她割了斤肉,买了几斤干枣,又说那干枣吃着一点都不辣,她一口气吃了不少云云。 旁边的老婆婆便一脸羡慕地说道:“你这可真是享福了啊?那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别提了,就这几天,觉得肚子涨得难受,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张大夫这看看。” 另一个老婆婆更羡慕了:“你可真是命好,这要搁别人,也就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采蓝听俩人聊天,随口提醒她一句:“枣是好东西,可是一天不能吃太多的,几个就可以了。要是吃多了容易涨气,就是你感觉的涨肚子,也可能上火拉肚子的。” 第89章 药材的问题 张大夫远远地听到了,跟那老婆婆说:“这姑娘家里祖上好几代都是大夫,她也是中医学院的。她说的没错。红枣可不能像你那么吃,一会儿我给你开点助消化的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那老婆婆一听,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吗?就是从那天吃了很多枣之后开始涨肚子的。 也是以前的日子苦,女儿能赚钱之后老是孝顺她,她也不懂这些,就听人说红枣怎么怎么补,她想补一补早年亏空的身子,就吃得多了点,没曾想吃出毛病来。 “谢谢你啊,姑娘,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老婆婆笑着说道。 “不用客气,就一句话的事儿。”于采蓝跟她客套了一下。 见张大夫那边病人走了,于采蓝便让于亚飞兄弟俩把药材搬进来,放在旁边,等他给那两个老婆婆看完,再让他看看这些药材。 张大夫那边速度很快,给那涨气的婆婆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问于采蓝:“你这是放假啦?上集没?” “是啊,张爷爷,才放假几天,这不,我三叔家要开个食杂店,我跟我哥上集来看看到哪儿上货好。张爷爷你要是知道什么好地方,就告诉告诉我呗。” 于采蓝觉得张大夫一直在这边开诊所,消息应该比较灵通,或许从他这儿能得到点信息。 张大夫看了看那老婆婆,笑了:“这可巧得很,她女儿女婿就是做这个的。” 老婆婆这边已经开好了药方,听说有人要开店,想找个合适的批发商,送上门来的生意哪儿能往外推? 何况她对于采蓝印象也挺好的,便说:“对呀,我女婿就是做这个的,如果量多的话,可以给你们送货的。价格绝对公道,你放心吧。”老婆婆适时地给自己女婿打起广告,虽然她还不清楚啥是广告。 于采蓝一听,那倒挺好的,听那老婆婆说的话,她女儿挺孝顺,这至少是个加分项,生意伙伴总得找个靠谱的啊。而且他们如果能给送货,那对于运来家来说比较方便。 她并不想让于亚飞一直拴在这个村子里。他还年轻,要是他愿意,也可以出去闯一闯的,就看他自己是什么想法了。 可是于亚飞要是不在家,于运来自己是赶不了马车的,运货就成了问题了。 于是她跟老婆婆商定,明天让于亚飞去她女婿那儿看看,行不行的让于亚飞自己决定,毕竟他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对行情多少了解了一些。她想既然这家人是张大夫说的,应该还是过得去的。 等病人都走了之后,张大夫看了看于采蓝他们带来的药材,点点头:“这些药材都不错,还是上次那个价,你们看行不?” 于采蓝他们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因为他给出的价格一直都挺公道。 药材都归置好后,张大夫跟于采蓝抱怨了两句:“不瞒你说啊,最近你们落英村有好几家都来卖过药材。可是有的我真是不愿意收。不收吧,他们上山一趟还挺不容易。可是收了吧,这药材还不太好,钱给少了他们不乐意。愁人哪。” 于采蓝听了问道:“是怎么不好?” “倒也没特意掺假,就是有些都不是药材,他们看错了,还有的加工的不好。其实我现在是真不爱收这些人的药材了,可总有人求着我收下。” 于采蓝明白了,村里人看到于亚飞兄弟俩采药挣了点钱,便也跟着学,可惜他们懂得少,所以就出了这些状况。 对这事,她倒是有了个想法,跟张大夫说了说,张大夫也说行。 于采蓝他们的马车进村以后,便发现村子里有点奇怪,村民们好象议论着什么事儿似的,三三两两的聚在街上,说得热火朝天。虽然往常这个点,有些人家的活忙完了,也会出来转转聊天侃大山。可像这样还是很明显得能看出来有什么事情发生。 于亚飞是个不爱管闲事听闲话的,马车没停,那瞎了一只眼的老黄马稳稳地拉着马车到了于运来家门口。 这次连不爱说闲话的夏洁和于运来他们都和人聚在院子里说话。可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于采微正是好奇的年龄,帮她哥哥把买的东西拿进屋之后,问夏洁:“妈,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夏洁是个不爱讲是非的,倒是爱说话的杨婶子说道:“采蓝,采微,我告诉你们哪……” 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向四周悄没声看了看,见没别的人,除了自己就剩于运来家这几个人了,向辉他们在前边干活,有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于是她放心地拉开了话闸子,说道:“我告诉你们哪,这人啊,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于采蓝笑道:“婶子,看你说的,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呗。”杨婶子除了爱说话,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一天爱说爱笑的,热闹得很,于采蓝挺愿意跟她说话的。 杨婶子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就是那周贵山她爸,周五星,在县里不是让他儿子那老丈人夏老板给找了个工头的活吗?哎呀,他呀,占便宜掐尖惯了,这回把人的工钱给扣下了,结果跟人打起来,都有人报警了。”杨婶子说到这儿,一脸不加掩饰的兴灾乐祸。 周家人当初是怎么遭践于采蓝的,杨婶子和夏洁她们都看在眼里。当时夏洁是干着急没办法,她毕竟只是三婶,不是于采蓝的妈,于采蓝要是不听劝,她能有什么办法? 说深了怕刺激了孩子寻了短见什么的,说浅了也没用。那时候她急得没少和杨婶子唠叨。因些对周家干的那些事儿杨婶子门儿清,她也很为于采蓝不值。 于采微和于亚光听到了也是很高兴,他们也恨周家人,尤其头天周贵山的新媳妇夏小玫和他妈妈宋艳连续闹两回,把这姐弟俩恨得,恨不得往周家窗户扔砖头,把他家给砸了,听到这种消息还能不高兴? 于采蓝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示,问杨婶子:“那后来怎么样了?”周家背后站着的夏老板,出了这种事,夏老板就算是不高兴,可总会出面周旋的。凭他的社交范围,大概不难摆平这种事吧? 第90章 总算有个明白人 她这一问,杨婶子就更高兴了:“要说这个,就有点奇怪了。听说周贵山他老丈人在县里甚至市里都挺有势力的,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竟然闹到公安分局去了,连夏老板出面也不好使。分局那边说什么也不松口,说是要严肃处理什么的。因为死了人,周五星可能还得判刑呢。” 这次竟连夏洁也在她旁边点头,以示杨婶子说的是真事。杨婶子正说到兴头上,哪里会停了话头:“听人说,不是夏老板就是周五星,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人了,所以求人也不好使。” 于采蓝听完这些话,也觉得杨婶子他们猜的只怕是真的。但是到底得罪了谁不是她能够知道的。她现在只是个学生而己,能触及到的人和事很有限。 其实于采蓝曾经怀疑过,往学校教务处告密的那个电话会不会是周家人打的呢?可是这只是猜测,她完全没有证据,一时也只是把这疑问放在心里。 至于周五星会有这一天,其实是自作自受。跟他爱掐尖好钻营的性格有关系,说到底是人太贪了。 头年,于家夫妇还在世的时候,于采蓝家的生活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周贵山刻意接近于采蓝未必不是出自于周五星的授意。 而等到于家两夫妻去世之时,恰巧周贵山找工作遇到了夏老板千金,以周家人受钻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弃夏家千金而选原来的那个于采蓝呢? 只是现在看来,周家的选择短时间是赢得了荣华富贵。时间长了,其中甘苦只能他们自己慢慢去品了。宋艳一直跟人说最近就会搬到县里去,跟着儿子过日子,那就让她跟着她儿子过去好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最难解的一道题,能解好这道题的都是高手。可宋艳是吗?夏小玫是吗?那就呵呵了,再加上周五星这档子事。于采蓝只能祝他们这一大家子以后的生活象电视连续剧一般的精彩。人,想到获得一些什么,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周日,在县里当教师的于亚军骑着自行车拐进了落英村他爸妈的院子。刚抬腿下车,便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有要学习中药材采收和加工基本知识的,请在今天下午一点半到于运来家,于采蓝会给你们开讲座,每天两小时,为期三天。请有意的村民不要错过机会。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 大喇叭连续说了三次,才静了下来。刘翠花在屋里本来闷躺着,听到这来回循环的喇叭声,烦得想捂住耳朵。 于采芹比她还烦,她站起来,把手里的扇子拍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要把门窗都关上,这些声音她一句也不想听到。 于采芹一脸怨怼地走到门口,刚要关门,看到了于亚军提着一布袋的夏苹果进门,便跟他打招呼:“哥回来了?” “啊,回来了。爸妈都在呢吧?”于亚军把那袋子苹果交给于亚芹,问道。 “爸不在,有事出去了,妈在呢。”说罢,于亚芹等她哥进了屋,重重地把门关上。关门声挺大,于亚军回头看了下,没说什么。 刘翠花一见是她儿子回来了,顿时象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眼里闪着泪花迎上来,说道:“大军哪,你可算是回来了。” “妈,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出了什么事了?” 于采芹知道哥哥对她挺严厉的,自己做的事要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一顿训斥少不了,可是这件事她妈妈肯定会告诉她哥的,躲也躲不掉。想到这儿,她便悄没声地溜了,溜到自己的小屋里,插上门。反正他哥天黑之前还得走,要不然周一早上上班他来不及的。 刘翠花这几天心里堵得不行,见到了于亚军,哪里还忍得住话匣子。只不过她叙述这些事的时候,难免会对自家做的事避重就轻,对于采蓝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却做了些加工。 可于亚军是干什么的?他是中学班主任。跟学生斗智斗勇好几年,对他妈妈也很是了解。都不用怎么想,也就明白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了。 于亚军没直接跟刘翠花讲道理,反而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妈,你这是想让儿子帮你消气来着?要不要我去三叔家把他们骂一顿给你出气,或者把他家玻璃砸了啊?” 刘翠花看出来儿子是在开玩笑,捶了他一下,“砸什么砸,真去砸了你工作还不得完了。” 于亚军沉默了一会儿,刘翠花跟他说了这一顿,她的情绪也多少平复了点。 这时于亚军才说道:“妈,其实二叔以前在的时候,对咱们家是真的不错,小芹治病花钱的事儿就不说了。就咱家这房子,当初盖的时候差不少钱,还是二叔偷偷给拿了几百。还有我上大学的时候,二叔也经常偷偷给我塞点钱。” 于亚军的话虽然不合刘翠花的意,可也让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人总是容易记住别人的不好,可对别人的好处却爱选择忽略甚至遗忘,刘翠花便是如此。 于亚军说的这些话提醒了她,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那些日子,凭心而论,二弟妹对她虽然不冷不热,意见很大。可二弟对他们家可算得上相当好的了。 这时于亚军又说:“小芹这事,她做得确实过分了,妈,你想啊,要是反过来,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你说你会不会跑到人家把人玻璃都给砸了呀?”于亚军一说,刘翠花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不吭声。 于亚军接着说“妈,其实发生这件事,对小芹来说是件好事。” 刘翠花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的?小芹转正的事黄了,现在连家门都不愿意出去,就怕见人。还好呢? 于亚军说道:“妈,你想啊,小芹小时候老是生病,所以你和爸都很惯着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就连她不好好学习,你们也不忍心管教得太多。结果怎么样?养成了她任性冲动的性格。现在还只是在村里发生这些事,这要是她出嫁了还这样,那日子还怎么过?让她知道点事情轻重,其实是件好事。有些人,真的不是她随便能惹的。” 第91章 片叶不沾身的老干部(一更) 刘翠花一听,顿时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其实她之前也担心过,女儿这样的脾气在婆家会不会跟人处不好关系呢?婆家到底比不了娘家呀! 刘翠花刚想说:儿子你说得对。 没想到于亚军接下来的话把她气够呛,这臭儿子,太不给她面子了,她恨不得狠锤他一顿。 原来于亚军这个时候一改之前严肃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对刘翠花说道:“妈,以前咱们家日子苦,你心疼我和小芹,总是想办法弄回来点吃的给我们俩吃。可是现在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了,我和小芹都长大了,也能上班赚钱。你看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别动不动老上人家去占那点小便宜,今天仨瓜明天俩枣的,犯不上,你说是不是?” 刘翠花脸上觉得挂不住,气得直打哆嗦,指着于亚军骂他:“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看我不打你?”说着,拿过来一个笤帚疙瘩便要朝着于亚军后背打去。 于亚军笑嘻嘻地任她打过来,刘翠花终是舍不得下重手,只象征性地打了两下,便把笤帚疙瘩扔一边去,转过头去生闷气不搭理他了。 于亚军过来正色道:“妈,我知道你最疼我和小芹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您的。咱不差那点钱,妈你想要什么,儿子会尽力给你买的。” 刘翠花被于亚军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在外边爱占便宜说闲话。可对自己孩子那是真的好。 听到这儿,嗔怪道:“你赚那点钱,留着娶媳妇用吧。钱妈还有,你说的话妈记着了,你放心好了。” 于亚军听她这么说,知道她这算是听进去了。便不再提这件事,问她:“妈,今晚吃点什么?我在学校食堂真是吃得够够的了,一天就想着妈给做的饭菜。” “你放心吧,妈给你做饭去,都是你爱吃的。”刘翠花说完,便系上围裙忙活去了。她家是村里最早有冰箱的,冰箱里放着肉,拿出来化化就可以做了。 于亚军双臂枕在脑后,躺到床上,对刘翠花又说了句:“妈,天挺热的,门就别关了。我先躺会儿,等会儿我帮你烧火。” 刘翠花答应了,于亚军枕着胳膊,想着于采蓝的事,百思不得其解。以前的于采蓝他很熟悉,被她父母保护过度,比较单纯,也不爱学习。怎么就能在几个月时间里变成这样呢? 难道父母双亡真能把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大吗?简直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沂州某研究所,何宸风从外面回来,办公室的孙秘书第一时间告诉他:“何工,半个小时前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了,说是安原县的,叫东子,他告诉我跟你说一声你就明白。他让你回来了给他打电话,上午他都会在办公室。” “好的,我知道了。”何宸风坐下来,拿起电话听筒,并没有回避小孙。 等那边接通后,何宸风开门见山:“我,老何。” “哦,回来了?是这样,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对方需要负刑事责任。”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啊。改天来了一定要过来找我。” 那头的东子答应了,然后问何宸风:“我说老何,你明明是在沂州待着的,是怎么认识那姓周的呢?你俩看起来应该接触不到啊?” “东子,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总之,这姓周的差点害了一个人,他需要付出代价。” “哎呦,什么人让你这么打抱不平啊?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那东子本来就是跟何宸风话赶话地聊到这儿,顺嘴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可等到他话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下意识说出来的猜测只怕就是真的,也许这就是第六感吧。 东子想到这,激灵一下在椅子上坐直了,说道:“我靠,老何,肯定是这回事是吧?我的天,老何你开窍啦!” “去去去,瞎想什么呢?先不跟你说了,挂了。” 东子放下电话,更加确信自己猜得没错。 何宸风读书时总是女生目光的聚焦点,可是他的性子却比较寡淡,从来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爱跟女同学聊天解闷甚至钻小树林。 他就像个苦行僧一般,在校园里来来去去,纵使千娇百媚眼前晃过,他也一样的淡然疏离。真可谓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就像个老干部,所以大家才都叫他老何。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能力让老何上心呢?东子表示特别的好奇。 何宸风那边放下电话,拿过桌上的台历,看了下上边标注的日期,心里算了下,还有三天,她就应该回校了吧? 她现在干嘛呢?过得好不好呢?那没心没肺的泼辣货可会腾出来点时间想想他吗? 那一天真以为是得到了,却没想到那时光竟如此短暂,只要停下来,便经常忆起那微风,银杏树,长椅上温顺的小人,难得一见的柔柔的杏眼…… 何宸风深吸了一口气,掏出口袋里的烟盒,他最近经常想吸烟,口袋里便放了一盒。 乖觉的男秘书小孙忙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作势要帮他点火。 何宸风瞅了他一眼,又把那烟盒放回兜里了。手在兜里碰到了钱夹,他便顺势拿出来,把钱夹打开。 小孙秘书眼角余光看着何宸风这边的动静,看见了也只当是没看见。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他最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单位,更是注重这一点。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何工经常在闲下来的短暂时间把那钱夹掏出来,然后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也许像何宸风这样的牛人多少都有点怪癖吧,呸呸呸,什么怪癖?那应该叫不走寻常路。小孙呸了自己几下。 不是说牛顿他老人家思考问题的时候都能把怀表当成鸡蛋煮了吗?也许何工在想什么事呢?想事的时候把钱夹拿出来可能就有灵感了…… 何宸风不是心理学家,所以不知道看着老实的小孙已经脑补了一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给小孙了不起的发散性思维点个赞的。 第92章 火车站试身手(二更) 忙碌了一整天的于采蓝,此时正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和满桌子的物件发呆。 回乡时因为要给于运来一家人带很多东西,她是提着两大包行李回来的,大热天的,直累的她两肩发酸浑身是汗手指头要抽筋,才算坐上了火车。 原以为回校的时候,她可以轻轻松松的背着个背包,然后行李箱里装几件衣物,随便提着就可以走了。 然而,她想差了,她自己愿意这样,也得问问夏洁他们答应不?还有那些凑热闹的乡亲,也给她送来了各种吃食,什么地瓜干、果脯、咸鸭蛋、炒豆子、糖霜花生…… 于采蓝本想着于亚飞他们并不指望靠着采药维持生活,既然村里有人想凭这个贴补一下日常花销,她最近也在家,不如就教一教他们,也算是给夏洁一家积累点好人缘,日后生意也能好做点。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给自己行李箱里增加了很多零七碎八的东西。夏洁还在旁边叨叨个不停:“你自己吃不了,到了学校跟同学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 就这些东西,夏洁还是考虑着她下火车后要自己提着太沉,不然的话,可就不只是这一点儿了。 于采蓝斗不过夏洁的叨叨劲,她拿出来点,夏洁就想办法装进去一些,总之行李箱的每个边边角角都要利用到。于采蓝被打败,干脆不管了,任由夏洁领着于采微姐弟俩往里放东西。 行李箱扣上之后,于亚光试着提起来走路,结果到底是还没长大,力气不够,小脸憋红了,勉强走出去一段就把行李放下了。 于采微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二姐,也知道装得确实太多了,虽然有滑轮,可有时候还是要用手提的。 于是,于采微终于帮于采蓝说了句话:“妈,还是少放点吧,这太沉了二姐提不动。” 虽然她马上也开学了,给她准备的行李她妈妈都没这么用心,可是于采微没有什么好嫉妒的,从最开始对于采蓝的隔膜、埋怨,到现在,于采微是从心里把于采蓝当成最亲最亲的姐姐。 于采蓝听了,装出哭唧唧的样子:“采微,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于采微听了,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哎呀,太假了。” 夏洁嗔怪:“你那意思我对你不好呗?” “哪儿敢哪?您这是太好了,好的我都害怕。” 夏洁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不就是想少拿点东西吗?我给你拿出来一些行了吧?” 于运来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娘几个来回倒腾,不做声,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洁那愁苦的面相已经消失了。 刚下过一场雨,雨停了,于运来拄着拐杖走出去,到了他二哥家的院子,打开大门,在仓房里取了个小铲子,然后在各个角落里来回转悠着,看看哪里是不是生了杂草,长了青苔。这是他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 二哥已经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二哥留下的这个房子院子维持好,给于采蓝留个念想。 又是一年开学季,沂州省城站前派出所最近接到了上级关于严格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的通告。 这次行动,他们站前派出所是重点防控区域,因为火车站周边,一向是案件高发区。因此,他们加强了巡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都有人在火车站周边巡查。 陆川从警校毕业时间不长,就被分到了事务最繁杂的站前派出所。这天早上,他便跟着师傅李实穿着便装在出站口附近来回走动。 因为还是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大多数市民都还在梦乡之中。因此,火车站周边除了那些进出车站、来去匆匆的旅客,街上是比较空旷的。 因此,当车站斜对面一个小小的录像厅里走出来一个男青年的时候,不用师傅李实指点,他就引起了陆川的注意。 头发略长、两眼微红、目光闪烁、两手插兜东张西望……于是陆川若无其事在进进出出的人群里踱步,好像是在等着接人一般,观察着那小青年。 陆川见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过了马路。在出站口,离陆川不过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伸手拦住了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妹妹,你回来了?走,跟哥回家。” 那女孩皱眉:“你是谁呀?谁是你妹妹?走开,别挡道。” 周围有个旅客站住,似乎觉得不对劲,想要帮那女孩的忙。那男青年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这是我对象,跟我生气闹别扭呢,关你什么事?出门在外,少惹事的好,知道不?别给自己找麻烦。赶紧走。” 那旅客听了,也是怕人生地不熟的,给自己招祸,叹了口气走了,但愿那女孩不会有事吧。 那女孩眯起了眼睛:“对象是吧?你过来,我看看我认识你不?”说罢,勾勾手。 那男青年刚看了通宵录像,受了刺激,精虫上脑,听了女孩子的话,立刻凑上前来,并伸手去抓那女孩子,想把她带走。 陆川看不下去了,正想上前,却被李实拉住:“先等一下,再看看。” 陆川便停了下来,见那女孩子松开行李箱,仍背着个背包,然后麻溜地窜到男青年侧面,两只手往后拉胳膊,向前推肩膀,脚再一拌,那男青年猝不及防之下被拌了个狗吃屎。 陆川惊得瞪大了眼睛,可是女孩子还没完,朝着那男青年下身狠踹一脚,踹得他哀嚎一声,身子蜷起,根本不可能爬起来。 那女孩又朝着他一顿踹,光踹还不解气,一边踹一边骂:“什么玩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马粪泡都不如的东西,敢招惹我?叫你当太监,省得再祸害人。” 她打够了,在旅客们的注目礼下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灰尘一样,然后拖着行李箱上了路边的一辆的士。 那的士司机旁观了大部分过程,对这小姐姐肃然起敬,问明白对方是去中医学院后,稳稳地启动了车子。 陆川惊讶过后,然后忍不住了“噗哈哈哈……这谁家的呀?这,这也太厉害了,哈哈哈……” 师傅李实瞪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不言自明:能有一点职业素养不?严肃点好不? 陆川忙摆摆手,又笑了几声,然后说:“师傅,这个女孩太有意思了,我就笑一会儿,行了,我不笑了好吧。” 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小混混刚要艰难爬起来,就见两个人出现在他上方:“跟我们走一趟吧,说说你最近都干了什么好事?” 第93章 信息量有点大(三更) 于采蓝到校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校了,姚亚男和张小芬是头天回来的,因此当于采蓝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的时候,发现她们两个已经帮她把卷起的被褥打开铺平,并且还帮她打了热水。 三人见面,说笑了一阵,收拾收拾行李再分分东西,时间就那么过去了不少。等到中午吃过了午饭,于采蓝便跟姚亚男和张小芬说好,去学校家属院郑教授家里去看看,现在学校还没开课,又不是郑教授坐诊的日子,于采蓝觉得他有可能在家里。 放假前他们是说好了的,郑教授让她一返校就去找他。因为在BA市举办的中医研讨会在九月下旬就要召开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这件事她跟姚亚男和张小芬都说过,就连辅导员董海也是知情的。因为到时候她需要请假一周,所以提前就跟董海知会过。至于其他人就没有必要跟他们说了。 对面邢媛媛的床铺也铺开了,显然她也已经回校,只是姚亚男和张小芬一样都已经达成了默契,与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敬而远之的相处模式。 毕竟谁都会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在后背捅上一刀。 于采蓝下楼,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家属院大门口,可巧的是,在郑教授那个单元楼下,居然给她碰上了邢媛媛。 她没在宿舍怎么到这儿来了? 邢媛媛见到于采蓝,一愣,盯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转身,与于采蓝擦肩而过。 于采蓝上了三楼,敲门,没过多久,就听到脚步声朝门口走过来。 郑教授开门一看是于采蓝,忙把她让了进去。 于采蓝进来之后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问他:“郑教授,邢媛媛来找你了?我刚才在楼门口碰到她了。” 郑教授想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邢媛媛是谁,他摆了摆手:“这次不是来找我,放假前她倒是来过,我这边名额不多了,现在定下的几个人你不是都知道吗?她我看不好。” “哦”于采蓝便没往下追问,这楼里住着好几个导师,不是郑教授,她也可以找别人的。 没想到她不问了,郑教授却多说了几句:“她上次来的时候一连来了好几趟,有时候站着不走,哎……我看着不太妥当,这孩子……” 于采蓝打趣道:“自古不就有程门立雪吗?这不更显得有诚意?” 郑教授一边请于采蓝坐下,一边摆摆手,说道:“什么程门立雪啊?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孩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郭士强,月底你就能见到他。”郭士强就是郑教授以前的一个研究生,曾经剽窃了他的研究成果。 “怎么说?”于采蓝不知道邢媛媛为什么会让他想起郭士强。 “这俩孩子,家境都不太好,都太想出人头地了。想出人头地那没错,按理来说还是好事。可这念头太过了那可就不好说了。”郑教授没再继续往下说,转而与于采蓝唠起了她看医案的心得。 于采蓝明白郑教授的意思了,太想出人头地,执念太深,这样的人日后也许会功成名就,也许会坠入深渊,至于到底会如何,与其心性有关。郑教授这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与郑教授聊了一个多小时,临出门时,郑教授在门口提醒她一句:“庞教授那边,你注意下距离,他的课过了就算了,没必要走得近。” 有些话他不好说得太深,相信以于采蓝的智商,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于采蓝出了单元门,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她没记错的话,庞教授跟郑教授住在同一个单元,庞教授在五楼,郑教授则在三楼。 在一个学校共事这么多年,又一个单元住着,郑教授知道点什么那不奇怪,而他刚才的话里信息量可是有些大啊! 那邢媛媛刚才是去找谁呢?是庞教授还是别的导师?于采蓝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于采蓝回到宿舍楼下,就见到那位宿管大妈从小窗口处跟她招手,她略感奇怪,这是找她有事? “阿姨,你找我?”于采蓝走过去客气地问那大妈。 “小于你刚才去哪儿了?”那大妈说话时一脸遗憾,问于采蓝。 于采蓝摸不清状况,她去哪了跟大妈有关系吗? “我就是出去办点事,阿姨你有事吗?” “哎呀,我就是为你可惜,就上个月来找你那小伙子,他又来了。” 又来了?谁?何宸风吗?于采蓝四下张望,没看到他的人影啊。 “别找了,他已经走了。”大妈又说道。于采蓝第一次发现,这大妈说话怎么一段一段的,不一次说完。 “他等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事着急走,一直在看表,给你带了不少东西,我让你宿舍的同学给拿上去了。” 于采蓝谢过大妈,上楼拐到宿舍门口,打开门的时候,一眼看到桌子上一个竹编的四方手提筐,很是精致,上面还带着盖子,桌子左右两边还站俩女壮士抱着胳膊看着她,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架势。 于采蓝本来想跟她俩说几句话的,可是她刚拉着一脸好奇的姚亚男和张小芬坐下,还没说话,邢媛媛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端着洗脸盆和洗漱用具进来了。她见她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便“咚”地一声把自己的盆放在床底下,泄愤一般。 刚才何宸风站在楼下等于采蓝等了二十多分钟,又提着这么个精致的竹筐,想不让人注意都难,邢媛媛当然也见到了。难怪,难怪于采蓝没看上蔡铮,原来这还有个比蔡铮还要好的……邢媛媛觉得自己的心像要爆炸的气球。许多次,她想过,算了吧,就像以前那样跟她们在一起多好。 可是最后总是那份不平占了上风。尤其是今天,她知道于采蓝与郑教授来往好多,应该就是郑教授内定的研究生了吧。现在又有何宸风这么个优秀的人在楼下热切地等着她。 真是讽刺啊,她到底哪儿比不上于采蓝呢? 见那三人都不搭理她,邢媛媛泄愤似的说道:“一会儿我就搬走了,你们高兴了吧!” 没人回应,邢媛媛开了门,便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搬东西,她到校之后只是铺床躺了会,其他东西都已经打好了包,随时都可以搬。新找的宿舍在二楼,那里暂时没人住。 但是不管她如何做,回应她的都是沉默,沉默何尝不是代表着心死呢? 第94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以后呢?(四更) 邢媛媛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了,临出去之时,重重地把门掼上。 于采蓝摇摇头,站起来去拿那个竹筐。她把盖子拿下来放到桌面上,往里面看去。 这时姚亚男气愤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这样子横横的,一点欠意都没有呢?她就不觉得亏心吗?” 张小芬也说道:“是啊,我其实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一点歉意都没有?” 于采蓝却是比她们俩经历得多了,说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就是那种很自私的心理,考虑问题都是从自身出发,不会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想问题。他不会去把别人的那么多事情放在心上,他也不会去考虑到别人是什么感觉。就是这样,遇到这种人,离远些就好了。” 姚亚男和张小芬听了,虽然还是不太理解怎么有些人是这样想问题的,可确实她们都遇到过这样自私的人,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只能说千人千面吧。 这时候姚亚男一回头,看到了竹筐里的东西,“哇,这么多好吃的!”她的话把张小芬也招来了。 张小芬本来是很内向的性格,可这俩月在于采蓝和姚亚男影响下,也变得活泛了点。 这时姚亚男问张小芬:“张小芬,我好嫉妒,怎么办,真的好气啊。这么好的人,于采蓝你是怎么碰上的啊,哎呀,我太嫉妒了。张小芬,你说,你气不气?” “我也嫉妒,我也气,你说怎么办?”张小芬确实也有点嫉妒,心里酸溜溜的感觉。 于采蓝知道她俩确实有点嫉妒有点气,不过也就是有一点罢了,很正常的。 “不行,采蓝,你这筐里的东西必须得给我和小芬分点,不然我俩的气不能消,对不对,张小芬?” 姚亚男毫不脸红地当起了土匪,而张小芬也合作,当仁不让地做了她的帮凶,声称一定得给她们分。 于采蓝看着这俩活宝,知道她俩就是逗着玩,刚才她们还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分给她不少。 “分,必须得分,两位山大王,记得给小的留点残羹剩饭可好?”于采蓝配合她俩演戏。 “准了。”姚亚男拍了拍于采蓝的肩膀,三人这么一闹,姚亚男和张小芬刚才心里的那点酸意就消散了。 等她俩安静坐下来之后,于采蓝却告诉了一个让她俩都不敢相信的消息:“事实上,我跟何宸风头天确定关系,第二天就分手了。就这样” 说罢,在俩人的不可置信之中,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说。 “怎么会这样呢?”姚亚男他们两个听了一脸惊讶,而且也觉得太可惜了,何宸风真的很好呀,而且看他对于采蓝是很在乎的,看起来他根本就不想分。 “采蓝,我说句话,你要是觉得不对,也别不高兴,虽然我挺嫉妒你的何宸风这么好,我却连蔡铮都够不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何宸风好的。何宸风真的挺好的,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就不考虑考虑啦?” 于采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他之间的障碍太多了。如果继续好下去,我不知道在我付出很多心力和时间来克服这些障碍之后,何宸风还能不能保持这一份初心,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很多感情时间长了会变淡的。” “在感情浓的时候,他能站在我身后,可要是有一天他的感情变淡了呢?那我付出那么多还值得吗?” “说白了,我赌不起。也可以说我对他的感情还没到要孤注一掷的程度。我挺自私的是吧?” 于采蓝是真的不希望自己付出太多后,最终却一无所有。只留下一地鸡毛。所以,她宁愿选择比较平顺的感情之路。 她和何宸风两人之间的情分还没有深到让她不顾一切。 这世上的很多有情人,在初相识的时候,都以为春风十里不如你,结果等到落雪靡靡,孤影寂寂,鼓起勇气一个人走,才发现那时的春风,夏月,秋霜,冬雪,都美好过你。 正如一些人戏言:本以为你能为我挡风遮雨,却不料所有的风雨都来自你。 她之所以拒绝何宸风,也是不能确定在时光渐长之后,他是否还能保持那份初心。仍然能觉得十里春风不如你? 姚亚男和张小芬听完她说的这些话之后,呆坐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姚亚男过来抱了抱她,表示安慰,张小芬则适时地递上一块糖果。 她们根本没像于采蓝那样想得那么深,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其实她俩都有点懵懂,毕竟有时代的差异,而且她俩都没正经谈过恋爱呢。 姚亚男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问于采蓝:“那你恨不恨何宸风的奶奶?” 于采蓝却只是笑了笑,没说恨,也没说不恨:“各人站的立场不同,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何宸风好,她就做了。我与何宸风,她自然是选择对何宸风有利的那一条路。虽然这有利还是不利只是她自己以为的。” 说完了这些,于采蓝又补充一句:“其实公平的讲,何奶奶她不是个坏人,她本心是不想伤害我的,只不过她觉得我的存在会影响到她孙子的前途,所以才选择把我劝退。如果她是个恶毒的人,也不至于得这抑郁症了。” 于采蓝这句话引起了张小芬的兴趣:“为什么恶毒的人就不能得抑郁症了呢?” 姚亚男也不明白:“是啊,为什么呢?” 于采蓝看着这两个已经化身好奇宝宝的朋友,拉着她们的手,坐下,说道:“一个人心地不好的话,是不在乎别人好不好的,怎么会容易抑郁呢?他们都是去打击别人,不会让别人打击到他们。倒是一些心地比较善良的人要脆弱些,在压力和情感的打击这方面承受能力比较差。相对来说更容易患抑郁。” 还有这样的道理?姚亚男和张小芬一脸惊奇。但仔细回想,还真的是如此。就象邢媛媛,做了那么多事,就没有一点欠意,反而还想着对她们甩脸子,倒好象是她们对不起她一样。象她这样的人只怕是很难得什么抑郁症的吧。 看来那位何奶奶也只是想护着自己的孙子罢了。 姚亚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是怕说多了,于采蓝心里伤感,还要强颜欢笑,那就不好了。于是转而聊起了回家的一些事,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第95章 大风起兮谣言飞(一)(5更) 之后的一周,学校开始上课,何宸风没再出现,而于采蓝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教室、宿舍、附院三点一线地来回跑。她都想找个尺量一量她那小腿跑细了没。 这一天下午三点半钟,跟郑教授他们说好,今天不去附院了,让她休息一下午,于采蓝便去校浴池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后,她散着头发,把木梳、香皂、蜂花洗发水、霞飞面霜等洗漱用品放到小筐里,慢悠悠往宿舍走。 难得清闲几个小时,她准备慢慢在学校里逛一会儿,虽然手里拿的只是个小筐,不是皮包也不是手袋,但这不影响她闲逛的心情。 然而,像是上天就不想让她闲一闲一样,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宿管大妈又叫住了于采蓝。 于采蓝下意识地往四周一看,不会是何宸风又来了吧? 那大妈却向宿舍对面树下一指说:“小于,那两个人说是找你有事,你去看看吧。” 于采蓝一看,认出来右边那个人是李志羽,他旁边的中年人倒不认识。他们俩人虽然也往这边看着,李志羽却没认出来于采蓝。因为她披着的头发还没干,穿的又是长袖衬衫和长裤,跟李志羽之前两次见到她的装束完全不一样。 于采蓝谢过了大妈,拎着小筐走过去,这回李志羽看出来了,朝她热情地招了招手,有进出宿舍的学生看到了,不时地向这边张望。 李志羽他们的年龄明显不是学校的学生,按理说,学校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不过以李志羽所在的单位,估计拿出工作证,保安就放行了。毕竟省交响乐园听起来还是挺高大上的。 于采蓝主动伸出手,李志羽便也伸出来跟她握了握:“李哥,找我有事儿?”于采蓝开门见山。李志羽这样的人很忙,总不会是过来找她喝酒唱歌谈天说地的。 李志羽装模作样地说道:“看你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旁边的人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地。 于采蓝笑道:“能啊,怎么不能呢?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时间了。” 李志羽笑了笑,不再瞎扯,指着他旁边的人介绍道:“小于,这位是赵哥,他爸爸是我在音乐学院读书时的导师,老师他退休了,现在想找个乡下环境好的地方,隔一段时间去住一住。所以我今天带赵哥来见见你,你俩谈谈。” 于采蓝见那个人神色淡淡地,也不以为意。这样人她倒无所谓,要是一个人老是跟人客气,跟谁都客客气气地,客气地都过分了,她倒有点敬而远之了。 于采蓝礼貌地伸出手:“赵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标准的开场白,热情又不至于谄媚。 赵哥见她大大方方的,印象倒也不坏,便伸出手去,跟她虚虚地握了握,很快就放了手。 李志羽怕于采蓝不高兴,在旁边解释了一下:“赵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要是跟他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他这人不错的。”那赵哥斜了李志羽一眼,没说什么。 于采蓝并不介意这个人的态度,说白了,这就是一桩生意。他们要是看中了那个院子,便去住,看不中,不去就是了。她又没指望从他们身上获得别的什么,何须在意。 因此她便大大方方地说道:“那没什么的,不知道赵哥你都有什么要求?那房子我回校前简单布置了一下,赵哥有空可以过去看看,到了那里可以去找我二哥一家,有什么要求的话,只要不过分,他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不过有一点我想你也清楚,乡下地方,没有城里这样的室内卫生间。” 至于大概的租金,头几天于采蓝给李志羽的信里都已经说明白了。 那赵哥素来是个性子寡淡的人,不过他对于采蓝印象还不错,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交谈起来感觉还可以,这样的话,想来她那边的亲戚也应该还过得去。态度便和气了些:“哦,这些我们是知道的,那先这样,等最近我得了空,就过去看看。” 他这次过来见于采蓝,主要是想看看这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爸爸是个面子薄的,他可不希望他爸爸去乡下住,招来些爱钻营的谄媚小人,那样比较麻烦。这次一见便知道了李志羽说的并没有夸大事实,他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现在那院子的东厢房那一排已经租出去了,暂时定的是一年,租客说是沂商后人,老家就在我家那边的,所以你们想看房的话就只能选西厢房和正房西侧那两个地方了。要是看中了的话,也可以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布置,只要不改变房屋结构就可以。”于采蓝补充了几句。 那赵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租了。倒有了点紧迫感,看来这要是慢一点,还真租不上呢。听李志羽说,那地方环境还真是不错,而且离省城相对来说不是很远,自家人开车送老爷子去的话,早上去,天黑前就到了。 “那好,我会尽快过去看的。有事情再联系。”赵哥说完这些,便和李志羽与于采蓝告了别。临走时,赵哥主动地跟于采蓝握了握手。然后才同李志羽转身走了。 说话间,于采蓝头发已经快干了,她拢了拢头发,因为最近营养好多了,头发变得乌黑润泽,在阳光下像丝缎一般闪着光,软软地披在肩头上。 宿管大妈远远看到了,叹息了一声:年轻真好啊!她见于采蓝走过来,问道:“小于,这俩人是谁呀?” 于采蓝也没什么好隐瞒地,直说道:“我老家有房子空着,这俩人有个人想让自家老人去乡下住住,所以过来谈谈,另一个人是介绍人。” “哦,是这样啊。”大妈瞧着他们过来也是谈正事儿的,便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几天,她仍然那样三点一线的忙着。因为天天都在训练,她的针刺能力得到了大幅的提高。虽然还比不上前世的水平,其实相差也不大远了,相信用来应付本月下旬的研讨会,应该是够用了。 她明白这次会议对顾雷师徒的重要性,所以她不能在这次会议上掉链子。 第96章 大风起兮谣言飞(二)(1更)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于采蓝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不知道一场风雨正在酝酿之中即将来临。不过她向来都是个善于审时度势、淡然相对的人,就算是知道,也是该干嘛就干嘛。 最近几天要说中医学院最大的新闻,就是学校前天刚发布的一道禁令:禁止男女学生在公共场所有亲密举止;禁止学生到异性宿舍找人等人;谈恋爱的不得选为学生会干部、不得入党等等。 这项禁令的起因在一位校领导身上,他路过学校一处幽静的林荫地时,看到一对男女学生在隐蔽处玩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游戏,觉得太辣眼睛,有伤风化。于是把这件事提到了校务会上。经过讨论,校方决定遏制一下愈演愈烈的恋爱风气。 对于这些荷尔蒙旺盛且又有着青年期叛逆思想的大学生们,怎么可能乖乖地对这样的决定一言不发?于是各种各样的议论和段子一时间开始甚嚣尘上,在校园里流传着。 有冷眼旁观派的:培养单身狗,从现在做起,从我做起,在学校开始; 有兴灾乐祸派的:象我们这种既不是学生干部又不占用入党名额的请把妹妹发给我们吧,不用多,一人一个就够了。让学生干部们吃素去吧。 也有强烈抗议派的:禁止恋爱是反人类罪;校方放着正事儿不管,管这个,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不管学生们如何的抗议,这项禁令还真的开始实行了,各系辅导员不管私下里是否支持这个决定,到了自己班级学生前面都要跟学生三令五申讲明白。真出了问题别怪他们没告诉学生。董海自然也不例外。 在阶梯大教室里,大家课间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一些正在谈恋爱的学生自然会得到学生们目光的格外关照。 于采蓝虽然感情状态不明,但作为疑似恋爱状态人员的一名,也受到了同学们目光的洗礼。 于采蓝淡然一笑,浑不当回事,她和何宸风也没什么了,看几眼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看她的人见她目光坦然,倒也不好再多看了,不然于采蓝还没说什么了,姚亚男可就不干了。 这一天是周一,已经进入了九月中旬,距离北安的中医研讨会只剩下十一天时间。因此于采蓝最近一上完课就往郑教授他们那边去。班级这边要是有什么事情,姚亚男和张小芬会告诉她的。 晚上六点多钟,于采蓝抱着厚厚一沓资料,从郑教授那里直接去了教室。 她在走廊上,就发现路过的学生全都奇怪地看着她。可是等于采蓝一脸疑问回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全都仓惶逃窜了。 事出反常,于采蓝路过卫生间的时候,特意去照了一下镜子,衣服和脸上的仪容并没什么不妥啊。而且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这方面的问题,不然何至于不敢跟她对话呢?倒象她是个什么怪物一般。 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张小芬等在门边张望着。就是在门外都能听到姚亚男生气地说道::“你们瞎说什么,到底是谁传的闲话,有种给我站出来,别光是在底下议论,小人行径。” 可就算是姚亚男如此说话,也压不住一片嗡嗡地议论声。 于采蓝知道,这是有事了。果然,张小芬看到她,便把她拉到墙边角落里。 于采蓝没说话,等着张小芬说下文。张小芬舔舔嘴唇,像是在考虑怎么说。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采蓝,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冲动。我和姚亚男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这事闹得有点大,你听完了也别太着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啊。” 于采蓝知道这俩朋友是真为她着想,便笑呵呵地说道:“小芬,你看你,我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这世上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除开生死无大事。你放心说吧,让我听听那些人都在说我什么好听话。”张小芬这么跟她说,姚亚男在教室里又说别人瞎说乱传闲话,可见这闲话的主角就是她于采蓝本人了。 于采蓝还真是想不出她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大传特传的,她倒想听听别人把她传成了什么样,见识见识这些人的想象编排能力。 张小芬见于采蓝还稳得住,这才放心点,说道:“采蓝,你不是天天去郑教授那里吗?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说你跟郑教授,那个……”张小芬有点说不下去,她本来是个羞涩本分的女孩子,遇见于采蓝和姚亚男才活泼了一些,让她说些不可言说的词汇她说不出口。 于采蓝却笑了:“怎么,说我和郑教授有不正当关系?” 张小芬低低地应了一声:“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亚男已经说了,你是下旬要跟顾医生去参加中医研讨会,可是没用,这么一说,别人就更觉得你跟郑教授说不清楚了,不然这个机会怎么没落到别人的头上?” 张小芬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见于采蓝一时没应声,便拉着她的手说道:“要不,你先别进去了,咱们先回宿舍吧,跟宿舍大妈说一下,就说身体不舒服,让她放我们进去。等明天董老师来了跟他说一下,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张小芬的思维还有点停留在中小学生时代,遇到事情习惯找家长和老师想办法。 于采蓝却明白,别人不会轻信自己是凭着能力得到郑教授和顾雷的赏识,从而得到这个机会的。毕竟她以前就是个学渣,即使现在成绩进步了,也不足以证明她的能力足够超越全系的学生,从而获得郑教授师徒的青徕。 普通传话的学生倒也算不上什么,人性如此,到哪儿都是这样,而那个搅起风浪的人才是她该找出来的。是有多大的仇,才想要毁掉她的名声和前途? 如果这件事不能澄清,这个污点会一辈子沾在她身上,便是日后她有机会进入中医界,也抹不掉这个污点:瞧,就是这个人,跟自己的老师有不正当关系,藉此上位…… 第97章 嘴欠的教训(2更) “我们还是进去吧,不用回宿舍了。”于采蓝拉住张小芬准备进教室。 “别呀,先回宿舍吧。”张小芬不肯,她知道,教室里的人说的那些话,何止是于采蓝与郑教授关系不正当,有几个人聊得起劲,说得可不止这些。如果这些人说得是她,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了。所以她不愿意让于采蓝听到,想着等董海来上班了跟老师商量下该怎么办。她知道于采蓝挺强的,可再强她也想不出遇到这种事儿于采蓝能有什么好办法。 于采蓝扬眉问道:“他们还说我别的了是吧?”她知道谣言传开了总是容易走样的,芝麻大的小事儿都能被传成西瓜,不知道有些人会把她歪曲成什么样子,她有心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她的,便跟张小芬“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教室后门,示意两人从后门进去。 张小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拦不住,只好任于采蓝拉着,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哎,真看不出来,于采蓝原来看着还挺老实的,就这几个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关系变得这么复杂。刚开学的时候,不是还有个男的到宿舍门口来看她吗?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呢,还带着东西来的。” “对呀,我也看到了,还有前几天,又有俩男的,一个有三十岁,还有一个能有四十来岁,也在宿舍楼门口等她呢。” 这俩人说的事有不少人看到了,因此另一个人笑得有点意味深长,“真看不出来啊,于采蓝挺有本事。这都几个了?” 旁边有个男声听不下去:“你们都瞎说什么呢,没有证据的事,你们这样说会毁了人家的。” 先说话的女生不乐意的:“谁瞎说了,这是许多人都看见的事,要不怎么不找别人,偏找她一个呢,看来于采蓝还真不是一般人,咱们可比不了。崔浩,你这么说,难道你也对于采蓝有意思。” “少瞎扯。说得什么玩意儿。”那男生骂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了,如今正是事非之际,这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扯进去了。 姚亚男骂她们:“你们还大学生呢,比农村没文化的长舌妇都不如。” 那几个说闲话的一起骂姚亚男,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怎么了,我们说得都是事实,又不是造谣。你才像个泼妇一样,你在这儿帮着于采蓝出头,她倒好,躲起来不敢出来了吧?”这人正说得起劲,旁边的人拉她的衣袖,她没看明白别人的暗示,又说了姚亚男几句。 她说够了,才转身要坐下,这一转身,吓了她一个激灵。于采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她坐位旁边,不过一米的距离,抱着胳膊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于采蓝语调平缓地说道:“陈碧霞是吧?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说几句。” 那女生陈碧霞刚开始是吓着了,后来一想,怕什么,反正她说的这些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能怎么地?她平素也是个泼辣的,自然不愿意被于采蓝压住一头,因此哽着脖子说道:“可以啊,言论自由嘛,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好了。” 于采蓝听了扫视了教室里这几十个学生一眼,谁也不吭声,都等着她的说法。 她转而看着陈碧霞,笑了,然后说道:“你说的没错,刚开学的时候来了个男的,带东西来看我的。不瞒你说,他是想追我来着,想让我做他女朋友。” 说罢,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下教室里的学生。学生们如遭雷劈,这就承认了,哇靠,这是有好戏看的节奏,速速准备好听下文,这么精彩的节目难得一见。 这时他们听到于采蓝对那陈碧霞说道:“不怕告诉你,他是博士毕业,搞科研的,年薪很高,比咱们学校的老师赚得多多了。” 说到这儿,她又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到陈碧霞她们那几个说闲话的女生脸上藏不住的嫉妒和醋劲,这么帅又有能力又有钱的人,凭什么她们就遇不上,凭什么追的是于采蓝? 于采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件事连姚亚男和张小芬都有点吃醋,何况是别人呢?女人一向是最爱比较的。她就是要气气这些人。 于采蓝接下来的话又雷翻了众人:“只可惜我拒绝了他,我不着急,我又不靠男人活着。” ……那几个女生只想翻白眼,她们求而不得的优质男,她说拒绝就拒绝了,拒绝了……好气! “实话说,就算你陈碧霞在他眼前晃上一万年,他也不会看上你的,知道为什么不?光凭大嘴巴这一条,你的格调就不过关。” 于采蓝这句话刚一说完,刚才说话那男生崔浩和几个同学就已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刺激了陈碧霞,她站起来挥手就要打于采蓝。 却不想于采蓝右手一伸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住不放。陈碧霞另一只手挥出,又被于采蓝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于采蓝这些日子天天练习调息,曾有过的内劲已恢复少许,力气根本不是这些普通女生可比的。她有心教训这些人,因此故意用力,疼得陈碧霞眼泪都流出来了,却怎么也挣不脱于采蓝的掌握。 没有人上来劝阻,事到如今,任谁都看出来于采蓝不好惹。以前于采蓝在同学面前一向和气,那是没遇到事儿,她在装绵羊而己。 教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这边,于采蓝松开手,运力把陈碧霞推回到座位上:“下次记住了,找事儿之前想好后果。”陈碧霞两只手腕已经变得青肿,她这时候不敢再说一句话,她确信,如果她再敢嘴硬,于采蓝一定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揍一顿。 陈碧霞都这样了,另外几个说闲话说得起劲的人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呢。 “至于前几天来找我的那两个人,一个想租我家的老房子,一个是中间人,这个有必要跟别人交待吗?” 说到这儿,于采蓝又傲娇了一回,“郑教授的事,亚男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一遍,不过我知道你们是不相信的。我也懒得跟你们解释。咱们这职业事关性命,不可轻忽,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学业上,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郑教授之所以会选我,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有谁不信,就站出来说说,咱们验证一下。” “我不信,于采蓝,你上学期考试还有一科不及格,凭什么选你?就算蔡铮和姚亚男、邢媛媛也比你强啊。”刚才说闲话的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说道。 第98章 瘰疬误治(3章) 于采蓝听到这个女生说这句话,便往室内环顾了一圈,发现蔡铮和郝勇惯常坐的那两个位置没有人,显然他们两个都不在教室。邢媛媛则坐在窗边若无其事的翻着书,好象这些事儿跟她无关一样。 这就反常了,她对于采蓝是什么想法连简单的张小芬都知道,遇到这个事儿倒一点都不掺合了? 于采蓝不再往那边看,问那个女生:“蒋素兰你不信可以啊,你当然有信和不信的权利。哦,对了,你若不信的话,不如就用你来作个验证吧。” 蒋素兰已经把不信的话都说出去了,于采蓝要拿她做验证,她若是不答应,倒显得她心虚。 因此她点头道:“可以啊,你想怎么验证?”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最近的症状万一要是真让于采蓝给说出来了,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她,总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儿。 可转念一想于采蓝这几年的表现,怎么就可能看出来呢? 她这么一想,就放心了一些。等着于采蓝说下文。 “其实挺简单的,你们怀疑郑教授之所以选我跟顾医生去参会,是因为我采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是吧?你们之所以这样想,不就是觉得我水平不行不够资格吗?那我今天就现场给蒋素兰看一下病。也不用脉诊,就用望诊就可以,你们觉得如何?” 同学们听了,大多数都觉得于采蓝不会是气愤过头,失了理智吧?她一个学生如何凭望诊就能给蒋素兰看病呢?他们光是凭肉眼可看不出来蒋素兰有什么不对。 大多数同学其实都是持着怀疑的态度在观望着,这时于采蓝已经心无旁骛地看向蒋素兰的脸。 蒋素兰尽力摆出镇定的样子,任于采蓝打量着,她既然提出了异议,这个时候就不能怂。 “好了,蒋素兰,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那我可就要说了。” “你说得了,哪儿来这么多话。”蒋素兰被于采蓝瞧得心里发毛,不耐烦地说道。 “行啊,那我问一下,你脖子旁边的瘰疬好了没有?” 啥?!瘰疬?身为中医学院快毕业的学生,如果连瘰疬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以滚回家去了。瘰疬俗称老鼠疮,生于颈侧,是大小不等串连的核块,小的有花生米那么大,大的则如拳头。蒋素兰生了瘰疬了? 一下子所有人全都看向蒋素兰的脖子,有的人座位离得远看不到,便站了起来。而蒋素兰则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自己右边的脖子。 大家这才注意到,虽然这才刚入秋,才有那么一点凉意,蒋素兰最近穿的却一直都是高领衫,把脖子挡得严严实实地。而有的同学则想了起来,头天她还问蒋素兰穿这么高领的衣服不热吗? 见到大家的目光,蒋素兰明白自己的这个病瞒不住了。她暗暗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出的什么头?这下可好了,本来瞒得好好的,包都退不少,偏偏这个时候露了馅。 蒋素兰的动作和一脸的懊恼其实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于采蓝说对了。 蒋素兰知道瞒不住,女孩子总是在意容貌的,脖子上生那一堆东西,她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好在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反正也瞒不住,她干脆就承认了:“快好了,谁跟你说的?”蒋素兰试图挣扎。 “谁跟我说的,你想知道啊?”于采蓝没直接回答,反问道。 咦?难道真的有人跟于采蓝说起这件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要怎么算,还能算于采蓝望诊的功夫了得吗?当然不算了。蒋素兰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又觉得,就算真的有人告诉于采蓝,她也不可能傻到在这种时候承认哪。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采蓝将蒋素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她直冒虚汗,这回她可不敢再催于采蓝。果然接下来的话让蒋素兰一阵心惊肉跳地。 “是你的脸告诉我的,不是什么人。你为了治这个病,吃的药过于寒咸,伤了脾胃,饭量减少了。另外,你申时会有潮热,黎明则有微汗,咳嗽有痰,夜间尤甚……” 于采蓝说到这儿,停下来朝听呆了的姚亚男说道:“亚男,我渴了,把那瓶水递给我。” 于采蓝这句话一乱入,顿时把其他同样听呆的同学给拉了回来,一时间教室里嗡嗡地,更有蒋素兰旁边的人问她:“蒋素兰,于采蓝说的是不是真的?” 蒋素兰本想说于采蓝说的不是真的,都是她瞎编的,可是她不敢了。她怕于采蓝继续说下去,把她想极力隐瞒的事实揭露在人前,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那种私密的事,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别人知道呢? 这种时候,她只能恨自己傻了巴唧地,出的什么头啊?她跟于采蓝本来无怨无仇地,于采蓝是好是不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除了怨自己嘴快,也怨别人的怂恿。 姚亚男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奉上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于采蓝。这姐们太帅了,虽然现在蒋素兰还没承认,可她那样子明摆着呢,于采蓝完胜。此时此刻,姚亚男很想送上自己的膝盖,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她滔滔江水般的崇拜之情。 在身边人的一再追问下,蒋素兰终于点了头:“对,她说得都对。” 于采蓝这时候弯下腰,对蒋素兰耳语道:“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吗?不想的话,你告诉我,这件事最开始是谁传的话,否则……” 于采蓝没再往下说,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是妥妥地。 蒋素兰打了个哆嗦,头一次意识到于采蓝不是她能应付的。而且她这时也挺怨恨那个怂恿她的人。 好啊!她现在当众出了丑,而那个人却没事人一样当个旁观者。凭什么呀?就算倒霉她也得拉个垫背的,何况她要是不说,于采蓝肯定会让她再出一回洋相的。 因此蒋素兰也跟于采蓝耳语道:“是邢媛媛说的,我的病你别再跟别人说了。” 于采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们两个在那交头结耳说了几句话,别人当然奇怪了。可不管别人怎么问,于采蓝不说,蒋素兰也只说于采蓝嘱咐她这病要好好治,别耽误了。别人就算不信也猜不出来,便不了了之了。 蒋素兰坐那儿想了会,觉得于采蓝既然一眼能看出来她的症状,可见是个不得了的,不如找机会跟她谈谈,或许她能治这个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