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白雪歌》 分卷阅读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 《大荒·白雪歌》作者:蒟蒻蒟蒻 文案 玄幻,师徒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长垣,昭炎,云泽 ┃ 配角:允商,舒溪,无英 ┃ 其它 第1章 楔子 “师尊,掌门师尊!” 允商大步冲入晨宫的时候,白发老者正背着手,仰望着头顶金色的穹顶。穹顶正中的极星光芒已经很黯淡了,穹顶西面裂开了血红的空洞,裂纹逐渐向四周扩散,如同蛛网,细密森然。 这晨宫穹顶自天地初辟时便屹立于此,何曾落得这样岌岌可危的地步,允商心中焦急更甚,又喊了一声:“师尊!” “怎么?”紫宸道君转过身来,只见自己那个被称作“昆仑玉璧”的弟子早已不复往日风采,手中麈尾断做两截,半边脸上皆是血污。 他微皱眉头,打量着弟子面上伤痕:“你已是仙身,何人能伤你至此?” “魔君亲自来了,”允商匍匐在地,神色焦急,“带着诸多妖魔,已汇聚在灵台上空,随时便要攻下来。” “这样么……”紫宸道君垂头低吟,他鹤羽般的苍然发鬓随风抖开,衣袍轻摆,飘然浮于晨宫的金色穹顶之上。 允商隐约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喊道:“师尊!” “天魔出世,极星蒙尘,这灵台方寸之地,只怕要被血垢所污,”老者缓缓闭目,“是劫数啊。” “师尊切不可以一己之身与魔君相抗,如今血月当空,正是魔君力量鼎盛之时,我们灵台只怕无力阻止这场浩劫,”允商仰头望着紫宸道君翻飞的衣角,“九皋师弟已去天庭传信,此事事关重大,想必诸位上仙不会袖手旁观。” 紫宸道君低低苦笑:“一万八千年前,天魔方从天地混沌之气中孕育而生,那时也是在这晨宫之外,仙魔一战,灵台几乎就此覆灭。彼时若非三位天尊联手,绝无可能将魔君封印,而今魔君已重归本元,魔界卷土重来。天尊早已隐居离恨天外,以我等的修为,少不得要与他玉石俱焚,以正天道。” 说话间,穹顶的血色蛛纹已爬到了极星左近,血光眼看就要将极星吞没,却另有个身影步入晨宫。那人白衣如雪,不染尘埃,发如鸦羽,手中提着一柄长剑,那剑非金非铁,如冰凌般剔透,剑身隐约有黯蓝光芒流转。 他步履不急不缓,走到近前,向紫宸道君行了一礼:“师兄。” 允商万没料到他会在此刻露面,不由讶异,唤道:“小师叔。” 紫宸道君也略显出复杂之色:“师弟,你本该在玉清境乾元祖师处修行,为何回到灵台。” 那人漠然一笑:“师兄,我知你遣我去玉清境是好意,只是如今我座下孽障惹出这样滔天祸事,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他说完,平日里有如雾雨轻岚般的双眼竟露出少有的锋刃,转头道:“允商,那孽障何在?” “他……”允商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晨宫外却已魔气冲天,有凌头压下之势,紧接着上方的金色穹顶骤然灿若霞辉,下一刻便如同雾霭般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这是混元法阵被破了,混元法阵是西昆仑诸仙合力所结的阵法,仙界原指望能以此封住魔界的攻势,却不料竟连片刻也未能抵挡。 意识到这一点,允商微惊,转头看向紫宸道君,却见师尊也正看着自己,眼中隐有悲悯:“混元法阵的阵眼是允参,只怕他已……”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允商自以为得道成仙之后,便早已摒绝六欲,将悲喜都看淡了,谁料此刻得知兄长陨落的消息,心头还是猛然一空。他浑浑噩噩拾起地上塵尾,便要向灵台上空飞去,却被一道剑芒阻了去路。 “你留在此处,同你师尊守住晨宫,”说话之人没有看他,仰头飞向穹顶上猩红血光,“魔君那里,我去。” “小师叔,”允商方才已见识过魔君的厉害,此刻不由喊道,“他早与天魔元神合体,再不认识我们,也不会认识你,你劝不住他的。” 那人飘然立于云端,幽蓝长剑横在身后:“不错,他已不是我徒儿,再不会听我的劝诫。但祖师传我少微剑,便是要我诛尽天下妖魔,此去,我是要杀他。” “师弟,”紫宸道君拈了法诀,勉强护住极星光芒,低声叹息,“你也瞧见了,他已是魔尊之身,整个魔界之力都在他手中,如今连混元法阵都困不住他,更何况是你。” “师兄方才不是说了么,玉石俱焚,以正天道。”那人声音更远,最后几句低而缥缈,如同自语,“这不是天劫,是我的劫数啊。或许当初,我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第2章 第一章 大荒境。 漫天大雪,天地皆白。 在这片皑皑雪境中,一个极小的黑点从天地尽头缓缓走来,他身量不高,几乎要被大雪淹没。雪下得似乎永无尽头,那身影晃了几晃,终于被吞没了。 “爷爷爷爷,快来看啊。”孩童特有的尖脆嗓音划破了静谧的雪境。 后方传来老者低低的抱怨声:“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有个人倒在这里了,你瞧瞧,他是不是死了?”小娃娃惊慌地喊着,用手去拂地上那人身上的积雪。 “这是大荒境,怎会有寻常人到这里来。”老者轻轻咳嗽,“如果是凡人,刚踏入就死啦,也不会走到这里。” “他不是人,那是什么?”小娃娃问道。 “你瞧瞧呢,”老者循循善诱道,“你已经两百岁了,三界众生总该学着分辨一些。” 小娃娃苦恼地挠了挠头,他头发稀疏,只用红绳扎了个朝天辫,辫子上的朱果摇来晃去:“他不像是个妖,难道是仙人?” 老者抚须大笑:“仙人有仙根仙骨,天元护体,哪里会冻死在雪地里。” 小娃娃掰着指头想了想:“他既然不是妖,也不是仙,难不成是魔?” 老者的笑声顿时停住,面色也凝住了,拨开了孙儿,俯身看向地上那人。只见这个倒在雪地里的过路客披着一领旧斗篷,脸被兜帽遮住了大半,气息微弱,周遭并无灼烈气焰。 不是魔,老者低低松了口气,暗道或许是只无甚修为的野妖,然而掀开兜帽一看,却出乎意料地瞧见一张清隽的少年面孔。 “奇怪……”老者皱眉,“若是妖,虚弱至此,早该现了原形才是。” “怎么了爷爷,”小娃娃满脸疑惑地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缓缓摇头:“不怪你看不出,连我也瞧不出他的来历。”他抬起头,又看向周遭这片无止境的雪地,“他若不是三界中人,又为何会来参加三界盛会,当真奇怪。”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少年眼皮微动,竟睁开一线,他眼瞳光华出众,微微一转,又轻阖上。 “爷爷,他醒了!”小娃娃轻呼。 老者一眼瞧见少年眼中光华,心中愈发犯疑, 分卷阅读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 待要询问,却见他又昏睡过去,不由低叹了口气。 小娃娃晃了他两下,见他再不醒来,不由焦急道:“他好像快要死了,爷爷,你快救他。” 老者眉头微皱,他不像孙儿那样不经世事,自然知道这大荒境中多的是惹不起的人物,随意救起这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只怕便要惹上麻烦,不由道:“他如此虚弱,我们又不知道他的来历,怕是无力援手,还是走吧。” 小娃娃一愣:“怎能这样丢下他就走?” 老者不愿多言,拉着孙儿便走,谁知手中一空,孙儿一瞬便隐去身形,头顶的朱果却未能隐去,在老者面前蹦了几蹦。老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待要抓他,却不防下颌一紧,竟被扯落了数根银须。 小娃娃现回了形,手中抓着老者的长须,嘻嘻一笑:“爷爷骗人,哪有爷爷救不活的人。听爹爹说,三千年前,有上仙在蟠桃会上被桃核噎断了气,还是爷爷的参须救回来的呢!”说完,便将银须塞入地上那人口中。 老者气得胡子直抖:“你爹爹整天喝醉了就知道胡说八道,早晚被人采去泡了酒!” 就在这对祖孙喋喋不休争吵之时,少年已醒转了过来,眼中尽是迷茫。 小娃娃一跃便跳到他面前:“喂,你醒啦,是我爷爷救了你。” 少年疑惑地看向他,又看向老者,怔忪了半晌,像是不知如何接话。 老者见他清醒过来,只得咳嗽一声,收起恼怒之色,捋清了颔下长须,正琢磨着要盘问几句,却见前方银白素雪中裹了一团红香花瓣,纷纷扬扬,带着凛冽花香,穿破冰雪,直飘到他们几人面前。 花瓣散落后,雪中遥遥立了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向着老者娇嗔道:“老山参,你怎么磨蹭到现在,大王等不及了,派我前来迎你。”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茫茫大雪中竟会凭空现出一丛清脆竹林,竹林深处乐声幽幽,隐约还有嬉笑声传来。越往里走,草木花香便越发浓郁,直到最后,竟像是走入了茂密山林,满眼都是藤萝古树,奇花异草。 少年望着眼前森然绿影,只觉如同幻境,脚下碧草缠缠绵绵牵绊着他的小腿,让他愈发迈不开步伐。然而他身边的小娃娃,老者,还有那个娇艳的女人却是脚步轻快,一转眼便失去了踪影。他本已经历了长途跋涉,又刚受过风雪,此刻走入这么个安逸所在,不由困倦上涌,不知不觉便倚着一棵古树睡了过去。 睡去之时,恍惚听见耳畔几声叽叽喳喳,似乎有许多人在围着他窃窃私语,还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和手脚,然而等他醒来,周遭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身上零星落了几根枝条。 就在他莫名之时,那头顶系着朱果的小娃娃已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还递上了一弯碧绿嫩叶:“喏,这是锦葵姐姐给你的。” 绿叶中盛着的是几滴晶莹剔透的花蜜,少年接过饮罢,只觉眼前清明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低声道谢。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从何处来,到大荒境来做什么?” 少年怔忪许久,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疑惑地望向四周,“这里是大荒境?” 小娃娃皱起眉头:“你竟不知这是哪里,又是如何走到此处。爷爷说你既不是妖,也不是仙,更不是魔,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年被他问得愣了,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眼神空洞:“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我在雪中行走,再之前的事全都想不起来了。” 小娃娃撅起嘴巴,很是不满:“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休想骗我。” 谁料他们头顶却有个声音洪钟似的附和:“这在人间是有的,叫做离魂症。” 一旁又有人道:“妖界也有过,从前九麓山的老熊精,为了修仙吃了七百年素斋,谁料某一日被天雷劈中,再不记得修仙的初衷,整日大鱼大肉,再不能飞升。” 一时周遭七嘴八舌交相说起相似的见闻,少年这才惊觉身边一草一木皆是活物,方才那洪钟般的声音便是自己所依靠的大树所吐出的。这棵古木很有些年头了,树干上裂开一个巨口,口上还有两缕垂下的纸条,隐约便是胡须。 “倒也不一定是离魂症,说不准这孩子便是自这大荒境中孕育而生呢。”有个声音慢声细语地道。 少年低头看了半晌,才瞧见说话的是地上一株枯黄的狗尾草,他挤在一众高大树木之间,仍然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腰杆。 “又胡说,谁都知道这大荒境中寸草不生,绝无生灵,怎会好端端冒出一个人来。” 少年听到这里不由奇怪:“若是此处寸草不生,各位又是从何处而来?” “我们?我们是跟着大王前来参加三界盛会的,又不是生于此处。” 少年更是好奇:“什么是三界盛会,你们大王又是谁?” “我们大王便是十妖王之一的婆娑罗王,”狗尾巴草挺着腰杆道,而后又挠了挠头,“至于三界盛会嘛,这说来可就话长咯。” “那还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他们身后的老槐树自顾自便接过了话来,“那时天魔出世,仙界和魔界掀起一场恶战,直斗得乌云蔽日,生灵涂炭,眼看要斗得不死不休,幸好我们妖界的十妖王出面,阻止了这场灾祸。” “就是就是,”有个小花妖也随声附和,“要不是我们大王,只怕这场祸事要闹得天崩地陷,万物重归混沌,可谓凶险至极了。” 老槐树又道:“待我们妖界调停了这场纷争之后,便提议从此仙、妖、魔三界放下干戈,平起平坐,每隔五百年召开一次三界盛会,三界内发生的任何争端皆可在盛会上解决。” 少年听了,很有些肃然起敬:“这么说来,仙界和魔界是听从了十位妖王的号令。” 老槐树得意地点了点头,还抽出树根捋了捋颔下枝叶。 小娃娃却偷偷扯了扯少年的衣角,悄声向他道:“别听他们吹牛,我爷爷说妖界在一千年前地位还是很低微的,那些上仙们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譬如九尾狐王的祖爷爷乘黄,也只是上仙们的坐骑呢,我们妖界平日里想上天一趟都不容易,哪敢跟仙界平起平坐,其实根本连话都说不上。” 少年愣了愣:“那十位妖王又怎会去调停了争端?” “爷爷说,那场仙魔之争亘古未有,先是昆仑山脉被劈成了两截,而后九仙山也成了一片焦土,连远在东海的归墟也受到波及,海水甚至倒灌进了西极。在这滔天巨祸中,那些山河湖海中的妖族自然也没能幸免于难,我们大王失去了许多子民,无奈之下才冒险去两边劝说。”小娃娃说到这,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其实那个时候,仙界和魔界都是气数将尽,诸位上仙折损了近乎半数,魔界那边虽说魔尊法力滔天,却也受了重伤。十位妖王分头去劝了劝,他们便都同意暂且休战,而后又争吵了两百来年,这 分卷阅读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 才立下三界平等的规矩,再之后便是三界盛会。” 他说完这些,抬头看时,却见少年目光缥缈,直望向密林外面。这里郁郁葱葱,挤满了树木花草,全然看不见大荒境原本的冰天雪地,少年眼中却隐约倒映出一片素白。 “你怎么了?”娃娃向他挥了挥手。 少年怔了怔,回过神来,他伸手捂住胸口:“奇怪,我虽不知自己因何而来,可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唤着我似的。” “这里?”小娃娃蹙了蹙眉,“这里是大荒境,什么都没有。大荒境上不在天,下不在地,是开天辟地外的一方虚无之地,不在三界之中,所以三界盛会都在这里召开,以免惹起纷争。” 少年点了点头,轻声赞叹:“你小小年纪,懂的可真多。” 小娃娃很是得意:“我都是听爷爷说的,我爷爷懂的才多呐,他是长白山最老最老的一棵山参,跟五庄观那棵人参果树同岁,我们都叫他祖参爷爷。” 少年这才明白眼前的娃娃和那位老者皆是参妖,四周这些叽叽喳喳的自然也都是花妖树妖之属,不由问道:“那我会不会同你们一样,也是妖呢?” “我看你不像,爷爷也说你不是妖,”人参娃娃摇了摇脑袋,又忽然想起什么,小拳头在手心重重一锤,“对了,我带你去见见大王吧,我们大王很厉害的,你若是妖,他一定认得出来!” 第3章 第二章 婆娑罗王的本体是一棵婆娑罗树,据人参娃娃说,这位大王的年岁比他爷爷还要长,所以少年本以为会看到一棵比老槐树更加粗壮的参天大树,或是位比老山参更加垂暮的老者。然而穿过层层密林,待看到那位婆娑罗王时,他不由微微愣住了。坐在王座上的妖王发色墨绿,用树皮松松挽着,脸颊莹润,泛着微光,哪有一点鹤发鸡皮的老态,十足是个俊秀的年轻人。他身下的与其说是王座,倒不如说是个藤萝缠绕的吊椅,晃晃悠悠悬在半空中。 坐在妖王左侧的赫然便是拄着杖的老山参,右侧则是方才前来引路的锦葵花妖,几人正在谈笑,见他二人走近,婆娑罗王微微转过脸来,笑得甚是和气:“这便是那位客人了吧?” 老山参抚须点头:“就是他了,”他朝少年招了招手,“过来吧。” 他们几位都坐在半空中,少年一时不知如何上前,只得回头看向身旁的人参娃娃,却见那娃娃纵身一跃,像只小鸟一般跳到了半空,径直蹦到了老山参的怀里。 就在少年愈发无措的时候,妖王座下的藤条径直向他伸来,活物一般缠到他肋下,将他高高举起,送到了婆娑罗王的面前。 这样极近地对上妖王的面孔,少年才发现对方连瞳孔也是墨绿,深如古井寒潭。与此同时,妖王也在盯着他的眼眸,微微出神,过了半晌,方拂动衣袖,面前的藤条骤然化作藤椅,拉扯着少年落了座。 “大王,你能瞧出他的来历么?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啦。”人参娃娃迫不及待地替他说出了来意。 婆娑罗王闻言微微一笑:“这个么……我也看不出。这位客人气息洁净,如同冰雪,小王见所未见,更不知其根源了。” 少年见连妖王也认不出自己,心头又是一空,愈发茫然不知所以。 婆娑罗王看他面色怅然,又柔声安慰道:“客人不要失落,此番三界盛会,我妖界其余诸王皆来赴会,他们见多识广,兴许能为客人解惑。”他顿了顿,又问,“客人既然毫无来历,可有名姓么?” 少年懵懵懂懂摇头。 “如此,若蒙客人不弃,小王为客人拟个名字可好?” 少年虽无记忆,却还很知礼数,听他这么说,忙道了声“好”。 “我见客人眸色清澈,想起凡世一处湖泊,那湖泊被称为云梦泽,小王便为客人起名叫做云泽如何?” 少年一怔,不知为何,方才妖王提起云梦泽时,他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一跳,却终究想不起什么。 婆娑罗王见他只是发愣,不由含笑问道:“客人不喜欢这个名字?” 少年回过神来,赶忙道:“不,这名字很好,多谢大王。” 待他道了谢之后,又重新落座,听着妖王同座下诸妖谈起近来见闻。妖王嗓音温润,如同山泉叮咚,更兼谈吐有致,听得让人心怀舒畅,几乎要沉醉于其中。就在群妖们静悄悄听着妖王说话的时候,一声洪亮钟声忽而从上方传来,仿佛是天破开了口子,震得人脑门生疼。 妖王立时收了话,拂袖站起,低声道:“是仙界的人到了。” 一时密林中草木花妖们都拥了过来,枝叶乱颤,很有些兴奋之意。少年还在懵懂,却忽然肩头一重,是人参娃娃跳到了他肩上坐着,扯着他的耳朵道:“云泽,一会跟着大王走,我们要去见上仙啦。” 少年先是愣了愣,而后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名字,不由笑了笑,问道:“见上仙很难得么,你们为何这样高兴?” “哎呀,”小娃娃手脚齐摆,“上仙们平日都在天上,谁能见得着,我们这么些妖大老远跑到大荒境来又不是真的为了赴会,不就是想开开眼界,凑个热闹。这三界盛会五百年才有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月,自然不能错过。” 云泽无法,只得让娃娃骑在他脖颈上,跟上了婆娑罗王。其余诸妖也都摇身化作人形跟在妖王身后,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不一而足。这一变化,眼前的密林便逐渐散去,露出大荒境原本的冰天雪地来。婆娑罗王信手一指,便凭空现出一截长藤编织的扶梯,向上直通往虚空之中。少年跟着众妖沿着扶梯攀援而上,只见前方云雾缭绕,不知不觉便已走入一间仙宫似的大殿,殿内广阔,浩浩荡荡容了这许多妖也不见拥挤,只是有些辨不清方向。 他们身边起先还是那些草木花妖,而后便混了其余诸妖过来,大多都是人形,只是化得千奇百怪,少年却无心打量他们。他从方才走进这大殿时便觉神思恍惚,下意识抬起脸来,只见穹顶金光灿烂,悬浮着星宿纹图,那金色纹图如同活物,飘在仙宫云雾缭绕的梁间缓慢浮动。 就在他仰头出神的时候,不期然又被人参娃娃揪住了耳朵:“嗨,你在发什么愣呢,大王在那边。” 少年猛然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已忘记了要跟随婆娑罗王之事,他忙顺着娃娃的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又寻到了那个墨绿衣袍的妖王身影。只见妖王站在祥云缥缈的高阶之上,身畔另立着好几个人影,有的衣袍浓紫,有的浑身素白,有的一身皂衣,更有一位身着五彩锦衣,斑斓华贵。他们几个皆立在云阶上说说笑笑,看着十分亲热,少年不由问道:“同你们大王说话的那几位都是仙人么?” 小娃娃连连摇头:“那是十妖王,黑衣的是墨蛇王,青衣是青狮王,白衣的是九尾狐王,正中间那身着彩衣,看起来很风骚的是锦鲤 分卷阅读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 王。”他说到这,扁了扁嘴巴,“其实锦鲤王在十妖王中资历最浅,只是近年在人间笼络了大批信众,香火极旺,所以此番被排在首席。” 云泽对妖王们的排位其实并不在意,只是问:“怎么这仙宫里不见仙人,倒全都是妖?” 人参娃娃也愣了,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见上仙的事,他坐在少年脖子上扭着身子四处张望起来,连声问:“对啊,仙人在哪里?” 谁知这问话刚一出口,便听头顶风云雷动,竟是祥云汇聚,华光耀眼,紧接着大殿中云雾缭绕,满是异香。那香气非兰非麝,却是沁人心脾,一时群妖皆屏声静气,偌大的仙宫中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祥云中才有一位云鬟雾鬓的青衣女子翩然降临,她周身被华光笼罩,影影绰绰,让人几乎不敢近前。少年远远看着,只觉她风姿绰约,气度出尘,样貌之美几乎难以言喻,果然是仙家气派。 就在诸妖张口结舌的时候,婆娑罗王率先迎了上去,轻笑道:“青鸾上仙,别来无恙。” 那青鸾仙女与婆娑罗王显然是旧识,向他莞尔一笑,伸出手来,婆娑罗王恭恭敬敬将她引至主座。而后,又陆续有几位仙人踏云而来,皆是冰姿玉貌,仙气缭绕,立于高台上与十妖王见了礼。 论理这十位妖王也算是修得了一副好相貌,然而在仙人面前却也不免显出了几分凡尘气息,大殿中乌央乌央的群妖一时连自家大王也顾不上了,只管盯着那几位上仙瞧。 在这几位上仙中,尤其有个出类拔萃的,生得如西天月落,银辉映于美玉之上,眉眼深邃,更是如星辰闪烁,云汉流泻于苍穹之间。他长身玉立,手中轻执一柄塵尾,静静站在角落上,很有些孤高淡漠之意。然而高台下的诸妖早已眼巴巴看了过来,窃窃相询:“那位上仙究竟是何人?” 还是老山参见多识广,向诸妖解释道:“那位是灵台玉阳真君,早先于昆仑山下化灵韵而生,之后得道,因其风华出众,故而被诸仙长称作‘昆仑玉璧’。” 云泽听说,不由也向那位玉阳真君看去,只见那仙人容色清冷,仙气宛然,其温润俊逸确实当得起“玉璧”之称。未曾想他正默默打量之时,那玉阳真君眼睑微抬,星眸如水,竟也向他的方向看来。两人目光不偏不倚恰好相对,云泽猛然有些微惊,他心中原本一片空白,此刻却对这位玉阳真君冒出些许奇异的熟悉感来。然而,还不等他细细品味,前方又忽然光芒大盛,是那位青鸾上仙款款起身,向众妖王道:“盛会之期还在明日,诸位权且在此稍事休息,待魔界使者来了,再商议要事不迟。” 妖王们皆纷纷道:“遵上仙旨意。” 群妖们有些见识浅薄的,见自家大王对那仙女如此恭敬,略有不忿,交头嘀咕道:“三界盛会如此紧要,怎么仙界就只派这寥寥几人前来,看样子也都数不上名号,说不定排资论辈还是我们大王的晚辈呢, “切莫胡说!”发出斥责的是跟随鹿王的羊老妪,“这青鸾上仙乃是西王母座下三青鸟之一,当年就连婆娑罗王也只是她栖身的一株小树而已。这些且不论,你等无知野妖道行不够,又怎敢妄议上仙。” 西王母乃是上古之神,女仙之首,长居昆仑之巅,这三青鸟便是她的使者,为她往来报信。西王母的尊号群妖皆有所耳闻,此刻得知这青鸾仙女便是三青鸟之一,不由愈发生出敬畏之心,再不敢胡言乱语。 青鸾仙女与诸妖王寒暄已毕,又看向云阶下这一众眼巴巴的群妖,微微含笑道:“妖族果真兴旺,小仙瞧他们大多面生,想是这五百年间诸位大王新添的子民。既然远道而来,自然不能怠慢,”她盈盈转身,唤道,“允商,将他们请至偏殿,奉上茶点,好生照料。” 被唤作“允商”的,正是角落里那位玉阳真君,他低头应了一声,而后执起手中塵尾:“请诸位随我来。” 从正殿移至偏殿,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群妖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仙人手中塵尾拂了一拂,眼前便换了景象。这仙宫的偏殿与正殿一般广阔,依旧是仙云缭绕,异香扑鼻,就在群妖兴奋地四处观望之时,每人面前已落了玉石小案,案上是一盏细茶及几样鲜果。茶汤澄透,触之温热,鲜果上则盈盈沾着几滴露水,仿佛刚从树上摘下一般。 那玉阳真君语气平平地道:“诸位请用。” 群妖们平日懒散惯了,聚在一处时都是或躺或卧,嬉笑怒骂,此刻被拘在案后,都显得不大自在,却也只得老老实实跪坐在那里。 人参娃娃早早从少年脖颈上滑了下来,钻到了老山参身旁,假装捧了茶啜饮,其实眼睛一刻也没从玉阳真君身上挪开过。周遭那些妖们也大多如此,凡世妖族多贪恋仙气,这玉阳真君仙气至清,姿容又不凡,群妖们大都想要与他亲近,然而见他态度清高,便也不敢造次。 却有个胆大的,躲在柱子后吃吃一笑:“这位上仙如此风度,真教人生出满腹春情,倘若能与他春宵一度……嘻嘻,愫兮情愿自损五百年道行。” 群妖听了这句僭越之语都有些吃惊,纷纷向柱后那方石案看去,只见那玉石案后正斜卧着一个红衫女子,生得娇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斜飞妙目,妩媚动人,简直有些勾魂摄魄。她衣襟半敞,露出一痕雪脯,右手支腮,满是贪慕地望着玉阳真君的身影,目光灼热,毫不遮掩。 人参娃娃天真烂漫,还不懂这“春情”、“春宵”是何含义,他自己只有两百岁,此刻听有人愿意自损五百年修为,不由偷偷咂舌,向她喊道:“这位姐姐,五百年道行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春宵是什么东西,这么讨人喜欢,我就只知道元宵。” 愫兮挑起上飞的眼角斜了他一眼,不屑答话。 小娃娃见她不搭理自己,悄悄吐了吐舌头,他一时还辨不出对方的原身,故而又好奇地看了她两眼。却见她怀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原来是只毛茸茸的小兽,那小东西毛色火红,方才与愫兮的红衣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此刻大概是睡醒了,钻出头来,打了个呵欠,将下巴搁在了玉石案上。 人参娃娃大为好奇,跑到了愫兮案前,撑着下巴盯着那小兽:“姐姐,这是你养的小狗么?” 愫兮又翻了个白眼给他:“这是我弟弟。”她挠了挠那只小兽的耳朵,很有些嫌弃地道,“他道行浅薄,又不肯修炼,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是个没用的小东西。” 小兽听她这样说,很不高兴地伸出一只前爪勾住了她胸前发梢,用力一扯,。 愫兮原本仪态万千地卧着,此刻被扯了头发,显出几分狼狈,不由大为恼怒,呵斥道:“瓜娃,给我撒开听到不?” 小兽前爪挥舞,跟姐姐打成一团。 人参娃娃在一旁看着,见那火红小兽长嘴尖尖,似乎是只狐狸崽,这才明白这对姐弟大约是九尾狐王跟前的人 分卷阅读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 。他懒得再去看那对姐弟打架,正想着回去问爷爷“春宵一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却见那玉阳真君不知何时竟走下座来,一直走到云泽的桌案边,才堪堪停住,略顿了顿方问:“这位客人,似乎并非妖族?” 第4章 第三章 老山参知道这三界盛会向来不许闲杂人等闯入,少年并非三界生灵,本是不该被带到这里的。他不知这位上仙是否有问罪之意,忙站起答道:“他是我和孙儿在雪地里捡到的,我们大王说他不是妖,可他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想带来请诸位仙长甄别一二,”他说到这,又笑了笑,“真君特意垂询,莫非是知晓他的来历?” 云泽一听,便也抬起眼睛看向玉阳真君,他先前便觉得这仙人有几分熟悉,此刻见他特意来到自己面前,心中不由涌起希冀,猜测他大约是识得自己。 谁料玉阳真君只缓缓摇头:“并不知晓。” 这一下云泽的心落得更沉,他起先还不觉得什么,然而一路走来,见这些诸仙群妖皆是彼此知根知底,寒暄客套,无比热闹。偌大个仙宫中,唯独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异类,心中早已生出孤寂之感,现下见这仙人也辨不出自己身份,不由失落异常。 玉阳真君一双星眸却未从他身上移开,反而在他案前坐下,缓声道:“我师尊有一面灵犀宝镜,可观往生轮回之事。你若愿意,待这场大会结束,可随我去灵台,我向师尊借来宝镜给你一观,自可知晓来历。” 云泽一怔,还未答话,人参娃娃已扑到他面前用力推了推他:“上仙要带你去天界呢,还不快应了!” 然而云泽对天界一无所知,并无太多向往之意,玉阳真君瞧出他仍在斟酌,便又微微一笑:“不用急,这场盛会还有三日,待你考虑清楚再答复不迟。” 周遭诸妖原本对这位仙人很有些敬畏之意,此刻见他与少年说话时态度温和,如同春风拂面,不由纷纷大起胆子凑了过来。 有个小妖细声细气地问道:“上仙的师尊,莫非就是紫宸道君他老人家?” 玉阳真君颔首:“正是。” 群妖们眼睛皆是一亮,众所周知,上古时共工撞倒不周山,致使天地倾斜,星辰颠倒,而后女娲补天,大禹治水,天地间却就此失衡。幸有乾元祖师立起灵台,撑在不周山与天界之间,才算稳住了这支天之柱。之后乾元祖师回到三清天后,这灵台便交由紫宸道君掌管,灵台虽不在天宫,却也是仙界至关重要的一处圣境,群妖们皆只有耳闻,从未得见。此时见了灵台掌门的弟子都是如此风度,不由更加心驰神往。 有只白鼠精在座下捻须轻叹:“听说灵台秉天地精华,不知多少上仙皆是在此处得道,想来是比青云山还要大吧。” 那青云山是白鼠精洞府所在,其实不过是座小丘,他却看做天下第一名山,大多妖族并未听过青云山之名,也就没有理会,却有几位白鼠精的比邻知道根底,都窃窃低笑起来。 却听另个低沉沉的声音道:“灵台何止教出得道的上仙,听说就连魔界那位魔尊,千年之前也曾在灵台修道。” 坐在此间的妖们大都是妖族晚辈,千年之前的事知道的少之又少,听了这话都微微诧异,不知是真是假。然而玉阳真君自听见“魔尊”二字之时,脸色便蓦然一沉,他相貌本就清冷出尘,此时冷了面色,便更如寒冰一般。群妖们一时有些生畏,便不敢再问,却见他竟缓缓点了点头:“魔君么,确曾在灵台修行过。” 众妖皆惊。 虽说如今三界平等,然而妖族对仙界大多还是敬畏,对魔界则可说是恐惧了。尤其是那位魔尊,在他出现之前,魔界一直是隐匿于世,难觅踪影,却不知这天魔何时突然降世,带着诸多魔王搅得天地大乱,之后更是血洗东海,屠尽昆仑,其恶名让人听到便不寒而栗。在座谁也不曾见过这位魔尊,却皆听过他的事迹,此时听说他曾在仙家道场修行过,不由又吃惊又好奇,争相问道:“魔尊是何时入的灵台,难不成与上仙是师兄弟么?” 玉阳真君垂下眼睛:“他并非拜入我师尊门下,与我也不算是师兄弟了。他那时……”他说话时似是想起旧事,眉头微微一蹙,却终是说了下去,“他的师父是我的小师叔,长垣星君。” 群妖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听说过这位长垣星君的道号,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山参也抚了抚须,露出疑惑之色。按说仙界诸多天尊星君名号繁多,难以记清也是常事,可玉阳真君既称此人为师叔,他自然是紫宸道君的师弟,乾元祖师的徒儿。可乾元祖师乃是上古天尊,所收弟子只有九位,皆是位列有名的大罗金仙,何时又多出一个长垣星君来? 玉阳真君显是瞧出众妖的茫然之色,又淡淡解释道:“我小师叔原先一直居于灵台琼华殿,不听法会,不赴仙宴,所以知晓他的人不多。先前天庭曾封了他一个虚职——北辰九曜帝君,他却不肯领受,依旧用着长垣星君的旧号。” 老山参一怔,讶然道:“原来是北辰九曜帝君。” 人参娃娃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爷爷,你认得他?” 老山参苦笑摇头:“未曾认得,只是听说乾元祖师曾点化过一凡人为仙,收做弟子,尊号便是北辰九曜帝君,至于这位帝君的事迹,我可一点也不知晓,原来他竟是魔尊的师父。” 人参娃娃托着下巴道:“爷爷不是说,千年之前,仙魔还是死敌,怎么这位上仙竟收了魔尊为弟子呢?” 老山参干咳一声,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看向玉阳真君,玉阳真君料得众妖要问到此处,因而脸色虽冷,却还是照实答道:“那还是两千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小师叔从下界带回一个孩子,说要收做徒弟。我灵台规矩森严,原本是不能随意收下弟子的,可小师叔生性洒脱随性,我师尊也极少管束他,便让他留下了。谁知……”他低低叹了口气,“我们那时只觉那孩子形容古怪,却未曾察觉他身上魔气,待日后稍露端倪之时才开始警觉,谁知已是迟了。” 群妖蓦然听到那神秘可怖的魔尊幼时之事,都好奇心大起,还想细问几句,却听人参娃娃没头没脑地问道:“那魔尊小时候在灵台受过你们欺负么,还是说,你师叔待他不好?” 见他问得无礼,老山参慌忙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个爆栗,待要向玉阳真君赔罪,却见那仙人眉头微皱,摇头道:“我等拜入灵台,皆是潜心修道,怎会欺侮同门,再说我小师叔……”他每提起这位小师叔,眼中便显出怅然之色,顿了顿才道,“小师叔向来随和,从不威严待下,对我们这些晚辈都是悉心照拂。从前我们但凡有人闯祸,怕受师尊责罚,便去向小师叔求情,总能得些转圜之地。可自从小师叔收了这个徒弟,便一心回护他,极少再管我们的事了。” 人参娃娃愈 分卷阅读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 发奇怪:“这么说,你师叔对魔尊很好了,那为何爷爷说魔尊攻打仙界时,去的头一个地方就是灵台,他就不顾念师徒还有同门之情么?” 老山参暗叫不好,想去阻止孙儿的追问,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玉阳真君握着塵尾的手猛然一紧,四面八方的玉石桌案也皆应声而碎,像是怒气难以遏制。 群妖见这上仙似被惹恼,一时都吓呆了,纷纷从案后站了起来,不敢多言。 玉阳真君也缓缓站起,他四周原本仙气祥和,此刻都丝丝缕缕地淡了下去,冷冷道:“我也不知,那魔君为何如此恩将仇报,或许这便是魔之本性,贪极恶极,竟连师尊也敢亲手屠戮。” 人参娃娃惊叫一声:“啊,难道……难道你的师叔竟被魔尊杀了么?” 玉阳真君低头看了这小妖一眼,他已知今日失言,在群妖面前说了太多不应说的话,可忆起旧事,情绪激荡,竟难以忍住,沉声道:“当日魔君带领魔界,攻至灵台,小师叔为清理门户,持了少微剑前去降他。可惜少微剑虽刺入魔君身体,他却侥幸不死,反而以魔界之力反击,”他说到这,又咬牙冷笑,“他是天魔降世,法力非凡,小师叔抵御不住,当下便元神俱碎,灰飞烟灭了。” 群妖原本只是想问些闲话聊作消遣,哪知道会勾出这些骇人旧事,惹得这位仙君动了雷霆之怒,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人参娃娃更是被老山参捂住嘴,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大殿里猛然静了一静,却又响起了方才那个低沉的声音:“上仙不必如此悲愤,千年之前,我等妖魔在上仙手中灰飞烟灭的,也不在少数。” 老山参心中暗暗叫苦,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那是只身形魁梧的魔狼,双眼碧绿,左耳缺失了一块,看起来很是凶恶。眼看偏殿内众妖都瞧向自己,他便前脚一蹬化作了一个巨汉,径直向玉阳真君走去,面色不善地道:“真君方才提起少微剑,想必便是落在大荒的那把神剑,听闻此剑是取日月精华锻造而成,专诛世间妖魔,果然名不虚传。”他咬着牙,冷哼了一声,“这大荒境千年之前还是青山绿水,除了我们魔狼一族,还孕育出白猿、灵猫等妖族,直到那柄剑从天而降,这大荒生灵皆被神剑光芒碾碎,从此这里寸草不生,终年冰雪。敢问上仙,我等凡世生灵,只是生而为妖魔,便要受仙人诛杀,何其无辜。” 他这诘问极其尖锐,玉阳真君和众妖都微微变了脸色,老山参心中暗暗叫苦,刚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却忽然手中一松,竟被孙儿挣脱了桎梏。人参娃娃像是毫未察觉殿内的紧张气氛,只东张西望地蹦了两蹦,而后大声叫道:“咦,云泽呢,云泽怎么不见了?” 这座仙宫与之前群妖栖息的密林一样,皆是用法术幻化而成,只是仙法显然比妖法高明得多,出了殿门只见周遭流云变幻,真如在天界一般。云泽独自寻了藤梯攀岩而下,见四周云雾缭绕,让他愈发觉得如梦似幻,魂不守舍。 方才他本坐在殿中听玉阳真君说那些仙魔纠葛的往事,可没听几个字便觉得意识恍惚,耳边的说话声蓦然远去,却另有个声音在他心底里响起,那是从一开始便唤着他来到大荒的声音,他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循着声音走了出去。 头顶的雪依旧是纷纷扬扬,永无停歇,然而雪片落到身上时云泽却不再觉得冷,他方才服下了千年参须,又饮了花露,吃了仙果,不复先前虚弱之状,此刻无知无觉,斗篷下一双赤足深深浅浅踏进了雪地里。 入夜之后的大荒比白日更显得静,因头顶无星无月,周遭渐渐漆黑一片,云泽走了许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遥望向远处显出的那抹幽蓝光芒,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抹光起初很是黯淡,然而越走近便越是耀眼,光源来自于地下,隔着不知几丈厚的冰层映照了出来。云泽怔怔看向那抹光,他心底里的那个声音愈发强烈,呼唤着他向光芒走去。他向着那个方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跑,厚重的冰层在他前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感知到他的到来般,缓慢地向他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下的蓝光愈发明亮,几乎映蓝了半边天际,少年被光芒闪耀的瞳孔骤然缩紧,他急切地想要去抓住冰层下的东西,竟向着那道如同深渊般的裂缝纵身一跃。 就在他纵身跃下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雪地里跳了出来,抓着他的脚踝将他一把拎起,而后重重地扔到了冰面上。 云泽被摔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见那个巨大的黑影逼到了他的面前,雷霆万钧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来盗少微剑!” 第5章 第四章 “少微剑……”云泽听了这个名字,又有片刻恍惚,他刚想着要如何解释,却又被抓着衣襟提了起来。 直到被提到近前,他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见蓝光幽幽,映照出一张青面獠牙的恶相,双眼更是如同瞪铃一般,血口微张,仿佛下一刻便要把他吞吃入肚。 “快说,你究竟是何人!” 这一声暴喝比方才还要响亮,云泽被他吼得震耳欲聋,心中更是发慌,张口道:“我……我……” 他支吾了半天,却是连自己的身份也说不清,眼看对方已经失去了耐性,手上力气一重,就要把他活活扼死,雪地里另有个声音幽幽道:“巴丑,放他下来。” 那抓着他的丑陋怪物倒是听话,手一松就把云泽重新扔下,云泽已顾不得被摔伤的疼痛,慌忙就想爬起来,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四个人影。 虽然在微光中难以看清这几个人,可云泽心中却已诡异地泛起一阵恶潮,随着他们逼近,这阵恶潮便愈发强烈。 四人中有个人道:“赤天护法,你瞧他是什么来历?” 被称作赤天护法的,显然便是方才声音幽幽之人,只听他阴恻恻地笑了一笑:“少微剑是何宝物,那帮没用的妖族岂敢靠近,自然是仙界的人。” “若是仙人,怎会一点道行都没有,就这么轻易被巴丑擒住了。” 听闻此言,赤天护法似乎怔了一怔,而后手掌一展,便在手中燃起一团炽烈火焰,借着火光向云泽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云泽也看清了他们的形貌,只见其中两人头大如斗,一个生着六只耳朵,一个生着六只眼睛,比那巴丑还要可怖。站在正中的便是赤天护法,还算是有些人形,只是面色不善,让人望而生畏。他身后还有个黑影,头脸都被兜帽遮挡,有些看不真切。 那赤天护法盯着少年左右瞧了一遍,想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衣袖一挥:“他虽不是仙人,可既然知道少微剑在此,想来也是受仙界所托。” “这么说,仙界是想取回少微剑,这是置三界盟约于不顾了?” “哼,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跟他客气,带到三界大会上,问问那帮道 分卷阅读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 貌岸然的仙人,看他们怎么解释!” 云泽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明白过来:“你们是……魔界的人?” 那赤天护法冷冷一笑:“明知故问。” 云泽心里猛地一沉,他虽未曾与魔族打过交道,但从方才诸妖口中听了零星几句,便已知道了不少魔族恶行。更何况面前这几个魔身上气焰迫人,相貌又丑陋,让他更是惊惧,简直恨不得立刻从他们身边逃走。 就在他满心惶然的时候,赤天护法身后那黑影已上前一步,低声道:“再过片刻,天就要亮了,今日已是盛会之期。” “好,”赤天护法看也不看少年一眼,一手挥灭了火焰,“带上他,咱们这就去赴会。” 云泽还想辩解两句,结结巴巴地道:“可我,我不是仙界……” 他才刚说几个字,就见那黑衣人袍袖一拂,便如一片黑云铺天盖地遮了过来,顷刻把他笼到了袖中。 自雪地里被那对祖孙捡起,云泽所遇之人皆和善有礼,还不曾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故而一点应变之道也没有。他有心想从袍袖中挣脱出来,然而那袖中飘飘忽忽,光滑柔软,没有一点着力之处,他挣扎半晌,最终仍是跌落到袖底,头顶暗无天日一般。 隔着袍袖只能听见风声飒飒,不知那几个魔乘着风飞到了何处,风声里隐约还传来零星几句对谈,云泽竭力听着,却只听见“尊上”,“月魇”等几个字眼,全然不解其意。好不容易风声骤歇,却有一股香气传入袖中,云泽闻见是仙宫中的异香,慌忙便想扒开衣袖呼救,谁知那袍袖比他动作还快,用力一抖就将他甩了出去。 眼前光明乍现,祥云满天,果然便是仙宫大殿,云泽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赤天护法提着后领抓了起来,朝向云台冷笑道:“敢问诸仙,昔日我们立下三界之盟,放下干戈,不问旧怨,为何今日却派这小贼前去盗少微剑,莫非是要再与我魔界宣战不成?” 这质问来得突然,云台上一众仙人和十妖王皆向他看来,玉阳真君原本坐在一旁,待看清赤天护法手中所提之人时,眼神一怔,已露出愕然之色。 “赤天护法何出此言,少微剑落于大荒已有一千三百年,我等有约在先,不动此剑,怎会派人去盗取。”说话的是青鸾仙女,她缓缓站起,眉目间自有凛然之气,“再说,那宝剑是上古神物,便是我等也未必能随意取出,更何况这个寻常少年。” 赤天护法像是全然不把她的话放在耳中,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步:“青鸾上仙,莫要巧舌如簧,若不是你们在旁指点,他怎会在茫茫大荒境中找到少微剑的踪迹。” “赤天护法,”这次站起的人却是婆娑罗王,他向着这几位魔界使者和缓一笑,解释道,“这次可是你错怪了上仙,这位少年是我座下老山参在大荒境的雪地里捡到的,昨日之前,他还未见过诸位仙长,又怎会受他们之命,前去盗剑。” 因婆娑罗王性子温和,广结善缘,故而仙界与魔界都肯卖他几分薄面,听他这么一说,赤天护法倒没有再立即反驳,只是依旧冷笑:“好啊,既然他不是受诸位上仙指派,那我只好把他带回魔界去,好好审问了。” “等等,”此番阻拦的却是玉阳真君,他缓步上前,冷声道,“我先前曾许过这位小友,三界盛会之后带他回灵台,面见师尊,替他解惑身世来历,怎能由你们带去魔界。” 赤天护法怒目一瞪:“玉阳真君,休要抬出你师尊的名号吓我,什么解惑身世,那少微剑便是出自你们灵台,这小贼也定是你们灵台派来的!” 玉阳真君原本见了四魔就已怒意暗涌,此刻见他出言不逊,新仇旧恨一发便要涌出,执着塵尾便要上前,却被一只纤纤素手阻了下一步动作。是青鸾仙女以秘音入耳,向他道:“允商,三界太平得来不易,切莫冲动,坏了大计。” 青鸾仙女年岁极长,比他辈分高出许多,他不好违逆,只得强忍着怒气,站到了一旁。而后青鸾仙女又望向云泽,缓声问道:“小友,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盗取少微剑?” 云泽一直被那赤天护法提在手中,狼狈不已,又见两边争吵,毫无说话之机,此刻见问,终于有机会答道:“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剑,只是觉得有东西唤我,我才去的。” 赤天护法听了这话,怒极反笑,一把将他提到近前,恶声道:“你倒说说,那剑为何要唤你?” 云泽对他厌恶至极,无奈挣不开他的桎梏,只好偏过头,不去理睬他。 云台上的玉阳真君和青鸾仙女却已因他方才那番话神色微变,用秘法私语起来。 “允商,你先前见过他,可知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弟子不知,只在他问询自身来历时窥了一眼他的周天,见他记忆中只有大荒的茫茫白雪,倒像是……倒像是生来就在大荒境一般。” “奇怪,大荒自少微剑穿破地脉,便再无生灵,怎会孕化出他来。再者,他若是妖灵,避开少微神剑还来不及,又怎会寻迹而去。” 玉阳真君迟疑片刻,忽而道:“弟子疑心他其实是……少微剑的剑灵。” “什么?”青鸾仙女眉头微皱,“可是少微剑何曾有过剑灵?” “弟子听师尊说过,这把神剑由冶皇打造,为求诛魔之力,他甚至将自身仙灵封入此剑,若果真如此,这剑能孕化出剑灵,倒也不奇怪。”他说到这,又顿了顿,“而且,不知为何,弟子总觉得他有些熟悉,想是他跟灵台有什么渊源。” 听他这么说,青鸾仙女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嘱咐道:“魔君此番虽未亲自前来,可这赤天护法来势汹汹,你且莫要轻举妄动。” 玉阳真君“嗯”了一声,双眼又紧紧盯向云泽:“若是那少年果真是少微剑的剑灵,绝不能让魔界带走他。” 他们对谈的这片刻,十位妖王早已轮番劝解起来:“赤天护法,咱们赴这三界盛会皆是为了商议要事,何必揪着这个小孩子不放呢。” “就是就是,算来我等也有五百年未见,何不坐下叙叙旧情。” “说来八方魔王近日如何,怎么一个也不来赴会,邵苍帝可是许了要同我等醉饮三百杯的,难不成是忘了?” 妖王们这千百年间在仙魔两界之间和了无数次稀泥,谁料这次赤天护法却不肯领情,揪着少年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三界之中谁不知道少微剑是诛魔之器,这小贼敢盗少微剑,便是要对我魔界不利,倘若这还不算要事,什么才算要事!仙界今日不将此事说清,我等绝不善罢甘休!” “这帮邪魔简直胡搅蛮缠,血口喷人,不知从何处抓了个孩子,竟敢在盛会上借此滋事!”说话的却是诸仙中的一名金甲神将,普化天尊手下的飞雄将军,他原本就性子暴烈,先前遵着青鸾仙女的法旨按捺着没有出声,此刻却再也忍不住,高喝道,“自从三界定下盟约,我们仙界一直克 分卷阅读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 己礼让,对你们诸多容忍。时至今日,若说还有人心怀不轨,想暗中生事,怕是只有魔界了!” 赤天护法冷哼一声,怒意更盛:“现在是谁在血口喷人?” 诸仙中却又有个掌管文案的九溪灵官不紧不慢地道:“此事倒不算血口喷人,敢问赤天护法,这五百年间,魔君不在魔界里待着,一时去凡间,一时又去冥界,甚至伺机到我仙界三清天上去过几回,惹得清修之地魔气冲天,究竟所为何事?” 四魔像是对此事并不知悉,稍稍怔了一回,才听那黑衣魔冷冷道:“尊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们岂能管得着他?再说,这幽冥十八层地府,仙界三清大罗天,又有何人能拦得住他,尊上若是想对你们不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三界至今安然无恙,不正是说明我们魔界一直恪守三界之盟?” “恪守三界之盟?”九溪灵官轻轻一笑,面上却殊无笑意,他拿出文书翻了一翻,“这百年来,下界一直不大太平。先是凡间帝王受美色所惑,不理朝政,而后四处兵起,战火绵延,闹得好好一片东土变得四分五裂。此一节祸事,并非天命所书,想是有魔在暗地里劝诱教唆凡人所致。你等如此违逆天命,竟还敢说自己恪守三界之盟么?” 他这番斥责既有证据,自然掷地有声,谁料赤天护法并不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道:“你说的这些事我也知晓,不错,这祸是劭苍帝与枭黑帝座下的英朗、元熙二人闯下的,想必仙界各位都已查明了。” 劭苍帝与枭黑帝皆是魔界的魔王,一主□□,一主战祸,这些在场诸仙以及群妖都是知道的,他们只是未曾料到这赤天护法对于魔界闯祸一事竟大方承认,一时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赤天护法也不多说,只向身后道:“影魔,放他俩出来。” 那黑衣魔立刻又挥出衣袖,只见他袖中滚出红衣青衣两魔,诸仙仔细一瞧,发现那两魔赫然便是英朗、元熙。 “他二人违背帝座法旨,私自去凡间引出灾祸,原该受魔界规矩发落。不过尊上说了,你们仙界定也要寻他们去问罪,故而让我趁盛会之时送来,留给你们处置,”赤天护法说到这里,望着九溪灵官轻蔑一笑,“不知这算不算恪守盟约?” 九溪灵官被将了一军,一时语塞,接不出话来。 赤天护法又道:“我既已遵照三界之盟,交出他二人,你们也该遵照盟约,让我把这小贼带回魔界处置。如若不然,那盟约便是摆设,咱们今日干脆撕破脸,再也不要开这三界盛会!” 他最后几句说得疾言厉色,果然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众妖王又有些慌了,那锦鲤王彩衣翩翩,一马当先地走上前来:“既是有盟约在先,自然要按规矩来,赤天护法交出作乱二魔,再带走这个孩子,那是再公平没有的了。” 蝎王也连声附和:“公平,公平,大家又何必为个小孩子伤了和气。” 婆娑罗王却是蹙眉不语,看向云泽,目光中隐有担忧之意。 玉阳真君持着塵尾正要上前,却听身后两位仙长道:“允商,魔界向来护短,这英朗、元熙两魔在魔界地位也不低,他们肯这样干脆地交出来,这是势必要把那孩子带走,你若强行不许,今日仙魔两界定要再起冲突。” “可是……”玉阳真君还要说话,青鸾仙女已向他看了过来,那目光威严至极,显然是再不容他多言。 云泽呆了半天,见仙界妖界竟无一人再替他说话,不由心里凉了半截,他对眼前这四魔的行为已是十分厌恶,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被带到魔界,又要有何遭遇。 眼见满殿的群妖诸仙都看着他默不作声,却有个孩童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云泽不是魔,被带入魔界会死的。” 第6章 第五章 云泽听出那是人参娃娃的哭声,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难过,暗道,原来只有这个小娃娃在意我的安危,可惜他人微言轻,怕是也帮不了我。 果然,四魔对这小妖的哭闹声毫不在意,赤天护法望着云台的方向笑了几声:“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就再好不过了。”他随手把云泽递给身后影魔,而后便大步向云台上走去,那六目、六耳的两魔也跟着走了过去。 影魔却是提着云泽急往外走,云泽心里一沉,他原本以为这四魔要在此处开完三日的三界盛会,说不定能找个机会,从中脱逃,谁知黑衣魔竟要独自离开,想是要即刻带他回魔界复命,这一来竟是连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 就在他无助之时,忽然肩上一沉,像是有什么跳到了他肩膀上,只听人参娃娃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急切道:“云泽,你到了魔界一定要万事小心,我们会去救你的!” 而后,又有个圆滚滚的东西被塞入了他的掌心:“这个你留着,危急的时候把它含到嘴里。” 嘱托完这两句后,云泽肩上又蓦然一轻,只见半空中一串朱果蹦了几蹦,重新钻回了群妖之中。他还想低头看看手中到底被塞了什么物事,却是眼前一黑,竟又被黑衣魔兜头罩入了袍袖中。 云泽在恍恍惚惚中,只觉耳边风声大作,过了片刻,又听那黑衣魔高喝了一声:“到了。”随即将他拎在手中,踏入一扇极其高大的黑色巨门,只见门内灯火幽暗,迎出一众面容丑陋的魔头,手中皆举着刀斧,高喝道:“小贼在哪里?”而后齐齐向他砍来,眼看就要把他剁成肉泥。他心下惊慌,手都不自觉捏紧了,忽而捏到手心里那颗珠子,慌忙便塞到了嘴里。 谁知这珠子吞入口中之后,便化作一团清气,飘飘荡荡,带着他身轻如燕一般飞了起来。他竭力含着那股气越飞越高,眼看便飘出魔界,踏上层云,眼前祥光普照,竟是到了仙界。率先迎上来的赫然便是玉阳真君,他唇角含笑,和声道:“快随我来,照照灵犀宝镜,看你究竟是何来历。” 云泽生怕一张口那股清气便飘散而去,只好闭紧嘴巴用力点了点头,跟他一路走入仙宫。仙宫内的陈设和大荒境幻化出的大殿一般无二,只是殿中云台上没有妖王和诸仙的身影,只有面偌大的镜子。 玉阳真君引着他来到镜前,塵尾一拂,低声道:“请看。” 他慌忙便向镜子里看去,只见镜面水波似的涟漪翻涌,好不容易水波散去,却映出个青面红发的魔刹。他瞪着镜子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玉阳真君已怫然变色,怒道:“原来你才是妖魔。” 云泽见他手中蓝光一闪,变出一把幽蓝长剑向自己刺来,赫然便是他们所说的少微剑,那剑锋光芒比昨夜在大荒境所见还要耀眼,冰寒刺骨,直刺入他胸前。他痛不可遏地捂住胸口,分辩道:“我不是魔!” 谁知这一张口,那股清气顺势吐出,身体猛然一沉,竟从九重天上直坠而下,慌得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却见四周漆黑一片, 分卷阅读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9 飘飘荡荡,似乎仍是在那黑衣魔的袍袖里。他方才在梦中受了惊吓,此刻喘息了半日,仍是觉得胸口烦闷,好像当真被刺了一剑似的,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有个声音隔着袍袖传来,冰冰冷冷,没有一点起伏地道:“如此说来,是你自作主张,交出了英朗、元熙?” “禀告帝君,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属下着实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帝君听我禀明缘由,再做责罚。” 这个笼着自己的,本该是黑衣魔,可云泽听他声音却分明是赤天护法,不由大为奇怪。他有心想拉开袖口向外窥视,却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只听那冰冷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吧。” “属下奉了旨意,带目魔、耳魔、影魔前去凡间抓捕英朗、元熙,途中耽误了几日,使得三界盛会日期将至才恰好赶到。谁知刚到大荒境内,便得知守着少微剑的巴丑抓住了一个盗剑的小贼。” “哦?敢盗少微剑,是仙界的人?” “属下原先也这么想,谁知去赴会时问那几个仙人,他们却矢口否认,就连妖界婆娑罗王也替他们作保,说小贼来历不明,并不是仙人。” 对面那声音漠然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赤天护法又道:“其实属下看那小贼也不像是仙,但他却说自己能与少微剑相互感应,可见有些非同寻常。” 他对面那人道:“唔,确实有些奇怪。” “我们那时正为小贼的事争论不休,仙界的青鸾仙女却与玉阳真君神色凝重,闭口不言,属下猜到他们大约有要事秘语,故而让耳魔运起功来,窃听了一二。” 他原本说话语气恭敬,此刻忽然语调上扬,像是有件十分得意的事要邀上一功。对面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很是赏脸地追问道:“想是窃听到了什么要闻?” 赤天护法嘿然一笑:“耳魔果然听到那玉阳真君说,这小贼来历不凡,乃是少微剑所化的剑灵。” 他袖中的云泽一听此言,顿时愣在当场,怔怔自问,原来我是少微剑的剑灵么,那究竟是妖是魔? “少微剑的剑灵……”说话之人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帝君明鉴,少微剑乃是诛魔之物,倘若这小子真是剑灵,对我们自然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落到仙界手中才是。所以属下才擅自做主,把擒到的英朗、元熙交了出去,他二人不过在凡世做些小乱,对魔界不值一提,可仙界恼他们改了天命,急着想抓他们去问罪。我既交出他二人,是给了仙界一个莫大的面子,果然他们便再也不敢开口,要与我争那小贼。” 那冷冰冰的声音道:“你费了这么大周章,把这剑灵带了来,但倘若尊上不想要,又该如何是好?你不问他旨意,就私自将魔界二人交了出去,他倘若一怒,我怕你性命不保。” 听了这番话,赤天护法像是惊惧至极,再开口时,声音都颤了:“属下一心为了尊上,天地可鉴,如今三界之中若说还有什么能伤害尊上,怕是只有那把少微剑了。只要我们将这剑灵炼成丹药,让尊上服下,那这唯一克制尊上之物,也可为尊上所用,岂不圆满?” “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人像是忍俊不禁,竟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赤天护法也似松了口气,赶忙道:“正因如此,属下不敢耽搁,才与影魔互换了形貌,慌忙赶回。”他顿了顿,又道,“再过几日又到了月魇之期,倒时候再想求见尊上,恐怕是更难了。” “既然如此,”那声音道,“且让我先瞧瞧这少微剑的剑灵是什么模样。” 赤天护法慌忙道了声“是”,伸手入袖,将云泽一把揪了出来。 云泽原本就手脚无力,更兼气息不畅,趴在地上喘息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他原本猜度那说话之人多半也是魔,看样子在魔界中地位应该还不低,故而赤天护法在外面恶声恶气,在这人面前却是战战兢兢。他先前见了几个魔皆是形貌丑陋,故而不大乐意去看这人的长相,只稍稍掸了一眼,谁料这人却生得十分俊美,修眉凤目,几乎与玉阳真君不相上下。他这一抬眼,就见对方也正紧紧盯着自己,双眸发亮,嘴角更是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原来……你带来的是他,”这人低而缓慢地道,“你方才说,是用英朗、元熙二人换来的?” 赤天护法搞不清他是喜是怒,胆战心惊地道:“是……是的。” “好,”这人难得地夸赞了一声,他目光灼灼,始终不曾从云泽身上移开,以手抵唇,仿佛心情大好,“便是用邵苍帝和枭黑帝换他,也是值得的。” 邵苍帝和枭黑帝皆是魔界的五帝魔王,地位尊贵,赤天护法听他这样比较,心内微微惶恐,不由问道:“帝君,这么说,他果然是少微剑的剑灵么?” 对方却不答话,只抬起一只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赤天护法对他显然是十分忌惮,故而虽然满腹疑云,还是低了头准备告退,谁知刚退到门边却又被唤住。 “等等,”只听这人懒懒道,“此事不必禀告尊上了。” 赤天护法一愣:“可是……”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他说着,回头又看了赤天护法一眼。 云泽听这人口气懒散,毫无震慑,却不知为何赤天护法怕得厉害,结结巴巴应了两声,而后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等到赤天护法离去,这人才向云泽低下头来,看了他半天,忽然伸手来摸他的脸。云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便闪避了一下,那人的手在空气中僵了一僵,干脆又收了回去,抬起下巴问道:“方才赤天说,你来历不明,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类问话云泽已不是头一次听到,此刻便默然点了点头,谁知对方竟笑了一笑。不知为何,云泽看着他的笑脸,心中却莫名发沉,好像有一片阴云罩在头顶,让他对此人喜欢不起来。 那人意义不明地笑完之后,又来拉他的手去瞧,云泽还想再挣,却不料那人力气很大,强行抓了他双手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他那丝笑意还未从脸上退去,眼中却已煞气密布,恶狠狠地道:“怎么,你很怕我么?” 云泽忽然明白方才赤天护法为什么煞白着脸出去了,被这样恶狠狠地瞪上一眼,任谁也不会不怕。 那人呵斥了一句之后,很快又缓和了语气:“你何必怕我,我刚才还救了你呢。” 云泽迟疑了片刻,终于轻声问道:“你……救了我?” 见云泽开口跟他说话,他终于露出满意之色,松开了云泽双手,又微微一笑:“我可是帮你瞒过了魔尊,你要知道,倘若你落在他手上……”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云泽,“那可就不妙了。” 他说的这话,云泽倒并不怀疑,他先前在大荒就已听说过魔尊的恶名,似乎魔界所有魔头做的恶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位魔尊。此刻既然听说不用 分卷阅读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0 见到魔尊,他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又大着胆子向对方问道:“那……你可以放我离开这里么?” “放你,哪有那么容易,”那人冷冷一笑,“此处是魔界,魔界内任何异动都逃不出魔尊的法眼,你只要踏出这间屋子半步,顷刻就会被他察觉,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云泽听说,不由抬眼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这间屋子,只见这里四面无窗,只有一扇黑黝黝的门,也不知通往何处。就在他看向那扇门的时候,那人又再向他凑近了两步,伸手将他下巴一勾,低声道:“你留在这里,乖乖听话,我寻了机会自然放你出去。” 这动作实在是轻佻,饶是对方模样极好,话语也柔和,却仍是让云泽心中十分不舒服,他偏过头来,躲过了对方手指,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会放我?” 那人见他不肯让自己碰触,脸上刹时又是阴云密布,咬着牙问道:“怎么,你讨厌我?” 云泽只觉这人实在古怪,怎会一直不停追问,是否怕他,又是否讨厌他,不由微微皱眉,不再答话。 那人恨恨看了他半天,忽然站起身,冷笑道:“不错,你自然讨厌我,我又何必作伪,假装讨好你。” 第7章 第六章 他这句说完,脸上再无笑意,随手挥出,只听几声“咯咯”轻响,却是云泽身后的墙壁中生出了数根虬结绳索,活物一般缠上他的手脚,而后迅速收拢,将他结结实实捆在了那面墙壁上。 云泽不由大惊:“你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那人口气生硬地吩咐道。 云泽起先还满腹疑惑,不知他究竟是正是邪,此刻却再无怀疑,用力挣扎起来:“你绑住我究竟想做什么?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放我走,是不是?” 那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锐利如钩:“没错,我根本没打算放你。”他摸着下巴,又悠然道,“至于我想做什么,可就要看我高兴了。” 云泽听他语气十分危险,心中已隐隐慌了,暗自忖度自己大约真是那少微剑的剑灵,故而此人想把他留下,炼作丹药。 那人见他凝眉不语,眼中隐有忧愁之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伸出手来,要去摸他的脸。谁知云泽对他已然生厌,头向左一偏,很不悦地道:“别碰我。” 他这举动只是随性而发,却不料那人动作一顿,骤然变了脸色,又恨又气地道:“你现在又没法力,我想碰你就碰你,想待你如何就待你如何,你能怎样?” 他说完,仿佛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伸手就摸到云泽身上,抓住了他的双臂,他手上力气极大,发狠般捏得少年骨骼“咯咯”作响。云泽自从方才醒转,便一直觉得身体不适,此刻又被他捏得痛极,几乎要哀叫出声,他一面强忍疼痛,一面又暗自奇怪。先前赤天护法等人虽然对他也十分粗鲁,可大都见他是个未长成的少年,存了不屑之心,故而并未对他下过狠手。怎么这人地位明明在赤天护法之上,却对自己连连发狠,好像十分愤恨自己似的。 他想到这里,不由皱着眉头问道:“我是何处惹了你,你要这样恨我。” 对方听了这句,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连声大笑,笑过之后又怒目看来:“哪里是我恨你,分明是你恨我。” 云泽更为不解:“我都不认识你,为何要恨你?” “你不认识我?”这句话仿佛比先前的话更刺痛了那人,只见他面色戾气一闪而过,连声冷笑,“好啊,你既然不认识我,我就更不必顾忌了。” 他说完,伸手就向云泽头顶落下,云泽吃了一惊,以为他要狠下杀手,谁知对方只是执起他一缕头发拈在指间,摩挲良久,屋内灯火幽幽,愈发照得他面容阴晴不定。 “我原想着,倘若有朝一日,你落到我手里,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见云泽面色苍白,他又转而笑了一笑,“不过你既记忆全无,做这些事倒也没什么意思了,只稍稍给你些教训吧。” 他这番话说得云泽莫名其妙,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捆着自己的绳索竟活物般游动起来,化作了倒刺密布的长藤,尖刺牢牢勾进他衣衫皮肉中,仿佛只要对面再稍一施法,就会把他撕得血肉淋漓。 “你是不是很害怕?”那人低低一笑,又唤了诱哄的语气,“你若是害怕,就来求我,我就替你撤去这长藤,如何?” 云泽初时瞧见此人,便觉得莫名烦躁,心底郁结,此刻见他大费周章,竟只是为了逼迫自己求他,不由心中愈发厌恶,只觉便是落在赤天护法等人手中,也比落在此人手中好过百倍。当即咬牙道:“我不求你。” 那人似乎已料到他要这么答,冷冷道:“果然一点没变。” 他说着,长藤便再次游走起来,眼看便要将少年衣衫撕破,谁料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细若蚊呢的轻唤:“帝君,帝君,时辰已到了。” 那人听到这声呼唤,猛地回过神来,似乎想起什么要事,怔了怔便要向外走。走到门边却又忽然停下,回身冷然一笑:“我还不知你是否真的法力全无,还是不要大意,锁了你琵琶骨为好。” 他手指一动,那带刺长藤甫然扬起,竟从云泽背后一穿而入,霎时血花淋漓,溅满长藤。少年单薄的身影抖了几抖,仿佛是再抵御不住这彻骨之痛,从齿间溢出一声痛呼,而后重重垂下头去。 那人离开屋内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两声叩门声响起,却是个身形矮小的小魔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帝君吩咐我拿些东西给你吃,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云泽已有两日不曾进食,腹中甚是饥饿,此刻忍痛抬起眼来,谁知那小魔手中托着的盘子里并不是什么吃食,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登时胸口恶潮翻涌,哑声道:“拿开,我不吃。” 小魔“哼”了一声,放下盘子:“不吃就不吃,饿死你。”他掉转头就要出去,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给你吃了也白费,魔界里的生人根本活不过两天。” 云泽迷迷糊糊听着他的话,心下恻然,暗道此处折磨人的手段那么多,便是不死怕是也要被他们做成这样血肉模糊的肉泥,哪里能活得下去。 他琵琶骨被穿,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伤口又痛得厉害,气息愈发微弱,渐渐已是意识迷离。就这么模模糊糊中,仿佛又看见那被称作“帝君”的魔头站在面前,对方却不复先前那样喜怒无常的狂态,而是低眉顺目,满脸恭敬地垂手站着。他原先因对方比自己高出许多,一直仰视看他,不知为何,此刻却是平视,盯了那“帝君”良久之后,他心头像是怒意极盛,竟伸手挥出,一掌打在对方脸上,口中斥道:“孽障!”嗓音清润,倒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这一声呵斥之后,他猛然醒了过来,抬眼便看见方才梦里那张面孔正 分卷阅读1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1 站在面前,冰冷冷地道:“怎么才这片刻,你就虚弱成这样?” 云泽一时还未分清此刻是真是幻,他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连呼吸也十分费力,仿佛鼻息间吸入的皆是火焰,炽烈灼人。 那人看了他片刻,似乎察觉他是呼吸不畅,便把手一扬,撤去了捆着他的藤条。 云泽原本就无力站立,全靠藤条支撑,此刻藤条一撤,登时就摔在了地上。 那人见他捂着胸口只是喘息,又冷冷笑了一声:“魔界中皆是浊气,就连大罗金仙也抵抗不住,更何况是你。” 云泽听他这么说,忽而想起他被带走时,人参娃娃哭着说被带入魔界会死云云,原来指的是他抵御不了魔界之气。想到人参娃娃,他心中又是黯然,思忖着此番大约是逃不出魔界,更等不到他来救自己了。 他正万念俱灰之际,却又被那人拖着手脚抓了起来,只见对方俊美面孔极是阴沉,冷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待我为你渡了魔息,你自能承受魔界之气,”他顿了顿,又阴恻恻地道,“从此你我生息相关,岂不很好?” 云泽还未明白他所说的“渡魔息”究竟是何意思,又听他说从此生息相关,不由便想避让。谁知那人竟凑近了前来,要与他唇舌相就,这一惊非同小可,让他脑内一片空白,竟不由自主向梦中一样伸手给了对方一掌,同时斥道:“孽障!” 因两人挨得很近,他这一巴掌直接甩在那人左脸上,无奈他现在虚弱无力,这一掌打得极轻,毫无力气。谁知那人挨了这一巴掌,却像是忆起什么前尘往事,满脸惶然地楞在那里,竟是呆住了。 云泽虽不知他为何呆若木鸡,却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趁着他没有动作,猛然爬起,冲出了门去。 门外不像他想的那样天光大亮,仍是幽幽暗暗,只有几点湛青火光飘在半空,犹如鬼火。他不辨方向,只好随意钻进一条小路,却听附近有声音惊叫:“奇怪,怎么有生人气。” 这一声过后,又有几个声音轮番道:“果然是生人气,好像是在这边。” 云泽借着幽光,看见小路尽头已有几个魔兵模样的身影执着长斧追来,慌忙转入另一条小道,谁知这边也有执斧魔兵,正向他逼近。他慌不择路,竟转入一个死角,两边小道脚步纷杂,眼看就要将他堵住。他在这紧急关头忽而想起人参娃娃送他那颗珠子,慌忙从内袋里取出塞进了嘴里,谁知那珠子含入口中却并无任何变化,他既未像梦中那样腾空飞起,也没有平白多出什么法力,而那群魔兵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一眼瞧见魔兵们凶神恶煞的面孔,心下一惊,以为即刻便要被擒住,谁知那几个魔兵竟没有扑将上来,反而东张西望,喃喃自语:“奇怪,明明闻到生人气就在这附近,怎么没看见踪影。” 云泽脑中顿时明白过来,这颗宝珠的效用便是如人参娃娃一般,可以隐藏自身形迹,他既明白过来,便慌忙又屏住了呼吸。果然,他气息消失之后,那群魔兵就更加没头苍蝇一般,竟向着另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半空中有人沉声道:“幻域诸兵听令,有外界小贼从斗阁脱逃,切莫让他走远,速速拿下。” 云泽听得分明,这是那帝君的声音,只听号令过后,四周山呼海啸般,不知涌了多少魔兵出来,他心中慌乱,更不知该逃往何处。 就在他四处寻路的时候,身边又掠过一队魔兵,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口中还道:“不必忙,这幻域是业灵帝君依二十八宿分布所建,外界来的小贼岂能找到路出去,咱们搜他一夜,总能抓到他。” 其余几个魔兵也都点头称是。 一旁听着的云泽心里却是一动,他慢慢踱回小径,看向自己逃出的方向,只见几点房屋恰似六星,又状如北斗,心中暗暗道:此处果然是斗阁,正对斗宿。他这么一想,再看四周,又见左侧四星如箕,右侧上下连珠,分明是女宿和虚宿。再往前走,三星微曲,两星离宫,道路曲折与他料想得分毫不差,他一时也未细想自己为何对此间构造如此熟悉,只管拼命向前奔去。待走过室宿和壁宿之后,前方果然显出一个黑洞洞的圆形拱门,门两侧都有魔兵把守。云泽赶忙捂住唇鼻,大着胆子就要从那两队魔兵中穿过,谁知前脚刚踏入门中,就听见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好大胆,再不停下,魔尊便要发现你了。” 云泽吃了一惊,又听那声音离自己极近,生怕被他抓回去折磨,慌忙就冲出了那道拱门。抬头只见中天一轮血红明月映照下来,四下里皆是暗红一片,此处魔气更重,似乎才是魔界的中央。他到了此处,气息更弱,眼看便要支撑不住,然而身后追赶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让他只能竭力向前跑去。 忽听风声飒飒,那业灵帝君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很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速速现身,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又有几声巨吼从四面八方响起:“九霄殿前,何人在此喧闹!” 那吼声动人心魄,震得云泽手足发麻,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口中宝珠也滚了出来。他暗叫不好,抬眼一看,只见那业灵帝君正驾风飞来,一眼瞧见他,脸沉得像要滴出水。 云泽只道他定要上前擒住自己,不由心如死灰,谁知他飘然落地,竟是跪了下去,口中称道:“恭迎尊上。” 他身后千万魔兵跟着跪落,齐声喊道:“恭迎尊上。” 云泽此时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向自己面前,只见前方投下一个高大阴影,声音低沉地道:“这是何人?” 既已撞到了魔尊驾前,云泽只道命不久矣,干脆抬起头来,想去看看这魔尊是何可怖面孔,然而出乎意料,那魔尊生得并不可怕,只是红发红瞳,异于常人。那双深红眼瞳看进云泽眼中时,他只觉心中陡然涌起惊涛骇浪,胸腔震得生疼,却又不知为何,只是怔怔的想要流下泪来。 那魔尊也似震动不小,看着云泽,一时呆立在了那里,左右诸魔何曾见过尊上这个样子,都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良久,才见魔尊看着那少年极轻地道:“师父。” 第8章 第七章 这次云泽醒来时,周遭不复先前那般幽暗,恍惚有光亮照在他眼皮之上。他睁眼看去,只见头顶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光晕宛然,照出他周围景象,竟是一间甚为宽广的居所。他一时忘却身在何处,怔怔坐起身来,下意识摸向胸前伤处,却发现琵琶骨上被长藤贯穿的血洞竟已愈合,只剩一点极淡的痕迹。 他正觉得吃惊,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喊道:“咦,你醒啦。” 云泽没想到身旁就有人,稍稍一惊,才看见一个容貌昳丽的小童从床后绕了过来,向他道:“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 分卷阅读1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2 吃些东西?” 这话让云泽一下就想起在幻域中见到的那盘血肉模糊的吃食,忙连连摇头:“不……不必了。”谁知话音未落,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小童听得清楚,抿嘴一笑,伸手在空中平平一拂,转眼变出一壶清水,一盘山桃,放在了云泽面前。 云泽见都是可吃之物,稍稍放下心来,接过小心翼翼地尝了尝,只觉泉水清冽,桃果甘甜,竟与先前在仙宫中所吃的仙果一般无二,心中好生奇怪。又看面前这个小童相貌端正,言谈有礼,丝毫不像先前所见诸魔那样煞气嚣张,不由冒出个很不得了的想法。暗道,莫非是我先前晕厥过去,竟有人赶来相救,把我带出了魔界?可若果真如此,怎么这小童竟只字不提。 他不好冒然询问,犹豫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问道:“请问此处是什么所在?” 小童随手一拂,收了残余杯盘,毫不在意地答道:“云梦阁。” 云泽猛然愣住,想起婆娑罗王为他取名时说的话,不由追问:“云梦阁这名字,是源自云梦泽么?” 小童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此处楼阁是尊上拟的名字。” 云泽听见“尊上”二字,心里微微一沉,却还不死心地问道:“你说的尊上是指魔尊么,难道这里还是在魔界?” 小童似乎觉得好笑:“这里当然是魔界,你是不是睡了一觉昏了头啦,昨天你跑到九霄殿前,惹出那么大一场乱子,难道全忘了不成?” 云泽自然没有忘记昨日之事,只是觉得神思恍惚,如同经历一场梦境。他有些疑惑地捂住胸口,仍不相信自己还在魔界之中,喃喃道:“先前那人明明说我禁不住魔界之气,再过片刻就要窒息而死,怎么我现在还好端端的,气息也顺畅了许多?” 小童歪头看他:“你从外界进来,自然受不了这里的魔气,不过尊上已为你渡了魔息,你不必再担心了。” 云泽微微变色,他记得昨日那业灵帝君曾说要为他渡魔息,看那情形,竟是要以口相渡,那么魔尊…… 一想到魔尊,那双暗红瞳眸竟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心头一时又是一阵乱跳,像是慌乱至极,也不敢问魔尊究竟是如何为他渡的魔息。犹豫了半天只是暗想,他留我性命,又为我治伤,想是同赤天护法一样,要把我炼成丹药。 小童在一旁看他神色摇曳不定,不由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泽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们魔尊把我拘在这里,是想要如何发落我?” 小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尊上只说暂时将你安置在此处,可没说要拘着你,你若想出去随时便可出去,唔……至于如何发落,尊上没说,我也不知道。” 云泽半信半疑地看向他:“那么,你是来看管我的?” 小童又是失笑:“尊上拨我来,是让我照顾你的起居,谁要看管你来。”他说完,拍了拍胸脯,“对了,我叫无英。” 云泽先前就是被赤天护法强行带了来,之后又被那业灵帝君拘了两天,原以为在魔界中要一直被当做阶下囚,谁知此时竟被告知不必受囚禁,也不必受看管,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站起身,跃跃欲试地问:“既然这样,我现在便可以出去?” 无英正要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出去是可以,不过你刚从外界来,只怕碰到那几个不喜生人的魔王,或许要与你为难。况且此间与外界极为不同,倘若迷失了方向,我也不好交代。”他顿了顿,“不如我为你引路,如何?” 云泽原本便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照顾自己起居,此刻听他这么说,料想他是寻借口盯住自己,再若拒绝只怕也是徒劳,只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有劳了。” 待云泽跟在无英身后走出房门,只见眼前一片昏暗,竟仍在深夜,中天上依旧是那轮血月,不知为何,好像比前一天见时黯淡了许多。 云泽看着那轮月亮,不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天还没亮么?” 无英手提着一盏灯笼在前引路,听他这么问,微微一笑:“我方才跟你说了,魔界与外界不同,没有昼夜,也没有日月星辰,终年便只有这轮血月。” 云泽听说这里没有昼夜,微微有些吃惊,忍不住抬头向那血月看了两眼,见那血月中心极黯,外轮则明亮,微微闪动,竟像是眼睛一般。他心里微有些害怕,低声道:“这月亮怎么好像是活的?” 无英又笑了一笑:“这轮血月是尊上的精魄所化,说它是活的,倒也没错。”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血月与尊上息息相关,倘若尊上法力正盛,血月便会明亮无比,倘若尊上虚弱,血月也会黯淡,有时甚至失去踪影。” 云泽听他这么说,又看向头顶黯然的月色,心中暗自揣测,莫非魔尊此刻便正逢虚弱之时么,可先前在三界盛会上,明明听说魔尊法力滔天,早已无人能伤他分毫,他又怎么会变得虚弱。他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得默不作声地跟在无英身后。 无英引着他走了几步,慢条斯理地道:“我们魔界除了魔尊,便是五帝魔王,他们各据一方,都有自己的殿宇,”忽而伸手遥遥一指,“前面山上便是枭黑帝的殿阁。” 云泽远远一望,只见暗夜中隐约可见山势起伏,然而隔得太远,却是根本看不见山上的殿阁,只好摇头道:“我可看不见。” 无英退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手臂一挽,须臾间便乘起风来,将他带到了山顶。云泽向下一看,只见黑阁青瓦,飞檐斗拱,果然有一处偌大的殿阁。 无英站在殿阁顶上,向下微一张望,悄声笑了笑:“枭黑帝又在跟人下棋呢,咱们去看看。” 云泽原本以为魔界的魔王皆是嗜血粗鲁之辈,没想到竟是偏爱下棋,未免太过高雅。他一时好奇,便跟着无英落了下去。 却见那宫墙之中,隔出好大一片空地,左右两端各坐着个人影,地上纵横交错,竟是一张巨大的棋枰。 左端那人手执折扇,长身玉立,轻笑道:“帝座承让,我便先走一步。”他折扇挥舞,只见中央那张巨大棋枰忽然化作壮阔山河,战火熊熊,棋枰上的棋子也皆化作成千上万的铁骑,崩腾呼啸向着另侧棋枰压去。 坐在右端的人乱发虬须,正是五帝魔王之一的枭黑帝,他拂须大笑,随手挥出,将三股兵甲推出,围住了对方的铁骑。两方兵甲立刻便厮杀起来,刹那间已争得血流成河。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走了十余子,枰中则是阵型翻涌,喊杀震天。云泽一眼望见枰中尸山血海,不由微微心惊,低声道:“他们竟以这样的战局为棋,不嫌过于血腥么?” 无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枭黑帝最喜杀伐,看人相争相战,越是激烈他越高兴。这场棋局只是闲暇时的幻术而已,从前所在这里看见的棋局,可都是他亲手促成的凡间战祸,弹指间万千性命毁于一旦,那 分卷阅读1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3 才叫血腥呢。” 云泽愣了愣,终是别过眼去,低声道:“我们去别处吧。” 他们所到的下一处是赭赤帝所居的微玄山,无英带着云泽缓缓御风而来,还未落下,云泽便闻见一股馥郁酒香,熏人欲醉。待落到山腰处,却发现此处既无酒窖也无宴席,酒气竟是从一方巨大的水潭中传来。 无英俯在潭边叩了叩,唤道:“赭赤帝,无英前来看你啦。” 云泽大为奇怪,问道:“怎么,这位赭赤帝竟住在水潭中么?” 无英转过头,向他无奈一笑:“赤帝原也有殿阁的,就在这座山的后面,只不过他常在这里喝醉,就睡在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水波声响,有人浮出潭水长长打了个呵欠,醉意醺然地道:“无英小友,可是来同我醉饮的么?” 云泽借着灯笼的光芒向那人微一打量,只见这魔王露出水面的上身竟是□□,生得极为雄壮,面目也堪称英俊,只是满脸醉意,眼角眉梢一片酡红,显得不大正经。 无英大约是见惯了他这个样子,很是不以为意,微微笑道:“我只是路过此处,向帝座问候,待哪日空闲,再来与帝座同饮。” 赭赤帝“唔”了一声,随手舀起潭水一饮而尽,口中模糊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说完,又沉入潭底,无影无踪。 云泽看得分明,瞠目结舌道:“原来这潭中不是水,竟都是酒么?” “不错,赭赤帝最好饮酒,魔界中没有佳酿,他便托了妖族,从仙界凡间为他弄了成百上千桶酒来,像这样一潭,也不过够他喝三日而已。”无英说完,又重新挽起云泽手臂驾风而起,“向前再过两道山,就是赋青帝的殿阁了,那里倒是挺有趣的。” 云泽还在猜度那殿宇究竟是怎样有趣,就见前方群山叠嶂,山峦之间缓缓显出一片金碧辉煌的所在。他同无英在魔界中畅游这半日,还没见过这样华丽的殿宇,一时大开眼界。等到飞近了些,只见从楼阁间泻出的金光更是耀眼,整座殿宇宛如一座巨大的金矿,灼人眼目。 无英向云泽解释道:“赋青帝这殿宇内堆砌的皆是从三界搜刮来的宝贝,像是佛骨舍利,九叶灵芝等珍宝,只怕比天宫里还要多。此外还有玳瑁琉璃,珊瑚珍珠,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云泽听说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很有些好奇,还想着去张望一眼,却又被无英拉住了。 “青帝性子贪婪,最怕别人觊觎他的宝物,咱们远远看看就好,倘若走到近前,只怕他会以为咱们想偷他的宝贝呢。” 云泽又是好笑,又是皱眉:“怎么你们魔界的魔王都这样偏执,喜好什么便非要做到极致?” 无英奇怪地看向他:“既然喜欢,为何还要拘束自己?”他顿了顿,又道,“魔界与仙界可不相同,那些仙人们整日要养气修道,断情绝欲,我等生而为魔,却是要纵情纵欲的。” 云泽骤然听说,微不由连连皱眉:“竟是这样么?” 无英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倘若我等也像仙人那样压抑本性,少私寡欲,不但要反受其害,更有甚者,还会危及性命。故而从古至今,由仙入魔的时有人在,由魔入仙的却闻所未闻。” 此话听来虽然匪夷所思,可他说得有板有眼,云泽也不好再妄加评断,只好岔开话道:“我们现下还要去见哪位魔王?” 无英想了一想,答道:“邵苍帝的居所,就在不远了。” 这邵苍帝的殿宇不像别处那样沉静,熙熙攘攘充满男女欢笑之声,云泽起先还揣度着这或许是个喜欢谈笑热闹的魔王,谁知跟着无英落在殿阁屋顶上向下一望,登时惊得满脸通红。 那殿中竟有上百男女,皆是赤条条裸露身体,聚在殿中一张巨大的帷帐大床里,交缠相嬉,淫靡不堪。 无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地样子,解释道:“邵苍帝最好□□,每日都要与百人□□,男女不拘。他现在正忙个不停,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好。” 云泽见了这情形,掉头逃走都来不及,哪里想过要下去打搅,拉着无英的胳膊便要退出去。 无英却不急着走,还在向他解释:“邵苍帝还尤好新鲜,同个相貌的,只肯与之□□一次,这百人到了明日,便要再换一批。” 云泽只觉荒谬至极,奇道:“你们魔界哪有这么多人供他取乐,难道……难道是要从外界抓了人来么?” 无英微微一笑:“如今三界定盟,早就不许这样的事啦,你方才看到的男男女女都是傀偶所化。” “傀偶又是什么?” “那是邵苍帝用当年娲皇造人的粘土捏成的人偶,可以依着心意随意变幻成他喜好的模样,专供他交合之用。” 云泽一时哑然,他再不想听这些魔界的□□怪事,干脆紧紧闭上了嘴巴。 第9章 第八章 待得离开邵苍帝居所之后,无英又重新携了云泽手臂:“还有一位魔王的殿宇,就在前面……”他抬正举目辨着方位,忽而“啊”了一声,又苦笑道:“今日却是不巧了。” 云泽还不知他所说的“不巧”指的是何事,只跟着望了过去,却见朦胧血月映照的夜空中,竟有个巨大的阴影缓缓飞来。那阴影看起来是一辆大车,车身以羽毛为饰,十分飘逸。车辕却是空的,无人驾车,竟兀自从天际飞来,隐约还能听到乐声阵阵,是有人在车中纵声高歌,嗓音惊涛裂石,听得人心旌荡漾,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滋味。 云泽在那歌声中微微晃神,竟想要驾风而起,追上那车,却听无英在他耳边道:“那是天行黄帝的大车,他最喜驾车出游,这一去恐怕要难觅踪迹,咱们以后再拜会他吧。” “以后?”云泽愣了愣,心中奇怪,难道你们魔界不处置我,竟还要留我长住不成? 无英不知他心中疑惑,又和气一笑:“既已见过五帝魔王,下面还有五天护法,十六方魔将,八百玄魔,一万五千地魔,你也要见见么?” 他这口气,倒像是要带着云泽游历完整个魔界才肯罢休,云泽却已是倦了,连连摇头:“不必了,今日……就先回去吧。” 他们这半日不知不觉已飞出数百里,此刻徐徐乘风回去时,云泽才发现下面道路纵横交错,竟也有几个熙熙攘攘的集市。群魔在集市中往来嬉笑,与先前在大荒境所见的诸妖也十分相似,可云泽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很是古怪。 等回了云梦阁,被头顶鹅卵大的明珠一照,云泽才终于发现了怪异之处,问道:“怎么方才暗夜之中,那么些魔来来往往,竟然一个举灯的都没有,我们走了大半日,似乎只见你一人举着灯笼。两旁的房屋里也都是绿光幽幽,浑然不像这屋子里这么明亮。” 无英抿嘴一笑:“我等魔族,一点微光便能视物,极少用灯的,我举灯笼,不过是为了给你照路而已。再说魔界 分卷阅读1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4 中用不得凡间火种,你方才瞧见的那些绿光皆是冥火,确实幽暗得很。至于这里么……”他向房梁上看了一眼,“是尊上说,你大约喜明惧暗,让我从宝库中取了夜明珠安放在这里,所以才这般明亮。” 云泽怔了怔,还未说话,无英已将晚饭也置了出来,放在他面前,依旧是一壶清水,另有一盘黄澄澄的杏子。 云泽拿起一枚杏子,见它表皮光滑,气味芬芳,轻叹道:“没想到魔界的果子同仙界的竟是一般无二。” 无英掩唇一笑:“这本就是仙界龙月城的杏子。” “什么?”云泽又是一愣。 “尊上说,你多半吃不惯魔界的血食,让我寻些清水和素果给你果腹。不过魔界可从不长果子,这些仙果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弄了来。” 云泽不由大为奇怪,低声道:“先前在大荒,他们说我得了‘离魂之症’,我连自己的喜好都记不起来,怎么你们魔尊会知道?” 无英连连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云泽捏着那颗杏子又发了一会呆,他已知此处的明珠和仙果都不是寻常之物,不知那魔尊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有何意图。他又想起那业灵帝君也是初时好言哄骗,之后却又原形毕露,把他大肆折磨了一番,不知魔尊是否也这样喜怒难测,他心中担忧,竟有些食不下咽。 无英在一旁见他捏着杏子皱眉不语,忍不住问道:“怎么,莫非你不喜欢吃这个?” 云泽转脸看向他,却是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先前跟我把魔界诸人都说了一遍,怎么却没有提过业灵帝君?” 无英听他这么问,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去:“是尊上说,你或许不喜欢此人,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提起。” 云泽没料到是这个缘故,不由微微一愣。 “不过尊上还说,但凡是你问话,我皆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若想知道业灵帝君的事,我跟你说了便是。” 其实云泽对那业灵帝君的生平并无太大兴趣,只是先前受此人一番刻意折磨,此刻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便犹犹豫豫地问:“这业灵帝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说来也怪,业灵帝君他原先是仙界的人,后来不知怎么入了魔。那时尊上还未降世,魔界一片混沌,大多魔族都流落在外,因力量微薄,竟连妖族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仙界更是容不下我们。亏得有帝君他凝聚了魔界之力,又建造了幻域,我们才有了喘息之机,可以暂时对抗仙界。再之后尊上元神归位,血月凌空,便开始了仙魔之战。自此之后,我们魔界终于能与仙界抗衡,再不用受他们诛杀了。”无英说起这些魔界旧事,神色比先前严肃了许多,“仙魔之战结束后,尊上本想封帝君一个魔王之位,他却不肯接受,只要求尊上封他为‘业灵帝君’。你说奇不奇怪,魔界从没有‘帝君’这个称号,这分明是仙界的头衔。而且他所建造的幻域,据说也是按二十八宿的方位所布置,跟仙界灵台的构造一般无二。所以我们私下曾悄悄说过,或许业灵帝君心里其实还是想要做仙人的。” 云泽听完,想起那人的阴毒行径,只觉匪夷所思,摇头道:“他这样的脾性,怎么会是仙人?” 无英微微皱眉:“帝君平日脾气倒也不坏,”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身上的伤皆是受他所赐,不过尊上已为此事责罚过他,他应该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云泽却漠然一笑:“魔尊罚他,多半是因为他惊了驾吧,怎会是为了我的事。” “自然是为了你,我亲耳听见尊上说,要穿了帝君的琵琶骨,让他也尝尝滋味呢。”无英说完,眉头大皱,“其实尊上一直很看重帝君,他二人关系又非比寻常,像昨夜那么重的斥责我们可都是头一次见。” 云泽一时难以置信,不知是这小童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呆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魔尊跟业灵帝君的关系究竟是怎样非比寻常?” 无英听了这句问话,头一次露出疲于应付的神色,他思来想去,向云泽凑近了一些,这才悄声道:“我听说,细算起来,帝君算是尊上的师兄呢,不过这还是他二人在仙界修道的辈分。尊上在仙界的那段日子是禁忌之语,早已不许再提,我们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魔尊在灵台修道,而后又反出仙界的事,云泽在大荒已有所耳闻,此刻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然而思绪却还未从魔尊身上移开。 无英侍候他用毕了饭,又将床榻铺好,铺床时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这东西是你昨日落下的吧,我替你放在枕边了。” 云泽扭头一看,见是一颗红色朱果,正是昨夜帮助自己逃出幻域的宝物,慌忙抓到手里,很欣喜地道:“我只道是已经丢了呢。” 无英嘻嘻一笑:“尊上既拨我来照顾你,就算你丢了什么,我也自会替你找回来。” 云泽原本与他相处半日,见他言谈之间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早已颇生好感,此刻听他这么说,便也向他笑了笑:“你今日带我在魔界中逛了大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在此是何身份呢?” “我么,只是个散魔,原先在尊上跟前做侍者的。” 云泽没料到他竟是魔尊跟前的人,微微愣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先前见了那几个魔王,各自都有各自的偏好,不知你们魔尊又有什么古怪的嗜好么?” 无英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尊上他……我侍候他已有八百年了,可从未见他喜好过什么,他看起来总是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么不高兴。其实现在三界之中,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可他总是独自坐在那里,一坐便是很久很久,好像把千百年都看透了似的,让人说不出的难过。” 云泽怔怔听着,心里没来由的酸楚,竟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低声问道:“你们魔界不是要纵情纵欲么,他既是你们魔尊,这么些五帝魔王、五天护法,怎么不去陪他说笑玩乐?” 无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尊上长居九霄殿内,没有传召是不能随意入内的,再说……谁敢去找他说笑。” 他见云泽还是少年形貌,料得他年岁尚小,故而也不怪他言语天真,只是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等无英离去之后,云泽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在大荒时一样,心底有个声音响个不停,催促着他坐起身来,走出了云梦阁。 九霄殿是一座宏伟的殿阁,距离云梦阁不过百步,云泽远远望着血月照出那殿阁的巨大阴影,不由自主便向那里走近了去。殿前几队魔兵正在执戟巡逻,云泽悄悄将朱果含到口中,又放浅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殿门外,那几队魔兵果然像是没有瞧见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过去了。 他没想到进入九霄殿会这样顺遂,谁知踏入殿门才发现里间极是广阔, 分卷阅读1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5 也不知那魔尊身在何处。兜兜转转寻觅了许久,这才在廊上瞧见一队同无英服饰相同的小童,料想大约是魔尊近前的人,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入了一间大殿。 殿中昏昏暗暗,浑然不似仙宫大殿那样光明烁亮,云泽见那几个小童走到一处殿门外就毕恭毕敬地站住了,猜到魔尊或许就在这扇门里。他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有些发慌,却又不想退去,终是咬了咬牙,走进了门中。 他这一进去,眼前便是一晃,只见周遭云雾缭绕,竟是恍然如同仙境。不远处,有个暗红长发的身影正坐在一朵云上,以手支腮,默然看着远处,那分明便是魔尊的背影。 云泽屏住呼吸,向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天际尽头有一座云海断崖,断崖上撑出半面竹桥,竹桥掩在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像是有个白衣的影子立在那桥上一般。 一看见那个背影,云泽便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像是有潮水猛然涌入。他慌忙按住头,再一抬眼,却见四周猛然暗了下去,方才云雾缭绕的仙境骤然变成了阴冷的大殿,魔尊端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来了?” 云泽还记得自己含着那枚朱果,有些疑心他究竟看见自己没有,一时没有说话。 魔尊却已站了起来,走到他近前,居高临下地道:“怎么不说话?” 云泽见形迹被看破,微微有些尴尬,将朱果吐了出来,讷讷地道:“原来你看得见我。” 魔尊静了片刻,把他手中的朱果拈过一看:“这是参妖的灵珠,可以隐去形迹,”顿了顿,“不过,此物昨日受了魔气侵蚀,已经失去功效了。” 云泽微微一愣,还不敢相信自己含着这颗没用的珠子走了一路,结结巴巴道:“可……可我刚刚一路走来,都没人拦住我。” 魔尊又静了片刻,方道:“我已吩咐过他们,若是你来,不必阻拦。” 云泽终于明白过来:“啊,原来你在等我。” 魔尊低头看着他,暗红瞳眸微微一闪,像是有些失神:“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第10章 第九章 云泽原本还担心私自闯入九霄殿,说不定要被问罪,听他这样一说,先是放下心来,而后却又更加不解:“你等我做什么?” 魔尊没有回答,只是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云泽心里一沉,脱口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炼成丹药?” 听了这句,魔尊扭过头来,几乎是勃然变色:“谁要把你炼成丹药?”他磨了磨牙,声音沉得可怕,“谁敢把你炼成丹药?” 他虽不是在对云泽发怒,可是周身魔焰暴涨,竟是着实吓人,云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他们说……我是少微剑的剑灵,要把我炼成丹药给你服下,难道不是?” 魔尊一眼瞧见他眼底惧意,微微怔了一怔,瞬息敛去了身上魔焰,又蹲下身来,换了安抚的语气向他道:“是他们弄错了,你不是什么少微剑的剑灵。” 因魔尊生得十分高大,云泽一直都是仰着头去看他,愈发觉得他难以接近。现下见他蹲下身来,倒要抬起头才能与自己平视,心头惧意稍稍退去,便也向他走近了一些。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地看清魔尊的脸,只见他发色火红,长眉入鬓,生得轮廓极深,唇角微翘,薄如寒刃,并非是什么端和的好相貌。然而不知怎的,云泽却觉得这张面孔比仙界那些冰姿玉貌的仙人更加入眼,尤其是那双暗红色瞳眸,深邃耀眼,像是有两团火焰在跳动。他怔怔望着魔尊的瞳孔,然而魔尊却只与他对视了片刻,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云泽见他不肯看自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喃喃道:“我既不是剑灵,那又是什么?” 魔尊听见这句问话,像是很倦怠似的垂了头:“你就是你,问我做什么?” “我还以为……”云泽犹豫着,小声道,“还以为你从前认识我。” 听他这么说,魔尊不由抬眼向他看来,看了他片刻,方问:“为何这么说?” “听无英说,你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这些我自己可都不记得了。” 魔尊眼中一时复杂至极,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抬起了手来,就要向他脸上抚落。先前业灵帝君也曾伸手抚过云泽面颊,却被他一闪而过,此时他对魔尊却没有那样嫌恶,便怔怔站在那里,并未闪躲。谁知魔尊的手只伸到一半便生生停住动作,像是猛然惊醒似的站起身来,远远退开了几步。 云泽莫名其妙看着他这番动作,甚是不解,还以为自己又怎么惹怒了他,想要唤住他询问一二,却又不知要如何相称,只好学着魔界众人一样,结结巴巴向他喊道:“尊……尊上……” 魔尊听了这一声,却是脸色大变,沉声道:“不要这么叫我。”他顿了顿,声音极低地道,“我叫昭炎。” 云泽稍稍一怔:“啊,原来你叫昭炎,”他生怕又失了礼数,忙道,“我叫云泽。” 魔尊听了这名字,很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有些狐疑地道:“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云泽忙将婆娑罗王为他起名之事说了一遍,他瞧出魔尊神情古怪,不由问道:“怎么,这名字不好么?” “不……这名字很好。”魔尊淡淡说道,眼睛却望向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泽见他总是不肯搭理自己似的,有些疑心是因为自己贸然闯来,惹烦了他,思来想去,干脆道:“既然我不是剑灵,你们留我在这也没什么用,能不能……放我离开魔界?” “你要离开这里?”魔尊微微皱眉,像是十分不悦,“你离开这里,难不成想去仙界么?你难道忘了,三界盛会上,赤天不过用两个小魔便换了你来,可见仙界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他说到这,又低低冷笑:“那些仙人看似个个同你交好,事到临头却还不是独善其身,千百年来竟是一点也没变过。” 云泽听他这话说得恨意昭然,又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时有些莫名其妙,愣在那里。 待魔尊稍稍平息,一眼对上他茫然神色,又再发不出火来,只是面色依然不佳,冷声道:“我知道,你在魔界中多半留不住,也罢,我放你走便是。” 云泽没想到他放口如此轻易,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放我走?” 魔尊却背过身去,再不看他:“这几日魔界之门不能开启,还需再等三日,三日后我自会放你离开。” 云泽“唔”了一声,心里却是蓦地一空,他抬头看向魔尊背影,隐隐期望他能再转过身来与自己说上几句话,谁知魔尊自始至终都未再转过身,只是道:“你去吧。”说罢衣袖一拂,已消失在殿中。 等他缓缓走出九霄殿,幽暗的殿门外却有一点亮绒绒的灯火,是无英提着灯笼在等他。云泽还不知无英是怎么找到这里,向他走近了几步,又想起先前故意支开他溜了出来,怕是要惹得他恼怒。 分卷阅读1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6 然而走到近前,却见无英面色如常,甚至还向他笑了一笑,不像是恼怒的模样,只伸手将云泽胳膊一挽,轻声道:“回去吧。” 他这次没有乘风,而是伸手在云泽眼前一晃,眨眼间就把云泽带回了云梦阁。云泽还未见过这样的法术,只见头顶从夜空忽而变换成了云梦阁的横梁,一时微微晃神,却听无英在他耳边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这个时辰居然独自跑去九霄殿,幸好尊上大度,没有与你计较。”他看了云泽片刻,又问,“你找尊上,究竟所为何事?” 云泽张了张口,还是道:“我想请他放我离开魔界。” 无英似是愣了一愣,并未问他因由,只是道:“尊上应了么?” 云泽点点头:“他说三日后放我走。” 无英“嗯”了一声:“明日就是月魇之期,魔界与外界全然隔绝,你若要离开确实要等到三日后。” 云泽有些奇怪:“什么是月魇之期?” 无英没有立刻答他,而是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半,向他道:“你看。” 云泽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外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呆了片刻,忽而道:“是血月不见了?”而后又猛然想起什么,赶忙追问,“你先前不是说,血月是魔尊的精魄,它现下失去踪影,难不成是魔尊出了什么事?” 无英连连摇头:“尊上是何样的身份,这偌大一个魔界,皆仰仗他一人掌控,故而常年不眠不休,只每隔一年才入睡一次,每次入睡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在此期间,尊上会失去对魔界的一切感知,血月也会从天空中消失,”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委顿,“对我们魔界来说,最难熬的便是这两三日的月魇之期了。” “为什么?”云泽问完,又忙道,“你们没有血月,魔界中漆黑一片,所以难以度日,是不是?” 无英微微苦笑:“我不是说过么,魔族夜里也能视物,黑暗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我们只是担心……”他说到这,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魔界与外界不同,没有那么些神仙掌管昼夜变换,四季轮转,这里的一草一木,天地山河皆只与尊上息息相关。他清醒时,自然万事无虞,可一旦沉睡,只怕有些事便不可控制。” 云泽听得懵懵懂懂,只是问:“他沉睡时,会发生什么事?” “千年前仙魔之战,尊上曾被仙界所伤,那伤势……似乎十分严重,那段时间他但凡入睡,便会噩梦缠身。”无英说到此处,声音竟有些颤抖,像是想起什么极其惊骇的往事。 云泽愈发奇怪,想到,不过是他做个噩梦而已,难道还会伤到你们分毫? 无英似乎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又是苦笑:“尊上是天魔降世,非同一般,魔界存亡皆在他一念之间。他在梦中时力量又不受控制,有时陷入梦魇,整个魔界都会天摇地动。还记得有一次,也是在月魇之时,魔界的西面竟坍塌了大半,那里原本是赭赤帝的居所,之后无法,才迁到了微玄山。”他说到这,又微微摇头,“外界与魔界虽有隔阂,却也受到了震荡,那时魔界刚好运行在东海左近,这一变故使得海水尽数从归墟中倒灌出来,带着左右仙山灌进了西极,凡间死伤无数。” 云泽先前听人参娃娃说起过东海倒灌这场巨祸,却没想到其中因由只是因为魔尊做了个噩梦,一时心中微悸,忍不住向九霄殿的方向看去:“那他……现在又睡着,万一做梦可怎么办?” 无英向他笑了笑:“尊上现在已能极力在梦中克制住了,近几百年来还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异动,只是每逢月魇,魔界中皆还是郑而重之,就连五帝魔王也都收起玩乐之心,生怕扰到尊上安睡。” 云泽此刻方明白为何无英刚才说他太不省心,这个时候还跑去九霄殿,原来指的便是月魇将至,不便打搅魔尊之意。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向无英道:“你放心,这两天我不会再跑到九霄殿去了。” 无英似是从未担忧过此节,轻轻一笑:“今夜子时过后,九霄殿便会结起法阵,到时候不要说是你,就连殿旁巡逻的魔兵也都不能轻易入内,自是不必担心。” 云泽听说自己再不能进九霄殿去见魔尊,心中微微一松,却又有些发空。他经过这大半日的奔波,早已疲累,此刻再躺到床榻上,没过一会便已沉沉睡去。 这一合眼却又做了一场梦,他自进入魔界,便接二连三地做起怪梦,现下这梦较之先前的,却又有些不同。 只见周遭触眼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正是先前在九霄殿幻境里所看到的云海断崖。断崖上伸出了半面竹桥,他斜坐在桥上,看着桥下烟波浩渺的云海翻涌,身后是九重天的流光浮云,灿若霞辉。 正在他看着远处出神的时候,膝盖上有什么动了动,又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膝上伏着个红发的脑袋,跟他撒娇似的抱住他膝盖蹭了两下,又伸手来环他的腰。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涌出柔软如棉的怜惜来,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火红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而过,又丝丝缕缕地流泻了下去。他就这么看着远处的云,缓缓轻抚着怀中那头红发,过了许久,那人又伸过手来,却是抓住了他鬓角落下的一缕黑发,缠在指间,细细看了许久,忽然声音沙哑地唤了声:“师父。” 云泽正被这声唤得有些恍惚,忽然肩上一沉,竟像是被人从竹桥上推落下去,他猛然一惊,立刻便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却是无英正在他肩头连连摇晃,看起来十分惊慌,见他睁开眼睛,忙向他道:“你快起来,外面有些不对劲。” 云泽被他骤然惊醒,方才梦中之事已忘了大半,只迷迷糊糊下了榻,问道:“什么不对劲?” “我方才听见人马异动的声响,还在奇怪月魇期间怎会突然出动这许多人手,谁知御风出去一看,却是幻域里涌出了大队魔兵,看样子是向着云梦阁来了。” “幻域,魔兵?”云泽定了定神,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领头的是那个业灵帝君么?” 无英面色凝重,向他点了点头。 就在他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已传来飒飒风声,堪堪落在云梦阁门外。 第11章 第十章 周遭先是静了一静,而后那颇有几分熟悉的阴冷声音便蓦地响起:“既已知道我来了,不如乖乖出来,大家省些麻烦。” 云泽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便猛地一沉,先前被他恶意折磨的种种情形一时都浮现在脑中,手心都不由发冷。 无英倒还镇定一些,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推开云梦阁大门飘然而出,朗声道:“不知业灵帝君夤夜来此,有何贵干?”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业灵帝君,他披着一领墨色斗篷,几乎融进漆黑夜色之中,此刻望向无英,点了点头:“无英使者,敢问那大 分卷阅读1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7 荒擒来的小贼可在屋内?” 无英口气生硬地道:“这里没有小贼,只有尊上的客人。” “客人?”业灵帝君冷笑两声,“无英使者,你切莫被那小贼蒙蔽了,你可知道,他与尊上命中犯煞,倘若留在此处,必会对尊上大为不利。还是速速将他交给我,以免月魇之期,出了差错。” 无英厉声道:“原来帝君也知道现下是月魇之期,竟还在此时带领众多魔兵来到九霄殿左近,倘若闹出动静,惊扰了尊上安睡,又要该当何罪。无英向来十分敬重帝君,还请帝君即刻退回幻域,日后,我必不在尊上面前提起此事便是。” 业灵帝君冰冷一笑:“我既敢带了魔兵前来,便是非要夺得那小贼不可,你若不肯让开,可别怪我硬闯。” 他说话间,微一抬手,身后立刻飞沙走石,涌出黑压压的大群魔兵,将云梦阁团团围住。 无英脸色一白,手已按在袖间:“这云梦阁是尊上往日沉思静修之地,谁敢硬闯!” 听他这么说,业灵帝君先是咬牙恨笑了两声:“沉思静修,在这云梦阁么?”而后脸色冷极,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云梦阁,云梦阁……好个云梦阁!”他说话时,双眼一直阴恻恻看着楼阁上悬着的三个字,忽然扬手,袖中绿色寒芒如同长蛇,攸地吐出,顷刻将那牌匾从上至下抽断做两截。 无英大惊失色:“你……你竟敢……” 业灵帝君握着手中长鞭,冷然道:“为了尊上安危,我岂有什么不敢的。”他目中陡然一寒,“无英,你再不让开,只怕也要与这牌匾相同下场。” 无英后退一步,声音极沉:“无英自知不是帝君的对手,但既奉了尊上之命看守云梦阁,便是拼上一死,也绝不可让外人踏入半步。” 业灵帝君面沉如水,低低道了一声:“好!”而后长鞭卷出,鞭上碧绿业火闪烁如电,直取无英颈项。长鞭飞出一半,却忽然被一支乌黑铁锏锁住攻势,只见无英两指一并,从袖中又祭出另支铁锏,赫赫生风,直舞到业灵帝君面前。 业灵帝君显然没料得他当真敢与自己动手,一时怒极,两手一撤,已将长鞭扬到空中,随即向身后喝道:“都给我上去,把那小贼擒住,死生不论!” 众多魔兵听令,都向云梦阁冲了过来,无英目中一寒,也跟着送出双锏,顷刻间绿鞭乌锏已在头顶斗作一团。他自己则退回云梦阁门外,将手指送到唇边,用力一咬,待得血珠滚出,立刻拢起手,就地落下阵法。只见云梦阁四周霎时血光氤氲,围拢上前的魔兵皆被阻隔在外,再不能上前一步。 业灵帝君脸色一变,勃然怒道:“血冥阵?无英,你我魔界同属,竟敢用此法阵来对付我!” 无英右手拟阵,左手仍在操纵双锏与他缠斗,气力已然不支,勉强支撑着道:“尊上吩咐,要我侍候此人左右,保他周全,无英自当从命。” 业灵帝君听了这话,怒意更盛,咬着牙沉声道:“你对尊上既然如此忠诚,就该知道,一千两百年前,是何人重伤尊上,险些使得魔界土崩瓦解!” 无英骤然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手中也失了控制,被他顷刻间将双锏打飞出去。 业灵帝君五指一张,已将长鞭收回手中,鞭梢顿了顿,又化作一柄碧绿长剑,指向无英:“尊上这些年的梦魇,皆从此人身上得来,你竟还护着他!” 无英被他一喝,心绪乱作一团,想了想,又要分辩:“可是尊上明明……” 他话未说到一半,却见那柄碧绿长剑已游到左近,他心绪不宁,召动的双锏也不再那般虎虎生威,竟被剑刃刺入左肩。那剑上星火斑斓,带着阴毒之气,痛得无英低呼一声,霎时呕出一口血来。 业灵帝君低低冷笑两声,又是一柄长剑刺出,这次却是钉了他的右肩。无英连连呕血,手边阵法再也控制不住,只见血冥阵闪烁了两下,忽而便涣散了光芒。 业灵帝君见破了血冥阵,唇边显出一丝阴冷笑意:“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手指一动,就要把无英如同那块牌匾一般劈做两截。 这一切,云泽在楼阁上看得分明,他心中又急又怒,只怕无英被他所害,几乎就要纵身从楼阁上跳下,想着索性让那业灵来擒自己,好放过无英。谁知就在这时,却听有人悠然道:“月魇之期,吵吵嚷嚷,这魔界究竟还有没有规矩。” 那声音初时还很远,到“规矩”二字时却已在极近。业灵帝君听见这句,神色一怔,抬头看时,却见周遭虚无缥缈,没有半点人影,他微有些恼怒,袖中霎时布出十余把长剑:“赤帝,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被他呼唤的赤帝并未现身,只有一阵风从他面前骤然拂过,风中满是馥郁酒香,而后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空中悬着的那十余把剑顷刻被铰做无数碎片,雨一般落了下来。 业灵帝君正要大怒,却又有个影子在他身旁一闪,猝不及防地将他手边的无英夺了过去。 云泽在楼上借着一点微光,只见来人身形颇为雄壮,他上衣半敞,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腹,一头半湿长发落在肩上,似乎皆是被酒液浸染,眼角那点醉意似消未消,果然便是赭赤帝。 业灵帝君似是没料到他竟会出面搅局,恨笑了两声:“赤帝为何不在微玄山天潭中饮酒,却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 赤帝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抱着的无英:“本座何曾想管你的闲事,只是怕你不分轻重,伤了本座的酒友,那可就太过扫兴了。” 无英原本受了重伤,被他挽在怀中时才稍稍清醒,此刻抬起眼来,恍恍惚惚向他唤了声:“帝座……” 眼见他伤重,赤帝却只懒懒一笑:“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被戳了四个窟窿,下次共饮时,酒若从这些窟窿里冒出来,便算是你耍赖。” 他说着,腾了一只手就去戳无英胸前伤处,云泽远远看着,还以为这魔王喝醉了不分轻重,谁知那赤帝手按在无英身上,又化出一团光晕,显然是在为无英疗伤。他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楼下的业灵帝君不知何时已抬起眼来,正阴冷地望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把他惊得几乎打了个寒颤。业灵帝君很快收回了视线,又无声地向身后打了个手势,那群黑压压的魔兵立刻围上近前,眼看便要冲入楼中。 就在这一息之间,不远处的赭赤帝已冷冷抬起眼皮,看了过来:“想做什么?” 业灵帝君见他双眼泛红,周身魔气甫动,似是有动手之意,倒是笑了一笑,双手笼在袖内,换了平和的口气道:“帝座,你既是为无英使者而来,那便接了他回去,这里的事,咱们两不相干,如何?” 赭赤帝也微微一笑:“我既是为了无英而来,他让我留便留,让我走便走,本就不与你相干,”说着,低头去看怀里的无英,“小友,你说是不是?” 无英伤势虽略略好转,唇上却还是毫无血色,此刻抓 分卷阅读1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8 着赤帝的衣袖,竭力道:“不……不能让他们进去……” 业灵帝君听得分明,冷哼一声道:“只怕我这五百魔兵未必肯听你的。” “他们是你的手下,自然不肯听我的,”赤帝挑起眉毛,很无所谓似的道,“况且月魇之日敢随你杀到这里,想必连尊上的令也不肯听。” 他说完,将手中的无英放了下来,一甩衣袖向着业灵帝君的方向大步走来,脸上依旧是烂醉笑意,语气却很冷:“既然如此,留着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 他走路时步伐带起烈烈炽风,搅得两旁砂石飞舞,业灵帝君虽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却又不敢置信,只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话音甫落,只见赤帝双掌一举,竟是化出滔天烈焰,顷刻把那五百魔兵烧作了灰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业灵帝君独自站在那堆飞灰中央,脸色已是铁青,连声道:“好,好,赭上栢,你欺人太甚,我今日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无英见他气得直提赤帝名讳,料得眼下要有一场死斗,不由心急如焚。他算着时辰,距离魔尊入眠不过半日,正是月魇之期最要紧的时候,而眼前这二位皆是法力滔天的魔星,一旦交手,哪里还有顾忌,只怕这九霄殿外顷刻便是一片废墟火海。 他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回到云梦阁内,云泽早已迎上来扶住他,满面惊慌地问道:“无英,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无英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而后收敛心神,运起法力,在虚空中开了一道金色光芒的口子。 “这……这是……” “快进去,”无英催促了一声,胸前又是血气翻涌,他一手抓住云泽的胳膊,极快地向他道,“这道门直通往九霄殿,那里有法阵封印,业灵帝君绝不敢闯。” 云泽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连忙道:“九霄殿?可是……魔尊不是还在安睡么?” 无英仓促间已是控制不住法力涌动,又“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气喘吁吁地道:“你在殿内找间屋子静静待着,不要惊扰尊上,等他醒来,自会处置业灵……” 说完,再不等云泽答话,用尽力气将他推入光芒之中,而后金光一闪,那道入口已消失在了虚空中。 等他稍稍喘息,再望向云梦阁外时,心头又是一惊,只见业灵帝君已飘然浮于空中,周遭悬起无数把利剑,正是要祭出他的拿手法宝,天罡剑阵。而对面的赭赤帝则举起一杆赤焰巨斧扛在肩上,两人之间这场战局眼看一触即发。 无英一时急得暗暗咬牙,他知道原先仙魔大战时,赭赤帝便持着那杆巨斧将昆仑山脉劈做了两截,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轻重,竟在九霄殿前也拿了出来,难不成是要把这魔界腹地也劈成两截。 他虽是恼火,却也无法,只得又强自运起法力,在楼阁上大喊了一声:“帝座,接我一接。” 赭赤帝听见喊声,微微一愣,却还是暂收起巨斧,上前向他展开手臂。无英纵身一跃,双手又划开一道传送法阵,光华一闪,顷刻便将他二人吞了进去。 法阵那头正是微玄山,只见半空绽开一道金光,赭赤帝与无英一先一后“扑通”落入那蓄满美酒的天潭之内,溅起一波酒浪。 赭赤帝似是有些恼火,一面拂去脸上的酒液一面抱怨道:“我正要跟他斗个高低,你怎么却使出这一招来。” 无英重伤之际连连动用法术,已是疲惫不堪,微微垂了头向他道:“我只担心两位惊扰了尊上安睡,故而出此下策,还请帝座恕罪。” 赭赤帝还要说话,只见他唇角血沫涌出,慌忙伸了手送到他胸前替他疗伤,口中却道:“别污了我的酒。” 无英听他话语无情,胸前却是一片温暖,不由微笑:“帝座数年不出天潭,今日却为我破戒,无英心里十分感激。” 赤帝眉毛微挑,却道:“谁是为了你。”顿了片刻,“只是奇怪,好像不与你共饮,这酒的滋味便没那么好了。” 无英听了,看着他又是一笑,他本就容貌清丽,此时虽失了血色,含笑时却依然动人。 赤帝却扬起下巴不再看他,只是问:“尊上让你看护的那个小子呢,你弄到哪去了?” “自是送到业灵帝君去不了的地方。” 赤帝一愣,低头看他:“你是说……九霄殿?可我方才明明听业灵在大叫大嚷,说那小子要对尊上不利,你不怕生出事来?” 无英沉默片刻:“事出从急,只能但愿他不要生事。” 他话音未落,却听头顶响雷震天,竟是地动山摇了起来。 第12章 第十一章 九霄殿。 云泽自方才被无英一推,就不由自主跌了进来,却见殿内一点灯火也无,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先前来此处时,殿内各处皆有侍者徘徊,现下却是死一般的沉静,仿佛整座大殿只剩了他一人。他却知道,殿内除了自己,还有个正陷入沉睡的魔尊。 一想到那魔尊或许就在左近哪间屋内,他便十分紧张,当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摸黑扶着墙壁慢慢行走,指望着找个离正殿远些的角落稍避一避。然而走着走着,却听心跳声愈发地快,一下重似一下,声声敲打在他耳朵里。他有些惶恐地伸手去抚摸胸口,又好像并没有跳得那么快,这是谁的心跳呢?他茫然地想,同时回头看去,却在漆黑深邃的九霄殿里,看见了一道幽深的回廊。 他并非魔族,也不会夜间视物的本事,在这里本该什么也瞧不见,可云泽却觉得自己恍惚是看见了。他能一直看穿整道回廊,一直看到尽头那扇沉重的巨门,巨门上依稀用朱漆绘着一幅古老的图腾。 在这一声声跟自己别无二致的心跳声中,他缓慢地向着那扇门走去,四周无光无亮,他眼中只能看见那扇门,就好像在大荒境的那个夜晚,他眼中只能看见少微剑所发出的蓝色光晕。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巨门跟前,无知无觉地伸出手去,径自按到了门上,那道朱红的图腾顷刻化作了沸腾的浓浆,活物般舔舐上他的手心,烫得他掌心一片灼热。他被烫了这一下,终于回过神来,收回手茫然看向眼前的巨门,心里已隐约察觉到不妥,待要退开时,却见门上忽然发出巨震,伴着“咔吱咔吱”的响动,缓缓打开。门□□出万道光芒,照彻了他身后的整道回廊。 云泽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外向内看了许久,再没有听见什么响动,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却见眼前出现了一间极为广阔的殿阁,横梁上镶着一颗见所未见的硕大明珠,光晕宛然,照得室内如同白昼。 他自进入魔界,还未曾见过这般明亮的所在,一时有些恍惚。又见殿内除了明亮,并无其他多余的摆设,桌椅案几一样不见,只在右侧竖了一道泥金屏风。云泽不由向那屏风走近两步,探头一看,屏风后竟还是一道屏风。他更是好奇,又走近了几步,却 分卷阅读1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19 见第二道屏风后仍是竖着一道屏风。 他虽见识不多,又毫无记忆,可仍是隐隐觉得连设三道屏风的布局过于古怪,有心要看个究竟,干脆绕到了第三道屏风后面,却见这里设了一道珠帘环绕的床榻,榻上隐隐约约正躺着一个巨大的阴影。 看到这里,饶是云泽再迟钝,也已猜到自己闯入的正是魔尊就寝之处,他心里一沉,慌忙便要向外走,谁知才退出几步,便听到珠帘后传来低低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云泽听了这句,只道他是醒了,谁知转过身,却见身后魔气冲天。方才的三道屏风和那道珠帘须臾间都化作泡影,只有榻上的魔尊缓缓起身,他周身烈焰炙热,映得整间殿内都是红光,双眼也是血红,原本苍白的面颊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色纹路,一眼望去很有些狰狞可怖。 云泽看他这个样子,自是十分惊惧,下意识便想逃出门去。谁知魔尊手只一抬,云泽身后那扇巨门便轰然紧闭,他用力推了两下,只觉那门如同铁铸一般,竟是纹丝不动。他既失了退路,只得战战兢兢去看榻边的魔尊,谁知魔尊也正两眼血红地盯着他,抬起手隔空一抓,一下就把他抓到了近前。 云泽本就身量不高,肩膀单薄,被那魔尊一手抓住,只觉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顿时痛呼出声。 魔尊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中毫无焦距,只是问:“你是要来杀我?” 他说话时,手上力气变得更大,捏得云泽肩膀“咯咯”作响,云泽痛得脸色煞白,额上汗珠更是雨一般地滚落,结结巴巴地道:“我没……没有……” 魔尊听他否认,愈加愤怒:“你回来后,先是去寻少微剑,寻了少微剑,自然是为了杀我,你当我不知道么!” 云泽被他吼得几乎懵了,全然不解他话中何意,又被他捏得几欲窒息,只好奋力挣扎起来:“你……你先放开我……” 他这一挣,魔尊额上青筋更是暴涨,不但没有放开他,反而双手一提,猛然将他抓到榻上,居高临下,又凶又狠地道:“你就这么恨我?” 云泽被他笼在身下,心里又急又怕,又见他眸中满是疯狂之色,好像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拆骨入腹一般,不由浑身发冷,连话都说不出来。 魔尊定定看了他许久,眸中血色越来越浓,连气息也变得又粗又重,声音嘶哑地道:“你果然恨我,”他顿了片刻,忽然咬牙切齿,“你竟然真的恨我!” 随着他这声怒喝,头顶屋脊和身下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随着震动的轰鸣,屋脊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碎裂之声,砂石瓦片也跟着簌簌坠下,将大殿内砸得千疮百孔。那颗镶嵌在大殿穹顶的明珠自是不保,从上坠下,一直滚入了墙角缝隙里。 云泽见了这般山摇地动的景象,才猛然想起无英说的,数百年前魔尊陷入梦魇,致使魔界坍塌,东海海水倒灌云云。再一细看此刻魔尊情形,果然像是不大清醒,只怕转眼间就要把魔界弄得天崩地裂。 他情知对方现在十分危险,又怕他法力失控,再度酿出什么滔天巨祸,只得鼓起勇气向他唤了一声:“昭……昭炎,你冷静一些。” 压在他上方的魔尊听了这句,嘴角一咧,竟露出个恶狠狠的笑容来,低低道:“昭炎,原来你还知道我叫昭炎。”他周身魔焰不消反涨,周遭殿宇也随着他的震怒摇动得愈发厉害,“你不是口口声声称我孽障么!” 云泽一时哑然,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噩梦,又在跟何人对话。 魔尊的目光却仍停在他脸上,眉头紧紧皱起,像是正在忍耐什么极致的痛苦,嘶声道:“我守了你千百年,你却为他们来杀我,”他说到此处,咬牙切齿,不知是恨,是怒,还是难过,到最后声音都颤了,“你竟为了天道杀我,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九霄殿猛然一震,头顶那根巨大横梁应声而断,向着榻前直坠而下。云泽被仰面按在榻上,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巨物要落上魔尊头顶,吓得他向前一扑,便要将魔尊推开。谁知那横梁还未到魔尊半尺之内,便已被他周身魔气蚀成灰烬,而魔尊竟出乎意料,也安静了下来。 云泽愣了片刻,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中扑到魔尊身上,双手还搂住了对方的颈项,他隐约觉得这个姿势十分不妥,立即便想退开几步。谁知刚松开手,就被魔尊伸手揽住,他气息甫定,眼中血色却仍未褪去,哑声道:“别走……师父……别丢下我。” 那语气中竟莫名有丝凄楚,听得云泽心中没来由地发酸,连魔尊面上的暗纹也不觉得可怖了,想说几句抚慰的话,但见对方口口声声喊着“师父”,料得也不是在与自己说话,便只好闭上了嘴巴。 魔尊静静抱了他片刻,又轻轻在他耳边道:“我知道,那次是我做错,师父原谅我,好不好?” 云泽起先见他身份尊贵,又气势威严,很有些惧怕他,未曾想过他也会用撒娇的口气说话,心里隐隐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魔尊等了片刻,仍没等到回应,脸上又重新显出焦急之色,刚安静下去的九霄殿也隐约晃动起来:“你不肯原谅我?” 云泽怕他又做噩梦,慌忙在他耳边道:“我原谅你,原谅你就是。” 魔尊静了一静,却又低低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他这句话说得云泽心里一空,还未细细琢磨,却察觉到魔尊揽着自己的手臂已微微松开,他原本想趁机溜下榻去,谁料魔尊只退开了些许,又伸手按住他的膝盖,将头抵到了他怀里。 他二人身型悬殊,云泽被他这样压着着实觉得沉重,却又挣动不开,只好半坐起身,借着床头靠了一靠,看着枕在他胸前的魔尊低低苦笑。 方才周遭的地动山摇终于已经平息,眼前这座殿阁虽被震荡得不成样子,却也还算四壁皆在,只是那颗照明的大珠滚在角落里,只映了光斑在墙上,照得榻上明明暗暗,人影斑驳。云泽在这光晕中忽然有些恍惚,好像魔尊这样俯在他膝上睡觉竟是稀松平常的事,他甚至涌起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魔尊那头火红的头发。那发丝的触感几乎都残留在他手上,一丝一缕,如火如荼地穿梭在他指间,又纷纷扬扬落了下去。 他就这么怔怔看着魔尊的红发,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敢摸上去。 过了许久,魔尊周身汹涌的魔气和烈焰都已渐渐消散,气息也平和了许多,像是重新进入了沉睡。云泽还维持着被他抱着的姿态,因为怕惊扰到他,所以一动也不敢动。他自己经过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夜晚,早已毫无倦意,此刻只能借着角落里明珠散发的光芒去看魔尊的睡脸。 却见魔尊脸颊上生出的可怖魔纹早已褪去,面色又恢复了苍白,只是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像是暗藏着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痛苦。 云泽看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紧皱的眉头。他手指刚触到魔尊的脸 分卷阅读1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0 ,就见魔尊的睫毛微微一颤,竟伸过了手来,抓住了云泽的手。 他的手比云泽大出许多,几乎可以全然将云泽的手握到掌心里,又缓缓递到唇边,轻轻吻了他的手指。 骤然触到魔尊的唇时,云泽只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他起先不知对方究竟是睡着还是醒了,而后见他双眼一直安静地闭着,才知道大约又是他梦中所为。他还记得昨日,魔尊清醒时对他百般视而不见,没想到入了梦竟变成另一个样子,抓着自己厮缠不放。 魔尊拉着他的手亲了亲,唇角微动,竟露出个温和至极的浅笑,喃喃道:“师父……” 不知怎的,云泽心里忽然泛出一股酸意,突兀地收回了手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泽才稍稍浅睡了片刻,却又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目光灼灼,不由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便看见魔尊依旧伏在他胸前,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脸上神色很是迷离。他眼中血气早已不见,此刻瞳眸深邃,竟如同望不见底。 云泽骤然对上他的眼睛,没来由地一慌,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问道:“你是醒了么?” 魔尊只是望着他,并未答话。 云泽想了想,又问:“你先前,做噩梦了吗?” 这一问,魔尊却是笑了,他唇角纤薄,笑容有些锋利,却很好看。只听他笑过之后又很苦涩地道:“你当我做了什么噩梦,不过是梦见你不在罢了。” 云泽被他说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蓦地伸了手来,像是碰什么宝物似的小心翼翼抚到了自己脸上。那抚摸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而后魔尊面上的迷离之色骤然消退,像是吃了一惊,猛然坐起,望着云泽道:“你怎么会在这!” 第13章 第十二章 云泽先是被他问得一呆,随即才明白他大约此刻方才真正清醒过来,又见他神色与昨夜大不相同,不但生疏许多,更是在须臾间退开了好些,好像刻意要离自己远远的。他只道对方这是责怪自己擅自闯入,心下微觉委屈,闷闷地将昨夜业灵帝君带人前来擒他的事说了。 果然,魔君听了此事,面色十分难看,皱着眉头道:“他不在幻域好好待着,竟带兵强闯云梦阁,难不成是活腻了。” 云泽起先听无英说业灵帝君与魔君是同门师兄弟,还以为魔君对那人有些顾忌,可此时听他口气,却又像十分不屑,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多问,只继续道:“无英那时受了伤,只怕无力保护我,这才把我送进了九霄殿。”他顿了顿,又偷眼去看魔尊脸色,“你……你可不要怪他。” 魔尊将手一摆:“他做事妥当,我自然不会怪他,只不过……”他有些迟疑地望向云泽,“九霄殿偌大,你怎么偏偏寻到了这里来,再说这间静室门上有秘法封印,你本是进不来的……” 他这问话,云泽却答不上来,他不记得自己遇到过什么秘法封印,只记得手似乎被门灼了一下,而后门便打开了。 魔尊沉思了片刻,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目光从云泽唇上一扫而过,竟微微露出窘迫的神情,很快将目光投到了别处去。这一瞥,才看见静室内遍地瓦砾,头顶只残余了半边砖瓦,不由一惊:“怎会这样,我昨夜又……” 云泽知道他要问什么,点了点头:“你昨夜入睡时似乎做了噩梦,险些把九霄殿震塌了,不过还好,那番震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想是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魔尊却未再管九霄殿被震成什么样子,只是紧紧盯向他:“那你呢,我昨夜入了梦魇,有没有对你……” 云泽立时想起他昨夜魔气冲天的骇人样子,心头闪过一丝余悸,却又装作无事般摇了摇头:“你昨夜只是一直说梦话,并未伤害到我。” 魔尊神色微惊,追问道:“我说了什么样的梦话?” 云泽呆了片刻,才道:“你说得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我怎么听得清楚。” 他瞄了一眼魔尊的脸色,又低了头,很小声地道:“只是听你一直喊‘师父’。” 魔尊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怔忪了许久才道:“我是在说梦话。” 云泽奇怪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你是在说梦话。” 其实他很想问:你师父去哪了,你这么惦记他,怎么不去找他?却又根本不敢问出口。他还记得昨夜所见的情形,暗道以魔尊的本事,倘若他师父那么容易寻到,他又何必在梦中那样痛苦。 他这么一想,心里又大为叹息,同时坐直了身体,想从榻上起身下来。谁知这一动,竟忽然觉得右肩大痛,情不自禁低叫了一声。 魔尊原本在默默出神,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见云泽疼得脸色都变了,忙凑上前来查看,皱眉问道:“你受了伤?” 云泽知道右肩那处多半是昨夜被魔尊大力捏出的伤,故而咬了咬牙,勉强撑出一丝笑来,掩饰道:“没……没事,是先前的伤。” 魔尊却眸色冷冷地看着他道:“业灵先前伤你之处我早已替你医治,这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伤?” 云泽原本以为先前替自己疗伤的是无英,哪曾想到魔尊竟会亲力亲为,一时呆了一呆,谁知就在这片刻,魔尊已欺身上前,一手将他衣襟解了开来。 他胸膛十分单薄,胳膊也纤细,除去衣料露出的肌肤白得都有些透明,魔尊的目光却并未在他胸口停留,只怔怔望着他青青紫紫的肩头。那是清晰的四根指头捏出的淤痕,魔尊伸手一比,便知是自己的手印,立时颓然了面色,低低道:“我又伤了你。” 云泽听他语气低沉,竟像是十分难过,也不知这个“又”字从何说起,只是心里微微发慌,赶忙道:“没事的,你那时正做噩梦,也不是存心要弄伤我。再说,”他又抬起眼睛,向魔尊笑了一笑,“其实并不痛的。” 他此时额上还有些亮晶晶的冷汗,眸色却浅淡温和,看得魔尊怔了片刻,才又垂下眼睛道:“你不怪我么?” 云泽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想也不想便道:“我当然不怪你。” 魔尊听了他的话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十分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抬手抚上他肩头,缓缓替他治疗伤处。 云泽与他对面坐在榻上,又被他笼着肩膀疗伤,看起来倒像是相拥的姿势。他身体不由自主有些僵硬,又不敢顺势把下巴搁在魔尊肩上,只好仰起脸去看屋顶。然而屋顶昨夜被震塌了大半,此刻竟能直接望见苍穹,却见中天之上血月已重新升起,全然不似先前那般黯淡无光,竟是明亮夺目,光彩灼灼。 云泽愣了片刻,才明白月魇之期已然过去,不由担心地向魔尊问道:“先前不是听说月魇之期有两三日么,你这次只睡了一日,难道没有关系么?”他迟疑了片刻,又期期艾艾地问,“是不是因为我闯进来,打搅了你?” 魔尊此时已替他治好肩上的伤处,再不在榻上停留,转身便下榻走开了 分卷阅读2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1 几步,背对着他道:“无妨,我去处理一些事务,你就在此处等我。” 说完,也不等云泽回应,挥袖打开静室沉重巨门,大步走了出去。 云泽在榻上呆坐了片刻,自己整理好了衣襟,也跟着滑下榻去。他不知魔尊为何让自己候在此处,但见他离开时气势汹汹,猜想许是要去向那业灵帝君问罪。毕竟昨夜自己闯入九霄殿,打断魔尊沉睡,究其根本,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业灵帝君。 他对业灵帝君原本只有几分嫌恶,昨夜却见他打伤无英,甚至还动了杀心,便又额外添了几分愤恨,一时很想看看对方倒霉样子,便也悄悄溜出静室,去寻魔尊的踪影。 这一出去,便见四处人影幢幢,有殿内侍者,也有魔兵魔将,全都候在一间大殿外面,料想都是有事要禀报魔尊。云泽想了一想,干脆溜到那间大殿后面,贴着殿门去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殿内传来魔尊的声音道:“这么说,无英现下在微玄山?” 很快便有个声音答道:“是,无英使者似乎受伤颇重,先前赤帝派人前来,说要替他讨几日假。” “他既在赤帝那里,想必是无碍的,那便让他静养几日。” “是。” 过了片刻,又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道:“自血月初升之时,业灵帝君便跪在北殿门待罪,不知尊上是否要传唤帝君。” 魔尊似是冷笑了一声,漠然道:“不用,你去告诉他,让他即刻退回幻域,百日内不许再入魔界。倘若再是不听,可别怪我待他如同赤天护法一般。” 云泽躲在门外,原本便想听听魔尊会如何斥责业灵帝君,却没料到他竟连见也不见对方,不由有些失望,却又生出几分好奇,不知那赤天护法又是出了什么差错,又受了魔尊什么样的责罚。 他出了这片刻神,再听时,发觉殿内各方魔将正在禀报昨夜月魇时魔界内各处受到震荡的山川地脉,听起来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昨夜魔气涌动时又引出了几道雷焰,偏偏正落在赋青帝的殿宇上头,将他半室的珍宝灼成了灰烬,听说他心疼得从昨夜开始便不吃不喝,还不知要难过到几时。 云泽记得先前曾去过赋青帝殿宇附近,暗道那个魔王如此爱惜珍宝,连看也不许旁人看一眼,现下那些珍宝竟被焚毁,想是要气得捶胸顿足,椎心泣血了。只这么稍微一想,便觉得惨绝人寰,谁知殿内的魔尊听了这些,却十分不耐烦,冷声道:“这么些微琐事,也值得你们说个不停么,都给我退下!” 殿内一时一片唯唯诺诺之声,须臾后便寂静一片,想是果然退了个干净。云泽也忙转身,正要蹑手蹑脚走回静室去,却听“砰”地一声,他身后紧闭的殿门忽然大开,魔尊坐在殿中,抬眼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泽尴尬地望着他,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僵在了那里。 魔尊却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跟着我,想是怕我食言,是不是?” 云泽还未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就又听他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月魇之后送你离开魔界,便不会骗你。” 云泽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心里却又微微一慌,他现在对魔界早已不像初时那样恐惧,虽见了不少荒唐可怖的魔头,可终究还有个甚是交好的无英,再者……还有这个让他感觉十分复杂的魔尊。 魔尊见他脸色慌乱,以为他是不信,便又道:“我今日就放你走。” “可……可是,”云泽见他急着要把自己送走,一时无措,结结巴巴道,“我还没跟无英道别呢。” 魔尊眉头微微一皱:“为何要同他道别,你与他不过才相识几日,再者,他也是魔界中人,你们往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云泽听他说得无情,不由更加难过,又看了一眼对方的红瞳,暗道若是离开魔界,将来与这魔尊也自是不会再见了。只这么一想,心里便愈发失落,连话也说不出来。 魔尊却已向他走来,从他身侧一擦而过,低声道:“跟我来。” 云泽跟在他身后,看他背影高大,在阴暗的长廊内映出长长的影子,忽而又想起昨夜他将头枕在自己胸前沉睡的情形,一时心绪不宁,脚步也拖曳起来。 所幸魔尊步伐也并不快,缓缓引着云泽穿过长廊,一直走到九霄殿正中的那间大殿,而后轰然打开了殿门。 云泽还未曾来过这间正殿,此刻进去,又微微吃了一惊,只见这里的穹顶皎洁透明,倒像是水晶雕琢而成,血月的月光透过穹顶毫无遮蔽地落到了殿中。 魔尊静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去,那月光落在他手心里,竟渐渐浓重,不多时,他手心便凝了一片血红之色。 只听他道:“魔界通往外界只有一个出口,要从幻域经过,不过我猜你现下多半不想再去那里。” 云泽还记得幻域是业灵帝君的地盘,赶忙点了点头,却听魔尊又道:“我现在借血月之力再为你打开一个出口,不过这出口只能维持片刻,你过来。” 云泽听说,只好向他走了两步,只见他将手中凝结的月光猛然撒落到自己面前,原本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骤然显出一个斑斓十色的洞口,一眼望去如同深渊一般望不到底,惊得他又后退了一步。 魔尊依旧是那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低声道:“走进去,你就可以离开魔界了。” 云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洞口,仍是裹足不前。 魔尊眉头微微皱起,又道:“你没听见我说的么,这出口只能维持片刻,难不成你不想走了?” “我……我……”云泽嘴唇翕动了两下,既说不出想走,也说不出不走,一时无措至极。 魔尊神色却慢慢变了,他紧紧看向云泽,暗红瞳眸中隐约有光彩闪过,又问了一遍:“你不想走?” 云泽与他对视着,目光几乎无法从他瞳眸中移开,话虽说不出来,答案却已昭然若揭。 魔尊却又忽然收回了目光,也望向地上那个斑斓的洞口:“我只说这是魔界的出口,你可知它通往何处么?” 云泽怔怔摇头:“何处?” 魔尊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很是危险的笑容:“幽冥界黄泉路。” 他说着,伸手一扬,把云泽推了下去。 第14章 第十三章 云泽哪里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根本不及反应,被他一推,立时便从洞口直坠而下。只见眼前光怪陆离,耳边风声呼啸,他惶然之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到:原来他要送我去死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他便觉得心口剧痛,竟像是万念俱灰,一时紧闭了眼睛,再不管自己会落到何处。谁知他刚闭上眼睛,便忽然觉得腰上一紧,竟是被人伸手揽住了,他慌忙睁眼去看,却正对上一双极近的暗红眼眸,立时一惊。 魔尊一手揽着他,与他一同下落,长发飞舞,唇角微翘,显出一丝促狭笑意:“你吓坏了,是不是?” 云泽自从认识魔 分卷阅读2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2 尊以来,还未曾见过他露出这样俏皮的神色,不由愣了片刻,才又想起恼怒,愤然道:“原来你是故意骗我!” 魔尊又是一笑,带着他轻轻一转,变成了脚冲下的姿势,轻轻巧巧飘出了那条幽暗斑斓的隧道,而后下巴一扬:“我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是幽冥界。” 云泽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随他漂浮在混沌虚空中,下方万壑千仞,皆是千奇百怪的山峰岩石,望之陡峭无比,却在那山峰最险处立着一间黑压压的巨大殿阁,依稀写着“冥府”二字。他再仰头向上方看去,却又恍然一惊,他头顶竟是一片幽静夜空,当中横着一道碧色光带,如同云河浩瀚,其间星火点点,曼然穿梭,便如流萤飞过,川流不息。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呆住了,过了半天才向身侧问道:“那……是什么?” 魔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道:“那条是忘川,其中的点点幽光皆是要渡过忘川的亡灵。” 云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看那些幽光如同流星闪过,稍纵即逝,哪里想得到那竟是亡灵。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魔尊揽住他又是一个旋身,只见眼前景象骤然颠倒,忘川已落到他们脚下,而那刀枪剑戟般的重重山仞竟出现在了上方,像是随时便要向他们头顶落下一般。 在云泽更加瞠目结舌之前,魔尊已开口向他解释道:“正如魔界没有昼夜,冥界则没有上下天地之分,一端是忘川,另一端便是冥府。”他说着,带着云泽在忘川上方飘然而过,“凡世的亡灵自蒿里来到此处,皆要渡过忘川,再要行过那片刀山斧海,方可到达冥府。” 方才忘川从头顶流泻而过时,云泽远远望去,只觉它像是一道飘飘渺渺的雾气。此刻换了处境,再从上向下俯视,才见那雾气弥漫中水波浩渺,果然是一条广袤河水。那忘川岸上生满了幽蓝蒿草,随着星火飞舞,摇曳翩跹,俨然便是魔尊提到的蒿里。 云泽见此处景色如梦似幻,有心要再靠近一些细看,不由轻轻扯动魔尊衣袖,指向岸上道:“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魔尊微一点头,果然挟着他缓缓落到忘川左岸。 此处的蒿草皆有半人多高,以云泽的身量,也不过比这里的蒿草高出一个头,他好奇地在这片幽蓝蒿草中穿梭了几步,那些躲在草丛中的盈盈幽光皆被他惊得飞起,辗转离去,犹如繁星闪烁。他还记得这些幽光皆是亡灵,不敢疾步追逐,只慢慢跟着它们走到了忘川河边。 河水奔涌而过,水面雾气升腾,竟像是温泉一般,云泽懵懵懂懂伸出手去,想掬一捧忘川的河水来瞧。谁知手还未碰到那片水雾,便觉一股阴寒之气冰冷彻骨,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低声道:“这里好冷啊。” 魔尊急步上前,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只觉他连手心都是一片寒意,慌忙把他双手都握到掌心中,这才垂下眼睛道:“忘川是极寒之地,你现今……大约是承受不住。” 魔尊身上气焰炽烈,不多时便抵消了此处的寒气,云泽双手皆被他紧紧握着,只觉耳尖微微发烫,竟不敢去看魔尊的脸,只好复又去看忘川奔涌的河水。却见那些数不尽的幽光从蒿里飘入忘川,却大多湮灭在河道之中,能渡到对岸的少之又少,不由“咦”了一声,皱起眉头:“这忘川阴寒凶险,根本不能渡人,冥界为何不造一座桥在此处?” 魔尊淡淡摇头:“忘川上游有一座奈何桥,不过桥面十分光滑逼仄,每日有千万亡灵要渡忘川,能挤上桥的却是寥寥无几。” 云泽更加不解:“那他们为何不造一座宽敞一些的桥,好让这些亡灵都能渡过?” 听了这话,魔尊竟是笑了一声:“冥府内早已挤满了孤魂野鬼,据说千年前仙魔一战中死去的生灵到现在还未全部投胎,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游荡的亡灵,恐怕巴不得他们全部淹死在忘川中才好。” 云泽听他提起仙魔之战,心内骤然一沉,他对此事已听闻数次,知道这场浩劫皆是眼前这位魔尊一手掀起,此刻听他说起此战中死去生灵无数,竟口气淡然,像是不以为意,忽然便有些闷闷不乐,将手从魔尊手中挣脱了出来。 魔尊察觉到他情绪变化,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近乎无奈的幽然叹息,而后有个声音低沉沉地道:“小王不知魔君驾临幽冥,未曾相迎,恕罪恕罪。” 那声音是从冥府的方向传来,在万壑千仞的山峰间激起数声回响,竟是一连串的“恕罪恕罪”之声。云泽未曾料得有人会突然出声,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发觉那人话语虽是客套,口气却并不谦恭,倒像是不大耐烦。 魔尊眉头微微一皱,仰起脸道:“我来此处并无大事,毋需十殿阎罗亲迎。” 云泽听他话中之意,原来对面竟是十殿阎罗同时在说话,无怪乎回音阵阵。他还未曾见过十殿阎罗的模样,便极力仰头向上方倒悬的冥府看去,却见那冥府殿阁上幽然映出十个巨大阴影,冕旒摇晃,身形魁梧,想来正是那十殿阎罗的影子。 那影子晃了几晃,又缓声道:“魔君这些年,驾临幽冥已有三百七十四次,每次皆说是无事游历到此,小王却是不明,这幽冥方寸之地,何须魔君如此频繁降临。倘若魔君别有所图,还请明示,小王定不敢违逆便是。” 他们这番话,显然是暗指魔尊多次闯入幽冥,视他们为无物,却又言语小心,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思。魔尊却已听出端倪,长眉一竖,冷笑道:“老阎罗,别说我来了三百次,便是来了一千次,一万次,你们又能奈我何?” 云泽听他口气不善,生怕他在冥界惹事,触怒了阎罗,不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魔尊原本面色不豫,见了他这眼神,竟怔了一怔,而后不知想起什么,神情竟是一缓,转而道:“实不相瞒,此番是我最后一次到此间走动,日后山高水长,不再打扰便是。” 十殿阎罗原本见他骤然发怒,似有惴惴,稍噤了声,却听他又说再不来此,赶忙缓和了口气道:“魔君这是说哪里话,小王原也想扫榻相迎,无奈蓬门荜户,只怕怠慢了魔君金身。”稍顿了顿,又道,“魔君前次多番来此,小王皆未好好款待,不如请至殿内,饮杯水酒,以作送别之意,如何?” 魔尊极是不屑地轻笑一声:“似冥府这般无趣的地方,我却并无与尔等饮酒的兴致,”他说着,目光在云泽脸上转了一转,又看向眼前的忘川,忽而道,“这样吧,你们将这忘川上的渡船借我半日,待我游玩尽兴,自会离去。” 那十殿阎罗似是一惊,随即粗声粗气地道:“忘川上那条船儿是冥界摆渡有缘人之用,岂可借于魔君玩耍,当真……当真是说笑了。” 云泽听他们口气,似乎是想要说“当真荒谬”或是“当真胡闹”,到最后却还是忍气吞声说了“说笑”二字,一时暗暗好笑 分卷阅读2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3 。 魔尊见他眼中隐有笑意,也微微一笑,口中却道:“老阎罗,你当我不知,那船只渡愿舍金银的有缘人,你不过怕我耽误你在此敛财罢了。实话告诉你,我今日非要借这渡船不可,你若再废话,惹得我脾气上来,保管叫你忘川河水倒流,此间山脉夷为平地,到那时,你这冥府才叫货真价实的冥府呢。” 那十殿阎罗又静了许久,方无可奈何地道:“依魔君吩咐,将船儿借你半日便是。” 忘川上的渡船其实只是一艘小小的竹筏,摆渡的老翁缓缓将竹筏撑到岸边,望着岸上魔气冲天的魔尊,很有些胆怯地道:“请……请二位上船。” 魔尊却手一挥,强硬地道:“你下来,不必你撑船。” 老翁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慌忙丢了篙子,便要从竹筏上跳下,却听魔尊又道:“等等,把你的斗笠也留下。” 云泽全然不解魔尊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只是见那老翁哆哆嗦嗦取下斗笠,斗笠下的面容形如骷髅,一时微有些骇然,而后他便被魔尊挟起,轻飘飘落到了竹筏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泽被带上竹筏,终于忍不住问道。 魔尊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我见你喜欢此间的景致,便带你游玩一番,不好么?” 云泽哪里想到他费这么一番功夫借来渡船,竟只是为了带自己游玩,顿时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心头扑扑跳动,怔忪片刻才道:“可你方才既是向旁人借东西,为何还那么凶巴巴的,”他望着魔尊,摇头道,“你这脾气,终究不好。” 魔尊听了,也不恼怒,只语气平平地道:“我的脾气,素来便是这样。”说完,将老翁的斗笠扣在头上,一手撑起竹篙,向岸上轻轻一点,竹筏立刻划开水面,荡悠悠飘入了忘川。 忘川水面宽阔,又雾气缭绕,乘着竹筏划到河中时,愈发觉得四周静谧,渺无人烟。云泽抱膝坐在竹筏上,听着耳边篙子拨动河水的声响,忽然道:“方才阎罗说你曾到过冥界三百七十四次?” 斗笠下传来低低的声音道:“他们少算了一次,算上今次已是三百七十五次了。” 云泽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是魔界之主么,为何这么频繁地到冥界来,究竟所为何事?” 魔尊手中的篙子骤然停住,沉默了片刻,方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一个人的魂魄。” 云泽愣了愣,举目看向周遭,只见忘川两岸都是数也数不清的莹莹幽光,不由道:“这里的亡灵何止千万,你要寻一个人的魂魄,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么?” “大海捞针?”魔尊恻恻一笑,笑声中满是凄寒之意,“哪有那么简单,大海捞针,也终是有那根针。可我寻的那个人,就算有魂魄留下,也不会归入冥界,更不会出现在此处。” “那你为何还……” “我为何还找到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冥界中找寻他的踪影。那自然是因为……”魔尊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我上天入地,已寻遍了诸界的各个角落,仍是一无所获。所以,我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来到冥界,期望或许那人机缘巧合,会落到这里……可惜,此处三千忘川水,渺渺黄泉路,我已遍寻了三百多次,却终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这番话,云泽只是听着便觉得绝望至极,简直不知魔尊在做完这些事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会是何心境。他跪坐而起,望着魔尊道:“要不然,现下我再陪你在此处找一找,好么?” 斗笠下似是传来一声低笑,而后魔尊一手揭开斗笠,露出灿若星辰的暗红瞳眸,灼灼地看着云泽道:“不必了,我往后,都不必再来找他了。” 第15章 第十四章 “为什么?”云泽愣了一下,忽而又反应过来,“你找到他了,是不是?” 魔尊只是笑了一笑,随手扔了长篙,仰面躺到竹筏上,又将手臂枕在脑后,轻轻一叹,答非所问地道:“以前来得匆忙,还未曾细细看过,原来此处景色这么好。” 云泽见他不答,倒也并不执着于答案,只坐在魔尊身侧,看着忘川河水中幽光闪烁,浮浮沉沉,一时心绪恍惚,情不自禁低低道:“昭炎。” 魔尊微微一怔,转过眼看他:“怎么?” 云泽按着心口,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叫你。” 魔尊目光一顿,竟撑起身,向他凑近了几分。竹筏上本就窄小,如此之下,两人之间便只隔了半寸。云泽几乎能看清魔尊根根羽睫,不由怔了怔,便要向后躲开。魔尊却不许他躲,伸手揽住了他的后颈,又不敢再欺身向前,只隔着那半寸距离紧紧看着云泽。 云泽还未见过他这样深邃又专注的目光,一时心头悸动,似是恐惧,似是痛楚,却又不忍移开视线。他就这样与魔尊对视了片刻,忽而道:“在魔界时,你为何总不肯看我。” 魔尊眼神微一闪烁,像是没有明白过来:“嗯?” “你总是不肯拿正眼看我,我同你说话你也不爱搭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讨厌我。”云泽说着,忽然觉得委屈,又道,“你说要送我走,却又把我从魔界的出口推了下去,我那时还以为你要杀我。” 魔尊似是没料得他会突然兴师问罪,怔怔收回了手,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怔忪了半天才道:“我只是怕……怕你不愿意见到我。” 云泽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魔尊撑着额头,忽然低低苦笑起来,“我是个魔啊,你不是最讨厌魔么?” “我何时……”云泽待要反驳,却又想起自己对魔界确实殊无好感,不由迟疑了片刻,才慢慢道,“可我又不讨厌你。” 魔尊听了这句话,并未露出喜色,只是目光深沉,自语般轻声道:“要是你一直这么想就好了。” 他声音极低,湮没在水波声中,云泽并未听见,他的注意被旁的什么吸引了去,攸然站起身,看向前方道:“那是什么?” 此时竹筏已飘到了忘川彼岸,岸上不再是幽蓝蒿草,而是生满了如火如荼的大片红花,那花形如龙爪,色泽艳丽动人,却是有花无叶,十分奇特。 魔尊对那红花却没什么兴致,只掸了一眼便道:“幽冥有三景,除了此处的忘川水,方才的蒿里魂,还有一景,便是眼前的彼岸花了。” 云泽微微一愣,望向那片暗夜中的火红花海,重复道:“原来这是彼岸花。” “它们实则是生在忘川彼岸的引魂草,也是冥界唯一能长出的花,据说是吸了死人的血,所以生得这样鲜红。又因此花花叶不相见,还被人起了个恶名,叫做无义草。” 云泽原本见此花生得艳丽,心生欢喜,忽然听了这个恶名,莫名有些不安,却还是怔怔不肯移开视线。 魔尊似是觉得诧异,低声问道:“怎么,你喜欢这花?” 云泽看着花海的方向点了点头,又忽然 分卷阅读2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4 笑了笑:“其实这花也说不上多好看,我只是喜欢它的色泽,”说着,又回头看向魔尊,“你瞧,它跟你的发色竟一般无二。” 魔尊显然未料到他会突然说到自己,有些疑惑地抓了一缕头发拿到眼前看了看。云泽见了他的举动,也凑上前来,情不自禁地想去抓他的头发,忽而又觉得不妥,慌忙收回手来,掩饰般挠了挠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带我到幽冥界来?”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想带你来看看罢了,怎么,你不喜欢?” 云泽愣了一愣,他身后是忘川彼岸的大片花海,远方夜空深邃,无数幽光穿梭飞舞。而眼前的红发男人戴着斗笠,撑着长篙,载着他在忘川河中飘飘荡荡。此情此景,他哪里还能说得出不喜欢的话来,只怔怔点了点头:“不,我很喜欢。” 魔尊静默了片刻,忽而又道:“那……我还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云泽不疑有他,立刻问道:“什么地方?” 魔尊却看着他笑了笑,忽然伸手覆上他双眼:“你要先闭上眼睛。” 云泽被他捂了眼睛,自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重新将自己揽起,而后耳边风声猎猎,却不知又飞往了何方。所幸没过片刻,魔尊便撤了手掌,云泽甫一睁眼,只觉眼前光芒刺眼,几乎让他流下泪来。他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算稍稍适应了光亮,举目向四周看去,却原来已身处白昼之中。算来自从大荒被赤天护法带入魔界开始,他便再未见过天日,此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呆滞了片刻才想起去管自己的处境。 这一看,便又是一慌,只见头顶足下皆是云海翻涌,似乎已飞到了天界,有几座宛如大荒境中的仙宫赫然漂浮在云海之间,然而魔尊却依旧踏云而上,似是在一瞬间扶摇九万里,将那些仙宫远远抛在了脚下,不多时,便消弭于层层云海之中。 云泽起先还有些微惧,而后随着他们越飞越高,脚下的云层愈发轻薄如烟,就连风声都淡了下去,他望着眼前不断浮现的仙雾霭霭,云卷云舒,心境顿时开阔了许多,竟觉得十分快意,一时少年心性,向魔尊喊道:“好,再飞高些!” 魔尊只低低笑了一声,带着他又飞过了一个云头,而后衣袖一拂,便在那朵云上飘然而落。 云泽还未尽兴,不由问他:“怎么就停了?” 魔尊有些无奈地看向他道:“此处已是三十三重天的最高处,离恨天,”他顿了顿,摇头轻叹,“果然是要回到天界,你才觉得自在。” 云泽缓过神来,稍稍愣了愣:“原来这里真的是天界。”他望着远方飘飘渺渺的云山雾海,忽然失了神一般,怔怔向前走去。 魔尊并未阻拦,只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泽慢慢走出了很远,忽然回过头来,脸上有些恍惚的神情:“我好像来过这里。” 魔尊听了这话,并不惊愕,只是神色复杂,似喜似悲地道:“你……想起来了?” 云泽又想了想,像是终于想了起来,“啊”了一声,看向魔尊道:“我初次去九霄殿见你时,看到过这里的幻境。” 他这话刚一说完,便见魔尊僵了一僵,而后垂下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怅然若失,低低地道:“原来如此。” 云泽却没有在意他这番情绪变化,只疑惑地转头,望向天际的云海,奇道:“我记得幻境中在那里有一座断崖,断崖上还有半面竹桥,怎么这里却没有?” 魔尊也抬眼向那里望去,神色恍惚地道:“不错,那里本有一处断崖,崖上有桥,师父最爱在桥上看云……” 他说到后半句时,声音极低,如同梦呓,云泽见他古怪,不由向他走近两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昭炎,你怎么了?” 被他唤了一声,魔尊才恍然回过神来,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断崖和桥已经不在了,”他的笑意又慢慢凝在了唇角,“千年前仙魔之战时,那桥便毁了。” 云泽只点了点头,像是并不在意那桥的下落,反而好奇地问道:“这里为何会有半座竹桥,桥又是通往哪里呢?” 魔尊听了这句问话,竟又有些晃神,他苦笑着向云泽道:“很多年以前,我第一次看见那座断桥时,也问了像你一模一样的话。” 云泽愣了一愣:“你问了谁,他告诉你了么?” “我……”魔尊看着他,一时目光复杂至极,过了许久,才轻描淡写地道,“我问的那个人告诉我,这座桥在洪荒初辟时便立于此处,那时还是一座完整的竹桥,却没有人知道它通往何处。听说上古时,有几位仙人厌倦了天庭的生活,便穿过这座竹桥,想去往别的地方,从此再未回来。之后不久,便是共工撞倒不周山,天际崩塌,那竹桥在那时便断去了一半,只剩下断崖上的半座桥。自此之后,更无人知道那桥原先是通往何处的了。” 他原本以为,说完这番话,云泽会想起什么,谁知云泽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而后又兀自向云海深处跑了过去。 其实从方才落到这离恨天开始,云泽便觉得此处天广气清,令人心旷神怡,不由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只觉不论是在大荒,或是在魔界、幽冥,皆不如这里快意自在。过了许久,他终于跑累了,便坐在了天际的云边上,垂下双腿,随着天边若有似无的微风轻轻晃动,看着脚下云腾雾涌,霞光皑皑。 就在他盯着远处的云发呆的时候,身后却又忽然传来魔尊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犹豫地问道:“你……又在看云么?” 云泽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缕笑意:“这里的云多好看,我便是在这里看上一百年,也不会厌倦。” 他身后的魔尊听了这句,骤然静默了下去,云泽微微觉得奇怪,正想回头看他,却忽然肩膀一紧,竟是被魔尊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顿时一惊,却又无法转过身去,只能稍稍侧过脸,却见魔尊将头埋在他肩上,那头红色长发也顺着他的肩膀流泻了下去。 他还未曾见过魔尊这个样子,不由讶异地问道:“昭炎,你怎么了?” 魔尊抱着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闷闷地道:“我宁愿你想起来。” 云泽更是奇怪,又问道:“你说什么?” 那双横在他胸前的手臂愈发用力,几乎是在颤抖,云泽等了很久,才又听见魔尊开口,他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一字一字地道:“我宁愿你想起来,宁愿你打我或是骂我,甚至……” 云泽听了这番话,微微变色,立时便要挣脱他的桎梏,想要转身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谁知就在此时,天际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却是八员金甲神将骤然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站在正中的赫然便是先前赴过三界盛会的那位飞雄将军。 只见飞雄将军上前喝道:“魔君,三界早便有言在先,彼此相安无事,互不相扰,你怎的一再闯我仙界清修圣地,未免欺 分卷阅读2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5 人太甚!” 魔尊早便在他们出现之时便腾地起身,将云泽挡在身后,此刻听了这番责难,倒是一扫先前的仓皇神色,漫不经心地道:“原来这是你们仙界的清修圣地,我只是随意路过此处,没想到一个法障也未曾瞧见,我还道此处是个无人之境呢。” 那八员金甲神将皆是镇守天界的八方云雷将军,此刻听了这番话,显是讽刺他们失职,一时气得睚眦欲裂,喝道:“魔君,你既闯到此处,便是要毁三界之约,且跟我们到天帝面前辩个明白!” 魔尊听了这话,更是漠然一笑:“天帝那个老匹夫,不值得我一见,你们要想留我,也需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说完,脸色微冷,周遭已是魔气冲天,方才风朗气晴的离恨天上已升腾出乌压压一片血云。。 诸神将见他只是稍一动怒,便已天昏地暗,乌云蔽日,一时皆不敢妄自上前。却有个开化将军忍不住出列道:“魔君,你千年前便在此处弑杀师尊,今日,竟又要行凶么!” 第16章 第十五章 此言一出,只见魔尊怫然变色,双目也变作血红,连声暴喝:“住口!住口!”他周身煞气猛然涌出,头顶血云更是铺天盖地直压下来,云中电闪雷鸣,须臾间便有几道玄雷向那八名金甲神将兜头落下。 那八方云雷将军本是天庭司雷的神将,却也不敢硬接这魔尊招来的玄雷,忙运起辟雷罩想要抵挡,谁知那玄雷来势汹汹,炽烈的魔煞之气转眼便破开辟雷罩,直劈中了三员神将。而劈中开化将军的那道玄雷最是猛烈,将他一身金甲几乎都灼尽了,连同脚下的云海也同时被劈出一道裂缝,他整个人像是燃着的火炭,瞬息间便跌落了下去。 其余七员神将一时面色大变,他们兄弟情深,竟无人去顾身后魔性大发的魔尊,而是立刻追向了开化将军跌落的方向。眼看便要救援不及,只见那道云海缝隙中忽然射出万道金光,却是位仙人身披霞光,手持蛟龙双鞭,骑着一头墨色麒麟飞上离恨天来,他周身仙光耀眼夺目,想是地位不凡。 果然,众神将见了他,皆面露喜色,又见他麒麟后还负着个人,正是方才坠下云头的开化将军,不由大松了口气,赶上前跪拜道:“天尊!” 那仙人正是普化天尊,而这八方云雷将军皆是他的手下,他一手将开化将军丢还给众神将,这才转过脸来,望向魔尊冷然道:“我道是何人闯上三清天,伤我手下神将,原来是魔君。” 云泽在魔尊身后偷偷探出眼睛,见这仙人形貌威严,像是不大好惹的样子,生怕魔尊与他再起争斗,不由悄悄扯了扯魔尊的衣袖,暗示他适可而止。 然而魔尊还在盛怒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动作,只冷冷笑了笑:“是我又如何?普化天尊,你雷部司掌天雷,以天劫之名杀过多少凡间妖魔,今日你这些手下不过吃我几道玄雷,也用得着啰嗦么?” 听了这话,普化天尊立时向他怒目而视,斥道:“我雷部降雷,乃是奉了天庭法旨,诛杀凡间妖魔亦是顺应天道。你这魔王妄自闯入天界,召出这血云玄雷,才是逆天而行!” 这句不知怎的,竟激起了魔尊恨意,他冷笑两声,咬牙道:“什么狗屁天道,我今日便拆了你们这天庭,翻下你这三清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逆天而行!” 他这最后一句咬字极重,只听血云中雷声连绵不绝,而四周仙雾弥漫的云海也已渐渐泛出暗红色泽。普化天尊察觉到他周身魔气浓烈,已侵染到离恨天上,自是不敢大意,正要拿出蛟龙双鞭与他一战,却忽然见头顶血云猛然压落,同时脚下剧颤,竟像是要天崩地裂一般。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八方神将也皆变了脸色,需知离恨天是三十三重天最高,倘若此处被血云压垮,自会层层坠落,其下三清天、无上天皆要受到牵连,那整座天庭连同诸位仙家的府邸怕是都要难逃劫难。 情急之下,普华天尊立刻掷出双鞭,他那双鞭乃是两条蛟龙所化,此刻蛟龙化出原形,飞入云下,而后竟将摇摇欲坠的离恨天撑了起来。然而这招只使出片刻,便听魔尊低低冷笑,而后脚下又是一顿,云层再次剧烈晃动,眼看两条蛟龙皆已无法抵御,天际更是连绵传来崩塌之声。 这下不止是普化天尊脸色大变,就连云泽也仓皇无措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魔尊似乎跟月魇那夜没有区别,已然失了神智,只怕当真要将这层天给震塌下去。到时候闯了滔天巨祸不说,恐怕又要引出一场仙魔大战,他正惶恐不安,只听天边遥遥传来一个女声道:“是何人在此处放肆!” 这声过后,一道仙光甫然降下,却是个荷衣环佩的女仙飘然而至。这女仙与云泽先前见过的青鸾仙略有不同,眉宇间英气勃勃,倒有些别样的艳丽。普化天尊一眼看见她,稍稍松了口气,拱手道:“原来是九天玄女到了。” 玄女只向他稍一点头,而后衣袖一拂,落下仙障,只见华光笼罩,竟镇住了天际的崩塌之势。与此同时,东方也忽然绽出祥光,只见一座硕大宝塔从天而落,镇住了已微微倾颓的离恨天。如此三股神力汇聚,终于将这三十三重天上的魔气平息了下去,诸人脚下的云层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普化天尊望向宝塔方向,点了点头:“李天王也到了。” 那宝塔后缓缓走出个金甲宝冠的人影,果然便是托塔天王李靖,只听他沉声道:“魔君,你在天界作乱,已惊动天帝,本王奉命,现要将你拿回凌霄殿问罪。” 云泽见这场动乱惹来仙界这么多法力高深的仙人,不由大为焦急,一时担心魔尊接着发疯惹出更大的祸端,一时又担心他敌不过这些仙人,当真被他们擒了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魔尊倨傲一笑,笑声中很有些讥讽之意:“倘若你们真有本事拿我,千年之前便已拿了,还用得着含羞忍辱跟我魔界商议什么三界之盟么?如今你们天帝都与我平起平坐,还有什么资格来拿我?” 仙魔之战后的三界之盟确实是仙界无奈之举,此刻被魔尊戳中软肋,众仙人都是勃然变色,又听他言语羞辱天帝,托塔天王再也按捺不住,举起长剑就要向他攻来,而普化天尊与九天玄女周身仙气浮动,也已露出迎战的姿态。 周遭一时风起云涌,眼看便要再起争端,云泽终于忍不住,从魔尊身后探了头出来,悄声道:“昭炎,你……你别再惹事啦!” 魔尊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愣了一愣,眼中血气也稍稍消散了一些,谁知那普化天尊却远远看见,向身侧神将低声道:“魔君还带了小魔,一会先拿了那小魔过来!”他说完,策动□□黑麒麟,高举蛟龙双鞭,腾空而起,立时便要向魔尊头顶击落,与此同时,李天王与玄女一左一右更是以犄角之势逼近了魔尊。 魔尊傲立在云端之上 分卷阅读2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6 ,一头红发在风中狂舞,他周遭魔焰炽烈,眼神却是极冷,仿佛透过眼前这一众仙人,又看见了千年之前围攻他的诸天神佛。 这三位仙人攻势猛烈,魔尊却不闪不避,只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凝出血红法阵,猛然向面前落下,他所召出的法阵蕴含魔界之力,与三位仙人周身的仙障撞在一起,一时异光漫天,竟像是要刺破苍穹。就在此时,却有两只手掌从他身后探来,一把捉住了云泽的手腕。 魔尊猛然回头,眼中杀气弥漫,同时左手一伸,从袖中化出一把暗红长剑,直刺向身后的神将。这几名神将见那长剑煞气惊人,哪里敢接,慌忙便要撤身逃开,却仍是被剑气所伤,哀嚎着滚到一边。 魔尊却仍不解恨,右手虽以法阵对抗那三位仙人,左手却是执剑疾刺。那剑上满是血煞之气,一瞬间便暴涨了几丈,眼看就要把那几名神将斩杀剑下,却在此时,竟从云层中飞出一道幽蓝光罩,正落在魔尊的剑上,转眼便将剑上的煞气吞灭了。 这下连魔尊也微微露出惊愕的神色,只听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道:“魔君,诸位仙长,可否暂停争斗,听老朽一言。” 那三位仙人听了这句,一时面面相觑,果然撤了攻势,而魔尊也若有所思一般,将长剑收回了袖中。 云泽一时好奇至极,不知这说话的人是什么身份,竟有本事劝阻这场恶战,而后只见眼前云海翻涌,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乘云而来。他一见这老者便觉得异常熟悉,好似在何处见过,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只听那老者缓声道:“魔君,自先前一别,已有一千二百年了,你别来无恙么?” 魔尊神色复杂地看了他片刻,终是冷哼了一声:“紫宸,你也想来拿我?” 紫宸道君缓缓摇头:“这一千年来,你也到此处来过多回,我在灵台皆有感应,只是见你并无恶意,故而从未现身阻拦。我猜你频繁到此,只是思念长垣师弟,想故地重游而已,对么?” 魔尊听了这话,脸色骤变,双目已有怒色,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紫宸道君又叹了口气:“只是近年天界一直怪事频频,先是凌霄殿前的九叶灵芝草尽数枯萎,而后瑶池中的锦鲤也接连死去。这里仙家福地,原不该有这些怪事,想是魔君身上魔气弥漫到了天界,才酿出这些灾祸来。从今往后,还请魔君不要再随意到天界走动了。” 魔君眉头微皱,冷冷道:“凌霄殿?瑶池?别说这些地方我根本没有兴致去,便是我当真去了,让天界沾染了魔气,那又如何?”他说到这,蔑然一笑,“此处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若是你们天帝嫌这里魔气冲天,大可搬走,正好我住腻了九霄殿,也可换这天界的凌霄殿住一住。” 他这话自是十分无礼,不但诸仙怒气上涌,就连紫宸道君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道:“你如此狂傲,怎么对得起原先长垣师弟对你的一番教诲。” 此言一出,魔尊竟勃然变色,怒喝道:“不准你再提我师父!”他磨了磨牙,恨声道,“紫宸,当年的账我可还没跟你算。” 紫宸道君听了他的呵斥,却是面色淡然,近乎悲悯地看着他:“魔君这话,我却不懂。” 魔尊一时似乎怒极,方才收入袖中的长剑又猛然挥出,直指向紫宸道君:“你还敢掩饰,那时分明是你挑拨师父前来杀我,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到此处,情绪极是激动,再也说不下去,双目却已涌上血色,剑刃上的煞气也跟着暴涨。云泽在他身后,知道他这是动了杀意,然而他对那紫宸道君莫名生出亲近之意,竟有些害怕他受了魔尊杀戮,另一方面又隐隐担心对方人多势众,两边争斗时魔尊会被他人所伤。一时顾不得别的,慌忙扑上前去,握住了魔尊执剑的手,急声道:“昭炎,我们走吧,别再跟他们打了。” 魔尊一时还未说话,远处的紫宸道君却变了脸色,看向云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震动:“他……他是……” 魔尊一眼看见他惊愕之色,立时反应过来,将云泽一把抱起,又用衣袖挡住他头脸,同时喝道:“今日且罢,我与仙界的恩怨,日后定要向你们讨还。”说完,便从云头翻下,破开云海,转眼便失去了踪迹。 他这样干脆地离开天界,倒是出乎云泽的意料,一时也不知他究竟是听了自己的劝告,还是另有什么缘由。只是他一直被魔尊紧紧抱在怀中,听他气息粗重,似乎方才是动了真怒,不由想要劝解两句,可他连魔尊生气的缘由都不大清楚,也不知从何劝起,想了想还是干脆闭上了嘴巴。 他耳边风声攸然不止,料想要从这三十三重天飞落下去,或许要耗时半日。谁知不过须臾之间那风声便停了,而后魔尊撤去了挡住他脸的衣袖,将他小心地放落下来,同时又仔细看了他几眼,问道:“你没事吧?” 云泽除了方才被金甲神将抓了一把,并未受什么伤,自是连连摇头。他举目一看,只觉四周景色变化了许多,看着十分陌生,却又有些微妙的亲切感,不由问道:“这又是哪里?” 魔尊默然了片刻,有些叹息地道:“这里你也想不起来么,这是人间啊。” 第17章 第十六章 “人间……”云泽有些恍惚地重复了一遍,又抬起眼睛望向周遭,只见脚下泥土湿润,正是一片青青草地,远处山峦起伏,云山雾罩,倒有些像是大荒境中婆娑罗王幻化出的密林,可又与那时有些不同。 他在这潮湿的泥土气息中隐约闻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烟火气,不由循着那缕气息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山下炊烟袅袅,零星布着几座房屋,屋前阡陌纵横,沟渠引水,种着两畦碧绿良田,屋后则是郁郁葱葱,一丛竹林。 云泽看着看着,只觉心底有什么被触动了似的,竟涌出淡淡愁伤,连眼眶也有些酸涩,跌跌撞撞就要向山下走去,却忽然手上一紧,竟被魔尊拉住了。 魔尊蹲下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而后看着他的脸,认真地道:“山下都是凡人,看了我们这个样子,许是会受到惊吓。” 云泽愣了片刻,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魔尊却仍未放开他,只看着他的眼睛,沉沉道:“这些话是你曾经嘱咐我的,你不记得了么?” 云泽一时大为奇怪:“我嘱咐你么?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他茫然发了会呆,又问,“你从前果然认识我,是不是?我究竟是谁,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魔尊看着他,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过了半天,终是垂下眼睛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 他静默了片刻,矮身坐到草地上,与云泽一起看向山下的村庄:“我起初还想,要是你一直都想不起来就好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可后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睛也黯淡了下 分卷阅读2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7 去,“我却有些恨,又有些难过,难过你居然忘了我。” 云泽听得愈发糊涂,他凝神想了很久,却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仿佛脑中只有一团模糊的雾气,最终只能捏了捏魔尊的手指:“我们以前很要好么?” 魔尊怅然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寂寥的笑意,轻声道:“你对我很好……”过了片刻,又缓缓垂下头,“可我待你却不好。” 云泽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你对我很好啊,”他认真想了想,“在魔界的时候,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业灵帝君杀死了。后来你带我去冥界游忘川河,又带我去离恨天看云。方才那几位上仙跟你打架,你还要抽出空来保护我,这难道还不好么?” 魔尊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怔看了他许久,忍不住伸手摸到他脸上:“我原以为你只是模样变了,没想到竟连性子也变得像个孩子,当真是……当真是……” 之后的话,他再说不出来,口气中略带几分无奈,目光中却是爱怜无限。他用手指摩挲着云泽的脸颊,一双红色瞳眸竟不自觉幽暗了几分,沉默良久,忽然凑上来在他颊边轻吻了一下。 这一下吻得突兀,云泽还未觉得什么,而魔尊却像是被自己的举动惊骇到,慌忙收回手,又惶然地站起身来,远远走开了几步。 云泽伸手摸了摸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只觉脸颊微热,又不知他为何有这样的动作,只好怔怔望向他的背影。 此时恰好一阵山风吹过,曼然拂过魔尊暗红色的衣摆,他背影孤寂,独自站在那里,便如山谷中飘过一片血色暗云。他就那样呆立了许久,再转过头时,已是神色如常:“前面有座小屋,想去看看么?” 云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上立着一丛篱笆围起的院墙,院前有山溪绕墙而过,眼见流水潺潺,杨花点点,竟胜过先前所见过的云雾缭绕的仙境。 他刚想点头,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不是说,凡人看见我们会受到惊吓么,我们是不是不要过去为好?” 魔尊眯起眼睛,竟是轻轻笑了:“那只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已经很久没有凡人在那里居住了。” 云泽见他说得笃定,不由大为奇怪:“你怎么会知道,你对这里很熟悉么?” 魔尊听了这句问话,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竟闪过一丝恍惚,而后才点头道:“是,很熟悉。” 云泽只得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到了那片院墙外,只见那丛篱笆似是新竹编织而成,翠绿如玉,上面缠着红白两色牵牛花,交相辉映,十分好看。院内果然只是一间茅草屋,却打理得十分整齐,丝毫没有破败之感。院中另有青石垒砌的一张矮几,两个圆凳。云泽好奇地走到几边一看,却见那青石桌面上纵横交错,竟刻了一张棋盘,盘中黑白两子相战胶着,似乎是正下了一半的残局。 云泽看了那棋局一眼,便不由自主伸手点到棋局中:“下一步,该走这里了。”他手指刚摸到青石面上,就微微一惊,赶忙回头看向魔尊,“你……你是不是弄错了,这里要是没人居住,怎么桌面上竟一点灰尘都没有?” 魔尊看着他微微一笑:“如果说,是有人常来打扫,你信不信呢?” 云泽更是奇怪:“谁会常来这山间的草屋打扫,却偏偏又不肯住在这?” 魔尊又笑了一笑,却不答话,只坐到了棋局对面的青石凳上,支腮凝望了那棋局良久:“千年多以前,这里只有一丛破旧的茅草屋,说是屋子,其实连个凉亭也不如,四面墙被风刮跑了三面,剩下一点屋顶也是稀稀拉拉,摇摇欲坠。我们那时恰好路过此处,你说这里景致极好,倘若稍加打理,倒是个闲散躲懒的好去处。后来……” 他说到这,脸色忽然暗了下去,过了半晌方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等我再来此处时,已过去了几百年,那座草屋连灰尘也没剩下,倒凭空多出了这条山溪,我便在山溪旁,将这间屋子重新建了起来。”他顿了顿,又抬头看向云泽,“这圈竹篱,还有这青石桌凳,皆是我揣摩着你的喜好添的,你……觉得如何?” 云泽呆呆地看着他,他自是喜欢这竹篱,也喜欢这青石桌凳,就连院前起起伏伏飞过的杨花他都喜欢,可他听着魔尊口中所说的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仿佛他说的是另一个陌生人的事。 魔尊见他脸色茫然,知道他果真毫无记忆,不由苦笑了两声:“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如今你能与我一起坐在这院落中,我已经很知足了。”他顿了顿,又忽然想起什么,“我们自离开魔界,你就一直不曾饮食,现下应该有些饿了吧?” 云泽轻轻摇了摇头:“我倒不饿,只是有些渴了。” 魔尊点了点头,将手伸到青石桌面上,轻轻叩了两叩,却见那青石桌上忽然幻出一道金光,而后竟蓦地现出两盏温茶来,还有一碟雪白细点。 云泽有些惊讶,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魔尊淡然一笑:“这不是法术,我只是唤醒院中栖息的蜘蛛,让他奉上茶点而已。” “蜘蛛?”云泽愣了愣,立刻看向四周,“是什么样的蜘蛛,我怎么没瞧见?” “一只小妖而已,他平日里不会现身,只在此处做些看守打扫的活计。”魔尊说着,将一盏茶推了过去,“这是凡间的野茶,不知你如今还喜不喜欢。” 云泽听说,便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只觉这茶微苦微涩,却又阵阵回甘,与从前饮过的仙茶大不相同,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评价,却又好奇地看向那碟点心:“这是什么?” 魔尊稍稍愣了愣,又拈起一块看了许久,喃喃道:“想来便是什么马蹄糕,要么就是山药糕,”他低头苦笑了一下,“从前你跟我提起过很多凡间的点心,后来我按着记得的名目,让这里的山神土地们制了一些,可却根本分不清它们,总之,许是甜的吧。” 云泽见他身形高大,却偏偏拈着一块小小的点心发愁,一时觉得好笑,然而笑容还未显露出来,却又慢慢敛了回去。他察觉到魔尊提起这些旧事时,眉宇中不自觉显露出无限眷恋,想来他们从前是极其亲近的,可却偏偏又不肯直言相告他的身份,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在心里猜测了许久,却始终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闷闷地拿了那碟点心来吃,糕点倒很是清甜,可他吃在嘴里,又好像没什么滋味。他闷闷吃了一块,这才想起从方才开始,魔尊便一直没有再说过话,不由抬头向对面看去,只见魔尊微仰着头,正望着天空出神。 云泽心头有些紧张,他还记得不管是冥界还是仙界,似乎都对这位魔尊不大欢迎,不知此刻是不是有人追到这里来找麻烦,忙向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魔尊却只是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带着恍惚的笑意道:“要下雨了。” 云泽奇怪地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晴好 分卷阅读2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8 的天空已渐渐涌出乌云,不过片刻之后,果然有绵绵细雨如丝如雾般纷扬落下,打得云泽发梢肩头一片凉意。起先雨势还很小,后来渐渐扩大,四下里溅起一阵珠玉般的叮咚碎响。云泽还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已被魔尊从青石凳上拉了起来,而后将他带到了茅草屋的屋檐下躲避,低声道:“这阵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一时三刻便会停了。” 云泽怔怔地“哦”了一声,又抬头去看身侧的魔尊,却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唇角也噙着一缕似是而非的笑意,似乎对这雨中景色十分痴迷。他不由觉得奇怪,也隔着檐下的雨幕向外望去,只见方才的青青山色已被这阵雨打得模糊不清,方才飞过的点点杨花也被雨打落了去,只有竹篱上红白二色花朵被雨水洗出几分娇艳之色,却也算不得什么极致的美景,不知魔尊为何看得这样入神,忍不住问道:“这雨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魔尊被他一问,才蓦地回过神,他低头想了片刻,脸上渐渐浮现出似喜还悲的神情:“我也不知道这雨有什么好看,可总是忍不住偷偷到凡间来,只为看一场雨。你知道么,仙界天广气清,冥界阴寒幽冷,魔界则灼热炽烈,唯有凡间有四季交替,风霜雨雪。那年我路过此处,初次看见凡间落雨……”他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向云泽,眸色深沉,竟似望不见底,低低道,“那时心摇意动,只此一眼,便再不能忘却……” 云泽听他说的古怪,竟不像是在说雨景,不由抬起眼来,恰好与魔尊眼神相对。他心中猛然一跳,又有些窘迫,像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只好匆匆转开视线,去看眼前已逐渐变小的雨势。 魔尊也很快收回了目光,又轻轻苦笑起来:“倘若将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恐怕连见也不想再见我,更不会与我站在檐下看雨。” 云泽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便反驳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他咬了咬下唇,“我一直都想见你,想跟你说话。你带我到凡间来,带我在这里看雨,虽然我不知道这雨有什么好看的,可有你陪着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他说到这,又有些惆怅,无意识地踢着脚下被雨水冲出的一汪小小水洼:“你总是担心我恢复记忆后对你生气,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怎么才会对你生气,除非你不理我,不肯跟我说话,否则……否则……”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魔尊低低道:“不要再说了。”声音竟有些颤抖。 云泽没想到自己难得向他袒露心声,竟会被他这样突兀地打断,一时有些不快地抬头看向他。 谁知这一抬头才发现魔尊神色大异,一双深红眼瞳亮得惊人,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握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紧紧看了云泽一眼,又有些懊恼地低下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控制不了我自己。” 第18章 第十七章 云泽不懂他话中之意,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最后还是魔尊自己咳嗽了两声,走出了仍在滴雨的屋檐,他静了静,忽而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你说婆娑罗王为你取名为云泽,这里向西不远便是云梦泽,你想去看看么?” 云泽愣了一愣,忙点了点头。 魔尊向他走近了两步,似要将他抱起,却又忽然不自在地转过身,蹲了下去,低声道:“此处乘风过去只需片刻,我负你去吧。” 起先刚趴到魔尊背上时,云泽还有些不自在,可等他乘风而起之后,只见四周景象向后疾驰掠去,或是山峦,或是云雾,便如雨打风吹去,皆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一时觉得仿佛是自己脚下生风,踏云而来,在山雾间曼然穿梭,心中竟隐隐涌出久别怀念之感。 他就这样呆了片刻,又忽然收回了视线,看向负着自己的魔尊。魔尊肩膀宽阔,负着他自是一点也不费力,只是离得这样近,云泽看他的那头红发便更是显眼。他心里微微有些发痒,很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魔尊的头发,可仍是觉得这举动过于造次,便只好暗自忍住,视线却始终不肯从那红发上移开。 之后没过多久,魔尊的乘风之势便缓了下来,却没有落到地面上,只在空中飘荡了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云泽不知发生了何事,怔怔向下看去,只见下界有一片巨大的凹陷,隐约像是一片泥沼,泥沼四周生了大片枯黄的野草,另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枯树,全然是一副破败景象。 “这是什么地方?”云泽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们不是要去云梦泽么?” 魔尊沉默片刻,而后按下云头,便在附近的一处山峦上将他放了下来,指着那片泥沼道:“那里就是云梦泽。” 云泽不由一愣,他还记得婆娑罗王以云泽为自己取名时,称他眸色清澈,极似这片叫做云梦泽的湖泊,谁知到了跟前竟是这么个枯败沼泽,一时闷声道:“这云梦泽好像不大好看。” 魔尊却怔怔摇头:“云梦泽从前不是这么个模样,这里曾经湖面宽广,远远大过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湖泽周遭皆是芦苇菖蒲,湖中也有芙蓉莲藕,夏时莲叶田田,能遮住小半片湖面。凡人在此泛舟捕鱼,妖族也多在此吸取湖中灵气,”他说到这,似乎疑惑至极,“这云梦泽本是凡间灵脉根源,无数生灵在此栖息,怎么会忽然间破败成一片死地?” 云泽听他这样说,也微有些奇怪,猜测着道:“会不会是你同婆娑罗王一样,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凡间沧海桑田,总会有些变化。” 魔尊又是摇头:“我上次来到这里,不过百年间的事,这样大的湖泽不可能一夕之间莫名干涸,想必是……” 云泽怔怔地接口道:“是有人刻意而为么?” 魔尊沉默片刻:“不无可能,可此事若是魔界所为,我不会不知。妖界么,则更不可能,这里是妖族栖息之地,他们何必自毁家园。至于仙界……”他轻轻冷哼了一声,“他们倒不像是会做这些事。” 云泽也疑惑地想了许久,忽然道:“先前在天界的时候,那个白发老者说他们的凌霄殿前的九叶灵芝草和瑶池中的鲤鱼都莫名死了,岂不是和这里一样?难不成都是因为你身上的魔气?” 魔尊一听,眉头大皱,有些恼火地道:“我不是说过,那凌霄殿和瑶池我根本未曾涉足,他们的灵芝和鲤鱼死了与我何干!再说,若是我身上魔气会恣意伤害这些凡间生灵,那我这个人岂不是太讨嫌了一些。” 云泽见他生气,只好悄悄吐了吐舌头:“啊,原来不是你的缘故,是我失言了。” 魔尊却没有再继续恼怒,只凝神想了片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忽然一惊,低声道:“我恐怕不能再继续陪你在此处游历,有件事此刻便要回魔界查问。” 云泽见他说得郑重,忙点头道:“那我们不要耽搁了,现在便回去吧。” 魔尊听了这话,微有些意外 分卷阅读2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29 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你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么?” 云泽大为奇怪:“怎么,难不成你是要丢下我自己回去?” 魔尊摇了摇头,又垂下眼睛:“我只是以为,你并不喜欢魔界,想必不愿意再回去了。” 云泽露出一点尴尬的笑意:“魔界么,我确实不大喜欢,可是……”他挠了挠脖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可我还是想跟着你一起……” 魔尊看着他愣了片刻,忽而扬起唇角轻轻笑了,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云泽看着他笑容,也不自觉笑了起来,而后才听魔尊道:“你愿意同我一起,那自是再好不过。” 说完,双掌伸出,示意云泽将手覆到他手上,等云泽覆上之后,他二人周遭立刻涌起一圈淡红色的光晕,光晕逐渐扩大,最后将他们全然包裹进去。 等云泽回过神时,只见周遭忽然昏暗了许多,头顶也重新笼罩起血月暗红色的光芒,他们显然已回到了九霄殿的正殿之中。 他与魔尊的双手仍然交握在一起,此刻互相对望了片刻,竟谁也没有松开,就在此时,只听殿外传来一众声音道:“恭迎尊上回返,十六方魔将皆有要事禀报!” 云泽一听来了这么些人,慌忙便要收回手去寻路逃开,谁知魔尊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反而好笑地看着他道:“慌什么,你不是想同我一起,还怕他们瞧见么?” 云泽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他皱起眉头道:“你手下那十六方魔将模样都挺吓人的,我可不想看见他们。” 魔尊一时失笑,这才松了手,而后向右一指:“这处偏殿无人,你可以进去避一避。” 他话音未落,云泽已如蒙大赦,飞快溜了进去,紧接着正殿大门便被推开,那形态各异的十六方魔将皆大步走进殿中。 魔尊看着这群手下的尊容,想起方才云泽说的话,唇角又不自觉浮出一缕笑意。然而下座那些魔将们已有几百年未曾见过尊上露出笑容,先前见时,还是在仙魔大战时,魔尊于杀戮中露出的冰冷笑意,一时心下惴惴不安,竟无人敢开口说话。 还是魔尊不耐烦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道:“我正有事要寻你们,你们倒先找来了,且说说,我不在的这几日,魔界中出了什么事么?” 众魔将面面相觑了片刻,终于还是有个魁梧的青面魔将站出来道:“启禀尊上,这几日确实出了一些怪事。前几天因月魇之期,地脉震动,西北阴梦山也受到波及,末将想着那里还有几处血曜矿,一时不敢怠慢,想去查探矿山是否安好,谁知……”他说到这里,像是不知要如何形容,咽了一大口唾沫才接着道,“那矿山里竟没有一丝血曜石的踪迹了。” 这血曜石乃是魔界独有的一种矿石,魔族的兵器皆由这种矿石打造,饮血断喉,锋利无比,可算是魔界的至宝。那阴梦山更是血曜石第一矿藏之地,那里一旦矿脉断绝,自是非同小可。众魔将发觉此事时皆是大惊失色,生怕禀报了魔尊会惹得他大发雷霆,谁知他说完这番话,魔尊竟没有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哦?那你们可有查明,这矿山中的血曜石是如何突然失去踪影的?” 众魔将又为难地对视了片刻,还是那个青面魔将道:“启禀尊上,末将实在查不出缘由,我等猜度着,或许……”他说到这,很为难似的,含含混混地道,“或许因为月魇之期,尊上在梦中震断了地脉,致使矿山灵气受损,所以才……” 魔尊听到这里,面色一沉,猛然站起身:“怎么天界凡间出了事,都第一个疑心到我身上,就连魔界中出了事,你们也以为是我的罪过!” 众魔将见他忽然发怒,吓得皆跪到地上:“尊上息怒,我等不过胡乱猜测,不敢作数。” 又有个伶俐些的魔将忽然抬起头来:“尊上方才说,天界和凡间也出了事,难不成跟我们一样?” 魔尊微微皱眉:“虽不大一样,却也差不了多少。”他平复了怒气,将灵芝草以及云梦泽等事草草说了一遍,又道,“天界凌霄殿,凡间云梦泽,还有我魔界阴梦山皆是灵气之根,倘若一方灵气被盗取,或许还是其余两界所为,怎会三界同时被吸取灵气,想来诸界之中也不该有人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众魔将默然良久,都摇头道:“这种怪事,果然闻所未闻。” 魔尊沉思片刻,挥袖道:“你们先将此事知会五帝魔王,而后再到妖界,告知十妖王一声,大家齐心协力,方能查出缘由。” 众魔将皆应声称是。 又有魔将道:“尊上,仙界那边可要知会么?” 魔尊冷冷一笑:“只怕他们现在还疑心天界是受我身上魔气沾染所致,不必管他们!” 那伶俐魔将赶忙笑了一笑:“尊上说的是,再者十妖王闲来嘴碎,定是会传到仙界那边,又何须我们去知会。” 一旁云泽溜入偏殿之后,抬眼便看见殿侧置着一张矮榻,算来他自跟着魔尊离开魔界,已有两三日不曾睡觉,此刻见了床榻,睡意猛然上涌,不知不觉便倚在榻上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香甜,等他睡意朦胧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榻沿边坐着一个高大身影,不知已看了自己多久。他迷迷糊糊与对方对视了片刻,又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喃喃道:“我想摸摸你的头发。” 只听对方低低“嗯”了一声,而后果然垂下头来,云泽便顺势在他头上摸了摸,只觉那发色如火,极其柔软地从他指间滑落了下去。发丝从手心里滑落时他才彻底醒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身边垂着头的魔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在半梦半醒间提出了这样无稽的要求。然而魔尊却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只是眼角微微眯起:“怎么?你喜欢我的头发?” 云泽怔怔地看着他散落在自己枕边的红发,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很好看。” 魔尊又笑了一笑,而后才稍稍直起身,却仍是低头看着他:“你醒了,要不要让无英送你回云梦阁?” 云泽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回去?”他问完这句,又想起什么,“对了,无英说云梦阁的名字是你取的,你也是因为云梦泽么?” 魔尊微微一怔,而后才点头:“是,”他顿了顿,极轻地道,“你还记得么,云梦泽,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云泽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他默默想了想,“以前的事我虽然一点也记不起来,可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感觉。先前在天界遇到的那个白发老者,我从前定是认识他,他好像很亲切,也很熟悉。还有玉阳真君,我初见他时,便也觉得熟悉,想来是以前相识的。再有……就是业灵帝君了,我一见到他,心里就莫名的嫌恶,定是因为从前我就不喜欢他,你说对不对?” 魔尊静静听了许久,忽而道:“那我呢?你初见我时,心里又是什么感觉?” 云泽呆呆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到他脸颊上:“我一见 分卷阅读2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0 你,心里就既欢喜,又难过。” 魔尊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如遭雷击,怔怔看了他许久,才咬着牙低低笑道:“从前的你……绝不肯跟我说这样的话。”他一时像是情难自已,握住了云泽摸到他脸颊上的手,又递到唇边去亲吻他的手心。 云泽手掌触到他鼻息间炙热的气息,不由心跳如鼓,手指掠过魔尊微翘的唇角时,又鬼使神差地问道:“听无英说,先前你替我渡了魔息,你……是怎样渡的魔息?” 听他问了这句话,魔尊神色猛然一顿,而后低头向他看来,暗红瞳眸幽深无限,而后垂下头向他唇上吻来,模糊地道:“便是这样……” 第19章 第十八章 云泽正在神思恍惚,忽然便被魔尊兀地吻住,当下震惊万分,竟没有躲避,只是心如擂鼓,震得他胸腔都隐隐发痛。他眼睛瞪大,情不自禁便去看魔尊的神色,只见对方眼睑低垂,睫毛颤动不已,贴着自己的唇厮磨了片刻,又忽而抬起眼睫。 这一下,那双深红眼瞳极近地望进云泽的眼里,云泽心里猛一瑟缩,而对方瞳孔深处也似颤抖了一下,只听魔尊在齿间模糊呢喃了两个字。云泽还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便觉他气息愈发滚烫,【中间hx部分请移步微博看完整版】 云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含着眼泪懵懂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就见他咬牙切齿地扯下一片帷帐,丢到自己身上,而后摇摇晃晃退到了一旁,将双手插入发根,又紧紧揪住,满脸悔恨地喃喃道:“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眼见他举止大异,云泽不由坐起身想问个究竟,然而他一坐起来,帷帐滑落下去,便露出他一片狼藉的胸口。他只好红着脸用帷帐把自己裹住,而后才去抓魔尊的衣袖:“昭炎,你怎么了?” 谁知魔尊一手便将他的手拂落,断然道:“不要碰我。”他低着头,咬牙切齿地道,“你先前骂我孽障,果真一点也没骂错,我居然……居然……” 云泽茫然听着,只觉他这情形像极了月魇时神智不清的模样,不由愈发担心,又向他凑近了一些:“昭炎,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次魔尊却连答话也不肯,只转头看向门外,喊道:“无英!” 门外立时传来熟悉的声音,而后殿门打开,果然是无英走了进来。魔尊脸上魔纹仍未褪去,此刻背对着身,再不肯看向云泽,只挥了挥手:“把他带回云梦阁。” 云泽心中疑窦丛生,还要再问,可无英已走上前来,抓了他手臂,低声道:“请吧。”而后衣袖一拂,便将他带离了九霄殿。 直到回到云梦阁时,云泽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无英走上前,将他披在身上的帷帐拿开,而后神色复杂地替他整理了散乱的衣襟。 云泽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问道:“刚才他为什么突然赶我走,是生我的气么?” 无英脸色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才道:“尊上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事要处理。” 云泽皱起眉头:“那他为何不跟我说清楚,我瞧他方才的样子很不对劲。” 无英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他刚说到这里,就听窗外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由稍稍住了口。 云泽也听见了这轰鸣声,有些奇怪地看向窗外:“是打雷了么?” 无英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将窗户阖上:“只是落了几道玄雷,过会就好了。” 云泽却知道这魔界中寻常不会打雷,先前还是月魇那夜,魔尊在梦中失了控制,连劈了几道玄雷下来,怎么他此刻醒着,竟也会打雷。他直觉到无英刻意向他隐瞒了什么,却也不好再多问,只见西面的一扇窗户碎了半边窗棂,未能阖上,他便向那边看去,隐约瞧见血月掩映下,有一辆羽毛装饰的车驾飞到了九霄殿的上空。 无英却以为他是在看那扇碎了的窗棂,有些歉意地道:“那还是先前业灵帝君与赤帝争斗时弄碎的,我今日刚回此处,竟忘了修缮。” 云泽这才想起几日前的一场波折,赶忙向无英看来:“对了,你那时受了重伤,如今可好些了么?” 无英连连点头:“多谢关心,我现下已经无恙了。” 云泽稍松了口气,又想起他方才说‘今日刚回到此处’,不由问道:“你这几日都在赤帝那里么?” “是,”无英微微一笑,“若非赤帝照料,想来我也不会这么快便伤势痊愈。” 云泽略有些诧异,很快也笑了笑:“我先前见赤帝整日醉醺醺的样子,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放纵不羁的粗鲁之辈,没想到那日竟会赶来相救,而后又对你悉心照料,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来赤帝与你也是交情匪浅,是不是?” 无英听说,微微眯了眯眼睛,似是想起赤帝素日行径,唇角不自觉便滑出一缕微笑:“怎么说呢,也是各有各的缘法。细算起来,我比赤帝差了好些辈分呢,平日也难得一见,只有共饮时方能聊上几句,不过即使如此,我也很知足了。”他一面说,一面缓缓回想着道,“你方才说他嗜酒粗鲁,其实一点也不差,魔界中诸魔也大都这样看他,可我终究觉得有些不同。外人都道他是个气力盖世的魔王,却没人知道他贪杯时惺忪绵软,别有一番可爱之处。” 云泽还记得赤帝铜浇铁铸般的身形,此刻听他形容赤帝可爱,不由瞠目结舌,简直说不出话来。 无英似是察觉到他的讶然,又笑了笑:“便如我侍候了尊上八百多年,从来只觉得他不苟言笑,威严至极,而你看到的大约并非如此,对么?” 云泽愣了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侍候了他八百多年,那他从前是什么样子?” “尊上他……”无英仰头想了片刻,又缓缓摇头,“他总是那个样子,看起来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么不高兴。五帝魔王,五天护法,谁都有自己消遣的兴致,喜好的玩乐,只有尊上没有。按说以他的权位和力量,在三界之中,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可他最常做的事,竟是到这云梦阁中独自出神,我们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坐在那里,好像把千百年都看透了似的,让人说不出的难过。”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云泽:“也是你来了之后,我们才算见识到几回尊上的喜怒,听说这几日尊上不在九霄殿,竟是携了你去外界游历,可是真的么?” 云泽怔怔点了点头。 无英看着他,目光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低声道:“如此说来,尊上果真待你极其郑重,也请你……千万不要伤害他。” 云泽听了这话,猛然一愣,暗道那魔尊法力滔天,我又哪里能伤到他,不由低声道:“我……我怎会……” 他只说了几个字,又见无英面色深沉,不像是在玩笑,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妥,忍不住问道:“你说他待我郑重,为何方才突然将我赶出来,就算他 分卷阅读3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1 有要事,难道就不能让我在九霄殿内等他么,他……他究竟在做什么?” 第20章 第十九章 无英听了这句问话,忽而显出几分尴尬之色,勉强笑了笑道:“这事自是非同寻常,我先前也跟你说过,我们魔不可压抑本性,既有所思,便要尽兴而为。尊上既是天魔,本性自然更加恣意,难以压制。唔……你若有事,不如等明日再去寻他,” 云泽听他说了这一大段话,却是完全不解其意,愈发糊涂,只听出他极力阻止自己现下去寻魔尊,便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便明日再说。” 无英大松了一口气,又道:“今夜我还要去微玄山一趟,你可要同去么?” 云泽对那酒气弥漫的微玄山和醉醺醺的赤帝皆没有什么兴趣,况且他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事,便摇头道:“我倦了,想早些休息。” 无英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在外奔波了几日,确实应该休息。” 他说完,便如往常一般替云泽铺好床铺,而后才撤身离去。 待他走后,云泽却并没有立刻入睡,他一躺到榻上,便想起魔尊覆在他身上与他纠缠的情景,不由耳根发热,惶惶然坐起身来。谁知此时,窗外竟又传来几声闷闷的玄雷声响,云泽走到窗旁,抬眼向外看去,只见玄雷落处正是九霄殿,不知魔尊现下究竟是什么情形,怎会引得雷声阵阵。他在心中兀自猜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溜出了云梦阁,向九霄殿的方向走去。 九霄殿内的格局他已经很熟悉了,此刻即使殿中幽暗,却也不会再迷路。他起先还担心倘若遇到巡逻魔兵或是殿中侍者,只怕当场便要被拦下,谁知殿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几乎同月魇那夜一模一样。 他心中愈发奇怪,循着路一直走到九霄殿的正殿之中,里面却也是空的,只有偏殿的门虚虚掩着,似乎还有些细微的响动传来。 他悄悄走到偏殿外,借着虚掩的门向内看去,却惊讶地发现里间不再是先前的格局,竟是一片青山绿水的山谷,想来便如原先的云海断崖一般,皆是魔尊布下的幻境。只见那山谷三面环翠,谷底却有一池泉水,水面清澈,池边有一方平坦光滑的青石,而魔尊此刻正斜卧在那方青石上,目光沉沉地看向池水。 云泽一看见他,便不由自主想向他走近,却又觉得他和往常大不相同。他发带松散,一头红发披散下来,隐约遮住了他面颊上的血色暗纹,衣襟却是敞着的,可以看见胸前的血纹比先前更加鲜艳。他周身仿佛有热气蒸腾,氤氲不清,眼中也尽是迷离,就那么看着那方池水,过了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起身时,身上虚虚披着的衣袍便滑落下去,露出血纹密布的□□上身。云泽远远看着他,竟像是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气息,滚烫凌乱,好像是血脉中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只见魔尊胸膛起伏不定地走到池边,瞳眸幽暗地向下看去,与此同时,竟从水中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魔尊的脚踝。 云泽只觉此景极度怪异,心中猛然就有些动摇,几乎想要撤身离去,然而腿脚却不听使唤一般,依旧定定站在远处,他便只好满心复杂地看了下去。 那只手湿淋淋地抓住了魔尊的脚踝之后,又一路攀上他的小腿,随着不断上攀,那水中的人也渐渐浮上水面。从云泽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那人瀑布似的墨色长发,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素白衣袍,因被水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肌肤的色泽。 那人完全从水中走出时,魔尊的眼神立时变了,他眼睛微微发红,看着那人的目光近乎痴迷,再也忍耐不住似的上前揽住了那人的身体,把他压在了那方青石上。 云泽远远看见那人在魔尊身下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抚过魔尊的脸颊和鬓角,又低低喊他:“昭炎。”而后魔尊便突然伸出手去,用力撕开身下那人衣衫,布帛扯裂的声音异常响亮刺耳,直传到云泽耳中,他摇摇晃晃,几乎便要跌倒。只是方才这片刻,他已看得分明,这里的山谷和池水皆是幻象,可魔尊和他身下那人却并非虚幻。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在那方青石上纠缠不休,只觉心中像是燃了团火,烧得他肚内一片灼热,又像吞了寒冰在腹中,冻得他浑身发冷,连手脚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一时失魂落魄,想要立刻夺门而出。 就在他后退之时,背脊不期然撞上了殿门,发出“咯噔”一声。这声音似乎惊动了殿中的魔尊,他甫然抬起头,向这边看来,云泽却再也不想看见他,转过脸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他这样狂奔出去,因为心绪大乱,几乎不辨方向,等到跑出许久,才发现自己距离云梦阁已经很远。然而此刻心中满是酸涩,却也不想再回云梦阁,只是茫然失措地向前走去。直到面前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圆形拱门,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幻域附近。 幻域的入口在血月的映照下如同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他向那入口看了一眼,又看向头顶血月,忽然有些进退两难,简直不知哪一边更让他惧怕。 就在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就把他拉进了一边的暗巷之中。云泽吃了一惊,慌忙回过头来,却听一声熟悉的笑声:“云泽,我可算找到你啦!” 这笑声之后,只见一个小身影一跃而起,一下扑到了云泽面前,分明便是阔别许久的人参娃娃。 云泽惊讶地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人参娃娃两手叉腰,撅起嘴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会来救你的,只是魔界不容易进来,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 云泽依旧处在震惊之中,望着他愣愣地道:“你是来……救我?” 人参娃娃跳起来连晃了他两下,有些不满地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么?” 被他一问,云泽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变得仓皇失措:“不,我要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要离开。” 人参娃娃见他这样,倒吓了一跳,慌忙问道:“你怎么了,是那些凶巴巴的魔头欺负你了么?” 云泽却只是惶然摇头,他失神了片刻,又抬起脸来,担心地望向人参娃娃:“这里魔气弥漫,你……你没事么?” 人参娃娃晃了晃脑袋:“咱们是妖啊,妖对魔气没那么害怕,就算在此处待上三五日也是无妨的。”而后,又看向云泽,“我看你在这也很好,难不成你也是妖?” 听了这句问话,云泽脸色愈发难看,极低地道:“我不是……” 人参娃娃奇怪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用力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你救出去再说!” 云泽望向他:“你们……是指谁?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进入魔界的?” 人参 分卷阅读3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2 娃娃悄悄吐了吐舌头:“魔界确实不大好进,不过好在与我们妖界总算有些往来。听说这里有个魔王很爱喝酒,青狮王同他十分交好,每隔一个月都会让下属从凡间运送美酒前来,我们便搭上了这批送酒的车队,这才溜了进来。”说着,又向身后指了指,“你瞧,我们来了好些人呢。” 云泽不由向他身后看去,这才发觉墙角的阴影里除了原先见过的锦葵花妖,还有不少草木精怪,想来都是人参娃娃的朋友,一时心头大热,十分感激地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还这么兴师动众,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早就被你们忘了。” 人参娃娃听了,不由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我当然会来救你。再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好多人在找你呢!” 云泽听得一愣,刚想问他还有谁在找自己,就听巷内有人瓮声瓮气地道:“别在那里闲扯啦,要是耽误了时辰,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那人说完,从巷中缓缓走了出来,却是个长牙尖嘴的胖汉,他身后另跟着一大队人,都生得腮帮鼓鼓,颇有些憨态可掬。云泽看着他们,猜测便是青狮王手下运酒的小妖,却猜不出他们的原身,只见每人手上都推了个小车,车上是几人合抱的大缸。人参娃娃拉着云泽一把将他推入其中一口大缸,而后趴在缸边悄声道:“咱们一会要穿过幻域才能离开魔界,听说看管幻域的那个魔头很不好惹,你可千万别出声。” 云泽知道他指的是业灵帝君,自然不敢大意,当即点了点头,缩进了大缸的角落里。不过片刻之后,车轱辘声便有节奏地响起,推着他缓缓向前行进。 从缸口漏下的光芒起先还是暗红色,而后就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云泽知道这是离开了血月笼罩的魔界,转而进入了幻域。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下猛然一空,像是怅然若失,而后又想起方才在九霄殿中所见一幕,胸前顿时涌起痉挛似的痛楚,几乎分不清自己是恼怒还是失落,当下只想远远逃离出这里才好。 然而承载着他的大车却并没有加快脚步,依旧是那样不紧不慢,所幸没过多久,便听车外传来吆喝声:“前方所来何人?” 紧接着,那瓮声瓮气的声音便答道:“吾乃青狮王座下封豨将军,为赭赤帝送完美酒,正要告辞。” 很快便听对方道:“原来是封豨将军,快,打开大门。” 只听几声沉重的机括声响,似乎便是幻域通往外界的大门开启,这支车队陆陆续续向前推进,眼看便要到云泽的车前,却听半空中忽然传来冷冷的声音道:“妖族的车队,为何有这么重的魔气。” 而后便是飒飒风响,像是有人乘风而来,转瞬便落在车前,只听周遭纷纷响起魔兵们惶恐的声音道:“帝君!” 云泽起先便听出那是业灵帝君的声音,一时有些恼怒此人阴魂不散,又生怕他看穿自己行踪,只好不声不响地伏在缸底。 只听那封豨将军缓缓道:“我等刚从微玄山而来,或许在那里沾染了魔气也未可知,本将现下还要去向大王复命,还请业灵帝君莫要阻挡我等的去路。” 业灵帝君口气不善地笑了两声:“一只野猪倒也伶牙俐齿,”说罢,一抬手,已然按住了云泽藏身的大缸,低低道,“这缸中魔气冲天,哪里像是在赭赤帝处沾染的魔气,只怕是在我们尊上身边沾染的魔气吧!” 他话音未落,手掌抬起,便要将那口大缸击破,谁知身后忽然传来震天巨响,却是一只小山丘般的野猪猛冲过来,险些将他拱翻在地。那野猪一击未成,又重重哼了一声:“业灵帝君,今日便让你知道本将的厉害。” 业灵帝君猛然被这只偌大野猪袭击,显得甚是狼狈,转眼便从袖中取出长鞭,扬手锁住了野猪的獠牙,想要将他拽倒。谁知那野猪力气极大,竟跟他僵持了片刻。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魔兵也冲上前来,眼看便要围上云泽那口大缸,那锦葵花妖却又从天而降,素手一扬,立刻散出大片花粉,周遭魔兵吸入花粉,顿时失了神智,在原地手足乱舞起来。趁着这片混乱,小妖们一拥而上,推着大缸冲出了幻域的大门。 那车在冲出魔界之后,猛然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云泽也顺势从缸中滚出,这才看见头顶阳光明媚,竟是在一片翠绿山林之中。他身后幻域之门仍未阖上,漆黑如同漩涡,在半空中隐约闪现。人参娃娃疾步上前,一把将云泽拉起:“快跑,那魔头怕是要追来。”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华闪过,果然是业灵帝君追了出来。他脸上煞气密布,手中拖着墨绿长鞭,鞭梢上拴着一截长长獠牙,獠牙的根部血迹斑斑。小妖们一看见那獠牙,皆是大惊失色,封豨将军的部下们更是恨怒交加,却又碍于这魔头法力惊人,不敢贸然上前。 业灵帝君却看也不看那些小妖,只沉沉盯着云泽,咬牙笑道:“果然是你,你以为今日还能逃出我的手心么?” 第21章 第二十章 他说完,衣袖一拂,山林中倾时风声大作,眼看风势就要把云泽卷起。却见红衣闪过,是那锦葵花妖翩跹落下,挡在云泽身前,强行以妖力镇住风势,同时回头急声道:“快带他去见大王,此处有我。” 谁知她话音未落,便被一柄碧绿长剑洞穿胸膛,一时血溅红裙,颓然倒下。业灵帝君刺出这一剑后,脸色愈发阴沉,冷笑了两声道:“小小花妖,未免太自不量力,”他垂眼看向云泽,察觉对方眼中又是惊惧又是愤怒,一时心情大好,扬起唇角道,“此处远离魔界,乃是幻域之外,这次尊上和赭赤帝皆救不得你了。” 他虽是唇角带笑,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又冷又狠,云泽被他毒蛇般的阴鸷目光牢牢盯着,心里早已阵阵发冷。他将人参娃娃的手甩开,低声道:“他要对付的是我,你们快走。” 人参娃娃哪里肯依,反身抱住云泽的腿:“那可不行,我们先前说好了,这次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他们在这里纠缠不休的时候,业灵帝君早已纵身而起,周身剑锋密布,乌云蔽日般将他们笼在下方,冷声道:“不用忙,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云泽仰起脸,眼看那千百把剑刃寒芒毕现,只要业灵帝君衣袖拂落,立时便会剑落如雨。到时候不要说自己和这些小妖们,恐怕就连身下这片山丘也会被夷为平地,他咬牙上前,怒视着业灵帝君道:“你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便是。” 业灵帝君垂目看着他,目光阴冷无比:“你以为我是要抓你回去?到时候好让尊上再把你接去,好好哄着,送回云梦阁里,是么?” 他这句“好好哄着,送回云梦阁里”,此刻听在云泽耳中,只觉无比刺耳,登时恼怒着道:“谁要回云梦阁,他跟你都是一样,你们这些魔……都是卑鄙 分卷阅读3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3 荒唐,无耻之尤!” 被他骂了一通,业灵帝君倒并不生气,只眯起眼睛笑了一笑:“怎么,现在你倒觉得我跟他一样了,从前在你心里,可是觉得他比我要好得多了。” 听他提起往事,云泽虽无记忆,却又莫名烦乱,干脆问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业灵帝君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冷一笑:“我想怎么样,我这么辛辛苦苦,不过是想要魔界安稳罢了,可惜你偏偏是我魔界的祸星。”他说到这,又顿了顿,“我本该一剑将你杀死,可惜……我们终究有些渊源,现下你既然记忆全无,那我也可饶你一命。” 云泽听他这样说,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只是静静等他下文。 业灵帝君见他身形小小,却仍是昂着头,看起来神色淡漠至极,不由咬了咬牙,沉声道:“我素来便是讨厌你这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云泽微微皱眉,暗道你浮在半空,我站在地上,又是谁高高在上了。他心里恼火,更是一言不发。 业灵帝君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又阴冷一笑:“要我放过这些小妖,倒也简单。只要你与我立下血契,答应我从此以后,永世留着幻域之中,除了我,谁也不见,如何?” 云泽对他的厌恶至深,蓦然听他说要除了他谁也不见,不由大皱眉头,又揣测不出他的意图,正在犹豫,却听人参娃娃急声道:“云泽,不要答应他,血契不能反悔,他这是要把你带回去慢慢折磨,你可不要上当!” 云泽听得心中一凛,又猛然想起这人先前折磨自己的情形,不由后退了一步,那业灵帝君却已变了脸色,冷冷看向人参娃娃:“多嘴多舌!” 他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从天而落,眼看就要对小娃娃痛下杀手,却听半空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昊元,你这灵台弃徒,反入魔道已是罪孽深重,竟还敢用本门天罡剑阵伤人性命!” 随着这声呵斥,一柄拂尘从天外飞来,直直将那坠下的长剑从中击落,而后光华闪现,祥云大盛,说话之人自九天乘云而落,却是阔别未见的玉阳真君。 云泽听玉阳真君称呼业灵为“昊元”,想来便是他从前的名字,可又忽而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正在沉思之时,玉阳真君已向他看来,目光中隐隐有些关切之意。他二人目光只相触了片刻,而后玉阳真君便抬了头,去看那面色不善的业灵帝君。 人参娃娃一看见他,早已扑了上去,连声道:“上仙,你可算来了,那个魔头要杀我们呢!” 业灵帝君听他指控自己,不由低低冷笑:“我道妖族何来的胆量,竟敢闯入魔界惹事,原来是有仙界在背后撑腰,看来确实是三界太平太久了,大家都已经坐不住了。” 人参娃娃听他口气危险,微露出几分怯意,又向玉阳真君背后缩了缩。 玉阳真君却不理他这番调侃,上前了两步,将塵尾收在手中,缓声道:“你们先走。” 人参娃娃答应一声,便去拉云泽,却听业灵帝君断喝道:“谁敢走!”说着,将那悬于空中的天罡剑阵猛然降下。 玉阳真君知晓这天罡剑阵的威力,见他弹指间就要取这山林间成百上千条性命,不由眉头大皱,拂动塵尾,只见半空中金光闪烁,却是升起了一道璀璨光罩将那剑阵牢牢抵住。 人参娃娃见他衣袂翻飞,飘于半空,一手将那铺天盖地的剑阵收住,不由瞪大眼睛,万分敬仰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周遭的险境。还是玉阳真君星眸微垂,向这边看了一眼,低声道:“走。”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声答应着拉起云泽向山林深处跑去,其余众小妖们也抬起重伤的锦葵,一股脑跑得无影无踪。 业灵帝君本以为已将他们逼入死地,却又眼睁睁见他们逃了个干净,不由怒极,催动剑阵就要刺破那道光罩。玉阳真君自是毫不退让,捻起法诀与他相持了起来,又冷声道:“这天罡剑阵讲究的是浩然之气,唯有仙气至清方能使出此阵威力,你已堕入魔道,何必强行用这剑阵?” 业灵帝君听了这话,却是嘿然冷笑着道:“浩然正气?我今日便让你知道,这世上最无用的,就是你所说的浩然正气!”他说完,双指一并,魔煞之气猛然涌出,周遭千柄长剑皆闪出幽然绿光,直扑向玉阳真君。那道挡在他身前的金色光罩应声碎裂,顿时散若烟华,玉阳真君微微变色,扬起塵尾,将那些逼到近前的剑刃尽数拂落,同时斥道:“昊元,你原先也是修道求仙之人,怎会如此倒行逆施,自甘堕落。” 业灵帝君连连大笑:“不错,我确实曾像你们一样,修道求仙,可最后我却勘破了。所谓的成仙之道根本不值得追随,什么少思少欲,道法自然,统统都是放屁!”他立于半空之中,朔风烈烈,吹得他发丝散乱,竟有些癫狂之色,“我那么辛苦地修炼,悟道,不过是想得到力量而已。可我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却是成魔!” 玉阳真君听得眉头大皱,冷声道:“一派胡言!” 业灵帝君斜觑着对方冷若冰霜的面孔,轻蔑地笑了两声,直呼其名道:“允商,你不信我的话么?”他又压低了声音,“还记得千年之前,我随尊上攻至西昆仑,破了他们的混元法阵,那时最先殒命的,好像也是个灵台弟子,我记得他叫做……允参,是么?” 听到此处,玉阳真君淡漠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怒色,捏着塵尾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你兄长,突然间神魂俱灭,你就不想替他报仇么?”业灵帝君缓缓向他逼近,换了诱哄的口气道,“你自然是想替他报仇的,无奈仙界那些人只知道劝你摒绝七情六欲,修心养性,却无人管你血海深仇,滔天之怒。只有我魔界会给你真正的力量,让你放纵心底欲念,到时你想走便走,想杀便杀,岂不胜过仙界十倍。” 玉阳真君听他说话时,一直面沉如水,直到此刻方抬起眼来,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他漠然摇头:“原来当日,你便是这样入了魔。你为了追求魔界之力,摒弃仙身,可曾想过你师父么?” 业灵帝君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小师叔那时还未曾与人授业,只收了你一个弟子,他本对你寄以厚望,你却因一念之差,生出心魔,而后更是堕入魔道,盗了宝物私下灵台。灵台自从立派以来,已有数千年,堕入魔道的弟子,你是头一个,可知道当时陷你师父于多么难堪的境地么?”他说完,又有些怜悯地看向对方,“小师叔对你,可谓是失望至极了。” 业灵帝君登时大怒,周遭煞气暴涨,恨恨道:“如果他对我便叫失望,那对他那心爱的弟子,又叫做什么?我不过是背叛师门,他那徒儿,可是亲手取了他的性命!”他说到此处,又冷然笑了,“灵台此前从未有人堕入魔道,可他收了一个两个徒弟,却皆都是魔,说起来,只怪他命不 分卷阅读3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4 好。” 玉阳真君听到此处,只是摇头:“你既冥顽不灵,那便多说无益。”说着,便要驾云离去。 业灵帝君怎容他就此飞走,袖中长鞭一甩,已然卷住他小腿,眼看便要将他从半空中生生拽下,却忽然鞭梢一震,竟是被对方拂尘拍落。那长鞭拂尘皆是柔软之物,奈何这一仙一魔都是法力高深,争斗间竟然使得周遭飞沙走石,如同狂风刮过,又如同骤雨倾盆。 这片无名山林自是难逃此劫,山顶树木早被连根掀起,树叶更是翩翩而落。就在这漫天落叶中,只见素白拂尘与碧绿长鞭缠斗在一处,那二人一个星眸如水,一个凤眼生威,都生得俊美无俦,气势更是不相上下。 就这样斗了百来回合,业灵帝君早已心生不耐,又微有些诧异。他原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后学之辈,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却不曾料想这玉阳真君的道行竟与自己不相上下。他暗自恼火,拂袖一扬,化出一只乌雀,就要去啄对方眼睛。谁知那乌雀还未飞到玉阳真君身前,便被他周身仙气震落,而后他拂尘一甩,直卷住对方碧绿长鞭。两人仙气煞气撞到一处,竟焕出刺目光芒,业灵帝君只觉手中一麻,却是那长鞭断做几截,纷纷落下。他骤然失了兵器,不由后退了几步,微微露出无措之色。然而对面的玉阳真君却没有趁机攻来,只是收回拂尘,极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战是胜是负已显而易见,业灵帝君喘息了片刻,终是冷哼一声:“今日且罢,你等擅闯魔界之事,日后自有计较。”他说完,转身跃入幻域入口之中,转眼间那漆黑漩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他失去踪影,玉阳真君才骤然垮下肩膀,掩唇咳嗽了几声,指间立时漏出鲜红血色。他方才被那长鞭卷住时,便已被对方魔煞之气侵入体内,此刻很是虚弱,连驾云之力都没有,只能缓缓向山下走去,然而还未走出多远,便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那边云泽被人参娃娃拖着跑出了老远,才稍稍停住了脚步,抬眼一看,恍然发觉方才跟在身后的那群小妖连同重伤的锦葵都失去了踪影,不由“咦”了一声:“他们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被魔界擒住了吧?” 小娃娃连连摇头:“他们带着锦葵姐姐遁地溜了,我们草木花妖的妖力皆来自泥土之中,锦葵姐姐伤势很重,若不能及时遁入地下,养护元神,只怕要性命不保。”他顿了顿,又皱眉道,“方才那个黑袍魔王怎么那样凶恶,我不喜欢他。” 云泽知道他指的是业灵帝君,一时脸色也很不好看,摇头道:“那人一向便是如此,我先前刚进入魔界时,也受他百般折磨,险些丧命,我总觉得……他好像很恨我似的。” 人参娃娃原本就对魔界十分恐惧,听他这样说,不由愈发害怕,颤抖着道:“他只是看管幻域的魔头,都这么心狠手辣,那魔界其他魔王岂不是更加可怖?”他说到此处,忍不住拽了拽云泽衣角,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见到那个魔尊没有,听说整个魔界中就数他最凶神恶煞,不知他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云泽一听到“魔尊”二字,心中便是一乱,连眼神都黯了下去,过了半晌才惶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要再提他了。” 人参娃娃看他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便猜到他定是见过那魔尊,不由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道:“看来大家的传闻没错,那个魔尊一定是狰狞得得不得了,才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云泽没有再答话,只闷闷跟着他走出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说仙人们平日都很难得见,怎么方才那玉阳真君会突然赶来相救,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一些?” 人参娃娃转过头来:“哪里凑巧,玉阳真君本就是和我们一起来救你的,只是他们仙人进不了魔界,所以才在附近等候。” 云泽不由大惊:“他为何会和你们一起,难不成……他也是你的朋友么?” 人参娃娃立时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上仙他怎么会是我的朋友,他此次下界,可是特意为了寻你来的。” 云泽愈发奇怪:“我跟他并不相识,他为何要来寻我?” 人参娃娃挠了挠头:“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又抬头看了云泽一眼,“反正除了他,还有好些人在找你。” 云泽听得心中疑窦丛生,上前一把扳住人参娃娃的肩膀,正色问道:“除了你们,究竟还有谁在找我?” 他问得急切,人参娃娃一时竟有些说不清楚,想了半天才慢慢道:“三界盛会结束之后,我本找了几个朋友,想商量个法子溜进魔界救你,可谁知走漏了风声,竟被爷爷知道了。爷爷把我好一顿训斥,说魔界里面可怕得很,你被那些魔抓进去,一定活不下来,让我趁早死心,不许再提到魔界救你的话了。我那时又想来寻你,又被爷爷看管着,差点要急死了,还好后来锦葵姐姐来了,把我带去见了大王。” 云泽一愣:“婆娑罗王?” 人参娃娃连连点头:“大王听说了我们要去救你的事,还夸奖了我几句,说我小小年纪勇气可嘉。然后又替我们找了封豨将军,托他带我们进魔界寻你。再之后,又有几位上仙也下到凡间,叮嘱我们此番一定要把你带出来,玉阳真君就是那时跟我们同行的。” 云泽听他这么说,才明白过来,他起先还觉得人参娃娃和这些小妖们能够闯入魔界,又顺利地将自己带了出来,实在是运气太好,有些误打误撞的意思。此刻一想,原来是有婆娑罗王和诸位仙人在背后指点,那么此事便没有那么离奇了。 可再一细想,却又觉得奇怪,原先在三界盛会上诸仙以及十妖王明明对自己被抓一事视而不见,怎么此刻又宁愿得罪魔界,也要将自己救出。他思来想去,始终不知其中究竟是何缘由。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人参娃娃又扯了扯他的衣摆,连声道:“云泽,你不要发呆啦,大王就在前面。” 只见他伸手向前一指,前方层层密林中的古树藤萝接连向两旁避开,露出中间一条小径,小径沿路皆是花草铺就,如同锦毯。云泽与小娃娃沿着小径走出不到百步,便见眼前立着一棵极其茂盛的森罗古木,古木枝叶繁茂,有几根树桠从半空中直垂落到地面,猛然看上去倒像是树上生出一截长梯,那发色墨绿的妖王便站在长梯之上,向他们盈盈颔首。 云泽怔怔向婆娑罗王走近两步,低声道:“大王。”而后垂下头来,便要向他行礼。 婆娑罗王却不肯受他的礼,手指一抬,立时从那古木上飞出一截长藤,搀住了云泽的胳膊,而后将他引到近前长梯上,轻轻笑道:“既能平安救得客人出来,本王也算不负青鸾上仙所托。”说完,又向他们身后望了一眼,“玉阳真君呢?” 人参娃娃忙 分卷阅读3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5 道:“我们离开魔界幻域时,被魔界的业灵帝君追赶,多亏真君出手相救,他现下还在和那魔头争斗呢!” 婆娑罗王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有个声音道:“以允商的法力,应当足以对付那业灵帝君,此事不必挂怀,只要将人救出,便是万幸了。” 云泽听见这声音,有些讶异地向上看去,只见婆娑罗王身后站着个环佩青衫的仙人,正是先前见过的青鸾仙女。她现下刻意敛去了周身瑞华祥云,看起来倒没有三界盛会上时那般遥不可及。 就在他望向青鸾仙女时,对方也抬眼向他看来,目光中很有些探究之意,深深看了他两眼才道:“小友,别来无恙。” 云泽先前只与这位仙人有过一面之缘,此刻才知竟是她托了婆娑罗王来寻自己,不由心中疑惑,低声问道:“不知上仙寻我来,有何吩咐?” 青鸾仙女若有所思般看了他片刻,才道:“前几日,你曾与魔君去过离恨天,是不是?” 云泽心中一沉,忽觉不好,暗道,莫不是昭炎在离恨天闯出一番祸事,这些仙人拿他不到,便要拿自己来问罪吧?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抵赖不掉,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 青鸾仙女却并没有问罪之意,只淡淡点了点头:“紫宸道君那日见了你一面,说你很像他的一位故友,你……可记得他么?” 云泽微微一愣,回想了片刻才问:“紫宸道君,是那位白发老者么?” 他这么问,显然是不识得紫宸道君,青鸾仙女脸上隐约有些失望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正是。” 云泽有些犹豫地道:“他……他认识我?我也觉得他有些面善,可是却想不起来。” 青鸾仙女又看了他片刻,忽而道:“小友,可否上前几步?” 云泽依言向她走近,只见她青袖扬起,化出一团淡淡光晕向自己笼来。谁知那光晕还未到近前,云泽周遭便涌出刺目红光,须臾间将那光晕吞噬殆尽。这下青鸾仙女与婆娑罗王皆脸色大变,沉声道:“好重的魔气。” 云泽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也看出他们面色凝重,不由低头看向自己,问道:“我……怎么了么?” 青鸾仙女看向他的目光极其复杂:“你在魔界逗留时日并不很长,何以沾染了这样浓重的魔气,是那魔君对你做了什么?他……认出你了,是不是?” 云泽听她问得古怪,又想起魔尊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耳根不由阵阵发烫,忙掩饰般低下头,讷讷道:“他确实说从前认识我,他还……还为我渡过魔息。” 青鸾仙女听了这句话,愈发失色:“原来他已勘破你的身份,他为你渡魔息,这是要毁你仙身,他……他这手段未免太过恶毒。” 云泽听得莫名,并未完全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是听她说魔尊恶毒,便忍不住辩白道:“我那时初入魔界,受不住魔界之气,他是为了救我才替我渡了魔息。再说,我又不是仙,哪来什么仙身?” 只听青鸾仙女幽幽长叹了一声:“倘若他真心救你,为何明知你受不得魔界之气还要把你拘在魔界。他巧舌如簧,蒙蔽于你,你竟还信他的话,你……”她说到此处,又上下打量云泽一眼,眉间微蹙,“若非紫宸道君信誓旦旦,我绝不信你竟是当年的长垣星君,他可不会这样糊涂。” 一直在旁静静立着的婆娑罗王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青鸾上仙,我们皆知当日长垣上仙魂飞魄散,元神俱灭,就连乾元祖师也道他此身陨灭,再无重生转世的可能。就算紫宸道君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些许长垣上仙的影子,可他毕竟没有仙根仙骨,更无元神护体,此刻心智也不过十来岁而已,还是莫要对他过于严苛的好。” 然而他们说的这番话云泽都未听见,他只是茫茫然睁大了眼睛,喃喃道:“长垣星君,那又是谁?”此句问出后,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层层迷雾争相涌起,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裂。 青鸾仙女一眼瞧出他神色迷乱,忙拈起法阵定住他心神,同时低声道:“无须太过急躁,你若想知道前尘旧事,只需随我前往昆仑拜谒西王母,有她指点,你自能明白。” 云泽在她幻出的光华中轻轻点头:“那便……有劳上仙了。” 凡间多雨,允商醒来时只听耳边淅淅沥沥连绵雨声,这才想起自己并未回到灵台。他先前被魔煞之气侵入体内,极其晕眩,此刻胸前涌动的恶潮已然褪去,不由便想要坐起身来,谁知他这一动,才发觉手脚竟被什么紧紧缚住了。不由微微一惊,立时睁开眼睛,同时念动法诀,想要松去身上绳索,谁知那绳索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一些,勒得他周身阵阵微痛。他有些讶异地低头看去,只见绳索上隐约浮现出金色咒文,竟是条难得的捆仙索。 他一见这法宝,心中便蓦地一沉,暗道莫非是那业灵帝君去而复返,将自己擒了回来。然而周遭微光氤氲,却像是在一个山洞之中,他身下是一张普通的青石榻,榻旁还有扇简陋的屏风,此处怎么看也不像是魔界的居所,倒像是妖族的洞府。 就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屏风后忽然探出半个脑袋来,却是个俊秀的少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眨了眨,而后很惊喜地钻出了屏风,扑到他身边道:“上仙,你醒啦?” 允商一眼看出他身上妖气,冷冷道:“你是何人?”他又扫了一眼身上的捆仙索,“你擒住我,有何意图?” 那小妖慌忙摇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请上仙帮个忙罢了。” 他生得眉清目秀,猛然看去很有些单纯可爱,偏偏又眼角微挑,于纯良中平白漏出几分风流媚意。允商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殊无好感,默默转开眼,声音愈发地冷:“有什么事,可否解开我再说。” 少年连连点头,正要去解他身上绳索,却又忽而悻悻收回手去:“上仙恕罪,只怕我解开你,你便再不肯答应帮我的忙了。” 允商冷哼一声:“你且说说,究竟要我帮你什么忙?” 少年跪在榻边,恭恭敬敬地道:“启禀上仙,我叫做舒溪,是一只狐妖。” 允商早已瞧出他原身是一只狐狸,料想是九尾狐王跟前的小妖,却不知他为何胆大包天,胆敢擒住自己,于是只淡淡“嗯”了一声,并不看他。 只见舒溪很委屈地低着头道:“上仙明鉴,我其实是只道行低微的狐妖,我们狐族修炼的法子素来是采人精元,像我姐姐已经采过千百来人的精元,道行早已高出我许多,可我至今却一个人也没采过。” 允商听他说起这些妖族修炼的法门,只觉荒谬至极,不由大皱眉头,谁知对方却毫无察觉,仍在喋喋不休地诉苦。 “我……我也很努力想要去找些人来,采他们精元修炼来着,可他们都不肯要我,”舒溪说着,摸了摸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愤恨地道,“他 分卷阅读3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6 们只喜欢姐姐那样的,像我这样的公狐狸,实在是……实在是难以生计。” 允商听到此处,实在难以入耳,不由打断他道:“倘若你擒我来,是想求取仙丹增长修为,那便找错人了。我乃灵台弟子,并不会炼丹,也助不了你。” 舒溪慌忙摇了摇头:“上仙误会了,我知道你是灵台玉阳真君,我请你来,不是为了求取仙丹,只是想请上仙垂赐些精元罢了。”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猛然听到这句,允商几乎以为自己是听岔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向那小狐妖:“你说什么?” 舒溪只道他没听清,便又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想请上仙垂赐些精元给我。” 允商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一句,气得眼前一黑,连素日清冷的面容上也浮现出薄薄怒色,咬着牙道:“你好大的胆子。” 舒溪见他发怒,慌忙道:“上仙息怒,我也是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而后又十分委屈地垂下眼睛,“我因为法力低微,从小就受姐姐嘲笑,她老是笑我不通采补之术,又笑我四百多岁了,却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丢尽了家族颜面。我……我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才和她打了个赌……” 允商意识到他正要说到症结所在,便强忍着怒气问道:“什么赌?” 舒溪抬起眼来,泪汪汪地看着他道:“赌我五百岁生辰那天,妖力一定高过她。” 允商听到此处,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为了这个,”他竭力缓和了语气,看向舒溪道,“你听我说,你们妖族这些修炼之术实在不大正派,采人精元本就极损阴德,倘若太过还要遭受天谴,未免得不偿失。你若有心修炼,大可随我入道,以天地之气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方为正途。我瞧你根骨还算不错,只要修习得当,假以时日,一定胜过你的同辈,再往后甚至可能位列仙班,岂不更好?”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话晓之以理,这小狐妖一定会转过心思,向他道谢,谁知对方却听得呆愣了片刻,连连摇头:“上仙说哪里话,我听说修道成仙得要千八百年呢,这么遥不可及之事,我怎么等得到!再说,整天坐在那里念经悟道,闷也要闷死了,我才不要……”他说着,又扁了扁嘴巴,“下个月就要到我生辰了,姐姐知道我这一个月间无论如何也采不到一千个人的精元,所以春风得意地在族中宣扬了此事。还说,我若是想赢过她,除非能采到什么大罗金仙,否则,便要乖乖地在同族面前,向她叩头认输。” 允商听这赌约如此无稽可笑,不由冷哼了一声:“这么说,你是因她这句话,才把主意打到了仙界。此番恰好遇到我下到凡间,又受伤晕厥,这才被你选中,是么?” 谁知舒溪却又连连摇头:“不是的,”他抬起眼皮,偷偷看了允商一眼,“其实我和姐姐先前在三界盛会上见过上仙,姐姐那时就对上仙你倾慕不已,满心想着要亲近上仙,无奈始终寻不到机会。后来我们从大荒回来,她还一直念叨着上仙,好像再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看姐姐素来精通采补之术,她对上仙念念不忘,想来是因为上仙的精元比其他的仙人更有裨益,所以我一开始选中的人就是上仙你!” 允商听他言语荒谬,又句句不离自己的精元,不由气得阵阵发昏,咬牙切齿地道:“一派胡言!”他说着,便要翻身而起,谁知身上捆仙索焕出一道金光,又锁着他倒了下去。 舒溪慌忙按住他道:“上仙不要乱动,这捆仙索越挣扎便会捆得越紧,你方才已被那魔王所伤,要是伤势再加重,可如何是好。” 允商一愣,不由警觉地抬起眼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魔所伤,难不成你与魔界也有勾结?我看你法力低微,也不该有此法宝,这捆仙索你究竟从何得来?” 舒溪被他问得慌了,赶忙摇手:“我……我怎么会认识魔界,我知道你被那魔王所伤,是因为方才我就在附近。”他说着,又惶然地垂下头去,“前几日上仙降临凡间之时,我便感知到仙气,一路追来,这才找到上仙踪迹。这条捆仙索是我从大王库府中偷出来的,我原本想……趁着上仙不备,想个法子偷袭你,所以这些天一直偷偷跟着你。谁知道……我还没找到机会,上仙就因为跟那魔王打斗,自己晕过去了。” 允商听着,又是一阵气闷,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上仙放心,我已寻了灵蕈仙草替你吸出身上的魔煞之气,想必你的伤势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允商眉头微皱,他听说过妖族有种宝物叫做灵蕈仙草,最能驱散魔气,却十分难得,也不知这小狐妖又是从何处弄来。但无论如何,都是对方一片好意,他只好动了动唇,低低道:“多谢你了。” 舒溪见他面色和缓,也微微露出喜色,眨了眨眼睛,趴到榻沿上向着允商合掌道:“既然如此,上仙可否赐些精元给我么?” 见他又提此事,允商不由大为恼火,怒斥道:“你这妖孽,怎么如此不知廉耻,倘若再敢胡言乱语,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舒溪被他骂了一通,又撅起嘴来,站起身看着他道:“这么说,你是不允咯?” 允商冷然道:“当然不允!” 舒溪却并未恼羞成怒,只默然想了片刻,而后干脆地转过身,竟是走了。他态度如此平静,倒是出乎允商意料,一时也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索性闭了双目,想要调息身上的伤势。 谁知很快便听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之声,而后又是什么重物被碰倒时发出的一阵乱响,吵得他又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却见舒溪又从屏风后绕了回来,他头发散乱,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手里捧着几大卷书册,嘴里还咬着个什么东西。 允商皱眉看了他一眼,全然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见他气喘吁吁地把这些东西摆放到地上,而后趴了下去,竟然认真地翻看起那些书卷来。 他这么个匍匐在地的姿势实在是奇怪,想来是变成人形不久,还不习惯或坐或立的姿态。允商本来不想理他,却又听得他爬起身来,把口中衔着的东西放到了自己枕边。那是颗镂空的紫铜香囊,内里以同心环嵌着两个小盂,倒是个精巧的东西。 只见舒溪聚精会神地在书页上看了半天,而后掏出个绣金荷包,从里面拈出一小撮香料似的粉末,填进了香囊的小盂里。允商看着他的举动,不由有些奇怪,也不知这小妖为何突然风雅起来,竟在此焚香读书,再不提那采精元的事了。 舒溪填了一撮香料之后,想了一想,又填进了一撮,而后不知为何,抬眼向允商看了一眼,干脆将荷包里的香料尽数倒进了香囊之中。 允商只听他念念有词了片刻,也不知他是念了什么法诀,而后那紫铜香囊竟忽然凌空而起,绕着石榻滴溜溜转动起来,镂空的花纹里溢出袅袅轻烟,一 分卷阅读3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7 丝一缕地钻入他鼻息之中。 吸入那轻烟不过片刻,允商便觉得身上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潮,他惊觉不妥,厉声问道:“这香囊里是什么?” 舒溪原本还在低头看手中的书卷,一副刻苦钻研的模样,听他问话,赶忙道:“这是红棉香,是狐族的秘药,”他说着,又挠了挠头,有些苦恼似的,“我还是头一次用,也不知对仙人有没有用。” 他说话时,允商额头上已渐渐冒出一层薄汗,他体内那股热潮一路向下游移,竟缓缓汇聚到丹田之处,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微微迷离,不由颤抖地问道:“红棉香……又是什么?” 舒溪似乎听出他声音有异,慌忙丢开手中书卷,低头向他看来。只见这清冷出尘的上仙眉梢眼角漾起一片薄红,呼出的鼻息又烫又急,下唇紧咬,露出齿间些微一点水光,看得他“咕咚”一声,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小声解释道:“红棉香……自然是催情的东西。”他的目光从允商脸上一路向下看去,而后又惊又喜地道,“原来真的有用。” 【和谐部分请移步微博】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他猛地睁大眼睛,便要去看那位上仙。谁知就在此刻,身下忽然焕出万道金光,只听“咔擦”两声脆响,那捆仙索被生生挣开,四散飞去。而后他就被重重掀翻在榻上,只见玉阳真君衣襟散乱,满脸怒气地抬起手来,向他喝道:“你这孽畜,我今日决不饶你!”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舒溪被他吼得一颤,慌忙退回榻上,手忙脚乱把衣物穿好,又追上来道:“上仙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可好?” 允商理也不理他,只自顾自走出了洞府,只见外面旭日初升,照出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却与昨日那片山林地势迥异,似乎并不是一处地方。耳听得身后窸窸窣窣又有人跟来,他头也不回,只是冷声问道:“这是何处?” “这是紫云洞,我和姐姐的洞府,”舒溪忙不迭地答道,又问,“上仙是要去寻婆娑罗王么?” 允商眉头微皱,正要问他如何知道,却又想起他先前偷偷跟了自己几日,想是摸清了自己的行踪,便低低“嗯”了一声。 舒溪伸出一只手向前指了指:“由此向东一二百里就是婆娑罗王栖身的古木林,上仙,我带你去吧。” 允商摇了摇头,淡然拒绝道:“不必。” 舒溪却不肯就此放他离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连声祈求道:“上仙,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求求你了……” 他一说这“求求你了”,就让允商想起他先前胡乱在自己胸口叩首时的迷乱之态,不由脸上一热,强行将他手甩开,斥道:“我已网开一面,不计较你冒犯之罪,你还不速速离去,非要跟着我做什么?” 舒溪听他话语严厉,又有些畏惧地缩回手:“可……可是……” 允商懒得听他在这支支吾吾,干脆转过脸去,拈了法诀,驾了祥云便向东飞去。谁知身后又传来那小狐妖的声音,却见他乘了一阵风追了上来,用手扒在允商脚边的云上,气喘吁吁地道:“上仙,等一等我……” 以他的法术,想要乘风追赶这仙人的祥云自是十分勉强,允商一眼看见他脚下风势已经越来越小,不由道:“你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乘风之术,再不放手,再过片刻,怕是要跌落下去。” 舒溪见他这样居高临下站在云上跟自己说话,神色又冷淡得要命,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法术低微,委屈地抽了抽鼻子道:“上仙,我……我眼下道行是很低微,可我以后会努力修炼的……” 允商听了这句,又皱起眉头:“你说的修炼,是再去采人元阳么?” 舒溪听出他话中嫌恶的口气,慌忙摇头:“上仙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去采人元阳了,我……我可以学着修道,上仙不是说我根骨不错,如果潜心修道,说不定有一天也会修得仙身么?” 允商早已看出他本性惫懒,并不信他会真的去修道求仙,也不知他说这番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冷冷低头看他。 舒溪却又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如果我真能位列仙班,到那时,可以去找上仙么?” 允商冷冷道:“找我做什么?” 舒溪白皙的脸颊上忽然浮现两抹红晕,软声道:“我想跟在上仙身边啊,最好每日都能见到上仙,听说仙界也有仙人结媒相配,称作仙侣,我跟上仙……” 允商听到此处,几乎怒极反笑,问道:“你想与我结为仙侣?” 小狐妖被他道破心思,微有些讶异,而后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允商却是面色如冰,冷冷道:“我们灵台弟子素来摒绝七情六欲,不结仙侣,”他说到此处,忍不住皱起眉头,“再说,就算我要结下仙侣,又为何要找你这样的凡间小妖?” 舒溪听见他口中毫不遮掩的嫌弃之意,脸色忽而变得煞白,足下一空,险些便从天上跌落下去,还是允商拂尘一扫,将他拉上云来。 他见舒溪脸色难看,又道:“怎么,莫非我说错了什么,你们凡间妖族也有婚配,难不成就如此随意,与那草叶蝼蚁也可成婚么?” 舒溪听到此处,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也哆嗦起来:“原来在上仙眼中……我这样的狐妖,就像蝼蚁一般么?” 允商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走兽虫蚁,皆是凡间生灵,在我眼里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你……”舒溪一时气极,眼眶都泛了红色,一连落下好几颗泪水,最后恨恨扭了头去,“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说罢,一个纵身,驾了风回到紫云洞去,气鼓鼓地化了原形,躺在石榻上生气。没过片刻,又听见几声熟悉的娇笑,有人莲步轻摇地走入洞中,正是他姐姐愫兮。 愫兮不知刚从何处采补回来,满脸餍足慵懒之色,走到洞中却怔了一怔,而后惊道:“这是何处的仙气,怎么如此熟悉?” 她在四处连连嗅闻,最后找到石榻上,只见弟弟团成一个毛团缩在那里,毛皮上还有些残留的仙气,周遭涌动的妖力也比先前强出许多,竟像是高过了自己。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慌忙用长长指甲在舒溪背上掐了一把:“你这小东西,莫非真采了个大罗金仙不成?” 小狐狸依旧是团成一团的姿势,闷闷“嗯”了一声。 愫兮连连惊叫:“你好大的胆子!到底撞见了哪位神仙,没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么?” “是……是玉阳真君。”舒溪提起这个名字,便又涌起满腔委屈,将头缩在身下呜呜哭了起来。 愫兮听见“玉阳真君”四个字,脸色变了几变,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在榻沿上坐了下来,顺了顺弟弟背上的毛:“究竟怎么回事?” 小狐狸扭过脸来,呜呜咽咽将这一日夜的事一一道出,待他说到玉阳真君直言在他眼中凡间狐妖与蝼蚁无异 分卷阅读3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8 时,愫兮猛然柳眉倒竖,疾言厉色地道:“什么狗屁上仙,不过比旁人多了一点仙气,摆什么臭架子,我就不信他被一只蝼蚁捉住,也能昏头昏脑地搞上一个昼夜。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呸!” 她恶狠狠骂了一通,见弟弟还是闷着头抽抽噎噎,便不忍再像平日那样嘲弄他。索性也变回原身,化作一只毛色火红的大狐狸,趴到舒溪身侧,安抚般在他头颈上舔了舔。 云泽那日随着青鸾仙女驾云而去,一路行到昆仑西北三百五十里,只见群山掩映于云雾波涛之中,浩浩汤汤,如同幻境。青鸾仙女遥遥指向群山中最高的那座道:“那是玉山,乃是西王母所居之所,此处极其险峻,寻常仙人便是驾云也难以攀上,”她说着,松开了携着云泽的手,“来,我负你上去。” 云泽哪敢攀到这纤纤弱弱的仙女身上,当即连连摇头,正要拒绝,却见青鸾仙女摇身一变,已化作一只硕大的青鸟。她以喙轻啄云泽衣袖,示意他攀到自己背上,云泽犹豫再三,终是攀了上去,而后只见那青鸟张开双翅,冲天而飞,竟是扶摇而上九万里,一直带着他穿破云海,落到了那座玉山的山峰之上。 这座山上却并无什么青青翠色,遍地都是晶莹砂砾,一眼望去倒是洁白一片,如冰如雪。青鸾落下后转瞬便化回了人形,而后只见前方又有两个青色衣裙的仙女迎上前来,与青鸾生得极其相似,便如三胞姐妹一般。 青鸾仙女指着那两位仙女向云泽道:“这是大鵹,这是小鵹,她们与我一样,皆是侍奉在西王母左右的青鸟。你……许是不记得了吧?” 云泽怔怔摇了摇头。 大鵹望向他,似乎有些犹豫,低声道:“这位……果真是北辰九曜帝君么?” 云泽更是奇怪,回头看向青鸾:“你方才说我是长垣星君,这位又说我是什么九曜帝君,我……我究竟是谁?” 青鸾仙女还未答话,一旁的小鵹已经答道:“长垣星君与北辰九曜帝君皆是同一人的尊号,不过你究竟是谁,还需见过西王母才能知晓,”她说着,青袖微垂,“西王母静候尊驾许久,请随我来。” 这座玉山上除了砂砾别无其他,却在山巅上生了一株极其巨大的神树,远远看去,只见那棵树的枝叶间莹润有光,仿佛并非寻常树木,而是由美玉雕琢而成。树下建着一座玉台,玉台顶端霞光璀璨,变化无端。 云泽被那三位仙女引着,缓缓走到玉台的长阶上,而后仙女们便停下脚步,向着台上屏息俯首。云泽看了这情形,料得那西王母就在台上,一时也不知该就此站住,还是独自拾阶而上,却听上方传来一个柔和女声道:“北辰九曜帝君,请上前说话。” 云泽听了这句,只好低头走上玉台,却见那天阶尽头遥遥立着一位仙姿华贵的女仙,形貌雍容无比,周身更是华光耀眼,令他几乎不敢仰视。他原先便听说过西王母是上古之神,想来自是法力无边,不会轻易认错人,然而终究觉得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难道我……真的是什么北辰九曜帝君么?” 西王母垂眼向他看来,缓缓道:“帝君历经劫难,失了仙身,又无元神,自然毫无记忆。” 云泽茫然垂首:“那可否请上仙告知,我究竟经历了何种劫难?” 西王母淡淡摇头:“帝君既无记忆,便是听人说起先前种种,想来也并无感触,不如自己去看一遭前尘旧事,如何?” 云泽愣了一愣:“怎么看?” 西王母伸手一展,瞬息便将他周遭玉台化作一汪云雾缭绕的池水,低低道:“轮回池中自有因果,帝君,请。” 云泽怔怔看向那汪池水,无知无觉地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那池水中的雾气便如活物一般缠了上来,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重重云雾散去之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凌天竖立的巨大青石,青石周遭古松林立,山雾缭绕,上写着“披云崖”三字。崖下的广阔空地上,三千弟子正整齐地盘膝而坐,听上方的白发老者朗声讲经。 他遥遥站在一颗古松下面,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才听那讲经之声渐止,而后弟子们陆陆续续起身退下,从他身边走过时,皆稽首问礼:“小师叔。” 他只微微一笑,当做回礼,目光挨个从弟子脸上掠过,又飘然抬眼,望向他们身后。正在这时,有几个与他相熟的弟子走了过来,三三两两地向他嬉笑道:“小师叔,你那红毛小徒儿又闯祸啦。” 他听了这句,倒并不诧异,只微一挑眉:“哦?” “他今日在师尊讲经时昏睡了过去不说,醒来又和两个弟子扭打到了一处,闹得师尊三乘道法也未讲完,师尊说要让小师叔领他回去,好好管教呢。” 他又笑了一笑,点头道:“果然是该管教管教。” 他待弟子们素来随和,年纪又轻,弟子们虽唤他一声小师叔,但对他倒也没有多敬畏,此刻便又围在他身侧嘻嘻哈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退离去。等这些弟子们皆都散去,他才看见一个红发的小小身影向他跑来,那孩子头顶晨起梳好的发髻倒有大半散落了下来,小脸上满是戾气,一双红瞳更是亮得如同灼烧的炭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袍角,气呼呼地道:“师父,他……他们都欺负我!” 他有些好笑地低头看着这个气得乌眼鸡似的徒儿,伸手一把将他抱起,安放在自己肩上,而后又抚着他那头乱发,温声道:“怎么了?” “九皋和允参他们两个,趁我睡着拿石块丢我,我都猜出是他们两个了,他们竟还不承认!我正要打他们一顿出出气,谁知却被掌规弟子揪了出去,而后掌门师伯还把我训斥了一顿,我……我可再也不要来听这什么破道法啦!” 他听徒儿越说越不像样,终于换了□□的口吻道:“这三乘道法是道家至上经法,不许胡说,”而后缓了缓,又道,“你自入门以来,一直随我偏居琼华殿,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诸位同门一起听课,为何不肯平心静气,多于师兄弟们结交结交,也免得日后过于孤僻。” “我才不要跟他们结交!”小徒儿横眉瞪眼地反驳道,“我方才听见他们都在背后喊我红毛小鬼,那个九皋和允参还说我红发红瞳,不知是哪里来的妖物,他们全都在笑,他们……”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有些哽住了,抱紧师父的脖子,恨恨地道:“他们都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 师父似是静默了片刻,而后什么也没说,只缓缓抚摸他的头。 “师父……”小徒儿察觉到他沉默,不由犹豫着垂下头来,睁着一双瑰红的瞳孔看向他,“我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很怪?” 他揪住自己肩上散落的红发,有些懊恼地道:“他们都说我这发色生得古怪。” 师父只笑着拂开他的手,将那缕头发捞在 分卷阅读3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39 手中,细细看了片刻,才道:“怎么会,昭炎的头发很好看啊。”他说完,又仰起脸,看向坐在肩头的徒儿,微微一笑,“再说,别人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有师父喜欢你,还不够么?” 小徒儿怔怔看着他,深红瞳孔中隐约倒映出师父淡漠如烟的眼眸,就这样呆了许久,才重重点了点头:“嗯!只要师父喜欢我,便是别人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 听徒儿说得郑重其事,他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在对方身上轻轻一拍:“不许油嘴滑舌,你今日当着众多弟子面前打断掌门师伯讲经,我可还没罚你。” 他怀中那个小身躯忽而僵住,讷讷地问道:“师父要怎么罚我?” “唔……”他故意拖长声调,而后才慢慢道,“那便罚你这三日在琼华殿闭门思过,暂不许到披云崖听课了。” 小徒儿一听,脸上终于绽开喜色,一把搂了他脖颈,撒娇般蹭了蹭:“师父最好了。” 灵台立于不周山巅,有殿宇七十二座,以星宿方位首尾相连,正中那座最为光华耀眼的殿宇便是晨宫。晨宫主掌日月星辰流转,无论何时穹顶的金色流图都是璀璨夺目,他此番步履匆匆,竟未能分出心思去看头顶变幻的星图。宫外两名值守的小仙一瞧见他便齐齐行礼,而后道:“长垣星君,道君等候多时了。” 他微一点头,缓步而入,果然见到那发色苍然的老者端坐在晨宫之中,双目微闭。他上前行了礼,低声道:“师兄。” 紫宸道君微微抬起眼皮,向他看了一眼,而后微一颔首:“长垣师弟,请坐。” 他便在下首坐了,又问:“师兄唤我来,有何要事?” “并无他事,不过是想问问你那徒儿。” 他眉梢一挑,显得有些诧异:“昭炎么,莫非是他又闯了祸不成?” “他这几日都不来披云崖听早课,是你的意思么?” 他赶忙笑了一笑:“正是呢,他那日在师兄论道之时当众睡着,实在不成体统,我想着要规束他一番,故而这些天把他关在琼华殿闭门思过。” 紫宸道君听了这番解释,已察觉到他的用意,不由微微皱眉:“那孩子脾气暴烈,又心性乖戾,你身为师尊,非但不严加管教,反而一味姑息,长此以往,只怕要养出祸患来。”说罢,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出了昊元的事之后,你待座下弟子的教导会更加小心,怎么竟还是这样随性。” 听师兄一提起“昊元”二字,他脸上那丝淡漠笑意忽而便凝住了,沉默良久,才又垂下头去:“昊元的事,确实是我教导无方,他闯下的弥天大祸,也皆是我的罪过。” 紫宸道君见他如此,已暗悔失言,刚要开口劝慰,却见他又抬起脸来,苦涩地笑道:“师兄,实不相瞒,我原先只是见你座下有三千弟子,所以也动了念头,想收个徒弟,尝尝为人师的乐趣。谁料收了一个徒弟,却出了那样的事情……” 紫宸道君幽幽叹息,劝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毕竟当初,谁也没有料到像昊元那样的弟子,竟会堕入魔道。” 紫宸道君这话倒不是违心之语,平心论起在灵台修道的弟子资质,近千年来,还无人能胜过昊元。他原先也正是觉得此人资质难得,又悟性非凡,这才荐给师弟,让他收做徒儿。其后过了几百年,昊元果真出落为灵台众多弟子中的翘楚,眼看便要顺遂登仙,却不料偏偏在最后的魔考之时,生出心魔,竟就此反下灵台,下界为魔去了。 “灵台立派数千年,只有我座下弟子入了魔道,当真叫我无颜面对门中弟子和诸位仙长,”他说着,又低低苦笑,“我那时心灰意冷,本想着从今以后,只在天界懒散度日便好,再也不收徒弟了。” 紫宸道君听他话中隐有悲意,也是心下戚戚,却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要收下昭炎?” 他微微一怔,像是被问住了,过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收下昭炎,是个意外。” “我先前跟师兄说过吧,那次去往凡间,其实是为了追查昊元的行踪。” 紫宸道君淡淡点头:“我记得。” “昊元既已摒弃仙身,改入魔道,与我再无师徒情分,我也无意再去管他的事。可他下界之前盗取了祖师留下的九星石刻图,此事事关重大,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灵台至宝流落在外,所以跟到凡间一路追查他的踪影。而后才得知他入魔之后,竟着手将三界中的散魔聚集到了一处,连同久负盛名的五帝魔王也被他请出山来,不知究竟想要密谋何事。” “五帝魔王素来眼高于顶,又飘忽无踪,我们仙界都拿他们毫无办法,以昊元的资历,又怎能请得动他们,”紫宸道君喃喃道,“这么说来,他盗下九星石刻图,莫非是得到了什么天启么?” 他说到此处,正对上师弟惊疑的目光,便又解释道:“据说九星石刻图可见过去未来,可从不会轻易显示,除非那人受天命启迪,又道行高深,方可窥破图上奥秘。”他说到这,忽然一惊,“难道昊元正是因为从九星石刻图上看到了什么未来之事,才突然下定决心入魔不成?” 长垣缓缓摇头:“我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召集了大批部众之后,又喝命手下抓了许多灵气充沛的妖物,浩浩荡荡将这些妖族带到了云梦泽。” 紫宸道君听得微微皱眉:“哦?” “他们行踪鬼魅,我险些没有跟上,好不容易赶到云梦泽时,却见到……”他说到此处,话音微颤,显是情绪激荡,“却见到偌大的云梦泽,已被染成一片血海,那成百上千的妖族灵兽皆被杀死在湖中。昊元则在这片血湖中央立起阵法,不知念了什么邪魔外道的咒文,竟将整个云梦泽都笼进了漆黑的魔罩之中。” 紫宸道君微微变色:“此事听来,倒像是魔族的血祭,昔年魔界纷争,曾有魔王以血祭之术召出蚩尤元神,为他征战。可即使是那样浩大的血祭,所献之物也只是一百头白色灵犀。这昊元究竟是要祭奠何物,才会杀死那么多灵兽。再说云梦泽本就是凡间灵气根源,湖泽中更有许多妖族栖息,他在此处下了阵法,湖中的水族岂不是全都……” “全都死了,”长垣面沉如水,低低接口道,“我那时还不知那阵法的厉害,左右攻不破,最后强行以少微剑将那魔罩劈成两半,然而云梦泽的水族皆已被他的阵法吸干灵气,全都浮尸于湖中。” 他说到此处,又回忆起当时的尸山血海,脸上浮现出沉痛的倦色:“我那时本已对那孽徒动了杀念,谁知真的与他交手时,他却扔下兵器,向我苦苦哀求,只说是受了魔界差遣,不得不听令行事,现下已后悔万分。” 紫宸道君又皱了皱眉:“他若真有悔意,又何须等到你杀到近前,想来都是托辞。” “师兄说的是,我那时也料到此节,无奈终是无法痛下杀手 分卷阅读3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0 ,只想将他擒回灵台发落。就在此时,却见他神色有异,像是十分在意云梦泽内的动静,我心念一转,将他推开,而后潜入了湖水之中。” 紫宸道君听了这句,忽而有些同情地向他看来:“那云梦泽刚经历血祭,湖水中自然是魔气血气冲天,你纯仙之体,怎好受此荼毒?” 他的笑意忽然变得苍白,却还是掩饰般道:“只是有些不适罢了,倒也不算什么。那时初入湖水中果然察觉里面魔气冲天,到处都是水族的尸身,湖心里却还有个小小身影仍有气息。此时正有一队玄魔辟开水面,要来拿那孩子,我忙将那队玄魔诛尽,将那孩子抢了过来。然而再出湖面时,昊元和他手下那些散魔玄魔全都已经逃尽了。我担心将那孩子留下,会再遭他们毒手,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紫宸道君微微点头,长垣从云梦泽捡回那红发小童的事先前便同他说过,然而他终究觉得有些地方实在蹊跷,不由道:“你说昭炎是云梦泽内仅存的水族,可我瞧他周身并无半点水泽灵气,倒是一身赤焰火气,你难道不觉得古怪么?”他说着,又看向师弟的神色,叹了口气,“是了,你一定也有所察觉,所以才为他取名为昭炎,对么?”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长垣微一犹豫,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火行之象,而且身上连一丝妖气也无,我也怀疑他并非云梦泽内的水族,然而却又看不出他的来历。” “不要说是你,连我也猜不透这孩子的身世来历,”紫宸道君说到此处,又微微叹息:“他既来历不明,便是你一心想救他性命,也可将他寄养在下界地仙的道观中,又何须偏要带到灵台,还要收作弟子?” 长垣望着他迟疑良久,又低低苦笑:“说起为何,连我也不知为何。还记得先前收昊元为徒时,他是修道入门,早已成年,又沉稳持重,我这懒散性子,何曾授过他什么课业。他的那些仙法教化倒有大半是在灵台自己领悟的,我不过每年较法之日考查一下他的进境,再□□几句日常的教诲,一年大约也就说得上一次话。我总是在想,或许便是因为我一直对他疏于管教,也不曾关心过他所思所虑,这才致使他心生邪念,堕入魔道。而昭炎么……”他提起幼徒,唇边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或许是他合了我的眼缘吧,我一见他就十分喜欢,况且我先前未带过这样小小的徒儿,如此事必躬亲地照料他,倒也别有乐趣。他虽有些乖戾暴躁,却也算耿直可爱,又是初登仙界,许多事都不懂,好像比旁人更依赖我一些,我不免就愈发生出宠溺之心,还请师兄多多见谅。” 紫宸道君却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若是说你喜爱幼徒,今年刚入山门的允参允商兄弟岂不是更加合意的人选。他二人应昆仑山下灵韵而生,天生的仙根仙骨,资质更是难得。允商虽年纪小些,却性情稳重,潜心修道。那允参虽生性跳脱,然而聪慧过人,将来必是上仙人选,你何不将他二人收做徒弟?” 长垣自是知道允参与允商,早先见那两个小仙童时,就觉得他们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确实让人喜爱。反观自己那徒儿,红发红眼,性子又倔,一丁点事便气得横眉竖眼,天生便有些戾气,似乎跟那两兄弟难以相较。可他一旦想起昭炎抱着自己膝盖温声撒娇的样子,却又觉得十分可爱,故而微笑摇头:“师兄道法高深,桃李满门,座下三千弟子皆同沐师恩。我这人却懒散惯了,只教昭炎一个已是精疲力竭,又怎敢再收别的徒弟。” 紫宸道君却忧虑地看向他道:“我先前见昭炎时,便察觉他性情暴烈如火,哪有一点修道者应有的淡泊平和之意,怕只怕你如此费心教导,他将来仍是难以登仙。 长垣听了此言,并未反驳,只是垂目低笑:“师兄,我自接他回来,便看出他并无半点成仙的资质,可是那又如何?先前昊元倒是资质奇佳,却偏偏入了魔。”他目光渐沉,低低道,“我收昭炎为徒,或许正是因为心里不肯认命,不肯让人觉得我就这么不堪为人师。所以……我想用尽毕生所学,好好教导那个孩子。便是将来他无法飞升,只能在凡间做个散仙,或是地仙,都无关紧要。只要他心怀善念,不要踏上邪道,我便心满意足了。” 紫宸道君听他话语拳拳,已察觉他的心意不可动摇,便复又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再多说什么便是。” 等他从晨宫中出来,看着头顶青青天色,又稍稍出了片刻神,这才转身向披云崖走去。早课过后的披云崖本该十分安静,今日却有些喧嚣,原来是两个青衣童儿在崖边手持竹帚,嬉戏打闹。其中那个乌发雪肤的童子一眼瞧见了他,赶忙扔了竹帚,向他跑了来,嘴里娇声喊道:“小师叔。” 另个童子却生得发色雪白,眉心中一抹细长的朱砂印记,容色出尘,跟在那乌发童子后向他跑了两步,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只远远喊了一声:“小师叔。” 他微笑着看向这两个童儿,而后斜身坐到了一方青石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 乌发小童立刻毫不客气地攀上他膝盖,那白发小童却是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走来,在他另个膝盖上坐下了。 他左右搂住这两个童儿,忽而压低声音,语气不善地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欺负了我徒儿来着?” 白发小童微微一愣,立刻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他惊慌失措,半日也没说出话来。 他同伴却不像他这样无措,只撅起嘴巴道:“小师叔,明明是你那红毛小徒儿蛮不讲理,你怎么尽护着他。” 长垣在他脂玉般的小脸上轻轻一捏,低笑道:“我护着自家徒儿,有什么不对?你与昭炎起争执时,你师尊不也护着你么?” 乌发小童立刻没好气地道:“师尊才不护着我们呢,那天讲道结束后师尊便把我和九皋好一顿训斥,又罚我们这十日在此洒扫论道坛,说什么既为净坛,也为净心。我瞧那昭炎鲁鲁莽莽,才需要净心呐,怎么不罚他在此洒扫?”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出来:“你再编排昭炎,我便去告诉你师尊知道,你跟九皋根本没有认真洒扫,只知道在此嬉笑打闹。” 乌发小童听了这句,面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懊恼道:“小师叔以前明明都护着我们,现下为了那个红毛小鬼,就不管允参了么!” 长垣面色一沉,皱眉道:“你再叫昭炎什么红毛小鬼,我可真的恼了。” 允参听他口气不似平常,竟很有些严厉,不由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往后不那样叫他便是,”他说着,又揽住对方的脖子撒娇,“小师叔不准恼我。” 长垣本就疼爱这个新入门的师侄,此刻见他做小伏低,自是再生不出气来,将他脑袋一揉,又看向披云崖。只见那论道 分卷阅读4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1 坛上清清爽爽,竟无半点落叶浮尘,不由奇怪:“你们在此玩耍也就罢了,这论道坛又是被谁打扫得这样干净?” 一旁不敢作声的九皋此刻才抬起头来,低低道:“是……是允商来帮我们打扫的。” 长垣微一抬眼,这才看见远处还有个青衣小童,执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竹帚,正在仔细清扫地上的落叶。仿佛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小童抬起头来,恰好与他对视,而后乖乖稽首行了个礼,却没有向他跑来,只是低下头继续打扫。 长垣收回目光,又望向膝上那眉清目秀的乌发童儿,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点:“你倒好意思,让你弟弟替你受罚。” 允参满不在乎地仰起脸道:“是允商自己要来帮我的啊,”他眼珠子一转,又问,“听说昭炎回去,小师叔只罚他在琼华殿闭门思过,这些天连早课都不用上了,是不是?” 长垣星君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允参有些恼怒地低叫了一声:“小师叔待徒儿也太好了吧,”他说着,又长垣膝上扭动起来,连声道,“我也要做小师叔的弟子。” 长垣被他闹得有些好笑,便故意逗他道:“我可不敢收你,便是要收徒,也只收允商。” 允参听了这话,却像是信以为真,又道:“那小师叔把我俩都收了,好不好?”他不等长垣答话,便又揽上他脖颈,“我不管,以后我就叫小师叔师父啦。” 长垣禁不住他这样撒娇,正不知要如何回绝,却听身后有个声音怒气冲冲地道:“谁是你师父!”而后一把将他膝上的允参推了下去。 长垣微微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昭炎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此刻正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似的瞪着允参,而后又上前一步,将他膝上的九皋也推开了。 允参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个趔趄,刚想张嘴道:“你这红毛……”又突兀地住了口,想了想,却是挤出一张笑脸,向他唤道,“昭炎师弟。” 昭炎两眼冒火地看着他:“哪个是你师弟!” 允参连连受他恶言,却不恼怒,眼珠子转了一转,又是赔笑:“说的是,我既认了小师叔做师父,那便要叫你师兄了。”他说着,恭恭敬敬弯了腰下去,“允参给师兄见礼。” 昭炎怒火更甚,愤然道:“我才不要做你师兄,你不准抢我师父!” 允参笑意更深,扬起脸道:“那可由不得你,方才小师叔已说了,要收下允商做弟子呢。我们兄弟素来都要在一处,小师叔既收了他,自然也要收我。”他说完,又挤眉弄眼看向昭炎,“我们两个给你做师弟,还不好么?” 昭炎气得脸色都变了,连连吼道:“我不要!不要!” 长垣原本看他们两个小童斗气,觉得甚是有趣,所以并没插话,此刻见徒儿似乎动了真怒,不由道:“昭炎,允参只是与你说笑,你何须如此失态。” 昭炎回头看了他一眼,忽而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膝盖:“我不管,师父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这话听来十分稚嫩可笑,听得允参和九皋两个都捂住嘴窃笑起来,连长垣也绷不住,露出淡淡苦笑。 允参想了一想,又道:“昭炎师弟说的哪里话,我们师尊都有三千弟子,小师叔的地位仅次师尊,那么至少也要收一千五百名弟子才是。你入师门这样早,已算是幸运了,往后成百上千的师弟师妹,都要唤你一声师兄,岂不是很得意的事么,你又为何要恼怒?” 长垣已听出他这是故意气自己徒儿,有些好笑这小师侄的牙尖嘴利,刚要开口抚慰徒儿,却见昭炎怒气冲天地转过身,直向允参扑了过去,暴喝道:“住口!住口!” 允参哪里料想到他会忽然动手,闪避不及,竟被他一把掐住。混乱间他只觉对方手掌烫灼惊人,像是揪住他仙脉命门,让他毫无挣脱之力,而后就被猛然抓起,掀落到青石之下。 这下不止是九皋,就连长垣也微微变色,一把拉开了昭炎,疾步上前,将允参扶了起来。却见那童儿面色苍白,再无半点血色,竟是晕死了过去,一时惊怒交加,抬头便向昭炎斥道:“师父教你仙法,便是这样让你欺负同门的么?” 昭炎何曾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当下无措至极,只后退着道:“我……我……” 长垣再也无暇管他,只将手按在允参胸前,以仙法去护他元神。而后听得一阵脚步急响,却是允商丢了竹帚跑了过来,他低头向兄长看了一眼,立时变了脸色,转而向昭炎质问道:“你为何打伤我哥哥?” 昭炎脸色也很不好看,咬着牙沉沉道:“是他要抢我师父。” 长垣听他话语中没有半点悔意,不由又喝了一声:“孽徒,我便是收他为徒又与你何干,倘若你再这样不知轻重,伤及同门,往后就不要再叫我师父!” 昭炎被他连骂两句,一时脸都白了,又不甘心地喊他:“师父!” 长垣眼见手臂中的允参仍无半点生息,心中烦乱已极,再不准他多言,只是低喝:“还不退下!” 昭炎牙关紧咬,呆了片刻,终是恨恨跑开。 他离开之后,长垣又低头去看手臂中的童儿,他手中仙法焕出淡淡蓝光,已将允参全然包裹在光晕之中。与此同时,允商也走上前,俯身来拉起兄长的手,十分担忧地喊道:“哥哥。” 他这声唤出,却听低低一声□□,竟是躺在长垣手臂中的允参缓缓睁开了眼睛。 允参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可目光还算清澈,他转动眼珠,看向面前那人,无力地唤道:“小师叔。” 长垣见他清醒,稍稍松了口气,一手将他抱起,又看见允商满眼关切之色,忙温声向他道:“你哥哥没事,我们送他回去休息。” 待将允参送回住处,长垣少不得又要悉心抚慰他一番,而后又叮嘱允商和九皋莫要宣扬此事,直到确认允参确实无碍,他才起身返回了琼华殿。 殿中十分安静,并无平日那个吵吵闹闹的身影,他一直走到后间的偏殿,这才看见那个红发的小身影正抱着膝盖,静静坐在殿外的石阶上。他有心要唤他进来,却又觉得不能待这徒儿过于娇惯,思来想去,终是硬起心肠,独自回了殿中歇息。 第二日天未亮时,他便从床榻上坐起,又忍不住看向殿外,却见门外的红发小童也正扒着殿门偷偷看他。只这一眼,他便瞧见徒儿眼下阴影颇重,像是难过得一夜未睡,手指抓在门缝上,委委屈屈地唤他:“师父。” 他心里忽然便软了,叹了口气:“过来。” 昭炎立刻从殿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直奔到榻上,一头扑进他怀里。 他忍着没有去抚摸徒儿的头顶,只冷冷道:“你昨日将允参伤得那样重,可知错么?” 红发的小脑袋紧紧埋在他胸口,闷声道:“我知错了,等他好了,让他也打我一顿,行么?”他说到这,声音又低又涩,“师父,你别生我的气,你……你别不要我……” 长垣听 分卷阅读4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2 了这句,心下一酸,忍不住伸手将他回抱住,又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低低道:“说来允参又何尝说错了什么,你就那么不愿意让为师收别的徒弟么?” “我就是不要!”昭炎蓦地从他怀中仰起头来,断然道。 长垣一时哑然,问道:“为什么?”他试着向徒儿解释道,“修仙传道,向来都要收弟子传授衣钵,像是你的师伯,或是你师祖,皆是弟子众多,我便不及他们,也终归要再收几个徒儿才是。” 昭炎听了,像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连连摇头:“我不要!”他瞳眸中满是慌乱,又很难过似的抓紧了师父的衣襟,委屈地道,“我……我只有师父一个啊,师父也只能有我一个徒儿。” 长垣听他这话倒像是孩童的任性之语,一时微微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好抚摸着他的头哄道:“那你乖乖听师父的话,师父便不再收别的徒儿,好么?” 那红发的脑袋用力点了点:“昭炎一定听师父的话!”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有道是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对于长生不老的仙者来说,年月则更是云烟过眼一般,长垣只觉自己不过在那云海断崖的竹桥上躲了几回懒,却已是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几百年。 这处云海断崖位于离恨天的边际,上古时不周山折断,天际崩塌,故而留下这么一方断崖。此处向来人迹罕至,长垣却很喜欢,闲来无事便从灵台信步到此处,借着那断崖上所残留的半面竹桥歇息片刻,顺道看看脚下的浩瀚云海,合着九重天上的流光浮云,灿若霞辉。 这次他只出神了半日,便听见身后风声飒飒,是有人乘风落到了他身后,低低道:“师父怎么又在这看云?” 他头也不回,只微微笑道:“这云多好看啊,我便是再看上千百年也不会厌倦。” 那人坐在他身后,也探头向下看了一看,低低咕哝道:“我却不懂,这么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看。” 长垣听到他的咕哝,有些好笑地转了头来,看向面前已长成少年模样的徒弟:“今日要修习的功课都做完了么,怎么得空到这里来?” “早便修习完了,”昭炎说着,歪身向桥面上一躺,将头枕在他膝上,“我猜到师父就在这里,果然不出所料。” 他如今再不像刚入门时那样一团稚气,身量比同阶的其余弟子还要高上些许,轮廓也生得锋利了许多,眉梢唇角皆是利刃般的弧度,全然不似寻常仙者应有的端和温润之态,再加上他那红发红瞳,在仙界自是惹眼得很。灵台弟子大都潜心修道,极少闲言碎语,却也有人忍不住,偶尔在私下里议论他这古怪形貌。或许是看得惯了,长垣却觉得他这相貌顺眼得很,此刻垂头看向枕在膝上的徒儿,笑着摇头:“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腻着师父,让旁人看见,好意思么?”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抚摩徒弟的那头红发。 昭炎在他掌心中蹭了蹭,满不在乎地道:“旁人怎么看与我何干,我又何必不好意思。” 长垣早知他脾性如此,也不见怪,只低低一笑,偏了头去看桥下变幻的流云,隐约有些出神。 昭炎在他膝上躺了片刻,察觉他没了动静,不由又仰起脸来。只见他眼中飘飘渺渺,唇边兀自噙着一缕淡然笑意,不知怎的,那笑意看着竟然十分寂寥。 “师父。”他轻轻唤了一声,难以自制地伸了手,去够对方的唇角。 长垣被他唤得回过神来,垂下眼睛:“怎么?” 他这样对上师父的眼眸,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慌乱,仓促地收回手,又道:“师父再跟我说说凡间的事吧。” 长垣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又要说凡间的事?” 昭炎睁着一双暗红瞳眸向他仰望去:“师父不是说,我跟师父皆是从凡间来的,我虽对那里毫无记忆,但是总觉得有些好奇。”他说着,又晃了晃长垣的衣袖,“师父就说说吧。” 长垣被他缠不过,定神想了一想,才道:“凡间同天庭不大相同,尤其是凡人聚集之处,大多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有田野村庄,也有城镇集市,田野中有看不尽的陌上繁花,集市中更是商铺林立,往来如织。”他说着说着,目光飘忽,竟是凝在很远的一处云上,像是透过天际,看到了千百年前他所走过的繁华人世,“凡间有四季变幻,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从前,我最爱秋时泛舟湖上,仰躺在船头,枕着水声曼然入梦。入秋后星空高远,夜深时满天繁星映于水中,一梦睡醒时,当真不知是人间天上。” 他说完,忽而推开了徒儿,缓缓站起身,走到了竹桥的最前端,神情如同入梦般恍惚:“我那时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飞升成仙,也不曾料想自己当真有幸能到这浩瀚天河中徜徉,可如今在天河边枕着云涛时,却再也拾不回当年在凡间仰望星汉的心境了。” 昭炎跟着他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去看他的侧脸:“师父,灵台有很多弟子先前也是凡人之身,可他们提起人间,都说是凡尘俗世,不值一提。为何师父说起凡间种种时,却神色怅惘,好像总是难以忘怀。” 长垣回过神来,眉目间的怅色似乎被风吹散,又恢复了素日的淡然模样,他看向徒儿,微微笑道:“我跟他们并不相同,”他顿了顿,“天界确有许多凡人得道的仙者,只是他们或天生慧根,有成仙之质,或为超脱生死,有修仙之志。为师我么……却是什么都没有,既无慧根也无志向,连修道也不曾修过,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昭炎还未曾听他说过自己成仙的始末,一时讶异道:“师父既然不曾修道,为何会飞升成仙?” 长垣挑起眉毛向他看了一眼:“你不知道么,我是受乾元祖师点化,白日飞升的仙人,”他笼起双手,摇头轻笑,“当年刚上天庭时,诸位仙长皆说我不知哪来的造化,竟有这等奇遇,天庭这么些仙人,就数我这仙身来得最是容易。” 平心而论,虽也有些仙人是经受点化,可多半只是散仙地仙之流,但乾元祖师乃是上古天尊,竟肯点化凡人自是非同小可,一旦飞升便是上仙之体,自是引得旁人艳羡。然而他此时说来,却并无什么得意之色,平静得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昭炎不由问道:“那乾元祖师究竟为何要点化师父?” 长垣只是摇头:“此事缘由竟连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身处之朝刚经过盛世,忽而却被战乱袭卷,一时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我的家族皆在战乱中陨灭,只有我被朋友救出,送到嘉陵江附近的蜀地躲避乱世,而后便在江边遇到了祖师。”他说到此处,渐渐有些恍然的神色,“祖师那时变化做一个寻常老者,拄着支竹杖坐在江水边洗濯双足,向路过的人道‘吾昨夜有梦,天之将倾,地之将陷,日月东沉,江海枯竭,不知尔欲往 分卷阅读4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3 何处’。那时人人都道他是个潦倒癫狂之辈,只嘲笑两句,并不理他。偶尔也有人答他几句,有人说要逃往山林,有人说要驾上巨船逃往海外,还有人说索性高卧家中静待天命。偏偏我那时年轻气盛,又对乱世心怀不忿,便向他道,既然天地倾塌,江海枯竭,逃往何处皆无容身之地,不如以此残躯化作接天之柱,定海之针,岂不快哉。祖师哈哈大笑,说‘尔既有心做接天之柱,定海之针,便随吾来。’说着,丢了竹杖,跳入滔滔江水,我心下一慌,也跟着他跳入江中,却忘了我并不会水。” 昭炎听得呆了,怔怔问道:“那之后呢?” 长垣看着他淡淡一笑:“之后我便脱去肉胎,得了仙身。” 昭炎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这样登仙的,”他想了想,又看向长垣,“此事听来何其有幸,为什么师父说起来却好像并没有多高兴,难道……师父其实还是喜欢做凡人,不喜欢当仙人?” 长垣听了这句,却是嗤笑一声:“凡人有生老病死,七苦八难,哪有成仙来得快活,谁又会不喜欢当仙人?”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升仙之后,随祖师来到灵台,天帝封我为长垣星君,命我虚领太微垣众多星宿。而后祖师又传我上古神兵少微剑,意在让我斩妖除魔,扶持天道。那把剑是冶皇锻造的诛魔重器,封在晨宫中已有万年,一旦取出,却是交由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凡人,仙界中少不得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他说到这,垂头苦笑,“其实不要说是诸仙,就连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得祖师如此青睐。历来凡人登仙,皆要潜心悟道,经过重重磨练,消受百般业障,千般劫数,如有幸者,方能飞升。我却什么也不曾历过,这千年来一直懵懵懂懂,懒懒散散。正因如此,我与天界那些心境超脱,坐忘无物的上仙们连话也说不到一处,只偶尔与那些纯朴后辈们闲谈几句,至交好友却是一个也没有,便是紫宸师兄那样照拂我,我心中待他也终究有些疏离。如此而来,这仙人当得久了,真的是很寂寞啊。” 昭炎见他忽而神色怔忪,不由握了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师父?” 他如今长高了许多,这举动不再像幼时那般纯真稚气,所幸长垣也不见怪,只是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自嘲的意味:“若只是寂寞倒也罢了,可谁知之后又出了昊元的事。” 昭炎自是听说过那个叫做昊元的师兄,也知道师父每每提起此人便要心情大坏,立时便道:“师父,那件事都过去几百年了,除了你早已没人记得,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我自是要念念不忘的,”长垣面色微冷,低低道,“祖师传我少微剑时,何曾想到我此后非但不曾诛杀过什么妖魔,竟还亲手教出了一个魔头。我虽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可却不愿带累了祖师的声名,原本天界便疑心我没有资格执掌少微剑,如此一来,自然更是让人以为祖师是选错了弟子。我心中羞愧交加,也不知要如何面对诸位仙长,将原本该赴的法会和仙宴一概推了,只躲在琼华殿闭门不出。一晃便是数月,之后还是紫宸师兄亲自前来,为我纾解心结,将我劝了出来。可从那之后,我却与天庭彻底疏远,再也不肯前往了。” 这些事昭炎在灵台也皆有听闻,此刻便歪过头道:“其实师兄的事明明是怪他自己不好,天庭中又没人指责师父的不是,前些时候天帝不还降旨,要擢升师父为北辰九曜帝君么,师父为何却不肯领受?” 长垣摇头道:“天帝这般擢升我,许是看着祖师的面子吧,但凡间有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我如今无功且有过,倘若不知天高地厚,再受封这样高的仙职,未免太过可笑,还是推了的好。” 他说完这话,一转眼便看见昭炎脸上的茫然之色,又不觉笑了,伸手在徒儿肩上一拍:“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忧思太过,你全然不懂。” 昭炎犹豫着点了点头。 长垣又是一笑,笑容中又隐约有些别的意味,他摆了摆手:“不怪你不懂,素来仙者讲的是清心静气,少思寡欲。像我这般多愁善感的,倒是个异类,先前师兄劝诫我时,便是奇怪我为何斩不断那些无谓的愁思。他那时说我空得一个仙身,内里却仍怀着一颗凡人的软弱之心。我事后细想,他说的竟是一点也没错。” 他拂袖轻叹:“修道之术,先要修心,我正是因为不曾修道,所以未能忘却本心。或许便是这凡人之心作祟,使得我虽得祖师点化,可历经千年,却仍是融不进这仙界。”他说到此处,再此望向脚下苍茫云海,低低道,“你知道我为何总在此处看云么?” 昭炎见问,试探着答道:“因为师父喜欢云?” 长垣摇头轻笑:“你也说了,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瞧。”他顿了顿,“我只是喜欢此处天际孤远,在此看云,仿佛这九重天上只剩了我一人。是了……这千百年来,我本就是一个人而已。” 他说话时,素白的衣袖在桥头随风飞扬,一如桥下掠过的流云,昭炎看着看着,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师父好像随时便会随风飞走,消失在层层云海之间。他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冲动,从后一把抱住了师父的腰。 长垣并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惊到,只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昭炎将脸贴在他背上,低声道:“师父才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师父的。”他瞳眸红得瑰丽,灼灼地望向长垣,“师父觉得自己是仙界的异类,我也是个异类,既然如此,那我和师父只有彼此不就好了。无论如何,我总不会离开师父的。” 长垣听完这话,似是愣了片刻,过了许久,才伸过手来,摸了摸徒弟的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琼华殿在灵台七十二殿的极东处,因是长垣星君的居所,灵台弟子们若无缘由皆不会轻易到此打搅,倒也算是个清净的所在。此刻殿内寂静无人,只有个白衣身影斜倚在坐榻上,以手支颐,像是正在浅睡。 忽而殿内清风拂过,悠悠然拂起他鬓边一缕乌发,发梢堪堪沿着他颈间滑落下去,挠得他有些细微的痒意。他眼睑微动,已是睁开眼来,眸中光华浅淡,含着一抹笑意道:“调皮。” 被他这样轻斥了一声,只听空荡荡的殿内忽地传来低促浅笑,而后仙光一闪,却冒出个浅青衣衫的少年。那少年生得清风朗月一般,俊美至极,此刻长身玉立地站在殿中,俯身稽了首,眉眼间还有些懒洋洋的笑意,静静唤了声:“小师叔。”而后也不等长垣唤他,径自便走上前去,侧身一歪,挤到了坐榻的另一侧上。 长垣只得向旁让了让,他方才小憩了片刻,神色颇有些慵懒,定定看了对方一眼才道:“允参,你不是奉了师命在西昆仑历练,怎么又回来了?” 允参轻轻一笑:“自然是特意回来看望 分卷阅读4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4 小师叔,怎么,一别两百年,小师叔就不惦记允参么?” 他与允商皆是天生仙骨,与其他弟子大有不同,两百多年前便顺遂登仙,只是年纪尚嫩,故而被紫宸道君派遣去了西昆仑,用意自是为了让昆仑诸仙对他多加打磨,好能早日修得上仙之体。 长垣还记得两百年前送走他时,他形貌还要稚嫩一些,如今却是身量渐长,看着竟与自己平齐一般,不由笑了笑:“你长得倒快,”顿了顿,又问,“何时回来的,见过你师尊和允商了么?” 允参摇了摇头:“一到灵台就来了琼华殿,还未曾见过别人,”他歪过头,很有些俏皮地望向长垣,“待我看望了小师叔,自会去晨宫拜见师尊。” 长垣点了点头,又看他一眼:“你总不会是无事回来,莫非奉了什么差事么?” “小师叔猜得没错,这几日蟠桃会将近,我奉了西王母旨意,来给师尊和小师叔送上宴帖。”他说着,笑吟吟地就去掏衣袖。 长垣素来不愿赴这些天庭仙宴,此时以为他要递来请柬,刚想推拒,却见他竟从袖中拎出两个玉色玲珑的细瓶,眨了眨眼睛道:“我料得小师叔不肯去赴会,所以偷拿了两瓶宴上的仙酿来孝敬小师叔。” 长垣见他对自己的心意如此了然,不由展颜一笑,将那仙酿接过,点头道:“算你有些孝心。” 允参也是笑了笑,而后抬头看向殿中:“对了,昭炎师弟不在么?” 长垣听他提起徒弟,额角便跳了一跳,很有些头痛地道:“他这几日都在披云崖修习功课,可惜到底没什么长进,下月便是仙试,我疑心他多半过不了。” 允参眉梢微挑,仿佛才想起来此事:“对了,昭炎师弟似乎同我们兄弟是同时入的灵台,算算时日,确实到了仙试之期,”他说到这里,又望着长垣笑了一笑,“昭炎师弟虽天资平平,但这些年得小师叔悉心教导,想必通过仙试还是无碍的。” 长垣知道他与自己徒儿打小便不对付,此刻听他又在言语中暗暗挤兑,不由好笑,只摇了摇头:“他确实在修道上没什么天分,脾性又暴烈,这些年毫不知道收敛。倘若真的过不了仙试,我也别无他法,只能送他到下界当个地仙罢了。” 允参听了这话,只哼笑道:“我可不信小师叔会舍得把这徒儿送到下界去,灵台中谁不知道,那个红毛小鬼是小师叔的宝贝呢。” 他这话说得俏皮,长垣却没有斥责,只倚在坐榻上笑了笑,闲闲道:“他的事暂且不提,我前些时候倒是风闻一件趣事,听说在西昆仑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允参稍稍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明玉似的面颊上浮出微红,将脸偏了过去,低低道:“怎么小师叔这样的人,也爱听闲言碎语么?” 长垣难得见到师侄露出这样窘迫的神色,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将他手臂一握,笑问道:“看你这情形,莫非那传言是真的?” 允参将眼一闭,想要装傻:“小师叔听说了什么,我却不知道。” “你都说了是闲言碎语,那消息自然不大真切,”长垣看着他,唇边滑出一缕玩味的笑意,“只是恍惚听说昆仑的朝云仙女恋慕上了紫宸道君的高徒,百般示好不说,还要与你结为仙侣,连西王母的旨意都讨下了?” 允参面色大窘,立时便道:“何曾有什么结为仙侣的话,我与那位仙女其实并不相熟,再说我们灵台弟子皆是修道之身,自是要摒绝思欲,哪里能结下仙侣?” 长垣仰头大笑,又道:“灵台虽不许结媒婚配,可昆仑那边还依着上古的规矩,昔年伏羲女娲尚且兄妹相配,你与那小仙娥不过结个仙侣,又有什么?”他说着,又向师侄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不必难为情,待我去向你师尊讨个情面,把你的仙籍迁到昆仑去,此事不就成了?” 允参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险些信以为真,慌得立刻便睁眼向他看来,却一眼看见他脸上的促狭笑意,登时明白他不过是寻了话调笑自己,一时有些羞恼,却又无法真的同小师叔生气,只好闷闷“哼”了一声:“我才不去!” 他相貌脱俗出尘,便是这一羞一恼间也风姿动人,长垣看着这位师侄,心内也不由暗道,他生得这样,怪不得惹得那朝云仙女动了凡心。而后又想到他那弟弟允商,与他是不分伯仲的俊美,好在性子比他沉稳许多,否则他二人长成后,还不知要把这天界祸害成什么样子。 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再开口奚落允参,又想起他来了半日,连茶水也没讨到一杯,便伸手一拂,化出一盘黄澄澄的大杏,笑道:“这是龙月城的杏子,昨日刚送了来,尝尝如何?” 然而允参目色沉沉,却不看那盘杏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小师叔可知道,其实上古的仙规比天庭要宽宏得多,仙者们不止可以结为仙侣,甚至连男女都是不拘的。” 长垣还未听说过此节,微微一怔:“哦?” 允参看着他,笑得春日暖阳一般:“我若当真要寻个人结为仙侣,那也要找小师叔这样的,才能甘心。” 长垣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反过头拿自己调笑,伸手就在他头上敲了敲,斥道:“没大没小。” 允参挨了这一下,却是笑得更加开怀,将他的手握住了,又道:“小师叔,我可是一片真心,谁不知道,整个天界中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师叔了。”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也将他的手反握住道:“既然贤师侄如此赤忱待我,这番心意却之不恭,我允了便是,现下就去向令师尊禀明此事,如何?” 允参听他提起师尊,慌得一下就松了手,站起身来苦笑:“我同小师叔说笑而已,也值得小师叔告诉师尊知道么,倘若小师叔真的说了,我想必是要被师尊罚去雪顶溶洞思过个百八十年,小师叔也忍心?” 长垣笑道:“我虽不忍心见你受罚,可你若是再在此处耽搁,误了送宴帖的时辰,恐怕你师尊才是真的要罚你。” 允参被提醒了这句,忙抬头去看天色,猛然惊道:“果然该去了,”他临走时,又从那盘中抓了颗最大的仙杏,咬了两口才又急急向殿外走去,还不忘含含混混地道,“待我日后得了空,再来看望小师叔。” 长垣还未答话,却听他在殿门前“哎哟”一声,竟是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面色冰冷,一双红瞳阴沉沉的,赫然便是回返而来的昭炎。 允参与他许久未见,很有些诧异,手中抓着那个汁水淋漓的杏子,随口寒暄道:“昭炎师弟,你这是修习完功课回来了?” 昭炎却不还礼,也不说话,只面色不善地冷冷看着他。 若是放在往常,允参见他这个样子,必定也要针锋相对地讥刺两句,只是他今日不便耽搁,所以只撇了撇嘴,从他身旁走出,硬邦邦道:“我还有事,告辞。” 昭炎长眉一扬,回道:“不送。 分卷阅读4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5 ” 长垣在殿中莫名其妙地听着,也不知他二人又因何事起了龃龉,等到允参离去,便忍不住开口教训徒弟道:“允参如今在昆仑为仙,难得回灵台一趟,你们同门之间不说亲近一些,竟连问候也不问候一声,未免太不知礼。”他顿了顿,又微微摇头,“便是你们幼时起过几次争执,也不必记恨到现在,你这脾气,终究不好。” 他教训完,便见昭炎大步走了进来,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我的脾气,素来便是这样。”说完,兀自走到角落里的蒲团上坐着,只留个背影对着长垣。 长垣被他顶撞了一句,眉头不由大皱,却又察觉他今日有些不对劲,走到他身侧,敛了怒气问道:“你究竟怎么了,莫非是功课没有修习好?” 昭炎依旧背对着他,闷闷地道:“不是。” “那是怎么?”他说着,像往常一样伸了手去,向徒弟头上摸去。谁知手刚覆到那红发的头顶,对方便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此事在从前还未曾有过,由不得他微微一怔,手便僵在了半空。 昭炎却在此时回过脸来,看见他这僵硬姿态,眼神忽而闪烁了一下,猛然抓住他凝在半空的手拖了过去。他这力气用得颇大,长垣猝不及防,竟被他扯得跌在蒲团上。他被徒弟如此冒犯,火气也上来了,手中化出一把戒尺,便向对方身上打去。 昭炎挨了他一下,目色中满是惶然,不敢置信般道:“师父打我?” 长垣捏着那把戒尺,恼怒道:“你目无尊长,为师打不得你么?”说着,又在他身上打了一下,然而到底心疼徒弟,这一下却轻了许多。 昭炎神色却愈发委屈,咬着牙道:“我这便算是目无尊长,刚才那家伙跟师父挤在一起,又拉着师父的手调笑,算是什么!” 长垣皱眉听着:“那家伙……指的是允参?” 昭炎冷哼一声:“除了他还有谁?”说着,又恨恨看向长垣,“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冒犯师父的话,师父非但不见怪,反而还欣然应允,莫非……莫非是因他模样不错,也喜欢他不成?” 长垣听他越说越不像样,眉头皱得更紧,将那戒尺一把掷出,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昭炎见他动了真怒,眼神忽的一黯,垂了头不再言语。 长垣原本还要再斥他两句,见了他这个样子,倒有些说不出话来,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我方才不过同允参玩笑几句,也值得你这样发疯?” 昭炎很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闷闷道:“就算是玩笑话,我也不喜欢。”顿了顿,又道,“师父待他,跟别人不同。” 长垣无奈地摇了摇头:“众师侄中,允参确实与我更亲近些,我便格外偏爱他一些,倒也不足为奇。” 昭炎紧紧看着他:“那师父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长垣被他问得几乎哑然失笑:“这又有什么好比较的?” 昭炎一手抓了他衣角,锲而不舍地晃了晃:“我不管,师父告诉我,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长垣本不想理他,无奈终是被他缠不过,最后气得在他额上狠狠一拍:“我只你这么一个徒儿,你说我喜欢哪个?” 昭炎听他这么说,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却还不肯罢休,左右腻着他撒娇,硬是逼得他说出喜欢自己的字句方才满意。 长垣被他闹了半晌,早已消气,而后看着徒弟又怔了一怔,叹息道:“过些时日便是仙试,你不忧心自己能否登仙,还在为这些琐事与我胡搅蛮缠,需知仙试之初要试心魔,你就不怕……” “师父怕什么?”昭炎看着他一笑,将头凑到他耳边,低低道,“莫非怕我与师兄一样,斩不断心魔,堕入魔道?”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长垣被他一语正中心事,脸色顿时僵住,却听昭炎又道:“师父放心,我绝不会同他一样。” 长垣微微一怔,不由问道:“你怎么就敢这样笃定?” 昭炎又是一笑,他生了副凉薄的相貌,笑容锋利,目光却很真挚,低声道:“师兄堕入魔道,惹得师父伤心,我才不要惹师父伤心。管他有什么心魔业障,为了师父,我统统斩了便是。” 长垣看他一双暗红瞳眸灼灼有光,心中顿时回暖,伸手在他后颈上摩挲了片刻,又微微笑道:“便是你有如此决心,只怕修行上还不够用功,倘若过不了仙试,却又如何是好?” 昭炎皱了皱眉道:“我已经十分用功了,今日在披云崖,掌门师伯还说我这些时日颇有进境呢。” “哦?”长垣笑了笑,“那你倒说说,你从前明明都静不下心来修道,怎么现下却顿悟了?” 昭炎听了这一问,似是迟疑了片刻才闷闷道:“我听别的同门说,过不了仙试的弟子都不能留在灵台,要被遣到下界去做地仙之流,对么?” 长垣“啊”了一声,明白过来:“原来你是不想到下界去做地仙?” 昭炎却摇头:“做什么仙人我倒不在意,只是……若我去了下界,以后千年万年,又有谁陪师父在云海断崖上看云呢,”他仰起脸,看向长垣,不自觉伸出手去,握住了他垂下的一缕青丝,缓缓道,“我若不在,师父一个人在天界孤孤单单的,又要怎么办?” 他喉音中略带着少年人的沙哑意味,又夹杂了惆怅之意,听得长垣气息一滞,竟忽而从心底泛出一股奇异的热潮。他虽不知这奇异心境究竟因何而来,可已隐约觉得不妥,向后稍一仰身,而后状似无意地将那缕头发从徒弟手中抽了出来, 昭炎不明所以,依旧睁着那双暗红眼瞳望着他,低低道:“师父?” 长垣却已避开他目光,兀自笑了笑:“这都是孩子话,便是你过了仙试,顺遂登仙,也不一定能留在灵台。你莫非忘了,允参两百年前便得了仙身,而后就被指派去了西昆仑担任仙职,等你也成了仙,还不知要被委派到何处,岂能像如今这般,一直留在为师身边。” 昭炎显然未曾想过此节,一时有些懵了,向后一退,惶然站起身来:“原来就算成了仙,也不能留在这里么?”他忽而恼怒起来,将衣袖一拂,“既然如此,我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长垣听了这话,不由面色一沉,斥道:“登仙一事岂是儿戏,为师教导你多年,你不望自己能修成正果,反而因这些尔尔琐事乱了修道之心,可对得起为师的教诲么?” 他这话说得十分严厉,若在往常,昭炎必不敢再说什么悖逆之语,然而今日却收不住脾气,连声道:“师父难道不知,我本就不喜欢修道,也并不想成仙。我在灵台这一千年,除了同师父说话之外,做什么都不觉得快活,若不是师父当初把我带上灵台,我早就……早就……” 早就什么,他却说不出来,只恨恨走开几步,仰身躺在榻上生气。 他这几句本是泄气之语,随性而发,并无别的意思,然而长 分卷阅读4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6 垣听着,却是怔了许久。他想到自己原也没有什么成仙的资质,不过因缘巧合,碰到乾元祖师,而后被带上灵台,数千年时光荏苒,竟是寂寥无比。眼下看来,昭炎的脾性明明更不适合修道,却因自己的缘故,被迫留在灵台,便是磨去本性,成了仙身,只怕也是落得与自己一样的境地。如此一想,他忽而便生出愧疚之心,缓步走到榻前,看着榻上的徒儿,低低叹了口气。 昭炎听见他的叹息之声,不由睁眼向他看来,却见他立在榻边,神色中看不出喜怒,然而眼睑微垂,又像是藏了满心怅惘。他忽而便忍不住,起身抱住了长垣,唤道:“师父。” 长垣既已觉得愧疚,待他自然愈发和缓,摸了摸他的头才道:“你若想留在灵台,也不是没有办法。待到你过了仙试,或许会被委派到别处历练上一两百年,等历练之期一过,我便请紫宸师兄将你召回灵台,依旧在此处任职便是。” 昭炎将他抱得紧紧的,仍是摇头:“一两百年我也等不得,”他抬起眼睛,哀求般看向长垣道,“师父,我能不能不去仙试了,就留在琼华殿当个侍候你的仙童可以么?”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哪有你这样大的仙童,我也不敢受你的服侍。”他顿了顿,又怕徒弟真的动了念头,不肯去参加仙试,便低了头在徒弟耳边哄道,“你乖乖听话,为师带你去凡间闲逛两日,如何?” 昭炎早就惦记着要去凡间游玩,只是一直不得应允,此刻见他忽然提起,自然喜不自胜。而后转念一想,却又很有几分疑虑地道:“师父不是说私自下界要受责罚,所以从来都不曾带我去过凡间,怎么现下忽而肯了?” 长垣直起身,向他笑了一笑:“当然有些缘故,近日下界南华谷中有妖作祟,为师掌管少微剑,自是要去那里查探查探,顺道带徒儿去下界走一遭,也不算违背天条吧?” 昭炎听他这么一说,这才疑虑顿消,急不可耐地道:“那我们何日动身?” 长垣想了一想:“那便明日。” 第二天一早,金乌初升之时,长垣便带了昭炎驾云离开琼华殿,一路往下界去了。 昭炎被带上灵台时还年纪甚幼,对凡间之事毫无记忆,此刻踩在云上,向下一望,只觉新奇至极,不停向长垣出声问询。好在长垣也颇具耐心,一一答了他,而后又伸手向远处一指:“瞧见那片湖泊不曾,那里叫做云梦泽,为师当年便是从那里将你接走的。” 昭炎举目一望,果然看见远远有片映着金光的粼粼湖面,周遭山脉苍靑如黛,满目生机勃勃。他原本想驾云过去看个清楚,却见师父面色有异,竟是看着脚下一方土地微微发怔,不由也低头看去。却见下方阡陌纵横,沟渠引水,分隔开几片青翠田野。另有零星几所房屋点缀在这些田野之间,屋顶上飘出袅袅炊烟,又渐渐随风飘散。 “师父,”他轻轻唤了一声,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长垣怔怔回过神,低声道:“那是人间的村庄,凡人大多在此往来耕织,种桑养蚕……”他说到这忽而顿了顿,目色中渐渐露出无限惆怅,叹道,“我已有数千年未曾闻过此间的烟火气息了。” 昭炎拉了他的手道:“师父既然怀念凡间之事,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长垣愣了片刻,却又苦笑摇头:“村庄周遭都是凡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怕是会受到惊吓。” 昭炎皱眉想了想,又道:“那我们不要靠近,师父就远远地看看,如何?” 这次长垣没有再反对,带着他按下云头,落到了左近无人的山上。那山峰并不很高,站在山上向下眺望,很容易便能看见山下的那片村庄。此时正是晨时,村庄中隐约传来阵阵鸡鸣犬吠之声,还夹杂着几声村民的往来呼唤,勾得长垣思绪翻涌,竟呆在了那里。 昭炎见师父怔怔在山上站了许久,目光始终望着那片村庄,似乎极其不舍,不由道:“师父若是不甘远观,不如我们用仙法隐匿了身形,再走近过去,不就得了?” 他自认为这法子想得极好,谁知长垣却喟然一叹,转过身来:“便是走近了去又如何,我终究是回不去了。” 昭炎愣了愣,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长垣伸手一指,向他道:“你看那里,倒像是个无人的茅草屋。” 昭炎向他所指之处看去,果然看见半山腰上有一间歪斜的草屋,似乎是被风吹倒,只剩下一点茅草堆砌的屋顶和半边泥灰所糊的墙垣,看起来着实破败不堪。 长垣却饶有兴致地向那间草屋走了过去,就在那歪歪倒倒的屋檐下坐了,轻轻笑道:“这里虽然破旧,可视野却是不错,景致也很好,倘若稍加修葺,倒是个躲懒闲散的好去处。” 昭炎有些犹豫地挨着他坐下身,却有些担心头顶那半拉草檐会掉落下来,过了半天才疑惑地道:“师父,这里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琼华殿里便是一棵野草,也胜过此处无数倍了。” 长垣摇了摇头,只是道:“你不懂,”他遥望向对面的山崖峭壁,只见那峭壁上泉水叮咚,碎玉般沿着山石溅落下去,又轻声一叹,“从前我在山林中隐居,便结过一个草庵,也是这般立在山腰上,周遭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上缠着翠绿花藤。屋前一条溪流蜿蜒流过,院中只有一方青石桌,两个青石凳。偶有知己来访,我们便在那石桌上对弈几局,待棋局终了,再取出我珍藏的松针酿,与好友小酌上三五杯,而后一醉到天明。” 他说起旧事,唇边又浮现出恍然的笑意,谁知头顶的艳阳却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过了片刻,竟淅沥沥落了雨点下来。 昭炎微有些讶异地站起身,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雨滴,问道:“这落下的又是什么?” 长垣笑了笑:“这就是凡间的雨了,现今正是春末,雨水最多。到了冬便会下雪,纷纷扬扬,染得山野内皆是白茫茫一片。” 昭炎还未见过雨,只觉十分新奇,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却见师父已经默默走出了屋檐,站在细雨中伫立良久。他那白色衣袍不沾雨水,依旧轻如云雾,飘飘荡荡,发梢上却隐约凝了湿意。 长垣仰头迎向那片细雨,微微叹道:“天界不论何时,皆是明媚和煦,风和日暖,不像凡世有风霜雨雪,酷暑严寒。”他声音低沉,渐渐湮没在雨中,“我已在天界待了太久,几乎快要忘记雨水打落在身上,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话音未落,有一滴雨水正颤巍巍落在他眼角,晶莹剔透的一点水珠,竟没有立刻滑落,只是凝在了那里。他也没有伸手拂去,只回头看向徒儿,微微笑道:“这雨水落的真是地方,倒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流了眼泪一般。” 昭炎看着他,像是呆住了,怔怔问道:“眼泪……又是什么?” 长垣顿了顿,才道:“你不知道也没什么,眼泪从来只有凡人才 分卷阅读4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7 有,”他垂下眼睛,又笑了笑,笑容却微有些苦涩,“凡人最是脆弱,只因他们有七情六欲,有生老病死。凡事求而不得,或是忧心痛苦时,便会流下眼泪。我们成仙之人无牵无挂,又逍遥自在,自是不会再有眼泪了。” 他说话时,那滴晶莹雨珠坠在眼角上,便如清辉,又如月华,在那张淡漠如烟的面庞上明明灭灭,熠熠生辉。看得昭炎一时呼吸都滞住,连话也不知道接,像是忽而口干舌燥,只能满心焦渴地舔了舔嘴唇。 长垣却未曾注意到徒儿的怪异之色,只察觉周遭渐渐云销雨霁,便抬起衣袖,将那滴雨水淡淡拂去了,低声道:“我们在此间已耽搁了半日,现下还是快些赶往南华谷为好。” 第31章 第三十章 在驾云去南华谷的路上,昭炎出奇地沉默,长垣察觉到他不像来时那般聒噪,不由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色恍惚,像是入了一场大梦,怔怔望着自己,似乎魂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垣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把执了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昭炎一碰到他的手,指尖便颤了颤,而后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手,竟是将他的手握住了。 长垣察觉到他手心热意灼人,更是觉得不对,着意向他看了几眼,还没再问,就听徒儿低低地道:“师父,以后有空时,我们常来凡间看雨吧。” 长垣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好笑:“这雨有什么好看的,”他顿了顿,又回握住徒弟的手,“待得了空闲,我倒可以带你去人间的繁华城镇走一遭,那里不似山野村庄这般恬静,却是极热闹的。” 昭炎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低声道:“哦?” 长垣以为他是起了好奇,便又向他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出生之地是在江南一座富庶城中,那里是鱼米之乡,又繁华锦绣,当真是片人间胜境。每逢佳节,城中便会撤去宵禁,百姓们通宵在集市中闲逛玩耍,看火树银花,鱼龙灯舞。道路两旁满是酒肆茶楼,供行人歇息,江南厨子最擅做各色点心,寻常的便有梅花糕,马蹄糕,或是翠玉糕,枣泥山药糕,等等等等,不计其数。这些糕点虽是精致可口,但也略嫌甜腻,这时最好便是配上一盏微苦回甘的野茶,那便最是怡人不过。” 他说起人间之事时,眉眼间不自觉便焕出光彩,与平日清冷的面孔大有不同,看得昭炎眼神都微微飘忽,像是颇为神往,过了片刻,却又叹了口气:“师父,我真想和你一起住在凡间,再不回天上去了。” 长垣未曾想到这寥寥数语竟惹得徒弟动了凡心,登时收住话,心中已有些懊悔,掩饰般笑道:“其实凡间只是些虚妄的热闹,一时沧海桑田,软红十丈也皆是过眼烟云,哪里比得上仙界这般永生不灭。”他隐隐觉得徒弟手心愈发滚烫,热意已渐渐渡到了自己手上,心中没来由便是一跳,向前指到,“你瞧,那便是南华谷了。”借着这一指,将手从昭炎手中抽了出来。 昭炎手中一空,似乎才微微醒觉,而后抬眼一看,只见这南华谷三面环山,便如碧绿屏障,围绕出中央一个天然的幽静山谷。此时正值春末,谷中百花齐放,山林青翠欲滴,又有数股山泉从山顶潺潺流下,渐渐汇到谷底的一个水潭中。 那水潭边卧着一方巨大青石,石面甚是平坦,约有几尺见方,像是个天然的石榻一般。昭炎眼力极好,一眼瞧见那青石上仰躺着个青衣儒衫的人影,手中执着一卷书盖在脸上,像是正在小寐。他犹豫了片刻,皱眉道:“师父,那人好像不是此间的妖物。” 长垣也看见了那个青衫人,微一摇头:“他不是妖物,看模样像是个凡间的书生。”而后又有些奇怪地自语道,“只是不知,这山谷中人迹罕至的,他为何会独自在此。” 昭炎也正在疑惑此事,他先前有些心绪恍惚,然而终究还记得下界来是为了斩除妖魔,便定了定神,又重新看向谷中。却见那青石旁的水潭忽而水波翻涌,竟有一股妖气冲天而来,他心下一凛,忍不住就去看身侧的师父,却见长垣面色凝重,已执了那把寒光凛凛的少微剑在手中,却并没有立刻按云下去,只是低头看着那面水潭。 又过了片刻,那水波又渐渐平息下去,水面有一圈波纹向周遭荡漾开来,却是个人影从水下缓缓浮出。那人黑发如瀑,穿着一袭薄衫,因被水打得湿透了,衣衫紧紧裹在身上,露出玲珑的身形,却是个女妖。她轻手轻脚靠近那方青石,而后悄悄伸出手去,将那书生面上的书卷揭开,露出下面一张端方清润的面孔。她又垂头看了对方好一会,这才俯下身去,浅浅亲吻对方的唇瓣。 昭炎还未看过这样的情景,一时脸都涨红了,沉声道:“师父,那水妖好像在吸人阳气,我们这便下去,斩杀了她!” 长垣却伸出胳膊,阻拦了他冲下去的动作,闲闲地摇了摇头:“什么吸人阳气,她是在与那人亲吻,”而后又看了徒弟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亲吻就是喜欢一个人时,便忍不住与那人缠绵缱绻,这些皆是凡间私情,你想是不懂。” 昭炎红着脸看向他,又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人妖殊途,那凡人万一醒来,岂不是要被吓坏。” 长垣笑着摇头:“那凡人在装睡,你难道看不出?” 昭炎一愣,又低头看去,只见那青衫书生被水妖亲吻时,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忍住笑意。水妖已察觉他气息不对,微微抬起头来,正想撤身退回水潭,却忽而被那书生伸臂抱住,翻身一滚,将她压在身下。 书生双目极是明亮,低头紧紧看着怀中的水妖,扬唇一笑:“果然是你。” 那水妖面容十分秀美,此刻却像是受到惊吓,脸色有些惨白,一手便要推开他,想要回水潭去。 书生却不许她逃脱,抱住她窃窃在她耳畔道:“小生恋慕姑娘久矣,可惜长久以来,姑娘只肯在小生梦中出现,直叫小生魂牵梦萦,神思颠倒。” 那水妖听得一知半解,睁着一双无辜眼眸望向他,低低道:“你……你……”她嗓音轻盈,却咬字不清,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书生却也不用她说出话来,便已明了她要问何事,低着头点了点:“我日日来山谷中看书小憩,就是为了等你。” 水妖神色更是慌乱,又道:“我……我……” 书生笑意愈发张扬:“我知道,你只肯在我睡着时偷偷亲我,摸我,是怕吓到我,是不是?”他说着,又深深亲吻下去,在齿间呢喃着道,“我怎么会被你吓着,五岁那年的事我都记着呢,我的好姐姐,小生从来不曾忘记过你。” 昭炎在云端上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在青石上纠缠成一团,不由心中一阵乱跳。又抬头去看长垣,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已经收起少微剑,只负手站在那里,目光飘忽,像是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4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8 他不禁问道:“师……师父,那妖物引诱凡人,咱们当真不管吗?” 长垣沉吟片刻,低低道:“妖物引诱凡人,大多是为了取凡人元阳助自己修行,此举有悖天道,自是不能坐视不理。只是眼前这水妖对那凡人却并无采补之意,只是因缘巧合,生出的一段孽缘。” 昭炎奇怪地道:“是什么样的孽缘?” “我方才窥过他二人的周天,原来那凡人幼时曾与玩伴来山谷中戏耍,不慎落入潭水中,玩伴以为他必被淹死,惊得四散而逃。谁知这潭水中有个千年水妖,却将他推上岸来,又以妖力为他续命,他这才侥幸不死。那凡人在清醒之后还记得这水妖形貌,却一直疑心自己只是做梦,饶是如此,仍忍不住常来山谷中徘徊。他每次来到此处,水妖都有所感知,却不敢与他相见,只潜在水中偷偷窥视,时常日久,竟对这凡人生出别样情愫。这两年那凡人渐渐长成青年,又生得俊朗不凡,那水妖愈发情动,便趁了他在水潭边休憩时,偷偷过去与他亲近。”他说到此处又摇了摇头,“这小水妖知道自己身上妖气会损凡人阳寿,每次出水前都会将内丹吐出,藏于潭中。方才我们见水潭里波涛翻涌,便是她正在吐出内丹,其实凡间妖物素来最忌讳将内丹吐出体外,一则内丹若是丢失,千百年道行瞬息便要毁于一旦,二则吐出内丹十分辛苦,不啻于千刀万剐之痛。这水妖忍受如此痛苦,却也只是为了向那凡人求取片刻亲近,倒是难得的痴情女子。” 昭炎忍不住又问道:“那凡人可知晓这些么?” 长垣微微一笑:“那凡人起先以为自己又是做梦,然而终究察觉了她的踪迹,知道她是此间水妖。起先颇有些惴惴不安,可思来想去,终是情难自已,今日假寐,便是故意要向对方剖白心迹。”他说到这,看向一脸茫然的徒弟,低声道,“他二人自知人妖殊途,却又两情相悦,难以克制,这段孽缘往后自有因果,我们又何必现下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昭炎怔怔点了点头,惶然再向下看去,却见那书生和水妖皆已褪尽衣衫,正在那方青石上颠鸾倒凤,一眼望去,竟是春情无限。他正在惊愕,眼前却是一黑,原来是长垣伸手覆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徒儿,此事可看不得。” 昭炎原本心绪还算平静,此刻被他温热手掌覆着,耳边又感觉到他的淡淡吐息,竟诡异地打了个寒颤,心底里腾然升起一丝夹杂着血气的欲望,忍不住伸手抓住他挡着自己视线的那只手掌,□□般唤了一声:“师父。” 长垣听他声音很是不对,周遭体温更是比先前灼热了许多,一时疑心他是被这凡间□□引诱,忙以仙气定住他心神,而后拉了他驾云返回灵台。 直到回了琼华殿内,昭炎身上的热意还未退去,长垣十分不放心,便命他在殿中打坐,再默诵一段道法典籍,以静心性。 等昭炎好不容易将那段枯燥乏味的典籍诵完,心里那股邪火终于渐渐消弭,他抬眼一看,发现长垣并不在殿中,便起身找了出来。直到寻到殿外廊下,才发现师父独自倚在轩廊上,举着一把玉色酒壶,正在默然独酌。 他缓步上前,走到长垣面前,低低唤道:“师父。” 长垣抬起眼来,瞳眸似是被酒意醺然,微微有些朦胧之色,向他问道:“经文诵完了?可觉得好些了么?”说着话时,已伸了手来,去探他脸颊的温度。 昭炎点点头,然而等师父的手摸到脸上时,他心底那股满是血气的欲望又燃了起来,手心一阵阵地发烫。所幸长垣饮了仙酿,手掌也有些微热,只觉徒儿身上的热意已降了下去,便安心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坐下。 昭炎挨着他坐在轩廊上,目光牢牢盯着他眼尾的一抹薄红,低声道:“师父好像醉了。” 长垣笑着摆手:“不过只饮了小半壶,哪里会醉,”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叹道,“不过这仙酿滋味真是极好,不枉允参千里迢迢给我送了来。” 昭炎这才知道那酒正是前日允参送来的,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往日师父见了什么仙界的珍馐美味都态度平常,怎么唯独却喜欢酒?” 长垣讪笑一声:“仙界的珍馐自是极好,可就是因为太好,就算吃到口中也觉得如同虚幻,全然不如这天庭美酒,饮后醉意浓重,倒是难得的真实滋味。”说着,又饮了一口,转头看向昭炎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昭炎对那仙酿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着那玉色壶口从他薄红的唇间撤出,隐约镀了一层薄薄水光,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长垣笑着将酒壶递了过来,昭炎接过,就着他饮过的位置轻啜了一口,心中不由一荡,全然不知那仙酿究竟什么滋味。 长垣见他虽在饮酒,然而神思恍惚,像是还在惦着别的什么事,忽而正色问道:“昭炎,你心神不定,莫非还在想着南华谷所见之事么?” 昭炎被他一问,立时便想起那青石上纠缠厮磨的两条人影,慌得脸都涨红了,连连摇头:“我……我没……” 长垣看他如此反应,倒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立时道:“我今日疏忽,竟让你见识了凡世□□,你可千万要自持住,不许再往深处琢磨,知道么?” 昭炎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长垣被他问得微微一怔,而后劈手夺过他手中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在薄薄夜色中苦笑了一声:“情和欲都是人心里的毒啊,一旦触碰,只怕要万劫不复。” 昭炎愣了愣,忽而向他凑近,口气低沉地问道:“师父对□□如此忌惮,难不成是以前动过凡情?” 长垣没料得他会这么问,眉头微皱,伸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而后却是笑了:“为师我么,年少时只知四处游玩,之后刚及弱冠便得了仙身,还未曾有空去体会过这些凡世之情。” 昭炎面色稍稍一缓,却又向他靠近了些许,声音沙哑地道:“师父既然不曾体会,难道就不好奇,这人间的□□究竟是何滋味么?”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长垣听了这句问话,垂目一笑,竟然点了点头:“从前确实好奇过。” 昭炎在这朦胧夜色中见他眼睑低垂,又唇角含笑的样子,心内又是一阵猛跳,情不自禁倾身过去,刚想说话,却见他又抬起眼来。两人蓦然四目相对,气息可闻,昭炎只觉心中渐渐有只巨兽升腾而起,在他胸腔里乱闯乱撞,似乎马上就要冲将出来,将面前这人扑倒在身下。 他正在神思颠倒,只听长垣又低低道:“只是后来,在仙界待得久了,这些凡间私情也都看淡了。” “是么?”他恍惚地答了一声,目光却是定在对方那薄红的唇瓣上,满心琢磨着想到,不知那双唇尝起来是何滋味。 长垣隐约看见他目中欲色,稍稍一惊,却又不知他这欲从 分卷阅读4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49 何起,想了想,还是以师尊的身份教训道:“这些事,你也不许再想了。” 昭炎向他眨了眨眼睛,很乖巧地应道:“好。” 不知怎的,长垣总觉得他答应得十分敷衍,似乎并非真心,却也不好再多说,只好别过脸去,默默去饮手中的仙酿。同时又想,徒儿对这些□□之事或许当真起了好奇之心,倘若将来与允参一样,被天界的仙娥看中,只怕他也没有允参的定力,说不定立刻便要从灵台移去仙籍,与他人结为仙侣。他想到此处,只觉腹内的酒都热了起来,灼得他五内俱焚一般,竟是十分焦躁。 昭炎却不知道师父这些思虑,只是觉得他饮酒似乎饮得太快了一些,不由有些担心地按住他的手,同时低低唤他:“师父。” 长垣被他唤了一声,又转回脸来,他此刻当真已是醉意昏沉,眼尾愈发飞红,眸色也是晶莹有光,定定看了徒弟一眼,忽而道:“你不许……” 昭炎的目光已从他唇角移到他眼睛上,喉中愈发焦渴,嗓音更是干哑,沙沙道:“不许什么?” 长垣将手在他唇上一点,竟异常认真地道:“不许再想。” 昭炎见他又在重复方才的叮嘱,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心底已然微微发痒,偏偏师父那根指头还点在他唇上,指尖柔软,又让他心跳如鼓,连呼吸都滞住。 长垣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慢慢道:“你往后日子还长,无论在天界或是下界,或许终会被凡情引诱,我真担心你……” 昭炎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唇在他指尖上摩挲了两下,笑道:“师父不用担心,便是有人以凡情诱我,我也不会理他。” 长垣听他这样说,顿时心下一宽,点了点头,又重新靠回轩廊的玉柱上,被醉意催促着阖上了眼睛。 昭炎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又低又沉地道:“我只想着师父。” 长垣已是醉了,这句并未听真切,握着酒壶的那只手已慢慢垂了下去,玉色的酒壶从他手中滚出,骨碌碌滚到了琼华殿外萤光闪烁的灵草中去。 昭炎握着他另一只手,始终不舍得放开,他一直觉得师父的手生得最是好看,纤长如同玉琢一般,此刻被心底里那股血气催促着,竟像是丧失了神智,一口咬上那白玉般的指尖。 这一下咬得极重,若非长垣是仙身,想必都已见血,把他痛得从醉梦中立时清醒过来,喝道:“做什么?” 昭炎也没想到自己下口这样重,慌忙一看,只见那白皙手指上赫然被咬出一道印痕。他心里又酸又涨,可一想起这是自己的牙印,却又有些诡异的喜悦,抬起脸讨好般向长垣道:“师父恕罪,我……我许是喝醉了……”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喝醉了,便把师父当做美味佳肴么?” 昭炎听了这句,心头血气愈发翻涌,他几乎是在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心神,然而还是忍不住,又在那白皙指头上舔了舔。 长垣蓦地触到他唇舌,只觉滚烫滑腻,惊得心中一跳,匆匆收回手,又斥了一句:“越来越没规矩。”而后站起身,独自回殿歇息去了。 转眼便到了仙试之期的前一日,按照灵台的规矩,这日弟子们皆要去华光殿试心魔,以备最后的魔考。长垣对当日昊元生出心魔一事仍然耿耿于怀,此刻对昭炎态度自是郑重了许多,一早便催促他起身。 昭炎这一月来被迫每日修习功课,早已疲乏至极,然而碍于师命难违,只好匆匆收拾了衣装,便要赶往华光殿。 长垣却一眼瞧见他头发松散,衣襟也有些歪斜,只好将他叫住,道:“过来,为师替你整装。” 昭炎愣了愣,又转身走回,坐到了他面前的蒲团上。 长垣拿起一柄自己素日用的玉梳,执了他的发尾,缓缓梳理起他那头蓬乱的红色头发。 昭炎还记得自己幼时不会梳发髻,每日都是师父替他梳头,用的也是这把玉梳,梳子从头皮上划过时,会有一阵微妙的酥麻,让他舒服得连背脊都战栗起来。可惜没过多久,师父便命他自己学着梳洗,再也不肯为他梳头了。 此刻那双手又回到了头顶,又轻柔又有力,他忽然便不想去什么华光殿了,只盼着师父一直这样梳下去才好。 长垣却怕耽搁了时辰,不肯耽搁,为他梳理时还不忘问道:“我先前交代你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昭炎正在微微恍惚,一时想不起他指的是何事,只歪了歪头。 长垣将他头扶正,又叹了口气:“华光殿内的初试,是要将你们召入镜宫,去窥视自己究竟有何心魔。历来修道之人或多或少都生出过心魔,只是往日被道法压制在心底,倘若一时不察,将心魔释放而出,便会……便会像你师兄一样,堕入魔道。” 昭炎“嗯”了一声:“我记得师父说过,镜宫内有成百上千的镜子,皆是以光明石打磨而成,最能映照出心底的心魔。华光殿的初试,便是让我等扫除心中魔障,以免日后魔考时受了诸魔引诱,最终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长垣见他说得条条有理,稍稍松了口气,又用乌木发簪将他发髻束好,将他肩膀一拍:“你既记得这些,那便再好不过了。” 昭炎被他这一拾掇,已然精神了许多,他转过身来,对着长垣微微一笑:“师父不必担心,就算光明石照出我有心魔,我也会将之斩除,绝不让师父失望便是。” 待得徒弟离开琼华殿后,长垣独自在殿内默然许久,又忽而想起千年多以前,昊元历经仙试时的事来。那时还未有华光殿试心魔这一节,仙试之初只是考校道法以及仙术,最后一关方是魔考。 据说魔考乃是元始天尊所立的规矩,只因无魔不成道,想得仙身,先要经过诸魔考验,谓之魔考。魔考之时,众多修道之人皆会受到诸多魔王的引诱威吓,只要一念沾尘,便是前功尽弃。不知多少修道弟子皆因过不了魔考这一关,最后不得登仙,只能颓然下山。 昊元当时足足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魔考,始终未能出关,等长垣满心焦急赶到那里时,却得知他已被诸魔乱了心念,一身道法皆化作冲天魔气。之后更是打伤多名弟子,夺了九星石刻图,扬长而去。 正因此事震动天界,之后的灵台仙试才又加了华光殿一关,只为让众弟子对心内魔障有所先觉,以免再酿出祸事。 长垣也知今日之试并不打紧,可始终觉得心绪不宁,似乎十分放心不下。可惜按照灵台的规矩,仙试之时,华光殿周遭除了试炼弟子,其余人皆不能随意靠近。长垣虽身份不同,不会被拦于殿外,可这样贸然前去,终究会惹人注目。他思来想去,还是坐回了殿中,又为了平静心神,拣了一本玉枢经看了起来。 谁知这本玉枢经还未读到一半,便听殿外风声骤响,却是只白羽的仙鹤飞了过来,落到殿前,又化作一个白发的俊秀少年,眉心生着一抹朱砂般的红痕。 长垣一眼看见他 分卷阅读4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0 ,匆忙迎出殿来,同时问道:“九皋,你怎的来了?”他见对方化作原形飞来,想是事出紧急,心内一沉,又问,“是华光殿出了事么?” 九皋面色十分仓皇,点了点头:“昭炎师弟在镜宫内试出心魔,他似乎是想强行将心魔压制下去,谁知真气太过猛烈,竟将整个镜宫连同华光殿尽数震毁。现下师尊已经赶去了,让我来请小师叔也快快过去呢。” 长垣听了这事,自是十分震惊。他知道那镜宫和华光殿皆是乾元祖师当年以仙法所立,应当坚固无比,以昭炎的修为,又怎能轻易震毁。 他心中惊疑不定,携了九皋,立时便赶赴到了华光殿。远远便看见华光殿的朱墙碧瓦果然坍塌成了一堆碎砖瓦砾,试炼的弟子们想必皆已被遣散了去,那殿前只有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白发苍髯的自是紫宸道君,他身边另有个面色清冷的少年弟子,却是允商。 长垣一落到他二人面前,便急急问道:“昭炎呢?他可曾受伤?” 允商立刻便道:“小师叔放心,昭炎师弟并无大碍,已随诸位师兄弟一起去了朝会殿歇息。” 长垣稍稍放下心来,又看向紫宸道君:“师兄……” 紫宸道君却不等他说话便道:“长垣师弟,随我过来。” 长垣听他口气极为低沉,心下一凛,便跟着他慢慢走到华光殿后。等到允商和九皋的身影皆已消失不见,才听他低低叹了口气:“师弟,你这徒儿十分蹊跷啊。” 长垣微微一怔:“昭炎他……怎么了?” 紫宸道君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他,目光沉沉:“你听说了么,方才他抵抗心魔时,竟震毁了华光殿,这个本事,是你教他的么?” 长垣惶然低下头去:“不……不是……”他隐约察觉师兄有问罪之意,不由想要替徒弟开脱,低声道,“昭炎震毁华光殿自是不对,可终究也是为了抵抗心魔,他这是一片求道之心,师兄可否宽恕于他?” 紫宸道君连连摇头:“师弟莫非以为,我只是因他震毁殿宇,故而如此惊怒么,我又何尝这么小气了。”他执了长垣的手,将他引到华光殿的废墟前,又叹了口气,“你道我为何遣散这里一众弟子,不过是因为……唉,你还是自己看吧。” 长垣眼看那废墟周遭笼着一层淡淡光罩,显然是出自紫宸道君的手笔,他伸手推开那层光罩,向内走了一步,忽而便是一惊:“这……这里好重的魔气!”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退了回来,向紫宸道君问道:“这魔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紫宸道君连连摇头:“这片废墟是镜宫的所在,你说从何而来?” 长垣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怔怔后退了一步:“不……不会的……” 紫宸道君看他这样,心有不忍,却还是道:“昭炎在抵抗心魔时所用的并非是我道家的先天罡气,而是一股极强的魔气,想必他也是……” “他不是魔!”长垣骤然打断了他的话,又急声反驳道,“他不可能入魔,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的!” 紫宸道君又叹了口气:“师弟……” “师兄!”长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我都知道,入魔之人只会顺应心中魔障,哪里还会抵抗心魔,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紫宸道君几乎是用怜悯的目光看他,摇头道:“师弟,你向来聪敏,为何会在此事上看不透?”顿了顿,又道,“他能用魔气去抵抗心魔,自然是因为他生来便是魔,而不是你一直所以为的云梦泽水族。”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这句话便如一把冰刃,直刺入长垣胸口,他怔怔良久,终是垂头道:“我早知他不是云梦泽水族,却未曾想过他竟会是魔物,”他顿了一顿,又抬眼去看紫宸道君,“若他果真是魔,何以这千年以来,师兄和我竟都毫无察觉呢?” “正是这一点才是蹊跷之处。”紫宸道君扬手一指,“你我皆知这华光殿是师尊所建,便是我等也未必能轻易震毁此处,昭炎竟有这样强的魔气,这些年却毫无征兆,想来是被仙界清气镇住,未能全然化出魔身。” 他说到这,雪白长眉下一双眼睛甫然睁开,极其锐利地望向长垣:“就眼下之势看来,倘若他化出魔身,定是个毁天灭地的魔物,倘若不除,后患无穷。” 长垣惊疑不定地道:“师兄的意思是?” 紫宸道君目光掠过他身侧,冷声道:“师弟是掌管少微剑之人,倘若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便该杀了他。” “杀了他?”长垣面颊抽动了两下,露出个极为凄凉的笑意,“师兄要我杀他?” 紫宸道君定定看了他片刻,问道:“你做不到,是不是?” 长垣竟一时答不出话来,他成仙不久之后,乾元祖师便隐居玉清境,他的道法仙术倒有大半是受这位师兄传授,两人名为师兄弟,其实倒有些师徒情分。他对这位师兄一直十分敬重,也知道对方并非嗜杀之人,他今日既然斩钉截铁说出这番话来,定也是斟酌利弊,不得已而为之。可他一想起昭炎,想到他那双暗红瞳眸灼灼地望着自己,一声声唤自己“师父”,便悲伤得无法自持,哪里还能动的下手去。 他看起来如此颓然,紫宸道君只得叹息:“师弟,你若不愿动手,我当然不会逼你,但此事事关三界安危,我不能一味姑息,只能亲自将他除去。” 长垣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言出必行,慌忙向他道:“师兄,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他嘴唇都有些发颤,手指紧紧抓住紫宸道君的袍袖,低声道,“师兄方才不是说,仙界的清气可以镇住他,使他不会化出魔身。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把他拘在琼华殿,从此一步不离地看管他,绝不允许他变身成魔,为害世间便是!” 紫宸道君阖起双目,又是一叹:“师弟这么说,是定要留他性命了?” 长垣心中惭愧至极,只得向他躬身下去,低低道:“师兄,我这徒儿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不得已生而为魔。既然凡人和妖族皆可以修道洗去心中浊气,转而登仙,那么就算他是个魔物,只要教化得当,想来也有为善的可能……不知师兄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紫宸道君冷声道:“师弟此言谬矣,凡人和妖族或有灵根善念,方可教化。但魔性恣肆,便是你寸步不离地看管他,也未必能化去他心中戾气。可何况琼华殿乃是灵台仙殿,你将他拘在此处,绝无可行!” 数千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驳了长垣的请求,长垣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像是难过至极。 紫宸道君终是不忍心,犹豫良久,又缓和了口气:“你若当真想保住他,就将他拘到雪顶溶洞中,以天地之气磨他脾性,或许千年万年之后,他方可彻底脱离魔性。” 长垣见他终于放口,却也不觉得欣喜,只是心中酸涩,终是垂了头下去:“多谢师兄。” 紫宸道君望着他,眉宇间始终有 分卷阅读5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1 一抹忧色,待要转身离去,却见长垣竟推开光罩,向华光殿的废墟走了过去,不由问道:“你要做什么?” 长垣转回头来,淡蓝的光晕笼在他脸上,映得他神色捉摸不定,只听他低低道:“我想去镜宫瞧瞧,激发了昭炎魔性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紫宸道君无奈叹道:“事已至此,你……”他看着师弟,又不忍再说,只点头道,“去吧。” 被紫宸道君以仙罩笼住的这片华光殿废墟内,浓重的魔气仍未散去,长垣走入片刻,便发现身侧的少微剑光芒逐渐大盛,到最后竟是发出了龙吟般的鸣声。他一手抚在剑柄上,感觉到这把神兵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往常遇到寻常妖魔时,这把剑都从未有过如此反应。他隐隐察觉这件诛魔利器散发出的凛冽杀意,心中不觉有些焦躁起来,只能强自按捺住,而后衣袖一拂,以无形之气将镜宫的断壁残垣托起,慢慢走了进去。 镜宫内皆是以光明石堆砌而建,这光明石是太阳之石,据传是这世上至明至亮之物,被仙法打磨得光滑如镜,久坐在这光明石所制的镜宫中,心魔便会无处遁形,清晰地被映照在石镜上。此刻这些洁白的光明石都碎裂成无数块,七零八落散在地上,长垣俯下身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默念了几句法诀,只见淡淡光华中,那明镜般的石面上渐渐倒映出一片模糊景象。 长垣回到琼华殿时,已是掌灯时分,他步履沉重地踩过一地微光闪烁的莹草,缓缓走到殿门外,而后抬手按在雕花殿门上,微微一顿,才猛然推开。 昭炎正候在殿中,听见推门声惶然抬起头,很有些惊慌地向他迎来:“师父。” 长垣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昭炎揣摩不透他的喜怒,一时愈发无措,又低低喊了一声:“师父。” 长垣直直向他身边走过,而后矮身坐在平日那张坐榻上,面色清冷如冰。 昭炎追着他来到坐榻边,却不敢坐,只忐忑地蹲在他脚边,仰起脸道:“师父是因为我毁了华光殿的事恼火么?我……我知道那座殿宇十分贵重,只是那时一心想着要抵御心魔,却未能控制住自身的法力,所以才……” 长垣听了这句,唇角微抬,却是露出个近乎讥讽的笑意,他转而看向徒弟,目光深邃,直接望进了那双深红的瞳孔,低低道:“原来你是为了抵御心魔,所以才毁了华光殿,昭炎,你倒说说,你那心魔究竟是什么?” 昭炎原本还想辩解,听了这句,忽而便张口结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敢与长垣对视,只仓皇地转开了目光。 长垣却不许他逃避,一手抓住他后脑勺,迫使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颤声道:“你的心魔,是为师么?” 一瞬间,昭炎脸上血色尽褪,颤抖着道:“师……师父……” 长垣衣袖一拂,将他推开,恨声道:“你怎么还敢叫我师父!” 他方才以仙法重复光明石上曾映出的心魔景象,起先看到的是一处眼熟的青翠山谷,正是前些时候他与昭炎所去过的南华谷。一看见这山谷,还有谷底的那面潭水,他便已隐约觉得不妥,再之后却看那潭水边的青石上果然有两条人影正在翻云覆雨。他乍一见到这番景象,心中便已暗自气恼,只恨徒弟定力不够,果然受了凡间□□引诱,生出这些淫邪之念。谁料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青石上根本不是原先所见的书生与水妖,上头那个红发红瞳,眉眼锋利,竟是昭炎自己。而他身下那人一头墨色长发蜿蜒到地,身上的白色衣袍已被解开大半,面上情潮涌动,看起来极是陌生。长垣咬牙看了许久,看那景象中的两人情热如火,颠倒纠缠,他心中却是越来越冷,冷得他手心都是一片冰凉。自始至终,他都不敢相信,那幅昭示着徒弟心底隐欲的画面中,被昭炎压在身下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一回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羞惭,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心绪,一时搅得他心乱如麻,只兀自咬了唇不肯说话。 昭炎看他如此,料得他多半已窥见了自己在镜宫被光明石映出的心魔景象,不由愈发慌乱,膝行上前抱住了长垣的腿,连声道:“师父,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长垣还要再推他,谁知对方抱得很紧,竟是甩脱不掉,他虽是气恼,却也没有重话可讲,只是翻来覆去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昭炎听他声音颤得厉害,知道他是气得狠了,只好低头紧紧抱着他膝盖,心底却又委屈:“师父,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每天都在想师父,想得心里像被火烧着一样,又热又烫。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根本就忍不住,”他声音沉沉,将脸埋在长垣膝上磨蹭,“我想一直闻着师父的气息,抱着师父……” 长垣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愈发恼火,脸上也不由自主莫名发烫,咬牙骂道:“你这逆徒!”一面骂一面抬手化出法障,就要隔开对方的纠缠。 谁知昭炎却又在此时抬起头来,周遭烈焰汹涌,顷刻间将他面前的法障吞噬了去。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一般,只是怔怔望着长垣,又抬起手去摸长垣的面颊,低低道:“师父,我好想这样肆无忌惮地摸你,亲你,像是那凡人和那水妖所做的一样,将你抱在怀中,将你……” 他说到这里时,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向长垣逼近,暗红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长垣此时已顾不上气恼,只觉得他这模样十分危险,不由微微心惊,抬了手便要施法制住他,谁料手腕却被他紧紧捏住。昭炎的手心极热,手劲也大,像是全然丧失了理智一般紧紧捏着他的手,而后俯身下来,竟攫住了他的双唇。 长垣一时惊怒至极,却被他牢牢制住,竟闪躲不开,只觉对方唇舌滚烫,狠狠碾压着他的,辗转反复厮磨着他的双唇,而后还撬开他唇瓣,侵入到他口中。他还从未经过如此亲密之事,只觉对方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勉强睁开眼来,却发现昭炎发冠不知何时散了开来,此刻那头红发凌乱垂落,背后赤焰灼灼,已是魔气昭然。 他看了这般景象,愈发惊惧,只道他要化出魔身,不由用力挣扎起来。昭炎正吻得快意,哪里肯让他挣脱,又加大了力气将他桎梏住,同时翻来覆去撩拨他的唇舌。 长垣未曾想过有一天竟会被徒儿如此轻辱,又想起师兄确实说过魔性恣肆,极难掌控,而自己先前却还一门心思想为这徒弟开脱。他想到此处,心头又苦又气,一横心便向对方舌头上咬去。 昭炎正是情动,蓦地被他咬了舌尖,惊痛之下倒恢复了片刻神智,赶忙放开他双唇,模糊地道:“师父……” 他话音未落,已被一巴掌扇在脸上,他匆匆退开几步,正要说话,却见眼前蓦地闪过一抹寒芒,却是那柄少微剑的剑尖直指向他眉间。 长垣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咬着 分卷阅读5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2 牙道:“师兄说的没错,我果然应该杀了你。” 昭炎瞪大眼睛,像是惊讶至极:“师父……要杀我?”他惶惶然跪了下去,“我方才冒犯师父,是我不对,可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你不知道?”长垣嘴角抽动了两下,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难道你还没发现自己是个魔物,你做出这些事,不过是魔之本性,难以自制罢了。” 昭炎一时懵了,茫茫然望向自己:“我怎会是魔……师父不是说,是在云梦泽捡到我的,我本该是云梦泽水族才是。” 长垣喉间像是被哽住了,半晌才低低道:“是我看错了,你确实是魔,这仙界容不下的魔。” 昭炎听了这句话,又看向眉间那闪烁着淡蓝光芒的少微剑,他早知师父这柄佩剑是诛魔利器,却未曾想自己有一日会被诛于这把剑下。此刻想来,竟是十分可笑,他兀自笑了两声,声音低哑地道:“所以,师父现在果真要杀我?”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他说着,又向前膝行一步,那剑尖直抵上了他的眉心,剑气锋利,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看着长垣,又重复问道:“因为我是魔,所以师父要杀我?” 长垣握剑的手不由自主轻颤起来,咬了咬牙才道:“你便不是魔,方才做出这等……这等欺师犯上的事来,我也不能饶你。” 昭炎面色凄然:“可师父不是说过,喜欢一个人时,便忍不住想与他缠绵缱绻,我……我只是喜欢师父,也是错么?” 长垣听了这句,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立时便喝道:“胡说八道,你我是师徒,你不顾忌灵台仙规,也需顾忌伦常,怎敢对为师生出这些妄念!” 昭炎直直望着他:“我不懂什么仙规,也不想管什么伦常,我心里从来只知道师父,若是师父容不下我,那杀了我便是!”他说着,下巴一扬,竟把颈项递到了剑锋上。 长垣一惊,没来得及收回长剑,手中剑锋顷刻间便在昭炎颈项上落下一条血痕,那少微剑似乎被他血中魔气所激,骤然光芒大盛,再次发出剑鸣之声。长垣却听不见,只怔怔看着徒弟颈上鲜血,双手微微颤抖,像是连剑都握不住了。 昭炎察觉到他的颤抖,眸中亮了一亮,也不管颈上的少微剑,又要向他逼近。眼见他的鲜血从剑刃上蜿蜒流下,长垣再也无法僵持,将手一撤,重重把少微剑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昭炎纵身扑来,一把将他抱住,很欣喜地道:“师父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长垣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脖子上的伤口,只见他颈间血珠不断涌出,滴滴滚落在自己的衣襟上,一时又是怜惜又是茫然,心乱如麻,竟无所适从。过了许久,终于颓然垂下头道:“是,我杀不了你。” 昭炎听了这句,愈发高兴,将脸埋在他胸前,又道:“我就知道师父心里在乎我,不管我是什么,师父总不会杀我的。” 长垣又沉默了许久,忽而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几分,冷声道:“我不杀你,却也不能饶你。我现下罚你去雪顶溶洞禁闭思过,你可有话说?” 昭炎微微一愣,他自是知道雪顶溶洞在不周山脉的偏远之地,远离七十二殿,乃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孤峰之上。那里终年冰雪不化,严寒至极,只有犯下极大罪过的灵台弟子会被送到此处思过。他对那孤寒之地并不畏惧,只是不想离开长垣身边,但若是不肯领罚,料得长垣又要着恼,只得垂头问道:“师父罚我去雪顶溶洞思过,我去便是,只是不知要去多久?” 长垣却不肯答他的话,看着他头顶低低问道:“昭炎,我只问你,肯不肯听为师的话?” 昭炎慌忙抬起脸,满心诚挚地望着他眼睛道:“我当然听师父的话。” 长垣眸色深沉,十分复杂地看着他道:“那你答应我,要乖乖待在雪顶溶洞中,时时默念我素日教你的道法经文,千万不可化出魔身。等到……”他说到此处,目光忽而闪烁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去抚摸徒弟的头发,拈了一缕火红发丝在指间摩挲良久,才又道,“等到时机合适,为师自会去接你回来。” 昭炎看他眉宇间满是怅然之色,像是为自己忧心不已,心中忽而也涌出酸楚之意,抓着长垣的衣襟不肯放手。 长垣又在他头上摸了摸,再次问道:“你应不应我?” 昭炎极是贪恋他抚摸自己头顶的温暖,对他更是不舍至极,犹豫了许久才低低道:“我答允师父便是。” 他说完这句,便见长垣猛然直起身来,向殿外微一拂袖,这间大殿的殿门立时大开,却见两队掌规弟子同时涌入,齐齐向长垣稽首道:“小师叔。” 长垣却不与他们见礼,只默然背过身去:“你们把他带走吧。” 昭炎原本以为他会把自己送到雪顶溶洞,谁知竟是交由掌规弟子发落,心里猛然一惊,不由对他喊道:“师父!” 长垣背对着他,淡淡摇头:“昭炎,希望你记住答应为师的话。” 昭炎心中一酸:“我记得,可是……可是师父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 他问话时,一众掌规弟子已围了过来,拈起法阵将他困住,转眼就要把他带走。他却顾不上管这些人,只是望着长垣背影,哀求道:“师父,你回头看我一眼啊。” 长垣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站在那里,再也没有回过身来。 等到昭炎的喊声和掌规弟子们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望着衣襟上那一串鲜红刺目的血珠,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他还记得那个红发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依附感,可是此刻那里却像是空了一块似的。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战乱初起的夜晚,他独自一人站在月夜之下,既孤单又渺小。 其后百年,时光荏苒,便如流水匆匆。 一晃又是三月初三,到了西王母召开蟠桃盛会的日子,因长垣久不去赴宴,他的仙帖便如摆设一般被送至琼华殿的案前。帖上照例写着北辰九曜帝君谨启,他见这推不掉的名号已跟了自己数百年,不由微微苦笑,又提起笔墨写了一封回函,正想找个弟子送到西王母处,谁知刚走出殿前庭院,便看见一个淡青衣衫的人影。 他起先以为是允参又从西昆仑溜了回来,谁知对方转过身,才发现那是允商。 “小师叔。”允商衣袖微垂,向他行了礼。 他如今已长出了青年的轮廓,就连天庭诸仙也称他风姿出众,唤他“昆仑玉璧”。长垣与他却不似与允参那般相熟,此刻不知他为何前来,倒是有些诧异,拂袖指向殿内道:“有事便进殿说吧。” 允商乖觉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入琼华殿中,待长垣落了座,他才恭恭敬敬在下首坐下,低声问:“小师叔近日可好?” 长垣淡淡点头:“一切都好,”顿了顿,又问, 分卷阅读5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3 “你特意来寻我,是有什么事么?” 允商迟疑片刻,低低道:“只是想来看望小师叔。” 长垣知道他与他那兄长性子不同,此话必然不是与自己调笑,想来是发自真心,却不知自己又有什么好值得看望的,不由愣了一愣。 允商看出他面有疑色,又轻轻叹了口气:“我瞧小师叔和从前变化很大呢。” 长垣不由挑起眉梢:“我们不过百年未见,我又有什么变化了?” “小师叔从前就算是教训人的时候也都是笑笑的模样,看着又随和又亲近,我和哥哥都觉得小师叔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可是自从昭炎师弟被禁足在雪顶溶洞之后,小师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与我们常年难得见一面,也很少再笑了。” 长垣听得怔然,过了片刻才勉强笑道:“哪有此事,我不过是闲散惯了,喜欢在天界四处游逛,所以不常与你们照面而已。” 允商看着他唇角的淡薄笑意,心中感慨,却不再多说,只低声道:“我前些时候奉了师尊之命前往雪顶溶洞探望诸位看管弟子,小师叔可想知道一些昭炎师弟的近况么?” 长垣听了这句,不由立刻抬起脸来,却又不好显出太过急切的神色,略顿了顿才问:“他……怎么样了?” “昭炎师弟被关在雪顶溶洞的最高层,每天的日月星辰皆从他头顶交汇而过,洞内既刺目又寒冷,并不是什么安逸的所在。” 长垣自是知道雪顶溶洞的最高层是何等严寒,想起徒弟命属火行,却要被困在这至寒之地,心中阵阵刺痛,面上却没有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精神倒还好,只是不愿意搭理别人,听看管弟子说,他总是一个人默坐在角落,似乎在思虑什么事情。”允商说到这,又看了长垣一眼,“我去时,他倒是主动与我搭话了,开口便是问小师叔原谅他没有,何时放他回去。” 长垣道:“你如何答他的?” 允商低了头:“我说小师叔也很记挂他,时候一到自然会去放他。”说完,又抬起眼来,看向长垣,“昭炎却笑了,说他知道,小师叔不会再去见他了。” 长垣听了这句,胸口巨震,颤声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允商点头,又道:“我又劝了他很久,他却像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到最后竟是发怒般冲我叫嚷,说他已在这监牢中等了百年,谁也不会明白这百年对他来说有多难熬。”他叹了口气,“我看昭炎师弟魔性深重,似乎一时间难以磨除,难不成……当真要把他关上千万年才行么?” 长垣听得心中一沉,眸中漆黑一片,竟是忧色重重,一时忘了答话,过了半晌才低低道:“多谢你告知我这些。” 允商见他似乎满腹心事,便也不好多做耽搁,只规矩地行了礼,而后告退离去。 允商离去之后,长垣独自在殿内默然坐了许久,直到一昼夜过去,他终是忍耐不住,起身走出了琼华殿,驾了云直往雪顶溶洞而去。 雪顶溶洞在一处孤峰之上,由下而上有洞穴八十一个,另有十来名看守弟子。长垣不欲让人知晓他前来探望徒弟,故而直落在那溶洞顶端,本想着与昭炎私见一面,只要见他平安便立刻离去。谁料他到达溶洞顶端时,却见整个洞穴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一把掀开了,周遭魔气冲天,那洞口仙晶寒铁所铸的栅栏被撕裂成两半,洞中更是空无一人,哪有昭炎的踪影。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一路寻了下去,却见这八十一洞中再无半点人影。直到走入溶洞底层,才发现十来名弟子皆倒在血泊之中,他急急化出金色光罩,笼在弟子们的身上,却是回天乏术。正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只听角落里有弟子□□一声,竟是被他救了回来。 那弟子虽悠悠醒转,却十分虚弱,低低向他唤了一声:“长垣星君。”而后又挣扎着道,“方才有一批魔头闯到此处,在这里大开杀戒,救出了洞顶那个红发魔物,快……快传信给紫宸道君。” 长垣顾不得应声,只是问道:“你可看清那些魔头是何等模样,他们又是从何处逃匿了去?” 那弟子用力闭了闭眼睛:“我只认得那个领头的,正是先前反下灵台的弟子昊元,他对灵台构造了如指掌,早带着那群魔头回到下界去了。” 长垣如遭雷击,又怕他再度晕厥,一手按在他胸前,源源不断输了仙力过去,同时急声问道:“那孽障为何来此,又是如何绑走了昭炎?” 那弟子嘴角鲜血仍在涌出,却冷冷笑了:“昭炎,是那个红发魔物的名字吧,他哪里是被绑走,分明是大摇大摆与那群魔头一起走的。” 长垣心绪大乱,立时便道:“此话当真?会不会是你在混乱中看错,或是有所误会,昭炎……昭炎怎么会愿意同他们一起走?” 那弟子似乎气愤之极,一面咳嗽一面强撑着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他们中有个力大无穷的魔王,用巨斧劈开了洞顶,放出那红发魔物。我等师兄弟皆上前阻拦,却被那些魔头纷纷杀害,若不是……若不是师兄替我挡了一剑,我也早已……咳咳……” 他说话时咳嗽声愈发剧烈,长垣听着十分不对,而后却见他胳膊和腿上的伤口皆流出黑血,像是中了剧毒的征兆。他有心要阻拦对方说话,以免他耗尽仙气,谁知那弟子却紧紧抓了他的手:“快……快去灵台传信,魔界卷土重来,只怕将有一场灾劫。”说着,便再没了声息。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从雪顶溶洞回到灵台的路上,长垣始终浑浑噩噩,那看守弟子流出的鲜血还残留在他指间,粘腻微腥,他看出那弟子身上是被天罡剑所致的伤口,他亲手教授昊元的天罡剑。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只觉浑身的血都被冻僵了。 守在晨宫外的弟子远远看见他发丝凌乱,脚步踉跄的模样,都是一怔,待要询问,却听他先问道:“紫宸师兄在么?” 他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冰棱一般,与素日大不相同,弟子们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好垂头答道:“回禀小师叔,师尊今日晨起便未出凌虚殿。” 长垣点了点头,转头向凌虚殿而去,这凌虚殿是紫宸道君素日歇息的殿宇,门外并无看守弟子。长垣进去时只见殿中光华缭绕,却是紫宸道君以仙石在整面墙壁上布出了一面卦图,似是正在演算什么要紧的事。这仙者所卜之卦乃是窥视天机之卦,过程极其繁复不说,还要耗损许多仙力,长垣已有数千年不曾见师兄卜算天机,谁知今日竟还动用了六十四卦,一时十分讶异,正犹豫着不知是否要出声打搅,却见紫宸道君衣袖一拂,已将那壁上的卦图挥去,而后转过头道:“你来了?” 长垣忙向他行礼道:“师兄,我因有急事禀报,这才贸然闯入。” “急事?”紫宸道君冷冷看着他,“是指雪顶溶洞被魔族血洗之事么 分卷阅读5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4 ?” 长垣见他竟已知晓,不由微微一惊,很快又躬身下去:“此番闯入雪顶溶洞的诸魔是受我那孽徒昊元指引,他们……他们还带走了禁闭在洞顶的昭炎,只怕昭炎此刻,已化了魔身。”他说到此处,声音微微颤抖,“我这两个徒弟皆已入了魔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此来便是想要向师兄请罪。” 紫宸道君听完,却是双目微闭,冷声道:“倘若当日你不心慈手软,让我将那昭炎除去,又怎会节外生枝,此事确确实实是你的罪过。那昊元之事先前已让灵台蒙受天界诟病,现下又出了个昭炎,长垣师弟,我只问你,事已至此,你待要如何?” 长垣听他语气严厉,竟是前所未有,心下惭愧至极,俯首道:“请师兄准我下界去将那两个孽徒以及一众作乱的邪魔擒回灵台发落,待除去诸魔,我任凭师兄处置。” 紫宸道君神色极是不悦,摇头道:“你如今戴罪之身,我怎能轻易放你去往下界,便是天庭问起,我也不好交代。再者,你一连教出两名逆徒,带累灵台声名,连我也不知要如何处置你,为今之计,只怕还要去问师尊的意思。” “师尊?”长垣见他忽然提起乾元祖师,倒是一惊,很快又道,“师尊早已隐居玉清境,那玉清境是天外之地,我们又要如何去寻他踪迹?” 紫宸道君冷然道:“师弟这话,是想推脱不去了?” 长垣赶忙垂下头:“我绝无此意。” “那便速速启程去往玉清境,你闯下这般大祸,皆因平日修行不够,还是随师尊清修一段时日再说。” 紫宸道君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长垣再也不敢多言,只能低声应了。他数千年来一直受师兄照拂关护,谁料今日却被师兄疾言厉色训斥一通,而后几乎将他赶出灵台,心中又羞又愧,离开时更是步履沉重,竟未注意到紫宸道君眼中的沉沉忧色。 玉清境不在三十三重天之内,乃是一处缥缈无踪的虚境,当年乾元祖师隐居玉清境之前,只留下一句话道:离恨西去三千里,无上玉京雪飞花。似是隐指了玉清境的所在,长垣依言先是去了离恨天西边的三千里云海,却是毫无所获,而后又到了无上天玉京山,只见周遭天广气清,根本寻不到乾元祖师所说的雪飞花之地。他兜兜转转,在这天际间寻了许久,终是疲惫至极,竟枕在云间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间,他忽而听见有稚嫩童声正向他喊道:“师父,师父。” 他睁眼一看,却是个红发的小小身影扑在他膝盖上,满是天真地道:“昭炎从今往后,永远都听师父的话。” 他微微一震,正要伸手去摸对方的头,却见那膝上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消散了,而后却是有双手从背后伸来,紧紧搂着他的腰道:“我和师父只有彼此不就好了,无论如何,我总不会离开师父的。” 他蓦地转回头,却没有看见人影,然而脸颊一热,却是有人吐了滚烫的气息在他耳边道:“我每天都在想着师父,想得心里像是被火烧着一样……我喜欢师父啊……” 长垣听了这句,心下又酸又疼,却又难过,忍不住低声道:“昭炎,你明明应了我,绝不会化出魔身,为何不守诺言!” “我怎么会不守诺言,”昭炎在他耳边急切道,“我是被他们强行掳走的,并没有化出魔身,我在等师父来救我啊。” 长垣只觉心底紧压的大石仿佛松开些许,赶忙向他看来,却见他红发散乱,背后魔焰炽烈,分明已是成魔。那薄如寒刃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阴恻恻向他道:“师父不是说过,魔性恣肆,我又如何能控制自己不变成魔身。”说着,又一手摸到长垣脸上,“是仙是魔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师父总不舍得杀我。” 说着,竟又向长垣扑来,长垣慌忙偏头想要躲开他那炽热的气息,却又手脚发软,毫无气力,只觉对方双唇已贴到他脸上,辗转亲吻,竟是放肆至极。他心中慌乱,不自觉伸手去推搡对方,谁知手一伸出却推了个空,而后竟蓦然醒了过来。 这一醒才察觉头顶正有雪花飘然落下,便如飞絮般轻盈无瑕,却又不像凡间霜雪那般冰冷,落在身上无知无觉,既不凝结也不融化。他正有些恍惚地望着周遭的飘然雪景,却见一个仙童不知从何处走来,撑着一把小小竹伞,向他稽首道:“长垣星君。” 他愣了愣,慌忙问道:“你是?” 仙童恭恭敬敬地道:“我是乾元祖师的侍童,叫做凌真,长垣星君此来玉清境,想是来寻祖师的吧?” 长垣不料自己竟在大梦之后落入了玉清境,略失了会神才问道:“原来此处就是玉清境,不知师尊现在何处?” 凌真笑了笑:“此事说来不巧,祖师四处云游去了,大约要过几日才能回返,还请星君在此处稍候些时日。”说着,又向前引路道,“星君请入殿歇息,待我为星君备些茶果,解解困乏。” 长垣仰头一看,只见前方云雾缭绕间并排列着三间殿宇,与灵台的殿宇十分相似,想来便是乾元祖师在此处的居所。他心中有事,脚步也滞住了,没有随那小童进殿,只向对方苦笑道:“实不相瞒,我来此处是为了向师尊请罪,如今师尊不在,我又怎好贸然进殿,”他左右看了看,只见这纷扬大雪中另有一个简陋的雪亭,便向亭中走去,“我就在此处等候师尊便是。” 凌真本要再劝,却见他一意孤绝,最终无法,也只得听之任之。 长垣在这雪亭中独自等候了十日,却始终不见乾元祖师回返,他心中隐约有些焦躁,然而玉清境中渺无人烟,他又无法打探,这一日终是忍不住,想要去找凌真问询。 谁知他还未走到那殿宇左近,便见一个乌发鹤氅的仙童与凌真站在一处,看样子似是天庭的打扮,却不知是怎么找到了这里。长垣本要出声唤他们,却见他二人神色严峻,似是谈论什么紧要之事,不由凝神听去,只听凌真道:“你方才说的天魔出世是什么意思?天魔不是早在一万八千年前便被天尊们降服了么?” 那小仙童眉头紧皱,连连摇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那天魔已经转世,不知怎么的,他那转世竟是一名灵台弟子。那弟子先前因有魔气,被关押在雪顶溶洞看管,谁料五帝魔王一起出动,把他劫了去,带回了天魔昔年被封印之地。如今诸魔聚齐,汇集了魔力,已让他元神归位,重返天魔之身。听说那魔君不日便要携着魔界向我仙界攻来,西昆仑与灵台已缔结了法阵,只怕还不是那魔君的对手。此番天帝派我前来便是要寻乾元祖师,前往天庭,商议应对之策。” 凌真赶忙道:“可……可是祖师现下并不在玉清境,劳烦你在此等候两日,可好?” 那小仙童听了,急得直跺脚:“谁不知这玉清境与外界年月不同,此间一日,外界已是十数年,我哪 分卷阅读5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5 里等得到两日?” 凌真正不知要如何接话,却听身后有人沉沉道:“玉清境与外界年月不同,那我来此十日,外间岂非已过了百来年了?” 凌真与小仙童皆是一惊,赶忙回头看去,却见长垣脸色极沉,喃喃自语道:“天魔……昭炎……原来师兄是察觉到此事,才把我打发到了玉清境,可笑我竟浑然不知,还想着要把他找回来……” 凌真见他神色大异,微微有些慌张,连忙唤道:“长垣星君……” 长垣猛然回过神来,向他凄然一笑:“凌真,我在此耽搁了太久,现下便要离去,倘若师尊回返,请代我向他请罪。” 凌真愣了愣,还未说话,只见长垣又转向那个小仙童道:“请阁下代我向天帝禀明,此番天魔之祸皆是我长垣的罪过,我拼此残躯,也必不让那孽障荼毒仙界,还请天帝莫要降罪灵台。” 那小仙童似是呆住了,而后结结巴巴道:“长……长垣星君,莫非就是那……魔君的师尊?” 他这句问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华光一闪,长垣已然失去了踪影。 离恨天际,云海断崖。 竹桥下原本白茫茫一片云海此刻皆已被魔气侵染,化作血红乌云,云中诸多魔将魔兵皆齐齐排开,只待那桥上的身影一声令下,转眼便要直取天界。 诸魔中有名魔将忽而站出,向那背对着众人的高大身影道:“尊上,混元法阵已破,赭赤帝与邵苍帝转眼便要取下昆仑,另有赋青帝与天行黄帝瓜分北海东海等诸多仙域,我等只要攻破灵台,占下天庭,便要大功告成。” 背对着他的那个高大身影披着一领暗红披风,一头红发在风中烈烈飞舞,此刻只低低“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谁知天际却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攻破灵台,占下天庭,魔君既有此意,不如先杀了我。”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刺目蓝光蓦地划开他们脚下血云,带着凛冽杀气袭卷而来,顷刻便把说话的那名魔将连同他身后一众魔兵斩落剑下。诸魔皆惊,就连桥上的魔尊也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魔兵被斩杀的滔天血雨中,有人白衣如雪,从云中飘然而落,双目光华出众,正是长垣。而长垣收剑之后,甫一抬眼,恰好与那魔尊对视,蓦然露出极为讶异之色。 面前这个人与他记忆中的徒儿已大不相同,不但身量比原先高出许多,轮廓也愈发锋利,脸颊和脖颈上皆有淡淡血色暗纹,脸上神色更是陌生而又冰冷,与原先缠着他撒娇的那个昭炎已是判若两人。 他望着面前的魔尊,忽而就笑了,笑意又苦又痛,像是难过到了极处,笑到最后竟是咬牙了道:“好啊,昭炎,你可真是好。” 魔尊听了这句话,瞳孔猛然缩紧,不自觉便上前了一步,喉结动了动,似要说话。然而他身侧却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生得修眉凤目,十分俊美,此刻恭恭敬敬向长垣作了一揖,轻笑道:“师父怎么来了。” 长垣看了他,脸色愈发难看,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昊元?”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他刚吐出这两个字,心头便有恶潮涌出,手中少微剑蓦地向那人迎面刺去。昊元面上的笑意微微僵硬,反应却快,袖中顷刻祭出数把碧绿长剑,拟了剑阵挡在面前。 长垣眼见他使出剑阵,眸色便是一沉,又看向那长剑锋刃上的莹莹绿光,喝道:“孽障,竟敢把这些邪魔毒术用在天罡剑阵上,先前用这招杀了雪顶溶洞一众看守弟子的,是不是你?” 昊元脸上毫无愧色,向他眨了眨眼睛道:“师父既已看出,何必多问?” 长垣心头怒起,一剑便将他面前的剑阵斩破,剑势杀意凛冽,直取昊元颈项,同时道:“我最后悔之事,便是在云梦泽没有狠下心将你杀死,反倒让你逃去,做下这许多恶事!” 昊元衣袖一拂,将那数柄断剑收入手中,化作一根碧绿长鞭想要去挡住少微剑的攻势,谁知那长鞭还未缠上冰魄般的剑刃,就被剑气斩做了几截,零落掉入了脚下的血云中。他自知不是长垣对手,更敌不过他手中那把诛魔利器,心下已有些微慌,却不显出,仍是笑道:“我还以为师父最后悔的事,是又一次收错了徒儿。” 长垣听了这句,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昊元见自己说中,又是冷笑了两声,负手向后退开两步道:“说起来就连我也没有想到,我好不容易窥破天机,召集魔界众人,不知费了多少工夫,以洪荒血祭之术找到天魔转世之身。谁知眼看大功告成,你竟突然闯来,不问青红皂白将尊上掳走,害得我被众魔王责难,险些死在云梦泽。” 长垣虽在玉清境便听说了昭炎其实是天魔转世的事,但此刻听昊元再度提起,不由又想起当日在云梦泽,他从诸魔手中将那红发幼童夺来之事,一时心头百感交集,竟暂停了动作,不再逼近昊元。 昊元有了喘息之机,又连连冷笑:“我原本以为师父这样的性子,当年收我为徒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为之。没想到你如此好为人师,竟把我们尊上也收做了徒儿,还教了他一堆没用的修道之术。不瞒你说,这千年多以来,我曾数次潜入灵台,起先不过是想找机会将尊上接走。可看你们师徒融融,倒像是情意深厚,远胜过你我的师徒之情啊。”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竟有些轻佻,似乎别有所指。长垣并不知他曾在灵台左近窥视自己,也不知他究竟看到过些什么,然而他心中有事,自然听不得昊元这般调笑,提起手中少微剑,又向他刺去。 昊元却仍不肯住口,双手凝出一道血红屏障,挡住了他这一刺,而后纵身一跃,却是飞到他身侧,贴着他耳畔极轻地道:“我见师父对这新徒儿喜欢得紧,不但倾心照料,更是一再教导他不要像我一样,堕入魔道。”他说到此处,语气忽而低沉,“所以我那时故意不将他接回,就是想看看,有朝一日,等他化出魔身,你会是什么样的一副神情。” 长垣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一手伸出,直掐住他颈项,双目中怒火滔天,竟是要把他活活掐死。昊元被他掐着,笑得愈发恣意,周遭的煞气却是一丝一缕渗了出来,缠上长垣。长垣纯仙之体,最是经不得这些魔煞之气,不由眉头大皱,反手便要去提少微剑。昊元却趁着空隙,骤然化作一股青烟,从他手中蹿出,远远落到血云之间,这才显形,又朗声向着长垣道:“师父何必气恼,尊上虽恢复天魔之身,却也没有忘记你,他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退到一旁,不插手这场仙魔之战。等到我们尊上夺得天界,你依旧可以做你的仙人,”他说到这,又冲长垣轻轻一笑,“到那时,你想掌管灵台,或是掌管天庭,都不在话下。” 他话音未落,只见对面的长垣似乎已被他气到极处,恨笑 分卷阅读5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6 了两声道:“如此说来,我可要多谢你们了。” 昊元听出他语气不善,与从前大为不同,已隐约察觉他的杀意,正要再度化出法障遮挡对方的剑势,却见他并不上前,只是两指并出,手中少微剑忽然飞到天际,化作成千上万把冰蓝寒芒,一齐向自己射来。这等强大的天罡剑阵他见所未见,情急之下更是避无可避,眼睁睁望着这些寒芒带着锋利的破魔之气铺天盖地落下,周遭的魔将魔兵们被这剑雨大批斩杀。他勉强运剑挡开几道剑光,却终是躲不过,被最后一支长剑穿透右肩,牢牢钉在身下一片血云上。 这一剑至寒至重,疼得他脸色都变了,他顾不得伤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慌忙伸手就要去拔那柄插在他胸前的剑。他知道这少微剑被称作诛魔利器,便是因为它的剑气遇到魔气便会愈发暴涨,但凡是魔,只要被它所伤,创口便会无限扩大,直到最后被它的剑气吞噬。 此刻他已听见自己周身骨骼开始“格格”作响,生怕下一刻便要化作飞灰,不顾那剑刃锋利,硬是拔出了几分。谁知此刻,却有一只手掌抵住了剑柄,阻了他拔剑的动作。他抬眼一看,只见长垣眼眸微垂,面色极冷地看着他道:“你们魔界攻到此处,血溅昆仑,倾覆东海,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 昊元看他伸手直指竹桥上的魔尊,一时忍着痛楚咧嘴笑了笑:“师父说哪里话,我是什么身份,哪里能左右这等大事。” 长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是奉了他的令了?”他转过头,一手将那少微剑拔出,眸中杀意毕现,直向竹桥而去。 剑被拔出时又带出一股鲜血,昊元却猛然喘回了一口气,慌忙伸手化出光晕按在自己伤处,又对着长垣的背影低低狞笑:“师父,你莫高看了自己,他是天魔之身,如今世上已无人能伤他分毫。” 长垣也不知听见这句没有,手提长剑只飘然向竹桥落下,诸魔原本见他来势汹汹,绝不肯让他靠近魔尊,一时倾巢而出,汇聚魔气,便要凝出血冥阵来。谁知背后响起“啪啪”两声轻响,竟是将那刚凝起的血冥阵拍散了,竹桥上的魔尊收回手,只淡淡道:“你们散开。” 诸魔对魔尊显然敬畏至极,立时便向两旁散去,只见那白衣仙者从诸魔中便如轻烟般穿梭而过,那少微剑被他提在手中,剑刃上犹有鲜血落下。 魔尊与他站在那半截竹桥上对望片刻,一双冰冷的暗红瞳眸忽而软了些许,低低道:“师父。” 长垣听了这声,却是咬牙笑了:“我何德何能,不敢领受魔君这声‘师父’。” 魔尊将嘴一抿,似是十分不悦,又抬起眼道:“灵台和天庭那么多仙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来应战,只让师父前来,是何道理?” 长垣手臂一抬,已将剑尖指向对方胸膛:“教出你这孽障本就是我的罪过,可恨我还愚昧无知,只道你会心存善念,记着向我许下的诺言。谁知你转眼便步上昊元后尘,所作所为,比他更加可恶,也是更让我心寒。如今你带领魔界攻到此处,引出这样一场浩劫,我若再不杀你,又有何颜面面对仙界诸位尊长。” 魔尊起先听他说到“诺言”二字,神色微微一变,而后却又敛了异色,只兀自冷笑了一声:“师父,仙界诸人待你虚情假意,连你自己也说,几千年来至交好友并无一个。难道现下,竟要为这些人杀我?” 长垣听他说出这番话来,脸色愈发难看。他记得自己先前也曾这样拿剑指着昭炎,而那时的昭炎仍是少年形貌,神色既委屈又倔强,让他看了只觉满心酸涩。可眼前这人已全然化出魔身,周身皆是血煞之气不说,又容色冰冷,语气陌生,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昭炎会这样满含讥讽地同自己说话,一时气极,冷然道:“你既有心攻打天界,我不为诸仙杀你,也要为这倒行逆施的恶行杀你,”他说到此处,眸色一黯,“听说你如今本事很大,连混元法阵也能顷刻破除,还血洗了西昆仑,连允参也……” “是!”魔尊忽然仰头,大声道,“我杀了允参,还杀了很多别的人,那又如何!我魔族千万年以来被仙界诛杀的,更是数不胜数,仙魔殊途,必有一战,难道你不明白?” 长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次是从骨子里觉出了这人的陌生,他用力点头,来克制自己的颤抖:“好,仙魔殊途,你我也是注定殊途,看来今日不是你杀了我,便是我杀了你。” 魔尊睁着那双暗红的瞳孔深深看了他一眼,沉沉道:“师父,我从未想过要同你动手,而你今日,却是非杀我不可么?” 长垣像是再也难以忍受般沉声喝道:“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师父!”他怒至极处,手中少微剑就此送出,直取魔尊颈项。 魔尊听了这句,面上戾气骤现,竟不管他刺向自己的剑势,反而敛了周身魔焰,让那少微剑直向他颈间斩来。 长垣没料到他竟然不闪不避,手中利刃顷刻间斩落他一缕鬓发,那缕火红发丝在这九重天上瞬间便被风吹散了去。长垣目光怔忪地望着那缕被吹散的发丝,依稀又想起那头红发在他指间流连时的缱绻之感,手下一软,竟再斩不下去。 魔尊似乎猜到他下不了手,唇角一翘,面色也有些缓和:“师父不必为难,我知道你这仙人做得并不快活,不过碍于那些仙规天条,不得自由。等我毁了这天庭仙界,再没有人敢拘束于你,到那时你想做仙人便做仙人,想做凡人便做凡人,岂不自在?”说着,将手一抬,却是召出一道玄雷,猛然向脚下劈落。 长垣一怔,还未领会他话中之意,便察觉脚下血云猛然震颤起来,却又不像只有眼前这一处,而是四面八方的天际皆在剧震,云下雷声嗡鸣,隐约还传来山脉断裂之声。长垣辨认着声音的方位,已察觉那断裂山脉正是灵台的所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由心绪大乱,喝道:“孽障,你做什么?” 魔尊站在那竹桥末端,并不答话,只动手结出法阵,而后双手蓦然张开,他身后虚空中蓦然显出一团漆黑暗红的漩涡,那漩涡越开越大,竟像是在半空中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 只是电光火石间,长垣便已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些魔兵魔将闯来天界只是虚张声势,而真正棘手的那些魔王们,此刻早已分布到了昆仑东海等诸多仙界,听了魔尊号令,在各处断去天界根基,动摇天界。魔尊偏在此时打开魔界入口,便是要趁着魔气鼎盛之时,将这九重天吞入魔界之中。他一时简直要为对方这样的疯狂举动所惊骇,偏偏这时魔尊还睁开眼来,向他笑了笑:“师父,从今往后你怕是不能在此处看云了,不过……” 不过什么,他却未能再说出口,只见面前长垣周身华光涌出,竟是不惜以全部仙力化出法障,用以压制这天界动荡。魔尊直到此刻,方才露出惊讶之色,厉声道:“ 分卷阅读5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7 你难道不知,仙界各处的法障皆已被我手下诸魔荡平,以你一人之力又能撑到几时,你想阻止我,除非……” “除非杀了你。”长垣说这句时,眼眸骤然亮得惊人,忽的腾空而起,手中剑势如同雷霆,猛然送入了魔尊胸膛。 这变故来得极其突然,连周遭因魔尊之令而静候两旁的群魔也都惊骇至极,狂怒般向这云海断崖扑了上来,谁知桥上那道竖立的华光法障竟坚韧无比,根本难以破除,他们一面怒吼叫骂,一面慌张地去看魔尊。 魔尊却没有惊怒之色,只是不敢置信般望着胸前的淡蓝光刃,又抬头去看长垣的脸:“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长垣方才亮起的眼眸已经黯了下去,便如万念俱灰一般,低低答道:“是,我不能让你为祸世间,只能杀了你,以正天道。” “天道?哈哈……”魔尊唇角带血,却像是难以遏制般大笑出声,同时向前一挺身,让那少微剑的剑刃在他胸前穿然而过,“你竟为了区区天道杀我,可恨我还以为能把你我从那道天命中解脱出来。” 长垣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天命”指的是什么,他看着对方心口的那个深深血洞,手臂已经不自觉轻颤起来,却还强撑着紧紧握住剑柄。只见魔尊周身魔焰渐渐黯淡,穿过他胸口的剑刃却是光芒耀眼,如同电火一般在他心口闪动,长垣眼见少微剑的剑芒逐渐扩散,似乎很快就要将对方吞噬,心中忽而一空,像是茫然到了极致。他最后一次看向对方在风中飞舞的火红头发,又最后一次看向对方那双暗红的瞳眸,隐约觉得心底有一股久违的滋味弥漫上来,又酸又涩,震得他胸口剧痛,那股酸涩一直漫到鼻腔,漫上眼眶,化作一滴细雨般的水珠滚落出来。 魔尊眼珠通红,直望着他,像是忘记了胸前被洞穿的痛楚,就在少微剑的剑光几乎要把他撕裂的时候,他身后那道大开的魔界入口忽然涌出暗红血光,活物般涌入魔尊被撕裂的创口之中。他失去血色的面孔忽然便鲜活起来,脸颊上的血色暗纹也变得愈发浓重,映得他容色妖冶,如同鬼魅。 诸魔还不知状况,奋力想要打破法障,去救魔尊,却听身后传来昊元声嘶力竭的喊声:“退开!都退开!尊上现下已控制不住魔界之力,你们……你们全都要被吞掉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股血光从魔尊胸前喷涌而出,便如张开巨口的怪兽,将他脚下的竹桥连同整座云海断崖一概吞噬进去。魔尊在这力量失控的瞬间,眸色已被血煞之气全然覆住,却又忽而有片刻的清明。他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伸出手在面前被血光吞噬的虚空中抓去,却终是什么也没抓到,只眼睁睁看着那皎白衣衫的身影在面前灰飞烟灭。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西昆仑,玉山仙台。 西王母与一众女仙站在台上,静静望着轮回池中的云涛翻滚,渐渐云散雾开,光华骤现,有个白衣身影缓缓从那雾气缭绕的轮回池中飘然起身。 一时诸仙皆摒了声息,并无一人多话,只有青鸾仙女神色古怪。她知道这人先前在魔界染了一身浓烈魔气,只怕在这轮回池中濯洗不去,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忧心之意。 只见那人飘然于空,白衣如雪,映着周遭华光,几乎灼人眼目。他双目原本微闭,此刻甫然睁开,便如明艳湖水上薄雾散去,清澈之色,一如往昔。 西王母望向他,面露微笑:“恭贺北辰九曜帝君重返仙身。” 被她所唤那人脸上却并不见半点喜色,倒是有刹那的空白,像是刚从漫长大梦中醒来,仍有些微恍惚。他静了静,方拂袖而落,向着西王母俯首见礼:“多谢王母指引。”而后又敛眉苦笑,“北辰九曜帝君之名,实在愧不敢当,王母还是称我长垣吧。” 西王母微一怔忪,又轻轻摇头:“千年未见,你竟还同从前一样。” 长垣直起身,又看向自己,低声叹道:“经此一劫,我却不敢自称还跟从前一样。” 西王母也已察觉他身上仙气并不纯粹,当下并未多言,只幽幽一叹:“昔年你元神俱散之时,我等只道你就此湮灭于世,再不能复生,不曾想如今你竟因种种机缘,重现于此,想来许是天命。然天命之事,皆不能尽如人意,你虽失了纯仙之体,也不要懊恼。眼下还是先去灵台,见你师兄紫宸道君去吧。” “灵台自是要去,只是我现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长垣抬眼看向西王母,轻轻笑了,“我先前因魂飞魄散,未能完成使命,虽时隔千年,却不敢就此忘却。” 他面上笑意冷如寒冰,不止西王母,就连一旁的青鸾仙女也看得分明,不由向他喊道:“星君莫不是要……” 长垣已猜到她要问什么,只向她微一点头,而后转身便飞下玉山,衣袂翻飞,消失于西昆仑的苍茫云海之间。 灵台,晨宫。 昔年仙魔之战中毁去的金色穹顶如今早已修补好了,只是紫宸道君每每抬头观望,却总觉得那血红蛛纹依旧在穹顶若隐若现。 立在阶下的允商见他只是仰头出神,也不知听没听见自己的一席话,他心中本就有事,现下不由愈发忐忑,又道:“师尊,那……那个少年当真是小师叔么?如果真是他,为何要送到西王母处,何不带回灵台,我们不妨以朝元之法复他元神。” “我观他气象,委实是长垣师弟,只是他不止失了元神,更无仙根仙骨,便是朝元之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西王母法力无边,又掌管昆仑仙药,她既肯援手,定能为他重塑仙身,自是不必忧心。” 允商听他说得笃定,稍微明白过来,却又忍不住懊恼:“可惜我先前虽与他有一面之缘,却未能认出他是小师叔转世,倘若那时有所察觉,又怎会……怎会让他落入魔界之手。” 紫宸道君微一摇头:“你也毋需自责,师弟那时魂魄尽碎,根本不可能转世,那少年……倒像是他重生而来,究其来历,连我也想不出。他重到世间,却没有先回仙界,反而被抓入魔界……或许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说到此处,雪白的眉毛颤了几颤,竟有些不忍般闭了眼睛,“师弟命途坎坷,我虽有心救他离开困厄,却终是违逆不了天命。” 允商听了片刻,又垂首道:“小师叔既能回来,那便再好不过,只是万一消息传到魔界那边,魔君和昊元定会十分忌惮,说不定便要闯到仙界寻衅滋事,师尊不得不防。” 紫宸道君淡淡颔首:“魔性贪婪,先前只是碍着三界之盟,一直未曾轻举妄动。此番你等连同妖界一起从魔界中接了人出来,只此一项,他们就未必肯善罢甘休。近来仙界各处灵气皆有枯竭之像,只怕争斗起来难以能占到上风,妖界诸位妖王又各怀心思,三界之盟根本不足成为依仗,眼看又有一场动荡,”他想了想,又是一叹,“为今之 分卷阅读5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8 计,还需等长垣师弟回返,他……对于魔君来说终归不同他人,或许还有些震慑之法。” 允商垂头听着,清朗的眉宇间始终有抹忧色挥之不去,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紫宸道君有所察觉,不由抬眼问道:“允商,你此番下界,除了去办这一节事,还遇到别的什么事么?” 允商一望见他睿智双目,心下便是一沉,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师尊,弟子在下界时受了凡妖迷惑,违背灵台仙规,自知罪孽深重,请师尊降罪。” 紫宸道君早在他进殿时便察觉他周身有淡淡妖气萦绕,只是一直没有出言点破,此刻听他直言请罪,倒是叹了一叹:“你素来持重,怎会轻易受到迷惑,难不成遇到什么道行高深的妖物不成?那妖物是属哪位妖王治下,待我告知一声,也好依照三界之盟惩戒他一番。” 允商脸色变了几变,惶然低下头道:“他……只是个无知小妖,弟子已狠狠教训过他,谅他不敢再在下界胡作非为。” 紫宸道君原本面色还算和缓,听了这句却是拧起眉头,十分严厉地道:“你若只是受他迷惑,为何又要出言维护,难不成你对那妖物还生了私情不成?” 允商眼睛瞪大,立时道:“师尊明鉴,我委实是一时不察才着了道,待清醒后早已是惭愧万分,恨不能万死以赎此罪,哪敢再生私情。”他说着,又仰头去看紫宸道君,“求师尊降罪,便是将我禁闭雪顶溶洞再不放出,我也甘愿。” 紫宸道君听他字句灼灼,确实一片悔意,但若当真将他从此禁闭雪顶溶洞,却又难以忍心,若是不罚,又坏了灵台规矩,正两难之时,却听晨宫外传来弟子的高声呼喊:“师尊!魔界业灵帝君率了诸多魔族闯到山门,正在叫骂,要我们交出允商师兄呢!” 紫宸道君眉头一皱,看向允商:“业灵帝君,那不正是……” “就是那弃徒昊元,”允商低低向他道,“看来师尊料得没错,昊元与我争斗无果,转而从魔界中调齐人手,前来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紫宸道君微一沉吟:“既然如此,你的责罚暂且搁置,先随我去应付了他再说。” 允商低低应了声“是”,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晨宫。 灵台山门在不周山的咽喉处,此处云雾缭绕,地势极险,此时已被业灵帝君所率的五天护法以及数千魔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紫宸道君与允商到时,诸魔正倚在山门前高声叫骂,两边更是摆开法障,眼看便要动手。 允商率先一步飞到山门,垂目看向下方的灵台弟子与魔界诸人,朗声道:“诸位,仙魔两界休战已有数百年,今日岂好再起干戈?” 他话音未落,便听诸魔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却是个墨衣之人走了出来,冷冷道:“玉阳真君,你何必装模作样,若是不想大动干戈,为何要私通妖界,闯入我们地盘,硬生生劫了人去!”他说完,长眉一凛,“今日,若是不想我在此血洗灵台,趁早将那叫云泽的少年交出来,另外你再向我磕头认错,或许我宽容大度,便饶了你这回。” 允商听了这句,倒未着恼,只微微皱眉:“依照三界之盟,我等确实不该前往魔界,可那少年本就不是你魔界中人,你扣他不放又是何道理?” 业灵帝君厉声笑道:“众所周知,那少年是赤天护法在三界盛会上用两个魔将换回来的,那时你们仙界可是一概同意了,而后却又偷偷摸摸前来劫人,诸位上仙这般道貌岸然,难道不怕人耻笑?” 允商还要再辩,却听身后传来紫宸道君的一声低喝:“昊元,你难道当真不知那少年是谁?你虽叛出师门,可他毕竟曾是你的师尊,你趁他懵懂可欺之时将他关押魔界,难道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之意么?” 业灵帝君眼睛微眯,极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紫宸道君在说什么,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知道那叫云泽的小子已经被纳入魔界,便是我魔界中人,绝不能让人随意偷劫了去,你们今日不把他交出,可别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谊。” 允商听他在这时居然还敢提出什么“同门之谊”,几乎要被这番厚颜无耻气得怒极反笑,他手中一顿,已化了塵尾握在手中。业灵帝君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战意,凤目中闪过一丝阴寒之色,周身魔气涌动,眼看便要祭出剑阵。 谁知就在此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惊雷,云层震动,就连脚下的不周山脊也微微摇晃了起来。一时对峙的仙魔双方都极是防范地看向对方,像是全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业灵帝君稍稍敛了阵势,喝过一边耳魔目魔道:“天地震荡,定是发生了什么撼动三界之事,快去查明,速速报我。” 允商也微微变色,回头惊疑不定地望向紫宸道君:“师尊?” 紫宸道君面色凝重,伸出一只手掌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未说话。 过了片刻,才见那耳魔目魔气喘吁吁奔到业灵帝君跟前,急声道:“回禀帝君,方才那番震荡是从大荒传来,大荒那把少微剑被人取走,现下雪境崩塌,浩瀚连绵,故而震动三界。” 业灵帝君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目光在紫宸道君和允商面上逡巡不定,沉声道:“少微剑被人取走,好啊!莫不是仙界当真要撕毁三界之盟,与我魔界开战不成?”他说着,又低低冷笑,“那少微剑本就是灵台之物,想来取剑那人,是奉了紫宸道君之令了?” 紫宸道君听他有兴师问罪之意,不由微微皱眉:“若说并非是本座旨意,你信是不信呢?” “当然不信!”业灵帝君断然喝道,“紫宸,你们灵台接二连三向我魔界挑衅,先是偷人,又是偷剑,这般居心,已是昭然若揭。既然如此,可也怪不得我不肯忍让了!” 他说着,便向诸魔下令道:“随我攻上灵台,不将人和剑搜出,誓不罢休!” 他气焰嚣张,允商自是忍耐不得,纵身而上,挥出塵尾,化出一道光芒万丈的法障,挡在山门前道:“灵台重地,谁敢擅闯!”而后一众灵台弟子皆挺身而上,双掌伸出,将仙力附着于这法障之上,把诸魔拒在山门之外。 业灵帝君先前便在允商手下吃过亏,此时见他仙力正盛,更不肯与他硬拼,却又不愿就此退开,正犹豫之时,却听半空中传来低低一声冷笑:“灵台重地,我却偏要闯上一闯。” 他蓦地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便是一喜,而后只见一道魔焰从天而落,瞬息便将那金光闪烁的法障灼成了灰烬。允商连同众弟子皆是不防,被那冲天的魔气击得四散开去,而后只见半空中绽开一个漆黑漩涡,却是个高大的身影从那漩涡中现身,垂着一双红眸冷冷看了下来。 诸魔一见了他,立时上前道:“尊上!” 业灵帝君也乘风飞到他左近,俯身问道:“尊上可是感知到少微剑被盗,故而前来灵台查看?” 魔尊并未答他,甚至连看也 分卷阅读5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59 未看他一眼,只漠然望向下方,对着紫宸道:“你们将人带出魔界,就是为了利用他去取少微剑么?现下少微剑的事我不问,只要你们立刻把人交出来,倘若我一时三刻见不到他,”他低低冷哼一声,“从此,这世上便没有灵台了。” 允商听他话语无礼至极,又知晓他向来说到做到,心中不由焦急万分,然而方才受他一击,已是重伤肺腑,便是动弹也难以动弹,只能抬起眼睛去看师尊。只见紫宸道君微微叹息:“魔君,你要将他抓回魔界,难道打的是和昊元一样的主意,想要对他报复泄愤不成?” 魔尊咬牙冷冷道:“我对他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他如今毫无法力,你若还想利用他来对付我,便是打错了主意。” 紫宸道君见他口气不善,神色也十分不豫:“长垣师弟好不容易重返世间,理应回到灵台,好生休养,且不说他如今不在此处,便是他在,我也万万不能将他交给你。” 魔尊听了,连连冷笑:“好!既然如此,我看这接天之柱不周山,今日便要再断一回。”他说着,脚下一踏,便将那连绵的不周山脉踩得雷鸣般震荡起来。 山门周遭的灵台弟子们皆是怫然变色,眼看便要陷身在那滚滚山石之间,只听天际有人遥遥道:“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寻我么?” 乍一听见这个声音,魔尊面色猛然一变,顿时停住动作,怔怔回头看去,只见渺渺云海间,有个白衣身影站在云上,正神色淡然地抚着手中冰凌似的长剑。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他刚一现身,对峙的仙魔两方俱是一惊,灵台诸人自是识得他,神色既是喜悦,又是慨然,允商更是强撑着站起身,喃喃唤道:“小师叔。” 而那五天护法和诸多玄魔散魔却不知他的底细,只望着他手中那把长剑,连声吆喝道:“好啊,原来是这人偷了剑去!” 长垣立在云端,长眉一挑,低低冷笑道:“这本就是我的剑,若用偷字岂不可笑,倒是你们魔界行事无稽,竟还派了魔物在那看守。不过也好,这剑已有千年未曾饮过魔血,那只丑陋魔物正好让我洗洗剑刃。” 诸魔听到此处,都微微变了脸色,还来不及再问,便见他衣袖一扬,从空中抛下一个东西,却是个血肉模糊的巨大头颅,赫然便是看守少微剑的巴丑。 诸魔见同族殒命,又听他话语狂傲,自是惊怒交加,那五天护法率先绷不住,跃上前喝骂道:“你好大胆子,竟敢不遵三界之盟,还不速速将少微剑交出,与我们回魔界领罪。否则惹怒我们尊上,包管把你们这灵台夷为平地!” 长垣负了手中长剑,漫不经心地望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你们五个才是胆子不小,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便是你们的尊上和业灵帝君,也需唤我一声‘师父’,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说出,不但魔界五天护法神色大变,就连允商也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回头看向紫宸道君,悄声道:“师尊,小师叔怎么……和从前不大一样?” 紫宸道君从他方才现身之时,脸上便浮现出一抹忧色,此时轻声叹了口气:“他虽恢复仙身,可先前在魔界浸染了魔气,眼下魔气入体,促使他放纵心性,早已不像原先修道时那般平和内敛了。” 允商听说他身上沾染了魔气,不由眉头大皱,十分忧心地向长垣看去。谁知此时长垣的目光已掠过诸魔,甚至不曾在魔尊身上停留,只看向业灵帝君,唇边依旧是冷冷笑意:“把这么些魔带到灵台惹是生非,想来又是业灵帝君的主意吧?” 业灵帝君听他语气森冷,不自觉便是一颤,却只紧紧咬住牙齿,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长垣又向他逼近了一些,扬起眉问道:“业灵帝君是想把我抓回去,再穿一回琵琶骨么?” 业灵帝君听了这句,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颤声道:“你……你都记得……” 长垣微微一笑:“记得,只是想不通,”他觑着业灵帝君的脸色,慢悠悠地道,“我原先以为,你与我作对,不过是因你入了魔道,与我立场不同。到了现下才明白,原来你是真的恨我,可你为何如此恨我,我却不懂。” 业灵帝君面色苍白,咬牙笑了两声,却是说不出话来。 长垣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更让我不解的是,你明明堕入魔道,不求做个魔王魔帝,却硬要给自己拟个什么帝君的封号,”他说到这,又冷笑了一声,“帝君,我一直不肯领受这称号,你却是求之不得。看来你一心入魔,并非是醉心魔道,而是在仙界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么?” 他说着,更近了一步,几乎逼到业灵帝君面前,直望着对方的面孔道:“你把掌管的幻域按照灵台的构造布置,若我没有记错,你所居住的斗阁位于斗宿,而灵台琼华殿恰好也是位于斗宿。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居然只是为了把自己变得同我一样么?”他望着业灵帝君愈发惨白的面孔,又轻轻笑了,“昊元,我倒不知,你这么做,究竟是对为师太过孺慕,还是太过嫉恨呢?” 他这番话声音不大,下方山门处的灵台弟子和群魔都不曾听清,只有近在云端的魔尊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顿时拧起眉头,冷冷向业灵帝君看去。 业灵帝君恨笑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孺慕?我初入灵台之时就被你收在门下,虽算是你的弟子,可你待我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何曾有过半分关怀。”他顿了顿,又面色阴冷地道,“我从前确实有些羡慕你的运气,羡慕你不必受修行之苦,只因乾元祖师点化,便飞升成仙,灵台众人无不对你恭恭敬敬,就连天界诸仙也都要另眼看你。可后来……我才明白这运气算不得什么好事,哼,我也犯不着嫉恨于你。” 他说到此处,只见长垣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自己这番话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不由生出几分恼怒,望着对方冷笑道:“你问了这些,又能怎样,现在可不是一千年前,早已过了仙界可以随意诛杀魔族的时候,便是你重返仙身,又夺回少微剑,也不能……” 他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便见长垣衣袖一拂,而后一股无形气流扑面而来,竟是隔空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将他打得几乎懵了。就在他震惊万分的时候,长垣已神色淡然地收回手,无事般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声道:“现下仙魔之间是何局势我并不关心,只是你先前将我囚于魔界,又对我多番折辱,我总该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要如何尊师重道。” 业灵帝君听他话语中隐约有些恨意,不由陡然一寒,问道:“你想怎样?” 长垣望着他,又是一笑:“我知道,你怕的不是我,是我手中这柄少微剑。这是诛魔之器,用它对付你,确实占了便宜。”他说着,手臂一抄,已将少微剑收入袖中,“我不 分卷阅读5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0 用剑,你动手吧。” 业灵帝君仿佛没有听懂,惊疑不定地道:“你……你说什么?” 长垣似乎耐心已尽,眉头大皱,沉声道:“为师要教训你,顺便瞧瞧你这一千年来,道行可有精进,你还不拔出剑来,与我较个高下。”他说完,见业灵帝君还是呆愣在那里,不由拔高了声音,喝道,“拔剑!” 业灵帝君被他一激,果然抽出一把碧绿长剑,而后又忍不住看着他道:“你……果真不用少微剑么?” 长垣冷冷笑道:“应付你,用不着少微剑。” 他说着,便欺身而上,周遭华光涌动,向着业灵帝君扑来。业灵帝君本就在半空之中,身后便是不周山的悬崖峭壁,当下毫无退路,只得将手中长剑掷到空中,化作扇形剑阵,挡在长垣面前。 长垣点了点头:“好,这是我当日教你的天罡剑阵的防御之势,不知攻势你用的如何?” 他话音未落,漫捻十指,向他那扇形剑阵弹去,却在空中刮出一阵狂风,径直破开了剑阵的御势。业灵帝君面上戾气密布,也捻了法诀向他一指,那数柄长剑顿时调转方向,剑尖直指长垣,围成一圈光刃,向他猛然缩紧。 长垣又是一笑,笑声中听不出喜怒:“好,你我之间,本就该用这样的杀招。” 他这话说的对象是业灵帝君,而不远处望着这场争斗的魔尊却是眼角一跳,仿佛被这话刺中似的,微微皱了眉头。 那圈碧绿的光刃闪过之后,长垣的白衣身影便如雾气般消失在剑阵之中。业灵帝君心下微惊,急急便要收回长剑,谁知那长剑并拢成一把之后并没有飞回他手中,而是斜飞出去,落到了不远处的长垣手中。 长垣握着那把碧绿长剑,翻来覆去看了一看,又抬眼望向业灵帝君,摇头道:“我原以为你入了魔道之后学了什么不得了的本事,谁知只是用这剑阵来欺凌弱小,在我面前却是使得畏畏缩缩。从今以后,你不必再用剑了。”说完,手中光芒甫现,将那柄长剑化作一团雾气,袅袅飘散。 业灵帝君被他毁了兵器,不由惊怒交加,牙关紧咬,立时涌出滔天的魔煞之气,猛然向他逼近。随着他扑来,这股强大煞气顿时将长垣全然包裹在其中,历来魔煞之气最伤仙身,谁知长垣连眉都没皱一下,只冷冷挥出衣袖。业灵帝君刚扑到近前,已察觉他袖中寒意逼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却已来不及闪躲。只见对方袖中飞出两道白光,便如两条玉色蛟龙直窜而来,冰寒刺骨,猛地穿入业灵帝君胸前。他琵琶骨被穿了个通透,再使不出半点气力,由着那两道白光拽着他飞了出去,直钉在不周山的峭壁之上。 魔界诸人见此剧变,都惊得呆了,那五天护法见长垣气势骇人,又忌惮他是魔尊的师父,不敢再出言不逊,只愤恨道:“这位上仙,如今三界有盟约在先,无论三界内有何争执,皆要放到三界盛会上解决,岂可……岂可私自泄愤。”说着,又望向山门后的灵台众人,“紫宸道君,你也该说句话才是!” 不等紫宸道君答话,长垣已垂下眼看了过来,冷冷道:“三界盛会么,我也见识过了,不过是魔界诸位仗着你们魔尊如今力量鼎盛,在三界中作威作福。我却不信,这样的盟约,能维持到几时。” 诸魔听他又讥讽魔尊,更是恼怒,不由转过头去看向魔尊,似乎是想等他示下。谁知魔尊却并未像往常那般大显神威,只是垂手站在云上,低低向长垣道:“业灵先前伤你,确是他不对,但他是我魔界中人,不能让你这样钉在石崖上□□。” 他说着,挥出一道魔焰,便要灼去业灵帝君肩上的桎梏,却在半途被一道蓝光斩下。只见长垣转过身来,手中握着那把少微剑,冷冷看向他:“你还有空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他这句话说得冰冷无情至极,听得魔尊心下一寒,仔细向他看了看才道:“你因业灵穿了你的琵琶骨,所以也穿他一回。如此说来,我先前杀了你,你也要杀我一回,是不是?” 长垣冷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话音未落,手中剑势已出,淡蓝光刃直向魔尊刺来。 魔尊未料到他会这样突然发难,等那光刃劈到面前才想起闪躲,饶是避过,也被那剑上罡风带到,只觉长垣剑势狠厉,与从前全然不同。他心下微觉不对,却也来不及思索,因为下一剑立时又跟着斩来。他心知不能这样一味避让,尤其这少微剑剑气锋利,又让他想起千年前云海断崖上的一幕,顿时心下一凛,化出血红法障便要挡住对方剑刃。谁知那剑锋芒不凡,瞬间便将他法障展开,他不得已倒退出去,召出大片血云挡在身前。那血云一出,玄雷便跟着落下,震荡得脚下不周山脉又连连撼动起来。 长垣见他只是抬手间便显露出滔天法力,一时又是冷笑:“魔尊所言非虚,今日果然是要这不周山再断一回了。” 魔尊听他语带讥讽,不由微微变色,拂袖收了面前血云,却又不甘心地向他看去:“你明知我并非故意如此。” 长垣偏过脸,漠然道:“故意与否,又有什么关系。那血洗东海,屠尽昆仑的难道不是你,你早已罪孽深重,又何须在意脚下这片方寸之地。” 魔尊受他一激,情绪愈发激荡,点头道:“好,我罪孽深重,你自然也是要教训我,既然此处施展不开,那便跟我来。” 他说着,踏了一片血云便径直离去,长垣将少微剑拿在手中,也跟了上去,只剩了山门前的灵台弟子与五天护法们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二人接连从九重天上落下,却是来到了大荒境的冰天雪地中。方才少微剑被拔出之时,此处的冰川立时四散裂开,厚重积雪更是浩瀚倾塌,声势骇人。此刻雪崩刚刚结束,周遭又是白茫茫一片,长垣便落在一处雪峰上,目光清冷,望向前方暗红身影。 魔尊回过头,只见他白衣长剑,立在风中,一头墨色长发不像从前那般束着,而是散在身后,映着周遭雪景,说不出的神仙风骨。他看得眼神都滞住,忍不住喃喃唤了声:“师父。” 长垣原本已举起长剑,蓦地听见这一声,倒是停了手,挑起眉道:“怎么,你有话说?” 魔尊望着他,唇角却是扬起一抹萧瑟的笑意,低低道:“你怪我杀你,可却不知,我那时……宁愿死的是自己。” 长垣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略略怔了怔,才冷声道:“说这些虚话,难道我就会饶你?” 魔尊目光沉沉地与他对视:“我不是讨饶,只是想让你知道。” 长垣眉头一皱,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有些恼怒地道:“你当我是无知孩童,还会听信你这些花言巧语么。” 魔尊怔了一怔,忍不住便向他走近两步,试探般问道:“你还记得……云泽的事么?” 第39章 第三十八 分卷阅读6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1 章 长垣听了这句问话,一时并未回答,垂眸静默良久,面上却是泛出一丝讥讽笑意:“记得又如何?” 魔尊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神情,又道:“那时你明明……” 长垣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是想说,我那时记忆全无,又懵懂弱小,被抓入魔界,幸而得你相救。不但待我悉心妥帖,更是百般照拂,我应该感怀五内才是,怎能一恢复仙身,便要对你拔剑相向。” 魔尊一双红瞳暗得发沉,紧闭双唇,竟不说话。 长垣站在雪峰之上与他遥遥相望,看他衣袂当风,便如一片血色红云压在这片苍茫大雪之中,不由又郁郁低笑:“我都记得啊,你带我去幽冥游历忘川,去天界看云,去凡间看雨,”他微垂眼睑,极轻地道,“不瞒你说,我那时心里是真的很欢喜。” 魔尊听到此处,眸色渐渐柔软,忍不住就要向他走近。 谁知长垣在此时却又目光如电地望了过来,嘴角泛出冷笑:“可我从轮回池中醒来,想起这番欢喜,便觉得既虚妄又可笑。” 他不等魔尊靠近,便飘然一跃,落到对方面前,手中剑芒寒意逼人,笼得他周遭都是一圈黯蓝光晕。魔尊只道他下一刻就要挥剑过来,谁知他却是伸出左手,猛然抓过了自己的衣襟,揪到近前。这一下两人面对极近,魔尊几乎可以闻见他的气息拂在自己面上,他明知对方似乎是动了怒气,可心中却诡异地狂跳起来,震如擂鼓。 长垣盯着他,咬着牙道:“昭炎,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早便预料到我终有一日会想起旧事。你带我去那些地方,无非是故意想让我知道,这一千年来,你虽杀了我,可你心里也不好过,是不是?” 魔尊微微一惊,动了动嘴唇,还未说话,便被他在胸前一搡,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而长垣就这么攥着他的衣襟连连逼近,恶狠狠道:“不错,你这么些年来始终满心苦楚,虽是魔界之尊,甚至与天帝平齐,却还因记得我的一句戏言,寻到凡间,重新找回了那间草屋修缮布置,一草一木无不合我心意。你不顾三界之盟,屡屡去离恨天上,只因那处云卷云舒,是我从前最爱看的景致。你为了我,在幽冥忘川,黄泉路上遍寻了三百多回,却终是一无所获。你……”长垣抓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他仰起头,望着对方那双睁大的暗红瞳眸,恨声道,“你做了这么多,若在从前,我早该对你心生怜悯,说不定就要对你犯下的罪孽既往不咎。可我经历这一番生死,早已看穿你的本性,岂会再受你蒙骗。” 魔尊原本一直沉默听他斥责,此刻却忍不住抬起头,难以置信般道:“我一直以来,何曾对你说过半句虚言。” 长垣冰冷一笑:“怎么,莫非你都忘了,你曾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到这里,忽而泄气般松开了对方的衣襟,而后垂下眼睛,眸色映着冰雪,显出一片空白,“你说你会永远听我的话,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说你不会像昊元一样惹我伤心难过……” 他眼睫低垂,说话的声音极低,隐约又有几分惆怅,听得魔尊心里又酸又涨,忍不住便要伸手过去,只想抓住他在风中翻飞的衣袖。谁知还未动作,长垣便蓦地抬起眼来,咬着牙道:“你还答允我绝不化出魔身,可转眼便跟着昊元下了灵台,去做你的魔尊!”他说着,手中剑光一闪,就向魔尊面上刺来。 魔尊情急之下偏头闪躲,这次却是迟了片刻,面上微凉,已被那锋芒刺上面颊。他因是天魔之身,周遭有魔焰煞气护体,便是天雷地火也难以伤他分毫,偏偏这少微剑是他克星,剑气冰寒,瞬间在他脸上划出一线血痕。他挨了这一剑,眸中忽而涌出血红之色,那暗色魔纹也渐渐浮现出来,周身炽烈无比,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体内的魔气,脸上渐渐显出厉色来,十分失控地向长垣喝道:“你恨我没有遵守诺言,怎么却不问我究竟为何离去?” 长垣也瞧出他魔气上涌,十分不寻常,他提着剑,冷哼一声:“这还用问,你本就是魔性难除,再听上昊元的几句花言巧语,自然忍不住,甘愿成魔。” 魔尊脸上怒气更盛,身后魔焰涌动,沉沉道:“你以为我只听信昊元几句话,便悖逆许诺,化了魔身?” 他扬起唇角,忽而露出个恶狠狠的笑意:“其实在你刚把我关入雪顶溶洞之时,他便来见了我,将我的身世来历全都说了个清楚。他告诉我我是天魔转世,一旦元神归位,便能得到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到那时三界之中,再无人能困得住我,也没人能杀得了我,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他说着,目光灼灼地望向长垣,低低道,“包括你。” 长垣听到此处,脸色变了几遍,终是咬了牙,斥道:“荒谬!”他一想到这话是昊元拿来教唆自己师弟的,便愈发怒不可遏,气得执剑的手都微微发颤,“我竟教出你们这两个逆徒!” “我没有听他的,”魔尊忽而道,他双目依旧赤红,声音也十分喑哑,“我告诉他,我不想和他一样被师父痛恨,也不想最终与师父落得仙魔殊途。所以……我宁愿不要那天魔元神,也不做什么魔界之尊,我就在这冰寒刺骨的雪顶溶洞里,等师父有一天原谅我时,再来接我。” 长垣神色一怔,动了动嘴角,似乎还想讥讽几句,却是说不出口,只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我在雪顶溶洞的顶层被困了百来年,其间昊元不知来过多少回,每次无一例外都是劝我同他离开,我因记着对你的许诺,所以从来没有答应过他。”魔尊说到此处,目色如血,沉沉地盯着长垣,“我一直以为你气我当日冒犯你,以为等你消了气,就会来接我回琼华殿。可昊元告诉我,你早与紫宸商议好了,要将我困在这雪顶溶洞中千年万年,以此来消耗我的魔性,我魔性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得脱身。” 长垣微微一怔,稍稍偏了目光,不再于他对视。 魔尊瞧出他目光闪烁,神色更是不忿,向他逼近一步,炽烈魔焰几乎都要灼到长垣身上:“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听他劝告,我只想等你,等你来雪顶溶洞,哪怕是亲口将此事告知于我,也好让我死心。可那一百多年,你竟从未来看过我一眼……” 长垣不由抬起眼来,下意识便想说自己曾去过雪顶溶洞,可那时他已随诸魔离去。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说来已没有意义,只重新冰冷了面色,问道:“说来说去,你最终不还是背弃誓言,反下灵台,又何须找这许多借口。” 魔尊恨然一笑:“是!我背弃了对你的誓言,闯出雪顶溶洞,寻回元神,化出魔身。因为那日昊元又来找我,还带了九星石刻图。” “九星石刻图?”长垣终于变色,急声问道,“他带九星石刻图给你,所为何事?” 魔尊皱了皱眉:“看来你知道九星石刻图,那你应该也知晓 分卷阅读6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2 ,那石刻图上能昭示过去将来,昊元告诉我,他当日寻到我转世之身,就是受了九星石刻图的指点。” 长垣咬牙冷笑:“那逆徒果真有些本事,师尊当年将此图遗留灵台,我与师兄都未勘破图中奥秘,却被他给勘破了。”他顿了顿,忽而又拧起眉头,“师尊既然留下这图,莫非他当年也已知晓天魔会重返世间?” 魔尊冷然笑道:“乾元当然知道,不但知道我会回来,也知道我得回元神之后力量更胜往昔,连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长垣听他话语间对自己师尊十分轻慢,不由恼怒道:“放肆!师尊乃是上古天尊,道法无双,他既知道你这魔障要重现于世,自然有应对之策。” 魔尊听了这句,眸中血色更重,狠狠看着长垣道:“是啊,他自然有应对之策,他从九星石刻图上看到天魔即将现世,天界无人可以抵挡,能解此厄者,却在凡间。他便依着天命指引,寻到凡间,找到了那个命中可以克制天魔的凡人。” 长垣从方才开始,心底便已隐约有奇怪之感,听到此处,更是胸腔剧震,却又不敢置信,只是瞪着魔尊:“你是说……” 魔尊望着他,满脸戾气忽而化作极苦的笑意:“师父,你不是一直奇怪,你明明从未想过修道登仙,为何乾元却偏偏要点化你。你从一介凡人忽而变作仙者,得天界诸仙另眼相待,又得天庭看重,屡屡得封尊号,甚至把诛魔之器少微剑交于你来掌管。这一切的原因,你现下总该明白了吧?” 长垣周身剧震,耳中便如响起惊雷,骇得他一片茫然之色。 魔尊见他脸色骤变,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扳着他的肩膀道:“师父,你在天界几千年的孤独岁月,究其因由,都是因为石刻图上的那道天命。仙界要利用你来对付我,在他们眼中,你其实和这少微剑一样,不过是件诛魔的器物罢了!” 他最后一句刚说出口,就见长垣面上血色尽失,身影晃了几晃,几乎就要跌倒。魔尊见他这样失魂落魄,心下更是怜惜,手臂一伸,就想去抚他的脸颊,同时沉沉道:“我是不甘心看到师父成为仙界压制我的工具,这才化出魔身,想要荡平仙界。我原本以为……”他说到这,眸色又黯了几分,低低叹息道,“我以为我和师父之间有那么深的情分,我们绝不会和对方动手,谁知那石刻图上的谶言却是真的……” 他说话时,手指已经摸到长垣脸上,只觉他脸颊如冰,忍不住就要用手上温度去暖他,谁知长垣却抬起手来,“啪”地一下将他的手掌打落下去。魔尊身上煞气还未消散,此刻立时又燃了起来,瞪起眼睛:“你……” 长垣垂着眼睛,看也不看他,只兀自笑了两声,笑声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后才低低道:“怪不得当日祖师问我,‘天之将倾,地之将陷,日月东沉,江海枯竭,尔欲往何处’,你这魔物出世,可不是天塌地陷,江海枯竭么。” 魔尊听了这句,惊讶之后更是恼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垣不答,只是低了头,看向手中的少微剑:“我当日回答祖师的话并非是一时戏言,我是真的有心想做接天之柱,定海之针,却不料本领不济,未能将你斩杀,反而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 魔尊眸中怒意更甚:“怎么,仙界这样哄骗利用你,你还想着要为他们来除了我不成?” 长垣抬起眼来,静静看他:“若是果真如你所言,我同少微剑一样,是件诛魔的器物,那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上天会让我重返世间了。”他闭上眼睛,微微一笑,笑容却显得十分难过,“你知道么,我化成少年形貌,出现的地方就在此处,那时无知无觉,只隐约感知到少微剑的召唤。” 魔尊皱着眉,喃喃道:“少微剑。” “你不是很清楚么,我一回来就是要取少微剑,取了少微剑……自然是为了杀你!”长垣说着,脸上还是那样难过至极的笑意,提起剑刃,当真又向他刺来。 魔尊没料到他知晓了个中因由,竟还要跟自己动手,抬手一拂就格住了他的剑势,语气不善地道:“你又不是没试过,你根本杀不了我。” 长垣一剑斩开他的法障,低低道:“从前杀不了,现在可不一定。”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他虽是这么说,可劈开法障之后却又没再逼上前来,只是望着魔尊,目光滞留在他脸颊上那道血痕上,闪动了片刻,才又低声道:“我知道,你与魔界息息相关,魔界受你掌控,你的力量也全都源于魔界。所以,无论杀你多少次,你都可以依仗魔界之力复原,若当真要将你除去,必须斩下魔界那轮血月。” 魔尊瞳孔猛然放大:“你说什么?” 长垣依旧望着他,目色如水,直望进他暗红瞳眸中去:“说来还要多谢你,让无英将魔界中大小事宜一概说与我知晓,我这才知道那血月是你精魄,也是你元神所在。昔日仙魔之战,天界诸多仙者拿你毫无办法,便是因为他们不知你弱点和底细。”他说到这里,又叹息苦笑,“其实知道了又如何,仙者们纯仙之体,无人能承受魔界气息,自然也闯不进魔界,更是斩不下血月。” 魔尊被他道破命门之处,脸色十分难看,冰冷地笑了两声:“这么说来,师父已经有了将我除去的万全之策了?” 长垣点了点头,将手掌伸到他面前,魔尊强按着失望恼怒的心绪向他手上看去。只见他白玉般的手掌上萦绕着淡淡仙光,再仔细一看,却又有一缕微红光晕缠绕在其中,不由一愣:“这是?” 长垣声音微颤,似乎也是在强压着怒火:“只因魔尊当日为我渡了魔息,这股魔气便留在我体内,我现下虽是恢复仙身,却也不再是纯仙之体,而是个半仙半魔的异类。” 魔尊猛然一惊,而后终于明白为何长垣回来之后一直有些不对劲,原来竟是他言行举止间都染了一些魔性。他自己是天魔之身,手下众人也皆是魔,从不觉得魔性有什么不好,可看着长垣生了魔性出来,却又觉得十分古怪,不由露出歉然之色:“我那时没有想到……此事是我不对,我不该……” 长垣摇头打断他道:“这事你做的没有什么不对,可算是机缘巧合,我这半仙半魔的体质不惧魔气,大可以进入魔界,将那轮血月斩下。”他说着,脸上又浮现出讥笑之色,也不知是在讥笑魔尊,还是在讥笑自己,“想来,这正是应了那道天命。我重返世间,又落入魔界,兜兜转转,不过是为了完成诛杀你的使命。” 魔尊原本还有几分愧疚之意,此时听了这句,又拧起眉头:“你若是因为当日我害得你神魂俱灭,或是因为我为你渡了魔息,使你不能恢复纯仙之体而恨我,杀我,我无话可说。但你要是为了维护仙界,为了什么天道杀我,我却不能信服!” 长垣望着他,笑意冷漠:“千年 分卷阅读6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3 之前,你我在云海断崖上对峙之时不就说过,你我之间,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既然如此,又何须管这个中因由,你不肯引颈就戮,那就使出法力,杀了我,破了你的天命。” 魔尊眸色微微一震,忽而像是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一时心内震惊不已,又抬眼向他看去,认真地道:“我不会杀你,千年前那一次,我已经懊悔至极,倘若天命合该我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 长垣紧紧握着剑柄,面上的冷漠之色却已有些动摇,不由自主便退了一步。 魔尊趁机更上一步,极近地看着他道:“师父,我已经体会过失去你之后的痛苦滋味,我就不信你今日杀了我,心中竟不会后悔。”他不顾少微剑锋芒冰寒,伸手抚到他剑刃上,“那日看着这柄剑从我胸前穿过,师父心里,是什么滋味?” 长垣原本冰冷的目光骤然溃散,唇角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深深呼吸几次,才抬起眼来,看向魔尊,低低地开口道:“我若杀了你,也未必有机会后悔。” 魔尊愣了愣:“什么意思?” 长垣没有急着答话,只看了他片刻,才缓缓道:“我在昊元反下灵台后愧对诸仙,不愿与他们照面,所以不赴仙宴,不听法会。但在那之前,我也曾去西方听过几次法会,其中有个法华经中的小故事,我至今还记得。” 魔尊没想到他竟在这时提起什么故事,更是觉得奇怪,可又想起当年在琼华殿时,只有他们师徒两个作伴,长垣便常常抚着他的头,温声跟他说些人间仙界的典故故事。他一想到那段时日,心中戾气顿消,不由忍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不同以往的是,长垣从前和他说故事时都温柔和缓,声色悦耳,此刻站在冰雪中,手提寒意凛冽的长剑,却有些低微的沙哑。只听他道:“那故事是说,有位比丘收了很多弟子,其中有个弟子恶性难除,犯下许多罪业,比丘却始终未曾管教指引他。后来那弟子恶贯满盈,不得善终,转世更是堕为龙身,鳞片内布满虫蟊,无时无刻不咬噬他血肉。那龙禁受不住痛苦,叩问天命为何要受此果报,这才知道他前世做沙弥时四处造业,而他师父竟也听之任之,以致他今世遭难。”他说着,又深深看了魔尊一眼,才道,“他既知前因后果,便对他师父心生怨恨,想要寻他师父报仇。那时比丘正在海上乘船,那龙拦在船前,要船上众人把比丘交出,否则便要掀起恶浪,将整艘船掀翻。船上乘客正面面相觑之时,比丘已自己走到船头,纵身跳入大海。” 魔尊一听这结局,立时变了脸色:“师父你……” “比丘虽未作恶,可教出恶徒,便是他的罪孽,他自然要以身填海,了此果报。”长垣说着,又放沉了声音,“昔年你率诸魔攻打仙界,允参等众多灵台弟子皆殒命于劫难之中,除此之外,三界之中还有无数生灵罹难。你自己也说过,千年前在仙魔之战中死去的生灵到现在还有大半在冥府中不得投胎。这些业障自然是你的,但又何尝不是我的。所以即使我没有变成这副半仙半魔的样子,我也再无颜面回到天界,去见师兄和各位仙长。” 魔尊听他话语悲怆,不由咬着牙道:“所以师父是打算杀了我,而后和我同死么?” 长垣笑意苦极:“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路好走么?” “自然有别的路!”魔尊沉声喝道,“如今三界太平,魔界与仙界并无纷争,仙魔殊途早已是千年前的旧事。只要师父肯将这些事揭过不提,仙界中又有谁敢拿这些旧怨向我寻仇。” 他顿了顿,又看向长垣:“况且仙界诸人都是虚情假意,师父不肯再见他们那是再好不过,不如跟我去魔界……” 长垣听到此处,忍不住就是一声冷笑:“跟你去魔界?难道我教出两个徒弟皆是魔头还不够,我自己也要堕入魔道,才算完么!” 魔尊听出他是动了真怒,只好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再者,”长垣眉头紧锁,低而冷地道,“你方才说什么三界太平,都是哄人的话,我虽不知你为何肯在仙魔之战后应下三界之盟,但先前在离恨天上亲眼目睹你与普化天尊等众多仙者大起争执,可见你骨子里依旧憎恶仙界,只要得到机会,定是要除之而后快。而仙界对你,不外乎也是如此,他们如今只是无力剿杀魔界,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又是一场恶战。” 这番话,魔尊无法反驳,却仍是不甘心地道:“就算将来要与仙界再起争端,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师父为了这些将来之事,现下就非要杀我不可么?” 长垣低下头,仔仔细细看着手中剑刃光芒,良久才叹息道:“要杀你,本不该等到现在,早在当日紫宸师兄察觉你身上魔气之时,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可惜一念之差,终是酿成大错。”他说完,手腕一动,已将少微剑竖在面前,沉沉道,“与其等到将来仙魔死战之时,我再受煎熬,进退两难,不如现在将你除去,或者……你来将我除去。” 魔尊心中震惊,只见他手中长剑猛然飞起,光芒耀眼,却不是使出天罡剑阵,而是以镇剑诀化出强大剑气,此举显然是要激出自己身上的魔煞之气。他知道自己一旦煞气上涌,说不定便要魔性大发,动用魔界之力。到那时无论长垣被魔界之力所伤,还是会趁机进入魔界去斩自己精魄,都是极其不妙,所以他抵抗镇剑诀的同时还不忘去克制体内乱涌的煞气。然而他自从化作魔身,一直都是恣意行事,纵情纵性,根本不擅长克制忍让。那冰寒剑气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瞬间,他骨子里那股血气骤然便被激发而出,眼珠变得血红,背后也隐约浮现出一抹暗红黑影。他意识到自己已不由自主将召唤出了魔界,赶忙强行敛住心神,不肯再打开魔界之门,而长垣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心思,催动着镇剑诀愈发凶猛地压了下来。两人身上同时焕出淡蓝和暗红两道强光,而后猛然撞到一处,这两股皆是至强的仙魔之力,立时把整个大荒境都震荡得摇动起来。方才停止雪崩之势的冰山雪峰自然不能幸免,只听几声惊雷般的沉闷巨响,他们脚下的雪峰连同雪峰下巨大的冰川忽然裂开,已然有了下沉之势。长垣和魔尊皆是一惊,不由便要腾空而起,谁知那冰川裂开后,下方忽然焕出一道奇异光芒,将这大荒境内倾泻的冰雪和那两人的身影一起吞没了进去。 长垣醒来时,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方才那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饶是他也有些猝不及防。依照他与魔尊的道行,便是天崩地裂,想来也能逃出升天,却不知方才冰川下那道深渊有什么古怪,竟让他和魔尊都使不出法力。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缓缓坐起身,忽而想起刚刚坠落的刹那,魔尊竟还有余力向他扑来,在那连绵下落的冰雪中将他护在了怀里。这情景刚一浮现在脑海中,他便不 分卷阅读6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4 由自主向身旁看去,只见魔尊躺在他身侧,还未有醒转的迹象。他面颊上魔纹褪去,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周遭也没有一丝浮动的魔气,这样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不但没有平日那般狠厉,竟还有些乖巧之色,与他少年时的形貌相差不多。 长垣看了他片刻,见他那头红发披散开来,微微遮住侧脸,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将他发丝拨开。拨开之后,手竟不能收回,又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抚摸了两下,想起昔日他枕在自己膝上的情形,心头忽而涌出百般滋味,正在怅然的时候,却见对方眼皮微微一动,已经睁开了眼睛。 长垣有些仓皇地收回了手,正要说话掩饰,却见魔尊已经撑起身,暗红瞳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师父,这是哪?” 长垣被他一问,才想起向周遭看去,只见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一片,像是在茫茫戈壁之上,周遭地形也十分陌生,让他想不起这究竟是三界之中的哪一处。就在他凝神沉思的时候,只见魔尊忽而变了面色,十分震惊地向自己看来,不由问道:“怎么?” 魔尊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片刻,嘴角忽而浮现出一丝古怪笑意,目光更是十分吓人,半天才冷冷道:“师父做了什么,竟然能将我法力尽数封住。” 长垣一怔,还未细想,斥责已先而吐出:“我要有这本事,不如先杀了你,何必费这些工夫。” 魔尊听他语气不善,脸色更是难看,连连冷笑:“你现在杀我,倒也省事。” 长垣听了这句,也被激怒,忍不住就要伸出手给他教训,谁知衣袖还没拂出,便已察觉不对,而后讶异地看向自己掌心,呆在了原地。 魔尊看他情形,已猜到几分,微微挑了挑眉,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莫非师父……也失了法力么?” 第41章 第四十章 长垣没有答话,自顾自提起少微剑看了一眼,只见剑上光芒已然消弭,那冰凌般的剑身灰暗如同岩石,不由心中疑窦丛生,不由喃喃道:“你我不过经历一场雪崩,怎么会法力尽失,而且连少微剑的神力也消失不见,哪里会有这样的怪事?”他说着,又看向魔尊,拧眉问道,“你只要打开魔界,应当就可从中汲取力量,为何现下还不动手?” 魔尊坐在地上,向他微微苦笑:“不瞒你说,我刚才便试过了,可是竟然无法召出魔界。” 长垣一惊:“怎么会?你与魔界息息相关,先前明明一念之间便可动用魔界之力……”他说到这,顿了顿,声音也冷了,“你莫非是怕召出魔界,我会趁机闯进去,斩你精魄么?” 魔尊苦笑之意更重:“师父现在和我一样没有法力,进了魔界也斩不到血月,我何必担忧,”他说着,又闭起双目,似乎在强行运功,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泄气般低声道,“不行,我现下连魔界在何处都感知不到。” 长垣看他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不由也皱了眉头:“这可真是奇了。” 魔尊抬眼看向他,低低道:“我怀疑这里根本不在三界之内,似乎是另个世界。” 其实长垣也隐约有这种猜测,可却又觉得奇怪:“这么说来,此处既不是大荒,也不在三界,我们又是怎么从大荒境来到了这里?” 魔尊四下看了一眼:“此处师父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不如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线索。” 长垣自知现下也只得如此,便点了点头,又见他仍是坐在地上,不由挑起眉道:“既然到处走走,你为何不动?” 魔尊又是苦笑:“方才落下之时,我勉强接住了师父,可自己着实摔得不轻,现在浑身痛得不得了,哪里能够动弹。” 长垣一怔,忽而想起他现在是血肉之躯,以方才的落势,自然是摔得不轻的。他犹豫片刻,伸了剑柄过去,示意魔尊抓住,而后用力将对方拉了起来。魔尊站起时,身形仍是有些摇晃,似乎是伤到了筋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少微剑的剑柄,低低一笑:“师父,我现在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你何必这么忌惮,竟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长垣只冷哼一声,用剑拉着他向前走去,一言不发。 魔尊跟着他走了两步,又低声叹气:“记得从前我不过稍微磕碰一点,师父都心疼得不得了,会抱着我哄上很久,没想到现在却这么无情。” 长垣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是幼年刚被自己带上灵台时的事,一时心中复杂至极,半天才冷冷斥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 魔尊看着他皎然如月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师父小时候也比现在讨人喜欢。” 长垣意识到他所说的是自己那少年形貌,立时就是一僵,而后用力把少微剑从魔尊手中抽了回来,径自向前大步走去。魔尊虽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可是料得他多半恼怒起来,忙追上前两步想伸手拉他。 长垣怒火正盛,怎肯让他拉扯自己,甩手便要把他推开,却听他低低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地摇晃两下,似乎立刻便要跌倒。长垣吃了一惊,不由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谁知他倒是从善如流,立刻整个人倚了过来,竟是挂在了长垣身上,很虚弱似的道:“师父不要着恼,刚才是我失言了。” 长垣忌惮他身上有伤,又甩不开他,只得把脸扭到一旁,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片戈壁并不平坦,长垣身上挂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魔尊,少不得走得磕磕绊绊,魔尊却很受用似的半闭起眼睛,由着他拖曳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其实师父不管是小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样子,都很讨人喜欢。” 长垣脚步一顿,将他直接扔在地上,咬牙道:“混账,你当我现在真的不会杀你!” 魔尊摔在那青黑色的硬石地面上,脸颊很是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挤出笑意:“我现在任人宰割,师父想杀就杀,我也没有办法。” 长垣见他满不在乎,更是气恼,皱着眉道:“你难道没有察觉此处十分古怪,你我现在皆无法力,更要小心行事,怎么你竟全然不顾这些,只管和我胡说八道。” 魔尊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古怪,可若是我们得以离开这古怪之处,回到原先世界,只怕师父立刻又要拔剑相向,我现在不趁机多说几句,岂不更没有机会说话了。” 长垣一怔,竟不能反驳,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抬起头去看前路。只见戈壁茫茫,前方隐约竖着几座不高的山丘,那山丘却并非是寻常的青黛之色,猛然看去像是泛着诡异的红光。他除了在魔界之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红色的山峰,又见那山顶也不是寻常的尖形,而是平顶之状,看上去极为奇怪。就在他凝神思索之时,却听身后的魔尊又低声道:“师父,你不喜欢听我提到云泽么?” 他正在出神,下意识问道:“什么?” 魔尊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近前,贴着他耳朵低声道:“其实你明知道,云泽才是你的本心 分卷阅读6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5 ,你为何执意不肯面对?” 他口中气息滚烫,吐在长垣耳垂上,惊得长垣浑身一颤,转过头来,正要阻止他再说下去,却见他目光灼热,竟向自己连连逼近:“你还记得你是云泽时对我说的那些话么?你说你喜欢和我在一起,除非我不理你,不和你说话,否则你都不会跟我生气。” 长垣脸色大变,连声道:“住口!住口!” 魔尊非但没有住口,反而似笑非笑地道:“师父一恢复记忆便要来杀我,比千年之前更加不留情面,想是因为在云泽的记忆中窥破自己的本心,察觉你对我也早已不是师徒之情。”他看着长垣愈发苍白的面孔,一字一句缓缓道,“师父想要将我除去,不止因为天道,也是因为你想要斩去自己的心魔,是不是?” 长垣被他抓着手腕,又没有法子让他闭嘴,只能咬牙切齿听他说完,只觉荒唐至极,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慌乱,到最后嘴唇发颤,竟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魔尊望着他,还要再说什么,忽而神色一滞,瞪大眼睛望向他身后,而后猛然抓起他的手拖着他向后奔去。长垣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见身后传来石破天惊般的巨响,他在身不由己的奔跑中匆忙回头一瞥,却见身后那几座通红山峰竟争相涌出炽烈的岩浆,铺天盖地漫了过来。 他二人如今皆是肉体凡胎,自是跑不过这汹涌而来的岩浆,眼看背后的温度越来越炙热,火舌几乎就要将他们吞没之时,魔尊忽而一个闪身,从那戈壁的峭壁上跳了下去,而后将长垣也一把拉下。 那峭壁下方却是个石洞,长垣刚一落下就被魔尊紧紧抱住,而后十分慌乱地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滑下手臂去摸他身上,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长垣经此巨变,也微微有些失色,一时竟没想起要推开他,就这么怔怔地任他抱住抚摸。 魔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才轻出了一口气,稍稍松开手臂,又低头看他。洞中十分黑暗,然而魔尊那双暗红瞳眸却似莹然有光,他望着长垣,低声道:“师父,我们方才差点就一起死了。” 长垣知道他这句并非说笑,心中也有些微悸,轻轻点了点头。 魔尊抓起他一只手,握在掌中,沉沉道:“你先前说要与我同死,可事到临头,也并不觉得好过,”他顿了顿,把长垣的手拉过去,又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更沉,“一起活着,不好么?” 这话放在先前,长垣自是要疾言厉色呵斥过去,可他此刻望着魔尊的灼灼目色,竟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回来。 他有这样的反应,魔尊似乎也早已料到,也微微叹气,眉宇间稍有些落寞之色,转身去看洞外的情形,同时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火山。” “原来此处的山丘都是火山,”长垣喃喃道,“这里的山形地貌虽然古怪,可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魔尊好奇地转过脸来:“师父听说过这里?” 长垣轻轻点头:“从前修行时读上古卷,卷中提到望古洪荒之时,就是这样一片荒芜,除了火山,便是洪水,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魔尊愣了愣,又皱起眉头:“可是洪荒已经过去千万年了,怎么会在这里让我们遇见。” “此事我也想不通,”长垣沉默了片刻,又问,“外面的火山之势可平息了么?” “唔,”魔尊从洞口收回视线,向他道,“火山似乎已经没有动静了,可外面铺天盖地都是灰尘,暂时还是不要出洞为好。” 其实长垣在洞内也已隐约闻到那股呛人气息,知道此刻不宜出去,可不知为何,他这样看着魔尊立在洞口的身影,心神始终摇动不定。思来想去,还是转了头去,就地而坐,双足跏趺,想要静心调息。 他所用的自然是灵台的道门调息之法,不过短短吐纳了片刻,便有些讶异地睁开双眼,而后若有所思地喊道:“昭炎。” 魔尊向他走来,俯身问道:“怎么了,师父?” “你坐下。” 魔尊微微一愣,只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长垣看他曲着两条长腿,闲闲坐在自己面前,不由皱起眉道:“怎么,你成了魔,连我原先教你的盘坐之功都忘了么?” 魔尊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盘起双腿,又将手结了印,而后问道:“师父是一个人调息太无趣,要我陪你一起么?” 长垣不再多言,只示意他闭上眼睛,谁知片刻之后,魔尊便睁开眼睛,惊愕地道:“方才怎么没察觉,这里好强的灵气。” 长垣点头道:“不错,我刚才只稍稍打坐了片刻,便隐约察觉体内有真气流动,便是从前在灵台披云崖那样的仙家福地修行,也不曾有这样的奇效。”他顿了顿,又问魔尊,“你觉得如何?” 魔尊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中忽然跳动出一团火光,那火虽不甚炽烈,可在这昏暗石洞中也已十分耀眼。 长垣见他已能操纵这些浅薄法术,不由欣慰点头:“如此算来,我们在此处再吐纳片刻,虽远及不上先前的道行高深,可总能驾云乘风,不必被拘在这样的一片荒地之中了。” 魔尊应了一声,刚要继续闭上眼睛调息,却又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微微变了脸色:“这段时日三界的灵脉皆已枯竭,众人都在奇怪,不知这些灵气究竟泄到了何处,而这里偏偏灵气如此充沛,想来不是巧合吧。” 长垣也猛然想起此事,疑惑地道:“这么说来,三界的灵气竟都汇入了这个世界,这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魔尊拧眉不语,过了半天才摇头道:“灵脉枯竭对于各界来说皆是灭顶之祸,若是当真跟此处有关,我们少不得要在这里多耽搁些时日,彻底解决此事,方能离去。” 长垣正要点头,却听洞外忽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大吼声。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这吼叫来得非同寻常,长垣与魔尊都是微微一惊,刚对视了一眼,便听外间又是一声巨吼。这次比先次还要震耳欲聋,周遭一时地动山摇,连石洞顶上也有不少石块被震动得簌簌落下。两人自知这吼叫再来几声,怕是整个石洞都要坍塌下来,只得从洞口中走出查探。却见茫茫戈壁上流淌的岩浆已渐渐凝固,泛出灰黑的色泽,漫天的灰烬却未散去,猛然看去,四面都是灰茫茫一片。 长垣与魔尊背对而立,皆向这片茫茫尘埃中看去,想要辨别吼叫声究竟从何处传来,谁知灰雾中一片沉寂,再没有半点动静。 长垣眉头微皱,刚要说话,却忽然被魔尊拽住手掌,低低道:“不对。” 长垣扭头看时,只见魔尊眉宇间神色凝重,双眼直直望向前方,鼻间也微微翕动:“这……这好像是……” 他话还未出口,就见一个巨大黑影带着尘雾骤然席卷而来,长垣因有所准备,和魔尊携手向 分卷阅读6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6 后一跃,这才没被那黑影撞到身上。定睛看时,却见这黑影乃是只独角巨兽,其状如牛,浑身甲片如同金鳞,闪闪发光。 一时间,他二人同时喝道:“金甲夔牛!” 那巨兽像是回应他二人猜测似的,又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双眼瞪如铜铃,再次向他们冲撞过来。它体型极其庞大,便如一座小山丘一般,若是被它冲到近前,只怕顷刻间便要被踏成肉泥。长垣自是知道这一点,心下微有些惊慌,然而眼下修为不够,竟然不能御风而逃,只能稍作闪避,却听魔尊在他身侧道:“这金甲夔牛是上古灵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垣心中也有些疑惑,他成仙之时,这灵兽早已消弭于世,他还是从典籍和画卷中看过金甲夔牛的形貌,故而认出。典籍中说这金甲夔牛体格巨大,光如日月,声如惊雷,以皮制鼓,声闻百里。世间本有三只,其中两只被神将杀死,制成了天庭外的两面夔鼓,另有一只逃亡而去,不知所踪,却不知它怎么逃到了这里。 然而眼下由不得他细想,那金甲夔牛连续两下攻击不成,似是暴怒异常,又连声咆哮,将地面震得连连摇晃。长垣神色一凛,拔出少微剑走上前道:“不管它为何在此处出现,我们眼下别无退路,只能勉力一战。” 魔尊点了点头,却先他一步向前跃出,双掌一推,挥出两道火光径直打上了金甲夔牛的额头。他如今法力极微,所凝出的魔焰便如星火般羸弱,却是成功地惊到了那夔牛。只见它刨地而起,巨大身躯直向魔尊扑去,魔尊则猛然腾空,破开那层层迷雾向另个方向奔去。 电光火石间,长垣已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明知对付不了这只凶兽,却还要激怒对方,原来是想把这夔牛从自己面前引开。这一想通,他心中便似被猛然揪了一下,而后又咬牙切齿地道:“混账!” 那金甲夔牛追着魔尊身影冲入灰色尘雾中,很快便激起大片飞扬的山灰,魔尊身形虽比先前轻快一些,可却全然比不上这巨大夔牛,转眼便被它追到近前。只听它吼声不断,竖起额前独角狠狠顶来,似乎要把自己顶穿。他自恢复魔身,便战无不胜,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只恶兽逼得毫无退路,心下又叹又笑,又有一丝微微的慌乱。情急之下将手伸到唇边,用力咬破,勉强化出一道血冥阵挡在身前。 金甲夔牛对着这面血红法阵左突右撞,皆是冲不破,一时血性上来,连连嘶吼,将脚下石面尽数震碎。魔尊微微一惊,只觉地动山摇,半截小腿竟陷入碎石中,他现下的法力本来不足以凝出阵法,只是竭力而为,眼下一脚踏空,手中阵法立时散去,被那夔牛猛然撞了过来。他在刹那间从袖中幻化出一把血红光刃,向那夔牛眼睛刺去,夔牛脑袋一晃,光刃偏了些许,只刺在夔牛耳朵上。那金甲夔牛吃痛,又被血气一激,眼珠愈发通红,怒吼着就要将那颗巨头撞到魔尊身上。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头顶忽然掠过一个白衣身影,从天而降,竟是落到那金甲夔牛背上,而后一道冰冷的寒芒闪现,猛地刺入了夔牛的后颈。刹那间,猩红的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出来,夔牛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吼叫,而后摇晃着倒了下去。 魔尊微微喘息,眼中却尽是笑意,望着长垣从那夔牛山丘般的背脊上跳了下来,低低笑道:“师父的剑法果真不凡。” 长垣身上被溅了大片血迹,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一手收起少微剑,向着魔尊斥道:“下次不许再自作主张!” 魔尊知道他指的是方才自己独自引开夔牛之事,当下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长垣见他面颊上也溅了几点兽血,可或许是因为他相貌本就有些邪气,染上鲜血竟显出几分艳色,看得长垣微有些怔忪,很快便移开视线道:“我去寻些泉水,洗洗身上血气。” 魔尊知道他素来好洁,点头道:“先前听东南方向隐约有水声传来,想来是有山泉。” 长垣微一点头,又看了他两眼,确认他安然无事,这才转身向东南方向走去。 此时那纷纷扬扬的灰烬已渐渐散去,视野内隐约可见一点天光,他循着天光缓缓走去,果真在戈壁的石滩上寻到了一眼清泉。那泉水色泽乳白,因周遭有火山的缘故,竟还十分温热。长垣先是就着泉水洗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而后察觉身上也腥味浓重,索性起身走入了那眼温泉洗浴。 他方才动用全部仙力斩杀了那只金甲夔牛,本是十分疲惫虚弱,可此时被这泉水一泡,倒又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想来是因这泉水中灵力充沛的缘故。他正想就着这眼灵泉调息片刻,却听身后水声一动,竟又有人走了进来。 此时此地,除了魔尊再无他人,长垣还没回头,便已料得是他,又隐约闻见对方身上有那夔牛的血气,猜想他也是过来洗浴。此事说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他却觉得两人共浴实在怪异,摸索着便想从泉水中走出。 他的手还没摸到石滩上,身后便是一热,是魔尊连身压了过来,贴在他背后,手指带着泉水在他耳根上一点,低低道:“师父这里还有血迹没洗去,怎么就急着出去?” 长垣只觉耳根那里一点湿意微微发凉,脸上却是诡异地发烫,还没说话,便察觉对方的手臂拦在他腰间,在水中将他抱住了。他心下微惊,下意识便想要挣脱,却觉腰上更紧,竟是对方双臂都缠了过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同时在他耳边又低又沉地道:“师父,让我抱你一会,我好久……好久都没有抱过你了……” 他说话时声音微颤,竟有些恳求的意味,听得长垣心里没来由地发软,一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任他这样抱了自己一会。对方安静了片刻,又垂了头过来,将脸埋到他颈间,低低嗅闻起来。 长垣疑心自己身上还有兽血的腥气,不由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前襟,同时问道:“你在闻什么?” 魔尊头都不肯抬起,只鼻音浓重地呢喃道:“师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嗅闻了许久,才低低叹息,“我原先还以为再也闻不到了。” 长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若在从前他早该出声斥责,将对方推开,可此刻听他说话时又怅然又深情,心头一时涌出千般滋味,不由便回头去看魔尊的神色。这一回头,却是微微一惊,只见对方面颊上隐约有血色暗纹浮出,周身魔气也比方才浓重许多,不由急急转过身来,问道:“你方才还没有什么道行,怎么现在突然……” 魔尊似乎猜到他有此一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师父知道的,仙界修行用的是养气纳元,我魔界却不用这么费事,只需享用血食便能精进修为。方才那只金甲夔牛是难得的灵兽,总不好让它白白浪费,所以我吞了它的元神,现下已化回了魔身。”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眼下虽然法力平平, 分卷阅读6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7 好歹可以自保,不至于再让此间的山火凶兽任意欺凌了。” 长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低道:“是啊,你终是要化回魔身的。” 他话中之意,魔尊隐约有些察觉,暗红的双瞳中忽而闪过一抹阴郁之色,而后却又扬起眉道:“师父既然知道我终是要化回魔身,为何方才还来救我?”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我这样一个魔头,被那巨兽杀死,再也不能为祸仙界,岂不省事?” 长垣一怔,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是莫名地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心中一片茫然。 魔尊看他神色怔忪,心情竟然大好,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轻吹了口气道:“师父,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和我对你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长垣仿佛被魇住,僵硬地问道:“什么……一样的?”他顿了顿,又反应过来,猛然便要把魔尊推开,口中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魔尊却似一堵墙一般拦在他面前,不容他闪躲,反而向他欺身过来,同时双手抬起,将自己前襟猛然扯开,露出胸膛上那道狰狞疤痕,对着长垣道:“师父还记得当年刺我一剑的事么?” 长垣一望见他胸前伤疤,脑内便是一阵晕眩,而后勉强咬了咬牙,硬声道:“记得,怎么,你现下要找我报这一剑之仇么?” 魔尊听他口气生硬,反倒笑了一笑,伸了手过来,摸到长垣脸上,而后低低地道:“师父,我一点都不怪你,其实我心里很感激这一剑。” 长垣听他说得奇怪,不由瞪大眼睛,半天才挤出个难看至极的笑意:“感激……什么?” 魔尊微微一笑:“那时你用少微剑刺穿我胸口,以为我必死,是不是?”他望了长垣许久,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眼角上,轻声道,“我在意识模糊之前,看见你,流了一滴眼泪。” 长垣怔怔地望着他。 “你说过,仙人是不会有眼泪的,只有凡人在难过痛苦时,才会流下眼泪,”魔尊说着,瞳眸又深又亮,指尖轻轻在他眼角来回摩挲,“师父成仙几千年,一直未曾流过眼泪,那时心里是有多难过,才会流下泪来。” 长垣听到此处,脑内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便想要说些反驳掩饰的话,可嘴唇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魔尊说着说着,像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向他贴近过来,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我看到那滴眼泪,才知道我在师父心里有多重要,我那时就算当真被师父杀了,心里也很欢喜。” “我那时……是真的要杀你……”长垣咬着牙,发颤似的说道。 魔尊看着他,目光柔和:“我知道。” 长垣在泉水中把手都捏紧了,竭力道:“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或许还是要杀你……” 魔尊还是那样看着他:“我知道。” 长垣看着他那双红瞳,心里无比酸涩,低低道:“那你还……”剩下的话,他未能说出,已被贴上来的滚烫唇舌尽数堵了回去。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长垣心内微惊,无奈身后便是石壁,毫无退路,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他还记得自己是那个叫做云泽的少年时,与魔尊也曾有过这么一番亲吻,只是眼下的感觉却远比那时真实。对方气息滚烫凌乱,却又仿佛怕吓到他,克制着亲吻的力道,极其温柔地撩拨着他的唇舌,同时手也摸了上来,落在他颈间抚摸了几下,竟又意图明显地去扯他的衣襟。 长垣猛然睁开眼睛,头向后仰,含糊地道:“不行……” 魔尊微闭的眼睛也轻轻睁开,看他脸上泛出红晕,又笑了一笑,在他唇上轻轻一吮,这才放开,哑声道:“师父放心,我不欺负你……” 他虽是这么说,可声音中满是□□,无法遮掩。长垣听得耳中一热,有些犹豫地向他看来,却不知自己此刻睫毛上沾了水雾,映着幽深眸色,看在魔尊眼中,简直是旖旎至极。只听魔尊低低喘了一声,又情不自禁吻了过来,长垣将脸一偏,这吻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只觉对方柔软唇瓣从他脸颊缓缓蹭过,又游移到他耳边,热气撩得他耳根发烫,而后耳垂忽而一热,竟被对方衔到了口中。他心中乱极,勉强收敛心神,斥道:“昭炎,你不准……呃……” 他话说到一半,就察觉耳垂上被那热烫的舌尖扫了一下,忍不住就发出一声低低□□,这一声落到魔尊耳中,激得他神色又是一变,含住他那点耳垂撩拨不休,鼻息间更是发出短促低笑。 长垣正被耳根处又热又痒的异样感觉闹得微微迷乱,忽而又听见他那低而沙哑的轻笑,尽数吹在耳边,一时心旌动摇,脚下都有些发软。魔尊察觉到他身形摇晃,立刻伸出手臂拦在他腰间,同时欺身过去,与他紧紧相贴,在他耳边又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长垣听见这一声,心内猛然瑟缩,他从前听对方喊过自己无数声“师父”,起先师徒和睦,便安然受之,到后来对方化了魔身,再喊他“师父”时,他只觉得既刺耳至极。再后来,他神魂俱灭,经过漫漫千年才重返世间,这人已身居魔尊之位,两人间本该是血海之仇,可这人却对自己连番挑衅视而不见,依旧如同许多年前一样,声声唤他“师父”。他当初化了魔身是为了自己,蹉跎千年遍寻三界是为了自己,掉入这异界囹圄法力尽失也是为了自己。更勿论在这古怪异界中连连以身犯险,只为救自己摆脱危难,竟连性命也不顾惜。一旦想到此处,长垣心绪起伏不定,根本不忍心再将他推开,手掌僵握了片刻,竟是不与自主地抬起,摸到了魔尊脸上。 魔尊气息猛然一滞,又附过脸来,去吻他双唇,这次却不像先前那样温柔,亲吻得十分激烈,近乎凶猛,合身将他压在石壁上,双手上下游移,在他身上摸索。 他这样情动,身上热意更是烫灼惊人,简直要把这一眼泉水都映得沸腾起来。长垣与他上下贴合,自是感觉分明,隐隐察觉事态要脱离掌控,终于忍不住动用气力,强行将他推开寸许,低低道:“昭炎,不要这样。” 魔尊眼中欲色正浓,蓦地被他推开,倒也不恼火,只喉结滚动几下,沙哑地道:“师父,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欺负你,”他说着,又去触长垣脸颊,焦渴地道,“只是亲一亲,也不行么?” 长垣听他说得直白,又觉荒谬,一时愈发窘迫,张了张口:“不……不可……” 魔尊却置若罔闻,只管低下头来,凌乱地向他脸上吻去,又转而要来亲吻他双唇。 长垣躲闪不及,被他连亲几下,慌乱中只能伸手挡在脸上,同时喝道:“昭炎,我是你师父!” 他话音未落,便听魔尊又低笑一声,捉了他手掌凑到唇边,低头亲了亲,而后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我师父。” 长垣听他毫不介怀两人身份之隔,心里蓦地一空,料想他不懂自己心中郁结,不由 分卷阅读6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8 叹了口气:“我是你师父,你本不该对我动情才是……” 魔尊听了这句,双瞳灼热,似要发怒,却又强行忍住,咬着牙道:“可我偏偏只肯对师父动情,又有什么办法!”说着,不管不顾地捏起长垣下颌,向着他唇上啃咬下来,低而嘶哑地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什么是非伦常,你当我在乎这个么?” 他虽气势汹汹,但终究不肯太过粗鲁,只轻轻在长垣唇上一咬,旋即松开。长垣唇上被他咬得又痒又麻,十分难堪地将视线转开,低低道:“你不在乎,我却不能不在乎。” 魔尊眉头紧皱:“师父不肯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顾忌伦常,怕受人耻笑?”他说到此处,忽而顿了顿,又换了蛊惑的口气道,“师父何必想那么多,此处没有旁人,你我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长垣哑口无言之时,他又贴近长垣侧脸,含笑道:“难道我这样亲你,你不喜欢?” 长垣听他这句话说得轻薄,不由涨红脸颊,咬牙切齿地道:“你哪里学来这些浪荡之语?” 魔尊见他脸上虽有嗔怒之色,可与先前恼怒时的凛冽杀意全然不同,眼角眉梢泛起一抹羞恼的薄红,竟是风情无限,一时心中大跳,忍不住便道:“我喜欢师父啊,自然忍不住想和师父说些浪荡之语。”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还有更浪荡的,师父要不要听?” 长垣耳根都红透了,怒道:“住口!” 魔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红瞳中尽是攫掠之色,非但不住口,反而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喜欢师父,对师父因情生欲,有什么不对,师父不敢承认,我却敢承认。”他说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师父还没有尝过□□滋味,这次,让我来教师父可好?” 长垣听了这句,先是一怔,而后不知蓦地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便是一凛,声音冷冷地道:“不必,你这些颠倒乱行的手段,还是留给别人吧!” 魔尊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师父这是何意?” 长垣一把将他推开,起身爬出泉水,冷然道:“我知道,魔界向来随性而为,纵情纵欲,你手下那五帝魔王便是整日魔界中胡作非为,荒淫无度。你身为魔界之尊,自然比他们要更加放纵恣肆,那邵苍帝每日要与百人□□,你又与多少人□□过,才学会这许多淫行手段。” 魔尊怔怔听着,脸色不断变换,到最后好不容易才扯出个干涩笑容:“师父以为我……跟多少人□□过?” 长垣听他反问自己,气极反笑:“你自元神归位,统治魔界,已有一千两百年。魔界那么些不遵礼法的男女诸魔,想是自荐枕席的都有不少,我哪里算得清。” 他说话时,身后水声轻响,是魔尊跟着他走上岸来,而后竟低低笑了笑:“师父说的没错,这一千两百年,向我自荐枕席的数都数不清,可有一点却说错了,”他走到长垣背后,缓慢地道,“这些人不全然来自魔界,其余诸界也是大有人在。” 长垣听他语调轻佻,竟像是十分得意,一时怒从心起,立刻便想抽身走开。谁知身形一动,便被魔尊从后追来,扳住他双肩强迫他转过身去。他现下刚刚恢复气力,自然比不得刚吞食了灵兽元神的魔尊,轻易便被对方制住,不由愈发恼火,愤怒地向对方看去。 魔尊的神色也很不好看,那双暗红瞳眸极是阴郁,低低道:“师父不是知道么,生而为魔,必然要纵情纵欲。我那时刚化了魔身,还不知要怎么发泄欲望,独自受了许多折磨,还惹得魔界中一片大乱。” 长垣是亲眼见过他在梦中情绪激荡,从而震毁魔界大殿的事的,知道他此言非虚,却也无法露出认同之色,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魔尊望着他,嘴角泛起一抹怪异的笑意:“那时为了教我纾解欲望,五帝魔王可是费了不少心,尤其是邵苍帝……” 长垣一听他提起邵苍帝,立刻便忆起当日在那殿宇中见过的上百个赤条条交合的身影,他一想到魔尊也曾与人那样□□纠缠,心中不由恶潮翻涌,连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魔尊笑得十分恶意:“我偏要说!”他用力捏着长垣肩膀,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一般,狠狠地道,“那时三界还未订盟,邵苍帝四处抓了许多他认为不错的人选,送来给我。他是主掌□□的魔王,对于美色的见解只怕无人能出其右,说实话,这世间所谓的绝色之姿,我那时不知见了多少。” 长垣肩膀痛极,又左右挣脱不开,气得连连冷笑:“怎么,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那些风流韵事么?” 魔尊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讥讽,只自顾自道:“到后来,甚至不用邵苍帝去抓人,先是妖族听说是要为我选合意之人,十妖王便各自从族内挑选了出挑貌美的女妖送来,只求获得魔界荫庇。再之后,被仙魔之战殃及的各处纷纷效仿,送来的有男有女,除了妖,还有凡人,甚至有仙者……”他顿了顿,看着长垣,故意笑了笑才道,“若说讨人喜欢,还是妖族最有手段,他们为了讨好于我,也确实费了许多力气。师父看过狐女的魇媚之舞么,可谓勾魂摄魄,蛇女更是身姿柔软,最擅□□……” 长垣听到此处,已是不堪入耳,忍不住骂道:“荒唐!无耻!”他气急之下又要挣脱魔尊制住自己的双手,咬牙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魔尊的手指似有些微微发颤,极是复杂地看了他两眼,才低低道:“可我没要他们……一个都没有……” 长垣微微一愣,竟忘记了挣扎,迟疑着看向他:“为什么?” 魔尊十分苦涩地笑了笑:“师父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他放开了长垣的肩膀,手指沿着他颈项摸上了他的脸颊,“我喜欢的只有师父,想要的也只有师父。” 他这句说完,便见长垣怔在原地,目光极其茫然地向他看来,他这样与长垣对视,手指又抚着对方微凉的肌肤,哪里还能忍住,一低头便要去吻对方双唇。谁知长垣却忽然伸了手来,一把将他脸推开,冷声道:“巧言令色,说这些鬼话,难道我会相信?” 魔尊眼睛瞪大:“师父为何不信?” “我那日,明明亲眼见你和一个……”长垣说到此处,似乎又说不下去,微微咬着唇,眉宇间皆是愤然之色。 魔尊稍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师父是说,你还是云泽的时候,在九霄殿看见的那桩事么?” 长垣见他提起此事神态自若,料得他有一番说辞,便冷冷等了下去。 果然,魔尊微微笑了笑,低声道:“那殿中景象,师父现在想来,难道不觉得熟悉?” 长垣漠然道:“不过是南华谷,你初次见识□□便是在那里,而后念念不忘,倒也没什么奇怪。” 魔尊看他神色冷漠,可眉宇间却有难以掩去的薄薄愠色,不由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就低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亲,道:“南华谷中的是书生和水妖,我早忘 分卷阅读6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69 了。我念念不忘的,是光明石上映出的心中魔障,是我和师父啊……” 长垣神色大异:“你是说……” “那个与我翻云覆雨的,是邵苍帝送来的傀偶,”魔尊说着,又笑了笑,“他怕我欲望难抒,搅得魔界不稳,又见我什么人都不肯要,所以干脆送了我一个傀偶。他说那傀偶可以变作任何我想要的模样,我起初还不信,谁知一见到,就发现那傀偶和师父一模一样……” 长垣听着,只觉匪夷所思,半天才明白魔尊竟一直用那与自己模样相同的傀偶发泄欲望,一时血气怒气都冲到了脸上,甩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把魔尊打得几乎懵了,而后却又捂着脸笑了起来。 长垣没想到他不怒反笑,不由奇道:“你竟还觉得高兴不成?” 魔尊又笑了两声:“师父因我吃醋,我为什么不高兴。” 长垣大感荒唐,咬牙道:“胡说八道!”他再也无法去看对方那张笑脸,偏过脸便想走开。 魔尊却不依不饶地搂了过来,很有些无赖之意地道:“我在这一千多年里学了许多人间的市井俚语,师父方才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吃醋了。” 长垣不肯再与他胡缠,紧抿了唇不再说话,却终究挣扎不过,还是被他紧紧抱住,而后又吻了上来。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长垣无法,在他嘴唇上一咬,这才挣脱开,他被厮缠这么久,却恼火不起来。反而因为得知对方并未在魔界中颠倒乱行的事,心里莫名松快了许多,这心绪来得诡异,让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只犹豫着向魔尊看了一眼。 他看去时,魔尊也正抚着嘴上伤口向他看来,眼睛微眯,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道:“师父又咬我。” 他说话时带着笑,语气却很是危险,十成十的邪魔样子,看得长垣心内微惊,转身就想要逃走。魔尊哪里肯再让他逃开,扯住他衣衫便把他按在地上,这一处是戈壁的石滩,崎岖不平,长垣背脊被撞得生疼,不由自主便低呼了一声。 魔尊听见他这声类似□□般的低叫,眸色又是一黯,俯下身就向他压了过来。长垣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却不料对方一动不动,反而双目暗红,十分渴切地低头向他看来。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又低头向他身上看去,而后眼神一滞,竟连呼吸都粗浊滚烫起来。 长垣知道自己方才从水中走出,衣料尽被沾湿,紧贴在身上,衣襟也十分凌乱,看着很不成体统,却不知这么个狼狈模样为何会激得对方生出满目欲色。他既然挣脱不开,只好出声喝道:“昭炎,放我起来。” 谁知这话说出,魔尊却似没有听见,长垣疑惑地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对方不止眸色暗红,连脸颊颈项上的暗纹也尽数涌了出来,分明是魔性上来的征兆。他先前见过这人魔性大发的样子,生怕他此刻又像月魇时那般失了神智,立时便想从他身下逃出。谁知刚一挣动,就被对方更加用力地压制住,他后背被那山石硌得疼痛,又毫无办法,想了想,只得把声音放软了一些:“昭炎,你不要压着我,你太沉了,我受不住。” 听了这句话,魔尊终于有了些反应,垂下一双红瞳望着他,喃喃道:“我太沉了么?怎么师父以前都从不嫌我沉。” 长垣听了,简直哭笑不得:“你以前的身形和现在怎么能比?” 魔尊皱了皱眉,很不高兴似的道:“原来师父是嫌我长大了,”顿了顿,又垂了眼睑,“可我对师父的心,还跟从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他这话说得低沉,隐约还有一丝惆怅之意,而后松开制着长垣的双手,翻身坐了起来。 长垣原本以为他定要趁着魔性上来胡作非为一番,谁知他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竟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只奇怪地抬眼向他看去。只见魔尊眸中欲色已渐渐消散,兀自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唇上还有一道明晃晃的咬痕。长垣一看见他唇上咬痕,脸上便是一热,犹豫着想要起身走开,却又被魔尊拽住衣袖。 长垣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刚要说话,便听对方道:“师父穿着一身湿衣,想必不大舒坦,还是弄干了好。” 他说完这句,便伸手抚来,掌心带着一团暖融融的红光,将长垣一身水气尽数拂去。而后衣袖一振,将自己身上的水气也震落下去,这才抬起眼来,向着长垣微微一笑。他这笑容既温暖又乖觉,看得长垣微微一怔,不由也对他回以一笑。 魔尊看着他笑容,忽而便有片刻失神,而后低低道:“师父,让我在你膝盖上枕一会,好不好?” 他方才做了许多出格的事,皆是随心所欲,不知这会为何竟知道要出声询问,长垣稍一讶异,才点了点头。 魔尊果然俯身过来,将头枕在他膝上,这是他年少时常有的撒娇举动,却不知自己现在身形高大,气势迫人,还这样枕在长垣膝上,倒是让长垣有种被猛兽扑倒的错觉,非但不像从前那样生出满心怜爱,反而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这么枕了片刻,又抬起眼来:“师父为什么不肯摸我头发,你不是说我发色生的好看,你很是喜欢么?” 长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心里对这人火红的发色着实有些偏爱,不由便伸出手去,在他头顶上摸了摸。魔尊受了这两下抚摸,终于露出惬意之色,轻轻阖了眼皮,像一只打盹的大猫。长垣见他总算不像先前那样危险,也稍稍放松了些许,手指在他发间抚过,又摸上他脸颊,沿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暗纹描摹了两下,想起当年自己初见他时,他还是个一团稚气的小童,哪里会想到那竟是天魔转世的化身。一想到此处,他又想到他二人终究是对立之势,方才浅静平和的心境忽而便是一沉,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他手刚一收回,魔尊便睁开眼睛,沉沉向他看来,目光中似有探寻之意。长垣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安宁氛围,只好掩饰着笑了笑:“方才被那金甲夔牛一闹,倒险些忘了正事,我们还要寻查此地灵气充沛的因由,怎么能光顾着在此处耽搁时间,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魔尊听了,并没有起身,依旧枕在他膝上,低低地道:“灵气的事虽然重大,却也不在这一两日之间,何必这么着急,”他用侧脸在长垣膝上蹭了蹭,又打了个呵欠,“说实话,我巴不得多耽搁些时间,最好永远留在这里,不用再回去才好。” 长垣忍不住嗤笑一声:“亏你还是魔界之尊,竟不想着早些回去统领魔界,反而要留在这险峻蛮荒的异界之中,究竟是何道理?” 魔尊也笑了:“这异界虽然四处都是山火,又有凶兽,可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彼此相伴,自然比回到魔界做那魔尊要快活得多了。” 长垣怔了怔,想起他们回去之后就算暂且不用彼此为敌,可终究身份立场大为不同,只怕是要天各一方,极难相见,与现 分卷阅读6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0 下一比,好像确实在这异界里更为自在一些。他虽也生出这个念头,可表面上却不显露,只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魔尊仰头看了他片刻,忽而道:“师父,你知道先前我为何肯应下三界之盟么?” 长垣微微一愣,他其实也疑惑过此事,毕竟仙魔两界势同水火,倘若说那时仙界是因元气大伤,不得已才应下这盟约的话。那魔界身为仙魔之战中势力鼎盛的一方,以魔尊的性子,怎会不趁势将对方除去,反而还应下三界之盟,让仙界与他们平起平坐。他怎么也想不通个中因由,只好犹豫着道:“听说三界之盟是妖界的主意,难不成你是看在十妖王的面子上才应下的?” 魔尊笑了笑,笑容里颇有些不屑的意味:“十妖王在我眼里算是什么东西,我何必为了他们的颜面应下这个盟约,要知道,那时我对仙界可是恨入骨髓,恨不得将整个天庭拆了去,叫那些虚情假意的仙人都给师父陪葬。” 他说到后半句时微微咬牙,一副恨意昭然的样子,听得长垣都有些心惊,忍不住皱起眉来。魔尊见他神色不豫,便忍着没有再说仙界的坏话,只低低道:“我原本一心要毁了仙界,可那时伤势未愈,只能在魔界中养伤,让五帝魔王他们在外与仙界周旋。” 长垣知道他说的伤势定是自己刺的那一剑,一时神色黯然,没有说话。 魔尊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那时心情差得很,整日都在想师父的事,不过因为伤势重,大半时间都在沉睡,睡梦里也都是师父。梦里的师父不是骂我,就是要杀我。”他说到这,神色黯然至极,“偶然间,也能梦到我们还在琼华殿的时候,我将头枕在师父膝上,师父缓缓摸我头发……可惜这样的梦总是醒得很快,醒来之后才又想起,原来师父已经不在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浑身都是紧绷的,似乎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长垣看他这样,心内酸楚,忍不住就伸了手去,要抚摸他头顶。谁知手刚伸到半空,便被对方抓住,紧紧握到了掌心中,而后听他又道:“这场仙魔之战耗了两百年,三界内皆是生灵涂炭,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并不在乎。是妖界连连受到波及,实在坐不住,这才来魔界找我,同时也去找了仙界。” 长垣点了点头,问道:“十妖王性格各异,各有分工,不知来魔界找你的是哪位妖王?” “是青狮王和婆娑罗王。” 骤然听到婆娑罗王这个熟悉的名号,长垣倒是微微怔了怔,犹豫着听他说了下去。 “因青狮王与赭赤帝他们熟识,所以当日大半时间都是他在说话,所说的无非就是请求魔界不要将战火烧到凡间,免得让他们子民死伤无数,听得我毫无兴致,只想让他们速速离去。直到临走时,那婆娑罗王忽然向我问道,‘听闻魔尊的师父是灵台长垣上仙,此事当真?’,我听他提起师父名号,心绪不佳,并没有答话。谁知那妖王看了我片刻,竟又道,‘倘若将来长垣上仙重返世间,得知尊上将仙界赶尽杀绝,那时又当如何’。我一时如遭雷击,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师父刺我一剑后流下眼泪的样子,”魔尊说到这里,目光暗得发沉,缓缓坐起身道,“我放过仙界,应下三界之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师父回来,不会那么恨我。师父曾经为我流下一滴眼泪,我可不想再害得师父伤心难过,为别人流下眼泪。” 长垣未曾想到他应下三界之盟的原因竟是自己,一时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魔尊见他只是怔忪地望着自己,不由微微苦笑,将他的手捧到颊边,在他手心中蹭了两下,低低道:“师父,我喜好杀戮,嗜血残忍,这些都是我的本性。可若是为了你,我愿意将这些本性一概摒弃,你不肯让我做的事我绝不去做,你不肯让我杀的人我也绝不会杀。我永生永世都听你的话……”他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涩住,用力吞咽了一下才继续道,“即使这样,你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么?”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他问话时,神色十分郑重,像是鼓起全部勇气才说出这句,长垣对着他这片坦荡的赤忱之意,怎能说得出“不”字,默然良久,只长长叹息一声,将目光移了开去。 魔尊怔怔看着他,红瞳中的亮意渐渐灰暗,过了许久,才垂下眼睛,睫羽将眸色全然遮住,模糊不清。 长垣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不由转回眼来,正看见他这个样子,竟像是极其失落,心中大为不忍,不自觉又伸手抚到他脸上。然而心头千言万语,一时难以说清,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却听身侧发出龙吟般的鸣响,惊得他立刻转过了头去。 原来是放在泉边的少微剑骤然焕出黯蓝的光芒,灰暗的剑身在这光芒中慢慢褪色,最后恢复了冰凌般剔透的质地。长垣意识到那少微剑竟已恢复神力,不由大为吃惊,伸出手臂将剑抓了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而后才低低道:“少微剑是当年冶皇取日月精华锻造而成,我原以为它神力既失,少不得要大费周章一番才能重新磨砺而出,怎会在这短短几日间便又恢复如初,难道……”他说到此处,疑惑地向周遭望去,“难道此处的灵气竟这样浓厚了么?” 魔尊听他这样说,沉默了片刻,而后正坐起身,两臂张开,在周遭化出一团浅红色的光晕。长垣知道他这是以魔界咒法去感知灵气,论起三界之中,魔族确实比其余人对灵气觉察得更加敏锐,这也是先前他们在云梦泽时,魔尊能轻易感知到湖泽枯萎是因为灵脉断绝的原因。 果然,过了片刻,魔尊便收去法阵,睁开眼道:“不错,正有灵气源源不断在周遭涌动,如此汹涌,只怕并非自然之力。” 长垣听他口气郑重,也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不由抬眼向四周看去,却始终不知那灵气究竟从何处涌入。他四处打量完,又抬头看向头顶苍穹,沉吟片刻才道:“昭炎,你说奇不奇怪,我们落到此处总有一昼夜才是,怎么这里的天色一直未曾变过。” 魔尊轻轻点头:“岂止天色没有变过,连太阳的位置也不曾移动分毫,我方才便觉得奇怪,此处有昼无夜,有日无月,倒像是与魔界颠倒过来。” 长垣听他说了这句,好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偏偏又想不出来,只好道:“此处天地与我们那里迥异,我们不妨乘风去四处看看。” 魔尊向着他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他二人被周遭灵气温养了许久,此刻修为又有长进,乘风自是不成问题,待到飞上天空之时,方才看清脚下一方土地的全貌。只见此处除了火山,便是山石嶙峋的荒地,不见草木,也没有鸟兽。他们不知向前飞了多远,才在视线所极处看见一片汪洋大海,海水卷着巨浪不停向岸上拍打,临近海水的地面被冲击得震颤 分卷阅读7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1 连连,大片陆地被拍打成支离破碎的巨大石块,又接连被海浪吞没了下去。 长垣站在上空皱眉看了片刻,低声道:“这异界的土地似乎极其脆弱,与我们的凡界大为不同,我看这海水侵吞的速度十分惊人,想必先前这陆地要比现在广阔得多。” 魔尊“唔”了一声:“想来确实如此,只是不知此处的天界与我们那里相较,又是如何。” 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驾了云扶摇而上,谁知苍穹深邃,竟一时到不了天际,魔尊乘在云上皱了皱眉:“看来此处虽陆地薄弱,可天界却也有三十三重之高。” 长垣没有答话,只是双目睁大,极其惊愕地望着天边:“那……那是……” 魔尊顺着他视线看去,也是一惊,却见这最高处的天际上,在那若有似无的云丝间,正悬着半面竹桥。 “那竹桥……”不是在仙魔之战中毁去了么? 魔尊脱口而出的问话只说出了几个字,而后便咽下了,他猛然猜到了这竹桥的真正来历,不由微微变色:“难道说,这竹桥是那云海断崖上的另外半截,你从前告诉我,这桥自洪荒初辟便悬挂天际,上古时曾有仙人从桥上穿过,而后再无踪影。后来共工撞倒不周山,天际崩塌,这竹桥断裂……”他说到这,讶异地看向长垣,“难道那竹桥原先相连的未知之地便是此处么?” 长垣显然也想到了,缓缓点头:“想来便是如此。” 魔尊想了想,又奇怪地道:“既然上古时曾有仙人来此,为何我们一路寻来,没看见半点踪迹,是他们早已不在此处,还是刻意隐匿不肯现身?” 长垣直直望着前方,低声道:“倘若真有上古仙长,辈分自是高出我们许多,便是倨傲些,也无可厚非,只是……” 魔尊见他神色大异,只管望着竹桥的方向,心内微觉奇怪,而后一想,脸色不由微变。千年多之前,他与长垣在云海断崖的竹桥上相斗,他重伤之际法力失控,竟让魔界之力汹涌而出,使长垣连同那断崖和竹桥一起被吞噬,神魂俱灭。不由心想,难道师父此刻看到竹桥,又想起当时的事了么? 他想到此处,心念一沉,忍不住上前,拽住了长垣衣袖:“师父。” 长垣正在沉思,被他一喊,立时回过头来,眉梢微微挑起:“怎么了?”不等对方答话,他又反手握了对方的手,轻声道,“我去那竹桥上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他这口气,倒像是从前两人师徒和睦时,他常用的那种关怀照拂的口气,不带有一点怀恨的情绪,魔尊原本沉着的一颗心又忽而被提起,却是如煎如沸,一点也不觉得好过。 长垣没有察觉到他这片刻间的神色变化,只驾了云向那竹桥飘然而落,却见脚下竹桥与云海断崖上的那半截一模一样,想来果然便是那竹桥的另外一半。他成仙之时,距离不周山被撞倒已过去了几千年,那竹桥的事还是他听紫宸道君说起的。据说竹桥所通往的是个极乐圣境,比仙界更加无拘无束,所以从那座桥上离去的仙者没有一人愿意回来。 他初时听这故事时,对那极乐圣境好奇至极,又心生向往,所以常常在竹桥上发呆,思忖着若是竹桥还在,他便可以离开这寂寥天界,去那圣境中游玩一番。可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极乐圣境的真实面目原来竟是这么一片凶险荒芜之地。他思及此,不由露出一抹无奈笑意,正想转身驾云而去,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晃,原来是那竹桥腐朽衰败至极,桥面坍塌都坍塌了大半,下方隐约现出灰蒙蒙的山丘。他微微一惊,慌忙定住身形,再看时,却见竹桥色泽翠绿,洁然如新,不见一点枯黄之色,桥下则是朗朗晴空。 长垣怔怔望着脚下竹桥,心头忽而涌起一阵恶寒,总觉得有什么巨大的危险便藏在这桥下。 不远处立在云端的魔尊一直看着他,自然也觉察到了不对,很快便向他飞来,同时问道:“师父,发生何事了?” 长垣转过头,厉声道:“不要过来,”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脚下无形虚空中忽而有气流涌动,慌忙道,“昭炎,小心……”话音未落,却见竹桥下的忽然张开一道裂口,须臾间便把魔尊的身影吞没了进去。 这变故出现得十分突然,长垣只是稍一愣神,就见脚下依旧是竹桥,晴空,这天际上连丝微风都没有,几乎是静谧祥和,然而昭炎的身影已是无影无踪。 他脸颊抽动了一下,咬着牙喃喃自语道:“障目之术。” 方才竹桥闪现出腐朽迹象时他便意识到或许那才是此处的真实景象,那么眼前这连浮云也无的碧蓝天际多半是障目之术所化的幻影,这术法极其真实,以至于他开始都未曾察觉。可这障目之术究竟是何人布下,又是有什么目的,他却一时想不透,也无暇去想,只是眉头紧皱,看向昭炎消失的那片虚空。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泄气般重重一叹,将少微剑一握,径直从桥上纵身跃下。 他未曾用驾云御风之类的法术,原本该从这九重天上直坠而下,谁知没落片刻,便在半空中触到了一片浮浮沉沉的气流,竟将他托住了。他用手一探,便察觉下方是个极强的法障,以他现下的道行绝难击破。不过他既有少微剑在手,倒也不觉得为难,只凝神静气,拈了一道镇剑诀,手中长剑立刻焕出强大剑气,光芒刺目。他执着这柄神兵利器向下猛然刺去,只见一道蓝光落下,那浮浮沉沉的气流立刻消散,法障一破,脚下骤然现出一片灰色山峦,而他也同时向下坠去。 他在这半空之中匆匆便要逆转身形乘风而起,然而下落之势极快,几乎来不及让他拈出法诀,就在他堪堪要落到这山石嶙峋的峰峦之间时,一道暗红身影飘然而起,将他接入怀中,而后缓缓落下。 长垣一看见他,便大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么?” 魔尊看着他,目光关切:“我没事,师父也没事么?” 长垣怔怔摇了摇头:“我方才看你被那法障吞没,还以为有人要对你不利。” 魔尊微微一笑,抬头向上方看去:“所以师父方才一剑将这法障斩开,是为了来救我?”他说罢,又垂下头来,瞳孔亮晶晶地看着长垣,“我好开心。” 长垣看他神色自在,显然确实无事,便挣脱着从他怀中跳下,而后才举目看向四周:“你方才落下后发生了何事,此处又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说来奇怪,倒是个上不在天,下不在地的所在,四周这些山峦皆是灰色,形制也十分奇怪……”魔尊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来看这里。” 长垣被他抓着手臂乘风而起,绕过一座山峦,迎面便是两道屏障似的山峰,那山峰彼此相连,相连处却有一道突兀的罅隙。 魔尊带着长垣落到那罅隙附近,低低道:“师父请看。” 长垣依言看去,却见这罅隙极深,简直深不见底,如同一眼洞穴,漆黑一片,却隐约有寒风从那罅隙中 分卷阅读7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2 吹来。长垣奇怪地看了片刻,忽而面上一冷,伸手拂去,却是一片雪花,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更加贴近罅隙向内看去,身上和发丝更是接连落了几片雪花。他对这冰雪气息熟悉至极,登时便道:“这……这里竟然通往大荒!” 魔尊点了点头:“我一落下来便察觉这里灵气比外界更加浓重,四处寻找,这才找到了这灵气的来源,看来此处源源不断的灵气竟是从三界通过大荒,最后涌入到这里。” 长垣皱起眉道:“此处既然布了法障,吸取三界灵气也定是有人刻意而为,只是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再者,能有这样滔天的法力,原本应该只有天魔转世的你而已。” 魔尊眉毛一扬:“师父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怀疑我?你不是说这里曾有上古仙者来此么,他们的法力说不定还要高过我呢。” 长垣沉思片刻,又问:“这里除了通往大荒,可还有别的什么怪异之处么?” “有倒是有,不过我看不大懂,”魔尊犹豫地带着他向山腰处落去,向前一指道,“那边有一些破石块,可是堆得有模有样,好像是有什么用处似的。” 长垣抬眼一看,只见这山腰竟有个极其广阔的空地,很像是灵台的披云崖,只是正中并没有讲经台,而是一方平平整整的石台,石台周遭果然零星堆着几块灰扑扑的石头。他一看到此处,不由神色大变,沉声道:“这里分明是以先天八卦所布置的阵法,你说的那些破石块……是稀有至极的五灵石。” 魔尊听说,不由皱了皱眉:“那这阵法是作何用处的?”他问完,又觉得是一句废话,挠着头道,“想来,这就是吸取三界灵气,让各处灵脉枯竭的那个妖法了?” 长垣脸色苍白,向他摇了摇头:“这是乾坤赤血阵,此阵可以使阴阳颠倒,乾坤逆行,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妖法,而是极其高深的仙法。”他神思恍惚,难以置信般低声道:“难道在此布阵,致使三界灵脉枯竭的元凶,竟是仙者。” 他话音未落,便听头顶传来一声朗朗笑意:“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果然好见识。”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这声音响起之后,就见山峦上祥光大盛,一人长袍广袖,飘然现身,那人生得面如冠玉,便如清风霁月,颌下蓄着三柳墨髯,正含笑向他们看来。 长垣一见了他,不由惊愕万分,睁大双眼望向他道:“师尊……” 魔尊见他如此,自然也猜出了此人身份,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是乾元?” 长垣听他口气毫无恭敬之意,立刻转头斥道:“这是你师祖,还不快来见过。” 魔尊长眉一竖,冷声道:“他算什么师祖,师父你可别忘了,他在此地设下乾坤赤血阵,将三界灵气吸纳于此,还不知有什么意图。” 长垣听他提起此事,神色微微一滞,很快又道:“师尊心怀苍生,倘若此阵真是他所建,定然有别的因由。”他虽勉强镇定地说出这番话来,可眼中犹疑甚重,定定向乾元看去,“说来师尊不是隐居在玉清境,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乾元祖师听见他话中满是疑虑,显然甚是防备,倒也不见怪,只低低笑了一声:“徒儿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 长垣点了点头:“想来便是从前与离恨天竹桥相连的那方极乐圣境了。”他说话时,又抬头去看了眼天际悬着的半截竹桥,只见那桥失了障目之术掩盖,恢复了原本的腐朽面目,破烂不堪,周遭更是灰蒙蒙一片,哪有一点像是什么极乐圣境。 乾元察觉到他目光,也抬眼向四周看去,唇角笑意似是而非,轻声道:“此处在上古时确实是一方极乐圣境,生满了玉树琼花,更栖息了众多灵兽,逍遥自在,尤胜天界。” 长垣见他话中尽是追思向往之意,似乎并非听人转述,而是亲眼见过这圣境之景,不由试探着问道:“师尊知道得这样清楚,莫非是那时就曾来过此地?” 乾元向他垂下眼来,竟淡淡颔首:“不错,我曾来到此处,探望我的至交好友,他道号是灵玄天尊,你应当听说过。” 长垣听了,不由微微变色,他自然听说过这位天尊,更知道那便是昔年与乾元联手封印天魔的上仙之一,不由转头看向魔尊。只见魔尊一双红瞳十分阴沉,神色不豫地望着山峦上的乾元祖师,并不说话。 乾元却似没看见他们的神色变化,只兀自道:“灵玄与另外四位仙者那时隐居于圣境中,直言不肯再回天庭,其实我到此了此间,也颇为耽溺于此处美景,竟动了念头,想与他们一同隐居。谁知没过几日,我在入定时隐约感知到天地间将有一场极大的浩劫,需得我前去应对,我只得拜别了灵玄和其他几位仙友,返回天界。”他说到此处,目色怅惘,缓缓摇头道,“果然,没过多久,三界□□工与颛顼相争,竟将天柱不周山撞倒,闹得天倾地陷。我与诸位仙友为了制衡天地,不知耗费了多少仙力,才建起灵台,稳住了不周山。等我再次回到离恨天时,却发现通往圣境的唯一之路——那座竹桥竟已断了。我与灵玄千万年知己至交,竟就此被一座竹桥分割两界……再不能相见。” 他说话时一直和缓淡然,可长垣却依稀能从他这淡然话语中听出微薄恨意,隐约觉出几分不对,不由抬起头道:“可是这里除了竹桥,明明还有另一条途径……”他想了想,又点头道,“师尊自是也找到了,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乾元微微叹息:“找是找到了,可那已是几千年后的事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说来还是多谢你,千年多之前你与魔君相战,那少微剑落入大荒,穿破地脉,竟在两界中刺出了一道罅隙。我原本是来大荒寻找少微剑,却无意中发现了这道罅隙,进来一看,才发现此处早已不是当年的极乐圣境。我遍寻此处,再也找不到灵玄等人的踪影,直到最后回到这里,才在山峦间的石台上看到一段书刻。” 长垣见他提起书刻时,脸上浮现出似喜还悲的诡异神色,不由问道:“是灵玄天尊留下的书刻么?” 乾元点头:“不错,我看完书刻,才知晓当年天地崩塌,此处也受到震荡,灵玄等人不忍此处圣境就此毁灭,便以自己的仙身化成了五座峰峦,撑在了天地之间。” 长垣听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向周遭看去,只见此处形制奇异的山峦果然便有五座,却不想原来是仙者们以身躯所化。 正在他呆滞之时,乾元又幽幽叹息了一声:“可惜,他们虽牺牲偌大,却也未能维系住这方天地,只因这处圣境原本是靠着天界的灵脉滋养而生,一旦灵气断绝,那些玉树和灵兽便接连死去。我从大荒来此之时,只见这里山火不绝,洪水肆虐,眼看不多久这里就要回归混沌,重化虚无。” “所以,你就在此建起乾坤赤血阵,用三界的灵气来温养 分卷阅读7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3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3 这处地脉,反而置三界生灵于不顾?”一直未曾说话的魔尊忽而冷声问道。 乾元睨了他一眼,倒没有见怪,脸上还浮现一抹高深笑意:“不错,这阵法确实是我所建,可我借这三界灵气所要救的,”他转过眼来,直直望向长垣,“却是你。” 长垣一时大惊失色,就连他身后的魔尊也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向乾元看来。 乾元依旧那样望着长垣,目光和蔼:“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当年你被魔君杀死,神魂俱灭,为何竟还能重返世间。” 长垣看了一眼身旁这巨大法阵,恍惚明白过来:“原来师父建起这阵法逆转乾坤,是为了救我复生。” 乾元轻轻点头:“你那时魂魄化为灰烬,想要重塑元神本是绝无可能,我费尽周折,才在少微剑上寻到你一丝残余魂魄。那时仙魔相战正酣,三界内没有一片净土,我便袖了你那缕魂魄来到这里,建起乾坤赤血阵,吸纳三界灵气,以图将你魂魄养全。可惜此法极其漫长,如此耗费了千年,才让你重新得回一个还未长成的肉身。” 长垣至此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化成少年形貌重还于世,皆是师尊尽心竭力相救之故,立时匍匐下去,颤声道:“师尊为弟子传道授业,还耗费千年光阴助弟子修得肉身,弟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乾元伸手一拂,便以一股柔和气流将他扶起身来,同时淡淡笑道:“徒儿不必道谢,若不是你,这转世天魔又怎会轻易落到这瓮中呢。” 长垣骤然听了这句,背脊一寒,抬起头刚要说话,就见乾元双目中寒光乍现,猝不及防地向他身后的魔尊伸出手去。魔尊早便对他防备,立时向后跃开数丈,同时袍袖一卷,挥出一阵狂风向他推去,喝道:“老匹夫,早就知道你有古怪!” 长垣见自己的师尊与徒弟忽然大打出手,两边都无法相帮,简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周遭忽而响起巨大的震颤之声,原先屹立天际的高大山峦忽而弯折下来,便如手掌合拢,竟将他与刚才飞起的魔尊皆笼进掌心之中,而那掌心的位置正是建有乾坤赤血阵的石台。 魔尊虽已恢复些许法力,可终究不敌这移山倒海之力,被那峰峦压住,困于石台之上。他正要挣动,却见石台上异光大盛,五灵珠同时焕出五色光华,将他紧紧缚住。 长垣见他被这阵法困住,神色突变。他早便知道师尊与昭炎有前世之怨,现下定然不肯放过他,待要出口求情,却又觉得有负师尊期望,心下羞愧,挣扎良久,才低低道:“师尊是要杀他么?” 乾元飘然于空,神色淡漠,向他摇头:“他是天魔化身,昔年我与另外两位天尊合力携手,也不过勉强将他封印,过了万余年,他依旧转世现身,力量更胜往昔。”他顿了顿,竟又恢复了和蔼笑意,循循善诱地向长垣道,“徒儿你可知道,混沌初辟之时,清气上升化而为仙,浊气下沉化而为魔,这仙魔皆是生于混沌,互为阴阳。所以世间的仙魔皆有定数,今日除去,明日重生,我就算现下杀了这魔君,不过数千年后,他便会再次转世出现,根本就是斩不尽的。” 长垣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中惊惧更甚,低低问道:“既然如此,师尊将他擒住,又意欲何为,”他问出这句,自知得不到什么好答案,不由有些恳求地道,“师尊,他确实是天魔转世,先前也造下了许多杀孽,可他并非全然被魔性蒙蔽心智。倘若……倘若他今后再不胡作非为,也不与仙界为难,师尊可否就此放过他?” 乾元看着他,幽幽叹息:“傻徒儿,你当我擒住他,是为了斩妖除魔,还是为了维护仙界?” 长垣听他问得古怪,不由疑惑地向他看来。 “如今的三界与昔年早已不同,仙界无能懦弱,倍受魔界欺凌,妖界不受管束,在世间横行无忌,魔界更是日益强大,难以匹敌。更可笑的是,这样的三界,竟还定下什么三界之盟,各自相安无事。”乾元冷笑了几声,接着道,“昔年我与灵玄等诸位天尊共掌天界时,可不曾料得竟会有这样的局面。” 他顿了顿,神色又有些迷离,喃喃道:“或许灵玄那时便料到了,故而宁愿留在这里,再不肯回返天庭。” 他自现身以来,言行举止皆与长垣记忆中那个睿智高深的师尊全然不同,长垣被困在那山峰铸成的牢笼之中,又惦记着被缚在石台上的魔尊,忍不住便道:“三界既已相安无事,再无生灵涂炭,岂不就已经很好,便是仙界地位不如从前那般独一无二,又有何妨?” 乾元冷冷向他看来:“很好?妖界卑微,魔界污秽,如今仙界与那卑微污秽之众混在一起,善恶不分,阴阳颠倒。这样的三界众生,堕落如斯,是否涂炭,又有什么关系?” 长垣从未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一时寒毛都竖起,失声问道:“师尊究竟意欲何为?” 乾元忽而大笑:“意欲何为,自然是改天换日。旧土荒芜,自该开辟新土,”他立于风中,衣袂翻飞,依旧是仙风道骨,可脸上神情却如鬼魅般飘忽不定,“这处极乐圣境是灵玄挚爱之地,此处既无妖邪,也无魔祟,比之那三界不知要干净多少。我有心将这里开辟为一方乐土,建立新的日月山河,四季轮转。只可惜灵脉皆分布在三界之中,三界不灭,此地不论吸入多少灵气,也终是难以维系。” 长垣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瞪大双目:“你这是要……毁了三界?” 乾元微微挑眉:“徒儿这么吃惊,竟连师尊也不肯叫了么?”他很快又是一笑,“我虽有心将三界彻底毁去,可惜到底还是缺了一个帮手。” 事到如今,长垣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连退两步,咬着牙道:“你是要……昭炎?” “他是天魔降世,有毁天灭地的本事,先前因为你的缘故,克制了他的魔性,所以竟未能毁去仙界。如今,只要他彻底释放魔性,定可将那三界彻底毁去。”乾元拈着长须缓声道,“再者,此处圣境只有清气,没有浊气,所以有日无月,有昼无夜。等这天魔毁了三界,我便以他为祭品,取他魔元,定在这圣境之中,从此稳住这方天地,岂不圆满。” 他这番话字字惊心,等长垣听到“圆满”二字时,心中已是颤抖至极,强撑着向他喝道:“你也知昭炎是天魔之身,他又怎会任你摆布!” “不错,这天魔自是不好掌控,不过,我早便寻到了克制他的法门,不怕他不听话。”乾元曼然一笑,直直望向长垣。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长垣见他目光停在自己身上,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却又不敢信,强压着愤恨之意道:“你是要利用我……”话说到此处,又滞了一滞,满心灰暗地道,“你大费周章救我复生,原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去对付他。” 乾元看着 分卷阅读7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4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4 他,目光毫不避让,极为平静地点了点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昔年我在下界点化你成仙,只是因为你命中注定能克制这转世天魔。在这三界中,你可谓是他唯一的弱点,若是没有你,他又怎会落入这异界。他若没有落入此处,以那魔君的道行,麾下又有诸多魔王,即使是我也难以与之抗衡,又怎能这样轻易将他擒住。” 长垣原先对他敬若神明,所以即使得知他点化自己是为了对付天魔,也仍然抱着守卫道义之心,甘愿向天命屈从,宁肯与魔尊同死。然而现下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似乎对自己便如驱使棋子一般,口气无情到了极点,不由心绪大乱,从那根深蒂固的敬畏中生出一股恨意。又想起他原先教导自己要守护天下苍生,可现在竟一意孤行,就这么轻易地便要把三界彻底毁去,更是由恨生怒,既失望又恼火,将少微剑一把提起,嘶声道:“你要利用我去害昭炎,我却不能让你如愿。” 乾元极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要同为师动手?”他缓缓摇头,“长垣,你未免太过自不量力,我原本想着要重整这片圣境,需要留你帮衬,谁知你这样不听话,看来是留不得了。” 他说着,衣袖一拂,那笼在长垣头顶的峰峦立时便是一震,大片碎石带着汹涌气流直向他坠落。长垣虽极力抵挡,可哪里比得过这位上古天尊的仙力纯厚,不多时便被巨石砸中心口,踉跄退开几步,“哇”地一声呕出鲜血。 他受伤之时,身后的乾坤赤血阵忽而连连巨颤,似是被缚在石台上的魔尊有所感知,动用全部气力在那阵眼中挣扎起来。长垣知道他陷在阵眼之中,所受苦楚定然胜过自己百倍,不由心中担忧,刚想过去查看,却隐约听见天际传来巨兽咆哮般的沉重声响,像是从这异界之外传来。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向上方乾元看去,却见乾正盘坐在半空之上,面露满意之色:“不错,要掌控这天魔,果然还是要用到你。他见你受伤,心智大乱,立刻便被激出魔性,虽有两境相隔,竟也能操纵魔界之力。待我再加些火候,等他心智全失,彻头彻尾变成个嗜血魔物之时,想来动念之间便可倾尽魔界业火,毁天灭地,吞噬三界。” 长垣听得身上一阵寒凉,转过头看向那闪烁着五色光华的乾坤赤血阵,喊道:“昭炎,你切记收敛心神,万不可中了他的圈套,你要记得答应我的话……” 他这一句还未说完,就觉眼前视线猛然倾斜,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阴恻恻地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长垣抬起头,只听风声猎猎,周遭一片暗红血云翻滚,他与魔尊正相对而立,站在那熟悉的半截竹桥之上。他下意识便要向对方走近,却见魔尊那双红瞳十分冰冷,背着手看着他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你……”长垣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心里忽然痛不可遏,张了张口,才艰难地道,“你答应我会听我的话,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由着本性胡作非为……你都忘了么?” 魔尊唇角动了动,却是露出个讥讽至极的笑意:“你怎么会这么天真,我是个魔啊,生而为魔,又怎会压抑本性。我喜好杀戮,生性嗜血,哪里克制得了!三界之内,凡非魔族,我皆要屠杀殆尽,区区一个你,又怎么阻得了我!” 长垣如遭重击,不敢置信般连连摇头:“不,你不会的。” 魔尊又是大笑:“你不信,那便跟我来。” 他一把抓过长垣手腕,伸手在他面前拂过:“你看。” 长垣茫茫然向周遭看去,只见远处天边泛出铁锈般的深沉色泽,映得视野内一片血红,那是西昆仑的峰顶,也是昆仑诸仙的居住之所。他从前曾在此处赴过仙宴,那时的昆仑山顶,琼香缭绕,瑞霭缤纷,仙者们环佩叮咚,飘然来往。然而此刻,诸仙们的尸身皆堆砌在峰顶上,鲜血顺着山峰蜿蜒流下,刺目至极。 “你难道忘了,我屠尽昆仑的事?”魔尊低低冷笑,抓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推了出去,“还记得那是谁么,你最疼爱的师侄允参,是我亲手杀的。” 长垣怔怔地在那血泊中抬起眼来,只见面前那横尸的少年皎然如月的脸颊上尽是血污,双目睁得大大的,果然便是允参。他心中剧颤,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少微剑,咬着牙道:“混账……你竟然……” 见他发怒,魔尊笑得愈发开怀,扬起手,又在他面前化出一片碧波荡漾的广阔海域,长垣刚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东海,就听魔尊在他耳旁沉沉道:“东海有众多仙族栖身,我自然也不能放过。” 长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刻扑上去便要阻止他,却终是晚了一步,只见他信手一挥,立时便有五帝魔王率着大批魔兵魔将杀入海底。不过片刻之后,海上怒涛翻涌,海水的色泽也从蔚蓝渐渐变深,而后化作血红,被巨浪席卷而起,又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滔天血雨。 长远眼睁睁看着这片尸山血海,再回头看向魔尊时,双眼中已蒙上沉沉恨意,握剑的手连连颤抖,心头渐渐涌出杀意,可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略有迟疑,并没有立刻向对方动手。 魔尊似是察觉到他犹豫,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千年前你不自量力,刺了我一剑,还不是自己落得神魂俱灭,现在竟又要犯蠢。” 他一提起此事,长垣立时便想起自己被魔界之力撕碎时的无边痛楚,然而比那痛楚更难忍受的,是对方脸上的冷漠笑意。他再也难以忍受,蓦地起身,蓄起剑势,直向魔尊指去:“原来一直是我在犯蠢,我竟还相信你为了我不再作恶,我竟然信你……”他手臂颤抖,剑锋也微微摇晃,声音十分疲惫,很不甘心地道,“你说喜欢我,难道也是假的?” 魔尊听了这句,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连声大笑,笑到最后又渐渐恢复了阴冷之色,恶声道:“你不过是个仙界除魔的器物罢了,还怀着一颗软弱的凡人之心,有什么值得我喜欢。”他说着,眉梢一挑,锋利的唇角泛出玩味十足的笑意,“再说,你不是知道么,向我自荐枕席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稀罕你。” 长垣听了他这番肆意嘲笑,心底寒意越来越重,握剑的手也愈发颤抖,明明恨意已到了顶峰,可奇怪的是他对着这人的喉咙仍然刺不下去。 魔尊看也不看他手中的剑刃,只是兀自冷哼了一声:“软弱的凡人,比仙人更不该活在这世上,我毁了仙界之前,便应先毁了你最惦念的凡间。”他说着,双臂一振,背后蓦地绽开一道暗红漩涡,汹涌的魔界之力眼看便要从那漩涡中溢出,而他的下方则是人间大片的城镇村庄,数不清的凡人如同蝼蚁般在下界逃窜哭喊。 那哭喊声极其刺耳,在长垣耳边徘徊不去,眼见凡间即将要被魔界业火吞噬,他恨意怒意一起涌出,一剑便刺向对方喉咙。就在 分卷阅读7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5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5 剑尖将要刺入魔尊喉管的一瞬间,他忽然在对方的红瞳中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之色,一瞬之间,他心头猛然动摇,却有个声音从他心底生出,急切地道:昭炎不会这样,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让我难过,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这声音一响起,他神智猛然清明,生生停住送剑之势,再不敢看眼前的魔尊,垂头用力将自己舌尖咬破,在这剧痛之下,那周遭幻境便如雾霭般从他眼前消散。 幻境甫一消逝,他便遽然一惊,只见那少微剑正真真实实被他握在手里,剑尖直抵着魔尊颈项,而那被困在祭台上的魔尊正双目血红向他瞪视,周身魔纹耀眼如火,看来已是魔气冲天。 长垣惶然至极,立时将剑丢开,就要去碰对方的脸,谁知那包裹着魔尊的五色光华便如寒锋利刃,直刺入他手臂,疼得他猛然一颤。他回头怒视向安坐在半空上的乾元,目呲欲裂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乾元正凝神运转阵法,竟还有空暇睁开眼睛向他莞尔一笑:“我对他做了什么?你还不如问问你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他缓缓摇头,“我早便说过,你是他唯一的弱点,他对你爱念至深,所以竟肯为你克制魔性,肯为你与天界言和。可方才你受幻境所激,对他怨恨至极,甚至要动手杀他,他伤心愤怒,魔性暴起。如今外界的魔界之门已然打开,不消多久,便能将天地吞噬,所有生灵尽归尘土,那便再完满不过。” 其实不用他说,长垣也已隐约看见这异界的天空渐渐呈现出血红之色,料得与这相连的三界定已涌起剧烈震荡。他情急之下慌忙看向祭台上的魔尊,却见对方毫无清醒之色,眼睛暗红得像要流出血来,他再顾不上那五灵珠的光阵,猛地扑到了魔尊身侧,急声向他唤道:“昭炎,你快醒醒!” 魔尊周遭魔气汹涌,瞳孔中没有长垣的倒影,只有一片血色,嘶哑地喝道:“滚开!”他唇角颤抖着扬起,露出个难看的笑意,“你既然恨我,要杀我,何必还装模作样!” 长垣忍着那光阵刺入周身的痛楚,连声道:“不,我没有要杀你。” 魔尊脸颊肌肉抽动,咬牙切齿地道:“你自己说过,你当年是真的要杀我,从此地出去后,也依然要杀我,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动手。” 长垣惶急地摇头:“我是骗你的,我早该知道,我杀不了你,我根本就杀不了你。”他望着魔尊暗红的瞳孔,低低苦笑,“你说的没错,云泽是我的本心,我对你……根本不止是师徒之情。” 魔尊眼中忽而有了一丝空白,很快却又被血色占据,他低低嘶笑起来:“巧舌如簧,不过想骗我放过这些人,你以为我会中计?” 长垣明知他现下被激出魔性,全无理智,然而看他神情痛楚,心中怜惜至极,忍不住便想要向他剖白心迹,一手摸到对方脸颊上,缓缓道:“昭炎,我对你的心意,和你对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他已渐渐抵御不住那光阵入体的痛楚,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却还是垂下头,将额头贴在魔尊滚烫的前额上:“我没有骗你,我一看见你,心里就莫名的欢喜。” 这句话音刚落,魔尊周遭的魔气便微微停滞,不再像先前那般焦灼涌动,他睁着一双暗红的眼眸,眼中毫无焦距,然而气息却渐渐急促起来。 长垣望着他的脸,用力咬了咬唇,声音低不可闻:“我没有告诉你,你那样亲我……我很喜欢。”说完,双手捧了魔尊脸颊,轻轻覆上了对方纤薄微翘的唇。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他方才咬破舌尖时口中俱是血气,此刻血气渡到对方唇上,魔尊立时便是一震,眼睛微微闭上,再睁开时,眼中已有了微光,那双红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与他唇瓣相贴的长垣。 长垣一意识到他的目光,立刻弹开些许,而后又抬眼向他看去,察觉到他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深沉,隐约有些探究之意。长垣稍稍一怔,才想起解释道:“我方才对你拔剑相向,只是因为陷入幻境,并非是真的要杀你。” 这句话音未落,就见魔尊唇角微扬,声音沙哑地道:“我知道。” 他虽应得坦然,可眉宇间却仍有些许苦涩,看得长垣心中没来由地一痛,正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听头顶又响起隐约的闷雷声响,似乎正是从外界传来,慌忙道:“你方才被魔性驱使,动用了魔界之力,倘若再不住手,只怕真的会吞噬天地,”他说到这,急切地望向魔尊,“昭炎,你快想个法子,阻止这场巨祸。” 魔尊却没有他那样焦急,只低低一笑,轻声道:“师父再亲我一下,我就将魔界之力收回,如何?” 长垣听得一愣,未曾料得他竟把这件事当做儿戏一般,还同自己谈起条件来,不由十分恼怒。眉头刚刚皱起,却又觉得古怪,仔细向对方看了几眼。只见魔尊脸颊上魔纹色泽冶艳,映着那双红瞳,看来十分妖异,简直让长垣怀疑他根本未从魔性中挣脱出来。 就在长垣蹙眉不语的时候,魔尊脸上那点笑意又渐渐烟消云散,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兴味索然般地叹息一声:“你不必忧心,我这就去……”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见长垣猝不及防地倾身上来,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亲,而后又磨蹭了两下,这才退开。 魔尊简直被他这举动惊得呆了,一时连气息都滞住,怔怔地只管看着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长垣脸上薄红一片,口气生硬地道:“亲也亲过了,你现在到底听不听话?” 魔尊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下,才目光深邃地道:“师父的话,我自然听。” “那你还不快收回魔界之力。”长垣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却是乾元垂着眼睛,正冷漠地看着他们,不知已看了多久。他虽对这位师尊虽已毫无敬畏,只余愤恨,可让他瞧见自己与徒弟这样肆意亲昵,却仍然莫名心虚,不由自主垂下脸去。 只听乾元冷笑着道:“你果然有些本事,他那样魔性大发,竟还能被你唤回意识,只是眼下怕是已经晚了。” 长垣微微一惊:“你是什么意思?” 乾元凌空而坐,头顶天色沁出铁锈般的暗红,周遭涌动的狂风不断将他衣袂卷起,让他看来既如谪仙,又像妖魔。他又笑了两声,才冷冷道:“魔界之力一旦涌出,岂能轻易收回,若非如此,他当年又怎会误杀了你。你若不信,只管问他。” 长垣心中惶急,立刻转头看向魔尊,却见魔尊不知何时已挣脱开光阵的束缚,翻身坐起,一双红瞳阴沉沉地望着上方的乾元:“不错,魔界之力一旦涌出,便不能收回,此刻魔界之门已开到极限,我被困于这异界之中,更难以随心所欲控制魔界,更不能轻易将魔界之门关闭。” 乾元轻笑点头:“你知道就好。” 魔尊微一 分卷阅读7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6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6 垂眼,又低低道:“可我若不肯吞噬天地,吞噬些别的又有何妨,”他暗红瞳孔中光芒涌动,唇角泛起一抹恶笑,“那魔界之门已被我召出,就在异界之外,倘若现在调转方向,只要倾尽魔界之力,立时便能把这里吞噬殆尽。” 听了这话,乾元勃然变色:“你敢!”他从方才开始一直神色自在,到现在头一次露出怒气冲天的架势,暴喝道,“此处是灵玄不惜以仙身维系的极乐圣境,你竟敢要将它毁去!” “若是灵玄天尊得知你为这异界魔怔至此,恐怕也不会高兴。”长垣看着他,十分诚恳地道,“师尊,你看看脚下的山河土地,便是你逆转乾坤,倾尽三界灵气温养,也难以阻止这里的倾颓之势。这里早已不是当年,你与灵玄天尊逍遥度日的极乐圣境,这里只是一片即将化为混沌的洪荒之地。你现下收手,速与我们返回三界,还来得及。” 乾元神色更怒:“住口!这里是极乐圣境,我既找到此处,便再也不会离开,誓要与这片天地同寿!”他怒斥完,又转动眼珠,看向魔尊,连声冷笑,“如今你们二人皆受困于此,你若当真动用魔界之力吞噬此处,我们皆要灰飞烟灭。就算你狂傲至此,我却不信,你竟舍得让他也死在这里。” 魔尊听了这句,果然神色一滞,转头看向长垣,目光十分犹疑。 长垣却向他微微一笑,而后举起手中少微剑,蓦地抛向上空,那剑锋刹时焕出数道刺目蓝光,将他周遭全然笼住。 乾元只道他是想用剑气劈开头顶那几座峰峦合拢而成的桎梏,脱身逃走,不由冷笑出声:“这几座山峰皆是上古仙身所化,便是少微剑也难以伤动分毫,哪有那么容易便让你逃出来,还是不要再枉费心机的好。”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数道蓝光并非飞向长垣头顶的峰峦,而是分别向那乾坤赤血阵的天行八卦方位落去,那八卦之象立时扭转,带动着整个巨大石台连连颤动起来。长垣便在此时飞身跃入阵法中央,盘膝跏趺,双掌同时伸向头顶,掌心中光华耀眼,直破天际。 此举出乎乾元预料,他不由得微微变色,急问道:“你要做什么?” 长垣端坐在那阵法之中,面色极是惨白,却仍努力向乾元笑了笑,沉声道:“昔年我同祖师说过,愿以此残躯,化作接天之柱,定海之针。纵使已过去数千年,这句话却仍然算数。” 乾元心中一惊,直到听见远处山峰间传来轰然巨响,这才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直指着他道:“你……你竟然……” 长垣低低道:“多谢师尊当年授我乾坤赤血阵的运转之法,现下我已用这阵法将通往三界的唯一途径阖上,我们谁都不必出去了。”他至今不过恢复了些许法力,远不足以操纵这样庞大的阵法,此时话音刚落,已重重呕了口血出来,而后又抬起头看向魔尊,十分疲惫地道,“昭炎,还不快动手。” 魔尊眸色暗如夜空,让人看不清他思绪如何,过了半天,才张了张口道:“好。” 他这句说完,周身魔焰甫然吐出,一霎时天地巨颤。下界那脆弱的一方土地似乎受不住这样剧烈的震颤,山火接连喷涌而出,海水更是倒灌上陆地,一时洪水火焰几乎便要将这片土地全然吞没,就连这几座仙身化就的峰峦也微微颤抖,隐约有了下沉之势。 乾元面色难看至极,立时化出一方巨大光阵去镇住下界动荡的陆地,然而天空却又是血色浓重,显然已是那魔界业火喷涌而至,转眼便要将这里全然吞噬。他猛然挥袖,以仙力支住苍穹,连声喝道:“住手!住手!你怎敢毁了这圣境,你怎敢……” 他此刻再无天尊威严,发须狂乱,近乎疯魔,双目血红地从空中纵身冲来,化出无数柄光刃,直向魔尊头顶落去,嘶吼道:“我杀了你!” 魔尊此刻正全力运转魔界之力,对他这杀招毫无知觉。长垣虽已做好他们要命陨此处的准备,可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于乾元手下,一时强撑着飞到他身侧,伸出手臂将他环抱在怀中,同时紧握了少微剑两端,以图用那少微剑的神力挡住这连绵剑雨。然而剑雨还未落下,这异界的苍穹陆地便迅速崩塌了下去,像是被吞入了一只无形巨兽的口中。长垣只道下一刻便要跟怀中这人一起灰飞烟灭,谁知此时,却忽然有道金光罩在他们头顶上,将他二人猛然吸了进去。 被那道金光吸入,再落到地面似乎只有一瞬,可再睁开眼时,长垣却忽而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久违感。周遭隐约围了许多身影,密密麻麻,吵吵嚷嚷,让他连头都痛了起来,根本无力起身。 很快便有人上前来扶他,然而他还牢牢地抓着少微剑,将魔尊锁在怀中,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如同僵直一般,上前相扶的人都拉不开他们,很快便有几个粗犷声音吵吵嚷嚷地呼喝起来,口气不善地道:“快放开,休要对我们尊上不利!” 扶着长垣的人口气也十分不好:“说不定是你们魔君挟持在先,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长垣虽疲累至极,可还是听出这个声音,低低道:“允商。” 扶着他的那个果然便是允商,他忽然听见长垣出声,不由喜极,连声道:“小师叔,你醒了?” 长垣竭力活动了一下手指,终于放开了少微剑,将手臂从魔尊身上抽了回来。收回的一瞬间,紧闭双目的魔尊忽而发出低低□□,眼皮睁开了一线,手也同时伸出,似乎是想拽住长垣衣袖。谁知立时便有一群身影将他团团围住,欲泣般道:“尊上醒了!” 而后又接连嘘寒问暖:“尊上觉得如何,身体可无碍么?” 长垣被允商和另一位仙者扶着,远远离开群魔,只觉头顶落下一道和煦仙光,笼在他身上,让他舒适了许多。他微微转头,这才发现出手为自己疗伤的人须发皆白,正是紫宸道君。他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又吃了一惊,只见紫宸道君身后除了一众灵台弟子,还有九天玄女,普化天尊,以及众多天庭上仙。 他知道这些上仙地位尊崇,却不知为何会一起出现在此处,正在惊疑之时,又发现周遭除了这些仙者,还有妖界的十妖王皆在此处。更让长垣吃惊的,是那从不轻易离开魔界的五帝魔王也都现身于此,远远站在与仙者们对立的另外一边。 长垣心中一沉,立时问道:“究竟发生何事,莫非我与昭炎落入异界之后,竟让你们三界彼此误会,重新掀起争斗不成?” 允商见他神色惶急,连忙安抚道:“小师叔不要误会,我们在此处并不是要争斗,而是要祭出龙武玄月大阵,必须要聚齐三界之力方可。” 长垣神色茫然地看向他,他听过这龙武玄月大阵,说是此阵可以开辟无尽通途,包括过去未来,以及千万万未知之地。然而此阵耗力极巨,据说要穷尽天地之力,所以从来也没有人能祭出此阵,却不 分卷阅读7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7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7 知他们为何会在此刻动用这样大的阵法。他怔忪许久,才道:“所以,方才是你们用龙武玄月阵救了我们,是么?”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允商张了张口还未答话,就听身后的紫宸道君沉声道:“师弟,你这几日与魔君究竟去了何处,为何我们遍寻不到?” 长垣沉默片刻,垂下头道:“我们原本在大荒争斗,而后不慎落入异界,一时法力尽失,难以回返。”他不肯在这许多人面前说出乾元祖师所做罪孽,故而有些含糊其辞。 紫宸道君微微点头,又问:“那异界便是致使三界灵脉枯竭的根源么?” 长垣这才想起三界灵脉异动,这里众人自然已有察觉,不由眉头微皱,硬着头皮道:“不错,这三界流失的灵气,皆被那异界所汲取,不过……那异界现下应该已经化为虚无,想必过不了多久,三界内的灵脉便会恢复如常。”顿了顿,又看向前方那些诸魔,低低道,“此事,倒是昭……是魔君的功劳。” “魔君?”允商重复了一声,语气中十分不屑,“方才魔界之门大开,业火汹涌而出,险些酿成巨祸,这一切难道不是他所为?” “那是因为……”长垣犹疑良久,终于咬了咬牙道,“我们陷入异界,被人禁锢囹圄,那人妄图毁了三界,所以激发了昭炎的魔性,想利用他的天魔之力毁天灭地。是昭炎极力反抗,这才扭转了情势,他已动用魔界之力将那异界吞噬,倘若方才没有龙武玄月大阵,我和他也会同异界一起化作虚无。” 允商听他对魔君直呼其名,竟似十分亲近,不由愈发疑惑:“那异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可以肆无忌惮汲取三界灵气,那控制你们的人又是什么身份,毁灭三界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一般问了这许多问题,句句都让长垣难以招架,他知道在场诸仙以及妖界魔界都势必要问起此事,故而默然良久,终于低头答道:“那人……正是乾元祖师,”他说完这句,连头也不敢抬,一鼓作气地道,“他立下乾坤赤血阵从三界中汲取灵气,毁灭三界则是为了稳固那片已然动荡的异界,好重新建起曾经的那片极乐圣境。” 此言一出,在场诸多仙者皆讶异至极,面面相觑,自是难以置信。不过片刻之后,普化天尊就拧眉喝道:“长垣,乾元祖师是你师尊,他是何等睿智慈悲的人物,又怎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是不是那魔君故意用计,以幻象蒙蔽于你,你却信以为真了?” 长垣一手拄着少微剑,一手扶了允商,缓缓站起身,与普化天尊平视,沉声道:“不错,乾元祖师是我师尊,得知此事是他所为,我比诸位仙长更加震惊难过。可这次始作俑者确实便是乾元,而挽救三界于危难之人确实便是魔君,诸位仙长倘若不信,不如再运起龙武玄月大阵,到方才的异界中一看便知。” 他刚说完,衣袖便被允商悄悄一扯,而后听师侄在耳旁悄声道:“小师叔,方才为了寻你二人踪迹,三界才合力运起这阵法,消耗巨大不说,谁知在紧要之时又碰上那魔界之门大开,天摇地动。连魔界的魔王们都不得不动手去压制汹涌的魔界之力,现下所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那还有法力再运起阵法。” 长垣听说,明白方才此处的凶险一点也不比异界的小,心中惊悸,一时没有说话。却是他身后的紫宸道君上前一步,缓声道:“长垣师弟所说之事,或许并非虚言。” 普化天尊脸色微变:“道君,连你也相信乾元祖师会做下这样的事么?” 紫宸道君雪白长眉下的一双眼睛微有悲戚之色:“我自然不肯信,可方才听长垣师弟提起极乐圣境四字,我才恍惚明白了。”他徐徐叹了口气,低声道,“昔年祖师将灵台交于我掌管,要去天外之地隐居,我再三挽留,祖师却道,他要去寻那离恨天竹桥连系的极乐圣境,纵使这世上已无路通向那里,他也势必要寻一条路前往。那时我便察觉师尊对那方圣境的执念异乎寻常,现下想来,生出此间种种祸端,或许早有定数。” 见他都这么说,仙者们自是不好多言,只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十妖王那边看诸仙面色凝重,也不知情势究竟如何,皆不敢就此退去,只得留在原地,与妖族子民们窃窃私语。魔界倒是安静,那五帝魔王与五天护法早已摆下阵来,助魔尊养护元神,映得周遭一片血红微光,他们身后那硕大的魔界入口正黑洞洞地张着,漩涡般旋转不休,气势骇人。 过了良久,才听一个女仙道:“就算这次魔君出手挽救了三界,可也同时让我等知道,原来魔界当真已有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素来魔性贪婪,他们将来倘若仰仗这魔界之力凌驾在我仙界之上,胡作非为,又该如何?此事不得不防。” 众仙者似乎也有此一想,不由频频点头,同时将目光向那群魔环绕的魔尊身上看去,显得十分忧虑。长垣微微苦笑,向他们道:“诸位放心,魔君已向我保证过,绝不会为非作歹,更不会凌虐其余诸界。” 允商一听这话,立时皱了眉头,出声道:“小师叔,你可别忘了,那魔君先前明明还……” “明明还杀过我,是不是?”长垣轻笑着替他把话补全了,而后摇了摇头,“我不是盲目信他,其实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杀他了,他虽掌控魔界之力,可只要进入魔界,用少微剑斩下他那精魄化成的血月,他与魔界皆会灰飞烟灭。” 允商惊讶地张开嘴,很快又问道:“可是仙者根本无法进入魔界,又怎能去斩他精魄。” 长垣抬起眼睛看他:“我可以,”他低低苦笑,“我如今半仙半魔,可自由出入魔界,想要杀他并非难事。可是……我不会杀他。” 众仙听他口气坚定,又是微一变色,普化天尊神色最是不豫,显然是想要出言斥责他两句,紫宸道君倒是依旧那样脸色平静,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实不相瞒,在那异界之中,乾元祖师便向我道,世间的仙与魔皆是化生于混沌之中,互为阴阳,缺一不可。所以当年天魔虽被封印,仍然还能转世,因为魔本身就与仙一样,永恒于天地之间,根本除不尽杀不掉。就算我杀了他,几千年后,又会有新的天魔出世,到那时,可就未必还有人能克制得住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缓慢,唇角微扬,竟露出几分嘲讽之色。 紫宸道君听后,微微一怔,低声道:“师弟莫非已经知道……” 长垣早便料到他要问什么,轻轻点头:“是啊,我已经知道了,我得以成仙,皆是因为我被乾元祖师选中,是用来克制魔君的命定之人。”他转过头,看向紫宸道君,“师兄莫非也知道?” 紫宸道君默然点头:“当年得知昭炎是天魔转世时,我曾占了一卦,从卦象上得知你二人命盘注定纠缠不休。” “所以师兄那时急着将我遣走 分卷阅读7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8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8 ,不肯让我与他正面交锋。”长垣喃喃道,“原来师兄是真的待我好,可惜……” 他摇了摇头,又收起感慨之色,抬眼看向诸仙道:“我既负此天命,自是不敢让诸位失望。我长垣在此立誓,若是魔君肯继续遵守三界之盟,我们便依旧和睦相处。倘若将来他当真不顾劝阻,一意作恶,我定会用少微剑斩他精魄。” 仙者们听他语气郑重,终于微微动容,却还有人心存疑虑,忍不住问道:“长垣星君虽肯担此大任,可毕竟相隔两界,你又如何能随时掌控魔界的动向呢?” 长垣轻轻一笑:“多谢仙长提醒,我准备跟他一同去魔界。” 他这话一说出,紫宸道君率先变了脸色,立时便道:“魔界何等地方,师弟怎可不顾自身安危,受那里的魔气荼毒。” 长垣低低苦笑:“师兄,我如今早已不是纯仙之体,这样半仙半魔本就不宜再回天界,不如去魔界监视你们那心腹大患,岂不是很好。” 他这话入情入理,其余诸仙皆已露出赞同钦佩之色,唯有紫宸道君依然满目担忧地望着他,似乎还想劝他扭转心意。 长垣对着紫宸道君的关切目光,心中感动,以秘法悄悄向他传音道:“师兄不必担心,他……待我很好。” 紫宸道君脸色变了几遍,终是垂下目光,再不说话。 等到长垣恢复气力,便转头向群魔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未走到魔尊近前,便被面色不善的魔将们拦住。这些魔将方才见到他拿着剑抱着自家尊上,都对他十分有敌意,沉着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长垣还未答话,便见那坐在血阵中央的魔尊睁开眼皮,冷然道:“你们都滚开!” 群魔们对他既畏又惧,一时连异议也没有一声,转眼间滚了个干净。长垣走到他面前,看他红瞳中隐约恢复了神采,低低问道:“你好些了么?” 魔尊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师父好些了么?” 长垣也微微点头。 魔尊面露迟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往后,我可以去天界看望师父么?” 长垣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却是摇头。 魔尊难掩失望之色,仍是不甘心地问道:“连看一看你……也不可以么?” 长垣笑着俯身,在他耳旁道:“我不去天界了,与你一起回魔界。” 魔尊眼中似有一瞬空白,而后才动了动嘴唇,像是梦呓般轻问:“师父是说真的,还是骗我?” 长垣从未见过他这样,又好笑,又心疼,刻意放缓声音道:“自然是真的,我同你一起去魔界,不过是为了替仙界监视你,你肯不肯?” 魔尊这次终于肯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死死向长垣看了两眼,待要笑,却又连笑都不会了似的,起身一把握住长垣的手:“那就请师父千万要监视好我,否则,我这魔头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长垣听他口气虽是调笑,可气息已隐隐灼热起来,生怕他在众人面前便做出什么放肆之举,赶忙强行将手收回,退开两步,不再与他对视。谁知转头时,却看见不远处的妖族们正满脸好奇地向他们看来,其中有个小身影正不停地来回跳跃,似乎是想蹦得高些,好看个清楚。 长垣微微好笑,衣袂拂动,已向他飘然而落,轻声问候:“小人参,别来无恙。” 人参娃娃方才还挤在众妖中间偷看这气度出众的白衣上仙,只觉他光华耀眼,难以直视,却不知他怎会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心慌意乱地连连后退,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上……上仙认识我?” “我是你的朋友,云泽啊。”长垣俯下身,对着他微微一笑。 人参娃娃张大嘴巴看了他半天,哪里敢信:“你……你怎么会是云泽?” 长垣笑着看向他:“你上次救我离开魔界,我还没谢你呢。” 人参娃娃还没说话,就听长垣背后有个声音冷冷道:“原来上次就是这个小妖把师父带出了魔界么?” 魔尊一来,那铺天盖地的魔气也跟着涌来,妖族们立时都大惊失色,吓得四散奔逃,人参娃娃更是浑身哆嗦,瞬间便隐匿了身形逃之夭夭。 长垣见群妖慌乱至此,不由回头嗔怪地看了魔尊一眼:“你为何要吓他们?” 魔尊满脸无辜地望着他道:“我什么都没做,说句话也不行么?”他说完,又紧紧抓住了长垣的手,“魔界之门已打开太久,我们要赶紧回去,还是不要在此地耽搁了。” 他生怕长垣反悔似的,立时便要拉着他回到魔界,谁知背后有串红果跳了两跳,却是人参娃娃又悄悄显出形来,小声地道:“云泽,我好不容易救你出了魔界,你怎么还要回去啊?” 长垣笑了笑还未说话,那魔尊已转过眼来,极为森冷地向那小妖看了一眼,吓得小娃娃乱叫一声,又赶紧匿了身形,跳跃着跑走了。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允商从方才听长垣说要去往魔界之时便呆愣在原地,原本想要出言阻拦,而后又见连师尊也无法劝动这位小师叔收回心意,料得自己多说无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与那魔尊一起消失在黑洞洞的魔界入口之中。 等到群魔簇拥在魔尊身后相继离去,那魔界入口立时便消失在虚空中,诸仙见此事平定,自是也不愿在这荒凉之地停留,陆续动身返回天庭。允商正要与诸多灵台弟子跟着紫宸道君一起驾云而走,忽而闻到一丝狐媚妖气,不自觉便抬眼看去,却见一群容色艳丽的小妖正在调笑嬉戏,显然皆是狐族。 他下意识向那群狐妖掸了几眼,却并未看见熟悉的身影,心中稍稍一空,连自己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滋味,想了想还是转回头去,要去追赶其余弟子的身影。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上了年纪的狐妖急急赶来,向那群小狐妖喝道:“族内出了大事,大王现下正在急召众人,你等竟还耽搁在这里打打闹闹,不怕惹得大王动了肝火,将你们皮都扒了呢!” 那老狐妖想来地位不低,小妖们受了她训斥,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好闷闷不乐地跟上她脚步,接连御风而去。 九尾狐王所居之地在青丘山中,狐妖们刚落到山脚下的密林里,便看见路旁伏着一个红衫身影,众狐都认出了她的身份,有只小狐妖忍不住便喊了一声:“愫兮姐姐。” 然而愫兮却毫无回应,只是伏在那里,似乎已奄奄一息。小狐妖忍不住要走到近前去看她,却被那老狐妖凶恶地瞪了一眼,而后又向愫兮身上努了努嘴巴。小狐妖们仔细看去,才发现愫兮的红衫上有几道泛着金光的鞭痕,显然是九尾狐王的亲兵所下的手。这才明白她大约是惹恼了大王,一时心中害怕,再也不敢上去管她,赶忙跟着老狐妖溜了。 等到众狐仓皇离开,才有个光华浅淡的身影缓缓落到此处,信手挥出一团微光落到愫兮身上。愫兮周身转暖,终于醒了过来, 分卷阅读7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9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79 抬起眼一看,却意外地看见一张俊逸至极的面孔,不由吃惊地道:“玉阳真君?” 允商方才在大荒听了那群狐妖对话,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不安,待到自己反应过来时,竟已跟着他们来到了青丘。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前,却看见路边有个重伤的狐女,一时恻隐,出手救了她一命,却不料这狐女竟认得自己,不由皱了皱眉,像是不知要如何答话。 愫兮一见他,也不顾自己重伤在身,急忙就向前扑了两步,连声道:“求上仙快去救我弟弟,他惹怒了大王,再晚一步只怕就要性命不保。” 允商奇怪地问道:“你弟弟?” 愫兮见他面露犹疑,以为他仍对舒溪心怀芥蒂,不由愤恨地道:“便是他先前冒犯了上仙,可终究与上仙缠绵竟夜,有夫妻之恩,上仙何至于如此绝情!” 允商被她说得惊呆了,脸色变了几遍,才惊疑不定地道:“你弟弟莫不就是那个紫云洞的小狐妖?” 愫兮听了这一问,更是语气讥讽地道:“难不成上仙除了与我弟弟一夜风流,还跟别的红云洞,青云洞的狐妖也有过交情不成?” 允商哪里说得过这伶牙俐齿的狐女,一时哑口无言,后退了两步,又忽然严整了面色,低声问道:“你方才说他性命不保,那他现在究竟在何处?” 青丘山丘陵环绕,中处稍稍凹陷,是个气候宜人的凡间福地。此处六百来间洞府,皆栖息着各色狐妖,正中那间最为广阔的,自然是九尾狐王的居所。 此刻天已微微擦黑,这山间却亮起了无数狐火,映得周遭十分明亮,那九尾狐王端坐在石头砌起的高大王座上,轻阖眼帘,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身后站着两排佩有金鞭的亲兵侍卫,都是些高大健壮的公狐狸,胸肌贲张,身姿笔挺。其余诸多狐妖都按照辈分落座在两旁,最后那些辈分低的狐妖都十分懒散,也没什么自律之心,皆妖妖调调伏在那里,兴味索然地打着哈欠,听前方的大狐妖们窃窃私语。 “大王忽然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咳,听说大王前些天打开宝库要寻件合意的礼物送到昆仑给西王母当做寿礼,谁知略一清点,却发现少了一条捆仙索,那是大王珍藏的宝贝,一旦失窃,自然震怒异常。着人细查的时候,竟又发现花园里栽种的两颗灵蕈仙草也失了踪影,一闻气息,原来是同一个小贼所盗,立时便要把他捉拿问罪。偏偏这时仙界与魔界同时召唤,说要请大王去共同商议三界灵脉枯竭之事,这才耽搁了几日。现下事态平息,大王自是要重整族内事务,拿了那小贼前来问罪。” 群狐连连咂嘴,又问:“到底哪来的小贼,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盗大王宝库里的东西?” “据说是紫云洞府那对红狐家的幼子,那小东西生来就不长进,四五百岁都未修成人形,想来是修行无果,这才生出歪脑筋,前去盗宝。” “咳,谁不知道大王一向最恨偷鸡摸狗之辈,常说凡人最爱讥讽我狐族喜欢偷窃,严令我们宁可强抢也不可偷盗,现下这小子不但偷,还偷到了大王府上,可不是要糟。” “我猜啊,大王这么大张旗鼓把大伙都叫来,就是要立个规矩,杀一儆百,只怕这小东西要性命不保。” 就在狐妖们七嘴八舌的时候,上座的狐王终于将眼睛睁开一线。狐族向来以美貌著称,这位九尾狐王自是生得绝色之姿,银白长发从两颊微微垂落,眯起的双眼露出一抹灿金的瞳色,而后唇瓣微张,嗓音温和地道:“带上来。” 他身后那些高大的亲兵立刻应声而上,手中提着一只不大的小狐狸,走到群狐中央,而后缚住他四只脚,将他悬空倒挂了起来。 舒溪头朝下悬在那里,慌乱地甩着尾巴,连声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狐王不冷不热地觑了他一眼:“你盗走的东西呢?” 舒溪慌极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狐王显然没什么耐性,左右使了个眼色,亲兵们立刻动手在舒溪身下燃起一团巨大的狐火。火舌涌动,眼看就要舔上舒溪那毛茸茸的尾巴尖,把他吓得大叫一声,慌忙道:“东西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狐王眉头微皱,抬起眼皮:“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你吃了不成?” 舒溪抽抽搭搭地点头:“灵蕈仙草确实已经被吃了,捆仙索……捆仙索断了,我怎么修也修不好……” 狐王睁着金灿灿的眼瞳向他猛然一瞪:“胡说八道,那捆仙索是什么样的宝物,以你的修为怎能轻易弄断!你不但偷盗,竟还满口谎言,蒙骗本王。”他说着,手一挥,“去,把他妖丹给我取出来,这样可恶,不配再做狐妖,只配做只狐狸。” 他命令一下,亲兵们又立刻七手八脚去捏小狐狸的肚子,想要逼他吐出腹中内丹,舒溪被他们捏得肚内翻江倒海一般疼了起来。他知道内丹一旦被毁,自己得来不易的修为便要顷刻烟消云散,不由奋力挣扎,又嚎啕大哭:“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 狐王被他吵得耳朵疼,挥了挥手暂时制止了手下的动作,又问:“那你倒是说说,这捆仙索究竟是被谁弄断的?” 舒溪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呆呆地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说,他不准我说。” 狐王气得几乎要翻出白眼,喝令手下立刻动手。那群健壮的狐狸亲兵两人按住舒溪的肚子,另有两人抓着他的头强行将他下颌捏开,眼看那团微红的内丹即将要从他口中滚出之时,忽而有个声音道:“住手,毁去捆仙索的人是我。” 群狐吃了一惊,正要循声望去,却见头顶仙光大盛,却是个浅色衣衫的翩翩仙者从天落下,他眉眼间光彩夺目,让群妖简直不敢逼视。 狐王认得这仙人,略有些诧异地欠身道:“玉阳真君,”他顿了顿,又满是疑惑地挑起眉,“真君方才说……是你毁了那捆仙索?” 允商向他作了一揖,低低道:“确实是在下一时不慎,毁了狐王宝物。还有,那灵蕈仙草也是这小妖盗来为我驱散周身魔气之用,这两件事还请狐王都着落在我身上,不要怪罪他了吧。” 狐王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包揽此事,一时也拿不准他与舒溪有何交情,不由兀自沉吟了起来,没有答话。 允商见他拧眉不语,又微微欠首道:“我也知道这两样宝物皆是十分珍贵,如此一语带过于理不合。那捆仙索天帝宝库里另有一副,待我求来还与狐王便是,灵蕈仙草已被在下服用,不知另赔狐王两株凌霄殿前的九叶灵芝草可好?” 狐王一双金眸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忽而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不值一提,何劳真君用上‘赔’字,只是我族中向来最忌偷盗,舒溪既犯了忌,自是要受责罚。还请真君先退到一旁,不要打搅本王处理族中事务。” 他说 分卷阅读7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0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0 着,伸手一扬,化出一道无形气流,竟是要强行取出舒溪口中内丹。舒溪死死咬着牙关,一面摇头一面流眼泪,只管看着允商。允商回头与他对视一眼,看那小狐狸眼中泪光朦胧,心内仿佛被揪了一下,不由自主又上前一步,挥手化出一道光罩,笼在舒溪身上。 狐王脸色微变,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冷声道:“真君这是要与本王动手不成?” 允商面有愧色,却不肯退让,只垂着头道:“论理我本不该插手狐王族中事务,可是……狐王这样轻易便要毁他道行,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狐王眉头大皱:“本王取他内丹是予以惩戒,只要他肯努力修炼,往后多采补几个人道行不就回来了,又有哪里残忍了?” 允商听到“采补”二字,神色立时一凛,咬了咬牙,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先前与这位小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便觉得他骨骼清奇,有成仙之质。” 狐王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成仙之质,这个舒溪么?” 允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道:“还望狐王放他与我同去天界,我好带他面见师尊,将他收入灵台,潜心修道。”说到这,又向狐王看了一眼,“不知狐王意下如何?” 狐王望着他怔了片刻,忽而问道:“真君所说的是真心话,舒溪与你同去,可以位列仙班么?” 允商在心中叹了口气,面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成竹在胸地向狐王点了点头。 狐王立刻向左右呼喝道:“快,把他放下来。” 亲兵们虽然还未反应过来,不过动作却很快,立刻解去了舒溪脚上的束缚。他蹦了两下,径直扑到了允商怀中,身子一抖一抖的,还有些抽噎。 允商似乎没料到事情会这样顺遂,有些疑惑地向狐王看了一眼,却见狐王一扫方才的阴郁之色,喜笑颜开地道:“我狐族也有多年没有出过上仙啦,这小东西往后就托付给真君,还望真君好好待他。” 等允商抱着那小狐狸驾云离去之后,狐王回到座上伸了个懒腰,脸上还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一旁的狐族亲兵忍不住上前问道:“大王就这么放了他,为何还这样高兴?” 狐王笑得千娇百媚,仿佛脸上开了朵花:“你这蠢蛋,难道没看出来那上仙和那小东西有一腿?” 健壮的公狐亲兵愣了一愣:“什么?” “我起先就觉得那上仙眼巴巴跑来救那小东西的事不太寻常,便故意当着他的面要毁那小东西的内丹,果然他就急了,而后听说要让小东西去采补别人,更是把他吓得带着小东西就上天去了。”狐王说到这里,又志得意满地笑了一笑,“要不是本王的这记猛药,那上仙道貌岸然的,哪肯就这么把一只小狐妖带上天庭。将来他们若是果真成了仙侣,定要来谢本王这个大媒。” 被狐王算计的玉阳真君此刻浑然不知地在云上打了个喷嚏,而后又看向怀中那个红色的毛团,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肯变回人形?” 舒溪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十分虚弱地道:“我心里还有些害怕,所以变不出来。” 允商低头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又教训道:“等去了灵台,不可以再这个样子,很没有规矩。” “知道了,”小狐狸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仰起脸,用乌黑的大眼珠向他看来,“上仙真的要带我去灵台?” “我已答应你们大王,岂能反悔。”允商虽这么说着,可想到要带他去面见师尊,不由十分头痛,心中有些纠结。 舒溪却浑然不知,在他胸口来回磨蹭,偷偷闻着他身上仙气,心里开心得不得了,早把“再也不理他了”这句话忘到了九霄云外。过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去了灵台,是不是可以跟上仙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了?” 允商点了点头:“既是同门,自然会一处起居,”顿了顿,又用教训的口吻道,“既然要随我修道,就不要总想着玩耍,灵台规矩森严,若是你不守规矩受了责罚,我也帮不了你。” 他本以为这番话说得严厉,那小狐妖多半不爱听,谁知他竟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乖乖地把头搁到了自己怀里。 第51章 第五十章 魔界,微玄山。 赤帝探出半个身子仰躺在天潭岸边,嘴巴半张着,动了动手指,牵引着潭中酒液化作一根细细水柱向他口中落下。无英坐在潭边,看他饮得尽兴,不由自主就泛出一抹微微笑意。 赤帝随意一抬眼,就看见他衣衫齐整地端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酒盏,脸颊白里泛红,像是桃花的色泽,一双眼睛直望着自己,笑得意义不明。他平日里只顾自己醉得舒坦,今日却莫名有些犯嘀咕,忽而觉得□□着上身泡在酒中的自己与这样端正洁然的无英一比,好像太过粗鲁。一时心中滞了一滞,慢慢停止了饮酒的动作,半闭着眼睛靠到了潭中,喃喃道:“无英,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喝酒,对不对?” 无英没料到他忽而有此一问,稍稍笑了笑,才道:“我喜欢酒的滋味,只是,或许没有帝座那么喜欢。” 赤帝偏过头,醉意醺然地望着他:“既然没那么喜欢,为何还总是来找我饮酒?” 无英又笑了一笑,脸色愈发地泛红,简直比桃花还要娇艳。他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酒,轻轻道:“我来这里,不是因为喜欢酒,而是喜欢帝座,不可以么?” 赤帝听了这话,微一恍惚,像是不大明白,半晌才自嘲般笑了笑:“我这么个成天醉醺醺的老东西,有哪里讨人喜欢,你可不要唬我。” 无英诧异般挑起眉毛,目光从他酡红的脸颊上扫过,又看向他被酒液沾湿的□□上身,喉结微微滚动着道:“我瞧帝座与‘老’字可沾不上什么关系。” 赤帝低低笑了一声:“要是在邵苍帝或者枭黑帝他们面前,我也不觉得自己老,可在你这样的小后辈面前,不免就……心虚了些。” 他说完,看着无英笑盈盈的面孔,忽而忍不住在对方桃花瓣似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手非常滑嫩,竟让他有些心旷神怡之感。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手掌与对方的脸颊相比,似乎太过粗糙,这举动似乎也太过轻薄,有些不成体统。这么一想,他便猝然要将手收回,谁知收到一半,腕上一紧,竟被无英抓住了。 “我知道,我这样的后辈,原本是没有资格跟帝座亲近的。”无英垂着长长睫毛,微微叹了口气,“可我是真心倾慕帝座,还请帝座不要厌弃我。” 赤帝的醉意终于渐渐散去,他动了动嘴唇,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倾慕我?”而后很不相信似的,又问,“怎么个倾慕法?” 无英睫毛微抬,用那双漆黑眼珠看了他一眼,而后唇角一扬,向前凑了凑,竟是抓着赤帝的手放到唇边吮住了,细细舔舐起他手指上的酒液。 赤帝被他这动作惊到,又见他舔舐时 分卷阅读8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1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1 唇间隐约可见一条灵活艳红的软舌,带动得自己指间水色流淌,香艳异常,简直与方才端正清雅的小后辈判若两人。 无英舔去他指间的酒后,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又轻又哑地道:“帝座的酒,滋味果真极好,我还没有饮够。” 赤帝看他眼睛亮得有些邪门,心底也有些摇动,慢慢道:“既没饮够,不如下来饮个痛快。” 无英笑容动人,点了点头:“好。”身形一动,果然下了天潭,径直逼向赤帝,仰了头,先将对方下巴上摇摇欲滴的酒液吮了,而后游移向上,直舔上赤帝双唇。 赤帝在这半醉半醒的朦胧中怔怔张了嘴,那条软舌便如蛇一般溜进他口中,汲取他酒香四溢的津液。 无英就这么搅动着他的舌头吮吸了许久,才终于放开,微有些气喘地道:“无英这样贪酒,冒犯了帝座,帝座不怪我吧?” 赤帝听了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容色清丽,两颊泛红,倒不像是他冒犯了自己,而像是自己轻薄了他一般,心里暗暗作痒,含混地道:“既是贪酒,便算不上罪过,我自然不会怪你。” 无英点头一笑:“既然帝座这样容我,那我就由着性子,再贪一些了。”说完,低下头便吻上赤帝肩头。那肩膀生得宽阔雄壮,肌理结实,又染了酒液,泛出薄薄水色。无英从他肩头舔到他胸口,牙齿触到那又紧又弹的肌肉,忽而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用力得几乎颤抖。 赤帝虽皮糙肉厚,可也被他咬得一颤,抬起手臂便要推他,谁知无英抬起头对他笑得亲昵:“帝座,再容我片刻。” 赤帝对他的笑脸全无抵抗,竟不由自主被他抓了手臂,又在那结实的手臂内侧咬了下去。他被咬得闷哼了一声,无英却兴致勃发,在他身上又舔又咬,到最后竟力大无穷地抱着赤帝上身,意欲将他拖到岸上。 赤帝虽生而为魔,一贯荒唐,此刻也微微有些慌神,待要出言阻拦,却又被无英那容色所惑,心底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却听头顶一阵闷响,血光闪烁,竟是天上猛然劈了几道玄雷下来,惊得赤帝浑身一震,推了无英一把。 无英从情动中稍稍回神,想去当年赤帝所居住的山脉就被玄雷劈毁,故而他虽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玄雷却很有些惊惧,不由安抚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低低道:“是尊上。” 赤帝眉头紧皱:“尊上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回了魔界,究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这些天隔三岔五地落玄雷。莫非是因为他那师尊非要跟到魔界来监视他,这才惹得他不痛快,不如让我一斧剁了那什么长垣星君,换个清净。” 无英看他说着说着,身上隐约涌起煞气,是个真要动手的模样,笑得略为无奈,将他手臂按住道:“帝座千万不可鲁莽,尊上待长垣星君简直可以说是小心翼翼,若是冒犯了他,只怕尊上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心翼翼?”赤帝狐疑地望着他道,“我见尊上自己住在九霄殿,反而把长垣星君安置在枭灵山上,还以为他是嫌这师尊碍眼呢。” 无英又笑又叹:“枭灵山现下已改名为沐阳山了,上次尊上在异界动用魔界之力,那处的穹顶被冲出一个裂口,是如今魔界里唯一能看见外界天日之地。尊上是怕那位长垣星君在这黑洞洞的魔界中住不惯,这才安置他在那里,这样孝心,怎么会是嫌他碍眼。”他说完,又想到以赤帝的性子,大约是领会不到尊上这些良苦用心,故而没再多言,只轻笑道,“不过,这阵阵玄雷或许真的跟长垣星君有关,看来为了魔界安危,我还是要去见星君一面才好。” 无英找到沐阳山上的时候,长垣正望着头顶那方天际出神,因魔界一直在虚空中运转,这方被冲开的天际倒像是一扇天窗,可以望见外界之景。此刻恰好运转到凡间,外界正逢冬季,山野里一片银装素裹,几只梅花鹿正跳跃着从雪地里穿梭而过。长垣看着那一地白雪,忽而笑了笑:“此地倒有些像是大荒。” 无英在他身后也微微一笑,知道他这是跟自己说话,不由应和道:“确实有些像,可惜大荒在那异界坍塌时一同被吞没,现已消失于世间了。” 长垣至今仍旧不大喜欢群魔,可因有着云泽的记忆,所以对无英有些不同,此刻衣袖一拂,指向一旁的青石桌椅:“无英使者,请坐。” 无英也不客气,低头坐下了,而后又道:“星君是不是不大习惯住在魔界?这些时候我看星君一步也不曾离开沐阳山。” 长垣笑着叹气:“确实不大习惯,这里与天界和人间都相差甚远,可算是三界中我最不喜欢的地方了。” 无英脸色有些僵硬,又问:“星君莫非是……后悔到魔界来了?” 长垣看着他,忽而淡然一笑:“无英,是不是昭炎让你来试探我?” 无英骤然听到魔尊的名讳,呆了一呆,才想起摇头:“星君误会了,尊上这些天在九霄殿静思,我连他面也没见到,哪里说得上是受他之命来试探星君。” 长垣挑起眉:“他在静思什么?” 无英尴尬地笑了笑:“尊上静思什么,我们怎么敢问,星君若是好奇,不如亲自前去……”他正踌躇着怎么把来意表明,却见头顶又是血光闪烁,猛然降下几道玄雷。 这次的玄雷比先前在微玄山上时还要猛烈,不止震得魔界内微微动荡,就连相邻的外界也轻微摇晃起来。只见那山野间的积雪缓慢地崩塌而下,眼看就要殃及山中众多野兽,长垣一手挥出少微剑,用了个“镇”字诀,压住魔界的动荡,同时止住了外界的震势,而后才拧起眉道:“这些天常降玄雷,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英站了起来,干笑两声:“我早先便与星君说过,魔界的一切皆与尊上息息相关,这玄雷自然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才频频降下。” 长垣奇怪地道:“这些天又不是月魇,他何至于这样失控?” 无英笑得古怪:“失控也不一定是因为月魇,毕竟我们魔族一旦欲望难抒,便会燥郁不安,也不奇怪。” 听他说到“欲望难抒”几个字时,长垣终于明白过来,他脸色微窘,低低地道:“你们魔界不是有很多邪门歪道的法子可以助他纾解欲望么,先前的那个……傀偶呢?” 无英微微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若是尊上肯用傀偶,何至于这样频频降雷,只怕这玄雷再来几次,魔界又要更加震荡,连累得外界也要遭殃。” 长垣静了片刻,忽而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望向无英:“所以,你是故意来跟我说这些的?” 无英被他识破,只好低了头向他赔罪道:“星君明鉴,尊上这些天自己独居九霄殿,我等没有传召,根本不敢入内。可这玄雷太过频繁,一日比一日猛烈,我们着实不知尊上如今究竟是何情形,魔界内一片人心惶惶,还请星君念着三界安危,前去看望看望尊上。” 分卷阅读8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2 大荒·白雪歌 作者:蒟蒻蒟蒻 分卷阅读82 长垣抿着唇,似是想笑:“你想让我去看他,直说便是,不必把三界安危都抬出来。” 无英听他口气,知道是答应了,赶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心中大松了口气。 九霄殿内的情形其实没有无英说得那样凶险,长垣在那寝殿里看见魔尊时,他正安静地靠在桌案边低头看着手上书卷,模样认真得让长垣都有些咂舌。 不知是听见了动静,还是闻到了长垣身上气息,魔尊很快便转了头来,有些诧异地扬起眉:“师父?” 长垣轻轻“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好奇地看向桌上的书卷,却发现那是一卷《玉枢经》,不由更加瞠目,奇怪地道:“你从前修道时都不肯多看这些典籍一眼,怎么现在成了魔,倒看起这个来了?” 魔尊微微露出窘迫神色,手一扬便把书卷化成一团红色雾气,而后才闷闷解释道:“闲来无事,看着静心。” 长垣笑笑地看着他:“魔性恣肆,靠着看典籍,怕是也静不下心来。这些天魔界内动静这么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魔尊张了张口,正要解释,却见长垣伸过手来,在他脸上一拍:“不必装了,将幻象收了吧。” 魔尊露出个无奈神色,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来,而后殿内的整洁之色立刻烟消云散,他本人也露出魔焰暴涨的本来面目,脸颊上暗纹涌动,双目泛红,映得整间殿内都是一片暗红。 长垣一时没有准备,惊得后退了一步,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会弄成这样?” 魔尊深深吸了口气,按捺着没有向他走近,而后苦笑着道:“师父不是知道么,我们魔族最不擅长的,就是忍受欲望,”他用那双暗红瞳孔沉沉看向长垣,“尤其是那欲望之源近在咫尺的时候。” 长垣哪里会不明白他话中之意,耳根不自觉微微发烫,迟疑片刻,才低声道:“既然如此,怎么不用傀偶?” 魔尊似是哼笑了一声:“师父不是不喜欢我用傀偶,我不会再用了。”他说完,很焦渴似的舔了舔嘴唇,低低道,“师父不必管我这些琐事,趁着我现在神智还清醒,请回吧。” 长垣明明见他忍耐得两眼冒火,口气却又坚定,一时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索性坐到他寝殿的卧榻上,冷声道:“我现下不想走,你还要赶我不成?” 魔尊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就走近了几步,向他俯身下去,炽热的气息几乎要扫到长垣脸上,他低低道:“师父,不要逼我。” 长垣气得笑了:“究竟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现下整个魔界都知道你因为欲望难抒,无法自控,频频降下玄雷,闹得三界内震荡不休。你既不肯为了泄欲动用傀偶,那便是,想用我了?” 魔尊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一时张口结舌,愣在了那里。愣过之后,心底里又诡异地发烫,像是胸腔里着了一团火,快要把他烧得全无理智。 长垣看了他片刻,缓缓地道:“你若是确实这样打算,直说便是,不必跟我耍花招。” 魔尊气息沉重,经过几次绵长的吐息之后,他忽而咬了咬牙,直起身来,远远退开道:“师父放心,若非你心甘情愿,我绝不会对你做什么越矩之事。” 长垣方才明明感觉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快要把自己裹得透不过气来,而后又见他这样突然退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稍稍皱了皱眉:“你说真的?” 魔尊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目露凶光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长垣与他对视片刻,忽而站起:“好,”他扭过头不再去听头顶那连绵响起的闷雷,“那你就等着吧。” 他说完,大步便要向殿外走去,却忽而听见一声低唤:“师父。” 那声音低哑而青涩,听得长垣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回过头去,却见身后的魔尊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少年时的昭炎,他满脸痛苦地伏在榻边,低低地道:“师父,我好难受。” 长垣看着他,忽而有些恍惚,他从前最看不得的便是这红发的小徒儿满脸哀求地唤自己“师父”,每次得见,心中便不自觉生出无限爱怜。此刻眼看昭炎眉头紧皱,似乎真的极其难受,他情不自禁便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摸上对方那头红发。然而手刚伸出,便被一股大力拉扯过去,而后天旋地转一般被按在了榻上,魔尊已恢复那高大迫人的模样,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垣,唇角微微翘起,又低又哑地道:“原来师父是喜欢我少年时的样子。” 长垣猛然回过神来:“你……”他羞窘交加,“你不是说,要等我心甘情愿。” “不错,”魔尊笑着点头,又十分得意地道,“不过我知道,师父早就已经心甘情愿了。”说完,便低了头,狠狠亲吻了下去。 完 分卷阅读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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