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秘密》 第1章 两层挑高的客厅 这是夏云恩第一次来江凛的家，通过层层门禁，为她开门的男人顶着凌乱的头发，退热贴和口罩之下，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东西呢？” “在这里，江总……”云恩捧上一大册皮革样本。 “左手柜子里有拖鞋，冰箱里有水。”江凛拿过样本，云恩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消失在了这豪华的大房子里。 “打扰了……” 云恩轻轻关上门，换拖鞋，转身一抬头，就被两层挑高的客厅里，一整面墙上排列着的数百只鞋楦震撼了。 她不自觉地走到墙下，睁大眼睛，不同材质，不同式样，有的木质莹润，有的造型奇特，有些则带着洗不去的色彩和胶水的痕迹，很显然，这里每一只鞋楦都曾被使用过。 想象着最后被做成的鞋子会有多美，云恩忍不住伸手触摸其中一只鞋楦，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光滑的木质，身后就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拿去交给采购部。” “好的……”云恩转身，身后的男人只穿着睡衣，而被他摆在桌上的那本样册，里面已经夹了无数张标签。 云恩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是看得有多入迷。 “新来的实习生？”江凛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苏打水，给云恩的那瓶，只是顺手摆在吧台上，自己则陷进沙发里，拧开瓶子猛灌了几口。 云恩没有喝水，拿了样册小心翼翼放进包里就准备离开：“我是设计部的设计助理，已经……” 江凛没什么反应，沙发挡着，云恩也看不见他，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就回到玄关换鞋子，小心地将拖鞋放回原处。 但是，她的目光，又停了下来。 刚才就看见，鞋柜的角落里有一双高跟鞋，目测三十七码，七公分细跟，黑丝绒鞋面，鞋柜里的感应灯，照亮了高跟鞋后帮沿口下装饰的半圈水晶。 款式、设计都很简单的一双鞋，仅在后跟有些许点缀，却意外的，让她挪不开眼睛。 水晶衍射出的光芒，沿着完美的鞋体线条，给予了鞋子生命的灵气，仿佛看见天鹅湖畔，黑公主玉足轻点，在水面泛出波光。 高贵、冷艳，带着邪恶的气息。 云恩小心地关上柜子，向客厅里说：“江总，那我先走了。” 沙发里的男人，依然没什么反应，云恩静静地离开。 三十八摄氏度的夏天，没有空调连呼吸都困难，赶回公司，衬衫背后已经湿透。一口水还没喝，采购部的人就匆匆找来，从云恩手里取走了样册。 “你们部里outing，你怎么不去？”人家走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我抽中了留下值班的签。”云恩笑着说。 是真的。 整个设计部，二十多号人抽签，就抽中了云恩。 于是今早采购部催着要订单参考，主管一通电话轰炸，也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就给了地址，命令她立刻送样册去设计总监江凛的家。 云恩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非要送去家里，走进那门禁森严的豪宅区，起初心里是发毛的，直到亲眼看见总监大人，才明白，人家是发烧了。 回到公司已是午休，在茶水间煮了咖啡，配着早晨剩下的两片吐司，一面给主管发微信。 朋友圈里都是同事们在漂流嬉水的照片，可她一点也不羡慕。 放下手机，闭上眼，回忆两个多小时前见到的壮观景象。 江总监家的客厅，是她向往的天堂。 这一趟跑腿，大开眼界。 “有人吗？”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云恩的幻想，她从工位起身应，“有……” 第2章 传说中的精英老板 是前台送来这周的时尚杂志，找人签收。 云恩仔细地对比杂志列表，前台姑娘抽出一本说：“你们江总又上杂志封面了，我觉得他比明星还要帅。” 云恩看了眼，这本鞋履设计月刊封面上的人，和刚才遇见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当然，她认识自己的老板，但是试用期加正式入职已经快半年了，江凛竟然不认识她。 “谢谢，没问题了，每次都麻烦你送来。”云恩递过签收单。 前台姑娘笑道：“你真客气，公司里都知道，设计部的人走路眼睛都冲天，之前我来送杂志，那些小助理也很不耐烦，连设计师都不是，也不知道拽什么。不过，设计师更不好伺候吧，我看留得最久的助理，就是你了。” 云恩笑笑没说话，送走前台姑娘，她抱着杂志摆到一旁书架上，又看见老板的封面，便拿回座位，慢慢翻阅。 访谈里，江凛的照片边上，罗列着他曾获得的几项国际大奖和工作履历，这是个二十岁就曾被prada签约的天才设计师。 出道十几年来，一直在欧洲发展，在鞋履设计界名声斐然，五年前就职于现在的公司，两年前调来上海。 “为什么会回中国？” 云恩有些好奇，把整篇访谈看了两遍，文章里也没提到原因，从包里拿手账想摘抄一些信息，可是整个包翻了两遍也没找到。 再从桌面翻到抽屉，临近的工位也转了两圈，云恩的心突突直跳，猛地想起，刚才在江总监的家，为了能把样册放进包里，她先拿出了几件东西。 所以…… 一个小时后，云恩再次回到了江凛的家，门卫狐疑地看了她很久，联系业主后，才放她进去。 戴着口罩的男人，又一次来开门，声音比几个小时前更虚弱：“怎么回事？” 江凛以为工作上出了问题，烧得头昏脑涨的他，才努力支撑着来应付。 “江总，我的东……江总？” 在云恩的惊呼声里，高大的男人轰然倒地。 “江总，你怎么了？” 不久后，120急救车呼啸而来，将昏迷的人接走，云恩被迫跟着到了医院，忙进忙出。 医院里没有床位，昏睡的人也无法坐在输液室，于是江凛睡在了病房过道，护士让云恩看好点滴，打完了就找她们换。 “护士……我不是他的家属。” “那就找家属来，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护士忙得脚不沾地，迅速被其他病患叫走，云恩实在插不上话。 但这不是云恩第一次在医院陪床，她知道江凛醒来后需要什么，于是在换了一瓶点滴后，立刻飞奔出去买所需的东西。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见江凛一脸茫然地坐在病床上。 “江总……你醒了？” 江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钟，伸手：“你的手机。” 老板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两个电话，途中问云恩这是哪家医院，然后就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坐在那儿。 云恩试图沟通能否联系家属，来医院补办手续，可想想打电话一定就是联系了，于是拿着刚买来的脸盆去接水，想给江凛洗把脸。 当她捧着水回来，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他走了。”边上的老阿姨，中气十足地说，“有个男的来接他，他们就走了，我跟我老头子讲，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小夫妻，没错吧？小姑娘，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第3章 遗失的手账 云恩敷衍了老阿姨的八卦，赶紧去护士台询问，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什么手续都办妥。 没办法，只能带着买来的毛巾、脸盆、拖鞋这些零碎东西，挤晚高峰地铁回家。 经过小区外的水果店，云恩对着散发着香气的榴莲咽了咽口水，心疼那笔替老板垫付的医药费。 水果店的老板却走出来打招呼：“小恩啊，两只跌坏的芒果，不是烂的，你拿回去吃吧。” 云恩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谢谢爷叔。” 她高兴地把新买的男式拖鞋送给了老板。 夏云恩在这个小区，住了十七年，十七年前妈妈终于攒下钱在这里买了一套属于他们的小房子，可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 “妈妈，我回来了。”进门的鞋柜上，摆着妈妈的照片，云恩挑了一只品相比较好的芒果放在照片前，洗了手之后，站在厨房水池边吃掉了另一只。 “今天我们总监发烧昏倒在家里，我去拿……”云恩吃了满脸的芒果汁，突然呆住。 她的手账，她的手账是不是还在江凛的家里？ 匆忙洗了脸和手，从包里摸出手机，可是江凛前后打了两个电话，她不知道该联系哪一个，讲不定打得不巧，造成什么误会，她可不想得罪老板。 入职就快半年了，云恩知道，总监在办公室里很神秘，他不喜欢和下属有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所有的事，都会在会上讲完。 今天主管把老板的地址丢给她时，千叮万嘱绝不可以告诉其他同事，不然就走人，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估计就是因为不能给。 云恩清楚地记得，早晨在办公室用手账记录过工作，既然不在公司里，那一定是被自己放包里带了出去。 但手机和交通卡都在包的外插袋，在路上没有打开过包，唯一打开包的地方，就是江凛的家。 本该美好灿烂的周五晚上，全用来纠结明天是否再去一趟，那个把陌生人当贼防的豪宅区，云恩很失落。 终于让她重新打起精神的，是旺旺上跳出一条新订单。 一位老客人这次下单要一双31码的高跟鞋，这是七八岁孩子的码数，为了确认订单信息，她特意打电话联系。 “我的干女儿九月份上小学，这是我送她的礼物。” “原来这样，陆小姐，谢谢你一直光顾我的生意。” “因为你做的鞋子漂亮又舒服。”电话那头，客户温柔地说着，“将来开店，一定要告诉我。” 挂了电话，云恩心情好多了，陆小姐是她淘宝店里的老客人，前后已经在她这里订了三双鞋，事实上云恩一年也接不了三笔订单，陆小姐几乎是店里唯一的顾客。 心情好了的人，走进工作室，打开所有灯，看着堆放整齐的制鞋工具和皮革、饰品，云恩冷静下来，将长发扎起：“先干活！” 充实地忙到半夜，第二天上午，云恩在水果店买了串香蕉，再次来到江凛的家，可是门卫告诉他，江先生被救护车接走后没再回来过。 云恩顺手掰了两只香蕉给门卫师傅，失望地离开了。 好在她确定，那本手账应该是落在了老板的家里，只要江凛还回公司上班，她就能想办法问一问。 但一定要找准机会，她不想让办公室里的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会很麻烦。 眼下七月，秋鞋配发，冬鞋进入制作，营销部和生产部的事，设计部仅以辅助，而来年春鞋的设计定样，是这个月设计部工作的重头。 周一回到公司，上周outing没有带来什么新鲜空气，办公室里气氛依旧紧张。 今天是春鞋设计企划的最后一次会议，几位设计师都很担心，毕竟这次春鞋被毙掉的设计，多到让人担心赶不上新产品发布会和制作周期。 同事之间都在传言，江总监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会不会失恋了。 一上午，云恩忙着帮设计师们整理资料，难免被心情浮躁的他们埋怨，其他助理们也都是小心翼翼。 “夏云恩？” 此刻，办公区里有人喊云恩的名字，每天要被设计师们呼叫上百次，她习惯性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在这里。” 可边上一连串的人，已经纷纷打招呼：“总监好、江总好……”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挺括的西装，浓眉深眸，皮肤白皙，就算还病着，满身的帅气也和杂志封面上一模一样。 他径直朝云恩走来，将墨绿色封皮的手账递给她，声音沙哑地问：“你的？” 第4章 下午的会议，你来 心爱的手账失而复得，云恩惊喜万分，可这里是办公室，二十几双眼睛盯着看，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是的，谢谢江总。” 江凛给了东西，面无表情地离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此刻从各个角落投来的目光，并不太友好。 云恩抱着手账，在“万众瞩目”下缓缓缩进座位里，屁股刚碰到椅子，边上同为助理的同事就把椅子滑过来，轻声问：“你的东西，怎么会在老板手里？” 不等云恩回答，离开了的人再次折回来，吓得同事一溜烟滑走。 江凛居高临下的目光：“下午的会议，你来。” “我？”云恩好像没听懂。 但是，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懂了。 江凛消失在办公区后，周围的同事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你上周五真的去江总监家里送东西了？” 试用期加正式入职，就快半年，云恩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这么有存在感，可他们不是冲着云恩，而是好奇老板的家长什么样。 直到午休时，大部分人外出觅食，才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吃个自制便当。 不过，今天是开心的，云恩笑眯眯地想。 手账失而复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翻开扉页，“夏云恩”三个字，还是妈妈的笔迹。 等等，她浑身一激灵，差点被口中的食物噎着。 上周五还把自己当实习生的老板，礼拜一就能叫出她的全名，是主管告诉他的，还是他…… 小心翼翼地翻开手账，在工作备忘和日记的后面，是一张张高跟鞋设计图。 云恩无法判断老板是否翻开过这些东西，可他为什么让一个设计助理参加策划会议？难道去端茶递水吗？ 然而云恩多虑了，下午会议开始前半小时，设计师方曼突然差遣她去给客户送回礼，方曼是云恩负责担当的设计师之一，显然是不肯给她这个参加设计策划会的机会。 临走时，遇见其他设计师的助理，人家撇撇嘴说：“明知道老板要你去开会，还叫你去送东西，方曼肯定是不高兴了，你当心点。” 去不去开会倒也无所谓，云恩现在心情还有些复杂。 设计稿被看了也不要紧，她设计的鞋子都挂在淘宝上卖呢，可是日记……这就尴尬了。 江凛会不会看过她写的日记？ 夏云恩抱着一堆礼物走了，于是她看不见半个小时后，会议室里格外凝重的气氛。 “不行。”果断地否定后，江凛合上最后一本文件夹，目光扫视众人，“除了王若，剩下的的人，你们只是把去年的设计稍作修改交给我，以为我忘记了吗？还是当时被淘汰的设计，我一直没拆穿，你们就死撑到今天？”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静下来，只听得见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 孙威是设计部的主管，责无旁贷，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凝重地说：“如果再不定稿，就赶不上新品发布会，另外下个月总公司要派人来上海视察，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凛面无表情：“那就交出满意的设计，卖可以卖得出去的鞋子。” “江总，我们的设计到底有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你在欧洲呆久了，并不了解中国市场顾客的需求喜好。” 一身鲜红紧身连衣裙的王若，细长眼眉吊起，忍不住开口：“至少今年的春鞋，我们的销售业绩得到了总公司嘉许，至少证明大家的作品是没问题的。而从去年年末开始，时尚圈就以复古风为主导，国内外几大时尚风向预测机构给出的参考，一致认为复古风会再持续一到两年，我看过其他人的作品，很契合当下的流行元素。” 孙威在边上干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王若，既然你的设计已经被老板肯定，就不要再多嘴。 江凛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说，起身离开。 会议室的门关上，众人还没回过神，方曼气愤地将手机摔在桌上：“什么意思，有本事全部他自己来出，还要我们干什么？我们挂着总公司的名头，却做中产消费群体的产品，两三千块的鞋子，要付出七八千块的设计，孙威，你觉得配吗？” 孙威慢条斯理地整理面前的资料：“你们觉得薪资配，那就留下，不配，那就走人。”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来，问王若：“你的助理呢？我听说江总让她下午一起参加会议，她人呢？” 众人看向王若，美艳的女人拨了拨长发，不以为然地收拾起自己的设计稿：“她说另外有工作，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孙威看她一眼，拿了东西离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走。 方曼气得半死，对王若说：“你小心点，那个夏云恩估计是个狐狸精。”说完收拾东西，怒气冲冲地走了。 样品部的设计师展世杰走来，趁着会议室没人，往王若腰上一搂：“你是傻子啊，别人都不吭声，你冲出来做刺头？江凛对你一向挺看重的，你何必跟他过不去？” “不是在家里，在公司别动手动脚。”王若推开了他，拿起自己的东西说，“我凭真本事吃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展世杰则好奇地问：“刚才提到的那个夏云恩是谁？” “我和方曼的一个助理，上个礼拜五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孙威让她去江凛家里送东西。她跟了我五六个月，你们有谁留心过她？就这么送一趟东西，直接就要来开策划会了，方曼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被一个小助理爬到头上来，她还不疯了？” “那小姑娘什么来历？” “不知道。” “跟你的人，你不知道履历？” “能做事不就好了？” 能做事的夏云恩，一下午跑了好几个地方，去给方曼指定的人送东西。 这年头哪还有人把礼物亲自送上门，人家收到东西，都是一脸尴尬的笑，反正尴尬的该是方曼本人，云恩是不在乎的。 忙完所有的事，还要赶回公司，进办公大楼前，她的手机响了，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夏云恩？” “是，你是……” “江凛。” 第5章 筱筱的康复治疗 电话两边，都停滞了几秒，江凛才问：“手账本上的设计图，是你的作品？” “是。”云恩退出办公大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果然果然，江凛看了她的手账。 “我看中了两张设计稿，想拿来做公司明年春季的新品。”江凛道。 云恩毫不犹豫地拒绝：“江总，对不起，我想……不可以。” 电话又安静了。 许久后，还是江凛先开口：“我看了你的履历，学的专业以及工作经验，和鞋履行业毫无关系，所以那些设计稿，不是你的作品？” “是我的作品，但不能拿给公司去卖。” 手账上的设计稿，是云恩自己店里正在卖的鞋子，虽然前后只卖出去两双，但她也不能再把设计稿卖给公司。 “没事了。”江凛倒也干脆。 “江总！”云恩立刻问，“我想问问……” 可是，电话挂了。 夏云恩一脸莫名地看着手机，在她发脾气前，闺蜜孟筱的电话打进来，她立刻变得温柔，接了电话问：“筱筱，有事？” “你在忙吗？因为很急，才直接打电话找你。” “那家人又来找你麻烦？”云恩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孟筱忙说：“不是不是，是我们居委会的助残员联系我，街道和一家医疗公司挂钩，有一个免费的康复疗程，助残员推荐我去，但是要求必须有家人陪同……” “我陪你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赶紧答应。” “今天晚上就要去，所以很急，小恩你有时间吗？我问了，可以把疗程时间放在晚上，这样你下班能陪我，但是……” “今晚就去。”云恩说，“你赶紧答应，别犹豫了，我下班过来接你。” 可是说的容易，之后到下班时间，云恩准备离开时，就被缠住了。 “设计师们都在加班，你们这些小助理，真是没压力啊，夏云恩，你要走了？”王若丢下一大本文件夹，“先把色卡准备好，我明天要用。” “我可不可以明天一早回公司做，或者，我今晚带回家去做。”云恩说，“今晚我不能加班，这段时间可能都没办法加班，我家里有事。” 方曼突然从边上窜出来，刻薄没好气地说：“你家里有事，是你的事，我现在就要用了，把这套色卡整理好再走，不想做的话，就滚蛋。” 话音才落，江凛和孙威从里面走出来，方曼立刻收声，同事们都跟老板打招呼再见，江凛没搭理任何人，径直去搭电梯。 孙威却向她们走来，问：“怎么了？” 不等设计师们开口，云恩主动说：“孙主管，我家里有事，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加班，白天的工作我会好好完成，也可以每天提早两个小时来上班，但是晚上不能加班，希望你能同意。” “喂，我说你！”方曼恼怒地呵斥她，“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直线上司？” 云恩心里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个女人，只是面上故作可怜地看着主管，等待答复。 孙威问王若：“你有问题吗？” 王若摇头：“反正我明天才用，你自己看着办。” 见王若走开，孙威对云恩说：“家里有事就先走吧，平时不要耽误正常工作。” 虽然方曼还在嘀嘀咕咕，可云恩抓着机会，谢过所有人，包括一脸怒气的方曼，带着东西迅速离开。 这一边，江凛刚好走进电梯，电梯门徐徐合上，见云恩走来，下意识地想按键开门，可是他按错了键，电梯门硬生生地关上了。 云恩倒也没注意这些，安心等下一部电梯，之后离开公司挤上拥挤的地铁，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迅速来到孟筱的家。 筱筱已经在楼下等她，笑眯眯地说：“我做了三明治，路上吃吧。” 云恩把包递给筱筱，缓缓推动轮椅往外走，问道：“他们晚上也能提供治疗吗？你问清楚了吗？” 筱筱说：“因为考虑到家属都需要工作，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是个实验项目，说是免费的，其实我也算是给他们做试验了。” “做试验？”云恩觉得不可靠，“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会不会是骗人的？” 筱筱笑道：“可我现在也没钱做康复治疗啊，去看看如果不好，助残员说了可以随时退出的，而且是和街道挂钩的，要是骗人还得了？” 他们到路边叫了车，司机师傅是个好人，想要帮忙抱筱筱，但是筱筱已经学会了如何爬上车子，折叠轮椅刚好塞进后备箱，快到目的地时，司机又提前结束打表，出门的顺利，让云恩和筱筱心情格外好。 按照地址来到的，是一家私人康复治疗中心，在前台报了姓名后，立刻就有温柔的护士来接待，把她们送到诊疗室。 为筱筱做检查的是一位女医生，询问受伤经过时，意识到可能对病患有所刺激，在护士带筱筱去更换衣服后，单独问了云恩。 “她家里发生火灾，重物倒下压在了她的腿上，多处粉碎性骨折，同时又吸入大量烟雾昏迷……”云恩平静地叙述，“她的孩子窒息死亡，她受了太大的刺激，腿虽然经过治疗，医生认为她能站起来，可始终站不起来，之前的医生曾说可能受一定心理因素的影响。” 医生说：“做过全面检查后，我们会判断她重新站立行走的可能性。此外因为康复师需要比较大的力气，大多是男性，训练治疗过程中会与患者有身体接触，考虑到患者是女性，所以在建立信任之前，希望家属能够陪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没问题，不过，我不是她的家属。”云恩道，“我是她的朋友，可以吗？” 医生道：“可以是可以，但最好是家属……” 云恩解释：“她的丈夫也在火灾里去世了，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无法依靠父母，公婆也不再来往，她就一个人。” 第6章 你看了我的日记吗？ 听到这里，医生不再过多询问，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云恩，温和地说：“我们会尽可能让孟小姐康复，请相信我们。” 云恩接过资料：“谢谢医生，但是，不好意思我想问问，真的不收钱吗？” 医生笑道：“不收钱，是和街道合作的慈善项目，当然，也是请孟小姐做志愿者，帮助我们完成一些康复治疗器械的开发研究。” 人家说的那么清楚，云恩稍稍放心了，也暗暗打定主意，如果治疗真的对筱筱有用话，就算后期要付钱，她也要坚持让筱筱看下去。 要是能重新站起来，筱筱的人生就能重新开始。 “我们要带孟小姐去做一些检查，请您在这里稍等。”护士推着筱筱出来，客气地对云恩说，“前面休息室，有自助的咖啡和点心，您可以过去休息一下。” 筱筱冲云恩挥挥手，满脸笑意：“我很快就回来，记得把三明治吃了。” 看着闺蜜被护士簇拥着离开，云恩来到休息室，心里暗暗惊叹，这比外面高档的咖啡厅还精致的地方，桌椅的设计那么新颖，装潢前卫明朗，又能和医院整体风格保持一致，根本想不到自己是在一家“医院”中。 云恩找了一张大桌子，翻开设计师们丢给她的“加班”任务，一面吃筱筱做的三明治，一面整理色卡。 身边偶尔有人经过，云恩都没在意，但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停了下来，在盯着自己看。 抬起头，果然，站在正前方的男人，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杯水和纸袋，口罩上露出的那双眼睛，正盯着她。 “江……总？”云恩认出来了，竟然是老板。 江凛走了过来，摘下口罩，看见云恩面前正在整理的色卡，冷声道：“这是公司的东西？” “是……”云恩回答，“我来不及做，所以带回来做，主管点了头的。” 江凛抽出椅子坐下，说道：“刚才是我按错了电梯关门键，没有别的意思。” 云恩的神情，显然在确认他说了什么。 江凛意识到云恩根本没在意刚才那件小事，开门见山地说：“下午电话里问你的事，不再考虑一下？” 这下一听就明白，云恩干脆地回答：“不好意思，江总，那些不行。” 江凛浓眉微蹙，冷冷地说：“那就做新的设计，明年春季的鞋子，做一份设计企划交给我。” 云恩很意外，迅速考虑后，坦诚地说：“我有能力出新的设计，但我只是设计助理，这不是我的工作。” 江凛从纸袋里拿出药片，就着开水吃下去，不急不缓地说：“你过去五年在贸易公司做行政，那家贸易公司和鞋履行业完全不相干，大学念的也是经济学，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鞋靴设计感兴趣？” “江总真的看过我的履历了？”云恩问。 “看过你的设计稿后，对你很好奇。”江凛的声音是沙哑的，吃过药咳嗽了几声，又戴上了口罩，隔着口罩，声音听起来也弱势了一些，他问，“进我们公司，就是想学设计？” “那么，江总你也看了我的手账？”云恩不答反问。 “丢在我家的东西，我不看怎么确定是谁的？要不怎么还给你，又怎么会看见你的设计稿？” 云恩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严肃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在和老板对话，她问：“你也看了我的日记？” 江凛说：“没看内容，发现是日记，我就合上了。” 云恩不大信：“真的？” 江凛却自顾自说：“下周一可能来不及，周三，这周三把设计稿交给我。” 此时护士来找云恩，云恩担心筱筱，暂时无心再和江凛说下去，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走，仓促地解释：“江总，出设计稿不是我的工作，请不要误会不是我不识抬举，是我还想学更多的东西，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看着夏云恩跑开，江凛摘下口罩，想要说些什么挽留，可嗓子疼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大一点的声音。 而云恩接到筱筱后，就和她一起离开了康复中心。今天筱筱是做了全套检查，等医生和康复师开会后，会再请她去确定康复计划。 回家的路上，听说云恩在那里遇到老板，筱筱很稀奇，笑道：“这种一次次的巧合，要是放在以前我们办公室里，能八卦到开年会，你在公司里要谨慎点。” 云恩则很纠结：“你说他会不会看过我的日记？” 筱筱笑道：“你干嘛把日记写在那上面？” 云恩从包里拿出手账，翻给筱筱看：“就这两页而已，我随手写的，没来得及装到家里的日记本上。” 筱筱问：“你写什么了？” 云恩迅速合上手账，神秘兮兮地说：“不给你看。” 她谨慎地把手账放回包里，想起来说：“那家康复中心不看感冒的吧，又不是医院，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筱筱笑眯眯地说：“这我不知道，，不过，你没讨医药费和救护车的钱吗？” 云恩一拍巴掌，气哼哼地说：“啊呀，我忘了，好几百块钱呢。” 第7章 周一来我办公室 送筱筱回家后，云恩独自坐地铁，把去康复中心的路摸了一遍，不然之后每天往返的打车费是一笔不小的花销，筱筱现在没这个条件，她也不会让自己来负担。 到家已经十点多，云恩赶紧把王若要的色卡准备好，估摸着她已经在为明年秋季新品做准备。 这个美艳的女人，是整个设计部里最出色的设计师，跟了快半年，云恩清楚地明白，人人羡慕王若的才华和运气，但这些光芒的背后，是人家成倍多于别人的辛苦付出。 收拾好工作上的事，搓了一块毛巾，来擦拭妈妈的相框。 虽然妈妈不认识筱筱，云恩还是很高兴地告诉她，自己最好的朋友，能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提到康复中心，就想起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江凛，没想到自己的作品，竟然被那么专业的人肯定了。 “他看中了哪两双鞋呢……妈妈，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妈妈再也无法回答自己，但照片里的笑容，也永远不会消失，云恩小心翼翼又擦了一遍，笑得和妈妈一样灿烂：“妈妈，我爱你。” 第二天上班，孙威张罗着，开了一整天的会，几位设计师进进出出，一个个都愁眉不展。 云恩一边忙着手头琐碎的工作，一边听其他助理八卦，时不时能听见方曼尖锐的声音从会议室传出来。 不过，今天江凛没有出现，这也是办公室的常态，他只在有重要会议的那天才会来公司露面，同事们最好奇的就是，老板不来公司的那些天都在做什么。 “夏云恩！”方曼从会议室里出来，怒气冲冲地喊人，“去采购部问，供应商那边什么时候给回应，拿个样品要这么久吗？” “马上去。”云恩迅速回应。 正如那天前台姑娘说的，设计部助理的活儿不好干，设计师们一个个脾气都不太好，云恩来了半年，身边就换过好几个人，像她这样留了半年多的，已经算奇迹了。 行政出身的云恩，私以为这样频繁的人事流动，对部门工作的运作没有好处，但设计部的工作又十分特殊，就算没有助理，所有的事设计师也能独立完成。 所以，云恩她们，其实就是打杂的。 忙碌的一周，很快就过去，云恩没再见过老板，周六陪筱筱来康复中心做复健，晚上也在闺蜜家过夜，好帮她收拾家里的卫生。 日常生活筱筱已经能应付，但拆洗被套窗帘这些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云恩每隔两周都会来帮忙，家里的窗也擦得干干净净。 “小恩，手机响了。” 卧室里传来筱筱的声音，云恩冲了手上的泡沫，赶过来接电话。 来电显示：江凛。 示意筱筱把电视机声音关了，站在窗边，接通了电话。 “那些设计稿，是你独立完成的吗？”招呼也不打，老板开口就问，“你确定，是你的作品？” 云恩不免有些反感：“是，请问怎么了？” “看见和你的设计图上，一模一样的鞋子穿在别人的脚上。”江凛毫不客气地说，“下周一来我办公室，解释一下这件事。” “江总，我需要解释什么？”云恩一面毫不示弱，一面心里已经犯嘀咕，那些设计稿中的确有一双鞋，被那位陆小姐买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但语调冰冷：“公司不允许职工有副业，我有责任调查你是否违反公司规定。” 云恩冷静地回答：“好，周一见。” 这一边，面对如此干脆的反应，江凛倒是愣了愣。 拿开手机看了眼，仿佛要确认是在和夏云恩通电话，才重新拿到耳边说：“带上你的设计稿。” 挂断电话，回过身，重新步入豪华的宴会厅，江凛在衣香鬓影间寻找刚才那位美丽的女士，他几乎不记得人家的模样，但她脚上那双墨绿色的高跟鞋，让江凛挪不开眼睛。 他不会记错，夏云恩手账上的设计稿，每一双鞋都那么美，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 云恩这边，则是气哼哼地对筱筱说：“你说这个人奇怪伐？他是不是想找机会骚扰我？” 筱筱捧着半只西瓜，挖了一大勺要喂她，温柔地说：“人家不是看中你的鞋子嘛。” 云恩嚼着甘甜多汁的西瓜，打开了淘宝，果然，今天陆小姐给她留言，说穿了新鞋子出门，怎么会那么巧。 第8章 你会开除我吗？ 夜里太晚了，云恩没有联系陆小姐，直到周日早晨，才试着打了个电话。 世界就是这么小，陆小姐昨晚在一场生日宴上遇见了名叫江凛的设计师，被很直接地询问了是在哪里买的鞋子。 人家是很骄傲地告诉她，鞋子做得太完美，但云恩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孟筱曾是云恩的上司，认为没有哪家公司会主动开除她这样的员工，那位江先生，多半还是看重了云恩的设计。 对云恩来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放弃升职机会，选择跨行跳槽，她追求的，就是梦想。 在设计部待了半年，经历了前两季的新品开发周期，虽然每天跟着设计师们忙成狗，云恩乐此不疲。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这个小作坊之外更大的世界，与梦想有了实际的距离，有了努力的方向，她还想学更多的东西。 然而周一，该来的还是来了，上午开工没多久，江凛的助理就笑眯眯地来到办公区找人，说老板要见她。 云恩带着自己的手账，穿越众人的目光，来到这间有硕大落地窗朝着黄浦江，入职半年来，自己从没踏足过的办公室。 江凛在打电话，只是抬手勾了勾手指，让云恩过去。 总监助理朝她温柔一笑，关上门出去了。 见老板还在通话，云恩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环境。 正对着江凛办公桌的一大片区域，墙上的架子和长长的桌子上，堆放着无数样品鞋之外，一大块皮革材料刚刚被裁剪开，一双冬靴的配饰装了一半，云恩想象着靴子装点完成后会是什么模样，一面默默吐槽老板剪裁皮革太浪费。 江凛挂了电话，看见门前的人在打量自己的工作台，他敲了敲桌子，和云恩对上眼睛，指着办公桌前的座椅：“坐吧。” 眼前的人，似乎调整了一下心情，不急不缓地走来，伸手拉开桌椅，江凛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夏云恩的手上，心里不禁一咯噔，眼中的神情，顿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江总，我……” “你还在为哪家公司供职？”江凛打断了云恩的开场白，毫不客气地质问，“又或者是私人工作室？陆小姐说，她的鞋子是私人订制。” 云恩努力直视着老板的目光，脑筋飞转着该如何应对，而江凛抛过来更直接的问题：“你来我们公司做商业间谍？” 老板的脑洞真不小，云恩心里默默吐槽，定下心，爽快利落地回答：“我不认识陆小姐，也没有为其他公司或者工作室供职，更不是商业间谍。” 江凛指向云恩的手：“可你会做鞋子？” 云恩被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浑身上下，和脸和身材最不搭的，就是这双手。 虽然遗传了妈妈的手指细长好看，但指尖布满伤痕和老茧，就昨晚在准备陆小姐定制的新鞋，调整楦头的时候，她不小心擦破了一大块皮，这会儿还贴着创口贴。 专业的眼睛，是真的毒。 江凛问：“那位陆小姐脚上的鞋，是你亲手做的？” 云恩没应答，隔着办公桌，江凛的身子朝她凑近了些：“刚好，是我在你的设计稿里，看中的其中的一双。” 其实云恩挺高兴的，自己的作品被肯定，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儿。 可是…… “江总，你会开除我吗？”云恩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只是个普通员工？” 第9章 我相信你 江凛端起一旁的咖啡，没有喝，又放下了。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云恩脑筋飞转，老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然而江凛的道歉，真心诚意，周六晚宴上看见那双鞋的一瞬，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其实他并不认为，云恩私下为其他公司供职，又或是什么商业间谍，就是觉得，本以为发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人才，结果拿不知从哪里抄来的设计，说是自己的作品，让他很失望。 原本就很难相信，一个半路出家的外行人，能画出那么美的鞋子。 江凛曾仔细看过那些设计图，不仅仅是一张张美丽的图画，每双鞋的构造和细节设计，能让他看见，从草图到最终完成，经历过了多少次的修改和打磨。 如果，只是夏云恩随手抄的，他生气被欺骗，再则也很好奇，鞋子真正的设计者是谁。 可是今天，看见夏云恩的手，那些疑虑瞬间消失。 难以想象这么年轻的女人手上，带着鞋厂老师傅同款伤痕和老茧，当然和老师傅们比，她的痕迹还很稚嫩。 他看了看时间，对云恩道：“中午一起吃饭，订好了餐厅会发消息给你，有什么事，我们中午再说。” “江总，我想……”云恩觉得，就算她能为了梦想忍辱负重地前行，也不能太逆来顺受，当然在无法判断老板善恶之前，她也没必要太矫情，微笑着道，“既然江总看过我的履历，加上我入职也已经半年了，以及我的年纪……” “是啊。”江凛微笑。 就算对着杂志照片，云恩也没这么仔细地看过老板的脸，他真的是那个发烧到眼睛浑浊的男人吗？ 不娘气也不阴柔，一个男人把自己拾掇得如此体面挺括，再加上从父母那儿继承来英俊帅气的眼眉，杀伤力惊人。 前台小姑娘们的花痴，云恩是能理解了，她定了定心，说：“所以我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什么都一惊一乍，又或是对职场充满了幻想。江总，有什么事，我们就明说吧，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本来只是想，涉及到你私人的事，不适合在这里谈。”江凛倒也干脆，“既然让你感到不安，那就现在说。” “谢谢江总。” “不论你是为了其他公司供职，还是私下在什么工作室，从今天起，成为我的设计师。”江凛说，“我需要你的作品，和才华。” 意外的，云恩很平静，因为这本就是她奋斗的目标，在大公司从零开始，了解整个鞋履行业从设计到销售到方方面面，在不久，不，也许是很久的将来，拥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店铺，自己的梦想。 “江总，我没有为任何其他公司供职。”但云恩说，“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江凛求贤若渴，“才诚意邀请。” 夏云恩也不绕弯子：“谢谢江总的抬爱，但我不是科班出身，毫无工作经验，只做了半年助理，还什么都不懂。那天我说要学更多的东西，就是这个原因，不是我不识抬举，是我真的想要好好从……” 江凛淡淡一笑，看似温和的眼神里，莫名带着几分不容回绝的霸气：“我来教你，比跟着他们，能早很多年熟悉这个世界。” 夏云恩竟然心动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江凛说：“春季的新品来不及了，我不会再强迫要你的设计，这两个月你继续做你的助理，学你想学的东西，并做好准备，九月份开发夏季新品，正式成为公司的设计师。” 云恩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 江凛伸出了手，他的指尖上带着和自己同款的痕迹，这么漂亮英俊的男人，和云恩一样，拥有一双不算太美丽的手。 “欢迎你。”江凛说。 夏云恩的心怦怦直跳，她这个职场的老江湖，为了追求理想，在前公司被老板以越级升职来挽留，也毫不留恋的人，竟然…… “谢谢江总。”云恩伸出手，她答应了。 第10章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从天而降的好事，云恩虽然稳住了场面，从容地答应，可走的时候，还是因为内心太过惊喜意外而忘记带她的手账，走到门前时，被江凛叫住了。 老板手里拿着自己东西，看似友好地笑着：“又忘了？” 说来也怪，这是云恩从没有在任何地方遗失或忘记过的东西，她本不是个粗心的人，偏偏连着两次，都掉在他手里。 “谢谢江总。”云恩走回来拿，看着老板的笑意，心里不禁一颤，理智没跟上情绪，开口就道，“江总，我想问你一下……” 好在理智及时让情绪刹住了车，可江凛已经明白她要问什么，主动说：“我没看过你的日记。” 云恩感觉到自己的脸是滚烫的，就不知红没红，她不能大惊小怪，可是，这叫她怎么相信，他肯定看过了对不对？ 江凛则很快收回了目光，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些工作，云恩唯有抱着手账默默地走了。 直到办公室门合上，江凛才抬起头，透过玻璃门，隐约还能看见夏云恩的背影。 他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上周六是他好朋友女儿的生日宴会，在她的相册里，有当天的照片。 江凛与这位韩太太在审美艺术上很谈得来，曾有过一些合作，最近才知道，曾经单身离异的她，是国内数一数二大财团的夫人，如今他们夫妻破镜重圆，江凛也曾亲手做了一双婚鞋，赠与她举办宴会时穿着。 而那天晚上，穿着夏云恩做的鞋子的女士，不仅是当天寿星的好友，也是银河集团高层的妻子。 江凛很好奇，所谓的私人订制，是怎么个订制法，夏云恩是怎么把鞋子卖到她们手里。 但刚才，她全盘否认，虽然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在下一季开发新品时做出设计策划，可她并没有承认自己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从事与鞋履设计制作有关联的工作。 江凛放大了照片，目光停留在那位陆小姐的高跟鞋上。 原本在设计图中蜿蜒而上的细小枝叶，在成品的鞋面和脚踝上拥有了更强烈的生命力，然而墨绿色又减去几分张扬，隐约在晚礼服中，赋予穿鞋人本身，宛若玫瑰盛开的气质。 江凛自言自语：“你从哪里学的本事？” 这一边，回到办公区的云恩，能感受到周遭气氛的不友好，也许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夸张，但这里竞争很激烈，任何正常程序之外的优待，都会让人感到不公平，将心比心，她也不见得乐意看到别人走捷径。 还好，江凛给了她两个月时间，如果这两个月里，能做些什么实际有效的贡献，她或许能更心安理得顶上设计师的头衔。 可以吗？ 云恩的心还在乱跳，怎么会这样，半年来累成狗地被各位设计师使唤，甚至连端茶买饭的活儿都干过，比她刚毕业那会儿还惨，一夜之间，这就直接上位了？ “夏云恩。”王若在远处召唤她。 云恩忙定下心，走来问：“什么事。” “你去样品布拿几个天皮的样本给我。”王若交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型号。” 坐在对面的方曼，抬起头呵呵一笑：“你还是叫别人去做吧，估计我们已经没资格差遣夏助理了。” 云恩拿过型号，表示很快就回来，就往样品部办公室去，隐约听见方曼在背后说：“江凛找她干什么……” 这种办公室里明着暗着的排挤，又或是刻薄尖酸的嘴脸，云恩见的多了，根本不稀奇也不会受不了，所以她才能安安分分地坚持了整整半年多，在其他助理口中，这份看不到希望的工作。 样品部的人拿到天皮型号后，让云恩稍等，她站在一边，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旁办公桌上摆着的月刊，月刊封面就是江凛。 说实话，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第11章 又在这里遇见你 渐渐冷静后，再回想和江凛的对话，云恩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也许是她学东西太快，也许是设计师们尚年轻还无心培养人才，半年来，她渐渐感觉到，跟着设计师们所能学的东西，已经到了极限。 让云恩得以继续坚持的，是想把一年四季的产品开发都经历一遍，并接触到营销那一块，学着如何把鞋子卖出去。 此外四月曾跟过一场时装秀的定制，但当时自己只是负责一些外围的工作，她很好奇类似的活动，需要经历些什么。 这一切，一两年若不够，那就三四年，设计师们身上学不到，她就要另想法子，既然一脚跨进了这个行业，她不会再回头。 从样品部拿到天皮样本，云恩迅速给王若送回去，方曼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总算能少几句难听的话。 至于王若，这半年来云恩也被她骂过，但大多因为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误会，她很少会拿工作以外的事来刻薄人，虽然没有主动教过什么，可云恩从她身上学了很多。 说起来，云恩进公司听到的第一个八卦，就说样品部的样品师展世杰，是王若的男朋友，不过半年来，他们碰面的机会不少，云恩并没有见两位在公司里表现出什么亲密的行为。 “下午的会议，你来吗？”王若忽然问。 “不来。”云恩回答，“有什么事吗？” 王若抬眼打量她，而后意味深长地一笑，就让她走了。 后来云恩才知道，那会儿方曼不在，她是去找主管孙威抗议，要求孙威辞退自己这个助理，还说最起码给她换个助理，她不要一个狐狸精在手下工作。 孙主管怎么回答方曼的，云恩无从可知，但那天公司里开了一下午的会，到下班时间还没解散，云恩赶着时间要去陪筱筱做复健，在地铁上接到同事的微信：方曼这次一个设计都没选上，气得要疯了，你当心点。 “有事吗？”孟筱见云恩神情严肃，关心道，“是不是影响你的工作了？” 云恩笑起来：“没有的事，我该做的都做好了。” 孟筱又问：“那个叫方曼的人，又为难你了？” 云恩摇头，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们还有什么没经历过？我可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孟筱说，“不过我相信，你在哪里都会是最优秀的。” 两人准时来到康复中心，负责孟筱的护士已经在楼下等候，经过这些日子的熟悉，她们知道这里的治疗费用十分昂贵，筱筱这样的待遇和疗程，至少几十万，绝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云恩不放心，还给筱筱家所在的街道打过电话询问，街道的人说，康复中心的的确确有这么一个和接到挂钩的慈善项目，没有骗人。 这会儿，筱筱换好衣服被推出来，从长廊的那一边，走来一个剪着板寸头，身材高瘦古铜色肌肤的男人，他穿着白大褂，手里翻着病例，一直到了她们面前。 “孟小姐，这是梁医生，从今天正式起负责你的康复疗程。”护士温柔地介绍。 “你好，我是梁辰。”男子单膝跪地，与坐在轮椅上的筱筱平视，服色黝黑的人，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今天开始，可能会比较辛苦，我们慢慢来。” 筱筱缓缓点头，只说了声“谢谢”，她看起来很紧张，云恩捏了捏她的手，一直跟到了康复室外，把她交给了医生和护士。 康复室的窗户硕大透明，可以看清楚里头的动静，云恩看了一会儿，见筱筱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别紧张。 她知道自己一直盯着，也会让筱筱为难，就坐下来打开手机，把缓存的几场时装秀翻出来看。 看完一场，再点开一场时，身边坐了个人，云恩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可身边的人却问：“又在这里遇见你了，是你的家人需要治疗吗？” 云恩抬起头，这次是真的意外：“江总？” 江凛微微一笑，似乎担心云恩误会他故意来这里找她，指了指康复室里那个肤色黝黑的梁医生：“我的朋友。” 第12章 笑眯眯的夏云恩 云恩问：“梁医生吗？” 江凛点头：“就是梁辰。”又温和地问，“那位病人，是你的家人？” “是我的好朋友。”云恩说，“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只能我来陪同。” 江凛说：“怪不得，刚才离开公司的时候，听见方曼在大声问其他同事，你去了什么地方。” 云恩笑笑，关了手机：“我和孙主管请过假，这段日子我都要准时下班，白天的工作我都顺利做完了。” “我会和孙威打个招呼。”江凛挽起袖子看表，一面道，“看样子还要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云恩摇头：“谢谢江总，但我就是来陪我朋友的，如果去做别的事，我也不好意思跟公司请假，大家都那么忙。” 江凛没有勉强，先离开了，云恩继续打开手机看时装秀。 一场看完，她截了图，放大鞋子的细节慢慢看，又听见脚步声渐渐靠拢，抬起头，便见江凛手里拿着咖啡和食物慢慢走来。 两杯咖啡，两块三明治，他递了一份给自己。 “这里附近没什么吃的，将就一下吧。”江凛说。 “我给你钱。”云恩一面摸钱包，一面计算着价格，可打开钱包才发现，现金用完了。 江凛说：“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还没机会给你。” 云恩心里挺高兴的，老板原来还记得那事儿，好几百块呢。 可是江凛说：“之后请你吃饭，慢慢抵消如何？” 不，云恩是拒绝的。 她要现钱，好几百块，几乎她半个多月的买菜钱。 “没想到今晚还能见面。”江凛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看着里头的动静，梁辰正在辅导那位病人做些腿部运动，他说，“我还是很好奇，陆小姐那双鞋，是不是你做的。” 云恩喝了口咖啡，又香又滑。 这一杯咖啡的价格，能买一大盒速溶，可以喝很久，她几乎舍不得买，从前都是筱筱请她喝，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去楼下休息室喝免费的咖啡。 “你看。”江凛拿出手机，展示了那张从朋友圈保存的陆小姐的照片，不吝赞美之词，“这双鞋，非常美。” “她真漂亮。”云恩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小姐本人，虽然陆小姐会在旺旺上反馈一些脚部穿着的照片，但从没露过脸。 “原来你没见过她？”江凛问，“那她怎么会有你的鞋子？” 云恩看着老板，想要揣摩他的心思和用意，可是一个能看中自己的鞋子，并如此夸赞的人，真的会让她觉得亲切。 “你认定是我做的？” “我们这行，不是最讲究直觉？直觉告诉我，就是你。” 云恩很谨慎：“你会告诉其他同事吗，孙威呢？孙主管知道吗？” 江凛喝了咖啡：“不会，如果你希望的话。” 云恩捂着手中的热咖啡，这里空调很足，她其实早就觉得冷了，这个人就贴心地送来了热咖啡，而不是在这三十九摄氏度的大夏天里，想当然的买冰咖啡。 “我自己有一家淘宝店，你知道淘宝吗？”云恩说，“就是马云，阿里巴巴那个……” 江凛笑了：“我回国两年了，而且现在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淘宝吗？” 云恩不免尴尬地笑笑：“我就是通过那个平台，把自己的鞋子卖出去。” “买的人多吗？” “今年只卖了两双，都是陆小姐的订单。”云恩说，“现在我在做她为干女儿定制的高跟鞋，第一次做那么小的鞋子，楦头调整上不太顺利。” 江凛饶有兴趣：“童鞋？” 云恩道：“是小朋友穿，但她要我做成31码的成人高跟鞋。” “你做一双鞋，要多久？” “快的话也要两三周，最长要一个多月。” 江凛微微皱眉：“这么慢？” 云恩说：“我是外行人啊。” 江凛想了想，说道：“学龄前儿童的脚长年增长量约在八九毫米左右，趾围是七八毫米，你试着沟通一下，现在是多大的尺码，不然等你做完，可能已经穿不了。” 云恩立刻翻包，拿出手账把老板说的话记下来，江凛又看见这本墨绿色的手账，便问道：“你跟谁学做的鞋子？” “我妈妈。”云恩写下老板提供的数据，合上手账本。 “你母亲在哪里工作，也是鞋履类的设计师？”江凛问，“又或者是鞋厂的老师傅？” 云恩浅浅一笑：“她已经过世了。” 江凛顿时觉得很愧疚：“不好意思，我……” 他看过履历，夏云恩今年二十八岁，那个年代生育早，她的母亲可能就五十多不到六十，在现在的医疗水平下，还很年轻。 “梁医生出来了。”云恩似乎也想转移话题，收好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 康复室的门开了，梁辰看见江凛在这儿，就笑着走过来，伸手抚摸他的额头，笑着说：“嗯，退烧了。” 云恩脑筋里闪过一个念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打量二位高大帅气的男士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她冲梁医生笑眯眯的，也冲江凛笑眯眯的。 江凛挡开了梁辰的手，再看夏云恩笑得稀奇古怪，不禁皱起了浓眉。 “你们认识？”梁辰问。 “江总监是我的上司。”云恩大方地回答，问道，“梁医生，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吗？” 梁辰说：“训练结束了，护士为孟小姐做好放松按摩后，就能回去了。” 云恩关心地问：“她有机会康复吗？” 梁辰说：“骨骼损伤恢复得比我们想象得要好，但是肌肉出现了萎缩迹象，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云恩很感激：“谢谢梁医生。” 梁辰笑笑说不客气，朝江凛勾了勾手指：“跟我来拿药。” 江凛走的时候，就看见夏云恩冲他笑，笑得他心里发毛，她不会以为自己和梁辰是……现在的女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第13章 你找个女人吧 跟着梁辰回到办公室，见他脱下白大褂，里头的工作服都湿了。 刚才听他对夏云恩的描述，看来她的朋友无法正常站立行走，复健训练的过程中，如果没有辅助器械的支持，梁辰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像这样湿透了工作服是常态。 肤色黝黑的人脱去工作服，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简单擦了擦身，套了件T恤，从抽屉里拿出装着药片的纸袋丢给江凛。 “我已经好了，还要吃药？”江凛不大耐烦。 “配的维生素之类，每样东西每天各吃一粒。”梁辰说着，坐下写刚才的治疗记录，一面说，“反正我任务完成，吃不吃随你。” 江凛打开袋子看，一脸抵触：“这里面有多少东西？” 梁辰抬起头：“三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别再让阿姨担心？要不你找个女人吧，我很忙的，你有个女朋友在身边，阿姨也放心。” 江凛白他一眼，将纸袋叠好封口，问：“你还有事？现在下班都这么晚？” 梁辰说：“做了个志愿者计划，病人只能在这个时间段接受治疗，你呢，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江凛看了看时间：“明天一早飞广州，要去东莞，你喝酒没完没了。” “我没开车，那你送我过去就行。”梁辰说，而后核对治疗记录，看了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再进去洗了把脸擦了身，换上色彩夸张的短裤T恤，临走前还喷了香水。 这一边，筱筱也做完了按摩换好衣服，云恩推着她下来，在门前遇见了梁辰。 短短的时间，刚才还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下就变了样，这身打扮，活力四射，云恩认得梁辰脚上的鞋子，某牌今年的限定款，全球也没发行多少双。 “梁医生。”云恩打招呼，不过她低头看筱筱，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正式训练治疗，筱筱累了，还是其他缘故，她看起来情绪低落，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梁辰热情地问：“你们怎么回去？” 云恩说：“坐地铁，地铁口就在后面。” 说话的功夫，江凛开着车过来了，梁辰说：“送你们吧，住在哪里？” 云恩低头看筱筱，她望着自己摇了摇头，云恩便灿烂一笑：“不用了，地铁更方便，一趟车就到。” 江凛倒是下了车，大概也准备送一送夏云恩和她的朋友，但梁辰已经毫不客气地跳上了副驾驶，又见云恩微笑示意，明白她们不需要帮助。 彼此用目光道别，江凛回到车里，梁辰凑过来从他脚下拿什么东西，被他不耐烦地打开。 从云恩的角度看过去，格外亲密，等江凛把车开出去，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夏云恩捂着嘴笑，他知道这个人又在脑洞大开了。 而他们一走，筱筱就放松了，云恩有所察觉，推着筱筱往地铁口去，说道：“周六来适应的时候，都是女医生，一下子来了个男医生，你是不是放不开？” “嗯。” “如果实在不习惯，你就说。”云恩道，“不要勉强自己。” “但是男医生力气大。”筱筱坦率地说，“我是在想……小恩，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什么？”云恩问。 “我有资格好好活下去吗？”筱筱的声音哽咽，“梁医生力气很大很稳，我今天很累，但是感觉也很好，甚至觉得自己，能有机会站起来。” 轮椅停在路边，云恩蹲下来说：“这不是很好吗？这么好的机会。” 筱筱摇头，泪眼朦胧，被悲伤痛苦吞噬的人，那样楚楚可怜：“只有我一个人活下去，真的可以吗？” 第14章 坚强而了不起的人 当年云恩入职培训的第一天，就遇上新婚的孟筱在给同事发喜糖，那么温柔亲切，一起培训的大家都说如果能被分配到孟筱手下就好，结果正式入职后，孟筱就成了云恩的上司。 然而这个面相温和、声音柔软的女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云恩至今都记得因为自己的过失办错事，还抱着侥幸心理隐瞒被发现后，孟筱骂得她哭了一个多小时。 可渐渐的，她们从同事上下属，变成了亲密的朋友，只有云恩知道，婚后备孕的筱筱付出了多少辛苦。 三年后终于怀上，孟筱也没有放弃事业，一直工作到分娩前，产假也只休完规定的日子就回来。 做了妈妈的筱筱，工作风格变了，她不再骂新人，这让云恩很嫉妒。但那个时候，云恩已经代替了孟筱在公司的位置，孟筱却说，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她骄傲还来不及。 本以为老天会让这个善良的女人，幸福地过完一辈子，有爱她的老公，可爱的儿子，和睦的家庭。 偏偏天降横祸，一场火灾，夺走了她的一切。 筱筱才半岁的儿子，因为窒息离开了他还没来得及熟悉的世界，离开了深爱他的妈妈，孟筱的丈夫，也跟着儿子一道走了。 转眼过去两年，处理完了所有赔偿和财产的问题，公婆视她为扫把星，恨不得她也去死，根本不会再往来。 爸妈这边，筱筱还有个弟弟，她怀孕的时候弟弟结婚要买房，爸妈来借钱她不肯，结果闹翻了，现在爸妈也担心她的债务会拖累他们和儿子，就算看着女儿坐轮椅，这两年几乎也不过问她的生活，明着没说，实际上等同是断绝了往来。 云恩一直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后来又觉得，是不是她太倒霉把筱筱也给坑了，可是筱筱却对她说：“所有人都丢下我，只有你。” “如果不可以，那就放弃，不要太辛苦。”云恩拿出纸巾，给筱筱擦眼泪，“不论是放弃复健，还是放弃生命，我都会支持你，至少你死了，还有我为你办身后事，你不要担心。” 这一边，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梁辰就发现自己手机忘在了办公室，江凛又把车子开回来，刚好看见夏云恩和她的朋友在马路边。 她蹲在地上，抚摸着朋友的脸颊，而路灯照射下，看得出来轮椅上的人正在哭泣。 “她今天很紧张，甚至有些抵触。”副驾驶的梁辰也看见了，“我的同事说，她在火灾里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心灵上的创伤比身体更严重，后期肯定要结合物理治疗和心理疏导。” 江凛没说话，车子停在了楼下，梁辰上去找手机，江凛调整后视镜，刚好看见云恩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拐了弯，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记得夏云恩说，教她做鞋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今晚，一下子听了两个悲伤的故事，但也看见了两个坚强而了不起的人。 江凛拿出手机，复制了云恩的电话，在微信添加好友里，输入了她的手机号码，添加信息里，写下：江凛。 第15章 不想做就趁早滚 这晚，云恩在回自己家的地铁上，才有空看手机，看到老板的微信添加信息，愣一愣，还是给加上了。 加上之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江凛那边没有回复，她也没太在意。 不过好奇心驱使，还是打开了江凛的相册，老板没有设置三日可见，但一年里也发不了几条信息，可能是分组了，也可能是个不玩朋友圈的钢铁直男。 不不，怎么会是直男呢。 夏云恩笑眯眯地想，人家有那么帅的男朋友呢。 刚才回筱筱家的路上，云恩对她说，梁医生和她老板可能是一对，筱筱被逗乐了。 云恩说：“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养眼啊，一个精致儒雅，一个阳光热情，我们老板的皮肤白得羡慕死人，梁医生就明显是故意晒出来的，很MAN很MAN。” 筱筱的悲伤只有云恩能缓解，知道她已经脑补出了宇宙，笑着骂她：“神经病，你帮人家攻受都分好啦？” 能让筱筱高兴一些，什么都值得了，她退出相册，给筱筱发消息说，老板竟然主动加她微信，字还没打完，江凛的消息就进来了。 他说：你的朋友没事吧？后来开车回去拿东西，看见你们在路边。 云恩回复：谢谢江总，她没事。 江凛说：梁辰是很好的康复师，他一定能帮到你们，人品我也可以担保，请你的朋友放心，正常治疗的身体接触外，他不会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云恩看了几遍这段话，她猜测江凛看见了筱筱的哭泣，然而不论筱筱是否哭泣，她坐在轮椅上，就注定会被全世界可怜。 但是筱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夏云恩也是。 云恩简单地回复：谢谢江总，她会配合治疗，我们很信任梁医生。 江凛竟然说：上次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 云恩眼睛一亮，立刻打了个数字过去，毫不犹豫地收了钱。 夜里，已经躺下睡觉的筱筱，给云恩打了电话，说她今天没能控制好情绪，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要她放心。 事实上，云恩从没试图用言行挽留筱筱的生命，只是尽可能地在她愿意活着的时候，为她提供帮助，照顾她，陪伴她。 如果哪一天，筱筱在家里自杀了，她会好好去为她善后丧事，她没有资格，去强迫一个世界坍塌的人，勇敢地活下去。 但挂掉电话，云恩哭了。 她没有资格强迫筱筱勇敢，可她真的希望，筱筱能好好活着，重新开始人生。 因为，夏云恩很孤独，她也只有筱筱。 一夜过去，第二天回办公室，如往常一样，要面临忙碌的工作。 同事们说今天江总去东莞的鞋厂，而昨天开会总算把明年春鞋的设计稿定下了，接下来轮到样品部的人忙碌，紧赶慢赶，下个月的订货会应该来得及，所以办公室里的气氛都轻松了。 午休前，有同事来约云恩一起午饭，她说要减肥，自己带了东西吃。 同事们笑笑没说什么，但是走开后，忍不住窃窃私语。 她们早就发现，夏云恩“不合群”，准确地说，是她很节约，平时下午茶大家叫外卖，她从来也不喝，那么苗条的人，一天到晚说减肥。 和几个人擦肩而过的，是方曼，她走到云恩身边，丢下几张表格，劈头盖脸地问：“上个礼拜的周报，你写的什么东西，闭着眼睛瞎写的吗？” 云恩很平静地说：“周报的事，从上个月起，就不是我负责……” “你跟我说过吗？一直都是你负责的事，你不用经过我，就自作主张？”方曼尖锐的声音，刺痛所有人的耳膜，谁都知道，这次春季新品她提交的策划全部被江凛毙掉，简直奇耻大辱。 “对不起。”云恩只想息事宁人，职场里的道歉不值钱。 方曼却刻薄地冷笑：“是啊，你是不用做这些事了，有爬床的本事，不就行了？” 江凛走进办公室时，就听见“有爬床的本事，不就行了？”，他抬头看，就见方曼把几张纸摔在夏云恩的身上，说着：“我不想留不做事的人，不想做就趁早滚！” 有人看见他，惊讶地喊了声：“江总？”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至极，江凛却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办公室去。 他的助理跟在身后，有同事上前问：“江总不是去东莞了？” 人家说：“广州暴雨，航班都停了，鞋厂那边也来电话说，让晚几天过去，厂里可能会进水。” 第16章 这个女人和江凛是什么关系 江凛的助理姓唐，是总公司在上海开设分公司时，第一批进来的员工，和孙威都是这里最早的元老。 公司决定在中国市场开发新品牌后，大部分设计师还是她当初协同孙威和人事一起招聘来的，之后总部才派来了江凛接管这一切。 两年多来，设计师们手下的小助理倒是换了无数，人家唐助理和江总监却相处融洽，明明同事们都觉得老板很难对付，而唐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这会儿，她跟着江凛回到办公室，询问他是否需要咖啡，江凛叮嘱：“随时关注那边的动静，不要影响到冬季产品的制作，我看今年水灾很厉害，希望他们有问题尽早说，我们还能再想办法。” 唐静表示工厂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应该问题不大，问道：“之后如果连续雷雨天，你考虑坐高铁去广州吗？” 江凛说：“可以，订在周四出发，如果天气还是不好，航班不稳定的话，就坐高铁。” 唐静记下，准备离开时，江凛又问她：“方曼是最早到公司的设计师？” “是，比王若她们还早。”唐静道，“目前我们有一款持续热销了三年的经典产品，就是她设计的，你来的那一年，她就拿到了总公司的嘉奖。” 江凛说：“这些我知道，今年春天她的一双鞋也卖得很好。” 唐静很明白老板想说什么，索性主动道：“但是最近她脾气越来越奇怪，已经连续两季交不出令人满意的作品，刚才那样，连我都觉得很难堪。” 江凛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没有对方曼做评价，只说：“让孙威来一趟。” 外头办公区的人，都悄悄盯着江凛这边的动静，方曼也已经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一脸紧绷地等着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唐静出来后，只是去样品部找了孙威，之后两人又进去，并没有特别的事。 云恩整理好了手头的东西，过来交给王若，王若说：“下午我都在样品部打样，有什么东西要拿的，我随时会叫你，你最好在办公室不要离开。” “我知道了。”云恩回答，说着走到方曼那边，交上重新写好的周报。 方曼白了她一眼，挥手让她走开。 云恩是不在乎的，往茶水间去，要给自己倒杯水喝。 这一边王若看着云恩整理的资料，悠悠道：“用了那么多人，她是最顺手的，只要能做事不就行了？你管她私生活？” 方曼冷笑：“等她爬到你头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她昨天去江凛办公室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你知道？”王若问。 “我怎么能知道，就是不知道才奇怪。”方曼说，“江凛要是想赶我们走，有的是办法。” 王若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样品部：“你是被害妄想症吧，休个假，出去走走吧。” 方曼却刻薄地说：“我可没有一个好男人在样品部做帮手，事事优先。” 王若轻扬长发含笑不语，抱着手里的东西，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身姿摇曳地走了。 方曼暗暗呸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从茶水间过来的夏云恩的脸上，咬牙切齿地决定，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女人和江凛是什么关系。 下个月总公司来人，刚好，大不了一拍两散，她混不下去了，谁也别想好过。 第17章 攒钱 云恩走回自己的座位，能感受到方曼的怨气一阵阵扑向自己，冬季和春季她都没有作品被选上，丢尽颜面，于是这几个月她就没能好过。 从冬鞋策划被筛掉后，方曼就对外宣称，是江凛不服气新品牌下被奉为经典款的设计是出自她的手。 但那款鞋子就是争气，各大网红自媒体，还带了一拨自来水流量，不仅提升了新品牌知名度，也让这款鞋子一年四季都在销售榜上占有一席。 所以方曼更加认定，江凛作为首席，却没什么具体贡献，是自己动摇了他的地位，才想方设法给她穿小鞋，譬如筛掉她的策划。 那么巧，这几天云恩和江凛颇有些私下的往来，其实大家对于自己去过老板家里的热度还没退下去，是自己一贯不怎么合群，才搭讪不起来。 这对方曼来说，就是极好的机会，从私生活上打击排挤，她很擅长。 不过，这些设计师，似乎都没怎么看过她的履历，把她当职场小白，连她的年纪可能都没搞清楚。 当初HR看了云恩的履历后，很真诚地说，她的条件可以去其他公司找更好的职位，拿匹配的薪资。 但是云恩也很真诚地编了个谎言，说她热爱公司的鞋子，想成为公司的一员。 这种谎言的说服力太弱，云恩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其他几家鞋履品牌的公司都没能要她，可能是这边当时设计师们太缺人，竟然顺利入职。 入职第一天，还没来得及学员工手册，她就忙到飞起来。可真真实实地接触到了鞋履行业的正规军，云恩兴奋地夜里下班回家，躺在床上一面回忆办公室里的一切，一面傻乎乎地笑。 话说回来，云恩现在很清楚，方曼把满腹怨气冲她来，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抬头朝方曼那边看，她刚好接着电话走出去，云恩收回目光，翻出皮革样本核对型号，心里默默地想：你非要不太平，就只能请你走了。 夏云恩不是肤白貌美的职场花瓶，更不是温柔可人的小白兔，她是披着兔皮的狼。 很快，到了午休，大部分人外出就餐，办公室里清净了很多。 云恩去茶水间热饭泡茶，找了窗前的空位，慢慢吃自己做的便当。 大楼外，是飞奔穿梭不停的外卖骑手们，今天早晨气象预报还是三十八摄氏度，真是辛苦他们。 不过云恩不点外卖，不是因为担心骑手辛苦，是她舍不得，这里一圈餐饮，随便叫点什么的花销，就够她买一个星期的菜。 负责家里那栋楼清扫的阿姨对她说过：钞票，是从嘴巴里省出来的。 过去的五年攒钱，是为了还清助学贷款和家里剩下的二十年房贷，现在她无债一身轻，但习惯了节约简单的生活，而且要开始为自己的理想攒钱。 虽然筱筱说，想要开店创立自己的品牌和公司，这点工资攒到死也不够，将来一定要想办法寻求合资或投资的伙伴，可那是将来的事，云恩想，自己总要有点钱才行。 她打开手机，看某品牌手机的新品发布会，想要了解新款的设计概念，一面往嘴里送吃的。 可屏幕上突然跳出江凛的微信：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云恩愣了愣，点开了微信，江凛又发过来一条：之前我没留意过，方曼一直为难你吗 第18章 没有女朋友 云恩一时摸不清，这样的对话，是公是私？ 不等她回答，江凛又发过来一条消息：考虑到公司的发展，你需要继续忍耐，九月开发夏季新品，想要你成为设计师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两个月里，希望你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定会面对更多人情世故的麻烦。 云恩不自觉地放下了勺子，两只手拿着手机，可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江凛又说：但我想是我的一些不恰当的行为，给你带来的麻烦，之后我会谨慎些。 云恩回头在茶水间里看了看，其他同事零星几个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着天，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看什么。 但是，现在在给她发消息的，真的是传说中那个冷漠不亲切，很难对付，能两个字说清楚的事，绝不会出现第三个字的老板？ 云恩看着屏幕上一行行的文字，还是笑了。 她不是科班出身，不敢说真正了解这个行业，可自己现在设计鞋子做鞋子，每一双鞋从设想到成品，要经历无数的打磨修改，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 但最重要的，鞋子是给人穿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行业的设计师成了人们想象中高冷孤傲的职业，前台姑娘就说，设计部的人走路眼睛冲着天。 可如果设计师不睁大眼睛去仔细看身边的事、身边的人，要怎么设计出，可以供人类使用或观赏的产品或是建筑？ 艺术家和设计师，还是有区别的，这是一个绝对以人为本的职业不是吗？ 概念性的产品可以天马行空在有限的可能里发挥无限的想象，但实用性的产品，必须考虑的还是人。 所以江凛，绝不会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云恩终于想好怎么回复：谢谢江总，两个月后，我会按时交出我的作品。 她把这一切，认定为公事。 办公室里，江凛看到云恩的回复，微微一笑，关上了手机。 唐静推门进来：“江总，你的午饭？” 江凛说：“我约了人，下午会直接去样品部，有什么事去那里找我。” 唐静点头，既然老板没叫她预定餐厅，看来是私人约会，自己就没必要多问，等江凛离开后，唐静到茶水间来泡茶，看见了坐在窗前的夏云恩。 她端着茶杯坐过来：“我能坐下吗？” 云恩点头，为她拉开了座椅：“你不去吃饭吗？” 唐静说：“我在减肥，喝代餐粉。”但是一面说着，看着云恩便当盒里的肉丸子，眼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用鸡胸肉和豆腐做的，热量很低。”云恩递过餐盒，“要尝尝吗？” “你自己做的？”唐静抿了抿唇。 云恩说：“自己做比较健康，外面的东西吃多了不好，还省钱。” 唐静挣扎了半分钟，说：“我下周就能吃东西了，到时候一起吃午饭。” 云恩没有勉强，笑道：“好啊，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唐静说：“就要这个丸子。” 她大口喝了半杯代餐粉，回头看了看茶水间里其他人的位置，然后轻声说：“方曼那个人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又不是她给你开工资。” 云恩慢慢吃着东西点头：“我还好，谢谢你。” 唐静说：“你才来半年嘛，其实老早也有人用这种话来说我，搞得江凛好像是个见到女人就往床上拉的人渣，他们也太能想象了。江凛根本不是那种人，工作狂，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第19章 云恩，帮帮我 想到帅气阳光的梁医生，云恩认同唐静的话，笑眯眯地想，江凛的确没有女朋友，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而唐静表达了她的好意后，就没再继续八卦老板或是其他同事。 谈起广东那边的台风，还有下个月的订货会，大口喝着代餐粉说：“我已经很久没休假，男朋友一直想约我去度假，本来打算这次春季新品后休息一下，结果下个月总公司要来人，等他们走了，又要进入夏季新品准备。” 她打开手机，把备忘录展示给云恩看，密密麻麻地罗列着之后的工作计划，自然，也都是江凛的工作计划。 在同事们口中，每周露一两次面就去逍遥自在的江凛，原来这么忙。 唐静说：“上周他退烧没两天，就飞去谈一场秀的定制，可惜看样子是没谈下来。” 云恩知道，如果接了大型时尚秀的定制，会成立一个定制小组，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模特当天所需穿着的鞋子。 因为数量少，这通常由设计师和样品部的样品师共同完成，不需要找工厂代工。 虽然会影响到正常销售产品的打样进度，可也是在设计师们的工作范围内，就是会很忙，记得四月份那场秀，整个办公室跟打仗似的。 同事们都不喜欢接这种突然横出来的定制活儿，大概只有云恩念念不忘，还觉得很刺激。 唐静接着说：“昨天来的时候，气场很差，我也小心翼翼的，但是到了中午，他突然又高兴了。” 她看着云恩，笑道：“和你有关系吧，见过你之后就好了。” 云恩从容地说：“只是谈了些工作上的事。” 唐静却道：“工作也好，私人的事也好，我都要谢谢你的，他心情好了，我喝代餐粉都没这么痛苦。” 云恩无奈地笑：“你已经这么瘦了，不要把身体弄坏。” 唐静小声说：“我准备结婚啦，想再瘦一点，拍婚纱照好看。” “恭喜你啊。”云恩很高兴。 “先别告诉别人。”唐静说，“我要突然宣布这件事，吓死那些乱说我坏话的人。” 云恩笑着点头：“那还是要恭喜你。” 唐静扬了扬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 入职半年，夏云恩在公司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那天之后，直到周四江凛和唐静飞去广州，办公室里都太太平平，大家各自忙碌手头的工作，方曼也没再叫嚣着那些刻薄难听的话。 云恩白天工作，晚上陪筱筱做康复治疗，夜里为陆小姐完成定制的小小高跟鞋，忙忙碌碌一个礼拜转眼就过去了。 然而周五下午，云恩接到了唐静的电话，那边的声音有气无力，才知道唐静因为胃炎进医院了。 “云恩，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唐静说，“这边还有很多事没做，这几天都要去工厂，我实在不行了。” “我？”云恩很意外，而且这是立马就要走？ “今天晚上就飞过来吧，你自己订一下机票，回头我会让公司报销给你。”唐静说，“云恩，其他人要是知道我因为减肥得了胃炎，我就太没面子了。” 第20章 一个人注意安全 那天午饭看着唐静大口喝代餐奶昔，还说要到下周才能吃东西，云恩就很担心她的身体，这下好，真的饿出毛病了。 电话那头，几乎要哭出来：“医生说我差点胃穿孔。” 云恩立刻答应：“我来！” 挂了电话就订机票和住宿，接着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好，刚好几位设计师今天都退得早，她提早一个小时回家，收拾行李，再到筱筱家，刚好是平时下班过来的时间。 得知她要连夜去广州，筱筱担心地说：“你就别来送我了呀，我自己也能去。” “来得及，我已经网上值机，到机场过安检就能上飞机。”云恩说，“反正这个周末不用训练，我下周一能回来。” “我是担心你。”筱筱说，“别太拼了。” 云恩说：“我们的老本行啊，一点小事而已。” 午夜零点四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在白云机场，在机场的酒店订了间钟点房，明天一早她要坐五点半最早的地铁进城去火车站，然后再坐火车去东莞。 云恩洗了个澡，调好闹钟，刚要睡下，手机响了，这么晚，是江凛打来。 “你在哪里？” “在白云机场的酒店。” “已经到了？” “是，明天上午到东莞，工厂的地址唐静已经给我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说：“一个人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一边吹头发，一边翻手机，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微信消息，江凛在自己上飞机断网后，刚好发过来的消息，说他刚从工厂回来，听唐静说，拜托了她来接替后面的工作，但是江凛发来的消息，是让她别来。 云恩回复：刚才在飞机上，没看到消息。 江凛很快就回复：注意安全，明天见。 到达东莞，云恩先去医院找唐静，看着扎着针吊着水一脸苍白的人，因为减肥节食搞成这个惨样子，她实在忍不住笑了。 唐静很夸张地颤抖着把房卡交给她：“资料什么的……都在房间里，云恩……要是我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江凛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唐静本来毫无血色的脸，挣扎着红了几分，云恩则憋着笑，收好了唐静的房卡。 离开医院，唐静之前有订车给江凛代步，司机一路说着现在女生减肥把身体都搞坏，说唐小姐那么漂亮苗条，为什么还要减肥，坐在副驾驶的云恩嗯嗯啊啊地点头附和，这么一路到了工厂。 “第一次来吗？”下了车，江凛终于有机会和云恩说话，“东莞？第一次来吗？” “广州去过，东莞是第一次来。”云恩说，“之前出差，跑深圳广州比较多。” 江凛指向厂房：“有很多东西可以看，今天要走好几家工厂。” 初来东莞，云恩很兴奋，她无数次幻想过将来有了自己的品牌后，来这里寻求工厂代工，来视察自己的产品，不过今天第一天，就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 她一直以为，鞋履生产是那种很大一个厂子，分不同部门制作各种部件，最后组装，来了才发现，通常一家小工厂，只负责生产一种配件，最后再由工厂组装成型。 一下午，她跟着江凛辗转了鞋楦厂、鞋底厂、面料厂、电绣厂……大开眼界。 回酒店的路上，司机还是不停地和云恩聊天，但云恩的耳边，依然充斥着生产车间嘈杂的声音。 到酒店下车，她拿着东西往门口走去，突然被人抓住手臂猛地往后拽，她跌在了一个人的怀里，而嗖的一声，一辆车飞速从她面前闪过。 云恩被吓得不轻，回过头，看见江凛紧绷的侧脸，而他的手，正环着自己的腰。 “没事了。”江凛松开了手，“下次看看车。” “对不起……” “该是开车的人道歉。”江凛道，“一起吃晚饭吧，八点，我在中餐厅等你。” 云恩说：“我想放了东西后，去医院看看唐静。” 江凛苦笑：“对啊，我把她忘了，一起去吧。” 第21章 笑起来很悲伤 两人去过医院探望唐静，再回酒店，已经晚上九点多。 在房间点了一碗面，云恩随便填饱肚子，就开始整理今天在各家工厂拿到的产品册和样本，一直忙到十一点多。 很久没这样连轴转的出差，云恩到底是累的，昨天半夜下飞机后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紧跟着辗转在各家工厂，还好她明智地穿了平底鞋。 仰面躺平，感觉到背脊的酸痛，不知不觉就困了。 可是闭上眼睛，都是白天看见的各种生产机器和工艺技术，现代化科技下，手工工人越来越少，这里是她从没见过的世界。 梦里，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小小的她，吃着棒棒糖蹲在一边，看妈妈往鞋跟上钉钉子，一下又一下，她奶声奶气地说着：“妈妈，你要小心手呀。” 妈妈在梦里，笑得和照片上一样温暖：“没事的，以后妈妈教你。” 突然，妈妈砸到了自己的手，鲜血喷涌而出，云恩的棒棒糖落在地上，她惊恐地喊着：“妈妈……” 猛地醒来，只有陌生的客房装饰，没有妈妈。 云恩懵了很久，才从梦境里真正苏醒，眼角有泪水滑落，虽然是噩梦，可是能看见妈妈，她也很高兴。 八年了，妈妈并不常常来梦里，云恩总想，只要妈妈在天堂过得好，不必惦念她。 起身，拧开矿泉水瓶一通猛灌，喘了口气后，再从唐静的行李箱里找了几件衣服，明天一早要去接她出院。 唐静说，为了不让云恩回办公室难做，希望老板明天晚上就放她回上海，江凛当时就答应，还说那就一起走，反正工作到明天都能结束。 筱筱在微信上问，这种事不应该是生产经理负责吗，云恩想了想，生产经理好像正在盯春季的新品，又或者，是江凛的做事风格。 但不论如何，这一趟来，她很满足，很开心。 江凛说得对，跟着他，能更快地学到一切想学的东西，成为设计师后，就能正大光明地跟来出差，不用像现在这样，还要赶着回公司。 周日一早，云恩去医院接唐静出院，江凛独自去了工厂，之后三人汇合，从东莞回到广州。 奔赴机场前，江凛想去广州的几家门店看一看，司机把他们送到商场，唐静对云恩说：“难得来一趟，你也去看看吧，这家店，是最早开的之一。” 江凛没说什么，云恩便也下了车。 这两天跟着老板，她开始明白同事们的传说，工作中的江凛的确少言寡语，巧的是云恩之前和他接触，几次都是私底下，她觉得老板私下还是挺能说的。 见江凛熟门熟路地去搭电梯，云恩赶紧小跑跟上。 如今实体店生意不好做，电商和物流的繁荣，往往让开店做生意，变成了给房东打工。 好在有总公司名头的加持，新品牌跻身轻奢行列，云恩在上海几家门店逛过，店里生意都不错，广州这家，也是门庭若市。 江凛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门店，但今天的店员都不认识他，云恩跟着江凛在店里转了一圈，看见一对父母带着女儿来买鞋。 姑娘试穿的是几双婚鞋款式的高跟鞋，鲜亮大气的红鞋，或是晶莹璀璨的水晶鞋，年轻的姑娘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很兴奋。 但是坐在一旁的父亲，神情是落寞的，那看着女儿的目光，五味杂陈，他们说的广东话，云恩听不太懂，只听见说“中意”。 江凛拿了一双鞋，想让云恩试试，回过身，便见她含笑看着那位准新娘。 昨天在工厂里，他见过无数次夏云恩的笑容，比此刻灿烂、开心，对一切的新鲜、憧憬，甚至是热爱，让江凛印象深刻。 而不是现在，笑容里，带着悲伤。 “试试吗？”江凛说，“这款鞋卖得不好，我想听听你的感受。” 云恩回过神：“好。” 她坐下，脱鞋，准备接过江凛手中的鞋时，老板竟然单膝跪地，将鞋子送到了她的脚边。 第22章 非常非常美 江凛的手，在云恩的脚踝上虚托一把，并没有触碰到她，但另一只手已经把鞋送到了她的足尖，云恩下意识地顺势踩下去，很轻松地穿上了。 剩下一只鞋，边上的店员已经过来，热情周到地提供服务，江凛便起身退开两步，端详着云恩的双脚。 云恩也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用各种姿势和力度踩下去，仔细感受脚下的舒适与否，转身想要对江凛说什么，人家却已经去买单了。 “江总？”云恩赶过来，小声道，“买她做什么？” “这是成批从工厂发货的鞋子，和办公室的样品肯定会有略微的差别。”江凛说，“你现在穿着一直到回上海，当然不必穿去办公室，一个礼拜后，交一份报告给我，关于美观和舒适度，以及……你穿着的心情。” 心情？ 云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么主观的事，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心情，值得参考吗？ 更何况，产品的穿着体验报告，本该是在正式下厂前就出了的，现在难道是当失败案例来研究。 不论如何，老板决定的事，且是关于工作的，云恩没办法拒绝，只能穿着这鞋直接走出了商场。 上车后，江凛要唐静回上海就去销售部拿这款鞋的全国销售报告，并告诉她一周后，问夏云恩要穿着体验的报告。 此刻是换江凛坐在副驾驶，两位女士在后座互相看了看，也是拿老板没办法。 之后顺利到达机场，航班准时起飞，但上了飞机，江凛就把他的商务舱座位让给了唐静，好让她坐得舒服些，自己坐到了夏云恩的身边。 空乘来分发餐饮，那么巧两个人都没胃口，只要了咖啡。 “唐静真的在减肥？”江凛突然开口。 “好像是……”云恩捧着手里的咖啡，忙说，“我午餐吃了很多，现在不饿。” 江凛说：“她能私下求助你，我想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有机会劝劝她，不要把身体弄坏了。” 云恩笑道：“她已经想通了，不减了。” 江凛喝了口咖啡，说：“那天我在医院走了，希望你不要误会，当时烧得稀里糊涂，梁辰来带我走，我就跟着他走了。” “我明白的。”云恩心想，既然把医药费给我结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至于梁医生…… 云恩咬着咖啡杯，默默地笑，又怕自己笑得太过分，假装喝了一口。 江凛侧过脸，看见身边的人，又在笑得莫名其妙。 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可想起在店里她悲伤的笑容，此刻能开心起来，倒也挺好的。 餐饮之后，机舱内安静了，偶尔有孩子发出的声响，大部分人都在闭目养神，突然一阵颠簸，云恩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睡得很熟。 江凛膝盖上的毯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她不方便去捡，于是将自己的毯子盖在了江凛的身上，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短短几十个小时，她经历了一切从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 原来鞋厂是那样的，云恩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刻楦机、裁断机、帮面曲线定型机、全自动钉跟机……而自己的“小作坊”，几乎停留在远古时代。 家里的工作室里，有几台二手机器，也是那种老得要被淘汰的，虽然他们有着无法取代的制作工艺上的优势和价值，但手工制鞋的效率太低。 而她这种淘宝小店，距离所谓的高级定制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的梦想，也不仅止于此。 身边的人干咳了一声，从梦中醒来，云恩赶紧侧过脸装睡，但没多久，她的毯子带着江凛的体温，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说来，在门店里，老板亲自为自己穿鞋，这还是夏云恩这辈子第一次，和医生之外的男性亲密接触，她是没有爸爸的人，从小到大，除了给自己看病的医生，连男性的手都没碰过。 真可惜啊，云恩默默地想，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喜欢男人……不，她又想，有什么可惜的，不是挺好的。 江凛弯腰捡起自己的毯子，便看见了云恩的腿和那双鞋，不得不承认，他见过无数模特的脚，但夏云恩，非常非常美。 第23章 你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吗 盖上毯子，重新闭上眼睛，江凛想起了昨天在工厂里的夏云恩。 他没看错人，那本手账上的设计图带给他的直觉没错，现在的夏云恩，和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比任何人都热爱着这个行业。 他相信在夏云恩身上，一定有她的故事，然而就算悲伤也好，痛苦也好，都没有阻碍她来到这个行业追求梦想。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睡着了，直到飞机开始颠簸下降，才互相醒来。 下飞机时，唐静坐在前面等他们过去，很感谢江凛把位置换给她，让她好好睡了一觉，云恩搀扶她下飞机，江凛拿走了两人的随身行李。 唐静的男朋友直接来机场接她，虽然一见面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但男朋友还是心疼地把她背起来，一手推行李，往停车库去。 云恩便追上来帮忙拿行李，一直到停车库把他们送上了车。 唐静要送云恩回去，云恩觉得唐静现在应该就想跟男朋友发发嗲，她这个电灯泡杵在中间太尴尬了，说自己坐地铁回去更方便，婉言谢绝。 目送车子离去，云恩往回走，才突然发现自己的随身行李箱不知道去哪儿了，是留在飞机上没拿，还是跟着唐静的箱子一起塞进她男朋友的后备箱了？ 正傻乎乎地站在路边，江凛拉着箱子，缓缓走过来，云恩看见自己的箱子，飞奔到跟前，高兴极了：“原来在你这里，谢谢江总，真不好意思我……” 江凛却问：“你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吗？” 云恩抿着唇，拿回自己的箱子。 江凛则继续往停车库走，边走边说：“我送你，你等下又把箱子落在地铁上。” 云恩心里当然不服气，她刚才那不是照顾病人吗？而且她也不想坐老板的车，可还没开口拒绝，江凛回身道：“有几件工作上的事，要和你说，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出来。” “哦……”云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后来看着老板开车过来，她还在心里计算他这几天的停车费。 上了车，江凛真的一面开车，一面跟她讲工厂的事，甚至谈到了现在经济不景气，加上东莞前几年的一些风波，现在工艺好的代工厂越来越少，他想再去其他城市看一看。 此外，江凛说目前还没有在国内市场上找到他真正满意的皮革，想要去国外几个城市寻找供应商。 云恩说：“从国外进口皮革，成本就上去了。” 江凛淡淡地说：“所以要去找，我熟悉的几家供应商，价格虽然合适，但人家只供应大品牌。” 云恩没有多问，很显然，就算挂着总公司的招牌，人家也看不起这个刚刚起步的，只属于中国市场的品牌。唐静说过，上上周江凛独自去谈的一场时尚秀，就没谈下来。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江凛在看导航，云恩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地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云恩捧着手机，脸色都变了。 江凛刚坐正身体，身后的人就问：“江总，可以送我去另一个地方吗？不会绕太远的……” “可以。”江凛答应了。 他什么都没问题，变更导航，来到一个颇有年份的高层住宅区外，便见身后的人跳下车，踩着高跟鞋飞奔进了小区。 她又没拿行李，江凛苦笑，索性把车开了进去，不远不近地跟着云恩到了一栋楼下。 第24章 你再过来，我就捅死你 孟筱的家当初发生火灾，消防鉴定是由于电器自燃导致，但是她没有给房子买保险，酿成火灾后对周围邻居家也造成了损害，需要赔偿一大笔钱。 电器公司认定是他们使用不当导致火灾，赔偿的金额很有限，失去儿子和丈夫，自己也身受重伤，当时的孟筱根本没精力和他们周旋打官司。 用儿子和丈夫的意外保险金赔偿了邻居，修缮烧毁的房子再转手卖掉，自然也因为发生过火灾而被压价，最后剩下的钱，辗转各处，在这个老式高层小区买了一套小房子，图的就是有电梯，方便她上下楼。 但是今天，许久不联系的爸妈找来了，筱筱给云恩发消息，说爸妈要逼她回家，她要是已经下飞机了，赶紧来家里帮帮她。 云恩进门时，筱筱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客厅里，爸妈在她的房间翻箱倒柜，要帮她打包行李，他们说，要接女儿回家去照顾。 “叔叔阿姨，筱筱她在这里住着挺好的。”云恩没有一进门就吵架，毕竟她是个外人，站不住立场，和颜悦色地说，“我每天都会来照顾她。” 孟妈妈狐疑地打量着云恩：“你是谁啊？保姆吗？” 云恩解释自己和筱筱是朋友，和气地把东西往边上放，好脾气地说：“叔叔阿姨，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去吃饭……” 孟爸爸说：“不用吃什么饭，我们马上带孟筱回去了。” 他才说完，只见孟筱滑着轮椅进来，突然从手上亮出一把菜刀，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将刀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冰冷地看着父母：“我让夏云恩来，是做个见证，今天你们敢把我的东西拿走，我就死在这里，是你们逼死我，我死了之后，你们等着坐牢。” “孟筱，你发什么神经？你脑子坏啦？”孟妈妈大声尖叫，“你把刀放下来。” “筱筱……”云恩也是浑身紧绷，吓得不轻，“有话慢慢说。” “立刻滚，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孟筱却不为所动，平素温柔如水的女人，此刻决绝而坚毅，眼神死死地瞪着父母。 生养之恩早已消失殆尽，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两个贪婪自私的恶魔。他们根本不是想接自己回去照顾，而是要让她把房子空出来，给弟弟结婚用。 “叔叔阿姨，你们还是走吧。”云恩劝说，“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 孟爸爸企图震慑女儿，冲上前来，可还没开口，孟筱就把刀尖冲向父亲：“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捅死你。” 云恩不愿事态恶化，上前道：“叔叔阿姨，你们先走，她说到做到的。” 自己女儿的脾气，二老也是了解的，互相看了眼后，孟妈妈啐了一口，拿起自己的东西，愤愤而去。 云恩送他们出门，站在门口松了口气，筱筱从房间出来，看见父亲的水壶在桌上，冷冷地对云恩说：“帮我送出去还给他。” “那你不要做傻事，听我的话。”云恩从筱筱手里拿下了菜刀，放在高处后，才拿起孟爸爸的水壶离开。 到楼下，孟筱的爸妈还在骂骂咧咧，云恩追出来：“叔叔，你的水壶。” 二老满肚子的火正没地方发泄，一个个咄咄逼人地质问云恩：“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什么朋友？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过？” 路边车上，江凛眼看着他们把云恩逼得往后退，下车来，慢慢走到了云恩身边，问两个陌生人：“有事吗？” 他人高马大，穿得也体面，孟筱的爸妈都愣了愣。 “这里有监控。”江凛指向对面的电线杆子说，“有什么事，拍的清清楚楚，你们想干什么？” 孟筱的爸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估计觉得惹不过这个男人，嘴里小声骂着难听的话就走了。 “谢谢你。”云恩倒是很平静，看向路边的车，“江总，你怎么没走？” 江凛说：“你的行李箱。” 云恩无奈地笑了，疲惫地撑着自己的额头：“给我吧，谢谢你，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真的是丢三落四。” 第25章 这个世界真奇妙 跟着江凛来到车后，后备箱缓缓打开，眼看着老板主动帮忙搬箱子，云恩脑中闪过很多念头，忽然道：“江总？” 江凛停下了手，转身看着她。 云恩说：“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过分了。” 很快，她回到楼上，筱筱正在收拾房间，见云恩回来，便说：“是我不好，他们是找到原先的家去，才发现我搬走了，拼命打电话给我，说就想来看看我，说担心我，我一时心软，我真的是一时心软。” “我知道。”云恩说，“毕竟是爸妈嘛。” 筱筱丢下衣服，吃力地直起上半身靠在轮椅背上：“可他们一来，就在这房子里到处看，嫌房龄太旧，嫌面积太小，说要接我回去。我真的有那么一瞬，以为他们在乎我了，谁知道一转身，听见他们在算，装修布置新房要花多少钱，我听见我妈在问我爸，猜我手里还有多少钱。” 云恩蹲下来，看着筱筱：“没什么可失望的，一向如此不是吗？” 是啊，一向如此。 当初弟弟要结婚买房子，爸妈来向大腹便便的她借钱不果，扬言威胁她生下的小畜生，休想让他们帮忙带。 后来弟弟那个结婚对象因为没房子吹了，爸妈认定是她的错，对她更加恨之入骨，甚至诅咒她不会有好下场。 家里出事后，他们以为自己会欠一屁股债，都躲得远远的，而当时筱筱苏醒后做的第一个决定，也是让云恩代理处置所有的事，没让家里人帮一点忙，就是因为不信任。 当爹妈的在她最苦的两年里人间蒸发，现在突然想出了“好主意”，要来拿女儿的房子，给儿子当婚房，美其名曰接她回去照顾。 孟筱还算冷静，没有哭泣，没有怀疑人生，只是说：“他们知道这里，有的来闹了，我真不该心软，不该抱有幻想。” 云恩也猜到了，说：“那就跟我回去吧，这次听我的，跟我走，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我们是无所谓争口气的，只求活得清静，大不了再把房子卖了换新的家。” 孟筱捧着云恩的脸颊，此刻才热泪盈眶：“可我们说好，不要互相可怜，不要互相拖累……” 云恩眼眉弯弯地笑着：“其实我一个人可寂寞了，真的，很寂寞。” 孟筱答应了，她无法想象之后父母会如何上门纠缠，她不可能让云恩24小时在自己身边，要走就走得干脆些，于是一起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决心要在云恩家住上一阵子。 下楼来，江凛早已在电梯外等候，接过了云恩手里的行李箱，搬上车后，本打算来抱云恩的朋友上车，看着她辛苦但熟稔地自己爬上车，心里又佩服又难受。 “江先生你好，真是麻烦你了。”筱筱大方地向江凛打招呼，“我是小恩的朋友，我叫孟筱。” 江凛温和地说：“不要紧，顺路。” 他再帮忙把折叠轮椅塞进后座，对云恩道：“上车吧。” 后面塞满了东西，云恩只能坐副驾驶，车子开出去后，她侧过头看见江凛脖子上的汗淌下来，是啊，那么热的天，稍微动一动就热炸了。 这个世界真奇妙，半年都没什么交集的人，突然共同经历那么多的事，而老板什么原因都没问她，很爽快地就答应帮忙接筱筱去自己的家。 到了云恩家楼下，她请江凛再稍等一下看行李，她来到筱筱这边打开车门，背对着她半蹲下来，筱筱趴在了云恩的背上，她背着筱筱就往楼门走。 很显然，这六层高的楼房没有电梯，夏云恩要背她的朋友一步步爬上楼。 “我来。”江凛走上前，拦住了云恩，“你住几楼？” “五……”云恩回答。 没等说完，江凛已经伸手，将孟筱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顺势把人背过去了。 “江先生……”连孟筱都不好意思。 “江总，我背的动的。”云恩忙说，“我……” “行李箱你也别动。”江凛说，“你再摔了伤了，谁来照顾孟小姐？” 云恩呆呆地看着他，江凛则不再废话，问她拿过家里的钥匙，背着孟筱就上楼去了。 第26章 近距离 江凛把孟筱送上楼后，再下来提箱子，一趟又一趟，最后扛起折叠轮椅，云恩拿了自己的随身箱，一起上了楼。 酷暑天负重爬四趟五楼，纵然江凛体力不错，也是满头大汗湿透了衬衫，孟筱已经打开空调，云恩则找出干净的毛巾，让他洗一把脸。 江凛也很随和，去卫生间把身体都擦了一遍，再出来，已是清清爽爽。 云恩给了他一瓶水，他也毫不客气地喝了大半瓶，之后向坐在一旁的孟筱道别，这就要走了。 “谢谢江总，真的谢谢你。”满心感激的人，一直送到门前，忽然一个激灵，嘴巴比脑子转得快，竟是问，“江总，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工作室？” 大概是为了表达由衷的感谢，云恩竟然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秘密”。 可说完，她的脸就通红，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可笑，比起害羞和不好意思，她先笑了。 没想到江凛饶有兴致：“好啊。” 孟筱已经爬上轮椅，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卧房去放东西，这些事她都能自理。 而云恩的家，是一套面积紧凑的小两室房子，客厅不大，卧房也不大，云恩把主卧改成了工作室，这些年来，家里也一点一点重新装修过，充分利用了每一个空间。 江凛背着孟筱第一次进门，就看见了玄关鞋柜上的照片，这位笑容灿烂、气质温和的女士，眼眉与夏云恩很像，一定是她的母亲了。 不过他没问，也没仔细打量云恩的家，毕竟是一个女生单独居住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没有电梯，他还未必会上楼来。 但没想到，夏云恩竟然邀请自己，去看她的工作室。 亮堂堂的灯打开，十多平方的屋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和皮革饰品原料，工作台上，有剪裁好的鞋面，边上有一只小小的鞋楦。 进入这样的环境，江凛几乎是本能地拿起那只鞋楦在手中翻看，发现从整个比例而言，趾围略宽一些，但线条不突兀，指尖抚摸过的曲线很完美。 “根据你的建议，我请陆小姐量了小朋友现在的趾围，调整了楦头。”云恩看起来很高兴，“陆小姐说，只是收藏用，并不会给小朋友长时间穿着，让我别压力太大，但我希望小朋友第一次穿上高跟鞋时，能感觉到舒服，不要讨厌。” 江凛点头，拿起边上的皮革看，眉头轻轻一挑：“这皮料很不错。” 他随口问：“你的鞋子卖多少钱？” 云恩说：“陆小姐那双鞋，要五千六百块。” 江凛很惊讶，虽然行内大设计师旗下的高级定制工作室出品的鞋子可能更贵，但她这里怎么也算不上，而且这个价格，几个鞋履的顶级奢牌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没人买。”江凛笑了，毫不掩饰地说，“陆小姐到底为什么会信任你，下单买第一双鞋？” 云恩眼眉弯弯：“大概是缘分。” 江凛问道：“有没有成品的鞋子，能给我看看？” 云恩说：“只有我自己穿的，但是用料不考究，因为我进货太少，成本太贵，自己穿的，舍不得用这么好的皮子。” 她一面说，一面往客厅走，江凛环顾四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整齐的工作室。 这里到处都有夏云恩做鞋的痕迹，钉鞋钉的锤子手柄都被磨光滑了，可是这里很干净，没有凌乱的边角料满地都是，没有堆得乱七八糟的工具，几乎一尘不染。 “这两双，我平时都会穿去上班。”云恩捧着两双鞋进来，却看见江凛蹲在地上，研究着墙角那台古老的用来定型的机器。 她一起凑过来，蹲在一旁说：“是我在二手市场上买的，结果运费比机器本身还贵，搬到五楼来，那个师傅还收我两百块钱，不过重是真的重。” 江凛一回头，本想说什么，可彼此的脸凑得太近，连云恩都吓了一跳，往后一仰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没事吧？”江凛伸出手。 “没事没事。”云恩爬起来，把鞋子放在工作台上给他看，“请多多指教。” 第27章 我变好看了 两个痴迷鞋履制作的人，聊起来那就没完了，浑然不觉时间已经很晚，筱筱坐着轮椅缓缓过来敲门：“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东西？” 江凛看了手表，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我该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云恩没有挽留，毕竟的确很晚了，她一直送老板到楼下，江凛这才说：“这里没有电梯，孟小姐出入不方便，她之后每天晚上的康复训练怎么办？” “我可以背她下楼。”云恩说，“不用担心，我很有力气的。” 江凛没说什么，上车离开了云恩的家，没开出多久，就给梁辰打了电话。 那头是嘈杂的音乐和欢呼声，隔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他情绪高昂地问：“什么事？” “是不是有那种，可以自动爬梯的轮椅？”江凛说。 “有啊，干什么？”梁辰一面回答，一面还在和人打招呼。 “孟筱，你的病人，就是我下属的朋友，那位孟小姐。”江凛说，“她现在住的地方没有电梯，每天要上下五层楼，你这里有的话，先借一台给她。” “知道了。”梁辰在那儿答应着，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江凛摇头，打算明天白天再联系，叮嘱了句：“别喝太多酒……”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个家伙。”江凛无奈，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有的人拼尽全力才能得一刻安稳，有的人天生好命可以纵情人生，而自己呢…… 车外霓虹飞闪，绚烂而迷蒙，好像江凛的人生，从两年多前回到中国，人人羡慕的光芒之下，只有他自己，是迷茫的。 云恩这边，洗完澡，下了两碗面，和筱筱一起吃，商量之后生活上的问题。 “他们知道我现在坐轮椅行动不方便，没有依靠，会无休止地纠缠。”筱筱很冷静，“那个家是回不去了。” “我们再换房子。”云恩说，“只要能过太太平平的日子，住到郊区去也无所谓。” “才买了没两年，会损失一大笔税。”筱筱说，“在我能找到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前，手头的钱要省着花。” “我养你啊。”云恩说，“我养得起你。” 孟筱却很嫌弃：“跟着你过一块钱掰两半用的日子？我的生活水平已经降低很多了，跟着你要连饭都吃不饱了。” 云恩还真觉得没吃饱，又跑去厨房煎荷包蛋。 孟筱说：“你老板人真好啊，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他对你有什么歪心思。” 云恩笑道：“我们办公室里漂亮女人一抓一大把，我也就普普通通吧。” 她煎好荷包蛋回来，经过客厅的穿衣镜，舔着手指说：“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变得好看了，胸大了有没有。” 孟筱说：“你本来就漂亮，你看阿姨多美。” 云恩走到妈妈的照片前，笑着说：“妈妈，筱筱来陪我住，以后我也有人说话了。” 孟筱道：“不过，就当我多心。我希望你还是把公事私事分得清楚些，你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还有他到底为什么要提拔你。” 云恩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我明白，明天回公司，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有几个设计师人品实在不怎么样，我会小心。” 第28章 黑天鹅 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处理人情世故，筱筱都不担心云恩，但职场竞争真实存在，往往考验的不是本事，而是人心。 “你想要长久地在这个行业生存，可不能贪图眼前的利益。”孟筱看着正大口塞荷包蛋的云恩说，“这个世界依然对女人不公平，我们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些，眼界放得宽广一些。” 云恩捂着嘴，遮挡满口的食物，还是等不及就说：“跟我妈说的一样。” 筱筱嗔道：“切，是你占我便宜，还是我占你便宜？” 屋子里有笑声传入夜色，仿佛不久前违背人伦常理的悲剧并没有发生，此刻，江凛已经回到家中，洗了澡披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看浦江夜景。 一艘灯火绚烂的游船缓缓而过，江凛灵光涌现，起身来到工作室，拿出稿纸，迅速画出了心中所想的模样。 但很快，面对灵光闪现下的一切，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双手撑在桌面上，沉思良久，江凛放下手中的笔，来到客厅，来到玄关，打开了鞋柜。 柜中感应灯亮起，将每一双鞋照亮，最璀璨耀眼的，依然是角落里那双黑天鹅。 他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浮躁的内心，终于平静了。 蓦然，想起那天，他高烧，冷得瑟瑟发抖，打开门，看见一个带着盛夏暑气而来的女人。 江凛转过身，看向鞋楦墙，那天，夏云恩就站在那里。 他不自禁地笑了，现在看来，那整整一个多小时，她都在那里，看满墙的，他的“过去”。 夜渐深，云恩和筱筱同床而眠，筱筱给她表演了一个抬腿，她已经能控制肌肉，把腿抬十几度。 “钱护士对我说，千万不要放弃，那些伤了脊椎瘫痪的病人，都在努力康复，而我只是下肢的骨骼创伤。”筱筱放下腿，吃力地说，“我也知道，我和那些病人有本质的区别，可为什么我就是站不起来？” “慢慢训练就好了。”云恩拍拍筱筱，“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就算他们医院倒闭了，我们再找新的。三年后，我肯定重新攒下钱了，我供你。” “谁要你供我。”筱筱说，“三年后你可就三十一了，还是先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你刚才还说，女人要把世界放大一些。”云恩不屑，“现在来催我结婚？” 筱筱说：“不是催你结婚，是希望这个世上，能有个人来疼你、照顾你、爱护你。” 云恩一把抱住筱筱的胳膊：“有你不就行了？” 筱筱想了想，说：“你们老板，卖相好，人品好，性格也好……” 云恩道：“他性格不是特别好的，工作上直来直去，弄得下面的人往往很尴尬。” 筱筱则说：“你要照着江先生的标准，去找男朋友，我催你归催你，宁缺毋滥知不知道。” 云恩笑嘻嘻：“你说他和梁医生，谁是攻谁是受。” “神经病。” “我说真的呀。”云恩却更起劲，但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去他家，他的鞋柜里，有一双高跟鞋很漂亮。” “那不是很正常？” “是很正常，但我就觉得……”云恩翻了个身，和筱筱背靠着背，拉起身上的空调被，念叨着，“觉得那双鞋，是他自己的东西。” “嗯？” “不是作品，也不是其他样品，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云恩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可能是他以前的女朋友的吧。” 第29章 江凛给了你机会 八月的第一个工作日，上海的气温飙升至四十摄氏度，仅仅下地铁走到办公室，云恩脸上的妆都花了。 好在来得早，有时间补个妆，因为紧跟着就会忙得脚不沾地，今天下午的会议结束后，不出意外，便要开始准备明年春季新品的订货会。 然后下周，总公司的视察团将莅临上海。 偏偏在这个时候，唐静病倒了，她要一周后才能回公司，假是江凛准的，孙威便让设计部的所有助理随时待命，任何事都要协助老板，但江凛每次来找人，都没看见夏云恩。 云恩被王若拉到样品部试鞋子去了，一则因为她的脚是三十七码，再则，云恩对鞋子感受的描述，比办公室里任何人都表达得都要清晰明了。 下午，在针对新产品实际生产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工艺上的细节，以及面料皮革等等的选材进行商议探讨后，江凛宣布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但云恩已经按时下班，赶回家小心翼翼把筱筱背下楼，上了地铁后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坐她边上的设计助理发来讯息说，江凛宣布公司里将进行设计大赛，但凡是公司内部员工，不论是设计部，还是后勤销售财务等等，所有在职人员都能参加比赛。 但交稿日期很短暂，截止本周五下班时间，而评委就是下周来上海的总公司视察团。 云恩也很意外，再往下看了几条。 同事说，总公司的人评出的第一名，若本就是设计师，将获得加薪的待遇，而若不是设计师，可以选择奖金奖励，或是破格进入设计部，成为见习设计师的机会。 而见习设计师仅是薪资上的差别，工作内容与设计师相同，并将一同参与之后的新产品开发，倘若半年后能有出色表现，可以正式成为公司的设计师。 工作群里都炸了，大家似乎都跃跃欲试，毕竟设计作品的评选，除了一些客观的专业工艺外，最大程度影响评选结果的，还是主观喜好。 云恩给筱筱说了这事儿，筱筱想半天，问她：“该不是单独为了你搞事情吧？” “不至于吧？”云恩说，“我听唐静说，她本来就在愁，总公司那边说要和上海的员工有互动，她说总不见得搞个茶话会唱歌跳舞，不知道要弄什么才能体现公司文化。” 孟筱说：“我想也是，他凭什么认定，你能得第一名？不过你要争气啊，你一直担心怎么名正言顺地成为设计师，现在江凛给你机会了。” “那也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云恩说，“王若她们到底是专业的，你别看只是写写画画，可以随便发挥想象什么的，到了纸上，一看就知道什么是专业，什么是打酱油的。” 很快，她们到了康复中心。 但是今天，负责筱筱的钱护士，直接等在了大楼外，在她身边有一台造型奇特的轮椅，她招呼云恩和筱筱不要走无障碍通道，让他们到了门前的台阶下。 “这是可以自动爬梯的轮椅，孟小姐，你今天第一个任务，就是学会怎么使用这种自动轮椅。”钱护士笑眯眯地说，“你需要从这里开始，使用这台轮椅，走消防通道到达楼上的康复室，我会全程教你如何操作。” 筱筱很意外：“这也是康复训练的项目吗？” “这是我们中心所属的医疗器械公司新开发的产品，你不记得了吗，你接受治疗的同时，也是我们的志愿者，需要提交一些产品使用报告的。”钱护士说，“今晚就要麻烦你把这台轮椅带回去，之后每周提交一次使用报告。” 第30章 见过猪跑 现代科技的守护下，筱筱很快学会了如何操作自动爬梯轮椅，而且比想象的稳当安全，轻轻松松地就上到了康复室所在的楼层。 钱护士一直都很耐心热情，还指导云恩如何给轮椅充电以及养护，使用报告的表格也发送到了她们最初填写的信息资料的邮箱里，只要按照内容要求填写就好。 等筱筱去换衣服的功夫，云恩随手搜了一下相关的信息，就她们得到的这台电动轮椅，相类似的产品，市场售价在两万以上。 虽说两万块她们不是拿不出来，但眼下筱筱的生活还没安定，花的钱全是置换房屋后剩下的那一点，云恩也才刚还清了银行贷款，账户里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三万多。 真是从天而降的好运，虽然谁也不愿为了遇见这样的好运而发生意外，可已经发生了，能再遇见这样的好事，云恩觉得，筱筱的人生，一定是重新开了个头。 准备进康复室，梁医生从远处缓缓走来，云恩起身和他打招呼，却在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脖子上，看见了几块发红的痕迹，像是被蚊子咬的，又像是…… 夏云恩虽然没谈过恋爱，虽然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可她也是见过猪跑的呀。 那是，吻痕吧？ 自然，那是人家梁医生的私事，云恩不该多管闲事，可她脑筋一转，眼睛蹭蹭地亮起来，难道是江凛？ 筱筱被推进康复室时，就看见云恩冲她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要传达什么，不过后来的训练中，她也看见了梁辰脖子上的吻痕。 门外，想到江凛的云恩，也记起了昨晚在家楼下的对话，江凛很关心筱筱上下楼的问题，正经起来想一想，她觉得，这台自动爬梯的轮椅，不见得是什么产品使用报告。 她想了想，给江凛发了条微信，询问是不是他向梁医生提出的请求，如果是，真的万分感激。 没想到老板直接打了电话回来，不过一开口，就是问在广州出差时的事，利索地讲完几件工作后，才提到轮椅。 他笑道：“是吗，志愿者使用报告？” 云恩谨慎地问：“有问题吗？” 江凛说：“我只是让他借一台，不管他是考虑你们的心情，还是真的需要使用报告，只要对孟小姐有帮助，就可以了是不是？” 云恩明白老板的意思，没必要对筱筱讲那么清楚，但没想到，江凛那么细心，梁医生也是好人，云恩握着手机，真心诚意地想：你们真的很般配。 江凛又说：“明天回公司，看一下竞赛告示，周五截稿，好好准备一下。” 云恩表示，她已经从其他同事那里获得了消息，既然老板如此诚意，她也坦率地说：“江总，万一我不能拿第一名，会影响我们之前约定的事吗？” 江凛说：“当然不保证不会有黑马出现，但至少，我觉得你能赢过设计部。你可以不拿第一名，但若最后评分低于他们，连助理也别干了，回家开你的淘宝店吧。” 云恩愣住，电话是没挂，但那头也不说话。 等等，这个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云恩眨了眨眼睛，脑筋是转过来了，就是心里还纠结着，不过，她答应了：“我一定会赢。” 江凛很干脆地说：“等你的设计稿，别忘了，周五截稿。” 第31章 怦然心动 事情一码归一码，挂断电话前，云恩没忍住：“江总，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开淘宝店的？” 江凛竟然说：“我只是想不通，陆小姐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买你的鞋子。” “那是因为……” “我是说第一次的时候。”江凛一点没觉得自己得罪人，“别忘了下周给我一份穿着报告，至于那双鞋，就送给你了。” 这天筱筱结束训练出来，就看见云恩气哼哼的，回家路上也老大不高兴。 知道原因后，她没说什么，只是想着，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江先生不正常，还是夏云恩不正常，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云恩上班后进一步了解到这次竞赛的规则，原来设计部的设计师们，竟然被要求全体参加。 坐边上的助理小姑娘说：“她们肯定会有人怕输，就不参加，那到后头有什么意思啊，你说是不是？这下子么，到时候评分太低的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前几次产品开发时被老板踢掉的设计，也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了。” 云恩暗暗觉得，江凛果然狠，怪不得他昨晚对自己说，就算不拿第一名，评分也不能比设计师们低。 其实这两年来，大家都挺不服他的是吧，但他也不正面回应，这次姑且算是把自己给推出去当枪使。 这天两人唯一一次碰面，是在茶水间，唐静病假中，老板不得不自己来端茶倒水，但目光相交，云恩不大开心地别开脸，端着自己的枸杞茶就走了。 而她一出茶水间，就有人跑进去，忙着拍老板马屁，江凛空手出来，一脸疑惑地看了眼夏云恩，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她。 这天下午，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张可以拆两半的贴纸，贴纸是两层，撕掉上面那层，下面一层会露出号码。 贴纸拆成两半后，每一半上的号码是相同的，也就意味着，之后交稿时，不记名不署名，在稿纸一角贴上贴纸，直到最后公布名次时，除了第一名之外，其余的人可以选择不公开自己的作品。 唐静给云恩发消息说，这是她想出来的，江凛那个人做事太直了，往往弄得下面人很尴尬，她昨晚连夜订的贴纸，人家动作也麻利，这么快就送来了。 云恩暗暗佩服唐静的办事效率，也是她这样能干的人，才能和江凛愉快相处两年吧。 不过眼下，云恩对自己要交什么样的设计来参赛，脑袋里一片空白，可礼拜三一早，几位设计师就交出了作品。 之后两天，江凛都没在办公室出现，周四夜里，云恩坐在康复室外，翻看那双已经被她“大卸八块”的鞋子的各个配件的照片时，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起头，果然是江凛。 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走到面前，很自然地递了一杯过来：“我来找梁辰，知道这个时间一定会遇见你，顺便多买了一杯。” 云恩其实有些心虚，明天下午就截稿了，据说其他几个部门都有作品交过来，坐在云恩边上的小助理也交了她的设计稿，自己这边，却迟迟没动笔。 不论老板是不是为自己搞了这么一件事，可江凛对自己有所期待，那是肯定的。 为了掩饰尴尬，云恩缓缓喝起了咖啡，刚好里头梁医生转过来，看见了她身边的人，露出大白牙灿烂地一笑，朝外头招了招手。 江凛也招手回应，眼中是平静安稳的笑意，但立刻就听见边上咳嗽起来，夏云恩被咖啡呛住了。 她一面咳嗽，还一面冲自己笑的尴尬，江凛想要解释什么，也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反而不想说了。 他收回目光，说：“明天下午截稿，别忘了。” 但云恩没有回应，他侧过脸看，刚才还笑得莫名其妙的人，此刻一脸紧张，手里握着的咖啡杯都要变形了。 江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被“绑”在辅助仪器上的孟小姐，满脸通红，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她的手，正紧紧抓着梁辰的胳膊，手背上青筋凸起。 “钱护士说，她比瘫痪病人更有机会康复。”云恩道，“但其实也有个问题，瘫痪病人大多没有知觉，可能不会疼，可是她会疼，很疼很疼。” 江凛心有不忍，眼看着咖啡杯被捏变形咖啡溢出来，他从云恩手里拿下了杯子，看着她道：“梁辰说，孟小姐很努力，她不需要人可怜。” 四目相对，看见自己的不安和难过，被人温和地放在眼珠子里，云恩的心怦然颤动，倏地避开了老板的目光，见手上已经有溢出的咖啡，她翻包拿纸巾，说着：“不好意思……” 第32章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江凛耐心地等云恩擦完，才重新把杯子递给她：“我只是复述了梁辰的话，没别的意思，我并不了解孟小姐的事，随便说这种话，其实很没礼貌，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怎么能轻言不辛苦。” “没有的事。”云恩轻轻转动手里的咖啡杯，“我很感激你，更感谢梁医生，筱筱能有这个机会，老天至少还没抛弃她，我们都会好好珍惜，她的确很努力。” 江凛说：“你们两个都很了不起，有你这样的朋友，就算老天抛弃她，你也不会放弃她。” 云恩笑笑，喝了口咖啡定神。 康复室里，满头大汗的筱筱依然在努力，江凛想起那天背着她上楼，她很乐观地说，早知道要让人背上楼，中午就少吃一只生煎包，把江凛逗乐了，一起笑着爬上五楼。 能大方地接受了别人的好意，江凛喜欢这样的性格。 而夏云恩能和如此优秀的人成为生死之交，她自己本身，也必定有过人的本事，才让孟小姐在还四肢健全时，就欣赏她，喜欢她，与她成为朋友。 江凛又想起一件事，那天在云恩家的洗手间洗脸擦汗，整洁明亮的洗手间里，摆放着的所有东西都是女士用品，所以夏云恩是一个人住，她没有和她的父亲在一起。 短短几个礼拜，江凛意识到自己一步步靠近夏云恩的人生，知道越来越多的事。 他这辈子从没什么兴趣去了解别人的生活，和唐静共事两年多，就对她一无所知。 现在坐在身边的这个人，实在是个例外，甚至让他愿意买咖啡时，顺手就多带一杯。 难道是在把自己当师傅，遇见一个好的人才，就想要当徒弟那样爱护和照顾？ “我没有看不起开淘宝店的。”江凛忽然说。 云恩看看他：“嗯，我接受道歉。” 江凛失笑，没理她。 不过云恩也很紧张，认真地问：“如果被其他设计师比下去，我真的要离开？” 又一次四目相对，云恩再次看见自己的不安被好好盛放在这个人的眼睛里，她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低头摆弄咖啡杯。 江凛说：“吓唬你的，昨天开完会，心情不太好。你尽力发挥，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很有天赋，我想带你入行，让你成为真正的设计师。” 云恩的心，砰砰直跳，她一直在想，江凛为什么要给自己特殊待遇，到头来的原因，其实就这么简单吗？ 她一抬头，就看见梁医生的脸贴在玻璃窗上，鼻子嘴巴都压得变形了，正看着他们俩，把云恩吓了一跳。 江凛站了起来，梁辰这才走出来，笑意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江凛白了一眼。 梁辰对云恩说：“孟小姐今天很累，回去早点休息，另外她需要补充多一点的营养和食物。你们可能担心长期坐轮椅容易发胖，就不多吃东西，那样营养跟不上，对骨骼和肌肉康复没有好处。人的身体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要相信她本身具有强大的能力。” 云恩连连点头，可她还没开口说话，梁医生就勾搭上了江凛的脖子，拽着他往前走，很小声地说着：“你一定要帮我……” 他们走远了，听不清楚说什么，可两个高个子的大男人，在那儿拉拉扯扯的，实在是……江凛突然回头看向她，云恩忙收回目光，跑去门口等筱筱。 第33章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筱筱今天累坏了，云恩洗完澡出来，她手里拿着吹风机，就躺在床上睡过去。 调高空调的温度，为她盖好被子，云恩蹲在床边，摸了摸闺蜜的脸颊，莫名地，她想到了江凛和梁医生。 比起那两位大男人，自己和筱筱这样的亲密，才是该被人误会的吧，恐怕人家仅仅是好朋友，是她自己脑洞太大。 又想起了江凛的话，他说他要带自己入行。 云恩突然觉得很燥热，悄悄离开卧房，跑来工作室的空调下吹冷风，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工作台上铺着稿纸和彩笔，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只鞋楦，还有她自己做的，这些年设计过的所有鞋子的样品册。 一页页翻阅，每一双鞋都有故事，在普通人看来，大同小异的鞋子，在设计师眼中，是具有生命和灵气的。 这里的鞋子，有的被云恩自己穿在脚上，有的被陆小姐那样有缘分的客人卖了出去，还有很多，尚没有被制作出来。 工艺和技术上的局限，让云恩意识到她的路开始变窄，于是狠下心，还清所有债务，从零开始，重新进入这个行业。 云恩走到一旁，从一堆过期杂志里抽出一本，封面上是江凛。 本打算再看看里头的访谈，揣摩一下老板这个人，可脑中灵光闪过，云恩的眼神也变了，丢下杂志回到工作台前，一笔一划，来勾勒她的未来。 夜渐深，江凛家中的工作室里，他为一双鞋钉上天皮，而后精心包裹，放入鞋盒中。 走去厨房拿水喝，随手打开客厅的灯，看见墙上的钟，凌晨一点了。 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手机，在进门衣柜的西装口袋里才摸到，打开已经错过了很多消息，他也懒得回复，手指却滑到了和夏云恩的对话。 顺势，点进了云恩的相册，可惜人家设置三日可见，而最近三天，什么都没发布。 江凛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失望”惊讶到，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了？”这是梁辰今晚对他说的话，他说，“我很多年没见你跟一个女人说那么多工作之外的话。” 江凛又喝了几口水，窝在了沙发里。 上一段感情，结束五年了，快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可是这几天，他时不时就会想起夏云恩。 第一次翻阅她的手账后，就一直惦记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希望她的作品能被更多的人看见，再然后想要发掘培养她的才能，甚至发现她被其他同事欺负，还想要能做些什么来让她的处境好一些…… 在广州出差，唐静说拜托了夏云恩赶过来，他第一反应是叫她别来，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一个女生单独连夜出差，不安全。 但人来了，他又很高兴。 他承认，为了迎合总公司所谓的和员工互动，搞出的这次竞赛，就是为了夏云恩，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公司的设计师，也为了能让自己看到她更多的才华。 那间小小的工作室，还没自己家的浴室来得宽敞，可角角落落都充斥着她的热情，看见她，真的就好像看见十几年前的自己。 他出道太早，十几年后，自己尚年轻，但热情却已经……江凛猛地喝了几口水。 第34章 下次我请你喝咖啡 他担心的，不是失去对鞋履设计的热情，而是，江郎才尽。 喝完最后一口水，江凛起身，关闭客厅的灯，一整面墙上的鞋楦消失在黑暗里，他走向卧室，身后却传来震动声。 手机在黑暗中亮起，一眼就能看见它在哪里，若是平日，江凛绝不会再去拿，可今晚，他走了过来。 仿佛心里本就在等待什么，当看见夏云恩的对话里有新消息，他不自觉地笑了。 “江总，我完稿了，如果之后能认出哪一幅作品是我的设计，下次我请你喝咖啡。” “没问题，要是我没认出来，下次请你和孟小姐吃饭。” 云恩这边，刚放下手机，就收到回信，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设计稿完成后的成就感，让她兴奋又激动，一时无处抒发，脑子一抽，给老板发了条微信，想着这么晚了，人家肯定睡了，并没打算收到什么回复。 她赶紧发了消息过去，对深夜打扰表示抱歉，但很快又收到江凛的消息说：“很期待看到你的设计，别掉在地铁上。“ 云恩笑了，她在老板眼中丢三落四的形象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消除，但这会儿也不是聊天的时候，赶紧发了个晚安表情，打住了对话。 令人高兴的是，周五一早，唐静回来了，她容光焕发地走进办公室，自然吸引了很多同事关心，云恩插不上，只远远地含笑对视一眼。 本来担心会被方曼盯上，今天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交设计稿，虽然人家的心未必这么坏，可云恩觉得自己多谨慎些总没错。 唐静回来，她就安心了，午休时把设计稿交过去，看见上锁的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文件袋，比起紧张和担心竞赛结果，她反而更好奇其他人的作品。 “他们下周二到，到周五为止工作结束，会在上海过个周末，然后离开。”唐静说，“云恩，你英文好吗，要是有机会一起喝个茶。” 云恩摇头：“我只是个助理，你懂的。” 唐静表示理解，但旋即扬了扬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戒。 “男朋友向我求婚了。”唐静神采飞扬，满眼甜蜜，“虽然我们原本就计划要结婚，房子也早就装修好，已经在看酒席了，可我一直觉得他是个老实又木讷的人，求婚这种浪漫的事他不会做。没想到前天我的朋友来家里看我，挺多人的，他买了花捧着戒指，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美丽的准新娘，说到高兴的地方，害羞地捂住了脸。 云恩由衷地祝福：“恭喜你。” 唐静说：“我家那位说了，要请你来参加婚礼，谢谢你连夜飞去广州照顾我。你放心，公司里我一个也不请，发点喜糖就行了，不会让你尴尬。” 云恩接受了邀请，唐静还不忘叮嘱，不要她准备随礼。 但是下午，江凛回公司，一进门就看见唐静手上的戒指，主动问：“要结婚了吗？” 唐静笑道：“是啊，不过我暂时不会请婚假，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江凛表示无所谓，恭喜她新婚，还说：“婚礼的日子提早一些告诉我，我好安排行程来参加。” 唐静愣了，她并没打算请老板呀，老板这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觉得自己会被邀请？ 但话都这么说了，是一定要给人家留个位置的，唐静小声嘀咕，抬头看见夏云恩从外面走过，心里悠悠一转：那你们就坐一起吧。 第35章 抠门精 终于，传说中的总公司视察团，在周二顺利抵达上海，江凛和其他几位高层亲自去机场迎接，当天上午，金发碧眼的老外们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但云恩没能见到，他们来时，她被方曼派去门店找几双鞋的样品，等她抱着鞋盒回到公司，人家已经去吃小笼包了。 紧跟着下午巡视门店，夜里欢迎宴，第二天一早开会汇报中国市场开发三年半以来的销售业绩，午餐订了本帮菜，晚上包了外滩的临江酒吧开派对，而夏云恩这些打杂的助理，是轮不到赴宴的。 方曼他们早早就走了，云恩手头好几件事，挨个儿给工厂打电话沟通，全部讲完，喉咙里冒烟，便跑去茶水间倒水。 出来时，看见王若奔向电梯间，电梯门刚好打开，早已经等在门外的展世杰，搂过她的腰肢，两人进门去了。 这还是云恩头一次亲眼看见他们的亲密，原来真的是一对。 这天晚上，在康复室外等候筱筱时，云恩收到了唐静的微信，说今晚谈下了一场秀的定制。 九月，欧洲某新近崛起的服装品牌要在中国开通电商平台，会有一波宣传推广，他们将提供所有模特穿着的鞋靴，下个礼拜就会有人来正式谈这件事，应该是目前为止，公司接到过最大型的一场秀。 四月时，云恩跟过一次，但她最终只能通过朋友圈同事的照片来看到现场的光景，一直特别地向往，哪怕只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感受一下现场气氛也好。 不过她没有跟唐静说，只是问：“会影响你准备婚礼吗？” 唐静发过来几个哈哈笑的表情，说：“我本来就不想管，我妈妈和我准婆婆相处愉快，她们会搞定。” 回家路上，云恩对筱筱说这事儿，孟筱回忆自己的婚礼，因为父母不出钱也不肯出力，为了不让自己在婆家难堪，她从头到尾操碎了心，最后爸妈还跟她抱怨酒席上给他们家亲戚安排的坐席位置不好。 “我结婚，一句祝福都没有。”孟筱说，“他们说得最多的是，你弟弟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帮帮忙的。” 云恩摸摸她的胳膊，哄她：“别想了，回家我给你做黑糖牛奶，珍珠我早上就煮好了。” 孟筱更不高兴了：“你是有多抠门啦，给我买一杯不行吗？” 云恩说：“牛奶加点红糖而已，卖那么贵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这俩人最合不来的，就是消费观念，在孟筱看来夏云恩是节约到了抠门，可现在她没办法，在账户余额改变只减不增的状态之前，她要跟着这个抠门精过勒紧腰带的日子。 筱筱问她什么时候出竞赛结果，云恩说：“礼拜五晚上，会有个欢送宴，顺便颁奖什么的，在丽思卡尔顿。” “那你穿什么去？”筱筱说。 云恩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虽然节约，但穿着打扮并不朴素，只是短裙低领那些不适合工作时的穿着，她一般不会碰，毕竟每天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那样会很不方便。 “可惜我那些裙子都烧坏了。”筱筱说，“买条新裙子吧，你把房贷什么都还了，还找到新工作，总该奖励一下自己。” “嗯……”云恩犹豫不决。 过去的公司里有宴会，都是云恩穿筱筱的衣服，筱筱穿云恩做的鞋子，现在那些礼服都没了，仔细想想，她还真没一条合适的裙子能穿去晚宴。 两人都看了看时间，对视一眼，提前下了地铁，转车赶去买新衣服。 第36章 温柔的香气 趁着商场关门前，在孟筱的“监视”下，云恩刷掉了一条几千块的裙子，她的肝都在颤。 晚上闺蜜俩仰面躺着敷面膜，筱筱拿着云恩的手机，看她朋友圈里那些同事们发的派对照片。 作为前公司的中层管理，孟筱也曾经如此光鲜亮丽，在大小宴会上光芒万丈。 可现在，她只能坐着轮椅，被所有人“俯视”。 居委会的助残员，给她推荐过很多工作，工资很低，但工作也轻松，没有债务的前提下，每个月喂饱自己是足够的，可孟筱都拒绝了。 但生存是现实而残酷的，她必须想办法养活自己，意外的，在她真正考虑好未来的人生前，从天而降了这个康复的机会，于是下定决心，一切等站起来再说。 半夜，筱筱睡着了，云恩在为陆小姐定制的小高跟鞋做胶水烘干处理，唐静那儿飞来几条消息，派对结束了。 她说老外搞事情，要在周五的晚宴上，展出这次竞赛的所有作品，几个负责的同事都急疯了，要重新调整会场布置。 云恩以前倒经常处理这种棘手的事，翻了翻名片，发了几个会展相关的公司和工作室的联系人过去，唐静很高兴，说事后要他们请云恩吃饭。 提到吃饭，云恩想起和江凛的约定，但这两天他们没见过面也没消息往来，心想老板肯定忘了，不过忘了也没事，本来就是一句玩笑。 然而周四下午，云恩就收到了江凛的消息，他今天和总公司的同事一起，第一次看到了所有竞赛作品。 人家不仅没忘，还卖了个关子，发过来一个打包文件，对她说，等竞赛结果公布后再打开，因为他也想保留一点新鲜感和紧张。 周五下午，公司很多人都早退，回去为晚宴做准备，没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就空荡荡的了。 云恩做好周报，整理好供应商新送来的产品册，再把自己负责的几位设计师的茶水杯给洗了，从茶水间出来时，遇见样品部的一群人往电梯走。 “你叫夏云恩吧。”展世杰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跟王若的助理？” 云恩点头：“是的，有什么事吗？” 展世杰微微一笑：“她经常夸赞你。” 云恩说了声谢谢，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眼若桃花的男人却主动问：“大家都走了，你不去酒店吗？不如一起走，我送你。” 云恩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你先走吧。” 电梯那边，有同事招呼展世杰，他冲云恩一笑，跟着离开了。 云恩舒了口气，歪着脑袋想一想，觉得有点奇怪，而那个人的眼神更奇怪，她不喜欢这种并不熟悉，却一上来就盯着人看的目光。 “莫名其妙。”云恩把茶杯一一放回原处，收拾了自己的桌面，在下班时间准时离开。 但她还不能去酒店，赶回家先送筱筱去康复中心，虽然筱筱一再强调她可以自己去，但下班高峰时的地铁，云恩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她问钱护士借了更衣室，在康复中心换了晚礼服和高跟鞋，护士们都直拍巴掌：“夏小姐，你太好看啦。” 她从长廊走过，梁辰刚好从办公室出来，闻见香水的气息转身，便看见窈窕绰约的身影，踩着细高跟摇曳而去。 到康复室外，才听护士们说，刚才走过的美女竟然是每天陪病人孟筱来的那个夏小姐，他不禁笑了，竟然有些嫉妒：“那家伙眼光真不错。” 这个时候再赶到酒店，显然晚了，好在云恩并不参与任何晚宴的筹备事宜，她在不在也不会有人留意。 进入会场时，老外正在发表演讲，云恩站在门边昏暗的角落里，谁也没看见她。 “夏小姐？”忽然有人在身边喊她，她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熟人。 是曾经在前公司，和云恩有过合作的会展商的工作人员，他们退到了宴会厅外说话，人家热情地说：“刚才好像看见你走进来，就想过来确认一下。” 云恩也很高兴，互相交换了新的名片，人家说现在自立门户，所以像今天这种小单子，他们也接，但是工作人员安排不过来，他就亲自过来准备了。 “设计师助理？”对方看着名片，显然不大相信，“夏小姐你这是……” “毕竟是跨行跳槽，当然要从头开始。”云恩很坦然，笑道，“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合作。” “那是肯定的，能和你合作，我求之不得。” 还要准备一会儿的作品展示，人家很快就离开了，云恩礼貌地道别，转身要再回到宴会厅，刚好江凛推门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乍然见到盛装打扮的夏云恩，江凛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明亮，但很快又克制了，他顺手撑着门，示意云恩可以进去。 云恩也没多说什么，迅速从他身边走过。 温柔的香气，沁入鼻息，江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第37章 耀眼夺目的红 深呼吸，调整心情，江凛到走廊上接了电话，而后再回到宴会厅，唐静已经在等他，要他准备上台演讲。 台下昏暗的光线里，他跟着唐静走，台上结束了发言，掌声四起。 江凛倏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刚刚好站在了夏云恩的面前。 云恩向台上拍着巴掌，又不得不多看江凛几眼，然而台上的聚光灯太过明亮，让她看不清老板此刻眼眉间的神情。 “江总，Quentin说完了。”在唐静的拼命催促下，江凛被带走了。 云恩继续拍着巴掌，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留意刚才那一幕，而台上两位男士拥抱，江凛开始他的发言。 说的简单扼要，是他一贯的风格，而这之后，大家将先去参观此次竞赛的所有作品，并当场投票选出一双“我最喜欢的鞋子”，今晚会另外授予一份奖励。 几位高层和设计师、样品师们走在前头，云恩和其他助理，都排在后头，前面英语、法语、中文各种语言交流着，终于轮到云恩时，展厅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据说这次全公司职员，共有四十一幅作品参加竞赛，设计师们之外，各个部门的“外行人”都有来凑热闹，而专业的非专业的，果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云恩仔细地看过每一幅设计，跟了方曼和王若半年多，她们俩的风格自己已经很熟悉，基本判断没错。 方曼的作品像是被那双热销的经典款定格，和她前两季的策划一样，平平稳稳没什么太大惊喜。 但王若真真才华横溢，一双线条飞扬的踝靴，明艳大气的姜黄色，在她的笔下不落俗套，她总是能把烂大街的流行元素，创造出自己的风格。 站在她的设计前，云恩仿佛看见了深秋铺满梧桐叶的街头，曼妙的女郎缓缓而过。 不过，云恩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进门第三幅设计，那笨拙生硬的线条下，粉红色的泡泡，是一个喜爱鞋履事业的外行人，全部的热情。 她转了一圈出来，不经意和台上的江凛对上眼，心里一咯噔，等等，她的设计稿呢？ 云恩退回展厅再看了一圈，没有，真的没有。 外头掌声响起，她循声而来，看见刚刚还和自己交换名片的人，和他的助手推着一块展板上台。 Quentin上前揭开幕布，同时大屏幕上投放了展板上的画面，耀眼夺目的红，感染了整个宴会厅，人人眼里，都像燃了一团火，而那延伸至脚踝的轻盈红羽，正是浴火重生的生命。 这是总部的几位各自独立评选出的最高分作品，没有放在刚才的展厅里，当场撕开贴纸，作品的编号是915，Quentin向台下询问，请设计者上台，唐静跟着，用中文再说了一遍。 云恩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拿包，包里有半张贴纸，贴纸下的号码，就是915。 边上各种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是谁的作品，云恩僵硬的身体慢慢舒缓，从包里拿出那半张贴纸，走向了台上。 唐静意外极了，丝毫不掩饰她的惊喜，主动上前拿过了云恩手里的编号，确认无误，台下一片哗然。 但身后，响起了巴掌声，云恩转身，是江凛在鼓掌。 很快，台下乐意的不乐意的，都响起了掌声，总部的几位赞叹着来拥抱云恩，夸赞她今晚分外美丽。 云恩在前公司，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倒也不怯场，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竟然，真的赢了？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台下，方曼走到了王若的身边，轻声道，“这小女人很精怪，你说这幅设计图，是不是江凛帮她画的？” 王若饮尽手里半杯香槟，冲方曼冷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之后当场揭晓大家投票选出的“我最喜欢的鞋子”，那双稚嫩可爱的粉红泡泡，竟然真的脱颖而出。 这里头包含着鼓励，也包含着职场的“人情世故”，得奖的是财务部的小助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满满少女心。 一整个礼拜都没机会和总部大佬们见面的云恩，这会儿和人家聊了半天，她的英文水平也是让唐静惊讶的，好不容易，在开席后得了落单的机会。 她赶紧掏出手机，给筱筱报喜，顺便告诉她自己暂时脱不开身，让她打车回家。 筱筱回复说：“我就知道你行的，不用担心我，梁医生送我回去了。” 云恩放心了，退出对话，不经意看见了江凛的名字。 难掩好奇心，她打开了那个压缩文件，出现一张设计稿的照片，一点没错，他果然认出来了。 “我在这双鞋子里，看见了孟小姐。”声音从背后传来，云恩转身，老板手里拿着两杯香槟，像之前递给她咖啡一样，很自然地送到面前，“恭喜你，见习设计师。” 云恩接过酒杯，明眸如杯中酒，晶莹透亮，她笑得那么灿烂，大方地接受属于自己的好运和祝福：“谢谢。” 第38章 撕开的包装袋 与此同时，孟筱做完康复训练，被梁辰好意送回家。 她和云恩一样，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几周相处下来，且一直是近距离接触，可以说对这个人是很放心了。 既然梁辰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她稍稍客气了两句就答应下，这样自己方便，云恩也能安心吃顿好的。 然而下楼后，就有个问题，梁辰的保时捷，放不下云恩的自动轮椅。 自动轮椅虽然有很多便利的地方，但比起普通的折叠轮椅体积大，适合外出时使用公共交通，私人车驾通常塞不进去，更何况这种拉风的跑车。 筱筱客气地表示，把她送去地铁就好，结果梁辰大手一挥，叫了一辆商务专车，只放轮椅，让人家跟在自己的车子后面。 孟筱想的是，既然叫了专车，就把自己也放专车上，反正最后从梁辰的账户扣车费，也算是他送自己了，但人家梁医生的脑回路，不是这样的。 那跑车底盘又低，云恩平时都是爬上车，今天要“爬下”车，最后是梁辰把她抱上去的。 她一路没吭声，但心里明白，再也不能劳驾这位先生，下次一定要客气到底。 更有意思的是，路上，云恩摆放自己的双腿，在抬起的鞋底下，看见了一片安全-套的包装纸，包装纸是已经撕开的。 在这辆车上，曾经发生过很香艳的事，精壮有力的男人，生活得很滋润。 孟筱并不嫌弃，这是人家的生活，就是觉得怪怪的，对梁辰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当然不是变坏。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在他的目送下，用自动轮椅上楼，彼此都看不见后，她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丽思卡尔顿的宴会厅里，江凛接到了梁辰的电话，人家急着邀功：“我把孟小姐送回去了，你放心？” 江凛看了眼被几个总公司的人包围着聊天的夏云恩，走到宴会厅外问：“什么意思？孟小姐没事吧？” 梁辰说：“你看上的女人，我是不会出手的，但你要是不争取，我就不客气啦。夏小姐今天穿着晚礼服送她朋友来的，我都看见了，啧啧，太正点了。” 江凛冷色警告：“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但是你也不许胡来，人家是很正经的女生，你想也别想。” “切！”梁辰故意呵呵一笑，把电话挂了。 江凛知道他，都这么说了，是绝对不会对夏云恩出手的，可是…… 走回宴会厅，看着平日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打杂小妹的人，今晚一袭深灰色闪光软缎长裙，一字肩领口托着纤美的锁骨和天鹅颈，隐约在长裙间的高跟鞋，将她衬得更挺拔优雅，满身自信与光华，占尽目光。 江凛却笑了，他记得那双鞋是云恩自己做的，在她的工作室见过，不过当时她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是仿了一双JimmyChoo。 刚才他去祝贺，话还没说上，自己被人叫走了，回过头，云恩身边也一直都有人在，今晚看来没机会好好聊几句。 但如果今晚不说，要等下下周才能再见，刚才他在宴会厅外见到云恩时，去接的电话，就是总部打来的，希望他能和Quentin他们一起回巴黎，可能需要一周后回来。 江凛想了想，端着酒杯，径直朝云恩走来。 第39章 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吧 见江凛走向自己，云恩微笑以待，但老板眼中的神情和平日不大一样，不自觉地，云恩自己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侍应生从身边走过，她将酒杯放在了托盘上，再抬起头，江凛已经到了面前。 几句简单的招呼后，边上的人都散开，江凛示意云恩到一旁单独说话，她便跟了过来。 四目相对，这个夏天发生太多的事，都一一出现在眼前，云恩觉得江凛今晚帅气得有些令人晕眩，她不得不避开他的眼睛。 “我……”江凛开了口，却没往下说，还莫名地做了个深呼吸。 “有什么事吗？” “梁辰……把孟小姐送回去了。”江凛说。 “我知道的，谢谢梁医生。”云恩微笑，但到底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地掰开了手拿包的搭扣，又啪的一声吸上。 江凛冷静下来，说：“这次的评选，我没有做任何干预，但是第一眼就认出，那是你的作品，可能那晚我们说到孟小姐的事，所以我能感受到你想传达的东西。” 云恩点点头，没说话。 江凛继续道：“之后的工作，你不必有负担和压力，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做就好。” 云恩微笑：“我知道，我会好好干。” 江凛却是道：“都是为了公司和工作，你也不要有什么误会。” 误会？ 云恩的心，蓦然沉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些许失望，不，不是些许，些许的话，不会感觉到心脏下沉。 这种感觉好神奇，有些兴奋，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口疼。 云恩鼓起勇气看着他：“谢谢江总，真的很感谢，我会很努力。” 江凛喝了一口酒，漫无目的地看向场内，他在说什么？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还有……” “我……”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开口，云恩想问：“还有什么事吗？”而江凛要说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打岔，他就改了口，竟然问：“我要的那份报告呢，在广州买的那双鞋。” 云恩说：“早就发给你了，应该在你的工作邮箱里，我把那双鞋拆了。” 江凛干咳了一声：“这两天太忙，我回去看。” 场内响起了欢呼声，总部大佬中那位欢脱的西班牙人，拉着美丽的女同事跳起了舞，江凛饮尽杯中酒，说：“去玩吧。” 他兀自走开了，背影没有平日那么挺拔，带着奇怪而复杂的情绪，云恩也不想被其他同事瞩目，迅速混入人群里。 可是，他有必要为了这几句话，把自己单独叫到一边吗？ 夜里回到家中，云恩敷着面膜，双腿搁在墙壁上，筱筱在一旁折叠洗干净的衣裳，听她絮叨完这些，问：“那你想听他对你说什么？” 云恩扭过头，隔着面膜，也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慌张，反问筱筱：“我想听什么？” 孟筱微微一笑，滑动轮椅到衣柜边，把叠好的衣裳整齐地放进去，说道：“你猜我今晚在梁医生的跑车里看见了什么？” “他是开跑车的？” “一辆保时捷。”孟筱说，“我在座椅下面，看见了拆开的避孕-套袋子。” “哇哦……”云恩发出惊叹，但立马问，“你不会因为这个，不想继续治疗了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 “但他是江凛的朋友。”筱筱看着正缓缓撕下面膜的云恩，说，“你要想清楚。” 云恩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孟筱：“什么、什么想清楚？” 筱筱抱着洗衣篮缓缓滑出去：“你觉得你们的关系，真的正常吗？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吧？” 第40章 让他自己问Siri “我们哪里不正常了？”云恩从床上跳起来，跟到门前，“他除了担任设计总监，还负责一定程度的管理和经营，但他来得晚，那些设计师明里暗里都不怎么服他，几个高层又觉得他凭什么干预运营，他现在开始一点点给自己培植势力，我就是第一拨人喽。” 筱筱把洗衣篮放回卫生间，又转去厨房，问她：“你饿不饿？” 云恩嘀咕着：“是没吃饱，我本来想今天来回打车那么贵，晚饭好好吃一顿，结果一直有人跟我说话，一直有人看着我，酒倒是没少喝。” “有绿豆汤。”筱筱在厨房里说，“喝冰的，还是敲个蛋煮一煮？” “冰的冰的……”云恩一面应着，一面来帮忙端，两人回卧室吃宵夜。 电视机里播放着年代久远的外国警匪片，筱筱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大包薯片，两人咔嚓咔嚓吃得完全无视卡路里。 电影里，男女主人公见面没多久就开始滚床单了，筱筱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眼睛的事情。” 夏云恩被绿豆汤呛着了，捂着嘴猛咳嗽。 筱筱看她一眼：“你喜欢江凛吗？” 云恩咳得眼眸通红，一脸呆滞地看着闺蜜。 筱筱慢条斯理地吃薯片：“长这么大，你喜欢过男人吗？” 云恩问：“男明星算不算？” 这个话题被孟筱无情地否决了，她在结婚前，好歹还谈过几次恋爱，相过几次亲，算是有经历的人。 可是，云恩在含苞待放的年纪失去母亲，八年青春都用来拼命为了生存，一抬头，这就二十八岁了。 少年人不谈恋爱干什么呢，不愁吃不愁喝，无关生计，也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那就该谈恋爱，爱得天荒地老，纯粹得我的眼里只有你。 筱筱如是说：“可你现在就不行了，到了这个年纪，再这样爱，就是傻子。” 云恩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江凛吗？” 孟筱说：“过去市场部那几个男的对你穷追不舍，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人家条件也不差的，可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理由不是吗。” 云恩低头继续往嘴里塞薯片：“我和江凛也没什么呀。” 筱筱说：“你自己想想喽。” 两人都不说话了，电视机里枪战砰砰砰，云恩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她很小声地说：“我以为他要说喜欢我……” “什么？”筱筱不知是故意假装没听见，还是真没听见，“他什么？” 云恩的脸涨得通红：“这样不行，乱想这种事，还怎么工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 孟筱舔了舔手指：“如果你来真的，如果人家也有意思，我觉得这和工作不冲突，大不了将来冲突了，再考虑取舍。” 云恩收拾碗和勺子，默默地走了出去。 筱筱隔着门说：“你不谈恋爱，就一定能成为设计师，开你的店卖你的鞋吗？” 云恩蹭蹭跑回来：“你不信我啊？” 筱筱很现实地比了个钱的手势：“你准备从哪里开始呢？靠你自己一个人，你能做什么？” 话音刚落，云恩的手机响了，她顺势避开孟筱的提问，跑去看手机。 可一眼看见江凛，心跳就快了，然而老板的消息很简单，也很奇怪：“明天要陪他们去杭州，杭州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云恩念给了筱筱听，筱筱问：“你打算怎么回复。” 云恩说：“让他自己问Siri。” 毫不留情地遭到了孟筱的白眼，甚至要抢她的手机，云恩跳开和她隔着床，严肃地说：“万一，他真的是梁医生的男朋友怎么办？” 筱筱说：“这两个男人的体格，是不可能在保时捷里做-爱的。” 第41章 等我回来 卧室里的空气静止了一秒，紧跟着俩人都爆笑，云恩笑得眼泪横飞肚子抽筋，筱筱也被自己逗得不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黄浦江畔的豪宅里，微醺的男人靠在落地窗前，双手捧着手机，指尖不断触碰点亮，生怕屏幕熄灭，让他错过回信。 但是很晚了，快零点，夏云恩很可能已经睡了。 他今晚，他今晚说了些什么？ 一只手插入自己的头发，浮躁地挠了挠，又揉搓了几下脸颊，江凛从没像今晚这样嫌弃过自己，就在准备说服自己，人家已经睡了的时候，一条消息跳了回来。 云恩分享了大众点评上的链接，一条又一条，最后才是她的回信：这几家老字号，吃的就是情怀，我们外地人去吃吃是完全可以的，外国人就更可以啦，那里依山傍水古色古香，拍照最灵光。 江凛捧着手机，直接躺在了地上，刚才的浮躁焦虑一扫而空，几行字，在他眼里闪闪发光。 他舍不得打“谢谢”，怕打了这两个字，对话就结束了，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搭讪的话题，如果能再多说几句…… 云恩又发过来消息：火车站的特产不要买，全中国火车站的特产都一样，给他们买两盒茶叶就行了。 欢喜兴奋过后，他坐起来，告诉云恩，下周他要和总部的同事一起回巴黎，一周后才回来。 云恩这边，看见这句话，心里又像在宴会上那样一沉。 手机屏幕熄灭，云恩的手垂下，蜷缩在工作台前的座椅上。 房门轻轻开了，筱筱说：“你不开空调，在这里孵小鸡吗？要热死了。” 云恩说：“他下周回巴黎，周一见不到他。” 筱筱笑了：“你已经见不到他，就难过的地步了？” 云恩在黑暗里摇头：“不是，是心里没底，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有这么多机会。” 筱筱说：“那也是因为你设计的鞋子，是你自己打开了这扇门，江凛是个好伯乐，但前途是你自己的呀。” 手机在掌心震动，云恩的心跟着提起来，江凛竟然打电话来了。 “接吧接吧，挂了快点回来，要热死你了。”筱筱说着关上门，滑着轮椅走了。 云恩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 江凛说：“唐静要结婚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正好这次去巴黎可以带回来，你觉得送什么合适？” 云恩握着手机，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她能不能想象成，是江凛为了和她说说话，想尽办法找出的话题？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在晚宴上特别叮嘱，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江凛又说：“周一回公司，孙威会安排你新的工作，慢慢来。之后就要忙一场秀的定制，你可以先熟悉一下那个品牌的风格，下周也会有人过来洽谈具体的事，包括他们对会场布置的构想，模特信息等等……” “我跟过一次，四月份的时候，我的工作就是整理这些资料。”云恩说，“大概知道具体流程，但进一步的工作没能参与。” “那么这次，你要从头到尾负责。”江凛说，“你在前公司，有管理经验？” “是。” “那就没问题了。”江凛说，“等我回来。” 云恩明白，老板说“等我回来”，是等他回来开始时尚秀定制的工作，可是，她喜欢这四个字。 “好的。”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异想天开，唐静说过，他是工作狂。 第42章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挂了电话，云恩看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一定是今晚的酒太烈，她醉了。 “夏云恩，你热晕过去了吗？”隔壁房间传来筱筱的声音。 “来了来了。”云恩跑回去，一下扑在床上，伸手就袭胸。 筱筱笑骂着打开她的手：“下流胚。”见她之后窝在边上一动不动，才温柔了语气，“真的喜欢人家了？”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很坦然地接受他的照顾。”云恩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跟他说话，没了上下属的顾忌，为了他看不起淘宝店的事，我还给过他脸色看……” 筱筱揉揉她的脑袋：“小姑娘，恭喜你，你恋爱啦。” “也可能是我单方面的花痴。”云恩说，“好像老天爷跟我开了个玩笑，给了我事业，又触动我的心，从没想过，我会有一天，为了一个男人纠结。” “我觉得可以共存。”筱筱说，“相爱的人在一起，应该越来越好，你们连人生的奋斗目标都是一样的，这么巧的事，可遇不可求啊。” “几个礼拜前，我还认定他和梁医生是一对，你说多可笑？” “你是无意识地，为自己别接近人家，找了个借口吧？” 见云恩呆呆的，筱筱温柔地说：“要不我周一替你去问梁医生？” “万一真的是呢？”云恩笑了，想到刚才筱筱说保时捷里容不下两个男人做-爱，又笑抽了，而后吃力地平躺着，喘息着，抓了筱筱的手说，“比起感情，我先把工作踏实下来，好不好。” “当然可以。”筱筱说，“你也可以再好好确认一下，人家对你是不是有意思，是欣赏你的才华，还是喜欢你这个人，又或者，即便是喜欢，也可能是短暂的一时的。小恩，你该问问自己，真的了解那个人吗？” “嗯，我知道。” “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诶？”云恩一下来了劲头，“你想出门了？” “有了这么方便的轮椅，我想出去走走了。”筱筱说，“我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要重新适应这个世界，我要站起来。” “筱……” “我会好好活着。”孟筱说，“等他爸妈没了，往后清明冬至，至少还能有人去扫墓烧香。” 云恩眼眶湿润，但内心是坚定的：“我也要好好活着，妈妈她一定希望我能过得幸福。” 孟筱笑了，说道：“这几天天天看阿姨的照片，你们母女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云恩打开手机，翻出了很多和妈妈的照片。 “阿姨真年轻。”孟筱说，“这样看，你们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云恩笑：“所以我一点也想象不出，提供我另一半基因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孟筱知道，云恩是没有爸爸的人，她说妈妈活着的时候，从没提过她的父亲，她看不出母亲的怨，也看不出恨，妈妈只是很努力很幸福地，扶养她长大。 所以云恩从不渴求什么父爱，她说她的人生没有缺憾，就算妈妈早逝，母女相伴的二十年，妈妈和她，都是幸福的。 “小恩……”孟筱说，“我大概能理解，阿姨不提那个给你提供另一半基因的人，但你的外婆家呢，你也从小没见过？” “没有啊，我跟你说过，我从小就只有妈妈。”云恩道，“我小时候问过她，为什么我们没有亲戚，我妈妈说，因为不需要，那我也无所谓了。” 第43章 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既然云恩无所谓，筱筱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之后研究明天看什么电影，计算附近哪家电影院的票子最便宜，两个人一觉到天亮。 久违的懒觉，醒来后，看着窗外热辣的阳光，云恩躺在床上发呆。 想起了那天去江凛的家，想起了自己站在大太阳底下，被守卫严格的门卫一遍遍地询问身份。 那里是上海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不知道那套豪华的房子，是江凛买的还是租的，但不论买还是租，都是有钱人做的事，绝不会研究在哪一家电影院看电影更省钱。 难道云恩不想过潇洒的日子，难道她不想过可以不为钱算计的日子吗？ 筱筱说，难得他们的人生奋斗目标一致，可遇不可求，但这也仅仅是看起来像，云恩很明白，自己距离江凛，差得很远很远。 冷静下来想想，她对江凛一无所知。 “发什么呆？”筱筱早就起来了，从客厅进来，说道，“热死了，我都不想出门了。” “看完电影我们就回来。”云恩翻身起来，“我票子都买好了。” “你在想什么？”筱筱再问，“想他了？” 云恩摇头，坦率地说：“我根本不了解他，因为他喜欢我的鞋子，我才觉得他亲切，仔细想一想，只是这样而已，我一直渴望自己的设计能被肯定。” 筱筱打开抽屉，拿出门要穿的衣裳，说：“那就好好工作，别胡思乱想。” 云恩爽快地答应，满身阳光地跑去刷牙洗脸，筱筱开始换自己的衣裳，听见卫生间传来云恩哼着歌，她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钱护士她们看见盛装打扮的云恩，都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每天安安静静等在康复室外的姑娘，和自己念叨了好久，说筱筱有福气，能拥有这么好且这么优秀的朋友。 说起来，云恩据她自称因为不合群，大学念完都没交上什么好朋友，一入职场就遇到自己，所以她的好朋友，真的就只有孟筱一个人。 可筱筱并不是，筱筱有相好的大学同学，有同事前辈，家里总算也还有那么几个关系不错的亲戚， 但同龄人们，结婚生孩子早的，这会儿都上小学了，晚一些的，小孩也离不开人照顾，纵然他们想来帮忙，也力不从心，筱筱更不忍打扰。 夏云恩的存在，好像是老天给她的最后的希望，孟筱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样的未来，可她希望能看见云恩，过得比谁都幸福。 枕头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筱筱凑上前看了眼，是江凛的来电，她笑了，把轮椅滑得远一些，故作不知道地喊着：“手机响了。” “哦……” “要帮你拿过来吗？” “好呀。” “是江凛。” 话音落，满脸洗面奶泡沫的人，就跑了进来，低头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又跑回去抓了毛巾来，胡乱擦干净了手上的泡沫，抓起了手机。 “喂……”云恩接了电话，转身就见筱筱坐着轮椅出去了，她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泡沫，皮肤在一瞬间变得滚烫滚烫，所以，她刚才的反省和冷静都跑去哪儿了？ “昨晚你还没回答我。”江凛在电话那头说，“送什么礼物给唐静比较好？” 云恩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问：“你在开车吗？” 江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没有，包了车过去，明天回来，后天飞巴黎。” 云恩顿了顿说：“我也没想好。” “嗯。”江凛的声音是绵软的，仿佛带着几分依赖，他说，“你有护照吗？” “有，之前的公司，年会时去过泰国。” “好。” “为什么问这个？”云恩有些紧张。 “出差。”江凛说，“想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大的世界。” 第44章 平凡的初遇，美化成神话 云恩的脸颊微微刺痛，可能是洗面奶没及时冲洗，也可能是关了空调开始燥热，还可能是没吃早饭饿了……等等，这是什么奇葩理由，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可是现在办签证来不及。”云恩说。 “我是说以后。”江凛说，“不是下周就要带你去巴黎。” “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凭实力单身的江先生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人尴尬了，可越急越乱，不知如何解释，到最后说的是：“昨晚说都是为了工作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云恩从窘窘的尴尬里缓过几分：“我记得。” 江凛说：“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电话两头，静默了须臾。 夏云恩坐下来，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了，鼓起勇气道：“那我，可以听一听，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吗？” 江凛不自觉地坐正身体，换了一边拿手机。 这是个神奇的夏天，多少年没生过病的人，竟然高烧到昏厥。 其实整个过程他都迷迷糊糊，包括在医院拿云恩的手机打电话等等，真真假假都很虚幻，但只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女孩子，站在数百只鞋楦下，她伸出白皙的手，想要触摸其中一只，那样的小心翼翼，兴奋而欣喜。 他看了足足几分钟，直到云恩伸出手，而他不知道该怎么搭讪，就说了句：“交给采购部。” 再后来，剧烈的头疼和晕眩，夺走了他的意识和清醒，迷迷糊糊很多事都想不起来，直到周日夜里回家，门卫告诉他那个送他去医院的人又来过，而他回家，在桌上看见了墨绿色的手账本。 他只是随手打开，入目的那一页，第一眼，就是云恩的日记。 她的笔迹，圆润柔和、大方端正，说实话，很难在第一眼看到时，不去注意字里行间的内容。 而后他又翻了几页，被设计图惊艳，激动得他冲到工作室打开工作照明仔仔细细地看。 线条、色彩、构图和想象，一切都不受束缚，江凛可以夸张地说，他当时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扉页上的“夏云恩”，和日记里的笔迹不一样，江凛努力回忆办公室里所有的脸，努力回忆那个送样品册来的人的脸，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一回公司时，他的内心是忐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来回应自己，拿走那本手账。 一声“夏云恩”后，鲜活漂亮的人从格子间里站起来，她高高扬着手，清澈美丽的双眼，活力四射的笑容，那一瞬间，江凛仿佛又听见门被打开的声响。 也许，搞艺术的人，特别矫情，特别能想象，能将平凡的初遇，美化成神话。 车子平稳地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江凛能听见电话那头柔和轻微的呼吸声，他把心定下，说：“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你的才华和对鞋履事业的热情，看重你提拔你，是为了公司也为了我自己的工作，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明白。”云恩回答的也干脆。 “但离开办公室。”江凛说，“我希望以后，能每天看见你，哪怕只是在康复室外喝杯咖啡。” 云恩平静的心，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 江凛说：“隔着电话，说不清楚，等我从巴黎回来，我们见面，我会好好告诉你，我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云恩的眼睛模糊了，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第45章 你喜欢，妈妈就喜欢 九年前的夏天，也是这个时节，云恩和妈妈一起拖着行李箱，辗转几趟地铁，一路上都是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无不举家出动，来送他们上大学。 地铁一站站有人上来，妈妈不停地东张西望，然后小声对她说：“你看那个男生帅不帅？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学校的，会不会一个专业啊，你看那个，那个个子好高……宝宝你看……” 云恩当时可窘了，她幻想的大学生活，是好好念书，是考证打工多念英文，再学个小语种，四年后毕业就工作，早些出道让妈妈早些“退休”，谈朋友什么的，想也没想过。 可是妈妈却站在大学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孩子们，心满意足地“挑选”她未来的女婿。 妈妈说：“只要是清清爽爽的男小歪，你喜欢，妈妈就喜欢。” 云恩却嫌弃妈妈当着还陌生的宿舍同学，喊自己“宝宝”。 如果，如果知道一年后，妈妈就会永远离开自己，她一定不会嫌弃，一定不会嫌弃妈妈在她快二十岁了，还叫她宝宝。 “小恩？”孟筱见屋子里很久没动静，忍不住进来，见手机早已放下，云恩脸上残留的洗面奶泡沫，被眼泪冲开了。 “我想妈妈……”她哭了。 孟筱猜不出江凛说了什么，是被告白了，还是被欺负，甚至鄙夷了？脑筋里转过无数种可能，她只能先拉着云恩去把脸洗了。 “我们还去看电影吗？”筱筱在卫生间外问，“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 “去的。”云恩在里头应，“马上就走。” 孟筱直截了当地问：“江凛说什么了？” 夏云恩大声回答：“他希望以后下了班，每天都能见到我。” 筱筱好开心，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三十九摄氏度的夏天，原来可以这样美好。 度过美好的周末，周一回公司，云恩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 她来得和平时一样早，其他同事来了之后，互相打招呼，似乎都还不确定夏云恩的职位是否有变化，没敢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漠。 唐静跟着江凛，去送他和总部的同事到机场，今天要下午才回来，昨晚就发了微信告诉她别紧张，孙威会安排的。 果然，主管一早进了公司，就对云恩说：“把东西收拾一下，你要换个位置。” 十点半的例会上，孙威宣布夏云恩成为见习设计师，薪资方面人事那边会做调整，但工作上，她和其他设计师是一样的，希望以后大家能像之前一样，互相帮助，和睦共事。 “这周要完成下周一订货会的准备，明天TH公司的人会来沟通定制的相关事宜，江凛明早会把工作组的名单发给我，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孙威简单明了地安排下工作，问众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样品部的展世杰说：“我这边缺的人，什么时候能招到，少一个人效率差很多，我很为难。” 孙威问自己的助理，人家说HR在努力了，但是符合要求的，往往谈不拢薪资。 方曼在边上冷笑：“让王若过来帮你不就行了，你们两个搭档又默契又有效率。” 王若专注地看着本周工作安排，边上的人轻轻推了推她，她抬起头，瞟了眼对面的人：“谁的鞋子打样，谁自己过去就好了，打打下手而已。” 方曼顺着这话就说：“这当然没问题，我们都是从一个个钉子过来的，又不是只会涂涂画画，夏云恩，你呢？”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云恩直起了背脊。 方曼刻薄地说：“跟了我们半年，一个设计师要做些什么事，你也该清楚了，我倒想问问，你做得过来吗？” 云恩微笑：“这半年，多谢你和王若的指教，我想我都能做到。” 方曼冷笑：“呵……大言不惭。”她冲着展世杰说，“呶，这里有个大闲人，你要么就拿去用。” 孙威出声道：“夏云恩的工作，我会安排。” 云恩说：“我今天还没什么事，可以去样品部帮忙。” 第46章 要让她安心 云恩的主动，难免惹人非议，孙威干咳一声，会议室里再次安静。 他对云恩说：“也好，多熟悉一下设计师的工作，开发新产品不仅仅是在纸上画，半年后能不能正式成为设计师，看你能学多少东西，江凛和总部的几位都很欣赏你的才华，加油吧。” 对展世杰则道：“先让夏云恩熟悉一些基础的操作和流程，你今天带带她。” 展世杰表示没问题，但依然强调，他那里缺人手。 方曼也跟着阴阳怪气地说：“这下，我们也缺一个助理，往后事情还怎么做。” 王若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展世杰向她递过眼色，她收回目光，冷冷地说：“是啊，早点把人招来，一大堆事情等着做。” 但她又似乎故意看向方曼，微微一笑：“该来的人不来，该走的也不走，养了一堆没用的人。” 方曼知道自己被讽刺，毫不客气地还击：“有的人自以为是王牌，结果输给个小工，不像我们，有自知之明，拎得清分量。” 孙威适时打断了两人的话：“人手方面，人事会跟进，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大家都很忙。” 方曼是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一出门就大声喊人，吓得那些小助理哆哆嗦嗦。 有人从云恩背后走过，互相说着：“一天到晚大惊小怪，搞得她有多忙一样，两个季度没有新产品了，我要是她，老早回去休假了。” 云恩收拾自己的东西，孙威向她走来，伸手道：“欢迎你。” 这个和江凛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性格温和、做事沉稳，虽然同事们常在背后议论，说孙威没什么令人惊艳的设计天赋，管理方面也温吞水似的万年好人，看似中庸，说白了就是没本事。 可云恩觉得孙主管人很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怎么可能在同一个环境里，人人都拔尖的优秀，若人人都一样好，那和不好也没什么差别，何况孙威本身很有实力。 云恩大方地握手：“谢谢主管，我会努力工作。” 孙威则问：“家里的事怎么样了，我看你每天都准时下班，还是没解决吗？” 云恩一直很感谢孙威通融：“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不会耽误工作。” 离开会议室，路过江凛的办公室，她下意识地打开手机。 果然，江凛的微信对话里，好几条消息。 她匆匆回到新的座位，一条条慢慢看，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消息，不过是告诉云恩他几点的航班，几点能到巴黎，没提工作，也没问自己是否适应新的职位。 筱筱说，想要把公私分开并不难，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工作就拼命工作，自己搞清楚，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筱筱也说，她这都是想当然的，真正要去做的人，还是云恩自己。 那么至少这一刻，夏云恩喜欢这样的感觉，江凛让他感到轻松。 云恩回复：这两天我会问问唐静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等我消息。 江凛那儿还在候机，很快回复：我还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云恩怔然，脸颊微微发烫，抬头看了眼四周的人，告诫自己，这是在办公室里。 往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很多的事要学要做，她要冷静。 她回复：我去做事了，你上了飞机，要好好休息。 候机厅里，江凛捧着手机，把几句简短的对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很明白，想要开始这段感情，他就要在工作和生活之间，给云恩安全感，让她安心。 不可思议，一个多月前，他还在迷茫自己的人生，该走往哪个方向，一个多月后，他就有了答案。 第47章 笨手笨脚 成为见习设计师的第一天傍晚，云恩还是在众人的瞩目下，准时离开了公司。 方曼走到几个助理这边，问：“她到底忙什么，每天走得那么早？” 可她们其中相处最长的也就四个多月，有些还是新来没多久的，人事流动太频繁，和云恩的关系，也就上班见个面而已。 不久后，孙威离开了，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下班，王若一直没动，直到办公室里人走得差不多，展世杰从隔壁过来，走到她背后，俯下身子，凑在她肩头：“还不走？” “等你啊。”王若嗔了一眼，拿起包，起身刚好凑在展世杰面前，就被他亲了一口，她啧了一声，“真是的，都说在办公室……” 展世杰很不以为然：“还有人不知道吗？怕什么？” 公司没有明文规定同事之间不能恋爱，但王若之前还挺低调的，不论方曼怎么刻薄挖苦，她都不为所动。 最近不知怎么，突然生出几分“主权宣誓“的念头，开始在公司里和男朋友出双入对，偶尔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展世杰挽着她的胳膊走向电梯：“晚上去哪里吃饭？” 王若说：“回家吃，我妈今天送了菜过去，让我们热一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展世杰说：“你妈妈，有家里的钥匙？” 王若反问他：“不可以吗？” 展世杰笑道：“当然可以，我就是怕……”他目色暧昧地看着女友，“我们那些东西来不及收拾，被你妈妈看见。” 王若顿时脸红，揍了他一拳：“瞎说什么呢。” 进了电梯，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二手车交易平台的广告，王若问他：“车卖了吗？” 展世杰说：“有人来问过，估计快了。” 王若道：“先把新车买了吧，这个礼拜我们去看车子。” 展世杰略有为难，说：“再等一等。” 王若倒是直接：“没有钱吗？” 展世杰嗔笑：“是我的几个基金还没到期，再等两个月。” 电梯停在下面的楼层，其他公司的人进来，两人往后退了几步，看见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穿着T恤长裤，满身刚走出校园的气息。 他们下到停车层，上了王若的车，展世杰坐驾驶位开车，调整了一下座椅距离、 王若在边上若有所思，刚才那个小姑娘，让她想起了夏云恩，她真的一直以为夏云恩，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问男朋友：“今天夏云恩在你那边做了些什么？你觉得她怎么样？” 展世杰说：“蛮机灵的，你不是一直说她很能做事。” 王若满腹狐疑：“我今天找了她的履历看，她进公司前，根本不在这一行做，没有任何相关经验，那双鞋会不会是江凛为她画的？” 展世杰笑道：“如果是的话，江凛想干什么？他要是徇私弄个奇怪的人来，让公司高薪帮他养个女人，不怕被人告到总部去？就我们这里几位高层，也不怎么喜欢他，他打算为了个不算多漂亮的女人，自掘坟墓？” 王若皱眉道：“天天被方曼叽叽咕咕，我心里也发毛了。” 车子缓缓开出去，展世杰说：“你别紧张，你在公司的地位，没人能动摇，我看夏云恩很普通，没什么特别。” 这会儿，云恩已经把筱筱送到了康复中心，但钱护士说今天梁医生要晚半个小时，她们被送到休息室等候。 刚好有厨房阿姨送来热乎乎刚出炉的曲奇饼干，云恩拿了两杯咖啡，拿了几块小饼干，筱筱看见她手指上绑着创可贴，心疼地说：“今天就开始动手做鞋子了？” 云恩摇头：“我只是去样品部帮了点忙。” 筱筱把她的手拉过去看了看：“你也是老法师了，怎么还弄伤自己。” 云恩抿了抿唇，笑道：“你别骂我，我就说。” 原来今天到样品部没多久，云恩就发现展世杰盯着她的手看了好几次，当初江凛一眼就认定自己是会做鞋子的，她手上的疤痕和老茧，没得遮掩。 云恩不想那么快就展露自己有什么本事，故意“笨手笨脚”地跟着忙活了一天，还弄伤了自己，基本没做什么正经事。 筱筱问：“有必要吗？” 云恩把创可贴贴牢一点：“我暂时不想太引人注目，不过我估计那个人，已经看出来了，他还是王若的男朋友呢。” 第48章 会有一个人，为她而失眠 筱筱说：“我想你做鞋子的本事也好，和江凛的关系也好，顺其自然，不要太刻意遮掩隐瞒，不然时间久了会很累。本来每件事都是正大光明的，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云恩点头：“我知道，工作的事我自己有分寸，至于和他……还没开始呢。” 筱筱故意问：“那要怎么才算开始？亲亲抱抱？” 云恩脸都红了，拿了一块饼干塞住她的嘴。 但是等她们饼干吃完，咖啡也喝完，钱护士却跑来说，今天的康复训练要取消，或者由其他康复师来代替。 她尴尬地解释：“梁医生有些事，今天可能来不了，我现在就去重新安排。” 筱筱说：“其他康复师不太了解我的情况，而且也给人家添麻烦，我停一天应该不要紧的，我今天就先回去好了。” “真不好意思呀……”钱护士实在太温柔，不是她的错却再三道歉，之后便推着筱筱去换衣服。 她们刚走，云恩的手机就响了，竟然是江凛的微信消息，她惊讶地问：已经落地了？ 江凛说：飞机上有wifi，你要我好好休息，我睡到现在刚醒，你现在是不是在康复中心？ 云恩回答是，但没告诉江凛今天梁医生缺席，不论如何肯定是梁医生和他关系更密切，真有什么事，人家自己会说。 而他刚醒，就想着和自己联络，云恩心里可甜了。 江凛这会儿才问：今天工作顺利吗？ 云恩发了几个请放心的表情：很顺利。 江凛说：我有些后悔。 云恩心里略略紧张，那边一直在输入，她就没回复。 之后发过来一串：昨晚回上海后，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约你出来见一面，结果越来越晚，心里越来越矛盾，到后来一整夜没睡着。 云恩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竟然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为她而失眠？ 江凛说：真该见一面。 云恩小心翼翼地发过去：一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 江凛说：等我回来。 说好的工作狂呢？ 在唐静眼里，老板几乎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那时候云恩更加认定他是喜欢男人的。 可一转身，整个印象都改变了，从上周五的酒会后，不，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夏云恩的心时时刻刻在被这个人撩拨着。 她不得不让自己冷静，她不了解江凛的，江凛也完全不了解她不是吗？ 而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江凛说：你陪孟小姐做复健的时间，是我的午餐时间，我们每天在这个时候通一次话好吗？ 云恩捧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江凛仿佛故意说：每天向我汇报，工作上的事。 云恩噗嗤一下笑了，问：有加班费吗？ “小恩，我好了。”走廊那边，筱筱喊她，“我们走吧。” 云恩收起东西，赶紧过来，在钱护士的再三抱歉下，今天很早就离开了康复中心。 出门时，她推着筱筱从无障碍通道走，刚好一辆车从外面开进来，她们俩就在路边等了等，等车子过去后，才继续往前走。 车子在身后停下，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有个男人在身后用上海话喊：“阿二？阿二(ni)？” 云恩下意识地转身，和筱筱一起莫名地看着走向她们的男人，五六十岁年纪，西装笔挺的。 但是那人很快停下了脚步，好像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到车边，从后座搀扶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看向这里，云恩只是匆匆一眼，转身推着筱筱继续走了。 第49章 幸福得无与伦比 难得一天早回家，也是云恩成为见习设计师的第一天，她带筱筱去吃了顿芝士烤排骨以示庆祝，还买了泡芙和冰激凌回家，要一起边吃边追剧。 一路上都高高兴兴的，到了家轮流洗澡，云恩洗澡时，隐约听见筱筱在讲电话，隔着两道门和水声，都能听见她的生气，匆忙冲了泡沫就出来，便见筱筱坐在窗下，呆呆地望着夜空。 “怎么了？”云恩基本猜到是什么事，“他们又找你麻烦？” “派出所给我打电话。” “派出所？” 原来筱筱搬来云恩家不久，爸妈就再次上门，但敲不开门，也打不通女儿的电话，于是隔三差五，甚至每天都去敲门，早上敲，白天敲，晚上也敲。 今天晚上，邻居忍无可忍，和他们吵了起来，报了警，结果孟筱她妈坐在大楼下哭天喊地，说女儿不孝顺，不赡养他们这对老人。 筱筱搬去那个家有阵子了，居委会都知道她年纪轻轻身有残疾不容易，给张罗低保、张罗工作，还给联系了康复中心的免费治疗。 孟筱妈在那里哭，人家问她要一个残疾人怎么照顾他们，连派出所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可面对一个耍无赖的老太太，他们也束手无策，只能联系孟筱。 可亲妈竟然当着派出所的面，在电话里扬言，他们无处可去，一定要住在女儿家里，如果孟筱不回家开他们进门，他们就把门锁撬了住进去。 云恩气得要疯了，反过来是筱筱劝她：“我和民警说了，我不会管他们，随便他们要死在那里也行，他们还有个儿子，让儿子去收尸。你放心，我难过一会儿也就好，我不会心软，也不会出面去和他们纠缠，他们真敢撬门进去住，邻居会告诉我，我就找两个流氓把他们打出去。” “我知道了。”云恩说，“不用找流氓，还浪费钱，我去就行，榔头钉子我有的是。” 筱筱噗嗤笑了：“我可不想让他们弄脏你的宝贝。” 云恩眼眶湿润，跑上来抱着筱筱，被筱筱安慰：“我真的没事，傻子，我没事的。” 晚上，她们还是一起吃了甜品追了剧，但夜深后，筱筱睡着了，云恩怎么也睡不着。 看着好闺蜜的背影，她知道，那不可能是她说的，难过一阵就好的事，那对奇葩父母带来的阴影，很可能会纠缠她一辈子。 在成为孟筱下属的第一年，云恩在年会后喝醉了的人口中知道她的曾经，因为冬至时公司里特别忙，可云恩非要请假而被训斥，孟筱才知道她妈妈去世了。 心里一直很愧疚骂了云恩不知好歹，那天喝醉了的人，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对她说，其实有父母的人，也不见得好。 孟筱和云恩年纪差不了几岁，那个年代，在上海要生第二胎，也同样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她爸妈想要儿子想疯了，把两岁的她送到乡下，对外宣称女儿在乡下河里溺死了，总算又想办法生下了她弟弟。 孟筱从来没感受过父母的爱，后来政策稍微宽松了点，他们听说孟筱在乡下的学校成绩一直是第一名，才想法设法又把女儿弄回去，没别的要求，就要她每天帮忙辅导弟弟功课。 可弟弟没出息，怎么教也没用，孟筱凭本事考上大学，凭本事找了好工作，从小到大什么都靠自己，没给父母添一点麻烦。 可父母仗着把她户口弄回上海，是天大的恩德，对她只有不断的索取，甚至见不得孟筱嫁了个好男人，看到她竟然凭一己之力，把自己风风光光嫁出去，还问她讨婚礼的红包，说算是给弟弟将来结婚的礼物。 夏云恩一直以为，电视剧里的奇葩家庭、人渣父母，是编剧的脑洞太大，现在才明白，和现实生活比比，那些太小儿科。 那一天，喝醉的筱筱在出租车上哭得很伤心，连司机都听不下去：“这辈子都别和他们往来，你躲得远一点。” 云恩一直觉得自己很惨，一直以为光鲜亮丽的上司过得很幸福，直到那一天，她才明白，原来她所谓努力地生活着，并不算什么。 事后孟筱来找云恩，问她是不是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作为交换，云恩告诉了她自己的经历。 从那天起，她们成为了好朋友，在工作的各种摩擦，和生活上的互相照顾里，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很少有人，能和同事成为朋友，但老天大概，安排了她们两个来互相舔舐伤口，那场噩梦还没结束，老天又给了孟筱新的灾难。 云恩的手机亮了，是她设置的提醒，江凛的航班该在这个时间落地。 她捧着手机，心里特别难过，等她回过神，已经发了一条消息：你到了吗？ 江凛几乎是秒回：到了，在排队入境。 等等又发过来一条：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云恩说：大概，今天轮到我睡不着了。 江凛回复：明天有很重要的工作，早点休息。 两边都没再说话，隔了许久，暗了的屏幕再次亮起，江凛说：一个礼拜很快就会过去，晚安。 云恩抱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浅，早晨起来眼睛下一片青黑，筱筱给她上了遮瑕才掩盖倦容，打起精神上班去。 上午的例会，孙威宣布了TH秀场定制小组的名单，云恩自然在其中，此外还有王若和另一位设计师，加上样品部的人，他们需要在短时间内设计并制作出客户定制需求的鞋子。 方曼什么事都没捞着，加上冬春两季没有她的设计被选上，到这个月秋鞋周期结束，明年夏季新品开发开始之前，她几乎没事干了。 难得的是，她竟然没有在会上发作，可是后来小组会议时，云恩听边上的人说：“她不声不响，准没好事。” 云恩不想搀和这些是非，她很在乎这次的工作，是她证明自己有实力成为设计师的第一场考验。 下午TH公司派人来洽谈合作事宜，带来了服装和模特的资料，他们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之后再开会，再分配工作，眼看着就要到下班时间，王若问云恩：“今天不用准时下班了？” 云恩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孙威便说：“也没别的事了，之后你们互相协调。” 众人从会议室走出来，云恩步履匆匆，可还是能听见背后的是非，有人在问王若：“连孙威都对她格外照顾，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也有人说：“什么小姑娘，二十八九岁了好伐。” 也许他们认为，这样的话，对夏云恩会有所刺激，具备杀伤力，可云恩一点都不在乎。 上班太辛苦太压抑，所有人都一样，办公室八卦几乎是用以调剂的良药，兴许某一天迫于无奈，云恩也会说起别人的八卦，再下一次，可能连说的人都换了。 这是筱筱教她的，在职场，不用真情实感，都是为了生存。 赶回家接了曾经的职场女强人，来到康复中心，今天总算遇见了梁医生，他简单地表达了昨天缺席的歉意，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开始了常规的训练。 云恩坐在康复室外，老地方老位置，可惜身边空着，偶尔听见脚步声，她会不自觉地抬起头，但那个每次都会给她一杯咖啡的人，这会儿正在总部开会。 说好通电话的时间的第一天，江凛就忙不过来，两人再次互通消息，已经是当天深夜，但那之后几天，江凛忙，云恩也忙，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晚安。 周五一早，云恩把做好的那双小小的高跟鞋打包好，路上经过顺丰寄掉，在地铁上发了几张成品的照片给江凛，直到中午，才收到他的消息，说可惜没能亲眼看看成品。 云恩回复：陆小姐说将来可能每年让我给她的干女儿做一双鞋子，往后慢慢看。 其实发完消息，她就脸红了，往后？往后是多久？ 江凛则回复：以后公司成立正式的定制部门，我们也能接这样的单子，你就有经验了。 真好，云恩捧着手机傻笑。 他不会让自己尴尬，他好像总是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这就周五了，下周一，他们终于能见面。 云恩的心跳得很快，还有几十个小时才见面，可她已经开始紧张了。 夜里，云恩陪筱筱去做本周最后一次复健，等候在康复室外，翻看TH天猫旗舰店里的商品，为自己的设计最后寻找细节上的灵感。 她负责的是一款踝靴，和两款过膝靴，客户的要求仅仅是能搭配他们的服装，但自家公司的期望，是在不喧宾夺主的前提下，让人注意到模特脚上的鞋子，以达到品牌宣传的目的。 云恩为此忙碌了整整一周，也从其他同事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就等下周一江凛回来，做最后的决定。 她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商品，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云恩的心猛地提起来，抬头看向熟悉的方向，但走廊的那一头空荡荡的，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暗暗嘲笑自己竟然幻听，人家下周一才回来，可是从另一边递过来一杯咖啡：“我能坐下吗？” 云恩回头，看见江凛就站在面前，不是她幻听，也不是幻觉。 呆了一秒后，她灿烂地笑起来，八年了，终于又有了这样的感觉，幸福得无与伦比。 第50章 这样，好点没？ 江凛把咖啡又往云恩面前送了送，她才小心翼翼接过，江凛说：“又在这里遇见你。”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康复中心相遇时，江凛说的话，那时候不熟悉，他就径直坐在自己边上，当时云恩心里其实有点反感，那么长的走廊沙发，他坐哪儿不好，非要挨着自己。 但是现在，他哪儿都不能去坐，只能坐在自己身边才行。 身边突然有了依靠，夏云恩觉得好踏实。 “说起来，你喜欢喝什么咖啡？”江凛说，“我从来没问过你。” “什么都行，我不懂也不挑，在以前的公司，都是孟筱买给我喝。”云恩说，“现在我喝办公室茶水间里的，拿到什么喝什么。” 江凛很直率地问：“为了省钱？” 云恩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后，慢慢告诉你，今天我不太想说，你突然回来，我太高兴了，不想提不愉快的事。” 江凛说：“到巴黎后，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剩下几天就是参加酒会啊派对啊，我说我要回国去陪女朋友，他们立刻放我走了。” 云恩口中是咖啡的香甜，心里则回荡着他的话，女朋友…… 江凛漂亮的眼睛里，盛放着她的不安，稳稳地包容着、呵护着，他说：“那天在酒会上，想对你说，工作的事纯粹是为了公司选拔人才，我是想，把工作和私人的事分清楚，我才能堂堂正正地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双颊通红的人，缓缓从江凛脸上收回目光，说：“会觉得很奇怪，我会迷茫自己下决心跨行跳槽，到底是为了什么，工作才刚刚起步，突然就这样……我看不起自己，也怕你看不起我。” 江凛把手放到她的手边，没有强行握住，大大地摊开掌心等待。 云恩看得见，他的手指上、手心里，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疤痕和老茧，很亲切。 “我也觉得很神奇。”江凛说，“对自己的下属动心，在同一个办公室，同一片工作环境里，这在从前的我看来很荒唐，不可思议。” 云恩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江凛说：“但是发生了，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 云恩抬头看着他：“万一最后，连同事连朋友都没得做，多可惜？” 江凛笑：“那就做恋人，做相爱的人。” 云恩紧紧抿着唇，仿佛怕自己会哭，松开一只捧着咖啡杯的手，带着热咖啡的温度，放入了江凛的掌心。 那微微粗粝的肌肤，和她交融在一起，江凛的手掌刚好包裹住她，但渐渐的，他撑开了自己的手指，渐渐的，他们十指相扣。 两人并肩坐着，手握着手摆在江凛的大腿上，没有再过分亲昵的动作，江凛告诉云恩在巴黎做了些什么，云恩则拿自己的设计稿给他看。 江凛说：“一路上太兴奋太紧张，翻来覆去睡不着。” 云恩凑近他一些说：“靠在我身上，睡会儿？” 江先生第一次脸红了，喉结微微滚动，脑袋慢慢挪动，慢慢地想要靠在云恩的肩膀，但最终放弃：“太、太低了……” 云恩笑了，噌地一下，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说：“好了，你靠在我脑袋上。” 江凛的心砰砰直跳，他又不是第一次和女生亲密接触，可空白的五年，仿佛浑身细胞都更新了一遍，如今三十多岁的他，竟然兴奋得像情窦初开的大男生。 康复室里，筱筱发现云恩身边多了一个人，江凛竟然提前回来了，看着他们逐渐亲昵，到这一刻互相紧紧挨着，她知道夏云恩那小丫头不会让她失望。 这谈恋爱用得着教吗？爱上了，就是天地万物，就是宇宙银河呀。 “孟小姐？”然而，工作中的梁辰，格外严肃，“我们专心一点好吗？” 孟筱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 梁辰问：“今天疼痛感，比上周有没有减少一些？具体疼痛的位置在哪里？” 孟筱一一作答，梁辰的手在她下-身各个部位触摸并用力按压或揉-捏，严格而细致地记录下她所有的反应。 梁辰说：“明天来，会再给你做一次具体的检查，我们的治疗和训练，是要有进度和结果的，你不是来这里活血化瘀舒展筋骨，来，是为了要站起来。” 孟筱点点头，没敢说话。 梁辰说：“定个目标，两周后，你能自己扶着站起来，哪怕维持两秒也好。” 孟筱很清楚，现在她的双腿完全没有力量，连双臂都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早就在这里尝试过，一次次跌倒在梁辰的怀里，半秒都无法维持，她已经很抵触再尝试了。 “这两周会很辛苦，要做好准备。”梁辰说，“你的骨骼状态恢复得很好，理论上是没问题的，我们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好吗？” 孟筱又点头：“对不起，这么久了，毫无进展……” 梁辰说：“就算一两年没有进展也不能急，康复训练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刚才那样说，不是嫌你恢复太慢，是希望我们的态度和决心，是一致的。” 孟筱说：“我知道。” 梁辰道：“放轻松些，不要害怕，大不了摔下去，我会接住你。两周后，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我会努力。”孟筱说，“梁医生，我想站起来。” 梁辰笑着露出大白牙：“那样，夏小姐也能安心谈恋爱了。” 孟筱这才松了口气，不大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会这么巧，江先生他和我的朋友。” 梁辰似乎是为了让她放轻松，玩笑着：“他已经五年没恋爱，前一个女朋友也分得干干净净，你们放心。” 真真假假，孟筱无从分辨，那是云恩和江凛的事，她也不打算多嘴，而梁辰脸上掠过一瞬玩世不恭的潇洒，很快又严肃起来：“刚才的动作，再做两组，你要感觉腿部肌肉在用力，不要用惯性。” 但那之后，因为疼痛，孟筱忍不住喊了一声，惊动了云恩和江凛。 两人走到窗前，看见梁医生已经在安抚孟筱，帮她放松舒缓痛楚，看见筱筱纠结的眼眉逐渐松开，云恩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她嘀咕了一声：“康复室里的梁医生，和外面的梁医生，好像两个人。” 江凛说：“我告诉过你，他是很优秀的康复师。” 云恩笑着点头，但江凛下一句就问：“刚开始，你以为我们两个是gay？” “没有没有……”云恩立马否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是吗？”江凛根本不信，嫌弃地别过脸。 “真的没有。”云恩没底气地坚持着，主动抓住了江凛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梁医生这样抓过你的手吗？” 江凛笑了，心里像被蜜糖泡过，他说：“我也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你说，我们彼此，都还不太了解。” 云恩说：“可我们都去过各自的家了。” 江凛笑道：“我是不是，该谢谢孙威？” 两人回到沙发上，继续默默等待，许久后，钱护士才推着筱筱出来。 她满身的汗，需要去更衣室擦洗一下，云恩特别心疼，和江凛对视一眼，就跟着筱筱走了。 满头大汗的梁辰跟出来，看见江凛的目光定格在夏云恩的身上，扬手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江凛吃痛，怒视过来：“干什么？” 梁辰很大声地“哼”了一下，扭头就走。 更衣室里，原本累得精疲力竭的筱筱，像个花痴似的冲着云恩笑，连钱护士都说：“夏小姐，我们老早就看好你和江先生了，你们总是坐在那里，看起来很般配啊。” 云恩的脸都红透了，故意用力揉搓筱筱的脑袋，被筱筱嫌弃地退开。 但是筱筱擦了汗水后，还要做一些放松按摩，因为担心她出太多汗会在放松按摩时着凉，今天才先来换衣服的。 “我出去了，就在外面等你。”云恩退出去，对钱护士再三道谢，出来后，就打算去找江凛。 更衣室在康复室下一层，她回到电梯厅，因为心情激动，按错了往下的按键，不久一部电梯从楼上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位白发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照顾她的护士。 “不好意思，我按错了。”云恩打了个招呼，请护士可以关电梯门，她往后退了几步。 但似乎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她看向那位轮椅上的老太太，好像在哪里见过，而那位老太太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自己，直到电梯门合上。 云恩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上楼来找到江凛，要带他来楼下等。 她来时，看见江凛疲倦地揉捏着眉心，能想象长途航班的失眠和时差，以及连轴转的工作，带给身体的辛苦。 可是他却一定要提早回来，一定要赶在这周最后一天，来这里见她。 云恩小跑来到面前，问：“很累很累？” 江凛点头：“嗯，好像站着也能睡着。” 云恩说：“等下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见。我们不是，还有很多话要说？” 江凛有些不舍，没开口。 可眼前的人，突然扑上来，踮起脚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僵硬地，红着脸后退开，害羞又兴奋地说：“这样，好点没？” 江凛，心花怒放。 第51章 雏鸟情结 等筱筱出来准备回家，梁辰也下班了，今天换他用跑车接走江凛。 四个人在门外道别，让刚表白的女朋友自己回去，江凛怎么也过意不去，可是他很累，只怕还要云恩回过头来照顾他，只能妥协了。 看着跑车轰轰而去，筱筱说：“你看，他们两个坐进去，已经要顶头顶脚了。” 云恩知道她要说什么，着急道：“可不许再提啦。” 筱筱比划着说：“算不算有把柄在我手里？” 云恩笑眯眯地不说话，推着她往地铁口走，心想，他们刚才就已经把这事儿说开了好吧。 江凛真的很聪明，他怎么从那个时候起，就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呢。 两人从无障碍电梯下地铁，筱筱问她：“决定在一起了？” 云恩点头：“这一个礼拜，闲下来，我满脑子都在想他，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遇见爱情，也从没想过自己要嫁给什么样的人，过去的八年，为了能好好活着，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你说以前市场部的男同事追我，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那个时候，是身上还背着债务，还不知道人生该朝哪个方向去，当然也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我不喜欢他们。” “江凛对你而言，的确是完美的。”筱筱说，“不过，还是要冷静地想想，慢慢互相了解。” 关于江凛五年前分手一个女朋友的事，筱筱并不大惊小怪，但也不打算先告诉云恩，她相信江凛一定会说，至少事情发展到现在，江先生的表现，都让她很满意。 “啊，我想起来了！”云恩突然喊了声。 “怎么了？” “昨天不是有个人，朝着我们喊阿二阿二(ni)的吗？”云恩说，“我今天在电梯里看见的，好像就是昨天后来从车上下来的那个老太太？”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云恩说，“我最近记性真是不太好，你看之前好几次都把东西丢在他手里。” 话题又兜回江凛身上，筱筱说：“你也不是丢三落四的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恩气呼呼地说：“当然不是了，但是那么巧，好像放在他那里很安心一样。” “啧啧……完了完了，你不知道要花痴多久。”筱筱说，“小朋友，接下来你会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们走到月台等地铁来，看着边上一对情侣搂搂抱抱，好甜蜜。 云恩回想刚才自己抱了江凛一下，然后江先生心花怒放，脸上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欢喜，她的心砰砰跳，说道：“筱，我会影响工作吗，要是在办公室我看见他，也忍不住笑怎么办？” 孟筱说：“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高中生，这点情绪都无法克制的话，你们还是趁早讲清楚的好。” 云恩猛点头：“我要冷静，我要开自己的店，卖自己的鞋。” “江凛知道吗？” “我估计他能猜到，他特别聪明。” “咦……”筱筱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地铁上，云恩收到了陆小姐的消息，顺丰已经当天就把快递送到了陆小姐手上。 她说她非常满意那双小高跟鞋，而且时间刚刚好，明天会在干女儿家开个庆祝她上小学的派对。 陆小姐还感谢云恩在包裹里附赠了一只用牛皮缝制的小熊钥匙扣，她知道这肯定是云恩自己做的，说她喜欢留下了，送给小朋友指不定转身就丢了。 云恩念给筱筱听，两个人都很羡慕。 看得出来，那位陆小姐生活得很幸福，而她那么善良温柔，上天也算公平，至少是让个好人，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这一边，梁辰开车把江凛送回家，跟上来说借个洗手间。 江凛一到家，就昏睡过去，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而落地窗前，地上摊着酒瓶酒杯和两碟火腿奶酪，和那个靠在玻璃窗上的发呆的家伙。 江凛看了眼手表，快零点了，深度睡眠后醒来的人，有些短暂失忆，看着梁辰，想起康复中心的事，立刻摸出手机。 云恩只有一条消息，说她知道江凛肯定睡觉了，要他好好休息，今晚不再联系。 江凛想回复，但一想这么晚，就让云恩以为自己睡了吧。 “你醒啦？”梁辰从发呆里醒过神，又自斟一杯酒，晃了晃酒瓶，“随便开的，你别介意。” 江凛没理他，径自去洗澡换衣服，裹着浴袍出来时，看见梁辰又倒了一杯酒，他才说：“喝多少了？你今天没约会？” “才半瓶。”梁辰说，“你来一杯吗？” 江凛从冰箱拿了苏打水，走到窗前问：“有心事？真难得，能在周五晚上看见活的你。” 梁辰苦笑：“我习惯了。” 江凛想了想，陪他一起坐在地上，喝了大半瓶苏打水后，说：“今晚住这里吧，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你会和她同居吗？”梁辰问得直白，“白天在公司见面，晚上床上见面。” 江凛严肃地看着他：“不要当着她们的面胡说八道，她们都是正经女孩子，跟你那些女朋友不一样。” “切。”梁辰不屑，伸了个懒腰，“你知道吗？办公室恋情，大部分是因为雏鸟情结，高大帅气、年轻有为的上司，吸引刚进公司的小姑娘，这都是烂了的剧本。” “雏鸟情结？”江凛问。 “大部分鸟类动物，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动物当做自己的妈妈，这是动物行为学中的印随行为。”梁辰说，“引申到人的身上，在一个陌生环境里，没有安全感的女性乃至男性，很容易把对自己亲切友好的年长异性，当做恋爱的对象。而印随行为具有一定的敏感期，一段时间后是会淡化的，特别是人类出现这样的情绪，通常不会维持太久。” 江凛平静地看着他：“所以呢？” 梁辰说：“你们是爱情吗？还是那小姑娘，仅仅找了个保护和依靠？” 江凛喝完了苏打水，通体舒畅：“她二十八岁了，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不需要在我这里找安全感，就算有，那也绝不是全部。” “二十八了？看不出来。”梁辰说，“你眼光很不错，漂亮，身材也好。” 江凛勒令他：“注意你的言辞。” “你少来了。”梁辰说，“是你的女人啊，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碰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倒酒，江凛拦下：“别喝了。” 可是梁辰却问：“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没用？” 江凛知道，这家伙能静下来躲在角落里喝酒，就是家里又有事，外人眼中阳光奔放，热情似火的梁医生，其实是会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躲避全世界的。 “肚子饿了。”梁辰踢了踢江凛，“弄点东西吃。” 江凛收走了酒瓶，走向厨房：“吃什么？只有速冻的。” 周六一早，不到七点钟，云恩就醒了，捧着手机看半天，工作群里几百条消息她都不感兴趣，只想着江凛和她谁先发消息比较好。 不过不敢发消息，不是因为害羞，是怕吵醒为了见她一面，而满身疲倦的人。 筱筱慢慢翻过身，伸手抱住了云恩的腰。 “痒……”云恩咯咯笑。 “以后没得抱了，我要多揩揩油。”筱筱说，“今天你们约会吗，去约会吧，我在家没事的，就当你是上班去了。” “嗯……”云恩显然有些犹豫，她知道筱筱每天闷在家里很寂寞，难得的休息日。 “人家特地提早回来，就是想和你度过周末。”筱筱说，“去吧，别让我觉得自己拖累了你，我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让我心安理得点好吗？” “你别这么说。”云恩翻过身，捧着筱筱的脸颊，“不会影响我谈恋爱，也不会影响我工作，一定不会。但是我要照顾你，在你站起来，在你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之前，我都要照顾你。” 筱筱说：“我会加油的，你也是，遇到这么好的男人，要好好珍惜，去约会吧。” 云恩答应：“我等他来约我。” 筱筱色眯眯地说：“要做措施哦，再好的男人面前，女人也要先保护好自己。” 云恩脸涨得通红，毕竟是连男生的手都没碰过的人：“你不要瞎说呀。” 筱筱伸手说：“拉我起来，我要吃早饭，好饿。” 两人起床洗漱，开窗通风，但这天还是热得人喘不过气，空调一关就像蒸桑拿，云恩满头大汗地在厨房下小馄饨，接到了江凛的电话。 “昨晚睡好了吗？”听见江凛的声音，厨房里好像顿时变得清凉宜人，云恩关心地问，“吃过东西吗，昨天回去就睡了吗？” “睡得很好，吃过东西了，我自己会做饭。”江凛说，“现在在弄早饭。” “我也是。” “那……吃过早饭，我们……”江凛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夏天，在哪里都热。”云恩说，“我也想不到去哪里好。” 江凛说：“去博物馆，冷气足，能一边逛，一边说说话。” 云恩朝客厅看了看，说：“但是我晚饭前要回家，具体原因，见了面跟你说。” 江凛道：“在家等我，我过来接你。” 第52章 好像在相亲 挂了电话，云恩端出两碗小馄饨，冰箱里有黄瓜胡萝卜白煮蛋拌的土豆泥沙拉，一人挖了一大勺，筱筱面前还多一杯牛奶，和几颗樱桃番茄。 “早饭越吃越多了。”孟筱说，“发胖了怎么办，轮椅都塞不进去。” “不会的，梁医生说了，你要补充营养。”云恩说，“我也不懂什么营养学，姑且都做你喜欢吃的东西，不是说喜欢吃的就是身体缺的吗？” 两人开着风扇，吃着滚烫的小馄饨，筱筱问他们去哪儿约会，云恩说去博物馆。 筱筱说：“那么多博物馆，去哪家博物馆？” 云恩吹凉小馄饨，一面说：“他会来接我。” 筱筱说：“都说谈恋爱的时候，人是不一样的，我估计你会蛮黏人的。” 云恩心满意足地吃下一口鲜肉小馄饨，害羞地笑：“我其实本来就挺黏人的，只是没有人可以黏，除了你。” 这一边，江凛一清早就出去买食材，回来烤土司，煎鸡蛋火腿，还拌了一大碗蔬菜沙拉，梁辰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饭边看报纸。 “这年头还有人看报纸？”梁辰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牛奶，瞟了眼桌上的早餐，“我想吃面条，吃馄饨。” 江凛翻阅报纸：“没有。” 梁辰白他一眼，坐下吃早餐，问道：“你们不去约会？” “吃完早饭去。”江凛这才抬起头，“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不用。”梁辰把沙拉和鸡蛋火腿都夹在面包里，大口往嘴里塞，“我跟你们一起去约会好了。” 江凛手中的叉子蹭的一下插入火腿中，看了眼对面的家伙，才送进口中。 梁辰咽下嘴里的食物，威胁道：“你还想不想，我好好给她的好朋友治疗？“ 江凛不为所动：“你凭良心就是了。” 梁辰可怜兮兮地说：“我一个人很寂寞，没地方能去。” “你那么多女朋友，随便叫一个不就行了？” “都分了，我又不是傻子。” “那个女的，真的没怀孕？” “没有，我自己做的事，我不知道？有了也不是我的。”梁辰说，“不过她讹我一笔钱，我也认了，就当分手费吧，我又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和将来。” “其他的呢？”江凛问。 “哪有这么多？你不要乱开坏我。”梁辰说，“算你是正人君子？” “还真是。”江凛不客气地说，“这么也比你好，三十多岁了，收收心吧，我倒是想让你也找个好女孩子，可你配得上好女孩子吗？” “切……”梁辰说，“你搞办公室恋情很了不起吗？当心得不偿失，工作和女人都丢光。” 江凛合上报纸，喝完牛奶，收起碗碟：“离开前，把家里收拾一下。” 梁辰把剩下的三明治都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威胁：“我待会儿就跟在你后面。” 吃过早饭，云恩就收到江凛的消息，让她慢慢准备，不着急出门。 放下手机，美滋滋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生活垃圾扔出去，准备好孟筱的午饭，然后洗澡吹头发，筱筱帮她化妆。 再联系，江凛已经到楼下，云恩在厨房窗户偷偷看一眼，筱筱催道：“快下去吧，博物馆双休日人多。” 从厨房出来的人，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纤细的腰上束着墨绿色腰带，筱筱看了看，打开鞋柜，拎出一双同米白色的系带凉鞋，笑问：“这双。” 云恩点头，穿了鞋拿了包，临出门前又和筱筱抱了抱，兴冲冲地下楼了。 江凛坐在车里等，看见云恩下来，也下了车。 他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搭配及膝的小裤腿西短，脚上是白色的单鞋，两个人没有任何商量，却搭配得很完美。 互相傻笑了几秒钟，江凛打开车门，让云恩上车。 一辆三轮车从他们中间缓缓驶过，车上是门口水果店的老爷叔，叼着香烟笑呵呵地说：“小恩啊，谈朋友啦？” 云恩不好意思地喊了声“爷叔好”，迅速钻进车里。 江凛还很礼貌地和人家打了个招呼，才上车把女朋友带走。 “我在这里住了十六七年。”云恩说，“都是老邻居，他们看着我长大的，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江凛心情极好，“我们去上海博物馆，那里有很多东西能看，你去过吗？” “小时候学校春游去过，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听说好像还搬过。”云恩说，“你呢？” “我在上海出生，但三岁后一直在国外长大。”江凛说，“这两年才刚回来。” “我想起来了，访谈里写过。”云恩道，“不过，你中文说得很好，还会上海话。” 江凛笑：“在家里都说上海话，说中文，我爸妈的家在澳洲。” 云恩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妈妈过世了，你知道，至于我爸爸，我从来没见过他，我是我妈妈非婚生子的孩子，所以……我现在也没有亲人，我就一个人。” 江凛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心疼，看向云恩说：“孟小姐算不算。” 云恩说：“算啊。” 江凛问道：“那我呢？” 云恩红着脸笑起来：“你想算，就算好了。” 到了博物馆，果然人不少，好在博物馆里头够宽敞，过了门前拥挤的人群，就安静多了。 这里陈列着中国乃至世界的几千年文明，每个参观者都不自觉地小声说话，生怕打扰了千年前的灵魂。 在瓷器展览的地方，江凛和云恩都看得很出神，这些千百年前的审美和艺术，对他们来说，是挖掘灵感和构想的无穷宝藏。 他们还看见了古代女性的绣鞋，云恩专注地围着看了许久，而江凛的目光，一直在她的侧脸上。 云恩不算是美艳的女人，不会在第一眼就照亮全场，可她的能量很持久，不炫目也不黯淡的光芒，会让人越来越挪不开目光。 江凛和无数模特打过交道，身材好的，脸蛋好的，各个国家各种肤色，女性的美丽对他来说，是属于工作的一部分，而他本身的工作，就是让女性变得更美。 对夏云恩怦然心动，乃至念念不忘，激活他沉浸了五年多的热恋，不仅仅因为容颜，更不是才华，是因为在他眼里，突然之间，云恩的一切，都成了瑰宝。 爱情有什么道理，说来，就来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拉起了云恩的手，轻声说：“那里有宫廷服饰，我们去看看。” 云恩被牵着手，小碎步地跟在江凛身后，博物馆清爽的空气里，散发着他身上淡淡的幽香，说来，夏云恩一直都对喷香水的男性有好感，她觉得能把自己拾掇干净的男人，怎么都比邋遢的强。 想要一天逛完整座博物馆不现实，他们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展览，因为彼此都不饿，一直逛到午饭时间后才离开，转去外滩，找了一家餐厅，简单地吃点东西。 “其实我还没想好，周一回办公室怎么办。”云恩说，“总觉得会很尴尬。” 江凛说：“先试试看，如果彼此都不能坦然自在的话，我们再商量怎么解决。” 云恩认真地问：“难道要离开一个人？” 江凛笑道：“万一我们都很适应呢？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云恩想了想：“像样品部的展世杰和王若吗？” “他们是恋人？” “你不知道？” 江凛说：“不知道。” 云恩摇头，吸了一口满杯都是菠萝西柚火龙果的水果茶：“唐静果然没说错。” “什么？”江凛饶有兴趣，“她说我什么。” “没什么。“云恩摇摇头，“送给唐静的结婚礼物买了吗？” 江凛说：“你指定的那条丝巾，我买到了，但你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云恩挖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香甜柔软的慕斯在口中融化，她现在喜欢面前的这位先生，她已经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喜欢什么。 江凛干咳了一声，说：“我今年三十四岁，在澳洲长大，在法国念书，工作履历你应该看过。生活上，我是独生子，爸妈在澳洲做大学教授，都还没退休……” 云恩笑了。 江凛顿了顿：“笑什么？” 云恩收敛笑容，说：“我们好像在相亲。” 江凛也觉得自己特傻，笑问：“你相过亲吗？” 云恩摇头：“没有亲戚张罗，我也没什么朋友，大概你还没发现，我其实不大合群的。身边的人少，当然就不会有这种事。” 江凛问：“所以……也没谈过恋爱？” 云恩点头，不好意思地吸了好几口水果茶来掩饰，冰得脑仁疼。 江凛则正色道：“我前一段交往，是五年前结束的，五年里没有任何往来，大概彼此都已经忘了，至少，我已经淡忘了。” 云恩倒是觉得很正常，一个优秀的男士，身边若半个女人都没有，那只能事同性恋了，不过就算同性恋也没什么，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用性别来区分。 等等，她的脑洞又开大了，想到哪里去了。 云恩便也好好地说：“我妈妈过世八年了，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去世的。” 江凛神情一紧，顿时心疼得要疯了：“这么早？” 云恩点头：“出车祸，在医院抢救了半个月，没能……” 江凛伸出手，抓过了云恩的手，两人相顾不语。 云恩温暖地一笑：“我没事。” 第53章 我们都别怪她 江凛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捧着云恩的手了，于是他也不想再松开，如此强烈的保护欲，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 梁辰说，夏云恩可能有雏鸟情结，不过是在他这里寻求安慰和保护，可江凛倒想问问，对自己喜欢的人，不予以保护和安慰，那要男人干什么？ “我真的没事。”话虽如此，云恩也没打算挣脱，用温柔地笑意让江凛安心，“已经过去很久了，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 江凛缓缓松开手，可眼睛看着云恩，始终没挪开。 云恩坦率地说：“相处久了，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节约甚至很寒酸，我和孟筱唯一无法契合的就是消费观，她就算现在落魄成这样了，也嫌我太节约。” 江凛立刻说：“不会，我不会那么想。” 云恩也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事，但她知道两个几十年人生毫无交集的人，突然要在一起共度人生，很多事还是要讲清楚，互相了解，慎重考虑，她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 “因为那半个月为妈妈治疗，我花掉了她仅有的积蓄，妈妈去世后我需要养活自己，念书是靠助学贷款和学校的贫困资助，我必须强迫自己算着钱花。大学里打工挣的钱，也只刚刚够家里的房贷，工作后每个月继续还贷款，所以我努力地攒钱，今年春天，终于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云恩说到这里，已是笑容灿烂：“房贷的数额并不大，就小几十万，和现在我那些同事动辄几百万的贷款不能比，可是对于毫无依靠的我来说，还是挺难的。” 江凛眼中，越来越深的怜惜，但他还是努力地控制了，他们的爱情里，不应该有怜悯和同情。 云恩说：“现在我无债一身轻，妈妈给我留下了房子，往后的生活总算可以宽裕自由地度过，我会慢慢改一改生活习惯，不要太节约。但我还是想攒钱，将来……” 云恩渐渐有些不好意思，鼓起勇气说：“将来，我想开自己店，卖自己的品牌。” “所以为了多攒钱，你的鞋子才会卖五千六？”江凛问。 “你怎么又？”云恩是真的生气，“我怎么就不能卖五千六了？人家陆小姐都没讨价还价。” 江凛忙道：“我是开玩笑，我……” 云恩把面前的蛋糕戳了戳：“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开淘宝店的。” 江凛忍俊不禁，抿着唇克制笑容，云恩瞪他：“还笑？” “我笑，可我没看不起你。”江凛说，“我是在想，五千六的起点太高，将来你自己开店卖鞋子，打算定什么价格，为什么样的消费群体服务？现在经济不景气，整个社会都在恐慌消费降级，等你有能力创建品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经济状态不见得能比现在好，当然我们也要抱有希望。此外，就算你想从一开始，就走高级定制的路线，只为有钱人服务，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来他真的没看不起自己，还正儿八经地分析经济形势，云恩笑了：“你不觉得我的梦想很可笑吗？” 江凛摇头：“怎么会可笑，可以说是我们这一行的终极理想，我会尽可能地支持你，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走这条路，但我会支持你。” 云恩问：“你当然要有你自己的职业理想，我们不能互相牵制。” 江凛喝了口咖啡，神情黯然了几分：“这两年，我几乎没出什么作品，为一些明星模特或者经人介绍的上流社会客户定制的鞋子，也都是些经典款。” “是因为国内公司的经营，忙不过来吗？” “不是。”江凛平静的笑容，莫名叫云恩有几分心疼，他说，“我觉得自己，可能江郎才尽了，十几年来，看了成千上万双鞋子的设计，我开始陷入自己的作品，是否存在抄袭和模仿，是否突破自己的自我怀疑里，再也无法自信地将作品设计公布于众。” 听到这番话，云恩内心是震撼的，她对鞋履设计的热爱，源于妈妈，从最初想要继承妈妈的理想，到后来自己深深爱上这一行，变成她的梦想，云恩能感受到，江凛背负这些压力的痛苦。 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失去自信和勇气，工作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 “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话。”云恩很难过，“这些话……” “目前只有你知道。”江凛微笑，“那天看见你手账本上的设计图，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至少还能持续二十年。” 云恩的心顿时亮起来，眼中闪烁光芒：“真的？” 江凛说：“那天，被我自己封闭的世界的门，哐的一声打开了。” 云恩乐不可支：“真夸张。” 江凛凝望着她：“周一回公司，我们好好工作，继续做我们都喜欢的事。” 云恩伸出手，摸了摸江凛的手背，立马收回来：“就这么说定了。” 江凛笑得无法克制，又想端着几分男朋友的矜持，干咳了几声后，说：“这家蛋糕很不错，走的时候带几块给孟小姐。” “叫她筱筱就好，她比你还小三岁。”云恩说，“是很好相处的人，她也很喜欢你，不过我还要照顾筱筱一段时间，她需要住在我家里。可能我们约会什么的，不是太方便，我会尽力安排好，两边都不耽误。” 江凛说：“不要紧，就算在康复室外坐两个小时，我也很开心，下班能看见你就行。” 云恩低头挖蛋糕，小小声念了句什么。 江凛凑近些：“什么？” 云恩赧然咕哝：“你真的五年没谈恋爱了吗？” 他那么会哄人高兴，情商高到天上去，为什么工作上总是那么直来直去，让唐静跟在后头操不完的心？ 但云恩很快就释怀了，现在坐在江凛对面的自己，完全不是过去八年里的夏云恩。 就像梁医生在康复室里和康复室外，是不同的两个人，孟筱从前的工作状态和下班后也截然不同，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孟小姐家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江凛说，“我不是好奇心重要问别人的隐私，那天在她家楼下，那件事，我一直还在为你们担心。” “你真好。” “那两个人，是她的父母？” “很难想象吧？”云恩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筱筱的处境和困难，气氛不免变得沉重，“生活里，就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可是老天对她，也太苛刻了。” “我们吃完东西，你早点回去。”江凛说，“回去陪陪她。” “谢谢你。” “以后她也是我的朋友。”江凛说，“算起来，梁辰和你们，也是朋友了。” 云恩小声起来：“筱筱说梁医生治疗训练的时候特别凶，她有点害怕。筱筱算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性格是坚韧勇敢的，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她说害怕什么人。” 想到梁辰昨晚还蜷缩在自己家陷在忧愁痛苦里，江凛笑：“那个人啊……” 他们足足聊了近三个小时，见江对岸的灯渐渐亮起来，才意识到时间晚了，买了两块蛋糕，江凛赶紧送云恩回家。 两人在楼下挥手道别，云恩蹦蹦跳跳地上楼来，进门喊着：“亲爱的，我给你带好吃的回……” 但是家里闷热异常，卧房的门敞开着，没有开空调，筱筱也不在里面，云恩把卫生间厨房都转了一圈，心里一咯噔，再冲回厨房，她平时做菜用的刀，果然不见了。 云恩冲下楼，给江凛打电话，江凛的车开出去没多久，立刻掉头回来接走她，直奔筱筱的家。 他们赶到时，警车和救护车已经停在楼下，被放在担架上抬出来的是孟筱的妈妈，她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伤了哪里，不过还有力气杀猪似的喊叫，应该死不了。 云恩要闯进去，被警察拦住，很快，一位民警推着筱筱出来了。 她头发凌乱，衣裳也被拉扯过，显然是和谁发生过肢体冲突，很可能被打了。 抬头看见云恩和筱筱，微微一笑：“我没事。” 紧跟着，孟筱的爸爸从后面出来，猛地一脚踢在轮椅上，扑上来就拉扯筱筱的头发，被民警迅速制服，江凛和云恩冲上来，把筱筱挡在了身后。 江凛对民警说：“刚才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你们都看到了吗？之后会有律师来取证的。” 边上的邻居大声说：“我们都看到了，这个老畜生不是东西，对自己女儿这么狠。” 孟筱的爸爸就和他们吵起来，对警察也骂骂咧咧，最后被塞入警察带走，救护车也走了。 之后又来了一辆救护车，把筱筱和留下的民警带走，江凛带着云恩，开车跟随在后面。 “我有熟悉的律师，可以提供帮助。”江凛说，“警方是否控告孟筱伤人，还要等他们分析案情，筱筱是伤残人士，只要她自己不承认蓄意伤人，律师能扭转局面。” 云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救护车：“她现在一定很解气，我们都别怪她。” 第54章 几分钟也好 等红绿灯时，江凛握住了云恩，白天温暖绵软的手，此刻冰凉而僵硬，她很紧张很愤怒，但江凛知道，她很勇敢。 云恩看向他：“对不起，我可能需要多点时间来陪筱筱，我们才刚开始就不能常常见面。” 江凛说：“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在公司里一起工作，也是我所向往的。” 云恩含笑：“那我安心了。” 他们跟到医院，陪孟筱做了检查，她曾一度从轮椅摔倒在地上，身上多处挫伤流血，头皮也被扯破，脸上有逐渐发紫的巴掌印，虽然没有严重的创伤，但看起来很吓人。 至于她妈那边，民警很快接到消息，被割伤的手臂已经缝针止血，没有性命之忧。 虽然有伤人情节，但这基本就是家庭民事纠纷，孟筱不至于要被拘留，可还是需要到派出所配合调查做记录。 江凛询问孟筱是否需要律师，筱筱很淡漠地说：“没这么严重，我来之前，就想好结果了。” 他们再辗转到派出所，结果反而是孟筱的爸爸因为在派出所大吵大闹，被关进去了，云恩在孟筱儿子百日宴之后，第二次看见了他的弟弟。 孟筱的弟弟倒不像他爸妈那么厉害暴力，是个遇事没主意，一切都听凭父母安排和摆布的人，筱筱说过其实她很心疼弟弟，但也无能为力。 孟筱的爸爸由于涉嫌袭警，必须要被拘留几天，派出所的人看孟筱伤成这样，而且是她父母跑来家里撬锁在先，所以让孟筱先回去，等待之后的调节结果。 当然，民警这边表示是不会起诉孟筱伤人的，可不排除她的母亲起诉女儿。 “我会奉陪到底。”孟筱说，“我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把命还给他们。” 民警同志假装没听见，让他们先回去了。 江凛和云恩陪孟筱回家，买了些水果牛奶，向隔壁邻居道歉，好心的邻居反而安慰她，跟她说不要怕，如果打官司，她们去作证。 这个世界始终是好人多，可至亲的家人，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骨肉？ 回家的路上，筱筱独自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云恩问她：“你拿着刀，怎么过地铁安检的？” 筱筱说：“他们怎么会查我？这些日子，我天天从那里过，安检员都认识我了。” “那你要赔我一把刀。” “知道了。” 江凛干咳了一声，筱筱趁机说：“江先生，你要做好准备，她是节约抠门小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云恩转过来瞪着筱筱，可是看见她脸上的淤青，心就软了。 虽然很生气筱筱这么冲动，哪怕带着自己一起去动手呢，她万一被他爸妈捅死了怎么办？可舍不得骂她，她现在觉得解气觉得痛快，那就陪她一起痛快。 江凛说：“云恩今天跟我讲，会慢慢改变生活习惯，我们等等她。” 孟筱啧啧不已：“我被她压迫得，洗澡都要计算时间不能浪费水的，江先生你太了不起了，一上来人家就说肯改。” “孟筱，你可以了哦。”云恩朝她挥了挥拳头。 江凛腾出一只手把云恩拽回去：“别欺负孟筱。” 看见他们这么亲密，能看见一对恋人顺利地展开感情，筱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虽然这一切美好，如今都不属于她。 “对不起。”她到底还是说，“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凛和云恩，异口同声：“没有的事。” 筱筱笑道：“不要因为我，就不敢去约会，不敢把我丢下，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今天接到邻居的电话，说他们撬锁进去了，我一时脑热，就冲了过去，想着不论如何，来个了断吧。” 江凛和云恩，都很严肃地听着。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江先生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之后我们要做的，是保护你。” 云恩看向他，心里很安慰，很感激。 孟筱说：“把小恩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云恩转过头说：“什么交给他，我们才开始一天。” 江凛看向她，眼中含笑，云恩莫名弱势了几分，故作硬气：“难、难道不是吗？” 筱筱知道，总算有个人，能吃定夏云恩了。 回家后，筱筱那台自动爬梯轮椅不能正常运作，估计是被她爸爸踢坏了，江凛再一次把筱筱背上楼，而后带走了那台轮椅，要明天拿去康复中心换一台。 这轮椅很贵，市价两三万，云恩跟下楼，对江凛说，赔一台她们赔不起，但是维修费用，她们可以全部负担。 江凛说：“梁辰自己的生意，没事。” 云恩也听钱护士提过，这家康复中心是梁辰的，而康复中心所属的，是一家很大的医疗器械商，梁辰是个富二代。 “下次，跟我说说你和梁医生的故事好吗？” “嗯，至少我和他不是恋人。” 云恩哭笑不得，在江凛胳膊上打了一拳。 “保护好自己和孟筱，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江凛依依不舍，“明天我再送轮椅来。” 目送男朋友离开，云恩迅速回楼上，筱筱已经自己洗好澡，在卧室里开着空调，躲在被子里了。 云恩轻轻关上门，看见餐桌上的蛋糕，没及时放进冰箱，已经完全融化变质，觉得很可惜。 不过蛋糕还能再买，筱筱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今天没赶得及，无法想象当时筱筱是怎么被她的父母殴打，越想越生气，不自觉地双拳紧握，恨得要杀人。 “小恩，我饿了……”然而门里传来声音。 “哦，马上做。”云恩从愤怒中脱身，冷静下来，高兴地跑去厨房。 周日白天，民警和孟筱联系，他们已经劝说孟筱父母放弃起诉，之后到派出所做个结案就行。 江凛送来了新的轮椅，为了不打搅她休息，放下东西就要离开。 云恩要去两条路外的菜市场，买孟筱要吃的咸蹄髈肉，江凛起初应了一声，没多想，后来才明白，云恩要他顺路送送，其实就是想和他多相处几分钟。 短短几分钟，话也说不上几句，可是知道女朋友想和自己在一起，就够江凛乐半天的，最后再把买好蹄髈肉的云恩送回来，明明明天就能见面，还是依依不舍。 那天晚上，云恩准备第二天的午饭时，稍微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不准备，和江凛出去吃午餐，还是多准备一份便当，把江凛的也算上。 筱筱说：“和从前一样比较好，保持各自的工作节奏，以后再慢慢看。” 云恩接受了闺蜜的意见，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但说好了，中午她会赶回来，陪筱筱去派出所结案。 结果周一上午的会，开得没完没了。 工作状态中的江凛很不一样，云恩也专注地无暇去想什么感情什么恋爱，偶尔一个走神时，才会想起来在那儿严肃地和人讨论细节的男人，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但很快就会被工作带开思绪。 可是会议时间太晚，看样子午休是不准备散了，唐静已经订了所有人的外卖送来。 云恩不知道该去向谁请一个小时的假，正犹豫为难的时候，江凛发了微信给她，告诉她，已经让梁辰接孟筱去派出所。 “他们也熟悉，你放心。”江凛说，“专心做事吧。” 麻烦人家梁医生，云恩是觉得不好意思的，但孟筱很快发来消息说，她跟梁医生走了，之后直接去康复中心，今天的治疗提前，她会自己从康复中心回家。 孟筱说：“我可以自己穿越黄浦江去砍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行的，我能安全回家，放心工作，别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云恩终于定下心，忙着和样品师纠结两双过膝靴的细节，确定楦头、筒高、配饰、皮革材料等等所有问题。 和云恩搭配的不是展世杰，那位样品师一直问：“你会做鞋子？” 云恩就装傻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你看看行吗？” 江凛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夏云恩不是初涉职场的大学生，她有她自己的生存法则，他只要在一旁静静守护就好。 康复中心里，被梁辰接来的孟筱，去更衣室换衣服，钱护士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送筱筱去康复室后，提醒梁辰要注意别触碰伤口。 梁辰今天见到孟筱时，只看见她脸上的淤青，此刻她露出了胳膊，手肘上一大片擦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径直问：“发生了什么事？” “江先生没说吗？”筱筱反问。 “他没说。”梁辰道，“你被人袭击了吗？为什么要去派出所结案？” 孟筱的妈在医院，爸爸在拘留，所以梁辰都没看见，只有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来，签字什么的。 他当时虽然没问，心里其实挺好奇的，周五还好好的人，这是怎么了。 “伤得很严重，今天不能做检查了。”梁辰说，“也不急着做训练，等你的伤都好了，我们再继续。” “会影响之前的训练效果吗？”孟筱说，“我不想耽误。” “不会。”梁辰说，“放轻松，你需要休息。” 筱筱又被推了出去，在走廊上，和一位同样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迎面而过。 筱筱没留心，但这一边，梁辰出来遇见老太太，笑道：“杨奶奶，今天这么好，白天来了？” “阿辰，我想问问，刚刚过去那位小姐，你认识吗？”杨老太说。 “是我的病人。”梁辰说，“怎么了？” “哦……平时，她好像不是一个人？”杨老太又问，“是不是啊。” “她是有个朋友一直陪她来，但是最近没空。” “是朋友？” “你说什么？”梁辰没听清楚。 杨老太笑道：“我说，还要弄多久，我又不是不能走路，搞这么多事情。” 梁辰来推轮椅，说：“奶奶亲自交代我，要把你的腿弄好，你配合我一下好伐？我难得能跟他们表表功的。” 第55章 江凛的女朋友 夏云恩是曾经在前公司，为了忙公司搬家装修整整两天没回家，只吃了三顿饭的人。 就算外人觉得怎么可能忙成这样，但她就是挺过来了，第三天睡了一觉洗澡换衣服，又冲去现场了。 她从一个能干的小姑娘，被孟筱带成一个精明能干的职业女性，职场生存技能远超自己的师傅。 今天一整天，连续八个多小时和样品师打磨细节，江凛冷眼看着，她所要坚持的设计，和样品师提出的不可能，最终都是人家妥协，答应尽可能地实现她的设计。 夏云恩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说服人的本事，她就是不厌其烦地，婉转和气地向人家一遍遍解释各种可能性和操作性。 制作一双鞋子，所需要的工序和工艺，短短一天基本出不了什么具体的结果，而明天就是春季新品的发布会和订货会，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下午江凛有几个小时不在工作室，云恩都没察觉，还是江凛发给她看订货会现场布置的照片，她才发现男朋友离开了。 等江凛再回到工作室，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流，两人连互相看一眼的机会也找不到。 不过彼此都没觉得哪里不好，在心里互存了一人的同时，都保持了自己惯有的工作节奏。 但世上哪有事事顺意的，云恩这天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早跑回公司，和她搭档的样品师却因为突然受伤，请了病假不连班都上不了了。 今天是订货会，相关的人都去了现场，之后有一批人要去鞋厂抽样和监工，会出差离开上海，样品部本就少人，这样一分，秀场定制这一边，能动手的就少得可怜。 可是他们必须在客户指定的时间内，将样品交付过去。 这是TH在中国市场的首秀，T台将搭建在黄浦江畔，用整个陆家嘴夜色做背景，届时会临时搭建观众席，对外出售观摩券，邀请了足足五十六位模特，和数位国内外大明星，共涉及十几款不同的鞋子，以及几位女星脚下的定制。 这次的秀场定制，是总部为这边争取到的机会，能否顺利，对江凛对所有人都是考验。 然而江凛并不想因此放弃正常的经营生产，他们的牌子刚刚在国内打响名号，顾客的购买热情持续增长中，只有不断地推出新品和话题，才能在最好的势头下，稳定住一批忠实客户。 这天下午从订货会归来，孙威分析了眼下手头可以分配任务的状态，关键时刻，样品师人手不够，设计师里有信心动手的不多，更多的是不想承担责任。 江凛很冷静，看过人员分配后，让出差的人都早些回去准备，订货会后的信息整理也要尽快交给他过目，然后一头钻进工作室，根据鞋子所需制作时间和进度，重新调配人手。 他穿上了围裙，挽起袖子，亲自加入制作队伍。 这一天，等大楼保安巡逻到这里，已经快晚上十点，今天是大楼电梯进行维护的日子，马上就要停止运行了。 云恩正小心翼翼地，为一双交叉带鱼嘴鞋的系带上贴钻，抬起头，赫然发现工作室里，只剩下她和江凛，而江凛则利落地往一双踝靴的中底上钉勾心。 “电梯要停了，今天做维护。”保安师傅在外面喊，办公区还有同事没走，外面有人说话的回音。 江凛抬起头，也发现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云恩，两人这才相顾一眼，都笑了。 “我做完了。”云恩说，“要看看吗？” 江凛颔首，云恩把她弄完的全部配饰都拿过来，江凛一一检查，然后小心翼翼铺展开，好让胶水充分牢固。 他回过身，发现云恩在研究他钉的勾心，笑问：“有问题吗？” 云恩摇头，比了个OK的手势：“完美。” 江凛问：“制鞋的所有工序，都是你妈妈教的？” 云恩说：“没有特别教我，我以前并不想做这一行，但是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工作，我从小到大，每天看着她做鞋子。这八年里，我凭借回忆，参考了很多书籍教程，跑了很多鞋匠铺，一样样摸索过来，其实真正做出第一双鞋子，到现在才四年。” 江凛很钦佩，云恩这基本属于无师自通，而他好歹是跑去欧洲学的专业，跟了业内顶级的设计师，因为老天给的好运，被一路扶持着走到今天。 怪不得，云恩的设计里，充满了张扬的勇气和自信，因为她有底气。 “你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一些事，在那个年代，我妈妈非婚生子，是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云恩说，“我因为上不了户口，连上学都有问题。” 江凛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地走过来几步。 云恩好像是习惯，顺手就整理了江凛桌前的工具，一件件摆放整齐，边角料清理干净，一面平淡地说：“妈妈为了能赚钱养活我，到处打工，那个年代其实打工也很难，反正什么都挺难的。她后来开始给人做鞋子，都是在家偷偷地做，不过赚的钱开始多了，家里条件也好了。” 江凛走来，自觉地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 云恩停下手，笑道：“后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终于把我的户口报上，我才顺利上了小学，在我十岁的时候，妈妈攒钱买了房子，我们终于不用到处搬家了。所以我知道，做鞋子能养活妈妈和我，妈妈做的鞋子都特别漂亮，但我一直心疼她很辛苦，手上都是老茧和伤痕，我自己并不想从事这个行业。” 江凛说：“可你还是走了这条路。” 云恩眼中并没有悲伤，相反满怀感恩，笑着说：“一开始只是想留住对妈妈的记忆，后来自己喜欢上了，看到筱筱穿上我做的鞋子，在公司年会上大放光彩，被人到处问是哪里买的，突然就发现，原来我早就爱上做鞋子了。那个时候就决定，有一天把债务还清，我要跳槽到鞋履行业，正式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江凛深深地看着云恩，把人家都看得不好意思，小声道：“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在卖惨？其实除了筱筱，你是第二个听我讲故事的人。” 江凛忙摇头，郑重地说：“我陪你一起走，以后，我陪着你。” 云恩嘿嘿笑了，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之后当然是大大方方地坐江凛的车回家，继续在车上聊工作的事。 “九月末十月初的巴黎时装周，我想带你去看。”江凛说，“你需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拓宽眼界。” “以工作的名义去吗？”云恩问。 “不然呢？”江凛笑意满满地看向云恩，眼底是宠爱，“你想以什么身份去？” “嗯……江凛的女朋友。”云恩说完自己就捂着嘴笑了。 江凛也是嘴角上扬，这两天工作密度那么大，都没觉得累，这心里头有了人，身体机能都会变得强大。 “你熟悉那些奢侈品品牌的产品和文化吗？” “知道，我偶尔会去逛专柜门店。” 江凛没有刻意回避和顾忌什么，大方地问：“只是看看？” 云恩点头：“我买不起。” 江凛问：“会觉得尴尬吗？” 云恩不以为然：“包啊鞋子什么的，还有衣服，我都只是用眼睛看看，不会碰也不会试穿，我觉得自己没做特别过分的事，没必要尴尬。当然，筱筱那时候状态好的时候，会带我去陪她买包买鞋子，我也能有机会体验一下。还有，你知道自媒体吗？各种奢侈品啊，彩妆啊，都能很快从她们那里看到最新信息，我每天看这些视频和文章，都要花好几个小时。” 江凛说：“以后你自己去体验，我带你去，我给你买。” 云恩笑道：“我现在有钱了，每个月买双鞋买个包，还是负担得起的。” 江凛说：“你的手账本上，记录了很多鞋履穿着的评价和问题，也是从自媒体收集来的？” 车里却突然静了，江凛侧过脸看云恩，人家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看到我写的日记了？” 江凛用力抿着唇，不敢露出笑容，可心底的喜欢，藏也藏不住。 云恩着急地问：“你看了是不是？” 江凛说：“你的字体那么大方，我打开第一页就是，也不是我想看……” “忘掉，忘掉，忘掉。”云恩伸过手，向在冲自己施魔法似的，念念有词，“什么都没看过，江凛什么都没看过。” 江凛哭笑不得，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终于能专心仔细地看着云恩，生气了的小美人，分外可爱，让他的心口热乎乎的。 “我就知道你看过，你不许说出来，就当没发生过。”云恩撅着嘴，很委屈地说，“连孟筱都不许说，更不能告诉梁医生，知道了吗？” “我保证。”江凛说。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看过……”云恩扯弄着包带，“我已经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了的。” “对不起。” “倒也不用对不起，你没把我的手账本扔垃圾桶，我已经很感谢了。”云恩说，脸上重新有了笑意，“而且，是被你捡到，至少我现在特别开心。” 话音落，身边的人凑过来，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先扑入鼻息，紧跟着，轻盈地一吻落在脸颊上。 云恩猛地转过头，彼此的脸贴得那么近，唇与唇，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江凛没有退缩，云恩也没躲开，于是被男朋友温柔地亲了一口。 第56章 怎么也要扳回一城 这一吻没有持续太久，可云恩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江凛的嘴唇，是湿润的绵软的，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情不自禁留恋那种感觉。 红绿灯适时跳开，江凛将车子开了出去，他看起来很紧张，可能在担心自己会生气，云恩抬起手背，但蹭了蹭的是下巴，并没有“擦拭”嘴唇。 过了几个路口，彼此都没再说话，江凛有些忍不住了。 他有道歉的心，却怕道歉让自己看起来是在退缩和愧疚，让刚才的那一吻，变得尴尬又莫名。 因为喜欢，就是喜欢，没有轻薄之意，更不是随随便便。 云恩出娘胎头一次谈恋爱，可她对江凛表现出的所有“喜欢”，无不在撩拨着这个大男人的心。 她并没有刻意揣摩，怎么才能让男人喜欢，也没问过筱筱男女之间谈朋友要做些什么，就是很自然地，想靠着他，想抱抱他，想傻乎乎地看着他。 可这一切，都在触动江凛的心，让他心口始终都是暖暖的。 至于亲嘴巴，那多少是差了口气的，她是女孩子呀，女孩子当然要“矜持”的。 “生气了吗？”江凛忍不住了，开口道，“别生气。” 云恩心里小鹿乱撞，又欢喜又兴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能缓解空气里淡淡的尴尬。 她总不见得对江凛说：我好开心啊，你亲亲我，我好开心。 江凛越来越不安，时不时地看向云恩，但终于，被他捕捉到云恩在一脸淡漠和笑容之间的切换，他终于能安心地一路笑过去。 云恩觉得自己怎么也要扳回一城，忍住没开口，一直一直到家门口，江凛欺身而来，为她解开安全带。 她不自觉地一哆嗦，但江凛没有做不好的事，解开安全带就下车，跑到这一边为她开门。 “我回去了。”下车后，云恩总算开口，“你也早点回去，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往前走，胳膊被人拽着，轻轻一拉就“顺势”转回来，与江凛贴得很近。 “别生气好吗？”江凛说，“我下次不这样了。” “那……”云恩呆呆地看着他，“要等很久很久，才有下一次了吗？” 江凛一怔，还没明白过来，面前的人就踮起脚，努力地够上来，柔软的双唇，刚刚好落在自己的唇上。 她亲得有声有响，亲完抓着包，转身就往楼道里跑。 高跟鞋上楼的声音硁硁响，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层被点亮，江凛的手指傻乎乎地抵着嘴唇，目光很自然地顺着楼道灯一层层往上追。 四楼到五楼的转弯处，云恩朝他挥了挥手，压着声音喊：“快回去，有蚊子。” 江凛也用力地挥手，很听话地回了车子里。 她竟然，竟然…… 刚才的那一幕，像梦一样，等等，夏云恩真的没谈过恋爱？还好还好，不然怎么会有男人，肯放手错过她？ 江凛兴奋极了，不小心按响了喇叭，这都快夜里十一点，他赶紧抱歉地把车开了出去。 云恩听见喇叭声，不免担心，回家后就跑到厨房张望，踮着脚撑在水池上，看见熟悉的车子缓缓离开了小区。 她这才想起来，忘记和妈妈打招呼，轻手轻脚跑回玄关：妈妈…… 可心头一酸，方才的幸福和喜悦，忽然蒙上了一层悲伤，她多希望，多希望这个时候，妈妈会从房间里跑出来，对她说：“宝宝啊，这么晚回来？” 然后她神秘兮兮地钻回房间里，妈妈在门外问她：“宝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以前，为什么要嫌弃妈妈喊自己宝宝。 云恩揉了揉脸，不想哭，她今晚是高兴的。 拿了纸巾为相框擦拭灰尘，不过最近筱筱住在这里，每天都会擦拭，就算一整天上班回来，相框上也不会落尘。 “妈妈，他来过好几次了，我都没正式跟你介绍。”云恩说，“但是你看见他了吗，你喜欢吗？” 她终于笑起来：“我这几天，可开心可开心了，妈妈，喜欢一个人可真幸福。” 说完这些，云恩恢复了情绪，才小心翼翼回卧室，打开门便迎面扑来冷气，筱筱还没睡，正坐在床边，一面看电视剧，一面熨烫她的衬衫裙子。 “关门，冷气跑掉了。”筱筱说。 “哦……” “怎么这么晚回来？”筱筱关了熨斗，笑眯眯看着她，“夏小姐加班到这个时间，还能春光满面，啧啧……年轻就是好。” 云恩拿了睡衣要去洗澡，顺便心虚地问：“你饿不饿，我们下碗面条吃好不？” 孟筱双手托着下巴，美滋滋地看着她：“做坏事啦？” “什么啊……”云恩立刻激动起来，“在加班，事情都来不及做，人手不够……” 可是她被孟筱一副过来人的目光盯得双颊滚烫，就算只是亲了亲嘴巴，也让她害羞地捂住了脸，拿着睡衣蹭蹭跑了。 筱筱去厨房烧了热水，由于云恩家的灶台，对她来说太高，坐着轮椅不方便开火做饭，那个从来不肯花钱买没用的东西的人，竟然特地买了张小矮桌回来，亲手用榔头钉子加固，再在小矮桌上摆了一块电磁炉。 等云恩洗完澡，面条也煮好了，两人回到卧室里，舒舒服服地吹着冷气吃夜宵。 孟筱没再逗她，可一脸花痴吃面条的人，真的会让人觉得好好笑。 筱筱最感激，是云恩能坦然地在她面前幸福，不会担心自己失去了一切，就无法看见别人幸福，而处处避忌，或遮遮掩掩。 夏云恩高兴就笑，痛苦就哭，和从前自己四肢健全、家庭美满时，一模一样。 别人怎么样，孟筱不知道，可云恩这样对她，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被爱情浸泡在蜜糖里的小美人，终于说：“我们就……亲了一下。” 孟筱把自己的荷包蛋给了云恩，摇头：“江凛到底是老司机了，这速度。” 云恩懵懵地问：“太快了吗？” 孟筱摇头：“快什么，电影里不都是当天就上床的？” “又瞎讲了……”云恩嘴里一口面没咽下去，手机响了，江凛说他已经到家洗了澡，准备睡了。 云恩今晚情绪飞扬，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于是简单地道了声晚安和明天见，强迫自己把手机给关了。 “最近很忙吗？”孟筱问。 “平时我觉得人很多的，设计部里由产品设计和制作两个部门组成，大大小小加起来二十多个人，四月份的时候，就算忙，也没到了今天这样人手不够的地步，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和你搭档的那个人，真的受伤了？” “主管是这么说的。” 孟筱严肃地说：“会不会因为你被破格提升，又或者是有人要针对江凛？他们故意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云恩认真地想了想，想到那天有同事说，方曼不声不响，准没好事。 今天一整天，她都没见过方曼，春季新品的订货会和她没关系，TH秀场定制也和她没关系，她人去哪里了？ “小心点。” “我知道。”云恩收起碗筷，“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制作配饰，贴钻缝线之类的，但是他们已经很惊讶了，我知道早晚也藏不住，顺其自然吧，没人做了我就上手，总不见得违约喽。” 筱筱说：“据说师傅带，也要七八年才能出师，你自己学自己摸索，不是科班出身，真的会招人嫉妒，因为天赋是钱换不来的。” 云恩想了想：“那我也八年多了，我自己编个老师傅出来骗骗他们好了。” 她捧着碗筷去厨房，突然又跑回来，扒拉在门上从门缝里对筱筱说：“他专心做鞋子的样子，太帅了。” 这个礼拜，筱筱因为养伤，不用去做康复训练，对云恩和江凛来说，是帮了大忙，每天十点十一点地下班都无所顾忌，终于在周五，完成了所有样品的制作。 江凛带着鞋子，亲自去了TH那边沟通细节，下午时孙威得到他的消息，基本没问题，可以按照需求的数量，把鞋子做出来。 新跟了云恩的小助理，在之前也就来了半个多月，轻声问她：“来得及做吗？为什么不交去工厂呢，一个礼拜才做了这点，好像来不及呀。” 云恩说：“工厂代工，前期的细节打磨，包括鞋楦的批量生产后之间的差异，都是要人去跟的，需要沟通很长时间，我们没时间啦，只能自己来。” 小助理怯怯地说：“怎么会弄得这么紧张的，真怕来不及。” 云恩抬头看向办公区，一部分人是去外地出差，准备春季新品生产的前期工作，一部分人手头有工作无法分身，再去掉定制组的人，方曼端着咖啡，笃悠悠地从茶水间走出来，云恩收回了目光。 周五下午，大家通常都离开得早，云恩去工作室，做了些收尾的工作，她喜欢工作环境整洁干净，而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很重要，不能让清洁阿姨来帮忙，她自己来做最省力。 正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锆石，听见男人的声音问：“你来我们公司前，跟谁学做的鞋子？你的履历里，并没有从事相关行业的记录。” 云恩抬起头，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展世杰，笑着站在桌边，竟然还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来拿东西吗？”云恩自行站起来，问，“需要帮忙吗？” 展世杰微微一笑：“既然都是行内人，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当然我也不会跟其他同事说的，不过，有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开口，我很欣赏你。” 云恩知道，目前公司里制鞋手艺最好的，就是这个人，是挑大梁的存在。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过几次话，都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 第57章 我爱你 云恩绕到了桌子的那一头，将捡起的锆石碎钻放入收纳盒里，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但是她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至于展世杰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想给予任何回应。 这个男人却再次靠近：“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看重你的能力，你似乎并不想表现出来，虽然我能察觉到，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云恩说，“我想，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就好。” “还是很有敌意啊。”展世杰长得不错，可他笑起来，眼睛里总是透出一股奇怪的神情，云恩不喜欢，而他竟然问，“你是江总监的女朋友吗？” 云恩不想否认，也不想直接承认：“这和工作有关吗？” 展世杰微微一笑：“就算是女朋友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还没结婚，大家的机会都是均等的。” 云恩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展世杰伸出手，想要和云恩握手：“还没恭喜你，成为见习设计师，之前虽然见过面，但没怎么说过话，以后时间久了，彼此就能熟悉起来。” 云恩捧起边上一大摞皮革，避开了他握手的邀请，收入柜子里后，顺势从门口出去：“走的时候，记得关下灯。” 她迅速离开，用指纹刷了门禁，离开了样品部。 走到办公室，迎面遇见王若，她招呼自己：“我要的人造皮草料，什么时候能送来？” 云恩愣了愣，王若才想起：“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不是助理了。” 她转身往办公区抓人，就有助理急匆匆跑去其他部门询问这些事。 说实话，云恩也觉得，有些小姑娘不是不聪明，就是懒，经常拨一拨才动一动，说几句重话就掉眼泪。 当然了，年纪小啊，本就该被疼爱，当年她被孟筱骂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委屈。 可这里是公司啊，这些小朋友们，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没有期望的吗？不被骂，怎么学本事呢。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便看见展世杰过来了，当然在这里他不可能再来对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走向王若，两人说说笑笑很亲昵，云恩不经意地抬头，能看见王若对着他笑，那满眼睛的，都是爱慕和喜欢。 这个时候的王若，特别小女人，不像平时工作时那么骄傲又严厉，而她长得那么美，要云恩来说，她在这整栋楼里，都没见过比王若更美的女人。 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能赚钱，难怪走到哪里，都光芒四射，说话做事都充满了底气。 没多久，展世杰走开了，再后来，王若收拾东西下班，展世杰也拿着东西出来，两个人并肩往电梯走去。 云恩的小助理，把周报交给她过目后，主动问能不能一起下班，云恩说：“你先走吧。” 她当然，是要等男朋友来接的。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里都走得差不多了，江凛也终于忙完他的事，把车开回了公司楼下，云恩提前下来等，他一到门前，上车就走。 “等了很久吗？热不热？”江凛说，“要不要去买杯喝的东西？” 云恩摇头：“不热，我刚刚下来。” 江凛今天西装革履，云恩虽然自己从不消费奢侈品，但是她认得不少，也懂得各类服饰鞋履高级定制的意义，江先生今天这一身，几乎就是把人民币穿在了身上。 云恩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今天穿着荷叶边立领的衬衫，高腰阔腿裤，虽然让她看起来窈窕修长，也方便工作，但这一身都是在打折时买的，云恩还动手修改过。 “你今天很漂亮。”江凛见云恩在打量她自己，便说，“每天都很漂亮。” 他不介意，也想让自己高兴，云恩没必要太矫情，努力想想自己最近有什么高消费的，问他：“那天酒会上，我的礼服好看吗？” 江凛猛点头：“美极了。” 云恩说：“那条裙子好几千呢，我打算在唐静婚礼时再穿一次，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你看，你还是舍得买的，你只是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毕竟好东西，真的不便宜，就像我做的鞋子。” 江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知道云恩要生气了，忙抓过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天夜里，两个人互相亲吻对方后，虽然这两天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搂搂抱抱，可也比刚开始亲昵得多，已经很自然了。 云恩恶作剧地，想把手背在江凛的西装上蹭一蹭，但实在下不去手，一针一线都是钱。 而江凛说：“我虽然薪资高，但一直消费也高，房租和日常应酬交际的开销，占去了收入的大头。” 云恩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我一直在想，那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江凛笑道：“当初没想过会一直留在上海，所以是租的房子，当然公司也为我分担了一部分，只是我租的太贵了。” 云恩说：“你一个人，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江凛坦率地说：“我刚回国内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被流放的，心情很压抑，就想把自己弄得体面光鲜一些，后来住习惯了就懒得换。” 云恩温柔地说：“你看你这两年，把新品牌做得风生水起，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江凛则道：“现在起，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好好打理自己的收入，突然觉得，挣钱也变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云恩很认真地说：“但我想，我们两个的差距，不是钱，而是整个生活和工作的环境，而且……也许过几年，你真的就要离开上海有更好的发展呢？” 江凛说：“去巴黎前那晚，我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就像两年前我也没想过，新品牌能做出成绩，我甚至以为自己很快会辞职离开公司，另谋出路。但不可否认，这两年里，我每一天都在努力，并没有因为最初心情低落而无视自己的责任。” 云恩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凛，这一切她都知道，她也是从第一次听说这个某奢牌旗下的二线品牌，从全上海只有一家门店，到现在全国一线城市都有门店一直都有所关注。 而且，一个在欧洲发展了十多年的人，能在两年多内摸清国内的鞋履生产链和市场，他是下了苦功夫的。 江凛温和地说：“我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做生活和工作的长期规划，也随时应对中途可能有的变故。” “变故？”不知为何，光听见这个词眼，云恩心里就难受了。 “比如你一夜成名，成为炙手可热的设计师，被国内外品牌商抢着邀请。”江凛说，“我就高攀不上你了，这次他们带着你的设计回巴黎，得到了一致赞赏。” “原来现在在你看来，我是高攀你吗？” “是吗？” 明知云恩故意这么说，江凛只轻轻哼了声，丢给她一个目光，让她自己去想。 而他，从不觉得自己和云恩之间，存在什么经济和精神上的差距，他不过是个生长在其他国家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云恩知道自己说得过了，但强撑着别过脸，她也不晓得从身体哪个细胞里分裂出这“撒娇”的本事，简直不可思议，可她就是很享受很享受，哪怕江凛摸摸她的脑袋。 “晚饭想吃什么？”江凛问。 “随便。”云恩回答。 那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江凛带着云恩来到一家牛排馆，餐厅里宁静优雅，他们没有预定位置，但刚好临窗座位的预约客人取消了预定，服务生将他们领入座位。 江凛示意服务生，他自己为女士服务，拉开座椅，云恩轻轻坐下，朝四周看了看，不自觉地挺起背脊，看着他在对面坐下，主动认错：“我以后不说那种话了，我就是开玩笑。” 江凛颔首：“不许再说。” “但是……刚才听到你说变故两个字，我心里特别难过。”云恩努力扬起笑容，“扯平了，我们别去想那些事。”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菜单，谨慎地查看价格，心里嘀咕着自己能不能豪气地请江先生吃一顿。 江凛说：“我也不会再提那两个字。” 云恩抬起头，目光交汇，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了眼眸里：“我爱你。” ★★★★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 第58章 他是外国人 云恩抬起头，目光交汇，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了眼眸里，他说：“我爱你。” 江凛的笑容很暖，那一声我爱你，在餐厅优雅的音乐之下，显得格外浪漫迷人，云恩微笑着，可心里却意外的，在这一瞬间冷静了。 几天前突然的亲吻，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泡在蜜糖中，但为什么一声“我爱你”，带来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江凛做主点的餐，前菜、沙拉、汤……还没到主菜，云恩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虽然江凛主动问，要不要帮她分担一些牛肉，最后一整块牛排几乎都分给了男朋友，可云恩特别在意，这会不会破坏了用餐礼仪，总忍不住偷偷地往边上看一眼。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千块，可云恩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回去的路上胃就觉得不舒服，江凛看出她的气色不太好，她唯有抱歉地说，可能是累了，今天状态不行。 “明天我不知道想不想出门，再联系好吗？”云恩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 “好好休息。”江凛说，“实在不舒服，我来接你去看医生。” 下车前，云恩没有主动亲亲，可能是觉得不舒服，不敢有那么亲密的接触，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今晚，因为那句“我爱你”，她什么心情都没了。 但云恩要目送江凛离去，两人互相坚持了半分钟，江凛怕她站在楼下喂蚊子，还是把车开走了。 云恩松了口气，堵着的胃里也一下子缓了过来，转身回家。 夜里，在微信上互相关心了几句后，就道晚安，江凛要云恩好好休息，自然不会再联络。 云恩倒是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难道是离开公司前，展世杰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影响了她？ 筱筱看完一集连续剧，云恩还没进卧室，以为她在隔壁工作室里和江凛打电话，可出来拿水喝，却从门缝里看见，夏云恩坐在工作台前写写画画。 孟筱没去打扰，又过了一集连续剧后，她出来上厕所，工作室里的夏云恩，已经在剪裁皮革，桌上摆了一大堆的工具和材料。 再后来，大半夜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筱筱正担心她这样会不会吵到邻居，很快就安静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工作室里虽然很安静，但完全没有要结束工作的意思，筱筱坐着轮椅过来，轻轻推开门，说：“快一点钟了，睡吧，你这是接了新单子，还是加班？这个礼拜，你每天只睡一会儿，要当心身体。” 云恩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 孟筱说：“睡吧，你眼圈都发黑了。” 云恩整理好工作台上的东西，关了灯，推着筱筱回卧室，自己去刷牙洗脸，很快躺了回来。 屋子里静静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孟筱调高了温度和无风，拉过被子，也给云恩肚皮上盖了一块，她翻了个身，背对自己。 “你今天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太高兴。”孟筱说，“我本来不想问的，可是现在觉得，问题好像有些严重，工作的事？还是和江凛吵架了？” “去吃饭的路上，有点小矛盾，但也是我自己作的。”云恩说，“算不上什么矛盾。” “嗯。” “今天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千块。”云恩说，“我们一个月买菜的钱，可我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孟筱说：“也就是你，能两千多买一个月的菜，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平时都吃些什么。” 云恩没有回应，过了很久，才疲倦地一叹：“我就是这么寒酸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 云恩终于翻身过来，对筱筱说：“他今天去客户公司那边沟通定制的事，早晨我们没见面，晚上才见的。” “嗯？” “他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西服，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云恩，你为什么……” “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奇怪，老在算这点钱。”云恩说，“可我和江凛的差距，很大很大，他说下个月要带我去参加巴黎时装周，那天我挺高兴的，立刻就答应了。可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自信去那种地方。” “你慢慢说。”孟筱似乎明白了闺蜜的焦虑。 “他今天对我说，我爱你。”云恩的语气更加沉重，“为什么他亲亲我抱抱我，我觉得好甜好开心，他突然说我爱你，我一下子觉得压力很大。至少现在，我说不出口，还没到了能对他说我爱你的地步。” “你喜欢他吗？” “很喜欢。”云恩哽咽了，“所以才特别难过，为什么，我不能说我爱你。” “他在西方长大，I_love_u是可以挂在嘴边的话。”孟筱说，“我觉得，你们俩的差距并不在金钱和社会地位，而在成长的环境和文化，江凛他，也许就是个长着中国脸会说中文的外国人呢。” “啊？” “难道不是吗？他在国外出生的吗？” “他三岁离开中国的。” “那也没什么差别，我想，在他看来的我爱你，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孟筱说，“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些？” “我不知道。” “至于消费观、价值观，金钱地位，至于你有没有勇气去巴黎看那些时装秀。”孟筱说，“你需要和他都沟通，自己一个人瞎想，他什么都不知道。” “接触越多，互相了解越多……”云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一旦陷入了自卑的怪圈，你就出不来了。”孟筱说，“爱情里一旦有了自卑，就再也不对等了，你要赶紧想明白。钱可以挣，气质可以培养，连三观都是可以改变的，这都是身外之物。” “我突然之间，不想见他。”云恩说，“就前几天，恨不得24个小时和他在一起，这情绪，怎么来得那么凶猛，退得也那么快？” 筱筱说：“傻姑娘，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也不会纠结了。睡吧，你累了，这个礼拜，你太累了。” 在筱筱的安抚下，焦虑不安的人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累。 但她复杂的情绪，并不是孤独的，江凛在餐厅就意识到云恩今天有些不一样，回想在车上的小矛盾，和自己略有些霸道的处理方法，他一直在反省，是不是过了。 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在车上？还是在其他时候？ 云恩说她觉得“变故”二字令人伤感，至少证明，她很在乎这段感情，热恋期的人，当然无法接受任何所谓的变故。 江凛起身，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站在他精心布置的鞋楦墙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云恩，其实这些鞋楦所打造出来的鞋子，并不是他的得意之作，而是他出道十几年来，被淘汰的所有设计。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告诉夏云恩，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全部。 江凛找到手机，拨通了云恩的电话，可是，她关机了。 “到底怎么了……”江凛甚至想，是不是办公室里，开始有人说他们的事，或是别的什么人，欺负了她？ 这一整夜，不得安心，自己的女朋友不高兴了，他怎么能踏实？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周六早晨就开始给云恩打电话，一直到九点多，电话也没通。 他在微信留言：今天觉得舒服些了吗？ 中午，才收到了云恩的回复：好多了，我没事，手机在工作室一直没拿过来，我刚睡醒。不过今天我想在家休息，明天回公司加班，我们见面再说。 江凛松了口气，好歹，还是有回应的。 而这天夜里，梁辰喝醉了，打电话让江凛去接他。 之前梁辰烂醉，被当时的女朋友敲了一笔，说他做事时没带套，人家怀孕了，要一笔钱打-胎养身体。 梁辰虽然是富二代，可收入开支都是有人盯着的，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钱，肯定会被家里追问，他只能问江凛借。 江凛怕他又被人讹诈，还是开车来把人接了回去，没想到梁辰今天没醉，仅仅是喝了酒不好开车，把江凛当司机用。 他还不肯回自己的家，非要跟着江凛回来，到了这边，又翻箱倒柜地找酒喝。 “你是不是有酒精依赖？”江凛说，“去看病吧，不然早晚把自己喝死。” 梁辰倒也听话，把酒放回去，窝进沙发里说：“没女朋友真苦啊……哪里像你，事业有成，情场得意。” 说到这里，梁辰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夏小姐不在？今天礼拜六，你们没约会？” 江凛没好气地说：“所以呢，她在，我还要来接你？你找我的时候，没想过吗？” 梁辰说：“我忘了，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我还没习惯你现在不是单身。”他又问，“怎么礼拜六不约会，现在几点？已经结束了？她要回去照顾孟筱？” 一连串的发问，让江凛心火蹭蹭地冒起来：“我们今天就没见面，她不太舒服。” 梁辰趴在沙发背上：“真是傻子，还要我教你吗？不舒服了，接回来照顾啊，然后干柴-烈火……” “梁辰！”江凛很凶。 “哦……”梁医生立刻闭嘴，可实在忍不住，又问，“她哪里不舒服？” 第59章 梁医生的开导 江凛本不想对梁辰提起，可那个家伙摆出一副好心肠，表示他是正经想给好兄弟出出主意。 虽然不至于要他出主意，是心里烦，想着说说也好，就告诉了他。 “女人的心，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梁辰听完，啧啧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她们了。” “你也觉得，我没问题？”江凛问。 “你当然有问题。”梁辰大白牙露出来，嫌弃地问，“你不觉得自己，速度太快了吗？” “太快？什么太快？” “要是像我这样，彼此都是拿对方消遣，交换金钱肉-体和欲望，就是不谈感情，那就简单得多了。可你不是啊，你们谈感情、谈理想、谈职业、谈人生，一辈子的事情那么长，你现在这个速度，是不是太急了？” 江凛难得见梁辰在康复治疗之外，说这么正经的话，不由得沉下心来认真听。 梁辰说：“既然夏小姐一直过着节约简单的生活，她内心对于奢华世界，是有距离感的。就算她大方自信，不认为自己节俭是值得自卑的事，可现实依然是，你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衣食住行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差异。你今晚吃饭花多少？” 江凛说：“我，没看……” 他去翻手机，找出了信用卡消费提示，一千九百多。 梁辰叹了口气：“你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江凛很意外：“可我没做什么，就是吃个饭，最近那么忙，加上她要照顾孟筱，我们几乎没有时间约会……” 梁辰问：“你最初是怎么表白的？” 这也要问，江凛有些抵触，不想再谈了。 梁辰也不追问，自己跑去厨房翻东西吃，还是江凛自己忍不住跟来说：“我说，我要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看更大的世界。而且下个月，我打算带她去参加巴黎时装周，让她多见识见识这个行业的世界。” 梁辰叹气：“你凭什么呢？” 江凛愕然，眼睛追着梁辰在厨房里乱晃：“什么意思？” 梁辰说：“既然你说，她自信大方，对人生有规划和理想，喜欢上你不是雏鸟情结，不是为了找个依靠找个有钱人过上好日子。那我觉得，你每次说这种话，都是在提醒她自我审视，你说的世界越大，她就会看到自己越渺小。人家谈恋爱呢，是距离越来越近，最后脱衣服上床，而你呢，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你太让我失望了。”梁辰摇头，拍了拍江凛的肩膀，抱着一桶综合坚果出去了。 江凛无话可说，梁辰的每一句都对。 这一刻，他意识到，不是云恩说“原来你觉得我在高攀你”有错，而是他一开始说，如果云恩一夜成名如何如何，他高攀不上她，才是大错特错。 这句话，就算他说者无心，怎么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夏云恩现在只是个平平庸庸的普通人。 天，他昨晚干了什么？还在那样的情形下，对夏云恩说：我爱你。 “下周一回公司，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梁辰说，“对夏小姐来说，工作那么重要，你千万别做出什么，让她担心自己工作的事，别再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当然知道。”江凛现在满心愧疚，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希望能给云恩更好的一切，却一次次在伤害她。 他甚至总提起云恩的鞋子卖五千六这件事，当玩笑地说，自以为没有看不起，完全不考虑她的心情。 “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很可怜，不自觉地站在了救世主的高度？”梁辰说，“你五年前那一段，分手的时候，人家怎么跟你说的？” 江凛目光低沉：“跟我在一起很累。” 梁辰摊手：“看吧。因为你这个人的人生，太顺风顺水，你体会不到辛苦奋斗的人的心情。当然啦，你也很努力，才会有好运气，但不是人人都那么好运的。” 江凛随手拿了一瓶酒，倒了一杯饮尽，心里被好友扎了刀，刀刀见血。 梁辰嚷嚷：“给我做点吃的。” “明天加班，定制组所有人都回公司。”江凛说，“明天就要见面。” 梁辰咀嚼着口中的坚果说：“那就好好上班喽。” 是啊，好好工作，让她好好工作。 “我给你做吃的。”江凛转身去厨房，今晚，这小子真是帮了大忙。 此刻云恩的家里，筱筱做好了晚饭，叫她出来吃。 今天一整天，云恩都在工作室，白天叮叮当当敲了很久，筱筱此刻推门进来，工作台上，已经有三双鞋子，可以看出模样了。 “今天速度好快。”孟筱说，“你平时一双鞋，要做一个月。” “平时没时间，而且这几双，所有细节都是成熟的，不用再打磨。”云恩说，“不过还有很多工序，至少一个礼拜才能做完，我今天先把敲敲打打的事做掉。” 两人到卧房吹着空调吃饭，可以省去开客厅的空调，虽然她没有苛刻到，夏天热死也要省电不开空调的地步，但能省的，总是尽量省。 以前夏天筱筱不在这里住，云恩要是哪天开工，就会睡在工作室里，那样好不浪费冷气，妈妈去世后的八年里，她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然而大学时邻居劝她既然住在学校，就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可她舍不得。 那些钱她宁愿不要，也不想被租客破坏她和妈妈的家，她并不是什么事，都在算计钱。 她和江凛的矛盾，更不是因为钱。 “明天加班，会提供午餐。”云恩说，“我不带饭，我早上给你弄好吃的，你中午记得吃。” “礼拜一，我自己去康复中心就行。”筱筱说，“不仅仅是你这两个礼拜忙，从今往后，你都保持自己的工作节奏，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云恩答应了：“周一我再陪你去一趟，和钱护士她们打个招呼。” 那之后，饭都吃了一大半，谁也不说话，和平时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筱筱忍不住：“明天见面，打算说什么？” 云恩低着脑袋往嘴里塞吃的，半晌才回答：“在办公室里，就说工作的事，不要紧的。” 筱筱摸摸她的脑袋：“很久没见你这么难过，不过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我和我老公，也是经历过无数矛盾，最后他向我求婚的。就算我和你，也吵过很多次不是吗，哪有什么人在一起，完全没有摩擦和矛盾呢？” 云恩饭也咽不下去，一秒就哭了，哽咽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 孟筱拍拍她：“这就是爱情呀，傻姑娘。” 漫漫长夜，云恩捧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说晚安中，不记得什么时候，就睡过去的。 而江凛坐在沙发上好几个小时，身边是鼾声如雷的梁辰。 他很想直接去云恩家楼下，向她说对不起，但是又怕自己，再一次逼得太急。 梁辰平时不正经，男女关系混乱，甚至同时和几个女人保持往来，没想到正经起来，说的话每个字都有道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找个正经姑娘过日子，你这么怕寂寞。”江凛看向边上的人，起身去卧室取来毯子，给他盖上。 谁又能想象，一个念了很多书，其实非常优秀的富二代，过得也没那么如意。 他甚至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钱财，康复中心虽然有营收，可也不全进他的口袋，于是他就这么放纵着，和家人对着干。 “记得把那笔钱还给我。”江凛对酣睡的人说，“真是的，说我头头是道，你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弄得那么僵。” 第二天，梁辰醒来时，江凛已经去回公司加班了，餐桌上有早餐，芝麻油拌过的地道上海冷面，花生酱、醋、炒绿豆芽，一样不缺，还有紫菜汤。 “啧……”梁医生欢快地跑去刷牙，乐呵着，“你要是个女人该多好。” 公司里，梁辰来的不算早，已经有其他人到了，云恩自然也来得早，两人见面，互相笑了笑，没有太多尴尬。 可是进入工作室，清点材料准备开工时，发现六双过膝靴所需的皮革全部开裂。 “周五谁最后离开这里？”江凛问，“清点过东西吗？” 第60章 最好的拍档 涉及商业机密以及财物保管，工作室没有摄像监控，但是有门禁，员工出入需刷指纹开锁，同时也会记录最后进出的人是谁。 因此，撒谎没有意义，云恩也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比展世杰先走。 可展世杰此刻却说：“应该是我和夏云恩最后离开。” 云恩从容地解释：“我离开前清点过东西，没有问题，这些皮革也是我收进柜子里的，当时完好无损。” 王若走过来翻看，每张皮革的弯折处，都出现皲裂，好像被风干过似的。 但一眼就明白，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做了什么破坏，不可能因为一两天的收纳不当，就出现这么严重的损坏。 有同事说：“这批皮革量很少，再要一模一样的很难。” 王若负责的是当天几位女星嘉宾的高跟鞋定制，不需要用这些料子，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可她冷笑：“我之前就说，不要用这种皮，成本贵又不易保存。你们非要考虑舒适度和使用寿命，只是一场秀而已，还不是我们的舞台，这批鞋子最后是会进他们的仓库的。” 云恩无法苟同，过膝靴的设计，是她负责的，虽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但也曾经好好学习过。 她小时候的靴子，也全是妈妈做的，在别的小朋友还在穿棉鞋的年代，她已经洋气地穿上靴子了。 有人问展世杰和云恩：“你们两个一起走的，还是一前一后？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进来过？” 王若见男朋友被人怀疑，立刻大声说：“奇怪的人怎么进来，我们放进来吗？周五我和展世杰一起离开公司的，我可以证明和他毫无关系。” 她看向云恩，怒道：“你呢，你怎么证明自己没问题，全部都是弯折处受损，你怎么保存的？” 云恩仔细翻看每张皮子，捧起来，闻了闻气味，边上的人都盯着她看，江凛亦如是。 “还可以用，就是要修改设计方案。”云恩看着江凛，“我还可以用。” 王若说：“这是做靴筒用的，走到一半裂开了怎么办？模特摔跤怪高跟鞋后跟不稳鞋底太滑，我们还能反驳是他们台步走得烂，你这要是半当中裂开了，不是笑死人了？你用别的皮子替换吧，他们又不会真的来研究你最终用了什么料，用同色的其他皮革代替就好。” 云恩问她：“那这批皮革的成本，我来赔吗？” 王若愣了，看向江凛，笑道：“看老板怎么报了，你不想赔也不是没问题。” 和云恩搭档的样品师已经回来了，今天也一起来加班，他很为难地说：“换一种皮吧，保险一点。” 云恩说：“这是配合成衣面料选的皮革，光泽、柔软度、挺括度，和成衣质地的匹配是无法取代的，客户也表示非常满意。” 人家有些不耐烦：“云恩，不是我说，我已经妥协了你很多细节上的事，尽可能地实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么危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我，到时候丢公司的脸，而我是经手制作的人，难道要我来承担责任？如果你是怕赔成本的钱，大不了我来出。” 云恩坚持：“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样品师举起还没痊愈的左手说：“你非要坚持的话，我退出这次定制。” 工作室里，气氛尴尬，王若朝展世杰使了个眼色，他们去忙他们的，众人各自散开，云恩捧着一摞皮革，手指间不自觉地用了力气。 “你的手受伤，会影响成品质量。”江凛开口对同事道，“这次的定制，你先退出吧。” 工作室里，人人抬起了头，江凛又冰冷地对夏云恩说：“如果你坚持要用这些皮革，设计上修改的问题，你自己去和客户沟通。如果最后现场出现任何问题，你负全责。当然，这会影响到你从见习设计师转正，甚至是否能继续留在公司。” 王若轻声对展世杰道：“我还以为，他是要偏袒夏云恩，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皮子烂成那样，过膝靴走几步肯定就开裂，也太冒险了。” 展世杰淡淡的：“我们做好我们的。” 王若问他：“你后来看见过什么人吗，不会有人混进来吧，那个皮子，可能是被喷了什么化学成分，不然不会坏成那样。” 展世杰摇头：“我和她前后脚离开，就来找你了，没看到什么人。” 王若翻看那些胶水已经干透的配饰，她知道是夏云恩周五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独立完成的。 手里的东西，做工细致妥帖，没几年功夫绝对不可能有这效果，她嘀咕着：“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你看她弄的这些东西，多好，我们直接可以用了。” 那边江凛又对夏云恩说：“如果在公司里找不到愿意配合你的样品师，希望你尽早提出来尽快放弃，不要耽误整体的进度。” 云恩平静地看着江凛：“我知道了。” 江凛收回目光：“开工吧，距离模特试鞋的日子没多久了。” 工作室里，人人都开始忙碌，江凛手头也有活儿，云恩抱着那堆皮子坐到角落里，走到工具台前，挑选各种东西。 江凛过来拿工具，两人刚好都伸手拿钉子，江凛在她指尖轻轻握了一把，说：“我相信你。” 他们迅速就分开了，谁也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可是走回座位的云恩，忧郁了一个周末的乌云散了好多。 这件事，刚才江凛给出的答案，和她心里想要的，一模一样。 既不偏袒，也不妥协，放手信任她。 不论如何，他们一定会是很好的工作拍档，她不会让江凛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周日的加班，持续到晚上九点多，今天是全体一起离开，江凛亲自关的灯。如果之后再有人出入，门禁系统会记录下来，有什么问题，可就洗不清了。 他给云恩发了微信，要送她回家，云恩答应了。 不过，云恩希望能低调些，于是走了一个路口出去，江凛的车在附近转了一圈，他才接到了人。 天气很热，八月下旬了，依然闷热不堪，云恩上车，江凛就把出风口关了，云恩拿出纸巾，默默地擦汗。 “明天我要准时下班，去一趟康复中心。”云恩说，“去和钱护士她们打个招呼，之后孟筱一个人去做训练治疗，拜托她们多多照顾。” 江凛说：“你自己安排就好，工作室的事，不用担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那些鞋子，我会按时做好，我本来想藏点本事的，看来藏不住。” “我会通过门禁系统和外面走廊的监控，来调查这件事。”江凛眼中有愤怒。 “我等你结果，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然后再做决定要怎么处置？”云恩问。 “这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不太喜欢吃西餐。”云恩的手，把纸巾捏成了一团，“也可能是，不适合一下子吃那么多肉。” 江凛说：“下次我们吃别的东西，今天太晚了，餐厅都关门了。” 云恩看着他：“周五让你扫兴了。” 江凛摇头：“我也没问过你喜欢吃什么，就总想，要带你去好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后，我每天都很开心，很充实，可我完全没意识到，也给了你很多压力。说的话也好，做的事也好，甚至是吃顿饭。” 云恩凝望着他，心里的结，仿佛稍稍解开了些。 江凛说：“我想当然地，以为你会喜欢，越是想表现出，我不在意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越是让你觉得莫名其妙，是我太自负了。” “你说的太严重了。”云恩说，“在周五之前，我也都很开心，所有的事我都很开心，是那天晚上，突然就想不通。” “我很唐突地对你说了我爱你。”江凛温柔地问，“吓到你了，是不是？” 云恩眼眸微微湿润，点头：“我觉得……很奇怪。” 江凛松了口气，爱怜地看着云恩，再收回目光继续开车：“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心情和感受。” 第61章 阴险的同事 云恩说：“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你的生活状态，我的生活状态。” 江凛主动问：“是不是，想冷静一段时间？” 云恩放松下来：“可以吗？” 江凛点头：“可以，但是不要太久，我会想你。” 云恩莞尔：“不是每天都能在办公室见面？” 江凛说：“那不一样，我绝不会对自己的女朋友，说白天那么严厉的话，可一开始工作，我就难免要委屈你。” “可是我今天很开心。”云恩说，“你愿意信任我。” 江凛道：“我刚出道的时候，也天不怕地不怕，我固然信任你，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实在不行的话，尽早提出来，没什么丢脸的。” 云恩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开朗，全然不见了上周五的低沉，江凛知道，比起自己给她一个更大的世界，她更愿意用自己的手和脚去探索去追求，梁辰说的没错，他太着急了。 就算是自己，十几年前以少年天才设计师一夜成名，很快就卸下光芒，继续完成学业，继续做打下手的活计。 纵然得道多助，一路好运相伴，他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里，如今，又何必急于让云恩迅速成长。 “尽快把你修改的设计方案，拿到TH那边去沟通，距离模特试鞋的日子，没多久了。”江凛说，“需要我做什么，随时联系我，凌晨深夜都不要紧。” 他侧过脸，看见云恩的笑容，只觉得云开雾散，故意道：“还笑，你现在手头是很大的麻烦。” 云恩心情飞扬：“可我开心呀。” 再次来到云恩家楼下，江凛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难以想象过去的几十个小时是如何度过的，在他心里，夏云恩的存在，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两人道别，没有亲亲抱抱，也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云恩的笑容，和她轻盈的背影。 看着楼梯间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来，江凛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今天回家的人，进门脱鞋的动静，就让孟筱知道他们没事了，但云恩对她念叨的，不是她和江凛怎么样，而是这么快，她就被人算计了。 夜里，云恩把筱筱的腿搁上墙，自己也躺下，将双腿抬高，两人敷着面膜，在腰腹上按摩精油。 说起那个展世杰，云恩道：“门禁系统虽然可以查，我估计江凛也查不出什么大结果，所有人都比我早来公司，他们想要作弄我的话，我能想到的事，人家肯定也想到了。” “那个男人，对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孟筱说，“这样看来，那天他突然对你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是想逼你离开工作室？” 云恩说：“我总要下班走的，他何必这么刻意？我反而觉得很奇怪。” “都是普通人，做点事，还能没破绽？”孟筱冷冷地说，“你别怕，还能杀人放火吗，不过是想挣点抬头和钞票。哎，都是打工的，这些人，活得累不累？” “皮子像是被喷了什么药水，有股怪味道。”云恩说，“别的不说，就不觉得浪费吗，太可惜了。” “还有办法补救吗？”孟筱劝她，“你不要太逞强。” 此时，云恩的手机亮了，筱筱以为是江凛的消息，就没再说话，云恩和人聊了半天，才放下手机，揭开面膜说：“是唐静。” 她把筱筱的面膜也扔了，再把她的腿搬下来，一面说：“唐静觉得，如果秀场上出了什么事，对内我有责任，但对外、对总部，就全是江凛的责任。” 孟筱警惕起来：“难道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江凛？” 云恩仰着脑袋想半天：“可我换一种皮不就行了，只要和客户沟通一下，就解决了。这么小儿科的事情，到底能影响什么？” 两个人互相看半天，云恩说：“会不会是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然后在别的地方，再出点问题？” 孟筱一脸凝重：“你要当心。” 云恩把电视机遥控器给筱筱，说：“我去隔壁做点事，你先睡。” 第二天一早，江凛没在公司见到云恩，后来遇见孙威，才知道她去TH那边沟通修改设计的事了。 江凛看了手机，什么消息也没有，心里虽然有些失落，还是决定相信她，给她足够的空间。 但午休前，云恩发来了消息，是她在TH门外的自拍，笑得阳光灿烂，下面留言说：人家点头啦。 这还是江凛第一次拿到云恩的照片，迅速保存进手机。 下午回到公司，云恩正式开始动手做鞋子，工作室里各种机器完备，实在有操作不来的，就不耻下问，其他同事不至于冷漠地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江凛在。 但是所有人都很惊讶，酒会上夏云恩的设计亮相时，的确惊艳全场，可他们都以为，不过是夏云恩会画画，甚至很可能事江凛代笔。 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她这一手制鞋的干脆利落，没个五六年经验，绝不可能这么好。 连王若都忍不住说她：“你装了那么久的傻子，问你什么都不会，骗人有意思吗？” 云恩从容应对：“那样才能学到更多的事，大家都是我的师傅。” 王若冷笑：“脸皮是够厚的，可你手里这张皮，打算怎么处置，没有任何多余的料子给你用了。” 云恩大方地演示，如何加固皲裂的地方，让皲裂的纹路成为靴筒的自然装饰，再如何遮盖针脚，王若不自觉地帮着出了些主意，还告诉云恩，用几号线缝合最合适。 两个人讨论了半天，还是展世杰跑来找王若：“要贴大底了，你过来看。” 一整个下午，云恩几乎没离开过工作室，处理完了六双过膝靴皮子受损的问题，很诚心地去邀请昨天退出的，那位擅长制作过膝靴的样品师同事，请他明天能帮自己一起完成工作。 江凛从头到尾都没插手，但事情越来越顺利，直到下班时间，他们才说上话，云恩来请假，她要准时离开。 江凛提醒她时间来不及，两人眼神交汇，没再多说什么，云恩赶紧走了。 工作室里有同事忍不住说：“她为什么总是急着下班，难道已经结婚有小孩了，要回去接孩子放学？” 有人偷偷地看向老板，江凛正专注地把鞋子送进机器里打磨鞋底，根本没理会他们说什么。 康复中心里，筱筱被送入康复室后，云恩就来向几位护士打招呼，给了她们自己的新名片，说以后买鞋子什么的，可以找她。 大家聊了几句后，云恩上楼回康复室外等筱筱，那么巧，今天电梯从下面上来，她又遇见了那位白发老太太。 “夏小姐，一个多礼拜没看见你了。”今天陪同老太太的护士，和云恩也认识，笑着打招呼，“我们以为你忙着和江先生谈朋友，不来了呢。” 云恩不好意思地笑着：“是工作太忙了，最近加班很厉害。” 她一面说，递给了护士名片：“以后买鞋子有需要，和我联系，需要定做的话，也可以找我。” 上康复室就一层楼，说完这句话，她就出去了。 电梯门关上，轮椅上的杨老太太便说：“小姑娘，刚才那个人的名片，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护士把名片递给她，说道，“她是我们一个病人的朋友，人很好的。” 夏云恩。 老太太看着名片上的字，已经满是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眼中也浮起了一层雾气。 “小姑娘，这张名片，给我行吗？”杨老太太说，“我儿媳妇正好这几天想买这个牌子的鞋子。” “可以啊，反正我和夏小姐本来就认识了。”护士大方地答应，到了她们要下去的楼层，推着老人家出了电梯。 这一边，康复室里，梁辰向筱筱解说她最新的检查结果，孟筱有足够的条件可以恢复正常站立行走，接下来是辛苦的训练，是她需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筱筱听完，看见玻璃墙外云恩回来了，笑容灿烂地朝自己招了招手，她问梁辰：“快的话，我多久能站起来？” 梁辰低头在报告上写着什么：“这取决于你自己的能力。” 孟筱说：“我会尽力。” 梁辰抬起头，看着孟筱，病人眼中的神情，和前段时间不一样，他严肃地说：“不能急，你想干什么？” 孟筱的心一阵狂跳，避开了梁辰的眼睛：“我想站起来。” 梁辰微微蹙眉，他说：“孟小姐，我有熟悉的心理医生，你想聊聊吗？” 孟筱摇头：“谢谢，我不需要，梁医生，我们开始训练吧。” 梁辰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再打量了孟筱一眼：“好，开始吧。” 第62章 你吓得我都没胃口了 这天夜里，梁辰给江凛打电话时，他刚刚从公司加班回家，还在路上开车。 “你又要来我家住？”江凛嫌弃不已，“你要不帮我把房租也付了。” “帮你付了房租，我每个月喝西北风吗？”梁辰说，“老头子又要削减我的花销，我现在靠我奶奶接济活着。” “你活该。” “别人也就算了，你别说这种话好伐？” “到底什么事？” 梁辰道：“今天孟筱的康复训练非常顺利，虽然她还没办法站起来，但体力和力量有了明显进步，我问过，上个礼拜她虽然在家里养伤，也自己做了些简单的训练。” 江凛把车停在路边，摘下蓝牙耳机，直接拿着手机听：“这样有问题吗？不是很好？” 梁医生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你有机会，帮我问问夏小姐，孟筱平时的一些精神情况。” 江凛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 梁辰道：“我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好，希望她能接受心理治疗。” “她那么积极配合治疗，我听云恩说，她在家也能照顾好自己，还照顾云恩，虽然行动不便，但尽可能地生活自理。我背她上楼，她也能开玩笑，是个很开朗的人。”江凛解释，“当然，她和父母对抗是过激了，但情有可原，如果你非要说她有心理问题，对她是不是刺激？” “有些心理问题，恰恰都会被这些开朗乐观积极的表象掩盖，而她不能站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梁辰很严肃，“我在她的资料上看到，她填写的监护人是夏小姐。” “云恩是她的监护人，但她不属于完全丧失行为能力，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江凛道。 “我想单独和你女朋友谈谈，暂时不要让孟筱知道。”梁辰说，“你帮我约个时间，我这里你随时叫我。” 江凛很感激：“谢谢你这么用心。” 梁辰笑：“我是关心我的病人，跟你没半毛钱关系的。”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江凛要挂电话：“我约好了告诉你，最近特别忙，我也刚下班。” 梁辰说：“TH那场秀吧，那天我会去现场，我拿到请帖了。” 江凛好奇：“谁给你的请帖？” 梁辰说：“也是我的病人，不过是我奶奶的好朋友，从小看我长大的，下次你来碰见了，介绍你认识。人家是上海滩响当当的旗袍师傅，行内人都要喊一声祖师奶奶的，我奶奶的旗袍全是她和她儿子做的。” “本来还想问你去不去玩的。”江凛说，“那你自己来吧，到现场找我。” 梁辰嘿嘿笑：“能不能介绍几个漂亮的模特。” 江凛立刻拒绝：“你把模特当什么，人家都是好女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难道我不是好人吗？” “你当然不是。” 挂了电话，江凛继续回家，想到孟筱，不免忧心忡忡。 这件事，还是在家以外的地方和云恩商量比较好，虽然在他看来，孟筱开朗乐观，绝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可他也相信梁辰的专业判断。 第二天回公司，照旧忙碌，整整一天，江凛都没机会和云恩单独说话。 下午，在样品师共同努力下，修改设计后的第一双过膝靴成型了。 再经过一些打磨定型，就能上脚，夏云恩利用皲裂做自然花纹，十分别致，撇开牢固程度，这双靴子，大家都觉得好看。 王若摇头：“美则美矣，别崩了，碰到脾气坏的模特，当心人家拿鞋子丢你。” 云恩看向江凛，江凛微微点头，当然，那也是极少数的情况，毕竟那是竞争很激烈的行业，谁也不会轻易和设计师们翻脸。 同事们各自完成手头的工作，陆陆续续下班离开，江凛和云恩留到了最后，云恩是收到他的消息，说要送她下班。 她没有拒绝，他们并没有分手，只是互相给个空间冷静，好好对待工作而已。 在楼下接到云恩，她手里拿着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和咖啡，上了车自己吃，一面很自然地顺手喂江凛。 “我现在特别期待模特试穿的那天，最好快点来。”云恩说，“靴筒太细了，我套不进去，不然我就试试了。” “你的腿很细，也不行吗？” “不行，我也怕崩坏。” 江凛问：“有信心吗？” 云恩用力点头，把三明治小心喂给江凛：“你也要有信心。” “我都没经手，我心里慌得很，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你。”江凛说，“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 “怎么了？” “梁辰联系我，他想和你谈谈。” “筱筱出事了？”云恩一下子就想到，梁医生找她还能谈什么呢。 “具体的他会和你谈，他只是跟我说，希望孟筱能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治疗。”江凛道，“孟筱家里出事后，你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看过的，但是她跟我说，觉得人家是捣糨糊的，她不想浪费钱。”云恩无法理解，“而且她已经挺过来了，现在每天都很正常。” “我也这么觉得，但梁辰的判断，一定有他的道理。”江凛说，“过几天有空，你和梁辰见一面，他想了解多一些孟筱的事，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云恩说。 “梁辰说，最好暂时不要让孟筱有所察觉，你回家后，别露在脸上。”江凛叮嘱，“我们都是为了孟筱好。” 云恩很感激：“我知道，我会当心的。” 到了云恩家楼下，江凛指了指她的嘴角，有沙拉酱沾上了。 云恩拿纸巾来擦，把脸转过来问他还有没有，两人凑得很近，能听见彼此呼吸的气息，她微微撅了嘴，闭上眼睛说：“可以哦。” 江凛笑了：“为什么可以吻你，但是说我爱你，会吓到你？” 云恩睁开眼，目光软绵绵：“不知道，但那天，你吓得我都没胃口了。” 江凛心疼又无奈：“那就亲一下。” 云恩笑眯眯：“我一下，你一下。” 亲亲抱抱后，就要道别，江凛为她解开安全带，云恩故意咕哝着：“江先生，这也叫互相冷静吗？” 江凛满眼宠爱，捧过云恩的手，上面增添了很多新伤痕，惹人心疼，他吻了指尖：“冷静完了，你还想冷静多久？” 被宠爱的感觉，谁会不喜欢呢，这几天，他再也不会对自己说那些从没亲眼见过的，外面的世界，也不会老拉着她去吃昂贵的晚餐，他开始放慢脚步，自己好像能跟得上了。 回到家，云恩没有表露任何担心，简单地问了今天的训练，一起吃宵夜，一起做精油按摩，一起看电视剧，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夜深人静，孟筱睡着后，云恩撑着脑袋，默默地看着她。 时间久了，她和江凛继续发展的话，之后很可能会想住在一起，甚至结婚组成家庭。 虽然那些很遥远，夏云恩自己也看不见，但孟筱一定会努力尽快离开自己的生活。 她一直说，她已经不幸了，她希望看见最好的朋友能过得幸福。 “亲爱的，我们都会好起来。”云恩为孟筱盖上被子，把温度调高些，躺下睡了。 周四晚上，江凛带着云恩在一家餐厅见到了梁辰，梁医生刚刚结束对孟筱的治疗，而孟筱自己坐地铁回去了。 “这是她最新的检查报告，肌肉萎缩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梁辰递给云恩一叠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云恩翻了翻，梁辰开门见山地说：“可以具体告诉我，她的人生经历吗，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提起，也不会告诉她，是从你这里知道的。” “可是……” “说你觉得能说的就好，我只是想尽可能了解她的状态。” 云恩看了看身边的江凛，不置可否。 江凛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梁辰不会强迫你，不想说的话，也不要紧。” 梁辰说：“我想判断，她是否需要心理干预，可以告诉我吗？” 云恩鼓起勇气，说：“她人生最幸福的，是和丈夫恋爱结婚，以及生下宝宝后的半年，她今年三十一岁了，除此之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都过得很辛苦。” 第63章 你的香水味 讲述筱筱痛苦的人生，宛若撕开云恩自己的伤疤，她苦，不过是苦了妈妈去世后的八年，而筱筱，从生下来是个女孩子后，就开始了她痛苦的人生。 “她和她老公很恩爱，她在公司里也受器重。”云恩说，“她一直都很开朗很温柔，很坚强很勇敢……” 梁辰偶尔记录些什么，但全程凝重严肃，三人面前的菜都凉了，谁也没胃口吃东西。 “是不是有个人陪着她比较好？”云恩问，“我也很担心，她每天一个人在家，寂寞不说，有什么事找个人帮忙都找不到。” 梁辰想了想：“她没有其他朋友和亲人吗？” 云恩摇头：“要是和亲戚往来，会惊动她爸妈，所以她不想再有什么瓜葛。至于朋友，同龄人都有家有孩子，她不想给人家添麻烦，连我也是，是我死缠着她的。” 梁辰笑：“你太善良了。” 江凛问他：“你怎么看？” “我和几位医生讨论过孟筱的病例，他们都认为，孟筱需要做心理疏导。”梁辰道，“现在听完这些话，我更加肯定，她需要看心理医生，不然……” 江凛和云恩，都紧张地看着他。 梁辰说：“我昨天在她眼睛里看到的神情，我也曾经在其他病人眼中看见过，而那位病人，最终自杀了。” 原本是江凛握着云恩的手，现在是云恩紧紧地抓着她。 “他们所承受的压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任何一件事，一句话，甚至陌生人的一个目光，都能摧垮他们。”梁辰沉重地说，“她的乐观开朗是真实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痛苦。” 最终，这顿饭谁也没吃，梁辰先离开，江凛带着云恩到外面走走。 商场外有开阔的广场，音乐喷泉配合灯光，孩子们在水幕中钻来钻去，嬉笑追逐。 也许这不是特别文明的事，可这就是市井生活，最真实的生活。 “梁辰说得太严重，但他一向这样。”江凛说，“他曾经有过病人，没能坚持到最后，康复治疗能给人带来希望，也能让人绝望，因为需要一次次地直面自己再也无法康复的现实。” 云恩问他：“你和梁医生认识很久了？” 江凛算了算：“十几年了，他是我爸爸的学生。” “哦……”云恩点头，“那么久了。” “之前很少见面，但会保持联络，他喜欢到处玩，会跟我去秀场。”江凛说，“两年多前我回国，开始接触多了，那家伙一喝酒，总是把我当司机用。” 云恩笑意深深地看着他，被江凛轻轻在额头上拍了一下：“你又在胡思乱想。”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可以说我。”云恩软绵绵地，“说那些事，太痛苦了。” 江凛稍稍张开双臂，云恩扑了上来，虽然天很热，彼此身上都黏糊糊的，可她现在，也是有依靠的人了。 “放轻松些，回家后，你还要面对孟筱。”江凛说，“梁辰是不会放弃他的病人，孟筱又是你最好的朋友，从前孟筱只有你一个人，现在还多了我和梁辰。” “我好难过。”云恩说，“真的很难过……” 江凛拨开云恩的长发，安抚她：“别害怕，一定会好起来，你保护孟筱，我保护你。” 云恩抬起头，江凛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乖，我送你回家。” 路上，他们一起讨论，要不要接受梁辰的建议，在家里安装监控，可以坦率地和孟筱商量，也可以瞒着她，做的隐秘些。 云恩最终放弃了，她对江凛说：“这些话，你不要告诉梁医生，其实当初在医院，她交代我如何处理保险和赔偿这些问题，以及她儿子和老公的身后事，那时候我就想明白，孟筱真有一天要离开，我会好好为她善后的。” 江凛没说话，云恩继续道：“梁医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病人，我能理解，也很感激，但我不想强迫孟筱。” “我不会告诉他。”江凛说。 “如果活着只剩下痛苦，我宁愿她能解脱。”云恩哽咽，“我可以吗？” 江凛点头：“真有那一天，你尊重她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云恩擦掉眼泪：“那我不哭了。” 至少，梁辰的担心下，孟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正常，她每天好好地生活着，每天等云恩下班，和她一起吃宵夜看电视剧。 原本因为她可以自己去康复中心，梁辰想把她复健治疗的时间提到白天，但白天中心里会有很多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孟筱说如果可以不换时间，她还是想晚上来，梁辰也答应了。 而她每个礼拜，都按时提交轮椅的使用报告，以及在治疗过程中，使用各类辅助器械的体验都写得很仔细。 最初梁辰只是找了个租借轮椅的借口，但渐渐地就发现，孟筱的报告很有参考价值，他和其他医生都会认真阅读。 上海的夏天渐渐进入尾声，八月末几次台风后，九月初，终于有了秋的凉爽。 这一天是去TH给模特试鞋的日子，本周末，黄浦江畔就将举行一场大型时尚秀。 早晨，云恩把做好的三双鞋子仔细打包，要带出去寄掉，孟筱送她到门口，帮她捧着盒子，好奇地问：“三双都是一个客人的？也太豪爽了吧。” 云恩说：“不是接的单子，是我送给陆小姐的礼物。” 孟筱很惊讶：“送的？” 云恩说：“我不亏的，你放心。” 寄掉鞋子后，云恩直奔TH公司，相关的同事都在这里集合，江凛带了五个人的团队来。 王若他们都见惯了模特，不会大惊小怪，云恩还是第一次，和瘦瘦高高的美人们近距离接触。 TH这次共邀请了五十六位女模特，和三十多位男模，男模的鞋履有其他公司负责，和自家没关系，他们总共带来了五十六双不同款式的鞋子，和女星嘉宾的定制鞋。 云恩穿梭在几十位高挑的模特中间，觉得自己像个小矮人似的。 模特们的工作十分辛苦，一旦穿上服装和鞋子，她们要一直保持站立到工作结束，才能保证衣服不会起皱，以及不至于临场时，手忙脚乱地穿鞋。 他们在TH长长的走廊里，进行第一次简单的彩排，江凛询问每一位模特关于鞋子的穿着，唐静跟在他身后，飞速记录所有的事。 展世杰则带着其他人，随时准备应对鞋子出现的问题，云恩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六双过膝靴。 一整天下来，他们的鞋子接受了考验，云恩也亲眼见识了，穿着十三公分的鞋跟走路，是多么神奇的事。 晚上TH的人邀请他们共进晚餐，云恩去洗手间时，唐静跟着她一起来，一路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最终云恩忍不住：“我怎么了吗？” 唐静说：“我在江凛西装上，闻到了你的香水味。” 云恩的脸顿时通红，其实公司里传闻他们的关系也蛮久了，但最近大家太忙，忙到办公室里几乎看不见人，没时间搞事情。 “不会那么巧，江凛的女朋友，和你用同款香水？”唐静眯着眼笑，“或者说，就是你嘛？” 云恩不好意思地点了头。 唐静兴奋地说：“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毕竟跟了江凛两年多。” 云恩连声夸赞她：“我以前没怎么注意过你的工作，最近越来越发现，你太厉害了。” 唐静不以为然：“熟能生巧，刚开始也是被他各种皱眉头，他这个人你知道的，工作上话少得可怜，那段时间，我都快抑郁了，还好我有我老公开导我。” 这样也不忘秀恩爱，云恩现在算是明白，爱情里的女人是多幸福多傻气，她好生道：“虽然我们没打算隐瞒，但也没必要正式公布什么的，所以……” “哎呀，我是那样的人吗？”唐静长眉轻轻挑，“不过呢，作为贿赂，你要帮我个忙。” 云恩问：“什么忙？” 唐静双手合十，恳求道：“云恩，做我的伴娘好不好？” “诶？” “我的朋友都结婚了。”唐静说，“我不想让我那些呆呆笨笨的小表妹做伴娘。” 第64章 将来不可以骂我 云恩从来没做过伴娘，准确地说，二十岁之前还跟妈妈吃过小区里关系好的邻居家的喜酒，二十岁以后，除了孟筱儿子百日宴，连喜酒都没怎么吃过了。 她在大学里没交什么朋友，虽然知道人家陆续结婚生小孩，但是没有人来邀请她，她也只好在心里默默祝福一下。 至于公司里，一般都是发发喜糖，只有关系很好的同事才会被邀请，毕竟公司里人员流动频繁，大家都尽可能“互不相欠”。 “你要是答应我，我保证不说出去，你和江凛的事。”唐静眼睛里冒心心，漂亮的美甲在眼前晃啊晃，指天发誓，“我保证不说的。” 这是威胁人的样子吗，不不，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云恩哭笑不得。 “婚礼定时间了吗？我也要准备一下的。”她这就算是答应了。 “十一月，我婆婆订好了，她们本来想挤一挤国庆节，价格差太多了，我老公说多的钱还不如给我买包。”唐静神采飞扬，“我本来以为他娶到我，也就那样了，但是最近觉得他，越来越贴心，真是嫁对人了……” 难以想象，白天利索干练地跟着江凛应对一切状况，英语法语自由切换和模特们对话沟通的人，花痴起来未婚夫，是这样傻乎乎软绵绵，云恩赶紧拉着她回到席中，再听下去她骨头也要酥了。 晚餐散去，大家要各自回家，江凛倒是不客气，对众人说：“回去早些休息，明天回公司还有常规工作要做，马上要开始准备夏季新品。” 大家都是有车的，只有云恩独自捧着TH公司送的小礼物，往地铁方向走，快下地铁时，手机响了，当然是江凛的电话。 她照着指示回过身，男朋友的车已经慢吞吞跟在后面了。 “你拿了什么东西？”上车后，江凛问云恩，“周末那天还会送些礼物，我一般都是让唐静随机留下，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让她拿。” “我拿了围巾，送给筱筱。”云恩说，“我自己没什么要的，周末人家送什么我就拿什么，不过现在能给筱筱的单品，只有围巾了，她对衣服裤子都不太感兴趣。很快天冷了，不管穿什么，出去都要盖毯子。” 江凛说：“那你可以给她漂亮的毯子。” 云恩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江凛微笑：“当然，你要问问她喜不喜欢。” 云恩把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问江凛：“好看吗？” 江凛比较纠结地看了几眼，摇头：“这个颜色不大适合你，好像也不适合孟筱。” “是吧？但是我稍稍看了眼，这个颜色算比较顺眼的。”云恩很小声地说，“老实讲，我觉得他们家的衣服不好看。” 江凛嗔笑：“叫客户听见还了得？” 云恩拿出手机，在天猫上翻了翻，惊讶地说：“这条围巾竟然卖一千三百多。” 江凛说：“留下吧，可能有合适的衣服搭配，就好看了。” 云恩又翻了翻商品页面：“他们既然决心要在中国市场开通电商平台，就该明白我们的电商发展是世界领先水平的，早就不是在是网上随便买买便宜货的了，他们的产品质量和服务都要跟上水平才行。” 江凛问：“不太好吗？” 云恩很认真：“之前为了构思细节，把他们在架的产品全部看了一遍找灵感，每条评论都念过去，就没有几条是开开心心夸赞他们的。不是投诉收到的衣服皱巴巴掉档次，就是差评在线客服毫无对应。如果周末那场秀后，扩大了知名度，人家兴冲冲地搜了去买衣服，结果一看评论，还不被吓跑了？我觉得他们太高姿态了，我听以前的同事抱怨过，几个运动大牌的线上购物体验很差，可至少人家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品牌，而他们现在在中国的知名度不高，这样要怎么吸引顾客？” 这么一大车话，江凛每个字都用心听了，说道：“之前回巴黎，总部的人也谈到中国市场的销售渠道，提到了阿里巴巴。” 云恩很有兴致：“他们怎么说？” 江凛说：“要配置新的部门，招收相关管理运营的人才，公司的整体运营成本会增加，而盈利他们暂时没有信心。” 云恩指了指自己：“没那么夸张，你看我，我一个人就能开店。” 江凛笑：“你一年三笔生意，你想我们也一年三笔生意？你刚刚不还说，TH的在线客服没有对应，被买家差评吗？” “这倒也是。”云恩没得反驳，把围巾叠好收起来，一面怪自己拿了人家礼物，还嫌贵嫌不好看，太不应该了，一面小声嘀咕：“你是不是也搜我的淘宝店了？” 江凛说：“搜了没搜到，什么高级定制，夏云恩啊，手工啊，这些关键词我都用了。” 夏老板很嘚瑟地看着他：“江先生，难道我和你的缘分，还不如和陆小姐的吗？”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给我看看？”江凛问。 “看我心情。”云恩说，“我今天给陆小姐寄了礼物，照着她的尺码，一口气做了三双鞋子送给她。” 江凛很惊讶：“送给她？” 云恩点头：“因为你说我卖得太贵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江凛看见前方能停车，把车停了下来，一脸真诚地说：“我之前自以为开玩笑，可那些话的确伤害了你，你卖得不贵，除了没有名气，一切都是照着高定来，这个价格很合理。” 云恩真的不在乎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不是因为你啊，是我决定，暂时把淘宝店关了，觉得陆小姐一定会很失落，我想感谢她，才送她鞋子的。而且控制成本，她之前支付的价钱，多买这三双也够，我自己的生意，无所谓人工了。” 江凛更意外：“为什么关了？” 云恩说：“我要谨慎些，如果被人发现，虽然我有办法应对，可也是麻烦。而且我现在，已经没精力再接自己的单子了，我要在公司里好好学好好干，这店什么时候都能开的，我不着急。” “不是因为我……” “哦哟，你以为自己能对我有多大的打击？” 江凛一脸温和：“我是说真的，我一直很愧疚。” 云恩笑：“我也是说真的，不是被你说了心里难过才要关店铺，就是想专心做好公司里的事，现在我每天都很累，但每天都很兴奋充实，只要你以后，别当着同事的面骂我就行了。” 江凛一脸茫然：“我骂过你了？什么时候？” “将来啊。”云恩说，“你要记记牢，以后不管怎么生气，都不可以骂我的，知道了吗？” 江凛无奈地笑了，正经问：“那几双靴子，你真的有信心吗？” 云恩故意紧张兮兮：“真的裂开了怎么办？” 江凛看着她一脸坏笑，根本没害怕，就知道没事。 回想那次牛排馆里的尴尬，和骤然冷却的气氛，他明白除了“我爱你”三个字之外，除了上床之外，他们早已亲密无间。 能开玩笑能嬉闹，夏云恩精明能干的外表下，藏着黏糊糊爱撒娇的脾气，惹人怜爱。 想来，她曾经是被母亲捧在手心呵护着的小姑娘，因为突然失去了依靠，因为必须活下去，才把自己变得这么坚强，这么勇敢。 “不会开裂的，你别担心。”云恩以为江凛真的担心，就差拍胸脯说，“绝对万无一失，相信我。” 江凛搂过云恩的脖子，温柔一吻，最初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会回应他的吻，会缠-绵会依恋不舍，会勾起他全部的爱意。 云恩的眸光渐渐迷离，主动退了回去，让自己稍稍冷静。 江凛也绝不会进一步索取，已经吓过她一次了，他可不敢再吓着她，自己好歹是人家的初恋，初恋就该有初恋的青涩不是吗。 “开车吧。”云恩稳定心绪，“很晚了。” 江凛发动了车子，说道：“周末要不要带筱筱一起来玩？” “去秀场？” “就算不是去秀场，我们也可以带她去别的地方。”江凛说，“多出门走走，或许会好些。” “我想她应该不肯来打扰我们约会的。” “你问问她，不问怎么知道？” 云恩问：“可以带筱筱去参观你家吗？” “参观我家？” “筱筱一直很好奇，你那面全是鞋楦的墙。” “一直忘了告诉你，墙上的鞋楦，是我这么多年，被淘汰的所有设计。” 云恩愕然：“我还以为……” 但江凛内心平和：“所以呢，我将来不会骂你，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是每一次，你的设计都会被采纳被看好。以前你是一个人，你自己满意就所有人满意，但现在，大家是一个团队，我们为公司服务。” 云恩很受用：“那如果我被淘汰了，你假装骗骗我说好看行吗？” 江凛笑出声，云恩说：“我说真的，我现在光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我突然能明白方曼的心情了。” 车子开进了云恩家的小区，江凛问：“她最近为难你吗？” 云恩无语：“老板，她休假去了，你不知道吗？” 江凛说：“怪不得没见过她。” 云恩正色道：“江先生，你的员工都不太喜欢你，你知道吗？” 江凛不以为然：“他们喜欢我干什么，他们喜欢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第65章 水军汹涌而来 云恩直言不讳：“这样不利于管理，你是空降的，不服你的大有人在，一旦有人能爬上去，他们就会……” 她还没说完，就见江凛含笑看着自己，不免嗔道：“我在说很严肃的事情。” 江凛颔首：“我也很认真地听着。” 云恩轻轻一叹：“算了，我知道，你有你的做法，我不啰嗦。” 江凛说：“我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设计师，一辈子在工作室里，在秀场上，在所有需要鞋子的地方，而不是办公室里和人心金钱打交道。来上海之前，和领我入行的师傅谈了很久，他希望我能试一试。他说没有经营者，我们就会失去自己存在的价值，就算自立门户，也要能经营自己的生意。全世界很多传统手工艺术的消失，时代变迁是原因之一，但也有大部分，是因为不懂得要如何经营下去。” 云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优越感：“那这样说来，我是不是比你迈出了一步，我可是曾经有自己的生意的。” 江凛眼底有爱意：“是，一大步。” 四目相视，彼此眼中，都是各自的光芒。 夏云恩的出现，打开了江凛封闭了许久的勇气和信心，这两年，他甚至以为自己，或许更适合做一个经营者。 直到看见有一个人，因为热情和喜爱，独自在这条路上勇敢地前行。 对于云恩而言，江凛是她的伯乐，是带她进入这个行业的人，不论他们将来是恋人，是夫妻，还是从此陌路，他都会一辈子驻扎在自己的心里。 最好，不要成为陌路，最好，他们能一辈子在一起。 “等我问过筱筱，我们安排个时间，我带她去参观你的家。”云恩说，“其实也不是鞋楦啦，她也很好奇传说中的豪宅是什么样的。” 江凛笑道：“那也是我租的，我爸妈在上海有房子，一直是委托房产公司租借打理，决定长期留在上海，很可能会住回去。” 云恩好奇不已：“那你在上海还有亲戚吗？“ 江凛说：“近亲都不在国内，散落在世界各地，只有一些远方亲戚，也不怎么往来。” 云恩问：“几十年前能出国，不容易的，你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婆外公，都很厉害的知识分子是吗？” “他们都是普通工人，但两边祖辈都不在了。”江凛说，“也因为这样，我爸妈觉得既然兄弟姐妹都出去了，他们也没必要再回来。” 云恩很羡慕：“好像一下子讲不完，以后再慢慢跟我说，对了我还想问问你……” 她好奇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但话没说完，有人在车外敲车窗，是巡逻到这里的保安，师傅说：“车不能这样停，明天早上人家的车出不来了。” 云恩忙解释：“马上就走的，不停过夜。” 江凛为她解开安全带，问道：“你想问什么？” 云恩脑筋一转，现在忽然又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对她来说，就算是前女友的也不要紧，今天已经听了很多故事，这个留着下次听。 “我周末穿什么衣服？要穿礼服吗？”云恩问，“但我是工作人员对吧。” 江凛说：“黑白搭配最稳，款式的话，你觉得做事方便就好。” 云恩比了OK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可江凛目送她上楼，人家又蹬蹬蹬跑回来，江凛迅速放下窗户，云恩说：“忘了告诉你，唐静发现了，他在你脱下的西装上，闻见我的香水味。” 江凛淡淡地说：“她才知道吗，我以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夏云恩一脸黑线，冲江凛比了个拳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周末TH的中国市场首秀，在天公作美下，如期举行。 由于邀请了各路明星来助阵，所以除了业内人能拿到请帖外，他们还对外出售了观摩券，在秀场边上搭起看台，容纳上千人，据说因为嘉宾中某位当红流量，观摩券一票难求。 云恩跟着江凛和其他同事一起来到会场，在他们的指示下做力所能及的事，好几次都忍不住往看台上看，那些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们，挥舞着荧光棒和灯牌，为自己追随的明星制造声势。 “会影响T台上的灯光吗？”云恩问江凛。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江凛说，“不过他们的品牌文化就是青春热情，这些人都是客户群，主办方高兴就行了。” 云恩苦笑：“好热闹呀，好像在看演唱会。” 江凛虽然一脸严肃，语气仍旧是宠爱的：“别东张西望了，赶紧做事。” “是，江总。”云恩迅速跑开，而江凛也被熟悉的几个朋友叫了过去。 距离开始最后半个小时，王若带着云恩再次检查每位模特脚上的鞋子，男模特那边，也有其他公司的人来，加上TH自家的人，后台挤成一堆。 云恩一路“挤”过来，见角落里，一位模特正在被训斥，训斥她的人个头可没她高，还要抬着脖子骂人。 人家骂完就甩手走了，毕竟还有五十多个人等着准备工作，秀场导演已经要求模特就位，总之后台就是乱哄哄的，云恩都无法想象，这些美丽的模特们，待会儿能若无其事地从这里走出去。 “请问，鞋子有问题吗？”而夏云恩，不得不在这位模特被骂了之后，再硬着头皮上来询问。 人家摇了摇头，但目光掠过云恩腰包上的工具包，眼中微微有了光芒，很不好意思地问：“能帮一帮我吗？” 她的裙子开线了，所有人都很忙，她只想找个人问问该怎么办，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指责是因为她没有好好保护服装。 “我没有这个颜色的线。”云恩带的，都是用来维护鞋子的工具，虽然有针线，带来的也仅仅是鞋子上饰品可能用到的颜色。 “算了，如果用其他颜色，更奇怪，设计师会骂人的。”漂亮的模特看起来很年轻，云恩觉得她顶多二十出头，在众多模特中，气场也不足。 “有个办法。”云恩灵光闪现，拉着她悄悄躲到角落里，迅速用针线缝合了模特裙子开裂的地方，最后轻轻一抽，不仅没有因为不同颜色而突兀，几乎连针脚都不见了。 “你接下来要小心一点。”云恩说，“虽然有点不平整，但一边走应该看不出来。” “太神奇了。”小模特捧着自己的裙摆，左看右看，“线藏起来了？” “我妈妈教我的。”云恩笑道，“刚刚突然想起来，不过我要去忙了，你小心点啊。” 云恩迅速消失在人群里，王若正在那一头喊她，不久后，音乐响起，模特们一个接一个出去了。 “原来我们看不见的T台的。”云恩捧着一堆东西，站在角落里目送她们。 王若在边上，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工作人员，你想看什么？” 云恩却看见王若的眼妆都花了，她微微一笑，没说话。 这个办公室里骄傲霸气的大美人设计师，今天一直一直蹲在那儿给人家模特调整鞋子，夏云恩最佩服有真本事的人，王若就是。 等合计八十多位男女模特展示完TH的服装后，便是各路明星上场，外头临时搭建的观众席上，人声鼎沸，每家粉丝都大声喊着自家偶像的名字，云恩觉得耳膜都疼了，忙跟着同事们来做收尾工作。 但是突然有人来找王若和展世杰，没多久云恩看见江凛也跟了过去，不知道后台那一头在纠结什么事情，最后才见一位女星，穿着晚礼服姗姗而去。 江凛在那里一脸严肃地和人说着什么，王若神情紧绷，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云恩和另一位同事去忙，没能再回到这里，秀结束后，江凛要和其他公司的设计师相聚，云恩也没机会见面，直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在微博上刷到了TH的热门，意外地，也看到了自家公司上了热门。 云恩起初以为，是达到了推广作用，谁知点开一看，是某Y姓女星发微博吐槽自家公司的鞋子，害得她摔破了膝盖。 下面已经上万条粉丝评论和转发，水军汪洋大海似的汹涌而来。 第66章 囡囡你多大了 等云恩回到家，和筱筱说起这件事，网络上事态已经发展成了，Y姓女星的粉丝，去今晚的秀上担当开场、闭场和领闭的超模微博下恶意攻击。 就因为人家说了句：原来迟到，是因为鞋子不好。 但事实上，那位女偶像今晚迟到，没参加彩排，直到她上场之前，那双鞋子都在会场，这么说明显是在讽刺。 “这位是今晚最大牌的模特，明天就要飞巴黎去走时装周的高定，今天TH花好多钱把她请来撑场面的。”云恩蹲在床边，对筱筱说，“气场可强大了，站在她面前，我都不敢抬头。” “那这个女偶像现在很红吗？”孟筱放大照片看，“我们真的老了，都不认识了。” “都是流量。”云恩说，“不会被淘汰的话，过几年你也肯定认识了，要是被淘汰，现在不认识也无所谓。” 她拿了睡衣，要去洗澡，顺便把手机也带去洗手间，孟筱嘲笑她：“就怕你家小男朋友打电话来啊，洗个澡都不太平？” “人家比你还大几岁好吧，什么小男朋友。”云恩扬手将长发别在耳后，风情万种地说，“当然了，你可以叫我小女朋友。” 孟筱丢给她一个白眼，轰她赶紧去洗澡。 但云恩洗到一半，听见筱筱在门外说：“那个人发了照片出来，她膝盖上都破皮了，一只鞋子的鞋跟断了。” “是什么颜色的鞋子？” “香槟色，鞋面上有刺绣，好像是透的纱。” “对，那是王若做的鞋子，整块鞋面的刺绣都是她自己绣的。”云恩匆匆洗完了澡，把湿发裹在毛巾里，出来看手机。 果然那位女偶像的微博上，晒出了今晚鞋子的照片，连鞋底自家公司的LOGO都清清楚楚，还有她破了皮的膝盖。 下面一堆粉丝心疼她，言辞间攻击自家不说，连主办方TH也一道骂进去，说什么绝对不买他们家的衣服。 “她是代言人吗？”孟筱问。 云恩揉搓着头发说：“我不太清楚，不过今晚这种活动，也是要签合同吧，如果她煽动自己的粉丝，做出有损合作方的行为，算违约吗？” 孟筱托着下巴说：“但是对你们来说，是一次不错的公关啊，不要钱的推广，多划得来？你们的官微下，平时的微博，就几十条留言，今天一晚上，两千多了，粉丝也涨了很多。虽然都是骂你们的，可免费上热搜，路人点进来看看，肯定会有人发现你们的鞋子好看，而且还有模特帮你们站队，那些偶像的小粉丝，本来就不会买你们的鞋子，他们怎么样其实无所谓的。” “会吗？”云恩说，“但是江凛今晚看起来，蛮严肃的，我从没见过王若脸色那么差。” “你们公司内部，肯定会处理这件事，包括如何与TH沟通，但是对外，我觉得并不是坏事。”筱筱念了一些其他的声音给云恩听，现在路人网友是很反感这种偶像明星的粉丝抱团控评之类的事，觉得他们跟邪-教似的，令人反感。 “于是有的人根本和你们两家公司都没关系，也会来蹭热度站队。”孟筱说，“但你们公司的危机公关，靠谱吗，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明天再发声的话，热度就低下去了。” “我是不是该给江凛打个电话？”云恩也知道，公关应对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 “但这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孟筱冷静地分析，“至于江凛，他身边会有公司团队来商量这件事，你现在打电话过去，只会打扰他。” 云恩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看着孟筱低头继续翻看微博，心里感慨的是，筱筱如果能重新回到职场，该多好。 可以的，等她站起来。 吹完头发，云恩说：“江凛欢迎你去参观他的家，最近这段总算忙完了。” 孟筱欣然说：“好啊，我还真想去看看。” “我回头和他约时间。” 云恩说着，把吹风机收回原处，回头看了眼孟筱，想起梁医生的提醒。 可是，她真的不觉得，孟筱现在还会有厌世轻生的倾向，最难最难的日子，她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今天梁医生也来玩了，到后台来了一次。”云恩说，“他和康复室里，完全两个人。” 孟筱猛地抬起头：“不要提那个人。” 云恩一紧张，谨慎地问：“梁医生怎么了？” 孟筱说：“又凶又残忍，我大概还没站起来，就要先被他弄死了，要不是因为不花钱，我肯定换医生。” “哦……” “当然了，他真的很厉害，也不会让我摔倒受伤。“ “哦……” “康复训练的事，我会努力，出了那里就别谈了，我会做噩梦的。” 云恩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笑，因为筱筱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真的生气，反而特别可爱，好久没见她这样气呼呼的了。 “我饿死了，我们叫个外卖好不好？”云恩说，“今天累疯了，我想吃麻辣烫。” “我要两份生菜，要油面筋和油条，其他你看着办。” “要不我明天自己买材料烧，又便宜又健康。”云恩走向厨房，“我泡个面吃算了。” “夏云恩，那我馋虫勾出来，你不负责了吗？” “叫，马上叫。” 夜色渐深，安宁静谧的老宅区，一栋古老的老洋房里，二楼的灯亮起来，夏长风拿着手机从楼上下来，急匆匆跑进一楼母亲的卧室。 杨老太太还没睡着，见儿子进来，忙合上了手里的书，摘下老花镜：“这么晚了？” “妈，你看。”夏长风把手机递给母亲，是他在梁辰的朋友圈里看见的照片，他和一个漂亮姑娘的合照，人家手里捧着一堆鞋盒，笑容灿烂地跟他比了个耶。 “这小姑娘，肯定就是我们在康复中心看到过的。”夏长风说，“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会不会是沧海的女儿？” “我看不清爽。”杨老太太揉着眉头说，“你觉得像吗？” “一模一样啊，美娟也觉得像。”夏长风说，“我们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寻到妹妹。” “找她干什么？”杨老太太把书放在床头柜，“去睡吧，很晚了。” “妈……让沧海回来吧。”夏长风说，“你这把年纪，沧海再不回来，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将来怎么跟她交代？” 杨老太太躺下说：“跟我没关系，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没有女儿。” 夏长风无奈地看着母亲，长长一叹，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不久，老太太再次慢吞吞爬起来，在床头柜摸到那本书，书里夹着小护士给她的名片。 夏云恩，她的外孙女，肯定是她的外孙女。 “外婆看见你，很开心。”杨老太太抚摸着铅印的名字，“囡囡你多大了，长得和你妈妈一样好看，你妈妈好吗？” 全然不知自己正被外祖母念叨的云恩，刚刚饱餐一顿，正在把麻辣烫的盒子洗干净。 这种可以循环使用的塑料外卖盒子，拿来带饭很方便，下次带饭就能吃完直接扔，但每次都被孟筱吐槽，她活得像个五六十岁的老阿姨。 收拾完这些东西，云恩的旺旺跳出了消息，陆小姐说她今天刚刚回上海，收到了云恩的包裹，问云恩这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下单买鞋子。 云恩问人家是否方便通电话，陆小姐立刻打了过来。 “是我送给你的。”云恩感激地说，“陆小姐你放心，我不会亏损的，本来我的鞋子就卖得太贵了，你肯捧场信任我，还买了好几次，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我这次陪老公出差，全程穿你的鞋子，又好穿又好看。”陆小姐在电话里说，“我家先生也说，是我买过为数不多的，物有所值的东西。” 云恩笑了，但诚恳地表达，她要把淘宝店关了的事，她已经成为公司的见习设计师，以后可以在自家公司的门店里，买到她设计的鞋子。 “我有了新作品，一定通知你。”云恩说，“真的真的很感谢。”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一开始都不太好意思跟你提。”人家温柔地说，“以后方便联系，我实在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设计师，而且我家干女儿以后每年的鞋子，我还是想请你做。” 云恩大方地答应：“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这件事能做下去，特别有意义。” 第67章 她才五十三岁 “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不论如何要谢谢你送我这么多双鞋子。”陆小姐在电话那头欢快地说，“我现在要怎么跟我家先生解释，这是你送给我的，不是我买的呢。” 云恩笑着说不客气，说完，那边像是有小孩子捣蛋，十分热闹，她不想这么晚继续打扰人家休息，就礼貌地把电话挂了。 结束通话，便看见江凛的微信，他说已经脱身回家了。 云恩问他：今天梁医生来后台和我拍过合影，你要是看到照片，能发一张给我吗？ 没想到，江凛发过来的，除了梁辰与她的合影，还有好几张江凛自己拍的，正在忙碌中的夏云恩。 今晚任何人手里都会拿着手机拍拍拍，江先生偶尔举起手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按下快门无需一秒钟，就能把云恩的倩影留下。 “看在你拍得好看的份上，原谅你了。”云恩在电话里说，“下次不许偷拍我。” “明天我来接你，带孟筱来我家玩吗？” “好啊，筱筱说很荣幸。” “那早点睡，今天你累了。” “嗯……王若那双鞋，解决了吗？”云恩还是没忍住问。 江凛云淡风轻：“我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公司公关部会处理，你不要担心。” 云恩说：“我们蹭了一波热度，也挺好的，免费推广。” 江凛顿了顿，仿佛豁然开朗似的：“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云恩这才意识到，江凛还是很紧张的，可能他对国内的网络环境不是很熟悉，以及有着主设计师的骄傲和自尊心。 “明天见面说。”云恩隔着手机亲了亲，“早点睡。” 第二天中午前，江凛来接云恩和筱筱，她们一早起来，就准备了食物装在餐盒里，到江凛家只要盛出来就能吃。 “我们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好。”孟筱说，“云恩都没去过几次，我突然跟着她来玩，自己也觉得奇怪。” 江凛说：“很早就想招待你们了，最近太忙。” 云恩在副驾驶转过身，对筱筱道：“昨晚的事，你来说。” 于是一路上，江凛听了孟筱的分析，三人商讨对策，江凛甚至一度停下车，和其他几位高层通电话联系。 之后，他好意问孟筱：“你愿不愿来我们公司工作？” 孟筱明白江凛没有别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被社会淘汰，但是她现在这样不方便，在外面到处受人照顾和同情，做得再好做得再不好，也就那样，和她的价值观相矛盾。 “等我能站起来了，我会来试试看。”她开朗地玩笑，“不过我不太想和夏云恩一个公司了，之前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超越自己，其实我也没那么大度豁达的。” 说说笑笑到了江凛家，虽然说是来参观这座宽敞豪华的大宅子，但江凛的私人空间，云恩和筱筱还是不会随便进入的。 客厅落地玻璃窗下，就是轮船悠悠的黄浦江，云恩和江凛把食物装进盘子里端出来时，看见筱筱安静地坐在玻璃窗前，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两人对视了一眼，刚好门铃响了，孟筱听见动静回过头：“还有客人吗？” 江凛表示他不清楚，走来看门禁，果然是那个“讨债鬼”。 梁辰像是在哪里打完球来的，穿着篮球服满身汗水地出现在三人面前，很自然地和云恩她们打了招呼，就径直去洗澡了。 江凛一脸黑线，对二人解释：“他经常这样，我也习惯了。” 抬头见云恩笑眯眯的，便招手：“跟我去厨房拿东西。” 厨房里传来嬉闹的笑声和求饶声，夏云恩因为脑补自己男朋友出柜而被“惩罚”。 孟筱回过头，继续看黄浦江上船只往来，那粼粼波光带来的晕眩，让她眼前一片空白，可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什么都看不见，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筱筱，吃饭了。”云恩喊她，“你要醋吗？” 他们吃饭时，梁辰洗完澡出来，裹着浴袍披着毛巾，在江凛的瞪视下，才想起来客厅里有女士在，却又自说自话，去翻了江凛的衣服来穿。 云恩去厨房，给梁辰拿了一份食物，出来时悄悄看了眼孟筱，她看起来很平静，对梁辰的出现也无所谓，没有像昨晚说的那样抵触。 想来也是，康复室内外的梁医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现在又不是在做康复训练。 梁辰吃的晚，他还在吃东西时，江凛已经带着云恩和孟筱去一边，为她们讲述那些鞋楦背后的故事。 他找来江凛的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没电到自动关机的手机一打开，各路消息涌进来。 一面翻看，一面往嘴里塞东西吃，大部分消息不需要回复，不过难得看见奶奶的旗袍师傅来和他说话。 夏长风在微信上问他：阿辰，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你医院里也看见过她是不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梁辰随手问：哪个小姑娘？ 过了会儿，才又发来消息，夏长风发了条语音，梁辰直接打开，客厅里响起老爷叔的声音：“阿辰啊，就是那个小姑娘，我在你医院外面看到过的，她叫什么名字。” “梁辰！”江凛则冷冰冰地看过来，“这里不是你一个人在。” 梁辰笑着向二位女士打招呼，带上手机去了江凛的卧室。 长风叔好像不会发图片，最终他说：就是抱着很多鞋盒子的那个小姑娘。 梁辰这才明白，他是指夏云恩。 “说来蛮巧的，你们都姓夏。”梁辰和长风叔通了电话，“她叫夏云恩，是我的病人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的女朋友，她现在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她讲电话？” “哦，就在你身边……你让她听个电话行不行。” 梁辰举着手机来到客厅：“夏小姐，你的电话？” 客厅里的人，都很奇怪，云恩看了看江凛，莫名其妙地走过来，从梁辰手里接过手机：“喂……” 电话里的声音很激动：“小、小姑娘……你妈妈，你妈妈是不是叫夏沧海？” 多少年了，她很久没听见有人提起妈妈的名字，熟悉又遥远，她的心不自觉地揪紧：“是，我妈妈叫夏沧海。” “她在哪里，她真的是你妈妈？”电话那头的那人，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几乎哽咽着说，“我是你舅舅，我是你妈妈的哥哥，小姑娘，你在哪里，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江凛和孟筱，都看见了云恩脸色的变化，她整个儿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甚至茫然地看向他们，仿佛在求助。 梁辰还在吃东西，察觉到客厅里气氛诡异，才转身看向云恩，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了？” 江凛走上前，从云恩手里拿过手机，礼貌地问：“你好，我是夏云恩的男朋友，请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个激动而语无伦次，声音听起来至少六十来岁的男人，他一直在说：“你妈妈好吗，我想见她，小姑娘，你妈妈在哪里？” 江凛一时也搞不清状况，看向梁辰，梁辰这才接电话：“爷叔，你怎么啦？你把人家吓到嘞。” 半分钟后，他好奇地看向夏云恩：“他说他是你舅舅？” 云恩缓缓回过神，冷静下来说：“我不知道，我妈妈从来没提过。” 梁辰递过手机：“他要你听电话。”把手机塞给云恩后，他轻声对江凛说，“这是我奶奶的旗袍师傅，就是给我请帖的那家人，杨奶奶的丈夫也姓夏。” 云恩握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对方不停地询问妈妈时，痛苦地说：“夏沧海已经去世了，我妈妈去世八年了。” 客厅里，空气一片冰冷，连梁辰也变了脸色，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哭声，说着：“不可能的，不可能，她才五十三岁，不可能的……” 第68章 她的父亲是谁 从天而降的舅舅告诉自己，他就是那天在康复中心外，认错云恩的人，他们已经见过面。 而他之所以会认错云恩，因为外甥女和妹妹，也就是云恩的妈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夏长风希望能和云恩见一面，云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整个儿还是懵的，最后是江凛和梁辰商量安排，就在这里等他来。 梁辰本想去接一接长风叔，但人家似乎有所顾虑，说他自己开车找过来。 而云恩的情绪，平静得有些吓人，江凛带着云恩去了卧室，她一直靠在江凛的怀里，江凛便默默地陪着她。 孟筱收拾桌上的餐盘，梁辰看不下去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做家务，只能上来帮忙，他问孟筱：“她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吗？” “和她认识的时候，阿姨已经去世了。”孟筱回答，“但是看照片，母女俩的确很像。” 梁辰唏嘘：“那杨奶奶一定也见过外孙女了，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怪不得她一开始那么抵触治疗，后来每天都按时来。” 孟筱问：“他们家还有什么人吗？” “老太太和爷叔夫妻三个人，他们没有小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杨奶奶还有个女儿。” “还以为你们很熟。”孟筱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吗？” 梁辰苦笑：“没有熟到天天往来，像我和江凛，或者你和夏云恩这样，就只是每年都会帮我奶奶做旗袍，每年会见几次面，这么简单。” 孟筱滑动轮椅往客厅去，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刚好江凛从卧室出来，要给云恩倒杯水喝。 “她哭了吗？”孟筱问。 “很平静，也有些发懵，可能见过面会好些。” “她一不开心，就不说话的。”孟筱道，“但是很怕寂寞，她需要有人陪着。” “我会照顾她，楼上有客房是空着的，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江凛说，“今天可能要晚些回去。” 一整天坐在轮椅上，孟筱的确是吃不消的，可今天暂时走不了，她也不可能先回去，于是接受了江凛的好意。 梁辰这会儿算是派上作用，轻轻松松就把孟筱打横抱起，一路送到了客房里。 江凛跟来，细心地在卫生间里放了卫生纸，就和梁辰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梁辰去外面接夏长风，孟筱听得动静，爬上轮椅来到房门口，稍稍开了条缝。 很快，他带着夏长风出现，云恩站在江凛身边，看着这个完全陌生，却知道自己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她和夏长风倒是不太像，夏长风说，他自己长得像母亲，而妹妹长得像已故的父亲。 彼此做了介绍，江凛和梁辰坐在餐桌边，一老一少在沙发旁，夏长风带来了一本相册，里面有妹妹小时候的照片。 舅舅一开口就哭了，他问云恩，妹妹是怎么走的，云恩默默地看着母亲年少时的照片，许久才开口：“车祸，没救过来。” 客厅里异常寂静，夏长风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梁辰轻声道：“杨老太今年七十九，我奶奶和她同岁，说好明年一起办八十大寿。这两年，都是她儿子帮我奶奶做旗袍，老太太已经很多年不动手了，年纪大了。” 江凛的目光，一直在云恩的身上，几乎没听见梁辰在说什么。 片刻后，夏长风平静了些，说他担心母亲无法接受女儿已经去世的现实，暂时不知道，要不要带云恩回去认亲。 然而云恩的反应，很淡漠，甚至冷漠，她仿佛并不想知道，妈妈过去的二十五年人生。 夏长风问：“你爸爸呢？你怎么跟你妈妈姓夏？” 云恩却站起来说：“我再给你倒杯茶。” 她捧着一口没动的茶杯，走向厨房，江凛跟了过来。 “我想回家了。”云恩对江凛说，“想立刻就走。” “好，立刻走。”江凛毫不犹豫地答应。 “筱筱呢？” “在楼上，我去接她下来。” “我们打车回去就好。”云恩说，“你不用送我。” “好。”江凛也答应了。 云恩靠在他胸前，江凛将她抱满怀，温和地说：“我把孟筱接下来，你直接走。” 不久后，客厅里的人，就眼睁睁看着云恩带着孟筱离去，夏长风想挽留外甥女，被江凛和气地阻拦了。 夏长风向他们打听云恩的事，江凛说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很多事不清楚。 但就算知道的事，江凛也不打算擅自告诉谁，哪怕毫无疑问这个人肯定是云恩的舅舅，他也没资格代替云恩处理。 看得出来，云恩在逃避的一件事是，舅舅很可能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对云恩来说，父亲是谁不重要，但妈妈曾经有过的痛苦，她很可能不想面对。 梁辰送夏长风出去，回来时，江凛叮嘱他：“你回家不要提这件事。” “你问问夏云恩，可以说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干什么？” “我去跟我奶奶邀功啊，我奶奶一定很高兴。” 虽然被江凛狠狠瞪了眼，梁辰还是说：“她孤零零的多可怜，就算她妈妈和长辈有什么矛盾，她是无辜的。夏家没有小孩，说难听点，以后遗产都没人继承，她回去就能过好日子了，以后再也不用孤零零的。” 江凛说：“那也要给她时间想一想，你知道她曾经过得多辛苦吗？” 不久后，江凛收到了云恩的消息，但是孟筱拿她的手机发的，她说云恩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发呆，可能暂时无法联系。 这会儿，梁辰已经又翻了一套江凛的衣服，打扮整齐准备去约会，走的时候问：“你什么时候回巴黎，是不是要时装周了？” 江凛说：“公司的事处理好再说，还有云恩的事。”然后冲着往门外走的人吼，“衣服脱下来，你太过分了。” 梁医生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周一，梁辰回公司，云恩的座位是空着的。 办公室里气氛紧张，明明刚结束一场忙碌的秀，本该在夏季新品开发前，能松口气地等待国庆的到来，可因为王若为Y姓女星定制的高跟鞋出了问题，让大家假期前也不能好过。 上午的例会，云恩没出现，江凛也没收到她的消息，反而是孙威说，夏云恩请半天假，要晚些回公司。 休假的方曼，在今天回来了，久违地又听见她尖锐的嗓音，夸张地到处问上周末到底发生了什么，对王若说：“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你吧，我们做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说过定制的鞋子鞋跟断了的，那个女人两百斤重吗？” 最终是江凛冷冷地开口，压下了方曼的聒噪。 他说TH不会追究公司的责任，当天出场的模特都反馈鞋子很好，除了那位偶像出问题，本来是一切顺利的，而且TH还会把这些鞋子，用在其他地方的秀场上。 但是，江凛和公司高层商议出的结果，是打算趁着这波热度，在国庆节后举行一场他们自己的产品发布会，发布明年春夏新品，并正式设立定制部门。 江凛说：“定制，不限于高级定制，接受款式设计制定，也接受市售产品的限定尺码。脚太小的，太大的，都能定制，收取一定的加工费，基本价格与市场价持平。” 方曼冷哼：“真是越来越亲民了，我们好歹也是二线品牌，放低身段值得吗？索性再开个淘宝店，直接网购么好嘞。” 江凛说：“电商平台开发已经开始准备，开始运营后，新产品上架的数量，会比现在有所增长，各位的工作量也会加大，会越来越忙。当然，这是好事。”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虽然现在世界各大品牌都在中国开设电商，入驻阿里巴巴、京东等大平台，也有始终没放下身段的，顶多是自家官网直接销售，但他们比自家一线品牌都矮一截，不至于敢去和其他品牌比。 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时，王若忽然说：“TH不追究，是他们的事，公司呢，不追究我吗？” 办公室里肃静，几位高管还没开口，只见云恩从门外进来，向各位示意后，迅速坐到了角落空着的位置上。 江凛看见，云恩穿着一身黑色的薄款西装，只有领口上，有一枚红樱桃胸针，如果去掉这枚胸针，她今天很可能，是一清早去扫墓了。 第69章 遗传的天赋 “在TH试鞋的那天，那双鞋子毫无问题，根据实物和照片来判断，鞋跟很可能是受人为破坏而断裂。但在试鞋后，鞋子一直是客户保存，所以这个责任很难追究。”江凛对王若说，“我想，至少不是你的责任。” 王若将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与会的所有人，仿佛在警告他们，可以闭嘴了。 方曼哼笑：“真有意思，三年多来，公司里从来没出过奇怪的事情，怎么最近接二连三地不太平，是不是风水不好啊。现在我们还要扩大业务，找个人来看看风水吧。” 王若说：“要不你代替全公司，去龙华寺烧个高香。” 方曼毫不示弱：“等轮到我倒霉的时候，我肯定去烧。” 江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还有些事，他和其他几位高层要另外开会，就先离开了。 各部门的人都散了，孙威对自己手下的人说：“发布会具体日期定下后，会有国庆节前后的工作日程发给你们，要请假调休的，本周内向我和人事申请，这是公司第一次地外公开的发布会，希望大家能克服一下困难，年末时我会为你们争取假期。” “有班上，好过没生意做。”方曼走在所有人前面，叹气说，“现在不景气，有今天没明天啊。” 云恩向孙威打了个招呼，为她晚到道歉，再去找自己的助理要会议记录，王若在她背后问：“你今天怎么从头黑到脚，去奔丧吗？” 云恩平淡地回答：“早晨去给我妈妈扫墓，所以来晚了。” 王若面色一滞，但立刻说：“对不起……” 云恩没说什么，平静地离开了。 例会之后，因为客户的不追究，办公室里气氛轻松了很多，新工作日程还没出来，大家各自做些手头零碎的事，可以算是夏天以来，最轻松的一个礼拜一。 同事们约了中午一起去吃饭，云恩则收到江凛的消息，要和她一起吃午饭。 于是午休后，云恩下楼坐了一站地铁，来到江凛指定的餐厅，唐静为他们订了包房，她比江凛先到了。 江凛来时，桌上已经有吃的上来，云恩捧着一碗米饭，吃得很香。 “这么饿？” “早饭没吃就出门，我去给妈妈扫墓了。” “我猜到了。”江凛说着，给云恩倒了茶，“慢点吃。” “你想吃什么，再叫点，我先随便点了两个。”云恩说着，夹了一块肉送进江凛的嘴里，“这家店还蛮好吃的。” 江凛翻了菜单，又加了两个菜，还给云恩点了甜品。 “好点了吗？”江凛说，“我从梁辰那里知道一些事，你想听听吗？” 云恩点头，放下了碗筷。 云恩的外婆家，是上海滩有名的旗袍世家，虽然现在旗袍不再作为大众服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里，可如果想定制一套传统工艺、剪裁精良的正宗旗袍，稍微在圈内问一问，就会找到夏长风。 几部大热的民国背景的电影电视剧里的旗袍，也都是夏长风带着徒弟精心制作。 夏家名下有公司，如今虽然生意不大，但在业界地位很高。 几代人传下来，家私殷实，战争结束后，动荡的那几年，夏家人把财产转移到了香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后来再举家回大陆，所以早几十年在上海，那也是有钱人家。 可是云恩的妈妈，到底为了什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优渥的生活，在政-策和大环境都对单身母亲充满歧视的年代，辛苦地一个人养大女儿。 “夏长风今年五十九岁，有妻子，但他们没有孩子。”江凛说，“梁辰告诉我，夏家目前就剩下杨老太太和夏长风夫妻，对了，你的……你的外婆姓杨，你可能在康复中心，见到过她。” 云恩点头：“昨晚想起来了，如果没错，我们在电梯遇到过两次。怪不得第一次，她一直盯着我看，但是第二次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如果真的因为我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那位先生才认出我，那老太太，为什么不问我是谁？” 江凛说：“可能母女之间，有什么误会，毕竟你妈妈她……” 云恩很抱歉：“对不起，莫名其妙把你卷进来这种事里。” 江凛有些生气：“不要说这种话。” 云恩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江凛立刻绕过来坐在她身边，绵软无力地人靠在他臂弯里，才踏实了。 “是不是我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接受不了，我应该高兴才对是不是？” “你的反应很正常。” 云恩说：“因为妈妈从没表现出过对亲人的思念，妈妈一直对我说，我们两个人也能很幸福，我甚至从没想过，要去寻亲什么的。虽然我知道我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她肯定也有爸爸妈妈，甚至是兄弟姐妹，可我从没想过要找回来。” 江凛轻轻安抚她：“因为你知道，妈妈会离家出走，肯定是发生了不高兴的事，如果双亲是没了，直接告诉你就行。她不说一定是家人还在，但再也不能见面，你只是不想去揭开妈妈的伤疤，你是心疼她。” “未婚生子，妈妈找不到工作，到处打工，还倒卖过录像带。”云恩说着说着就笑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记得，我妈跑起来可快了，不然跑慢了会被警察抓。” 江凛静静地听她念叨着，直到服务生送菜进来，云恩不想浪费了饭菜，要他一起趁热吃。 看着女朋友胃口不坏，江凛是放心的，他也相信，云恩只是一时没缓过来。 “外婆，舅舅，舅妈？”云恩笑着说，“会不会哪天又跑出来，爷爷奶奶、叔叔、姑姑？” 江凛说：“突然离开，是不是怕你舅舅提到你爸爸的事。” 云恩的眼神颤了颤，捧着她的双皮奶，把上面的红豆一粒粒拨开，很小声地说：“梁医生知道吗？” 江凛说：“梁辰不知道，他对夏家后来的事都不太清楚，只听他奶奶说过以前的历史，我也只知道这些了。” 云恩点了点头：“怪不得我妈妈，什么都会，我们以前虽然穷，但我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小姑娘，穿好看的裙子，好看的鞋子，外面买也买不到。但是比起做衣服，我妈更喜欢做鞋子，我工作室里的机器，除了我自己淘的二手货，还有一些是妈妈留下的。原来，我能有些天赋，大概是家族遗传的关系。” 江凛笑道：“我也释怀了，你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师傅带，我一直很好奇，真的有这样的天才吗？” 云恩不服气地说：“原来天才这么小气，看到别的天才就慌啦？” 江凛说：“我能理解孟筱的心情，眼睁睁看着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超越自己。” 云恩舀了一勺甜品喂他：“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江凛说：“梁辰早上又给我电话，夏长风还是想见你一次，愿意吗？” 云恩点头：“我可以，妈妈的事，我也该向他有个交代，看得出来，我……我舅舅他，和我妈妈感情很好。早晨我去告诉妈妈这件事，告诉她，我不一定会回外婆家，这是我的心里话，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和孟筱，才更像亲人对不对？将来的事，随缘吧。” 江凛说：“杨老太太七十九岁了，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所以你舅舅不希望刺激她，可能不知道，心里还有个念想，知道了就……” 云恩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可她见过我了呀，既然她没主动认我，那就继续这样吧，可能她觉得女儿还活着，会好一些。” 江凛说：“别紧张，就算有什么事，也绝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 云恩点头，心里好受多了，之后买单时，她问江凛：“你是不是要去时装周了？” 江凛有些迟疑：“上次的事之后，我反省了自己，总是张口闭口说你的世界太小，对你很不尊重，所以没再问过你。” 云恩说：“我自费去可以吗，国庆节去，不用请假，一个礼拜，反正只在巴黎转转，也够了。” 江凛笑道：“你的意思，是自费还是私人？” 云恩忙纠正：“私人、私人，不用公司的名额，机票我自己买，但要吃你的喝你的。” “住大街上？” “勉强……也住你的好嘞。” 第70章 他会是好人吗？ 吃过午饭，他们坐一前一后两趟地铁回公司，虽然江凛开玩笑说他认为全公司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可云恩想要低调，只是低调而不是见不得人，他愿意配合。 而这天下午，王若的事情有了更大的转折。 公司接到娱乐经纪人的电话，对方竟然主动来联系，希望可以为旗下艺人定制高跟鞋，穿着场合有颁奖礼、见面会、广告代言发布、影视剧宣传路演等等，甚至上综艺节目也可以穿。 他们是看见了Y姓女偶像控诉的微博，自家艺人看中了那双鞋的设计，再了解了这个目前仅在中国市场销售的新品牌后，希望能有合作。 公司去找代言人，是要付钱的，人家主动来合作，就不一样了，公司只要付出一些鞋子，赞助该艺人在各种场合穿着，成本大大降低。 但这事儿，不仅江凛有所犹豫，王若也不肯拉下脸的，下午在江凛的办公室讨论时，她就一直强调：“是哪个艺人，报名字了吗？难道以后我专门伺候她们，我不做的。” 关于代言人，公司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此商量，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控制成本之下，顶级流量大明星请不起，公司也不愿自降档次，去找一些十八线小艺人，价钱和流量都合适的，却又往往不符合公司品牌气质。 此时唐静推门进来，她已经查好了对方经纪公司旗下所有艺人的名单，的确不是什么坐拥顶级流量明星的公司，但在舆论界口碑好的女星不少。 “好几位也算实力派演员，戏红人不红的那种。”唐静说，“看得出来，他们是知道自家艺人拿不到大品牌的代言，来和我们沟通，也是想互相让一步。” 王若翻阅着名单，倒是有几位眼熟的女艺人，也是她所欣赏的。 但她不想去做伺候艺人的人，告诉江凛，要她负责定制设计没问题，伺候人的事她不干，而且公司要另外给她结算薪资。 江凛说：“公司成立定制部门后，你会是定制部门首席设计师，接受客户款式设计的定制。薪资方面人事会找你谈，原则上每位设计师机动听上面分配任务，但定制部门也要有核心人员，来保证我们的定制质量。这些人，你想好之后，来告诉我。” 王若看了眼边上的唐静，把东西还给她，问江凛：“那伺候这家公司艺人的事呢？” 江凛说：“会有同事深入沟通后，再通知你和其他同事。” 王若准备走了，江凛又叫下她，递给她信封：“这是总公司发来的时装周邀请函，公司会报销所有旅费。” “谢谢。”王若毫不客气地拿下了，这是福利，更是荣誉，她不认为有谁能比自己更有资格得到。 之后，江凛和几位高管开会到很晚，今天其他人不需要加班，都走得早，云恩也是，久违地又送筱筱来康复中心。 但今天，她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那位老太太，不……是遇见她的外婆。 直到孟筱被推进康复室，梁辰从办公室过来见到他，才让她安心。 梁辰说：“老太太的治疗已经结束了，她只是扭伤了脚，我奶奶不放心，一定要我帮她看看，所以她不会再来了。” 云恩点头，然后说：“江凛对你说了吗？” 梁辰表示知道：“我会安排时间，约你们再见一次面。” 此时钱护士出来，表示已经准备好了，梁辰便进去为筱筱做训练，云恩很久没来，也没听孟筱提过，她竟然已经能扶着辅助架站起来。 虽然还无法迈开步子，也站不了太久时间，可对她自己而言，是个极大的突破。 云恩激动不已，趁筱筱不注意时，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江凛。 江凛也很高兴，说他正在过来的路上，原本只想和云恩说会儿话，哪怕坐个十分钟也行，但有这么好的消息，他说该庆祝庆祝才对。 不过，筱筱很累，站起来对她来说，依然是最辛苦最艰难的事，她和梁辰出来时，都是满头大汗，江凛和云恩看着，也就不提庆祝的事了。 江凛把她们送回了家，路上，云恩提起她要和江凛去巴黎度过国庆的事。 筱筱为她高兴，提醒云恩去找找以前在公司合作过的机票代理商，看还能不能拿到价钱合适的机票，不然现在订机票，要贵哭她了。 云恩说：“我下午就联系好了，但如果买两张以上，能拿到更多优惠，你也去好不好？” 孟筱摇头：“巴黎我去过了，而且我也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你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有事情，我也能找其他朋友来帮忙。” 云恩也知道，自己太纠结的话，只会让孟筱痛苦，好像她已经是个离不开人的废人一样，所以一直都尽可能地保持家里生活在正常状态下。 筱筱对江凛说：“以前在泰国开年会时，她就一个人走丢过，你要看好她。” 云恩立刻反驳道：“我不是走丢了，我是自己去逛市场，你们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丢了，这年头谁还不会用导航啊。” 江凛忧心忡忡地看向云恩：“慢点到了机场，原地别动，我来接你。” 云恩气得不行，不要再理他们。 这都是后话，玩笑过后，江凛提了一些这次网络暴力事件的处理结果和影响，他和孟筱谈得很投机。 云恩默默地从后视镜里看筱筱，“工作”中的孟筱实在太迷人，今天她站起来了，也许再过几个月就能行走，也许明年的今天，她已经重新回到社会回到职场。 到了家楼下，江凛接到了梁辰的电话，夏长风约明天中午，地点由外甥女来定。 云恩接过电话，询问梁辰是否告诉了夏长风他在哪里工作等等，梁医生说：“我很谨慎的，这种事没经过你的允许，我怎么会随便说，何况你和江凛一起上班，万一影响你们工作，他会杀了我的。” 云恩扭头看看身边的男朋友，他们两个，真的符合BL里的完美攻受人设。 而江凛一看云恩的眼睛，就知道她在笑什么，毫不客气地在她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才下车去搬孟筱的轮椅。 夜里，云恩给筱筱做腿部按摩，说起明天中午要再次和舅舅见面，筱筱和江凛一样，都意识到，云恩紧张的，是关于父亲的事。 曾经在夏云恩口中，父亲是被称作：提供另一半基因的那个人。 孟筱知道，她自称不缺父爱，也不期待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可她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哪怕一丁点的好奇，总是有的。 “他会是好人吗？对我妈妈始乱终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云恩说，“我妈妈，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妈妈是妈妈，至于她之前的二十五年，做女儿做妹妹做别人的爱人又或者什么，都和你没关系啊。”孟筱说。 “我能选择不知道吗？” “当然行。” “妈妈车祸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什么话也没留给我。”云恩哽咽，“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希望我有一天，去代替她照顾她的妈妈，我什么都不知道。” 筱筱缓缓坐起来，把浑身不安的人抱在怀里：“别难过，至少舅舅那么在乎你和阿姨，她一定是个好妹妹，对不对？” 云恩说：“外婆她很老了，头发雪白雪白，梁医生说就要八十岁了。而妈妈走的时候，还是满头黑发，才四十五岁，白发人送黑发人……” 筱筱揉了揉云恩的脸颊：“从助残员联系我这个复健机会开始，我们两个的命运，就开始转折了。我一定能站起来，而你，遇到了江凛，成为了设计师，还遇到了亲人。所以呀，总不见得，永远是我们两个倒霉，老天也不能真的瞎呀。” 云恩抹掉眼泪，用力点头：“我不哭。” 孟筱说：“明天见了你舅舅，喊人家一声吧，你舅舅会很开心的。” “我会试试看。”云恩说，“我现在好紧张。” 第71章 鲍鱼汁浇头的两面黄 周二一早，江凛和几位高管再次会议后，决定在十月最后一个周末，举行春夏新品发布会。 这是公司在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对外公开的发布会，虽然不会像TH那样销售观摩券吸引明星粉丝，但会向各方各面的媒体，包括如今极占流量的自媒体人广发请帖。 服装鞋履类的发布会筹备，通常需要几个月甚至长达半年，但公司要追逐这一次在网上和顾客群体中引发的热度，为他们的品牌和产品造势。 加上春季新品已经在夏天打样完成投入生产，因此设计师们，实际只是按照正常工作程序，完成夏季新品的开发，当然其中一部分人则需要抽出时间来，共同协助这场大型发布会。 之后的工作，除了设计师们拿出看家本领设计新产品外，其余部分需要邀请模特、确定人数与名单，与对方经纪公司洽谈出场费，需要选址、需要布置场地、需要制定整场秀的流程、音乐、灯光等等问题，在外包业务，还是自家公司各部门协作共同完成的选择下，江凛坚持自家人来做。 总之，孙威对手下的设计师们说：“之后一个多月，大家都很忙，但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也就没事了。十月八日，一定要全部回公司，不回来的人，视为自动放弃这次的发布会。” 只有王若扬了扬手说：“我后天就飞巴黎，这个月剩下的时间，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可能协助你们，下个月我会准时回来，交上我的设计稿。” 云恩默默记录着工作安排，江凛早就告诉她，总公司的名额给了王若。当然那个名额本来也不是给自己留的，云恩若是想用公司名额，江凛会另外想办法，那是真正属于王若的荣誉和资格。 此刻听见王若说话，她抬起头，却不经意地，看见方曼和展世杰对了一眼。 云恩因为心慌迅速避开了目光，等她再想看一眼时，已经对不上了。 是她看错了吗？云恩不愿多想，默默压在心里。 而那之后，王若依然和展世杰谈笑风生的，十分亲昵。 皮革开裂的事，江凛命人查过门禁系统和监控，当天并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展世杰在云恩之后离开，再一次的纪录，就是周日加班第一个进去的人。 如果要认定是展世杰捣鬼，还是有些困难的，只要他否认，这些正常的进出办公室的时间证据，什么也证明不了。 然后是王若的鞋子，那位女偶像会牺牲膝盖上的皮，来为自己的迟到找掩护吗，疤痕可是她们的天敌啊。 “云恩？夏云恩？“孙威叫了她两遍 云恩立刻回过神：“什么事？” 孙威说：“春季新品定样时，你还不是设计师，所以不会有你的设计展出，但如果你有精力有时间，可以提交你的设计。” 方曼冷笑：“你这是在拍江凛的马屁吗，除了冬靴之外，鞋子的一年四季分得有那么清楚吗，现在夏天穿靴子，冬天穿凉鞋的也大有人在。她大不了多设计两双鞋子好了，可你还非要提醒人家，可以增加春季新品，到底是未来的总监夫人，待遇就是两样。” 王若瞥她一眼：“有本事，你上啊。” 方曼死死地瞪着她：“你最近老跟我过不去，我又没在说你。” 王若将长发别在耳后：“我想说就说喽，还要你同意？你也不是张口就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方设计师，我劝你少说话多做事，拿点真本事出来，不要只顾着吃老本，要坐吃山空的。你去看看上一季度的销售额，自己心里掂掂分量。” 方曼气得半死，作势要和她吵起来。 孙威出声道：“至少在中国，大部分城市四季分明，做出附和不同季节气质的色彩、质地、款式不一样的鞋子，是我们的工作。” 云恩在边上说：“我没问题。” 孙威看了眼王若，说：“走之前把一些工作交代好，重要的事情，向我报备一下。” 方曼怒声道：“凭什么是让她去，总部的意思吗？” 孙威还真点头：“总公司点名要王若过去。” 作为最早进入公司的两位设计师，方曼靠那双风靡一时，并被各种小作坊淘宝店抄袭复制的经典款死撑的体面，也渐渐维持不住了。 这次休假归来，她应该意识到，这个团队里有她没她，好像没什么差别。 但这会儿，夏云恩可没心情吃瓜，她中午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和夏长风见面。 走出会议室，云恩就紧张了。 可是看见江凛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台前，穿针引线，认真地做着很细致地钉珠工作，要为一双鞋加配饰，那专注沉静的侧脸，让她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回到座位打开手机，果然已经有江凛的消息，就说了句：中午，好好吃饭。 她深呼吸，叫来自己的小助理，与她核对之后的工作安排，告诉她她需要完成的工作，一转眼，就到午饭时间了。 然而一向带饭吃的夏云恩，连着两天外出就餐，但不和同事一起，独来独往，也是值得其他同事好奇的事。 总体来说，夏云恩身上有太多奇怪的地方，只可惜大家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八卦。 二十分钟后，云恩再次来到昨天和江凛约的餐厅，不过舅舅比她来得早，一见面就问云恩饿不饿，要立刻点菜。 夏长风叫了很多菜，还一个劲地说：“舅舅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是舅舅知道，你妈妈喜欢吃马兰头，喜欢吃生煎，最喜欢鲍鱼汁浇头的两面黄，一定要煎得脆。” 鲍鱼这种东西，没有出现在云恩家的餐桌上，但是妈妈的确喜欢吃马兰头，喜欢到了，当季的时候家里能天天吃的地步，而且一定要初春田头野地里挑的野生马兰头，过了季节，妈妈是不吃的。 仔细回想起来，她们家虽然穷，可是生活很细致讲究，云恩的工作室一尘不染，家里干净整齐的习惯，也都是受妈妈的影响。 就算是便宜的袋泡红茶，妈妈也会端着茶杯坐在窗下，悠哉悠哉地喝一杯。 “你舅妈也很想见你，但我怕吓着你，如果下次有机会……能不能让她见一面。”夏长风说，“你妈妈和她，老早关心还是很好的。” 舅舅的态度，让云恩很难适应，仿佛每句话里每个字都充满了愧疚，当年他们，没有找妈妈吗，到底是妈妈抛弃了家人，还是家人抛弃了她，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小恩，你吃啊。”夏长风一个劲地劝云恩动筷子。 “舅……舅舅。”云恩开口。 夏长风整个儿呆住了，已见苍老的眼睛沁出泪水，他从口袋里摸出整洁的手帕，侧过身去擦了擦。 “我和妈妈单独度过了二十年，那二十年，妈妈很辛苦。”云恩平静地开始讲述那一段人生，算是给舅父一个交代。 夏长风听得神情越来越痛苦，手帕已经被捏成了团。 云恩说：“妈妈生前没提过你们，临终时走得太急，什么遗言也没交代。我整理遗物也没发现过日记之类的东西，所以对于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判断的是，妈妈不需要你们。” “我知道……” “所以，为了外婆能好好度过晚年，多少在心里留个念想，还是让她以为妈妈还活着比较好。”云恩说，“认亲的事，就先这样吧，如果舅妈想见我，之后有空，我们可以约了见一面，但是我们都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 夏长风没有反对，听完妹妹漂泊在外辛苦的二十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外甥女一声舅舅，他已经满足了。 “但是舅舅不能不管你，不能再让你吃苦的。”夏长风说，“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钞票还是有点的，那些钱还有家里的生意，将来都要给你，如果要我给外人，我宁愿捐出去。” 云恩没有残忍地说什么捐出去好了，她默默低头吃东西。 夏长风又说：“你爸爸……” 云恩咬了下筷子，顿时紧张起来。 但没想到，夏长风竟然问：“你爸爸是谁？” 云恩愕然地抬起头：“舅舅不知道吗？” 夏长风哽咽：“当初你妈妈，突然就离家出走，我跟着老师傅去香港做生意，回来你妈妈就不在了。你外婆和你外公说，夏家从此没有女儿，不许人去找。但是我找过，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没找到。” 云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舅舅：“那我妈妈，当时没什么男朋友之类的吗？或者有什么交往密切的男人。” 夏长风说：“没有的，你舅妈也不知道。” 第72章 我不是一个人了 莫名的，云恩安心了。 她以为今天，会从舅舅口中知道关于父亲的事，会知道妈妈曾经经历过的爱情又或是悲剧，她到底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又是什么样的男人，为她提供了另一半基因。 没想到，舅舅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云恩真觉得，不如永远不知道的好，反正她也不想见那个人。 “你外公走了也七年多，父女俩差不多一前一后。”夏长风悲伤地说，“怪不得外公走的时候，一直在喊你妈妈的名字，沧海，沧海……他可能已经知道女儿不在了。” 面对满桌的食物，云恩已经没胃口了。 舅舅问她：“小恩，妈妈的坟墓在哪里，舅舅想去给她扫墓，去见见她。” 云恩说：“当初没有钱买坟地，我把妈妈海葬了，只有墓园海葬馆里的墙壁上，刻了妈妈的名字。如果你想去的话，自己也能去找到，当然我可以带你去。” 夏长风满眼爱怜地看着外甥女：“小恩啊，以后不要怕，有舅舅在。” 如果八年前，就有个人这样对自己说该多好。 妈妈的葬礼那么凄凉冷清，她坐墓园的船出海，把妈妈的骨灰撒入大海，在船上哭得险些晕过去，也没有一个人能来搀扶她。 云恩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妈妈生前的照片：“这是她四十三岁时拍的照片，和走之前差不多的样子。” 夏长风双手接过，老泪纵横，颤巍巍地抚摸照片上的人，又因为照片被手指滑走而惊恐万分，云恩为舅舅锁定了画面，他才能拿着手帕，擦了擦妹妹的脸。 “阿二，你为什么不来找哥哥……”夏长风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云恩坐在对面，也渐渐控制不住泪水，至少，妈妈还有个爱她的哥哥，她不是孤零零的。 然而午休时间有限，桌上的菜几乎没动，云恩就要离开了。 夏长风硬是让服务生重新点了两盒点心打包，让外甥女带去吃，还要塞给她一大叠人民币，被云恩坚持拒绝了。 她说：“你这样，以后我不敢见你了，我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舅舅，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面好好吃顿饭。” 她只带走了两盒点心，怕捂到家坏了，就放在茶水间分给同事们吃，走出来时，遇见王若，擦肩而过，人家说：“你妆花了。” 云恩摸了摸脸：“是啊，秋老虎蛮热的。”回到座位上便拿了化妆包，往洗手间去。 王若站在茶水间外，悠哉地喝了口茶，想到昨天夏云恩说去给妈妈扫墓，自言自语道：“蛮可怜的，这么年轻。” 下午，江凛给云恩发了消息，他定了周六回巴黎。 他们要分开十来天，时装周九月下旬就开始，官方日程和各大品牌发布会的日程都已经出来了，总公司那边鞋子方面的事，要他过去帮忙。 他说之后会在机场接云恩，国庆节再过来可能看不了几场大秀，但他会安排好不让云恩白跑一趟。 云恩便顺手在旅游网站上购买了签证服务，如果出签顺利，他们就能在巴黎见了。 然后回复的消息是：现在特别特别想见你，特别特别想。 江凛从办公室里看出来，能看见云恩的侧面，不知道她中午经历了什么，又担心又心疼，他也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拥有这么好的女儿。 下班后，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江凛就找了个路边停下，把悲伤的人抱在怀里。 这是夏云恩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得浑身抽抽，她憋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太想妈妈了。 “要喝点水吗？”江凛说，“后备箱有矿泉水，我去拿。” 云恩点了点头，她已经筋疲力尽。 江凛拿了水回来，送到她嘴边喂了几口，轻轻拨开她的长发，说：“你的睫毛膏和眼线笔很厉害，不过眼影还是花了。” 云恩破涕为笑，软绵绵地窝进他怀里。 江凛说：“我们不能总在这里停着，想去哪里。” 云恩抽噎说：“我想找个地方，卸妆洗把脸，弄干净了再回去，不然筱筱会担心我的。” “去我家？” “……”云恩稍稍迟疑后说，“好。” 江凛没有犹豫，直接把人带回家里，云恩在洗脸化妆时，他简单地做了点吃的。 “吃完送你回去。”江凛说，“慢慢吃，我也饿了。” 刚哭完的人，身体很空虚，温暖的汤水喝下去，感觉身心都被人暖暖地包容着，食欲渐渐打开，云恩吃得很开心。 她慢慢诉说中午的事，舅舅说他记得很清楚，妈妈到今年是离家整整三十年。 而云恩今年是整二十八岁，算上怀孕的十个月，也就是说，妈妈离家出走的时候，还没有她，她是在离家后与人发生关系才怀上自己，那个人也可能在她离家出走前，就已经和妈妈在一起。 “所以后来，到底为什么，连和那个人都决裂了？”云恩叹息，甚至恐惧地想，“妈妈不会是被人强-奸怀上我的吧？” 江凛忙说：“不会不会，我后来了解了一下当年国内的环境，如果是发生那种事，你妈妈怎么会拼了命把你生下来，万一你长得不像她，而像那个人呢？” “所以我是因为爱情才来到世界上的吗？”云恩看着江凛，“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死了？” 江凛说：“随缘吧，你看，该出现的人，随着缘分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一辈子不见也无所谓。” 云恩看着他：“那你呢？” 江凛低头吃东西，没理，云恩把手伸过来晃晃他的胳膊：“你呢？” “命中注定的人。”江凛说完，自己也笑了，可是看见云恩的笑容，他安心多了，张开双臂，便见女朋友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绕过桌子，扑进自己怀里。 “不哭了。”江凛亲吻她的额头，“我想，妈妈应该会为你高兴，真的。” “舅舅人很好。”云恩说，“以后我还会和他见面，我还想问他要一些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将来可以给我的孩子看。” 这句话说完，家里瞬间安静了，云恩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傻的话，轻轻抽身想逃开。 但被江凛猛地一拽拉回去，紧跟着唇齿-交-融，吻得缠缠-绵绵，云恩只觉得浑身发烫，嘤咛了一声：“不行哦。” “嗯。”江凛也没有要做那些事，只在激-情的拥吻后，温柔地怀抱着她。 “我现在好开心，想哭了就可以抱着你哭，我不是一个人了。”云恩说，“那年……我差点就跳进海里了，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江凛爱抚着她：“我们慢慢把工作和生活都融合好，磨合好，以后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好爱你。”云恩情不自禁。 江凛的心猛地一颤，低头看见一脸害羞的人，傻傻地冲自己笑：“啊呀，我怎么说了。” “我也爱你。”江凛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反正今天饭吃完了，也不怕你没胃口。” 云恩嘀咕着：“中午一大桌子菜，都浪费了，真可惜。” 江凛说：“舅舅有没有问到我？” 云恩坏笑着：“没有，你太没有存在感了。” 江凛色眯眯地看着她：“以后慢慢就有了。” 云恩的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画圈，不高兴地说：“要分开十天，到时候你一定要早点来机场接我，我出来要第一眼就看见你。” 江凛倒是很正经：“这十天抓紧进度，我还是想带你四处转转，不然到了那里光工作，多没意思。” 云恩点头：“还要吃好吃的。” 江凛想起来一件事，让云恩稍等，他去工作室拿来一大本样品册，交给云恩说：“我这么多年的得意之作。” 云恩异常兴奋，小心翼翼地翻开看，江凛说：“早点回去，筱筱还在等你，回家慢慢看。” “这是公司为你做的？” “我做过好几家公司。”江凛说，“是我为你做的，会不会觉得我太自负了？” “怎么会，我太喜欢了。”云恩捧着样品册，包也不拿了，“我们走吧。” 第73章 梁辰的短发 江凛不得不去沙发上拿了云恩的包，一路跟在后头问：“化妆品拿出来了吗？” 抱着作品集在门口穿鞋的人笑眯眯说：“就放在那里吧，我的领地宣言。” 江凛当然欢迎，但说：“把东西放下再穿鞋，要摔了。” 云恩单脚跳着把鞋子换了，顺手就把拖鞋放进鞋柜，鞋柜里的感应灯在她看来超级灵的，不过下意识地往那个位置看了眼，没看见那双能让她想象到黑天鹅公主的高跟鞋。 看来，很可能真的是前女友的。 她抻着脖子想，带筱筱来的时候，那双鞋在吗？ 可那天是江凛拿的鞋放的鞋，后来舅舅来了，云恩一心只想跑，就没留意看。 “想什么？” “呵！” 云恩莫名其妙吃起了前女友的醋，抱着作品集，转身往外走。 “你慢点。”江凛拿了车钥匙，穿了鞋匆匆跟出来。 当然云恩只是闹着玩的，就算是前女友的鞋子，人家现在也处理掉了，而且她都把化妆品放在江凛的洗手间了，现在的江凛是属于她的。 回家路上，说到国庆节孟筱要照旧去康复中心，云恩很意外：“我以为梁医生会去度假什么的，结果筱筱说她国庆节也要去训练治疗。” 江凛说：“档期空着，手头没病人时，他会出去玩上一段时间。手里有病人的时候，在病人的治疗有效果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离开太长时间。” “他真好。” “做医生是真的好，做人就……” 云恩笑：“人不好，你也不会和他做朋友的呀。” 江凛无奈：“话是这么说，可我劝过也威胁过，希望他过正常一点的生活，至少不要在女性问题上乱来，可他还是这样。你记不记得那次在医院，有天，他勾着我的脖子就走。” 云恩眼眉弯弯地使劲点头。 江凛已经懒得理她的脑洞大开，继续说：“他交往的其中一个女的，说怀孕了，要他出钱打-胎，以及营养费补偿费什么的，一大笔钱来问我拿。” 云恩问：“梁医生不是富二代吗？” 江凛摇头：“康复中心是在他父亲的医疗器械公司旗下的，收入不归他管，他是领工资的。他和父母关系不大好，他家里的事，我了解得不算太清楚，他好像也并不想让我和他家里人有太多交往。不过我知道，他和父母有很深的矛盾，和奶奶关系还不错，经常号称是靠他奶奶接济过日子。” 云恩抱着江凛的作品集，轻轻抚摸着说：“为什么要和父母关系那么差呢，父母又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小孩关系那么差。” 江凛腾出一只手，揉揉云恩的脑袋：“别胡思乱想。” 云恩靠在椅背上问：“你把梁医生的秘密告诉我，可以吗？” 江凛说：“这不是秘密，认识他和他熟一点的人都知道。他每天穿得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医院里进进出出，护士们其他医生们大概也都知道的。” 云恩咯咯直笑：“什么神经病，哪有你这样说好朋友的。” 江凛说：“他有一天半夜来我家，头发是紫色的，你知道的，他的头发那么短，还弄成紫色的。我好歹也是时尚圈工作的，接受度比普通人强一点，也受不了他三十多岁还整天疯疯癫癫。” 云恩笑道：“梁医生长得挺帅的，他为什么喜欢板寸头，如果留长一点，会更好看。” 江凛的答案，让云恩笑得肚子疼，梁辰说在为病人治疗的时候，有时候病人疼起来，手会乱抓，以前经常抓他头发，疼得他半死，所以现在就不留头发了，他们抓也抓不到。 回到家，云恩本想问问筱筱，疼了会不会抓梁辰，但记得筱筱说离开康复中心不要提起梁辰，就没敢多嘴。 她去洗澡的时候，对筱筱千叮万嘱：“别把书弄坏了，你慢慢看哦。”被孟筱大大地鄙视了。 之后两人一面欣赏江凛设计的作品，一面讲述今天中午和夏长风见面的事，云恩在江凛怀里哭痛快了，再提起那些事，已经能平静下来。 至于孟筱这个外行人，看鞋子全凭喜好，而江凛这本作品集里都是实物图，不是夸张的设计稿，于是真觉得看哪双都好看，一直夸赞个不停。 “你也从没这样夸过我的。”云恩吃醋，“还总是挑三拣四。” 孟筱说：“你那些设计稿，线条都是很夸张的，我又看不懂。” 云恩一脸幸福地说：“但是他看得懂，上次我拿了公司奖的鞋子，他就知道我要表达什么。” 孟筱问：“说起来，你还没给我看过，是什么样子的？” 云恩摇摇头：“以后给你看，我直接做成鞋子给你看。” 孟筱没当一回事，催促云恩再翻两页，一面感叹：“那堵墙上的鞋楦，竟然都是被淘汰的作品，以后你是不是也会有作品被淘汰？” “恐怕下个月就有了。”云恩说，“十月末我们要开新品发布会，前前后后时间挺急的，国庆回来我可能也要每天加班。不过，如果我的作品能参加发布会，你来玩好不好？” 孟筱点头：“嗯，我来。” 云恩很惊讶：“真的来？” 孟筱说：“我和梁医生制定的训练计划，下个月底，我争取能拄拐杖走几步，我要是能撑起来，我就来。” 云恩立刻摸了摸她的腿：“别太急了，慢慢来。” 孟筱已经可以把腿稍稍弯曲，辅助自己挪动位置，躺下道：“他有分寸的，他毕竟比我们更专业。” 云恩抱着作品集躺下，试探着问孟筱：“你想不想听听梁医生的八卦？” 筱筱瞥她一眼，故意道：“先把东西放下好不好，我会觉得你是在抱着江凛，那我躺在这里算什么？” 云恩把作品集往枕头底下一塞，就腻歪上来，筱筱怕痒的，闹不过她：“你不是要说吗？他的什么八卦？” 云恩消停下来，又嘀咕了几声：“好像到处说也不好，不过江凛都说那不是秘密。” 孟筱到底是过来人：“还能有什么八卦，男女关系混乱呗，能在跑车里就做，是有多冲动。”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孟筱关了灯，翻身说要睡了，背后的小神经却幽幽问她：“你说那么小的空间，用什么姿势？” 孟筱笑骂道：“你去问江凛。” 然而这周剩下的几天，热恋的人却没时间约会腻歪，云恩忙，江凛更是忙。 秋冬鞋上架，他要去视察门店的商品布置；其他公司的发布会邀请，他也要去应付；冬鞋有一款靴子的拉链出问题，他带着唐静当天往返出差。 两个人相处时间最长的，竟然是周六飞巴黎去机场的路上。 “飞的时候带上拖鞋。”值机后，就要分开，江凛叮嘱，“我还是不放心你，升头等舱又不肯。” 云恩摇头：“睡一觉就到了，不要花那种钱，等我能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的那天，我就听你的。“ 她踮起脚，亲了亲男朋友：“快进去吧，我们在巴黎见，你要制定好带我玩的路线，我什么功课都没做。” 江凛点头，又叮嘱了一车的话，才拥抱吻别，看着男朋友三步一回头的，云恩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她转身要离去，不远处突然一阵骚动，有女性发出惊呼声，然后有摔倒的动静。 云恩张望了两眼，没去看热闹，就往地铁走。 而在她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搀扶起来，不大耐烦地说：“你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走路也不好好走，出来玩穿这高跟的鞋子。” “我爱穿什么要你管，你就不想跟我出去，不想去就滚。” 他的妻子脸色煞白，恶狠狠地瞪着他，胸前起起伏伏大口喘息着，像是被吓到了，不顾脚扭伤了一瘸一拐，愤怒地往安检口走去。 第7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凛到候机室没多久，就有一对在他爸妈那个年纪的夫妻进来，贵宾室里很安静，那位妻子的声音很容易就传进耳朵。 她像是生了什么大气，往沙发上一坐脱下鞋子就揉脚踝，对丈夫骂骂咧咧：“你不想陪我就滚，滚远点。” 他的丈夫轻轻一叹，在边上坐下，开始看手机。 没多久他老婆吼了一声：“去给我拿杯咖啡。” 贵宾室里的乘客都吃了一惊，那位先生没办法，只能去取咖啡。 不巧的是，他们竟然和江凛同一趟航班，坐在他的斜后方，不过好在上了飞机后，他们没再继续吵架。 航班准时起飞，午餐后，机舱里安静下来，江凛在电脑上看总部的秀场资料和模特的定妆照，不知过了多久，后方座位上，那位妻子突然从梦中惊醒，像是做了噩梦，口中胡言乱语，惊呼一声后醒来。 有中国空乘听得动静，前来慰问这位旅客，江凛回头看了眼，空乘为她将座椅收起来，她脸色苍白，满头的汗，问空乘要一杯冰水。 “您稍等。”空乘温和地安抚了旅客后，起身去取冰水。 江凛听见那位妻子在念叨：“睡得跟死猪一样……”类似的话，絮叨个不停，边上其他乘客，渐渐也有被惊醒的。 他取出耳机，随机打开音乐，而手机里跳出了云恩的消息：是不是还在工作？睡一觉吧，听话。 江凛想要回复，想了想，还是假装已经睡了，让云恩放心的好，打算晚些时候再联系她。 顺手打开了国庆节期间一些品牌发布会的日程表，挑了几场可看性强的，日程也合适的，而后根据时间安排，制定带云恩游玩的路线。 节后回国马上投入繁忙的工作，这次旅行不能让她太累，就在巴黎和附近转一转，轻松一些才好。 这个时节，塞纳河两岸的树叶已经泛黄，艳丽秋阳下，坐在河边发个呆，也是很惬意的。 想着想着，江凛不自觉地笑了，从手机里翻出云恩的照片，翻到她和梁辰的合影，抱着一大堆鞋盒的人，还腾出一只手来比耶，笑得那么灿烂。 “我还没拍过合照，你小子。”江凛莫名地醋了，蹭蹭几下，在梁辰的脸上，打了个马赛克。 漫长的航程终于结束，飞机平安降落，江凛收拾自己的东西，又听见后面的争吵声，那位妻子叫嚣：“我就穿，摔死也是我自己的，你少假惺惺了，你会关心我？” 江凛没再看一眼，带着自己的东西，在空乘的引导下离开了。 国内已是深夜，云恩在工作室，构思新品设计，但想着想着，总忍不住会翻江凛的作品集。 短短几天，原本硬硬铜版纸已经被翻得有些发软，其中有几双设计被奉为经典，曾被无数大小品牌模仿，云恩第一次知道，最初的设计师竟然是江凛。 江凛说过，他是为了进入这个行业，才去法国念书，可是如此阳光气息的一位先生，仿佛金融才子般的气质，他为什么会喜欢为女士做鞋子？ 手机响了，是江凛的来电，他说晚上约了总部的同事吃饭，大概也会遇见王若，她去的比江凛还早。 “你来之后，我也会带你见他们，如果你实在不想见就算了。”江凛说，“是想带你去总部公司参观一下。” “当然去啦。”云恩说，“而且我认识Quentin他们，我是自费来的，反而硬气了，要是用公司的名额，我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那就好好工作。”江凛说，“回国第二天就上班了，你回去可来不及出图的。” 云恩立刻遵命：“是，江总监。” 江凛失笑：“先去睡，国内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 云恩依依不舍地挂电话：“我已经有点想你了。” 外面孟筱坐着轮椅走过，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今晚有点冷嘛……” 云恩挂了电话，跑回房间，一半身体躲在门后，露出脑袋问：“你干什么啦？” 孟筱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撒娇起来，嗲死人了，江凛骨头都要酥了吧。” 云恩抠着门框，咕哝着：“你不要老欺负我，人家第一次谈恋爱。” 孟筱笑：“不像，一点都不像第一次。” 云恩哼哼了几声，想起什么来，说道：“我拿几套衣服出来，帮我选选好吗，后面几天要忙了，估计这个时间刚刚回家，都没时间整理行李。” 孟筱说：“你的衣服都蛮好看，不过巴黎不大，看你们怎么玩，很多景点步行都能走到，你要带一双好穿的鞋子，这个季节走走最舒服。而且在卢浮宫里参观，想好好参观的话，至少半天，鞋子很重要。” 可是好看的衣服，通常无法搭配运动鞋，而好看的鞋子，虽然再怎么标榜好穿，也不可能有运动鞋那么舒服自在。 云恩决定有应酬和看秀时，穿得正式端庄些，带了三双不同款式和颜色的高跟鞋搭配裙子；和江凛去玩，就穿的可爱些休闲些，全程软底的运动鞋，这样两边换着穿穿，应该不会太累。 这晚折腾半天，倒是把行李箱打包好了，孟筱再三叮嘱她：“别乱跑，走丢了多傻。” 云恩说：“我那次真的没走丢，我去卖布料的市场了，是你们大惊小怪，明明自由活动时间。” 孟筱躺下，云恩给她按摩腿，她问：“如果我没出事，如果我还在公司里，你会辞职跳槽吗？他们后来，给你开那么高的薪资。” 云恩想了想：“还真不好说。” 孟筱苦涩地说：“但是这个转折，太大了，代价也太大了。” 云恩知道，筱筱又为了丈夫和儿子痛苦了，她也很难过，可她不消极：“至少我辞职跳槽，不是因为你不在了，开店卖鞋这个理想是我一直有的，从进公司第一天起就没放下过，促成我很正下决心的，是身上的债都还了。” 提到钱，孟筱忙问：“换欧元了吗？” 云恩拍了下脑袋：“我又忘了。” “你看看你？” “我那天在江凛家，把化妆品落在他洗手间里，走的时候包也不拿。”云恩嘿嘿笑着，“这人有了依靠，大概是会变傻的，我不知不觉已经依赖他，把自己这个人都落在他那里了。” 孟筱故意浑身一哆嗦，伸手掸掸鸡皮疙瘩，惹得云恩来挠他痒痒。 闹了一阵，筱筱心疼地说：“我们中国人讲究穷家富路的，出去玩就好好玩，江凛买给你吃的用的，你就好好享受，别觉得不好意思。他迁就你，你也该迁就迁就他不是吗？” “知道啦……” “玩得开心点。” “我给你带礼物。”云恩说，“下个月，你生日了。” 提到生日，自然要想到母亲，孟筱轻轻一叹：“不知道我妈的手臂怎么样了，老头子应该早就放出来了吧，他拘留几天来着？” 云恩知道，孟筱终究是善良心软的，她怎么可能真的想杀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再多的不是，也是把她生出来的，除非逼上绝路了，除非退无可退。 “不过我不会管他们了。”筱筱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别再见面。” 云恩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说我妈妈，又为什么先和外婆决裂，再和生下我的那个男人决裂？” 孟筱忙说：“小恩，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恩说：“我当然知道，不过巧是巧，我自己的妈妈是这样，你是这样，梁医生也是这样，遇见你们是我的命格吗？” “梁医生怎么了？” “江凛说，梁医生和父母关系不大好，虽然是富二代，但只能领工资，是没有多的钱进他口袋的。”云恩笑道，“那个跑车啊什么的，都是她奶奶给买的。” “真稀奇。”孟筱说，“还以为他，是个活得很潇洒的人，无忧无虑的。” “你知道梁医生为什么剪板寸头吗？” 孟筱不屑：“因为好看吗？” 云恩说：“是你们疼疯了，就会抓他头发。” 孟筱唏嘘：“其实我很感谢他，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站起来，每次做完训练，他手臂上都被我抓得一道一道，甚至还会破皮。” 孟筱说：“江凛要你一定放心，没有比他更好的康复师，工作是绝不打折扣的。” 第75章 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 孟筱说：“你的工作也不要打折扣，让你的同事好好看看你的真本事，下个月我一定来看发布会。” 云恩翻身抱着她的胳膊：“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等我回来。” 筱筱问：“有没有想过，搬去和江凛同居？” “想过……不过太早了。”云恩说，“到时候彼此都有欲望的话，我会和他住一起的，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才行。” 孟筱安心地闭上眼：“说的对，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 度过周末，江凛在巴黎忙，云恩在上海忙，彼此的联系仅是微信上的几条留言或语音。 江凛会发一些秀的现场照片和视频给她看，云恩偶尔要他发张自拍，她会故意问：“坐你身边的大美女是谁？” 就这样，日子一晃到了月末。 最后一天上班，云恩下班后拿了行李就要去机场，她是午夜零点的飞机，到巴黎正好是当地时间的早晨，在飞机上睡一觉，下飞机就能观光。 长假前最后一天，同事们能早退的都走了，云恩和助理对完手头的事，关闭电脑带走自己的东西，也早早赶回家去。 筱筱知道这家伙省钱，不会在机场买吃的，给她做了三明治带着，让她候机的时候吃，从厨房出来时，却见云恩对着手机皱眉头。 “怎么了？航班延时吗？” “有人动过我的电脑。”云恩说，“我收到了输错密码的提示。” 孟筱也警惕起来：“开你电脑干什么？” 云恩冷色道：“开电脑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电脑里有这次的设计稿电子图。” “要看你的设计？但是他们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开你电脑，是等所有人都下班了吗？” “离开公司是不打卡的，谁都能留到最后，或者再折回去。”云恩说，“要查的话，只能去大楼物业，调取电梯和安全通道的监控。”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肯定来不及，也担心打草惊蛇。”云恩说，“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收到了通知。” “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密码？就乱试一通？”筱筱不解，“你告诉过谁吗？还是用了你的生日之类的？” 云恩说：“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密码也不是生日，除非偷看过我输入密码。现在两个可能，一是用生日之类的乱试，但最后会锁定，再一个是知道大概密码，在可能的范围里猜，并且猜出来。” 孟筱很担心：“万一用你的电脑，发奇怪的邮件，或者删除你的东西怎么办，你还是回去看一眼，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先补回损失更重要。” “如果那个人这样做，就更加证明，有人动过我的电脑，稍微聪明点的人，也不会那么做来暴露自己。”云恩说，“我发现电脑被动过，只要去找大楼安保调个监控就什么都有了。” 她收起了手机，把行李箱拖到门口，拿了一双穆勒鞋。 云恩今天穿了紧身的长袖T搭配大裙摆长裙，裙子在飞机上能当毯子裹住双腿，T恤柔软有弹性，平底的穆勒鞋穿脱方便媲美拖鞋，她可以光着脚直接蜷缩在椅子上睡。 “我走了。”云恩说，“别为我担心，我可是你带出来的徒弟。” 孟筱忧心忡忡：“和江凛商量一下吧。” 云恩摇头：“展世杰说的那些话，我就没对他提过，这次我也会自己解决，当然了，我不会逞强的。” “好吧，你自己决定，玩的开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人抱了抱，云恩则千叮万嘱：“就算他们把你的家炸了，你也不许再冲过去，等我回来一起解决。” 孟筱催着她走：“知道了，不论他们怎么刺激我，我也不会单枪匹马去行了吧。” 云恩离开家，到了小区外，问水果店爷叔借了手机，往公司大楼物业打了电话，说他们办公室里点了盘蚊香没灭，希望保安去看一下，对方将信将疑，但为了大楼的安全，云恩知道他们一定会去的。 “小恩，去旅游啊？”爷叔拿回手机，挑个苹果给她带着，“年纪轻轻，是该出去走走。” 云恩拿了苹果说：“爷叔，等我回来给你带条外烟，我家里那个朋友，进进出出麻烦你帮我留心下。等下要是有人回拨电话问你什么蚊香的，你就说打错了。” 爷叔粗糙的大手跟云恩比了个OK，笑眯眯说：“爷叔接领子，快去，飞机要飞掉了。” 交代完这些事，云恩拉着行李就去坐地铁，手机上没有再收到密码错误的通知，所以，要不是他们放弃了，要不就是顺利打开了电脑。 好在她没把所有的设计稿都存入电脑，就算那几张被偷看也不要紧，可这么恐怖的事情，有一必有二，必定是上次皮革损毁没坑到她，又要下手了。 公司里让云恩感到生理性讨厌的，只有展世杰那个男人，让她觉得格外阴险。 但不去想了，她要去和江凛度假，要去见她爱的男人，办公室里这点小人，回来再打。 这还是夏云恩第一次在国定长假出游，飞机场人满为患，出关安检足足排了一个多小时，候机厅的餐厅也找不到半个位置，好在有筱筱的爱心三明治。 吃完三明治，云恩起身去扔垃圾，从男厕所出来一个人，与她擦肩而过，她取纸杯接水喝，有个人拍拍她的肩膀。 “夏云恩？” “龚正？”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高中同学。 说来，高中时的夏云恩，还是“合群”的。 十年前的社会环境，单亲妈妈早已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她有妈妈宝贝，家里买房后过上安定的日子，那时侯的云恩，在学校里活泼大方。而这位龚正同学，就是名副其实的校草，也是云恩班里的班长。 那时候，云恩和其他小姑娘一样，也会对帅气干净、成绩优秀的男生多看几眼，当然不至于生出什么爱慕之情，可学生时代的小青涩，还是很有意思的。 “好多年没见了。”龚正笑道，“你变漂亮了。” “我小时候不漂亮吗？”云恩说，“倒是你啊，好像胖了点。” “过劳肥，一天到晚加班加出来的。”很开朗亲和的大男生，说着从包里拿出名片，“后来都没你消息了，我们班里有群你也不在，问过几个女生，都说没再联系，下次班里聚会，你要来啊。” 云恩说：“念大学后，家里出了点事，我没能顾得过来。”她也把自己的名片给了龚正。 “设计师？”龚正很惊讶，“你怎么会做设计师？啊，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在班级里也出黑板报，画图写字特别好看。” “做了自己喜欢的行业。”云恩说，“你也厉害啊，金融才子。” “什么金融才子，是金融狗，你看我以前多瘦。”龚正玩笑着，看了手表说，“我要登机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络，你加我> 云恩挥挥手再见，收好了高中同学的名片，从包里摸出手机，她开的静音来着，江先生已经十几条消息飞过来了。 终于联络上，江凛这儿松了口气，他说刚才在微博上看到，各大机场火车站人满为患，就特别担心云恩。 云恩拍了个视频给他看，说：“其实还好，安检那里看起来吓人点，进来就都飞走了。” 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能见面，而江凛今天还有一场秀要出席，也不能和她多聊，云恩再三叮嘱：“我要一出来就看见你，不许说你忙，早晨六点多你再忙，我就要骂人了。” 江凛哭笑不得：“我今晚就去机场，通宵等你。” 这种无聊的撒娇，夏云恩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天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但甜蜜归甜蜜，和江凛挂了电话，还是想起了办公室的事。 等到了巴黎，找个合适的机会……等等，云恩想起来，王若现在也在巴黎。 午夜，航班准时起飞，云恩的经济舱可没有免费ifi，她也舍不得那些钱，只能和江凛暂时中断联系。 好在看完手机里存时装周已经走过的几场大牌秀，再看了部电影，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如此反反复复，最后一觉醒来，飞机就快降落在戴高乐机场，而江凛，早就在出口等待她。 第76章 流淌的血都是甜的 在国内时，只觉得机场人多，到了巴黎，云恩恍惚觉得全机场的人都和她一起来了这里，眼里哪儿哪儿都是中国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坐飞机很舒适但并不算太好看的装扮，摸了摸身上的T恤，满脑子纠结着，是不是换一身比较好。 可队伍排着排着，顺利入境，顺利拿到行李箱，跟着人流，她就出来了。 出了门，总算感受到异国他乡的气息扑面而来，候机的人们，带着一张张传统法国人的长相，云恩一直觉得，法国人的长相在欧洲是很有特点的，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苏菲玛索了。 但一群高高大大的欧洲人中，还是一眼就看到自家江先生，云恩推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出来，江凛接过行李箱，一手就把人揽入怀里。 “你真的通宵来等了？” “嗯，怕你骂人能怎么办呢。” “骗人。” “在飞机上睡好了吗？” “还行，我不累。” 江凛带她去取车，云恩已经开始好奇地四处看，江凛一手推行李，一手拉着她，身后那个人就跟着走，也不看路也不怕丢了。 忽然加快几步跑上来，轻声问：“我这样穿坐飞机可舒服了，但是会不会看起来像跑来留学的大学生？” 江凛促狭地说：“那还是差了蛮多年的。” 云恩还没明白，问：“什么蛮多年？” 江凛笑而不语，拉着她往停车场去。 云恩忽然回过神，不依不饶：“你已经嫌我年纪大啦？” 江凛被聒噪得不行，人家长途飞机后都是懵懵呆呆的，云恩却异常兴奋，这要是能在头等舱躺平了好好睡，她是不是能一口气爬上埃菲尔铁塔了。 其实就是因为年轻啊，二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心理和思想都趋于成熟，肌肤依然充满弹性，身材还是光吃不胖的天然基础代谢，更重要的是，精力旺盛。 现在很多人都能在四十多岁依然保持年轻活力，不仅是外表更是心态，但事实上，年龄带来的限制，是不可逆的，人类终究是要自然衰老。 江凛现在已经能感受到不一样，仿佛三十岁就是个自然分水岭，一下子，很多事都不同了。 体力、精力和心态，各方面都不一样。 自然，他不是消极，是正视身体的变化，也感恩岁月。 所以云恩二字头的最后两年，要让她幸福，要带她去更多的地方，把前八年的青春，全补回来。 不过，江先生似乎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事儿叫时差、叫生物钟，上车后一开始还很兴奋的家伙，很快就睡着了，安心地在他身边，睡得又香又甜。 巴黎不大，从机场到市中心，一路顺畅的话也就半个多小时，云恩还没睡饱，醒来已经到住的地方了。 真实地踩上欧洲大陆，她反而没刚下飞机时那么活泼，小心翼翼地跟在江凛身后，被笑话是水土不服，江凛带着她上楼，要她上午先休息几个小时再带她出门。 然而嘴巴里嘀咕着浪费时间，要出门去转悠的人，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江凛搬完箱子，再来抱云恩，把她送入楼上的那间卧房。 身体平躺下来，更快地进入了睡眠，江凛就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静静地看着她。 回想在牛排馆发生的事，他依然心有余悸，更觉得心疼。 这段感情发展到今天，每一份甜蜜和幸福里，都有夏云恩的努力和主动，那么巧，他们两情相悦。 他起身，亲吻云恩的脸颊，为她盖好被子，下楼去了。 中午十一点多，听见了楼上怯怯的呼唤声：“江凛……你在哪里？” 一觉睡醒的夏云恩懵了，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机场来的，直到看见江凛出现在眼前，才踏实下来，一秒恢复精力，从床上跳起来抱着他。 云恩也不知道什么叫法式深吻，但这一通亲的她心满意足，而后兴奋地下楼参观住处，推开阳台的门，车水马龙的市井声便钻入耳朵。 楼下有路人向她挥手打招呼，云恩才意识到自己是刚睡醒的样子，稍稍挥手后立刻退回来，关上了阳台的门。 “这门隔音真厉害，我都没想到，推出去就是街面。”云恩研究着门的材质和玻璃工艺，有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问，“休息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出去吃午饭。” “睡醒了。”云恩抚摸着江凛的手。 “明天上午有CHANEL的高级成衣秀，夜里也是这次时装周的最后一场，是LV的，CHANEL在巴黎大皇宫，LV在卢浮宫，我们正好沿线逛过来。之后几天还有其他时装周官方日程之外的发布会，以及和总部同事的聚餐等等，如果夏小姐不满意，请随时提出来，我们随时调整。” 云恩转过身，被江凛托着腰，脸红红地说：“先让我洗个澡。” 他们再出门，已经下午一点多，云恩的卧室在楼上，江凛的房间在楼下，各自分开换的衣服。 云恩穿着黑色紧身小腿裤，搭配一件川久保玲over_size的卫衣，显得她腿长苗条，但就那么巧，江先生穿了同色系的外套和裤子，两人站在一起，情侣装似的。 江凛说，先带她转转，看看巴黎是什么样子的，再去那些著名景点一一打卡。 他们就住在塞纳河沿岸，步行没多少路就到了河边，沿着塞纳河慢慢走，能去到大部分景点，一艘游船刚好经过，船上的游客在向岸上挥手。 江凛说：“往那边一直走是埃菲尔铁塔，往那边是卢浮宫，你要走哪边？” 云恩眨着眼睛：“你带我走，我什么功课都没做。” 江凛说：“我们去看铁塔吧，卢浮宫晚几天去，今天LV在那里搭台了，有些地方限制进入。” “不过……能先带我去吃饭吗？”云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快饿死了。” 江凛嫌弃不已：“你知道自己化妆换衣服用了多少时间吗？” 云恩说：“那是谁在机场嫌弃我已经二十八了？连留学生也不能装了？” 一阵秋风抚过，落叶打在了云恩的脸上，江凛立刻紧张地看看有没有剐蹭了哪里，云恩却踮起脚就在人家嘴上亲了一口。 “总觉得在这里，可随便亲。”她甜蜜地说，“这里太美了，我们不要吵架，我快饿死了。” “想吃什么？” “正宗的法棍。” “那个东西你啃两次就不想吃了，你带方便面了吗？” “没带，我怕你嫌弃我。” “傻瓜，过几天你就想了……” 沿着美丽的河流，看着两岸油画般的风景，漫步在浪漫的巴黎，江凛满足了云恩的愿望，带她在河畔一家咖啡厅就坐，饿极了的人，吃什么都香，而云恩好像也没多在意往嘴里塞了什么，总是一眼好奇地到处看。 “你在看什么？”江凛终于忍不住问。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还有风情。”云恩回答，“好收集灵感。” “设计稿还没完成？” “早就完成了，我现在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代，灵感是井喷的。”云恩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不像某些大设计师。” 江凛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贱的是，他觉得流淌的血都是甜的，眼前的人，天使的外表下，裹着小恶魔的灵魂，他果然是被恶魔施咒了。 云恩辛苦地咀嚼着口中的面包，小声说：“晚饭我们吃点柔软的东西，好吗？” 江凛忍着笑：“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慢慢来，这里是法国，不是英国。” 填饱肚子，两人继续前行，埃菲尔铁塔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云恩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江凛说：“我第一次到陆家嘴的时候，是很震惊的，说实话，在国外看到的中国，和中国本身不太一样，你们从小看着一栋栋高楼起来，是不是对这种庞然大物已经不感兴趣了？” 云恩说：“比我们早了一百多年的智慧，不一样的。当然，我们古代的建筑智慧也是能傲视天下的，反正我对任何文化和信仰，都心怀崇敬。” 第77章 情侣的第一次旅行 排队上埃菲尔铁塔的人太多了，云恩不想上去，去战神广场坐了坐，各个角度拍拍照，就要继续到处逛逛。 江凛带着他去了几条自己熟悉的街道，还有做学徒那会儿经常吃饭的地方。 以前他不觉得云恩能吃，可是一路逛，她的嘴巴没停过，只要江凛说是他以前经常吃的东西，云恩就一定要试试看，硕大又扎实的KEBAB吃完了自己的，把江凛手里的半只也啃掉了。 “晚饭还吃得下吗？”江凛善意地问。 “晚点吃行吗？”云恩认真思考后说。 都说情侣成为夫妻前，一定要出来旅行一趟，基本将来生活中的问题就都能暴露了。 江凛没觉得云恩不好，这几乎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全方位伺候女朋友，但是第一天，就被她欢脱的思维方式收得服服帖帖，和平日办公室里完全是两个人。 走到一半，云恩说她走不动了，想马上回住处。 江凛问：“你是突然紧张了？” 云恩摇头：“没有啊，我觉得腿疼，后面还有好几天，要悠着点。” 江凛指了指身后的CHANEL店：“明天的秀？” 云恩还是摇头，上来拉着江凛走：“没有的事，我都没看见，我们去那边吃个冰激凌。” 不过他们还是回去了，途中去了一趟超市，买了水果和牛奶，结账时，是云恩付的钱。 到住处，云恩先洗澡，等江凛洗完澡出来，她已经悠哉悠哉地坐在窗前喝香槟。 江凛看了看酒瓶：“你自己开的？” 几分微醺的人笑眯眯：“孟筱说关于吃，我是不用人教的。” “晚上冷，把窗关了。”江凛道，“要不要弄点东西吃，厨房里厨具很齐全。” “这里是你的家吗？” “临时租的，我想住酒店没什么稀奇，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民宿。”江凛说，“我平时回来工作，一般住在公司附近。” “你在这里当学徒的时候呢？” “那时候可没钱住这么好的房子。”江凛说，“一开始也不是在巴黎，后来来了，住的也偏远些。” “你为什么不去意大利？”云恩说，“那里才是鞋履的天堂。” “我妈妈喜欢法国，她说如果来法国留学，她给钱，去意大利的话，要我自己挣钱。”江凛笑道，“我就来了，然后遇到了自己的师父，一路顺畅地走到这里，有时候我在想，我的伯乐到底是我师父，还是我妈。” “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你的师父？”云恩正襟危坐，双手捧着酒杯，竟然有些紧张。 江凛说：“他已经退休去芬兰养老了。” 云恩惊讶：“他是芬兰人？” 江凛说：“他是德国人，但是喜欢芬兰。” 云恩有点绕不过来了：“我以为德国人只会造汽车。” 江凛端着食物走来：“没有什么人注定擅长什么，只是资源问题而已，所以我从澳洲跑来这里。” 云恩为江凛倒了一杯香槟，虔诚地问：“你为什么会成为高跟鞋设计师。” 江凛微微一笑：“没有什么特别神圣的理想，小时候答应我的保姆，会给她做双鞋子，我从很小就开始揣摩这些事，等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应该是这条路没错了，无法像我的父母那样成为医生或老师，我就来了。” “你的妈妈很有意思。”云恩说，“给钱要谈条件的。” “其实现在想想，我妈多半是想坑我。”江凛笑道，“让我在这里发现自己没什么出路，然后回澳洲去。” “他们多大年纪了？”云恩问。 “今年整六十，同年又都是十二月生日。”江凛说，“他们是大学同学。” 云恩看着江凛的脸，想象伯父伯母的模样，虽然她开口江凛肯定会拿照片给她看，可她不好意思。 “同学结婚的真不少，我大学班里就好几对。”云恩说，“我昨晚也在机场碰到高中同学了，以前我们的班长，还是校草。” 江凛看她一眼：“校草是什么意思？” 云恩好奇：“你不知道？就是全校最帅的那个男生。” 江凛呵呵一笑：“是吗？” 云恩笑眯眯地说：“不过现在胖了，也没有胖得太夸张，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都觉得，他是云端上的王子啊，别的男生总是衣服皱巴巴，就算妈妈们给弄干净，上学每半天就乱七八糟了，但是他就算到放学，身上也干干净净很挺括。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的校服有多丑，可是他能穿得很帅气，现在胖乎乎的，就特别亲和可爱。” 江凛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杯中酒，兀自又倒了一杯，云恩把杯子凑过来，江凛说：“你不能喝了，明天早晨起不来怎么办，脸肿怎么办？” “我不会水肿，我年轻啊。”云恩说。 江凛看着她：“你也就，对我能说说年轻。” 云恩问：“江先生，你很老了吗？” 江凛看着她，眼中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云恩小心翼翼放下酒杯，从沙发上挪开，才撒开腿跑，江凛立刻追过去，在她上楼梯前，就把人捉了下来。 云恩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江凛把她窝进沙发里，逗小猫似的捏捏脸，点点嘴唇，云恩扭动了几下，软绵绵地说：“但是我以后一辈子，都比你小啊。” “那又怎么样？”江凛说，“因为比我小，就要让着你吗？” “嗯。”云恩点头，眼眸晶亮，微微噘起嘴巴，“要不，我让你亲亲。” 江凛的喉结轻轻滚动，仿佛咽下了什么，把云恩抱起来，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 “可以哦……”云恩的脸，贴在他的心房，竟然说，“其实我没想到，你准备了两间房。” 江凛亲吻她的头发，温和地说：“这是最起码的，是两回事。” 云恩说：“我知道……” “腿还疼吗？”江凛问，“帮你捏捏？” 云恩在他身上蹭了蹭：“这个姿势很舒服，我不想动了。” “把酒喝了吧。”江凛说。 “不行了，再多喝一杯，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云恩的手，在江凛腰上蹭了蹭，“你再让我多留几分矜持。” 她二十八岁了，已经没有不该懂的事了，就算是心理上没有渴求，身体也会有本能的反应，热恋中的她们，每天都在分泌多巴胺，夏云恩还是足足攒了二十八年的。 怀里披着天使翅膀的小恶魔，就这么睡过去了，浑身热乎乎，让江凛根本舍不得动她。 但这样睡一晚，必定会感冒，江凛将云恩轻轻抱起，可站在楼梯口，他犹豫了。 是送上楼，还是抱进自己的房间？ 怀里的人，呓语了一声，江凛想起中午云恩睡醒时呼叫他，还有刚才她说的话，江凛定下心，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晚，云恩睡得很好，半夜被小便憋醒，发现自己竟然在江凛的身边，连上厕所都忘了，呆呆地看了他很久。 等她轻手轻脚去上厕所，江凛睁开了眼，估摸着，云恩不会再回来。 但是没多久，就有人爬上床，直接往自己这边钻，刚洗过的手冰凉，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腹，江凛不禁抽了口冷气，听见背后的笑声，转过身来，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晚，肌肤相亲却没有做害羞的事，其实云恩早晨起来，觉得有点不甘心。 就连孟筱都在微信上说：“没用的东西，当初可是我先吃了我老公的。” 可是，她好幸福，化妆的时候，全程笑眯眯的，结果眉毛和眼线都不在正常位置，卸掉重来一遍，江凛在门口转了圈，她心虚地笑了：“我马上来，马上就好。” “你平时上班几点起床？” “出门前一个小时。” “够用？” “当然够用的，还做早饭，给筱筱弄午饭呢。” “你已经起来两个小时了。”江凛说，“打算几点出门？” 房间里立刻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江凛哭笑不得：“别急，来得及。” 第78章 她曾经，活得那么风光 CHANEL今年将海滩搬进了巴黎大皇宫，秀场里惊现细腻洁净的沙滩，阵阵海浪拍岸，与墙上的蓝天白云连为一体。 风声、海浪声、音乐还有热闹的人声，恍惚一眼，仿佛不在巴黎，而在热情的海岛， 云恩跟着江凛一面与熟人寒暄，一面打量秀场的布置，在人群中看见了很多中国艺人，有些新生代的名字她叫不出来，但是在孟筱追的电视剧里看见过。 当然，她很快就发现了王若。 王若的美艳，就算在这里，也毫不逊色那些艺人明星和时尚界人士，她很稀奇地看着夏云恩，慢慢走来：“你怎么来了？” 云恩指了指那边的江凛：“和男朋友来度假。” 王若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云恩微笑：“我想全公司都知道的吧。” 王若摇头说：“我猜了些，但没那么确定，你们在公司里，还挺正常的。当然了，他对你各种优待，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我是自费来。”云恩说，“来旅行，你不要误会。” 王若把手机放进包里，不屑地说：“难道你以为能和我平起平坐？” 说着话，江凛过来了，和气地说：“明天会和总部的同事聚餐，你来吗？” 王若摇头：“我明天就回国了，下次吧。” 江凛约她晚上一起去卢浮宫，王若说要看她那边的时间安排，能碰上的话，见个面也行。 今天秀场的坐席分两层，云恩和江凛在第二层，模特们光脚走过沙滩后，会再穿鞋从第二层的木地板前走过，纵然脚上沾满了沙子，也不影响她们穿着鞋优雅从容的步子，云恩看得目不转睛。 江凛途中曾想和她说说话，但云恩全神贯注，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身边的人都在拍照摄影，她则专注地用自己的眼睛看。 直到最后Karl_Lagerfeld从海边的小木屋走上阳台与众人示意，云恩才激动地拉着他说：“老佛爷，老佛爷，我竟然看到活的了。” 江凛说：“他也是德国人，你看。” 云恩猛点头：“我想起来了。” 那之后一些应酬交际，云恩的英文能力完全没问题，有时候虽然半句法语都听不懂，但好在有江凛在。 从大皇宫出来，就到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大街链接着这里和凯旋门，但考虑到晚上要去卢浮宫看秀，且云恩今天穿着高跟鞋，他们吃过午饭后，步行去参观了奥赛博物馆。 昨天活蹦乱跳的人，今天换了一身衣裳鞋子，仿佛连气质也换了。 不论是看秀，还是参观博物馆，云恩都安静而专注，可以静静地在一幅油画前站好几分钟，边上人的拍照摄影，都不会影响她。 而江凛，就专注地看着她。 他们在博物馆五楼看完油画，到咖啡厅休息吃了点东西，聊一些上午秀场的事，再转到二楼去参观其他艺术品。 云恩看雕塑时的神情和身影，特别像那天她第一次来家里，站在鞋楦墙前的模样。 她好像很想试试看，那些雕塑家是如何把石头，雕刻出各种绸缎的质感和丰满的肉-体，逼真得让人想伸手戳一戳。 就像那天，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墙下，想要触碰壁上的鞋楦。 当然，云恩不可能去触碰展品，而让江凛一秒破功的是，在离开博物馆时，她舒了口气说：“很多都没看懂。” 江凛不禁问：“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云恩正经道：“看不懂是看不懂，我还是很震惊的呀。” 夜色降临时，他们来到了卢浮宫外，这里各国各路各界明星大腕云集，卢浮宫外的金字塔前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在拍照，上午见识过，云恩也就不稀奇了。 江凛遇到了公司的同事后，就带着云恩和他们一起进入了秀场。 LV今次用黑夜作为天然幕景，在卢浮宫中搭建出通体透明的长廊，只用简洁明亮的白光照明，比起上午CHANEL的阳光海滩，此刻的冷静炫酷，仿佛穿越宇宙，置身时空隧道。 由于秀场采用回廊式的，大家分散而坐，互相能看见的人就少了，云恩也不再像上午那么充满好奇心，不过奇怪的是，她没见到王若。 “王若不来吗？”云恩问，“还是坐在别的地方了？” 江凛问了问其他同事，他们表示都没见到王若。 云恩主动给王若发了微信，但那边没有回复，很快秀开始了，她很自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模特展示的衣服上。 一直到最后散场，离开卢浮宫，云恩也没见到王若，更没收到她的回复，江凛见云恩很在意，就给王若打了电话。 大概是看到老板的电话，王若接了，说她扭伤了脚，所以今晚没去。 江凛说：“如果明天不方便，我可以来送你去机场。” 王若婉言谢绝：“我自己会叫车，你们度假愉快。” 云恩看着江凛挂了电话，能联系上她就安心了，虽然这里很美，到底是异国他乡，一个女生在外面，看不见也罢了，看见了，多少会有些担心。 “可我觉得，她不像是会因为脚扭伤，就放弃今晚的秀的人。”云恩跟着江凛，走去可以叫到车的地方，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穿过人群，她说，“会不会扭伤很严重？” 江凛说：“她阅历比你深，年纪也比你大，她会照顾好自己。而我觉得，你也不像是会关心其他同事的人，你不是说过，自己不合群吗？” “但我现在有一件事，和她有关系。”云恩说。 “什么事？”江凛好奇。 “等回国的飞机上，跟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想影响我们度假的心情，现在只想每分钟都粘着你，看着你。” 突然而来的情话，让江凛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温柔地说：“一天了，脚不疼吗？这是你自己做的鞋子？” 云恩为难地低头看：“是我自己做的，但是也疼啊，走一步都钻心疼，就靠一口仙气吊着了。” 江先生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就算是在浪漫的法国，云恩自己是中国人呀，羞得浑身发烫，也不敢挣扎，捂着脸被江凛一路抱上了车。 他们回到家时，国内的时间已经凌晨了，云恩没敢打扰筱筱，怕她已经睡了，只在她晒了国庆夜景的朋友圈里点了个赞。 没想到筱筱没睡，看到点赞后就过来聊天，问她在哪里，得知已经回到住处，立刻打住说：“今晚再不行么，你也别回来了。” 云恩急道：“可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孟筱打来两行字：“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要是不想，你能花那么多钱，追到巴黎去？” 云恩被噎住了，是真的，机票再便宜也贵，还买了新衣服，下个月信用卡账单一定很可观，可是她一点不觉得心疼，就是想来见江凛，想来看看他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 云恩回复：“你早点睡，你要做夜神仙吗，天都要亮了。” 孟筱说：“我是睡醒一觉了，外面风声太大，我睡不着了。好了，别聊了，干正经事去。” 她说完，索性把手机关了，放到枕边时，看见了云恩藏在枕头底下的江凛的作品集。 扭开床头灯，一页一页翻阅，江凛设计的鞋子是真的好看，孟筱竟然还曾经买过一双。 但那是曾经了，曾经她是高薪精英，是被公司老板点名器重的人才，丈夫从事电子行业，虽然疯狂加班到聚少离多，可每年的年终奖，足够她消费任何奢侈品。 她曾经，活得那么风光，她曾经靠自己的努力，活得那么有尊严。 放下作品集，孟筱摸了摸自己的双腿。 想起了那天云恩说的话：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 第79章 你总说自己运气好 将作品集放回云恩的枕头底下，孟筱拍了拍她睡的位置：“傻姑娘，今晚就看你的了。” 然而，傻姑娘夏云恩小姐，她又睡着了。 江凛洗完澡回来，卧室里的人顶着一张面膜，手机滑落在被子上，呼吸平稳，浑身散发着安稳的气息。 他小心揭开面膜，云恩都没什么反应，可见今天是把她累坏了。 再掀开被子，看了看云恩的脚，果然是有些浮肿的，于是拿了枕头把她们垫高些，一直到自己躺下，云恩都没醒。 “在我身边很安心吗？”江凛低头亲吻她，摸了头发确认是吹干的，便小心拢在一边，为她盖好被子。 之后打开手机，看了接下来几天的日程安排，不知过了多久，云恩突然从梦里惊醒，身体也蜷缩起来。 江凛紧张地问：“怎么了？” 还迷迷糊糊的人痛苦地说着：“脚、脚抽筋了……” 江凛忙起身下床帮她掰正脚背，片刻后，紧绷的人总算松弛下来，窝在被子里呜呜了几声。 “你缺乏锻炼。”江凛躺下说，“那天下飞机活蹦乱跳，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的。” 云恩半梦半醒，好像又要被睡意征服，傻乎乎地冲江凛笑了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就安静了。 江凛低头看，她的睡衣领半敞开着，雪白雪白的丰盈露出一大半，他努力咽下从心里冒出来的燥热，忍不住在云恩脸颊上捏了捏：“故意的？” 可是，在巴黎短短两天，他能强烈地感受到，夏云恩对于安全感的贪恋和依赖。 她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就算专注地欣赏油画雕塑，下一秒抬起头，必定是先确认自己在哪个位置，然后才能安心地走向另一幅作品。 过去的八年，她一定太孤独太彷徨，却又要强迫自己勇敢和坚强。 虽然那一晚，依旧什么都没发生，但云恩睡前还在和筱筱说那事儿，导致她夜里做了春-梦。 梦里的一切都发生的模模糊糊，隔天醒来时，睡懵了的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被子底下，把自己摸了一遍来确认。 江凛被惊醒，带着困倦，微微蹙眉看她：“怎么了？” 云恩的脸涨得通红，很显然，她又错过了美好的一夜。 现在可以吗，现在几点了？现下江凛会不会想…… 然而男人的胳膊压上来，把她摁老实了：“还很早，再睡会儿，今天要走很多地方。” 被子一松动，从江凛那儿传来他的体温和气息，云恩不自觉地就安心了。 江凛身上虽不至于香喷喷的，可绝没有让人讨厌的气息，而他长时间习惯使用香水，总会留存那个味道，是云恩喜欢的。 云恩的手，在江凛的嘴唇上，轻轻戳了戳。 江凛声音慵懒：“昨晚你一直在翻身，弄得我老以为你脚又抽筋了，一整夜没睡好。” “对不起……” “听话，再睡会儿。” 话音落，身前的人儿，就软绵绵热乎乎地贴了上来，然后伸手在自己身上轻拍，温柔地念叨着：“睡吧睡吧，乖乖的。” 江凛笑出来，疲倦感和安心感同时袭来，回笼觉大多能睡得深沉，一闭眼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位置空了。 他走出房间，云恩正在厨房研究多士炉，大概是好奇为什么还没烤好，突然砰的一下，面包弹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但下一秒，就拿了面包，美滋滋地吃起来，江凛问：“你就自己吃，不叫我？” “你醒啦？”云恩回眸，笑容灿烂，“我弄好早餐了，来吃吧。” 江凛看了眼时间：“我们吃完早饭，今天去公司，带你熟悉一下总部的工作环境，晚上和同事聚餐，今天也没时间逛景点。” 云恩说那些景点不着急逛，巴黎又不会跑掉，除了卢浮宫内的展品她很感兴趣，一定要去看看外，其他地方将来有机会再去也行。 “打算什么时候再来？明年秋冬时装周的时候？”江凛问。 “时间倒无所谓。”云恩大口吃着蔬菜沙拉，“但我要像王若那样，被总部邀请来，拿着自己的邀请函入场，还有米兰、伦敦、纽约。” 江凛说：“王若很有才华，成立定制部门后，她会是首席设计师，而你距离正式成为设计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对你惊为天人，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欣赏和喜好，要做出让更多人和市场、客户接受的产品，会经历很多挫折和失败，别害怕。” 云恩知道：“至少眼下，没人能比王若更好，她做鞋子很细致，但又不会太刻板固执，能顺应环境和状态。上次过膝靴皮革的事，我当时是为了争口气，如果不是要争口气，我还是会接受她的意见换一种皮子不要太冒险的。我们毕竟是做生意的，不是艺术家，对不对。” 江凛感慨：“你比我想得开，一路太顺利，运气好加上自己也努力，我的所有起点都太高，最初老板和我谈中国市场新品牌的定位时，我完全放不下身段。” 云恩把草莓酱放进酸奶里拌了拌，说：“我起点也很高了。” 江凛含笑点头，可没想到云恩却一脸甜蜜地说：“我的初恋，我的第一个男朋友，这么灵的。” 这话多好听，但江凛怎么觉得在脑子里过几遍，意味就变了，他问：“中文里起点的意思，我应该没理解错是吧？” “怎么了？” “那你是打算，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云恩被酸奶呛着了，抓起一旁的黄油刀，威胁道：“我都不是你的第一个，你凶什么？” 江先生语塞，立刻低头吃饭，云恩得意地哼了声：“老实了吧。” 早饭过后，彼此拾掇了一下，江凛开车带云恩来到公司总部。 这边是工作日，他们见到了很多同事，云恩本是落落大方的人，不至于怯场，在美丽的法国女同事的邀请下，试穿了很多衣服和鞋子，还参观了最新款的包的制作过程。 晚上和Quentin这几个老朋友聚餐，吃吃喝喝热闹到很晚，回到住处，云恩坐在餐桌旁，记录整理今天见到的所有的事，江凛又看见了她那本墨绿色封皮的手账本。 “这上面的皮，有些年头了。”江凛给她送来咖啡，坐下道，“是不是妈妈留给你的。” 云恩点头：“是妈妈自己做的，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妈妈送我的。不过封皮是我自己套的，其实里面还有一层，我怕磨损了。” 她打开扉页，夏云恩三个字，是妈妈的笔迹，但不是原来的，而是云恩模仿的。 “妈妈写的那张纸，我收起来了，就怕哪天这本子掉了，好歹我还能留下妈妈的字迹。”云恩抚摸过自己的名字，说，“这几天，经历了那么多美好的事，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虽然这样说，会让你觉得煞风景，可我真的很想很想，也带妈妈来这里看看。” 江凛温和地说：“不会觉得煞风景，我第一次回上海时，就特别想让爸妈也回来看看。” 云恩托着下巴问：“你三岁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江凛说：“世界各地都存在各种各样的歧视，胖瘦高矮、人种肤色国籍等等……在公然的歧视压迫之外，那些隐性存在的就很难说得清楚，只有自己就能体会。我有一段时间也很迷茫，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个国家，这种自卑和虚荣，在我身体里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当时太年轻的我，抵触回国。” 云恩很意外：“不怕说了，会让我觉得你不好吗？” 江凛摇头：“这是我人生里很大的转折，以及人格的提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精神财富，是我想和你分享的事。” 云恩上前抱了抱江凛：“我知道，你总说自己运气好，怎么可能是真的靠运气好。只有经历过辛苦和努力的成功者，才会豁达轻松地说自己是运气好。” 他们温暖着彼此的心，许久后，江凛问：“东西写完了吗？” 云恩唔了一声，没松开手。 江凛的声音微微干哑：“要不要早点睡？” 云恩目光迷蒙，弱弱地说：“我去楼上拿点东西。” 江凛点头，看着她跑上楼，立刻深呼吸几下，按着胸口狂跳的心。 云恩则跑回房间，打开洗漱包，摸出了一盒套-套，看着那包装盒上艳丽诱人的色彩，她的手都在抖了。 第80章 巴黎夜雨 一片够吗，在国内的时候就偷偷拆开过，那么薄那么小的东西，她都怕自己用力拽，会被指甲扯破。 还是那两片吧……可万一他误会自己是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办？ 夏云恩用力地吞咽口水，最后抓了三片，下楼了。 江凛已经铺好了床，在厨房洗咖啡杯，听见云恩下楼的声音，说：“先睡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云恩也知道，自己在上面纠结了快二十分钟，真怕人家江先生都冷了，只能挽尊说：“我去涂夜间护肤了，这两天都倒头就睡，今天不能再懒了。” 江凛微笑，把茶杯放在沥水架上，问她：“还要小点心吗？牛奶？” 云恩愣了，心里暖得不行。 小时候第一次看《罗马假日》，那时候懂什么爱情，她就对安妮公主可以在睡觉前吃饼干喝牛奶感充满了向往，明明她每次刷完牙后，妈妈就再也不会给她吃东西。 她问妈妈，是不是只有公主的牙齿不会蛀掉，妈妈笑着说是的。 但隔天晚上，小云恩刷过牙躺下，竟然还得到了饼干和牛奶，而且像安妮公主那样，可以坐在床上吃。 小时候就算条件不怎么样，妈妈还是把她当公主养，所以她比筱筱幸运，她虽然失去了妈妈，可从来没有失去爱。 云恩躺在床上，将套-套放入枕头底下，在这个本该浪漫旖-旎的夜晚，她又感慨起了人生，一下子刚才的冲动燥-热，都要冷静了。 可是……现在将来，从今往后，又有人能爱他，把她当公主捧在手心，在卢浮宫前抱着她穿过人群，在她腿抽筋的夜晚，彻夜守护。 云恩一下子从被窝里跳出来，光着脚跑到了客厅，江凛正在收拾沙发上的靠垫，被个热乎乎的人儿从后腰抱住。 那甜香的气息扑来，那温暖的体温相接触，江凛的心就滚烫了。 他转过身，云恩的手臂也在他腰上转了一圈，顺着睡衣下摆，就捧在了结实的腹-肌上。 “干什么？” “你怎么还不来睡，我又要睡着了。” “所以前两天，是我来晚了？” “唔……” 江凛低下头，近距离地看着她，云恩的睫毛湿乎乎的，沾着晶莹的泪光，她咕哝：“都说可以的，怎么不接领子的，你这个人……” 可江凛没允许她继续抱怨，把光脚的人抱起来，大步走向卧房，而后轻盈地放在床上，用他自己的温柔，缓缓解开了所有阻碍肌-肤相亲的存在。 这是夏云恩的第一次，江凛不能吓着她，可他还是那么霸道地，把懵懵懂懂又被情-欲激化的小美人，带进了自己的世界。 江凛言语上的温柔，和身体上的霸道，调动了云恩所有的情绪和欲-望，从最初害怕小心，一切都靠江凛引导，到后来，已经是她缠着人家不放。 深夜时分，巴黎下起了雨，绵绵不绝的雨声，让宁静的夜，充满了热情。 第二天醒来，云恩窝在被子里，能感觉到自己不着寸缕，能感觉到昨夜留下的温存，侧过脸，江凛正安静地看着她。 云恩忙用被子捂住脸，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 “饿不饿？”江凛问。 “有点……”云恩说，“我们今天去外面吃早餐好吗？” 江凛凑上来亲吻她：“我先去洗澡，你再睡会儿。” 云恩哦了一声，看着江凛翻身起床，他离开被子后，取过衣服对身体做了遮挡，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这样小小的细节，就会让她很安心，那个在牛排馆突然对自己说“我爱你”的人，已经知道怎么才能呵护她。 当然了，那天她无法接受“我爱你”，有着很多在前期彼此磨合了解时积累的问题，现在的夏云恩，能接受江先生的全世界了好吧。 她在被子底下，碰了碰自己的身体，激动又害羞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捂着嘴发出低声尖叫，在床上滚来滚去。 夜雨后的巴黎，更有了秋的浓意，云恩洗完澡，经过窗前，看见街上的路人，都比昨天多了一件衣服或围巾。 她走向江凛的卧室说：“我们今天去哪里，外面好像很冷。” 江凛在整理床铺，拿起枕头说：“去蒙马特高地，那里可以俯瞰巴黎，今天的空气也……。” 然而，枕头底下，露出了三枚套-套。 卧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云恩本能地扑上来遮挡，可是这一遮挡，也就暴露了，这是她放在这里的。 “干什么？”和云恩隔着双人床，江凛伏在床沿上，一手支着脑袋，满眼笑意地说，“原来要三个那么多？” 可是云恩急了，哪有女孩子自己带装备的是不是，可孟筱说的呀，在再好的男人面前，女孩子也要保护自己。 都跑到巴黎来了，那么贵的机票，飞了十几个小时…… 羞得说不出话的夏云恩抓起自己的套-套，爬下床往外走，江凛愣了愣，那难过的背影，让他心头一疼，赶紧追出来：“生气了，我开玩笑的，我……” “你一定觉得，我不是好女孩了对吗？”云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哪有女孩子自己……” “怎么可能。”江凛用力晃脑袋，“是最好最好的。” “那你忘记刚才看见的好吗？” “已经忘了。” “那么，昨晚你戴了吗？”说出口，云恩自己也笑了。 江凛乐疯了，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人，简直爱不释手，捧起脸蛋又深深地亲了一口：“要不，把这三个用掉？” 云恩急得跺脚，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流氓，流氓！” 等他们吃完早餐，都快中午了，再出发去蒙马特高地，上海这边，孟筱已经出发去康复中心了。 到了康复中心楼下，筱筱接到了电话，久违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的来电显示，是公公婆婆家的电话。 “妈妈？”孟筱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婆婆的声音是冰冷的。 “我、我在外面……”孟筱说。 “其实我本来不想打扰你，毕竟你们家的事，我也知道。”婆婆说，“但我们现在已经被你爸妈打扰得无法正常生活了，如果明天他们还来，你能不能来一趟。” “妈妈，对不起，他们是不是来骚扰你们？” “说对不起没有用。”婆婆说，“我忍了很久的，我知道你现在也不容易，但今天你妈开始和邻居胡说八道，我不能再忍了。” “妈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明天他们又来，你来一下，把他们带走，他们就是想见你，说找不到你。”婆婆说，“明天我再联系你。” “好的，妈妈，对不起……” 婆婆并没有再给她机会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孟筱捧着手机，紧紧咬着唇，忽然有人从后面推了自己一把，她抬起头，竟然是梁医生。 他推着自己上了无障碍通道，一直把自己推进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梁辰今天西装革履，仿佛从什么正式场合回来，他在衣服上下口袋摸了摸，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我没带纸巾。” 孟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梁辰却指了指她：“我是想给你用，擦掉眼泪。” “我？“孟筱愣住，抚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掉眼泪了。 “出什么事了吗？”梁辰说，“我知道云恩和江凛去巴黎度假，江凛是有关照我，要照顾你一下，但是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就没自作多情，我听云恩说，你生活完全能自理。” 孟筱点头：“我住过来后，她找人在卫生间装了各种辅助设备，我一个人没问题。不过……” “嗯？”阳光的大男生，和在康复室中判若两人，热情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孟筱却说：“你和她已经这么熟了，直接喊她云恩了？” 梁辰笑：“毕竟认识那么久了，她现在和江凛那么好。” 电梯到了，梁辰推她下来，又问：“江凛关照我要照顾你的，如果有事，可以联系我，你有我的电话吗？” 孟筱摇头，梁辰示意她解锁手机，不由分说地拿过来，拨通了自己的电话，顺手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钱护士从走廊那头跑来：“孟小姐，你今天来这么早。” 梁辰把人交给钱护士，就按了电梯，往楼上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第81章 我们一起保护她 这一天的康复训练，孟筱无法全神贯注，为了婆婆家的事一直分心，原先已经可以做到的动作，全部失败。 梁辰把她保持站立姿势绑在了辅助器械上，很严肃地说：“你冷静一下。” 孟筱觉得很羞耻，很愤怒：“因为我是免费的病人，所以你这么过分吗？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可是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不想做到吗？” “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感受一下你双腿的肌肉、骨骼和力量。”梁辰说，“如果你觉得我在虐待你，可以投诉，你并不是免费的病人，你的治疗费，是你对每一种器械和训练提供的报告。” “放我回去。”孟筱说，“我觉得不舒服。” 梁辰没有拒绝，钱护士立刻上来“松绑”，梁辰也离开了。 在推孟筱回更衣室的路上说：“其实梁医生对你已经很温和了，他在训练和治疗的时候，的确很严肃，但从不会故意折磨病人，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要把我绑在那里？”孟筱说，“我觉得很羞耻。” “你今天状态不太好。”钱护士温和地说，“梁医生是想让你休息一下，那本来也是训练的一种方式。” 孟筱没说话，不久后钱护士又问：“孟小姐，你明天不会不来了吧？” “我不知道。”孟筱也坦率，她不想给钱护士添麻烦，“我现在心情很乱。” “很多病人都会有这一段的。”钱护士蹲下来，善良地安抚她，“如果明天不想来，就别勉强自己，好好休息几天，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我们已经看到希望了不是吗？你知道吗，上个月末中心全体医护的会议上，院长表扬了你提交的各种报告，夸赞了我们这次的志愿者计划，对中心的发展和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孟小姐，你很了不起。” 孟筱感恩自己能遇见这么多的好人：“谢谢你，钱护士，麻烦你替我向梁医生打个招呼。” 不过，当孟筱换好衣服，离开康复中心准备往地铁口去时，换回西装革履的梁辰，竟然站在路口等她，朝她挥了挥手。 孟筱大方地道歉：“对不起，刚才我情绪不稳定，对你说了过分的话。” 梁辰说：“我送你。” 孟筱婉言拒绝：“我坐地铁更方便。” 梁医生上前来推动轮椅：“就是送你去坐地铁，其实我刚才听见你讲电话，你的妈妈出事了吗？之前我陪你去派出所结案的那件事，现在又有事了？” “是我的婆婆。”孟筱说，“我现在还是叫她妈妈。” “哦……”梁辰带着孟筱下电梯，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了，不过今天看见陪同的是这么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都挺好奇的。 “到这里可以了。”孟筱觉得不自在，“我自己能回去，两边出入口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 梁辰却让她稍等，他跑去买了张地铁票，跟着一起进来了。 “其实是想和你谈谈。”梁辰一路相随，说，“可能我的想法比较自私，撇开作为医生的角度看待问题，我希望你好，是因为那样云恩也会好，而云恩好，江凛就会好。” “你和江先生感情这么好？”孟筱说。 “他这几年，事业遇到了瓶颈，云恩的出现，让他完全变回了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自信张扬的江凛。”梁辰说，“我希望他和云恩的感情，能有结果。” “我不会影响他们。” “但你如果有什么事，夏云恩未必能继续享受爱情和幸福。” “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对我很残忍，而你以什么身份？” “这本就是你每天面对的现实，周围的人不提起，自以为的保护，未必不是一种逃避。”梁辰冷静地看着孟筱，“我希望你面对现实，你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的生命，也不完全属于你自己。” 孟筱凄凉地看着他：“共享我生命的人，已经不在了。” 梁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明天你还会来吗？本周最后一次训练。” 孟筱不确定：“如果有事，我就来不了。” 梁辰微微一笑：“什么事？” 夏云恩说过，就算他们把自己的房子炸了，也不能冲过去，但现在他们不炸自己的房子，他们去搞她的公公婆婆。 一直以来，公公婆婆因为孟筱的爸妈太奇葩，是反对儿子的婚事的，可他们并没有为难儿子，也好好给办了婚礼，婚后更不插手小夫妻的生活，是很理智的人。 孟筱给他们生了孙子后，婆媳关系一度很融洽，孟筱知道婆婆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能和睦就好，她不强求什么真心实意。 出事后，公公婆婆成了失独老人，他们一辈子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们憎恶唯一活下来的自己，悲痛欲绝的人不惜恶言相向，但他们没有在财产上纠缠孟筱，对他们来说，儿子没了，钱已经毫无意义。 这让孟筱减轻很多压力，但她也把一大笔钱，送去了给公公婆婆。 最后一次见面，婆婆说过：“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梁辰推着孟筱回到云恩的家，也听完了这些故事，现在她的婆婆，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打电话给她。 “他们是知道，我和我爸妈关系恶劣，他们能做到这份上，我已经很感激，也更愧疚。”孟筱说，“可我不知道能怎么办，明天就算我去了，除了大吵一架，或者动手……” 梁辰调整了轮椅的位置，打开了自动爬梯功能，而孟筱的双眼，死寂沉沉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再捅他们一刀比较好？” “他们想要什么？” “我的房子，给我弟弟结婚用。” “那就给他们。”梁辰说。 “不行。”孟筱斩钉截铁。 梁辰劝她：“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们拿了房子，就不会再纠缠你，当然你觉得凭什么要让步，可往后一辈子都太平了不是吗？” 孟筱摇头，坚定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我舍不得钱财，而是你没遇见过贪婪，你不知道什么叫无底洞。不到我闭眼的那一刻，他们连国家给我的病残补贴，都会想要榨取。我宁愿把钱给路上的陌生人，也绝不会给他们一毛钱。” 梁辰说：“明白了，这样，我们今晚都各自想想办法，明天联系。” 孟筱谢过：“不需要麻烦你，我可以解决，谢谢你，梁医生。” 梁辰慢吞吞地跟着她上楼，说：“是给江凛一个交代，他那么在乎云恩，而云恩那么在乎你。” 孟筱没再坚持拒绝，反正明天的事，只要她不开口，梁辰也不会知道该往哪儿使劲。 终于爬到五楼，孟筱关闭轮椅的爬梯功能，拿出钥匙开门，听见梁辰在身后幽幽道：“你说江凛那个家伙，会对云恩下手吗？” 孟筱转过头，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梁医生却嫉妒地咬牙切齿地说：“他怎么运气这么好，闷骚了整整五年，就是没看见好的是吧。” 孟筱无语，开了门就回家，连口水都没给喝，就让人家回去了。 这会儿功夫，云恩跟着江凛从蒙马特高地回到巴黎市中心，走上了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固然巍峨壮观，但云恩的兴趣，全在各大奢侈品店的陈设上。 门店中的商品陈设艺术，也是设计师需要了解学习的学问之一，而江凛不同与其他陪着购物的男士，因为意兴阑珊而痛苦，他和云恩一同投入在其中，尽可能地逛完了想要去的店。 江凛买了一双CL送给云恩，试穿的时候，他亲自捧着云恩的脚放进鞋子里，比起当初在广州的礼貌和分寸，现在已经毫不顾忌地向陌生人宣布他对夏云恩的所有权。 云恩想买礼物给筱筱，可孟筱是曾经满身奢侈品的人，让她不知道挑什么好，毕竟自己能承受的价格有限，只能买些小件的单品。 江凛说：“孟筱来过巴黎？” 云恩点头：“和他老公来的。” 江凛想了想：“那就别带礼物了，下次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给她买礼物。” “你担心她睹物思人吗？”云恩问。 “我觉得会，这里是可以让人留下记忆的地方。”江凛说，“以后有机会，去别的地方买。” 云恩挽着江凛，走在夜色朦胧梧桐树下，偶尔一阵风过，黄叶款款而落，如此美好的地方，曾经孟筱也和她的丈夫携手走过。 云恩说：“我会尽量平衡两边的关系，我不会为了筱筱冷落你的。” 江凛摸了摸云恩的手，怕她冷，温和地说：“从今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她。” 第82章 我会好好报答你 听到这样的话，秋风再冷，心也是暖的，云恩满目深情：“江先生，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报答我？” 江凛看向云恩，初涉人事的家伙，满眼的暧昧，流光溢彩的夜色，在她眼中化作朦胧雾气。 天使般的笑容下，是小恶魔的嚣张霸道，谁爱上谁知道。 他轻轻拉开云恩挽着自己的手，把买的各种东西挂在她手上，转身就往前走。 可夏云恩连发愣的时间都没给自己，迅速就跟了上来，一脸纯良地问：“江总监，你要去哪里？我还没报答你呢。” 然而旖旎浪漫的巴黎之夜，与此同时是孟筱在上海无眠到天明，如果今天爸妈再去公婆家纠缠，她就必须要出面了。 昨天梁辰说，他们要房子，那就给房子，从此清清静静再无瓜葛。 若是这样容易，孟筱怎么会舍不得房子和钱财，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这一辈子，只要自己还有一分钱，他们都会两眼放光。 窗外天色越来越亮，明媚的阳光很快就透过窗户落下来，孟筱觉得很刺眼，翻了个身背过去，刚好看见手机亮了。 来电是昨天刚输入的号码，梁辰。 孟筱愣了愣，接通电话：“喂。” 梁辰说：“我给你想好办法了，你呢？” “我？什么？” “你想好办法了吗？” “没有……不过，梁医生，现在才六点多。” “今天我值班。”梁辰说，“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你有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 孟筱拿着手机，不知说什么好。 梁辰说：“反正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实话跟你说，我欠江凛二十万块钱，我帮你搞定这件事，我就跟他两清了。” “啊？” “就这么决定了。” 电话挂了，孟筱拿着手机愣了半天。 不是，富二代连二十万都要问朋友借？ 孟筱的重点也是跑偏了，不过她记得云恩说过，梁辰只是个领工资的医生，和父母关系恶劣到，一毛钱也拿不到。 孟筱想给云恩发消息，问问她怎么看，可算算时间，巴黎现在正是午夜，人家一定在做好事，她忍住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眼下什么法子都没有，如果梁辰真的有办法，不让爸妈再去骚扰公婆，至少结果是好的。 可惜她拿不出二十万，没有收入，置换房屋和保险金最后剩下的那点积蓄，正一点点耗尽，要不是云恩替她算着花，很可能早就花完了。 当然她也明白，这不是二十万的事，不过是梁辰随便找了个借口，他昨天能对自己说那么现实的话，希望自己好好的，来保证夏云恩也好好的，可见他和江凛，是生死之交了。 “等等看吧……”孟筱闭上眼睛。 这一边，江凛和云恩的行程，是巴黎时间6日中午的航班回国，到上海是清晨，好有一天时间休息，用来迎接整个十月的忙碌。 今天是最后一天观光，云恩一大早就被江凛提溜出来，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卢浮宫。 然而就算一整天的时间，也只够看完卢浮宫藏品的冰山一角，还要隔着几十个脑袋才能远观一眼蒙娜丽莎，但云恩满足了。 在巴黎的最后一晚，他们沿着塞纳河走回住处，秋风很冷，云恩脖子上围着江先生刚给买的围巾，很暖和。 “你最近还会回来吗？”云恩问江凛。 “要看老板会不会召唤我。”江凛说，“没什么事的话，要明年二月底，来忙秋冬时装周。” 云恩没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浪漫的空气。 江凛问：“舍不得离开？” 云恩摇头：“反正回去你也在身边，我就是想，如果以后想跟着你到处走，我就攒不起钱了。” 江凛揉揉她的脑袋：“我也不会天天飞来飞去，大不了，我把你打在行李箱里带过来。” 云恩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好骗。” 江凛说：“我十二月要回澳洲，爸妈六十大寿，一些亲戚朋友都会去澳洲为他们庆祝，所以我要回去。” 云恩点头：“我会准备好礼物，替我送给你的爸爸妈妈。” 江凛明白，云恩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拥有大把的年假，能否跟自己回澳洲，不是光想或不想那么简单。毕竟工作很重要，在他，在云恩，都一样重要。 途径前几天光顾过的甜品店，云恩要去买两盒马卡龙，江凛在门外等她，顺便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又是堆积了一整天的消息没看，其中就有梁辰的。 顺手点开，没想到梁辰说的是孟筱的事，说他帮孟筱搞定一件大事，能不能抵消他二十万的债务。 他立刻拨了电话过去，梁辰那边音乐震天响，不知道又在哪里鬼混。 云恩高高兴兴从店里出来，见江凛神情严肃地打电话，她手里还托着两块巧克力，是美丽的店员送给她的。 “吃巧克力吗？”等江凛挂了电话，云恩问，“工作上出麻烦了？” 江凛把一颗巧克力喂给云恩，自己也拿了一颗吃，说：“是孟筱。” 云恩顿时紧张起来，江凛忙说：“梁辰已经处理了，没事了，别紧张。” 果然，这日白天，孟筱的爸妈还是去了公婆家，他们坐在人家楼下，逢人就说亲家的事，孟筱的婆婆下楼和他们发生了争吵，并给孟筱打了电话。 但一个小时后，来了几个“流氓”，高高大大的几个男人，把孟筱的爸妈围住，没打他们，也不碰他们，就一口口香烟喷在他们脸上。 其中一个，拿出手机，照片上是孟筱的弟弟，孟筱的妈一看就炸了，尖声问：“你们干什么？” “你们两个再来这里，保不定明天你儿子就少一条腿。”他们冷笑着，依然把香烟喷在他们的脸上，“要是哪天找不到儿子了，去黄浦江里捞一捞。” 孟筱的爸爸叫嚣着：“小赤佬，我报警抓你们！” 他们却上前勾搭住孟筱爸的肩膀说：“我们兄弟上百个，警察抓几个去，我就把你儿子分成几块。不过呢，现在还不着急，马上礼拜一了，我们先到你儿子公司里去喝杯咖啡，他在徐汇区上班，是不是？” “你们、你们……” “很简单，从这里滚，你来一次，我就拆你儿子一根肋骨。” 孟筱爸妈，就是欺软怕硬的，又担心影响儿子的工作和安危，他们知道是女儿出手找人来的，虽然心里更恨，可他们找不到孟筱，根本不知道孟筱现在在哪里。 云恩不顾上海已夜深，立马给筱筱打了电话，筱筱说她没事，也没出面，因为无意中让梁辰听见了电话，那个人一清早六点多就打电话来，说他一定要帮忙。 “梁医生真好。”云恩满心感激，团团转着说，“要给梁医生带什么礼物好。” 江凛搂过不安的人，安抚她：“他会走路就来巴黎玩了，这里跟他家后花园一样，你带什么他都不稀罕。” “那怎么办？” “报答我就好，我已经免了他的债务。” 云恩不踏实的心，安定了下来，踮起脚亲了江凛一口：“江总监，我会好好报答你。” 只是，那一晚，孟筱依然失眠，其实那天半夜和云恩聊天，她也是因为失眠，而不是什么睡一觉醒来。 云恩离家后，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每天看着天黑，看着天亮。 不是因为离不开云恩，相反这几天云恩不在身边，孟筱很轻松，可她就是睡不着。 此刻上海已是凌晨两点多，打开手机，里面有宝宝的视频，他的笑，他的哭，还有老公抱着儿子，哄他睡觉。 孟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擦去，又再一次模糊。 “老公……”伤心欲绝的人，把手机捂在心口，蜷缩成一团，泣不成声“宝宝，妈妈好想你……” 一样的凌晨，一样的夜色，王若在书房里完成最后一幅设计稿，走出房门，经过卧室，展世杰已经睡得鼾声连连。 她靠在门上，看了很久很久。 那天她没有出席LV的秀，是因为没有心情，她的脚没有扭伤，她一个人在塞纳河边，坐了几个小时。 当时，准备给男朋友发消息，说她给展世杰买了衣服和包，可是打开对话框的一瞬，跳出一条消息是：她明天就回来了。 一秒钟，那条消息就被撤回，可是王若看得清楚，他说：她明天就回来了。 如果是和可以说的人说这句话，他有必要删除吗？ 第83章 挨训 结束了浪漫的假期，等待江凛和云恩的，是月末发布会前紧张的工作，不过夏云恩的假期兴奋似乎还没结束，到机场后就让江凛歇着，一个人去逛了。 她给自己和筱筱买了很多护肤品，也给江凛买了一套，她说在江凛家的卫生间里，发现江先生的护肤品用的很简单。 “这些小样是我的。”云恩指着那些赠送的样品，“你带回去，帮我放在你的卫生间里。” 江凛故意问：“为什么要放在我那里？” 云恩潇洒地说：“哦，那用不着了。“ 江凛立刻伸手护着：“放，回去就放。” 云恩朝他挥了挥拳头，两人暧昧地笑着，江凛让云恩收好，别一会儿落在这里，再看了眼，她的确没少买，怪不得不让自己跟着去，应该是怕他要付账。 “我那天去收拾你的房间，也看见你的护肤品，那些挺贵的。”江凛说，“孟筱不是一直说你很抠门吗？” “好东西当然贵的。”云恩凑过来一张白白嫩嫩的脸，骄傲地说，“不然你怎么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江凛顺势就亲了一口，云恩嫌弃地躲开，小心把东西都收好，正经说：“我只是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女孩子要会打扮自己，保养自己，都是妈妈教我的。但是生活上很多东西，便宜的也能过得很好的话，我就会算着过，能省很多钱。” “这样很好。”江凛说，“不过以后，我是不是也要归你管了。” 云恩很严肃：“我不会企图干涉你的生活，我知道连孟筱都受不了我，何况你呢。但有些事，我实在忍不住的，比如以后长途出差的话，不许把车子停在机场里，你打车回去才多少钱，一停停半个月，机场是你家开的吗？” 江凛老老实实承认：“以后一定不停。” 那天去机场，江凛开自己的车来接她，云恩说她不会开车，问他谁把车开回去，他说停机场就行。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又折回去，再打车去的机场。 但云恩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腻歪上来问：“你会生气吗，会嫌我烦吗？” 江凛说：“嗯，好像多了个小妈妈。” 云恩一脸纠结：“可是，那样真的太浪费……我真的不是想管你干涉你。” 江凛赶紧亲了口：“逗你的，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自己辛苦换来的，现在有个人帮我看着多好。” 这下云恩高兴了，让江凛看好东西，她去拿咖啡和吃的，在蛋糕前纠结选哪一块比较好吃时，身后传来餐盘砸碎的动静。 云恩转身看，不远处是个衣着体面的亚裔女性，五十来岁年纪，把手里的东西全摔了。 有服务人员过来，听见她说中文，而且好像听不懂英文，云恩便放下东西绕过来想帮个忙。 但是那个女人却甩开服务生，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地上两杯咖啡全洒了，还散落着几块饼干，她一路走，咖啡滴落一路，看起来很狼狈。 服务人员示意其他旅客没事了，云恩也不想添麻烦，就端着咖啡回来。 江凛听她说遇见奇怪的人，想起自己来的时候遇到的那对老夫妻，笑道：“你还没见过更奇怪的。” 云恩听完那段故事，唏嘘不已，温柔地说：“我老了，一定不欺负你，也像现在这么温柔。” 江凛感动的，不是云恩说她会温柔，而是她对待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想好了，要共度一生。 不久后，他们登机了，航班本该能准时起飞，可头等舱里两个位置空着，有两位已经值机办理行李托运的乘客迟迟未登机，最后直到飞机起飞，他们也没出现。 云恩和江凛开玩笑说：“不会又是那两个人吧。” 江凛说：“怎么可能这么巧，和我同时来，再同时回去？” 但他想起一件事，正色道：“关于王若，你不是说有件事要告诉我？” 夏云恩这几天过得太幸福，差点就忘了，她回国后，还要打小人呢。 江凛听完关于她对展世杰的怀疑，以及有人偷偷开她的电脑，顿时一脸的严肃，训斥云恩：“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 云恩一哆嗦：“很大的事吗？” 江凛压着声音怒道：“那什么事才是大事，以后出了事要跟我说，听见了没？” 云恩被训得有点委屈，江凛才软下脸，好生道：“不凶你，我们讲道理。” “要不是在飞机上，你是不是要大声骂我？”云恩不屑地说，“我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江凛还是很生气：“你的心血，凭什么随随便便被人剽窃，到时候说也说不清楚，如果他们拿着剽窃的东西，获得金钱荣耀和地位，你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那就要立刻解决。”江凛说，“如果你的电脑真的被打开了怎么办？如果周一会议上，你看见自己的设计出现在别人的名字下怎么办？你真的舍得吗？” 云恩抿着唇，一时也无法反驳。 其实她自己是计划，就舍掉那几幅设计稿，用来确认小人是谁，但江凛不是，他不容许她的作品被剽窃被利用，更不允许她轻易舍弃。 云恩知道，就在他们在一起之前，江凛对他自己的设计几乎失去了信心，他陷入了会不会因为看过太多太多的鞋子，而不小心就“抄袭”了别人的设计的自我怀疑中，所以他对类似的事，就更加敏感。 之后两人好久没说话，直到午餐时间，江凛问她要喝什么酒，才又开了口。 上了主菜后，云恩吃着自己的东西，小声问江凛：“你要尝尝我的吗？” 江凛却先喂了她一口，哄她道：“不生气了，是我刚才太凶。” 云恩眼睛红红的，很是可怜：“你吓到我了。” 江凛说：“这件事，我可以让你自己去处理，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论大事小事，要和我商量，如果我的女朋友被人欺负，我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云恩老老实实点头，表示还想再吃一口，江凛说他们不是点了一样的主菜吗，云恩说他喂的比较好吃。 江凛嗔道：“别以为撒娇事情就过去了，在新品发布会之前，必须解决这件事，或者，我直接想办法辞退展世杰。” 云恩说：“目前样品师里，没有人比他更好，如果一下子辞退他，对公司会有影响。” 江凛摇头：“大不了，我来做样品师。” 云恩认真地说：“相信我，我一定解决他，如果真的是他做那些小动作，发布会结束之后，我一定让他滚。” 江凛怔了怔，看见刚刚还在撒娇的人，这会儿眼中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云恩很自信：“你放心，我上班这么多年，欺负过我的人，都没好下场。” 不知为什么，江凛是信的。 “我相信你，但下不为例。”江凛说，“任何事，都要及时和我商量。” 云恩一下又乖了：“当然啦，难道我还想挨骂吗？这么凶……再给我吃一口。” 漫长的航程，后来快到国内时，江先生突然想起来：“难道那天，也是因为展世杰影响你的心情，才让我们不高兴了？” 云恩摇头：“和他没关系。” 不论如何，江凛更讨厌了：“这个人必须离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云恩好说歹说，才把人哄高兴了，说以后每周会去他家里住一晚两晚的，江先生顿时眉开眼笑。 下飞机后，江凛先送云恩回家，云恩下车后，就拎了条外烟送给水果店的老板。 爷叔高兴极了，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江凛，一脸骄傲地说：“我们小恩可是最灵光的小姑娘，小伙子你要好好珍惜啊。” 云恩害羞了，拉着行李箱和江凛，赶紧回家去。 江凛帮她把行李箱扛上楼，因为车子还在外面等，和孟筱打了个招呼，就要先走了，云恩一路送他出来，一直到车子走远才要回去。 邻居阿姨刚好买菜回来，一脸好奇地问：“小恩，男朋友？阿姨都看见好几次了，你都不跟我说，我也不好意思问你。” 云恩红着脸点头，说带了礼物给阿姨，拉着她回去了。 上楼前，阿姨说：“小恩，你家里那个朋友，蛮可怜的，上个月的时候，下楼看见她摔在这里，马上把她抱起来，她还跟我说，不要告诉你。最近都没怎么碰到你，但我想想还是要跟你说才行，人家行动不方便，你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太危险了。” “上个月？”云恩很惊讶，她什么都不知道。 阿姨说：“是啊，你要当心点哦，她这样摔一下，不得了的。” 第84章 要见家长吗？ 云恩把从巴黎带回来的小礼物送给了邻居阿姨，孟筱还和人家好好地打招呼，对于她上个月曾在楼下从轮椅里摔倒的事只字不提，云恩也忍住了。 比起分享礼物，孟筱忙着从她的行李箱里拿替换衣服去洗，从替换下的内衣里，掉落出开过封的一盒避-孕套，她冲云恩一笑，抱着衣服去卫生间了。 云恩赶紧把套套捡起来，正不知该藏在哪里好，孟筱在卫生间里问：“上面印着中文，是你自己带过去的？“ “不是你说，要保护好自己嘛？” “江凛知道吗？” “说到这个事情，我真是要被自己气死了……”当时那一幕，现在想起来，云恩还是很窘。 滴滴几声后，洗衣机开始运作，孟筱出来说：“我们去趟超市吧，柔软剂用完了，家里吃的也要买点，你吃得消吗，要不要先睡一觉？” “我在飞机上睡得很好，他在身边我很安心，又是可以躺下的舱位。”云恩说着，拿了手机和购物袋，推着筱筱出门了。 孟筱还没吃早饭，云恩也有点饿了，在超市买了菜后，去附近的小吃店吃了锅贴和馄饨。 回家路上被水果店老板拦下，硬是塞了一串香蕉给云恩，谢谢她给自己的外烟。 “爷叔真是很给面子，刚才江凛在的时候，他就没给我东西。”云恩说，“大概是怕让人家觉得，我老是被可怜同情什么的。” “平时人家也不是可怜你，就是喜欢你。”孟筱说，“老社区里，还是能有这份感情的，所以我那套房子也不想卖，邻居人那么好，最难得了。” “本来打算卖房子吗？”云恩问。 “卖掉或是租出去。”筱筱说，“租出去能有收入，但不知道会租给什么样的人，怕给邻居添麻烦。” 云恩却干脆地说：“难道你买进去前，他们不过日子了吗？你的好意我是懂的，但是没必要变成自己的负担，租出去的时候，谨慎挑选一下租客好了，当面见一见，觉得不干净利索的人，就不借。” “可以吗？” “当然可以，租出去就能有一份收入。”云恩说，“虽然我养得起你就是了。” 孟筱笑道：“我跟你是算不清楚了，反正将来那套房子，我是要留给你的。” 云恩心里一咯噔，她和轮椅都一时停了下来。 孟晓忙说：“你别瞎想，我的意思是，你的孩子，不然我留给谁呢。” 云恩说：“你的公公婆婆？” 孟筱叹了一声：“他们的房子，还不知道给谁呢……” “不去想这些事了，我们在说租房子嘛。”云恩继续推着孟筱走，说道，“明天我们就去你家那边的中介公司挂牌。” 孟筱说：“梁医生说他欠江凛二十万，他帮了我大忙，可以两清债务，我觉得这样很对不起江凛的。可我一想，我现在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我这样一直没收入不行，要么把房子卖了，要么租出去，要靠我去工作，不知道猴年马月。” 她们缓缓上了楼，说到梁辰帮忙的事，云恩表示江凛和梁辰的关系真的很好，而梁辰不会不还那笔钱，江先生说他一向有借有还，只是时间长一点。 虽然二十万对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梁辰是指望薪水活着人，这次欠的多了，暂时不敢胡来乱搞，对他自己也有一定地约束。 孟筱很好奇：“他是双重人格吗？你在康复室里，根本想象不出，他的私生活这么乱的。” 云恩帮着孟筱换了家里用的轮椅，说：“我觉得还好，他不是去骗什么纯良的小姑娘，或者海誓山盟再始乱终弃，江凛说他就是玩，和想玩的女人玩。” 孟筱点头：“也是，中心里那么多漂亮护士，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 这会儿，两人才开始分享礼物，云恩给孟筱买的护肤品，而她自己，从江凛那里得到一双红底鞋，一条围巾和一只钱夹。 “他花了好多钱。”云恩蹲在地上说，“回国的航班升舱，也是他付的钱，我脸皮也是厚了，上个月决定去巴黎时，还信誓旦旦说我要花自己的钱。” “你现在认定自己和他是一体的了。”孟筱却说，“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更何况，金钱是有数的，感情是无价的。” “真的吗？” “你们都在一起了。”孟筱坏笑着，轻声问，“第一次疼吗？” 云恩皮肤白，脸红只要一秒钟，起身去卧室拿干净睡衣，说要先洗个澡，走过孟筱面前，被她拍了一巴掌屁股，简直要跳起来了。 隔着卫生间的门，继续聊这次的度假，说道回程时被骂了一顿，孟筱说：“你活该，我那天急死了，你潇洒地拎着箱子就走了。” “他凶起来，我心都抖了。”云恩说，“你说我怕他什么，我又不怕他的。” “怕自己不被喜欢？” “会吗？” “我那时候就特别自卑，一开始热烈冲动，很努力地争取感情，结果感情稳定后，我就开始为了家里的事自卑。”孟筱说，“总之莫名其妙的，会找到理由来自卑，觉得自己不好，其实就是怕失去他。” “我现在还好……”云恩说，“前段时间有过那么一点，现在觉得他和我都刚刚好。” 孟筱说：“我说的也只是我的经历，也许你就注定，要一帆风顺的。” 云恩从浴室出来，伸出个脑袋说：“他爸妈十二月六十大寿，两个人同年，生日也都在十二月份，他说他要回澳洲去办寿宴，家里亲戚朋友都会去。” 孟筱递给她擦头发的毛巾，问：“你去吗？” 云恩说：“假期不好调，更何况，就算两个月后，加起来也没多久，已经要见家长了吗？” 孟筱想了想，觉得也是：“太急了点，慢慢来，顺其自然的好。” 行李箱都收拾差不多了，云恩到底是累的，要补个眠，起来后能有效率地处理工作的事，在微信上给江凛发了条语音说她睡了，然后跟筱筱说起看过的几场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一转眼，周一开工，城市的节奏回到正轨，早高峰的地铁依然痛苦无比，可这样的挤压仿佛能让人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至少云恩每天都这么鼓励自己。 十月了，走出地铁口不再会感到燥热，看到上海街头的梧桐树，云恩禁不住会笑，仿佛每一片泛黄的树叶，都是她和江凛在巴黎的回忆。 但生活和工作，终究是两码事，一上午紧张的会议上，江凛始终紧绷着脸，距离发布会还有二十天，大家都说，假期归来，一秒回到地狱。 中午，云恩和唐静吃饭时，她收到了江凛的短信，问她是否在会议上看见那几幅存在电脑里的设计稿相类似的作品，云恩立刻回复：没有，我都仔细看了。 江凛虽然发过来几个字，可云恩仿佛听到了那带着怒意又威严无比的声音：自己小心一些，别忘了换密码。 唐静翻看云恩的照片，啧啧不已：“我学了那么多年法语，还没去过法国呢，最近在和我老公商量去哪里度蜜月，结果有了分歧，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俩对旅游的喜好是不一样的。” 云恩默默听着，心想原来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是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矛盾。 唐静说：“我想去欧洲，他说在欧洲就是辗转奔波，不如找个海岛，晒太阳游泳。我说那都不用出国了，三亚逛逛可以了。” 云恩笑道：“但是接下来冬天了，去欧洲太冷了，哪里都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 “对哦。”唐静一下想通了，“冬天了呀，冷的要死。” 云恩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可唐静太容易满足了，竟然立刻给丈夫发消息，说她要去海岛度蜜月。 云恩则等她发完消息，问她：“我想学法语，你觉得有自学的可能吗，或者哪个语言学校比较好？新东方？” 唐静笑道：“我教你，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用来日常对话的话，你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 第85章 梁董事长 虽然唐静很热情，但云恩自己是还在热恋中的小女朋友，人家是新婚燕尔的小妻子，怎么也不合适互相耽误时间，当然人家肯教自己，怎么也不是耽误。 她还是请唐静推荐了语言学校，打算花钱去学个基础，后面可以的话，尽可能自学，再不济，这不还有江老师在嘛。 就连唐静都说：“江凛的法语很好，你问他也行。” 但要好好学一门语言，云恩不会算计省钱，打算学了就好好好学，不然学的半吊子，反而浪费时间。 作为兴趣也好，作为工作工具也好，云恩的学历不算高，大学生在这个社会早就不稀奇，她必须提升自己的技能，将来有钱有闲时，再去留个学也不错。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唐静说：“我婆婆他们准备的请柬太土了，送亲戚那些，我就睁眼闭眼，等我挑好做好自己喜欢的，再给你请柬。婚礼是十一月十八日，这个月我要去试婚纱，如果你有时间，也把伴娘服试了好吗？” 云恩都答应人家了，只能点头，不过这个月有多忙，肉眼可见，上海和巴黎差了六个钟头，譬如今天大家的设计稿，要等总部的人有时间看一眼，并发回意见，起码要等到七八点钟，还不见得能等来消息。 两人很默契地说：“我们尽量凑时间。” 长假后开工第一日，大家都还带着假期里的疲倦，云恩也是，办公室里少不得会有抱怨声，认为既然我们是独立的品牌，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请示总部，觉得江凛很没用。 可云恩这次跟江凛去了一趟巴黎，了解了很多事后，知道江凛之所以现在很多事都要请示总部，并不是他没主见没本事，而是为了这个品牌，能在总部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总公司旗下大大小小品牌无数，业务包括服装、鞋履、化妆品、香水、珠宝钟表和酒，他们在中国运营的这个二线新品牌，不过是人家拿了点闲钱出来，来试试中国市场的深浅。 但江凛说，既然他来了，他接受了，在摈弃了最初的消极念头之后，他就要把这个品牌做好。 总部的人“日理万机”，他当然要时不时在人家面前出现，才能引起注意和重视，中国人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就是这个道理。 反正他对公司同事一向冷冰冰，他们的抱怨对他来说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整个办公室的人，便静静地等，等待那边的回应。 据上午会议的结果来看，这边几位高层和江凛的意见差不多，认为发布会上除了上架销售的产品外，也可以出一些设计构思夸张一些的产品，表现出公司的品牌文化，吸引他们所期待的顾客的心。 但是大部分设计师交上来的，都是中规中矩的产品设计，只有王若，每一张都张扬得让人弹眼落睛。 云恩是真服气王若的，满腹才华，仿佛取之不尽，真正是个天才。 虽然看起来性格不大讨人喜欢，美得让人嫉妒，可云恩想想，她自己也不是个在职场讨人喜欢的人，大家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江凛惜才，要把首席设计师的位置给她。 这一点，云恩很高兴，她的男朋友不仅帅，不仅性格好，不仅善良，他热爱这个行业，不只是热爱他和自己的才华，更在乎整个行业的良性发展，愿意提拔人才，培养人才。 漫长的等待中，云恩靠着回忆在巴黎的点点滴滴，和花痴自己的男友度过。 终于，晚上七点钟时，孙威来宣布说，总部的答复要明天出结果，大家可以回去了。 “白等！”方曼第一个跳起来，拎了包就走。 “我去库房看看材料。”王若只拿了手机和记事本，吩咐了自己的助理一堆事情，就走开了。 那几个助理在位置上团团转，不知道那么多事从哪里下手，从前有夏云恩在，他们只要跟在云恩后面一起做就行，自从云恩升了设计师，已经有一个人辞职了。 “你先回去吧。”云恩这边，却对自己的小助理说，“明天你来了之后，去把我需要做配饰用的材料准备好，我会带你一起去做。” “我明天一定早点来准备。”小姑娘越来越机灵，也发现云恩是肯教人的，彼此比刚开始相处得融洽多了，在其他人的羡慕下，她早早下班了。 云恩抬头看了眼，江凛还在办公室讲电话，她今天暂时没什么事了，打算去康复中心接孟筱，顺便谢谢梁医生。 于是给男朋友发了条消息，也离开了。 走之前，路过一位助理边上，她的电脑重启，正在输入密码，云恩扫了一眼，基本能看清楚手指的动作，她心里一咯噔。 或许就是某一天，自己在输入密码时，身后有人走过，现在拿个手机随便就能拍下视频，回头慢放镜头，密码不就出来了？ 今天打开电脑后，查询了开机记录，上一次打开的时间，是9月30日傍晚，和她收到密码错误提示邮件相吻合。 好在，她储存设计稿的文件夹还有一层密码，那位不论是没打开，还是被上来找蚊香盘的保安吓跑了，她的设计稿应该没有被人动过。 但这事儿，人家没得逞，一定会有下文。 去康复中心的地铁上，云恩翻看京东，订了一台监控仪。 孟筱今天的训练很顺利，她已经可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很缓慢地移动两步，腿上真正开始有了力量，而不是全靠上半身来稳定。 云恩很久没来了，每次来都会被孟筱感动，站在玻璃墙外热泪盈眶，但这也意味着，孟筱会更容易受伤，更容易摔倒，但是云恩看见，她每一次倒下，梁医生都会稳稳地抱住她。 梁辰真是个好人，云恩心怀感激，然后一不小心想得太远，突然纠结起来，如果将来江凛的财政大权归他管，自己这个铁公鸡，大概是不肯随便出借几十万的。 快结束时，江凛发来消息，要云恩等一等，他就快到了，他送他们回家。 筱筱今天也很累，从更衣室出来，脸色也不太好，云恩蹲下问：“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孟筱点头：“就这几天吧，可我这两天状态很好，我不想荒废了。” 云恩问：“你和梁医生商量过吗？” 孟筱吃力地摇头：“怎么商量，他终归是男的。之前不太方便的两天，刚好都是周末，也没提过这个事情。” 云恩便去找钱护士，和她商量孟筱的身体状态，钱护士表示她会转达，晚些时候给他们打电话。 之后一行人下楼，要等江凛把车开进来，可是从门外一下子进来三辆车，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的男人，身材高大，六十来岁年纪，西装笔挺，被人前呼后拥的。 钱护士惊讶地说：“是董事长啊。” 云恩推着筱筱让到一边，对视一眼，竟然就是梁辰的父亲吗？ 梁振民走上台阶，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孟筱，原本严肃的神情，顿时温和了很多，便走过来询问：“您好，请问是刚结束治疗吗？” 钱护士在边上忙说：“董事长好，这位是梁医生的病人，也是我们志愿者计划的病人，每周提交报告的人，就是孟小姐。” “我记得，张院长提过的那位病人。”梁振民言语温和，“孟小姐，谢谢你，张院长告诉我，你提交的体验报告，对康复中心的研究很有用。” 边上的人，递上来梁振民的名片，孟筱双手接过，从容大方地说：“谢谢您梁先生，是康复中心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也是梁医生医术高明，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您是孟小姐的家属？”梁振民抬起头，看向云恩，可眼睛顿时一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云恩微笑：“可惜我没有那个荣幸见过梁先生，我想可能，是长相相似的人。” 梁振民兀自嘀咕着：“太像了。” 然而边上有个助理模样的人，打开手机，不知道给梁振民展示了什么，老先生温和的目光顿时变得严肃，狐疑地看了眼云恩，语气也变了：“你和梁辰很熟悉吗？” 云恩明白，那人是给梁辰爸看了他们的合影，于是迅速回答，说他们来了康复中心后，才发现梁辰和云恩的老板是好朋友，于是梁辰之后在去她工作的地方时，拍了这张照片。 她和梁辰一点也不熟悉，非常不熟。 孟筱都在憋着笑了，显然她们俩都懂，这位董事长先生，很可能把她们当那些梁辰鬼混时结交的女人。那么志愿者的名额，也变得意味不同了。 孟筱也说得明白，她是通过街道居委会，得到了这个免费治疗的机会。 梁振民显然有些尴尬，正打算往门里走，便见他那唯一的儿子，穿着一身尺寸剪裁都很夸张的西服，土黄色的面料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各国货币符号，手里挎个鲜红的LV限量手拿包，摇摇晃晃地从大厅走出来。 云恩想起了江凛的吐槽，说他的好朋友，每天穿得像个神经病似的，在康复中心进进出出，她和孟筱都笑了，连钱护士都笑了。 第86章 世上最神奇的事 梁辰显然没预料到，下班后等待他的，会是这样的光景。 父亲带着几位公司高层和助理们，赫赫扬扬地站成一排，大部分人他都认识，不过估计他们，应该从没见过自己这副样子。 梁振民简直血压能飙200，又不能破口大骂，又不屑和这小畜生说话，于是就这么忽略了亲生儿子，带着一群人走进去了。 梁辰又退又让，看着一群人从面前走过，康复中心里还没下班的几位医生、主任都出来迎接了，很快，大厅里安静下来。 一阵秋风过，把落叶刮落在门前，在台阶上打了几个圈，又随风飞走了。 云恩推着孟筱的轮椅，悄悄离开，她们不知道如何面对梁辰才好。 不过没多久，一辆保时捷，轰鸣着从她们身边飞驰而过。 “其实他这样上秀场，还蛮好看的。”云恩努力挽回局面，“但是在医院里穿这样的衣服，像放高利贷的。” 孟筱简直笑得肚子疼：“他正常的时候很正常，那天我在楼下碰见他时，他穿的正装，仪表堂堂。” “他和他爸爸个子都很高。”云恩说，“家族基因真好啊。” 孟筱则说：“梁先生认识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像阿姨？而不是和梁辰有关系，他刚才显然第一次看见你们的合影。” 云恩点头：“很可能，据舅舅说，我妈妈也长得像我外公，他们应该都见过面。” 孟筱手里还拿着梁振民的名片，在月台等地铁来时，玩笑道：“梁辰连名字，恐怕都是从他爸爸的名字里分出来的，你看。” 云恩低头看名片，果然，非要那么说的话，还真是从“振”字里分出来的，她们要是没猜错，梁辰不见得喜欢自己的名字，特别是父子关系那么糟。 “我回头问问江凛……”云恩念叨着，突然“啊呀”了一声，立刻推着筱筱原路返回。 康复中心门外，刚刚到达的江先生，正站在秋风里准备拨云恩的电话，看着她们从地铁的方向来，就知道云恩把自己忘记了。 云恩说，梁辰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江凛也哭笑不得：“我说他神经病的时候，你还怪我太过分不是吗？” “他是不是把自己的钱，都用在买奇装异服上面了？”云恩问。 “天知道。”江凛说，“不过有时候想想，他活得开心，不就行了？我还羡慕他呢。” 云恩瞪着江凛：“你是羡慕梁医生有那些衣服，还是羡慕他的那些漂亮女朋友们？” 江凛却是问孟筱：“她是不是管你也管得很紧？” 孟筱连连点头：“是啊，你喜欢她什么呢，我要是男人……” 云恩伸过来一个拳头：“你们两个都老实点。” 路上说起梁辰的名字，江凛还真知道，的确是从他爸爸名字里分出来的，至少梁振民曾亲口对儿子说过。 云恩说：“没事也就没事，但像他们这样关系恶劣的话，梁医生应该很反感吧。” 江凛也没办法：“他们家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他好像也不希望我接触太深，总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当然，这是他的自由。” 孟筱在后座没说话，云恩见她好像对此没兴趣了，便也不打扰她发呆，自己和江凛聊起了工作的事。 江凛说她今天交上来的设计太保守，当然很适合开发产品，但他希望看到现阶段的云恩，想象力和思维能更活跃一些，更大一些。 “可是，‘大’是什么概念？”云恩不懂。 “让全世界人都喜欢的自信。”江凛很干脆地说，“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会受所有人喜欢的嚣张。” 云恩神奇地，想到了江凛鞋柜里那双黑天鹅，她姑且把它称作黑天鹅，那双鞋如果拿来卖，一定会大热。 虽然透着一股子邪恶的气息，可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盛夏里那一眼后，夏云恩就念念不忘。 她一眼就觉得，那双鞋会得到全世界人的喜爱，原来这种“大”，是真的存在的？ 江凛把云恩和孟筱送回家后，在外面把车停在路边，给梁辰打了电话。 那头并没有接，直到江凛回家，才打了过来。 “你没事吧？” “云恩都对你说了？” “当然，你也太夸张了，你不知道今天伯父要来？” “鬼才知道他要来，而且，他来怎么了，我是赤膊光屁股了吗？”梁辰显然是很在意的，停顿了几秒问，“连云恩也觉得，我穿得很奇怪？” “你什么时候不奇怪？”江凛无力吐槽，说，“晚上要过来的话，就来吧，但是别喝醉了让我去接你。” 梁辰说：“放心吧，我明天上午有研讨会，今晚喝杯酒就回去了。” 江凛叹气：“少喝点。” 梁辰听了很久没挂电话，江凛准备挂时，他突然问：“夏云恩是你认定的女人了吗？” 江凛毫不犹豫：“是。” “幸福吗？” “很幸福，每时每刻。” “和性无关？和金钱欲望都无关？” “当然有关，我想和她在一起，想为她花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但除了她，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江凛说，“每一分钟，都是很现实的感觉。” 梁辰很羡慕：“为什么，我遇不到这样的女人？” 江凛冷然：“等你遇见的那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江凛……” “嗯？” “我好寂寞，我很想回我爸妈家，我的房子太冷清。” “你喝醉了？” “老头子，为什么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 话到这里，江凛有些听不懂了，毕竟梁家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但说：“在哪里，我来接你，喝了酒千万别开车。” 那天晚上，被工作累得不行的江先生，还是去把好友接回了家，毕竟来上海这两年多，他最不安彷徨的时候，梁辰整天嘻嘻哈哈在身边，为他带来很多安慰，他不能现在自己幸福了，就把好友丢下不管。 虽然他也觉得，彼此的关系好到，足够云恩脑补两集电视剧。 半夜云恩和他通电话，得知梁辰在他这儿，吃醋地说：“我给你买的护肤品，不可以给梁医生用。” 江凛说：“这么小气。” 云恩大声说：“你见过对情敌大方的吗？” 江凛在电话里又爱又恨：“夏云恩，再说一遍？” 隔着电话，云恩才不怕，又重复了一遍，江凛清了清嗓子说：“你现在很得意吗，这次交上来的设计，你很满意吗？” 云恩顿时没声了，江凛说：“不希望将来我在同事面前骂你的话，就好好反省一下，我们说好的，要好好工作。” “真的很糟糕吗？” “至少不是你的水准。” “也许我的水准就是这……” “什么？” 江凛只两个字，就把云恩的话憋回去了，她的手指，在工作台上画着圈圈，唯有老实地说：“你不要生气，说实话，我想到要和你去巴黎，每天都很兴奋，而且翻着你的作品集，老是分心。” “以后要控制情绪。”江总监是很严肃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最好的设计师，把你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展现在你的设计里，你一定行的。” 怎么突然改热血剧本，云恩连背都挺直了，真可惜两人隔着电话，她真想从手机里爬过去，抱着心爱的人狠狠亲一口。 江凛说：“慢慢来，学会控制情绪，也是我们需要具备的能力。” 话到这里，云恩突然醒过味：“等等，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说不过我了，都拿总监的身份来压我？你公私不分怎么行，江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工作室外，孟筱倒了一杯水回房间，听见云恩在里头“叫嚣”，可不论她说什么，在孟筱听来，每个字都是甜的。 爱情多美好，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事。 孟筱又听了几句，缓缓回到卧室，现在，她已经比几个月前能利索很多地爬上床，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微笑：“快了，就快了。” 第87章 那位老先生 周二回公司，所有人依然在等待总部的回音，小助理为云恩拿回来一个快递，是她昨晚买的监控仪。 云恩带着监控仪去找了孙威，告诉他自己的电脑曾被偷偷打开，加上上次皮革受损，为了同事们的正常工作，她不想掀起更大的麻烦，但要在自己的工位上装个监控仪。 孙威看了云恩邮件里的密码错误提示，想到国庆前那天，勤务的人打电话给他，说大楼保安投诉他们设计部的人捣乱，让他们白跑一趟，估摸着那个电话就是夏云恩打的。 他们要查并不难，调个大楼监控，就能确认是谁出入，但这样事情就闹大了，对公司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好是内部消化解决，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搀和进来。 “你在自己的位置上装这个东西，一定会有其他同事投诉，就算我默认了，他们不接受就是麻烦。”孙威说，“其他部门办公室里都是有监控的，我们的办公室其实也可以装，装在门口对着外面，任何人在非正常时间出现，就都能有记录，这件事，我会向上面申请尽快落实。” 这是云恩预料到的结果，虽然她可以悄悄装在自己的位置上，隐蔽起来不让人发现，但一旦被发现，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她不会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而给自己挖个大坑。 毕竟这是职场，不是勾心斗角的世界，在公司里，做任何事都要走流程，分清上下级关系，才能让自己有底气。 “上次皮革的事，监控显示只有你和展世杰最后出入工作室。”孙威说，“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个目标，不过我希望，为了部门协作，为了公司的稳定，在公司有证据对展世杰做出处分之前，不论发生任何事，你能忍一忍。” 云恩明白：“我会按照你的指示来做。” 她离开时，孙威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展世杰的事，是他一个人的事。” 云恩明白他的意思，她也不相信，王若会怂恿展世杰做那种事，她更愿意相信，那天在会议室看见展世杰和方曼对上的眼神。 周二下午，总部有了回音，他们选出了五双鞋作为发布会上重点展示的产品，云恩的一双设计有幸成为其一，此外其他的事，总部让江凛自己做决定。 于是全体人员开了一下午的会，商议发布会各项流程。 这次参加发布会的产品，虽然比TH公司当时所需的数量没有多太多，但TH所需的款式少，同一双鞋子的重复制作，比做出几十双不同款式的鞋子要简单很多。 而剩下不到三周的时间，靠样品部的人来完成所有需要展示的鞋子，是相当困难的，因此必须找工厂代工。 会议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云恩不要江凛送她，这个点的地铁是非常空的，要他早些回去休息，还答应这周五晚上，跟他回家住。 江凛知道，他们需要打起全部精神来应付这个月的工作，短暂的恩爱甜蜜，不如好好做事，空出休息的一整天来腻歪，于是也没有坚持，和云恩各自回家了。 那台监控仪最终没用上，放在公司不太平，带回家又怕筱筱误会，云恩连包装也没打开，直接退了。 夜里和江凛晚安电话时，才说了这件事，江凛说发布会之后，他和孙威会想办法处理展世杰的问题，尽量让他离开。 挂了电话，云恩问筱筱：“你说王若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渣男，她是不是会很痛苦？” 筱筱闭着眼睛回答：“那是当然的，也许她还会恨你。” 云恩叹气：“她这么了不起的人，为什么要喜欢那么猥琐的男人？” 孟筱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每个人的眼光和审美本来就不一样，展世杰就是有本事让王若爱死他呢？不过……” “什么？” “办公室恋情，能有好结果的不多。”筱筱睁开眼，看着云恩，认真地说，“于公于私，各种问题将来会陆续出现，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但江凛是好人啊。” “你看，在王若眼里，展世杰一定也是好人。” 云恩不服气：“那怎么一样呢，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筱筱伸手掐了掐云恩的脸颊：“小花痴。” 云恩侧过身来，温柔地问：“等你能站起来，能重新正常走路了，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当然好。”筱筱说，“等那一天来了，我们再商量去哪里，不过我想，我应该会先找工作。” “找了工作就走不开了。”云恩说，“我们先去旅行。” 孟筱笑道：“你自己能不能走得开，还不知道呢，越来越忙，下班越来越晚，我一直以为，设计师是什么风光悠闲的工作，结果忙成这样子。” 云恩却心满意足：“忙归忙，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一眨眼就下班了。” 她们聊着天，互相睡去。 那之后几天，所有人都忙得不行，云恩每天九十点钟才能到家，而采购部提供了几家新的皮革供应商，原本人家愿意带着样品来公司谈，可江凛却要亲自去工厂看一看，周五的时候，他带着孙威和唐静去出差了。 但说好周五住在江凛家，于是趁机给了云恩家里的钥匙，让她自己先去，毕竟海宁很近，当天就能回来。 云恩拿到钥匙的那晚，是捏在手心睡的，江凛说他早就想给了，就怕太唐突。 再次来到江凛的家，她已经是有钥匙的人了，安保门卫再也不会盘问她的来历， 云恩第一次在社区里转了一圈，这里有网球场、室内室外游泳池、篮球场，但很少能看见人，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附近也只有一家进口超市，卖的东西很贵，云恩是自己带了菜和水果来，开门进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就直接进厨房忙碌。 锅里炖着鸡汤，炒菜的配料都准备好，要等着江先生回家再炒，云恩在家里转了转。 也许是知道自己要来，到处都整齐干净，又或许江先生的生活本就井井有条，她到底是喜欢干净清爽的男人。 江凛到上海后，和孙威他们分开，就给云恩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里问：“我可以进工作室看看吗？” “当然可以。”江凛说，“哪里都行。” “还是等你回来吧。”云恩说，“我觉得怪怪的，一个人走进去。” “担心什么，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也不是……房子太大了。”云恩说，“一个人有些害怕。” “可这也是你的家。”江凛道，“自己的家，怕什么？” 云恩关上了工作室的门，坐到客厅落地窗前，看着江对岸的灯火：“不是害怕，就是想你了。” 江凛说：“很快就到了。对了，今天很巧，遇见了有意思的人。” 云恩好奇：“供应商吗？” 江凛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飞巴黎时遇到的那对老夫妻吗？这次去看的一家皮革厂老板，就是那位老先生。” “那位被妻子欺负的先生？”云恩很好奇。 “就是他。”江凛说，“不过我很惊艳，他们的皮革一直是做出口生意，很低调，我在意大利就听人提过中国有一家厂提供的皮革非常好，当时没有留意，很可能就是他们家，我回来后，会联系欧洲的几个朋友确认。” “这么厉害？” “而且生意做得不小。”江凛说，“但是在国内很低调，这次主动来洽谈，也是看中了我们总公司的背景。” 云恩羡慕不已：“要是能和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江凛说：“那么近，随时都行，具体的长期合作，等发布会结束后再谈，他们会派人来。” 云恩闻见厨房里飘来的鸡汤香气，饿得不行，着急地问：“你在哪里了？” 话音才落，门铃响了，云恩吓了一跳，江凛却说：“开门，我没带钥匙。” 云恩放下手机，跑来看门禁，果然是江凛。 明明一周每天都在一起工作，可好像分开了很久很久，电梯一到，云恩就扑上来，江凛将她抱满怀，说：“我快饿死了。” 第88章 去江凛家抢地盘 这是江凛第一次在这个家，吃到现成的热饭热菜，虽然有女朋友有老婆不是为了给自己做饭，但回到温暖的饭香四溢的家，和回到灶冷水冷的房子里，前者的幸福怎么可能不让人贪恋。 云恩炒了两个菜，江凛刚好洗完澡，先一人一碗浓郁鲜美的鸡汤，温暖疲倦了一周的身体。 她对江凛说：“以前我一个人，回家是会和妈妈说话的，现在有筱筱，我只会在进门出门的时候，擦一擦妈妈的相片，不然我怕吓着筱筱。” 江凛环顾自己的家，除了鞋履相关的东西，连一张父母的照片都没放，可见双亲在和不在，很不一样，虽然他们隔着半个地球，父母犹在，心里总是有个归宿，也不会太当回事。 江凛去拿手机，从包里顺手带出一本产品册，递给云恩说：“你看看他们的皮。” 一面又从手机里翻出父母的照片：“我爸妈。” 云恩捧着手机，抬头看看江凛，再看看照片，笑着说：“你把伯父伯母的优点，全挑过来了。” 江凛笑：“可惜只挑了长相，我没有我爸妈那么优秀，你知道考医学成绩要非常好才行，虽然我也不差，但够不上那个标准，好在我很早就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云恩小心放下手机：“至少你为自己闯出名堂，拥有名誉和财富，也许没能成为他们想象的样子，可你是你自己，我想他们一定也很为你骄傲。” 她笑着说：“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总算在我妈活着的时候能让她为我骄傲。” 江凛凑过来亲了云恩一口，温和地说：“以后，我会为你骄傲，现在就是。” 云恩立刻嘚瑟了，高高扬起下巴：“那天谁在电话里，把我训得像个孙子？各种嫌弃我，结果第二天总部就打脸，我现在好歹也是总公司钦点的人才。” 江凛伸出手，比了个五，收回四根手指：“五分之一而已，你就骄傲了？王若一个人拿了五分之三的名额，你连她一半都没到。” “那也比没有好……”云恩很小声反驳，气焰一秒熄灭，狗腿子地从汤碗里扒拉了酥烂的鸡腿给江凛，“两个鸡腿都归你。” 江凛说：“虽然你不是真的得意忘形，但我是真的为你高兴，每次都靠实力脱颖而出，让总部的人，能记住你的名字。” “原来你是高兴的？一天到晚吓我。”云恩笑得跟花儿似的：“我很厉害，对不对。” 江凛点头：“很厉害，以后要更厉害。” 云恩还是把鸡腿都给了江凛，说：“可是等我更厉害的时候，我就要走了。” “走？” “我早晚是要开自己的店的。”云恩说，“等我学满出师，我就要离开了。” 江凛记得，这是云恩一直以来的理想。 云恩笑：“也没有那么容易的，我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可梦想一定要有。” 江凛慢慢吃下酥烂的鸡肉，说道：“云恩，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舅舅那边，他不是要把生意交给你？” 云恩一脸犯愁：“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有权拒绝吗？” 江凛点头：“应该可以拒绝，但是你真的要拒绝吗，换个角度来说，那些本来就属于你妈妈。” 云恩却不这么认为：“妈妈在二十郎当离家出走，可以说被外公外婆养大之外，没有对那个家做出任何贡献，没有什么是应该属于她的。” 江凛满心感慨，特别的心疼，目光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云恩却笑眯眯：“孟筱说，我妈妈做女儿也好，做别人的女人也好，和我是没关系的。不论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论是他们对不起妈妈，还是妈妈对不起他们，在我眼里她都是最伟大，最爱我的人。” 江凛担心云恩会悲伤，想着要怎么让她再高兴起来，看见边上那本产品册，便说：“吃完了，我带你去工作室，你不是想看看吗？” 云恩的眼睛亮起来：“我以后，可以用你的工作室做事情吗？” 江凛点头：“当然可以。” 云恩比划着：“划出一半地方给我好吗？” 江凛嗔道：“你这就来抢地盘了。” 云恩兴奋起来，饭也不吃了，蹭蹭跑去工作室，朝江凛招手：“你来，你来。” “回来吃饭。”江凛说，“你不饿吗，我很饿，你这么辛苦做的汤和菜，都冷了。” 可是云恩兴奋啊，赖在工作室门外不肯动，江凛拿她没办法，匆匆灌下一碗汤，跟着过来。 其实他是把这套房子里，最大的主卧改成了工作室，六米宽的窗下，顶墙摆着一张硕大的工作台，云恩随手拿尺量了一下，六米乘一点二米，一张桌子，比她家的卫生间还大。 “我要这一半。”云恩站在左手边，用尺量出一半的面积，在中间放了标志物，“以后这一半，归我了。” 江凛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着她，云恩还拍拍手说：“下次我再来，你记得把东西都挪过去。” 然后就转身去柜子前看各色各样的鞋楦，在材料箱里翻看皮革，摸了摸甩开她家里的二手货几代人的新机器，把工作室角角落落都转了一遍。 江凛问：“是不是柜子也要分你们一半？” 夏云恩大方地说：“不用不用，我会再买一个新柜子，放在这边，你把墙上的画摘了就好。” 江凛说：“那是我妈妈的画。” 云恩立刻紧张起来，站在画前仔细观赏，江凛忍着笑走出去，幽幽道：“傻子，网上随便买的。” “到底是不是你妈妈画的？”云恩一路跟出来，要真是江凛妈妈的画，她怎么敢随便动。 江凛不告诉她，要她先吃饭，至少他是真饿，而云恩做的菜那么好吃。 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菜，云恩还是很满足的，舍不得多吃一口，想先喂饱心爱的人，说她还买了明天的食材，给江凛做好午饭后，她才走。 “上午就要走吗？” “礼拜天要加班，我不能让筱筱每天都一个人在家。”云恩说，“我和筱筱明天下午去看电影。” 江凛点头：“是该陪陪她。” “有件事，隔壁阿姨告诉我。”云恩难过起来，“上个月筱筱在楼下摔倒了，但是她不告诉我，还不让人家阿姨告诉我。” 江凛抬起头：“你问孟筱了吗？” 云恩摇头：“我可以问她吗？” 江凛说：“也许我们把她当正常人，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要顾忌这个那个的，该问的事情，就好好问，有些情绪，再怎么装也藏不住，而她一定比普通人更敏感。” 云恩点头：“我心思也很重，要照顾她，就一定会忽略你，想和你在一起，她就是一个人。” 江凛说：“那就听我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我，和筱筱在一起时，只好好照顾她，不然两头你都顾不上。” 云恩豁然开朗，绕过桌子来，捧着江凛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 度过浪漫的周末夜晚，云恩第二天给江凛安排好了午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但之后接了筱筱看电影逛街，也渐渐明白了江凛的话，她不能总两边都想着，对她来说都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们的爱不应该是平分的，而是完全拥有。 看完电影，两人坐在江边夕阳下吃冰淇淋，看着游船呜呜在面前开过，孟筱说：“等我腿好了，我们去海岛旅行好吗？” “好啊，穿比基尼。”云恩说，“上次在泰国，你们都笑我的游泳衣像小孩子穿的。” 孟筱笑了：“那时候，你还是保守腼腆的小姑娘，现在不一样了啊。” 云恩昨晚才被心爱的人好好滋润过呵护过，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是幸福的，她眼眉弯弯地笑着：“当然不一样。” 此时，孟筱的手机响了，她打开回复了几条消息，是以前带过的新人遇到麻烦，来请教她。 顺手扫了眼朋友圈，看见老同事去参加聚会的照片，打开一张图说：“我们晚上也去吃火锅好不好？怀孕前后，半年哺乳期，再一直到现在，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火锅了。” 云恩瞟了一眼，一面舔着自己的冰淇淋，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抓过孟筱的手机，放大照片，又翻了翻前后几张。 “怎么了？” “这个人就是展世杰。”云恩背上一阵恶寒，“这个女的，是方曼。” 照片一角，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和她们的老同事，正好在同一家火锅店。 孟筱立刻拿过手机，给同事打了电话过去，让他拍个火锅店环境的视频来看看，说她也想去这家店。 人家欣然答应，半分钟后就发过来了视频，视频兜一圈，方曼正在喂展世杰吃烫好的牛肉。 第89章 吃瓜群众 会议室里的匆匆一眼，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现实，云恩想起了王若在巴黎扭伤脚的事，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很准的，她当时就觉得，那是个借口。 “你和王若也不熟，她的个性那么强，这件事你千万别插手。”孟筱说，“都在一起工作，别把自己卷进去。” 云恩明白分寸，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仗义热血的人，但说实话，她替王若不值得。 筱筱说：“也很可能，她明知道男朋友不忠心，可她就是爱这个男人，所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管不着。” “我暂时也不打算对江凛说，他已经看展世杰不顺眼了，但展世杰做鞋的手艺的确好，代工厂经常抗议无法做到的一些细节，无法实现的设计，他都能去工厂搞定。”云恩叹息，“就可惜了人品。” 孟筱提醒：“你也要小心，他们已经把矛头指向你了，你不告诉江凛可以，但你要保护他。你们任何一个设计师出事，在外面都是丢公司品牌的脸，他都是要负责的。” 云恩吃下最后一口甜筒的脆皮，气哼哼地说：“这么多年，惹过我的人，你见他们有好下场吗？” 孟筱笑了，翻了纸巾递给她，她们在前公司时，云恩对付那些欺负她的同事毫不手软的事迹，她记忆犹新，夏云恩，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啊。 “还去吃火锅吗？”云恩问。 “当然吃，难道为了那两个人，还影响我的胃口？”孟筱说，“不过两个人吃的东西少，你把江凛叫来吧，多一个人，能多点几个菜。” 云恩不大好意思：“他只想让我好好陪你。” 孟筱心情很好地说：“我是真的想多点几个东西，我们两个能吃多少啦，还能麻烦他送我们回家。” 可结果，江先生还带来一个蹭饭的。 梁辰这个礼拜心情都不怎么好，中午约江凛吃饭，听说江凛有云恩准备的饭菜，就堂而皇之地跑来蹭吃蹭喝，吃完午饭赖着不走，直接又来蹭晚饭。 但是，为了感谢梁辰帮孟筱搞定公婆那边的事，云恩很大方地表示今晚她买单，四个人吃火锅果然更热闹，满满一大桌的菜，最后全部都消灭了。 席间聊巴黎的时尚秀，聊最新的康复治疗研究，聊时事经济，聊当红流量明星，云恩本来担心四个人一起吃饭会尴尬，没想到他们很谈得来。 梁辰还给云恩讲了些她外婆外公家的事，说她外婆曾经还被国家领导人接到北京开过会的。 “你外婆家很有钱。”梁辰说，“我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当年不安定的时候，他们是带着整箱金条去香港的。” 云恩看了看江凛，他们昨晚说的话，彼此都还记得，云恩说她将来没有本钱做生意，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她愿意，舅舅一定会无条件支持她。 “有件事，本来不想说的。”梁辰道，“我奶奶告诉我，你外婆前几天发烧，进医院了，这两天才出来。” 云恩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凛和孟筱也都看着她，梁辰趁机把锅里的牛肉全捞走了。 外婆八十岁了，云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八十岁，面对八十岁的老人，似乎追究对错恩怨已经没有意义。 那么，是让她知道女儿已经离开人世，但留了个外孙女在世上好呢，还是让她认为女儿还活着，但一辈子都悬着心好？ “也许，她根本不想见我们，她在电梯里见过我，就连梁辰的爸爸都觉得我眼熟，外婆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回家后，和江凛通电话，一些话当着梁辰的面不方便说，云恩此刻道，“舅舅既然没有联系我，我就不要主动去联系了，舅舅一定知道该怎么安排才好。” 江凛说：“梁辰告诉你，也只是顺口一说，我会和他沟通，让他以后不要再传递信息。” 云恩笑道：“那也不至于，我没有那么反感，知道一些事，心里也好有准备。” 他们没有聊太久，因为周末很短暂，大部分人周日都要回到公司加班。 第二天，云恩一早去公司，起先把展世杰和方曼的事都忘了，可一见到王若，昨天视频里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背上一阵发冷。 也许是云恩的心理作用，她觉得王若气不顺，上班没多久，就有助理被她骂哭了，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惹她，只有展世杰来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几分笑容。 云恩带着自己的助理，和与她合作的样品师，来工作室打样。 周五前已经确定了楦头，今天先将防护胶带缠绕在鞋楦上，把她的设计画在胶带上，从草稿到最后定稿，再把胶带按照不同部位剪裁下来，根据每个部位的样片剪裁皮革，再回到鞋楦上定型。 方曼今天姗姗来迟，云恩已经很久没在工作室见过她，而方曼自己几乎是不动手的，却常常为了一些细节上的事，和样品师争论不休。 午休时，云恩带自己的助理去吃饭，走过门外，发现勤务的人来装监控仪，其他同事也跑来围观，人家说这台监控仪的摄像头是对着门外的，不会影响设计部的工作。 方曼从门里走出来，平时遇到任何事都要插一脚的人，今天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云恩故意带着小助理跟出来，一起上了电梯。 周日，大部分公司都休息，电梯里空荡荡的，云恩带着助理从一层下，方曼大概是要到地下去取车，没有动。 “我们先走了。”云恩主动打招呼。 方曼啪啪摁着电梯按钮，一句话都没说。 “方设计师一天到晚欺负你。”连小助理都说，“刚刚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云恩乐不可支，刚毕业的大学生，真是可爱极了，辛苦她周日还跑来加班，云恩也想做孟筱那样的好前辈，铁公鸡的她，今天豪爽地带小朋友来吃午饭。 吃过饭回办公室，方曼竟然比她们早，但是她在工作室里大呼小叫，要换人合作。 人家样品师也不想和她干，气得扔下东西转身就走，孙威看见云恩在边上，让她去把人劝回来，云恩立刻跟出来，好说歹说把人留下了。 等她再回来，刚好听见王若说：“让展世杰和你做吧，我这里自己就行。” 云恩心里一咯噔，和她毫不相干的事，她做什么尴尬得要死。 方曼长眉一挑，故意说：“把男朋友让给我？你这么好心啊。” 王若冷冷地说：“要不你就退出发布会，不然别捣乱，时间那么紧，等你把能做事的都得罪光了，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吗？” “你这是什么话？”方曼火冒三丈。 “大家抓紧做事。”展世杰却云淡风轻地，温和微笑着做和事佬，对女朋友说，“我去帮她，你这边要我，随时叫我。” 他还对所有人说：“有任何问题大家都能叫我，我们抓紧做事。” 王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美艳的女人抡着手里的锤子，把钉子哐哐打入鞋楦里。 下午时，江凛来“巡查”过一回，云恩正专心致志地挑选硅胶带的材质，公司库房里的样品，都无法满足她要的透明度，她匆匆跑去给厂商打电话，都没看见江凛进来了。 回来时，助理告诉她，刚才总监来过，下周一他要去东莞出差两天，叮嘱大家要赶上进度什么的，云恩心里有点舍不得，又要分开两天才见面。 回家后孟筱见不得她“相思苦”，把她“赶”出了家门，晚上十点多，江先生驱车而来，把“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带回去好好宠爱了。 周一早晨，云恩直接从江凛家去上的班，而下午江凛就抵达了广州。 坐火车去东莞的路上，唐静给他看总部的邮件，总部旗下某服装品牌的设计师，通过上面来找江凛，希望他能帮他们在中国找一位苏绣匠人，他们要邀请人家去一趟巴黎完成合作。 对方本就是江凛熟悉的设计师，彼此卖个人情，也给总部面子，江凛立刻就答应了。 此刻收到了云恩的消息，问他到哪里了，江凛忽然想起来，有个人一定熟悉这方面的人才，云恩的舅舅。 第90章 大家很服你 江凛若要通过梁辰这边的关系，来请夏长风帮忙很容易，但如今人家毕竟是云恩的舅舅，云恩和外婆一家的关系还那么复杂。 但云恩一口就答应：“你让梁医生去联系吧，对舅舅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江凛说：“如果夏先生还记得我，难免会问起你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会为什么，怎么回答，我自己做主行吗？” 云恩在电话里没心没肺地笑着：“知道要请示领导，态度可嘉，批准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江凛又给梁辰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梁辰当然是没二话，还抽空亲自去了一趟夏家，顺便探望了老太太。 “杨奶奶身体好点了。”梁辰打电话来说，“精神挺好，我和她一起喝了杯茶，胃口也不错，吃了三块饼干。” 江凛知道，梁辰的职业习惯，对病人的观察一向细致入微，他说老太太好转了，应该错不了。 “我回上海后，你安排一下，我去拜访一下夏先生。”江凛说。 “你是假公济私吗？”梁辰啧啧，“你这算不算是去见家长？” 江凛却说：“以后不要当着云恩的面开这样的玩笑，她没有家长可以让我见。” 梁辰挠了挠他的板寸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了……” 那之后两天，江凛在东莞搞定春鞋生产中的问题，保证年底新品能顺利发货，又在广州参加了一场展览会，周二当晚就飞回上海。 他本来没告诉云恩，自己今晚就会回家，没想到唐静在白云机场买东西时发了朋友圈，让云恩知道他今天就会回来，下班后来家里为他准备了食物。 江凛半夜到家，排骨汤在电饭煲里温着，还滚烫滚烫的，云恩留了便签说：玉米可以当主食，冰箱里有现成的蔬菜沙拉，油醋汁我调好放在小盒子里了，你自己拌着吃。 不仅有饭菜，还营养搭配，江凛洗完澡坐在餐桌边就一通风残云卷，把玉米芯子和肉骨头的照片发给了云恩。 云恩还没睡，直接打来电话说：“我找不到自己要的透明带子，不是太硬就是透明度不够。” 江凛记得云恩这次被选中的设计，缠在脚踝上的配饰是和鞋子本体分离的，他很惊讶：“你要把配饰固定住？” “当然啦，难道你以为是分开的？” “我以为分开的。” 本以为情话绵绵的午夜电话，两人说了半天鞋子的事，云恩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办公室，江凛也很早就出现，亲自来调整云恩的设计。 在无数同事地围观下，老板和夏云恩一直在发生“冲突”，直到唐静来催促江凛去看会场布置的设计，他才匆匆离开。 老板一走，和云恩搭档的样品师悄悄走来问：“改不改？” 工作室里发出一阵爆笑，同事们都知道，人家憋这句话都快憋死了，也就老板敢对夏云恩说不，不然她自己能有本事实现所有设计上的细节，这次是卡在材料上了。 连王若都说：“相信江凛吧，目前为止，他提出过的问题，不肯改的，到后来都成了问题。” 样品师对着云恩连连点头：“总监的直觉准得吓人，你要相信他。” 云恩倒也没多挫败，而且大家愿意好好跟她说，团队合作的感觉非常棒，她给江凛发的消息不是纠结她所要达到的细节，而是说：“原来大家私底下，很服气你的，真的。” 第91章 尴尬的偶遇 云恩的开心从每个字里溢出来，可见刚才发生的“矛盾”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两个没有刻意地去研究该怎么做，但很自然地，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了。 江凛便问：你要的透明带子呢？ 云恩斩钉截铁地发过来消息：除非到最后也找不到，不然我决不妥协。 江凛哭笑不得，心里又宠，说：周末模特来试鞋子，你就能判断了。 他收起手机，车子在会场外停下，其他部门和相关外包公司的人，已经在等候。 这次的事，真正操作起来，就连江凛也不得不妥协。 由于时间太短，例如他们的一部分鞋子也要交给代工厂来制作，秀场的设计和布置，公司里相关专业的同事更少，必须寻专业的来。 他和其他几位高层也意识到，这一次发布会之后，公司内部的职能构架需要调整，何况他们还要成立定制部和电商部门。今年末，成立了三年半近四年的公司，要有一次很大的人事变动。 当时，江凛想到的一个人，竟然是孟筱，他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外人来应对这次的人事改革，对任何职工都毫无感情地，根据上级需求来安排他们的去留。 江凛兀自笑了笑，这都是后话，眼前要先把秀场布置搞定。 而此刻工作室里，服装公司送来了，他们制定的演出服装。 类似时装秀时，模特的鞋子根据衣服搭配，如果不是特殊颜色和材质，一般成衣秀中的鞋子都是成批的几个款式，所以反过来，现在需要展示的是鞋子时，模特的衣服款式也相对简单和统一。 几个身材好的同事，被拉来试衣服和鞋子，大家开会商议细节上的问题，有意思的是，王若总忘不了差遣云恩的习惯，今天就指着她说：“你把那双鞋和衣服穿起来，跟我看看。” 云恩故作茫然地看着她，王若失笑，但眼中更是莫名滑过失落的情绪，摆摆手说：“我搞错了。” 周五模特来试穿鞋子、衣服和定妆，从早晨一直忙碌到天黑，江凛回到家时，想给云恩发消息，可打开门，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顿时整整六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云恩在浴室洗澡，洗完裹着浴巾跑出来看汤的火候，没想到江凛已经回来了，立刻捂着胸口：“这么早，不是要和同行应酬吗？我给你熬了汤，养养胃。” 江凛一见秀色可餐的小美人，就要腻歪上来，云恩护着自己的浴巾喝令：“我刚洗干净，你别碰我，走开走开。” 两个人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云恩还是被“脏兮兮”的江凛捉住了，轻微洁癖的人，受不了他从外面沾染来的尘埃和细菌，生气了嘴巴撅的老高。 江先生把人抱起来，在香喷喷的脸上亲了又亲：“我们再去洗洗？” 云恩挥着拳头威胁他：“我要回去了，马上走。” 走是走不掉的，洗完澡，喝了汤，江先生就把她吃得干干净净，云恩比炖了几个小时的排骨肉还要酥还要软还要甜，怎么都吃不够。 周六早晨，偷得半日闲，云恩睡到日上三竿，从被窝里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自己伸手胡乱摸，摸到了睡衣穿上，才从云朵般的被子里爬出来。 客厅里落满了阳光，云恩一度觉得如果要长久住在这个家，日常防晒也很重要。 可她也喜欢这一览无余的江景城景，土生土长的上海小囡，还是现在才真正有机会看一眼自己的城市。 工作室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云恩循声而来，江凛扫了一眼就说：“穿拖鞋，外面就算了，这里会有钉子落在地上。” 云恩乖乖去找来拖鞋，趴在工作台上看江凛手里的活儿，一面嘀咕说：“眼前你是一个人，工作台顶墙放不放都无所谓，以后我想看你，还要这样别着头和脖子，很累的呀。” 江凛自己宠的，有什么办法：“我会找人来，把这里的东西调整方向。” 云恩心满意足，才问他：“这双鞋是干什么的？真好看。” 江凛说是相识多年的意大利歌剧演员，要他赶制一双演出鞋。 “怪不得，款式这么复古。”云恩拿起已经固定在鞋楦上的鞋面，“这刺绣，是你绣的吗？” 江凛说：“是现成的材料。” 云恩嫌弃：“那多不讲究，人家高级定制，这鞋面肯定是要人工绣出来的。” 江凛打开电脑，翻出了几张剧照和定妆图，指着歌剧演员脚上一模一样的鞋子说：“这都是我绣的，现在人家是鞋坏了，要一双鞋来救场，我马上要寄去意大利。” 他讲的那么认真，可云恩已经不感兴趣了，回到工作台前，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来贴合鞋面和底部。 江凛走过来，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云恩回头瞪他：“干什么？” “好好跟你说话，你就不听，承认我很厉害，这么难吗？”江凛说，“没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云恩的眼珠子悠悠转，轻声说：“那是，昨晚可厉害了……” 江凛破功，把云恩的脸揉搓又揉搓，丢给她一些打下手的活儿，两人配合默契，效率很高地完成了大部分工作，还没耽误吃饭。 不过下午，云恩要回家，而江凛，要去见夏长风。 “晚上给你电话。”江凛把云恩送到家楼下，叮嘱她，“你带筱筱出门的话，注意安全。” 云恩则说：“关于我的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对舅舅没什么反感和抵触的，只不过想大家不必亲密往来，想保持原来的生活。” 半个小时后，江凛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夏长风，不得不承认，他莫名有些紧张，毕竟很可能某一天，夏长风就成为了云恩的家长。 而这是夏长风第二次见到云恩，关于上次直接去了江凛家，他表示很唐突，给江凛添了麻烦，云恩的舅舅是很儒雅温和的人，江凛渐渐就放松了下来。 他们先谈了工作，夏长风手下的绣娘有很多，但他说要仔细了解对方的诉求，才能选择最合适的人选，再者毕竟是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他要保证自己的员工能顺利地工作和生活。 “他们会为这边配备翻译人员，工作生活方面都会有保障，合作时间是一个半月。”江凛说，“进一步的细节，我会在周一送过来。” 夏长风了解了需要知道的事后，终究是忍不住问：“你和云恩，现在怎么样，你们在一家公司工作？方便吗？她身体好吗，天冷了，要当心感冒，她那么瘦……” 来自亲人的关爱，迅速把江凛淹没，他耐心细致地一一作答，至于自己和云恩的感情，提到了他们国庆节一起去了巴黎度假。 “好好好……”夏长风一直笑眯眯的，听说外甥女一切安好，而且男朋友这样一表人才，这样优秀，他老怀安慰。 “这几天，我都忙着照顾她外婆，老人家说病倒就病倒，我心里也明白，病一次少一次，小恩的外公去世后，她外婆心里就缺了一块，而另一块，就是女儿了。”夏长风轻轻叹，“我自己也是老人了，今天不知明天事。” 江凛静默地听着，没有询问，也不知道如果夏长风说更多的事，他该如何应对。 但夏先生竟然真的和他商量：“小江，你帮我问问云恩行吗，她想不想见见外婆，我怕现在不见，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 江凛表示：“我会和她商量，其实……”他不免心软，说道，“云恩并不抵触你们的存在，也没有强烈的反感，她并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毕竟妈妈已经不在了。不过她一时无法适应，自己从孤苦伶仃到有了亲人，夏先生，我想我们都要再给她一些时间，您可能，其实就算是我，也不完全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吃了多少苦。” 夏长风的眼睛已经泛红，局促地喝了咖啡：“所以，我也不敢让她外婆见，她外婆一定会后悔，到这把年纪了，如果不能原谅自己，这辈子到底活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云恩带着筱筱来逛商场，看看有没有过季打折的便宜能捞，顺便再看一场电影。 巧的是，她们买了吃的，来电影院外候场时，遇见了拎着大包小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疯狂购物的王若，也一个人坐在电影院外的座椅上。 两边四目相对，云恩捧着一大桶爆米花，王若没好气地看着她，可突然，边上那个坐着轮椅的女士，伸手来拿爆米花，顺便把自己杯子里的奶茶，给云恩吸了一口。 王若心里一咯噔，再和云恩四目相对，她主动走了过来，打招呼：“你们看电影？” 云恩倒是尴尬：“是啊，你呢，一个人……” 王若说：“一个人。” 孟筱和云恩，都看见了王若手里的购物袋，她这一圈下来，好几万花出去了吧。 云恩笑得僵硬地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们公司最厉害的设计师，王若。” 第92章 云恩很羡慕 她们看的不是同一场电影，王若拎着大包小包先进去了，云恩抱着一桶爆米花，孟筱在她身边幽幽道：“我跟我老公吵架的时候，就会疯狂购物。” “我知道。” “我觉得她，浑身的气息很压抑。”孟筱说，“好像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闺蜜俩一副福尔摩斯在世的八卦脸，寻思半天，云恩说：“会不会是我们瞎猜的？我觉得她，好像并不知道展世杰劈腿，在办公室里只有看见展世杰，才会笑得很开心。” 孟筱叹息：“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甚至一点点不同的香水味也会引起注意，是躺在身边的人，他的心还在不在身边，自己最清楚。我们都亲眼看见那两个人在一起了，她会察觉不到任何异样？顶多不清楚是哪个女人，不知道是方曼有可能。” 云恩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同居的。” 孟筱故意打量了一下云恩：“都什么年代了，而且她比你还大点吧，你要不是有我这个拖油瓶，早就和江凛住一起了。” 不过被云恩狠狠掐了一把脸，她是不允许孟筱说自己是累赘的，很快到时间入场，这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特别热情，每次都会提前先把孟筱接进去。 孟筱还和云恩开玩笑说，这种优待，享受一次少一次，她就快能站起来了。 然而这个周末，也只能休息一天，礼拜天一早，云恩就回到了公司。 毕竟除了发布会的工作，还有公司正常运营销售的产品要出货，加上之前有经纪公司来洽谈的合作，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周五满屋子模特转悠的时候，人事的人就跑来提醒过劳加班的问题，以及这个月又有助理辞职，孙威好说歹说把人送走的，保证过了下个礼拜，一定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云恩今天来了大姨妈，一早来茶水间给自己冲了姜茶，王若不知几时来的，端着她的咖啡杯进来，满脸疲倦地说：“他们死活不来加班了，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不能吃苦，我连咖啡都要自己动手。” 而且，“养尊处优”的王设计师，好像还弄不来办公室的咖啡机。 “要帮忙吗？”云恩一面说着，已经利索地从抽屉里找出了咖啡豆，“你比较喜欢喝这种豆子。” 看着云恩摆弄咖啡机，王若靠在一边说：“昨天那位小姐，是你的亲戚？” 云恩摇头：“我的好朋友。” 王若无声地哦了一下，然后又说：“所以你之前每天都要准时下班，是去照顾她。” “差不多，是送她去康复中心。”云恩不以为然，“不过最近她自己能去了，我可以加班。” 她摆弄完咖啡机，扭头发现王若看着自己，笑问：“怎么了？” 王若说：“我好奇你哪里学的本事，又要好奇你的家事，你为什么神神秘秘的？” 云恩喝着暖暖的姜茶：“难道你不问我，我主动来告诉你？” “那倒也是。”王若慵懒而疲倦地叹了一声，拨了拨柔软顺滑的长发，转身看着咖啡一滴滴滴入杯中。 云恩说她要先走了，还没到门口，就见展世杰来了，刚才还气息低沉的人，一下子阳光灿烂起来，王若笑得那么开心，招呼男朋友要不要来杯咖啡。 云恩的心莫名很沉重，抱着杯子赶紧走了。 忙得昏天黑地的一周，云恩又有大姨妈加持，皮肤状态很不好，妆不服帖，不敢上厚的妆容，轻扫几下粉来维持脸色，但一天下来，薄薄的底妆是扛不住倦容的。 江凛很心疼，可他自己也忙，两个人忙到几乎没时间说声“我爱你”，云恩有一晚微信输入框里打着“亲爱的”，后半句还没写，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终于到了发布会的日子，孟筱一早起来，给云恩画了精致的妆容，她穿着自己设计的今晚也会上台展示的鞋子，下楼时，江凛的车已经在等她了。 “你真的只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江凛觉得不可思议，在巴黎的时候，他觉得云恩至少浪费出了一天可以用来观光的时间。 “妆是筱筱帮我画的，衣服也是她帮我选的，你满意了吧？”云恩知道江凛嫌弃她动作慢，气哼哼地说，“我在巴黎的时候，不就是怕打扮不好，跟在你身边配不上你吗？而且有一天，我化妆慢，是因为太高兴了，一直在傻笑，眉毛眼线和腮红，全都打在奇怪的位置，只能卸掉重来呀。我动作慢，全是因为你。” 这一周几乎没时间说话，要说也都是工作，终于又能听见这个小恶魔的啰啰嗦嗦，江凛心里特别舒坦，对今晚的发布会，也充满了信心。 云恩只去过一次会场，当时很多东西还没弄好，今天再来，被大大地惊艳了，她觉得自家的秀场布置，比TH在外滩搞的那场华而不实的秀洋气多了。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吐槽客户，模特和相关人员陆续到场，发布会在午前开始，几个小时后，他们忙碌了一个月的成果，就要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PR部门的同事兴冲冲地告诉大家，他们买了微博热搜，遭到设计师们一致白眼。 不过总部对这次发布会的影响很看重，估计之后一系列的数据相关报告，又能让众人忙上一阵子。 这场秀的灯光、背景音乐、舞台设计，每一个环节江凛都有参与，而云恩最终没能找到她满意的透明带子，采用了江凛的建议，加高后跟沿口，来将配饰和鞋子连为一体。 因为上周五模特试穿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那一圈配饰会跟随脚步晃动，模特还没走完台步，配饰就转到边上去了。 江凛认同了云恩说的，要固定配饰，但云恩自己的法子，卡在了材料上行不通，最终两个人各让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然，成品非常好看，公司里很多女同事，已经来求内购名额了。 十点半，音乐响起，灯光汇聚在T台上，模特们陆续走出来，台下坐着乌泱泱的媒体人，可惜云恩只能在后台，踮起脚看着模特们的背影，好在公司邀请了摄影公司来拍摄官方影片。 最后压大轴的，是总部选出的五双鞋子，请来的也是五位知名超模，虽然自家品牌的知名度还有待努力，可人家冲着总部的地位，还是会给面子，所以当时去邀约，非常顺利。 今天重点展示的是鞋子，模特们的台步也会有所调整，五位超模依序而出，云恩在后台紧张激动得心砰砰直跳。 她也终于有机会站在江凛身边，这里一台大屏幕上，有摄影公司同步传回来的T台画面。 忽然，场外传来一阵骚动，迟了一秒的时间，云恩和江凛从大屏幕上看见，第三位模特崴脚并摔倒了。 好在没有影响到其他四个人，而她在站起来后，将一场洋相化作表演，优雅从容地脱下了鞋子，风情万种地勾在指尖，用另一种形式，展示了那双鞋子的美。 云恩稍稍侧过脸，边上的王若，已经脸色苍白，好像一秒回到了TH发布会的那天晚上。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模特穿的鞋，是王若亲手做的。 所幸有惊无险，其他模特再次依序而出，而最后的最后，江凛要带着王若一起上台谢幕。 他已经走到出口处，王若还僵在大屏幕前，最后被其他人推了过去。 云恩看见她用力地深呼吸，然后江凛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大屏幕上，走上T台的江凛气度非凡，王若更是美得让人炫目，云恩很羡慕，期待自己也有一天，能和江凛一起走出去，不过今天没能十全十美，真是又可惜了。 她一转身，看见方曼在角落里指挥助理们整理东西，可她眼角流露出的幸灾乐祸，让云恩厌恶极了。 不论如何，今天的发布会是成功的，而且所有来宾都得到一张兑换卡，可以到全国任意门店选一双鞋子免费带走。公司还安排了午餐会招待他们，但后面的事，PR部门的同事会跟进，设计部暂时功成身退。 那位摔倒的模特的经纪人，在和模特沟通后，来向江凛说，虽然她失误是有错的，但那双鞋子好像也有问题，她不是推卸责任，是希望江凛可以重视一下。 江凛亲自来到化妆室，询问到底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并命唐静亲自送人家去医院做脚踝的扭伤检查。 大家都客客气气，没闹出难堪的事，可云恩发现，王若不见了。 第93章 难道是英雄惜英雄？ 在视线范围内寻找王若的踪迹，可惜不果，大家都在忙着收尾工作，云恩也无法打扰别人询问，只见她的小助理向自己招手，云恩走来问：“怎么了？” “有人要找你。”小助理说，“他们在外面。” 云恩从后台出来，便见孟筱坐在轮椅上，梁辰在后面推着她。 她惊喜不已：“你怎么来了？” 原先说好，孟筱若是能用拐杖走两步，就来参加今天的发布会，好好为云恩庆祝，也为筱筱庆祝，但治疗效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云恩以为她不会来，不过请柬她还是给了的。 梁辰在现场看到孟筱时，她今天很漂亮，画了很精美的妆容，虽然腿上盖着毯子，但换了一条和平时去康复中心不一样的，酒红黑条纹的格子绒毯，身上穿的是黑色香奈儿外套。 梁辰本来满场转悠，想搭讪漂亮姑娘，看见孟筱了，不能当她不存在，于是全程照顾她一同观赏发布会。 “鞋子太漂亮了，要不是我现在用不上，我会把你们店里的货全扫回家的。”筱筱赞不绝口，又玩笑，“可惜，和江凛走出来的人不是你。” 云恩一点儿不气馁：“将来一定有机会。”她又对梁辰说，“梁医生，麻烦你再照顾一会儿筱筱，后台还有很多收尾工作，我可能还要和江凛去参加午餐会，现在在等他的安排。不如你们先去午餐会吧，据说今天的餐点和酒非常棒。” 孟筱问：“刚才那位模特摔倒，没事吧。” 梁辰则说：“你让江凛把人送去我们中心，我免费给她治疗。” 云恩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猜江凛会不会送去？” 梁辰哈哈大笑，推着孟筱去享用免费的午餐。 果然，江凛还是要在午餐会上亮个相，云恩回来时，就听见江凛在布置后续工作，而她在人群里搜索王若的身影，连展世杰都看见了，就是不见王若。 只见她的小助理从云恩身后来，轻声说：“王设计师在我们的休息室呢。” “哦……”云恩故意表现得不在意，问，“鞋子都收回来了吗？” “收回来了，江总监特别指定人把王设计师双鞋收走了。”可小助理机灵地回答，“大家都在好奇那双鞋怎么了，王设计的鞋子，这都第二次出事了。” 云恩朝她比了个嘘声，叫她别多嘴，之后悄悄离开，来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王若正对着镜子抹口红，从镜子里看见云恩，问道：“Rebeca的脚怎么样了？” “唐静陪着去医院检查了。” “其他人呢？” “江凛要带我们去午餐会亮个相，你也去。” “知道了。”王若收起口红，从桌上拿起包，可是忘了她的粉饼盒还在桌上，啪的一声，簇新的CPB被推在地上碎成渣渣，一千多块就这么没了。 美丽的人，重重地一叹，放下包，弯腰捡起碎了的粉饼盒，随手就扔进垃圾桶，拿起包便往外走，冷冷地说：“反正本来也不太好用。” 看着身姿曼妙的女人款款而去，她将背脊挺得笔直，一如往日的骄傲。 云恩转身，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奇怪，她在干什么，她这是在关心王若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竟然会主动关心同事？而且还是竞争对手，难道是英雄惜英雄？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江凛在找她：在哪里，要去午餐会了。 第94章 脱骨鸡爪 《高跟鞋的秘密》第94章 脱骨鸡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不要有别的女人 晚餐吃了泰国菜，没吃完的也打包带回家，到家时，江凛接到了夏长风的电话，说绣娘的事安排好了，再则祝贺他今天发布会很顺利。 云恩向江凛比划着，不要说自己在他身边，江凛挂了电话说：“今天你舅妈来了，你看见奇怪的人吗？” “没有啊，什么奇怪？” “比如盯着你看什么的？夏先生还担心吓到你。” 云恩努力回忆，想不起什么人来，她中午光顾着吃醋和吃好吃的了。 原来江凛是给了夏长风邀请函的，但夏长风担心云恩看见她会紧张，而他老婆很想见见外甥女，今天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发布会现场，还参加了后来的午餐会。 云恩哭笑不得：“老人家真是……不过舅舅舅妈都很好，没有来纠缠我打扰我。” 江凛问：“要不要请他们吃顿饭，绣娘的事，我还要谢谢夏先生。” 云恩有些犹豫，去把打包带回来的食物放进冰箱，一面说：“我周一要陪筱筱去做复健，难得礼拜一休息。” 江凛见她避而不谈，也就不再问了，从一边抽屉里拿出一盒浴盐说：“你要的那种碳酸功能的浴盐，去舒舒服服泡个澡。” 云恩欢喜地捧着盒子往浴室走，又三步一回头地警告：“你不许进来，听见没有？” 这里是江先生的家，原则上他哪儿都能去，更何况人家还不锁门，不锁门就算了，还要他帮忙拿浴巾。 又因为碳酸浴盐在水里炸开，刺-激皮肤而让云恩又怕又兴奋地哼哼，勾得人浮想联翩，于是刚才那句警告，完全成了欲拒还迎。 大姨妈刚走的人，浑身细胞都是新鲜而亢奋的，江凛爱不释手，云恩亦如痴如醉。 夜半三更，云恩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时，看见柜子上的护肤品，她给江凛买的，人家有好好地使用着，而自己的被整齐地罗列在一旁。 有水有乳液，有各种小样和赠品，还有粉底液、防晒霜等等的试用装，当时她也没仔细看，就把这些零碎的东西都丢给了江凛，而江凛全给她整理好摆在这里。 也许换个男朋友，会照着牌子去买一套正品来摆着，女朋友也一定会高兴，云恩也会高兴。 但江先生已经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不必做多余的事，她想花男朋友的钱，会花得心安理得，不想浪费的钱，不用瞎热心。 云恩拿起粉底液的试用装，看了看各项指数，莫名地，又想起了王若。 天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在意那件事，她是不希望看见优秀的女人，吊死在渣男的手里吗？ 江凛在卧室呼唤云恩的名字，她放下东西赶紧回来爬上-床，睡得半梦半醒的人，抱到软绵绵的身体，顿时就踏实了。 他是真的累，云恩第一次听见他打呼声那么响，这一个月，云恩也就做做鞋子，和模特沟通，和秀场导演沟通，而江凛，从上到下事无巨细，就算他不亲力亲为，也一定是要知道的。 原本一切都那么完美，谁知道，在最信任的人手上出了问题，说实话，云恩觉得王若的错误太低级，怎么可能忘了给鞋子装勾心，做鞋子那几天，她在想什么？ 云恩拍哄着江凛睡去，想到他说的话，下属的私生活，他有权干涉吗？ “但现在，王若影响工作了，他们还差点坑了我。”云恩捏了捏江凛的鼻子，“筱筱还叫我保护你呢。” 她自己也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窗外雨声砸玻璃，上海又下雨了。 云恩清醒过来，她担心孟筱。 筱筱的腿会在阴雨天酸痛，自己在身边时，能帮她热敷能帮她按摩，今晚她一个人，而天越来越冷。 “亲爱的？”云恩轻轻推了江凛，可疲倦至极的人，睡得死沉死沉。 云恩枕边的手机却亮了，正是筱筱发过来的消息说：“下雨了，不过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今天梁辰送我回家时，顺道去了一趟康复中心，拿了一套最新的按摩器，我下午试用了半个小时，可能有效果吧，一点也不疼。” “真的没事吗……”云恩捧着手机，没有回复，她希望筱筱以为自己睡着了，不要让她觉得有负担。 把手机藏入枕头底下，云恩往江凛怀里钻了钻，江凛的身体找到支撑点，鼾声小了，开始睡得安稳了。 同一场夜雨下，王若从梦里被风声吵醒，看见卧房的门开一半，厨房方向的灯亮着，隐约能听见展世杰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王若坐了起来，呆呆地看了片刻，可惜风声太大，窗架也被吹得砰砰作响，她听不见展世杰在说什么。 但这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记得第几次，他总是半夜一个人去打电话，或是捧着手机聊半天。 她甚至想，展世杰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很可能有好几个。 仰面躺下，床的弹性将她震了震，王若心里一片悲凉。 今晚向男朋友索取，可展世杰说她累了，该休息休息，可她就是因为累了，才想要安慰和呵护，他还不如说自己累了不想做，连这种原因，都要推在她的身上。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王若翻过身背对着门口，展世杰仿若无事地进来躺下，床榻又震了震，但下一秒，他就靠过来，怀抱着自己。 王若紧紧抿着唇，努力闭上眼睛，但抑制不住浑身的紧绷，不多久，身后的人感受到了，坐起来撑着上半身看她，拨开她的长发问：“宝贝，怎么了？” 王若睁开眼，终于忍不住：“你在和谁打电话？” 展世杰说：“巴黎的同事。” 王若的心一颤：“最近都是在和他们联系？” 展世杰亲吻她，爱-抚她，温柔地说：“你知道，我一直想去总部，如果有机会去欧洲发展，我为什么不争取？我不能像你这么厉害，设计出精美的鞋子，可我制鞋的工艺，不输给任何人。但是在这里，我到头了，宝贝，你看不到吗？” 王若迷茫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该不该信，虽然存在着时差，可为什么…… 展世杰猛地en下来，掀开被子，把手探-入她的睡裙，捕捉那柔软丰-盈的存在，他知道王若所有的弱点和敏-感，身下的人立刻就软下来。 男人吐着暧-昧的气息：“是不是生气了，以为我不要你？傻瓜，我怕你累啊，现在就满足你好不好？宝贝……你不要胡思乱想。” 雨声啪啪不绝，骄傲美艳的女人，沉湎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她爱展世杰，三年前第一次在公司相遇，她就挪不开目光，那么巧，这个男人也喜欢上了她。 “世杰，不要有别的女人。” “我只有你，傻瓜。” 云恩这边，莫名打了个喷嚏，翻身找纸巾，把江凛惊醒了。 刚刚怎么也叫不醒的人，伸手就摸她的额头：“感冒了？” “没有啊。” “额头有些烫。”江凛一骨碌坐起来，拧开了床头灯，又摸了摸云恩的后脑勺，到底是二十郎当就一个人去闯江湖的人，生活常识也算十项全能。 江凛翻箱倒柜找来体温计，云恩嫌他多事，可结果一量，竟然三十八度二，云恩不信，再量，还是这个温度。 “你的体温计坏了吧。”云恩说，“电子的不牢靠的，你看我这么精神。” 江凛竟然穿衣服说：“我去找药店买水银的。”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买。” “有24小时的药房，我开车去找，很快就回来。” 云恩拽着他的睡衣：“大半夜你开车出去，我担心你，体温飚上去怎么办？你看我现在很精神啊，哪里像发烧的人？” 可她这个乌鸦嘴，还真把自己给坑了，江凛守了她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电子体温计显示，三十九度。 云恩也傻了，开始感到头晕乏力，江凛很自责，他们不该在浴室里胡闹的，云恩一定着凉了。 家里还有梁辰之前给他配的药，于是大半夜打电话，问他该怎么给云恩吃，梁医生说明天白天过来看一下，指导江凛给云恩物理降温。 突然病倒的人，后来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梁医生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她立刻捂紧被子。 “张开嘴。”梁辰手里拿着压舌板，“让我看看你的喉咙。” 云恩不太肯，甚至有些害怕，毕竟自己现在穿着睡衣，而他是男朋友的男性朋友，总要有些避忌。 梁辰却露出大白牙，笑道：“在医生眼里，没有男人女人的，我做康复师前，在急诊室待过好几年，后来转了专业做自己喜欢的。感冒发烧的问题，还是能判断一下的，我要确认你是不是该去医院做个化验，你的体温还没退下去。” 江凛在一边，扶着云恩坐起来，他当然是确保云恩穿着整齐的睡衣，才把梁辰放进来的，温和地安抚云恩：“没事的，他做人不行，做医生很好。” “江凛？”梁辰不乐意了。 云恩却轻松了很多，身体松弛下来，愿意配合梁医生的诊疗。 第96章 来自法国的她 所幸体温在下午就退到了正常范围内，而梁辰本以为能来江凛家蹭一顿好的，结果被昨天剩的泰国菜打发了。 云恩睡醒时，梁医生早就离开了，只有江凛靠在床头，累得睡着了。 她伸手摸了摸江凛的额头，一切正常，自然她一触碰，江凛就醒来。 等她摇摇晃晃上完卫生间回来，就被按定量了体温，两种体温计都显示相同范围内的数值，江凛总算安心了，给云恩喂了水，喂了药，她软绵绵地说：“我饿了。” 没多久，厨房里传来料理机的声音，江凛大概是打蔬菜泥给她熬粥，云恩窝在沙发里，看窗外江景，不多时，江凛端来一杯梨汁，他自己也有一杯。 锅里熬着粥，两人依偎在一起，江凛忽然说：“那天，我就坐在这里，你走了之后，我想挣扎起来去医院，但每次都是幻觉，以为自己已经起来了，以为自己已经去医院了。直到门禁再次响起，直到开门又看见你。” “其实你都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吧？”云恩倒是没太多幻想，没有给他们所谓的“初遇”加太多的料，“而你知道因为去了一趟你家，因为你让同事们知道我把东西落在你这里，我被他们烦了多久吗？” 江凛低头亲吻她：“不然怎么有今天？也许那天，我就爱上你了呢？” 云恩不信的：“瞎说。” 江凛问：“那你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我们可以交往？” 云恩闭上眼睛，享受江凛温暖的胸怀，下意识地想起一些事，自然出口的是：“从广州回来的飞机上，我把毯子给你盖。” “嗯，我记得。” “后来毯子又回到我的身上，带着你的体温。” 云恩脸红红的，让江凛担心她又会发烧，要她平静些，云恩眸光晶莹，像是泛出泪花：“比赛出结果那天，你走向我，虽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我心里就是觉得，啊，这个人要向我表白了。而我在心里，已经向你表白了。” 江凛在她的额头落下温柔的吻：“如果我足够用气，在那天就表白该多好。” 云恩的脸，因为发烧而浮肿，原本的大眼睛变成了单眼皮，一笑就不见了：“没有表白才好，不然在那样的场合下，我会尴尬，但我当时就觉得，我喜欢上的人，也刚好喜欢我。” 江凛将云恩身上的毯子盖盖好：“其实我后来有想过，我这是算报恩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中文叫一生相许是不是？” 云恩乐不可支，纠正道：“以身相许。”她摸了摸江凛的腰肢，“江先生的身体，很厉害哦。” 江凛却后悔不已：“昨天不该在浴室里折腾。” 云恩撅着嘴说：“是我自己故意勾引你来的，我活该，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我好了，你又病倒了。” 江凛说：“我去看看粥好了没。” 但他走开没多久，手机就响了，不是云恩的，也不是江凛日常惯用的那只，云恩知道他还有一只手机，是方便欧洲那边联系，用的也是以前在法国的号码。 云恩听不懂法语，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站在窗前讲电话的人，他的气息不大对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惜她听不懂法语。 江凛挂了电话，就去厨房把粥端出来，看着云恩吃下大半碗，吃累了，就搀扶她回卧室睡觉。 云恩意识到他好像要出门，问：“有事吗，总部不高兴了吗？” 江凛说：“我自己的事，公司那边至少明天才会有消息来，他们可不会免费加班。” 云恩困了，说：“你去忙吧，外面冷，多加件衣服。” 江凛安抚着她睡着，不久后，换了衣服独自离开，驱车往机场去。 云恩一觉醒来，江凛还没回家，刚好筱筱发来消息问她怎么样了，两人便聊了起来。 筱筱说她自己在家没事，让云恩身体好了再回家：“不然你回来，他又担心你，你又想他，两边都不太平，我也不想伺候你。” 云恩撒娇：“可我想你了。” 孟筱说：“我不想你啊。” “那可是我的家，你喧宾夺主啊。”云恩毫不顾忌地开玩笑。 “我是免费帮你看房子好吧。”孟筱才不会介意云恩的话，又告诉她，房产中介打电话来，有人想租房子了，她打算这个礼拜过去，陆陆续续把东西整理好搬出来。 “等周末吧。”云恩说，“我跟你一起过去，一天里搞定，把江凛也带上，他的车能装。” 孟筱说：“我就在考虑，就算家具不动，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你家还能落得下脚吗？” 云恩笑道：“堆在客厅里呗，我们以后在卧室里吃饭。” 孟筱正经道：“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云恩说：“等你的腿好了，能站起来，有了正常工作和收入，你用收来的租金自己再去租房子，也就明年春天的事了吧。” “嗯，梁医生说，照目前的进度，快的话年底，慢的话明年春天，我就能恢复。”孟筱的声音，微微有些激动，“真没想到，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坐轮椅度过。” “梁医生还是很可靠的。”云恩说，“今天一早就过来帮我看病。” 孟筱笑道：“他不是康复师吗？” 云恩说：“据说最早在急诊室待过很多年，我也不太清楚。” 孟筱便问：“那你为什么发烧，着凉了？” 回想昨天在浴室的旖旎，云恩可不敢说，只憨憨一笑：“累的呗，这两个礼拜，真的累惨了。” 难得的双休，云恩在养病中度过，好在周一晚上就恢复了精神，还和江凛出去散步走了一圈，周二没有请病假，直接上班去了。 周末全国各大门店专柜的销售额，很快出来，此次宣传效果显著，各大自媒体平台，陆续有发布会当天的VLOG播出，网上热度也持续不降。 江凛在会议室里，和各部门的同事把每一条网上的信息都看过，并商议制定进一步的宣传计划。 午休时，他们的会议还没结束，不与会的同事们陆续外出觅食，云恩在保温桶里带了粥，打算去休息室吃，碰见唐静从会议室里出来，说前台告诉她，江凛有访客。 没多久，云恩在休息室喝粥，唐静匆匆跑来她身边说，那位访客是个女的，亚裔，但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是吗……”云恩茫然地看着唐静。 “为了个人事务来哦。”唐静八卦地说，“不是公司的事，这是她的名片。” 唐静递给云恩看，可上面全是法语，当然，也有英文注释，云恩看懂了，人家是个律师，但法语的名字她念不来。 “别说我说的。”唐静冲云恩眨眨眼睛，收走了名片。 不久后，会议室散了，江凛不可能跑来休息室问云恩身体怎么样，只在微信上发了几条消息，云恩说她没事，当然，现在她更好奇那位律师。 但江凛只字不提，而后他外出就餐，一直到下午才回公司。 要说不惦记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周日，江凛就曾接了个国外来的电话后出去了，所以云恩很自然地想到，是和那位律师有关。 她担心江凛遇到什么财务或法律纠纷，当然，她也在意，那位女士为什么会直接找到公司来。 云恩今天要回自己的家，而江凛一整天的会议，连和她发微信的时间都没有，云恩自己留言说她回家去了，在会议室里还灯火通明时，和小助理一起按时下班离开了。 下电梯的时候，她的助理忍不住问：“你和江总监，是男女朋友吗？” 云恩笑问：“怎么了？” 小助理一脸纠结：“他们都说，你们是情侣。” 云恩没说话，她戴着口罩，面上的神情也能掩饰七八分。 而小助理下一句话，让她心头一颤，她说：“今天有人看见，江总监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的一起走出去，据说还开车把她接走了。” 第97章 是直觉，还是脑补？ 《高跟鞋的秘密》第97章 是直觉，还是脑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我不允许 江凛枯坐了半个小时后，起身穿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他到云恩家楼下，已经十点多，江凛站在楼下，给云恩打了电话。 云恩没睡着，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些美妆博主分享最新的化妆品，突然跳出江凛的来电，她吓了一跳。 孟筱转过身问：“怎么了？” 便见云恩举着手机给她看，是江凛的电话。 孟筱没理她，转过去继续捧着手机看电视剧。 云恩想接的时候，电话自动挂断了，她心里七上八下，但手指本能地，立刻回拨了过去。 江凛是秒接的，说：“我在楼下，怕按门禁吵醒孟筱。” 云恩很意外：“你在楼下？” 孟筱摘下耳机，看着一脸惊讶的云恩，做了个赶云恩走的手势。 也是，家里就这么大，江凛上来，孟筱去哪儿，就算在隔壁说话，那么晚了，总也不方便。 云恩说：“我下来。” 她披了毛衣外套，只穿着睡衣睡裤就下来了，这打扮，基本是不想跟江凛回家里去的，可她还是上了车，外面太冷了。 云恩坐上车的一瞬，想到小助理说，江凛亲自开车把人接走，她下意识地闻了闻车里的味道，并没有陌生的香水味。 屁股也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那位会说法语的美人，今天也坐了副驾驶吗？ 当然，也许西方人不在意这些事。 云恩以前会在乎吗，还不是闲着无聊，看了太多的毒鸡汤，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所以，她真的在乎江凛有女性朋友吗？ 矛盾了一晚上，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今天那位……”江凛当然知道女朋友为了什么突然闹别扭，现在解释，本来就有些晚了，没必要再问为什么。 “五年前的女朋友吗？”云恩也打开了话匣子。 “不是。”江凛立刻回答，但他要说的答案，可能会让云恩更难过。 “认识的人？”云恩问。 “我的……大学里，第一个女朋友……”江凛觉得，瞒下去，其实也没意思，不知道Elaine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让云恩总是在被动的位置，很对不起她。 “初恋？”云恩笑得好尴尬，她一下子很难过。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你很在意吗？” “没有啊。”云恩的声音突然哑了，不知是病的，还是气得，她努力清了清嗓子，“你三十四岁了，有过几个女朋友很正常不是吗？” 江凛伸手抚摸云恩的额头，还是微微烫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来上海工作，知道我在这里，就联系……” “礼拜天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恩说，“你是不是觉的，你们用法语讲电话，反正我也听不懂，所以不需要解释。你以为见一面就没事了，没想到人家直接找上门？” “你很在意。”江凛说，“对不起，我让你感到不安。” 云恩的体温无法调节，情绪也失去了理智，但她发脾气，是因为爱江凛，是害怕自己会失去心爱的男人，而不是要把他，推给另外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 “我在意，很在意。”终于不再死撑面子，云恩说，“但就算我不在意，我也不希望你去见过去的女朋友，路上偶遇，无可厚非，但是特别的约会，如果你在乎我的感受，不想吵架的话，那我的答案很明确，我不允许。如果是我们之间的文化观念存在差异，我愿意和你互相磨合，但我想，再如何差异的文化，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和前女友约会。” 江凛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云恩说：“如果我去见我的前男友，你会高兴吗？这不是换位思考，很容易就得到答案的事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同事围观了一下午，才有人告诉我，你开车把人接走了。” 云恩渐渐有些激动，双眸通红，哽咽着问：“她也坐在这个位置吗？” “你的体温升上去了。”江凛眼睁睁看着云恩的脸越来越红，伸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吓人，他发动车子，“我们回家，家里有药。” 云恩很难受，头疼，心也疼，她想挣扎一下，下车回自己的家，可她又不想和江凛分开，仿佛害怕她不在身边，那个所谓的第一个女朋友，又会出现。 回到家，云恩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一量体温，果然再次反复，飙回三十九度。 江凛半夜给梁辰打电话，梁辰责备他：“你怎么回事？你自己是工作狂就算了，能不能好好呵护女朋友，夏云恩不回去上班，你们公司要倒闭了吗？” “我是不是该送她去医院？” “一个小时后，看体温是否降下去。”梁辰冷静地指挥，“体温不降下去，立刻送医院，降下去了，明天一早也去做个化验，确定是否细菌感染。” “那个……” “什么？”梁辰问，“什么事？” 江凛欲言又止，他知道，云恩今晚会反复，多半是被自己气的，但还是暂时别告诉梁辰的好，这家伙一定幸灾乐祸。 挂了电话，云恩正在给孟筱发消息，她从家里出来，就穿了睡衣披着毛衣，兜里揣着手机，但好歹，她跟来了。 “睡吧。”江凛单膝跪在床边，轻抚云恩的面颊，“等你病好了，我好好跟你解释，是我错，都是我错，之后不论怎么解决，你先好起来好不好？” 云恩说：“我会把感冒过给你吗？” 江凛摇头：“不会，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天，要传染，我早就传染了。” 云恩抽了抽鼻子：“我想你抱着我睡。” 江凛的心，一大半放回肚子里，躺下后把云恩搂在怀中，怀里的人呜咽了一声：“对不起，我跟你发脾气了。” “是我惹你生气，让你难堪。”江凛说，“她……” 算了，还是不要提Elaine的事，不论如何，等怀里的人身体好了，再慢慢解释。 他绝没有什么对初恋念念不忘，又或是旧情复燃，就只是该死的，男人的面子。 今天Elaine跑来公司，他其实有些慌乱，就是怕伤害云恩，立刻想把人带走，带的远远的，但结果反而成了同事口中的八卦，让云恩莫名其妙被围观了一天。 “明天是筱筱生日。”云恩说，“不过筱筱因为不喜欢她妈妈，一般都不过生日，她本来说，将来有孩子了，就和孩子一起过生日，可惜……” 吃过药的人，很快抵抗不住药剂的镇定，渐渐安静了。 江凛能感受到，云恩没那么滚烫了，两个小时后，体温已经趋于正常，于是没再叫醒她，一直到隔天早晨，带着云恩去医院做了化验。 公司里，老板和夏云恩同时不来上班，同事们都是体面人，不至于像菜市场里那么热闹地讨论这件事，可难免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半天下来，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有了。 就连前台的小姑娘，也被问了好几次，昨天那位江总监的访客是什么来头，人家小姑娘也不会法语，一问三不知。 但是中午，总部来了电话，要和几位高层开视频会议，唐静把江凛紧急召回。 总公司那边对这次的宣传效果非常满意，这几天全国各地的销售数据都很漂亮，他们希望公司能更进一步，用产品牢牢抓住顾客的心。 此外，针对TH和自家的秀两次出现意外，虽然这在秀场偶有发生，但涉及到鞋子的问题，他们希望能尽量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这对公司的声誉绝没有好处。 不巧的是，两次出事的鞋子，设计师都是王若，总部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表示无法理解，他们需要一份关于这次事件的报告。 江凛答应过王若，会保密鞋底没有装勾心的事，那双鞋子，现在也锁在他办公室的柜子里。 但总部需要交代，大家就会一起研究那双鞋是否有问题，这个秘密未必能保得住，这双鞋也没有投入后续生产，暂时不会在新一季度上架。 会议结束后，其他几位和江凛再做商议，认为还是不要立什么首席的位置，保持现状就好。 第99章 她让我幸福 江凛建议等总部看过这次的事件报告，做出表态后，再做决定。众人明白王若的实力，也很可惜很无奈，只能等上面的意思。 王若很快就被江凛叫进去，告诉她需要为那双鞋做一份报告，他从锁了的柜子里拿出王若的鞋子，两只鞋底都已经被拆开，问题暴露无遗。 做这双鞋的时候，王若满脑子想着展世杰在外面有女人的事，从巴黎想到上海，从白天想到黑夜，虽然很努力地强迫自己要集中注意力，还是出了错。 更离谱的是，事后各个环节阴差阳错，谁也没发现问题，仿佛老天故意和她过不去。 “展世杰作为样品部的负责人，他也有责任。”江凛道，“我同样有责任，但我们的报告怎么写，要参考你的报告，周末之前，把报告交给我。” “和他没有关系。”王若说，“不需要牵扯展世杰，也不需要牵扯你，我会一人承担。” “实话实说？”江凛指了指鞋子，“这么低级的错误。” 王若说：“做人还是坦荡些好，如果公司要劝退我，我也接受安排。” “应该没这么严重。”江凛说，“但首席的位置，恐怕不能给你。” “我无所谓。”王若伸手勾起她的鞋子，潇洒地说，“等新一季度的销售报表出来，看看谁的鞋子卖得最好，不就有结果了？” “展世杰的报告必须有，是上面的意思，也是他的责任。”江凛说，“我会让孙威通知他。” “为什么要牵扯他。”王若满眼焦灼，“别为难他。” 江凛神情漠然：“不是我要为难他，是程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王若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我会好好写报告。” 他们的事，其实降临无所谓，十全十美不见得是好事，总部需要看见他们的弱处，才会有“母爱”的心，江凛需要得到的是更多资源，而不是总部觉得他们已经足够好，不需要再关心。 这都是后话，工作的事也总有人来运作，缺了他缺了任何人都不会出问题，可是他和云恩的感情里，只有他们自己。 Elaine是他的初恋，曾经那份很单纯的感情，难免会在记忆中留下最深的印记，她措手不及地出现，而江凛给出了最糟糕的应对。 他深呼吸，要给云恩打电话，问她现在的体温，但另一只手机接到了电话，又是Elaine。 江凛犹豫了几秒钟后，接通了。 Elaine会说中文，他们最初交往时，就是说的中文，比起江凛是从中国到澳洲再辗转至法国，Elaine从小就在法国的中国家庭长大。 在欧洲，很多国家中的精英，和社会地位高的职业，拥有世袭家族的资源优势，即某某来自某某家庭，譬如医生、法官、律师等等。 普通人想要进入各领域的精英层，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当初他们分手，就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和职业理想，出现了分歧。 “我的女朋友病了。”江凛说，“我需要照顾她。” “哦……”Elaine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真可惜，还想能一起吃个饭，不过我还要在上海逗留十天，一定有机会的。” 江凛说：“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迟疑了许久后，Elaine遗憾地说：“你的女朋友，不欢迎我？我以为，会是个大方的女孩子，那样才配得上你。” 江凛说：“你是最优秀的人，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优秀，你应该觉得，是我配不上你，而不是轻易认为一个你没见过的女人配不上我。我配不上你，你依然是骄傲的那个你，不然，会让我觉得，是你配不上我。” “呵……” “如果你的中文不太好。”江凛说着，用法语翻译了一遍，他不希望Elaine为了自己，变成心机城府的女人，为了一个无缘的男人，放下自己所有的光芒。 “这些年，你都有关心我的动向，是不是？”Elaine问道，“我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的。” 江凛说：“一样，也是他们告诉我，你成为了大律师，我并没有刻意打听。” Elaine很惋惜：“一切都太迟了，我以为，我们还能有机会，可等我转过身，你们都离开了。他们说你后来还有过女朋友，但是分手已经五年多了，我以为你在等我，我以为追到上海来……” “我也没想到，我爱的人，会在上海等我。”江凛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回中国发展，如果是注定的，那就是缘分。”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我孤零零地为了事业拼尽一切，值得吗？” 江凛说：“值得，我只是从你的人生里路过，但你的工作和人生，是一辈子，正如当初分手时，你对我说的。” 此时，另一只手机上，是云恩的微信，发来体温计的图片，告诉江凛她情况稳定。 江凛沉下心：“Elaine，祝福你。” 电话那头，笑出声：“你会怎么向她形容我。” 江凛说：“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每天都是新鲜的，每天都有惊喜，我不用去考虑太多的事，她让我感到幸福。” “也祝福你。”Elaine说，“至少，你是幸福的。” “你也会。” “但愿……” 挂了电话，江凛沉默了半分钟，给云恩打了电话：“昨晚你说，今天是孟筱的生日，我们要为她庆祝吗？” “她说不用了。”云恩道，“让我好好休息，别回家折腾她。” “晚上想吃什么水果，我买回来，车厘子？菠萝？葡萄？”江凛问。 “就想你回来。”云恩说，“工作处理好了吗？” “还有一些事，做完就能回来。” “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好好谈谈，我不和你吵架。”云恩说，“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又有另一个女朋友跑出来，我要学会处理这些事，而不是每一次，都冲你发脾气。” “好好休息，我下班就回家。”江凛说。 但是工作的忙碌，绊住了江凛的脚步，由于和总部的时差，那边工作兴头上时，上海往往已经很晚了，但云恩并不着急，让他安心上班。 这一边，孟筱一如既往地来到康复中心，梁辰见了面就问：“江凛在搞什么，昨晚半夜云恩又烧到三十九度，他也太不会照顾人，怪不得从前的女人，一个个跟他分手。” 孟筱心下一转，问：“江凛有过很多女朋友？” 梁辰当然不会故意开坏江凛，笑道：“他三十四岁了，有过也不稀奇吧。” 孟筱忙说：“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 梁辰来辅助孟筱上治疗仪，幸灾乐祸地说：“但是每次，都是他被人家甩，当然了，也可能是他比较绅士，给人家女孩子面子。” 孟筱说：“云恩和从前的女孩子比呢？” 梁辰歪着脑袋，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至少，云恩是唯一一个，和他职业相同的人，他们不是有共同的理想吗？” 孟筱怕自己说多了，让梁辰误会什么，便不再提这些话，但他觉得，江凛不像是那种会脚踏几只船的人。 说起来，像梁辰这样游戏人间，明摆着就是玩的，同时拥有几个女人又怎么样，反正对方也是和他玩，彼此都不在乎。最恶心的，是那种对谁都说真心真情，到处玩弄感情的男人，还有女人。 “好了，我们集中精神。”梁辰一秒切换脸色，严肃正经起来，“开始了。” 今天的训练依旧很累，距离能站起来越来越近，对体力和毅力的考验也越来越严苛，孟筱咬牙坚持到了最后。 回到更衣室，她精疲力竭时，护士们突然端着蛋糕出现，热闹地祝福着：“孟小姐，生日快乐。” 第100章 都交给我处置 被钱护士召唤来的梁辰，跟进来时，刚好看见孟筱在许愿，更衣室里黑洞洞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 她汗湿了的头发贴着脸颊，肌肤白皙细腻，眼线柔和妩媚，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她还有一双十分美丽的手，在胸前虔诚地合十。 许愿后，筱筱睁开眼，轻轻一吹，蜡烛熄灭，护士们打开灯，纷纷拍着巴掌，高兴地送给孟筱一件生日礼物。 因为志愿者计划，得到了中心高层和公司的肯定，钱护士他们秋天都拿到一笔额外的奖金，其中孟筱的配合治疗以及详细准时的各种体验报告及建议，就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连梁辰也因此，申请到了更多的项目资金。 说实话，老头子虽然和他过不去，但正经工作上的事，从没阻挠过，这个志愿者计划，父亲很赞同，一直鼎力支持。 护士们凑钱给孟筱送了一条围巾，她洗漱更衣后回来，便和大家一起切蛋糕，亲手递了一块给梁辰，谢谢他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借花献佛，梁医生，谢谢你给我的帮助。”孟筱说，“我会继续配合治疗，不给大家添麻烦。”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云恩没提，江凛也没说。”梁辰道，“不然，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我总该祝福一下的，何况你还是我的病人。” 他一出康复室，就是那种言行都很轻抚夸张的人，护士们见怪不怪，孟筱也习惯了。 其他护士还有工作，吃了蛋糕就回岗位上去，钱护士把多的蛋糕拿去别处分，对梁辰说：“梁医生，帮我送孟小姐下去吧。” 梁辰答应，推着轮椅下楼来，外面起风了，十月的最后一天，上海进入了深秋。 “戴围巾吧。”梁辰说，“到地铁口的风很大。” “这是新的围巾，我刚刚满身汗。”孟筱说，“舍不得戴，是大家的心意。” “围巾脏了可以洗，身体更重要，这才是她们的心意。”梁辰说着，从纸袋里拿出围巾，顺手就给孟筱围上了。 忽然，一辆粉红色的TT呼啸而来，从车上下来金发长腿的美人，踩着厚厚的松糕底凉鞋，露着雪白的大腿，路肩短袖，夸张的大耳环，满身打扮，仿佛还在盛夏。 那个女生下了车，恶狠狠地瞪着这边看，下一秒猛地冲过来，抓着孟筱的围巾要解开。 “臭女人……”她怒骂，撕扯孟筱的围巾。 “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梁辰大吼，掰开她的手。 那姑娘叫嚣着：“你问我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畜生，就为了这种女人，你不要我了吗？” 她疯狂地挣扎着踢打着，梁辰好不容易拽开了她拉扯孟筱的手，可由于惯性使然，轮椅被推开，孟筱身后就是无障碍通道的斜坡，轮椅滑入斜坡，一时不受控制，立刻加速滑下去。 “孟筱！”梁辰转身来抓，已经来不及，孟筱的轮椅重重地撞在栏杆上，她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孟筱！”梁辰冲过来，不敢轻易挪动摔伤的人，先确认她的意识，确认她是否摔伤颈椎和脊椎，才把人抱了起来。 孟筱惊魂未定，整个人是懵的，双腿剧痛，手臂也疼得厉害，衣袖上渗出一片血迹。 里头的护士们听见动静，都赶了出来，中心的保安也来控制场面，那个女生当然没那么恶毒，看到孟筱摔成这样，没有继续疯闹，也是吓傻了。 护士们要报警，被梁辰阻拦了：“先给孟筱包扎伤口。” 虽然孟筱不让梁辰通知云恩，但夏云恩是孟筱的监护人，关键时刻中心还是要分清责任，以避免日后的麻烦，客气归客气，流程归流程，他们最终通知了云恩。 好在江凛家里有几件云恩的衣服，她不至于穿着睡衣来，但刚反复高烧一场的人，吓不得，孟筱和梁辰看见她时，她的脸色比孟筱还差。 “我带孟筱去做检查，做骨骼脑部检查。”梁辰对云恩说，“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做完检查后，我们再详细说。” 云恩自己也轻飘飘的，浑身无力，还是孟筱捏了捏她的手说：“没事的，一场意外，你自己当心啊，脸色这么差。” 护士们推着孟筱离开，云恩叫住了梁辰，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梁辰很紧张，正打算道歉，云恩却说：“她之前有过单独一个人时，摔倒摔伤的事，但她都没告诉我，你每天为她做训练，见到过伤痕吗？” 梁辰点头：“见到过。” 云恩失望地低下头：“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辰说：“因为那是她努力活着的证明，云恩，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努力把她当一个正常人来面对，那么她不想说的事，就不要问她。” 云恩眼中含泪：“她真的能站起来吗？” 梁辰愧疚地说：“这一摔，如果造成心理阴影，可能又要延迟一段时间，我会尽全力……” 话没说完，护士来催他赶紧过去，两人匆匆而别。 云恩吃力地坐在长廊沙发上，才退烧的人，元气大损，难以想象自己前段日子还在没日没夜每天打鸡血似的加班，现在的她，多走几步路都头昏眼花。 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下，心情更不好。 半个小时后，江凛才匆匆赶来，见到云恩，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难受吗？”江凛抚摸她的额头，好在不烫手，体温是基本控制住了。 “头晕。”云恩说，“我真没用，这次病好了，我要去锻炼身体。” 江凛点头：“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 云恩说：“刚刚有个护士来告诉我，是有个女生找梁辰的麻烦，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把筱筱推下了无障碍通道，梁辰和孟筱不让报警，我也不追究了。” 江凛叹息：“肯定他的风流债，过去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云恩苦笑，意味深深地看着江凛，江凛无奈地说：“你是觉得，我和他差不多。”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云恩说，“这些词，你会吗？” 江凛苦笑：“当然知道，我的中文是母语。” 云恩不屑地说：“算了吧。” 江凛说：“那上海话是母语？” 云恩瞪着他，要不是大病初愈，气势还能更强烈些，她什么都不用说，江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今天和她通过电话。”江凛说，“我承认，她来上海，是希望我和她还能有机会。” 云恩倒是很平静，这本来就是她猜到的结果，如果不是借钱救命，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找前任还能图什么？ “我和她说清楚了，不会再见面。”江凛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云恩说，“可我不会退让，只不过因为我没有前任，你不会有一天为此顾虑，也没有危机感。可你就想象一下，我和前男友约会还瞒着你，明明当着面打的电话，却一个字都不说。你难受吗？你有多难受，我就有十倍多难受，因为你还仅仅是想象。” “云恩，原谅我，那天接到她的电话，我……”江凛果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我没想到，她还会有我的电话，但是她的，我早就删除了，我从没想过要再和她联系。” “被初恋找上门，心里总归是有些得意的。”云恩说，“你也想让她看看，现在的你是多么的事业有成，多么的好是不是？” 江凛很窘，云恩像是说中他的心思，可他又觉得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可能是，但我没想过，要和她再有什么瓜葛。” “那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想再追究了。”云恩说，“毕竟对你来说，也是措手不及，我也不想知道，你有多少女朋友，又或者曾经和她们是怎样的感情。” “如果你想知道，我……” “我不想知道！”云恩直视着他，郑重地说，“除非有一天分手，我们再无瓜葛，不然从今往后，你的任何一任前女友来找你，都交给我处置。但你有自由和非前任的女性接触，工作也好，游玩也好，在欧美那里亲亲抱抱，我也不会在意。但前任，就算来找你借钱救命，也让她们来找我，我来借，我有钱。” 江凛笑了，用力点头：“我记住了，每个字。” 云恩也被自己逗乐了，她绷不住太久，心里明白江凛不会对不起她，可就是梗着膈应着，在江凛脸上用力一拧：“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梁辰，你就很会做人吗？笨死了。” 江凛紧紧抱着云恩：“对不起，云恩，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软绵绵的人，气势完全弱了：“我怕失去你，我也知道自己，太敏感，太霸道了，我从没想过，恋爱时的我，会是这样的，可是我爱你。” 江凛心疼极了，深深自责：“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你快好起来，云恩，我也怕失去你。” 第101章 打电话，叫你妈妈来 筱筱经过全面检查，左腿骨骼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事实上她的两条腿本来就是重新修复的骨骼，加上康复训练的压力，经不起这样严重的摔打。 当时她整个人从轮椅上被惯性甩出去，重重地倒在斜坡上后，还滚了一圈。 这一切，中心大厅外的监控能看得清清楚楚，梁辰再一次看到时，愧疚得无以复加。 孟筱被留在中心的病房里观察并休养，梁辰建议入住一周左右，这样有利于康复，自然康复中心会免去所有费用，毕竟是因为他们医师的私人恩怨，导致孟筱受伤的。 然而第二天，江凛中午上班前送云恩来康复中心，他和云恩一起得知，梁辰被停止处分了。 今天来了新的康复师，曾和梁辰共同为孟筱提供过治疗和帮助，他们熟悉，但康复师告诉云恩和孟筱，昨晚连夜下的处分通知，梁辰被停止，他今天一早，就来和他完成了交接，暂时离开了忠心。 江凛给梁辰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回到病房，对云恩说：“你陪筱筱好好休息，我晚上来接你。” “记得要请病假，我不想这样浪费我的年假。”云恩则再三叮嘱，“医院给我开的病假单，你带好了吗？” “都带好了。”江凛说，“你别担心，你手头的事，会有人带着你的助理应付，这周就剩下两天，不会影响工作，再过个周末，下周一你肯定能回去了。” 云恩要送他出去，江凛对孟筱说：“其实该拜托你帮我看好她，让她躺着，让她休息。” 孟筱温柔地说：“交给我吧。” 云恩还是把江凛送到了走廊，目送他上了电梯，才回到病房里。 这里是上海乃至全国、全世界都数一数二的高级私人康复中心，接待的病人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中心配备的病房，除了必要的医疗器械辅助设备外，简直和豪华酒店没什么区别。 孟筱住的还是所谓的普通病房，因为她被送来时，对钱护士说，给她安排普通的住宿就好，不想占用中心太多的资源，钱护士说，他们已经考虑到这点，不想让孟小姐有太多压力，安排的是最普通的病房。 云恩趴在窗口，看大楼外的光景，说道：“来过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这里长什么。” 孟筱说：“我想吃生梨。” 云恩去洗了生梨，可孟筱不让她动手，自己坐在病床上，慢慢地削皮切开，她们没有什么忌讳，分食一只硕大的生梨刚刚好。 “你们没事了？”孟筱说，“不过你病的也是时候，彼此都有台阶下，要是能打能吃的，估计还僵持着，老天连这一步都给你算好了，你可不要作，要体谅些江凛。” 云恩白她一眼：“你是怕他不要我，还是担心我会不会不要他比较实际。” 孟筱说：“嘴巴硬管什么用？” 云恩悠悠吃着生梨，安宁地说：“这次的事，让我和他的距离近了些，其实我并不在意他过去的感情，那个律师美人再来，我也有自信应付。但是对我来说，一直以来，江凛各方面的条件，都高高在云端，我要仰望我要高攀，可这一次的事，看到他手足无措，看到他如此不擅长处理这种事，让我感觉到他更真实了。我的男朋友一下子变得有血有肉，原来江凛，也有弱处，也有无法应对的事，也有急得手忙脚乱，团团转的时候。” 孟筱很欣慰：“你能这么想很好，我就怕你想不通，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可能要求他面面俱到，而且在这方面，他空白了五年，连个熟练工都算不上了。” “熟练工……”云恩乐不可支，可惜她现在，连大笑都没力气，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不行，这次好了，我一定要开始锻炼身体。” 发烧伤元气，何况云恩还反反复复，没有细菌感染已经是万幸了，要恢复到昔日蹦蹦跳跳，至少一个礼拜。 她咳嗽了几声，把剩下的生梨吃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家里的东西怎么办，我和江凛去收拾好不好？” “傻子，我又没摔断腿。”孟筱说，“明天我们就去收拾，这个礼拜一定要清空，住客下周就搬进来了。” 说着话，钱护士敲门进来，笑容甜美地说：“今天外面没有风，很舒服，去散散步吗？” 几分钟后，钱护士推着孟筱，云恩慢慢跟在一边，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坐电梯。 电梯从下面上来，门一开，两位行动缓慢的老太太带着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从里头走出来，径直从她们面前走过。 她们穿着优雅的套装，戴着漂亮的帽子，走过香气宜人，像是从什么赏花会上来的，由于戴着帽子，钱护士也没看清是谁，就推着孟筱上电梯了。 云恩跟上来，准备关门按楼层时，门外突然有人喊：“沧海啊？” 电梯门徐徐合上，她看见一位陌生的老太太急急忙忙走向电梯，中年女子来搀扶她，刚好挡住了后面另一位老太太，但是云恩有一瞬看见了她的脸，她认得，那是外婆。 孟筱听见沧海，已经紧张起来，拉了拉云恩的手。 云恩倒是很平静，三人下楼后，钱护士推着孟筱往花园去，她独自等在了电梯口。 果然，那位四十来岁的妇女从楼上找下来，看见云恩说：“小姑娘，我们家老太太，想见见你，你能再跟我上去一趟吗？” 云恩看着她，她忙表明身份：“我家老太太，是这家医院老板的妈妈，我是她的保姆。” “你们是来找梁医生的吗？”云恩问。 “你也认识阿辰吗？”阿姨说，“阿辰真的被停职了？哦哦……不说这个，小姑娘，麻烦你跟我上去一趟，老太太都八十岁了，行动不方便，能体谅一下吗。” 云恩的心，咚咚直跳，到底是跟着上楼来了。 两位老太太，今天是去参加一位诗人老朋友家里的游园会，才会穿得那么正式隆重，本来就是兴趣相投的好姐妹，到了八十岁依然如此。 这都是保姆絮絮叨叨说的，不过云恩想，阿姨看起来四十来岁，她肯定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也不会认识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两位老太太，为什么要见她。 但是等在电梯外的，只有云恩陌生的梁老太太，曾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外婆，则已经离开了。 而大家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直接就问她：“小妹妹，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夏沧海？” 云恩点头：“阿婆好，我是夏沧海的女儿。” 梁老太太很激动，上前抓了云恩的手，把她看了又看，对身边的保姆说：“快点快点，去叫阿凤来，跟阿凤讲，女儿找到了，外孙女也找到了。” “哦，哦。”保姆阿姨显然懵懵的，转身小碎步地跑开。 “囡囡啊，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里？”梁老太太笑眯眯的，慈祥地说，“打电话叫你妈妈来好伐，她也要五十岁了是不是，你妈妈以前经常来我家玩，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才这么高，五六岁吧。囡囡，你跟你妈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云恩。”云恩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而且这个时候，她特别希望江凛能在身边。 “哪个云，是云朵的云吗？”梁老太太说着，要到边上沙发坐，年纪大了，一激动，更站不动了。 云恩搀扶她坐下，回答说：“是夏天的夏，云朵的云，恩德的恩。” 梁老太太叹息：“你外婆和你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她一辈子的老姐妹，你外婆也不肯说。你外婆叫杨云凤，你看你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肯定是想着你外婆的，那小姑娘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回家呢。” 这是云恩第一次听说外婆的名字，一直只知道她姓杨，她甚至没去搜过这位旗袍业界的祖师奶奶的名字，因为她一直都在逃避妈妈的过去，就连梁辰，也没提过外婆的名字。 那天，她们还听江凛说，梁辰的名字是从他爸爸的名字里分出来的，而现在，云恩的名字，竟然完全是妈妈为了感念她的母亲。 云恩并不反感，她只是很心疼，她二十八岁了，还会午夜梦醒时因为思念妈妈而哭得停不下来，可妈妈在那个年纪时，一样的无依无靠，却要用所有的爱来保护她最心爱的女儿。 保姆阿姨很快就回来了，尴尬地说：“不肯过来，说叫你也快回去，找阿辰要紧。” 梁老太太愕然：“又发神经了，女儿找到了，你跟她说了没有，沧海找到了呀。” 云恩欲言又止，她想告诉梁老太太，妈妈已经不在了，可是老太太一直抓着她的手，怕她跑了似的。 想来她是外婆最好的朋友，对待外婆的心意，就和自己对待筱筱是一样的，那么她也一定会伤心，更何况，云恩还不能让外婆知道妈妈不在了。 “阿婆，我还有事……” “不行的，你不能走。”梁老太太拉着云恩的手，眼睛红红地说，“把你妈妈找来，囡囡，打电话叫你妈妈来，你跟她说，梁阿姨想她。” 云恩顿时悲从中来，控制不住眼泪，慌张地抽开了自己的手，甚至等不及电梯，就从安全通道下去了。 第102章 固执的一家人 《高跟鞋的秘密》第102章 固执的一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我现在有了你 《高跟鞋的秘密》第103章 我现在有了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出嫁的新娘 《高跟鞋的秘密》第104章 出嫁的新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裂痕 《高跟鞋的秘密》第105章 裂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聪明的女人 《高跟鞋的秘密》第106章 聪明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我有个假妈妈 《高跟鞋的秘密》第107章 我有个假妈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输了的人负责转述 《高跟鞋的秘密》第108章 输了的人负责转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她喊了声外婆 孟筱担心云恩，复健训练时无法集中精神，被一进康复室就变严肃的梁辰提醒了好几次，她也是要脸面的人，便放下心思，认认真真地应付。 而云恩在梁辰的办公室里，拿了一摞钱一张张数，再比着箱子里排列的数目计算总金额，正正好好五十万。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攒在银行里还房贷的那一笔，也就是个数字，一天天看着她们变大，再在某一天一下子清零。 钞票的味道，明明不太好闻，但一定是全世界人最喜欢的气味，云恩也喜欢，簇新的人民币，红得那么鲜亮，光拿在手里，就够高兴的了。 不过这么一箱子纸钞，还真不轻，云恩提在手里是有些吃力的，那些电影里的保镖们果然力大无穷，都是随手拿拿，要是让她带着这些钱跑路，她还真跑不动。 云恩一摞一摞地拿，尽可能地装满了自己的包，然后要把剩余的钱和箱子放进梁辰的衣柜，她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打开了柜子，看见柜门内侧，贴着一张全家福。 最小的那个孩子，看眼眉应该是梁辰，四五岁年纪，坐在祖母的怀里，祖母身后，是尚年轻的梁振民和他的妻子。 云恩很感慨，梁辰那么放荡不羁，心底最深处惦记着的，还是家人。 她把钱箱放好，就带着包去康复室外等，梁辰和孟筱都看了她好几次，等到训练结束，两个人出来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眼神。 “我们去shopping吧。”云恩却笑容灿烂，举起鼓鼓囊囊塞满了人民币的包，“梁医生，你也去，我给你买礼物。” “啊……啊？” 然而最起劲的，就是梁辰了，他上次为了给孟筱搬家，从家里把车子开出来，足够安放孟筱的轮椅，听说云恩大杀四方，主动要求开车相送。 那么晚了，突然来了土豪贵客，拿着人民币现金买东西，虽然奢侈品店的柜员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这样的组合，还是蛮新鲜的。 负责付钱的姑娘那么年轻，大把大把地掏出还没撕开封条的纸钞，坐在轮椅上的女士也很美丽，还有个晒得黑黑的，可是对各大品牌的产品款式如数家珍的大男人。 江凛赶来时，云恩已经买了三只包，两双鞋，一堆护肤品，也给梁辰买了一双鞋，一根皮带，两根领带。 把江凛叫来的，是孟筱，两个买疯了的人乍一眼看见他，梁辰立刻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只购物袋递给他，谄媚地说：“你的礼物，云恩选的。” 孟筱对江凛说：“你把她领回去吧。”再对梁辰说：“梁医生，能送我回家吗？” 梁辰立刻答应，把云恩的东西放在她脚下，拎着自己的鞋子皮带，推上孟筱的轮椅，迅速消失了。 云恩冲江凛笑了笑，弯腰把购物袋都捡起来，江凛上来帮忙，一只手拿完，另一只手，拉着她往外走。 可刚才店里的柜员，热情地追出来，把云恩忘记拿的赠品送到她手里，她能感觉到江先生的气息已经有些生气了。 一堆东西，把江凛的后座都塞满了，云恩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等他回来，本以为开口就会挨骂，但江凛竟然问：“吃过东西吗？” 云恩摇了摇头：“有点饿了。” 江凛说：“想不想去喝一杯？” “有好吃的吗？” “有。” 外滩瑟瑟秋风里，酒吧灯红酒绿里，云恩听着欢快的音乐，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江凛没拦着，也不怂恿，就拿着一杯冰水，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酒并不好喝，可上了头就停不下来，等她醉醺醺地要拉着陌生男子跳舞时，江凛终于决定带她走了。 半夜回家，云恩是被抱上楼的，她醉了倒也不疯，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的什么，江凛让她干嘛就干嘛，只有洗澡的时候，稍稍挣扎了几次，屁股上挨了两巴掌，才哭着老实了。 最后被洗得香喷喷，送到被窝里，江凛哄着她，把酣醉的人哄睡了。 云恩醒来时，脑袋一片空白，宿醉的头疼让她很辛苦，捂着脑袋在床上扭动了几下，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清醒后，知道自己是在江凛的家，下了床满屋子地找他，江先生已经在工作室里，继续制作唐静的婚鞋了。 她一把从后腰抱住了江凛，软绵绵地蹭了蹭。 江凛小心翼翼抚平上了胶水的鞋底，要拿去机器上加固，对身后的人说：“去洗脸刷牙，我们出去吃早餐。” 云恩嗯了一声，跑回卧室，经过客厅时，看见一沙发的购物袋。 她昨天晚上，一口气花了十万多。 江凛从工作室出来，靠在门上问：“打算怎么处置，要去退掉吗？” 云恩使劲摇头：“我要的。” 江凛“嗯”了一声，去厨房给云恩冲蜂蜜水，云恩翻了翻袋子，追到厨房，隔着岛台心虚地问：“你不骂我吗？” “你花自己的钱，我骂你干什么？” “可是……” “可是我希望你花得开心。”江凛说，“如果你开心，全部花掉也没问题。” 云恩没穿拖鞋，两只脚互相蹭了蹭，江凛过来抱着她，轻抚背脊，哄道：“去化妆，换衣服，我们去吃早餐。” 江凛带她来到家附近一家开在露台上的早餐厅，一大早帅气的服务生们就清清爽爽地接待客人，云恩吃得很满足，喝了一大杯浓浓的牛油果奶昔，彻底清醒了。 他们散步回家，沿途的银杏树都黄了，云恩蹲在路边，要挑一片最美、最完整的树叶，带回去做书签。 江凛静静地看着她，蹲在路边的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秋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白皙的脸颊和脖颈，她的神情那么专注而虔诚，眼睛里的光芒，透彻干净。 江凛走来，随手就拿到一片完整漂亮的树叶，云恩爱不释手，而江凛说：“把你花掉的钱补齐，我们把钱送回去好吗？” 云恩的心猛地跳起来，仿佛昨晚的酒精还没散去，她不安地看着江凛：“可我没有那么多钱。” 江凛揉揉她的脑袋：“我有，就当我借你的。” 云恩眼圈泛红：“我不知道去了会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如，把舅舅叫出来，那样会好些。” 江凛却说：“当面还给老太太，把你想说的话说清楚，不论她八十岁了还是一百八十岁，总不能不讲道理。她和妈妈再多的恩怨，和你是无关的，就算她真要给你钱抚养你，也没必要说那么难听的话，凭什么，你要受气？” 云恩呜咽了一声：“就是，凭什么。” 江凛说：“我们去把话说清楚，哪怕真的就此断绝往来，至少心里明明白白。” 云恩答应了，跟着江凛往家走，他给梁辰打电话询问地址，梁辰说他回康复中心把钱拿来，再来接他们。 江凛去银行取款，由于没有预约，跑了几家银行才拿完，在和夏长风取得联系后，梁辰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夏家。 夏家这套老洋房，五十多年的历史了，夏家从香港迁回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云恩站在大门前，保姆来开了门，看见梁辰很热情：“阿辰，你来啦。” 夏长风和妻子，从门里出来，又激动又紧张，云恩向他们问好后，便说：“我是来把钱还给外婆，有些话要对她说清楚。” “小恩啊，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你不要难过。”夏长风愧疚不已，“外婆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给你点钞票用。” 云恩说：“所以我来表示感谢，当面谢谢她。” 江凛向二位长辈问好，手里提着一箱钱跟在云恩身边，梁辰已经大大方方地往里头走，嚷嚷着：“杨奶奶，我来看你了。” 杨老太太刚刚看过家庭医生，吃了药在后院晒太阳，她不知道云恩要来，听见梁辰的声音时，心里有些许期待，真的看见云恩出现，又把脸绷紧了。 院子里的落叶没有扫去，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云恩一步步走来，站定在外祖母的跟前，喊了声：“外婆。” 第110章 你妈妈是个小偷 江凛把手提箱递给云恩，向坐在花园里的老人欠身示意后，便默默地退下了。 夏长风招呼他去客厅喝茶，梁辰问长风叔哪里可以看见后院，但是被江凛拉走了。 花园里，秋风阵阵，这里并没有桂花树，桂花香从别处飘来，云恩不自觉地举目，想寻找香气的来源。 杨云凤淡淡地说：“老早这里有两棵桂花树，每年到了秋天，你妈妈就拼命摇，把桂花摇下来叫保姆给她做桂花糕，后来就被她摇死了。” 云恩看向外婆：“就为了这个事，你和妈妈决裂了三十年。” 她当然是胡说的，只是趁此机会打开了话题，毕竟她不是来找外婆赏花喝茶，是来把话说清楚的。 杨云凤微微皱眉头，冷声道：“你这小姑娘，很没有礼貌。” 云恩说：“妈死得早，没人教。” 杨云凤被噎着，云恩放下箱子，打开展示道：“这里五十万还给你，我没有资格拿你的钱。” 老太太看也不看，满脸怒意：“阿辰没跟你说吗，从今往后，不要来打扰我们，更不要去纠缠你舅舅。这里的一家一当，你一毛钱也别想拿走。这点钱，你拿了，我们两清。” “首先，妈妈养了我二十年，我一直以为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从来没跟我讲过关于你们的任何事。”云恩平静地说，“其次，是舅舅先认出我，是舅舅委托梁医生来联系我，我从来没打算打扰你们，也没想要你们的钱，更谈不上纠缠。” 杨云凤很生气：“嘴巴会讲，跟你妈一模一样。” 云恩一点不在意，慢条斯理地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们打扰我，那天在康复中心，你也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认识夏沧海，夏沧海不是你的女儿。” 杨云凤觉得自己的血压，似乎有些不稳定，可是这小丫头太像了，跟沧海小时候说话的语气神态，一模一样。 “我叫你一声外婆，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云恩说，“你听也好，不听也好，我是无所谓的。不过今天来，我要把话说清楚，从今往后，请你们不要再来纠缠我。这个家再多的钱，也和我没有关系，你和我妈的关系再怎么不好，也不要拿我来出气。不要再对我，或者叫人转达那种难听的话给我，我和我的朋友，都没有义务和责任来受你的气。” “小东西，你……” “不要太生气，你年纪大了。”云恩说，“这些话如果冒犯你，那也是你先惹我的。” 一阵秋风刮过，枯叶扑簌簌落下，院子里格外宁静，只有远远从外面大马路上传来的汽车喇叭声，但很轻很轻，轻得不影响云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太爽快了，可是，她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气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外婆，说这么无情的话。 “我要走了，你保重身体。”云恩说，她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你妈妈是个小偷，偷家里的钱养野男人。”杨云凤恨得手握拳头，“你可别跟她一样。” 云恩回过身，瞪着外祖母：“你瞎讲什么？” 杨云凤冷笑：“到头来，她被男人抛弃了是不是，我听长风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男人生出来的。” “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刻薄，你很高兴吗？”云恩终于怒了，“我妈从来没养过什么男人，她只养了我，她清清白白，她吃得起苦，她是最体面的人。杨老太太，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收回你这些话，不要再侮辱我妈。” （本章免费，还有一更。然后，大琐这边的普通话，由于日常发音没有后鼻音，以及方言习惯，我们通常不会对长辈或上司之类的说“您”，用“您”的话那是很正式才会出现的，所以行文里，和角色人物是否尊老没有关系的哈。） 第111章 她都会在我身边 “她为什么都不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她没脸说。”杨云凤激动地说，“她自己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她没脸说。” 云恩无意再争执，转身就离开了后院，她几乎记不得来时的路，一通乱闯，找到了往大门去的方向。 夏太太在窗口看见，忙喊她老公：“长风，小恩走了，长风，你快点快点。” 众人听见，都追了出来，江凛追到了云恩，看见她脸色苍白，满眼的悲愤，就知道和老太太谈崩了。 “我们回家。”江凛说，“梁辰的车子在外面，你先去车边等，我去问他拿钥匙。” 云恩答应，独自往门外去，江凛来找梁辰，拿了他的钥匙，梁辰倒也不问他怎么办，很爽气地把钥匙给了他。 夏长风紧赶慢赶出来：“小江，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叫云恩别生气，慢慢来，慢慢来。” 江凛说：“夏先生，或许你该先和杨老太太沟通一下，了解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希望云恩再受伤害，不论你们有什么过节和恩怨，请不要再牵扯她。” 他看了眼梁辰，梁辰挥挥手道别，江凛转身就走了。 夏长风叹气：“女儿也没了，她还想怎么样？我们夏家，就这一个小孩了。” 梁辰笃悠悠转到了后院，杨老太太还孤零零坐在那里，围墙外有汽车开走的动静，是江凛带着云恩离去了。 老太太朝着外面望，伸长脖子，上半身拼命往前伸。 梁辰走上前，笑眯眯：“奶奶，当心跌跤。” 杨老太太看见是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梁辰摊手：“我也不晓得，不过我下手慢了，被我的好朋友抢去了。” “什么话。”杨老太太嗔道，“三十几岁，好收收心了，别叫你奶奶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早知道她是你的外孙女，我肯定要抢一抢，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梁辰玩笑着，“讨你的外孙女做孙媳妇，我奶奶肯定高兴得飞起来，把她的遗产都给我。” 杨老太太骂道：“小东西，你奶奶的钞票都叫你骗光了，哪里来的遗产。” 梁辰大笑：“我们家的账，你很清楚的嘛。” 一阵秋风过，梁辰搀扶老太太起身往家里走，老太太抓着他的手问：“阿辰，她过得好吗？你不要告诉你爷叔我问你这些，也不要告诉你奶奶，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我知道了。”梁辰说，“我跟你最亲了，当然帮你。” “她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以前肯定被人欺负过，但是现在不会了，我最好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两个人都是鞋履设计师，在大公司工作。”梁辰说，“她过得很好，你放心。” “她是做鞋子的？” “好像是半路出家，具体我也不清楚，下次我帮你问问。”梁辰道，“不过，女儿没了，外孙女你真的不要吗？” 杨老太太忽然站定，眼神恍惚地看着高大的梁辰，声音颤颤的干哑的：“阿辰，我女儿，真的死了吗，你们骗我的是不是？” 梁辰心头一酸，凝重地说：“她走了八年了，我听江凛说，是出车祸。” 老太太一手抓着衣领，紧紧揪在掌心，梁辰听见她很小声地念着：“为什么撞死的不是我……” 这一边，江凛带着云恩离开夏家，途径一家网红冰淇淋店大排长龙，江凛下车从黄牛手里买了号，买了一杯冰淇淋，他们把车停在可以停的路边，等云恩吃完再走。 她吃着冰淇淋，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把他们脚上的鞋，是什么牌子，哪一年的款式，都告诉江凛。 “你记得这么多？”江凛问，“刻意用心记的吗？” “我只是告诉了你我知道的，怎么可能都认识。”云恩狡黠地笑着，伸手喂了江凛一口冰淇淋。 江凛却心疼地说：“其实不开心的时候，不用勉强笑，可以在我面前哭，可以难过，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 云恩喝掉杯子里已经化开的冰淇淋，嘴唇上沾了一圈，让江凛给她拿纸巾，慢悠悠地说：“我没有勉强笑，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可怜巴巴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当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些话，反正我长这么大，没吃他们一粒米，我凭什么受气。” 江凛点头。 云恩说：“她说我妈妈是贼，偷家里钱去外面养野男人。” 江凛顿时严肃起来。 云恩接着说：“还说我妈活该被男人抛弃，说我妈不告诉我过去的事，是因为她没脸说。” 江凛沉沉一叹：“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云恩猛点头：“我不想再见她，至于生我的那个男人，我也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不过是贡献了一颗精-子而已，什么爸爸不爸爸的，有多远滚多远。” 江凛还是很心疼，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都要转嫁在无辜的孩子身上，他猜想，云恩长得和妈妈那么像，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就遇见她的爸爸。 那又会牵扯出一段什么故事呢，而云恩，又要再被伤害一次。 云恩吃完了冰淇淋，下车去扔垃圾，再回来时，兴奋地告诉江凛，她刚刚看见有个女孩子穿他们这一季的新鞋，拉着江凛往路上看。 “回家吗，还是想去哪里逛逛？”江凛问。 “我想回自己家，今天礼拜六，我要陪筱筱。”云恩说，“她一定也很想知道，我到夏家发生了什么。” “好。” “礼拜一过来弄鞋子，你别都弄完了，那就不是我做的了。”云恩说，“是我要送给唐静的。” 江凛笑道：“知道了，剩下的工序，你自己来完成。” 车子缓缓前行，云恩靠在椅背上，痴痴地看着他：“如果今天你不在我身边，我肯定会乱的，但是今天觉得没什么，就算被人欺负了，还有你会买冷饮给我吃。” 江凛说：“可我不希望你再受伤害，云恩，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将来如果有机会，你愿意跟我离开中国吗？离开这里，过去的一切，都再也不会遇见了，就当从没发生过。” 云恩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我愿意，就算不在中国，我也能开店卖鞋，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走也不能走，筱筱对我来说，和你一样重要。” 江凛心疼地问：“除了筱筱，会不会舍不得妈妈？” 云恩眼圈红红的，眼泪终于浮起来：“不会，妈妈葬在海里，全世界不管去哪里，她都会在我身边。” 江凛缓缓停了车，身边的人伏在他胸前，止不住地抽噎，她总算哭了，江凛松了口气。 哭了一场，心里痛快多了，冷静下来擤了鼻涕，云恩喘了口气说：“今年太忙了，双十一什么都没看，明年双十一的时候，我们的电商平台早该弄好了吧。” 女朋友的思维一向很跳脱，当然说好听的，是云恩善于自我调节情绪，江凛无奈地笑：“现在是该谈工作的吗？” 云恩说：“但是明年，就有我的鞋子上架买了，双十一当天的数据，很刺激的呀。这一年，我一定好好干，江总监，你要多给我机会呀。” 江凛道：“我们先解决展世杰和方曼的问题，他们死活我不管，但我不能失去王若。” 云恩也皱起了眉头：“你说搞伐，办公室里谈恋爱，能有什么好结果。” 江先生幽幽发动车子，干咳了一声。 云恩心一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刚刚哭过的人，顶着通红的眼圈，花了的眼影，还有坚挺的睫毛膏，讨人喜欢地笑着：“我们又不在一间办公室，你一个人，那么大一间办公室。” 开着玩笑，江凛把云恩送回了家，筱筱已经等得很着急，不过云恩在江凛这儿发泄掉了负能量，再跟筱筱说一遍时，已经云淡风轻了。 “她说我妈妈小时候摇桂花树让保姆做桂花糕吃，把树都摇死了。”云恩靠在筱筱肩头，平静而安宁，轻轻一叹，“随口就能说的回忆，外婆她这三十年，都是靠回忆撑过来的吧。” “小恩……” “我知道，她不坏。”云恩说，“我不该对她那么凶，她一定很难过。” 第112章 把监控调给我 《高跟鞋的秘密》第112章 把监控调给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王设计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新的供应商，让人满意，江凛更是亲自走了几趟来把关，新一季度产品的质量，必定会比之前更上一个层次。 回去的路上，江凛和孙威一直在谈论工作，云恩听见孙威提到一点，就是门店柜台以及售后客服这边收到最多的投诉，是他们的真皮大底不耐穿。 坚持用真皮大底，是为了保证产品的档次，但这显然限制了鞋子的穿着场合，不能碰水，不能在路况糟糕的地方走，投诉的客户都表示，难道所有人每天都在走红地毯吗？ 云恩自己淘宝店里给客人定制的鞋子，包括陆小姐的那几双，也都是用的真皮大底，一则是品质档次，再则，就是穿着舒适。 至少在云恩的理念里，对于任何一双高跟鞋而言，哪怕多一分的舒适度，也是值得追捧。 当然也有个性张扬的名设计师们，宣称只负责美丽，而不在乎穿着的人是否能正常行走。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会受到追捧，并成全了设计师们在小小的一双鞋上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和美。 快到上海时，江凛接到总部的电话，他们非常满意十月末的那场发布会，希望明年也能举办秋冬新款的秀。 听见江凛在那儿说了一通法语，云恩默默地打开了教育机构的app，选择课程，下单报名，她必须把法语学起来了。 挂了电话，才知道是总部希望公司明年能继续办发布会，孙威和江凛就谈到，现在一年根据季节有四次大型的上新，虽然平时也陆续会有几件产品上架，但按照原本的工作节奏，这次春夏新品发布会就让大家措手不及，忙得团团转。 如果那样规模的新品发布会之后变成每年固定的宣传活动，或许调整一下设计师们的工作周期，会更好些。 他们说了一路，唐静在微信上跟云恩说：两个工作狂。 云恩说：孙主管虽然很少出作品，但是他管理能力还是很强的，平时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可关键的时候很有魄力。 唐静忙回复：就是这样的，我觉得江凛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而且孙主管人也好。 她们隔着座位聊天的时候，唐静顺手看了眼同事群，群里居然在说，方曼回办公室了，但是她说因为自己早孕反应，没办法在办公区工作，要搬去和王若一间办公室，至于王若是否搬出去，就看她自己决定。 唐静给云恩发消息：她脸皮真的厚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给肚子里的宝宝积点德吧，而且她真的打算生下来吗？ 云恩被恶心得简直要晕车了，但没对唐静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自己气呼呼地坐在前头。 她一开始知道方曼真的怀孕，还挺同情她的，毕竟也不是跟了个什么好男人，可现在就觉得，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当然公司的HR们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职工怀孕受劳动法保护，可前提是她能胜任适当的工作，并且不给其他同事和公司造成麻烦，但方曼这样作威作福，闹得设计部鸡飞狗跳的，已经违背了这一原则， 公司暂时不能辞退方曼，但可以保留职位，请她先回去。 可方曼之所以撑着孕吐也要来上班，就是因为回家休养的待遇以及对之后的发展，得到的结果是和她继续坚持留在办公室完全不一样的。 她拒绝，但HR的人也不退让，提醒她可以走劳动仲裁。 可是等江凛他们回到公司，勤务的人已经把方曼的办公桌搬到了王若的办公室里，两人各占一头，看起来“平起平坐”。 所有同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据说是方曼从HR回来后，进去和王若说了什么，王若竟然亲自去找HR的同事商量，说他们有义务为怀孕的女同事提供好的工作环境。 小助理拉着她说：“王设计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云恩已经猜到，方曼应该是对王若摊牌，告诉她肚子里的种，是展世杰的，王若才会如此妥协。 “是脑子坏了。”云恩气极，一向在人前言辞谨慎的她，竟然顺着小助理的话，也说出了口。 晚上回江凛家，要继续准备唐静的婚鞋，婚礼在即，尽快做好让她试穿，这样才来得及做调整。 不过云恩很自信，楦头是完全根据唐静的脚型来定的，加上材料考究，就算婚礼当天第一天穿，也不会磨脚起泡。 不过她今天被王若气到了，无法专心冷静。 就这破事，如果自己是王若，就算不能动怀孕的方曼，也绝对会冲去扇展世杰两个耳光，再用尖头鞋猛踹他的下-体。 可是……云恩忽然想，有一天江凛做这样的事，她真的会让江凛当众难堪，打他骂他，天崩地裂吗？ “珍珠钉错了。”江凛的声音从后脑勺传过来，温和地说，“好好做，你又在瞎想什么。” 云恩倒是坦率：“我在想，将来你要是也做出展世杰这样的事，我会怎么对待你，是不是到最后一刻，也要保全你的体面。” 江凛说：“我不会，所以你不用想，别跟我说如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非要说我不喜欢你哪里，就是爱胡思乱想，总把事情都做好最糟糕的准备，被忧患意识……” 可是他说着，停了下来，心疼地看着云恩。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一个二十岁变成孤儿，因为成年了，既不够资格被政-府抚养，又还没能力养活自己背负债务的人，经历了多少辛苦才到今天。 云恩长年累月地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多思多虑，才会把什么都面面俱到地设想周全。 “你竟然开始有不喜欢我的地方了？”但夏小姐那跳脱的思维，就光想着撒娇了，“江先生，你这个月都别想碰我了，记住了吗，反正你不喜欢。” “那十二万你今天还给我吗？”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肉-偿？” “不然你拿什么还？” 夏云恩一拍桌子：“好啊，一夜十二万，明早两清。” 江凛色气满满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凑过来，云恩一秒怂，可嘴巴还是硬：“算了好吗，万一、万一你精-尽人亡了怎么办？” 江凛当然是舍不得欺负她的，耳鬓厮磨了半天，云恩乖乖求饶了，他就不再纠缠，帮着云恩一起将唐静婚鞋的最后几道工序完成，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回公司，云恩又在电梯里遇见了王若，她的妆容越来越浓，今天真的再也没底气说她好看了。 “我有卸妆巾。”云恩主动说，“你要不要重新化个妆？你是不是上了两遍妆？” 王若一脸冷漠，不作任何回应，直到其他公司的人下电梯，刚好只剩下她们两个时，云恩果断开口：“方曼肚子里的小孩，是展世杰的？” 王若惊恐万状地瞪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云恩叹气：“我也不想知道啊，可运气那么不好，我看见过他们两个很亲密地在一起吃火锅。” “你亲眼看见？“ “也不算亲眼看见，但是有视频，你要看吗？” “夏云恩，你……” “你们在拍豪门恩怨，还是狗血言情？小三怀孕登堂入室？你和展世杰结婚了吗，你们领证了吗，你们有财产纠纷吗？”云恩实在无法理解王若的懦弱，她平时的气场和骄傲都去哪儿了？她的事业，她的智慧……就为了一个渣男？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王若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 “醒醒吧，他们算什么东西？”云恩丢给王若这句话，平时都一直走在王若身后的人，今天撂下她，腰背笔直地往办公室走去。 要说现在，因为样品部搬过来共同办公，云恩抬头低头都能看见那个畜生，也不是她夏云恩双标，梁辰那样玩女人就对吗，当然也不对，可人家是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找的也是逢场作戏的对象，展世杰这种算什么，那边把肚子都搞大了，这边还在装情圣吊着王若吗？ 下午开会前，云恩深呼吸，提醒自己这和她没关系，她要调整好情绪，不要把她人的负能量转化成自己的烦恼。 会议上，采购部的同事惊喜地说，新的皮革供应商，今天主动来电话给了折扣，江凛警惕地说：“会不会质量有问题，你们立刻派人去看。” 孙威也觉得稀奇：“昨天在工厂，负责人还说他们已经盈利很小，价格不能再谈，怎么一转身就给打折了？” 第114章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碰到不爱占便宜的老板，供应商的热情被当做了质量不过关的心虚，江凛不希望等皮革去了代工厂，再发生什么问题，造成各个环节的拖延和浪费，要求相关的设计师和样品师们，与采购部的同事一起去厂里再看一次。 这次王若那双小羊皮平底鞋，是新一季度的主打产品，公司都寄予厚望，孙威便让她和云恩一起，再和其他几位同事，立刻奔赴海宁。 因为临时出发，没有安排车辆，有车的同事就开自己的车带没车的一起走。 但大家都不敢和王若同车，最后刚好多出云恩一个人，她和采购部的同事又不熟悉，要是不坐王若的车子，她就要打车跟在后面了。 “上车吧。”王若倒是干脆，“看完早点回来。” 云恩想既然她不介意，自己也无所谓，本想坐在后排保持距离，但后座堆满了东西，她只能坐副驾驶了。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上了高速后，王若才开口：“江凛是不是也知道？” 云恩点头：“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但毕竟我和他更亲密，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外人，保守什么秘密。” “呵……”王若冷笑。 车里又安静了片刻，云恩从包里拿出薄荷糖吃，也顺手递给王若：“你要吗？” 王若摇头：“不必了。” 云恩收起来，低头时，看见脚下有东西闪烁光芒，她轻轻勾了勾，竟然是一枚钻戒，忙弯腰捡起来，给王若看：“你的戒指？” 王若腾出手一把夺过去，谁知下一秒，就打开车窗扔出去了。 云恩目瞪口呆，那颗钻石不小啊。 过了很久很久，云恩才说：“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人，像这枚钻戒一样扔出去？” 王若不假思索：“因为我爱他，钻戒扔了可以再买，他只有他一个。” 云恩问：“都弄成这样了，他值得你爱吗？” 王若的眼睛直视前方：“那也是我的事，也许……孩子不是展世杰的呢？” 这次换云恩冷笑：“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喽。” 平日里气场强大的王设计师，今天被云恩压得死死的，可压她的并不是云恩，而是她自己的绕不开的心魔。 好在彼此都不影响工作效率，赶到皮革厂，再次确认货品，采购部的同事询问为什么突然给了折扣，负责人表示是上面的指示，他们并不清楚。 云恩听见他们在说：“老板去上海了，早上打电话来，让我们修改报价。你们放心啊，我们的皮子质量肯定没问题，意大利大品牌都用我们的皮。” 云恩环顾工厂，目光落在独自站在边上的王若身上，她缓步走过去，说：“这家的料子的确好，好像明年秋冬的订单，已经在谈了。” 王若反问她：“你以前也经常跑皮革厂？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云恩笑而不语，她以前下单量少，怎么也不可能到了要跑工厂的地步，更多的是和代理商磨合讲价格。但也会接触各总各样的样本，光熟悉了解皮革材质，她花了整整两年的业余时间。 不过到底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师傅带，云恩从做王若和方曼的助理开始，才真正走上了正统的路，虽然大家都好奇她的经历，但在云恩看来，自己根本就是从头开始，过去的经历已经不值一提。 “上次在你的皮子上喷药水的人，会不会是他？”王若苦笑着，“毕竟那天，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云恩见王若开始冷静思考了，便好生道：“我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可我希望你能处理好。” 王若嘴角微微抽起，打量她一眼：“你这是站在什么高度说话？” 云恩说：“江凛很看中你，希望你成为我们品牌的灵魂人物。” 王若很惊讶：“他难道不是想培养你？” 云恩说：“王设计师，我差你十万八千里，你太看得起我了。” 采购部的同事最后确认了信息，设计师和样品师们也看过了货品，过几天人家就要把东西发去东莞的代工厂了，云恩很期待新一季的那双平底鞋。 王若开着车问：“是不是要送你给那个坐轮椅的朋友？” 云恩点头：“她就快要站起来了。” “是吗？”王若挺高兴的，“真好，祝福她。” 云恩看着王若，红唇微微一动，有些话还是咽下了。 这个聪明而自信的女人，她一定有她不能放弃展世杰的理由，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样做太傻太蠢太不值得，可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活着吗？ 天色已经黑了，云恩看向车窗外的夜景，想起了外婆的话，她说妈妈偷家里的钱养野男人，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康复中心里，孟筱第一次独立使用腋下拐杖，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两只脚受力均匀，没有颤抖，也没有剧痛，走完一步后，稳稳地撑着自己站在那里。 钱护士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家都鼓掌恭喜孟筱，梁辰冲她微微一笑：“做得很好。” 孟筱抿着唇，低头看自己的双腿，许久才抬起头道：“谢谢你，梁医生。” 梁辰说：“我们需要循序渐进，你可以休息了。” 孟筱被搀扶到轮椅上，她喘了口气后说：“梁医生，有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云恩我的恢复情况，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梁辰点头：“这没问题，不过……你今晚能见到她吗？” 孟筱说：“她这两天住在江凛家里，要为公司同事做婚鞋。” 梁辰轻轻一叹：“老太太病倒了。” 孟筱不禁蹙眉，问：“杨老太太？” 梁辰说：“都八十岁了，还能承受什么？听说女儿死了，她就……” 他停下来，露出大白牙笑道：“我答应老太太，不告诉任何人的，你能帮我保密吗？” 孟筱无奈地笑：“恐怕保密不了。” 梁辰也笑：“不过，就算你告诉云恩我觉得也挺好，老太太很伤心，女儿死了她很痛苦，甚至希望代替女儿去死，这是我亲耳听见的话。” “三十年。”孟筱说，“杨老太太，总不见得是像我爸妈那样的人，她们母女都决绝又干脆，偏偏我这样想断绝往来，却怎么也断不开。” 梁辰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家里的事。” 孟筱苦笑：“问题是，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钱护士来推孟筱去换衣服，梁辰从边上拿了一根毯子来，披在孟筱的身上，天越来越冷了，走廊里通风，而孟筱满身汗，很容易感冒。 “孟小姐，我现在很纠结，又希望你早日康复，又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钱护士慢慢推着轮椅说，“以后有机会，我们能约出去吃吃饭喝喝茶吗？” 孟筱浅浅含笑：“有机会的话……一定。” 等云恩回到上海，已经很晚了，江凛开车在路边等。 王若看着夏云恩下车，而从她刚才接到江凛的电话起，车里的空气就是甜的，此刻看着她奔向江凛的背影，王若觉得特别幸福。 他们在公司里，除了工作几乎没什么交流，可王若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夏云恩并不张扬，可浑身都散发着被爱着的女人的气息，难以掩盖。 王若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掰过后视镜，已经花了的妆容，有些狰狞地绷在脸上，她……变成这个样子，也难怪展世杰不喜欢了。 不……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就是个乱搞的人渣，畜生！ 王若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来发泄内心的痛苦。 云恩还没走远，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车里的人伏在方向盘上，微微颤抖着。 江凛下车来，走到云恩身边，但此刻王若已经缓过情绪，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她没事吧？” “我觉得她想清楚的。”云恩对江凛说，“在公司清理门户前，能不能给王若一点时间？” 第115章 美丽的精灵 《高跟鞋的秘密》第115章 美丽的精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是什么魅力吸引了他们？ 礼拜天是唐静的婚礼，云恩一清早赶到她家，唐妈妈见面就给了个大红包，说今天要辛苦她了。 各地婚礼习俗不同，这边大部分的流程都是上午接新娘，中午在新家吃过饭，下午新人带着伴郎伴娘去拍外景，到晚上去酒店开席摆宴举行仪式，要忙整整一天。 除了近亲挚友，其余宾客都只需晚上出席婚宴就行，江凛就是那一票的，而云恩是唐静的主伴娘，今天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地在新娘身边，帮她应付和处理所有的事。 云恩参加婚礼的经验很少，又不敢多问筱筱，怕她想起从前，怕她心里难过，倒是筱筱主动提醒她，一整天下来要注意和留心的事，还给她包里塞了好几块巧克力，说很可能跟着新娘忙半天，一口吃的都顾不上。 好在唐静是个不追究复杂奢华的新娘，婆婆和妈妈安排的事情之外，她一切只求简单，连人家什么出门纱、主婚纱、敬酒礼服等等，她都不愿意折腾，那条刚刚到脚踝，没有任何配饰的纯白纱，就是她今天一整天的衣服。 因为婚纱不长，出门和拍外景都利索方便，到了夜里，腰上束一条大摆尾，就能让爸爸带着她入场了。 上午新郎来接，其他几个小伴娘堵门抢红包简直专业级别，云恩这个傻乎乎的，都是人家小妹妹抢来分给她的。 她懵懵懂懂地跟着一团忙，在摄影师的指挥下配合新人“摆拍”各种片段和镜头，云恩就记得手忙脚乱，两只手不够用，一直到新娘出门。 唐静上车时，真的穿了那双大蝴蝶结的拖鞋，唐妈妈捧着婚鞋，还没走到婚车边就开始哭了。 看着唐妈妈颤抖着为女儿穿上婚鞋，并小心翼翼将那双要留在娘家的拖鞋抱在怀里，云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母女依依惜别，出嫁这一刻的意义，终究和任何一次离家都不一样，即便她们并不会遥远地分开，即便以后时常还会见面，可是这一刻，女儿嫁出去了。 云恩直到晚宴时，才见到了江凛，他穿了一身藏蓝色格子西装，领带就是那天云恩和梁辰爆买时挑的，一进门，样貌堂堂、气质非凡，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云恩跟着唐静在门口迎宾，只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回到化妆间，竟然就有亲戚阿姨来问唐静那个人是谁，有没有结婚什么的。 唐静笑眯眯地拉着云恩说：“是我伴娘的男朋友呀。”她就会不自觉地稍稍挺起背脊，用微笑来宣示主权。 再后来一次哭得稀里哗啦，是新郎新娘在台上互念誓词，唐静几乎哭着念完每个字，新郎迫不及待地就将她护在怀里，哄着她不要哭。 江凛坐在席中，目光只停留在女朋友的身上，看见云恩哭得一抽一抽，又好笑又心疼。 只可惜，江凛的座位边上始终空着，云恩根本没机会过来坐一坐，直到整场婚礼结束，新郎新娘被送入酒店的婚房。 之后的节目是新人两边都比较熟悉的朋友，结了婚有了娃的，一个个都来“讨债”了，云恩和他们不熟，唐静就让她早些回去。 “江总，我把人还给你了，等急了吧？”新娘亲手把云恩交给江凛，笑着说，“后天我就回公司，工作上的事，往后我还是会尽心尽力，谢谢你给我放假。” 江凛恭喜唐静，让新娘留步，把云恩带回去了。 云恩一上车，就开始吃筱筱给的巧克力，几块吞下去，总算有了点力气，江凛说带她去吃宵夜，云恩连连摇头：“我的脚快断了，哪里都不想去。” 纵然穿着小猫跟，一整天下来，云恩还是累惨了，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些什么，倒是跟着傻乎乎地哭了好几次，脸上的妆容早就不能看。 还是回到家里最舒服，卸妆洗澡，江凛给她放了一浴缸的热水，碳酸浴盐的气泡太疗愈，云恩走出浴室，气色也恢复了好些。 江凛已经在这个时间里，给她做了炒饭，还有白天就炖好的排骨汤，看着饿坏了的人，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偶尔温和地说一句：“慢点吃。” 云恩吃到一半，跑去拿来包，翻出好几个红包。 早晨唐妈妈给的大红包里，足足包了五百块，其余乱七八糟的小红包，也有一百的二十的，各种加起来，将近一千块了。 云恩拿了两只小红包给江凛，豪气地说：“分你了。” 江凛一手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坐在下面，听见很多人在说，新娘的婚鞋很漂亮。” 云恩很满足：“不仅漂亮，还舒服，唐静可开心了，一直谢我。” 江凛说：“我们的婚鞋本来就卖得很好，现在成立定制部门，可以为新娘量脚定制，我想应该会有市场。” 云恩喝了几口汤，浑身舒坦，说道：“唐静表示，她这双婚鞋我可以卖给公司，你想要吗？” 江凛很惊讶：“你愿意？” 云恩说：“想让更多的新娘，幸福地穿上她，不过有个要求的。” 江凛已经猜到了：“配套卖拖鞋吗？” 能心有灵犀，云恩心里甜甜的：“当然你可以算在成本里，但是明着还是送给新娘好不好？那是我想送给新娘妈妈的礼物，你今天早晨没来没看见，唐静妈妈抱着那双拖鞋，我哭得都不行了。我想她会好好把那双鞋，给女儿留在家里，等女儿回娘家时穿。” 江凛说：“之后开会决定，如果到时候大家一致看好，我当然要。” 云恩吃完最后一口炒饭，意犹未尽，江凛变戏法似的，从冰箱里拿来甜品。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吃的？”云恩觉得江凛是特意准备的，可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可能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你中午发消息说，忙得晕头转向，我就想你恐怕连吃饭都没时间。”江凛说，“怕你回来饿肚子。” 甜美的慕斯在口中融化，云恩咬着小勺子，一脸纯良地看着江凛：“我本来以为，欠了你十二万，往后伙食水平会越来越差。” 江凛又爱又恨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起身道：“慢慢吃，我去收个尾，有两双鞋等着寄出去。” 云恩羡慕不已：“你就好了，能正大光明地给私人客户做鞋子，我还要担心公司说我搞副业。” 江凛故意道：“给我打下手不就行了？” 云恩别过脸，很不服气：“我才不干。” 等她吃饱喝足，去把锅碗都洗刷干净，给筱筱发了消息，说回头红包分她一半，问她好不好，之后便刷牙漱口，把自己又拾掇了一边，蹭蹭跑来工作室，从后腰抱住了正在起楦的江凛。 “干什么？” “已经吃饱了。” “快好了，等我一下，就来陪你。” “我吃饱了，那……你要吃我吗？”声音虽然越来越小，可足够能听得见。 江凛抬起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间利落地拔出了鞋楦，轻轻放下后，抓住了云恩的手。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娘那边怎么样，云恩不知道，可她这边，那是绝对回本了，可本钱是什么？云恩也不知道，她只晓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融化在江先生的怀里。 可惜的是，温存一夜后，没得睡懒觉，第二天早早就要回公司上班，工作狂的江总监，下个月要回澳洲回巴黎，就非要在他离开前，把所有能搞定的事都办完，根本不考虑下属是否忙得过来。 云恩到王若的办公室送东西，方曼的座位空着，早就有同事八卦，说方曼吐得太厉害，今天实在来不了了。 王若和平时一样处理工作，对此不闻不问，之后开会，展世杰在的场合，涉及一些问题需要讨论时，他们也能正常对话。 所以云恩才说，王若的心很大，她也相信，王若最终是会选择工作和事业的。 会上，采购部的同事说：“海宁那家皮革厂，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给出的最新报价，比市场价低了很多，而且之前都是他们给我们产品选，这次来沟通说，之后我们有需要什么料子，他们能尽可能实现。” 大家都面面相觑，孙威笑道：“到底是什么魅力吸引了他们？” 第117章 谁先死了，另一个来相送 江凛叮嘱采购部的同事，尽可能了解一下供应商的情况，虽然合适的价格和上好的皮料对公司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但这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他向来谨慎。 “秋冬设计稿的截止日是十二月二十日，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孙威对众人宣布最后的工作日程，“以及现在代工厂正在制作的新品，各位要随时关注产品的生产进程，和生产部的同事多多沟通。” “圣诞节我在巴黎。”江凛则道，“但总部为大家准备了圣诞礼物，希望各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年尾。”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大家依序离开，王若面前摊了很多资料，她一本一本收起来，云恩弯腰从桌下捡掉落的笔盖，看见一双男人的脚走向王若。 她起身，果然是展世杰。 云恩不愿看到什么尴尬的场景，捧着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可是王若却叫住她，根本没有给展世杰开口的机会：“夏云恩，帮我拿一下东西。” 展世杰立刻伸出手：“我来拿。” 王若冷声道：“这是设计部内部资料，你最好别碰，以后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 云恩觉得那叫一个痛快，几步上前帮王若分掉一半文件夹，和她一起绕过展世杰，匆匆离开了。 把东西送回王若的办公室，方曼的座位依然空着，她今天恐怕不能来了，云恩内心是矛盾的，既不希望这个女人出现，又不愿她怀孕太辛苦，毕竟腹中的宝宝是无辜的。 “有些事我自己会处置。”王若在云恩背后说，“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看见的知道的，都忘了。” “我明白了。”云恩报以微笑，安静地退了出去。 这天能准时下班，云恩便打算去康复中心陪伴筱筱，走出办公大楼时，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人盯着自己看，但四下找了找，大楼里的人来去匆匆，什么也没看见。 江凛的电话来了，云恩接通后嗔笑：“不是在应酬吗，结束了吗？” “梁辰打电话给我。”江凛语气严肃。 “筱筱怎么了？”云恩一紧张。 “不是筱筱，是杨老太太。”江凛说，“医院出病危通知，夏家的人通知了梁家的人，担心老太太有什么事，梁老太太心里过不去，怕她也伤了身体。” “病危……” “听梁辰说，是心脏方面的疾病。” “是吗？” “我们去的那天之后，她就住院了。”江凛说，“也许，她心里没有嘴上这么硬。” 云恩说：“让我想一想好吗，舅舅也没给我打电话。” 江凛却道：“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舅舅是个过分老实的人，换句话说，很多事他甚至不敢违抗她的母亲，他和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云恩心里很沉重，可不愿江凛跟着自己一起沉重，玩笑道：“江先生，你现在妈妈妈妈叫得很顺口呀。” 江凛拿她没办法：“不要油腔滑调，好好考虑一下，我这边暂时不能脱身，你决定了给我发个消息，之后看是去康复中心接你，还是去医院，我已经把医院信息发给你了。” “你好好应酬，别分心。”云恩说，“我没事的。” “路上小心。” 两人挂了电话，云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但隐隐觉得背后好像又有目光盯着自己，可是猛地转身，只有从电梯厅蜂拥而出的，准备下班的人们。 她翻开手机上的消息，搜索了医院地址，刚好和康复中心是同一方向，区别在于医院要早一站路下车。 但直到上了地铁，云恩还没想好，到底去哪一边，现在筱筱可能已经在训练了，也不好打电话问她，只有自己做决定。 下一站，从门口上来一位步履缓慢的老太太，虽然染了满头棕发，面相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体已经不活络了，能猜得出七八十岁年纪。 一个背书包的孩子，立刻站起来，清亮的童声说着：“老奶奶，你来坐。” 云恩心里暖暖的，看见老太太要帮小朋友拿书包，她想起了小时候放学，同学们都是爷爷奶奶来接，只有云恩是自己回家的，很难得妈妈休息时，才会来接她。 那个时候的小云恩，还是很期待家里有长辈有亲戚，妈妈虽然宠爱她疼爱她，可她也有调皮、不听话，考试考砸的时候，妈妈同样，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情绪不好的时候。 小时候第一次挨打，哭得她伤心欲绝，她想，要是有个外婆有个奶奶，就不会那么惨了。 不过，那也几乎是妈妈唯一一次打她，更多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个小公主，于是渐渐长大，也无所谓外婆又或是奶奶的隔代宠爱。 地铁停了下来，门开了，再一站路，就是医院，云恩抓紧了手里的包带，慢慢和身边的乘客交换位置，在下一站到达时，下了车。 此刻，杨云凤在监控室里，夏长风和妻子，无助地坐在病房外。听见脚步声时，夏太太先看见的云恩，激动地拉着丈夫的手：“长风，你看。” 夏长风很高兴，立刻迎上来：“小恩，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云恩淡淡地说：“梁医生告诉我的。” 夏长风点头：“好，好……我还在想，如果不能让你见最后一面，我真是……” 但此刻，主治医师来寻找二位，请他们去办公室说话，云恩留在了走廊，只能从监控画面上看见外祖母。 回想那天祖孙俩的对话，云恩记得外婆一直在说，她和妈妈一模一样。 刚才江凛说，妈妈和舅舅的性格不同，看来妈妈是会反抗外婆的，反抗到了最终的决裂，而自己，完全遗传了妈妈的脾气个性，外婆搞成这样子，是不是被她气的？ 正胡思乱想，有人缓缓从走廊那边过来，云恩看见了便起身，来的是梁老太太和她的保姆。 “梁奶奶，你好。”云恩打招呼，让出了这边的座位。 但梁老太太走向监控视频，看着戴氧气罩，满身接着监控仪器的老姐妹，却是笑着说：“你看你，活不过我的吧，我跟你说，要活得开心点开心点，你就是不听。” 保姆搀扶她坐下，梁老太太打量着云恩，笑道：“阿囡啊，你跟你妈妈一模一样的，像你外公。” 云恩不语，老太太请她坐下，跟保姆说，去给小孩买点吃的来。 保姆拜托云恩照顾一下老人家，就离开了。 “老早时候，我想让你妈妈做我儿媳妇的，可惜他们对不上路。”梁老太太的眼睛眯成缝，惋惜地笑着，“没有缘分呀。” 云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能讲给她听，她想着，大概又能听到一段关于妈妈的传说。 可是梁老太太却好奇：“你怎么认识我家阿辰的？” 云恩解释了孟筱以及江凛的关系，老太太说：“哦……我好像听过，记不住，年纪大了没办法。” “那就再听一遍。”云恩笑道，“这有什么啦。” 梁老太太很高兴：“囡囡，你笑起来跟你妈妈真是太像了，沧海就是嘴巴甜甜的讨人喜欢。” 为什么在别人眼中，嘴甜讨人喜欢的妈妈，会和外婆的关系这么差，难道她只会哄外人，不会哄自己的亲妈？ “你跟阿辰，算是朋友了吗？那位江先生，我见过没几次，但是看得出来，是个好小孩。”梁老太太说，“他正经的好朋友，也不带给我看看，一天到晚帮那些露着奶露着屁-股的女人乱搞。” 云恩紧紧绷着神情，又尴尬又好笑，老太太说话太犀利了。 梁老太太看着云恩说：“可惜你也不能做我的孙媳妇，不过你能和我家阿辰做好朋友吗，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多多照顾他，关心关心他。” 云恩点了点头：“其实梁医生对我们的照顾和帮助更多，我和江凛，还有我的好朋友都很感激他。” “阿辰当然是好孩子。”梁老太太惆怅地说，“可惜我儿子眼睛里，只有他老婆。” 人家婆媳的事，云恩还是缄默的好。 梁老太太拍拍云恩的手说：“要是哪天你和江先生不好了，考虑一下我们阿辰吗？” “梁奶奶……”云恩哭笑不得，这祖孙俩肯定是亲的，嫡嫡亲的。 没多久，夏长风和妻子回来了，梁老太太乐呵呵地说：“知道她不行了，我来送送她。” 云恩感慨不已，她们到了这个年纪，已经看淡生死，姐妹俩约好了，谁先死了，另一个要来相送，她想起了自己在心中对筱筱的承诺，若有一天…… 不，筱筱很快就能站起来，她很快会好的，绝不会有那一天。大不了，五十年后，她们再看看谁先送谁走。 不过今晚，有了奇迹，杨云凤转危为安，竟然挺过来了。 夏长风他们要彻夜守护，云恩请他们保重身体，刚好江凛来了，云恩也没有道理继续留下来，跟着江凛走了。 “我碰见梁辰的奶奶了。”云恩说，“老奶奶说，哪天我们分手了，让我考虑一下她孙子。” 江凛笃悠悠开车：“他们下辈子也别想了。” 第118章 短暂的离别 午夜一点，江凛在工作室捉到正伏案作图的云恩，她趴在画纸上挡着设计稿不让看，江凛说：“以后想工作，就直接来工作，不用先陪我睡觉，那不是浪费时间？“ “可是你今天很累，如果我不睡，你也不会睡。”云恩温柔地摸了摸江凛的腹肌，“而且灵感说来就来了，要不是怕自己一觉醒来忘记，我也不会起来的。” “要不要吃宵夜？” “我已经画完了。”云恩说，“最近晚上吃太多，要克制一下，你去睡，我马上回来。” 等她收拾好东西，回到卧室，江凛靠在床头正在回邮件，云恩在身边蹭了蹭：“我好了，你怎么又开始工作了？” “马上就好。”江凛利落地发回邮件，合上了电脑，单手搂过她，搓了搓胳膊说，“冷了吧。” “还好。”云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吵醒了你是不是。” “猜到你在工作，本来不想过来的，可我又担心你在难过。”江凛说，“怕你一个人掉眼泪。” “为了外婆？” “难过吗？” “她八十岁了，怎么都该活的比我明白，就算是寿命，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云恩道，“非要说的话，我挺心疼我舅舅他们，六十岁也是老人家了，还要彻夜陪伴在医院里。” “想去帮忙吗？”江凛问。 “我不知道。”云恩说，“一碰到他们的事，我就特别木，脑子转不起来。” 江凛亲吻她的额头：“睡吧。” 云恩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哆嗦了一下：“妈妈不行了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了呢。” 江凛搂紧她：“妈妈有你在身边。” 云恩没有哭，可原来，她心里终究是怨的。 第二天梁辰发来的消息，说老太太苏醒了，暂时脱离危险，但还是要住院，暂时出不去。 云恩知道夏家有的是本事找好的医生、好的药物来维持老太太的生命，如果非要说什么，她认祖归宗能让老太太好起来，这种责任她不担的，最好谁也别这么想。 她和江凛从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上楼，大厅那一层上来很多人，把他们挤在了角落里。 云恩想起昨天下班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着，本想对江凛说这件，可人家没几天就要回澳洲，云恩怕他担心自己，还是作罢了。 好在，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今天没出现，下班和小助理走出大厅时，一切正常。 她想好了，往后尽量不单独行动，江凛不在上海的日子，她就和自己的小助理，或是和唐静一起走。 到家时，孟筱发消息说她也快到了，云恩就到地铁口来接她，推着筱筱一起去买牛肉饼和皮蛋瘦肉粥当晚餐。 吃过饭，云恩在收拾行李，天气越来越冷，她要多拿几件衣服搬去江凛家，一直住到他回澳洲。 是孟筱劝她，就当是从前各自住在各自的家里，更何况下个月直到元旦后，云恩都能回来陪伴她。 “方曼今天也没来。”云恩说，“展世杰和王若呢，和从前一样上下班，王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有什么情绪还能露在脸上，可那个渣男啊，还是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这个人的脸皮比地壳还厚。” “在他的世界观里，可能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云恩说，“我们不用期待他忏悔反省，期待他被惩罚就可以了。” “他会被惩罚吗？我觉得不会，法律顾不上，道德他没有。”云恩说，“千万别害了王若，王若真的很有才华，她设计的鞋子，没有一双不好卖的。” 孟筱说：“可就算被害了，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我们无权干涉。” 云恩叹道：“真没意思，不是我看不起其他人，可她要是不在，我们设计部就没有能打的了。” 孟筱好奇地问：“江凛现在不出设计了吗？” 云恩说：“出啊，总部那边有什么发布会啊，或者其他什么贵客私定，他就会出作品。” 孟筱笑道：“他是放不下身段，来卖两千块的鞋子？” 云恩眼珠子悠悠转，一脸坏笑，轻声说：“我们不要去说他，让他自己悄悄藏在心里。” 她们接着收拾行李，云恩本来只想拿几套睡衣，最后这个那个都想要，二十四寸的箱子就要打满了。 “对了，梁医生说，老太太情况挺好，今天已经苏醒进食了，但是夏家的人怕她是回光返照，还是要留在医院里。”孟筱说，“梁医生让我转达给你。” “恩。” “还有一件事。”孟筱接着说，“其实那天你去过夏家离开后，老太太就对梁辰说了很多话，她再三确认女儿是不是真的没了，听梁辰说是车祸，还说为什么撞死的不是她。” “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对我说，不仅如此，还要刻薄妈妈，甚至羞辱她羞辱我，叫我别学我妈那样。”云恩关上行李箱，蹲在地上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妈妈也不喜欢她。” 筱筱道：“我只负责转达，要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云恩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 孟筱说：“一点都不，老太太如果想和你好好的，她要先向你道歉。至少，她可以好好地讲述当年发生了什么，给你一个评判对错的机会。” 云恩爬起来，抱着筱筱说：“亲爱的，有你真好。” 孟筱则嫌弃她：“小姑娘，你身上的味道都变了。” “臭吗？”云恩赶紧把自己闻了闻，但连她自己都知道，其实是有了江凛的气息，而她的气息，也早早就缠绕在他的身上。 “我真的好幸福，就算偶尔吵架，也不会伤心。”云恩躺在床上，感恩又感慨地说，“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老天把他赐给我了？” 孟筱揉揉云恩的脸颊说：“好好珍惜。” 北风一阵阵紧，加上繁忙的工作，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江凛回澳洲的日子。 云恩忙前忙后，帮他整理了三大箱行李，江凛说他从没带过那么多行李回家，每次拎个随身箱就走了。 但箱子里，有云恩为江凛的家人和巴黎的同事们、朋友们准备的各种礼物，爸妈生日，圣诞节新年，一样都不缺。 加上澳洲现在是夏天，辗转几个地方季节都不一样，云恩在一个箱子上贴了巴黎的贴纸，告诉江凛：“去巴黎的时候，带着这个就行，你回澳洲都不用打开，走得时候直接带走，再带回来。” 梁辰紧赶慢赶地送来了他给江凛爸妈的生日礼物，顺便开车送他们去机场，知道两个家伙要依依惜别，他就在停车场里等。 他们来得不算早，时间都用来等梁辰，所以江凛必须进去了，这一刻，云恩真是很舍不得，难以想象，要足足分开一个多月。 但是他有家人，有工作，还有朋友，距离他们彼此将这一切融为一体，还需要一些日子，江凛要回去好好地和父母说，他在上海有了女朋友，有了人生的另一半。 “不哭。”江凛看着眼圈红红，已经憋着眼泪的云恩，捧着她的脸颊，在唇上亲了两口，“不要哭，有时间我就会尽快回来。” 云恩唔了一声：“我会想你的。” 江凛笑道：“等你的设计稿，到时候会一起开视频会议，总部的人也会参与，让他们再为你惊艳一次。” 云恩忍着眼泪，点头答应：“你要早点回来。” 两人再次拥抱，很快，江凛随着人流，消失在了关口。 云恩心里空落落的，呆呆地站了很久，才和梁辰联络，在停车场出口等他把车开出来接自己。 上了车，体贴的梁医生就递给她纸巾，云恩不好意思地谢过，背过身去，稍稍补了一下粉。 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能聊的事很多，但云恩不问夏家的事，梁辰也不会多嘴。 此刻，云恩随意地问：“你不休假吗？” 梁辰说：“国内春节会休假，但是还没想好去哪里。” 云恩则说：“春节前筱筱能站起来吗，为什么进度突然变慢了，是不是怕过度劳损？我本来以为，春节时，能带她去旅行了，刚好放假。” 梁辰看了她一眼：“也许会有奇迹呢？” 其实孟筱早就和梁医生说好了，她有一份圣诞礼物，要送给云恩。 第119章 恶意 然而圣诞节前，是公司明年秋冬新品的截稿日，自然，这些设计稿到三月正式的发布会之前，还会经过许多环节的打磨和修改，设计师们现在提供的，简单来说仅仅是个设计理念和雏形。 江凛回澳洲没两天，云恩的小助理就悄悄对她说，大家都在抱怨公司的工作节奏越来越快，而且现在人手精简了，还有淘汰制，每个人都压力巨大。 “还有一件事。”小助理的消息实在灵通，而不喜欢和同事打交道的云恩，每次都只是听着，不做任何评价，也不会怂恿她去打听什么。 云恩把需要处理的色卡交给她：“又有什么新鲜的事？” 小助理神秘兮兮地说：“她们都在讲，王若和展世杰分手了。” 云恩抬起头，看向王若的办公室，刚好看见方曼拉下了百叶帘，她最近状态稳定了，前些日子就已经恢复工作，而且也会参加这次的秋冬新品设计遴选。 办公室里，王若见方曼拉下百叶帘，蹙眉道：“干什么？” 方曼拉开她桌前的椅子坐下：“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完全没有设计的灵感，还有几天就是截稿日了。” 王若关了电脑屏幕，椅子稍后滑了几步，换了腿调整坐姿，抱臂看着她：“直接说吧。” “当然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弄设计稿。”方曼满眼阴鸷，幽幽道，“我看夏云恩不顺眼很久了，她的存在，也显然威胁你的地位，江凛以后肯定是要把她捧上首席的，到时候你去哪里？” “所以呢？” “正好江凛不在，我们把她踢掉吧。” “你打算怎么做。” 方曼凑近些说：“把她的设计稿给我。” 王若冷笑：“你能不能想出一些高明的办法，她会坐着等挨打吗？” 方曼说：“我又不会照着全抄，当然是要改的，到时候只要你一口咬定是我的原创设计，是她抄袭我，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楚的。” 王若拒绝：“我不想做这些事。” 方曼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划过，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她说：“可惜你没得选，你不满足我，我就只能一拍两散，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展世杰曾经为了我去偷过夏云恩的设计稿。” 王若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方曼说：“国庆节前最后一天，我问过，这栋大楼的监控视频是三个月更新一次，现在我去要，还来得及。还有他跟代工厂拿回扣的事，估计你也不知道。” 王若狠狠地瞪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曼起身，托着腰，慢慢走到窗口：“我知道你喜欢他很爱他，能花几十万给他买车子，如果你希望有一天，所有人发现你瞎了，跟了个那么渣的男人，我会成全你的。” “你这样活着，累不累？” “不累啊，我很开心。” 王若牙关紧咬，手里也握了拳头：“他不可能和你结婚，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怎么对孩子负责？” 方曼嗤笑：“难道会跟你结婚？王若，你现在就是想，平平淡淡地结束所有关系，让大家慢慢遗忘，保证你自己的名声是吧，我当然知道。所以啊，你满足我的要求，我又不是要害你，我只是看夏云恩不顺眼。” 王若怒道：“她跟你无冤无仇。” 方曼恼怒地说：“因为她来了，我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还跟我无冤无仇？” “你精神有问题。”王若起身走过去，拉起了百叶帘。 “随便怎么说，大不了一拍两散。”方曼最后威胁，“想想将来整个鞋履设计界，都会有你的传说，倒贴养渣男，又被始乱终弃，人财两空。” 第120章 不就是谈了个人渣男朋友吗？ 《高跟鞋的秘密》第120章 不就是谈了个人渣男朋友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包在我身上 《高跟鞋的秘密》第121章 包在我身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她不能怂 当着总部的面，发生这样的事，几位高层很尴尬，质问王若怎么回事，王若一脸冷漠地说：“那天我去巡店了，和孙威一起，办公室里的事我不知道。” 孙威立刻表示，他和王若走遍了上海所有的专柜和门店，到夜里才散。 别的同事不知道眼下正在发生什么，可方曼很清楚，自己被夏云恩和王若联手坑了。 不管这鞋子是夏云恩什么时候设计的，到底有没有什么曾经的客户和鞋子的实物，她们只要对好“剧本”，照着演下去就对了。 而方曼现在没别的选择，她只有一条路，死活咬定这是自己的设计，否定夏云恩所谓的一切“证据”，以及眼下她特有的杀手锏，孕吐晕眩各种夸张的不适。 总部和这边的视频暂时切断了，国内的高层们很震怒，对方曼是，对云恩也颇有微词，他们倒不是偏袒方曼，只是想求太平求体面，便要云恩提供切实的证据。 “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那本被助理送错的文件夹，原本是我想拿一些旧作品给王若看，周一早晨发现送错后，我当时就拿回来了，因为还没完全整理好。”云恩从容地说，“但那个周末，方曼比我晚下班，我们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就可以查出入时间，不用打扰大楼安保。” “拿过来我们看一下。”他们说，并询问云恩，“你那个客户，愿意出面作证吗？” 云恩微微一笑：“如果需要到那一步的话，我想没问题。” 几位领导面露难色：“方曼这个人比较搞，你是知道的，她反过来咬定是你抄她，连你带来的证人，她都能否定。不是我们要偏袒她，或者害怕她，夏云恩，公司名誉很重要，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公司会有负面影响。现在弄得总部都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在会议上提出来，会议结束后你再说，大家可以内部解决，你现在把我们也弄得很难堪。” 把他们弄得难堪了，这事儿才压得下来不是吗？ 而且云恩并不认为这点事，会给公司带来什么负面影响，那政-府领导都有贪污腐败的，有见国家因此抬不起头吗，人家国外的总统一个接一个都被抓起来了，国家照样运作的很好。 面子这种事，其实真没有当事人想象的那么严重，好像王若拉不下的脸面，宁愿被方曼威胁，宁愿受气妥协，也要死守着自己的体面，实在很傻很可怜。 如果将来竞争对手，要拿这点事儿来打击排挤她，那对方也真一星半点的真本事也没有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办公室里，“缓过”来的方曼，正恶狠狠地瞪着王若，她的微信上一直跳出展世杰的信息，似乎是在安抚她，应该是不希望她发狂后，在办公室里乱说话。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吗？”方曼说，“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还有那个夏云恩。” 王若眼皮子都没抬，默默打开了生产部同事在代工厂监工发回来的进程照片和报告，很认真地查看一些细节图，并回函询问，什么时候能把样品寄回来。 “我在说话，你听见没有？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和我一起联手除掉夏云恩吗？”方曼冲到了王若的办公桌前，她的脸色很难看，有身体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怒气。 王若总算抬起头：“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任何事，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幻想。此外，我想公司不会撕破脸皮，会让你安静体面地离开，你离开这里还能去别的地方，你曾经有过的成绩，公司也不会抹去。反正，我们是靠笔和手吃饭的，走到哪里都有饭吃。” 方曼的喘息很急促：“你现在是不要脸了吗？” 王若点头：“我和展世杰早就结束了，我祝福你们。” “展世杰和代工厂勾结的事，你也脱不了关系。”方曼冷声道，“你放心，我要是走，走之前一定先弄死你们。” “你在威胁我吗？”王若目光冰冷，“他的那些事，你比我还清楚，难道不该是你自求多福，别和他牵扯上关系？而我不介意公司任何形式的调查，我会配合公司所有的处理决定，包括我和他交往期间发生过事。” “夏云恩是不是给你洗脑了？”方曼看着一反常态的王若，这还是那个对展世杰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王若说。 “展世杰说，有几天他和我打电话被你发现，结果他随便哄哄你，你就高兴，就相信了。那天晚上还跟他做得翻天覆地，哪怕用你的身体，也想留住那个男人的心。”方曼嗤笑着，“这些故事，我都会慢慢地讲，讲给所有人听，让业内同行都知道，王大设计师，原来是个欲求不满的骚-货。还有你和展世杰拍的各种各样的照片，我都会散播出去。” 王若不自觉地捏紧了鼠标，但这些她们都预料到了，夏云恩跟她说，如果方曼真的这样做，可以告她侵害名誉和隐私，总之面对任何无理的威胁和攻击，都要硬气，硬到底。 因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问心无愧，她不要怂。 “请便。”王若的手，紧紧捏着鼠标，努力镇定眼中的目光，“但是我有多难堪，你也就多难堪，如果你能找到养你一辈子的人，那我恭喜你，若不然，你觉得自己将来还能在这行里找到工作吗，你拿什么养活你肚子里的孩子。” “还生什么生？”方曼尖声道，“我干嘛要给那种男人生孩子自讨苦吃，现在这个小孩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要他干什么？” 王若的心一沉，看向方曼尚未隆起的小腹，那个小生命此刻一定很惶恐不安，十分可怜。 不过，如果生下来摊上这样的妈，也许不来到人世，重新找人家投胎比较好，不然将来，要不是出现第二个方曼，就是出现第二个展世杰。 夏云恩说得对，她该庆幸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和展世杰生孩子，除了感情和金钱，再没有其他的损失。 钱可以再挣，感情也可以重来，比起在这辈子的履历和人生里，留下烙印和约束，她已经很幸运了。 方曼有些恶心，撑不住满肚子怒气，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她坐下没多久，夏云恩就敲门进来了。 她友好地冲方曼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摆在角落的花架，从枝叶掩映中拿出一台相机，潇洒地走出去了。 “她在干什么？”方曼感受到了无比的恐惧。 “刚才我们的对话，都录影录像了。”王若说，“如果我受到任何迫害和威胁，造成名誉和精神财产的损失，这会作为将来打官司的证据，我会向你索要赔偿，当然了，我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你。” 方曼激动得站起来，本是要大发雷霆，但抵抗不过早孕反应，一阵晕眩，差点昏过去。 王若按了内线电话，对助理说：“通知方曼的家人来接她回家，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总部那边，老外都等着过圣诞节过新年放大假，并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中国这边的事，而且在业内久了，抄袭剽窃这种事，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该处理的处理掉，简简单单。 当然了，他们也不希望任何人影响到公司的名誉，上面施压下来，这边高层全体出动，势必要在年内解决方曼的问题。 今年的冬至刚好在周六，云恩不用请假就能去给妈妈扫墓，孟筱老公儿子的墓和云恩妈妈在一个陵园内，但婆婆当时拒绝给儿子买双墓，拒绝在墓碑上给孟筱留个位置，甚至立墓人上都不刻孟筱的名字。 每年清明冬至扫墓，孟筱都要偷偷摸摸地来，如果墓地上还没摆鲜花和供品，就意味着公公婆婆还没来，她要在远处等一等，等公婆离开后才能给丈夫和儿子上柱香。 今年亦如是，孟筱陪云恩去海葬馆祭扫过云恩妈妈后，就在老地方等公公婆婆离去，二老每次都哭得伤心欲绝，很可怜。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离开了，云恩推着孟筱缓缓而来，刚准备点香时，突然有人从后面冲过来，一个女人厉声骂着：“小畜生，我还找不到你了吗？” 是孟筱的妈妈和爸爸，他们竟然在今天，等在这里。 第123章 宁愿我儿子从没遇见你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上来就对自己的女儿拳打脚踢，摇晃她的轮椅，拉扯她的头发，云恩急了也动手，可她的力气就只能对抗一下孟筱妈。 而孟筱妈见云恩动手，就鬼喊鬼叫，那边孟筱的爸爸，已经把孟筱的轮椅踢翻在地上。 孟筱摔出去，倒在丈夫和儿子的墓前，他的爸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恶狠狠地骂着：“小赤佬，我养你出来，是为了给我吃牢饭的吗？我今天就掐死你。” 云恩扑过来要阻拦，被孟筱妈拉扯住，好在今天冬至，墓园扫墓的高峰，墓区里有民警和保安巡逻，那边已经飞奔过来，边上也有其他来扫墓的路人，见坐轮椅的年轻女人被殴打，纷纷上前来拉架呵斥。 孟筱的爸爸推搡着、怒骂着：“跟你们没关系，滚开，这是我家里的事。” 云恩推开了孟筱妈，跑来要看看筱筱怎么样了，却惊见被路人搀扶起的她，竟然自己站稳，推开了好心人的搀扶，转身从地上捡起公公婆婆供给她老公的一瓶红酒，抡着酒瓶子，直接砸在她爸爸的脑壳上。 酒瓶炸裂，红酒飞溅，大家都纷纷躲闪，孟筱的爸爸脑袋开了花，一时分不清是流的血，还是酒水，他捂着脑袋就倒下了。 孟筱手里，那拿着半截碎了的酒瓶，将锋利狰狞的玻璃指向她妈妈：“你也要来一下吗？” 她妈一面心急如焚地要去看老公，一面恐惧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云恩整个儿懵了，懵的是孟筱竟然能站起来，能走几步，虽然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健步如飞的灵活，可她……可她能站起来了。 警察和保安赶到，分不清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人七嘴八舌地解释着，他们更糊涂了。 “出什么事了？”孟筱的婆婆忽然出现在人群中，紧跟着公公也出现，原本无所畏惧的孟筱，顿时变了脸色。 原来公公婆婆走出去后，发现包里带给小孙子奶瓶忘记放下了，于是又折回来，没想到这里有人打架，没想到会是孟筱一家。 儿子的墓前一片狼藉，供品都被踢翻了，儿媳妇手还拿着碎了的酒瓶子，那对极品老夫妻倒在地上，男的满身血和酒，女的鬼哭狼嚎喊救命。 “孟筱……”婆婆绝望地看着她，痛苦地说，“你放过我儿子好不好，你们一家人放过我们好不好？” “妈妈。” “你不要叫我妈妈，不要再叫我妈妈。”婆婆颤抖着哆嗦着从包里拿出纸巾，跪在墓前擦拭儿子的墓碑，将上前来要帮忙的孟筱一把推开。 孟筱跌倒在地上，云恩赶紧过来搀扶她，但孟筱还是回到了婆婆的跟前。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来。” “你不要再叫我妈妈，我宁愿我儿子从没遇见你，当初我要是坚持反对你们结婚，我儿子也不会被火烧死。”婆婆痛哭流涕，“你放过我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来这里，永远不要再来……” 孟筱的爸爸已经被抬上巡逻车送出去了，民警要求孟筱也跟他们走一趟，墓区负责保洁的工作人员赶来帮忙打扫，而她的公公一直在向周围来扫墓的人鞠躬道歉，说打扰大家了。 孟筱和云恩被带走的时候，听见婆婆的哭声，也许只有在这里是可以放声大哭，也不必担心会打扰到谁的。 可是那一幕太凄凉，那哭声催人心肝，云恩也止不住落泪。 这里的民警并不知道孟筱和她爸妈有什么瓜葛仇恨，现在老头子昏迷不醒被送去医院，孟筱被暂时留在了墓区设立的临时警务点。 今天墓区的警察同志都忙得团团转，不可能耐心地来听她们解释什么，至少要等下午人流渐渐变少后，才会有处理结果。 云恩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的手机响了，是夏长风打来的电话。 舅舅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找不到你妈妈的名字，小恩，你妈妈是在哪个馆里？” “你们在墓园吗？”云恩突然觉得有了依靠。 “我和你舅妈，想来看看你妈妈……” “舅舅，能帮帮我吗？”云恩求助道，“我在警察这里……” 夏长风紧张极了，一面在电话里安慰外甥女不要怕，一面照着她的指路找到了警务点。 舅妈安抚着云恩不要害怕，夏长风打了好几个电话，层层转达下来，总算让这边的民警松口，留下各种信息后，让他们先把人带走了。 孟筱还算冷静，说不能耽误夏先生去祭扫云恩妈妈，于是她和司机先在车里等，云恩带着舅舅舅妈来到海葬馆。 夏长风抚摸着妹妹的名字，老泪纵横，他说想把妹妹迁回夏家的墓地，虽然不在这个陵园里，但是夏家在别处，有属于他们的墓地，妹妹就不用孤零零地在这里。 云恩婉言谢绝：“以后再说吧，舅舅，我现在很担心我的朋友，妈妈的坟墓什么时候都能再商量。”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云恩手里拎着两大袋打包的食物，是舅妈在路上就给相熟的餐厅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的，车子路过后，直接拿了叫云恩带回家去吃。 “洗洗手吃饭吧。”云恩对缓缓走向卧室的孟筱说，“我很饿了。” 孟筱转过身，问：“你生气了？” 云恩摇头：“没有生气，我就是……” 孟筱说：“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和梁医生钱护士都说好，要在圣诞节给你一个惊喜，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礼物。” 云恩扑上来抱着孟筱，哭着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站起来了，筱筱，你终于站起来了。” “我身上好脏。”孟筱说，“我想洗澡。” 云恩松开了手：“好，我去给你拿衣服。” 等筱筱去浴室，云恩就把吃的准备好，一些菜再热一热，可是站在微波炉前，看着她在厨房里安装的所有辅助设施，哭得停不下来，蹲在了地上。 夏家老宅里，杨云凤午觉起来，才看到儿子儿媳妇回家，她知道他们是去祭扫女儿的，故作冷漠地问：“你们怎么才回来，不是一清早就出去了吗，去墓园的路上堵车了？” 夏长风说道：“小恩遇到点麻烦，我们帮着解决了。” 老太太神情突然紧张，又强作镇定：“什么事啊？” 夫妻俩看了眼，儿媳妇上前来搀扶她去餐厅吃药，慢慢把事情讲给她听。 夏长风则再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他认识的朋友，询问这件事可能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医院里那个，还生死不明。 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大财团又或是和政-府官员有往来的人，托的也是有头有脸的老客户，但妻子很快跑回来说：“妈妈联系梁老太太了，梁振民有的是办法，你放心。” 夏长风苦笑：“她想通了？” 妻子安慰他道：“慢慢来，你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嫡亲的外孙女，她舍得丢在外面吗？” 这天下午，乌云散去，上海放晴了。 阳光明媚时，孟筱睡着了，她们早晨天没亮就出门去赶墓园的班车，折腾那么多事，都累了。 云恩本来也要休息一下，但公司领导的电话，闹得她睡意全无。 他们说对付方曼那样的人，一定要有十足准备，一步就将死她，所以要云恩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方曼抄袭她的设计稿。 那么云恩就要和陆小姐联系，虽然一开始她就和陆小姐沟通过，人家大方地表示无条件配合她，但今天是冬至，怎么也要等明天再联系。 挂了公司的电话，云恩回到卧室，孟筱睡得正香，她竟然还能睡得着，云恩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如果真的能在平安夜的晚餐上，看见孟筱精心安排的惊喜，看见她款款走向自己，云恩一定会更高兴，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 灿烂了没多久的阳光，很快就要落山，云恩却接到了江凛的电话，他说：“我到浦东机场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 云恩呆了半分钟：“你说你在哪里？” 江凛语气冷冷地说：“在浦东机场。” “你连夜飞回来的？” “难道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应对方曼那些事，我在巴黎庆祝新年？” “你生气了？” “你看我的语气像生气了吗？” “像的……”可是云恩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今天被人打了，你要是在就好了。” 江凛简直要炸了：“你说什么？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第124章 云恩的客人 江凛赶回来处理方曼的事，是否要再飞回巴黎，本来还没想好，可听说了孟筱的事，立刻决定不回去了。 云恩在小区大门外等到他从出租车上下来，一颗心立刻就踏实了，顾不得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就和江凛抱在了一起。 “伤在哪里吗？”江凛则担心不已，“让我看看。” “我还好，那个老太婆打不过我的。”云恩痴痴地看着江凛，像做梦一样。 上午要不是舅舅及时出现，她真的很想给江凛打电话，哪怕他在欧洲帮不了什么，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但是舅舅来了，她就不想再让江凛担心，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昨晚连夜买了机票，一个通宵飞回来。 “下次还可以给梁辰打电话，只要他在上海……”江凛顿了顿，“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云恩已经完全安心了，摇头说：“今天是意外。” 江凛不上楼，还要再回自己的家，云恩今天肯定不能过去陪他，但是见一面，他至少能安心。 “我在机场随便买的巧克力。”江凛递给云恩袋子，“我想吃点甜的东西，你们心情会好些，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们，好在我回来了，能和你一起面对。” “过几天事情解决了，我就来家里陪你。”云恩说，“家里前几天我去打扫过，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你直接睡就行。” 江凛含笑问：“为什么提前去打扫，是想我能回来吗？” 云恩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头，口是心非道：“谁想你回来了，我嫌你家里脏。” 等她送走江凛，回到家里，孟筱已经起床换好了衣服，就在刚才，民警打电话给她，说他爸爸伤得很重，很可能会变植物人什么的，需要一大笔医疗费，她妈妈说没有钱，孟筱决定把钱送过去。 “江凛会帮忙找律师。”云恩说，“你别担心。” “我自己也有认识的律师，真要立案起诉，我也会好好面对。”孟筱从柜子里拿出拐杖，用来辅助她行走，其实她还不能徒步走太长的路，但她再也不想坐轮椅出门。 云恩知道医院那里有警察在，所以没再把江凛叫回来，扶着筱筱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下楼，然后打车去医院。 孟筱一酒瓶砸得不轻，那是下死手的，该怎么算那是警察的事，反正她一点也不后悔，但人还是要救的，死掉了她就是杀人了。 不过到了医院后，民警就和她们借一步说话，两个老的之前就多次骚扰孟筱，加上她爸爸上次在派出所大吵大闹被拘留，这些都是有利于孟筱的。 但这次的事，是上面直接压下来，说不要管，当普通的民事纠纷处理，唯一的问题就是老头子的医疗费。 “你不要跟医生多说什么，医院要钱，你就付钱。”民警同志说，“不要跟任何人废话，这件事基本没什么问题。” 云恩很谨慎地问：“如果最后他救不过来，死了呢？” 人家淡淡道：“那就办丧事，还能怎么样？” 孟筱和云恩都很惊讶，这样的处理办法当然不是正确的事，可她们必须接受安排，不然会给帮助她们的人带去更多的麻烦。 何况，她们也没正义到了，宁愿吃官司而不愿息事宁人，连云恩都巴不得筱筱的爸妈赶紧死透了的好。 于是孟筱根本没和亲妈见上面，也没去管老头子的死活，在警察的陪同下，和医院办好手续，之后的医疗费她直接转账就行，不用经亲妈的手。 回家的路上，孟筱用云恩的手机向夏先生道谢，夏长风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找他们，再和云恩通电话时，舅舅说：“是外婆找她的好姐妹，最后是梁振民出面托人的，梁家比我们有脸面，这点事他们能搞定，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了。” 云恩沉默了片刻，说：“舅舅，替我谢谢外婆，我过几天……过几天来看你们。” 夏长风说：“傻姑娘，你不要放在心上，舅舅还怕帮了你，让你有负担。今天是去看你妈妈的，是你妈妈给了舅舅这个机会，小恩啊，你不要跟舅舅说谢谢，你长这么大，舅舅连一块糖都没给你买过。” 云恩心里一阵悲伤，如果妈妈知道自己被爱她的哥哥保护着，一定会安心，可惜妈妈没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再喊一声哥哥。 “舅妈买的菜很好吃。”云恩说，“请替我谢谢舅妈。” “你喜欢吃，下次我们去店里吃。”夏长风很开心，“天冷了，要多穿点衣服，多吃点饭。” 挂了电话，孟筱抓着云恩的手说：“到头来，我又给你惹麻烦。” “那我们就扯平了。”云恩说。 “什么扯平了？” “圣诞节我不能和你吃饭了，我家江先生回来了。”云恩不好意思地笑着，“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不在身边就算了，在了，我就……” “去吧去吧。”孟筱终于笑了，“我会给你准备好杜蕾斯大礼包的。” “你疯啦，当心司机师傅听见……”云恩吓得半死，赶紧捂住她的嘴。 今天是不怎么太平，但最终很温暖的冬至，就算孟筱一无所有，她还有夏云恩这个挚友。 夜里回家把中午的菜热一热，两人此刻才真正吃出滋味，孟筱算了一下手头的积蓄，不管怎么样，老头子的医疗费，她会尽可能负担。 江凛这边，回家后就被孙威约了出去，是巴黎的同事告诉孙威，江凛已经回国了，孙威就立刻联系到了他。 他们在酒吧见面，说了方曼和展世杰的事，孙威的意见是，不希望江凛回公司出面。 “上面几个本来就焦头烂额，担心总部问责。”孙威说，“他们一直就有些忌惮你，你现在出现，好像就在告诉总部他们不行，会让他们更难堪。反正这次的事，他们肯定会处理好，先把方曼请走，至于展世杰，看事情怎么发展。” 江凛微笑着和他干了一杯，说：“你喜欢王若？” 孙威还没喝几杯酒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你说什么。” 江凛说：“是夏云恩告诉我，王若和展世杰在一起，在那之前从来没意识到他们是一对，奇怪的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王若。估计这一点，连夏云恩都不知道。” “开玩笑，没有的事……”孙威越来越尴尬，他是个在公司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竟然被老板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我和你共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单独喝酒。”江凛说，“你放心，在夏云恩自己发现之前，我不会告诉她。” 孙威喝了口酒，结果还被自己呛着了。 江凛说：“不过将来，如果你们有机会，你可能要谢谢云恩，是她纠缠着王若不放，死活要人家从坑里爬出来。” “云恩很热心。” “真的吗？” “好像也不是，她平时都不和同事们往来。”孙威苦笑，“所以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上次你发烧？” 江凛微笑，彼此心领神会，他与孙威干杯道：“谢谢你的大媒，也祝你好运。” 如此，在孙威的建议下，江凛回国但没回公司，知道他在上海的人也不多。 周一就是平安夜，中国是没有假期的，可也不妨碍大家欢度这个已经失去宗教色彩，变成受全世界人都喜欢的节日。 前台有一棵硕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巧克力，大家可以随意摘取，小助理一早就给云恩摘了一盒放在她桌上。 今天的例会主要议程，不是公司的产品和销售额，而是方曼的抄袭事件，她姗姗来迟，画着浓艳的妆容走进会议室，似乎是想让自己在气场上压过众人，到这一步，她已经退无可退，但至少还能争取到一些金钱上的利益。 “我的客户陆小姐，稍后就到。”云恩对几位高层说，“她上午带孩子去打疫苗了。” 方曼冷笑：“你随便找个人来，假装是你的客人，连交易记录都没有，你能编一个客人出来，我也能编一百个。” 云恩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淘宝店，而且之前就说，是在进公司前的作品，但事实上并不是，好在陆小姐愿意配合她，说是她喜爱的鞋子被抄袭，绝不能忍。 云恩深呼吸，对几位老大微笑道：“陆小姐是银河集团CEO的妻子，据我所知，我们这栋楼也是银河的房产，我想，至少陆小姐的身份，是有说服力的。” 连孙威都震惊了，夏云恩到底什么来头：“云恩，你不是开玩笑吧？” 第125章 友情、亲情，还有爱情 其实云恩心里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因为她从没见过陆小姐，不知道等下要如何表现出两人很相熟。 “我和陆小姐认识，纯粹是机缘巧合。”她回答孙威，“由于喜欢我设计的鞋子，在我正式进入这个行业之前，给了我锻炼的机会。” 坐在边上的方曼，已是脸色煞白，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抄了云恩的作品，也知道她所谓的客人很可能真实存在，但以为就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普通人，谁想到会是大财团高层的夫人。 而公司里那几个领导，本来还个个都一脸的浮躁，这下都淡定起来，并且很重视即将到来的客人，要求和云恩一起去门口迎接。 云恩就怕被发现自己和陆小姐并不“认识“，立马找借口说：“这是她的私人行程，最好不要牵涉到公司和公司之间。” 大家懂的，也就不坚持了，表示客人来了之后，会安排小会议室，相关的几个人见面就好。 于是云恩在接到陆小姐的消息后，便一个人到前台来迎接。 因为曾在江凛的照片上见过陆小姐，而且她今天还带着小儿子，所以母子俩从电梯里出来，云恩一下子看见了她。 让她意外的是，陆小姐竟然也直接就认出了她，推着婴儿车，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据云恩所知，人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儿子才一岁多，也就意味着刚结束分娩没多久，可身材保养得十分苗条，轻盈的体态，脚上是云恩为她做细跟踝靴，身上那剪裁精良的黑色连衣裙，领口的一圈钻石，都是货真价实的宝石。 虽然在普通人眼中可能就是一般的锆石或水晶，可稍微关心一下时尚圈都知道，今年这家出的这条裙子，由于钉上了真的钻石，使得一条裙子造价不菲，成为了他们家秋冬最贵的新品。 而更重要的，是穿着的人的气质，陆小姐面相温柔美丽，可没来由的，满身散发着能让云恩安心的强大气场。 云恩定下神来，上前打招呼，帮陆小姐拿大衣和包，婴儿车里的小家伙则兴奋地指着前台闪闪发亮的圣诞树，奶声奶气地说着：“妈、妈……星、星星……” 前台的姑娘主动摘下一盒巧克力给小宝宝，他抱着自己的，还继续指着树上：“要、要……哥哥……” 唐静从里头出来，要帮忙照顾孩子，云恩的小助理则为客人领路，带她们去小会议室。 几位领导早就在走廊相迎，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但职场的礼仪和客气，总能让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相处愉快。 只有方曼坐在会议室里，一脸厌恶地瞪着进门的人，她真的没算到，公司会搞得这么严重，什么把人证都找来，这是铁了心要赶她走。 美丽的人，进门落座后，配合着几位公司领导，落落大方地回答他们的疑问，说了和夏云恩解释的一样的事，她们机缘巧合相识，陆小姐欣赏夏云恩的设计，请她陆续为自己做了几双鞋子。 “我曾穿着这些鞋子，与我家先生参加过国内外一些企业的酒会、发布会。” 陆小姐气质高贵，每每开口就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就连方曼也忍不住看向她。 忽然她朝自己这边看过来，那抹一瞬而过看似云淡风轻，却意味深深的鄙夷，让方曼觉得自己仿佛被狠狠地钉在了耻辱柱上，要面对所有人的唾弃。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一些照片。”陆小姐说，“大部分照片在我之前的手机里，今天带孩子打疫苗，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准备。”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问道：“这里有几张……” “不用了不用了。”公司几位高层立刻说，“麻烦你走一趟，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实在没想到，云恩曾经的客人，竟然是陆小姐你。” 公司所在的这栋大楼，都是银河集团的房产，虽然CEO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可是能坐到那个位置，已经甩开这会议室里所有人几个星球了。 云恩很主动地表示，是自己没说清楚，让大家为难了，陆小姐则和气地说：“我正好路过，顺便上来一趟，今天还有别的事不能留太久，下次有机会，请一定叫我来观摩新品发布会。” “一定一定，一定把请帖送过来，那今天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大家都很客气，几乎拥簇着陆小姐离去。 会议室里顿时空了，剩下方曼坐在角落，她很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早孕反应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来折磨她。 展世杰从大会议室过来，看见人群往门外走，便悄悄溜进来，轻声道：“怎么样？” 方曼冷笑：“还能怎么样，夏云恩很有本事。” 展世杰叹了一声：“我叫你不要冒险，那个女人很精明，你……” 方曼起身来，撑着腰：“我想要的公司赔偿肯定是拿不到了，那就你来赔偿我，一百万，我去把孩子打掉，不然我生下来，你就要抚养一辈子了。” 展世杰震惊不已：“一百万？你疯了，我哪里来那么多钱。” 方曼冷笑：“王若有啊，你自己想办法，元旦之前，把钱打到我账户上，不然元旦之后，我也会让你从这里滚蛋。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前台这边，陆小姐把儿子多拿的一盒星星巧克力挂回了树上，在云恩的陪同下，带着孩子坐电梯下去了。 公司领导们松了口气，对孙威说：“你慢点好好了解一下夏云恩，问问江凛到底怎么回事，夏云恩究竟是什么背景？” 孙威心里却笃定得不得了，这件事解决，王若的办公室终于可以清静了，下一步，就该是把展世杰，从这里赶出去。 电梯里，不太开心的小宝宝，抱着他的星星，瘪着嘴哼哼唧唧，陆小姐蹲下来，捏捏儿子的脸颊说：“一个小朋友只能有一盒，你不能多拿。” “哥哥……”小娃娃似乎能听懂妈妈的意思，也努力表达他的意愿，就连云恩都听懂了，宝宝是想给哥哥也拿一个。 陆小姐温柔地哄着：“哥哥没有来，所以不能拿，我们去买好不好？” “哥哥买。”肉嘟嘟的小宝宝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眉开眼笑的。 电梯到了停车库，陆小姐是自己开车来的，云恩帮忙把孩子送上车，将婴儿车放在后备箱，小宝宝一个人坐在安全座椅里特别乖，只是偶尔奶声奶气地喊一声“妈妈”。 大人们站在车外说话，云恩很抱歉：“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可陆小姐笑得眼眉弯弯，方才在公司里的强大气场不见了，变得温柔甜美：“你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一出电梯就认定是你。” “是吗……”云恩都不好意思了。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穿你亲手做的鞋子，不过我能等。”陆小姐说着，稍稍压低声音，“一切顺利，期待你早日开店。” 云恩用力点头，也轻声回答：“这是秘密，不能让公司知道我是来偷师学艺的。” 她们愉快地道别，小宝宝在车上还向她挥手，车子缓缓开出去，云恩不自觉地驻足许久。 在人生里温柔善良的人，真是最美好的经历，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也能因为被善待而获得力量。 她曾经那么孤独无助，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为了生存而活着，不在乎任何人，也拒绝别人的好意。 但现在，她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温柔的包围着自己，友情、亲情，还有爱情。 云恩摸出手机，立刻给江凛发了消息：陆小姐太美太美了，简直是我想象中的完美女性。 赋闲在家的江先生，正关注着公司的动静，于是秒回：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看。 云恩捧着手机，美滋滋地回公司去了。 之后的会议，有了切实的证据，HR几位被方曼折腾得早就想杀人的老大们，轮番对她进行“劝说”。 大家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闹得方曼也名誉扫地，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好处，方曼最终无话可说，妥协了。 王若看着勤务的人，把方曼的办公桌和东西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搬出去，云恩敲门进来，对她说：“我们要开会了。” “又要开会？”王若今天没有任何心思应对工作。 “圣诞节的礼物交换会。”云恩冲她灿烂一笑，“Merry_christmas。” 第126章 第一次遇见爱情 《高跟鞋的秘密》第126章 第一次遇见爱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不就是一双鞋子 《高跟鞋的秘密》第127章 不就是一双鞋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要不要一起去度假？ 《高跟鞋的秘密》第128章 要不要一起去度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二十八九岁是很危险的年纪吗 江凛知道梁辰不至于落魄到支付不起一次旅行的费用，但孟筱那边，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下，再和云恩去开口。 他把吃的端给梁辰，说道：“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医药费是个无底洞，我听云恩说，很多费用已经在医保范围之外，他们也没有另外买医疗保险，孟筱已经付了很多钱，后续还不知道要多少。我倒是愿意邀请孟筱去旅行，但孟筱不见得肯花我或是云恩的钱。” 梁辰大口往嘴里塞吃的，提起孟筱的麻烦，口齿不清，但条理清晰地说：“我明天去医院看一下目前是怎么个治疗状态，还有她爸爸的情况，帮她算一算后续的治疗费用。我估计她妈妈狮子大开口，要医院用这个那个的药，医院不赚白不赚，而孟筱也不能去解释，毕竟她这个伤人情节蛮严重，追究起来是要吃官司。” “麻烦你了。”江凛很感激，“我知道孟筱也好，云恩也好，都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但至少对你来说，不是特别难办到的事情。” “当然了，既然有这点能力，干嘛不用。”梁辰真是很实在的人，“看病我懂，权力上么，还有老头子。” “你是不是该和你妈妈沟通一下，表示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子。”江凛试探着说。 “我妈不会想见到我的。”梁辰苦笑，“他们两个都恨我。” 江凛说：“恨你，不想见你，那还会给你张罗介绍女孩子相亲？” 梁辰愣了愣：“是哦，他们可以不用管我的。” 江凛一脸无语：“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是你抵触你爸妈，而不是他们讨厌你。” 梁辰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真的吗？可你不知道，江凛，你不知道……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江凛倒是很想知道，梁辰心里到底藏了一件什么事，可既然是藏着的事，那就不该被问出来，他必须尊重自己的好友。 “其实云恩很早就让我转达你。”江凛说，“我和她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总不见得以后你一辈子都不来我们家，大家还是和以前那样相处，你不开心了觉得寂寞了，没钱吃饭了，就来找我们。” 梁辰放下碗筷，绕过桌子，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江凛，这一幕要是被云恩看见，她能脑补到外太空去了。 “滚……” “江凛，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滚开……” 这一边，陪筱筱去吃喜酒归来的云恩，还不知道江凛给了她一个惊喜，为她布置了完全属于她的工作室，度假的事，之前也就稍稍提过几句，还没正式商量过。 她们坐出租车回去，孟筱今天没有坐轮椅，而她之前买的衣服，现在穿都大了，因为康复训练让她变回了从前那么苗条，今天赴宴的裙子，还是云恩的。 从前总是云恩穿孟筱的旧衣服，如今轮到孟筱穿她的衣服，因为眼下孟筱负担着医院里那个无底洞，只有房租收入的她，经济状态已经捉襟见肘。 今天又送出去一个红包，虽然有压力，但这些人情她是不会躲的，因为当初人家也是带着满满诚心，祝福她和她的老公。 “先送我回家，你继续去江凛家吧。”孟筱说，“难得休息，你们该在一起才行。” “我明天回去，和他说好的。”云恩道，“今天梁辰在那里，他刚刚发来消息。” “哦……”孟筱笑道，“梁辰好像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缠上了，是相亲的对象。” “钱护士又跟你八卦了吧。”云恩说，“梁辰成了她们上班调剂心情的活宝了。” 孟筱拿出纸巾，擦掉了唇上的口红，以前每天上班都要带妆，现在只有去康复中心时，会稍微上点底妆，她已经不大习惯化妆品附着在皮肤上的厚重感。 “刚才吃饭的时候，Leis跟你说什么？”云恩问。 “问我有没有意愿回公司，有个位置空出来。”孟筱收起纸巾，“让我可以过年后去。” 云恩很惊喜：“你去吗？” 孟筱摇头：“都是老同事，我不想应付那些‘关心’。” 云恩能体会她的心情，就像当初她失去妈妈，无依无靠的时候，就和过去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都不联系了。 面对关心，一次次揭开伤疤，甚至怀疑人家背后是否在幸灾乐祸，背负这种压力，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好。 “春节去哪里玩吗？”她问云恩，“和江凛去度假吧。” “过年前很多事情要做，王若休假了，他手头的事我也要帮着跟进。”云恩仰着脑袋计算，“新品的发货陈列要参与，要配合电商部门做产品资料，还要准备三月份的发布会，秋冬季的材料也要和供货商磨，啊……” “怎么了？” “而且过完年，二月底江凛又要回巴黎，忙那边的秋冬时装周。”云恩咕哝着，“一年里要这样分开好几次，真的没意思。” 孟筱安抚她：“天天在一起，你也会烦的。” 云恩很不甘心：“那现在热恋期嘛，还没变成老夫老妻。” “所以春节好好去度假，天天在一起24小时在一起。” “我竟然也会变得，可以因为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而希望能把工作放一放。” “因为你以前只有工作，别想那么多，工作一件件去做，恋爱狠狠地去谈。” 靠在孟筱身上，云恩撒娇道：“可我还是会缠着你的，你是我的娘家。” 筱筱嗔道：“你是有舅舅的人了，还有外婆。” 云恩忙坐直了身体，紧张起来：“我说好要去谢谢外婆和舅舅的，一直没去。” 孟筱也说：“该是我去谢谢才对，你去不去，我和你一起去。” “我就担心又和我外婆不欢而散。”云恩后怕不已，“再把她气出病来，怎么办。” “我估计也控制不住你，毕竟我控制不住外婆会不会又说阿姨的坏话。”孟筱也很为难，“要不……约你舅舅舅妈出来，单独谢谢他们。” “元旦还是别搞事情了，让我再想想。”云恩暂时放弃了，“不见面相安无事，也挺好的呀，老太太那么大年纪，再病两次要一脚去了。” 孟筱骂道：“瞎说什么，那是你外婆。” 等第二天云恩回江凛家，看见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开心得从楼上跑下来，一下跳在了江凛的身上，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我好爱你，好爱你。” 江凛故意做出失落的神情，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不开心，为什么要把工作室分开，不能在一起了。” 云恩知道他早就看透自己的心事，软绵绵地说：“你就是发现了，我在你眼皮子地下特别紧张，然后你有时候为了让我放松都不进来了。” 她拉着江凛去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这个房间比较小，原本只是用来做客房，但比家里要宽敞多啦，一些简单基础的工具样样齐全，大型一些的机器，去楼下用就行。 “你当初搬那些机器来的时候，房东和物业不怀疑你吗？”云恩现在才想起来，“这里不能商用的。” “解释过。”江凛说，“而且不是噪音很大的机器，工作室里也做了隔音处理，我也不会天天开机器。” “这些机器你在国内买的吗？”云恩说，“你明明说，没想过自己要在这里住很久。” “那也要工作。”江凛说，“和你一样，这是我最喜欢的事。” 云恩趴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幸福极了：“我今晚想睡在这里。” 江凛靠在门上说：“去把你工作要用的东西搬过来，我不知道你要哪些。” 云恩摇头：“那些就放那里，我想在上面了，就在上面，我想在下面，就在下面。” 江凛哦了一声，可工作室里的空气，莫名其妙变得暧昧，云恩顿时脸颊通红，慢慢爬起来，理了理头发。 谁能来告诉她，二十八九岁是很危险的年纪吗，一旦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就一路奔放了吗？人家都没说什么，她就先把自己的话想歪了，满脑子不正经。 “我，我去拿东西……”她小心翼翼从江凛身前走过，果然，江先生从后腰抱住了她。 “是不是要说谢谢？” “我说了呀。” “说了就行吗？” “那……我请你看电影吧。” 第130章 我们去旅行吧 江凛真的带云恩去看电影了，还把孟筱约出来，事实上，是梁辰今天去过医院，要和孟筱谈后面的事。 梁辰和主治医生分析了孟筱爸的病情，要苏醒康复基本没希望，但会拖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要面临肌肉萎缩、褥疮等等各方面的问题，除非到他咽气的那一天，各项治疗费是免不了的。 云恩对两个老东西没有半点同情心，冷酷地问：“要多久才能死？” 梁辰说：“要等他的器脏开始衰竭，目前还算稳定。” 江凛示意云恩不要说话，让孟筱自己做判断。 “你妈妈一直和护士医生们说，如果老头子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要她们作证。”梁辰神情严肃，“当然医院的人不会随便惹麻烦上身，可我估计你妈妈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有所准备。” “我是不是负担法律责任比较好，进去了，至少能清静。”孟筱苦笑，“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梁辰却道：“你的伤人情节虽然严重，肯定要吃官司，但原本量刑就不高，加上各方面的原因，你会被缓刑。就算不用坐牢，但有了记录，这会影响你找工作，甚至将来会影响你孩子的求学机会。” 孟筱不可思议地看着梁辰，这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继续支付医疗费，生死不用管，准备好怎么应付你妈的纠缠。”梁辰说得简单扼要，字字鉴定，“你不是杀人凶手，你没有错。” 云恩和江凛面面相觑，梁辰不是不知道，孟筱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他竟然对孟筱说，如果留案底有前科，将来会影响孩子的求学机会。 江凛给云恩递了眼色，云恩立刻接领子，说道：“就是啊，和你有什么关系，是老天要收他。” 孟筱喝了口面前的奶茶，轻轻搅动吸管，抬头看向三人：“不要担心我，医疗费我还支付得起，实在不行，还有房子能卖掉。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不再给你们添麻烦，我真的很感谢了。” 江凛说：“春节一起去旅行吗，因为我想带云恩出去玩，而云恩想带你去玩，梁辰是没有人跟他玩，我们组个团，去玩几天，一起散散心。” “什么叫没有人跟我玩……”梁辰很不服气，但被江凛在桌下踹了一脚。 “去哪里，我现在可能无法负担昂贵的旅费。”孟筱坦率地说，“我还是想尽可能保住我的房子，所以不能多花钱。” 江凛说：“云恩有钱，她以前喝了你那么多下午茶，这次让她请你。”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此刻应得特别爽快，挽着筱筱的胳膊说：“我们一起去好吗，过了春节，我就没时间出去那么久，今年开始店里就有我的鞋子卖了，我会压力很大。” 梁辰还在很小声地问江凛，什么叫没人跟他玩，孟筱松开了捧着杯子的手，答应道：“好，一起去。” 云恩高兴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快开场了，我们走吧，今天我请客。” 第131章 为夏家赚更多的钱 《高跟鞋的秘密》第131章 为夏家赚更多的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特别特别怕寂寞 为了尽可能减少旅行费用，并紧凑有效地利用时间，云恩选的红眼航班，最后一个工作日当晚出发，除夕一早到达目的地。 江凛和梁辰都很配合，但梁辰小声对江凛说，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坐经济舱，于是整个航程都在折腾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到达苏梅岛，四人租了一辆车代步，原本云恩在自己身边就是个快乐的啰唆，搭配上梁辰后，江凛简直被聒噪的不行，最后把梁辰赶到后座去，换安静的筱筱坐到副驾驶。 孟筱说：“她以前话不多的，在公司里也不和同事交朋友。” 江凛满眼的宠爱，又笑得无奈：“我刚开始也以为，她话不多。” 要说中国人一放假，全世界旅游胜地的消费就跟着水涨船高，他们要在这里住五个晚上，云恩想省钱，又想让筱筱住得好玩得好，于是她和孟筱睡一间房，江凛和梁辰睡一间房，这样能省下一间房的钱，江先生怎么肯答应。 梁辰好歹是富二代，出门在外，奶奶怎么会允许他寒酸，而且知道是和阿凤的外孙女一起去度假，立马出面帮孙子搞定。 他们一路开车来到指定的酒店，不用等入住时间，人家早早就把三套别墅空出来迎接贵客。 酒店别墅依山而建，每套房子里都配备泳池，最下面是私人海滩，各种海上游乐设施完备，如果没兴趣到处逛逛，泡在酒店里，也不会闷。 熬夜飞行加转机的辛苦，大家约好了下午见面，白天先回房间补一觉，但孟筱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梁辰就来敲门了。 他担心孟筱的腿会浮肿，来为她做检查和按摩，叮嘱她如果享受酒店的按摩服务，不要让他们碰她的双腿。 半年来的治疗，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近距离接触，但是在康复室里，就是医生和病人，而在这奢华又被布置得十分浪漫的酒店里，至少孟筱第一次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但梁医生是专业而严肃的，同样疲倦的他，坚持为孟筱做完按摩，的确让孟筱感觉到轻松舒服，从一开始的紧张和不好意思，到后来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梁辰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 微信上有云恩的消息：你准备好了跟我们说，我们叫车来接你去餐厅吃饭。 再见面，大家都已经是夏日装扮，江凛和云恩醒得最早，见梁辰和孟筱都没回音，他们已经把酒店到处都转了转，这会儿集合一起吃饭，都饿坏了。 虽然他们是来度假，也不能真的每天泡在酒店什么也不做，梁辰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之前来都是醉生梦死，根本不记得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云恩扛起了导游的小旗帜，制定了全部行程，今天晚上，他们要去查汶海滩喝酒，看烟火表演。 吃过饭回房间换衣服，江凛就知道夏云恩除了上班出门是利索，旅行途中永远都会在出门前浪费很多时间。 他们三套别墅离得近，叫了一辆酒店的小车来接，江凛和孟筱坐在车上等半天，云恩终于姗姗来迟，半路和同样纠结穿哪条短裤而磨蹭半天的梁辰汇合，因为被江凛骂了，他们决定从今天起，就是好兄弟了。 之后开车离开酒店，江凛还是让梁辰坐在了副驾驶，哪怕被这个家伙吵死，也不甘心看他和云恩那么合拍。 但四个人的旅行，的确热闹，和公司团建不一样，和江凛单独旅行也不一样，云恩一开始还担心彼此会尴尬，这才第一天，就觉得大家默契又合拍。 江先生掌控全局，孟筱温柔守候，云恩会陪着梁辰一起疯，又在适当的时候，被江凛抓回身边。 四个人能点很多吃的，可以把各种美食都偿一遍，待黑夜降临，查汶海滩的烟火燃起，配合沸反盈天的音乐，DJ调动着每个人的情绪，在笑声和汗水里，忘却生活和工作里的所有烦恼，哪怕就这五天，放空一切地享受人生。 江凛和云恩被人家邀请去跳舞，梁辰倒是老实地坐在餐桌边，虽然和美丽的姑娘们眉来眼去，但他不愿孟筱一个人落单，两人就算不说话，他也一直等江凛和云恩回来，才去搭讪漂亮姑娘。 可惜这次来，不能醉生梦死，也不能激-情一夜，江凛不允许他惹是生非，看过歌舞秀，看过烟火秀，酒足饭饱，他们就要回酒店了。 在车上，微醺的梁医生，竟然当着二位女士的面问江凛：“漫漫长夜，你叫我晚上一个人怎么睡得着？我没有女人，是不行的。” 被江凛狠狠白了一眼：“闭嘴。” 云恩今晚喝得不少，江凛因为要开车，滴酒不沾，回到房间，她就软趴趴地倒在床上说头晕，那些甜美的鸡尾酒，往往后劲十足，她这会儿开始上头了。 江凛在她翘起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云恩呜咽了一声说疼，扭动着身体蜷缩起来，目光迷蒙地看着江凛：“你干嘛打我。” 江凛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你跟梁辰玩得那么开心，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嘿嘿嘿……”七八分醉的人，傻笑着爬到他怀里，“你吃醋啦？” 江凛安抚着浑身发烫的人，说：“明天不许喝那么多酒，我真不知道，你人来疯起来，管也管不住。” “我怕梁辰寂寞啊。”云恩半醉半醒地说着，“我知道这次出来玩，大家都在互相成全，梁辰是怕筱筱不愿跟我们来，不想你失望，才答应一起来，多他一个，筱筱就不会尴尬。而筱筱不想我失望，但其实她根本不想出门的。我就觉得大家都太为彼此考虑了，我不能再只跟你腻歪在一起，把他们丢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可直觉告诉我，梁医生是个怕寂寞的小孩，可能怕寂寞的人，会有共鸣吧，我从前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其实我特别怕寂寞，特别特别怕……” 江凛亲吻云恩的额头，又爱又怜，今晚醉成这样，是肯定不能办正事的，好在假期还长，后面四晚，他会好好把今晚损失的讨回来。 苏梅岛的第一夜，云恩安逸地，舒坦地，幸福地在江凛怀里睡过去了。 第二天依然阳光灿烂，今天要去安通海洋公园一日游，做足功课的夏导游，吃早饭时就给每个人塞了晕船药，之后旅行社的车子来接，他们要坐快艇上岛。 然而孟筱的腿，还不适合爬山，所以登高观景的任务，交给了江凛和梁辰，云恩和筱筱在海滩边看碧海蓝天，看游客嬉戏玩耍，十分惬意。 此刻云恩买了两杯饮料回来，看见有陌生人在她们的遮阳伞下，孟筱兜起了浴巾，一位年轻女性钻在浴巾里，等云恩走近，一个小宝宝从浴巾里抱出来，是跟团来旅游的中国游客，问孟筱借一借地方，给孩子换了个尿布。 宝宝也不小，会走路会说话，在妈妈的引导下，向孟筱说了谢谢阿姨，她们就匆匆离开了。 云恩放下饮料，心里稍稍有些在意，这几年，孟筱几乎不接触孩子，当然她一直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机会。 但是云恩记得有一天她们去菜场买菜，回来的途中，云恩去ATM机上取钱，出来时看见孟筱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马路对面是一家金宝贝，进进出出都是孩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厉害，孩子才两岁。”孟筱拿起她的饮料，喝了几口说，“带孩子出来旅行，实在勇气可嘉，不过我更佩服这样的妈妈，就算累得半死，也不能因为孩子牵绊，就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恩稍稍放下心，刚好手机响了，是江凛的视频通话，他和梁辰终于爬到山上，打开画面就是梁医生冲她们兴奋地挥舞双手，然后被江凛一巴掌打开，现场直播山顶的美景。 结束视频通话后，孟筱很可惜：“你蛮好跟他们一起去爬山，亲眼看见的，肯定更美。” 云恩小声说：“爬完山我就废了，晚上怎么办？他们两个都是经常去健身房的，有的是力气。” 第133章 海天之间的一团光明 当年刚进公司的清纯小姑娘，这就变成缠人的小妖精了，孟筱感慨岁月和老天没有辜负这么好的夏云恩，看着她越来越幸福，至少能让自己有一丝丝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江凛和梁辰从山上下来后，他们就一起去浮潜，孟筱很早就有浮潜的经历，比起在陆地上还不能完全像正常人那样行走奔跑，在水里的她，宛若美人鱼般灵活自如，她和梁辰潜去了比较深的地方，而云恩很快就无法适应水中的压力，早早上了船。 江凛发现云恩回去后，也回到船上陪她，说起刚才在山上，梁辰对他感慨人生，回国后要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云恩笑道，“他一直都很好啊。” “不再和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往了吧。”江凛说，“那天在我们家看见你囤在冰箱里的食物，他特别羡慕，你说的很对，他害怕寂寞。” “梁医生是个好人。”云恩说，“他一定会遇到好的女孩子，也为他在冰箱里囤满食物。” 江凛笑道：“我觉得他将来的另一半，一定是能管住他的人。他其实很恋家，很恋父母，他和爸妈好像有什么过节，他经常说的话是，他们不会原谅他。” “只要别像外婆和妈妈那样就好了。”云恩说，“不过我知道，我妈的性格，到她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她也不会后悔的，所以我也不能代替妈妈向外婆服软。” 江凛笑道：“别想这些事，我们开心地玩。” 云恩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可开心了，遇见你之后，每天都在发生好事，江先生，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江凛说：“你做助理的那半年，真没在意过你，可是从那天往后，不管在哪里，就只会先看见你。” 云恩被哄得云里雾里，可又小心眼地问：“你也会对你的前女友，你的初恋女友，说这么好听的话吗？” 江凛摇头：“所有和我分手的人，都说和我在一起特别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你累吗？” 云恩痴痴地看着他：“晚上……会有点累。” 江先生的脸先红，搂着云恩低声骂了句：“昏头了。” 见心爱的人被自己撩拨得不知所措，云恩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孟筱今天玩得很开心，在水里的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有障碍的人，于是一不小心玩过头，到底是累的，加上云恩呛了海水不太舒服，于是大家都不眷恋，立刻决定返程回酒店。 晚餐前，云恩来了孟筱的房间，叫了按摩，之后一起洗澡换衣服，到酒店的海滩边看太阳慢慢落山，听海浪声绵绵不绝。 “我第一次浮潜，是跟我老公。”孟筱说，“那时候我们还在谈恋爱，到现在好多年了。” 云恩的心一咯噔，看向筱筱，找不出话来说，只附和了一声：“是吗？” 孟筱说：“怀孕的时候，宝宝在我的怀里钻来钻去，他知道原来孩子在肚子里是在羊水里的，就格外兴奋，说将来要亲自教孩子游泳，要带宝宝和我一起去海岛潜水，他经常说的话是，儿子你又在妈妈肚子里游泳啦？” “筱筱……” “苏梅岛开始火起来，他就说要带我来。”孟筱的眼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终于来了，可是他早就不在了。” 这是云恩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来苏梅岛完全是因为比较其他几个岛，这里的游客相对少，而江凛和她还有孟筱都没来过。 “如果宝宝还在，应该出门不需要穿尿布了。”孟筱说，“他爸爸应该教会他游泳了……” 云恩很难过，鼓起勇气说：“不要想了，他们都不在了。” 孟筱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就想想。” 云恩握紧了拳头，冷静下来道：“半年前，你还要坐轮椅，你都没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吧？所以，也许再过半年，又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好事，一定会的。” 孟筱靠在躺椅上，蜷缩身体：“再好的事，他们也不在了，我知道，我这样会影响你的度假心情，甚至影响你晚上和江凛恩爱，但是……我们不是来度假的吗，可以开心，也可以不开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不对？” “是。”云恩说，“我不是不让你难过，我就是……” “就算是你，我也会厌烦你想要让我开心的好意，厌烦你的照顾，厌烦你的关心。”孟筱很平静地说，“然后再憎恶没良心的自己，反反复复地矛盾。” “筱筱……” “我希望你住在江凛家，不是为了成全你们，是因为你不在，我会很轻松。”孟筱说，“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失眠，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而不用因为你在身边，我必须睡着，必须好好吃饭，必须好好活着。” 云恩想起了梁辰说过的话，他们这些正常人，永远无法感受到坐在轮椅上的人，承受着怎样的心理压力，任何事任何人，甚至陌生人的一道目光，都能在一瞬间压垮他们。 孟筱说：“当我想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注定惹来所有人的厌恶和反感，可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高兴的事，值得对人说吗？” “你可以站起来了。”云恩说，“以后能像从前一样。” “是啊，我再也不用麻烦你了。”孟筱含笑看着她，“我自由了。” 云恩哭了：“你不要吓我，孟筱，你想干什么？” 孟筱却笑着，伸手揉一揉云恩的脸颊：“傻子，我跟你说说心里话啊，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云恩直言道：“你是知道的，从出事的那天起，我就做好准备随时为你办身后事的。” 孟筱点头：“所以我毫无顾忌，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所以我更不会辜负你。” 云恩的心跳得厉害，满头虚汗把才吹过的蓬松的头发又打湿了，慌张地贴在脸颊上、脖子上。 “去拿点喝的来吧。”孟筱说，“我渴了。” “你想喝什么？” “芒果汁。” “我去拿。”云恩起身，下意识地看了看海滩，看了看附近的人，拿出手机，催江凛和梁辰下来，于是才去冰吧拿饮料。 芒果汁要鲜榨，需要等一等，云恩时不时地会回望刚才和孟筱坐的地方，后来遇见一对同样来自中国的老夫妻，云恩帮他们翻译需要喝什么东西，说完后拿到自己的芒果汁，再转身来时，躺椅上的人不见了。 云恩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躺椅前的一串脚印，蜿蜒伸向大海，海边有一对父子在嬉戏，孟筱仿佛是朝他们走去的。 可是半当中，人家妻子找来，一家三口团聚，小朋友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他们踩着海浪拍岸的沙滩，沐浴金黄色的夕阳缓缓远去。 “筱……”云恩抓着芒果汁的手，开始颤抖。 孟筱目送那一家三口远去，转过身，海风吹起她的长裙，露出美丽纤长的双腿，她一步一步，向海里走去。 夕阳落在海面上，在海天之间的一团光明，不是生命的希望，而是吸引无处安生的灵魂的归途。 “云恩啊，你们在这里？”此时，梁辰也来到海滩边，笑道，“我们今晚还去酒吧玩好不好？孟筱呢？江凛呢，还没下来吗？” 可是云恩捧着两杯芒果汁，一动不动地站在沙滩上，目光直直地看向大海，梁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拿过一杯芒果汁来喝：“你怎么啦，云恩？” 忽然，远处传来叫喊声，各种语言夹杂在一起，梁辰一面喝芒果汁，一面顺着云恩的目光看向远处，惊见一个人被大海吞没，而其他人和酒店救生员也发现了，都大喊大叫着跑向海边。 梁辰看了看手中的芒果汁，云恩手里还有一杯，而不远处，江凛正走过来，他们四个人来的，唯一不在这里的…… “是孟筱？”梁辰浑身血液沸腾，瞪着呆滞的云恩，下一秒就扔了手中的杯子，一面跑，一面脱下T恤，和救生员一起冲进海里。 江凛赶过来，云恩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芒果汁渗透进洁净的沙地，她瘫软地跪倒在沙滩上。 “出什么事了？” “筱筱……” 江凛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丢下云恩也冲向大海边。 所幸发现得及时，所幸救生员和梁辰的水性和体力好，所幸没有遇到暗流，他们找到了想要随浪而去的孟筱。 救上来的人，已经喝了很多海水，昏迷不醒，梁辰跪在沙地上，拼尽全力为她做心肺复苏，将一口口气渡进她的嘴里，终于在他精疲力竭之前，孟筱的气管畅通，能自主呼吸并出现了意识。 救护车也赶来了，梁辰和酒店工作人员跟着救护车离去，人群散开，江凛看见云恩还跌坐在沙滩上，奔跑而来，告诉呆滞僵硬的人：“筱筱没事的。” 云恩的意识缓缓清醒，她没有哭，也没有激动，反而很冷静地对江凛说：“还会有下一次吗？” 江凛不知如何回答：“可能只是意外……” 云恩摇头：“我知道，她到极限了。” 第134章 暂时不能和平解决 江凛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云恩也没有倾诉的欲望，他便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把云恩搀扶起来，让她坐在躺椅上休息，拿来一杯冰水让她喝下几口镇定情绪，等到酒店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救护车去了哪家医院，给了地址后，江凛才开车把云恩一起带过来。 经过急救，医生表示孟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呛入大量海水，可能会引起肺部感染，引发各种问题，所以她需要注射用药并留院观察。 江凛带着云恩赶来时，孟筱已经在病房中昏睡，他和酒店的人结算了先垫付的医疗费，请他们回去，但是回到病房外时，就看见梁辰站在那里，冲着云恩大吼：“夏云恩，你脑子坏了吗？” 云恩在高大的男人面前，显得那么弱小，江凛本能地赶过来，但也没来得及阻止梁辰的怒气一股脑发泄在云恩的身上，他很大声地斥骂云恩：“你眼睁睁看着她去跳海，你不出声，你凭什么放弃她，谁给你的权利放弃她？她死了，你忘得了今天看见的一切吗？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等着后悔吧，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干什么？”江凛冲过来，把云恩挡在身后，“这里是医院，你别大喊大叫。” 有护士说着泰语夹杂英语来劝阻，梁辰一把推开她们，也推开江凛：“你冲我喊什么，你要冲你的女人喊，下次她还会放孟筱去跳海吧，她脑子进水了是吗？” “梁辰！” “滚！” 江凛和梁辰那么多年的朋友，从没见他如此恼火，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里，但刚才的怒吼声，仿佛还回荡在这并不怎么大的医院里。 被骂得耳朵生疼的人，倒是格外的冷静，云恩和江凛说：“你留在这里，我打车回去，拿一些孟筱替换的衣服来。” “打电话让酒店送来吧。”江凛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那……你去拿，就拿我的干净内衣裤来。”云恩说，“我在这里陪筱筱。” 这样的安排，江凛还能接受，于是把身边的钱和信用卡留给云恩，先回酒店去拿东西。 但是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就看见在路边徒步的梁辰，江凛把车靠边，说：“我带你回酒店，或者你去医院陪云恩。”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的女人，你最好也别提她。” “你也最好对她客气些，我不会允许你再冲她大喊大叫。” “你喜欢，你就好好喜欢，但是别脑子跟她一样坏掉。”梁辰的怒气还没消，“她会后悔一辈子，然后你就陪着她在后悔里度过一辈子吧。” 江凛一脚油门踩远了，他爱走多久走多久。 但梁辰是光着膀子，光着脚，满身沙砾来的医院，身上除了一条短裤，连脚上的人字拖都是医院给的，他又累又饿，这么走回酒店，肯定要挂了。 江凛回到酒店，拿好云恩的干净衣服，再出来时，就在酒店前台遇见了打车回来的梁辰，司机还在一旁等着拿车钱，他拦住江凛：“给点钱。” 江凛现在拿的是云恩的钱包，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要用吗？不怕用了脑子坏掉吗？” 但梁医生能屈能伸，点头勾勾手指，来者不拒。 付了钱，江凛要走，梁辰在背后说：“她醒过来后，不要立刻给她进食，她喝了很多海水，也可能出现肠胃问题，如果状态不好，最好马上回曼谷。” “你不去了？” “我不想看见她们，特别是夏云恩。” “梁辰，你可以了。” 可梁医生毫不退让：“等你要陪着你的傻女人后悔一辈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可以了。” 江凛不想和他争吵，云恩还在等自己回去，但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他冷静地说：“这些年陪伴孟筱度过每一天的人，是夏云恩，你看到的孟筱已经是这样了，可你没见过曾经幸福的那个人。她现在一无所有，还要被父母逼迫，派出所几进几出，有家不能回，要躲在云恩的家里，就连来康复中心接受治疗，也因为没有钱，是被你们施舍的。梁辰，我知道你把生命看的很重要，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活得很艰难很痛苦，不仅仅是温饱，更是精神上的折磨。你说过，她可能有心理问题，她可能有隐藏的抑郁症，孟筱没有害人，她只是想解脱。今天的事，夏云恩做了正确的选择，就算她要后悔一辈子，我也会陪着她后悔一辈子。” 梁辰紧紧握着拳头，但最终只是给了江凛一抹冷笑，在酒店服务生的满脸惊愕中，离开了。 江凛调整心情，开车再返回医院，云恩没有坐在走廊里，而是坐在床边，陪已经苏醒的孟筱说话。 “好些了吗？”江凛进门后问，“我拿了云恩的衣服来，反正你们也不分彼此。” 孟筱孱弱地微笑：“不行，我不穿她的。” 云恩怒道：“嫌个屁，不穿你就光着屁股吧，反正不是我光屁股。” “云恩。”江凛嗔怪道，“凶什么。” 孟筱咳嗽了几声：“她一直这样子，也就对你好点。” 云恩说：“今天将就一下，等你情况稳定了，我和江凛一起回去，我去拿你的东西。现在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我又不能让他去翻你的东西，我们更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梁医生呢？”孟筱问。 “我和他发生了一些国际冲突。”云恩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暂时不能和平解决。” 江凛放下东西，去找医生询问孟筱的状况，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们俩，孟筱伸手抚摸着云恩的脸颊：“对不起，我没死成，又要继续麻烦你。” 云恩说：“也挺好的，我都不知道在泰国，要怎么处理丧葬的事。万一你捞不回来，我要一直等下去，上班也不能上了，酒店的住宿那么贵……”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痛痒，甚至莫名其妙的话，可不论说什么，还能和孟筱说，她还能活着听见，就比什么都强。不会像妈妈那样，云恩永远只能一个人对着相片，说永远也无法得到回应的话。 孟筱要自杀也好，意外也好，不论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在几个小时前过去了，过去了的事，就不要耿耿于怀，不要去追究对错，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只要她还活着。 云恩也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强，可她更清楚，她的筱筱活着有多累多辛苦，她甚至舍不得她继续活着受苦。 江凛回来时，看见云恩蹲在病房外面，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其实刚才闺蜜俩的对话，是江凛完全想象不出来的光景，这两个人太了解彼此，太体贴彼此，但现在看见云恩蹲在墙角哭泣，他才觉得是正常的。 江凛把云恩带到了外面，怀里的人哭得伤心欲绝，许久许久，终于哭痛快了，挂着眼泪冲江凛灿烂地笑：“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来。”江凛说，“今晚我们陪筱筱，明天一早我们回去睡觉，让梁辰过来陪。” 云恩吸了吸鼻子：“他很生气对不对？” “吓到你了吗？” “他一下子爆发，看见我突然就站起来骂我。”云恩伏在江凛肩头，无力地喘息，“我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 江凛安抚着她：“他神经病一阵过去就好了，他也是为你好，但他不了解你和孟筱。” 漫漫长夜，云恩和江凛在医院互相依靠着度过，所幸孟筱除了发烧，没出现其他恶性症状，身体情况还算稳定。 隔天一早，江凛把梁辰叫来陪伴，来的人还在生气，看见云恩就眼睛朝天，怒气冲冲地从身边走过，江凛也懒得和他理论，先带着云恩回去休息。 梁辰在病房转了一圈，见孟筱还在睡觉，就自己跑去医院边上的便利店买早饭和咖啡，再回到病房时，打开门，就看见孟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他几步上前掀开被子，被子下的人，咬着自己的拳头，压抑哭泣的声音，而脑袋下的枕头，已经泪湿了一片。 “你……”梁辰说不出话，把被子给她盖回去了。 第135章 不完全属于你 梁辰放任孟筱继续躲在被子里哭，独自坐在医院走廊，慢慢吃掉了手中的食物和咖啡。 这医院不大，接待的大多是被水母蜇了、吃海鲜闹肚子，又或是意外受伤的游客，各种肤色各种语言的人在医院进进出出，真正住院的却很少。 这样也好，孟筱能清静地躺两天。 他吃一顿早饭的功夫，帮两拨中国游客做了翻译，更重要的是，他是医生，他能判断病情，说得格外清楚。 终于闲下来，护士来为孟筱测量体温，并掉换输液瓶，梁辰再看见她时，已经是平静的人了。 而今天，酒店的人和警察来了，他们要调查昨天发生的事，江凛已经和他关照过，要言辞一致地说，孟筱是被海浪卷走的，是意外，不是自杀。 既不是酒店的责任，也不是孟筱的责任，息事宁人。 梁辰好好地应对了，没有让他们打扰孟筱，他记得江凛说过，这个人为了家里的事，已经在派出所几进几出，他觉得孟筱应该不喜欢见到警察。 “谢谢你。”再见面，孟筱能冷静地说话，她问梁辰，“你没事吧？云恩说，是你跳进海里，把我救出来。” “我没事，就是被海蜇皮蜇了几下。”梁辰靠在墙上，抱着双臂问孟筱，“那次，我在你眼睛看到的期待解脱的求死的目光，没错对不对？” “没错，你的眼睛很毒。”孟筱的气息很安宁，“每次看到云恩坐在康复室外面，我都对自己说，一定要站起来，等我能站起来能自由了再离开她。” “当时我对她说过，让你去做心理干预。”梁辰冷冷道，“她没跟你说，结果你也不做，一直拖到现在。” 孟筱微笑：“没用的，人心要怎么用理论知识来治愈？” 梁辰说：“你没资格否定心理医生的专业性和价值。” 孟筱很平静：“可我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 “那现在呢？”梁辰说，“走出医院，再跳一次海？到最后，让你站起来，让你能走路的我，成了刽子手吗？” 孟筱摇头：“谁都不是，包括我自己，我只是决定了自己的生命要活多久。” 梁辰重重一叹，冷声道：“夏云恩眼睁睁看着你走进海里，一声不吭，你真了不起，有个朋友能送你去死。” 孟筱微笑：“我这辈子注定没有资格拥有幸福，折腾三十几年到最后，拼尽全力依然一无所有。她是老天给我的唯一，但不是生的希望，是死的勇气。我知道，只有她不会怪我，哪怕她并不愿意我死去，并不愿意我离开她，可她会尊重我支持我。所以……梁医生，不要怪她。” 梁辰摇头：“我无法原谅她。” 孟筱也只能叹气：“那随便你，反正她不缺你这个朋友。” 梁辰竟然笑了，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又说：“你毁了我们的假期，总要有些补偿吧。” 孟筱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努力微笑着：“我能做什么吗？” 梁医生的浓眉轻轻一挑，用手指点了点他自己的嘴唇。 孟筱用目光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梁辰说：“你的嘴唇很柔软，吻起来一定很舒服，我很嫉妒那个将来能吻你的男人。” 孟筱惊愕地看着他，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还对她说，叫她不要留案底不要有前科，不要影响将来孩子的求学机会，他竟然认为她将来，还能有孩子。 孟筱努力冷静下来，她知道梁辰没有恶意，更不是轻薄骚扰，她说：“那就两清了。” 梁辰摇头：“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已经不完全属于你，下次想死的时候，至少通知我一下，得到我的允许。” 此刻酒店里，云恩浅浅地睡了两个小时后，就不安地醒过来，但身边的人睡得很熟，她知道是因为江凛信任梁辰，放心把孟筱交给他。 昨晚自己还曾在他怀里瞌睡过几次，但江凛足足熬了一个通宵，一定累坏了。 “对不起，总是给你带来麻烦。”云恩很轻声地说，“不要怪筱筱好吗，她一无所有。” 江凛似乎听见声音，微微睁开眼，似醒非醒地看着她。 云恩顺势就钻进他怀里，江凛几乎是本能地搂过她，像抱着世上最舒服的靠枕那样，给他自己的身体也找到了支撑，要用彼此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去。 一直到下午，两人才再来到医院，让他们惊讶的是，梁辰和孟筱竟然在用人家护士的iPad下奥赛罗，而且目前的战绩是梁辰全败。 这一局似乎又要输了，梁辰“借口”不想看见云恩，抱着iPad要去还给人家，眼睛朝天地从病房离去。 “你可以了。”江凛拉了梁辰的胳膊。 “呵……”梁辰甩开他的手，“很生气”地走开了。 云恩问孟筱：“他没有骂你吗？” 孟筱摇头，温柔地说着：“梁医生很好。” “切……”云恩说，“昨天他吼得我耳朵都要聋掉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孟筱笑着：“他说他也不会原谅你。” 云恩高高仰起脑袋：“他来跟我道歉，我还不见得原谅他呢。” 江凛竟然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吃了醋，大概在他眼中，梁辰是优秀而可靠的好男人，而且出门以来，他和云恩玩得那么合拍。 “医生说，你没有造成肺部感染，是很幸运的。”江凛道，“今晚没什么事，明天就能出院了，不过我想还是让你多观察两天，或者我们提前回曼谷，那里有更好的医院。” 孟筱说：“我觉得没什么事，哪怕早一天出去，让你们能轻松地玩一天也好。” 云恩在边上说：“那你还挑这时候死，昨天如果你死了，我们一天也玩不了了。” “云恩？”江凛呵斥她，“不许胡说。” 孟筱却很平淡：“我们两个一直把生死挂在嘴边，因为从前都是一个人，说好谁先死了谁为谁办身后事。现在想想，我们这样把死看淡的人，更潇洒不是吗？” 云恩立刻附和：“你和梁辰两个大男人，还不如我们来得潇洒。” 江凛神情严肃地说：“你不希望筱筱活着吗，你连做梦都哭着喊筱筱的名字。” 云恩根本不记得梦里的事，转身瞪着孟筱：“你看，为了你，我被梁辰骂，现在又被他骂，他们就是不能骂你呀，全来骂我。” 江凛在她额头上，敲了个毛栗子，云恩疼得龇牙咧嘴，坐到一边去，不跟他们说话了。 此时梁辰从门外伸进来一个脑袋，问：“你们今晚过夜吗？要不要我买点吃的送过来？” 孟筱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的，明天来接我回酒店。” 梁辰毫不客气地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至少你要死，也别再给别人添麻烦。” 江凛快晕过去了，一个两个都那么不靠谱，可是病榻上的人，却很坦然，很平静，不论是云恩的胡说八道，还是梁辰的口无遮拦，都只换来她的微笑。 夜里，孟筱换了输液瓶后，江凛才带着云恩回去，他们路过梁辰的别墅，发现里面亮着灯，隐约有水声传来，应该在游泳。 回到房间，江凛叫了客房服务送香槟，留下云恩让她好好休息，就来找梁辰喝酒了。 梁辰刚游完泳，正渴，大口灌下两杯香槟，靠在躺椅上舒展筋骨说：“我以前来泰国，身边24小时都有女人，真稀奇，我竟然能一个人活下来。” 江凛慢慢喝着酒，说：“你不要对云恩那样，我夹在你们中间怎么办？” “她反省了吗？” “你少来。” “反正我不会原谅她。”梁辰说，“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哪怕将来你们结婚了，我也不会反对，也不会不和你做朋友，但我不要原谅她。” 江凛幽幽一笑：“你以为她会很在意吗？” 梁辰看着他：“她是不是很伤心？” 江凛说：“没有。” 梁辰闷闷地喝下一杯香槟：“还说什么好兄弟，女人都不可靠。” 江凛无奈地笑：“我去叫她来，你们聊聊？” 梁辰说：“我和女人聊天，最后都会上床的。” 江凛把水果叉插进芒果里，再旋转了一下，果汁流了满盘，无声地威胁和警告后说：“我去叫她来。” 第136章 我这个儿子，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梁辰一下子从躺椅上跳起来，江凛以为他要阻止自己去叫云恩，可他果然是想多了，这个家伙急急往卧室走，嘴里说着：“我要换件衣服，气场上不能输给她。” 江先生突然觉得，他何必操那么多心，但他还是回自己的别墅接来了云恩，云恩倒是老实，乖乖听话，心疼他夹在中间，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女朋友最亲。 发生国际矛盾的两个人，在别墅的泳池边相见，江凛放下香槟和酒杯，把被他戳烂的果盘收走，但收走前还把果盘在梁辰面前晃了晃，无声地警告他别发神经，就去厨房重新给他们切果盘。 云恩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大半，觉得好喝，又把剩下的都喝了。 她喝完就再给自己倒一杯，梁辰突然说：“这瓶酒算在谁的账上的？” 云恩直接问：“如果是你的，我不能喝了吗？” 梁辰愣了愣，避开目光说：“你喝吧，我请你喝。” 云恩毫不客气地又喝了大半杯，拿香槟当汽水来解渴和镇定情绪，她也是够奢侈的了。 两个人话还没说，酒下去一大半，喝得急上头也快，云恩已经双颊绯红，头一阵劲道上来了。 都说酒壮怂胆，他们虽然都不怂，可心里都觉得愧疚和难过，对筱筱，对彼此都是。 云恩看见梁辰裸露的腿上，有被水母蜇伤的伤痕，心中感激又难过。 是上天注定，让他能在海里找到孟筱吗，梁医生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孟筱的人，不论是让她站起来，还是让她重新回到人世间。 海浪吞噬孟筱的那一瞬，云恩已经在心里和她永别了，她知道她再也看不见筱筱了，一切都像梦一样，她忘不了孟筱被海浪吞噬时的情景，所以才会在梦里哭喊着她的名字，但她也忘不了，梁辰狂奔向大海的背影。 “谢谢你。”云恩终于开口道谢，“谢谢你救了孟筱。” “如果你早点出声，她还能少喝几口海水。”梁辰说，“你差点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 “那你也是送她去死，你有什么资格？” “我当然有资格。”云恩毫不退让地看着梁辰，“你知道她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厨房里，江凛听见他们的声音，走过来看了眼，两个人各自坐一张躺椅，但都挺直了背脊，像是要以理据争。 “孟筱碰见你们两个家伙，也真是……”江凛转身往厨房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梁辰，心里头冒出一个新鲜的念头，但这样的想法太梦幻，怎么可能呢，至少梁辰配不上。 这一边，云恩喝掉了杯中的酒，喘息后说：“家里出事后，她醒过来，儿子和丈夫没了，自己的腿断了，房子面目全非，还殃及到邻居，她曾经为之努力的整个世界坍塌了。” 梁辰默默地听着，云恩继续说：“她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清明冬至去给老公儿子扫墓，是想在公公婆婆百年之后，还能有个人去给老公儿子扫墓，再代替她老公去给公公婆婆扫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再挽留她的生命，梁医生，你救治过那么多人，可你敢拍胸脯说，每个人都愿意继续悲惨地活下去吗？” “如果我像你这样想，就没资格做医生。”梁辰说，“云恩，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悲惨凄苦的，每一个人都为了生存而辛苦地活着，难道你不是吗？我见过的每一个病人，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苦最倒霉的人。有先天的残疾，有后天的意外，每一个人都不想活下去。可如果我像你一样去成全他们，哪怕抱有这样的宽容，那其中想要好好活下去，想要开始新的人生的病人，还有什么指望？因为在他们的主治医生眼里，他们就不该活着吗。“ 云恩捧着已经空了的酒杯，轻薄晶莹的玻璃渐渐被自己的掌心捂热，其实她喜欢听这些话，甚至在梁辰骂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踏实，终于有一个人，能强烈地要求孟筱必须活下去。 他们的立场不同，他们的情感不一样，云恩知道自己没有错，她想让孟筱活着的时候轻松，死也能死得毫无顾忌，她努力了也做到了。 可在她心底，从不愿筱筱离去，现在终于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不理会任何解释，不允听任何理由，只要求孟筱活下去，且必须活下去。 梁辰说：“至少，我绝不允许我的病人求死，所以拜托你再也不要成全她，云恩，让她活下去好吗？” 云恩没忍住眼泪：“我不想她死，真的，我不想……” 梁辰从边上抽了纸巾递过来：“对不起，我昨天那么凶地对你吼，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云恩点了头，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其实我没有生气，就是很难过……” 梁辰靠在躺椅上，终于放松下来，叹道：“我也没有生气，吼完我就后悔了，我要是跟你闹翻了，江凛肯定选你，如果我连江凛都没有了，大概下一个跳海的人就是我。” 云恩破涕而笑：“你只有江凛一个朋友吗？” 梁辰说：“一起喝酒的，随手抓一大把，但能共度人生，这辈子真正的好朋友，能有一个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吗，难道你有很多吗？” “那倒也是……”云恩说，“我也没什么朋友。” 梁辰说：“不过，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做好朋友的，所以我们继续做好兄弟，我知道江凛很多秘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我。” 云恩转身，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不大相信地问梁辰：“你们真正在一起时间也没多久吧，你知道他很多秘密。” 梁辰嘿嘿笑着：“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的秘密，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久，是这个人，真的没什么秘密。相比之下，我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他没有秘密吗？”云恩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了那双黑天鹅。 “没有啊，工作狂一个。”梁辰说，“生活上方方面面都很克制，我们男人到了三十几岁，稍不注意就会发福，我是怕自己胖了被女人在床上嫌弃，而他就完全是自我管理得很严格，我有一段时间，怀疑他是性冷淡。” 江先生是否性冷淡，云恩最清楚了，但是从男朋友的好兄弟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云恩知道，江凛对待女性和感情，一直都是理智的。 她常常觉得自己和江凛的恋爱太顺利，就算是让江凛一时棘手的初恋女友千里迢迢来重修旧好，最终也处理得很冷静坚决。 现在看来，是因为江凛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因为她而改变，又或是刻意隐藏，也许十几年后再看，江凛还是现在的江凛。 “云恩，长风叔跟你提过我家的事吗？”梁辰忽然道。 “没提过，我和舅舅见面也没多少次，每次都匆匆忙忙。”云恩说，“不过……” “他说过什么是吗？我猜到了，你和夏家的人接触了，早晚是会知道的。”梁辰叹息，“但我连江凛都没说过。” “我是说。”云恩道，“上次外婆送钱来，我把钱放进你的衣柜，在你的衣柜门后面，看见全家福，是二十几年前的照片吧？” “是啊，快三十年了，那时候我爸爸是不是还很年轻，像我一样，很帅对不对？”梁辰一笑，就露出大白牙，问道，“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云恩点头：“你妈妈非常漂亮，其实你更像你妈妈。” 梁辰笑：“你看得还真仔细啊。” 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望着深邃的夜空，望着满天的繁星，说道：“长风叔他们是知道的，我本来该有个妹妹。” 云恩不自觉地紧张，坐直了身体。 “那张照片，是我和爸妈最后的合影，我奶奶五十大寿时拍的。”梁辰说，“两年后，在我上小学前，我妈又怀孕了，那时她九个月，因为我不想去上学爬家里的树躲起来，从树上坠落，我妈为了接我，我压在了她的肚子上，一个女婴没能活下来，我妈妈失血过多差点也死了。 云恩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谁能想到，这么阳光开朗的大男生，背负着二十几年的愧疚和悲伤。 梁辰说：“后来很多年，她因为抑郁症而拒绝我，也拒绝任何家人，直到我出国留学前，她才开始好起来。但那都是我爸的功劳，他三十年不离不弃地守在我妈妈身边，而我这个儿子，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第137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虽然是意外，可谁敢说当年小小的梁辰没有责任呢，如果不是他贪玩厌学，哪怕他不去爬树，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 难道责怪妈妈不顾自己大腹便便去接他，难道要妈妈为了腹中的胎儿，舍弃从树上坠落的他？ 这场悲剧里，梁辰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可他是无心的，当年他还那么小。 “至少，你平安长大了。”云恩温柔地说，“没有让阿姨再失去一个儿子。” 梁辰的心被瞬间温暖，眼眶湿润地看着云恩：“真的吗？” 云恩说：“我听江凛讲，那个纠缠你，让你天天被梁先生骂的女孩子，是你妈妈介绍的相亲对象？” “是啊。”梁辰的手指在脑袋上转了两圈，“我觉得那个小姑娘，脑子有点问题。” 云恩一脸黑线：“现在不是说那个女孩子，是说你妈妈，你妈妈为你张罗结婚的事，难道不是想和你有沟通，想和你拉近距离，想和你说说话吗？你可以亲自去告诉阿姨，你觉得那个小姑娘不太好，你不喜欢。” 梁辰的手，在他刚刚精心挑选，要在气场上赢过云恩的黑底绣金龙的短裤上蹭了蹭：“再说吧。” 云恩叹气：“你们有钱人家，都流行和亲妈决裂吗？” 梁辰哈哈大笑：“说起来，云恩，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了，恭喜你。” “他们家的钱，和我没关系的，我还欠了江凛很多钱呢。”云恩说，“今年的目标，是把十二万还给江凛。” “他不会要的，他……”梁辰干咳了一声，侧过脸去。 云恩忽然想起来，也重重咳嗽了一声：“梁医生，你欠我家江先生的二十万，别忘了还哦。” “我们……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对啊，好兄弟明算账。” 此时江凛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看见见底的酒瓶，伸手抚摸云恩的额头：“喝了好几杯？” 云恩摇头抵赖：“没有。” 江凛转身瞪着梁辰：“你自己喝酒没节制，不要带坏她，不然下次别想再一起玩。” 云恩在江凛身后，冲梁辰吐了吐舌头，江凛在她身边坐下，说：“你们谈好了，讲和了？你们是三岁小孩吗，还玩这一套，让我和孟筱夹在中间为难？” “孟筱不为难，她说云恩不缺我这个朋友。”梁辰大口吃着水果，不服气地说，“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女人，各方面都厉害。” “你们聊，我去给筱筱打电话。”云恩便留下他们，到里头去给孟筱打电话。 两位男士目送她离去，梁辰说：“要好好对云恩，她是个好姑娘。” 江凛稀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梁辰说：“虽然云恩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的女孩子，但我真的很喜欢她，你懂吗？” 江凛明白他的意思，不会乱想。 梁辰感慨：“刚刚她说了让我很温暖的话，我现在知道你怎么突然变成二十四孝好男友了，有这样的人陪伴在人生里，真的很幸福是不是？” 江凛颔首，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每天都很幸福。” 梁辰舒展筋骨，慵懒地说：“我要睁大眼睛，好好去找一找。” 江凛道：“回国后，别再和那些女孩子往来了，就算她们也只是找个人玩玩，让她们去找别人吧。你想过没有，将来真的出现了那个人，你要人家女孩子怎么面对你一天睡一个女人的过去？” 梁辰一脸?N瑟：“那是几年前了，现在一天睡一个，会精尽人亡的，到底三十几岁了。” 江凛狠狠瞪了眼：“闭嘴。” 除了今晚，他们还要在苏梅岛逗留两个晚上，原本云恩安排了很多白天的行程，现在都做不了了，隔天白天也陪筱筱在医院打点滴，直到傍晚才接她回酒店。 自然，江凛认为最好立刻回曼谷甚至回国，为筱筱提供更好的医疗环境，但泰国医生很轻松地说她没事，可以继续享受阳光和海滩。 云恩本要陪她住一起，孟筱坚持她一个人住不会有事的，她真的希望哪怕一天两天，大家能开开心心地去玩一玩。 “那肯定是不会耽误的。”云恩色眯眯地看着她，满目春色。 昨天夜里，知道孟筱平安无事，和梁辰也化解了矛盾，江先生怎么会放过她呢，连带着前两天夜里的账一道算了的。 孟筱猜得出，小美人很性福，便更加坚持：“我要死，死一百次了，我现在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虽然还没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但肯定也不会再寻死，你不要担心我，回去和江凛住，晚上接我去餐厅吃饭就行，我很饿是真的。我们还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开开心心地玩好吗？小恩，你别怪我。” “我当然不会怪你。”云恩说，“至少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江凛在我身边，还有梁医生。我现在可能没有前几年那么能干独立了，人一旦有了依靠，能力就会退化的，所以你下次也要选好时间，别丢给我一个人。” 孟筱拥抱她，云恩抚摸着她的脑袋：“回国后，我就正式搬去江凛家住，把家里的房子租给你好吗？” “好。” “租金你帮我存着就行。”云恩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偶尔回来看你的。” “东西都要搬走吗？” “慢慢拿，要什么了，我会回来拿。”云恩说，“那里永远是我和妈妈的家，也是我和你的家。” 晚上在酒店沙滩边，也有一场烟火秀，住客来来去去，没什么人还记得前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大家纵情歌舞，放肆地喝酒，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孟筱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江凛把刚烤好的蔬菜拿来：“还有玉米，你要吗，不过我怕玉米不太好消化。” 孟筱说：“我够了，玉米吃不下的，你不去玩吗？” 江凛苦笑：“还不知道那两个家伙，要醉成什么样子，我不能也醉了，而且我本来也不喜欢这种游戏。” 话音才落，就传来梁辰的声音，女孩子们为他欢呼着，其中也包括正一边跳一边拍巴掌的云恩，可能认识她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夏云恩可以玩得这么开，玩得这么疯。 “她很开心。”孟筱说，“认识她五六年，上一次这么开心，是我的宝宝出生，她来医院看我。” 江凛神情微微严肃，略思量后，说道：“虽然我没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我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人生一帆风顺的人，我无法体会你的痛苦，可至少，云恩和我，还有梁辰，这个世界上还有三个人，希望你活下去，并且好好地活下去。” 孟筱并不反感，微笑着说：“谢谢。” 江凛道：“如果我们活八十岁，后来的五十年取代了之前的三十年，成为你真正的人生，我觉得也无可厚非。孟筱，给自己个机会，你看，你都能站起来了，你甚至溺水了都没事，老天爷安排你继续活下去，就算他要安排你痛苦地活下去，不如再争一争，把之后的五十年，活得比前三十年更好。” 孟筱惊喜地看着江凛，感慨命中注定的缘分：“这就是夏云恩的人生，她说她到死之前的人生，要过得比从前好，比妈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我以前担心过，她会自卑，会不敢爱，因为她根本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和追求，公司里的前辈们给她介绍过很多人，她宁愿得罪人也不会去尝试。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是放弃感情、放弃爱情，这辈子打算一个人过的，所以也尊重她。直到你出现，她让我看到了从没见过的勇敢和热情，我才明白，她是在等她想要爱的男人。” 江先生的心，要飞到云端上去，笑容比海滩上的篝火还绚烂：“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和前辈，她很幸运。” 孟筱说：“云恩是个好姑娘，上次花那么多钱买东西，她一定是因为心里太难过了，她欠你的钱，一定会归还，你不要误会她。” 江凛笑道：“怎么想起来说这些了？” 孟筱说：“这很现实，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江凛真的不在乎，可他也能看见云恩的心意：“那些东西都在家里，连包装都没打开，可能哪天她把钱还给我了，才会用，我也不说她，她高兴就好，虽然我真的不在乎。” 孟筱说：“请好好保护她，爱她，江凛，谢谢你。” 远处传来梁辰和云恩痴头怪脑的笑声，孟筱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云恩竟然会和梁医生对路。” 江凛看了眼孟筱，把想说的话换了一句，道：“你觉得梁辰是什么样的人？” 第138章 我要活下去 《高跟鞋的秘密》第138章 我要活下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祖师奶奶 《高跟鞋的秘密》第139章 祖师奶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 我忍无可忍了 《高跟鞋的秘密》第140章 我忍无可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 再做一次志愿者 《高跟鞋的秘密》第141章 再做一次志愿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 规矩不能不做 《高跟鞋的秘密》第142章 规矩不能不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 王若的决绝 父亲的葬礼之后，孟筱委托律师，将自己名下那套房产赠与弟弟，要求他在三个月内卖掉，也因为提前结束租约，赔了目前租房的租客一点损失。 自然这些钱，她都不在乎了，父亲的医疗费丧葬费，几乎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现在再把赖以生存的房子送掉，就是想破釜沉舟，彻彻底底重新来一遍。 当然，云恩是她的退路，她不用担心没地方住，接下来只要能找到工作，就能养活自己。 云恩没有阻拦筱筱赠送房子，至少她的弟弟从没有帮着父母伤害过孟筱，那天在灵堂看见，实在是个可怜而让人无奈的人，孟筱对弟弟还有一分疼爱，想尽到姐姐的心意，这些云恩都很支持她。 不过对于梁辰和云恩装流氓去恐吓她妈和亲戚的事，孟筱是后来才从其他关系尚可的亲戚那里知道的，因为他们都来问自己：“你怎么跟了黑-道的人了？” 于是，梁辰称自己是他的女人，甚至以“老婆”称呼的事，孟筱也知道了。 她问云恩，云恩装傻：“我不记得了呀。” 孟筱说：“你只管骨头轻，江凛马上就回来，有人收作你。” 云恩知道自己玩脱了，心里有那么一点害怕江凛生气，不巧的是，江凛回国那天，她要去跟进峰会的事，不能去机场迎接大驾，于是跟唐静暗中联络，让她留心老板的心情。 但今天的会议依然冗长繁琐，云恩提交的几双鞋子的设计稿，被他们研究来研究去，代表夏家的公司来的人，还不知道云恩和大老板的关系，很不客气地说：“你们该把样品拿过来，鞋面面料我们要看过，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的衣服相匹配。” 小助理在边上轻声嘀咕：“太拽了吧，他们怎么不把成衣拿过来呢。” 云恩示意她小点声，回答道：“下次我们会把成品带过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推荐的鞋面面料，我们可以作参考。” “这个你们之后来我们公司谈好了。”然而人家是真的拽，高傲地说，“光说是讲不清楚的，要你们来人看。” 虽然他们态度不大好，但这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尚在夏云恩的接受范围里，毕竟大家都是做事。 如此，直到会议结束看手机，才发现江凛和唐静的分别留言，说航班延误了。 云恩想去机场接江凛，但计算辗转地铁过去的时间，江凛早就到了，总不见得叫他在机场等自己，于是给江凛留言，告诉他自己回公司了。 而一回公司，就被下个月秋冬发布会的事缠住，王若显然在上次的发布会上，留下了对鞋底勾心的阴影，怀疑供货商送来的新样品钢材质量不对，把人家厂里的人找来，在工作室争论半天。 可今天有模特经纪公司带人来试鞋子，王若不管，一股脑都丢给云恩。等所有的事忙完，大楼里已经冷冷清清，其他公司都下班了，自家公司其他部门的人也走得差不多。 云恩再看手机，江凛好几条消息，他已经回家了，现在开车来接自己。 王若今天收到几箱海淘的东西，一个人拿不了，云恩就帮她一起搬到地下车库去，她们在后备箱整理，听见脚步声靠近，待车盖落下，两人抬头就看见展世杰。 车库的灯刚好打在他脸上，在这空落落的停车库里，高大的男人一脸阴鸷地看着她们，着实怪吓人的。 云恩第一反应，是给江凛留了语音：“我在停车库。” 她没有说再多的话，不想刺激展世杰，她不知道展世杰现在是什么人格，很可能变态了疯狂了，做出任何不可理喻的事。 “若若，我很想你。”展世杰走上前，一如既往地深情款款，“若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没有你在身边，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我错了，若若，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和方曼有瓜葛，她的孩子打掉了，她不会再来纠缠我们。” 王若对身边的云恩说：“你先走吧。” 但云恩担心展世杰对王若做出偏激的举动：“没事，你正好把我带出去到路口。” “夏云恩！”展世杰猛地大声起来，在空旷的停车库里回荡，他厌恶至极，“是你挑拨离间，是你怂恿王若跟我分手。” 王若抢先道：“你不觉得说出这些话很可笑吗？是谁把方曼的肚子搞大，你更可恶的，不是和她睡在一起，而是拿我的事来讨好她取悦她。方曼的能力不能给你什么好处，你不过是多了一个床伴，可你为什么要拿我来取悦别的女人？因为你变态，因为我在你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床伴，还是个心甘情愿为你花钱的傻瓜。” “若若，不是的，若若……”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没听见我爸爸的话，见你一次就打断你的腿。”王若说，“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想把你的人生弄得一团糟，早点忘记最好。” 说完，就对云恩道：“上车吧，我带你出去。” 她们交换位置，王若朝驾驶室走，云恩去副驾驶的位置，刚好在展世杰这边，情绪激动的男人冲上来，冲着云恩大吼：“你为什么要害我，方曼说你手里有证据，是不是你向公司揭发我？” “是你乱搞女人，是你贪污公司财务。”云恩毫不畏惧，“你现在情绪激动，我不想计较什么，但是如果你再而三地来骚扰我们，别怪我不客气。你也是行业里有点名声的人了，去别的地方照样能风生水起，非要在你的人事档案里记录一笔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云恩，不要跟他废话，上车。”王若怒道，“展世杰你走开，你想干什么？” 展世杰回眸看着王若，慌忙从车前绕过来，竟然双膝跪下道：“若若，原谅我好不好，若若，是我错了。” 云恩也绕过来，和王若站在一起，但他这个举动刺激了展世杰，他双眸猩红恶狠狠地瞪着云恩，正要大喊大叫时，有车子从外面开进来。 江凛的车停在了边上，从车上下来，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缓缓走到云恩身边，将她和王若都挡在了身后。 展世杰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江凛会出现，仿佛在女人面前下跪没什么，当男人出现，就让他颜面扫地，顿时怒从中来，毫无理由地猛地推了江凛的胸口：“你们联合起来，就是要把我赶走？” 见江凛被攻击，云恩简直要炸了，可不等她冲上前对疯子拳打脚踢，江先生抬起胳膊，直击展世杰的咽喉，带着他整个身体撂在地上，可能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地上的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了好几声。 江凛说：“公司和我个人，包括王若和夏云恩，都不打算让你将来无法生存，你是很优秀的样品师，去任何工厂任何鞋履公司都能找到工作。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如果以后有机会合作，再打招呼。” 展世杰吃力地爬起来，唯恐他们再动手，王若对江凛说：“你带云恩走吧，放心，我不会有事。” 云恩和江凛对视了一眼，江凛就拉着她的手走开，云恩担心地问：“我们能走吗？” 江凛没说话，上车把车开走，停在了前方转弯处。 “真的没事吗？”云恩趴在椅背上，担心地看着后面的光景。 “他不是那种有出息豁出去的人。”江凛说，“做出犯法的事，自己一辈子也毁了，越是人渣，越是会保护好自己，你别担心。” 果然没多久，王若上车了，车子开出来，江凛把云恩拽回位置系好安全带，一起离开了。 王若给云恩发了消息，说她可以自己回去，叫她别担心，云恩也不能过多关心，毕竟人家王若还比她大好几岁呢。 遇到红绿灯时，云恩拍了拍江凛的肩膀，嫌恶地说：“那么脏的手碰你。” 分别十来天，终于又有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刚刚他收到云恩的消息，说她在停车库，就猜想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当时觉得有时间问不如直接找过来，果然，他们是默契的。 “很聪明。”江凛说，“以后遇到危险，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云恩傻傻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很不真实，昨晚还隔着手机，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隔着两大洲，也就这么一眨眼，又出现在彼此眼前了。 “欢迎回家。”云恩凑上来就亲了一口，“我想你了。” 江凛搂过她，蹭了蹭额头：“我也是，很想你。” 云恩伏在他怀里，脑筋飞转，要怎么乖巧地，搞定她跟着梁辰去人家葬礼上恐吓威胁的事，可耳边已经响起江先生的声音：“你那天金黄色的头发，怎么弄的？” 梁辰那个叛徒！ 云恩在心里骂了几百遍，等江凛开车后，立马转换话题问：“梁辰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吗，他这几天很怕你，他又为借钱了吗？难道他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孟筱了。”江凛说。 “啊？”云恩的下巴都要掉了。 第144章 精神独立的存在 《高跟鞋的秘密》第144章 精神独立的存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最后一次，我保证 云恩帮孟筱搭了衬衫配长款马甲，比起她原本要穿去面试的套装，既不失干练精神，又有女人味，还显得年轻。 “你找到工作了，我给你买新衣服庆祝。”云恩说，“拿工资，再请我们吃饭。” “等我消息。”孟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云恩的搭配，“我想不论什么，先做起来，有一份收入总好过一分钱也没有。” “别太辛苦，公司远吗？”云恩问。 “要看分配的位置，在上海好像有几个部门在不同的大楼里。”孟筱说，“等确定了，我就告诉你。” “要是我们离得近，就能一起吃中饭了。”云恩很期待，“就算不近，交通方便的话也行。” “你们忙成这样子，哪有时间吃午饭？”孟筱说，“舅舅公司那边的人，还为难你吗？” “要下个礼拜碰面，我不怕的。对了，发布会请柬。”云恩想起来，去包里拿出请柬递给孟筱，“这次的主打产品，依然有我的鞋子，你要来呀。” “有时间我一定来。”孟筱说，“你是不是该确定转正了，还是见习设计师吗？” “他们最近太忙，都忘记这件事了，反正薪资上没有变化，我也不急。”云恩说道，“你脚上这款鞋子用的皮，是我们去年新合作的供货商提供的。” 孟筱动了动脚踝：“这个皮很舒服。” 云恩道：“过年前吧，他们厂里突然给了我们很优惠的价格，要和我们继续谈合作，大家很开心的，谁晓得过年上来，就推翻了前面的报价。如果是原本的价格也就算了，涨了七个点，简直莫名其妙。而这款鞋子，现在要加量生产，虽然找到可以代替的皮子，但人家也坐地起价，知道现在这款鞋卖得火。做生意真是，将来我要是自己做生意，这些问题全要面对和处理，我现在看见的越多经历的越多，越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孟筱笑问：“那你还做吗？” 云恩猛点头：“当然要做，就算从五十岁开始做，我也不会放弃。” 话音落，手机响了，是江凛的电话，他忙完了，问云恩在哪里。 “我在筱筱家，恩……”云恩挂了电话，对孟筱说，“江凛叫我们去吃饭，他朋友新开的日料店，让大家去尝尝菜单，免费的。” 孟筱不信，笑道：“你不说免费，我也不会拒绝你们请我吃饭的。” 云恩去拿衣服给她换：“真的免费，江凛不是带我们去蹭饭占便宜，每道菜吃过是要给人家老板反馈评价的。” 他们下楼打车，说起孟筱的驾照还没过期，但是当时以为自己永远也站不起来，不能开车，新搬的地方又没有停车位，就把原先家里的车子卖掉了，于是现在有驾照腿脚也方便了，但是没有车子开。 “你还是开车上下班好些。”云恩说，“梁医生说过起码还要一两年慢慢恢复，还是以训练为主，生活里尽可能不要频繁走路，不能太过度疲劳。” 孟筱努力回忆：“我那张车牌额度单放在哪里了？” 云恩说：“你的各种证明材料什么的，我统一放在那个迪士尼的铁盒子里，你晚上回去找找看。” 孟筱现在很爱惜自己的双腿，能再站起来，是梁医生和钱护士他们的努力坚持，是很多人的心血，既然要活下去，不想再寻死了，就一定要好好保养。 她打算等工作落实，收入稳定后，先买一辆便宜的车开，还让云恩到时候去物业帮她搞定停车位。 到达日料店，江凛早就在门外等候，今天来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他们刚进门，就看见大高个的梁辰在和穿着日式浴衣的服务生小姑娘搭讪。 他好像不知道江凛会来，至少不知道孟筱会来，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 云恩跟随江凛，和其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们，坐在长桌上，榻榻米是那种可以把脚放下去的，对孟筱来说要自在很多。 梁辰很殷勤地给孟筱拿来坐垫：“你要注意保暖，着凉很容易引起疼痛。” 他坐回江凛身边，江凛递给他擦手巾，轻声道：“你还在勾三搭四？还让人家孟筱亲眼看见。” 梁辰说：“最后一次，我保证。” 江凛怒其不争：“但愿。” 梁辰心虚地瞟了眼云恩，又偷偷看孟筱：“她们知道吗，云恩知道吗？” “云恩知道。” “啊！” 梁辰好大声的反应，吓得其他客人都看向他，他立刻露出大白牙，笑着打招呼圆场。 孟筱问云恩：“他们怎么了？” 云恩说：“江凛最反感梁辰搭讪小姑娘，觉得他流里流气，只要看见了肯定骂他，估计在挨骂。” 孟筱笑道：“江凛带队真是不容易啊。” 云恩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眼眉挑得老高：“孟小姐，我还是很好带的好伐。” 菜肴一道道上来，刺身什么的，只要新鲜品质好就不会有问题，但一些传统的日式炖菜和煎炸以及寿司制作，是很考究厨师功底的。 客人们认真地品尝，给出老板和主厨各种建议，孟筱善于作评价，她一说话，大家都会停下筷子盯着她看。 云恩半当中离席去洗手间，由于记错自己的鞋子放在哪个柜子里，开错了门，但是打开看见的那双高跟鞋并不陌生。 是她亲手设计，曾经亲手为陆小姐制作的鞋子，但是……今天到场的客人里，并没有陆小姐。 再仔细看一眼，鞋子细节上有些许不同，用料也不考究，她知道，是自己的设计被抄袭复制了。 上次为了帮王若也帮自己弄走方曼，她贡献出了过去的设计稿，到现在已经两个月过去了，方曼很可能找到了新的工作，也很可能是把她的设计卖给其他鞋履公司或生产厂商，淘宝上一堆堆复制盗窃大牌设计的小作坊，他们来者不拒的。 云恩毫不客气地拿出了那双鞋，看了看鞋底的品牌，竟然是国内某知名品牌。 想必买鞋的这位并不知道鞋子背后的故事，而这家公司可能也没了解过他们得到的设计稿背后是否有问题。也很可能，方曼去了那家公司，而云恩的设计，市面上是看不见的。 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官司很难打，她的设计甚至不属于自家公司，真要和方曼和这家公司撕的话，只能她自己单打独斗，而且也会给公司带来影响。 云恩品尝美食的心情顿时消失了，之后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江凛默默看在眼里，一直到家里，才来抚摸云恩的额头：“不舒服吗，是不是生冷的吃不惯？” 云恩给他看了自己拍下的照片，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她还记得江凛曾经和她争论过抄袭的问题，江凛当时很生气，问她如果抄袭的人拿着她的心血得到财富名利，她能不能甘心。 那个时候她回答得轻描淡写，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才知道原来是这么样的难过。 “我帮你去查，至少我们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凛说，“不过……” “你也遇到过，对吗？”云恩说。 “遇到过，不止一次，像方曼这样，我们还有证据，但往往更多的情况是根本没办法证明抄袭。”江凛说，“就算在国外，也不是那么容易判定的，何况……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不好。” “本来就是。”云恩说，“电影电视剧，怎么曝光抄袭，也不影响运作，这是个利益至上的世界，何况我一双小小的鞋子。看不开就想不通，看开了，也就那样了。” 江凛说：“至少，他们是死的，而你能设计出更多更多的新品，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生气归生气，生气了就要把小人踩在脚底下，是让对方不好过，而不是影响我们自己的工作情绪，不是折磨自己。” 云恩立刻来了精神，欢喜地看着江凛：“这方面，我们果然合得来。”她挥舞着拳头，“我要去查，方曼是不是去了这家公司。” 第146章 在别人心里种一个梦想 《高跟鞋的秘密》第146章 在别人心里种一个梦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我想得很清楚，我喜欢她 《高跟鞋的秘密》第147章 我想得很清楚，我喜欢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 这世上没有永恒，更没有一辈子 《高跟鞋的秘密》第148章 这世上没有永恒，更没有一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把梁医生捡回家 云恩守了王若大半夜，在她熟睡后，才回到自己的和助理的房间，江凛一直在微信那头陪着她，其实他就在楼上的套房里，但这是公司团队出游，他们有各自的位置和分寸。 第二天回上海，大部分同事是坐大巴走的，王若喊云恩坐她的车，当然是要问昨天晚上的事。 “孙威送我回来的？”王若眉头紧蹙，“我没和他喝酒啊。” “你在哪里喝的？” “就在酒店的酒吧里。” “可能他也在吧……”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醉得一塌糊涂，现在头疼得都要裂开了。” 云恩紧张地抓着安全带：“那你还开车？” 王若说：“难道我把车停在苏州吗？要不你来开？” 云恩哪里会开车，可王若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不太好，还一直喊头疼，也不知道酒精有没有从血液里代谢掉，她这样算不算酒驾？ 她向江凛求助，江凛让他们靠边停，没多久就把和他同车的孙威送过来。 温和安静的人，上车调整了座位距离后，就默默上路了。 云恩和王若坐在后面，总算松了口气，说起来，孙威还是她和江凛的媒人，如果不是那次他着急地催自己去江凛家，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事，可能到现在江凛还不认识她。 回想起来，那天孙主管很着急，和他平时的气质都不太一样，更再三叮嘱自己，不能泄露江凛家的地址给其他同事。 叮嘱的那些事另说，云恩能肯定的是，那天孙威心情一定不太好，而不是像最近，孙威整个人阳光灿烂。 “你昨天晚上也在酒吧？”突然，王若开口了，那语气很不友善。 云恩在边上默默腹诽，大美人说从来没有人喜欢她，云恩觉得喜欢她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吓跑的，只有展世杰那种脸皮比地壳还厚的人，才扛得住王美人最初的冷漠和高傲。 “正好在。”孙威回答。 “我有没有做奇怪的事情？”王若问。 “我一开始没看到你，是你从椅子上摔下来，我才看见你，就把你送回去了。” “我摔跤了？” “是啊……” 王若看向云恩，云恩立刻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在房间门口看见你接被他送回来。” 孙威淡淡地说：“没什么事，酒吧里喝醉的人多得是。” 王若把两个人看了又看，头疼欲裂的她，终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云恩在后面，能从侧脸看见孙威像是松了口气。 回到上海，大部队散开，因为是周一，部分同事回公司继续忙碌，设计部的同事可以休息半天，江凛就让云恩先回家，他忙完一些事就回去。 孙威直接开着王若的车把云恩送到江凛这边，王若半梦半醒地和她道别，云恩目送车子离去后，一转身，看见梁辰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上。 云恩一路小跑过来，担心地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梁辰说：“等你们回家。” “江凛要晚些回来。”云恩说，“你跟我走吧。” 这情形，不用问，云恩也猜到，表白失败了呀。 不知道他这么坐了多久，但见梁辰冻得鼻头通红，云恩到家就给热了一杯牛奶，被捡回来的失落的大男人，捧着杯子坐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喝牛奶。 “你坐了多久？” “没多久。”梁辰说，“我又不是傻子。” “筱筱拒绝你了？”云恩也不绕弯，“别难过，她现在要是接受你才比较奇怪不是吗？” “我知道……” “那就好，她还没跟我联系，估计自己也挺懵的。” “云恩，你喜欢江凛什么？”梁辰说。 “很多。”云恩反问梁辰，“你想知道哪一点？” 梁辰一脸无语地看着幸福的人，他何必自取其辱。 云恩正经道：“我知道，你想问我是怎么接受江凛的表白的是吧？” 梁辰很不服气：“我记得，他天天来康复室外面陪你。” 回想那段时间，云恩没有就在昨天的感觉，反而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其实她和江凛在一起还不足一年。 很奇妙的感觉，正常是不是应该觉得就在眼前的事其实过去很久了，可云恩这边却是，觉得过去很久的事，实则才刚刚发生。 “夏云恩小姐。”梁辰不高兴了，“你能不能不要花痴你和江凛的甜蜜回忆，拯救一下被你捡回来的我吗？” 但梁辰的手机响了，刚才热牛奶的时候，云恩就跟江凛报备说梁辰来了，多半是被孟筱拒绝了很失落。 这会儿江凛抽空便打电话来，没有不耐烦，但还是严正敬告：“你不要缠着云恩，她最近很忙，都没怎么睡过，我让她早回家，是让她休息的。” 梁辰说：“那你快回来。” 江凛冷漠拒绝：“我还要上班，你先去别的地方，你在家里，云恩会不方便。” 梁辰还是重复：“你快回来就行了。” 夏小姐笑眯眯地站在边上，她总觉得吧，自己拆了一对CP。 云恩没休息，梁辰也就不用去别处，她还给失落的人做了午饭，梁医生的胃口挺好的，把一大盘子炒饭吃的干干净净。 江凛下午回来，他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黄浦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而云恩已经在工作室忙碌，准备之后峰会特别活动的事。 两人见了面，云恩朝客厅努了努嘴，小声说：“蛮可怜的，你耐心点，我这边还没收到孟筱的消息，所以我也不好问，你就陪陪他吧。” “那今晚不许熬夜了。”江凛说，“白天把事情都做完，晚上早点睡，你太累了。” 云恩凑上来亲了他一口：“知道啦，你快去陪梁辰，我看他都要哭了。” 看着云恩没心没肺地笑，江凛倒是很谨慎：“孟筱那边不要紧吗，你真的不去问问，他会不会伤害到孟筱？” “我想她会很难过，但不会想不通。”云恩说，“筱筱需要的是自由空间，现在对她来说，多一分的关心都是负累，我会有分寸。” “江凛，你没看见我在这里吗？”门外传来梁辰的声音，“你能出来跟我说说话吗？” 江先生都要翻白眼了，被自家女朋友亲亲抱抱哄好了，才耐着性子出来，好脾气地说：“看见了，你要说什么？” 梁辰开口就问他：“你喜欢云恩什么？” 江先生指了心口，满目幸福：“你知道，我这几年越来越封闭自己，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自从看见她，这里的门打开了，我甚至能听见声音。” 好吧，不是一样的事吗，梁辰那天看着感应灯一层层亮起来，眼前都是孟筱的笑容和泪水，打开手机里的视频，看到美人鱼般的她在水中遨游，他黑洞洞的心，也被点亮了呀。 但是，梁辰说：“我这样去跟孟筱表白，会不会被她当神经病？” 江凛怎么知道他心里亮不亮，反问：“你要说什么，把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梁辰说：“就没有具体一点的吗，比如长相？性格？云恩的才华？你喜欢她什么？” 江凛脑袋都疼了：“到底要问什么问题？” 梁辰说：“她一直问我，我喜欢她什么，我回答不出来，完全被动。你不知道孟筱的气场多强大，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凛去倒水喝，梁辰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不停地问：“你怎么跟云恩表白的？” 云恩在工作室里，终于把楦头调整到了自己满意的尺寸，也不知道外面两个人在说什么，她又一次拿起手机，和孟筱的对话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她很担心，担心筱筱会不会被梁辰吓到，可想起在苏梅岛，筱筱跳海前对自己说的话，她必须给孟筱空间。 不过，刚放下手机，孟筱的电话就来了，云恩立刻接通，电话那头说：“我拿到offer了，刚刚HR的人打电话来，让我去体检。” 第150章 做好了，有奖励吗？ “体检好了到我这边来，我午休出来，我们去买新衣服。”云恩开心极了，和筱筱说了半天，冷不丁才想起来，梁辰这会儿正在客厅里。 她打开工作室的门，刚好江凛从门前回来，见她在打电话，比了个手势，表示梁辰已经走了。 电话里的孟筱没有半点要提起梁辰的意思，云恩也不敢问，挂了电话后，跑去厨房找江凛：“他走了？” “还有病人预约了治疗。”江凛说，“不管怎么样，他不至于耽误工作。” “筱筱也找到工作了。”云恩很开心，“刚给我电话。” “要不要庆祝一下？”江凛说着，也不免好奇，“筱筱没提起梁辰是不是。” 云恩撅着嘴说：“梁医生真可怜，筱筱连吐槽他都没兴趣。” 江凛无奈：“刚才那个人，一直问我喜欢你什么，一直问一直问。” 云恩说：“我也是，你没回家前，他一直问我喜欢你什么？” 江凛搂过她的腰肢：“那你喜欢什么？” 云恩满眼桃花：“你现在要问，当然是全部啦。” 她踮起脚，捧着江先生的下巴，狠狠吻上去，两人腻歪了片刻，就不得不回到现实来。 峰会特别活动鞋履设计的相关工作，王若说既然一直是云恩在跟进，就让她继续负责下去，她和其他同事会随时提供支持。 此次总共要准备十八双女鞋，尺码跨度从三十三码到四十一码都有，可能某位随行的夫人个子比较高，又或是某位女企业家的鞋码特别小，但由于尺码跨度太大，意味着单个尺码的鞋子，所有工序都要单独来一遍。 云恩现在的问题是，鞋面上的刺绣。 舅舅公司的人丢给他们一个样本，是之后会出现在衣服上的刺绣，要求鞋面上也出现同款刺绣，而刺绣恰恰是云恩的弱项。 江凛换过衣服洗了手，来到工作室，对比着样本和云恩画的图，两人商量着选好了所有绣线和配色，云恩便看着他专心致志地拿着针线在绣绷上不疾不徐地穿梭。 “你会中式刺绣？”安静了许久，见江凛渐入佳境，云恩终于忍不住问 “不是很熟悉，但学过。”江凛说，“当兴趣爱好。” 云恩不信的：“你这样完全不是爱好的程度。” 江凛说：“出道工作后，我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每半年了解或是学会一项自己不熟悉的工艺，巧的是，后来陆陆续续都在工作里用到。” “我现在是不是也该规划起来了？”云恩托着双颊，一脸崇拜地坐在江凛对面，“到底还会多少事，同事们都说你深不见底，就算是我，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的‘你’。” 江凛笑道：“工作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是工作之外……” 他看向云恩，小美人果然色眯眯地骄傲着，冲他隔空亲了一口：“都知道。” 一直到天黑，江凛才完成了手上这一块小小的花案，这样的效率不行，而云恩做的更慢，简直没希望。 她打电话给孙威，问了公司里有没有会刺绣的同事，孙威坦率地说：“还是找人来做吧，我们做不了。” 江凛收拾好东西，见云恩失望地挂了电话，他说：“先拿去给他们看，他们不是很挑剔吗？等完全确定后，我们想办法找人来做。” 云恩的手指，在工作台上戳了又戳：“你没去开过会，你不知道，他们就是明摆着作弄我们，男鞋那边公司的人都跟我说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这么厉害？” “真的很厉害，但是承办方很崇拜他们，我估计外婆和舅舅是蛮有地位的。”云恩叹气，须臾后突然来了精神，狡黠地看着江凛，“要不，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是夏家的孙女？” 江凛嗔笑：“现在想认祖归宗了？” 云恩不以为然：“我跟梁辰学的，他说做富二代就要坦坦荡荡地做，有钱就花有权力就用，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不如等全部完成后，你再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舅舅唯一的外甥女，吓唬他们一下。”江凛好生哄着，说，“这样本事是你的，成果也是你的，就算将来哪天你想通了，回去继承家业，那些人也知道，大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人，不能小看她。” 云恩笑得眯起眼睛：“网上不是很流行，说哪个歌手演员不好好工作就要回家继承家产吗，我这样算不算，如果不能好好给你打工，就要回去继承家业？” 江凛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耐心点，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一点点把自己当大小姐，觉得她们不给你面子了是吧。” 云恩在他身上蹭，抵赖道：“哪有……” “人都是一样，能偷懒的能轻松的，谁乐意活得那么累。”江凛劝说云恩，“就这一次，让他们心服口服，而且你现在好歹是我们公司的人，也要给公司争口气吧。” “那我做好了，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 “嗯……”云恩色眯眯地看着江凛，江先生摇头，她就点头，江先生再摇头，云恩就直接挂在他身上。 第二天，忙完发布会的孙威，终于有时间来陪云恩出席峰会准备工作的会议，而作为云恩的上司，之后很多问题自然就是他来沟通。 没想到，竟然被舅舅公司的人埋怨：“做事情还是一两个人固定的好，你们这样换来换去，我们很难沟通的，又要重头来一遍吗？” 至于江凛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出的刺绣样品，他们挑不出大毛病，就挑剔了一下颜色，没有说其他难听的话。 但由于颜色不对路，下次还要再拿样品来，他们很拽地说：“时间来不及的，你们弄好了，送到我们公司来，让我们看一下。” 孙威都一一答应了，云恩心里暗暗想，要是哪天脑子坏掉了，真的跑回外婆家去继承家业，她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企业文化。 他们既然是继承和发扬传统工艺的，就该拿出传统工艺的气质来，而不是这样，像个暴发户似的，到处颐指气使。 云恩可不是为了一两次的委屈，要和人家算账，是在乎一家旨在保护传统文化的企业，该有高度和尊重。 回到公司后，同事们一起开了会，王若翻看着刺绣的样品，说：“我妈妈的裁缝师傅，会刺绣，要不要请她来试试看，她可以带她徒弟，两个人的话效率会高一些。” 众人面面相觑，王若不屑地说：“不是什么高级定制那么夸张，就是弄堂里的老邻居老裁缝，这个世界有真本事的人多的是，非要有名人才行吗？行不行，让她们来试试看就知道了。” 孙威在边上说：“他们有店铺吗，我可以去拜访一下” 王若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日程：“明天上午吧，我让我妈打个电话。” 这件事刚说完，唐静敲门进来，对江凛说：“海宁那边的人来了，好像是送来了新的报价单，是他们老板亲自送来了，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江凛问：“老板过来的？” 唐静点头：“没说要见你，但采购部的人想，我们是不是表现的重视一点比较好，让我来问问你。” 江凛起身，对众人说：“你们继续讨论。”之后就跟着唐静离开了。 王若对云恩说：“这家厂里的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打起来了？” “什么意思？”云恩没明白。 “改报价跟开玩笑一样，他们过去如果也这样做生意，早就被淘汰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供货商。”王若说，“这次他们想给货，我都不想要了，算什么东西。” 但没多久，唐静来找孙威，说是一起去吃个饭，王若不肯去，云恩没资格去，和江凛微信联系后，就先回家了。 可云恩还在地铁上的时候，就接到了梁辰的电话，她以为梁辰又要来家里，但梁医生只是在电话里问：“云恩，你喜欢江凛什么？” 云恩要昏过去了，心里默默喊救命：“现在问题难道不是，你喜欢筱筱什么吗？” 梁辰说：“我想做个参考。” 云恩实在不忍心说，筱筱并不期待你的答案，她就是拒绝了你呀。 第151章 看男人的眼光，比我妈强很多 “你现在在康复中心吗？”云恩问。 “刚下班。”梁辰说，“准备回家去看我奶奶。” “奶奶身体还好吧，一直说去你家拜访，总没去成。”云恩愧疚地说，“现在孟筱她……”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梁辰道，“下个月，奶奶和你外婆一道摆八十大寿，长风叔跟你说了吗？” “你没提过，舅舅和舅妈也没说过。”云恩说，“我以前和舅舅说，互相不打扰生活，结果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来打扰我，反而是我好几次给他们添麻烦。” “长风叔是老实人。”梁辰道，“你想去的话，就直接去问他。” 虽然话题扯远了，可梁医生自己是记得很清楚的，挂电话前还是问了一句：“云恩，你觉得我喜欢孟筱什么？” “我不知道。” “对不起，总是来烦你。” 电话那头，是从没听过的低沉的声音，夏云恩认识的梁医生，一直都是高高在天上的太阳，明亮而热情。 “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吗？”云恩问。 “当然了，不过你们都不信。”梁辰说，“ “我也是第一次，但我比你幸运，因为江凛也喜欢我。”云恩道，“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参考，我们的相处模式，也不适合你。你问我或者问江凛，都是一样的结果。” 梁辰站在康复中心楼下，觉得春风特别冷，他为什么要来自讨狗粮吃，他好怀念那些日子，那些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孟筱的日子。 梁辰忍不住说：“你们两个太坏了，你怎么可以学江凛，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学他干什么？” 听见梁医生的声音里又有了活力，云恩目的达到，便问：“明天中午有空吗？” 梁辰没好气：“想请我吃饭补偿我吗？” “孟筱找到工作了，明天早上体检，中午会过来和我一起吃饭。”云恩说，“梁医生，上海那么小，可以偶遇一下的呀。” “明天中午……我来你们公司。”梁辰激动不已。 “不过。”云恩很严肃地说，“不要伤害孟筱，你的喜欢会伤害她，你要她怎么放下过去的一切呢。她才刚刚决定好好活下去，我们不要让她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背叛了丈夫和儿子，至少到现在，她也认定自己是没有资格幸福的人。” “我知道。” “会很难很难。”云恩说。 梁辰毫不犹豫地说：“可我喜欢她。” 云恩笑了：“那就行。” 夜里，江凛回到家，云恩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江凛抱起她，云恩立刻醒来，心虚地撒娇：“就刚刚打了个瞌睡。” “去床上睡，你最近太累了。”江凛说，“你要学着把工作上的事，分配给其他人。” 云恩说：“可是碰到带不动的人，说一百遍，不如自己做一遍。” 江凛关掉了工作台的灯，不许她再做事，带着云恩往外走，说道：“这样子，将来怎么做老板，你会累死的。” “我自己做老板，我就会选好的员工啊。” “不可能这么如意，如果每个人都优秀，附和你的心意，他们为什么要来给你打工？”江凛说，“你可以学孙威，以后留心一下，他是怎么在你们中间分配工作并管理你们，他很有本事。” “一回来就说我不好。”云恩没道理了，就开始黏黏糊糊。 “等你把自己累死了，我去说谁？”江凛要把云恩拉回卧室，“我去洗澡，你先睡，很快就回来。” “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不要。” “就一下。” “你再感冒怎么办？” “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色眯眯的人，死乞白赖地跟着去了浴室，之后给江凛搓了背，放了热水，泡上云恩最喜欢的碳酸浴盐，等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就有鲜榨的果汁喝。 冰凉甜美的果汁沁入身体，顿时满身疲惫都消除，江凛坐在厨房岛台边，幸福安逸地看着正在收拾的人。 “晚饭吃得好吗？”云恩一面洗杯子，一面问，“价格谈得怎么样。” 江凛晚上会严格控制摄入，所以并没在意吃了什么，但他和秦先生聊了很多关于国内皮革市场，以及进口出口各方面的问题，受益匪浅。 “秦先生瘦了很多，大概是过年时酒精过敏住院的关系，整个人苍老了，比去年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我记得你说过，在机场就见过他，他老婆很厉害。”云恩叹息，“今天王若也在说，他们是不是厂子内部出了问题，是不是夫妻两个因为经营的问题闹起来了。” “秦先生为人很温和，很健谈。”江凛说，“的确比较难想象，他会选择那样性格的女性结婚，不过这是人家的私生活，我们不该多管。” “那报价的事，他能做主了吗？” “说好了，明天来公司签约，签约后他们就不能再随意变动价格，这是他的诚意，今晚谈的意向是要长期合作的。”江凛说，“明天一早，我会和各个部门的人再商量，法务部也会尽快做出合同，秦先生下午来公司。” “明天中午约了筱筱买衣服吃饭的，然后再和梁辰来个偶遇。”云恩跑来，坐在江凛腿上，“我自己能搞定，你去忙你的。” “梁辰缠着你了？”江凛皱眉头，“他可能是人来疯，三分钟热度，不要让筱筱被他伤害。” “你怎么对自己的好兄弟那么没信心呢。”云恩说，“我觉得梁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孟筱把墙搭得太高了，要翻过去很难很难。” 江凛起身，两人手牵着手走回卧室，说道：“他从来没正经喜欢过一个女人，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你要想，从来没有梁辰得不到的女人，孟筱这样的，他会觉得新鲜，新鲜过后，还剩什么吗？” “孟筱绝对不会让自己被人白白新鲜一场的。”云恩很淡定，“你当孟筱是谁，她如果打开门让梁辰进去，梁辰这辈子别想跑了。” 江凛笑道：“会吗？” 云恩说：“当然了，所以话说回来，孟筱只要不想点头，梁辰是没希望的。可我们要给他希望嘛，至少鼓励鼓励，创造点机会，而且我也希望能有个人，把孟筱的心撬开一些。” 江凛原本想着，让孟筱来做梁辰的规矩，省得他以后带着云恩上天入地，可梁辰真的开了窍，对孟筱动心并展开追求，江凛又觉得现实距离理想太遥远，梁辰这条路不好走，而孟筱需要放下的包袱太多太多。 第二天中午，云恩接到了体检归来的孟筱，随便吃了点汉堡薯条后，就去隔壁商场买衣服。 可惜云恩接到梁辰的消息，他临时有病人需要接待，今天中午没办法过来了，云恩午休时间有限，不可能无限制地等下去。 “怎么心不在焉的？”孟筱从试衣间出来，就看见云恩坐在沙发上皱眉头，还在手机上拼命打字，她问，“是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先回去吧，我选好了。” “没事。”云恩说，“选好了吗？” “选好了，真的你买单？”孟筱笑道，“刷江凛的卡吗？那我不要的。” “是我自己的钱。”云恩说，“我欠他很多钱呢，怎么好意思再花他的钱。” 店员来接过衣服，带她们去结账，孟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 “过了夏天。”云恩说，“这半年存的，加上年中奖金，就能一次还给他了。” “现在的日常花销呢？”孟筱问。 “没算过，吃的喝的我会买，他也会买，反正就这样子。”云恩想了想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们两个一点没讨论过生活的事，很自然地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江凛迁就你更多。”孟筱说，“甚至让你感觉不到自己被迁就，多好啊。” 云恩有些害羞了，离开这家店后，才说：“我看男人的眼光很灵对不对。”而后又道，“这一点上，我大概比我妈强很多。” 孟筱嗔道：“你别瞎说。” “对了，下个月老太太们办八十大寿，我们准备一份礼物吧。”云恩看了看时间，“今天不行了，过几天我们再商量买什么礼物，你也要谢谢她们的是吧。” 孟筱忙点头：“当然了，刚好我下个月可以开工资。” “几时上班？” “下周一就上班。” “这么快……” 她们聊着天，从人群中走过，云恩突然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 “怎么了？”孟筱问。 “我怎么又觉得，有人看着我。”云恩说，“是我神经质吗？” 第152章 年轻时的秦先生 孟筱也帮着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她说会不会是方曼或者展世杰要报复云恩，但云恩说元旦前就有过这种感觉，而且他们现在都找到工作了，不至于自毁前程。 “人品那么差的人，也能找到工作。”孟筱说，“行业和行业的差别太大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都没面试过那么多工作，这次找工作真的意识到，大环境对女性的就业压力。” 孟筱从已婚已育的人，又变回“未婚未孕”的人，用人单位要考量的顾虑太多太多。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计划生育的时候，看到已婚已育是香饽饽，如今还要考虑下，人家是否会生二胎。 “最难找的，大概就是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孟筱自嘲道，“不过总算现在能有碗饭吃。” “你怎么就高不成了？”云恩停下来，揉了揉孟筱的脸颊，“不用两个礼拜，他们一定会发现聘用你是多明智的选择，你可是孟女王啊。” 孟筱嫌她弄花自己的妆容，又说：“你跳槽的时候，我很为你捏把汗，不过现在觉得，你做了很明智的选择。我如今是被这个世界挑挑拣拣，而你是去挑选全世界。” 她们将要分开时，孟筱接到陌生电话，最近她投了很多简历，所以任何电话都会听一听，没想到是康复中心的人打来的。 云恩怀着八卦的心，站在边上又等了等，不久后孟筱挂了，但是一脸奇怪。 “他们通知你去复查吗？”云恩问。 “说有个位置，想和我谈谈，问我是不是方便去看一下。”孟筱道，“难道他……” 云恩不打自招：“不会是梁辰的，他知道你已经找到工作了。” “夏云恩？”孟筱瞪着她。 云恩来不及捂住自己的嘴，立刻卖乖哄她：“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孟筱不开心：“我要怎么跟江凛告状，才能让他狠狠收拾你？” 云恩拽得不行：“哦哟，我收拾他还差不多。” 然后笑得眼睛也找不到，努力劝说：“你去看看吗，反正这边还没正式签呢，大不了就是被人家说几声，你先去看看薪资和工作内容。” “可你想过没有，继续每天在康复中心出入，看到那么多坐着轮椅甚至躺着的人，我心情会好吗？”孟筱说，“我又不是像医生护士那样，从一开始选择这个职业就想好了要做天使的。” “如果钱多很多，工作内容又对口呢？”云恩一个劲儿地怂恿，“去看看又不花钱，而且人家说是在康复中心大楼里上班吗？梁家的主业不是医疗器械公司吗，就算你不懂医疗器械，可是行政人事的工作，还有人比你更好吗？” “这要见面才知道了。”孟筱用力看着云恩，“你真不知道？真不是梁辰？” “那你和梁辰什么事啦？”云恩明知故问。 “夏云恩，你不要油腔滑调，我真的会打你的。”孟筱生气地往地铁口走，云恩一路追上来，“你的衣服不要啦，不要啦？” 分手后，云恩就给梁辰打电话，可惜梁辰工作时间不接电话，她就在微信上留言，一直到下午，才接到电话，梁辰说他不知道工作的事。 云恩说：“她现在很犹豫呢，一是顾虑你吧，再么就是担心每天看到那么多病人，心情会不好。我担心她考虑太久了，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新公司下个礼拜一就去了。” 梁辰问：“我直接跟她解释，说不是我干预的，你看好不好？” 云恩想了想：“我觉得可以，反正你们已经这样了，多一件事少一件事也不会有影响。” “云恩你真好，你比江凛好，他只会骂我，什么都不帮我。”梁辰很感激。 “你这样说，我就不开心了。”云恩道，“我家江凛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 又被强塞了一口狗粮，梁辰要齁死了，他早就嫉妒江凛嫉妒得要疯了，姓江的到底凭什么那么好命。 不过这命再好，也不是梁辰想要的，他一直开玩笑说被江凛抢先，是自己下手慢，但云恩并不是会让他动心的女孩子，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孟筱。 可是，梁医生始终没有答案：“云恩，我喜欢孟筱什么呢？” 问题又兜回来，云恩说：“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但如果能有机会，经常和孟筱碰面，说不定你就有答案了。你现在去问问江凛，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总来康复中心找你呢，就算一开始是找你，后来也是吗？” “那个心机男。”梁辰说，“云恩，你要小心，他的心机城府是深藏不露的。” 云恩说：“我最好他算计我，把我一辈子算计在他身边。” 梁辰就差给自己一耳光了。 这边挂了电话，办公室里就热闹了，皮革厂的秦先生，带着他的手下，来给设计部的同事送下午茶。 供应商送小礼物是常有的事，但老板亲自来送茶点，还是头一回碰到。 大家互相交换名片，云恩也递过了自己的名片，不知道江凛说秦先生原来年轻十岁是什么样，但现在云恩觉得他也不老。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很帅气，而且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有这个身高不容易，年轻时候必定很吃香。 云恩收好他的名片，想起江凛说在机场遇见秦先生夫妻俩，他的妻子脾气极差，而且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不客气地说，就是很没素质。 也许曾经的秦太太美艳无双，也许秦先生就是喜欢这样脾气的女性，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配好的。 云恩拿起手机，继续发消息给孟筱：“亲爱的，你要不要吃蛋糕，我给你叫个闪送好不好？” 但是一下午了，她发了无数求饶认错的消息，孟筱就是不理她，直到下班时间，孟筱才回复：我和康复中心联系过了，明天去谈。 江凛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刚好看见云恩捧着手机，笑得阳光灿烂。 虽然喜欢云恩的笑容，可也不得不微微皱眉头，在下班回家路上敲打她：“你不好好上班，总捧着手机干什么？” 云恩低着头老实挨训，一手抓着江凛的衣角装可怜。 江先生真是又气又好笑，严肃地说：“要好好上班，马上你的鞋子就上架卖了，一旦卖得不好，你就要开始承受压力。” 工作那么多年，云恩自己都带小朋友了，这些职场的规矩怎么会不懂呢。 她小声嘀咕着，是不是孟筱派江凛来骂她，江凛没办法，只能在红绿灯时搂过来亲一口：“你跟梁辰一样，很优秀、很聪明、做事很拼命，但是……” “人来疯。”云恩抢先回答，她也根本没不开心。 江凛摇头：“我没想到，自己选朋友和择偶的喜好，竟然是一样的。” 云恩说：“那我肯定比梁辰好，我那么乖，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就为了等你。” “你要是男孩子，肯定和梁辰一样，到处骗女孩子，一开口人家心都酥了。”江凛嗔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是梁辰爸爸的私生女。” “江先生，你不要以为丈母娘死掉了，就能随便瞎讲好吧。”云恩挥舞着拳头，“当心我妈来梦里揍你。” 又想到江凛说自己嘴巴甜，云恩便道：“王若跟我讲，她希望新一系列产品的推广主题是，情话。” “情话？” “嗯。”云恩道，“王若原来这么浪漫，而且少女心满满，她看到我给唐静做的婚鞋，就生气为什么不拿给公司卖，今年珍珠包流行，她一直在想，要把珍珠做到鞋子上。” “那种串珠的包吗？” 云恩坏笑：“我家隔壁阿姨也会做，我的餐巾纸盒子都是她做的。” 江凛感慨道：“在时尚圈做久了，我都转了好几个圈，你说这个世界影响流行元素的，到底是什么呢？偶像明星？大品牌的权威？还是舆论导向？” 他们不知不觉地开始聊工作，而云恩白天虽然开小差，挨了江总监的骂，可回到家里，就在工作室忙得饭也顾不上吃。 今天孙威和王若去看过刺绣师傅了，他们接下来要做足全套准备，“杀”到舅舅的公司去。 云恩疲倦地对江凛说：“我以后自己的公司，肯定不接上面的合作，十八双鞋子，搞得比我们整场发布会还麻烦。” 江凛给她煮咖啡，给她打下手，其实这人抱怨归抱怨，做起事来细致得让江凛佩服，她连十八位女嘉宾中有人是孕妇都考虑到，在鞋码上多次沟通，认为孕妇的脚会肿，鞋子一定要舒服。 快收工时，云恩收到梁辰的微信：云恩，我给孟筱打电话了。 这一边，孟筱刚挂了电话，靠在床头，手机画面跳回正在播的电视剧，而电视剧讲了什么，她一点没看进去，不过是随便打发时间，让家里有点声音。 其实她下午给康复中心回复，说愿意去谈一谈，就已经无所谓是不是梁辰的干预，但刚才梁辰在电话里说，工作的事不是他去争取的，希望孟筱不要误会。 至于做女朋友的事，他没再提起，就问她：“最近腿疼吗？你记得来做复查。” 第153章 我可以送你回家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复查的日子是下周，孟筱没忘，她还想着找到工作了，顺便给钱护士她们送些蛋糕巧克力，但说实话，梁辰的事情之后，她连复查都不想去了。 可是今天很奇怪，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康复中心的电话是梁辰在幕后干预，因为云恩第一时间的解释吗，还是……当然了，她还是很相信云恩的。 梁辰的电话响起时，她犹豫了一下，时间没有太长，就接通了，电话里没有出现让她反感的话语，那个人好好地解释，然后关心自己的伤腿，就再见了。 在苏梅岛一心赴死时，身体和大脑驱使着她走向大海，即便被海浪吞噬也无所畏惧。 但是被救上来，被送到医院苏醒后，她很后悔，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所有人。 万一为了救她，有无辜的救生员或是游客因此丧命怎么办，她到现在想起来，依然会一身冷汗，可她当时追逐着天和海之间的那团光亮，她只想“回去”。 云恩不会骂她，她知道，江凛不会怪她，她也知道，梁辰是唯一责备她轻生的人，但又是梁辰的一句话，让她镇定下来、平静下来。 他竟然对自己说，她的双唇很柔软，他竟然渴望深吻这样的嘴唇。 莫名其妙的，这句话，一个放浪公子的戏谑，让她安宁了。 这会儿，孟筱深深呼吸后，给云恩打了电话，那个笨蛋一接电话就说：“我没有让梁辰给你打电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至少证明，她在悄悄和梁辰联络，为了帮梁辰攻略自己吧，那个傻丫头。 “我明天去面试，穿什么衣服好？”孟筱懒得骂她，“我不想穿套装了，我又不是大学毕业生。” 江凛在卧房看书，云恩打了好久的电话才回来，上床就爬进他怀里。 “看法语书？”云恩很羡慕。 “在国内用法语少，我怕忘了。”江凛说。 云恩随手翻动书页，她的法语距离能看书还很远很远，但是能念出几个单词，能看懂简单的话，叽叽咕咕半天，江凛教她说几句，她也跟着学。 渐渐厌烦了，她就说：“你不要越来越好，我要跟不上的。” 江凛温柔地看着她，怀里的人翻腾了好几下，最后不安地说：“梁辰会有希望吗，我知道我这样很没良心的，但是我真的希望孟筱忘记过去，把她老公和儿子都放下。” “忘记是不可能的，但是能重新开始。”江凛说，“我们一起等，你看你已经守护孟筱，让她再也不想自杀，多了不起。” “因为有你啊。”云恩很幸福，“你出现在我身边之后，我做什么都很笃定，你说我九年前决定开始学做鞋子，是不是就开始要往你身边走了。” 江凛笑：“那我是不是要去谢谢我的保姆，让我小时候答应为她做一双鞋，就是为了有一天来找你？” 云恩眼珠子悠悠一转，对于王若的推广主题有了灵感，转身就爬起来要去工作室。 江凛没办法，拿了件家居服跟过来，给她披在身上。 第二天上班，虽然满心惦记着孟筱的面试，和她会不会遇见梁辰，云恩还是很好地克制了自己，不再没事捧着手机看，更多的时间，和其他同事们在工作室里，制作峰会所需鞋子的样品。 而这一边，在春雨霏霏中，孟筱再次来到康复中心，可这一次不是来做治疗，也不是来做检查，她竟然是来应聘自己的工作，简直不可思议。 康复中心在运营管理方面，也会需要非医疗专业的人才，而孟筱作为曾经的志愿者，对康复中心的日常运营和医护人员的工作内容十分了解。 孟筱结束治疗后，退还了自动爬梯的轮椅和其他各种器械，于是曾经每周一次的体验报告，就中断了。 中心领导突然有一天发现，最近看不到新的体验报告，而新的志愿者计划中找到的病人，不具备孟筱的能力，他们当然不至于因此放弃对新病人的治疗，可显然后续计划无法达到最初预期的效果。 他们需要一个人来参与和管理此项计划，并在一定程度上，引导新的志愿者，说出他们对医疗器械、辅助器材等等的使用体验。 于是在会议上，谈起了孟筱，院长就让人事部的同事联系孟筱，看看有没有可能，请她来医院工作。 她来的时候，梁辰正在为病人治疗，等面试完了，来向钱护士她们打招呼，刚好遇见从康复室里出来的人，他依然满头大汗，和过去为自己训练时一模一样。 护士们热情地打招呼后，就要去忙她们的工作，梁辰以前从不会觉得自己满身大汗很尴尬，今天却不敢靠近孟筱，怕她闻见自己身上的气味。 “我在休息室等你。”孟筱说，“一起喝杯咖啡吗？” 梁辰呆了一呆：“我、我马上来。” 楼下的休息室，因为白天，有很多病人家属在这里，但很安静，空气里飘散着咖啡和曲奇饼干的香气，会让人忘却这是在医院。 比起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们，这些家属所承担的压力和责任，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私人医院收费昂贵，不见得来的就都是有钱人，可不论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家属在这里有片刻的放松，医院真是用心了。 梁辰很快就下来了，换了干净的白大褂，大步走到孟筱的面前。 “云恩跟我说过这里，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孟筱说，“咖啡很好喝。” 她对面的空位上，还有一杯咖啡，梁辰大方地坐下，笑道：“我们还是蛮考究的，咖啡不错吧？” “我是不是不应该喝咖啡，据说会引起骨质疏松？”孟筱问。 “什么东西都要谈剂量，最健康的生活状态是，不要给自己任何压力。”梁辰说，“当然，不要喝太多。” “下周我来复查。”孟筱说，“正好同一天，做第二次面试。” 梁辰眼睛一亮：“你愿意考虑？” 孟筱说：“薪资很诱人，工作内容是我目前最熟悉的事，上下班也很方便，我当然会考虑。我现在的年纪和状态，找工作很难，本该下周一去报到的那份工作，只有中心给我的一半。” 梁辰开心极了，简直心花怒放，他又可以每天见到孟筱，又可以…… “如果一切顺利，以后大家就是同事，我希望能好好工作。”孟筱说，“请不要怪我说话不客气，我总觉得先把话说清楚，好过之后尴尬，毕竟你是这里的大少爷，我只是打工的，有任何问题，我都会失去这份工作。” “我明白。”梁辰一杯咖啡已经见了底，纸杯在他手中被挤压变形，闷了很久很久，他才憋出一句，“你还买车子吗？” “坐地铁很方便。”孟筱说，“暂时不需要买车了。” “上下班高峰的地铁，你不行的。”梁辰说，“你需要保护好她们。” “可以错开高峰，早一点来上班，晚一点下班。”孟筱说，“而且，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接你上下班。” “不用了，谢谢。” “如果下班时间刚刚好的时候，我可以送你回家。” 孟筱看着他：“梁医生，我和你谈的主要目的，你明白吗？” 梁辰说：“我是云恩的好兄弟，代替她照顾你，义不容辞。而且……” 孟筱微微蹙眉，但气息并不强势，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梁辰说：“你是我的病人。” 孟筱默默地喝咖啡，这高级的私人医院，连免费提供的咖啡，都用了上好的咖啡豆，足足两倍的薪水，她接下来可以生活的很宽裕，甚至早日再买上一套小房子。 “碰巧遇上了，一起下班的话，让我送你。”梁辰已经退让到了只留一丁点机会，“可能一个月也碰不上一两次，只不过……你答应了，我会很开心。” “好。”孟筱说，“如果我面试顺利，以后碰巧，就麻烦你送我回家。” 梁医生喜笑颜开，大白牙明晃晃地露出来，明明已经空了的咖啡杯，还和孟筱碰了一下：“一切顺利。” 第154章 肇事司机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今天发生在康复中心的事，孟筱不会对云恩讲，可保不住梁辰嘚瑟，不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是进了一大步。 面对梁辰的强攻不舍，云恩是竖大拇指佩服的，虽然困难重重，虽然很可能根本没希望，但梁医生的信念和行动，一直坚定不动摇，这真不容易。 江凛今天有应酬，晚上回来，难得不见云恩在工作室，而是抱着靠垫躺在沙发上。 “想心事？”江凛伏在沙发靠背上问，“下午工作不顺利吗？” “我在想，梁辰追筱筱那么艰难，如果将来真的在一起了，以后回忆起来，一抓一大把的浪漫。”其实只是打了个瞌睡的人，一脸遗憾地看着他，“可是你追我好容易啊，我怎么就那么不矜持，那么好骗呢。” 江先生去洗手放东西，拿睡衣准备洗澡，云恩屁颠屁颠地跑来，可是人家已经不要理睬她了。 她扒在浴室门上喊：“江先生，你要搓背伐，今天的搓背师傅很漂亮的。” 接下来的两天周末，云恩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浪漫，而梁辰来蹭了一顿中饭，两个好兄弟坐在落地窗前，一杯咖啡喝了三个小时，云恩这个叛徒，就差把孟筱的老底全交给梁辰了。 而江凛刚好接了一个老朋友的定制，他们聊半天，自己正好把活都干了。 晚上和云恩要吃牛排，江凛去酒柜拿红酒做酱汁，发现酒柜里的酒很久没动过了，自从云恩来这里住，再到正式住在这里，梁辰就很少来喝酒。 “下周筱筱再去面试那天，刚好我们去舅舅的公司。”云恩说，“我真开心，又能和孟筱一起努力奋斗了，我们又回到了当年的状态。” 江凛用红酒调酱汁，让云恩尝味道，云恩问：“不要紧吗，我会过敏啊，我现在连甜酒酿都不喝了。” 江凛说：“酒精会挥发，不要紧。” 云恩见江凛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面煎牛排，一面品尝，馋得唾液分泌，小声咕哝：“我以后只能喝果汁了是吗，感觉和你在一起像小孩子。” 江凛要给她喝一口，云恩连连摇头：“我不要生病，你会心疼的。” 她这么乖，江先生当然更心疼，亲手给榨了葡萄汁，盛在红酒杯里，完全不影响烛光晚餐的气氛。 可是那天晚上，云恩却做了噩梦，在梦里的哭泣惊醒了江凛，在江凛的连声呼唤下才醒来，清醒的一瞬间记忆消失，她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噩梦。 “是不是梦见妈妈了？”江凛怀抱着不安的人，温和安抚她，“梦见妈妈了是吗？” “我不记得了。”云恩眼角还有泪水，脑袋空空的，人也懵懵的，疲倦地说，“妈妈去世那么久，我很少梦见她，她大概怕我半夜一个人哭醒没有人安慰，就不来看我。” “现在不会没有人安慰你。”江凛哄着她，“以后就能梦见妈妈了。” 渐渐镇定下来，云恩舒了口气，她并没有那么悲伤，毕竟她现在很幸福，生活有依靠，工作有希望，连孤独都离她远去，有亲人有朋友，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你会梦见我妈妈吗？”云恩问江凛。 “我怎么可能梦见妈妈？”江凛说，“难道妈妈真的来梦里打我。” 云恩笑了，把眼泪蹭在江凛的睡衣上：“现在几点了？” “两点多钟。”江凛说，“继续睡好不好？” “想喝杯热牛奶，要放糖。” “你是小宝宝吗？” “嗯……” 但是江凛去弄牛奶，云恩呆呆地坐在床上，记忆回到当年的六月，再过几个月，妈妈离开她就要整整九年了。 江凛送来热乎乎的甜牛奶，云恩喝完，心情就好多了，跟着江凛一起去洗杯子，她站在边上说：“我上次跟你讲的话，有点不对。” “什么话？” “我说我从来没诅咒过谁去死。” 江凛想了想，神情郑重地问：“肇事司机？” 云恩点头：“没抓到，是不是很可笑？” 江凛不敢相信：“就算九年前，马路上的监控也应该很发达了。” 云恩说：“可警察跟我说，找不到也抓不到，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妈妈没了天塌了，再后来，我不想让自己在仇恨里出不来，所以也没有去追究，我知道我对不起妈妈。” 江凛认真地说：“但是，现在早就过了追诉期。” 云恩点头：“其实我很不甘心，但是又不希望自己变得神经质。” 江凛说：“不会，你和妈妈是受害者，就算法律保护肇事者，可你哪一天想清算这笔账，都是你的自由，只不过不能做伤害自己和违法的事。” 云恩笑道：“我不会的，而且这么久过去了，讲不定那个肇事司机早就死掉了，老天也会收它。” 两人回卧室，再次躺下，云恩记得刚才她说担心自己变得神经质，想起了她总觉得最近被人盯着看的事。 本想告诉江凛，又不愿他总为自己担心，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她多多小心就是了。 第二天早晨，江凛在厨房准备早餐，他已经叫了两次让云恩起床，第三次挽起袖子进门来准备直接把人抱出去了，却见云恩举着手机，蹦蹦跳跳跑出来，兴奋地说：“他们的鞋子全部下架了。” 江凛没明白，云恩翻某品牌的天猫旗舰店，前几天还主打的，那些被方曼抄袭的新产品，全部下架了。 “我没有向公司提过。”江凛说，“也没有出面干预。” “不是你啊。”云恩说，“会不会是王若？人家毕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老牌子，也是要面子的。” 江凛见她高兴，自然比什么都好，但不得不催促：“再不吃早饭要迟到了。” 开心的人完全忘了昨晚的悲伤，飘啊飘地飘走了。 其实他们的上班时间没有卡得那么严格，但今天有重要会议，好在工作日的夏云恩一点也不磨蹭，最后还是她站在门口催江凛：“领带在沙发上，你转来转去找什么？” 而今天一早，杨云凤带着保姆来到了自家公司，在工作室里，看见了最新做出来的成品样衣，老太太似乎很不满意，一上午修修改改、穿针引线，工作室里的人，大气不敢出。 午饭前，负责人谨慎地说：“明天女鞋那边的人送样品来，会有模特来试穿，他们公司的人也来，老太太你要来看看吗？” “女鞋那边？”杨云凤推了推老花眼镜，扶着保姆的手走出来，“明天再说吧。” “那衣服……” “男装没什么，我刚刚看了下十八套女装的尺码。”老太太严肃地说，“其中有一个孕妇，你们留意了吗？” “孕妇我们知道……” “这次的布料是没有弹性的，你们拿到的尺寸，到峰会开幕的时候，人家可能发胖了很多。”老太太讲，“你们拿这个尺寸的衣服给人家穿，怎么行？” “我们会跟进的。”负责人一脸紧张。 “这一套衣服最后做。”杨老太太说，“这点细节上的事情想不到，谁来找你们做生意。” 临走前，她又问：“明天几点钟？” 周二上午十点，孙威和云恩带着样品来到舅舅家的公司，梁辰跟她说过，公司所在的这栋楼就是夏家的。 所以虽然现在旗袍生意不好做，可他们的西装、旗袍、女装的高定生意，加上大楼的租金收收，也能维持公司运作，小小的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云恩，我们上去吧。”孙威说，“这栋楼是有点历史了，附近还有一家老上海餐厅，我们中午去吃碗面，很好吃的。” 云恩笑道：“你很轻松啊。” 孙威信心十足：“这次请到的刺绣师傅，他们肯定没得挑了，都是王若的功劳。” 说着话，一辆车停在了楼下，从车上下来云恩熟悉的人，外婆今天穿着深紫色的旗袍，披着灰色的毛外套，头发盘起显得丰盈许多，稳稳地从车上下来，像极了老上海的阔太太。 第155章 我八十大寿，你来吗？ 《高跟鞋的秘密》第155章 我八十大寿，你来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我要变有钱人了吗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万事如意的一天，孟筱找到了薪资更为丰厚的新工作，云恩从过年后到现在改了八百遍的鞋子终于可以正式进入制作流程，自嘲全世界最倒霉的闺蜜俩，约好了今晚要好好吃一顿。 可是去正儿八经的店不自在，去热闹的店又太吵不能好好说话，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餐厅，最后江凛开车送云恩去买菜，今晚回自己家和筱筱庆祝。 种爱心计划要暂时延后，夏云恩也不是见色忘友的人，江先生给她们买了两只大龙虾，一只剁开中式爆炒，一只剖开铺奶酪进烤箱，忙完后脱了围裙就要走。 孟筱很不好意思，但见两个人在门口亲亲告别，她就只在厨房喊了声，没出来。 送走江凛，云恩再炒了两个蔬菜，就上桌吃饭了。 开心的时候，没有比大吃一顿更适合用来庆祝，只可惜为了健康，云恩不能喝酒。 “江凛做菜真的好吃，他怎么什么都会，也太完美了。”孟筱夸赞江凛的手艺，又仔细看了看云恩，笑道，“竟然没有被喂胖。” “他很克制饮食摄入。”云恩说，“也不给我买零食吃，一点都不完美的好吧。生活上也有很多和我合不来的习惯，嘴上说改，转身就忘，但是我后来发现，互相包容也是一种幸福。” 孟筱胃口极好，将龙虾肉缠上奶酪，送入口中前说：“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又不稀奇。” 云恩说：“没有，真的没有，但是梁辰说我现在随便跟他讲话，都在……” 她立刻打住，往嘴里塞了口吃的，怎么就提起梁辰了呢。 孟筱不以为然，慢慢咽下口中的美味，说：“说吧，没什么的，我以后还要每天都碰见他，我要是真的反感，不至于为了钱和自己过不去。” 云恩把自己的龙虾肉递给孟筱，拍马屁道：“我也觉得，你不可能为了钱，让自己每天都不开心。” 孟筱很正经地说：“比起梁辰，我更加要考虑的是如何面对那些病人。” 云恩问：“你的工作是每天和病人沟通吗？” 孟筱摇头：“只是工作的一小部分，主要工作是参与中心的管理，这对我来说不难。但即便是一小部分工作，我还是要去和他们对话，去听别人的悲惨过去。” 云恩想了想，放下筷子说：“可是来康复中心的人，是拥有希望的，医生护士是他们的希望，以后你也是。虽然拿着高薪，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你报答康复中心对你的帮助。” 孟筱笑道：“我还想去居委会，谢谢助残员和居委干部，这一年多，遇到太多的好人。” 云恩拿起果汁，和孟筱干杯：“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相信我们自己。” 此刻，江凛已经回到家，梁辰在外等候多时，他说自己和江凛那么多年的朋友，都拿不到江凛家的钥匙，据说夏云恩来过没几次就有钥匙了。 “我现在给你，你要吗？”江凛问他，“不要一天到晚像个小孩子，你就不能以梁医生的形态生活？”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不分裂出两个自己来，不要闷死了？”梁辰说，“至于以后，我要看孟筱喜欢哪一种，我就保留哪一种弄。” 江凛拿他没办法，问：“喝什么？” 梁辰竟然摇摇手指头说：“我心情很好，不想喝酒，就是来找你说说话，给我下碗面条吧。” 于是那一边是闺蜜俩吃着龙虾大餐，而这边江凛和梁辰，一人一碗阳春面，连浇头都没有，可梁辰吃得很香很香。 江凛默默地看着他，最近梁辰不酗酒了，不像个神经病一样穿奇装异服了，不会半夜醉了叫他去做代驾司机，更不会伤心难过了，跑到自己家里来蜷缩成一团。 这个一直也很孤独的长不大的男人，好像有了归宿。 “我知道她也在努力，不然不可能答应康复中心的工作。”梁辰说，“我会慢慢等。” “也可能孟筱完全不在意，所以你不要太自作多情。”江凛虽然泼冷水，可说的都是道理，“至少，你别让她觉得没办法在康复中心待下去，在职场里谈恋爱，很麻烦。” “你和云恩麻烦吗？” “当然麻烦。”江凛说，“她拿到任何好的资源，都会被说成是我的特别优待，于是做得再好也是应该的，不然凭什么享受好的待遇，但稍微有做的不好，就会被人说。这半年，她参与了很多工作，表现非常好，但是接下来她设计的鞋子上架销售，销售额才是最真实的。可你永远不知道消费者今天喜欢什么，很可能设计师全体看好的产品，拿出去无人问津。” 梁辰笑了：“你在紧张？” 江凛不开玩笑：“很紧张。” 梁辰收敛神情，认真地说：“没事的，云恩那么有才华，她的作品一定会卖得好。” 江凛说：“而她，为了不给我丢脸，什么都要全力以赴，不然她不好，人家就说我不好。从苏梅岛回来，她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但是那天她在办公室看手机，我回来还说她，其实后来我很后悔，她能那样稍稍放松些，我应该更高兴才对。” 梁辰干咳了一声：“我以为，今晚是我来找你说说话，怎么结果……” 江凛道：“说的还是你的事，我和云恩有再多的问题，可我们相爱，任何问题都能解决能克服。你现在还没开始，孟筱什么幸福都还没享受，如果就被康复中心的其他同事指指点点，说她因为你的关系才得到这份高薪的工作，对她来说是伤害，将来你们关系进一步发展，对你父母来说，也是令他们反感的存在。” 要不是后半段话那么有道理，梁辰又觉得自己不是来吃面条，是来吃狗粮的，可他真的羡慕，怎么就刚刚好，江凛心动的时候，云恩也看上了他。 “还有……”江凛说，“我个人认为，如果有一天，孟筱愿意接受你，那就代表着，她已经放下了过去。” “那是肯定的。” “但放下了，不代表消失了，你要一个做过母亲的人，如何忘得了她曾经的孩子？”江凛说。 梁辰的心，猛地揪紧，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曾经为了保护他而失去了腹中就快出生的女儿，他的妹妹差一点就能活下来。 “你怎么了？”江凛并不知道这个秘密，“脸色突然这么差。” “没什么……” 江凛说：“她去世的丈夫孩子，以及之前的公公婆婆，可能将来还会有往来，你要是能大度一些，自己也会轻松很多，没必要把自己和已经去世的人做比较。” 梁辰苦笑：“你已经在为我想那么后面的事了？可现在，还什么进展都没有，你说的很对，她可能根本不在乎我，所以我再怎么表白，也不会影响她工作的心情。” 面前的人，突然情绪低落，江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但梁辰很感激他：“我就知道，找你聊天是有用的。” 夜里，云恩久违地和孟筱睡一起，说起白天在夏家的公司里发生的事，云恩笑道：“我们主管以为我是夏长风的私生女，那个一直对我吹毛求疵，用鼻孔看人的负责人吓得脸色都变了，虽然是挺爽的，可我觉得好尴尬。” 孟筱说：“外婆认你了。” 云恩侧过身看她：“算吗？” 孟筱道：“其实吧……我觉得上次外婆对你说阿姨年轻时的那些事的时候，就认你了，不然她不是一直说，不认识夏沧海吗？” 云恩不大高兴：“可她那样说我妈妈。” 孟筱问：“寿宴你去吗？我想外婆很可能想在那天，正式认你。” 云恩紧绷着神情想半天，突然说：“我要变有钱人了吗？” 孟筱说：“大小姐，你不能忘了我的。” 云恩笑着躺平，摸摸今天吃得有点饱的肚皮，感慨道：“妈妈留给我的人生，又神奇又神秘，永远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惊喜或意外。妈妈的人生，太有意思了，她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157章 不会再爱上别的人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孟筱问：“如果阿姨还活着，你会走上做鞋子这条路吗？” 云恩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常常会想，如果妈妈还活着，我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江凛。” 孟筱没说话，片刻后，云恩说：“那我宁愿永远不会遇见他，只要妈妈还能活着……” “别想了。”孟筱抱住她，“要好好幸福下去。” 第二天一早，江凛来接云恩上班，她上车就在江凛身上闻来闻去，被推开问：“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梁辰的味道。”云恩说。 “我真的和梁辰在一起，你就等着哭吧。”江凛说。 云恩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瞪着江凛，江先生也被他自己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在云恩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再胡说八道，我不客气了。” “你呢，有秘密不告诉我。”云恩气哼哼地说，“孙威暗恋王若，怎么回事？” “他告诉你了？”江凛不以为然地发动车子，“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展世杰和王若是一对。” “如果孙威能追到王若，那你的眼睛就真是毒，只看见值得看的人和事。”云恩说，“那你看看梁辰和筱筱啊。” 江凛笑道：“一片漆黑。” “你太坏了，梁医生会哭的。”云恩笑得肚子疼。 开车后，她就不闹了，打开手机看自家天猫店的新品上架，她设计的鞋子，就要开始卖了，产品照片拍得非常美，期待之后的销售额也能非常美。 “粉丝数快要破二十万了，这次秋冬发布会的推广效果太好了。”云恩说，“公司会不会后悔，没早一点开通电商平台？” 江凛说：“可能会有些后悔，但我觉得有了充足的准备再开始，也挺好的。” 云恩捧着手机，羡慕地说：“我的淘宝店，到关掉为止，粉丝只有二十三个。” 江凛心疼：“这么可怜？” 云恩想了想说：“倒也不可怜，我遇见陆小姐那么好的客人，啊，真想再见她一次……” 她心里一个激灵，问江凛：“那些鞋子下架，会不会是陆小姐干预的？” 江凛说：“你要打电话问一问吗？” 云恩摇头：“万一不是多尴尬，而且如果是她干预的，她想告诉我的话，应该会说的，如果不说，那我也不该去问。” “总之是开心的事。”江凛道，“但类似的情况，以后还会发生，等有一天，你的设计能引领潮流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无数长得差不多的设计出现在各种品牌里。” 云恩向江凛说了王若开导她的话，并认真地说：“借鉴和抄袭完全是两码事，对待抄袭，只要有机会，我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就算因为买正品的客户，我的心血没有白费，也不代表那些抄袭者的行为是可以被默许甚至肯定的，我会永远鄙视他们。” 江凛说：“所以在遇见你之前，我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时尚元素周而复始，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的东西，久而久之变成自己的东西，这种恐惧让我一度连笔都拿不起来。” 云恩说：“我现在还完全没有这种担心，大概就像孙威说的，我以前不在这个圈子里，看见的听见的都太少了，中国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凛抓过云恩的手亲了一口：“好在有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云恩问：“那你为什么不出新作品了？” 江凛笑道：“想出的时候，当然会出，但现在更想看你出新作品，做你的靠山。” “江先生，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江凛说：“昨晚你不在身边，我就失眠了。” 云恩媚眼如丝：“所以，我还是比梁辰好吧。” 可说完就挨了一记毛栗子，疼得她揉了好半天，然后打开车窗对着天空喊：“夏沧海，你女婿又打我了。” 江凛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在心里发誓，他当初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么个小恶魔。 春意浓浓的早晨，保姆搀扶杨云凤到后院晒太阳，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夏长风昨天半夜回的家，此刻起床来，裹着睡袍就来后院找母亲。 “早晨蛮冷的，你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杨云凤嗔道，“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 “昨天你见到小恩了？”长风心情极好，暖融融的太阳，让他红光满面，“我听他们说，你叫小恩来参加寿宴？” “她高兴来吗？”杨云凤问，“她联系你了吗？” “她给我发了微信，知道我在出差，说回上海再联系。”夏长风笑道，“妈，我们在那天，正式把小恩认回来好吗，我跟律师谈过了，只要去派出所民政局办一些手续，其他都不麻烦。” “不要搞的那么隆重。”杨云凤说，“小姑娘现在工作做得蛮好，她有自己的方向，我已经把沧海逼走了，不能再逼她的女儿。” “妈……”长风眼睛红了，“你想通了。” “女儿都没了，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杨云凤说，“小丫头想认我，就认我，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强迫她。不过，我要再好好活几年，我要帮沧海照顾她的女儿。” 夏长风是感性的人，一时眼泪打转：“妈，小恩答应我，可以把沧海移到我们家的墓地里，你同意吗？” “马上清明节了。”杨云凤说，“你跟她商量就好。” 夏长风高兴极了，而家里阿姨说早饭好了，叫他们去吃，他便来搀扶母亲，杨云凤想起一件事，问他：“她的爸爸是谁，你们真的不知道？” 儿子说：“小恩不知道，她连我们都不知道，沧海什么都没说，据说连日记本之类的都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杨云凤叹息：“我那个时候，只知道她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男的，后来被我抓到她偷我的钱，我问她干什么，她说她要给人家做生意的本钱。我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她死活不肯说，后来我们吵起来，你爸爸来了，她又跟你爸爸吵，我打了她一耳光，她就跑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一走就再也不会来，你说她的脾气怎么……” “就这点事，你当初还不让我去找她。”夏长风说，“妈，你就不狠心吗？” “我怎么没找过？你也偷偷找了呀。”杨云凤竟然道，“我和你爸爸就差把上海翻过来了，找不到啊，你爸爸气得不行，就说再也不要这个女儿，我们夏家没有女儿。” 夏长风呆立：“可是……” 杨云凤含泪道：“你妹妹脾气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她脾气太坏了，现在那个小丫头也像她，古灵精怪的。” 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遗憾，到底是亲妈的错，还是沧海的错，连夏长风都无从判断，如果云恩听见这些话，她又会怎么想。 “那个男人永远不出现也不要紧。”夏长风说，“小恩不需要什么爸爸，那种畜生，我不想看见他。” 杨云凤叹息：“是我不好，我那天对你妹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在那之前，我也逼着她学家里做旗袍，天天跟她吵架。她叛逆，我脾气急躁，那两年关系很差你也知道，她不像你，什么都听我的。长风，是我逼走的你妹妹，是我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别想了，现在我们有小恩。”夏长风说，“顾着活着的人吧。” 杨云凤说：“这些话，别对小丫头讲，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她恨我，也好过恨她妈妈。而且那件事，我们母女都有错，我们后来如果再去找一找该多好，可能就找到了，结果死要面子……你爸爸连外孙女都没看见。” 温暖的早晨，带了几分悲伤，云恩跟随江凛从车上下来，准备上楼时，仿佛感应到外祖母的眼泪和痛苦，心头突然很沉重。 她深呼吸冷静下来，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江凛便主动牵了她的手。 昨晚她对筱筱说，宁愿不曾与江凛相遇，也希望妈妈活着。 但如果，妈妈能活着，她也能遇见江凛，才是最好最好的，她这一辈子，不会再爱上这个男人之外的人。 “怎么了？”江凛问，“眼睛怎么红了？” “因为想你。”云恩露出笑容，“昨晚我也失眠了。” 第158章 我叫梁辰，欢迎加入我们 《高跟鞋的秘密》第158章 我叫梁辰，欢迎加入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可以拒绝我，但不要讨厌我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双手相握，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包裹着孟筱的手指，她能感受到梁辰的力度。 于是没有先抽回手，她不愿发生自己想要收手可梁辰还紧紧抓着她的尴尬场面，好在，梁辰先松开了。 之后工作组开会，分析最近的志愿者计划实施进展和状态，会议结束后，孟筱还要去进行其他相关的入职培训，没再见到梁辰。 午餐时，在康复中心的食堂，这里也对病人开放，和休息室一样，布置得很时尚。 孟筱买了张饭卡，选餐时，听见后面的笑声，回眸，便看见了梁辰。 好像大家在笑他什么，他露出大白牙，回以同样热情的笑容，但不经意地抬头，看见孟筱，立刻抬手打了招呼。 孟筱倒也大方，微笑回应，转身继续选餐，准备排队等一碗刚下好的荠菜虾仁馄饨。 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梁辰已经在她身后了，他们一起做了半年的康复训练，时常近距离的接触，孟筱早就熟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 他虽然经常穿奇装异服，可是用的香水很固定，孟筱当时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味道。 她的馄饨好了，孟筱刷了饭卡，端着馄饨准备去找位置，听见梁辰在问人家，没有饭卡怎么办。 也许梁辰设想的情节，是自己把饭卡借给他，但是孟筱端着她的馄饨离开了。 她不知道梁辰后来是怎么买的饭，但有他在的地方，就笑声不断，同事们都很喜欢梁辰，虽然总吐槽他穿奇怪的衣服以及混乱的男女关系，但人家好歹是这家康复中心的少东家，而且性格那么好相处，与人缘一点都不奇怪。 刚好钱护士端着饭经过，欢喜地坐下，高兴地说：“真没想到，我们变成同事了，这大概是我接过最好的病例，并不是每个病人来这里都能最终康复离开，而你能好起来，还能和我一起工作，我以后做什么都有信心了。” 孟筱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就传来笑声，钱护士回头看了眼，稀奇不已：“我入职那么久了，第一次看到梁医生来食堂吃饭。” 这点她信的，自己这个新入职的员工都买了饭卡，梁辰那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要怎么买饭。 “大家都喜欢梁医生。”钱护士说，“不过最近他不穿奇怪的衣服了，每天清清爽爽地来上班，我们都觉得有点无聊了。” 孟筱说：“以前每天猜他会穿什么衣服是吗？” 钱护士笑道：“是啊，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下班的时候，突然就变成紫色的头发了，他还给我们护士推荐那种一次性染发剂。” 孟筱忍不住看了眼：“他那么短的头发……” 钱护士使劲点头，笑着说：“就是啊，所以连头皮都染上了，笑死我们了。” 孟筱渐渐意识到，梁辰这个大少爷，也是整个康复中心的活宝，可能由于私人医院没有那些体制内的压力，医护人员薪资高，出诊压力小，孟筱在这里不会感到紧张和慌乱，撇开面对病人的悲伤，这里的工作环境，和目前的工作内容，很适合她这个刚刚复出的人。 而且，食堂的馄饨真好吃，和云恩包的馄饨味道特别像。 这天下班前，孟筱拿到了志愿者病人的资料，是在车祸中受伤的二十岁大学生，原本一米八几个子的大男孩，突然就要坐轮椅了。 而既然是志愿者，那就和这个医院其他病人不一样，是街道居委的助残员找到的社区内家庭条件不太好，需要帮助的人。 孟筱当时不至于没钱，但是居委会的人看她孤零零一个人又没工作没收入，很自然地就把她划入了需要帮助的居民里。 有意思的是，孟筱现在真的没钱了，等着这个月的工资，来养活下个月的自己。 不过也挺好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孟筱想到，当初第一个建议自己把房子给爸妈的，就是梁辰。 不是他富二代不把钱当回事，而是他认为自己若能丢开一切，也就丢开包袱了。 孟筱想，她不该对梁辰冷漠和不客气，她可以不承担法律责任，心安理得地看着父亲死去，都是梁家的功劳，纵然出面的是长辈们，可梁辰是这个家的人，她总要懂得感恩。 她没有去关心梁辰的排班，到时间能离开了，便走过熟悉的路去往地铁口。 之前，她第一次走着来康复中心时，地铁口的安检员都很惊讶，她们为孟筱开了无数次的特殊通道，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看见她走着出现，大家都为她高兴。 普普通通的人，萍水相逢，尚且能如此热情而温暖，孟筱越来越感觉到，她完全可以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些事，人已经在月台等车了，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身边缓缓走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不等孟筱抬头看安全门玻璃上的身影，她已经先闻见了梁辰的香气。 再抬起头，今天这位先生没有露出他的大白牙，笑得矜持而稳重，满眼睛，都是对面前这位女士的喜欢。 “你坐地铁？”孟筱先开口。 “我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梁辰说，“这几天要坐地铁。” 孟筱淡淡一笑，继续低头看手机。 梁辰说：“我们方向顺路。” 孟筱回答：“是吗？” 梁辰说：“以后我送你下班，也很方便。” 刚好地铁来了，现在是下班高峰，而前面一站是办公楼集中的地方，车子到这一站，几乎是挤不上去的。 孟筱看了下时间，以后她就要避免这个时间下班，可以在办公室里等一等，或者到别处去逛逛。 “我们上去打车吧，你站得太久，对腿部会有压力。”梁辰说，“这一年，你要做的是保护他们，不要过度使用。” “上面的路现在也很堵。” “所以你来做复健的那些日子，因为下班晚了，错开高峰，我才能开我的跑车。”梁辰说，“不然堵在路上，我的车底盘那么低，挤在车子中间，特别不爽。” 孟筱想起了云恩曾经脑补江凛和梁辰在车里那啥那啥……她当时斩钉截铁地说车内空间太小不可能，她不自觉地笑了。 但一想到，梁辰不是和江凛那什么，而是和别的女人在车里，她面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消失了。 此时手机上收到云恩的回复，她也下班了。 云恩和自己的小助理走出办公大楼，呼吸还没有燥热起来的空气，舒展筋骨后，就准备往地铁去，但是刚刚走出两步路，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看，心里顿时很毛躁，停下来四处张望。 “不走吗？” “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云恩让小助理先离开，她定下心，让自己冷静些。 手机上是孟筱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因为江凛去北京了，云恩索性拨通了电话，一面讲电话一面走路，至少可以让盯着她的人有所警惕。 她也告诉了孟筱：“我刚刚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这一边，孟筱还没挤上地铁，而梁辰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很自然地听见了电话内容，不禁严肃地问：“云恩怎么了。” 孟筱没多想，就说：“她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她，她不知道是真的有人，还是自己出现了心理问题。” 梁辰说：“她和人结仇了吗？” 孟筱摇头：“办公室里的麻烦，应该都解决了的。” 梁辰问她：“要不要去找云恩？这样放心些，我们开车去接她。” 孟筱稍稍皱眉头，梁辰忙道：“我的车没送去保养，停在医院了，我就是想陪陪你，我知道你不肯坐我的车，那我跟你一起坐地铁，反正地铁不是你家开的，你也不能不让我坐。” “梁医生……” “你可以一直拒绝我，但不要讨厌我。”他放弃了刚才的矜持端庄，热情地笑起来，漂亮整齐的牙齿，太给他的长相加分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吧。” 孟筱无话可说，但现在她担心云恩，于是说：“我和你再一起回去坐车，太奇怪了，你能不能先去接云恩，我不放心。” 梁辰一口答应：“我马上去，你慢慢坐地铁，我送她回你家。” 第160章 老无所依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梁辰来接云恩时，她在办公楼下的咖啡厅里等着，没有继续单独行动。 经常出现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不安，如果没有人盯着她，那显然就是她自己有问题，这算是一种心理疾病，还是精神疾病？ “女人的直觉都很准。”梁辰说，“我想可能真的有人盯着你，小心一点总没错。” “我没有得罪人。”云恩情绪很低落，“等江凛回来，我会和他商量。” “说点高兴的事好吗？”梁辰笑得那么灿烂，很有感染力，他告诉云恩今天发生的事，能一整天都看见孟筱，他开心极了。 云恩也不客气，问他：“你没一直骚扰她吧？千万别让她尴尬，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梁辰不服气：“江凛不信任我，你也不信任我吗？” 云恩问：“那你后来怎么买的饭。” 梁辰这才有些失落：“自己去买了张饭卡，除非她借给我，别人的我不要。” 这失落的倔强，又可爱又可怜，云恩说：“那你就直接开口嘛。” 梁辰也有怂的时候：“我不敢，而且知道她不想我靠近，就没跟她坐一起吃饭，但为了能吸引她的注意，拼命和其他人说说笑笑，反正存在感一定要刷的。” 云恩心情渐渐好了，但到这一刻，她也会忍不住问，梁辰喜欢孟筱什么呢。 眼下的得不到，让他积极努力地争取和追求，会不会在孟筱点头的那一刻，他的喜欢就开始消减甚至有一天消失？ 可就算那样，至少现在他的感情是真诚的热烈的，谁又有资格去阻拦和否定呢？ “云恩，你们是不是要去扫墓了？”梁辰说，“她老公和儿子的忌日，和清明节离的很近？” “因为她之前腿脚不方便，没办法频繁的去，所以都是在忌日去祭扫，不是清明节。”云恩说。 “什么时候，在哪里？”梁辰问。 “这周日，你要去吗？”云恩说，“但我觉得不合适，你这样会让她反感的。” “我不在她出现的时候出现。”梁辰说，“我会有分寸，我只是想去有个交代。” 云恩心里一颤，梁辰是来真的，还要去跟已故的人说，往后由他来照顾孟筱吗？ 他把云恩送到家里，坐地铁的孟筱已经回来了，梁辰没上楼，只是盯着亮着灯的厨房看，估摸着孟筱正在那里做菜，这么看了好一阵子，才离去。 云恩今晚没什么胃口，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太恶心了，从年前开始，断断续续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真的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要不要去做个脑部检查什么的？”孟筱冷静地说，“如果有问题，尽早发现比较好。” “不会吧……”云恩顿时紧张起来，“难道要惨到，我将来不认识江凛了？” 孟筱白她一眼：“你第一反应是不认识江凛，怎么不担心不认识我？” 云恩竟然哭了，于是拿起筷子大口吃饭，她说要在自己意识还正常的时候，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味。 更在第二天就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做脑部检查，紧张地折腾半天后，结果什么毛病都没有。 江凛在北京听云恩高兴地告诉自己，她没生病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面着急一面努力让自己冷静：“你怎么了？” 云恩愣了愣，才想起来，她没跟江凛提过，自己好像被人跟踪的事。 听完所有的事，江凛沉沉一叹，然后叮嘱她：“回来之前，尽量不要单独行动，晚归的话，就让梁辰来接你，去和筱筱住。” “会不会真的是我的错觉？” “等我回来再说。” 云恩想转换一下气氛，便扯开话题：“礼拜天我和筱筱去扫墓，梁辰也要去，我不知道要不要把那里的信息给他，但是他一直问我要。” 江凛立刻反对：“他太急了，孟筱一定会反感的，这个人就是不靠谱。” 云恩忙解释，梁辰不是要和她们同行，是要单独去送一束花。 “我会和他联络。”江凛说，“这个人做事情很冲动，他怎么样我无所谓，但别伤害孟筱。筱筱受伤害，你就会不开心，我不希望看到你难过。” 梁辰之后接到江凛的电话，生气云恩背叛他，但是江凛没有着急地责备他警告他，而是好好地商量，什么样的节奏慢慢靠近孟筱更好些。 今天一整天还没见到孟筱，她好像因为入职培训去了总部，梁辰正失落，对江凛说：“我现在一天不见到她，就会很想念，会担心她，甚至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在哪里摔倒了受伤了，我这辈子，除了我奶奶……当然还有我爸妈，我没有这样担心过别人。” “嗯。”江凛听着。 “我这算不算喜欢？”梁辰问。 “当然是。”江凛说，“不过，你要好好地把自己的喜欢表达给孟筱，你看就算是夏云恩，当初我突然一句我爱你，也吓到她了，何况孟筱呢。” 他们挂电话前，梁辰又说：“云恩的事，你最好回来快点想办法处理掉。” 江凛沉沉一叹：“我宁愿是她过度敏感，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人盯着她。” “那个……”梁辰稍稍犹豫，“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要听一听吗？” “什么？” “会不会是云恩的爸爸？” 江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梁辰继续道：“长风叔一眼就认出云恩，连我八十岁的奶奶都认得出来，云恩的亲生父亲，会认不出来吗？总不见得，云恩真的是一夜情，来的莫名其妙，人家连睡过的女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的那种？比如我，其实很多人的脸，早就不记得了。” 江凛不否认有这个可能，但提醒他：“别对她说，比起和外婆的矛盾，夏云恩更反感她的爸爸。” 梁辰说：“我当然知道，不然就直接跟云恩讲了嘛。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凛回答：“周五下午，干什么？” 梁医生心里算盘拨得噼啪响，江凛不回来，他就能去接夏云恩，就能见到孟筱。 江凛叹气：“梁辰，你忘记自己睡过的女人这种事，别再说第二次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这种幽默，特别是女性。” “哦……” “如果有一天连云恩都反感你，你怎么办？” 那之后几天，梁辰都担当护花使者，去公司接云恩下班，一直到江凛归来。 本以为自己良好的表现，会得到奖励，结果是江凛被邀请和云恩一起陪同孟筱去扫墓，他什么都没有。 当然，是因为清明冬至之外的墓园很冷清，担心又遇见孟筱的极品亲妈和亲戚，再者，江凛也是跟云恩去给云恩的妈妈扫墓。 梁辰虽然很失落，但没有不开心，而且云恩最终还是可怜他，把墓园的信息告诉了他。 于是周六，梁辰提前一天来到墓园，找到了孟筱的丈夫和儿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照片，眉目温和的男人，还那么年轻，可爱的小宝宝，眼眉像极了孟筱。 梁辰放下鲜花，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放荡不羁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请问……你是谁？”但是从边上，过来两位老人，手里捧着鲜花，拎着祭品。 梁辰当时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孟筱的公公婆婆，便随口说自己是他们儿子大学同学。 公公婆婆挺高兴的，感谢梁辰还惦记来看看，结果梁辰没能和孟筱一起扫墓，竟然和她的公公婆婆一起祭拜去世的人。 原来明天忌日，孟筱的公公要去做检查，医院排期排到那天，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提前一天来祭奠儿子，但明明不久前的清明节，刚刚祭扫过。 就像云恩说的，来给儿子孙子扫墓，成了老两口最后的精神支持，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能干什么。 言谈之间，梁辰感受到二位老人的气度涵养，这样的人培养出来的儿子，必然也是优秀的。 他们走的时候，把祭品收走了，因为孟筱的公公说：“明天筱筱肯定要来，空出点地方，让她放放东西吧。” 孟筱婆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走了祭品。 梁辰原本只是想来交代一句，他要接着照顾孟筱，可是没来由的，内心变得格外悲伤，看着老无所依的两位老人，心里特别的难过。 第161章 那个人，你见过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到了周日，江凛穿了一身黑西装，云恩没有像平时那样开玩笑说他太紧张，她知道他很重视。 三人一清早就来到郊外的墓园，果然清明冬至之外，这里冷冷清清，但因此可以坐电瓶车深入墓园，免去了孟筱徒步走很长的路。 和过去一样，她要从后面绕过去，观察公公婆婆是否已经来了，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墓碑前已经有鲜花在。 云恩不敢说昨天梁辰来过，并且碰到了老人，就和江凛默默陪在一边。 许久后，孟筱道：“你们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阿姨那边我就不过去了，等下我在门口等你们。” 猜想孟筱是有话要单独对故去的人说，江凛带着云恩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来给云恩的妈妈扫墓，虽然妈妈留下的只有墙壁上的名字，他也十分郑重。 云恩看着江凛向妈妈行礼，缓缓道：“舅舅联系过我，想在清明节时把妈妈移到夏家的墓地，但那几天我太忙了，没时间处理这件事。舅舅说，就要等到冬至了。” 江凛说：“我今年年末不回巴黎。” 云恩摇头，温柔地说：“这点小事，不用在意，你的工作你的社交圈，也是要用心去经营的，我想，妈妈更希望看到我和她未来的女婿，都能好好工作。” 江凛牵起她的手：“这是大事，妈妈要回家了。” 云恩却笑道：“你觉得我妈想回家吗？我从小到大，从没见我妈妈悲伤过，也从来思念过家人，可能因为有我在她不觉得孤单，反正她对家毫无执念。现在，只不过是让舅舅安心如愿，我自己无所谓，妈妈也不会介意。” “妈妈是很有个性的人。”江凛说。 “我也觉得，外婆家在那里几十年没搬过，她有无数机会可以和家人团聚，但她就是不回去，活得潇洒自在。”云恩用纸巾，擦拭了妈妈的名字，心情极好地对江凛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妈妈留给我的，将来，我也要一样地去影响我的孩子，让我的孩子也勇敢坚强。” 江先生竟然脸红了，大概是在丈母娘面前，有些拘谨，他就只是点了点头。 云恩笑意灿烂，伸手戳戳江凛的脸颊：“咦……你害羞啦？” 江凛干咳了一声，再次拉过云恩的手，郑重地说：“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云恩，让她一辈子都幸福。” 离开后，他们在墓园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慢慢走出来的孟筱，她现在还不适应走那么长的路，果然是累了。 今天梁辰在康复中心值班，他昨天走过这条路，就知道孟筱会辛苦，在他们返程时发来消息，让江凛送孟筱去康复中心做放松按摩。 孟筱拒绝了：“我回家休息就好，不用麻烦他。” 云恩和孟筱都没强求，也不再提起梁辰。 下午，云恩在家补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晒，客厅虽然晒不到太阳了，可坐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在夕阳下金光灿灿。 她呆呆看了好久，突然灵光闪现，欢喜地奔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江凛在楼下忙完工作，上来问云恩晚饭想吃什么，推门看见专心致志的人，他又悄悄退了出去。 刚好手机响了，是江凛要找的人打来的，他关上了楼下工作室的门，避开云恩讲电话。 周一上班的路上，说到老太太们八十大寿的礼物，云恩什么也想不出来，她唯一的特长，就是做鞋子。 “大寿可以送鞋子吗？”江凛到底是生长在中国人的家庭里，还是有些讲究的。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忌讳，我没长辈教过。”云恩说，“要不，就送个玫瑰花什么的吧，喜庆点的，反正她们都是有钱老太太，什么都不缺。” 然而，让云恩很不安的是，这一个礼拜，她觉得自己被人盯着的时候越来越多。 只要离开办公室，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并且集中在办公楼附近，可她从没发现什么奇怪或眼熟的人，甚至和江凛在一起时，都会有这种感觉。 于是双休日时，就不想出门，甚至不愿去买菜，躲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 周六下午，和王若电话沟通了工作的事后，云恩去工作室忙碌，不知不觉，江凛出去买菜都两个小时了，刚想打电话问问他去哪儿，人家倒是回来了。 云恩在楼梯上慵懒地问：“去买什么了，这么久？” 江凛拎着食物往厨房走，应道：“今天没有好的牛肉，我去了远一些的地方。” 走到厨房，避开了云恩的目光，他松了口气。 其实这一个礼拜，他找了私家侦探“跟踪”云恩，为了让她能表现得自然，就没提前告诉她，所以云恩才会觉得自己一直被人盯着。 但江凛要查的，当然不是云恩，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刚刚去和人家碰头，他看了无数照片，让江凛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海宁皮革厂的秦先生，竟然出现过两次，但这个礼拜，公司和他们厂里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往来，他跑来公司附近干什么？ 而且照片显示，这位秦先生的目光，两次都是盯着云恩看。 除此之外，照片里都是陌生人，江凛一个都没见过，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江凛冷静地回忆，非要说巧合，就是云恩第一次去厂里看皮革回来后，秦先生那边突然提出折扣优惠，而云恩开始感觉被人盯着，也差不多在那之后。 如果说秦先生是看中云恩美貌，变态地跟踪和接近，不是没有可能。 但江凛意识到一件事，秦先生过年时因为酒精过敏入院治疗，而夏云恩，也对酒精过敏，这是可以遗传的。 他深呼吸，双手撑在岛台上，现在，是该直接和云恩商量，还是先去找秦先生摊牌？ 那个男人如果是来骚扰女人，他可以给他拳头，可如果他是来找女儿…… “我想吃炸鸡。”客厅里传来云恩的声音。 “我买了牛肉，你要吃炸鸡？”江凛努力让自己恢复平时的情绪。 “我就是想吃炸鸡。” “油炸的东西……” “我想吃，我想吃。” 最后，江先生给云恩做了日式炸牛排，云恩坐在餐桌边，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江凛说：“网上有菜谱，有点基础，什么都能做。” 吃到香喷喷的油炸物，云恩开心了，江凛吃着他健康的牛肉沙拉，什么话都没说。 大半块牛排下去，云恩终于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我影响到你的情绪了？” 江凛看着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恩放下筷子：“我太紧张被人盯着的事，让你担心了是吗？我已经联系了梁辰，请他帮我介绍心理医生，我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这次的鞋子，卖得不好也不坏，平庸是最可怕的，当然了，我对自己要求太高，我渴望像王若那样了不起。” 江凛咽下口中的食物，问：“吃饱了吗？” 云恩点头：“还有半块吃不下了。” 江凛说：“我们去客厅谈。” “嗯？”云恩有些紧张，“什么事，工作的事？” “你被人跟踪的事。”江凛道，“餐桌上，不要提不开心的事，我们去客厅说。” 四目相对，云恩好像在江凛眼中看到了什么，她问：“你知道是谁了？” 江凛温和地说：“去沙发上坐，我拿咖啡过来。” 煮咖啡的时间，他再次调整了心情，让自己先冷静。 而后端着咖啡走去客厅，只见云恩抱着靠垫蜷缩在沙发上，他坐到沙发边，温和地问：“不舒服？” “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倒霉。”云恩陷入了忧郁，“你和我在一起后，就总为我操心，这样那样的事，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原本你的生活多简单。” “是简单，但是我不快乐。”江凛说，“现在虽然会有麻烦，可我每天都很开心，就算有全世界的麻烦，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身边。” 云恩露出些许笑容：“王若这次的情话主题，应该找你来策划才对。” 江凛让云恩坐起来，握着她的手说：“跟踪你的人……有可能是你的爸爸。” 云恩神情骤然紧张，其实刚刚在餐桌边，她就从江凛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现在真听见这话，还是很震惊的。 江凛说：“那个人，你见过。” 第162章 不想做任何人的女儿 孟筱曾说，云恩若不开心了，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但是跟了江凛之后，不论外婆舅舅的出现，还是孟筱跳海自尽，又或是设计心血被人抄袭剽窃，她都可以在江凛怀里哭一场笑一场。 没想到，为她提供另一半基因的人的出现，把她懵住了，什么都没问，就说想一个人待会儿。 江凛由着她去楼上的工作室，她在楼上坐了多久，江先生就在楼下陪了多久，茶几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谁也没喝一口。 直到深夜，楼上才传来开门的动静，江凛立刻站了起来，不开心的人软绵绵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江凛走来，蹲在她面前，温柔地说：“好些了吗？” 云恩眼圈一红：“给我看下照片好吗？” 江凛去拿来笔记本，插上U盘，这五天，就在公司附近，私家侦探拍了数千张照片，可就算是在这栋大楼里上班的，就算是自家同事，也很少有重复在她附近出现的人，秦仲国竟然出现了两次，并且每一次，都在看着她。 “不是我脑子有问题对吗？”云恩哽咽，“我真的以为自己神经病了，老觉得有人看着我……” 江凛抱住了她，轻抚背脊：“你很好，你一点问题都没有，相反你很敏锐，这样叫我很放心，以后不管去哪里，你都不会被人欺负。明天我们去逛街，去看电影，你不是要玩密室逃脱吗，我们去玩。” “扯得那么远……”云恩说，“怎么今天不会哄人了？” 江凛亲吻她，温和地说：“要怎么样都行。” 怀里的人，楚楚可怜，但她的眼眸依然清澈，她下楼来，就是已经想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不开心的，我自己不在乎就是了，我妈都不在乎那个男人，我在乎什么。” 江凛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开心就不开心，我觉得，你现在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不开心，是在担心我无法包容你的遭遇，因为你总是遇见麻烦，怕我会厌烦会反感吗？” 云恩弱弱地点头，伏进江凛胸口：“没停了，什么奇葩的事都有，就连孟筱自杀都被你遇上，我到底是什么体质，我怀疑自己真的能带给你幸福吗？ 江凛笑道：“遇上孟筱自杀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梁辰。” 云恩愣了愣，悲伤消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也许，夏云恩再也不适合遇到不开心一个人懵住，她呆了几个小时，心情都没得变好，在江先生怀里几分钟，就踏实了。 “因为你，我已经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了。”她环抱着江凛的腰肢，“我这辈子都会赖着你，你跑不掉。” 她还能撒娇，就没事了，江凛安下心，宠溺地问：“明天出去玩吗？现在知道是什么人了，不用躲在家里了。” 云恩说：“可是密室逃脱两个人不好玩，梁医生明天值班吗？” 于是大半夜的，孟筱接到云恩的电话，梁辰接到江凛的电话，约他们去玩密室逃脱，孟筱睡眼惺忪，不耐烦道：“这都几百年前流行的东西了，现在还有吗？” 云恩说：“现在的密室可高级了呀，我一直想去，而且我有很不开心的事，明天见了你跟你说。” 孟筱顿时清醒了：“怎么？又被人跟踪吗？” 云恩说：“那个人可能出现了。” 到底是多年的好姐妹，孟筱立刻猜到：“另一半基因的来源？” 这边，孟筱是知道梁辰要来的，但梁辰不知道，江凛约他简单明了，就问去不去，没有人玩的梁医生，立刻就答应了。 江凛和云恩去接孟筱，到了约定的地点，就看见高大帅气规规矩矩站在角落的梁辰，他穿着普通的牛仔裤搭配帽衫，年轻又有活力，但三个人看见他，都觉得他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而不仅仅是没穿奇装异服那么简单。 至于梁辰，看见孟筱和他们一起出现，简直心花怒放，云恩觉得自己仿佛亲眼看见一个人身上，猛地绽放光芒，明亮得能把每个人的心里照亮。 深爱着江凛的自己，已经能渐渐感受到，梁辰对孟筱的喜欢。 可孟筱依然淡淡的，梁辰的光芒她看不见，梁辰的欢喜她也不在乎，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云恩和江凛今天是穿的情侣装，很明显是一对，巧的是，孟筱的毛衣和牛仔长裙，乍一眼看，和梁辰也仿佛情侣装。 云恩冲着江凛笑眯眯地使眼色，江凛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觉不觉得梁辰今天不一样。” 云恩点头：“嗯，但说不上来哪里。” 江凛说：“他没勾搭小姑娘，一个人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们，但他并不知道今天孟筱要来。” 云恩心头的奇怪一下子有了解释，上去拍拍梁辰的肩膀，给他竖起大拇指。 梁辰一脸奇怪，警惕地问：“干什么？夏云恩，你想对我干什么？” 不过，进入密室后，高材生梁医生的智慧，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云恩甚至觉得，她是特地为了梁辰安排了这个游戏，来在孟筱面前展露他的聪明才智。 江凛和自己一样，发散的想象力，不能受逻辑思维的束缚，聪明固然聪明，玩密室逃脱也需要强大的想象力，可有时候在某个环节就卡住了，这时候就轮到梁医生上场了。 云恩本以为，场面会演变成两位先生争吵议论想办法，她和孟筱在边上等通关，结果四个人全都投入到游戏里，云恩和梁辰争执，江凛和孟筱商量，到最后梁辰和孟筱竟然因为某个密码，争论了好半天。 放下工作，放下生活，全身心投入要从狭小的空间里出去，四个人都玩得很开心，出来时互相击掌，但梁辰在拍过孟筱的手之后，拒绝和江凛再拍手。 之后找了家烤肉店，在滋滋烤肉声里，云恩讲述了最近的事，江凛解释了他聘请私家侦探的事，也给梁辰和孟筱看了秦仲国的照片。 “卖相不错啊。”梁辰说，“不过……你们一点也不像。” “那当然，我像我妈妈。”云恩说，“不过……他好像把酒精过敏传给我了。” “你要不要查一下？”梁辰说，“你们不是还要谈生意的吗，可以在那个时候，从他身上取一些检测样本，我帮你送去做对比，很快就能出结果，我能为你保密的。” 江凛没说话，云恩也没想好，倒是孟筱接了话：“没必要这么麻烦，云恩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她不需要父亲。” 梁辰忙点头：“是是是。” 云恩苦笑：“我唯一希望的是，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可这个人，显然是盯上我了。说实话，我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就是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才好。” 梁辰直言不讳：“你是怕你妈妈的那段感情，是痛苦悲伤的吧？” 云恩说：“我妈都带球跑了，还能和那个人有什么好感情？” 江凛把烤好的牛肉，放在云恩的碟子里，温和地说：“想知道的话，我们就大大方方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一定还会来。” 云恩低头吃肉，没说话，很显然这个事梗在心里，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 江凛说：“你不想认什么父亲，也不需要对方的照顾帮助，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问他到底什么来意，然后告诉他，你不是他的女儿，就到此结束了。” 云恩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江凛：“这样子？” 江凛说：“就算他曾经和妈妈有过感情，有过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是他的女儿？你不想做任何人的女儿，自己否定就是了。” 在这样严肃的气氛下，梁辰把烤好的扇贝放在孟筱的盘子里，殷勤地说：“那个砂囊不要吃。” 第163章 如果再有一次 《高跟鞋的秘密》第163章 如果再有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无处可去的梁辰 去参加外婆的寿宴，是穿美丽大气的礼服，还是打扮得乖巧一点，云恩捧着一堆衣服来问江凛，电脑前的江先生摘下蓝光眼镜，看了眼，问：“乖巧？” “对啊，我是外孙女，是不是要乖一点？”云恩说。 “可你二十九岁。”江凛说，“快三十岁了，还需要乖巧吗？” 江先生为他的腹黑和偶尔的毒舌付出了沉重代价，那天晚上被云恩踢到客厅去睡，半夜偷偷跑回房间，惊醒的人还要继续撵他走，哄了好半天才得到原谅。 但是夏云恩也知道，她真的不小了。 妈妈离家出走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跟她的小助理一个年纪，那真是小花花一样的美好。 而她现在，不甘心一脚踏进三十岁，又觉得自称二十几岁有装嫩嫌疑，好在她现在有八十岁的外婆在上面，给人当孙子的感觉原来也挺好的，显得自己年轻呐。 两份生日礼物是江凛准备的，都是爱马仕的丝巾，大方得体又没什么忌讳，老太太们的穿戴应该很考究，送好一些的东西，总不会出错。 云恩原本想象，生日宴会变成一场商业活动，毕竟梁家生意做得很大，没想到只是一场家宴，在某公馆订的寿宴，包下了一整天，但是来宾没有云恩想象得多，大部分还是梁家和夏家各自的亲戚。 这一下，连江先生都紧张了，他这等同是来见家长。 梁家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孙子，也骄傲他学业有成，成为了不起的康复师，虽然这影响着家里的生意以后谁来继承的问题，亲戚们见了面都会说：“阿辰，你不学做生意，你爸爸就一直不能退休，你也该让他享享清福了。” 梁辰跟在祖母身边，倒是真的“乖巧”，而云恩这边，则像什么珍惜动物似的，被夏家的亲戚围观。 家族里年纪大些的，都知道杨云凤是有二女儿的，虽然三十年来肯定揣测了各种缘故，她家女儿为何不见了，但如今来了个和沧海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而沧海已经不在了，与舅舅妈妈同龄的长辈们都是唏嘘不已，也没人再追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恩今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跟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啊。” 于是她对江凛说：“看来我三十岁和二十岁，也没什么差别。” 江凛知道她还在记仇昨晚的事，只能巴结着哄：“我第一次在家里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云恩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挑衅江先生：“知道我真实年龄后，是不是很失望？原来你喜欢小姑娘，人家梁医生好歹明着大大方方喜欢，你是暗搓搓藏在心里？” 江凛面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将自己的女朋友搂在身边，轻声道：“人来疯是吧？” 云恩笑得那么得意，满眼都是欢喜。 此刻两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宾客排队来合照，梁辰奶奶今日穿着正红色绣金银龙凤的褂裙，据说是舅舅带着绣娘亲自花了三个月时间制作，金线银丝珍珠宝石，整套褂裙造价不菲。 不过这怎么看都像是新娘子穿的衣服，云恩和江凛都默默觉得，梁辰的张扬完全是继承了她奶奶。 而云恩的外婆，是一袭宝蓝色天鹅绒的旗袍，端庄优雅，和梁辰奶奶在一起，一静一动，她们在性格和喜好上，仿佛都是互补的。 “你的外孙女婿是我家阿辰的好朋友，他是阿辰在澳洲大学老师家的小孩。”梁老太太趁拍照的空隙，对阿凤说，“卖相好，有礼貌，小伙子看起来很稳扎，你可以放心了。” “小丫头比她妈妈强。”杨云凤叹道，“她妈图什么呢，到头来一场空。” “你就不要说沧海了。”梁老太太嗔道，“过几年我们下去了，你还要不要和你女儿团聚？” 杨云凤却说：“要走你先走，我要多活几年，照顾照顾这小丫头。” 梁老太太啧啧不已：“你想通啦。” 此时云恩和江凛过来和老人家拍照，梁老太太起身说：“分开拍一张，长风，你们过来，拍张全家福。” 虽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夸张地宣布夏家有孙女了，可舅舅今天带着她见亲戚，都是说：“这是沧海的女儿。” 原来认祖归宗，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云恩第一次和外婆正式见面时的一声“外婆”，她就已经是“回家”了。 梁老太太又招呼孙子：“阿辰你过来，帮忙看看，他们怎么坐好。” 大孙子是极有眼色的人，拉着云恩就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另一边坐舅妈，江凛站在云恩身后，舅舅站在老婆身后。 儿媳妇很亲热地挽着婆婆的胳膊，云恩还有些拘谨，摄影师指挥她也靠近些，江凛在身后轻轻拍了拍云恩的肩膀，云恩稍稍犹豫后，到底是挽住了外婆的胳膊。 可就是这一下，让她的心重重一沉。 外婆很瘦了，面上看着有几分富态，其实身上骨肉已经松散，富贵的衣衫下，裹着的是已经苍老衰退的身体，很可能过几年，她就再也碰不到了。 而妈妈她，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外婆……生日快乐。”云恩说。 “哦、哦……”杨云凤干咳了一声，“我们拍照吧。” 虽然老爷子不在了，女儿也不在了，但眼下，一家人总算是齐全，可是梁辰这边，他妈妈今天并没有来，梁家想拍张全家福就拍不成。 云恩听舅舅说，梁辰的母亲还不适应见很多人，虽然不是很严重的精神疾病，但人多的地方她会紧张会不舒服，类似今天这种场合，她大部分不会出席。 云恩只记得，梁辰那张幼年全家福上的梁太太十分美丽，可惜没机会一睹真容。 孟筱今天也没有来，最初曾说要亲自来谢谢两位老太太，结果梁辰的表白，让她再三思量后，决定不来了。 云恩此刻给她发消息：梁辰妈妈好像还不能完全恢复，寿宴都没来。 孟筱只是回复：你玩得开心点，别和外婆生气。 云恩是不会再气外婆的，可梁辰就不好说了。 宴席中，云恩去洗手间，由于两家人一起包下了整座公馆，没有其他客人，宴会厅外的地方格外安静，说话的声音就很容易传出来，她走过边上的宴会厅时，听见了梁辰的声音。 “我不想跟那个女人交往，我说的很清楚了。” “那你起码的礼貌也没有吗？今天人家来，你摆臭脸给谁看？”这应该是梁振民的声音。 “什么礼貌，你教我？” “你在跟谁说话，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里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来，云恩赶紧走开了几步，但还是被梁辰看见了，他就说：“你跟我奶奶讲，医院有病人，叫我回去。” 云恩还没答应呢，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梁振民从里面出来，见到云恩也是很尴尬，严肃地说：“你不要学他，更不要学你妈妈。” 这话就不好听了，夏云恩觉得梁先生至少是个不会聊天的人，而自己的亲妈肯定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她肯定不是……等等，扯远了，云恩停止了胡思乱想，向他微微欠身后，转身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后，云恩收到孟筱的消息，她说：出什么事了？梁辰的车子为什么在楼下？ 原来离开寿宴后，无处可去的梁辰，莫名其妙就把车开到了云恩家，他也没和任何人说，就坐在楼下车里，看着楼上云恩家的厨房。 孟筱是开窗通风时，无意中瞥了一眼，觉得眼熟，再踮起脚仔细看，真的是梁辰的车。 她给云恩发了消息，很快收到了回复：他爸爸叫他滚，他就走了，很可怜。 孟筱无奈地笑了，夏云恩是明着暗着想要撮合他们，什么叫“很可怜”，要勾起她的同情心吗？ 但人就在楼下，不可能不当一回事，足足一个小时后，孟筱再来厨房看，梁辰的车还停在那里。 可是车里好像没有人，正觉得奇怪，门铃响了，她拿起听筒，梁辰在大门外说：“能借一下卫生间吗？” 第165章 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虽然听声音就能判断是梁辰，可云恩家的门禁是不可视的，孟筱把人放上来后，还是在猫眼里看了下，看到着急的人脸色都不好，赶紧给他开了门。 之前帮孟筱搬家时，梁辰也借用过云恩家的洗手间，今天“故地重游”，倒也不至于觉得尴尬，洗手出来，目光在小小的客厅里转了一圈，用眼神询问孟筱，是否可以拿纸巾。 孟筱索性整盒递过来，简单明了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被我爸爸赶出来的，就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梁辰说，“在这里会很安心，我在楼下待很久了，不过你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找借口让你开门，我不是那种人。” 他本来就是在去上厕所的路上，被亲爹拦住的。 “你说他坑不坑。”梁辰愤愤不已，往门口走，“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孟筱轻轻一叹：“你吃过饭了吗？” 梁辰没客气，说：“就吃了几口，现在有点饿了。” “我做了点吃的，刚准备吃晚饭，一起吃吧。”孟筱说着，往厨房走去，一面道，“随便坐吧。” 等她端着食物出来，高高大大的男人像最乖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坐在餐桌边，安安静静地等饭吃，没有太兴奋也没有拘谨，就是满眼期待着食物。 孟筱今天煮了一锅菜饭，本想着吃不完明天早晨能做菜泡饭，倒也不是她像云恩那样克扣伙食费节约，就是一个人常常不知道吃什么好，而且也不能做太多。 结果一锅用香肠青菜煮的菜饭，几乎见了底，梁辰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孟筱随手打的蛋花汤，也被他喝得精光。 孟筱什么也没说，吃完了准备收拾碗筷，梁辰主动站起来：“我来吧。” 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现在自己单独居住的地方也每天有阿姨来打扫，可梁辰在外留学的日子，多少要靠自己完成一些事，简答的家务他还是会的，就是不会做饭。 只不过云恩家的厨房太小了，梁辰进去后，孟筱再进去就太挤，而且灶台水池都是根据云恩的身高来做的，大高个的人弯着腰很吃力。 “还是我来吧。”孟筱在门口看不下去了，“你这样太累了。” 梁辰手里捧着碗就转身，说：“没事，马上就好。” 结果手指上的洗洁精一滑，一只碗哐一声砸在地上，孟筱立马在门口让出道路：“你去坐一下，要喝咖啡吗？” 梁辰脸色煞白，从没这么局促窘迫过，可是孟筱太温柔了，甚至告诉他脚踩在哪里走出来，然后麻利地把厨房地面打扫赶紧，一面洗碗筷一面烧水，再出来时，冲了两杯挂耳咖啡。 “云恩家的厨房太小，你进去太为难你了。”孟筱说，“我这里只有这种咖啡，可以吗？” 梁辰双手接过，杯子很可爱，是维尼熊的脑袋。 孟筱说：“都是她的杯子，她喜欢收集这些马克杯，你别觉得太幼稚。” 梁辰一本正经地说：“江凛家的杯子，都是成套的，什么瓷的很名贵，江凛知道她喜欢这种可爱的杯子吗？” “就是喝水而已。”孟筱说，“江凛迁就她的事太多了，也该给云恩一个机会，迁就江凛的生活习惯。她所有的杯子都留在这里没带过去，应该是意识到江凛喜欢用那些好的瓷器。” “哦……”梁辰默默喝咖啡。 “你要看看吗？”孟筱说着，起身去厨房，打开最边上的柜子，里面大大小小摆放了几十只马克杯，从迪士尼到买东西的赠品，应有尽有，很多还是一对对成双的。 “她以前有开心的事，加薪了拿奖金了，就会买一只杯子奖励自己，很实惠吧，不过太占地方了，她的厨房这么小，还腾出这么一个空间。” “江凛如果知道，可能会给她做个展示柜，把这些杯子都摆在那里。”梁辰笑道，“我要不要偷偷告诉江凛？可以顺便敲诈他一笔。” “不如你自己留着这个秘密，等节日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给她。”孟筱说，“她一定会很开心。” “云恩生日是什么时候？”梁辰问 “下个月，江凛呢？” “六月。” “倒是蛮近的，以后可以一起给他们庆祝。”孟筱说，“不过云恩每年生日，都会想念她妈妈，江凛应该会意识到。” “你见过云恩的妈妈吗？”梁辰问，“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吗？” “没见过，云恩来上班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孟筱关了橱柜的门，回到客厅，可能实在是没话说，又问他：“想看看云恩的工作室吗？” 梁辰忙点头，能不被赶走，能留下，干什么都行。 但所谓的参观，其实就是看一眼，云恩家太小了，整套房子加起来，还没梁辰目前住的地方的客厅大。 “这些机器，都是她一年年攒钱买的，还有这些材料。”孟筱一一介绍着，“这台机器是老古董了，她说现在很值钱的，我也不太懂。” 梁辰问：“你穿的鞋子，都是云恩做的吗？” 孟筱点头：“皮鞋类的都是她做的，开始穿她做的鞋子后，其他都穿不了了，这两年我坐轮椅，她也给我做平底线穿。” 他们聊的所有话题，都是围着夏云恩转，不知不觉加上吃饭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梁辰意识到，如果不聊江凛和夏云恩，他们就没话说了，或许，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间。 可是走到门前，梁辰停了下来，孟筱耐心地等待他穿鞋，但眼前的人突然转过身，看着她说：“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对不起。” 孟筱一脸莫名：“怎么了？” 她以为，是梁辰刚刚借厕所的事，其实她无所谓，不过是多了双筷子。 “我去过你丈夫和儿子的墓地。”梁辰说。 孟筱顿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遇见了你的公公婆婆。”梁辰继续道，“在你和云恩去扫墓的前一天，我强迫云恩告诉了我墓地的信息，我只是……” “你太过分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孟筱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梁辰顶住了压力，冷静地说，“他们以为我是你丈夫的同学，还挺高兴的。老人家在扫墓后，特意把祭品拿走只留下了鲜花，他们是想空出地方给你摆祭品，他们知道你会去。” 孟筱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梁辰说：“他们之所以没在忌日去，因为你公公要检查身体，可能是生病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孟筱忙问：“做什么检查？” 梁辰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需要我帮忙，我这边很方便。” 孟筱眼神有些慌乱，双手不自觉地在口袋摸，大概是想摸出手机，口中则道：“我知道公公心脏不好，这两年可能又添了什么病。” 梁辰说：“需要我的话……” 孟筱猛地抬起双眼看着他，带着哭腔：“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你要他们情何以堪，儿子孙子都死了，就剩下儿媳妇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要找新的男人，组成新的家庭，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潇洒的人生吗？” 梁辰不知所措：“不是，孟筱，我不是这个意思。” 筱筱很痛苦：“是不是太残忍了，梁辰，我不讨厌你，我也在给自己机会，可是不要太过分好吗，千万千万别再骚扰我丈夫的家人。我很感激你，一次次地帮我，帮我那么多的忙，可我不想用这种方法来报答你……能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身体，我也可以给你。” 梁辰的心狂跳：“孟筱，你在说什么？” 孟筱泪眼迷蒙，刚才还温柔安宁的人，一下子慌乱得语无伦次：“但是不论如何，不要再让他们见到你，我没资格在他们面前活得好。” 她无力地蹲了下去，捂着脸，满身绝望的气息，令人心痛。 梁辰忙道：“你别蹲着，会给膝盖压力。” 他稍稍用力就把孟筱拉了起来，搀扶她坐到一旁，但之后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他完全没方向了。 此刻，梁夏两家的寿宴将近尾声，主人家开始送宾客离去，公馆的花园里，静谧无声，坐落在高楼大厦之中，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舅舅去送客了，云恩搀扶外祖母，到花园里来透透气，她把一条羊绒围巾，披在了外婆的身上。 杨云凤拢了拢肩膀上的围巾，问道：“工作还顺利吗？峰会的鞋子，该做好了吧。” 云恩点头：“下个礼拜收尾，就全都好了。” 杨云凤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妈妈教你的？” 云恩点头：“教了一点点皮毛，大部分是我自学的。” 杨云凤啧啧道：“到底是我们家的小孩，你有天赋。你妈呢，她老早不肯学做旗袍，针线都不愿意碰，什么今天要做医生，明天要做老师，还心血来潮，要去当歌手，没个定性。” 云恩很好奇：“妈妈做鞋的手艺，不是家里教的？” 老太太瞥了眼外孙女：“我们家是做衣服的，做什么鞋子，绣花鞋？” 云恩知道外婆说话冲，默默忍耐了，此刻手机响了，是孟筱的电话，她和外婆打了个招呼，到一旁接听。 “夏云恩，你想干什么？”孟筱很生气，“你告诉梁辰，我家的墓地在哪里？” 云恩很小声地说：“你别生气，我……” 孟筱说：“你再这样，我只能搬走了，我不需要你来撮合我和梁辰，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第166章 温和体贴的江先生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孟筱说完就挂了电话，云恩慌了，急吼吼跑来跟外婆说她有事要先走，杨云凤见她这样，当然要担心：“出什么事情了？你急什么？” 云恩一时半刻哪里解释得清楚，就要搀扶外婆回里面去，杨老太太说：“你年纪轻轻，不要学你妈妈，遇到什么都急得要死，听不进人说话，你们年轻人有大把的时间，什么事不能慢慢来？” “妈妈不是急性子。”云恩没忍住，“外婆，在你眼里，我妈有优点吗？” “她就是急性子，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你看看，我说的话你不听，我是叫你做事情慢慢来……” “外婆你小心脚下。”云恩觉得没必要再说，就想赶紧把外婆送回去，她要去找孟筱。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老太太也是固执。 江凛是和舅舅一起去送客人的，舅舅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两人回来就听见祖孙俩在拌嘴，老太太性子执拗，云恩则完全继承了亲妈的脾气，江凛听见舅舅说，好像看到当年妈妈和妹妹吵架的光景。 “云恩。”江凛上前来，递过眼色，让她耐心点。 云恩急着说：“梁辰那个笨蛋，又出卖我了，筱筱要气死了。” 她着急拉着江凛，要他送自己回家，夏长风性情温和，只会宠溺地说：“去吧去吧，开车慢一点，小江啊，你照顾好我家小恩。” 年轻人匆匆而去，老太太问儿子：“她说阿辰怎么了？” 夏长风说：“阿辰跟云恩是朋友，梁阿姨应该放心。” 老太太扶着儿子的手，缓缓走去找老姐妹说话，嘴里嘀咕着：“今天那个小姑娘你看见吗，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很不喜欢，比我们家小丫头差远了。梁振民也是，这样的儿媳妇讨进门，以后有的苦了。” 夏长风笑道：“你那么喜欢小恩，干嘛见了面就老跟她吵架。” 杨云凤说：“我怎么跟她吵架，小丫头脾气那么坏，说两句就跳起来，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这边厢，夏云恩这会儿可跳不起来，真把孟筱惹毛了，她是会搬家走人，从此再不往来的。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给云恩添了无数的麻烦，一直心存愧疚，现在刚好给自己一个理由，让云恩能甩掉她。 “我只有筱筱一个朋友。”去家里的路上，云恩难过极了，“如果第一份工作不是遇到她带我，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根本没心情继续学做鞋子，我从来没觉得她麻烦，出了事之后，就一心想，她能继续陪我活下去，不然我又只剩下一个人……” 边上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若是平日，江凛可能会责备她，但今天她真的难过，事情也真的不小。 他早就提醒过云恩不该让梁辰去墓地，最起码不该瞒着孟筱，而且现在尴尬的是，梁辰竟然遇见了孟筱的爸妈。 梁辰还在云恩家楼下，见到他们俩，低头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车子，又尴尬又后悔。 “你怎么还不走？”刚刚云恩已经在路上和他通过电话，让他先回去的。 “我……”梁辰不知说什么好。 “叛徒。”云恩也懒得理他，急忙开门上楼了。 看着江凛朝自己走来，梁辰知道他又要挨骂了，可是意外的，江凛拍拍他肩膀：“说了比瞒着好，如果你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互相有隐瞒，往后怎么办。” 梁辰简直要哭了，温和体贴的江凛太有杀伤力。 江凛说：“回去吧，你在这里占个车位，我的车没地方停了。”又笑道，“孟筱暂时不可能见你的，她能继续回康复中心上班就很好了，你别忘了，就算她现在能站起来了，她依然一无所有。梁辰，要耐心一点。” 这些话，梁辰是听得进去的，又抬头望了眼云恩家的厨房，上车离开了。 家里，云恩有钥匙能开门进来，就见孟筱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筱筱……” “你回来了？”孟筱缓缓站起来，扶着墙说，“来拿东西，还是要住一晚？” “对不起，梁辰他。” “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不再提好吗？”孟筱说，“我不想提了。” 她扶着一切能扶的东西，一路缓缓走出去，不知是腰疼还是腿疼，整个人看起来很僵硬，走到客厅，两杯没喝完的咖啡还在那儿，她拿起杯子再往厨房去。 江凛在楼下看见厨房灯亮了，他退回车里，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邮件，一面耐心地等候。 云恩看见垃圾桶里的碎瓷片，紧张地问：“你们吵架了？” 孟筱看了眼，摇头说：“他帮忙洗碗，摔碎了，想想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做家务。” “你会原谅我吗？筱筱，我真的不是……” “如果不是他说，我还不知道公公婆婆原来还惦记着我。”筱筱撑着水池，眼泪瞬间落下来，“可我宁愿他们恨我……” 云恩从后面走来抱上她，给孟筱一个依靠和支撑：“对不起，都是我错了。” 让孟筱痛苦的，不是云恩多管闲事，也不是梁辰自作多情，让她痛苦的，终究还是逝去的丈夫儿子和老无所依的公公婆婆，都是曾经爱她，她也深爱的人。 婆婆虽然刚开始并不欢迎她这个儿媳妇，可从来没在他们的生活和婚姻上有过任何阻挠，在她怀孕后，彼此有了台阶下，开始真正亲如一家人，比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公公婆婆才是给了她温暖的长辈。 云恩搀扶孟筱到客厅坐下，递给她纸巾，她蹲下来说：“你是不是，想抚养他们，照顾他们。” 孟筱点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明天礼拜天，我陪你去他们家。”云恩说，“至少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没有人照顾，哪怕一个礼拜去探望一次。” 江凛在楼下，接到云恩的消息，她今晚要住在这里，明天要陪筱筱去她公公婆婆家看看，看看老人家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江凛就让她们早点休息，明天他来接，云恩却说他手头工作忙，她们自己打车就行，江凛去了也是在车里等，太浪费时间。 江凛没有固执，彼此都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过度地关心，不让心意转变成压力，一直是他和云恩的相处模式，于是收起电脑，早早地开车离去了。 那一晚，孟筱和云恩说了很多话，提到梁辰，她说会邀请梁辰留下吃饭，就是想给自己机会，尝试着去接近，可是没想到，弄成这样了。 “原本挺好的一顿晚饭。”孟筱说，“我突然就情绪崩溃，你说将来我会不会也这样，那还怎么过日子？” “你愿意尝试，我觉得他已经高兴到天上去了。”云恩说，“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也好江凛也好，工作也好，不要为了任何事勉强去尝试和梁辰的感情。” 孟筱说：“他让我有安全感，很安心，这无法否认，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升华这种感觉。” 云恩想了想说：“我和江凛，好像就是突然彼此都看上眼了，但是在那之前，他让我感到亲切，很亲切，可能那时候我心里就有小心思了，但是觉得高不可攀，不敢多想。不过当他走向我，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突然肯定，我喜欢上他了。” “很自然的事？” “嗯。”云恩说，“所以你别急，不要给自己压力，不要刻意去尝试。我保证，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你让江凛看着我好了。” 孟筱翻过身，瞪着她：“那天去扫墓，你和江凛都知道他们提前一天就来过，而不是比我早？” 云恩点头，但立刻护着自家江先生：“他是事后才知道的，一直提醒我该好好跟你解释的。” 孟筱掐了把云恩的脸颊：“再也不许了，听见没？” 其实云恩很高兴：“你真的愿意考虑梁辰？” 孟筱说：“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不好吃，真的……”她反而抚摸云恩的脸颊，“那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云恩没心没肺地笑着：“可我现在身边都是人，江凛管我，外婆也要管我，烦死我了。” 第167章 留在她身边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今天和外婆相处得还好吗？”孟筱问，“寿宴隆重吧。” “奢华又低调，有钱真好。”云恩说，“外婆老了，我扶她的时候摸到胳膊，你知道皮肉和骨头分离的感觉吗？” 孟筱说：“八十岁了，我们将来也会这样。” 云恩摸摸自己的腰腹：“我要好好为了江凛保养，不，为了我自己保养。”她接着说，“外婆让我感觉控制欲很强，她总是希望让我听她的话，估计我妈就不乐意被她控制，日积月累的矛盾，最终一走了之。” “那外婆说阿姨……” “你说偷钱养男人的事？”云恩打了个哈欠，心里头想到了秦仲国，但口是心非，翻过身说，“不去想了，我要做鸵鸟。” 此刻，江凛早已回到家，处理了工作的事，沐浴后去厨房拿水喝，听见手机响了。 本以为是云恩的电话，但响的是他和巴黎那边同事联络的手机，这个时间，那边正是下午。 他一边听电话，一边走到落地窗前，夜已深，江上偶尔有小船飘过，整个城市已经安静了。 可偏偏，他的心不能平静，三年多前第一次站在这里，他没想过要长久留下，三年多后，终于有机会可以走了，这里却有了让他想要留下的人。 事业和生活，该怎么选？ 礼拜天，孟筱鼓起勇气给公公婆婆家打了电话，虽然婆婆在电话里说，不需要孟筱的关心，但云恩还是陪她上门，把她送到小区后，在外面等她。 公婆不缺钱花，退休工资和积蓄，足够他们丰足地度过晚年，这一点不用孟筱担心。 婆婆在房间里没出来，是公公接待了孟筱，说起她的双腿，感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至于自己的身体，说是老毛病了，没什么要紧。 “爸爸，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孟筱说，“看病的话，我来陪你去，如果你们不主动联系我，我只能每个礼拜来家里一次。” 公公轻声叹：“你妈妈不太想见到你的，筱筱你不要怪她。” 孟筱忙说：“我不怪妈妈，但是我想照顾你们，一辈子都照顾你们。” 公公看着孟筱，把茶杯推给她，让她喝水，说：“筱筱，你现在三十出头，还很年轻，趁早找个好点的人，将来身体好，还能生个小孩。不要拖，拖到四十来岁你再想找个伴，再生小孩就不容易了。其实当初你妈妈不允许把你的名字刻在墓碑上，我会同意，就是想不要束缚你，什么同穴同墓这种事不作兴。将来你坦坦荡荡去找个好男人，几十年一辈子的过，难道到最后要和人家分开？那也太没良心了。” “爸爸……”孟筱的眼泪已经在打转。 “筱筱，活着的人，就好好活下去。”公公平静地说，“早就三年过去了，说不好听，守孝你也守满了。当然，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为我们家守什么，你以后自己好好的就行。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和你妈妈也没帮你什么忙，我们没资格要你照顾抚养我们。” 孟筱连连摇头：“我以前没能力照顾你们，但是现在可以了，爸爸，我就每周来一次，就一次。” 公公看向卧房紧闭的大门，温和地说：“这样好吧，我们不舒服了，或者有什么不方便了，我肯定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每个礼拜都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上班那么辛苦，休息日就好好休息。我和你妈妈身体还可以，家里也有保姆做事情，你不要担心。” “那我们说好了。”孟筱满心感激，“爸爸，你现在在哪家医院看病，吃什么药，我想做个记录。” 公公起身，去拿来病历本和药箱，一一告诉孟筱自己现在的状况，虽然到最后婆婆也没露面，孟筱走的时候，还是隔着门和婆婆打了招呼。 直到家里门关上，婆婆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桌上的药箱病历本，走到桌边默默地收拾起来。 “筱筱的腿好了。”公公说，“她说以后要照顾我们。” “她好了就好。”婆婆淡淡地应了声，去把药箱摆好。 云恩送孟筱回家后，自己也回家了，江先生在工作室忙碌，这个时间午饭还没准备，她靠在门前说：“不吃午饭了？” 江凛道：“我不知道你回来吃午饭，自己想随便吃点什么，现在也不饿。” 云恩啧啧：“原来你平时控制饮食，都是做给我看的？” 见江凛要起身，她忙摆手：“干活吧，我去弄，等下叫你吃饭。” 江凛问她：“你和筱筱没事了？” 云恩已经走向厨房：“待会儿跟你说。” 离得远了，彼此都听不见动静，江凛的心沉下来，回眸看了眼摆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巴黎那边，还在等他回音。 吃过午饭，云恩也要忙工作，为了提高效率，两人楼上楼下分开了。 这会儿，云恩下楼来拿咖啡，顺手也给江凛倒了一杯，送到工作室门口，就听见他在打电话讲法语。 云恩现在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大概知道江凛是在讲工作的事，刚好江凛挂了电话，她放下咖啡问：“总部又要叫你过去了？” 江凛摇头：“老客户要定制鞋子。” 云恩眼珠子悠悠转：“既然你可以接私单，那我可以吗？” 江凛说：“我接的都是总部的贵客，不算私单。” 云恩满眼狡黠：“那……我接了，你不要说出去好吗？” 江凛闲适地端起咖啡，闻了闻香气来猜咖啡豆，云恩急了：“你又敷衍我。” “外婆说你急，你是不是真的急？”江凛道，“动不动就炸毛，脾气越来越坏。” “你自己宠出来的，自己负责。”她端着咖啡往外走，“反正到夏天，我还要给陆小姐做鞋子的，说好了的，给她的干女儿每年做一双鞋子留作纪念，大不了我不卖钱，就不算私单了。” 江凛说：“时间真快，下个月就五月了，你生日。” 云恩扒拉在门上，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我很期待的。” 欢喜的身影从门前消失，能听见她蹦蹦跳跳上楼梯的动静，江凛终于能安静地喝一口咖啡，就在刚才，他推掉了来自其他公司的邀约。 等他忙完手头的事，又听见急促的下楼声，江凛微微皱眉，就怕云恩哪天在楼梯上摔了，只见她跑来，兴奋地说：“梁辰给我发消息了。” “他又怎么了？” “筱筱约他见面，在外面。”云恩一脸八卦，“这个人都没跟我说今天要约梁辰，怪不得连中饭都不跟我吃就回去了。” 江凛看向窗外，太阳渐渐西沉，他起身舒展筋骨，过来搂了云恩的腰肢，甜腻地亲了一口：“我们去游泳，然后去吃你最喜欢的牛油火锅。” “呀，你不是不喜欢重口味吗？”云恩欢喜极了，“就我们两个，要约他们吗？” 江凛摇头：“就我们两个，上次吃过后，我一直还惦记想吃。” 云恩跑去卧房找游泳衣，一面说着：“我只能在浅水区，你别丢开我。” 江凛走来，靠在门边含笑看着她翻箱倒柜，其实他就是想庆祝一下，自己决定留在上海发展，留在中国重新生根发芽，留在她身边。 “我们穿一样颜色的好吗？”云恩抖落着手里的泳衣和江凛的泳裤，“省得有小姑娘来搭讪你，这样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江先生带着云恩去做运动的时候，梁辰早早就来到了孟筱制定的地点，紧张得一口气喝了三杯冰美式，还没冷静。 今天见面，只有两个结果，交往，或是绝交，孟筱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他也猜不出来。 云恩是给他加油的，说今天孟筱去公公婆婆家，结果挺好的，她心情不错，但孟筱到底怎么做决定，她也猜不出来。 终于，孟筱在约好的时间到了，梁辰起身为她拉椅子，却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男人。 他立刻凑到孟筱耳边，这么近的距离，把筱筱吓了一跳，只听他说：“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跟踪云恩的男人，那个可能是云恩爸爸的男人。” 孟筱也紧张起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错，一个人坐在餐厅另一头窗边的男人，的确是秦仲国。 第168章 名侦探梁辰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如果是他派人跟踪云恩，会不会认识你？” “可能会，上次买衣服的时候，云恩说她好像被人跟踪。” 梁辰脑筋一转，示意服务生上前，他想换到秦仲国身后的位置，孟筱急道：“他可能认识我呀。”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听听他说什么。”梁辰握紧拳头，“如果是变态跟踪狂，我直接揍他。” “喂，你……”孟筱没阻拦成功，梁辰就跟着服务生过去了，他坐那边还不忘给孟筱点了吃的，她只能先假装没事地吃起来。 这一边，梁辰看见一个瘦瘦矮矮的男人来见秦仲国，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背对着秦仲国的位置，打开了录音机。 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梁辰只能偶尔听见几个短句，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信息，不久后那个瘦瘦矮矮的男人就离开了，再过了会儿，秦仲国也买单离开了餐厅。 梁辰立刻买单，带着孟筱出来。 孟筱问：“你要跟踪他吗？” 梁辰摇头：“我录了音，我们去车上听。” 他带着孟筱到车上，一人戴了一枚耳机，把录音放到最大声，客人和服务生走来走去的动静，餐盘碗筷的动静，很是刺耳。 但是他们清晰地听见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这是夏沧海的墓地信息，这是夏云恩的所有资料，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对比样本，我已经联系好了检测机构，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出手。” 孟筱和梁辰的神情都越来越严肃，秦仲国说话并不多，大部分是“我知道了”、“好的”、“你等我想办法”这些，而那个矮个子男人可能是私家侦探，帮他找来了这些情报。 录音里的杂音太刺耳了，孟筱受不了摘掉了耳机，梁辰也用力抠了抠耳朵说：“那些专门窃听的人，耳朵是不是很早就聋掉了。” “怎么办？”孟筱问，“你打算告诉云恩吗？” “我们先告诉江凛吧，如果我知道自己被一个人盯着跟踪，还企图拿到DNA对比样本，我会吃不下睡不着。”梁辰说，“云恩真可怜。” “还好是长得像妈妈，不用每天从镜子里看见那个男人的模样。”孟筱说，“不过，她不愿意让人觉得她可怜，你别这么说她。” 梁辰连连点头。 孟筱问：“如果秦仲国要拿到云恩的样本去对比DNA，要拿什么？血吗？” “比较好的样本是血液和口腔唾液。”梁辰说，“但就算是差一点的毛发、指甲等等，也是要近身才能拿到的。” “他们今晚去游泳吃火锅了。”孟筱说，“今天就算了吧，江凛也想让云恩开心开心。” “吃火锅怎么不叫我们，人多才好吃啊。”梁辰愤愤不平，“江凛是不是不想请我吃饭了，和夏云恩在一起后，他越来越小气了。” 孟筱静静地听着，没说话，梁辰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这是对江凛和云恩才能开的玩笑，他不能让孟筱觉得自己很不可靠。 他正经起来说：“你没吃饱吧，我们换个地方。” 孟筱摇头：“吃好了，现在我想跟你说我们的事。” 梁辰侧过身来坐，郑重其事地问：“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孟筱看着他，似乎无法直视那眼中的炽热，避开目光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真的？” “只是试一试，我知道我一直不答应你，你求而不得，欲望就会越来越强烈。”孟筱说，“可我想好好工作，也不想破坏我们几个朋友之间的关系，那就意味着，我不能一直逃避。” “我不介意试一试，我会努力让你觉得我好。”不是绝交，梁辰已经开心极了，就算试一试他也不介意，怎么都好过无路可走。 “光觉得你好不行。”孟筱真诚地看着他，“爱情和婚姻，是可以划等号的，虽然生活最后会消磨这一点，可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嫁给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仅仅觉得你好，可以在身边有个依靠，这叫作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所以，我们试试看，如果我始终无法喜欢上你，你也终有一天会明白，在我这里无法获得幸福，到时候我们好聚好散，不要让江凛和云恩在中间尴尬。” 梁辰认真听完后，说：“我要为你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和我父母和好。” 孟筱怔然：“为什么？” 梁辰说：“这样才能给你将来，我不能再让你和我一起背负家庭问题。” 孟筱苦涩地一笑：“其实……你不觉得，你父母不会接受我？你可以找更年轻，家世背景都更好，更单纯的小姑娘。” 梁辰说：“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筱筱，你是我的初恋。” 孟筱不自觉地把身体后倾了些，想要再仔细地看看这个人。 梁辰很正经地说：“我的确和很多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但婚姻之外的两性-关系本来就是自由的，我并不强求你接受这个观点，但我不觉得自己需要隐瞒或欺骗，当人生污点来掩盖。和那些女人睡，都是你情我愿，我从来没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从来没伤害过她们的身体和感情，彼此都不过是生理需求。” 孟筱说：“我不至于开明到完全无所谓，但这些我都知道，愿意试一试，就代表我不介意。” 梁辰眸光深深地看着孟筱：“那我们说好了，不论将来吵架还是什么的，不能拿这个来说我。” 孟筱不自觉地笑了：“你自己还是很介意？” 梁辰说：“当然，至少这绝不是值得骄傲的事。” 他认真起来，会让孟筱看见康复室里的梁医生，她曾对云恩说过，她有些害怕那个人。 梁辰又说：“差不多从接手你开始，我就没再和什么女人发生过性-关系，真的，很奇怪，突然就没有欲望了。” 孟筱不知该不该笑，干咳了一声说：“那就再也别提了，你的过去和我的过去，都该放一放。” 梁辰猛点头：“我想和你谈恋爱，像云恩和江凛那样。” 孟筱叹气；“只是想模仿他们吗？” “当然不是的。”梁辰恼怒自己说错话，恨不得抽一巴掌，康复室里的梁医生消失了，现在在孟筱眼前的，是只有江凛见过，曾经蜷缩在他家地板上难过消沉的家伙。 孟筱莞尔：“我开玩笑的。” 梁辰松了口气，问：“我和家里的事，云恩对你说过吗？” “如果她答应你保密，她就不会说。”孟筱问，“你和家里为什么闹翻了？” 重提旧时，梁辰的气息完全消沉了，就快过去三十年，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听完曾经的悲剧，孟筱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我妈妈的身体还是不太好。”梁辰说，“我做医生，却无法治疗她，她依然不能见人多，就算出门逛街，永远是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敢走出去。” “至少，有你爸爸守护。”孟筱说，“你的妈妈很幸福。” “我知道。”梁辰低垂眼眸，“我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孟筱温和地说：“你要怎么去修复这段关系？” 梁辰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我先去看看我妈妈。” 孟筱问：“那我的存在，能不能晚些说？我们毕竟还只是试一试，而且……你不想先试一试谈恋爱的开心和美好，就要马上卷入复杂的关系里吗？” 梁辰的眼睛里，又有了光芒，光是这样看着孟筱，他就感觉到了幸福。 孟筱说：“而我呢，亲妈那边的事，你都一起经历了，多亏你我才能得到清净，除了双腿康复，为了这件事，我也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不过，我的公公婆婆，我要养他们到终老，这也就意味着，我曾经有过丈夫和孩子的意识，会一直存在我们的生活里。这一切，你如果无法忍受了，我们就好好谈一谈，是不是好聚好散。” 梁辰说：“我知道你的过去，你也知道我的过去，再说这些，是不是多此一举？云恩跟我说，让我咬定了自己是你丈夫同学这件事，反正没有人能证明我不是了。” 孟筱无语地扶着额头：“她最近开始拿阿姨的死开玩笑了，现在连我老公，都要算进去了吗？” 此刻，江凛和云恩刚结束游泳，彼此洗好了澡，约在门口等。 江凛走出来时，看见云恩对着窗外发呆，莫名地，身上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第169章 这辈子，他就来拯救夏云恩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累了？”江凛从身后抱着她。 云恩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抱怨道：“你好慢，男同志洗澡那么慢。” 江凛说：“等得不耐烦了？” 云恩站稳，拉着他的手就要走：“我快饿死了，去吃火锅，吃火锅。” 他们开车往火锅店去，还好云恩明智，游泳后立刻就在网上拿号，现在洗了澡再过来，等了不过十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火锅店里很嘈杂，是不能好好说话的地方，挽起袖子敞开肚皮吃就是了。 巧的是，今天遇见了之前来参加过公司新品发布会的自媒体博主，江凛大方地和人家握手拍照，云恩也一起对着镜头say_Hi。 云恩记着名字，在某社交媒体网站上搜了一下，刚刚那个亲和可爱的小姐姐，竟然是粉丝过百万的大网红，估计PR部门的同事对人家很熟悉，她小声说：“还好我们没得罪人。” 江凛说：“她们很辛苦，吃顿饭还要拍视频，之前公司要和自媒体合作做推广后，我了解了一下这个行业，对他们来说，随时随地都在工作，记录生活和各种新鲜的事情，要不断地产出，才有生命力。” 云恩看着不远处那边，人家捧着相机在给毛肚拍特写，笑道：“我喜欢看那些美妆博主、时尚博主的视频，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人家在镜头前光鲜亮丽，镜头后面有多辛苦，做哪一行都不容易的。” 江凛把烫好的肥牛夹进她碗里，拿出老板的架势说：“明天回公司，要好好上班。” 云恩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此时服务员送来了她追加的猪脑，血淋淋的几块东西，吓得江凛直往后缩。 云恩把猪脑烫熟后，夹了一点点给他尝，江凛起初死活不肯，但是迫于夏小姐的淫威，闭着眼睛尝了一点点，美味在口中散开，狰狞的表情顿时松下来，被自家的小恶魔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云恩什么都想吃，点了不少，本以为要打包带回去的，结果两个人通通消灭，运动后胃口果然好，消化得也快，云恩到家时，已经有胃口翻冰激凌吃了。 一人一杯雪糕，坐在沙发前，看着浦江夜景，慢慢地浇灭体内麻辣火锅带来的火热，云恩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江凛负责把她吃不完的吃掉。 她软绵绵地窝在江凛怀里说：“等下洗澡衣服全部换掉，要立刻洗，不然全是味道。” 江凛吃下最后一口冰激凌，云恩摸摸他的肚皮说：“今晚不控制饮食啦？” 江凛嗔道：“浪费吃的你更难过。”他垂首吻了云恩一下：“大不了，晚上再消耗点卡路里？” 怀里的人痴痴地傻笑，可是江凛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为什么她连笑容里都透着悲伤，让人心疼。 他问：“吃火锅前，你就不开心了，心里有事？” 云恩懒懒地挪动身子，把脸朝向窗外：“没有啊……” 江凛掰过她的脸颊：“好好说。” 云恩凝视他许久：“江先生，我会失去你吗？”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云恩说，“非要问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就在想这个。” 江凛扶着云恩坐起来，摸摸她的额头：“没不舒服？” 云恩苦笑：“胃口这么好，怎么会不舒服。” “不要胡思乱想。”江凛拍拍她的额头，估摸着她大姨妈要来了，情绪受内分泌的影响，开始悲春伤秋，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不是吗？ “我本来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钱。曾经大学班级里组织集体活动，去的是不需要门票的景点，大家凑个大巴往返的费用就行。”云恩说，“可我不想去，虽然只要付大巴费用，但去了吃饭什么都要钱，还耽误我一天打工的时间，整个花销不是一趟大巴那么简单，我就不肯去。找了各总各样的借口，其实是没有钱……” 江凛虽没有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家里条件也算优渥，母亲支持他到欧洲留学，学费房租之外，时常用各种借口给他塞钱，而且江凛运气好出道早，很早开始就有了不低的收入。 甚至于，他过得比梁辰还要好，梁辰没有正常温暖的家庭，但江凛活了三十几岁，可能之前几次的感情结束，是唯一遇见过的挫折，让他要为此付出一两个月的时间来调整情绪。 除此之外，他几乎没遇到过任何不顺利的事，事业、家庭，乃至健康和感情，当他爱上夏云恩的时候，面前的人，也恰好爱上了他。 云恩说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江凛想，那么这辈子，他就来拯救夏云恩。 “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有了。”云恩眼角浮起泪花，带着几分哽咽说，“可我二十岁之前，也生活得很好很好，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去妈妈，会不会有一天，我又……” 江凛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双唇：“不会，永远不会。” 他顺势把人抱进怀里，云恩满心愧疚：“我很作是不是，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好好地突然又想妈妈。” 这几个月受人跟踪的困扰，一朝发现可能是被那个抛弃了妈妈和自己的男人跟踪，她心情不好太正常了，江凛很理解。 但他说：“你那几天要到了，情绪不稳定，而且今天累了，上午陪筱筱去公婆家，下午在家里加班，又去游泳，又吃火锅。” 云恩掰过江凛的手腕，看表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江凛刚想说安抚的话，云恩爬到一边打开包翻手机，把微信翻了又翻说：“他们两个会不会上床啦，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 江凛刚刚要深情款款地安慰内心受伤的人，一秒破功，也好，夏云恩本来就有很强的抗压能力，而自己的存在，让她可以有人撒娇，可以宣泄情绪。 “两个人都没消息诶。”云恩的脑洞越来越大，“孟筱不会拉着他一起跳黄浦江了吧？” 越说越离谱，江凛要及时让这个家伙的脑洞刹车，于是也去找了自己的手机，刚好是背对着云恩，但打开就看到梁辰的消息说：“先不要告诉云恩，我和孟筱今天碰见了秦仲国，秦仲国在找私家侦探查云恩，具体的，明天见了面说。” 江凛的心顿时沉下去，五分钟前还在“悲伤”的人，果然是有悲伤的道理，一个连自己是谁生出来的，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都不知道的人，要怎么拥有安全感。 “有消息吗？” “没有。” 江凛努力控制了表情，回眸笑道：“估计他们彼此有很多话要说，顾不上我们才好。” 云恩要急死了，跑来揉搓江凛，哼哼着：“我太好奇了呀，他们怎么样了，孟筱竟然能同意吗，还是拒绝了梁辰，梁辰伤心得把自己关起来了？急死我了。” 礼拜一中午，江凛借工作之便，离开了公司，到康复中心来，第一次在康复中心的食堂，和梁辰吃饭。 “孟筱去总部了。”梁辰神采飞扬，“而且我们说好，暂时不在医院里公开关系。” “筱筱真的答应你了？”江凛觉得不可思议。 梁医生拍拍胸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当然，此刻不是来嘚瑟他和孟筱的事，他给江凛戴上耳机，把录音放到最大声，江凛忍受着杂音的刺耳，听完了那段对话。 秦仲国下一步，是要从云恩身上取到可以拿去做DNA检测的样本。 江凛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很不友好的气息。 梁辰说：“我觉得，让人莫名其妙拿到样本去检测，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不然算什么，对云恩太不公平了，我觉得很恶心。” 江凛也觉得恶心，秦仲国原本给自己儒雅温和的印象统统被颠覆，他现在极其厌恶那个人，甚至不打算再和他们厂有什么生意往来。 “让筱筱说，还是你说？”梁辰大口吃着炒饭，口齿不清地说，“或者我来也行。” 被江凛白了一眼：“当然我来说。” 梁辰嘿嘿笑着：“我现在特别开心，你看得出来吗？我们食堂的饭，怎么这么好吃。” 江凛没心思陪他高兴，至少要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让他用蓝牙把这段录音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就要告辞。 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她要急死了，你们两个好歹告诉她一下进展。” 第170章 你想要几个孩子？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巧的是，筱筱今天去过总部后，中午顺道来找云恩，此刻就在他们公司楼下。 但云恩要为了昨晚的火锅控制饮食，于是两人只一起喝了杯咖啡，孟筱简单地吃了块三明治当午饭。 说起昨天和梁辰决定开始尝试交往，孟筱淡淡地说：“我想尝试过了，他就会放弃，单方面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他很快就会感到疲倦吧。” “也许哪一天，你就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云恩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别着急，慢慢来。 “可我还是很爱我老公，一刻都没有忘记。”孟筱轻轻搅拌咖啡，“但梁辰让我有安全感，他说话我会觉得很轻松很有趣，在苏梅岛跳海后，他说我的嘴唇很柔软，是那句话把我一下拉回了现实。小恩，这样的感情，可以共存啊？“ “如果你是离婚的，我觉得这样的感情不能共存。”云恩说，“可是你老公已经不在了。” 孟筱深呼吸，努力扬起笑容：“我试试。” 云恩说：“总比大街上随便遇见搭讪的，又或是七大姑八大姨找来相亲的好，是熟悉了整整半年多的人，而且有过长期的肢体接触，你们从一开始就很亲密。你知道吗，人和人之间消除隔阂最佳的办法，就是肢体接触。我也是在公司去南京泡温泉那次，和你在浴室里一起洗澡后，真正完全放开包袱，接受你这个上司成为朋友和姐姐。” “想起来了。”孟筱说，“那时候的你啊，洗个澡害羞死了，同事们都是嫁人结婚生过小孩的，你拿个浴巾一直捂着，大家都说，你是身材最好的，还捂着干什么，她们一肚子五花肉都没遮。” 云恩微微脸红，说道：“那个时候胆小啊。” 孟筱感慨：“你说的没错，怪不得我觉得他好，好像一直距离我很近很近，我也没觉得多讨厌。当我决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来治疗的时候，就完全信任他了，只是现在要开始另外一种感情。” 云恩说：“慢慢相处，要是你觉得可以了，搬去和他住一起也好，生活过了才知道彼此是否合适，就算我和我家江凛，刚开始也有很多生活习惯上的矛盾的。” 孟筱睨她一眼，嗔道：“大小姐，我是结过婚的好吧，谁才是老司机？” 云恩嘿嘿傻笑，提起老司机，她说：“你还买车吗？王若她刚好要换车子，你想不想接手她的车子？蛮新的，就是她说想换个心情，那辆车以前展世杰坐过。” 孟筱说：“渣男坐过的，你让我开？” 云恩是很实在的：“我也坐过啊，这有什么啦，我觉得很实惠啊，你要是想要的话，我跟你联系她。” 孟筱却一面喝咖啡，一面轻声说了句什么，云恩没听清楚，问她：“你说什么？” “他会送我的。”孟筱用不耐烦来掩饰她的不好意思，“我买车了，他怎么送我？” 云恩笑眯眯，刚要继续八卦昨晚他们后来怎么样，可她手机响了，是小助理的电话，要她赶紧回去。 她们从咖啡店出来，匆匆道别，看着云恩奔向电梯，孟筱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她无法想象，秦仲国或是那个私人侦探，要怎么从云恩身上取到检测样本，梁辰说最好的样本是血液和唾液。 回康复中心的路上，和梁辰发了微信，梁辰说他已经交代江凛了，还拉了一个他们三人的群，孟筱说她很不安，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此刻，云恩浑然不知，自己正被爱人、被闺蜜、被好兄弟团团包围着保护着。 她的助理去工作室时不小心碰坏了其他设计师的饰品，被人家狠狠骂了一顿，大家最近工作压力大，云恩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她的小助理也不是故意的，有些难听的话就过分了。 她赶回来，没跟人家吵架，主动承担责任，一下午带着助理把人家要的饰品全部修复还原，而同事的气也消了，在工作室和云恩聊了很久，说着最近的工作压力，比如若是安于现状，他们在这一行能做多久等等。 现在很多七零后开始面临年龄危机，女性和男性都各自承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阻挠，职业规划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的经济状态和大环境的改变，随时随地破碎人的梦想。 下班时，她又看见原先公司里的同事，在朋友圈里抱怨，因为怀孕被公司变相降职，她禁不住叹息。 “下午的事还没解决？”江凛知道一二，但下午有其他的会议，他没来得及了解情况。 “没事了，和人家聊了很多。”云恩说，“王若高高在上，如果她一直在公司，大家就永远也熬不出头，当然我是不怕的，我也会一直挑战她。其他同事的顾虑，也不是排挤王若，而是忧患我们在这一行的职业寿命。如果不能像你像王若这样出名，哪怕像方曼那样至少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成绩，一直处在中庸的水平，一旦到时间，就会被淘汰。” 江先生微笑着说：“你不用忧患大环境，从原始人类到现代文明，一切都是自然形成的。如果你忧患自己，那就拼命去努力，至于人家是否要被淘汰，是否努力过，这和你没关系。” 云恩连连点头：“我明白。” 江凛说：“你才二十九岁，能力有限、阅历有限，还没到了拯救世界的高度。再过二十年，哪怕十年，你再去考虑对这个社会要做什么贡献。现在我们努力工作、遵纪守法，就是最好的了。” 云恩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凛：“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 江凛说：“可能因为我生长在安稳的环境里，才能客观从容地看待这个世界，我很感谢我的父母。” 云恩明白，这是原生家庭带给江凛的力量，就算是梁辰，虽然他和父母关系不好，可是爸爸对妈妈一辈子不离不弃地守护，也必定给了他爱人的勇气。 “将来我也要给我的宝宝安稳的家庭，舒适的生长环境。”云恩一脸甜蜜地憧憬着规划着，“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我们原先的生活状态，不要刻意地为了孩子牺牲太多，嗯嗯。” 她坐在边上自言自语，说的跟真的一样，江凛却脸红了。 每次夏云恩说到孩子，江凛都会脸红，仿佛是他这辈子唯一会脸红的事。 “你想要几个孩子？”云恩突然问，“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江先生紧紧握着方向盘，他也有被问住的时候，干咳了一声说：“当初在牛排馆说我爱你，把你吓着了，你生气了要冷静冷静，那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问我这么紧张的问题？” 云恩不以为然，嗲嗲地用港台腔问：“江先生，那你要不要回答人家嘛？” 江凛拿她没办法，说道：“我想要两个，但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或者只想要一个，我都可以。生孩子是该由你来决定的事，我妈妈就不愿意再经历怀孕的痛苦，只生了我一个。我小时候想要弟弟妹妹，我妈妈很明确地告诉我，她不想生，这是她的权力。” “你妈妈是很强势的女性吗？”云恩不禁严肃起来。 “不是，是很有主见的女性。”江凛说，“她没有控制欲。” 云恩暗暗放心，江凛却得意了：“到底还是要怕婆婆的？” 云恩勉强硬气地说：“隔着半个地球呢，阿姨只会喜欢我。” 心情这么好，气氛这么好，江凛真不知道，该怎么提起秦仲国的事，可拖下去不是办法，血液和唾液，哪种都让人无法接受的恶心。 “你怎么不高兴了？”云恩是很敏锐的，“其实我昨天晚上，就觉得你有点怪。” “回家说吧。”江凛道，“不是好事，恐怕你不能继续做鸵鸟了。” “孟筱说的吗？”云恩猜到是什么事了，而她只对孟筱说过，自己要做鸵鸟，她一定告诉了梁辰，而梁辰又转达给了江凛。 到家后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江凛以为云恩会恼怒或痛苦，结果这位旗袍世家大小姐的性格太难琢磨了，她竟然生气他们三个人有个> 江凛哭笑不得：“今天才拉的，是梁辰拉的。” 孟筱特地打电话来说：“亲爱的，我们先解决这个事情好不好，要不要找秦仲国摊牌？” 云恩看看江凛，捂着手机，凑过来亲了他一口，然后对孟筱说：“我被你们保护着，有什么好怕的？那就找他摊牌，我不想被人偷偷拿去做检测。” 第171章 大小姐回娘家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要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云恩不想总把负面情绪发泄给爱自己的人，挂了电话后，她回楼上工作室完成设计稿，想在线条和色彩里，让自己平静下来。 江凛端着热乎乎的甜牛奶上来，她已经放下了画笔，在小心翼翼地剪裁样片，闻到牛奶的甜香，欣喜地转过来，笑得那么甜。 云恩捧着温暖的杯子，心满意足地喝牛奶，看着江凛把剩下的样片剪裁好。 她以前嫌江凛剪裁皮革很浪费，却不知道定制的品质，要细致到皮革的纹路，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高级定制的价值，就在细节里。 如今才明白，不是江凛浪费，而是他们的出发点就不一样，她给陆小姐定制鞋子的时候，也会在意这些细节，以致于成本提高到一双鞋要卖五六千，只不过她更多时候，是给自己和孟筱做鞋子，又或是练练手。 江凛的剪裁利落干净，云恩喝完牛奶，样片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在工作台上，江凛道：“明天再做吧，早点睡。” 云恩笑着来抱抱他：“我心情已经好了，我不想每次都对你发泄。” 江凛亲了一口奶香奶香的人，推着她下楼一起去刷牙。 第二天回公司，云恩和助理带上十八双鞋子去承办方那边交差，下午回来，王若告诉她，今天上午公司里热闹了，海宁那边皮革厂的老板娘，带着律师上门，要求解除合同。 云恩刚刚走来时，江凛在他的办公室打电话，但是一上午他都没联系过自己，可能是忙不过来，不过她知道，江凛已经不想和他们合作了。 王若不屑地说：“早就不想和他们做了，我这辈子又不是只出一双小羊皮，全中国就他们一家能出好皮子吗，这么奇葩的供应商，就要狠狠抵制，这年头混到还要看供应商脸色的地步吗？” 云恩笑道：“后来报价低了嘛，采购部那边两眼放光。” 王若说：“所以啊，便宜没好货。”她又问，“峰会的鞋子，他们当面验收了吗？” 云恩颔首：“你交代我的细节，我全部过了一遍，不会有问题的。” 王若叹气：“帮上面做事，提心吊胆的，以后他们还是少接点这种生意好。” 此时王若的助理来敲门：“PR部的同事，问有没有时间开个会。” “你安排下。”王若道，“不过只给半个小时，她们一说起来就没个停。” 云恩退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江凛那边挂了电话，回身看见了自己。 他扬了扬手机，示意云恩看手机，之后发来消息说：我们会在索取赔偿之后，和他们解除合约，这样对你对公司都好，下周我和采购部去看新的皮革厂。 她还没回复，江凛又说：和秦仲国的事，这周处理掉好吗？ 云恩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他看起来很生气。 因为自己，让公司的事变成了私人恩怨，虽然现在谁也不知道，可一旦说出去，就会给江凛和自己，还有其他同事都带来麻烦。 这不是她的错，她完全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可事情终究是缠绕着她的，她撇不干净。 云恩问：那个女人，知道我的存在吗？“ 江凛回复：不好判断，但是看得出来，她现在只是为了他们工厂的利益，她上午谈到如果提价，可以继续合作，估计不知道你的存在。 云恩看着手机叹气，她还好奇的是，那个女人是否认识妈妈。 想了想之后，给江凛发消息说：这件事，我想让舅舅和我一起出面？ 江凛不自觉地看了眼办公室外面，云恩正在打字。 后面发过来的话说：不是不想麻烦你，是我想要个长辈撑腰，有舅舅在，我会很安心，舅舅也是有资格质问他为什么伤害我妈妈的人。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和公司的利益冲突，你毕竟是公司的高层。 江凛立刻回复：下班送你去回外婆家。 今天外婆正好和梁辰奶奶一起去参加赏花会，两位老太太的保姆和家庭医生跟了一群人，还要在外面住两天才回来，舅舅舅妈也就不阻拦了。 舅妈一见外甥女来，立刻挽起袖子去厨房，要亲手给云恩做吃的，长风高兴地带着云恩去参观了她妈妈的卧室。 卧室里的家具式样老旧，果然是三十年没动过，不过妈妈到底是大小姐，在那个年代就有硕大的双人床睡，还是花梨木雕花的。 “这些被子枕头都是三十年前的，棉花都结块了。”夏长风说，“可我还是想留着，小恩，等将来舅舅死了，你再把这些被子一起烧掉。” 老人家的讲究，云恩和江凛是不懂的，云恩起身道：“舅舅，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听说那个对妹妹始乱终弃的男人出现了，还跟踪云恩，企图从她身上拿到对比DNA的样本，夏长风气得拍桌子：“畜生，不要叫我看见他。” 把上来叫老公孩子们吃饭的舅妈吓了一跳，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自己温和老实的丈夫如此生气。 “先吃饭吧。”舅妈在门口温柔地说，“长风，小恩要饿了。” 一大桌的菜，舅妈还拼命往云恩碗里夹，美滋滋地看着她，劝她多吃点。 江凛平时晚上吃的少，今天不仅盛情难却，还要负责帮云恩吃她吃不完的。 夏长风看着两个孩子，心情渐渐好了，对云恩说：“你跟他约时间，舅舅陪你去。” 舅妈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提醒他们：“先不要告诉外婆，过去的事对外婆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她现在就想多活几年，多看看小恩，要是长寿，还能抱个重孙子。” 她笑眯眯地看向江凛：“小江，我听舅舅说，你是外国人是伐？在上海有房子吗，你们结婚的时候，舅妈给小恩陪嫁一套房子，全上海随便哪里，你们自己挑，还有车子啊什么的，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你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们多大了，他们会不会讲中国话？” 云恩偷偷看了眼江凛，知道一向了不起的江先生，现在肯定要被舅妈吓死了，家里有长辈撑腰的感觉，就是嘚瑟呀。 夏家的人，可能血液里流淌着思维跳脱的基因，话题突然就变成了，上海哪个地段的房子最好，不仅要考虑未来的发展，还有小孩子上下学是否方便等等。 江凛不敢反驳半个字，老老实实地吃饭，认认真真地听讲，简直要把云恩笑死了。 直到饭要吃完了，舅舅才又言归正传，对云恩说：“峰会特别活动的事我们也收尾了，舅舅这些日子很空，你随时约我。” 云恩说：“那就礼拜五晚上，我也不想影响工作，礼拜四再联系他。” 他们走的时候，舅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各种水果和点心，拎了好几包，叫孩子们带回去吃，还塞了一叠人民币给云恩，这个云恩是死活不肯要的。 车子缓缓离去，舅舅舅妈还在后面挥手，云恩不得不一直跟他们挥手，直到看不见。 坐正了之后，调整安全带，云恩长长舒了口气，看身边的江凛，也是如释重负，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她拍拍江凛的肩膀：“江先生，我是有娘家的人了。” 江凛还记得刚开始，云恩说他高不可攀，现在看看人家舅妈开口就是房子车子，当时的玩笑都实现了，明明是江凛配不上云恩。 他把车靠边停，云恩下车换到后座，在后面把吃的分成两包，要顺路去家里给筱筱，不然他们吃不完放着都要坏了。 “怎么带鱼也有。”云恩拿出保鲜盒，敲了敲，一整盒冻得邦邦硬的带鱼。 不过云恩从来没吃过那么宽那么厚的带鱼，一点不腥，肉又嫩又鲜，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她今晚还想再吃一块的，舅妈竟然直接给了她生的带回家。 “给筱筱吧，她也喜欢吃带鱼。”云恩把各种东西分开，弄得气味混杂，江凛打开车窗通风换气，清冷的风灌进来，云恩深呼吸了一口，整个人放松了。 江凛说：“下周我去工厂，你在上海晚回去的话，就让梁辰来接你，我还是不太放心的。” 云恩点头：“我不会客气，不过他现在肯定不想接我了，以前是借我的荫头可以看见筱筱，现在我就是电灯泡了。” 江凛说：“明天约他们吃晚饭，一起谈谈这个事情。” 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家里楼下，结果孟筱竟然还没回来，云恩发消息问她，过了好久才回复说，她和梁辰去看电影了。 云恩乐得不行，把要冷藏冷冻的东西放进冰箱，就和江凛离开了。 电影院里，影片刚好结束，观众纷纷散去，梁辰走到楼梯口，就向孟筱伸手，要搀扶她下楼梯。 在别人眼里，是男士的绅士表现，但梁辰更多的，是担心孟筱的腿。 至于今晚看电影，是梁医生说，他想做做正常人谈恋爱做的所有事，看电影是最简单，也最容易实现的。 不过幻想中的场景没出现，孟筱从头到尾很淡定，虽然片子里的故事跌宕起伏，好几次放映厅里传来惊呼声，可孟筱捧着爆米花，一直很冷静，什么抓手，什么躲在肩膀后，都没出现。 “你不紧张的吗？”走出电影院，梁辰问。 “故事都是骗人的。”孟筱不以为然，“好人肯定死不掉，有什么好紧张的？” 第172章 孟筱的温柔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此时从边上走过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一步一晃，梁辰羡慕地看着人家，很显然在他看来，那才是谈恋爱该有的姿势。 “帮我扔一下吧。”孟筱把爆米花盒子递给他。 “你还要吃什么吗？饿不饿？”梁辰走去扔爆米花盒子，但没想到孟筱就跟在身后，一转身，柔软的手就抓住了自己的手指，他的心顿时噗噗直跳。 “我不饿，我们回家吧。”孟筱从容而平淡地看着他。 梁辰小心翼翼，把手和手的位置换了换，变成他抓着孟筱的手，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竟然脸都红了。 他肤色深，脸红起来并不算可爱，但是眼睛里那纯良如小鹿般湿漉漉的反差，让孟筱笑了。 梁医生心满意足，牵着女朋友的手去拿车子。 这一边，江凛和云恩回到家，他去洗澡，云恩在整理冰箱。 把食物按照新鲜度整整齐齐地摆放好，是她的喜好之一，看着满满一冰箱食物，特别有安全感。 在摆脱债务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超市买吃的，不看价目表，想买什么就往篮子里放，但就算这样，也仅仅一次而已，她三分之一的人生，都是精打细算度过的。 可是现在，夏云恩是有巨额财产等着继承的人，整个夏家，就她这一个孩子了。 而这个周末，她还要去见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 突然之间，原本完全消失在自己人生里的人，全都冒出来了。 她原本想做鸵鸟，不承认自己是任何人的孩子，不想去翻开妈妈的感情史，可现在面临随时被人采取自己的血液或毛发拿去做检测，这样被动而恶心的事，她不能再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云恩关上冰箱的门，蹲在地上收拾袋子和垃圾，江凛洗好澡出来，在厨房转了圈一眼没看见她，就往客厅走去，喊着：“云恩，在楼上吗？” 她一时生了恶作剧的心，躲在厨房料理台下，听见江凛满屋子地找她，正高兴着，外头突然安静了。 等等，会不会是江凛跑去楼上偷看她的设计稿，云恩急急忙忙跑出来，却被躲在厨房门边上的江凛反过来吓了一跳。 她受惊后直哆嗦，看着大笑的男人，气得上来就打他，被江凛捉了手，反扣在自己的腰后，两人亲亲抱抱的，要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晚餐。 度过幸福的一夜，又要继续面对工作上的麻烦，虽然公司不止海宁那一家供应商，但反反复复出了这么多问题，参与决策的江凛少不得要负担起责任。 这周每天开了无数的会，他也希望尽快搞定这件事，把这一页翻过去。 秦仲国在之后来过一次公司，但已经没机会了，她老婆的态度让公司失去了对他们的所有信任，他们不是不可被取代的。 江凛很平静地见了这个人，没有提起任何事，至于云恩，在知道他要来公司的那天，跟着其他同事，去看正在筹备中的新门店。 如此，直到周四，下班后，她坐在江凛的车里，看着手上的名片，想了很久很久，江凛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让她用他的电话来打。 “我去给你买杯奶茶。”江凛说着下了车，把时间留给了云恩。 云恩打开江凛的手机，打开拨号，缓缓输入了陌生的号码，那头铃声响了五六下，就在云恩想要放弃的时候，已经不怎么陌生的声音响起。 云恩的心紧绷起来，想到他们曾经在会议室，说了那么久的话，自己被这个人暗暗盯着看了一个多小时；想到那一次次的跟踪，想到他去找私家侦探；再想到妈妈可能对他的复杂的感情。 云恩张开嘴，也没能发出声音，她很厌恶这个人。 “哪位？”秦仲国倒是很温和，没有急着挂电话，又或许是生意人，电话是他们做生意的脉络之一。 “秦先生。”云恩终于鼓起勇气，自报家门。 秦仲国的声音，显然激动了起来：“夏……夏小姐，你好，有、有什么事吗？” 云恩冷冷地说：“明天可以来上海吗，我们见一面，具体的事，见面后再谈。” “夏小姐……你是要谈工作？” “谈私人的事，有什么事，请当面问我，不要再找私人侦探跟踪我。” “不是，我……”秦仲国语无伦次。 “明天晚上七点。”云恩报出了时间和地点，还重复了一遍后，不再听那个男人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同一个号码，很快就打过来，江凛买了奶茶归来，他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云恩大口大口地喝奶茶，用糖分来让自己高兴些，她很难过，不知道要怎么排解。 江凛静静地陪着她，在一杯奶茶见底后，问道：“想去什么地方吗，要不要去吃火锅？” 云恩摇头：“想回家了。” 江凛说：“去给你买只榴莲好不好？” “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可以忍一忍的。” 云恩没道理地轻轻捶打了一下江凛：“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真的很讨厌，你知不知道胃口合不来，很难在一起的？” 江凛凑过来，擦掉她嘴角的奶茶：“我连麻辣火锅，连猪脑都吃了，榴莲再给我点时间。” 云恩终于笑了，席上安全带：“出发，去买榴莲。” 夜里，四个人的微信群里，江凛传来视频，云恩穿着浴衣，裹着头发，全身只露出一张脸，坐在厨房抽油烟机下，大口大口地吃着榴莲，还回头跟他比了个耶。 梁辰发了一大串的话，说江凛虐待云恩，让云恩去他家里吃，还说他们去苏梅岛的时候，两个人都迁就江凛，没能饱餐一顿榴莲。 孟筱没有这个喜好，但也不讨厌，可是在江凛，简直是生化武器，他说自己陪他们去泰国，已经是很忍耐了。 说到旅行，云恩直言，说孟筱上次搞得大家都没意思，要重新来过。 梁辰起劲得不行，还是私敲了云恩说，如果他们能再去旅行，以后云恩一辈子的榴莲他包了。 孟筱只在热火朝天的聊天之后，发了一条说：我困了，晚安。 群里顿时安静了，可其实孟筱还捧着手机，突然云恩发来一条：江凛昏过去了，我去给他做人工呼吸，把他熏醒过来了。 她笑了，放下手机，片刻后又拿起来，给梁辰单独发了一条：晚安。 只是两个字，足够梁医生抱着手机睡一夜，兴奋过后，跳起来，看看自己乱糟糟的家，立刻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派人来打扫。 之后把自己的家转了一圈，幻想着将来的场景，这套价值两千万的房子，是奶奶送给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也许以后，他就要在这里和孟筱度过一辈子。 但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除了碳酸饮料和酒，没有别的东西了，绝不是过日子的模样。 “明天买。”梁辰自言自语，“下次你来的时候，这里一定要像个家的样子。” 他找来垃圾袋，把所有瓶瓶罐罐的酒都扔了，他不能再买醉，不能再用酒精麻痹自己。 干完这些后，他深呼吸，坐在沙发上，给久未联络的妈妈的手机号上，发了条短信。 他没有爸妈的微信，也不会打电话发消息，几百年没联络过了。 “妈妈，我明天晚上回家住。” 这一行字，他打了无数遍，终于按下发送后，立刻开始了焦虑的等待。 让他意外的是，这么晚了，一分钟后，妈妈就回复：“好的，你回来吃晚饭吗？” 梁辰坐立不安起来，把对话截图，发给了孟筱看，孟筱当然还没睡着，很快就看到了对话。 等再次看到梁辰和他妈妈的回复后，她坐起来，给他打了电话。 “我吵醒你了。” “我还没睡，只是想结束对话，云恩今晚不能太兴奋，她最好能冷静一下。” “嗯，那个……明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后，就回家。”梁辰说，“我很久没回去住过了。” “和你妈妈好好聊聊吧。”孟筱温柔地说，“礼拜六我在家里等你，我以前的同事，送了我两张画展的门票，你来接我，我们去看画展。” 梁辰在电话那头，不停地问：“真的，真的，真的？” 这是孟筱第一次约他。 第173章 深爱了一辈子 《高跟鞋的秘密》第173章 深爱了一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4章 母子温情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梁辰很不适应这样的关心，匆匆往祖母的卧室去了。 由于妈妈身体不好，多年来奶奶一直是带着保姆阿姨们独居，直到七十五岁时，才被爸爸强行接回来，自然那也是妈妈的意愿，老太太在身边方便照顾。 但其实，妈妈自己如今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但是过去的三十年，纵然家中富贵安乐，可疾病缠身，让她无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无法享受人生。 梁老太太见到孙子回来，开心的又亲又抱，拉着他的手说：“不要跟你爸爸吵架，他那个人猪脑子，他心里想你回来，嘴巴上却总是胡说八道，我看你妈妈的毛病，多半是因为他。” 梁辰知道，祖母这么说，也是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他好歹是有奶奶撑腰的人，他喜欢的奶奶就喜欢，老太太一定也会喜欢孟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抽屉里码着整整齐齐的内衣裤和睡衣，衣柜里也有簇新的洗干净的各种衣服，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上次回来住是什么时候，也就那次为了帮孟筱搬家，回来拿了辆大车子，这些都是妈妈买的？ 等他再下楼，一时搞不清爸妈住在哪里，还是给他送宵夜的阿姨指了方向，他深呼吸后走来，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父亲，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别乱说话。”而后就走开了，母亲坐在床上朝他招手，让他进去。 其实这里的一切，对梁辰而言都很陌生，他出国留学后，再回来，他们已经搬家了。 这里不是他小时候长大的家，而他回国后住了没几天，就搬出去，再后来奶奶给他买了套房子。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讲？”温柔的人，示意儿子在床上坐下，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眉，笑道，“你晒黑了，没有小时候好看。” 梁辰问：“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妈妈点头：“当然记得，我们不常见面，但爸爸经常拿你的照片给我。” 她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本相册，里面全是梁辰的照片，不过所有的照片，都是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拍的，各种场合各种时间，他随便一翻，竟然看见了在澳洲时的江凛。 “你们跟踪我？”梁辰问。 “对不起？”妈妈看着相册，愧疚地说，“爸爸妈妈想知道你的情况，只能派人去找你，就一两个月一次，你回国后，爸爸也答应我，不再派人盯着你。” 梁辰翻了翻，苦笑道：“没什么关系，我是他的产品，花他的钱开发的，他有资格知道产品的情况。” 妈妈呆呆地看着儿子，忽然笑了，抚摸着儿子的手背：“我家阿辰性格真好。” 梁辰把有江凛的那张照片抽走，要去送给云恩贿赂她，然后对母亲说：“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我实在不喜欢，可以帮我去说清楚吗？” 妈妈很惊讶：“我早就让爸爸去沟通了，爸爸没说吗？” 梁辰无奈：“不知道他怎么沟通的，那个人还是缠着我，而且奶奶寿宴也来了。他可能根本没沟通，因为是你介绍的，他就希望我能满足你。” “对不起，是妈妈的主治医生让我帮忙……”母亲很愧疚，“你放心，这次妈妈自己去说，一定帮你说好。你不喜欢她是吗，长得不好看，还是……” “都不喜欢。”梁辰说，“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眼中，立时有了光芒：“真的吗？那……人家喜欢你吗？” 果然是亲妈，一上来就扎心，梁辰干咳了一声说：“我正在努力，不过我们已经交往了。” “好，很好……”妈妈很开心，“那个女孩子，妈妈来应付，因为我的主治医生开口，我实在不好推辞，你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 梁辰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没见过那个女孩子？” 妈妈尴尬地点了点头：“我没见过，只看过两张照片，我以为很文静清秀的。” 梁辰啧啧：“你被骗了，很强势很偏执，小小年纪，记仇，还不温柔。” “那你喜欢的女孩子，很温柔是不是？” “是……”梁辰看着母亲，“像妈妈一样温柔。” 妈妈眼眉弯弯地笑着：“那你不能把人家当妈妈的，人家在家里，也是被宝贝的女儿啊。” 梁辰笑道：“她不是，她没有人……”他停了停，问母亲，“不管是什么人，你都不会反对吗？” 妈妈点头：“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但是爸爸他……”梁辰说。 “爸爸有我呢。”妈妈说，“你别担心。” 梁辰鼓起勇气，仔细地看了眼妈妈，她皮肤白皙，可能是因为生病的苍白，但保养得很好，纵然难免岁月的痕迹，可能感觉到被细心滋养，爸爸一定把全世界的护肤品都给她买来了，更重要的事，除了工作，他无时无刻不陪在妻子身边。 “阿辰，对不起。”妈妈忽然说，“妈妈身体不好，从小都不能照顾你，这两年我感觉好多了，上次还和奶奶一起去赏花，虽然我就坐了十分钟，但是很开心。” “你可以出门了？”梁辰说，“会喘不过气吗？” “好很多。”妈妈说，“你爸爸说，下次要带我出海。” 梁辰点头，江凛那张照片，在手里转了又转，手汗把照片表面弄得滑腻腻，他终于开口：“妈妈，对不起，如果不是，家里还能有妹妹……” “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拉过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儿子的手因为常年辅助病人做复健，有伤痕也有老茧，皮肤是粗糙的，但又厚实宽大的。 她把儿子的手抱在心口：“妈妈从没有后悔当年的事，就算没有了妹妹，妈妈也不后悔。但是因为生病了，我没办法照顾你，没办法和你一起生活。儿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梁辰顺势，抱住了母亲，妈妈很踏实地把身体靠在他的胸前：“阿辰，谢谢你长大成人了，谢谢你变得这么好。” “以后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梁辰说，“我现在能照顾自己，妈妈，剩下的人生，你照顾爸爸吧。” 妈妈笑了：“是我的儿子，才会和我想的一样，剩下的人生，妈妈想好好照顾你爸爸。” 梁辰说：“妈妈。” “嗯？” “我的女朋友，很漂亮，她是我的初恋。” 妈妈直起身子，好奇地看着儿子，似乎有些奇怪，她很坦率地问：“你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吗？那么现在那个女孩子，是你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初恋？” 梁辰看着妈妈，他现在很想毁掉被妈妈视若珍宝的那本相册，可能还有更多更多照片，他的黑历史，竟然被亲爹都拍下来存档了。 周六上午，梁辰把秦仲国和云恩的DNA样本送去检测机构，中午来接孟筱吃饭，下午一起看画展。 梁辰在艺术方面毫无兴趣，孟筱看画，他就看孟筱。 展馆里很安静，不适合聊天说话，但刚才午饭时，梁辰把昨晚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妈妈那里关于他厚厚一本黑历史。 孟筱的眼睛看着画，心里却一直在想梁辰说的那些事，梁辰有一个很温柔善良的母亲，而她自己，从没体会过，什么是母爱。和婆婆感情好的日子，也太短暂，没来得及深入培养，两个人的世界都坍塌了。 “明天……”孟筱说，“我要去看我公公婆婆。” “我知道。”梁辰说着，顺势牵了孟筱的手，仿佛没当一回事，“我想去那里看看。” 他带着孟筱走，但很慢很慢，完全不会给孟筱双腿压力，所以她有机会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在那个温暖粗糙的掌心里，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她现在是女朋友对不对，她可以继续享受这种感觉是不是。 “孟筱？”忽然，有人从边上过来，轻声打招呼，“孟筱啊，你真的能站起来啦，我听他们说，还不相信呢。” 孟筱该想到，既然是从前同事那里拿到的展票，应该会遇见熟悉的人，她有一瞬间，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明显地感受到，梁辰更用力地握紧了自己。 “哦……这位是？”旧同事果然很好奇。 “你好。”梁辰大方地打招呼，“我是孟筱的男朋友，我叫梁辰。” 孟筱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异样的光芒，老公儿子死了才三年多，就有新欢了。 第175章 分手吧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那些人的不友善，连梁辰都感受到了，并不是孟筱太敏感，是他们太刻薄。 但没有言语的冲突，明明感受到了欺辱，也不能出这口气，唯一的办法，就是离这种人远一些。 “我们去那边看看。”前一秒还很礼貌的梁辰，这一刻直接无视了他们，交往以来只有拉拉手的他，直接搂住了孟筱的腰肢，带着她往别处走开。 孟筱没有挣扎，缓步跟着梁辰，一直到下一幅作品前，他才松开了手。 那之后，原本只是盯着孟筱看的人，开始和她交谈，哪怕对着完全看不懂的画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很小声，但有交流的两个人，看起来格外亲昵。 直到离开画展，没再遇见什么熟人，梁辰直接带着她去停车库，仿佛担心她一个人在门口等又会遇见同事。 “现在才四点。”梁辰说，“要不要约云恩和江凛出来玩，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昨天在我妈妈那里拿到的。” 孟筱说：“江凛下周出差，他们在过二人世界。” 梁辰嫌弃不已：“他们两个几乎二十四小时在一起，而且马上就要一年了，还热恋成这个样子，他们不腻吗？” 孟筱温柔地挡住了手机屏幕，说：“云恩那天送了很多菜去家里，我一个人吃不了，晚饭去家里吃吧，现在回去做，时间差不多。” 梁辰当然愿意，立刻收起手机：“我们回家。” 云恩家厨房很小，孟筱在里面忙碌，梁辰就只能站在门口看，家里没有酱油了，他自告奋勇去买。 可是到了超市，记不起来孟筱说的什么抽，几乎不做饭的人，根本分不清，又打电话回来问。 “要生抽。”孟筱说，“再买一包白砂糖，要白砂糖，不要绵白糖。” “我找找看……白砂糖，对了，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了，孟筱捧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客厅。 生活无非是柴米油盐，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指挥老公，往往电话里说得再怎么清楚，他还是会买错，开心的时候，哈哈一笑，不开心地时候就狠狠骂一顿，老公还要追在身后哄她高兴。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收走她所有的幸福，而梁辰做错了什么，非要喜欢上自己这么一个人。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一辈子，他们所有的开心，生活里所有的细节，都会存在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的身影，梁辰凭什么不能拥有完全属于他的感情和女人。 “分手吧……”孟筱心里冒出的念头。 她想配合梁辰谈一场恋爱，做一些恋人会做的事，可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是在给人家希望。 然而这样空心的希望给的太多，到最后会变成实心的炸弹，会把梁辰伤得体无完肤，她不能这么残忍。 “分手吧。”孟筱下定决心，等梁辰回来，就跟他说清楚。 可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梁辰还没回来，小区外的超市到家就五分钟的距离，他到哪里去了？ 孟筱终于忍不住，想要给梁辰电话，梁辰先打了过来，说他去水果店想买只榴莲，下周江凛出差，如果云恩过来住可以吃。没想到遇到水果店的老板昏倒了，他给人家老板做了急救，然后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了。 “我现在可以回来了。”梁辰说，“不过我要重新去买酱油和白砂糖，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那个爷叔很关照云恩的。”孟筱说，“你在哪家医院，给云恩发个消息吧，她应该会想去看看人家的，爷叔一直送水果给她吃。”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梁辰说，“那个……孟筱。” “嗯？” “你刚刚叫我买什么抽？” “生抽。” “对对，是生的……” 电话又挂了，孟筱松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继续做菜，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黑时，梁辰终于拎着酱油和白砂糖回来了。 他很热，外套脱下只剩T恤，大口喝水，啰嗦地说着中老年人要注意心血管保养，要定期做检查，要少喝酒，然后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好香，是什么？” “蒜蓉黄油煎带子。”孟筱说，“太晚了，炖牛肉来不及。” 梁辰说：“我很饿很饿。” 孟筱把抹布递给他：“擦擦桌子吧。” 他们很平常地吃了顿晚饭，孟筱做了两人份的意面，分的时候，特意多给了梁辰一些，可他还是很快吃完了，孟筱又给他下了一盘速冻饺子。 “你的胃口，像二十几岁。”孟筱说，“以前公司里的男同事，一过三十岁就开始胃口下降。” “他们缺乏运动。”梁辰说，“上班虽然很累，但那种疲倦身体是会习惯的，时间长了新陈代谢固定甚至下降，就算累得半死，也只消耗一样的能量，当然瘦不了也吃不下。” 他穿着短袖，衣袖紧绷在胳膊上，但绷住衣服的不是发福的肥肉，而是结实的肌肉，他穿着衣服看是颀长挺拔的身材，并不魁梧威猛，不过一脱衣服，就看起来特别结实有料。 梁辰说：“你游泳很厉害，小时候跟教练学过吗？” 孟筱低头用叉子卷起面条：“乡下的小河里随便游，不像城市里的游泳池，一到夏天就跟下饺子一样。” 梁辰好奇地看着她，孟筱说：“你们家有钱，你妈妈怀妹妹，通通关系罚点款就好了，我爸妈想生儿子，除非我死了。他们倒也不至于恶毒地弄死我，就把我送去了乡下，我在那里长大的。” 梁辰抿着唇，孟筱的童年经历，果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和凄凉。 “下次一起去游泳吧。”他说，“正好，你适合水里的运动，对腿部压力小，又能锻炼心肺功能。” 孟筱放下叉子，心几乎跳出咽喉，她想好了的，等他回来，就说分手。 梁辰说：“过些日子，我想带你回家，我妈妈很想见你，她现在身体好多了，看到陌生人不会再紧张，只要不太多的人，她还可以交谈。” 他扯了扯身上的T恤：“是我妈去商场买的，不可思议，她竟然有勇气去商场，不过就是小了点，大概不敢和店员说尺码，拿到就走了……” 天黑了，可面前的人，像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明亮、温暖、热情，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开心，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孟筱重新拿起叉子，把自己意面里的虾仁给他：“我吃不掉了，没碰过，是干净的。” 梁辰根本不在意，还对孟筱说：“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观察好几趟了，江凛竟然会吃云恩吃不掉的东西，不可思议。你不知道这个男人洁癖到什么程度，我拿错酒杯的话，他一定会重新去拿个杯子，我跟他十几年了，他还嫌弃我，结果夏云恩吃了一半的东西，他都肯吃，这个男人搞不好了。” 孟筱嗔道：“你是嫉妒吗？你在吃醋？” 梁辰哈哈大笑说：“你知道吗，云恩以前以为，我和江凛是一对。” 他们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孟筱在厨房洗碗，梁辰就站在门口，他说：“云恩家太小了，还没有电梯。” “老房子都这样，二十几年了。” “如果之后，你愿意搬去我家吗，是我自己的家，有很多房间。” 孟筱转过身，惊愕地看着他，但她的手机响了，是云恩打来的。 “家里有吃的吗，我饿死啦。”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刚刚和江凛去医院看了爷叔，现在在附近，你有东西吃，我就过来了。” 孟筱看了眼梁辰：“你自己去找地方吃吧，很晚了，我不想伺候你了。” 云恩在电话那头哼哼：“孟小姐，你不是想留宿人家吧，你最好过问一下我这个房……” 她话没说完，就被江凛抢掉了电话，江先生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她很担心所以我们过来看了眼，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 “好……”孟筱听见电话那头，云恩在发脾气，但电话很快就切断了，她放下手机，转身，看见梁辰穿上了外套，不禁问，“你要回去了？” “我该回去了。”梁辰似乎害怕刚才的话题让彼此尴尬，想要逃避，已经在门口手忙脚乱地穿鞋子，“明天你去公婆家，路上小心，要是要我送你……” “梁辰。”孟筱的心，跳得飞快。 梁辰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他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要说同居的话。 “明天你值班吗？” “不值班。” “我们去游泳吧。” 梁医生咽了咽唾沫，他以为自己吃太饱出现幻觉了，再次确认：“你说？” 孟筱的心，渐渐缓和：“我从公婆家回来后，我们去游泳吧。” 这一边，江凛和云恩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梁辰的电话，在梁医生看来，云恩刚才的电话来得太及时，他大声说：“云恩，我爱你，谢谢你，谢谢你。” 因为开的免提，江先生全听见了，冷声说：“你爱谁？” 梁辰大声说：“我也爱你，江凛，我爱你。” 第176章 赢了的人可以保留权力 《高跟鞋的秘密》第176章 赢了的人可以保留权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陌生电话 《高跟鞋的秘密》第177章 陌生电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可怕的女人 《高跟鞋的秘密》第178章 可怕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9章 我们的心血，不会白费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云恩站在岛台边，踮着脚等果汁喝，说道：“下周要开始运作年中大促了，上面蛮期待这次的数据，为十一月份打个基础。” “是要开始忙了。”江凛应道，“这次顺便过去看了几双新鞋的生产进度，代工厂里进了新的机器，真想带你去看看。” “没关系，我现在学的都是运营方面的事。”云恩说，“工厂将来有时间，我去盯个半年一年的。” 打果汁的噪音里，云恩叽叽喳喳地不知还在说什么，打完了才听见她重复：“如果预售成绩好，可以让我去仓库帮忙打包吗？” 江凛说：“你跟孙威请示。” 他把果汁递给云恩，说道：“明天约了梁辰和孟筱，吃火锅吗？” 云恩两眼放光，转身去找手机联系筱筱。 结果周一江凛和云恩都加班，紧赶慢赶地来，孟筱和梁辰都快饿死了，他们拿着号码往后一桌桌地让，这下终于能进去。 “去洗手间。”云恩拉着孟筱要一起去，孟筱虽然嘴上嫌弃，还是跟着走了。 梁辰等位时已经点好了菜，眼巴巴地望着服务员上菜上锅底。 江凛晚上不喜欢吃重口味高热量的，看了眼菜单上几乎没有蔬菜，请服务员再追加了两盘蔬菜。 “你这么养生，克制食欲，活着有什么意思？”梁辰嫌弃。 “健康地照顾你们。”江凛淡定地回答。 梁医生无言以对，继续低头吃小零食。 “有件事要跟你说。”江凛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云恩这边的麻烦，还远远没能解决。 梁辰听完，也是眉头紧皱：“你没跟云恩说？” 江凛点头：“我怕吓着她。” 梁辰提醒道：“云恩不是胆子小的人，你还是告诉她的好，万一哪天那个女人跑来伤害云恩，她好歹有准备。” 江凛说：“她来过公司一趟，看起来不像疯狂的人，可是在电话里，和之前在机场，很歇斯底，疯了一样。” 他们说着，孟筱和云恩回来了，梁辰默契地结束话题，四个人热火朝天地吃火锅，说各自的工作，和近来的趣事。 饭后为了帮助消化，又到附近的超市转了圈，各自买各家要吃的菜。 “后来他提过吗？”超市里，云恩和孟筱绕远了，推着购物车，轻声道，“去梁辰家住的事。” “没再提过。”孟筱应道，“那天如果不是你的电话，我们真的很尴尬，其实……” “嗯？” “那天我本来打算分手的。” 云恩咽了咽唾沫，感觉自己是一块行走的牛油，从包里翻出清新剂对着衣服又喷了几下，然后才问：“那现在，你还在酝酿？” 孟筱摇头：“我还是想等他先说分手，可是……我又好像总在做让他有希望的事，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失望？” “你就是舍不得伤害他。”云恩还是偏向梁辰。 “再说吧……”孟筱叹息，推着车往前走。 “难道要憋个大招，到最后来个猛的？他会很痛苦的，还不如一开始就算了，他都接你回家住，他还为了你和父母和好，江凛说他现在钱都攒下来，开始变成正常人了。就算你没有企图改变他，可是他为你改变了很多很多。” “可我什么都没改变。”孟筱说，“我的过去，能改变吗？” “你去公公婆婆家了。”云恩说，“你上班了，你能站起来走路了，你能陪我逛街吃火锅了。” 孟筱愣了愣，一时无语。 云恩说：“你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孟筱摇头：“那天看画展，碰见了Elva她们，你没看到她们的眼神……” “那几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自己熟悉的前同事，云恩很社会地看着孟筱，“你死老公的时候，那些劝你节哀顺变、好好保重的人，转过身在你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说你薄情寡义，对丈夫不忠贞，他们人格分裂吗？就是见不得人好呀，劝你节哀顺变的时候，心里也在偷着乐呢，他们就靠看人家倒霉来获得满足感。” “小点声。”孟筱劝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你要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我也就算了。”云恩道，“你要是在乎别人的眼光，拜托你不要坑了人家梁医生。” “你现在张口闭口梁辰梁辰，他是你亲哥哥吗？” “江凛总说我可能是梁振民的私生女。”虽然这个玩笑现在已经不成立了，云恩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你等着将来我跟你家梁辰抢家产。” 江凛从后面过来，听见两句，他摆下新鲜的鸡胸肉和冰冻的牛腱子，问孟筱：“她以前是这么痴头怪脑的小孩吗？” 孟筱摇头，玩笑道：“很乖很听话的小孩，现在大概是因为认识了梁辰。” 只见梁辰拎了一只榴莲过来：“云恩，想不想吃？” 江凛往后退了好几步，命令道：“你们坐在外面吃完再回去。” 可刚刚饱餐一顿火锅，怎么也塞不下去了，梁辰要把榴莲带回家，约云恩去他家里玩。 云恩也很好奇：“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梁辰很骄傲：“我奶奶给我买的房子，比江凛的家灵光，而且他是租的房子。” 两位男士互相看了眼，孟筱和云恩去结账，他们在后面，梁辰说：“今晚就说吧，我觉得你要跟云恩谈谈，她做鸵鸟是不解决问题的，上次见秦仲国，连话都不给人家说，怎么解决事情？” “我本来想，舅舅和她对人家都有敌意，我私下见一面，听他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江凛道，“但是现在她否定了，亲子关系。” 梁辰眉头一挑：“我给你做一份假的鉴定书，你就拿假的鉴定书给秦仲国，一则继续否认亲子关系，再么，听听看他怎么说。” 江凛神情凝重：“让我想一想。” 那天夜里，吃过火锅，阳光灿烂心情极好的云恩，让江凛不忍告诉她那些复杂的事，但给自己定了个期限，这周内一定要和她谈。 第二天回公司，上午会议结束时，前台说有访客到，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士，她说要见设计部的负责人，但不认识谁是负责人。 “身边跟着保镖呢。”来传话的前台姑娘说，“看起来来头不小。” 孙威跟出来看了眼，一下就认出了，是这次商业峰会上随丈夫与会的夫人，虽然他们家的产业和时尚圈毫不相干，可贵客到底是贵客。 江凛也被惊动了，来到会议室相见，人家夫人很客气地说：“我怀孕以来，没有穿过舒服的鞋子，当然我的意思是，又好看又舒服，舒服的鞋子有很多很多，但是好看的几乎没有。这次参加峰会，我一直很焦虑，穿上这双鞋之后，整个人放松了。” 于是正兴冲冲准备去仓库的云恩，被同事找了来，人家夫人竟然要当面谢谢她。 虽然孙威才是名义上的负责人，但具体带队制鞋的是云恩，而且人家这双特别码数的鞋子，除了刺绣，全是云恩亲手做的。 公司高层们风闻而来，前呼后拥地招待人家，毕竟是在国内举足轻重，随便提点两句，不仅可以让他们在行业内的地位上升好几个层次，往后和上面各部门的关系也好打通了，要知道在中国做生意，上面是最麻烦的。 云恩莫名其妙地捧着盒子，傻乎乎地站在会议室，她没记错的话，刚刚人家是不是要求她，按照现在的码数，定做两双鞋子？ “云恩，你手头的工作都放一放，先给人家把鞋子做出来。”孙威去了一趟，又匆匆跑回来，“这个礼拜来得及吗？” 她茫然地回到办公室，边上的同事凑过来拆礼盒。 一片惊呼声里，云恩看到了王若气呼呼地对自己翻白眼，这就是她配货花了那么多钱都还没买到的包，云恩随随便便地就收到了。 “送给你吧。”云恩简直拿着烫手，“我拿这种东西，会不会走路的。” 王若笑道：“收下吧，是你的功劳，我这么多年，拿过很多礼物了，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云恩茫然地摇头：“说什么？” 王若很骄傲：“我们的心血，不会白费的。” 第180章 他不记得自己还是父亲 《高跟鞋的秘密》第180章 他不记得自己还是父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为什么，说不出口 红绿灯时，梁辰一本正经地看着孟筱，孟筱心里一慌，以为自己玩笑过了头，忙说：“对不起，云恩她总是……” 可黑峻峻的人露出一口大白牙，显然是故意吓唬孟筱，他连恶作剧成功时的嘚瑟笑容，都和云恩特别像。 奶奶给他买的房子，距离康复中心不远，大概本意就是方便他上下班，和江凛家一样，这里物业安保层层门禁，小区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但此刻，到底也是万家灯火，每栋楼里都有房子的灯亮着，该是下班归来，做饭的时候了。 江凛的房子是租的，设计风格是房东的品味，而他只是做了软装的布置，但梁辰这边，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豪华感，一看就是奶奶的风格了。 “因为奶奶给钱，我就照她喜欢的布置，比较夸张。”梁辰挠着他的板寸头，嘿嘿笑着，“很土豪是不是？” 孟筱说：“放在一起，也挺和谐的。” 豪华值钱的东西，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但她并不打算参观整套房子，径直问：“厨房在哪里，我来做吃的。” 梁辰将家里的灯一路打开，穿过硕大的客厅和餐厅，才是厨房。 厨房很大，孟筱甚至不知从何做起，梁辰打开冰箱，昨天一起买的菜都放在这里。 她站在冰箱前，看着杂乱无章的食材，拿起几样轻轻叹：“这些要放冷冻里才行，现在只放了一天，应该不要紧吧。” 梁辰一脸茫然，而后看着孟筱手脚麻利地把食物分门别类，转眼功夫就整理好了。 虽然没有塞得满满当当，可冰箱里整齐的模样，像极了江凛家的光景，梁辰没想到，自己期盼的这一天，会来得那么早。 孟筱在水池边洗了半天菜，梁辰就打开冰箱看了三四回，她忍不住问：“这样整理不习惯吗？” 梁辰一脸被捉到小心思的害羞，连声说：“很好很好，我喜欢。” 孟筱转过身，淡淡地说：“你很羡慕江凛和云恩那样是不是，云恩喜欢整理冰箱，把吃的摆满每个角落。” 不知梁辰几时到的身边，孟筱察觉时吓了一跳，而他站在身边很正经地说：“我没想模仿他们，我就是喜欢。” 孟筱点了点头。 梁辰说：“我喜欢你，和他们没关系。” 孟筱又点了点头。 他挽起袖子：“我能帮忙做什么？” 孟筱心里松了口气，温和地说：“去休息一下，等着吃吧，你今天看了好几个病人。” 但梁辰在厨房门口转了半天也没离去，她不得不问：“还有事吗？” 梁辰犹豫再三后，很小声地问：“能拍张照吗？” 孟筱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大理解：“你想拍我？” 梁辰忙解释：“拍个背影就行。” 孟筱缓缓转身：“那我转过来。” 他们四个人的微信群里，梁辰很快发上来一张照片，是他对着镜头比了个耶，而大树杈指向的，是正背对着自己在料理台前忙碌的孟筱。 那背影，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云恩正在加班，江凛也在开会，群里悄无声息，没人回复他。 梁医生捧着手机，孤独地等待着有人来欣赏他的炫耀，终于在他快失去信心时，云恩连发了五六条消息：我要过来吃饭！你家在哪里？厨房好大好大…… 把个大男生，高兴得在客厅里又蹦又跳，然后云恩私敲他，“小小声”说：“你不要太急哦，你懂我意思，好兄弟！” 梁辰当然懂，他绝不会心急，睡一觉那么容易的事，可他想和筱筱同枕共眠一辈子。 孟筱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黑松露炒饭、炝炒卷心菜、茄汁大虾，大概和江凛混在一起被梁辰拿回来的鸡胸肉，煮了一小块，撕成细丝打了个鸡蛋做汤。 忙停顿，她借用洗手间回来，就见梁辰对着餐桌变换各种角度拍摄，他们家有漂亮的餐具，洗的干干净净收纳整齐的餐布，孟筱挑了自己喜欢的花色，把桌上摆得很漂亮。 “这些餐布，是你自己收拾的吗？”孟筱坐下，问道，“厨房里的一切都很整齐，很干净。” 梁辰不好意思地说：“会有家政公司的人来帮忙打扫，我几乎不做家务。” 孟筱环顾四周，和这张硕大的餐桌，笑道：“这个家，来几十个朋友开派对，都不嫌挤吧。” 梁辰说：“没有人来过，一直是我一个人。” 孟筱很惊讶：“是吗？” 梁辰笑道：“这是奶奶给我买的房子，我不能让她失望。” 孟筱能明白，主动夹了茄汁大虾，放在梁辰碗里：“尝尝看，可能茄汁不够浓郁，你家里没有番茄酱，我直接用冰箱里的番茄熬的，估计很淡。” “好吃，很好吃。”梁辰还没往嘴里送呢，就忙不迭夸赞，当然接下来就吃得很有诚意了，他胃口实在好，看他吃饭特别香，孟筱慢条斯理地吃着，边上的人简直风残云卷。 由于餐桌太大，他们没有坐面对面，那样会离得远，两人在角落上挨着坐，吃到一半，梁辰起身，跑去打开了自动的窗帘，在餐厅的这个位置看出去，是绚烂的城市夜景。 “把灯关了看更好看。”梁辰说，“等下要试试看吗？” 孟筱摇头：“吃过饭，我就要回去了。” 梁辰忙跑回来说：“所以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去。” 孟筱低头继续吃东西，面前盛放食物的餐盘很昂贵，是她曾经家境优渥时，也舍不得买的品牌。 而梁辰正嘀咕着：“松露是我奶奶派人送来的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弄。” 黑松露虽然不是昂贵到消费不起的食材，但也绝不会随便出现在普通人家的家常便饭里。 孟筱想起云恩那会儿纠结她配不上江凛，江凛好歹是没什么背景，靠自己挣来财富的普通人，而云恩她自己，现在反而成了旗袍世家的大小姐。 真正不相配的人，不是江凛和夏云恩，是她和眼前这个人吧。 梁辰吃饭的速度变慢了，恨不得一粒粒米饭那么吃，孟筱看在眼里，就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这么快离开。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在孟筱心里酝酿了无数次，预演了无数遍，可她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是她错了，从最初，就不应该开始。 “你还会来吗？”梁辰说，“当然……我不是让你来给我烧饭。” “给你做饭也行。”孟筱说，“如果你喜欢吃的话。” 这不是她想说的台词，可她知道，梁辰会很开心。 面前的人，笑得眼睛都要见不着了，他不再恋恋不舍，一粒粒米饭挑着吃，大口大口，不想让美味的饭菜冷掉浪费。 这会儿功夫，加班的江凛和云恩，才刚刚到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了，冰箱里有速冻的食材，几分钟就搞定。 云恩把她今天得到的礼物，摆在对面的餐椅上，低头吃一只水饺，抬头看一眼，把人家当下饭用的了。 那本来是江凛的位置，江先生只能坐到边上吃他的鸡胸肉沙拉。 “这只包，是不是能抵消我欠你的钱了？”云恩问江凛。 “够了，还有多。”江凛说。 “人家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是不是太夸张了，能还掉吗？我不能收的。”云恩到底还是冷静的，“我都不认识她，我这算受贿吗？” 江凛笑道：“贵是贵了些，但不是稀奇的事，你应该能理解，一双舒适的鞋，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可能人家怀孕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各方各面的原因，现在突然被一双鞋关照到，对她来说花这些钱，就跟我们去买一袋水果一样，但你总不见得让她真的送你一袋水果。” 他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草，卷了一叉子，往云恩嘴里喂，平时坚决不跟自己吃草的人，很乖地张嘴，毫无意识地吃下去了。 这一晚上，云恩都在对着这只包发呆。 如果卖给王若，能帮王若省下配货的钱，自己也能折现后提前把钱还给江凛。 但这包好好保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她也不必急着还江凛钱。 再有，她本来都决定，把这包送给舅妈了，但江凛提醒她，送了舅妈这么昂贵的东西，舅妈可能会十倍地还给她。 “还在看？”从工作室出来的江凛，哭笑不得地问，“要不今晚抱着她睡？” 云恩撅着嘴，不大高兴地看着他。 江凛无奈，走来把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的人拉起来，亲亲抱抱地哄她：“早点睡觉，为了这只包，你要好好给人家把鞋子做出来。” “我这算巴结权贵吗？” “现在是全公司巴结你，你没听他们说吗，以后我们往上就方便多了。” 上床睡觉，欢喜的人，傻笑了好几次，才老老实实在自己怀里安静下来，江凛亲吻云恩的额头，轻轻拨开她的长发。 他今天已经约了秦仲国，见面谈DNA鉴定的事，那份假的检测报告，就在他的包里。 “不要生气。”江凛轻声说，“别怪我自作主张，别怪我要去听妈妈的故事，云恩，我想保护你。” 第182章 三十年前她误会了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第二天，云恩一到公司，就被“护送”进了工作室，她眼巴巴地看着王若和江凛他们去开年中大促的会，自己只能在工作室里完成贵客的定制。 好不容易到中午，能出来吃顿饭，可是江凛应酬去了。 唐静美滋滋地来约她：“一起去吃饭吧，老板要下午才回来。” 那边厢，王若独自走出办公室，云恩朝她招了招手：“一起吗？” 王若朝左右看了看，气势高傲地走来说：“吃什么？” 三个人去了韩国料理店，午市套餐很划算，她们点不同的口味，能分享着一起吃。 云恩给江凛发了照片，他回复说：看起来很好吃，我回来请同事喝下午茶，你想吃什么？ 她赶紧说：如果你只是想给我买吃的，等回家再买吧。 铁公鸡本性不改，请所有同事，要花很多钱，就算是江凛的钱包，她也舍不得。 放下手机，云恩笑眯眯地看着王若，王若没好气地问：“看我干什么？” 云恩想啊，孙主管为了暗恋多年的人能喝上他请的咖啡，吃上他买的蛋糕，真的是煞费苦心，不知道请了多少次下午茶了，不过孙威真是耐得住性子，怎么还不表白呢。 也许是顾忌职场爱情，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喜欢的工作也在这里，谁又规定不能兼得，她会坦荡荡地和江凛在一起，永远永远。 “那只包，能卖给我吗？”王若突然说。 “咳咳咳……”云恩被大酱汤呛着了。 这一边，江凛静静地等在某餐厅的包厢里，手边摆着那份假的鉴定报告，他已经等了二十分钟，终于听见服务生的声音：“您这边请。” 秦仲国急匆匆进门，连声抱歉：“江先生，不好意思，我车子走错方向，绕了几圈才过来，中午堵车，实在不好意思。” 江凛递过菜单：“没关系，我已经点菜了，秦先生如果想吃什么……” 秦仲国喝了口水说：“不要紧，我什么都行。” 他一面说，一面眼睛就往桌上瞟，显然是看见文件袋了。 “这是你和夏云恩的DNA鉴定报告。”江凛说，“请过目。” 秦仲国深呼吸了几下，才颤巍巍打开文件袋，专业的报告书他看不懂，只看到最后写着，非亲子关系。 他咽了咽口水，问：“江先生，请问……夏云恩，今年是不是二十九岁？” 江凛点头：“到下个月，二十九周岁。” 秦仲国目光颤颤，声音也很激动：“那么她肯定是我的孩子，江先生，这个肯定验错了，江先生你相信我，云恩肯定是我的孩子。” 江凛平静地说：“我约秦先生出来，就是想谈一谈三十年前的事，我们这边的希望，是从此不相往来，就当彼此都没见过面。即便你不是夏云恩的生父，也是夏沧海的故人，但是夏云恩并不想知道过去的故事，所以我来了，今天我们说的话，未必会传达给她。” “沧海……”秦仲国突然捂住了脸，他痛苦地哭泣着，把进门来上菜的服务员都吓到了。 等菜都齐了，江凛再给他倒了杯茶：“喝口水吧。” 秦仲国窘迫地收拾自己，在脸上揉了几把，擦去眼泪说：“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江凛便继续说：“秦先生，其实我们很早就遇见过，去年九月末飞往巴黎的航班上，我和你们同机。” “真的？”秦仲国一脸茫然，他毫无印象。 江凛说：“在候机室遇见你的夫人和你争吵，之后在飞行途中，也多次听见她对你抱怨。” 秦仲国的目光，越来越暗沉。 江凛开门见山地说：“那天在电话里，我也听见她和你发生争吵。” 秦仲国不安地掩饰着：“她脾气是不太好的。” 江凛道：“但愿只是脾气不太好，不希望之后出现什么误会，让她伤害了云恩。” “不会不会。”秦仲国连连摇头，着急地摆手，“她就是脾气急躁点。” “秦先生，请问报价多次修改，你的夫人亲自来公司要求撤销合作。”江凛清清楚楚地问，“这些事和夏云恩有没有关系，你的夫人是否知道你在找所谓的女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秦仲国很不安地抓起了桌布，似乎意识到自己很失态，很快又松开了手，目光低垂道，“她……以为我在上海有女人。” “那你有前科吗？” “什么……前科？” “这三十年来，在外面是否有过情人，被夫人抓到过吗。” 江凛问得毫不客气，他自己也知道，哪怕碍着年龄差，他也该对秦仲国客气点，但如果秦仲国的妻子或是别的什么人，因为这些事将来伤害云恩，谁又会来跟他们客气？他狠下了心肠。 “没有，怎么可能呢。”秦仲国赶紧回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云恩的。” 江凛问：“那你和夏沧海开始恋人关系的时候，就是你认为云恩该是你的孩子的那段时间里，你是已婚的吗？“ 秦仲国眼圈泛红，这见面，简直像在审犯人，可他还是回答了：“不是，沧海失踪两年后，我才和现在的老婆结的婚。” “夏沧海认识她吗？”江凛又问。 “认……认识。”秦仲国整个人消沉了。 江凛觉得，他不需要再细问，已经有答案了。 秦仲国说：“我一直找她，找了她整整一年，我天天去夏家附近等，我以为她回家了，可是没有找到，我再也没见过她。” 六十岁的男人，说着说着，又流泪了。 “她怎么就走了……沧海……”秦仲国颤抖着，“我对不起你……” 江凛默默地喝了口水，收起桌上的文件，礼貌地说：“刚才失礼的地方，非常抱歉，我需要明确这些事，来保证云恩不会受到伤害。” 但秦仲国到底也不傻，他是派私家侦探查过的：“云恩没有爸爸对不对，她也是最近才和夏家的人相认的对不对？而且你们愿意跟我做亲子鉴定，这就说明，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江先生，能再给我个机会吗？口水不准的话，要我的血样也行，拜托你，让我再……” “秦先生，你有孩子吗？”江凛突然问。 “有……”秦仲国很尴尬，“我有个儿子。” “假设夏云恩是你的女儿，你将来要把自己的财产分给她吗？”江凛问。 “这是当然的。”秦仲国说，“当初，当初让我白手起家的，就是沧海啊。” 也许当年，妈妈真的偷了外婆的钱，外婆也没明确说过，到底有没有被拿走钱，但这些都没必要追究了，问题是现在，和将来。 “你认为你的妻子和你的儿子，能接受吗？”江凛严肃地说，“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夏云恩不是你的孩子。秦先生，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江先生……”秦仲国可能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慢用。”江凛说着，起身要走。 “当年是误会，真的是误会，沧海以为我和如珍有什么，她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秦仲国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她脾气太倔强，什么解释都不肯听。” 江凛淡淡地说：“可是两年后，你就和庄如珍女士结婚了，你的夫人叫庄如珍，上次在公司见面时，我们互相认识了。” 秦仲国无言以对，呆滞地看着江凛。 “夏沧海已经不在了，三十年前的事，对现在不重要。”江凛说，“我想，现在重要的是，如果你有想要保护或补偿的人，什么形式什么状态才是最好的。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明白。”秦仲国说，“谢谢你愿意来见我，那天沧海的哥哥带着云恩，我一句话都没说上，这些话憋在我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请保重身体。”江凛说，“慢用，我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到停车库拿了车之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时候，妈妈打来了电话，问他家里的某个东西摆在什么地方。 江凛无奈地说：“我一年才回来几天，我怎么知道在哪里。” 妈妈笑道：“哎……我到了有什么事，想依靠儿子的年纪了。” 江凛问：“想我回澳洲吗？” 妈妈笑道：“我们也可以回上海啊，叶落归根，不过呢，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朋友，有学生，不想走了。你以后，多多回来就好。” 江凛说：“妈妈，我刚才见了云恩的爸爸。” 妈妈很好奇：“她找到爸爸了？是什么样的人？” 江凛说：“几句话讲不清楚。” 妈妈叹息：“儿子，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第183章 他们最好别来惹我 电话的最后，江凛问母亲：“是不是想我了。” 妈妈笑了，终于说心里话：“其实更想见见你心爱的人，光看照片太难熬，妈妈很想亲眼见见我儿子的归宿，见过之后，我就能彻底放手了。” 江凛笑问：“你之前没放手过？” 妈妈道：“等你做了爸爸，你就知道了。” 江凛脸又红了，不知怎么，一提孩子他就脸红，害怕分开南北半球都让妈妈感受到，仓促地说：“我会安排，要工作了，下次再聊。” 妈妈说：“不要给我吃空心汤团，妈妈记着的。” 挂了电话，看见云恩发来的照片，午饭后她们去买冰淇淋吃了，她肉痛地说：要命了，这个甜筒要五十块钱，王若要请我们吃，我不好意思，就自己付的钱，我中午吃的套餐才六十八呀。 江凛给她发了个红包，片刻后，云恩发过来亲亲的表情，说：大爷，夜里等你来啊。 他哭笑不得地收起手机，看了眼副驾驶上的资料，又不禁一叹，今晚，她又该哭了吧。 下午回到公司，江凛依然忙不停，这次峰会特别活动女鞋支持带来的影响似乎还在继续。 光是下午几个小时里，他们陆续接到一些演出公司和展会公司的电话，都有合作的意向，江凛和几位高层临时开会商讨，大家一致认定，不能为了多做生意破坏品牌定位。 他们可以接任何普通客人的定制，但关于商业活动、公众人物等等，展示出去的品牌文化和形象不能太随便。 结果又是加班，云恩从工作室头昏眼花地出来时，会议室里也刚刚散，这就快九点了，他们这些本该光鲜亮丽的时尚界工作者，其实在人后，也是一个个都累成狗的。 江凛走来，不顾边上有同事，就对她说：“等我一下，可以走了。” 同事们苦中作乐，起哄起来，有人喊着：“江总，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喜糖。” 夏云恩的脸扑扑红，一路小跑着走开了。 回家路上，云恩还在念叨中午那只五十块钱的甜筒，说一点也不好吃，什么名牌巧克力，她觉得还是麦旋风更好吃，再不行五十块钱买一盒梦龙，也比这个甜筒好吃，还能吃五根。 “王若这个人吧，熟悉了真的很好相处，很可爱很少女的，就是消费太高啦。”云恩说，“我觉得麦当劳的甜筒，就很好吃的呀。” 江凛耐心地听着，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快乐的啰嗦，有时单独开车，安静得他不得不打开音乐或广播，云恩在，心里就格外踏实和安心，哪怕她唠叨着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 “有段时间，很红什么黑糖脏脏茶，就是牛奶加红糖加珍珠丸子。”云恩乐呵呵地告诉江凛，“孟筱要吃，我说浪费钱，自己在家里给她做，她不开心了好几天。” 说着话，他们四个人的朋友圈里，梁辰又晒晚餐了，云恩气得发了语音：“梁医生，你是找个了烧饭的保姆吗？” 接着她又自言自语：“不过我最近开始，会买下午茶吃了，大概没有债务，心里放松了。今年以来，除了要还你的钱，我几乎没攒起来什么，我家楼里的扫地阿姨跟我说过，钞票都是从嘴巴里省出来的，真的一点没错，你看一个甜筒就要五十块钱……” 江凛说：“你不是给筱筱买了个钱包做生日礼物？” 云恩想起来了：“对对，但是下半年就没有大的支出了，也挺好的。”她絮絮叨叨着，“就几年前，这种小单品孟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她以前的生活，比王若还要奢侈。” 他们很快到家了，梁辰已经在群里嘚瑟好久，但江凛说，梁辰还是很爱惜孟筱，他以前和不认识的女人烂醉的照片也会往朋友圈、INS上发，最近几乎消失了，顶多在他们四个人的群里蹦跶。 “他在乎筱筱呀。”云恩很开心，“梁医生真是好人。” 江凛凑过来，帮云恩解开安全带，问道：“我呢？” 云恩直接猛亲一口：“最好最好最好的。” 夏云恩的快乐，有一部分来自她会让自己变成鸵鸟，但江凛不认为这是消极的状态，她会选择屏蔽一些事，选择分散一些心情，来让自己保持快乐的状态。 江凛曾想，云恩仿佛重新回到二十岁，重新把最欢脱潇洒的青春岁月过一遍，如果真是这样，他愿意陪她疯一场。 “累死我了……”回到家，云恩舒展身体，“还是家里最舒服。” 她指挥江凛去洗澡，自己挽起袖子冲到厨房，今天不能再吃速冻水饺了，那会抑郁的，美食和卡路里带给身体的幸福，是无法取代的。 江凛出来时，已经有蚝油生菜、花菜炒肉片、虾仁滑蛋和酸辣汤，云恩说：“我累了就想吃辣的酸的，你要是不喜欢，自己冲个紫菜汤吧。” 米饭还在蒸，云恩迅速去洗澡，等米饭蒸好，她正好坐下吃。 江凛今晚没克制食欲，吃得很香，连酸辣汤都喝了一碗，云恩笑眯眯地说：“江凛小朋友今天吃饭真好，要长高啦。” 饭后，她哼着歌收拾碗筷，把多的菜装了便当明天中午带饭，吃饱了心情格外好，可江先生忽然在身后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谈，来客厅坐。” 江凛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云恩责怪他自作主张、多管闲事，怨他擅自去打听妈妈的过去，他做好了接受云恩所有的怒意和生气的准备，但等他说完白天的事，云恩只是窝在沙发里，软绵绵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想瞒着你，但是你很抵触这些事。”江凛说，“那天你和舅舅去，连话都没让人说，这样是不解决问题的。我和梁辰商量，和孟筱商量，决定代替你去见他。” 云恩没有半点生气，有个人愿意为她周全这么麻烦的事，是多么幸福，想当初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她，一个人出海去葬妈妈…… 不想了，她镇定下来，说：“其实你出差的时候，我接到过陌生电话，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讲电话时进来的电话的吗？归属地是浙江嘉兴，我当时想，可能是秦仲国打来的，但我也想到了，可能是他老婆。” 江凛神情紧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恩说：“因为我也不想你担心我啊。” 江凛没资格责备她，坐到云恩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云恩继续道：“说实话，你会跑去找他，我很意外，不过也开心了。孟筱说得对，妈妈不可能是小三的，我妈不可能真的瞎。” 江凛说：“根据秦仲国今天的反应，和他讲述的这些事，大概可以猜测，妈妈和他在一起后，发现秦仲国和现在的妻子有染，于是带着肚子里的你离开了。所以不是秦仲国抛弃了你们母女，而是妈妈甩开了他。” 云恩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凛，眼眸湿漉漉的，许久才开口问：“妈妈生我……她就不怕我长得像秦仲国，从今以后，每天看着我，每天都想到那个渣男。” 江凛说：“妈妈和他拥有你的时候，她一定是爱那个男人的。” 云恩苦笑着：“和王若一样了是不是，她曾经爱展世杰，都是真心的。妈妈也真的爱过秦仲国，才会和他发生关系，才会怀上我。” 江凛郑重地说：“不要怀疑任何事，你说过，妈妈给予你的二十年，全部都是幸福。” 云恩到底是哭了，但又仿佛在笑：“夏沧海这个人啊，太潇洒了，死都死得那么潇洒，她好歹跟我说清楚再死呀。” 又哭又笑的人，更加让人心疼，但江凛知道，他只要耐心等一等，云恩很快能消化这些情绪。 不久，哭完的人擤了鼻涕，长长舒口气：“我妈真了不起，那个年代，敢一个人生我，计-生办的人竟然没抓她去堕-胎，她怎么做到的。” 江凛说：“这么艰难的条件，妈妈都要把你生下来，所以你可以憎恨秦仲国，但不要怀疑妈妈。” 云恩点头，满眼傲气，也许像极了三十年前的妈妈，她说：“我听你的，就这样吧，秦仲国有多远滚多远，他和他老婆不要来惹我，来惹我，我也绝不客气。” 江凛凑过来亲她一口，云恩又禁不住哽咽：“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江凛说：“不许哭，还有一件事。” “还有？”云恩要受不了了，哼哼着急：“你一次说完呀。” “我妈妈说，她很想见你。”江凛道。 云恩立刻坐得笔挺，紧张地看着江凛：“他们要来上海了吗？” 第184章 刚刚开始 《高跟鞋的秘密》第184章 刚刚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八卦小恶魔 梁辰的家，除了几个亲密朋友如江凛这般，几乎没有其他人来过，他当然不可能带那些一夜欢好的女性朋友来这里，他对云恩说：“这是我心灵最后的圣地。” 偏偏夏云恩还能跟上他的频道，两个人能进行精神境界的交流，孟筱已经连吐槽都懒了。 不过托云恩的福，筱筱来过几次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参观梁辰的家。 主卧、客卧、书房和客厅、厨房的装潢风格一样，到处都充斥着金钱，但这个家里竟然还有一间健身房。 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健身器械，连打拳的沙袋，举重的杠铃都有，而且每一样器械都有使用痕迹，梁辰说他没时间外出做运动的时候，一定会在家里动一动。 “为了吃好吃的。”他对云恩说，“吃下去多少，我就消耗多少。” 云恩很赞同，他更喜欢梁辰这样的，他们家江先生，要不是还吃肉，简直要成佛了。 孟筱今天要给梁辰包馄饨，然后冻在冰箱里，他之后可以当早饭或是宵夜，分别做荠菜虾仁馅和香菇猪肉馅的，云恩帮忙洗菜剁馅，厨房里忙忙碌碌，梁辰在边上给她们加油。 江凛来的时候，两位美丽的厨娘正在包馄饨，什么都不干的梁辰已经吃第二碗了。 江先生说：“你觉得，我还会让云恩来你家吗？” 梁辰说：“我有榴莲啊。” 江凛是吃了饭来的，孟筱只给了他一杯咖啡，云恩在边上看着，悄悄给江凛递眼色，孟筱在这个家，已经熟门熟路了。 江凛拿了云恩的手机，解锁后翻看通话记录，不久前打到他手机上的号码，和云恩那天收到的一致。 梁辰羡慕不已：“你们两个可以互相看手机？” 没等云恩回答，腹黑的江先生就说：“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梁辰黑着脸：“在我女朋友面前，能给我点面子吗？” 江凛抬起头说：“你们都在，一起商量吧，我觉得这个手机号码，可能是庄如珍打来的。” 云恩立刻变了脸色：“你也接到不说话的电话了？” 江凛说：“我没接，但同一个号码打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仲国把我的号码，在他的手机里存了你的名字。” “你给过庄如珍名片吗？”云恩问。 “她是来公司取消合作的。”江凛说，“当时气氛那么不好，大家都没交换名片。” 孟筱说道：“她不见得会拿自己的号码来打，但是她找你们想干什么？” “现在手机号都是实名制，我可以帮你找人查。”梁辰说，“你们把号码给我。” 江凛把电话给了梁辰，他去边上联系朋友，不久后回来说：“明后天休息，下周才能给回音。” 孟筱很担忧：“她为什么要骚扰你们？” 云恩把馄饨皮拍在桌上，丝毫不畏惧：“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这种纠结瓜葛，心里受不了，我能理解。但我一不会抢他们家财产，二不会找麻烦，我甚至都否认我是秦仲国的女儿。那个女人如果还要和我过不去，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她敢惹我，我不会客气，她已经让我妈这么恶心了，我不能让她再来恶心我。” 梁辰说：“如果确认电话是庄如珍的，我们主动解决问题吧，不然你们两个，今天接一个电话，明天接一个电话，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得心里毛躁，工作和生活都会受影响。” 孟筱问：“要怎么解决，去讲清楚吗？” 云恩怒道：“我不去，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去讲，他们不能自己去死吗？” 江凛忙安抚毛躁的人：“我们在商量办法。”他带着云恩去洗手，在边上耐心地哄她。 这边，孟筱问梁辰：“能像解决我妈那样，去解决吗？” 梁辰嘿嘿笑：“可以是可以，但最近他们叫我喝酒，我都不去，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庄如珍不像你妈妈，不见得能吓住，而且他们在海宁发展了三十多年，强龙不压地头蛇。”云恩冷静了，走过来说，“这个招不管用，说到底，问题在秦仲国，他搞不定自己的家。” 他们把包好的馄饨放进冷冻室，虽然气氛很低沉，梁辰还是打开冰箱，向江凛炫耀了一下属于他的幸福。 江凛默默点头，眼神里的意思，要他好好珍惜。 四人在沙发上坐了，孟筱给大家切水果，她说：“她在机场那种公共场合，都能那么疯狂，无法想象在家里是什么样，精神上性格上，肯定是有缺陷的，这种人疯狂起来，什么事都会做。” 云恩手里的叉子，快把她面前的芒果戳烂了，冷冷地说：“我不想为了他们，把自己的生活搅乱，她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江凛默默地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手。 云恩说：“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活得潇洒自由。我现在觉得因为被秦仲国跟踪闹得都不敢出门，简直太怂了，我就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我怕什么？躲在阴暗角落里，一辈子见不得人的，是他们。” 梁辰说：“没错，你怕什么，该害怕的是他们。” 云恩对江凛说：“再接到电话，你就骂，你不会骂人的话，我在你另一个手机里录一段语音，你放给她听。她要是敢打给我，我就骂死她，她打一次我骂一次，她要是敢闯到我面前，我就替我妈扇她耳光。” 梁辰简直燃了，站起来比划着拳头：“到时候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过来帮你一起打，我不能打女人，但是我能让她被你打。” 江凛和孟筱在边上，一脸纠结地看着两个互相击掌的人，他们四个人的组合，是不是分配错了？ 这么一闹腾，云恩的心情顿时开朗了，管她是庄如珍还是张如珍，她有什么可怕的，之后和梁辰两个玩马里奥，吵吵闹闹，把客厅都要掀翻了。 孟筱就温柔安静地收拾客厅，收拾厨房，江凛偶尔过来搭把手，分别说说梁辰和云恩的近况。 四个人又约好了，明天等江凛他们收了按摩椅，就一起去看电影滑冰吃火锅，都忙碌了一整周，要好好玩一天。 夜里回家，江凛担心冷静下来，云恩到底还是会难过，没想到他洗个澡的功夫，云恩竟然静下心来去工作室画设计稿了。 她是在楼下的工作室，坐在江凛的那半边，用他的稿纸他的画笔。 “就觉得你的东西好用。”云恩捂着自己的设计稿，不让江凛看，撒娇道，“你肯定给自己买了好的纸和笔，给我用便宜货。” 江凛嗔道：“你的东西都是自己买的，我给你你还不要。” “我就喜欢用你的。”云恩说，“用你的、吃你的、住你的，把你榨干。” 江凛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很勇敢，相比之下，我思虑太重。” 云恩小心翼翼收好稿纸，依然不肯给江凛看见，然后才跑来抱住他蹭了蹭：“你是担心我，你不担心我的话，这种破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你，有孟筱，有梁医生，我现在真的无所畏惧。” 江凛在她屁股上轻轻拍：“明天滑冰，不要跟梁辰疯玩，你让孟筱跟我怎么办？我是无所谓，可是孟筱和梁辰的感情，还在培养期，你这个电灯泡，一点不觉得自己很烫很惹眼吗？” 云恩无赖地笑着，死不承认，但是她说梁医生家的游戏机好好玩，她也想要。 江凛问：“第二个心愿吗？” 云恩忙摇头：“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游戏机我自己来买，但是你陪我玩，这算第二个心愿好不好？” 江凛深深吻她：“我答应了。” 云恩色眯眯地看着他：“我也给你三个生日心愿，你要什么都行，不过……今晚不算。” 江先生把她抱上工作台坐着，双唇相触，缠绵缱绻，彼此间气息渐渐暧昧，他轻声问：“要在这里吗？” 云恩已然浑身发烫，软绵绵地趴在他肩头：“我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等来了按摩椅，两人就出发去和梁辰、孟筱汇合，路上接到王若的电话，大美人在电话那头冷冰冰地说：“有件事，要麻烦你。” 云恩说：“我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你先说吧。” 王若干咳了一声后说：“我昨天和孙威一起下班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也别对江凛说。你昨天说了吗？” “没有，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最好，我相信你的，云恩。”王若说，“拜托你了，对江凛也别说。” 江凛一面开车，就感觉到身边的小恶魔，浑身散发着八卦的气息，但她似乎答应了人家不能说，快要憋死了。 第186章 你是不是想把工厂给她？ 挂了电话，王若再次掀起被子，她还穿着昨天上班时的衣服，被窝里散发出酒和香水混合的的气息，让她很尴尬。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不是她的家，门外有人走来走去的动静，但她至少还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孙威。 昨天送他回家，聊起工作，王若为了感谢孙威帮自己解决了工作分配的麻烦，刚好她也饿了，就请孙威一起吃饭。 她知道自己没少喝，可没想到，竟然喝到断片。 起床拉开窗帘，让自然风吹进来，给自己身上散散味道，把头发拨了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齐，深呼吸后，才走到房门口。 打开门，对门还有个房间，再转出去，才是客厅了。 不大不小的房子，MUJI风格的装修，干净整洁。 刚好，孙威穿着T恤长裤，从厨房出来，突然看见王若，倒是不慌不忙，问：“你醒了？早饭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王若瞪着他：“你家？” 孙威点头说：“我不认识你家，你醉得直接睡过去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你睡那个房间，我睡我自己的房间，我没有做你想象的事。” “我没在想象。”王若冷声道，“等我走出去，就把这一切都忘了，我已经关照夏云恩，不会告诉任何人昨天我送你回家。” “好的。”孙威答应了。 “我现在要回去。”王若说，“我的车呢？” “在楼下，我的停车位上。”孙威说，“昨天找代驾送回来的。” 王若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得不说：“借一下洗手间。” 二十分钟后，王若离开了，不论是甜的还是咸的，她可没心思吃早饭，一脚油门踩回家里。 她曾经和展世杰住的房子，已经在挂牌要卖掉，她暂时和父母住在一起。 到底也是三十多岁，闯荡江湖多年的人，爸妈没介意她彻夜不归，这会儿像是去买菜了，只有微信上的留言，说锅里有蒸好的烧麦，饿了可以吃。 她洗澡拾掇自己，身上是清爽了，可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人，给夏云恩发了微信，没有回复，又打电话，电话也没人接。 这会儿云恩正在看电影呢，手机完全静音，连震动都没开。 直到两个小时后，云恩从电影院出来，才看到王设计师的消息和电话，担心地赶紧打回来，王若已经因为宿醉的疲倦，倒在自家床上呼呼大睡了。 但是云恩很担心，联系不上王若，就躲到角落去，给孙威打电话，孙主管说：“她回去了。” 云恩克制自己的惊讶，装出很平静地问：“昨晚她在你家过夜的？” 孙威的平静就是真的了，他说：“只是借宿一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恩尴尬地笑着：“我没想什么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江凛的。” 孙威顿了一顿，继续说：“我考虑过，一个办公室里，那么多恋人，对工作没有好处，以前展世杰是样品师，好歹还有工作内容上的差别，如果我和王若在一起，你和江凛也在一起，高层和其他同事，都会觉得工作氛围很尴尬。所以，我打算离职了。” “为什么？”云恩说，“在一起就不能一起工作吗？我和江凛完全没问题。” “你和江凛还不在一个高度。”孙威说，“我和王若差不多，以后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会有很多矛盾。” “可是如果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没了爱情也没了工作。”云恩劝道，“不如等关系确定了，你再离职。” “那可能根本没办法开始，王若在这个公司里经历过那样的事，她不会再来第二次，换做我我也不愿意。”孙威说，“本来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一个地方工作，很正常的人事流动。” “你对江凛说过吗？”云恩以前一直觉得，主管是个温和到了有些懦弱的人，如今渐渐熟悉后才发现，她完全错了。 江凛能和孙威合作愉快，就因为他做事稳扎内敛的风格，彼此很契合，他看起来好像是个没有威严没有魄力的人，但人家要做的事，没有哪一件是做不成的，是低调，是深藏不露。 “还没有，你替我转达吧。”孙威说，“没想到，有一天会对你说这些话，人和人的关系，果然是会变化的。昨晚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三十多岁了，该把工作放一放，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方向，我喜欢了她很多年，至少，我要给自己一个表白的机会。但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也不能不工作，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职场分开，给她和我自己空间。” 从前的夏云恩，无所谓任何人事流动，到了现在的公司，才有了很多的变化，孙威是她和江凛的“媒人”，也是江凛得力的助手，在江凛空降上海时，帮他一起打拼天下的人。 当然，王若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是凭本事吃饭的。 这一边，江凛已经能感受到，云恩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冷变低沉，孟筱亦如是，担心地说：“难道是庄如珍的电话？” 梁辰顿时怒火丛生：“那个女人想干嘛？” 江凛冷静地说：“你们稍等一下。” 他走了过来，云恩还在讲电话，看到他，就对孙威说：“江凛过来了，你要跟他说吗？” 孙威道：“你替我说吧，我现在要联系王若，早上她宿醉没洗过澡很狼狈，那种时候不适合表白，现在她回家休息过了，我想约她出来表白。” “加油，王若她其实很好相处的，心肠软，我觉得她女王的外表下，装着一个小姑娘的心。”云恩说，“你们一定有机会的。” “我想我应该比你更了解她。”孙威笑道，“但是，云恩，谢谢你。” 江凛走近时，电话刚好挂了，而她看见了云恩脸上的笑容，带着淡淡的遗憾，但又很欣慰的样子。 他能判断，至少不是庄如珍的骚扰打电话。 “怎么了？”江凛说，“孟筱看到你不开心了，很担心你。” “一个要我保密，一个要我跟你说，我该怎么办啦？”云恩撅着嘴，“都怪你。” 江凛一头雾水：“我做什么了？” 云恩说：“反正慢点有什么事，你不能怪我的，听见了吗？” 江凛更糊涂了，但云恩已经欢快地奔向孟筱，回过头来催江凛，她急着要去滑冰。 此刻，一百多公里外的海宁，皮革厂的大门轰隆隆打开，又一批货品发出，要寄往欧洲。 秦仲国站在厂门口，看着货车远去，再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工厂。 他在这一行，做了三十五年，从最初在国有工厂里做小工，到跟外国人倒卖皮革，再到自己开个小作坊，再到发展成现在的工厂。 一切的转折，都是从三十年前遇见夏沧海开始，在那个大部分人都贫乏的年代，他们家族刚从香港转回上海，是真正意义上的富豪人家，她给了自己做生意的本钱，还跟他走。 一辆车开到了工厂外，神情憔悴的女人，在驾驶位上喊他：“你挡在门口干什么？” 秦仲国说：“每次发货我都要送送，你不是不知道。” 庄如珍冷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给人送殡，让开，我要进去。” “你来厂里做什么？”秦仲国问。 “不止我，其他人也要到了。”庄如珍说，“是时候该重新考虑一下工厂的发展，再拖下去，所有人要跟着你喝西北风了。” “我还没老糊涂，身体也没事。”秦仲国说，“你不要插手工厂里的事。” 庄如珍说：“我怕等你死了，我儿子什么也继承不了，只有一屁股债。” 秦仲国就算怒了，声音也不大：“你不要胡搅蛮缠，家里的事我由着你，工厂的事……” 庄如珍的声音，尖锐刺耳：“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厂，给你的野种女儿？” 第187章 庄如珍的威胁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仲国几步冲到了妻子面前，甚少如此激动的他，在听见“女儿”两个字时，终究难以冷静。 “我胡说？”庄如珍从驾驶位下来，她像是好几日没睡，憔悴的脸纵然涂上了粉底，也因为干裂起皮而看起来更狼狈，加上可能是出门时随手拿的口红，颜色和衣服极不搭配，整张脸看起来很可怕。 但三十年的夫妻，眼里早就不存在什么美丑，秦仲国也习惯了她的“嘴脸”，甚至不会关心她是否好不好，只是一遍遍地问：“你胡说什么？” 庄如珍朝后面看了眼，大门保安在张望，几个还没散去的项目负责人也在张望，她冷笑：“你猜他们听见了吗，你要不要我去用大喇叭告诉所有人，再把你那个野种的照片，贴满所有的墙，让所有人都……” “庄如珍，你在说什么？”秦仲国往前冲了一步，把妻子逼退在了车门上。 丈夫如此强烈的反应，和异于平常的举动，让疯狂的女人更加愤怒，歇斯底里地警告：“我跟你三十年了，你心里那点事，能瞒得过我？实话告诉你，我去年九月份就在机场看见那个小野种了，跟她妈那个贱货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我也总算查清楚，你一趟趟跑上海干什么，我也搞清楚了，你突然善心大发，给人家那么低的报价干什么。秦仲国，我警告你，这一家一当都是我和我儿子的，你一分钱也别想往外拿。” 后面的人，似乎感觉到老板和老板娘在吵架，也不敢杵在这里得罪他们，庄如珍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你要是敢拿家里的钱去养野种，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仲国见已经没什么可瞒的了，就努力拿出威严：“我警告你，你不要动她，她和你没关系。” 庄如珍冷笑：“警告我，呸，你也配？最好识相点，不然的话，我就找人强奸她，把她卖给人贩子，她长得那么好看，卖到那里都有人要的。” “你发什么神经，你当现在是什么社会？”秦仲国脸涨得通红，“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要……” “那就老实点，秦仲国，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庄如珍说，“不然我就弄死她，不，我要折磨她，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你敢伤害她，你也逃不掉的，你当这个国家没有法律没有警察的吗？”然而秦仲国的威胁，毫无魄力，“你不要发疯，你不过是开了个小厂，你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你傻不傻？” 庄如珍眼中，露出深深的阴险：“你提醒我了，用不着真的强奸她，我找人大庭广众地猥亵她，那些小混混去摸摸屁股摸摸-奶，也就是拘留几天罢了。可是你的小野种，大概就要疯了，到时候你心疼吗，你难过吗？” “如珍……你不要这样子。”秦仲国被恐吓道了，几乎哀求着，“我不会拿家里的钱，那个小姑娘也不是我的女儿，他不是我的女儿。我去做过亲子鉴定了，真的，如珍，那小姑娘说了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她不是我的女儿。” 庄如珍满脸狐疑地看着丈夫，似乎不愿信任他：“你休想骗我，对啊，可以做亲子鉴定。” 她眼睛直直地，绕开秦仲国往厂里走，口中喃喃：“做亲子鉴定，做一下，我就放心了。” “如珍……”秦仲国追上来，可是庄如珍推开他，怒斥，“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你等着，我找人去做鉴定，如果你敢骗我，我就让你女儿见血。” 此刻滑冰场上，云恩轻盈如飞燕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江凛能滑，但都记不得上一次玩是什么时候，上了冰且要适应一阵子，而梁辰虽然熟悉，可孟筱是初学者，他要寸步不离地担当护花使者。 其实云恩也很多年没有滑冰了，但这一切动作，像是变成了身体的记忆，这是妈妈教给她的运动，从四个轮子开始滑，一直到上冰，直到妈妈离世前，她们还一起来玩过。 云恩做了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落地，利落地收势，边上响起了掌声，她突然害羞了，滑过来抱上江凛的腰。 江凛毫不吝啬地夸赞：“太美了，你该早些告诉我。” 云恩说：“之前哪里有心思玩，而且很贵。” 边上，孟筱浑身紧绷，抓着梁辰的手根本不敢放开，云恩突然滑向她，恶作剧地吓唬孟筱，她的重心就乱了。 好在有梁辰在，稳稳地抱住了女朋友，一面嚷嚷着：“云恩，你不要吓她啊，江凛，你管不管。” 江凛滑过来，瞪了眼云恩，拉着她的手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对孟筱则温和地说：“原来你不会滑，为什么还陪她来，我们可以去玩别的。” 孟筱艰难地站稳，紧张地说：“我也想试试看，蛮有意思的，啊……” 她一面说话，恐怕是分了心，重心又失去控制，身体往后仰，亏得梁辰托着腰，还温柔体贴地说：“别怕，有我在。” 云恩朝梁医生使了个眼色，好兄弟心领意会，她转身拉着江凛飞驰而去，手拉着手，在冰场上肆意遨游。 “一般都要摔两次，身体就会主动掌握平衡了。”梁辰说，“可是你不能摔，我也不会让你摔，我们就在边上玩玩。” “那你多没意思。”孟筱说，“我去那里坐着，你跟江凛他们玩吧。” “云恩多开心，我不要去当电灯泡。”梁辰说，“在苏梅岛，云恩不能浮潜，江凛也是陪着她的，现在我们也一样。” 孟筱无奈，看到边上，有爸爸推着蹲在地上的女儿往前滑行，她指了指：“我也想那样。” 梁辰扶着她缓缓蹲下，让她找到重心，而后轻轻推动她前行，冰凉的风在面上刮过，孟筱也笑了起来。 但梁辰不让她蹲太久，那样对膝盖有压力，他从后腰抱着孟筱站起来，让她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臂膀上，像移动的辅助器械那样，护着孟筱的身体。 两人合二为一，用梁辰的力量往前滑，渐渐地，孟筱的能自己控制重心，他们滑行的速度也快了。 江凛和云恩转过来，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了小视频，怂恿着梁辰：“你放开，你放手让她自己试试看。” 平日里被云恩一起哄就人来疯的人，今天怎么也不放手，孟筱的腿是不能摔的，她的骨骼那么脆弱，现在阴雨天就会疼，将来老了更痛苦，怎么还能新伤叠旧伤。 他们很快就去边上休息了，梁辰担心孟筱会冷，又去热饮，孟筱今天很兴奋，看着梁辰走回来，招手说：“快看快看，云恩在转圈子。” 只见江凛举着手机，围着云恩拍摄视频，拍了一遍，云恩看过后不满意，又一通比划，再来一次。 梁辰笑道：“江凛真是被云恩收得服服帖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孟筱问：“追求江凛的人多吗？” 梁辰点头：“那是肯定有的，洋妞也喜欢他这种。” 话音才落，只见一团黑影飞向云恩，刚好打在她的小腿上，吃痛的云恩失去重心，旋转中的人倒地飞了出去。 是其他客人的手机了出来，那么巧飞向云恩，那人的手机也摔得粉碎，还要担心有没有伤人。 云恩摔得虽然惨，但情况还好，梁辰迅速给她做了检查，估计是肌肉挫伤，骨骼应该没有大问题。 江凛脸色苍白，他们自己也带手机进场，根本没资格怪别人，而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他太紧张，看起来气势十足，和梁辰两个人高马大的，把人家客人吓到不敢说话。 还是孟筱来处理的事，温柔的女性比较容易沟通，连滑冰场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 等她转过身，就看见云恩疼得龇牙咧嘴，一面还兴奋地问江凛：“你拍到了吗，给我看看，我怎么摔出去的？” 梁辰说：“我们走吧，云恩要休息，不放心地话，带回去做个检查。” 云恩不甘心就这么回家：“我真的没事，我们去吃饭好吗，我肚子饿了。” 江凛看着她：“真的没事？” 云恩附耳低语：“我的脚没事，我屁股疼呀。” 江凛心疼又好笑：“去吃饭吧，不吃她今晚睡不着的。” 孟筱叹气：“我觉得吧，她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脾气，有人宠，有恃无恐。” 云恩不服气：“你不也一样？” 孟筱一怔，梁辰在边上倒是稳重，只说了声：“我去拿鞋子。” 第188章 除非我们能在一起 云恩身残志坚地吃了晚饭才回家，但路上已经没法儿坐车，是趴在后座回去的。 梁辰给她做过检查，骨骼没有严重的损伤，但可能细小的伤痕，要拍片才能看出来。 其实云恩知道自己哪里疼，怎么疼，但有不能对梁医生说的话。 回到家，江凛脱了她的裤子，才看见屁股上一大片淤青，让人又心疼又好笑。 “平时还能骂你人来疯，今天是真的可怜了。”江凛温和地哄着，“后面几天要老实了，明天去做个检查，这样放心点。” “那不要让梁辰检查行吗，我又不是孟筱。”云恩说，“我会不好意思。” “我们自己去医院检查，不麻烦他们。”江凛笑着问，“还能自己洗澡吗？” “我自己洗。”云恩又哭又笑地，“休想吃我豆腐。” 江凛小心翼翼抱起她，云恩突然想起一件事，着急地要拿包：“我看看他们给我电话没。” 但是手机里安安静静，被屏蔽的信息一大堆，她可以之后慢慢再看，但她期待的，孙威或是王若，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 “等我得到消息了，再给你讲。”云恩放下手机，扶着江凛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问道，“如果当初我退缩，不敢爱上你，你会追求我吗？” “会，但因为没有发生，你让我现在想象，我想象不出来要做什么。”江凛说，“所以，我何其幸运。” 云恩笑道：“我们江先生中文进步很大嘛。” 江凛去卧室帮她拿替换衣服，云恩在浴室小心翼翼脱下衣裳，隔着门说，“但我还是认为，感情不能勉强，就算孙威暗恋了王若好几年，王若又为什么非要回应这份感情呢，就算她非要喜欢展世杰，又有什么错呢？我鼓励她和展世杰分开，好像太理智了，感情是不讲道理的吧？” 江凛捧着家居服过来，问道：“你今天在等王若和孙威的消息？” 云恩立马捂着嘴，她很深刻地反省，她绝不能在江凛之外的人面前，这么无意识地松懈精神，答应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 但江凛说：“我不认为你鼓励王若和展世杰分开有错，那段感情已经不能给她任何幸福，只剩下痛苦，明摆着没有希望的事，身边的人就该拉一把。” 此时此刻，王若刚刚出门，来赴孙威的约会。 那个人从上午开始，就不断地问她是否有时间，王若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孙威想干什么。 可共事那么久，一直在身边毫无存在感的人，突然向自己表白，王若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结果拖了整整一天，孙威才终于把人约出来。 果然，和王若想象的一样，那个人表白了，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暗恋了好几年。 孙威说：“第一天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后来察觉到你和展世杰在一起，我就放弃了追求。现在你恢复单身，我想如果再不表白，可能又会有别的人出现，不论如何，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公司开始多久，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多久。”王若苦笑，“真有意思，办公室里不要上班了，都谈恋爱吧，江凛真是开了个好头。不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江凛。” 孙威说：“我已经决定离职了。” 王若睁大眼睛，身体也不着急地往前倾，稍稍冷静后，才收回来：“公司各方面都在发展，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做到这样能看见希望的公司，你要走？你是不是傻，你跟着大家一起苦过来，现在越来越好了，你要走？你、你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孙威平静地说：“当然不是，如果我们有希望在一起，分开工作对你对我都好。如果没希望……当然，我绝不是威胁你，可我以后，应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平静地和你共事，所以我决定离开。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你走了，谁来帮我做事？”王若说，“定制单越来越多，我怎么分配人手？你还说你不是威胁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啊！”王若突然回过味，“你最近老是请同事喝下午茶，是为了给我吃？” “是。”孙威说，“都是你忙到没时间吃午饭的那几天。” “呵……”王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没觉得不自在，更谈不上恶心，她是被喜欢，又不是被讨厌。 “另外，有件事要跟你说明。”孙威严肃起来，“是我提供的证据，让高层开除了展世杰。虽然我暗中调查他，这样不对，但他做了犯法并损害公司利益的事，让他和平离开，已经是公司的仁慈了。” “你？”王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在确定你们分手后。”孙威说，“我想我没有判断错。” 这一下，王若真的不自在了，拿了包起身就要走，孙威却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对不起，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事，但这本来也是公司的事。如果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王若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下来：“孙先生，你差不多拥有我和展世杰共同的记忆，你认为我们如果在一起，将来会幸福吗？不要开玩笑了，都好好上班，我来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有奔头有激情，感觉到整个公司都在向上，我没什么野心，但就想开开心心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你，是我很重要的拍档，感情的事，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但是工作上我很需要你，我不希望你离职。” 孙威说：“可是以后你看到我，不会尴尬吗？” 王若点头：“不会尴尬，所以你最好也别尴尬，你能不能有点中年危机，过几年你就四十岁了，你现在跳槽，一点好处都没。我们的职业寿命是多长，七八年后，新人有更多的创意更多的设计，如果我们不能抓紧时间做出成绩和资本，公司还要我们这些老人干什么？” 孙威轻声道：“你能坐下来说吗？” 王若还真坐下了，一本正经地说：“大家同事一场，我不想看到你将来四十岁了找不到工作，你以为你是男的，就比我们女的有优势吗？上班这种事，没有不坑人的老板，没有不难带的同事，可你在这里做的开心，有自己的地位，上面重用你，下面服气你，你竟然为了点感情的事要离开？你脑子坏了吗？” 孙威心中默默想，他明明还不是男朋友，为什么要被训话。 王若说：“我现在没心思谈朋友的，你表白也好，暗恋我几年也好都是你的事，但如果你离职了，我就没办法做事了，你不要走。” 孙威抿着唇说：“可我已经跟夏云恩说了，我要离职。” 王若白眼翻到天上去：“这个小姑娘真神奇，什么事都跟她能扯上关系。” 孙威不确定王若是否知道云恩是夏家的孩子，他决定继续保留这个秘密，不过王若喜欢夏云恩，这一点早在云恩还是设计助理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王若拿出手机，拨通了云恩的电话：“孙威暗恋我的事，你知道？” 云恩小心翼翼地说：“我谁都没讲，不过我告诉你，老早老早江凛就看出来了，厉害吧。” 王若呵呵冷笑，然后说：“那你就继续藏在肚子里，不要跟其他人讲，还有，他现在答应我不离职了，你跟江凛打个招呼。” “那你们……”云恩试探着。 “没有的事。”王若霸气地说，“我不会跟他谈恋爱，我再也不要在办公室里谈恋爱。” 挂了电话，孙威刚想表示他没答应不离职，王若就指着他说：“你！不可以离职！” 孙威坐正了说：“如果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直接结婚，反正认识那么久了，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 王若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恩挂掉电话后，就指挥身后的人继续。 江凛正在给她做冷敷，也终于把整件事都听完了，他不以为然地说：“让他们自己决定吧，私人的事我不感兴趣，但在办公室，就好好工作。” 云恩冷得受不了了，要江凛把冰袋拿开，喘了口气说：“既然我们的存在，给了人家压力和负担，那我们更加要好好上班，在我能开始自己的事业之前，我不想和你分开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们从来没影响过工作。” 江凛更不介意了，他拿纸巾擦手，说道：“孙威这个人，其实很强势，很有魄力。” 云恩说：“我也觉得，他只是藏起来了。” 这一边，孙威和王若对坐着，他们谁也不说话，已经僵持了好几分钟。 王若终于开口：“你的条件，大把好的年轻的女孩子可以选，大家继续做同事吧。” 孙威摇头：“我想和你，以结婚为目标谈恋爱，如果你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直接结婚。我不是威胁你，可如果非要我继续在公司留下，除非我们能在一起。” 第189章 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 在身边多年，毫无存在感的人，突然向自己表白，不仅喜欢，还是长久的暗恋，回忆起共事的这么多年，王若才开始意识到，孙威这个人，有多“狡猾”。 长年的工作里，不论是王若对上有矛盾，还是对下摆不平，孙威永远都能把事情搞定。 看起来，他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再细细想一想，他无处不在，而王若已经把一切都看做了理所当然。 眼下，孙威如果突然离职，王若很可能连下周的工作都无法展开，这个人的确没威胁她，是她自己没出息地离不开人家。 “除了夏云恩和江凛，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在公司里不要和我有任何亲昵举动，下班后各自回家，我不想去任何公共场所约会，看电影吃饭什么都不行。”王若说，“这样的条件，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可以尝试开始，当然，你也绝对不能离职。” “我接受任何条件。”孙威笑起来，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把自己所有的光芒，都展现在了喜欢的人面前。 王若一脸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在生什么气的怒意，很不耐烦地抱怨：“真麻烦……都是夏云恩的错。” 孙威忙说：“和她没任何关系，真的。” 王若说：“从认识她开始，我就变得莫名其妙，什么奇葩的事都落在身上。” 孙威不能让云恩背锅，说道：“但是你的工作越来越顺利，公司发展也好，云恩很旺人。” 王若笑不出来，烦躁地想骂人，把面前的人瞪了不下一百遍，反复强调：“我只是为了把你留在公司里，你不要想太多了。” 孙威打开菜单：“我们叫点东西吃吧，坐了很久，不给人家做生意不太好。” 半夜里，云恩收到了王若的微信：“礼拜一到我办公室来。” 云恩回复：“我受伤了，可能要请一天假。” 于是礼拜天一早，江凛就带着她到医院拍片子做检查，确认只是肌肉挫伤，两人都松了口气。可云恩身上的淤青变得更夸张了，而且行动有所不便，医院给他开了病假单。 但江凛周一有很多预定好的工作，不能在家陪她，刚好孟筱周一上午去总部，中午时间有多，就说好来给她送饭。 看到云恩屁股上、腰上、背上、胳膊上的淤青，孟筱吓得不轻：“怎么这么严重？” 云恩还笑得出来：“大概我皮太嫩了。” 孟筱很担心：“骨头真的不要紧吗，让梁辰检查一下吧。” 云恩捂着屁股，连连摇头：“我平时觉得可以跟他做兄弟了，但是那天他帮我检查，我紧张死了，真的男医生也就算了，但他是你男朋友，我不行。” 孟筱没说什么，搀扶她起来，说买了几个炒菜，她们一起吃。 云恩一瘸一拐地出来，孟筱去准备碗筷，可是这里她很陌生，找什么都要问云恩，不像在梁辰的家，也不过就去了几次，但什么都熟悉了。 “你去楼上的工作室，柜子右边一排抽屉，第二层，里面有一本画册，你拿过来。”云恩指挥孟筱，“我最新的设计稿，连江凛都没看过。” 孟筱照着她说的，找到了画册，坐在餐桌边翻阅，虽然她不太懂艺术，但这些年看过云恩无数的设计，已经熟悉了云恩的风格，这些设计图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 “为什么不给江凛看？” “因为是要拿去公司选的，想公平一些。” 孟筱想了想，问：“在一起工作，会尴尬吗？” 云恩摇头：“完全没有，我们在公司里就是同事，就算有什么事，也就发几条微信。就上个礼拜，他陪我吃了个午饭，买了这台按摩椅。” “生日礼物？” “嗯。” “你想我给你买什么？”孟筱温柔地笑，“我开工资了。” “真的？” “什么都行，只要我买得起。” “梁辰家的那个游戏机。”云恩说，“我也想要。” 孟筱答应了：“我问问他。” “你什么时候搬去他家住？”云恩好像问了很平常的事，问完也不抬头，继续吃饭。 “没想过。”孟筱同样平常地说，“他没再问我。” “如果他问你呢。” “再考虑。”孟筱把肉片里的肥肉剔掉，“这家菜很油腻，下次不吃了。” “你喜欢他吗？”云恩问。 餐桌上忽然安静，两人的筷子也不动了，孟筱凝视着云恩，片刻后才回答：“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云恩说：“真话，可为什么有假话？你是不是真的想，到最后彻彻底底伤害他，然后从此一刀两断？让他彻底死心。” “我喜欢他。”孟筱说，“是真话。” 云恩的心，滚烫滚烫地沸腾起来：“真的？” 孟筱说：“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一脚踏进去，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云恩郑重地思考，慢慢地扬起笑容，说：“这个问题，江凛倒是问过我，万一梁辰得到你了，就开始轻飘飘故态复萌，又去搭讪女人，你怎么办。” 孟筱低头扒拉碗里的菜：“你怎么说的。” 云恩把筷子拍在桌上：“你认定的男人，会从你手里跑掉吗？我跟江凛说，绝不会的。” 孟筱抬起头，脸上渐渐有笑意浮起：“瞎说什么？” 云恩猛点头：“所以，没有他不喜欢你的那天，只有你不要他的那天。可梁辰现在是我的好兄弟，我很喜欢他，希望你能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他太深，他什么都没做错，他就是爱上了你而已。” 孟筱往嘴里送吃的，一面说：“他现在有个麻烦还没解决，那位大小姐在VIP病房里，住到现在，就是不走。但是梁辰死活不理她，院长劝过好几次，那小姑娘也去办公室和康复室找他，他就很凶地骂人，把她赶走。” “你们怎么没说过？” “他不让我说，怕你们看不起他。” 云恩觉得不可思议：“还住在你们医院里？她爸妈不管吗？她几岁了？” 孟筱点头：“我觉得吧……这个大小姐看起来很了不起，但好像有点受虐倾向，梁辰对她越不好，她黏得越紧，我在康复中心看到过几次，她看梁辰的眼神是喜欢的。” 云恩咽了咽唾沫：“的确有这样的人，当然这也是人家的自由，话说回来，除了我和江凛，也没有人知道你们在一起吧，康复中心里的人没发现？” 孟筱无奈：“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好像他们都默认我和梁辰走得近。” 云恩想了想，笑道：“可能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梁医生和女性关系好，所以在同事们眼里，你也就是路人甲而已。” 但她又立马收敛笑容，干咳一声：“那个大小姐还是要请走才行，但我觉得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可能真的喜欢狂拽酷的梁医生，梁辰也没必要伤害人家。” “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孟筱说，“上面还有他爸妈的关系，他讲清楚了他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人家就是缠着他。” 云恩想了想，摸着下巴说：“我来帮你们想。” 孟筱下午还要回康复中心，到时间就要走了，云恩抬头看时间，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时间吃午饭，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关心一下，人家先打电话来，关心她的屁股了。 江凛一面和云恩讲电话，一面才刚刚有时间去吃饭，而孙威和他一样，这会儿才忙完手头的事，和往日一样，独自一个人下楼去找东西吃。 但下去的电梯，遇见推婴儿车的，孙威就主动退出来，让人家先走。 站在其他楼层等电梯，孙威低头随手刷手机，忽然听见背后的男人说：“今天夏云恩没来上班，是的，是的……” 孙威抬起头，锃亮的电梯门照出所有人的脸，他若无其事地扫了眼，背后是个精瘦的陌生男人在讲电话。 那个人说：“明天只要她出现，就能拿到，你放心。” 又一部电梯来了，那个人先走了上去，电梯塞满，孙威没法儿跟上，看着电梯门合上，他拨了云恩的电话，但云恩正在和江凛通话，两边都是忙音。 第190章 她死了九年了 云恩挂了电话，才看到孙威的微信，他说有人要找她拿什么东西，在别的楼层，像是其他公司的人。 云恩翻了下自己的工作安排，不记得和谁约过，也没深想，就回复孙威说：我明天回来看看。 下午，孙威到江凛的办公室讲工作，讲完后，提到在其他楼层有人找云恩。 江凛多问了几句，当面讲述和微信上几句话，能传达的意思当然不一样，江凛立刻意识到，那个人所谓要拿的是什么东西。 孙威离开后，江凛就给秦仲国打了电话，问他是否又派人来采云恩的DNA检测样本。 秦仲国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江凛努力压着火气：“秦先生，你已经带给夏沧海一辈子的伤害，还要继续伤害她的女儿吗，夏云恩不是你的女儿，我们说的很明白了。” “不是我要查，是我老婆……”秦仲国终于说出口，“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也跟她说了，云恩不是我的女儿，可她不相信，她要自己去查，她担心我把财产分给云恩。” 江凛冷声道：“那就请你把所有财产转到你儿子名下，她就不会怀疑你了，现在有时间，去和你的妻子沟通，我等你的回音。” “可是……”秦仲国显然做不到活着就把财产都转到儿子和妻子名下，很可能会被妻子一脚踢开，从此一无所有，没有人赡养终老。 江凛能想到，莫说云恩，就算是夏沧海在世，也不见得能让秦仲国为此放弃一切，想要和女儿确认亲子关系，也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满足。 云恩说得对，说到底，问题全在这个男人身上。 江凛挂了电话，站在窗前考虑良久，直到唐静来找他去开会，忙到天黑才下班。 云恩在家闲不住，中午送走孟筱后，就在工作室做一些小饰品，算着江凛快下班的时间，这会儿厨房里刚好有饭菜的香气。 “你好了？”江凛心情不大好，“为什么不休息。” “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的，我还年轻呐。”云恩笑着，但察觉到男朋友的气息不对，关了火慢吞吞地走来，问，“怎么了，工作上出麻烦了？” “庄如珍派人来找你采样本，要调查你和秦仲国的亲子关系，今天孙威遇见的人，应该就是她派来的。”江凛神情严肃，这次选择了直接告诉云恩，“我向秦仲国打电话确认过，他承认庄如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要亲自确认你们的亲子关系。” 云恩觉得可笑又麻烦，连连摇头，转身走回炉灶边，很冷静地说：“去洗澡，来吃饭吧。” 江凛愣了愣，云恩的反应太平静了。 “快去呀，我饿死了。”云恩挥手催他，“沐浴露用完了，你自己到柜子里拿。”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餐桌边坐下，云恩给自己屁股下垫了厚厚的坐垫，为了等江凛下班，她饿极了。 “筱筱说给我买游戏机。”云恩眉飞色舞，给江凛夹菜盛汤，“我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舅舅我要过生日了，他和舅妈肯定会给我买礼物。” “云恩，那件事。”江凛反而是不安的人，“我怕你会受伤。” “吃饭不提他们。”云恩说，“今天一切顺利吗，定制单的人手分配的过来吗？你们真的不考虑成立一个独立部门？王若一直在炸毛，说事情太多做不过来，而且我们去年精简过人手的，可是今年工作却更多。” “上面考虑人工成本，定制单有淡季旺季，毕竟不是我们的主营项目，如果某个月一笔单子也接不到，定制部的人工资谁来发？”江凛说，“所以暂时由设计部样品部的人兼职，做多少算多少，等过两年订单数据稳定后，会再另外考虑。” “事情还是慢慢做的好。”云恩说，“我听PR部门的同事讲，很多杂志都来问我们借鞋子了，前两年都是他们到处去求。” 江凛说：“推广很重要，自媒体传播快，传统媒体有一定的权威性，两者都很重要。” 他们吃着饭，讨论工作，云恩快吃完时，屁股已经疼得坐不动，就放下碗筷把厨房交给江凛，去沙发上趴着了。 她刷着手机，看最新的娱乐八卦，见公司官方号，转发了某位女星出席首映式穿着他们公司的高跟鞋，而那双鞋，刚好是自己设计的。 云恩很开心，但美好的心情，下一秒又被破坏，这双鞋鞋底用的，恰恰是秦仲国厂里的皮料。 当然她不想再为了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不开心，觉得很不值当，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见江凛走来，她说：“能帮我给秦仲国打个电话吗？” 江凛放下切好的水果，静静地看着她。 云恩继续道：“打通了我来听。” 秦仲国接了江凛的电话，似乎不方便说话，声音很轻，语气鬼鬼祟祟的。 云恩拿过手机，说：“秦先生，我们再见一面吧。” “云、云恩啊……”秦仲国很激动。 “你现在在哪里？”云恩问。 “我在家里。”秦仲国回答。 “庄如珍在吗？” “在……” “让她听电话。”云恩指挥道。 “啊？”秦仲国惊愕不已。 “让庄如珍听电话。”云恩再次道。 这一边，庄如珍正在家中的书房里，计算她和秦仲国的资产，突然有人敲门，她忙把桌上的东西合起来，冷声说：“进来。” “电话。”秦仲国站在门口，一脸的纠结。 “谁的电话？”庄如珍细眉扭曲，“干什么的？” “夏云恩的电话。”秦仲国走来，把手机递给她，“听吧。” 庄如珍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丈夫，但她有什么可怕的，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礼拜五跟秦仲国来上海一趟，我们见一面。”云恩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找人来拿我的血液毛发什么的，要去对比DNA？不用多此一举，你来，我把检测报告给你，以后你们再发生什么财产纠纷，你担心他要给我钱的话，就拿这个报告书去打官司。你们周五当面来拿，有什么话，大家见面说清楚。” 庄如珍半张着嘴，这似曾相识的气势，电话里听几乎一样的声音，让她恐惧地说不出话。 夏云恩完全占了主动：“三十年发生过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三十年后，更不想和你们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不然我有任何麻烦，我会从你们身上讨回来。你们有个儿子在纽约留学是不是，你要是不想你儿子客死他乡，你就只管来骚扰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庄如珍尖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你老实点太平点，大家都相安无事。”云恩说，“总之我有任何事，我的工作和生活受到半点骚扰，我就一百倍一千倍地还给你们。” “小婊子，你跟你妈一样，都不得好死。”庄如珍在电话那头叫嚣，“出门走路小心点，等着被车撞死吧，我不会来见你的，要么你跪着来求我。有没有什么狗屁的报告书，都不要紧，你敢拿秦仲国一分钱，我就剁了你。” 云恩连心都没颤一下，冷冷地说：“是蛮可怜的，一辈子守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都老了，连钱都守不住了。” “你说什么？”庄如珍尖叫着，“他给你钱了吗，他给你钱了吗？” 但是云恩把电话挂了，庄如珍对着手机狂拍了几下，转身就把手机朝秦仲国身上扔过去：“畜生，你要养那个贱货的女儿吗，夏沧海死了九年了，她到死都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爱那个女人什么？” 秦仲国被手机砸痛，往后退了一步，但心里一颤，问：“你怎么知道，她到死也看不起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九年？” 庄如珍立刻变了脸色，转过身胡乱地收拾书桌上的资料，不耐烦地说：“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那小婊子和她妈一样恶毒，诅咒我儿子，竟然敢诅咒我儿子。” “你见过沧海？”秦仲国上前拉着她的胳膊。 “鬼才见过她！”庄如珍推开他，“滚出去！” 第191章 第一次争吵 黄浦江畔的豪宅中，云恩疲倦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机屏幕渐渐熄灭，她的屁股很疼背很疼，不得不换个姿势趴着。 “你不是说，不要用对付孟筱妈妈的办法对付庄如珍吗？”江凛确认电话已经挂了，而后道，“可你刚才说得太凶了。” “不然我要哄着她吗？细声细语地跟她说，还是低声下气地跟她说？你是没听见，她在电话里骂我什么。”云恩一肚子的火，不小心就波及了江凛。 江凛心平气和地说：“但这样不解决问题，我们是要解决问题，撇清关系不是吗？” 云恩说：“有什么好解决的，她要作死，我奉陪到底，我妈当年已经被欺负了，我现在不能再被欺负。” “你不要光发脾气，要把事情解决，难道以后天天被纠缠着？”江凛耐着性子说，“关于秦仲国的事，关于妈妈的事，你一碰就情绪激动，没有办法好好处理，让我来处理好吗？”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怪我没处理好？”云恩脑子发热中，冲着江凛说，“都是我不好，本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因为我，现在我还没处理好，让你失望了。” “你的确没处理好，你跟她在电话里吼，能解决什么问题？”江凛冷着脸，“你以后要一直和他们纠缠吗？”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云恩吃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笨拙艰难地爬到二楼，把自己关进了她的工作室。 江凛深深一叹，把沙发上的靠垫整理好，拿走了没人吃的水果，收拾好厨房的东西后，也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云恩到了楼上，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生气妈妈什么都不说，留下这些破事给她，又心疼妈妈当年芳心错付，落得孤苦一个人。更难过这些事纠缠起来，把江凛也卷进来，他们在一起后是那么的幸福，可她却一直麻烦缠身，一直一直让他为自己操心担忧。 “妈妈……”云恩趴在工作台上，哭得很伤心，她后悔刚才吼了江凛，可她真的要憋死了。 家里格外安静，江凛在楼下的工作室，看见云恩的那一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等待胶水风干的饰品。 那么细小的饰品，每一件都精致漂亮，从没有师傅带的她，当年是做了多少，才能练出这样的功夫。 她肯吃苦，她热爱这个行业，江凛期待她的成长和发展，但工作才刚刚有起色，生活里却总是麻烦缠身。 三十年前妈妈离家出走，更一脚踢开秦仲国，一个人生下孩子，一个人抚养云恩长大。 舅舅和外婆对妈妈的形容是脾气倔强，江凛也在秦仲国口中听到这个词，也就不怪云恩的性格像妈妈，倔强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江凛从没觉得，云恩的遭遇给他带来麻烦，两个人在一起，所有的悲欢喜乐都是共有的，这一点，他不容许云恩一发脾气就胡说。 江凛把桌上的饰品处理了一些细小的瑕疵，再看墙上的钟，快半个小时了，再等五分钟让她冷静一下，他就上去找她。 而等他走出工作室准备上楼，云恩已经站在楼上工作室门前，开了条缝偷偷往下看，两人目光一对上，她慌张地把门关上了。 江凛失笑，几步跨上楼梯，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但屋子里没有人，江凛想了想，关上门，面上梨花带雨的人，果然在门背后躲着。 “对不起。”云恩先开的口，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不许哭，停住。”江凛说，“你哭什么，你不是很硬气吗，要去纽约弄她儿子吗？” 云恩抽抽了两下，江凛擦掉她的眼泪，叹了声说：“脾气发好了，能冷静了吗，要不要解决事情？要不要我管？” “我屁股疼……”云恩咕哝了一声，委屈坏了，终于换来江先生的心疼，把她抱在了怀里。 江凛说：“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你不开心了冲我发脾气没问题，但不要和他们吵架，你一急他们就知道你在乎，就能找到你的弱点，你是不是傻？” 半个小时后，云恩老老实实趴在床上，屋子里都是药油味，她满头的汗，江凛为她穿上睡裤，盖上被子，轻轻拍了一下说：“明天能好很多，真乖，忍住了。” “公报私仇。”云恩刚才疼得要昏过去了，可是江先生一点也不肯手下留情，但不得不承认，后来开始就感到舒服，感觉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腰臀渐渐松快了。 “刚刚发脾气那笔账要算的，等你好了再算。”江凛暧昧地笑着，下一秒便又正经起来，“我去给秦仲国打电话，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云恩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她就想做鸵鸟。 这会儿，已经夜里快九点，因为楼上有病房，康复中心夜里有人值班，此刻，值班的护士竟然看见已经下班了的梁医生又回来了。 而安保中心的画面里，梁辰是上楼后，径直去了VIP病房楼层，进了那位赖在医院好些日子的大小姐的病房里。 第二天一早，康复中心里有了新的都市传说，说梁辰终于和那女孩子在一起了，深夜留宿病房没回去，而今天上午，终于有人来把那位小姐接回去。 午餐时孟筱和几位熟悉的护士在一起吃，听她们说着昨晚的事，有人说梁辰当时就回去了，也有人说梁辰在病房里过了一夜。 但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去了，然后纠缠了他那么久的女孩子，终于肯回家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厉害啊。”钱护士感慨，“一天到晚不用工作上班，想干嘛就干嘛。” 其他人说：“那也不是，梁医生那么努力工作。” 钱护士忙说：“那当然不一样，我们梁医生是好人。” 孟筱默默地吃着三丝炒面，不远处一阵热闹，是梁辰来打饭了。 她身边的护士说：“我们梁医生那么好，千万别跟那种大小姐在一起，那个小姑娘脑子有点问题的吧。” 梁辰坐下后，开始看手机，没多久，孟筱的手机就亮了。 是梁辰的微信：我昨晚实在气不过，就来医院找她了，我把话说清楚，但是我没有过夜，我留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走了。 孟筱说：我当然知道你没过夜，我们十一点钟不是还在打电话？ 梁辰发过来几个“哈哈哈”，他说他忘记了。 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云恩的伤怎么样了？ 孟筱回复：她今天上班了。 这会儿，还没吃中饭的云恩，正被王若抓到办公室，关上门拉上百叶帘，站在窗下，离办公区远远的，说着孙威的事情。 云恩说：“江凛他一直不知道，你和展世杰在一起，可他却很早就发现孙威喜欢你，那个人的思维也是很清奇的。” 王若很不耐烦：“我不跟你开玩笑，还有什么人知道，唐静知道吗，你的助理知道吗？样品部那些人……” “我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云恩干脆地回答，“但我肯定不会跟他们说，你放心。” “他说如果要让他留下来，我就必须答应和他在一起，不然他无法再继续和我工作。”王若毛躁地说，“那么多事情，他就想甩手走人，你说他是不是很阴险，竟然威胁我。” 云恩觉得这不叫阴险，过去那么多年，王若理所当然地让人家为她搞定那么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阴险呢，那是孙主管的策略。 “反正呢……”王若美艳的脸，红起来格外妩媚，“我为了留下他，把这几摊事情处理掉，已经答应暂时和他交往了。” 云恩喜笑颜开：“真的？” 王若急道：“你轻点，别让人听见。” 云恩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王若说：“我不让他对任何人说的，包括你和江凛，但是我一个人要憋死了，你就听一听吧，但是不许说出去。” 云恩欢喜不已：“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 王若走向办公桌，拿了一份定制单的资料给她：“这个客户你接吧。”又说：“马上要准备明年的春鞋新款，接下来还有年中大促，你快把身体养好。” 云恩翻开资料，看到了客户的名字：陆一然。 她愣了愣，抬头问王若：“这是银河CEO的太太？” 王若微笑：“我看到这个订单，就想留给你了，是你的老客户了吧。她预约了后天来，你快把伤养好，不然怎么弯腰给人家量脚。” 云恩说：“陆小姐的数据我有啊，很熟悉了。” 王若笑道：“但是公司要录入，这些贵客的资料要保存好，等着她们给我们介绍更多的客户。” 第192章 人活着，总要有麻烦事的 昨天下午，今年第一季度的销售报表就出来了，业绩喜人，同时品牌的市场知名度也大大提升，去年年末的人员精简和职能调整带来的恐惧，在同事之间完全消失了。 被派去店里做销售的设计师也因为工作量激增而被叫回来，让人意外的是，人家没有因为去卖了一段时间的鞋子而消沉，不困在办公室里，整个人活泼了很多。 当然，他是去近距离接触顾客，并观察记录顾客的喜好，和其他销售员的工作压力完全不一样，作为公司最前线的员工，每个门店专柜的销售都是公司最重要的人之一。 现在公司里的工作气氛非常好，能感觉到一个公司的文化正在慢慢形成，大家都期待等到五周年的时候，能做出更了不起的成绩。 昨天的会议就决定要在成都新开一家专柜，王若说设计部要派一个人配合去选址，是个美差，问云恩有没有兴趣。 火锅狂魔夏云恩简直掉进米缸里，看了下日程安排，刚好包括了妈妈的忌日，她决定“带上”妈妈去成都好好地吃一顿。 王若说：“我就是想，要把你和江凛分开了，所以先私下问你，你想好了给我个答复。” 云恩当场就答应了，抱着资料准备退出去，笑着问：“你在贿赂我吗？” 王若瞪着她：“我和孙威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为了留他下来帮我做事。” 云恩笑得意味深深，也不说话，抱着资料赶紧走了。 江凛和秦仲国约了周四中午见面，并且劝说他，带上庄如珍一起，有什么事大家见面说清楚。 云恩不听也不问，在这件事上，固执地要做她的鸵鸟。 “你以前是绝不会麻烦别人的，就算是我，你也不会，可你对江凛是不是太不客气，理所当然地让他帮你收拾烂摊子？”周三晚上，孟筱来等云恩下班，一起去剪头发，谈起秦仲国的事，她说云恩，“你真的什么都不管？” 云恩捧着一大本美容杂志，挑选最新的发型，头也不抬地说：“是他自己要管的，我不让他管，他还生气。反正我不想管，他想处理，那就去处理好了。” “你什么都不管的话。”孟筱劝道：“江凛会很辛苦的。” “反正我不想管。”云恩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我真的不想管，我也舍不得他辛苦，可是他又心疼我，一定要去解决这个事情。” 孟筱知道，这已经算是江凛和云恩的家务事，就在外人看来多么过分的事，在相爱的人之间，都是心甘情愿地付出，是维系他们感情和生活的纽带，她决定不再多嘴，夏云恩自然有她和江凛相处的方式。 “我下周跟同事去成都看店。”云恩说，“工作是到周五结束，我打算自己多留两天，礼拜天夜里回来，休息的两天等江凛来，一起去玩一下，就当过生日了，你们来吗，周五晚上过来吧。” 孟筱说：“看我下周的工作安排，如果周五我和梁辰能正常下班，我们就过来，吃火锅他最起劲了。” 云恩捧着杂志偷偷笑，孟筱嗔道：“别笑了，我本来就是在和他谈恋爱，又不是假装的。”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问道：“阿姨的忌日，不是下个礼拜吗？” 云恩说：“没关系，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自己是无所谓的，妈妈一直在我心里。” 她们挑好了发型，和发型师沟通后，就开始剪头发，配合发型师天南地北地聊天。 可这个时候，云恩看到原本坐在自己后面的客人，突然离开了他的座位，那个男人冲到自己身后，从地上捡起了碎发就往外跑。 云恩第一反应，就是秦仲国派来拿样本的人，从椅子上跳起来，踩着高跟鞋就追了出去。 幸运的是，隔壁商铺在装修，工人正在搬大型家具进场，挡住了这个男人的去路，云恩追上来一脚尖头皮鞋踹在他的小腿胫骨上，疼得那个男人当场倒下。 这个人是来拿样本去检测DNA的，所以对云恩没有攻击性，孟筱和店里的人追了出来，就听见云恩说：“你做这行多久了，碎头发不能检测的，要带毛囊才行，你过来拔我头发呀！你起来呀！” 被尖头皮鞋踹到胫骨，很可能连骨头都裂了，那人疼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 云恩逼着这人给他的金主打电话，不然她就报警，电话接通了，果然是庄如珍。 “不是约了明天中午见面谈吗，你为什么还找人来骚扰我？”云恩怒道，“你以为我好欺负是吗？” 庄如珍今天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阴沉地问：“你到底是不是秦仲国的女儿？” “我不是。”云恩说，“并且我不想要他一分钱，更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你们，明天中午你来，我的男朋友会给你检测报告，和我的承诺书。” “承诺书？” “不拿你们家钱，不管我是不是秦仲国的女儿，我一分钱也不会拿。” “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云恩说，“其实问题并不在于，我到底是不是秦仲国的女儿，在于我是夏沧海的女儿。只要我是夏沧海的女儿，对秦仲国来说，都是念念不忘的吧，哪怕不是他的女儿，他也很可能想代替我妈照顾我，所以你很紧张。” 庄如珍低沉地说：“小姑娘脑子倒是很清楚。” 云恩说：“你们夫妻的事，我不想管，也没资格管，但是别牵扯我。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两个本来是完全没关系的人，你也五十几岁要六十岁的人了，说难听的，见了面你打得过我吗？所以大家都太平点，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秦仲国，你可以放心了吗？” 庄如珍说：“我不会再派人骚扰你，你跟这个人说，钱我会照旧打给他，事情到此结束了。” 云恩让她再说一遍，放了免提给地上的男人听，然后挂了电话，从孟筱手里拿过包，掏出了包里所有的现金，这年头带现金出门的很少，还问孟筱拿了一点。 “你先去看脚吧，你既然跟踪了我那么久，电话总有吧，你看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云恩说，“你打个电话给我就行。” 事后，江凛和梁辰才闻讯而来，接到了在甜品店吃芋圆的两个人，她们没受伤，还都剪了头发。 云恩剪了刘海，看起来更甜美了些，她朝江凛晃了晃自己的皮鞋：“我自己做的鞋子，可厉害了。” 孟筱几句话就把刚才的事说清楚了，还复述了云恩和庄如珍的电话，江凛松了口气，她终于能主动解决问题，而不是吼着嗓子吵架。 “承诺书是我随口编的，晚上我写一份，你明天给她。”云恩说，“庄如珍碰到这样的男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就当我施舍她好了。” 梁辰在边上轻声问孟筱：“那个人被尖头皮鞋踢了一脚？” 孟筱点头：“蛮厉害的，都爬不起来了。” 梁辰唏嘘不已：“要好好看医生才行，云恩你太狠了。” 云恩说：“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攻击我，万一不是拿头发，是拿刀割我采血呢？而且他一天到晚跟踪我，我的精神损失谁来赔偿，我只踢他一脚已经很客气了。” 江凛严肃地说：“可万一真的打起来，你打得过人家吗？梁辰的意思，是担心人家反过来攻击你。” 云恩霸气地说：“打得过。” 江凛被气得无话可说，梁辰拍拍他肩膀：“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明天中午，你也狠一点，吓吓那个女人才行，要不要我来陪你。” “不用了，我是去解决问题。”江凛说，“最好到此结束。” 孟筱温柔地缓解气氛：“事情结束后，下个礼拜，去成都给云恩过生日吧，她正好要去出差，我们周末过去。” 梁辰闻言就扬起手，云恩很默契地伸过来，重重击掌，他们是爱吃火锅的好兄弟。 分开回家的路上，江凛担心地问：“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云恩愣了愣，摸摸自己的屁股和腰，现在才恢复了疼痛，她惊讶地说：“我刚刚完全忘了，人的应激反应，太厉害了。” 江凛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去学搏击好吗，能锻炼身体，又能防身。” 云恩摇头：“我不想活在恐惧里，我现在真的不怕，为了没发生的事情忧虑焦灼，太浪费生命。我已经想通了，就算将来秦仲国再来纠缠我，那也将来再说。而且我不怪任何人，人活着，总要有麻烦事的。” 第193章 第三个生日愿望 江凛说：“你能想开很好，可也要小心些，至少答应我，下次碰到这种事，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要上去就跟人家打，你打不过人家的。” 云恩说以为自己会被江凛骂得很惨，然后卖乖保证她下次一定能动口就不动手，再然后，满眼狡黠地说：“其实我就是看他码子小小的，如果是人高马大的，我肯定不会上的呀。” 江凛喜欢云恩的心态，纵然遇事会一时烦恼消沉，她最终都能调节好的自己的心情，不为别人的恶意买单。 “我的生日第三个愿望，是最亲爱的江先生，陪我去成都看熊猫。”云恩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又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江凛。 “不是去吃火锅。”江凛笑道，“原来是要去看熊猫？” “你不喜欢吃火锅，我干嘛强迫你。”云恩很期待，“你看过熊猫吗，你在国外没看过熊猫吧。” 到家后，云恩打印了一份承诺书，签上了大名，承诺不会接受秦仲国任何形式的金钱往来。 她对江凛说：“我是突然想明白的，对秦仲国来说，如果我是他的女儿更好，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他也会想代替妈妈照顾我，而且我又和夏沧海长得一模一样，他会幻想的。那么不论哪种形式，对庄如珍来说，就像定时炸弹，自己守了一辈子的男人，她最了解了。” 江凛看过承诺书后，给自己认识的律师朋友打了电话，询问这份承诺书的法律效应和文书内容，确保没有问题后，才安心收起来。 回到卧室，就见云恩把衣服裙子摊了一床，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江凛说：“准备去成都的行李吗，是不是太早了？” 云恩笑眯眯说：“明天我要见陆小姐了，她预约了我们的定制服务。” 江凛托着下巴，把所有衣服看了遍，搭配云恩现在的新发型，为她挑选了一套淡天蓝色绑腰带连衣裙。 交领设计的上身，因为在领口添加了利落挺括的翻领和向上卷起的七分袖，让她看起来更稳重干练，具有职业性，而前系的腰带和下裙腰部的大褶皱，还原了女性的妩媚温柔。 云恩皮肤白皙，不挑颜色，淡天蓝在身上也不会太嫩，只觉得清爽宜人，唯一的问题是，裙子好像稍稍紧了些。 她让江凛拎着自己的长发，站上体重秤，闪烁的数字触目惊心，足足胖了五斤。 最近伙食好了，下午茶多了，夜里还喝加糖的热牛奶，她简直疯了…… 江先生搂过软绵绵的腰肢，像云恩这样基数小的，实打实胖五斤的话，长出来的肉就很明显了。 虽然他还嫌云恩太瘦，她的体重就算胖五斤依然偏瘦，但她的衣服很可能要大一码，以前买的都会不合身。 云恩撅着嘴，靠在他怀里：“都是你养胖的，我要怎么办。” 直男江先生说：“到底是要三十岁了，基础代谢会下降，而你又开始喝奶茶吃蛋糕了，能不胖吗？” 云恩猛地转过身，瞪着他：“离二十九还差十天呢，什么三十岁啊，我现在还是二十八岁。” 江凛连连点头，但看起来态度并不诚恳。 可在二字头末尾的敏感和紧张，谁经历谁知道，她气哼哼地说：“将来我退休的时候，国家会一过元旦春节就给我发退休工资吗？还不是要到实际年龄的生日才行，那我凭什么不能坚持一下自己的年龄，什么时候国家按照虚岁发退休金了，我就不说话了。” 比起庄如珍的骚扰和恶意，比起秦仲国和妈妈的悲剧，今天最让夏云恩小姐生气的，竟然是江凛说她三十岁了。 江先生冤死了也是活该，一整晚都在哄她高兴，晚上说好明天一早就拉她起来去跑步，第二天早晨云恩死活起不来，还跟他发起床气。 江凛最后说：“今天陆小姐要来公司，你不去了？” 云恩想到要见心目中的女神，立刻清醒，可惜比不上昨晚应激反应时的灵活，屁股上的伤，依然要让她慢吞吞地爬起来。 江凛站在边上说：“你去买一套毛茸茸的睡衣吧。” “干什么？”云恩瞪着她，已经感受到了江先生的不安好心。 “正好胖了点，行动又慢，你穿上毛茸茸的睡衣，不用去成都看熊猫了，我看你就行。” “你别动，江凛你站着别动。”云恩张牙舞爪地威胁着，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江凛早就去厨房了。 云恩一看床头的电子钟，时间不容许她胡闹，赶紧去洗漱化妆，刚刚还想着要把江凛狠揍一顿，可是用到他给自己买的去水肿的美容仪，心里又高兴了。 这种昂贵的美容仪，她舍不得买，但有时候早晨起来会水肿，只是某天嘀咕了几句，那天晚上回家，就看到美容仪摆在洗手间了。 虽然这是要钱才能做到的事，可在他有钱的前提下，他还能有心，这才是最珍贵的吧。 “夏云恩，你还有时间吃早饭吗？” “我来了来了。” 云恩跑出来，一路冲到厨房，抱着江先生就是一顿亲，江凛拿她没办法，催她赶紧吃早饭，自己则去换衣服，半个小时后，云恩已经整整齐齐站在门口等他了。 在停车库分开后，他们要下午才能见面，而中午江凛就要去见那对烦人的夫妻，云恩再三叮嘱：“不要太客气了，他们是欺软怕硬的，不要让他们欺负你。” 早晨的例会之后，云恩就开始等陆小姐，上班前还去便利店买了糖果，想用来哄小朋友，但约定的时间到了，前台带着陆小姐来到定制部门，人家今天是独自来的，没有带宝宝。 第二次见面了，云恩心中的女神，依然如阳光般，走到哪里都能照亮一切，她的笑容那么美，身上高贵又温柔的气息，能让人心中安宁。 论容貌和气质，孟筱并不输人，可是她经历太多悲伤的事，眼中总也抹不去那一缕哀愁，云恩暗暗叹息，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天，孟筱能真正蜕变，完完全全开始新的人生。 贵客的服务，自然是不一样的，云恩陪着足足聊了一上午。 陆小姐一口气订了五双鞋，市售的款式有三双要调整楦头外，还根据她的设想，打了简单的设计草稿，之后等设计图出来后，会再行沟通。 这样一来，定制的费用极其昂贵，公司不赚钱也不会开辟这项服务，而如此耗费人工的服务，当然只会接待贵客。 云恩一直把人家送到电梯口，电梯门徐徐合上，她看见门上映照出自己的笑容，今天的好心情，足够能影响她之后一个月的工作状态。 就刚刚，在定制部的接待室里，助理出去后，陆小姐就笑眯眯地对她说：“我是来给你加油的，我想来了之后如果能选设计师，就选你。” 被信任和喜欢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云恩神采飞扬地回到办公室，立刻着手准备陆小姐的定制，向孙威申请分配样品师，并要尽快完成新的设计稿。 但这会儿，已经快午休了，王若在微信上约她：我们再去那家韩国餐厅吧。 云恩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我要减肥了，就买个蔬菜沙拉吃。 而这个时间，江凛已经不在办公室，应该是刚才她还在接待室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云恩给江凛发了消息，就简简单单三个字：我爱你。 约定的餐厅里，江凛到得早，人家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作为年轻人礼貌一些，总没有错。 中国人不是说，先礼后兵，他把该客气地都客气到了，之后有什么麻烦，也就不必再顾忌。 秦仲国和庄如珍到得也很准时，秦仲国依然是平日的模样，但庄如珍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比之前她带着律师来公司谈撤销合约时，起码老了五六岁。 “这是鉴定报告书，你们可以带回去，这是夏云恩的承诺书。”江凛将两份文件交给他们，庄如珍立刻抓过去，仔仔细细地看。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夏云恩的笔记？”庄如珍很精明，态度坚决，“我要她当场签名，去公证处公证。” 江凛料到庄如珍会计较这个细节，但云恩是绝不会再让步的，他拿出了另一张承诺书，递给庄如珍：“请过目，而后请秦先生签名，请他承诺，他不会以任何形式与夏云恩发生金钱往来。” 秦仲国二话没说，直接拿过去，从西装内插袋里拿出笔，签上了他的大名。 “可以了吗？”秦仲国把承诺书丢给妻子，“你满意了吗？” 江凛这心平气和地说：“希望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希望大家的纠葛就此结束，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麻烦，让夏云恩感到不安全，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那样都没意思。” 秦仲国说：“替我对云恩说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庄如珍阴冷地笑着：“云恩？你叫的真亲密，我劝你还是拎得清点，她不是你的女儿。” 江凛不用参与他们的家庭纠纷，拿好自己的东西说：“我还有工作，要先走了，我给你们点了餐，你们用过餐再走吧。” 不等二位反应，他就礼貌地退出，隐约还听见庄如珍说：“夏家的财产，够她吃几辈子，你不要倒贴了，人家根本就看不起你，夏沧海就看不起你。” 第194章 皇太后来了 那夫妻俩可能还要闹上一阵子，但庄如珍如此歇斯底里就是不肯放手秦仲国，恐怕不仅仅是家庭财产的问题，三十年来她有的是机会夺取财产然后把秦仲国扫地出门，可她宁愿死守着这个男人。 当然，这些事江凛不感兴趣，离开了他们后，他驱车前往另一处，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这是他妻子的照片和厂址，住址需要你去调查一下。”江凛把资料交给了之前帮他调查是什么人跟踪云恩的私家侦探，提醒道，“不要影响他们的生活，但两周内他们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是否发生过争吵，夫妻之间的，或是夫妻之外的争吵，都请帮我记录下来。” 这不是什么难事，比那些抓小三查私产的简单多了，私家侦探一般不询问目的，但江凛给了很昂贵的费用，算是个值得挽留的贵客，他问了声：“这个男人，还在骚扰夏小姐吗？” 江凛说：“是的，所以我想知道这两个人的生活状态以及精神状态，来确保他们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两件事都解决后，江凛才给云恩发了消息，告诉她搞定了，具体的事晚上回家说。 然而云恩根本不在乎那两个人，今天见到陆小姐，聊了一上午，足够她开心一个月，加上下周要去成都出差，今天看什么都顺眼。 直到下午，舅舅打来电话说，快到沧海的忌日，问云恩是否去扫墓。 她劝舅舅不要太折腾这些事，死掉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如果活着的人实在想哀悼，在家门口烧点纸钱就行了。 于是对夏长风说：“舅舅，不如全家一起吃个饭吧。” 下班路上和江凛商量，江先生说：“请外婆和舅舅舅妈来家里，他们一定很想知道你的生活状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说要是我告诉舅妈，这是你租的房子，舅妈会不会直接买下来送给我。”云恩算盘打得噼啪响，虽然只是玩笑，可她能开始拿长辈们玩笑，可见最初的抵触情绪都没有了，真正开始把他们当家人。 江凛说：“你叫舅舅别在乎，可自己清明冬至还是都不落下，孟筱说，以前为了你要在冬至请假，还责备过你。” 云恩靠在椅背上，满眼幸福地看着江凛：“孟筱的婆婆现在还每个礼拜去庙里给儿子烧香，清明冬至忌日都去扫墓，因为没有寄托了，和我当初一样，我什么都没有，连对妈妈的哀悼都没有，我活不下去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需要再靠思念妈妈活着，而舅舅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生活，你说呢？” 江凛说：“有很多事，我要跟你学，有时候，我活得太焦虑。” 云恩嘚瑟不已：“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夜里到家，又晚了，但云恩再也不敢烧饭吃，老老实实跟着江先生吃草。 可她中午也吃的蔬菜沙拉，夜里再吃生的胃里冷，江凛给她煮了蔬菜汤，生菜、西蓝花和杏鲍菇烫一烫，一点点的盐，几滴麻油，她热乎乎地吃饱了。 夜里舅舅来电话，说外婆答应了，他们礼拜六上午过来，在家吃个中饭，下午外婆还能回去歇个午觉。 于是江凛联系了保洁明天来打扫，他们周五下班后就去买菜，挑选适合老人家的食材，挑选舅舅舅妈爱吃的东西。 到周六一清早，江凛醒来时，云恩已经在厨房忙碌，她嘴上轻飘飘，心里头果然还是紧张的。 到时间，两人一起来楼下接长辈，今天保姆和家庭医生都没跟着，舅舅自己开车来的。 外婆出门，永远打扮得山青水绿，雪白的头发吹过造型，优雅地衬着她年轻时必然美貌的面容，金丝边的眼镜轻盈又贵气，搭配的是身下鹅黄底黑领黑腰带的连衣裙，云恩乍一眼看到，悄悄对江凛说：“皇太后来了，皇太后来了。” “小江你家在这里啊，这个地方很灵的。”舅妈似乎很羡慕，家里的老宅有年份了，所以楼房结构和面积，其实都不算宽敞，舅妈在那里住了一辈子，可能也很想住一住这种高层楼房。 江凛推了推云恩，云恩立马上来，和舅妈一起搀扶外婆。 但外婆就是外婆，第一句话就是：“你住在这里？” 老太太还是传统的做派，认为婚前同居不是好人家女孩子该做的事，抱怨了好几次，说夏沧海自己不好，还把女儿也教坏了。 云恩当初顶嘴外婆，说过一句：“妈死得早没人教。” 但今天，不论如何她也不会说了。 外婆参观了整套房子，包括江凛的工作室，还不辞辛苦爬到楼上，去看云恩自己的工作室。 云恩因为要忙着烧菜，是江凛陪同的，她偶尔出来看一眼，外婆对着自己总是凶巴巴，分分秒秒都想说教，可却被江凛哄得眉开眼笑，气死她了。 午餐全是云恩做的，蒸了一条肉多刺少的大鳜鱼，酸甜软烂的炒双茄，腌制了两晚的鸡放在烤箱里烤到骨头都酥，炸得金黄酥脆的椒盐虾是舅妈喜欢吃的，一锅鸡毛菜丸子汤，肉丸子还是云恩早晨起来剁肉亲手捏的。 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菜肴，都是家常菜，再有为了悼念夏沧海女士做了她最喜欢的马兰头拌香干。 “我家小恩太能干了。”舅妈赞不绝口，“真好吃，都好吃，舅妈有福气了。” “啊，冰箱里，江凛去拿，舅舅喜欢吃的。”云恩想起来，江凛还特地为舅舅买了两打生蚝，舅舅眉开眼笑，等外甥女婿拿来，两个人在边上说说笑笑，吭哧吭哧地开蚝。 外婆年纪大了，胃口不好，但也每样菜都尝了一筷子，她还是第一次吃到番茄炒茄子，软烂酸甜很下饭，配着米饭吃了小半碗。 马兰头拌香干用小碗扣成半圆，端端正正地在盘子里，谁也没动，等桌上的菜都吃过了之后，碧绿绿的一盘东西，就特别显眼。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盘子上，舅妈忽然说：“沧海啊，我和长风会照顾好小恩，你放心。” 外婆呵呵一笑，目光缓缓从马兰头上移动到江凛脸上，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云恩立刻坐直了腰背，江凛倒是不慌不忙，好好地回答外婆：“我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结婚。” “你三十五岁了？她三十岁了。”外婆说，“你们不打算要小孩了吗，等三十几岁生小孩，对大人小孩都没好处。” 江凛明白，外婆八十岁的人，思想传统是很正常的，而她是为了他们好，又不是要害他们。 这些事儿，他都给云恩打过预防针，不许她炸毛翻脸，这会儿也在桌下，握了握云恩的手，叫她忍一忍。 估摸着外婆那声三十岁，也刺激了还有一周才满二十九周岁的夏小姐。 “小姑娘没结婚，就住在人家家里，总归不好的。”外婆说，“你们不想办婚礼什么的，我也不会逼你们，但是把证领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们住在一起，别人就不会说闲话的。” “妈，现在的小年轻……”夏长风企图为外甥女解围。 “不要跟我说现在的小年轻，我说我们家的孩子。”外婆说，“就是学坏了夏沧海，就是没人教才这样，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我也不是要拆散你们，你们把证领了就好。” 舅妈小声解围道：“妈，小江是外国人，估计涉外婚姻办手续有点麻烦的，你让他们慢慢来嘛。” “那你现在就开始去办手续吧。”外婆说，“别等我死掉了，你们还没办出来。” 江凛说：“外婆放心，我知道了，我会去了解一下手续的问题。” 云恩很不开心，老太太今天从进门起，就一直在说她婚前和人同居不好，说她不懂事，说她这样要被人讲闲话，说她做派不好，以后在单位也会被人嫌弃，说了很多很多，她一忍再忍，这会儿又直接逼婚了。 她拿了勺子，把完整的一盘马兰头戳碎，舀了一大勺塞了满嘴，马兰头和麻油香干混合的气息沁入身体，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妈妈，眼睛也红了。 “小恩啊。”舅妈笑起来，想要转圜气氛，去包里拿来了很大一个首饰盒，打开盒子，里头一对金手镯一条金项链，项链估计考虑了女生佩戴，是轻细时尚的款式，但手镯又粗又大，简直要赶上手铐了。 “这是外婆和舅舅舅妈，给你的生日礼物。”舅妈说，“你喜欢吗？” 哪有人不喜欢金子呀，云恩看了眼身边的江凛，两个人眼神交汇，云恩觉得江先生似乎在说：“看在金子的份上，忍一忍吧。” 云恩收下了，但是外婆又念叨：“三十岁也是大生日了，你安排下日子，我们请家里亲戚吃顿饭。” 云恩脱口而出：“外婆，我二十九岁。” 江凛轻轻踢了她一脚，还是舅妈活络，笑道：“做九不做十呀，外婆是这个意思，等你从成都回来，我们就请一趟客，告诉所有亲戚，你回来了。” 第195章 双人床 认祖归宗，果然还是要一个仪式，云恩没反对也没答应，只说之后再联系舅舅和舅妈。 午饭后，外婆就要回家休息，舅妈悄悄告诉云恩，今天老太太一清早就起来，大概五六点钟吧，昨天晚上也激动得睡不着。 云恩请舅妈保重身体，她自己也不年轻了，要再伺候一个老太太，但舅妈说外婆很好伺候，她老早就摸透了婆婆的脾气，而且家里还有阿姨。 能感觉到，舅妈是情商很高的人，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守住了自己完整的感情，他们现在拥有自己这个外甥女很开心，但没有孩子，也没影响她和舅舅的感情。 相比之下，云恩更喜欢舅妈这样的人，而夏沧海女士，真的太固执。 舅舅中午一激动，喝了点酒，于是江先生做了代驾，等他再打车从外婆家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都是舅妈给的。 云恩已经把厨房和餐厅收拾干净，在工作室里为陆小姐画设计稿，回头看见江凛这么进来，乐不可支：“你回娘家啦？” 江凛让她来帮忙整理食物，舅妈好像是看见什么就抓什么给他，连牛奶都拎了一箱，笑得云恩肚子疼。 “回去的路上，外婆和舅舅说，希望你去民政局办个什么手续。”江凛道，“还有，你的户口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迁回去。舅舅说，那一片老宅，也不知道要保留到什么时候，一旦拆迁，你就能拿到很多钱。” “我现在竟然除了富三代，还要变成拆三代了？”云恩很夸张地看着江凛，蹲在地上往冰箱里放东西，说着，“以后我在家吃吃利息就行了，班也不要上了。” 江凛问：“什么是拆三代？” 云恩跟他解释，就刚才他说能拿很多钱，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像外婆家那个地段，真有一天要拆，那钱是很客观的。然后现在中国各大城市里都有拆二代拆三代，是这一个时代里的幸运儿。 江先生说：“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拆，舅舅经营的公司你要接手管理，你哪里来的功夫，在家里吃吃喝喝？” 云恩则絮叨着：“不过很多人家，房子拆了，一家门感情也拆了。我和孟筱老早有个同事就是，平时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后来给我们讲家里拆迁的事情，她一个人单挑一群人，从她外婆的老房子那里抢到一笔钱，但从今以后再也不和家里亲戚往来了。” 江凛干咳了一声：“舅舅说的事呢？” 云恩却突然来了劲头：“你家的老房子在哪里，哪条路上？老公房还是弄堂房子？” 江凛在她额头轻拍了一下：“我问你，去办手续的事。” 云恩老大不情愿：“等我去成都了再说。” 江凛问：“寿宴那天见了一些，你已经很烦了是不是？” 云恩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亲戚家里有小孩子吧，我要准备点见面礼吧，以后逢年过节红包，结婚生小孩了人家来请我我能不去吗？这些生活里的人情债，很麻烦的。” 她收拾完东西，就继续去工作了，江凛也有一些邮件要回复，两个人分头忙碌，到傍晚，再一起去游泳。 只可惜今天游泳后，云恩再也没底气吃火锅，她把微信头像都改成了，不瘦五斤不换头像。 周二一早，云恩拖着行李箱出发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差，但这次整个团队行动，江先生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跑来给她当司机和助理，兴奋之余还是有点舍不得，江凛亲自送她去了机场，他要等周五晚上和梁辰他们一起飞过去。 一到双流机场，云恩就觉得空气里都散发着美食的香气，看什么都好吃，看什么都想吃，很担心自己回去再胖五斤。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家是来工作，来视察成都各大商场的铺位，要计算商场人流，考察周边环境，分析顾客的消费水平和结构，王若说是美差，绝对是骗她的。 云恩拿着计数器在商场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好在四川姑娘们长得好看、打扮时尚，让她很养眼。 看见好几个姑娘穿着他们品牌的鞋子，只可惜都是王若设计的那些热门抢手款式，自己还有待努力。 于是每天回到酒店，都累得半死，脚肿一圈，两条腿疼得不是自己的，而且和其他同事一个房间，她也不能太娇气。 只能悄悄地给江凛发消息，说上次有江助理出差的那次，简直是天堂。 江凛说：可能五斤已经掉光了。 云恩这下开心了。 终于熬到周五，把同事们送去机场，云恩在机场吃了一碗酸辣粉，一个牛肉锅盔，才把江凛他们盼来。 四个人饱餐一顿小郡肝，才回酒店休息，明天一清早要去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 江凛和云恩，自然是小别胜新婚的缠缠绵绵，直到半夜，两人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一起，才猛地想起来，这是梁辰第一次和孟筱睡一个房间。 云恩订房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就很自然的订了两间双人大床的屋子。 江凛说：“床这么大，一人睡一边应该没问题，他们两个入住的时候就可以提出来的，可他们都没说。” 云恩连连点头：“那我们也假装不知道。” 这一边房间里，硕大的双人床上，孟筱和梁辰分睡两边，中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只不过床上被子只有一条，他们离得远，梁辰翻身，孟筱就没得盖了，所以梁医生动也不敢动。 “你喜欢吃辣吗？”梁辰忽然问，“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吃别的，不用陪着我和云恩的。” “我还行。”孟筱说，“来都来了，吃两顿不要紧的。” “明天在熊猫基地，要走很多路。”梁辰说，“我查过路线了，你不适合走那么多路，明天问酒店借一台轮椅好不好。” 孟筱侧过脸看他：“我再也不想坐轮椅，我不喜欢坐在轮椅上被人看。” 梁辰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走那么多路，你吃不消的，云恩和江凛都要顾及你，他们玩得也不开心。” “那我就在一个地方等你们。”孟筱坚决地摇头，“我不要坐轮椅。” 梁辰一动，把被子拉过去了，他赶紧过来给孟筱盖上，床再大，翻两个身也到头了，此刻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 孟筱看了他一眼，避开目光说：“我不想坐轮椅，绝对不要坐。” 梁辰忙说：“我陪你，我们在离出口近的地方等他们。” 孟筱点了点头，翻了个身，面朝梁辰躺着，梁医生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本以为，孟筱会背过去的。 他也躺下了，面对着孟筱，伸手为她盖一盖被子，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身边躺了个女人，而他的老二那么冷静。 其实梁辰心里是有欲望的，因为喜欢孟筱，怎么可能不想要亲近，但孟筱每靠近一步，对他来说都是惊喜，千万千万不能急。 “熊猫都长得一样，看哪个都一样吧？”梁辰问。 “当然不一样。”孟筱说，“我关注了很多熊猫账号，每天都很治愈，你要看看吗？” 梁辰点头，孟筱转身拿手机，打开微博，为了能看到孟筱的手机屏幕，他们又凑近了些，不知不觉并肩靠在一起，梁辰被熊猫逗得哈哈大笑。 “云恩是为了带你看熊猫，才叫我们来的吗？”他问。 “可能是吧，她知道我喜欢看熊猫，每天刷刷微博，会很治愈。”孟筱说，“明天我想能走得远一些。” 梁辰说：“走吧，大不了我背你回去。” 孟筱暖暖一笑，把手机放回柜子上，把被子平均分了分：“睡吧。” 第二天一清早，四人在酒店匆匆吃了早饭，就包了车直达熊猫基地，孟筱很开心，刚进门就和云恩一人买了一顶熊猫帽子，可是进门没走几步，梁辰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阿辰，爸爸病了，你能回来吗？” 梁辰说他在成都，马上飞回去也要下午才能到，安抚妈妈不要紧张，和江凛云恩交代了几句，就要立刻回上海。 “我跟你一起回去。”孟筱突然说，“我陪你回去。” 梁辰愣了愣，和江凛对视一眼，拉起孟筱的手就走了。 这样一来，江凛和云恩也没什么心情游玩，但梁辰和孟筱是直奔机场去的，行李还在酒店，要他们带回去，所以不能走。 “我们继续去看吧。”江凛安抚云恩，“熟悉了，下次再带筱筱来。” 云恩担心地说：“梁辰妈妈找他回去，他爸爸肯定不是发烧感冒这么简单了，到底也六十岁了。” 第196章 我没带钥匙 记挂着梁辰的爸爸，和筱筱他们是否顺利回到上海，云恩和江凛看着憨态可掬的熊猫，也没什么心情，索性回到市中心，去看他们这几天考察过的各大商场。 直到下午，梁辰发来消息，说他们回上海，已经在医院，梁振民是轻微脑梗导致的晕厥，目前已经稳定了。 梁家是做医疗的，自然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来给梁振民看病，告诫他要把生意放一放，是该退休养身体的时候了。 三十年来，梁振民为了生意呕心沥血，也为了妈妈操碎了心，上班还能有休息的日子，但照顾妈妈，从不会停下来。 梁辰从医生办公室回来，推开病房门，里头静悄悄的，妈妈安静地坐在病床边，握着爸爸的手，梁振民还在熟睡，身旁的体征监测很稳定。 “妈妈。”梁辰走来。 “阿辰，你从成都赶回来的？”妈妈看见儿子，神情放松了好些，“累了吧，吃过饭吗？” 梁辰坐下说：“爸爸这次没事，你不要担心，但之后要注意休养，还有饮食，还要定期做检查，还要……” “有你在，妈妈很放心。”妈妈说，“等他醒了，你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会和我吵架。”梁辰说，“你说的话，他最听。” 妈妈摇头：“阿辰，爸爸老了，他需要你。” 梁辰说：“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 “你回去吧，奶奶很担心，你去陪奶奶。”妈妈说，“医院里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 梁辰担心地问：“你在这里不要紧吗？会不会……” 母亲在人多的地方，会焦躁不安，会影响呼吸，甚至于晕厥。 她精神上有障碍，身体上也有障碍，最早的时候，除了爸爸谁也无法靠近她，多年来深居简出，几乎与世隔绝。 “我没事。”妈妈说，“是时候该妈妈来照顾爸爸了，妈妈会勇敢，阿辰，你放心。” “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说。”梁辰道，“妈妈，也该我照顾你了。” 妈妈笑得很温暖：“你回家吧，去照顾奶奶，别叫她着急。” 梁辰下楼来，孟筱在大厅等他，梁辰轻松地笑着：“没事，老头子上年纪了，平时大鱼大肉吃太多。” 孟筱松了口气。 “我送你回家。”梁辰说，“飞来飞去太累了，你也要休息。” “但是……我没带钥匙。”孟筱说，“早上出门去看熊猫，因为这个包太小，我把钥匙留在酒店房间里了。” 当时他和孟筱直接去的机场，连身份证都没带，在机场临时开的证明。 梁辰愣了愣，说：“那我给你定个酒店。” 他说着从裤子里摸手机，想要订房间，看到手机桌面是孟筱第一次去家里给他做饭，他和她在厨房背影的合影，心里一咯噔。 “住我家吧，礼拜四家政阿姨刚打扫过，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被套，你可以住客房……” “那就走吧。”孟筱说，“我去便利店买一下一次性内衣。” 孟筱往前走了，梁辰还愣愣的，醒过神来追上前，在孟筱身边绕来绕去：“真的？你不骗我？” “我没带钥匙。” “那你以后永远别带了，我让云恩把钥匙扔掉。” 梁辰先把孟筱送到家里，再去了爸妈家，奶奶很淡定地在吃晚饭，听说儿子没事了，招呼孙子一道吃。 “年纪大了，总归要病的。”奶奶说，“所以我不想活太长，太长了万一儿子活不过我就尴尬了。” 梁辰说：“让梁振民听见，他会气死的。” 奶奶摇头：“气什么气，人都要死的，活着的时候开开心心就好，他这辈子就爱你妈妈，他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奶奶，如果你死了，你有什么遗憾吗？”梁辰问。 “当然有。”奶奶慈祥地看着他，“想看到我的孙子有依靠。” 梁辰笑了笑，呼噜呼噜往嘴里灌粥。 奶奶说：“我知道，现在小青年都不喜欢结婚，要什么自由啊单身，但是阿辰你知道吗，那是因为你们身在福中，还没尝过真正孤独的滋味。你说地球上，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哪里来那么多的爱情呢，其实人到最后，也就是找个伴，不然死掉了都没人知道。” 梁辰说：“我没打算不结婚，我只是没找到喜欢的人。” 奶奶叹息：“可你这个样子，哪个小姑娘会喜欢你？” 梁辰想了想，说：“这个粥很好吃，我能带点回去吗？我家里还有个人没吃饭。” “你带吧，让阿姨给你装。”奶奶答应着，忽然一个激灵，喜笑颜开地问孙子，“你家里有个人？是小江吗？还是……小姑娘？” 奶奶是知道的，自己给他买的房子，他不带那些不穿衣服的女人回去的，他能带回去的人，那就是正正经经要谈朋友的。 “是女朋友，也是云恩的好朋友，你见过的。”梁辰说，“去年我们医院的病人。” 奶奶问：“阿凤孙女的好朋友？”她使劲想了想，想起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她还跟阿凤念叨过，说卖相那么好，残废就太可怜了。 老人家担心地问：“她的脚？” 梁辰说：“已经好了，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我们一起从成都回来的。” 奶奶看着孙子，她本想知道更多的事，可是看见孙子眼中里闪烁着自己从没见过的光芒，顿时安心下来，喜滋滋地说：“你等一等，我让阿姨多装几个菜。” 家里，孟筱已经收拾出了客房，她没有替换衣服，梁辰给了她干净的T恤，她完全可以当睡裙穿，内裤是买了一次性的，她洗过澡，正在吹头发。 她不是故意没带钥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本来今天晚上，应该在火锅店给云恩庆祝生日的。 梁辰回来时，放下从家里带来的菜，还拿出了几样化妆品，他说路过卖化妆品的店，担心孟筱明天没得用，店员推荐他买的。 孟筱轻轻一叹：“你被宰得血淋淋的，这些很贵。” 梁辰说：“不要紧，刚才走的时候，我奶奶又塞了点钱给我，她说谈朋友不能小气，要舍得花钱。” 他打开盒子说：“都是奶奶给你的菜。” 孟筱呆呆地看着他，梁辰说：“我告诉奶奶了，她很开心。” “怎么会提起来……” “我问她如果死了，会不会有遗憾，她说想看到我有喜欢的人。”梁辰说，“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去见他们，我就是告诉了她。” 孟筱深呼吸了一下，说：“可以给奶奶打个电话吗，她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吃的，我想谢谢她。” 梁辰的心狂跳，差点就要跟着梁振民一起进医院了，团团转地在身上找手机，拨通了电话给孟筱。 成都这边，云恩和江凛没有心情去排两个小时的火锅，早早就回了酒店，酒店提供了蛋糕，云恩吹了蜡烛，就算过生日了。 梁辰和孟筱分别发来祝福和报平安，放下手机，云恩问江凛：“你的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吗？” 江凛点头：“他们都是学医的，自我管理很好，你放心。” 云恩说：“但是自我管理得再好，也是老人了，你离得那么远，不要紧吗？” 江凛笑道：“我们老了以后，你会因为希望有人能在自己病了的时候，叫救护车去医院，而把孩子留在身边吗？” 云恩摇头：“我不会，我有你啊。” 江凛说：“那不就行了，我爸妈也一样，比起让我在他们身边，他们更希望我生活安定。” 云恩释怀了：“其实我本来也很纠结，虽然妈妈死得早，让我孤苦无依，可不得不承认，我同时也少了一份责任。在以前的公司，很多都是孟筱那样结了婚生了孩子的，我们这一代全是独生子女，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压力太大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好轻松，我什么顾虑都没有。” “可你宁愿有顾虑，也希望妈妈在身边吧？”江凛说。 “那是希望，但没有如果啊，所以对我来说，很轻松。”云恩说道，“后来外婆和舅舅舅妈出现了，他们还没有孩子，我突然就觉得，我有责任了。” “他们会很高兴。”江凛说，“舅妈每次看你的眼神，我觉得她想把你放进眼中里。” 云恩笑道：“你还会打比方啦？” 江凛说：“但是你说的对，我们有责任，很多事是该考虑起来了。” 第197章 因为那个男人喜欢她 《高跟鞋的秘密》第197章 因为那个男人喜欢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无法继续聘请你 终于说出来，孟筱如释重负，钱护士的反应更是让她感到温暖，人家说：“梁医生本来就是好人，现在收心了更加是好人。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能收服梁医生，筱筱姐你跟我想象得一模一样。” 孟筱似乎突然有了胃口，把一块牛肉都吃下去了。 钱护士说：“老实讲，我们医生护士里头，是有人喜欢梁医生的，但是都知道自己驾驭不了啊。筱筱姐，你把梁医生改好了以后，反而要看住他，喜欢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孟筱笑了：“那也是他的福气。” 钱护士问道：“你们的事不打算公开的是吗，我会保密的。” 孟筱摇头：“不用刻意保密，本来我和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提起来。” 钱护士说：“我毕业就来这里工作了，真的是很幸运，和我同级的同学在大医院里，工作压力巨大，私人医院工作量少那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这里工作氛围好，梁医生是很好的人。” 孟筱点头，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她的食物，而钱护士还在向她介绍梁辰的好。 她希望孟筱不要介意梁医生以前那些女朋友，说他虽然贪玩，但从不欺负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偶尔搭讪开玩笑，也绝不下流够不上骚扰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梁辰被喜欢，孟筱早就知道，连云恩都喜欢他，能让夏云恩喜欢的人，必定是人格魅力很强大，她丝毫不怀疑梁辰的人品，她和梁辰之间的问题，并不在这上面。 可钱护士明明知道自己的事，也知道梁辰的背景，好像根本不介意，大概在年轻女孩子的心里，爱情比其他事都重要的多，家庭背景根本不算什么。 回康复中心的路上，钱护士提到大老板病倒的事，说梁医生可能要回去接受生意上的管理和经营，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康复中心，如果以后都不回来了，她们上班都少了个乐子。 孟筱今天刚开始没胃口吃午饭，就是因为担心梁辰，他说他完全不懂经营的事，但奶奶说人心不能乱，让他就算坐在办公室里也行，别让外人觉得，梁振民倒下了，他们家的生意也要跟着出事。 梁辰昨天很晚才睡，好像在电脑上看公司的资料，既然去了，他肯定会努力做好，只是能做到哪一步，他自己也不知道。 孟筱很想帮帮他，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云恩这一边，下午就进工作室，开始制作陆小姐定制的鞋子。 江凛看过云恩的设计稿，是她根据陆小姐的想象和要求做出来的，被江凛夸赞陆小姐很有品味。 而云恩进公司前的自带技能里，还包括用电脑模拟出3D实物效果，虽然其他同事也都会，可她毕竟是半路出家，每次抖个技能都让同事们惊讶。 这天下午再次开会，江凛在翻阅资料时，边上另一位高层轻声问：“夏云恩的家人你见过了吗？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凛淡淡地说：“她是杨云凤的孙女。” 同事眼睛瞪得老大：“杨老太太的孙女？夏家的女儿？” 就算鞋履行业不熟悉服装行业，这次峰会合作也该知道夏家的存在了吧，更何况在上海时尚界混的，不可能不知道鼎鼎有名的旗袍世家。 “真的？你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孙威也知道。” 边上的孙主管，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摘下蓝光眼镜：“有什么事吗？” 可下一秒，就迅速被上司们包围了。 云恩今天就觉得怪怪的，在走廊偶尔见到几位高层，他们都很客气地打招呼，她还以为是自己为那位举足轻重的太太定制的鞋子招人喜欢，她被领导的高看一眼，晚上回家才知道，江凛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世。 “生气了？”江凛站在二楼工作门外，看着气呼呼的人说，“我以为你不介意，是我不好，至少该先问问你。” 云恩不理睬他，趴在桌上装鸵鸟。 江凛走过来，在她露出的半边脸上亲了一口：“我错了，对不起。” “哼。” “你很介意吗？怕在同事之间尴尬。” “我能成为设计师，是你挖空心思给我制造的机会，本来就有人觉得我被你包庇着，现在好了，上面几个也对我客气几分。”云恩说，“就算我凭真本事做出来的成绩，也会被其他同事认为是因为受到优待。 江凛说：“那个机会是我想出来的，但如果你输了呢，你不仅赢了，还赢了王若，这全是你自己争取的。” 云恩换一边脸继续趴着：“你这么说当然容易，可你不是我，你感受不到这种，我想被人完全肯定，可人家总戴有色眼镜看我的无奈的。” 江凛追到这边，又亲了一口，说：“但是顾客不会知道这些事，他们只知道什么鞋子好看，什么鞋子穿着舒服。” 云恩哼哼了两声，倒也觉得有道理，摆摆手说：“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 江凛提醒她：“舅舅还在等你回音。” 云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这会儿主动伸手要抱抱了，江凛像安抚小猫似的哄着她：“我来安排，你照着做，好不好？” “孟筱说我太过分了，什么事情都丢给你。”云恩说，“她说我这样子，会失去你的。” 江凛说：“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幸福都是双倍的，辛苦和不开心就能少一半，不然为什么要在一起？” 云恩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好爱好爱你。” 江凛拿出手机，顺利哄到大小姐给家里打电话，云恩和舅舅约了这个礼拜六，夏家摆宴，向所有亲戚宣布，他们家有孩子了。 忙忙碌碌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周四凌晨年中大促的预售开始了，白天大家来上班，就得到喜报，才过零点，预售成绩就非常喜人，年中大促还没正式开始，大家就期待年末的双十一了。 云恩再三和孙威说，要给她一天时间去仓库打包，孙威向江凛吐槽说，云恩入职以来，除了有段时间不能晚上加班外，没有提出过任何工作上的请求，吃苦耐劳什么都干，做了设计师后更是成绩优异。 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去仓库打包，人家设计师都恨不得在云端上坐着，她却来者不拒，什么都肯干。 江凛嘴上不说，心里明白，夏云恩是把这里当学校了，等她学满出师，也就留不住她了。 现在有了外婆家做后盾，云恩将来要创业，启动资金完全没问题，而且她已经渐渐开始铺设人脉，那些有地位有钱有名望的人，莫名其妙地就会被她吸引。 终将有一天，天时地利人和，夏云恩会开始自己的事业。 江凛想着想着就会笑，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周六夏家的宴会，梁辰和孟筱不能出席，梁振民的身体虽然好转了，也没有严重的后遗症，但医生告诫他不能立刻回到工作状态，这次必须要静养，这意味着，梁辰要继续代替父亲的工作。 可是这一个礼拜，梁辰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平时康复中心的工作会议，除了病例分析之外，他对繁琐的管理行政类的事，就很头疼，总是在会上呼呼大睡。 而现在到了总部，所有的会议都和病例无关，他一句话都听不懂，又不能睡觉。 厚厚的文件上，不论是中文还是英文，他都认识，可这些汉字和单词放在一起，他就搞不懂了，父亲的助理每天都拿一堆文件给他签名，他真担心哪一天自己把公司卖了，自己还不知道。 礼拜四晚上，孟筱下班回来，梁辰已经在家了，但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孟筱调整了空调温度，给他盖了毯子，太过疲倦的人，竟然没醒来。 边上散乱着各种文件，孟筱粗略地看了几眼，就帮他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等梁辰被家里烤箱的提示音吵醒，睁开眼，看见茶几上的资料整整齐齐地在面前，他呆了半分钟，起身往厨房来，孟筱打开烤箱，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梁辰浮躁的心，一下子安稳了。 “明天早餐的面包。”孟筱笑着，“我做三明治，你可以多睡会儿，在路上吃。” “那个……” “有什么事？” “那些文件，你看得懂吗？” “还可以，可能一些医学术语不懂。” “医学术语我懂。”梁辰说，“但是文件我看不懂，我每天都不知道在签什么字，如果做得不好，梁振民又有机会骂我。” 孟筱莞尔：“怪不得你这么拼，是想向梁先生证明你行是吧。” 梁辰耷拉着脑袋：“结果我完全不行。” 孟筱说：“等我洗洗手，我来教你怎么看文件。” 在孟筱的辅导下，梁辰努力耐着性子阅读那些文件，做大老板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重要的文件必须逐字逐句地过目，虽然公司有行政部有法务部，可是一个老板不知道自己公司在做些什么营生，那还有什么希望。 疲倦至极地梁辰说：“怪不得他要脑梗了，我还嘲笑他大鱼大肉吃太多。” 不论如何，在孟筱的帮助下，今天的事他总算都处理完了。 周五一早，梁辰被公司的人接走，要去开什么论坛会议，也是和病例无关，纯粹的商业会议，好在带着孟筱的爱心三明治，他心情不坏。 孟筱自己坐地铁来上班，但刚到办公室不久，院长助理就来找她了。 难得今天院长也这么早来，孟筱进到办公室，院长请她坐下，和气地说：“孟筱，因为工作计划的改变，我们可能无法继续聘请你，虽然你还在试用期，但我们也会给你一定的薪资补偿。” 孟筱怔然，但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任何公司单位要解聘一个职员，都不用老板亲自出面，院长等同是这里的老板，他让人事部出面就行了。 她直截了当问院长：“是不是梁振民先生，希望我离职？” 院长尴尬地一笑：“啊……这个，其他的时候，人事的同事会和你谈。” 第199章 奶奶出马 为了方便妻子照顾自己，梁振民已经执意要求出院，转到了安静人少的高级疗养中心。 梁辰的妈妈努力了，但还是不能正常地见到太多不熟悉的人，于是公司里的人来汇报工作时，她都会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昨天晚上，她以为那些人走了，就从房间出来，没想到还有人在。 她听见那个人在告诉梁振民，梁辰家里那个女的，就是之前志愿者计划的志愿者，现在不仅在康复中心工作，还和梁辰成为了情侣，前段时间，刚刚搬去梁辰的家。 妈妈记得丈夫说：“心机太深了，这种人不要留在公司里，立刻开除她。” 丈夫病后不能多思虑，昨夜她就没有追问这件事，此刻婆婆来疗养院探望她的儿子，她便请梁老太太借一步，问婆婆是否知道，阿辰有个已经带回家的女朋友。 “你还记得沧海吗？”老太太说，“失踪了三十年的沧海，她有个女儿。” 妈妈好奇不已：“是沧海的女儿？” 老太太忙笑：“我说话喘气了，不是沧海的女儿，但是那小囡的好朋友，阿凤的外孙女乖得不得了，她的好朋友，肯定也是好姑娘。你就想想你儿子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正经谈过朋友，他其实也是看不上人家。” “可是……”妈妈有些犹豫。 “难道你喜欢你介绍的那个没礼貌的小姑娘？”梁老太太不高兴了。 妈妈忙说：“是振民把人家开除了，我听见他说，那个小姑娘心机太深。” “梁振民，你脑子坏掉了？”老太太听完儿媳妇的解释，简直气疯了，开门来到病房，就对一脸莫名的儿子骂道，“你是死不掉，可我还能活几年？好不容易有个乖小囡愿意跟他，你以为你儿子多吃香，一天到晚跟那种赤膊赤屁股的女人鬼混，名声臭的要死。我想帮他介绍介绍好人家的小孩，人家都跟我皱眉头摇手，你家那点钱是有多了不起，人家要骗你钱？” 大病未愈的儿子，被训得莫名其妙，可他还不忘提醒妈妈不要吓着妻子。 奶奶说：“当初你守着你老婆，弄得家不像家，我说过你半句话吗？现在你有什么资格管阿辰呢，他长这么大，除了钱，你给过他什么？” 竟然连妻子都说：“我觉得你是不是太急了，妈妈说就这两天的事，你病倒了，阿辰也不好来跟我们讲。” 她搀扶婆婆坐下来，梁老太太说：“快点，叫你的人再发个通知，就说康复中心辞掉她，是要调她去总公司做事情。阿辰跟我讲了，人家腿断掉前，在大公司做领导的，是很能干的人，你以为院长脑子跟你一样坏了，随随便便请人吗？” 梁振民呆呆的，还是妻子温柔地递过手机：“打个电话吧，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别叫阿辰难过。” 梁振民犹豫不决，被亲妈吼了一声：“你不要浪费我时间，万一我明天就死了，我会死不瞑目的。” “我只是想把公私分开，不希望他带着女人工作。”梁振民说，“我没打算拆散他，他要和什么女人我不管，但是公司……” “你还不是拆散人家？”奶奶着急地说，“你打不打，你不打我亲自跑一趟。” “我打，我打……”梁振民无奈极了，“你别急，老太婆中气怎么比我还足。” 孟筱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她猜想应该是自己和梁辰的关系被发现了，那样富贵的家族不能容忍自己，也是在情在理，没有让她难堪，已经很有涵养了。 其他同事见她要走，都不能理解，要去找院长问原因，都说孟筱来了之后，他们轻松了很多，志愿者也信任她，报告也做得好了，明明那么好，怎么突然要人走。 但院长自己却来了，笑得比刚才还尴尬，说：“孟筱啊，你收好东西了？” 孟筱平静地说：“我收好了，等人事的同事找我后，我就走。” 院长说：“不用等他们了，后续的事处理好了，我会让他们来找你。” 孟筱心里一片消沉，难道连多一分钟都不能让她留了？她甚至不敢回梁辰的家，担心那里梁家的人在等着她，也要赶她走。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来了也好，大家都死心了。 “你去总部吧。”院长是真喘气，好像他也一头雾水，说，“总部要把你调过去，我前面话没说清楚，是不是吓到你了？你现在带上东西，直接坐车去总部，那里会有人接待你，今天开始，你就在总公司上班。” 这过山车坐的，是不是也太刺激了点？ “小张，来，帮孟筱搬东西，你们几个小伙子力气大派什么用？”院长指挥男同事帮孟筱搬，其实她来了没多久，东西也并不多。 其他医护同事，也很快听说了消息，门口出租车停好了，钱护士追到门口说：“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筱筱姐，我会想你的。” 孟筱还是一头雾水，钱护士悄悄用胳膊肘顶了顶她，笑着说：“但是你能天天和梁医生见面啦。” 这一刻，孟筱也以为，是梁辰的决定，把她调职去他身边，协助他的工作，她并没有很反感，但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车，她到底为什么要顺从安排？ 昨晚的一切还在眼前，梁辰很用心地跟她学如何阅读文件和合同书这些东西，浮躁的时候会把靠垫一阵蹂躏，会跑去健身室打打沙袋，但不论如何，还是会回来，继续咬牙把事情做好。 她想起来了，梁辰此刻在参加什么论坛，他不可能作出指示，而且很显然，刚刚第一次的时候，院长是真的要辞退她。 脑袋里从一片空白，到一片混乱，孟筱已经来到总部。 接待她的是董事长办公室的主管秘书，四十多岁稳稳当当的女性，没有多的废话，也没有寒暄客气，请她在会议室稍等，之后会有人来告诉她该做什么。 可她等来的，不是公司HR的人，而是拄着拐杖，笑容灿烂，虽然满头白发，但阳光活力的梁老太太。 她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凝视着自己，孟筱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是我安排的事情。”老太太把儿子的责任揽下了，说道，“筱筱啊，你不要怪我，我家阿辰根本不会做生意，也不懂什么企业管理之类的事情，因为他小时候没有爸爸妈妈喜欢，很可怜，我就由着他，不想学就不想学，但现在想想，还是后悔。你说这点家当将来不传给他传给谁，虽然说他将来吃老本吃到死，我也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孙子，但是我们公司里那么多员工，厂里的工人，康复中心、疗养院还有妇幼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去喝西北风吗？做人不能没良心，所以这公司要继续维持下去，你说是不是？” 孟筱安静地听着，老太太却捧起她的手，摸了又摸，慈祥地说：“我年轻的时候，手也这么嫩，以后家里的事你不也不要做，奶奶会给你们请阿姨的。” “老太太，我……” “我家阿辰以前混蛋过，但他不是坏人，也没搞大人家肚子，没作过孽。”老太太说，“这个我是可以保证的，你千万不要嫌弃他，以后我会帮你一起看着他，他再敢乱搞女人，我就打断他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孟筱特别想哭，因为自己被善待，也因为自己可怜的公婆，他们往后的人生，再也没有这种幸福了。 “你先帮帮阿辰，我听他说，你以前在公司里做领导的是不是，是阿凤孙女的领导？”老太太问道，“过段时候，他爸爸能上班了，会给你具体安排好职位，反正你是上班领工资的，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这公司是姓梁的，又不跟他们姓。” “我会协助好梁辰。”孟筱说，“他很努力，每天回家都加班。” 梁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真好真好，终于有人心疼我家阿辰了，不然他一个人死在那个家里都没人知道。” 孟筱哭笑不得，大概是年逾八旬的人，真的把生死看淡了，那么潇洒，祖孙俩太像了。 第200章 我会陪着你 梁老太太又问：“你和阿辰联系过了吗？” 孟筱说：“他上午开会，我不想打扰他。” 奶奶眉开眼笑，神秘兮兮地说：“那就别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中午，云恩接到孟筱的电话，得知她上午的奇遇，估计她的存在已经在梁家滋生发酵，经历过了一番斗争，但不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你们老太太多可爱呀，我太喜欢梁辰的奶奶了，我外婆真是……”云恩抱怨道，“她天天催我和江凛结婚，说我婚前同居不作兴，让她丢脸。” 孟筱现在还云里雾里，所以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特别想见到梁辰，至于云恩的烦恼，她更是爱莫能助。 言归正传，云恩说：“正好他爸爸在休养，你去探望一下吧，既然都知道了，出于礼貌也是应该的。不像我，隔得太远了，要见面不容易。而且他们是知道你的情况的，你反而不用有负担，奶奶如果不喜欢你，肯定第一个反对，也轮不到他爸爸了。” 孟筱说她会和梁辰商量，又对云恩道：“他好像真的只会给人看病，他连甲方乙方都搞不清楚，英文比我好，专业名词他都认识，可是他看不懂文件。” 云恩很惊讶：“那他怎么签名啊？” 孟筱叹道：“他前几天是硬着头皮上的，你知道的，他不可能去问他爸爸，这两天他越来越紧张，担心自己把公司卖了，所以昨晚来问我了。” “这个你最清楚了。”云恩很骄傲，“以前大老板出去开会都要带着你去坐镇。” “我也好几年没碰过了。”孟筱说，“但怎么也比他好点，上午老太太也跟我说，他是真的不会。” 云恩捧着手机，一脸坏笑无法传达到孟筱这里，可她心里头已经算计了很久远的事，孟筱搭配梁辰简直天造地设，与其说梁辰是孟筱的救世主，孟筱也是来拯救梁辰的人吧。 挂电话前，她最后撒了个娇，希望孟筱明天能来参加夏家的家宴，可是孟筱要优先安排梁辰这边的事，被她狠狠地说了句：“见色忘义的坏蛋。” 董事长办公室，分为里面一间硕大的办公室和外面所有办公室秘书和助理的办公区域，与公司其他部门是独立分开的。 孟筱被安排在了这里，之后的主要工作是协助梁辰，等梁振民康复归来后，会重新再安排。 混乱的一上午，工作没有谈，薪资也没有谈，什么都不清楚，可她竟然完全接受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确可以帮到梁辰。 下午，参加论坛归来的梁辰，西装革履地走进办公室，他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疲倦，身后跟了好几个助理，大家都是步履匆匆，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他径直走向父亲的办公室，余光扫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本能地一回头，就看见孟筱坐在桌前，冲他温柔地笑，像在家里一样，像昨晚手把手教他怎么看合同一样…… “要死了，累得出现幻觉了。”梁辰自言自语一句，转身走了。 孟筱愣了愣，收回目光，专心做事，半个小时后，她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安排会议室，并接待与会客人。 两点半会议准时开始，孟筱和其他人站在会议室外等候，梁辰大步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孟筱，可他依然不相信这真的是孟筱，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直到站在会议室门前，刻板严肃的主管秘书在他进会议室前介绍说：“下午的会议，会有孟筱协助你，这是今天从康复中心调过来的新的高级助理孟筱。” 梁辰呆滞地看着孟筱，孟筱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记事本、笔和会议材料，大方从容地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梁先生，会议马上开始。” “好……我知道了。”梁辰开口的声音，已经哽咽，可他堂堂董事长代理怎么能哭呢，但天知道这一个礼拜，他是怎么过来的。 就上午的会议，如果不是昨晚孟筱给他解释过，鬼才知道那些人在讲什么，他每天都在做莫名其妙的事，不知道哪天，就把公司搞垮了。 梁辰揉了揉眼睛，深呼吸后，转身走进会议室。 工作全部结束，已经下午六点多，五月的这个时候，天还亮着，大家陆陆续续下班，周末的气氛渐渐浓了，但梁辰的工作没结束，明天要参加其他公司的周年庆酒会，但梁辰连人家公司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孟筱把整理好的相关信息送进来，梁辰坐在宽大的桌子后面，问：“明天你去吗？” “作为女伴可以。”孟筱微笑，“不过我要回家拿裙子。” 梁辰已经不想问，孟筱为什么会出现，他甚至怕问了，孟筱就会消失。 窗外的光线，渐渐昏暗起来，人的情绪，也渐渐低沉，梁辰真的哭了。 孟筱的心一紧，双手不安地晃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绕过硕大的办公桌，走到他面前。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孟筱张开怀抱，抱住了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摸了两下，“我会陪着你的，不会让你出错的。” 可是说着说着，孟筱也热泪盈眶，但努力扬起笑容：“我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梁辰唏哩呼噜地揉了把脸，满桌找纸巾，把自己拾掇好后，露出他整齐的大白牙，笑着说：“先回家拿裙子，明天你陪我一起去，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 孟筱说：“酒会是中午，如果时间来得及，晚上我们还能去夏家的家宴，云恩很想我们能去，衣服也不用换了。” 梁辰已经重新变得阳光灿烂：“我都听你的。” 此刻，夏云恩正在为了明天的事不开心，那天要见陆小姐，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选衣服，明天是她主角的家宴，下班回家很久了，她还在工作室里打磨鞋楦。 江凛就不问她，默默地为她准备好一切，晚上云恩从楼上下来，回到卧室，看见已经准备好的衣服，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去卫生间刷牙。 她刷牙的工夫，江凛跟了过来：“明天你这样撅着嘴，舅舅和舅妈也会很尴尬的。” 云恩没吭声，江凛继续说：“那我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是明天开开心心去见亲戚，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你不嫌浪费吗？”云恩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哦。” 江凛说：“生日每年都过，不怕浪费，而且这也不浪费。” 云恩刷着牙，口齿不清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开心，就是觉得怪怪的，而且……” 江凛说：“怕他们提起妈妈？” 云恩点头，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漱口洗脸，全部折腾干净，江先生已经给她捧着擦脸纸巾了。 “帮我擦擦。”云恩凑过来湿漉漉的脸颊，眯着眼睛，撅着嘴。 江凛温和地擦去她脸上的水珠，最后在撅起的唇上亲了口：“这样，可以了吗？” “要再一下。”云恩微微睁开眼睛，“再一下，我就去了。” 江凛说：“剩下的，明天回来亲。” 云恩朝他结实的腹肌上揍了一拳：“坏人。” 周六早晨，云恩心满意足地睡了个懒觉，反正家宴是晚上，她以工作为借口，推脱了早上的应酬。 江凛也不催他，自顾自去忙碌，快中午时，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卧室一路奔到工作室。 她就知道江凛不会看手机，他们四个人的群里，梁辰发了一张合照。 他一身深灰格纹西装，身边的孟筱，穿着云恩去年买的那条银色礼服，脚下的鞋也是云恩设计的他们公司的鞋子。 江凛含笑看过，抬头问云恩：“筱筱那么努力，你呢，我们能换衣服了吗？” 夏云恩是真高兴，潇洒一振臂：“出发。” 第20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梁家大公子放荡不羁、游戏人间，那是名声在外，导致这一个礼拜梁辰见任何人，都会感受到目光中的异样。 他对孟筱说，人家就是看不起他，但是他活该。 今天的酒会，主家的产业非医疗类，来的宾客涉及各行各业，然而跳出医疗，梁辰就像个傻子。 什么股票、金融、国际贸易他都不懂，他只知道人身上有几块骨头，只知道某位宾客脸色不好，可能是身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 孟筱鼓励他：“如果有人故意为难你，说你不懂的话题，你就直接跟他聊身体。这种场合，谁气场大谁赢，既然人家不怀好意，你也不用客气，生意金钱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命才是自己的，看谁怕谁。” 但真正到了酒会，气氛比梁辰想象得好，来的都是各大集团的老板CEO这类人物，带着各自的伴侣或同事，大家彬彬有礼，熟悉或不熟悉的，认识甚至不认识的，都和气地互致问候，保持着友好的距离，不过是点头一笑的客气。 梁辰渐渐安心下来，他参加过那种几百个人的大型派对，去过欧洲一些上万人的音乐节活动，如今才明白，所谓的大场面，并不在人多。 这里每一个人，拥有财富和地位，但他们的背后，是整个企业成百上千乃至上万人的生计和家庭。 奶奶对孟筱说，梁家生意可以不做，可是帮梁家打拼了那么多年的人们，要他们去哪里找工作，公司能维持一天，就要维持下去，做人不能没良心。 梁辰才意识到，他将来，是要肩负起社会责任的人了。 在酒会上，孟筱遇见了眼熟的人，也见到了那位的另一半，发消息给云恩说：你家女神的先生，帅得不得了，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云恩急得要死：给我看看照片，给我看看照片…… 孟筱不好对着人家拍照，想起来说：你去银河官网不就能看见了？ 云恩和江凛正驱车赶往外婆家，她一直没想到，可以去银河集团的官网翻他们CEO的照片，这会儿兴奋地找出来，发出了惊艳的感叹。 江凛幽幽问：“很帅吗？” 云恩狗腿子地说：“当然要比你差点的，而且你年轻呀。” 江凛笑道：“可我也会老，但人家很有气质，身体管理得也好，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 云恩不服气：“难道连你也见过？” 江凛说：“你忘记了？我的朋友韩太太的女儿的生日会上，我还被他阻拦过。” “他阻拦你干什么？” “我是被你做的鞋子吸引的，他可能觉得我对他太太不怀好意。” “色狼。”云恩哈哈大笑。 但她的笑容，也就这会儿是真正高兴的，到了外婆家，就立刻被亲戚们包围。外婆虽然挺高兴她提早来了，可说的话，却让云恩很尴尬。 她说云恩和江凛是已经结婚了的，只是还没摆酒席，之后选定了好日子，就会大摆宴席。 没参加过外婆寿宴的亲戚们，依然把她当珍惜动物看，而不管是见没见过的，今天都多多少少问：你爸爸在哪里？ 这还没到家宴，晚上还会来更多的人，云恩已经要受不了了。 江凛在妈妈的房间找到了云恩，她坐在窗前发呆，这屋子没开空调，很闷热，他低头看，轻声说：“妆热花了。” “我想回家了。”云恩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你也很难熬，对不对？” 江凛也没想到，外婆竟然直接对亲戚宣布外孙女已婚。 这里头应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云恩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人孩子大的都能上小学。再有，外婆一直看不惯他们婚前同居。 包括初恋，江凛之前的交往都是同居的，也因为曾住在一起，才感觉到彼此不合适。 他起初以为国内的女孩子比较保守，云恩是不会和自己住在一起，没想到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云恩热情勇敢，绝不会错过她想要的爱情。 他们住在一起，纵然有摩擦，可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彼此依赖着，难得的小别，都会无比思念。 因而，彼此都更坚定地，要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在外婆眼里是大逆不道，好人家的女孩，是不能在婚前和男人发生性-行为，女人家就要忠贞不二，她这样和江凛在一起了的，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江凛了。 云恩知道，要改变一个八十岁老太太的观念，比登天还难，如果梁辰的奶奶是这样，孟筱怎么可能穿着礼服去参加酒会。 “我已经发消息，叫他们别来了。”云恩说，“孟筱回去换衣服了，他们准备去疗养院看梁辰的爸爸。” 房门被敲响了，是舅妈在门前说：“时间差不多，我们要去酒店了。” 江凛出来应道：“我们这就走。” 舅妈朝屋子里看了眼，感受到外甥女的情绪低落，温柔地笑着：“小恩啊，外婆就是那样的，你不要不开心，亲戚们也就今天见面，以后你不喜欢，舅妈再也不让他们来见你，好不好。” 江凛笑道：“她没事，舅妈放心，我马上带她下去。” 舅妈眯眼笑着：“舅妈懂的。” 云恩不能总让江凛为他操心，舅妈走后，补了个妆，就乖乖跟着江凛下楼了。 路上收到了孟筱的消息，他们已经结束了酒会，换回平日的衣服，正去往疗养院。 孟筱说：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为什么会坐在梁辰身边，我为什么要去见他的爸妈，小恩，是不是太急了，我完全没做好准备，我还没想好。 云恩干脆利落地发过去一行字：大不了分手，有什么啦。 隔了会儿，孟筱才发过来消息，但说的是：你别跟亲戚们翻脸，别跟老外婆翻脸，不论如何要忍一忍，再忍一忍。 事实上，有些亲戚并不是情商低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很多人都瞄准了夏长风没有小孩，夏沧海行踪不明，就等着将来能沾点夏家的产业。 外婆的兄弟姐妹的孩子，外公那边兄弟姐妹的孩子，七七八八一大家族的人，各怀心思。 可是舅妈说，在她和舅舅眼中，除了他们自己的小孩，和妹妹的小孩，其他全部都是外人，所以舅舅当初才说，宁愿把财产捐掉，也绝不给外人。 因此，云恩不受欢迎，甚至会被故意欺负，因为她的出现，意味着夏家后继有人，旁人的算计都落空了。 不过这一切的不愉快，云恩只要忍一忍就过去，舅舅舅妈恨不得把她放在眼睛里，知道她今天受委屈了，往后肯定不答应再搞这种事。 而对孟筱和梁辰，则是充满挑战的一天，有着未知的结果，当云恩到达酒店，他们也到了疗养院。 由于妈妈不能见陌生人，梁辰只能让孟筱在走廊等一等，可他进病房后，门刚刚关上，就有一位气息柔弱的女士，捧着一束刚采下的鲜花，从拐角处走过来。 孟筱只是看了一眼，就意识到她是梁辰的妈妈，母子长得有几分相似，云恩曾见过梁辰妈妈年轻时的照片，说她很漂亮很漂亮，而此刻在孟筱眼中，她依然美丽。 “你是……”妈妈走近后，端详着孟筱，“是阿辰的女朋友吗？” 妈妈已经看过孟筱的照片，就在她去采花前，老公给她看了今天酒会上的照片，老公虽然说孟筱身世复杂，可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妈妈。”梁辰进去没找到母亲，转身就出来，刚好看见妈妈和孟筱碰上了，他紧张地上前介绍，“妈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孟筱，她想来探望爸爸和你。” “阿姨好。”孟筱打招呼，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提包的拎带。 “你好呀，进来吧，你爸爸还没睡呢。”妈妈打开了门，在手中的鲜花后微微含笑。 “给我吧。”梁辰接过了妈妈的花束，带着孟筱往门里走。 梁振民坐在轮椅上，从阳台缓缓归来，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以为是妻子回来了。 他刚才在阳台上，看着妻子在花园里采花，她今天很高兴，说想要一些鲜花来装饰病房，竟然自己出门，到花园里去采。 没想到，进门来那么多人，儿子来了，那个叫孟筱的姑娘也来了。 孟筱和梁振民早就见过几次，最尴尬的就是在派出所了，虽然梁家出面帮她，完全是因为云恩外婆的委托，与她并不是直接的人情关系，可终究也是孟筱和她爸妈，给人家添的麻烦，这一拖，拖到今天才上门言谢。 “我看过你的履历。”梁振民开口却说，“让你去做秘书，会不会大材小用？” 孟筱从容大方地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了，本来就无法立刻回到原先的岗位，秘书的工作我能胜任，将来如果有发展，我也会努力。” 妈妈轻轻推了推丈夫，示意他换个话题，就招呼儿子把爸爸抱上床。 梁振民虽然六十来岁，但还没到了枯萎的年纪，身体还有些分量，可没想到，儿子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抱上了床，而且动作娴熟又稳当，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我又没残废，我自己也可以……”爸爸觉得很丢脸。 “虽然没有造成瘫痪，可你也需要做康复治疗。”梁辰冷冷道，“要不你站起来，转个圈给我看？” “小畜生……”爸爸脸都红了，“你是来气死我的吗？” 第202章 可以把梁辰交给你吗 “孟小姐，我们去把花整理一下吧。”妈妈温和地看着孟筱，招呼她离开，似乎要给父子俩说话的机会。 孟筱和梁辰对视一眼，便跟着他妈妈走开，梁辰凝望两人的身影消失，才走过来将轮椅推到边上。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上自己的病人，你喜欢她什么？”梁振民问，“是沧海的女儿介绍给你的吗？” “她没有介绍，我自己喜欢。”梁辰说，“让她我觉得很温暖。” “温暖？你每天都很冷吗？”父亲不屑地问。 “是啊，心很冷。”梁辰毫不犹豫地回答，“每天都很冷。” 父子俩一时皆无语，病房里静默片刻，却从洗手间传来声音，他们不约而同仔细地听，竟然是妈妈的笑声。 梁辰再转过头，就看见了爸爸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释怀。 他知道，爸爸对于儿媳妇的唯一期待，就是老婆喜不喜欢，梁辰真的很想去知乎回答，有个痴情老爸是什么感觉，虽然他心中对父母对这个家又诸多怨怼，但一想到梁振民深情如此，他又会满心骄傲。 “有件事，要跟你说。”梁辰很严肃地看着父亲，“孟筱的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上次你出面摆平那件事，我和他都很感激。” “干什么？”爸爸从脑袋上摘下眼睛，“你这态度，是在感谢我？” “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大家就事论事，请千万不要拿孟筱的过去来攻击她。”梁辰说，“你可以不喜欢她，或是觉得我们不合适，但你跟我说，不要拿那些事来伤害她，逼她离开我。” 梁振民呵呵一笑：“你是来真的？” 他正视着父亲：“你有多爱妈妈，我现在就有多珍惜她，过去的事是我的错，但孟筱不介意，那对我来说别人介意不介意，你怎么看都无所谓。” 梁振民不屑地说：“一辈子很长，你能坚持多久？” 梁辰说：“这是我和孟筱的事，你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梁振民显然被挑衅了，他对妻子的深情是不容置疑的，可冷静下来想想，又何须儿子来肯定，又何须任何人来肯定。 没想到儿子说的却是：“你下一次倒下，很可能再也无法正常和我说话，会口眼歪斜会大小便失禁，从今以后，妈妈变成了伺候你的保姆，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你倒是想坚持一辈子，你能有这个命吗？你六十岁了，不是十六岁，麻烦你，公司不会一天两天就倒闭的，把身体养好，别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振民竟是没得反驳，是那个孟筱让儿子变得这样成熟，还是他一直都……其实他是知道的，儿子虽然男女关系混乱，可他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很优秀的康复师，他并没有真的作践自己的人生。 “振民，你看，筱筱还会插花。”妈妈带着孟筱出来，刚刚还是孟小姐，现在已经是筱筱了，短短的几分钟，她们的距离一下子近了。 梁辰在孟筱脸上，看见了安心的笑容，认识这么久，她眼中一直氤氲不去的一缕悲伤，也仿佛淡了好些。 “等下我和孩子们去楼下餐厅吃饭，你的晚饭，我让护士送过来。”妈妈说道，“你别到处乱跑，外面有蚊子的，我们吃完就回来。” 中午的酒会，应酬寒暄多过吃东西，梁辰和孟筱的确都饿了，妈妈为丈夫准备好茶水，把一切他可能需要的东西摆在手边，就带着儿子和他的女朋友出去了。 梁振民则很担忧：“让他们送进来就好，你们在房间里吃好了。” 妈妈笑而不语，拿起她的手提包，看了眼儿子和孟筱，就缓缓往外走。 梁振民轻轻一叹，到底没有阻拦，他知道老婆也有很多话，想对儿子讲。 疗养中心的餐厅，没有康复中心那么大，但菜色不错，也很家常，孟筱陪着挑了一圈，梁辰的妈妈说话很轻很轻，通常都要筱筱再复述一遍给食堂工作人员，梁辰来帮忙端食物，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 “你们多吃点。”妈妈自己并不饿，温柔地说着，“爸爸每次参加什么酒会餐会回来，都要再吃一顿，说吃不饱。” 梁辰说：“以后要注意他的饮食，心脑血管疾病，千万不能再油腻不能大补。” 妈妈笑道：“梁医生，你记得开个单子给我，告诉我什么不能给他吃。” 梁辰给妈妈和孟筱分别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问道：“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妈妈和孟筱对视一眼，孟筱低头吃东西，妈妈则温和地问：“阿辰，你跟妈妈说说，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你说管理公司？” “是啊。” “我什么都不懂，听不懂也看不懂。”梁辰坦率地说，“这一个礼拜，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奶奶说，就算我装傻坐在那里也好，我就去了。” 妈妈叹道：“那你该多难过。” 梁辰看了看身边的孟筱，心满意足，对母亲道：“我现在不难过了，奶奶把筱筱送来了，她什么都懂。” 孟筱忙说：“我只是懂一些管理上的基础，医疗方面我不行的。” 梁辰咬了一大口蟹粉狮子头，迅速咀嚼并吞下去后说：“所以我们两个拼起来，刚刚好。” 孟筱脸一红，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 妈妈笑得很开心，给孟筱夹菜，给儿子夹菜，劝他吃慢一点。 原本一家人气氛极好，妈妈也开始动筷子，餐厅里忽然来了其他病人的家属，乌泱泱一家子人，还有两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一进来就开始嚷嚷，你追我赶满餐厅窜，连孟筱都微微蹙眉。 妈妈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当那两个孩子从他们身边疯跑过，妈妈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慌乱，梁辰和孟筱眼睁睁看着豆大的汗珠从妈妈的额头上淌下来，她唇色惨白，双眸充满了恐惧，手里的筷子也落在了地上。 “妈妈。”梁辰换到母亲那一边，将他抱在怀里，挡住她的视线，捂着她的耳朵，等母亲在怀里稍稍安静后，他就抱起妈妈，径直离开了餐厅。 孟筱拿起阿姨的手提包，带上梁辰的手机和自己的包跟了出来，梁辰抱着妈妈直接回父亲的病房，可是出了电梯后，妈妈突然说：“去那边坐坐，我休息一下就好。” “你需要休息。” “这样回去，他会觉得是你没照顾好我。”妈妈说，“阿辰，你听妈妈的，我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你们为了我吵架。” 孟筱向梁辰点了点头，梁辰便抱着母亲来到休息处，好在这里空无一人，孟筱去边上接了一杯水来，妈妈喝了一口后，努力冲她笑着：“筱筱，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的，阿姨，你好点了吗？”孟筱说，“那两个小孩太吵了，我都觉得耳朵疼。” “我没事了。”妈妈靠在梁辰身上，微微喘息着，苍白的双唇渐渐有了几分血色，她拉了孟筱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说道，“我身体不好，三十多年没能照顾过阿辰，要说以后让你来照顾他，这样对你不公平，但这也真的是我的心愿，筱筱，阿姨把梁辰交给你可以吗？” 梁辰笑道：“妈，你这样才会吓到她，我和孟筱还有很多事，要慢慢来。” “可以。”可是孟筱却回答了，“阿姨，其实我很能理解你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只是我内心比你强大，我身体比你好。我失去丈夫和孩子的时候，和你一样，我看见谁都觉得很可怕，很不真实，常常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甚至分不清我身边的是人还是鬼。” 妈妈缓缓坐了起来，仿佛第一次有人，真正能明白她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怀胎十月的女儿活活死在自己的肚子里，她的精神她的身体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就算是守护了自己三十年的丈夫，也并没有真正理解她在恐惧什么。 因为生和死的错乱，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孟筱说：“但是我挺过来了，阿姨，我遇到了梁辰，他把我从分不清生和死的世界里救出来，我现在很明确自己是活着的，我要好好活下去。” 第203章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妈妈直到恢复平静后，才回到病房，天黑了，她让孩子们早些回家，梁辰中午喝了酒，他们是打车往来，回家的车上，两人紧握着手，什么话也没说。 半路接到了江凛的电话，问他们怎么样，然后邀请他们去家里，孟筱也想去见见云恩，于是半路换了方向，往江凛家去。 其实，晚上家宴还没结束，云恩就提前回家了，甚至连江凛都没叫，她自己一个人往外走，被江凛追出来，知道是劝不住了，匆匆和舅舅打个招呼，就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他们去超市买了蔬菜、螃蟹、鲜虾和牛肉，买了麻辣牛油锅底，买了一堆薯片、玉米片、冰淇淋和汽水。 到家后，云恩就在厨房里埋头洗菜，洗虾和蟹，各种食材把岛台都铺满，然后才去卸妆洗澡。 江凛等她洗澡的时间，给梁辰打了电话，正好梁辰他们晚餐也没吃好，听说有火锅，孟筱一点头，他们就来了。 云恩洗好澡出来，刚好见两个人进门，她一看见孟筱，突然万分委屈涌向心头，瞬间就哭了。 孟筱嫌弃地说：“你怎么啦，你别抱我啊，你去抱江凛。” 忙了一整天的四个人，结果都没能好好吃顿饭，此刻围着岛台就在厨房里吃，江凛找了罐罐头鸡汤，烧开了给孟筱单独涮。 四个人一通猛吃，都没说什么话，自然也各自都有心事。 酒足饭饱，梁辰和江凛收拾厨房，云恩和孟筱端着水果和咖啡，去客厅歇着。 窗外下雨了，透过玻璃窗上的雨点看夜色，朦朦胧胧，云恩喝了口冰咖啡，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吃饱饭叹气，会被妈妈骂的。”云恩笑道，“我妈妈那个人，其实规矩也蛮多的，大概多多少少，受外婆的影响。” 云恩去赴宴却没吃晚饭，加上一看见自己就哭，孟筱就明白，她今天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她那么大年纪了，还死要面子，好像有我在，就不存在她女儿离家出走的事。”云恩看着窗外，目光直直地说，“她拉着我到处给人敬酒，让我叫人，不是这个问我妈妈怎么死的，就是那个问我爸爸在哪里。这也就算了，外婆竟然还对人说，我妈一辈子没做好事，现在还把我丢给她，让她老了老了，要帮女儿养个孩子。” 孟筱摸了摸云恩的手：“年纪大了，糊涂了。” 云恩说：“真可笑，我长这么大，没吃她一粒米啊。舅舅舅妈对我真的很好，可我实在没办法和外婆相处，我想她现在肯定又气得半死，因为我不辞而别让她丢脸了。我就是想，索性撕破脸皮好了，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我明天就把那些金项链金手镯还给他们。”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孟筱说：“外婆她，也是憋了三十年的怨气啊。” 云恩怒道：“那就能伤害我吗，我是她的外孙女，不是她的东西，我是个人呀。” 江凛从厨房出来看了眼，孟筱见了，冲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江凛又走了。 孟筱搂过云恩，拍拍她：“你现在真是娇滴滴啊，江凛哄你都不够，还要拉上我。” “是他叫你们来的，又不是我。”云恩抹掉眼泪，不甘心地说，“你们还把我的肥牛都吃掉了。” “你不减肥啦？胖了五斤啊。”孟筱笑道，“我们来帮你分担还不好？” 云恩看着她，终于有几分笑容：“梁辰那么开心，从进门开始一直在笑，你们今天很顺利是不是？” 孟筱点头：“他爸爸虽然强势，但妈妈说什么他都听，妈妈好像挺喜欢我的，今天一切都很顺利。” 云恩说：“妈妈漂亮吗？” “我们拍了张照片。”孟筱喊了声梁辰，“你的照片传给我了吗？” 梁辰嘚瑟地拿着他的手机来给孟筱，他在餐厅时拍的母子三人的合照，云恩惊叹妈妈还是像年轻时那么漂亮，当然不可否认，没有梁辰办公室柜子里那张合照上那么灿烂。毕竟是病了三十年的人，能依然有如此清澈的眼眸，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正打算好好炫耀一下自己，江凛在厨房喊他：“把垃圾去倒了。” 梁辰气哼哼跑回来，瞪了他一眼，有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你有的，我也有了，以后我再也不羡慕你了。” 江凛懒得理他，催他赶紧去。 晚上十点多，梁辰才带着孟筱离开，江凛开车送他们，留云恩一个人在家里。 冷静下来的人，终于回了舅妈的消息，和她说对不起。 舅妈还没睡，很快就回复：“没有什么对不起，舅妈也经常受不了你外婆，只能说是习惯了。她没有恶意，但总是无意识地上海人，舅舅的性格你知道，舅妈如果天天和外婆吵架，这个家就不太平了。可是这样不代表，舅妈喜欢外婆这种人，就怕也不喜欢。” 云恩把舅妈的回复，看了好几遍，也许三十年来，妈妈无数次想过要回家，但一想到和外婆的争吵，想到外婆的控制欲，她就退缩了。 很显然，妈妈的私奔，妈妈的未婚生子，妈妈偷家里钱的事，会被外婆念叨一辈子，而她的性格那么强烈，结果只会是一次次的天崩地裂。 妈妈太极端，外婆也太极端，母女俩共同造成了这场悲剧。 遇见渣男，是妈妈不幸运，可她抛弃自己的母亲，终究是错的。 然而云恩并不打算去弥补妈妈的过错，或是代替妈妈补偿外婆的缺憾，她多希望，外婆和她的关系，能撇开妈妈的恩怨，简简单单地互相爱着。 可是要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改变性格，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她来谦让，没有别的办法了。 事到如今，不可能再说什么不往来的话，云恩也不忍心。 她给舅妈回复：“我过几天来家里，我给你新做了鞋子。” 放下手机，来到工作室，打开所有的灯，除了江先生的怀抱，就只有这里，能让她安静了。 江凛那一半的桌上，放着一双刚做好的高跟鞋，是他曾经设计的大热款式，云恩没记错的话，都七八年前了。 看着这双鞋，云恩忽然想起了那双黑天鹅，她再也没在这个家里看见过她们，和江凛之间也从来没提起过。 也许真的是某位老客户的定制，他只是顺手摆在鞋柜里，但云恩心里的好奇，和最初一样，总觉得那双鞋的背后有故事。 但不论那个故事的主角是谁，是什么样的故事，云恩都坦然了。 在一起就快一年，江凛几乎为她做了其他男人会为另一半一辈子要做的事，她分分秒秒都能感觉到自己被爱着，不论在哪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孟筱之前开玩笑的话，说的都是提醒她的道理，她不能太作，不能不知足，不能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今天的事，她又没能处理好，可接下来善后，她要自己来解决。 江先生回来时，就看见站在门边笑眯眯等候自己的人：“洗澡水准备好了，衣服也放好了，江先生，你先去洗澡吧。” 江凛放下钥匙，脱了鞋，云恩立刻把拖鞋放到他脚边，江凛伸手把她拉起来，搂着腰肢说：“昨天说好的奖励，还没给呢。” 云恩说：“可我表现不好，没做到你要求我的忍耐。” 江凛摇头：“你做的很好，是他们不好。” 他在云恩唇上，亲了又亲，怀里的人眉开眼笑起来，已经恢复了阳光灿烂：“你放心，后面的事我会解决，舅妈说了，外婆舍不得我，她会反省只不过嘴上不会承认，那就先让她反省反省，过几天我再去哄哄她。” 江凛去洗澡，云恩候在外头要给他搓背，伴着水声，两个人聊着孟筱和梁辰的事，江凛认真地说：“他不想管理公司，虽然现在有孟筱帮他，等他爸爸好了他能暂时脱手，可是将来他早晚要接手公司。他说让他现在临时顶替他能坚持，但将来要做一辈子，他不想干，他只想做医生。” 第204章 你往前走，不要回头 听完江凛的话，云恩手里的搓澡巾已经叠了又叠，说道：“不喜欢的事是做不长久的，虽然现实中没多少人可以用喜欢的事来当工作，可梁辰有的选啊，只要能有适当的人来经营，公司能继续维持下去不就行了？” 江凛知道，云恩也不想回去继承夏家的生意，平时开玩笑，说要去当富三代了，可她甚至都没想过，将来要拿外婆和舅舅的钱来做启动资金。 云恩跑进来给他搓背，平时都会不老实地动手动脚，今天竟然搓好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搓洗毛巾，一面说：“你爸爸妈妈就好了，没有强迫你和他们做一样的工作。” “他们是有愿望的，期待我成为了不起的医生，全世界都有他们的学生，对我来说，走医学这条路，必定会一路畅通。”江凛说，“可我对医疗没兴趣，他们在意识到我不可能成为医生后，就放弃了。” “但我是可能成为一个旗袍师傅的。”云恩说，“我知道，如果我想学，就算现在晚了，花一样的时间，我能把舅舅的本事都学过来。好像就是存在在我身体里的基因，之前王若找来的裁缝师傅，就天天跟我说，我应该去做裁缝。” 江凛关了水，伸手取过浴巾裹了才出来，云恩拉着他吹头发，在呜呜杂音里，他隐约听见云恩说：“可我对做衣服没兴趣，我就喜欢做鞋子。” 片刻后，吹风机停了，江凛一脸黑线地看着镜子，云恩恶作剧地把他的头发都竖起来吹，虽然不至于根根笔直地挺立，但也蓬松地顶在那儿，跟炸毛的狮子王似的。 “你干什么？” “我老早就想这么干了。”云恩笑得那叫高兴，摸了摸江凛的脑袋说，“我就一直好奇，你的头发能不能竖起来。” 她小心翼翼放下吹风机，转身就往外跑，江先生动也不动，就说：“我数到三，马上回来。” 刚刚那个严肃的话题，就在云恩的胡闹下结束了，虽然周六过得不愉快，夜里好朋友在一起一顿火锅挽回了心情，加上江先生的温柔呵护，外婆带来的负面情绪，到礼拜天一早就消失了。 江凛周日有个应酬，白天出去了几个小时，云恩一个人在家打扫。 孟筱则陪她的公公去做检查，正在医院等报告，两人微信联系，她就问孟筱：“梁辰的房子，你们请阿姨打扫的吗？我快累死了，平时自己家里，这点时间早就全部弄完了，江凛他都是让物业管家安排人来打扫的，可我总是不放心。” 孟筱看见这条消息，下意识地关掉了手机屏幕，公公就坐在身边，他们在等报告，她觉得，不论如何也没办法当着公公的面讨论梁辰家的事。 她喜欢梁辰是真的，昨天答应梁辰妈妈的话也是真的，但她心里终究还有过不去的坎。 “筱筱，最近工作顺利吗？辛苦吗？”公公温和地问道，“你还在以前的公司吗？” “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医疗方面的公司。”孟筱说，“不过工作内容和以前差不多，我还算顺手的。” “工资呢，你一个人开销够吗？”公公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孟筱说：“我住在朋友家里，我自己后来买的那套房子，留给我弟弟了。我爸爸的死，终究是我的责任，对我弟弟来说，爸爸没了，家里少一份退休工资的收入，他的负担就大了，而且他一直也很无辜，所以我就把那套房子和他们做了个了断，从今往后，我和我妈妈还有弟弟，都不再往来。” “你做的对，虽然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你妈妈你爸爸，真不是人。”公公叹道，“你这样做，爸爸很支持你。” “谢谢爸爸，我现在也解脱了。”孟筱道。 “那天和你妈妈聊起来，说你将来再找人家。”公公坦率地说，“你不要傻乎乎地直接跟人家讲，你要负担我们照顾我们，一来人家心里会觉得，你还想着前面的男人，再一个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对方家庭不愿意负担照顾很正常，但以后成了矛盾就没意思了。” “那我也会谈清楚这些事情，再考虑关系的。”孟筱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和人家谈清楚，爸爸，这一点你们不要劝我，妈妈现在肯和我说话，我心里特别开心，我一定要服侍你们终老的。” 公公叹道：“你不要傻，你才三十多点，还是可以去挑挑选选的，不要因为我们错过好的人。” 孟筱说：“爸爸……我、我有男朋友了。” 公公的神情，明显地顿了一顿，人性的本能，终究会先感到悲伤，如果儿子还在，这么好的儿媳妇永远是他们家的人，他永远也不会听见这样的话。 但现实是残忍的，他并不希望筱筱的一辈子到此为止，他希望这个善良的孩子，能重新开始更好的人生。 “那我们做个约定。”公公温和地说。 “约定？”孟筱问。 “如果那个人，不希望你和我们往来，希望你能忘掉曾经这一段人生，你就不要犹豫。”公公是笑着的，但苍老的眼中，那可能会缠绕一辈子的悲伤不会骗人，甚至于，当儿媳妇真正成为别家的媳妇时，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儿子还活着了。 他说：“我们家里，多多少少还有亲戚能互相照顾，你不要担心。筱筱，真到了那一天，你就往前走不要回头，你放心，我和妈妈不会怪你，我们的儿子把你一个人丢下，已经对不起你了。” 孟筱咬着唇忍耐眼泪，用力点头，虽然她说出口了，可内心的负担却更重了，她也知道，等有一天，她真正和梁辰在一起，就意味着过去的那一切，彻底结束了。 下午，孟筱从公婆家离开，回到梁辰的家里，他正在餐桌前看电脑里的资料，桌上摊着各种各样的文件，他手边的咖啡壶已经空了。 “喝太多咖啡不好。”孟筱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梁辰抬起头，幸福地一笑后，立刻就露出了担心，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孟筱面前，盯着她的双眼看：“你哭过了？” “没有啊……”孟筱回答得没什么底气。 “出什么事了？爸爸妈妈不是已经接纳你了吗？”梁辰道，“是爸爸的身体出问题了？” 孟筱摇头：“常规的检查，没什么问题，我很好，真的。” 梁辰不相信：“可是你哭过了。” 孟筱无奈，于是说：“那你抱抱我，我就会开心了。” 梁辰立刻将她抱入怀里：“这样，会不会好点？” “好多了。”孟筱说，“我真的没事。” 云恩这边，打扫完整套房子后，累得半死的人，洗过澡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江凛带着吃的回家，她才醒来。 江凛还有事做，就去了工作室，云恩坐在餐桌边一面吃饭，一面用手机看最新一集《名侦探柯南》，忽然有没屏蔽的微信消息跳出来，是他们高中的校草龚正同学。 龚正问：云恩，你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见个面吧，我想拜托你，帮我的老婆做一双婚鞋，我下个月的婚礼，昨天她为了挑婚鞋跟我生气了，我想哄她开心。多少钱你跟算，我跟你买的，我就想给她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 云恩光看着消息，就嘴角上扬，直接打电话和老同学联系上，他们约了一个小时后见面，她匆匆化妆换衣服，跑来工作室门口说：“我出去一下。” 江凛正在看资料，抬起头应了声，而云恩跑开没多久，又跑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出去。 江凛这才看清楚云恩，飘出去的人，穿着到脚踝的大摆长裙，不论见谁都很安全，他低下头，继续工作。 第205章 赐予 去年在机场遇见的胖胖校草，如今瘦了一大圈，帅气的眼眉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人家仿佛只是胖着玩一玩。 两人约在咖啡店，龚正早早就到了，一见云恩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 云恩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看见龚正面前是冰美式，笑道：“这一年都在减肥吗，你瘦了好多啊。” 龚正笑道：“我老婆希望我婚礼那天能瘦一点，去年遇见你之后没多久，就开始锻炼控制饮食，身体也好了。” 云恩很为他高兴，但她是来帮忙的，于是开始聊婚鞋的话题。 婚鞋不是独立的存在，要搭配婚纱乃至婚礼场地的布置风格，云恩需要了解比较细致的信息。 龚正说，他们本来都订好了，可上周末他们去参加了朋友的婚礼，没想到新娘穿着和他老婆选定的同款婚鞋，而且那位新娘是短款婚纱，鞋子完完全全都露出来，拍的照片啊录像啊，都能看见。 所以他家准新娘就不太开心，两人回家说起这件事，准新娘表示要换一双婚鞋，让龚正帮她一起挑。 可龚正这个礼拜特别忙，就一直比较敷衍，前天说着说着老婆突然哭了，说再也不想结婚，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 乍一听，会觉得新娘有点过分，可龚正坦率地说：“这一年忙新房装修，忙酒席、婚庆，忙各种各样的事，都是她在操心，我几乎什么都没做。让她崩溃的不是婚鞋，她一定是觉得，以后一辈子都会这样，我只知道忙着赚钱，所有的事都要丢给她。我今天突然想到了你，就厚着脸皮来联系你了，云恩，你帮帮我吧。” 云恩听完，既心疼新娘，又心疼自己的老同学，但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彼此都在为了这段爱情和婚姻努力着。 “这是她本来的婚鞋。”龚正给云恩看照片，“这是主婚纱，都选好了。” 云恩让他把婚纱的照片传给自己，鞋子就不必了，是她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自家公司的热门款婚鞋，虽说热门款的确美得让每一位新娘都心神向往，可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容易撞鞋。 不认识的人之间也罢了，认识的朋友之间撞了，想要在婚礼那天做全世界最美的女人的准新娘，心里怎么能不膈应。 “这款鞋的数据我有，鞋跟高度和楦头等等我都了解。”云恩笑道，“我会根据这款鞋型来为你家新娘做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风格配合婚纱的款式，这些都是基础的必须的。但除此之外，可以添加你想要表达的元素，我可以把他们融入到鞋面的设计上。” 龚正愣了一愣，回忆和妻子多年的恋爱，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想表达什么。 云恩喝了咖啡，笑眯眯道：“当然了，也一定要是新娘喜欢的，不然你叫我把K线图画到鞋子上去，新娘会昏过去的。” 龚正轻松地笑了：“你太有意思了，云恩，谢谢你啊，有你帮忙，我踏实多了。” 但是，云恩想起了江凛曾说，为了制造惊喜，而先让对方难过伤心，这种完全是自我满足的惊喜，他无法认同。 所谓嫁鸡随鸡，虽然还没嫁，可是云恩很赞同江先生的想法，她诚恳地说：“婚鞋工艺精致且复杂，即便是成熟的款式，完成全部制作流程，最短也要三到四天，何况是现在连设计稿都没定下的，我不可能给你变戏法变出来。那至少你的太太还要有一个礼拜甚至两个礼拜为此不开心，不如你直接告诉她，可以为她定做一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婚鞋，带她到我们公司来，然后你们一起告诉我，想要一双什么样的鞋。” “这样……会不会没有惊喜？” “你的心意，就是最好的惊喜。”云恩笑道，“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也没贵得承受不起，我绝对不是坑你啊。” 龚正倒是干脆：“那钱给你们公司了，你白辛苦一场，不如我直接带她来见你？多少钱你跟我说，不要客气。” 云恩笑道：“直接来找我，是要在这里量脚吗，还是去你们的家里？婚礼的就是为了让婚姻庄重具有仪式感，那你就带她来体验一下定制服务，感受一下仪式感嘛。” 瘦了的校草，笑起来很迷人：“云恩啊，你不去做销售蛮浪费人才的，我完全没办法反驳你。” 云恩嗔道：“我是希望你能拥有最幸福的新娘好吧，竟然拿我寻开心。” “啊呀……”准新郎如释重负，猛地灌了几口咖啡，叹了口气说，“我今晚就去找她，明天我请半天假，上午过来，你们有时间吗？” “本来是要预约的，但是你来，我肯定特别接待。”云恩笑道，“你定好时间，告诉我，我来安排。” 他们又坐了会儿，聊了彼此的工作，同龄人在社会上的压力也是一样的，二十九岁正是拼命的年纪，他努力赚钱也是为了给另一半更好的将来，其实妻子也是很理解他，一直默默地支持家里的事。 不知不觉，天黑了，云恩让他赶紧去找新娘，本开的时候，老同学问：“你呢，你这么好，追求你的男生一定很多。” 云恩笑道：“我早就名花有主了。” 和同学分开没多久，江先生的电话就到了，她说出去一下下，这会儿天都黑了，江凛要确认她是否回家吃饭。 等云恩到家时，已经热饭热菜都准备好，洗个澡就能吃了。 但一整顿饭，从坐下开始，江凛就听云恩神采飞扬地说老同学婚礼上遇到的麻烦，还给江凛看了照片，玉树临风的新郎，果然帅气。 但江凛问：“这就是你们以前的校草？” 云恩瞥他一眼：“这语气，你看不起人家吗，很帅的好吧。” 江凛摇头：“不是啊，就觉得看起来像个小男生。” 云恩说：“那当然了，人家和我同龄啊，比你年轻那么多。” 江先生低头吃饭不说话，云恩想想有些心虚：“你生气了吗，这么小气？那……人家是比你年轻嘛。” 江凛慢条斯理地吃完口中的食物，抬眼道：“定制部门成立后，我还没有参与过具体的工作。” 云恩点头：“我知道啊。” 江凛说：“龚先生和他的太太，我来接待。” 云恩愣了愣。 江凛给她夹菜：“你不是说，很久没看见我出新的设计了吗？” 云恩的筷子不自觉地扒拉着米饭，一本正经地担心：“万一新娘见到你，不肯嫁给龚正了，要追求你怎么办？” 江凛说：“那到时候，你再出马。” 云恩皱眉想了又想，凑近些问：“你吃醋了吗？人家马上要结婚了。” 江凛一脸淡然：“我看起来像吃醋了吗？” 云恩坏心眼地说：“家里怎么那么酸啦，醋瓶子坏掉啦？” 等他们吃好晚饭，梁辰那边也开始了每日一晒，孟筱给他烤了匹萨，做了蘑菇汤，他端着一盘蔬菜沙拉，摆着网红拍照姿势。 可是云恩托腮看着照片，叹道：“梁医生眼袋都出来了。” 江凛凑过来看了眼：“累的。” 云恩说：“身体累和心累比比，果然后者杀伤力更大，不知道这个工作他能坚持多久。” “有筱筱在，我们不用担心。”江凛道，“他们两个，被互相赐予了。” 云恩心里一暖，忙问：“龚太太的婚鞋，就叫‘赐予’好吗？” 江凛没意见：“如果人家喜欢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这不是拿来量产的，不是说好了要独一无二？” 云恩道：“那也要有名字啊，我做的每双鞋都有名字。” 她看着江凛，这一刻真的很想问问，那双被她命名为黑天鹅的高跟鞋，本身叫什么名字。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仿佛有这么个神秘，她和江凛之间就永远存在一种追求，因为不是满的，才能长长久久。 梁辰又发过来一个，他大口吃披萨的视频，镜头就差伸进嘴巴里了，江凛讨厌极了，问云恩：“我要怎么才能屏蔽他？这个群能解散吗？” 第206章 喝断片 《高跟鞋的秘密》第206章 喝断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期待你独当一面 在王若气炸前，云恩把饭吃完了，大美人很沉重地叹气：“我昨天换了衣服就走，什么话都没对他说，家里还有点毓婷，我也吃了，天知道万一那个了他戴不戴。” 云恩的重点是：“你自己有药？” 王若反问：“不是很正常？” 云恩满心鄙夷，肯定是以前展世杰没有回回都肯做措施，但想想自己又多管闲事，人家想怎么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从心里希望，王若也能被宠爱、被呵护，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一时兴起后，还常常要自己去找药吃。 “如果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他强行对你做了那些事，算强-奸的，是个男人都不会这样，不然就是人渣。”云恩很严肃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其实王若自己也能判断，可衣服脱了，内衣也松了，很可能发生过什么，他最后没有进入，又或怎么样……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其实我没那么生气。”王若抱着脑袋说，“我最烦的是，我竟然没那么生气。” “大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云恩捧着饭盒，“我要去洗饭盒了，马上要上班了。” 王若叹气：“你走吧。” 云恩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说：“你是不是想，原谅他？” 王若狠狠地瞪过来。 “我赞同。”云恩笑道，“如果你要问我能不能原谅他，我举双手赞同，人家都没做错什么，自己女朋友在外面喝到断片，带回家让她睡觉，他做错什么了？” “出去出去出去！”王若说，等一下又喊住云恩，“你下班等等我，我要去买东西，你陪我一下。” 云恩退回来问：“你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王若说：“至少在这里，暂时没有了，你和江凛24小时在一起，我要你陪我一会儿都不行吗？” “知道啦。”云恩无奈地答应，就快到上班时间了，她赶紧去洗饭盒。 下午，陆小姐定制的鞋子完工了，王若做了最后的验收，云恩就联系人家如何取货，他们可以送货上门。 陆小姐说她家先生会顺路过来拿，不必麻烦这边送货，云恩眼前一亮，终于可以看看女神的另一半。 五点多的时候，前台联系说有客人来取定制的鞋子，云恩赶紧带着助理来搬，小助理听说是银河的CEO，激动得说她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霸道总裁。 但是这位帅气高贵的CEO，竟然拉着折叠拖车出现在前台，很和气地接过云恩手里的盒子，把五双鞋都搬到小车上。 巧的是，自家几位高层准备下班了，惊见银河的CEO在门口搬货，赶紧热情地上来接待，这位白先生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和传说中那种走路带风，不可一世的霸道总裁完全不一样。 他拉着拖车，在几位高层的拥簇下离开了，云恩本打算送人家下楼的，这下插都插不上。 “这拖车是他的吗？”云恩问。 “是啊，拖个小车子就来了。”前台的姑娘笑着说，“感觉好像常常帮老婆拿货，五双鞋能有多少，但是我们的鞋盒大，他太懂了。” 云恩觉得有道理，她和陆小姐接触以来，一直能感受到，她是个被丈夫宠爱着的女人，那种由心而发的幸福，遮不住挡不住，就算她不会刻意炫耀，也会让身边的人感受到。 就好像，孟筱能感受到自己被江凛宠着，而梁医生也能感受到江凛被她呵护着。 回到办公室，给江凛发消息说要陪王若逛街买东西，晚上分开回家。江先生说结束了可以叫他来接，王若去他们家不顺路。 而今天如果要加班，也不是不可以，手头的工作还是很多的，但王若一到点就来找云恩，难得一天是助理还没走她先走，交代了小姑娘几句话，就被王若匆匆带走了。 王若要去买的东西是睡衣，MUJI里随便拿一套就行，反正孙威家的东西好像都是这里买的，根本没必要带云恩出来，其实她是想和云恩商量事情，让云恩听她倾诉。 晚餐吃的马来西亚菜，店主是大马人，上菜时还不忘科普，肉骨茶是他们的传统食物，被新加坡拿过去改良。 云恩对这些当然不感兴趣，但店主对祖国传统美食守护的心，她还是能理解的。不过正统的大马肉骨茶，她有些吃不惯，药材味太浓了，难怪新加坡派的更受欢迎。 王若倒是很喜欢，可惜今天没胃口，她摸了摸边上袋子里的睡衣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你知道吗，有时候只是在一起习惯了，我习惯了他工作上的帮助，难道以后也要习惯生活上的一切吗？光习惯有什么意思，就算我这样了，我还是期待爱情的，我想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云恩还真是渐渐习惯了浓烈的药材味，越喝越上瘾，开始美美地啃排骨。 “喂？” “很好吃啊，习惯了就喜欢上了。”云恩说着，心里一个激灵，应道，“你非要把喜欢和习惯分开讲，我觉得没道理，习惯是一种长久的喜欢。当然，有的人对讨厌的事，也会说一句‘我习惯了’，但那不是习惯，是忍耐和委曲求全，真正的身体和心灵上的习惯，绝对是因为喜欢。” 王若呵呵一笑，低头用筷子扒下酥烂脱骨的排骨肉，叹了口气：“我想努力调整自己的工作，要尽快可以摆脱他，但光是心里想，实际什么都没做，他让我太舒服了，谁不希望工作的顺手？” 云恩心中暗暗想，孙主管这条线，放得太长太稳了，一条美人鱼妥妥入网了呀。 王若轻声问：“如果被同事发现我们在一起，他们一定会讽刺我在背后嘲笑我，好像没有男人就不行。” “我觉得大家不会这么说。”云恩说，“干嘛把人心想得那么恶劣，虽然恶劣的人是有。” 云恩莫名地，想到那些不喜欢她的夏家亲戚们，他们的贪婪和卑劣，能让云恩感到恶寒，舅舅和舅妈果然是姜老的辣，老早就看出苗头，那些人就是求财。 “但我想好了。”王若平静下来，“真有一天，我喜欢上了他，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我们就要分开工作，不能在一起。” 云恩点头：“我支持你。” 王若道：“所以，麻烦你快点成长起来，可以在我们公司独当一面，让销售榜上前三名都是你的鞋子。” 云恩睁大眼睛，心中暗暗想：王小姐，以后我也是要走的呀。 王若自顾自地说：“那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开，其实出了展世杰那些事，我早就想离开了，但没道理让自己感情事业都一败涂地。但如果和孙威能有将来，我能有安定的生活，我还是希望能换个工作环境，这里每一个同事都知道我的过去，虽然大家可能已经不感兴趣了，可在我心里，永远是个膈应。” 云恩笑道：“讲不定过两年，上上下下的人都换了。” 王若说：“这样的公司早就倒闭了好吧。” 云恩指了指边上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吧，该问的该说的，都说清楚，我们都要好好的。” 饱餐一顿后，云恩选择步行坐地铁回去，王若把车开到了孙威家楼下，把新买的睡衣给他送来。 她让孙威下楼来拿，孙先生心里也没底，但下楼后，王若却开了车门，说：“上来吧。” 他上了车，收到新的睡衣，心里一沉，不等王若开口，他便说：“脱你衣服，是因为你的衣服脏了，实在没办法让你就那样睡进去，我知道不好，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再做别的事。” 王若白他一眼：“可我的胸-罩解开了。” 孙威干咳一声说：“是你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解开的，难道我再给你扣上去吗？” 王若说：“那下次就麻烦你，帮我再扣上去，免得大家有误会。” 孙威抱着睡衣，心里一叹，可猛地一个激灵：下次？ 他抬头看着王若，王若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敲：“我们正式开始交往吧。” 孙威的笑容慢慢绽开，手里的新睡衣也没那么讨厌了。 王若说：“礼拜六晚上，真的是我给你打电话？” 孙威点头：“你在电话里又哭又笑，问我喜欢你什么，然后店里的人把手机拿过去，问我能不能去接你，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若别过脸，看向窗外，觉得自己很丢人。 孙威说：“下不为例，下次你再喝醉，我就把你丢在马路上。” 王若转过来，怒视着他。 孙先生道：“当然，我会陪你一起在马路上坐一晚。” 不等王若反驳，孙威突然凑过了身体，在她的唇上用力一吻。 王若呆住了。 孙威说：“我希望我们以后所有的吻，都在你意识清醒之下。” 王若的脑袋贴在靠背上：“什么意思？” 孙威幽幽一笑：“礼拜六晚上，你强-吻了我。” 王若现在很想一脚油门直奔黄浦江，天，她都干了什么。 第208章 四年前的东西 唇瓣上还带着方才那一吻的触感，但孙威已经收势退后，抱着王若新买的睡衣，准备下车了。 “你等等。”王若回过神，叫住了他。 “你说。”孙威满眼温暖的笑意。 “我说正式交往，是要对这段感情负责的。”王若说，“原本我只是想把你留下，帮我做事而已，但现在，我想努力尝试一次。” 孙威颔首：“我知道。” 王若深呼吸后，道：“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你，我会选择离开公司。” 孙威神情严肃，打算听她说完再继续。 王若道：“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了，却让你在办公室被人指指点点，让你被人拿来和展世杰比较，让你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后果。你说是你向上面提供展世杰收受回扣的证据，那就意味着，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高层一定会怀疑你的用心，即便那是事实。” “我明白，但是……” “但是你不在乎是吗？”王若问，她神情坚决地说，“可我在乎，我不希望爱我的人，同时要承受委屈，那样我被你爱着，也会感到很累很疲倦。” 孙威道：“好，你继续说。” 王若眼眶微微泛红，是任何眼影都画不出的妩媚与动人，她努力冷静一下后，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讨人厌，没有人愿意接近我，直到夏云恩出现。我很喜欢她，不论是性格人品还是才能，我都喜欢她。所以，如果连我们也谈起恋爱，她和江凛的处境会很尴尬，很可能某一天公司就制定新的规定，不允许办公室婚姻和甚至恋情，可他们明明从来没影响过工作。” 孙威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 王若道：“在我可以离开公司之前，就算刻意回避，就算会辛苦些，甚至觉得很憋屈，都不要在办公室里表现出任何情侣关系好吗？为了我们，也为了帮助过我们的朋友。” 孙威郑重地说：“我暗恋你这么多年，除了江凛没人知道，你觉得我会做不到吗？” “没想到你是这么闷骚的人。”王若满眼的嫌弃，和白天时一样，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阴险又狡猾。” 虽然都是贬义的字眼，可却像一颗颗糖蹦进孙威的心，王若如果会温柔软糯地说话，那就不是王若了，虽然孙威并没有抖M情结，可他喜欢的，一直是那个潇洒骄傲，高高在上的女人。 “你说的，我都答应，也都支持你。”孙威道，“但是关于离开公司，不要过早下结论，我离开，公司少了一个可以分配管理工作的人而已，只是一件小事，可你离开，意味着产品风格将发生改变，意味着你成为了竞争对手，意味着公司将失去一个顶梁柱，你不希望因为恋爱给帮助过我们的人带去麻烦，那你也不该给公司带去麻烦，我站在管理者的角度来考虑，我们两个如果一定要有人离开，也该是我走。” “我……” “你等我把话说完。”孙威道。 他笑起来那么好看，王若以前从没发现过。 孙威说：“出现问题后，再解决问题，我们只是谈个恋爱，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影响工作，不要给自己的感情增加那么多负担。” “等等。”王若强势地打断了他，不自觉地凑近了些，“那天你一开始怎么说的，你说不论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离开，你现在这些大道理，说给谁听。” 孙威问：“我说的吗？我不记得了。” “姓孙的。”王若怒了。 “你不要急，你总是这么急。”孙威从容地安抚王若的毛躁，“总之，我们好好上班，好好谈恋爱，真有一天要离开，你走我走，到时候再商量，江凛和夏云恩能做到完全不影响工作，你不行吗，还是我不行？” “你先回答我前面那个……唔……”王若的声音被堵住了。 孙威凑上来，又是一吻，贴得很近很近地说：“男人为了追女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你不要太当真。” “呵……”王若冷冷一笑，“那我以后，是不是还要揣摩一下，你话里的真真假假？ 孙威摇头：“但是对你好，会爱你一辈子，要让你幸福，全是真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真的。王若，我爱你。” 当展世杰和方曼的破事捅到眼前，当亲眼看着爸妈把那个畜生的东西扔出家门，王若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见一个男人对她说“我爱你”。 “你下车，我要回家了。”王若说。 “好……我……”孙威感觉到，自己可能太急了。 “我这个礼拜六要去办卖房的手续，你来我家接我。”王若却说，“陪我走一趟。” “我来接你，你把地址给我。”孙威的气息顿时明朗起来，“我一早就来接你。” 他下车了，王若开车离去，一路上脑袋里是空荡荡的，从没有这么专注地盯着路况过，等她意识到，竟然已经到家门口了。 把车停好，踩着高跟鞋走回家，王若突然停下，转身走向路边，从包里翻出剩下的毓婷，全部取出扔进垃圾桶。 轻松地长长地舒了口气，再也不需要了，她相信自己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夜色渐深，繁华的都市安静下来，孟筱加班归来，梁辰已经在家了，他还穿着白天出去开会的西装，家里空调开得很冷，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孟筱走近，想叫醒他，可是看见睡梦里的男人很辛苦，她伸手一摸，梁辰的额头滚烫，孟筱心里一惊，先找了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翻箱倒柜地找药箱。 到底是医生的家，什么东西都有，孟筱用耳温枪给梁辰量体温，三十九度一，她不得不推醒梁辰：“你发烧了，很高。” 梁辰吃力地应了一下：“冰箱里有冰袋，你拿退热片给我，两个小时候再帮我量一下体温，如果我睡着了，叫醒我。” “去床上躺吧。”孟筱说，“沙发上不舒服。” 梁辰点头，被孟筱搀扶着站起来，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依靠”的人，突然要依靠自己，孟筱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渺小和无力。 她根本撑不住梁辰的体格，这个人烧得软绵绵，从客厅到卧房并不远的距离，走了很久很久。 倒在床上的人，大口喘息着，孟筱赶紧去拿冰袋来，又给他喂了退热片，梁辰很快就睡着了。 孟筱轻轻一叹，回到客厅收拾东西，把药箱里的药拿出来翻了翻，却在最底下看见了好几盒避-孕套。 巧的是，生产日期刚好冲上放着，时间显示，已经是四年前的东西了，实战上已经不能使用，不然会有破裂的危险。 她下意识地回眸看了眼宽敞整齐的客厅，这个家，他真的从没有带奇奇怪怪的人来过。 孟筱坐着，把药箱里的东西整理好，一些过期的药都理出来销毁处理，但那几盒套套，她没有碰。 之后再去厨房熬了粥，好等梁辰醒来饿了能吃，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后，再来给他量体温，退烧片见效了。 “会不会是中暑了？”孟筱说着，“明天还有两场会议，其中一场是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很重要的，你行吗？不行的话，不要硬撑。” 云恩这边，收到孟筱的消息，说梁辰发烧了，明天的会议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她很担心。 云恩告诉江凛，江先生说：“他不擅长的事，肯定花了很多精力，他现在应该能理解，他爸爸给他提供的财富，来得多不容易。他一直说，他爸除了给他钱，什么都没有给，但过去的那些年里，梁振民可能真的匀不出给他其他东西的时间了。” “做老子的做儿子的都不容易。”云恩感慨，“将来我做了妈妈，我要让我的宝宝感到被爱着，同时也没有负担很轻松才行。” “这话你说过了。”江凛说着，没来由地又脸红了，像是他的死穴般，点不得。 云恩这次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每次一说孩子，你就特别害羞啊，你造人的时候，很勇猛的呀。” 江凛瞪她：“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 更何况，他们每次都有措施，那能叫造人吗？ 云恩正经地问：“可你真的每次都好害羞好腼腆，一下子气场就弱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没关系的，你可以跟我说啊。” 江凛说：“你一定要我回答，我现在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我没办法去喜欢一个想象出来的孩子，可是我能预想到责任，大概是因为责任吧。” “嗯……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失去理智一趟就好了。”云恩托着脸颊，含笑看着他，“想看你手忙脚乱，想看你束手无策，想看你乱成一锅粥，把什么理智都抛在脑后的时候。” 江凛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走向工作室说：“别进来打扰我。” “我才不稀奇。”云恩不服气地嚷嚷，“有本事，你永远别给我看，这笔生意还是我拉来的。” 第209章 我习惯了一个人 江凛没有关门，知道云恩是忍不住的，而他只是刚刚准备好工具，不经意地回头，门口就有颗脑袋缩回去。 他故意不转身，继续等着看，很快门边又露半颗脑袋，企图试探里头的光景，等乍然和江凛对上目光，又猛地缩回去，紧跟着一串脚步声跑远了。 “进来吧。”江凛说，“来陪我。” 远远传来一声惊喜：“真的？” 那之后，江凛工作着，云恩就安安静静在边上，眼珠子都不带打转的，好奇而新鲜地看着他绘制设计稿。 “我还以为，你会在边上聒噪个不停。” 过了许久，江凛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云恩的脑袋：“今天这么乖，我都不习惯了。” 云恩现在随便被怎么揉搓都行，她就想看江先生工作，江凛下笔实在太利落了，他可以想要什么样子，就画出什么样子。 虽然最终还是要修改细节，可整张稿纸干干净净，不像云恩自己，草稿图大概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那我可以说话吗？”今晚的夏云恩很“老实”。 “说啊。”江凛换了笔的颜色，继续丰富细节。 “这是什么？” “戒指？” “你想出来的？” “不是，是新娘。”江凛说，“这次的设计，应该算新娘的，我只是把她的愿望，更美好更合理地展现出来。” 对戒交叠着缠在细高跟上，托着脚后跟，戒指上分别刻有新郎新娘的拼音首字母，从设计稿展示的来看，这款鞋子和之前新娘购买的公司那双大热的不一样，那双鞋是能闪瞎眼睛的炫亮，但这次，似乎要用网纱。 随着江凛的笔触，网纱鞋面上出现一个个英文字母组成的单词：NYC、Beijing、HK、Shenzhen、Tokyo、Hangzhou…… “是地名？”云恩看明白了，“你要绣上去吗？” “是新娘的愿望，这是他们谈恋爱时去过的地方。”江凛说，“她告诉我，想永远记住那段日子，你同学的工作好像经常出差，她好几次都追过去，还有就是旅行的地方。” “真好啊。”云恩感慨，而后幸福地冲江凛傻笑，“我们也去了好多地方，真不可思议。” 江凛稍稍俯身，彼此甜蜜地一吻。 “龚先生之后会给你戒指的细节图，你记得拿给我看，我要尽量还原戒指的模样。”江凛说。 云恩记下了，而这些地名，之后会用银线绣在网纱上，远看仿佛时闪闪发亮的花纹，近看才会发现其中的奥妙，真的将是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鞋。 “但说到底，还是你设计的。”云恩说，“新娘只是说了诉求。” 江凛笑道：“灵感从她那里来的，我也只是满足她的诉求。” 云恩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先生：“我突然发现，我和你真的不在一个层次。” 江凛好笑地看着她：“我比你高一点点？” 云恩不服气地撅着嘴：“何止一点点，我会很期待被夸赞，期待值得骄傲的成绩，可你不是，你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设计，看成是为穿鞋的人满足心愿。” “你也做得很好。”江凛毫不吝啬他的赞美，“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我只是比你早了些而已，而你，让我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我好爱你。”云恩甜甜地腻上来，“虽然最近一天到晚泼我冷水，可是能让我有信心的人，也只有你。” 江凛抱抱拍拍后，便道：“不要发嗲了，我还要工作。” 云恩乖乖离开，说：“我去给你煮咖啡，还要问问孟筱，梁医生怎么样了。” 煮咖啡的空档，云恩给筱筱发了微信，片刻后收到回复，说梁辰还在睡觉，她又量过体温，基本稳定了。 云恩说：你也不要太辛苦，突然工作量加大，你身体会吃不消，到处开会的话，记得穿软底鞋，高跟鞋千万不能穿。那天去参加酒会，你竟然穿高跟鞋，脚疼不疼？ 孟筱回复道：高跟鞋是到会场后才穿的，我基本是坐着的，身边有个康复师看着呢，还要你操心吗？“ 云恩发了个“切”过去，再追加两个吐舌头的表情。 孟筱发回来说：他为什么要醉生梦死地麻醉自己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有哪些不好的经历呢，他和那些女人发生关系的时候，性-欲就那么不好控制吗？ 云恩问：你还是介意的吗？“ 孟筱说：不介意，但是很心疼他，也心疼那些可能曾经对他付出过真心的女孩子。 云恩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他怎么赶走那个赖在VIP病房的大小姐呢。“ 孟筱说：我也不知道。 此时，门外有声音，孟筱放下手机出来看，梁辰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大概是渴了要水喝。 “床头柜上有水，你没看见吗？”孟筱在背后问。 梁辰茫然地转身看着她，似乎是病糊涂了，都不记得孟筱在他的家里。 孟筱搀扶他又回到卧室，给他喝水，问他饿不饿，不久后，端来了温度刚刚好的白米粥。 “我不想喝白粥，我想吃面。”梁辰说，“还要加两个荷包蛋，流心的。” 有胃口是好事，孟筱虽然不会给人看病，可知道胃口是人生第一大事，既然他想吃，他自己就是医生，这么简单的愿望，必须满足。 下面条煎荷包蛋，十几分钟就能搞定，梁辰闻到香气，自己从卧室跑出来，坐在餐桌边等着吃了。 “好像不是很严重。”孟筱摆下食物，看着饿坏了的人，狼吞虎咽，笑道，“但明天有两场重要的会议，你行吗？” 可是餐桌边的人，正心满意足地吸光蛋黄，再把蛋白煎得脆脆的荷包蛋一口吞下去，几粒盐花吊起全部的鲜美，越简单的食物，其实越难烹饪好，梁辰根本不在乎明天的会是重的还是轻的，眼门前的美食和温暖，无可取代。 “你慢点吃。”孟筱哭笑不得，这个人不仅胃口像二十几岁，连身体都像，也只有小年轻才能发了烧睡一觉就好的吧，年过三十后，身体素质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梁辰自己吃了一大半了，才想起来，问：“你不吃？” 孟筱说：“我不饿。” 梁辰点了点头，笑起来又说：“我刚刚真的不记得你在家了，我习惯一个人了。” 孟筱的心一沉，就在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好像个带小少爷的老妈子，可这一秒，她和梁辰又回到了平等的状态。 她以为梁辰是烧糊涂了，没想到，是他习惯了孤独。 “吃好了就去睡觉，明天的会议资料我会安排好，你放心睡，我不会让你迟到。”孟筱说，“但如果会议途中不舒服了，立刻要退出，如果连你都倒下了，梁先生会更着急，难道你要让老太太去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吗？” 梁辰哈哈大笑，但又说：“你别看我奶奶老了，她年轻的时候很厉害的，你想啊，我爸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孟筱深以为意：“看得出来。” 梁辰说：“她是看我可怜，爹不疼娘不要，就让我自由生长了。” 孟筱没继续问什么，等梁辰吃完所有的东西，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时，才道：“你不想做生意对吧？” 梁辰问：“江凛跟你说了？” 孟筱摇头：“看也看得出来了，你只是在替梁先生代班。” 梁辰想了想后，认真地说：“所以那天在疗养院，我跟我爸说清楚了，不论以后有什么事，他不能说伤害你。至少，我不想接管企业，不想做生意，和你完全没关系，我喜欢做医生，我喜欢做康复师。” 孟筱说：“没关系，你现在告诉我，我心里也有个底，毕竟……老太太说得对，不能不管员工，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是家庭。” 梁辰严肃地说：“每个病人背后，也都是家庭，工作可以再找，生命只有一次。” 孟筱心里想，似乎这是他对未能活着来到世上的妹妹的赎罪，才想要去挽救更多人的人生。 “有件事，我也想跟你说好几天了。”孟筱道，“就今天说吧。” 梁辰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要分手吧？ 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安气息，让孟筱很心疼，她赶紧道：“我对办公室恋情没兴趣的，江凛和夏云恩那样，其实我接受不了。在康复中心我们一天见面次数有限，但怎么也算事在同一个职场，现在为了你，我又被调来总部，所以接下来，梁先生重新回来工作后，我就不跟你走了。你回康复中心，我在总部继续工作，如果这里有我的位置的话。” “哦……”梁辰差点被自己吓死，摸着胸口，拍拍自己。 “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辰说，“只要你不从这里离开，不从我身边离开，你去哪里工作都行，我都支持你。我又不像江凛，要把女朋友24小时拴在身边那么夸张。” 工作室里江凛打了个喷嚏，云恩赶紧跑进来问：“感冒了？你别也发烧了。” 她走上来摸摸额头，捧着脸看了又看。 江凛说：“是灰尘，这些东西好久没拿出来用了。” 云恩松了口气：“你别生病啊，我会急的。” 江凛看了看工作室上下，说：“周末我们打扫一下吧，这里保洁阿姨不进来，我们平时只是做表面清理，是该彻底打扫一下了。” 第210章 救救我儿子 这天晚上，江凛完成初稿后，云恩粗粗拍了个照片发给龚正，那么晚了，准新郎竟然还很快就回复，说新娘子非常喜欢。 云恩让他尽快把对戒的细节发过来，之后会再发送定稿，当然如果他们有时间，很欢迎到公司来沟通。 这些都是后话了，那晚得知梁辰退烧后，江凛他们也松了口气，和云恩早早便休息。 但梁辰再怎么保持着年轻的身体素质，岁月终究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发过烧的人，第二天脸色极差，他还是坚持吃完孟筱做的早饭才去开会。 上午的会议是最重要的，将公布公司整体下半年的工作安排，梁辰算是撑下来了，但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便是头疼欲裂，什么都记不得了。 孟筱为他量体温，好在没有飙升得很厉害，但他这个情形，下午肯定撑不下来。 “下午的会议，你可以不出席。”孟筱说，“我会做好会议记录，之后跟你汇报，后续的工作我也会和其他同事一起安排好，现在回家吧。” 梁辰看着孟筱，嘴唇稍稍蠕动了一下。 孟筱说：“回家吧，这周还有很多工作，慢慢来。” 说完，她联系了司机，收拾好梁辰要带回去的东西，想了想之后，又叮嘱：“不要在沙发上睡，不要把空调开的太冷，不要……” 梁辰吃力地一笑：“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活下来了，你不要太担心我。” 孟筱故意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所以两个人的时候，我反而让你病了？” 梁辰开心地笑着，可惜没力气，连大白牙都露不出来。 送走梁辰后，孟筱便要去吃午饭，公司和康复中心一样，有自己的食堂，连伙食菜单都差不多。 只不过现在她还找不到能一起吃饭的同事，更多的，是能感受到从很多双眼睛里，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直到今天依然没减少。 但是孟筱不怕，不然她也不会说，之后梁辰回康复中心，而她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她和梁辰没有将来，她需要一份好工作来维持生计，可如果她和梁辰能有未来，那这里…… 孟筱抬起头，看着人来人往的食堂，虽然火灾夺走了她的一切，可只要她还想要，曾经强烈的事业心，想要做个经济独立能独当一面的女性的心，随时都能回来。 既然决定了活下去，那就要活得比从前更好，她一直记着江凛在苏梅岛对她说的话，让往后的五十年余生，成为真正的人生。 孟筱继续低头吃东西，微信上收到了梁辰的消息，他到家了，还发了一张自拍，是躺在床上的。 她回复：好好睡觉，醒过来，我就到家了。 退出对话，刚好云恩的消息发过来，问候梁辰好不好。 孟筱让她放心，自己会安排。 云恩说：我想晚上来探望梁医生，可是江先生不让。孟小姐，你懂得，哈哈哈哈哈…… 那一串“哈哈哈”，简直能让孟筱想象出那个家伙的嘚瑟，可是她好开心，开心云恩现在可以这么快乐，开心她们彼此的人生，都有了转折。 夏云恩这边，放下手机，王若就端着餐盘过来了，她们今天来吃汉堡，王美人终于愿意陪她来吃麦旋风了。 “这里这么吵，怎么说话？”王若坐立不安，“我有很多话要说。” “你说嘛，我听得见。”云恩笑道，“睡衣送出去了吗？” “哎……”王若长长叹了口气，“他说，礼拜六那晚，我强吻了他。” 云恩刚要喝可乐，还好还没吸，不然肯定呛着，她睁大眼睛看着王若：“真的？” “你信？” “可是，不信要怎么办呢？” 王若气得把面前的冷饮捅了捅：“他给我等着，这辈子别被我抓包。” 云恩捧着可乐，轻声说：“真的要一辈子了，恭喜恭喜。” “等你真能恭喜我的那天，希望我也能恭喜你。”王若说。 “我们的话……”云恩以为说她和江凛的婚事，但她想错了。 王若说：“到时候，我会好好恭喜你成为我们公司的台柱。” 云恩张了嘴，想说什么，还是咽下了，她打算自己开公司创立品牌的事，还是将来再说，虽然已经把王若列入自己的好朋友名单里，但大家毕竟还在一个职场共事，不要互相影响工作情绪，才是最好的。 “我很开心。”王若不再那么气呼呼了，把手里的汉堡压了又压，“原来会有人喜欢我，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真神奇……一起工作那么久了，我从来没发现。” 云恩欣赏着王若的美貌，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呢，就算那个展世杰，也曾经真的有那么几天，是喜欢她的呀。 而王若，当初那么纠结痛苦，不惜委曲求全忍受方曼的威胁，可是真正放下后，潇洒得让人惊讶。 就该这样才对，她是如此优秀的女性，就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不然从她手下设计出来的鞋子，对每一个穿着者来说，都是噩梦。 “对了，江凛这次为什么要负责这个定制？”王若问云恩，“听说初稿已经完成了，速度真快。” “新娘的丈夫，是我的高中同学，还蛮熟的。”云恩说，“你没见过本人，很帅，是我们以前的校草。” 王若一下明白了，这男人啊，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啊……”云恩撕开番茄酱，不小心弄在了衣服上，赶紧要去洗，巧的是手机响了。 “电话。”王若叫她。 “帮我接一下，工作的事，就说我一会儿回电。”云恩匆匆走了。 王若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很急躁：“夏云恩，你在哪里，我们能见一面吗？”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王若刚才看见，电话是没有来电显示的，于是礼貌地说，“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一会儿会转达后让她回电。” “哦……你、你让她直接打回来就行。”那个女人说，“我等着。” 王若觉得很奇怪，也没有多问，电话就挂了。 不久后，云恩回来了，听王若说完，看通话记录，是个归属地在上海的陌生号码。 王若说：“连名带姓地叫你，很不客气，觉得怪怪的，听声音，五十来岁哪种女的吧。” 云恩心里一紧，王若说五十来岁，可能还说年轻了，她能想到，最近会连名带姓很不客气地找她的，有点年纪的女人，只有庄如珍了。 真是阴魂不散，消停了一段时间，这又是怎么了？ 云恩的直觉是准确的，此刻，庄如珍坐在病房外，紧张地捧着手机，等待着夏云恩的回电。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回音，她再打了一个，好像号码被拉黑了，只嘟了一声就被挂断。 她哆哆嗦嗦地发了短信过去，但不知道是否能被对方看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抓起包，离开了医院。 下午，云恩在工作室忙碌明年春鞋的打样，小助理跑来说，公司前台那边有人要硬闯，被保安拦下了，然后那个女的就说要见云恩，接着又有同事认出来，是海宁那家皮革厂的老板。 江凛去巡店了，此刻只有她自己能应付，王若在一旁问：“要不要叫孙威去处理，她为什么要找你？” “说来话长，孙威去不管用的。”云恩说，“你们说我不在。” 小助理为难地说：“她说了，你不在，就一直等下去。” 王若起身来：“我去吧，那个女人想干嘛。” 这是王若无法解决的事，云恩不能再拖人下水，叹了一声，脱下袖套和工作服，跟着小助理出来了。 庄如珍被安排在了一间小会议室里，云恩让助理先离开，才打开门。 一进门，那个女人就激动地扑过来，云恩本能地以为她要攻击自己，随时准备一脚踹过去，可是庄如珍竟然跪下了，哀求道：“再做一次DNA检测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子……看在我和你妈妈是好朋友的面子上，看在夏沧海的面子上，夏云恩，我求求你了。” 云恩一头雾水：“你干什么？这里是公司，你能不能站起来说话？” 庄如珍一下子又老了好多岁，如果王若见到她，一定不会说五十来岁，简直能看六十多岁。 她的儿子病了，她和秦仲国千里迢迢赶去纽约，就是把突然重病的儿子接回来了。 第211章 你们支持我吗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再来公司找我，我什么都不会帮你。”云恩说，“那个上海号码是你的吧，好，我会接你的电话，但是你不能到任何地方来骚扰我和我身边的人，不然就算我能帮你，我也绝不会帮你。” 庄如珍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张牙舞爪的人，听见这话一定会破口大骂，此刻她竟然接受了云恩的条件，连声说：“好好，我马上走，你接我电话，或者我们约在外面。” 云恩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吧，我会看手机，会接你的电话，但是再也不要跑到这里来。” “好，好……你、你接电话，你看手机，我们约在外面。”庄如珍不断地重复这些话之后，竟然真的离开了。 云恩长长吐了口气，一个人呆坐在小会议室里，过了很久，她拿出手机，果然有被屏蔽的电话和短信。 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得了急性白血病，如果不能找到配型成功的造血干细胞做移植手术，可能活不到明年，甚至更快。 云恩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如果是个普通人来求救，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配型检查，可偏偏，是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 但她知道，如果妈妈还在，妈妈也会去尝试救人，就算是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那也是无辜的。 “云恩？”王若来敲门，她很担心，“没事了吗？” “没事了。”云恩说，“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幸好这个时候，老总们去巡店了，同事们也各自忙碌，虽然在前台闹得很难看，但公司里时不时会遇上奇怪的访客或是跑来投诉和无理取闹的顾客，连前台姑娘和保安们也见怪不怪，王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劝云恩别有心理负担。 “事情很复杂，以后有空我跟你慢慢说。”云恩道，“请原谅，不是我要瞒着你，我现在没心情说。” 王若颔首：“我没那么八卦，既然人都走了，别胡思乱想了，来做事吧。” 王若和孟筱差不多年纪，云恩感觉仿佛回到了初入职场时，被孟筱照顾着的情景。 她感恩自己在生活里遇见那么多那么好的人，妈妈给她起这个名字，是思念外婆，也是希望她能记住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吧。 江凛巡店后直接下班，看到云恩的留言，说她去梁辰家了，心想早晨关照过别去打扰梁辰和孟筱的二人世界，可再仔细看了眼，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很工整。 如果往上随手翻一翻，她平时就算说一句话，也会发嗲撒娇，各种表情连发，在网络世界也那么啰嗦。 江凛不免有几分紧张，让司机半路停下后，他打车去了梁辰家。 起初，他是担心梁辰和孟筱有什么事，进门后，见云恩坐在餐桌边和孟筱两人在包馄饨，和上次几乎一样的情形，只不过梁辰今天没有吃两碗馄饨的胃口，吃了五个，就坐去沙发上，远远地看着这里。 “晚饭吃过了吗，我给你下馄饨。”孟筱俨然女主人般，“你吃几个？” 云恩代替回答：“给他六个就行，他夜里吃得少。” 江凛去洗了手，再回来时，云恩已经离开餐桌，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了，梁辰今天没有精力，就蜷缩在沙发上指挥她，两个人这样还能吵起来。 江凛坐下准备吃晚饭，片刻后孟筱端来馄饨，他便问：“有什么事吗？” 孟筱说：“她说要等你来了，一起说，省得说两遍。” “云恩。”江凛喊了她一声，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你没回办公室吗？”云恩头也不回地问，继续狂按着游戏手柄。 “没有，直接过来了。”江凛说，“公司里出事了？” “庄如珍今天来了。”云恩轻描淡写地回答。 家里突然安静了，安静的是另外三个人，游戏的音乐音效不绝于耳，还能听见云恩啪塔啪塔按游戏手柄的声音。 “耶！”云恩赢了，高举双手，转身要和梁辰击掌，梁医生都没反应过来。 孟筱过来，把云恩捉到餐桌边，梁辰也跟着缓缓走过来。 四人坐下，江凛面前的馄饨飘散着香气，云恩要他先吃两个，别糟蹋了她和孟筱的辛苦，江凛利落地把六只馄饨全吃了。 云恩才道：“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在网上查了，如果治疗不及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梁辰说：“没错，平均寿命只有三四个月。” 孟筱忙问：“她想找你去配骨髓？” 梁辰在边上道：“准确的说，是造血干细胞，没有以前电视里演的那么吓人，整个采集过程，类似一次比较漫长的献血……” 孟筱让他停止科普，紧张地问云恩：“你答应了吗？” 云恩摇头：“还没有，我只让她别再来公司骚扰我，不然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但我想，答应不答应，今晚就做个决定，病人是等不起的。” 江凛心里明白，云恩是善良的，纵然秦仲国对不起她妈妈，纵然庄如珍可能涉嫌当了小三破坏了她父母的感情，导致之后三十年的悲剧，可他们的孩子是无辜，那个年轻人和云恩一样，都是无辜来到这个世界的。 梁辰继续道：“如果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有四分之一的成功几率，但你们同父异母，配型成功率和普通路人基本没差别，你去试了，也不见得能成功，几率太小了。这个问题，主治医生应该对他们解释过，他们还是来找你，恐怕骨髓库里的数据没有匹配成功的。” 孟筱轻声道：“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相信，你不是秦仲国的女儿。” 云恩苦笑：“庄如珍是让我去做DNA检测，我估计她是信一半，但我想，如果要帮忙，直接去配型就行了，不用再测DNA。反正陌生人也可以配型成功，成功了也不代表我是他的女儿，亲子关系这个事情，我死也不会承认的。” 江凛说：“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病人等不起。” 云恩问三人：“你们支持我吗？不会觉得我太圣母吗？” 三人一致点头，孟筱说：“如果是秦仲国或者庄如珍病了，我不会支持你，我会阻拦你的。” 云恩猛点头：“让他们去死好了。” 他们打车回家，路上没说什么，回到家一进门，云恩就挂在江凛身上了。 江凛抱着她晃了晃，摸摸腰肢和屁股说：“好像五斤减下去了，轻了。” “骗人。” “要不要去称一下？” “明天早上再称，我晚上吃了十个大馄饨呢。” 江凛亲吻她：“你能冷静地处置这件事，很好很好。” 云恩软绵绵地发嗲：“我不希望总是让你为我操心，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依赖你。而我是真的心软，你不知道，她一见我就跪下了，我的天呐。不论如何，她爱她的小孩，这没有错。” 江凛说：“明天我陪你去。” 云恩摇头：“你忙你的事，我自己一个人行的，我会和你保持联系。” 江凛说：“办完事，明天早点回公司，来给我打下手。” 云恩坏笑着：“是不是多年不出手，不行啦，要请教老师傅啦？你叫一声好听的，我就来帮你。” 那一晚，他们没再提秦家的事，江凛呵护着云恩，让她早早睡去，好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事。 隔天去医院的路上，梁辰打电话来，说他安排了一个医生朋友，会接待云恩，好为她解释一些事情，让她不要害怕。 同时也告诉云恩，庄如珍让她去检测DNA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她和秦仲国是亲子关系，那么即便是同父异母，也和病人有一定的亲缘关系，那么之后在配型的点数上，医生会酌情考虑。 “但同父异母几乎和陌生人没差别。”梁辰对云恩说，“他们要十足的运气，才能和你配得上，很可能初配就完全失败。” 然而初配最快也要一周左右才出结果，所以云恩一天也没耽误，既然决定帮忙，就不犹豫了，她来到医院，见到了憔悴苍老的庄如珍和秦仲国。 昨晚孟筱问她，如果她答应帮忙，其实等同变相承认了自己和秦仲国有亲子关系，可云恩说，顾不了那么多，病人是无辜的。 她什么话都没说，是梁辰的医生朋友为她安排的，初配只要抽一管血就行了，很简单的一件事，抽过了血，填了资料，她就离开。 走出医院，秦仲国从后面追出来，云恩不想和他说话，刚好有客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直接坐进去了。 “云恩，云恩……” “司机师傅，我们走吧。” 第212章 又见黑天鹅 车子缓缓离去，云恩从后视镜里看见秦仲国的身影，上海的初夏异常闷热，动一动就满身的汗，他一路从医院里追出来，又喘又热，衬衫前襟都湿透了，十分狼狈。 想来也是因为老了，还有虚汗，还有这么些日子往返纽约上海的的疲倦，这么一折腾，上了年纪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可是云恩一点都不可怜他，没有半分同情心，可怜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 抽一管血花不了多少时间，云恩回到公司还很早，江凛在开会，龚正太太的婚鞋要下午开工，说好了今天会带她去打下手，云恩满心期待。 定制婚鞋的设计效果非常美，但制作工艺也很复杂，最难的两处是鞋跟部的“戒指”，要如何不死板但又牢固地托在鞋底，以及鞋面精细的刺绣，由于网纱质地的限制，对刺绣功夫的要求极高。 王若看过设计稿就说，这双鞋定制也血亏，那点人工费是赚不回来的，也就是江凛非要在女朋友的前校草面前显摆一下吧，不然翻个倍给她，她还要考虑接不接。 午饭时，孟筱和云恩通了电话，叫她别想太多，虽然年轻的生命很可惜，可如果无法挽留，那也是命中注定。 “我越来越觉得，一个人能健康平安地活下去，已经是老天最大的赐予。”云恩感慨，“筱啊，我们都要好好的。” 孟筱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云恩苦笑道：“我又没说你喽，不过，你那里好热闹，在吃饭吗？” “在公司食堂，这里又便宜又好吃，什么时候你有空了，过来吃个午饭。我现在……”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还没有伴，感觉其他人都不大敢接近我，好像都知道，我是梁辰的女朋友。” 云恩笑道：“未来的老板娘啊，大家当然要拿捏好尺度了，你也别太在意，不是你说的吗，都是领工资上班的，可能明天转身就离职，再也见不到了，不用花感情。” 孟筱说：“昨晚没机会告诉你，我和梁辰说好了，等他爸爸身体好了回公司，他继续回康复中心，而我留在这里。” “为什么？” “这里更适合我，有上升空间。” 云恩高兴起来：“孟精英的斗志，燃起来啦。” 孟筱说：“我要努力赚钱，三十五岁的时候，让自己回到从前的生活水平。” 云恩本想说，你做了梁太太，一秒钟超越从前，可是……孟筱的从前不该被超越，不该被拿来比较，就让曾经那段幸福，停在记忆里，而梁辰，必然也会给予她属于现在和未来的幸福。 “最近我们很忙，周末没什么时间约，等江凛生日的时候，我们找个地方玩两天吧。”云恩说，“而且我这个礼拜，要回外婆家一趟。” “别跟外婆吵架，八十岁了，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八十岁。”孟筱温柔地说，“忍一忍吧。” “知道啦。”云恩答应，又高兴地说，“下午我要去给江凛打下手，好期待。” 且说去年TH的秀之后，大家很久没见江凛进工作室了，而江总监做鞋子的利落干脆，在所有人眼里，都仿佛一场艺术表演。 每一道工序，从不会有多余的动作，往往他抬起头，周围的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江凛反而要问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事，被云恩夸张地描述，在回家路上说个不停，满眼星星地崇拜她的男朋友：“真的是光芒万丈，比你走上T台，还要光芒万丈。” 江凛说：“一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会对自己的设计稿冒冷汗。” “冒冷汗？”云恩问。 “冒冷汗。”江凛说，“每一次灵感涌现后，都会担心自己的设计，会不会似曾相识，很久没这么自信了。” “嗯……那么为了保证你的自信永远存在，你要永远爱我。”云恩狡黠地笑着，“我是你的福星啊。” 江凛笑道：“孙威说，你命旺公司。” 云恩大笑，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灯火绚烂，憧憬着：“希望将来，我能命旺自己的公司。” 片刻后，车厢里安静了，云恩似乎在思考什么，江凛便没打扰她。 等红绿灯时，有人在路口发广告单，云恩主动放下车窗，收了广告，无意识地说了声“谢谢”，窗外的人显然愣了愣，但时间不允许他发呆，他要去发更多的广告，立刻就走了。 “他在做违反交通法规的事，你不该拿，更不该谢谢。”江凛严肃地说，“下次不要收了。” 云恩哦了一声，她知道是不对的，也不想反驳江凛，把广告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 回到家，两人分别去洗澡，江凛洗完后，就去厨房下昨天从梁辰家带回来的馄饨，弄好了晚饭，叫云恩来吃，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刚才收到的广告单发呆。 很普通的一张房地产广告，江凛看了眼后问：“怎么了？” 他顺手拿起吹风机，帮云恩吹头发，呜呜呜的噪音声里，彼此也没办法对话，但吹好了，他就把广告单塞进垃圾桶，拉着云恩出来吃饭。 “刚刚在车上说你，不高兴了？”江凛给她拿来芝麻酱，“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开车安全第一。” “不是为了那个事。”云恩低头吃馄饨，把馄饨沾满卡路里爆表的烘焙芝麻酱，一口吞下去。 江凛说：“为了早上的事？” 云恩点头，口齿不清地说：“我大概反射弧有点差，我现在才觉得不开心。” 江凛猜想，云恩是担心配型成功后，她真的要去捐献造血干细胞，如果是普通的陌生人，她肯定会努力吃饭好好休息，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勇敢地去拯救一条生命，偏偏是那两个人的儿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总觉得，我和他们的纠葛，不会到此结束。”云恩说，“但我会好好去处理的，不想你再为我担心。” 江凛想了想，抓起瓶子，也给自己的馄饨淋了些芝麻酱，云恩愣了愣，高兴地笑了。 “我克制饮食，会给你压力。”江凛说，“你这么努力地为我着想，我也要为你想一想。” “你喜欢吃吗，如果不喜欢，没必要强求的呀。”云恩说。 “当然喜欢，但为了保持身材和健康。”江凛说，“除了生死，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想自己去面对，就去吧，但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云恩点头：“如果配型成功，我会配合他们去捐造血干细胞的，我不犹豫了。” 她想起来一件事，忙说：“不过，别告诉舅舅舅妈，更别告诉外婆。” 江凛都答应了。 心情好起来，简单的晚餐也吃得很满足，饭后江凛就去工作室收拾东西，他们这个周末的计划，是一天去外婆家做客，一天打扫工作室。 云恩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在楼上的工作室忙碌，暂时不来帮忙，江凛独自打开很久没开启的柜子，把鞋盒一个个往外搬。 鞋盒里装着的都是样鞋和细琐的饰品，一些不要的东西，他都准备扔了，但在最底下，见到了久违的黑天鹅。 鞋盒被完美地包裹着，鞋盒里也是层层叠叠，再加保护袋和干燥剂，黑天鹅的绒毛依然细腻柔滑，后跟的水晶亦是透亮晶莹。 江凛微微一笑，面对这么一双，透着高贵冷艳和邪恶气息的鞋子，他眼中的目光是温暖的，小心翼翼重新包裹好，继续收入柜子里。 翻出来的那些不要的东西，要逐一销毁再扔，有些纸上写写画画的内容，也会勾起些许回忆。 而江先生，想起了夏云恩的手账本，想起在认识她本人之前，就先看到了她的心愿。 “你一个人看着纸偷偷笑什么？”云恩突然出现在门口，“是什么小姑娘给你写的情书吗？” 江凛的笑，那么温柔，想要把夏云恩融化在他的眼中似的，可是那个小恶魔跑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 “就这个呀……”纸上只是某只鞋楦的数据，云恩狐疑地打量他，“你在笑什么，这是前女友的脚码？” 江凛无奈地摇头，在她脸上捏了把：“你的脑洞啊。” 第213章 你把我吵醒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周六两人在家打扫卫生，把江凛的工作室角角落落都清理了一遍。 但柜子里的东西，江凛整理好了，云恩也就没有去动，虽然她之前好奇那双黑天鹅被放在了哪里，曾在家中四处看过，但原则上江凛的私人物品，她是不会翻的。 而江凛现在也不知道，夏云恩曾经见过那双鞋。 清理出几大包垃圾，江先生扛下楼，云恩在冰箱前犹豫晚饭做什么，她很累其实不太想做饭，决定等江凛回来再说。 可没想到，江先生丢掉垃圾，却拎回来火锅外卖的箱子，是刚刚悄悄订的，云恩开心得简直能去楼下黄浦江游两圈。 吃火锅时，她特意拍了照片，馋一馋因为发过烧，还在清淡饮食调养的梁辰。 好在梁辰现在有孟筱，只要不是一个人吃饭，吃什么他都开心。 孟筱今天给他做了鲫鱼豆腐汤，一大碗放在他面前，梁辰吃得满头大汗，抬头才发现，孟筱就只有一小碗汤。 “你吃那么少。” “我胃口本来就小。” “那个……”梁辰有些犹豫。 “什么？”孟筱问，“没吃饱吗？” “不是，我吃饱了。”梁辰说，“我是想，你每天给我烧饭吃，是不是太辛苦了。云恩已经警告过我好几次，我不是请了个保姆。” 孟筱不以为然：“我自己也每天要吃饭，不过是做的量多了点。” 梁辰说：“但我们现在两个人生活，不能都是你来做。” 孟筱放下勺子，拿起筷子，问：“你会烧饭吗？” 梁辰摇头：“不会。” 孟筱的目光似乎在说：那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但没说出口，自顾自低头挑鱼刺。 梁辰清了清嗓子后，认真地说：“我身体好了，而且不是流行性感冒引起的，不具备传染性。” 孟筱点头：“我知道？” 梁辰说：“你能不能，从今天起，在我的房间睡，我们……我们不像同居，像合租。” 孟筱觉得很有趣，但这会儿不应该笑，这个以前随随便便就能和女人上床的男人，居然这么腼腆，这么正经地要求和自己同床。 而他们的确不像同居，就算在成都已经共度一夜，但从开始交往到现在，还没有接过吻，甚至不像在谈恋爱。 可她实在没办法像夏云恩对江凛那样撒娇发嗲，至少眼下还不行，她还不能给梁辰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我挑了鱼刺，你吃点鱼肉吧，肚子上没有小骨头。”孟筱说着，把挑了大刺的鱼腹肉夹给梁辰，“吃吧。” 梁辰看着碗里的鱼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好的不着急，是他得寸进尺了。 “吃过饭，跟你说一下下周的工作安排。”孟筱道，“明天我去我公婆家，你去疗养院看看你爸爸吧，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有些工作已经要定时间了。” 梁辰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心里特别失落，吃进嘴里的鱼肉，也毫无滋味。 “你一起去吗？妈妈看见你会很开心。”梁辰说。 “如果爸妈那里没什么事，我能早出来，我就联系你。”孟筱说，“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 于是吃过饭没多久，桌上就铺开了资料和电脑，孟筱开始讲解下周的工作安排。 梁辰以前能把康复中心的值班表记得清清楚楚，医学相关的事情，他可以表演背一本书，还是英文的，但是关乎生意和管理的事，对他来说简直是魔咒。 如果“老师”不是孟筱，如果助理不是孟筱，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短短的时间，孟筱已经对工作游刃有余，可梁辰还没能习惯。 而且，越是这样，他们越不像情侣，江凛和夏云恩不是这样的，虽然江凛也是带夏云恩“进门”的师傅，可他们不是这样。 “你记住了吗？”孟筱忽然问。 “哦！记住了。”梁辰回过神，尴尬地敷衍。 孟筱没有深究，她知道梁辰在这方面能力有限，同样的如果让她去做医生，她也会变得呆呆笨笨，什么也做不好。 不过，她感受到了梁辰不开心，自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请求，他一定很失落。 这些日子到总部之后，彼此越来越忙，虽然他病了一场，得到了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这所有的一切，换一个人来做，也能做得很好。 然而梁辰想要的，是爱情里的女朋友，他想要的是恋爱，是生活。 对于爱情，他一路探索，才刚刚迈出几步，可孟筱觉得自己，已经站在终点，他们离得很远，很可能这个人，走到一半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但这不正是自己最初的心愿吗，让他知道单方面的爱情不会有结果，让他知难而退，让他主动放弃，可是…… 孟筱默默地收拾东西，可是她喜欢上了梁辰，只不过现在的她，不可能像夏云恩那样热烈地表达爱意，一个是已婚已育又丧夫丧子的过来人，一个是初初遇见爱，从未经历过感情的大姑娘，孟筱做不到。 “江凛生日，云恩说要找个地方玩两天，弥补成都的遗憾。”孟筱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梁辰摇头：“想不到，现在就想……” 孟筱问：“什么？” 梁辰笑了笑：“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现在就想让老头子赶紧回公司，可一方面担心他的身体，另一方面，以后白天就很难见到孟筱了，他又舍不得分开。虽然，他们根本不像在谈恋爱，可至少关系是确定的，至少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晚，两人都睡不着，孟筱就在手机上看会议资料，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她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准备要睡时，卧房的门被敲响了。 “你睡了吗？”梁辰问。 屋子里没开灯，反而能从门缝底下看见梁辰的身影，孟筱可以不回答的，但是他又敲门，显然是要把就算睡着的自己也吵醒。 孟筱忍住了，就是没有回答，而梁辰不可能强行进门。 没多久，外面的光亮暗了，她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梁辰已经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孟筱松了口气，想起晚饭时，他对自己说，他们不像同居，像合租，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他刚才是想干什么，是想……来这边睡吗？ 这一边，梁辰回到房间，在床上滚了两圈，他到底还是冲动了，可是又冲动得不够彻底，他干嘛不直接闯进去呢，但真要闯进去，那不就是耍流氓？ 如果吓到了孟筱，她会难过，如果让夏云恩知道，可能会被她拿着菜刀追砍，还好，还好他冲动得不够彻底。 希望孟筱是睡着了，是没来得及被吵醒，不然刚才自己那样敲门，肯定也会吓着她。 梁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枕头里，低吼了两声，他堂堂梁大公子，曾经威风凛凛，现在只能、只能…… 忽然，房间的门开了，梁辰心里一紧，浑身僵住。 门又关上了，拖鞋轻轻摩擦地板的声响，慢慢靠近。 床颤了颤，有人爬了上来，他从枕头底下抽出脑袋，就闻见了孟筱的香气。 “你吵醒我了。”孟筱躺下后说道。 “对不起……” “负责把我哄睡吧。” “好的……你，你要我讲故事吗？” 孟筱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梁辰扑腾起来，翻了个身，就着昏暗的月色，能看见丝绸睡衣下柔媚曼妙的身体曲线，还有幽幽香气。 他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孟筱，就躺在他梁辰的身边。 “快哄我睡吧，用你能用的办法。”孟筱说。 “我……”梁辰装纯情小处-男装出瘾了，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立刻把孟筱包入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无处安放的手，再三犹豫后，搭上了她的背脊。 “热死了……” “啊？” “你以为现在是冬天？” “那，那我还是给你讲故事吧。” 孟筱调整了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说：“明晚继续研究，今晚就将就下吧。” 半分钟的安静后，孟筱感觉到额头上被亲吻了一下，这是梁辰第一次真正地亲吻她。 第214章 孟筱，你可以的 成都那一夜，两人醒来时都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但这一晚到天明，孟筱已经背过去安静地睡在床边，而梁辰“翻山越岭”滚过来，从后腰抱着她。 双人床的一大半是空着的，孟筱已经贴着边，早晨，她是被背后源源不断的热量热醒的，能感觉到自己的睡衣都湿了。 从前，可能是“老夫老妻”了，除了夜里恩爱时，夫妻俩睡觉都是找各自舒服的姿势，连被子都是两床，往往是大床中间空着，不是他们不相爱，只是睡觉的习惯。 即便如此，当丈夫去世后，孟筱长夜无眠，又或是从噩梦醒来，看见空荡荡的床，曾经并不互相依靠取暖的人不在了，她还是会感觉到寒冷，感觉到悲伤和无助。 可现在，她在梁辰的怀里醒来，这仿佛从天而降的温暖，但只要她愿意，这一生，再也不会寒冷。 昨晚在他敲门不果离去后，孟筱做了强烈的斗争，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他们不像谈恋爱，不像男女朋友，不仅仅因为她不能给予梁辰所期待的，也因为梁辰，他总是怕伤害自己，不敢做任何恋爱中该冲动的事。 他太小心翼翼，以致于连孟筱的热情，也无法被调动起来。 半夜敲门，不惜把人砸醒，几乎是他们交往以来梁辰做过最冲动的事，可他半途放弃了，回去自己的屋子，必定要后悔得想死。 但这一砸，把孟筱封闭的心门砸碎了几寸，爱情终究是相互的，连付出和刺激，都是相互的。 她毫不犹豫地来了，只想让刚刚冲动了一半的人知道，下次，其实可以再冲动一些。 此刻，她轻轻挣扎，梁辰似在梦里也有警觉，更用力地抱着她，孟筱很热，就想起来，而她已经贴着床沿，于是一不小心，咚的一声滚下去了。 摔倒声和吃痛声，终于把梁辰惊醒，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卧室里的光景。 几秒种后，孟筱躺在地上正要努力爬起来，就看见床边探出一颗睡眼惺忪的脑袋，当看轻自己后，大惊失色，立刻从床上窜起来，搀扶着她起来。 “摔到哪里没有？腰？屁股？腿呢，腿怎么样？”梁医生毫不客气地开始为孟筱做检查，吓得半死。 但他怕的不是孟筱摔坏，床的高度绝对不至于，家里的地板也是用龙骨架空的，伤害更小…… 他害怕的是，同床共枕的幸福，到此结束了。 “我没事。”孟筱说，“我好热，你让我去洗脸。” “我去开空调。”梁辰说，“空调是不是停了？” 他跑到墙边，狂按中央空调的按钮，孟筱坐起来说：“你冷静点，你还没醒吗？” 梁辰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墙边，缓缓呼吸后，终于冷静了。 “我没事，就是热。”孟筱说，“把空调关了，先开窗通风吧。” 她一面说着，从床上起来，那摔一下虽然没大事，但也疼啊，行动僵硬地去卫生间，片刻后在里面喊：“我用一下你的毛巾可以吗，我会洗干净的。” 梁辰竟然害羞了，赶紧说：“我给你拿条干净的。” 他迅速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毛巾，送到卫生间门前，只伸出手：“给你。” 但孟筱的手，没有抓毛巾，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感觉到轻微的力量在牵引他，梁辰不自觉地就进来了。 孟筱在面台边上，笑着问：“你是嫌我，还是嫌弃你自己？” “当然是我自己。”梁辰腼腆地说，“而且、而且……出于医生的角度，毛巾这种东西不要共用，避免交叉感染。” 孟筱笑了，把新毛巾搓洗后，擦脖子擦胳膊，总觉得不过瘾，便说：“我还是洗个澡吧。” “哦，那我出去。”梁辰立刻转身要走，可是柔软的手臂，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孟筱身子凉凉的，在这闷热的初夏早晨，这一抱简直让人神清气爽。 “筱……” “我们像合租，不像同居，你说的。”孟筱道，“现在像同居了吗？” “像。” “可是，你也不像男朋友。”孟筱说，“什么都要我主动，什么都要我来引导你，你又不是二十岁的大学生，我也没老得变成吃嫩草的欧巴桑，我也想像夏云恩那样被……” “不不不，绝不是的。”梁辰忙解释。 “我知道你怕伤害我。”孟筱说，“那我们两个，介意我的过去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我不介意，我一点都……”梁辰猛地转过身，低头看着孟筱。 她美丽的眼眸里，依然有悲伤，但天然白嫩的肌肤，泛着睡醒后的自然红晕，头发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被毛巾打湿，妩媚地贴在纤细的脖子上肩膀上，他的女朋友，好美好美。 到这一刻，梁辰再也不需要引导和“允许”，这是他的女朋友，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才是女朋友吗？ 当柔然的唇-瓣相触，苏梅岛的记忆又回到脑中，他没有下流到，再心肺复苏时去留意病患的双-唇，可当时，他实在舍不得拥有如此柔软如此漂亮的红唇的女人离开人世。 在病房里那句戏谑，不是嘲弄更不是耍流氓，他真的从未吻过，如此可爱的双唇。 本该蜻蜓点水的吻，越来越缠-绵，孟筱被迫靠在了面台上，来借力支撑梁辰的身体，而他很快托住了自己的背脊，不让她承受半分压力。 情-欲中的忘我，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才分开，面和面贴得很近，近到看不清彼此的模样，梁辰又轻轻一吻后，退开了。 这一次，他敢看着孟筱的双眼说：“我去给你拿睡衣，你就在这里洗吧。” 高高大大的人走了，本就宽敞的浴室更宽敞了，孟筱靠在面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被胸脯顶起的丝绸睡衣反射着浴室的灯光，一晃一晃……她转身，看见了镜子了的自己。 “孟筱，你可以的。”她双手撑在面台上，低下头紧紧抿着唇，再抬起头，已是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大清早的，四人的微信群里，有一张梁辰的自拍，又拽又帅，云恩偷偷拍了张江先生的侧脸，刚要发进群里，被江凛抓包。 “删掉。” “我就发一张。” “删掉。” “小气鬼。” 云恩抱着手机翻过身去，江凛起身去洗漱，一面问她：“给外婆买些什么吗？” 卧室里没反应，那个家伙很安静，一定没在干好事，江凛便出来看。 云恩正在捣鼓手机，她自己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后，再用江凛的手机，从群里删掉，这样其他三人都看得见，就江凛自己看不见。 她得意洋洋地操作完，一回头，江凛举着电动牙刷在后面站着，她吓得把手机往枕头里塞，江凛没说什么，继续刷着牙往卫生间去。 “我给你做早饭，你想吃什么，班尼迪克蛋、热松饼？还有几颗土豆，我给你炸薯饼好吗？”云恩心虚地一路追到卫生间，准备好了要挨骂，江凛却把她的电动牙刷递给她。 两人肩并肩地站在镜子前刷牙，云恩一面刷，一面傻笑，之后她用自己的洗脸仪给江凛洗脸，江先生个子高，弯着腰累得半死，云恩就推他坐在马桶上。 洗个脸好大的工程，但洗完后，江凛的肤况一下好了，云恩又给他挑了护肤品，把防晒霜给江先生把角角落落都抹上。 “虽然梁辰很可爱，可是我喜欢你皮肤白。”云恩说，“不要晒黑啊，要好好保护。” 江凛想起一件事，笑道：“外婆上次有问过我，是不是混血，为什么我这么白。她说男小孩这么白，看起来像吃软饭的。” 云恩大笑：“老太太真的什么都说得出来，那个年代对女性压迫，其实对男性也不公平吧，为什么男生不可以精致体面些？” 江凛点头：“我明白。” 云恩说：“高中的时候，班里就有个很柔弱的男生，文雅秀气，我们班里大家关系很好，可别的班男生，甚至高年级的就会霸凌他。后来龚正带着全班男生冲到高年级的教室去，闹得可凶了。我们班主任被学校领导骂了，但龚正很优秀，学校也舍不得处分他，所以结果还好。最让我感动的是，我们班主任回来表扬全体男生，希望大家将来，也能像今天一样，勇敢地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江凛听着都觉得热血，多美好的青春，而那个时候，云恩还有妈妈，她也曾经灿烂过，那是她美好的记忆。于是道：“我会帮他太太，把鞋子做到最好。” 云恩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亲爱的。” 第215章 别冲动，深呼吸。 来外婆家，大热的天，舅妈亲自在厨房给外甥女炸茄盒，云恩来厨房打招呼，舅妈还让她先吃起来。 云恩美滋滋地吃着，一面说：“我胖了五斤，好不容易减下去一点，今天回去又要胖了。” 舅妈瞪大眼睛：“你哪里胖了，哪里胖了？”接着又问，“见过外婆了吗？” 云恩点头：“医生在给她检查身体，我就出来了，江凛被舅舅叫走了。” 舅妈说：“舅舅接了一部电影，他想推荐你们公司去做鞋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云恩应道：“江凛一个人不能做主的，要回去和公司其他人商量，不过今年还没接过大的推广，应该没问题。” 舅妈说：“电影制作周期比较长，可能要等一两年，甚至两三年，那个导演以前也找过我们，是做事情很考究的。哎……老早的时候，拍电视剧电影都是很在服道化上面花钱，我们经常接这种单子给人家做旗袍，现在少了，然后再看看电视剧里那种衣服，你外婆每次都骂山门，电视也不要看了。” 云恩说：“峰会的时候来公司开会，我和我的同事都在场的，她竟然当着我们的面骂下面的人，尴尬死我们了。” 舅妈咯咯笑道：“外婆就是这样，现在仗着自己年纪大，什么都不怕。” 云恩说：“舅妈，我下次可以带我的好朋友和阿辰来吃饭吗？” 舅妈立马说：“可以啊可以，今天就叫他们来吧。” 云恩笑道：“梁辰去疗养院了，我朋友另外有事。” 舅妈脑筋轻轻一转，笑眯眯问：“是不是小孟啊，她是不是和阿辰……” 云恩眉开眼笑，舅妈就是聪明。 中午开饭，满满一桌的菜，外婆被阿姨搀扶来，坐下就说：“这么热的天，你弄这么多菜，看看就饱了，多浪费。” 舅妈果然是早就习惯外婆的性格，温柔好脾气地说：“小年轻胃口多好，吃不光叫他们带回去好了。” 外婆看了眼坐在边上的云恩，说：“你们吃了中饭就要走？” 云恩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真被问了，有些不好意思说。 外婆说：“你那天不舒服，好点了吗？” 云恩知道，江凛为她突然离席找的借口是不舒服，至少在席上，跟着外婆到处敬酒喊人打招呼的时候，她没有臭过脸，她是忍耐了的，所以外婆可能也相信了。 “已经好了，那天可能有点中暑。”云恩敷衍着，在桌下轻轻踢了江凛一脚。 江凛说：“外婆，我们下午没什么事，打算陪舅妈去逛逛街的。” 云恩扭头看向他，一脸茫然，舅妈在对面乐开了花。 江凛接着说：“晚上我和云恩请客，我们在外面吃吧。” 外婆傲娇地说：“我不喜欢出门，热的要死。” 儿媳妇却拆台道：“妈，你昨天不是说，想去看看陆家嘴夜景吗？” 外婆瞪她一眼，让阿姨给她弄点汤泡泡饭。 “阿姨你吃饭吧，我来弄。”云恩请阿姨也坐下吃饭，她自己起身来伺候外婆。 老太太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关照着：“把油撇掉点，不要给我菜。” 吃过午饭，舅妈去化妆换衣服了，云恩在楼下等，她倒也没不乐意，就是等下舅妈肯定会拼命给她买东西，妈妈去世之后，她已经九年没和长辈逛过街。 坐在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家里，云恩至今觉得不可思议，二十八年的疏远，难以想象他们用什么样的爱来包容自己，纵然舅舅舅妈如此宠爱呵护，外婆这样的在乎，可云恩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好在，舅妈实在善解人意，下午在商场试衣服鞋子，买包买化妆品，人家会热情地说母女俩都好漂亮，舅妈每次都会解释：“这是我的外甥女，我是舅妈。” 晚餐是江凛订的，他熟悉的朋友开在外滩的临江餐厅，正好可以看陆家嘴夜景，外婆很稀奇地看着江对岸，看了半天问：“你们的家在哪里？” 江凛说：“这里看不见的，在那边。” 舅妈在边上道：“哦……妈，你不是要看东方明珠，你是要看小江家啊？” 外婆不理睬她，轻声抱怨西餐她吃不动，但也每样东西都尝了尝。 带着老太太，不可能玩很晚，分开后各自回家，到家才刚八点多。 云恩在厨房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冰箱和橱柜，光是拆出来的袋子就一大堆，她每次都会整齐地叠起来，存着当垃圾袋用。 之前几次都很开心，说一两个礼拜不用买荤菜，哼着歌高高兴兴地整理，可是今天特别安静，江凛进来看了眼，岛台上铺满了袋子没整理，而她手里那只袋子，已经反反复复折叠了很多遍。 “累了吗？”江凛说，“晚饭你吃的也不多。” “照顾外婆了，自己顾不上吃。”云恩说，“而且中午吃那么多，晚上再吃要胖死了。” “我突然那么说，你没不开心吧。”江凛说，“当时外婆的意思，就是想和我们多待会儿，你也看得出来对不对。” “我知道，就是……”云恩轻轻一叹，“其实今天很开心，外婆没有刻薄我，也没盯着我们去结婚，可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很奇怪的感觉。” 江凛说：“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云恩说道：“万一配型真的成功，我要告诉他们吗，说了他们肯定不答应，不说的话，将来万一被发现，他们肯定又会难过。” 果然，云恩不开心，是心里惦记着事情。 快的话，下个礼拜就能出结果，虽然这一周他们没再提过这件事，可现实摆在眼前，一旦初配成功，要进行进一步高分辨配型，之后又是继续等待。 “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江凛道，“别去想秦仲国、庄如珍，就想只是条无辜的生命。” 云恩点头：“我想好了，下个礼拜结果出来，如果不成功，我就去加入中华骨髓库。” 她和江凛拥抱了一下，从心爱的人身上得到安抚和力量，之后便联系孟筱，说要分点吃的给她。 但说着说着，两人忽然想起来，自家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现在云恩和孟筱都搬出去了，房子空着了，马上大伏天，家里的东西臭了都没人知道。 筱筱说：“下个礼拜，我们过去打扫吧，很多东西是要收一下。” 于是约好了下个周末回云恩家打扫，刚好今天外婆说，想去看看她和妈妈的家，云恩虽然没答应，做好准备总不错的。 梁辰这边，则正在搬东西，要把孟筱房间里的衣服什么都搬过来，一趟一趟乐此不疲。 此刻抱着盒子，盒子里都是孟筱的瓶瓶罐罐，他问：“云恩的电话吗？” 孟筱说：“天热了，家里要去打扫一下，把一些东西拿走，还有些花草也要搬过来。” 梁辰点头：“我一起去。”他自言自语说，“我还以为配型出结果了。” 孟筱跟过来问：“你觉得有可能成功吗？” 梁辰说：“很渺茫，同父异母基本没希望，他自己爸妈都没配成功不是吗？” 一面说着，两人来到洗手间，梁辰捧着盒子，孟筱把她的保养品和洗护用品都放上去，梁辰问：“这些都是你喜欢用的牌子吗？” 孟筱点头：“不过你不要给我买，买这些东西，也是我的乐趣之一。” 今天早上，就在这里，他们缠缠绵绵的吻，梁辰第一次有了拥有女朋友的实感。 上午孟筱去她公婆家，梁辰去洗车，在洗车店外的便利店里徘徊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下手。 没有套套在手，他就不敢乱来，冲动也是要有底线的，梁医生如是说。 “那个，我的身体很热吗？”梁辰忽然问。 “嗯，冬天应该很舒服。”孟筱笑道，“夏天还是凉快些好，我背上都捂出痱子了。” 梁辰很愧疚：“真的？难受吗？” 孟筱说：“我买了花露水，等下你帮我涂。” 梁医生的喉结不安分地滚动了一下，好像某个地方，也热血奔腾起来，可他要冷静，要控制好自己，别冲动，深呼吸。 第216章 别欺负医院的小妹妹 空调微风轻拂，屋子里香气宜人，是带着童年回忆的六神花露水，孟筱说：“其实我小时候只闻过，没用过。” 粗粝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花露水在细嫩的背脊上抹开，那点点绯红的痱子，让梁辰很愧疚。 “没用过吗？”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我爸妈觉得任何东西用在我身上都是浪费的。”孟筱说，“而我小的时候在乡下，用的是痱子粉，白塌塌的抹一身，虽然味道不好闻，至少夏天不会生痱子。其实说起来，在乡下照顾我的亲戚，比我爹妈对我要好。” “他们还在吗？”梁辰问。 “老太太已经没了。”孟筱说，“好人不长命啊。” 梁辰放下了孟筱的睡衣，她趴在床上，露出整个背脊，由于手垫在脑袋下，隐约能看见酥-胸从边上溢出来些。 过去那些一夜欢好的女孩子们，就算从头到脚露出来，他也不见得每一次都血脉贲张，可这样的情景，让他不敢多看一眼，总觉得再多看一眼就会把持不住。 总算结束了，梁辰把手在自己的腹肌上抹了抹，他的本意只是不想浪费手里的花露水，可突然觉得这样的动作很变态，怕孟筱误会，赶紧转身走了。 再回来时，孟筱已经躺在另一边，身上拥着毛毯，手里翻阅着明天的会议提纲和工作安排，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 梁辰从另一边爬上床，同样靠在床头，但时不时变换姿势，当孟筱抬起头，他已经不知不觉靠在身边了。 孟筱便挪动位置，靠在他身上。 梁辰好开心，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 “这都是明天要做的事，上个礼拜你不舒服，这个礼拜要把进度赶上，会很辛苦。”孟筱说，“如果能完成所有计划，可以有奖励。” 梁辰的心肝噗噗跳，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奖励？” 孟筱温柔地看着他：“任何东西，任何事，但要我给得起。” 梁辰的嘴唇抿了抿，在孟筱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会努力的。” 孟筱说：“梁先生七月回公司，就快了，你忍一忍。” 梁辰感慨：“我没想到，我爸爸竟然会答应，可能我这几个礼拜的努力，他都看见了。当然了，有妈妈帮我，什么事都很好办。” 孟筱说：“妈妈明明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之前不肯去亲近她，妈妈病好转已经有些年了呀？” 梁辰也不明白：“可能那个时候脑子坏掉了，但是遇见你，把我治好了。” 孟筱开始感觉到，这是个很会花小姑娘的大男生，他是喜欢女人的，不然怎么会和人家一次次翻云覆雨。 云恩说，如果是孟筱想要的男人，绝不会放手让他溜走，所以，从今往后，梁辰再也不可以喜欢自己之外的女人。 “钱护士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而我跟着你调来总部，我们的关系就更明显了。”孟筱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件，语气淡淡地，可气势十足，“以后不要欺负医院里的小妹妹们，我不想听见钱护士来跟我告状。” 梁辰倒吸一口冷气，可是被管束，莫名地让他感到愉悦，这是有家的感觉，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睡觉吧。”梁辰说，“今晚我也哄你睡。” 孟筱看他一眼，主动凑上来亲了口：“等我把这两页看完。” 被安抚的亲吻，那么温柔甜腻，梁辰的脸刷一下红了，好在皮肤黑黑的他，看着不太明显。 夜渐深，他们面对面躺着，互相说从前的事，梁辰说他小时候为了能引起父母的注意故意考零分，可梁振民竟然直接签了名，似乎根本没看到那个硕大的鸭蛋。老师要求父母去学校，他就让助理给老师送了礼物，这件事就结束了。 “我知道梁振民很忙，说起来，会有人觉得我太作，身在福中不知福，连江凛都说，我太不体谅父母。”梁辰很委屈，“可是你知道吗，完全不被在乎，我好或者不好都没人在乎，真的会难过。” 孟筱抚摸他的脸颊，笑道：“我们来比惨吗？” “嗯？” “我被接到上海后，除了家务活，要做的事是辅导弟弟功课。”孟筱说，“他们听说我在乡下每次都是第一名，还代表去参加数学比赛，刚好那个时候政-策开始宽松了，他们就想尽办法，把我接回来。但我弟弟不聪明，就真是教不会的那种孩子，可是他考不好，我爸爸就会打我，而不是打他。” 梁辰愤怒地问：“打你？” 孟筱说：“我经常挨打，几乎天天挨打，身上从来没有好的时候。老师发现我脸上有伤，带我回家问为什么，他们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连连保证再也不打我。结果老师一出门，我爸就用皮带抽我，叫我以后在外面嘴巴学聪明点。” 梁辰咽了咽唾沫，手里不自觉地握了拳，又恨，又心疼。 孟筱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肢说：“所以别觉得你惨，投胎在有钱人家，还有爱你的奶奶，一帮子围着你转的保姆阿姨，你要感谢他们。” 梁辰嗯了一声。 孟筱说：“现在，还有了我。” 梁医生的心一颤，轻轻抚摸过孟筱的背脊，那是曾经挨过打的地方，他刚刚给孟筱抹花露水，已经变得白嫩细腻的肌肤，已经看不见昔日的伤痕。 “我很努力地念书，考大学都是自己挣的奖学金和打工钱，然后脱离那个家庭，开始过富足安稳的生活。”孟筱说，“现在，我也会继续努力，让自己可以配得上你。” “你没有配不上我。”梁辰忙道。 “我有。”孟筱说，“自欺欺人没意思的。” 梁辰心疼地说：“真的没有。” 孟筱抬起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留在总部，继续在梁先生手下做事？” 梁辰愣了一瞬，旋即眼中有了光芒，他说：“你希望将来……” 孟筱用手指，挡住了他的双唇：“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们一天天过。” 梁辰心潮澎湃，难以想象，这是自己从苏梅岛的大海里捞回来的人，难以想象……孟筱她，竟然在考虑他们的将来。 她是希望，他可以永远踏实专心地做康复师，她要替自己扛起父辈传下来的责任吗？ “你怎么了？”孟筱眼睁睁看着眼泪从梁辰眸中浮出来，伸出手摸了摸，湿润的，“你怎么又哭了，你原来就很爱哭吗？” 梁辰猛地摇头：“我从来不哭的，我大概沙眼了，你、你快去洗洗手……” 孟筱笑了：“真可爱。” 梁辰揉了揉脸，把孟筱的脑袋埋进自己胸前：“不许笑。” “你要闷死我了……” “那你不要再笑我。” 新的一周回到公司，江凛完成了龚正太太的定制，来试鞋子的准新娘，在接待室里哭了，鞋面上精细但清晰的英文字母，都是她和龚正走过的爱情旅程，其中必然也有争吵坎坷和悲伤，可他们到底是修成正果了。 这一份感动之后，迎来了繁忙的年中大促，云恩如愿以偿去了仓库帮忙发货，一天下来累瘫了，窝在按摩椅里不肯出来，但第二天又乐呵呵地去了。 但这天，她的手机留在了更衣室，因此没有接到秦仲国的电话，秦仲国就给江凛打了电话。 江先生站在窗口听完，淡淡地说：“很遗憾，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配型成功的志愿者。” 秦仲国的声音很沉重憔悴：“替我谢谢云恩，谢谢她愿意来帮忙。” 江凛道：“我会转达，她今天在仓库做事，可能没听见电话铃声。” “没关系……”秦仲国说，“替我谢谢她。” 云恩中午吃饭时，才发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不过不用回拨了，江凛已经给她微信留言，说配型失败。 梁辰说得对，同父异母的姐弟，配型成功的概率几乎和陌生人没差别，果然没错。 云恩给江凛发消息说：“周末我去中华骨髓库登记。” 第217章 搬家 四个好朋友再见面，是周末，孟筱和梁辰早早就到了云恩家，而云恩则在江凛的陪同下，去完成自己的心愿，留下血样，加入了中华骨髓库。 他们来时，梁辰正在清洗空调，大概他这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就听见孟筱在说：“你把一瓶都喷完了？隔壁还有一台空调啊。” 云恩朝梁辰挥了挥手：“梁医生，我买了星冰乐。” 不大的家，来了两个大高个的男人，就变得更小了，云恩自嘲道：“这么点地方，还兴师动众来四个人打扫，现在江凛的家，我都是一个人打扫的。” “那不一样，我们要搬东西。”梁辰说，“估计一趟还搬不完。” 江凛道：“一家家搬，先搬你们那边，再一起搬我们那边。” 云恩吸着饮料，四下看了看，家还是从前的模样，每一个角落都有她和妈妈的记忆。 曾以为自己会住在这里一辈子，到那时候，隔壁阿姨不在了，水果店的爷叔也早就不在了，她会孤独终老。 没想到一切……在二十八岁这一年，发生了改变。 这一刻，她很感谢那个勇敢的自己，勇敢地爱上江先生的自己。 江凛见云恩冲自己笑，凑过来轻声问：“又动什么坏脑筋？” 云恩小声道：“等筱筱搬好了，下次你来这里住一夜好吗？” 边上八卦的梁辰伸过脑袋：“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恩往江凛胳膊后一躲：“不告诉你。” 江凛霸气地伸手把毛茸茸的脑袋推开：“关你什么事？” 喝完饮料解暑，四个人热火朝天地开始收拾，当初帮孟筱搬过来的，就是梁辰，如今想来，仿佛缘分真是在他们第一眼相遇时就开始了。 孟筱的东西清空后，家里大了好些，为了让车子里多装点东西，就两位先生负责运输，女士们在家等着，这样空出来的座位也能放两包衣服。 看着家里还没拿走的东西，孟筱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云恩心想，这是她的“家”啊，随身移动的家，东西能少吗？自己只是给孟筱提供了房子，而不是家，但现在，她真的又有家了。 “我跟你讲，这样搬一次累得半死，来来回回油费也不少。”云恩故意说，“搬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搬走了听见吗，将来我不去帮你拿的。” 孟筱白她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祝福我一下不行吗？” 云恩飞扑过来，抱着孟筱起腻发嗲，叫孟筱嫌弃极了，她的手还不老实地到处摸，孟筱威胁道：“别惹我啊，我现在打得过你了。” “你们那个了吗？”云恩花痴地笑着。 “滚开点。”孟筱重重拍了她的脑门，“你再发神经，我不理你了。” “切……”云恩扒拉在门边，不死心地盯着孟筱看。 孟筱嗔道：“别磨蹭了，来装东西。”实在拿她没办法，才叹道，“没有，就算他想，我现在也不行，而且他根本不敢，连抱我一下都小心翼翼。” “梁医生这么腼腆的？”云恩觉得不可思议，“那他怎么和那么多女生一夜-情啊？” “我比较特殊吧。”孟筱毫不避讳地说，“他总是怕伤害我。” “但想想，这样也好浪漫的。”云恩道，“而且你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 “你是他的初恋，他会做，可还不会爱。”云恩说，“孟小姐，你要耐心点，好好享受，过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再想看见这份腼腆，可就难了。” 孟筱停下手里的活，回想她搬走这些日子，在那个家里发生的一切，说彬彬有礼也不至于，他们并没有很陌生地互相客气，是因为自己被在乎着，才会被礼貌地对待。 而梁辰的脸红，梁辰的腼腆，梁辰的眼泪，她都看了个遍，她看见的事原原本本的那个男人。 “你说，是你们做了我和江凛的媒，还是我和江凛做了你们的媒？”云恩问。 “不知道。”孟筱摇头，这一年，太神奇了。 她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腿：“我现在走得很好了，偶尔穿高跟鞋也能适应。” 云恩蹲下来，摸了摸孟筱的腿，看着她的脚丫子说：“这么漂亮的脚，就要露出来才好看。” 孟筱掀起裙摆：“可惜腿上很多疤痕，除了黑色袜，不然短裙都穿不了。” 云恩说：“等我给你挑几双适合黑丝袜的鞋子。” 不久后，两位先生开车回来了，江凛还好，梁辰能出汗，T恤都湿了，但特别勤快，一进家门就继续干活。 家里高处的东西，都是他们来拿，江凛走到厨房，刚好打开放满了马克杯的柜子。 “这是云恩的珍藏。”梁辰来水池搓抹布，对江凛说，“孟筱告诉我的，云恩喜欢收藏马克杯。” “她没跟我说过。” “你家里的杯子碗都那么精细，云恩不好意思吧。” 云恩在客厅看见，赶紧跑来说；“这些不用搬，就留在这里好了。” 梁辰嘿嘿笑着，立刻退出了厨房，江凛便说：“你喜欢，怎么不跟我说。” 云恩仰着脑袋，看她的“收藏”，不以为然地说：“我喜欢的事情多了，我怎么想的起来，什么要告诉你，什么不要告诉你。” “搬过去吧，柜子有空的地方。”江凛说，“我们小心点，不会碎。” “万一碎了怎么办。”云恩说，“先拿一两个，我们下次再来拿，我总要来缴物业费啊，一年四季打理一下房子的嘛。” 江凛说：“我可以挑一只吗？” 云恩点头：“不行，我要和你用一对的，你给我拿那个唐老鸭和黛西的。” 江凛伸手，从里头拿出杯子，云恩小心翼翼抱着：“下次我们再来拿。” 等最后一车东西搬回云恩家，已经晚上七点多，四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等回家，先去找东西吃。 然而周末停车位紧张，绕了几圈都没地方能停，最终买了外卖带回家，到家坐下就是一通猛吃，谁也没说话。 云恩吃饱了，起身要去给大家煮咖啡，托着酸痛的腰说：“我这个礼拜都是体力劳动，在仓库发货，天天搬东西，我的腰都要断了。” 梁辰说：“你们生意越来越好了嘛。” 江凛应道：“我们的同事说，她命旺公司。” 梁辰凑过来道：“是命旺你吧。” 江先生笑而不语。 孟筱收拾了点东西，跟去厨房，看见了水池里的唐老鸭和黛西，问云恩：“干嘛不一次搬过来，我们可以再跑一趟的。” 云恩摇头，打开柜子，里面有很多城市杯，嘚瑟地说：“我的新巢，不过他之前没发现我喜欢收集这些。” 孟筱蹲下来看，感慨道：“不到一年，你们去了那么多地方了。” 云恩也蹲下来，拿起巴黎的城市杯，说：“是啊，像梦一样，可千万别醒了。” “瞎说什么。”孟筱道，“我们都要好好的，不是说好了吗？” 云恩轻轻一叹，果然心里有事，话题立刻扯到另一件事：“你说，秦仲国的儿子，能救好吗？” 孟筱摇头：“我不知道，梁辰说急性的走得很快，你想他们在美国也待过些日子了，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担心那种人的小孩，是不是很多余？”云恩问，“我觉得自己有点善良过头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他们痛苦呢。” 孟筱抱了抱她，温柔地说：“你不会把自己的幸福，通过别人的痛苦来获取，善良不好吗，我最喜欢善良的夏云恩。” 云恩傻傻地笑着，软绵绵地说：“我真舍不得把你给梁医生，我想把你养在家里。” “神经病，说说就不正经了。”孟筱扶着云恩起来，一整周体力劳动，云恩现在比她笨拙。 “我的腰……”云恩吃力地托着腰，朝客厅看了眼，对孟筱轻声道，“我们这次年中大促成绩非常好，上面可开心了，忙过这几天，公司打算搞个中年会，在选出游的地点了。” “你们可真有钱。”孟筱说，“现在有这么好福利的公司不多了。” “那肯定是贡献杰出的几个同事才有呀。”云恩很骄傲，“我的鞋子卖得不错，估计能有机会。” “你是不是……”到底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她肚子里的小九九，孟筱能拿捏得到，“想如果有机会，去一趟澳洲。” 云恩一下子脸红了，捂着孟筱的嘴：“不许说啊，也不许告诉梁辰，我想给江凛一个生日惊喜。” 第218章 他是有储备的 孟筱拿云恩没办法，这个抠门精，连给江凛惊喜都等待着公司福利，这要中年会不去澳洲去别的地方，她就算了吗？ 云恩却信心十足地说：“我家小助理打听到的，可能是去澳洲，因为那里是初冬，可以去避暑。” “云恩，还有一块匹萨你吃吗？”梁辰在外面问。 “我不吃了。”云恩应道，又嘀咕，“他怎么不问你吃不吃？你才是他女朋友。” “他知道我胃口小。”孟筱说，“不过他食量是真的大，两个人要做三人份，他才吃得饱。” 云恩笑问：“做饭累吧？” 孟筱摇头：“我自己也要吃，就是多做一口，而且他也不挑食，什么都好吃，我就怕他吃这么多，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云恩羡慕不已：“梁医生好可爱。” 孟筱摆弄着咖啡豆的袋子，问道：“走出康复室，和康复治疗无关的时候，他比实际年龄年轻，心理上生理上都是，像个大男孩。小恩，我看起来会不会特别老，像个保姆一样？他从小缺乏母爱，会不会是……” “当然不会。”云恩立刻反驳，“梁辰缺的不是母爱，是父爱吧。而且你很年轻，你觉得自己老，是因为你心里有悲伤，你把人家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只要慢慢地淡忘，慢慢地完全接受新的生活，你就会年轻起来。” 细想一下，云恩的话很有道理，妈妈是病了才不能照顾他，他心理上没有缺失，而爸爸才是主观客观都不在乎他。 至于自己，她的年龄比梁辰小，只是阅历太深。 云恩从冰箱里拿出蜜瓜，舅妈送的很贵的那种，切开和咖啡一起端出来，四人又聊了两个多小时，梁辰他们才准备回去。 江凛和云恩这边还好，只是拿回了些瓶瓶罐罐，其他东西早就陆陆续续都搬来了。 孟筱和梁辰这边就麻烦了，行李箱、编织袋、大号垃圾袋包裹着四季衣衫、生活用品，堆满了客厅。 主卧里原本也摆满了梁辰的东西，孟筱早就见识过，梁医生衣柜里那一排排闪瞎眼的奇装异服，根本没有她的地方。 好在，主卧连着洗手间，还有一间衣帽间，但衣帽间被梁辰用来堆放杂物，没有有效利用空间，于是明天一天的任务，就是把衣帽间清空，把孟筱的东西都搬进去。 这些活很琐碎很累人，但梁辰乐此不疲，对于组建一个家的热情，远远超出孟筱的想象。 周日一清早，两人就开始忙碌，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中午，梁辰去买外卖，孟筱在衣帽间里擦橱柜，脚下踢到了一只童年时家家都会有的大饼干桶。 这东西有年份了，孟筱小的时候，就只能光看着弟弟抱着饼干桶吃零食，等她长大能自己买的时候，不稀罕也找不见了。 饼干桶沉甸甸的，她心想不能还有饼干在里边吧，好奇地撬开盖子一看，里面是卷在一起的一摞摞纸。 抽出一叠，才发现是考试卷，三年级的梁辰，已经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工工整整。 三年级，应该是他妈妈病得最厉害的那几年，而他的存在，几乎从父母的世界里消失了。 但梁辰成绩很好，除了语文试卷，数学英文全都是一百分。 孟筱无意中翻到一张语文试卷，有道题是写下此时此刻的心愿，梁辰那稚嫩而工整的笔迹下，写的是：希望妹妹能活过来。 孟筱合上了试卷，不自觉地鼻尖发酸，把试卷又重新放回饼干桶里。 也许曾经整理这些试卷的梁辰小朋友，是期待着能有一天，让妈妈看见他优异的成绩，幼小的心思是那么细腻而让人心疼。 孟筱并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存在同情和可怜，但心疼是无法控制的，彼此曾经的悲伤也切实存在的。 梁辰心疼她小时候被父母虐待，孟筱心疼他孤独的童年，这和爱情无关，又不能完全撇开。 可她早就想好了，就算背负着背叛丈夫儿子的压力，她也要和相爱的人开始新的人生，而不是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伴。 孟筱把饼干桶放回柜子里，继续擦拭角角落落，没多久，梁辰去买了吃的回来了，在客厅招呼她。 梁辰买的餐厅里的外带，餐盒盖得很紧，孟筱用力打开时，不小心被盖子边划破了手指，顿时鲜血直流。 梁医生带着她来冲洗伤口，让她什么都别碰，就去拿药箱，消毒、包扎干净利索。 “没这么夸张。”孟筱说，“就是个小口子。” 梁辰说：“下午还要干活，这样方便点。” 他说完，把东西收回药箱，才意识到箱子里的东西都被整理过，最上面是他之前吃的退热片，很显然，这是孟筱整理的。 心里正暖，目光一撇，在底下看见熟悉的老朋友，梁辰心里猛地跳动起来，他竟然有储备！ 为了不让自己冲动，他一直没敢买，就想着强迫自己克制，可没想到，家里竟然有好几盒。 “来吃吧，年糕冷掉了不好吃。”孟筱在客厅喊他。 “我来了。”梁辰激动不已，抓出一盒老朋友，悄悄到了卧房，放在自己那一边的床头柜，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可孟筱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礼拜你很辛苦，工作计划全部完成，我们说好的，有奖励，你想要什么？” 梁辰早就想好了：“等我们工作都稳定了，特别是你的工作稳定了，我们两个去单独旅行。” 孟筱点头：“你想去的时候，我随时请假，比起我的工作，你的病人才离不开你，我配合你的时间。” 梁辰高兴呀，那笑容比窗外的夏日还明亮，孟筱突然凑过来，在他唇上一吻：“这是附加的赠品。” 梁辰的心轰然点燃，冷静，深呼吸，梁辰，要冷静。 不过，他不担心了，不担心某天你侬我侬渐入佳境时，因为准备不足而不行，并不是他满脑子就想着那点事情，他只是尊重了身体的本能。 他爱自己的女朋友，想要在她愿意的时候和她在一起，这再正常不过了。 一直忙到晚上，大功告成，宽敞的衣帽间，有足够的空间，让孟筱来摆放她的四季衣物和鞋履，以后甚至不需要换季整理，整个衣帽间全是她的。 梁辰嘚瑟地拍了小视频发在群里，云恩看过后，私敲了孟筱：亲爱的，你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黑的，今年夏天，买条红裙子吧。 孟筱说：土土的，我不要。 云恩说：下个礼拜过来，我舅妈给我买了好多衣服，我还没拆呢，你来挑。 今天晚上，江凛有应酬，就云恩一个人在家，和孟筱聊完，她就去厨房给自己煮面条吃，面条刚端上桌，手机又响了，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北京。 拦截系统没显示是广告推销，云恩想了想，还是接了。 “请问是夏云恩小姐吗？”电话那头，是很礼貌的声音。 “是的，你是哪位？” “夏小姐您好，我是猎头公司的……” 夜里，江凛应酬归来，进门家里的灯亮堂堂，平日里云恩会说浪费电，总是追在他身后关灯，今天一反常态，家里的灯一路被点亮，他在工作室找到了人。 云恩正在收拾她那边的工作台，哼着歌，扭着腰，大写的三个字：心情好。 “这么开心？”江凛问。 “啊，你回来啦，这么都没声音。”云恩回身，果然是阳光灿烂。 “我在客厅叫过你了，你没听见。”江凛看着跑向自己的人，羡慕地问，“又有新的设计灵感了？” 云恩嘚瑟不已：“我是源源不断的，不稀奇，哪里像你。不过……另外有高兴的事，我接到猎头公司的电话，我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是吗？” 江凛也很意外：“哪家公司？” 云恩说：“人家没有说，这是很正常的，通常要深入沟通后，才会透露公司信息的，不然客户直接跳过猎头接洽，他们就损失佣金了。” 她哼着歌，继续收拾东西，江凛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问道：“那你要去试试吗？” 云恩一脸莫名：“当然不啊，除非我自己开公司，不然我不会跳槽的，做人要有良心，我现在做得很开心。” 江凛有了笑容，暗暗松了口气：“你在公司别提起，会让人恐慌。” 云恩眼珠子一转：“你恐慌了是吗，舍不得我？” 江凛不理她，可兴奋地人围着她团团转，不停地问：“我是不是，真的小有名气了？” 第219章 你现在，逍遥自在了 制鞋工艺方面，夏云恩自带的技能所达到的专业水准，连江凛都时常感到意外和惊讶，曾以为她是一个外行人的后天努力，如今更相信，血统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天赋。 而八年后，她收获了爱情、亲情和友情，心中和眼中都拥有更广阔的世界。 不再为生计犯愁，不再为债务所累，欢喜时有人共享，悲伤时有人安慰，辛苦时有人分担。 短短一年，她投入了比过去整整八年还要多的热情在鞋履设计的工作中，江凛几乎没什么可教她的，所要做的，只是放手让她去看更多更宽广的世界。 可是，当听说已经有猎头来挖云恩，江凛感到失落，更不舍，他甚至害怕云恩去别的地方没有了庇护，会被人欺负。 但云恩说：“在我能超越王若之前，在用自己的风格征服世界之前，我不会轻易换地方，人家品牌也有自己的风格和定位，如果当家的设计师没走，而我跑过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好在，这个高兴得转圈圈的人，还是冷静和理智的，江凛也暗暗在心里说服自己，真有一天，云恩想飞去更远的地方，他就要放手，那是夏云恩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今晚，江凛守着开心得时不时就傻乐的人，而孟筱这边，梁辰没事就跑去衣帽间转一圈，看着那里满满当当放着孟筱的东西，满满的成就感，直到孟筱叫他去讲下周的工作安排，他才收心。 新的一周，工作依然是忙碌，云恩这边明年春鞋定稿后，还没完成打样，总部就发来指令，几位高层将莅临今年秋天的春夏发布会，并共商中国品牌的发展前景。 老板们如临大敌，足足开了两天的会，商量春夏发布会的事宜，连年中年会都取消了，除了正常的年中奖金外，另外多发了一笔补贴，就算是庆祝了这次的年中大促成功。 云恩虽然不大开心，可到手的钱不少，这天下班回家，她郑重其事地把攒了半年的十二万欠款划到了江先生的账户上，然后开心地跑去储藏室，把她那晚爆买的东西一件件抱出来。 “那一只包呢，你不打算用。”江凛问。 “等我将来变成老板了再用。”云恩说着，抬起头问，“马上生日了，你还差两个愿望没说，过期就不算了哦。” “不能累计到明年吗？”江凛问。 “当然不行啦，最多宽限到六月结束。”云恩笑道，“超过六月我就不承认了啊。” “那现在许的愿，但现在不能兑现的，行不行？”江凛问。 “只要你在六月里许的就行，什么都行。”云恩很豪气。 “想不想过一次夏天的圣诞节？”江凛道，“年末陪我回澳洲好不好？” 云恩呆了，难道是孟筱背叛了自己，还是她与江凛不谋而合？ “现在算来，只有十二月有空了。”江凛说，“愿意见见我的家人吗？” 云恩红着脸说：“你许愿了，我就一定要答应，我当然愿意。” 江凛笑问：“如果不是生日愿望呢？” “我也愿意啊。”云恩说，“我本来，也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的小助理听说要去悉尼开年会的。” “他们是提过。”江凛道，“但现在要全力准备秋天的发布会，去不了了。” 云恩很惋惜：“不然就可以报销飞机票了。” 然而在自家的春夏发布会之前，江凛必然要回巴黎参加时装周，云恩对此只字不提，她心里有所期待，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拿到公司的福利。 她设计的鞋子从上架后的销售平平，到现在仅次于王若，而自己因缘际会为公司结识的权贵，给公司带来的机会和荣耀，也是功不可没。 此外，高层领导现在都知道她是夏家的孩子，更是高看一眼，各方各面的资源和待遇，都比一年前强百倍。 好在云恩并没有因此感到拘束，这是梁辰带给她的影响，梁大公子说，大方有效地利用资源，做有贡献的事就行了，能做富二代是他们命好，没必要矫情。 六月进入下旬，闷热的黄梅天让人喘不过气，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是吃不消，礼拜三晚上，孟筱就接到舅妈的电话，外婆又进医院了。 江凛和云恩连夜来探望，外婆精神还不错，看见他们来，就先责怪儿子和媳妇：“你找他们干什么，他们上班忙来兮的。” 以前是云恩拜托舅舅舅妈，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只求各自安好，但现在，是她和舅妈说好，外婆有任何事，家里她和舅舅有任何事，都要立刻联系自己。 “外婆，你要听医生护士的话，不要老是发脾气，你看梁辰的奶奶整天笑眯眯的，她的身体就比你好。”云恩端着水，一口一口喂给外婆，“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 杨云凤看着外孙女，本是满心欢喜，其实云恩说什么她都能不在乎，但天生的死要面子，性格到死也难改，有些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你不听话，我当然生气，我叫你们结婚，你们听了吗？办手续再麻烦，你们什么都不去搞，当然不会有结果。” 江凛想为云恩解围，没想到云恩笑着说：“老太太一天到晚急，毛病都急出来了，你死掉就看不见我们结婚了，你要活着才行呀。” “你这小姑娘。”杨云凤看着外孙女，这语气神态，让她的记忆回到三四十年前。 “外婆，我今年会跟江凛回一趟澳洲，见见他的爸爸妈妈。”云恩笑眯眯地说，“做人要有礼貌的，我还没去拜访过，怎么好做人家媳妇呢？” 外婆说：“这是有道理的，到时候让你舅舅跟着你一起去好了，顺便两家人见见面，把以后的事情也商量一下。” 云恩说：“所以你至少要活到明年，不要再生病了，你死掉了，我会哭得很伤心的。” 江凛是习惯了云恩不把生死当一回事，没事还会把亲妈拉出来溜溜的洒脱，但是很担心舅舅舅妈不习惯。 没想到夏长风反过来安抚江凛说：“她跟她妈妈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妈妈小时候，也跟我们的爷爷奶奶说一样的话，奶奶教训她的时候，她就威胁老人家，发脾气会死掉，跟爷爷说死掉之后能不能多分点财产给她，从小口无遮拦，把云恩也教成这样了。” 江凛松了口气，笑道：“人为了活着而活着，本就不该在乎死亡。” 这晚，直到把老太太哄睡着了，他们才在舅舅的催促下离开了医院。 因为医疗关系，少不得走梁家的门路，梁辰也很快知道老太太病了，于是和孟筱两人，隔天下午在别家公司开完会归来的途中，绕到医院来探望老人家。 舅妈很喜欢孟筱，像对待云恩一样的热情，探访结束后，亲自送她们到医院外，关照梁辰：“不可以再调皮了，要好好收收心，不要欺负小孟啊。” 梁辰拉起孟筱的手：“我会的，婶婶，我们先走了。” 两人牵着手走出大厅，身边无数的病人和家属擦肩而过，下台阶时，梁辰有心搀扶了一把，孟筱冲他笑：“我自己可以的。” 梁辰说：“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强了。” 孟筱嗔他一眼：“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吗？” 短短几句话，甜蜜又温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便是这个时候，有熟悉但疏远许久的声音响起：“是筱筱吧……” 孟筱寻声看过去，喊她名字的，是丈夫的姨妈和表姐。 回公司的路上，有司机在，梁辰和孟筱没说话，到公司后接着忙，也没时间谈论这件事，直到夜里，要去江凛将为他庆祝生日，孟筱半途下车去买蛋糕，梁辰在车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安。 白天遇见的亲戚，用捉-奸的神情打量他们，年轻的表姐还算好，上了年纪的姨妈，眼中还有恨意。 她甚至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逍遥自在了。” 梁辰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为什么这个世上，就是有人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第220章 你不可以死掉 站在甜品柜前，各色制作精美的蛋糕琳琅满目，孟筱一时不知选什么味道好，拿起手机想问梁辰江凛喜欢吃什么，但又觉得梁辰应该不会留意那些事。 反而在微信上，看见了丈夫的表姐发来消息，向她道歉说：“我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孟筱没有回复，表姐也好，姨妈也好，已经和她没关系，她想负担的，只是公公和婆婆的晚年。 那些话显然是带着恶意，当时不阻拦她母亲，事后的解释又有什么意思，指不定是想聊几句后套自己的话，可孟筱现在的状态，她和谁在一起，她过得怎么样，不需要向他们任何一个人交代。 “这四种蛋糕，各要一块。”孟筱挑了不同的口味，总有一样是江凛喜欢吃的，她又问，“有蜡烛吗？” 梁辰的车子绕着马路转了两圈回来，孟筱刚好出现，她上车后问：“还要买些别的东西吗？” “不用了，江凛晚上吃的也少。”梁辰说，“这么多年，我几乎没给他庆祝过生日。” “你的生日呢？”孟筱问。 “九月。”梁辰说，“以前都是……” 话到一半，他咽下了，总不见得告诉孟筱，以前的生日，都是和“狐朋狗友”们花天酒地，刷爆信用卡，每次都是奶奶替他还账。 原本云恩计划江凛生日时，大家再一起出游，但四个人的工作都太忙，于是决定在生日这天聚餐，不论如何这是云恩给江凛过的第一个生日，总要有些仪式感。 她下班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梁辰和孟筱到来时，已经能准备开饭了。 江凛在工作室和他妈妈打电话，回过身，就见梁辰在门前。 “我妈叫我问候你。” “应该是我问候他们。”梁辰说，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他叹了声，“有件事，想和你说说，我心里不舒服。” 难得见他如此正经，江凛问：“怎么，工作上出麻烦了？” 厨房里，孟筱帮着云恩把买来的夫妻肺片摆盘，挑了一条猪耳朵给云恩吃。 云恩吃得美滋滋：“这是你家梁医生喜欢吃的，我借光才买的。不然某个人又说，这里头的东西高胆固醇高脂肪高盐，受不了他。” “那人家也没饿着你。”孟筱道，“连猪脑都陪你吃了。” “你们这两天是不是很累？”云恩随口问，“我看梁辰进门，情绪不高啊，如果以前，肯定手舞足蹈地说，有好吃的了。” “今天我们去看你外婆，在医院碰到了我婆婆的姐姐。”孟筱淡淡地说，“她很刻薄地说我现在逍遥自在了。” “事情没出在她身上，如果她女儿的老公死了，她让不让自己的女儿守寡一辈子？”云恩冷冷一笑，“我要是你，当场骂回去。” 孟筱道：“我不想我婆婆难做，反正以后也不会碰面，其实我自己没什么，他很不开心。” 云恩往外头喊了声准备吃饭，转身对孟筱说：“那就直接告诉他你没事，他就是心疼你。我做了那么多菜，你们不吃光别走啊，吃隔夜饭江凛又要说我。” 工作室里，江凛正对失落的人说：“你跟着消沉，只会给孟筱压力，你又不认识那些人，和他们计较什么。第一次就算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碰到，他们还是出言不逊，你就骂回去。” 梁辰抬头看他：“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夏云恩。” 江凛一笑：“吃饭去吧，她准备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谁过生日。” 毋庸置疑，寿星当然是江先生，在小蛋糕上插了蜡烛，在梁辰“鬼哭狼嚎”的生日歌里，江凛许下了心愿，吹灭蜡烛。 可不等他说什么，云恩就挽起袖子招待客人：“吃吧吃吧，累死我了。” 去年今日，也是在这个家里，江凛给妈妈打了电话，然后一个人吃了份煎牛排，皱着眉头看完当时让人失望的春鞋设计稿。 半夜喝得醉醺醺的梁辰打了电话，说了声生日快乐，生日就结束了。 一年后，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十足热闹，曾经这里对他而言，只是住的地方，现在，是家。 云恩在饭桌上，毫不顾忌地提起了孟筱老公的姨妈，对梁辰说了刚才江凛一模一样的话，挥舞着拳头说：“下次别让我碰到。” 梁辰一直偷偷看孟筱，偶尔两人对上眼，孟筱温柔的笑，会让他安心。 刚才在工作室，江凛对他说，孟筱很温柔，但温柔不仅仅是一种气质，更不只是性格，而是一种由心而发的强大。 想要给予他人温柔，自身必定要先强大地承受一切，孟筱曾经脆弱过，曾经抑郁过，可当病好了，她本就强大的内心，也重新回来了。 江凛说，不要小看了孟筱。 此刻，孟筱平静地说：“爸爸跟我讲，将来要往前走，别回头，他要我去过新的生活，把他和妈妈都放下。” 梁辰忙道：“我不介意，我要和你一起赡养他们，我们很早就说好了。” 孟筱颔首，眸中有几分沉重：“虽然不是所有亲戚都这个素质，可把他们交给亲戚和亲戚的儿女，实在是不可靠的，他们本来也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妈妈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过，可爸爸态度坚决，既然我最在乎的人都不介意，我更不会在意那些人的嘴脸，你们都不用担心我，第一次我给面子，将来再碰上，我自己也不会客气。” 云恩夸张地叹了一声：“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三人齐刷刷看向她，云恩则看向梁辰：“将来你和两位老人总要再见面的，你要坚持自己是他们儿子的同学吗？这很尴尬的好吧，人家会想，是不是你们老早就搞上了。” “夏云恩。”江凛出声，瞪了她一眼。 “不是没有可能呀。”云恩说，“万一呢？” 梁辰神情紧绷，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吃的，他知道，这个麻烦是自己弄出来的。 可没想到，孟筱看了眼云恩，眼中似乎告诫她别欺负自家梁医生，说：“这事情，最早是你搞出来的吧，你背着我告诉他墓地在哪里。” 不知为什么，戳中了江凛的笑点，他刚好喝红酒，不自觉地呛了一口。 云恩气得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然后嘴硬地说：“那我又没让他说是同学，而且以后也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没关系。” 梁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正气地说：“将来需要解释，我自己去解释，我可以把学历拿给他们看，我不可能和他们儿子是同学。” 孟筱说：“好了，没有这么麻烦的。” 江凛不擅长在这样的对话里发言，虽然帮不了云恩，可光是坐着看他们争论，就觉得很有意思。 早早离家念书做学徒，三分之一的人生是孤单地度过，虽然经历过几段感情，可正因为越来越不开心，才最终导致感情结束。 想来，感情里的人们其实并不糊涂，是否幸福，是否开心，是否要一辈子在一起，心里清清楚楚。 “不要欺负她了。”江先生终于开口，“她做了这么多菜给你们吃。” 云恩却脸红了，江先生的宠爱，在好朋友面前，竟然让她感到害羞。 于是不再和梁辰争吵，安安静静地低头喝汤，孟筱在桌底下轻轻碰了她一脚，她一哆嗦，可爱极了。 夜渐深，生日宴早已散去，梁辰的车子缓缓驶入自家小区，为了开车他今晚没喝酒，孟筱倒是陪着江凛喝了一杯红酒。 这自然不足以让她醉了，但酒足饭饱后面颊的自然绯红，让她看起来分外妩媚。 到家，梁辰开门时，背后的人突然伏在了他的背上，梁辰干咳了一声：“醉了吗？” “没有。”靠在他背上的孟筱说，“有点累，笑得头疼，云恩那个小疯子。” 进了门，室内一片清凉，孟筱站在空调出风口，让自己冷静一下。 梁辰过来拉开她：“要感冒的。” 但孟筱顺势抱住了他的腰肢，在他胸口蹭了蹭，安定下来后说：“我爱你。” 梁辰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是不是幻听了，他没有喝酒，难道是孟筱醉了？ “刚开始，我期待的，是你最终的放弃。”孟筱说，“可是半当中，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会很难过。” “我不会……” “你也不可以死掉。”孟筱说，“千万不可以死。” 第221章 终于有了女主人 “我会活得比你长，哪怕只多一天。”梁辰说，“这辈子，你不会再被任何人丢下。筱……” 孟筱抬起头，望着他，等待他要说的话。 “是你把我捡回家的。”梁辰说着，低头便是深吻。 孟筱没有准备，身子不自觉地后仰，但她的腰肢被稳稳托着，不论何时，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让她受伤，她抬起双手，捧住了梁辰的面颊。 梁辰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吻开始变得被动，怀里的人，正强烈地索取着他的欲-望。 如果不是白天在医院的遭遇，孟筱还不会那么勇敢，可她心疼梁辰，心疼他受了委屈，心疼他一次次被那些不友好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待。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如何能取悦这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但是现在，孟筱开始了取悦自己，她开始享受这段爱情，享受自己新的人生。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和亡夫在一起的日子里，相爱和睦，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她付出了全部的爱和责任。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与过去再无纠缠，就算从此，她忘了曾经的一切，任何人都没资格说她的不是。 柔软的手，顺着梁辰的面颊滑下来，滑过脖子，颤颤地解开了第一个纽扣，但再往下，便是毫不犹豫的利索。 “筱……”身上微凉，阅尽无数美人的梁辰，竟然在这一刻退缩了。 “我爱你。”孟筱热泪盈眶，仰望着他，“梁辰，你爱我吗？” “我爱你。”梁辰毫不犹豫地回答，弯下腰双臂一托，就把孟筱托在了怀里，又在她娇嫩的红唇上深深一吻，“我爱你。” 一杯红酒的醉意，在此刻早就散尽，孟筱是清醒的，而滴酒未沾的梁辰，更是清醒的。 他们都早已阅尽人事，只稍稍一点火星子，就能燎起整片草原，这宽敞豪华的大房子，终于有了女主人。 如痴如醉的缠绵后，久违经事的孟筱十分疲倦，在梁辰的臂弯里睡着了。 梁辰则因“第一次”，在收放之间多少有些犹豫，怕不能让孟筱幸福，又怕太激烈会让孟筱辛苦，等他真正享受到的时候，自己也精疲力竭。 早晨醒来，孟筱已经在卫生间洗浴，梁辰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转身看时间，顺手把床头柜上的套套盒子放进了抽屉。 孟筱头顶着毛巾，裹着浴袍出来，看见他坐了起来，便说：“快去洗澡刷牙，今天一早的会议，不能迟到。” 梁辰慵懒地摇头：“哪里也不想去。” 孟筱走来，手捂着胸口不让浴袍散落，香喷喷地吻了他，温柔地问：“能起了吗？” 梁辰眯着眼：“再一下。” 今天上班，孟筱化了精致的妆容，气色红润，神采飞扬，但她向来气质沉稳，低调内敛，办公室里的同事能感受到她带进门的阳光，但本人做事依旧有条有理，干练利落。 来这里好些日子了，孟筱依旧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大家都知道她将来很可能成为老板娘，但不到那一天，又是谁都不敢乱当真，于是总也拿捏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搭讪。 直到今天，孟筱穿了云恩他们公司的新鞋来，终于有女同事在午饭时间，端着饭菜坐到她对面问：“孟筱，你的鞋子都很好看，是哪里买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孟筱开始和同事们有了往来，大家也发现孟筱性格温柔好相处，毕竟很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搞好关系总没有错。 这天下午，云恩这边，公司宣布了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和日程安排，王若和另一位设计师，将作为十月时明年春夏新品发布会的主设计师。 孙威宣布这件事时，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很意外，这半年，夏云恩主设计的几款鞋子，后来居上越卖越火，年中大促时更是卖到断货，生产部的人手忙脚乱地追加订单，而且从她开始成为设计师起，就一直有令人惊艳的作品，更重要的事，她做的鞋子，讨好了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女企业家。 结果，秋天时总部高层莅临的发布会，她竟然只参与辅助工作。 那位被点名的同事，当场就说：“我觉得云恩更合适吧，她和王若配合也默契。” 王若淡淡道：“大家都一样做事，不分彼此。” 这件事，王若当然事先就知道了，孙威与她说，云恩纵然才华横溢，但资历尚浅。 公司期待的是长久稳定的良性发展，如果太过重用新人，而忽略老职工的感受，好不容易和谐的工作环境，又会被打破。 如此，和电影的合作，也指派了其他同事，几个重大的项目里，都没有夏云恩的名字。 要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云恩前些日子还飘在被猎头选中的云朵里，如今一下子回到现实。 她有实力，有成绩，但因为资历太浅，不得不给前辈让位，道理和礼貌她都懂，可要她心服口服，至少在自己的心里，她做不到。 而且，这些事，江凛都知道，但是在今天的会议之前，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当然了，公私分开，这是最起码的，可也不用死板得什么都不说，至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云恩现在不会觉得会议室里的空气是那么灼热。 江凛抬起头，看了眼长长的会议桌那头的人，只听孙威继续安排工作。 下周起，云恩会代表设计部，参与到巡店工作中，此次巡店的范围不仅是上海，是全国所有门店专柜。 最终做出的各项报告和资料，将在秋天总部高层到达时，进行总结汇报，她这一走，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到办公室，那时候夏天都过去了。 云恩愣了愣，心里起伏太大，有点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孙威说，“我们会再做安排。” 云恩终于醒过神了，忙道：“我没问题。” 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是她将来开创自己的品牌需要积累的经验，比起在发布会上风风光光，能积累到销售最前线的经验，她更求之不得。 所以，江凛也是知道的？ 云恩毫不顾忌地瞪向他，那个家伙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会议上，看自己脸上阴晴变化。 会议结束后，她就给江凛发微信，狠狠地发了两页菜刀过去。 但再往下一翻，是孟筱的留言：亲爱的，我们在一起了。 云恩秒懂什么意思，笑得眯起眼睛，王若从背后走来，轻拍她的肩膀：“哦哟，被流放了，你还这么开心？” “什么流放啊，你是羡慕我吧，我能免费周游全国。”云恩得意洋洋，很八卦地凑近了问，“怎么样，想好了吗，搬过去住吗？” 这句话，立刻把王若将了军，她拉着云恩就往办公室去：“你要死啦，不许在公司里说。” 云恩故意道：“人家又不知道我说什么，你们自己啊，不要眉来眼去好吧。” “你是色眼看色。”王若嘴硬。 “当我没说过。”云恩有恃无恐。 “真的……明显吗？”王若紧张地问，她知道，自己有偷偷看孙威。 云恩从大美人桌上拿了两颗糖，潇洒地转身：“吓唬你的，人家都不敢看你，老早还偷偷瞄呢，现在看都不看了，真是个好人。” 回到办公区，小助理紧张地说：“你要去很久了呀，那么热的天，到处跑。” 云恩说：“你在办公室里要好好工作，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但是你不能偷懒。” 小助理依依不舍：“你要早点回来，而且……为什么啦，发布会的主设计师，应该是你才对的。” 云恩已经不难过了，低头看见江凛发回的消息：没告诉你，是我不好，公私分明之外，想给你个惊喜，好好去巡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恩问：你呢？ 江凛很快回复：随时待命，夏小姐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第222章 遇见你之后，我深信不疑 周六傍晚，云恩穿了漂亮的裙子，和公司里卖的她自己设计的高跟鞋，带着江凛去参加龚正的婚礼。 婚礼上遇见了很多昔日高中同学，龚先生毕竟是人缘极好的班长，除了云恩失联外，曾经一起玩的同学里，大家常有聚会，彼此的婚礼、喜宴请来请去，都好几轮了。 原先坐在自己后面的胖胖，已经结婚有了宝宝，变得苗条又美丽，女儿才两岁，小宝宝看见江凛格外喜欢，动不动就跑来他们这边，冲着江先生甜甜的笑。 新娘的主婚纱梦幻而华丽，隐藏在婚纱下的高跟鞋，只有在提起裙子走上台阶时，才隐约露出一些。 新娘似乎并不打算炫耀她的鞋子，毕竟她和新郎走过的爱情之路，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但致辞时，还是点名向云恩和江凛道谢，感谢他们圆了自己的梦想，缓解了她婚前所有的焦虑。 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江凛牵着云恩的手起身，向在座的来宾致意，他们优雅从容、男才女貌，云恩低头看自己被江先生牵着的手，她能感受到，从旁人眼中投来的羡慕目光。 也许是最好的朋友都已婚，新娘直接把她的捧花，送给了云恩。 这一晚，云恩包里随手塞的名片都发出去了，晚上回家翻看着收回来的名片，同学们在各行各业就职，他们邀请云恩参加以后的聚会，云恩是答应了的。 “你的同学呢？梁辰之外的朋友呢？”云恩问江凛。 “小时候的在澳洲，欧洲的分散在全世界。”江凛说，“同学几乎没什么联系，毕竟……” 云恩白了他一眼：“大美女律师是吧。” 江凛拿自己擦头发的毛巾，兜头盖在云恩脑袋上，云恩才不会真的纠结那位律师，扯下毛巾笑道：“我也想见见你其他的朋友。” 江凛点头：“有机会当然带你去，国内本来就少，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应酬。应酬的事，将来我们不在一起工作，还能带你去，现在带着你，唐静怎么办？” 云恩笑道：“唐静那么好看，性格那么好，跟了你蛮久了，你不多看人家一眼吗？” 江凛轻轻拨开云恩额头上的头发，满眼的爱意：“等着看你，等着来喜欢你。” 这样的甜言蜜语，云恩还是很受用，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她高兴起来：“陆小姐告诉我，她原先就是她家先生的助理，可见职场爱情，不是都没好结果的，我现在更加充满希望了。” 江凛说：“陆小姐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遇见你之后，我深信不疑。” 云恩抱着他甜甜地亲了几口，便道：“帮我把箱子拿出来吧，下周二就出发了。” 江凛去储藏室拿行李箱，云恩的手机响了，是舅舅的电话，一向温和的舅舅，在电话里对云恩生了气，说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去帮那种人。 原来秦仲国带着妻儿换了一家医院，刚好在外婆住院的这家，那么巧地就和舅舅碰上了。 秦仲国那个蠢货，竟然和舅舅提起了云恩去帮忙配型的事，舅舅很生气，不仅当面警告了秦仲国不要再骚扰外甥女，更难得地冲云恩发了脾气。 “下次有什么事，都要跟舅舅讲，你还那么小，你不懂这些事。”舅舅生气地说，“你是小孩子，有什么事，让大人来处理。” 虽然挨了骂，可是云恩心里特别温暖，她都要三十岁了，舅舅竟然说，你是小孩子，你还那么小。 “小恩，我说的话，听见了吗？”夏长风问。 “听见了。”云恩应道，“你别生气，没有下次了。” 夏长风干咳了几声：“小恩啊，舅舅不是要说你，你别不开心，舅舅担心你的身体。” 云恩乖巧地答应：“我知道，下次我一定和舅舅商量。” 夏长风又问：“你为什么要去配型呢？之前就验出来你们不是亲父女，你一个陌生人，去配了也配不上。” 舅舅果然是信了她的话的，云恩就不打算解释，反正和秦仲国是父女这件事，她到死也不会承认。于是说：“可能在秦仲国心里，还存在侥幸，认为我是他的女儿吧。反正我不是，舅舅你看，都没配成功，他也好死心了。” 夏长风毫不怀疑外甥女的话：“我也跟他说，可以死心了，别再来骚扰你。”又说道，“不过他们找到配型成功的人了，所以转到这家医院来治疗。” “太好了。”云恩真心为那没见过面的年轻人高兴，秦仲国和庄如珍再怎么可恶，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可能老天爷下达报应指令的时候，鼠标点错了。 江凛推着两口箱子出来，清理干净后摊开，随口问：“怎么了？” 云恩放下手机：“我被舅舅骂了。” 江凛觉得不可思议，夏长风就差把外甥女放进眼珠子里了。 听说是秦仲国惹的祸，江先生也是无语，走过来抱抱云恩说：“病人得救，总算圆满了，从今以后和我们都没关系，别去想了。” “可是舅舅吓到我了，那么凶。”云恩抓着江凛的手往心口放，“你看心跳那么快。” 见她眼波婉转，就知道又在动坏脑筋，而越过云恩的肩头，刚好看见被放在茶几上的新娘捧花，江凛的心也是一动。 燥热的夏夜，总是令人浮想联翩，梁辰家中，硕大的餐桌上铺满了各种文件资料，还有好些，散落在了地上，一片片延伸向卧房。 此刻已经结束了缠绵，两人依偎着靠在床头，孟筱膝盖上摆着ipad，翻看会议资料。 下周一，梁辰就能功成身退，梁先生康复了，将提前回公司。 孟筱要正式开始在梁振民手下做事，这恐怕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的事，仿佛孟筱就是冲着梁家的公司和财产去的。 但梁振民同意了，梁辰也支持孟筱的选择，任何事，不去试一试，怎么能知道结果。 “我怕我会不习惯。”梁辰说，“短短几个礼拜，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 孟筱不以为然：“可是你不喜欢，其实你做的很累，我们也很累。你不是习惯了工作，你是有我在身边。” 梁辰很窘，不大服气地问：“我真的这么糟糕吗？” 孟筱毫不客气地说：“你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毫无灵性，其实大家围着你转，真的很辛苦。” “那是不是说明……我不如老头子？”梁辰失落地说，“完全不如他？” 孟筱笑道：“江凛和云恩的工作，你能做吗？你也做不了，那你会觉得不如他们吗？你就是对你爸爸有偏见。” 梁辰闷闷不乐：“你怎么不说，他对我有偏见。” 孟筱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你现在想要父爱吗，让梁先生带着你去踢球、骑自行车，带着你到处去玩？” 梁辰往下躺平，抱着孟筱的腰肢，好像真的不高兴了。 孟筱俯下身，亲亲他的脸颊，温柔地捧着说：“可我说假话骗你，只会让你看不清自己，你真的不适合做管理经营的工作，坦荡些才自在。” 梁辰在她身上蹭啊蹭，孟筱只能也躺下，拍拍他说：“回康复中心去吧，院长说，你在的时候，三天两头搞点事情，他很烦，可是你走了，才知道你有多重要。好几个病例，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一起为病人治疗，你就想啊，梁振民先生在康复治疗方面，永远也比不上你。” 梁辰满足了，平静下来，把孟筱搂入怀里，轻轻拍她的背脊。 “傻瓜。”孟筱笑着，顺势环抱着梁辰的腰肢，温柔地说，“我也舍不得你，不想你回康复中心。” “真的？” “但是病人需要你。” “那个……有件事。”梁辰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孟筱耐心地问。 梁辰干咳了一声，身上滚烫：“你买的那个，有点小，我、我不太舒服……” 孟筱竟然脸红了，捂着脸大笑，梁辰掰开她的手：“我是说真的。” 第223章 我的隐形眼镜呢？ 酷暑来临时，云恩迎着热浪与其他同事一起前往全国各地参加巡店工作。 比起上次在成都各大商场一站几个小时计算人流量，巡店的工作更为细致和辛苦。 但这对行政人事出身的云恩来说，不论是与店员、店长沟通，还是销售、库存等等的数据采集上，都做得很顺手，也学习到了很多在办公室里看不见的东西，接触到了最真实的顾客。 巡店第一波，连着跑了三个城市，整整半个月后云恩才回上海，江凛来机场接她，而孟筱和梁辰，已经在家等他们。 “这么隆重啊，我又不是出去半年，就半个月呀。”云恩回来，见孟筱在厨房给她做饭，欢喜地说，“我下次回来，你还来吗？” “是江凛请我们来的，不然我才不来呢，你们小别胜新婚，我来干什么？”孟筱拍碎了黄瓜和蒜瓣，指挥云恩拿醋拿芝麻油，说道，“梁辰说，是江凛觉得家里太安静了。” 云恩笑道：“我在外面每天忙得要死，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真的来不及想他，而且毕竟一年了，没刚开始那么难分难舍。没想到，这次是他想念我更多。” 她一面说，一面歪着脑袋看孟筱：“亲爱的，你是不是胖了点。” 孟筱用微波炉的镜面照了照自己的脸：“有吗？” “脸圆圆的。”云恩说，“看起来伙食很好的样子，是不是跟着大胃王梁医生，你吃的也多了。” 孟筱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 云恩问：“梁振民好对付吗，做事麻烦吗？” 孟筱利落地拌了个拍黄瓜，笑道：“任何觉得自己老板难伺候的人，都来伺候一下梁大公子，陪他熬过那一个月，我现在觉得跟谁都是小意思。而且他爸爸很优秀，做事看待问题，连精神都比他好，我觉得很轻松。梁辰只适合在康复室里待着，不适合做生意。” “那你们相处的好吗？”云恩问。 “没什么相处，就是工作上的沟通，董事长办公室里人很多，大家分工细致。”孟筱说，“也就是梁辰那一个月，我要全天候跟着他，他才能安心。” 只见梁辰乐呵呵地端着一杯冰酒进来，要递给孟筱尝一口，孟筱闻见酒味，推开了：“不好闻。” “很香，你喜欢的。”梁辰说，“你尝尝。” “不想喝酒。”孟筱说，“你自己喝吧，待会儿我来开车。” “你能开车了？”云恩很惊讶。 “这两个礼拜用他的车练了练，还行。”孟筱说，“偶尔开一下没问题。” 看着孟筱慢慢回到从前的模样，云恩很开心，抱着孟筱的胳膊对梁辰说：“我现在不能喝酒，筱筱当然要陪我了。” 孟筱笑道：“去擦擦桌子，准备开饭了。” 晚餐时，云恩在饭桌上给大家讲她在各地的见闻，吃到的各种美食，江凛坐在边上，不知是家里热闹了，还是孟筱做的饭菜清淡健康和他脾胃，他今天吃了不少，是什么都觉得好吃的胃口好。 “我当一日店长的时候，有一对情侣来买婚鞋，准备婚礼用的，结果两个人吵起来了，男的当场说不结婚了，转身就走。”云恩说道，“我当时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梁辰很鄙视那位先生，又好奇后面的展开：“后来怎么样了？” 云恩说：“到底是专业人士呀，我们店长亲自出马，不仅把这位顾客哄开心，还让她带走了两双鞋。那位暴走的先生回过来店里找女朋友，我们店长竟然让他把前面发生争吵的那双婚鞋也带走了，我都看傻了。” 梁辰使劲拍巴掌：“厉害，厉害。” 孟筱却问；“这家店平时的销量怎么样？” 云恩说：“上半年倒数第二，我们是按照销售额排行倒序来的，当然了，各地的消费水平不一样，顾客的结构也不一样，本来不该横向比较的。” 可是孟筱说：“你们能选定开店的地方，生意至少不会太差，做到倒数一二三，那肯定就有问题了。平时生意那么不好，你们去巡店的时候，突然这么会做生意，那平时在干嘛？那两位客人，是不是他们请来的，你们搞的清楚吗？” 云恩听着，背上寒丝丝，梁辰也不再拍巴掌，只有江凛能和孟筱一个频道，淡淡地说：“除了云恩他们之外，这次还有其他人参与巡店工作，连云恩都不知道。” “真的？”云恩意外地看着江凛。 “这不是很正常吗？”孟筱说，“我们以前公司也会有这种动作，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位店长，如果真的很厉害，那是好事，如果弄虚作假，对公司不好，对你也不好，你的报告写上去，真真假假，你也算一份子了。” 云恩不是不懂这些，她也曾经是个优秀的中层管理，但在工作室待久了，渐渐返璞归真，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什么都觉得新鲜，把人心看得太简单。 细想想，孟筱的话很有道理，而公司的安排，也合情合理。 “云恩，我们等下去打游戏吧。”善良的梁医生说道。 江凛和孟筱都笑了，云恩和梁辰握了握手，矫情地说他们被排挤了。 之后游戏打了一盘又一盘，十点多才把梁辰和孟筱送走，电梯门一合上，云恩就抱住了江凛的腰，黏糊糊地说：“好像瘦了，我不在家，你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江凛带着她，摇摇晃晃回家，家门一关上，不等脱鞋进客厅，便是缠缠绵绵的吻，他想心爱的人，快想疯了。 整整半个月，家里寂静得吓人，他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差，一个人吃什么都提不起劲，以前单身时，还能好好管理饮食，可是云恩不在身边超过三天，江凛觉得自己就有“颓废”的趋势。 一年了，他还恋得那么深，反而事真正热恋那段日子里，他频繁地出差，十几二十天的分离，都没这么难熬，如今身边没有一个人在床上散发香甜的气息，他竟然已经睡不着。 “可是今天不行……”云恩吻得意乱神迷，还是推开了江凛，愧疚地说，“那个在，你不要失望，我也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啊。” 江凛摇头，他缺乏的不是情-欲，就是夏云恩本人：“你回来，我就什么都好了。” “我爱你。”云恩说着，把他亲了又亲，“下周一之前，一定就好了，我这次在外面，灵感源源不断，画了好多好多稿子，还在一些周边小城市里，找了些传统布料刺绣还有印染什么的，都想给你看。” 她拉着江凛去开行李箱，翻出好多东西，两人回到工作室，云恩一样一样给他讲：“你看这种料子，做鞋面肯定大气又好看，拿去给电影组的同事吧，搭配舅舅家的旗袍，一定好看。” 她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见闻，江凛听了一半，还有一半的心思，怎么也无法专心，实在忍不住了，从背后抱着云恩说：“我记得你说，和我在一起后，你没从前那么好了，各方的能力都退化了。” “是呀。”云恩说，“因为你帮我把什么都搞定了。” “真正退化的人，是我。”江凛说。 两人安静下来，云恩感觉工作室里的空气渐渐暧昧，她问：“你是不是，很想啊？” “很想你。”江凛毫不犹豫地说，“很想很想。” “那我帮你解决好不好？”云恩转过身，色眯眯地看着他。 江凛这才明白，夏云恩问的“想”是什么，忙道：“不是那个事情，我是想你。” 云恩的手已经不老实了，江凛步步后退：“想干什么？” 可他下一秒就破了功，看着张牙舞爪的人，又好笑又无奈，转身就往工作室外跑，云恩追上来：“别跑……” 小别胜新婚的两人在家嬉闹的功夫，梁辰和孟筱到家了。 洗完澡吹了头发，孟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的确圆润，她去了梁辰的健身室，站上了体重秤。 就算晚餐饱腹，就算一整天吃的东西还在肚子里，也不该比上次检查身体时胖了六斤，去掉腹中的食物，她至少胖了三四斤。 而这几天，她的胃口出奇的好，今天中午在公司的食堂，她吃了两颗狮子头。 健身室里，有一整面墙的镜子，孟筱掀起睡衣，看了看自己的腰腹，她的小腹上还有几条消不去的妊娠纹。 “筱……”梁辰在客厅喊她。 “干什么？”孟筱问。 “帮我拿一下隐形眼镜，在床头柜里。” “这么晚了，你戴眼镜干什么？”孟筱说着，还是去卧房拿了，可是打开抽屉第一眼，就看见了套套的盒子。 如果是别的牌子别的款式，她不会多看一眼，问题是，这个包装她记得很清楚，和药箱里过期的那几盒一模一样。 孟筱拿起盒子，凑到床头灯下，生产日期，赫然是四年前的……而盒子已经打开，用过了。 “什么时候用的？”孟筱紧张地回忆起来，他们第一次之后，孟筱就自己买了些带回家，梁辰还嫌太小了，后来又一起去买的其他的。 但是第一次，她只知道梁辰用了，还以为他自己有准备，难道是？ 孟筱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膛。 第一次之后，已经快一个月了。 当年生完孩子，哺乳期内分泌尚未恢复正常，后来失去丈夫孩子、断了腿，身体和精神各方面的创伤，让她的内分泌更紊乱，所以这次月经迟迟不来，她也没觉得奇怪，完全没想过，可能会闯祸。 不会的，一手抓着盒子，盒子都要被她捏烂了，孟筱努力安抚自己，不可能的。 “我的眼镜呢？筱，你找到了吗？” “你自己不能来拿吗？” “我戴了一半，我手干净的……” 可是，几分钟后，梁辰没等到孟筱送来隐形眼镜，只有单眼清晰的人，看见她穿戴整齐出门去了。 “你到哪里去？” “去买东西。” “我帮你去买。” “砰”的一声，门关了，留下一脸呆滞的梁辰。 第224章 她能一个人做决定吗？ 半夜十一点了，孟筱突然跑出去，肯定有特别的原因，梁辰找到隐形眼镜戴上另一边，赶出家门时，她已踪影全无。 他脑中有各种各样的想象，甚至担心孟筱再也不会回来，可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原因。 孟筱坐车找到深夜还在营业的药房，买了几种验孕棒，拆掉了外包装盒子放进包里，再买了几包卫生巾拎在手上，好回去给梁辰一个“交代”。 下车，梁辰果然在等她了，见到自己格外的高兴，孟筱能感受到，这个人是在害怕自己一去不回，又不由得心疼。 可她现在应该是很生气才是，生气这个笨蛋，很可能闯了大祸。 但孟筱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曾经那么辛苦地备孕，才怀上一个，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枪。 “以后让我去买吧。”上电梯时，梁辰拿过孟筱的袋子。 “男同志不合适买这个。”孟筱敷衍。 “你如果这么想，我会尊重你，但是我不在意的。”梁辰说，“除了生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该分男女的。” 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提生孩子，孟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但他看见卫生巾当然是放心的，怎么能怪他。 可是，说好的优秀医生呢，说好的从来没闯过祸呢？竟然不看一眼生产日期吗？ 孟筱只能对自己说，他以前的无数次，都是临时起意，都是随买随用，也怪不得他。 回到家，以为女朋友在经期的梁医生，百般呵护着，要孟筱早点睡。 孟筱不记得自己是否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而梁辰已经醒了，坐在床头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病人拍的片子。 “醒啦？”梁辰笑着，低头便亲了一口，“早安。” “我饿了……”孟筱说。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梁辰说着又挠了挠脑袋，“我也就会下个面条和馄饨。” “我想吃云恩家，就是老房子那里，小区外的鸡蛋饼。”孟筱故意道，“你想吃吗？” “我去买，很快就回来。”梁辰翻身起来，又甜腻地亲了孟筱几口，换了T恤短裤就出门了。 听见家门关上的声音，孟筱从卧房追出来，再从猫眼里确认他下电梯了，才跑回卧室，从包里拿出验孕棒，躲进卫生间检查。 备孕的那些年里，她用掉了无数根验孕棒，每天测每天都失望，同事劝她买便宜的试纸，能省好多钱，可她害怕便宜的不准，甚至害怕网购的是假货，把公司附近和家附近的药房都买空了。 终于当上中队长的那天，她蹲在厕所里大哭，已经上班去的老公半路折回来，和她拥抱庆祝。 曾经那么期盼的两条深邃印迹，到今天，成了内心极大的恐慌。 可老天还是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时隔多年，她又当上了中队长。 “不会的……”孟筱惊恐地贴在墙上，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面台上摆着的三支验孕棒，不同的牌子，她把药房有的都买了，每一支，都是深邃的印迹。 算上停经的日子，她早就来不及药流了，一旦确定腹中真的开始孕育生命，她只有去医院才行。 孟筱的心骤然一停，窒息感压迫在心口，她怎么会这样，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抛弃这个孩子？ 这早孕棒几乎不会有差错，当年还只是浅浅的两条，她就深信不疑，更何况，这颜色深邃的，好像插进她的眼珠子里。 “怎么会这样。”孟筱靠着墙蹲下来，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平日里，她不在乎的那些话，开始冒出来，不断地在耳边旋转徘徊。 公司里有很多人议论她，甚至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同事，也会在背后好奇她的来历，他们也都知道，孟筱和梁辰是一对，孟筱很可能将来，就会成为老板娘。 他们也会偷偷在背后说难听的话，说孟筱觊觎梁家的财产，说她野心勃勃，说这公司将来落在女人手里就完了。 回想最后那天在康复中心，院长要她离职，一定是上面先后下了两道指令，奶奶既然是要留下自己的人，梁辰妈妈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明摆着，是梁振民讨厌她。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公司，如果没有半点防备之心，那么多员工早就喝西北风了，换做孟筱，也不见得能大度地接受一个陌生人闯进自己的家庭。 她头疼得厉害，无助地捧着脑袋。 现在怀孕，很可能招来话柄，被说成是逼梁辰奉子成婚，被说成是要带着孩子来染指梁家的钱财。 不是她悲观，不是她自卑，更不是她胡思乱想，这一切都是现实，当心灵脆弱时，一句话都足够压垮她。 孟筱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她怎么去要求别人的宽容接纳和呵护。 还有公公和婆婆，想到他们，孟筱的心剧痛。 公公听说自己有男朋友时，那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让人心疼，那是人性，自家的媳妇突然成了别人的老婆，公公不是想束缚她，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可现在……她竟然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公公和婆婆的心都会碎的。 孟筱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很久，直到把驱车赶去买鸡蛋饼的梁辰都等回来，梁辰在外面说：“我还买了豆浆和油条，豆浆没放糖，我再烧开一下，你要放糖吗？” 孟筱茫然地抬起头，门外那个人，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人，可孟筱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甚至还没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 但是，她能一个人做决定吗，她可以吗？ 梁辰找到卧房来了，不见人，就走到卫生间门外：“筱，你在里面吗？” “我在。”孟筱回答。 “你的豆浆要放糖吗？”梁辰又问了一遍。 “不要，我马上来。”孟筱把验孕棒用卫生纸包起来，等梁辰去客厅后才出来，迅速放进自己的包，再去洗了把脸，才走到客厅。 梁辰把豆浆再次滚开后，才端上桌，鸡蛋饼和油条之外，他还给自己买了油汪汪的锅贴，孟筱看了眼，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是心理反应吧，直到昨天她还胃口很好，吃什么都香，不过她想起昨晚，闻见酒味的反感，身体有多强大和精密，是人类永远也想象不完的。 一样的早晨，云恩端着咖啡站在窗前，心里莫名地感到慌乱，她以为自己是姨妈在身，才情绪不稳定，没来由地不开心，可她没有值得不开心的事。 “要不要休息一天？”江凛也察觉到她脸色很差，“肚子疼吗？” 云恩摇头：“就是有点懒懒的，没有不舒服。” 江凛说：“去换衣服吧，舅舅在等我们。” 云恩一下子来了劲头，把咖啡杯递给江凛，跑回卧室去了。 不过今天，她不是去看外婆的，而是跟随舅舅去参观夏家的工厂。 夏家可能是目前少数拥有自己的工厂的服装企业，大部分服装品牌都是用代工厂加工，自家营业成本相对较高，很难维持盈利。 但舅舅说，他现在做生意，不图赚大钱，能养活养活自己一家人就足够了。自然，他们拥有社会地位，自然能如此轻松地说这些话，哪有做生意不赚钱的。 工厂里很嘈杂，云恩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些情景，和制鞋的代工厂光景完全不同，舅舅像云恩介绍了最先进的织布和刺绣工艺，现在的机绣，其实也能和人工手绣媲美。 “衣服都一样穿，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制作工艺。”舅舅对云恩说，“但手工制作的厚重感和仪式感，充实的是穿着的人自身的内心，既然存在这样有追求的人，我们就要满足他们。” 云恩把自己从各地带回来的东西给舅舅看，她以为很稀奇的新鲜事物，在舅舅眼中早就是老朋友，没有舅舅不熟悉的织布印染工艺。 “你们两个还小。”舅舅看着江凛和云恩说，“我知道你们很优秀，但我们中国人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出去走走是好的。” 离开嘈杂的工厂，舅舅带着他们回到公司，今天周末，还有几位绣娘在加班，赶制某位老科学家参加论坛峰会的中式套裙。 “这是你外婆和梁辰奶奶赏花会的朋友。”舅舅说，“外婆送给人家的礼物，云恩，你能为那位奶奶，做双鞋子吗？” 第225章 我们相爱又自由 云恩和江凛互看了一眼，她问舅舅：“可以是可以，不过那位奶奶的尺码什么，我们要上门去量吗？” 夏长风是有备而来，带着他们往另一边走，说道：“量衣服尺寸的时候，我把脚也量了，虽然不会做鞋子，多少也懂的，尺寸没问题，做鞋子的地方的话。” 随着舅舅话音落，他推开了一扇门，硕大的一间屋子里，沿着墙摆了一圈制鞋工序中所要用到的机器，中间长长的工作台，至少能让五六个人同时开工。临窗两边的架子上，是一摞摞各种颜色、质地和纹路的皮革，而细小的工具，如钉子、刷子也都一应俱全。 “小恩，这是属于你的工作室。”舅舅又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其实这才是舅舅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可惜没来得及在你生日前全部布置好，所以舅妈就先随便送了套首饰。这个地方不大，但有些机器不好找，磨磨蹭蹭，现在总算全部弄好了。” 曾经的夏云恩，只有小小一间屋子，八九个平方，每一寸面积都要精打细算的利用。 后来去了江凛的家，江先生分了半张三米长的工作台给她，再后来直接把客卧变成她的工作室，而现在……舅舅又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云恩不自觉地抓着江凛的胳膊，好像不知所措。 夏长风高兴地问：“小恩，你开心吗？” “开心的，但是……”她看了眼江凛，江先生好像已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舅舅自顾自地说：“你就在这里，给那位奶奶做鞋子吧，套裙的款式我会让其他人给你送过来……” “舅舅。”云恩打断了夏长风的话，认真地问，“外婆是要我回来吗，你们给我这间工作室，是要我回家里的公司吗？” 夏长风忙摆手：“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当然了……舅舅是想，等我死了，你接手这个公司后，如果想发展鞋履生意，至少可以有个起步的地方。你不要多想，现在不会叫你回来，但是舅舅死了之后，这一家一当肯定是要给你的。我知道这很强迫你，可哪怕你转手就捐掉，至少舅舅死了看不见，也无所谓了。” 云恩摇了摇江凛的胳膊，可这是夏家的家事，江凛现在还是半个外人，没资格插嘴，便递过温和的眼神，要她自己做决定。 “做鞋子没问题的，但现在就要开始了，我下个礼拜公司工作很忙，我只能晚上或者再等礼拜天来做。”云恩说，“而再下个礼拜，我又要去出差了。” “来得及，你有时间就过来吧，本来也没答应说送鞋子，有是最好，实在来不及，留着下次当礼物送也行。”舅舅说着，摸摸边上的机器，羡慕不已，“隔行如隔山啊，小江、云恩，这些东西你们都会用吗？这是干什么用的？我没被人家骗吧。”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回答：“这是打磨鞋底的。” 于是这一整天，江凛和云恩都在夏家老楼的工作室里，舅舅送来了套裙的样图，请绣娘来帮忙挑了配色。 给老科学家奶奶搭配套裙的鞋子，不用太夸张，端庄大气最重要，云恩只半天就完成了设计稿的所有细节，同时江凛根据舅舅提供的鞋码数据，调整好了楦头。 等云恩把设计图画到鞋楦的防护胶带上，再把胶带分片剪下来，挑选合适的皮革剪裁样片，两人搭配默契，效率极高，天黑时，基础的工作都完成了。 大半天里，有好多公司里的人来看围观，有年轻人，更有与夏长风、夏沧海同龄的老师傅们。 老师傅们不仅一眼就认出云恩和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她干净利落的手法工艺和判断力，完完全全证明着，她是夏家的孩子。 他们忙了一整天，没什么机会看手机，晚上回家的路上，才看到筱筱的消息，说想见见她。 云恩再发消息问怎么了，筱筱却回复：没事了，本来想约你去买衣服，你今天很忙吧。 她说：明天也忙，这个礼拜不行了。 孟筱便道：好好休息，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再去逛街。 放下手机，云恩问江凛：“这半个月，他们好吗，你们见过面吗？” 江凛说：“偶尔有联系，大部分都是你在群里能看见的，毕竟大家都很忙。” “我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自然了。”云恩笑着，拧开水瓶喝水，一面说，“不知道他们和我们，谁会先结婚。” 喝水的人没呛着，开车的人倒是干咳了一声，江凛便严肃地问：“我一直很想问你……” “嗯？” “提起孩子，提起结婚什么的，你是在暗示我，该向你求婚吗？是想要结婚的吗？”江凛问的很直男，不浪漫，可清清楚楚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恩摇头：“不是啊，我对仪式、酒宴和法律约束都没什么感觉，很喜欢现在，我们相爱又自由。而且，谁说求婚非要是男生做的事，谁说女生求婚就是倒贴呢，与其期待你，我自己也可以制造浪漫的呀，当然啦……我还是想做公主的，但不是现在。” “我是不是问的不太好？”江凛很自责。 “有一点，但是我喜欢。”云恩眼眉弯弯，“我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人。” 此刻，梁辰刚刚从康复中心值班下班，一分钟也不浪费地，开了车就奔回家里。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他都觉得孟筱不太开心，虽然可能是经期情绪不好，但不至于那么突然。 一直到楼下，看见家里的灯亮着，他依然不能放心，特别害怕开门回家，孟筱已经离开了。 但打开门，迎接他的是饭菜的香气，孟筱做了那次在云恩的老房子里做过的菜饭，她从厨房出来说：“太热了，不想做菜，随便吃点好吗？” 这还叫随便吃，梁辰怀念那碗菜饭已经很久了，而且今天孟筱还炖了猪脚黄豆汤。 吃饭的人格外开心，仿佛每一粒米饭上都刻了幸福，孟筱明白，昨天自己突然生气出门，吓到他了，虽然用经期做了掩护，可他心里一定还有疑惑。 今天早上吃过饭，梁辰就去康复中心值班，孟筱独自坐车去了很远很远的医院，完全离开自己生活圈的地方，在那里做了检查。 她怀孕了，按照停经日期来算，已经六周，胚胎着床了。 她在医院门口坐了很久很久，当时给云恩发消息没有回复，等冷静后，又决定，暂时连云恩都不说。 现在做决定，这个孩子她可以悄无声息地流掉，但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梁辰是医生，他会更早地看出来，孟筱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现早孕反应，一旦出现，梁辰必定会发现。 收回神思，孟筱给梁辰又盛了一碗饭，然后说：“云恩说你胖了，我也胖了。” 梁辰嘿嘿笑着：“夏天穿的少，我有肌肉，看起来显胖，而你太瘦了好吧。” 孟筱说：“明天开始，晚饭不能吃这么多，不然等你的肌肉都变肥肉，我就罪过大了。我也要……减肥……” “我和你一起做运动，但是别节食，食物是人类最大的幸福。”梁辰说，“除非你自己真的不想吃，不然克制食欲，是抑郁的第一步，你曾经抑郁过。” 孟筱点头：“我知道了。” 梁辰说：“明天休息，想去哪里吗？” 孟筱吃着米饭，口中毫无味觉，机械地回答：“明天再说吧。” 梁辰又吃了几口饭，实在忍不住，问：“我让你帮我拿隐形眼镜，你生气了吗？” 孟筱真是又心疼又无奈，他是那么地小心翼翼，那么地在乎自己的一切，可是对不起，她真的还没想好。 怎么会这样的……她怎么还能有资格生孩子。 “你怎么了？”梁辰很紧张，“出什么事了？” “痛经。”孟筱的疲惫看起来很像，她说，“我要去躺一会儿。” 梁辰赶紧来搀扶，温柔地把孟筱送回了房间。 第226章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看着孟筱躺下，梁辰又关心了几句后才退出卧房，坐回餐桌边，看见孟筱的饭碗里几乎没怎么动，他把孟筱吃剩下的扒拉进自己的碗里，一口气吃完了。 可惜再吃，就觉得没刚才那么香，吃饭的心情，果然很重要。 直觉告诉他，孟筱不仅仅是身体不舒服，她一定有心事。 但冷静下来，梁辰明白，即便是相爱的人，彼此的空间也很重要。 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没经历过，孟筱冷静而聪明，她能勇敢地和自己在一起，勇敢地开始新的人生，那么其他任何事，她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收拾完碗筷，梁辰就在餐桌上看病人的资料，孟筱参与的志愿者计划带来了极好的效果，导致后续计划的展开，不论是心理落差还是实际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为了更好地发展康复治疗技术，他们需要制定新的计划，让医生、病人和辅助器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回到康复中心后，梁辰浑身的细胞都舒坦了，那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做什么都顺手，就算双休日不得不放下休息的女朋友去医院值班，他也没有怨言。 等梁辰忙完工作，再回卧室，孟筱已经睡着了，她昨晚一夜忐忑，今天跑去很远的地方做检查，她真的累了。 “没事吧。”梁辰抚摸她的额头，“我不会死掉，但你也不要生病，我们要一起健康得，活很久很久好吗？” 第二天周日，江凛和云恩继续在夏家写字楼的工作室里忙碌，杨云凤还亲自来看了眼，带着两个孩子吃了午饭。 外婆上次住院后，一下子又老了好些，夏日里胃口本就不好，喝了几口汤，几乎没动筷子。 “外婆，你有没有想过，把头发染黑？”云恩说，“会看起来更年轻些。” “染黑了干什么，装年轻吗？”外婆一开口，总是那么冲，“我现在应该骄傲自己八十多岁长寿，装什么年轻？” 云恩觉得自己没选好话题，只能老老实实低头吃饭，万一再吵起来，把老太太气死了，她可担当不起。 外婆见她不搭话了，就来问江凛：“你一天到晚跟着她，你不忙的吗？” 云恩暗暗憋着笑，但江先生从容地回答：“她刚出差回来，我安排了这两天是陪他的，平时的休息日，大家也是各自忙各自的。” 外婆说：“男人要志在四方，不要一天到晚守着女人，爱你的女人不会跑掉，不爱你的，你守着也没意思。” 江凛连连点头，外婆便顺水推舟地说：“你们把婚结了，不就不用怕对方跑掉了。” 云恩塞了一嘴的炸猪排，本想反驳，感觉到脚下被江凛轻轻踢了一下，便口齿不清地说：“外婆，我们在准备了呀，真的真的。” 老太太听这话，高兴了些，动起了筷子。 下午再回工作室，云恩就要给鞋定型了，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抡起锤子利落干脆，鞋钉稳稳地插入楦底，箍住了鞋面，而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不慌不忙、全神贯注，丝毫不怯场。 杨老太太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了沧海，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云恩抬起头，刚好把这光景看在眼里。 老太太见被外孙女发现，慌忙擦去眼泪，揉了揉脸说：“我要回去了，你们慢慢做吧。” 保姆阿姨搀扶着老人家离去，舅舅也去送亲妈，工作室里一时安静了，只有江凛在边上，默默地镶嵌饰品上的水晶。 云恩走来，轻声说：“外婆老了很多。” 江凛放下工具，回头看了眼门外，应道：“是老了很多，这么大的年纪，病不起了。” 云恩想了想：“我下次再回来，我想回家住几天陪陪她。” 江凛笑：“你能保证不和外婆吵架吗？” 云恩果然摇头：“忍不住怎么办，你陪我一起回去住好吗？” “我们同居外婆已经很看不惯，跑回家里再睡一个房间？”江凛说，“她会生气。” “那我们分房间住。”云恩问。 江凛摇头，他终究也有自己不乐意做的事，云恩当然也不好勉强。 走回工作台前，沉默了许久后，云恩又退回来，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外婆是不是怕看不见我们结婚，很想亲手把我嫁出去？她刚才哭了，她一定在想我妈。” 江凛郑重地看着她。 云恩道：“可我不想为了外婆结婚，我知道，其实我们结不结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可是，可是就是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就这样结婚，和我想要的人生是不一样的。” 江凛点头：“我也不想这样结婚，你不要焦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但外婆如果真的哪天……”云恩很沉重，“我肯定也会难过，会后悔。” 江凛说：“我们试着好好和外婆沟通，让外婆知道我们的想法，不要每次谈起来就吵架。我这么说你会生气，可你的脾气不好，你承认吗？” 云恩不开心：“难得休息两天，被拉过来做苦力，还要被你说不好。” “那……晚上去吃火锅？”江凛哄道，“唐静告诉我一家很好的店。” 闹别扭的人，顿时眉开眼笑，他们本打算约梁辰和孟筱出来一起吃，可孟筱说她肚子不舒服，梁辰自然也没兴致。 云恩以为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就没当一回事，高高兴兴和江凛来火锅店排队，没想到前台叫号时，从边上角落里站起来两个熟人。 “王若！”云恩两眼放光，两桌之间差了三十几个号呢，她恐怕要等到半夜了，立刻拉着江凛来蹭桌，“我们一起吃行吗，四个人能坐吧。” 孙威在边上，朝江凛和云恩挥了挥手，大方地说：“一起吧。” 江凛拉了拉云恩，示意她别做电灯泡，可云恩已经拉着王若往里走了，环境嘈杂，听不见王若对云恩说什么，但一个气得不行，一个高高兴兴根本不在乎。 江凛知道，云恩和王若已经是好朋友的关系，只不过工作时大家都有分寸，所以她觉得没事，应该是没事。 和孙威跟在后面进店，这个在办公室里完全看不出是谈恋爱状态的人，突然问他：“你和云恩住一起吧。” “住一起。”江凛说。 “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云恩？”孙威虔诚地看着他。 江凛说：“不记得了，好像突然有一天，我们就住在一起了。” 孙威满眼的羡慕：“嗯……我还在努力。” 江凛说：“如果她不愿意，也没必要强求，每个人性格和喜好都不同。” 孙威点头：“有很多原因，不过我会继续努力，原本她是连出门都不愿意的，我们今天已经看了电影，逛了街，晚上来吃火锅。” 王若和云恩已经坐下了，她们半个多月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王若不至于真的生气被云恩撞见自己和孙威约会，反正这两个人，本来就知道。 “你们也喜欢吃火锅吗？”云恩重新勾画了菜单，随口问，“这家店好吃吗，江凛说是唐静推荐的。” 王若一脸无语地看着江凛和孙威坐下，然后回答云恩：“我也是唐静推荐的。” 云恩坐直身体：“那你还敢来，肯定很多同事来的呀。” 王若的脸一红，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火锅店很热闹，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云恩在外“漂泊”了两周，一顿麻辣牛油火锅下肚，整个人舒坦了。 除了工作上的事，他们并没有聊太多其他的话题，孙威本就是温和内敛的人，不像梁辰那样欢脱。 “byebye，明天见。”和王若告别，云恩就和江凛去逛逛商场，顺便散步消食。 看着她大大方方地挽了江凛的胳膊，说说笑笑十分亲热，王若的手指不安地卷曲了几下，那才是恋人该有的样子吧。 孙威从后面走上来，问：“要不要去买杯喝的，还是直接回家？” “回家吧。”王若说罢，转身往电梯的方向去，可胳膊被人拉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孙威就把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并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喂？” “走吧。”孙威说，“你今天这双鞋，不太舒服吧，扶着我能省力些。” 王若低头看，拜托，她穿得是三厘米的粗跟鞋，跑起来都没问题的。 远处，本该走掉的云恩，正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江凛无奈地上来，把她捉走。 “我再看一下就好。” “人家要把你当神经病了。” 云恩满眼桃花：“他们好般配呀。” 她拉着江凛停下，从边上商铺的橱窗可以照出身影，她拿出手机，和江凛拍了张合照：“我们也很般配对不对。” 第227章 不要怪她 照片里，江凛长身玉立，云恩窈窕依人，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捧着这张照片看，江凛不禁问：“怎么了？” 云恩的手机，还是前年买的，攒了很多照片，一直翻到去年，她一个人，站在同一个位置，橱窗里陈列的东西不一样了，照片里的她也不一样了。 “是不是很神奇？”云恩说，“我刚刚只是随手拍的。” “但是这家火锅店是新开的。”江凛说，“你来买东西吗？” 云恩笑道：“和你在一起前，我哪里舍得在外面吃火锅，我几乎不在外面吃饭，就算人家不是新开的，也和我没关系。” 他们在外就餐，并不是每次都是江凛付账，云恩不是有了男朋友后，就真住他的吃他的，是这一整年的慢慢磨合，她已经改变了自己过度节约的消费习惯，愿意享受一下人生了。 “我来看路人的鞋子。”云恩笑着说，“我来看女孩子们都穿什么鞋子。” 江凛笑道：“这种事我也做过，不过是替公司计算，一整天内，我们的鞋子在最繁华地段出现的数量，以前当学徒的时候。” 云恩说：“我都是靠自己看，来判断今年流行什么，我是定制的嘛，就算数据延后也不要紧，因为本来也没什么生意。” 说到工作的事，江凛便提起了夏家那间工作室，用来接定制生意完全没问题。 云恩叹道：“你听见舅舅昨天说的了吗，一定要我继承家产，哪怕在他去世后我捐赠掉也不要紧，但他活着的时候，希望能看见我继承夏家的一切。” 江凛问：“那你怎么想的？” 云恩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舅妈不是一直说，要办点什么手续吗，就是在法律上证明我是夏家的孩子，以后可以自然继承家产的那种。” 江凛点头：“舅妈提过。” 云恩说：“我下个礼拜就去办吧，办好了我再出差。” 江凛笑道：“你想通了？” “我想了大半天了。”云恩苦笑，“刚刚吃火锅也在想，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外婆开心，马上结婚是不可能的，那只有让外婆和舅舅相信，我会好好回去继承家里的一切。外婆八十岁了，身体那么不好，万一哪天……” 江凛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了云恩：“别担心，想做的事，我们就去做。” 云恩不愿悲戚戚的，便是扬起笑容说：“我可要做富二代了，江先生，这辈子我养你。” 到家后，云恩就给舅妈打电话，请她安排那些事，并且愿意把户口迁回老宅里，舅妈很高兴，但也体谅云恩：“你把户口迁出来，家里不就空了，别的也算了，到底是你和妈妈的家，你不舍的话，不用太勉强。” 云恩说：“筱筱的户口在房子里呢，她会帮我看房子的。” 舅妈笑道：“那就好，你外婆觉得，小孩户口回来了，才是真的回来了。”然后又轻声地说，“今天老太太回家就问我，她是不是染黑发比较好看。” 云恩笑而不语，舅妈在电话那头说：“外婆她，真的很在乎你呀。” 挂了电话，她给孟筱发了条消息：我要把户口迁出去了，以后你就是户主了，将来不许抢我的房产啊。 孟筱回复：你又不是把我写到房产证上去，放心，我会好好替你“看家”。 而她在床上躺着，都躺了一天了，梁辰端茶递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看着云恩的消息，孟筱莫名地想到了云恩的妈妈夏沧海女士，她现在甚至也有个念头，就是带着宝宝远走高飞，从此再不见任何熟人，包括夏云恩。 但在她和梁辰之间，这就是很自私的行为，而当初夏沧海发现自己跟了渣男，又发现肚子里有了宝宝，她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和无法面对的怯弱，只有当年的她自己知道了。 也许连夏云恩都无法理解她的妈妈，可这一刻，孟筱觉得她能懂了。 不是人人都能把所有事想开，不是每个人都能迈过坎坷，有些事，过不去的时候，就真的过不去，在旁人看来理所当然的这样那样，在当事人就是做不到。 孟筱不自觉地捂着小腹，蜷缩起身体，她的孩子，老天竟然又给了她做母亲的机会。 “肚子很疼吗？”梁辰进门看见孟筱的辛苦，担心地问，“我拿止疼片给你好不好？” 孟筱摇头：“我没事。” 梁辰严肃地说：“过度的疼痛对身体没好处，不要把止疼片当毒药，偶尔吃一次不要紧的。” 孟筱努力笑起来：“我真的没事，不用吃药。” 梁辰抚摸她的额头：“明天请假吧，别去上班了，我跟老头子说一声。” 孟筱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她只是心里过不去，摇了摇头：“明天就好了，而且下个礼拜工作很多，我必须去工作。” “办公室里那么多秘书助理，不缺你的。”梁辰有些生气，大声说，“不要去，你把身体养好了再……” 孟筱忽然坐了起来，张开双臂索求他的拥抱，梁辰愣了愣，赶紧靠在床头，让孟筱躺在他的怀里。 “这样就好了。”孟筱说，“你再让我想一想。” 梁辰以为，孟筱是要考虑明天去不去上班，但孟筱要想的是，如何开口对梁辰提起这件事。 “你不要太紧张，我爸爸其实是好人，他如果不喜欢你，会直接对你说，不会刁难你，让你难堪。” “我知道……”孟筱目光直直地，不知看着什么，但心里有了决定，一周，再给自己一周时间，哪怕一周后，只告诉夏云恩也好。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云恩出差半个月再回来，自家小助理都瘦了一圈，晒得黑黑的，原来她现在每天早晨都去跑步，还说目标是跑全马。虽然对于职业规划，仍旧没什么明确的目标，但是现在有了喜欢的事情，就要开开心心地去做。 年轻真是好，云恩很支持她，而看这比自己小的小朋友时，会感觉到自己真的已经是前辈了，不顾她差了江凛好几岁，那也会是一辈子撒娇的资本是吧。 周一上午的会，都是在做第一波巡店的汇报，那个在饭桌上被云恩猛夸的门店销售案例，云恩还是报上去了。 江凛听见的时候，朝她抬起头看了眼，云恩娓娓而谈，从容大方，不像在家里时手舞足蹈的夸张，语气上的平和，让这件事看起来也没那么夸张。 江凛知道，云恩心底有善意，虽说那个门店的生意在公司排行倒数，可是在整个实体店业界，在当地商场的销售数据是不错的。人家是努力了的，那么她看见了什么说什么，更不是错。 下午相对没那么忙，云恩和助理打了个招呼，要晚两个小时回公司，她趁着午饭时间，赶去和舅舅舅妈汇合。 虽然一些机构的办公时间还有夏令时，要两点半才开门，但夏长风到底有些头脸，托了朋友一路绿灯，把一些繁琐的手续都办好，并见了夏家的律师，简单地说了些财产继承的问题。 短短几个小时候，云恩就看见舅舅和舅妈眉开眼笑的，开心的好像是他们要继承财产一夜暴富。 但这就是云恩的目的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这点小事，能让长辈们开心，她心里就踏实了。 “外婆叫我带她去染头发。”分开时，舅妈笑眯眯地说，“听说你要把户口迁回去，她开心得不得了。” “舅妈，我下次出差回来，想回家住几天。”云恩说，“不过你先别告诉外婆，万一我也太忙了去不了，她天天盼着我，会很失望的。” 舅妈眼眶微微湿润：“囡囡，谢谢你啊，你跟你妈妈一样，都是良心最好的人。” 云恩摇头了摇头：“如果妈妈当初肯回家，外婆会更开心，外公也不会有遗憾了。” 舅妈温柔地摸摸她的胳膊：“不要怪你妈妈，不要怪她。” 办完所有的事，云恩给孟筱也发了消息，恭喜她成为户主，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而孟筱正在开会，无暇看手机。 会议室的空调很冷，她渐渐感觉到不舒服，知道腹中有了宝宝后，心理作用让她出现很多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早孕反应的不适。 就在孟筱觉得越来越冷时，有人从门外进来，低头对梁振民耳语，梁振民的目光看向了孟筱，下一秒，那位同事就来对孟筱说：“有访客，你来一下。” 第228章 讨个好儿媳妇，什么都顺了 孟筱看向梁振民，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便拿上东西，跟着同事出去了。 走出冰冷的会议室，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而同事则对她说：“董事长夫人来了，她是来见董事长的，董事长现在走不开，请你接待陪伴一下。” 若是平常人，孟筱会觉得这样的安排太过私人，她还是希望梁振民把自己当一个普通员工，但梁辰的妈妈身体不好，不能见陌生人，梁振民是信得过自己，才让她去陪伴。 妈妈就在办公室，他能穿越大楼里进出的人群，坐上封闭的电梯来到这里，实在很不容易，据说是给梁振民送药来的。 “阿姨，好久不见了。”孟筱进门来。 “筱筱？”妈妈见到她，分外高兴，但问，“怎么是你来了，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孟筱笑道：“不会的，我只是和其他同事一起负责做会议记录。” “振民对我提过好几次了，说你很能干，放在办公室浪费，要把你调去别的部门。”妈妈温柔地看着孟筱，察觉到她脸色不大好，主动摸了摸手，担心不已，“你的手很冷，筱筱，不舒服吗？” 她说着，把自己身上的针织开衫脱下来，披在孟筱的身上，孟筱忙说：“阿姨，我位置上有外套，我自己去拿。” 她又把衣服披回梁辰妈妈的身上，出去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拿了外套穿上。 此刻孟筱没有什么不舒服，但她很紧张，刚才被梁辰妈妈握着手，那一瞬她想到的是，妈妈能否感受到她腹中的小生命。 那是她的小孙子，阿姨会期待吗，她会期待又一个继承者她的血脉的孩子出生吗？ 然而孟筱甚至无法确定，新生命的到来，是会治愈梁辰妈妈的疾病，还是让她因为想起过去而病情加重。 可是…… 孟筱坐了下来，办公椅被空调风吹得冰冷，她不得不再起身，去门口调整风力和温度。 可又一想，会议结束后，大家都回来，办公室里人一多，就热了，她不能这么自私。 当年怀孕时，她已经有独立的办公室，各方面都相对宽松自由，可以照顾好自己，她一直上班到生之前。 但是现在，她若挺着肚子在这里进进出出，也太奇怪了，毕竟她不是普通员工，她怀的也不是不同的孩子，是梁家的继承人。 可就算嫁给梁辰，她也不打算余生做全职富太太，她要有自己的工作，要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更何况，她要代替梁辰负担一部分责任。 眼下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社会，适应新的生活，她没有信心能在一年两年后，拥有现在的能力和勇气。 顾虑起来，什么事什么人，都是顾虑的对象，潇洒起来，当然可以对一切都无所谓。 “筱筱？”只见梁辰妈妈推门出来，目光在办公室里搜寻，孟筱忙走上前，“阿姨，我在这里。” “我看你一直不回来，担心你呢。”妈妈说，“没事吧，如果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阿姨，我真的没事，可能刚才会议室的空调太冷了。”孟筱说，“我们进去吧，我陪你聊聊天，会议很快就要结束了。” 妈妈没有坚持，和筱筱重新回来，她还给筱筱倒了杯热水，两人说起最近的生活，妈妈说她很想去梁辰的家里看看。 “我想哪天，他不在家的时候来。”妈妈笑着，“我想每个地方都看一看，但是他在身边，我就不好意思了。” “他这星期天值班，早上九点左右出门，要晚上才回来。”孟筱说，“阿姨，我来接你。” 妈妈很开心：“好啊，那就说好了，礼拜天十点钟，你不用来接我，家里的司机会送我来。” 而孟筱心里一咯噔，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她只给了自己一周的时间，一周后，不论要不要这个孩子，都要做个决定，并告诉梁辰。 那就定在礼拜天夜里吧，等他妈妈离去后，好好和他谈。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云恩这几日每天下班后就到舅舅这边来做鞋子，到周四夜里，终于全部完工，在外应酬的江凛，顺路过来接她回家。 路上提起孟筱妈妈礼拜天要去梁辰家里，孟筱这几天都在打扫收拾，云恩说：“我们也要保持家里整洁才行，不然哪天你的爸爸妈妈突然来了，我会很尴尬的。” “他们不会突然袭击，他们还有工作。”江凛说，“而且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过得舒服就好，你不要紧张。” 云恩从包里拿出信封，是舅舅给她的工钱，刚刚直接塞进她包里，她都没看，这会儿数一数，足足五千块。 现在很少有机会，摸到这么多现金了，云恩把崭新的钞票抿成扇形，在江凛眼前晃了晃：“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江凛笑道：“看来以前你的鞋子卖五六千，也不是没道理的。” 云恩白他一眼：“你到现在还是看不起我是吧？今天没晚饭吃了。” 说着玩笑时，接到了梁辰的电话，不是找江凛而是直接找云恩，她一下子担心是不是孟筱有事，顿时紧张起来。 好在太平无事，但梁医生说，他是再三犹豫后，才决定向云恩求助的。 “她最近心情总是不太好，虽然说那几天，也该结束了。”梁辰道，“我就想问问，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不是她的妈妈弟弟什么的？” 云恩摇头：“我们最近微信都没怎么聊，大家都太忙了，如果是她妈那边的事，她不会瞒着我，你放心吧。” 梁辰说：“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她至少会跟你说。那个……云恩，你能不能不要去问她，也不要说是我提起的，等我想办法让她开心起来后，我们再说这个事情。” “我明白的。”云恩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工作压力吧，在你爸爸手下做事，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将来是老板娘，做得太好要被人说，做得不好也要被人说的，她压力一定很大。” “有道理。” “反正人在你这里，你好好呵护呀，你懂的嘛。” “嘿嘿嘿……”梁辰一阵傻笑。 “拜托你啦梁医生，好好照顾她。”云恩说，“如果是工作上的压力，给她点时间，她会做得很好的，她可是我的师傅。” 挂了电话，江凛问：“筱筱没事吧？” 云恩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说：“等梁辰的消息吧，希望别是她妈妈又作妖。我想应该没事，筱筱说礼拜天还要接待未来婆婆到家里去参观呢，如果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哪里来心情做这些。” 江凛说：“周末要不要去外婆家？我这个礼拜没有安排。” 云恩摇头，甜蜜的笑着：“外婆和梁辰奶奶要去纳凉会，我就想和你待着，我下周又要走了。” 说起纳凉会，周六下午，梁老太太来夏家接老姐妹，杨云凤带上了要送给朋友的套裙和皮鞋，梁辰奶奶打开鞋盒看了看，稀奇地问：“都是小囡手工做的？” 杨云凤很骄傲：“全部是手工做的，做了一个礼拜。” “啧啧啧……”梁辰奶奶赞叹，“到底是你们家的小孩，血脉这个东西啊，就是很灵的。” “呶。”杨云凤又递过一本东西，“你看看。” “户口本，干什么？”梁辰奶奶缓缓翻开户口本，最新一页上，多了夏云恩，她笑道，“小丫头答应迁回来了？” 杨云凤得意极了：“我的孙女，当然要回来。”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我跟你商量件事情啊，我们两个一起去把头发染黑好伐。” “八十多岁了，慢点染头发中毒死掉了。”梁辰奶奶不乐意，“我不高兴弄，而且臭的要死，我看人家弄过的。” “现在的东西好像不臭的。”杨云凤极力安利老姐妹，“我家孙女说，我黑头发会看起来更年轻。” “一只脚在棺材里的人了，还要什么年轻……”梁辰奶奶嫌弃地看着云恩外婆，最终还是耳根子软，“好吧好吧，我们去染。” 而梁辰奶奶也有高兴的事，说道：“明天我媳妇要去阿辰家里了，你别说啊，家里讨个好儿媳妇，真的是福气，什么事都顺了。” 第229章 它们破了 星期天的一早，阳光灿烂，云恩光脚站在落地窗前，喝着加了糖的牛奶。 今天是今年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虽然是周日，但江对岸的马路上，几乎看不见人。 “不去看电影了？”江凛问。 “我们在家看吧，太热了，哪里都不想去。”云恩端着杯子回到餐桌边，说，“其实那次来给你送东西，我心里是很生气的，回办公室的时候，热得衬衫都湿掉了。” 说着话，孟筱打来电话，问云恩怎么做菜，她在准备和梁辰妈妈的第一顿单独午餐。 这一来，把云恩也弄得紧张，讲完电话，目不转睛地瞪着江凛，把江凛看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她猛地凑过来，严肃地问：“你妈妈喜欢吃什么，爸爸呢，他们现在还喜欢吃上海菜吗？” 孟筱挂了电话，继续忙碌，她早早就起来准备，给梁辰的早饭也只有一杯牛奶和两片面包和煎鸡蛋。 但这个礼拜，梁辰特别安静，就连孟筱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可因为心里有事，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哄他高兴。 而时间拖得越久，她越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决定在今天晚上，不论如何都要说清楚。 再拖下去，她的肚子会大起来，并且这两天，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早孕反应，不知哪一天，突然就在办公室吐了。 梁辰的妈妈十点准时到达，孟筱到楼下等候，妈妈见了心疼地说：“好热呀，你别是中暑了。” 孟筱为她准备了新的拖鞋，家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除了主卧，妈妈没有主动进去外，仔细地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还在梁辰的健身室里，好奇地打了几下他的沙包。 “比我想象的好，你来之前，他就这样了吗？”妈妈问，“我听说，他是不会带那些女孩子回家的。” 孟筱说：“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至于过去的事，我和他彼此都不在乎。” 妈妈很感激孟筱的包容，似乎对于筱筱自己的过去，根本没在意。 自然，非要拿来做比较，孟筱从头到尾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梁辰那点孽债，都是他自己作的。 妈妈和奶奶都是明事理的，有人肯要自己的孩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孟筱做了午餐，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刚刚好，都是易消化清淡的食物，其实连梁辰都不知道他亲妈喜欢吃什么，好在妈妈并不挑食。 她们聊着生活和工作，聊梁辰的从前和现在，也提到了孟筱之前的公公婆婆，还有她奇葩的父母家人。 “如果他们能接受阿辰，就让阿辰帮你一起照顾吧。”妈妈温和地说，“往后就当是你的爸爸妈妈，儿子没有了谁也不想的，我很同情他们，但他们能碰见你这样的儿媳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会和梁辰一起处理的，他也很支持……” 前一秒，还好好说着话，这一秒，孟筱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吃下去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咽喉里冲出来，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并没能逃过早孕反应。 “阿姨，我去下洗手间。”孟筱很尴尬，努力克制着呕吐的恶心，迅速离开了餐桌。 梁辰妈妈没说什么，拿着筷子继续吃饭，但是心头莫名地一颤，不知是口中的食物太美味，还是这家里的气息太温馨，她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胸腔里散发出来，让她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 隐约听见咳嗽声，妈妈放下了筷子，看向孟筱离去的方向，温和的眼眸霍然亮起来，难道是…… 不久后，孟筱回来了，虽然她很努力地恢复状态，但气色终究不太好。 妈妈默默地吃着饭，然后说：“我吃过午饭，就要回去了，梁辰爸爸总归不太放心我出门太久的。我想慢慢来，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可以和你去逛逛街了。” 如果留下这个孩子，一年后差不多出月子，是可以去逛街了，但若不要这个孩子……孟筱觉得，她和梁辰的关系，可能也无法维系下去，她也不知道今晚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下午送走梁辰的妈妈，孟筱又呕吐了两次，她可以感受到，不是心理作用而是身体的反应，她精疲力竭，开始变得嗜睡，一觉醒来时，已经日落黄昏，整个屋子里都是金灿灿的。 然而夕阳总是让人感到孤独和悲伤，孟筱的心情很压抑，打开手机，看见梁辰发来的消息，他已经下班，正绕去某甜品店，给她买夏日限定的蛋糕。 此时，同事刚好打来电话，有件事要孟筱帮忙核对，于是梁辰回来时，孟筱正在餐桌边工作，手边一叠刚打印出来的他看不懂的资料，她在上面圈圈画画，梁辰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把蛋糕房冰箱。”梁辰说。 “嗯。”孟筱淡淡地应，手指迅速打字，目光没离开电脑屏幕。 梁辰去了厨房，放好蛋糕，又从柜子里拿咖啡豆，看见了角落里的药箱，心里一动，想到孟筱那几天应该过去了，于是又从药箱里拿了一盒套套，打算放到房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捏在手里，从客厅走过，孟筱刚好结束了工作，双眼不经意的一瞥，从梁辰的指缝间，看见了罪魁祸首。 她的心火冒上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梁辰进门，便看他把那盒东西，放进了床头柜。 “你喜欢用这个牌子？”孟筱突然问。 “啊，那个，家里有，就……”梁辰脑中迅速翻转，忽然一个激灵，“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这种吗，所以不高兴？我之前放在这里的一盒，就不见了，是你扔掉的吗？” 孟筱打开了卧室的灯，叹了一声：“你看过日期吗？” “日期？”梁辰愣了愣，打开抽屉，再次拿出来，喷码上赫然印着四年前的日子，他稍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过期了，让你过敏了？” 孟筱看着他，无话可说，这个人真的是拿全额奖学金的医学生吗？ 梁辰局促不安地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孟筱：“是不是我妈今天来，翻我东西，被她发现了，让你很尴尬？” “它们破了。”孟筱说。 “破了？”梁辰一脸莫名，打开盒子，准备撕开一枚看，但猛地一下，心里像过了电，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破了？破了…… 梁辰抬起头，嘴巴张成了O型，心跳得太猛，他几乎能听见胸腔里的轰鸣，指间一松，整盒东西掉在了地上。 “筱？” “是，我怀孕了，七周。”孟筱说，“第一次，我们第一次晚上，你闯的祸。应该怪我自己不好，我为你整理药箱的时候，就看见它们了，我当时该扔掉的，可我没想到，你会不看一眼日期，这些日期不都冲上面放着？” “我、我脱掉隐形眼镜的话，视力会差一点……”梁辰干巴巴地解释着，又像个孩子那么单纯天真，“可你不是，这个礼拜在经期？” “骗你的，那天我不是去买卫生巾，是去买早孕棒。”孟筱说，“后来我也去医院做过检查，我怀孕了。” 好像到这一刻，梁辰才真正清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灿烂的笑容从他的脸上绽放开，他双拳紧握，肌肉紧绷，猛地冲到孟筱面前。 “梁辰，你……” “你等我，你在家等我。”梁辰说。 “干什么？” 梁辰推着孟筱在床上坐下后，转身就跑了。 “你到哪里去？” 这一次，“砰”的一声后，留下孟筱的一脸茫然。 稍稍冷静，她感觉到饿了，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走去厨房找东西吃，回想刚才的那一幕，至少梁辰是开心的对不对，他是高兴的，他在笑。 可是，他去哪里了？ 夏季限定的蛋糕很好吃，孟筱不知不觉，吃掉了一整块，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和她平时不同的习惯，对食物的喜好，对气味的敏感，她真的怀孕了，她又有孩子了。 半个多小时后，孟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门开的动静，有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径直奔去卧室找她，一声声喊着“筱”，孟筱已经很不耐烦：“我在这里。” “啊，你我没看见。”梁辰又一阵风似的奔回客厅。 他满头的汗，衬衫都湿透了，贴着身上结实的肌肉。 “你去哪里了？” “孟筱。”梁辰单膝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戒指盒，打开，里面静静地卧着一枚钻戒，“嫁给我好吗？” 孟筱的心，一瞬停止了跳动，他是去买戒指？ “筱，嫁给我，嫁给我好吗。”梁辰的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滴落，是热的，更是紧张的。 第230章 我愿意 “你这么稀里糊涂，以前真的没闯过祸？”孟筱问，“你问江凛借二十万，只是可怜那个女孩子？” “因为怕闯祸，我每次都很认真。”梁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对你没有任何防备的心，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就算闯祸了……我、我知道那样会伤害你，可是我会负责，我会养你，养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会疏忽了，对不起。” 我们的孩子。 这五个字，分担走了一切的压力和惶恐不安，这五个字，胜过任何海誓山盟的承诺。 他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是不是从他和自己结合的那一秒起，他就肩负起了承担一辈子的勇气与责任。 他不是大少爷，不是大男孩，她更不是他的老妈子，她只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爱的女人。 “嫁给我，筱筱。” “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孟筱说，“现在不是时候，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 “我家有私人妇婴医院，有国内外最好的妇科医生，他们会给你最好的照顾。”梁辰说，“我会帮你带孩子，你可以继续工作，只要你愿意生下来，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现在说的是，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孟筱严肃地看着他。 “那就等下次。”梁辰没有任何迟疑，“等下次避孕-套破掉的时候，我们再生……” “你……”孟筱笑了，眼中含着泪花，伸手一拳头打在了梁辰的肩膀上。 他顺势抓住了自己的手，温柔地捧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迅速从戒盒里取出钻戒，微微颤抖着问：“筱，嫁给我好吗？” 孟筱知道，这个人看似什么都要依赖她，生活上甚至工作上，自己像养了个大儿子似的，开始了一段爱情。 可关键的事，关键的时刻，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知道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此刻，如果自己不点头，他绝不会强行把戒指戴上她的手指，因为他是求婚，不是逼婚。 “筱，愿意做我的老婆吗？”梁辰说，“我会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眼泪已经模糊了孟筱的双眼，她哽咽着念出“我愿意”三个字，才点头的瞬间，被梁辰捂得发烫的戒指就戴上了手指。 几乎一样的感觉，她的人生里经历了第二次，而生死的面前，到底是她背叛了已故的丈夫，还是他抛弃了她？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活着而已，却要承受所有的痛苦，甚至是背叛的罪恶感。 悲伤涌上心头，孟筱抑制不住哭泣，梁辰起身坐在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孟筱哭得很伤心，梁辰将他满满地抱在怀里，承托着她的颤抖，一直一直，到她安静下来。 “筱筱，我爱你。”梁辰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亲吻柔软的双唇，“我爱你。” 孟筱还抽噎着，身子一哆嗦一哆嗦的，被梁辰抱起来，小心翼翼送回卧房，她平躺了下来，梁辰为她盖上毛毯，拂开长发，又亲了一口：“我去给你搓把热毛巾。” 他转身要走，孟筱抓住了他的手，高贵美丽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是此刻在梁辰心中，最美的光芒。 他转身再次亲吻孟筱，安抚她：“我搓个毛巾就回来，别怕。” 在梁辰的照顾下，洗了脸喝了水，孟筱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梁辰捧着她的手，一遍遍地看那枚戒指。 刚才他开车到离家最近的商场，满头大汗地冲到珠宝柜台前，当时柜员的神情是慌张的，好像连一旁的保安都在试图靠近。 梁辰一眼扫过，就看中了这枚戒指，确认是钻石之后，一分钟都没犹豫，立马刷卡带走。 往返只用了半个小时，但是这枚戒指，是他对筱筱一生的承诺。 “其实我这几天看你不高兴，就想，我要去把求婚的戒指买好，将来在任何时候，我都能拿出来向你求婚。”梁辰把孟筱的手指亲了又亲，“我这算不算，心想事成？” 孟筱说：“心想事成了，可接下来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你的家人能否接受，还有我的工作，还有……我公公婆婆。” “筱，其实有件事，我很想和你说，但是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梁辰说。 “你先说，如果我觉得自私，你就收回去。”孟筱嗔道。 梁辰露出大白牙笑了，但下一秒正经地说：“你不亏欠你公公婆婆，你愿意照顾他们，是你心好，是你善良。你要照顾他们，是要给他们余生依靠，让他们老有所依，而不是补偿和赎罪。” 孟筱点头：“我知道……” 梁辰说：“那你就不能先焦虑紧张，你不能总抱着你对不起他们的心态来看待这份关系，你不是去陪他们一起哭的，你是要照顾他们保护他们。” 孟筱抿着唇，一时无语。 梁辰说：“等你想好了，冷静了，就大大方方地去告诉他们，我们有孩子，我们要结婚了。不要哭，更不要说对不起，只要告诉他们，可能一段时间无法更好地照顾，但是一年后，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帮他们做家务，带他们看病。当然，这一年里，我会代替你照顾他们。” 孟筱懵懵地看着梁辰，她好像明白的，可真正要去做，并没有那么容易。 梁辰亲吻她：“你是他们的依靠，就要变得强大，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们可以依靠你，他们才能安心地继续活下去，不然他们也会觉得自己成为了你的负担。” 孟筱挪动身体，让自己更舒服地躺在梁辰的怀里，梁辰不再继续说，轻轻拍哄着她，好让她睡着。 但是这样激动的夜晚，即便孟筱哭得精疲力竭，一时也是睡不着的。 很快，她就饿了，同样没吃晚饭的梁医生也饿了，恢复了精神的孟筱就下厨给他做吃的，梁辰则坐在餐桌旁，一边等着吃饭，一面反反复复看那三支早孕棒和检查报告。 云恩这边，整理完出差的行礼，满头大汗地去洗澡，出来时，江先生已经待机准备为她吹头发。 她美滋滋地坐下，看着身后的人，仔细而耐心地为她打理每一缕长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出差的时候，回到酒店累死了，就会头发湿的就睡了。年纪渐渐大了，第二天起来头疼，然后又觉得你会生气，会担心我不照顾好自己，心里又不开心。” “以后实在太累，就卸妆直接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洗澡。”江凛说，“在外面，不要太讲究，身体最重要。” “这也可以，但我不是一个人的房间，很多不方便的事，起早了会吵醒同事的。”云恩说，“我在以前的公司出差，已经可以单独住一个房间了。” 江凛说：“我给你在同一家酒店另外订房间？” 云恩笑着摇头：“那不行，同事们会排斥我的。” 她转过头，撅着嘴巴索取亲亲，笑着说：“我忍一忍，这次十天就能回来了。” 出发前的最后一夜，总是要温存的，他们在一起足足一年了，依然每天都像在热恋中。 夏云恩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要维持多久，又能维持多久，反正每一天都好好地享受就是了。 温柔乡转一圈，云恩心满意足，被子下光溜溜软绵绵的身体，贪婪地贴着江先生的肌肤。 他们准备睡了，云恩明天一早的飞机呢，江凛顺手拿起手机调闹钟，无意中看了眼他们四人的群。 “你的手机也静音了吗？”江凛问。 “没有啊……”云恩一阵摸，怎么也找不到，起身披了衣裳，让江凛打电话，终于听见轻微的铃声从客厅传来，她刚刚把手机也打进行李箱了。 “还好现在想起来，明天早晨找不到我又要发急了。”云恩蹲在箱子边，随手扫一眼微信，看到了四人群里的照片。 这下轮到云恩的嘴巴张成O型，一张张照片，两条杠的验孕棒，医院的检查报告……交叠的双手，白皙柔嫩的那只手上，戴着钻戒。 江凛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他其实有点懵，看着云恩，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就更懵了。 第231章 感谢一切相遇 梁医生和筱筱这坐了火箭般的发展速度，把江凛和云恩都吓着了，而云恩明天一早的飞机，十天后才回上海，她怎么可能忍得住，十天见不到孟筱。 她一个眼神，江凛就明白了，两人大半夜地冲到梁辰家来，但江凛半路绕去了24小时营业着的花店，给孟筱买了一束花。 梁辰开门的时候，站在门边傻笑，云恩冲他哼了两声，就闯去卧室了。 江凛捧着鲜花进来，拍了拍梁辰的肩膀：“可以，可以。” 卧室里，孟筱连傻笑起来的模样，都越来越像梁辰，云恩眼睛红红的，摸摸她的胳膊，摸摸她的身体，问的第一句话是：“身体吃得消吗？” 孟筱也鼻尖发酸，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她何曾有幸，遇见这样的好朋友。 得到孟筱的允许后，江凛也进来了，为美丽的准妈妈送上鲜花，孟筱很害羞：“这么晚了，还有卖花的，真好看。” “恭喜你们。”江凛说，“她明天一早的飞机，十天见不到你，恐怕工作也做不好，所以连夜过来了，我们坐坐就走。” 云恩故意白了眼梁辰：“真了不起呀，梁医生，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梁辰除了笑，还是笑，江凛不方便在卧室待太久，就和他出去了。 已经很晚了，云恩也不能缠着孟筱，之后的事筱筱自己会和梁辰商量，不用她多操心，说了些叮嘱关照的话，要孟筱千万小心身体，坐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要走了。 梁辰送他们到门前，云恩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和家里讲？” “明天就回家去说。”梁辰说，“我先自己回去，毕竟还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态度，万一梁振民发神经，说难听的话伤害孟筱，就没意思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我自己也能养活老婆小孩，反正他也从来不需要我。” “哟哟哟……老婆啊。”云恩起哄，“真顺口。” 梁辰向江凛求助，求他赶紧把人带走，江先生搂过自家小恶魔不让她继续欺负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云恩走了。 但回家的路上，云恩很安静，这么多年孟筱是怎么过来的，她都看在眼里，看着她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感谢上天，感谢梁辰，更感谢勇敢的孟筱。 她没忍住，掉了眼泪，江凛到家停了车，凑过来温和地擦去她的泪水，好生哄道：“也要感谢有你，在孟筱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还有你。” 云恩却说：“谢谢你把梁辰带来和我们相遇。” 江凛笑：“是你们先和梁辰认识的。” 云恩摇头：“如果他不是你的朋友，我们不会有任何私下的接触，孟筱曾经一度很抵触梁辰，因为梁辰逼着她站起来，对她很严格很凶，甚至看穿她想要求死的心。但因为你，大家先成为了朋友，才消除了那些隔阂。” 江凛为她解开安全带：“我们这样谢来谢去，就没完没了了，如果不是你愿意喜欢我，我也不会把梁辰带给你们认识，最勇敢的是筱筱，更是你。” 云恩挂着泪珠傻傻地笑，亲了江凛一口：“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亲眼见过孟筱，云恩能安心出差了，第二天清早，江凛亲自送她去机场。路上聊起今天有他们新请的代言人来拍宣传片和平面广告，经过高层多次挑选商议后，选定了一位眼下当红的女星。 云恩平时很少看电视剧和综艺，以前和筱筱住一起还被她带着看过，对当下热门的明星不熟悉，她搜索了相关信息，别的不知道，但人家长得好看，那是没错的。 “看来我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娱乐圈的。”云恩说，“将来我自己请明星代言，不认识人家怎么行。” 送走云恩，江凛回公司参加例会，之后便要前往摄影棚，但唐静来告诉他：“刚刚问过了，那边人还没到，说今天有些不舒服，可能要下午才开始。” 江凛不以为然：“有消息再通知我。” 下午，唐静终于来安排江凛去摄影棚，要和代言人以及对方经纪公司的人打个招呼。 王若上午就来了，作为首席设计师，对于宣传片和照片的效果和拍摄构思，需要她共同参与工作，江凛到的时候，她正在和其他工作人员发生争执。 虽然不至于吵架，可王若气势十足，遇见不买账的，吃相就不好看。 问题在于，王若认为宣传片的目的，是让顾客明确他们的产品风格和品牌文化，而不是请个漂亮女人搔首弄姿。 江凛进棚时，听见王若说：“我不是要你们把镜头全部对准脚和鞋子，而是她站在那里，坐在那里，从她身上从她眼睛里，都能带出我们所想要表达的东西、我们的设计理念、我们的风格，和我们的产品能给顾客带去的改变。是你在曲解我的意思，我说过不拍脸只拍脚的话吗？” 只见那位美人从布景前走过来，仿佛被王若惹火了：“不好意思，我拍电影都没你这么麻烦的，你又不是导演，你们这里到底谁说了算？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我今天没心情拍了。” 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直接摔在地上，从助理手中拿过拖鞋，扬长而去。 唐静上前向诸位介绍：“这是我们设计总监江凛。江总，这是广告公司的吴经理，这是经纪公司的……” 唐静收发着名片，王若已经被其他人带走了，江凛不失礼貌地打招呼后，和大家一起看了布景，和已经拍摄了一部分的影片和照片。 唐静跑来找王若，笑着劝她：“你别生气，让江凛去处理吧，我刚刚看了点片子，实在不行的，那个女演员的眼睛是空的，怪不得网上都说她没演技。但是她有流量啊，能带话题。” “呵……档次也降低了。”王若愤愤不平，把刚刚被那个女星丢在地上的鞋子仔细擦拭打理，说着，“上面几个脑子里一包浆糊，流量和地位什么最重要？她带出来的流量，买得起我们的鞋子吗？” 唐静叹气：“已经签约了，不用也要用，她还要来走秋天的发布会的。” 王若满眼的厌恶：“我不想让她穿我的鞋。” 唐静拍拍她的肩膀：“忍一忍吧，慢点闹出难堪的事情，她在网上随便发句牢骚，我们很可能被网络暴力的。” “真可笑，花钱的事，还要看脸色。”王若说，“PR部门的人脑子坏掉的，这年头还有什么带货的明星，信息渠道那么广，自媒体盛行，接触过的几个网红博主，都比她有礼貌有脑子，她们自己拍的穿搭视频你看过吗？你再看看那个女人刚才拍的东西，气死我了……” 唐静叹气：“我是劝不住你的，云恩在就好了，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孙威从外面进来，他对唐静说：“我和她聊聊。” “哦，好……”唐静没多想什么，就先出去了。 孙威顺手带上了门，轻声道：“你心情不好，别发泄在工作上。” “我心情不好？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王若火冒三丈，瞪着眼前这个人，“我是就事论事，是你们请来的女明星太烂了，没见过拍照都拍不好的，业务能力这么差，她是怎么红的？” 孙威说：“就算你没有发泄在工作上，但你也心情不好。” 王若别过脸，没说话。 孙威说：“我想向同事公布我们的关系。” 王若的心一颤，转过来看着他。 孙威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拍她的背脊：“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让你这么骄傲的人，偷偷摸摸地谈恋爱，早晚会把你憋死的，你受不了了是不是？” 王若的心一沉，没说话。 孙威再道：“我们不用刻意宣布，从今天起，在办公室里不要视而不见，想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我会好好看你，像从前一样。” “我没有不开心，我没有发泄在工作上。” “我知道，是我说错了。”孙威哄道，“不要发脾气了，多没意思。” 王若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他猜中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她不喜欢这样偷偷摸摸，她为什么不能在公司里，大大方方地对孙威笑一笑，而这个人，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在公司里，几乎连看都不看自己了。 孙威说：“这个礼拜，搬来我家吧，上班近一点。” 王若却道：“一旦让大家知道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工作吗？” 第232章 两个条件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孙威道：“到那一天再说。” 是啊，被发现恋情后，能否继续正常工作，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被安抚了情绪的人，很自然地答应了搬去孙威的家。 之后回到公司，自家同事又开了会，确认代言人的相关工作，在江凛的建议下，王若暂时退出了，由其他设计师跟进协助。 这天快下班时，王若联系上了已经飞到深圳的云恩，说起白天的事，云恩哈哈大笑：“这就被骗走啦？” 其实王若心里明白，自己又被孙威摆了一道，气哼哼地说：“我跟你说的吧，这个人又阴险又狡猾。” 云恩笑问：“那你喜欢吗？” 王美人一时说不出话，感情这种事儿，一旦陷进去，什么理智冷静都会归零，她早就不是刚开始的自己了。 “可我纠结的是，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来个男人说喜欢我，对我好，我就会很自然地以为自己也喜欢他，你懂我的意思吗？”王若问，“我好像一个，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的痴女怨妇。” 云恩说：“但人家孙威喜欢你啊，暗恋你那么多年，他是真的爱你，又不是随随便便跑来的人。” 王若问道：“所以我爱不爱他，已经不重要了吗？” 云恩笑：“当然不是啦，其实要不要继续在一起，你自己心里最明白。我说，你是真的来找我倾诉烦恼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秀恩爱的？” 王若叹气：“你少在我面前秀恩爱就好了，还轮得到我秀恩爱？啊，好想见你，你在上海就好了，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那个代言人也很讨厌。” 云恩很高兴，自己能成为王若的好友，但于公于私，这会儿她都帮不上忙，便客观地劝道：“感情的事，孙威能搞定你，我是不担心的。不过代言人的事，你还是忍一忍吧，流量是真的流量，不论如何，先看看效果。” 王若知道她很忙，不该拿牢骚浪费她的时间，于是让云恩小心中暑，关心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前，云恩看了眼四人的微信群，今天一直都很安静。 这个时间，梁辰应该下班了，他说今天就要回家说孟筱怀孕的事。 孟筱说，她担心梁辰的爸妈甚至是奶奶，认为她居心叵测，想用孩子来换身份，进一步得到梁家的财产，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把之前的一切好感都败光了。 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对人有防备，无可厚非。但是儿子正经的女朋友，有了结婚对象，就早晚有这一天，他们难道对谁都怀疑，也不要孙子吗？ 云恩说孟筱：“你就是电视剧看太多，想太多。” 此刻，梁辰的车子开进自家大门，那么巧，跟着后面，父亲的车子也到了。 父亲有司机接送，下车就径直往家门走，梁辰自己停了车走来，梁振民稀奇地看着他：“你回来干什么，又没钱花了？来问你奶奶要钱？” 梁辰呵呵一笑，没有接话，他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门里头，妈妈迎了出来，她知道儿子今晚要回家吃晚饭，而梁振民一见妻子，气息就温柔了，大步走上来说：“快进去，外头热，还有蚊子。” 妈妈被丈夫搀扶着，她又伸手来拉梁辰，问道：“筱筱呢，怎么不带筱筱一起来。” 梁辰认真地说：“今天有些事要和你们讲，她在的话不太方便，我想先和你们谈，之后再带她。” “奶奶晚饭吃得早，已经在房间里看电视了，我们吃过后，去她房间里讲。”妈妈说道，“阿辰，你先去打个招呼。” 看着儿子往母亲的屋子去，梁振民脱下西装，嘀咕着：“他能有什么事要讲，假正经，还不是要钱？” 可妈妈已经猜到了几分，那天在儿子家里看见筱筱的脸色，心里就有了期待，但孩子不说，她连丈夫面前都没提，她愿意等一等。 此刻捧过西装，关照丈夫：“去洗手吧，晚饭好了，等下好好吃饭，你们别在饭桌上吵架。” 梁振民满眼的温和，嘴上却说：“你现在有儿子，就偏心他了。” 妈妈笑着，把他推走了。 梁辰从奶奶房里退出，洗了手来吃饭，他在康复中心忙了一天，早就饿得要死，暂时什么都不管，把妈妈夹给他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事，早点说吧。”饭毕，压抑着好奇心的梁振民，终于忍不住道，“你奶奶睡得早，早点说完，早点解决。” 梁老太太的房里，她正在看电视剧，看到孩子们进来，就说：“再等等，马上演完了。”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电视剧，最先意识到“不正常”的是梁振民，眼前的情景，是在这家里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梁辰变了很多，至少，他终于愿意回家，有什么事，也能好好地回来和他们商量。 梁振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儿子，但他没有让儿子去乱搞女人，没有让这小畜生去放荡人生，所以他很失望，也很无奈。 电视剧演完了，奶奶从沙发上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看着一家子人问：“有什么要紧事，是不是工作的事？康复中心出什么问题了吗” 妈妈来搀扶婆婆坐到床上，梁辰等奶奶坐稳当后，才郑重地说：“奶奶，爸，妈妈，因为我的不小心，孟筱怀孕了，已经七周快两个月。” “筱筱有了？”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是怀孕了。”妈妈很高兴，向婆婆说，“我那天去阿辰家里，就看她气色不太好，心里就猜了。” 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声问梁辰：“筱筱现在怎么样，她身体好吗？” 母亲和祖母的反应，在梁辰的意料之中，他把目光看向父亲，即便生活上可以不在乎父母的支持，但孟筱并不想放弃工作，梁辰也不愿她牺牲。 “她暂时可以继续工作，但是之后肚子大起来，我希望你能把她调去别的部门，以孟筱的能力，绝对可以胜任一些中层管理的位置，给她一个人的办公室，其他方面不需要任何优待，她会全力以赴地做好。”梁辰说，“当然，前提是，你们都接受这个孩子。” “这是我们梁家的孙子，怎么会不接受。”奶奶又高兴又着急，“孟筱的身体吃得消吗，她之前不是还不能走路吗？” “她的腿受伤，身体上没有……” “公司是你家开的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梁振民突然出声。 卧房里，安静了一瞬，只听得奶奶说：“当然是他家开的，你自己的种啊。” 妈妈笑了，走过来推了推丈夫，梁振民一定是心里太激动，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 “老公，你要做爷爷了，恭喜你。”妻子温柔的话语，让梁振民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儿子说，“你今天回来，就是让我给她换办公室？” 梁辰道：“是，向你们报个喜，和你商量一下她的工作，还有……我需要户口本，我要和孟筱结婚。” “拿给他，快点拿给他。”奶奶催促媳妇，“我们家要办喜事了。” “你等等。”梁振民拦下了妻子，看向儿子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知道婚姻要承担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吗？” “孟筱的事她自己就能决定，除了她，和去世丈夫的父母，她没有别的家人。”梁辰淡定地回答，“我自己的事，我也会负责。” 然而梁振民，早就调查清楚了孟筱的底细，冷冷道：“她父亲的事，是我出面摆平的，她的情况我当然知道，她还有个亲妈和亲弟弟，不是我看不起别人，但我们家，好歹有头有脸，你能保证将来，他们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梁辰坦率地说：“我无法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但我能保证如果出了问题，我会尽可能解决。” 妈妈在旁边劝丈夫：“不要那么严肃。” 可梁振民难得无视妻子的话语，眼神犀利地看着梁辰：“两个要求，第一，不要让她的家人骚扰到我们；第二，她现在不能继续回公司工作，我不希望我的员工在私底下议论我的家事。” “可是……” “她生完孩子，如果还有能力，到时候再说。”梁振民不允许儿子反驳，继续道，“但是明天起，不要再回公司。” 梁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代替孟筱答应，梁振民见他神情犹豫：“你商量好了，再来问我拿户口本，我对你没有指望，所以这已经是我的底线，如果连这些你也做不到的话，我也不能让你们丢家里的脸。” “工作的事，能再商量一下吗？”梁辰说，“她已经休息了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回到社会里，她……” “让你的女人，大着肚子，在公司里进进出出？”梁振民愠怒，再三强调，“何止是员工要议论，同行也会嘲笑我们。” “女人怀孕，是可耻的是吗？大着肚子，是可耻的是吗？”梁辰毫不畏惧地看着父亲，“你不觉得，你更可笑？你不是担心她的身体，你只是觉得，你的儿媳妇大着肚子继续工作，让你丢脸？” 第233章 安稳平静，何足珍贵 父子俩的对话，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妈妈知道丈夫没有恶意，儿子也不是不讲道理，可他们父子三十年没好好说过话，能简单领会到彼此的意思才怪了。 梁振民不愿吓着妻子和母亲，没再继续争执下去，转身离开了。 只有奶奶对此毫不在意，不断地问孙子：“筱筱有没有呕啊，她身体怎么样？” “奶奶，我过两天再回来。”梁辰对祖母道，“孟筱很好，你放心。” 奶奶说：“让她去我们自己的医院吧，叫她放心，什么都不要害怕，奶奶很想见见她，等你们准备好了，带她来见我好吗。” 这一边，妈妈追上了离开的丈夫，拉住了他的手。 梁振民轻轻一叹：“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妻子温柔地说，“阿辰也不是那个意思。” 梁振民很无奈：“他做什么都胡来，他说他不小心，这种事能不小心吗？他以前搞了那么多女人，真的没有不小心过吗？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担心，突然哪天就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来说，是我们梁家的种，你说我要还是不要？” “那么现在有了孙子，你开心吗？”妈妈问，“筱筱怀孕了，你开心吗？” 梁振民苦笑：“怎么会不开心，别的不说，妈妈她能安心了，一天到晚说抱不到重孙死不瞑目。” 妈妈笑问：“你真的觉得，如果孟筱怀着孩子在公司里进进出出，会让你尴尬，让员工们尴尬吗？” “不知道……”梁振民说，“我是……” “你担心她的身体对不对？”妻子的目光，是那样温柔，“你害怕她像我一样受伤？” “别说了，我们不说这个。”梁振民一把拥过妻子，也许这三十年来，真正在阴影里走不出去的人，不是妻子，而是他。 梁辰离开时，看见走廊的那头，父亲拥抱着母亲，他浮躁的心，稍稍冷静了几分，他能不能做到像父亲这样，一辈子都呵护宠爱自己的女人？ 他到底还是走了，开门关门，和阿姨打招呼的声音，惊动了父母。 开车出来，刚好看见妈妈在门前，他停下车，放下了窗：“外面很热，妈妈，你回去吧。” “我就想跟你说，爸爸不是那个意思，阿辰，你不要误会。”妈妈道，“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至少，你把爸爸的意思传达给孟筱，听听她本人的意见。” “我知道，很热，妈你快回去。”梁辰说着，关上窗离开了。 这个时间，应酬完工作的江凛刚到家，就接到了梁辰的电话，梁辰的心情很不好，把车停在了路边，想找个人说说。 江凛耐心地听完，说道：“我想，你爸爸不是嫌孟筱大肚子在公司里出现，会影响其他人的工作，是他担心孟筱会出意外。” “我……知道。” “那你还和他吵架。” “你不是我，没办法明白我心里的乱，很多很多原因。”梁辰说，“我就觉得，他们还在怪我……” “怪你的不是他们，是你自己。”江凛说，“我个人觉得，这件事是你太敏感了，你爸爸说，生完孩子可以继续上班，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架也吵了，怎么办。”梁辰叹气，“我现在最生气的，是我没处理好，让孟筱的处境更尴尬。” 江凛笑道：“你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至少和你父母，你完全处理不好。你让孟筱来解决吧，将来要继续回公司工作的也是她，不是你。你冷静地想一想，现在没有人反对你们结婚，你爸妈和奶奶都接受这个孩子，你在烦恼什么？就为了一年两年的工作。” “我……” “问题不在筱筱是否被尊重和肯定，是你自己心里过不去。”江凛说，“我想，下次见了你爸爸，你需要说声对不起。” “我就知道，你不会偏向我。”梁辰说。 “我是希望你们能一切顺利，你好好和孟筱商量。”江凛道，“我和我妈约了打电话的时间，我要先挂了。” “替我问他们好。”梁辰应着，挂了电话。 江凛看着手机熄灭，脱下西装，调整室内的温度。 他现在完全不习惯一个人了，以前也没觉得这个房子大，但现在，云恩不在家，这房子还有他的心，都空落落的。 约定的时间，妈妈的电话准时来了，今天的电话，是妈妈主动约他，没想到年过六十的母亲，会来和儿子谈她的工作，妈妈在纠结是配合工作调动，还是提前退休。 聊到最后，妈妈说：“很晚了，不影响你们，早点休息吧。” 江凛这才道：“云恩出差去了，我一个人在家。” “哦……”妈妈笑，“会不会觉得寂寞？” 江凛没有掩饰：“有一点，家里特别安静。” 妈妈说：“你出差的时候，你回澳洲的时候，云恩一定也很寂寞。” 江凛顿了顿，说：“梁辰要结婚了，他有孩子了。” “真的吗？”妈妈很兴奋，“太好了，是你提过的，云恩的好朋友，那个女孩子？” “是……”江凛说，“有孩子的事，我们也是昨晚才知道。” 不知为何，电话两头，都安静了。几秒钟后，妈妈开口问：“儿子，你是不是在想，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云恩的外婆，一直催促我们结婚。”江凛说，“但我和她，都没有这个冲动，昨天梁辰临时冲出去买钻戒，毫无准备地就求婚了，我突然发现，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 妈妈说：“当然不会简单，这样很刺激，但之后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爱情啊，结婚啊，不论是一时冲动，还是长久准备后的结果，两边只不过是把各种问题，提前解决或延后解决，要面对的事，一样不会少。” “这样吗？” “你们年轻人追求刺激，期待生活里的惊喜和兴奋。”妈妈说，“但往往激动过后，就会被现实磨光热情，当然我不是说梁辰和他的妻子将来会冷淡，我想说，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刺激也不是惊喜，是长长久久安稳的生活。” 江凛心头的沉重消失了一大半：“谢谢你开导我。” 妈妈笑道：“长辈的期望，无非是将来自己死了，能安心孩子有所依靠，虽然我和爸爸没有催促你，但我心里一直也是这么想，期待你有个好的归宿。” “我知道……” 母子俩聊了很久，挂了电话，江凛翻看云恩今天发的消息，上午她到深圳了，热得妆全花了，一贯坚挺的眼线也融化在了深圳的艳阳里，中午开会会议室空调太冷，冷得她去买热咖啡喝，王若给她打电话，说又被孙威算计了。 她还是那么快乐，那么开朗……孟筱和梁辰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她。 是啊，江凛轻轻一叹，释怀了。 对于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和痛苦的云恩来说，现在安稳平静的生活，正是她在辛苦的岁月里，所期待和向往的，他不该因为生活过于平静而感到不安，对于夏云恩来说，安稳平静，何足珍贵。 他给云恩编辑了留言：梁辰回去和他爸爸吵了一架，你说他这个人，能干好什么。 半分钟后，云恩就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哈”然后说：让孟筱搞定吧，梁辰就是个小孩子。 此刻，不安的梁医生回到家，筱筱在餐桌边处理工作，见他进门的气息，就知道不太开心，自己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我爸爸说……”梁辰也不隐瞒了，开门见山道，“希望你不要继续工作，等生完孩子再说，其他的条件什么都没有，我奶奶和妈妈都非常高兴，很想见你。。” 孟筱心里一松，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欣然答应：“我把手上几件事做完，就结束工作，生完孩子后，再重新开始。” “……”梁辰呆了，所以他在家和老头子争什么，原来孟筱是可以接受的？ 筱筱继续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是我多虑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现在你报告好了，下一次，带我一起去见他们吧。” 梁辰双手抱着脑袋，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抬起头，一脸苦笑：“筱，现在就去好不好？” 第234章 跟着我开始学做生意 孟筱能感受到梁辰的浮躁，猜想他一定把气氛弄遭了。 上次和他妈妈共进午餐，妈妈就说父子两芥蒂很深，想要维持表面的和睦都很难，就算这次梁振民病倒了一回，彼此心里很多事仍然没放下，现在和将来，她们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来帮助他们改变这段关系。 但是妈妈也说：“也不必强求，不然最后他们累，我们更累，他们虽然无法和睦相处，可彼此心里都在乎对方，关键时刻父子还是父子，那就足够了。” “不要太紧张。”此刻，孟筱走上前，拥抱着梁辰，安抚毛躁又不安的人，“等周末再去，明天，等明天我回公司，也有机会见你爸爸。” “对不起，我让你的处境更尴尬了。”梁辰说，“我明明可以好好传达。” 孟筱温柔地说：“下次，我跟你一起回去，以后这些事，也交给我来处理。我和阿姨说好的，不强求你们父子融洽，甚至不用维持表面的客气，你们还是可以像从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梁辰说：“我想，他是害怕你受伤，妹妹的事，让他阴影深重，他至今没有原谅我。” 孟筱问：“如果爸爸说原谅你了，你相信吗？” 梁辰迟疑不决，一时无法作答。 孟筱说了和江凛一样的话：“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无法原谅自己，而爸爸妈妈们，也无法解救你。” “筱……” “我不会有事的，遇见你，我再也不会经历倒霉的事了。” 他们决定要这个孩子，就要做好所有的准备，让孩子顺顺利利地来到这个世界。 要说对于生命的阴影，孟筱有一样沉重的痛苦，可她又要做妈妈了，她不愿把自己的，或是梁辰的伤痛，强加一点点在新生命的身上，腹中的宝宝，是他们的希望，不是补偿。 孟筱和未来婆婆早已互留了联系方式，在梁辰去洗澡后，她和妈妈通了电话。 妈妈笑着说：“没事的，你看奶奶一点都不担心。她常说，这父子俩就是冤家，这辈子不要太强求，我们跟着焦虑紧张，只会浪费精力，让他们去。” 奶奶长寿的秘诀，孟筱能领悟一二分了，其中一定有一条，就是这辈子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 她们约好了，周末再见面，而明天，孟筱就能先见到梁振民。 “爸爸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公司里的其他人，明天见面，你们再谈吧。”妈妈说，“筱筱，要保重身体。” 结束了愉快的通话，梁辰洗澡出来，他裹着浴袍就出来，径直走去拿了药箱，取出了剩余的套套。 一盒盒拆开准备扔掉，突然停下来，一脸坏笑：“把他们装进新的盒子里，送给江凛和云恩好不好？” 孟筱嗔道：“有本事你就去送。” 梁辰自己把自己逗乐了，一面销毁那些过期的套套，一面想到自己要结婚了，要做爸爸了，就不停地傻笑。 孟筱收拾工作资料，看着他那么高兴，自己也被感染了，可不是吗，他们有孩子了，是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弄得苦大仇深，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夜色渐深，江凛在工作室忙碌，云恩发来消息，她终于忙完躺下了。 照片上是敷着面膜的人，冲着屏幕噘嘴要亲亲，还在照片上画满了爱心。 江凛回复：难看。 云恩发过来挥舞拳头的表情。 江凛说：早点睡，明天不是要去店里工作吗？ 紧跟着收到一连串的截图，都是小宝宝的衣服、鞋子和玩具，云恩问：你看看，好看吗？ 江凛说：还不知道男孩女孩，现在买会不会太早了，等孟筱可以检查出男女了，我们一起去买。 云恩发过来同意的表情，然后说：他们两个今天怎么样了，也不吭一声，我好担心啊。 江凛想，既然孟筱不对云恩提起，她和梁辰一定是有了商量，让梁辰冷静了，于是也没对云恩说梁辰那通发牢骚的电话，她出门在外，一切安心才好。 周二的一清早，云恩就起床准备工作，她今天要和另一个同事，去门店里做一日店长，今天是工作日，逛街购物的人相对较少，云恩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在今天观察店里的情况，但既然上头这么安排，她好好做就是。 让她意外的是，果然是销售额榜单上靠前的门店，即便是平日，店里生意也极好，一上午几乎没有空店的时间，最少最少，也会有一两个顾客在店里。 云恩和其他店员一样，负责为客人介绍产品试穿鞋子，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类似的工作，接触过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之后，今天再做，已经灵活了很多。 店里除了来买鞋的顾客，也会遇到一些来寻求售后服务的客人，比如鞋子的修补等，这本是云恩擅长的事，但店里有他们的操作流程，今天例外的话，以后其他同事会很难做。 下午时，有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进店，云恩如常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但店里的人已经认识这位顾客了，直接从后面捧出来鞋盒交给她：“这双鞋实在太早了，上面的配饰已经没办法找到，很抱歉，我们无法为您提供售后服务。” 那位女士很失落，但没有纠缠，小心翼翼地把鞋盒装进购物袋里，谢过后就离开了。 “她都来好几次了。”店员告诉云恩，“那双鞋卖的时候，我还没来店里上班呢，大概这里开业后，卖出去的第一批鞋子吧。其实早就过了售后服务的时间了，我们也是看她可怜，不好意思拒绝，帮她送了好几次售后，都被退回来了。” “她可怜？”云恩问。 “女儿出了车祸，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了。”同事说道，“是那次我们问她，为什么非要修这双鞋，我们可以给个折扣，让她买双新款的，她才告诉我们的。这是她女儿上班后第一份工资买的鞋子，说将来要穿这双鞋做新娘什么的，但是车祸那天，鞋子被撞坏了。” 云恩的心，不自觉地揪紧，她几乎听见“车祸”两个字就会痛苦。 “是很可怜……”她轻声念。 “我们也很同情，愿意给个内部价让她选一双鞋子，但她执着地要修好那双鞋。”同事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希望她女儿能早点好起来。” 云恩笑笑不语，正好有其他客人进店，她就去忙了。 与此同时，孟筱在公司结束了上午的会议，回到办公室时，看见其他同事往董事长办公室送茶水，她知道梁振民来上班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来找她：“孟筱，董事长要见你。” 深呼吸后，筱筱拿起笔和记事本，敲门进来。 梁振民正站在窗前喝茶，转身看见她，想到孟筱正孕育着他们家的孩子，神情温和了好些，指着沙发说：“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坐吧。” 孟筱等梁振民过来坐下后，才跟着坐下，主动说：“昨晚的事，梁辰都对我说了，他不是故意要和你发生争执，伯父，希望你能原谅他。” 梁振民苦笑，似乎并不在意：“原谅不原谅，都是我的儿子，没什么要紧的。” 孟筱认真地说：“孩子的事，我也有责任，并不全是他不小心，我们两个会好好负担起以后的生活，请伯父放心。但是工作上的事，还是要经过你的允许，我也不想给公司给伯父添麻烦。” “孟筱，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梁振民说，“你是铁了心跟我儿子，所以打算将来，让他安心做康复师，而你来替他承担这里的责任。” 孟筱有些紧张，这样的事，往好了想，是爱情是包容，往坏了想，就是她居心叵测，想要梁家的财产。 “是的伯父。”但孟筱决心坦诚，她并不觊觎梁家的财产，她只是希望，尽自己所能，大方地说道，“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我知道了。”梁振民说，“要经营一家企业很辛苦，将来你能做到哪一步，我没办法估量。但我能看到梁辰的将来，如果把这家公司交给他，很快就会倒闭。” 孟筱不敢笑，但心里的确也这么想，梁振民还是很了解儿子的。 梁振民苦笑道：“昨晚他对我喊，说什么我觉得你大着肚子在公司里走来走去很丢人，简直莫名其妙。我只是不希望你辛苦，也不希望其他同事的工作受到影响，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孟筱应道。 “这样吧，你安心回去生孩子。”梁振民说，“生完孩子后，回公司来跟着我，也不要做秘书助理，也不用去其他部门，直接跟着我开始学做生意，我到死之前，能教你多少就教你多少，至于梁辰，我是不指望了。” 孟筱怔怔地看着未来的公公，梁振民说：“不过有件事，丑话说在前头，你过去的事我都知道，我希望将来，不要把这些麻烦惹到我们家来。你嫁了有钱人家，你的亲妈又要来骚扰你吧，这不能怪你，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 第235章 同情之心 孟筱的神情，稍稍黯淡了几分，这是她的孽缘，也的确是她的责任，于是郑重地应道：“我会好好处理，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梁振民倒是云淡风轻：“不用这么紧张，从之前的事看得出来，你很决绝果断，是个干脆爽快的人，我很喜欢。我只是把话说在前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孟筱能感受到，梁辰的父亲并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本来一个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人，情商绝不可能低，而梁辰也不是个偏执内向的人，偏偏父子俩，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吵，难道真像奶奶说的那样，他们是天生的冤家。 “然后呢，说说我儿子。”梁振民继续道，“我不了解他，也没关心过他，教导过他，所以很多事，我不能给你客观的评价，但至少，他不是个坏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孟筱点头：“他很好，也很优秀。” 梁振民不屑地一笑，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担心的事，是不知道哪一天，就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来，说是梁家的种。” 孟筱心里一咯噔，所以，她现在是“圆”了梁先生的梦了吗？ 但梁振民却说：“你要有心里准备，讲不定还会有那一天。但是你放心，既然你名正言顺成为我们家的儿媳妇，以后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边。到时候让他自己去和别的女人过，你和孩子留在我们家，让他滚。” 孟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些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现在看来，难道是注定了丈夫的短寿，老天安排她陪伴他最后的人生，然后再给她好的报偿，让她遇见这么多善良的人？ 梁振民起身，走到桌前，从包里拿出一本东西，再走来递给孟筱。 孟筱起身，双手接过，竟然是户口本。 梁振民说：“拿去吧，你们早点把证领了，婚礼的事，我会派人准备。你跟梁辰说，我不指望他给这个家带来什么，但一场体面的婚礼，对我来说也是一场商业应酬，我希望你们，能牺牲一下你们对婚礼的想法，为这个家和公司做点什么。” 孟筱捧着户口本，内心激动不已，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结果。 梁振民说：“婚礼定在九月，到时候你的肚子还没大，还没发胖，穿婚纱没问题吧？” 孟筱问：“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吗？” 梁振民说：“没错，我会邀请所有商界医疗界的朋友，你这么问，难道因为你是第二次结婚，所以想低调吗？” 孟筱坦率地说：“我自己没有什么顾虑，可我的确是第二次结婚，我不知道会不会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好的传言。”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但恶毒的言语不是没听过，就连亲爸亲妈都刻薄她，说她克夫克子，天生命硬。 “要是在乎，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结婚，当然我知道我反对也不起什么作用。”梁振民说，“孟筱，做生意就是和人打交道，婚礼就是你打开人脉的第一步，你要做好准备，女强人不是那么好做的，以后你陪伴孩子的时间会少，甚至陪伴梁辰的时间也很少。” 孟筱应道：“伯父，我并不是要做女强人，是奶奶说，对梁家而言，生意不做就不做了，但是公司里的员工，医院和康复中心的人，还有工厂里的工人，那么多人失业了，那么多家庭会遇到困难，她说做人要有良心。” 梁振民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说话心软，做生意可不能心软，你要学的还很多很多，现在别想了，回家好好养身体，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谢谢伯父。”孟筱道谢，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户口本离开了。 回到办公桌前，孟筱把户口本放进包里，这当然不能让其他同事看到，她喝了两口水，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梁辰家中所有的事，都很顺利，就算必须面临盛大的婚礼，她也不害怕。 但孟筱心里终究还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她要怎么告诉公公婆婆这一切。 现在她有些后悔，也许真的从此不再往来，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往后安稳幸福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才是更好，可是孟筱放心不下，她无法看着渐渐年迈的老两口从此无依无靠。 她很明确，对于公公婆婆的照顾，并不是她的自我满足，她没有把自己的心安理得强加在老人的伤口上，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除非老两口能振作起来，能好好地继续以后的人生，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给云恩发了消息，说：我该躲起来，把孩子生完，还是坦率地告诉我公婆？ 云恩正在店里忙，没能看到消息，中午休息吃饭时，才看到了留言。 可她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毕竟老人家们的痛苦，他们都无法体会。 不由得，云恩想到了上午那位客人，那位期待着女儿苏醒的妈妈，也想到九年前，她守在病房外的无助，和失去妈妈的痛苦。 云恩没能回复孟筱的消息，午饭一时也没了胃口，就想着这次出差回去后，到外婆家住几天，陪陪她那个固执又坏脾气的老外婆。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云恩回到酒店，和她一个房间的同事来了大姨妈，云恩就下楼去帮她买东西。 酒店对面就有一家大超市，云恩结账时，发现隔壁通道的收银员，就是早上来店里的那个阿姨。 云恩心里一咯噔，换到了这边的通道，结账时，她主动问：“阿姨，你还认识我吗，早上鞋店里的人。” “啊……我记得。”阿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有、有什么事吗？” “阿姨，那双鞋我可以试着帮你修一下，你几点下班？”云恩说，“我就住在对面的酒店，我等你下班。” “真的……可以吗？”阿姨顿时激动起来，“可以吗？我们超市九点半关门，我结账后，十点左右能出来。” “那我十点在门外等你。”云恩笑道，“阿姨，待会儿见。” 这个时间，江凛正准备下班，忽然接到云恩的电话，想请他帮忙调个资料。 一个小时后，江凛发过来了那双鞋最初的设计图和资料，云恩又说：“你回家去吧，我晚上还要给你电话，然后你帮我找东西，明天发个顺丰到酒店。” “出什么事了？”江凛担心地问。 “有个顾客的女儿变成了植物人，她想帮女儿把鞋修好，这双鞋是很老的款式，我们的售后无法还原上面的配饰。”云恩说，“我知道我很多此一举，但是……” “我明白了。”江凛说，“我现在回家，等你电话，你需要什么工具，我明天寄给你。” “爱你。”云恩对着手机亲了口，“辛苦啦。” 夜里十点，云恩在超市外等到了阿姨，阿姨随身还带着鞋子，她上午来过店里后，就直接来上班了。 云恩给她看了照片，阿姨激动地说：“就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那配饰也没多复杂，售后维修的同事就是不愿复制一个出来，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人家的薪资和工作要对等，不能靠同情心来发热发光。 云恩说：“这不麻烦的，但我没有工具，要等明天我的同事把东西寄过来，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收到，阿姨你再等两天好吗？” 阿姨热泪盈眶：“真的能修好吗？” 云恩点头：“能，一定能。” “她说过，要穿这双鞋做新娘子。”阿姨喃喃自语着，“鞋子修好了，她一定也能好起来……” 云恩知道，在别人眼里，这样的话一定听得不耐烦了，可只有突然失去过至亲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痛苦。 仔细确认过鞋子的状态，云恩给江凛打电话，让他准备自己要的工具。 在微信上再次看见孟筱的留言，云恩终于决定回复：你躲起来，他们会担心你，哪怕我去帮你照顾，他们也会担心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其实不论你怎么做，死掉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痛苦就是痛苦，不会减少也不会消失，不如坦荡荡地面对一切，你想做的，是让他们老有所依，不是为了让别人来肯定你，更不是满足你自己。” 孟筱收到消息时，梁辰正在给他妈妈打电话，说婚礼的事，她把云恩的话看了两遍，回复说：我听你的。 第236章 梦魇 周三一早，云恩就提醒江凛记得发快递，巡店团队周四晚上就要从深圳飞北京，她能来得及给阿姨把鞋子修好。 江凛从来没在国内发过快递，带到公司让唐静帮他发，但唐静很快反馈，箱子里的一些工具，快递不能发。 江凛想了想，看了下今天的工作安排，让唐静把东西留下了。 傍晚，云恩和其他同事，和深圳两家门店的相关负责人开完会，准备回酒店时，接到了江凛的电话，他竟然坐下午的航班飞到深圳，亲自把那些东西送来了。 云恩看到拉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的江先生时，都傻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快递不能发，我在网上搜了下，唯一的办法是我亲自送过来。”江凛说，“网上说托运就行。” “机票的钱，我给你好不好。”云恩哭笑不得，可是心里又好幸福，他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善良，就愿意这样辛苦地奔波。 江凛明天一早的航班，回上海后直接上班，来的路上就订好了住处，云恩回去拿了鞋子，就跟他去了他住的地方，在酒店房间里开始修复工作。 看这双鞋的千疮百孔，就能想象当时的车祸多惨烈，阿姨的女儿很不幸地遇到酒驾，喝酒开车，真的是最伤天害理的事之一。 之前的售后维修，只是做了些基本的修复，也弄得很难看，云恩照着最初的产品照片，尽可能地还原本来的样子。 待两只鞋全部修复完整，已是深夜，云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可是心满意足。 回身才发现江凛不在屋子里，拿起手机要找他，江凛先打来电话说没有门卡上不来。 云恩下楼去接，原来他去买宵夜了，拎回来麻辣香锅和冰淇淋，重口味高糖分，江先生最不喜欢的东西，可是他知道，这都是云恩疲劳时最爱吃的。 云恩给同屋的同事发了消息，说今晚住朋友家，当然不能暴露老板千里迢迢来送工具的事，之后就去洗澡，穿了江凛的衬衫当睡衣。 说是宵夜，其实两人都没吃晚饭，闷头猛吃，谁也没顾得上说话。 等吃饱喝足，云恩放平了酸痛的身体，江凛给她捏捏肩膀，才互相说工作的事，说梁辰和孟筱即将举行的盛大婚礼，还说到江凛的妈妈要退休了。 云恩不记得自己几时睡着的，第二天被江凛亲吻着醒来，他就要去赶飞机。 “你好辛苦，都是我不好。”云恩很心疼，“莫名其妙答应陌生人的请求，花了钱，还让你这么奔波。” 江凛摇头：“我也多了一天，可以抱着你睡，对我来说，怎么都值得。” “真的假的？”云恩嬉笑着与他腻歪，“我不在身边，你睡不着了吗？” 不久后，两人匆匆而别，云恩带着鞋子，回到同事们住的酒店，对面超市已经开门了，刚好今天那位阿姨是早班。 看到女儿的鞋子，几乎恢复了原貌，阿姨抱着鞋子哭了。 她这才对云恩说，她就想，如果女儿就这么去了，她希望能让女儿穿着这双鞋走，那么下辈子，她一定就能当上新娘。 云恩没有办法安抚阿姨的伤痛，留下了自己的名片给她，如果将来她的女儿醒来，要举行婚礼，可以找她定制鞋子，来搭配不同的礼服。 云恩当天傍晚就和同事们飞去了北京，她天真的以为北方会凉快些，结果首都的热情，瞬间把刚下飞机的她撂倒了。 这是她人生里第二次中暑，第一次是妈妈去世后的第二年暑假，她去某游戏展览会打工。 由于酷暑，当时日薪非常高，她一口气上了全程的班，在最后一天倒下了，所幸大学生有医保，不然她几天的苦都白吃了。 那时候，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家里，舍不得开空调费电，电扇呼呼地吹着，连个给她倒杯水的人有没有。 后来隔壁阿姨给她送绿豆汤，才发现她病了，之后几天悉心照顾，不然云恩真觉得，自己可能就死在那时候了。 而现在，又一次中暑倒下，身边有关心她的同事，家里有疼爱她的江先生和外婆舅舅们，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回家，随时都有人照顾她。 “妈妈。”酒店客房的大床上，云恩蜷缩起身体，安安心心地闭目睡觉，“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昏昏沉沉的一觉，梦里来到十字路口，是九年前警察带她去过的地方，告诉她肇事地点，模拟她妈妈当时被撞飞的情形。 当时那个路口的监控坏了，没有拍摄到车祸现场发生了什么，云恩说过，可以从附近的监控里，排查当时路过的车辆，他们也照着做了，的确查到一辆挂着假车牌的车，但是到那里就打住了，再没有下文。 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悲痛欲绝又彷徨无助的人，再也没有勇气和毅力去和警察周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可是，现在她有能力了，背后有舅舅，有江凛，甚至有梁辰他们家，最近一直有个念头在她心里，她还可以追诉吗？ 她知道，除了亲人和朋友。不论是追诉期，还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支持她做这件事，但她心里一直亏欠着妈妈，因为当年的懦弱胆小，不能给妈妈一个交代。 梦里，刺目的远光灯，让人睁不开眼，几乎令人疯狂的光亮，伴随着轮胎擦地的狰狞呼啸，鲜血四溅…… “宝宝，宝宝。” “妈妈……” 云恩猛地从梦里醒来，泪流满面，痛哭不止，躲在被子里颤抖：“妈妈……我好想你。” 周五下班，孟筱交接了所有工作，今天起，她就要回家待产和准备婚礼，下次再来，至少一年后。 她来总部没多久，事情倒是做了不少，同事们也都认可她的能力，但比起分别的不舍，他们果然更好奇，孟筱为什么突然离开。 孟筱没有多说什么，之后梁振民会发布儿子的婚讯，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梁辰来公司接她回家，直接上楼来帮她搬东西，孟筱能感受到背后好奇和羡慕的目光，一年多后，她必须以更好的状态归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顺路去了爸妈家，梁老太太和妈妈早就盼着见孟筱，一见面就一左一右地搀扶，直接把梁辰挤掉了。 爸爸晚些才回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边，奶奶高兴极了，让阿姨给她倒了一口酒，说是：“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我以为我活着盼不到这一天了。” 梁振民嗔道：“老太太又乱说话，吃饭吧。” 妈妈则关心地问孟筱：“反应大吗，如果有不和胃口的你就说，想吃什么都行。” 孟筱谢过：“我这几天还行，比上个礼拜好多了。” “婚礼我会请人安排。”梁振民道，“你们只要出席就好，具体的事，会有人来跟你们汇报。” “我们……”梁辰刚要开口，被孟筱轻轻碰了胳膊，他看了孟筱一眼，要她放心，继续对父亲道，“我们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同事吗？” 妈妈说：“当然可以，你们早些把名单给我们就好。” 梁振民却冷声道：“不要把你那些不三不四、阿狗阿猫的朋友都请来。” “我身边的朋友，都是好人。”梁辰像被激怒的孩子，“麻烦你尊重一下别人。” 梁振民呵呵一笑：“你跟我谈尊重？” 孟筱有些紧张，可是奶奶和妈妈丝毫不为此焦虑，老太太笑眯眯地询问预产期，计算着日子，乐呵呵地说，要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根本没把这父子俩的矛盾放在眼里。 奶奶高兴了，一口老酒助兴，对孟筱说：“将来再生一个吧，家里这么多钞票，生两个三个分分也够他们吃几辈子了。” 梁辰忙道：“奶奶，筱筱身体要吃不消的，我们一个还没开始，我现在很紧张，你不要再吓我了。” 孟筱默默地吃东西，和新家人的关系尚未亲密，很多话不能说也不想说，开开心心吃顿饭，就很好了。 饭后，梁辰陪奶奶去花园里散步，梁振民去处理工作的事，妈妈带着孟筱在厨房，给爸爸熬中药。 “药味难闻吧，你难受吗？”妈妈说，“去花园和奶奶散步吧。” 孟筱坦率地说：“外面太热了，我有点透不过气。” “我糊涂了，现在是夏天。”妈妈自嘲着，温柔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像阿辰那么敏感，工作的事，爸爸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而刚才奶奶的玩笑，你也别放在心上。孟筱啊，你和阿辰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孟筱把自己的今晚的经历，都告诉了云恩，在北京的云恩已经从中暑缓过来，原本因为勾起对妈妈的思念，而无比悲伤的她，看到好友被温柔相待，终于高兴了起来。 但她也在微信上对孟筱说：有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我很想给妈妈一个交代，回上海后，我打算尝试追诉这件事，到时候可能要麻烦梁辰，不顾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准备，你不要告诉他，我也暂时不想告诉江凛，他总是为我操心。 第237章 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哭 孟筱很支持云恩，她知道这是云恩的心结，曾经她没有能力，无依无靠，根本无法给妈妈的死一个交代，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如果还不去解开这个心结，她会觉得更对不起妈妈。 孟筱说：先不要胡思乱想，回来再说，一个人在外面，要保重好身体。 然而云恩中暑的事，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直到她回上海那天，江凛提早下班，交代唐静一些事时，助理才告诉她，听那边的同事讲，夏云恩在北京中暑躺了一天。 江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可他能理解云恩的要强，自己已经为她奔波了一趟深圳，她不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再跑去北京。 在机场接到的人，果然瘦了一大圈，身体状况不好，妆容也不服帖，所以云恩顶着素颜出来，倒也不矫情，老老实实地说：“我中暑了，真没用。” 江凛舍不得怪她隐瞒，心疼还来不及，但嗔道：“叫你做运动，每天早晨都起不来，活该。” 回到心爱的人身边，什么病痛疲惫都消失了，她软绵绵地黏糊着：“到底是谁弄得我早晨起不来啦？” 江凛凶巴巴：“油腔滑调，回去再收拾你。” 可是回到家里，夏云恩就被当宝一样的供着，洗了澡躺在床上，吃的喝的都送到面前，再狠狠地补了个觉，醒来神清气爽，满血复活了。 江凛便带上她往梁辰家来，梁医生还没下班，只有孟筱在家，女主人给他们煮了咖啡，烤了蛋挞，家里咖啡豆的香气，奶油的香气，格外温馨。 “这么多书，梁辰看的吗？”云恩发现他们家硕大的餐桌一边，堆满了医疗类书籍，和各种医疗器械的产品资料，问道，“梁医生很忙吧。” “是我看的。”孟筱说，“要有一年的时间在家里，我想多学点东西，医疗方面我毕竟不熟悉，多知道一些事，将来学生意也快。” 云恩问：“你真的要跟梁辰爸爸学生意？” 孟筱笑道：“不好吗？你要问我自己有什么人生规划，如果不是遇见梁辰，也就是好好工作养活自己，我以为自己没机会像你一样重新开始新的事业，可以向上追求一辈子的那种，现在遇到了，我想试试看。” “伯父他真的已经放弃梁辰了？”江凛问道。 “他爸爸说，如果公司给他，早晚会倒闭。”孟筱笑着送来切好的水果，一手摸了摸肚子说，“我想，伯父他也是希望，将来我能教他的孙子吧。” “这次还会是个儿子吗？”云恩问。 “我不知道。”孟筱眼中掠过一缕悲伤，儿子夭折的痛苦，终究是无法消失的，但她早已振作起来，会好好爱肚子里的这个宝宝，又扬起笑容，“奶奶说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她自己生了儿子，儿子又生了儿子，早就厌了。” “奶奶真有意思，比我外婆好相处。”云恩说，“我已经说了过几天搬回去住，现在又有点不想去了，可是舅妈都给我收拾好了，我不去对不起她辛苦一场。” 孟筱问江凛：“你去吗？” 江先生摇头：“想让她和外婆单独相处几天。” “啊！”云恩想起来，从包里拿出户口本给孟筱，“梁辰那个人烦死我了，天天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他要你的户口本，也不关心一下我在外面是不是辛苦。” 江凛对孟筱说：“她在北京中暑送医院了，在酒店躺了两天。” 孟筱担心不已，伸手摸摸云恩的额头：“要紧吗，有昏过去吗，大脑缺氧可大可小的呀，去做个检查吧。” 云恩取了切好的西瓜吃：“你们陪我去吃一顿火锅，我就全好了。” 没多久，梁辰归来，云恩把户口本拍在他面前：“别再烦我了啊。” 梁辰翻开户口本，看见孟筱的婚姻状况一栏里写的是丧偶，他们需要办理手续后更换新的户口本，将重新改成已婚。 而且按照奶奶的要求，孟筱的户口要迁到家里去，以后云恩和妈妈的家，户口上就没有人了。 回家的路上，云恩很感慨，没想到多年后，她到底还是离开那个家。 江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的失落，想半天忽然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把孩子迁进去行吗？” 云恩笑了，连连摇头：“除非外婆死掉了，不然她肯定不答应，他们这代人很奇怪，总觉得在一个户口本上的，才是一家人。” 更是趁机欺负他：“你怎么想起来孩子了，要不要我们也在家里翻翻，有没有过期的套套？” “不许闹，我在开车。”江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但是他记得妈妈说的话，如果给不了生活里的刺激和惊喜，那就给云恩安稳平淡的一辈子。 而且身边这个人，本就不纠结这种事的，刚刚还在感慨家里户口本上以后没人了，这一秒开始讲她在北京没能吃到的美食。 说同事们都不带她玩，每天只给她喝白粥，最后大家和北京的同事聚餐时，满满一大桌好吃的，竟然还给她要了一碗白粥。 “我毕竟躺了一天半，很多事都是大家帮忙做的。”云恩委屈巴巴地说，“我给人家拖了后腿，为了吃的突然好了，人家心里要有想法的，我只能继续装虚弱，喝粥喝得我胃酸都反出来了。” 江凛笑道：“去外婆家，就有好吃的了。” 云恩美滋滋地想象着：“舅妈烧菜真的好吃。” 不过，去外婆家之前，当然要先和江先生好好温存两天，而这两天，孟筱和梁辰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江凛和云恩也会去帮忙拍照拍视频并庆祝一番。 领证的这天，云恩早早起来，挑了漂亮的连衣裙，脚上穿的是江先生去年在巴黎给她买的CL，精心化妆后，帮江凛也把头发吹了吹。 梁辰和孟筱这边，出发去民政局前，要先去见她的公公，她单独约了公公出来，相比之下，公公更冷静理智些，虽然少不得痛苦，可孟筱决心要在今天和过去说永别。 梁辰好好地解释了，在墓园他为什么撒谎说自己是同学的事，也表明当时就是想去给个交代，告诉已故之人，他将好好照顾孟筱的余生。 公公苍老的眼神里，是祝福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他对孟筱说：“我会慢慢和你妈妈讲，如果她能接受，你们什么时候来家里一趟，我们要送你们点礼物表表心意。如果她无法接受，你就安心养身体，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我也还会找你，平时的往来就算了，你不要记挂我们。” “爸爸，我会时常给你打电话，如果妈妈能接受，我们会立刻来家里看你们。”孟筱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但是我现在，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我才能照顾你们。爸爸，我知道家里的亲戚，会搭把手会照顾你们，但是请你一定相信，不论有什么事，都不要担心，还有我在。” “祝福你们。”公公含泪道，“梁先生，筱筱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也请保重身体，活得长一点，不要像我儿子那样丢下她一个人。” 梁辰郑重地答应，和孟筱一起送老人家回到小区外，看着他慢悠悠地走进去后，他们才开车离去。 终于说出口，孟筱如释重负，但还是因为太过悲伤，哭花了妆容。 他们到达民政局，云恩已经到了，带着她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很用力地拥抱她：“亲爱的，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哭了。” 手续办理很顺利，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见证下，他们郑重其事地宣读了婚礼誓言，正式成为夫妻。 眼下这还只是领个证，云恩就哭得稀里哗啦，把江凛的衬衫都蹭脏了，江先生问她：“九月婚礼上，别孟筱还没哭，你先哭得抢镜头，还能当好伴娘吗？” 云恩一抽一抽，伏在他肩头不说话。 晚上去梁家吃饭，家里请了几位关系亲密的亲戚和朋友，先小小地庆祝一番，外婆和舅舅、舅妈也受邀在列。 饭桌上，舅舅答应把新郎新娘的礼服全包了。 自然，孟筱的婚鞋肯定是要云恩来做的，而云恩一直没给她看的，去年公司竞赛她得了第一名的鞋子，就是等着这一天。 孕妇不擅长在人多的场合，梁辰妈妈更是从开始就没出现，于是饭吃一半，云恩就陪孟筱上楼，妈妈在房间里整理相册，和她们一起看梁辰小时候的照片。 然而，云恩在梁辰妈妈的相册里，看见了夏沧海，她穿着在那个时代很时髦的连衣裙，竖着两条大辫子，笑得那么灿烂。 “我还以为看到自己了。”云恩不愿悲戚戚的，举起相册给孟筱和阿姨看，笑问，“是不是一模一样？” 梁辰妈妈感慨：“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母女，虽然我也见过长得像的人家，可母女俩像双胞胎一样，也太稀奇了。” 云恩抚过照片上妈妈的脸颊，笑着说：“大概是为了，我将来能找到家吧。” 第238章 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聚会结束，舅舅和舅妈要带外婆回家，云恩和江凛自然要来相送。 杨云凤上车前，看了好几眼江凛，很不满意地说：“你们两个，谈朋友有一年了吧，住在一起也很久了吧？” 言下之意，你们为什么没有小孩，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云恩和江凛懂，舅舅和舅妈也明白，今天梁辰奶奶那个风光满面，也许老人家的追求年轻人无法理解，但这偏偏就是他们最在意的事。 云恩已经舍不得再和外婆吵架，嘿嘿笑着装傻，外婆又说：“你一个小姑娘，一天到晚出差，多不安全，瘦了那么多。” 再冲江凛道：“你不是她的上司吗，你说两句话不就行了，放她出去辛苦，你舍得啊。” “好了好了，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人家公司的事情你也要管。”舅舅打圆场，把妈妈送进车里，关了车门对云恩说，“是瘦了，辛苦了吧，出去看看是应该的，过两天回家，让舅妈给你补补。” 云恩笑容灿烂：“知道啦，舅舅你慢点开车。” 终于把外婆送走，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转身抱着江凛的腰肢：“对不起呀，老是让你挨骂。” 江凛低头便是一吻：“都是开心的事，有什么好对不起。” 那一边，梁辰和孟筱也送走了一拨客人，过来看见他们亲亲抱抱，梁医生嚷嚷：“这是别人家里好吧，你们也太放肆了。” 云恩朝他做了鬼脸，叫嚣道：“梁医生，你最好讨好我，不然婚礼那天，能不能接走新娘，我可不能保证。” 夏云恩将是伴娘团团长，梁辰意识到了问题的要紧，立刻狗腿子地巴结：“下个礼拜五，我请你去吃火锅，我的朋友新开了一家店。” 孟筱则稳稳当当，俨然女主人的气质，对江凛说：“早点带她回去吧，你们要忙发布会了吧。” 云恩说：“这次我不忙，我就打打下手。” 说到公司今年秋天的新品发布会，最忙的莫过于王若，好在大美人有才能，出新作品不难，而工作协调上有孙威替她处处周全，可谓万事顺心。 不过让云恩很意外的是，王若告诉她，她没有搬去孙威的家。 回公司第一天的中午，她和王若去吃韩国拌饭，说起这两周的事，王若说她这次，不想先同居了。 “我爸妈算是比较开明的，但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圈朋友圈，我最近才知道，我和展世杰分手的事，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丢脸了。”王若的勺子，不断地搅拌着石锅里的米饭，石锅的余热，炙烤着五花肉片，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他们这一代人，很在意这些事的。”云恩说，“你别不开心。” 王若苦笑：“我是不在乎的，可是我觉得爸妈很无辜，我从小什么都优秀，念书工作，一切顺顺利利，偏偏感情上，三十几岁了还没结婚，让他们很没面子。” 云恩安慰她：“既然他们不给你压力，就是尊重你，你也不要辜负他们的心意。至于别人的嘴巴，我们堵不住的，那些人就是又贱又闲。” 王若摇头：“我不辜负，可我也想让他们开心。” “那……”云恩有点看不清楚状况。 “孙威从一开始就说，是要以结婚为目标和我交往。他甚至说，如果我不想再谈恋爱，可以先结婚。” “真的？”云恩太佩服孙威了。 王若放下了勺子，认真地说：“那时候当然被我嫌弃和鄙视了，可是现在，我真的想结婚了，我想结婚后才和他住在一起。我不想我爸妈又要担心我，也许我和孙威开开心心地开始同居生活，可爸妈却在家里担心我。” 云恩给自己的饭里，又加了些韩式辣酱，一面拌饭一面说：“难道，他现在不想结婚了，只想先住在一起，彼此磨合一段时间吗？” 王若摇头：“不清楚，我没问。” 云恩问：“那你的想法呢，想提出结婚？” “他有些不开心，因为我答应了他搬过去，突然又反悔。”王若轻声叹，“可是，我反悔的原因，我说不出口。”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云恩塞了一大口米饭，“我上次还对江凛说，为什么非要男生求婚。” “拜托，我开口的话，是要倒贴吗？”王若很纠结，“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样。” 云恩很明白，王若不是嫁不出去，但她的确也没嫁出去，而且她特别想把自己嫁出去。 虽然不至于到了痴女怨妇的程度那么夸张，可是王美人的人生追求，除了事业外，爱情和婚姻，的确占了很大的比重，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恩迅速咽下米饭：“王小姐，如果是展世杰，那你一定是倒贴，但是孙威，暗恋了你那么多年啊，怎么也不算倒贴吧，你就说死要面子吧。” 王若低头搅拌米饭不说话，云恩吃了几口饭，再问：“如果孙威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大美人下意识地点头，等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做了回答，立刻就脸红了。 云恩笑道：“你们谈恋爱，不沟通，不聊天，不说话的吗？” 王若愣住，抿着唇。 云恩说：“你真的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 王若的眼眶微微泛红：“我喜欢，可我就是不想，把我和展世杰做过的事，和他再做一遍。” 云恩说：“那你直接死掉好了，你和展世杰在一起的时候，不喘气不喝水不吃饭不睡觉吗？” “喂！”王若生气了。 “我是实话实说。”云恩继续大口吃饭，“我跟你讲哦，你自己不争取不勇敢的话，指望别人是没用的。孙威也是个人，他等了你难么多年，他也会难过，也会伤心，有一天，他真的不想再等了，你们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会说……” “我的小助理才是小姑娘，我也要三十岁了好吧，是大姐姐了。” 云恩说着，把王若锅子里的肉片抢走了：“反正你也不吃。” 王若主动把肉都给她，但说：“你胃口怎么这么好，不会怀孕了吧？” 云恩心里一咯噔，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 可是孟筱的事就在眼前，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照理说大姨妈刚结束后是安全期，第二次出差前的温存缠绵不可能中招，而且江凛每次都有措施…… 可是越想，云恩怎么越没有底气，下午悄悄去了趟药房，买了两支早孕棒。 看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说是早晨起来验最好，那这样就必须带回家了。 云恩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办公司里的江凛，心里一定，默默把还没开封的早孕棒塞进了抽屉。 她急什么，没几天又要一个月了，大姨妈不来再说。 搬去外婆家的那天，云恩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和外婆舅舅舅妈住一起，这与她和江凛完全不同，时隔九年，她又要和家人一起生活了。 江凛把云恩送来，顺便一起吃了晚饭，夜里要走时，云恩送他到门外，依依不舍地说：“你把我也带回去吧。” 江凛笑道：“礼拜天夜里就来接你，好好陪外婆。” 云恩扒拉着车门：“外婆要是欺负我，你要来随时来接我，你不要出门，我可能随时要回去的。” 江凛揉揉她的脑袋：“我周末都有事，唐静也要跟着加班，要不，你代替她？” “那不行，我不能抢人家的饭碗。”云恩当然是讲道理的，和江凛亲亲后，目送他离去。 “小恩，来吃西瓜……”舅妈在喊她。 云恩抬头看了眼这栋老宅子，把心定下，自言自语道：“妈妈，我回家了。” 周六白天，江凛带着唐静去参加其他公司的新品发布会，见了很多业内同行和供应商。 意外的，他看见了秦仲国，江凛没有去打招呼，反而是之后秦仲国发现了他，主动过来交谈。 秦仲国说儿子的手术很成功，熬过了排异反应，暂时情况稳定，还在医院继续观察。 他们家不缺医疗费，但考虑到长远的事，夫妻俩希望留给儿子更多的财产，秦仲国终于开始大范围地对国内品牌提供皮革，想赚更多的钱留给孩子。 这些话，江凛听过则已，不打算传递给云恩，夏云恩期待的，是他们全部从生活里消失。 “云恩还好吗？”但秦仲国并不是个爽快的人，他一脸的关切，企图从江凛这里知道些什么，问道，“她的工作顺利吗？” 第239章 天伦之乐 “我的女朋友被不相干的男性关心，会让我和她都感到困扰。”江凛严肃地看着秦仲国，“希望秦先生能遵守承诺，我们尽可能保持距离。” 秦仲国很尴尬，也很不安，目光犹豫不决，最终端着酒杯离开了。 云恩不仅在长相上完全没有继承秦仲国的基因，性格脾气也没有一丁点的相似，成长过程中，完美地避开了来自秦仲国的一切劣势。 江凛莫名地安心，那是不是意味着，至少急性白血病那样的恶性疾病，绝不会出现在云恩的身上。 与此同时，云恩在外婆家睡到自然醒，发现竟然已经是吃中饭的时间，她尴尬得不行。 毕竟是第一次回来住，她或许应该早早地起来做做家务，可转念一想，小时候同学们提起回外婆家回奶奶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是睁开眼吃、闭上眼睡，受尽宠爱。 云恩翻身起来，迅速洗漱，谨慎地下楼来，刚好阿姨们在餐桌上摆饭，看见她就说：“小恩啊，吃中饭了，早上还有一碗豆浆，你要不要喝。” “好的好的。”云恩正渴呢，跑来厨房，咕咚咕咚喝完一大碗豆浆，阿姨告诉她，夏先生和太太临时有约会出去了，家里就她和老太太吃中饭。 “哦……”云恩放下碗，从厨房出来，外婆的保姆已经搀扶她坐到了桌边。 外婆倒是没有挑剔她睡得那么晚，小孩回家就该睡好吃饱，大概是长辈们的共识。 凉凉的甜豆浆开胃，云恩食欲很好，糖醋小排吃出一堆骨头，其他菜也都下了好几筷子，一碗米饭很快就见底了。 阿姨笑着：“哎哟，看到小年轻吃饭就是开心，你外婆和舅舅舅妈都吃不太动了。” 做饭的人，就爱看自己的菜被吃得干干净净，云恩倒是满足了一下阿姨们。 “你下午出去吗？”外婆问，“要和江凛约会吗？” 云恩摇头：“他明天晚上来接我。” 外婆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不决：“家里没什么好玩的，你自己看看吧。” 云恩想起昨晚舅妈告诉她的事情，就说：“梁辰奶奶是不是给了你一瓶染发剂，外婆，我帮你染头发吧。” 外婆愣了愣，筷子漫无目的地在桌上晃了一圈，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好吧。” 吃过饭，阿姨们在客厅向阳的窗前摆了靠背椅，搀扶老太太来坐下，云恩研究了一下那种染发剂的使用方法，就开始上手操作了。 “这染发剂好吗？” “都是日语，我也看懂，照着图片画的步骤弄的。”云恩说，“你将就一下吧。” “你不要把我的头发烧掉！”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有点臭。” “这已经蛮好了，理发店的还要臭，这个还蛮香的。”云恩一面说着，很快就用染发剂，把外婆的脑袋包裹住了。 “要包起来烘吗？” “好像不用，就等一等。”云恩蹲在地上看外婆脑袋上顶个大包，像欧洲古代油画里的贵妇，哈哈大笑，“外婆，你头发好多啊，我就像你，头发多得要死。” 杨云凤心里一颤，看着蹲在地上的外孙女，她真的太像沧海，她妈妈也有一头丰厚油亮的头发，沧海也曾经对自己笑着说：“妈妈，我像你真好，头发那么多，像爸爸就惨了。” “外婆，你头发太白了，不可能一下子染成黑色的。”云恩坏笑着，“很可能等下洗出来颜色怪怪的，你不要骂我哦，这种家里弄的，一般都要染几次才行。” “我骂你干什么，反正头发还会长出来。”外婆对自己的发量很有自信，“我头发长起来很快的。” 等染发膏洗掉，吹干头发，云恩给外婆拿来镜子，的确没能一次就把满头银丝染成乌黑，但也不算太丑，而且真的一下子年轻了很多。 云恩用手机和外婆拍了张合照，看了看不满意，拉着外婆重新再拍：“你要看这个镜头，别看屏幕，就是这个圆圈，要笑起来，笑起来。” 杨云凤好不耐烦，可是又无法拒绝外孙女的撒娇，终于冲着镜头笑起来，云恩迅速按下快门。 “好看吧。”云恩笑着，刷刷几下，给照片加了点料，再拿给外婆看，她就说：“不三不四的，不好看。” 云恩不理会：“反正我喜欢。” 可外婆嘴上嫌弃，转身就让阿姨拿来她的手机，递给云恩说：“给我弄在前面，那种打开就能看见的。” 云恩给她设定好屏保和壁纸，外婆拿着手机打开关上，再打开关上，对着屏幕微微笑。 “外婆，我陪你午睡好吗？”云恩说，“弄头发那么久，你累了吧。” 杨云凤愣了愣，外孙女就来搀扶她，还贴心地问要不要上个厕所，阿姨拿来了老太太要吃的药，云恩看着她吃完，就和她一起靠在床头。 老太太卧室的窗，刚好对着花园，家里的园子夏天虽然绿树成荫，可虫鸣鸟叫也是怪吵的，意外的外婆并不嫌弃，听着一阵急躁的知了声，她反而怔怔地笑了。 片刻后，外婆叹了一声，说：“你妈妈小时候，真的像男孩子，你舅舅反而像小姑娘，家里爬树抓虫子、翻墙钻阁楼，在学校捣蛋闯祸的永远是你妈妈。从会说话起，就会跟我顶嘴了，骂她也不怕，打她也不怕，我经常觉得自己是生了个讨债鬼，来让自己生气的。” “我小时候很乖，不爬树也不抓虫子的。”云恩说，“大概我像舅舅。” 外婆摇头：“你像你妈妈，不仅长得像，性格脾气都像，只是我对你，没有像对你妈妈那么不好，云恩啊，是外婆把你妈妈逼走的。” 云恩眼睛一红，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用力地笑着：“没关系啊，可能她自己也不想回来，外婆，我妈妈很能干，真的。你看她还买了房子，她多厉害，她把自己的户口都搞定了，把我的户口都也搞定了，她真的很本事。” “她从来都没有提过家里吗？”外婆问，“一句都没提过？” 云恩僵硬地点头：“从来没提过，但是，但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外婆的名字，她一定很想你。” 外婆苍老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泪水：“来不及了……” 云恩从床头拿纸巾，给外婆擦掉眼泪，外婆虚弱地躺下，叹了口气说：“讲讲你妈妈的事好吗，讲讲你小时候，外婆很想知道。” 云恩陪着老人家一起躺下，闭上眼睛，回想和妈妈在一起的二十年。 她最早最早的记忆，是跟着妈妈到处搬家，是夏天大暴雨家里进水，可是妈妈从来不会急不会唉声叹气，一面往外泼水，一面看着小云恩在水里蹦蹦跳跳。 “我从来没饿过肚子，从来没穿过破衣服。”云恩说，“妈妈也是，她永远是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家长，我的同学都羡慕我。” “她自己给你做衣服吗？”外婆问。 “嗯，做裙子做衣服，还有鞋子。”云恩说，“我老早就穿靴子了，真牛皮的靴子，那个时候，我的同学都是穿大棉鞋的。” “谁教她做鞋子的？” “不知道，你和外公都不会吗？” “我们是做衣服的。” “妈妈是自己学的吧，我也是自己学的。”云恩笑道，“当然，我是从小看着妈妈，看也看到脑子里去了。” “沧海……”老太太喊着女儿的名字。 云恩愣了愣，没敢答应，外婆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安宁，云恩心里一紧，猛地坐起来，贴近了外婆的脸。 “外婆？”她心慌意乱。 “我没死，睡觉了……”老太太轻轻应着，“外婆死不掉的，外婆要照顾你。” 云恩整颗心落回肚子里，吓死她了。 待老祖母睡安稳了，云恩悄悄起床，要去把刚刚擦眼泪的纸巾扔掉。 不经意地，看见床头柜纸巾盒边上的书里，夹着一张名片，即便只露出一角也很眼熟，她轻轻抽出来，果然是自己的名片。 这张名片，似乎被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纸片都发软了，云恩不记得自己给过舅舅或是外婆名片，她是从哪里拿到的呢。 云恩蹲在床边，看着睡熟的老太太，没能完全染黑的头发，透着几分现代时尚的气息，外婆本来就皮肤白，就算老了也保养得当，配上这发色，至少能看七十岁。 她灿烂笑起来：“外婆，我们不要惨兮兮地过，哭死了夏沧海也活不过来了，我们开开心心地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将来来得及的话，再给你抱个小重孙，你不要羡慕梁辰奶奶，我们自己也会有的。” 第240章 你愿意娶我吗 夏长风和妻子回来时，家里静悄悄的，阿姨说一老一小在房间里睡觉，舅妈好奇：“四点多了，还睡啊，妈妈夜里要睡不着了。” 他们推门进来，老太太早就起了，安静地坐在窗口织毛衣，边上蜷缩在沙发里呼呼大睡的是云恩。 外婆示意他们小声点，儿媳妇笑眯眯跑上来：“妈，你头发染啦。” “小丫头给我弄的，难看吗？” “好看，好看。” 外婆看了眼还在睡的云恩，要儿媳妇给她发个照片给梁辰奶奶。 有人进进出出，云恩到底是醒了，刚刚守着外婆，她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光这一睡一醒，再吃个早晚饭，一天就过去了，原来在长辈家里的日子，真是这样的。 饭桌上，云恩随口问：“外婆，你床头柜上的名片，我的名片，你哪里来的？” “什么……”老太太很尴尬，“我哪里有什么名片。” “我在公司的名片。”云恩说，“我记得没有给过舅舅舅妈吧。” 夏长风点头：“没拿过名片。” 外婆顾左右而言他地念叨阿姨把冬瓜汤做咸了，回头见一家人盯着她看，才撇撇嘴说：“康复中心的护士小姑娘给的。” “哦……”云恩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夏家的女儿，也不认识外婆，因为之后不能再陪孟筱做治疗，就去和几位护士打招呼，在电梯里遇见了外婆和认识的护士，她当时给了人家名片的。 舅舅说：“那时候，你不是不承认吗，后来还是我托阿辰去找的，所以你早就认定云恩是沧海的女儿了？” 外婆白了儿子一眼：“除了母女，还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我还没老糊涂。” 云恩慢条斯理地剥开一只六月黄，吸吮嫩嫩的膏黄，这么小的大闸蟹，就是吃个鲜味，几乎拆不出肉，用来做毛蟹年糕最好吃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舅妈打圆场笑道，“小恩啊，明天叫小江早点来接你，阿姨做他喜欢吃的东西。” 云恩说：“他喜欢清淡的蔬菜。” 外婆嫌弃不已：“男同志吃什么蔬菜，要多吃肉才有力气，不然以后怎么照顾你。你看阿辰吃饭就好，身体又状又结实，现在小孩也有了。” 云恩默默擦去手上的油腻，心里暗暗觉得坏了，外婆肯定要找她麻烦了。 好在杨云凤也知道，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两个孩子态度很明确，他们并不急着结婚，她唠叨归唠叨，不论如何也舍不得再逼走了云恩。 于是大家很和谐地谈起了梁辰和孟筱的婚礼，孟筱怀孕了，礼服要让她穿着舒适才好，目前商量下来，梁家希望新娘要有一套主婚纱，一套龙凤褂裙，一套晚礼服。 “孟筱从哪里嫁出去？她连家都没有。”外婆问。 “从我和江凛的家嫁出去。”云恩说，“已经讲好了。” 外婆想了想，说道：“你的伴娘礼服，也让你舅舅给你做，长风，不要露胸露大腿的，要端庄一些。” 云恩一直很好奇：“舅舅，你们能做婚纱的吗？” 舅舅道：“不做业务，一些老客户定制的话，会帮忙，收点工本费。” 云恩很想看看之前的成品照片，舅妈就去给她找，一顿饭吃了一半，云恩的注意力完全被婚纱吸引了。 她翻看照片，正赞叹着舅舅十项全能，外婆在一旁说：“你想学做旗袍的手艺吗，我不是要你回来，就是问问你，想学吗？” 云恩没有迟疑，她很明白现在自己想要做什么，应道：“我想先专心把鞋履设计这条路走好，但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学的，多一点本事总是好的。” 夏长风知道母亲的心思，怕她说出伤害孩子的话，忙道：“云恩跟我提过，她将来想学，但是现在，工作刚刚起步，她也做得很好，我希望她能把这条路走下去。” “你们不要紧张，我又不要和你们吵架，我就是问问。”外婆倒是没强烈地提出要求，反而淡淡地说，“公司里那间工作室，空关着机器也会坏的吧，你要用就常去用，不用问过你舅舅。” “舅舅说过，那是我的工作室。”云恩应道。 “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可外婆又问，“江凛呢？他那个房子是租的？” 云恩没有说具体的数字，更不会说江凛的收入，敷衍着把这个话题给过了。 夜里，等外婆舅舅他们都休息，云恩终于能一个人了，看看微信上的消息，四人的群里，梁辰和孟筱去买婴儿用品了，江凛随便说了几句，两人的对话里，他什么也没说。 云恩发了消息过去：还在忙吗？我一个人了，可以打电话。 很快，江凛就打了过来，一听见江先生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发嗲，说家里虽然很好，外婆也没有为难她，吃得好喝得好，可她已经完全不适应和长辈同住的生活，就盼着明天江凛来接她。 江凛在打扫房间，放手里的活儿，坐到一边听云恩念叨，而她的思维还是那么跳脱，刚刚还在说家里住不惯，这会儿话题已经扯到王若和孙威会不会分手。 “明天我五点左右到。”江凛打断了她的絮叨，说道，“可能会晚，你们不要等我吃饭，当然我会尽早来。” 云恩说：“下次，一起来好吗，我们就住一晚。” 江凛答应了：“等忙过这一阵。” 说到工作忙，云恩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之前连轴转地出差，她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到公司，看着王若和其他设计师，紧张地筹备着秋天的发布会，而她只是做些日常的工作，心里身为设计师的骄傲，到底是受到了些打击的。 好在她能自我调节，明白职场的生存之道，江凛没有干涉这件事，没有让她继续光芒万丈，必定是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是长远的道路中，必定要经过的一段路。 如此，在外婆家度过一个周末，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节奏，让她短短两天就养回了出差前的气色。 周一回到公司，容光焕发的人刚坐下喝口咖啡，采购部的人来设计部抓人协作，云恩就被拉过去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手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终于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抬眼就见王若从工作室出来，而孙威刚开完会，带着助理归来。 两人遇上了，孙威主动打招呼，王若只是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王若背对着自己，云恩看不见她后面的情绪，但是她看见孙主管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意，她记得自己对王若说过，孙威也是人，他也会难过也会悲伤，也会终有一天，再也等不下去。 云恩在心里默默叹息，孙威刚开始的那些招数，渐渐不管用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意识到，王若想要的是什么。 只见江凛从办公室出来，大大方方地问她：“可以下班了吗？” 云恩点头，迅速收拾好东西，两人一道走了。 这一幕，自然是叫孙威看在眼里，看着江凛和云恩离去，再转身看向王若的办公室，她坐在了办公椅上，转了过去，只给外面的视线留了个背影。 王若忙到九点多才下班，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人了，她下意识地朝孙威的办公室看了眼，里面黑漆漆的，他早就走了。 她轻轻一叹，云恩说得对，人家等了好几年了，总会有一天，再也不想等。 走到停车库，刚打开锁，就看见对面孙威的车还在，王若眯起眼睛，隐约觉得驾驶座上有人，她走过来仔细看，的确是孙威。 但是，他睡着了。 王若用力拍车窗，把睡着的人惊醒，孙威赶紧开了门，王若担心地问：“你干嘛在这里睡觉。” 孙威下车来，说：“想等你的，结果睡着了。” 王若心里一咯噔，就在刚才，她还以为，孙威再也不会等她。 “你累了，疲劳驾驶不好，我送你回去。”王若说着，朝自己的车走去。 “你也很累，你都有黑眼圈了。”孙威说，“我来开车，我刚睡了一觉。” 王若转身看着他，想起云恩的话，要是她不主动争取，不够勇敢，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你愿意娶我吗？”王若把心一横，冲口而出。 但不巧的是，一辆车刚好开进来，嘈杂的声音，把王若的声音盖住了。 孙威走上前来问：“你说什么？” 第241章 我没穿过你做的鞋 停车库里又安静了，两人离得也近，孙威看着王若的表情，心中隐隐不安，他刚刚没听清楚的难道是：我们分手吧？ “愿意娶我吗？”没想到，王若再次重复，眼里深深刻着他的面容，大声问道，“愿意和我结婚吗？” 孙威的心，被爱情重重地撞了一下，几步上前就抱住了王若。 深深的吻，吻得王若透不过气，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又细又高的鞋跟一崴，失去重心的人，狠狠地摔坐在地上。 “没事吧？”孙威来捞人，被王若狠狠打了一拳头，在她的挣扎下，总算把人抱起来，紧紧地箍在怀里。 “不疼了不疼了。”孙威说。 “放开我。”王若挣扎着。 “我愿意娶你，王若，我愿意。” 停车库里，回荡着孙威响亮干脆的回答，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他们这样停滞了半分钟的光景，孙威就把人塞进自己的车子，车里空调打得很凉，可彼此都面红耳赤，急促地喘息着。 “本想好好和你谈恋爱，结果弄得不上不下，我每天都不开心。”王若说，“我不想和你同居，我可以忘掉展世杰，可我父母不会，我最近才意识到，他们给我的自由的背后，承受了多少压力和委屈，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心。” 孙威很严肃地听着：“我以为……” 王若抢话：“你以为我只是反悔了，又动摇了？” 孙威笑了起来：“不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厌恶我的心机，但那不该被叫做心机，我只是希望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的感情能有所发展。我只是……” “那就娶我吧。”王若说，“娶我。” “好，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孙威说。 “你的父母呢，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吗？”王若问。 “不需要，但如果你愿意去见一面，我很欢迎。”孙威说，“今晚就可以。” 王若摇头：“就当我自私，我想让你先去我家。” 孙威发动汽车：“我们去买点水果，你爸爸抽什么烟喝什么酒？” “你等等！”王若阻止了孙威踩下油门。 “还有什么事？”孙威问。 王若深呼吸，侧过身体正对着他：“我不是开玩笑，不是赌气，不是试探你，不是耍你，我是认真的。” 孙威毫不犹豫地把车开了出去：“就算你是开玩笑、赌气、试探，甚至是耍我，现在都来不及了，我等今天，等了那么多年。” 超市里，江凛推着购物车在一排排货架之间寻找云恩，她说去拿一包保鲜袋，结果江凛在收银台附近等了她十多分钟还没回来，找到生活用品的区域，也没看见她。 走了大半个超市，终于在小朋友聚集的玩具区域，看见了夏云恩，她正一脸好奇地和小朋友们一起，看售货员展示玩具怎么玩。 江凛推车过来，站在她对面，云恩像是意识到了，抬起头对上眼，虽然被生气地瞪了，她还是蹦蹦跳跳跑过来：“现在的玩具好有意思，我觉得大人也可以玩。” “家里不是有游戏机了？” “我可以帮孟筱的宝宝先玩起来了。” “你这个月不存钱了？”江凛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云恩追在后头纠缠，“你给我买吧，我玩好了，可以给孟筱的孩子。” 玩具最终还是没买，倒也不是江先生不宠了，是云恩本来就在开玩笑，回家的路上分食三明治当晚餐，到家后就各自忙碌。 江凛为了不去巴黎出差，时常要制作一些定制的鞋子寄往欧洲，国内这边筹备秋天的新品发布会，巴黎那边也早就进入新一年的时装周准备，江凛两头都在忙。 而云恩呢，要慢慢把那双寓意着浴火重生的高跟鞋做出来，而她不打算告诉孟筱，这是浴火重生的象征，就说是红彤彤的，配着龙凤褂裙很喜庆。 “筱筱说，她要和过去永别了，所以没必要让她知道我想表达的意义。”云恩对江凛说，“你也别告诉她好吗。” 见江凛正为一双鞋的中底和大底刷胶，云恩就没再问，这在外行人眼里，贴大底也就是一贴的功夫，真正上手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云恩甚至觉得，贴底比箍鞋面都难，想要天衣无缝一次成型，没个几年操作经验，是很难做到的。 而每次一用胶水，工作室里两台空气净化器就呼呼作响，她走去推开窗，对江凛说：“以后我们戴口罩吧，还要做一辈子呢。” 江凛把刷好胶的鞋子和大底放入烘箱，答应道：“是该考虑一下，胶水对身体不好。” 云恩说：“将来我们准备生孩子前，家里就不能再开工了，去舅舅给我准备的工作室好了。” 江凛失笑，走过来，正儿八经地问：“我们两个，结婚都还没打算，为什么总是跳过这一环，考虑孩子的事？” 云恩笑得花儿一样，戳戳江凛的腹肌：“结婚领个证，半天就行，生孩子可没那么容易，结了婚还能离婚，孩子生下来，就是一辈子，当然要想清楚了。我们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好好想，仔细地想，我可不要像孟筱和梁辰那样稀里糊涂。” “我们不会。”江凛自己是很清楚的。 “我被孟筱弄得很紧张，上个礼拜胃口特别好，我还去买了早孕棒。”云恩说，“不过后来也没用，反正没几天大姨妈要来了，如果不来再验好了。” 江凛很淡定：“不会有的，我们自己都很清楚。” 云恩问：“你那么确定吗？” 江凛点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梁辰那么糊涂？” 云恩啧啧不已：“梁医生是糊涂了，不过那也是孟筱命里注定啊，他们的缘分。” 烘箱时间到了，江凛取出鞋子的部件，干脆利落地按上了鞋跟、贴上了大底，接下来就等胶水彻底固化。 “真好看。”云恩看着基本成型的鞋子，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件事，看着江凛问，“我还没穿过你做的鞋子呢，你为什么不给我做双鞋子？” 江凛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说道：“我没想到，而你也没提过。” 云恩说：“讨来的还有什么稀奇啦，我不稀罕，你别做啊，你做了我也不会穿。”她说完，气呼呼地拿着茶杯出去了。 江凛解下厚厚的防护围裙，看了眼存放黑天鹅的柜子，眼中意味深深地笑着，不急，就一起静静地等那一天到来吧。 然而云恩在厨房，却没好气地拍拍咖啡机，她突然醒过神来，全世界各种各样的女人都穿过江凛做的鞋子了，就她还没穿过，还有那双黑天鹅，天知道是给谁做的。 “不稀罕。”云恩自言自语着，“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做。” “嘀嘀咕咕什么呢？”跟出来的江先生，站在一旁，捏捏她气得鼓起来的腮帮子，嗔道，“脾气越来越坏。” “你受不了了？” “没有……” “受不了也不能退货了。”云恩一把抱住他的腰肢，“我要鞋子干什么，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呀。” 江凛哭笑不得：“你到底在发脾气，还是发嗲？” 云恩色眯眯地看着他，软绵绵的手很不老实：“当然是江先生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一夜温存后的夏小姐，神采奕奕地回来上班，没想到竟见到了光芒四射的王大美人，要知道王若这些日子暗沉得，就快让云恩忘了她明媚动人的模样，连带着穿着打扮都晦暗。 但今天，王若穿了鲜黄的紧身连衣裙，窈窕多姿的身材之外，这么夺人眼球的色彩，穿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一颗移动的柠檬，可是在王若身上，是高贵、是明艳，是无比动人的美，写字楼外大雨漂泊、阴云密布，她却带着一缕阳光来，照亮了整个办公室。 云恩的小助理凑到她身边，轻声说：“王若是不是又有男朋友啦。” “小姑娘，做事吧。”云恩轻轻拍她的脑袋，“是不是太闲啦？” 小助理果然是不服气的：“这次发布会，为什么不用你呢，我真的不服气，我觉得我们公司能和王若比比的设计师，就是你了。” 第242章 不能给你当伴娘 云恩故意板起脸：“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是不听啊。” 小助理嘿嘿笑：“我听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云恩看着原本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因为训练跑步变得瘦瘦黑黑，她有点心疼，可又觉得人家有爱好，有精神寄托又健康，是件很好的事。 “明天给你带支防晒霜吧，还是不要晒太黑的好，对皮肤有伤害。”云恩说道，“你什么时候跑马拉松，我去给你加油。” 她们聊着天，也到开会时间了，王若风姿绰约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云恩从边上蹭过，说：“哦哟，我还以为，你要去马路上当黄灯了。” 王若瞪她，可是下一秒就破功，轻声道：“中午一起吃饭，我请你吃寿司。” 这样美的人，这样好的心情，这样爽快的邀请，云恩不用问都知道，王首席好事将近。 不过两人都有好好上班工作，一上午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中午吃饭，才谈起私人的事，王若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云恩记得江凛说，孙威觉得她命旺公司，她现在觉得自己不仅旺公司，还有红娘体质，虽然不是她牵线搭桥吧，可所有的好事都围着她转。 “昨晚他跟我回家登门了，把我爸妈吓了一跳，哈哈哈……”好久没看见王若笑得这么开心，“等礼拜天，我去过他家后，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 云恩直白地问：“一张结婚证，能让你有安全感是吗。” 王若很坦率：“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我就是想嫁个好男人，嫁个爱我的人。除了这份工作，嫁人成家也是我的人生理想。” “这怎么能叫没出息呢，女强人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啦？”云恩不认同，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不论如何，恭喜恭喜，我真的很为你们高兴。” “云恩，那你能不能……” “不能。”她们早已是好朋友，云恩能猜王若的心思，不等她说完，就道，“我不能给你当伴娘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王若笑了，但难免有些失落的，委屈巴巴道，“是我们还没要好到那个地步吗？” 云恩忙解释，她是迷信了坊间传说，当伴娘超过三次会嫁不出去，她已经给唐静做了一次，接着还要给孟筱当团长，虽说就算给王若再当一次也还不超过三次，可她害怕满三次也悬，所以决定孟筱的婚礼之后，就金盆洗手。 “我是要嫁给江凛的，我不想心里有膈应，只能委屈你了。”云恩不大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呀，对不起。” 王若听完这个理由，当然不能强求了，而高兴过后，他们就该考虑工作的事，说道：“我们两个，还是要走一个的，这个事情昨晚也正式说好了，我毕竟和你不一样，实在没办法坦荡荡。” 云恩说：“目前看来，只能他走是不是？” 王若点头：“虽然我比他找工作更容易，可是留下他，上面知道是因为我们结婚了，我才一定要离开，估计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了，那不如让他去别的地方，无所顾忌，反正上面是不会给我脸色看的。” 云恩太羡慕王若的底气了，业务能力强，就是腰板硬，而自己距离这个层次，还差得很远很远。 那天外婆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学旗袍手艺，云恩果断的拒绝了。 而此刻，她心里的意念更坚定，她要专心在鞋履设计这条路上，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当有一天，她的业务能力，能像王若这样，可以站在高度挑选公司，可以不畏惧压力和刁难，那么，她才有资格说，去尝试多走一条新的路。 她现在回去继承家业，从零开始学做旗袍，一定不甘心，一定会惦记着这一边，到头来，只怕什么也做不好，最终一事无成。 “我会努力追上你的。”云恩抢了最后一片刺身，“亲爱的，你要变得更强哦。” 王若的笑，那么美：“可是，云恩你说，我们怎么才算更强，业界的顶端在哪里，我和江凛比比呢？是不是，我就从塔尖回到山脚下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古人早几百年就悟出的道理，云恩认真地说：“是啊，我们真的有顶点吗？而江凛面前的高山又何曾少，他也有需要仰望的世界。” 王若笑着：“所以，把每一双鞋，都当是最后一双鞋来设计和制作吧，然后怀着感恩的心和惊喜，面对下一双。” 云恩给自己和王若都倒了茶：“干杯，为了我们的感恩和惊喜。” 王若豪气地请来服务生：“上你们最好的牛肉。” 中午吃得太饱，云恩晚饭也没胃口吃，在家坐在餐桌边看江凛吃草，她复述着白天和王若的谈话。 “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江凛为她高兴，“年纪越长，越不容易交朋友，大家对这个社会和人，都有人提防和结界，大部分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没想到我们能成为朋友，明明我做助理的时候，一直被她欺负。”云恩照着，问江凛讨了一块番茄吃，然后说，“而且，我可以很坦率地跟她说，我不能给她做伴娘。” “为什么？”江凛好奇，“是觉得太累了吗？” 云恩捧着脸蛋子说：“我小时候听同学说的，如果做超过三次伴娘，就会嫁不出去。” 江凛笑：“怕嫁不出去？怕我以后不要你了？” 云恩的心一颤，就算是玩笑，也让她有几分难过，声音也弱气了好几些：“真的会吗？” “傻瓜，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吗？”江凛忙道，“而且，算上筱筱，你也就当了两次，绝对嫁的出去。” 云恩趴在桌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江凛又心疼又觉得可爱，忙道：“因为我一定会娶你。” 这句话就有分量，云恩安心了。 她离了座，蹭蹭跑过来，被江凛一把抱在怀里。 “我爱你。”云恩窝在他胸前，软绵绵地说，“我再也不会爱上你之外的人，所以，你要一辈子都在我身边，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只可以在我身边。” 江凛即答：“永远永远。” 云恩吸了吸鼻子，眯眼笑：“反正，我只当两次伴娘。” 江凛摸了摸她的额头，在一起久了，已经很熟悉云恩的周期，她的情绪突然这样敏－感绵软，基本是大姨妈要来了。 果然，周末时，云恩的经期如期而至，所以，她没有怀孕。 那天江凛有工作不在家，舅妈打电话来，说路过这里，要给云恩送毛荔枝。 云恩接到舅妈，整整两大箱妃子笑，他们怎么吃的完。 “拿去给同事分分好啦，舅妈也吃不完呀。”舅妈笑眯眯地说，但是仔细看了眼云恩，就察觉她气色不好，担心地问，“囡囡，你中暑了吗？” 云恩摇头：“我那个来了，这次肚子有点疼。” 舅妈忙说：“好好休息，你去躺着，舅妈给你烧点红糖水。” 云恩是真的不舒服，就没有推辞，没多久，舅妈就送来了红糖水，热乎乎的，里面飘着两片生姜。 “夏天吃冷的多，又在空调房里，是不舒服的。”舅妈道，“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像舅妈……” 说着这些话，一贯笑眯眯的人，不免黯淡了几分。 云恩便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说道：“其实这次来了，我有点失望。” 她谈起了孟筱的意外怀孕，谈起了外婆的催婚，谈起了她和江凛对于结婚的冷静，她说：“连我公司的同事都在准备结婚了，可是我没有一点要去领证要举行婚礼的冲动，我们两个，是不是太平淡了？舅妈，我本来想，要是有了，也能刺激一下，我们顺势就把婚结了也挺好，省心多了。” 舅妈搂着云恩，亲亲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为什么不耐心地等一等，等到有一天，你疯狂地想嫁给小江，而小江也分分钟想娶到你，那多浪漫呀！” “我们对于一纸法律约束都不在乎，也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平淡下去了。”云恩说，“江凛会不会厌倦？” 舅妈哈哈笑：“我怎么觉得，非要有个人厌倦的话，会是你先厌倦呢。” 第243章 火焰般的红 云恩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舅妈说：“不要看到身边的人都结婚了，你就也想结婚；不要为了外婆催你们结婚，你就必须结婚，更不要为了结婚，去生个孩子出来。舅妈生不出小孩，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相信，我可以和舅舅，一辈子只享受两个人的爱情，不用为孩子操心，不用承担责任，我们这辈子，把彼此的爱全部给对方。” “舅妈，你好浪漫……”云恩的心情豁然开朗，“怪不得舅妈你看起来很年轻，最多四十五岁。” 舅妈捂着眼角的皱纹笑：“知道你哄我的，我也好开心。” 云恩则冷静了，也踏实了：“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冲动去领证去办婚礼，懒得不得了，涉外婚姻弄各种证明材料很麻烦的。” 舅妈捏捏她的脸颊，笑嗔：“两个懒孩子，千万不要告诉外婆。” 下午，江凛回来时，云恩在卧室睡觉，他按照云恩的指示，买了止痛片回来，倒了温开水给她服下。 果然这种时候，就不要死撑，一个小时后，上午还软绵绵的人，有了止痛片加持，已经活蹦乱跳了。 江凛知道不能多吃止痛片，但梁医生说，这不能算依赖，过度的疼痛只会引起其他不适，偶尔服用一次完全可以安心，他当然听医生的。 到今天，云恩已经完成孟筱婚鞋的样片剪裁，但是家里现有的皮革无法达到她要的红，她已经偷偷比较过公司里的色卡，公司库房里，也没用她要的那种，如火焰般的红。 然而公司里忙着准备秋季的发布会，江凛根本无暇陪伴云恩去找皮革，云恩问他要了几个大供应商的名片，决定自己去找。 江凛也主动帮她打了几个电话，联系好对方后，约了时间，云恩自己去厂里找。 于是隔了一周的周末，江凛奔波几处去看发布会场地，而云恩一个人跑到了温州这边的工厂来。 大热的天，奔波这一趟，收获颇丰，她找到了自己要的红，人家看在江凛的面子上，愿意为她少量生产，约定了交货的日子，云恩心满意足地准备踏上回程。 走到工厂门外，等网约专车来接的功夫，去边上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店里只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看店，给云恩找钱时，看了她一眼，惊呆了，在她转身要走出去时，大声问：“你妈妈，是不是叫夏沧海？” 云恩浑身一震，定了定心转过身：“是，你认识我妈妈？” 那个人笑得很不友好：“小姑娘，你爸爸是谁？是不是秦仲国？” 云恩没来由地恶心，刚买的矿泉水也不想要了，后悔没能稳住接了话，不愿再多废话，转身就要走。 可是那个人，却呵呵冷笑：“你妈妈是个傻子，被好朋友抢走了男人，她要是能守住秦仲国，庄如珍现在还是我的女人。可你妈跑了，给了她机会，那个女人，狼心狗肺的东西……” 门外头，她约的车来了，云恩跑出来一头钻进车里，请司机立刻去高铁站。 车厢里空调很冷，而她的心更冷，为什么总是那么突然，每一次知道妈妈的过去，都那么突然。 那一代的人，大部分都还活着，只要她顶着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就一定会再遇见什么“故人”。 云恩努力冷静下来，她不要胡思乱想，人家没有对妈妈恶言相向，他怨念的也是庄如珍的狼心狗肺。 她转换心情，给江凛发了消息：“我找到我要的皮革了。” 云恩回到上海天也黑了，江凛也正好看完发布会场地，特地到火车站来接她。 上车的人兴奋地给他看样本，江凛看了一眼，认可了云恩之前的挑剔，这一抹红，真正是能让人联想到火焰。 江凛说：“如果孟筱看出来呢？” 云恩笑道：“那就坦白说，她不会生气的，难道因为那场灾祸，从今以后连饭也不烧了吗？” 江凛说：“烧饭也可以用电的。” 云恩飞过眼刀：“不许捣浆糊，更不许泼我冷水。” 然而一天之内往返高铁，她腰酸背痛，到家洗完澡就窝进按摩椅里，被捏得嗷嗷叫，然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江凛给她盖了毯子，便去工作室忙碌，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哭声，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来不及脱防护围裙就赶出来，是云恩梦魇了，她在梦里哭。 “云恩，醒醒，云恩……”江凛拍醒她，温和地说：“做噩梦了？” 云恩的心脏跳得凌乱，小超市里那个老头的话，她到底是在意的。 她又做噩梦了，梦见了妈妈出事的十字路口，梦里听见了汽车轮胎擦地的刺耳呼啸，听见了妈妈喊她宝宝…… “没事了，醒了，只是梦，不要害怕。”尚不知梦境的江凛安抚着她，“坐起来，我去给你倒杯苏打水。” 云恩却拉住了他，隔着冰冷僵硬的围裙也要抱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江凛猜测，她梦见妈妈了，云恩也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唯一能让她痛苦的，只有妈妈。 好在，妈妈留给了她强大的内心，妈妈用心爱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绝不会屈服于对噩梦的恐惧。 “我好了。”云恩松开手，“我没事了。” 江凛把她从按摩椅里拉起来，不想多问，就说：“以后不要在按摩椅里睡着，容易做梦。” 云恩点头：“你去忙吧，我自己倒水喝。” 一杯冰苏打下肚，云恩平静了，工作室里隐约发出打磨鞋底的声响，她知道江凛一定会担心，但他也常常会给自己宽松自由的空间，让她自己想事情，让她自己做出判断。 呆呆地坐在餐桌边，许久许久，轻微的噪音戛然而止，云恩猛地回过神，她决定了。 孟筱婚礼之后，要调动一切自己可以利用到的资源，尽可能地追诉当年的车祸，给妈妈的死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于秦仲国，至于庄如珍，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江凛从工作室出来，径直去洗手，再回来时，身上衣服也换了。 “我们出去散步，吃个冰激凌。”江凛说，“现在晚上，外面没那么热了。” 云恩摇头：“回来又要洗澡，我不高兴洗了，今天特别累。” 江凛道：“那我去买回来。” 云恩呵呵：“江总，你是钓鱼执－法吗，你忘记了，我肚子疼那天，你规定我这个月不可以吃冷饮？” 江凛笑：“原来你会听啊？” 云恩不服气：“我虽然不怕你，可是我听你话的，没良心。” “那我们出去走走。”江先生耐心地哄。 云恩便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非要我出去？你想安慰我的话，在家里就行了。” 江凛说：“我们去挑对戒。” 云恩很意外：“对戒。” 江凛说：“情侣也可以戴对戒，不只是夫妻，这个你知道的吧。” 云恩当然知道，江凛便拉着她进去换了衣服，直到开车离家，云恩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商场都关门了，珠宝店肯定关门了。”云恩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凛毕竟回国工作几年了，日常出席各种发布会，并参与合作，珠宝界也认识不少朋友，他带着云恩来到一个独立的珠宝设计师的工作室，自然是已经事先联系好人家的。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气质温润的先生，戴着眼镜，沉稳大方，云恩欣赏了一些他设计的珠宝饰品，果然和设计师本身的气质很贴近，她很喜欢。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云恩时常要亲手制作鞋子上的饰品，不仅需要设计灵感，还有诸多工艺技术，她和这位珠宝设计师很聊得来。 也发现，江凛看起来冷冷的不大喜欢交际应酬，但工作方面的人脉往来和积累，这样有利于工作的事，他都默默地做得很好。 云恩选定了款式，简洁大方，制作工艺要求不高，也无需镶钻等复杂工序，一周就能来取。 回家路上，她吃着江凛给买的麦旋风，喜笑颜开。 说实话，她本来觉得有点多此一举，可是当和江凛戴上对戒，手并着手放在一起时，她好幸福。 这就是生活的仪式感吗，她现在还不至于期待自己的婚礼，可是，她太期待孟筱穿上婚纱的模样了。 江凛开着车，余光总能看见云恩抬起手，她在幻想戴上戒指的模样，笑得那么甜。 第244章 这个魔法不太灵光 那天回到家，心情变好的云恩还是告诉了江凛，她白天在温州遇见的人听见的话。 但噩梦的内容她没有说，追诉妈妈车祸的事，她希望说出来的那天就开始去做，而不要让江凛在一起等待那些日子里，为她担心。 上海的夏天，八月到了底，几场台风一刮，白天的风吹在身上不再那么黏腻。 还有一个月，巴黎时装周就要开始了，敲定这边发布会筹备的大方向后，江凛就要回巴黎参加总部的时装周发布会。 而今年要不要利用国庆长假陪他去欧洲，云恩从夏天开始就考虑了。 虽然每年的发布会会传递不同的时尚元素和流行趋势，但云恩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看到这一切，就算是去年，她也不是为了时装周而去的，是为了江凛。 江先生问她：“今年不愿意为了我来？” 云恩很认真地说：“往返一趟所有的花销，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其他世界，而且才一年，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多隔几年再去，感觉一定更好。” 由于江凛要忙公司的事，其他几大时装周他这两年都没有参加，不然可以带云恩去米兰、去伦敦。 他还知道，云恩很期待她能因为表现优异，而像王若一样，被总部邀请去参加发布会。 可惜一年后，她虽然成绩突出，但也必须为了维护职场的公允，她要有后辈的态度和自谦。 “时装周一结束，我很快就回来，回来陪你过国庆节。”江凛说，“也可以等我回来后去旅行，现在定行程还来得及。” 云恩说：“可能是太期待筱筱的婚礼，我现在脑袋里空空的，如果想好有想要去的地方，再跟你商量。” 于是这件事，终于有了决定，云恩今年不去巴黎了。 孟筱和梁辰的婚礼定在了中秋节，据说是梁振民找人看的黄道吉日，不过他儿子吐槽说：“肯定是因为国定假，大部分人都能来吧。” 这一天，云恩来梁医生家看望大肚皮，顺便拿孟筱买的，到时候用来装点娘家的大红喜字这些东西。江先生忙应酬，要晚些来接她，而梁医生加班晚归，闺蜜俩最近这段时间难得的独处。 孟筱害喜的状态不强烈，胃口也不差，但为了控制体重，严格饮食，最近吃的比较清淡。 可再苦不能苦闺蜜，孟筱知道云恩今天要来，给她做了麻婆豆腐和剁椒鱼头。 “闻到会想吐吗？”动筷子前，云恩关心地问，“其实我可以陪你一起吃的，不用另外给我做。” 孟筱说：“我也可以吃你的东西，怀孕没那么吓人，我以前不是还上班？因为你的菜太下饭了，我现在胃口很好，会控制不住，随随便便就能两碗米饭吃下去。之前不知道怀孕，已经胖了好几斤，发胖太多的话，对身体不好，对宝宝也不好，现在辛苦一点，产后恢复……”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低头吃东西。 她曾经的产后恢复，是在痛苦里度过的，若不是有限的半年里底子打得好，经历那么大的变故，遭受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创伤，她可能早就垮了。 如今想来，那半年，她得到了亡夫无微不至的照顾呵护，如果她是给亡夫短暂的人生带去幸福的人，那亡夫也在那半年里，留给了她余生的希望。 这样想，孟筱的心情开朗了，笑起来，夹了一筷子鸡毛菜给云恩：“多吃点蔬菜。” 云恩见她身上的气息暖了，也默默安下心，开始聊婚礼筹备的事，婚庆公司已经发来了婚礼现场的设计图，据说是按照梁振民的要求来的。 孟筱拿来笔记本电脑放给她看，云恩看得放下了筷子，稀奇不已：“他爸爸品味真不错啊，我以为……” 闺蜜俩互相猛点头，都以为，会出来什么土豪炫目金灿灿的场地布置，但想想，梁家又不是一夜暴富，人家是有气质底蕴的。 云恩问：“梁辰的妈妈怎么办？” 孟筱笑道：“据说会给妈妈安排一个房间，然后现场直播婚礼的场面。” “阿姨还是不行吗？” “不行，我也在疗养院见过她发病，很辛苦。” 云恩赞同：“健康更重要，婚礼再盛大，也就一天。” 孟筱道：“是啊，阿姨说过她可以尝试，但如果失败了，很可能搞乱婚礼，而这不仅仅是我和梁辰的婚礼，还是公司的商业应酬，她希望两边都能完美，一定要取舍，她宁愿不参加婚礼。” “看得出来，阿姨原本不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她心里一定早就原谅了梁辰，甚至从没有怪过他。”云恩说，“可惜身体不好，让她不得不与世隔绝，甚至和儿子隔绝。” “梁辰的奶奶问过我，以后我要回公司工作，孩子没有人带，我愿不愿意让她们来带。”孟筱说，“其实我听到这个问题，真的很感动，不是说她们必须要帮我带，可是明摆着的，我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带的话，只能请她们帮忙，她们却还认为，这是要先得到我同意的事。” “就是这样的家和家人，才能培养出现在的梁辰。”云恩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说，“以后，你们也要给宝宝最好的家庭。” 她们聊着天，舅舅刚好打来电话，让云恩向孟筱确认，几时能试一试婚纱。 云恩直接把电话给了她，自己跑去又盛了一口米饭。 “谢谢舅舅。”孟筱说着，“请不要太辛苦，要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孟筱说和舅舅约了这周六。 “那一起去吧，我的伴娘服也……”云恩心里一咯噔，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把碗里的米饭全部划进嘴里。 “怎么了？”孟筱问。 “没什么……”云恩腮帮子鼓鼓的，笑得好勉强。 夜里，江凛来接云恩，梁医生也回来了，帮着把装饰娘家的东西搬上车，梁医生趁机轻声问云恩：“我这次国庆节可以休息四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梁医生自己是医生，当然会科学看待妊娠这件事，云恩无需多言，就问：“你是哪四天，江凛要3号晚上到上海。” “刚好后面四天。”梁辰说，“我们现在商量起来，来得及。” “等等。”云恩道，“这应该算是你们的新婚蜜月吧，我和江凛去干嘛？” 梁医生愣了愣，摸着自己的板寸头大笑：“我忘记了。” 云恩一脸黑线：“我们还是分开自己玩吧，你好好照顾孟筱哦。” 回家的路上，云恩时不时地就偷看江凛，频繁得让专心开车的人都察觉到了。 “干什么？” “刚刚梁辰约我们国庆节一起去玩，他忘了那应该是他和孟筱的蜜月旅行。” “嗯。”江凛不以为然。 “那个……你的记忆有退化迹象吗？”云恩说，“我最近吧，总是忘记事，昨天我从房间去客厅，看见黄浦江上有一条船特别好看，我就去窗前看。然后我就忘记自己去客厅干什么了，我假装去喝了杯水安慰自己，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那就忘了吧，太紧张会有压力。”江凛说，“我想，不要给自己压力会更好。” 云恩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记不记得，其实你给我做过鞋子。” 刚好红绿灯，车停下来，江凛惊讶地看着她。 云恩笑：“你也忘了是不是？唐静婚礼的时候，你给我做的小猫跟白色圆头鞋。” 江凛想起来了，不过，他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当时只是希望云恩穿的舒服，没考虑多的事，不像那双黑天鹅…… 云恩说：“那时候，我还没来你家住，没有亲眼看你做过，我的记忆自动清档了。” 江凛笑着没说话，却见云恩，又像曾经一样，对他“施”魔法：“忘掉它忘掉它，我们都忘了这件事……” 这一幕，和他们刚开始恋爱时一模一样，当时江凛被突如其来的“幼稚”萌到了，而这一年，经历了那么多事，让夏云恩迅速成长，但骨子里，依然还是曾经让他心动喜爱的她。 可惜这个“魔法”不太灵光，手帐本上的愿望，他一直都还记得。 江凛问：“我去伦敦给你带一根哈利波特的魔法杖好不好？” 云恩知道自己被鄙视了她的幼稚和傻，可转念一想，她小时候的确是很期待能有一根魔法杖的。 “我想要赫敏的那根魔法杖可以吗？” 江凛本是半开玩笑，见她来真的，不禁笑了：“当然可以。” 云恩期待起来：“还要金色飞贼，给孟筱的宝宝。” 江凛问：“要不要我们在伦敦见面？我带你亲自去买。” 云恩很干脆地拒绝了：“今年还剩三个多月，我想攒点钱，十二月去不去澳洲还没有定下来，这一年我开销特别大，要收敛些了，不然这样一路下去，就收不住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但江凛愿意支持她的想法，她自己挣的钱，她当然有权利支配。 江凛便是说：“魔法杖和金色飞贼，我给你买回来，等你存够了钱，我们再出去玩。” 周末试穿礼服时，孟筱看见了云恩手上的戒指，因为江凛有事来不了，她看不见江先生的手，但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对戒。 她很惊喜地问：“江凛求婚了？” 第245章 从海里捞了个老婆回来 “是情侣对戒，我们就算要结婚，也不能和你们凑热闹呀，现在还没有打算。”云恩伸出漂亮白皙的手，显摆着她的戒指，“好不好看？简约大方，我不喜欢戴戒指，可是这个就完全没有排斥感。” 此时舅舅从里头出来，和她们商量礼服尺寸的问题，确定了一些事后，就要司机送她们回家。 两人很久没有逛街看电影了，于是请师傅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商场，找到一家电影院。 挑选影片时，云恩的目光，被一张硕大的电影海报吸引，她搜了下片名，发现是目前大热的影片，票房很高，在这家电影院的排片也最多。 “这个小姑娘现在可红了。”孟筱平时爱看电视剧和综艺节目，对娱乐圈的信息更新怎么也比云恩知道的多些。 “丛容。”云恩念道，“这个名字真好听，我见过她，去年TH的秀上，我还帮她缝过衣服。” 孟筱说：“去年年末一部电视剧，主角没什么，她这个十八线配角红了，剧本好演技好，长得也好看，估计经纪公司趁机推得厉害，这大半年她占尽流量。” 云恩很好奇孟筱的夸赞：“就看这部吧。” 电影开场前，孟筱想起一件事，说：“我一个外行人说话，你不要生气，你看过你们公司的广告吗？” “呵呵……”云恩笑得很敷衍。 孟筱心下了然：“你也觉得不好是吧。” 何止不好，简直糟透了，可这已经是广告公司力挽狂澜的结果了。 云恩就弄不明白了，这种人凭什么红的，就凭一张漂亮的脸？ 王若当时在摄影棚炸毛翻脸，果然不是她太冲动。 云恩默默想，不知道自己的品牌成立后，将来有一天能请代言人时，那个时代会流行什么。 可能自己也变成老阿姨了，希望能好好接受新事物的同时，继续坚持自己的理念和追求，做出最好看的鞋子，也要请最合适的代言人，宁缺毋滥。 那天看完电影回家，江凛和云恩就挽起袖子为孟筱布置娘家，江凛出去倒垃圾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云恩在给气球打气。 “你现在充好了，婚礼那天全没气了。”江凛说，“这个婚礼前一晚弄，我在网上搜了攻略，人家这么说的。” 他还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只电动打气筒，云恩刚刚没踩几只脚就酸了，这下用电动的，呼呼几秒钟就搞定，还能直接绑住封口。 “你买的？”云恩惊讶于江凛的准备充分。 “那天搬回来看见好几包气球，我想只有我们两个充到什么时候去，我问唐静她准备婚礼的时候怎么弄的，她给我推荐了这个东西。”江先生说着，也是玩性大发，刚刚还叫云恩别弄了，这会儿顺手呼呼地就充了十来个，笑道，“我小时候也喜欢气球，觉得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就是公园卖气球的人。” 由于一个在澳洲长大，一个在中国，他们小时候吃的零食不一样，看的动画片不一样，除了类似哈利波特这样世界级著名的作品，大部分的年少回忆，都没有共通点。 现在总算又有了一样喜欢的东西，说好了下次看见有人卖气球的话，一定要买一个。 这是云恩第一次参与筹备婚礼，从孟筱家拿回来的东西，很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用。 那种薄薄的大红喜字，研究半天，用双面胶不合适，用透明带更不合适，结果江凛走过来，把大红喜字放在一旁沙发靠垫上蹭了蹭，再往玻璃窗上放，轻轻一贴，就吸上去了。 云恩惊奇地瞪大眼睛：“这样贴的？静电？” 江凛点头：“攻略里说的。” 云恩真的服气了，这个人完全把工作状态的认真用到这件事上，制作鞋履时的细致谨慎，早已融入了他的骨子里，散发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他们整整布置了两天，才弄好家里的装饰，整理出一间客房做孟筱的房间，换上红彤彤的床上用品，江先生甚至把鞋楦墙上的鞋楦全部收了下来。 “梁辰害怕。”彼时江凛站在梯子上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当然那个时候我没有迁就他。” 云恩在下面稳稳扶着梯子：“可他现在不怕了呀，不是还经常来玩，从来没听他说过怕。” 江凛说：“我也担心吓到其他人，除了我们喜欢，别人看着都怪。” 的确，这些东西，在云恩和江凛的眼里，是制鞋工具，可是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像一只只脚，还那么挂了一整面墙，的确会吓到人。 但江凛说，这次收下来，不打算再挂上去了。 “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家。”江凛说，“我也不需要再用过去来提醒自己，以后都收在柜子里吧。” 云恩笑道：“虽然这些鞋子曾经没有被选上，可不代表他们是不好的呀，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拿来参考。” 于是，当婚礼前，梁辰把孟筱送回娘家，看到被各种装饰品替代的墙面，愣了好半天。 但轮不到他感动江凛竟然记得他觉得这个装饰很惊悚，按照梁辰奶奶的吩咐，婚礼前三天新人不能见面，梁辰不能在江凛家久留，他把孟筱送到就要走了。 而孟筱来家了，云恩当然要和她一起睡，夜里并肩躺平在一起，回想去年的中秋节，她们还相依为命，一转眼，各自有了归宿。 “你们家的装饰，都是梁辰弄的吗？”云恩问。 “他找了几个朋友来帮忙，不让我爬上爬下。”孟筱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给他们煮煮咖啡。” “真好，像梦一样，人生原来也可以活成美梦的。”云恩感慨，“如果知道你的人生是朝这个方向发展，我绝不会在苏梅岛让你往海里走。” 孟筱听得见，云恩有些哽咽了，侧过脸，果然见泪水从她眼角冒出来，盈盈欲落。 “傻瓜，要流进耳朵里发炎的。”孟筱说，“你把眼泪留着，等我结婚那天再哭。” 云恩吸了吸鼻子，翻身来侧躺着，一手抱着孟筱的胳膊：“活着真好，我总算知道，梁辰凭什么在苏梅岛的医院里骂我了，我差点杀了他的老婆。” 孟筱忙道：“不是这样，是他自己从海里捞了个老婆回来，在那之前，我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然，我不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才嫁的。” 云恩摸摸孟筱的胳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将来我们再去一次，好好享受好好玩一次，好不好。” 第二天，江凛和云恩还要上中秋节前最后一天的班，事实上这次中秋节，很多同事都要加班，而江凛在梁辰的婚礼之后，就要飞巴黎了。 再回来就是国庆节后，因此很多事都要在这几天确定，江凛忙得云恩在公司一整天都没看见他，中午则被满脸怒意的王若拖走，云恩知道，她又为了那个代言人炸毛了。 王若说：“她是我们花钱请来的，难道不是应该听我们的？” 云恩听说了，新品发布会上，会邀请她做特别嘉宾，可是人家说了，要来可以，领闭必须是她。 “开玩笑！”王若很生气，“她除了会抛媚眼，还会什么？而且我们请的超模哪个不比她好？人家会怎么想？上面的人里面，是不是有她的脑残粉，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云恩忙替江凛开脱：“和他没关系的，他人也不认识那个人。” 王若问：“那你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下？” 云恩没有立刻答应：“打听什么？” “你问问江凛，他为什么不反对，他绝对可以反对的。”王若说，“我最气不过的是，江凛竟然不闻不问，他想怎么样？他真的不在乎吗？” 最近忙孟筱的婚礼，云恩又不负责发布会的事，她真没在意这些。 但这么说来，还真的挺奇怪，江凛是肯定看不中那个流量美人的，他为什么会默认？ 第246章 梁孟大婚 婚礼前一晚，江凛把家里的气球都充好后，就要去梁辰的家，明天再和他以及伴郎团一起，来这里接新娘。 云恩到楼下送他，江先生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和孟筱，不要太兴奋而通宵熬夜，云恩嫌他啰嗦，催着把他赶走了。 回到家，孟筱正在收拾行李，虽然只住三天，换洗衣服也带了不少，云恩蹲在一旁看着她，安安静静不说话，孟筱笑问：“怎么啦，傻乎乎的。” 云恩抱着膝头说：“这个时候，真的好想喝一杯，好像只有酒精才能安抚现在的情绪，可惜你有宝宝不能喝酒，我过敏也不行。” 孟筱说：“他们会喝吧，不过有江凛在，应该没问题。” 云恩点头：“所以我刚刚没多嘴，今晚对梁医生来说，意义非凡，明天开始他就要有家有室，开始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 孟筱把箱子扣起来，想了想说道：“我希望他的人生，能像从前一样自由，而我自己也是。” 云恩说：“那是当然的，不过等宝宝半岁后，你就要和梁医生一起开始过你从没体验过的人生了。” 孟筱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明白云恩的意思，自己也很惊喜。 是啊，恋爱、结婚，甚至是怀孕生子，对孟筱而言都是曾经经历过的人生，她知道婚姻里要做什么，知道该如何能让梁辰高兴，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一切都像设定好的那么简单。 可是，等腹中的宝宝出生，长到半岁，从那往后的一辈子，对她和梁辰一样，都是未知并充满挑战的。 “宝宝来的真是时候。”云恩说，“让你彻彻底底，开始新的人生，他是你们的服气。” 美丽的准妈妈低头轻抚肚子，她的腰腹已经有了变化，并每天都能感觉到，从那里源源不断散发出来小生命的能量。 “我会好好爱他，纯粹地爱他，不是寄托和安慰，更不是哥哥的替代。”孟筱说，“将来我要是做的不好，你要提醒我。” 云恩说：“你会做得最好，不要担心。” 收拾完东西，云恩就催孟筱休息，明天将是忙碌的一天，一早要接待化妆师、摄影摄像和伴娘团，舅妈舅舅也会来这里帮忙坐镇，而孟筱还是孕妇，不能太辛苦，她们早早就上床睡了。 男士们这边，梁辰的单身朋友来了好几个，包括之前跟他一起装道上大佬的那些，大家喝酒庆祝梁医生最后一晚单身，连江凛都喝了好几杯。 夜深人静，兄弟们都在客卧横七竖八地睡了，江凛在客厅找到梁辰，他在擦拭婚纱照的相框。 由于拍照非常消耗体力，担心孕妇的身体，梁辰和孟筱没有专门去拍繁复隆重的婚纱照，仅仅在试穿礼服时，带了摄影师，按下了很自然的快门。 可照片效果出来后，大家一致认定，这些表情自然的照片，郎才女貌，摄影棚技术高超，远比摆拍的好看多了。 “我老婆漂亮吧。”微醺的梁医生，露出漂亮的大白牙，看着相片里的新娘，笑得一脸灿烂。 “睡吧，明天会很累。”江凛说，“我来收拾。” 梁辰抿了抿唇，带着醉意的害羞，腼腆又可爱：“可以……拥抱一下吗？” 江凛一愣，旋即无奈地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张开了双臂：“抱可以，但不要告诉云恩，这里只属于她，而且……” “而且她以前认定我们是一对。”梁辰大笑，猛地扑上来，结实的胸膛相撞，互相拍了拍背脊。 江凛知道，由于婚礼相关的所有事，都是梁振民派人操办的，梁辰一直心里没底，也觉得对不起孟筱，不能让她拥有一场按照她的心意来举办的婚礼。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婚礼的日子还是到了，他唯一做了的事，就是试穿礼服，和布置了自己的家。 “我能做到吗？”梁辰问，“我真的要结婚了……她会幸福吗？我真的能让她幸福吗？” 他冲出去买钻戒求婚时，没有想这些，去民政局领证时，也不没想这些，可是婚礼仪式带来的厚重，终于很真实地让他感受到了责任与压力。 江凛再拍拍他的背脊：“你会做得很好，你已经做的很好，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孟筱看人的眼光，她不会错的。” 梁辰笑了，松开怀抱，揉了揉脸，嘿嘿道：“你说的对，我老婆比我可靠多了。” 江凛说：“去睡吧，我来收拾这里，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就要出门了，多睡一会儿，明天多帅气一点。” 梁辰答应了，留下江凛往卧室走去，江凛把凌乱的靠垫收拾好，把餐桌上的酒杯餐具送进洗碗机，半个小时后基本收拾好了，毕竟明天这里只是拍个出门的录像，他们接了新娘，是要去梁家的。 睡前给手机充电，刚好看见云恩发过来的消息：我睡不着。 江凛发了语音过去，是一记温柔的亲吻。 云恩发回来害羞的表情，乖乖说晚安。 中秋月圆，梁孟大婚之日，伴娘团由康复中心的钱护士她们组成，云恩是团长，今天是她捞钱的大好日子，梁医生带着满满的诚意来，表现非常优异。 婚礼晚宴摆在柏悦，宾客下午才会自行前往，白天的重头戏是接新娘去梁家敬茶叫人，改口喊爸妈。 梁家大宅里，来的宾客都是领证那天都已经见过的，今日再见面，纷纷夸赞新娘子美若天仙。 孟筱身上的龙凤褂裙，是夏长风带着绣娘裁缝亲自制作，刺绣用了最好的金银线，前襟的一排钻石，更是货真价实的真钻，整套褂裙价值不菲，自然梁家不在乎这点钱。 而搭配褂裙的高跟鞋，自然是云恩的手笔，那如火焰般的红，衬托的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当初参赛时云恩设计这双鞋，就是期待着有一天，孟筱能再次成为新娘。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那么好。 新人接到家里，梁辰的奶奶，最先接受行礼，奶奶今天总算没穿八十大寿那天好似新娘子般的褂裙抢孙媳妇的风头。 她身上的黑底金纹旗袍是云恩外婆参与缝制的，真丝绸缎的面料和精致的刺绣，几乎没有打理清洗的可能性，孙子婚礼的衣服，自然是一辈子穿一次就足够了。 云恩端来茶水，孟筱喊了声“奶奶”，恭恭敬敬送到老人面前。 老太太稳稳当当接过，喝了孙媳妇茶，给的巨大红包，孟筱要用抱的才能拿住，被梁辰吐槽：“奶奶你直接给我存折就好了，孟筱力气小。” 老太太笑眯眯说：“给你钞票，你转身就花掉，以后我只给筱筱，你再讨也没有了。” 有家中长辈起哄：“阿辰，这个婚结的不格算了，你现在反悔来还得及。” 梁辰立马道：“不行不行，钞票我自己赚，老婆一定要娶的。” 众人大笑，云恩搀扶孟筱起来，他们还要到楼上卧室，去向爸爸妈妈行礼。 就算是家里关系密切的亲人和朋友，梁辰的妈妈也没办法一次性见那么多人，自然能在白天被邀请来家里观礼的，都是能体谅并被主家信任的。 云恩扶着筱筱上楼，其他人都留在楼下等，只有江凛和云恩进来帮忙端茶，连摄影摄像都没跟来。 卧室的沙发前，梁振民正襟危坐，妈妈则温柔地看着一对新人，看到云恩要摆下大红喜字的垫子，妈妈忙说：“不要跪了，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的，筱筱还大着肚子呢。” 梁振民没有吭声，倒是梁辰说：“刚刚奶奶也受礼了，就这样吧，孟筱没事的。” 云恩便是把垫子放下，搀扶孟筱行礼，把盛在龙凤杯里的茶水递给她。 “妈妈，请喝茶。”孟筱将茶水端给婆婆，妈妈立刻热泪盈眶，应了一声后，微微颤抖着，喝了茶。 待梁辰也敬茶后，孟筱再向梁振民敬茶，她喊了声爸爸，一切都很自然，可是到梁辰时，卧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了。 “你好像不太情愿？”梁振民说，“跪自己的老子让你觉得很丢脸是吗？” 大婚的喜庆日子里，这父子俩还要吵一架吗？卧室里气氛紧张，但孟筱侧过脸看见梁辰眼中的情绪，一下就安心了。 “爸爸，请喝茶……”梁辰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紧跟着，竟是泪流满面，哭得身子也颤抖起来。 梁振民严肃地看着儿子，端起茶杯说：“我这辈子，对你没什么指望，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但还是希望，你也能做个好爸爸，不要像我一样，这么多年，对不起你了。” 梁辰哭着点头，妈妈看不下去，离开沙发，抱着自己的儿子，也把一旁的筱筱搂过去，哽咽着说：“筱筱，妈妈就把阿辰拜托给你了。” 第247章 我想嫁时，他一定娶我 夜里的婚宴，全程由梁振民派人操办，除了婚礼场地的布置，和基本流程外，具体的事，梁辰和孟筱都不知道。 但是梁振民请来了顶级婚庆团队，每一件事每一个时间点要做什么，都会有工作人员来引导。 云恩参加唐静的婚礼时，很多事都手忙脚乱，甚至把敬酒礼服忘在娘家，不得不在开宴前急忙回去拿。 又或是像龚正那样，来和云恩他们打招呼，说是很多同事和同行要招待，只能怠慢她和老同学们，将来再请客感谢大家。 但诸如此类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没有在今晚发生。 婚庆团队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整齐的正装，单单云恩看见的就有几十个人，他们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云恩这个伴娘，竟然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操心，只要站在新娘子身边微笑就好。 渐渐的，就连梁辰一开始的焦虑也没有了。 今晚参加婚礼的宾客，除了与梁家有生意往来的业内同行，和医疗等相关方面的官.员外，还有其他行业的巨头，梁振民把自家生意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真真是费尽心血和精力。 妈妈对孟筱说，爸爸曾私下与她讲，能有个聪明肯学、精明能干的儿媳妇，他终于可以安心等待退休了。 自然，孟筱不会因此就得意忘形，在公公能安心退休之前，她少不得要脱几层皮，而最终能不能达到公公的要求，谁也不知道。 主婚人是康复中心的院长，在这样的场合，宾客中大部分地位同等，又或是相差悬殊，主婚人的人选，请了这个不请那个，人情往来十分复杂。 而院长，对于梁家而言，也就是高级打工的，不在权贵集团里，不在富商巨贾的圈子里，但刚好是梁辰的上司，也是孟筱曾经的上司，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头的人情世故，自然是梁振民拿捏好的，他的确把儿子的婚礼变成了一场商业应酬，但并没有让梁辰和孟筱感到拘束和无措。 这一点，两位新人都心存感恩，至少靠他们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备出如此盛大奢华的婚宴。 然而，孟筱没有爸爸，也没有家人，意味着没有人能领她步入宴会厅，但梁振民对比并不隐瞒和计较。 虽不至于去大声嚷嚷儿媳妇的家境，但当别人问起时，他都坦然相告：儿媳妇没有爸爸，也没有家人，但从今以后，是梁家的人，希望各位长辈、前辈，能多多提携帮助，能多教她点本事。 也因此，他要求孟筱独自走入宴会厅，不需要任何人相送，很多事从一开始就坦然，虽然当时会尴尬会难受，但是越往后，包袱越轻，路也更宽更好走。 原本四个年轻人和夏长风商量好了，到时候请舅舅作为娘家的长辈领新娘进门，但梁振民给的流程里，写明了，要孟筱自己进去。 当时梁辰很生气，认为老头子歧视孟筱，是孟筱劝他不要太偏执，爸爸既然把婚礼视为一场商业往来，就不会做让任何人尴尬的事，与其说歧视嘲讽，不如说是大度无所谓。 果然，孟筱说对了。 礼乐响起，步向宴会厅的大门开了，孟筱从云恩手里接过捧花，互相在手中捏了一把，她便是深呼吸，稳稳当当地走向自己的婚礼殿堂。 隆重奢华的婚纱，上衣部分每一颗水钻都是夏长风亲自缝上去的。而孟筱脖子上的项链，除中间垂下的鸽子蛋一般大小的蓝宝石之外，项链部分也都是货真价实的硕大钻石和蓝宝石。据说这套项链，价值一千多万，云恩帮孟筱佩戴时，沉得她双手都捧不住。 而这项链，是奶奶给的，梁辰跑来化妆室看老婆的时候，笑着说：“她还讲棺材本都被我骗光了，骗人。” 云恩腹黑地说：“反正以后你也捞不着了，就不要惦记了。” 梁辰竟然直接在化妆室，和孟筱讨论将来能拿多少零花钱，还说云恩过河拆桥，他今天进门红包，包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此刻，目送孟筱步入宴会厅，八个工作人员在她身后，提着长达数米的头纱，而红毯的尽头，就是耐心等待，要给孟筱一辈子幸福的梁医生。 孟筱脚上的高跟鞋，自然是云恩做的，但搭配如此奢华隆重的婚纱与首饰，云恩给孟筱做了一双纯白无垢，最简单的基本款鞋。 她希望孟筱的一切能像白纸般重新开始，更希望这一段路，她能走得稳当而舒适。 “夏小姐，请到那边去。”工作人员来引导云恩，她便匆匆从侧门进来，继续观礼。 似乎是担心儿子会在今天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婚礼的誓词是梁振民找人写的，规规矩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即便如此，梁辰还是几度哽咽。 人高马大，肤色黝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那么MAN那么帅气的梁医生，在孟筱面前，却总也忍不住男儿热泪，像个爱哭的“宝宝”。 好在，当着那么多世伯长辈的面前，他没有再像白天在家里那样哭泣，到底是忍住了。 冗长的誓词最后，院长问孟筱：“孟筱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梁辰先生。” 那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过去数年经历的一切都出现在眼前，所有的悲伤痛苦，所有的磨难艰辛，到这一刻，都结束了。 孟筱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落泪，泪水悄无声息又从容优雅地沿着眼角滑落。 从今以后，她将毫无保留地爱这个男人，让他的得到，完全的完整的只属于他的自己。 “我愿意。”孟筱坚定不移地答应。 云恩为她们送上对戒，抬头看见孟筱的眼泪，顿时万千情绪涌出来，云恩不得不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哭。 直到新人彼此戴上婚戒，伴娘的主要任务，暂时结束。 她走下来，就看见江凛过来接她，把她带入一旁的席位，躲过了追光灯的捕捉，在角落，窝在江先生臂弯里，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 原来人在过度喜悦时，眼泪远远比笑容更有力道，原来真的会有哭得比笑还好看。 换下了隆重的婚纱后，孟筱穿着轻盈的礼服，梁振民带着儿子儿媳妇去见人，这一切都会有工作人员相随，伴娘不用出面。 云恩便去补了装，戴上酒店准备的食盒，里面放满了各种精美细致的食物，是梁振民特地请酒店为老婆准备的。 妈妈在酒店的房间里，观看了整场仪式的直播，云恩在上楼前，还在镜头里和她打招呼。 “孟筱要晚一点才能上来。”云恩摆下食盒，笑道，“阿姨，梁辰总算忍住了，夜里没哭。” 妈妈笑得那么幸福，而看得出来，她眼睛红红的，一定哭过了。 “你家外婆坐在哪里，我没有在镜头里看见她。”妈妈问道，“她来了吗。” “今天这个日子要是不来，梁奶奶肯定和她绝交。”云恩笑着说，“老人家们不能在太亮的地方，所以镜头里看不见。” “云恩，你下去吧，和孟筱一起去敬酒。”妈妈说道，“让那些人，也认识认识你。” 这种人缘资源，比黄金还贵重，云恩心里有分寸，又不愿让梁辰妈妈感到尴尬，笑着说：“江凛赶我来陪陪你，说我待会儿又要哭了。” 梁辰妈妈没有勉强她：“那也好，不过等会儿你回去了，去替我跟外婆打个招呼，我不能招待她。” 云恩笑道：“我今天还是不要跟她说话的好，她巴不得我直接在这里和江凛结婚。” 梁辰妈妈问：“那你们怎么打算的？” 云恩已经能坦然地说：“我们打算顺其自然，我想嫁给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娶我。” “也好也好，不过是多了一张纸。”梁辰妈妈说，“希望你结婚的时候，阿姨能去宴会厅里观礼。” 云恩正要答应，阿姨一面打开食盒，一面继续说：“希望将来，能和筱筱一起，带我们宝宝去外面玩耍，去游乐场去幼儿园。” “一定行的，不过阿姨你别着急。”云恩便乖巧温柔地说，“不然孟筱会心疼的。” 此刻，孟筱正落落大方地跟随梁振民见人，他能体会到，公公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平凡甚至不太好的出身而羞于见人，似乎他更看中孟筱这般，一切能从零开始的年轻人。 在座的大佬巨头们，无不是从年轻时一路吃苦才有了今天，追溯出生，新中国成立尚不足百年，又能有多少世家权贵，大家都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 “先休息一下吧。”一轮下来，梁振民对儿子和儿媳妇说，“孟筱身体要紧，先去休息一下。” 梁辰巴不得，忙道：“有什么事，再叫我们，我带筱筱去看看妈妈。” 梁振民点头：“去吧。” 但走开没几步，孟筱就拉了梁辰的衣袖，轻声道：“我去妈妈那边，你留下陪爸爸继续应酬。” 梁辰脸上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情，他不擅长也不喜欢，但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轻重，更何况，是老婆发话：“我知道了，我送你到门口不进去，我就回来这里。” 孟筱踮起脚，温柔地一吻：“我爱你。” 第248章 同窗情深 在妻子一枚香吻的鼓励下，梁辰安安心心回到父亲身边，今天梁振民在新人敬茶时对儿子说了那样真诚的话，甚至是对不起，加上之前种种，父子之间冰冷了三十年的关系，终于开始回暖。 从婚礼仪式到晚宴，盛大而隆重的一天，十分完美。 因宾客都是社会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工作生活都十分忙碌，礼成之后，晚宴过半就陆陆续续有人要离开，梁辰陪同父亲送客，不久后，孟筱也下来了。 梁振民身后站着儿子儿媳妇，儿媳妇腹中还有了孩子，这让他不自觉地挺起腰杆。 从此不再恐惧年华的逝去，不再害怕病魔的威胁，不论如何，这个家这份事业，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一切，终是有了传承，甚至当他百年，可以安心不会没有人照顾妻子。 儿子不行，还有儿媳妇！ 梁振民今日红光满面，自己能和相爱的妻子相守一辈子，他很高兴儿子也能和相爱的人结婚，而不是成为家族和公司的牺牲品。 不可否认，他曾一度想牺牲儿子的婚姻幸福，好在梁辰够混，弄得自己臭名昭著，推销也推销不出去。 说到这里，那位坐玛莎拉蒂的大小姐，今日虽然没有出席梁辰和孟筱的婚礼，但她的父母和哥哥嫂嫂一家来了，梁振民自然是以礼相待，毕竟是他的儿子亏欠了人家。 不过梁辰就没那么热情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错也是梁振民处理的不好，用不着故意殷勤和巴结。 反倒是孟筱很客气，一路将客人送走时，和人家儿媳妇很聊得来。 如此，梁振民更加觉得孟筱大方得体，对比自己的傻儿子，越看越喜欢这个儿媳妇。 当婚宴散去，云恩和江凛送走外婆舅舅和舅妈，新人这边的事不用他们操心，他们也能回家了。 今天一天太忙，云恩都没机会和家人说上话，倒是有几次看见江凛坐在外婆身边，毕恭毕敬地听着外婆说什么。 “仪式开始前，等筱筱入场的时候，外婆跟你讲什么？我看见你坐在她身边，她一直在讲话。” 虽然今天做伴娘只要微笑就好，可一场婚礼下来，终究很辛苦，云恩累得回家的车坐后排，好把脚放椅子上。 此刻脱了高跟鞋，掰扯揉捏着酸痛的脚丫子，问江凛：“是不是催我们结婚？” 江凛调整了车内温度，把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云恩，应道：“不是催结婚。” “不可能，你就说好了，我不会生气的，反正外婆就是这样的。”云恩不信。 江凛说：“外婆问我，你在公司里做得怎么样。” “她是不是……”云恩凑过来扒拉在椅背上问，“你怎么回答的？” “照实回答。”江凛到，“我不知道外婆想要干什么，那说实话，才能更好地应对，不然说谎的话，很难圆回来。” 云恩点头：“我懂你意思，倒是老太太的想法很明显，就是想我回公司，只要我肯回去，她甚至可以让舅舅多开一个业务。” 江凛说：“倒是外婆没有提，她就是好奇你在公司的工作状态。” 云恩靠回座椅上，蜷缩在江凛的西装外套里，说：“随她吧，我现在要眯一会儿，今天哭得太多了，我的眼睛好酸好干，睁也睁不开。” “系好安全带。”江凛提醒后，适当放慢了车速。 眼睛酸痛干涩，又疲累的云恩，很快就眯过去了，江凛专心致志地开车，不久后停在路口等待红绿灯。 然而红灯尚未跳转，后方一辆车突然发动，追上了江凛的车，车身猛烈震动，云恩所幸系了安全带，没有摔下来，但被完全惊醒了。 江凛示意后方车辆把车开到前面路边解决这件事，但肇事车不知是慌了，还是根本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完全不顾前车的损失，直接开走了。 “有没有事？”江凛问。 “我没事，你呢？”云恩清醒了，神情很严肃。 “我报个警，再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江凛说着，开始打电话联系相关的人。 他讲电话的时候，云恩看着路上的车一辆辆飞驰而过，想起了她的噩梦，想起了梦里的远光灯，想起了妈妈喊她“宝宝”。 云恩之前就给自己的约定，待孟筱婚礼之后，她要开始追诉这件事，哪怕江凛去巴黎，哪怕公司要忙发布会，即便所有人依然很忙，她都要正式启动这件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给妈妈，给自己，也给外婆和舅舅舅妈一个交代。 交警很快就到了，巧的是，他们就在不远处设岗查酒驾，刚好拦下了那辆肇事车，车主不仅酒驾，车里还有三个喝得烂醉疯疯癫癫的朋友。 江凛和云恩这边，虽然打扮的一看就是晚宴归来，但他们滴酒未沾，不论是行车记录仪还是路口监控都能证明他们是无责任的，而保险公司也很快介入帮助江凛应对这件事，他们在处理完一些事后，就先回家了。 夜已深，云恩给孟筱发微信报了平安，原本只是分开时，互相说到家了给个消息，然而这会儿，云恩真的是在报平安。 孟筱不知道，还问：“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忘记跟我说了？” 云恩敷衍：“江凛明天要出差了，去给我买了之后几天要吃的菜。” 刚刚的事，是他们命大，才有惊无险，若不然…… 云恩一想到车祸的悲剧，就浑身发冷，她在浴室里很久很久，身上的皮肤烫得通红，手指都皱巴巴了，可她还是因为冷，想要躲在热水里。 这才是九月的天，开着排气都把浴室洗得热气不断地往外冒，江凛看见了，立刻冲进来，云恩猛地醒过神，关掉了水龙头。 “不舒服？”江凛能体谅，车祸对于云恩来说，有多痛苦和恐惧。 然而云恩的心里，江先生明天就飞巴黎了，有很多忙碌的工作在等待他，并不愿让他记挂这里。 自然，云恩不会单独行动，她会好好依靠外婆和舅舅，甚至是梁家的势力。 “水电煤是我在支付的，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洗个热水澡？”云恩用浴巾裹起纤瘦苗条的身体，开着玩笑，拉江凛给她吹头发，又说，“今天头发上了很多发胶，我洗头就慢了些。” 江先生在她的指挥下，为长发抓上护发精油，而后再吹头，抓一遍精油。 “这么油，会擦在枕头上吗？” “头发会吸干。” 云恩去找睡衣穿，和江凛隔了一道门，江先生又问：“是不是很难过？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 云恩说：“干嘛要为了坏人难过，等那个混蛋被抓起来就好了。” 江凛以为，云恩在说今天那个肇事司机，可云恩说的，其实是九年前，害死了妈妈的那个畜生。 虽然她知道，这很难很难。 好在，今天是孟筱的婚礼，有足够的幸福和快乐，支撑她打起精神和江凛度过小别前的最后一晚。 公司的车，第二天一早就来接，云恩送到家楼下，索求抱抱后，目送车辆离去。 但一转身，就收到江凛的消息：车子的事情，保险公司会跟进，你不要担心。 云恩便故意再把购物清单发了一遍：别忘了我要的东西，千万别买错，是赫敏的魔法杖。 独自回到家里，云恩挽起袖子收拾房间，快中午时，收到孟筱的消息，催她去梁家吃答谢宴。 云恩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黄浦江上的船来来往往，她回复孟筱：“公司要加班，我今天过不来。” 孟筱当然不会勉强她：“我跟爸妈说一声，你要是有空了再过来也行。” 但云恩今天不想去，她希望最后冷静一下，好好思考这件事要从哪里开始做起，而首先，她需要了解各种法.律信息。 云恩跑去找来自己的名片夹，找到了已经是大律师的高中同学，请她给自己推荐擅长交通事故方面的律师。 同学先询问了一些相关信息，云恩很坦率地说，是她妈妈的事，同学很遗憾又很惋惜，向云恩道了慰问之后，告诉她，车祸肇事的追诉期早就过了，除非能有确凿证据证明，肇事者有故意杀人的嫌疑。 “故意杀人的追诉期就很长了。”同学在电话里说，“但车祸肇事，就算肇事者与死者有恩怨，也基本不会被判定故意杀人，其中很多细节，你都要事先想清楚。说句实话，这件事很难，但如果我能帮到你，随时叫我。” 云恩听得很仔细，她知道这件事很难，然而当年的问题，不仅仅是肇事司机恶性逃逸，还有警.察的不作为。 如果当时能遇见负责的警察，至少把这件事调查下去……不，云恩定下心来，她现在不要怪天怪地，要切实去做去追诉。 “走正常程序是很难调出资料的，但你妈妈的事没有解决，就应该有档案在，除非当年就被勾掉了。”同学在电话里说，“你还记得哪个交通队和派出所吗，我给你想想办法。” 云恩说：“我自己先想办法，实在不行了，我再和你商量，你毕竟不是做这块的，再让你去欠人情，我实在过意不去。” 同学却说：“我们就知道，当初你突然失联一定有事，云恩啊，大家同学一场，以前不知道也没能力，现在知道了，能帮帮小忙，你就别客气了。” 第249章 老婆、老婆 高中同学的热情，云恩很感激，然而要判定车祸中有故意杀人的嫌疑，这是很难的事，何况，云恩根本想象不出，会是什么人要杀妈妈。 她只想尽可能找出那个肇事者，死了也罢，若还活着，哪怕给那畜生一耳光，狠狠踢一脚，也算是给妈妈一个交代了。 眼下，人家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方向，走法律程序除非出现那种情况，才有可能旧案重提，不然过了追诉期，她完全没必要去和衙门的人周旋。 云恩冷静下来，决定一步步来，她要回自己的家去找资料，当年的交通队，当年的派出所，九年过去了，曾经那几位敷衍她的警-察同志，如果还在职，至少都是当官的了吧。 “舅舅……”云恩拨通了夏长风的电话，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舅甥俩在云恩和妈妈的家碰面，这还是夏长风第一次来这里，小而温馨的家，夏长风看着妹妹的照片很久很久，才长长一叹，郑重地说：“沧海，哥哥和小恩一样，咽不下这口气，妈妈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你保佑保佑自己，让我们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里，江凛顺利到达巴黎，和云恩联络时，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累，云恩敷衍说是白天工作太忙，其实是因为翻出妈妈的往事，让她沉重而悲伤。 可是云恩不想让江凛为她操不完的心，她想让江先生安安心心在巴黎忙完后，回来能帮忙的帮忙，不能帮忙陪着她，她也安心。 他们的爱与付出都是互相的，夏云恩索取的够多够多了。 “我爱你。”云恩在电话里说，“很爱很爱。” 江先生能感受到些许异样，可就算是他，也会有不顺利不顺心的事，哪能事事如意，这样的时候，不要再把自己的焦虑强加在对方的身上，或许会更好。 江凛说：“我不在家的日子，回外婆家住吧。” 云恩笑道：“不用了，我一个人习惯了，而且你不在家，我太自由了。” 江凛嗔怪：“在家吃牛油火锅一定要……” “一定要开排气，尽量在厨房吃，或者事后叫物业来换气。”云恩抢先回答。 江凛笑：“多吃蔬菜。” 云恩哼哼了两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转眼，梁辰和孟筱新婚过了三日，奶奶请他们婚后在家住三天，说是讨个吉利，其实是想让孟筱适应一下家里的生活，并且看看是否能长住。 这样一来，她和儿媳妇都能帮忙照顾孟筱，人家那么辛苦地怀着孩子，如果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实在可怜，而且孟筱没有家人。 可是和云恩一样，自由惯了的年轻人，哪怕家里房子很大，哪怕在不同的房间，哪怕长辈们不会干涉生活，可同一屋檐下的生活终究是不同的，梁辰第二天就吵着要回去，是被孟筱拦住的。 这三天，梁家一直有客人来，孟筱跟着奶奶见了不少人，她比梁辰有耐性，比梁辰善于应酬。妈妈因为身体不好不能见外人，于是完全不需要交接仪式的，这个家女主人的担子，就落在孟筱身上了。 而她不仅仅是要主内，还要主外，甚至很可能在将来，撑起整个梁氏集团。 但这条路很长，也很艰难，孟筱为自己安排好了周密忙碌的学习计划，这一年待孕和产后休养的日子，千万不能荒废了。 当家里硕大的餐桌上，各种书籍资料越来越多，大半张桌子都被占据，梁辰和孟筱面对面的工作位中间，高高地堆着书本，挡住了视线，这天梁医生终于忍不住说：“我们和江凛他们一样，腾一间房当工作室吧。” 孟筱摇头：“我喜欢这张大桌子，房间里是绝对放不下的，而且我坐在这里，特别容易冷静下来。” 梁辰说：“那我们去买几张适合办公用的椅子，坐着对身体好。你现在还只是在自学本事，等你正式开始上班，跟着老头子到处跑之后，这里就不行了，肯定要一个工作室。” 孟筱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怕不怕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 梁辰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怕，甚至怕以后我和你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不会的。”孟筱说。 “我也不知道。”梁辰说着，合上电脑，看起来很认真，“但真有那一天，我觉得自己跟不上你了，我什么都能放弃，我可以再从头学，哪怕不做康复师，我也要和你有话说，不让我们变得陌生。” 这个时候，如果是夏云恩，一定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抱抱心爱的人，发嗲撒娇起腻，可孟筱做不到，不是她不够爱梁辰，而是她不想再违背自己的个性和意愿，去做仅仅是为了让梁辰高兴的事。 并且，他们两个中间，一定会是梁辰跑过来抱抱她，毕竟夏云恩经常被“认为”是梁振民的私生女，这两个人的个性太像太像。 孟筱捧着毛茸茸的脑袋，温柔地说：“就算往后的十年二十年，我们会很忙，总有老的那天吧，等我们可以退休的那天，就能每天每天都在一起。” 梁辰却说：“不用等老了，你只管往前‘走’，再远再辛苦，我也会追上来。” 孟筱亲吻他，梁辰满足地腻歪了几下后，就立刻收敛了。 “对了。”梁辰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电脑和病人的片子，想起一件事，说道，“我听说，长风叔在找人想办法查九年前的车祸，云恩跟你提过吗？” “你怎么知道的？” “圈子里转来转去，就那么些人。” “告诉江凛了吗？”孟筱问。 “没有，我也是今天才听说。”梁辰道，“怎么了，云恩不想告诉他？” 孟筱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云恩有她自己的打算，他们这些局外人，要尽可能地帮忙而不是添乱，便提醒梁辰不要在江凛面前说到这件事，云恩想让他安心忙完工作后，再一起面对。 “特别是为了我的事。”孟筱愧疚地说，“你们奔波的太多了，我能理解云恩的心情。” 梁辰趴在桌上，由于餐桌太大，他就差爬上来了，但也要伸手轻轻掐一把孟筱的脸蛋，严肃地叮嘱：“不许再说这种话，再也不要说。” “知道啦。”孟筱暖暖地笑着，“过去的事，再也不提。” 反而是梁辰，干咳了一声后道：“那边的爸爸妈妈，还没联系你吗？” 孟筱淡然从容道：“我可以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他们的健康状况，这不用担心。但他们如果不愿意再联系我，没事的时候，那就不联系吧，甚至一辈子再也不见面，我也不会强求，我已经完全想通了，更不会有负罪感。” 梁辰很开心，他不是想急于摆脱那边两位老人或是孟筱过去的岁月，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老婆。 “老婆。”一想起“老婆”这个字眼，梁辰就笑得灿烂，没事也要喊一声。 “干什么。” “老婆、老婆……” “你发痴啦？” 然而新婚小夫妻的温馨甜蜜，并没能传达到云恩这边并治愈她，此刻，她正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包在浴巾里，根本没有心思吹干，不断地翻阅手中的资料。 这是当年妈妈车祸后，她自己整理留下的信息，但是几天过去了，由于那边路况的改变，九年前的交通队已经解散重新编制，当年的派出所也换了新面孔，云恩记得住名字的几位警-察，好几个已经退休离职了，也有升职当官的，也有调离原先工作单位，依然混的不怎么样的。 “那就从这几个开始问起。”云恩勾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整理好他们现在的资料，写完最后一个字，忽然想，她现在是要给妈妈和自己一个交代，她何必苦大仇深地，影响到身边的人，不论是什么结果，妈妈也不可能活过来，她是不是该更在乎一下身边的人？ 于是这边厢，江凛正在开会，云恩的消息，如雪片般飞进来，那活泼夸张的各种表情又出现了，江凛光看着消息数不断增加，也能感受到，阳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江先生愉快地熄灭了屏幕，继续开会。 第250章 你是故意的？ 周五晚上，舅舅打来电话，联络到了当年参与处理案件的那位警-察，也是云恩记得最清楚，曾带她去肇事现场的人。 礼拜六一清早，夏长风就来接外甥女，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达目的地后，舅舅让司机先回去，带着云恩来到了预定的粤式早茶餐厅。 九年过去，当年三十多岁的人，现在四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但因为受伤，限制了岗位的发展，加上各方面的原因，至少比同龄人都要混的差一些。 “我记得你。”大家一见面，那人就说，“我调到那个队，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你，你一直蹲在马路边哭，蛮可怜的，可惜没查下去。” “我也记得你。”云恩说，至少最近这些日子，她做梦都梦见了好几次。没想到的是，云恩挑选出来的，最先找的这几位中，会有他在其中。 “其实你们来找我，也问不出什么，当初上面决定不继续查这个案子，我当然就开始去做别的事。”坐在对面的人，优哉游哉地吃了两颗虾饺，喝了口茶说，“过去九年了，肇事车估计都报废了，说句实话，你们没有查的意思，万一搞得相关的人，搞得上面的人瞎紧张，对你们也没好处。” 这些年，公众人物酒驾肇事并逃逸的案子不少，甚至还有找人顶包的，但能查的能判的，执-法机构从没有手软过，云恩想的事，可能当年肇事司机也有什么背景，而妈妈一个普通人，很自然就被牺牲了。 “压了我妈的案子，是因为上面的压力吗？还是单纯地觉得麻烦不想查，还是别的原因，有什么说法吗？”云恩冷静地问，“我会完全保密今天的谈话，毕竟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我还想得到更多资料的。” “知道要来见你们，我早就开始想了。”对方说道，“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你要知道，车祸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大家都要忙手头上的事，根本顾不过来，那年又特别忙。” 云恩很失落，但人家倒是很明确地说：“小姑娘，不说实话么我也不会来见你们，省得给自己添麻烦，既然来了，我肯定不会瞎讲，你不要朝这个方向去查，不会有结果的。还有，你在调到当年的记录前，不要再见太多人，事情一旦传开，惊动了什么人，你要的资料就拿不到了。” 云恩和舅舅互相看了眼，舅舅示意云恩去补个妆，他自然要做些什么来感谢人家，后面的光景，云恩就看不见了。 秋风渐起，站在太阳底下也不那么热了，云恩意识到的时候，舅舅已经出来了，把早茶的单结了，说那个人还要吃一会儿。 “调资料的事，交给舅舅来办。”长风对外甥女道，“小恩，不要急，已经那么多年了。” “我知道。”云恩说，“舅舅别担心我，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去做，但不强求结果，毕竟我当年什么都没为妈妈做过。” 夏长风心疼地说：“不怪你，当年不能怪你，那一年开大会，到处都要治-安稳-定，有些事能撸过去，他们就……” 舅舅说的大会云恩也知道，当时每户人家都被赠送了一张门票，云恩从学校里得到一张票，本是和妈妈约好要一起去的。后来没去成，她也成了同龄人之中，唯一一个对当年的盛会毫无记忆的人。 今天云恩还要加班，夏长风把孩子送到她公司楼下，知道他们是在准备秋季发布会，而云恩则说：“我这次正好不太忙，才能腾出时间来追究这件事，但事情还是有的，还是要和大家一起加班，只能麻烦舅舅了。” “傻孩子。”夏长风嗔道，“上班去吧，不要太辛苦。” 云恩回到公司，同事们已经到了七七八八，王若都找她两次了，这会儿亲自来喊她：“过来过来。” 云恩穿上围裙，戴上袖套，就一头钻进工作室里，等她忙完了再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多，助理给她买的外卖摆在桌上，已经凉透了。 她捧着食物去茶水间用微波炉加热，可热完了却想不到要拿出来，连叮叮提醒的声音都没听见。 等她恍然醒过神，竟然不记得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直到闻见食物的香气，才让她想起来要吃饭。 当然，妈妈的事有一定的影响，可不至于让她如此失魂落魄，实在也是上午的工作太疲倦，脑子转不过来了。 放下吃的，云恩想再冲一杯咖啡，就听见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那脚步声里带着怒气和不愉快，她转身，便见一道美艳窈窕的身影从茶水间门外闪过。 云恩捧着杯子出来看了眼，只见王若摔门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助理一路跟回来，对云恩皱眉头：“她和那个代言人吵架了呀。” “吵架？”云恩担心不已。 “那个女人说开场的鞋子她穿不了。”助理无奈地回答道，“要王若换一双鞋子，说她最近脚疼，没办法穿高跟鞋。王若说那就换人，人家冷笑，问她算老几。” “快去忙吧。”云恩心里头叹气，这才猛地想起来，她还没问江凛，为什么会答应选那个女人，又让她参加发布会。 至于王若这一边，用不着她操心来安慰，没多久孙威就过来了，径直进了她的办公室。 云恩的小助理，跑过来八卦地说：“大家都在说，王若和孙威谈恋爱了。” “是吗？”云恩反问，“不过，你能不能先去采购部给我把供应商最新的产品册拿来。” 小助理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了。 云恩往王若的办公室看，他们两人隔着桌子，保持着同事的距离，她只能看见王若瞪着孙威，但孙威什么表情，彼此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办公室里，孙威正说：“她现在要投诉你，要求你不参与后面的工作，上面已经烦过好几次，叫你客气点的。” “她是这家公司的祖宗吗？” “王若。” “好啊，让她来做，我不做了，随便你们。” 王若收起自己的手机和包，起身就往门外走，孙威拉住了她的胳膊问：“你现在是为了公司的事发脾气，还是冲我发脾气？” “当然是公司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王若说，“不是说好了，今晚去你家吃饭。” 孙威愣了愣。 王若根本没放在眼里：“工作上的事，你让我自己处理，我先去你家，和你妈妈去买菜。” 孙威哭笑不得，松开了手，由着这个怒气冲冲的人走出了办公区。 云恩呆呆地看着王若直奔电梯，下一秒反应过来，赶紧追出来。 “你怎么啦？”云恩想劝说几句。 “我没事，我和他妈去逛逛街。”王若说，“工作的事，我能处理，这次不是你负责的，你不要卷进来，就算发布会最后黄掉，也好过被这么lo的代言人破坏我们的品牌。” 电梯到了，王若潇洒地走了，等云恩回到茶水间继续吃饭，手机上收到了王若的消息，她说她没事，就是给上面一点压力，有些事还是要争一争，坚持一下的。 云恩便说：“你等我，我去问江凛。” 她这个时间吃午饭，巴黎这边江凛刚好到酒店楼下吃早餐，看到云恩的消息，便回复：“可能对不起王若，但这件事我默认了，只是想让那几位意识到他们的决策有多糟糕，损失一个代言人无所谓，她能带去的影响，也仅仅在她的粉丝群，而那些人，本来就不是我们到底目标客户。” 云恩听得呆呆的，半晌才说：“你是故意的？” 江凛淡漠地说：“故意的，当然，最后如果出现糟糕的情况，我会极力挽回。” 第251章 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王若又和她吵架了。”云恩说，“发布会那天，肯定还会有矛盾，如果能两全其美就好了，毕竟是大家准备了小半年的心血，我还是希望发布会能顺利。” 江凛说：“事情不会那么糟糕，除了那个代言人，其他人都是专业的，她成就不了什么，也毁不了什么。当然，你不要去劝王若，虽然是我故意默许，任由事情变得糟糕，但决策已经定下了，王若作为其中一员，她的反应也是错误的决策应该带来的结果。你可以说是我利用了她，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有机会向她道歉。” “我不会多说的，公事私事我会分清楚，这是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工作和位置。”云恩说，“我也不要太焦虑才好，至少现在除了这位祖宗代言人的麻烦，其他的事都很顺利，大家很努力，今年的鞋子太好看了。” “明天去伦敦。”江凛转换了话题，说，“还想要什么吗？” “你在家的时候，我想这个那个，你不在家了，我就只想要你。”云恩说，“这个礼拜真的好累好累，就特别想你。” “明天还加班吗？” “嗯，加班。” “要好好吃饭。”江凛说，“我很快就回来。” 云恩说：“明年我一定跟你去出差，不管去哪里，自费也去。” 江凛笑道：“后悔啦？” 并不是后悔，而是思念，她原来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江先生都在身边。 到了明年，妈妈的事不论能否有结果，都应该结束了，孟筱和过去的人生彻底永别，她也该把妈妈的悲剧放下了。 云恩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在，捂着手机亲了一口：“你回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你。” 好在忙碌充实的工作，让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是国庆节，江凛出差梁医生值班，云恩就买了菜来孟筱家，前后十来天没见面，再见孟筱，她的腰腹比婚礼时粗了很多。 “已经开始动了。”厨房里，云恩把整只鸡清理干净，准备炖鸡汤，孟筱摸了摸肚子说，“我们打算再过两周，去查一查男女。”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云恩问。 “当然怎么都好，就是知道了男女，家里的衣服玩具都能准备起来。”孟筱说道，“梁辰倒是想要个女儿，他怕自己将来，会和他爸爸一样，搞得父子关系不和睦。” “有你在，不会的。”云恩笑道，“而且他们现在不是好了吗？” 孟筱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道：“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她今天去做检查了，我问问她，要不要来这里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云恩说，“我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寂寞死了。” 孟筱找到手机，给婆婆打了电话，梁辰的妈妈今天是去看精神科的医生，原本梁振民都是把医生请到家里为妻子治疗，但随着病情的好转和稳定，医生鼓励她多多出门，妈妈自己也希望能尽快适应社会，现在都是她自己在丈夫或家里阿姨的陪同下，去医院治疗的。 “妈妈，今天云恩做饭，你没什么事的话直接过来吧。”孟筱说，“奶奶今天去看画展了吧，爸爸也不在上海。” “那好呀，我看完病就过来，阿姨去帮我拿药了……” 电话那头，妈妈很温柔地说着话，但是从边上突然传来很响的声音，孟筱听得很清楚，是有人在喊：“秦仲国你上来了吗，拿个药拿到哪里去了，儿子要上厕所，你快过来。” 孟筱很担心：“妈妈，有人大喊大叫吗，你要不要紧？” 妈妈应道：“没事，她走开了，她推着轮椅在找她的老公吧，蛮可怜的，轮椅上的年轻孩子，看起来很虚弱。” 婆婆是去可专门看精神疾病的医院做检查，可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得的是急性白血病，难道是病后心理状态出现了问题，需要治疗干预吗？ 孟筱对云恩说了这件事：“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云恩冷冷道：“反正和我没关系，无辜的人能平安就好。” 就在这时候，夏长风打来了电话，终于找到了当年的调查资料，因为夏沧海的案子当年并没有调查结果，也不是遭上面的故意压制，这件案子的相关资料，还是按照流程保存着。 “舅舅，你收到了资料就叫我，我马上过来看，我记得当时在其他路口排查到一辆假牌车。”云恩立时来了精神，“我们先不要提这件事，先看资料。” 第252章 冤家路窄 夏长风让外甥女不要着急，那边也要走正常程序，才能把档案调出来，舅舅说：“我们从一开始就用正常途径来对待这件事，之后不论要起诉还是要怎么样，都更有利我们。” 姜还是老的辣，舅舅虽是温文尔雅的人，也终究在这世上，比夏云恩多生存了三十多年。 “你等舅舅的电话，不要急。”夏长风说，“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没什么等不起的。” 挂了电话，孟筱安慰了一下云恩，但现在不论什么事都不是一个人了，她的心态和状态都很好。 如此，筱筱自然更安心，玩笑着问：“真的不告诉江凛？” “不是不告诉，是等他回来再说。”云恩淡定地说，“还指望他好好工作，给家里多赚钱呢。我和他的价值观有一点分歧，他觉得租房没什么，可我还是想买房子，当然不能随便用舅舅舅妈的钱。” 她们聊着天，梁辰妈妈到了，孟筱请司机师傅和阿姨一起上来吃饭，妈妈说他们会自己去安排，到时候再来接她，于是三人一起，边吃饭边聊着各自的生活。 孟筱和梁辰的婚后与婚前并没有太多差别，生活习惯上的矛盾，早些时候就有，而梁辰总是顺着孟筱，尽可能地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他就是饭量大。”孟筱说，“胃口那么好，我不给他吃怕他饿了，给他吃又怕他发胖。” 云恩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试试看跟一个爱吃草的人过日子？” 妈妈笑着问：“小江喜欢吃蔬菜？” 云恩说：“他说他要健康饮食，活得久一些，能照顾我们所有人。” 孟筱则说：“妈妈，其实她最没资格说人家了，以前我们没有钱的时候，你知道她给我吃什么伙食吗？” 云恩瞪她一眼：“别胡说。”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极好，前前后后聊了三个多钟头，然而孕妇嗜睡，孟筱午后一定要睡一觉才舒坦，妈妈就说她送云恩回去，让儿媳妇好好休息。 车子去往江凛家的路上，坐在前面的阿姨翻着袋子里的东西，回头对太太说：“药少了两盒，要不要今天去拿。” 妈妈不以为然：“顺路就去吧，不顺路的话，下次再去拿，先送小恩回家。” 云恩知道那家医院在哪里，孟筱上午提过，现在过去，再去她和江凛的家正好顺路，于是请师傅先弯过去，让阿姨把药拿了，她正好能多点时间和梁辰妈妈聊天。 妈妈说：“真是个温柔的小孩，怪不得你能和筱筱成为好朋友，你妈妈那时候，倒是没你这么细心的，但是性格直爽，也很讨人喜欢。” “阿姨，我妈妈人缘好吗？”云恩问，“反正外婆提起来，总说她脾气坏，不讨人喜欢。” 梁辰妈妈笑道：“怎么会呢，大家都很喜欢她，如果不是我和梁辰的爸爸先认识了，那时候奶奶很希望她儿子能娶你妈妈的，她很喜欢你妈妈。” 云恩玩笑着：“要不是筱筱和江凛，奶奶也希望我和梁辰成一对，看样子奶奶在做媒这方面，不怎么样嘛。” 很快，车子到了医院，阿姨下车去拿药，她们在车上等一等。 没过多久，忽然有车过来，对着他们狂按喇叭，司机师傅抱怨着：“边上不能走吗，我又没挡住他们。” 但梁辰妈妈还是说让一让，司机师傅只能再把车往边上挪，后面那辆车闯进去，云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竟然让她看见了脏眼睛的东西。 庄如珍风风火火地从驾驶位上下来，脚上竟然是一双拖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奔医院大厅去。 看来上午孟筱没听错，的确是庄如珍在大喊大叫，不过这里是治疗精神心理疾病的私人医院，庄如珍没必要为了她或秦仲国的病，推着虚弱的儿子跑一趟，很显然得病的依旧是他们的儿子。 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如此多灾多难，云恩相信报应不爽，只可惜老天爷又点错鼠标了，为什么要算在无辜的孩子的身上。 阿姨很快就出来了，一面上车，一面说着：“太太，早上那个女人又来了，嗓门大得嘞，真是精力旺盛啊。” 云恩没出声，静静地听着。 阿姨系上安全带，回头说：“她好像是想请医生到家里去看病吧，又哭又笑的，哎……可怜也是真的可怜。” “我们走吧。”梁辰妈妈并不在乎这些，倒是看见一旁的云恩脸色不大好，关心地问，“是不是车里太热了，我让师傅开一下空调。” 云恩摇头：“阿姨，我们走吧。” 那之后几天，云恩都没等到消息，舅舅说可能是国庆节那边的人都太忙，让她再耐心等一等，于是，云恩倒是先把江凛盼回来了。 直到回国的第二天，带着礼物去外婆家吃饭的路上，江先生才知道云恩最近在忙什么，可惜连他都回来了，云恩想要的东西还没能看见。 “走正常程序肯定很慢，舅舅说的。”云恩叹息，“只能等了，实在不行了，再走别的路子。舅舅已经请好了律师，随时会提供帮助，还有，外婆不知道这件事，你不要提。” “找到了人之后，没办法走法律程序让对方受到惩罚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江凛郑重地问，“很可能现在你去伤害对方，反而会被报警起诉。” “我没想好，毕竟能不能走到那一步也不知道。”云恩苦涩地笑，“走一步算一步，其实我没有抱希望，每个人都说，是不可能查出来的。” 江凛捏了捏云恩的手：“后面不论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 云恩答应：“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你。” 可似乎是江先生回来，把幸运之神也带回来了，他们还没到外婆家，就接到夏长风的电话，档案终于调出来了。 于是江凛调转方向，往舅舅指定的交通大队去，夏长风也驱车前往，可这会儿就该吃午饭了，杨云凤来到客厅，不见儿子，更不见两个孩子来，她问儿媳妇：“人呢？” “不知道呀，再等等吧。”舅妈装傻，“我再去炒个菜。” 杨云凤说：“长风最近神神秘秘的，打个电话也躲起来，他在做什么事情？” 舅妈故意说：“会不会外面有女人了？” 外婆连连摇头：“炒菜去吧，少放点油，小江吃得清淡。” 这一边，江凛压着限速冲到了这边的交通大队，但他不是夏沧海的直系亲属，不能入内，只有舅舅和云恩，到了里面，在正常的程序下，看到了当年的档案。 夏长风第一次看见妹妹出事时的照片，夏沧海被撞飞出去，满身满脸的伤，惨不忍睹，现场的照片，还有身体入殓前的照片，看得他情绪激动，老泪纵横。 幸运的是，这些资料都被保存着，对于之后重新调查，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负责接待的交警同志，很是热情公正，但也冷静地和两人谈了事情的可操作性，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基本是不会有结果的。 而这些资料，要正式备案后，律师申请才能拿到复印件，现在夏长风和云恩都只能看一眼，长风立刻去联系律师，云恩一个人留在这里，反复翻看照片。 当年的她，失魂落魄无依无靠，根本不懂得如何为妈妈讨回公道，可是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退缩，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虽然照片上妈妈的惨状，让她痛苦得生不如死，可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对死去的人，对活着的人，都有一个交代。 “我可以帮你们查一下，当年有没有抓过什么制造假牌的窝点。”接待云恩的交警同志说，“当然不是想查就能查到，大家一起努力一下，把这件事做起来，我们尽力而为。” 第253章 或许，他可以帮一帮 这天快下午一点多了，夏长风才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到家，外婆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碰上，但看到儿子孙女都回来了，总算安心了。 江凛给外婆和舅妈都带了礼物，总部的新款包和风衣等等，虽然他得到这些很容易，但在市面上的确很难买，外婆一把年纪了无所谓，舅妈很是喜欢。 “你走了半个多月吧？”饭桌上，外婆问江凛。 “差不多。”江凛说，“中间还去了一趟英国。” 杨云凤看看两个小孩，叹道：“聚少离多不好，以后不要让云恩出差，这个你能做主吧，以后你也要少出差，年纪轻轻的分开，容易分心，男人女人都一样。你们两个卖相都好，在外面肯定讨人喜欢，有时候你们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会来搞你们，真有什么事，说也说不清楚。” 江凛和云恩都是一头黑线，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外婆又对自己的儿子说：“一把年纪了，你不要在外面瞎搞。” 夏长风一脸呆滞地看着母亲：“我怎么了？” 外婆却是轻轻一叹，朝窗外看了眼：“夏天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叶子又要掉光了。” 众人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听得外婆说：“老人家过冬难，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了今年冬天。” 云恩笑道：“要不要去暖和的地方过冬，去三亚，去国外也行嘛。” 老太太啧啧道：“坐飞机还是坐火车？我这个骨头颠簸得起吗，而且，你们谁陪我去，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去个几天你们说的什么度假，都不够来回一趟辛苦的。” 云恩无话可说，没想到江凛竟然说：“澳洲入夏了，外婆你要不要去澳洲。” 外婆眼中略略有光芒，可惜力不从心：“倒是很想见见你爸妈，就是太远了，不管是巴黎还是澳洲，都太远了，我希望云恩能在我身边。” 反反复复的话题，云恩内心已毫无保留，饭快吃完了，老太太才忽然问儿子：“你的眼睛发炎啦？” 夏长风看见妹妹车祸照片的惨状，哭得不能自已，就算洗过脸了，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他故意揉了揉眼睛：“大概是吧。” “去洗手，不要过给小孩子。”外婆嫌弃地说，“家里眼药水有吗？” 看着舅妈和舅舅无奈地离去，云恩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今天没哭，不然肯定也会被外婆盯上。 “我坐不动了。”外婆撑着桌子站起来，阿姨上前搀扶，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你们再吃点，年纪轻轻的，胃口那么小，我要去躺一会儿了。” 江凛看了眼云恩，云恩只能上前来搀扶，外婆却主动说：“小江刚回来，你们两个慢慢吃。” “外婆怎么了？”云恩坐回江凛身边，无奈地说，“好好的，怎么又不开心了。” 江凛道：“可能年纪大了，开始没有安全感，我们今天来的那么晚，舅舅也不在，她心里害怕吧。” 云恩轻叹：“我和舅舅打算等事情全部结束后，再告诉外婆，如果没有结果，就不提了。其实我心里知道，隔了那么多年，除非肇事司机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不可能找到他的。” 江凛搂过她，温和地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虽然这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我能陪在你身边。” 云恩笑得很暖：“希望一切顺利，年末我就能安心跟你去澳洲。” 此时舅妈悄悄跑来，很轻声地说，因为她的随口敷衍，才让老太太想歪了，哈哈笑着说：“你舅舅要被冤枉死了。” 看着舅妈永远都那么开心，云恩能感受到，选择怎么度过人生，都在自己的手里，而妈妈活着的时候，也过得比谁都自由。 走正常程序重提九年前的案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又遇上国庆节，注定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江凛回来后，云恩的心有了依靠，之后几天，平平淡淡地在家休息，或出门逛街，或是去梁辰家做客，转眼假期就结束了。 国庆节后的第三个工作日，总部几位老大就来了，这次的来头可比去年大得多，他们也将列席下周末的新品发布会，来验收公司大步发展后的成果。 据说为了代言人的事，上面的老大亲自去找王若商量，王若拥有足以睥睨天下的实力，她还真不甩一个流量明星的脸，但她也有一颗为了公司和其他同事的心血负责的心，到底还是让发布会的工作继续顺利开展下去。 忙碌的工作，对同事们的身体也是极大的考验，又赶上一波秋季流感，好几位同事没等到发布会开始，就相继病倒了。 云恩开始每天戴着口罩上班，一天几次地提醒小助理洗手，总算没让自己中招。 发布会前一晚，江凛还带着唐静在和几位总部的人和其他公司的人应酬，云恩独自回到家中，煮一包速冻水饺，隐约听见手机在响，她跑回客厅，是舅舅的电话。 夏长风语气沉重地告诉外甥女，经过和律师以及警方的再三相谈后，认为重新调查夏沧海车祸案的可能性很低。 警-方每天都要处理各种棘手的案子，警力资源有限，他们并不是不愿意为人民服务，实在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是肉体凡胎，能力和精力以及资源都有限。 “凭留下的这些线索去找，就是大海捞针，也无法重新立案，而且车祸追诉期早就过了。”夏长风无奈地说，“小恩啊，你怎么想，你跟舅舅说说。” 云恩道：“这是我预料到的结果，我没有很难过，舅舅你放心，当年我就是怕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变得痴痴呆呆成天只想着妈妈的事，才选择放弃的。” “那就好，小恩，我们见面再说这件事。”夏长风道，“不走法律程序，我们就只能自己找人想办法了，舅舅还没打算放弃。明天你们发布会，舅舅也会来，先好好工作。” “你和舅妈早点来呀。”云恩挂了电话，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没来得及喘口气，猛地想起锅里还煮着饺子，赶紧跑回来。 刚煮好的饺子，饱满圆润，在这微凉的初秋，热气腾腾给人带来安慰。 配上辣油、醋、糖、味精、一丢丢芝麻酱和蒜泥葱花拌的蘸料，就算是速冻饺子，也要吃的开心才好。 饱餐一顿，身体有了能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云恩站在落地窗前，看黄浦江上缓缓飘过的游船，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江凛的电话。 “妈妈的事，那边走不通了，不能查。”云恩说。 江凛此刻还在应酬，可是听见云恩这么说，反而很安心，她不要顾忌太多，才是最好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江凛问。 “我也不知道，舅舅说之后再商量。”云恩说，“要么找私人机构去查，要么找上面的关系压下来。” “梁辰那边……” “舅舅不想麻烦梁家。”云恩说，“我能明白舅舅的感受，不是什么好事，只会给人家添麻烦。” “云恩……” “嗯？” “我看见一个朋友，我要先挂了。” “哦，你去忙。” 江凛收起手机，走向前面的人，一位和他母亲差不多年纪，但容貌年轻美丽的夫人，和她温和儒雅的先生，他们似乎刚刚从某个宴会离开。 唐静从里头出来，寻找江凛的踪迹，刚好见他和别人道别，几步跑上来，找江凛赶紧回去，又再看了几眼后面离去的人，问江凛：“银河集团的大老板？” 江凛点头：“刚好遇见。” 唐静说：“你和他们很熟？” 江凛淡淡地说：“很久没见面了，以前和他太太有过合作。” 说着话，江凛忽然站定，回头看向离去的人，或许，他可以帮一帮云恩。 “快进去吧，在找你呢。”唐静提醒道，“他们几个不会讲法语，急死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第254章 救场 这一天，江凛半夜才到家，所幸他不喝酒，只是有些疲惫。 但家里有人温柔等候，生活上的一切都被细致照顾，当肩并肩躺在床上，互相说一说白天的事，什么疲劳都消散了。 他和云恩商量，是否可以请韩太太出面帮忙，虽然并不经常见面，可他们是朋友，是忘年交，这个人情他求得起。 “等我和舅舅商量过后，我们再决定。”云恩也不急，温柔地捏捏江凛的胳膊，“发布会之后，马上就是双十一，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线上的双十一，怎么也要比年中大促做得好，一定会很忙很忙。” 江凛搂着她躺下：“不论是我们的工作，还是这件事，一件件来。只不过工作我们不做，总会有人来做，但妈妈的事，只有我们才能办到。既然决定了要追查，不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要放弃。” “我想像孟筱一样，把过去彻底放下。”云恩说，“再也不要做恶梦，再也不要愧疚。夏沧海已经不在了，其实给不给她交代根本没差别，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 “我约了之前合作过的私家侦探，等发布会之后，和他谈谈，看看他是否能提供一些经验。”江凛说，“明天，我们先全力以赴。” 云恩凑上来亲了他一口：“我爱你，晚安。” 江凛安抚着她，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睡得安稳后，自己才睡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五个小时，但睡得安稳，再加上一杯香浓的咖啡，两人出门时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陆续举办了几次发布会后，同事们都有了应对各种问题的经验，今次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邀请了非模特专业的代言人来制造热点，只是这位大明星，有些不好伺候。 不可否认，他们的代言人是当红流量，电影电视剧一部接一部，各大热门综艺都有她的身影，广告代言抢破头，人家往门前一站，就是话题。 可她身上所有的闪光点，和自家公司所要传递给消费者的品牌文化毫不契合，云恩没有正式接手过这些事，只是不断地听王若和其他同事抱怨，就连一向温和的孙威，在上周最后试鞋时，都冲PR部门的人发脾气说：“她不想穿的话，就光脚上去好了，试个鞋子这么麻烦，你们请了个祖宗吗？” 可是没办法，合约签了，钱花了，而且是几位高层拍板的事，仿佛事情已经不是那位女明星如何如何，变成了公司内部权力派系的斗争。 江凛也是这场斗争中的一员，只不过在云恩看来，本该战斗力很弱的江先生，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这次的斗争里，占据了压倒性的胜利。 之前聚会时提起这件事，梁辰冷幽幽地对云恩说：“你觉得他凭什么混到今天的地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心机很深的。” 但云恩从不觉得心机深就等于坏，她宁愿和心机深的聪明人打交道，也不想和糊里糊涂的傻白甜操碎了心。 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发布会就开场了，后台进入了最忙碌的时段，专业素养极高的模特们早早就穿戴整齐准备候场，但负责开场的那位大明星，刚刚从其他片场赶过来。 她脸上还带着角色的妆容，这边安排的化妆师要为她卸妆重新准备，可她竟然嫌人家的卸妆膏不好，要自己的助理立刻去买新的来。 王若在外面等她，早已等得白眼翻到天上去，闯进化妆室说：“今天的走秀是看鞋子，你脸上画什么样都不要紧，就这么上吧，还有二十五分钟开场了，你还要换衣服。” “那怎么行，我有保密协议，我这个角色妆是不能公布的。”人家坐在化妆镜前，瞥了眼镜子里的王若，“你们延迟开场不行吗？我以前参加的发布会，人家就能等一等的。” “那你为什么不卸了妆再来，你过来的路上也可以卸妆。”王若怒道，“凭什么让所有人等你？” “随便你，你想等就等，不想等我无所谓。”椅子上的人站起来，倨傲地看着王若，“反正我来了，我也没说不上，不是还没开场吗，你急什么？” “希望二十五分钟后，你能出现在后台。”王若压着火气，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 这一边，云恩正在为其他模特最后检查一遍鞋子，她的小助理跑来说：“吵起来了，吵起来了，王若又发火了。” 云恩抬头看了眼，让她的助理小点声，冲正在候场的模特们笑一笑，把这里的事交给其他同事，就去找王若了。 大美人正在她的休息室，大口地吃着巧克力来补充糖分和能量，云恩还以为她撂开手不干了呢，但王若塞下一块巧克力，补了个妆，就带着云恩出来了。 刚好遇见模特公司的经纪人出来，是有人来给他们送点心水果，瘦瘦高高的女生，戴着口罩和墨镜，应该也是圈子里的人，似乎是私下来今天的发布会。 各处的邀请函是PR部门发出去的，邀请了什么人云恩并不太清楚，而且人家遮挡得那么严实，她也认不出来。 可是人家却先向云恩打招呼，主动摘掉了口罩和墨镜，笑着说：“夏小姐，还记得我吗？” 云恩愣了愣，这不是那天她和筱筱看的电影的女主角吗？ “丛小姐，你……”云恩很意外，“你怎么会认识我？知道我姓夏。” “那次TH的秀场里，我听见人家喊你名字啊，怎么写我不知道，姓夏肯定没错。”漂亮的小花旦，笑意浓浓，“那天真的要谢谢你，我好像从那天起，就开始走好运了，虽然现在不做模特了，但是拍戏做综艺，本来也是我的梦想。” “是我们公司的同事，邀请你来的吗？”云恩问，“我没听说，不然肯定要带本杂志来请你签名，我的好朋友很喜欢你的电视剧。” 丛容大方地笑道：“我待会儿签个什么，给你带回去吧。” 有几位模特来和丛容打招呼，是以前在一个经纪公司的好朋友，他们到一边去说话，云恩继续跟着王若去忙了。 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王若的助理火急火燎地跑来，说鞋子的码数不对，那位穿上鞋，疼得不能走路。 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对脚步的压力的确很大，王若很专业地赶来看待这个问题，可错不在他们没有事先确认好代言人的鞋码，而是这位大明星，连夜拍戏长途坐车，脚肿得一塌糊涂，脚后跟塞都塞不进去。 她的确是对上一份工作敬业了，那这一份同样是签了约的工作呢？ “我的行程事先都给过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多准备几双鞋？而且非要穿这双，看秀的人根本不在乎吧。”人家趾高气昂，把错误推得一干二净，对王若说，“我穿这双鞋，不能走路，你不想开场就出洋相的话，换双鞋，换双鞋我就上。” “必须是这双鞋，你知道一场秀开场的意义吗？”王若不肯退让。 “你就是存心想为难我吧？”人家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我早就跟他们说，不能和你合作了，你们公司的设计师都死光了吗？ “是你拿了我们公司的钱，麻烦你有一点拿了钱做事的态度。” “笑话，我拿了你们公司的钱，又不是你的钱。” 这里一吵架，很多人都来围观，也有人把王若往外带走，那人竟然还拿着手机，对着王若一阵拍，好像要传到微博上去，投诉他们公司欺负人。 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场了，背景音乐已经在烘托气氛，云恩拉着王若到一边，劝她别吵了，候场的模特们，也是对此诸多抱怨，可是一切都是经过排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临时找一个开场不难，但从她们中间换一个就会打乱后面的节奏。 江凛从远处走来，冷静地说：“直接从第二位开场，闭场……”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来送礼物的丛容走上前，笑着问云恩：“我可以帮忙吗？” 王若打量了一下这姑娘，跑去拿来了那双开场的高跟鞋：“可以试试看吗？” 丛容很轻松地穿上了这双鞋，而后潇洒地脱掉了身上的卫衣，她早已习惯了模特后台的工作环境，大方地问：“衣服呢，场地我刚刚看过了，没问题的。” 短短三分钟，搞定衣服鞋子，王若用自己的口红，给从容抹了两道眼影，在开场音乐响起的那一秒，美丽的模特踩着点出去了。 江凛对唐静说：“派人看好那一位，别让她出来闹事，联系她的经纪公司，你再去和外面的几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换开场模特。” “我知道了。”精明干练的唐小姐，立刻消失在了后台。 云恩看着大屏幕上，丛容的从容优雅，其实她能感受到，那双鞋是挤脚的。 丛容可是模特出身，个头就比那大明星足足高一个脑袋，但人家该走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这还是临时救场，这么高的业务水平，她不红就没天理了。 她抬起头，刚好看见江凛看着自己，江先生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第255章 排除谋杀的可能性 模特出身的丛容，完美地走完了开场，现场导演也迅速调整了最后闭场的流程，这些突发事件在专业人士眼中并不稀奇，江凛对云恩说过，在场所有人都是专业的，除了那位代言人。 最后的最后，江凛与王若出场向各位来宾致意，云恩看见那位女星闯出化妆室，对接待她的工作人员说：“等着收律师信吧，我等你们跪着来向我赔礼道歉。” 发布会顺利圆满，但代言人引出的麻烦，很快就会升温发酵，PR部的同事又紧张又兴奋，摩拳擦掌地说，这一波热度绝对是要蹭的。 云恩在发布会之后的招待酒会上，见到了舅舅舅妈，还有梁辰和孟筱，他们都夸赞发布会很成功，并不知道后台当时乱成了什么样子。 而就在招待酒会的这两个小时里，他们的代言人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控诉公司流程混乱，欺凌代言人，并直接点名丛容，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抢资源的小明星。 于是送走最后一个宾客，公司内部立刻开会，连带着巴黎来的几位老大，商量怎么应对这波公关问题。 牵扯到当初是谁选定了这个代言人，不等唐静做翻译，云恩已经能略略听懂几句，他们说早就发现这个女星的气质和品牌文化完全不相符。 可能预料到今天会乱，PR部专门派了个不起眼的同事拍摄了后台所有的画面，包括代言人发脾气、发飙、无理取闹，以及丛容出现，短短几分钟决定上场的前因后果，同事们也算是留了一手。 而此刻，发布会的官方正片已经剪出来，除去幕布遮挡的混乱的后台，真真是完美无瑕的一场秀。 从舞台布景到灯光配乐，以及模特的服饰，最最重要的，就是设计师们齐心协力做出的美鞋，所有人看完都嘴角上扬，为自己能努力到这样的成果而骄傲。 江凛让负责的同事把官方正片发布到网上去，但那些会让代言人看起来很丑陋的视频和照片暂时不要发布，他希望公司能大度的高姿态地撑过这一次的麻烦。 “这些证据，留着将来打官司再用。”江凛说，“发文针对她提出的问题，给出严谨的解释就好，你们写完了，给我过目。” 他一面说着，一面和几位总部的老大低语交谈，不久后，就和其他几位高层带着他们离开了。 后续工作不相干的同事就地解散，需要跟进的同事都返回了公司，云恩则是和助理们一起收拾走了几十双鞋子，到公司不久，就有同事告诉她，网上吵起来了。 丛容那姑娘，是个不怕事儿的，在微博上不紧不慢地说，自己只是看见秀场后台少一个模特，一时技痒，就帮忙救了个场，并不知道没出场的是这位“大人物”。 并且她是得到在场几位模特界的前辈，和模特经纪公司以及发布会主家认可才出场的，关于她的脚被小一码的鞋子磨秃一层皮，关于她分文不取的事，却只字不提。只是美美地展示了几张照片，说鞋子非常舒服，已经请经纪人帮忙联系定制了。 虽然代言人的粉丝疯狂地涌到丛容的微博下谩骂，对她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各大媒体上越来越多的言论，说那位女星煽动粉丝使用网络暴力，并曝光她在各大片场都摆架子，各种迟到拖延，不背台词不对戏，全靠后期撑。 热度的风向转了，江凛希望大家高姿态的度过这次问题，果然是正确的，自家官方号上，不需要出现争吵和谩骂，只是把高清精美的新款鞋子的照片，和模特们的美图发上来。 这个社会，虽然充斥着利益和金钱，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并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破，每个人都是拼尽全力在各自的领域努力着，占着资源又不努力，还人品极差的人，早晚会被群起而攻之。 江凛说，他们不是娱乐圈的人，他们只是卖鞋的，好好卖鞋，不要参与到这种纷争里。 傍晚，相关工作差不多都结束，云恩终于可以回家了，王若疲倦地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云恩说：“那个小姑娘，你认识？” “算是吧。”云恩道，“去年和我们合作过的，你可能没留意。这一年刚刚红起来，我的朋友很喜欢她的作品。” “很精明的小姑娘，知道怎么往上爬，会珍惜机会，也会争取机会。”王若和云恩走向电梯，她翻了翻网上的消息给云恩看，“给自己制造话题，每一个都是正面向上的，不卖惨也不卖乖，聪明的不得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热门上全是她的消息。” “娱乐圈的事，我是不懂的。”云恩无奈地笑。 “孙威发消息给我，他们终于决定解除合同了。”王若啪啪按了电梯，扬眉吐气地说，“一帮子人都瞎了，找了这么个女人，弄得大家鸡飞狗跳的。” “反正结束了，我们不要再生气。”云恩说，“你现在去哪里？” “回家啊。” “我是说你回哪个家。” “我爸妈家。”王若笑道，“我说好了，一定要等结婚领证摆酒席那天，再搬过去。” 云恩上下打量王若，意有所指地问：“不会影响感情吗？”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王若眼含深意，面颊微红，伸手把云恩的脸颊捏了一把，“我们不同居，但是可以去旅行啊，国庆节我们都在一起。” “可是你整个国庆节都没发朋友圈。”云恩说。 “都三十好几了，没有炫耀的心了。”王若拉着云恩进电梯，“你们呢，其实前段时间，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总是走神，还以为你和江凛怎么样了。” “我看起来很不安吗？” “当然。”王若说，“你又不是演员，以为自己什么都能藏起来？” 云恩坦率地说：“我在忙我妈妈的事。” 王若一愣：“什么……” 云恩说：“我妈是出车祸死的，但肇事司机从来没找到，现在我打算追诉这件事，能查到一点是一点。” 王若的神情严肃起来，拍拍云恩的肩膀：“设计部的事，有我在呢，你好好去想办法，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 云恩说：“马上双十一了。” 王若笑道：“和你什么关系，你又想去仓库发货吗？我们设计部的工作，可是都完成了呀，接下来是生产部销售部电商平台的事了，总不见得，我们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云恩笑笑不语，她自己想在将来创业，现在就要偷师学本事，就算这些日子为了妈妈的事烦心焦虑，她也没想过要放弃。于是很自然的，把任何工作，都看成是自己的责任了。 江凛半夜才回家，喝了些酒，但没有醉，在门口抱着云恩，两人慢悠悠地晃动，一直晃到浴室。 “我炖了牛尾汤，补补力气。”云恩说，“你洗完澡过来喝。” 江凛的手，却抓着云恩不放。 云恩红着脸，软绵绵地说：“我洗过了呀，你喝了两杯酒，就装疯卖傻是不是？” 江凛腻歪着凑过来，搂着云恩的腰肢，托着她的身体，深深地吻下来。 久违的缠绵，让两个人都疯了，年富力强的江先生，根本不需要牛尾汤的加持，只要他怀里的人是夏云恩，是他深爱的女人，他就能给她全世界。 但一夜温存后，他们还要继续去面对现实中存在的问题，江凛约好了之前合作过的私家侦探，带着云恩一起来，听听人家的建议。 云恩回答了些问题，很显然妈妈活着的时候，人缘极好，根本谈不上会被什么人报复，她们母女的生活也很简单，妈妈在扶养她的二十年里，也再没有涉及过任何男女感情。 “假设是一场意外的话，要找到这个消失了九年的肇事司机，几乎不可能。”私家侦探严肃地说，“那么现在我们能做的，是排除这件事被蓄谋报复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从你母亲身边所有人开始查，一旦排除掉她可能被相识的人谋杀之后，找不到那个肇事司机，你也没什么好再强求的了。” 云恩和江凛面面相觑，人家私家侦探开口就说：“你们和秦仲国、庄如珍夫妻的恩怨，不是最好的切入点吗？” 第256章 熬过这一段日子，就什么都好了 私家侦探拿钱办事，并不需要考虑客户的情感，也因此，他们才能给出最客观冷静的判断。 江凛感受到云恩的气息有些乱，便说：“我们商量过后，再联系你，这是今天的咨询费。” 人家倒是把钱推回江凛面前，说：“上次的钱也没扣回去，我们这行，最好不多拿钱，也不会少拿钱。” 江凛没有强求，等人家离开后，才问云恩：“很难受是不是？” 云恩摇头：“还好，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到最后，变成了只能确定妈妈是不是被人谋杀的。” 江凛说：“如果你不希望这么去查，我们就不查。” 云恩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已经冷却的咖啡透心凉，连香气都那么滞涩，她定下心说：“查吧……万一呢。” “万一？”江凛的心一沉。 “侦探片里不都是这样吗，从身边的人查起。”云恩说，“如果排除掉一切可能，我也会安心很多，现在心里有这个念头了，不去查反而会胡思乱想。” 江凛问：“把人找回来？” 云恩点头：“找吧，省得再约时间。” 短暂的商量，干脆果断的决定，他们将委托私家侦探去调查九年前的事，云恩提供了一切和妈妈相识的人的信息，包括后来才知道的秦仲国和庄如珍。 基于目前的纠葛，私家侦探表示他会直接从秦仲国和庄如珍身上开始查，之后会每隔一段时间，把报告发到江凛和云恩的邮箱，有什么具体问题，也可以直接联系。 谈好了价格，谈好了具体的要求，云恩在江凛要支付钱款时拦住了他，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要自行支付，至于江凛的钱，反正早些晚些也是她的。 调查费很昂贵，注定下半年又攒不出钱，她给舅舅打了电话，告诉夏长风他们这边从另一个角度去调查这件事，请舅舅最近不必再为此烦心。 夏长风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但不久后，江凛收到了舅舅的消息，约他单独见一面。 江凛趁送总部同事回巴黎的半天功夫，和夏长风在外面相约，舅舅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查到最后，小恩会怎么处理，我和你舅妈商量了很久，觉得或许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我们都不甘心，想要给沧海一个交代，但现实的问题是，如果刺激了小恩去伤害对方，反而是她要承担法律责任。” 法律究竟是保护受害人，还是罪犯，这是全世界都无解的问题。 舅舅说：“小江，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不论发生什么，你要看好小恩，不要让她做出冲动的事情，我和舅妈就担心这一点，其他也无所谓了。” 江凛答应了，送走夏长风时，一阵寒风吹过，街上的人都蜷缩起了脖子，今年的天冷得格外早，这才十月下旬。 江凛打开手机，看到梁辰发来的消息，他奶奶派人送了一箱螃蟹，梁辰喊他和云恩夜里去吃。 他回复：我要晚些到，你们先吃。 之后联系了唐静，询问她公司里的情况，唐静说一切安好，大家都在讨论，他们的代言人和那个叫丛容的小花旦在微博上的大战三百回合。 足足两天过去了，微博热门还没降低，江凛在返回公司的路上，翻看了一些网络上的热点和评论。 这一波热度对自家品牌并不友好，他们这半年多接了很多高级定制，许多身份地位高贵的人在公司定制鞋子，如果自家品牌lo到要和流量女星纠缠不清，他们不仅要损失一批贵客，更可能损失口碑。 江凛打电话给唐静：“下午开会，所有部门负责人都到齐。” 唐静正在和云恩一起热午饭，接到电话就要去忙，云恩帮她把热好的食物送过来，唐静说：“这次的事，江凛才是唯一的赢家。” 云恩似乎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唐静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江凛很快会成为这边的一把手，不仅仅是设计总监了，原本没有实际的职称，但拥有权力，他们一直不大服气。现在好了，等总部发函来，从今以后，他们都要闭嘴。” 云恩说：“他真是很用心在经营。” 唐静迅速发出了会议通知，之后对云恩说：“我想，从任命王若为首席设计师那时候起，就开始考虑现在的一切了吧，把设计这一块交给值得信赖的人，全心投入公司的运营，他真的很厉害。其实刚开始他来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说他是被下放的，说他是得罪人了才跑来这里。我现在觉得，他就是被重用才来的。” 云恩坐下来，看了看一堵玻璃墙之隔的江凛的办公室，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了夏家的孩子而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不是金钱那么简单。 “你在笑什么？”唐静看着云恩笑眯眯的，她也不自觉地笑起来，“在想这么优秀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很得意吧。” “当然啦。”云恩说，“我何其有幸。” 唐静说：“可是我觉得，江总也是在遇见你之后，开始变成现在这样了，你们是天生一对。” 云恩笑着把饭盒给唐静打开：“快吃吧，马上他回来又要折磨你了。” 不多久，江凛回到公司，半个小时后，就召开各部门负责人的会议，像是要彻底解决这次的麻烦，云恩这边忙到七点多手头的事也做完了，可老大们那边，还没散。 云恩自己坐车来了梁辰家，难得今天梁医生休息，奶奶送来了两只帝王蟹，三只松叶蟹，和一箱阳澄湖大闸蟹。 “孕妇能吃那么多螃蟹吗？”云恩挽起袖子，开玩笑道，“奶奶是故意欺负你吗？” 孟筱笑道：“我少吃点，每样都尝一尝。” 梁医生招呼说：“你们去客厅吧，我来弄，弄好了你们来烧。” 孟筱温柔地叮嘱：“小心手啊，别弄伤了。” 云恩拍拍自己的胳膊：“哎哟，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们回到客厅，暖暖地窝在沙发里，翻看网上的热门，孟筱说发布会上发生的事她关注了两天，今天上午还写了份报告出来，如何应对这样的公关问题。 “一会儿江凛来了，我拿给他看。”孟筱说，“我不能让自己在家里待着，待到脑袋锈掉。” 云恩要看，孟筱就拿来了电脑，她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个字，心里佩服筱筱的能力和上进心。 “你也好，他也好，还有梁辰，每个人都在努力工作。”云恩合上电脑，说，“可我却好像，陷在莫名其妙的状态里了，很多事都想抓住，但好像又什么都抓不住。” 孟筱说：“放轻松一些，过去的九年，你做的很好很好，这一次，就算浪费一年半年的时间，把压在心里的事都弄清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始过全新的日子。” “如果……真的查出奇怪的事情。”云恩很紧张，不自觉地抓紧了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手指绷得紧紧的，“我该怎么办？” “那就到那一天再想。”孟筱说，“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妈妈的死不是你的错，没能在当年查下去也不是你的错，就算是现在，也并没有给我们任何人，包括江凛还有舅舅他们带去麻烦，因为妈妈不只是你的妈妈，也是舅舅的妹妹，甚至是江凛的岳母。” “筱……” “云恩啊。”孟筱凑过来，抱住了她，拍拍云恩的背脊说，“放轻松些，熬过这一段日子，就什么都好了，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们所有人。” 云恩深深呼吸，扬起笑脸：“不论如何，今晚先饱餐一顿，我最喜欢吃螃蟹了。” 梁辰突然从厨房跳出来，哇哇乱叫：“出血了，出血了……” 孟筱又气又好笑：“笨死你算了。” 云恩再次挽起袖子：“我来我来，你们等着吃吧。” 第257章 九年前的巧合 十月末是孟筱的生日，去年的今天，她还坐着轮椅，在康复中心接受钱护士们的祝福。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一年后，她嫁给了梁辰，怀上了宝宝，双腿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她不再讨厌自己的生日，这个日子不再意味着提醒她那个给了她生命地狱般的家，而是在这一天，如今身边爱她的人，都为她高兴为她祝福。 奶奶和妈妈把孟筱接回去庆祝，为她准备了丰厚的生日礼物和晚餐，但云恩和江凛在来的路上，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些事耽误了要晚些到，不要等他们开饭。 是私家侦探的电话，让江凛调转了方向，没有通过邮件发资料，而是直接约了见面，可见是很重要的线索。 去的路上，云恩的心跳得很快，但拒绝了江凛让她在车上等，妈妈的事，她要自己勇敢地去面对。 “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是在九年前出国留学的。”私家侦探放下一张张照片和资料，认真严谨地说，“他最近得了急性白血病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查到，他目前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已经开始接受药物治疗。并且在九年前出国前，他就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心理治疗也好，出国留学也好，那么巧都是在九年前，在你母亲出事后不久，我觉得这个线索，很值得查下去。” 云恩目光直直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江凛仔细地翻阅资料和照片，好几张是一个年轻人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目光呆滞地晒着太阳。 “这是他们的儿子？”江凛问，“他现在病情怎么样？” “不太好，感觉就比死人多口气。”私家侦探说，“就这几天，已经去过三次医院，两次是综合医院，应该是做复查，还有一次是这家精神专科的私人医院。” 江凛听云恩提过，她陪梁辰妈妈去拿药时，就在这家医院遇见了庄如珍，果然病了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 “如果你们觉得这条线索有价值，我会深入调查。”私家侦探道，“那么多的巧合，不可能只是偶然，我相信或多或少和当年的事有关，不过考虑到这个病人十分虚弱，我接近他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云恩率先开口：“我想知道更多的事，这个人在美国留学时的状况，他不戴口罩的照片，我都要。调查这些需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价，只要能查到我想知道的事。” “我会估价后，和你们沟通。”私家侦探说，“包括秦仲国和庄如珍本身，这九年来的信息，我都会查清楚给你。” “在我妈妈出事地点附近的监控里，曾经查到一辆假牌车，你可以再查一下，他们家的购车记录。”云恩目光冰冷地看着私家侦探，“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万万没想到，一刀下去就见了血，换一个角度去查，立刻就查到了这么巧合的线索，不是七年也不是八年，刚刚好，九年前妈妈出事后发生了这一切。 凶手是庄如珍，还是她的儿子？ 云恩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对江凛说：“我们走吧，还要去给孟筱庆祝生日。” 江凛摇了摇头：“我们回家，回家休息。” 云恩的气息很急促，但看着江凛眼中的自己，渐渐冷静下来，答应道：“好，我们回家。” 梁家这边，生日宴已经吃了半天，梁振民还是特地推掉应酬赶回来为儿媳妇庆祝，梁辰暗戳戳对老婆说：“他从来没给我庆祝过生日。” 江凛和云恩始终没来，奶奶倒是很惦记，催促孙子：“打电话问问，别有什么事，会不会路上碰到了？” 巧的是，江凛也打来了电话，说云恩不太舒服要先回去，梁辰没多问，转告了家人后，夜里生日宴结束，他带着孟筱直接来了江凛的家。 云恩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碌，她一回来就钻进去了，好像要把身体里多余的负能量发泄掉，江凛没有过问也没有阻拦，直到这一刻，孟筱轻轻敲开了门。 “我在串珠子。”云恩抬起疲倦的眼睛说，“新学的一种串法，我要练练熟。生日快乐，亲爱的，你的礼物……应该在楼下。” “没事吧，梁辰和我都很担心你，我们猜到应该是私家侦探联络你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孟筱说，“刚刚也听江凛说了。” 云恩收起桌上的东西，似自言自语般说：“如果是他们，我不会放过他们。” 孟筱的心一颤，没有说话。 云恩的手，紧紧抓起一把珠子：“我竟然……还想救她的儿子，真恶心……” 此刻楼下，江凛开了一瓶红酒，梁辰说他要开车，谢绝了。 江先生难得需要靠酒精来让自己镇定，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甚至还想救他们的儿子，如果查到线索，证明妈妈的死和他们有关，云恩会被她自己恶心死。” 梁辰亦是叹：“到这一刻，反而希望和他们没关系，希望仅仅是巧合，这样云恩的内心能平静一些。” 江凛说：“舅舅找我谈过，希望我能干预调查，也就是不要给云恩真相，就维持现状，让她不要陷入仇恨里。可我想了很久，知道真相和陷入仇恨不是同一件事，我不想瞒着她。” “我站你这边。”梁辰说，“当年独自一个人经历了痛苦的，是云恩，就算是长风叔和外婆，都无法和她一样痛苦。” 江凛看着梁辰，眉心紧蹙，沉沉地说：“我担心……” 孟筱的生日一过，就是十一月，公司双十一的预售成绩很理想，而且目前的预售排行，云恩设计的一双尖头踝靴的销量，超越了王若，排在第一位。 这是云恩也没想到的事，可实打实的数据不会骗人，根据年中大促的数据分析来看，到零点抢购时跑单的客户很少，他们公司本身没有找人来刷销量，眼睛里看到的数字，就都是真实的。 为了妈妈的事，心情阴沉了好一阵子的云恩，终于高兴起来，这半年，她在公司的存在感越来越低，甚至于夏天巡店最后的报告，也是以团队为单位报上去，任何人都没有得到特殊的表扬，但那份报告百分之七十的内容，都是她的心血。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顾客的喜好和选择，才是最实际有效的鼓励。 一年一度的双十一，却是自家公司第一次参与线上活动，有年中大促打基础，大家既兴奋又紧张，江凛也半夜守在电脑前，等待同事们的数据报告。 云恩在厨房煮第二壶咖啡时，得到江凛的好消息，他们仅仅一个小时，就达到了整个年中大促销售额的两倍。 “这次的发布会和后续公关做的非常好。”江凛来厨房，对云恩说，“明天回公司开会，要重新整理上个月的事，作为公司内部的案例流传下去。” 云恩捧着咖啡豆的袋子，含笑看着江凛：“总觉得你和一年前不太一样了，越来越不像设计师，而像个商人。” 江凛笑道：“我师父跟我说过，为设计师创造生命环境，也是设计师的使命之一，我想为你创造好的环境，让你成为最好的设计师。” 云恩一个激灵，推着江凛说：“快问问，谁的鞋子卖得最好，王若说要是输给我，给我买LaPrairie的夜间精华。” 但首席到底是首席，王若的江湖地位，还不是云恩能轻易推翻的，虽然预售排行上云恩略胜一筹，但最终双十一24小时的销售数据，前三名全是王若设计的鞋子，云恩只拿到了第四名和第六名。 但这个成绩，云恩还是很开心，而她想要的夜间精华，江先生也给她买了。 双十一后的周末，孟筱陪梁辰妈妈去复查拿药，她在诊室外的走廊里，遇见了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庄如珍，还是梁辰妈妈先看见的，对她说：“筱筱你看，上次那个人又来了。” 第258章 我是他姐姐 “妈妈，我们离这种人远一些。”孟筱扶着婆婆说，“也许该看病的不是她儿子，而是她。” 此时有护士从边上过来，对正哭泣的庄如珍说：“病房准备好了，您过来看一下吗？” 庄如珍慌张地抹了把眼泪，神形狼狈地跟着走了。 孟筱继续陪婆婆复查、拿药，但给云恩发了消息，告诉她，秦仲国的儿子在这家医院住下了。 云恩把这个消息转给了私家侦探，人家回复说已经在跟了，他们的儿子最近认知上出现了问题，不认识他们了。 休息天，云恩去仓库帮忙发货，对比年中大促，这次虽然单子激增，但仓库里有了全新的发货流程，即便并没有增加很多人手，但效率比之前提高了许多。 云恩一面努力包货发货，一面默默地记在心里，回来后把所见所闻整理到笔记本上，常常累到趴在桌上就睡着，被江凛抱回床上。 周日晚上，他们难得和孙威、王若相约吃饭，饭桌上谈论工作和生活，孙威坦率地说他打算明年开春就离职。 江凛挽留了，但孙威说：“在不同的公司上班，信息面也会更广一些，为了工作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在一起，王若不可取代，我想我的位置，很快能有人代替，公司里的人的话，云恩就行。” 云恩正在喝汤，差点呛着了，就听王若说：“年轻了几岁吧，不能服众的。” “那我更想取代王若。”云恩也毫不客气地说，“趁我还年轻，把她拍在沙滩上。” 王若给云恩夹了一块排骨：“先多吃点饭，长大再说。” 云恩故意问孙威：“你喜欢她什么，一天到晚凶巴巴的。” 孙威满眼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人，回答道：“什么都喜欢。” 王若脸红了，干咳一声后，问江凛：“代言人的事，新的选好了吗？” 江凛说：“还在挑选，有实力的我们请不起，有流量的大部分气质不相符，经过这次的事，他们比我更谨慎。” 才说完这句话，江凛的手机响了，是私家侦探的来电，他捂着手机对三人道：“我去接个电话。” 云恩猜到可能是谁的电话，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和孙威、王若谈笑风生，直到四人散了，回家的路上，她才主动问：“又有新的消息了吗？” 江凛点头：“庄如珍和她的儿子发生冲突，她说再也不管他，已经离开了医院。” 云恩眉头紧蹙：“就这样？” 江凛继续道：“私家侦探听见母子的对话，庄如珍一直哭着说，不是报应。” “报应？”云恩的心吊起来。 江凛打开手机，放了一段混了很多杂音的录音，能听见庄如珍的哭泣：“你相信妈妈，不是报应，不是的，儿子，你相信妈妈……” 儿子说什么，很含糊听不清楚，就听见他低吼了一声：“不想看见你，你走开，走开……” 最后是庄如珍的暴怒：“好，我再也不管你，再也不管你。” 录音的结尾，是年轻男子的哭声，和护士们赶去照顾他的话语，再后来私家侦探就掐了录音。 云恩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一直到家，停了车，窗外的一切都静止了，她才缓过神，看着江凛苦笑：“会不会八九不离十了，总归在他们母子俩之间。” 江凛冷静地说：“等查清楚再做判断，不要急。” 云恩的声音微微颤抖：“好……我等。” 周一回到公司，广东那边的代工厂来消息说，有皮革供应商想和他们合作，提供更优质更廉价的原料。 公司驻扎工厂的几位同事回复，他们看过样品，的确是很好的皮革，但代工厂和供应商有合约，会保密皮革的来源，所以暂时不知道皮革加工厂是哪里的。 王若在会上冷笑：“看看，又瞎搞了，当我们是做三无产品的吗？拜托你们从别的地方省钱，这种实打实穿在消费者脚上的钱不能省的。将来出了什么事，产品原料来路不明，罚款罚死你们。” 生产部的经理说：“明天他们就把样品寄过来，我们看过再说，我们的生产量越来越大，必须控制好成本，这个后续都是可以谈的。” 第二天样品寄来时，江凛他们都不在，云恩和王若最先在工作室看到了东西，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皮子。 但是云恩上手摸时，觉得似曾相识，连王若也觉得熟悉，找助理去翻来之前海宁那家工厂的样品，一对比，果然是他们家的。 “这是怎么了，突然放低身段，还神神秘秘的。”王若稀奇不已，玩笑道，“老板缺钱吗？老板年卷钱跑了？” 很显然，秦仲国要扩大业务，在他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赚钱，以足够养活他们可怜的儿子衣食无忧地度过余生。 眼下的情况，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那个年轻人都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他们夫妻奋斗了几十年的事业，也没有人能继承了。 “你会用吗？”云恩问王若。 “我说了不算啊，控制成本不是我的责任。”王若说，“而且，他们家的皮子的确好，只不过之前和我们闹翻了。” 云恩没说话，听见王若的助理和她汇报下午的工作安排，王若要外出一趟，去其他公司参加一个讨论会，果然到了下午，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大部分同事还在为了双十一的后续工作忙碌，或是去了广东盯生产，或是跟着老大们去巡店，云恩手头也有工作，几位贵客的新鞋定制。 快过年了，谁都在置办过年穿的行头，定制单激增，而且越来越多的人，会指名夏云恩。云恩可以因此赚到很多钱，以及在圈内的名声，可惜的是，她最近都不在状态。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云恩的心完全无法静下来，她对跑去库房拿东西，捧着两个大箱子艰难地移动回来的小助理说：“我出去一下，你先帮我把东西都整理好。” “好的。” “回来给你带杯喝的，你要喝什么？” 简单的几句话后，云恩走了，叫了车直奔那家私人医院，那么巧，她走向大厅时，看见护士推着轮椅，带着那个她已经在照片上见过无数次的人去花园晒太阳。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几岁，还很年轻，可是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本该被同情的人，此刻却成了云恩仇视的对象。 虽然江凛说，需要更多的证据，虽然私家侦探也还在查，可是云恩几乎认定，害死妈妈的凶手，就是他们母子。 她踩上草坪，一步步走过来，护士听见动静，转身看向云恩，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姐姐。”云恩说，“来看看他。” “秦先生，你的姐姐来了。”护士温和地说，顺手把轮椅转了过来。 虚弱的年轻人，抬眼看见云恩，空洞的瞳仁立刻被恐惧占领，他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几乎要从轮椅上摔下来。 “秦先生，你怎么了，秦先生？” “认识我吗？”云恩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是不是见过我，你认识我吗？” “不是我，不是我……”被恐惧淹没的人，绝望地挣扎着、喊叫着，“妈，你在哪里，妈，她来找我们了，来找我们了……” 巧的是，庄如珍来了，她不可能真的丢下儿子不管，冷静之后，今天再次回到医院，没想到一下车没走几步，就听见儿子的声音。 她循声找来，惊见夏云恩揪着自己儿子的衣领，疯了似的冲上来推开云恩，把瑟瑟发抖连裤子都尿湿了的儿子挡在身后。 “小贱人，你想干什么？”庄如珍歇斯底里地呵斥，“你想把我儿子怎么样？” 云恩站起来，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母子：“我妈怎么死的？” 庄如珍的眼神有一瞬的飘忽，但立刻被狰狞的凶戾代替：“我怎么知道，疯女人，离我儿子远一点。保安，保安……你们医院还管不管了？” 第259章 有本事就抓我 为了避免责任，医院报了警。 庄如珍的儿子受到惊吓，状况十分糟糕，他是一个身体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而精神又长期受折磨的人，云恩的突然出现，几乎要了他的命。 江凛接到私家侦探的消息赶来，人家监视着庄如珍，把云恩给监视出来了。 现在庄如珍对警-察说，云恩毫无道理地攻击她病弱的儿子，警察看那躺在病床上就差一口气的人，当然是信了的。 他们要带云恩回派出所做记录，云恩原本没有挣扎反抗，可是庄如珍却冲过来，在她耳边低声挑衅：“小贱人，我真该把你和你妈一起撞死，有本事，你就来抓我。” 这话只有云恩听得见，警-察看见的，是云恩突然攻击庄如珍，把她们都拉开后，庄如珍就哭着喊着：“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她是个疯子，她要杀我儿子……” 云恩满眼的杀气，恨得五脏六腑俱碎，就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跪在自己面前说，看在她和妈妈是朋友的份上，救救她的儿子。 她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说得出口…… 云恩被强行带走了，江凛赶到时，民警正要带她上警车。 这里是私人医院，背景很大，来就医的人非富则贵，而且还是精神专科，谁也不希望外面的人把焦点放在这里，这一片的民警都是“懂”的，对江凛说：“去派出所谈吧。” 而云恩神情木然，根本没看江凛一眼，庄如珍的那句话，让她丧失了全部理智。 她是唯一一个，亲眼看见妈妈满身是血的人，日日夜夜陪在重症室外，亲眼看着妈妈的心跳消失，亲眼看着妈妈在去世时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就算是江凛，就算是孟筱，也无法体会她当时的痛苦。 九年过去了，这份痛苦从没有消减，她只是把它藏在了心里。 她没能保护妈妈，没能救活妈妈，甚至不能给妈妈一个交代。 而九年后，她竟然试图去拯救凶手的儿子。 到派出所后的云恩，一句话也不说，民警拿她没办法，只能出来找江凛，而稍后赶来的秦仲国，本是代表妻子和儿子来处理这件事的，但他还不知道是云恩攻击了他们，一见江凛就傻了。 “警察同志，是误会，误会。”秦仲国连声说，“能不能把人放出来，我们不告她。” 然而正是严-打的时候，告不告抓不抓，都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最后是江凛联系梁辰，梁辰再委托父亲联系警-方相熟的人，辗转几道手，才把云恩从里头接出来。 “云恩啊，出什么事了？”秦仲国一见她，就走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他的一脸无辜，在云恩看来就跟白痴没什么差别，就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妈妈的一生…… “啪”的一声，夏云恩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秦仲国的脸上，秦仲国吃痛往后退了一步。 边上民警看见了，要上来询问，江凛抓着云恩的手，直接带她往外走，还能听见秦仲国在后面对人说：“没事没事，我没事的。” 江凛把云恩塞进车里，扣上安全带，径直往家里去，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一直到家门口。 “唐静，你把报表发到我邮箱里，还有夏云恩……”江先生停车后，先在车里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公司里的事，才凑过来问云恩，“下车吗？” 云恩没有反应，江凛顺手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下车后打开这边的车门，直接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抱着云恩，刚刚走了一步，怀里的人就哭了。 “傻瓜。”江凛放下云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背脊，“笨蛋，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庄如珍说，我有本事就去抓她。”云恩泪眼迷蒙，恨得咬牙切齿，“说她该把我和我妈都撞死，可这些话，警察都没听见……” 江凛的心被重重一撞：“她说的？” 云恩满身的杀气依然蒸腾着：“她亲口说的。” 江凛抱住了云恩，给她依靠，给她安全感，刚刚回家的路上，他心里还有些责怪云恩太冲动，这一刻，再也舍不得怪她。 试想，如果有人杀了自己的母亲，还好好地活了九年，还弄出那么多的事，还在自己的面前叫嚣挑衅。 江凛也会疯狂，也会失去理智，恨不得杀了她。 “我们回家。”江凛捧着云恩的脸颊，擦去眼泪，镇定地说，“不要哭，我们回去想办法。” 一个小时后，梁辰和筱筱到了，他们没有联系舅舅，担心舅舅有了年纪不宜激怒，当杀人凶手浮出水面，与夏沧海至亲的人，谁不想报仇。 筱筱搂着云恩，不断地安抚她，梁辰坐在窗前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江凛也找来了他熟悉的律师，并从私家侦探手上，拿到了他调查的所有资料。 “当时作为疑点，只留下了这辆假牌车的照片。”江凛的律师朋友，用电脑放大了照片，“能看见车上只有一个人，应该是个体格魁梧的男性，既不是这个庄如珍，也不是她的儿子，九年前她的儿子还未成年，理论上是不能开车的，也不可能这么魁梧，你们一开始的调查重点可能就错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律师冷静地分析手头的材料，对他们说：“她敢直接对夏小姐说有本事就去抓她，当年的证据应该都销毁了，我不客气地说一句，她运气很好。” 云恩冰冷地问：“还有办法立案吗？” 律师道：“确认是谋杀，随时可以立案，但我们手头证据不足，她随便找几个律师来，都能打赢官司。再者，牵扯到警-方当年的不作为，我们可能还要告国-家机构，过程会很复杂，取证对我们来说，就是最难的一关。” 今天的讨论，不会有结果，不能耽误人家的时间，江凛送走了律师朋友。 回到家，梁辰正张罗着点火锅外卖，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毛肚、鸭肠、午餐肉、肥牛一个个报过去，问云恩吃不吃。 云恩哪有胃口吃火锅，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呆呆地看着他们，江凛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还是孟筱体贴，拉了拉梁辰说：“我们走吧，爸爸那边还要去解释一下，先让小恩冷静。” “那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吃火锅。”梁辰说，“云恩，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能有事，你有事，我们就先输了。一定有办法让庄如珍和她的儿子把事情说出来，让他们接受惩罚，你相信我。” 云恩点头，表示感谢，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把梁辰和孟筱送走，江凛回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她因为激怒而发烧，云恩说她没事，伏在江凛的胸前说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江凛说，“你没做错任何事。” “可是抓不了她。”云恩很痛苦。 “有件事，我觉得可以和你商量一下。”江凛说，“有一个人身上，应该可以找到很多线索。” 云恩抬起头，他们是那样的心有灵犀，她怎么会不知道江凛说的是谁。 “秦仲国。”江凛严肃地说，“他儿子的精神状况，突然出国的原因，九年前庄如珍发生过什么变化都能问。你如果不想见他，我去找他问，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但他未必知道这些事都和妈妈有联系。越快越好，不然他可能会被庄如珍洗脑，可能会犹豫不决，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 云恩的呼吸，渐渐急促，想到在派出所的那巴掌，她丝毫不解恨。但是为了真相，为了让庄如珍伏法，她可以妥协：“找他，我愿意见他。” 此刻，秦仲国回到了医院，儿子被注射了镇定药物还在昏睡中，狼狈不堪的庄如珍，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瞌睡了，听见脚步声，她惊恐地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看清是丈夫，庄如珍不屑，“那小婊子呢？” “放走了。”秦仲国站在妻子面前，双眼猩红，“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对夏云恩做了什么？” 第260章 是你杀了她？ “放走了？她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你把人放走了？”庄如珍叫嚣着，“你说你办得好什么事，她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秦仲国，你是不是想断子绝孙。” “她为什么要来攻击你？你不去招惹她，她怎么会攻击你和儿子？”秦仲国却反问，“你至少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在派出所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说什么？” “你要知道什么，你只要知道，那个小贱人要杀你儿子。”庄如珍站起来，揪着丈夫的衣襟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和儿子都死了，你好和那个贱货的女儿过一辈子？你还不死心，他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你的种。” “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病房外护士闯进来，皱着眉头说，“如果你们还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请你们离开了，这里是什么医院你们应该清楚，其他所有的病人都很敏感脆弱。” 秦仲国连声说对不起，把护士送走了，关上门再回来，便见妻子伏在床边，一遍遍揉搓儿子的手。 镇定药物的作用，即便父母大吵大闹，病人也没有醒来，而这半年多来，他们见到儿子最多的状态，就是这么躺着。 秦仲国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躺着再也起不来。 “儿子，妈妈会保护你，有妈妈在。”庄如珍念念有词，“谁也不会伤害你，有妈妈在。” 此时，秦仲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见是江凛的名字，又看了看床边的妻子，便捂着手机，悄悄退了出去。 “喂，江先生……”可是病房的门隔音没那么好，声音远离之前，庄如珍听见了这几个字。 阴鸷的目光从眼泪中狰狞而出，她起身走向门边，贴着门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可惜什么也听不见，她拉开门出来看，秦仲国已经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她的心一紧，转身回病房找手机，在定位系统中，看见丈夫的车离开了医院。 “儿子，妈妈去把你爸找回来。”庄如珍说，“我不能让他被夏沧海抢走，我不能。” 这一边，云恩和江凛早早来到约定的餐厅，虽然云恩坚持绝不承认自己就是秦仲国的女儿，但他们要和秦仲国谈九年前的事，秦仲国身上有很多线索可以找，庄如珍当年的任何异常行为，都值得被追查。 而秦仲国对云恩，始终没有放下，他应该不相信DNA鉴定，也没有因为配型失败而认定云恩不是他的女儿，从年龄就可以判断，那个时候应该还深爱着他的夏沧海，不可能那么迅速地找到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 而一切的一切，在秦仲国心底的执念，都基于夏沧海对他的爱，这也是让云恩最恶心的事。 明明妈妈早已抽身离开，断得干干净净，可这个男人却认定，夏沧海还爱着他。 “小恩，你没事吧。”秦仲国坐下后就问，“身体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 “我们开门见山吧。”云恩不愿多听半个字，“你儿子九年前出国留学，是突然决定的，还是早就计划在那时候走？” 秦仲国呆了一呆：“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我不认识你儿子，你儿子也应该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云恩说，“可是他看见我，像见到鬼一样，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认识我，要么认识我妈。” 秦仲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在问：“出什么事了？” 江凛道：“我们现在怀疑，夏沧海的死，和你的妻子或是儿子有关。” 秦仲国的脑袋一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云恩早就按下了录音键，她再次问：“九年前，你老婆有没有换过车修过车，你儿子为什么去美国留学，他的精神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突然问九年前的事，秦仲国未必能记得，可是当年的确出了很多事，一向温和听话的儿子，变得急躁易怒，常常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喊大叫，最后不得不就医治疗。而一向要把儿子拴在身边的庄如珍，突然改变主意，迅速筹备好了留学的事，花了很多钱，把儿子送走了。 九年前，秦仲国就觉得很奇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沧海就在那一年离开了人世。 “她换过车，那年有没有修车换车我实在记不得，那一年发生太多的事，儿子身体不好，她却急着要把儿子送去美国。”秦仲国说，“我们反反复复争吵，最后我也没能阻拦，她还是把儿子送走了。” “你儿子九年前会开车吗？”云恩问，“就算还不够资格拿驾照，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大部分很早就会开车了不是吗？” “他不会，他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胆子小没有朋友，不喜欢出门。”秦仲国说，“因为在学校被人欺负过，甚至不愿意上学，每天都是他妈妈送他上学放学，他不会开车，他到现在也不会开车。” “这是我妈当时的模样。”云恩突然从包里拿出母亲车祸现场血淋淋的照片，拍在了秦仲国的面前。 “沧……”秦仲国浑身颤抖，泪水从苍老的眼睛里涌出，他的手悬在半空，根本不敢触碰这照片，可是他能看得很清楚，倒在血泊中的他深爱的女人，“沧海、沧海……啊……” 痛苦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惹来附近客人的目光，但就在他伸手要拿起那张照片的一瞬，云恩迅速收回，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再触碰自己的母亲，哪怕只是照片。 “庄如珍今天对我说，有本事就抓她，她后悔没有把我和我妈一起撞死。”云恩冷酷地看着秦仲国，“是她亲口说的。” 秦仲国瞪着云恩，但眼中的愤怒不是冲着云恩来，而是对妻子。 “我现在要抓她，我需要更多的证据，如果你还念着夏沧海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云恩说，“任何事，越多越好。” “秦仲国！”突然，门口传来尖锐的叫喊声，客人与服务员们都皱起了眉头，秦仲国本能地转身去看，那么不巧，和庄如珍对上了眼睛。 为了监控丈夫的行踪，庄如珍偷偷在他的车上装了GPS，但到了这里之后，去哪家餐厅哪家咖啡店，她就不能确定了。 就像刚才那样吼，一间间店闯过来，她已经整整走了一层楼，没想到，还是让她找到了。 “你们在干什么？”庄如珍冲过来，恶毒地看着三个人。 “庄如珍，是你撞死了沧海？”秦仲国怒道，“是你杀了她？” “胡说八道！”庄如珍却冷笑，讥讽的目光扫过云恩和江凛，再看向丈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在医院对云恩说的，你说的话你忘了？”秦仲国抓着妻子的胳膊，“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沧海什么时候死的，可是那次，你清楚的知道她死了多久，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是你告诉我的？”庄如珍阴冷地笑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所有事，都是你告诉我的，秦仲国，你忘了吗？” “我、我……”秦仲国显然不是嘴巴利索的人。 “还有这小贱人，满嘴巴的谎话，和她亲妈一样贱一样不要脸。”庄如珍推开丈夫的胳膊，看向云恩，“你妈啊，放着千金小姐不做，跟个臭皮匠跑，偷家里的钱倒贴，到最后呢，又水性杨花，看见其他男人，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再生下你这个野种。她有多贱，是个男人都能上她，她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你这个野种，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江凛拿起面前的水杯，猛地泼在了庄如珍的脸上，他站起来，在矮小的女人面前，像座山那么高大，庄如珍被茶水迷了眼睛，一面揉脸一面吐出茶水，但睁开眼看见江凛盛气凌人地在眼前，心底一慌。 “嘴巴放干净点。”江凛威胁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你、你……”庄如珍往后退了几步，又冲着秦仲国叫嚣，“你算什么男人，你老婆被人打啊，你就看着吗？” 店里的人上前来，希望四位能安静些，云恩收起自己的东西，拉着江凛就往外走。 庄如珍突然在背后叫嚣：“小贱人，你妈活该，你妈活该不得好死。” 云恩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拳头。 “云恩？”江凛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这种时候，谁能忍得住，他仿佛是在询问，自己能不能动手。 “我们走。”云恩说，“我一定要她坐牢。” 第261章 究竟是保护谁的？ 经历了那样恶毒的言语，云恩的心一直无法平静，她几乎吃空了家里冰箱库存的冰激凌，依然满身沸腾着想要杀人的戾气。 平时江凛一定不会让她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可今天连他都忍不住先对庄如珍动手，他无法想象云恩的情绪有多糟糕，让她去做想做的事，就是最好的守护。 很快，夜深了，江凛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走到客厅，茶几上摊着好几个空盒子，杯装的，条状的，各种雪糕冰激凌 ，蜷缩在沙发上的人至少吃了七八个，整个夏天乖乖听话没怎么碰冰冷的人，猛地这样吃，只怕夜里要胃痉挛。 江凛默默地去厨房煮姜汤，冷不丁听见云恩在身后说：“想喝咸的汤，甜的实在吃不下了。” 江先生立刻倒掉了一锅红糖姜汤，打了两个鸡蛋，放了一片姜，研磨进大量的胡椒粉，芝麻油、少许盐和鸡精，最后把姜片挑走了。 云恩捧着蛋花汤，热热地一口喝进胃里，冰火交融的刺激，让她浑身都紧绷起来，再一口，再一口，冻得她手指打颤的冰冷，终于被热汤与胡椒降服。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捧着碗说：“至少，我知道谁是凶手了，不论是她，还是她儿子。” 隔着餐桌，江凛伸过手，被热汤碗捂过的手，还是不如他温暖，云恩放下碗，抬头看着江先生，她记起了在餐厅里，一向稳重冷静的江凛，拿水泼庄如珍。 没来由的，忍了一整天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江凛立刻绕过桌子，把瑟瑟发抖的人抱进怀里。 “至少我们有方向了。”江凛说，“不论谁是凶手，不论真相是什么，妈妈都不会再回来，你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我们要做的，是让那些人不能好好活着。” “对不起，总是让你碰见这样的事，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给你带来过好事。”云恩痛苦极了，“我好讨厌我妈，她为什么要爱那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死在那种人手里。她让我无依无靠，还让外婆和舅舅痛苦愧疚，都是她的错……” 江凛说：“我不会怪妈妈，是妈妈让我遇见你，你没有给我带来不好的事，你在我身边，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事。” “对不起……” “傻子，你是唯一不用对任何人说对不起的人。” 在江凛的怀里，云恩渐渐平静下来，江先生才告诉她，秦仲国又联系了好几次，他都没接电话。 “联系他，我有话想说。”云恩道，“现在让我认爹也行，我要抓庄如珍。” 秦仲国再次得到云恩的联系，却是让他换一台新的手机，下次约见面不要开车来，这是私家侦探早就告诉他们的，庄如珍一直监控着自己的丈夫。 他们再见面，是两天后的中午，江凛因会议尚未结束还没到，只有云恩带着他的律师朋友。 秦仲国有些局促不安，但好好地回答了律师提出的所有问题。 九年前他的儿子突然从内向柔弱，变得暴躁易怒，一次次地和庄如珍发生冲突，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不得不送医治疗，再后来，庄如珍就擅自开始办理儿子出国的手续，花了很多钱，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儿子送走了。 这一走，就是九年，九年都没有再回中国，至于他们在工作之余，去美国看望儿子。 而那段日子忙生意忙儿子的事，秦仲国根本没留意妻子是否换车，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庄如珍已经买了新车，他也没在乎旧车的去向，如今看来，应该是已经送去报废了。 “他在美国情绪比较稳定，状态越来越好。”秦仲国说，“书也念得不错，本来只是急着去，找了个名字也没听过的学校，后来自己考上好的大学了。但是突然得了这个病……现在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前几天都不认识我了。” 云恩冷漠地说：“他的精神出现问题，在那个时间点，以及看见我就惊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杀了我妈，而是他看见庄如珍杀了我妈。” 秦仲国老泪纵横，无助地点了点头。 云恩说：“我想请心理医生对他做一次催眠治疗，帮他回忆九年前的事，需要你配合我。” 秦仲国捂着脸哭了一阵后，说：“我可以配合你，但就怕我做不到，她现在对儿子寸步不离，家里生意也不做了，什么都不管了，吃喝拉撒都在他身边。” “一定有办法，半天就足够了。”云恩说，“哪怕给她喂安眠药。” 秦仲国身体一怔，茫然地看着云恩和她身边的律师。 律师阻拦了云恩继续说下去，用更谨慎严谨的言语来引导秦仲国，希望他能配合取证。 “如果是你儿子杀人，他现在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云恩最后说，“我不会为难他，他活着已经是受罪了。但是庄如珍，我会报警，会想尽办法抓她，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家肯定完了。但是，在夏沧海和庄如珍之间，你已经放弃了我妈一次，这一次，你选谁？” “杀人不可以。”秦仲国还有一丝理智，“她不可以杀人，我不能包庇她，我包庇她，沧海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 云恩是不是该安慰自己，至少亲妈的眼睛没瞎到一片漆黑，至少这个男人还能做出这样的反应，至少…… 她握紧了拳头，她在想什么，夏沧海就是瞎了眼，就是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窝囊没用的男人。 “我会想办法，但我把人弄出来了，你们这里医生能准备好吗？”秦仲国说，“要不，我们约一天时间，都配合好。” 云恩答应了：“我到时候联系你。” 江凛赶到时，秦仲国已经离开了，他的律师朋友正在和云恩分析当下的局面，和各种利于他们报案立案的条件。这件案子一旦追诉，并立案调查，到时候就不是民事诉讼，不是他去帮云恩打官司，而是检察官来打。 “可是检察机关起诉犯人，必须要完全确定嫌疑人的犯罪事实，也就是要证据。”律师很客观地告诉云恩和江凛，“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可以用立案的证据，她儿子的证明，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儿子否认呢？”云恩问。 “这就很难了，肇事车没有了，目击证人没有，甚至你妈妈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律师坦率地说，“检察机关不能因为你苦情可怜就立案起诉，他们必须站在法律公正的角度。” “真的公正吗？”云恩咬着唇，“他们当年就没有去查……” “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律师叹息，“国-家机器必须是冰冷的，才能保证公正和客观，但我们是有血有肉的，我会尽可能帮你们。” 江凛送走了朋友，人家也是百忙之中来相助，他十分感激。但回来时，云恩在联系人，挂了电话对江凛说，她想再多咨询几个专业人士。 隔天下午，云恩和高中同学见面，同学带来了检察官朋友私下喝杯咖啡，人家很无奈地告诉云恩，眼下的证据，没有起诉庄如珍的可能。 “她对你说的话，是不能作为供词和证据的，除非她当众承认，并且是在非胁迫的自然状态下。”高中同学的朋友，明确告诉云恩，“首先你不能去威胁她，不能对她的人身造成伤害，威胁她得到的供词，都是无效的，她的辩护律师几句话就能推翻。” 云恩身上的气息，肉眼可见地熄灭了，这些日子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公司里的事也无法完成，王若知道她在追诉调查妈妈的事，很帮忙地为她周全，才没让其他同事察觉到异常。 但是眼下，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的云恩，肯定无法再回公司上班，妈妈的死一次次被翻出来，那血肉模糊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 然而凶手就在眼前，她不能抓不能告，甚至不能打不能骂。 这些日子，云恩说的最多的话是，法律到底是保护谁的。 这天夜里，疲倦至极的人，在沙发上小睡了片刻，江凛不敢挪动她，哪怕几分钟的睡眠也好，但果然云恩根本睡不多久，梦里的远光灯，几乎要刺瞎她的双眼。 “妈妈……”又一次哭着醒来，云恩的心狂跳，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江凛听见声音赶来，把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擦去她的泪水说：“吃点东西好吗。” 第262章 希望小红娘一切顺利 江凛为云恩炖了嫩嫩的鸡蛋羹，端到云恩的面前说：“鸡蛋是舅妈送来的，说是她托人养在崇明的土鸡蛋，很新鲜一点也不腥，做出来鸡蛋羹像布丁一样。我看到冰箱里有一支炼乳，你要不要试试看甜的？” 云恩点头，江凛便去拿来炼乳，舀了一勺鸡蛋羹，挤了一点点在勺子上，云恩尝了一口，终于露出几分笑容，但说着：“还是咸的好吃。” 江凛也笑了：“我去拿酱油。” 舅妈的心意，江凛的呵护，云恩吃完了一整碗鸡蛋羹，身体有了食物的加持，精神也好了一些。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云恩低着头，轻声道，“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去工作，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好像被庄如珍打败了，可我现在无法继续工作，是我没有用。” “你自己和HR的同事沟通，和孙威沟通。”江凛说，“你可以选择离职，可以停薪留职，也可以让梁辰帮你开长期病假单，但这些问题，你要自己去处理。” “你不生气就好，我就自己去办。”云恩目光楚楚，“不要怪我，我知道我很没用，好像输给了那个人。” 江凛摇头：“没有人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好的，这是你的人生，你的工作，你有权利为自己做决定。但是……事情过去后，我希望你能好起来，不要输给那种人。” “可是，事情会怎么过去呢，连警-察都不能抓她。”云恩的手又握紧了拳头，“不公平……” “我们安排好了心理医生后，和秦仲国联系，从他们的儿子身上找证据。”江凛说，“任何办法，我们都去试一试。” 事到如今，云恩已经不觉得自己当年没有追查案件真相对不起妈妈，她就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凛，对不起帮助她的朋友们。 因为这件事，耽误大家的工作，影响所有人的心情，可到了这一步，让她放弃让她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我会振作。”云恩坚强起来，说，“我要坦荡荡地面对所有事，这样以后的路，才不会变窄。没什么可丢人的，我没做错任何事，妈妈也没有错……” 江凛点头，捧着云恩的脸颊，在她刚吃完东西才多了几分血色的唇上亲了一口：“有我在，不怕。” 如此，第二天回公司，云恩见了HR的同事，也和孙威谈了之后的安排。 她需要停止工作一段时间，但什么时候能恢复，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公司允许，她期望是停薪留职，但若不允许，她只能离职了。 成为设计师的这一年，云恩实际为公司创收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而她是江凛的女朋友，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HR的同事暗暗觉得，这只要江凛一句话就行，而且公司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夏云恩其实是旗袍世家的大小姐。 “具体的事，牵扯到我的个人隐私，请原谅我不能说明。”云恩很认真地说，“如果公司无法为我保留职位，我愿意赔偿损失并立刻离职。” 孙威在一旁温和地说：“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和HR的同事商量后，告诉你决定。” 云恩没有勉强，礼貌地离开了。 当然，这件事并不难，孙威为云恩争取到了停薪留职，她的小助理也暂时安排到王若的手下，工作上其他同事会接手会重新分配，都不是大问题。 云恩配合工作的交接，而她这两周精神不好气色晦暗，同事们有目共睹，从最开始猜测她怀孕了，到后来以为她和江凛分手，到现在他们感情一切安好，可云恩本身就是不好，甚至要暂时离开公司，大家意识到是很严重的问题，也就不再多嘴了。 王若知道云恩是在追诉母亲的命案，虽然具体细节和过去的历史，云恩还没来得及说，可她支持云恩放下工作，好好去解决这件事。 于是很自然的，在这天下班和孙威回家的路上，她说：“你暂时不要离职行吗，云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你走了，很多事运作不过来，对公司对我们对云恩都不太好。” 孙威稳稳地开着车：“其实很多人知道我们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王若白了一眼：“他们又不瞎。”但不自觉地笑起来，笑得很甜很高兴，“云恩说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这都什么年代什么社会了，谁还会为了身边人谈个恋爱而大惊小怪，果然是这样，是我多虑了。” 孙威则问：“说起来，云恩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方便说吗？” 王若这才叹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她是在追查撞死她妈妈的凶手。” 孙威立时神情紧绷：“这么严重？” 王若点头，很担心：“九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 孙威问：“我们能帮什么忙吗？我大概也认识几个法律界的朋友。” 王若想了想，认真地说：“好好上班，让她还能有机会回来，云恩身边认识的人，比我们厉害多了，她自己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资源上用不到我们，就等她回来吧。” 孙威郑重地答应：“我明白了。”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可王若的心却是暖的，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凑过来亲了孙威一口：“我爱你。” 孙先生乐开了花，满眼宠爱看着身边的人，他等了那么多年，老天终究是是没辜负他。 “我爱你。”孙威抓过王若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我离职的事，等云恩回来再说，她是我们的红娘。” “希望小红娘一切顺利。”王若很心疼，“真的看不出来，她一直背负着那么痛苦的事。” 夏云恩停职的第二天，起得很早，给江凛烤面包煮咖啡，煎了鸡蛋和香肠，还有江先生最喜欢的大把大把的绿叶沙拉。 江凛走到厨房时，很意外：“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云恩说：“我想了想，除了国定假之外，往后这段时间，真的是我二十岁以后，唯一无所事事的一段日子。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也会在国庆节劳动节去找一些临时工赚外快的，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拼命。”江凛坐到餐桌边，拉着云恩也坐下。 云恩面前也有一份早餐，只是量少些，她说：“我不想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至少给你做顿早饭，才能心安理得地让你养我。” 江凛开始吃了，和平时一样，夹了一大把沙拉给云恩：“要多吃蔬菜。” 云恩微微撅了嘴，江凛便又挑掉一半，把自己的香肠给了她。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吃早饭了，吃完东西，时间刚刚好，云恩清理出了家里的垃圾，让江凛带下去，互相吻别后，家里就安静了。 这个时间，客厅格外亮堂，入冬后，早晨的阳光能一直晒到沙发，高层采光好的房子，冬日的晴天早晨是格外温暖的，云恩穿一件薄薄的家居服就足够了。 她站在窗前发呆一阵子，黄浦江上的船开过去好几拨，对岸的游客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云恩转身回卧室，换了衣服，出门打车往她和妈妈的家里去。 此刻，精神专科的私人医院里，秦仲国给儿子买来了早饭，庄如珍从洗手间出来，她平日里打理得妥帖整齐的头发，如今只是随随便便扎个辫子，十分潦草。 “只买了儿子的？”庄如珍冷笑，“我已经不配吃你买的东西了？” 秦仲国说：“楼下餐厅多的是吃的，这小笼包要等，刚好一笼，我给儿子送来了。” “呵……”庄如珍冷笑，走到阳台上，把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儿子拉进来，“儿子，你爸给你买小笼了。” 虚弱苍白的年轻人，面无表情，他的眼眉很像秦仲国，似乎连性格脾气也一并继承了。 庄如珍给儿子喂早饭，体弱之人胃口也弱，吃了几口就吃不动了，由于无法正常进食，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靠打点滴维持生命。 “哎……”庄如珍把剩下的东西，往嘴里塞，似乎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着，早已没有了品尝美食的心情。 “你下去吃吧。”秦仲国说，“下面汤汤水水，热的吃了也舒服。” 庄如珍却阴冷地一笑，凑过来轻声问：“你想把我和儿子分开是吗？那个小贱人，对你说什么了？” “阿珍，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秦仲国无可奈何，“一辈子互相折磨，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庄如珍说，“就因为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谁也别想欺负我儿子。” 第263章 等不到周末了 “没人要欺负你儿子。”秦仲国说，“一天到晚瞎想，你快要变成神经病了。” “谁说没有人，你就是，那个小贱人就是。”庄如珍瞪着丈夫，恶狠狠地说，“你巴不得儿子死了，能把家里的钱留给那个小贱人是不是？我告诉你秦仲国，你休想。儿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放把火把工厂烧了和你同归于尽，也不会留你一个人逍遥的。” “你神经病，不可理喻。”秦仲国无力再纠缠，“我不跟你说了。” “你最好别说，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外人，都把嘴巴闭闭牢。”庄如珍拉着丈夫到门口，威胁道，“你想想清楚，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儿子，会有什么结果。秦仲国，我和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和那小贱人来陪葬。” “庄如珍！”秦仲国呵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疯狂的女人声音高八度。 他们的争执，终究是传进儿子的耳朵，精神恹恹的年轻人，渐渐狂躁起来，他痛苦地喊叫着，摔打东西，庄如珍立刻赶回来抱着儿子。 “去叫护士来，叫医生来！”庄如珍大声命令着丈夫。 “啊！啊……”轮椅上的儿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衫，“是报应，都是报应，妈妈……都是报应……” 此刻，云恩回到家里，把被子褥子翻出来晒一晒，这小房子的采光不怎么样，老社区了，邻居们常常会把被子抱到小花园里去晒。 但隔壁阿姨家的阳台采光好，妈妈经常去隔壁晒被子，阿姨就会做点心倒茶拿瓜子和她聊一个中午，于是每年到冬天，妈妈都会给阿姨做一双挺括的冬靴。 “小恩啊，是你吗？”果然，家里门开着，阿姨过来敲门了，笑眯眯地说，“你回来啦。” 云恩从包里拿出礼品券，给阿姨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礼品券，你可以去任何店里免费领走一双鞋，你问店员卖得最好的那双踝靴，就是我设计的，上海的冬天穿，足够暖和了。” 阿姨高兴地收下了，回去端来一碗暖暖的赤豆汤，还打了个鸡蛋，一面看着云恩吃，一面说：“你瘦了很多啊，怎么了，工作太辛苦吗？” “是啊，挺忙的。”云恩努力吃着赤豆汤。 一碗甜汤的功夫，阿姨说了很多让云恩照顾好自己的话，还抱了床被子去隔壁自家阳台晒，还对云恩说，如果太忙了没办法回来，就把家里钥匙给她，她来打扫收拾。 但云恩不是不放心阿姨拿自家钥匙，就是不愿麻烦人家，不想给人家已经很琐碎忙碌的家务里再添加什么负担。 “我经常回来，能看看你们。”云恩把洗干净的汤碗送回来。 “也是也是，好久不见，怪想你的。”阿姨顺手塞了两袋苔条麻花给云恩，忽然目光一沉，悲伤地说，“这是你妈妈最喜欢吃的苔条麻花，老早天一冷，我们就去逛第一食品商店，每年价格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年都跟卖的人讨价还价，让他们多抓一把。” 云恩捧着两袋麻花，独自回到家里，坐在床边已经完全晒不到太阳，甜汤和阳光带来的热量，渐渐从身上褪去，云恩拆开一个小袋子，拿了一根麻花往嘴里送。 她小时候不喜欢吃这种绿颜色的东西，只有在嘴巴馋家里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才会从妈妈的饼干桶里拿几根。 小时候什么味道，已经记不得了，此刻扩散在口中的海苔味油味和面粉的香味，意外得很和谐，很好吃。 “妈妈，这个很好吃，我也喜欢吃了……”云恩口中喃喃，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 她抹掉眼泪，抬头看这个家，经过九年，曾经和妈妈的生活痕迹，被磨去了很多，她没有很刻意地去保留那些东西，就想着，她早一天晚一天，要从失去母亲的痛苦和阴影里走出来。 可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孤独一辈子，不会有相爱的人，更没有亲人。 然而现在，她拥有世上一切的幸福，却在这时候，转过身看妈妈当年的死，陷入了无法释怀的仇恨里。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她无法麻痹自己，无法因为不能立案追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庄如珍活着一天，她就会痛苦一天。 她甚至用别人的错与恶毒，来责怪妈妈，她怎么可以这样。 吸了吸鼻子，冷静下来，云恩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柜子里翻出半支护手霜，随便在脸上抹了抹，抹到指间时，看见了她和江凛的对戒。 这一整天，江凛都很忙，但再忙，也总记得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云恩的留言。可整整一天，云恩都没有联系他，这让他很担心。 太阳落山时，结束了和总部的电话会议，江凛回到办公室，决定给云恩打个电话，刚好看见她在微信上发的照片，她去买菜了，买了很贵的牛排。 云恩说：我腌起来，等你回来煎。 江凛暗暗松了口气，回复：我就快下班了。 云恩说：你快到家的时候，联系我，我看看缺什么让你带回来，现在想不到要买什么了。 如此，夜里回到家，江凛被指挥去买了牛奶和黄油，开门就闻见香气，云恩做了蔬菜浓汤，她说她实在吃不下冷冰冰的沙拉，做汤多好。 原本江凛要告诉云恩，秦仲国联系说，实在没办法让妻子和儿子分开，庄如珍甚至怀疑他准备的食物，连水都只喝刚打开的瓶装水。 但难得见云恩心情好，难得见她有胃口，江凛不打算提了。 吃饭的时候，云恩说她回家里去晒晒被子什么，开窗通风，和隔壁阿姨聊天吃了红豆汤，在超市买菜的时候，看人家打了一架。 江凛默默地听着，云恩忽然说：“我将来还是要上班才行，在家里的生活太单调了，怪不得孟筱要学那么多书，还没事谢谢论文。” “我想你也闲不住的。”江凛说，“不过这段时间，就放松一些，可以去会所做做运动，游个泳。” “天冷啦，下不去水。”云恩说着就不自觉哆嗦，喝了口热热的蔬菜汤才舒坦，把自己吃不完的牛肉给江凛，然后说，“我休息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去上班才行。” 江凛感到安心，说：“孙威为了能让你顺利回去，暂时不打算离职了，不然之后你跟了新上司，各种不适应，人家对你不了解，也无法接受的吧。” “真的？”云恩很高兴，“那他就不用和王若分开了。” “其实他们并没有影响工作，我个人觉得完全没必要分开。”江凛说，“当然，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追求。” 他们聊了很多公司的事，同事的事，始终没提起秦仲国和庄如珍，江凛以为云恩想要“逃避”，但吃过饭，他收拾碗筷时，云恩问：“秦仲国联系过你吗？” 江凛点头：“秦仲国那样的性格，可能办不到我们要求的事，你看多少天了，让他引开庄如珍都做不到。” “我的同学说，他们儿子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说的话不一定有作用。”云恩道，“存疑不起诉，疑罪从无，我们所有的证据，都是可以被推翻的。你的朋友说的很对，不能因为我苦情可怜，听我几句话就去抓人。” 江凛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想通了，我们没办法的。”云恩说，“一直拖下去，会让你们都很辛苦，筱筱还怀着孩子呢。” 江凛说：“你现在想追诉，我就陪你去查，你不想查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想追诉，我还是能陪你去查。妈妈是你的，痛苦也是你的，就算法律不支持我们，你也有权利在任何时候去查。至于我们会不会辛苦，不要多想，我觉得辛苦了，不想坚持了，一定会告诉你，梁辰和孟筱他们都是。” 云恩跑过来，抱住了江凛。 一夜相安，身边的人睡得很踏实，这么多日子以来，实在久违了。江先生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甚至不敢翻身，就想让云恩狠狠地睡一觉。 隔天，阴雨绵绵，江凛被甜蜜的吻催醒，纵然窗外乌云密布，神采焕发的云恩，如阳光般照亮这个家。 她已经在厨房忙碌，今天的早餐是开放三明治，厚实绵软的牛油果，搭配手撕的蟹腿肉，和煎得脆脆的培根，还有热咖啡和玉米浓汤。 一顿安逸的早餐，能让一整天都心情愉快，云恩问江凛夜里想吃什么，她好去买菜，现在她能顾得上家务，就不要囤蔬菜，每天吃新鲜的才好。 “今天下雨，还出门吗？”江凛随口问。 “昨天把我妈家里的窗帘送去洗衣店了。”云恩说，“我今天要去拿。” “挂窗帘的时候要小心，要不等我周末跟你一起去弄。” “等不到周末了。”云恩说。 “嗯？”江凛抬起头。 云恩忙笑着说：“窗帘不挂起来，会皱的，还要熨很麻烦。” 第264章 她不是故意的 爱心早餐后的甜蜜吻别，江凛和平时一样去上班，云恩收拾完家里，站在窗前看黄浦江上船只飘过，雨停了，只是天还阴着，对面的游客也少了很多。 回卧室换了衣服，认真地化了妆，最后抿上口红，云恩走进了工作室。 江凛到公司后，便准备去会议室开会，唐静送来咖啡，帮他拉开窗帘。 外头乌云渐散，但天空是一片苍白，射出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江凛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对唐静说：“拉起来吧，这反光很刺眼。” 唐静重新按下窗帘的开关，卷起的窗帘缓缓落下，江凛的电脑屏幕渐渐恢复正常的色彩，呜呜声停止的那一瞬，他的心跟着震荡了一下。 早晨云恩说：等不到周末了。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给云恩打了电话，但铃声一直响，却没有人接，微信电话也同样没人接，更不要说回复消息。 然而此刻，云恩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家里的茶几上，她根本没有带出门。 她坐着地铁，逆行穿过上班的人流，来到了静谧的私人医院外。 这个时间，医生们刚刚来上班，一辆辆车开进去，楼上的灯渐渐亮起。 云恩转身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饼干，看上去就像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很自然地就走进了医院。 上次虽然闹得很严重，但基本没什么人认得她，她当时就在花园里直接被警方带走，这里的护士医生都没见过她。 正常人眼中，一个容貌漂亮气质温和的女性，带着慰问病人的东西来，护士们正是早上忙碌的时候，彼此含笑点头致意，就擦肩而过了。 她主动去护士台留下了探访记录，她说自己是秦仲国儿子的同学，但护士表示，病人的监护人要求不随便接待访客，她们需要去问一声。 这个时间，疲惫至极的庄如珍还没起来，只有儿子安静地坐在床头，护士轻声表示，有他的同学来探访。 “同学？”年轻人默默念了一声，他在国内一个朋友都没有。 虚弱的眼中，掠过一缕恐慌，但很快就变成一股莫名的释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头说：“是我的同学，请她进来。” 云恩静静地坐在护士台一旁的沙发上，牛奶和饼干在她的脚下，目光直直地看着从眼前晃过的一双双脚。 “可以了。”护士来邀请云恩，“在717房间。” “谢谢。”云恩起身，径直往里走。 “等一下，你忘记拿东西了。”护士在身后喊，拎着牛奶和饼干追上来递给她。 云恩的身体一颤，停下脚步，只是单手接过东西，另一只手在风衣口袋里，始终没拿出来。 公司里，江凛和唐静走向会议室，忽然听见办公区里有人喊云恩的名字，有其他同事回应：“她停职了。” 唐静也听见了，担心地问江凛：“云恩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江凛的心越来越沉，耳边缭绕着刚才没有人接通的铃声，和那句等不到周末，他猛地停下脚步，对唐静说：“我有急事要去办，会议上的事你先应付一下。” “哦，好……”唐静愣愣的，就看江凛跑回他的办公室，拿了车钥匙什么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云恩已经走进病房，把牛奶和饼干放在门前，反手锁上了病房的门。 这私人医院的病房，都和酒店的豪华套房似的，往里头再走一道门，才是病人休息的地方。 只是这屋子除了病床外，边上还加了一张床，庄如珍正裹着被子，睡得很沉。 病床上的年轻人，目光空洞地看着云恩，不再像初见时那么惊恐激动，他扭过头，看了看熟睡的母亲。 “她可能凌晨四点多才睡的，我昨晚不舒服。”他说，“她白天黑夜都守在我身边，很累。”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云恩问，“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生活？” “不知道……”他看着云恩，“也许不会好的。” “我和我妈妈长得很像，对不对？”云恩说，“你应该没见过我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但还是很像对不对？” 床上的人点头，忽然热泪盈眶，痛苦地说：“对不起……” “你和她，是谁？”云恩问，“是谁撞死了我妈？” “她……”虚弱的人，痛苦地指向一旁熟睡的母亲，“是她。” 云恩握紧了拳头，继续问：“如果让你到法庭上作证，你愿意吗？” “她是我妈。”年轻人脸色苍白，痛苦地摇头，“对不起……” 他双手抱头，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茶杯，杯子摔在地上碎裂，惊醒了边上的庄如珍。 睡眼惺忪的人，看见有人站在面前，努力睁开眼睛，惊见夏沧海的面容，她的心猛跳，彻底清醒过来。 但是从床上跳起来，意识到不是夏沧海而是夏云恩，立刻恢复凶戾的嘴脸：“小婊子，你怎么进来的？你还敢来，当心我报警抓你。” 可是一道黑影闪过，一记闷声后，鲜血从庄如珍的脑袋迸出，刚刚还叫嚣的人，重重摔倒在床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枕头被褥。 “妈，妈……”床上的人，惊恐万状。 “你别动。”云恩手里，是她做鞋时钉鞋楦用的锤子，此刻一滴滴鲜血顺着打磨得无比光滑的锤子上滴落，她指着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庄如珍还没有晕厥，剧痛和惊恐，让她动弹不得，她痛苦地呻吟着，求助着，可是隔着两道门，声音传不出去。 “求求你，求求你……”做儿子的，终究在最后一刻还想护着母亲，“求求你放过她。” 庄如珍的意识还没消失，双手乱抓，一如她清醒时的嚣张，云恩走到一旁，从水果篮边上拿来刀，指着她：“一刀下去，你就解脱了，不用像我妈那样，临终前受尽折磨。” “她活该……”庄如珍却是死硬到底，狰狞地冷笑着，“你这个野种，你妈是睡了多少男人，才把你生下来，你妈……啊……” 一刀扎下来，剧痛让庄如珍尖叫，可是云恩及时用枕头堵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里的刀，从她的胳膊上抽出来，庄如珍已是满身的血，云恩亦如是。 病床上的人，跌跌撞撞摔在了地上，可惜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爬到云恩的脚下哀求她：“求求你，放过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气疯了，她当时真的气疯了。” 可是云恩却想起了那天，在公司的接待室里，庄如珍也是这么跪在自己的面前，哀求她去做骨髓配型，她口口声声说，看在她和妈妈是朋友的份上。 她竟然说得出口，说她和妈妈是朋友。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你不要杀她。”慌乱的人，吃力地爬回床边找手机，他的手上已经沾了母亲的血，怎么也解不开锁，折腾了很久才打开手机，终于翻出了他的证据，是一段他藏了九年多的录音，当年事发之后，庄如珍对儿子的哀求。 “妈妈不是故意杀她，妈妈怎么会带着你去杀人，儿子你相信我……” “你爸爸心里只有她，二十多年了，你爸爸心里只有她。是她嘲笑我，是她讽刺我，是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儿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就踩下油门了。” “妈妈好苦，儿子……我守了你爸爸二十年，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如果、如果让他们遇见，你爸爸一定会跟我离婚，他一直说家里的一切是夏沧海给他的，他要把这些都还给夏沧海，那我们怎么办，儿子，我们怎么办？” “妈妈已经把车送走，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妈妈马上送你去国外，你放心，警察不会来找你。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不能把妈妈供出去……” “我妈带我来上海玩的路上，偶尔碰见你妈妈，我妈真的不是故意要杀她……求求你……” 眼看着母亲的血染红了整张床，气息也越来越弱，他扑向床头，按响了铃声，很快就有护士来敲门，但是门被反锁了。 “秦先生，秦先生……” 云恩走过来，拿过血淋淋的手机，把那段录音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此时病房的门也被撞开了，进来的护士失声尖叫，引来了更多的人。 江凛赶到医院时，和警车同时到达，他并不知道病房在哪里，只能跟着警察走，但很快就被拦在七楼的走廊口，他听见有人说：“里面杀人了，刚刚那个女人抬出去，满身都是血。” 第265章 我死也不会后悔 云恩是被铐着手铐带走的，江凛喊她的名字，她看向这里，眼中氤氲数日的暗沉消失了，虽然她满身的血，虽然她被警察押着，可是她又变回了从前的夏云恩。 江凛知道，不论今天以后会是什么结果，满身是血被抬走的庄如珍，是她给妈妈，也给她自己的一个交代。 “云恩。”江凛大声道，“我们马上来。” 江凛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把可以联络的人都联络上，梁辰亲自开车到公司总部去找他家老头子，江凛认识的律师来设法为云恩申请保释。 还有秦仲国，他昨晚连夜回海宁去处理工厂的事，这个时候刚好在来上海的路上，他先是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老婆被人打伤了，正一头雾水，很快就接到江凛的电话。 当所有人汇聚在医院所辖的派出所，庄如珍已经在手术台上，她的头被铁锤砸开花，身上被捅了两刀，大量失血，梁辰带着他的医生朋友赶到，要尽全力救治。 云恩是被当场抓获的，医生护士和警察都是人证，行凶工具也都在她手里，锤子和水果刀，她没有挣扎反抗，很配合警方的拘捕，现在人在里面接受问询。 按照中国律师在场的制度，第一次问询是不适用的，现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律师只能积极为云恩申请保释。但涉嫌故意伤人乃至杀人，得到保释批准很难，这自然就要靠人脉关系。 夏长风赶来时，江凛正在和梁辰打电话，他向众人转达梁辰的话，庄如珍的命保下来了。 由于失血过多，还需要观察，熬过这几天危险期，存活的可能性很大，但苏醒后的复原程度很难预估，大量失血导致脑部缺氧脑细胞损坏，以及脑部直接受重创，很可能苏醒后会出现认知障碍。 与此同时，去和民警沟通的律师回来了，他告诉江凛：“她对警方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坚决不承认自己主动伤害庄如珍。” 所有人面面相觑，律师继续道：“她说她带着锤子，是为了回母亲家修窗帘架子，早晨顺路来探望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进去的时候庄如珍在睡觉，她在和弟弟说话时，庄如珍突然从背后袭击她，她只是本能地用口袋里的锤子还击，不小心打到她的头，后来庄如珍拿水果刀捅她，被她抢过来，反杀了庄如珍。她手上的确有被刀割伤的痕迹，现在民警要带她去缝针，暂时还无法保释。” 对外甥女深信不疑的舅舅，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坏女人，要杀我小恩……” 但是江凛很明白，云恩不可能那么好心去探望秦仲国的儿子，她就是去找庄如珍报仇的。 他本以为，云恩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没想到她并没有那么打算，这让他的心顿时回到了肚子里，他就怕云恩太固执，宁愿承担法律责任，也要弄死庄如珍。 然而，时下正逢严-打，这样严重的暴-力伤害事件，虽然梁振民联络了人脉，可碍于局势的压力，也不能给人家添太多麻烦，事情不如孟筱当初那么顺利，暂时连云恩人都捞不出来。 派出所的人带云恩去医院缝针，她手上有两道血口子很深，江凛和夏长风他们都只是远远地看了眼，看着云恩戴着手铐，像犯人一样被带走。 律师尽可能沟通的结果，依然无法为云恩申请到批准保释，他劝江凛和夏长风先离开，不要给警-方太多压力，会让他们反感。 江凛和夏长风商量后，便让舅舅先回去，他开车来到了救治庄如珍的医院。 梁辰带着他来到重症监护室外，深度昏迷的人暂时还维持着心跳，梁医生说：“云恩有一刀捅在了动脉上，可能当时庄如珍情绪也很激动，失血很严重，据说她送到医院的时候，血压几乎都没有了。现在命保住了，不过我估计醒过来，也是半死不活，大脑和四肢都会出现障碍。” “活着总比死了好。”江凛说，“死了就是杀人了。” “云恩怎么样？我爸爸找人了吗？”梁辰问，“他答应我的。” “这次比较麻烦，伯父那边可能也不行。”江凛说，“伯父本来就是在医疗行业的，这次和筱筱那次情节完全不一样，不过……” “怎么了？” “云恩没有承认自己伤害庄如珍，她说她是正当防卫。” 梁辰愣了愣，顿时笑了起来，心里那个痛快：“我就说，我就说云恩怎么会这么傻，如果赔上自己去换庄如珍的命，那也太亏了，她妈的命不算了吗，庄如珍什么东西，要两条命换一条命。” 不过江凛现在还笑不出来：“我的律师朋友说，他们之前就发生过矛盾，云恩有很大故意伤人的嫌疑，正当防卫要成立并不容易，现在庄如珍昏迷不醒，醒过来可能也无法提供证词，就剩下她儿子了，她儿子的供词会很关键。” 梁辰问：“她儿子呢？” 江凛拿出手机，果然有秦仲国的短信：我儿子睡着了，医生给他弄了药，但是他什么话都不说，我问他什么都不说。 “自己的老婆被人捅成这样，连医院都不来。”梁辰冷笑，“突然觉得，庄如珍是挺可怜的，挖空心思跟了一个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 江凛漠然道：“他们的事我不感兴趣，现在要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件事，秦仲国如果能偏向云恩，我求之不得。” “我爸这边不行的话，就难了。”梁辰说，“但我会再想想办法，大不了多花点人情，你等我消息。” 江凛也明白，梁家再怎么有钱有势，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能力总有一个限度，夏长风当初不愿求助梁家，也是不希望再给梁振民添麻烦，要知道每使用一次人情，都要千倍百倍地去偿还报答，但梁振民都是只字不提的。 但他不能让云恩在冰冷阴森的看守所里过夜，她一晚上不洗澡都受不了，何况在这种地方，当再次接到夏长风的消息，说没有办法，江凛拨通了久未联系的电话，为了云恩，他什么都能豁出去。 果然，梁振民够不到的高度，总还有人能轻松触碰，两个小时后，江凛带着云恩的护照等证件，和律师一起来到派出所，为云恩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手续。 律师要和云恩沟通，以整理之后的辩护资料，但江凛说警方这边也要等庄如珍苏醒，至少两三天时间，他希望能让云恩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在外面和朋友分手，江凛单独接云恩回家，舅舅那边只是通了个电话，舅舅什么都没问，就只说：“小恩不要怕，舅舅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让你坐牢的。” 挂了电话后，云恩用江凛的手机，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播放了里面的录音，是九年前庄如珍的事后忏悔，她撞飞妈妈的那天，她儿子竟然也在车上。 那一年的盛会，全国、全世界的游客都涌来上海，庄如珍也没落下，带着儿子到上海来玩几天，竟然遇见了夏沧海。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矛盾，云恩暂时还不知道，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精神状态很糟糕，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抱头痛哭。 他亲眼看着母亲开车撞飞要过横道线的夏沧海，云恩总在梦里看见的远光灯，就是打在妈妈身上的光，当时还在念高中的孩子，把夏沧海的面容刻进了脑子里，从此阴魂不散般地，足足纠缠了九年。 “庄如珍的现世报，全报应在她儿子身上了。”云恩说，“真作孽。” 江凛默默地开着车，一直到家楼下，才仿佛从噩梦里惊醒般，松了口气。然后严肃地说：“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你知道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你想看我哭呢，还是看我笑？”云恩举起帮着纱布的手，“我缝了七针，不能碰水，你要帮我洗澡。你去买个柚子，学港剧里那样，去去晦气。” “夏云恩。”江凛的语气很严厉，“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云恩含着泪，嘴角却高高扬起：“我死也不会后悔的，你骂我好了，反正从今以后，我解脱了。大不了，我们分手，你总不能有个杀人犯的老……”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江凛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云恩老实了。 “等事情完全解决后，我再收拾你。”江凛说，“但现在，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不会让你坐牢，有我在。” 第266章 把这一切放下，都结束了 夏云恩目前是取保候审的状态，要严格遵守门禁，也不能随意见人，特别是与案件相关的如秦仲国和他的儿子等，更不能去医院接近庄如珍。 这些她都无所谓，在江凛眼里，真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他以为今天会是云恩不堪回首的一天，可人家高高兴兴的，简直一秒回到了从前。 云恩的手缝了针，不能碰水，全程“投降”状态，让江凛给洗的澡。 事实上从决定要在孟筱婚后追诉妈妈的事起，她的心境就不大一样，几个月来，两人之间的亲昵也远不如之前频繁和热烈。 但今天，怀里的人像泥鳅似的灵活又调皮，洗个澡洗得江先生都要发火了，可她笑得那么欢喜，往怀里一钻，软绵绵撒个娇，江凛就真的投降了。 孟筱给她远程投喂了火锅外卖，点了最好的牛肉、最辣的锅底，心情好了的人胃口也回来，至少一个人干掉了一斤多牛肉，还有她最爱的毛肚和鸭肠。 吃饱喝足，疲倦的人窝在沙发上和孟筱微信聊天，江凛去倒垃圾，出门进门的功夫，云恩就睡着了，他洗过手，蹲在沙发边，给她盖上一床毛毯。 但云恩睁了开眼，笑着说：“我没睡着，就是有点困。” 江凛问：“要不要回床上去睡？” 云恩点头，江凛把她捧着抱起来，回到卧室。 但躺下后的人，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江凛靠在床头，由着她拿自己当靠枕，舒舒服服地躺在臂弯里。 “害怕了？” “嗯。” 江凛失笑，揉一揉云恩的脑袋：“我以为你真的不怕。” 云恩说：“要是坐牢了，要很久很久看不到你，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你的律师初恋一定会杀回来把你带回巴黎。” 江凛说：“我不会让你坐牢。但是……” 他顿住了，云恩抬起头看他：“情况很糟？” 江凛说：“你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但还有一个问题，叫防卫过当，虽然防卫过当不适用于杀人、抢劫、行凶、强-奸这些情况下，可你要怎么证明，庄如珍要杀你？” 云恩摇头说：“不用我来证明自己正在被杀，而是检察官要取证证明我没被杀，是他们告我，证据就要他们来找。” 江凛看着云恩，没说话。 云恩坐起来，很认真地说：“我不是一时冲动去找庄如珍的，之所以没告诉你们任何人，因为你们会阻拦我。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事，可我从小都没让人欺负过，我妈说过我不可以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人家打我一下，我要十倍奉还。法律制裁不了庄如珍，我只能自己动手，我真的不害怕，也不后悔，非要说的话，我只怕以后见不到你。” “还有孟筱梁辰，还有舅舅外婆，你都见不到了。”江凛严肃地说，“如果被抓进去，就都见不到了。” “等我出来，还能见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永远都会在。”云恩说，“但是你会跟别的女人跑的。” 江凛勾勾手指头要她过来，云恩有些胆怯，往后缩了缩，但下一秒就被江先生抓过去，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云恩怕疼，在他怀里挣扎撒娇，江凛把她按在了床上。 “这笔账，留着以后算。”江凛凶巴巴地说，“接下来不可以再单独行动，我真的会生气，你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怕我生气？” “怕。”云恩委屈巴巴地说，“可是今天不要凶我，我很开心，我知道我很狠毒很坏，但你不要讨厌我。” 江凛摇头：“你不狠毒，更不坏，换做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庄如珍杀了妈妈，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妈妈，我可能还不如你理智。” “接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云恩说，“但我绝不承认伤人，我是正当防卫。” “答应我。”江凛说，“这件事过去后，把这一切都放下，都结束了，好不好？” 云恩含着泪点头：“我听话。” 江凛轻轻叹，低头亲吻她：“好好睡，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云恩闭上眼睛，在江凛怀里找到束缚的姿势，呢喃着一声“我爱你”，便是疲倦地睡去了。 由于那家精神专科的私人医院，同时接受治疗许多身份显赫的人士及其家属，因此发生的伤人案从上面压下来，调查归调查，但没有让媒体随意公布信息。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各种恶性-事件，医院发生的事，对警方来说也不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一切照着程序走就是了。 第二天，律师和夏长风，以及孟筱和梁辰都来了家里，舅舅拿出一大笔钱，聘请了多名律师组成律师团为云恩进行辩护，整整一上午，都在整理资料和证据。 梁辰则悄悄去了一趟私人医院，通过朋友的关系，看到了秦仲国儿子的状态，朋友告诉他，那个年轻人已经很久很久没说话了。 正如秦仲国和江凛联系的，他的儿子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不论他问什么，儿子都不回答。 警方来调查取证，没说上几句，他就开始狂躁痛哭，根本没办法沟通，主治医生证明病人的状态不适合提供任何证词。 这一边，云恩拿出了录音证据，她说就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告诉她九年前的真相，并要把当年的录音给她时，刚好庄如珍醒了，激怒之下要杀她灭口。 几位律师都面面相觑，希望云恩对他们说实话，可以帮助他们进行更恰当的辩护，可是除了江凛，她连对舅舅都说，是庄如珍要杀她灭口，对律师们亦如是。 于是这件案子，把夏沧海卷了进来，当警方传讯云恩去配合调查，她说了对律师们说的相同的话，在警方正常程序下求助无门后，她自己在寻找当年母亲车祸的真相时，查到了庄如珍这里。 因为曾参与骨髓配型，想要拯救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弟弟有恩，所以她希望在探访弟弟时，能从弟弟那里知道些什么。 就因为这样，惹来杀身之祸，万般无奈之下，年轻力强的她当然反杀了庄如珍，变成了现在这样。 警方无法从深度昏迷的庄如珍口中得到什么证据，也无法从精神状态很糟糕的她的儿子口中知道当时的事。就连医院的护士，都证明云恩好好地登记探访，好好地等候病人同意接见，只提到了云恩自称同学而不是第一次来时说的姐姐。 云恩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庄如珍不容忍她的存在，她想过如果不被允许探访，就放下慰问品离开。 那段录音，清晰地证明着庄如珍在九年前开车撞飞了夏沧海，通过其他声影资料进行对比，证明录音中的人是庄如珍母子并不难。 而云恩的邮箱和庄如珍儿子的手机中，都有文件传输发送的记录，这个音频文件的原始来源，就是庄如珍的儿子。 再往前调查弟弟九年前开始发作精神疾病的事，不难发现这一切都是有所联系，庄如珍涉嫌谋杀夏沧海的事，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因此，夏云恩有了杀庄如珍的动机，可同时庄如珍也有了灭口夏云恩的理由，而云恩辩称她只想拿到证据后，交给警方立案调查，一口咬定，是庄如珍要杀她，她是自我保护。 至于她手里的锤子，她在前一天回母亲家打扫，把窗帘送去了洗衣店，有洗衣店的单据，还有隔壁阿姨的证明，以及家里那个真的坏了的窗帘架子。 她搬去江凛家时，把自己所有的制鞋工具都带走了，家里连一把锤子钉子都找不出来，她第二天带着锤子准备回母亲家装窗帘、修窗帘架子，是很正常的行为，而她的职业决定了她拥有这些工具，也是很平常的事。 一切证据都那么完美，完美得惹人怀疑，但检方无法否定真实存在的事实，理论上应当尊重中国法律的疑罪从无原则。 自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还要等庄如珍苏醒康复，还要等她的儿子冷静，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取证，至少几个月。 而四天后，梁辰打电话来告诉云恩，庄如珍醒了。 第267章 曾经想要救一命的人 警方在秦仲国的陪同下，先于任何人见到了庄如珍，由于大量出血导致休克并深度昏迷数日，五十奔六十的年纪，很难恢复如常，苏醒后的人认知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她看见秦仲国就哭，哭着说：“不要去找夏沧海，她已经死了，她死了。” 之后云恩被警方传讯，带去让庄如珍辨认，可是在庄如珍眼里，她看见的是夏沧海而不是夏云恩，这让她魂飞魄散。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被云恩袭击的事，不记得倒下前在病房里发生的事，只是大哭着往人后躲，惊恐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在这一天，他们的儿子冷静了，很正常地向警察叙述当天的事，竟然和云恩说的一模一样，说他要给夏云恩九年前的录音，遭到苏醒的母亲阻挠，母亲和夏云恩大打出手，被夏云恩反杀。 云恩并没有教唆他，当时他按了铃声后，护士已经赶来了，他们没有机会再交流。他知道这些事，应该是从秦仲国的话语里自行整理出来的。 事实上，当云恩决定用正当防卫来保护自己时，是准备用他精神不正常，作为之后辩护的疑点，这样的证人在法庭上稍稍多问几句就会崩溃，但她没想到，她曾经想要救一命的人，选择了放过她。 那天被传讯后回到家，孟筱在等她，给她做了很多吃的，就姐妹俩，她问云恩：“你在去医院之前，把所有的事都想好了？” 云恩摇头：“我就是去杀她的，带着同归于尽的心，刚开始没想那么多，但是看她倒下后，我突然意识到，凭什么两条命换一条命，她没资格，妈妈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后来和警察说的一切，是我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想好的，所幸我的脑子还能转起来。” 孟筱心疼地看着她：“我看了些案例，你的情况，就算防卫过当，可能也会缓刑的，不要害怕。” 云恩摸摸她的肚皮说：“我不怕，本来是要同归于尽的，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 孟筱说：“你去同归于尽，江凛怎么办，我怎么办？外婆和舅舅怎么办？” 云恩摇了摇头：“就像魔怔了一样，根本没想到，真的。当她亲口对我说，后悔没把我和我妈一起撞死，我确定她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明知道法律已经无法制裁她，我脑子里想的，就是要亲手解决她。从那以后，我睡不着也吃不下，只会让你们陪着我一天天痛苦，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孟筱忙说：“都过去了，别想了。” 云恩靠在孟筱的肩头说：“我们两个半斤对八两是吧。” 孟筱说：“你比我厉害多了，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 云恩问她：“将来要告诉宝宝这些事吗？我们的英雄事迹。” 孟筱轻拍她的额头：“过去的事，再也不要提，你很快就会放下，我现在很轻松，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包括对我的公婆，我已经能很坦然，他们不需要我不想见到我，那我也不强求。” “再也没联系过吗？”云恩问。 “没有联系，不过我能从其他途径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生活状况。”孟筱平淡地说，“其实这样也好，对他们来说，我活着真的很残忍，可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为什么不能好好活下去？” 她把筷子递给云恩，让她吃东西：“你也没做错什么，庄如珍还活着，可妈妈已经不在了。” 云恩摇头，很冷静地说：“我是做错了的，只不过，我别无选择。” 基于庄如珍的状态，警方要给她时间恢复健康，也就意味着云恩要随时配合调查，她可以出门可以工作，但不能离开上海，一直到结案或立案起诉并审判为止，她的人身是不自由的。 原本只是停职的云恩，带着歉意回公司辞职，但没想到公司却极力挽留她。 全年的销售额排行就快出来了，而目前的数据，除了王若不可撼动之外，就是夏云恩紧随其后，而且与王若的成绩咬得很紧，随时可能跃上前三，公司能同时拥有那么多的热销款，他们怎么能轻易放弃云恩。 她坦率地向人事交代了因为母亲的命案而卷入了伤人官司里，警方还没有正式起诉她，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因私人关系，江凛不参与决定是否留下夏云恩，最终迫于云恩身上的官司，将来可能对品牌形象产生影响的无奈，高层只能放弃这个人才。 江凛和云恩，都坦然接受这个安排。 原本只是暂时停职，云恩办公桌上的东西没有带回去，现在她真的要走了，私人物品全要拿回家才行。 跟她的小助理，如今晒得又黑又瘦，眼睛红红地帮她整理东西，云恩安慰她说，等她去跑全马的时候，一定去给她加油，让她好好跟着王若，能学很多很多东西。 但小助理说，她已经决定放弃这里的工作，去和朋友一起开健身工作室，原本云恩是她最后一个念想，如今云恩也走了，她决定去追逐自己想做的事。 “那也等拿了年终奖再走啊。”云恩轻声跟她说，“你傻不傻？” 王若开会归来，看见云恩在理东西，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办公室。 进门她就问：“一定要走吗？他们不是要挽留你？” 云恩摇头：“我不顾一切地去伤人，这就是代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已经很侥幸了。” 王若说：“现在这个社会，谁会在意这些事，而且你的故事，拿到网上去传一传，一定是一边倒地支持你好不好。” “那也不行，我始终相信司法公正。”云恩说，“我是做错了事的，不需要公众的同情和认可，法律给我什么裁决，我就接受审判。” “你们家给你请律师了吗，没请的话，我给你请。”王若说，“有钱打官司，就没什么可怕的。” “这些事，我自己会解决。”云恩很轻松地说，“你不要为我操心，我很好。” 王若依依不舍：“可我舍不得你，我还想和你一起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那么顺手的拍档，因为你我才能挺过来那些破事，才能继续出好的作品，你走了，我怎么办？” 云恩笑着说：“我又不是死掉了，大概也不会坐牢的，你随时随地能见我啊，你找不到灵感，就请我吃饭好了。而且，我怎么可能是你最好的拍档呢，孙威才是吧。” “那我们结婚，你来吗？” “当然来了，我还要吃十八只蹄髈的。” “云恩。”王若走上来抱住她，“我以为你会回来的，为什么要走。” “不过呢，将来你愿意跟我走吗？”云恩说。 “什么意思？”王若不解地看着她。 “其实一直没告诉你，是怕自己太张狂太轻浮，我来这里工作是来偷师学艺的，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开自己的品牌，卖自己的鞋子。”云恩说，“不过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出身原来挺不错的，不知道背后可以有资金和资源支持自己，现在我大概只能回家，至少要帮家里赚钱，先把我舅舅给我付的律师费赚回来。” “所以，你将来要用我？”王若笑着问。 “那也要等我有资格聘请你的时候。”云恩笑着，“现在不能坑你的，等你中年危机的时候，就来投奔我吧。” 王若撇撇嘴：“那你就等吧，一辈子也等不到，我会允许自己出现中年危机？” 玩笑归玩笑，彼此都祝福更好的未来，云恩到底是要离开了。 收拾完东西，她拉着行李箱走向电梯间，江先生刚好从下面上来，唐静和其他同事和他在一起，大家看见云恩要走，都不知说什么好。 江凛毫不避忌地接过了云恩的拉杆箱，对同事们说：“我送送她。” 云恩向大家挥手再见，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不然将来出什么问题，我会很愧疚的。” 江凛对此不以为然，为她把围巾整理了一下：“外面很冷，我送你上车，你拉着箱子不要去买菜，我下班来接你一起去。” 云恩说：“明天回外婆家吃饭，要告诉外婆这些事，你要陪着我。” 江凛嗔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云恩轻声咕哝：“我怕外婆，又怪我妈。” 第268章 家人的守护 《高跟鞋的秘密》第268章 家人的守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9章 回家了 “你听见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了吗？”孟筱问，“其实我本来挺担心，也许妈妈并不想看见女婴。” “不会的，我妈从心里并没有恨那件事，是身体让她没办法。”梁辰说，“可别人看起来，就变成她恨我，她放不下当年的事一样，她是身体不好。” 孟筱嗔道：“你想通啦？” 梁辰笑着露出大白牙，被点穿了有些不好意思，更选择性失忆地说：“我一直很想得通。” 大肚皮被搀扶着缓缓往外走，还在值班的医护人员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虽然不和梁辰一起工作，但也知道梁大少爷的名声，如今看他娶妻生子、收心做人，老板家里太平安定，他们的工作就安定，总是好的事。 走出医院大厅，梁辰为妻子戴上帽子围上围巾，筱筱问：“我以后没时间带孩子，可以请奶奶和妈妈帮忙吗？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 “可以是可以。”梁辰扶着老婆，高高大大的男人，露出委屈可怜的神情，“那你会没时间带我吗？我知道你跟着老头子做事会很忙很忙，但分一点时间给我，我再分一点给宝宝。” “梁医生，是我该问你，有没有时间分给我和宝宝。”孟筱停下来，不大高兴又很心疼，“都瘦得下巴也尖了，你少接几个病人吧，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现在把我娶进门，我跑不掉了，你就连陪都不肯陪我。” 梁辰说：“我要抓紧时间多赚钱，没几年你的收入就要翻我几番，这样不论如何，我好歹也养过几年家，以后跟女儿说起来，腰板也硬点。” 孟筱知道这是玩笑话，关于将来家庭收入的事他们也好好聊过，的确孟筱的收入很快会超过梁辰，可这不还没超过，她现在一毛钱都不赚嘛。 但梁医生说，全世界那么多高收入的女性，怎么女性就不能比男性收入高？而只会跟自己老婆比，并以此得到满足的男人，多半也没什么出息。 当然别人家的事，他不管，轮到自己这里，将来孟筱能养他，他做梦都会笑的。 圣诞节这天，梁家有个派对，自然是邀请了江凛和云恩，但他们要夜里才能来，白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由于冬至那天，是云恩按规定去派出所报道的日子，不能去扫墓。 舅舅说不必太纠结什么正日，冬至时必定出入墓园的人很多，带着老外婆不方便，于是往后挪了挪，在圣诞节这天，决定把沧海的坟迁入夏家的墓园。 当年妈妈是海葬的，留在墓园的就是个名牌而已，但也要有迁坟的仪式，把她从这里带回夏家。 过了冬至，墓园里人流稀少，江凛借来了电瓶车，把一家人送到海葬馆。 外婆慢悠悠地走来，边上是搀扶她的云恩，他们并没有告诉老太太妈妈的名牌在哪个位置，可是外婆一眼就找到了女儿。 她安静地站在女儿的名牌前，往事历历在目，悔恨已经无法改变悲剧，老太太眼中的目光是悲伤而坚毅的，她还要硬挺地活上七八年，好好照顾可怜的外孙女。 过了许久，外婆轻轻擦拭女儿的名字，说：“回家吧……沧海，妈接你回去，你一个人在外面野了那么久，好收收心了。” 墓园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把逝者的名牌摘下来，请入骨灰盒里，云恩要带着这块名牌，跟随外婆和舅舅往夏家的墓地去。 家里的司机开了辆七人座的车出来，云恩独自一个人捧着骨灰盒坐在副驾驶，一路上，车里静谧无声，到休息站时，江凛和司机商量了一下，后半段路程，由他来开车。 云恩习惯了左手边是江先生，他突然坐过来开车，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就安宁了，江凛捏了捏她的手，为她调整好安全带，一家人重新上路。 舅妈在后面陪着外婆坐，轻声说：“这样的女婿也太好了，妈妈，我们小恩是有福气的。” 外婆说：“要是再像她妈那么瞎，这母女两个就完蛋了。” “妈妈。”舅妈比了个嘘声，给老太太盖好膝盖上的毯子，“不是讲好了，不说的吗？” 外婆长长一叹，看向窗外，没多久，舅妈看见婆婆的眼泪掉下来，她悄悄地给老太太塞了张纸巾。 夏家的墓园，果然要隆重多了，云恩第一次看见了妈妈的爷爷和奶奶，还有家里已逝的几位长辈。 论眼眉，与其说她和妈妈长得像外公，不如说像太奶奶，太奶奶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三十多岁时的黑白照，长得比她和妈妈都好看。 下葬的仪式由这里墓园的工作人员主持，山上风冷，女眷们都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而云恩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会悲伤，结果直到封墓，气氛都很轻松愉悦，就好像真的接了远行的家人归来。 封墓时，外婆给女儿填了把土，手里拉着云恩说：“你自己搞成这样子，就拜托你保佑保佑你的女儿，让她官司顺利点，你去找你爸，问他是不是去找别的女人了，自己外孙女出事了，他有没有看到啊？” 舅妈在边上笑了，被舅舅瞪了一眼，可是云恩也忍不住笑了，外婆瞪她说：“还笑得出来，快求求你妈，她真是活着瞎，死掉了也瞎，把你搞成这样子。” 这下云恩不大高兴了，江凛适时地从身后走过来，眼神里似乎在说着：不许发脾气。 云恩撅了嘴，蹲下给妈妈填了把土，口中念念有词，最后请工作人员用水泥封墓，而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都早已篆刻好，妈妈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美。 “早点回去吧，天冷。”舅舅说，“山下庙里的素面很好吃，我们吃碗素面就回家。” “你们先走吧，到前面等等我。”外婆忽然说，“去吧去吧。” 把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单独留在这里，谁都不放心，可外婆不想儿女在身边，最后只留了多年相伴的保姆阿姨，舅舅和云恩这才放心地走开。 隔得老远，他们能看见一点点外婆的身影，看见她从阿姨手里接过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女儿的整座墓碑，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突然，抱着墓碑大哭。 夏长风揉了揉眼睛，说老太太这样不行，就要走回去，被舅妈拦住说：“阿姨在，不要紧的，我们等等，妈妈一直忍着也很难过。” 云恩早已哭得围巾湿了一片，江凛把她搂在怀里，一家人静静地等待，二十多分钟后，阿姨才搀扶着老太太慢吞吞走下来。 外婆虽然眼睛鼻子红了一片，但已经神清气爽，对孩子们说：“吃面去吧，肚子饿了。” 工作人员送来了轮椅，方便老人家行动，外婆固执地不肯坐轮椅，说她还没老态龙钟。 于是一家人还没出墓园就先吵了一架，云恩说：“你倒下了，还不是舅妈服侍你，你不要给舅妈搞事情了好吧。” 外婆精神气十足地问：“你不来服侍我吗？没良心的小东西。” 江凛和舅舅都哭笑不得，外婆还是被塞进轮椅，云恩推着她走，外婆喊着：“你慢点，我要飞出去了。” 午后不久，一家人顺利回到市中心，凌晨就起床的云恩，早就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这会儿被叫醒，外婆让她跟江凛下车了。 “去玩吧，今天不是过圣诞节吗？”外婆也是很时髦的，关照着，“元旦你们回来就好，这几天玩去吧，小江也放假了吧。” 江凛的假期一直是跟着总部的日程来，那里圣诞新年早就放假了，他也进入了新年假期。 “梁家今晚不是请客吗，你们好好去玩。”外婆笑眯眯地，让江凛带着云恩走，他们继续上路回家了。 看着家里的车远去，云恩可能是刚睡醒有些恍惚，也可能是终于把妈妈送回家而再无牵挂，车子早已没了踪影，她还呆呆地朝着哪里看。 江凛拉了拉云恩的手：“先去给筱筱买礼物。” 云恩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了笑意：“只要我能自由了，立刻就跟你回澳洲，我想去看爸爸妈妈，我很想见他们。” 第270章 只是男朋友，不是丈夫 “他们也很想见你，等事情解决后，我们马上就走。”江凛拉起云恩的手往商场去，夜里要参加圣诞聚会，怎么能不给大肚皮的筱筱带礼物，云恩跟在后头问，“那梁辰呢，不给他礼物吗？” 江先生无情地说：“他什么都不缺……” 然而，云恩和江凛早该想到，是办在梁家大宅的聚会，而不是梁辰和孟筱自己的家。 梁振民不可能为儿子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提供酒醉金迷的场地，这显然是他自己的聚会，云恩和江凛一进门就感受到，连圣诞树都带着浓浓商业气息。 孟筱的肚皮虽然大了，但穿上合适的衣裳，依然很美很端庄，梁振民带着儿媳妇与人交谈，说社会热点，说生意经，说医疗器械的发展，孟筱在家待产的日子，每日苦读各种相关书籍，跟着聊聊天已经毫无压力。 这一边，梁辰则独自捧着高脚杯，惬意地坐在窗前看外面的假雪景，老头子搞聚会还是很用心，房子里里外外都弄得像真的一样，刚刚那几个外国客人，在门口拍了半天的照片。 “我看你喝好几杯了，在买醉吗？”云恩端着一盘吃的过来，分一点给梁辰，“你也去聊天嘛，我怎么觉得筱筱才是家里的女儿，你是上门女婿呢？” “我又不喜欢那种应酬，听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坐在这里多舒服。”梁辰说着，把杯子递给云恩闻了闻，“葡萄汁啊，孟筱生孩子前，说不喝酒不现实，但我绝对不会喝醉，晚上我还要开车带她回家。” 云恩卷了一片火腿给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像换了一个人，把孟筱交给你，我放心了。” “我一口气玩了十几年，早就厌掉了，现在的生活才是我向往的。”梁辰从内插袋里摸出一张黑漆漆的照片，“给你看看，这是我女儿。” 这照片，云恩已经在微信上看过了，但没想到梁医生竟然随身带着，说实话，对着这样的照片，她实在是说不出“好可爱”三个字，可是梁辰喜欢得不得了。 厨房送出来新的餐品，也有阿姨端着餐盘往楼上去，显然是要给太太送的，云恩便跟过来说：“交给我吧。” 楼上的卧房里，妈妈正戴着耳机在看电视，见云恩推门进来，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 虽然关上门，楼下的热闹和音乐声还是能听见一些，云恩说：“为什么不把聚会摆在外面，家里弄完了还要收拾呢，而且影响你休息。” “是我让他在家里办的，这样结束了他可以直接休息，不会很累。而且这次招待很多外国客人，你知道圣诞节在国外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在家里更有气氛。”妈妈笑道，“你去玩吧，我一个人没事的，难得一天这样。” “我上来看看就下去。”云恩说，“这样筱筱也放心店，她顾不过来了。” “今天都是陌生人，下次熟人，我大概也能下去。”妈妈说，“我最近觉得越来越好了，前几天还和筱筱在外面吃了一顿汉堡包。我看广告里放，有些馋，她就带我去了，我们走过去的。” 这么和谐的一家人，婆媳关系能这样温暖，云恩很羡慕也很忐忑，她不知道宣判结果之后，她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现在律师都告诉她，肯定会缓刑，他们要争取连防卫过当都不成立，这些事委托给律师们就好，可之后的人生，还是要她自己面对。 江凛的父母，完全有权力不喜欢一个事多的儿媳妇，而且原本一个人时，她能跟着江凛去天涯海角，如今呢，她放不下外婆和舅舅，做人是要有良心的。 “小恩，你怎么了？”妈妈温柔地看着她，“有心事吗？” “阿姨，我在想，我能不能像孟筱和你一样，也和江凛的妈妈好好相处。”云恩坦率地说，“我们家人都很喜欢江凛，那是肯定的，但是他的爸爸妈妈那边……虽然现在也会打电话，会视频通话，见是见过了的，但实际生活，将来江凛在哪里定居，他的爸妈谁来照顾，这些都是问题。” 妈妈声音轻柔，任何人听着都会感到治愈，云恩不自觉地，就把心敞开了。 妈妈说：“我嫁过来之前，也很紧张，担心公公婆婆会不会喜欢我，可是年代不一样了，小恩啊，你应该更潇洒一些。江凛二十岁就离家了，可见他本身就不是很在乎这些事的人，如果你是担心自己惹上了官司，或者伤害庄如珍让人看起来很可怕，那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告诉他们。你们原本就不会生活在一起，等他们都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那至少要十几年吧，而这十几年，是你和江凛事业人生的黄金期，你们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澳洲离这里是很远，可只要你们愿意，坐个飞机十几个小时就到了，你去外婆家很近吧，可你要是不想回去，一个月一年都可以不回去，近和远本身没有区别。” 云恩听了很舒服，的确是，外婆家那么近，她之前也不是很乐意回去的，当初她千里迢迢去找江凛，飞到巴黎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将来江凛爸妈老了，老得要人服侍，再考虑定居的问题也不难，十几年，很漫长也很短暂，她何必现在就开始纠结。 “如果你有妈妈在身边，就会好很多。”温柔的人，说了很现实的话，“你可怜就是没有妈妈在身边，很多生活上的事，没有人能开导你。就算我再喜欢你，就算舅妈再怎么宝贝你，终究是和亲妈不一样的。又或者像孟筱这样，原本就不需要母亲。小恩啊，你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阿姨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云恩一脸坏笑。 “说你什么？” “说我跟梁辰脾气一模一样，会不会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云恩说。 阿姨愣了愣，之后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外面刚好是梁振民来，本想来看看妻子怎么样，听见她的笑声，听见云恩的笑声，放心地转身就下去了。 江凛正在下面找云恩，梁振民下楼看见，说：“在楼上，你去吧。” “我看时间差不多，想问她是不是回去。”江凛说，“我现在上去方便吗？” 梁振民点头：“去吧，不过还这么早，你们就要走了？” 江凛说：“想带她回外婆家，外婆今天可能会有些难过，云恩在身边会好些。” 梁振民拍拍江凛的肩膀：“我家阿辰没废掉，是他遇见你么个朋友，算他运气好。” 江凛自谦道：“是梁辰帮我更多。” 梁振民随口问：“你们几时结婚，早点结婚吧，你看这次的事情，你只是男朋友不是丈夫，不是云恩的直系亲属，很多事无法出面。当然不是说将来还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但有了合法的关系，会方便很多。” 这话江凛是听得进的，这次在为云恩办理各种手续时，就遇到了很现实的问题，他只是男朋友，法律上不支持任何担保、监护、代理等等，造成了很多麻烦。 以后的工作生活，肯定还会遇到许多问题，连买保险的受益人，由于不是夫妻关系，不是法定受益人，他们还要特别另外办手续指定受益人。 “她在楼上，她们不知道在笑什么，很开心。”梁振民说着，就朝人多的地方去了，他的儿媳妇正在和人聊天，他不能让筱筱累着。 江凛在楼梯下呆呆地站了会儿，梁辰从边上蹭过来：“老头子跟你说什么？我跟你讲吧，不要靠近他，这个人很麻烦的。” “我要带云恩走了，回外婆家，明天来我们家还是去你们家。”江凛问。 “去你们家，孟筱要多走走，总是闷在家里不行。”梁辰说，“她现在很稳定的，不用担心。” “我也想让云恩多出去走走，或者去工作，在家里会胡思乱想。”江凛说，“但是她不好意思跟舅舅开口，之前她总是不情愿，现在反而开不了口。” 第271章 梁医生的怒气 梁辰朝远处走过来的孟筱招了招手，一面不以为然地回答江凛：“那就你去说，这有什么不好开口，在老太太眼里，你早就是孙子了。” 等孟筱缓缓走来，梁辰眼里就只有老婆了，扶着她去边上坐，问她辛不辛苦累不累，没再理会江凛。 江凛上楼来接云恩，刚好她端着盘子出来，正轻轻关上门，转身见他，轻声问：“找我吗？” “今晚回外婆家？外婆应该会想见到你。”江凛问。 “我听你的。”云恩爽快地答应，虽然本想问江凛去不去住，但知道他之前就拒绝过，也就没再问。 然而离开梁家后，他们先回家，云恩拿自己的换洗衣服，转身见他也在收拾。 “你也去？”云恩很惊喜，“住外婆家吗？” “我们带去的东西，就不要带回来了，以后来回方便。”江凛说，“不过呢，我有个要求。” 云恩很开心：“什么？” 江先生认真地说：“元旦过后，去舅舅那边上班吧，我来开口，你不好意思说的话。” 云恩嬉皮笑脸地腻歪上来：“什么事情都帮我搞定，我觉得可能有一天，你要直接喂我吃饭了。” 她高兴地跑去拿行李箱，本来只住一晚上，没打算多带东西，现在准备一次性多拿点。 江凛低头看，衣柜的抽屉打开着，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他的T恤背心，上面柜子里，挂着熨烫平整的西服衬衫，领带也按照材质和花纹分门别类地收纳。 这一切，并不是云恩离职回来后才开始做，是住在一起后，很自然地分配了各自的家务活。但终究还是云恩做得多，江凛也常常觉得，讲不定哪一天，云恩还要喂她吃饭，他们的依赖一直都是互相的。 外婆惊喜于云恩回家，让阿姨做宵夜给两个孩子吃，舅舅则拉着江凛一起去洗澡蒸桑拿，今年舅妈给他的新年礼物，就是在家里装修出了一个迷你澡堂。 “会不会太热了？”桑拿房里，舅舅惬意地眯着眼睛问江凛，“你这身材真好啊，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平时一直锻炼吗？” 江凛点头，刚开始的不好意思已经消失了，而这样独处的机会，刚好可以谈谈云恩的事，他希望舅舅能给云恩安排一个职位。 “我怕她不愿意。”果然，夏长风是在意外甥女的感受，毕竟她之前一直都在拒绝，此刻说道，“如过她愿意，那再好不过，只要她想做，任何位置都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小恩能做她喜欢的事，工作室的机器一直关着，要锈掉的吧。” 江凛说：“她一直希望将来有自己的品牌，卖自己的鞋子，我想的是，能不能直接挂在公司的旗下，开她自己的品牌。” 这对夏长风来说，都是很容易就能实现的事，但他问江凛：“你来吗，要不要和云恩一起创业。” 江凛一直都很明确他的状态，和云恩一样，都知道想要怎样的未来，他很干脆地回答：“我在这个行业，还有很多事想做，也有很多人情、恩情要回报，云恩有她的理想，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 夏长风点头：“你们怎么决定，舅舅都支持，等我联系几个朋友，元旦后和云恩碰面，开始启动她的品牌计划。至于官司的事，律师也都说了，能拿到取保候审，缓刑的可能就很大，他们会争取，连防卫过当都不要判。” 这都是后话，但江凛为云恩开了这个口，吃宵夜时再谈起来，云恩也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心愿，一家人谈到很晚，舅妈又去给家人下了圆子吃。 第二天早晨，丰盛的早餐后，云恩和江凛就要回家了，现在四个好朋友里，最忙的是梁辰，难得休息两天，他们当然要聚一聚。 梁辰在家睡到自然醒，已经上午十点多，匆匆吃了早餐出门，要去给云恩选新年礼物，半途中云恩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里，让他们买一盒泡芙带过去。 泡芙店在B1层，那里人多空气不好，梁辰就让孟筱在商场的沙发上休息，他单独下去买。 孟筱坐着，拍了礼物的照片给云恩看，两人在微信上随意聊着天，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说：“这是不是孟筱？” 她下意识地转身，看见了婆婆和她的姐姐，也是上次在医院，对她挖苦讽刺的那个姨妈。 婆婆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孟筱，骤然看见她，而且还大着肚子，老人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对她来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筱筱还怀着自家孙子时的光景，可惜她的儿子孙子都没有了。 姨妈见妹妹这个模样，便冷冷地说：“这人心啊，婆婆这边眼泪还没流干呢，自己连肚子都大起来了，之前还假惺惺地要照顾公婆，找到下家了，立马就转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婆婆听见这话，拉着姐姐便要走：“别说了，我们走吧。” 她无奈地看着孟筱，心里五味杂陈，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丈夫早就告诉了她，他们也选择了不再和孟筱往来，能彼此安生一点。 她一面希望孟筱能过得好，能开始全新的人生，可始终摆脱不了失去儿子、失去孙子的阴影。 亲眼看见昔日的儿媳妇怀着别人的孩子，而自己的骨肉已经离世，矛盾的心情带来的痛苦，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我们走吧。”婆婆拉着她的姐姐。 “孟筱啊，做人要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姨妈还是那么刻薄，冲着孟筱说，“你看看你公婆多可怜，你怎么有脸再去嫁人，还大着肚子到外面招摇，让你婆婆看见了伤心难过。” 孟筱忍无可忍，正准备开口，高大的身影从身后过来，挡在了她身前。 梁辰买泡芙归来，老远就听见前面有人嚷嚷，看到孟筱站在这里，他立刻赶过来，没想到又遇见了上次那个刻薄的姨妈。 而孟筱的婆婆也在一旁，柔弱无助的老人，已经很尴尬很窘迫，她并不想为难孟筱，一直拉着她的姐姐要离开。 “阿姨，我劝你最好和你这个亲戚离得远一些。”梁辰走上前，高大的个子，极具压迫感，但是他很温和地说，“这种人巴不得你倒霉，你死了儿子孙子，她就希望你每天哭，每天要死不活，她就觉得她过得比你好，命比你好，福气比你好。她根本不在乎你，也不会关心你，而是不断地用你的痛苦来满足她自己。” “小赤佬，你胡说什么？”刻薄的姨妈，尖锐地斥骂着。 “嘴巴放干净点！”梁辰瞪着她，气势逼人，“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你凶什么凶？这是第二次了，你还是这么贱，我老婆如果被你气出什么事，你别想好过，我家开医院的，把你打残了，我养你到死。” “你你……” “阿姨，我和孟筱对你和叔叔没有任何恶意。”梁辰转过来，继续对孟筱的婆婆说，“你儿子死了，永远也不可能活过来，但如果你愿意，剩下的几十年，孟筱可以做你的女儿，我也可以当你的儿子，你不会没有人养老送终，家里大事小事随时都可以叫我们。我和孟筱是希望你安度晚年，而不是像这个女人，就希望你天天哭夜夜哭，她背过人去，可能还会说你克死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啊？” “你再叫！”梁辰逼向老太太，满眼怒色，“上海就这么大，讲不定下次还会碰面，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再敢对我老婆刻薄，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你有个女儿是不是，还有外孙吧，你要想他们好过，就管好你的嘴巴。” 孟筱上前来阻拦，拉着梁辰说：“我们走吧。” 梁辰把泡芙盒子递给他，继续换了温和的面目对孟筱的婆婆说：“家里有什么事，身体不舒服了，只管联系我们，我和我的家人都知道孟筱的过去，也支持她为你们养老。阿姨，你想过得开心，就离这种亲戚远一点，她真的完全不想你好，你相信我。” “梁辰，我们走。”孟筱无奈地看了眼婆婆，拉着他离开了。 他们径直到楼下停车库，梁辰深呼吸后，才上了车。 “别生气了，我没事。”孟筱说，“你再生气，宝宝会感觉到的。” 梁辰严肃地说：“下次就骂回去，你不欠任何人的。” 孟筱无奈地笑：“我想骂回去啊，你来了呀，我没来得及骂。” 梁辰问：“真的？” “当然真的。”孟筱说，“我是那种软绵绵可怜兮兮的性格吗？” 梁医生开心了，亲了孟筱一口，露出笑容：“我就知道我老婆不是好欺负的。” 第272章 如果你爸妈反对？ 孟筱耐心地说：“下次让我自己来，我不行了你再上好吗？你这么大的个子，年纪大的吓也吓死了。” “等你不行了，就已经难过了。”梁辰不大情愿，这种要让心爱的人受伤的事，他不能让步，“凭什么让那种人伤害你，老人就了不起？那找我八十岁的奶奶来扇她耳光是不是就行了？” 孟筱哭笑不得：“好了，不许生气了，你怎么还气呼呼的？” 梁辰说：“你婆婆也是倒霉，已经那么不幸，身边还没有点好人。” 孟筱叹息道：“刚刚你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她们真的是坏人吗，肯定够不上，可她们就是霸道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自己活得不怎么样，就靠踩着别人来自我满足，我真希望她能离我婆婆远一点，也希望老两口能离那些假惺惺的亲戚远一些。” 梁辰一面开车，一面问：“你公公婆婆有钱吗？有存款吗？” 孟筱说她把亡夫的保险金大部分都给了公婆，他们应该是没处花存着的，老两口的退休金加起来要过五位数了，家里也请阿姨帮忙，除了丧子之痛，生活上经济上都没什么压力。 “怪不得那个什么姨妈要刻薄你了。”梁辰说，“如果你们真的亲如母女，以后这些钱肯定会给你的，把你们挑拨的老死不相往来，不就能到外甥侄子们的口袋里去了？不是我把人心想的太坏，至少他们没有善待你不是吗？” 孟筱无话可说，梁辰做医生的，看到的家庭悲剧比她要多得多，就算来医院就诊的家里条件都不错，也照样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确不能排除亲戚们刻薄她，是为了赶她走，不让她染指公公婆婆的财产，可那些钱是用两条命换来的，他们真的拿得起？ “随缘吧，他们愿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不是我能强求的，老一辈的人更相信血缘，我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孟筱淡然道，“我已经尽力了也尽心了。” 梁辰很欣慰：“你能想得开，比什么都重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孟筱轻轻打了他一下：“不要一天到晚肉麻兮兮的，宝宝会讨厌爸爸。” 梁辰急了：“你不要说这种话，她听得懂的，她讨厌全世界，也不能讨厌我。” 那之后一路，梁辰拼命和宝宝“说话”，夫妻俩说说笑笑，刚才的不愉快都消散了，而云恩已经来了两个电话催，问他们跑去哪里了。 到家见了面，云恩气道：“我怕你们来得早，跟江凛老早就回来了，要知道你们这么磨蹭的话，我们安心吃顿早饭了，江凛说他第一次在英国之外的地方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饭，我们阿姨白忙了。” “吃个泡芙急死你了。”孟筱嗔道，“都不考虑一下我大肚皮，行动缓慢吗？” 梁辰毫不顾忌地说：“碰到孟筱的婆婆了，还有那个坏姨妈，我们吵了一架。” 云恩这才担心：“怎么样，没事吧？” 梁辰拍拍胸脯道：“有我在，你觉得会有事吗。” “可是婆婆她不是已经想通了吗？”云恩不理解，“难道看见你大肚子，又……” “是那个姨妈在边上挑拨离间。”梁辰说，“我估计就是怕孟筱和他们关系好了，要分财产。” 云恩连连点头：“夏家的亲戚、我舅妈家的亲戚都不喜欢我，你们懂的，不就是我来了，他们没得捞了嘛。” 江凛说家里水果没了，问孟筱想吃什么，孕妇燥热无比，说想吃西瓜。 梁辰脱了衣服挽起袖子准备玩游戏，被江凛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起跟着出去。 “给你老婆和女儿买西瓜，你来拎。”江凛说着，不论梁辰是否情愿，还是把人拽走了。 云恩往门口看着，歪着脑袋说：“他们是不是有悄悄话？” 孟筱把新年礼物递给云恩：“让他们去吧，你看看喜欢吗？” “为什么给我买礼物？”云恩拆开，心头一颤，“这个……” 盒子里竟然是一把锤子，孟筱和梁辰本来没打算买这个的，去商场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展览，好像命中注定要为云恩再买一把新锤子，相识那么多年，又同起同卧大半年，对她使用的工具很了解，筱筱一眼就看中了这把锤子。 “怎么会有这种展览呢？”云恩觉得不可思议，新的锤子蹭蹭亮，比原先的那把还要沉，自然原先那把作为行凶工具，她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你们这礼物也太新奇了。”云恩嗔道，“吓死我了，给我这个干嘛呀，家里有啊。” “我想你重新开始嘛。”孟筱说，“这一两个月，你连工作室都没进去过吧。” “嗯……我也会觉得对不起它们。”云恩说，“我用我最喜欢的东西，去杀人了。” “没死呢，顶多是伤人。”孟筱纠正道。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情急之下失手伤人，最终导致你爸爸不治身亡，真的是他先攻击你，先要逼死你。”云恩说，“可我就是去找庄如珍报仇的，那一锤子下去，那两刀下去，我整个人是疯魔的。万幸你没看见，江凛也没看见，爱我的所有人都没看见，不然我真的没脸再见你们，我有再多的仇恨和痛苦，变成恶魔的那一瞬，身上的火一定也会烧伤你们。” “我不是要听你忏悔啊。”孟筱笑道，“你怎么了。” 但云恩心境平和地说：“我不是为庄如珍忏悔，我是为了自己做下的事反省，律师们想要为我争取防卫过当不成立，刚发生那几天，我的确希望自己能无罪脱身，我不想在为了庄如珍赔上任何事。可我舅妈说得对，虽然仇恨是我的，可我妈会希望我为她报仇吗？” “所以你不希望他们为你争取无罪？”孟筱问。 “我是这么想，但不愿再伤害舅舅和外婆，他们一定希望我无罪，所以我不会说出来。”云恩说，“我已经伤了庄如珍，反过来说这些话并没有意义，可我觉得至少我该冷静和反思，我不能在冲动之后，依然抱着恶魔的心态继续下去。这件事，我绝不后悔，也不会愧疚，就是要反思一下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孟筱说：“你比我强多了，我从来没反思过对我爸我妈做的事。” 云恩苦笑：“那不一样啊，如果庄如珍真的要杀我攻击我，被我还击成现在这样，我才不会反思呢。” 孟筱起身去拿泡芙来，一面问：“秦仲国怎么样了，他儿子呢？庄如珍我知道，现在行动不方便，认知有障碍，好像有一点点痴呆倾向。秦仲国给他老婆请了看护，自己几天才去一趟，坐坐就走的，不论如何，夫妻一场，他这样也是真的无情。” “就所以我才说，庄如珍倒了八辈子血霉，她到底图什么呢？”云恩去洗了手，回来和孟筱分享一只大泡芙，满口香草奶油心满意足，甜甜凉凉的吃下去后，说话语气也温和了些，“她的录音，我听过好几遍，九年前她就对自己和秦仲国的爱情绝望了，也许不止九年前，三十年前就绝望了吧。我在温州碰到的那个人，虽然口口声声骂庄如珍，可我却觉得，他甚至还是对庄如珍有情的，可惜庄如珍不要他。” 孟筱说：“妈妈是对的，早早抽身。” 云恩撑着脑袋说：“那她为什么不回家呢，昨天外婆在山上支开我们，一个人抱着我妈的墓碑哭，连江凛都掉眼泪了，哎……” 说着这话，云恩眼睛湿润了，孟筱凑过来抱抱她：“不要哭，好好爱外婆，好好陪她度过晚年。” 云恩揉了揉眼睛说：“老太太很想得开的，这点我放心，连江凛都肯跟我回去住了，她已经不急着催我们去搞结婚证了。” 孟筱说：“如果我婆婆也能想开些该多好，偏偏那些亲戚，还要时不时戳她们的痛处。你说刚刚遇见了，如果大家和和气气的，那个姨妈说点宽慰人的话，我婆婆也会觉得人生还是能有希望的，可她非要那么刻薄。” 云恩哼哼道：“我是你的话，就回去和公婆继续搞好关系，那点存款让他们拿出来吃喝玩乐花花光，一毛钱都不要留给那些人。” 正说着，江凛打来电话，问云恩厨房里的东西缺不缺，云恩便跑去厨房核对，跟他说要买什么。 这一边，梁辰推着购物车在超市货架之间晃来晃去，江凛拿了一瓶醋过来放下，两人继续刚刚的话题，梁辰问：“万一你爸妈真的反对，怎么办？” 第273章 我想求婚 江凛指挥梁辰往生鲜区走，一面应道：“我觉得不至于，但他们肯定会有一个心理过程。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不喜欢云恩，是我自己。” “你？”梁辰一面问，一面顺手拿了一包半成品的炸大虾。 “买新鲜的虾自己做。”江凛立刻给放回去了，站定了说，“我很想求婚了。” “求啊求啊。”梁辰说，“难道你害怕了？” “但是云恩没准备好。”江凛说，“她还不想结婚，我很清楚。” “会吗？”梁辰摇头，“你们的相处，本来就和结婚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是多了一张纸。” “你和孟筱，真的只是多了一张纸？”江凛反问。 梁辰想了想：“我们婚前相处时间短，和你们不一样，但非要说的话，的确，结了婚和不结婚不一样，结婚前我经常会紧张，害怕哪天回家，孟筱就离开我了。” “这么没自信？”江凛笑道，“筱筱如果不爱你，怎么会跟你？” “我自己这点素质，你知道啊。”梁辰毫不客气地鄙视自己，然后说，“再加上她的经历。” “你已经做得很好。”江凛买了一大盒黑虎虾，准备回去给梁辰做炸虾。 “今天碰见她前婆婆，还有那个坏姨妈，我本来很生气，现在又觉得很开心。”梁辰说，“我把想说的都说了，是对她前婆婆说，也是对孟筱说。其实他们家死人，和我真的没关系，我只希望我老婆下半辈子过得开心。” “还想吃什么？”江先生今天豪爽地请客，“你自己去拿。” “活的帝王蟹能捞一个吗？” “你上次不是说，再也不要吃蟹了？” “那天是吃撑了，我奶奶送太多。”梁辰欢脱地跑去水池边，请工作人员帮他挑一只大的。 他们回到家，姐妹俩不在客厅，隐约听见工作室里云恩说：“脚真的大了，还能小回去吗？” 孟筱回答：“应该能，所以别做太多，而且梁辰也不让我穿高跟鞋。” 云恩则是说：“谁要给你做高跟鞋啦，我才舍不得让我干女儿难受呢，你难受了她就难受。” 梁辰抓着帝王蟹来显摆，云恩的反应和江凛一样：“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吃蟹了吗？” “你们两个快结婚去吧。”梁辰哼了一声，抱着巨大的蟹走了。 江凛顺势看了眼云恩，果然，云恩对这种玩笑根本不在意，继续若无其事地为孟筱量脚。 聚餐由两位先生准备，外头太阳好，云恩就搀扶孟筱去小区里散步。 她们离开，梁辰便又凑过来说：“被求婚，至少证明这个男的愿意娶自己，对女生来说，都是开心的事。不答应的话，那是本来就注定没戏了，你们不至于。但是答应了之后，结不结或者安排什么时间，都是另外再商量的，你想求婚，就大胆地求，要我配合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凛利落地把蟹大卸八块，一半嫩烤，一半葱油爆炒，对正在处理大虾的梁辰说：“蛋白质过量了，弄四只就好。” “你决定了吗？”梁辰则问，“你不是这么犹豫不定的人吧。” “我想好了。”江凛神情淡淡的，“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对你说。” 梁辰很兴奋：“你要给云恩一个完美的求婚仪式，我那天实在太草率，要不是老头子后来搞了那么盛大的婚礼，我真觉得对不起孟筱。” “她生宝宝的时候，你陪在她身边。”江凛说，“我想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紧张了。”梁辰笨拙地把多的虾包起来，“我很怕我女儿长大了，知道我以前乱搞，会看不起我。” 江凛温和地笑着，没说话，梁辰跑去把大虾塞进冰箱，顺便参观一下云恩的冰箱食物整理收纳，刚关上门，就听见江凛说：“别瞎想，你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梁辰满心感动，跑上来抱住了江凛，江凛嫌弃极了：“我在弄蟹，你干什么。” 刚好云恩跑回来拿手机，撞见这一幕，很大声地“哦……”，把两个先生都吓着了。 而梁辰心眼坏，还故意撞了一下江凛说：“我们两个，本来么，你懂的……” 云恩跑过来，把江凛挡在身后：“以前归以前，从今以后，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有孟筱了，就算你不会再喜欢其他任何女人，你也不能喜欢男人的呀。” “夏云恩。”江凛在身后轻轻警告。 云恩乐呀，冲他甜甜的笑，指一指梁辰威胁警告他不要打自己男人的主意，就蹦蹦跳跳地去找孟筱了。 梁辰看着厨房的门傻笑：“云恩真可爱啊，怎么会有这么活泼的女生，不过我和孟筱刚刚好，我还是喜欢我老婆。” 江凛瞥他一眼：“那边的葱洗了。” 这边云恩跑来楼下，就跟孟筱说：“不得了了，我们不在，他们两个在亲亲抱抱呀。” 孟筱是不信的，就算梁辰不靠谱，还有江凛呢，而且夏云恩更不靠谱。 今天太阳极好，微微的风，沿着小区里的绿化带散步很惬意，不过这小区里，最近也搬进来几个网红，偶尔能看到她们在拍视频，对着手机又唱又跳。 “那天看到一个人在骂她的助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拍好。”云恩说，“前一秒还在对着镜头卖萌，一掐掉，就脸臭得不得了，骂得助理头也不敢抬。” “这和你之前工作接触的那些博主不一样吧？”孟筱问。 “人家是要做内容的，一个视频二十分钟，策划可能两三个月，甚至更久。”云恩说，“不是我看不起这样的，但她们就卖卖萌卖卖身材，至少我欣赏不了，我也不会去follo的。” “但她们也有存在价值，有商业价值。”孟筱站定了，继续看着那位漂亮姑娘，在这大冬天露着腿和肩膀，一遍一遍地跳，也是很辛苦。 “中国有十四亿人呢，我们要尊重各个阶层的生活文化和喜好。现在各种国外的老牌医疗机构，国内新生的医疗结构都来插一脚，私人医院在国内已经不稀奇了，做得最好的妇婴也不是我们。爸爸很希望能改变一下之后的经营模式，在中产以下这个最大基础的经济群体里寻找医疗商机。但是他年纪大了，可能弄不动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有我，他想试一试。” 云恩不至于像梁辰那样听不懂，可筱筱果然是筱筱，她是满心佩服的，而梁家兜兜转转找到这个儿媳妇，也是命中注定，好让梁家的香火从各方面得以延续。 “我们走吧。”云恩扶着孟筱说，“人家小姐姐要吓死了，我们看着她，想出来那么多的事。” “你呢，自己的品牌打算什么价位，为什么消费群体服务？”筱筱问。 云恩心里也清清楚楚，说道：“起点太低，后期要拔高很难的，起点太高，怕做不起来。各方面的事都要考虑好，过了元旦，舅舅给我约了几个前辈谈一谈，我要学的太多了，没能学完就离职，真的很可惜，可也是代价。” 刚说完，就接到派出所的查岗电话，被查岗和主动去报到，都是云恩最近隔几天就要做的事，江凛一直很担心她心理压力大，但是云恩说，这是她该承受的惩罚，她会认认真真地面对。 挂了电话，心态极好的人，对孟筱笑眯眯说：“就快了，很快就能结束了，你别担心。” 她们绕了一圈，准备往回走，孟筱直白地问：“你还会见秦仲国吗？” “刻意地见面是不会了，但之后肯定为了庄如珍的事，是要见面的。”云恩说，“不过我倒是很想去见见那个男孩子，有些话想对他说。” “秦仲国也该知道了吧，你是女儿的事。”孟筱问。 “应该知道了，我都说自己是人家同父异母的姐姐了。”云恩说，“但见了面，我还是不会亲口承认的，他这辈子别想了，他算什么东西。” 第274章 审判前夜 筱筱提醒云恩：“想见他儿子，也等审判之后，包括秦仲国，不要私下会面，谨慎点总没有错的。” 云恩表示她明白，不能让舅舅和律师们的心血白费了。 回到家，已是香气四溢，梁辰完成了任务，就招呼云恩跟他打游戏，两个人吵吵闹闹，家里格外热闹。 江凛端着菜出来摆下，看到电视机前两只猴子上蹿下跳，孟筱温柔含笑，安静地守护在一旁，他心里一咯噔。 如果云恩真的要坐牢…… 可云恩却像小孩子似的跑过来，抱着江凛的胳膊说：“我不要跟他玩了。” 梁辰捧着游戏手柄，老大个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江凛叮嘱云恩：“去把火关小。” “嗯？”云恩一愣，又“哦”了声后跑去厨房，等她再出来，江凛已经挽起袖子去电视前和梁辰大杀四方了。 孟筱听见云恩坐到身边后嘀咕：“他什么时候会玩游戏的。” 一盘厮杀后，江凛和梁辰击掌相庆，梁辰嘚瑟地问云恩：“你看你看，要这样打才行。”顺便问了句江凛，“你什么时候会玩游戏了？” 江凛慢条斯理地在屏幕上做选择，应道：“看你们玩看会的，学了是想陪她玩，不过平时她也想不起来玩。” 云恩本来有些生气，江凛竟然帮着梁辰，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暖了，跑来坐在江凛怀里，让她教自己怎么把梁辰打趴下。 不久后开饭，四个人一顿猛吃后，开始聊各自的近况，下午孟筱去客房睡觉，三个人在客厅喝咖啡继续聊。 梁医生说，他能想象到，以后有了宝宝，他们两个无暇带孩子，休息日难得能腻歪一下，又不能不带孩子，虽然他会很爱女儿，可是他更爱孟筱，所以对于未来的生活，期待之余还是充满了忐忑。 “我怕我们连聚会的时间都没有了。”梁辰说，“我说自己玩了十几年，是该收心了，可我觉得，我和孟筱开心了，孩子才会开心，为什么不能继续玩下去？但接下来，孟筱会承担很多责任，工作一定不会一帆风顺，很多事想一想的话，就会觉得原来并没有那么美好。” “那一定也是美好的。”云恩说，“等宝宝生出来，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而且孟筱这个人，是不太会把孩子完全丢给你爸妈的，她再怎么忙，也会自带吧。但反过来说，你们既不愁人带孩子，也没有养孩子的经济负担，工作生活各方面都没问题，就差一个玩的时间。梁医生，你把这些话，在医院食堂里跟其他同事说说，人家会翻你白眼的，你知道大部分人连你们的一半条件都达不到，不是经济问题，就是人情世故问题，可人家不也好好养大孩子了吗。” 梁辰轻声说：“那……也是人家的事，这是个体行为，不适用群体导向。” 江凛了解他，说：“他虽然这么想，到时候还是会把精力都给宝宝的，他只是有些焦虑。” 云恩说：“那将来你想和孟筱过二人世界，又不好意思辛苦爸妈的时候，我帮你们带。” 梁辰笑道：“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啊。” 江凛和云恩互相看了眼，想起了律师之前说过，万一云恩的取保候审要被撤销，她可以让自己怀孕，律师只是把一些可能的情况罗列出来以作参考，可江凛当时说：“对孩子不公平，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云恩也是这么想的，宝宝应该因为爱而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梁辰和孟筱是意外，可宝宝的确是被爱着降临的。 “人生的事，要说起来，永远也说不完。”云恩抱着靠枕，再靠在江凛的身上，“我们能坐下来聊一聊，已经比很多人都宽松幸福了，就不要再杞人忧天。我想，有个大方向的规划，剩下的就踏踏实实去过吧。” 梁辰用咖啡杯，和他们轻轻碰，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更好。” 愉快的聚会过去，隔天便是工作日，江凛在新年假期中，本是每日赋闲，但总有些事要应付，公司里还在正常上班，有时候他还是要回去看看。 云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家里有煮好的咖啡，她自己烤了两片面包，脆脆的抹上梁辰妈妈亲手做的果酱，坐在窗前看对岸的游客，一口一口喝香浓的咖啡。 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她清楚地明白，这样惬意的生活，就这几天了。 过了元旦，她要开始工作，开始忙碌自己的事业，又或者，在二月的审判之后，她要锒铛入狱。 其实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最近几次去配合调查妈妈的命案时，警察好几次提到庄如珍已经失去了服刑的可能性，而且证据不足，没有当事人正面的供词，没有人证物证，仅仅一条录音，要定罪几乎不可能。 但轮到云恩这里，证据确凿，问题仅在于最终的审判量刑。 而且，如果检方拿到进一步的证据，如果庄如珍的儿子翻供，如果庄如珍清醒，事情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因此，这几个月等待的日子，对于云恩，对于她身边所有人，本都是煎熬。 可是所有人都好好隐藏了这份不安，包括云恩自己。 其实她根本无心开始自己的事业，她连工作室都不想进去，可身边的人希望她振作，舅舅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为她奔波，外婆更是亲自去登门拜访。 云恩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去厨房洗杯子，又发现盘子里有剥好的甜橙，上面贴着江凛的便条：“我早上吃了一个，很甜，吃不下一整个，还有半个你吃了吧。” 云恩笑着揭开保鲜膜，橙子果然多汁又甜，可汁水在口中炸裂，眼泪也落下了。 她终究是害怕的。 所幸，忙起来的日子，时间就过得飞快，舅舅为云恩介绍了好几位鞋履界的前辈，谈国内鞋鞋履行业的发展前景，聊品牌文化，讲述各地代工厂、原料厂，探讨成本和利益。 云恩像是上了一堂又一堂的课，每天回家都要在笔记本上整理好几页聊天记录，并努力消化成自己的东西。 江凛则开始忙碌公司新一年的工作计划，经常加班，而云恩已经完全看不到公司的工作状态，只能从电商平台看见新款的鞋子和促销计划，江凛不说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于是突然有一天，两个人的工作，从完全一致的轨道上分开了。 好在是一个行业，要卖的东西也一模一样，不至于平行没有交集，将来还很可能缠斗不休，他们还能有很多很多的共同话题。 但江凛结束了对云恩的培养状态，他们很快将成为对等的竞争对手。 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云恩的工作室计划已经很成熟，但她没有让舅舅投入资金正式启动，夏长风也知道，外甥女是想等审判结果。 这些日子里，云恩依然要在规定的时间去派出所报道，随时被传讯，妈妈的案子，自己的案子，反反复复。 终于，熬到了审判前的日子，江凛一清早就去公司开会，云恩中午来了梁辰的家，看望肚子已经很大很大的孟筱。 距离宝宝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云恩不知道能不能亲自去医院迎接她的到来，于是提前把给干女儿的金锁送来了。 这天晚上，江凛是正常下班，两人做菜吃饭，度过了很正常的一个夜晚，为了明天能精神饱满地上庭，两人都早早睡下了，但彼此都无眠，半夜时，江凛感觉到身边的人起来了。 他静静地躺着，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云恩归来，这才起身走到客厅，看见工作室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江凛走去玄关，从衣帽柜里拿到白天穿的西装，再缓缓走向工作室。 云恩正坐在工作台前，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江凛走近了才发现，她在给孟筱送她的锤子手柄上缠棉布。 “我……缠不紧。”云恩看见江凛来了，无措地看着他，“我怎么弄不来了？”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动过手，连给孟筱的鞋子，都是江凛做的，但江凛没有催她振作，更不会逼她。 此刻从她手中接过，耐心地一层层缠紧，一直到顺手舒适的状态，最后系紧固定。 “等这层布磨破了，你说我的鞋子能开始卖了吗？”云恩捧着缠好棉布的锤子，又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但可能要很久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要坐多久的牢，监狱里的两年，会和二十年一样长对不对。” 江凛摇头：“不会的。” 云恩突然哭了：“我害怕……” 江凛抱住她：“不会坐牢，一定不会的。” 云恩很伤心，哭得一抽一抽：“如果我坐牢了，你还会等我吗？你会嫌弃我吗……” 江凛安抚着她的背脊，等怀里的人稍稍冷静后，才松开她的身体，从口袋里摸出戒盒，打开取出一枚精美的钻石戒指，利索而温和地戴在云恩的左手无名指上。 云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起泪眼呆呆地看着江凛。 “嫁给我好吗？”江凛说，“原本……我想等明天审判结果出来后，现在我改主意了，就今晚。” 他说着，往后退开，单膝跪地，捧着云恩的手，亲吻了一下指尖：“夏小姐，嫁给我好吗？” 第275章 让云恩自己选择 源源不断地暖意从指尖的吻流入心里，工作室的灯光下，钻石戒指仿佛天上最亮的星星，云恩傻乎乎地看着向她求婚的江先生，不敢相信，她竟然被求婚了。 “我的膝盖有点疼。”江凛轻声说，“你反应过来了吗？” 云恩一哆嗦，忙哭着点头：“我愿意，愿意……” 江凛起身，把云恩抱起放在工作台上，搓了搓她的手，没想到再开口，竟也是不自禁地哽咽：“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为什么要谢我。”云恩抬手揉了揉江凛的脸颊，“我更怕，更怕你会不要你。” 江凛把她抱在怀里，说：“让你有这样的害怕，就是我做的不够好。” 云恩哭着说：“不是的，是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我就是仗着有你，有舅舅有外婆，才会那么冲动。可是对不起，就算明天开始我要坐牢，我也不会后悔的，对不起。” “不会有事的，不会坐牢。”江凛亲吻云恩，“一定不会坐牢，我不会让你坐牢，我们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 这一晚，云恩是在江凛怀里睡的，但被求婚的幸福，以及对未来的不安忐忑，并没能让她睡好。梦里梦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只知道自己一直和江凛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愿和她分开。 第二天出庭，夏长风和妻子一起来的，外婆想来他没同意，不愿年迈的母亲老了老了，到这地方走一遭。 开庭前，律师团和云恩做了最后的沟通，他们依然要为云恩争取防卫过当不成立。 虽然心理上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但为了外婆和舅舅，云恩必须配合，但一审判决若定罪，她也做好了不再上诉的决心。 庭审过程中，云恩很冷静，站在了她从来不敢想的位置，面对审问，冷静地反思了过去的九年人生。 她从没想过，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和过去告别，和妈妈的死亡告别。 然事已至此，她不愿对任何人忏悔，只希望未来的人生里，可以给身边的人带去更多的幸福和安慰。 但法律是公正的，至少在这一桩案件里，在既存的现实证据下，给出了公正的审判。 庄如珍儿子的供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今天他依然平静地回答检察官，是母亲先攻击夏云恩，导致最后的惨剧。 云恩坐在一旁，心境平和地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和自己一样，无辜来到这个世界，无辜承受父母的罪孽，虽然妈妈没有带给自己罪孽，云恩绝不要怪妈妈，可是这个年轻人，背负了所有的债。 相反，坐在旁听席的秦仲国，好像什么事都和他无关，即便云恩知道秦仲国在引导儿子的供词里很大程度地偏向了自己，可云恩绝不会感激他半分。 他既然娶了庄如珍，为什么不对庄如珍的人生负责，不想负责，为什么要娶她？他才是一切罪孽的最初来源。 漫长的庭审最终，法官当庭宣判，认定夏云恩防卫过当，以过失致人伤害罪判处一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并处罚金。 这是律师团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他们要先在过失致人伤害罪和故意伤害罪之间争取前者，而后再上诉，最终争取无罪。 但云恩当庭表示接受判罚不再上诉，旁听席上的夏长风一下子坐直了背脊，江凛轻声道：“舅舅，这是云恩希望的结果。” 夏长风眼睛通红：“为了那样的人，她这辈子有了污点，往后出国、做生意，你们的孩子都会受影响，她的人生……” 江凛冷静地说：“舅舅，让云恩自己选择吧，事情是她做的。” 虽然云恩当庭表示不再上诉，但上诉期限内，法院还是会支持当事人上诉，夏长风不宜在此刻与江凛争辩，他要在之后说服外甥女。 缓刑两年，意味着云恩两年内不能离开上海，不能出境，要随时接受公安部门的监管，虽然她可以正常生活，但心理上、精神上依然不是完全自由的。 办完所有的手续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孟筱和梁辰也跟着来到了夏家，舅妈担心大腹便便的孟筱累了，要她去楼上休息，孟筱说她不累，倒是真的饿了。 舅妈带着阿姨去张罗晚饭，舅舅打了好几个电话，外婆坐在沙发上，听云恩解释完她的想法，看着急匆匆跑回来的儿子，说：“怎么样了？” “明天就上诉。”夏长风说，“一定不能让云恩有污点。” 云恩这才对舅舅坦白，庄如珍没有攻击她，她就是去找庄如珍报仇的，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她钻了很大的空子。 “虽然妈妈的案子没人查，让庄如珍逍遥法外九年，让我对司法机构失望透顶，可我依然希望将来可以得到法律的保护，希望司法公正。”云恩说，“所以这样的判决，对我来说，可以让我以后一辈子良心安宁。舅舅，我是做错了的。” 夏长风一直深信不疑，是庄如珍要杀外甥女，这下有点懵了。 外婆却吐槽他：“你用脑子想想么，也知道不可能的，你是傻子吗？” 夏长风呆呆地坐下来，看着云恩，他可能无法想象，柔弱的外甥女有报仇的勇气，不禁问：“再想起那天的事，会害怕吗？要不要，舅舅帮你找心理医生看一下？” “我不怕，不用看心理医生，但是我想平静地接受法律判决。”云恩说，“律师们已经为我争取了最大可能的减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外婆对儿子说：“这些话，今天讲讲就可以了，不要再提了，就这样吧。你把律师都散了，钞票多给点，谢谢人家。” 舅舅担心不已，似乎还不想放弃：“妈，云恩有了污点，她以后……” “你急什么呢，什么年代了？”外婆潇洒地说，“就算她这辈子什么都做不了了，家里这点钞票，养她到下辈子也足够了。至于将来办不出签证什么的，就在中国玩玩好了，我们国家不好玩吗非要跑出去？做生意的话，她做老板不方便，那就写江凛的名字，写筱筱也行啊，这有什么要紧的？做人变通一点好不好。” 老太太发话，一家人都不敢出声，她转身对江凛说：“现在澳洲几点钟啦？你爸妈方便接电话吗，我跟他们说说，云恩这两年肯定出不去了么，就请他们来上海吧，我给他们买头等舱的飞机票。” “应该还没睡。”江凛说。 “你打个电话行吗？”外婆问。 “云恩……”突然，梁辰插了进来，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香蕉，指着云恩的手，“你戴钻戒啦？”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云恩的手，也不是钻石不够大不够惹眼，实在是今天那么紧张，谁有心思去看她的手，而云恩在法院时也没戴，白天交给江凛保存，回家路上才重新戴的。 “江凛昨晚跟我求婚了。”云恩脸红起来，两人十指交缠，站在一起，她举起手展示自己的戒指，“漂亮吧？和我们的情侣对戒是一个设计师做的，全世界只有一枚哦。” 舅妈从厨房闻讯赶来，开心地直拍巴掌，又一阵风地跑开，要阿姨加几个菜，还要开瓶红酒醒一醒，家里的气氛顿时喜庆起来，外婆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 之后江凛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先向父母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后外婆和亲家通了电话，邀请他们来上海一趟。 整个电话过程，长达一个多小时，父母那边突然听说云恩惹上官司，肯定是懵的。但他们知道云恩没有妈妈，妈妈在多年前意外身亡，所以现在发生的事，也算合情合理。 妈妈已经退休了，爸爸要到学校安排假期，但是说好了，春暖花开时，一定来上海一趟，共同商量两家的婚事。 丰盛的晚餐后，年轻人各自回家，江凛带着云恩到家，进门换鞋，弯腰拿拖鞋后刚直起身，身前的人就扑上来，仗着玄关的台阶落差，捧着他的脑袋，用力地吻下来。 第276章 筱筱要生了 那一晚，云恩把江先生吃得干干净净，将这几个月来的压抑全发泄出来。 虽然她还要度过两年被监管的生活，将来也会因为曾经有犯罪记录而被其他国家限制入境，又或是生意上的不便等等，可这都是将来的事，眼下一切，总算都结束了。 江凛比云恩先睡着，关了灯之后，卧室里的光线足够看清面前的人，昨夜今夜，二十四小时之差，人生状态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变化，她从女朋友变成了未婚妻，她终于要嫁人了。 夜里吃过饭，孟筱才告诉他，梁辰提到过江凛对于求婚的忐忑，原来很早很早，他就在想这件事。 “我爱你。”云恩蹭进江凛怀里，梦中的人很自然地搂住她，云恩的心砰砰直跳，偷偷地喊了声，“老公……” 三日后，云恩的工作室正式开始运作，暂时是挂名在夏家公司的一块定制业务，会在将来成熟后，再独立出去。 她在朋友圈放出工作室成立的照片和讯息没多久，就收到了老客户的消息，陆小姐第一个发来微信问：“可以下单了吗？我是不是第一个客人呀？” 云恩很开心，和陆小姐直接通电话聊了她的品牌计划，但没想到，陆小姐竟然知道她惹上了官司，但人家很抱歉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事，但因为我闺蜜的爸爸这边，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你没事就太好了。” 云恩这才知道，江凛为了能帮她争取到取保候审，开口求了昔日在欧洲相识，成为忘年交的韩太太，于是她的先生，银河集团的大老板亲自出面。 这里头的人情世故，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但江凛不告诉她，一定是不愿她心里有压力。 “并不是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来的。”陆小姐说，“但我知道了装不知道，反而觉得不礼貌，但是请放心，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谢谢陆小姐，不……应该谢谢韩先生才对。”云恩说着，又道，“我也该谢谢我未婚夫，他甚至没有告诉我。” “不好的事都过去了，新的开始，要好好做呀，一定会顺利。”陆小姐非常高兴地问，“我们约个时间，我来工作室下单吧。” 那天晚上，也是夏家摆宴请客的日子，外婆感恩梁家的全力支持，一定要请梁振民到家里吃顿饭，只有家人的聚餐，梁辰妈妈也来了，最晚到的反而是加班的梁医生，他开车到夏家门外时，就看见孟筱挺着老大的肚子在等他。 “外面冷啊。”梁辰下了车就跑过来。 “里头太热了，我才出来喘口气，顺便等你。”孟筱说，“还没开饭，就等你了。” 一进家门，就见妈妈和云恩的舅妈从厨房端着菜出来，梁辰简直不可思议，妈妈见了他说：“去洗手吧，筱筱也去洗手，要开饭了。” 云恩从厨房端了一锅汤出来，一路喊着烫，梁辰下意识地就把妻子护在身后，江凛也赶紧来到餐桌边，连忙检查有没有烫伤。 舅妈看看这对，又看看那对，笑得眼眉弯弯：“快点洗手去，吃饭了吃饭了，那边的麻将啊，停一停吧。” 梁辰跟着孟筱一起来洗手间，怕孟筱弯不下腰，亲手帮她洗手，江凛和云恩在门口看见，云恩故意说：“肉麻死了，我们去那边的卫生间洗。” 孟筱腾出手朝云恩甩水，可就是这么一扭腰，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边长辈们落座准备开饭，就见孩子们从里头出来，江凛二话不说出门去了，云恩则冲着他们喊：“筱筱好像要生了。” 外头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江凛已经把车开到家门口，梁辰抱着孟筱出来，一脸紧绷直接朝门口走。 “不是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吗，怎么回事？”梁辰奶奶急得不行。 “她羊水破了。”梁辰冷静地说，“现在马上要去医院。” 孟筱有过生育经验，不至于惊慌失措，但毫无预兆地破了羊水，心里还是紧张的。 梁辰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可为了迎接女儿，早就做好了十全准备，不等再向父母解释，就抱着孟筱出去了。 四个孩子了一下消失了，想来都是成年人，都有社会生活经验，不至于要长辈跟着手忙脚乱，可奶奶还是着急得不行，要跟着去看看。 梁振民镇定地说：“现在去了也不会马上生的，你们在家等消息，快生了你们再过来。” 一面说着，梁辰妈妈已经拿来了他的外套，而她自己也把大衣搭在了手上。 梁振民便对长风说：“我们先过去，等下给你们电话，你再把老妈们接过来。” 说罢，牵着妻子的手，就出门去了。 江凛开车，云恩在后座照顾孟筱，梁辰给自家妇婴医院打电话，询问值班医生，又联系了孟筱的主治医生。 到医院，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好，孟筱被直接送进了病房。 负责孟筱的医生要从家里赶来，医院的医生先给孟筱抽血验尿、检查羊水、做心电图、做B超，胎心监护等等，云恩什么都不懂，跟在后头团团转，直到孟筱被安静地放在病床上。 梁振民和妻子很快就到了，孟筱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现在就是商量，给孟筱打催产针还是剖腹产。 催产针并非每个孕妇都适用，很可能打上两三天，光疼不开宫口也生不出来，最后还要推上手术台再拉一刀。 梁辰说孟筱身体本来不好，满身伤痕掩盖在衣服底下，她也就表面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双腿复原也就是刚刚一年的时间，他不愿妻子吃两次苦，要求剖腹产。 爸爸和妈妈都没出声，让他决定，梁辰就去问孟筱，孟筱见他那么坚定，而自己也无法预估之后的状况，可羊水在不断地流出来，她不希望宝宝在肚子里拖太久，也答应了。 男人们都出去后，云恩按照孟筱的指示，去家里拿东西，只有妈妈陪在孟筱身边，她给孟筱垫高了枕头，让她坐得舒服些，温柔地说：“不要怕，很快就能和宝宝见面了。” “妈妈，以后我忙的时候，要麻烦你帮我带宝宝。”孟筱说，“但我还是希望，能自己尽可能地陪伴孩子，你不要误会我不想让你们带。” 妈妈忙说：“怎么会呢，妈妈身体也不好，我还怕自己没精力帮忙，而且我也希望，你和阿辰能多陪陪孩子。你知道的，对阿辰来说，我和爸爸都对不起他，让他小时候所有的回忆都是空白的。” “妈妈……”孟筱此刻很脆弱，忍不住落泪，“谢谢你和爸爸愿意接纳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生活，有这么爱我的家人。” “你是好孩子，应该有福气的。”妈妈捧着孟筱的手说，“筱筱啊，我该谢谢你，让我的阿辰终于有个家了，让他愿意回来，让他们父子能和好。” “肚子饿不饿？”此刻，梁辰突然闯进来，打破了婆媳的煽情，“我去买点吃的，妈，你想吃什么？” 妈妈示意儿子进来，让他坐在了病床上，把儿子和筱筱的手交叠在一起：“你陪着筱筱，哪里也不要去，爸爸会带我去吃东西，我们不会饿的。” 说着，她起身，再拥抱了一下儿媳妇，就离开了。 “别害怕。”梁辰拨开孟筱的头发，擦去她的汗水，“我会陪你一起进产房，我会守在你身边，吴医生是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她的刀口很漂亮的。” 孟筱说：“我还怕身上多个疤痕吗，两条腿那么丑，你都不嫌我呀。” 梁辰亲吻她，动情地说：“要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用了过期的套套。” 孟筱失笑：“你这时候还要说那个事情，想让我把女儿笑出来吗？” 梁辰赶紧比了个嘘声：“我们说好了，不告诉宝宝她是怎么来的。” 腹中的娃娃忽然动了动，好像在告诉爸爸：我听见了哦。 第277章 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江凛送云恩返回梁辰家，在玄关找到了待产包，再准备去医院时，接到梁辰的电话，医生检查确认孟筱身体状况没问题，很快准备进手术室了。 云恩问：“要不要我顺路去接奶奶和外婆？” 梁辰说长风叔会帮忙送过来，但是他请云恩另外帮一个忙：“帮我买一束鲜花好吗，我要香槟玫瑰。” 再简单不过的事，云恩一口答应，挂了电话，她说：“可能我们到医院，筱筱已经生了，剖腹产很快的吧。” “只要梁辰陪着她一起最先看到宝宝就好，我们无所谓。”江凛笑道，“虽然不是我朋友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但是关系这么近的，还真是第一次，我现在很兴奋。” 云恩感慨：“梁医生到底是专业的，你看他很镇定呢，筱筱一定很安心。” 江凛也说：“医疗方面的事，我从来没见他慌过。” 云恩看了眼手机，梁辰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准备进手术室的照片，和筱筱一起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夫妻俩都很从容。 巧的是，下面同时有陆小姐更新的内容，竟然是晒了所有云恩为她制作的高跟鞋，说设计师有了独立工作室，要定鞋子的和她联系，会帮忙介绍。 云恩很感动，一时不知道如何留言表达感谢，江凛见她神情不一样，便问：“怎么了？” 云恩想起了白天的电话，问道：“我能取保候审，是因为你求了银河集团的韩太太是吗？” “你知道了？”江凛不以为然，“陆小姐说的？”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外婆他们都以为是梁振民的关系，梁振民自己似乎也没搞清楚，事实上是韩太太请他先生出面，但江凛不打算对家人解释。 而他能想到的，可以让云恩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韩家的密友，也就是云恩的老客户陆小姐，不然，再没有其他交集了。 云恩同样复述了陆小姐的解释，并不是被拿来当谈资才会被她知道，她也不希望江凛误会。 江凛说：“人家帮了我们，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何况人家不会那么做。” “可是我有所谓。”云恩说，“要你为了我去求人，这份人情……” “没事。”江凛微微笑，“虽然我也觉得求人欠下人情，总想着要偿还，但我可以开口，就是因为能开口，并不是像我们和梁辰孟筱这样亲密的才算朋友，我只是请好朋友，帮了个忙。” “那……以后能介绍你的朋友给我吗？”云恩实在词穷，她既不想继续强调自己的不忍心和愧疚，又不能真的当没事发生，一时傻傻地问，“让我自己来谢谢人家可以吗？” 江凛表示没问题，以后一定有机会见面，又随口问：“那你的朋友呢？” 云恩说：“你知道嘛，基本没什么朋友，进入职场后只有孟筱，公司这边王若、唐静你都认识，还有就是高中同学，龚正他们……” 江凛笑了：“你是被警察问话，问怕了吗？我又没在查你的户口本。” 不过这话说完，江凛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开这种玩笑。 正打算道歉，云恩却嘚瑟地拍拍他肩膀：“我就对着你老实好吧，我从头到尾都没对警察说真话，不管他们怎么问，我一点都不动摇。” “吓人吗？”江凛没见过那些场面，只听后来陪同的律师说了，他家夏姑娘每次都很稳很从容。 “还好，已经有些模糊了，人会选择性记忆吧。”云恩说，“两年后，我肯定会把这一切都忘掉，就只记着这两年我怎么把自己的生意做起来，现在终于开始兴奋了。” “对不起。”但江凛还是郑重地道歉，“我刚刚开那么过分的玩笑，不该拿你被问讯的事开玩笑。” 云恩一脸坏笑，心里算盘拨得噼啪响：“那给我个实际的补偿吧。” 江凛猛点头：“想要什么东西都行。” 云恩毫不客气地说：“帮我一起做个推广策划，就这一次，我后面肯定不会烦你，毕竟是我自己的工作室，你也要忠于公司的嘛。” 江先生答应了，但也很直接地说：“就这一次，之后我们还是要分清楚。” 云恩撅着嘴问：“为什么？你的态度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你会不遗余力地帮我。” 江凛说：“我也以为自己会那样做，但我明白了王若和孙威为什么要分开工作，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你离开公司后，我才意识到平时花了多少心思和注意力在你的身上。” “我倒还好……”云恩说，“我上班的时候，只有空了才会想你。” 江凛说：“那现在呢？” 云恩嘿嘿笑着：“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话锋一转说，“下个礼拜记得把策划案交给我，谢谢谢谢。” 这一边，手术台上，孟筱的肚皮已经被划开了，医生干脆利落地取出胎儿，早产的宝宝一点不懵，稍稍一拍就哭了，医生和产妇家属确认性别后，便去做初步护理，这一边医生继续为孟筱缝合伤口。 孟筱一直歪着头看边上，期待着医生把宝宝送到自己的怀里，但早产两周还是需要先观察婴儿的体征，梁辰安抚她：“很快就能看见宝宝的。” “拍几张照片给我。”孟筱哽咽着，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她又做妈妈了。 最后几周往往是胎儿猛涨的日子，错过了这几周，加上孟筱整个孕期都克制饮食锻炼身体，宝宝出生只有四斤多一点，非常娇小。 但医生说生命体征非常好，哭声嘹亮，呼吸心跳都没问题，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能送回产妇身边。 一家人围在玻璃窗外，看着小小一团的东西，奶奶高兴得直掉眼泪，然后急急忙忙来到手术室外问：“筱筱呢，怎么还没出来？” 妈妈一直等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孙女：“产妇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来，阿辰刚刚出来过了，叫我们放心。” 此时江凛和云恩才赶回来，拎着大包小包，两个笨蛋一时搞不清楚，梁辰是要香槟和玫瑰，还是香槟玫瑰，知道梁辰没空接电话的，把三样东西都买了。 这会儿他们都先回病房，过了很久，筱筱才被送回来。 奶奶心疼地说：“筱筱啊，拉了一刀不比顺产好恢复，你不要着急知道吗，要耐心一点，把伤口养好一点，宝宝少吃几天母乳不要紧的，你公公一口母乳都没吃，不也活到现在了嘛。你身体好了，宝宝才会好，有那么多医生护士照顾她呢。” “奶奶，我没事的。”孟筱说，“就是太突然了，自己还有点懵。” “麻药过去，你就不行了，很疼的。”奶奶说，“好了好了，我们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老太太大手一挥：“都走吧，都在这里，空气也不好了。” 云恩外婆则兴奋地说：“我们再去看一眼宝宝吧，我刚刚都没看清楚。” 两个老姐妹，乐呵呵地去看孩子了，儿媳妇的病房，梁振民也不便久留，叮嘱孟筱一定要好好休息，和江凛先出去了。 梁辰把花送给妻子，孟筱见边上还有一束，云恩傻笑着挡住了说：“不要在意，这个送给医生的。” 香槟玫瑰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梁医生就想表达这个含义，谁要他们买香槟和玫瑰。 “筱，辛苦你了。”梁辰红着眼睛说，“这几天我会陪着你，我已经跟康复中心请假了，后面几天伤口会很疼，还有其他的事，我都会陪着你。” 妈妈就在边上，孟筱不好意思说太肉麻的话，妈妈上来拥抱了一下儿媳妇，含泪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和云恩对视一眼，就准备出去了。 云恩还是忍不住，跑来抱了抱孟筱，却是坏坏地说：“我去看宝宝啦，你就忍忍哦……” 他们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梁辰，他温柔地吻了妻子：“筱筱，我爱你。” 孟筱笑中带泪：“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老公，我爱你。” 第278章 小天使 妇婴医院的夜晚比康复中心热闹多了，一下子看见那么多的宝宝，云恩都迈不动腿了。 外婆陪着梁辰奶奶高兴，倒也没借此机会来催他们尽早生孩子，自然云恩刚刚摆平一桩官司，外婆急也不在这个时候。 “可爱吧？”云恩问江凛。 “突然觉得有个孩子和自己有关系了。”江凛说，“要好好爱她，保护她。” 云恩趴在玻璃上，看不够地看着自己的干女儿，她是小天使，为妈妈除去所有的痛苦，带来幸福。 边上传来外婆和奶奶的笑声，两个老姐妹手拉着手往外走，梁辰奶奶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云恩看着也欣慰。 “会不会期待我们自己的宝宝？”这次轮到江凛先问。 “还是等等……”云恩连连摆手，“生出来责任大了，现在光看看别人的就好，虽然我肯定想要生宝宝，但不是现在。” 江凛笑了，和云恩继续看里头的孩子，两人静静地站了好久，直到梁辰来。 他和孟筱视频，把这里的画面拍给孟筱看，云恩跑回病房去，就看见孟筱捧着手机在哭。 她不是悲伤更不会难过，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靠在云恩的肩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里的宝宝：“我差点又没保护好她。” “瞎说。”云恩忙道，“这话你对梁辰说了吗，当心梁医生骂你，你非要这么算，那刚刚招惹你的我又变成凶手啦。” 梁辰在手机那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说什么。” 孟筱忙瞪云恩，她也知道，要是告诉梁辰这些话，肯定会被骂。 梁辰说：“我回来了，举着手机累死啦。” 画面切掉了，很快梁辰就回到病房，对云恩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她，不要兴师动众的，生个孩子又不是生病。” “那我们先走了。”云恩也知道留下没意义，抱了抱孟筱，“疼的话别忍着，呻吟两下会舒服点。” 江凛已经在病房外等候，他们走之前，又跑去看了眼宝宝，舅妈则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梁家的人也回自己家了。 舅妈问：“你们两个回来住吧，晚饭那么多菜动也没动，当宵夜吃掉点好不好呀？” 一大桌的菜，几乎没动过，阿姨帮着都热了热，云恩和江凛也是真饿了，吃得心满意足。 见阿姨拿药去给外婆，云恩主动来接过，留下江凛和舅舅在餐桌边聊天，她来到外婆的卧房。 老太太已经坐在了床上，被子上摊开盒子，各种金器摆了一床。 “厉害了……”云恩眼里金灿灿的，蹲在床边看，“这么多。” “我看看有没有能送给小孩子的，不行就要去买了。”外婆说着，随便拿了一条手链给云恩，“你看看，喜欢吗？” “这个太粗了。”云恩伸出纤细的手腕，“不好看呀。” “小姑娘那么瘦，你要多吃点饭。”外婆嫌弃着，又拿了两枚嵌宝戒，问她要不要。 一个镶嵌祖母绿的大金戒指，一个是红宝石的，都是很值钱的古董珠宝，可惜旧了款式也老，相比之下，云恩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显得更美了。 “好东西不要。”外婆嘀咕着，但翻了半天，都是沉甸甸实打实的金项链金手镯，实在不适合送小宝宝，就对云恩说，“跟你舅妈讲，明天帮我去买几个金器，我要送给孩子。” “外婆，筱筱的宝宝漂亮吧。”云恩服侍老太太把药吃了，帮她把首饰盒放进抽屉里，为她掖好被子，一面不停地说医院里的事，说梁辰遇事也太稳了，问外婆有没有看过阿辰穿一身土豪金上面印满钞票的衣服。 老太太看着外孙女，笑道：“一个变两个难，两个变三个四个很容易，你不要急，你们也快了。” 云恩呆一呆，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便伏在床边，很正经地说：“你不要催我生，我会不喜欢你的。我想要小孩，可我好不容易过上现在的日子，被你们所有人宠爱保护，我想再赖皮几年好吗？我现在要做自己的工作室，慢慢地发展起来，虽然小孩子生下来不怕没人照顾，可我大着肚子怎么做事呢。外婆，你不要催我生小孩，我就会很喜欢你。” 外婆伸手摸摸云恩的脑袋：“那你要多回家来住住，让外婆多看看你，外婆也不知道每天睡下去，第二天早上还能不能醒过来，很可能明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云恩笑着说：“那今晚我们就要好好的呀，你开开心心地睡觉，死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如活着的时候，你看的见我的时候，我们开心点不要吵架，只要你不逼着我们生小孩，什么都好说。其实你逼了也没用，除了让你不开心，没有别的改变的。” “好好好。”外婆说，“我不催你们不逼你们，但我偶尔忍不住说两句，你也不好翻脸，我老了，脑子有时候转不过来，我又不是要害你们。” “拉个勾。”云恩伸出手指头，“公司离这里近，我以后每天中午回家陪你吃午饭好不好，只要没事情，我就回来吃中饭，每天都回来。” 外婆听这话，开心极了，真的伸出手和云恩打勾，末了竟然还被云恩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太太呆呆地看着孙女，这孩子到底是和沧海不一样的，夏沧海那个人啊，从来就不会撒娇。 但是……杨云凤知道，是她的错，是她这个妈妈没能让女儿愿意对她撒娇。 她轻轻捧着云恩的脸颊，恍惚是看见女儿，悲伤的心渐渐平静，沧海不再了，再怎么哭也回不来，她就好好疼这个小东西，这个会跟自己说“讨厌”的小孙女。 “快睡吧，睡吧。”云恩拍拍外婆，“我陪你一会儿，待会儿出去，阿姨在打扫浴池，我一会儿跟舅妈去泡个澡，蒸个桑拿。” 外婆闭上眼睛说：“别忘了跟舅妈说，明天一早帮我去买点金器。” 夜渐深，梁辰接了妈妈的电话，问孟筱怎么样，他转身看妻子，满眼的心疼，但是说：“她睡着了，没什么事，有事我会和你们联系。” 筱筱的伤口开始疼了，她曾经窒息休克，后来做腿部手术时用过好几次麻醉，如果不是意外早产，她并不希望剖腹产，就是想尽可能减少自己再使用麻醉的机会。 所以现在，她想自己熬一熬，她害怕用太多的麻醉，会让自己提早衰老甚至痴呆，梁辰劝过了，但她坚持要自己挺过去。 既然是自己要坚持的，孟筱一声都没吭，可止不住虚汗，掩饰不住痛苦的表情，梁辰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默默地陪着他。 “你说老头子墨墨迹迹，现在小孙女都生出来了，他名字还没想好，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梁辰幸灾乐祸地说，“不如还是你起吧，慢点我爸爸起个什么美丽小丽的，你高兴吗？” 孟筱笑不动，怕牵扯伤口，打了梁辰一拳：“不要逗我，我会疼的。” 梁辰说：“我妈都说孩子像我，我怎么没看出来，最好别像我，还是像你好些，你说将来我们送她去哪个国家留学……” 他絮絮叨叨地嘀咕许久，怀里的人没动静了，低头看，孟筱不是睡着了，是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梁辰很心疼，但也不敢吭声，直到孟筱精疲力竭，很自然地睡过去，他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为妻子盖好被子，守在床边许久，梁辰忽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曾经的辛苦和痛苦。 他走出病房，给妈妈打了电话，在家里彻夜给孙女想名字的夫妻俩，果然还没睡。 妈妈紧张地问：“怎么了，筱筱不舒服吗？” 梁辰却说：“妈妈，我爱你。” 电话静了几秒，妈妈温柔地说：“妈妈也爱你，儿子。” 第279章 谢谢你放她一条活路 梁振民虽然没能一夜之间给孙女想出名字，但已经迅速安排好了百日宴，主家的礼服很自然是夏长风来带人定制，现在云恩的工作室正式启动，连鞋子也一并包了。 不过云恩还是把她第一单生意，记在了老客户陆小姐的账上，而陆小姐来工作室时，意外地发现她竟然是旗袍世家的大小姐，隔天就带着她婆婆来定制旗袍，顺便把鞋子也定了。 这样一来，云恩手头的工作，至少要忙一个多月，而几个月都没碰过活计，她手生的厉害，在家里反反复复地练习各种操作。 江凛自然提供了不少帮助，并在一周后，提交了一份推广策划，不过夏老板还没来得及看，警察就找上门了。 夏沧海的命案，虽然能通过庄如珍儿子的供词和那段录音来确定庄如珍就是肇事者，但无法证明她是故意杀人，这就意味着，变成了一桩普通的车祸案，而车祸追诉期，早就过了。 是外婆亲自去求了位高权重的故人来重新调查女儿的命案，这件事是从上面压下来，经手的司法人员很认真仔细地调查分析，但证据不足以支持他们立案起诉庄如珍故意杀人，而庄如珍现在痴痴呆呆，生活不能自理，就算判罪了，她也无法服刑。 “这基本就是最终的结果。”负责调查的警察同志，用私人商量的口吻，温和地对云恩说，“我们要依法办事，不能强行给庄如珍安罪名，希望你能理解其中的原因。” 家里的律师团，也早早对夏家人和云恩说过，现存的证据，要立案起诉庄如珍故意杀人很难，云恩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而她已经用自己的方法，给了妈妈一个交代。 他们谈话结束，云恩离开时，见到了秦仲国父子，秦仲国一见她就格外激动，他现在已经确信无疑，云恩一定是他的骨肉。 可是云恩对秦仲国的淡漠，有增无减，就差当做不认识的人直接略过了。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但此刻，云恩走上来，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说，“方便吗？” 他们上了江凛的车，江凛下车去便利店买水，秦仲国却在附近徘徊，一直往这边看。 “你妈妈的医疗费用，我会一直负担下去。”云恩说，“不论你将来是什么状态，这件事不用担心。” “谢谢。”年轻人平淡地应着，“家里的财产我清算过了，你的那一部分，你方便来拿吗？” “我不需要，我也给你妈妈写过承诺书。”云恩说，“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桩案子结了之后，我会继续出国。”弟弟回答，“我妈痴呆了，我觉得人生一下子解脱了，现在我要远离我爸爸，除了工作，可能再回国，就是给他们送终。” 云恩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云恩长得自然是不像的，毕竟云恩身上连半点秦仲国的影子都没有，但是他卖相不差，是个帅小伙子，应该在哪里都受女孩子欢迎的样貌。 他看向外面徘徊的秦仲国说：“我所有的记忆里，他们都在吵架，你妈妈的名字，我听过无数次，我妈总是对我说她命苦、她可怜，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早就要和我爸离婚。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经常要拉着我一起去死来威胁我爸，像魔咒缠着我，让我变得不正常。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正常，可我没办法解脱，直到那天……她撞向你母亲。” 云恩深呼吸，握紧了拳头。 “那天在病房，我知道是你来，我知道你要来做什么。”他平静地说，“我在国内没有朋友，也不会有同学来看我，更没有人知道我住在那里。” “护士让我进来时，我也很惊讶，后来看到她还在睡觉，就明白了。”云恩苦笑，“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是进不来，我该怎么做，可能我会一直在外面等她。” “谢谢你放她一条活路，她还活着，我良心会安慰些。”气质温和的男生，露出很痛苦地表情，“不然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会杀了她，但现在，我不用杀她了。” 云恩的心揪起来，轻声道：“放轻松些，都过去了。” 弟弟说：“我恨你，也感谢你，更同情你，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我听爸爸说，你始终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宁愿放弃财产也要假造证明材料，否定基因对比，我很佩服你，真的。” 云恩冷笑：“原来他看出来了。” 弟弟说：“因为这个，他们又不断地争吵，我植入造血干细胞后，第一次醒来，他们在我身边时，就听见我妈说，你死心了吧，夏沧海不知道跟什么野男人生的野种，然后我把勃然大怒，不许她侮辱夏沧海。” 云恩哼笑：“我都能想象出来那个场面。” 身体虚弱的人则说：“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救，后来的排异反应中，我每一次都期待自己熬不过去，能再也不要睁开眼睛，可我就活下去来了。” 云恩说：“既然死不掉，那就好好活着。” 弟弟点头道：“我要活下去，就要彻底摆脱他们，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云恩酝酿了很久，到底是说出口：“谢谢你，为了很多事。” “你该恨我，我们互相憎恨，会更安宁。”弟弟说，“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见面，既然你不要我家的钱，我就全部另作安排了。” “希望你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云恩伸出了手。 “彼此彼此。”弟弟并没有和她握手，但很真诚地说，“我们永远不要再有瓜葛，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和你的母亲，是彻彻底底的受害人，对不起。” 云恩摇头：“不该你来说，彼此珍重。之后的事，我会麻烦律师来跟进，我不会再出面了，我们应该见不到。” 不远处，从便利店买水归来的江凛缓缓走向这里，他倒是很礼貌地和秦仲国打了招呼，这一边，弟弟下车，云恩也下车换到副驾驶去。 江凛看见了，就立刻过来，上车后问：“没事吧？” 云恩很轻松地笑：“我没事。” 车外，秦仲国匆匆和儿子说了几句后，就往这里走，江凛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秦仲国到了车边，却又不敢靠近车窗。 见云恩看也不看他一眼，江凛便示意秦仲国注意安全，把车开出去了。 远离那个地方后，云恩从包里拿出粉饼盒和口红，稍稍补了妆，他们接下来要去参加江凛的朋友新餐厅的开业典礼，她的风衣里头，是穿着漂亮礼服的。 路上接到了孟筱的视频电话，她已经在月子中心安顿了，让他们下次去月子中心看她，宝宝也早已送回母亲身边，她正在给女儿喂母乳。 云恩挡着手机屏幕，轻声说：“江凛在边上呢，把视频关掉啦。” 孟筱啊呀了一声，把镜头换个方向，云恩这才对着手机喊宝宝。 “爷爷还没想好名字。”孟筱说，“把梁辰急死了，他老早就想好七八个了。” “那就让他拿去给爷爷挑嘛。”云恩说。 “昨天送去挑了，结果差点吵起来。”孟筱一个头两个大，无奈极了，“我和妈妈都不指望他们能好好说话了。” “以后有宝宝在，一定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云恩笑道，“我明天过来看你，江凛明天要加班的，我一个人过来，你要什么给我发消息。” 然而刚刚挂掉视频通话，就看见王若在朋友圈晒了结婚证，云恩惊讶极了：“他们也太速度了吧。” 江凛说：“没在公司听说过，孙威和她都没说过。” 云恩放大图片看：“会不会新郎不是孙威啊。” 江凛嗔笑：“又瞎说了。” 确认新郎是孙先生，云恩立刻留言祝福，王若也是秒回：婚鞋你来做，我可不想结婚还要给自己做鞋子，要么叫江凛做，反正交给你们了。 云恩立刻给舅舅拉一笔生意：我家的婚纱褂裙，了解一下吗，给你个折扣呀。 第280章 心理落差 云恩真的给舅舅拉了一笔生意，王若和她亲妈、婆婆的旗袍都决定在夏家定制，她还订了一套龙凤褂裙。 婚纱本来就不是舅舅这边的主业，王若也有交情好的名设计师为她周全，不用云恩操心。 不论如何，人家那婚是正儿八经要结起来了，现在第一步是装修新房。 据说在领证之前，孙威就把自己那套不大不小的两居室卖掉了，卖掉的钱加上王若的钱，全款买了一套高档小区里的大三房。 房产证上的名额比例也是按照房款来划分的，王若占的少，但非要在领证前买房，并如此划分，都是王若的意思。 云恩隔天来月子中心看望筱筱，陪着她去楼下晒太阳，刚好遇见一对小夫妻在吵架，妻子也是产妇，穿着和孟筱一样的睡衣披着厚外套。 她没有哭哭啼啼，而是很理智地说：“我生完孩子这么几天，基本奠定我和你妈未来一辈子的关系，她就是装也该装一装。可我住在这里一没花她钱，二没叫她带孩子，她有什么可不满意的，还要当着我的面，当着我爸妈的面说浪费钱？她脑子有毛病吗，要我当面喂奶给她看，十三点！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清楚了，你想跟我和孩子过下去的，以后不要指望我和你妈有什么往来，我不会阻碍你去尽孝，但你爸妈的事从此和我没任何关系，我也不会死缠着你去对我爸妈端茶递水。” 丈夫似乎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哄妻子，但说话声音小了，云恩她们就听不见了。 最后两人好好地回去，没有闹翻没有继续吵架，从这里走过时，姐妹俩听见先生说：“我烦了她三十几年，早就受够了……” 这样的话，叫亲妈听见，一定很伤心难过，生了个儿子如此没良心。 可是上一代的父母，最擅长对子女情感勒索，这黑暗的无底洞，在中国尤其严重。 经历了贫穷、辛苦而动荡的年代，父母这一代人的心理和精神，早已被时代抛弃了。 一部分老人家，退休后勇于追求和年轻人一样潇洒自由的生活，却还很大程度地会被同龄人乃至惯坏了的晚辈埋怨和指责。 最和睦的家庭，往往长辈自得其乐不管闲事，小辈上进开朗不做巨婴，可是这样的家庭并不多，但限制他们的不是经济条件，依然是心理和精神。 “庄如珍肯定不知道，她儿子厌恶她到了想杀她的地步，她自己悲哀，还一步步逼疯了自己的儿子。”云恩凝重地说，“他之所以愿意把证词偏向我，放我一马，完全是因为我让他解脱了，他和她母亲的矛盾，已经只能用生死来解决了。” 孟筱叹气：“上一代父母对子女吸血的不少，能像我这么决绝的子女却很少，大部分孩子带着原生家庭的偏执继续传递这种扭曲的亲人关系。前段时间奶奶问过我，要不要关心一下我亲妈和弟弟。我跟她说的很清楚，我当他们死了，他们往后落魄撂倒得要上街乞讨，我也不会施舍一分钱。当时奶奶的神情蛮沉重的，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云恩忙说：“怎么会呢，奶奶很喜欢你，梁家的人脑筋都很清楚的。” 孟筱欣慰地笑：“我也这么想，但如果不是，我也只能对不起奶奶了，我这辈子只想和梁辰过。” 产妇不宜多吹风，她们坐坐就要回去，孟筱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但体力尚未复原，走路极其缓慢，从花园到她住的屋子，累得气喘吁吁。 可她还是坚持要走动走动，这双腿是梁辰费尽心血为她医治好的，她真怕在病床上躺一个月，把两条腿废了。 安顿好孟筱，护士就把孩子送回来了，云恩坐在摇篮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宝宝。 出生一些日子后，皱巴巴的小宝宝渐渐长开，和梁辰像极了，虽然还这么小，但就算云恩从没见过，把宝宝放在一堆婴儿中，她也能一眼看出这个是梁辰的女儿。 “她真漂亮。”云恩说，“皮肤这么白。” 说着话，手机在包里响了，江凛发来消息说，他爸妈安排好了日子，四月二日的飞机。 云恩一下子紧张起来，捧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回复。 江凛又发来消息：别紧张，他们就是来看看你。 为了自己，江先生整整一年多没有回澳洲，甚至减少去巴黎总部的出差，圣诞新年都在她身边，云恩心里是真的愧疚。 孟筱笑悠悠道：“你看，刚刚还跟我长篇大论父母儿女的关系，到自己身上又转不出去了，江凛根本就不是那种要把自己和父母捆绑在一起的人，你又何必多想呢。” 离开月子中心后，云恩去了工作室，休息日两个助理不来上班，工作室里安安静静，偶尔有老师傅路过看见她，给她个苹果橘子什么的。 云恩早就感受到，这家公司里，除了外出的营销团队，老师傅们之间还洋溢着几十年前的工作氛围，很安宁很和谐。 但舅舅说，师傅们早晚要退休，生意要接下去做的话，肯定要培养年轻的裁缝师和绣娘，云恩将来接手公司，不用继续保持这种工作起风，大刀阔斧的改革，要让公司能跟上时代。 云恩现在招聘到的两个助理，都是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学生，学的都是鞋履设计专业，他们的专业知识并不比云恩差，缺少的是实际操作和经验积累。 于是云恩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教他们什么，甚至是带他们出道，可她自己正式出道才不足两年，从前在公司带小助理，人家本就没有打算往设计师方向发展，所以她很轻松，现在自己做老板，莫名其妙的就有压力和责任感。 那几天江凛在家里的工作室忙碌时，云恩总会安静地坐在边上盯着他看，今晚江先生实在忍不住了，问他：“我最近长得很奇怪吗？” 云恩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虽然工作室工作顺利，眼下接到的业务单至少也要做一两个月，她并不急着发展扩大业务，就想耐心慢慢做好每一双鞋子。 可是处理同事关系，每天看到两个小助理，看到她们有时候笨笨的懒懒的，跳槽前就开始任职管理岗位的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去管理和引导。 做老板的感觉，和上司完全不一样，上司和下属，利用和享受的都是公司资源，大家都是打工的，可是做老板，就是眼睁睁看着别人享受和利用自己的资源，而老板期待的，必须是利益的最大回报，心态和职能完全不同了。 “我现在很担心自己，做不好老板。”云恩说，“是不是我太年轻了，我好像没有做老板的魄力，原来我从前想象的，都太幼稚了。” 江凛说：“实在不行，就暂时先交给舅舅来管理，你继续当设计师。当初任命王若成为首席设计师，就已经决定把重心放在公司运营上，所以你现在不能两者兼顾，我也觉得很正常。但话说回来，我不能，不代表你不能，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再商量。” 云恩趴在桌上想了好久，江凛手里一双鞋都收尾了，虽然他不再参与公司的设计制作，可私底下老客户的生意源源不断，而且这些收入都是云恩不知道的，上次和王若聊起来，王若说江凛这上头赚的钱估计比公司给的薪酬还高。 “做个自由的设计师，真的很开心。”云恩羡慕地望着江凛，“我要好好消化现实和理想的心理落差。” 江凛笑道：“不论如何，先把两个助理的工资开出来，把舅舅的律师费赚回来。” 云恩发起了嗲，索求拥抱，江凛亲了她一口：“等我做完。” “哼……”云恩虽然不乐意，但也没纠缠，就在一旁幽幽地问，“你做一双鞋，能赚多少钱。” 江凛看着她，云恩故意抬起下巴：“不是查你的账，我就是好奇。” 江凛低头继续做事，笑道：“大部分只收个工本费，都是交情了，我也当自己练练手，不要荒废。当然人家常常会多给钱，给钱也是希望下一次还能继续请我。” 第281章 你到底是谁的鞋子？ “将来，我能请到你吗？”云恩开门见山地问，“要多高的薪酬才请得起你？现在你的年薪我知道，可是你这些收入，我就不知道了。” “请我不用算年薪。”江凛说，“等实体门店开到第十家的时候，你不介意用我，我也愿意来。” “第十家？”云恩连连摇头，“你知道实体店有多难做，我和舅舅请来的前辈们聊天的时候，他们都劝我，将来不能急着扩张。” 江凛说：“经济形势年年都在变化，到时候，你自己判断就行了。夏老板，你现在才正式开始不到一个月。” 云恩知道，未来公公婆婆到上海前一天，江凛可能刚刚从北京回来，北京那边又开一家新专柜，他要去视察并剪彩。 这是自身品牌产品魅力，与总部背景的双赢，虽然提起他们依然会说是某某的二线，可商人要的是利益，只要卖出货就行。 那夏云恩有什么呢，舅舅家的生意，仅在有限的范围内具有知名度，可云恩是想把鞋子卖给全国乃至全世界人，这条路很长很长。 江凛整理好了手里的东西，拉着云恩去厨房找东西吃，冰箱里有买的现成面团，两人一起烤一张匹萨吃。 “现在国内最好做的就是餐饮业了，但看似繁华兴隆，真正能做长久的也并不多，大部分赚一票热门的钱，就结束了。”云恩说，“不仅仅是餐饮业，很多行业都这样。” 江凛负责把奶酪搓丝，说道：“国内的消费心理也很值得研究，之前和朋友的聚会里，有人提到，把全国人浓缩起来的消费状态，是一个暴发户。” 云恩说：“我觉得暴发户不至于，我们的贫富差距还是很大的，50后60后他们勤俭节约，省小钱攒大钱，我们楼里以前清洁的阿姨就说，要把钱从嘴巴里省下来。但是70后80后90后，大部分都乐意花小钱享受生活里的小幸福，买个奶茶咖啡，叫个车代步，鞋子衣服、化妆品数码产品、外出就餐、短期旅行度假等等，但往往拿不出大钱，于是只能负债买房买车。” 江凛说：“孙威和王若两个人全款买房，在公司里是个热门话题，而且他们两个都是自己前期投资的，父母贴补的并不多。” 云恩啧啧不已：“他们是高收入高消费高负债人群里的奇葩。” 从消费结构和能力，聊到经济形势，和平日里鞋楦、鞋跟、牛皮、羊皮完全没任何关系的话题，第一次聊了那么久，一直到最后一块匹萨被吃掉。 云恩吃饱了，就软绵绵的，托着腮帮子说：“竟然跟你聊了那么多这种事情。” 江凛收拾碗碟，特意停下来，对她说：“因为你很自然地开始用经营者的视角和思维来看待市场，不要急，一年后肯定不一样，你现在连工资还没给人家发过。” 云恩安逸了，定下心来说：“他们愿意好好做下去，将来就是元老，如果扶不起来，我觉得没办法共事并培养的，也不用强求对不对？” 江凛点头：“你是老板，用不用人自己说了算，他们的人生和事业发展，应该是他们自己来规划的，你又不是老师，你自己也还是个学生。” “江老师，江老师。”云恩从岛台边的高脚凳上跳下来，跑到江凛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身上热乎乎的，气息都不对了。 虽然那么说有点过，不文雅也不绅士，可江凛早就发现，自家的小恶魔，那方面的欲望很强烈，只有前段时间官司缠绕最惨淡的时候，她才兴趣减退了一些。 他们年龄差了五六岁，三十几的时候可能不明显，越往后差距就来了，虽然江先生的观念里，就算变成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只要有心，也是可以享受幸福的。 但这方面，到底是男性先衰老，还是女性先退化，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很担心十年后、二十年后无法满足云恩。 事实上，江凛最近感受到自己性格里的焦虑，他总是担心无法给云恩更好的生活，总想着方方面面地周全一切，但现实往往并不那么如意。 “有件事，想跟你说。”江凛转过身，云恩还抱着他的腰，好像挂在他身上似的。 “怎么了……”云恩问，心里转了又转，她此刻显然是在求爱，难道江凛身体不好？ “你觉不觉得，我很焦虑？”江凛问，“我总是围着你转，什么事都要考虑很多，会不会给你带来压力？” 云恩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因为你只是给我，你没有索取啊。” “是吗？”江凛愣了。 “你有索取的念头吗，想从我身上得到等同的爱吗？”云恩问。 江凛也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面前的人突然跳起来，他不得不托住云恩的屁股抱稳她，嗔怪着：“又皮了，摔下去别喊疼。” 云恩紧紧挂在他身上，温柔甜蜜地说：“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呀，反正我不焦虑，你也不要焦虑。” 江凛必须找个支点，就怕云恩摔了，一路到了客厅沙发边，云恩陷入软软的沙发里，一手抓着江凛不放，顺手就解开了两枚扣子。 “你现在可以索取，要什么都行……” 云恩的声音那么软那么绵，江先生如何把持得住，销魂蚀骨、飘飘欲仙的缠绵，才对得起春夜的惬意，和那块美味的匹萨。 转眼，三月到了下旬，江凛去北京出差，“司机”不在家，云恩上班只能自己坐地铁，第一天被挤到吐血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完全改变，再也无法适应从前的习惯了。 于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云恩去派出所报道后，就找了驾校报名，决定开始学车。 下午去给客户送鞋子，再回到公司，发现两个小助理在主动打扫工作室，便又出去买了奶茶和零食回来，和她们一直聊到下班。 之后几天要接待江凛的爸妈，云恩都不进工作室，给助理们做好了工作安排，下班后又带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 虽然将来的事不知道，可现在难得有缘分遇见这两个小朋友，她还是希望大家能相处得长久些，给刚刚踏入社会的后辈开心的工作环境。 回家的路上，接到了筱筱的电话，她已经离开月子中心回家了，各方面的考虑，暂时搬去了梁家大宅，云恩问她：“习惯吗？” “还好，不习惯的是梁辰，这个人对于每天要喊几声爸爸都很毛躁。”孟筱无奈地说，“不过他们父子俩好像就这样了，反正奶奶和妈妈都不在乎。我想尽快养好身体，所以决定过来住，有奶奶和妈妈还有阿姨们照顾，我会好很多。” “那是肯定的，你在家还要做家务忙不过来。”云恩说，“大后天，四号那天，你和梁辰过来吃饭吧，梁辰也要见见教授的吧。” “我知道了，他们明天到吗？” “后天到，我明天在家打扫卫生。”云恩紧张地说，“筱……没事的对不对，他们不会看不上我对不对？” 她一路都反反复复说这些，孟筱知道她的个性，耐心地陪着，一直到家，云恩吐了口气说：“我要干活了，等我忙完了跟你聊。” 放下手机，脱掉高跟鞋，脱掉外套，脱掉丝袜，迅速换了宽松的家居服，戴上帽子，系上围裙，挽起袖子，云恩叉腰给自己打气，开始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那晚江凛找她，她都没空搭理，打扫到半夜，睡了一觉，早晨六点多醒了，起来吃过早餐又继续忙碌。 其实江凛爸妈来，不住在这里，他们自己订好了酒店，可总要来儿子家看看的吧，云恩角角落落的灰尘都不愿放过，就差把家里的地毯也全换上新的。 最后打扫的是工作室，各种工具材料都整理齐当，散落的钉子碎料都捡起来，擦橱柜时，脑子一热，把里面的东西也搬出来擦一擦灰尘，于是在柜子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包装很精美的鞋盒。 这鞋盒倒也不新鲜，是江凛定制的他自己常用来装客人鞋子的盒子，云恩盘腿坐在地上，好奇心驱使，轻轻掀开一个角落，里面的鞋子是用防尘袋套着的，也看不清。 “可以……看一下吗？”云恩对着鞋盒看了半天，利落地打开了盒子和防尘袋，那双消失已久的黑天鹅，出现在了眼前。 “又是你啊。”云恩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放在鞋盒上，“你到底是谁的鞋子？” 第282章 紧张的准儿媳 对于这个家的所有记忆，可能连对于江凛的所有记忆，都是从这双鞋开始，云恩清楚地记得，第一眼时内心的感受。 高贵、冷艳，带着邪恶的气息。 可她没来由的喜欢这双鞋，她给她起名字叫黑天鹅，只是从来也不知道这双鞋，到底是谁的。 云恩可以目测就确定鞋子的大小，如果不是精细到要定制调整楦头，也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客人的鞋码，所以不用试穿，她也知道自己的脚能伸进去。 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眼，虽然江凛还在从北京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她还是有一丢丢心虚，但只要不是给什么特殊的人的鞋子，江先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就试一下下。”云恩双手合十，和鞋子“商量”着，“就一下。” 鞋子拿到镜子前，工作室里有专门试鞋用的镜子，可以全方位看到鞋子的穿着效果，自然这也是云恩来了之后，江凛才找人定制的。 深呼吸之后，云恩把脚伸进了鞋子里，两只脚都穿好的一瞬，腿型被拉长，体态也很自然地挺拔起来。 虽然鞋面是黑色，但在工作室的灯光下，能显脚白，后跟的一圈水晶，仿佛从脚底传来力量，让人变得自信、强大和骄傲。 更重要的是，太舒服了。 不是云恩狂妄自大，但好几个大牌的鞋子，有些不太合她的脚型，可能是被妈妈做的鞋子宠坏了，也可能是进入这个行业后，能更敏感地感受到鞋子之间细微的差别，好些被云恩惊为天人的设计，她却穿着不舒服，十分可惜。 云恩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好像芭蕾舞台上的黑天鹅公主，虽然人家是反面人物，是邪恶的象征，也丝毫不影响这双鞋的美。 而贴合自己脚部每一个曲线的鞋型，让云恩觉得自己可以穿着她站立行走一整天，这样舒适而契合的鞋子，她甚至怀疑，江凛是按照自己的脚型来做的。 但那不可能，早在两年前，云恩就和她见过面了，彼时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柜的角落，在鞋柜感应灯的照射下，散发着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魅力。 云恩没敢多穿，脱下后小心擦拭鞋底，做了简单的护理后，再装进防尘袋，放入鞋盒里，原样放回柜子的角落。 她相信，这双鞋一定是有来头或是去处，不然江凛没道理不给她看也不告诉她，就算他是忘了吧，可是足足两年，甚至更久，鞋子的主人还不来拿吗？ 云恩的心一颤，单手捂着嘴：“不会死了吧……” 但马上自己乐起来：“不会不会，瞎想。” 收拾完工作室，家里的大扫除彻底完工了，云恩洗了澡，躺在按摩椅里做按摩，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但她再也不会做恶梦，睡得深沉又舒坦，江凛到家时，门前堆着几大袋的垃圾，开门见云恩裹着毯子躺在按摩椅里，他无奈的一笑，放下东西，先去倒垃圾。 开门关门的动静，让云恩从梦里醒来，看见门前熟悉的行李箱，知道是江凛回来了，这一趟去了也有好几天，加上等待未来公婆的到来，她很是想念，立刻从按摩椅上跳起来，跑到门前来等。 江凛再开门，里头主动先打开了，睡得身上热乎乎的人，给了他大大的拥抱。 “家里好干净。”甜腻的亲吻后，江凛抬起头，满心感激地说，“平时也很整齐，但是打扫过了，感觉整个家都亮了。” “我还让物业请人把我们的窗外面也擦过了。”云恩拉着江凛来到落地窗前，外面的窗擦过后，高清的视觉效果，让人站在窗边有一丝丝的恐惧感，好像没有窗户一般，害怕会掉下去。 “快去洗澡。”云恩推着他的腰，“我要把你的衣服都洗了烘干，不然爸爸妈妈明天来，看见家里彩旗飘飘的怎么行。” 江凛笑道：“他们明天晚上才到上海，会直接去酒店啊，后天才来。” 云恩很紧张：“万一呢，万一想来看看呢……” 江凛说着“那么晚了来干什么”，还是顺从地去洗澡了。 云恩则拆开江凛的箱子，倒腾出他替换的衣裳，先洗起来，一面去厨房弄吃的，江先生洗完澡出来，在家里转了一圈，工作室更是干净整齐得他不敢走进去。 “爸爸妈妈来之前，你不许开工哦。”云恩往餐桌上端食物，对站在工作室门口的江凛说，“等他们看过之后，我打扫了一个下午呢。” 江凛往门里伸了一只脚，云恩知道他故意逗自己，扭过头不理他，去厨房继续拿吃的。 被云恩的饭菜宠坏的江先生，纵然北京有那么多好吃的，他还是会想念家里的一口汤一口饭，也许吃什么不重要，好不好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身边。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云恩给江凛夹菜，“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的。” “什么事？”江凛认真地看着她。 “你有朋友死掉了吗？”云恩问。 “没有，除了很年长的前辈，但那也不能算朋友吧。”江凛反过来好奇地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云恩扒拉了两口米饭，心想那双鞋至少不是“遗物”，她脑洞一开，能想象出整个宇宙，下午一面打扫，一面给江凛编了七八个故事，还自己被自己感动得哭了，她不去写真是有点浪费。 “怎么了？”江凛还是好奇。 “我就随口问问呀。”云恩说，“我说没什么，你不相信吗？” 此时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看见云恩，忍不住说：“怎么瘦了呀。” 云恩说：“阿姨，你上次看见的时候天冷穿得多。” 爸爸妈妈是不能乱叫的，云恩虽然和江先生日常对话已经称呼爸妈，可当面还是要礼貌有分寸，她毕竟还不是江凛的妻子，而且对云恩来说“爸妈”是很珍贵的称呼。 简单地说了明天的行程后，江凛让爸妈早点休息，云恩已经在厨房忙碌收拾，把灶台桌面油烟机又擦了一遍。 虽然她这样紧张，让江凛很心疼，但紧张并不是一件坏事，紧张代表着重视和在乎，那怎么也比轻飘飘让人感到安心。 隔天一早，舅妈就打来电话，问亲家几时到，听说要晚上了，担心地问：“晚饭怎么办？” 说定了三号几时去家里，舅妈又问了一遍，江凛爸妈爱吃的食物和忌口。 云恩还反过来对江凛说：“我舅妈那么热情你是知道的，不仅仅是为了爸爸妈妈，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江凛抱着云恩亲了又亲，说：“我们不是讲好了，好好享受他们的爱，过分了我们就说不，不然就不要有负担。” “我家江总就是明白人。”云恩很高兴，又跑回去继续挑选衣服。 坐头等舱来的老两口，长途旅行并不是很辛苦的事，距离上海还有一个小时，妈妈发来视频，爸爸躺着呼呼大睡。 而云恩和江凛早就到机场了，云恩要喝第三杯冰美式时，被江凛阻拦：“夜里睡不着了，明天怎么办？” 不知是咖啡-因，还是过度紧张，云恩的心要跳出来了。 于是拉着江凛早早到到达口去等，她再也坐不住了。 航班准时抵达，爸妈入关取行李还要一些时间，等啊等盼啊盼的，终于看见熟悉的人出来。 江凛的身高显然遗传了他的父亲，挺拔儒雅的老先生推着行李车缓缓而行，妈妈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在人群里搜寻儿子的身影。 “妈……”江凛喊了一声，老两口立刻朝这边看过来，隔着围栏互相招手，一直到出口。 “叔叔、阿姨好，路上辛苦啦。”云恩活了快三十年，可能第一次这么腼腆乖巧。 妈妈站定，仔细看了眼未来的儿媳妇，便张开怀抱，和云恩相拥。 妈妈的身上，有优雅而温柔的香气，哪个牌子的香水云恩闻不出来了，可是这样的气息太让人安心了。 江爸爸也给了未来儿媳妇一个拥抱，热情而不失礼貌，不像妈妈那样，好像抱着久别重逢的女儿似的。 “走吧。”江凛说，“到市中心要九点多了。” 第283章 亲家团聚 江凛爸妈下榻的酒店离江凛家不远，散步也能到的距离，云恩主动问要不要去家里坐坐，她可以给叔叔阿姨做点吃的，妈妈说她们在飞机上吃饱了，就想早点休息。 他们甚至没让江凛和云恩下车，到了酒店门口，自己拉着行李箱就进去了，云恩特别过意不去，江凛却说：“这不是很正常？” 云恩想象中，至少应该帮爸妈开了房后，把行李拿上去，放下吃的喝的，然后再离开。 江凛的车转几个弯就到家里了，笑道：“他们现在一切生活都能自理，这些事他们都可以做，不需要我帮忙。” “虽然你是在外国长大的小孩，可爸爸妈妈还是在中国生活了二三十多年的。”云恩说，“中国人……” “完全不是。”江凛温和地摇头，“不要紧张也不要焦虑，对于我妈妈来说，你是我的伴侣，是儿子的未婚妻，不是多了一个人来照顾她服侍她的。” 云恩坦率地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江凛点头：“等你把这种情绪消化掉了，将来我们有孩子，你也会轻松一些。” 云恩别过脸：“谁要跟你生小孩了？” 到家没多久，舅妈的电话又来了，知道亲家平安到达，终于安心了，让江凛明天不要一清早就去催，晚点来直接吃中饭，让他们好好休息。 江先生好笑地看着云恩手捧电话嗯嗯啊啊地答应，挂了电话后，走过来亲了她一口：“辛苦你了，后面几天，我爸妈自己会去逛，还有见朋友亲戚同学同事什么的，就不用我们管了。” 云恩又问：“你家的亲戚？我们是不是也该……” 江凛坚定地摇头：“从来没有任何往来，没必要当一回事，我爸妈年轻时和他们还有些交情，但和我没关系，我妈也不会领着我到处去炫耀她有个儿子，和我亲密的亲戚，都不在国内。” 云恩满心舒坦，回想被外婆领着见七大姑八大姨，虽然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往来，因为他们讨厌自己这个财产继承人，可如果外婆也能有这种觉悟，她至少人生里能少一两天的难过。 隔天一早，云恩早早就起了，江凛醒来时见她捧着手机，画面是和妈妈的对话，她好像在犹豫，要不要问候早安，问候有没有起床。 “说好九点钟联系的。”江凛从后腰抱住云恩，“现在几点？” “七点二十七分。”云恩回答。 “我难得休息一天。”江凛的下巴在她身上轻轻蹭，“我们再睡会儿好不好。” 云恩翻身来，往他怀里钻：“不要笑我，我就是紧张，我外婆说话你知道的，我真怕她让你爸妈难堪，慢点我忍不住了，又跟我外婆吵起来。” 江凛又哄又劝，他自己倒先瞌睡了，云恩也被弄得迷迷糊糊，结果两人相互依偎着，猛地一觉睡到十点钟多，江凛手机上九点多有妈妈发来的消息，他都没听见。 两人手忙脚乱地起来，江凛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我和你爸爸在东方明珠上面，你们到东方明珠下面来接我们吧，啊呀儿子，浦东现在这么灵了，妈妈带你走的时候，浦东还很落后的。” 江凛告诉云恩这事儿，云恩抱着两条选不定的裙子，嘿嘿傻笑着：“爸妈太可爱了。” 告诉他们在哪里等，江凛开车过来接，只见爸爸西装革履，在人群里格外帅气，妈妈小鸟依人地在他身边，朝马路上张望儿子的车，让江凛哭笑不得的是，妈妈手里还抱了一只硕大的东方明珠充气玩具。 上车后，二老对故乡翻天覆地的发展赞不绝口，虽然早就在各种媒体上看到过祖国的发展，亲眼所见，还是满心震撼。 云恩从后视镜里能看见，江凛的爸爸一直凝视着窗外，像是在寻找家乡曾经的影子。 快到夏家，妈妈跟儿子商量，把充气玩具放在儿子车上，总不能带这个去见亲家。 被江凛吐槽：“你想我也不同意，傻不傻。” 妈妈则猛地想起来：“要送给云恩家人的东西，还没拿，回酒店去吧，要拿东西。” 江凛问：“你们买了什么？” “保健品、化妆品、香水、羊毛衫……”妈妈说，“我买了很多，自己也不记得了。” 云恩拉了拉江凛的衣摆，江先生没办法，调转方向回到酒店，云恩跟着妈妈一起上去了。 “云恩比手机里看起来更好看，比照片上还漂亮。”爸爸在后座说，“她的官司，都搞定了吗？” 江凛点头：“缓刑两年，这两年不能出国，本来早就说好，连带她舅舅要一起来澳洲的。” 爸爸问：“她是去给她妈妈报仇？” 江凛的心一颤，转身看着父亲：“你很反感是吗？” “不反感，就是觉得太冲动了，不值得。”爸爸说，“以后你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做傻事，虽然我能理解她的怨恨和痛苦，但对于父母来说，绝不希望你们牺牲自己起来为我们做这些事。我没资格说云恩和她母亲怎么样，但我和你妈将来有什么事去世了，你平静地处理好财产和我们的遗体就行了，不要去想什么恩怨，我们死了什么都结束了，你要过你自己的生活。” 江凛吐槽父亲：“你们欠高利贷了，还是犯法了？” 爸爸瞪着儿子：“我在说很严肃的事情。” 江凛则道：“都结束了，没必要再提起来。” 爸爸干咳了一声，继续说：“你妈妈突然退休，生活找不到重心，前段时间挺难熬的，你打电话邀请我们来上海，她开心了很久。最近她在一家孤儿院做义工，又恢复精神了。” 江凛问：“你们身体怎么样？” 爸爸说：“没问题，但我也准备明年退休了。” 江凛很惊讶：“学校劝退你吗？” 爸爸摇头：“你妈妈一个人在家太闷，我打算退休后，带她到处去走走，她喜欢法国，我想带她去法国住一两年。” 酒店楼上，云恩进房间后，拘谨地站在门口，妈妈招呼她进去，她才敢进来。 只见妈妈奋力打开一只大箱子，从里面挖出各种礼物，妈妈似乎不是特别谨慎细致的人，一脸为难地对着一箱子东西，忘记自己到底买了什么。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她们才拎着大包小包下来，江凛问：“想好了吗，已经很晚了，别又要再回来。” 妈妈忙说：“没有了没有了，都拿下来了。” 云恩本以为，和阿姨单独跑一趟，能说说话，结果急急忙忙的，都没顾得上说什么，心里有些不安。 去外婆家的路上，等红绿灯时，江凛握了握她的手，摇了摇头叫她别紧张。 云恩努力扬起笑容，她真担心外婆呀。 舅妈早就在门口，把脖子都伸长了，看到车子来，连忙叫老公出来，长风身上还带着围裙，两口子匆匆迎到门口，见了江凛的爸妈，才不好意思地摘下围裙说：“我刚刚在炸带鱼，江凛说他妈妈最喜欢吃糟带鱼。” 老上海的糟货，让妈妈魂牵梦萦，虽然澳洲有中国超市，可是家乡的味道，不是一瓶糟卤能复制出来的。 阿姨搀扶着外婆从客厅出来，江凛爸妈忙上前问好，外婆热情地说：“来了好，辛苦辛苦，吃饭了，你们饿了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去了，江凛和云恩还在从后备箱搬东西下来，趁着没有人，江先生亲了她一口：“别紧张，他们这一代人，跟陌生人都能相处得像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他们自己就能搞定的。” 云恩放下东西，抱了抱江凛：“我会镇定的。” 多了四口人，家里的长桌坐得满满当当，云恩帮忙去厨房端菜，看见舅妈在水池前擦眼泪，她紧张地跑来问：“怎么了，油溅到眼睛了？” 舅妈吸了吸鼻子，仓促地擦去泪水：“对不起啊小恩，舅妈不该哭的，可是我突然很想你妈妈……她要是在……” 云恩没心没肺地笑：“她死掉了啦，你想也想不来的，我们活着的人要开心，舅妈你别哭啊，慢点外婆也哭了，人家爸妈高高兴兴地来，你们都哭了，我多尴尬。” 舅妈忙打开水龙头，掬水洗脸，云恩随手撕了厨房纸给她擦脸，舅妈镇定下来说：“我们吃饭去吧。” 云恩给了舅妈一个大大的拥抱，撒娇道：“舅妈我爱你。” 第284章 从没想过，会如此美好 丰盛的午餐，连舅舅都下厨房一起准备，做的全是最地道的上海菜，一解江凛爸妈思乡之情。 大家边吃边聊，丝毫不像第一次见面的人，一然和江凛起得晚，早饭也没吃，这会儿的确是饿了，既然插不上话，就埋头猛吃。 本以为这顿饭上，就会谈到他们结婚的事，可四个同龄人加上外婆，说起几十年前的上海，谈起城市的发展、国家的发展，就收不住了。 他们经历过云恩和江凛无法想象的年代和生活的辛苦，莫说江凛听不懂，云恩也听不懂。 于是午饭就这样吃完了，外婆要休息，舅妈带着江凛妈妈去参观家里的旗袍收藏，舅舅和爸爸在花园赏花聊天，阿姨们收拾屋子的、出去采买的，各忙各的，剩下江凛和云恩大眼瞪小眼。 云恩说：“要不，你回去上班吧。” 江先生竟然真的点头：“那我回去看一眼，晚点回来。” 云恩本来是开玩笑的，可是这个工作狂当真了，她把江凛送走后，来花园打过招呼，再去楼上的房间找舅舅和妈妈，江凛妈妈刚换了一套旗袍，在镜子前转圈圈，看见云恩竟然脸红了，问道：“好看吗？” 云恩连连点头，说：“江凛回公司去了，要晚些过来，我可以拍张照片给他吗。” 这屋子里的旗袍，都是价值不菲，极具收藏价值的藏品，有曾经上海滩的大明星穿过，也有哪位军官的太太穿过，有几件旗袍的年龄比舅妈和江凛妈妈都大，但面料经不起岁月的侵蚀，是只能看不能碰的了。 江凛回到公司，刚好赶上一场会议，忙碌的工作让他一时把家里的事都忘了，散会后看到手机上云恩发来的照片，外婆家后院花团锦簇下，三位旗袍美人顾盼生辉。 看见云恩和妈妈在同一张照片里，江凛觉得很不可思议，回想遇到云恩之前的五年情感空窗期，他曾迷茫过自己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但从没想过，会如此美好。 虽然不会和爸妈生活在一起，虽然父母是否喜欢自己的另一半不会影响江凛的选择，但若能一切圆满，彼此相爱，不是更好吗。 此刻，办公室的门敲响了，是孙威进来，他微微一笑，放下了一封信。 不用看也知道，是辞职信，愚人节也早就过去了，这不是开玩笑的。 江凛说：“需要和其他同事，以及人事沟通后，可能还要你留一两周的时间。” 孙威笑道：“这几年共事，非常愉快，很高兴能有这段经历，但是对我来说，以后的人生是更重要的，我希望和王若能在生活和工作上找到最佳平衡点。” 江凛现在和云恩工作分开了，能完全理解他们的选择，在一起不是不好的事，但若能把职场分开，也许会更好。自然夫妻共同创业，另作他说，云恩不也主动邀请他将来去做她的设计师么。 “我爸妈到上海了。”江凛说，“现在在云恩的外婆家做客，我现在要走了，你的事，我明天后天一定处理。” 孙威说：“不着急，下家六月才入职，我给了自己一段时间来装修房子，新房装修好之后，请你们来暖房。” “暖房？”江凛不太懂。 “就是庆祝一下。”孙威笑道，“你先走吧，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第285章 一个频道的人 返回外婆家的路上，江凛按照云恩的指示，去了凯司令、老大房这些老铺子买在他看来简直每一口都是罪恶的奶油点心。 他无法想象这种硬硬的像肥皂似的奶油，妈妈怎么可能吃得下，结果连他爸都吃掉了一整个蛋筒，说是从前的味道。 而对比午餐的丰盛，晚饭要清淡很多，舅舅舅妈本身也上了年纪胃口不如年轻人，夜里长辈们喝粥吃小菜，江凛和云恩两个人，把中午剩的荤菜清盘了。 这一整天，江凛去上了个班，家里就是聊天和参观舅舅的收藏品，从旗袍到摆件、玉器等等，出去到外滩转了一圈，然后回家又是聊天。 江凛悄悄问云恩：“说到婚礼的事了吗？” 云恩摇头：“他们好像忘记了。” 直到江凛爸妈要走，也没有人提起婚事，外婆一向催婚催得紧，今天竟然只字不提。 云恩还是要跟江凛回家的，自然顺道送爸妈回酒店，她今天再次邀请妈妈：“很近的，要不要去家里看看？” 妈妈笑道：“视频通话和照片里都看见过，明天我们再来，我们会自己找过来，不用来接，不是很近吗？” 于是到了酒店门外，二老又自己下车走了，看架势可能还要往滨江大道去转转，江凛和父母道别后，就把车开走了。 “我以为今天会把什么事都定下了。”云恩看着父母手拉手往江边走的身影渐渐远去，回过头对江凛说，“可是他们一整天都在聊几十年前的事情，很谈得来。” 江凛跑去上班了，就更不明白什么状态，说道：“后面还要碰面呢，可能他们第一次见面，都克制礼貌吧。” 到家后，云恩给舅妈打电话报到，舅妈说外婆还没睡，就等他们的电话，这下可以安心了。 云恩就让外婆听电话，半玩笑半认真地问老太太：“你今天怎么不提结婚的事啦，不会是对人家不满意吧。” 外婆说：“我们家嫁小姑娘，要矜持点好吧，是你嫁不出吗，我急着要把你推销出去吗？” 云恩嘿嘿笑着，外婆则嗔道：“小年轻不懂礼貌，跟亲家第一次见面，就急着算账有意思吗？” “好啦好啦，我不懂事。”云恩说，“你早点睡哦，今天也累了，过几天我们再过来。” 江凛从洗手间出来，问：“外婆怎么说？” 云恩没转达外婆的话，就笑着：“她们不好意思呀，第一次见面嘛。” 说完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库存的食物，写了个明天的采买清单，两人早早洗漱睡了，云恩前几日的紧张今天消失了一大半，没说上几句话，就在江凛怀里睡着了。 隔天一清早，江先生又回公司了，云恩去买了菜回来，通知梁医生他们能来了，在爸妈到来之前，接到了宝贝干女儿。 这还是有了孩子后，两人第一次带孩子出门，各种东西老大一包都是梁辰在后面拎着，宝宝出门前就睡了，一路睡到这里，忽然就醒了，不哭也不闹，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快到午餐时间，江凛从公司赶回来，听说爸妈还没到，打电话问他们方位，把两个玩得忘乎所以的人接了过来。 梁辰与教授多年不见，他也一直是江凛妈妈很喜欢的孩子，见筱筱如此温柔大方又漂亮，很是欣慰。 爸妈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家里，之后的话题，很自然的对比澳洲和中国的医疗，又是云恩听不懂，而江凛早已陌生的话题。 中间穿插着宝宝的哭声笑声，愉快的一顿午餐，云恩不会做那些地道的老上海菜，都是平日里她和江凛吃的家常便饭，妈妈也赞不绝口。 孟筱到卧室去给女儿喂奶，云恩给她搓热毛巾，顺便进来说悄悄话，轻声问孟筱：“你觉不觉得，我未来婆婆神经很大条？” 孟筱点头：“很可爱啊，和你很配。” 云恩笑得眼眉弯弯：“江凛昨晚说，做了几十年儿子，突然回过头发现，她妈妈和我是一路的人。” 孟筱听见门外传来的笑声，说道：“我挺羡慕的，梁辰和他教授，比和他亲爸话还多。” 云恩搬出江凛那套理论说，父母儿女本该是各自独立的存在，梁辰和他亲爹的确不亲近，但只要不是敌对的互相仇恨的，这样也不是不好，劝孟筱不要太执着。 “不过你说得对。”孟筱说，“以后宝宝能搞定他们，现在已经是了，昨天我陪妈妈去拿药，妈妈陪我去做检查，把孩子留在家里，阿姨说他们没吵架，很默契地哄宝宝高兴。” 正咕嘟咕嘟抱着妈妈胸脯吃奶的宝贝，发出愉悦的声音，看了眼云恩后，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她好乖呀，都不哭的。”云恩说，“下次带去外婆家行吗，他们都想看看宝宝。” 门外，江凛敲门让云恩出去，云恩跑出来问什么事。 爸爸要和梁辰去参观康复中心，这就准备走了，妈妈要买东西，他要领着去。 “那我陪筱筱，你们早点回来。”云恩跟着送到门前，一家子就这么离开了。 孟筱喂好孩子出来，云恩担心地问：“宝宝一个人睡要紧吗？” “她还不会翻身。”孟筱说，“不用担心。” 孟筱帮她一起收拾屋子，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食材，云恩随口说：“到后来，厨房还是只剩下女人了。” 孟筱笑道：“可是男人做得好吗，你看得惯吗？” 云恩说：“也是，他们都不是甩手掌柜，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孟筱嗔道：“你第一次在家里招待未来婆婆，装也要装装样子的，我和爸妈还经常要见面，将来你和教授他们，一两年才见一次吧。” 两人聊了很多家庭的话题，孟筱一早就说，江凛不是那种把自己和家庭捆绑在一起的人，云恩这次强烈地感受到了，不仅仅是他，他的父母对待儿子也是一样的。 这一边，江凛开车带妈妈来买首饰，她在澳洲买了一些，打算回国再在老庙黄金买一些，仿佛是上海阿姨们的执念，老庙黄金的黄金才值钱，江凛这才明白，云恩说爸妈到底也是在国内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 耐心地陪母亲挑选，买了一对手镯，一条项链和一枚戒指，江凛要付款时，被妈妈拦住了，说是她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怎么好叫儿子出钱。 “我和你爸爸已经很省心了，你自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妈妈说，“可我们总要表示表示。” 江凛则直接问母亲：“你喜欢云恩吗？” 妈妈点头：“喜欢，更重要的是，你喜欢。云恩的家人也都那么好，只可惜……” 江凛没反应过来，妈妈却说：“如果云恩的妈妈还在该多好，云恩会更幸福。”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要是有一天不爱她了，千万不要伤害她，好好地分手好好地离开，知道吗？” 江凛无语，越来越觉得，亲妈和云恩是一个频道的人。 “那套老房子，我和你爸爸之后会去看一下，你处理掉吧。”妈妈说，“留着也没意思了，处理掉之后，你看方便就在上海买一套房子，中国人是讲究有个家的，你总要给云恩一个安定的家。” “租房挺好的，她也不介意。”江凛说。 “当做投资也行啊。”妈妈说，“那么老的房子，有价无市，租也租不了多少钱，能处理掉就脱手吧。” “婚礼的事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外婆他们商量？”江凛问。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谈，第一次见面就着急，很失礼。”妈妈说，“好像我们要抢人家的女儿，这是礼貌。” 江凛笑道：“我和云恩还以为，昨天你们就会把事情都说定。” 妈妈却问儿子：“你急着结婚吗？” 江凛摇头：“我求过婚了，云恩说，比起领证摆宴和婚礼仪式，求婚对她来说才是最浪漫的，而且……” “什么？” “对于婚礼，我有自己的想法，有些心愿要替她完成。”江凛幸福地笑着，云恩最近换了手账本，因为原先的尺寸太小了不合适，但那本手账本上的心愿，他一直都没忘。 “妈妈下次再来，是不是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妈妈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澳洲就不必办了，我让他们都回国来参加婚礼，不来的就不勉强。” 第286章 有妈妈真好 “妈，你有什么心愿吗？”江凛问母亲，“对于我的婚礼，对于我的家庭，对于云恩？” 妈妈笑问：“我说了，你会为我实现吗？” 江凛道：“只要不影响我和云恩的生活，比如让我们给你生个孙子，让我们回澳洲什么的，除此之外都可以。” “十几年了，你二十岁离家之后，我们就聚少离多。”妈妈道，“我从最初的失落感，到慢慢习惯，到为你的成就骄傲，到现在很自然地把我们的人生分开，你真要说我对你有什么心愿，应该就是希望你健康幸福。” “很感人。”江凛笑了。 “觉得我很没诚意？”妈妈嗔道。 “不是，是真的很感人。”江凛说，“而这方面，我和云恩还有一定的差异，一直在互相磨合。这次你们来，她紧张了很久，其实家里原本就这么干净，她还打扫了两天，她很担心你们会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才会希望自己能被你的家人朋友肯定。”妈妈说，“要好好珍惜云恩，她是个好姑娘。” “我当然会。”江凛应道。 “你可以离开父母过自己的人生，但是你不能离开妻子和爱人。”妈妈说，“不然，又为何要结合在一起？这两年云恩无法离开中国，你就尽量少回巴黎出差，但两年后，很可能她的签证会出问题，也许不止两年，甚至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无法去想去的地方。但这是现在就已经知道的事，那就不要在结婚后，丢下她去找寻你所谓的理想，云恩会受伤的。” 江凛问妈妈：“我可以把这些话告诉她吗？” 妈妈竟是脸红了：“为什么要说呢？” 江凛说：“想让她开心。” 妈妈笑了，抱着要给未来儿媳妇的首饰：“等我离开了再说吧，我会不好意思的。” 晚饭依然是云恩下厨，但江凛从头到尾都在厨房打下手，寸步不离。 吃过饭后，梁辰说要打游戏，于是带着江教授夫妻和云恩，四个人一起玩“分手厨房”。 孟筱不喜欢玩游戏，抱着宝宝在边上观战，江凛则去给大家煮咖啡、切水果，忙前忙后。 云恩一开始很矛盾，又想陪未来公婆娱乐，又怕自己不做事让江凛做会让他妈误会，可游戏玩起来了，两个老小孩比年轻人还要嗨，根本没人在乎江凛在干什么，她就决定专心做好一件事。 愉快的聚会，时间总是很匆忙，送走孟筱和梁辰后，两人便散步送爸妈回酒店。 虽然江凛把一间客房改造成了云恩的工作室，可楼上还有一间小屋子是可以睡人的，云恩早就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随时准备爸妈住在家里。 今天她和江凛也挽留了，可爸爸妈妈说，住酒店方便又舒服，之后几天他们单独行动，也不会打扰江凛和云恩的生活。 此刻散步走向酒店，爸爸和江凛在后面，云恩和妈妈在前面，说起她的工作室，云恩邀请未来婆婆去参观。 “过几天有空了，我来玩。”妈妈说，“明天要和家里几个亲戚见面，还有老同事，还有江凛爸爸的老同学。我们打算再到杭州和南京去转一圈，那是我们年轻时去过的地方。其他地方太远了，这次时间不够，下次爸爸退休了我们再回来，要把从前去过的地方都再去一遍，亲眼看看三十多年的变化。” 云恩问：“叔叔也要退休了吗？” 妈妈点头，回头看了眼老公和儿子，对云恩说：“他想提前离职了，说这辈子教的学生够多了，趁现在还走得动还有精力，要带我去全世界看看。” 云恩看得见妈妈眼中的幸福，正是这样的父母，才会让江凛如此独立，工作生活都能处惊不变，也许在别人看来平淡无趣，可这就是云恩追求的生活，稳稳当当，安安乐乐。 “谢谢你啊，云恩。”妈妈说，“我的儿子有很多缺点，你能喜欢他，我很高兴。虽然我们离得很远，但我终究是他妈妈，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怕。” 云恩眼角湿湿的，傻傻地笑着没说话，她很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掉眼泪，家的温暖，来自父母的温暖，她一直都很渴望，只是因为得不到，没办法，才表现得仿佛无所谓。 “阿姨，下次我们再一起玩游戏吧。”云恩说。 “下次我们两个组队。”妈妈兴奋起来，转身对儿子说，“我想要和云恩一样的游戏机，你帮我买一台。” 江凛说：“知道了，你回国前帮你买好。” 爸爸则说：“多少钱，我打给你。” 说着话，就到了酒店楼下了，和爸爸妈妈再见，看着他们走向电梯厅，江凛和云恩才手拉着手往回走。 云恩脚步轻盈，就差蹦蹦跳跳了，江凛知道，妈妈一定和她说了温暖的话。 那之后的日子，云恩和江凛照常上班，爸爸妈妈去见了亲戚，见了朋友，退了酒店的房间去杭州、南京转了一圈，一家人再见面已经是一周后，再过两天，他们也要回去了。 这一次来到夏家，终于开始谈孩子们的婚事，提起江教授准备自行退休，明年他就有大把的时间，于是把婚礼定在了明年五月，至于两个孩子什么时候领证，让他们自由安排。 外婆精明地提醒了一句：“你们不要懒，各种手续去办起来，不要明年结婚了，还没办结婚证。” 江凛多会哄老人家高兴：“外婆放心，我们会尽快办好。” 在夏家的时候，妈妈没有表露什么，直到在上海的最后一晚，在儿子家吃饭，才把他们准备的材料都带来了。 他们出发前，就在网上搜好了中国这边办涉外婚姻需要的证明材料，之所以没拿出来，是不确定最后是否谈妥，他们擅自拿出来仿佛催婚似的，既然现在皆大欢喜，这些材料就都派得上用处了。 “必须你自己办的材料，你就自己去弄吧。”妈妈说，“能帮你代办的，我都弄好了，应该是够了。” 江凛随手翻了翻，说道：“明年早点来，我和云恩带你们去北京玩。” 爸爸说：“我们自己会去，明年我们直接飞北京，在北方转一圈，再到上海来参加婚礼。婚礼的事，我们是帮不上忙了，但是钱我们会出。” 云恩和江凛异口同声：“我们不需要钱。” 爸爸说：“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你们要不要无关，钱我会稍后打到你账户上，你们自己花吧。” 妈妈对江凛说：“你们明天安心上班，我们会打车去机场，有问题再联系。” 所有的一切，都和江凛说的一样，他们互相爱护，但不依赖不捆绑，父母和儿女都有责任但没义务，彼此的人生是完全独立的，云恩真的信了。 夜里，江凛单独送爸妈回酒店，再回家时，见云恩在仔细地看那些妈妈准备的材料，但再凑近些，就察觉到云恩的情绪不对。 “怎么了？” “有妈妈真好。”云恩哽咽，“我也好想让我妈喜欢你，像你妈妈喜欢我一样。” 江凛抱过她，温和地拍哄：“反正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喜欢我。清明节过去很久了，这次为了迎接我爸妈，都没去扫墓，要不要补去？” 云恩摇头：“我今年都忘了，夏沧海彻底失宠啦。” 江凛捧着云恩的脸问：“那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失宠？” 云恩满目色气：“要看有的人表现怎么样了。” 当爸妈顺利抵达澳洲的家，大家都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 云恩的工作室虽然还没什么名气，但生意已经忙不过来。然而两个助理的制鞋工艺显然是不过关的，重要客户的鞋子，云恩实在不放心放手，以至于四月下旬，她天天加班到九十点钟。 这天舅舅找她，和她谈了很多，告诉她长远的话，不可能又做老板又做鞋子，让她请新的人手。 到月底算账时，江凛见她在餐桌边一次次狂按计算机，终于忍不住问：“计算机坏了？” 云恩抬起头，一脸疲倦：“没坏……可我在想，是不是还要找个管财务的人。” 江凛问：“这个月开得出工资吗？” 云恩托着下巴说：“我没有房租，没有水电，成本就是材料和人工，虽然生意还不大，两个月下来也赚了不少钱，当然了，仅仅是我一个人，这点钱放到外面去，人家要笑死了。” 江凛摇头：“不知是你一个人，算上你，已经养了三个人，但我觉得……你没学过财务，这些事，应该找一个专业的人，或者让舅舅公司的财务兼顾。” 云恩趴在桌上说：“那多不好意思，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的账了，赚的少被人笑，我是不在乎的，舅舅的面子呢，外婆的面子呢？” 第287章 住在家里不自由 话虽如此，云恩自知能力有限，在工作室规模扩大之前，在正式成立公司之前，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和困难等着她。 她现在是躲在舅舅的羽翼之下，已经省去了很多麻烦，也该把那一丢丢的面子一并舍弃，眼下她需要做的，是让一切工作步入正轨。 江凛告诉她，那位送她限量版铂金包的贵客，已经停止继续在他们公司定制鞋子了，高层们厚着脸皮去问过为什么，人家很客气地说，新做的鞋子不是之前的感觉。 “同事们都说，这个世界上原来真有豌豆公主的。”江凛笑道，“他们天天问我，还有没有可能把你招回去。” “可惜我的工作室太小，实在不敢接那样的客人。”云恩说，“我的理想也不是完全走高级定制，而是卖大部分人都买得起的漂亮鞋子，高级定制顶多是将来的一个业务。我总不能，一直在工作室里做鞋子吧，大钱还是要依靠生产线才能赚回来。” 江凛问：“如果人家非要找你呢，不在乎名牌与否，只想要一双舒适的鞋，你也不接？” 云恩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她还真没有答案，而跳脱的思维，此刻就想到了别的事，一下趴在桌上，可怜巴巴地说：“明天又要去驾校了，那个教练很凶。” 江凛憋着笑，没说话，被云恩瞪了一眼，但很快软下来恳求：“教教我吧。” 江先生摇头：“这件事不行，会破坏我们的感情。” 云恩窜起来，怒道：“你是在说我笨？” 江凛一本正经地说：“你很聪明，而且是非常聪明的那种，但开车这件事，还是放弃吧。交掉的学费就算了，如果最后考不出来，你要哭要难过，更不值得了。” “考不出来我也不哭，万一我考出来了呢？”云恩不服气，“要不要打个赌。” 江凛好脾气地说：“我不跟你赌，反正考出来了，舅舅肯定会给你买辆车。” 云恩嫌弃道：“怎么不说你买？小气……” 江凛帮她收拾桌上的东西，说着：“我的钱要买房子，我家的老房子我已经委托人出售了，卖掉之后的钱，我的积蓄，加上爸爸给我的钱和一部分贷款，应该足够了。” 云恩说：“我不介意租房，为什么要花光所有的钱去买房呢？我真的不介意，而且我有一套小房子，又不是没地方住。” “没有花光所有的钱，只是把钱变成固定资产。”江凛说，“我打算在中国发展下去，有自己的家，连装修风格也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不是挺好的？” “那倒是的……” “这方面的事，我来搞定，你有房子住就好。”江凛说，“车子可以让舅舅帮你买，但是房子我要自己给你买，如果连个住的地方都不能给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因为是你啊，就算跟着你风餐露宿，我也……”云恩刚要表白，被打断了。 “不行。”江凛很严肃，“你问问梁辰，肯不肯让他的女儿将来去跟着人风餐露宿？难道你长大了，就不是妈妈的女儿，不是外婆舅舅的孩子了？” “啊，我想起来了！”云恩的思维，总是跳得那么快，“你不肯教我，还有孟筱。” 说完，就抓起手机给筱筱发消息，闺蜜果然给力，让她周六去梁家，梁辰正好有一辆旧车闲置，可以给她练车用。 “等我拿驾照，带你去兜风。”云恩朝江凛甩了下巴，嘚瑟地去洗澡了。 这一边，孟筱放下手机，女儿正美滋滋地吃奶，爷爷给她起名梁知阅，已经落了户口。 反是小名还没正式定下，就某位梁医生，一天一个花样，都觉得配不上宝贝女儿。 梁辰今天又加班了，康复中心最近接了几位国外来的病人，人家是专程来治病康复的，时间有限，梁辰忙归忙，还是对孟筱说，康复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不赞同这种速成的康复计划，而且效果并不理想，可这是院长他们的创收新策划，他也无权反对。 “估计是老头子答应的，他就是个生意人，又不是医生。”这是梁辰嘀咕最多的话，现在更是想把康复中心独立出去，但又稀罕总部的资源。 昨晚梁辰还抱着孟筱说：“老婆，等你代替我爸做了老大，能不能让我独立管理康复中心，至少一些企划能否实行，我有否定权。” 这事儿孟筱可不好打包票，她能不能最终得到公公的青睐接掌梁家产业还是未知数，眼下就想着慢慢学本事，一点点做起来。 此刻，楼下有动静了，听见阿姨在问：“阿辰，怎么一天比一天晚了？夜点心吃伐，你想吃什么？” 不多久，梁辰上来了，对孟筱说：“阿姨耳朵不好了，讲话哇啦哇啦的，这么晚了，奶奶也要被她吵醒了。” “奶奶今天和云恩外婆一起去庙里了。”孟筱说，“要到周末才回来。” “现在还有留人住宿的寺庙？”梁辰好奇不已，“她们去干什么？” “不要油腔滑调，要尊重奶奶的信仰。”孟筱说，“快去洗手，过来看看宝宝。” 梁辰不仅洗手，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香喷喷的才来抱女儿，小乖乖的长相越来越甜美，又大又黑亮的眼睛，家族里头，竟然和爷爷小时候的照片最像。 爷爷现在的模样，是看不出来相似，可是拿宝宝和所有人的婴儿照片对比，竟然和爷爷长得最像，把梁振民美得，最近开始清淡饮食、散步健身，说是等孙女长大了，他不能老。 没多久，阿姨送上来宵夜，梁辰是一盘饺子，孟筱是鱼汤，还是刚刚新鲜炖出来的，奶奶给所有阿姨都涨了工资，让她们好好照顾孟筱。 这样的待遇，在家里几乎不可能，现在孟筱除了奶孩子，洗衣打扫做饭都有阿姨动手，什么事都不用做，所以云恩找她练车，她立刻就答应了。 “回去以后，我给你炖汤。”梁辰塞了满嘴的饺子，他饿坏了，口齿不清地说，“有我在。” 孟筱说：“六月底我们就搬回去吧，我九月回公司，七月八月在家先适应起来，也独立带一带宝宝。” “你说了算。”梁辰咽下饺子说，“当然我最好明天就回去，虽然这里也是自己家，可我不习惯，天天想回去。” 孟筱让他也喝几口鱼汤，温和地说：“回家就没现成饭菜吃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梁辰不在乎：“我觉得饿肚子也好过不自由，我在这里就是不舒服。” 孟筱笑意深深地看着他，梁辰嘿嘿一笑，低头吃饺子。 “那我们下个月就走？”孟筱道，“要不就别拖了，过了这个月就走。” 梁辰一口答应：“我去跟他们说，你不要担心。反正就分开几个月，九月你上班，她们又能带孩子了。” “我来说。”孟筱道，“是我麻烦奶奶和妈妈，我自己来沟通。” 周末时，奶奶从寺庙归来，云恩也刚好来学车，两人一面练车，一面把那件事说了。 云恩深以为意：“我就说吧，住过来了，想走就不容易，受了那么多照顾，就会心里过意不去。我之前每天中午去外婆家吃饭，本来雄心壮志要好好陪外婆，最近已经开始找各种借口不去了。我越来越觉得，江凛和他把妈妈的相处模式是最好的，但估计会被很多人说没良心。” 孟筱点头：“我也怕现在突然走了，奶奶和妈妈会难过，家里阿姨估计也会暗搓搓说我们没良心。” 云恩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脑筋飞速转着：“两个人结婚，是因为爱情，因为精神层面的契合，所以天天在一起都不嫌多。但是和亲人就不见得精神层面能契合，还有年龄的代购，各种各样的问题，却要因为血缘而捆绑在一起。” 孟筱笑道：“怎么一下子这么有哲理了？” 云恩准备发动车子：“被江凛洗脑成功了。” 她踩下油门，车子开出去了，外面梁振民的车子刚好进来，没车还好，一见车子云恩就紧张，结果不踩刹车更用力地踩油门…… 好在梁振民的司机已经刹车，云恩速度也不快，人都没事。 江凛去参加其他公司的发布会，正在等发布会开始，手机跳出云恩的微信：“我放弃学车了，江先生，你愿意一辈子给我当司机吗？” 附带的照片，是梁振民车头被撞瘪了一块的劳斯莱斯。 江凛哭笑不得，立刻回复：我愿意。 第288章 意外的惊喜 这是梁辰第一次因为真生气而责备孟筱，过去在康复室里的严厉就不提了，生活里哪一分哪一秒不是他对孟筱百依百顺，但今天说的孟筱一句话都不敢顶嘴。 其实，筱筱是觉得只在家里院子练习停车启动，都是很简单的操作，没什么危险，没想到夏云恩那个笨蛋会搞成这样。 而梁医生气的是，普通的车子副驾驶坐着能干什么，她胆子也太大了。 这事儿梁振民是无所谓的，车被撞了换辆新车就是，只问筱筱和云恩有没有受伤，结果梁辰还借题发挥了，借着这件事提出，过了四月，他们要搬回家去。 爷爷这下不高兴了，搬回去就不能每天看见宝贝孙女，气哼哼地一个人去了书房。 还是妈妈开明，劝了丈夫又劝奶奶，对孟筱说这几天陆陆续续能把东西搬回去了，让他们安心回家，有需要随时叫他们去帮忙。 不过连妈妈也叮嘱孟筱：“下次不可以了，要注意安全啊，要不我叫爸爸给你们弄一辆教学车？” “妈！”在边上抱着女儿哄睡的梁辰，压低了声音但气场极大地反对。 妈妈忙说：“还是算了，云恩都说不学了。” 这一边，被骂得更惨的是云恩，但骂她的不是江凛，而是外婆。 梁辰奶奶倒也不是告状，出了事总要跟家人打个招呼，外婆就让儿子把外孙女接回去，把云恩狠狠骂了一顿，不让她学车子。 等江凛再从外婆这边把人接回去，云恩难得地坐在后座，蜷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会骂你。”江凛说，“坐到前面来，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学车的时候，我爸爸也在家里陪我练习，这很正常。” “真的？” “坐到前面来。”江凛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了车门等她。 云恩委屈巴巴地回到他身边，被温柔地揉了揉脑袋。 “真的不骂我？”云恩问。 江凛摇头，但是说：“决定了不学，就不要反反复复，我会担心你，就算你真的考出来，我也不敢放心你上路。但坐我的车，会很安全，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出事。” 云恩确定江先生不是钓鱼执-法，立刻就阳光灿烂，这个时候，还是江凛最亲了，外婆把她骂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单纯的夏小姐，还是太天真了，那天晚上被江先生惩罚的事，让她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暗暗发誓一定要逮着江凛犯错时，狠狠扳回一城。 热热闹闹发生了许多故事的四月过去，上海迎来了闷热的初夏，云恩的工作室里又增加了新人手，在舅舅的鼓励和支持下，她终于决定勇敢地扩大业务。 眼下云恩还不能离开上海，出差去供应商那里看料子也不行，总不见得每次都去派出所打申请报告，人家也会烦的。 于是江凛休息的日子，偶尔会帮云恩跑一下这个业务，连王若都在出差途中，帮云恩去看过厂子，被大美人吐槽，云恩离开公司带走了一部分资源不算，现在还反过来差遣他们。 可说归说，王若还是带回来详细的资料和反馈，并第一次参观了云恩的工作室。 让云恩羡慕嫉妒的是，她家小助理竟然认识王若，且久仰大名，看到王若激动得不行，还要了个签名和合影。 不过云恩也想好了，比起自己有名气，还是期待自己的鞋有名气，现在她这边客人介绍客人，生意源源不断地来，最新的订单，已经排到九月了。 这会儿，交代了皮革厂和代工厂的资料，王若就要离开了，云恩送她到楼下，刚好孙威打电话来，问装修的事。 “你做决定就行了，我对住没什么要求的。”王若凶巴巴地说，“不要什么都来问我好吧，烦死了。” “装修那么琐碎，明明最累的是孙威，你还嫌烦？”云恩嗔道，“你这么凶，人家会伤心的。” 王若打开通话记录，就今天，孙先生已经打来第十三个电话了，这才刚过中午。 云恩哭笑不得，推着她说：“不喝咖啡了，你回去吧，他肯定要你帮忙拿主意，而且你刚出差回来，小别胜新婚嘛。” 王若挽起袖子，气哼哼地跑去拿车，说着：“看我怎么收拾他，催催催，我的魂都要被他催出来了。” 挥手和王若再见，回过身，见自家助理要去给客户送鞋子，云恩叮嘱路上小心，再回到楼上，便又要开工了。 这一天下班，到家已经九点多，同样加班的江凛只比她早了几分钟，正在厨房洗菜。 云恩疲倦地靠在门口说：“我没胃口，想洗澡睡了。” 江凛说：“去吧，饿了醒来再吃。” 这样的生活状态，入了五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是如此，云恩虽然增加了人手，但做鞋的主力还是她自己，最近腰也不好，颈椎也不好，什么问题都跑出来了。 江凛是心疼的，但将来辛苦的事还有很多，他更期待云恩能自己解决，但云恩若开口求助，他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的。 夜深人静时，云恩睡醒了，一个人在厨房吃东西看资料，江凛没有特意起来，云恩说过，他也需要休息。 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微信里各种工作群、同学群也都安静了，云恩吃饱后，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忽然跳出来一条留言。 是来自她的贵人陆小姐的，人家发了很长一条，云恩还没来得及看，马上又跟过来一条：不好意思，我忘了时差了，希望没吵醒你。 微信里大部分讯息都是免打扰的，但陆小姐这个福星，云恩不会屏蔽，立刻把上面那条很长的消息看了一遍，神情越来越严肃。 她看完后回复：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陆小姐迅速发过来消息：没吵醒你吧，你慢慢想，我们要五天后才回来，刚刚谈起这个话题，就想来问你了，我个人觉得这个机会不错，主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睡梦中的江凛，被云恩唤醒，他问：“肚子饿了？” 云恩说：“我已经吃过了。” 江凛翻过身，把人抱在怀里：“睡不着了？” 云恩把手机拿给他看，江凛仔细地阅读了一遍，也不禁浓眉轻轻挑起，很惊讶地看着云恩：“你怎么想？” 云恩摇头：“我不知道……” 江凛坐起来，拧开床头灯，认真地说：“我认为是很好的机会，毕竟银河集团这个背景，你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云恩说：“但是这么多钱，要怎么花？我心里很没底的。” 江凛冷静地说：“你需要请专业的人，你需要团队，你一个人肯定不行，你看你最近做鞋子累成什么样子了？” 他捧起云恩的手，伤痕累累，虽然这就是匠人该有的手，可他还是心疼。 “去谈一谈。”江凛说，“实在觉得撑不起来，那就当是喝杯咖啡多一个朋友，没什么要紧的。” “我先去谈，如果有进展，下次你陪我一起去好吗？”云恩说，“不论如何，你见过的市面比我多，懂得也比我多。” 江凛答应了：“如果有进展，我陪你去。” 云恩伏进他怀里，激动不已：“是不是太顺利了，这么大一笔投资啊。” 江凛说：“是你自己做的鞋子，征服了别人，还有你的个人魅力。我本来以为，是我个人的心理作用，觉得你不在了，公司就不一样。但王若和唐静，还有其他同事都说，你离开后，办公室里整个工作氛围都不一样了。唐静说她陪着公司成立到现在，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第一次有一个人离开后，大家会如此念念不忘。” 云恩傻笑：“要不我每个礼拜来露个脸，给大家打打气？” 江凛嗔笑道：“那也不至于，就因为缺了你，大家更不希望被说是没有了你就不行，很拼命卖力地工作，今年虽然业绩没有像去年那样突然暴涨，但也优于去年，让总部非常满意。” 云恩拉着他一起躺下，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脑子里有了无数种幻想和计划，期待着一周后，正式去谈这件事。 她万万没想到，银河集团竟然要投资她的项目。 第289章 云恩的诚意 隔天中午，云恩回外婆家吃午饭，提起有大集团想要投资自己的项目，舅舅和外婆都挺惊讶的。 自家公司虽然有钱，可比比银河集团的社会地位，夏家的公司就好像大山底下的一颗小石子，就算是梁振民，够着山腰还有些困难。 “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外婆说，“会不会时候骗你的？” 外婆没有恶意，云恩当然明白。 但人家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钱？云恩笑道：“当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啊。” 外婆愣了愣，那倒也是。 舅舅说：“你需要用什么人，跟舅舅说，我帮你安排。舅舅没有魄力投资你这么多钱，可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自己把握。但是你要记住，谈的时候千万别把自己绕进去了，做实体生意很难讲的，不能做一本万利的白日梦，舅舅还是希望你就算拿到投资，也能慢慢来。” 外婆说：“你要是觉得方便，公司就还放在我们自己楼里，给你空一整层够不够？省掉房租这些，还有仓库。长风，你去看看，腾几个仓库给云恩。” 舅舅笑道：“我们家的楼太老了，云恩肯定想去漂亮的写字楼，去时尚的地段，银河旗下那么多写字楼，打个折租给她也不难的，让她自己搞吧，妈，大不了租金我们出。” 云恩笑着说：“舅舅，仓库我还是要的。不过……人家还没说真的投资我呢，八字还没一撇。” 外婆道：“那你就要好好准备，这几天不要过来了，多准备点和人家谈的资料，要有诚意。” 得到家里莫大的支持，云恩心里有底了，外婆和舅舅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才知道拼搏闯荡的意义，才愿意放手。 那之后几天，云恩忙完工作室的工作，就准备想要拿给人家看的资料，天天凌晨两三点才睡。 工作上，江凛什么忙都没有帮，但承包了家里所有的事，以及每天丰盛美味的早餐、晚餐。 一周后，银河集团的人打来电话，和她正式约定了时间。 云恩冷静地安排好了工作室里的工作，在约好的这一天，来到了离她和江凛家并不太远的银河大厦。 从前和孟筱逛街来过这里，商铺底下都是卖奢侈品的店，云恩来得早，还带了一箱鞋子，于是找了家咖啡店坐下，给自己要了杯摩卡。 她需要大量的糖分来给自己能量和兴奋，喝完咖啡，上了个厕所，云恩就带着她满满的诚意上楼了。 出道工作七八年了，从外企起步，起点是不低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规模的公司，跟着前台姑娘穿过一个个办公区，各种电话铃声、打字声、传真机声，各种语言一拨拨地飘进耳朵里，每一个人都很忙。 她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这里窗明几净，阳光充足，占的楼层高看得远，虽然高楼大厦在这一带并不稀奇，可这间屋子的角度，视野刚好很开阔。 云恩看见了她和江凛的家，不由得满心安慰，更加镇定了。 银河的人很有诚意，一下来了三位负责人与她相谈，他们同样惊讶于云恩准备的资料，毕竟只是初次会面，谈一谈合作意向。 但云恩不仅做了充足的数据资料准备，把自己做过的样鞋也都带来了，她希望能让投资人更直观地看到她产品的品质。 可惜三位负责人都是男性，对女鞋欣赏的品位不专业，但他们很主动地说：“我去请几位女同事来，大家聊一聊。” 其中一人开了门出去，在会议室外面好像就遇见了谁，没多久就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士，而她脚上踩的高跟鞋，就是云恩为江凛他们设计的最后一款。 其实进来的这个人，云恩从相片上认识过，是江凛忘年交韩太太的女儿，这家大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不过江凛对她说过，韩小姐已经独立出去和丈夫开电子产品的公司，不参与这边的运营。 云恩莫名地松了口气，她真的更希望是因为产品被认可而被投资，虽然不可避免的人情，她满心感激，但能少一点是一点，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 在银河千金之后，陆续又来了几位女员工，女性看到这么多漂亮的鞋子，直接两眼放光，当然大家还是坐下来，说了很多专业性的问题，云恩都大方地给予了回应。 她十点不到来的，离开时已经快一点了，要不是其中一位负责人的助理来催他准备去下午开会的地方，大家都没发现已经那么晚了。 负责来带云恩走的人，还很好心地帮她一起收拾东西，问云恩那里能买到这些鞋子，云恩很大方地给她介绍了江凛他们的品牌。 人家一直把她送上电梯才道别，电梯门合上，云恩松了口气。 想着后面还有人要进来，她主动让到了边上，而身边的男士突然问她：“是去一层吗？” 云恩一愣，才发现按钮上只亮着B2，她赶紧说：“是的，谢谢。” 人家为她按了楼层，云恩抬头道谢，看清身边的人，笑道：“是白先生吗。” 帮她按电梯的，是银河中华区的CEO，他们见过面的，人家也认出了云恩，立刻笑得更温和了，说：“我太太很喜欢你做的鞋子，现在好像只穿你做的鞋子了，谢谢你。这么多东西，方便拿吗，要不要帮忙？” 云恩很开心，都忘了说她是来谈投资合作的事，很快其他楼层有人进来，两人的交谈也结束了。 到了一层，云恩要离开了，彼此客气地点头致意，电梯门就合上。 云恩拎着大包小包，去咖啡店买了杯冰拿铁一口气灌下去，才叫了车回工作室。 到工作室，站在门外看，大家都在埋头做事，每一个人都神情专注，云恩真的希望，能给这些对鞋履设计和生产有兴趣的年轻人，更好更广阔的平台。 可是她也没想到，好运气来得这么快，如果银河真的决定投资她的鞋子，她能扛得住迅速扩张的压力吗？ “我回来啦。”云恩进了工作室，笑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这天，江凛下班早，特地去买了云恩爱吃的食材，打算回去好好给她做顿饭，没想到云恩比他回家更早，是被工作室的同事赶回来的。 她原本要和大家一起庆祝一下，聚个餐，虽然投资的事还没定下来，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就是开心。 但同事们说她太累了，不如早点回家睡觉，于是给大家留了奶茶蛋糕，她就回来了。 不记得上一次累成这样是什么时候，回家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带着妆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江凛给她盖毯子，都没把梦里的人惊醒。 直到天黑，家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饥肠辘辘的人，从梦里醒来，呆了呆，似乎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江凛走过来，看着傻傻发呆的人，“睡醒了吗？” 云恩伸了个懒腰，伸手要抱抱，一回到家，就只想在心爱的人怀里撒娇。 不过饭吃了一半，陆小姐打来电话，问了很多今天相谈的事，坦率地告诉云恩，虽然她是私人感情上希望云恩能得到投资，可操作上不介入任何私人感情，所以请云恩一定要加油，让银河的人能看到投资前景，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展开。 挂了电话，云恩和江凛商量，如果投资定下了，她想把孙威召到自己麾下，她需要一个温和而有能力的管理者，来替她看好设计师团队。 江凛个人觉得没问题，而且孙威现在刚好离职：“我记得他说过，新工作要六月才入职，还来得及，你可以找他谈一谈。但投资没那么快能定下来，你和他都要有两手准备。” “江先生。”云恩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江凛伸手擦去云恩嘴角的酱汁，“干什么？” “我拿到投资之后，开十家门店就指日可待。”云恩说，“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江凛笑了：“到时候再说，这不是还没开吗？” 云恩充满期待：“你真的会来吗？” 第290章 就是新娘子 江凛虽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认识许多自己创业的朋友，知道之后整个发展过程中的不易与辛苦，云恩现在完全是兴奋状态，他不用太在意什么空想或是不现实，陪她好好享受这份短暂的兴奋就是了。 胃口极好的人，把一桌的饭菜都扫空了，肚子吃得都突出来，她才猛然想起，周末是梁知阅小朋友的百日宴。 孟筱接到云恩的电话，说是知道她忙，到时候来吃个饭就行，不用准备什么，谈起银河的投资，闺蜜俩倒是讲了一个多钟头，直到小知阅哭着要妈妈。 在视频电话里逗宝宝，云恩从孟筱身后的床头柜上看见她和梁辰的婚纱照，才想起来自己和江凛连结婚证还没领，再拖下去，只怕妈妈辛苦准备的材料要过了时效。 挂了电话，她跑来工作室问江凛：“我们结婚吧。” 这没头没脑的，江先生笑问：“去领证吗？” 云恩点头：“不然你忙我忙，到明年办婚礼的时候，我们真的连证都还没领，外婆会气昏过去的。妈妈准备的一些材料，也有时效的吧，虽然我不太懂，不过我们别拖了。” 江凛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手机看最近的工作日程，云恩也跑去拿来她的手账本，两个人对了对日子，到五月底结束，他们都有空的日子，竟然就是宝宝百日宴那天。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了。 云恩抱来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询预约，对着提示信息勾画他们需要的资料，爸爸妈妈果然是做好功课的，为江凛带来了经过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馆认证的单身证明等等。 为了催促云恩结婚，外婆早就把户口本给她了，于是他们直接预约了审核资料的时间，顺利的话，审核当天就可以直接领证。 弄完这些，云恩还是有些紧张的，江凛把眼角带着泪花的人抱回卧室了。 三天后，云恩又接到了银河的电话，请她下周再到公司一趟，这一次指定了他们需要的资料，希望夏小姐能尽量准备齐全。 云恩听着电话迅速做记录，等她回过头再整理，发现自己早就做好七八成，只要再补充一些资料就可以了，顿时更有信心了。 周末，梁家摆宴，庆祝小孙女百日，孟筱产后在奶奶和妈妈、阿姨们的照顾下，恢复得极好，人瘦了也更漂亮了，抱着女儿被众星捧月，宾客盈门，宴会厅十分热闹。 百日宴摆在中午，该来的客人陆续都到了，梁辰也紧赶慢赶地从康复中心来，早晨有个住院的病人腿疼得厉害，他赶回去看了，这样的事，就算是梁振民也不会责怪儿子。 还有江凛和云恩迟迟没到，孟筱忙着照顾女儿、招呼客人，没来得及问，舅妈给云恩打电话也没人接。 梁辰奶奶安慰老姐妹：“两个人在一起，没事的，你不要着急。” 外婆笑笑不说话，眼珠子却盯着宴会厅的入口一直看。 即将开席时，云恩和江凛终于来了，不论他们去了哪里，外婆看到两个孩子，就松了口气。 梁振民上台讲话的时间，底下的灯暗了，他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这一桌，舅妈担心地问：“你们去哪里啦，这么晚来？” 外婆嗔道：“好了好了快坐下，你梁舅舅要说话了。” 台上梁振民致辞，表达了对孟筱的感谢和祝福，感谢各位来宾参加他孙女的百日宴。 并同时宣布，接下来的日子，他将尽力培养孟筱代替他接手公司，期待儿媳妇能早日独当一面，他能早日退休，陪伴妻子陪伴孙女，也希望大家能支持儿子的康复医疗事业。 云恩今天和江凛宣誓时，还挺平静的，可是听着梁振民的话，看到孟筱上前和公公拥抱，除了妈妈之外，全家一起拍了全家福，她却是热泪盈眶。 在大家的掌声下，宴会厅的灯亮了，服务员们开始上菜，众人搀扶梁辰奶奶回到席上入座，梁辰和孟筱过来打了招呼，就要去招待其他客人。 奶奶见到云恩和江凛，笑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来，是不是睡过头了，上班太辛苦了吧。” 云恩甜甜一笑：“我们去领证了。” 梁奶奶随口问：“什么证啊？这么急？” 外婆和舅舅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看着俩孩子，只见云恩从包里拿出红彤彤的小本本，双手递给外婆：“呶，给你，这下你……” 江凛瞪了云恩一眼，知道她要乱讲话，代替她把结婚证递给了外婆，郑重其事地说：“外婆，我会照顾好云恩，让她一辈子都过得好。” 外婆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懒小孩竟然真的去把结婚证领了。 亲家来过之后，她也想通了，不领就不领，这俩孩子没有结婚证也是分不开的，催多了惹他们厌烦，自己也没意思。 可老人家思想传统，终究是希望有一纸婚书的名分，女儿的人生已经那样了，她不希望外孙女也不明不白的。 此刻看见红彤彤的证书，看见郎才女貌俩孩子的照片，还有钢印，老人家笑着笑着，泪流不止，竟是掩面而泣。 “妈，你不要哭啊。”舅妈自己也是眼含热泪，却哄着外婆说，“这是高兴的事呀，要开心点，不要哭，人家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梁辰奶奶捧着结婚证看了又看，也是眉开眼笑，祝福他们百年好合，说之后会让孟筱把礼物带给他们，又和身边阿姨说：“把摄影师请过来，给他们一家人拍个照片，云恩今天穿的像新娘子一样。” 外婆眼泪还没擦干，就急着说：“什么叫像新娘子，就是新娘子。” 夏家的人忽然上台拍全家福，其他宾客没在意，孟筱和梁辰就觉得奇怪，过来一问，这两个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领证了，孟筱高兴得抱着云恩也哭了。 喜庆而热闹的半天，随着百日宴散席，宾客离去，江凛和云恩送走外婆舅舅，他们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云恩的反射弧可能有点长，回家后继续准备下周去银河谈投资项目的资料，一直忙到晚上，才忽然想起来，拿来结婚证，脱下江凛和自己的戒指摆在上头，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各种祝福纷至沓来，云恩的手机响个不停，江凛重新戴上戒指，把云恩的也戴上，略严肃地说：“不许再随便脱了，以后你出去，人家就知道你是有先生的，不敢欺负你。” “是不敢追求我吧。”云恩坏坏地笑着，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这次不用偷偷摸摸，大大方方地喊了声，“老公。” 江凛的心一颤，这在中文里意义重大的两个字，他真实地感受到了分量。 “老公，老公，老公……”云恩连着喊了好几声，笑得比花儿还美，“我爱你。” “我爱你。”江凛心满意足，“老婆，我爱你。” 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字，云恩觉得浑身痒痒，笑得花枝乱颤。 今日她们新婚，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手机里再多的祝福，明天感谢也不迟。 舅舅和舅妈也在朋友圈里看见了孩子的晒图，舅妈来告诉外婆，没想到外婆早就捧着手机在看了。 “要不要帮你拿老花镜？”舅妈问。 “不用不用，这么大的字。”外婆欢喜不已，“他们两个终于想通了。” “就是两个懒小孩，现在江凛妈妈帮他们把证明什么弄好了，再不去开，云恩也要不好意思了。”舅妈说道，“儿媳妇跟婆婆么总归……” 她说着停下来，嘿嘿笑着，忘记了自己也是儿媳妇，眼前的不是亲妈而是婆婆。 外婆拉了儿媳妇的手说：“你和长风没有小孩，但你们还是有福气的，云恩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妈妈就把云恩托付给你们，她是可怜的孩子，你们就当自己的孩子养好不好。” 舅妈含泪道：“还要你关照啊，我和长风自从遇见云恩后，白头发都不长啦。妈，你不要去想什么生啊死的，沧海会保佑我们的。” “沧海啊……”外婆一时泪如雨下，“妈对不起你……” 第291章 生活好甜蜜 《高跟鞋的秘密》第291章 生活好甜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2章 期待那一天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这个家你喜欢吗？”江凛问。 “当然喜欢，但要量力而行。”云恩说，“如果买不起，我们就先租好了，等我赚钱给你买大房子。对了，你家的老房子卖掉了吗？” “谈过几次，对方都压价。”江凛说，“我也不急，就没急着抛，你喜欢这里，我就先去谈，反正只要价格合适，先贷款买也没问题，这些事我来操作。” “那现在先睡觉，你不好好休息恢复得慢，会耽误工作。”云恩说，“也会耽误我。” 江凛说：“一个人躺着很寂寞。” 云恩白他一眼，双手用力搓了搓老公的脸颊，把脸上角角落落都亲了一口，然后比划着拳头：“半个小时后我过来看，没睡着我就打你。” 江凛也是会装可怜的，病着气色不好，看起来就特别逼真，云恩一下子就心疼了，又亲了几口：“乖乖睡觉，我给你熬好喝的蔬菜粥。” 她蹲在床边温柔地拍哄几下，才悄悄离开关上门，迅速去工作室干活。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忙完今天的事，不管江凛睡没睡云恩不去吵他，她长长舒了口气，把东西收拾整齐，再打电话到办公室问大家的进展，让他们忙完了早点下班。 之后热了杯咖啡，捧着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喝，这日子往夏至过，日头越来越长，但天黑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可能前一秒还在感慨时间变多了，转身夜幕就降临。 她又要过生日了，足足三十岁，再也不能吐槽外婆说自己三十岁的话。 云恩记得很清楚，刚上班后不久，前辈问她几几年生的，多大了之后，由衷感慨一句：“真年轻啊。” 而现在，她带的小朋友，就在她当年的年纪。 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十年，她收起眼泪和悲伤，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换来了今天的一切，包括心爱的江先生。 那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十年，她要更努力地工作和生活，换来十年后，能放慢节奏，能放松心态，能好好和江凛开始享受生活。 他们差了六岁，云恩四十岁时，江先生就奔着五十去了，他们共同拥有的年轻时光很短暂，而之后的十年，注定在忙碌中度过。 她回到工作室，打开电脑，继续看写字楼的信息，但并不是认定了银河会投资她，而是决定从舅舅这里搬走。 其实舅舅说到点子上了，她很想在一个时尚现代的写字楼里办公，家里的楼虽然值钱，但太老了。没有投资的话，虽然暂时搬不了，但她也要努力，让大家去能每天有好心情上班的地方工作。 不知看了多久，微信上跳出江凛的消息：“老婆，肚子饿。” 云恩笑了，出来冲着卧室喊了一声：“马上来。” 江凛吃饭的时候，梁辰来了，送来了一大箱车厘子，说是奶奶的朋友送的，他们吃不完。 知道江凛病了，叉腰大笑：“真没用，你看我白天上班、晚上带小孩，一点没事。” “你是打了鸡血的。”江凛说，“能和你比吗？” “云恩，要是他有反复，你给我打电话。”梁辰说，“随时都行。” 云恩给了梁辰一杯水：“我怕吵醒宝宝，没事的，就发个烧我能照顾。” “你看看云恩的心理素质，上次你手忙脚乱地给我打电话。”梁辰趁机鄙视了一下江凛，喝了水后说：“醒了就陪她玩，睡着了就一起睡。我和孟筱说好的，不要太紧张，反正肯定养得活，就不要太焦虑，轻松点。你顾忌太多不和筱筱联系的话，她很寂寞，至少九月份之前，你随便骚扰，九月份开始她也要忙了，大家都忙。” “我还以为，你们宠女成魔，会很谨慎小心，原来你们放养啊？”云恩笑道。 “我和孟筱幸福了，宝宝才会幸福。”梁辰一本正经地说，“这一点是基本原则，女儿肯定是最爱的，这不用怀疑。” 他不能久留，要回去给孟筱搭把手，家里虽然请了家政服务，可带孩子是24小时的工作，孟筱不放心交给陌生的阿姨，最近都是自己全天候伺候小宝贝，只有梁辰回家了她才能休息。 “我走了，你啊，一天到晚吃草，你以为就健康吗？人体长期缺少健康适量的油脂和胆固醇，就会开始自己瞎合成，然后就高血脂高胆固醇。你去医院看看，不是胖的人才有三高，瘦的人饮食不健康，照样三高，大把大把的。”梁医生一通训话，“你看你，现在抵抗力也差吧。” “快回去，孟筱等你。”江凛不耐烦地撵他走。 梁辰叮嘱云恩也要好好休息，说她气色不太好人也瘦了之类的，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云恩是曾经亲眼见过，梁医生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钞票”，被他老爹撞个正着的场面的人，而江凛是见过梁辰染紫色板寸头，动不动就烂醉如泥的人。 可现在，金牌好医生，居家好先生，绝世好爸爸，虽然做儿子还差一点，做孙子人家也没得挑，人类果然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还是孟筱眼光好。”云恩洗了车厘子，用吸管去了核，给江凛喂一个，自己吃一个，回想之前种种，哈哈大笑说，“要不是孟筱坐在轮椅上，只能抬头看世界，不然平行的时候，她肯定看都不会看梁辰一眼，她最不喜欢奇装异服的人。” 江凛今天觉得好多了，看了下工作日程，很快就是云恩的生日，而且是三十岁的重要日子，外婆他们去年就给办了生日宴，所以今年没太热情，江凛可不能忘了。 “要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吗？”江凛问。 “还是三个愿望好吗？”云恩说，“我很喜欢这样的礼物形式，你给我我想要的。” “好。”江凛立刻答应。 “第一个愿望。”云恩递给他去了核的车厘子，“希望我家老公身体快好起来，做我的贤内助。” 如此，为了能尽快恢复，江凛之后又休息了一天，但不用云恩时时刻刻陪着他，她就安心返回工作室去主持工作了。 今天又出了两双鞋子，云恩再三检查后，仔细包装好，安排人送去给客户。 刚坐下没多久，陆小姐打来电话，说她经过楼下，问云恩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她当然乐意了。 但陆小姐说：“我是带小儿子检查身体路过的，有个小朋友在，你不介意吧。” 可能是太喜欢陆小姐，这个像福星一样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贵人，其实她们并没有太多的私交，总是用鞋子说话，可莫名地，云恩就是很喜欢人家，连人家的宝宝都喜欢。 再见面，陆小姐早早就到了，抱着宝宝和她挥手，小朋友长大了不少，已经不坐手推车，能流利地说：“阿姨好。” 云恩在过来的路上看见玩具店，冲进去买了一只恐龙，没想到是小朋友最喜欢的玩具，高兴地手舞足蹈。 “安安，要说什么？”陆小姐问儿子。 “谢谢阿姨。”小宝宝奶声奶气地朝云恩鞠了个躬，才接过他的霸王龙。 云恩想起什么来，后悔不够仔细，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两个孩子吧？” 陆小姐笑道：“没关系，他们会分享，他什么东西都要先给哥哥的，全世界最喜欢哥哥。” 她们点了咖啡和蛋糕，开始聊银河的事，陆小姐说上次她家先生在电梯里遇见云恩，知道她是来谈投资项目的，但不想给她压力让她紧张和尴尬，当时就没提。 这一点云恩当然是明白的，可人家特地解释，她心里温暖极了。 陆小姐言谈举止，那样优雅温柔，说道：“虽然是我个人建议的，但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安排人和你接洽，最终能否通过，也是整个公司的大事，不是他或者是我的个人意志。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尝试吧，如果银河最终愿意投资你的项目，那也是你的设计和努力，让他们看到了利润和发展前景。” 云恩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会努力，其实心里很没底，一下子得到那么多钱，该怎么花我都不知道，但觉得争取一下总不会错，不努力一定会后悔。” 陆小姐想了想，下意识地朝周围看了眼，轻声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太好，估计我老公也会说我，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你，这个项目基本是没问题的，你可以开始准备了。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你是想拥有自己完全独立的品牌的话，一定要说清楚，银河现在是想拓展这一块的业务的，小心他们将来会吃掉你。” 云恩很明白，如果八字没一撇，陆小姐绝不会给她画大饼，她能开口说，就是敢肯定了。 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万一最终不行，别怪我啊。”陆小姐说，“我也是太激动了，很想和你分享，我知道你肯定会努力做好的。” 云恩猛点头，高兴地说：“等银河想要吃掉我的时候，那一定是做得很好了，我反而会期待那一天。” 第293章 创业的压力 这个好消息，云恩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江凛在内，她怕坑了陆小姐。 陆小姐也是实在藏不住兴奋才来告诉她，她是除了江凛之外，最期待自己能把品牌做起来的人，云恩感恩还来不及。 而决定一项投资项目的过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时代发展迅速，商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投资商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好在云恩的这个项目，可长期实行、长期收益，展望的是几年后十几年后乃至几十年后的利益，虽然投资的回报期不会那么长，可只要做得好，云恩的公司可以存在那么长。 在与陆小姐见过后两天，她就接到了银河的电话，要再进一步相谈。 自然，投资的背后代表着高风险和巨大的压力，云恩给龚正的太太送鞋时，龚正帮她简单地算了一笔账，她前期的经营压力将是巨大的，到时候就不再是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她要养活公司里的人，要把鞋子卖出去，要给银河投资回报。 “虽然压力也是促成成长的动力。”龚正坦率地对云恩说，“可你要想清楚，这点钱对银河来说真不算什么，估计就算你亏了，人家也不会往死里逼你，问题在于，云恩，你自己能否承受这样的压力。” 龚正的妻子推了推丈夫，她觉得老公把云恩吓到了，但这些问题云恩自己在脑子里早就过过几遍，区别在于，听到专业人士的专业分析，她能真实地感受到压力了。 这样的压力，不是谁几句话，不是和江凛亲亲抱抱能缓解的，她必须去做去面对，和自己的团队，和她所信任的人一起来面对。 而今天是云恩的生日，作为昔日的班长，龚正一直收藏着大家的信息，于是和太太一起送了云恩一支昂贵的派克笔，希望她将来做大老板时，用这支笔来签合约赚大钱。 云恩很感激，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梁辰和孟筱早就到了，带着宝宝来一起给云恩庆祝三十岁的生日。 餐后四人难得没有玩游戏，而是坐在一起谈这个项目，孟筱说她要九月才回公司，最近可以帮云恩做人事筹备，甚至可以帮她面试招聘。 梁辰在边上说：“等签约了再说吧，现在我们太紧张，云恩会更紧张。” 只因后来又谈过几次，大家感觉到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但云恩始终没提起陆小姐的喜讯告知，此刻也是平静地讲述今天龚正帮她分析的数据。 “之后一面做生意，一面还要学很多东西，后悔年轻又闲的时候没多学一点。”云恩说，“知识和本事到用的时候，才知道少，我几乎是自学的手艺，所以一直很骄傲，傻乎乎地以为这样就足够支撑自己的理想了。” 梁辰露出大白牙笑道：“你可是我们四个人里最年轻的，你这样说，会显得我们很失败呀。” 江凛把切好的生日蛋糕端来，还有刚煮好的咖啡，给孟筱的是一杯牛奶，梁辰就冲他嚷嚷：“你不愿意让云恩做你的老板吗，这种时候，最要紧的就是资源集中，反正你在哪里都是做设计师，来给云恩做设计师吧。” 江凛淡淡地说：“设计师当然是她自己，我和云恩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用我还不如用新人。可她原本就是最好的设计师，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才华？” “两者能兼顾吗？”梁辰说，“做生意是很复杂的，她接下来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你知道……” 梁辰朝上指了指：“工商、税务、消防……很多很多，上面一层一层，我虽然不关心我家的生意，也跟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老头子不容易。” 他说着，深情款款地看向孟筱：“老婆，以后要是太辛苦，不要硬撑，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学的。” 面对这么肉麻的老公，孟筱整个儿傻了，云恩倒在江凛怀里哈哈大笑，把躺在一旁安静自己玩儿的小知阅吓了一跳。 梁辰感觉到了来自妻子的尴尬和杀气，忙去抱着女儿，假装带她去窗前看船船。 孟筱红着脸，吃了几口蛋糕，虽然是在闺蜜挚友的面前，她还是很害羞的，梁辰那个家伙，真是要好好给他收收骨头。 言归正传，孟筱说：“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组建自己的团队，财务人事行政各方面的人，而不仅仅是设计师样品师。” 云恩和江凛对视一眼，江先生说：“需要我的话，我可以做任何事，但你觉得还行，而我是可有可无的，那就一定有更好的选择，工作上生活上，我们也能更好的平衡。” “那……筱，你们先回好吗，我想另外约两个朋友吃宵夜。”云恩问罢，又对梁辰说，“下个礼拜约你吃火锅。” 送走孟筱，云恩就约了王若，她那边刚好在新房忙到很晚，晚饭也没吃，云恩和江凛买了吃的，直接给他们送来。 “今天是你生日？”王若举着一只大鸡腿，愧疚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我请你吃饭啊。” 云恩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可今天，是我有事来找你们谈。” 当然，云恩不可能挖王若走，她暂时只想要孙威能考虑一下来帮忙，他新的工作是在一家男鞋品牌做管理职位，不再涉及到设计和生产。 “本来我也没太多才华。”孙威说，“薪资和位置都可以，我觉得挺好的。” 云恩说：“如果你愿意考虑，初期一定会很忙碌辛苦，但我保证绝不压榨你的假日，其他的薪资工作内容都是可以再谈的，你不要当我是朋友，就考虑你自己的职业规划，而我是真心实意地邀请你。” 王若饿极了，一只大鸡腿很快见了骨头，口中慢慢咀嚼着最后一口美味，看看老公，看看云恩，再看看江凛。 江先生幽幽道：“你也走的话，我们就不要做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王若笑了，说：“我又不是刚出道的小姑娘。”她毫不客气地对云恩说，“拿了投资的话，钱你是有了，但等你有名气的时候，再来考虑我。” 她们早已是朋友，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云恩说：“不要自作多情，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老公啊。” 孙威在一旁温和地笑着：“让我考虑一下，你一下子来说，我有点转不过来，而且最近被装修搞得晕头转向。” 云恩忙道：“那是当然的，何况我这边投资还没下来，万一最后失败了，我也不能让你丢了新找的工作。你这边先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反正还有试用期的，如果我顺利的话，七八月份肯定开始运作了。” 孙威说：“我会考虑，也等你的好消息的。” 等他们俩吃饱了，就带着云恩和江凛参观新房的装修，装修师傅早已经撤队离开了，现在就是东敲敲西补补。 孙威动手能力很强，很多东西他都能自己装，他们今天就自行装了所有窗户的窗帘架子。 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家里装修的设计感并不强，很简约的美式风格，王若悄悄对云恩说，考虑到过两年可能要孩子，家里尽量减少复杂的装修减少板材的存在，少些甲醛毒素，对身体好。 “我们明年才住进来。”王若说，“现在住在我妈家。” “孙威也住那里？”云恩很惊讶。 “不可以吗？”王若反问道，“他住得很开心，我妈每天变花样给他做早饭，她重男轻女的真面目完全暴露了。” 云恩笑道：“对女婿好，还不是希望女婿对自己女儿好，你真是的。” 王若摆摆手：“我是她女儿，我比谁都清楚，她就是喜欢孙威，比喜欢我还喜欢。” 云恩说：“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王若笑了。 “云恩。”那边，江凛在喊她，似乎是发现有用的东西，要她一起过去看。 工作和装修，各种事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结束后，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看着江凛和云恩的车子远去，孙威也准备发动车子，却感觉到妻子一直在看着自己。 “我脸上有东西？”孙威摸了摸脸，“脏了吗？” “不是。”王若说，“就是想看着你，不能看吗。” 孙威凑过来嗔道：“白天还在跟我发脾气，现在看我干什么？要不是江凛和云恩来，我今晚是不是要睡马路了？你的脾气啊，对身体也不好的。” 王若撅了嘴：“是你先惹我的。” 孙威并没有让步：“你自己不讲道理，你知道。” 王若轻轻打了他一下，但自知理亏：“还好云恩他们来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不起老公，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乱发脾气。” 孙威亲了她一口：“好了，不生气，是我不好。” 王若笑靥如花，回眸看了眼新家说：“真想快点搬来，在我妈家很不自由。” 孙威发动车子，一面说：“我们好好考虑一下，我是不是要去帮云恩，薪资压力和风险我都无所谓，就怕太忙了，顾不上你。” 第294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王若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将来成为竞争对手，天天吵架？” 孙威说：“你会吗，你会轻易让云恩超越你吗？” 王若傲然扬起下巴：“去吧，我不担心，江凛都在我们这边，大家资源公平。” 孙威说：“等云恩的消息吧，我两边都准备着。” “小助理变大老板，不可思议。”王若啧啧不已，“这个世界，真是有太多想不到的事。” 孙威淡淡道：“外面的人和事怎么变，对我来说都不值得惊讶，让我一辈子都会惊喜的，是你嫁给我。” “现在还会惊喜？” “当然会，想起来就会心跳。” 王若美滋滋地看着孙威：“我就这么好。” 孙先生毫不犹豫地说：“全世界最好。” “肉麻……” “给妈妈打电话，说我们吃过了。” “哦。”王若答应着，一面嘀咕，“要给云恩补个生日礼物，买什么好。” 而这一年生日，云恩得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来自银河的橄榄枝，银河那边有了明确意向后，后续动作就快了很多。 她不得不频繁地往返银河大厦，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她把工作都带回家做，好不耽误定制的单子。 这天还是孟筱提醒云恩，江凛的生日快到了，她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云恩裹着毯子在按摩椅上睡着了，被铃声惊醒，抓起手机看，是筱筱的消息。她还发过来阅阅的视频，肉嘟嘟的宝贝，被妈妈蹂躏着她的小脸，还乐呵呵的。 云恩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干女儿了，此时负责煮饭的阿姨开门进来，看见云恩在家，就热情地问：“肚子饿了吧，要不要马上烧点东西给你吃。” 云恩摇头，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傍晚了。 “阿姨，我们今天想出去吃。”云恩走向厨房，对阿姨说，“不方便放到明天的菜，你带回去吃吧，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放冰箱不会坏，我收拾好就回去，你去吧。”阿姨很随和好相处，来了两个多礼拜了。 云恩便回卧室换衣服，抽屉里的衣服整整齐齐，也是另一位每天上午来的阿姨打扫的，接触下来两位工作和性格都非常好，只不过很少能见到面。 他们都是外婆介绍，舅舅给开工资的，只怪云恩自己不小心，有一天和外婆视频通话时，被她看见自己在吃泡面。 这下可了不得，为了云恩和江凛晚上回家都有口饭吃，立刻让舅妈张罗，请来了阿姨，但那天其实是云恩自己馋泡面才吃的。 不过有了阿姨后，她和江凛都轻松了很多，家务和饭菜都有人操心，他们回家只要休息和工作就好，两人说话的时间也多了，至少云恩知道江先生最近在忙什么，而江凛也知道，云恩什么时候最后签约。 云恩换好衣服，和阿姨一起出门，一起坐地铁，聊了聊她和江凛喜欢吃什么，阿姨很认真地记录下来，云恩到站后先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而来第一波下班高峰，云恩被挤到角落里，看着人流不断地往身后涌，她久违地感受到这种气氛，曾经的努力和辛苦，也一点一滴都记了起来。 更记起了那年炎热的夏天，她从江凛家出来，一路走到地铁，热得后背都湿透了，钻进地铁那一瞬凉风习习的惬意。 那是她人生里最奇妙的相遇，云恩心情极好，脚步轻松地穿过逆行的人群，来到写字楼下，去停车库寻找江凛的车。 江先生有公司为他准备的固定车位，看到老公的车还在，知道他在楼上，于是大大方方地上来了。 前台姑娘见到云恩，高兴又惊讶，但云恩现在不是公司职员，并不能随便进入，得到设计部的许可后，云恩才进来，一下就被大家围住了。 云恩后悔没带点吃的上来，她现在好歹是正牌的总监夫人，不过大家都很忙，几句寒暄后，就各自去忙碌了，王若和江凛他们则在开会，云恩一个人来江凛的办公室等候。 丈夫的办公室还是从前的样子，这一边硕大的工作台上，摆着他最近做的几双样鞋，江凛剪裁皮革还是那么浪费，但云恩现在明白，不是江先生浪费，而是定制的鞋子，要精细到皮子的每一道纹路。 坐在沙发上，能看见楼下车水马龙，下班高峰了，一辆辆车从写字楼的车库里开出来，云恩一个激灵，打开手机搜索写字楼信息，给自己最近接洽的中介打电话，她终于决定把办公室搬在哪里了。 江凛散会归来，看见云恩在自己的办公室，还以为累得眼花了，见到唐静跑去和云恩拥抱，才知道老婆是真的来了。 “出什么事了？”江凛很惊讶，又很担心。 “接你下班去吃饭。”云恩笑容灿烂，“这个月的定制单都做完了，我今天空了。” 唐静在边上笑：“去吧去吧，今天没什么事了，我会收尾。” “辛苦了。”江凛谢过后，拿了东西就和云恩离开了，穿过办公区，云恩很不好意思，以前在公司时反而没觉得害羞过，今天脸都红了。 进了电梯，云恩才稍稍松口气，江凛轻轻拨开她的碎发，温和地说：“刚刚看到你，吓了我一跳。” “你没做坏事，怕什么？” “又瞎说。” “银河让我等消息，估计就这几天了，我怕是你生日那天，如果很忙的话，会顾不上给你庆祝生日。”云恩说，“今天提前出来庆祝一下，我们快一个月没在外面吃饭了。” 于是去想吃的新晋网红餐厅拿了号码，然后去给江凛买了新的手机，再逛街看了看其他品牌的鞋店，试穿了几双鞋子几件衣服，一圈逛下来，时间刚刚好进餐厅吃饭。 回家之前，又临时挑了部电影，看完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云恩去洗澡，江凛来到工作室，桌上摆着云恩新做好的两双定制。 一双是极其耗费功夫的镶钻婚鞋，而且尺码非常大，近41码，定制鞋子的是一位已经退役的排球运动员，江凛记得云恩提过，客人的脚因为曾经受伤有些变形，她第一次接这样的定制，花费了平日里两倍的时间来调整楦头。 还有一双是普通的黑色中跟鞋，但客人要给大学毕业的女儿一个惊喜，让她穿着这双鞋去面试，是带了几双旧鞋子来给云恩确定尺码的。这又是云恩没碰到过的情况，她要分析旧鞋的磨损情况，来推测穿鞋的人的脚型偏差和走路习惯，做出完全契合舒适，能让小朋友带着妈妈的心意，飞奔在面试的公司之间。 工作台上，还摊着云恩的手账本，虽然已经不是妈妈给她做的那本，可云恩的记录习惯依然没变，她会随手写几句当天的日记，然后整理到一本本子里。 工整漂亮，大大方方的字体，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见内容，今天的日记是：想和老公去度假，好累好累，救命…… 江凛笑了，替她把手账本合起来，把桌上桌下的东西收拾好，这是家政阿姨不进来的地方，清洁整理都要靠他们自己。 云恩洗完澡，满世界找江凛，看到他从工作台底下钻出来，捡出了好些掉进去的水钻锆石。 以前都是云恩敦促江凛，工作完之后要收拾整齐，可最近云恩忙得晕头转向，都是江凛跟在她身后收拾。 “老公，我爱你。”云恩跑过来，顾不得江凛身上有灰尘，踮起脚抱着他，深深地吻下来。 那一晚缠缠绵绵，云恩四肢百骸都要酥软，但隔天就精神饱满，神采飞扬地带着两双做好的鞋子回到工作室。 就在这天下午，她接到了银河最后一通电话，请她在江凛生日那天，去签约，项目投资正式落实了。 云恩的心砰砰直跳，挂了电话后，先给中介打电话，催促写字楼租赁的事，然后再给孙威打电话，约他那天一同去银河。 第295章 生活，终究都是自己选择的 在江凛生日的这天，云恩用老同学送的派克笔，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距离她的理想，跨进了一大步，夏云恩得到了商界巨头银河集团的巨额投资，将迅速扩大自己的品牌。 紧随而来的，办公室、门店、代工厂、供应商、销售平台、推广渠道，以及经历设计师、销售、PR等等各类人才的招聘，云恩身边的人，从最初的两个助理小朋友，在短短一个夏天扩大到二十多人的团队，九月一日这个全国学生开学的日子，他们正式搬进了新的写字楼。 夏老板的办公室窗口，隔着一条小马路，就对着江凛的办公室，可惜楼层差了好几层，云恩说就好像在鞋履设计这个行业里一样，她依然是仰望着了不起的江总监。 而一切发展到这一步，工作上的事，两人已经完全分开了，真正成为了竞争对手。 九月末，江凛要回巴黎，云恩忙碌着自家品牌国庆节后的第一次发布会和上海的两家店的正式营业，每天早出晚归，到家有时累得卸妆的力气都没有，两人交谈的机会自然也越来越少。 但是明天江凛要出差去巴黎，云恩是记得的，安排好工作提早下班，江凛归来时，云恩正蹲在地上帮他整理行李。 “不用带很多东西，我很快就回来。”江凛扶着云恩站起来，“这边也很忙，走不开。” 云恩抱着江凛的腰肢，把脸在他胸膛上蹭：“后年我就能陪你一起去了，后年我要跟着你把四大时装周都走一遍。” 江凛说：“但是别忘了，把你们的请帖给我。” “我带回来了。”云恩笑起来，跑去玄关的衣帽柜里拿包，她已经把请帖带回来了，双手奉上，“王若的我明天给她，约了她和唐静吃午饭，你一出差，唐静就轻松了。” “唐静好像怀孕了。”江凛看了精美的请帖，随口道，“当然这是我猜的，我觉得她最近不太舒服。” “她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你？”云恩担心地问，“身体没事吧。” “应该没事，你方便的话，和她确认一下。”江凛说，“工作室里胶水什么的，对孕妇不好吧，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她申请休假。” 说到孩子，孟筱她们现在把阅阅送去家里请奶奶和妈妈照顾了，到周末才会接回家。 而孟筱的工作比梁辰还忙碌，上周末就出差去，是梁辰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可是梁医生乐在其中，每到双休日，朋友圈里就会出现晒娃狂魔。 他们去厨房热饭菜吃，云恩说：“其实舅妈前几天和我谈过，问我是不是这两年把孩子生了。” 江凛很好奇：“舅妈催你，可她不是这样的人。” 云恩也点头：“我知道，而且她也不是为了外婆来催我，舅妈是说，我们接下来会越来越忙，我一旦结束了取保候审，出差肯定是家常便饭，如果我们是想要孩子的，那不如这两年生了，我还年轻，对身体好，舅妈也有精力，她可以帮我们带。” 江凛问：“你怎么想？” 云恩笑得温柔：“当然拒绝了呀，如果有一天宝宝自己跑来了，我们就好好把他生下来，不然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刻意呢，生下来又不照顾，生的意义是什么？” 江凛心里踏实了，对他来说，生个孩子不过是一夜缠绵的事，可云恩要经历所有的辛苦，如果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这也太奇怪了，他并没有强烈的繁殖欲，云恩同样如此。 “舅妈是尊重我的，她只是提个建议，认为我这两年刚好困在上海哪里也去不了。”云恩从微波炉里拿碗，烫得哇哇叫，被江凛拉着去水龙头底下冲，又心疼又生气。 “笨死了。”江凛一面责备，可一面又吹了两下，再亲了亲，“好了，不疼了。” 云恩软绵绵地笑着，黏上来说：“还是跟老公在一起最开心了，到你明天出门前，我都要粘着你。” 隔天一早，公司的车来接江凛去机场，云恩还是坐地铁去上班，她现在没有魄力请司机，有钱也不敢乱花，自己又学不会，只能老老实实挤地铁。 不过每天二十分钟地铁的众生相，能让云恩从生活里找到很多灵感，让无暇停下脚步看看周围世界的她，能每天有一点时间来真实地感受一下生活。 当然最重要的是，家到公司一趟地铁很方便，只要挤得上，比叫车快多了。 中午和王若、唐静约了饭，送给她们自家公司发布会的请帖，吃的是小火锅，服务员送来王若的咖喱锅，唐静顿时就觉得不太舒服，匆匆去洗手间了。 再回来，桌上全换了清水锅，云恩直率地问：“你是不是有了。” 唐静点头：“老公在出差，他还不知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说实话，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云恩主动给三人的锅子里添肥牛，提起江凛已经有所察觉，说唐静虽然偶尔才进出工作室，但一些胶水皮革的气息对身体不好，他可以为唐静申请全部孕期和产后恢复的假期。 “那些东西对身体真的不好，所以我最近不怎么去工作室，也不太动手了。”王若说，“我和孙威已经在备孕了。” 云恩很惊讶：“你们决定要孩子了？婚礼怎么办？” 王若不以为然：“大着肚子不能穿婚纱吗？而且我内分泌有点乱，没那么容易怀上，要调理。” 唐静说：“你看，我前几天同学聚会，结果聊到后来全是孩子的话题，过了三十几岁，是不是就没别的话题可以聊了？我觉得很没意思。” 云恩说：“我倒是觉得，大家工作不一样，聊不到一起，时事政治那也太装了，只有孩子的话题是共通的。而且平时那么忙压力那么大，没什么机会能吐槽发泄，好朋友聚在一起说说，蛮有意思的。反正这么难得和你们见面，就算不说孩子，真的不想再说工作，不想说哪家的皮子好，今年流行什么款式，我会饭都吃不下去的。” 王若猛点头：“我也不想谈，我有一个做法餐的厨师朋友，最喜欢吃的食物是兰州拉面。” 唐静低头摸摸肚子：“医生说七周了，我也不记得哪天中的招，那个混蛋。” 云恩说：“江凛肯定会给你留着位置，你想走他也舍不得，不然到哪里再去找你这么好的拍档，公司也不会放你走，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只要和你老公沟通好就行。” 说着说着，意味深深地一笑：“就算万一万一丢了工作，我这里大门敞开着啊，唐小姐。” 唐静嗔道：“你不敞开，我也自信能找到工作，可是生下来宝宝，没时间照顾，生他们干什么？” 王若说：“我很小就进托儿所了，我爸妈那时候双职工，晚上回家做个饭还要先烧煤球炉，洗衣做饭全部是手动的。我们现在呢，可以请阿姨，就算自己动手，家用电器都很先进，按几下按钮就全搞定了，我们难道会比他们还忙吗？” 王美人对着准妈妈一顿洗脑，告诉她生活没那么复杂的，迅速给她排列出各种解决方案。 云恩知道，王若的人生理想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唐静担忧的问题，在她这儿都不是事，就像梁辰和孟筱带孩子一点都不焦虑，可也有父母连给孩子喝的水温都要精确到标准度数，并为此焦虑烦恼。 生活啊，终究还是自己选择的。 云恩大口吃着牛肉，给身体补充能量，对唐静说：“给老公打个电话吧。” “现在？”唐静愣了愣，但已经下意识地去掏手机了。 电话那头，唐静的老公竟然哭了，他一哭，唐静也哭了，说着：“傻子，你哭什么啦？” 王若抽了至今递给她，和云恩相视一笑，把唐静锅里要煮老的肉瓜分掉。 挂掉电话，唐小姐擦去眼泪说：“他说马上回来，今天午饭我请客，谢谢你们消除了我的焦虑。” 而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工作上，王美人主动说：“我下周去广东，要不要帮你跑工厂？” 云恩满心感激：“有一家鞋楦厂，能帮我去看一下吗。” 第296章 黑天鹅的去向 王若嘴上说顺路就帮云恩去看看，不顺路免谈，可她在公司早不做这类事了，上次给云恩带回来的资料，却细致周到得让云恩都自愧不如，仅仅是为了照顾她不能离开上海，才那么用心。 “你把钱算在孙威身上吧。”王若玩笑着，“算员工家属补贴好了。” 铁公鸡的夏老板刚想拒绝，手机铃声大作，助理知道她和好友约会，没有大事不会找她，云恩倒也镇定，先接了电话听，还好只是上面有点麻烦。 她看了眼时间，平静地说：“现在他们也不办公，你们安心吃午饭，等我回来处理。” 又讲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把快煮老的鸭血赶紧捞出来。 “夏老板，又有生意？”王若问。 “如果早十年有人告诉我，做生意要和那么多……”云恩往上指了指，“打不完的交道，我肯定不做老板梦，越来越觉得打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唐静乐观地问：“那一定也有开心的事吧？” 云恩笑得眼眉弯弯：“出什么新款，我自己点头就好，这大概是最开心的事了。” 王若嗔道：“那你也不能瞎来，还是要迎合市场，我们设计师和销售的眼光是完全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你必须屈服销售和市场。” 云恩说：“之前连着三个晚上睡不着，就考虑这个事情，我现在千百种压力全扛在肩上，真的哪天扛不住就崩溃逃跑了，所以我必须取悦自己。我做个老板我还不能取悦自己，我到底求什么？我跟自己说，夏云恩你的设计很差吗？不是！那么就好了，放心大胆地去卖吧，实在卖不掉，也死心了。” 唐静和王若想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一则云恩的实力摆在那里，再则，市场本来就瞬息万变，永远也说不清楚，谁都不知道明天什么东西会流行起来。 唐静说：“之前公司卖得不好的两双鞋，今年夏天突然一下子清了库存，下面的人随便分析一个报告交上来，可真正的原因，谁能说得清楚，谁又能预测下一款热门是什么呢，所以我支持你。” “除了拼命给资源推的。”王若说，“不然摆在货架上的产品都是一样的，审美和喜好都是最主观的行为，我迷茫的时候，就会跟自己说，不是我的设计不好，是买鞋的人瞎。” 云恩大笑，胃口也更好了，暂时不去想等下要面对的麻烦，三人开心地享受美食，愉快地聊天。 午餐是唐静请客的，还说准备请半天假，要回去迎接老公回家，一起庆祝宝宝的到来。 她们就在公司附近吃的饭，在办公楼底下分开后，云恩还要多走几步路，而这几步路，足够她思考下午怎么去应对麻烦。 回到办公室，和几个同事商量了一下，就带着助理出门去有-关部门办事，一下午兜兜转转，总算还是有了结果。 而这些麻烦，早在公司开始前，舅舅就跟她打过预防针，她之前只是舅舅这边的一块业务，不用亲自面对这些麻烦，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云恩自己来应付。 初期是麻烦最多的时候，也是最折磨人心的时候，舅舅说除了做事周全再周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脸皮厚。 说出来很残忍，但现实如此，这个世界永远是老实人吃亏，舅舅希望她能留存老实人的善良宽容，但做个“狡猾”的人。 二十岁失去母亲，孤零零一个人，为了维持生计，洗碗、端菜、发传单、扮人偶、理货，还上门给小学生初中生补课，云恩的打工经历是普通人难以想象。 见过的人情世故，受过的委屈，背过的锅，足够她现在厚起脸皮和上面打交道，虽然累的时候，也是真的累，好在，她现在不是一个人，随便往哪儿靠，都有最坚强有力的支撑。 这天回到家，脱下才五公分的方跟鞋，云恩都觉得自己仿佛踩了十二公分飞奔了一天那么辛苦，就想洗个澡往按摩椅里钻。 厨房岛台上，罩着阿姨晚上做好的菜，还带着余温，于是改变主意，洗了手，从电饭煲里挖了半碗米饭，不论如何，吃饱了才有力气。 阿姨今天做了香辣梭子蟹，好吃得不得了，云恩拍了照片发给老公：“等你回来，再叫阿姨做，现在的梭子蟹很肥呀。” 江凛还在飞机上，但回复她：回家了就早点休息，空调开高一点。 云恩发了条语音：“老公，我想你了。”然后一顿狂亲。 发完嗲，饭也吃完了，云恩打开工作室的灯，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那双黑天鹅。 心里默默地对江凛说了无数遍对不起，打开柜子门，翻到原先的角落，可是心里一咯噔，那盒鞋子不见了。 云恩矛盾的是，江凛是把鞋子拿走送掉了，还是他发现被人动过了又换个地方？可是这家里还能有谁动这双鞋，这鞋子重要得连她这个正牌妻子都不能碰吗？ 一颗心没来由地慌乱，像是偷东西被抓似的，她不容许自己和江凛之间的信任受一点点的损伤。 “去哪里了……” 明明昨天行李都是她给打的，他什么时候把鞋子放进去的？云恩还是动手找了，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工作室里并没有太复杂的家具陈设，没有犄角旮旯看不见的地方，那么大的鞋盒，本该是藏不住的。 “大概是带给鞋子的主人了。”云恩蹲在空了的柜子门前，抱着膝盖失落地说，“我很喜欢那双鞋……不过，她该有自己的主人。” 安慰了自己一通，她本就不是太纠结的人，想着大不了下次直接问江凛，可能人家根本没想瞒什么，就是没提起来而已。 云恩绝不会怀疑她和江凛之间的信任，就是满心好奇，和无法抑制的对那双鞋的喜欢。 她甚至想过自己来做一双，可那双鞋，连水晶之间的间距若不能完全一样，反射出的光芒，整体的气质也会完全不同，光凭几眼印象，做不到。 云恩在微信上，给江凛发了好几个拳头，江先生莫名地问怎么了，云恩不理他。 而江凛到达下榻的酒店后，就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云恩上天入地在找的黑天鹅，出门打车直奔自己熟悉的珠宝商那里，他要把两双鞋后帮的水晶，全部换成钻石。 这是很细致的工作，操作不当就会破坏鞋后跟的绒面，原本因为制作时间很长，绒面已经没有最初时那么柔滑并具有光泽，除了更换水晶外，还要对鞋面做养护。 虽然江凛完全可以再做出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可这双鞋是独一无二，在他的世界里只可以有一双，宁愿花费更多的功夫来替换钻石和养护，也不想再多出一双鞋来。 此行出差，工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 转眼，国内放假了，但国庆节之后，是云恩公司的第一场发布会，员工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假，云恩可不行，她依然每天往返公司和家里，不断地骚扰模特经纪公司，和他们确认国庆后的行程。 江凛回国的那天，云恩去展会公司谈事情了，由于场地只租借了两天，现在无法看实际效果，她就跑去人家的仓库看实物。 原本说好去机场接江凛，结果和展会公司的设计师谈了很多很多，醒过神来，江凛发消息告诉她，已经到家了，让她去外婆家汇合。 云恩紧赶慢赶地回来，客厅里热热闹闹，梁辰和孟筱带着孩子过来蹭饭，外婆抱着小宝宝，笑得合不拢嘴。 “累吧。”江凛起身来迎接云恩，帮她拿包拿东西，顾不得客厅里那么多家人，云恩一下子抱住了老公的腰，分开十多天，她快想疯了。 “快点洗手，吃饭了。”舅妈欢喜地喊着，“今天热闹了，你们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小恩啊，快洗手去。” 江凛放下东西，就带着云恩去洗手，两人在卫生间里，忍不住抱抱亲亲，云恩疲倦地挂在老公身上：“老公，我真的好累好累。” 第297章 来自匿名的威胁 江凛抱着云恩亲亲，耐心地安慰她，卫生间的门被敲响，梁辰在外头恶作剧地问：“你们在干嘛？” 云恩脸都红了，缩成小小一团，江凛留下她，立刻出去“殴打”梁医生。 不多久，全家人坐下，外婆看着一桌年轻人，眉开眼笑，江凛更是长途飞机刚刚下来，十分辛苦，她关照阿姨先上汤让孩子们暖暖胃。 孟筱上班一个月了，已经适应了公司里的节奏，她现在在市场部做事，隔三差五跟着跑生意，去外面看看都是什么人要买他们的医疗器械。 她也是国庆节前刚刚出差回来，但是梁振民带着妻子包机度假去了，阿姨们又都放假回家，梁辰就带着孟筱到处蹭饭。 “你奶奶呢？”外婆问梁辰，“蛮好叫她一起来。” “今天家里有亲戚。”梁辰说，“我又不熟悉，奶奶知道我不喜欢应付这些，让我过来看看你。” 外婆想起什么来，问儿子儿媳妇：“怎么现在没人来我们家做客？” 以前夏家的堂亲表亲们，舅妈的亲兄弟姐妹们，逢年过节必定来报到的，现在连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不懂吗？”夏长风反问老母亲，“他们现在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外婆懂了，他们家有小孩了，万贯家财有人继承，外人没好处捞，也就懒得来了。虽然不该把人想的那么坏，可至少他们家的现实，的的确确是这样子。 “作孽，现在的亲戚，都变成这样了，哎……”外婆叹道，“没意思。” 但孩子们显然对此不在乎，看着四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外婆又觉得舒心。 梁辰刚美美地吸了两只生蚝，在边上自己玩的女儿就哭了，他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去洗手， 等他回来，舅妈已经抱了宝宝要去换尿布，对他说：“在我这里，不要你动手，去吃饭吧，你吃好了我才开心。” 外婆看着孩子被抱走，问筱筱：“毛头多大了？” 孟筱说：“快八个月了。” 外婆啧啧不已：“看看，小孩子养起来多快，那天你来吃饭，突然要生了，吓得大家手忙脚乱的事情，我觉得好像才刚刚昨天。” 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外婆又盼着抱重孙子了。 但云恩心大，对外婆说：“有没有觉得，人生里莫名其妙多了八个月的寿命，很开心？” 外婆还没反应过来，舅舅已经哈哈大笑，搞得老外婆一脸莫名。 愉快的一餐饭，外婆知道孩子们辛苦，让他们早早回家，梁辰说难得碰在一起休息，就这么回去太没意思了，于是买了零食和酒水，来江凛家里打游戏。 然而上一次摸游戏机，已经是五月云恩生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出了问题连不起来，两个先生在那儿鼓捣，孟筱抱着女儿在云恩的卧室喂奶。 “快八个月了，这么快。”云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知阅，抱在怀里大了好几圈，她心满意足地喝着奶，很乖很乖。 “她六个月的那天，梁辰请了一天假陪我。”孟筱说，“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一整天都在家里待着，那天也没让阿姨们来，他带孩子我烧饭，平平淡淡地度过了。” “他知道你会难过吧。”云恩说，“但是又不想提出来。” “六个月对我来说是个坎，但是跨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孟筱说，“第一次养这么大的孩子，我的新鲜感比其他妈妈迟了足足半年，可惜现在太忙了，我上个月只陪了她四五天，见一次长大一次，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但是我想给女儿更好的将来，我想让梁家传到她手里的时候，就算她不想继承，也可以毫无负担，那就只能牺牲我们现在的相处时间了。” “江凛的助理也怀孕了，大家都到这个年纪，或者说其实我们比同龄人晚多了。我高中同学里，孩子大的都上小学了。”云恩笑道，“可是晚也有晚的好，做爸爸妈妈的更成熟，经济能力也更强。” “你们呢？”孟筱问。 云恩摇头：“我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就想搞定那帮办事人员，做梦都把他们的脸贴在地上踩。” 孟筱乐了：“这么狠？” “不是我恶毒，是他们太过分，反正我是不会被他们弄死的。”云恩说，“我这辈子还没对谁低过头呢。” 外头梁辰嚷嚷游戏机装好了，云恩立刻出来，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直到夜里十点多才散。 江凛说：“下次去你们那里吧，你们带着孩子，在外面不方便。” 梁辰狡猾地说：“宝宝带出来不麻烦，你们来过之后要收拾家里才麻烦，这几天阿姨不来。” 江凛去送客，云恩收拾家里，就算只多了两个人，可玩耍的时候，什么东西都随手放，吃的用的摊了一地一桌子，的确要收拾半天。 她刚刚把靠垫都捡起来摆回原处，桌上的手机响了，公司里负责公众号管理的小姑娘打来的电话，云恩听得心惊不已，挂了电话后，就打开电脑登录微博。 有人匿名注册了号码，给他们的微博公众号发了私信，私信里说：杀人犯做的鞋子，也有人要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卖出去。 江凛回来时，就见云恩坐在电脑前神情凝重。 “怎么了？” “你看。” 云恩把电脑转过来：“你觉得是谁？” 江凛坐下分析道：“庄如珍痴呆了，秦仲国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他们的儿子已经出国了，巴不得和家里脱离关系，他应该也不会。” “不是他们报复我的话，那就是同行排挤我。”云恩说，“我是不是该做好准备了。” 江凛沉重地说：“你能做什么准备？” “心理准备。”云恩说，“而且是长期的，很可能将来隔段时间就会被人拿出来说，有些网上的人根本不认识当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嘴就先骂人。我理智上知道，这是可以忽略无视的，但心理上还是受到伤害，我们公司的小朋友就已经被吓到了。” “打算对员工说吗？”江凛问。 “我在考虑，先看看事态怎么发展吧。”云恩还是镇定的，“至少我不用担心，这种怂货不会跑到门店或者发布会上搞事情的，也就是网络攻击不计成本，但是别让我找出来，让我抓到你，呵呵……” 云恩的手握紧了拳头，杀气腾腾，江凛看了，蓦然安心。 做这些事的人，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夏云恩好欺负呢，他们从现在开始，该自求多福了。 “吓到你了吗？”云恩转身看着江凛，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分开十多天了，一秒变回小娇妻，扑上来发嗲，“老公，你想我吗？” 小别胜新婚，一夜温存后，云恩就带着江凛去参观了两家正在试营业的门店，门店装潢极具风格，远看很吸睛，但要走近了才能发现是卖鞋子的，既然都走近了，当然要逛一逛了，试营业以来，顾客盈门。 店员都是云恩找人并亲自参与培训的，业务能力不赖，试营业快一个月了，销售成绩照这个势头，保本应该没问题。 可若不挣钱，云恩怎么回报银河，所以这样还不足以让云恩高兴。 货架上的鞋子，百分之七十是云恩设计的，此外招聘来的设计师占了三成，销售成绩证明，云恩的确很能打，她对自己的自信，并不是盲目的。 “但我们的设计师还是很灵的。”云恩从货架上拿了一只鞋给江凛看，“漂亮吧，年轻人就是有想法，其实最原始的设计更好看，回家我给你看设计图，但是代工厂那边死活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只能妥协成这样了。等我可以离开上海了，一定好好去跟代工厂磨，全中国那么多工厂，那么多人才，要不是我现在行动不方便，绝不会妥协的。” 江凛很仔细地看过每双鞋，好些设计是他第一次看见，云恩依然还是刚出道时的才华横溢，且无所畏惧。 他拿过一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Loafer，让云恩试穿一下。 “这是我设计的呀。”云恩一面说，一面上了脚。 鞋型和鞋面设计的线条，极其修饰脚型，色彩显白，且皮质柔软，江凛觉得光脚穿应该也不会打脚，而他们在试穿的时候，边上的顾客看见了，请店员也给拿了一双。 云恩凑在江凛身边轻声说：“看来你命旺公司，江先生，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第298章 无所畏惧 他们在店里晃悠的功夫，就卖掉了三双鞋，国庆节已经近尾声，逛街的人渐渐少了，但进店的人基本不会空手而归，这让云恩很满意。 离开门店后，云恩带江凛来了公司，江先生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是明显得感觉到，比九月一日刚搬来时，更有生气和活力。 之前舅舅给置办的机器，能搬来的都搬来了，云恩的团队人不多，但她还是设立了独立的定制部门，而目前的定制单都排到明年春节前了。 “舅舅那边给我介绍了很多定制生意，不过总是接定制，我们忙不过来，赚钱速度也慢。”云恩说，“现在适当地接了，实在接不了，我会给客人推荐可以代替的鞋子，或是其他工作室，上次就推荐人家去你们那里定制了。” “是不是该谢谢你。”江凛笑着，拿起桌上的鞋楦，说道，“我去巴黎前，他们开会讨论是不是要固定楦头，这样老顾客买我们的鞋，不用担心尺码问题，电商平台也能减少退换货的压力。” 云恩说：“但是不同的款式，如果用同一个楦头，穿着感受肯定不一样。” 江凛道：“很多因素要考虑，要从各方面计算成本，前段之间，他们考虑重新和秦仲国的工厂合作，他好像最近不做欧洲那边的生意了，而他的皮好价格也合理，很多品牌抢着要。” “现在和我没关系了，你只要考虑公司就行，好的话为什么不用呢。”云恩不以为然地说，“但我这边，就算他白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的，我一点都不期待什么冰释前嫌、父女相认的伦理催泪剧情，他没资格。” “话说回来，他的皮的确好。”江凛也不在乎，很客观地说，“今年我们又换了供应商，那些工厂就是无法坚持品质，这一点让人很头疼，所以如果他厂里的皮好，我会考虑。” 云恩拿来一些资料和样品，她现在出不去上海，就把上海范围内的工厂都跑了个遍，找到一家很不错的鞋垫工厂，其实也是家庭小作坊，工人都是家里人。 “他们做的鞋垫，你看看。”云恩拿给江凛比划着，“一样的车线，你看就是不一样，光脚穿鞋，对鞋垫是很讲究的，GUCCI有一双卖得很火的Loafer，鞋垫脚掌部分是拼接的，走路就会磨，要穿船袜才舒服。” 云恩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很多，江先生基本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外头日落黄昏，云恩饿了要去找东西吃，两人才手牵着手走出写字楼。 秋风习习，夕阳烂漫，今年的秋天，比去年美丽多了。 “作为竞争对手，你不怕对我说这么多，我会把你的资源抢走？”江凛说，“还是对我保密一些事好。” 云恩摇头：“你是我老公啊，我可以不信任全世界，我也不会不信任你。” 江凛含笑：“慢慢来，搬过来一个多月，你的办公室里感觉就已经很不一样，明年这个时候，一定会做得更好。” “我本来以为赶不上今年双十一，竟然赶上了，但可以预想到成绩有多惨淡。”云恩嘿嘿笑着，“除了花很多很多的钱，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短期内迅速提升知名度。可我暂时不想花那个钱，我们的产品还不够丰富，花了也浪费。” 话音才落，公司负责管理公众号的姑娘又打来电话，说她发了> 云恩一下午都在和江凛谈工作，几乎没看手机，此刻再打开微信，她发来了从微博私信里收到的照片，就前几天九月末时，云恩去派出所报道被拍下的。 发照片的人，很清楚地说，夏云恩是在缓刑期间，要受公安部门的监控。 现在她不仅被监控了，还被人监视了。 云恩放下手机，四下看了看，指不定此刻就有人在角落里盯着她。 江凛脸色铁青，已是怒意在心头，这人在暗处我在明处的无奈，让他们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这件事，开工后我会和大家开会解释。”云恩拿起手机，给自家小朋友留言说，“我没有杀人，不用害怕，具体的事，等假期上来再说。” 她用手机登录了公司的微博账号，直接在私信里问那个人：你想干什么？ 发完消息，拉了江凛的手，潇洒地说：“我们去吃好吃的。” 还有十天，云恩的第一场发布会就要举行，她亲自跑了很多同行企业，赠送邀请帖，人家面上虽然客气，但来不来就不一定了。 网络上一旦开始传言，云恩这边老板是“戴罪之身”，会给品牌带来很负面的影响，说不好听的，同行跟着踩还来不及，谁会希望一个极具竞争力的对手来和自己抢生意。 国庆的最后两天，江凛带云恩去滴水湖度过了两天与世隔绝的假期，夫妻之间的恩爱，丝毫不受影响。 但那条私信没有得到回复，却在国庆后开工第一天，早晨九点，那个匿名账号发布微博内容，@了无数营销大号，说夏云恩涉嫌蓄意杀人，但是用钱打通关系，免受处罚。 如今的网友，对于权钱相护的黑暗深恶痛绝，一看女老板去派出所报到的照片都有，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骂人，说钱的有，说云恩张开双腿的也有，各种奇葩的臆想层出不穷，越传越邪乎。 到九点半开会，网上的转发已经过了五千多，电商平台的客服们也开始接到客人的询问，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眼下公司人还不多，全部人到齐，也才刚好把会议室坐满，设计、销售、生产、客服、PR、行政等等，其实大家很多人都身兼数职，云恩对自己挑选的每一个人都很满意，而这二十几个人，将奠定整个公司将来发展的企业文化。 云恩坦率地说：“我被十年前撞死我妈妈的凶手攻击，造成防卫过当，凶手现在痴痴呆呆，无法追溯她撞死我母亲的责任，但我却因为造成她重伤，被判一年有期徒刑并缓刑两年。也就是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去出差的原因，我暂时要留在上海。” 众人面面相觑，有同事说：“会是什么人呢，我们现在连知名度都还没有就要搞我们？是老板你私人恩怨，还是排挤我们公司呢？” 云恩说：“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我希望大家能不要在网络以及任何地方给任何人任何回应，包括你们的家人朋友。危机公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口径统一，如果大家希望和我一起把我们的公司壮大起来，就照我说的去做，把这个小小的问题解决掉，好不好？” 众人连连点头，云恩继续道：“这原本是我很私人的事，不需要向谁交代，但大家和我一起创业，你们将是最元老的职工，了解自己的老板也是应该的。至于我其他方面的问题，你们只要想一想，银河在给我投资的时候，肯定暗中已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但他们依然决定投资我，可见至少我是个正常人对吧。” 员工们都笑了，云恩说：“这件事，我会一个人来解决，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全力准备我们的发布会。当然，如果实在觉得不安，我不会阻拦大家离开，我们的信任应该是相互的。” 然而云恩一直是很好相处的老板，有志向的年轻人在一起开创新公司，都对未来充满了期望，既然老板都说她能解决，大家还是充分相信的。 云恩让管理公众号的姑娘暂时做别的工作，她修改了所有公众号的密码，决定一个人来应对网络暴力。 而那天下午，她就接到了银河的电话，项目负责人请她去谈话。 挂了电话，云恩深呼吸，补妆后让助理叫了车，直奔银河大厦。 她独自一人来的，进电梯时还在想心事，是身后从地下几层先上来的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夏小姐？” 云恩转身，很惊喜：“白先生，这么巧。” 打招呼的是银河中华区的CEO白纪川，也就是云恩的贵客陆小姐的先生，他温和又客气地问：“来谈事情吗？” 云恩猜想白先生可能还不知道那件事，从容地说：“遇到一些小麻烦。” 第299章 善有善报 “网上那件事吗？”没想到白先生竟然知道，温和地说，“我听说了一些，他们找你来，是谈这件事？” “是的。”云恩终究是当事人，“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不该是受害人说的话。”白先生说，“不然就没有法律公正了。” 云恩的心一暖，而她的楼层到了，云恩退出后，向白先生点头示意，电梯门又关上了。 和云恩相谈的负责人，为了投资项目已经接触了很久，彼此都熟悉，他们当然也知道云恩的个人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被人捅到网上去滋生发酵，新的投资项目刚刚起步，这样的影响很不好。 “这件事接下来，我准备……”云恩正要说自己的打算，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干练而美丽的姑娘抱着文件夹进门后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音落，刚刚还在电梯里见面的白先生出现在会议室。 “白总？”同事们纷纷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白先生缓步走到会议桌边上：“我想一起来讨论，你们说到哪里了。” 云恩愣了愣，便主动道：“我正在说之后的解决方案。” 这个时候，网上转发已经过万，江凛坐在电脑前，一页一页翻看转发内容，不难发现，纵然有网友对权钱相护的事深恶痛绝，但大部分都是类似原主一样的三无账号，这一万多的转发里，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幕后黑手整套操作齐全，不论是否针对云恩个人，这样下去，都很可能会把这个即将萌芽的新品牌掐死在摇篮里。 唐静敲门进来：“江总，还有十分钟开会。” 江凛点头：“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唐静转身要走，被江凛叫住：“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之后如果有不方便，我会说。”唐静道，“我想暂时继续工作，如果不能胜任了，我会尽快交接新的人来帮你。” 江凛道：“工作室里的胶水皮革的气味，对你的身体会不好，我建议你尽快回家休息。” 唐静笑道：“我们又不是化工业，比起这一点点胶水皮革，外面的雾霾才更毒，而且工作室离这边蛮远的，行政那边才靠的近呢，她们不是又弄了好几台净化器嘛。” 江凛谨慎地说：“为了孩子的健康，当然，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建议。” 唐静笑道：“谢谢江总，我会考虑的。” 十分钟后，江凛去开会了，开会前给云恩的手机留言说了垃圾转发的事，他本想出更多的力，但他更相信云恩的应对能力。 中午前，江凛散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见云恩的公众号上发布了下周末开业发布会的讯息，邀请广大媒体朋友参与，又刚好看见云恩发过来消息：老公，我到楼下了，一起吃午饭吗？ 江凛迅速和唐静核对了下午的工作，就径直离开了。 云恩站在路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观察女士们脚上漂亮的鞋子，分析瘦的人穿什么款式才不会显得头重脚轻，琢磨胖胖的人怎么打扮，能看起来显瘦一些。 高矮胖瘦各有各的美，谁说来着，这个世界不缺乏美，只缺发现美的眼睛。 “云恩。”江凛走来，喊了老婆的名字。 转向他的，是灿烂美丽的笑容，妻子踩着高跟鞋欢脱地奔来，根本不像正在经历大风大浪的人。 “银河怎么说？”江凛关心道，“有没有为难你？” “我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讲，等不到夜里了。”云恩拉着江凛的手，“老公，我大开眼界。” 上午的会，简直让云恩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舅舅说做生意要脸皮厚，那“厚”的意义是什么，她今天终于领会到了一点点皮毛。 白先生来参加会议的目的，就是和大家商量怎么把这次的危机转变为商机，即便是负面舆论，也可以用来提高知名度。 由于自家产品尚不够丰富，花钱推广带不回期待的效益，云恩始终没有点头花大钱做网络推广的事。 但现在从天而降，不论是对手还是仇人，花那么多钱收集资料，买热门买流量，把云恩的品牌推到最前面，简直太“良心”。 白先生当时问会议室里所有人，还记不记得上周的微博热门是什么，大家竟然都想不起来了，直到他的助理提了几件很惨烈的事，大家才稍稍想起一些。 白先生说：“所以大家的焦虑不必太长，线下的人一无所知，线上的人几周后就会遗忘。夏小姐身上的官司是通过正规司法途径解决的，不存在任何权钱相护的黑幕，所以没什么可怕。我认为，冷处理不要做任何回应，继续正常宣传推广产品，一则是品牌的态度，再则，会引起好事者的好奇和追问，可以多维持几天的热度。” 云恩本身也是打算冷处理，但她多少还有几分逃避的心态，可白先生却鼓励她迎面而上，把这一次负面影响的流量转为己用。 她想起了国庆节带江凛参观公司时，还提到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迅速提升品牌知名度，转身就有人免费送流量上门了。 此刻，云恩用力切牛排，说着：“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这才刚开始，团队里的人讲不定也对我有些忌惮和失望。” “整件事前因后果，司法已经辜负了你一次，你是受害人，如果受害人要背负这么多，这个世界的司法公正在哪里？”江凛把自己的肉喂到云恩嘴里，坚定地说，“一点点愧疚的心都不要有，他们想干就干，不想跟你了就走人，工作上他们是自由的，可他们没资格来质疑你。” “白先生在电梯里，也这么说。”云恩现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崇拜自家老公，还是白先生，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自己拥有和她心中女神一样的，世上最最好的先生。 “老公，我爱你。”云恩咀嚼着口中的牛肉，心满意足地笑着，把自己切下的牛肉喂给江凛。 江凛说：“你的肉有点老，吃我的吧。” 他说着就把两盘肉对换了，这在西餐礼仪中是很失礼的事，云恩朝两边看了眼，但并没有人在看他们。 犹记得，连网红奶茶都舍不得给孟筱喝的那时候，被江凛带着来高级餐厅时，她的拘束和江凛的一本正经。 到如今，江先生虽然没丢掉他身上的礼仪和气质，可他还是很好地融入进了普通生活里。 “以后我要跟你学用餐礼仪的。”云恩轻声说，“你不要被我带坏呀。” “分场合。”江凛不以为然，“就我们两个人，我只想你吃好吃的东西，而且我们时间也不多。” 云恩下意识地拿手机看时间，顺手翻了翻自家公众号，那条发布会信息的微博，下面上千条留言和转发，骂她的有，说风凉话的也有，可云恩还是看到了一条说：鞋子挺不错。 公众号关注从四位数短短半天涨到了五位数，云恩给助理发了讯息，让她带人筛选所有关注的粉丝账号是活的还是僵尸。 没多久，助理打电话来，说是一家经纪公司来联络，想和云恩取得联系。 云恩和江凛提起，江凛鼓励她去接触看看，云恩没想到，最后和她通电话的，竟然是当下最具实力的小花旦丛容。 人家不仅人美，戏也好，虽然上次和那个流量女星代言人撕了三天三夜，可她本人在娱乐圈人缘并不坏。 从T台发展到片场、电视台，剧本一部接一部，综艺节目抢着让她上，一个实实在在演戏，上综艺能不顾形象做效果，镜头内外尊敬前辈的后生，谁会不喜欢呢。 而真正有实力的大腕们，商业微笑之余，也是很厌恶那些流量网红的，他们破坏了演艺圈的自然规律，让演员歌手的职业，又一度沦为大众口中的戏子。 丛容小姑娘，凭高情商和业务能力，在流量中逆流而上，在演艺圈站稳脚跟，云恩根本没想到，自己当初的缝缝补补，能换回来人家的回报。 “请我做代言人吧。”丛容在电话里说，“云恩姐，我的脚还是挺好看的吧。” 第300章 深秋的温暖 经历上次发布会的事，王若就说丛容是个很精明的姑娘，她不会错过任何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往上发展，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恶意抢夺他人资源，和这样的小朋友合作，对云恩来说是一件好事。 “等我回去和同事商量好具体的合作意向，我来邀请你。”云恩说，“总不见得现在这个时候，高调地说你是我们的代言人，你的粉丝也会吓死的。” “我等你们的消息啊，下周末的发布会，我已经拿到请帖了。”电话里的姑娘，积极又开朗，“现在来得及的话，给我安排个位置走秀，我完全可以配合你们的时间来彩排，我最近的通告都在上海。” “谢谢你，等我电话好吗？”云恩感激道，“我会尽快联系你或是你的经纪人。” 这样愉快地挂了电话，云恩面前的牛排都切好了，她简单解释了怎么回事，江凛说：“之后见了面好好谈谈，虽然人家的诚意很可贵，可你也要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她是个很能干，但也很精明的姑娘，打交道要留个心眼。” “希望能像白先生说的那样，网友们尽快忘记这件事，就怕幕后的人发现我在反利用他们的热度，变本加厉地黑我们。”云恩说，“事件一旦持续热度，影响还是很大的，看对方能花多少钱吧。” 上了甜品和咖啡，江凛缓缓喝了一口，抬眸和云恩对视一眼，果然都觉得不大好喝，于是决定先走了。 江凛送云恩进了她的写字楼后才转身离开，一面走一面给自己熟悉的人打电话，问的是：“可以查IP地址吗？” 对方回答：“原则上是可以的，但需要权限，这就要去打交道，要钱了。” 江凛冷静地说：“不打草惊蛇的原则下，多少钱都可以。” 网络并不是一个可以肆意撒欢的地方，不是关了电脑和手机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地方，只要是自己能力范围内能达到的，江凛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老婆。 这一整天，云恩收到很多朋友的安慰，舅舅的律师也打来电话，告诉她不要在网络上做任何回应，私信评论都不要回复，现在要做的就是沉默。 云恩也渐渐冷静下来，把全部心思投入到属于她的第一场发布会。 孟筱这几天在各大医院做产品回访，忙得根本没时间关心网络热门，这会儿和同事在医院附近的餐馆吃面时，给家里打电话问女儿怎么样，还是妈妈告诉她，云恩公司出事了，她去派出所报到的照片被人拍了。 孟筱这才上网看了看，国庆节里还冷冷清清的公众号，今天评论都过千了，热门话题也在榜，只是说的话都很难听，已经不是就事论事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有太多对于女性的恶意，某年春晚的小品还公然影射女领导上位都是靠睡，而职场里存在的，不仅仅是男性对女性天生畸形的优越感，也有更多来自女性的攻击。 孟筱给云恩打电话，云恩说这些网络暴力，她不看就行，之前带着助理奔波在各个办事处之间时，被那些窗口的人翻白眼才叫恶心。无冤无仇的，就是那么不耐烦，但这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好好的，不开心了跟我打电话。”孟筱说，“不要憋在心里。” 云恩笑道：“我有江凛在，要你干什么啦？” “好好好，你家老公最好了。”孟筱嗔道，“天冷了，别感冒。” 她笑着挂了电话，喝了一口面汤，放下碗不经意地抬起头，却看见马路对面的医院大门口，公公婆婆手拉着手缓缓走出来。 她心头一惊，并没有听说二老身体不好，和同事打了招呼后，就跑了过来。 二老准备打车，但现在网约车多，看着车多，可是都不走，他们一时叫不到，正不知所措，看见孟筱跑过来，都愣了。 “爸妈，你们看病？”孟筱拉着他们到边上，担心地问，“我没听说你们不舒服，是突然不舒服了吗？” “你别担心，我们来探望病人的，一个老同事病了，这把年纪毛病都出来了，很正常。”公公温和地说，“我和你妈妈都还好……” 他说着，看了看老婆，一时也不开口了。 “妈妈，上次的事，我老公他可能太激动了，对不起。”孟筱说，“他没有恶意，真的。” 妈妈摇了摇头，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自己姐妹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也明白，只是老两口现在无依无靠，没办法。 “筱筱，你生啦。”公公说，“身体还好吗，孩子好吗？” “我很好，我生了个女儿。”孟筱说，“最近我们太忙，孩子是爷爷奶奶带的，下次有机会的话……” 婆婆打量了孟筱，轻声说：“你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坐月子没坐好吗？” “我身体很好，真的。”孟筱眼圈红红的，医院门口车来车往，她主动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车子停在前面了，我开过来接你们。” 说完孟筱就走了，二老没来得及阻拦，但没多久，孟筱就把车开过来了。 “爸爸，你帮妈妈系一下安全带。”孟筱关照后，给同事发了留言，告诉他们在下一家医院汇合，就离开了这里。 这家医院距离爸妈家还挺远的，孟筱问他们怎么来的，说以后要去远的地方要是叫不到车，就给她打电话。 “筱筱，孩子多大了？”公公问道。 “快八个月了。”孟筱说，“很快哦，一眨眼的功夫。” “有没有照片？”公公又说。 孟筱等红绿灯时，把手机翻出照片，递给了他们。 婆婆起初没看，只是悲伤地望着窗外，后来被丈夫拉了两次，才回头看了眼。 照片上漂亮的小囡囡，肉嘟嘟粉嫩嫩，笑得那么可爱，皮肤雪白雪白的，像她的妈妈。 这一眼的笑容，让婆婆的心柔软下来，伸手拿过了手机仔细地看。 “皮肤白像你，但长得不太像。”公公说。 “她像爷爷。”孟筱说，“小精怪，很会挑长相，爷爷宝贝得不得了。” 说着话，孟筱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动静，从后视镜里看，老两口正在掏钱，他们当然不缺钱花，可刚刚探望病人，估计身上现金不多。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孟筱主动问。 “想给你包个红包。”公公说，“总要恭喜一下吧。” “下次我把宝宝带来，你们给宝宝吧。”孟筱说着，顿了顿后才问，“妈妈，可以吗？” 婆婆一愣，看了眼身边的丈夫，点头说：“你月底要生日了，生日前来家里吃顿饭吧。” 孟筱心里一阵酸楚，婆婆竟然还记得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的生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悲剧降临在这么善良的人身上。 “我带宝宝一起来。”孟筱说，“我安排好了给你们打电话。” “要是碰到下雨天就不要带来了。”婆婆说，“宝宝太小了，要着凉的。” 孟筱则是问：“妈妈，我老公可以来吗？” “哦……”妈妈果然有些尴尬，“上次的事情，他很生气吧？” “没关系，他和我一样心疼你。”孟筱稳稳地开着车，坦率地说，“姨妈人不坏，可也的确没什么好心眼，妈妈还是少些往来，多和你的老同事聚聚。” 婆婆变得健谈起来：“我们上个月和老同事一起去坐邮轮了，蛮有意思的。” 孟筱很高兴：“这就好，多出去走走，以后我有空了，也带你们去走走。” 公公说：“你忙工作吧，倒是你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的话，不要客气，我们两个每天都很闲。” 一路到了公婆家小区外，二老下车时，还不断地叮嘱孟筱要注意安全，小区门口不方便停车，孟筱不得不走了，从后视镜里能看见，公婆还在门口目送她。 她眼眶湿润了，生怕看不清路，赶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好事，她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 夜里，梁辰从康复中心归来，高高兴兴地进门喊：“筱，我回来了。” 家里灯亮着，但是没有回应，梁辰担心地问：“老婆，你在哪里？” 忽然身后有人窜出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肢，梁辰高兴地转过身：“干什么，想吓我一跳？” 孟筱今天好开心，没来由地就想发发嗲，可是她不会像云恩那么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有开心的事？”梁辰爱不释手地亲了几口，“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不开心，担心云恩呢。” “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她说有江凛在，叫我别担心。”孟筱说，“我今天碰到爸爸妈妈了。” 梁医生这点智商还是在线的，一听就知道，是她过去的公公婆婆。 “他们好吗？” “好，我……可以带阅阅去一趟他们家里吗？”孟筱说，“我想，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能太自私了。” 可梁医生是谁呀，心胸宽大，搂着孟筱的腰肢说：“蹭饭这种事要带上我的，我给你和宝宝当司机。” 孟筱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老公，我爱你。” 第301章 自有真情在 对于梁辰来说，多照顾两个老人并不是负担，即便是妻子过去的公公婆婆，也不会让他心有芥蒂，重要的是，孟筱能放下过去的一切。 她和亡夫分开的日子，几乎快超过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年月，遗忘绝不是一种背叛，更不是罪。 梁医生将筱筱打横抱起，用有了女儿后随手就剃胡渣的下巴蹭了蹭老婆的脖子，孟筱怕痒，嗔怪他不要闹，他色气地问：“是不是该用实际行动来爱我？” 孟筱红着脸：“你不吃饭啦？” 梁辰把怀里的宝贝颠了颠，孟筱低声惊呼，勾住了他的脖子，梁辰嘿嘿笑着：“有老婆，还吃什么饭。” 然而这个时间，江凛刚刚接到下班的云恩，她一脸疲倦地走出写字楼，看见江凛在门前等，呆了一呆，旋即小碎步跑来。 “慢点。”江凛顺手就接过云恩的包，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拿车，还是在这里等我。” “一起去。”牵手不能满足云恩，要抱着老公整个手臂才觉得安心，累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身边有依靠，她就踏实了。 秋风微凉，有黄叶被风卷落，走过大楼拐角处，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江凛把云恩护在了身后，迅速走过风口。 “迷眼睛了吗？”避过疾风，江凛问云恩，“冷吗？” 云恩摇头，但眼睛被风吹的红红的，刚刚一口风呛了，一时也说不出话。 “我肚子饿了。” “在外面吃，还是回家？”江凛一面问，把云恩被吹乱的头发抚平，“想吃什么？” 云恩摸出手机，看看阿姨今天做什么菜，阿姨每天都会把做好的菜发到>今晚是红烧肉烧鹌鹑蛋、清蒸虾、清炒茼蒿，还有已经码在砂锅里的白菜、菌菇、粉条，让他们回家加水烧开就能吃。 江凛笑：“回去吃？” 云恩的馋虫要从肚子里爬出来，猛点头：“回家吃。” 但是回家路上，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云恩就睡着了，她太累了。 江凛在车里坐了十来分钟，才叫醒妻子，前后半个小时，梦都不做，这一觉倒是充了不少电，云恩醒来就喊：“老公，我肚子饿，要饿死了。” 能喊饿，是最好的事，江凛就怕她累到心情压抑连胃口都倒了，只要夏云恩小姐还能吃两碗饭，就是还能打。 等云恩放下筷子，江凛才说：“我委托认识的人去查IP地址，不论如何，查一查幕后是什么人。” “你说是私人恩怨，还是同行排挤？”云恩叹了一声，缓缓收拾碗筷，脑袋上顶着浴巾还没吹头发，她把碗筷捧进洗碗机里，再来收拾剩菜、擦桌子。 江凛便去拿来吹风机，拉着她坐下，解开浴巾，为她吹头发。 “我会睡着的。” “睡着了我抱你回去。” “老公……” “嗯？”江凛关掉了吹风机。 “创业真的很辛苦，我以前太傻太天真了。”云恩双手捧着脸，用力揉了一把，“特别是做实体，你们外来的和尚还好念经，那些卖假货抄袭盗版的，更是肆无忌惮，为什么永远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吃亏。我以为做鞋子盯生产线是最难的，我以为把商品卖出去是最难的，结果都不是，和上面打交道是最难的。” 江凛说：“其实全世界都是这样，恰恰是我们维持和保护了市场秩序。在你之前无数的人，和你一样辛苦，但因为他们坚持过来了，才让我们有机会，而现在我们坚持的，也是给了几十年后有志向的年轻人自由呼吸的空间。” 云恩转身看着老公，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你怎么不去做哲学家，要不心理辅导师？” 江凛嗔道：“除了你，我还能安慰谁？” 云恩眉头皱皱问：“你这意思，是全世界只安慰我一个人呢，还是因为我傻你刚刚够安慰我？” 江凛说：“大概两边都有。” 云恩霸道地比了个拳头，被老公掰过身子，继续为她吹头发。 头发吹干后，吃了点水果，一起看了半集电视剧，云恩就在他身边睡着了。 “辛苦了。”江凛亲吻云恩的额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论你要走到哪一步，我都会支持你，你一定行的。” 疲倦至极的人，睡得很沉很沉，江凛把她抱回卧室，云恩毫无反应，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过去。 家里是这样的温暖，爱人是这样的贴心，但令人难过的是，IP地址还没查到，网上的热度不减反增，一些大V乱带节奏，把话题又炒热了。 云恩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网上扒皮，大部分都是人为制造的话题，他们打着扒皮还原真相的旗号，制造谣言和谎话，而网友们根本分不清真真假假，哪儿热闹往哪儿凑，还一个个装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闲人，闲到发霉长毛，云恩都不明白，忙到晕头转向的他们，为什么要和这类人平等对话，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沉默是金”。 可是源源不断的攻击、诽谤、谩骂，甚至是羞辱，还是会影响到云恩，这些日子都是她自己在管理公众号，有些恶毒的言语避无可避地会闯入眼睛里。 她再如何内心强大，还是会受到伤害，常常是外头秋阳灿烂，她的心情整个儿阴云密布。 这天下午，同事拿来请丛容代言的计划，这件事大家开会讨论过，丛容的确是眼下有实力有流量的小花，可这个风口浪尖把人推出去，能否双赢谁也没把握，虽然她在娱乐圈人缘很好，可关于她抢别人资源的话题，也一直是其他明星的粉丝日常掐的热门。 云恩今天心情极差，脑子一点转不过来，淡淡地对同事说：“我再考虑一下，之后和你们商量。” 合作计划被搁在了桌上，同事们出去后，云恩就把椅子转向窗外，发了一阵呆，能看见对面和自己同一层楼的办公室里，有个年轻姑娘在挨骂。 这会儿阳光正好直射在那里，两栋楼只隔了一条小马路，她应该不会看错。 骂人的上司，最后把手里的文件摔在了桌上，年轻姑娘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云恩心里正为她感到难过，可是骂人的上司，却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小姑娘擦去泪水，上司还在说着什么，姑娘怯怯地点头，上司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出去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云恩不自觉地笑了。 虽然这边背着光，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光景，她还是担心被人家发现自己在看热闹，迅速拉上了窗帘。 办公室里骤然暗下来，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声，觉得在黑暗里莫名有安全感，根本不想去开灯。 但此刻，手机响了，云恩隔着桌子犹豫要不要接，她真的烦透了有-关部门那些冰冷的嘴脸。 可是生意要做，压力就要好好承受。 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是来自深圳的陌生号码，稍稍迟疑后，她接通了。 “请问……是夏小姐吗？”电话那头，是柔弱的女声。 “我是，请问是哪位？”云恩道。 “夏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去年夏天你来深圳出差，帮我女儿修鞋子的，我在超市里当收银员……” “哦，阿姨你好，我记得的。”云恩想起来了，而时间这么快，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我女儿昨天醒了，她看到我就哭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能喊我一声妈妈。”电话里的阿姨，激动地说，“医生说，她能好起来……” 云恩已是热泪盈眶，这几天她被各种负能量包围着，虽然身边有爱人、家人和朋友的支撑，可她何尝不想成为他们的支撑，而不是一次次地让大家为她操心。 “阿姨，恭喜你。”云恩哽咽着说，“恭喜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夏小姐。”电话那头的人也哽咽着，也许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云恩给了她希望，而现在，当云恩阴云密布的时候，曾经付出的温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挂了电话，云恩深呼吸，拉开窗帘打开灯，推开办公室的们，对同事们说：“再开个会，讲一下丛容的事。” 这边开会的功夫，江凛那里刚刚散了会，前台给唐静打电话，说是有访客。 唐静询问江凛，江凛直接说：“我出去见，午饭在外面吃，下午回来。”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唐静没在意，直到中午去茶水间热饭，前台的姑娘跑来八卦说：“上午那个女的，你认识吗？” “哪个女的？”唐静一脸茫然。 “江总的访客呀，很漂亮的女人。”前台的姑娘说，“拎着一大盒东西，不知道干什么的，和江总见了面，就先拥抱了一下，感觉像外国人，那种贴面礼。” 唐静说：“江总本来就是外国人，这有什么不正常。” 前台小姑娘嘀咕：“那个人真的很好看，气质好的不得了。” 唐静嗔道：“你想说什么啊？” 人家一本正经地叹息：“江总在工作上接触的都是美女，他真的能对云恩姐专情吗？” “这不是废话吗？”唐静说，“呶，你这里嘀咕两句，马上被人家听去，添油加醋，两天就能编个绯闻出来了。你也不是存心的，可是就搞出事情了呀，所以我们要多做事，少说话。” 然而话说回来，唐静也有些在意，那个漂亮的女士是谁，江凛甚至都没让她看一眼，怕她要告诉云恩似的。 第302章 精明的代言人 午饭后不久，江凛就正常地回到了公司，手里并没有拿着前台姑娘说的什么大盒子，他照旧处理工作上的事，对唐静也是十分照顾。 唐静自己结了婚的，知道夫妻之间对一些事的敏感，更明白不能随便插手人家的家事。 以前私下透露一下江凛的航班时间，说说老板最近的工作状态，这半公半私的不伤大雅，可真正要影响他人感情的闲话，还是管好嘴巴的好。 而云恩这一边，赶在发布会之前，安排好了丛容的位置，发布会前最后一次彩排时，丛容也到了。 比起之前江凛这边的代言人，各种“水土不服”，丛容这姑娘简直太好“摆弄”了，完全听从这边的安排，只能给她一个中间的位置，她也走得开开心心。 当然代言人肯定要有一些特殊待遇，云恩为丛容安排了与其他模特不一样的服装，并在中间空出了30秒的展示时间。 彩排之后，其他模特离去，丛容留下拍宣传照片和视频，由于她本身配合和业务能力强，原计划四个小时候的拍摄时间，两个多小时就全部搞定了，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换衣服换装。 摄影团队的人对云恩竖大拇指说，他们公司接过很多明星偶像，这么好相处的人，还是第一次合作，当然也不是说其他明星偶像就不好，这人好再加上业务能力强，就真的可遇不可求。 “后期就麻烦你们了。”云恩说，“宣传视频，发布会那天我要用的，事先要彩排安排，必须后天之前给我。” 关照完这里的事，云恩就来化妆室找丛容，她今天接下来没有通告，倒是蛮悠闲的，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啃苹果。 桌上有云恩让助理准备的茶水点心，都是去高档甜品店买的，可这些高卡路里的东西是模特的天敌，丛容主动抱歉说她不能吃，但是她想分给自己的助理们，问云恩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让她们拿盒子来。”云恩说着，吩咐助理安排，对丛容则说，“辛苦你了，已经这么晚了，还不能好好请你吃顿饭。” 丛容却开朗灿烂地笑道：“我不吃零食，但是吃饭的呀，我知道一家很健康的餐厅，一起去吗？我请你吃，云恩姐，你是我的金主呀。” “当然好，可是……”云恩有些为难，带着当红小花吃饭，还是有压力的，万一被粉丝围追堵截怎么办，她坦率的说了顾虑，却换来姑娘的大笑。 “不会的。”丛容说，“我长得很路人的。” 云恩无奈，她没见过比这更谦虚的谦虚了。 不过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戴着帽子墨镜甚至是口罩的男生女生，丛容这样打扮出现在商场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很顺利地进入餐厅，因是相熟的地方，被安排去了并不对外营业的包厢。 云恩落座，才发现窗外美景，这片商区后头都是住宅区，虽不比外滩或陆家嘴的繁华绚烂，但万家灯火的景象，格外温馨。 她看了眼菜单，果然都是健康食材，每一道菜边上都会表明卡路里，各种营养成分搭配均衡。 云恩自从生活条件改善后，爱吃肉的本性暴露无遗，在家里为了吃口肉是可以和江先生不开心的，这种“健康”食物对她来说，根本勾不起什么食欲，于是随便点了一份，只想和丛容聊聊天，说一下之后的推广计划。 没想到送上来的食物，十分好吃，云恩每吃一口，都期待着下次带健康养生的老公来尝尝。 “其实我出道很早，但一直就接一些琐碎的工作。”丛容说，“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虽然收入不低，可想成为金字塔尖的人，那是真的很难很难。我以前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就想多接点秀，多接些平面，可结果到哪里都被人欺负。” 云恩问：“可是……大家都说你人缘好。” 丛容淡淡一笑：“有名气有流量了，大家当然就另眼看待，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呢。当然，遇到好的前辈是福气，反正我年纪小，多鞠躬多道谢，礼多人不怪，前辈们都肯教我。” 云恩点头，没插嘴。 丛容却放下了叉子，神情郑重地说：“云恩姐，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天我已经心灰意冷，准备彻底退出这个圈子，去找份普通工作了。” 云恩也放下了餐具，略不好意思地笑着：“可是，谢我什么呢？” “那天衣服坏了，你帮我修补后不影响上场，结束后我还是被主办方的人说，被经纪公司的人骂了，可我那天一点也不难过。”丛容说，“因为你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人生没那么绝望的。” 云恩笑道：“那我也应该谢谢你，让我做了回好人。” 丛容摇头，正经说：“我一直很想感谢你，但是锦上添花的事做了等于没做，可我又不能盼着你倒霉，就想慢慢等，肯定有机会再合作。那天刷微博看到你上了热门，虽然那些事我不太了解真相，可我相信你肯定是好人，还发现你竟然自己做品牌了，我想都没想，直接跟经纪人说，我要做你的代言人。” “他们不同意吧？”云恩心里是明白的。 “是呢，不同意啊，争论了很久。”丛容说，“可是我对他们说，拍戏也好，综艺也好，我恐怕很难再有能引起轰动的作品，让我爆红的那个角色深入人心，要改变观众的印象是不容易的，但人一辈子能有一个作品成功，即便之后都平平淡淡，我觉得也值得了。既然这样，不如趁年轻，再多做些能吸引人眼球的事，做些有挑战性的事，在这个时候做你的代言人，我就等着各路粉丝来泼我脏水吧。” 云恩呆呆地看着丛容，这个姑娘实在太精明，而精明这个词，不见得就是贬义的，至少在丛容身上，是正面而积极的。 丛容继续说：“不要钱的流量，多划算呀，不过云恩姐，接下来不会那么顺利，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被我的粉丝骂的。” 云恩说：“我这几天慢慢也习惯了，我又不可能一个个去找去告他们，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生气太不值得。而且吧，生气不解决问题，要像你这样去思考去利用才行。” 丛容举起柠檬水，和云恩干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云恩欣然举杯，对之后的发布会充满了信心。 这天回家，她给江凛带了一份吃的，江先生加班很晚才回来，一份健康的宵夜，让他吃的心满意足。 他吃东西时，云恩就坐在对面捧着脸蛋看他，江凛分了她一片牛肉，云恩摇头：“我又不是来讨吃的，一天没看见我家老公了，要狠狠地看。” 江先生说：“有时间看我，不如早点睡觉，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我们两边发布会都结束后，下个月抽时间休息两天？” “你安排，你带我去哪里我都去。”云恩说，“现在转转，发现上海还是蛮多好玩的地方的，是我以前的生活轨迹太单调了，根本不熟悉自己的城市。” “大部分人都不熟悉自己的居住地。”江凛说，“这很正常的。” “这家店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下次我带你去。”云恩说，“很健康的，你一定喜欢。” “难得外面吃饭的话，我宁愿陪你去吃火锅。”江凛说，“家里弄这些东西很容易，要煮一顿火锅就麻烦了，弄得到处都是气味。” 云恩站起来，越过桌子，捧着江凛的脑袋亲了一口：“老公，我爱你。” 江凛笑问：“爱我，还是爱火锅。” 云恩一脸狡猾：“当然爱老公……做的火锅。” 江凛的笑意里带着几分威胁，他就知道这个小恶魔不会那么乖的，云恩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上班，送云恩到公司楼下，两人吻别后，江凛就转去自家公司底下的停车库。 刚把车停下，手机就响了，但停车库里信号不太好，江凛隐约听见朋友说：“IP地址查到了……” 第303章 深夜回家的江先生 IP所属地址，是一家注册为管理咨询公司的小公司，暗地里做的，是利用软件盗用手机号注册社交媒体的账号，专门买卖操作流量的营生。 虽然他们有办法换IP做小号，可人家社交媒体公司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找，哪有找不到的。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存在于灰色地带，为了利益操作流量，而社交媒体公司为了利益同样需要流量，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取所需。 得知对方来自这种专门操作流量的公司，江凛反而松了口气，他认为这个情况下，私人恩怨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多半是行业内的竞争，可能是针对云恩的新公司，也可能是指向银河。 云恩的发布会就在眼前，江凛暂时不想让她再受影响，反正网上的谩骂围攻也就这样了，正如她最初说的，这些人根本不会来发布会骚扰她，都是只会躲在网络后动动手指的怂货，而那些流量公司，更不会把自己曝光在人前。 既然对方很可能是针对银河，作为朋友，江凛有必要向韩太太提个醒，联系后约了一起吃顿饭，江凛给云恩发的消息是，会晚些回家。 忙得飞起来的夏老板，看过后也就没在意，可是那天晚上，江凛将近十一点才到家，彼此看起来都很累，云恩也没力气问他做什么去了，而江凛一些工作上的应酬，她也早就习惯了。 可是接着两天，老公每天都很晚回家，云恩觉得自己已经够晚了，江凛比她还要晚，也不提工作上的事，不提应酬上的事，就老催着她早点休息。 明天就是发布会了，该忙的事都已经忙完，云恩来发布会场地查看展台搭建。 负责的公司早几年就和云恩在她与孟筱共事的公司时就合作过，双方配合默契，展台效果和各方面的事，都让云恩很满意。 于是留在空无一人的发布会现场也没有意义，其他的事同事们都做的很周到，就决定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精神焕发地举办她人生第一场发布会。 到家时阿姨正在做饭，云恩就联系江凛，问他几时回家，她考虑是等老公回来一起吃，还是先吃热饭热菜，可等她洗完澡，阿姨都要回家了，也没有消息回复。 云恩问唐静，她们是不是在开会，但唐静很快就回复：没开会，江凛下午出去了。 送走阿姨，云恩直接打了电话，唐静说：“他最近下午就离开公司的。” 云恩问：“工作上的应酬吗？” 唐静的声音听起来就怪怪的：“可能有吧，我们的发布会也快开始了嘛。” 云恩很清楚，唐静是绝不会不知道老板的工作行踪，什么叫“可能有吧”，这明显就是，江凛每天下午就走了，去做的都是私人行为的事，所以她这个助理完全不知道老板干什么，可是觉得那样回答会让自己误会什么，才尽量委婉地描述。 云恩倒是很干脆：“他每天都半夜才回来，我以为你们很忙。” 唐静的声音更尴尬了：“我们是忙的，你懂的呀，但是……” 云恩说：“你不知道他去看什么了是吧。” 唐静无奈：“对不起啊云恩，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不要瞎想，江凛不是那种人的。” 云恩当然不会想歪了，可是她担心自己的老公啊。 这一天，不出意外的，江先生又近零点才回家。 他洗澡的时候，云恩来到浴室外，问：“最近很忙吗？” 江凛回答：“怎么了？” 云恩矛盾了一晚上，她不相信老公会在外面有女人，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很难不胡思乱想，但盛气凌人的逼问，她又凭什么呢，难道江凛已经做错什么了吗？ 江凛还等着云恩接着问，可是外头一点动静没有，再仔细看，妻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云恩？”江凛匆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喊了一声。 “我在厨房，你饿不饿？” “有什么吃的？” “把菜给你热一热，要么煮包饺子？” 江凛走来，见云恩面无表情地热饭热菜，就算再累也会有笑容的人，没表情就基本是不开心了。 他走近问：“是不是我这几天晚回家，你生气了？” 云恩摇头：“没有啊，我就是……担心你。” 江凛说：“我去处理一些事，等做完了，再告诉你好吗？” 云恩想了想问：“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你上次说，找人查IP地址，你在找幕后的人吗？” 江凛的确也有在忙这件事，便说：“事情有些复杂，我出于朋友的立场和韩太太联络过，现在打算有计划地解决这个问题，等你发布会结束后，我会告诉你具体的细节。” 云恩稍稍踏实了，靠在江凛胸前，抱着他的腰肢：“总是让你为我操心，老公对不起。” “不要说这种话。”江凛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你取保候审的时候，是韩家出的面，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搞事情，越挖越深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必须解决掉。” 云恩的心一紧：“会出事吗？” 江凛忙安抚她：“不会不会，我是用合法手续把你带回家的，韩先生那边也就是一句话而已，我们所谓的风浪在他眼里，可能只是一滴水花。” 云恩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江凛说：“明天好好准备，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我现在最盼着，是你们的发布会。”云恩说，“啊呀，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看看鞋子吃吃东西。” 江凛轻抚她的背脊，说：“下个月……” “下个月双十一。”云恩打断了他，站直了撅着嘴说，“我们两个还做梦去休假呢，估计要一直等到春节了，不过这一年一年的，真快啊。” 她转身去炉灶上把汤搅一搅，身上的气息又开朗起来，欢喜地说：“马上就一年了，再过一年，我就自由了。” 江凛说：“烧好了吗，我很饿。” 云恩故意一脸怀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嘛，饭都没得吃。” 江凛催促：“能吃了吗？要饿死了……” 对于丈夫的信任，江凛说什么，云恩自然就信什么，在他的催促和安抚下，抓紧时间睡了，隔天一早六点钟，夫妻俩就出门了。 江凛毕竟不是公司的人，过早出现或是到后台都不太合适，所以把云恩送到会展地点后，就先离开了。 一清早，摄影团队已经到了，模特经纪公司自带的化妆团队也早早到了，云恩先化了妆做了头发。 八点多所有人都到齐，进行当天最后一次彩排，丛容比模特们到得还要早，云恩听见自己的同事们都在私下说：“这小姑娘人太好了，这么早就来。” 云恩自然是感激不尽，到九点钟，正式在自家各个公众号上发布了邀请丛容成为最新代言人的消息，并上传了宣传视频和照片。 视频里，丛容一口气换了十二双鞋子，气场大开，美艳无双，而粉丝的力量是伟大的，云恩第一次见识到了，非流量操作下的过万转发。 自然，这个消息肯定是在网上炸了，丛容的粉丝哭天抢地地来“万人血书”恳求她不要和奸商合作。 丛容特地跑来找云恩，亲自打招呼说：“他们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恩早就有心理准备，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鞋子真好看”这样的话语，昨晚老公也说那个攻击自己的号已经查到线索，她的心态比半个多月前强多了。 忙忙碌碌，外头已是宾客盈门，还有半个多小时，发布会就开场。 盛装打扮的孟筱和西装革履的梁医生来到后台，给云恩送了一束鲜花。 想起曾经筱筱还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如今光彩照人地和梁医生吸引着旁人的目光，真真恍如隔世。 云恩坚定地相信，只要努力地生活下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江凛呢？”梁辰说，“他在后台吗？” 云恩摇了摇头：“他不是工作人员，不在后台。” 梁辰奇怪道：“他没来吗，我在前面都没看见他，发消息了也没回复。” 孟筱说：“他的助理我倒是看见了，还有王若也在。” 云恩的心咯噔了一下，老公去哪儿了？他不是早晨还送自己来这里……不会是那些坏人把他怎么样了吧。 她找助理拿了手机，给江凛打电话，响了两下就通了：“你在哪里呀，没有来吗？” 江凛说：“车子爆胎了，我马上到了。” 云恩顿时松了口气：“路上小心，还来得及的，别赶。” 第304章 手账本上的心愿 那之后，云恩一直手握着她的手机，终于在快开场前十分钟，接到江凛的消息，说他到了。 云恩这才真正踏实下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还有几分钟，她人生里的第一场发布会就要开幕了。 随着音乐响起，开场模特踏出第一步，云恩看着后台的直播大屏幕，视线渐渐模糊。 台上的画面在她眼中早已彩排多次，每一双鞋都是经过她的双手精心打磨，此时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鞋子，而是这些年经历的种种。 然而所有的辛苦和悲伤，都渐渐被幸福驱散，从她第一次在还是上司的孟筱面前，因为思念妈妈而嚎啕大哭后，越来越的人开始聚拢在她的身边。 妈妈虽然远去，可留给了她最大的财富，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努力地生活下去。 此刻，大屏幕里，丛容出场了，果然是当红人气艺人，台下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但模特专业出身的她，沉稳冷静，完美地展示了脚下的鞋子后，潇洒退场。 回到后台，模特们要准备最后的闭场，丛容也很自然地排到队伍里去，一点没有大明星的架子。 最后的最后，设计师出场，云恩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走出后台的一瞬，就被炫目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 但光影之间，看见坐在距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上，外婆正拼命朝自己招手，她冷静了。 深呼吸，挺起背脊，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微笑着向各位来宾致意，最后再带着丛容走上前，接受媒体朋友的拍摄。 但这一刻，云恩忽然发现，江凛不在台下。 她人生第一场发布会，江凛竟然不在？ 可是流程紧凑，没有时间让她继续在人群里搜寻江凛，当发布会圆满结束，公司给每位来宾赠送了线上线下通用的礼品卷，好好地送走了每一个客人。 王若到后台来恭喜，问道：“怎么没有冷餐会，省钱吗？” 云恩笑道：“那样太夸张了，过两年再说。”她顺便问了句，“你看见江凛吗？” 王若说：“开场的时候看见了，后来没见过，他人呢？” 此时又有人来打招呼，是陆小姐带着一位云恩没见过的女朋友，她高兴地拉着云恩和朋友一起拍了照片，说知道云恩很忙，约了下次见面后，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云恩感慨自己不能好好招待贵客，很多预想中的事都来不及做，但发布会能顺利圆满，连模特们都没有半点失误，她很知足了。 孟筱过来问：“我们直接去酒店吗？” 云恩说：“你们开车了就先去吧，没开车有大巴等在后面了，庆功宴你们一定要参加的，帮我照顾一下外婆。” 关照好孟筱，云恩来和模特公司的经纪人打招呼，他们是后台撤退最快的人，后天有一场在北京的服装秀，说好了下次约时间吃饭，云恩亲自送走了所有人，回过身，丛容在和一旁收拾东西的自家同事聊天。 “不走吗？”云恩好奇地问，“不是晚上还要去电视台。” “我想借双鞋子。”丛容指着地上一双系带上镶嵌水晶的高跟鞋，“有我的尺码吗？” 云恩赶紧去给丛容找鞋子，往后丛容出席任何公开场合，都要穿她们家的鞋子，这姑娘真是太有职业素养了。 再把丛容送走，整个会场安静了不少，后台像被暴风雨卷过似的，大家都在努力收拾。 云恩松了口气，猛地想起来要找江凛，手机是交给助理保管的，要先找到助理才行。 从后台走到前台，灯光还没熄灭，拆舞台的工作下午会有人来弄，云恩喊了几声助理的名字，有人回应说她在后面，云恩就转身要走了。 但突然，身后的灯光全灭，整个展厅里一片漆黑，云恩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脚下踩着细高跟，这里到处都是台阶，她不敢乱动，怕摔了。 眼睛正努力地适应黑暗，耳边响起了音乐，砰的一声响，追光灯亮起，在舞台上晃了几下像是在找人后，聚焦在了云恩的身上。 云恩的心跳得飞快，她在做梦吗？ 又一束追光灯亮起，在T台的那一头，江凛缓缓走上台阶，手里捧着一双鞋，站在了她的对面。 家人和朋友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涌出来，梁辰吹着口哨，起哄欢呼。 外婆他们本来已经准备上车去酒店参加外孙女的庆功宴了，可是突然被人拉回来，说有一件重大的事要请他们见证。 此刻见这光景，老太太问儿媳妇：“他们要干什么？” 可是舅妈已经完全花痴状态，捂着嘴激动地看江凛手捧鞋子，缓缓走向小恩。 台上的云恩早就傻了，但是江凛一步步靠近自己，家人朋友在底下欢呼鼓掌，不是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炫目的灯光下，江凛手上的黑天鹅，绽放着比以往更耀眼的光芒，云恩说不出来鞋子有什么具体的异样，那高贵、冷艳依然，但邪恶的气息却变得柔和了。 “这双鞋有个名字，叫黑天鹅，我第一次观看芭蕾舞剧后，脑子里就有了这个念头。”江凛放下了手中的鞋，单膝跪地道，“在我对灵感失去信心，对自己的作品失去信心后，只有这双鞋，从设计图到实物制作完成，从来没有过怀疑。我浮躁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她就会平静下来。再后来，我开始期待，希望将来能在婚礼上，为我的妻子穿上这双鞋，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穿过她。” 江凛双手脱下了云恩脚上的鞋，捧着她的脚跟，拿起一只鞋，仰面继续道：“这是我唯一没有给你看过的我的作品，本该在婚礼上出现，但比起我们的婚礼，你更早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所以……” 云恩的眼睛模糊了，虽然她知道江凛看过自己的手账本，看过两年前的夏天，她写下的心愿，但他已经求过婚了，他们已经领证注册了，早就是夫妻了。 那年夏天，从医院回到家的江凛，拿起那本手账，翻开扉页的一瞬，他的人生也重新开始了。 他怎么会忘了，那工整大方的字体上，写着当时让他笑起来的愿望，手账本的主人期待着，作为设计师登台的那一天，她未来的丈夫可以在T台上向她求婚。 当梁辰把婚结了孩子生了，江凛依然为了求婚与否而纠结时，他就是想等云恩成为设计师的那一天。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在审判前一晚，他决定提前求婚，把自己的一辈子许诺给最爱的人。 到今天，他们已经登记注册，是合法的夫妻，没想到又遇上了云恩被恶意攻击，他想要让妻子高兴，于是决定，把准备在婚礼上为云恩穿上的鞋子，在今天为她穿上。 并且，再一次求婚。 “夏小姐，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江凛捧着云恩的脚，深情相问。 两年多前的夏天，云恩根本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快结婚，更这么快就举办第一场发布会，在她的想象中，遇见可以结婚的对象也好，成为主设计师也好，都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四十岁？甚至五十岁，她从没想过，会那么快被一个男人，捧在心上爱。 更重要的是，她也将那个人视若生命。 “我愿意。”云恩含泪点头。 江凛为她穿上黑天鹅，等两只脚都稳稳地踩在鞋子里，才起身拉着云恩的手说：“我没想到，会连尺码都这么合适，我们在一起后，我才熟悉了你的脚码，发现竟然完全合适，不可思议。” “命中注定的嘛。”云恩笑着，已经决定把自己早就见过这双鞋的秘密，连名字都完全吻合的秘密永远藏在心里，她又问，“那你这几天晚回家？是为了准备今天的事？” “我把鞋子带回欧洲订了钻石，但太忙了没时间替换。”江凛完全不知道，云恩曾经看见过这双鞋，正经解释着，“原本这双鞋后面的是水晶石，我把它们全部换成钻石，要不损伤鞋面替换，很费功夫，我不能在家里做，也不能在办公室做，这几天才加班加点的在朋友的工作室里。” “手账本上的心愿，你一直都记得吗？”云恩问。 “一直都记得，但是计划差点就赶不上变化，你太优秀了。”江凛亲吻云恩，“现在该轮到我来说，把脚步放慢些，别让我追不上你。” “你腿那么长，怎么会追不上嘛……”云恩含泪带笑，晃了晃脚说，“很舒服很舒服，我很喜欢这双鞋。” “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江凛说，“在后台，去看看。” 云恩点头，两人手拉手要离去，台下梁辰大喊：“喂，我们还在这里。” 江凛忙说：“等一下，我们马上回来。” 第305章 最美的新娘 《高跟鞋的秘密》第305章 最美的新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6章 去更多更多的地方 放眼公司团队，二十多正往三十多个人发展的趋势，那么多人里，她最信任的还是孙威。 不论是经验和工作能力，还是私人感情上靠得住，各方面的工作，孙总都是不二人选，于是能者多劳，他成了目前出差的主力。 王若已经两次来电话威胁云恩，不许她老是让孙威出差，云恩知道威胁无效的，但王若说的话她是在乎的，大美人说：“我还要生孩子呢。” 这会儿大家要散了，云恩特地等了孙威一起下楼，辛苦他跑工厂，一年多后她自由了，就会让孙威全权负责管理工作。 孙威却说：“我还挺喜欢接触生产方面的工作，和王若也能聊得起来，我们两个不管是谁出差，每次回来后都特别开心，我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所以一年多后，有任务还是可以派我去做，我也还是想把自己当设计师来看待的。” 云恩连连点头：“顺其自然，但是你能来帮忙，真的是我幸运，也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么大度，毕竟我以前只是个小助理。” 孙威笑道：“是你让人佩服，能承受那么多的压力，王若也不愿自立门户，她说打工只要做眼门前的事就好，她操不起那个心。” 此刻，王若还在加班，孙威要在外面等她，云恩打算去买菜，今晚亲自下厨做饭给老公吃，但刚刚到超市，接到江凛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在外面吃吗？”云恩问。 “韩先生和韩太太约我。”江凛说，“我想带你一起去，他们也很欢迎。” 云恩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的装扮，小脚牛仔裤、衬衫、西装外套，江凛似乎猜到她在顾虑什么，温和地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补个妆就行，不是很正式的场合，也不是在很正式的餐厅。” “为什么这么突然？”云恩问。 “为了那件事，刚刚和韩太太通了电话，她顺口问我有没有时间。”江凛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说你加班没空。” “愿意的愿意的，我还没拜访过大老板。”云恩说，“我来。” 投资项目直到完全落实，云恩还没见过银河的大老板，当然她的确没资格见，站在超市的镜子前，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虽然不是能出席晚宴的装扮，看起来也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她把小推车放回原处，匆匆离开了。 江凛直接来超市这边接她，把车开向约会地点，云恩在车上补的妆，紧张得不行。 江凛问：“就当是普通朋友见个面，你在担心什么？” 云恩举着口红一时下不了手，说：“万一人家觉得我不好，把钱要回去怎么办？” 江凛笑了，自然云恩也知道，她在说傻话。 “这个口红行吗？”云恩问，“会不会气场太强了，我今天开会嘛，才选的这个颜色。” “你薄涂试试看。”江凛说。 云恩照着试了试，果然气息温柔了好些。 他们先到的，真就是很普通的餐厅，虽然有临窗的位置，但没有包间。 云恩一直很紧张，觉得至少该有个包间才好，但江凛说是韩太太要吃泰国菜，他搜索后这家店是最还原泰国本来风味的，重要的是不吵闹，适合聊天。 因为太过紧张，云恩索性不说话，但是当江凛说他们来了，比起看见人，她先看见了优雅温和的女士脚上的鞋子。 韩太太穿的是她设计的鞋子，虽然是在架销售的款式，不是定做的，可的的确确是她设计的，云恩的心顿时舒缓下来，人家相见的诚意都在这里了。 江凛牵着她的手起身，彼此见过面后，他主动为女士拉开座椅。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韩先生自行脱下外套，温和地说，“换个角度看这个城市，完全不一样。” 江凛再为云恩拉了座椅，并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韩太太递过盒子，笑道，“昨天看见一然的朋友圈照片，那样的求婚真是太浪漫了，年轻真好啊。” 韩太太口中的一然，就是云恩的贵客陆小姐，而她能得到银河的投资，也全赖陆小姐鼎力支持。 回想她和陆小姐的最初相识，是隔着网络，连面都没见过，但云恩相信，陆小姐善良热情之外，她自己用心做的鞋子，也是奠定了今日一切的基础。 妈妈说过，没有什么事是做来无用的，哪怕仅仅是取悦自己，那也是最好的回报。 “我的官司，给你们也添麻烦了，真对不起。”云恩说道，“但对那件事本身，我并不后悔的，所以将来就算还会面对这样的压力，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和理想，我会好好利用银河给我的投资，在国内做出新的品牌，并努力往全世界发展。” 韩先生笑问：“投资已经签了，钱也给你了，你怕我反悔吗？” 云恩愣了愣，美丽的韩太太就嗔怪丈夫：“是你吓着孩子了，让她说嘛，说出来她就舒服了。” 说罢，还特意显摆了一下脚上的鞋子：“这是一然送给我的礼物，穿着特别舒服，我最近只穿这双鞋。” 云恩忙说：“我们公司有定制服务的，我可以为你定做鞋子。” 话题渐渐聊开，云恩放松了，而江凛和韩太太的交情，要追溯到她回国和韩先生复婚之前好几年，他们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韩先生显然对妻子归来之前的事很感兴趣。 这家泰国餐厅的食物很地道，能让云恩想起苏梅岛的海滩，虽然没有包间，但整体很安静，和其他泰国餐厅完全不一样，二位吃得都很好。 吃饭带聊天，前后近三个小时，到后来云恩完全忘记了紧张。 因为出不去上海，而跑遍了上海所有大大小小的制鞋相关工厂，她说的内容让韩先生有极大的兴趣，也感受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姑娘身上具备的专业素养。 餐后，江凛和云恩送他们离开，看着车子远去，江凛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就听见云恩在边上嘀咕：“我没吃饱，刚刚就一直在说话。” 江凛抬头见这栋楼里有冒菜店，朝云恩努了努嘴，顿时换来阳光灿烂的笑容，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去。 在冒菜店里，他们才打开了韩先生夫妻送的新婚礼物，是一把钥匙连着门卡，还有一封手写的信，内容是祝贺他们新婚，并解释了钥匙和门卡的作用。 “钥匙和门卡是身份的象征，可以在银河全球所有酒店免费入住一次。” “只能住一次？” “不是，是所有的酒店都能住一次。” “那要住到什么时候？”云恩惊叹。 银河前几年收购了几个酒店品牌，在全球范围投资酒店业，从高档奢华的酒店，到舒适型的连锁，国内还有一些公寓租赁等等，这几年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云恩的小小鞋店，真就是大山下的一颗小石子。 “可是我会出不去。”云恩捧着钥匙和门卡，有些难过，“我要是出不去，你去了直播给我看好吗？” 江凛念到最后一段：“夏小姐，很抱歉涉及你的隐私，我知道你过去的故事，请允许我擅自站在你这一边，为你的勇敢和坚持而感动。我应该还能活很久，所以将来签证有问题时，若有需要，请不要客气地来找我做担保，你是我最好朋友的太太，也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云恩呆呆地看着江凛，江凛伸手在云恩眼前晃了晃，她都没反应，不得不起身捧过脸颊亲吻她的额头，云恩恍然醒过来，眼睛立刻就红了。 “老公，是因为你吗？”云恩哽咽着问。 “当然是因为我。”江凛玩笑，立马又摇头，说，“是你自己的努力，如果当初你没有给陆小姐做那么漂亮舒适的鞋子，绝不会有今天的一切，我怎么可能跑去求人家来给你投资？而没有投资这一层关系，我也不会带你来见他们，各种各样的缘分，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江凛握过云恩的手，指尖满满的伤痕，还有新伤正在复原，他说：“昨天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现在该是请你放慢脚步，稍稍等一等我。” 云恩拿过信纸，再亲眼看了一遍，江凛嗔道：“不许哭的，这是好事。” 此时服务员来上锅底上菜，云恩赶紧把东西收拾好，紧紧揣在怀里，期待着一年半后，她能恢复自由身，能用上这把钥匙和门卡，和心爱的人去更多更多的地方。 第307章 你男人出了点事 被那么多的爱和善意包围着，云恩都不知道该感谢谁好，回家后和江凛一起再打电话道谢，又给陆小姐发了消息。 人家打来电话，高兴地说这钥匙门卡她也有一份，将来有机会可以一起去旅行，但她更期待，云恩能设计出更多美丽又舒适的鞋子。 “创业一定是很辛苦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电话里的声音分明那般温柔，却能让人听来充满力量，“云恩，要努力呀。” “一然姐姐……”云恩忽然一个激灵，“你愿意做我们的体验官吗？” “嗯？” “我会支付你薪酬，每次推出新款鞋子，来做我们的体验官好吗？”云恩说，“具体的事项，我和同事们商量过后，再正式邀请你。按月结算薪酬，或是按次结算，这个都可以谈的。” “真的吗，我可以吗？”电话里的人新奇不已，“我怕我只会夸你好，那怎么办。” 云恩说：“我相信你，一然姐姐，请考虑一下，我会再联系你的。” 江凛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见云恩神采飞扬，他就不自觉地笑。。 云恩挂了电话，端起咖啡就往嘴里送，被烫得哇哇叫，江凛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笨。” “那你还打我头，会越打越笨。”云恩从江凛手中拿过咖啡，“你喝我的吧。” “不是一样的温度？”江凛哭笑不得。 “肯定你的比较好喝。”云恩端着咖啡往工作室去，“从今天开始，我不用上面的工作室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工作室里的时间更不能浪费。不过说好了，如果我有做的不好什么的，你不许在旁边笑我，你可以指出来我的错误，但是你不能笑我。” 江凛问：“还有什么要求？再说，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云恩很正经地思考了一下：“等我想好了告诉你，现在你进来吧，你不忙了吗，发布会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帮忙？” 可以预见，一年多后的夏云恩，会更潇洒更灿烂，眼前的这些困难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失去妈妈后，能独自撑过悲伤痛苦的八年，她还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 江凛自知云恩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但他不能让这份依赖拖云恩的后腿，她必须是自由的、独立的，依然像二十岁时那样勇敢坚强。 想到这一切，内心的激动让江先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紧跟着去了工作室，里头立刻传来云恩的笑声：“你干什么啦，色狼……” 转天又是新的一周，云恩这边开始全力以赴准备双十一的促销，江先生那儿周末还有一场发布会要举行，为了不让心爱的人太辛苦，这个礼拜云恩都不睡懒觉，每天一大早起来给老公准备早饭。 而这几天，网上关于攻击云恩吃官司的事渐渐冷下来，一则是银河介入让该社交媒体公司人为降低了热度，再则，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让人震惊的事，云恩本身不过是个普通人，掀不起大风浪。 此外，丛容在分享了自己和云恩的故事之后，就不再刻意地推品牌，她本身还有很多代言在身，要平衡各个公司的利益，可是但凡发照片，脚上必定是云恩的鞋子，这让她心存感激。 公众号上的交流虽然越来越少，但阅读量并不低，且粉丝数有增无减，云恩潜心钻研过，就算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奢侈大牌的官方账号，互动也并没有那么多，只要阅读量不大量减少，能清净一些，也不是坏事。 忙忙碌碌到周六，期待着江凛和王若的发布会，云恩早早起床给江凛准备早餐，但江先生也是会紧张的，只喝了杯咖啡就走了。 临别时和云恩吻别，让她睡个回笼觉再去发布会现场，但云恩已经睡意全无，自己吃了早饭，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就去洗澡吹头发，准备打扮漂亮去参加发布会。 今天梁辰和孟筱不来，他们要带宝宝去公公婆婆家，但说好了晚上会过来一起庆祝，云恩下午还约了摄影工作室去拿照片，她和江凛上周在发布会舞台上拍的婚纱照都制作好了。 核对好手账本上的日程安排，云恩最后喷了点香水，拿了外套准备出门。 可是手机上打来陌生的电话，现在自己开了公司，不管系统拦截写的是什么，大部分电话都要接。 “喂，你好……” “夏云恩是吗？” “是，你是？” “我是派出所的，现在华山医院，你男人出了点事，你过来一下。” 云恩的脑袋轰的一响，有天塌了般的恐惧，那年夏天她接到电话，就失去了妈妈，难道…… 飞奔出家门，云恩拦了辆车直冲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来了，再慌张地给民警回拨电话，可一直都没有人接。 慌乱的时候，很多事都想不起来，此刻才回过神，打了江凛的手机。 但国内的号提示音是关机，巴黎的号直接打不通。 她冲到前台问，又闯到急诊室，才终于从护士口中听说，警察送来的人上去拍片了。 当江凛拍完片子出来，看到走廊里心慌意乱的云恩，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云恩猛然回头，看见丈夫，顿时腿软地无力支撑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江凛的手吊着绷带，快走了几步，就疼得他皱眉头，但还是迅速赶到了云恩身边。 云恩失措地捂着脸，直到老公来到身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才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泣。 “我没事。”江凛说，“发布会快开始了，送我去。” “出什么事了，是谁打你？”云恩的妆全花了，捧着江凛的脸，他显然是和人发生了打斗。 “被人寻仇。”江凛坦率而不屑地说，“原来那家公司被银河端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肯定中间有人出卖了信息。” “真的没事吗？” “胳膊被拉了一刀。”江凛说，“已经打了破伤风，刚刚拍了片子，还有些检查，等发布会结束后回来再做。但是除了这里我没受别的伤，我自己知道。” “可不可以不要去发布会？”云恩哀求着，“做个全面的检查，同事们不会出错的，而且你这样子，要怎么上台？” 江凛凝视着云恩，摇头道：“我必须去，我真的没事，我保证。” 云恩咬着嘴唇，又纠结又难过。 后面陪同的警察缓缓走来问道：“你不是要去什么发布会吗，还去吗？” 江凛没受伤的手，握紧了云恩的手掌，递过坚定的眼神，云恩知道他的坚持，无奈地点头了。 去往发布会的路上，江凛用云恩的手机和王若、唐静她们取得联系，他的手机都摔坏了，同事们也联系不到江凛，往云恩手机上打，可是在医院团团转的云恩也不接。 这会儿终于联系上，发布会是没任何问题的，就是要确认一下他在哪里。 比起一周前自己的发布会，这里果然更专业更奢华，客人也更多，有些人认出了云恩，打招呼的有，远远躲开的也有，可是云恩都不在乎了。 就连台上美丽的鞋子，她都看不见，直到最后，江凛和王若一起上台向众人致谢。 江凛换了一套西装，受伤的手臂被藏在衣袖中，他依然绅士地牵着王若的手，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光芒万丈。 明亮的聚光灯下，云恩眼前渐渐恍惚，猛然间仿佛又见到在梦里射向妈妈的远光灯，那吞噬了妈妈的刺眼光亮，难道又要来吞噬江凛？ 云恩霍然起身，离开了坐席，径直跑向后台。 这里都是昔日相熟的同事，没有阻拦她进门，此刻王若和江凛也回到了后台。 云恩很干脆地说：“我要带他回去。” 王若已是笑容尽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江凛是带伤归来的，不用问肯定是出事了，立刻说：“带他走吧，这里的事我们会处理。” 江凛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着云恩出来，陪同的民警带着他们再去做了检查，又到派出所做了记录，这会儿云恩才知道，江凛不仅没有让自己受重伤，还制服了对方，用坏人的手机报了警。 可他们都没想到，从云恩被挂在网上散播恶意信息到此刻所有的事，出卖信息的，竟然是公司的同事，甚至和江凛和云恩，都无冤无仇。 第308章 她需要看心理医生 那家挂名注册是管理咨询，实则暗地里做网络流量操作营生的公司，统共就两个人，现在被查封罚款，进去了一个，另一个就是攻击了江凛的。 据他交代，本意并不是要伤害江凛，而是希望江凛再利用他能利用的资源，放他们一码，但是被江凛严词拒绝，才怒而拔刀。 他们本是拿钱做事，并不清楚相关之人的恩怨，而意外的，造成那些流量所需的花费并不多，造谣的成本十分低下。 江凛入职多年，公司内部高层忌惮他的人比比皆是，明着暗着的竞争江凛都能接受，万万没想到，会拿云恩来开刀。 当初云恩离职，曾清楚地向公司解释她的问题，HR的同事知道，高层中的几位也知道。 现在被爆出名字的这个，那时候还曾热情挽留云恩。 办完所有的事回到家，云恩就忙着给江凛洗澡换衣服，他的伤口缝了针暂时不能碰水，所有的事都是云恩做的，很自然，她就看到了丈夫身上更多擦伤的痕迹。 “我没事的，真的不疼。”江凛说，“你不是看到了，那个人伤得更惨。” 云恩抱着花洒，忍不住落下眼泪。 “傻瓜。”江凛用另一只手拨开云恩贴在面上的头发，温和地哄着，“我们快洗完澡，我饿了，而且梁辰他们就快到，没人开门怎么办。” “唔……”云恩答应着，小心翼翼为老公清洗身体，把他拾掇得舒舒服服。 江凛吃了些东西后，梁辰才带着孟筱到了，孟筱抱着宝宝进来，梁辰则拖着好大的盒子。 “我们后座有宝宝椅，根本放不下，我又叫了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我聪明吧。”梁辰显摆着他的机灵，像是故意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淡化，走过来看了看江凛，也玩笑着说，“动动手指给我看。” “没事的。”江凛试着动了动，但果然伤痛之下，不怎么灵活。 “明天来我这里做检查，看起来应该没有大问题。”梁辰说，“以防万一嘛，而且你的手这么金贵，以后不能做鞋子了怎么办。” “左手而已，别说的那么吓人。”江凛看了一眼边上的云恩，给梁辰递过眼神，“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公司里的事呢？”梁辰问。 “我会去解决。”江凛说着，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边上的云恩。 云恩一直看着他，她脸色苍白，眼睛里空洞又惊恐，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也是江凛从没见过的模样。 但他，似乎终于真实见到了十年前的云恩，看到了那个无依无靠天塌了的姑娘。 此时，阅阅哭闹起来，云恩才醒过神，跟着孟筱进去照顾宝宝，梁辰这才又说：“应该没事的，别担心，就算有事，我也能让你康复。” 江凛摇头：“我没事，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们是不是该劝说云恩去看心理医生。” 梁辰反而不理解，那么阳光灿烂活泼开朗的云恩啊，她需要看心理医生？ 江凛说：“她今天可能被警察吓到了，以为我出了大事，她看到我甚至没有力气跑过来，而是瘫坐在了边上。” 梁辰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认真地听江凛说。 “这么多年，她经历了很多事，她很坚强，但这不能意味着她就不难过不会痛苦。”江凛说，“她今天一定以为，我也要像妈妈那样离开她。” “好，我帮你联系。”梁辰说，“但最好是云恩自愿，你和她沟通好之后，告诉我。” 江凛起身想去拆开婚纱照，一时忘记了手上的伤，动作幅度较大，牵扯到了伤口。 梁辰冷着脸说：“你呢，后面几天，老实点听我的话怎么样？” “听什么？” “住院吧，到我那里去。” 江凛摇头：“这么点伤？住院？” 梁辰说：“云恩会安心的。” 江凛一时没得反驳，他也知道，今天自己坚持回发布会现场，一定让云恩伤心了。 而之前种种的事，她就总是说，因为她让江凛卷入麻烦，因为她，才总没有好事发生。 但偏偏这次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云恩的麻烦，实则和妻子毫无关系，是江凛早早在公司种下的因，他没能正面去处理那些扭曲的人际关系，一年年地积累至今，爆发出了大问题，云恩完全是受害者。 卧室里，换下尿布舒坦了的阅宝宝，正冲姨姨甜甜地笑，云恩逗她，她就格格格地笑，满眼期待着姨姨再来一次，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妈妈抱了她一天，明明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去那里，不哭不闹，很会讨人喜欢。”孟筱说，“这小丫头啊，很精明。” “你们两个高智商的爸妈，生出笨宝宝才不正常吧？”云恩说道，“太奶奶和奶奶都是情商那么高的人，我们阅阅怎么会差。” 小宝贝似乎听懂自己被夸赞，抓着自己的小脚丫，乐呵极了。 “对吧？”云恩做着鬼脸逗孩子，阅阅就笑得好开心。 “别再逗她了，今天太疯。”孟筱抱起女儿哄睡，轻声说，“老人家太宠了，估计今天他们也累得够呛，陪着她玩了大半天，我等梁辰拿了照片回来后才走的，一整天都是妈妈抱着。” “以后你打算让阅阅怎么称呼他们？”云恩问。 “外公外婆，今天他们自己这么说的。”孟筱抱着宝宝拍哄，“我和梁辰都很惊讶，但是决定顺其自然，以后争取每个月能去一趟。” 云恩抱着靠垫坐在一旁，为了让孟筱好好哄孩子，她不再靠近阅阅，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孟筱轻哼的摇篮曲，她抱着孩子晃到了卧室的那一头，云恩也渐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今天害怕极了，她以为，江凛也要突然从生命里消失。 这两年，她收获了爱情、亲情，甚至是事业，那么多的投资，旁人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得到，可她轻而易举地开了公司，开了实体店，举行了发布会。 一切的一切，顺风顺水得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她一直都在心里害怕，害怕老天突然给了她这么多，就也要从她身边带走什么。 金银财富她都可以舍弃，哪怕一辈子都不再做鞋子，可是……不要再从身边突然带走任何人了好吗，她再也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 玩累了的孩子，很容易就哄睡了，孟筱把女儿放在床上，就看见边上躺椅里的云恩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她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云恩。 “我好害怕……筱，我很没用。” “没事了。”孟筱温柔地说，“不要自己吓自己，把眼泪擦掉，我们去看婚纱照好吗，我还没看过呢，梁辰拿回来就包好了的。” 云恩镇定下来，自己擦去了眼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再出来时，孟筱已经抱着阅阅在等她了，她说孩子大了会翻身，独自留在没有护栏的床上不安全，把她抱到客厅来放在沙发上，四个人就开始拆婚纱照。 梁辰一直念叨着：“我们也去再拍几套吧，带着阅阅一起拍好不好？” 一面啰嗦，一面把包装纸全拆了，最大的一幅婚纱照，是江凛为云恩穿鞋求婚，追光灯下，舞台的所有布置都消失了，光影聚焦在他们的身上，只有足底的黑天鹅没有失去光彩。 “为什么挑这张放最大？”梁辰说，“江凛只有侧脸啊。” 云恩说：“我挑的不是这张。” 他们再翻开其他照片，果然是摄影工作室的人搞错了，云恩发过去的信息，和他们的清单有出入。 “但是这张也很好。”江凛说，“我喜欢这张，虽然我只有侧脸，但眼睛里只有云恩。” 梁辰和孟筱都笑了，但云恩今天实在笑不出来，连害羞都提不起来。 “我今晚就带他走吧。”梁辰突然说，“带去医院检查休息，在家里他不能专心休息的，伤口好了再坏，养起来最麻烦。跟我走，他就老实了，云恩，交给我好吗？” 三人呆呆地看着梁辰，梁医生大手一挥：“云恩，拿点他的替换衣服，我这就带他过去。” 孟筱说；“不用这么夸张的吧。”她是担心丈夫吓到云恩。 梁医生毫不犹豫地说：“他的手还要做鞋子，我现在无法判断伤势和刀口的深度，现在麻烦一点，之后恢复得快一点，你们说呢？” 云恩连连点头：“我去拿东西。”说完就往卧室跑。 江凛这才轻声说：“不是等我商量吗？” 梁辰道：“别商量了，现在你想让她开心起来，就是你的伤马上好起来，听我的。” 第309章 不会比你先离开 云恩在卧室里翻了一通江凛的替换衣裳，也拿了自己的要去陪他，却听见外头开门关门的动静，她跑出来，手里还捧着老公的袜子，客厅里已经空荡荡了。 江凛在门前上了锁，转身看向她。 “不去医院了？他们走了？”云恩问。 “明天白天再去，也不用住院。”两人隔着半个客厅，江凛冷静地说，“伤口不严重，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有人因为手臂被划伤去住院的，会给护士们添麻烦。” 梁医生都走了，江凛把他们都劝退了，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云恩无力地点了点头，背过身离开。 把拿出来的衣服重新塞进抽屉里，云恩呆呆地蹲在衣柜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老公出现在门前说：“我的手不方便，把相册照片收一下吧。” “可以明天再收吗？我有点累了。”云恩抱着膝盖，疲倦地蹭了蹭脑袋说，“我不太想动。” “好。”江凛走来伸出手，“慢慢站起来，会头晕。” 云恩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抬头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虽然这辈子就算不结婚，不遇见江凛，没有被爱着，她也有勇气好好地活下去，像那八年里一样，坚强地面对一切。 可现在，她拥有过了…… 江凛没有强行拉云恩起来，反而跪坐在了地上陪伴她。 “我好好的在你身边了，哪里也不去，今天坚持要回发布会，伤你心了是不是？但你离开公司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是你不在那里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的问题。我和王若都有我们要争取和坚持的，王若为了公司全力以赴，我就要做他的靠山，今天必须陪她一起走上舞台。当然，我是确认自己没有问题，才会坚持回去，没有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错的是，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我知道……”云恩虚弱地说，“可我没有怪你，更不应该怪你，接到警察的电话后，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现在好些了吗，我真的没事。”江凛说，“但我觉得……老婆，我想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云恩茫然地坐起身子：“我……需要吗？ 江凛点头，温和地说：“去聊一聊，一次也行，十分钟也行 。” 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可云恩对江凛无条件的信任，很乖地点了头：“我听你的，但是……” “我不会丢下你，就算将来我们老了，我也不会比你先离开。”江凛说，“哪怕多一分钟，我也不会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你想一想，我答应你的事，有过反悔吗？有没做到的吗？”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心里想的，云恩彷徨不安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彼此依偎着，过了许久，感受到云恩的气息变得平稳安宁，江凛说：“刚刚没心思看照片吧，我们去看照片好不好。” 云恩自己揉一揉眼睛，夫妻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她说：“照片印错的事，要不要找他们说清楚啊。” 江凛说：“我觉得挺好，我喜欢那张照片。” 回到客厅，重新铺开相册，而放到最大的那张，一时不知挂在哪里好，原本展示鞋楦的那面墙，他们早就重新做了装饰，偌大的客厅，竟找不到一处合适的地方。 “放工作室。”云恩终于有了精神，“去工作室看看。” 江凛说；“先给筱筱发个消息，看他们到家了没有。” 云恩答应，亲自给筱筱打了电话，躲在卧室里讲了几分钟的悄悄话。 孟筱知道云恩没事了，也跟着安逸下来，说起江凛今天的遭遇，她说：“应该很快能解决。” 彼时云恩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的两天，事情处理得积极又妥当，他们后来才意识到，因为江凛是“外国人”。 涉外的行凶事件毕竟存在着很多敏-感问题，不是警方为外来和尚大开方便之门，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更何况积极处理案件本就该是正常行为，比起计较过去种种，云恩对负责的警-察同志们充满了感激。 一周后，在梁医生的安排下，云恩第一次做了心理咨询。 心理医生肯定了云恩所有的积极乐观，但她在内心深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和悲伤，同样需要缓缓释放出来。 不论是在江凛面前，还是在筱筱和外婆舅舅的面前，云恩都不愿让自己变成要他们操心担忧的人，很自然地就会展现她坚强开朗的那一面。 虽然她的确被爱包围着，可无形中背负在身上的压力也不可忽视。 但是在心理医生面前，云恩不需要坚强，不需要努力，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后来一次为了妈妈的逝去放声大哭后，离开医院时，云恩觉得的心脏仿佛变得轻盈了。 转眼，又到了云恩去派出所报到的日子，之前几次江凛都没空，最近他休息在家养伤，自然就陪云恩走了一趟，他们大大方方地来，哪怕再有人跟踪拍照也不在乎。 但这个时候，网上已经几乎没有人记得几周前的热门话题，连“夏云恩”这个名字都忘得干干净净，今天哪个明星离婚了，明天朝阳区群众又举-报了谁，后天又怎么了，信息时代信息更新速度之快，连大脑的记忆功能都不需要启动。 但云恩的鞋子美丽舒适，是实打实值得每一个购买体验过的客人点赞的，公众号上的互动越来越多的是询问门店和网购渠道，几双热门款的复制品也开始在TB上热卖起来。 王若曾对云恩开玩笑说，盗版商是热卖的参考之一，他们连盗版都懒得做的，那基本是没希望的。 双十一的预购，虽然距离云恩在江凛和王若身边曾经见识过的数据差得还很远很远，但已经能给公司今年带来盈利。 而到双十一那天，销售额再次突破，大部分款式都断码缺货，被买到下架，客服忙得厕所都没得上。 云恩保守估计了销量，没有听从负责市场销售的同事的报告，导致供不应求，虽然不会造成损失，但没能赚到的钱，实在太可惜。 为此开了几天的会分析数据并反省，她那小作坊小工作室的胆子，真该好好练一练，并要充分信任自己的团队。 两边公司的双十一庆功会是同一天，王若打电话来说，要让孙威过去一下，云恩玩笑了几句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他们吃到一半时，王若又跟着孙威来了这里。 原来是新郎新娘来发喜帖，他们要在一月份举办婚礼。 “一月份上海最冷的时候。”云恩说，“你怎么穿婚纱？” 王若不以为然：“我们一年到头最空的时间是一月到过年那段日子，婚纱怎么穿都行，不能耽误上班的。而且我随时可能怀孕，我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怀孕，摆酒席么，就是满足一下父母，让他们把送出去的红包收回来，我和孙威都无所谓。” 云恩翻看喜帖，大美人嘴上说不在乎，这不还是自己设计了喜帖。 帖子的封口是漫画版新郎新娘的脚，抽出来他们就光着脚丫子十分可爱，插回去穿上了鞋，变成完整的礼服状态，而新娘的鞋，就是云恩为王若定做的婚鞋。 “大家共事没多久，但我家老公说一直受到同事们很多照顾。”王若举杯对三桌人说，“是请大家热闹一下聚一聚，不收礼金不收红包，不然我也不来邀请了。” 云恩发消息问江凛，王若是不是带着孙威过去发红包了，问他有没有说不收红包的事。 江凛表示没这些话，云恩问，那他们到底要不要送。 王若发完喜帖，就回自己公司的庆功宴去了，云恩出来送她，提起红包的事，大美人长眉挑起：“那边当然要收，我都是送出去很多的呀，好些我连喜酒都没吃到呢，当然了，刚来的小朋友我不会要的，我会退回去的。” 云恩说：“我们五月份摆酒席，现在外婆已经在准备名单了，我上次看了一眼，吓得要昏过去，他们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第310章 心里的解脱 《高跟鞋的秘密》第310章 心里的解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1章 一个人的圣诞节 江凛问：“筱筱最近工作顺利吗，是不是很辛苦？” 梁辰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一面穿着衣服说：“公司里很多前辈带着，生意方面也有老客户关照的，大的问题是没有，但他们做新的市场，各方各面的问题层出不穷，上面收得也紧，不做高端医疗的话，盈利很难，他们好像在考虑，是不是要真的进入新的市场。天天开会，每天看一大堆资料，她总是很晚才睡。” 他穿好了衣服，要和江凛一起离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喜糖，是今天医院同事发的。 “带回去给筱筱？”江凛觉得不可思议，梁辰完全变了一个人。 “放在车里，有时候接她下班她饿了能吃。”梁辰自己不以为然，高兴地揣着喜糖往外走，继续对江凛说，“虽然很忙很累，但是她很开心，又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她的工作能力你是知道的，反正我听我妈说，老头子已经计划退休，开始打理在国外买的房子，找人重新装修了。” 两人都开了车，自然要在康复中心就分手，梁辰叮嘱他：“早点回来，云恩一个人会寂寞的，不过我们会邀请她去过圣诞节。” 于是在平安夜前一天，江先生飞走了。 而云恩这边，对外婆说是去梁辰家过节，对筱筱则说要到外婆家吃晚饭，虽然撒了谎不太好，可不用反复解释同一件事，她能安安心心地在家享受一个人的时间，其实孤单时对于江凛的思念，在她看来也是很甜的。 这年的平安夜是周四，白天还是工作日，下班前云恩带着助理去巡店，眼下正是线上线下的双旦促销期间。 眼下门店少，还做不出什么令人狂喜的成绩，但经验积累同样很重要，而明年此刻，按照公司的发展计划，要再开发出三家新店，新店选址在春节后就要定下。 “顾客试穿后都反应这双靴子皮太硬了。”店员向云恩解释说，“基本上进店的客人都能看中这双鞋，但上脚后都觉得太硬了，有为了好看买单的，大部分还是会放弃。” 这款冬靴打样时，云恩就觉得皮革太硬，但这双鞋设计太美，且没有硬质的皮革撑不起来，大家都认为会热卖，事实证明颜值不能取代舒适度，顾客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云恩在店里查了库存数，给PR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拿这双鞋去送广告公司、杂志社等等，有机会能让明星们穿上拍个照片的话，当广告费也不算太亏。 眼下目测是卖到明年冬天也卖不完，今天云恩来门店之前，电商平台的报告就显示，这双鞋在线上被退货的很多。 由于是处理了不太愉快的事情，助理跟着云恩十分紧张，离开门店时已经七点多了，云恩看到时间，抱歉地说：“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助理小心翼翼地说：“夏总，我约了男朋友吃饭的。” 云恩忙道：“快去快去吧，在哪里，我送你去。” 于是赶紧叫了车，就算不顺路也把助理送到了约会地点，再绕到家里附近的商场，买了食材回家，云恩要给自己做平安夜大餐。 偶尔的分离带来的自由，还是很值得好好享受，云恩给自己做了炸鸡块，烤了披萨饼，再煮了奶油南瓜西蓝花浓汤，一顿饭的卡路里蹭蹭上了四位数，但江先生不在家，没人会唠叨她，支起平板放着最新攒下的电视剧，吃得逍遥自在。 之前她还在职时，公司与舅舅一道合作的为某部电影提供服装的项目，那部电影已经出宣传片了，美轮美奂的服装造型是吸睛的重点，舅舅家的旗袍自然是美上天，可王若这个人的才华到底有没有界限，她的脑袋里，简直装了整个宇宙。 她给大美人发消息说：我看到宣传片了，女主角把坏人踩在脚底下的那双鞋太好看了，但是穿高跟鞋能打架吗？ 王若回复：我设计了能打架的鞋子，人家不要，人家就要这样的，你去问导演呀。还有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要打扰我好吗？ 云恩恶作剧地发了语音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办大事了。 王若和孙威今晚在新房过节，孙威加班刚刚到家不久，就闻到焦灼气息，冲到厨房一看，老婆对着烧焦了的锅子和淌了一灶台的汤汁发呆。 孙先生有涵养，没骂人，挽起袖子立马收拾残局，王若老老实实坐在客厅里等，这会儿播放云恩的语音，那个家伙竟然这么坏。 孙威刚好听见，不自觉地笑了，王若立刻跑来解释：“我想你回来有饭吃，结果我自己睡着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孙先生板起脸，冷冷道。 “不要进厨房。”王若老大不服气，她不是不会做饭，就比较糊涂，在爸妈家也经常闯祸。 “这口锅三千多块，你看你烧成这个鬼样子。”孙威翻箱倒柜找洗刷工具想要抢救锅子。 “所以锅子比我人重要，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事，如果我煤气中毒死了呢？”王若大手大脚惯了，烧坏一只锅子又如何，她又不是成心的。 “第一你没被毒死，第二我进来就先确认你有没有烫伤。”孙威说，“现在我们在说第三个问题，你总是开着火忘记关，我们两个结婚才多久，我搬到爸妈家才多久，你已经发生过几次了？” 王若那脾气，转身说：“早知道你是个计较锅子，不在我的人，我嫁给你干什么，我烧掉个锅子也要被骂。” “我是担心你烧掉锅子吗？”孙威道，“你把房子烧了都没事，但你死了怎么办？叫你不要进厨房，你听不听？” “你凶什么凶啊……”王若委屈起来，“我想你回来有饭吃，天天那么累，还要烧饭，叫你请阿姨也不肯。” “王小姐，我们现在不住这里，请阿姨来干什么？”孙威脱掉了手套，跟到客厅来，但语气渐渐软下来，“是我不好，声音大了，但你做得很对吗？” 王若眼睛一红，委屈巴巴地靠在丈夫肩上：“老公，对不起。” 孙威抱抱她，温和地说：“我刚刚急了才说你的，你有事了我怎么办？” 但王若不高兴的事，不是一口锅子，也不是被骂，她很难过地说：“老公，这个月又不行了。” “医生不是叫你不要急？”孙威说，“调理过程很漫长，我们说好了，顺其自然。“ “我们两个都三十好几了，顺其自然到什么时候。”王若说，“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问题，对不起。” “如果是别人催你逼你，我还能去打人，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焦虑，我该怎么办？”孙威耐心地说，“我们花那么多心血装修这个家，先过过二人世界不好吗？既然老天都不让宝宝来，那就让他再等等，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我想过要不暂停工作两年，安心备孕生孩子，可是公司里的事又放不下。”王若说，“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其美，唐静就能一边怀孕一边上班，我就是怀不上。” “那也许是我不够努力呢？”孙威亲了亲老婆，宠溺地说，“今晚我加油好吗？” “这个月算了。”王若说，“下个月排卵期的时候再加油。” 孙威摇头，语气暧昧地说：“没有压力才舒服，我要让你好好享受。” 王若脸红了，在丈夫怀里蹭了蹭，刚刚的不愉快都消失了。 云恩这边，吃掉了一盘炸鸡块，半张匹萨，撑得倒在沙发上动不了，筱筱发来消息，是阅阅的视频，对着镜头喊：“姨姨、姨……” 她转手发给了江凛，估计那边正热闹，过了好久才收到回复，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是江凛抱着浓眉大眼洋娃娃似的小宝宝，是他朋友的孩子。 云恩很干脆地发消息说：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 江先生立刻回复：我也不想。 第312章 淡定的妈妈 云恩笑着打了一串字：反正我们不想结婚也结了，宝宝讲不定什么时候就跑来，顺其自然吧。 可仿佛自己的手机被外婆监控了，这个点了，外婆突然发来语音消息：你不在阿辰家里？ 云恩反复确认自己没把暂时不要孩子的话发在外婆这边，才回复：我在自己家里。 外婆发过来一秒的一声“哦。” 云恩只能主动打电话过去解释，她是想一个人待会儿，等把老太太哄高兴了，才起身去收拾碗筷。 之后煮一杯咖啡，在工作室里看各大品牌的经营历史、营销案例，分析那些热卖款的设计理念和销售路数，看大量的评论文章。 临睡前刷手机，从前就关注的时常博主更新了年度爱用品，云恩惊喜地在视频里看见了自家的鞋子，此刻时钟已经过了零点，是今年最欢喜的圣诞礼物。 江凛过了元旦才回上海，云恩已经开始忙碌今年的推广计划和门店拓展，彼此都是公司发展方向的决策人，工作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整个一月共同休息的那天，就是王若的婚礼。 但忙碌没有影响夫妻感情，每天早晨的腻歪和手忙脚乱，是家中最大的乐趣，难得时间充裕能悠闲吃个早餐，云恩可以扬起嘴角笑一整天。 王若婚礼前一天，云恩约了筱筱让她陪自己买裙子，彼此都是从工作里抽了半天时间，格外珍惜和兴奋。 于是裙子没急着买，先去吃了新的网红甜品，看了电影，母婴店转了几圈给阅阅买东西，到最后才想起来去买裙子。 试穿时，筱筱突然来敲门说：“阅阅摔了头，我要去一趟医院。” “你先去叫车吧，把东西留着，我出来找你，找不到我自己过来。”云恩裙子刚套上身，着急地问，“哪家医院？” “不急这几分钟，我去拿车，你穿好衣服出来，我在门口等你。”孟筱淡定地说，“你慢慢穿。” “可你的车在隔壁……”云恩话还没说完，孟筱已经离开了，她赶紧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发现孟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也都带走了。 去隔壁商场停车库取车再开过来的时间，足够云恩刷卡买单，于是决定要了手里的这条裙子，出来后没等多久，筱筱就来了。 上了车，两人都没说话，心里吊着一口气。 阅阅就快一岁，云恩记得满六个月的那天，梁辰特地请假在家陪了孟筱一整天，虽然孟筱不会再把伤痛挂在嘴边，但最在乎她的人，必然会好好呵护她内心所有的脆弱。 路上，孟筱的手机就收到了妈妈发来的微信，阅阅已经头顶着纱布，高高兴兴地喝奶，但仔细再看，孩子的嘴唇是肿的。 另外一张照片，是没有覆盖伤痕的，额头上蹭了一块皮，小宝宝那么嫩，看起来的确很吓人，但妈妈留言说：医生说没事，你爸爸不放心，要留院观察。 “都是梁辰妈妈发过来的消息。”云恩捧着手机说，“看起来蛮镇定的，那孩子是在谁手里摔的？” “阿姨没说。”孟筱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回答道，“是家里阿姨给我打的电话，只说孩子摔了头去医院了。” “会不会是爷爷？”云恩倒是忧心忡忡，“不然阅阅奶奶会这么镇定吗？” 孟筱说：“这无所谓，孩子没事就好，最好不要吓到老人，特别是妈妈。” 云恩很欣慰：“筱，你太镇定了，我都慌。” 孟筱利落地打了方向，说：“我心里怎么会不紧张，但是梁辰教的好，这个人从我怀孕开始，就不停地给我洗脑，让我千万千万不要为了孩子焦虑紧张。后来想想，我被我爸妈那样不当一回事地养，估计在我有记忆之前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我不是也长大了？阅阅被所有长辈爱护着，能有什么事？” 此时梁辰打电话来，云恩帮忙接的，梁医生说：“你跟筱筱讲，女儿没事的，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但我这里走不开，晚上再回家。” “我们现在去医院了。”云恩说，“我会陪着筱筱。” 第313章 包容和理解 阅阅被送去了上海脑部治疗资源最强的医院，就为了一点点磕伤的确是很夸张，但爷爷奶奶曾经失去过一个女儿，三十多年的痛苦，一朝得到小孙女的宽慰，他们的紧张担心孟筱和云恩都能理解。 在病房找到孩子时，奶奶陪着知阅一起在病床上睡着了，阿姨坐在沙发上陪着，看到年轻人松了口气，说：“筱筱，你总算来了，刚刚真是手忙脚乱。” 孟筱走近病床看了眼女儿，小嘴唇肿的更厉害，嘴巴都闭不牢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已经这样了，她不能再让公公婆婆愧疚，让家里手忙脚乱。 据阿姨的解释，孩子是从梁振民手里摔下来的，怎么摔的没人知道，听见哭声围拢过来，梁振民已经抱着哇哇大哭脑袋上流血的孩子，做爷爷的当时脸色煞白。 “我从来没见过先生这个样子。”阿姨也是后怕不已，大口喘气说，“谢天谢地，孩子没什么事。” 云恩记得刚才梁医生在电话里对她说，他小时候摔成猪头，爸妈也没人关心他一下的，奶奶抱着他哭，他跟奶奶说“我不会死掉”的，结果奶奶哭得更伤心了。 梁辰感慨：“我女儿命好啊。” 她轻声问阿姨梁振民去哪里了，阿姨摇头说：“不知道，先生一个人走出去了。” 云恩隐约有印象，方才车子开过来，她好像在路边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朝孟筱招了招手。 孟筱听完，便让云恩留在这里，拿了沙发上公公的大衣独自出来，照着云恩指的方向走，真的在医院外面，找到了孤零零站在路边抽烟的梁振民。 在孟筱的印象里，公公几乎是不抽烟的，可见今天一定吓坏了。 “爸爸。”孟筱喊了一声，梁振民转身看见儿媳妇，不安地掐灭了香烟。 孟筱上前，把大衣给他穿上，担心地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会感冒的。” 梁振民尴尬地笑一笑，裹紧了大衣，问：“孩子怎么样了，你妈妈呢？” “妈妈和阅阅睡着了，阿姨和云恩在病房里，云恩说刚才好像看见你的，我就出来找一找。”孟筱说道，“爸爸，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梁振民点了点头，但没走几步，他就停下说：“筱筱，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知阅。” 孟筱却问：“如果是梁辰把阅阅摔了，爸爸你会怎么办？” 梁振民立刻瞪大眼睛，可是憋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孟筱问：“会杀掉他吗？” 梁振民一愣，哈哈笑出声：“打一顿吧。” 孟筱也笑了，继续说：“如果是妈妈，是我，又或者奶奶和阿姨们呢？爸爸你都会原谅大家的对吧，那就不要怪自己了好吗，阅阅没事的呀。” “对不起啊筱筱。”梁振民说，“让你妈妈担心，也让你担心了。” “小孩子都会磕磕碰碰，摔一次病一次就长大了。”孟筱说，“等她自己能到处跑，到处爬，蹦蹦跳跳的时候，这就更无所谓了。” 梁振民说：“我知道阅阅没事，可我担心你妈妈，这么多年她开始放下了那段痛苦，我真怕又把她的病急出来。你妈妈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医院，跟着我在闹哄哄的急诊室，看着我到处找人，挤在都是人的电梯里，我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在边上，可能眼睛里只有知阅，陌生人影响不到她。” “爸爸，其实我和梁辰一直认为，妈妈不是没有放下失去妹妹的痛苦，是因为她病了，才没办法好起来。”云恩说，“爸爸你不要太紧张，妈妈会轻松很多，因为你们都太为彼此着想了。” “你说得对，她是因为病。”梁振民说，“我晓得那小子心里一直很难过，可是筱筱，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我不可能放下你们妈妈，如果我再把精力分给阿辰，家里生意怎么办，怎么赚钱给妈妈治病，怎么给阿辰好的生活条件。他是苦了点，但他现在不是有你了吗，老天爷都是安排好的。” 孟筱笑着说：“他早就想通了，不然也不会在结婚那天，哭得稀里哗啦，他很爱爸爸和妈妈的。” 说着话，他们已经回到了医院，梁振民回到房间就去漱口，大概怕孙女闻到香烟味，阅阅还没醒，妈妈已经醒了，看到他们回来，跟着爸爸去了卫生间。 房间里这么多人，空气也不好，于是决定阿姨和梁振民先回去，家里还要太奶奶要人安抚，云恩等下会有江凛来接她。 梁振民有些放心不下老婆，妻子说：“阿辰会送我回去的，我等阅阅睡醒了就走。” 云恩送梁振民出来，说说笑笑的安慰他，家里司机把人接走后，就去医院边上买点吃的。 病房里，孟筱给妈妈倒了一杯水，阅阅还呼呼大睡着，估摸着醒来一定要疼得哭，妈妈说：“她可乖了，跟她说喝了奶就不疼，她就乖乖喝奶，哼了几下困了就睡着了，结果我也睡着了。” 妈妈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捧着茶杯说：“你爸爸吓坏了，我也吓坏了……” “妈妈，没事的。” “我知道……”妈妈说，“三十多年了，我一直会想那个孩子，但我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没有照片，当时他们也不让我看一眼。” 孟筱打开手机，找到了夭折的儿子的照片，递给婆婆说：“这是我之前的孩子。” 妈妈的心一颤，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顿时热泪盈眶：“他这么好看。” 孟筱说：“当时家里的东西都坏了，因为要灭火，全都泡水了，这些照片都是云恩手机里存的，还有一些微信上拿下来的。刚开始不敢看，后来每次看每次哭，到现在，我已经很平静了。” 妈妈心疼地看着儿媳妇：“是啊，都过去了，筱筱，都过去了。” 孟筱点头：“妈妈，我们都把过去放下吧，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你爸爸担心阅阅，又担心我发病。”妈妈说，“他这辈子太辛苦，外头人看着有钱有势的，可都是用辛苦换回来的。筱筱啊，妈妈这么说真的很自私，可我希望你能赶紧把家里生意撑起来，能让你爸爸早点退休，让他也享受享受人生。” “我现在做得很顺手了，就是要再等一年两年的，有点资历才能服人。”孟筱自信满满地对婆婆说，“妈妈你也再等一等好吗，我一定让爸爸早些退休，还要辛苦你们帮我带孩子。” 妈妈感激不已，抱了抱儿媳妇：“我家阿辰，真是有福气。” 云恩从外面回来，买了吃的，屋子里暖气足，她就试穿了刚刚买的新裙子，得到了一致夸赞。 三人吃着东西聊天，气氛完全放松下来，阅阅可能是闻到香气醒过来，本来很乖的宝宝，一见妈妈就发嗲，孟筱只能一直抱着，脱不开手。 江凛下班来接云恩，他们要走的时候，梁辰才刚刚到，云恩故意吐槽他：“梁医生你在拯救世界吗？” 梁辰嘿嘿笑着：“阅阅有这么多人围着，我的病人只有我啊。” 人家家里的事，江凛和云恩就不插手了，早早告别离去，他们明天还要一清早就去奔波孙威和王若的大婚。 云恩在车上说了刚才的事，感慨抚养一个孩子的不容易，而梁家这么多的故事，遇上同样悲伤过的筱筱，才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缘分真是很奇妙的。 “舅舅有没有通知你去量尺寸，要给你做西服。”云恩说，“叫我们后天去量褂裙和旗袍，但是我后天要去看新店，王若的婚纱太好看，她给我介绍了设计师了。” 江凛说：“我在巴黎订了两套，是朋友送的，舅舅这边就不用忙了吧，我会自己和舅舅说。” 云恩笑道：“别告诉外婆，她要吃醋的。” 江凛问云恩：“对于婚礼，有什么期待吗，我们可以和外婆舅舅商量。” 云恩一脸苦恼：“如果人能少一半就好了，你看过名单了吗，舅妈催你要名单了吗？” 江凛点头，同样为难：“外婆前几天说，叫我把外国人都请来，她给人家买机票。” 云恩大笑：“她这架势，结完婚家里就不过了呀。” 第314章 大美人的婚礼 两人刚刚到家，就接到王若的电话，叮嘱云恩明天早点去，最好是打车去，双休日小区里停满了车，没有停车位了。 江凛提醒云恩：“我们只去过新房，她妈妈家在哪里？” 王若在电话那头急道：“哎哟，很多人都没讲，我待会儿发给你地址。”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几年，云恩参加了很多婚礼，唐静、龚正，江凛那边的朋友、客户，还有梁辰和筱筱。 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场面，王若和孙威都出身普通的家庭，婚礼不至于像梁辰和孟筱那么盛大隆重，但两人在业界打拼出名堂，邀请了行业内的朋友，就完全不是大美人说的那样，仅仅为了满足爸妈的体面。 云恩很早就收到王若婚礼当日的流程单，按照流程上写的，云恩就算不是伴娘，明天一早也要去娘家等着，按照阿姨妈妈们那辈的规矩，婚礼当天娘家的人越多越好。 “夏云恩。”江凛在工作室门口，朝云恩勾了勾手，“过来。” 江先生连名带姓喊她的时候，多半要挨骂，云恩一脸迷茫地跑来，江凛指着她的设计稿说：“你这双鞋的系带，是固定的，请问脚要怎么放进去。” 云恩比划着：“这样进去。” 江凛随手拿了材料，模拟出个大概：“脚跟到这里，就下不去了。” “不会的，是活络的呀。”云恩上手来扯开系带，但脚踝那里就勒紧根本动不了，她愣了愣，闭嘴不说话了。 “你不要现在自己想怎么设计没人能否决，就随便来。”江凛严肃地说，“之前那双靴子好看是好看，可要很硬的皮才能撑起来，结果是不是卖不好？” 云恩把自己的设计稿收起来，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摸着将来真把江先生招聘到自己的公司，他们要从公司吵到家里了。 “陆小姐开始工作了吗？”江凛问。 “开始了，上周就收到总结报告，其实我没让她做，但是她把自己去年买过的所有我们的鞋子，其他品牌的鞋子都做了分析和对比，太完美了。你想看的话，我发到你邮箱里，但是要保密哦。”云恩说完，笑着岔开话题，“老公，你饿不饿，去洗澡吧，我把饭菜热一热。” “这双鞋子还做吗？”江凛指着桌上的稿子问。 “我会修改一下系带的问题。”云恩说，“但是具体怎么改，要打样才知道了，先做出来看看嘛。” 江凛意味深深地一笑：“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而我帮你解决的话，这双鞋拿给我们卖好不好？我付你钱。” “有没有搞错，江先生。”云恩这才发现老公的目的，原来是喜欢这双鞋的，转身抱紧自己的设计稿，“我们是竞争对手好吧，虽然现在距离你们十万八千里，但肯定有一天把你们拍在沙滩上。” 江凛很坦率地说：“去年一年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大的突破，所以那天我才坚持要回发布会，时间一长，就会发现最难超越的人其实是自己。” “那因为你老了呀。”云恩小小声说，把设计稿收进抽屉里，后腰就被抱住了，她怕痒，在江凛怀里扭来扭去，可怜巴巴地恳求，“老公，我什么都没说……” 这一边，王若对照着清单检查明天要带的所有东西，给负责的人一个个打电话去关照，爸爸妈妈则在客厅餐桌上包红包，明天来帮忙的孩子都要谢谢人家。 就看着王若在家里进进出出，一刻不停地忙，妈妈终于忍不住说：“你早点睡觉吧。” 王若愣了愣，仔细看爸妈一眼，他们为了明天的婚礼，都把头发染了，可纵然头发黑了，渐渐老去的面容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她和展世杰在一起之前，就自己贷款买房搬出去住了，后来和他同居，爸妈都以为那个人将来是要做女婿的，女儿喜欢他们就喜欢，好吃好喝地照顾着，谁能想到，结果养了一头白眼狼。 王若决心和展世杰斩断孽缘后，第一个就告诉了爸妈，爸爸妈妈的态度都很坚决，必须把渣男扫地出门，并亲自冲到女儿家里扔东西。 回想起来，自己经济独立后，和父母的交流就越来越少，最亲密的一段时间，竟然是领证后孙威搬过来住的这些日子。 妈妈每天都早早起来给他们烧早饭，晚上回家进卧室之前，孙威一定是在陪岳父聊天，王若有时候看见爸爸在厨房洗个菜，都高高兴兴哼个小曲。 自己熬到三十多岁才结婚，还经历了那么狗血的爱情，甚至很多亲戚都见过展世杰，之前几次带着孙威去参加亲戚那边的家宴，还有人反应不过来怎么换了一个人。 这一切王若都可以不在乎，但爸妈在同龄人之间，亲戚朋友甚至小区邻居中，一直都承受着压力和闲话。 王若越来越感受到，他之所以在事业上能有所成就，除了自身的才华和努力，父母对她的无条件支持和信任，没有用亲情来捆绑逼迫她，没有拖她的后腿，才是最大的助力。 “这小姑娘，怎么哭了呀？”妈妈说，“我叫你去睡觉喽，又没说你不好。” 王若却跑过来，抱住了母亲，哭着说：“妈妈对不起。” 当年搬出去住，她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后来一住就是很多年，偶尔回家吃个饭，偶尔妈妈过去帮她打扫卫生，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和展世杰同居，也没问过爸妈，就打了个招呼，她甚至不记得他们当时脸上是否有不自然的表情。 这十几年，她过得太逍遥自在，完全没考虑过父母是否担心，而十几年，爸妈也度过了最后年富力强的岁月，开始衰老了。 “不要哭，明天眼睛肿就不好看了。”妈妈温柔地说，“哎哟，我的女儿终于要做新娘子了。” 隔天一清早，江凛和云恩就来了王若的娘家，王妈妈看到云恩很惊讶：“你就是小孙的老板啊，这么年轻。” 王若嚷嚷着：“妈，云恩还是和孙威的媒人，你十八只蹄髈准备好了伐？” 今天的证婚人，是王若的师父，云恩则被别了一朵红花，她是媒人。 后来亲戚朋友越来越多，家里都快没落脚的地方，江凛人高马大的，杵在客厅里十分好笑，新娘闺房要锁门了，云恩隔着缝缝和老公挥了挥手。 江凛也就参加孟筱的婚礼，跟着伴郎团迎过一次亲，当时没怎么闹腾就接到了新娘，今天看到孙威带着兄弟团来接新娘子，从楼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他整个就懵了。 当新郎终于撞开新娘的门，还要找到婚鞋才能把人带走，找不到就要贿赂伴娘，江凛和云恩眼神交汇，在云恩的“背叛”下，他帮孙威在空调上面找到了一只婚鞋。 之后敬茶改口，云恩这个媒人也被敬了茶，王若妈妈封了好大一个红包给她，把她乐坏了。 去新房的路上，他们自己打了车，云恩在车上拆开红包数了数，据说等下婆婆那里也有谢媒礼拿，比比他们给新人的随礼，云恩纠结地说：“我们是不是送的太少了。” 江凛不懂这些，想了想说：“你多给孙威几天假期吧。” 吝啬的夏老板立马摇头：“那也要等我自由了才行。” 江凛问：“我们婚礼那天，也要准备这些是吗？” 云恩想了想：“可是我们两个好像没有媒人的。” 回忆当年的相遇相知，是彼此一步步勇敢地向对方走近，努力磨合各种不适应，这份感情，完全是他们自己努力和珍惜而成就的。 “看样子，我们要好好和外婆舅舅他们开个会。”江凛认真地说，“很多事要先讲清楚，不能叫他们白忙一场。” 云恩把红包塞进包里：“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不想跟外婆吵架。” 热热闹闹的婚礼，两人跟着新人转悠了一整天，虽然云恩参加婚礼并不多，可是像王若这么威猛，提着婚纱和婚庆公司的人争执，和酒店调整时间，指挥摄影摄像，什么都自己往前冲的新娘，一定是很少有的。 当新娘被爸爸牵着手，缓缓走进礼堂，孙威掀起头纱的那一瞬，云恩看见王若哭了。 第315章 最狡猾的那一个 江凛默默地抓过妻子的手，掌心里递过一张纸巾，云恩果然也没忍住。 舞台上，孙威看见王若的眼泪，宠爱地笑起来，轻声说：“妆要花了，不好看的。” 本该是新郎掀开头纱后，与新娘携手走向主舞台，在证婚人的见证下，互相戴上戒指，然后司仪才会说，可以亲吻你的新娘。 但这一刻，王若主动抱上来，深深地吻住了老公。 宴席上静了几秒钟后，宾客们爆发出掌声和笑声，在亲戚朋友的祝福下，两人终于走上了主舞台。 孙威先念了他的婚礼誓词：“第一眼在公司看见你，就知道此生非你不娶，但你的优秀与光芒，让我没有勇气靠近你，幸运的是，工作上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在一起，于是利用了你的工作习惯，让你渐渐依赖我信任我，直到有一天发现，已经离不开我。我必定是所有追妻的新郎中，最狡猾的那一个，但我保证，这是此生我对你唯一狡猾的事。愿往后余生，不离不弃，我会永远永远爱你，我最美丽的妻子，王若。” 云恩靠在江凛的身上，痴痴地听着孙威的告白，她经历了一段美好的感情，经历了孙先生长久坚定的等待与守护，如今回忆起工作中的点滴，才发现孙威曾那样护着心爱的人，为她周全所有的事，工作也好，人际关系也好。 她清楚地记得，过去在办公室，方曼每次发难，大嗓门地骂人时，孙威一定会靠近，先确认是否和王若有关，再做相应地处理。每次过来都会先问王若怎么样，而对被爱慕着浑然不觉的大美人，总是不屑地说和她不相干。 云恩笑了出来，而沉浸在回忆里，她没听清新娘说了什么，只看见王若拿着话筒泣不成声，孙威走上前抱住了她，温柔地拍哄。 司仪想缓和一下气氛，说要请媒人上台讲几句，云恩脸上的眼泪都没干呢，她不敢上去。 为了不让司仪再度尴尬，江凛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台，自我介绍是二位曾经的上司，也是媒人的丈夫。 江凛说孙威和王若比他先进公司，他们也是自己回到国内后最先认识的人，他们的敬业和工作能力，让江凛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而他也是最早发现，孙先生对王小姐有情的人。 江凛对王若的父母说：“孙威是我见过，最绅士最稳重最深情的男人，请王若爸爸和妈妈放心，你们的女儿，选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婿。” 此刻王若已经平静下来，孙威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王若温顺地点了点头。 于是仪式继续，可爱的小朋友送来婚戒，在证婚人的宣布下，婚礼礼成。 最后的最后，王若直接把新娘捧花送给了云恩，期待并祝福他们五月的婚礼。 温馨的场面之后，新郎新娘挨桌敬酒，刚刚还在新郎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新娘子，此刻又风风火火起来，敬酒敬到一半，追着酒店经理问怎么上菜上那么慢，穿着昂贵的旗袍，踩着细高跟，冲到后厨去发香烟红包。 江凛和云恩都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们的婚礼那天，会是什么场面。 婚宴将近尾声，他们提前离开了，新人的爸爸妈妈们都来相送，一则是单位领导，再则是大媒人，弄得江凛和云恩都不大好意思。 云恩和王若抱抱，王若在她耳边说：“多给我老公几天假吧。” 夏老板嘿嘿笑：“忙不过来呀，我会不给你面子吗？” “切！”王若嫌弃地松开手，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要他们路上小心。 从早晨出门到这会儿回家，他们已经十二个小时在外面了，累得云恩在车上就把鞋子脱了。 回想梁辰和孟筱的婚礼，由于每个环节都有工作人员引导和安排，云恩这个伴娘都轻松得不得了。 婚宴上虽然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欢喜的场面，但即便折腾的时间远比今天还要长，他们一点都不累。 “想要热闹的婚礼，就肯定累。”云恩说，“或者像梁辰他爸爸那样，花很多很多钱，什么都让人家来搞，就轻松了。” 江凛说：“所以要和外婆他们商量。” 云恩苦笑：“婚礼到底是满足了谁呢？” 江先生想了想说：“至少要让宾客吃得好，其他的，我觉得都差不多。” 算算日子，还有四个月，去年一家人商量的时候，还觉得很遥远，转眼这就要到眼前了。 可云恩的重心仍旧在工作上，还没到家，就开始和公司同事联系，明天要带人加班去商场计算人流量。 今年他们要在上海再开一家店，另外两家暂时选在了北京和成都，可惜云恩不能亲自去看一眼，好在之前在江凛这边曾巡遍全国的店，天天泡在商场里，对两边都熟悉。 也因此，孙威没有度蜜月的时间，婚后几天，他就要飞北京和成都了。 到家洗过澡，云恩和孟筱视频通话，逗着可爱的阅阅，小宝贝嘴唇的肿消了一点，但淤青显出来，看着就心疼。 “咦咦咦……”阅阅见到云恩就会这么叫，糯糯软软的声音，叫人心都化了。 “阅阅没事了吧？”江凛路过问，“回家了吗？” “阅阅，这是谁？”云恩把镜头转向江凛，小宝贝笑得更灿烂了。 挂了电话，云恩看到朋友圈有回复，点开一看，是外婆发了很多表情，这基本就是在说：打个电话给我吧。 老太太的路数，云恩已经摸得门清。 外婆在电话里说：“你们的房子，是不是要装修一下，到底是新房，至少把家具换一换吧，现在买好家具，给你找地方通风吹，我给你们买原木的家具，没有甲醛的。” 云恩说：“我这两天没空，要去选店址，我先把尺寸量好发给你吧。” 外婆则说：“这房子是借的，我心里总是不舒服，家里有几套房子空着的，你们去看看要不要？” 云恩说：“外婆，你知道搬一次家，有多累吗？我们两个现在真的忙不过来，其实我们一直在和房东沟通，看他有没有买房子的意向的。” “多加点钱也不行吗？” “人家肯定是看长远投资的嘛。” “哎……”外婆不高兴。 云恩灵机一动：“这样，你们给我买两套学区房吧，以后小孩子落户口落在里面，上学就方便了。” 外婆也是领行情的，顿时来了精神：“对对对，这个我晓得，马上叫你舅舅去办。” 云恩知道，外婆就怕自己不想生孩子，既然老太太就是想给自己花钱，那就让她花得开心，反正现在叫她搬家，她真折腾不起，和江凛都说好了，就等房东松口。 挂掉电话，云恩松了口气，见江凛不在客厅，喊了一声“老公”。 声音从工作室传来，云恩跑来看，江凛正在翻阅云恩的画册。 “又想偷我的设计？”嘴上这么说，云恩根本没阻拦，拉过自己的座椅挨着老公问，“好看吗？” “好看，但是……” “呶，你又来了，江先生我问你，你最初开始设计鞋子，也是每次都要考虑能不能当商品卖吗？”云恩是认真的，说道，“而且你起点和我都不一样，你刚开始就设计的不是要拿去卖的商品，而是流行风向，怎么现在越来越拘束自己。” “因为现在我和你，都要卖鞋子。”江凛说，“我每次看到设计稿，都要约束自己，也约束我的设计师，就习惯性地也来约束你。” 云恩说：“反正我不会克制我的想象力，当然了，要拿来卖的鞋子，完全是两码事，我是分得清的。” “我们……”江凛稍稍停了停，还是选择了很自然地提出来，“我们重新和秦仲国合作了，他们厂的皮料相当不错，你是知道的。他现在专做国内了，但是皮料质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也许这个人做人失败，但是做皮子，我还是佩服的。” 云恩说：“之前双十一庆功会，我碰见他了，他说过。” 江凛很惊讶：“你没提过。” “没想起来，就忘了。”云恩说，“但我还是不想和他有什么往来，我相信中国这么大，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工厂，等我自由了，我要跑遍全中国。” 第316章 老婆，辛苦了 江凛心疼云恩太辛苦，劝她慢慢来，问起和外婆说的怎么样，云恩说婚房的事她搞定了，外婆已经不再纠结，现在把目标转向去给连影子都还没有的孩子找学区房。 “什么是学区房？”江凛不懂。 云恩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后说：“其实他们的本事，什么学区不学区的，还不是想送孩子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只是随口一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就当真了。” 江凛说：“我听梁辰讲，将来知阅如果出国留学，他爸妈就跟着到那里去定居，能方便照顾孩子。” 云恩没说话，果然江先生继续道：“梁辰说他不会同意的。” 云恩笑着点头：“梁医生还是很开明的，一定希望给阅阅自由。” 江凛却说：“他的意思是，他要带着孟筱亲自跟过去。” 云恩握了个拳头说：“好，等他们把宝宝逼得离家出走，我们就能白捡个女儿了。” 此刻，梁辰和孟筱把孩子送到爸妈这边，在回家的路上。 孟筱明天要出差，周末才回来，梁辰也要去杭州开个会，而春节假期就在眼前，他们的度假行程还没安排好。 女儿突然摔伤了，连个人的心态都变了，就想多点时间陪伴阅阅，阅阅就快会自己走路了，他们已经错过太多，再错过人生第一步，一定会很后悔。 但彼此都在乎对方的心意，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此刻妈妈发来视频通话，孟筱点开了，是哭闹的阅阅要找妈妈，孟筱跟女儿说妈妈上班班，可能是身上有伤，特别眷恋母亲，阅阅一直哭着喊“妈妈”。 平日里送到爷爷奶奶家，都是高高兴兴地飞吻一个白白，突然想妈妈了，奶奶哄几下就好，今天肯定是哄不好了，婆婆才会来找孟筱。 “妈妈上班班，阅阅不哭。”在电话里说了好半天，宝宝终于安静了。 这会儿车子已经到家了，梁辰默默地等着，在老婆关掉视频的时候说：“我们春节别去度假了吧，在家带带孩子，等以后云恩能出去了，我们一起去度假。” 孟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亲了梁辰一口：“老公，谢谢你。” 此刻夜已深，孙威和王若的新房里，闹洞房的朋友都散了，王若一口酒都没喝，可是孙威醉得一塌糊涂。 王若不喝酒，是怕自己万一有宝宝，对宝宝身体不好，开始备孕后已经滴酒不沾了，今晚全程端着葡萄汁保持微笑。 而孙威也很顺利，除了长辈们那几桌，正经喝了几杯，其他同龄人那儿，也都用果汁糊弄过去了。 但是闹新房的时候，孙先生自己嗨了，几种酒混着喝，立马就醉。 最后是王若一个人送客人走的，最后一次关上门，家里彻底安静了。 她找到手机给爸妈公婆发消息，告诉他们家里一切安好，客人都送走了，请他们早点休息。 报告完了，到卧室来看老公，见他睡得好好的，自己就去卫生间卸妆，之后准备洗澡，刚进浴室打开水，老公就进来了。 “想吐吗？喂？你进来干什么，老公……” 看着老公闯进来，黏黏糊糊地喊着老婆，自己脱掉了衣服。虽然说要一起洗澡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可他醉成这样，王若怕自己弄不动他。 可孙威却很清醒地说：“我没醉。” 王若睁大眼睛看，孙威身上酒气很浓，但眼睛还是有几分清澈的。 “我不醉，他们怎么肯走。”孙威揽过窈窕的妻子，霸道地亲了几口，“老婆，我们洗澡吧。” “流氓！”王若笑着，挣扎着，浴室里热气蒸腾，渐渐在玻璃墙上蒙上一层雾气。 第二天一早，王若给云恩发消息，谢谢她昨天和江凛来帮忙，夏老板已经带着人在商场里蹲点了。 中午江凛来探班，陪云恩吃了午饭，还请其他同事们喝了东西，等夜里夫妻俩再见面，已经十点多了。 但云恩马上要整理数据，之后送到专业的分析公司，虽然这些事可以交给手下去做，或是等数据分析公司的报告，但她总觉得自己要过目后，才能一切心里有底。 这些事以前在江凛这边都做过，对她来说并不难，而创业初期必定是要亲力亲为的，江先生给老婆送了咖啡来，就回卧室去了。 云恩关上电脑，已经凌晨两点多，刷牙洗脸后刚回到床边，江凛就掀开被子把她拉进来，暖暖地裹在怀里。 云恩傻傻地笑着，在老公胸口蹭了几下，眼皮子就再也撑不开了。 这样忙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春节前，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开了个简单的年会庆祝一下，云恩发完奖金，终于能彻彻底底休息一个礼拜。 虽然很可惜不能出国，也去不了国内其他地方，云恩就奢望着每天睡十二个小时，吃十二个小时。 可哪有那么美的事，外婆知道这是云恩婚前唯一的长假，把她传召回去，全家人商量婚礼上各种细节，量尺寸做褂裙旗袍，买首饰，挑选家具，连家用电器都要全给云恩换新的。 云恩反抗，外婆就说：“人家家里都是这样的。” 云恩再反驳说梁辰就没动家里的东西，外婆一语反击：“那是梁辰自己的房子。” 江凛好脾气地缓和祖孙俩的关系，当然不能让她吵起来，并在大年夜和初一之后，把心爱的人解救出来，跟着梁辰孟筱一起，带着阅阅去迪士尼，在那里住了两个晚上。 足足玩了两天，虽然带着阅阅宝宝，大人们还是把各种刺激项目都二刷三刷，云恩玩得很开心，把外婆带来的烦恼全忘了。 最后一晚时，两位先生睡一间房，云恩和孟筱一起带阅阅，宝宝睡着后，姐妹俩久违地一起抬高双腿，敷脸做按摩，云恩摸了摸孟筱的肚子，皮肉到底是有些松松的。 而云恩的腰腹，依然平坦紧实，肌肤雪白细腻有弹性，生过孩子和没生过孩子，区别大了。 “会不会害怕？”孟筱说，“但你生一个应该还好的，我到底生了两个嘛。” “我们顺其自然的。”云恩说，“我小时候就看到过我妈妈的肚皮，一点都不害怕，我不会因为怕身材走形而不要孩子，就是现在真的太忙太忙，一下子停下来，前两天被外婆抓过去，其实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呢，结果她就一直唠唠叨叨，烦得我啊……” “又吵架了吗？” “那倒没有，有江凛在呢，反正买什么布置什么，都满足她了。”云恩给自己鼓励说，“很快的，婚礼结束就解脱了。” 孟筱说：“外婆也不容易，那么大年纪了。” 云恩想了想说：“我知道我这么讲，肯定会被说没良心，但至少我说归说，我还是满足她了是吧。可我外婆，就是典型的亲情勒索和绑架，我越来越能理解夏沧海为什么宁愿在外面吃苦，也不回家，回来的话，迟早还是要带着我走的，我外婆能把她唠叨死，我在那样的环境下，可能不会是现在的性格。” “可外婆这样的，还是要给你钱花你不要。”孟筱冷笑道，“换做我那两个试试看，真正的吸血鬼。” 云恩说：“将来我一定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你们也是，梁辰是不是说，要跟着阅阅去留学？” 孟筱看了眼云恩：“他敢？” 这一边房间，两位先生点了餐，在装修风格与他们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房间里，看着可爱的米奇米妮喝酒聊天，高脚杯轻轻一碰，梁辰饮尽了一杯香槟。 他们只叫了一瓶酒，江凛也不怕他喝醉，梁医生喝了酒，话渐渐多了，他说：“筱筱太辛苦了，我上次在其他医院看到她低声下气地跟人家道歉，还被推开，我当时真的……” 江凛严肃起来，他没想到梁辰是要聊这个话题。 第317章 这个女婿找的好 孟筱至今在销售的第一线工作，这也是当初梁振民开始的地方，虽然家业财产是从祖辈传下来，可是做到今天的规模和发展方向，是梁振民自己一手建立的。 作为一个和孟筱一样，并不是医学专业的人，他看着孟筱，简直看到了自己当年，爸爸拿出了全部本事想要传授给儿媳妇。 可是梁辰心疼，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代替老头子上班的那段时间，就是不停地开会，不停地应酬，签署各种看不懂的文件，怎么轮到孟筱了，她就要和同事，有时候甚至单枪匹马地各处奔波。 “她的鞋子都坏了好几双。”梁辰说，“她晒黑了一些，你发现了吗？” 别人的妻子，江凛当然不会注意得这么仔细，可是他知道，云恩由于睡眠时间太少，眼角的细纹多了，家里护肤品消耗的速度变慢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美容仪器很少见她用了。 他明白，自己是工作狂的时候，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看到另一半忙碌，就舍不得了。 “可我觉得，孟筱精神状态很好，你说过的，她很开心，重新在社会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是江凛说，“也许……你不是怕她太辛苦，你是怕自己跟不上孟筱。” 梁医生没出声，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又给自己倒了杯香槟。 江凛笑道：“因为我为此焦虑过，当然也许你不会。” 梁辰抬起头：“将来不想给云恩打工吗？” 江凛坦率地说：“这难道不是男人的自尊心？” 梁辰喝了几口酒，无奈地一笑：“说出来，觉得更丢脸了，但你说对了。虽然我觉得妻子收入高过丈夫很正常，可心里还是会有落差，会担心自己配不上她，跟不上她，甚至是将来没有共同话题。” 江凛说：“所以我就安慰自己，与其让云恩背负这种压力，不如我来承受，我不希望她因为和我的差距太大，而担心我们的将来，这么一想，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梁辰呆了呆，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和江先生碰杯一饮而尽，高兴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想通了。” “我暂时没打算到云恩这边来，虽然在她眼里，要达到我们的业绩还遥不可及，可我上面还有更高更强的目标要实现。”江凛说，“我们的首席设计师有生孩子的计划，我要随时准备接替她，希望她离开公司的那两年，我能保持住产品风格和质量。” 梁辰不理解：“你的地位和本事，远远高过你们的设计师吧。” 江凛说：“我已经很久没大量地出新作品了，现在莫名地很兴奋，想在四十岁之前，再找回刚出道时候的兴奋，也许那两年之后，我就会来云恩这边，当然现在也不好说。” 梁辰好奇地问：“我一直想知道，银河给云恩投资了多少钱？” 江凛说出的数字，让梁辰倒吸口冷气，担心地问：“这么多？那云恩岂不是也要回报更多？” “她觉得自己能承受。”江凛说，“在我正式过来云恩这边之前，我不会插手任何事。” “我看还是因为你们有私交，我有几个朋友想要找投资，很难很难。”梁辰说，“不过也是，谁叫云恩讨人喜欢，做事又认真。” 说着话，房间电话响了，云恩说她和筱筱饿了，想订餐，问男士们要不要一起叫，梁辰嘿嘿笑着：“我们已经在吃了，还叫了香槟。” 云恩说：“不要喝太多哦，那我们自己吃了，你跟江凛说，不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我会听见的。” 梁辰恶作剧地说：“他一直在讲你坏话。” 从迪士尼归来，年初五那天，云恩去门店给店员们发红包，给过年还加班的客服们发红包，再到仓库去转了一圈。 现在她用的仓库，是舅舅匀出来给她的，舅舅这边大多是定制单，不需要大量存货，但云恩就有很多东西要放，随着订单数额越来越大，现在的仓库已经有些放不下了，而再要租借仓库，她想直接去广东那边租，以后线上购买就从广东发货，可以节省一部分运输费。 但这其中也有很多问题，租金成本管理成本，夏天广东遇到台风暴雨她也要跟着操心，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自己做生意后才知道，每天都有新问题冒出来，梦里都会跑去生产线上和工人发生争执。 跑完所有地方发红包，云恩回到了外婆家，江凛早就来了，在和舅妈学做菜肉圆子。 云恩坐下一口气吃了六只乒乓球那么大的圆子，舅妈怕她吃撑了，最后给了碗圆子汤让她消消食。 说到仓库的问题，外婆问儿子家里还有没有空的地方可以给云恩用，帮她算算虽然租到广东去可以省一笔运输费，但她现在不要负担仓库费用，其实没有差太多，他们更偏向让云恩继续把仓库留在上海。 于是围绕着这个问题，一直谈到天黑，舅舅打了好几个电话，吃晚饭时家里还来了云恩从没见过的舅舅的朋友，但聊着聊着就投缘起来。 江凛则默默地陪着舅妈上菜上酒，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吃东西，这会儿舅妈回厨房热汤，江凛也帮着端过来。 过年时除了贴身照顾外婆的阿姨还留着，其他阿姨都回去了，家务活倒也不累，能请钟点家政来打扫，但有江凛搭把手，舅妈还是很开心的。 “你还是去和他们聊天吧。”舅妈说，“我热好了叫你帮我端。” 江凛说：“正好过来透透气，客厅里太热了。” 舅妈关心地问：“是和他们聊不起来吗？这些事，你也熟悉的吧，你们公司的仓库在哪里？” 江凛说：“我们在上海和东莞都有仓库，但云恩开始到现在，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我只会在设计上给她一些建议。其他的业务，我也不是专业的，与其让他因为我建议摇摆不定，更希望她自己干脆地做决定，这些事我们在家也不怎么讨论。” 砂锅里的汤水咕嘟咕嘟又沸腾起来，舅妈关了火，让江凛端出去了。 餐桌上，云恩看见老公帮忙舅妈做事，心里又感激又愧疚，再老公又一次去厨房时，她跟过来替换了舅妈，跟着江凛进来了。 “来干嘛？”江凛把东西放入水池，转身就被云恩抱住了，他举着双手说，“让我洗个手，要弄脏你的衣服了。” “我冷落你了。”云恩说，“就想抱抱。” 江凛笑道：“我很忙的。” 云恩愧疚地说：“让大设计师来帮我做家务，说出去人家要骂我的。” 江凛强行转身洗手，湿的手往云恩脸上摸，惊得她跳开，气道：“坏蛋，把我粉底弄掉了。” “叫你松开，不听。”江凛熟门熟路地找出茶叶罐和茶具，要烧水给客人们泡茶。 “你怎么知道茶叶摆在这里？”云恩很新奇，“我都不知道。” “外婆家来过那么多次了，你自己不用心记。” “是你总是帮舅妈做事吧。”云恩很心疼，“辛苦你了。” “如果你去我爸妈家，你也会做事的。”江凛不以为然地说，“之后几年陪我回澳洲过新年，到时候你做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那倒也是……”云恩说，“但我觉得妈妈不会让我做，妈妈说要带我出海看鲸鱼，去看袋鼠打架。” 江凛指挥云恩：“把西瓜洗一洗切开。” 云恩从地上抱起西瓜说：“到时候肯定是你奴役我，我一个人在那里，举目无亲……” “再说一遍？” “孤苦伶仃……啊……老公……” 客厅里，长辈们听见了从厨房传来的嬉闹声和笑声，餐桌上静了一静，但厨房里的人应该是意识到外面还有客人在，立刻打住了。 舅舅干咳了一声，对朋友笑道：“年轻人嘛。” 人家却笑呵呵说：“我刚刚看了，小年轻进进出出，一刻不停帮他舅妈做事，这个女婿找的好啊。” 还坚持在餐桌上的外婆骄傲地说：“他可是在巴黎有名的设计师，人家一直叫他回法国，为了我家囡囡，留在中国不走啦。” 第318章 我们将来的宝宝 类似的话，等云恩和江凛出来，外婆就不会说了，但他们早就听见过，江先生总劝云恩不要在意。 云恩不喜欢自己或江凛被外婆当私有财产那样到处炫耀，特别是有些话还会当面说，让人尴尬不已。 但大过年的，她不会为了几句话和外婆吵架，外婆有时候露出仿佛小孩子做坏事被抓包的表情，也叫人心疼又好笑。 不过外婆和舅舅的江湖地位，还是让云恩心服口服的，一顿晚饭就解决了仓库的问题，至少在云恩恢复自由身之前，她不会不够地方堆货，也不必担心成本。 可真有一天货全堆着不动，她也要急死的，平日里的流量，目前的仓库储存量完全够放。 这晚回到家里，云恩待在工作室没动静，江凛忙完自己的事来看她，云恩没在弄鞋子，而是在画卡片。 “会员卡？”江凛问。 “嗯，打算换一批新卡，不求人家能好好收藏，毕竟现在报个手机号就能查，但希望第一眼看到后，就不会忘记。”云恩之前就有动笔，今晚是把一些草稿画得更精细些，大方地问老公，“你觉得哪一张好看？” 江凛坐下来，认真地看，直言不讳：“都不太好看。” “不会吧……”虽然云恩明白，设计师的技能和审美不是完全相通的，她做鞋子好看，不见得做其他东西都好看，可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差劲，不甘心地问，“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江凛没说什么，从边上拿了笔，挑了他觉得好看的那张，另外做了修改，云恩在边上仔仔细细地看，江先生落笔的线条依然那么稳，想画什么，画出来的一定是他想要的图案。 “以后我们的孩子，讲不定能当个画家的。”云恩托着腮帮子，一脸甜蜜地看着江凛笔下渐渐成型的图案，“又搞不好从小不喜欢我们做这些事，就反感叛逆，完全不按照我们的路数走。” 江凛笑道：“我们的孩子在哪里呢？” 云恩色眯眯地说：“一半在你身体里，一半在我身体里。” 江凛抬起头问：“然后呢？” 云恩黏黏糊糊地笑着，给了老公一枚香吻。 江凛的作图，设计感比云恩强，只是风格偏冷酷一些，云恩再做了修改，调整颜色，出来的效果就完美了。 “目前我们的购买记录里，最多的一位客人，线上线下总共买了六双鞋了。”云恩很满足地说，“可能是出差或者旅行来上海的吧，第一双鞋是在门店买的，后来全部是网上下的单。” “你觉得她是因为好看，还是因为好穿？”江凛说，“现在定价在一千五上下，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也不算便宜。” “我知道不算便宜，但这个范围是我的底线了，不是说非要挣顾客的钱，我们的用料和制作工艺是很吃成本的。”云恩说，“我看过那位客人的购买记录，她买的都是适合上班出门走很多路的舒适款式。” 江凛说：“我们目前卖得最好的，一定是当季首推，差不多都是最好看的那一双，来买鞋的顾客更多的是追求时尚和美观，还有品牌。” 云恩有自知之明：“我分析过，我认为超级好看的鞋子都成绩一般般，卖得好的都是最舒适的几款。” 江凛说：“好看的设计，需要很多支持，材料、制作工艺，甚至是对穿着者的脚型要求，所以在舒适度上必定会有所限制。但你要想，顾客永远可以因为好看而买某双鞋，可一旦习惯了舒适度，突然有一天消失了，那好看的鞋想要找替代品是很容易的。” 云恩撑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回答：“我会坚持舒适度，你说得对，好看可以被取代，但是舒适度，能成为我们的核心价值。” 这样的话题，他们一直聊到深夜，江凛给云恩热了牛奶，一起喝过，就钻进被窝里。 假期还剩一天了，云恩很舍不得，开年后彼此又会忙起来，偶尔一起吃个午饭都会觉得很奢侈。 “很晚了，早点睡。”江凛亲吻云恩，拿掉了她的手机，给她盖好被子。 云恩翻了个身，黏在老公的怀里。 “明天我们哪里都不去，在家里待一天？”江凛问。 “也不许进工作室。”云恩说，“不然讲讲事情，半天就过去了。” 江凛轻轻拍云恩：“那明天做些什么。” “就懒懒的，什么也不要做。”云恩笑着，“刚刚我喝牛奶的时候就想，以后我们的宝宝肯定不会喜欢我们的工作，爸爸妈妈永远都在忙工作，没心思照顾他。” 江凛也能预见这样的未来，现在孟筱和梁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没有人比他们更爱阅阅，可是阅阅大部分时间不能和他们在一起。 “陆小姐有两个孩子，她是为了孩子，决定放弃工作的。”云恩说，“说实话，我很佩服她，这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对不对。以前我们同事生完孩子回来上班，都说上班比带孩子轻松，每天一进办公室就很开心，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懂。” 江凛问：“为什么今天总提到孩子？” 云恩笑道：“就是突然想到的，我可没有暗示你什么。” 江凛把云恩稍稍压在身下，问：“那你想暗示什么？” 云恩软乎乎地笑：“那天晚上和梁医生睡，你有想我吗？” 江凛故意摇头：“你就在隔壁，想你干什么？” 云恩撅着嘴：“我半夜里睡不着，一直想回来把他换走，其实我连孟筱半夜起来照顾阅阅都知道，但我怕她担心阅阅吵了我，就假装睡。” “这次他们原本要出国度假，结果阅阅摔了，梁辰说孟筱心里一定对女儿很愧疚，他们陪伴的日子太少。”江凛道，“就决定留下来照顾孩子。” “他们以后还会有二人世界吗？”云恩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好好珍惜？” “肯定会有。”江凛道，“不过，是要好好珍惜才行……” 云恩感觉到身上的痒痒，笑着笑着，就被江先生吃得干干净净。 许是隔天不用上班也没有应酬，他们肆无忌惮地挥霍精力，假期的最后一天睡到中午才醒来。 抓紧蹭最后晒进屋子里的阳光，一起喝了咖啡，随便吃了两片面包，然后呆呆地，看着江对岸的游客换了一批又一批。 自从家里请阿姨做饭后，冰箱里新鲜食材都不怎么囤了，只有冷冻的肉类海鲜，云恩在厨房翻腾半天，没有江凛喜欢的菜蔬，于是说好不出门的两个人，还是裹上大衣去了趟超市。 在外面，王若打电话来，说她最喜欢也认识的时尚博主推荐了云恩家的鞋子，问云恩有没有进一步的合作意向，她可以联系。 云恩看看江凛，笑道：“你家老板要不开心的，你怎么能把资源让给我。” 王若不以为然地说：“你强大了，我才有竞争的动力嘛，而且大不了，我来给你打工，我又不是我们公司的PR，不用操心我们的推广。” 江凛干咳了一声，推着购物车过去，云恩笑道：“你们老板就在我身后。” 王若很潇洒地说：“他也是打工的好吧，现在夏老板你才是大老板，为了我老公，我也要讨好你。你就说想不想联系嘛，我们可以约个饭，人家也是大网红，很忙的，不是什么合作都接的。” “你安排时间，我尽量配合。”云恩说，“这是工作的事，我一定能调整时间。” “我把视频链接分享到你微信里了，你看看再给我回复。”王若爽快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云恩来追江凛，问他会不会不开心，江先生坦率地说会有一些介意，但离开公司后，王若的行为都是个人的自由的，他无权干涉。 云恩说：“我会下定决心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我也会和孙威谈好的，现在我刚起步，你们都心疼我想帮我，我很感激，但时间长久了，大家还是要好好做竞争对手。” 江先生故意说：“王若现在应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我们首席还是很骄傲的。” 云恩不开心了，丢下他独自往前走，江凛在身后问：“要不要在家吃火锅。” 她没出息地立刻跑回来，拉着老公去挑选食材。 第319章 健康第一 满载而归回到家，两人一面涮火锅，一面看王若推荐的美妆博主。 江凛知道云恩本就很熟悉这一块，但个人喜好不同，王若喜欢的几位里，也有云恩不怎么看的，她喜欢那些介绍产品利索干脆、言简意赅的人。 云恩心里数“七上八下”涮她的毛肚，对江凛说：“很多人会在整个视频里不断重复一些话来介绍产品，可能基本是对着镜头就开始讲的，就会没有条理。做得好的几位都是事先准备要做很久。” 王若推荐的这位，云恩说不上来不喜欢，但的确不像她喜欢的那几位合眼缘，再往前翻了翻其他视频，爱用品、踩雷、粉底实测、口红试色等等，时尚穿搭并不多，去年整整一年的视频里，只出过一期泳衣。 也就是最近在视频里提到了新买的鞋子非常好穿，顺手给推荐了一下，描述讲解得也不错，基本符合云恩的要求。 “回头和我们PR的同事商量一下。”云恩说，“但我个人意愿不是特别强烈。” 江凛平时很少上网看这些内容，今天来了兴致，于是云恩在她的关注里找出很多有意思的视频，从野外生存到美食制作、宠物饲养，也有生活记录，更多的是彩妆护肤，时尚穿搭等等。 “大部分自媒体人都是从零开始一点点积攒积累，每天无数的视频被上传，想要脱颖而出运气很重要，但本身的内容和质量也很重要。”云恩说，“很多人有了名气后会签约公司，有团队支持和推广，也有的由始至终独立着努力做节目。” 江凛问：“你觉得哪一种好？” 云恩不假思索：“都挺好，前者的内容质量会有把控，媒体人的收入有保障，而后者能保持初心，就看经营的人想要达到什么样的发展目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嘛。” 江凛平时看书比较多，两人不聊天也不工作的时候，常常是江凛在沙发上看书，云恩躺在一边戴着耳机看视频。 最近这样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本书他也往往要看很久，搁置时间长了，常常会忘记前面的内容，而那些被吐槽是碎片式信息的内容，很适合云恩在空暇之余迅速吸收。 结果，说好要懒懒的一天，什么也不做，云恩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做记录，餐桌上渐渐堆起了各种资料。 江凛有幸拜读了陆小姐的产品体验报告，越看脸上的神情越认真，暗暗感慨云恩不仅是遇到贵人，还是遇到人才。 如果他们公司能有这样一位体验官，他就不用每次重复听被抓来试鞋的女同事说“挺舒服的、有点挤脚、蛮好的……” 江凛抬头看，坐在对面的云恩，已经在手账本的日程备注那页上密密麻麻地写下工作安排，微信上似乎是在和王若聊天，分享她对那位大咖网红的看法。 江凛笑着合上电脑，去给老婆煮咖啡。 果然，一开年，外婆就抓不到忙得没白天黑夜的小孩，婚礼的事想找他们商量，电话都打不到五分钟。 那天外婆逼着阿姨骗云恩说她病了，吓得外孙女从郊区的工厂一路狂奔到家。 外婆心里是愧疚的，她不知道云恩在郊区看厂，而小丫头一点没怀疑自己骗人，嘘寒问暖担心得不得了，她再也不敢搞事情骗孩子。 夏长风后来还是从阿姨口中知道这件事，母亲反过来说阿姨是叛徒，跟儿子生气。 舅舅联系云恩，跟她说外婆没事，云恩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我当时蛮着急的，结果回家路上看到舅妈朋友圈里在和老朋友喝下午茶，我就知道外婆骗我了。但是戳穿她，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她骗骗我，我也骗骗她。” 夏长风欣慰不已：“只要婚礼那天你能来，其他事都交给舅舅来办，你别瘦了穿不了婚纱就行。” 说到胖瘦，过年下来，云恩反而比上班时要瘦了几斤，身体也轻盈了。 想来良好的睡眠，轻松的心情和按时吃饭，很好地调理了身体，遏制了过劳肥。 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健康问题，能早睡就尽量早睡，有时间就和江凛去游泳跑步，她还要做长长久久的生意，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白搭。 转眼已是三月，天气渐渐暖和，云恩计划挑一个工作日带同事们去春游，开会时询问大家是否想带家属，几个王若忠实粉丝的小朋友，努力撺掇孙总把老婆带上。 但是孙威淡淡的，只是微笑回应，没有说什么，云恩察觉到一些不正常，不过公司里不适合说私事，就没再多问。 夜里回到家，江凛在工作室看设计师们最新递交的设计稿，每次这个时间，老公都是很严肃的，云恩在门口轻轻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洗澡的时候，江凛主动找来问：“王若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偶尔在朋友圈的评论里对个话。”云恩说，“她最近好吗？” “我觉得不太好。”江凛说，“孙威呢？” “工作上没问题。”云恩想起白天的事，又说，“可能有点不大开心，我们办公室有几个小朋友很喜欢王若很崇拜她的，以前和孙威开玩笑，他都会配合一下，今天讨论春游带不带家属，他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心事重重。” “王若也是。” “他们吵架了？” “有半个多月了。”江凛说，“吵这么久？” 云恩伸出脑袋问老公：“我们要干涉吗？她过年的时候，还挺好的。” 江凛说：“员工私人的事我一向不过问，但王若影响工作，她的状态非常差。” 云恩很担心：“吵架超半个月这么久？会是什么大事？” 洗完澡出来，云恩认认真真地做全套护肤，其实前前后后也就十几分钟，可之前因为忙碌，渐渐荒废了。 过年时，江凛很坦率地对她说，由于疏忽保养，她的眼角有细纹了。 云恩知道老公不会嫌她长细纹，但将来等有一天发现自己老了，最悲伤的人还是她，才会善意提醒，于是不再懒惰，每天都认认真真享受这十几分钟。 刚好一瓶面霜用完了，从抽屉里拿存货，云恩看见角落里囤的套套，心里一个激灵，跑来工作室找江凛：“老公，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江凛神情凝重地从一堆设计稿里抬起头：“什么事？” 云恩说：“生孩子，王若一直想要孩子。” 江凛这个钢铁直男，才终于想到这一茬，顿时有几分心软，他知道，王若因为查出来多囊卵巢，受孕有困难。 “我知道了。”江凛平和了好些，“我会尽量体谅她。” 云恩点头：“我们公司马上也要体检了，我会去好好做妇科检查，为将来做准备。” 江凛没来由地心疼，起身说：“我帮你吹头发。” 这个时间，王若和孙威也都在家了，过年之后，王若的状态一直不好，工作上做不出让她满意的设计，设计部所有同事都交稿了，她还拖着没动静。 孙威来工作室敲门，问她：“喝牛奶吗？” 王若摇了摇头，没出声。 “今晚早点睡。”孙威说，“十一点我来叫你。” “十一点来不及，明天再不交，我就彻底没面子了。”王若说，“我做完了会来睡。” “医生要你作息稳定。”孙威毫不客气地说。 王若猛地转过身，瞪着他：“你怪我喽？” 孙威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无理取闹。” 王若已是双眼通红，过年时她不跑亲戚也不奔波旅行，就和老公在家卿卿我我，可结果，还是白忙一场。 他们领证后，王若就体检出身体不好，努力治疗西医中药全看了，这就一年了，孙威爱她疼她，他们夜里是那样享受那样的缠绵，可她就是怀不上。 王若抿着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了。 她知道，孙威根本不急着要孩子，甚至只要她健康，完全可以不要孩子。 是她在焦虑、发脾气，因此耽误工作，明知医生说要作息正常，偏偏一夜一夜的熬，回过头再后悔愧疚，反反复复。 “十一点我来叫你。”孙威道，“现在专心做事，不要胡思乱想。” 第320章 我要赚很多钱养你 王若背对着孙威，不应声也不拒绝，孙威没有再多说什么，关上工作室的门离开了。 听见门合上的动静，她才猛地转过身，发现老公真把自己丢下，万千委屈涌上心头，本就红红的眼睛，沁了泪水，只是咬着唇没让自己哭。 公司里，唐静的肚皮越来越大，每天乐呵呵地来上班，她家先生支持她一直工作到分娩前，唐静只要了正常的产假，产假结束后她就要继续回来工作。 王若羡慕唐静，可是唐静说人人都羡慕她。 别人羡慕她什么，容颜？才华？还是自己努力换来的经济能力？ 云恩总说她走路带光，到哪儿都是耀眼瞩目的，可谁知道自己内心顶着莫大的自卑。 展世杰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和展世杰走到最后，可结果却是那么狗血。 纵然孙威根本不在乎那一段经历，可王若自己介意，甚至现在查出来身体不好不易受孕，她也觉得是因为那一段日子。 可这样的念头，又会对不起老公，她连想都不该想才对。 于是一面强迫自己遗忘，一面又纠结不下，再加上身体不好，整个心态就崩了。 胡思乱想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十一点，孙威准时推开了工作室的门：“老婆，该睡觉了。” 王若的身子一颤，刚想要拒绝，工作室的灯都熄灭了，身后的人走过来，拉了她的手：“累了，睡觉去。” “我事情还没做完，你关灯干什么？才十一点，我以前……”王若本是气势汹汹，但借着客厅投进来的光亮，看见了孙威温和面容。 她以为老公会很强势，会很生气，会准备好了要和她大吵一架，可是孙威连拉着她的手的劲道，都那么温柔。 孙威抱过妻子，在她背上轻轻拍：“睡醒起来，就有灵感了，明天去公司慢慢弄，这么多年你也没对不起他们，他们会等你。” 王若呆呆的，孙威松开怀抱，双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又亲了一口，拉起老婆的手往外走。 这一边，云恩也关了工作室的灯，走过客厅，看见江对岸的霓虹还绚烂着。 之前每每收工睡觉，外头的世界，往往只剩下静谧的路灯，那会让云恩觉得孤单，今晚还能见满目繁华，不由得心头一暖，高兴地跑回房间。 江凛听见动静，就放下手里的书，果然一团毛茸茸的家伙，跳上床就往他怀里钻。 云恩挤啊挤，在老公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嘿嘿笑了两声，就闭上眼睛要睡了。 “心情这么好？”江凛关了床头灯。 “今天好早。”云恩说，“能早睡觉得很幸福。” “十一点多了，不早。” “那至少还是今天。”云恩说，“现在每天有那么多让我发火的事，我就要找找能让自己开心的，能和老公黏在一起多一点时间，就很开心。” 江凛笑道：“但是，你能不能先把衣服脱了？” “嗯？”云恩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穿着从成都买回来的熊猫家居服就钻进来了，赶紧脱了，露出里头性感漂亮的睡衣，身上淡淡的馨香也散发出来，是足以让江先生安然入梦的气息。 “明天要去盯新店的装修。”云恩说，“如果我回家的时候心情不好，你不要管我，让我冷静一下就行。” “好。” “等我赚大钱了，带你去玩。”云恩的声音已经困倦了，“我要赚很多钱养你……” 疲惫了一整天的人，很快就睡过去，江凛倒还清醒，想着明天早晨给云恩做什么早餐，拿起手机调整了闹钟时间。 于是，也看见邮箱里新的邮件提示，他打开邮件，神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侧过脸看熟睡的云恩，想起了外婆过年时对客人炫耀的，说他为了云恩，留在中国不走了。 也想起了妈妈说的，可以和父母分离，但妻子不能丢下，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 第321章 云恩的选择 隔天上班，为了送云恩去新店，他们提早了二十分钟出门。 原本不顺路，云恩不要老公送她，可江凛知道一家店在正式开业之前，要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只想给心爱的人一个高兴顺利的早晨。 而云恩笑着和老公挥手byebye后，果然转身就冷下脸，握紧拳头，迎接战斗。 去年筹备两家店时，云恩就已经摸清了上面的门路，这一次都是提前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有-关部门的检查。 但还是会冒出很多出人意料的问题，明的暗的，黑的白的，好些事在她看来都不算灰色地带，是黑得透透的了。 但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人的店能开出来，人家的装修能别出心裁，她也行。 这一边，江凛回到公司，经过王若的办公室，她已经在里头了，能看见她正在做事，江凛就没打招呼。 不多久唐静也来了，敲门进来说：“今天来得这么早？” 江凛道：“送云恩去新店，路上比预想的顺利。” 两人核对了今天的工作事项，不久后唐静送来了咖啡。 让一位孕妇送咖啡，江凛很过意不去，可人家好像并没有把自己当“特殊人群”，除了鞋子全换成了平底的，其他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开会前，江凛又仔细地看了昨晚的那封邮件，和总部联系要等过了中午，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此时王若的邮件跳出来，江凛打开没多久，她自己就过来了。 “江总，对不起，最近我状态不好。”王若很少低头，也一直都是最拼的那一个。 江凛用内线对唐静说，让她开会前五分钟来提醒，然后请王若坐下：“愿意谈谈吗？” 他们曾在私人场合时提到过，王若说将来怀孕后，要离开公司两年。 但这“两年”，她原本是想在怀孕前就用起来，给自己一个舒适轻松的环境备孕。可她知道，这样的两年是没有底的，她很可能回家两年无所事事，到最后也没能怀上孩子。 眼下，强大的工作压力，和不见好转的身体状态，让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工作有没有影响她的身体，有没有阻碍她受孕，于是反反复复在这些自我怀疑里兜不出来。 “因为担心你，也担心孙威，我和云恩昨晚稍稍讨论了一下。”江凛说，“出于上司的立场，也出于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能回家休养，公司不会轻易放走你，他们一定会为你保留职位。” 王若苦笑：“云恩也这么说吗？” 江凛说：“她希望我尊重你，但她离开公司很久了，这一年多我才是看着你辛苦的人，就连孙威现在也看不到你有多辛苦。唐静那样的状态，是健康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可你已经是病人。” 多囊卵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影响生活，可它是影响妇女健康很严重的疾病，如果不得到妥善治疗，会引发各种问题，现在王若已经因为这个病，无法正常受孕。 “作为一个男性上司，和你讨论这些问题似乎有些尴尬。”江凛说，“就当我是代表云恩来关心你，希望你不要误会。” 王若摇头：“不会，我很感激。” 江凛说：“你考虑一下，我个人认为，健康是最重要的。” 唐静敲门进来说：“还有五分钟开会。” 江凛起身对王若说：“走吧，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周末前答复我。” 三人离开办公室，江凛独自去开会了，王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背后的唐静轻声说：“我刚刚收到邮件了，很好看。” 王若苦笑：“真的吗？” 唐静善良地用力点头：“其他人的我也看过，还是要你出手。” 王若淡淡一笑，想转移话题，问唐静：“午饭吃什么？” 唐静笑问：“孙威不来约你吗？” 王若说：“他们今天去弄新店装修，估计一整天都回不来。” 唐静立刻高兴起来：“隔壁开了家日料螃蟹店，我不想吃定食，我想点菜，但是一个人没意思。” 王若皱眉头：“孕妇可以吃蟹吗？” 唐静说：“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吃生的。” 此时有助理来找唐静拿资料，王若就先回去了，转身看见人家摸了摸唐静的肚皮，笑呵呵地玩笑着，她真的羡慕极了。 而云恩这边，不知是早餐太好吃，还是老公送她来的路上太顺，美好的早晨带给她一整天的好运气。 今天来检查的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真正让云恩感受到人民公仆的温暖，人家很善意地提出一些要求和建议，没有半点为难云恩的意思。 下午去办手续，在窗口遇到的姑娘同样热情又客气，她自己搞不清楚的状况，就打电话去问，人家不是让云恩跑，而是自己拿着资料到处跑。 要知道创业以来，云恩见识过多少工作人员自己搞不清楚状况就推卸责任，还凶巴巴没好气，甚至说话很难听。 今天这样，简直叫她受宠若惊，最后办完手续的那一瞬，云恩都想爬过窗户去给人家一个拥抱。 走出大门，简直神清气爽，今天的工作竟然都结束了。 她给负责做饭的阿姨打电话，请她今天不必过来，她自己回去做饭，也没有告诉江凛，就想给老公一个惊喜。 但江凛今天有很多事要考虑，办公室外人越来越少，唐静早就回家了，江凛最后离开办公室时，发现王若那边的灯还亮着。 他过来敲门，王若抬起头，一脸茫然反问江凛：“还没走？” 江凛笑：“该是我问你，已经快九点了。” 王若看了眼时间，似乎有些惊讶，开始收拾东西：“你先走吧。” 江凛说：“早点回去。” 可王若又喊住他：“早晨说的话，你对孙威说过吗？” 江凛摇头：“云恩暂时也不会对孙威提起，这是该由你自己做决定的事。” 回家的路上，江凛拐去甜品店，赶着人家关门前，给云恩买了她爱吃的蛋糕，他以为云恩今天会受很多气，想给她甜品让她高兴。 没想到回到家，漂亮的小妇人已经等在门口，学着日剧里温柔主妇：“江先生，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回来了？”江凛说，“我以为你还在店里。” “今天超顺利，超超超超级顺利。”云恩满身的兴奋，手舞足蹈地说，“今天遇到的都是好人，就算以后再遇到臭脸，我也不会觉得一片灰暗了。” 江凛太喜欢云恩的“聒噪”，开车回家一路身边没有人叽叽喳喳，他就觉得空荡荡的，这个家当初他为了撑面子而租下来，结果一个人住了几年，嘴上嫌弃每周跑来宿醉蹭饭的梁辰，其实还挺希望他来增加点人气的，可自从云恩来了之后，他都担心房子是不是不够大。 热饭热菜，还有啰嗦个不停的妻子，江凛觉得，全世界哪里，都不会比家里更幸福。所以，最重要的事，他也必须和云恩商量。 “总部召我回巴黎，要常驻。”在云恩热了汤回来时，江凛说，“今天初步谈了一下，下周一要给他们答复。” 云恩呆呆地看着江凛：“那……这里怎么办？” 江凛说：“他们认为成熟了，而我也成熟了。” 云恩想起了最初进公司时，同事之间的传言，和那一本本杂志的访谈里只字不提的为什么会被派来中国，她还记得同事们说，江凛是被下放的。 “条件很好是不是？”云恩问。 “是，也是我曾经期待和奋斗的位置，错过的话，可能再也没机会了。”江凛说，“你知道，换设计师不是那么随便的事。” “那……你是在和我商量？”云恩问。 “我的人生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了。”江凛说，“也许我应该毫不犹豫地为了你留下来，但我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你走，因为我现在走不了了。”云恩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两年前，我肯定跟你走，不论你去哪里，但是我现在，不能丢下我的团队，他们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你有的选择，你可以留下，我希望你留下。” 第322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口气说完想说的，云恩的气势反而弱了几分，她到底还是会在乎老公的感受，江凛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想着将来是要回去的吧。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云恩把热好的汤分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追求，何况异地恋异地婚姻多的是，我也会努力支持你的。” 话虽如此，可江凛在云恩脸上看见的，只有失落。 江凛说：“虽然昨晚我们商量好，让王若自己做选择，今天我还是对她说了，希望她回去休养身体，专心备孕。” 云恩拿着汤匙的手停下，不大高兴地问：“为什么？应该让她自己想，我们说好的。” 江先生开始喝自己的汤，一口一口温暖舒缓身体的疲倦，但他在想，如果对云恩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会遭到她的厌恶和反感，可他真心认为，那样的安排，对所有人都好。 “最终还是要她自己做决定。”江凛说，“我和公司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那你呢？”云恩问，“你走吗？” 江凛摇头：“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定心丸吃下，云恩抑制不住地笑了，汤喝在嘴里都是甜的。 多的话不用说，江凛愿意留下，她就会给他一个最温暖的家，可他若真要去追求理想，她也不可能不放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吃过饭，云恩把碗筷码进洗碗机里，洗手的时候，嘴里哼着歌，想起刚才饭桌上的对话，一个激灵闪过，不禁皱起眉头，匆忙甩干手就跑来工作室。 江凛在整理他的东西，看着云恩跑来，问：“怎么了？” 云恩一脸“鄙视”地看着老公：“你太狡猾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劝王若回家养身体。” 江凛抿着唇，忍耐着笑意。 云恩说：“你是不是想，王若突然回去了，你就必须接过首席设计师的责任，在王若回来前把关产品的设计，然后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和总部说，你必须留在这里，也不怕他们觉得你不识抬举？” 江凛举着双手：“我没说这样的话，是你说的。” “你这个坏蛋。”云恩说，“王若知道了会哭的。” 江凛转身继续理东西，笑道：“都是你说的，我没说。” 云恩知道江凛在业界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点心机城府，他对付自己也常常很腹黑，是个很精明冷静的人，恐怕昨晚收到邮件的那一瞬，他就把事情想清楚了。 “如果王若不肯回去呢？” “她是否回家休养，我都不会去巴黎。”江凛说，“只是觉得，也许可以有最好的安排，让我能减少一些人情亏欠。王若的状态不好，不是一点点的不好，难道我真的因为同情可怜她，就允许她影响工作吗？目前的状况，持续下去，只会恶性循环，到最后，很可能是公司劝退她，那就很难堪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所有的压力，王若现在就承受不住了，可她对公司对自己的事业都问心无愧，那就应该得到最好的待遇。” 云恩听得头头是道，没什么可挑错的，最后也感慨了一声：“希望她能想明白，不管怎么选择，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作为朋友，江凛真诚地说：“我想她最大的担忧，是回去之后，怀孕仍旧遥遥无期，两年之后，她该继续等，还是回来工作。三十几岁里的两年，远远比二十几岁时的青春更宝贵，会让她错过很多人生。但话又说回来，两年后的事，谁能预想到。” “你给她考虑期限了吗。” “周末前。”江凛说，“我和她说好，过了这周，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但之后工作上如果出问题，我也不能再偏心包容了。” “可你是下周一答复。”云恩戳戳江凛的腰肢，“坏人，还不承认。” 江凛正儿八经问：“真的很坏？” 云恩心一软：“那倒也不是啦，反过来如果你这么跟王若说，我觉得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就回去了，她也需要一点冲动的理由吧。” 江凛说：“但我最希望的，还是王若能精神状态很好地工作，她是最优秀的设计师。” “那我呢？”云恩一脸期待。 江凛说：“夏老板现在多潇洒，都没人敢对你说个不字了。” 云恩腻歪在江凛腰上：“那我给你这个权力好吗？” 江凛摇头：“这种权力我不要。” 云恩不高兴：“为什么啦，看不起我吗？” 江凛捧着软软的脸蛋，亲了一口：“我怕要了权力，以后天天吵架，老婆跑掉了，我只想要老婆。” 云恩痴痴地看着心爱的人，最后再问了一遍：“老公，真的不走是吗，不去巴黎？” 江凛点头：“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两人黏糊糊的要起腻，云恩的手机铃声大作，她不想去接，要继续和老公缠绵，被江凛劝出来了，是孟筱打来的电话。 “筱，怎么啦？”接了电话，云恩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么晚担心孟筱有事。 “你没看微信吗？”筱筱兴奋地说，“阅阅自己走路了。” 挂了电话，云恩打开微信，孟筱发了两条视频给她，阅阅能自己独立行走了，喊着“爸爸、爸爸”扑向梁辰。 孟筱说今天家里工作多年的阿姨生日，她和梁辰下班过来给阿姨送了礼物，就顺便吃个晚饭，想等阅阅睡着了再走，没想到亲眼见证了阅阅独自迈开人生第一步。 朋友圈里，梁辰给小视频配的文字是：宝贝女儿，爸爸感谢你，没有让我错过你人生的第一步，爸爸会守护你未来的每一步，守护你全部的人生。 换了一行继续写：有了女儿后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深爱一个人。 云恩促狭地回复：“我家筱筱呢，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深爱她吗？” 这么“文艺”的梁医生，让江凛也觉得肉麻，他往卧室走，要去拿自己的手机，要给孟筱和梁辰发祝福，也想到如果将来自己有女儿，他大概会比梁辰更花痴。 “老公……”云恩从后面跑来，一下子跳在他背上，下巴在他的脖子里蹭，“我们继续？” 此刻，王若也在朋友圈里，看见了云恩发的小视频，她写的是：宝贝干女儿人生第一步。 孙威在阳台上晾衣服，她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视频，短短的十几秒，足足看了几分钟。 孙威拿着洗衣篮进来，问：“是谁家的孩子？” 王若局促地关了手机，但一想孙威也能看见云恩的朋友圈，勉强笑着说：“云恩的干女儿。” 孙威饶有兴趣地坐下来，拿过手机看了两遍，笑眯眯地说：“这宝宝长得真漂亮。” 王若说：“她爸爸妈妈都很好看。” 孙威看看王若，王若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看什么，我好看，那你好看吗？” “朋友圈里见识过无数的孩子了。”孙威说，“我后来发现其实小宝宝没有好看难看，你喜欢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不怎么喜欢的话，就……那个了。” 老公拿着洗衣篮往卫生间去了，王若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满心期待着自己也能有这一天，可天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而再过几年，他们都要四十岁了。 “喝牛奶吗？”孙威从卫生间出来，问她，“家里药吃完了，今天没有了。” 王若的心一颤，看着孙威往厨房走，边走边说：“明天我就帮你去配，停一天应该不要紧吧。” “老公……” “嗯？”孙威转身，看着王若，他面上挂着微笑，其实心里很紧张。那些中药很苦，王若每次喝都很痛苦，他也每次都会担心，妻子哪一天就崩溃了。 “我想暂时离职，回家调理身体。”王若说，“我想好好治病，我可能没办法顾全所有的事了，四十岁之后，我一定还能设计出最好的鞋子，但现在，我想要孩子。” 孙威松了口气，走回王若的身边：“你想好了，就去和江凛说，他能尽快安排人接替你，你也能尽快回来休息。”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孙威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论最终有没有结果，都不要后悔这个选择。两年后，就算没有工作，就算没有孩子，可是这两年里，你将有更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难道这不值得吗？” 王若紧绷的心，顿时松弛下来，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有了最好的答案。 第323章 会享受人生，才有努力的意义 王若提出暂时停职休养身体，公司上下大震动，作为一个品牌的灵魂人物，她现在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就算换首席执行官，也不能换首席设计师，高层中除了江凛，几乎没有人能接受这件事。 江凛不敢说有信心能在两年内完美地接替王若，甚至不敢完全保证王若两年后能继续在公司任职，但王若做出了这个选择，他会全力以赴应对之后的一切变化。 而一次，王若是铁了心的，她相信就算两年后三年后重出江湖，也总有办法找一口饭吃，就算做一个自由设计师，也足够喂饱自己。 于是公司高层苦劝两天，提出可以减半她坐班时间，增加休假等等，都没能让王若回心转意，她想好了的，这两年不仅不会再为公司提供服务，也不会私下接任何单子，出道以来十几年她一个劲地往前冲，是该停下脚步，好好看一看未来的人生。 最终，由江凛向总部汇报了这件事，并因此拒绝了总部的橄榄枝，放弃了他曾经期待并为之努力的位置，同样下定决心，并从不曾动摇过地，要陪伴在云恩的身边。 这个理由说出来，多半会叫人觉得堂堂大男人失了志向，可为什么总要理所当然牺牲女性的前途和事业，来成全爱情成全男性的理想和事业？ 更何况江凛并没有牺牲他的事业，在国内，在他一手带出来的品牌上，他一样可以实现抱负和理想。 王若不再犹豫不决，决心暂时回家休养，让孙威也回到了平日的工作状态，妻子回家后参加的第一个活动，就是云恩这边整个团队的outing，当然为了避嫌，她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朋友圈照片里，但跟着一起玩得非常开心。 休息时，大家晒着太阳吃雪糕，云恩说她在家吃雪糕是要得到江先生同意的，因为每次来大姨妈都很不舒服，被明令禁止吃生冷。 王若笑道：“这么琐碎的事也管，我以为他在家会是那种甩手掌柜。” 云恩摇头说：“他那么细致的人，必定生活要求很高的，好在都是好的方面，我也就慢慢习惯了。” 王若慢慢享受着雪糕，她一度为了备孕，也放弃了很多美食，但这次退到家里休息，她和孙威说好了，什么都不要再强迫自己，过最想过的生活，哪怕这两年，仅仅为了享受一下人生。 “他不让我进厨房，上次烧坏三千多块的锅子，急得他对我吼。”王若愤愤道，“我现在在家，他每天上班前都要重复，不许我进厨房，好像我要把家里炸了一样。” 云恩哈哈大笑，然后问：“习惯吗，一下子闲下来，什么都不做？已经好几天了吧。” 王若坦率地说：“不习惯，早晨还是会很早醒来，做梦还是会着急截稿日，或者找不到稿子吓得一身冷汗，十几年的压力啊，哪能几天就放下的。不过这都是小事，休息在家怎么会不舒服呢，我最近追电视剧，追得不要太开心，我以前哪有时间看几十集电视剧这么浪费时间的东西。” 云恩听着，心里也暖暖的，一个优秀的人，就算休息下来，也一定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人哪有不会享受的呢，会享受，才能有奋斗努力的意义啊。 “我这里随时等你来啊。”云恩说，“我是真心的。” 王若笑道：“现在不急，我就想好好休息，不过你这个人真是的，在我排卵期安排孙威出差？” 云恩万分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排卵期，但是公司里的事，实在没办法，我现在走不开，这次之后，我一定减少孙威出差，我保证。” 王若笑着得意地怕拍云恩：“夏老板，你这样不行啊，要有做老板的气势，说一不二。” “对你们可不行，你们是我重要的朋友和拍档，做生意是要狠一点，但不能没人性。”云恩说，“我会好好安排后面的事。” “真的不用。”王若说，“我现在闲在家里了，我能跟他走啊，你傻不傻？” “对哦……” “虽然他出差的地方，大部分我都去过无数次了，但不带工作心情也不一样。”王若说，“我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大熊猫呢。” 下周孙威要去成都出差，接收成都新店的铺子，带工程队进场装修了。 如此，办各种手续，至少要在那里待一个礼拜，而这是在王若决定停职之前就定下的事，不然云恩肯定不能这样安排。 现在一切有了变化，云恩就算不知道大美人碰上排卵期，也觉得让孙威出差一个礼拜，会很委屈休息在家的王若，可团队里的同事各司其职、经验有限，实在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放心派出去代替她的人。 “那我给你们订好的酒店。”云恩不好意思地笑着，“本来出差经费有限的。” 王若摇头：“不用，我们会安排，该报的不会便宜你，但公私分明，大家才能长久。” 云恩给孙威的薪酬很高，她也知道王若不差钱，心中充满了感激，暗暗想着下次陪外婆去烧香时，一定要求求菩萨给王若赐个宝宝。 于是老太太很开心地接到了外孙女的邀请，请她下次去庙里烧香时带上她一起，外婆还美滋滋地对舅妈说：“她是不是为了陪陪我？” 但舅妈最近有个烦恼，夏长风已经六十多了，一辈子做细致的针线，颈椎不好腰不好，现在眼神也不如年轻时了。 然而很多定制的单子，夏长风要亲自带队，到这个年纪了，还常常一工作就是四五个小时，已经好几次站起来觉得头晕，不得不坐下喘口气。 叫他去体检，也总推三阻四，这两天夫妻俩就不大开心，为了催老公去体检，好脾气的舅妈也忍不住发火了。 周六一清早，江凛和云恩来接外婆和舅妈去龙华寺烧香，在寺里吃了素面当早饭，原本送她们回家后，夫妻俩还有事要先走的，外婆悄悄对云恩说：“你舅妈这几天不开心，你有时间陪陪她吗？” 云恩和江凛商量，他们本来要去江凛朋友的生日派对，于是决定晚上再来接云恩去吃饭，白天让她陪舅妈逛逛。 舅妈当然不会把不开心露在云恩面前，高兴地带着外甥女逛街买东西，午餐时云恩选了一家安静的餐厅，想和舅妈好好聊聊。 “这菜单上的字太小了。”舅妈拿着菜单，放近放远都看不太清楚，递给云恩说，“你点菜吧，舅妈什么都吃。” “是不是去配一副老花眼镜？”云恩说，“吃了饭我们就去配吧。” 舅妈答应了，但是不自觉地说：“你舅舅啊，让他重新配一副眼镜，都要说很久，好像公司里的事情离开他就不转了。” 话匣子打开，舅妈再也忍不住，向云恩告了一通状，眼睛红红地说：“他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晚上给他打电话，我来骂他。”云恩生气地说，“舅舅不会不听我的话，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就是欺负你。” 舅妈心里暖暖的，又说：“你不要太凶骂他，他会难过的。” 云恩哭笑不得，安抚舅妈说：“舅舅是该歇一歇，陪你到外面去转转，你们赚了那么多钱，不享受生活怎么行呢。” 不过舅妈表示，老公的人生就是工作，他无比热爱这份事业，而她的生活也并不枯燥寂寞，不是因为舅舅没时间陪她才难过，只是担心丈夫的身体，怕他太辛苦。 “我们到了这个年纪，怎么还会想不通呢。”舅妈说，“你舅舅是要做到闭眼睛的那天的，我会一直支持他，可我想他能保重身体，这样才能做的更长久。” 云恩也被舅妈温暖了，好奇地问：“你们当年，是谁先追求谁的？” “那个时候的小年轻，哪有你们这么开放的。”舅妈红着脸，回忆青春，笑道，“不过我们也很浪漫的，写信啊，每个字都要想想清楚，一封信送出去后，能激动好几天。” 云恩的思绪，忽地飘去了夏沧海的身上，她曾经也深爱着秦仲国吧，她也曾少女怀春，她也经历过幸福的吧。 第324章 爆买的梁医生 云恩始终相信，妈妈生下她不是因为秦仲国，但怀上她的那一刻，妈妈一定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心理医生对她说过，她有一些解不开的辛苦来自于对事实的否定，例如她潜意识里肯定妈妈曾经的爱情，但又被眼前的事一次次强迫着去否定，久而久之她怀疑的不再是别人或事件，反变成了她自己。 也许是亲手报了仇，内心的愤怒和仇恨得到了宣泄，也许是因为更多的原因，如今再提起秦仲国，再想起妈妈的往事，云恩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了。 于是听着舅妈和舅舅的爱情史，愉快的午餐后，一起回到外婆家。 舅舅果然加班不在家里，云恩不会这会儿就去打扰舅舅给他洗脑，轻松地陪外婆说说闲话，喝了下午茶，江凛就来接她了。 外婆念叨着：“你去配辆车配个司机吧，江凛怎么一天到晚接送你。” 云恩拿了东西，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心疼他，还是心疼我啦？” 舅妈在一旁帮腔：“人家小夫妻要好，老太太你管太多了，要么你把钱出了，让江凛换辆好车子。” 外婆嗔道：“跟着这小丫头，你也学得滑头了。” 云恩原本一分钱都不肯要家里的，现在已经会很自然地撒娇，真来劲地问外婆：“车子买不买呀，家具电器都强迫我换新的人，车子不给孙女婿买一辆吗？” “买买买，你们马上去挑。”外婆说，“你们那里没地方停，就停在家里好了。” 舅妈哈哈笑着：“你外婆算盘会打吧，为了让你们回家，什么都能算计到。” 江凛进门时，就听见母女三人在笑，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喜欢这样的气氛，云恩跑过来挽着他的胳膊，就和外婆舅妈说再见。 舅妈送到门口叮嘱：“慢点开车哦，不要喝酒。” “舅妈没事了？”去往朋友家的路上，江凛问云恩，“是和舅舅吵架了吗？” “舅舅不肯去体检，配一副新的老花镜都要拖啊拖。”云恩说，“吵架是没吵，心里不开心那是肯定的，想想我外婆啊，是不是把舅妈当我妈妈来疼爱，她能做个好婆婆，为什么不能做个让我妈妈可以信任的妈妈的。” “但如果是妈妈，恐怕也不会这么和谐。”江凛说，“也许母女俩天天吵架，舅妈性格温柔嘛。” “我从来没和妈妈争吵过，在我回到这个家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妈妈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云恩叹息，“真想让夏沧海活着，给我表演一下她怎么和外婆吵架的。” 江凛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但是他知道，云恩已经放下了。 “外婆说给你买辆新车。”云恩笑道，“你有喜欢的车吗？我们好像没聊过这个话题。” 江凛说：“我会买，不用花外婆的钱。” 云恩笑道：“反正那些钱，早晚都是我的，你花了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 江凛摇头：“那个时候，有个人也坐在这个位置，跟我说，她不想要家里的钱，不想有太多的往来，最好互不打扰。” 云恩抬头望着窗外：“啊呀……今天天气真好啊。” 今天天气的确很好，暖暖春日，微风拂面，梁辰和孟筱带着阅阅上早教课，这会儿把熟睡的孩子送回爸妈家，他们出来约会看个电影逛个街。 刚好逛到云恩的店，想照顾一下云恩的生意，给奶奶和两位婆婆各买一双鞋。 梁辰说他做儿子、孙子三十几年不知道奶奶和亲妈的鞋码，孟筱竟然连前婆婆的鞋码都知道。 孟筱问：“那我穿几码？” 梁辰立刻说：“三十七码半到三十八。” 孟筱幸福地笑了：“那就足够了，你记住我的，我记住妈妈的。” 话说梁医生不再沉迷于奇装异服后，他的审美并没有太多改变，好在云恩家的鞋子都很美，就算他随便拿也不会出错，就是轮到他自己买鞋买衣服时，那颗曾经热爱夸张设计的蠢蠢欲动的心会让孟筱哭笑不得。 她们买了三双一样的鞋子，请店员打包好，孟筱也试了两双新款，让梁辰拍了照片，发给云恩看。 云恩没个正经地说：“谢谢少奶奶照顾我们生意，少奶奶你真美。” 但这时候，有客人拎着鞋子上门来投诉，说鞋底没穿几次就烂了，觉得她们卖那么贵的鞋子，质量那么差，简直是欺骗消费者。 店员耐心地解释，那一款鞋子是真皮底的，真皮容易磨损不能碰水。 客人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你以为我天天走红地毯，到哪里都有人抬着的吗？你们也就一两千块的鞋子，还想被人像大牌的鞋子那样供起来？” 店员说：“虽然我们不是奢侈品牌的价格，但我们做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品质，您知道那些鞋子的真皮底也是容易磨损的，请理解一下，我们的鞋子也是同样的制作工艺。” 没想到这话引起客人的大怒：“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买不起奢侈品，来找你们当替代品？” 店长赶过来处理，把客人请到了一旁坐下，不希望引起更大的麻烦，怕影响到其他顾客，果然是有客人听见了这样的投诉，开始犹豫或询问店员怎么回事，店里气氛很尴尬。 “麻烦你。”此时梁辰突然开口，指着货架上的鞋子，对为他们服务的店员说，“这双、这双，还有这双，都拿一下三十八的，直接包起来。” 店员愣了愣，立马很开心地说：“请稍等一下。” 其他客人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竟然一口气买走八双鞋子，由于鞋盒较大，店员主动帮忙搬去停车库。 不知道店长最后如何处理了那件事，但孟筱要被梁辰笑死了，问他之后去不去找云恩退货，梁辰说：“那怎么行，你慢慢穿，要是有重复的，你等穿坏了再继续穿。” “这件事，要对云恩说吗？”孟筱问老公。 “还是别说了，我们捧捧场就行，经营上的事情，让云恩自己解决。”梁医生这会儿很理智，“我们的专业完全不对路嘛。” 由于最后店长选择了给那位顾客退货，退货信息报到上面来，负责售后的同事整理信息后，再报告给云恩，报告里写明了，是顾客强行要求退货，且态度蛮横。 云恩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调了那天的监控视频来看，虽然她能理解客人的心情，但那位客人的吃相的确不太好，当时店里有好几个客人，可能也是挑着这个时间来，气势上能占优势。 但是，云恩同时在画面里，看见了梁辰和孟筱，这两个家伙，竟然搬走了八双鞋子。 云恩原本很严肃地看待这件事，想着要如何培训他们的员工，这一刻却笑得停不下来，笑着笑着眼泪也跑出来，心被暖暖地填满了。 她抽了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泪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午新鞋打样，陆一然准时来上班，顺利的两个小时后，人家就继续在办公室写报告，云恩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进来：“只有速溶咖啡，不要紧吧？” 专心工作的人抬起头愣了一下，笑道：“没事，我什么都喝，啊呀，老板给我送咖啡怎么好意思。” 云恩坐下了，显然是要聊聊天，一然自然地调整了气氛，笑道：“以前都是我给我老公送咖啡。” 云恩略略知道，一然姐姐从前是白先生的助理，不过今天不是来聊他们的爱情史，她想谈谈关于真皮鞋底的问题。 “很多客人希望我们提供贴底服务，这样他们就不用另外再找地方贴底。”云恩说，“这样的声音特别多，客服几乎每天都会听到。” “网上买鞋底贴很方便，我买过很多，自己贴不好，找修鞋子的地方就可以贴。”一然说，“我个人觉得，我们不需要提供这样的服务，因为会让客人觉得，我们知道自己的鞋子不经穿。” “真皮底在舒适度上是起关键作用的，并不是真的求奢侈提高价格。”云恩说，“可以不用真皮底的，我也尽量选择更好的鞋底，但还是会矛盾，到底是以产品为主，还是以客户诉求为主。” “问我的建议的话，我希望我们坚持产品的质量。”一然说，“人往往对反对和负面的信息格外在意，但如果做个详细的数据对比，可能会发现投诉鞋底容易穿烂了的人占得并不多。” 第325章 两次婚姻 一杯咖啡的时间，云恩和一然聊了很多工作上的问题，最后她想起一件事，去办公室取来了婚礼请帖。 “如果有时间的话，很希望你和白先生能来参加，我给小朋友们也安排了座位的。”云恩说，“当然我知道白先生很忙，如果没时间，也不要紧的。” “我会和他安排一下，我很想来，我家的小朋友们现在最喜欢参加婚礼看新娘子。”一然欢喜地接过请帖，“对了，下下周的礼拜六，你有时间吗？” 云恩说：“不太清楚，我要看一下日程安排。” “我们搬新家了，有个暖屋派对，想邀请你一起来。”一然说，“还有就是，我前几天把一些不会再穿的鞋子都理出来，很多也是一些大牌当时的热卖款式和经典款式，我想如果你觉得合适，我拿来给你们拆吧。” 虽然云恩坚决反对抄袭，乃至是设计元素的过度借鉴，但拆那些成功的品牌，研究别家的技术，也是提升经验开阔眼界很重要的一步。 只是买那些鞋子是要花钱的，而且现在很多款式也无处可买，孟筱过去的东西都在那场意外里损毁，云恩则是这两年才刚刚过上“奢侈”的生活。 “大概有六十多双，是我不要了的。”一然爱惜地收起了云恩的喜帖，对她说，“现在在我之前的房子里，如果公司想要的话，我可以打包送过来。” 六十多双？完全超出云恩的想象，她傻傻地说：“要不，折价卖给公司吧，本来我们也要花钱去买的。” 一然笑道：“那就没意思了，要不我挑一件搬家的礼物？” 云恩猛点头：“你想要什么？” 于是第二天，云恩就带着助理来搬鞋子，很大很豪华的房子，家具什么都没动，但看得出来已经没有人住了。 鞋子被保养得很好，估摸着每双鞋曾经被穿着的次数也很有限，云恩曾经虽然买不起，但好几双在当初热门的款式她都认识，看一眼就能说出品牌、款式名称，乃至年份。 助理姑娘一面感慨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奢侈的生活，一面又佩服老板的专业能力，说：“我今天不应该来的，回去会怀疑人生的。” 三人说笑着，继续包鞋子，由于鞋盒大部分都扔了，那么多鞋子放在一起，怕会有损坏，云恩来接收人家曾经心爱的东西，总要有些诚意，她带了很多鞋袋来，每一双鞋都要分开包好再装进箱子里。 “这双……”忽然，陆一然看着云恩手里的鞋子说，“这双留下好吗？” 云恩认得，是前几年红起来的一家手工制鞋品牌的经典款，人家现在也发展得很好，是云恩的竞争对手之一。 “好啊。”云恩换给了她。 “我先把这些搬下去。”助理姑娘说着，抱起箱子往外走。 “小心一点，别摔跤。”一然温柔地把小姑娘送到门外，再回头看云恩在包鞋，说道，“我家老公也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其实他到现在还是这样的，很多人谈管理经营的经验，都说老板要学会用心而不是用力，我想还是因人而异的吧。” 云恩笑道：“这两年肯定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因为出行限制我已经很多事都放手，心里很没底的。以后再根据工作量来调整吧，我希望能把生意越做越大，让更多的人买我们的鞋子。” “云恩，这双鞋，你还是拿走吧。”一然蹲下来，重新把鞋子套进鞋袋里，“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其实我原本以为它们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我妈妈从家里拿过来的。” “那……我拿走了？”云恩问。 “这是我前夫给我买的鞋子。”一然道。 云恩愣了，呆呆地看着一然姐姐，她完全没想到，这样温柔善良又无比美丽的人，第一段婚姻里的那位先生，到底为什么舍得放弃？ 当然，可能是一然姐姐自己放弃的呢，可是…… “我结过两次婚，很奇怪吗？” “不是，就是……很意外。” “不过曾经很幸福。”一然说，“但我现在更幸福。” 话虽如此，云恩还是能从美丽的眼睛里看见淡淡的伤感，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刚好助理姑娘也回来了，大家赶紧把鞋子都包好，下午还要开会。 公司的设计师和样品师们，看见云恩搬回来的东西，都眼睛放光，好几双是已经绝版的著名设计，大家清点分类之后，妥善安排了拆鞋子的日程，这么宝贵的经验，不能浪费了。 但是云恩心里一直怪怪的，她期待将来会慢慢和一然姐姐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所以她后悔今天在听到她经历两次婚姻时，露出的表情，她害怕那样的反应会伤害了人家。 这样的情绪，到家里也没散去，江凛回家看到云恩站在工作台前的背影，就问：“今天事情不顺？” 云恩转身：“没有啊，今天很开心，拿到了好多鞋子，我拍照片给你的，看到吗。” 江凛说：“看到了，我说了我很羡慕。” “哦对，我忘了……” “有不开心的事？”江凛走近问，“又被什么部门的人欺负了？” “没有，这几天也不跑那里的。”云恩放下了手里的配饰，想了想说，“我今天知道一然姐姐的事，当时的反应可能不太好，我怕会伤害了人家，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到现在心口堵堵的。” 听完云恩的叙述，江先生却说：“你的反应很正常，我觉得普通人都会这样，如果你刻意地想要解释什么，才比较奇怪。人家没打算要你同情，也没要你祝福，就是一时感慨提了一句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下下周的礼拜六，你有空吗？”云恩说，“他们搬新家的暖屋派对，也邀请了你。” 江凛打开手机，翻看日程表：“上午有个会，下午应该有时间。” “那我们下午去。”云恩说。 “别多想了，陆小姐可以豁达地说曾经也很幸福，她会计较你一点表情？”江凛劝道，“等将来再有机会聊起来的时候，你再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那样的人，值得被全世界都爱。”云恩说，“是我的女神。” “你会不会被全世界爱，我是不知道。”江凛说，“但我肯定比全世界任何人都爱你。” 云恩皱起眉头：“你今天吃坏东西了吗？为什么拍我马屁，你做坏事了？” 江凛叹气：“你看，全世界也只有我能喜欢这么傻的你了。” 夏小姐的思维虽然跳脱，但正经事不会忘记，想起了明天一早要做的事，赶紧给舅舅打电话：“八点钟以后不能吃东西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医院见。” 江凛问：“要我去吗？” 云恩摇头，拍拍老公的肩膀：“你最近很忙我知道，江设计师，重出江湖，压力巨大吧。” 江先生说：“同期新款上架后，比比销售额？” 云恩霸气地接受挑战：“两家公司的市场份额比例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你赢了我也不稀奇，但是输了，千万不要哭。” 等江凛设计的产品上架销售，要到八九月份，云恩嘴上挑衅，心里比期待自己的产品还要激动，她还特意不看江凛的设计稿，就想到时候给自己一个惊喜。 江凛接下王若的工作后，夫妻俩还是把家里的工作室分开了，于公于私都要给彼此更多的空间，用尽量早睡来弥补不能在一起的时间，对健康对生活情趣，都是良性循环。 舅舅体检的日子，云恩清早就出门，她以为自己来得很早了，舅舅舅妈比他还要早。 梁辰给安排的私人医院体检，人家才刚刚上班，之后一个个项目做下来，舅舅紧绷的神情渐渐放松了，舅妈今天也一起跟着体检，云恩总能看见，舅舅殷切地在走廊等老婆。 这会儿，两人手牵着手去跟随护士去下一个项目，朝坐在走廊啃面包的云恩挥挥手。 云恩看着他们慢慢走过，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背影，发给了江凛看。 这个时间，江凛还在家里吃早饭，很快回复消息：以后，我也会牵着你的手。 云恩浑身一哆嗦，他家老公最近肯定吃错东西了。 第326章 梁医生的危机 舅舅和舅妈的体检，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更详细的数据要过两天才能看到，虽然一些老毛病避无可避，没有增加新的疾病，没有三高，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不过舅舅的颈椎是个问题，梁辰说过包在他身上，云恩也就不多担心，之后带着他们又去配了两副新的老花镜，这才要回公司去。 舅妈心疼孩子，说：“吃个中饭再走吧，现在也不早了。” 云恩都是计算好行程的，说：“上午说好了大家一起拆一双鞋子。” 她看到地铁口，要坐地铁走，舅舅急着说：“你别光盯着我，自己的头颈骨和腰也要当心。” “知道啦……”云恩摆摆手，急急忙忙下了地铁。 夏长风这才回过神：“我们干嘛不送她去公司，还叫她挤地铁。” 舅妈拿出两张电影票：“外甥女送的，你去看吗？” 舅舅好奇：“什么时候买的？” 舅妈摇头：“我怎么知道，她刚刚给我的，电影院就在前面。” 夏长风有些不好意思：“老夫老妻了，还看什么电影。” 舅妈说：“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看着老婆独自一人往前走，夏长风追上来：“什么电影啊，好看吗？” 云恩在地铁上，就收到了舅妈发来的照片，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整个影厅几乎没有人。 舅妈平时会和朋友来看看电影，但舅舅还是第一次戴上3D的眼镜，被舅妈拉着自拍，僵硬地比了个“耶”。 云恩打开朋友圈，她的相册封面是和妈妈的自拍合影，这是她才会打开的页面，所以她放了妈妈的照片，因为就算是在江凛面前，她也不想变成一个时时刻刻在怀念母亲的人。 手指摸过妈妈的眼眉，夏沧海笑起来是那么美，虽然大家都说她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可云恩觉得，妈妈比她美多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妈妈。”云恩在心里说，“你要算好日子去投胎，这样下辈子我们才能来得及做母女，因为我还要活很久很久，我现在有那么多人在身边。” 准时回到公司，大家仪式感十足地开始拆第一双已经绝版的名设计，分析鞋子的每一道制作工艺，测量鞋型数据，输入电脑后用3D打印机打出鞋楦，和自家的楦头做差异比较。 云恩设计了数据表格，之后拆开每双鞋都要仔细记录，用以日后新产品的对比参考。 虽然营销成功的各大品牌的案例和产品，是他们学习的目标，但她还是希望自家产品能把穿着舒适，作为品牌的核心价值。 上午忙完，中午匆匆吃了饭，下午又和同事们一起，与在成都的孙威开了视频会议，他现场直播了整个店面的进度，配合装修公司的设计图，办公室里的同事一起讨论店铺装潢和商品陈列的问题。 散会后，云恩对负责人事和售后的同事说：“我们需要对门店员工做一次培训，培训的主题是如何应对蛮横不讲理的顾客，她们多年工作在销售一线，实际经验肯定比我们多，但我们必须告诉他们公司的立场和原则，保修期内的鞋子，提供免费维修服务，也可以酌情更换新产品，但超过退货期的产品，绝不能因为对方太凶就轻易答应退货。培训的时间你们安排，内容准备好之后，给我看一下。” 她回到办公室不久，助理敲门进来说，有人给办公室点了下午茶外卖，一大堆的奶茶和蛋糕。 可能是外卖点了送达，唐静的消息紧跟着进来：老板吩咐的，你们慢用。 还发来一张照片，是他们办公室的那一份，和云恩这边一模一样。 云恩问：今天有好事吗？ 唐静回复：我们用很低的价格，拿到一批料子，解决了新一季鞋子的大问题，江凛很开心。 云恩羡慕极了，自家这边订货量少，很难向供应商压价，而每年皮革生产，受气候环境的影响，牛羊皮本身的质量会有差别，好的时候，各大厂商都抢着要，成本是真的贵。 云恩说：你们高兴，他干嘛请我们喝下午茶？ 唐静过了会儿才发过来，大肚皮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炫耀我们有多厉害，挑衅你啊。 云恩哭笑不得，回复说：你别忘了要控制糖分，少吃点。 由于成都那边一些事等待孙威回复，这天下班挺晚，江凛也刚好这个时间收工，就让云恩到楼下等他。 云恩上车没多久，满心期待阿姨今天做了什么饭菜，梁辰打来电话，还是直接打给云恩的。 “不见了？”云恩捧着电话问。 江凛下意识地看过来，见到云恩一脸紧张。 “她去哪里了？”云恩再问。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梁辰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去你的家找过，家里没开灯，她还有钥匙吗？” “她没必要去那里，水电煤都关掉的，她去干什么。”云恩说，“你们吵架了？” “如果吵架就好了。”梁辰说，“具体的以后再解释吧，如果和孟筱联系上了，一定一定告诉我，拜托你了云恩。” 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云恩赶紧给筱筱打，她倒是接了，但是对云恩说，自己要冷静一下，她会回家的，让云恩别问她在哪里。 “那你安全吗？”云恩问。 “当然安全，我就在家附近。”孟筱说，“我坐会儿就回去。” “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不想说。” 云恩没敢多问，她知道孟筱的脾气，一定是有生气的事发生了，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婆媳矛盾？还是夫妻矛盾？ “啊呀，急死我了。”云恩捧着手机，“这两个人干什么啦。” “都是成年人了，你不用担心。”江凛说，“孟筱不会做傻事，梁辰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他们可能吵架了，我们也吵架不是吗。” “那我们也就争两句。”云恩说，“不至于离家出走。” “会不会是梁辰老毛病又犯了？”江凛板着脸说，“他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你知道，而且老早多少风流债，可能被孟筱看见什么了。” “会吗？”云恩还是很担心。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江凛说，“你不放心梁辰，还不放心孟筱？”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会生气。”云恩说，“但我相信梁医生，他肯定不会再去撩小姑娘的，肯定误会了什么。” 江凛笑道：“你这么讲，他会感动死的。” 那之后，云恩到家前，就给孟筱发了好几次消息，问她回家没，孟筱被她烦死了，而自己也冷静了，便慢慢往家走。 走到楼底下，梁辰正站在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 “你去哪里了？”梁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孟筱不愿在楼底下发生争吵，楼上的邻居会听得很清楚，一言不发地往家走，梁辰跟着上电梯，终于都到了家。 “你、你吃饭吗？”梁辰说，“我给你热点……” 孟筱没说话，就想去洗澡，梁辰忍不住了，走来拦住她：“真的是误会，老婆，我真的没有勾三搭四，真的真的真的。” 孟筱今天下班早，特地买了蛋糕点心去康复中心看望钱护士她们，顺便等老公下班，谁知上楼刚出电梯，就看见个小护士挽着老公的胳膊。 虽然梁辰没有做出不要脸的举动，也推开了那个女人，但嘻嘻哈哈的好像也没当一回事。 孟筱喊他的名字，梁辰整个儿傻了，那小护士也躲躲藏藏，后来不知跑去哪里了。 “开除她，我不想再在康复中心看见那个女人。”孟筱说，“我相信这小姑娘不是第一天对抛媚眼、暗送秋波、动手动脚了吧？” 梁辰没说话，喉结不安分地滚动。 “钱护士她们在医院这么多年，正眼看你吗？”孟筱说，“这小姑娘是新来的吧，来多久了？” “两个多月……” “记得蛮清楚啊。” “这、这也错了？” “什么叫这也错了？所以你是已经错了喽，承认了？”孟筱反问，“梁辰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她是第一次纠缠你吗？” 梁辰的气势，低到尘埃里，他的胆都要吓破了。 孟筱说：“明天就让她滚，这种人下次不知道会不会又勾引有钱的病人，闹得人家家里再出事，就是整个医院的丑闻了，你想想清楚。” 她推开梁辰，要去洗澡，梁辰想跟上来，被孟筱呵斥：“不想我走的话，就别来烦我，大家都冷静一下。” 第327章 就是有点飘 云恩和江凛吃饭时，收到消息，是梁辰告诉他们，筱筱已经回家了。 她回复“知道了”，就没再说什么，江凛似乎更不在意，耐心等云恩喝完汤，好把碗筷收进厨房。 他们家阿姨做饭的量很准，每次三个菜一个汤，都是两人吃完刚好六七分饱的状态，菜色多，量又合适，把云恩这个一天到晚馋火锅的人，也变得每天惦记回家吃饭。 “孟筱说，他们家阿姨做饭不好吃。”云恩喝完最后一口，舒舒服服，“上个月就辞掉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他们最近就常常回家里吃，能看看阅阅，又能蹭顿饭。” “很担心他们？”江凛把碗筷收起来，笑道，“不会有事的，顶多梁辰脱层皮。” 云恩不知该不该笑，毕竟还没闹清楚出了什么事，担心地说：“如果是筱筱的问题呢？” 江凛说：“不可能，肯定梁辰做错了什么。” 云恩跟来厨房，打开柜子挑咖啡豆，江凛问：“今天要加班？” “有两份报告要看，还有设计稿做进电脑里。”云恩说，“我想尝试以后直接在电脑上绘图，可以省很多时间。” “我今天订了两台数位板，明天会送来。”江凛说，“是我想用，顺便给你买了一台，正好你也要用。” 云恩跳开几步远，满脸怀疑地瞪着老公。 江凛知道这人，又不晓得脑洞开到哪个星球上去，看也不看她一眼，云恩才缠上来问：“你最近总是对我甜言蜜语的，还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 “不喜欢吗？”江凛轻轻捏着云恩的脸颊，把她的嘴巴都嘟起来了，“你要是喜欢我凶巴巴，每天骂你的话，我也可以配合一下。” 云恩嘟着双唇，索性就踮起脚要亲亲，被满足了后，嘴巴甜甜地说：“全世界最爱你。” “我也要一杯咖啡。”江凛说，“等下电脑有些东西，我要你教我一下。” 这里甜甜蜜蜜开始加班工作，梁医生还吊着一颗心，孟筱洗完澡在梳妆台前擦保养品，梁辰从后面飘过：“老婆，我去洗澡了。” 孟筱没理会，擦完保养品就上床，抱着电脑看公司的资料，不知过了多久，梁辰在浴室里喊她，说短裤没拿，她还是没搭理。 片刻后，梁辰裹着浴巾进来，在衣柜前晃了一圈，问：“老婆，我那条……” 孟筱抬起眼睛，冰冷的目光像两把刀扎进他心口，又缓缓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梁辰咽了咽唾沫，随便拿了条短裤，出去又折腾了半天后，香喷喷地回来了。 他上床的动静很大，把孟筱膝头的电脑差点震下去，被孟筱甩了一把眼刀后，顿时僵住动也不敢动。 孟筱合上电脑摆在床头，顺手拧掉了床头灯，躺下背对着他。 梁辰干咳了一声，慢慢挪到老婆身后，一条胳膊刚要搂过来，孟筱就说：“你哪只手碰过她？” 屋子里静了一秒钟，梁辰说：“我哪只手都没碰过，没碰过。” 孟筱说：“我看见你把她推开了。” 梁辰冤死了，大声问：“那我不碰她，怎么把她推开？” 孟筱翻过身：“你还凶？” 梁辰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懵了几秒才回答：“我错了，我不该大声。” 孟筱是真的生气，一点不觉得好笑，她严肃地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在你眼里在单位和女同事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跟钱护……” “一样吗？我认识的你们医院所有的女医生和女护士，都是正经女孩子，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的。”孟筱怒道，“我要听实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心里有点飘了，被年轻小姑娘青睐追求，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很好，很享受这种得意？” 梁辰紧紧闭着嘴巴，他怎么有胆子说“是”，可事实是，他真有那么一点点自我感觉良好。 “梁辰，你过去睡过多少女人，哪怕现在人家来找你麻烦，我也不会在意，不会生气。但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从今以后不可以和其他女人有什么纠葛，我不想听见你在医院里和医生护士有什么暧昧，我说过没有？” 孟筱气得坐起来，顺手拿过枕头砸在梁辰身上，恨道：“你骨头轻什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些话，本来根本就不该我来叮嘱你的，结果我说了也没用，你还是让我失望。” 梁辰抱着枕头，看着老婆那么悲伤难过，他恨不得撕碎自己，但他没有背叛孟筱，真是连一丁点都没有。 就是飘了一下，就是骨头轻了，但那小姑娘今天动手挽上胳膊的瞬间，他就把人推开了，好死不死地被孟筱撞个正着。 “老婆，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梁辰说，更是脑子一热，“那，那你看到电视剧里的帅哥，也很花痴的。” 孟筱的火，冲破天灵盖，抡起枕头对着梁辰一顿爆锤，可她能有多大力气，软绵绵的枕头打在身上怎么会疼，结果只是气得半死，眼泪都掉下来了，最后踹了一脚：“滚出去，我不许你睡在我边上。” 梁辰却抱上来，把死命挣扎的妻子箍在怀里，一直一直到孟筱冷静下来，在他胸口喘息着，微微抽噎着。 “我明天就把她辞掉，立刻辞掉，以后我全部请男护士做我的助理，小钱她们也不要了，统统都不要了。” “要是你跟男人再搞在一起，怎么办？” 卧室里安静下来，梁辰没憋住，笑出了声，被孟筱狠狠揍了两拳，眼角带着泪：“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我走出电梯看到你被那个女人勾着走，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绝望的。” 梁辰绷紧了脸：“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孟筱抹掉眼泪，她不要哭，冷静地说：“在我绝望的念头涌起来的时候，你推开她了，我才告诉自己，你不会背叛我，那一刻我只想着，我要把我的男人拉回来。” 梁辰拼命点头，眼睛也红了，沁着泪花说：“我错了，老婆，都是我错了。” “不要怪我小题大做，不要怪我大惊小怪。”孟筱深深地看着梁辰，“我很爱你，可如果你管不住你的心，想要自由，我还是会放你走的。” 梁辰的心要碎，恨不得抽死自己，他轻浮了十几年，有些习惯还没完全扳回来，可他敢用生命发誓，他死也不会背叛老婆。 “今天晚上，不许睡在我身边。”孟筱说，“去睡客厅，你想想清楚，我也想想清楚。” 梁辰不敢再惹孟筱生气，他知道自以为不过是飘了一下的事，在妻子眼里是很严重的，某种意义上，他还是背叛孟筱了。 “那明天能睡房间吗？”梁辰问。 “可以，但你要想清楚。”孟筱说着，拉过被子躺下了。 梁辰老老实实地退出了卧房，坐在客厅里，盯着墙上的钟看，回忆医院里发生的事，那姑娘来了之后，就分配到了他的组里。 刚好钱护士有一个礼拜请假不在，她什么事都主动来做，手脚勤快，为病人提供治疗时也很严肃认真，可渐渐的，工作时间之外，梁辰就察觉到了人家对自己的“好意”。 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人送走的，可他就是脑筋抽住了，抽到脚后跟去了。 眼睛盯着墙上的钟，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都要盯出血了，终于，梁辰跳起来，跑进卧室。 孟筱怎么睡得着，纠结惩罚梁辰睡客厅会不会太无情，可能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她是小题大做了，但惩罚的事放一边，小题大做她绝不承认，任何一点点心思都不可以容忍，除非她已经不要梁辰了。 “筱……”梁辰站在门口轻声唤，“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叫你睡沙发？” “已经零点过去了。”梁辰迅速进来，迅速上床，迅速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你再打我一顿也行，天天打我也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心疼死了。” 孟筱回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0点01分…… 第328章 两个人之间的事 梁医生的求生欲是强烈的，但事情情节的严重性也不容忽视，孟筱可以看做是他在从过去的人生状态往好的方向过渡中，不去生出有一就有二的悲哀。 但最终决定筱筱是否要承受这份悲哀的，还是梁辰。 当时楼上的走廊里没有别人，孟筱也没有气冲冲地跑出康复中心，因此医院里没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如何避开梁振民的疑问开除一个人，就看梁辰的本事了。 万一让爸妈知道这件事，梁辰就不是被枕头暴打一顿，他一向可怜自己小时候没人管，可能现在一次补全，男女混合双打，满足他各种所需。 不过梁辰的态度是很好的，说就算被梁振民知道也是他活该，他没有央求筱筱不可以告诉其他人，是他做错了，被惩罚被责备，被所有人讨厌都是活该。 这样的态度，筱筱怎么能不心软，除了说什么她也对着男明星花痴，让她一度怒火冲天，全程都是一面生气，一面又莫名其妙心疼的。 那一晚不能分开睡，筱筱心里也明白，可她下不来台，也不肯轻易原谅梁辰，结果这个家伙，竟然投机取巧，过了零点就算明天。 抱着心爱的人，梁辰的魂魄才归位，他真的被吓死了。 怕的不是父母的责备，朋友的唾弃，哪怕是在医疗界名声扫地，他只怕筱筱伤心，怕筱筱再也不要自己。 “老婆对不起……”梁辰是呢喃着这句话睡着的，当然是确认了妻子先睡着，他才敢闭眼睛。 第二天上班，梁辰直奔院长室，要求院长想办法开除掉那位姑娘。 院长总要搞清楚原因，梁辰说他不希望医院传出不好的事，那姑娘年纪轻轻，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就和她保持距离，也不至于让人家心存“希望”，所以最好是悄无声息地，就把人请走。 院长也是看着梁辰长大的长辈，自然是偏帮梁辰这一边，但多吃几十年饭，不是白吃的，院长说：“你为人家考虑的心，我能理解，这是男人该有的气度和做派。但是阿辰啊，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万一她不肯走，拿这件事做威胁，死活都要留下，你就要想好了，那时候就不能再心肠好。” 梁辰很坚定：“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她要威胁，那就让她说出去好了。现在我是考虑她的名声，不是我的名声，如果她不要脸，我是无所谓的。” “好，既然你这么想，我去办。”院长说，但也忍不住皱眉头敲打，“筱筱那么好的老婆，你管不好自己的下场，你要想想清楚。” 这件事，从头到尾除了院长帮忙出面请走了那姑娘外，就再没第三个人插手干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江凛和云恩从开始就一致认定，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插进去，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除非当他们实在没办法解决，上升到家庭暴力，上升到离婚官司等等这些层面，才该是第三人插手帮忙的时候。 “那我还是打他了的，用枕头抽了一顿。”一个多星期后，云恩才来找孟筱吃饭，在餐厅筱筱还是很生气地比划着，“他竟然反过来说我也对着电视剧里的帅哥花痴，你说我该不该打他。” “该打！”云恩猛点头。 孟筱说：“但是再有下次，哪怕仅仅是眉来眼去，我也不会打他了，因为我不会再原谅他。” 云恩只管吃东西，没多嘴，这个时候，她只要安静地听就好，筱筱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自然，孟筱早就消气，这几天夫妻之间也格外甜蜜，梁辰恳求原谅的真诚态度，让她都心疼了，在那姑娘离开康复中心后，孟筱就彻底原谅老公了。 “最近工作顺利吗？”孟筱不再碎碎念，关心起云恩来。 虽然她们都在面临人生新的挑战，但孟筱背靠大树，有公公这位大前辈引导扶持，云恩就算拿了巨额投资，可事无巨细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委实辛苦。 “最麻烦的那些事，我也习惯了，就把窗口的人、办事处的人都当机器。”云恩说，“这些只要跑跑腿，总能解决，我现在调整好状态了，比起抱怨那些，果然还是产品卖得好不好最重要。” 孟筱说：“你能想开最好了，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被甩脸。” 云恩随身带着电脑，打开后给孟筱看了销售额报表，孟筱惊喜不已：“升得这么快？” “今年各方面推广都很给力。”云恩说，“不过相应的成本也不低，丛容是友情代言，那我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是吧，大大小小的时尚博主的推广合作，也花了不少钱，还有线上线下各种广告位。销售额是上去了，成本也上去了，哪有一本万利的便宜好事。” 孟筱说：“大环境不好，医疗是民生啊，可我们也觉得各种沉重做不动，但爸爸鼓励我，怎么都比他刚起步的时候强，要有信心。” 云恩关心孟筱：“你什么时候进管理层，要一直跑生意吗？” 孟筱说：“差不多了，我不是去做金牌销售的，就是去了解生意的全部环节，多认识人多接触一线的工作，到九月份，我就回总部开始参与决策和管理。过几年，爸爸可能真的退休了，他年纪大了，各种小毛小病都跑出来，上次脑梗虽然不严重，不能不当一回事。” 云恩说：“我也是，舅舅身体不大好，还不听舅妈的话，不肯好好休息。” 孟筱问：“检查怎么样？” 云恩倒是轻松：“没大毛病，也没新的问题，还蛮好的。” 她们聊着工作，聊着最琐碎的家常，吐槽各自的老公，不知不觉午休时间就过去了。 孟筱开车送云恩回公司，停在红绿灯前时，从人行道过去一个熟悉的人。 云恩也认识，是筱筱的弟弟，他拿着公文包步履匆匆，该是为了工作奔波，瞧着精神状态很不错。 而云恩看见了，总不能当做没看见，便问筱筱：“一直都没联系吗？” 孟筱点头：“就算迎面遇见，我也会当陌生人，要摆脱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影响，切断关系是第一步，我和他们不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到现在依然会让我做噩梦。我不能影响现在的家人，不能影响阅阅，就要先和他们断得彻彻底底” 红绿灯跳过，孟筱带着云恩就走了，甚至没往路边多看一眼。 而知道梁辰和筱筱没事了，担心了几天的云恩也放松下来，夜里回家给江凛说了所有的事，江凛果然很生气。 “筱筱说，梁辰最近都不敢联系我们俩，怕被骂。”云恩大笑，“明明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就先心虚了。” “他活该。”江凛说，“他有脸吗，我还不想见到他。” 云恩说：“那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本质上梁医生还是好的，我们要大度地原谅他。” “是没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如果我和唐静眉来眼去，你受得了吗？”江凛说，“用不着你代替筱筱原谅他。” 云恩弱弱地说：“你那么凶说我干什么啦？又不是我在外面花擦擦。” 江先生道：“我在生气，而你还帮他说话。” 云恩跑来抱抱，哄道：“那你也不能对我生气呀，你看我就跟你说说，我在筱筱面前什么都没说，我们讲好的，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一点上的三观完全一致，江凛内心是很感动的，爱情最终是寻求精神上的契合，可他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我家老婆最乖。”江凛亲了一口，便说，“那么，夏老师能上课了吗？” 云恩嘚瑟起来：“先把这堂课的学费交了。” 意外的，江凛对于一些最新的制图软件和操作技能，不如云恩熟练和灵巧，果然计算机技术并不是属于男人的东西，云恩就是完全自学，照着网上教程自行摸索。 但江凛出道的时候，还是一切都以手工为主，他学过一些，只是没能跟上时代发展，现在的电脑绘图技术，已经十分发达成熟了。 云恩很耐心，几乎手把手教江凛怎么操作，就算江凛有些问题反反复复搞不清楚，她也不会急。 这叫江凛很愧疚，因为设计和制鞋工艺方面，云恩有时候绕不出来并固执的时候，会被他训，于是每每被云恩温柔地教怎么操作，他内心就多一分愧疚。 第329章 最开心的聚会 虽然江先生有好好反省他“教学”时的态度，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老师不一样，而是学生完全不一样。 教他软件技术时的云恩的确温柔又耐心，可是讲起制作工艺上的问题，完全是另一个人，每次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没办法了，一脸茫然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求助。 周六上午江凛开会，云恩去门店转了转，再去商场买了几样玩具，下午就带着江先生一起来一然姐姐的新家。 今天的派对都是年轻人和他们的孩子们，云恩到了给主人家打电话，一然问她有没有给孩子买玩具，云恩老实说买了，她就请云恩先留在车里，因为家里小朋友太多，等晚上客人走后再拿出来。 在家门口迎接客人的一然姐姐，没有盛装打扮，穿着卫衣运动裤，脚上拖着拖鞋。玄关鞋柜足够摆下所有客人的鞋子，她给一然夫妻俩拿了一大一小两双拖鞋。 “小朋友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随地爬的，只能委屈大人换鞋子了。”男主人白先生，和妻子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卫衣走出来，向江凛和云恩伸手，“欢迎你们。” 两位男士早就打过交道了，如今再提起当年江凛在韩太太女儿的生日会上一直盯着陆一然看，是看鞋子而不是看人，而当时白先生还误会这位男士对妻子有非分之想，虽然彼此礼貌地解决了，现在说起来，江凛依然有几分尴尬。 一然姐姐说：“如果那天我没穿那双鞋，你们会进一步接触吗？” 云恩一个激灵，她和江凛的媒人，不就是陆一然女士？ 今天来的客人，都是主人家的好朋友，互相介绍，其中有漂亮的年轻太太，认出江凛，知道他是有名的鞋履设计师，说是在杂志上看见过。 客人中，江凛熟悉的有韩太太的女儿和她的先生，加上他在应酬场合从容的交际能力，很快就融入到了聚会中。 云恩今天第一次见到了，每年八月都会为她定做一双小小高跟鞋的小朋友，时光飞逝，今年夏天再开学，小朋友都要升三年级了。 漂亮乖巧的囡囡，大方地为大家表演了钢琴独奏，把几个皮大王小男生迷得都安静了，云恩正感慨生女儿好啊，下一秒小姐姐就领着一帮小朋友“拆家”去了，把她看得一愣一愣的。 让云恩更惊讶的是，聚会的晚餐全是一然姐姐独自准备的，没有什么特别昂贵稀有的高档食材，都是快手又好吃的普通菜肴，还有小朋友们喜欢的“垃圾食品”。 更多的时间，和客人在一起聊天，打游戏，女朋友们一起在硕大的衣帽间里试鞋子，看包包。 大家不谈商业投资，不说市场经济，说说孩子，说说最近的娱乐圈，说说各自生活中的奇葩经历。 云恩一度笑得腹肌酸痛，平日里很少会在公共场合笑得那么大声的江凛，都把脸笑红了。 一场聚会下来，两个人都好累，第一次因为笑得那么累，玩得那么累。 他们是最后离开的客人，因为要把礼物送给小朋友们，夫妻俩带着孩子一起下楼来，拿了礼物的宝宝们很乖地说谢谢阿姨。 当车子缓缓离去，云恩竟有些依依不舍，江凛说：“我第一次参加这么有意思的聚会，哪怕是我朋友的聚会，人太多太杂，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或者听人家谈我并不感兴趣的话题，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友好。” 云恩说：“本来很担心你会不适应，觉得是我强迫你来。” 江凛笑道：“你不是也经常陪我去你不认识的朋友聚会？” 云恩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就算今年不能参加北京和成都两边的开业剪彩，我也不会难过了，今晚太满足了，看到那么多在各个领域努力工作，又低调踏实的人。”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江凛笑问。 “当然有啦，其实我很不开心的，那是我在其他城市开的最先两家店。”云恩轻轻叹。 “那你可以去第三家店。”江凛笑道，“难道第三家店不重要了？” 云恩说：“你这种安慰方式不灵，我自己也会安慰啊，但是今天是满足，很满足很满足，是可以拿来抵消的。” 话音才落，云恩的手机响了，是梁辰的来电，云恩的心不自觉地一紧张，果然这有了“前科”真的会让人害怕。 但梁辰这次可不是来找孟筱的，他一副很担心被拒绝地语气问：“你们还有胃口吗？” 云恩和江凛都没在人家家里大吃特吃，加上笑得太累了，肚子还真有一点点饿，她问：“要请我吃饭吗？” 四个人一起，已经半个多月没聚了，阅阅这个礼拜不肯回家，孟筱和梁辰倒也轻松，在家懒懒地度过了一天后，梁辰说他想江凛和云恩了。 “不想去外面吃了，你们在家等我，我们买了带来。”云恩说，“你让筱筱把客房准备一下，我们今晚不走了。” 他们买了爆炒的椒盐皮皮虾、黄油蒜蓉小龙虾、香辣蟹，还有一桶炸鸡和两桶冰激凌送来。 孟筱在家里用现成的蔬菜炒了盘青菜，拿了她和梁辰干净的睡衣给他们放在卧室里。 江凛只吃了几只虾和青菜，亏得云恩胃口还那么好，筱筱没吃晚饭所以也饿，梁辰本就是大胃王，三个人风残云卷，竟然全消灭了。 他提前去洗澡了，梁辰给送来新的内裤，江凛说他们在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而他吹头发，梁辰就靠在门口看着他。 “干什么？”江凛关掉吹风机，“有话要说。” “对不起。”梁辰气势好弱。 “你跟我说没意义。”江凛道，“但我想筱筱并不希望听见你说对不起，你又为什么要对不起她？” 梁辰态度诚恳，委屈巴巴地问：“那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江凛说：“只要筱筱还要你，一切都好说，哪天筱筱不要你了，我们就没兄弟做了。” 梁辰嘿嘿笑起来，跑过来抱住了梁辰：“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你千万不要学我。” 云恩从包里拿来一次性内裤要给老公，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在卫生间里抱在一起，她一脸花痴地站在门口笑，被出来的梁辰看见。 “云恩……” 云恩一脸坏笑：“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真的谈过啊？” 听见声音的江凛出来，把梁辰推开，二话不说把他家小恶魔抓进去了。 得到了好兄弟的原谅，再走回客厅的梁辰，已是容光焕发，看到孟筱在收拾桌子，赶紧过来让老婆放下。 孟筱问：“江凛原谅你了。” 梁辰老老实实地说：“他说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们就没兄弟做了。” 孟筱捧着老公的脸颊揉一揉，她是真的有些心疼，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早就不耿耿于怀，可梁辰自己好像罪孽深重似的。 “我一辈子都不会不要你的。”孟筱说，“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但既然你也不会，那这个命题就不成立嘛。” 两人甜甜的亲了几口，毕竟江凛和云恩还在，就算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相穿彼此的睡衣，总要顾忌几分，之后四个人一起玩游戏，到半夜一点多才散。 云恩还是第一次和老公一起，在朋友的家里过夜，觉得很新鲜，而今天一天都没时间看手机，躺下了才从朋友圈里刷到爸爸妈妈去芬兰旅行的照片。 江凛吐槽父母：“他们是不是直接从芬兰飞北京？不能早点来帮忙吗？” 云恩嗔道：“你说这话要是是为了讨好我就不必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干，我还是新娘子呢。” 江凛伸手摸了摸云恩的肚皮：“可不能再这么吃了，回头婚纱旗袍都穿不上，都是按你的尺码做的。” 本以为云恩会吓得跳起来，她竟然说：“满大街现成的衣服，我又不会胖到买不到，今天多开心啊。” 准备关手机前，看到了一然姐姐发的朋友圈，是今天的聚会照片，没有任何感人肺腑文采卓然的文字，就一句话：累死我了。 正因为来的都是最亲密的朋友，女主人才会如此坦率地说心里话，云恩很高兴自己，被一然姐姐列入了密友的距离。 她期待着将来，也能成为这样优秀的女性，想到人家比她大好几岁，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还那么苗条，她收回了刚才的话，对江凛说：“老公，明天我们去游泳吧。” 第330章 想让他在婚礼那天看 度过愉快的周末，新的一周开始，要忙公司夏季新款上市，云恩在线上安排了一次直播，是邀请丛容来做嘉宾，各大社交网站上已经预热了很久。 考虑到丛容的流量，且事第一次代言人与主设计师的共同直播，云恩花钱请了技术支持，希望当天不要出现卡顿掉线等等意外情况，直播内容的流程稿子也是改了又改。 丛容非常配合这次活动，只是她最近在外地拍戏，没办法来当面谈，便常常抽空和云恩电话沟通细节。 对于参加过各种大型活动的人来说，一场线上直播真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人家的态度和专业精神，还是让云恩很感动。 因此她也很紧张，每天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开场白，练习介绍产品信息，看了无数时尚博主的视频，也看了其他公司的直播销售，各种优点缺点记了满满几页纸，每晚回家吃饭时和江凛的话题，都变成了一些话这样说好，还是那样说好。 终于到直播的这一天，江凛在家开着手机看，云恩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说话硬邦邦的，在丛容的带动下，渐渐就大方起来。 介绍产品本就是她的强项，回复顾客的在线提问，反应也非常快。 直播的时间是三个小时，托丛容的福，观看人数在三十分钟后，就达到了七位数。 可是一片和谐的气氛下，忽然有个人问：老板你真的没杀人吗？ 那件事热度虽然过去了，难免还是有人记得并提起来，一句话掀起一大波评论蹭蹭冒出来，有跟着问云恩是否杀人的，也有争论说不该在这个场合提这件事，还有劝丛容结束代言的。 持续几分钟的热度都和产品本身没关系，江凛注意到，左上角的观看人数急剧下降，他不免替云恩捏把汗。 此时助理搬上来各种各样款式的鞋子，云恩开始和丛容配合，教大家如何在线挑选鞋码和款式。 “很多女生非常苗条，脚也很瘦，但脚骨长得有些特殊，有的脚背高，有的脚趾长，有的大脚趾或小脚趾外翻，还有没脚后跟的。” 云恩从容不迫地开始她准备了很久的讲解，完全不顾评论里吵翻天，详细地解释顾客如何在不能试穿的情况下挑鞋子。 “没脚后跟是什么情况呢，大家看图片上，这是我们东方人通常的脚型，这是欧美人的脚型，大家能看出明显的区别，脚型的差别导致我们有时候穿鞋会不跟脚，但更严重的，就是这一块是天生特别平的，这样的脚……” 评论的内容开始变了，很多人留言说：我没脚后跟、我大拇指外翻…… 其实这一块内容，并不在整体直播流程里，是云恩另外准备的，就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插曲。 公司里同事前期准备和日常工作早已忙得团团转，于是各种示意图和提示板都是她自己在家打印制作，江凛只稍稍打了点下手。 此刻说的内容，也是在江凛面前讲过无数遍的，他都能背出来了，原本觉得云恩太紧张了，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这个环节。 大概十几分钟的讲解，将直播气氛调回了正常状态，丛容开始展示新款鞋子，直播屏幕上无数条购买提示跳出来，短短几分钟就断码，等所有新款都介绍完，已经有好几双鞋子卖完下架了。 三个小时的直播，以丛容最后抽选几个大奖做结尾，江凛放下手机，起身换衣服去买菜，要给云恩做顿好吃的补补。 公司的直播室里，网络切断的那一刻，格外的安静，紧跟着大家鼓掌欢呼，没有卡顿、没有掉线、没有冷场，新款鞋子销售成绩喜人，大家辛苦了很久的准备，什么都值了。 丛容还要赶回片场，无法参加大家的庆祝，云恩一路送她上了保姆车，给了她事先准备好的两大袋零食，请她带回片场分享给其他演员，一直目送保姆车远去，才和助理兴冲冲地回到办公室。 由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整理，大家很快就忙开了，云恩安排好所有的事，才有时间回到办公室喝口水看看手机。 朋友们都发来了祝福和鼓励，被置顶的江先生的对话里，却是安安静静的。 就在云恩失望地撅着嘴要退出去时，老公发来消息，他在超市里，给云恩买了最贵的肥牛片，晚上做寿喜锅给她吃。 果然老公最亲了，云恩眉开眼笑，放下手机，开始查看今天的销售数据，和热门排行。 这一场直播，给云恩带来的推广效果是惊人的，他们线上店铺的关注数一日之内增加了上万人，社交公众号上的询问也越来越多，而达到这一切效果，云恩和同事们自身的努力外，丛容的高度配合，是最重要的一环。 可丛容几乎是友情来参与，拿了一笔很正常的通告费，要知道PR部门以前为云恩做的报告里，其他品牌的直播价格，但凡有点名气，一个十八线小网红的钱都让人咋舌，更不要说丛容这级别的流量。 云恩创业的路上，遇见无数的贵人，用外婆的话来说，是妈妈和外公在天上保佑她，可是云恩觉得，还是感谢身边的人来得更实在。 忙碌一整天回到家，迎接她的是美味的寿喜锅，奶香四溢又软嫩的牛肉，让云恩飘飘欲仙，吃得心满意足。 “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以前那么拮据的生活，那点伙食费下，是怎么活过来的。”云恩说，“还好没有因为营养不良把脑子吃坏掉。” 江凛说：“我们现在的伙食费也不贵，请了阿姨后，伙食费比以前自己开伙要便宜很多。” 开公司后的忙碌，云恩还没来得及算过这笔账，但觉得不太可能：“真的吗？” 江凛说：“阿姨的工资不能算，那是买了我们做家务的时间和疲劳，单说买菜的成本，现在每天回家有饭吃了，就很少在外面吃，花销省了很多。” 云恩想了想，问：“你现在接了王若的工作，拿双份工资吗？” 江先生给她夹牛肉：“不可能拿双份，但涨了不少，干什么？要我交工资卡吗？” 云恩说：“我想要零花钱，要现金那种，虽然说开公司赚钱，但是每天都有大笔花销要付出去，天天肉疼。” 江凛起身去拿钱包，翻出来两张一百元人民币，一张两百欧的纸币，和一把欧元硬币，云恩把硬币都挖得干干净净。 江凛嗔道：“你拿欧元干什么？” 云恩说：“以后可以用的，你给我了就不要小气好吧。” 看着现金，江凛说：“我们是不是该取点钱，婚礼那天发红包用。” 云恩脑子还完全没往婚礼这边转，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公。 江凛继续给她煮牛肉，说：“我们花一天时间，把该准备的事都弄好，好不好？大事外婆舅舅都搞定了，我们自己一点小事总该动一动。” “对不起……”云恩说，“外婆最近没少烦你吧，她给我打电话，我都没耐心听得。” 江凛摇头：“我很期待婚礼，很期待那一天。” 云恩轻松了好些：“明天我还要回公司的，等我抽一天时间，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江凛提醒道：“别忘了，王若约你去拿婚纱。” 云恩的主婚纱，是在王若认识的婚纱设计师那儿定做的，可惜她一直没时间去试穿，再不去就来不及改了，于是吃了饭就联系大美人，硬是在明天晚上挤出两个小时。 她们很久没见了，王若休息在家，不但没有发胖，反而更结实紧致，皮肤也晒黑了一点。她说每天早晨出去锻炼，下雨天就在家锻炼，已经坚持了三周多，就怕在家闲着胖了。 让云恩松口气的是，每天好吃好喝，她的身材也没什么变化，婚纱上身，一切恰到好处。 和江凛从巴黎带回来的，芭蕾舞衣款式的小婚纱相比，这隆重豪华的大拖尾婚纱，果然气场完全不同。 云恩站在镜子前，被自己在灯光下的模样晕眩了，一直对婚礼没任何热情的她，终于意识到，她要做新娘子了。 帘子拉开，王若惊呼，拍着巴掌说：“太漂亮了。” 她拿手机拍照，云恩说：“别发朋友圈啊，也别给江凛看，我想让他在婚礼那天再看。” 第331章 婚礼前的意外 王若收起了手机，说：“那我也让孙威在你婚礼那天看。” 云恩笑：“这就没关系了，他是你老公好吧。” 照着镜子，云恩摸了摸腰腹，说，“江凛提醒我要少吃点了，我还不当一回事呢，这下真的要好好控制饮食做做运动，不然要塞不进去的。” 取了婚纱，两人找了家餐厅坐下，一个在健身，一个要控制饮食，只点了蔬菜沙拉和鱼肉，王若知道云恩的喜好，担心地问：“能吃饱吗？” 云恩说：“婚礼之前忍一忍，没多久了。” 王若当初虽然自称办婚礼是为了满足两边的爸妈，结果她参与了很多工作，连婚礼当天都穿着婚纱和工作人员争论，这会儿一股脑把经验劝倒给云恩，云恩飞快地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不过你们家应该会办得很隆重吧，像你的好朋友一样。”王若说，我这些是用不着吧。 “没有他们家那么隆重，我外婆说那些工作人员太多余了，在婚宴上走来走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干什么。”云恩直摇头，“老太太真是，她不知道因为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到位，那天新娘和我有多轻松。” 王若过来人，很赞同：“能请真要请，他们是来做事情的，你找个人都能找得到，拜托亲戚朋友，转身人也找不到了，要个东西能急死，手忙脚乱的。” “但是我不出钱，也不出力，就当天到场。”云恩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还是不要多嘴了。” “自己家总要布置一下吧。”王若说，“找我吧，我时间最多。” “我安排个时间，叫你们过来，还没好好请你们在家吃过饭。”云恩说，“吃饭就当工作餐了，到那天帮我布置一下家里，四位设计师动手，弄出来肯定好看。” 两人很快吃掉了蔬菜沙拉和鱼肉，互相看了眼，果然都没吃饱，再请服务员拿菜单来。 夜里回到家，江先生在餐桌边做事，桌上铺满了各色喜庆漂亮的小红包，江凛面前一摞人民币，他正一封两百地包进红包里。 “你也太大方了。”云恩说，“十块二十块就行了，你要一把一把发出去的。” “这是给小朋友的。”江凛说，“我看见梁辰婚礼那天，小朋友过来叫人，他都给了红包，我问了，他说两百块，你说的那些小红包，我也取了新的二十元纸币。” “那还差不多。”云恩要他等一等，等她卸妆洗澡回来一起弄，走开前还叮嘱，“不许打开我的婚纱，我想在婚礼那天穿给你看。” 江凛看了眼精美硕大的盒子，点头答应：“知道了，快去洗澡。” 那天晚上，他们聊着天，包完了所有的大小红包，除了小朋友，给伴娘伴郎、化妆师摄影师等等，顺便记录下了所有需要他们安排的人手名单。 云恩的伴娘请了现在公司的助理，是个勤快能干的姑娘，而之前公司那位，前些日子刚和男朋友领了证，不然云恩也很想邀请她。 “王若说帮我们布置新房，你说什么时候布置，提早一些呢，还是婚礼前一晚。”云恩收起所有的红包，找了个盒子装起来，一个不行，又换了一个大的。 江凛插着腰把家里看了一遍，说：“一个礼拜左右吧，太早了积灰，阿姨打扫也不方便，太晚了急，而且我爸妈也来了，我们总要做做样子。” 云恩总算把所有红包都收起来，心疼地摸了又摸，嘴上答应了江凛，可江先生估计她心思全在钱上，根本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江凛转身去洗手，听见云恩喊他：“爸爸妈妈的航班定了吗，你没问的话，我给妈妈发消息了。” “没问。” “哦……” 江凛洗了手，走来客厅，爸妈此刻在芬兰，才刚过了中午，婆媳俩便通上了电话，江凛听见云恩喊：“妈妈……”心里蓦地一软。 婚礼的日子越临近，他没来由得越心疼云恩，她一定希望，能是妈妈亲手把她交给自己。 不知道婆媳俩说什么，云恩捧着手机大笑，江凛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虽然妈妈永远不在了，但他能做的，是一辈子不让她再掉眼泪。 婆媳俩足足聊了一个钟头，江凛在工作室里自行摸索着用数位板在电脑上绘图，云恩不知几时进来的，在他背后看了有一会儿功夫江凛才发现，但被夸赞越来越熟练，他很高兴。 “江先生，我的婚鞋呢？”云恩说，“我想穿黑天鹅公主行吗？” 江凛摇头：“已经做好新的了。” 云恩很惊讶：“什么时候做的？” 江凛说：“当然要保密。” 云恩跑去找出她的黑天鹅抱在怀里：“可我只想穿这双。” 江凛一脸笃然：“新的你也会喜欢，老公只要我一个就行了，你的鞋子可以有无数双。” 云恩不甘心：“我还想勾勾你的好奇心，不让你看婚纱，结果你又把我勾走了。” 她环顾工作室四周：“你藏好哦，我很会期待。” 江凛含笑：“我也很期待。”他想起一件事说，“唐静可能那几天里要生，不一定能来。” 云恩没心没肺地笑：“要是生在酒席上就好玩了。” 江凛摇头，可不知道手一滑点了什么，刚刚画的东西消失了，他想了半天，冷静下来，照着云恩之前教他的步骤，很快找了回来。 “聪明聪明。”云恩很开心，放下鞋子，捧着老公的脸猛亲一口，“奖励你。” 江凛从来不会飘的，淡淡地说：“你事情做完了？” 云恩这才急了，采购的同事还等她回应呢，放好心爱的黑天鹅公主，就匆匆跑回楼上去。 时间飞快，江凛和云恩再一次同时休息，就是爸妈从北京来上海的日子，他们已经从芬兰转战北京玩了好几天，这才来张罗儿子的婚事。 说实话，江凛很过意不去，觉得他们也太自由散漫，外婆这边可是忙了有半年。 自然，他也没资格要求父母为自己做什么，只是觉得对外婆舅舅过意不去。 但是云恩不介意，外婆和舅舅更不介意，外婆还说：“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把你们留在我身边了。” 又一批乘客出来，云恩最先看见公婆，踮着脚高兴地招手：“爸爸，妈妈……” 老两口带了足足四大箱行礼，飞国际航班也罢了，飞国内行李费恐怕不少，但是妈妈说其中三箱都是给云恩的礼物，还有亲家的，她和爸爸的衣服东西只占了一个箱子。 他们依然住在上次的酒店，这次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进了房间，摊开箱子，所有的东西整整齐齐，一部分是他们从澳洲带来的，一部分是沿途在芬兰和北京买的。 “几个在国外的姨妈叔叔，婚礼前几天会到的，我都问清楚了，也给他们安排了住宿。”爸爸对云恩说，“这方面的事，爸爸会搞定，我会去接他们，你们不用担心，在上海的亲戚，过几天我和你妈妈亲自去送喜帖。” 江凛说：“现在送，会不会太晚了？” 妈妈很实惠：“要么就不要请了，反正几十年没往来。” 这些事云恩不插嘴，公公婆婆做主就好，反正外婆位置是留了的。 之后和婆婆两人蹲在箱子边上瓜分好东西，妈妈给云恩买了很多首饰，有从北京带来的黄金，但大部分是她收集的没什么品牌的设计作品，各种材质各种新奇的设计，把云恩高兴坏了。 她挑了一对耳环戴上，要向江凛显摆，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看见是孙威，云恩到卫生间去接电话。 成都的门店出事了，孙威说：“我先过去，如果不行，很可能要你过来，你先去派出所申请一下，我随时联系你。” 云恩很紧张：“你路上小心，我等你消息。” 第332章 人生处处有惊喜 云恩在成都的新店，进入最后的筹备阶段，本来要在婚礼之后就开始试营业，可今天由于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引发火警，出了意外。 虽然明火很快就被扑灭，只造成店内部分损失，没有影响到其他商铺和整个商场的安全，更没有人员伤亡，但的确是出了问题，所有程序就要再来一遍，商场因为火警疏散顾客造成的损失，他们也是要承担的。 云恩怕影响江凛爸妈的心情，出来后依旧说说笑笑，之后带上所有的东西去外婆家里吃饭，一家人很热闹，还有十天就要举行婚礼，外婆看什么都开心。 但江凛察觉到云恩的坐立不安，和眼神里飘忽的紧张，直到把爸妈送回酒店，他们回家，他才问云恩怎么了。 听说店里出了事，孙威已经直接赶过去，但云恩由于行动受限，无法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她只能暂时在这里等消息。 “明天一早，我们去派出所申请。”江凛冷静地说，“万一非要你过去处理，就随时能走了。” 云恩说：“老公，如果我非去不可，你留在家里应付婚礼的事好吗。我肯定会在婚礼前回来的，请帖都发出去了，什么都订好，你的叔叔阿姨们，都是从国外赶来的，难道让人家白跑一趟吗？不论如何，就算事情解决不了，我也会在婚礼那天回来。” 江凛抱抱云恩：“没事的，有问题解决问题，大不了不开店又怎么样，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以后还有各方面的麻烦，至少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 “我知道的，但是好心疼钱。”云恩说，“看了照片，损失很大，还要赔钱。” “买保险了吗？”江凛问。 云恩一下来了精神：“对啊，我们买了保险的，我给孙威打电话去。” 江凛看着云恩有了精神，便去储藏室里拖出行李箱，不论云恩是否要去一趟成都，把行李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能走。 孙威当然知道云恩要准备结婚，他这个客人不在无所谓，新娘子不在可不行，但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一些部门非要云恩亲自到场，他想了很多办法周全，白白拖了三天，不得不让云恩赶紧去一趟成都。 云恩是买了机票拉着箱子直奔机场的，江凛觉得告诉长辈们，他们也就是担心着急，外婆家那边索性就不说了，只和自己爸妈打了个招呼，要他们也暂时保密。 和王若约了来布置新房的那天，梁辰和孟筱也来的，但屋子里安安静静，云恩不在，梁辰都没心情开玩笑，不然很可能两人干着干着，就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 不论如何，新房还是布置好了，云恩收到了照片和视频，看见家里变得喜庆而不俗气，大家为了她忙碌一整天，让在成都周旋于各个衙门的她，心里得到了安慰。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有几个手续死活卡着下不来，云恩回上海的日子一拖再拖，她一直都不出现，外婆和舅舅肯定会奇怪，直到婚礼前两天，他们才知道，云恩跑去成都解决问题了。 外婆当然不开心，冲着家人发了一顿脾气，可是等大家和云恩通视频电话，立刻变了一副态度，心疼地说：“你一个人要当心点，实在不行，让舅舅过来帮你。” 云恩说：“我有同事在的，放心吧，外婆对不起啊，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就回上海了，后天婚礼我肯定会出现的，你不要着急。” 外婆说：“就是请大家吃个饭，饭给他们吃了么就好了，你不要急，做事情慢慢来，走路也慢慢走，听见了吗？” 一家人，包括江凛，五分钟前还被外婆骂得狗血淋头，这一刻看到老太太哄外孙女的语气神态，一个个又好笑又无奈。 外婆挂掉电话后，还是很生气，责备江凛：“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点找人过去帮帮她，事情也能快点解决的。” 江凛不敢顶嘴，是他和云恩一致决定不让长辈们操心的，反正被外婆骂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 “婚礼是不能改的，就算新娘子不在，吃饭总能吃。”外婆对儿子说，“万一小姑娘来不及，到时候，你搞个什么大屏幕，让云恩给大家打个招呼就行了。 毕竟是自己的婚礼，云恩不可能为了工作不出席，虽然事情依旧办不完，她还是和孙威先回上海，等婚礼之后再回来。 但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他们到机场不久，成都开始暴雨，很多航班受影响飞不走，云恩的航班就延误了，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飞。 气象预报说凌晨雨势会缓解，地勤也说一定是可以飞走的，她和孙威商量，决定等航班起飞。 如果现在离开，坐明天早晨出发的一班高铁回上海，也要晚上六七点才到达，而飞机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只要能飞怎么都比高铁快。 她的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婚前的最后一晚，竟然要在机场度过。 航班延误，头等舱候机室里也因为人多变得嘈杂，但好歹有舒适的沙发能靠一靠，孙威给云恩送来一杯咖啡，拿了点吃的。 “你也休息一下吧。”云恩说，“这几天太辛苦了。” 孙威不以为然：“上班哪有不辛苦的，我们现在的年纪，当然你比我小好几岁，就该是努力工作的时候，要不就彻底休息，调整一下人生方向，那也是一种选择。至少在你这里，我不用看脸色，不用被夹在中间，以前在江凛那边，江凛虽然好，但是其他人不好对付。” “但那个时候有王若，每天上班都很开心吧。”云恩笑道。 “展世杰走了之后，我才每天上班都很开心。”孙威说，“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很小气，但是真的，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要不是有点变态的心，每天盼着他们黄掉，好有机会和王若发展，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别这么说，什么叫变态的心啦。”云恩说，“那我也是吗？你因为立场尴尬，还不能直接去对王若说分手，我可是冲到她面前叫她分手的，那时候我们连朋友都还不是，她也不怎么喜欢我。这么算的话，我不是更奇葩？” 孙威笑道：“但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关心同事的人，为什么对王若这样？” 云恩喝了口咖啡：“因为我喜欢她啊，我喜欢有本事的人。” 孙威说：“江凛是很有本事的人，所以你喜欢？” 云恩微微脸红：“不要调侃你的老板好伐。” 此时王若打电话来了，得知他们要再等几个小时，要在机场过夜，急性子的她问孙威有没有去和人家沟通，有没有去问一下哪家航空公司是能飞的，哪怕先飞到别的地方转个机也行，叫他们不要傻等，要他们变通一点。 云恩在旁边看孙威被老婆说的一句话都跟不上，笑得直抽抽。 孙威挂了电话，还呆了几秒钟，没等他跟云恩开口，王若又打过来了，很大声地说：“你去了没有？去问呀。” “现在几点了，你该睡觉了。”孙威终于霸气起来，“我们肯定能回来，你急也没用，你急了雨能停吗？” 王若生气地说：“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走，非要买晚上的机票，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啦？明天云恩结婚啊，人生一辈子就一次。” 孙威解释：“我们是随买随走的，事情做完了直接冲机场，这里的问题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王若急道：“可是明天云恩结婚啊。” 孙威看了眼正笃悠悠吃蛋糕喝咖啡的新娘子，他把手机递给了云恩。 “没事的啦，我外婆都说了，反正就是请大家吃饭。”云恩说，“我都不急，你怪你老公干什么？” 说着电话，她的手机响了，是筱筱打来的，要云恩起飞前打电话，她去机场接。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云恩说，“都不知道几点飞。” “我一定要来接你。”孟筱说，“外婆关照江凛不能和你见面，她要图吉利，所以我来接你，我不要你新婚前一夜，还要自己打车回家，我会心疼的。” “嘿嘿嘿……”云恩笑着笑着，眼泪跑出来，其实她可委屈了。 “听话，我等你电话，我开了最大的铃声，我先睡了。”筱筱说，“要是你不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就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你看着办。” 第333章 夏家有喜 云恩知道孟筱的脾气，要是不让她来接，能被念一辈子，好在两个小时后，终于有了航班信息，凌晨四点多，筱筱在梦里接到了电话。 自然，江凛也收到了消息，老婆终于要回来了。 “不要担心我。”云恩在电话里说，“孙威和我在一起呢。” “我知道，你上了飞机就好好睡一会儿。”江凛说，“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老公……” “我在。”江凛很温柔。 “婚礼之后，能陪我来成都吗，我想你能陪我。” “到时候办完事，我们去看熊猫，去吃火锅。”江凛说，“上次熊猫都没能看到。” “你挂了电话，也要好好睡一觉。”云恩说，“要早点来接我。” “我知道。”江凛说，“云恩……” “嗯？” “我爱你。” “老公，我也爱你。” 云恩眼眶湿润，在飞机起飞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之后便盖上毯子闷头暴睡。 深沉的两个小时睡眠，十分补充体力，再醒来时，只见眼前一片金灿灿，她不得不眯着眼才能看清外面的世界。 日出了，太阳晃晃悠悠从云层下升起，照亮世间万物。 “妈妈，我今天做新娘子。”指尖触碰在窗上，肌肤在阳光下变得透明，仿佛能穿透玻璃，和另一个世界相连。 云恩没有哭，拥着毯子继续蜷缩在椅子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在妈妈的“呵护”下，安安稳稳地睡去，哪怕多十分钟也好，她要做最美的新娘。 筱筱顺利接到了云恩，孙威没让王若来接他，和去云恩外婆家的方向不同，他坚持自己打车走了。 云恩在飞机上没吃东西，睡过一觉后，精神好了也知道饿了，果然知己莫若闺蜜，车上准备了早餐。 “昨晚大家应该都没睡好。”孟筱说，“我下午要回去补个觉，你们也休息一下吧，大家晚上到酒店见面。” “我也打算回家给爸妈敬茶后，大家就先散一下，我睡几个小时。”云恩说，“江凛肯定一晚上没睡。” “要睡觉，不要做坏事哦。”孟筱说，“晚上还有很多任务的。” 云恩脸红了，别过脸去说：“这么说来，某人是有经验喽，婚礼当天白天就忍不住了？” 孟筱说：“那天你全天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说说笑笑的，很快回到了外婆家，舅妈早就在门口徘徊，见到车子进来，立马招呼家人：“告诉外婆，小恩回来了。” 杨云凤被阿姨搀扶着走出来，刚好看见云恩进门，半个小时前她还在责怪夏长风不关心外甥女，连她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这会儿舍不得多说半句话，就问云恩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什么。 但化妆师早就到了，已经八点多，等她们弄得差不多，江凛就该来接新娘了，于是云恩洗了个澡，就开始做头发化妆换衣服。 出门穿的龙凤褂裙，是外婆亲手剪裁，舅舅亲手缝制的。 绣娘们一针一线绣上龙凤祥云，金光灿灿，但云恩说过不要像孟筱那样镶满宝石，她想要轻便柔软的设计，这金银线，便是舅舅千挑万选找回来的。 亲朋好友陆续都到了，很快江凛在外婆规定的吉时也带着兄弟团来了，云恩趴在窗口看，看见老公从婚车上下来，挺括贵气的西装，完美衬托出他的身材，他似乎意识到云恩在楼上看着自己，很自然地朝窗口看过来。 夫妻俩对上了目光，云恩激动地朝老公挥手，他们终于从千里相隔，到一墙之隔。 边上的姑娘们瞧见帅气逼人的新郎，都尖叫起来，并七手八脚地把云恩从窗口架开。 江凛看得很清楚，云恩是被女伴们抓走的，最后还能看见她的手拉着窗台，就差从窗口跳下来，直接跟他走了。 梁辰虽然不是伴郎，但也是兄弟团的一员，在他身边哈哈大笑：“云恩太急了吧。”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大叠红包，冲向了门口的亲友团。 闺房里，姑娘们教训云恩：“你不能这么急的，新娘子要矜持，怎么好那么容易跟新郎走呢。” 不知谁喊了声，说人上来了，她们立马冲到门前，严阵以待。 云恩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的热闹，看着姑娘们灿烂的笑容，觉得眼前的一切很梦幻。 伴娘团里，除了自己公司的小朋友外，好几个小妹妹云恩根本不认识她们，是外婆舅舅和舅妈，从亲戚朋友里“借来”的女孩子，说是一定要撑足场面。 原本都不认识的女孩子们，竟然能配合默契，云恩觉得就算只是招呼大家来玩一天，也是很有意思的了。 而这里，是妈妈的屋子，款式老旧的家具，与大红喜字格外相称，外婆和舅舅为了筹办婚礼搞了那么多事，却独独没有装修妈妈的房间。 一切依然还是从前的模样，他们没能让妈妈从这里出嫁，如今能让云恩从这里嫁出去，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此刻，源源不断的红包，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再接着，就听见梁辰喊：“这几个红包太厚，塞不进来了，你们把门开条缝。” 梁辰当初接新娘虽然很顺利很简单，但他参加过太多的婚礼，接过太多的新娘子，战斗经验十足，而且不过是个游戏热闹的环节，女孩子们都懂分寸，于是开了一道缝收更厚的红包，外头的人哗的一下涌进来。 江先生倒是淡定，最后才捧着捧花进来，兄弟团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些领带都歪了，满头大汗的，只有他依然风度翩翩，潇洒从容。 云恩傻笑着看着老公，不自觉地朝他伸出手，立刻被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按下去了。 这一刻，姑娘们才想起来，她们没有藏婚鞋，准确地说屋子里根本没有婚鞋，但云恩知道，江凛会带着鞋子来接她。 搭配龙凤褂裙，江凛亲手做了他从没做过的缎面的小跟鞋，仿照古代绣鞋的款式，做出现代的鞋型，小方跟别致精巧，又能让新娘稳稳走路不累脚，楦头完全按照云恩的脚型来打磨，双脚穿进鞋子里，脚底脚背，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柔的承托和包容。 在新人甜蜜的亲吻下，闺房里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直到外面有长辈来说：“该给老太太敬茶了。” 楼下客厅沙发上，外婆穿着黑底绣金线云纹的旗袍，头发还是云恩去成都前给她染的，熨帖贵气地盘在头上，红光满面矍铄精神，看起来哪里像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走向她。 阿姨摆下蒲团，搀扶新娘行礼，云恩端着茶水递给外婆，肉眼可见在笑容满面的老太太的眸中凝聚起了泪水。 云恩知道，外婆一定把她当成了夏沧海，当成了她的女儿。 她今日长发盘起，穿着外婆舅舅亲手做的嫁衣，风风光光出嫁。 然而早在三十多年前，本就该有这一天的夏家，不仅没能等到这一天，更经历了长达三十多年的痛苦悲伤，外公没能再见女儿一面就撒手人寰，妈妈没能再见一眼双亲和兄嫂就离开了人世。 亲情到底是什么，往往有时候最近的关系，会变得最远，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什么叫珍惜。 “外婆，喝茶。”云恩一开口，也是哽咽，但她忍住了没哭。 杨云凤接过茶碗，微微颤抖地喝了一口，江凛接着也送上茶，庄重地喊了声外婆。 老太太已是泪流满面，边上亲戚都说：“不要哭，是好日子，要高兴……” 她把厚实的红包递给两个孩子，就招呼儿子媳妇：“你们快来。” 舅妈早已哭得眼妆都花了，喝了茶之后，还和云恩拥抱了一下，之后亲手去端来桂圆莲子汤，看着孩子们吃下去。 他们还要赶吉时出门，不能在娘家久留，外婆都是去庙里请师傅算了黄道吉日的，这一天就图哄老太太高兴，她说几点几分，云恩和江凛一刻都不想耽误。 新娘上车，舅舅舅妈搀扶外婆来送，看着家人殷切不舍的目光，一直没哭的人，突然就忍不住了。 “快走吧，司机师傅慢慢开车。”外婆下达指令，最后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催促孩子们出门。 云恩泪眼朦胧，恍惚间在外婆的身边看见妈妈的身影，她微笑着，那么温柔那么喜悦。 车子缓缓启动，云恩急得趴在窗口看，被江凛劝回来，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我看见妈妈。”云恩哭了，“我看见妈妈……” 江凛抱过她，轻轻拍哄：“妈妈会看见的，所以你不要哭。” 云恩一时收不住，直到半路才冷静下来，自己乖乖地补了妆，好在新娘妆足够厚实，稍微补一补，又是最美的了。 江凛的叔叔阿姨们都带着孩子一家齐全地来参加婚礼，虽然家里也足够容纳他们，可云恩一个人都不认识，跟着喊人喊半天。 大家都是远道而来，可惜不能在家里好好招待他们，吃过简单的午饭，爸妈就带着亲戚们都走了，下午有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要让新娘休息一下。 家里霍然安静，云恩都有些不适应，这才仔细地看家里的布置，江凛从身后抱着她，云恩喃喃：“好像做梦一样，昨晚我们还隔了那么远。” 第334章 江凛的眼泪 江凛亲吻她，云恩感觉到面上湿乎乎的，转身看，老公竟然哭了。 “怎么哭了？”云恩伸手捧着江先生的脸颊，她家老公是最冷静克制的人，很少会有情绪的大起大伏。 早晨在外婆家所有人掉眼泪，他都没有哭，回到新房，这边的气氛和外婆家完全不一样，给爸爸妈妈敬茶也没有哭，那为什么现在，江凛却掉眼泪了？ “抱抱。”云恩抱着江凛的身体，轻轻抚摸，温柔地说，“老公不哭。” 两人紧紧相依，江凛微微晃动身体，方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一身嫁衣的云恩站在大红喜字底下，好奇地伸手摸一摸那彩纸，就这一幕，他没来由的眼眶湿润，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傻老公。”云恩嘿嘿笑着，努力压抑着正涌上来的泪水，“我以为刚刚给爸爸妈妈敬茶，你会哭的，结果你没有嘛。” “你以为人人都像梁辰？”江凛清了清嗓子。 云恩大笑，眼角飞着泪花，那天敬茶时为了顾及梁辰妈妈的病，只有新人和云恩夫妻俩在场，但为了记录那一刻，原来边上摆了一台小摄像机的。 孟筱说，那段影片被梁辰永久封存，他们在回看婚礼当天的录像时，梁辰吐槽他自己哭得像个猪头三，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看到。 “人开心到了极点，就是会哭的吧。”江凛说，“我是太高兴了。” “我早就是你的老婆了，又不稀奇的。”云恩笑着，“搞个婚礼么，就是给外婆撑撑面子的。” “那你哭什么？”江凛问着，又情不自禁地亲吻云恩。 “我又没哭……”云恩被吻得软绵绵，声音弱弱地呢喃，“我没哭……” 两人都累，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毕竟不是二十多岁那么鲜活，不能浪费爸爸妈妈和亲朋好友心疼他们而匀出的时间，云恩简单地卸了妆，两人迅速躺下，互相依偎着，说着悄悄话，疲倦极了的人，很快就睡过去了。 婚礼前夜新娘在机场熬夜，婚礼当天下午补觉，他们真是很特别的一对新人。 但这一觉，给两人都充满了电，起来后，云恩自己化妆吹头发，江凛开车带着她，来到举办婚礼的酒店。 穿着江凛为她定制的小婚纱和老公一起迎宾，脚上是她最爱的黑天鹅公主，迎宾结束后，江先生在云恩换主婚纱前，又送来了一双搭配白纱的水晶鞋。 圆头鞋的款式，加上防水台，让水晶鞋的线条失去了几分妖娆妩媚，可是对于穿着的人，能减少很多压力，鞋跟的高度，搭配云恩的主婚纱长度天衣无缝，江凛从没见过这套婚纱，他们只是简单地交流了数据，就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舅舅要带云恩入场，于是提前来了化妆室，看见华美婚纱下的外甥女，简直惊呆了。 此时，宴会厅里已是宾客满座，婚庆的工作人员来请新娘准备出场。 云恩一路走到宴会厅外，遇见好多陌生人，都停下脚步夸赞和祝福，第一次上脚的十公分鞋跟，竟然又稳又舒服，脚跟贴服，脚背不勒，鞋底也不滑，她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提起裙子奔向江凛。 宴会厅里，江凛已经站在了台上，接受宾客的祝福。 从宴会厅门口到舞台，要走过很长的红地毯，灯火渐渐熄灭，追光灯都投射在门前，音乐响起，在司仪的宣布下，新娘入场。 大门缓缓被打开，江凛的心提到了咽喉。 三年来，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也参加了大小好几场婚礼，原以为在一起已是心满意足，懒懒的不愿办手续，懒懒的不想操心婚礼，可最终一件一件的事，都实现了。 此刻云恩走向自己，仿佛将俗世对于婚姻的定义都完成了，可江凛意识到，云恩走来的路，他是要携手与她继续走向去，婚姻的意义，不在一纸文书不在一场婚礼，而是一辈子。 他缓缓走上前，看见了头纱后傻傻的笑容，他的新娘终于不哭，她那么幸福，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江凛，舅舅把小恩交给你了。”舅舅托着外甥女的手，眼泪刷得流下来，纵然哽咽难语，还是努力地给予孩子们祝福，“你要好好照顾她，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江凛向舅舅鞠了一躬，庄重地接过了云恩的手，掀开头纱，深深相吻，而后带着他的新娘继续往前走。 台下的掌声不绝于耳，云恩站定，看见了挺着老大肚子的唐静在冲她挥手，她家宝宝真是很给面子了。 还看见一然姐姐和他的丈夫，他们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在腿上，好让小朋友看得更清楚，弟弟一直在高兴地拍巴掌，据说看到新娘子就开心，但此刻司仪请大家安静，哥哥就和弟弟比了个嘘声，抓着他小手手放下来。 宴会厅门前，孟筱正在教女儿怎么往前走，才一岁多的阅阅宝宝，挎着小篮子，装着姨姨和姨夫的婚戒，准备上场了。 那么多的人，那么亮的灯光，小宝宝显然有些害怕，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思考人生，看看前面的姨姨，看看后面的妈妈，在选择该往哪个方向走。 沿途桌边陌生大人们的引诱，让她反而更害怕，憋着小嘴就要哭了，忽然从边上走出来小哥哥，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舞台上走。 阅阅跟着小哥哥一路走，也一路昂着脑袋看他，快到舞台了，看见姨姨，才兴奋欢喜地跑来。 云恩抱起心肝宝贝，亲了又亲，而带阅阅上台的小哥哥，就是一然姐姐的大儿子。 漂亮的妈妈们来接走他们的宝宝，江凛和云恩的仪式继续。 新娘不喜欢太过刻意煽情的事情，也不想让谁谁站在舞台上说一大篇底下的人可能根本不在意的话，眼泪和感动留在家里就好，于是婚礼的仪式非常简单，切了蛋糕后，灯光亮起，酒宴开席了。 穿着硕大的婚纱行动不便，云恩要去换一套旗袍来敬酒招待客人，化妆室里已经摆好了第三双鞋子，就是云恩当初为一然姐姐做的墨绿色小枝叶系带鞋，但不是一然姐姐的那双，是江凛凭借记忆，完全复制出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鞋。 化妆师和伴娘们都不知道这双鞋的故事，今天一而再地被江先生的鞋子惊艳，水晶鞋和缎面绣鞋也许不算稀奇，可这双小枝叶的设计，触动着每一个女生的少女心。 云恩给江凛发了微信，一连串的：老公我爱你…… 宴会厅里，江凛在和几个业内朋友打招呼，这一边王若和孙威，是和同事们坐在一起，一道法式慢炖羔羊腿上桌，浓烈的气味引起了王美人的极度不适，她起身匆匆离开了餐桌，孙威赶紧跟了出去。 江凛看见了，也一并跟了出来，而整个宴会厅所有桌面都在上这道菜，那气味简直要把王若逼疯了，她一口气冲到了门外。 “不舒服？”孙威很紧张，搀扶着妻子，“哪里不舒服。” 王若整个人都不太好，说不上来的难过和晕眩，胸口堵得她话都说不出来，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眉头紧蹙。十分辛苦。 江凛跟出来，担心地问：“怎么了？” 孙威摇头：“可能昨晚没睡好，白天她也没睡，一直在选晚上穿什么衣服。” 江凛见王若捂着心口，担忧地问：“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去一趟医院吧，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王若点了头，但说不出话，她难受极了。 那一边，孟筱抱着女儿从洗手间归来，阅阅看见江凛，就奶声奶气地喊“夫夫”，孟筱走近见王若脸色苍白，也十分担心。 此时，送餐的服务生都退了出来，带着一波宴会厅内的气息，王若直接恶心干呕起来，直奔卫生间去。 孙威紧张地跟在后面，江凛不方便再跟去洗手间，而孟筱抱着女儿，想了想对江凛笑道：“王若是不是有了？” 紧张的江先生顿时轻松下来，欣喜地问：“会吗？” 孟筱说：“蛮像的，你把阅阅抱去给她爷爷，我去照顾一下王若。” 第335章 浅浅的痕迹 孙威在洗手间外担心不已，见孟筱来了，才安心一些，想麻烦她到里面看看。 孟筱进去没多久，不知问了些什么，笑容满面地出来，对他轻声说了些话。 孙威傻了几秒钟，才猛地醒过神，涨红着脸请筱筱对云恩打个招呼，就直冲电梯厅。 孟筱回宴会厅拿了他们的东西，就搀扶王若下楼，遇见换好旗袍出来的新娘子，王若一眼就看见云恩脚下的鞋。 搭配旗袍，本是露脚背，脚踝无装饰的鞋款更合适，可云恩脚下的小枝叶缠绕在脚踝上，隐约在旗袍裙摆下，不影响雪白的脚背露出，又在脚踝上仿佛无尽延伸，衬托出纤细的小腿线条，行走间从开叉里露出来，便是叫人挪不开眼睛的风韵美。 “你们怎么啦？”云恩担心地跑过来，“去哪里？” 可王若此刻都忘了自己正不舒服，指着云恩的鞋说：“你自己做的？” “江凛做的。”云恩很骄傲，“但最原始的那双是我做的，这双上脚后才发现，他为了方便我搭配旗袍，还是做了改动的，他真是个天才。” 王若问孟筱要了自己的手机，对着云恩的脚一顿狂拍，电梯来了，孟筱便催她走。 云恩急着问：“你们去哪里？” 筱筱头也不回地搀扶王若进电梯：“我马上回来的，你先去吧。” 楼下，孙威已经拿了车，隔着车窗再见妻子，只一眼就能肯定，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忐忑和激动。 孟筱送王若上车，把东西给他们，笑道：“记得给云恩发消息，别紧张。” 夫妻俩都很感激，但这里不宜太久停车，便匆匆离开了。 宴席上，云恩听江凛简单地说了什么事，就把她高兴坏了，再等孟筱回来，告诉她王若算了算日子，这个月已经推迟三周多，她说：“我觉得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今天原本不是很乐意端着酒杯到处叫叔叔阿姨敬酒的新娘子，一下子来了劲，要不是江凛拦着，险些就要喝酒了，但她对酒精过敏，就算再怎么开心，江凛也不会让她碰的。 然而孙威和王若都回到家了，他们才刚刚转完三分之一的席面，天知道家里哪里来那么多的亲戚朋友，云恩还大部分都不认识。 可挡不住满心喜悦，云恩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烦，跟在江凛身边，笑得比花儿还美。 这会儿，王若已经在自家的卫生间了，她是回来换衣服，打算等下直接去她看病的妇产科医院。 可由于太紧张，出门前不论如何想上个厕所，憋不到医院去做尿检，但一进卫生间，她就打开了抽屉，最底下那层，满满的各种早孕棒和测试纸。 其实上个礼拜她还刚验过，这个月月经推迟一周后，她就每天都检查，可每一天都失望，四五天后，她放弃了。 “呼……”王若长长吐了一口气，拿了最贵的那支出来。 等在玄关的孙威，久久不见妻子出来，喊了一声：“老婆？” 但没动静，孙威重新脱了鞋进来，径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见呆滞地捧着早孕棒，孙威的心猛地狂跳，咽喉干哑地问：“怎么了？” 王若的脑袋僵硬地转过来，僵硬地把早孕棒递给他，孙威看见了一道浅浅的但确实存在的痕迹。 “老公……”整整一年半的备孕，这是王若第一次看见这种痕迹，而且还是在晚上。 “我们去医院，你，你喝点水。”孙威从狂喜中冷静下来，他搀扶王若，“我已经和医生联系了，她会等你过去再下班。” 王若眼泪打转，行动僵硬：“老公，我不敢去，万一不是。” 孙威冷静地说：“那就不是，怕什么？” 第336章 你折磨了我一年半 “可我会很失望。”王若坦率地说，“在医生面前，会更失望。” “那……” 不等孙威说话，王若就央求他：“老公，明天早晨让我再测一次，我测过了再去医院好吗？” 孙威能体谅老婆，她现在已经到了去医院，医生说什么都不想听的地步，吃药也开始有一顿没一顿，不再那么执着。 休息在家有一阵子了，虽然她把生活安排得很充实，健身运动、阅读画画，或是跟他出差，或是休息日外出逛街看展览去秀场。 她看起来像是走出了备孕的焦虑，但家里消耗得越来越多的早孕棒是最好的证明，她依然焦虑担心，她只是躲起来偷偷地哭。 可直觉告诉他，老婆这一次一定是有了。 “如果有了，尽早确认是否健康，万一宫外孕，万一有别的问题什么。你刚才那么难受，如果不是怀孕，身体肯定也有问题。”孙威说，“现在去，我们马上能知道结果，不然还要等一个晚上。” 王若抓着老公的胳膊，不安地摇了摇头。 “医生在等我们，不要耽误人家下班。”孙威说，“没什么可怕的，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王若根本做不了主，被丈夫搀扶着到了门前，他弯腰为自己穿上鞋子，等她醒过神，已经在车上往医院去了。 本该下班的医生在接到孙威的电话后，一直等他们来，见面后安慰了王若几句，就开始做各种检查。 这一边婚宴上，当云恩终于把所有席面都转了一遍，回到主桌，又累又饿的她，不顾形象地开始大吃特吃。 那盘让王若难受的法式慢炖羔羊腿已经冷掉了，但软烂的肉一点都不膻不油腻，她吃了好几块。 想起王若来，就问伴娘要来手机，想要关心一下她怎么样，没想到人家已经发来了消息：云恩，我有了，我要做妈妈了。 云恩欢喜得一下子站起来，把宾客都下了一跳，舅舅跑来问怎么了，云恩连声说对不起。 江凛自然不会责怪她，夫妻俩一个眼神，彼此就明白了。 舅舅说：“没事就好，你快吃两口东西，马上一些客人要走了。“ “这么快？”可云恩顺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八点半了。 “开席很久了，你一直在敬酒，累了吧。”舅舅心疼不已，“再休息一下，准备送客人了。” 云恩和她的伴娘都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回更衣室补妆，再回到宴会厅，虽然后厨还没上点心和水果，但一些时间有限的客人已经要离开了。 那么多宾客里，云恩认识的一些业务上帮助过她的前辈，她很感激人家拨冗来参加婚礼，但不认识的人，就只能装一装客气。 至于一些亲戚，他们不喜欢云恩，云恩也不喜欢他们，反正收来的红包，舅妈说都是从前给出去过的，结婚生小孩生日给了很多，难得有这么一次收回来，叫她拿得心安理得。 已经很累了的人，在看见一然姐姐夫妻俩带着孩子出来时，才又高兴起来。 刚好孟筱抱着阅阅来，刚才送戒指时，小哥哥给她解围，她就冲人家甜甜的笑，此刻主动从妈妈身上爬下来，跑到小哥哥身边拉着他的手，把人家小哥哥害羞地贴在妈妈身上，梁知阅小朋友却笑得好开心。 孟筱给女儿和小哥哥拍了几张照片，在大人的玩笑里，阅阅飞吻着和人家byebye，目送一家人上了电梯，孟筱抱着阅阅要去找家人，问云恩：“王若有消息了吗，你刚刚叫什么？” 云恩猛点头，孟筱忙示意她不要说了：“低调低调，等人家过了几个月再说。” 待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忙忙碌碌一整天的婚礼，终于结束了，舅舅让他们回家，后面的事他会收尾。 但按照外婆提出的要求，今晚是要闹洞房图个吉利的，据说昨晚阅阅还被抱去他们家的床上又蹦又跳，也是外婆的规矩。 这会儿梁辰和孟筱把阅阅交给梁振民带回去后，和江凛几个表兄妹一起来了新房，由于大家彼此其实都不太熟，于是在云恩的建议下，一群人开始打游戏，打着打着熟悉起来，开了香槟，气氛就热闹了。 当整个世界清净下来，已经半夜十二点，二十四个小时前，云恩还在双流机场喝咖啡，二十四个小时后，她完成了人生大事。 累瘫了的云恩，坐在玄关台阶上，把拖鞋整理好放进鞋柜，她依然很喜欢鞋柜里的感应灯，把每一双鞋都照得漂漂亮亮，回想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第一眼看见她的黑天鹅公主，似乎就是这鞋柜里的感应灯，照亮了她的人生。 “柜子里的灯，是你装的吗？”云恩问正在客厅里收拾靠垫的老公。 “我装的，本来没有。”江凛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云恩说：“我喜欢呀，将来我们搬家的话，把这个鞋柜也带走好吗，鞋柜是你的吗？” 江凛笑道：“是房东的，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下来，给房东装个新的。” 云恩不甘心地问：“还是不肯把房子卖给我们吗？“ 江凛说：“我们失策了，我们表达了对这套房子的喜欢，他当然要继续收租，你说呢？” 云恩觉得有道理：“那就继续租吧，讲不定哪天，我们又发现了喜欢的房子。” 江凛走来，把云恩从地板上拉起来，云恩说她累得腰也直不起来，被老公一路抱回沙发上，她哎哟了一声，瘫软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我明天要睡到下午，谁也别叫我。” 江凛摇头：“明天要去派出所报备你回来了。” 云恩一下子好失落，嘴巴噘得老高，被江凛亲了好几下，才高兴了一点点。 “去洗澡吧，我帮你洗。”江凛色气地说，“你累了吧。” “老公也累。”云恩很心疼，“被我外婆折腾疯了吧。” 江凛摇头：“我留着体力的。” 云恩傻傻地问：“留体力干什么？” 可问完了就反应过来，把江凛的脸颊一顿揉搓：“不行，我真的累死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凛抱起她往浴室走：“洗完澡再说。” 夜深人静，新郎新娘那里鸳鸯戏水，这一边王若捧着B超照片久久难眠，孙威伸手过来，要抽掉照片，王若一哆嗦：“不要拿走。” “放在枕头旁边好不好。”孙威又心疼又欢喜，“你要好好睡觉，宝宝才会长大。” 王若翻过身，好像还没醒过味来，不知重复了第几遍问一样的问题：“老公，我们有孩子了？” 孙威耐心地回答第N遍：“我们有了。” 王若把B朝照片看了又看，一只手抚摸着肚皮，这一切简直像做梦，明明她前些日子还失望来着，她以为又要等下个月再继续努力。 “睡觉吧，很晚了。”孙威关掉床头灯，把妻子抱入怀里，“你不是都给云恩发消息了，还问我，你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了吗？” “什么时候告诉爸妈？”王若问。 “等你情况稳定了。”孙威说，“爸爸妈妈一定也很着急，特别是岳父岳母，等我们稳定了再告诉他们，别叫他们跟着你一起担心。” “我那么执着的要孩子，你会烦我吗？”王若问，“其实做的时候，你一点也不享受对不对？” 孙威光是笑，不说话。 王若急了：“我想听实话。” 孙威在王若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折磨了我一年半，我会慢慢跟你要回来的。” “嗯？” “王小姐，好好享受孕期。” 王若心里毛毛的：“你想怎么样啊？” 孙威说：“这十个月你待产，我养精蓄锐，一年后，慢慢把我没享受的重新享受回来。” 王若的心突突直跳，要不是肚子里有了，必须克制，她现在就想把老公吃干抹净，嘴上则故意说：“你这么流氓，宝宝会听见的。” 孙威摇头：“他还没长耳朵，不要紧。” 第337章 每一个女人，都会幸福的 新婚后第四天，云恩和江凛就返回成都了。 江凛的爸妈和叔叔阿姨们，一群多年没回国的人，要组团去新疆旅行，把舅妈羡慕坏了，于是舅舅偷偷和江凛爸爸商量后，在出发那天给了舅妈一个惊喜。 至于外婆，她的晚年生活本就不枯燥，赏花会不定期举办活动，一群年轻时为社会做出过贡献的老头老太们，喝喝茶聊聊天，互相学习电子产品的使用，十分充实。 而云恩带着喜糖和老公一起回到成都，办事的心情不一样，事情也变得顺利起来。 店铺的损毁有保险公司，商场除了一些维修费，也没强行索要什么赔偿，现在实体生意那么难做，云恩这样有生命力的新店，人家根本不会撕破脸皮。 江凛过来也不是完全陪伴老婆，自家公司在成都有店铺，他还去了一趟重庆，夫妻俩带着工作各自忙碌。 当办完所有的手续，装修队重新进场，修改了试营业的日子，云恩期待许久的成都店筹备工作重新回到正轨，而此刻孙威带着同事在北京，开始了新店的试营业。 云恩过意不去，给王若打电话，问她怎么样，安胎中的王美人当然不能跟去北京，但是她状态很好，说之前买的熊猫睡衣几个朋友也喜欢，让云恩帮忙带几套回去。 周末时，梁辰和孟筱从上海飞过来，四个人终于再一次去了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在月亮产房和太阳产房被萌得晕头转向，把当年的遗憾都补了回来。 傍晚回到酒店，云恩和孟筱去逛商场买东西，逛累了就吃着冰激凌，坐在路边看漂亮时髦的成都姑娘。 孟筱说：“你婚礼之后两天，某个人都不大开心，我第二天带阅阅去了一趟外公外婆那里，我以为他为了这件事不高兴，以为他开始反悔了。忍了两天后，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我忍不住就问他了，你猜他说什么？” 云恩最近为了工作和婚礼，忙得天旋地转，哪有心思关心梁医生，摇头道：“不知道，梁辰怎么了？” 孟筱打开手机，翻到了自己前几天的朋友圈，云恩婚礼之后，她发了一条朋友圈，是阅阅和小哥哥的合照，发了好几张，配的文字是：阅阅可喜欢小哥哥了。 “他吃醋了？”云恩秒懂，憋着笑，“梁辰吃小朋友的醋？” 孟筱点头：“他叫我删掉，他说他看着心里不舒服，我真是……” 云恩笑得手里的冰激凌也要掉了，停下来才问：“你没删吗？” “为什么要删，他看了不舒服就不要看好了，他不可以这样子的。”孟筱说，“将来阅阅长大了，我会鼓励她和喜欢的男生恋爱，只要结婚的时候郑重一点，多谈几个男孩子，多经历一些感情，才会分得清好坏。” “没吵架吧？”云恩问。 “为了这种事吵架，你以为我会让他？你要不借他几个胆子？”孟筱说，“我觉得吧，舍不得女儿行，要保护女儿也行，但是太过了就不行，现在和小哥哥拉个小手，他就不舒服，以后女儿谈恋爱，他要去死吗？” “喂，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云恩嗔道，“他下次不会了嘛。” “当然，我这话我只对你说，对他我是哄了又哄的，但是不删是我的底线。”孟筱说，“我希望给我家阅阅最健康的成长环境，生理上心理上，都做一个自信的女孩子，将来不要为了顾及爸妈，就不敢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爱情。” 云恩说：“你有你的想法，梁辰有梁辰的想法，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女儿好，有事情好好说。” “那是肯定的，这只是他的小缺点。”孟筱大口吃了冰激凌，“慢慢调教就行。” 云恩感慨：“人生啊，太多想不到的事情，上次你们来，还连手都不怎么拉的，结果回去就住一起了，现在再来，阅阅都能给我送戒指了。” 孟筱说：“那时候，你还给江凛打工呢，现在自己是老板，生个孩子多容易，可是做生意就难了，你才更了不起。” 云恩笑意灿烂：“所以我一定要来成都开新店，以后有借口出差往这里跑，我太喜欢这里了。你看我被关在上海那么久了，还是托了成都的福，出来了。其实之前也可以去申请外出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老往派出所跑，我不承认自己的犯人，但去了那里，就不自觉地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哎……” 筱筱宽慰她：“再忍一忍，明年就自由了，到时候我会空出假期，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云恩嘿嘿一笑：“我有老公，我要你干什么？” 孟筱别过脸：“有本事一辈子别找我。” 她们吃完冰激凌，要打电话呼叫男士们来拿东西，云恩看到了唐静发的朋友圈，她下午顺产了健康的宝宝。 云恩发了祝福后，就和孟筱去金铺给小宝宝挑个小礼物，江凛和梁辰找到这里，将她们买的东西先带回去，姐妹俩则去火锅店取号排队，当年没来得及做的事，这次全要做一遍。 那天晚上回酒店，云恩在手账本上随手画了一双新鞋的草稿图，她去洗澡时，江凛看见了摊在桌上的设计稿，细细端详后，从云恩的笔袋里拿了红色的笔涂上了颜色。 云恩洗完澡发现自己的设计稿被动了，问江凛为什么涂红色，江先生坦率地说：“我觉得红色好看。” “这是我的作品，以后不许你乱画。”云恩生气，“下次再这样，我要给你发律师信了。” 江凛一脸好笑：“如果你不要了的话，我就拿去用了。” 云恩急道：“你来真的是吧？” 江凛赶紧哄：“开玩笑的，又跳起来了，火锅吃太辣了吧。” “涉及知识产权，和我们公司发展的事情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云恩咕哝着，“其实我最不服气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要红色。” 江凛说：“这双鞋让人感觉很温暖，细节再精致一些，还能多几分厚重感，你要好好打磨。” “我是希望这双鞋，由爸爸们买来送给女儿。”云恩说，“来得及的话，想作为秋天婚礼旺季的主打婚鞋款。” 江凛再添了几笔细节，就听见云恩在他耳边威胁：“你们新款，最好别出红色的鞋子，不然很多嫌疑，洗不清的。” 江凛淡淡一笑：“我们秋天的新款，已经上生产线了，有红色款。” 云恩紧张起来：“什么样的？” 江凛笑道：“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别瞎想。” “那就好……”云恩不自觉地轻松了些。 她现在能体会江凛在他们最初相遇时，提过的那种焦虑，她完全信任老公，可她开始不信任自己了。 江凛在她面前，始终还是一座高山，她还要奋斗很久，甚至是一辈子，才能在业界与他平起平坐。 于是最近偶尔会担心，怕自己的设计，串了江凛的设计，怕因为看过一眼，时间久了在潜意识里变成自己的idea，说也说不清楚。 江凛见云恩呆呆的，问她：“怎么了？” 云恩隐藏了很久这个心事，今日才说出口，她以前嘲笑老公江郎才尽，现在才明白什么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慌，她偶尔会迷茫，也觉得对不起江先生。 “傻子。”江凛说，“我不是过来了，这大概是设计从业者都会有的一个瓶颈，而你这么快就突破瓶颈，后面的路一定更好走。” “要怎么才能突破，我目前好像是卡住的。”云恩说，“你们都笑话我现在为所欲为，想卖什么鞋子就卖什么鞋子，其实我心理压力很大的，出了问题不是我个人的，是整个公司整个团队的，同事们都那么拼，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江凛认真地说：“只要你自己心里端正，不去做违反底线的事，就算真的出了事，有理说理，该怎么处理到时候再说。绝不要因此束缚你的思维和灵感，你要相信，穿上你设计的鞋子的每一个女人，都会幸福的，你在为她们创造美丽和幸福。” 云恩傻傻地笑：“江总监，什么时候，来给我们设计师做个培训吧。” 江凛拍了拍她的额头：“好好跟你说，脑筋又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你这么皮，怎么做老板？” 云恩伏在江凛怀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有你啊，什么都不怕的。” 江凛说：“回去后，还是把工作室搬下来，你好好看过我的设计，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拿走我的idea。” “就这样？”云恩问。 “你不在我身边，工作室里太冷清了。”江凛说，“搬下来吧。” 云恩故意拿腔捏调：“上上下下忙死了，搬来搬去，我不累啊？” 可是被老公轻轻一推，压在了床上：“你不用上上下下，我来上上下下，就一点都不累了。” 云恩笑得花枝乱颤，转身就往床里爬，被江凛追过来，捉了手固定住。 “老公……” “还跑吗？” “那么……办公室你帮我办。”云恩脸颊涨得通红，“今晚我自己来？你上上下下，也很累的。” 江凛还没回过神，云恩猛地翻起来，把老公按下去骑在他身上，一下扯开他的睡衣，张牙舞爪地要把他吃得干干净净。 ***** 《高跟鞋》正文到此，（明天）下一章，在内容上是延续的，但将以王若和孙威为主一段内容，再以孟筱和梁辰为主一段内容，本质上是番外篇，但内容是延续的，所以江凛和云恩也会继续出场，谢谢大家喜欢，明天见。 第338章 人生规划 本章开始的内容，是延续正文故事，但以王若和孟筱为主角视角，感谢大家喜欢。 * 那年夏天，难得早下班回家的夏云恩，被小区里的网红姑娘认出来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网红。 她和丛容一起做直播那段关于东方人脚型和选购鞋子要注意的问题的视频，被剪辑后在网络上疯转，连小区里那个天天练习跳舞的那个小姐姐，都认得云恩了。 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热情里，带着几分商业味道，可能是想有个合作什么，但云恩对于合作推广的原则是宁缺毋滥，不说人家不好，至少不了解的前提下，她是不会轻易谈合作意向的。 而这天她下班早，是要换了衣服和王若一起去探望产假中的唐静。 唐小姐产后恢复得很快，和当初生孩子前一样，对于带宝宝依然没有很大的热情。 云恩一直以为很多妈妈在有了宝宝后，会改变很多想法，可唐静好像还是之前的唐静，她回公司工作的日子，已经精确到某一天了。 唐妈妈很热情，知道王若正怀着，拿出一大堆唐静怀孕时买的但没用到的新的东西给她，知道云恩也已经结婚，就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生，劝她趁着年轻早点生，恢复得也快等等。 等她们离开唐静家，王若莫名其妙拿了一大堆东西，孕妇不能提重物，云恩就帮忙送回家，王若让云恩留下吃饭，反正江凛出差去了。 “他去广东过了？”王若打开冰箱，给了云恩一瓶苏打水，“淹的很厉害吗？”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们的一批料子淹掉了，今年冬靴可能有影响。”云恩说，“他要亲自去看一下。” 王若叹息：“那里什么都好，就是夏天下暴雨刮台风吃不消，地势高排水好的几个地方的仓库，要价很高，还有往返工厂的运输成本，当然这也正常，但公司有点抠门，不想租那里的仓库。” 云恩的仓库还在上海，在广东只是几个代工厂自身的临时仓储，工厂为了考虑自身的利益，肯定会好好打理这方面的问题，这次暴雨中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但江凛他们有一批打算冬天做靴子用的皮料，储存在公司自己的仓库里，不幸在这场暴雨里，被淹得透透的。 王若家的阿姨今天请假休息，于是厨房里一点烟火气息也没有，云恩正好奇大美人留她吃饭，要吃什么，王若两手一摊：“等孙威回来做，他不让我动厨房的，我现在也不方便吃外卖。” 于是女主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来做客的夏老板利落地用冰箱里的存货倒腾出几个菜，还特意把孙威的份留出来。 云恩说：“他今天有好几个面试，大概在和人事的同事开会商量。” 王若被云恩的手艺勾得食指大动，每样菜都尝了尝之后，端起米饭问：“你现在开始放手了，我记得刚开始，你都会亲自面试的。” 云恩点头：“我还是想把重心放在产品设计上，带设计团队，其他方面的事，你老公处理得很好，各个部门的同事都开始成熟了，都是孙威的功劳。” 老公能干，王若是知道的，现在她更开心的是，能吃到云恩的手艺。 “你在家烧饭吗？”王若问。 “现在也是阿姨做得多，但是如果谁早回家，会自己弄，休息天也是。”云恩道，“你不会做饭吗？我记得上次说，把三千多块的锅子烧坏掉了。” 王若摇头：“我会烧饭的，就是稀里糊涂，如果炖个什么东西，肯定忘记，然后烧干烧焦。” 云恩笑：“闻不到味道吗？” 王若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在我妈家住的时候，我爸妈想给我们空间，经常出去旅行，我有时候发发嗲想给他做口饭吃，每次都出问题，我少根筋。” 说着话，孙威打电话回来，问她晚饭吃什么，王若说：“回来吃现成的吧，做好了呀。” 孙威紧张地问：“你弄的？阿姨不是不来？” 王若朝云恩指了指电话，意思是老公要炸毛了，故意说：“我简单弄了一下。” 果然，电话那头一秒光火：“我说过多少遍了……” 王若大笑：“是云恩烧的，你快回来尝尝你老板的手艺。” 晚上，孙威在厨房洗碗，云恩早就回家了，王若捧着苹果在客厅里看电视，孙威擦干手出来，在她身边坐下，王若把自己的苹果，给孙威分享了一口。 王若问老公：“明天春鞋打样吗？” 孙威点头：“提早了几天，正好陆一然有时间回来，可能要加班，明天阿姨回来给你烧饭。” “你们体验官去哪里了？”王若问。 “云恩没说过吗？”孙威说道，“她的儿子今年要上小学了，五月份云恩婚礼之后，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英国了，大概是要给孩子一个英文环境，到九月份开学前，都会住在伦敦。” 王若很惊讶：“那她特地回来试鞋子？” 孙威点头：“每次都准时回来，这次因为之后那边的学校有什么活动，她问我们能不能提前一下。” 王若说：“真了不起，为了孩子能这样奔波，那他老公还是在国内工作，两边分开了？” 孙威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如问问云恩。” 王若说：“云恩根本没提过，大概觉得是人家自己的事，她没必要到处说吧，我干嘛去问呢。” 洗衣机发出了滴滴声，孙威起身去拿，在阳台晾衣服时，王若跟过来说：“我们有条件，也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环境吧。” 孙威没意见：“量力而行，我们都要工作的，我不太希望你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工作。” 王若笑道：“今天去看唐静，她已经安排好回公司的日子了，盼星星盼月亮地要回去工作，她也不是那么工作狂，连往管理层爬的心都没有，她就是喜欢上班的感觉。” “你呢？”孙威问道，“宝宝出生后，回到公司，不想代替江凛吗？” “那江凛去哪里？”王若说，“他再怎么偏重营业，也不会放弃自己设计师的身份的。” 孙威问：“如果有机会，在现在的公司，或是去别的地方，坐江凛的位置？你不想做吗？” 王若抱着双臂，仔细想了想，摇头：“我还是想做个纯粹的设计师，只做鞋子，管理和经营我真的一点都没兴趣，也做不好。” 孙威说：“那就要更早回到公司去上班。” 王若不太高兴：“你不想多陪陪宝宝，我是不会怪你的，可是我想多陪伴他，至少一岁之内，我不想离开他。” 说完，她转身回沙发上，可能心情突然不好了，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台，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这样的小矛盾，夫妻之间不是第一次了，对于未来人生的规划，孙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不认为王若是适合居家的女性，他觉得职场中的妻子，才更具魅力。 当然，不是为了喜欢看职场中美丽的老婆而要她去上班，更不在乎那份工资，是王若的才华，是她在这个行业十几年的心血和成就，让他不愿妻子为了孩子就轻易地放弃掉。 所以孙威不会为了哄她，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对于未来，他坚定地希望王若重新并今早回到职场。 孙威在家里忙忙碌碌，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王若坐在沙发上，慢慢折叠收进来的干净衣裳，孙威过来收走放进衣柜和抽屉里，她自己拿着最后几件跟进来。 “还撅着嘴巴。”孙威说，“以后宝宝生出来，嘴巴天生撅着多不好看。” 王若立马收拢嘴唇，抿得紧紧的。 孙威心软了，笑道：“别生气了，这不是将来的事吗，我们两个吃饱饭没事做了，为了这种事不开心？” 王若不甘心地咕哝：“我总觉得，你不喜欢宝宝。” 孙威说：“就算宝宝生出来，我也更喜欢你，反正二十年后，他自己会有喜欢的人。” 王若不服气：“如果是女儿，你肯定就打脸了。” 孙威笑问：“到时候要不要去查一下男女，我可以联系认识的医生朋友。” 王若摇头，捂着肚子说：“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我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第339章 是我太多虑 隔天在公司，一上午做新款鞋子的试穿报告，忙到过饭点才结束，云恩的助理叫了外卖，孙威和她还有一然一起在办公室吃的。 说到老板昨晚跑去给王若做饭，一然问云恩能不能去帮她带孩子，于是聊起了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在伦敦，大儿子进了小学，小儿子读幼儿园，当然都是通过一些人际关系插班进去的。 她说：“我是想尝试一下，如果对他们的语言能力有帮助的话，之后寒暑假我还会带他们过去，或者去别的英语系国家游学，我丈夫是很支持的，就是外公外婆比较难搞。” 孙威很佩服一个妈妈能为孩子做到如此操劳，他问一然：“你回来了，孩子怎么办，白先生过去了吗？” “他现在在纽约呢。”一然说，“请了在伦敦的朋友帮忙照顾一下，我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云恩说：“下次我可以把鞋子给你寄过来，免得你来回奔波。” 一然笑道：“一个人的时间很自由，在飞机上看看电影都很开心，而且他们也开心，我不在没人管了，可以玩游戏。这次游学就三个月，马上就回来了，九月份要开学的。” 于是顺着这个话题，孙威和她谈了很多孩子教育的问题，学区房和如何择校等等，一然没有送他们的儿子去贵族学校国际学校什么的，而是找了上海师资力量最雄厚的老牌名校，孙威还问云恩拿了纸和笔，把一些事情都记下了。 云恩一句话都插不上，她也不感兴趣，干女儿阅阅的将来，爷爷都给她安排好了，用不着她关心，至于她自己的孩子，暂时还没有计划。 饭后孙威去忙别的事，云恩和一然姐姐继续讨论鞋子上的细节问题，一个从设计师的角度，一个从穿着者的角度，能碰撞出许多火花。 陆一然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作为一个生活经验很丰富，能穿着晚礼服出席奢华宴会，也能带着两个孩子转悠菜市场，她脚下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踏过各种各样的道路，能提供各方面的鞋履穿着信息，一个人能抵十个人用。 不久后，孙威送来一些资料，安排了下午的事情，他今天要提早下班，因为岳母大寿。 这个时间，王若已经回妈妈家了，打电话告诉老公回家拿几样东西，孙威进家门找东西，走进了工作室，看见王若的画笔散了一地，轻轻一叹，把东西都收拾起来。 桌上是各种水彩画，画各种各样的东西和风景，王若休息回家后，很少再动笔设计鞋子，但她经常会画些什么，最近开始准备亲手为孩子画儿童房的墙面。 所以纸上都是大象、兔子、熊猫、老虎……孙威一页页翻看，忽然在最下面，看见了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设计稿。 画稿下方有日期和签名，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孙威想起昨晚夫妻俩的对话，他还一味地担心王若会渐渐远离自己奋斗了十几年的事业，希望她尽早回到工作岗位，果然是他多虑了吗？ 在王若心里，事业和家庭一直都同等的重要，捧着精美的，足以让人眼睛一亮的设计稿，孙威坐了下来，坐在了妻子的位置上。 他们家的房子，不如云恩和江凛那么大，工作室里不可能铺开那么大的工作台，孙威和王若的座位，是背对背放置的。 他几乎没有坐过王若的位置，之前都还在上班时，偶尔有事情要商量，也往往是王若把椅子滑到他那一边。 坐在老婆的座位上，全新的视角看这间屋子，孙威竟然觉得很陌生。 再仔细看王若的工作台，摆着很多细致精巧的小东西，有时候收到的喜糖上可爱的花朵，她也会摘下来存着，作为设计灵感的来源。 孙威转过椅子，看向自己的座位，他的座椅比王若的宽大，自己坐在那里，平时可能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忽然心疼了。 王若休息在家的半年来，绝不会在他工作时打扰，而在这屋子里，自己丢给她的，永远都只是露出椅背的后脑勺。 他站了起来，挽起衬衫袖子开始搬东西，一顿忙活，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 满头大汗的他去洗澡，出来时手机响个不停，接通后，王若担心地问：“你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来？等你吃饭呢。” 孙威高兴地说：“马上就过来。” 虽然晚了些，可是岳父岳母一点没不高兴，他们喜欢孙威都快超过自己的女儿，爸爸一见到女婿，就拉着他去看自己最近迷上的木头模型，搭了一半的北京天坛。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给妈妈庆祝生日，王若怀着孩子，爸妈没留他们太晚，早早就催他们回家。 可能是吃得太饱，王若回家路上竟然晕车了，到家倒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吐不出来又消化不了的感觉太难受了。 闷了半天，说想吃九制陈皮，孙威立刻出门去给她找。 但老公出去没多久，王若就反胃了，冲到厕所吐得一干二净，一下子舒坦了。 扶着墙慢慢走回来，经过工作室，晃了一眼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进门打开灯，着实吓了一跳。 原本背对背放置的工作台，转了个方向合并在一起放在屋子的中间，以后她和老公，就能面对面坐着了。 王若走进来，惊喜地东摸摸西摸摸，桌上东西几乎没怎么动，都是照原样摆好的。 她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对面就是孙威的座位，想象他坐在对面的样子，以后一抬头就能看见老公，王若开心极了。 托着脸颊，痴痴地看着对面还空着的座位，想象将来她回到工作岗位，重新开始忙碌，两个人下班回家坐在这里，各自忙各自的…… 门外有动静，是孙威回来了，他说着：“找不到九制陈皮，我买了点话梅，你要不要？若若？” “我在这里。”王若喊着。 孙威一脸欣喜地进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发现了？” 王若笑着，指着对面的座位：“你去坐去坐。” 两人面对面坐着，王若心满意足，伸出手来，刚好和丈夫拉在一起。 “你那么晚来，就是弄这个，是想给我个惊喜吗？算我好今天不在家？”王若问。 “不是，就突然想这么弄。”孙威说，“想多看看你。” 虽然备孕那段日子很痛苦很焦虑，但婚后的生活，和王若曾经幻想得一模一样，她从小期待的婚姻生活和爱情，就是眼前这个样子的，老天保佑，虽然走了些弯路，她还是找到了自己期待的另一半。 “今天陆一然来公司，我聊了一些孩子教育的问题。”孙威说，“学区房，我们要给孩子准备起来，各方面的政策问题，都要提早了解。” “我的小学挺好的。”意外的，在这方面，王若没有那么执着，“孩子的户口落在我爸妈家就行，对口的小学是我小时候念过的，在区里是排一二名的学校。” “哦……”孙威愣了。 “你想落去你爸妈那里吗？”王若问。 孙威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会想让孩子去更好的学校。” 王若说：“你又没问过我，你是不是觉得，一提到孩子的事，我就会很焦虑很固执？” 孙威点头：“对不起。” 王若瞪他一眼：“这个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孙威便也坦率地说：“我总希望你能回职场，是珍惜你的才华和能力，更不希望你将来的人生，全都围着孩子转。但是我忽略了一点，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哪怕你要彻底放弃自己的事业，从今往后都以家庭为主，只要你开心，我没什么可遗憾惋惜的。就突然发现，不是你焦虑固执，是我在焦虑。” 王若打开话梅，吃了一颗，话梅虽然酸得掉牙，可她心里是甜的：“我怎么可能放弃事业，想想也不现实，你就是太多虑了。” 第340章 梁医生受伤 将来几时回到职场的事，不急着现在说，孙威想通了，要体谅老婆的第一步，就是别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现在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好享受孕期，享受宝宝到来的喜悦，这就足够了。 “我们要在这里坐一晚上吗？”孙威笑问，“你不难受了？” 王若点头：“刚刚都吐掉了。” 孙威紧张起来：“都吐了？” 王若摸着肚皮说：“所以好像又有点饿了。” 孙威忙摇头：“今天不能再吃了，忍一忍。” 但孕妇想做的事儿，如果做不成，那是一整晚都不能安生的，大半夜的，孙先生起来给妻子煮面条，王若睡眼惺忪地吃了半碗，总算觉得舒坦了。 困倦的人摸着墙回屋子去，留下孙威把剩余的面条吃了，再回来，拖着已经躺下的王若去刷牙，老婆几乎就靠在他怀里站着，张开嘴巴，任由孙威摆布。 “困成那个样子，还要吃。”孙威第二天回办公室，和云恩闲聊时说起昨夜的事，他顶着一双黑眼圈被老板关心了，又好气又好笑道，“反正就是整个人都变了，性格啊口味啊，特别有意思。” 王若的预产期差不多在明年云恩缓刑结束前后，所以这段时间，孙威肩上的责任依旧很重，公司里出差的责任，还是要他来负担。 但既然是朋友，云恩不可能不顾及他，打算就这几个月让孙威辛苦一些，等王若肚子渐渐大了，她会再另外安排人去出差。 眼下上海三家店，成都北京各一家，今年的扩店计划都已经顺利完成，在这个基础上，云恩希望能再出一到两款热卖的新鞋。 他们现在在各大媒体平台都有推广渠道，主推哪一双鞋子，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好几天。 今天陆一然的试穿体验报告做好了，在会上发给所有的同事看，一讨论又是一个上午，一然和云恩匆匆吃了个午饭，就要收拾东西去机场。 下午大家接着开会，终于定下了新一季度的主打新款，而这一次的设计师，不是云恩。 晚上下班，孟筱刚好路过这边，知道江凛在广东，想约云恩一起吃饭，云恩却说想看阅阅，于是一起回家蹭了顿饭。 阅阅的语言能力很强，可能因为每天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而她每次看见云恩姨姨，都会想起婚礼上的小哥哥，孟筱说：“她喜欢和比她大的孩子玩。” 云恩说了一然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在英国游学，孟筱觉得不可思议，让她放下工作完全照顾孩子，她现在没有这个魄力。 不是对梁辰养家和爱她的不自信，是因为伤病曾经脱离社会太久，再回来后的辛苦和无奈，个中滋味，筱筱不想再来第二遍。 “九月份，我就要去管理层了。”孟筱说，“蛮紧张的，同级别的都是大前辈，最年轻的也要四十多岁，不过突然觉得自己变小了，倒也蛮好。” 云恩很羡慕：“我们公司里要么和我差不多年纪，要么都比我小，中午吃个饭，看看她们的胃口，都是很羡慕的。” 孟筱说：“你多做做运动，胃口就好了，你看我们家那个大胃王。” 云恩笑问：“他真的把护士都换成男的了？” 孟筱瞪她一眼：“那还不叫人笑死了，你以为人人都像那个小姑娘那么随便不自重吗？” 云恩说：“你晓得的，江凛工作上也会接触很多女性，漂亮的模特演员更是多得嘞，在国内我还能看看，欧洲那边，大部分跟他拥抱贴面的，我连认都不认识。刚开始我想把唐静挖到我公司的，后来我小心眼了，我怕他找个新的助理人品不好。” 孟筱手里给女儿搭积木，不小心把搭好的都弄到了，阅阅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倒塌的积木，亲妈和姨姨都准备好迎接她的大哭，然后爷爷奶奶五秒钟杀过来。 结果阅阅没哭，对孟筱说：“妈妈搭……” 云恩抱起阅阅亲了又亲：“我们宝贝性格真好啊。” 阅阅把积木塞进她手里：“姨姨搭，宝宝搭。” 两人继续帮阅阅搭积木，接着聊道：“一直以为我是很自信也很大方的人，结果还是会小气，我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孟筱说：“要多大才算大呢，如果对另一半连这点主权意识都没有，还有什么爱情可谈的。反过来，我们和其他男性太过亲昵，他们能忍？” 云恩想起了曾经对江凛说的话，问他愿不愿意自己去和初恋相会，那会儿倒是理直气壮的，怎么现在反而少了当时的魄力。 “你说得对，还是要让阅阅多经历一点感情。”云恩说，“我就亏在连个初恋男朋友都没有。” 孟筱从女儿手里接过积木，搭在最高的地方，这次成功了没有倒下，阅阅欢喜地拍巴掌，爬起来去找奶奶来看。 梁辰妈妈上来后，让她们下去吃西瓜，她陪着阅阅继续玩耍，姐妹俩下楼来，阿姨已经把西瓜切好了。 孟筱吃了一口，就被甜得惊艳，忙问阿姨：“还有没切的吗，我想带回去给梁辰。” 阿姨笑眯眯地说：“切好一盒子放在保鲜盒里了，阿辰最喜欢吃西瓜。”一面走开，对抱着阅阅下来的太太说，“筱筱真是，吃口西瓜都要惦记阿辰的。” 妈妈笑道：“他福气好，自己就不晓得要惦记老婆。” 阅阅跑来，蹭了两口就拉着奶奶去看绘本了，等云恩和孟筱走时，妈妈已经顺利把宝宝哄睡，孟筱亲自抱女儿到小床上，亲了亲后，才开车送云恩回家。 离开了爸妈家，有些话题也能放开谈，云恩说她现在不太乐意回外婆家，本以为结了婚办了酒席，外婆终于能消停了，结果老太太果然把重心转到了下一代，开始念叨云恩年纪不小了，早点生孩子对身体好之类的话。 云恩叹息：“真的很没意思的，我每次说服自己，她年纪大了让让她，但是火气上来，根本压不下去的。” 孟筱说：“她倒是不为难舅妈？” 云恩点头：“所以啊，你说她是坏人，她不是，说她是好人吧，总是让我很不舒服。我现在想通了，谁都能不舒服，就我自己不能不舒服，她弄得我不开心了，我就跟她吵架，大家都爽快点。” 孟筱笑道：“你是因为江凛不在身边不舒服吧，外婆撞枪口上了。” 云恩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要瞎讲。” 孟筱说：“外婆不懂做鞋子，你也不懂做旗袍，隔了五十年的人生，在一起哪里来的共同话题，除了吃喝拉撒生孩子，还能讲什么话？我觉得就算你跟外婆吵架，她大概也是开心的。” 说到这里，云恩说：“对了，现在每个礼拜回舅舅那里，一点点学裁缝手艺了。等我学好了，给你做衣服，你穿吗？” 孟筱很惊讶：“你还有这个精力？” 云恩说：“调整一下心情，每天看着鞋子我也会烦的。而且，讲不定将来，我还是要继承舅舅的事业。” 孟筱很期待：“就算不做旗袍，也可以做其他衣服，做包，做化妆品，做护肤品。” 云恩笑道：“你想得太远了。” 孟筱说：“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许欧美人一个牌子又出这个又出那个？” 云恩冷静地说：“等我学好旗袍手艺再说吧，人还是要做擅长的事情，你家梁辰叫他来管理公司，他行吗？” “那倒是。”孟筱说，“不过做做梦总也好。” 聊着天，孟筱把云恩送到小区外，她再开车往家去，加班的梁辰已经到家，打电话来找老婆了。 孟筱到家时，梁辰在洗澡，她把西瓜放进冰箱里，把厨房的饭菜热一热，梁辰出来吃饭，她去洗澡，把替换衣服丢进洗衣篮时，发现梁辰的浴巾是湿透的。 她多看了一眼，在浴巾上发现了血迹，应该是梁辰故意洗过，但没洗干净。 孟筱心里一紧，对着客厅问：“你哪里出血了？” “啊……没什么……” “你过来给我看看。”孟筱说。 “没什么的。” 孟筱重新穿上衣服出来，才发现平时都短袖的家伙，翻了一套长袖睡衣出来，孟筱抓着他胳膊掀起袖子，纱布包着伤口，虽然看不见伤口的样子，但是纱布面积很大。 “怎么了？打架了？” “病人不小心弄的，没事。”梁辰嘿嘿笑，“已经处理过了。” 第341章 少奶奶威武 “是缝针了吗？”孟筱紧张地捧着丈夫的手臂。 “缝了两针，不要紧的。”梁辰收回胳膊，把衣袖放下来，所幸是左臂，不影响他用右手吃饭，还对孟筱说，“去洗澡吧，冷气要不要调高一点？” 孟筱迅速去洗了澡，再出来梁辰还在吃饭，果然一只手有很多不方便，一盘新来阿姨烧的他最喜欢的油爆大虾动也没动。 “我给你剥虾。”孟筱说，“我在爸妈家吃的饭，本来约了云恩吃饭，但是她想看阅阅，我们就过去了。” “云恩是为了你吗？”梁辰问。 “那不至于，她知道我不恋孩子。”孟筱说，“她就是想阅阅了。” “云恩喜欢孩子，他们自己干嘛不生，明年云恩能出差了，我看是很难在上海捉到她了。”梁辰说“现在不是刚刚好？” 孟筱嗔道：“你怎么跟人家老外婆一个调调？” 梁辰说：“只是打个比方，他们规划一下时间，这两年本来最合适的。” 孟筱把虾塞进老公嘴里，认真地说：“阅阅虽然是突然来的，但对我们两个来说，是整个人生的转折，哪怕没有准备，我们也爱女儿，也在努力工作的同时陪伴她。可他们就是想好了，这两年不要的，各种措施到位，小朋友也不会随便来，为什么要硬塞一个给他们？” 梁辰说：“我明白的……” 孟筱叹道：“你明白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呀，哪有什么最好的时候，想要孩子的时候，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她剥着剥着虾，抬头看梁辰：“老公，你还想要一个？” 梁辰拼命摇头：“你瞎想什么，我有阅阅就足够了，要是我自己生么我还考虑一下，你的身体再生一个，不要命啦？” “我也没那么差吧。” “说不许就不许。” 孟筱再剥了一只虾塞进他嘴里，嫌弃地说：“那你要好好做措施，阅阅怎么来的？” 梁辰心满意足地吃着虾，阅阅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宝物，没有阅阅也不会有今天，他才不会后悔。 “不过也不能怪你，我自己应该保护好自己，而且我本来就知道，你药箱里的东西过期了。”孟筱说，“我们以后还是要告诉阅阅，她是怎么来的，让她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啊？”梁辰窘窘的。 晚上，云恩收到孟筱的消息，说梁辰又受伤了，就连云恩都知道，梁医生近距离和病人接触，病人害怕的时候会失控乱抓，隔三差五就会受伤，就连孟筱也曾经抓伤过他。 云恩给筱筱发消息说：这是他的骄傲。 骄傲是骄傲，孟筱也为丈夫骄傲，可是她心疼怎么办。 这会儿，梁辰刷完牙，兴奋地跑上床来，挨着孟筱坐好。 “干什么？” “陪你看那个电视剧。” “你要看？” “蛮有意思的，快点，今天更新了吗？” 但梁辰低头仔细一看，孟筱眼角湿湿的，立刻知道，妻子在担心他。 “我没事。”梁辰说，“真的没事，那些病人很可怜，除了一些先天的问题，很多人都是无辜被卷入意外，如果我能帮到他们，这辈子也算积德行善，福气都会留给我们阅阅，你说好不好？” 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孟筱就绷不住了，伏在梁辰怀里：“傻瓜，阅阅宁愿自己去努力她的人生，也不会要爸爸三天两头受伤的。” 梁辰抬起胳膊：“你亲亲我，我就能不疼了。” 孟筱嫌弃：“我不要。” 梁辰把她轻轻往床上推：“那我来亲亲你？” 孟筱抱臂护着胸口：“你不看电视剧了？今天男女主角要重逢了。” 梁辰霸气地说：“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哪有我老婆好看。” 孟筱轻哼：“我还以为你喜欢里面的小姑娘呢。” 梁辰嘚瑟地一笑：“喜欢也亲不到，有什么意……” 孟筱揪着他的皮肉，还没发力，梁辰已经感觉到不妙，猛地吻下来，让孟筱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最近彼此都很忙，好些日子没狠狠恩爱一下，带伤上阵更刺激一些，孟筱舍不得他辛苦，做了很多平时不太尝试的事，把梁辰美上了天。 隔天两个人都是阳光灿烂地去上班，云恩发消息关心了一下梁医生的手臂，孟筱才发现，自己早晨都没好好检查一下伤口。 不过好在人家是在医院工作，不用太担心，孟筱发了个捂脸的表情，说：昨晚很开心。 云恩立马发过来一串色眯眯流口水的表情：少奶奶威武。 今天是周末了，江凛终于要从广东回来，可惜云恩没时间去接他，下午的推广策划会，一直开到天黑。 回到家，江先生在厨房忙碌，餐桌上堆了好几本产品册，云恩喊了声老公，就坐下开始翻阅，江凛出来看见，说：“给你的礼物，你看看。” 现在云恩的公司，和江凛这边，有两个环节的代工厂是同一家，这没办法，他们都追求最好的产品质量，当然要选最好的工厂来做。 但是随着行业回暖，很多新的工厂又在广东开发起来，江凛这次下去，一是处理被水淹的皮料，再就是多跑了几家新开的工厂。 “那堆皮料废掉了。”江凛无奈地说，“但是新款设计大家都非常看好，所以……” 云恩见他突然停下，心里就明白，笑道：“是秦仲国厂里的？” 江凛点头：“我明天要去海宁一趟，看看他那里能不能赶工。” 云恩不在乎秦仲国，只嘀咕：“刚回来又要出去。” 江凛哄道：“明天就能回来的，你看我给你带回来那么多资料，不要生气好不好？” 云恩宝贝地抱着那些资料往工作室走：“吃晚饭，我们慢慢看。” 江凛说：“你们今年没出渔夫鞋？是没找到好的工厂吗？” 云恩放了东西出来，应道：“我们订单太少了，人家不肯接，我也觉得和我们的风格不太搭，就没出。” 江凛说：“我们卖得很好。” “真的吗？”云恩羡慕极了，但决策失误这种事，避无可避，毕竟谁也无法真正完美地预测市场风向。 江凛说道：“这次新开了几家工厂，你们可以抓住机会，小订单应该也会接。” 云恩说：“我们营销的同事都说我了，没胆子加大订单量，但是呢，也有一点反效果，饥饿营销了你知道吧，每次出新款，预购成绩都很漂亮，她们就怕下手慢了买不到。” 江凛笑道：“真正做饥饿营销的，都是手头有货，要在下一步大量出货的，你这不叫饥饿营销，你就是卖光了。” “切。”云恩不服气，但喜滋滋地说，“不论如何，卖光了也是好事。” 见江凛就要热好饭菜，云恩赶紧去洗澡，回来一面吃饭，一面提到梁辰又受伤了还缝了针，江凛说和云恩筱筱她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梁辰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受伤。 “梁辰可能会有几天假期，让他休息一下的，筱筱跟我讲的。”云恩道。 “要不要送他们一份礼物？”江先生大方阔气，“我没记错的话，筱筱要进管理层，开始接手梁伯父的工作了吧。” 云恩点头：“九月份。” 江凛道：“给他们买机票，让他们去度假吧，让梁辰休息一下，也让孟筱在开始新的工作前，去放空一下。” 云恩羡慕不已：“他们就好了，能出去玩，而我只能出区玩。” 江凛笑道：“我从海宁回来的时候，给你装一瓶空气吧。” 立马被炸毛的云恩狠狠瞪着：“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你哦。” 在夏老板和江总监的赞助下，梁辰爽快地决定休假养伤，带着孟筱去了澳大利亚避暑。 为了不让云恩尴尬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还没去过公婆家，梁辰就不带孟筱去拜访江教授，不过云恩心心念念的鲸鱼，孟筱还是先看见了。 转眼已到八月末，这天孙威来给云恩送资料，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云恩问。 “我想我应该是多嘴的，可忍不住想告诉你。”孙威说，“秦仲国病倒了。” 云恩微微蹙眉：“是吗？” 孙威说：“我认识的朋友，也从那边拿料子，过去谈事情的时候，亲眼看着他倒下来的。” 第342章 宵夜 “送医院了吧？”云恩淡淡地问。 孙威说：“那是送了的，当然我朋友也不知道秦仲国和你的事，我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刚好在海宁，顺口提起来。” 云恩道：“那就好，送医院了就行，我也不是医生，帮不了什么忙，他不缺钱治病的。” 孙威这就明白了云恩的意思，出去了。 云恩轻轻一叹，想必广东那次暴雨，影响到的仓库和工厂不止一两家，江凛那边还等着秦仲国赶工呢，这么热的天，工厂里工作环境恶劣，他也是六十多的人了。 云恩很坦率地面对了自己的同情心，不过这个事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她绝不可能生出什么父女之情来，去照顾他关心他。 回到家，她也很平淡地和江凛提起这件事，江凛说他们追加了订单，为了配合后续代工厂的日程，时间的确很赶。 “我会让同事去探望一下。”江凛说，“已经有一批货去生产线了，难得这么赶的时间，质量没有受影响。” 云恩果然不太在乎秦仲国的事，她更关心自己的竞争对手，问道：“冬季上线，全是你设计的新款了吧。” 江凛端着咖啡要往工作室走：“你们呢？” 云恩说：“一半一半，我家几个设计师，都是科班出身的年轻人，虽然有些中规中矩，但一旦放开了，能给人很多惊喜的。” 江凛笑道：“所以你们夏天的凉鞋款，风格那么凌乱？” “很乱吗？” “该怎么形容？”江凛想了想，“会觉得这是一双好看的鞋子，但想不到是你们公司的。” “我们还在朝固定的风格靠拢，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两人一进工作室，边做事边谈这些，过了零点才收工，江凛却突然接到巴黎那边的电话，总部的人就是了不起，根本不管这边是几点钟，他示意云恩先去睡，等下会给她热牛奶，就回到工作室继续讲电话了。 云恩很喜欢老公每晚给她热牛奶这件小事，就算是夏天，江凛也会让她喝热牛奶，有时候会放糖，大多时候不放糖，根据她的情绪不同，会准备得不一样。 她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朋友圈里王若大半夜发的照片，孙先生正在埋头吃东西，王若写的是：“等我生了，老公也要胖了。” 云恩在下面留言：你不要折腾我家孙总了好吧。 王若看到云恩的回复，笑着给老公看，孙威收拾起碗筷嗔道：“你怎么什么都往网上发。” “因为你好看呀。”王若笑着跟他来到厨房，“老公，明天我保证不吃宵夜了。” “你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都这么说。”孙威已经不相信了，收拾好东西洗了洗手，把水珠溅在她脸上。 看她微微饱满了一些的脸颊，用力闭眼睛皱吧起来有肉了，十分可爱，忍不住捧着亲了一口。 吃饱了的孕妇，心情极好，挂在老公身上发嗲。 他们回到卧室躺下没多久，云恩大半夜地又发来消息，应该是知道这边还没睡，但孙威也好奇，到底有什么高兴的事。 原来江凛为他们公司争取来了时装周的邀请函，给竞争对手这么好的福利，王若也觉得不可思议。 云恩去不了，当然是让孙威去了，夏老板说公司可以报销孙威的往返机票和住宿，言下之意，王若要是想一起去，得自己买机票。 机票他们是舍得的，但王若怀着孩子，刚四个多月，飞巴黎那么远，除非在头等舱躺着，但就算坐头等舱，十多个小时密闭的空间，机器的轰鸣，还是会让她受不了。 王若毫不犹豫地回复：“我不去，让孙威和江凛去吧。” 孙先生在江凛那边供职多年，一次都没去过总部，虽然旅行去过那个城市，可时装周这样的活动，还没什么机会亲自参与。 去见见世面也好，去给自己的品牌发发名片也好，都是不错的机会。 孙威说：“你回爸妈家住几天，我很快回来。” 王若喜欢老公的果断，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无比期待孙威和云恩能有一番大作为，也许她永远不会来云恩这边工作，但她很感激，云恩给了丈夫上升的空间。 “那个抠门精，估计只会给你报销经济舱的机票。”王若说，“我舍不得的，我们自己加点钱，你和江凛一道走吧，我能放心些。” 孙威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我大学毕业就自己攒钱去过欧洲了。” 王若摇头，抱着老公的胳膊准备睡了：“反正我就是会担心你。” 第343章 高姿态 八月匆匆而过，上海的夏天结束了，梁辰和孟筱从澳洲度假归来，一然姐姐也带着游学的儿子们回国开学，云恩因此收到了很多礼物。 一然把礼物给云恩时，就随便放在一个购物袋里，云恩当时忙着要去有-关部门跑一趟，放在办公室里没看。 事情办完又去了一趟门店，晚上打算直接回家来着，才想起礼物没拿，就打电话让江凛到隔壁楼里去拿一下。 她在家洗完澡，老公发来消息说：陆小姐送了你一只包？ 云恩很好奇：包吗？ 江凛过了会儿回复：LOEE的新款。 等江凛回来，云恩打开购物袋，包包只用原先的防尘袋裹着，就这么丢在里头，一然姐姐给她的时候，人家也没提是什么，就说小礼物。 云恩立刻打电话，但电话被秒挂了，收到微信回复说：等等我给你打。 之后江凛在厨房热饭菜，云恩跑进跑出好几次，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贵重物品，但他能想到，心中的偶像给自己送礼物，肯定会激动。 终于等一然打电话来，电话那头说：“刚刚在给大儿子讲功课，在英国的时候好好的，什么都自己做，一回家，我爸妈今天过来，好了，立刻打回原形。外公外婆三个月没见到孙子，我赶也赶不走，气死我了。” 云恩乐呵呵地听一然姐姐唠叨家常，等她喘口气，云恩才说：“你送了我很贵的包，还说是小礼物。” 一然笑：“这个新款很好看，我给你和另外两个朋友都买了，就是回来箱子装不下，我把外包装都扔掉了，你不要嫌弃。” “但是这个很贵……” “你喜欢的话就不贵了嘛，颜色和我是一样的，你是中号，我是小号，我想你上班东西带得多。” 从包包聊到皮革质量，聊到公司夏天热卖的几款鞋子，等江凛把饭菜都端上桌，他没有催打电话的人，自己盛了碗饭开始吃。 云恩回头见老公在吃饭了，于是主动结束了聊天。 “没关系，你们继续聊。”江凛说，“难得有机会。” “在公司见面也能说。”云恩道，“而且人家也要陪家人的。” “她三个月都在伦敦？”江凛问，“那她先生呢？” “据说去过两次，每次几天就走了，其余时间都在工作，不是在国内就是在北美。”云恩说，“很忙很忙。” 江凛说：“不敢想象和你分开三个月。” 云恩笑道：“我们才在一起三年，你舍得我也舍不得，大概到像他们夫妻那样的时候，才能安心各自忙碌，然后相聚的时候很甜蜜。” 江凛摇了摇头：“舍不得。” 云恩把一大块肉夹给老公：“你是在暗示我，明年不要东南西北地跑，不要把你丢下吗？” 江凛淡定地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只管跑。” 然而比起云恩开始到处奔波的忙碌，江先生还是和孙威先去了巴黎，带上工作等等，前后十来天才回来，王若就回娘家去住了。 国庆节前和云恩出来逛个街，买了孕妇服，走到楼下看到几间买鞋的店铺，就一家家逛过去。 走到下一家时，听见熟悉又久违了的声音在骂人：“好好的鞋子，被你们摆成这个鬼样子，你们知不知道货架陈列也是有讲究的，我说为什么卖不出去呢。” 她们猜到是谁了，不打算碰面，就想往店外面走，没想到身后的人倒是热情地迎上来：“请问有什么能帮助的吗？” 方曼直接绕过来迎接客人，一看是夏云恩和王若，顿时变了脸色。 “好久不见。”云恩大方地说，“您现在在这家公司？” 云恩是最近才知道，当初被方曼偷走的设计，拿去某品牌热卖后突然有一天全部下架，是一然姐姐出的手。可以想象方曼当时一定被辞退了，现在这个品牌，云恩和王若虽然都知道，但档次完全不同。 “你胖了嘛。”方曼看着王若，“脸都大了。” 她再低头，发现云恩手里拎了一大堆母婴品牌的东西，才惊讶地看着王若：“你怀孕了？” 三个原本水火不容的人，竟然找了地方坐下喝杯东西，方曼说一个夏天下来她设计的两款鞋子卖得很糟糕，她今天一家家门店看过来，货架陈列让人倒胃口。 “鞋子卖的便宜，倒也不怕没生意做，也是老牌子了。”方曼苦笑，“但是他们很保守的，什么好看点的设计都不要，叫我看看每年鞋子都长得差不多，要么就是……” 她拿起奶茶猛吸了几口，王若和云恩互相看了眼，估计是想说，要么就拿其他牌子热销款来照着抄，做出质量差几个档次的廉价替代品。 “你现在自己做公司了，很了不起嘛。”方曼看着云恩，一副想要巴结又开不了口的纠结，最终也只是讪笑，“老早就看出来，你是有本事的小姑娘。” 王若说：“你也有本事啊，不过你用错地方了。” 方曼冷笑：“挖苦我有意思吗，要是想吵架，也没必要坐下来说话了。” 王若说：“大家一起上过班，撇开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公司最先在国内火起来，是你设计的那双鞋，但是后来你就飘了呀，本职工作不好好做，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任何人害你，是你自己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的。” 方曼瞪着王若：“你够了哦。” 王若说：“现在还来得及，不要泡在这种公司里养老等死，你年纪很大了吗？为什么不再试试看，你又不是真的没本事。” 云恩在边上捧着咖啡慢慢喝，她不想插嘴，本来就不算熟悉，她年纪也比方曼小。 王若从包里拿出名片夹，抽了好几张给方曼：“这是几家找过我的新公司，你去试试看吧。” 云恩在心里给王若写了硕大的一个“伟大”，换做她，要是有个女人睡了江凛，还弄大肚子……背上一阵恶寒，不敢想象。 方曼也很惊讶，呆滞地看着桌上的名片。 “我们走吧。”王若对云恩说，“电影快开始了。” “哦……是啊。”她们根本没要去看电影，云恩知道王若只是找了个借口，于是带上东西，和方曼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骄傲美丽的准妈妈走了。 王若开车送云恩回家，云恩忍着没提刚才的事，王若说：“我看你要憋死了。” 云恩终于忍不住：“那种人不踩在脚底下，你还给她机会？” 王若说：“我又没给她你的名片。” 云恩还是不开心：“为什么要这么大方？” 王若幽幽看一眼云恩：“这叫高姿态，我在扇她耳光啊，只是你看不见。你以为我真的好心给她介绍新工作？她去谈，被人家留下，那是她的本事，但多半是拒绝的，人家要的是我这个level的，她配吗？你小几岁，还体会不到这个年纪，找工作被拒绝有多痛苦。我帮她？我要么脑子坏掉了，你以为拉着头发打一架才是赢了？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云恩大写的佩服，但也有不甘心：“万一她真的被人家录取了怎么办？” 王若说：“那就凭本事吃饭，她就是抢了个男人，抄了你的设计，又不是杀人放火，给口饭吃，就当我给我宝宝积德了。” 云恩觉得今天学了很多，讲不定将来也能用到，高姿态的真正意义很深奥，输赢绝不是打一架那么简单。 她下车目送王若离去，刚要进小区，就接到孟筱的电话，筱筱说想过来陪她住一晚。 云恩一紧张：“你和梁辰吵架了？” 孟筱失笑：“他今晚有个朋友单身派对，要过夜的。” 云恩嫌弃不已：“他又不是单身，他去干什么，他们会不会叫公主啊？” 孟筱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现在很懂的吗？但是你不要那样看待我老公好吧，我会跟你翻脸的。” 说翻脸，可人还是来了，孟筱不好意思睡云恩和江凛的大床，硬拉着云恩在客房睡。 云恩拿了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给孟筱做脸，最后上面霜时，忽然摸到了湿乎乎的，她低头一看，筱筱哭了。 “梁辰欺负你了？” “没有……他怎么会？” “那你怎么了？” “公司里的事……”筱筱说，“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行。” 第344章 打他我嫌手疼 几滴眼泪而已，孟筱没有哭。 进入公司管理层一个月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能让她感受到那些人的不友善。很多人都觉得她家世平平，也没有什么过人本事和丰富经验，就凭嫁个人一步登天。 原先在销售一线工作时，大家都是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同事之间的关系反而比现在要好很多。 仿佛那些坐在高位已经开始混日子的人，觉得孟筱在这里，也不过是混混日子。于是他们利用职权，卡住很多事情让孟筱不得施展，还刁难她。 筱筱说：“好些是和我公公一起闯江湖出来的，他们不喜欢我的心情，帮你外婆家那些亲戚不喜欢你的感觉大概差不多，觉得我们运气超级好，什么都不用做，天上落下个大元宝。” 云恩躺下和她肩并着肩，摸摸筱筱的手：“你跟梁辰讲了吗？” 筱筱摇头：“公司里的事，他真的什么也不懂，跟他说了，难道要他去向那些老东西低头吗？” 云恩说：“要不我去？我现在不要太会低头哦。” 如今开门做生意，每做一件事，都要去办各种繁复手续的夏老板，已经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低头赔笑对不起，一秒就能切换各种不同面孔。 “说傻话，要你去干什么，何况我不会输给他们的。”孟筱说，“将来爸爸是要把一切都交给我来管的，到时候他们爱做做，不爱做滚，我可没跟他们一起闯过江湖。” 云恩说：“就是，如果你们非要有个人不开心，那绝不应该是你。” 孟筱爬起来找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整个人清爽后，霸气地说：“我已经想好了，真有一天要撕破脸皮，我会跟爸爸交代一下的，有些事情是该分分开了，几十年的账算算清楚，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 云恩抱着枕头问：“你今晚就是为了发泄情绪，跑来跟我住？” 孟筱摇头：“特地来陪你住的呀，江凛不在家好几天了，难得梁辰可以出去玩一天。” 云恩不大信，筱筱又躺下说：“刚刚你给我按摩，我整个人放松了，心里想什么就往外倒，倒出来舒服多了。” “其实我不寂寞的。”云恩说，“想他是想的，但至少现在，偶尔一个人也蛮开心的。” 孟筱说：“其他有了孩子的朋友问我，怎么能放下阅阅在奶奶那里不管，我觉得这方面梁辰给我的影响最大，因为他不会怪我不像个称职的母亲。” 云恩坦率地说：“我和江凛都挺意外的，我们都以为，你会亲自照顾阅阅，尽可能地自己带孩子。” 孟筱说：“阅阅还没生出来，梁辰就对我讲，工作很辛苦的时候，没能力照顾好女儿，死撑着的话，到最后女儿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照顾，自己累得半死，还影响工作影响情绪，如果什么都要抓在手里，只会什么都抓不住。” 云恩笑道：“江凛的助理唐静，比你还要潇洒，她说一百个家庭一百个孩子有一百种养法，她爱自己的宝宝，不需要别人来肯定，她也不会去否定人家的爱。反正她要自己先开心，才能保证老公和孩子的开心，她过了国庆节就上班，已经瘦回孕前的体重了。可是像王若的话，十足的职场女强人，就一定要等宝宝一周岁后再上班，甚至更久，不可思议吧。” 孟筱笑问：“那你们呢？有规划了吗？” 云恩侧过身笑道：“跟你说个小秘密，你要保密。” 孟筱惊讶地问：“有了？” 云恩连忙摆手说：“怎么可能啦。。” 孟筱担心地问：“还是……不想要孩子了？” 云恩笑道：“如果我真的不想要了，你会鄙视我吗？” “肯定不会，但是挺可惜的，你们这么好的基因。”孟筱说，“好的基因还是该留下来造福人类的。” 云恩大笑，然后说：“我们计划明年下半年开始备孕，但这不是说想要就要的，所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特别是跟家里人。” 孟筱不懂，问道：“梁辰就说，你们现在明明是最合适的时间，为什么要留到之后忙起来了再备孕？” 云恩不以为然：“生孩子跟忙不忙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想不想要？” 孟筱猛点头：“我也这么跟他讲。” 云恩摸摸自己平坦的肚皮说：“江凛一直饮食健康，锻炼身体，分分钟都在备孕状态，我决定从明年开始，戒火锅戒甜饮料。” 孟筱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要明年下半年？” 云恩说：“我想去滑雪，一直很想试试看。” “滑雪？” “嗯，如果签证顺利，我想去滑一次雪，玩够了之后，就能安心怀宝宝了。” 孟筱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好好工作。” 云恩闭着眼睛，满足地说：“我现在也有好好工作啊，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每一天都在好好工作。公司的发展，是我想了十年的事情，所以接下来就是一步步去实现，但是我自己的人生呢，要好好规划起来，我们想要一个孩子，如果将来脑子还能转的过来，我想再进修一个学位。” 孟筱看着云恩，静静地听她说。 云恩讲：“妈妈从前的愿望，是希望我念硕士念博士，只要我想念多久的书，她都会供我的，希望我多读书多长见识，做个眼界开阔的女孩子。我现在大概能明白，她心里头可能还是有些后悔被一个样貌帅气的男人迷住了，格局太小了。” 孟筱说：“我觉得阿姨格局不小，她的人生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云恩的内心很平静：“大也好，小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了。我想将来有机会再念书，也不是为了妈妈，是我自己想念，以前没有钱，要养活自己要还债，就只能先工作。” 孟筱说：“不然也不能遇见我嘛。” 云恩闭着眼睛还在笑：“就是啊，人生真奇妙。” 孟筱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这间客房是这套房子里最小的一间屋子，可就算是最小的，也比云恩从前的卧室要大。 三年前的今天，云恩去巴黎追求她的幸福了，孟筱一个人在家里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在肉体和心灵的痛苦里挣扎。 可是三年后，她甚至连想起已故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再那么伤感。 她曾惶恐于这份遗忘，不敢想象她的伤口竟然真的能好起来，想要自责和愧疚，可是没办法，人类的强大能超越意识的控制，剜心挖骨的痛苦和悲伤，已经彻底从她的肉体和心灵上脱离了。 “我不后悔在苏梅岛走向大海。”孟筱说。 “筱……”云恩睁开眼睛，心疼地看着孟筱。 “当时真的死了，是解脱了。”孟筱说，“但没死成，等于重新活了一次，给了我最痛苦的人生一个了结。云恩，谢谢你成全我。” “傻瓜。” “明年你结束缓刑，我们就去滑雪，去韩国去日本，去奥地利去瑞士，哪里放你走，我们就去哪里。”孟筱抱着云恩，哄她，“万一实在去不了国外，我们就在国内滑。” 刚说完，她的手机响了，是梁辰发来的视频请求，云恩往边上躺了躺，盖好毯子，孟筱才打开了通话。 “老婆我爱你！”梁辰在那头喝得醉醺醺，“老婆，我爱你……” 孟小姐一头黑线，但背景声音里，那么多人，她只能压着脾气：“我也爱你，玩得开心点，别喝太多了，吐了不舒服。” 梁辰对着镜头猛亲了几口，亲得啪啪响：“老婆，我爱你。” 云恩用毯子捂着脸嘴笑，看着孟筱温柔地挂了视频通话后一秒炸毛：“爱他个头，千叮万嘱不要喝醉，醉成这个鬼样子，三十几岁的人，还一天到晚骨头轻得要死。” “去接他吧。”云恩说，“不然他晚上在人家家里，也没有人照顾的。” “让他去。”孟筱却道，“他也要自由空间的，他贪玩我不介意，但不喜欢他喝醉，等回家我再收拾他，那么多朋友，最后给他点面子。” 云恩笑：“不能家暴的。” “呵……”孟筱女王气质的一笑，“打他我还嫌手疼，他自己看着办吧。” 第345章 酒后的温柔 孟筱是“骂”着老公睡去的，可是第二天云恩醒来就不见她，下楼找，发现筱筱在做早饭。 她手里忙着做三明治，头也不抬地问：“只找到保鲜盒，家里有没有保温盒，保温杯？” 筱筱竟然已经一早去买了菜回来，云恩早餐喜欢汤汤水水，特地买了人家店里的新鲜生馄饨，等云恩刷完牙回来，已经下好了馄饨，热腾腾地端到她面前。 “江凛早餐喜欢面包咖啡沙拉，我吃是吃习惯了，但是早晨一碗大馄饨，才是美死了。”云恩心满意足，“我要是男的，肯定讨你做老婆。” “你真的要吃，动动嘴巴，江凛马上送到你嘴边。”孟筱说，“不要矫情。” 她做了两大盒三明治，在保温盒里是装了一碗白粥，带了一只咸鸭蛋和一包榨菜，保温杯里是一壶热柠檬蜂蜜水。 现在才刚刚早上七点一刻，她带着大包小包就要走了。 “你不是要收拾他吗？还给他送早饭，那么多三明治是给他兄弟的？”在云恩的嚷嚷下，少奶奶头也不回地走了，云恩在电梯门合上时还在喊：“他骨头轻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其实宿醉的梁医生，头疼欲裂地看到妻子出现时，心里抖了一抖，但是看到老婆给大家带了亲手做的新鲜三明治，外带了咖啡，心里别提多嘚瑟了。 不过他的早饭，是单独下楼去车里吃的，蜂蜜水和白粥加榨菜咸鸭蛋，胃里舒舒坦坦，这才觉得彻底醒了。 “上去吧，去接新娘子不要太疯，别弄伤自己。”孟筱说，“我晚上过来，现在去爸妈家陪阅阅上早教课。” “替我亲亲女儿。”梁辰凑上来想吻别，但又怕自己有口气，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阅阅晚上有精力，我也带她来。”孟筱主动凑过来，亲了老公一口，“上去吧，我要走了。” 梁辰磨磨蹭蹭，到底是说了一句：“老婆，对不起……” 孟筱温柔地笑容里，已经无数把刀飞向丈夫：“玩得开心点，我们回家再说。” 梁辰捂着心口下了车，挥手和老婆byebye，一步一回头地上去了。 孟筱亲眼看到丈夫没事，才能安心去爸妈家，给云恩发了个消息后，就开车走了。 老婆的爱心三明治，让梁辰一整天在兄弟里都面子十足，但也有朋友私下跟他说：“筱筱那么好，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前几天那个谁还找我联系你，被我骂走了。” 那个谁是谁，梁辰连关心都不想关心，因为可以做那个谁的女人实在太多了，虽然当初都是你情我愿，他没有做任何强迫人家女生，也从来没有去色-情场所消费过，但回想起来，依然惭愧，依然对不起老婆。 夜里的婚宴，孟筱穿着晚礼服，带着阅阅来了，小公主被叔叔伯伯们捧上天那是自然的，阅阅已经能跑得很快了，梁辰不得不全程追着女儿，孟筱则优雅大方地和其他女宾聊天。 婚宴散去后，梁辰没跟着去闹洞房，说要带老婆女儿回家，大家自然是放过他的。 他喝了一点酒不能开车，陪女儿在后面坐安全椅，阅阅很兴奋，叽叽喳喳说着梁辰根本听不懂的话，正一头雾水时，孟筱翻译道：“阅阅今天吃蛋糕，吃大草莓，吃巧克力。” “哦……”梁辰得救了，立刻问女儿，“宝贝，草莓好吃吗？” 阅阅好甜地说着：“爸爸吃。” 父女俩鸡同鸭讲地聊了一路，梁辰嗓子都哑了，可上电梯时，靠在爸爸肩膀上的女儿秒睡了。 回到家里，夫妻俩守着小床看了好久好久，孟筱才说：“去洗澡吧，很晚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醉，昨晚大家是太开心了，我们兄弟里最后一个结婚的。”梁辰老老实实地说，“我知道我不对，但是我喝醉了我就想你，本来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看不到我那副鬼样子，可我醉了脑子里就只想着你，一定想看看你。” 孟筱似笑非笑：“好听的话，怎么说都行，喝醉了就是喝醉了。至于你保证再也不喝醉，我是不会相信的，相信你只会让我在下次失望。不过呢，下次你再喝醉，我会让女儿来伺候你，你自己看着办。” 梁辰惊悚地看着老婆，孟筱说：“让阅阅给你冲蜂蜜水煮粥，女儿做的更好吃是吧。” “筱筱……”梁辰抓着孟筱的手，果然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保证下次不喝醉，偶尔的兄弟聚会，真的会收不住。 孟筱轻轻叹：“想想也不可能，我让那么小的女儿受惊吓？但是你要有准备，万一哪次被女儿看到你喝醉的样子，吓到她怎么办？” 梁辰很紧张：“不会的，我不会……” 孟筱说：“可能你女儿神经大条，根本不害怕，还乐呵呵跟你玩。但是喝醉一次，对肝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你还是个医生呢。老公，我不喜欢你喝醉，喝酒要有分寸，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你的身体。你工作那么辛苦，还照顾我照顾女儿，哪怕锻炼身体有肌肉，身体还是疲惫的，再喝酒……” 梁辰揉搓着妻子的手，很愧疚。 孟筱说：“其实你开心，和兄弟们玩得开心，我也很开心，我没生气，真的。” 梁辰索求抱抱，两人互相依偎着，孟筱摸摸他的背脊：“下次喝醉了，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醉了，好准备好照顾你，也能来接你。”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不值钱的。” 两人温存了片刻，梁医生说：“你今天不该把阅阅接回家，刚刚蛮好送爸妈家的。” 孟筱知道他要动坏脑筋：“你想干什么？” “阅阅睡着了吧……” “梁辰！” “我先去洗澡。”精壮的大男人，迅速冲向浴室。 孟筱紧张地看了看身边的宝贝，阅阅疯了一晚上也累了，睡得又香又踏实。 云恩这边，江凛不在家的日子，她独立完成了一双鞋的打样，构思了新一季度的新鞋设计概念，每天都在工作和打游戏吃外卖的日子里度过，江先生回家前一天，请了临时的家政来把家里打扫了一下。 她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花钱买自己的时间和体力，想当初跟着江凛去贵一点的餐厅都坐立不安，云恩知道自己，用两三年的时间，完全覆盖了曾经八年的辛苦和悲伤。 王若联系她一起去机场接人，云恩说：“你在家等就好啊，你个大肚皮，没事别去人多的地方。” “我再不看见他，就要抑郁了。”王若说，“我这个十天在家里，简直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我一直觉得我爸妈很开明的，原来对待孕妇是双红标准的，我要被他们逼疯了。” 云恩笑道：“知道啦，你来接我。” 王若说：“不行，他们不让我开车，也不让我单独出门，你叫个车来接我。” 去机场的路上，大肚皮吐槽了爹妈一路，而云恩也发现，王若竟然瘦了。 “你看吧，我爸妈那样的观念，我估计没办法让他们帮我带孩子，要吵翻天的。”王若说，“等我再去考察一下爷爷奶奶，如果孙威的爸妈也是这个调调，我要自己安排所有的事。” “但是孙威不是这样的人，估计爸妈不会。”云恩安慰她。 “那我也不是啊，可我爸妈是。”王若说，“这个讲不清楚的，反正我要用我的理念来教我的孩子。之前还说把户口落回我妈那里，上我小时候念的小学，现在看看必须要改变方案了。” 然而啰嗦了一路情绪不太好的人，看到丈夫的一瞬，就阳光灿烂起来。 他们各自叫车回去，分开后，云恩对江凛说，她被王若说的耳朵都烫了。 江先生则感慨：“孙威还是从前那样，跟他做事太舒服了，总部的人也都记得他，惊讶于他竟然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了。” 云恩担心：“会不会认为你留不住人才？” 江凛很自信：“不会，他们更放不开我了，这次聊了很多，总部打算两年后，让我们的品牌先在亚洲国家卖起来。” 第346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云恩还在做北京和成都之外，其他城市的拓店计划，江先生这边已经要去东京、首尔开海外门店了，他们的线上平台销售数据显示，直邮的境外消费和寄往转运地址的消费比例是很可观的。 看着妻子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小表情，江凛笑着安抚她，他们毕竟有总部的客户基础，而且品牌能在那一年迅速推广，云恩也是功不可没的。 “你怎么帮我们一起发展的，就怎么做你自己的品牌。”江凛笑道，“别的不说，现在我们的定制业务几乎快停掉了，圈子里提到定制高跟鞋，没有人不知道夏云恩。” 这一点，云恩是有自信的，她们目前的单子，顾客若有需求，至少要提前两个月，没有头脑一热是生意就拉进门，既保证了鞋子的品质，也不会让同事们太辛苦。 过了国庆节，江凛那边是有发布会的，作为一个大奢牌旗下的当红品牌，在业界刷存在感是很有必要的。 江凛去巴黎前看过嘉宾名单，对云恩说：“有丛容的，你会介意吗？” “不会，她早就问过我了。”云恩自信地笑道，“我鼓励她去参加任何时尚品牌的发布会。” 江凛笑：“请她穿着你的鞋子？” 云恩摇头：“请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她已经付出多过代言费很多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因为在其他场合，拿到更好的代言，我只会为她高兴，因为她已经是我的朋友。” 江凛说：“那我们公司就……” 云恩立马瞪着他，哪里就像嘴上说得那么大方了，把江凛逗得大笑。 而云恩用眼神警告后，就感慨：“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年纪，结交越来越多的朋友，我以为我这辈子只有筱筱了。” 他们到家后，给王若发了消息，大美人这边距离机场要稍远一些，可能到了家才看手机，晚了会儿才回复。 王若说的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家里，她洗完了澡，被老公伺候着吹干头发，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摸摸肚皮对孩子说：“宝宝，我们自由啦。” 孙威在边上打开行李箱，两只箱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替换衣服都理在一起了，拿出来后直接能送洗衣机。 王若心满意足地看着老公走来走去，孙威捧来一大堆盒子，拆开都是宝宝用的东西，款式颜色都偏女孩子。 准爸爸说，生了女儿不能委屈她用男孩子的东西，但是生了儿子，可以粗糙一点，偏心偏到天上去。 最后半箱东西搬上茶几，全是给王若的，孙威说：“你慢慢拆，我去洗澡。” 可不久后，孙先生擦着头发走出来，王若盖着宝宝的毯子，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孙威跑去卧室抱来被子，给她盖上，梦里的人不仅没有醒，呓语几声，睡得更香了。 等王若茫然地从梦里醒来，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缓缓坐起，发了几秒钟的呆，喊了声：“老公……” 孙威应道：“在厨房，晚上天冷了，靠背上放的衣服看见了吗，穿起来。” 王若穿好衣服，慢吞吞挪到厨房门口，岛台上已经摆了两盘菜，炉灶上有汤在咕嘟，老公手里最后炒一盘菜装进盘子里。 “端出去，一盘一盘端。”孙威说，“先洗手。” “你不累吗？”王若心疼，“还做这么多菜。” “都很快，而且我也想吃。”孙威苦笑，“在巴黎吃不惯，想死我了。” 王若小声嘀咕：“江凛肯定能吃到云恩做的，你就要那么辛苦。” 孙威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云恩不会把锅子烧坏掉啊。” 他关掉油烟机，厨房里安安静静，好奇地转身看，老婆满脸的委屈。 “开玩笑的，如果云恩有宝宝，江凛也不会让她辛苦。”孙威走来，抱抱妻子，“肚子不饿吗，我饿死了。” 王若却万分委屈：“老公你终于回来了，我在妈妈家里很不开心，他们就老觉得我对孩子不好，以前从来不管我的，现在管头管脚，吃也吃不好，我都瘦了。” 第347章 宠妻无度 《高跟鞋的秘密》第347章 宠妻无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8章 梁医生出去了 这一波恩爱秀得，当灯光远去，模特跟随江凛陆续退场，云恩听见王若在身边说：“就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他老婆啊。” 云恩大方地笑着，应对王若的玩笑，也应对从别处投来的友好目光。 工作人员引导宾客去参加冷餐会，丛容从别处匆匆走来打招呼，她就要赶去片场了。 云恩一路送到会场门外，再回宴会厅，遇见两家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来交换名片，很热情地和人家聊了好久。 当他们终于离开，想找点东西吃时，又有业内其他公司的人来聊天，虽然聊的内容她挺感兴趣，可也是真的饿。 此时来解救她的，是奔向自己的梁知阅小朋友，人家见云恩另外有朋友要会，也就不再继续聊下去。 “妈妈呢？”得以脱身的云恩抱起知阅。 “那里。”知阅能清楚地回答，并指向来处。 云恩只看见孟筱走向自己，就问阅阅：“爸爸呢？” 阅阅摇头，然后指着远处的餐桌，再摸摸自己的肚皮：“阅阅饿……” “姨姨也饿，我们去吃好吃的。”云恩抱着知阅往餐桌旁走，孟筱忙跟过来说：“她吃过午饭的，别给她吃太多。” 云恩放下孩子，取了餐盘，一面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梁辰呢？” “等了他很久，突然说来不了了，我立马带阅阅过来了。”孟筱应道，“大概有病人吧。” “妈妈，吃……”阅阅太小，伸手也够不着餐桌上的东西，拉着孟筱发急。 怕小孩子大喊大叫影响其他宾客，她们抱着阅阅选了一些食物到边上去，忙于应酬的江先生路过时见到她们，笑着投来目光，又匆匆离开了。 孟筱问：“你不去作陪，你是总监夫人啊。” 云恩摇头：“我们商量过，今天还是当同行比较好。” 此时孟筱又接到电话，因为梁辰要过来了，可他在电话里说：“今天不来了，帮我和江凛打个招呼，还有云恩。” “有紧急病人吗？” “是……”梁辰说，“我先忙了。” 电话很快就挂了，云恩见孟筱对着手机一脸奇怪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孟筱摇了摇头：“没什么。” 冷餐会后，江凛还有其他的应酬，云恩和孟筱带着阅阅先离开，打算带孩子去玩。 巧的是，途中路过康复中心，阅阅很熟悉这里，知道爸爸在这里上班，指着窗外喊爸爸。 但是孟筱没停车，径直开过去，这下好了，小丫头嚎哭不止，哭着要找爸爸。 云恩说：“就带她在楼下转转，不影响人家就好了。” 而孟筱也有私心，既然女儿如此强烈地要见爸爸，她调转方向，回到了康复中心。 阅阅一进门，就引起护士们的注意，手头没事的人，纷纷围过来逗孩子。 “找爸爸。”阅阅目的性很强，对漂亮的姐姐们说，“爸爸，楼上……” “爸爸不在。”可是护士们却告诉阅阅，“爸爸出去啦。” 也有人对孟筱说：“是找梁医生吗，梁医生中午就出去了，下午不回来的，他今天值半天班。” 孟筱心里一咯噔，云恩能明显地感觉到筱筱气场不对，十分钟后她们离开了大厅回到车上，阅阅手里拿着小零食，折腾半天扯不开，递给边上的云恩：“拆……” “阅阅你不能吃零食了。”孟筱发动车子，“下午才可以吃。” 阅阅倒也怪，抱着零食不吭声了，云恩没忍住问：“筱筱，你不开心了？” 孟筱说：“他说他在值班，电话里就怪怪的，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云恩安抚道：“可能是有别的事，比较突然呢……” 孟筱没说话，径直把车开走了。 第349章 淡淡烟草味道 云恩曾对江凛说过，不知道孟筱用怎样的心怀看待那些问题，可自从那次梁辰满世界地找老婆后，她现在晚些接到梁辰的电话，都会心跳一下。 江凛说她是因为比起梁辰，和筱筱的感情更好，但告诫她千万不要在筱筱面前多嘴，这是人家夫妻俩的事。 这天下午，她们陪阅阅玩耍，买了宝贝的新衣服，在外面吃了晚餐才回家，期间四五个小时，梁辰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筱筱专心陪女儿，看起来很正常，唯一心神不宁的，好像只有云恩。 回家路上，阅阅在安全椅里睡着了，于是云恩坚持要送她们俩回家，她再叫个车或是让江凛来接，孟筱没有坚持，答应了。 她们在楼下分别，云恩目送筱筱抱着女儿上楼后，心里颤颤地想，刚刚在停车库，没看见梁辰的车位，他可能还没回来。 但说曹操曹操到，云恩没走几步，就看见梁辰的车，车上的司机却好像有心事，对路边的人不感兴趣，压根儿就没看见云恩。 不论如何，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人家好好回来就是了，有什么事，让他们夫妻俩去解决。 家里，孟筱刚要放下女儿，阅阅就醒了，孟筱便给她洗漱换尿布，就听见老公的声音喊：“你们回来了？” 阅阅听见爸爸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梁辰进来，孟筱说：“把柜子里的纸尿裤拿出来，外面用完了。” 梁辰熟门熟路地去找东西，不用孟筱细说，拿来的就是宝贝要用的型号款式，洗手换衣服后，一起来伺候小公主后，阅阅一整天没见爸爸，兴奋地不想睡，于是父女俩又玩了半天。 孟筱自行洗澡换衣服吹头发，呜呜的吹风机声下，还能听见女儿的笑声，她心里不自在，就有些不耐烦，关了吹风机喊了声：“老公，她疯了一天，别逗她了。” 再等她出来，梁辰抱着女儿满屋子转悠，要哄她睡。 “晚饭吃过吗？”孟筱问。 “吃过了。”梁辰比了个口型，继续哄女儿睡。 孟筱看见丢在餐椅背上的西装，走过来收拾，拿起西装，就闻到烟草的气息，而且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见过。 梁辰把女儿哄睡放下后，才去洗澡，孟筱把老公的外套放进玄关的衣帽柜里，再来卫生间收拾替换的衣服。 刚才他抱女儿，是换了家居服的，洗衣蓝里堆了一堆家里穿的外面穿的。 孟筱伸手要拿衣服，看着是要把它们拿去洗，可她知道，心里想的，是要检查衣服上是否留下什么痕迹，可她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去，发布会已经结束了，就蹭了顿饭。”孟筱说，“江凛设计的新款非常漂亮，他真的是很有才华。” “那当然。”梁辰说，“他回国后是收敛锋芒啊，他那么年轻就出道，而且还是个亚洲面孔，真的很不容易。”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孟筱怕自己太尴尬，就刷了牙。 “我还有些资料要看。”梁辰说，“你先睡吧，要是半夜阅阅醒了，我会照顾她，你别起来了。” 看着穿衣服的老公，他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内心两种声音互相矛盾着，筱筱很想直接开口问梁辰，今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要瞒着自己。 可今晚，她还是忍住了，她不想做那种听风就是雨，无理取闹，一门心思就盯着男人的女人，梁辰需要空间，她也是如此。 但孟筱也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如果三天之内老公还是没交代，而她最终实在压不住好奇心和担心，就开诚布公地问，夫妻之间可以有秘密，但不该有欺骗。 第二天梁辰休息，孟筱有应酬，但是约好了今天是带阅阅去外公外婆那里，于是梁辰一个人带着孩子，孟筱去忙工作。 “跟妈妈说再见。”父女俩送孟筱去工作，阅阅满脸欢喜地朝妈妈挥挥手，“byebye。” 孟筱嗔道：“你最好妈妈去上班了，爸爸上班班你就哭唧唧，不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吗？” 聪明的小闺女，笑眯眯看着母亲，她知道妈妈管得严，爸爸却可以带她上天，是个小人精。 “早点去吧，他们肯定在等。”孟筱说，“老公，辛苦你了。” 夫妻俩亲亲抱抱，总算分开了，关上门，就听见里头父女俩的欢呼声，老虎不在，猴子们要上天了。 她不自觉地一笑，也许有些事不去计较，一切都会更好些。 调整心情，开车去目的地，她今天要去办几件麻烦的事，但说是办事，实则就是跑人情。 他们有一批很重要的钢材被扣在海关进不来，但明明同样的货，同样的来源，之前都没问题，这一次却卡了足足半个月，再进不来，就要影响后续产品的生产。 孟筱不敢拍胸脯说，他们的东西一定没问题，有问题她一定积极配合，可那边不给解决问题的话，就是不让进。 这是孟筱负责的项目，国庆节前开会时，几位大前辈突然丢给她的，当时梁振民说这方面的事孟筱没处理过，几位大前辈“慈祥”地说，该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 结果，不出意料地出问题了，还是在孟筱在云恩面前掉眼泪后的几天，不仅一切没变的更顺利，反而给了她更大的打击。 一路上，孟筱盘算着，今天是拍桌子，还是继续赔笑，想着不如把对梁辰的怒气，发泄在这件事上，让他们欺软怕硬。 此时手机响个不停，她看了眼是下属打来的，按掉了想过一会儿再接，但人家紧跟着又打过来一个。 孟筱把车停在路边，接通了电话，下属高兴地告诉她：“孟总，海关放行了。” “真的？” “真的，放行了，已经往我们仓库运了。” 孟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这么一来，她今天就没事做了，立刻给梁辰打电话，说她直接去阅阅的外婆外公家。 不久后，下属又打电话来，孟筱这才知道，拖了两周，原先公司里负责这块业务的大前辈出面去搞定的，这里头的小九九，大家心照不宣，下属对孟筱说：“根本就是他们在为难你吧。” “不论如何，事情解决了。”孟筱说，“把后面的事盯好。” 挂了电话，孟筱又给自己的朋友发消息，让他帮忙拿点雪茄，打完雪茄两个字，心里一咯噔。 她想起来了，昨晚梁辰西装上的烟草味，就是那老东西经常在办公室里抽的味道。 孟筱的心砰砰直跳，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亲自打了电话过去，几句话就套出来，果然昨天梁辰去拜会世伯，给即将生日的伯母送了厚礼。 孟筱挂电话时，已是热泪盈眶，她恨死了那个竟然怀疑梁辰的自己，她明知道，老公绝不会背叛他，她哪怕昨晚就问了，也能少十几个小时来怀疑深爱她的人。 那天就对云恩说，不想告诉梁辰一些事，就是不愿意他以晚辈的身份，去对那些叔叔伯伯点头哈腰，她舍不得。 可很多事，不是孟筱不说，梁辰就能不知道，康复中心每周都要向总部汇报工作，总部每周都有人去康复中心检查，消息本来就是互通的。 此时梁辰发来消息，说他和阅阅到了，让孟筱慢点开车。 孟筱深呼吸，问：“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 梁辰过了会儿发来消息说：“外婆说酱油没有了。” 孟筱笑了，前公公婆婆现在，完全把她当女儿了，是阅阅在中间起了作用，梁辰现在去那边，也随便得好像回自己家。 爸爸妈妈的气色好了很多，特别是妈妈，看见阅阅就眉开眼笑，由心而发的欢喜。有时候梁辰爸妈那边没空照顾孩子，他们还会把阅阅送来这里，所有人都很放心。 梁振民还一直说，什么时候两家人吃个饭，但孟筱和梁辰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并没有进一步亲密的需要。 但此刻，真正让孟筱笑得那么幸福的，不是老人家们重新振作，而是“酱油”。 她想起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梁公子，当初去给她买酱油，生抽老抽分不清楚，尴尬地打电话问的情景，那时候，他们还没确定关系，梁辰正在努力地追求她。 她开车到了公婆家附近，给梁辰打电话：“要买什么酱油？生抽还是老抽？” 老公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懵，在电话那头喊：“阿姨，你要什么抽？” 第350章 和你的男神差别在哪里 梁辰可能没想到，他亲自跑了一趟后，事情会进展得那么快，本以为至少过几天，孟筱才会发现事情解决了，竟然转天就搞定。 虽然因此得到了心爱的老婆无比温柔的奖励和感激，他还是很生气。 那晚一场缠绵悱恻后，梁辰搂着老婆说：“那么简单就能搞定的事，他们要拖你两个礼拜？以后这里拖两个礼拜，那里拖三个礼拜，生意不要做了。” “我才刚开始。”反而是筱筱安抚丈夫，“他们总归要煞煞我的威风，给我个下马威，大家的利益是一样的，他们往后要是再搞我，影响了生意，对他们也没有好处，爸爸不会允许，我也没那么好欺负。” 梁医生亲了老婆一口：“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这次我要是早点知道，可能早就解决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为了你去点头哈腰讨好人，但如果这样能解决问题，我觉得也挺好的。反正他们早晚要死掉，就当提早扫墓好了。” 筱筱拍了老公一下：“瞎说什么。” 梁辰道：“他们这么欺负你，难道我还希望他们长命百岁。” “那也不要戾气深重。”筱筱温柔抚摸老公的胸口，“就算为了你，我也不能让他们欺负我，再说二十多年后，我们退休了，阅阅上来了，我还要给阅阅做榜样呢。” 梁辰说：“我不会做生意，但人情往来那么简单的事，我还是能为你分担的。” 孟筱很心疼：“你自己的工作那么忙，还要顾及我，我怎么舍得。” 梁辰却说：“是你给我了强大的后台，是你努力工作，让康复中心可以运营下去，你每天都在为我付出，我怎么能没良心？” 孟筱的心被填得慢慢的，窝在丈夫怀里，被他的体温温暖着，外头再大的风雨，再冰冷的人心，她都不害怕。 “不过老婆……”梁辰说，“万一将来阅阅不喜欢做这种生意，也不喜欢当医生，她要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怎么办？” “那就让她去追求，只要是正当职业，她想干什么都行。”孟筱说，“至少，我和你现在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梁辰说：“讲不定她会跟江凛和云恩学做鞋子，做个设计师也蛮好的。” 孟筱想到云恩说，明年下半年开始备孕，格外期待他们的宝宝，这样阅阅也有了小伙伴，两三年后，就能一起带着孩子出游。 此时梁辰翻腾着摸手机，看了眼时间，急道：“电视剧更新了，我们看吧。” 孟筱嗔道：“你一个大男人，追什么电视剧啦。” 梁辰熟练地打开应用：“那我至少要知道，和你的男神差别在哪里，就是老婆，你换男神的频率太高了，我刚刚记住一个名字，你又换了。” 孟筱抱着他用力亲了一口：“但是老公，只要一个就好。” 梁辰竟然没有被撩拨起来，碎碎念着：“那个坏人就要被抓了，今天能演到吗？” 其实孟筱知道，梁辰不喜欢看电视剧，是觉得一个人看电视剧的老婆看起来很孤单，所以要陪着她一起。 因为太幸福，筱筱都忘了给云恩打个招呼，搞得她紧张了两天，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云恩被甜得要蛀牙，也责怪筱筱：“我两个晚上没睡好了，你们倒开心。” 筱筱问：“江凛也知道？” 云恩应道：“不过他很淡定，他是相信梁辰不会对不起你。” 筱筱愧疚地说：“反而是我这个老婆，疑心那么大。” 云恩说：“我觉得疑心才是人之常情，这是本能地反应吧，你没有歇斯底里地无理取闹，就很好呀。如果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老公的动向，那夫妻也到头了吧。” 孟筱笑道：“你现在是老司机啦？好了，我要开会了，我生日那天见。” “我不给你买生日礼物了啊，想不到买什么。”挂了电话，云恩神采飞扬，正高兴着，助理敲门进来，说客服部的同事找她有急事。 和助理一起来到会议室，负责售后的几位同事，还有设计师都到了。 售后客服接连几天收到同一款鞋的维修和调换，问题都出在鞋跟上，甚至有一位顾客因此崴脚受伤严重，投诉到客服这边，要求赔偿误工费、医疗费。 “这位顾客是我们的老客户，会员积分排在前5%。”售后的同事说，“包括这双鞋在内，一直以来，每双鞋的线上评价都写得非常好非常详细，是我们的忠实顾客。现在这么多鞋子同时出问题，我们判断，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鞋子质量问题让她受伤，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其他的退换和维修，好在没造成客人受伤。” 云恩刚才还和闺蜜玩笑得那么开心，转身就陷入严肃的气氛里。 短暂的思考后，她果断要求线上线下全部下架这款高跟鞋，立刻整理出这款鞋子的购买信息，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给每一个客人打电话，全款收回这双鞋并赠送折扣券。 营销的同事追到云恩的办公室来：“这样损失太大了，而且会造成舆论影响，客人会以为我们的鞋子都有问题。” 云恩说：“如果我们是做了十年二十年的品牌，我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刚开始就不诚信，怎么让顾客跟我们十年二十年，眼前的利益是损失了，但我们要求的是长远的利益，何况质量问题，我们能追究代工厂，是赔钱还是返工，都有个说法。” 孙威跟进来，见气氛尴尬，便说：“先做起来吧，在收到更多的投诉之前，我们先主动解决问题。”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其他同事出去后，孙威对云恩说：“是不是先提前准备好公关，一旦被其他竞争对手知道这件事，他们肯定会制造舆论压力来排挤我们。” 云恩点头：“我会安排的，不用太紧张，你先和代工厂的人沟通，我估计是胶水有问题。” 那一整天，办公室同事放下所有的事，挨个儿给已经购买了这双鞋的客人打电话，云恩带着样品师一起，去了仓库检查库存的同款鞋子是否存在问题。 毕竟会有同行通过正规途径购买竞争对手的产品，相关的人接到消息后，这件事在圈子里就传开了。 唐静作为线上购买者之一，也接到了客服的电话，她想了想之后，进来告诉江凛：“云恩那边，在回收新款的鞋子，我刚刚接到客服电话。” 江凛抬起头，皱眉：“回收？” 唐静说：“我也觉得很奇怪。” 江凛问道：“你的鞋子有问题吗？” 唐静说：“还没穿，鞋子在家里，你要不要问问云恩怎么了。” 江凛却谨慎地让唐静给她看是哪一款，因为他们公司和云恩有几个环节的代工厂是同一家，且客服明确告诉唐静是鞋跟胶水有问题，担心客人会受伤，江凛立刻给生产经理打电话，让他确认他们是否有产品用了同一家代工厂，又或者代工厂用了同样的胶水。 这天夜里，云恩十点钟才到家，她在仓库拆了无数双鞋子，两只手都起泡了，坐在玄关动也不想动，忽然江凛从身后抱起了她。 “没力气了……”云恩说，“老公，我要累死了。” “去泡个热水澡。”江凛说，“我让阿姨给你熬了皮蛋瘦肉粥。” 云恩稀里糊涂地被塞进浴室，直到舒舒服服地躺在热水里，才缓过一口气，脑筋里飞速计算着这一次可能带来的损失，但她想好了，要跟代工厂死磕到底，损失的钱，能讨回一笔是一笔。 洗完澡，喝下治愈的热粥，云恩一个激灵，赶紧对江凛说：“我忘了通知你了……” 江凛说：“我已经知道了，排查过了，暂时没有问题，我们也没收到大量同款退换和投诉。” 云恩松了口气：“但估计其他品牌也有问题，代工厂又不是只做我们一家，所以我让PR部门暂时不要发公告，我们先私底下回收产品。” 江凛问：“为什么？” 云恩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如果别家产品有问题，但不主动回收，不和顾客沟通，等事情搞大了，别家逃避责任，而我们提前主动回收产品，这个态度就很加分了，我会好好利用这次的舆论资源，给自己推广一波的。” 第351章 坚强的夏老板 全本 .，最快更新高跟鞋的秘密最新章节！ 江凛说：“回收所有的鞋子，会损失一大笔钱，马上年底了，你们的账面怎么办？” 云恩挑着粥里大块的皮蛋，没等吃，先回答老公：“只要代工厂不跑路，他们给解决问题，亏钱还不至于，赚是一毛没得赚了。所以我想把这比损失，转换成推广费用，心理上安慰一下自己。” “那如果其他相关品牌，和你们不是一个档次，哪怕在一个档次，人家没爆出问题呢？要知道能把高跟鞋当通勤鞋天天穿的人很少，唐静买了就还没穿过。”江凛说，“不见得人家会有什么动静，倒是你们，那么紧张地收回所有鞋子，过几天媒体上一定会有话题。” “那也是个流量了。”云恩低头继续喝粥，“至少这两年，我还是想诚信做生意，东西不好就是不好，是我们应该承担的。” “有需要我的话，随时和我说。”江凛道，“任何事都行。” 云恩扬眉笑道：“梁辰果然是好男人，那天他骗筱筱值班，但人不见了，其实是去给筱筱通路子了，他们不是有一批刚才压在海关进不来嘛……” 她滔滔不绝地开始讲筱筱的事，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吃过宵夜，云恩说累得不行要睡觉，刷了牙就钻被窝了。 江凛躺下时，云恩已经微微打呼，他用手机电筒照着，检查了云恩的手指，心疼之余，又感叹妻子越来越坚强，于是没有吵醒她，也躺下了。 早晨五点多，宵夜喝粥的人忍不住醒来上厕所，江凛发现身边空荡荡。 从洗手间出来后，顺着屋外的光源找来，工作室里，云恩正蜷缩在椅子上，难过地抹眼泪。 她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摊着一堆资料，估摸着在计算这次的损失，昨晚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信心十足，果然是不可能不在乎的。 江凛悄悄地离开了，回到床上，摸到云恩那一边还是温暖的，她应该起来没多久，计算一下睡眠时间，些许安心。 那之后一直等着云恩回来，外头天蒙蒙亮时，她才回到屋子里，钻进被窝后，就往江凛身上抱，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安静了。 回笼觉往往是最沉的，身后的人很快就睡着了，江凛小心翼翼翻身，给云恩盖好被子，亲了她一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慢慢来。”江凛轻声说，“你有诚信，就一定会有人买账。” 整整忙到十月底，云恩才收回了所有售出的这款质量有问题的鞋子，部分不愿归还的顾客，公司也退还了全款，并留了电话录音。 也因此，原本打算只要媒体上不出现话题，云恩就不冒头公开提出这件事的，但咨询律师关于如何免责，最终还是在律师的建议下，在公众媒体平台上，发布了鞋子的收回声明。 听说过电子业的巨头们因为电池等问题收回产品，听说过宜家因为产品质量收回过家具，一个卖鞋子小公司的因为鞋跟胶水问题，担心消费者受伤而收回鞋子，很快在网上形成了热议。 但云恩这几天，都忙着和代工厂负责人在电话里“吵架”，没时间上网。 孙威和生产经理都在代工厂那边，对于随时回馈的信息，她一天要打十几个电话，能争取的赔偿，一分钱都不肯让。 人家工厂老板都玩笑说：“夏老板，你真是我见过最难搞的了，你还那么年轻，将来不得了。” 云恩可不会为了几句恭维就退让，这会儿在电话里，清清楚楚又讲明了自己的条件，对方终于表示妥协，她让孙威听电话，又叮嘱了几件事，一回身，发现一然姐姐在门口。 “今天怎么来了？”云恩的嗓子都哑了。 “我经过楼下，来看看你。”一然走近，从包里拿出两支润喉糖，“我猜到了，你每天要讲很多话，一定嗓子疼。我家老公就是，什么事都要亲自过问，每天讲不完的话，这润喉糖挺好的，我家里常备，你试试看。” 云恩的确嗓子冒烟，立刻就拆了一颗来吃，请一然坐下说话。 助理进来问二位要不要咖啡，顺便高兴地说：“夏总你看看网上呀，大家都在说我们是良心企业。” 云恩愣了：“真的？” 一然笑道：“你还没看过吗？我就是看到了，才来找你的，不然你那么忙，心情也不好，我怎么好打扰你。” 云恩打开电脑，把自家在各个媒体上的官方号都浏览了一遍，几乎没有骂他们的，简直不敢相信。 “让PR的同事到会议室，我有事情要说。”云恩拿了自己的记事本，就起身要往会议室走，想起一然来，感慨她的女神真真事福星，笑道，“一起来吧。” 一然欣然跟上，问道：“夏总，今天给我算工资吗？” 这一次事件，云恩虽然损失不小，但赶在双十一之前赚回一波口碑，其他新款的预售成绩蹭蹭往上涨。 可她还是不敢放松，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今年的大促成绩，几乎奠定了之后的发展可能性。 十月末孟筱生日，这在梁家是大事，梁辰就觉得，他奶奶和爸妈就怕对孟筱不够好，孟筱会跑了似的，从来没有人为他这么大肆庆贺，总觉得自己不像儿子，像倒插门的女婿。 今天又是请了厨师来家里烧宴席，只邀请了关系亲密的几家亲戚来，云恩的外婆和舅舅也收到了邀请。 家里热热闹闹都是人，筱筱忙着招待客人，此刻给老太太们送来点心水果，杨老太太问她：“筱筱，我家小恩呢，半天没看见她了。” 奶奶也说：“她最近好吗，我听你妈妈说，她公司的鞋子出问题了。” 杨老太太倒是说：“已经解决了，小姑娘很活络，不要担心。” 孟筱应付了几句，出来找云恩，连妈妈今天都能下楼和关系亲密的亲戚朋友见面，看到孩子们跑来跑去也不会再抽搐窒息，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云恩。 “是不是去接江凛了？”梁辰说。 “可能吧……”孟筱道，“可她又不会开车，她怎么去接？” 此时阅阅跑来，撞进妈妈裙子里，孟筱抱起女儿，随口问：“宝贝，姨姨在哪里？” 阅阅指着楼梯，奶声奶气说：“姨姨上楼。” 孟筱和老公对视一眼，梁医生就把女儿接过去，她上楼来，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云恩在梁家等同半个女儿，上楼来进孟筱的房间不用太在意，他们夫妻本也很少回来住，房间里没什么东西。 孟筱在门口就听见云恩在讲电话，等了一会儿，里面安静了，她才敲门进来。 云恩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查东西，脑袋就差冲进电脑里了，孟筱说：“要帮忙吗？” “没事了。”云恩说，“刚刚想起来一件事，要确认一下，我在看这个月的报表。” 孟筱说：“外婆和奶奶找不到你，问我呢。” “有事吗？”云恩问，“我马上下去。” “没事，就是关心你。”看着云恩保存资料关闭所有窗口后，孟筱按下了电脑屏幕，拉了云恩的手说，“今天我生日啊，为了我休息半天也不行吗？” 云恩无奈地笑：“谁叫你生日在月底，我要看报表啊。” 江凛也是，因为月底，因为双十一，因为各种事，今天要加班后才来，这夫妻俩倒是很同步，旺季淡季工作周期都一样，往后凑假期都容易。 话音落，江凛打来电话，他要过来了，问云恩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孟筱在电话里说：“你们一个在公司加班，一个在我家加班，给我点面子好吧。” 江凛连忙抱歉：“筱筱，对不起，月底太忙了。” 挂了电话，云恩收拾桌上的东西，装进她硕大的背包里，筱筱说不知道她是当老板的，还当是跑业务的销售。 云恩吃力地坐在一旁椅子上，拧开自己的水壶猛喝一通：“真的很累，但是很充实，你看，今年嗖的一下还剩下两个月了。如果这两年里，不是因为工作太忙，我等着缓刑结束，可能要等抑郁了，现在一点不觉得漫长，转眼就过去了。” 第352章 赚差价 孟筱给了云恩一个大大的拥抱：“乖乖的，马上就过去了，其实我还怕过去了，以后在上海就捉不到你了。” “只要你需要我，天南地北我都立刻飞回你身边。”云恩说，“真的，江凛都没这个特权。” 孟筱嗔道：“江凛不需要这个特权，不用等他开口，你就能感应到了吧。” 云恩笑得甜蜜：“他也会感应到我，他说过，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闺蜜俩在楼上聊起来，一时就忘了时间，梁辰被奶奶派上来找人，说怎么一个不见了，两个都不见了。 他们下楼来，刚好江凛也到了，江先生可真是“贵客”，就等着他开席。 今天的厨师，是梁振民特邀的，菜色照顾到大人和孩子，还有老人们，每一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开了孟筱出生年份的红酒，云恩只在江凛的杯子里尝了一小口，香气简直迷死个人。 然而，可能是很久没碰酒精，身体更不适应，只一小口，云恩就脸红得厉害。 江凛很后悔，担心云恩出现过敏症状，就中途离席，带着云恩到后面的小客厅休息。 梁辰中途来了一趟，查看云恩的状态，见她脸上红晕已经消退，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就让江凛不要太紧张。 他们重新回到席上，大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只有舅妈问了一声怎么样，云恩和江凛都不会太尴尬。 晚餐结束后，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聊天，梁振民今晚高兴，又找出一瓶昂贵的红酒，梁辰阻拦说：“你不要命了，不能再喝了。” 梁振民皱眉头，他完全忘记了自己那次小中风。 梁辰拿过了酒瓶，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走过来，温柔地挽着丈夫的胳膊：“好啦，听儿子的话，留着以后慢慢喝。” 梁振民心里是暖的，嘴上硬着：“这小子……” 此时小知阅跑来，拿手里的玩具给爷爷要帮忙拆，梁振民立刻眉开眼笑，被孙女俘虏。 江凛喝了酒，虽然没醉也不能开车，请了代驾回家。 回家路上两人就各自在手机上看资料，到家后各忙各的，几乎没有说话。 直到深夜，彼此的气息不再那么紧张，江凛才问她：“饿吗？” 云恩疲惫地摇头：“晚饭吃很饱。” 江凛看了眼云恩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笑问：“预售成绩怎么样？” 云恩吃力地笑：“好得让我紧张，担心发货来不及，担心产品质量，担心很多很多的事，太折磨人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双十一不过是商家年底清库存罢了，自己做了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从前那么辛苦研究怎么买才划算，买什么才有意义的时间，看来没白花，对得起人家的辛苦。” 江凛笑道：“那也不是所有商家都像你这样。” 云恩把椅子滑过来，靠在老公肩头：“十年后，我可能不会再这么良心，但是这次的诚意，给我带来的回报，应该值得十年后，让我继续坚持做质量好又舒服又好看的鞋子。” 江凛摸摸云恩的额头，挽起她的衣袖看皮肤上是否出现红点，确认无碍后说：“早点睡吧，我们去洗澡。” 云恩色眯眯地望着老公，被江凛拍了一记额头：“小色狼，你不累了？” 十天后，云恩在公司通宵加班，江凛当然不用这么夸张地盯着数据，他凌晨三点多来接老婆回家，云恩看着最后一个女同事上车后，才上了老公的车。 江凛见她神采飞扬，就知道数据有多漂亮，笑问：“明天去仓库发货吗？” 云恩摇头：“自己做老板就不能去了，工人们会紧张的，下午给他们送点点心就好。” 到家后，两人早早就洗漱休息，第二天吃早餐时，江凛给了云恩一本皮革样品册。 云恩仔细地摸过每一块皮，查看颜色、纹路、制作工艺等等，她心里有了底，问江凛：“秦仲国的？” 江凛点头：“我知道你不想和他合作，但他们工厂的皮，越做越好，这两年他招聘了新人开发产品，做了很多适合轻奢市场的用料，可以给生产商节约成本，又不影响舒适度和美观。他那个人，我不做评价，但他的皮质，是我回国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的。” 云恩手里摸着一块小羊皮，脑袋里已经幻想出无数种款式，和它上脚的舒适度，可是…… 江凛猜得到妻子的心思，笑道：“我可以做第三方，你从我们公司购买，当然，我们要赚点差价。” 云恩睁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能连自己老婆都算计？” 第353章 上上签 《高跟鞋的秘密》第353章 上上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4章 她规划的事，都实现了 平安夜，梁辰到总部递交年终总结，顺便接老婆去江凛家过平安夜，但孟筱在开会，他办完自己的事，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无所事事，就找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学校教室两个那么大，各地各国分公司和代理商都到了，刚好有人出来，梁辰溜进来，找了地方坐下。 巧的是，他坐下没多久，就是孟筱上台，大屏幕上播放出的各种数据总结，梁辰虽然看不太懂，但并不陌生。 最近孟筱天天在家研究这些，看不完的报表，查不完的资料，他们家那么大的餐桌，已经只剩下一块吃饭的地方了。 连阅阅都会对爷爷奶奶说：“妈妈吃饭饭，上班班。” 当然，餐桌上也有一大堆梁辰的东西，他们很自然地把那里作为了办公场所，毕竟不像江凛云恩，工作过程里要用到各种细琐小工具乃至气味浓烈的胶水，他问过老婆要不要整理一间工作室出来，筱筱说很喜欢在餐厅工作，不然在房间里门一关，就和家人隔开了似的。 此刻，孟筱做演讲，条理清晰、自信大方，熟悉每一项数据，仿佛一个从业多年的经验者，可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进入这个行业都不满两年，中间还生了个娃。 梁辰看不见坐在前面那几排一贯刁难筱筱的老头子们的表情和反应，但希望他们能明白什么是后生可畏。 何况这本就是父亲一手打拼下来的事业，他要传给儿媳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要是传给自己，他们好像也不见得这么反感，他们就是看不起筱筱是女人。 听说上半个月里，孟筱做主清退了一些已经过退休年龄的老员工，要慢慢地让整个公司以及管理层年轻起来，有人骂她过河拆桥，说她将来也是要老的，等着被年轻人抛弃。 梁辰觉得这太可笑了，他们夫妻俩本就说好，到了退休年纪，就安然退休放手给年轻人，世界那么美好，年轻时没得看，年老了还不抓紧时间？ 但不论老婆什么时候退，梁辰就会支持她到最后一天，至于自己，将来年老体弱，无力再支撑病人的病体时，他肯定会渐渐退到幕后工作，带学生做研究，并随时准备和老婆去环游世界。 他出神的功夫，前面有人开始发问了，孟筱应对自如，面对质疑甚至是反对的声音，也能从善如流，底下吃相再难看，她始终保持微笑和冷静，直到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会议内容，一些问题才不得不放到会后再解决。 孟筱回到座位后，梁辰就退出去了，开车到附近转了一圈，买了给江凛和云恩的圣诞礼物，自然也少不了老婆的，又拎了几大盒蛋糕和零食，送到了孟筱的办公室，慰劳她办公室的同事们。 会议已经结束，有几个人在孟筱办公室谈事情，他们离开后，她的助理就来找梁辰。 “可以走了？”进来时，筱筱在穿戴外套。 “其他事要留到元旦后了。”孟筱说，冲老公笑着，“你刚刚在会议室？” “没有，我刚来的。”梁辰装傻。 “那我在台上看见的，是幻觉？”孟筱嗔道，“我一站上去，就看见你了。” 梁辰嘿嘿笑着：“没影响你吧，我坐在那么远，你都能看见我？” 筱筱满眼的幸福：“不仅没影响我，看到你坐在那里，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不过你这大高个，哪里来的自信，能藏在人堆里？” 梁辰抱怨说他从小个子就高，以前在学校里也是，有个风吹草动，老师总是第一个看见他，小学拍毕业照，他像个留级生似的，和边上的同学格格不入。 孟筱说：“遗传给阅阅就好了，将来大长腿，妈妈的腿不好看，我真想我女儿的腿好看。” 梁先生立刻腻歪起来：“我觉得我老婆的腿最好看。” 孟筱目光幽幽：“你是拿我和其他病人比呢，还是和其他美女比。” 梁辰立刻闭嘴，拉着老婆就往外走。 之后去江凛家的路上，筱筱还接了几个工作电话，但车子到他们楼下，就把手机静音并关了震动。 今晚是属于好朋友相聚的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就四个人坐下来定定心心吃顿饭。 云恩和江凛这几天相对空闲，早早就在家里准备吃的，筱筱打电话问还缺什么不，云恩让他们赶紧上楼。 家里做了圣诞装饰，这么多年江凛还是第一次买了圣诞树回家，两个设计师出手装点，那是美得没话说。 梁辰围着圣诞树转了两圈拍照片，要回家给阅阅看，云恩说不如现在就去把宝宝接来，倒是梁辰谢绝：“她来了，我们四个人都别想好好吃饭。” 筱筱来厨房要帮忙，江凛让她休息休息，云恩把她推出来说：“孟总辛苦了，去沙发上坐着吧，马上能吃了。” 梁辰正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研究云恩新买的游戏，她跑过来问：“是这种吗？你不要先玩，我们待会儿一起研究，不然不公平。” 可是云恩回厨房没多久，就隐约听见游戏的声音，火急火燎地跑去客厅，就再也没回厨房，结果那两个人开始对战，还是筱筱来厨房帮忙。 “以前我都不知道，云恩会喜欢玩游戏。”孟筱说，“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时间，也舍不得花钱买。” 江凛在门口看了眼，笑道：“你在家陪他玩吗？他最近有时间玩吗？” 筱筱摇头：“我习惯在餐桌上办公，他不会出来打扰我，房间里的电视机不舒服，他现在最常做的事，是陪我追电视剧。” 江凛笑了：“和你一起看？” 孟筱也很无奈：“比我还起劲，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吵得不行。” 话音才落，外面就吵起来了，好像不是对战，而是组队和别人打，江凛和孟筱把菜端出去，梁辰正站在硕大的电视机屏幕前，比划着路线，手指头都要戳进屏幕里了。 江凛说：“别把我家电视机弄坏了。” 梁辰急道：“她……” 江凛接着说：“别欺负我老婆。” 梁辰看向筱筱，期待老婆给自己撑腰，刚好江凛已经回厨房去了，温柔的筱筱隔空冲老公亲了亲：“好好玩，别急。” 云恩一哆嗦，拍拍胳膊要抖掉鸡皮疙瘩，梁辰美到天上去，撸起袖子吆喝她再来。 但是筱筱回厨房没多久，外面又吵起来了，可她和江凛都懒得再看一眼。 “最近工作顺利吗？”江先生站在岛台边，慢慢开生蚝，孟筱调了蒜蓉汁一颗颗浇在上面，准备进烤箱烤。 “这个月清退了一些老员工。”孟筱说，“管理层震动挺大的，有时候搞不清楚他们是看不起我是女人呢，还是看不起我太年轻，但老前辈们满身本事，我是从心里尊重他们的，可惜沟通很难。” 江凛说他二十岁就出道了，当时压力也很大，而且他是亚洲面孔，但只要有实力，总能闯出一条路，老的那些终将老去，他们有一天也会变成老人。 孟筱说：“我想明年秋天，爸爸能退下一线了，以后就做些重大决策，给他更多的时间陪伴妈妈和奶奶，还能帮我带阅阅。” 江凛问道：“我和云恩的计划，她跟你提过吗？” 孟筱点头，说：“忙得过来吗，你们明明下半年是最忙的。” 江凛说：“总要一两年，我们随缘。” “我一直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孟筱说，“其实我一度以为，你们不打算要孩子了。” 江凛说：“她很早就表示过孩子是要的，并没有像外婆担心的那样，我们没打算丁克。大概就和结婚一样，两个人这方面都少根筋，没有太强的执念，总觉得眼前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不去想太多。” 孟筱笑道：“你是在乎她吧，不愿她吃苦。” 江凛说：“她现在开始做计划，好像是不想宝宝和阅阅差太多年纪，以后小朋友能一起玩，像我们一样。” 孟筱说：“她做事情一向都有规划，而且规划好的事情，大部分都实现了。” 外面猛地传来欢呼声，刚刚还吵翻天的两个人，大概欢呼着转圈了。 江凛把生蚝放进烤箱，出门招呼他们：“洗手吧，吃饭了。” 第355章 自己的家 四人举杯相庆，然后埋头猛吃，孟筱出差去过一趟北方，对地三鲜念念不忘，云恩照着菜谱给她做的，虽然不正宗，但也好吃。 梁辰还以为云恩今天什么都没干，愧疚地说刚刚玩游戏不该骂她的，她给筱筱做那么多好吃的。 云恩说：“那你让我带一次队。” 梁辰忙摇头：“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 “小气，死一次怎么啦。”云恩说，“下次不给你老婆做饭了。” 江凛和孟筱互看一眼，各自给自家的活宝夹吃的，不然两个人又要吵起来。 云恩凑到孟筱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孟筱打了她几下，威胁道：“你再瞎闹，我生气了。” 梁医生一脸好奇：“怎么了怎么了？” 云恩看了眼梁辰面前一大堆生蚝壳子：“你们今晚真的住这里吗？” 梁辰说：“不是说好的，打游戏打通宵。” 江凛在桌下轻轻碰了云恩的腿，不许她胡闹，他知道这小色狼脑子里在想什么。 而梁医生顺着云恩的目光，低头看见面前的生蚝壳子，餐桌上气氛凝固了几秒钟后，四个人都大笑起来，孟筱拼命挠云恩痒痒，吓得她喊救命。 此时手机铃声响了，孟筱说她的静音了只留了梁辰的和家里保持联系，但梁医生和云恩不是这个铃声，江凛便起身走去客厅。 “又是工作上的事？”梁辰轻声问云恩，“你们最近不是很空吗？” 云恩说：“可能生产线上有问题吧，他们公司的事，我不太清楚。” 孟筱想起来，问云恩：“上次收回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云恩笑道：“亏是肯定亏的，但是发出去的折扣券到现在已经用掉七成了，至少大部分顾客没对我们失望啊。” 她说完，抬头看了眼老公，江凛走到了落地窗前，神情很严肃。 几分钟后，江凛才放下手机回来，梁辰第一个问：“马上要走？” 江凛摇头，看着云恩说：“房东的电话。” 云恩不自觉地放下手里的大螃蟹：“要收房子了吗？” 江凛说：“卖房子。” 可云恩的神情刚飞起来，就一盆冷水浇下来，对方开出了比市售高出一百五十多万的价格，而且要全款尽快交易。 “他好像急着用钱。”江凛说，“如果我们不买，他会买给其他人，最近可能会有人来看房子，让我们准备接待，也让我们做好搬家的准备。” 搬家还好说，按照合同赔偿，大不了潇洒地离开，最麻烦的就是有人来看房子，随时都可能来骚扰，而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必定也是工作忙碌的高收入人群，可能等他们下班有时间来看房子，要么工作日晚上，要不就双休日，搅得江凛和云恩不得安宁。 如果多出五十来万，还在江凛和云恩的心理价位上，不是多一百万他们就承受不起，是值不值的问题，他们的钱又不是风吹来的。 “房东那边肯定有问题了，才要套现金，要是让你外婆知道，讲不定还说这房子不吉利了。”梁辰说，“叫我说，你们干脆搬走吧，爽快点，这么多钱，上海楼盘随便挑” 孟筱冷静地说：“如果有意买这里的房子，人家为什么要多出那么多钱买这套，楼下不好吗，楼上不好吗？你们这里就只有这一套在卖？而且你们家的江景还不是最好的角度呢，他凭什么卖这么贵，还要全款？买房的人钱多烧得慌？” 江凛和云恩都没说话，不会有人比他们更留恋这套房子这个家。 孟筱说：“跟他压价，跟他谈，我估计他就是来试探你们的，他知道你们要房子，才故意抬价，至少能压个七八十万。” 云恩重新抓起了她的大螃蟹：“怕什么，住的地方多得是，大不了搬家，只要现在这里还是我们的家，就开开心心过圣诞节，我们好久没一起玩了。” 于是江凛去开了一瓶好酒，梁辰虽然婚后收敛了很多生活上不太好的习惯，可好喝的酒，还是能勾走他的灵魂，在孟筱的默许下，在不喝醉的前提下，喝得心满意足。 四人猛吃一顿，撑得要扶墙走，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开始了战斗。 孟筱不会玩游戏，和梁辰组队，几乎回回被秒杀，这要换做云恩，梁辰早就吼得掀翻屋顶，可是换做老婆，他一点舍不得说孟筱不是。 于是结束对战，四人一致对外，可梁辰只顾得上护老婆，谁打孟筱他就打谁，云恩和江凛在前面冲锋陷阵累得半死，连一向冷静的江先生都忍不住吼梁辰：“你上来啊，你在哪里？” 虽然玩得很开心，可通宵是不可能的，游戏结束后，云恩放了一大缸热水，和筱筱一起泡澡。 说起房子的事，孟筱说：“我和梁辰有点钱可以随时拿出来，你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云恩笑道：“你知道我不想麻烦外婆是吧。” 筱筱点头：“我觉得，梁辰说到点子上，外婆要是知道房东这么急卖房子，讲不定会心里膈应，以后在你身边嘀嘀咕咕，你又要炸毛了。” 云恩无所谓，她知道江凛也无所谓：“要这样说，那个人还活在地球上呢，我们是不是要搬到火星上去？不要告诉外婆就是了。” 孟筱说：“那买吧，跟对方压价。这样你们省去了装修的麻烦，怀孕后，宝宝出生后，装修污染方面的问题也不用担心，这套房子已经住了那么久了。” 云恩摇头：“装修是小问题，我们两个一天到晚碰胶水，要毒也是先被胶水毒死。” 孟筱笑道：“我是说宝宝。” 云恩道：“今年开始，我们就不在家里打样了，胶水什么都已经拿走了，不管搬去哪里，以后有了孩子，就不在家里开机器了。” 孟筱托着脑袋说：“小姐，那你到底买还是不买，说了半天重点呢？” 云恩知道，现在只有江凛能接得住她的思维跳脱，笑道：“我想换新房子，趁着现在公司业务还没大到我忙不过来，趁还年轻折腾得动，早点把这件事做了。我舅妈住腻了独栋的房子，一直想搬进这种大楼，想看看夜景看看江景，但是她说她弄不动了。所以我们如果决定好了，也不能拖，要尽快，趁还有精力。” 孟筱能想象，搬一次家有多辛苦，当初她和亡夫一起忙新房装修，就吵过好几次，当然已故的丈夫对她百依百顺，总能把气氛再哄回去。 想到这里，孟筱说，对于去世的人，她现在已经悲伤不起来，反而时常记着曾经在一起开心的时光，让她很感慨。 “在那边公婆家里，他们把儿子的照片也藏起来了，原本有个位置供香火的，我婆婆也请去了庙里。”孟筱说，“不仅仅是我，两个老人家也开始勇敢地活下去，这太不容易了。” 云恩说：“阅阅是天使。” 孟筱不自觉地摸了摸肚皮说：“是啊，有时候被女儿感动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就想再生一个，但是冷静下来又觉得不行，很矛盾的。” 云恩一脸坏笑，眨了眨眼睛说：“你们可以再来一次嘛，这次不过期也不要紧，扎几个洞。” 客厅里，江凛默默地收拾东西，大胃王梁先生竟然已经饿了，在边上喝酸奶吃香蕉，他口齿不清地对江凛说：“换房子吧，你们再怎么留恋也就几年而已，换个新地方，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踏踏实实住几十年一辈子。你们钱不够的话，我和筱筱结婚收的礼金，动也没动过，你先拿去用。” 江凛直起身子，问：“你对这里，没有一点怀念吗？” 梁辰想起来了，曾经这里是他温暖的港湾。 他摸摸板寸的脑袋，笑着说：“结婚以后，就忘掉了，我现在最喜欢我自己的家。” 第356章 在这个家，最后一次 话虽如此，家里熄灯后，梁辰和筱筱躺在客房的床上，他说：“我其实挺舍不得这里。” 夫妻俩头一次一起在这边过夜，但都分别在这个家里住过，筱筱从这里出嫁，梁辰更是昔日的常客。 “那你还叫他们搬家？”孟筱问，“不是舍不得吗？” “他们又不是没有钱买房子，干嘛买得憋憋屈屈的。”梁辰很不满，“房东卖不卖房子是他的自由，但江凛租了那么多年，一分钱没少过他，现在他急着要钱，就来威胁房客？他就是吓唬江凛，你看吧，不会有人来看房子的，是知道江凛和云恩喜欢这套房子，故意搞得好像很吃香。” 孟筱说：“现在再把云恩的东西搬走，可不是像当初搬来那么容易了，折腾一下，至少前后一年两年。” “要这么久？” “首先看房子要考察很多东西，买房子有很多手续，你以为去超市买菜呀？”孟筱说，“然后是装修，不盯的话，就等着返工吧，可要盯着，他们哪里来时间？” 这些事，梁辰都没经历过，奶奶把房子钥匙交给他时，所有的事都搞定了。 虽然家里的家具夸张又奢华，可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好，似乎是本能地想要规避这些麻烦，他从没想过要给家里换个样子。 “我们能做什么吗？”梁辰搂过筱筱。 “尽量抽时间，陪他们看房子。”孟筱说，“还有钱，云恩应该不会问舅舅和外婆要的。” “云恩开公司快两年了，她赚钱了吗？”梁辰问。 “赚了。”筱筱笑道，“而且不少。” “厉害。” “是啊。”筱筱感慨，“曾经连一杯奶茶都舍不得给我喝的人。” 这一边，云恩正在各家银行app之间切换，计算自己和老公的钱。 江凛躺下，问：“还没算好？” 卖了两年鞋子，云恩的确挣了不少钱，还不是公司的钱，是真正属于她的钱，买房子也早就是计划之内的事，就是没想到，房东的态度会这么恶劣。 “明天就去看房子。”江凛说，“我不想你的生活被打扰，我们这段日子空闲，就把家里收拾起来，放东西的地方多的是，至于住，暂时住酒店也行。” 云恩不愿意：“住酒店太贵了，而且没有归属感，也不方便烧饭，天天吃外面的，很容易抑郁的。” 这次的事，房东唯一有人性的地方，是在交明年第一季度房租前给打了电话，自从今年年初涨房租，而他们也有买房子的计划起，江凛就把房租从年付变成了季付，为了万一有什么事，能尽量减少损失，少些瓜葛。 “不退押金，我们还能住两个月。”江凛说，“两个月，足够我们找房子搬家，也能暂时先住在这里。” 他们的房租很贵，云恩舍不得：“把押金要回来，多要一个月也行，我们一个月里就搬走。” 江凛说：“这些事我来处理，你决定我们住哪里就行。” 云恩轻轻叹：“这么多东西，我家里是塞不进去的，家具也都是外婆给我们新买的，总要带走吧。所以我想，不要慢慢弄，就集中时间，连续几天一口气弄掉。至于房子……” 江凛说：“继续租房吗，租比买方便多了。” 云恩很干脆：“这次就买了吧，一劳永逸，我有钱。” 看着自信满满的云恩，江凛还能想起当初勤俭节约到抠门的小姑娘，一年一年，在云恩身上发生太多的改变，但每一次，都让他惊喜又欢喜。 “我要住高层的房子，能看到黄浦江的，离我们公司都近的。啊……”云恩想起来，对老公说，“你们几年内都不许搬家，不然我还要跟着你们搬，很麻烦的。” 江凛问：“公司一定要和我们离得近？” 云恩点头：“那当然，难道你不想天天送我上班，接我下班？” 江凛嗔笑：“顺路不就行了？我们公司搬不搬，也不是我说了算。” 云恩生气地问：“才结婚多久，你已经嫌我了吗？所以我说我要跟着你们搬呀，反正我不要离你太远。” 玩笑归玩笑，正经说起房子的事，云恩的诉求简单明了，把需要去看房的范围缩小了很多，窝在江凛怀里睡去前，还喃喃着：“有钱真好，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买房子随便挑……” 江凛摸摸她的脑袋，想起了孟筱说的话，夏云恩规划过的事，就一定会实现。 这一晚，虽然大家都大补一顿，可毕竟要有所顾忌，恩爱也不急于一时，吃饱了玩累了，都睡得极好，隔天九十点钟才陆续醒来，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吃早饭。 云恩说了她和江凛的决定，希望元旦小长假时，梁辰和孟筱能来帮忙打包东西，孟筱这边没问题，梁医生要回康复中心看一下排班表，但表示就算白天不行，晚上他也来帮忙。 “元旦假期整理东西打包，上班后，白天抽时间去看房子。”云恩已经都记在本子上了，一条条宣布说，“不管房子能不能看中，先把家具包裹送去外婆家堆着，我和江凛住回小房子去，对，要请人去打扫一下……” 她拿笔写下来，又继续念了几条，然后问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梁医生手里拿着烤得脆脆的面包片，咽了咽唾沫说：“我们是在开会吗？” 夏老板微笑：“这位同事，开会的时候请不要吃东西。” 孟筱瞪了云恩一眼，温柔地拿黄油刀给老公抹上黄油，把梁辰给美的。 云恩说：“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梁医生和孟总，你们要随叫随到，积极配合我们把这件事搞定，这是你们的光荣。” 话是这么说，可云恩怎么会真把好朋友当免费劳动力，搬家有搬家公司，现在连帮忙整理包裹、布置房间的公司都有，只要主家信任，舍得花钱，真是连饭都能送到嘴边。 云恩在圣诞节后，就约了一家公司上-门服务，来帮她一起断舍离，专业的人办事效率，那是容不得云恩捧着某个东西怀念半天浪费时间的。 江凛上午去公司，下午回来，家里已经清理出几大包要扔掉的东西，在人家的帮助下，他也把自己在这个家住了那么多年，积攒出来的很多并不再需要的衣服、物件逐一舍弃。 这样一来，他们搬家的压力小了很多，家里的东西分成了要堆去外婆家的，带去小房子的，以及处理掉的。 等到元旦假期里，孟筱和梁辰来，一天就搞定了所有事，夜里接了阅阅一起去外婆家吃饭，杨云凤这才知道孩子们终于要买房子，立刻拿了一张存折给外孙女。 家里原是有多的房产，可以随便他们挑了去住的，可云恩太喜欢现在的房子，就算将来位置不同，房型不同，至少还能看到同一条黄浦江。 在家人朋友的支持下，到一月下旬，房子里的东西基本都搬空了，这一晚，是云恩和江凛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 一切发生的那么快，从平安夜接了电话今晚，还不足三十天，他们雷厉风行地就搞定了所有事情，虽然要买的房子还没落实，可小房子里已经都打扫布置好，甚至做了一些简单的修缮来方便生活。 入夜，江凛习惯性地来给云恩热牛奶，打开冰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乎空了。 只剩下一盒牛奶，一袋面包和几个鸡蛋。 云恩走来，见老公对着冰箱发呆，笑道：“不冷吗？” 江凛拿了牛奶，关上门：“我还记得梁辰第一次看见你整理过后的冰箱，羡慕得两眼放光。” 云恩说：“我们买了新房子，换更大的冰箱，放很多很多东西。” 她抱来，抱着老公的腰肢，她知道比起自己，江凛一定更留恋这里，这里见证了他整个人生的转变，不论是事业，还是家庭和爱情。 “我们会有更好的家。”云恩说，“老公，我养你，给你买大房子住。” 江凛低头亲吻她，手里的牛奶盒放在了边上，抱着云恩让她坐在了岛台上，甜蜜温暖的吻，从蜻蜓点水，到缠缠绵绵，在这个家里，最后最后的一次了。 第357章 开始的地方 王若知道云恩搬家并准备买房子时，已是二月初，由于孙威不得不再次出差，云恩每天中午来看王若一次，就怕她突然在家要生了。 虽然舍不得老公出差，更害怕自己在他出差时要生，可王若挺喜欢云恩来陪她，给她做饭，最重要的，是陪她聊天。 云恩说：“我家的体验官，那位陆小姐，她跟我聊过很多生活上的事，她生完第一个孩子后，焦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工作还是在家带孩子。她甚至有过一段时间，上半天班，上午上班，下午接孩子。” “能有公司让员工上半天班？”王若不信。 “是她好闺蜜的公司，当然你懂的。”云恩道，“她说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一个孩子也好，两个孩子也好，身边没有人逼她催她，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王若慢慢地吃着食物，没再说话，像是在思考。 云恩说：“如果到时候你也焦虑了，千万别怪自己，这很正常，而且每个人又都不一样。” 王若嗔道：“搞得你自己好像生过。” 云恩说：“所以你们都是我的镜子呀，以后我也会好好思考自己的状态。” 吃饭的时间，孙威打电话来，既找云恩说事情，又和老婆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云恩和王若也差不多吃完了，送云恩离开时，王若不客气地说：“夏老板，我很快要生的，真的别再让他出差了。” 云恩就不敢说，她劝了无数次，这次的事不让孙威去的，可孙威先斩后奏，出发当天直接和同事走了。 云恩只能保证：“要是再让他出差，我就把江凛抵押给你。” “谁要你的男人啊。”王若大笑，捧着肚子哎哟，“你这个人，别让我把孩子笑出来。” 她看云恩穿鞋，又说：“过了这个月，就自由了吧。” 云恩的心猛地一紧，时间越来越近，她莫名其妙越来越紧张，就觉得跨过那道坎，仿佛连空气都会变得不一样，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虚度接下来自由的人生。 两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快得让人不可思议，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向前冲，等停下来回过头，看不清来时的路，也记不起沿途的风景。 回公司的路上，云恩想了很多很多，下车后站在大楼底下，又看着江凛所在的那栋楼发呆。 “夏总？”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喊她，云恩转身，是自己的助理，漂亮的姑娘，捧着一杯奶茶从后面走来。 “吃过饭啦？”云恩笑道，“你不是说戒奶茶吗？” 年轻活泼的小助理不好意思地笑着：“这不是奶茶，是新出的奶昔……” 回到公司，眼下春节在即，一些同事已经提早请假回去了，还有几位和孙威出差去，办公区冷清了不少。 云恩问助理：“过年出去玩吗？” 人家点头，说是这一年终于攒下了钱，还有年终奖，要带爸妈去泰国玩。 “夏总去哪里？”助理问。 “我要等过了元宵才能随便出去。”云恩说，“元宵节后，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办公室，有时候你也要跟我一起出差，你考虑一下之后的工作内容和节奏能不能适应，如果没办法，就尽早跟我说。” “跑工厂和门店吗？”人家问。 “对，很可能一连几周都在外面转，在外地跑工厂很累的。”云恩说，“工作强度和内容，和这两年完全不同，你要随时准备跟我出差。” “我不敢说自己能行。”助理姑娘谦虚又自信，“但我想尝试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一定坦白说。” 云恩含笑：“那就好，假期好好休息，过了元宵，我们就忙了。” 江凛今晚去参加客户公司的年会，云恩要自己回家，而回她的小家，坐地铁比打车方便。 久违的熟悉路线，家门口街上的店铺拆了又开，水果摊爷叔坚挺地守在那里，云恩今晚买了一盒奇异果，又拎了一只西瓜。 这个季节，西瓜很贵还不好卖，爷叔说：“小恩啊，你一回来就照顾我生意。” 云恩笑：“我今天想吃西瓜了，还是住在这里方便，想吃就能买到。” 她记得自己搬回来几天后，隔壁阿姨实在忍不住，在楼下碰见就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问云恩有没有困难，他们能不能帮忙。 云恩心里很感激，在阿姨眼里，他们可能是破产了才又回到这里，夜里告诉江凛，笑得把床都咯吱咯吱弄出声音。 此刻，云恩拎着西瓜到楼下，忽然就觉得很累很累，胸闷得慌。 隔壁阿姨的老公下楼倒垃圾，看见云恩站在门前，二话不说把西瓜拎过去，六十多岁的人轻轻松松就上楼了。 云恩感叹自己缺乏运动，好容易爬上来，回到家里喘了很久才缓过来。 第358章 晕车 搬到小房子只是过渡，就没请阿姨来帮忙打扫做饭，房子小也好收拾，加上两人最近都相对空闲，也快过年了，家里的事都是自己做，谁下班早就谁做饭。 但是云恩今天状态不大好，到家坐下后怎么都不想动，坐地铁时胸口闷闷的，想吃冰凉的西瓜，现在连切西瓜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凛从人家公司的年会回来，已经九点多，家里安安静静，桌上有西瓜，卧室有暖气不断地打出来，他开了客厅的灯，光线照进去，能看见云恩没脱衣服，身上盖着棉衣家居服，就那么睡在床尾。 好在她睡着之前开了暖气，不然这样一定感冒，可江凛还是很担心，因为她开了暖气，竟然没关门，是累到什么地步了？ “云……”江凛想叫醒她，想了想还是没惊动，掀开被子，要把云恩挪进被窝里，熟睡的人这才惊醒，睡眼惺忪，醒了醒神后说，“我还没洗澡……” “不舒吗？”江凛担心不已，“你这么躺着会感冒的。” 但睡过一觉的人，状态反而好些了，被江凛搀扶着慢慢坐起来，房间小，她就睡在空调暖风口下，还盖着厚棉衣，倒也真不算太冷，反而睡得脸通通红。 “没发烧？”江凛用额头抵着云恩，“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累了，这几天中午都去给王若烧饭呢。”云恩傻傻地笑。 “哪有你这样做老板的。”江凛嗔道，“王若又不是没人照顾。” “和她会聊很多设计方面……”云恩说着，猛地打住，捂着嘴从指缝里漏出几个字，“啊呀，我说漏嘴了。” 江凛嗔道：“你放心，我不怕你挖走王若，他们夫妻根本不想在一起工作的，比起一个设计师，你更放不开一个善于管理的孙威。” 云恩笑眯眯地亲了江凛一口：“我好像饿了。” 江凛说：“去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一点，我给你弄东西吃。” 洗过澡，一大碗馄饨下肚，云恩就想吃西瓜了，坐在桌边像仓鼠似的，一口气啃掉两大块，看她胃口这么好，江凛就放心了。 “家里太小了。”可是，看着江凛从冰箱边挤到厨房去清洗碗筷，云恩心疼地说，“现在过年了，也没人卖房子的，我们搬去外婆家好吗，或者去梁辰家住一段时间，去外婆家连家务都不用做。” 他们长久不在这个家住，家里的小冰箱断电久了就坏了，原先租的房子里的大冰箱是房东的，而且也搬不进这里来，没有冰箱不方便，他们临时买了一台，可就算买小了，还是把客厅去厨房的路变得更窄。 云恩以前真不觉得自己的家小，这是妈妈努力攒钱贷款买下的，当年跟着妈妈搬来时，她觉得自己简直住进了豪宅，可是现在…… “再小，也是自己家里舒服。”江凛完全不介意，探出脑袋说，“要不我们把冰箱，放到隔壁房间去，反正最近也不会做事，做事就在客厅做。” 两人合力一起把冰箱推到小房间后，江凛拿吸尘器去吸冰箱底下，被云恩拦住：“这个房子隔音不灵的，很晚啦。” 江凛眉头轻轻一挑：“隔音很差？” 云恩呆呆看着他，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打了老公一拳头，红着脸说：“你别吓我啊，我们没那什么的吧……” 江凛笑道：“那什么？” 云恩撅着嘴：“你再这样子，搬出去之前别想碰我了，这里上上下下住的邻居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江凛大笑，搂过要发急的人：“不会，我们那么小心。” 虽然两人都觉得家里小小的很温馨，可外婆是看不惯他们这么“艰苦”的，过年那几天，还是被外婆抓回去住，当然在外婆家什么事都不用做，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又怎么会不舒服。 假期里买房子不现实，但可以考察周边环境，后面几天假期一些中介都开工了，他们也有看了两套房子。 毕竟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变动的住处，要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云恩和江凛都不太着急，觉得买房子也要讲缘分，既然有经济能力支持，就不想委屈心里期待的那些条件。 假期最后一天，云恩本想在自己的家里懒懒度过，一早醒来，就看见王若发朋友圈，她被抓进医院了。 云恩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孙威联系，要去医院看他们，孙先生淡定地让他们下午去，说现在还不会生。 王若做的无痛分娩，云恩和江凛吃过午饭来，她精神还很好。 但没多久医生来检查，就说开了多少指，要准备生了，刚刚还笑着和云恩说孩子很争气，让她安心过了个年的人，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生下了健康的男婴。 云恩对江凛说：“她家里东西都是买的粉红色。” 江先生却说：“我觉得不该那么刻板，男孩子完全可以用粉红色的东西，将来我们有了孩子，至少在玩具方面，不要刻意地区分性别。如果男孩子喜欢玩娃娃，就给他买娃娃，女孩子喜欢玩吊车恐龙，也没什么不可以。” 云恩感慨：“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很赞同，但是大环境不容许啊。将来你儿子拿着洋娃娃去幼儿园，会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欺负的，可能连老师都会觉得，这个小孩是不是有性别认知障碍。” 江凛说：“万一不巧，真的有障碍，那至少我们该支持他、尊重他、保护他。” 云恩笑道：“想得那么远，你儿子在哪里呢？” 此时产妇结束观察，被送回病房，婴儿也一并推回来，云恩看到了小宝宝，王若虚弱地说：“太丑了……怎么这么难看。” 大人们纷纷说，刚生出来都这样，过几天就好看了。 王若还是嫌弃不已：“他长得像谁？一点也不像我。” 孙威却拿着毛巾，给她擦擦额头擦擦脖子，根本无暇看一眼孩子，直到护士来指导产妇哺乳，大家才退了出去，云恩和江凛准备走了，孙威就来送他们。 “回去吧，王若和宝宝都需要你的。”云恩请他留步，“晚几天来上班，刚开年也没什么事，有事我会找你，先照顾好王若和孩子。” 孙威也不客气，就算云恩不说，他也会请假陪伴妻子孩子。 “是个儿子，你不会不喜欢吧？”云恩笑问，“我怎么觉得你不兴奋呀。” “怎么会，儿子也喜欢，什么都喜欢……就是刚才太紧张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孙威长长松了口气，尴尬地笑着，“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回家路上，云恩问老公：“将来，你会紧张吗？” 江凛点头：“肯定会，而且说好了下半年开始备孕，我现在就紧张了。” 云恩贼兮兮地笑：“要正经上岗的时候，是不是会影响发挥？” 江凛瞥她一眼：“你觉得呢？” 此时孟筱打来电话，说她和梁辰都安排好了元宵节后的假期。 云恩一脸茫然：“安排假期干什么？” 孟筱生气道：“不是说好了，去滑雪，你自己说的呀，想去滑雪。” 忙工作、忙房子，各种事情连轴转，早就把这件事忘了，再跟江凛一说，江先生表示他也早就把假期安排好了。 “你看你？”筱筱说，“我们三个人去，不带你了。” 云恩说她是真的忙忘了，一定去安排假期，又问：“元宵节我外婆请吃饭，你来吗？” “不来了，我们要带阅阅去外婆外公家，说好元宵节去的。”孟筱说，“都是你们家的亲戚，我和梁辰也不熟悉。” “好吧……”不知怎么，一想起那些亲戚，就浑身不舒服，突然就觉得晕车，匆匆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 江凛问：“怎么了？” 云恩辛苦地说：“晕车了，把窗开一点，我很闷。” 江凛开了窗，冰冷的风吹进来，她一下舒坦多了。 “你最近总是晕车。”江凛说，“之前也没有这样。” 云恩点头：“大概过年吃太多了，肠胃不太舒服。” 江凛说；“晚上给你熬点粥，这几天吃清淡点。” 云恩胸口闷得慌，摇手道：“别跟我讲吃的……” 江凛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摸云恩的额头：“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 云恩无力地笑着：“回去睡一觉就好，哪有人晕车去医院的。” 第359章 恭喜你江先生 《高跟鞋的秘密》第359章 恭喜你江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0章 顽强又健康 从天而降的喜讯，让两个人从泪眼相望，到互相傻笑，服务员过来两次他们都没注意到，直到江凛反应过来，担心云恩饿不饿，才赶紧请服务员点单。 云恩说原来她买西瓜那天，就是早孕反应了，但过年期间都挺好的，今天一然姐姐来给她送鞋子的时候，她突然就难过得整个人都不好。 “她跟我说话，我厌烦得不行，觉得自己的人格都发生了改变。”云恩说，“很绝望很狂躁，控制不住掉眼泪，但听到她问我，会不会是怀孕时，我一下子就切换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啰嗦”，江先生心满意足，一面认真地听，一面给云恩剔鱼肉。 云恩说着：“我时间太早了，一般的B超可能会看不清，做了更细致的那种，我还蛮紧张的，但是医生说一进去就看到了，我们家宝宝很有存在感。” 江凛很喜欢阅阅，也喜欢其他好友家的孩子，一直觉得喜欢孩子的感情也不过如此，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什么是自己的孩子，什么是父亲。 “我们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江凛说，“我要安排好所有的时间来照顾你。” “可惜不能滑雪了……” “宝宝出生后，我们再去。” “我开玩笑的。”云恩笑着，“比起下半年开始紧张兮兮地备孕，这个那个小心紧张，宝宝自己跑来才是最好的，说明他顽强又健康。” 见妻子心态好，江凛更放心，他们已经给梁辰和孟筱报喜了，但外婆和舅舅那边还没说。 云恩想着要不等一切稳定了再说，可马上元宵节的家宴，外婆摆了十几桌酒水，她真怕老太太一高兴，在宴会上拉横幅：我们夏家有后了。 可是这么大的喜悦，云恩也舍不得过两个月再说，她知道这必定会是外婆、舅舅舅妈他们人生里最快乐的事之一。 “明天会有孕酮什么的报告出来。”云恩说，“我也不是很懂，但我挺喜欢那位医生，特别温柔，本来说好去梁辰家的医院，现在就继续在这边吧，好吗？” 江凛当然什么都同意，云恩说孕酮低的话需要安胎保胎，所以如果一切正常，她就告诉外婆他们，如果不正常，等正常了再说，怕他们跟着担心。 “梁辰和筱筱今晚要过来的。”江凛说，“他们一定要来看看你。” “家里好小，你和梁辰两个大高个一来，就更小了。”云恩说，“房子的事情，恐怕也要和外婆舅舅磨一磨，他们肯定希望我回去住，我能想象之后的矛盾争吵，不想回家住。但现在家里的确很多不方便，不要说你，我自己都不习惯。” 他们其实有看中一套房子，高层、临江，距离公司不远，完善的物业服务，宁静优雅的小区环境，但是面积太大，自然价格也贵，超出了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两个人所有的钱加起来，还要贷款一小部分。 云恩当时觉得公司成立十年后，她才有魄力住那样的房子。 此刻，江凛说：“我们把那套房子买下来吧，需要贷款的部分，我们就贷款，反正过几年赚了钱，很快就能还了。” 云恩说：“可是……” 江凛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应该到那个段位了。” 云恩呆了一下，笑起来：“是啊，我怎么把你忘掉了。” 他们立刻联系了中介，房源还在，毕竟那么贵的房子，没那么容易被卖掉，房东卖房也是因为全家要移民了，不像原先那位，仿佛出了什么事急等着要钱，会被外婆膈应。 中介表示开年后房价跌下去了一点，会帮着再压压价，约了三天后再见面谈。 说完这些事，云恩已经饱餐一顿，她下午还有工作，江凛也忙，亲自送云恩上了电梯，才春光满面地回公司。 下午，筱筱等不及夜里见面，就跑来云恩公司找她了，关上办公室的门，闺蜜俩就开心地拥抱在一起。 孟筱搀扶云恩坐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担心地问：“有没有不舒服，你不要太逞强，身体要紧。” 云恩很轻松：“你自己怀孕也没那么紧张吧，没事的。不过……是不是你在我家的套套上戳洞了？我们真的每次都有措施，怎么还会中奖呢。” 孟筱笑问：“搬家前，还是搬家后？” 云恩红着脸说：“算日子，应该是搬家前。”她想起了最后那天晚上，捂着脸不好意思再说。 第361章 当然要更爱你 经过各项检查，云恩隔天拿到了所有报告，她的怀孕状态非常好，医生让她注意休息和饮食卫生，早期不要行房等等，其他完全可以正常工作和生活。 梁辰和筱筱虽然不强求云恩换回自家妇婴医院，还是为云恩提前预约了他们月子中心最好的服务。 目前，江凛打算买的房子，只要钱到位、手续到位，房东随时可以给钥匙，他们就能搬进去了。 那套房子是连着装修一起卖的，原本的装修品位和养护都非常好，云恩和江凛觉得不需要再大动干戈，做一些细节上的修缮，翻新厨卫，更换家用电器就行。 这样算算日子，等她肚皮大起来，应该能搬家了。 元宵节前一天，在律师和江凛的陪同下，办完所有手续，顺利度过两年缓刑，夏云恩自由了。 家里，舅妈按照老太太吩咐，在家门口弄了个火盆，好让云恩进门时驱邪除晦，可是等来等去，两个孩子都没回来。 打电话才知道，云恩和江凛买了高铁票去南京，去看云恩新店的装修，再吃个汤包和老鸭粉丝汤。 舅妈当然不会生气，还让他们带几只盐水鸭回来加菜，只有外婆喋喋不休：“应该先回来才对，两个小孩一点规矩都不懂。” 但云恩和江凛，就是到南京打了个卡，看过新店的装修进展，吃过汤包就迅速返回上海。 虽然去过两次成都，也不算被整整“关”了两年，但每次都要申请回来要报备，心里也是很压抑的。 于是今天和律师道别后，云恩就对江凛说，她想离开上海一下，哪怕手机信号出了上海移动区域就回来也行。 江先生说，那不如去南京看看新店。 说走就走，云恩像第一次出门的小学生，仅仅坐高铁就无比快活，哪怕有熊孩子大声喊叫，在过道里奔跑，她都觉得，那是自由的声音。 夜里七点多，两个“没规矩”的小孩终于回来了，跨过火盆，外婆舅舅都给了红包，阿姨拿老太太去庙里求来的圣水往云恩身上洒，还请了香，各种迷信活动全部做到位，江凛被吓得不轻，一直担心妻子会不舒服。 云恩倒是还好，回房歇下来后，就坐在他们的卧室沙发上拆红包数钱。 楼下舅妈喊吃饭，江凛说马上就去，拿了云恩的家居服递给她，问道：“怀孕的事，待会儿就说吗？” 云恩捧着钱说：“老太太刚刚那么折腾我，等下告诉她，吓死她。” 江凛嗔道：“又瞎说了。” 说来，他们买新房，没有用外婆给的存折，云恩觉得平时拿点零花钱就算了，这么一大笔数额，仿佛拿了以后，就要听外婆话，她只想用自己和江凛挣来的钱，置办完全属于他们的家。 之后下楼吃饭，说起买房子，长辈们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钱够不够，云恩当然是幸福的，但说他们有计划，等房子弄好了，请外婆和舅舅舅妈去玩。 外婆嘀咕着：“到底是人家住过的，把装修都拆掉吧，全部重新来一遍，不要舍不得花钱，都是新的不好吗？” “现在这样弄一弄，吹个一两月我们就能住进去了，如果全部弄新的，等我孩子生出来，大概还不能住进去。”云恩就这么不经意似地说出来，“而且人家的装修很有品味的，我和江凛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再布置个儿童房就行。” 舅妈一脸惊喜地看着云恩，舅舅也呆住了，外婆到底年纪大了，反应慢几拍，也可能没听清楚，就是看到儿子媳妇都傻了，她忙问：“怎么了，什么事情？” “妈，你没听见吗？”舅妈激动极了，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到云恩这边，摸一摸外甥女都小心翼翼，怕弄伤她似的，然后对外婆说，“小恩有了，妈妈，你要做太婆了。” 外婆简直不敢相信，反复问云恩：“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家人传看了云恩的检查报告，阿姨急匆匆去给老太太拿来老花镜，外婆开心地手舞足蹈，在家里团团转，催促阿姨给她准备一下，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烧香还愿。 在云恩的“威胁”下，家人都答应，明天请客不提这件事，也暂时不到处去说，这规矩外婆倒是很懂，说要过了三个月，才能向亲朋好友报喜。 “你天天爬五楼，行吗？”夏长风去过妹妹家里，房子又小又老，还要爬楼梯，不等外婆开口，他先说，“搬回来住吧，我们把你的房间换到楼下来，不用爬上爬下了。” 江凛道：“云恩在那个房子里住了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上下楼，当然我每天会陪她一起上班下班，不让她一个人的。房子虽然小一点，但是妈妈的家，她在那里很安心。” 意外的，外婆没有强求，她其实最懂女儿的脾气，自然也了解云恩，女儿和外孙女都是不愿被束缚的人。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女儿带着肚子回来，她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吗，恐怕都会嫌弃这个外孙女，如今疼爱云恩，是因为女儿已经不在了，因为她长得和沧海一模一样。 当年她活生生逼得女儿有家不愿意回，现在她虽然被云恩完全“压制”，但也是从心里想要改一改自己的毛病。 这会儿，云恩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老外婆没好气地说：“小姑娘，你瞪我干什么，无法无天了。” 云恩问：“你是不是也想我回来？” 外婆哼道：“谁要你回来，天天跟我吵架啊？你想住在哪里就住哪里吧，但是有件事，小孩生出来，你们两个都要忙工作，就送回来让你舅妈照顾。” 云恩说：“舅妈年纪也大了，带小孩很累的。” 可是舅妈笑眯眯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爱心和粉红泡泡了，满心期待着：“请阿姨帮忙就行呀，我就搭搭手，每天亲亲他抱抱他，好不好？好不好？” 云恩知道，舅妈此生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而她又那么喜欢孩子。 再看看孟筱和梁辰，他们现在的状态很好，因为阅阅，全家人心灵上得到满足，身体上也不会太累，工作上还可以放开手去拼搏。 长辈们愿意帮忙带孩子，那是天大的福气，她不会不识好歹。 “到时候就麻烦舅舅舅妈。”江凛说，“我想我爸妈那边，恐怕没办法过来帮忙，来的话，可能也只逗留一两个月，实在很抱歉。” 外婆开明地说：“这没什么要紧，他们两个身体健康，你们不用去伺候照顾，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这事情你们已经打电话说过了？” 云恩在桌下轻轻踢了江凛一脚，江先生很接领子：“还没有，想先告诉外婆。” 外婆果然很开心，关照他们别忘了，快去给爸妈报个喜。 其实知道怀孕的那天晚上，云恩就给婆婆打电话了。 婆婆开心得哽咽，问云恩要不要她来上海帮忙，夫妻俩都说等宝宝快生的时候，爸妈来一趟就行。 江凛也和父母通了很长的电话，说了他们之后的规划，正如外婆说的，爸妈能身体健康，就是现阶段对江凛和云恩最大的帮助。 爸爸则又给江凛打了一笔钱，他们的财富能力虽然无法和夏家比，可是诚意和爱，一点也不差。 夜深人静，江凛洗澡归来，看见云恩在翻看今天办的手续，他走上前拿下，折叠起来说：“再也不要看了，都过去了。” 云恩感慨不已：“当时我以为，两年会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可一转身就过去了。而且两年里，我们开了公司，搬了家，还有了宝宝。” 江凛搂过妻子，两人窝在一条被子里，他说：“也许很多年以后，还会有人拿这件事来攻击你，到时候宝宝知道了，我们再好好对他解释。但如果永远没人再提起，我们也没必要让孩子知道，好不好？” 云恩点头：“我也不想说。” 江凛说：“梁辰一直担心他过去的风流史将来被阅阅鄙视，你不要有这种心态好吗，我绝不会容许我们的孩子，看不起妈妈。” 云恩笑道：“要是儿子，我想以你的个性，肯定会很严格地教育他，但如果是女儿呢？” 江凛说：“当然要更爱你，这样我家宝宝才会知道，要找一个像爸爸爱妈妈那样的男人，而不是傻乎乎地去倒贴人家。” 云恩能感受到，半句话里已经带了淡淡的火药味，要是真生了女儿，江先生就能和梁医生组团出道了。 第362章 麻烦你抽空保佑我一下 公司同事暂时不知道老板怀孕了，只有孙威因为王若的关系，云恩来月子中心探望产妇和宝宝时告诉他们的，大美人坚信是她把好孕传了下去，问云恩讨个大红包。 云恩来的时候，刚好宝宝要被抱去洗澡，长辈们到现在依然很新奇这个小生命，都跟出去看了。 桌上有保温桶，是王若婆婆送来的汤水，袋子里还附带了一小包盐，王若说：“这里伙食蛮好的，所以我喝不完，他们就放点盐喝掉，每天烧新鲜的来，或者像你这样朋友来看我，就一起分着喝，我公婆人很好，我不喝也不会说我什么。” 于是云恩分了两碗汤，在自己的碗里放了点盐，孙威妈妈炖的鲫鱼汤，清爽鲜美，就算云恩碗里放了盐也不觉得厚重。 王若对于云恩有喜，分外高兴，关心道：“预产期多久？“ “大概国庆节前后。”云恩无奈地笑道，“本来我的朋友都为我留了假期，我现在应该在山上滑雪的，好不容易自由了，哎……” “安安心心生宝宝吧。”王若说，“以后我有空，我也能陪你去，虽然很久没滑雪了，但是我滑雪很厉害。” “那工作呢？”可云恩还是把话题绕回来了，“什么时候复工？今年明年预计整个行业都会相对景气，千万别错过了。说句心里话，我也是心疼江凛太忙了，管理和设计两手抓，连我现在都放手给你老公了呢。但他想放，巴黎那边不同意。” 王若朝门外看了眼，轻声说：“我公公婆婆比我爸妈靠谱，等他们适应了，我和孙威商量会把孩子送去公婆家，我就回去上班。” 云恩说：“你妈妈会难过的吧，人家都是外婆外公带的。” 王若摇头，似乎怕亲妈听见：“孙威是吃奶粉长大的，我妈是喂我的，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也能喂我儿子。但是我现在喂不饱啊，医生说可能后期会多起来，也可能就一直这样了，我婆婆说了句不行就喂奶粉不要太折腾我，被我妈背过去嘀咕了半天。” “你婆婆真好啊。”云恩说，“唐静那边你听说了吗，和婆家闹得不太愉快，就为了孩子的事情，不过她老公还蛮好的，什么都帮她说话。” 王若叹气：“我现在还没计划，等出了月子看情况再规划，但是唐静那样的，让她在家里带孩子，不是逼她抑郁吗？说了你别笑我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有点失落，我没有想象得那么喜欢他。” 云恩呵呵一笑，别过脸，丢给王若三个大字：谁信你！ 王小姐坐月子的主要任务，就是拍儿子发朋友圈，估摸着她已经被无数人拉进了黑名单，这个人几乎每隔一小时就发宝宝的动态，云恩不来这里，都知道她儿子今天喝了多少奶。 “我分组了呀。”王若理直气壮地骄傲，“能看到是你的荣幸，别人想看还看不到。” 离开月子中心，云恩赶回公司，下午的会议是关于今年新店的推广活动计划，而孙威早就正常回来上班了，除了给同事们发过喜蛋，在办公室几乎不会提起孩子的事。 但为了能提高效率准时下班，白天他总是忙忙碌碌，什么事都迅速应对，其他同事不得不跟上孙总的节奏，刚开始手忙脚乱的，这两天大家好像也适应了。 云恩觉得这是良性循环，他们不是IT业，也不是做物流的，更不医护人员等等，这些需要24小时轮岗有人盯着的职业，实在不应该搞得过度疲惫和紧张，像双十一那样偶尔一次的大促也罢了，她希望今年大家的工作目标之一是，尽量少加班。 当然，这样她也能有多的时间来休息，来好好养育腹中的宝宝。 但一路遇贵人的夏云恩，并非从此就风调雨顺，虽然她各项指标都很好，是个健康的孕妇，可渐渐明显的早孕反应，开始折磨得她连正常工作都无法应付。 那天她突然冲出会议室，把一会议室的同事都吓呆了，孙威猜想云恩是害喜了，安抚众人道：“没什么事，我们继续讲。” 印象里，孟筱、王若还有唐静都没这么严重的，云恩不明白为什么轮到她，简直生不如死，她难受也罢了，情绪暴躁得自己都害怕，有时候连人都不想看见，包括江凛。 为了不影响同事们的工作状态，她选择了暂时回家休养，一个人静静地在家里时，情绪会稳定很多。 今天孟筱从三亚回来，让梁辰带阅阅回家，自己来探望云恩，结果抱着闺蜜陪她哭了好久。 “喝点水。”孟筱端来热水，拿着热毛巾亲手给云恩擦了把脸。 云恩疲惫地喘息，辛苦地说：“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孟筱摇头：“很正常的，医生说你没事，就不要胡思乱想。” 云恩喝了水，虚弱地靠在床头，哽咽道：“我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放不下去。” 孟筱拿着空了的水杯往外走，忽然停下来，问：“要不要去给妈妈扫墓，告诉妈妈一声？” 云恩摇头：“外婆不让我去，她说大肚皮不能去墓地。” 筱筱说：“那你想去吗？要说你的人生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有妈妈了。” “我不知道……”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孟筱说，“不用告诉外婆，如果江凛也是反对的，那连他都不必说，我一个人陪你去。” 云恩呆呆地看着她，她明白，扫墓这种事，可能在无信仰的人眼里毫无意义，她自己也说过，妈妈的骨灰撒入大海，所以她存在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可夏云恩也就是个肉体凡胎的俗人，心灵上会渴求依靠，也会觉得只有去了墓前，才能和妈妈“对上话”。 不过那天晚上，筱筱收到云恩的消息，要她明天不必去接了，因为江凛说，他带云恩去，不麻烦筱筱。 孟筱很欣慰，转身则看见梁辰抱着女儿，耐心地哄她睡觉。 阅阅渐渐长大了，看苗子将来一定能有大长腿，在孟筱怀里已经很大个儿了，可是趴在爸爸肩膀上，还是那么娇娇小小的。 这次去三亚，他们几乎24小时陪伴女儿，真把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 阅阅玩得开心，每天都把爱爸爸爱妈妈挂在嘴边，她和梁辰都很满足，计划着将来再休假，要带女儿去更多的地方。 女儿终于睡着了，梁辰不忘关心：“云恩好点了吗？” 筱筱说：“有江凛在，我们放心。”她踮起脚，亲了亲丈夫，“老公，我爱你。” 梁辰知道自己是被表扬了，一脸的嘚瑟。 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舒心安逸的家，这是他向往的生活，如今都实现了。 隔天一早，江凛开车带云恩来给妈妈扫墓，最近连上班那一段路都会晕车呕吐的人，坐了那么远的路毫无反应，不仅不难受，还能和他说说春节上来后的销售情况，分享下半年的流行趋势，一直到墓园外，云恩都好好的。 入园给妈妈扫墓，要爬很高的台阶，江凛牵着云恩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走累了就休息，看看沿途光景，虽说是墓地，实则园内风景秀美，眼下春意盎然，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他们见到妈妈时，多云的天，刚好一阵风过，白云散开，明晃晃的太阳照下来，把相片上的妈妈衬得格外美丽。 云恩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一场，可来到这里，她内心安宁又平静，看着江凛供奉祭品，点燃香烛，为妈妈擦拭尘埃，一切结束后，她主动牵了老公的手。 江凛问：“想和妈妈说什么吗？” 云恩这才红了眼眶，但只是泪光莹莹地望着老公。 江凛便看向岳母，郑重地说：“妈妈，我们有宝宝了，秋天的时候云恩就要生，你要做外婆了。我会好好照顾云恩和孩子，请一定放心。” 他们鞠躬行礼，云恩问：“你不求妈妈保佑一下我？” 江凛笑道：“这用求的吗？妈妈怎么会不保佑你？” 云恩也笑了，吸了吸鼻子，对妈妈说：“夏沧海女士，麻烦你还是抽空保佑我一下，你女儿快吐死了呀。” 第363章 唯一不焦虑的人 顺利往返墓园为妈妈扫墓后，云恩的早孕反应并没有收敛多少，看样子夏沧海女士在那个世界生活丰富，又或是已经重新回到人世，没能加持女儿对抗害喜的力量。 天气越来越暖，云恩腹中的孩子渐渐长大，可她却瘦得两颊都陷下去，自己也知道看起来很惨，不敢让老公和她一起回家看外婆，怕江凛挨骂。 外婆是真的心疼，不敢冲着云恩叨叨，就对儿子媳妇抱怨：“江凛要工作，要忙房子的事，还要照顾云恩，怎么忙得过来，你们帮帮他们呀。” 夏长风给孩子打电话，云恩却说：“不要来家里，我这几天回公司了。” 夏季的新鞋就要上架，在生产线那边的同事送回来的抽检产品到了公司，自从那次胶水事件后，现在新款上架前，云恩都要亲自做最后的检查，这次要不是她有宝宝了，且反应剧烈，她就自己去广东盯生产线了。 于是中午，舅妈领着保温桶来公司，排骨玉米汤、番茄炒鸡蛋、鱼香茄子、油焖笋，全都是云恩爱吃的下饭菜，不管是否辛辣油腻，就盼着云恩多送两碗米饭下去。 云恩倒是很给面子，吃了一大碗米饭，菜几乎都扫空了，但舅妈还没离开公司呢，她就全吐干净了，还笑呵呵对舅妈说：“别跟外婆讲，我已经习惯了，医生说我和宝宝都很健康的。” 舅妈当然不敢对外婆说，只给婆婆发了云恩吃得很香的视频，可这下却把老太太高兴了，要求舅妈以后每天中午给云恩送饭吃。 这云恩怎么肯，就算舅妈心甘情愿，她也舍不得六十多的老人为自己奔波，最后折中，舅妈做了饭，每天让司机师傅送来。 然而她不是每天都能有胃口吃下这么多东西，虽然她很勇敢，渐渐以和反应作斗争为目标地坚持着，但还是被打败的占多数。 外婆担心，舅舅舅妈担心，连助理和孙威都担心，筱筱也每天发消息来问身体怎么样，身边唯一不焦虑的那个人，就是江凛。 也因此，云恩同样不紧张，每次吐完往老公怀里一趟，什么都不怕了。 五月初，状态终于好转，随着腰腹变大，云恩身上的肉开始长回来，气色红润，精神也好，外婆见了总是眉开眼笑的。 他们的新房子在五月底修缮完毕，没有大面积的涂装贴墙纸，或是进新的板材家具，但江凛还是请了专业的除甲醛公司，整整弄了一个多月，在酷暑炎炎的七月下旬，正式搬了进去。 新家没有两层挑高的客厅，但有宽敞的工作室，原先那张硕大的办公桌也搬过来了，他们看房子的时候，除了要求临江、高层之外，能容纳下那张大桌子也是首选。 云恩期待，能像一然姐姐那样开一个暖屋的派对，但暑假里一然带孩子去游学，梁辰去美国做学术交流，王若还在家奶孩子，朋友们都凑不拢，不免有些失落。 这天两人都休息，便分头收拾屋子，江凛摆弄工作室里的工具、皮革、样品、产品册等等东西，还要安装电脑、台灯、排线，忙得满头汗。 云恩则收拾卧室，要把几大箱东西都放进衣帽间里，可她挺着大肚子，做什么都慢吞吞，心里着急，肚子里的宝宝就瞎动弹，半天下来，连一箱衣服都没弄完。 急得坐在行李箱上发脾气，跟腹中的宝宝谈判，孟筱打电话来说，她到楼下了，来帮忙收拾东西。 “不过阅阅也来了，你帮我看孩子，我帮你收拾行吗？”孟筱说，“不行的话，我就走啦，小东西今天实在甩不掉，大概好几天没见爸爸了，脾气特别大，爷爷奶奶都不要，非要黏着我，可怜巴巴的。” 第364章 我嫁给了爱情，他也娶了爱情 这是阅阅第一次来云恩姨姨的新家，刚进门小宝宝有点懵懵的，拉着孟筱的手，警惕地打量这个大大的房子，有些放不开。 江凛从里头出来，抱起小宝宝带她四处看看熟悉环境，给她拿冰激凌，小知阅很乖地跑来，举着一只迷你甜筒，问妈妈她能不能吃冷饮。 得到妈妈的同意，她开心地跑回餐厅，爬到椅子上，坐定了乖乖地吃。 江凛过来卧室说：“我差不多了，你们慢慢弄，我带一会儿阅阅。” 孟筱说了声辛苦，自己手中已经麻利地打开了两只行李箱，拣出些衣服说：“好些都要烫一烫才行啊。” “穿的时候再烫吧，现在哪有精力弄。”云恩说，“我以为搬家是最麻烦的，结果往回搬才麻烦。” “至少安定了呀。”孟筱笑道，“搬家时间紧，做事情有效率，搬回来心情放松，反正拖一两年也没人催你，那就慢吞吞地弄好了。” “可是看到他们堆在一起，心情就会更不好。”云恩捧着肚皮，懒懒地说，“这个小东西还不消停，他不动我担心，动得太厉害我也担心。” “没几个月了。”孟筱笑道，“真要出来了，你也会舍不得。” 云恩摸摸肚皮，感觉到宝宝已经安静了。 看着孟筱利索地整理着东西，蹲上蹲下，担心她的双腿，云恩又心疼：“别太累了，我不急。你今天休息吗，最近不忙？” “梁辰去做学术交流这件事，很早就说好的。”孟筱道，“所以我调整了假期，好照顾阅阅，前段时间很忙的时候，也是梁辰带孩子多。虽然平时是爷爷奶奶照顾，我们还是想多陪陪宝宝。” 云恩说：“我现在还看不到以后的生活，虽然将来孩子也有人照顾，但我自己会是个什么状态，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孟筱手里折叠着T恤，笑道：“你想想，四年前的夏天，就算有个人来告诉我们，之后会遇到爱人，拥有家庭和孩子，还有事业，你能想象现在吗？可我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 她让云恩起身让一让，要把T恤放进抽屉里，大肚皮笨拙地让到一边：“下个月，深圳的新店开业，我想去一趟。” 孟筱微微皱眉：“要小心点，如果这个月我觉得还行，下个月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江凛怎么说？” “他会陪我一起去。”云恩说，“南京的店开业，我吐得太厉害，那么近我都没去，我大概是最奇葩的老板了，不去工厂不去参加新店开业，深圳是今年最后一家新店，我怎么也要去一趟。” “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孟筱说，“万一要在深圳生了，一定要跟我说，我过来照顾你。” “我知道。”云恩说，“外婆那边是瞒着的，但是江凛同意，我就不怕了。” 筱筱说：“我有几条怀阅阅时买的礼服裙，明天给你拿过来。你早点说，我今天就给你带来了。” “我还在想穿什么好呢。”云恩笑眯眯的发嗲，“还是我家筱最好。” “最好的是江凛吧。”孟筱说，“他这么稳重可靠的人，陪着你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和梁辰都觉得，有时候他完美得很不真实，但又切实存在。” “我以前也会这么想，我何德何能。”云恩很自信，“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他的幸福，我嫁给了爱情，他也娶了爱情。” 孟筱嫌弃地打量云恩：“你肚子大，脸皮也厚了啊。” 云恩捧着肚皮笑：“那当然，不厚点怎么兜得住宝宝。” 不久后，她起身去给孟筱拿水喝，看见江凛带着阅阅坐在落地窗前，看江面上飘过的船只，一大一小的背影格外温馨，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在孟筱的帮助下，衣帽间收拾得差不多，之后云恩自己又陆续整理了几天，家里总算整齐能看了。 外婆和舅舅舅妈来做客，对这房子还是很满意的，老太太就想云恩有个安定的家，现在外孙女结婚买房生子，她觉得自己代替女儿照顾孩子的责任，都到位了。 这会儿，舅舅舅妈在厨房忙碌，江凛去买东西跑腿，祖孙俩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风景。 云恩说：“你天天盯着我生孩子，至少要帮我带几年吧，外婆，你要多活几年哦。” 外婆笑呵呵：“我现在开心，更舍不得死了，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云恩侧过脸，看着外婆又重新长出来的满头银发，再也不强求她去染黑，白发能提醒自己，外婆老了，不要和她吵架。 “外婆，我爱你。”云恩说。 老太太却是脸红了，她们这一代人不擅长表达爱意，特别是对待子女，抓了云恩的手摸了又摸，心满意足。 温馨的气氛下，云恩的手机响了，是孙威的电话，他要请假，可能要三四天无法上班。 王若由于乳腺炎高烧不退，已经进医院了。 云恩很担心：“你安心照顾她，公司的事我会安排。” 第365章 我想要女儿 云恩没有立刻赶去医院探望王若，那边肯定辛苦的辛苦，难受的难受，她跑去耽误人家时间，不如回公司主持事务。 说起去年夏天热卖的渔夫鞋，今年已经过了热潮，云恩直接放弃，在众多设计方案里，选中了一双凉拖作为当季主打，目前已经卖断货，每天都在催代工厂加班出货。 今天开会敲定了八月上旬深圳新店开业的具体事项，同事们再三跟老板确认，她要挺着肚子去吗？ 云恩很坚定：“你们放心，我不会生在店里的。” PR的同事玩笑说：“要是生在店里就好玩了，又能上热门。” 立刻被现场已育的女同事们“围殴”，老板要是八月生，那是早产很危险的，把个塑料直男吓得不轻，心甘情愿请了大家一顿下午茶。 云恩很喜欢自家的工作氛围，每天来上班都心情愉快，哪怕出了问题，不得不骂人的时候，最终也会以事情迅速被解决而消气，自然，她觉得自己也是个绝世难觅的好老板。 三天后，听说王若出院了，云恩才来家里探望她。 高烧一场的人很虚弱，但精神不坏，心情也挺好，悄摸摸告诉云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断奶了。” 这些日子，都是王若爸妈在这边照顾，妈妈一直是想尽各种办法让女儿喂的，王若懒得吵架，也盼着宝宝好，就努力到现在。 “其实早就供不上了。”王若说，“但我妈就是说，多一口也好，结果把我搞成这样，我那天烧得差点昏过去了，吓死她了……” 看着虚弱苍白的人还有心情笑，云恩松了口气：“我会让孙威多休息几天，你不要急，好好养身体。“ 王若却道：“让他去上班吧，我宁愿他去上班，在家里太辛苦，他在家就不忍心让我爸妈忙，什么事都抢着做。” 云恩嗔道：“你舍得让爸妈做，舍不得让老公做？” 王若不假思索地回答：“爸妈也算熟练工，又是退休的，累了就休息什么也不用顾虑，他们还做的起劲做的开心。可孙威累坏了，怎么上班？碰到一些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还话多的要死的男人，那另当别论，反正我老公，我不心疼就没人心疼他了。” 孙威进来递给云恩水，问她饿不饿，细致周到，一看就是照顾过孕妇的人。 云恩不饿，说起下个月要去深圳，三人开始谈公司的事，王若在一旁也能插上几句，聊了很久，直到宝宝醒来打断他们。 五个多月的宝宝，眼睛又大又圆，早就不是生出来时的眯眯眼，王若说他一度觉得儿子被抱错了，可是对比孙威小时候的照片，父子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甚至吐槽自家老公，现在眼睛不圆了，不知道是算长残，还是长好看了。 夜里，江凛下班来接云恩，被王若爸妈留下一起吃了晚饭。 江先生平时看起来，不爱做对工作有利之外的交际，但其实社交能力很强，几句话就和王若爸妈熟悉了，如果卖保健品，绝对是能让老人家掏棺材本的那种。 回家路上，王若给云恩发消息，她说她以前真不觉得江凛是这样善于沟通的人，把她妈妈哄得上天入地轻飘飘，也有可能是亲妈本来就隐藏着重男轻女的本质，看到卖相好的男小孩就完全暴露了。 大美人说：他们两个都太会哄人，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在他们的甜言蜜语里被骗得团团转的，以后要守望相助啊。 云恩念给江凛听，江凛说：“我以前也不知道，王若可以和你一个频道。”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我的频道不好吗？” “怎么会，我不是也来了？” “我怎么听着，那么嫌弃的感觉？”云恩不敢闹正在开车的老公，就对肚皮里的宝宝说，“你要是个男孩子，以后不要学爸爸这样，除了妈妈不会有别的女生喜欢你的。” 江凛幽幽瞥一眼老婆，可云恩痴头怪脑地笑着：“就只能和男孩子搞基了。” 江凛嗔道：“他真的和男孩子好，你要急死了。” “不会啊。”云恩竟然说，“将来我不会干涉孩子的性取向，但是我会适当干涉他的对象选择，希望引导宝宝能和积极向上，有理想抱负，有兴趣爱好的另一半结合。当然仅仅是引导，不会强求，就算像我妈这样，想王若以前和展世杰那样，错了就结束离开，重新开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江凛温和地说：“要记着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会记着，我们现在和将来奋斗的，都始终是我们自己的人生。” 云恩摇头：“如果是女儿，你一定会先背叛这些话的。” 江凛咳嗽了一声，果然被说中了，问道：“真的不去查一查男女？” 云恩说：“我觉得王若这样挺好，出生那天有个惊喜。” 江凛没说话，云恩说：“我知道你想要女儿，虽然也会爱我们的儿子，可如果提前知道了是儿子不是女儿，那么一瞬间的小失落，我都觉得对不起宝宝。不如等生出来，生出来不论男宝女宝，你都会很爱很爱，一丁点失落也不会有。” 江凛说：“是你吧，你怕自己会失落，赖在我头上？” 见妻子看向窗外故意不理睬，江凛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云恩说：“我想要女儿。” 江凛笑道：“真的？” 云恩两眼放光：“想把她嫁给一然姐姐的儿子。” 江凛立刻笑出声来：“你不是刚才还说，不干涉孩子的感情生活？” 云恩弱气道：“就想想也不行吗？” 说着这话，她感到脚下酸胀，就把鞋子脱了。 江凛见了，问：“我在大楼里上下电梯，看到好几次你们的凉拖，卖得很好？” 云恩欢喜地点头，很骄傲：“这一款设计，是我在家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想到的，不过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开会挑选主打产品，大家都说这双鞋好看。等我们的样品师按照我的要求做出来，以为只能做到好看，结果一上脚，舒服呀，我的同事太厉害。” 不过云恩现在怕绊倒，所以不穿凉拖，自己的热卖款恐怕要等明年夏天才能上脚，兴奋地继续说：“美妆时尚博主们，都是自发推荐了这双鞋，小红书上的穿着帖子也不断有人更新。” 江凛这边，秉持着总部的“尊贵”，一直是端着的营销，当然凭借款式设计和品质，客户量越来越大，今年第一季度就完成了上半年的销售计划。 云恩害喜厉害那阵，他还去首尔参加了新店开业，东京那边由于商场的一些原因，导致原先的铺位不能继续，个中的赔偿调解等等问题，拖到十一月才能开业，好在那时候，云恩差不多该出月子了。 他们快到家时，捧着手机的云恩发出了爆笑，梁辰那边该是一清早的时间，就发了朋友圈，是他和女儿的视频通话画面，阅阅哭得很伤心，是想爸爸了。 梁辰的文字，诉说他想念女儿：以前漂泊在外，从来不知道家有什么好，现在去哪里都只想念着家。 江凛听云恩念完，背后一阵发冷，停了车，小心搀扶妻子回家。 他们进门没多久，孙威就打电话来，问云恩几件事，云恩到工作室一阵翻腾，讲了有半个小时。 这一边，王若刚哄睡儿子，傻乎乎地守在小床边，儿子刚出生的时候那么丑，被她这个亲妈嫌弃，结果才五个多月，人家就翻盘了。 那么小就有小鼻梁，眼睛又圆又亮，皮肤白，头发也浓密，还有逆天的睫毛，快赶上王若的假睫毛了。 “去睡一会儿吧。”孙威从背后走来，轻声说，“不然他马上又醒了。” 王若招呼老公来看儿子的睡态：“是不是很帅？” 孙威嗔道：“瘌痢头儿子自家好。” 王若不高兴地白了眼，而后轻声说：“既然断奶了，我想九月份就上班。” 孙威很意外：“为什么？不是要休息两年？” 王若说：“我想让宝宝有记忆开始，就看到妈妈是个能干的职业女性，我现在的心态和以前不太一样。老公，可以吗？” “当然可以。”孙威说，“不过你要想清楚，不能回去了又走，会给江凛和公司造成麻烦，你自己的信誉也会受损，决定回去了，就不要再停下。” 第366章 祖孙三代 江凛第二天在办公室接到王若的电话，他们家首席终于想回来了，但只是私下先和他打个招呼，具体的要等九月或是十月再和公司相谈。 大家是老朋友了，私下关系又那么好，江凛直言：“如果是担心之后无法正常回公司，我觉得你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毕竟回来后，高强度的工作一定会让你无暇照顾孩子和家庭。你和孙威在一个行业，忙碌的时间都一样，以后连错开照顾孩子都没办法。既然公司给你两年的福利，就安心地享受。” “那你们呢？”王若却反问，“你和云恩呢？” “我知道。”江凛说。 “这几个月每天照顾孩子，我想了很多。”王若说，“因为我们有的选择，才这么纠结，遇上必须双职工来维持家庭经济，又或是没有老人家帮忙带孩子的，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而我们之所以有条件选择，那是过去十几年努力工作带来的结果，所以我想继续努力工作，在十几年后，能让我的孩子和我们夫妻俩，有更多的余力在很多事上做出选择。” 江凛能想到，这是王若在有了孩子后的感悟，他和云恩必定也会在秋天过后，人格意志上发生很大的变化。 最后王若说：“她一定要去深圳吗，月份很大了，要悠着点。” 江凛说：“不去她心情不好，去了万一有什么事，深圳也有医院。” 王若笑道：“你真是把老婆宠上天。” 但江先生并不认为，他把妻子宠上了天，云恩并没有要求过什么没有分寸的事，就算去深圳，也好好和江凛商量，如果得不到老公的同意，也能给她自己一个说服不要去的理由。 可是江凛同意了，他们也一起咨询了医生，医生虽然不鼓励他们出远门，可也说了如果一定要去，就别太紧张，路上放轻松、注意安全和饮食卫生。 八月初，大腹便便的夏老板，再次来到了深圳，公司成立两年半，她第一次参加其他城市的新店开业。 PR部门推广的功劳，同事团队努力的成果，新店开业第一天，便是顾客盈门。 现在公司在各大网络平台的公众号互动里，越来越多的顾客邀请公司去他们的城市开店，这是云恩最大的荣幸。 顾客越来越多，云恩挺着肚子不方便，不得不退到后面休息，但从监控里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江凛给她送来吃的，刚好看见云恩趴在监控器上，就差把脑袋贴上去了。 “看什么呢？” “你看这个阿姨……”云恩指着屏幕上的人。 “怎么了？” “就是那次你给我送工具来，我为她的女儿修鞋子的阿姨。” 说着话，监控里，一个瘦弱的女孩拄着拐杖，从边上缓缓走向她，她用的还不是腋下拐杖，只是最简单的辅助。 虽然走路缓慢，但以孟筱当初的恢复进度来看，这姑娘很快能丢开拐杖。 云恩记得，当初网上铺天盖地传她是杀人犯，她却接到阿姨的电话，说女儿苏醒了，给了云恩极大的温暖和信心，一转眼，就快两年了。 “要去打招呼吗？”江凛问。 “不用了，我怕被人家谢谢。”云恩说，“人家对我说谢谢，我该说什么，其实我也想谢谢她们。” “那我去帮你招待一下。”江凛说，“帮她们选一双舒服好看的鞋子，给个折扣。” 云恩很开心：“谢谢老公，不过你今天是嘉宾啊，帮我把店长请进来就好，我和店长打个招呼。” 上海这边，梁辰终于结束了学术交流回国了，父子三十多年，梁辰还是第一次看到亲爹来接机，当然了，因为孟筱太忙今天无暇分身，而阅阅吵着要接爸爸。 “爸……”抱着女儿走到父亲身边，父子俩还是有些尴尬，梁辰说，“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阅阅学着爸爸说。 梁振民立刻眉开眼笑，问孙女：“你说谁，爷爷还是爸爸？” “爷爷辛苦。”小宝贝说，“和阅阅玩。” 梁振民心满意足，上了车之后，梁辰坐副驾驶，他陪着孙女坐后面。 堂堂医疗集团大老板的专车后座，安放着儿童椅，且不是单单为了今天，从阅阅出生起，不论是否用得上，梁振民在他所有的车上都安装了儿童椅。 爷爷对孙女是溺爱的，溺爱到了太奶奶和奶奶有时候都要出手干预的地步，梁辰为此担心过，但是被孟筱开解了。 “送我去公司吧。”梁辰向司机师傅说罢，转身对父亲道，“我有些事要到公司去沟通一下，你要一起听吗？” 梁振民说：“你和他们沟通吧，我要带阅阅回去。” 儿子直白地问：“你真的要退休了吗？” 梁振民满不在乎：“不可以，要跟你申请？” 梁辰说：“我怕你不在，筱筱会被人欺负，那几个老头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367章 曾经的焦虑 梁振民弯腰给孙女捡掉下的玩具，不知从哪儿找出来消毒纸巾，擦干净后再用纸巾擦，不厌其烦的细致，一定要弄干净了才给孙女。 梁辰说：“不用给她无菌的环境，这样抵抗力只会变弱。” 梁振民却说：“地毯上是最脏的，你懂什么，你带过几天孩子？” 做儿子的，不经大脑就冒出一句：“我小时候，你担心过我会不会从地毯上捡玩具捡吃的吗？” 若是从前，父子俩一定立马开火，大战三百回合，但现在，爷爷不会在孙女面前和儿子吵架，看了儿子一眼，便淡淡地说：“一年了，你关心过筱筱的工作状态吗？” 梁辰见父亲转移话题，已经有些后悔的他，立刻顺着台阶下：“偶尔去开会，会看见她工作时的样子，最早的时候，她还在销售前线，我在其他医院里也见过。” 梁振民便道：“那就多抽点时间，好好看看她，这一年，筱筱没有让我失望过，不说你多没用吧，但你老婆很本事很有能力，她一年的成长，超过我的期待。” “真的……” “同时还要照顾你和孩子。”梁振民一脸嫌弃地打量儿子，“你啊，三十多岁了，还是小孩子的脾气，你要是不长进，你老婆会带不动你。” 梁辰本欲辩驳，见阅阅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怕女儿会吓着，于是闭嘴了。 司机先把他送到公司总部，行李箱则跟着梁振民回去，梁辰兴冲冲上来找老婆，然而助理告诉他，孟总正在开营销会议。 按照时间安排，如果顺利，还有十分钟结束，但会后还有两个方案策划的小会，中间只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要是不出意外，五点左右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梁辰哦了一声，进到老婆的办公室休息，这里冷气开得很足，孟筱的座椅上搭着羊绒披肩，他就不担心了。 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桌上的台历记事上，今天的日子被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老公回国。 他开心了，到沙发上坐着，喝点咖啡等老婆，果然，十多分钟后，门外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没多久办公室门被匆匆推开，知道老公在，筱筱一进门就满屋子找人，见到梁辰，放下手边的东西就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别胜新婚，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那么久，过去出差，十天一周的是极限了，这次一下子分开二十多天，把两个人都想坏了。 梁辰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是合上的，便大胆地低头亲吻妻子，孟筱也是一时忘情，踩着高跟鞋还努力踮起脚尖。 但梁辰想起，孟筱只有二十分钟时间休息，赶紧冷静下来，亲亲抱抱后，让她快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糖分。 “爸爸去接你？”孟筱也很惊讶，“一定是阅阅缠着的。” “梁知阅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摘吧。”梁辰说，“我真羡慕女儿，借她的光，我竟然能让老头子来接我。” “你啊，不要一口一个老头子地喊爸爸。”孟筱说，“阅阅会学的，你能保证自己每次都不被女儿听见吗？以后阅阅喊你老头子，你高兴啊。” 梁辰把助理给他的曲奇饼干，让孟筱吃下去，连续几场会议，负荷太重，需要大量的糖分来补充能量，糖分是大脑能量的主要来源。 孟筱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之后两场会议能有精神，勉强吃了点东西。 她只有二十分钟休息，两个人说说女儿的事就过去了，梁辰本有一些计划要和老婆谈，今天是不论如何无法占用她的时间。 两人分开后，梁辰下电梯时发现手机没带，就又折回来。 回孟筱的办公室，要经过会议室，他走过门口，刚好听见老婆的声音：“这样的策划拿来，就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也浪费你的时间，你觉得接下来一个小时，我们能谈出什么结果。最后你可能还会认为，是上面的人为难你，不给资源不给机会，请问，你们拿出诚意和态度了吗？” 孟总的声音穿破玻璃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是梁辰在自己被老婆骂之外，第一次听见孟筱如此威严的语气。 而他也就上次和护士小姑娘的事，大部分时间，他心爱的老婆都是温柔又体贴。 梁辰一直觉得，孟筱在职场也是以柔克刚的那种，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强势。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三天后你再拿策划来，如果还是这种浪费大家时间的态度……” 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梁辰赶紧跑开，拿了手机匆匆离去。 离开大楼，着实松了口气，好在刚才没有和筱筱提起他的计划，在家也就算了，来公司的话，下次他还是带上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最严谨的态度。 看了眼手机，云恩在群里问梁医生平安到家没，梁辰则问：“你身体怎么样，要小心。” 深圳这边，云恩已经回到酒店，她毕竟身体不方便，如果在店里出了什么问题，就太对不起其他同事了。 睡了一觉后醒来看见梁辰的消息，回复道：“我没事的，后天就回上海。” 梁辰单独给云恩发了消息，说看到孟筱开会骂人。 云恩大笑，回复道：我就是从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被她骂到现在这样的，当初进公司的我，和最后离开时的我完全是两个人，就是你家老婆一手培养的。 梁辰说今天老头子对儿媳妇赞不绝口，他这辈子都没被亲爹赞美过。 云恩很快回复：江凛告诉我，康复中心是在你想要转业后同时开设的，你后来才来的，你说梁舅舅他为了谁开辟这块业务？ 这些话是温暖的，但梁辰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能想当然地从孟筱手里为康复中心拿到资源，孟筱不会为了康复中心无条件地付出，他必须把康复中心经营得更好，才有资格问总部要钱。 怪不得老头子说，他若不长进，以后筱筱会带不动他，今天那样的场景，对梁振民来说一定是不陌生的。 云恩还说：做老板，一定要能拉下脸骂人。我挣扎了好久才做到的，再好的队伍，队伍里的每个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梁辰当然不是害怕孟筱在职场的强势，更多的是惊喜，难怪他对梁振民抱怨时，老头子竟然很不屑，做公公的根本不担心儿媳妇会被人欺负，看样子退休是早晚的事了。 梁辰说：等你回来，我们过来吃饭，我给你和宝宝带了礼物的。 此时江凛从外面回来，带了云恩想吃的东西，听说梁辰回国，让云恩替他问候一声。 放下手机，云恩笨拙地起身去洗手，江凛说：“我的同事明天上午到深圳，我晚上才能回来，你一个人不要到处走，这里不熟悉。” “我上午去店里半天，中午就回来，我会叫客房服务吃饭的。”云恩慢吞吞走来，看着江凛打开一个个外带餐盒，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严格控制我的孕期饮食，不外食是第一条规矩。” 江凛说：“你怀孕怀得越来越瘦，能让你吃下东西，我就很满足了。你吐得最厉害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心慌不安，在办公室里喝口水，都会想你是不是又吐了。” 云恩呆呆地：“可是……你一直不慌不忙，从来没着急过。” 江凛笑：“我心里急死了，急得整晚整晚失眠，你只是没看见。” “真的？” “真的……”江先生舒了口气那般说，“我还在晚上抱着你掉过眼泪，是你吐到后面没东西吐了，胃酸胆汁都吐出来，喝水漱口，没几分钟又把水吐出来，反反复复，差点就要送你去医院的那天晚上。” 现在想想，云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那些日子的，倒也不觉得伟大，可是被老公心疼到了，她笑出声：“骗人，怎么可能啊，你偷偷抱着我哭？我真的不知道。” 江凛满眼的怜惜，望着云恩说：“现在能坦然地说说了，那段日子，我实在舍不得让你被我影响。” 云恩挺着肚子，没办法拥抱老公的脑袋，只能捧着他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老公，我和宝宝都爱你。” 第368章 我什么都不要 江凛的手轻轻抵在云恩的肚皮上，能感受到孩子在里头的动静，他拿出爸爸的威严说：“你要好好在妈妈肚子里，不要急着出来，也不要不肯出来，答应爸爸，别再让妈妈辛苦。” 日子近了，云恩对于男女的期待也渐渐淡去，就盼着孩子能健康齐全，当愿望变得越来越简单，她知道自己对宝宝的爱也就越深。 “我们吃东西吧。”云恩说，“宝宝会听爸爸话的。” 于是，隔天一早，江凛把妻子送去店里，就去和他那边的同事汇合。 云恩在开门营业前，给店员们做了简单的培训，提出她的要求和期望，之后在店里看了半天，中午就回去了。 午餐叫的客房服务，刚准备吃，舅妈打电话来了，她和外婆去公司找她，给她送午饭，她的同事说老板出差去深圳了，外婆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她现在在你身边吗？让她听一下电话。”云恩淡定地吃着牛肉面。 “小丫头，你昏头啦，这么大的肚子，跑到深圳去？”外婆这次终于没忍住，“你怎么能瞎来，你不要命了？” “你想说什么，现在说说好，我听着呢。”云恩已经完全免疫，喝了口面汤，笃悠悠道，“但不要挂了电话，又去骂舅妈，你把儿媳妇气走了，你有的要吃苦了，你指望你儿子是指望不上的。” 外婆怒道：“你还敢教训我，你这么大肚子……” “我会平安回来的，江凛陪我一起来的。”云恩打断了外婆，好生道，“天气这么热，你这么大年纪不要着急，我真的没事。我最近两个月一次都没吐过，吃得下睡得着，外婆，你生舅舅和我妈的时候，有这么娇生惯养吗，不是挺着肚子还在做旗袍？” “哎，你这小孩……” “我明天就回来了。”云恩说，“讲好了，你不许怪舅妈，也不许怪我老公，你不要欺负好欺负的人，有本事冲我来。” 听见外孙女这么精神地和自己顶嘴，老太太是放心的，但想到她还要坐一趟飞机才到家，就坐立不安。 那一晚都没怎么睡踏实，计算着时间等外孙女消息，直到第二天下午，云恩和舅妈视频通话，让她给外婆看，她到家。 杨云凤松了口气，苦口婆心说：“月份大了，要当心点，飞机火车是不能坐了，你半路上要生了，你自己就算不害怕，也会给人家添麻烦。你说我们家小孩好好的，为什么一生出来就要欠人情呢？” “知道啦。”云恩说，“我休息两天，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礼拜天来看你。” “你不用两头跑，你顺路过来吃个饭就行。”外婆说，“只要你平安，怎么都行。” 结束了通话，云恩疲倦地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不想动，江凛进进出出在整理他们出行的替换衣服，见云恩没动静，便绕过沙发来看了眼。 “和外婆吵架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 “其实我明白她的心情，当年她的女儿一个人生、一个人坐月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云恩说，“我前段日子吐得厉害的时候，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给我喝水，帮我收拾，我什么都不用做。可妈妈那时候，什么都是一个人，还要和计生的人斗智斗勇。” 江凛说：“那时候的事，既然你没见过，妈妈也没抱怨过，就不要胡思乱想。” 云恩点头：“我还好，应该是外婆放不下。” 江凛笑道：“你也不要总是欺负外婆，真把她气到了，你怎么办。” 云恩不以为然：“不会，她巴不得我跟她吵架呢，她就想看见我活蹦乱跳的。”说着又不禁一叹，“我想我情商应该比我妈高些，能应付这个固执的老太太，但个性肯定没有我妈强，我妈是真潇洒决绝，她活出了她自己的人生，包括我在内，可能对谁都不在乎，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江凛想了想，说：“你觉得妈妈对秦仲国的爱，是在转身那一刻就斩断了，还是一直在她的人生里？” 云恩皱起眉头，在她的三观里，秦仲国不值得被爱，可是…… 江凛说：“过几天，他会来我们公司。” 云恩顿时很反感：“你要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江凛道，“这个圈子很小，你又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业内都知道你怀孕了。” “那又怎么样……” “我是说万一。”江凛道，“万一他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恩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江凛明白了：“我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