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 分卷阅读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 ?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 陆离觥筹 文案: 假我以年,笃而砺之,希求其道。 ??????????????????第一章 打的不是你 小叶紫檀的戒尺戳在第二道题上,对面站着的王钺息低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没说话。 顾勤没抬眼,淡淡的,“还有六个月中考,附中的年级第一写第六段在全文中的作用答案是承上启下?” 王钺息有点难堪,却终究没说什么。 顾勤抬起了眼,目光正好擦过他眼中的一道不屑一顾,“我作业布置得多了?” 办公室里突然压抑下来。 王钺息往后退了一步。 顾勤的嘴角滑过一丝笑意,是有趣的事要发生了吗? 于是,他看见奥班的优等生伸出了右手。 果然是有个性的学生,顾勤挑了挑眉。峭俊的五官带来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王钺息看他的眼睛,“这些我会做。” “所以呢?”顾勤没打他,只是用手中的戒尺轻轻点了点他的掌心。 王钺息没动,“你是个好老师,我认罚。” 顾勤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来,甚至有点不耐烦。他再次打量眼前的男孩,即使在附中这样的名校,他也优秀得前无古人。这是对抗吗?或者,是挑衅。只是,在被骄傲掩藏的眼神背后,只有一闪而过的不安。究竟还只是初三的孩子吧,纵使聪明,也有限。 附中的老师从不打人。 附中除了后门生之外,全是好学生,后门生容易打出事,却打不出成绩,好学生自尊心强,响鼓不用重锤,根本不用打。顾勤感觉到办公室里暗流涌动的情绪——三十一岁的特级,不过如此。他想,大家都会这么觉得。 打学生的老师太无能,这是教育界的共识。 可眼前这个孩子——顾勤看着他依然伸直的手掌,既然这么懂事,不打不行。 “昨晚干什么去了?”顾勤用戒尺推了推他手,王钺息有些尴尬,先收回了手,又背在身后。顾勤在心中轻笑,有意思。 “打球。”优等生总是言简意赅的。 “一对一?” “三三制。” “赢了?” “我不会输。” 顾勤笑了,“从来没输过。” 王钺息沉默。 顾勤看他,“万年的第一名。”他知道这个男孩没说谎,“也从来没错过。所以——”他飞快的划拉分数,17分的阅读题,他用手上那枝万宝龙画了个大大的9,非常刺目。 王钺息伸手,“我会做。”他稍稍顿了下,又补上一句,“我认打。” “啪!”重重的一戒尺。 一板子下去,红了。 王钺息没忍住,非条件反射,缩了手,却因为骄傲又重新将手伸平了。顾勤清楚地看见他咬住了嘴唇。 王钺息感觉到了顾勤的目光,眼睛里全是懊丧,顾勤定定看着他,居高临下。果然是从来没挨过打的小孩儿啊,即使自己伸了手,也不觉得老师真能抽下去。 顾勤没再看他,也没再打他,戒尺依然戳在第二题上,“我信。给你两分钟,接着看。” 王钺息伸手拿了卷子。 顾勤留神看他,即使有机会,他也并没有想借着拿卷子去搓一搓揉一揉,对第一次挨打的人来说,太难得了。 所以,他说,“既然我和你都认了真,三个得分点,漏一个,一板子。” 王钺息沉默。 “说话。” 王钺息静静看了试卷差不多三十秒,“我觉得要点有四个,要是我错了,一个十下。” “好!” 王钺息又扫了一眼试卷,“老师,麻烦借支铅笔。” 顾勤示意他从笔筒里拿,王钺息随手抽了一枝看着顺眼的,辉柏嘉,也是他喜欢的牌子。于是,开始答题。 试卷就是薄薄一张纸,大概是僵持于优等生固执的自尊,他并没有趴在桌上写,只是将试卷纸架在胳膊上。顾勤等他递过了卷子,字居然不难看。 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顾勤见过他悬腕行书,只是没想到十几岁的小孩功力已经这么深。细看他答的题,已经有几分样子了,“1.结构:(1)起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承接上文‘我’之于快手刘的童年记忆,引出下文我与快手刘的再次相遇,(2)为下文快手刘不复快手做铺垫;2.内容:(1)随着线索人物‘我’的成长,写出了快手刘遭际的变化,(2)使故事情节更加曲折。” 顾勤拿着红笔将他的结构和内容两个字圈出来,而后,在“使故事情节更加曲折”上画了一条横线,再次将试卷交给他,“你觉得应该几下?” 王钺息怔住了。 “十秒。”顾勤抬起了左手,王钺息眼波不经意地滑过,他开始佩服自己的观察力,就那样扫了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上那块朗格。 品味这么接近吗? 顾勤分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十秒一到,就立刻抬了头。 “二十。”王钺息从善如流。 顾勤居然笑了,“英雄所见略同。” 王钺息突然不想和他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跳了一下,刚才那一下,已经足够疼了。 顾勤再次从他手里抽出了试卷,然后问出了优等生最不能接受的三个字,“错哪了?” 王钺息眉毛抽了一下,却还是道,“故事情节那里不要。”这分明是陷阱,上个星期讲另一篇阅读的时候还说这一点虽然是废话但是特别重要呢。 “接着。”顾勤没置可否。 “不知道。”王钺息答得很快。 顾勤顺手将卷子推了过去,“第六段,读十遍。” 王钺息几乎是愣住了,这是在办公室。 顾勤却根本不理他,顺手抽了旁边的卷子继续批,王钺息眼睁睁地看着他已经批了三道题,终于张了口,只是这一次,声音却沉了下来。 第一遍,低的,到第四遍,越来越高,第七遍,又低下来,越读到后面,还要自己在心里数着已经读过的遍数,不知不觉,声音又低下去。终于读完了第十遍,再看自己答的题,就将结构和内容两个分类也划掉了。 顾勤还是没理他,王钺息又开始从头看文章。才看到第三段,上课铃响了。 顾勤终于抬了头,“改完了?” 王钺息双手把卷子交过去,顾勤扫了一眼,却没接,“这节物理,不留你,物理下了还有一个课间十分钟,再下节的语文辅导,还想不出来,后面站着上吧。” 王钺息情不自禁地攥了下拳,连眼神仿佛都带着些屈辱。 顾勤好像全没看见,继续批卷子,“去吧。” 王钺息礼节性地鞠了个躬,还没走出两步呢,“还有二十个板子,下了课,自己过来领了。” 王钺息突然停了步,转了个身,仿佛要说什么,却终于只有一句,“知道。” 顾勤笑了笑,“知道就不会错,下次说是。" “是,我知道了。” 物理课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王钺息总是下意识地攥着手,他和绝大多数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 的第一名一样,上课都没有举手回答问题的习惯,所以,哪怕有偶尔几秒钟的愣神,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不过再坚强也是小孩子,难免会因为一个闪神的怔忡而责备自己,继而立刻专心听讲,还欲盖弥彰地补上笔记。 下课铃响的时候,竟有种奇妙的解脱。合上物理书站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一秒钟的怀疑,起立这么快干什么。 “发了。”物理刘老师看见王钺息起身,顺手敲了下桌子上的一小撂有错题的作业本。 王钺息从讲桌上拿了本子,顺手递给两个第一排的同学,物理老师又吩咐了一句,“练习册的第7题也写在本子上。” 王钺息点头,“知道了。”他一向是称职的课代表,物理老师出了门,本子发完了,才站在讲台上道,“错题改了,格式写规范,单位好几个人丢了,从头改掉。”他声音不大,而且正是下课,只是他一开口,教室自然就安静下来。不过几句话,交代完了就径自出教室去,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在脑子里把另外几道题回忆了一遍,这才喊了报告。 “进。”果然是顾勤的声音。 王钺息走进去,顾勤的对面居然坐的是物理刘老师。 王钺息迅速闪了念,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在五楼,他下节是十一班的物理辅导,肯定不会再上去的。 刘仲才物理讲得棒极了,笑面佛的做派,对自己的课代表也宠得紧,“找班主任来了?” 王钺息眼睛一扫,脸就红了,顾勤桌上正放着他那张敷衍潦草的卷子,大大的9分红得刺目,居然还用戒尺压着。 顾勤也笑,像是回答刘仲才的话,顺手拿着戒尺在桌上敲了敲,“找打来的。” 刘仲才这才偏头看那张卷子,语气轻松极了,“正该收拾。” 王钺息真觉得有些可笑,语文卷子是没认真写,物理题可是一个也没错,包括最后那个超纲题。 刘仲才让了位,王钺息走过来,可他毕竟是物理老师的得意弟子,别人还好,当着刘仲才的面,这手可是再伸不出来了。 刘仲才也真没觉得顾勤会下手打,附中除了极个别的几个老教师,真没有打学生的。顾勤才调过来不到一年,哪怕顶着特级教师的光环,在刘仲才这样的老教师眼里也只当他是后生可畏又有才干的小年轻。附中的老师,什么能人没见过啊。 顾勤却突然沉下了脸,“想出来哪有问题?” 王钺息伸手去抽压在戒尺下的卷子,戒尺扣在顾勤办公桌的玻璃板上响了下,顾勤看了他一眼,王钺息莫名地有些尴尬,又读了遍题,“内容那里吧。” 顾勤拿起了戒尺。 王钺息舔了下嘴唇,干站着。初三的男孩,一米七六,已经不矮了。更何况,顾勤还是坐着。 顾勤用戒尺不重地拍了下他大腿侧面,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王钺息咬住了嘴唇,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右手。 顾勤站了起来,随意靠着办公桌,手里戒尺习惯性地晃着,“左手。” 刘仲才加了句话,“他是左撇子。” 王钺息却突然道,“他知道。”在学校里,就算是要打手板,老师们一般也只会选左手的,因为右手要写字。刘仲才终究带了王钺息一年多,大概他以为顾勤是才来的,不知道这个缘故。 顾勤大概是觉得有趣,居然笑了下,“知道了就快点。” 王钺息却尴尬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多那句嘴干什么呀。乖乖拿了左手出来,顾勤还没下板子,自己就先觉得疼了。 顾勤扬起了手。 “啪!”第一下,重得王钺息忍不住想缩回手去,办公室里那些事不关己的老师们也都抬起了头。 附中的风云人物,谁不认识,更何况,会上天天讲师德师风,严禁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附中的学生都是金疙瘩,至于吗? 顾勤根本不理那些莫可名状的眼神,手上的戒尺往下按了下,“自己数着。” 王钺息的嘴唇咬破了。 第二下。 顾勤上大学的时候,羽毛球在青运会上拿过奖,国家一级运动员。要不是顾家没有走体育的儿子,他早都打苏杯去了。所以,看着没使劲,板子下到手上可是真疼出味道了。 这一下,王钺息没忍住,抽了手。 “躲了?”顾勤问。 王钺息哪受得了这样两个字,立刻把两戒尺就抽红了的手掌拿出来伸平了,顾勤看他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规矩。自己数着,躲了,就从头开始。” 刘仲才一惊,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火气的人,正赶上尊师重教的好时候,那时候家长送学生过来都是跟老师说,“就交给您了,不听话就揍。”那时候全中国都流行棍棒教育,他最知道躲了就重新开始的厉害。只看顾勤下手的那两下子,他就明白这是杀威棒,王钺息今天不好过。 然后,顾勤落第三下板子,王钺息觉得,自己左手肩膀那里有点抖。 “啪!”地一下,他没躲,但也没数。 顾勤不理,继续打,又是一下。 再打,又是一下。 王钺息死咬住了牙,冷汗从头发里冒出来,没抽手,却忍不住地拇指和另外四个指头蜷在了一起。 “刷——啪!”狠狠地一下,顾勤一板子下去,王钺息疼得膝盖一弯,差点站不直了,顾勤呵斥道,“给我伸平了!” 王钺息放开了太阳穴跳了一下,张开了手,左手肿了。 顾勤看到他鼻尖上的汗,倒是真有几分心疼了,语气冷冷的,“不数,就从头开始。” 王钺息的心一下子抽在一起。 顾勤微微偏了下头,看了下他有点侧的手肘,“直。” 王钺息吸了口气,再次伸出手掌,这一次,哪怕再想,手掌也伸不了那么平了。 “拇指别翘着,手指伸直了。手拿过来。” 王钺息很不争气,居然在这时候道,“我知道了。” “嗯?” “那里不用写我是线索人物,就是时间流逝,快手刘际遇的变化。”王钺息道。 “啪啪!”连着的两下敲在他手上,“糊涂了是吧,什么叫际遇?” “遭际和时运。”王钺息答。 “既然是遭际和时运,都是一段时间内的,怎么变化?”顾勤鸡蛋里挑骨头。 王钺息简直都快憋屈死了,谁会在这种时候挑这种口语似的病句啊。 “接着想!”顾勤放下了戒尺。 王钺息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这次,他是真的想搓一搓了,顾勤叫他,“过来看文章,讲了多少遍了,十遍没读舒服是吧。” 王钺息又看了一遍,“能改吗?” 顾勤点头,“能。” 他这次真的留了心,王钺息果然拿了笔,但用的却是右手。 顾勤等了几十秒钟,看他又凌空拿着纸想画,索性将桌上的作业本挪了挪,“就在这写。” 王钺息有点不太好意思,办公桌并不算太大,如果站在那的话,离顾勤也太近了。 顾勤却好像看穿了他的犹豫,“练的王右军的字?这段日子可没怎么写,我最近盯着你呢,别让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 我挑出错。” 王钺息觉得胸口有一股郁气,可真心发不出来,只乖乖伏下身子改了,“说明了时间飞逝,快手刘的命运将发生改变。”他不再用际遇这样的词,而选择了更通俗的命运。 顾勤在心里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确是俊杰。 “对吗?”王钺息又舔了下嘴唇。 顾勤看了一眼卷子,“满分了。” 王钺息舒了一口气,顾勤却又握起了戒尺,王钺息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明了,他看得出,顾勤这样的人言出必践,这二十板子跑不了。 顾勤却是道,“别人这样答,是满分了。你也这么写,我不满意。” 王钺息这会儿是真不懂了。 顾勤手里的戒尺并没有放下,反是静静望着他眼睛,大概是想训诫几句,预备铃却响了,顾勤就那样看着他,静静等着那长达四十五秒的音乐过去,这才一字一字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今天给你把道理讲清楚了。语文的东西和别的不一样,考135的人比考128的人就要整整高两个档次,这两个档次可能就是每一秒钟过几轮的思考和房子里几柜子的书。”他顺手拉了卷子过来,在他那句说明了下面画了条横线,写了两个字,“暗示。” 王钺息立刻把卷子抽了过来,又看一遍那句子,“暗示了时间飞逝,快手刘的命运将发生改变。”王钺息重新看第六段,想了差不多七八秒,“老师,我知道了。” 顾勤这才又指着他的答案讲到,“题目问的是结构和内容,你这样写也行——” 王钺息立刻道,“我知道了。有些拘泥了。”他边看边改,又将承接上文的承接改成了收束,“这样行吗?” 顾勤随手一抽,将答案递给他,王钺息看了一遍,“果然。” “经典题目的答案也是很见功力的,所以,别觉得考试题没意思。”顾勤点评。 王钺息放下了卷子,再看顾勤,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顾勤却已经拿了自己的试卷,“我还有课,没工夫和你耗了。在这站着,把这套题重做一遍,我下课过来批。” 王钺息眼看着他就要往外走,“二十分钟就够了。”晚辅导长达一个小时。 顾勤没回头,“罚站。” —————————————————————————————— 附:那篇要讲的阅读题 一直想写篇贴近生活的,对孩子们有帮助的文,今天看到西小西不听话,有点意动。 这篇是教诫文,教在诫先,做了这么多年教学,写了这么多年训诫,把我的讲题的方法,答题的技巧写进去吧,很多看文的都是初中的小孩儿,也许在看文的时候,能真的学到一点,也就够了。 快手刘 冯骥才 1人人在童年,都是时间的富翁。有时我呆在家里闷得慌,或者父亲嫌我太闹,打发我出去玩玩,我就不免要到街口,去看快手刘变戏法。 2快手刘是个撂地摆摊卖糖的胖大汉子。他有个随身背着的漆成绿色的小木箱,在哪儿摆摊就把木箱放在哪儿。箱上架一条满是洞眼的横木板,洞眼插着一排排廉价的棒糖。他变戏法是为了吸引孩子们来买糖。戏法十分简单,俗称“小碗扣球”。他两只手各拿一只茶碗,你明明看见每只碗下边扣着两只红球儿,你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嘿!四只球儿竟然全都跑到一只茶碗下边去了。 3有一次,我亲眼瞧见他手指飞快地一动,把一只球儿塞在碗下边扣住,便忍不住大叫:“在右边那个碗底下哪,我看见了!”“你看见了?”快手刘明亮的大眼球朝我惊奇地一闪,跟着换了一种正经的神气对我说。“不会吧!你可得说准了。猜错就得买我的糖。”“行!我说准了!”我亲眼所见,所以一口咬定。谁知快手刘哈哈一笑,突然把右手的茶碗翻过来:“瞧吧,在哪儿呢?”咦,碗下边怎么什么也没有呢?难道球儿从地下钻进左边那个碗下边去了。快手刘好像知道我怎么猜想,伸手又把左边的茶碗掀开,同样什么也没有!只见他将两只空碗对口合在一起,举在头顶上,口呼一声:“来!”双手一摇茶碗,里面竞然哗哗响,打开碗一看,四只球儿居然又都在碗里边。四周围看的人发出一阵惊讶不已的唏嘘之声。“你输了吧!买块糖吃就行。这糖是纯糖稀熬的,单吃糖也不吃亏。”我臊得脸发烫,在众人的笑声里买了块棒糖,站到人圈圈后边去,从此我再不敢挤到前边去多嘴多舌。 4他那时不过40多岁吧,正当壮年,精神饱满,肉重肌沉,皓齿红唇,乌黑的眉毛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他一边变戏法一边卖糖一双胖胖的手,指肚滚圆,却转动灵活。这双异常敏捷的手,大概就是他绰号“快手刘”的来历。我童年的许多时光,就是在这最最简单又百看不厌的土戏法里,在这一直也不曾解开的迷阵中,在他这双神奇莫侧、令人痴想不已的快手之间消磨掉的。他给了我多少好奇的快乐呢! 5我上中学后,就不常见到快手刘了。只是路过那街口时,偶尔碰见他。他依旧那样兴冲冲地变着“小碗扣球”。 6我上高中是在外地。人一走,留在家乡的童年和少年就像合上的书。往昔美好的故事,亲切的人物,甜醉的情景,就像鲜活花瓣夹在书里面,再翻开都变成了干枯的回忆。谁能使过去的一切复活?那去世的外婆,不知去向的挚友,妈妈乌黑的卷发,久已遗失的那些美丽的书,那跑丢了的绿眼睛的小白猫……还有快手刘。 7高中二年级,我回家度假。一天在离家不远的街口看见十多个孩子围着什么又喊又叫。走近一看,心中忏然一动,竞是快手刘!他依旧卖糖和变戏法,但人已经大变样了。十年不见,他的模样接近了老汉。他分明换了一双手!手背上青筋缕缕,指头绕着一圈圈皱纹,快像吐尽了丝而缩下去的老蚕……他抓着两只碗口已经碰得破破烂烂的茶碗,笨拙地翻来翻去;那四只小红球儿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撞在碗边上一会儿从手里掉下来。他的手不灵了!孩子们叫起来:“球在那儿呢!”“在手里哪!”,“指头中间夹着哪!” 8我也清楚地看到,在快手刘扣过茶碗的时候,把地上的球儿取在手中。这动作缓慢迟钝,失误就十分明显。孩子们吵着闹着叫快手刘张开手,快手刘的手却捧得紧紧的,朝孩子们尴尬地掬出笑容。这一笑,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好像一个皱纸团。他几乎用请求的口气说:“是在碗里呢!我手里边什么也没有……” 9当年神气十足的快手刘哪会用这种口气说话?这些稚气又认真的孩子们偏偏不依不饶,非叫快手刘张开手不可。他哪能张手,手一张开一切都完了,我真不愿意看见快手刘这副狼狈的、惶惑的、无措的窘态。多么希望他像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 当年那次—由于我自作聪明,揭他老底,迫使他亮出个捉摸不透的绝招,小球突然不冀而飞,呼之即来。如果他再使一下那个绝招,叫这些不知轻重的孩子们领略一下名副其实的快手刘,瞪目结舌多好!但他老了,不会再有那花好月圆的岁月年华了。 10我走进孩子们中间,手一指快手刘身旁的木箱说:“你们都说错了,球儿在这箱子上呢!”孩子们给我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都瞅那木箱,就在这时,我眼角瞥见快手刘用一种尽可能的快速把手里的小球塞到碗下边。“球在哪儿呢?”孩子们问我。快手刘笑呵呵翻开地上的茶碗说:““瞧,就在这儿啊!怎么样,你们说错了吧,买块糖吧,这糖是纯糖稀熬的,单吃糖也不吃亏。”(有改动) 1.小说第3段画线处的细节描写表现了快手刘怎样的心理变化?(3分) 2.小说第6段在结构和内容上有什么作用?请联系上下文简要分析。(3分) 3.小说第10段中,我为什么要转移孩子们的视线,让快手刘“用一种尽可能的快速把手里的小球塞到碗下边”?(3分) 4.下面两句话都是快手刘完成戏法后说的,清从表现人物形象的角度,结合全文比较分析。(4分) 1“你输了吧!买块糖吃就行。这糖是纯糖稀熬的,单吃糖也不吃亏。” 2“怎么样,你们说错了吧,买块糖吧,这糖是纯糖稀熬的,单吃糖也不吃亏。” 5.小说用较多文字写了快手刘的“不灵”和失手,为什么还以“快手刘”为题呢?(4分) ———————————————————————————————————————————————— 第二章 疼的不是伤 王钺息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尤其是,趴在桌子上改卷子的时候有别的老师过来看。没有谁是来看他的笑话,整个过程只能说是约定俗成的误会。 公办学校初中老师事务的繁杂,没真正做过的人根本没法想象。因为事多,大家也总是习惯看看别人都干了些什么,别有什么是自己不小心忘了的。任何一个团队里都有那种永远把自己的事做在别人前面的人,顾勤就是那个人。所以,当看见附中的风云人物王钺息趴在顾勤的桌子上写写画画,才进办公室的老师会理所当然的过来看看他在做什么。而王钺息并没有做什么,他在改错题。 过来看一眼的老师并不多,也就那么两三个,就这两三个,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种意外的眼神还是刺伤了王钺息的自尊。 他死死咬着唇,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终于改完了卷子,只是想到顾勤说的罚站那两个字,就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呆站了几秒,终于还是重新将笔插进笔筒里,两手贴着裤缝在办公桌前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像是在心里较了劲,顾勤不回来,绝对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被注目,站那的时候总觉得办公室的老师们有意无意地都会看他。哪怕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想,刚才挨打的时候,刘老师,吴老师和三班的李老师都看见了。好像还有同学,也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越想,越觉得难堪得紧。嘴唇咬得更死了。 站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突然听到门响,王钺息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他不怕打,却怕那种好奇的打量,右边的耳朵烫得自己都感觉到了。 进来的是顾勤。 顾勤好像是来拿什么东西,看都没看他,从抽屉里拿出来夹在教案夹里都要走了,才顺手指了指身后的墙壁,“那儿站着去。” 王钺息的难堪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倍,抬起脚,脚却已经僵了。赌气似的,攥着拳头往墙那儿走。顾勤淡淡道,“抬头挺胸脚并拢,中指贴裤缝。” 王钺息左边的耳朵也烫得发了烧。 顾勤出了门。这一次回来一直到下课。 王钺息不知是和顾勤扛还是和自己扛,就是折磨自己一样的站着,脚都没挪一下,听见铃子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盼顾勤回来。 顾勤进办公室的时候身后还拖着三个尾巴,都是女生。 “您看,我是这么写的。” 大家纷纷拿着自己的卷子给他看自己的答案,希望他能给更多的意见,要么就是,“顾老师,我写了作文,麻烦您帮我看下。”昨天布置的卷子作文不用写。 作为渊博又风趣的男老师,顾勤一向是受欢迎的,他也不介意和学生近一点,今天倒是一一收了,“嗯,先放我这儿。放学了,早点回去。” “顾老师再见。”那些出办公室的人,无一例外地都看了墙角的王钺息一眼。王钺息这会儿倒是真没什么大感觉了,反正一节课没上,人已经丢得够了。 顾勤还是没和他说话,自己默默地把那几张卷子和作文都批了,办公室的老师基本上都走了,就剩下他和王钺息两个人。 王钺息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下马威才真正开始。 “顾老师——”他先开的口。 顾勤起身,关上了门,“想清楚了?” 王钺息拔脚想走过来,腿重得根本提不动,他死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走过来,顾勤正在看他放在桌上的卷子。那道让他吃了大苦头的现代文阅读现在的分数已经变成了17——满分。 顾勤指着他第四题的答案,“从哪看出来快手刘的善良?” 王钺息低头道,“您讲过,这种分析人物形象的题,如果是底层人物,基本上答案都有善良。” 顾勤笑了,“课听得不错。”他接着看那张卷子,刷刷刷的,批得飞快,一百五十分的题,不算作文,85。依照王钺息的作文水平,搞不好这张卷子就上一百四了,一百四十五都可能。顾勤笑看他,“虽然除了这篇阅读都不算难,不过还是答得不错。”他的语气颇有些玩味,“果然是欠收拾。” 王钺息不愿意接话,只是伸出了手,“还有二十下。” 顾勤又笑了,“挺心急。” 王钺息有点生气了。 顾勤却突然严肃下来,“手先收了,我今天留了你,自然是要打。打之前,咱们聊两句。” 王钺息鉴貌辨色,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人,也说服自己沉下心来。 顾勤先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半杯水,却没喝,左手持杯,靠着桌子,站姿随意,“题目又简单,又不是不会,我为了这点小事折腾你,委屈吗?” 王钺息咬住唇,不说话。 顾勤静静看他,“没关系,没站够我可以继续等。” 王钺息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他那么意气飞扬的人,难得有这种窘迫的时候,“不委屈。” “真的?”顾勤问。 王钺息想了想,“嗯。” 顾勤铿地放下杯子,拉开抽屉伸手一抓戒尺,一把拽过他左手,握住手腕子,就是狠狠一板子。 王钺息疼得都呆住了。 “既然不委屈,咱们就好好聊!” 王钺息一向是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 律己极严的人,自己的作业写敷衍了,被老师叫过来收拾,他虽然难堪可真的不委屈,但这一板子他是挨委屈了,刚才还好好的,说打就打。他甚至能感觉到,刚才那一记板子正敲得他手上那一道檩子悄悄肿起来。 王钺息犯了倔,愣是摊开了手,大声道,“一!” 顾勤扬起戒尺连着敲了三下,叱道,“怄气呢是吧!” 王钺息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疼得好像一只手不是自己的了,竟然也忘了接着数数。 顾勤道,“带了你一个月了,还没摸着我的脾气,顶着往上上呢!” 王钺息也觉得自己是真蠢,顾勤是因为原本带他们的姚老师肾癌做手术临时接的班,虽然带他时间不长,却能看出来顾勤绝不是好糊弄的,是啊,他是最能摸清楚老师脾气的人,所以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亏,就连小学那个被称作虎姑婆的返聘的老太太带班都没说过他一句重话,刚才明明就想清楚了顾勤就是要挑剔他,怎么还犟上了呢。 王钺息索性低了头。 顾勤看他,“不敢看我?” 王钺息又抬了头。 就这么一个来回,气势完全被顾勤压住了。 顾勤倒是见好就收,迅速进入正题,“你有天赋,又不算太懒惰,从小就是家长和老师都喜欢吧。” 王钺息没接话,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接。 顾勤接着道,“你的长处,你自己比谁都知道,这些年,夸你的也多了,我就不说了。” 王钺息居然难得的没有闹脾气,而是有了一点仔细听的意思。 “叫你,两个事。最近有点浮了。”顾勤用手指扣了扣卷子,“这不是你王钺息应该做出来的作业。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不用我给你讲。” 王钺息有点听进去了的样子,“我知道了。” 顾勤接着道,“再一个,我看了这一次的物理卷子,也和刘老师了解了情况,最近的物理没刚开学学得积极了。我知道姚老师生病的事让你们都很难受,她在医院里还惦记着你们,你们别让她放不下心。你是课代表,最近同学们状态不好,和你没关系?” 王钺息有点想辩驳,却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顾勤也没有逼,他知道王钺息这种孩子,成绩好,能力强,学生中间的威信足,年级第一,不说班长,连个学习委员也不是,就当了个物理课代表,刘仲才是多厉害的老师啊,当他的课代表也就是抱个作业了。他不是没有责任心,只是真傲,懒得操心别人的事。只是,他性格如此,也不是靠板子一两次能打出来的,顾勤也不着急,先说今天的事。“昨晚打球到几点?” 王钺息好像很喜欢舔嘴唇,“我知道了。我这两天状态不好,我会积极调整的。以后的作业,绝对不敷衍。” 顾勤都想直接上手抽他了,这种学生,你才一开口,他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好像是听话,其实分明是早拿定了主意,顾勤发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孩了,所以,不惯他毛病。“手伸开。” 王钺息一愣。 顾勤只是看着他。 王钺息终于再一次伸开了已经打肿了的左手。 “啪!”就是一板子。 “我问的什么?”顾勤冷声道。 “八点半。”终于还是答了。 “还有四周期末考试了,业余生活很丰富?”顾勤训斥。 王钺息并没觉得打球有什么不对,学习归学习,打球也不是什么不健康的爱好,哪怕刚才吃了一戒尺,还是没长记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合理安排时间的。” “嗯。”顾勤也不是那种逼迫学生死读书的老师。看他服了软,也不追究了。 两个人一时间又冷场下来。 王钺息再拉不下脸来请打,顾勤也没有立刻接上。办公室静了一小会儿,还是顾勤先开的口。这大概就是老师教学生和师父教徒弟最大的区别吧,老师教学生,得考虑学情,打归打罚归罚,都是为了让他学好,还不能让他带情绪。要是师父教徒弟,师道尊严的一套规矩压下来,打死了都不敢叫一句疼。 顾勤长长叹了口气,深深感觉到任重而道远,“既然都明白了,还债吧。” 王钺息拿出了左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仿佛是看了一下顾勤眼睛,把手掌依照他的要求伸平了。 “自己数着。”顾勤拿起了戒尺。 “一” “二” “三” “四!”终于忍不住叫出来了,顾勤的手是真狠。 “知道疼了?”顾勤问。 王钺息手肘不自然地缩了下,他自己却没意识到,手指还是绷得平平的。 顾勤再打。 “五。” “六——” “qi——七——呃——八——” 顾勤倒真是有些意外,第一次挨打的人,他居然真的没躲。 “九”,声音渐渐弱下来,顾勤看到他脸上铺满了汗。 “十——”这一声数得倒有点像解脱。 可惜,还有十下。 顾勤收了戒尺,有意识地让他休息一下,看着那个男孩咬出了血口子的嘴唇,他曾有一个瞬间想给他个机会,另外十下留到明天再挨,可是,他终究又扬起了戒尺。 王钺息倒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想想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二十板子吊了这么久,恐怕也不想再欠了。更何况,挨打这种事,一气呵成倒还好,就怕断断续续。王钺息此刻已完全领会到厉害了,左手早都过了一层油,肿得像个馒头。 即使再骄傲的男孩儿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倔得不得了,认打认罚,可板子真抽到手上又哪有不怕的,王钺息偷眼看顾勤,不知道他这剩下的十板子是个什么章程,顾勤却也正在看他,这一下,小孩儿可尴尬了,耳朵红得像只背着方丈啃排骨的白兔子。什么都不敢说,又一次乖乖伸直了手。 顾勤虚虚地拿着戒尺再他伤痕累累的手上点了两下,明明不怎么用力,小孩的心却随着戒尺的节奏抽了好几下。 顾勤到底还是心疼了,“伸直了?敢躲,就重新开始了。” “嗯。”王钺息看了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啊——!十一!呃!”差点就缩了手,他是真没想到第十一下这么疼。 顾勤一点也不容情,又是连着的五下,王钺息一下一下地数着,第十六下的时候,拇指情不自禁地就蜷了,要不是顾勤见机快,差点打在骨头上。 顾勤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跟了我,就这毛病,就得扒下一层皮去。” 王钺息疼得没空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诚实的应激反应在害羞,顾勤扫他一眼,“伸直了!” 王钺息这次是真的咬住了牙,顾勤落手,“十七——” “十八——” “十九——” 顾勤看他,“最后一下,重重的。”声音略带点疑问。 王钺息也不知道是真被打闷了还是怎么样,居然乖乖点头。 顾勤丝毫没客气,戒尺夹着劲风刮下来,一点力道也没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 留,“啪”的一下,敲在他红肿交错的手上,王钺息疼得差点跳起来,“二十!” 顾勤终于收了戒尺,“长记性了吗?” 王钺息因为挨打都窘迫那样,哪还能回这样的话,顾勤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王钺息低着头,手垂在身侧,大概是太好面子,居然还能忍住不看不摸,顾勤也没逼得太狠,用戒尺指了指桌上的卷子,“今天的作业是改错,顺手把作文写了。你今晚回去掐个表,只给自己半小时,从构思到完成,明早给我送过来。” “是。”王钺息已经学乖了。 顾勤有点意外,他居然没说知道了,于是奖励似的提醒道,“一个错别字一下,标点用错两下。半个小时之后不许改,嗯?” 王钺息这会儿是真的不明白了,难道不是因为这两天作业写得敷衍了敲警钟吗?怎么明天还要—— 顾勤将戒尺收进了桌子里,对上他错愕的眼神,“我盯住你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就是我抓的典型。” 王钺息默默收拾书包回家,手有些疼,尤其是装书的时候,忍到实在忍不住,看了一下,果然是肿了。王钺息苦笑,是被用来立威了啊。其实他本身气场那么足,来了一个月基本理顺了,这时候挑自己作伐子,没必要吧。不过想来这也算是一种驭下手段,只可惜自己是那个倒霉催的。 王钺息的家离附中并不太远,住在这一片的非富即贵,这里并不是主城区,能发展的这么好,很大程度上和附中的影响力有关。他是习惯骑车上学的那一类人,今天握车把的时候,手真的疼得有点像受罪了。这也是惩罚的附赠内容吗,顾勤还真是算无遗策。 罚得有点重,坦白说,顾勤还真有些不放心,站在窗前看着他跨上尼古拉绝尘而去,顾勤才算是笑了,那么闷的人,居然会背mcm的包,风格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被打肿了手的路程完全是煎熬,尤其是一辆奥迪突然横插过来的时候,王钺息潜意识地握紧了车把,疼得险些把车扔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真疼还是不习惯那种一只手不是自己的感觉急的。 进了家门,灯居然亮着,王钺息放下了书包,就看到王致从楼上下来。 “您今天在家?”王钺息没想到父亲会回来。 “三点多回来的,晚上走,九点四十的飞机,佛罗里达。”王致说得很清楚。 王钺息抬起了手腕,突然开始讨厌自己和顾勤戴一个牌子的手表,“哦,还来得及。我去拌个沙拉。” “功课忙的话就不用了。”王致道。 “没关系。”王钺息去洗手。 王致等他换上了家居服才道,“我今天和张院长见过了,姚老师的手术他亲自主刀,没什么问题的。你放心。” “知道。”王钺息往厨房走。 王致又叮嘱他一句,“我下周天回来,你这周六去一趟文叔叔那,把那只虎纹的四耳陶罐带过去。” 王钺息一怔,他知道能请到张院长是文叔叔的关系,可是,依父亲和文叔叔的交情,这样的小事不用送这么重的礼吧,“我准备了徐邦达的字——” 王致打断他,“姚老师带了你两年多,我顾不上你,多亏了她。这都是累出来的病,初中的班主任不容易。礼重一点,也是重视的意思。你不用管了,文昭知道我的意思。” 王钺息自然是担心姚老师的病的,要不然也不用大费周折了。可父亲是多练达的人啊,这份礼远远超过这个人情了,不过,他从来不会质疑父亲的决定,王致这么说了,他就答应下来,这件事就算完了。 “这次是开会还是谈事情?”王钺息新起了话头。 “一个会。” “在哪?那边正好有房子,我吩咐去收拾——” “不用了。在盖恩斯维尔,还是住酒店方便。”王致不置可否。 “那儿的天气和佛州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吧,我记得晚上冷得厉害。正好前天天气好,枕套被单都晒过了,我一会儿去收拾。爸记得多带两件衣服。”王致是择席的人,在酒店很难睡得着。他又经常出门,王钺息总是会替他晒好单子。他才五岁母亲就去世了,这些年一直和王致相依为命,王致是真正的贵公子出身,哪怕独当一面这么些年了,骨子的贵气和骄矜还是改不了,倒是王钺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习惯了服侍父亲。 “嗯。” 王钺息顺手替父亲添了次茶,梅坞龙井,钟点工是沏不出这种味儿的,既然有这个闲情,看来今天是真不太累,王钺息放了心,去厨房忙活。 王致是典型的公子哥,信奉君子远庖厨,可是难得回来一趟,儿子又懂事,也喜欢和他聊天,他懒散地站在厨房门口,赏玩着琉璃杯中舒展的茸毫,和儿子闲话,“有空去看看姚老师,今天她还问你呢。” “知道。”王钺息快手快脚地洗菜。 王致浅浅啜了一口茶,“新班主任对你怎么样?习惯吗?” 王钺息刷黄瓜的手突然顿了下,手上的伤又开始疼,很快,用身子挡住了父亲的视线,下意识地不让他看自己肿得厉害的手,语气轻描淡写,“怎么会有老师不重视我。” 王致从他刚才用右手替自己添茶就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没点穿,看他若无其事地蹲下来削黄瓜,继续喝茶。等他把菜都切好了才道,“多弄一点。” 王钺息只是短短的一愣神,立刻明白了,“康姐姐也去?”他声音顿了一下,“哦,那我再做一份水果的。”王钺息瞬间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把那只四耳罐送人了,康君也喜欢陶器。 他的手好像因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更疼了。 “水果在冰箱里,就是不太新鲜了。”他饶过父亲要往外走。 王致左手扯住他胳膊,琉璃盏里茶汤动都没动一下,王钺息却躲不开。 “你手怎么了?”王致的声音瞬间冷下来。 王钺息早都知道,照父亲的明察秋毫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苦笑了一下,明显是要揭过去的节奏,“不小心摔的。” 王致怎么可能会相信,“什么年代了!附中还兴老古董那一套。”他是真生气,儿子从小到大都优秀得不像话,就算做错了什么,也绝不至于被打成这样。看手上的伤,至少是三四十下的戒尺,估计还是紫檀。学校里的老师一般打也就是用量布的尺子敲两下,能打出这么较真的印子来,得是个多古板的人啊。 “我去拿草莓,可能还要消一会儿。”被发现了已经够尴尬,破天荒头一遭挨了打,哪怕是爸,哪怕是抱不平的话,他也不想听。 王致一张脸冷得像冰,他原就不是温柔敦厚的人。 王钺息多傲啊,又怕羞,今天被顾勤小题大做的立了威已经够难堪了,更何况回来还被父亲逮个正着,他匆匆地走,却猛然发现,父亲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知道自己爸爸是特别护短的,尤其是母亲过世后,再没人能压得下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 他的大少爷脾气,见他动了真怒,即使不是对自己,王钺息也不敢就这样走掉,回转了身子,替父亲端了茶,“没什么,不过就是看重的意思。” 王致眼中有种孤诮的寒,“老师看重学生,有很多种表达。小到上课的眼神交流,明显些的教室的座位,再明显一些的像你们姚老师的嘘寒问暖,谁家的规矩,看重了就要下死手地打!”他发了一通脾气,却冷不防地看到儿子素着手恭立在身侧,终是有些心疼了,孩子已经受了委屈,自己怎么能让他更委屈呢,只得放缓了语气,“听你们姚老师说,三十一就评上特级了?到底是年轻气盛,顺风顺水地过来,真把自己当名师了?”王致看儿子已经羞惭得不行了,终于不再说,“你既然不想追究,我就不问了。你自己小心着点,这种小事你能处理的。”虽然忍不下气,为了儿子,也忍了。 “嗯,爸。您记得多喝点水。”王钺息安抚了父亲,终于往外走了两步。他太知道王致的脾气,尽管从小到大,王致连他一指甲盖都没弹过,可是,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是教训,王钺息是非常尊敬和崇拜王致的。小学的时候,大家也会聊天说起挨家长揍的事,王钺息从没挨过打,大家都觉得是因为他很少犯错的缘故,羡慕他父母开明。他却一直觉得,凭王致的气场,其实根本就不用动手,一个眼神,都能镇自己两个月。打心底的敬畏着,希望能成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父子俩相依为命的过,优秀就成了一种习惯。 “手伤了就不要做了。”王致也知道儿子怕自己,特地等他离开自己六七步了才发话。 “没什么。康姐姐也对我挺好的。”王钺息开了冰箱,挑了草莓,蜜瓜和香蕉。都是康君喜欢吃的。 王致没说什么,他是心里有数的男人,绝不会委屈了儿子,所以也不用故作姿态。看着王钺息重新忙起来,依然慵靠着门柱喝茶。 王钺息快手快脚地拌好了蔬菜沙拉,又去给父亲煮咖啡,王致是比较传统的中国人,中意茶多过咖啡,可惟独钟爱那不勒斯。那一段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岁月,妻子每天用咖啡香唤他起床,如今,换儿子来包容他精致的任性。 王致静静看着王钺息忙碌,可能真的是养尊处优惯了,便任由儿子伺候,岁月静好中,他能从儿子的轮廓里看出妻子的风姿来,不由得越看越满意,倒是王钺息,早就懂得了父亲的眼睛里蕴藏着什么,也不忍叫他伤心太过。 王致看儿子选豆、烹煮、翻转、加柠檬一气呵成,小心翼翼盛在杯里竟还轻轻抿了一口,端过来的时候,釉质光洁的骨瓷杯口挂上了残色,仿若美人垂泪,王钺息难得淘气一次,“还挺香的。” 知道儿子的好意,王致也笑了,“没大没小的。” “康姐姐喜欢曼特宁,我待会滤一下。您今天要将就盛在保温杯里带走。”王钺息知道他爹的毛病,只是出门在外,很多事没办法讲究。“水果也消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放冷藏——” “王钺息——”一向大男子主义的王致突然觉得儿子委屈了,王钺息没有小名,他从小到大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王钺息回头,轻轻握了握被顾勤打肿的手,“爸,单凭她没名没分照顾了您七年,就该做儿子的感激了。” 王致只是看了他一眼,王钺息手上的伤一跳,王致终究不想提这些,“张阿姨把饭做好了,有你爱吃的醋溜白菜,弄完了就吃饭吧。” “嗯。飞机餐没法吃的,您也多吃点。” 七点四十五,送了父亲出门,王钺息开始掐表写作文。看到题目,心里蓦地一痛——我是这样长大的。 第二天一早,顾勤依旧是第一个来开办公室的门,擦了桌子去淘洗抹布,从水房回办公室的路上正好路过九五班的教室,王钺息已经组织在读物理概念了,今早的第一节是物理课。 顾勤在心里笑笑,这小孩儿还挺精呢嘛,昨天的话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呢。 顾勤没进教室,班干部得力,就不用班主任盯那么紧。径直回了教室,却看到桌面上已经端端正正地放了一份作文。顾勤眼睛眯了下,昨天自己是说明早让他送过来的,只是他不相信王钺息不懂他的意思,故意钻空子吧,文到,人不到。 顾勤拿起来看,字迹工整,卷面整洁,作为限时作文,无可挑剔。 我是这样长大的 从小,我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题记 顾勤笑了,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招人恨啊。再往下看时,却是典型的考场作文开头,修饰繁复,辞藻漂亮,每一个字都向阅卷老师叫嚣着我文字功底深厚,读过很多书。他说童年是希腊人造的礼物,说六一儿童节是特洛伊的木马,说恣意地放纵回忆是阿喀琉斯之踵,每一个比喻都好像有道理,每一个比喻又都很牵强。 第二段,王钺息写的是他的幼儿园时期,作文里写到了他的妈妈,顾勤看得出,这一段渐渐写得投入了,他写得最动人的是一个场景,在幼儿园的亲子开放日,他坐着滑梯滑下来,妈妈怕他跌倒想接着他,爸爸却怕他因为惯性滑下来控制不了力道踢到妈妈。王钺息写,“我已经不记得我那天到底有没有跌倒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因为许多年后路过那里,幼儿园的滑梯还在。父亲那么霸道的人,如果我真的摔了,恐怕会迁怒到拆了幼儿园吧。”他在最后一句写,“所以,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跌倒了要勇敢地爬起来,我是爸爸妈妈的儿子,不管多难,都只能直立,不管多漂亮的起来,都不是用爬!”顾勤看着,莫名有些难过。 王钺息的第三段里就没有妈妈出现了,但是他提起爸爸时还是充满了暖意。他说,他最喜欢做的事是帮爸爸晒枕套,他最温暖的时光是陪着父亲泡茶,他最有成就的工作是帮父亲按肩胛,他最喜欢的一个声音是他爸叫“王钺息”。他写的故事是父亲和他一起打游戏。 顾勤看得很有趣,区区几百个字,他作文里父亲的形象却很立体,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下一段,他却突然收了笔势,又回到了第一段无病呻吟的风格。大段的排比句,杂乱无章的意象选择,不知所云。 顾勤拿起笔,在试卷上画了个52分,这才继续读他的结尾,结尾他却写,“这个世界上最可怜,莫过畏惧成长,最可悲,不过定义长大。 ” 顾勤狠狠划掉了那个52分,刷刷地涂上了新的分数。又一次从头到尾将他作文读了一遍,这才将他的稿纸夹进了活页册里。 整整一早上,顾勤都没有叫王钺息来找他。 整整一早上,王钺息也没有来找他。 下了早晨第五节的语文课,王钺息依然是稳如泰山的样子,默默地收拾书包,好像手已经不疼了。顾勤知道,他昨天自以为是的训诫,对王钺息没有起到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 任何效果。 下午,王钺息还是没有来。这一天是星期四,学校例会时间,全校性的两节自习,顾勤散了会回来,路过教室,看到王钺息在黑板上讲英语题。这是五班的惯例了,每周都由学习委员把错得较多的题目选出来找成绩好的学生讲给大家听,王钺息也讲,可他一般不会太主动,就算讲,也是讲物理。 顾勤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王钺息也看见了他,接着讲。顾勤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微藏着不屑的了然。 你随意指责,我无懈可击。 顾勤突然有些生气。等王钺息讲过了这道题就道,“你跟我出来。” 王钺息点了下头,继续对大家道,“词性一定要注意下,否则得不偿失了。你们自己先做。”然后,他便放下粉笔随顾勤出去,那种态度完全不像是被挑剔,反而让许多人都误认为他是要去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 顾勤默默在心里道,还是那么死要面子。 这一次,顾勤没有带他进办公室,反是上了天台,就他们两个人,他很直接,“你有情绪。” 王钺息没否认。 顾勤看他,“不高兴?因为我下你面子了。” 王钺息抬起了眼睛,语声平静,“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今天的作文,也不是挑衅。就算是中考,这篇作文,我也会这样写。”他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分数应该低不了。” 顾勤看他,“你觉得你那样的结尾分数低不了?” 王钺息看顾勤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管您相不相信,那是我的心里话。如果写得不好,我接受顾老师的惩罚,就按您昨天说的,错别字一个一下,标点符号一个两下。” 顾勤突然笑了,“你太草木皆兵了,我的全优生。我叫你上来只是想说,今天的早读和自习,表现不错。” 王钺息整个觉得莫名其妙,怔了三秒,才礼节性地鞠了个躬,“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顾勤望着王钺息背影,骄傲挺拔得不像话,他深深吸了一口天台上充满混凝土味道的风,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你可千万不要太快屈服,我们的故事还长着呢。 第三章 教育心理学 十二月,课文早已讲完了,初三的后半程,是无休无止地试卷,“下一个。” 下一个正好是王钺息,“第二个b。” “解释。” “本色当行意思是做本行的事,成绩十分显著。b选项中,他‘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表现并不属于本行的事,所以不能用这个词。”王钺息答得很利落,这种开火车似的对答案方式就是这样,答完了自己坐下,不耽误后面的人。别人一直是这样做的,可到他却卡了壳。 顾勤道,“先别坐,本色当行,哪一课学的?” 教室里突然静下来。顾勤是气场型,奥班的孩子本就自觉,又到了初三,基本不见不守纪律的,可那种安静和现在的沉寂却完全不一样。初三的孩子正是心思多的时候,附中的孩子心思更多,换了新班主任,大家都在摸顾勤的脾气呢。附中的奥班,可说是全市的人尖子汇集的地方,这种问题,谁都知道是挑刺。 教室很静,静水流深。 王钺息依然是宠辱不惊的优等生做派,不疾不徐,“初一学的,《观舞记》,作者是冰心。她用这个词盛赞印度舞蹈家卡拉玛姐妹的表演。” 附中奥班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奥班里全是学霸,王钺息是学神。 顾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要是连这点儿记性都没有,也不配在附中这样的学校称前无古人了。 只是这个问题却并不是挑刺,顾勤负手扫视全班,“老规矩,做错的起立。” 全班42个人,只有3个。 顾勤随手示意他们坐下,眼睛里根本没有责备,那三个人都垂下了头,顾勤像那卷轴似的握着荼毒了无数少年的《五三》,“这题我要重点讲一下,你们看a选项,考的是什么?” 大家一起答,“迥乎不同。” 顾勤接着问,“谁知道,出在哪儿?” 没人说话。三年的课文,那谁能记得啊,更何况,在奥班的人眼里,所谓文下注释的生词也只是他们原本的积累而已,既然不当成生词学,也不会刻意去记。顾勤点,“王钺息。” 王钺息继续起立,“也是初一下册,臧克家的《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 顾勤接着问,“c呢?” 王钺息答,“浑身解数。还是《观舞记》。”他说到这里也不等顾勤继续问,“d是忍俊不禁。宗璞的《紫藤萝瀑布》,初一上册的。” 顾勤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不错。坐。”他顺手将手中的《五三》往讲桌上一放,俯视全班同学,那些不可一世的优等生们各个都低着头,顾勤口气淡得很,“看见差距了吧。再往下数,17个,谁能看出点门道?” 一个女生举了手,是顾勤的课代表沈雅静,“几乎所有的词语都出自语文课本,而且,基本都是初一的。” 顾勤示意他坐,扫视全班,“明白了?这就叫趋势。命题组那些老头天天喊着抓基础,已经义务教育了,什么叫基础,基础就在你的课本上。我经常说,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站得比出题的人还高,看到他的心里去,你才能赢。” 下了课,王钺息突然觉得,学霸们看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同。 恰巧下课的时候数学老师带着测验卷进班,老师们永远是这样,从来不会觉得学生考得好,周萍大老远地就跟顾勤抱怨,“满分的才一个。” 顾勤刻意没避人,好像是闲聊,其实大家的耳朵都竖着呢,他门儿清,“又是王钺息吧。” 周萍四十多岁,嘴快着呢,“就他稳定。” 顾勤居然附和,“我也觉得,就他最放心。” 四周的目光一齐射过来,纵使一向木秀于林,王钺息也忍不住打洞钻出去。 周五下午是班会,顾勤又夸他了。因为轮到他值日,顺手调整了粉笔夹和笔筒的位置。顾勤说,“这个笔筒挡在这,正好是个视觉盲点,看着是整齐了,老师拿着却不太方便。我们经常夸人聪明,聪明,就是耳聪目明,聪说的是倾听的能力,明,指的是观察力。语言的形成有味道着呢,细品去吧。” 如此这番,王钺息倒是实在受不了了。身为学霸中的学神,他已经够招人恨的了,架不住顾勤更把他放在火上烤啊。王钺息脑子里闪过两个字——捧杀。 他觉得,不行,得和顾勤好好聊聊,班会放了课,王钺息收拾好了书包等在办公室门口,他一喊报告,顾勤就正等着呢,明明不是喜欢寒暄的人,居然对办公室里那些不算太熟的同事们道,“我没说错吧,下周我们班值周,就他记着国旗下讲话的事呢。” 王钺息谁不认识啊,老师们纷纷夸赞,“就交给他,没错。” 王钺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 死,顾勤那儿倒是早都摆好了值周的单子,“节水、节电、节粮,从我做起。不用太长,四分钟以内,你心里有数。” 王钺息接了讲稿单,就看见沈雅静也进来了,他突然觉得手中的一张纸有千钧重,这一向是沈雅静的活。 顾勤看见沈雅静来了,也没工夫招呼王钺息了,“串词这样就行了,你随机应变吧。” 王钺息想起来了,一二九的活动,沈雅静要主持,他站在那儿,脚像灌了铅一样重。 顾勤和沈雅静又讨论了一会儿,像是突然看见了他,吃惊道,“你怎么还没走?” 王钺息更尴尬了,只是站远了些,却依然没出去。直到沈雅静拿着串词稿子和顾老师说再见,顾勤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似的,“国旗下讲话,七百字够了吧。” 沈雅静早都看见王钺息拿着讲稿单了,她这次是主持全市的纪念活动,周一要和另外两个主持人对词,是真的顾不上,小姑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耽搁了班里的事,“我的话,就五六百字,钺息七百多,您放心吧。”她的发言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肯定比王钺息干巴巴地读耗时长些,小姑娘想得挺周到。 沈雅静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王钺息,噗嗤一声笑了,“学神还怕这个啊,不用紧张!”她活泼地摆摆手,“我先走了,学神,加油!” 王钺息忍不住地面部表情抽搐,“我紧张个——(消音)啊!” 顾勤懒懒地扣了笔盖,回头儿,“没事儿,不用紧张,你没问题的。”然后起身收拾东西,一副下班时间到了享受周末的惬意样子。 王钺息攥着手,突然觉得前天的伤开始隐隐作痛,终于,他在顾勤关完了最后一扇窗户的时候开了口,“顾老师,耽误几分钟,我想和您聊聊。” 顾勤认真看了他一眼,问,“几分钟?” 王钺息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和他没什么可聊的,顾勤却重新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挺拔而漂亮,每一节脊柱都散发着郑重其事的味道,倒是让王钺息莫明的有些不安。 顾勤侧着身子,明明是仰视的角度,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几分钟?” 王钺息突然开始手足无措,尴尬得不知怎么接话才好。他本能地避开了顾勤的视线,目光落在顾勤试图去握水杯的右手上。卢臣泰的长饮杯,线条优雅得如白天鹅的颈项,王钺息已经开始讨厌这个人同自己如出一辙的审美趣味。只是,他无端地觉得顾勤拿杯子的手势很像自己父亲,如此的随性又如此的笃定,贵公子浑然天成地理所当然,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却会带给人极端压抑的联想,脑海中不过四个字——股掌之间。 王钺息觉得自己疯了,他怎么配。 水杯是空的,顾勤本就不是会把陈水留一个周末的人。他再次捕捉到王钺息的眼神,将水杯向前一递,这次,只有一个鼻音,“嗯?” 大概是那种气势太像王致,等王钺息反应过来,已经替顾勤盛了半杯水了。 王钺息双手将杯子放回杯垫,顾勤望着恰到好处的水位线,走了一个小小的神。 “二十分钟。”王钺息迅速整理思路,很快给了顾勤答案。 顾勤端着杯子,静静听他说。 大概是刚才先输一城的缘故,王钺息这次的开口很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他仿似不经意地看了下自己手掌,眉宇间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骄傲,“我想,我明白顾老师的意思。” 顾勤笑了,轻轻抿了一口水,“我是什么意思?” 王钺息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轻轻咬着唇。 顾勤知道王钺息是有傲气的孩子,他今天能主动来找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这个小孩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在他发现了老师明白他的意图见招拆招的时候,能很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而不是一味地僵下去,就是绝对的孺子可教。因此他没有再逼问,反是将水杯放回了桌上,“你今天能亲自给我倒这杯水,无论是什么原因,我相信,你是明白了我的态度了。” 王钺息很不习惯这样直戳戳地当面谈这种话。 顾勤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的确,我是很看重你的。” 王钺息低下了头,哪怕骄傲如他,跟顾勤打了一天的擂台,也不免会因为这种毫不设防的赞赏而有些羞涩。 顾勤却提高了声音,“但是,你也要明白,被欣赏就意味着严要求。” 王钺息又不说话了。 顾勤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立刻从手边的夹子里将王钺息的作文拿了出来,a4的方格纸,密密麻麻,一大片一大片,全是红笔勾画的痕迹。 王钺息有些意外,这篇作文,顾勤居然给了54分。他本以为顾勤绝对不喜欢他的写作风格呢。 顾勤却压根不给他自我陶醉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你这篇作文,我不满意。” 王钺息又低下了头。 顾勤从笔筒里抽了尺子,指着他第一段连着的三个排比句,“你这是什么样的写作姿态,就差在脑门上贴张纸跟阅卷老师说你看过希腊神话了。” 对于自负文学天分的王钺息来说,这句话是伤及自尊心的重了,小家伙忍不住地辩了句,“我没这个意思。这一段,根本没有花心思。” 顾勤刷地一下拉开抽屉,顺手就把戒尺拿出来了,“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训斥道,“你的意思是,一拿到题目,立刻文思泉涌,倚马千言了!” 王钺息是真委屈了,又不愿意和老师顶嘴,偏过了头不说话。 顾勤倒是放缓了语气,“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考场作文讲不讲技巧,肯定讲。我带了你一个月,你可能都会觉得我太重技巧,我不敢说我有多特别,但是你自己想想,我讲的技巧都不仅仅是做题这个层面的。你一方面不想把语文学成思想品德,投人所好;另一方面,写作的倾向和趋势却特别明显。这一段,写得又造作又浮夸。你要知道,你的眼睛不是看在六个月或者三年后的中高考,而是你能想见的肯定充满辉煌的一辈子。再这样写下去,坏了风格,也移了性情。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 他一次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倒是让王钺息真的愣住了,王钺息有一个意识间短暂的空白,然后再仔细咂摸他的话,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分道理。所以,他还是不说话。这也是优等生的脾气,反正不管老师说错说对我总是不说的。 顾勤这会儿却也不说了,“作文的毛病还多着呢,我都给你批出来了,未必完全正确,今晚拿去读了,等你真的有想法了,咱们再找机会说。” “知道了。”王钺息终于开了他的金口,虽然说的还是口头禅。 顾勤冷眼看着他将作文纸铺平收好又重新背上书包,才看了看表道,“还有十四分钟,你来找我,肯定还有别的话想说。” 王钺息这会儿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 倒也比刚进办公室时心情平复了些,心平气和地道,“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再有,就是跟您说,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多承担一些责任,我会试着去做——”他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真正地去做。所以,请您不要——”他说到这里,像是不好说下去,又停了。 顾勤笑,“这是来求和的。你也知道,自己这两天不是真正的做,是跟我较劲呢。” 王钺息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太尴尬,只是抬起头,“以后不会了。”他的眼神太清澈,以至于让顾勤都觉得自己对个初中生还使手段太掉价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孩子,果然不简单,更不能错过了。 “我信你的话。还有吗?”顾勤对这个和解很满意。 王钺息向后退了一步,三十度鞠躬,“谢谢您,顾老师——”他顿了下,“谢谢您这些天为我花的心思。”无论怎样的斗智斗勇,有人愿意和你这样做,就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顾勤呢。能这样斗一把,王钺息也是很骄傲的。 有礼有节,虽有傲气,又不过分倔强,更知道好歹,顾勤越来越喜欢他了,“还有吗?” “没有了。”王钺息没有看表,却道,“肯定不到二十分钟,我没有想到和您谈得那么快。” 顾勤听他这么说,难免都有些得意了,看来他也低估了自己嘛,为人师长,我还是很大度的。于是,顾勤非常理所当然地拿起了戒尺,“既然你的话都说完了,我们彼此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那,就周末愉快,自己说,几下。” 顾勤的语气是很轻松的,他也的确是打算了了这桩事就享受周末的,可是,王钺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个疯子。 刚才他拿出戒尺的时候,王钺息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这会儿却是更明显。顾勤这回是真的沉下脸来了,“什么态度?”因为他认为王钺息已经默认了他口中的严要求,所以,这次的呵斥格外理直气壮。 王钺息却是完全不懂得自己怎么又需要被揍了,作文的事,他不是说了以后有空再商量嘛。第一天的打,算是杀威棒,认了也就算了,今天好端端的又怎么了。这老师挺奇怪啊,真像爸说的一样,年纪轻轻,怎么古板成这个样子。还没干什么就提板子,一点点小事怎么动不动,就要上手了!简直不可思议。 王钺息虽然没说话,可是,顾勤依然读懂了他每一个微表情的含义。而王钺息不敬的表情显然激怒了他,顾勤一皱眉,戒尺刷地割裂了一道风,呵斥道,“目无尊长,耍了一天的脾气就算完了吗?快点!” 王钺息被他那一记加速空气分裂的戒尺惊呆了,尤其是,顾勤那种明显要把这种野蛮的教育方式贯彻始终的明确暗示,于是,王同学非常勇敢地捍卫了自己的权力,“顾老师,体罚学生是犯法的。” 顾勤先是一怔,而后微微一笑,徐徐肃肃,岩岩站起,风姿清举,潇洒又温文。 王钺息正想解释两句,却只觉得左肩一痛,顾勤转瞬之间单手锁住了他的一只手臂背扣在不听话的小孩背上,不过一个起手就推玉山倒玉柱一般地将他按在了书桌上,右手里还握着那柄挑战法律法规的戒尺。 “啪!”地一下,狠狠敲在小孩单薄又挺翘的臀上,顾勤的语声云淡风轻,“《义务教育法》第十六条,谢谢提醒,我和你一样,功课不错。” “你疯了!”王钺息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说手板还能算是师长教育的话,被按在老师的办公桌上用戒尺打屁股绝对算是体罚了。这是侮辱,一定的! 王钺息开始挣扎。 顾勤迅速地放了手,王钺息立刻从桌子上弹起来,“你这个疯子!” 顾勤一个错步,依然是单手,再次将他按在了书桌上,“啪啪!”这次是狠狠地两下,“目无尊长,你需要教育!” “你放开!”王钺息挣扎。他四岁开始练散打,可对方只是单手就制得他动弹不得。 顾勤用足弓抵住了他乱踢的脚,“请求的语气有些急躁,王钺息,这不像你啊。” 王钺息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揶揄,正想还口,却顿住了,短暂的一秒钟后,闷着声音道,“为什么?明明我没有猜错,你是很看重我的。” 顾勤的回应是一戒尺,重重地,顾勤禁锢着他的那只脚很明显的感觉到王钺息疼得腿抽了一下,于是,他又赏了一板子,“不错,这正是我表达看重的方式。” “你是疯子。”这一次是陈述句。 顾勤点头,“某种程度上,是。” 王钺息实在是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怎么挣脱这个人的钳制上。顾勤单手压制他,另一只手放下了戒尺,端起水杯,任他百般挣扎。 王钺息连着换了十一个招式弄得自己后背汗湿了一片却依然没有任何成就,顾勤抿了口水,顺便松了箍住他的手,王钺息那边正挣扎呢,没想到他突然放开,使反了力,向后趔趄了好几步,顾勤随意晃着水杯,“茶都敬过了,我实在不明白,你在犟些什么?” 王钺息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杯中的水,在遇到顾勤之前,他实在不能想象,堂堂一个特级教师竟然能够堂而皇之地无耻到这种程度。 顾勤又喝了一口水,看他的眼神已经很像看自己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没大没小,该揍。” 王钺息长长吸了口气,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伤嚣张地痛着,他决定,用他的教养再给顾勤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顾老师,我想,您大概还不了解,我并不是一个需要人督促才能专注的学生,谢谢您的教导,这几板子,我不会记恨。”他说了这一句,又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对上顾勤眼睛,“只是,下不为例,愿您,好自为之。” 哪怕是上一次,王钺息也不觉得骑自行车是煎熬,可这一次,他更多的是憋屈。尤其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坐在车座上,每一秒都在提醒他他被人按在桌子上揍了的时候。他虽然刚才在办公室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可才一出校门,他的胸口闷得就想大喊一声,那个眼神,顾勤最后的那个眼神,那种猎人发现了感兴趣的猎物一击不中被激起了性子斗志昂扬的眼神,那眼神里还夹杂着几分兴味,仿佛自己是什么有趣的东西,王钺息不是不能忍受疼痛,他不能忍受这种眼神的挑衅和折磨。从摇篮到坟墓都会是优等生的王钺息忍不住骂了一句unmensch,很快又为自己居然说了脏话而懊丧,自我惩罚似的,屁股在自行车上坐得更实了。 等骑车到家的时候,王钺息差一点僵得没办法从车上下来。他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挪下车的,整个大腿疼得连迈步都像是煎熬,刚才一路的骑车疾奔,所有的疼痛都被当成了对自己的惩罚,连逆行的风都像是鞭子,如今稍稍冷静了些,王钺息才有心情品味疼痛。这时候他才确信,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 顾勤真的是疯子。 王钺息停好了车回家去,四百七十平的独栋别墅空无一人,保温箱里是钟点工张阿姨烧好的饭,冬菇油菜,山药木耳,栗子烧肉,再加一条清蒸鲈鱼,一定是父亲吩咐过的,王钺息坠落谷底的心情稍稍恢复了些。他自去洗手,将饭菜端出来,一个没留意,红酸枝的餐椅就给足了这个从没挨过打的优等生教训。 多年的贵族教养让他没有从椅子上弹起来,可是,那种被人揍了的挫败感却还是让小孩吃不下饭。 被揍了。 被揍的通常是什么。 牛马? 奴隶? 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孩子。 且不论挨揍挨的有没有道理,只被揍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你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 王钺息绝对不能接受。 于是,他决定思考反抗的办法。他太明白了,顾勤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那是说,“小孩,慢慢玩。” 我该怎么办? 王钺息在脑子里给自己和顾勤称砝码,我的优势是:一、法律保护,二、本来就很少出错。 他又在脑子里划掉了第二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个人一天之内和自己连说了两次目无尊长,也就是说,无论自己对他是表面尊敬、挑衅或无视,都会被他冠上这个大帽子的,这,就是首当其冲的错。 真的去告他吗?王钺息苦笑,顾勤在教育系统的地位先不说,只说走到这一步,自己就算是丢够了人了。王钺息在心里对自己说,被顾勤揍了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连爸都不行!让他担心不说,关键是面子上也挂不住啊。打手板已经让爸不忍坐视了,再加上一条打屁股,那爸还不拆了学校啊。那可真不用做人了。 王钺息夹了一筷子鱼,送进自己嘴里,他突然觉得,这是他十四年的学习生涯里最难解的难题。 相较于王钺息那里的单影独酌,顾勤倒是推杯换盏日子不错。他约了羽毛球队的几个师兄小聚,都是七八年没见的好兄弟了,虽然不能喝酒,但他乡遇故知本身已当一醉。 当年的三师兄陈竺已经是著名的教练了,带出了两对极强的双打组合,五师兄刘丙成却是从商,他带来了自己的好朋友,当年也一起玩玩的文昭,虽然不是师兄,但也算是旧相识。 几人互诉别情,问候近况,听说顾勤走上了教书育人的康庄大道,不由笑道,“现在的孩子不好管了,挺费心。” 顾勤不过笑笑。 倒是陈竺问,“有好苗子吗?” 顾勤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跟他说下不为例的王钺息,轻轻抿了口茶,“还好。” 陈竺当运动员的时候就是以观察力强著称的,看到顾勤那股跃跃欲试的样子,打预防针似的点了一句,“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不吃我们当年那一套了,小心别玩脱。” 刘丙成也附和道,“听你陈师兄的,没错。” 哪怕已是而立之年,顾勤对两位师兄依然尊敬得很,听他们吩咐了,立刻起身应道,“是。” 文昭仿若没看到似的斟茶,虽然和他们都是老朋友了,但也真受不了羽毛球队那种等级森严的长幼尊卑次序,他不禁想到,陈竺和刘丙成从前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要是让顾勤知道那个人也在a市——只一想那个画面,文昭立刻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眼前的气氛这么棒,还是不提他的好。 文昭这边走着神,那边师兄弟三个又聊开了,顾勤的目光里有一种谁也读不懂的东西,“是啊,再也回不到当年那个好时候了。” 陈竺是个厚道人,没说话,刘丙成笑道,“现在觉得是好了?那时候整个球队的臭袜子可都归你洗。”他说着就看顾勤请服务员挂好的纤尘不染的白色风衣,“多爱干净的人啊,让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陈竺推了推刘丙成的茶,虽然文昭也不算外人,但究竟顾勤也大了,三十多的人了,自己的事业也做得不错,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横冲直撞的小师弟了。 倒是顾勤丝毫不以为意,那一段,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和回忆的岁月,球队那么多人,你以为谁都能被那个人亲自收拾啊,他得意着呢,“是啊,那会儿真是打不敢哆嗦,骂不敢啰嗦,一个眼神不对,以后一个星期腿脚就走不利索。现场直播的比赛都直接上手抽巴掌的,洗袜子算什么啊。”自己被他揍,全中国都知道了吧。 顾勤亲自斟满了茶,双手端着递到陈竺眼前,“陈师兄,大师兄怎么样,您,还见过他吗?” 陈竺看了他一眼,茶,倒是没接。 顾勤有些尴尬,文昭有点看不下去了,打岔道,“他那脾气,还能委屈自己不成?你就放心吧!” 陈竺终于接过了茶,“当年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错,大师兄自己都不打球了,你还在意什么呢?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他。” 顾勤只是苦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灌了一盅茶下去,“我会的。只是,这会儿,我还没有资格。” 顾勤在反省自己,尤其是,和师兄们的聚会回来之后。他知道师兄说得没错,时代变了,棍棒底下出秀才那一套现在的小孩不认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比起王钺息骨子里的傲,他顾勤当年可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狂呢。那又怎么样,只要真心服了那个人,再委屈也得咽下去。他站在半月形的落地窗前望着街景,车水马龙中穿行的是虫豸一般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那些从不主动触碰却绝对永远清晰的过往不停地闪回,什么骄傲,什么个性,什么原则,当你真服了谁的时候,他的原则才是你的原则,他的骄傲让你不敢骄傲,只是他的个性却让你更有个性。顾勤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不服管,其实根本上只是因为他不服人。 顾勤负手立在窗前静静思索自己同他的几次交锋,第一次,自己并没有开口王钺息主动伸了手,可见,他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体罚的。可是第二次,他却搬出了法律。 顾勤对自己道,是我用错了方法,操之过急了。 小孩儿第一次认打,认的是他敷衍作业,当然,还有自负的缘故。第二次不认打,不认的是目无尊长,以退为进,故意和自己打擂台。尽管不想承认,顾勤还是很快确认了,他不是不认罚,只是觉得不敬重自己这种事不值得罚而已。 顾勤轻轻撇了下唇角,笑,真是报应。 周五,王钺息吃过饭,做了两小时作业,又去工房做了慢轮的手工,父亲是最喜欢陶器的,他的书房一直缺一只供梅的土瓶,眼见着梅花的花期就要到了,若是不快些,怕就赶不上了。他精益求精地侍弄着那些坯子,直到肩膀开始发麻。工房里是没有表的,王钺息认真收拾好工具,泥土的记忆依然旋转在指尖,他脑海中全是那只瓶的样子,细细琢磨着,是不是肩那里有些瘦了。边走边琢磨,待洗了手无意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 一抬头,竟是吓了一跳,居然已经快一点了。 王钺息边冲澡边在脑子里查着明天去文叔叔家要带的东西,确定自己早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才安了心。大概是这两天真累了,倒是一夜无梦。 文昭早在两天前就接到王钺息要来拜访的电话了,他早都吩咐准备了王钺息喜欢的茶点,甚至还小有闲情地醒了一瓶petrus待客。王钺息是被雁翅排开的十六名男佣迎进门的,文昭性喜阔朗,住的是超过一千平的一个大平层,虽然已经同父亲一起来过许多次了,可这次的高礼遇却依然让王钺息默默腹诽了一句:败家子。 文昭迎进了世侄,还没寒暄两句就邀王钺息品酒,虽然王致和文昭都是烧钱的主,但因为王致明显更偏好茶之一道,王钺息对酒的认识也不过是些皮毛,可即使如此,那含蓄却又恣意的酒香也让他受宠若惊了,“文叔好客气。” 文昭不无得意,细细欣赏着红酒的泪滴,而后老气横秋地道,“你爸连这只瓶子都肯割爱,我哪能亏了他儿子呢。更何况,文叔喜欢你。” 王钺息浅尝辄止,满足了主人的炫耀就放下了杯子,王致虽然从来没说过不许他喝酒,但是他知道,凡是能够让人沉溺其中的东西,父亲都不喜欢。“文叔,这次来,一则是谢谢您,多亏了您才能请到张院长这样的权威,我老师的手术也有了保障。”他这话倒是说得很真诚。 文昭根本不放在心上,“小事一桩,哪值得一谢,你爸管你太严了。” 王钺息没接话。 文昭看着他正经绷着小脸,觉得好笑,逗他道,“二则呢?” 王钺息也笑了,“您是世叔世伯里出了名的雅人,我做了个小东西,想请您推荐个窑。” 文昭笑道,“你不是有自己熟悉的窑嘛,上次送我的那个笔筒就烧得挺不错的。” 王钺息笑,“这次是慢轮的。” 文昭惊叹道,“可真花功夫,你爸的生日还远呢吧。” 王钺息的声音带着些暖意,“不是生日礼物,做了个土瓶子让我爸随便玩着供梅枝的。” 文昭啧啧赞叹,“难怪你爸把他的宝贝送我了,再好的古董,不过是个玩意儿,哪比得上儿子的孝敬。” 王钺息不接话,只是眼睛亮亮得盯着文昭,文昭笑道,“真是个小狐狸,放心吧,我托人亲自送到勐龙寨给你烧。” 王钺息也高兴起来,“谢谢文叔,有机会,我顺便捏个小猪送丹丹。”文昭的女儿丹丹生肖属猪。 文昭是越来越喜欢王钺息了,比他爸那个小气鬼强多了,“好。我先联系,你什么弄好了,我亲自去拿。放心。” 王钺息毕竟是小孩子,这些叔叔们就算再疼他也没有多少话能聊,他又寒暄了两句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了。 文昭顺手叫他把酒带给王致去,王钺息笑称不用了,他父亲不喝酒,文昭一时最快,说到,“没关系,你爸不喝,给康君他爸也一样。” “是。”王钺息礼节周到地道谢,倒弄得文昭尴尬起来,心里懊丧极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如个孩子沉稳,送王钺息出门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小息——” “嗯,我知道了,回头交给康姐姐,让他带给康伯伯。” 文昭听他还是叫康君姐姐,叫康君的父亲伯伯就知道他的态度,果然是王致的儿子,就连拒绝都这么漂亮,又想到这孩子的孝顺,不由在心里咒骂起王致不是东西,抛下儿子带着小情人跑另一个半球去了,儿子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给你烧瓶子,要是我家老头,我都烧盒子了。真不知道怎么修来的,这么好一儿子。只是,和康家也是世交,他要安慰两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小息,你爸不在,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学校里不开心了,同学欺负你了,老师给你脸子瞧了你尽管说,你文叔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这些话文昭是每次都说的,王钺息总是规规矩矩地应了道谢,倒是从来没有麻烦过他,今天再听他提起这句,也有一瞬间的意动,却又在下一个瞬间立马觉得自己没劲透了,顾老师再怎么,说到底还是喜欢自己才这样的,动了家里的资源,他可能真要寒心了吧。 文昭是真心疼这孩子,等了半晌,却没听到他回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定睛看时,却见他像是有烦恼,但也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又知道这孩子自小就是主意大的,倒也没再问。只是默默留了心,要是有人欺负小息,自己肯定也是不许的。 因为敲定了窑的事,王钺息更是干劲十足,回了家就钻进工房里没出来,修整,定型,亲自选了合父亲心意的木拍拍上木纹,又是忙了差不多半个通宵。 王钺息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跑去浴室将自己洗干净,待那满满的成就感被水冲淡了兴头,疲惫才慢慢爬了上来,小孩从浴缸里挣出来爬上了床,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七点半。 初三的作业不算少,虽然周五已经写了些,但无奈周末两天什么都没有干,等王钺息检查完了所有的功课,又做完了充分的预习复习之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只能再睡三个小时了。 和顾勤照面的第二个周一,王钺息拖着重重的黑眼圈。 顾勤气定神闲地望了他一眼,王钺息浅浅鞠躬,“顾老师好。” 顾老师精神气十足。 王钺息隐约觉得,第三个回合,自己虽还没有开始,已露败象。 第四章 现在进行时 王钺息讨厌收作业,尤其是周一的物理作业还不少的时候,只是他特别明白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事,顺手接了同学传过来的组长理好的练习册,手一碰就发现,“少一本。” 胖乎乎戴眼镜小浣熊似的彭进高高举起了手,“最后一道题。” 王钺息走过去,顺手把一摞作业放在彭进桌子上,“顾老师说早自习前要交齐。”然后,飘然而去。 彭进看他走到另一组了,立刻将自己桌上的作业抽出来一本,奋笔疾抄起来,然后因为过于专注,被顾勤逮了个正着。 关于新班主任,学生们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彭进飞一样的手指终于意识到不对,渐渐停了下来,再抬头时,王钺息已经看见他照抄的那本练习册了,那一小组的另外五本扔在桌上放着,王钺息无论书疏忽还是故意,对上顾勤的脸有点闪躲。 “怎么回事?”顾勤半点面子也没有留,问王钺息。 王钺息站得端正,轻声道,“这是我的工作疏忽。” 顾勤一下子生气了,他习惯性地扫视全班,“既然是疏忽,我们就按疏忽的方法办。”然后在那一站,“板子在我抽屉里,自己取去!”他说完了也不等王钺息应答,狠狠地盯住了彭进,“我先打他后打你!” 王钺息的脚像是长在地上,没动。 顾勤和他对视,当着全班的面,王钺息丝毫不怯,两个人立刻顶上了。 顾勤想到他会不满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 ,但没想到王钺息真的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给他难堪,当面就撞出火花来。整个教室静悄悄的,顾勤抬腕看了下手边,一直等,一直等着。 王钺息心里想过先在同学们面前给他面子,但是,他更不会忘记,自己曾对顾勤说过,下不为例。 三分钟有多长,如果是抄作业,绝对算非常短,等车也不长,可是,第一名公然在教室里和班主任对视,直直对望了三分钟,这可是真的超出了普通学生的想象。 顾勤早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没给自己台阶,所以现在自然也不会给自己铺梯子,打破沉默的是彭进,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如果顾勤和王钺息之间真的会爆发一场战争的话,他的确是导火索。他没有王钺息的本事和胆子,奥班的孩子,鲜少有真的懒惰到作业都懒得写的,他只是刚好那天犯了懒病而已,却不曾想老师和课代表居然会因为他冲突成这样。 彭进被那两个人的气场压到不行,鼓足了勇气才道,“顾老师,都是我不好。” 顾勤转过了头,看他道,“独立完成作业是对老师劳动成果的基本尊重,也是对自己学业的负责态度。做得不对,必然要罚,但是现在,我说的不是你的问题。”他转了目光,眼神变得无比严厉,“王钺息,骄傲也该有个限度。” 王钺息侃侃道,“我并没有要挑衅您的意思,顾老师,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顾勤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那请有傲骨的王钺息同学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对不起,这是你的疏忽。” 王钺息没办法说“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的确是故意的。可是,身为课代表,故意把其他同学的本子放在急于要交作业的同学桌上,以此来暗示同学抄袭,哪怕他是第一名,他也没这个胆子跟顾勤说出来。 顾勤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两分钟了。”他快步走到王钺息身边,压低了声音,“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王钺息咬住了唇,他知道,这是激将法。可是,他可以不受这个激将吗? 王钺息低下了头。 他是优等生,即使不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那种,可也绝对沉稳大气,意气风发,他在顾勤的办公室伸过手,低过头,可是,在班级里,他从来没有。 顾勤就站在他身边,安静等着,终于,在王钺息即将有所松动的时候摇了摇头,“学委,去把我抽屉里的条子拿过来。” 王钺息就好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猛地一抬头,“我自己去!” 顾勤就势让开了那条两张桌子间的通道。 王钺息在张开口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输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里,师生关系天然就是不对等的,他可以在没有人的时候和顾勤较劲说法律保护,但只要大庭广众,顾勤就是他的老师。他错了,他也是他的老师,自己刚才的顶撞已经过火了,再犟下去,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哪怕是平时最宠爱他的那些老师,顾勤今天当众敲了他,他们也只会在心里说说吧。可如果今天自己和顾勤闹出了笑话,那就是五班的笑话了。 “报告。”原来,他只是要让我看明白这一点而已。 “进来。” 还好,办公室留下的这几个老师并不很熟,王钺息打开了顾勤的抽屉。 乌沉沉的,端重,肃穆,还是那把小叶紫檀的戒尺。只是,戒尺上压着一张便签纸,峻拔的欧体楷书飞扬极了,“王钺息亲启”。 王钺息立刻展开了纸面,“这把是你的。板子,从我三联架的班主任夹子里拿。” 不知道为什么,王钺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迅速地合上了抽屉,却偷偷把那张字条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他试着用自己地身子挡住其他老师的视线,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看他,王钺息像翻滚着一个烫手的白薯似的抽出了那根有点像指挥棒的细竹条子,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想到刚才如果他不开口的话,顾勤就会让学习委员来办公室,他明明说的是抽屉——王钺息总算回过神来了,他是故意的。然后,王同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有一种感觉已经开始渐渐在心里落实,他对我,总是还有一份不同。 “报告。”再次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开始读书了。 顾勤等大家读完了整首古诗停下来,这才一眼也没有看门口地道,“进。” 王钺息进来了,他的左手里还攥着竹条子,往进走了几步,就到了顾勤的讲桌前。 顾勤放下了课本,看他。 王钺息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是所谓名师的体罚教育,无关顾勤对他的欣赏,这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王钺息说服自己忘了他手里拿的是一根竹条,恪守着与师长交往的礼仪,双手递给顾勤,“顾老师。” 全班的眼睛都看着王钺息,王钺息觉得自己要被他们的眼神射穿了。 顾勤没有让他的难堪更多,很快接了竹条,“自己说,几下。” 教室里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顾勤眼睛一扫,一切归于沉静。 王钺息知道,已经输了,退无可退,好在这只是顾勤对一个不称职的课代表的提醒,而非和他之间的战争,“五下。” 顾勤握着竹条的样子和二十年前的老教师们一样,右手握着竹条尾部,左手虚虚扶着前端,他的眼睛并没有停在王钺息身上,只是语气如常地吩咐,“手伸直了,不许躲。”哪怕没有看,他也看出了王钺息眼里的不以为然,顾勤像是解释,“这是惩罚,我一定会给你们足够的教训。” 王钺息认命了。 鉴于,这是班主任对课代表的教训,这次,他拿出的是右手。 竹条子比板子更锋锐,这一次,顾勤没有丝毫留情,“咻”地第一下抽下去,第一排靠近讲桌的女生竟然吓得抖了一下。更多的学生低下了头。 耳边,只有嗖、嗖、嗖、嗖,王钺息痛得眼泪几乎要从眼眶里飞出来,只是,他知道,他绝不会哭。他的手,依然伸得平直。 顾勤打完了五下,这才开始立规矩,“以后,所有的课代表,七点四十前必须收齐所有的作业,第一节课前,全班的作业本和没有交作业的名单要放在任课老师的桌上。”他说了这一句就看学习委员滕洋,“第二节课前,你要把所有没交作业的名单抄一个副本放在我桌上,每周统计一次人数。” 他话音刚落,滕洋立刻站了起来,“是。” 其他各科课代表纷纷觉悟似的跟着起立,“是。”就连王钺息哪怕没有出声,却也做了个口型。 顾勤随意一挥手,“坐。” 王钺息深深鞠了一个躬,下去了。 顾勤伸手一指,彭进哪怕是个墨迹人,也不敢不立刻上来。 顾勤就是一句话,“无论任何理由,我这儿没有抄作业的人。伸手!” 彭进吓得一个哆嗦,畏畏缩缩地张开了左手,顾勤看的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 依然是全班,他接了这个班的这个月,一切萧规曹随,可如今,这个班不再姓姚,姓顾了,他要开始立自己的规矩,顾勤道,“我有一个很尊敬的人,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电影《古惑仔》的台词,相信你们很多人都看过。”他用那根竹条子轻轻敲着自己掌心,“出来混,有错就要认,打,你就站稳。” 本来是回忆过去的语气,他却“咻!”地一下,一条子抽在彭进的手上,彭进忍不住的手一缩,顾勤却早都将他手掌拉过来了。 彭进胸口一起一伏的,顾勤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顾勤对上他眼睛,“我训你,你腿要立得规规矩矩听着,我打你,你手要伸得平平直直撑着,这不仅是对老师的尊重,更是你对错误的态度。” “咻!”他又是一条子,彭进又是忍不住地躲。 顾勤放开了他的手,刻意收了些力,条子就抽在他手指头上。彭进疼得脸都拧了起来,本来就比别人胖些,更像是连脸颊的肉都在抖。顾勤看他,“记疼了吗?你躲了,我抽在指头上,不小心打断了,算谁的?” 彭进不敢答话,却在顾勤的眼神威压下再次伸平了手,顾勤亲自给他掰了掰,“拇指,不许曲着,给我伸得展展的——”他虽是和彭进在说话,目光却落在第二排死盯着语文书封皮的王钺息身上,“别觉得我在罚你,板子落在该落的地方,这,才是一种保护。” 那一天,五班的气氛沉寂得有些压抑。附中的孩子来自s省的各个地方,市区的优等生很骄傲,地县的好学生也够自尊,他们不是没见过老师打人,但就这么真真实实地在自己面前打,打得这么不留情面,还是第一次。 学习委员滕洋出了校园走出几百米去才敢偷偷和自己好朋友说,“吓死我了。” 她的好朋友同样是优等生的杨苑琼小心扯了下她胳膊,“别说了。”离顾勤今天早晨的立威,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放学音乐响起的时候,顾勤站在了教室门口,刚刚下了晚辅导的学生们立刻停下了收拾书包的手,个个正襟危坐,鸦雀无声。 顾勤径自走进来,王钺息还绷着一张脸,他有种预感,顾勤是来找他的。果然,顾勤走过来,敲了敲他桌面,走了。 王钺息迅速收拾好了书包,再到他办公室去,第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前摆着一张圆面凳子,那是老师们听课时候用的,每个人都有一把,通常是收在一边,要是请了家长,会搬出来请家长坐。 王钺息张肩拔背地站在那张凳子后面,顾勤笑着和已经下班了的老师们打招呼,说着还不回去啊马上走之类的话。 等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走光了,顾勤关上门,翘着脚随意地在他的靠背椅上坐下,顺手一指那张小圆凳子,“坐。” 王钺息两只手端端正正地贴着裤缝,“我不敢。” 顾勤倒是笑了,“当堂顶撞老师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钺息抿了抿唇,“我已经领过罚了。” 顾勤将手肘搭在桌面上,眯着眼睛看他,“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他在王钺息要开口的时候迅速打断,“早上认的是身为班干部以身试法帮同学抄作业的错,目无尊长,你可从来没认过。” 王钺息根本不想接茬,“顾老师,今天功课挺多的。” 顾勤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告辞,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还接了个电话,“嗯,就是一进来那个红楼,四楼,最南边那间。” 王钺息已做好了随时转身离开的准备,顾勤笑着拍了拍那张凳子圆圆的凳面,“正好,赶紧吃了饭,我辅导你做题。” “谢谢顾老师,不用了。”王钺息推辞得很客气。 王钺息认真地看了看他,“坐下,有些话,必须和你说完。” “是。”王钺息终究没有拒绝。 顾勤看着他背着书包挺直的背,有些无奈,“把书包放下,安安心心的,我们两个人,吃顿饭。” 王钺息张了张口,终究,没拒绝。 送外卖的人正好敲门,顾勤结账,王钺息看到旁边的桌布,顺手铺好在桌面上。 顾勤张罗着摆饭,笑容一下温暖了很多,“去洗手。快。” 王钺息洗手回来,看到顾勤正端着洗手盆出去,“我去倒吧。”哪怕再傲,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有的。 顾勤没有拒绝,顺手将盆递给了他,王钺息倒了水,在水龙头上涮洗干净,边洗边默默道,品味是真不错,连个洗手盆也比别人的看着顺眼,再仔细一看,养尊处优如王钺息都忍不住骂人了,driade。 王钺息放下盆,顾勤已经在桌前等他了。王钺息一看菜,就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一时间喷涌出来——家常豆腐,油菜木耳,青笋肉片,宫保鸡丁。太寻常不过了,可寻常得都是他爱吃的,上一次,姚老师和他一起吃饭,也是点这些。 王钺息有种仿佛被冒犯了的尴尬的不安,坐下拿起了筷子,却没夹菜,“您其实,不必这样。” 顾勤夹了一片豆腐到他碗里,而后才道,“你以为我是怎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顾勤语气有点重,“我是为你好,不必这样低声下气。” 王钺息默默扒拉白饭,餐盒被他掏空了一半,那片豆腐依然在那摆着,像是落了雪的富士山。 顾勤瞪他一眼,“吃菜!” 王钺息夹了一筷子胡萝卜。 顾勤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应该讲过的吧,有一个,对我影响非常大的人——” 王钺息低下头,听老头回忆童年,最没意思了。 顾勤提起那个人,也不由得放下了筷子,目光悠远了许多,“在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已经跟着他了。球队和学校不一样,好像对体罚的容忍度高一点。或者说,那是一种被默认的规则。” 王钺息讨厌任何默认规则。 “他是我的——大师兄。其实那时候虽然在一个队,他远得像是太阳,我虽然也不差,但绝对不敢梦想他能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任何人提起崇拜的偶像时,都有一点的卑微。 王钺息也放下了筷子,他定定看着顾勤,单刀直入地问,“他打您吗?” 顾勤笑了,“打,是轻的。” 王钺息看他,“不是球队学长那种打,我是问,像那天,你对我,那样。” 顾勤越发笑了,甚至有点骄傲,“当然。不过,我没有你厉害,敢和他对着干。大师兄是个很霸气的人,不允许别人有任何一点冒犯他的权威,你可能想象不到,他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几百人的球队瞬间安静下来。” 王钺息没接话,却在心里默默道,我爸比你师兄霸气多了,他让人听话,不用任何眼神。 顾勤看着王钺息,“我今天当众打了你,委屈吗?” 王钺息想了想,“还好。”他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看在您请我吃饭的份上,顾老师,不管以前您是怎样的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5 教育方法,取得了多少成就,附中的人,真的不吃打这一套,您如果执意如此的话,总有一天会出事的。您已经木秀于林了。” 顾勤听他说了话,仔仔细细地看他,倒把王钺息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说的是心里话。” 顾勤定定地,“我知道,他们不吃这一套,我在乎的,你呢?” 王钺息没吭声。 顾勤看他,“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是个需要用板子教的人,坦白讲,我某种程度上认同。可是,这两天,我越来越发现,你也并不是真的能管得住自己的那种人。” 王钺息沉默。 顾勤静静看他,“作业没有盯紧可以偷懒,工作没有标准可以打折扣,就连仅仅做个最基本的收本子,不用别人说,你也会自己露出破绽——”他看着王钺息,“也许你一千件事都做好了,可是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他决定你命运走向的,正是你没有放在心上的那个第一千零一。” 王钺息依旧沉默。 顾勤看着他,“我说得,没道理?” 王钺息两手放在膝盖上,乖的让人难以置信。 顾勤看他,“说话。” 王钺息开口,“有。可是,可以有别的办法。” 顾勤看着他,“的确,但是,这是最立竿见影最卓有成效的办法。你不是不明白道理的小孩子,需要人去做思想工作,你内心深处比谁都清楚,只是,偶尔,需要有人去给你提个醒而已。你可以理解为,当头棒喝。” 王钺息一直沉默,一直,不知是在思考,还是负隅顽抗。 顾勤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需要被监督的,都是不能掌控自己的人。你的自尊,让你讨厌被人掌控。” 王钺息没否认。 顾勤摊开手,“如果是这样,那就更没有理由拒绝。我不会去掌控你,只是在你所希望的轨迹里,帮助你走得更好。而你,难道因为被我敲打了几次就连自己要走什么路都不能选择?” “当然不是。”王钺息终于开了金口。 顾勤笑,“所以,可以认认真真地叫一声老师了吗?” 王钺息只是起身,默默收拾桌上的餐盒。 顾勤伸手,“啪”的拍了一下他屁股。 王钺息有些别扭,却没躲。 顾勤大爷似的坐着,任由他收拾,“嗯?” 王钺息将那些纸盒子叠在一起,装进垃圾袋里,要开门的时候才小声道,“某种程度上,我不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可能。” 顾勤笑得志得意满,像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 王钺息却偏过了头,在闪身出门的那个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不是总觉得跟我斗其乐无穷吗?您选中了我,我还没有认定你呢?能不能真正征服我,拿出你的本事来吧,顾老师。” 校园的生活丰富多彩,校园的生活也乏善可陈,在王钺息和顾勤的关系推进了的这一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大概是顾勤乾纲独断的处事方法震慑了这群优等生,本来因为新换班主任的浮躁气息被平下来好多。顾勤等待了整整一个月才烧的第一把火还是很旺的,至少,这一周里没有任何学生以身试法漏交迟交作业,也没有任何的课代表敢漠视顾勤的态度。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平稳运行的,有人说,班主任工作的成绩就在于班级平稳地运行下去。 这一周,顾勤做了成语熟语的专题,每天一篇文言文,课内课外插开,又进行了一次小测,王钺息的表现都很不错,除了扎实的积累之外,绝对无可挑剔的态度也是他稳居第一的原因。因此,吹毛求疵如顾勤,对着他142分的试卷也露出了微笑,作文给了56,错了的那个选择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题目本身设置的问题,另外扣的一分是一个语言表达上的小瑕疵,对于语文这门课而言,考成这样如果自己还要再揍,说什么是为了下次能更好,不用王钺息说,顾勤都会觉得自己有病。 所以,王钺息的这一周无比愉快,尤其是,父亲要从佛州回来了。 康君挽着王致的胳膊从芭蕾舞剧院走出来的时候,还沉浸在剧情里不能自拔,她用接近耳语的声音向王致宣泄着她适才没有来得及释放的情绪,王致如同任何一个不感兴趣也懒得挑剔的男人,只是静静听着。 大概觉察到了王致不置可否的态度,康君很快换了话题,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更何况,又那么愿意为了眼前的男人低进尘埃里。 康家和王家的交情不算太近,可几乎那个阶层的人都是听着王致的名字长大的。他是百年世家的继承者,也是那个圈子的孩子王,更是母亲和女佣叮嘱着的见了面一定要避开的混世魔王。王致三四岁的时候就领着一群二世祖们祸害四邻,七八岁的时候就带着同样的一堆小屁孩干翻了开超跑的年长的世兄们,十二三岁的时时候,已经在名利场里称王称霸了。他最爱玩的时候,所有的富二代权三代们都以骑着机车跟着他沿河兜风为荣,足迹所到之处,一阵血雨腥风,因为他排行第二,人又有股子二劲,人称,放狼的孩子王小二。就算比他大的,见到他也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二哥。 那时候的康君就想,王致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于是,她怀着无比的好奇去接近,去看,从此,一见王致误终身。 她十四岁爱上他,可那时候的他已经娶妻生子,他很爱他的妻子,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长辈们都说,他是一匹野马,而蒋元就是他的笼头。康君曾经躲在钢琴背后偷偷看他和蒋元说话,他抱着他们的孩子,连呼吸都是温柔的,望着蒋元的眼神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得宁愿未曾活过,他们是神仙眷属,即使年少无知的自己口无遮拦说过要嫁一个二哥那样的男人,长辈们也只觉得是小女孩幼稚的玩笑。康君是早慧的女孩,她早都知道在王致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女人的角落,可是,她愿意活在自己的角落里,默默欣赏这个男人。 可惜,郎才女貌,琴瑟和鸣,一切太完美,完美得连上帝都要嫉妒。 康君16岁那年,蒋元走了,人夫成鳏,幼儿失恃,坚强如康君,每当想到那个男人失去了他今生最爱的女人都痛得不能呼吸,可再想到那个女人不是自己,又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 王致从没想过续娶,他在整个圈子都放了话,“要进我的门可以,先做绝育手术。” 康君心疼的同时,又有一些嫉妒,还夹着一些窃喜,她穿着美丽的裙子应付一整场无聊的宴会,只为了能够看到他一个不再落寞的影子,只是,哪怕他一手抱儿子一手执酒杯,他的目光也从不停留。 康君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看,默默地看,低到尘埃里,她许愿,苍天诸神,如我所愿,二哥,你能不能等我长大。 她十八岁那年鼓起勇气向王致表白,王致将她的疯狂告诉了父亲,她被关了整整一个月。 康家的独女多金贵啊,王致就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6 算再优秀,也不值得康家的继承人做他的续弦。 于是,康君开始了不屈不挠的斗争,这场斗争最为悲苦莫过于,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她放下了天之骄女的骄傲,偷偷加入王致的公司,从小文员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当她擦着最爱的奇域东方意气风发地站在王致面前时,王致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抬眼,“我说过了,不会给王钺息找后妈。”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拨了电话给人力资源部的主管,“总经理助理这样的位置选人也可以如此谨慎吗?下个月不用来了。” 康君绝不是个会屈服的人,终于,她在二十二岁的时候,站到了王致身边。 盖恩斯维尔的风有些冷,康君打了个寒噤,王致顺手指着旁边的一家小咖啡馆,“冷了,去坐一会。” 他没有为蒋华以外的女人脱下自己外套的习惯,康君早在七年前就知道了,正如他对所有的商务伙伴介绍自己,称呼都是partner,不是wife,甚至,连lover也不是。 康君笑了笑,“明天就能回去了呢,挺想小息的,二哥,咱们带什么回去呢?” 王致淡淡的,“你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给他了。” “那怎么一样。”康君又掰着指头算开了,“太忙了,根本来不及去迈阿密,要不然带四巨头的签名球,小息一定会高兴的。还有贝壳,只是男孩子却不喜欢……” 王致安静坐着,任她喋喋地说,等看她终于喝完了那杯摩卡,才淡淡道,“还冷吗?” 康君明白,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已经好多了。” 王致起身,两个人去停车场开了车,回去。 打点行李,准备明天的行程。 王致系好了安全带关闭手机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期待的微笑,“回家了啊。” 康君附和,“是啊,小息一定很期待呢,回家。” 王致摇下了椅背,闭上了眼睛。 闭路电视里父亲的身影出现的时候,王钺息高兴地亲自去迎,他知道经过漫长的飞行,父亲最需要的就是一个长长的不被打扰的好眠,被子都晒好了呢,枕套还有空气和阳光的香味。 “爸,床已经铺好了,先睡一下吧。这一周家里挺好的,文叔很照顾我,新老师对我也不错,一切都适应,小测考得不错。”父子俩一直是聚少离多,哪怕少年老成如王钺息也忍不住多说两句。 “小息一向都是这么优秀的,我们一点儿也不担心呢。”声音甜美而真诚。。 王钺息终于看到了父亲身后还有一个人,他放开了正要帮父亲提箱子的手,快步去接康君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康姐姐。” 谈成了一笔大单荣归故里王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直等将王钺息和康君都甩开了五六步才打了个呵欠,“那些不用收拾了,给你何叔打电话,送康姐姐回去。” 王钺息亲自送了康君上车,又将那些带回来的礼物打点好了才去父亲房间,王致洗完了澡出来正在擦头发,看到王钺息顺手将那条洁白的abyss&habidecor交给他,自己舒服地靠在逍遥椅上,闭目养神,任由儿子伺候。 王钺息替父亲擦完了头发,仔细听着父亲呼吸的声音,确定他并没有睡才小声道,“爸,要不去按摩床上躺一下。” 王致懒得张开眼,“就这样按,随便按一下就行了。” 王钺息轻声道,“这样半靠着按不准位置的,飞了十几个小时,早都累了。” 王致虽然是少爷脾气,对儿子还是不错的,于是,懒洋洋地站起来去按摩床上趴着,才一趴下就吩咐,“不要叫醒我。” 王钺息心道,那怎么行,俯卧对身体不好的,于是,边小心地替父亲揉着肩胛,边小声和他说话。 “这次出去挺顺利的吧。”王钺息小声问。 “嗯。” “酒店还住得习惯吗?” “都那样。” “有康姐姐照顾您我也放心了许多。” “说不上。” “这次回来得好一阵子才出去吧。” 王致终于有了一个长点的答案,“你是铁了心的不让我睡。” 王钺息声音有点委屈,“好长时间没见爸了,想和您说说话。” 明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王致还是难过了。自阿元走后,一直是父子两个人。他和蒋元都不喜欢要人打扰,平时几乎不怎么用佣人,王致想到自己和儿子一样大的时候都是呼奴使婢的,现在王钺息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也觉得有些亏着儿子了。只是他一直想着,男孩子要养得糙一点,再加上,王钺息是他和发妻唯一的骨血,自然更希望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更不会惯着他养成一个纨绔。 “这周打了几次球?”王致问。他问儿子很少问学习,他进门的时候虽然乏着,但儿子的每一句话绝对都是认真听的。这小子跟自己一样,傲着呢,他能说一句考得不错,那绝对是非常好了。再说,王致一直觉得,学习学得并不是语数外理化生那几门课,而是培养一种学习习惯,学习一种学习能力,儿子考第几,他是不太在意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儿子从来没考过第二。 “两三次吧。换了新班任,抓得挺紧,功课上比较忙一些。”王钺息知道,父亲是有和自己聊天的兴致了。 王致心道,这种空降兵来了附中这种名校,估计是要烧上三把火的,没劲死了,带孩子,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就瞅着突然紧了弦立威呢?到底是年轻小子,别看特级不特级的,还是嫩。不过,姚老师说了是个很有个性和思想的年轻人,再看看吧。 关于儿子新班任的事,王致懒得去查,第一,他相信附中这种百年的名校,不可能把最好的班当人情送给不行的人;第二,他相信姚老师;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他信任他儿子。他王致把儿子培养的这么优秀,还用亲力亲为去调查人家班主任? “适应了就好。”王致只说了这一句。他是绝对不会像文昭他们似的,孩子一说老师不好就给学校施压换人。上学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学校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际关系,你连个老师同学都处不好,将来怎么混,怎么把家业交给你?所以,他虽然也会对顾老师的手板教育有所微词,但绝不会给儿子惯这个毛病。 “爸什么时候有空了,咱们打一场?”王钺息真诚邀请。他最喜欢和父亲打球了。 “打什么?”王致问。 “打就咱们两个人的。”王钺息道。 王致笑了,“打羽毛球是我欺负你,网球吧。” 王钺息无奈,他爸那超人体能,打什么不是欺负他啊。 王致也喜欢陪儿子玩,王钺息年纪不大,他也没有在体育这方面着力培养过,一切都是看他的兴趣,可即使是这样,以他多年锤炼的专业眼光看,也是相当有潜质的了。他可得看好了,不能让那几个小子看到,拐带他儿子打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7 球去。“赌什么?”他每次和儿子玩,都要有彩头的。 “赌给爸洗脚。”王钺息道。 王致反手弹了儿子一下,“跟我闹呢是吧。”只要他在家,儿子指定每天给他洗脚的,还赌什么。 王钺息道,“那爸说吧。” 王致道,“你不是一直想学开飞机嘛,要是能撑到抢七,下个暑假我教你。” 王钺息不满道,“下个月要放的是寒假。” 王致笑了,“一直到下个暑假,都有效。” “好!”王钺息可高兴了。“我要是输了,就再给爸烧一个瓶子。” 王致绝对明察秋毫之末,一下就抓住了那个“再”字,“给我烧了个什么?” 王钺息不好意思了,“给您供梅的,还没烧出来呢。” 王致很有兴致,“送出去了吗?给我看看!” 王钺息道,“已经送走了。” 王致一下子就要起来,看不到坯胎,看看土也行啊。 王钺息还能不知道父亲,小声道,“工房都收拾好了。” 王致很是遗憾地重新趴下,“我上次见文昭那有几个小陶俑挺好看的,这次要还是吞烧鹅出局,你就给我烧一套。” 第五章 都是好孩子 王钺息在一个开心的陪伴父亲的周末之后回了学校,王致公司里还有一些后续的事务要处理,王钺息也回到了简单忙碌的生活。周一的语文课,课前演讲让他的心情很不好,那个同学背的是《项脊轩志》,尤其到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哪怕算是很坚强的男孩子,王钺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早晨的三节课,情绪始终闷闷的,一直到第五节体育。初三因为要体育测试的关系,一周还是有三节的,今天依然不人道,练的是一千米,附中的学生相较于其他学校,体能还算不错的。可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奥班的好些孩子,一到操场就像把一只小羊扔进了狼窝,四百米的塑胶场地,还没有跑足一圈就已经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了。王钺息因为从小就和父母一起远足、爬山、露营什么的,再加上每天早晨还会陪王致跑上那么半小时,区区一千米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很奇怪,才分了组,顾勤居然也是一身耐克下来了,看惯了他的土豪装扮,王钺息莫名觉得这么一穿还挺亲民的。顾勤和体育杨老师打了个招呼,自己也站上了跑道,莫名的,王钺息觉得他是因为自己。 起跑的时候,两人都站在了队伍的末尾,王钺息有种被人看穿了心肝脾肺肾的不舒服,无言地看了顾勤一眼,又拧过脸去了。 顾勤也不说话,等队伍起跑。 两百米以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到了第一梯队,王钺息扫了顾勤一眼,开始加速。 “顾老师加油,王钺息加油,王钺息加油,顾老师加油!”虽然顾老师人缘不错,但还是给王钺息加油的人比较多一点。 王钺息又提了百分之二十的速度,他一直是有余力的。 王钺息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那就是专注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忽略其他,如今,耳边全是风的声音,王钺息已经忘了顾勤了。 他渐渐地放松自己,让自己飞起来,那种奔跑起来好像长了一双翅膀的感觉,太美,太惊人。 美到向来心无旁骛的人也会分神,他还记得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他去爬山,他可能还没爸爸膝盖高吧,就要背着自己的小水壶帮妈妈拿水杯了,爸爸说,王钺息是男孩子,要照顾妈妈。那时候自己张开双臂跑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妈妈,我长出小翅膀要飞起来了。” 蒋元看着儿子像只张开翅膀的雏鹰一样,笑得一脸温柔,“那小息可要快点长大。” 王钺息想,小时候的自己可真傻啊,那么高兴地点头答应着,“那我要快快长大,然后让妈妈坐着我的背飞到天上去!” “那爸爸呢?”蒋元循循善诱。 “爸爸笨,只有两只手,没有小翅膀。不过,小息会牵着他的。”王钺息陷入了迷茫,“那我要长得更大一点,像大飞机那样大,妈妈和爸爸才能都坐在我背上。”于是,王钺息大声对父亲喊道,“爸爸,你要保护好妈妈啊!我会飞得好高好高的。”小孩兴奋地连水壶都飞起来。 蒋元轻轻揉揉儿子脑袋,“小息太棒了。但是,小息,这里是野外,可以大声叫爸爸。在城市里,可是不能大声喊的哦。” 王钺息想到这里,心就是一痛,那时候的自己太不懂事了,居然因为好面子跟妈妈摆脸色,虽然勉强应了是,可是那天除了必要,都没有主动和妈妈说话了吧。妈妈一定很难过,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才惩罚自己不能陪着妈妈吗?如果早知道,妈妈会那么早走,他——他早都不相信什么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谎话了,如果早知道,自己一定会更乖巧,更努力,绝不做一点点让她不高兴的事。 王钺息咬住了下唇,飞快地带起了风。 顾勤看他突然加速,现在远远不到冲刺的时候,顾勤从他的背影中读出了许多自己也不想触碰的东西,他立刻跟上去保护他。 王钺息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前只是母亲的影子,母亲喂他吃饭,母亲替他烤小饼干,母亲为他榨水果汁,每次从幼儿园回来,妈妈都会问一句,“小息累了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到后来,已经只能问,“小息很辛苦吧,想吃什么,让阿姨去给你做。”到最后,终于,妈妈握着自己的小手,说,“小息不怕辛苦的吧,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去做。记得,帮妈妈照顾你爸爸。” 王钺息太早熟,早熟到,他在那个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一次,妈妈睡着了就不会再醒过来,所以,他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我一定会照顾好爸爸!小息已经长大了,我也能照顾好妈妈!我会听话照顾好每个人!只要妈妈让我做的,我一定都会做到!”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即使不敢流下泪水,即使如何故作坚强,却依然请求,“妈妈,可不可以再陪我和爸爸一会呢,一点,一小点就行。” 王钺息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妈妈的眼泪是一串一串地流下来,后来,他才明白,不谙世事的儿子的任性,对弥留之际的母亲而言,是多么心痛的挽留,可是,妈妈还是努力给了他一个最大的笑容,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蒋元是个好母亲,即使生命垂危,也绝不给儿子徒惹伤悲的安慰。 王钺息放纵地跑着,呼吸着风的声音,操场上传来了响亮的掌声和欢呼,王钺息却浑然不觉,直到某一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突然卡住了壳,他渐渐放缓了速度,此时,已经又超出半圈了。 王钺息没有说任何的话,自己避开了跑道缓步跑着,一直到再一圈,和顾勤擦肩而过。 “小息——”顾勤情不自禁地那样叫他,因为他刚才的眼神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8 太悲伤。 王钺息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语气充满厌恶,“我讨厌别人这么叫我,顾老师。” 顾勤先是怔了一下,那种意外多过被激怒的感觉,然后,被他的眼神撞到,王钺息却又分明躲闪了,顾勤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再走一走,抱歉。” 王钺息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一句话,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顾老师——” 顾勤笑了笑,没让他说下去,走了。 王钺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中午回家的时候和父亲聊了几句又好受多了。 他毕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自己调试了一下,就好多了。尤其是,父亲和他说姚老师已经确定了后天手术的时候。 下午到了学校,把消息和班长说了,没提自己牵线搭桥的事,只说了姚老师要手术,五班的班长秦历炜是个很有组织能力的男孩子,很快就和生活委员商量了要去看姚老师的事,确定了每人收二十块钱,给姚老师买礼物。 附中的学生组成很有意思,因为如今这个时代,寒门已难出贵子,奥班的绝大多数孩子基本都算家境优渥,但还是有那么三四个刻苦努力又有天分的考上奥班的所谓贫困生,大家对这二十块钱肯定是没有看法的,尤其是,姚老师又是那么认真负责一个人。但是,大家对由谁去和什么时候去就有分歧了。 王钺息去看过姚老师几次,而且他又不是个这种时候往前凑的人,自然没表态。可其他同学的心思就活络了,再是奥班的孩子,也终究是孩子,这么一闹腾,下午的气氛就浮了。 作为极为敏感的班主任,顾勤立刻问了秦历炜,秦历炜也实话实说了原因,并且说了想请假,周五去看姚老师的事。 顾勤没同意也没反对,只说到时候再说。 可还没到星期五,不知道为什么,五班学生收钱的事儿让学校知道了,鉴于教育局对乱收费抓得非常紧,校领导也十分重视,哪怕这个钱是学生私下里自愿出的,又不干顾勤的事,还是将顾勤叫到办公室里批评教育了一顿,并责成顾勤退钱。 顾勤也是个拗脾气,学生要看老师,这是他们的心意啊,没听说过学生凑钱看老师学校拆台的,当即不软不硬的回了过去,“教育局说,不得乱收费,可没说不得收费啊,这钱我没见着,也是孩子们的心意,不该由我退回去。” 附中的华校长不愿意了,“小顾,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是,政策归政策,制度,还是要遵守的。” 顾勤三十一岁能做到特级,固然和家世有关,但自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深知中国是人情社会,和领导硬碰硬没意思,于是,索性嘴上答应了,“行。”反正就不到一千块钱,大不了自己付了,他们去看看就成。 于是,顾勤叫来了班长和生活委员,没提校长的话,简单说出了点麻烦,让把同学的钱退了,送姚老师的钱自己出了。秦历炜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就和大家解释清楚了这件事,王钺息一方面觉得无聊透了,一方面又知道这是有人给顾勤使的绊子,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文昭,把原委一说,文昭立刻跟上面通了气,不大一会儿功夫,顾勤这事儿解决了。 等校领导通知让学生们一个一个上台捐钱,并且要带媒体来采访的时候,顾勤是真的动了怒,学生们的一片真心,没必要做成这样吧。于是,顾勤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分管校外事务的杨校长一下子上来了脾气,“小顾,我知道你是心里有数的人,但年轻人,别有个性的过了头。” 顾勤觉得莫名其妙,杨校长再次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再借着学生的手,以势压人?” 顾勤无端端被抢白倒是也没有辩解什么,毕竟是成年人了,要还是被领导一说就一蹦三尺高的,那不是笑话嘛。职场就是名利场,这其中的弯弯绕多着呢。尤其自己是空降兵,指不定就是夺了谁的利益,奥班的成绩这么好,还有半年就中考了,正常发挥就是成绩,自己这时候接手,明显会被一些人认为是摘桃子的。各方势力纠结,麻烦着呢。不过,借学生的手以势压人,不知是哪个学生,恐怕是秦历炜吧,省委组织部的关系。 顾勤摇头苦笑了下,还真是一群二世祖啊,跟那时候的俱乐部可真像。 回到办公室,有同事问,“怎么了?”同事之间,有可能是关心,也有可能只是八卦,他们未必想害你,可是,有些事,也不必让他们知道,更何况,自己才刚来,交情真没到那份儿上,顾勤也没有习惯把自己的事到处说,“没什么。孩子们想和我一起看看姚老师。”完全不说也不成,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啊,所以,还是要拣一点能说的。 “现在可抓得紧呢,严禁老师组织学生外出活动的。擦边球的事儿,我就说,真是因噎废食。”二班的班主任秦瑾,心直口快的一个人。 顾勤只是苦笑了下。伸手开了柜子,拿了学生的注册登记卡看家庭成员及主要社会关系。 秦瑾是那种每个办公室都会有的稍有些絮叨的好心的大姐姐,能力有,资历也有,个性也很强,虽然嘴碎一点,但绝对不是心内没成算的人,见顾勤看登记卡呢,就笑了,“我早都劝你要看看,咱们这个学校,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学生们好说,家长难缠啊。你是年轻,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我们那时候,一颗心捧出来,让家长背后捅刀子的,不是没有。” 能在这个办公室里的,都是多少年的老教师了,谁不碰上几个不好打交道的家长啊,倒是有几个附和。但附和完了也道,“绝大多数家长还是都挺不错的,挺有素质的。你看看呗,没坏处。” 顾勤笑着谢了,开始认真翻起来。他其实并不拒绝了解一下学生的家庭背景,只是,才来一个来月,一是手头事情很多,一时才捋顺了,二是他想先摸摸学生的性格,再看家庭出身,免得自己先入为主。正好出了这个事儿,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一页一页看下去,果然非富即贵。 翻到秦历炜时,看到他爸爸叫秦致一,顾勤的手在那个致字上情不自禁地摸了下,在心下暗笑,自己也是长本事了,果然长大了吗?以前看到个格物致知的“致”字,都会情不自禁打哆嗦的。现在居然也能心平气和了。 再翻一页,顾勤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膝盖正磕到麻筋上,疼得脸都抽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遍。还是那两个字,王致。 后面的头衔写得是xx集团总裁。 是王钺息的学籍卡片。 顾勤揉着自己膝盖,在心里笑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大师兄是最讨厌a市的,不会来这定居。王致这名字又没有多特别,更加之想到王钺息那从来没挨过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嘛。 “你要是我儿子,给你收拾得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9 粘在这地上!” “你要是我儿子,一天三顿饭的收拾!” “要是我儿子,揍得你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被收拾狠了,最庆幸的就是自己只是师弟不是儿子吧。 就王钺息养得那个骄劲,怎么可能? 顾勤长出了一口气,却又立刻责怪自己,怎么这么胆大妄为敢背后编排大师兄了,看来,真是几年没挨打,不长记性了。 要是师兄在的话—— 顾勤由臀到腿条件反射地一哆嗦,连椅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收拾了学籍卡片,在心下道,大师兄当年怎么管自己啊,一句话少了个敬语就能呼噜瘸了,又想到王钺息给自己摆脸色,顾勤一叹,唉,自己真是太仁慈了。 学校终究是没有请媒体,顾勤用的理由很正当,本来换了班主任就人心浮动,初三是关键期,闹出这个来又要好一阵子才能安定下来了,可耽误不起。华校长是个心里有数的人,顺水推舟地应了。杨校长为人钻营,对这些出头露脸的事很是热衷,倒是颇有微词。被华校长劝了几句也只得罢了。倒是在心里给顾勤下了一个“年少轻狂,不识抬举”的评语。 顾勤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也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先是找了秦历炜,委婉地说了一句,“去看姚老师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专心学习吧。”尤其是在专心两个字上加了着重语气。 秦历炜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这两天浮躁了,但顾勤只是点到为止,他更不会去解释,只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响鼓不用重锤。顾勤看着他鞠了躬出去,一时竟有些大脑停顿。到底要不要找王钺息谈一谈,谈什么呢,丧母之痛,还是同病相怜? 顾勤莫名心疼起这个孩子来。幼年丧母的孩子,不是过分不懂事,就是过分懂事。懂事不过是怕自己不拼命懂事连父亲也会失去,不懂事不过怕自己太过懂事父亲连失去自己都不会察觉。他轻轻攥了下手,指甲很短,握不疼掌心,只是,记忆却在某个角落痛起来。 “听他爸爸说,王钺息五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姚老师是这么说的。 “他爸爸对他好吗?”顾勤急急追问。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太功利,可是,失去依恃的孩子,父亲的态度太重要了。 “你看王钺息平时的穿着消费,就挺不错的。”姚老师道。 顾勤帮姚老师添了热水,心道,嫡长子嫡长孙,这样的出身,又怎么能在这些上头让人挑出错来。他顾勤当年难道不是拿着父亲的副卡随便刷吗? 姚老师似乎是懂得顾勤的眼神,“养移体居移气,没有父亲关心的孩子,长不出王钺息那样的性格气度。他爸爸,很内敛深沉的一个人,大气,虽然只接触过几次,但能看出来,特别心里有数的,放心,委屈不了他亲儿子。”姚老师说到这儿就笑了,“我就知道你铁定喜欢他,王钺息话不多,看着好像有些傲,其实这孩子是个有心人,挺暖心的。” 顾勤没否认,“我挺欣赏他的。而且,说句自夸的话吧,觉得他挺像我小时候的。” 姚老师没再多说了,他不了解顾勤的出身背景,但人活到她这样的年纪,也就能看出几分别人来了,养移体居移气,普通的家世经历,也长不出顾勤这样的人。这话,同样适用。 顾勤收回了思绪,却莫名地按开了手机,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想给顾家老爷子打个电话。 佣人接,管家接,继母接,最后老爷子才接。若是往常,顾勤一定发脾气了,今天却是难得的耐心。 “您身体还好吗?”其实他也知道,老爷子没那么硬朗了。 “你躲在一个小破学校不回来啦?家大业大的,你小妈毕竟是个女人,我顾振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憨货!”还好,骂他还是中气十足。 在一旁服侍的顾振云的继母沈慈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下,这么多年了,还是小妈小妈的,最烦这些所谓世家,捧着几百年的臭脚不放,哪怕自己真是续弦,为顾家生了三个孩子了,也能得他长子嫡孙叫一声母亲吧。 “爸,您好好养身体,我挺喜欢当老师的。”顾勤觉得自己一定是长大了。当年回顾家,都得先到大师兄那挨一顿鞭子,提醒自己别在家里犯病惹爸生气。可惜,每次忍不住,回来再挨一顿板子。哪像现在。 “小秦啊,你回来吧。爸心里有数,你弟弟妹妹还得靠你呢。爸撑不了多久了。”顾老爷子突然使起了哀兵政策。顾勤知道,所谓弯弯扁担负重,小病养身,老爷子虽然这不行,那不行,但再支撑个十几年是没问题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自己回家而已。 “爸,家里有顾祥和顾祈他们,还有小妈看着,您就是顾家的定海神针,大主意您拿呢。爸,我上课去了。”顾祥顾祈都是继母生的弟弟,还有个妹妹,叫顾祯。顾家这一辈只有元配嫡出可以用禾字头,继室嫡子和庶子都只能用示字边。其实,继室嫡出也有用禾的,父亲当时这么给小妈的儿女取名字,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吧。可惜,当年的自己不懂事,觉得那个女人占了妈的位置,一并连爸也恨起来。还因为大师兄一句话,把自己顾秦的名字改成了顾勤,现在想想,父亲其实挺伤心的吧。顾勤对自己说,可是,我也伤心啊。本来就没了亲妈,和继母的几个孩子就是隔肚皮的,爸还因为自己是哥哥,对自己动辄诘难,对那几个倒是多有袒护。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老爷子觉得这份儿家业终究是给自己的。在自己心里,那些是外人,在老爷子心里,那些也是骨肉。他是想让自己从小学会看顾着他们,兄友弟恭的,别让亲兄弟将来落魄了。可惜,人心本就是贪的,平常人家尚且为个三瓜俩枣计较,更何况顾家? 倒弄得现在,搞出个继母逼走嫡长子的名声。 沈慈淘洗了帕子帮顾振云擦身子,“顾勤还小呢,不懂事。您甭和他置气,自己身子要紧。” 顾振云没说话。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顾勤年纪轻轻就是特级教师了,在哪儿也是难得的。孩子的事业要紧,说句引人猜疑的话,您觉得顾家是金山银山,大儿子当个孩子王委屈了。可老大这么有志气,说不定他还觉得,好儿不要爷田地呢。” 顾振云抽回了胳膊,又换一只胳膊,“他可以不要,他下面的弟弟妹妹还指着他吃饭呢。我这眼一闭,顾家上上下下多少人仰仗他,那是他能任性的!小兔崽子,跑能跑出个结果来!我是容着他,要不然,一顿家法,让他弄清楚自己姓什么!改名?他怎么不把姓也改了!” 那天复习的时候,有一篇阅读叫《母爱的力量》,讲得是一只黄鼬被捕兽夹所夹,经过一晚的挣扎,从自己值钱的黄鼬皮里挣脱,挣扎到不远的一群小黄鼬窝里的故事。很快,黄鼬疼痛而死,猎人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0 也深受震撼。题目并不难,但其中的感情却太过深刻。顾勤讲过那篇阅读后,目光有意识地望向王钺息的座位,“我一直觉得,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也最令人动容的力量,所以,我们一定要用最好的自己来回报我们的母亲对我们的最高的期待。” 王钺息深深低下了头。 顾勤没再多说,“下一题。” 那天下课的时候,秦历炜他们来找顾勤商量给姚老师买什么的事,在涌动的小包围圈外,居然站着王钺息。他一向是不凑热闹的,顾勤忍不住问他,“你觉得呢?” 王钺息抬起头,静静地看了顾勤一眼,然后说,“都好。”他其实只是想来看一下顾勤,刚才讲那篇阅读的时候,顾勤的情绪明显不对,有种被压抑着的什么东西在里边,那种感情,他想他可以懂。做最好的自己,回报妈妈最高的期待,他第一次不再讨厌自己有一种想法和顾勤一样。 顾勤没太明白他来干什么,只是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点关心,霎时觉得无限满足,很快和秦历炜他们讨论去了。最后参考了办公室老师们的意见,决定的是一套床上用品四件套。顾勤随口又感慨一句,无论多强的女人,结了婚,全家的需求就变成她的需求了啊。 王钺息没有参与任何意见,很快出去了。他总是习惯在大家叽叽喳喳地时候安静地站在一边,顾勤想起姚老师对他父亲的评价,内敛深沉,于是又放心了些。父亲对男孩儿的性格影响还是很重要啊。 晚上,王致带着王钺息和康君一起吃饭。 康君依然点了王钺息最喜欢的菜,半嗔怪王致道,“手撕莲白我最拿手了,你非要出来。” 王致不过一笑。厨房是女主人的阵地,康君可以下厨给王钺息做东西吃,但康君不能在他的家下厨。王致一向分得清楚。 康君其实自己也明白,但她是很有韧劲的女人,一顿饭妙语连珠,从仰韶文化说到蝴蝶标本,都是王钺息感兴趣的,偶尔两个人还会讨论一些历代审美倾向的问题,倒是有来有往,一点也不尴尬。 “我就喜欢錾花的,文昭家里那只鱼耳炉可真漂亮。”康君是双鱼座,对一切和鱼有关的工艺都迷恋得不行。 王钺息回头看父亲,“爸,我记得哪年秋拍的时候有一只铜錾花的鱼藻纹罐,后来流拍了,回头我查查。” 康君连忙道,“说着玩的,哪值得放在心上。” 王钺息相当大气,“姐姐还有两个月过生日了,您不用管,我问问叔叔们,不费事。” 康君笑嘻嘻地看王致,“你还没有王钺息对我好呢,明知道我喜欢,还让它流拍了。” 王钺息生怕爸爸说出什么你喜欢的东西多了,这样让康君尴尬的话,连忙道,“我爸不喜欢铜器。” 王致给康君夹菜,“王钺息还要写作业呢,快吃!” 第六章 风不满山楼 王钺息是好孩子,好孩子的意思是他绝对不会打扰父亲和康君的娱乐生活,在吃完晚饭之后,小王同学非常知情识趣地主动回家去,康君陪王致去纸醉金迷。 王致开车,康君没有坐副驾,而是坐在王致后面,这一点倒和正宫地位无关,王致是个霸道的男人,习惯了让自己的女人坐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去了一间叫pub的夜店,是他们平时玩惯了的地方,约得也是平时厮混惯了的那些人。文昭,陈竺,刘丙成,从小跟着王二哥后面摇旗呐喊的张阅,田家稼,赵中环。 几个人约的是平时一直在的包厢拉图,王致刚帮康君推门,却又立刻关上。 田家稼还在里面和一个公关醉生梦死,大张着两条腿,重度瘫痪似的躺在沙发上,整个大脑都放空了。赵中环一手拥着一个公关,时不时左右亲香。两个人正是意兴薄发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有人推门关门,刘丙成原本没理会他们两个,只是安静看电视,这时才轻轻碰了碰意犹未尽的田家稼,“二哥到了。” 田家稼刚刚经历一场释放,尚未尽兴,按着那公关的头要他继续,“到了就进来呗——” 倒是赵中环玩是玩,比他有脑子一些,放开了那一对双胞胎,低声催促,“快点收拾!” pub是a市最好的夜店,里面的公关早都久经沙场,他们立刻明白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迅速起身整理房间,抽风通气精油香薰折腾下来里面,包厢里欲望的气息淡了下来。 田家稼连忙提上裤子,第一个哈拉着开了门,向康君玩笑着敬礼,“不知道嫂子也来,嘿嘿。” 王致的朋友里,康君最看不上的一个是田家稼,一个是刘耀荣,其实王致自己也看不上,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从小一起玩,也没什么带谁不带谁的话。因此她只是笑了下。 王致淡淡扫了他一眼,一眼就将田家稼脸上的谄笑扫淡了,这才淡淡地道,“小康比你们都小,叫什么嫂子。” 康君也笑,“驾驾哥把我叫老了呢。” 田家稼突然悟了过来,康君还没正位呢。大家带出来的女人,胡乱叫个嫂子谁会当真呢,可王致表面上再风流不羁,骨子里还是个正统的人,尤其是又那么长情。好在康君不是个计较人,他松了一口气,“小时候的外号了,别叫。” “二哥。”陈竺先和王致打了招呼,然后才对康君点头,“你也来了。” “二哥,小康。”刘丙成。 “二哥,小康姐。”文昭。 “二哥,康小姐。”赵中环。 王致径直走到最东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刚才陪着陈竺坐的一个公关立刻过来送上遥控器,还有一个在康君旁边跪了送酒水单。 康君看了文昭一眼,文昭点头,示意王致的酒已经交给店里去醒了,于是她随便点了杯薄荷汁。 王致连眉毛都没有抬就看出来在自己跟前那个公关是领头的,田家稼和赵中环都有些怯,知道他带女人的时候不喜欢他们玩太开。倒是康君点了单之后扫过那一对双胞胎,“六少的口味还是没变。” 赵中环长长伸了个懒腰,拥着那对双胞胎出去,“透透气。” 文昭立刻又点了几支超级贵的酒,并附送大把小费。于是,那几个公关都出去了。 王致这才抬手换了个台,淡淡道,“玩你们的,我就是出来坐坐。” 康君笑,“文少遍遣佳人,二哥您让他们玩什么啊。” 王致一共就是那四个字,“出来坐坐。” 文昭知道王致不高兴,立刻送上一个令他高兴的消息,“二哥,小顾到a市了。” 王致微一皱眉,“哦。哦?”笑了,意味深长。 关于顾勤的现状,王致没有打听任何一句。文昭知道这对师兄弟之间那种暗流汹涌的别扭,也不好再多提。康君适时地打破气氛,“怎么没见张阅?” 陈竺道,“出去接电话了。” 王致的遥控停在一个鉴宝节目上,康君饶有兴味地看起来,倒也不掺和他们几个聊天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1 刘丙成坐在离王致最近的位置,“二哥,那天和小顾出来见了下。” 王致翘着脚,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那副欠揍脾气?” 刘丙成道,“嗯。老爷子发话了,他不肯回去。” 王致随口道,“这也没什么,他那个后妈和几个异母兄弟都不是善茬,老爷子心里透亮,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儿子,人家也是儿子。他为难,顾小秦也为难啊。” 田家稼听二哥表明了态度,立刻跟上,“就是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咱小顾苦啊。” 他这话的声音额外大了些,陈竺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田家稼这才想到刚才得罪康君了,有些讪讪的。康君正津津有味地看专家评估那青花坛子的价值呢,好像没听见。田家稼松了口气。 刘丙成看得真真的,康君是什么出身,什么眼力,这么个节目哪值得看这么专注。想想自己跟着王致组着车队四处招摇的时候,康君还背着书包上小学呢,如今一晃眼,嫂子都走了八、九年了,当年梳小辫儿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得珠圆玉润的了。一时又有些百感交集。索性站起来,亲自去替她看薄荷汁来了没。 这边才拉开门,张阅搂着一个模特正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叼着一根烟,你一口我一口的。 “二哥,康也来了。”他叫康君的时候,顺手把烟牵给女伴儿,口音含混着,儿化音不像儿化音,喉音不像喉音,有种特别的江湖味在里面。他身边高挑的女模深深吸了一口,优雅地吐了个烟圈,也跟着叫了一声,“二哥。” 王致脸一沉。 他是很少对兄弟朋友摆脸色的人,尤其是,朋友还带女人的时候。 陈竺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格外客气的语气对张阅道,“康小姐在。” 张阅立刻从那女模嘴里把烟抽出来按在茶几上掐灭了,看了康君一眼,“哥浑忘了,妹子别在意。” 康君笑了,“没什么,我也烦,好端端的醉烟。” 张阅身边的女模没见过康君,只是包厢里就她们两个女的,难免在心里和她比一下。康君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比起模特的高挑身材来,肯定是差远了,再加上一张娃娃脸,微胖,笑起来觉得哪儿都是圆的。康君是天然的娃娃音,正常说话都像带着笑,更何况又本来是跟张阅调笑糊弄过去的,那女模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康君一个人坐,包厢里的其他几个男人都离她很远的样子,那女模恃靓行凶,嘴边嘟哝着,“还醉烟,装x。” 她几乎是没出声,但她走过来得那个角度,王致看得清清楚楚。已经很是不悦。正好康君的薄荷汁又这时候送到了,张阅偏生放开了那女模,亲自替她摆,“哥给你赔罪了。” 康君笑,“哥客气了。” 那女模对服务生打了个手势,“grasshopper。” 康君看出她有叫板的意思,觉得挺没劲的,但也不放在心上,只自顾自看电视。 等酒送来了,那女模浅浅戳了一口,一副享受无边的样子。又媚笑着举杯喂张阅。 张阅淡淡地,“甜的齁的。” 女模有些无趣,假意嗔怪道,“给我换vodka,咱们是女汉子,能喝酒绝不喝茶。”说着就又从烟夹里抽了一枝细长的烟出来。打火的姿势媚到极致。 王致原本都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的,好端端地偏要挑事。 张阅也觉得这次带出来这个小模特太不开事儿了,正想着还好康君是个大气人,不自觉地就把眼风往王致那边瞄,女人的事儿二哥一向懒得问。却突然看到王致曲起指节,在座前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 响着电视,聊着天,推着杯,换着盏的包厢顷刻间安静下来。 张阅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都变了,“把烟给我掐了!” 那女模一时间被包厢迅速压抑下来的气氛压制,却又有些挂不住,不免气全撒在康君身上,“esse也醉?” 康君继续沉溺在鉴宝节目里,毫无反应,倒是张阅觉得当着朋友的面被女人下了面子,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将那枝纤长的香烟扇得掉在地毯上! 那女模绝没想到一句话会招来他这么大的怒火,立时懵了。 康君也有些觉得张阅过了。那女模愣了一会神之后马上醒悟过来,“你他妈再打一下试试!” “啪!” 张阅从善如流,又是一巴掌。 那女模被一巴掌扇得倒在茶几上,连那杯grasshopper也掀翻了。 王致不由皱了下眉。 所有二哥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打翻液体,当年顾勤打完比赛一时高兴撞翻了一瓶没盖盖子的矿泉水,直接让他教训得进到一个新球场先看水龙头关没关。 张阅左手提起那女模的头发,拈起那半拉烟头,扔在还剩半杯的绿色蚱蜢里,“你他妈给我舔干净!” 王致眉毛皱得更深。 人人都知道他讨厌打翻液体,可他身边的人更知道,他更痛恨男人折磨女人。 那女模此时再也不见刚才的趾高气昂,被张阅将半张脸压在桌子上,就像一只挣不开的野鸭子。文昭他们几个也看不下去了,张阅从来就是个暴力型人格障碍患者,喜怒无常,陈竺正要开口,却突然看到康君站了起来。 不高,穿着三四公分的高跟鞋也才一米六五的样子,不瘦,走路的时候绝对不会有我见犹怜的弱柳扶风,娃娃脸,压根谈不上御姐气场,可是,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所有人,却都只能看她。 “让她走。”康君站在了张阅旁边。 张阅收了力道,却没有放开手。 两个人对视。康君就那样定定看着,一双眼睛,不带催促,不带暗示,亦不带喜怒。 被按在桌子上的女模这时才突然明白,原来,有的女人即使没有175,36c也依然可以让男人为他折服。 王致靠着沙发,慵懒地伸了下腿,口气疏淡,“小康说,放她走。” 张阅立刻松了手,甚至不敢附带一个滚字。 那女模狼狈爬起来,康君从桌下给她抽了大把的纸巾,那女模接了,什么话都没说,匆匆离去。 “等一下。” 那女模脸都白了。 康君只是伸手指了沙发里边,“你的包。” “谢谢。” 包厢的门刚一关上,王致抄起一只酒瓶子腾地一下站起来,陈竺,刘丙成,文昭,田家稼全都让开。 张阅一张脸惨白惨白。 康君低着头站在一角,王致一脚踹上张阅小腹,连人带椅子都被按在墙上,康君只觉得胃里一抽,王致一酒瓶子下去碎在张阅头上。特地为二哥醒的酒,绝对不便宜,酒瓶也绝对够硬。 王致收了脚,张阅疼得抱着肚子贴着墙跪倒在地上。 “你吐一个试试?”王致声音不大,却带着天然的威慑力。 张阅有种半个胃都烂掉的感觉,那些没来得及消化掉的东西都决堤一般地涌上他的气管,他却不敢吐出来。 陈竺上来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2 把王致手里的那半截酒瓶子截下来,生怕他今天教训张阅要见血。刘丙成见王致没说什么,也连忙过来扶张阅,“二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还要动手才能管得了吗?” 张阅先是咽了好几次口水,这才站直了过来,低低道,“二哥,是我犯浑了。” 王致没说话。 张阅又看康君,“小康。” 康君在王致的朋友圈里还是有点地位的,这时候颇有“嫂子”风度的笑笑,“你哥就是那脾气,大家都不是外人。” 王致冷不丁站起了身,看康君一眼,“走了。” 康君在最短的时间里对所有人都礼节性地笑笑,“我们先回去了,大家尽兴。” 王致开了门,等康君出去了才一回头,“告诉中环,他的嗜好收着点,别等哪一天我有心思把那毛病去了!” 停车场。 康君终于忍不住,小小抱怨一句,“以前他们怎么玩你都不过问的。” 王致沉默。 康君心里突然一空,是不是自己又多话了。 王致开了车门,终于给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的回答,“顾小秦回来了。” 对于二哥的守株待兔,稳坐钓台,顾小秦老师毫无所觉。他如今正在忙一件事——班级文化建设。简单地说,是把学校统一定制的标语挂在墙上。不过一张海报纸而已,在走廊看到王钺息,顺手抓壮丁,“跟陈平说,贴在教室靠右后面的墙上。” 王钺息接了就进教室,原话传给陈平。陈平接了海报往后看一下,教室后墙正中间是黑板报,左边是照片格,右边是心愿树。陈平指着靠窗那边墙最靠后的位置,“后面没地方,贴这儿吧。” 教室布置生活委员说了算,王钺息没意见。 “帮我拿下。”到底是一张大海报纸,一个人贴有点费劲。 王钺息帮着陈平扶好贴好便回座位去了。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没想到竟是轩然大波。 贴完海报之后是早晨的第三节课,这节课下照例要做眼操,挤按睛明穴还没数到第二个八拍,德育主任就带着值周生来敲门了。奥班的学生一向淡定,除了那个起来开门的,大家连眼睛都没睁。德育主任睁着眼睛扫了一圈,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班的校风学风怎么不挂?” “挂了。”陈平连忙站起来,走到最后一排去,将被厚重的窗帘挡住的海报露出来,“窗帘挡住了。” “说的挂在后墙靠右,贴在那都挡住了给谁看?”德育主任很不高兴。 陈平没说话,重新放下窗帘回座位了。 德育主任伴着眼保健操的节拍命令,“全校都要求统一,你们班想挂哪就挂哪?给我重新贴到后墙去!” 其实德育主任也就是当着学生的面说说,偏陈平是个较真的人,当即回道,“没地方。” 德育主任一下火了,“把你们那个什么东西拆了。初三了,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个学校的德育主任基本上可以说是这个学校最不受欢迎的人,更何况,前面去看姚老师收的钱是过陈平的手的,学校几番折腾管钱的生活委员不可能不知道。学生可不管“连我们自发给姚老师买礼物的钱都不能收”的学校领导是哪一个,在他的眼里,那些人就是一伙的。更何况,五班的心愿树做得特用心,自从姚老师住院后,大家的心愿基本也都是祝老师早日康复什么的。德育主任这一句话,可是新仇旧恨一起来,这些学霸们除了真心服谁之外,哪个把不给自己代课的老师放在眼里啊,陈平当即道,“布置好了,一拆就剥墙皮。” 开什么玩笑啊,德育主任又不是傻子,没火气的也被拱出火来了,“无组织无纪律,班长,去把班主任给我叫来!”说着还犹不满足,瞪着陈平比手画脚,“学习好怎么样,我看你们的德育教育一点也没跟上。校风校训更应该好好地学!” 能在人才满地走,学霸多如狗的奥班担任班长,秦历炜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可不想把顾勤给招来,顾老师的脾气,甭管对错,就目无尊长这一条,还不得狠狠削他们啊,于是,他连忙起来安抚德育主任,“刘主任,别生气,我们五班给您道歉。”他说着就给陈平使眼色,但他也知道陈平绝不会这样下台阶,所以那个眼色也就是使着给主任看,嘴里立刻接着,“您说的没错,都贴在后墙整齐,看着也利落。可那个许愿树是我们给姚老师做的,是大家的心意,要是拆了实在心里过不去,校风校训什么的,我们都背得清清楚楚的。不用看也铭记在心。”说着就用眼神找王钺息,“是吧王钺息,你给刘主任背背咱们附中的校训是什么。” 王钺息正按着太阳穴轮刮眼眶呢,这就叫躺枪啊,可这时候哪能拆班长的台,特别利索的,“明德厚学。” 秦历炜接着问,“校风呢?” “团结进取,和谐创新。” “学风呢?” “博学、 审问 、慎思、 笃行”。 对答如流。 刘主任扶了扶眼镜,“教风呢?”问学生教风,明显是刁难了。 “树德、炼能、敬业、爱生。”王钺息无奈死了,进了教学楼大厅就挂着,进进出出三年,得蠢成什么样才记不住啊。 这时候眼保健操已经做完了,王钺息同学用他的记忆力把主任的脸都扇肿了,学霸们纷纷挺胸抬头,与有荣焉的样子,陈平乐呵呵的,“要不要再给您介绍下附中的校史?” 一句话,把恼羞成怒的刘主任逼得差点跳起来,“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于是,躺枪帝王钺息膝盖再中一剑,“你,我知道你是王钺息,去,把你班主任叫来!” 王钺息站在座位上,没动。 刘主任再说一次,很大声,“去!” 王钺息还是没动。 老师们一般都有一个毛病,他们眼中的所谓“差学生”和他们对着干的时候,他们通常觉得这孩子无可救药,但当他们眼中的“好学生”指使不动的时候,怒火就会呈几何级数暴涨。 如今,刘主任就是这种情况,年级学神王钺息,谁不认识啊,而他居然在这边装小白痴,是可忍孰不可忍,刘主任怒火冲天,“我叫不动你是不是?” 王钺息同学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不动如松,器宇轩昂,以上形容词等同于——默认。 刘主任那个火啊,直接就冲到了王钺息身边,大步流星,踩碎地砖,“王钺息,去给我叫你们班主任!” 门,开了。 “什么事?”顾勤。 顾勤走过来,大步流星,踩碎心脏。他的视线掠过秦历炜,掠过陈平,甚至掠过刘主任,停在王钺息脸上。 王钺息抬起头,“我没有把班风班训的位置说清楚,贴错了。” 刘主任开始开炮,“小顾,知道你们年轻人是开明,但班不是这么管的。以前姚老师带的时候,这班学生可不是这样。” 顾勤全部的肢体语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3 言都写着洗耳恭听,只是神色却是云淡风轻,“您说。” “我说挂错了,换过来。”他手指着陈平,“你们这个学生不听不说,还跟我顶嘴。”又指秦历炜,“你们的班长又点着王钺息跟我抬杠。”说到这里,所有炮火集中在王钺息身上,“我就问了个校风学风,他倒好,还给我背上了,学习好又怎么样,有才无德是小人!” 顾勤眉毛一皱,一张脸如罩严霜。 刘主任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过了。马上回转一枪,“总之是没礼貌。”说着意味深长地看顾勤,“小顾,学习是学习,班主任工作,德育是重心。别因为学习好太宽纵孩子,究竟还是小孩呢。” 王钺息是聪明人,突然之间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刘主任似乎是借题发挥,针对顾老师。 他抬了下眼,正好接到秦历炜的眼色,看来,班长也发现了。 于是,王钺息没有再给刘主任任何攻击顾老师的借口,率先开口,“刘主任,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我的错,对不起。”然后看顾勤,深深鞠了一躬,“顾老师,对不起。” 刘主任被僵在那了。 秦历炜立刻补刀,大步过来,“啪”地立那,一个九十度鞠躬,“都是我的错,刘主任,对不起。”又看顾勤,“是我没处理好,顾老师对不起。” 陈平又不是真的猪队友。更何况,人家绝对的插刀党,连忙也来了,“刘主任,这事儿都是因我来的,刚才说话不礼貌,您甭计较。”也开始鞠躬,“刘主任,对不起。”又看顾勤,“顾老师,我错了。” 您堂堂一个德育主任,半天弄不住一群学生。人家小年轻往这一站,不动声色,解决了。 如果刚才那是打脸的话,现在这就是自己打脸啊,刘主任在九五班的教室都站不下去,只能虚张声势地扔一句,“海报给我换过来。”带着一圈值周生,大步流星,踩碎疾风地去了。 从此,校园流传着刘主任在九五班自己打脸啪啪响的新闻。 直到新闻变旧闻。 顾勤亲自送了刘主任出门,再次回来,甚至没进教室,就站在门边。 一句话。 “你们三个,到我办公室来。” 大步流星,消失在视觉盲区。 “报告。”秦历炜打头。 “进。”一溜的三个人,在顾勤面前围成个弧站着。 “怎么回事?”顾勤看的是秦历炜。 秦历炜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下王钺息和陈平,用最简洁而不带任何偏向的情绪复述了整个事件,最后是鞠躬,“我当时只是想给个台阶下,是我没有处理好。对不起,顾老师。” 顾勤认真听完了,语调平稳地说,“嗯,这个事儿是你没处理好。” 秦历炜一下子连耳朵都红了。对这样的优等生而言,顾勤的话是相当严重的批评了。 顾勤还是冷静,“你一直在道歉,那你跟我说说,错哪了?” 做学生的最怕老师问的就是错哪了吧。 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人呢。 顾勤的态度是学生最怕的那种态度,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暴跳如雷,他就是很平静地跟你分析这个事,完全一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态度。秦历炜深深低着头,大理石的地板都快被看出一个洞来了。 顾勤扫了陈平和王钺息一眼,“你们俩先出去。” 王钺息带上了门。 “怎么办?”陈平有点担心。 王钺息想了想,没说话。 陈平着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最知道顾老师脾气了。” 王钺息又想了想,“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勤看秦历炜,“现在可以说了,我的班长。” 秦历炜咬着嘴唇。 顾勤抬腕看了下表。 秦历炜声音小得像被风箱压出来的,“我没考虑周全。刘主任刚开始发火的时候,我就应该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 秦历炜犹豫了下,“答应把校风的纸贴过来。” “拆了许愿树?”顾勤的声音很平静,却隐隐透着不满。 秦历炜不说话了。 顾勤扫了他一眼,“要是王钺息,我这会儿都揍你了。” 秦历炜心噔地一跳。 顾勤看他,“你处理得了?” 秦历炜沉默。 “刘主任当时让班长叫我了吗?” 秦历炜点头。 顾勤声音一下子冷了,“说话。” “叫了。” “你怎么做的?” “我——”秦历炜说不下去了。 “能力强的班长都拒绝找班主任,这一点,我理解你。”顾勤的语气特别平铺直叙。 秦历炜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勤看他,“但你要真有本事罩得住。奥班是附中的招牌,这么跟刘主任呛起来,对谁有好处?多少事情在人家手里过呢,大的有批不批准你们去看姚老师,小的,有每周的流动红旗,你又不是关在象牙塔里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别跟我说谁对谁错,我怎么教你们的,姚老师怎么教你们的?跟长辈起冲突,就是你的错!” 秦历炜低下头,好半天,嗫嗫喏喏的一句,“顾老师,您打我吧。” 顾勤一下被他整乐了,差点笑出声来,“我给你传道授业解惑还不够,兼职打手了?” 秦历炜说了那句话就羞得抬不起头来,哪还敢再接这茬。 顾勤倒是站了起来,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孩子,记住,我是你们班主任,咱们是一边儿的,什么事,解决不了,我替你扛。” 秦历炜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才道,“嗯!” 顾勤看他精神过来了,又回复了那种班主任腔,“打是不可能的,别拖我下水犯错误,自己说,怎么罚?” 秦历炜想了想,“我是班长,却给五班丢人了。罚搞两星期卫生。”说着又觉得还不够似的,又加一句,“一直搞到学期末。” 顾勤看他,“每节课下的黑板和讲桌,每天四次倒垃圾,垃圾桶擦干净。” 秦历炜点头,“是。” 顾勤看他,“还有呢?” 秦历炜想了想,“再加擦门和窗台。”基本上这些是班级值日里最麻烦的活了。 顾勤摇头,“没问你这个。我是说,这件事就完了?” 秦历炜一想就知道还有什么事,虽然不忿,却终究还是道,“再次给刘主任道歉。” 顾勤看着他,相当严肃,“我接了你们就说过,礼貌是第一位的。我不管你心里有多少委屈,也不许委屈。没有按规定来,本来就是你们的错。老师比你们年长,不许给我这个态度。听到没?” “是,知道了。” “去把他们俩叫进来。” “是。” 陈平在看到秦历炜开门的时候,对他比口型,“怎么办?” 秦历炜没说话,规规矩矩开了门,一边规规矩矩地陪站。 顾勤看陈平,“你的事儿,秦历炜肯定是遮着盖着的,我听你自己说。” 陈平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把顾勤接班以来的全部动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决定坦白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4 从宽,“墙后面许愿树,我看着没法挪,刚好侧面有位置,又贴得下,就贴了。刘主任来了,要换掉。”他说到这里看顾勤,“他明明看见许愿树了,又说我们不知道学习整这个,那是大家的心意他知道吗?一句话就让换,他没学群众路线反四风啊,这就叫官僚主义,形式主义。” 秦历炜嘴角一抽。 王钺息只管装稻草人。 顾勤一句话没说,就那么静静看着他,陈平心跳一下子飚起来了,得,又嘴快了,还好他没有被烧坏脑子,立刻低头道,“我当时就是激动了点,态度又不好。我不该和刘主任起冲突,学校有学校的规定,当时,当时又那么多人。”然后收尾似的,“我错了。” 顾勤还是看他。 陈平用牙齿撕着嘴上的干皮,都撕出血来了。 秦历炜看顾老师依然没说话,有点担心,“顾——” 顾勤一下打断了秦历炜的话,看陈平,“你对刘主任有意见?” 陈平没说话。 “不说话,是对我也有意见?” “没,没有。”陈平连忙否认,“我就是觉得好多事儿都挺无聊的。那个校风校训什么的挂在教室,以前都背过的。事情又多,我们都初三了,应该给我们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不应该整那么多事。他们总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那看姚老师的事也那样,一会让看,一会不让看,钱一会要收,一会要退。我们自发愿意的,关他们什么事啊。”说到这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我觉得刘主任其实也挺好的,每天晚上都不走,留下清校什么的,也挺关心我们的。就是——”陈平一边说一边看顾勤的眼色,“就是没那么多事儿就更好了。” 顾勤点头,“我也觉得很多事挺无聊的。被子不用叠,本来就应该摊开了睡的。对吧。” 陈平终究没有傻到家,“我错了。” 顾勤看他,笑了,“错了?” 陈平点头,“嗯,我错了。” 顾勤没问他。 陈平自己有点着急了,“不管怎么样,规定就是规定,遵守校纪校规,还有班规。不能对老师没礼貌。” 顾勤看他,“真的?” 陈平重重点头,“真的。” “那行。错了就认罚。跟秦历炜一样,罚搞卫生到期末,门、窗台、墙壁开关,声控按钮开关,教室的墙面,所有能擦的挂画,都是你的。有意见没有?” 陈平连忙摇头,“没有。” 顾勤瞪他一眼,“有也给我收着!” 陈平碎碎念,“我知道错了。” 顾勤于是看秦历炜,“待会一块上去给刘主任道歉,琢磨下怎么说?” 陈平一下又急了,“那许愿树拆吗?” 顾勤看他,“你觉得呢?” 陈平,“哦。” 顾勤在心里笑了下,心道,果然单纯,还是孩子呢。 王钺息却突然觉得顾勤眼里有什么坏主意飞快掠过,不过,秦历炜他们好像都没发现。依顾老师的性格,绝对不会束手就缚的,连给姚老师的许愿树都保不住,他以后怎么在五班混啊。可是,他会怎么做呢?王钺息正走着神。却突然觉得一道一阵压力极强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对上顾勤波澜不惊的眼睛,“都到了这时候了,还在走神?” 王钺息同学哪里承受得起顾老师的雷霆之怒啊,连忙道,“我错了,我不该和刘主任对上的。教室里其他的卫生我来做。” 顾勤的眸光瞬间变得深不见底,半晌,才淡淡飘出一句,“哦,是吗?” 王钺息的心突然“嗵”地跳了一下,就像压不住水花的鱼。 顾勤目光扫过秦历炜和陈平,“回去上课。” “谢谢顾老师。” “谢谢顾老师。” 两个人都鞠了躬,老老实实回去。 王钺息紧紧咬住了唇,贴在裤缝的掌心开始出汗,顾勤开了抽屉,扔给他一只特别板正的黑色本子,“两千字的检查,先给我把认识写清楚。” 王钺息突然抬起头,条件反射似的冲出一句话,“我拒绝!” 顾勤开了抽屉一抽戒尺,一板子敲在他屁股上,“王钺息,想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 王钺息疼得差点软在地上,却还是站直了身子,“和谁都一样。您可以打我,但是,我的笔不是用来写检查的。” 第七章 碰撞与交融 王钺息一句话激起千重浪,顾勤是乱石穿心,惊涛拍岸,血液撞胸腔,卷起千堆雪。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抓戒尺,一手将王钺息按在收拾得整整齐齐所以有很大空位的办公桌上,一板子一板子,重重拍在王钺息屁股上。 “挨打还是罚站,打屁股还是打手心,搞卫生还是写检查,这些都让你决定,是你教我还是我教你?”他每说一句,手底下就有几板子落下去,话不乱,板子的节奏也不乱,就是一个屁股,打得王钺息挣扎闪避都不得,最后问的那一句,一板子贯穿两瓣屁股,疼得王钺息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许多小说为了塑造人物,都说是经受多严重的打,一滴眼泪也不落,但是板子真敲在身上,皮里肉外的疼着,哭不哭那不是挨打的人说了算的。不哭未必是坚强,哭,也不见得是懦弱。但是王钺息不这么想啊,这么大的人了,被老师按在办公室打屁股,还被打哭了,他丢死人了。索性更咬着牙,一声不吭。 顾勤也看出他犟起来了,放开了按着他后背的手,学校办公室的办公桌,顾勤的大桌子是和对面的老师背靠背拼在一起的,也抓不住桌沿,一下子没人按了,王钺息疼得险些从桌子上滑下来。顾勤扶了他一把,王钺息发着脾气甩开了。 顾勤声音冷冰冰的,“没挨够是不是,你什么态度?” 王钺息犟着筋呢,哪能回他的话,就在那直挺挺地站着。 顾勤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我还委屈你了不成?” 王钺息没说话,却站得离顾勤更远了些。 顾勤握住了戒尺,在半空中扬了扬,王钺息不受控制地闪避了目光,顾勤知道他是疼怕了,倒是心疼了一点,“什么想法,说话。这儿又没别人,你跟我耗到下节课,其他老师都回来了,再这样打你,你不觉得没脸我还怕丢人呢。” 王钺息咬着唇,还是不说话。 大概揍人的老师、爸爸、哥哥们都是这习惯,好好跟你说话,最烦就是你站在那不开口,顾勤也是一样,才心平气和了点,王钺息又在那装稻草人,他一下又火了,“过来!” 王钺息往前挪了一步。 顾勤用戒尺虚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位置,“到这来。” 王钺息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过来了。 顾勤再指,“转过去。” 王钺息有点害怕却又有些拗,便转了半个身子。 顾勤声音提高了,“我让你转过去!” 王钺息背过了身子。 顾勤走了小半步到他旁边,左手拦过他的腰,右手又是戒尺,“啪!”地一下,然后开口,“我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5 问,你答。我不满意,就是一板子。”啪!又是一下,“懂了?” 王钺息没说话。 “啪!”地一下。 王钺息疼得很,一下子靠在顾勤手臂上,顾勤又是一下。“王钺息,不说话,就接着打。” 于是,又是一下。 王钺息咬住唇,“我听懂了。” “啪!”又是一下。 “顾老师,我听懂了。”王钺息疼得两条腿都站不住了。 顾勤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却是格外狠的一板子,王钺息膝盖一弯,差点跪倒,顾勤一把捞住了他,“这一下是帮你长记性,告诉你,以后不要和我犟。” 王钺息紧紧咬住唇,顾勤顺手把戒尺放在桌上,用手揉了揉他屁股。王钺息别扭极了,拼命地躲。 顾勤觉得有些好笑,却很快进入正题,“我今天罚你,委屈了?” 王钺息没说话,顾勤又拿戒尺,王钺息连忙道,“没有。” 顾勤用戒尺轻轻拍了拍他大腿,“行了,转过来吧。” 于是,顾老师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王钺息站在他对面。 “为什么不想写检查?”顾勤问。 王钺息哪里说得出口,而且,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受不了这个,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似的,他就是那么想,他的笔不是用来写检查的。 顾勤警告似的扬了扬戒尺,“不说。” 王钺息双手攥着校裤,自己自觉转了过去。 “啪!”又是一板子。 “还是不说?”顾勤问。 王钺息疼得腿抖,就是不肯说话,顾勤又是一板子。 “就是不肯开口?”顾勤又扬起了戒尺。 王钺息实在忍不住,伸手挡住了屁股,“顾老师,不打了行吗?” 顾勤一把握住了他两只手,啪啪啪啪四下连击,狠狠抽在他两瓣屁股上,“疼?知道疼就说话!” 王钺息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不想写检查。” 顾勤将王钺息拉过来,站在自己身前,命令他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他眼睛,“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王钺息,咱们说好了,你身上有好多臭毛病”,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戒尺,“我用这个东西帮你改了,但不止这个东西。打,是最没办法的办法。我让你写检查,不是为了刁难你,是让你用一个书面的形式去做认真的反省,只有反省过了,你才能真的知错。我知道,面子很重要,你骄傲你自己的笔,觉得不干这种事,但你跟了我,你要干什么,不要干什么,都得我说了算。我保证,让你比以前的王钺息更好,但是,不许跟我讨价还价。听明白了?” 王钺息想了想,鼻子都是红红的,他先借了一张纸,背对着顾勤揉了揉鼻子,扔了纸团到垃圾桶里才道,“我心里想清楚了,我不想写出来。” 王钺息看顾勤,顾勤也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态度,“不行。” 王钺息一下上来了脾气,“为什么?” 顾勤看他,“我没法回答你,只能和你说,你自认为的想清楚了,和呈现在纸面上完全不同。《检查》的好处,等你写明白了,自然就懂了。” “我不写。”王钺息根本不想听任何的关于写检查的好处,他就是讨厌这件事。 顾勤静静看着他,“这是你说的。王钺息,道理,我刚才已经讲过了。”他用戒尺指了下办公桌的棱,“趴着。你既然不写,什么时候愿意写了,咱们就不打。” 王钺息像看一只活鬼一样看着顾勤,“你这是屈打成招!” 顾勤没否认,“人想坚持原则,总要付出代价的。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看看你自己预设的底线有多硬。” “你没有权力这样做。”王钺息注视着他。 顾勤笑了,“我曾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现在想走,王钺息,晚了。给我撑好!” 王钺息紧紧攥着拳头。 顾勤握着戒尺那只手线条笔直,“快点,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王钺息放开了握住的拳头,一脸傲慢,不可一世,“我跟你赌这一把。你最好也不要让我失望,顾——老——师。” 顾勤看着王钺息走向了桌子,默默撑起身子,不可控的轻颤的双肩和抖动的双腿明显写着色厉内荏,顾勤提着戒尺走过去,“只要你足够优秀。”他用左手轻轻一巴掌,拍在王钺息臀上,王钺息满布伤痕的腿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却很快撑好。 顾勤将他两只脚踢得分开了些,又用戒尺轻轻拍了拍他臀,隔着校裤,都能感觉到他颤得厉害,顾勤的语调毫无怜惜,“抬高。” 王钺息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没有任何动作。 顾勤冷声呵斥,“我不想你受伤!” 那就不要打啊,王钺息在心里默默地说,却依然没动。 “啪!”顾勤毫无保留地重重的一板子,王钺息不可控制地塌下了腰,屁股自然高了起来。 顾勤扶住他腰,“自己数着。” 王钺息倔强地昂着头,哪怕趴在桌沿的他使用这个姿势很不合时宜,“上不封顶,我不会屈服的!” 顾勤生气,从第一板子开始,一下没停,一气打了十下。一下一下地叠加着,每一板子都像是割出来的梯田,王钺息疼,疼得像是把一个疼字从形容词变成了动词,直往皮肤里蹿,疼得要命。他甚至感觉到,刚才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又加伤痕,那些伤痕就那样一檩一檩地滚了起来。 王钺息怄着一口气,死扒着桌子。顾勤向前一步走,王钺息下意识地一个紧张,差点瘫下来。顾勤一把扶住他,拧着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相视而立,就看到他嘴上被自己咬破,唇色都变白了的那些血口子。 “王钺息,你究竟在犟什么?” 王钺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我能行。” “让我把你打趴下,证明我错了,你没错?哪怕我没当你是自己人,就只是你班主任,让一个学生写《检查》,算为难你吗?”顾勤看着他。 王钺息看他,“我不会写的,不针对你。就算姚老师,我也不会写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忍不住地想,如果是爸呢,如果是爸要求的,自己会写吗? 顾勤听他那句,就算是姚老师,莫名觉得有点受伤,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奇怪,姚老师毕竟带了他两年多,更何况,自己除了打他,没再教给他什么别的东西吧。 顾勤一瞬间的走神完全被王钺息捕捉到,自幼被社交圈打磨的精通察言观色的王钺息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却因为有些小怄气而没有描补。顾勤举起戒尺,“难道真要我把你打得走不了路不成,我是老师还是衙役?” “顾老师又何必预设我一定会屈服?” 顾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不必预设。这样,你不用写《检讨》了,写一篇《一张海报引发的风波》的作文给我。” 王钺息同样沉默了好久好久,半天,终于道,“顾老师,按我们说好的,不要对我让步。” 顾勤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6 一把将王钺息拢在怀里,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王钺息被汗水湿得一绺一绺的头发全蹭着他脖子,顾勤安抚性的揉着他后背,揉了好久,才特别发自肺腑又有些无力地说,“你回去吧。” 王钺息一惊。 顾勤轻轻拍拍他大手臂,“有些疼。你先上课,回家以后先冷敷,明天再热敷。” “顾老师——”王钺息几乎是难以置信。那十下叠加地板子在身后嚣张得疼着,顾勤前面的态度分明写着那就跟我死扛到底试试,现在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开什么玩笑! 顾勤看了一下表,“快下课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的。” 王钺息想解释,却终究没有开口,顾勤的态度又恢复了平静,“等下课了,先和秦历炜、陈平他们一起去给刘主任道歉。”他没有再教育他任何话,王钺息是心里特清楚的那种学生,顾勤知道,他要说的王钺息都懂。 于是,他开始继续批改作业,一本又一本,王钺息在一边站着,不说话,也不动,那些疼痛就像是浸了汗水的贴身的内衣,将他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王钺息安静地站着,他不敢看顾勤,就只好胡思乱想,顾勤没有对他的站姿有任何程度的挑剔,这让他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一场罚站。下课铃终于响起的时候,王钺息开始心慌,办公室的门被有些老师推开,走廊里人声鼎沸,过了好一会儿,秦历炜和陈平进来,秦历炜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顾老师,陈老师有点拖堂。” 顾勤放下红笔,却没有扣笔帽,“去吧。” “是。”秦历炜和陈平一起鞠躬。 王钺息没动,顾勤用特别平静的语气说,“你也去吧。” 王钺息一抬脚,牵扯出一阵疼痛,他的左脚险些踩不实在地板上,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若无其事地走出去。顾勤看着门半掩,又被吹开,听见陈平焦急地问,“没事吧。” 他侧耳去听,却没有听到任何话,但是他能想象,王钺息一定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领导的办公室全在五楼,想到他要拖着那样两条腿上楼、下楼,顾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他狠狠扣上了笔帽,渐渐开始理解有些东西的意义。他想,他再也不会纠结为什么自己在俱乐部打了一年多的球都没有得到过那个人一次的特别照顾,他也逐渐明白,他说的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原来,想收服一个人,竟然是那么漫长的事。 学生们再来道歉,态度诚恳,语气谦恭,刘主任也真的消气了,甚至还鼓励了他们几句。秦历炜他们其实早都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看到刘主任这么容易轻轻放过,自己就更有些内疚了,尤其是陈平,本来已经道过歉了,又加一句,“我就是这破脾气,您千万别生气。” 刘主任也笑了,“学生嘛,不生气。你们班本来就有个性。都是为了姚老师,是好学生。” 秦历炜再次鞠躬,“谢谢刘主任,我们不打扰您了。” “嗯。去吧去吧。”刘主任态度温和了许多。陈平甚至都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叫他外号刘大枣了。 这边道了歉,秦历炜和陈平都欢快许多,陈平表现得更为明显,下楼的时候都是一次跨几个台阶,王钺息身后的伤牵牵扯扯得疼着,只默默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 秦历炜看他一直是特别闷的样子,但鉴于王钺息平时也不怎么爱开玩笑,估计他是面子挂不住,反倒叫陈平慢点。 几个人下到了二楼,秦历炜转过头看王钺息,“去跟顾老师说一下吧。” 王钺息没说话,陈平很夸张地道,“不是吧。” 秦历炜看他,“顾老师是咱们班主任,事情处理完了总该有个结果。” “也对。”陈平认同。 王钺息依然跟着别人行动。 到了办公室,顾勤果然是在等他们,秦历炜汇报了情况,顾勤点头,“就说了,老师们都是很大度的。回去吧。” “谢谢顾老师!”秦历炜鞠躬。陈平也忙跟上。 王钺息也补了一躬,他没敢看顾勤,却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在这位顾老师面前,可能是真的有些——恃宠生骄。 秦历炜先走,陈平跟上,他依然最后,出门的时候,有那么一下,他等着顾勤能够再说一次,王钺息留一下,可终究,什么都没有。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挖出了一个洞,无声无息地,就空出了一大块。原来,比被苛责更苛责,不过被冷漠。 顾勤站在窗前,手里攥着半瓶白药,日期早已模糊。 要买一瓶药送给他吗?顾勤苦笑了下,再次将那半瓶白药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和他学吗,自己怎么配? 那一晚,顾勤很晚才离校,离校的时候特意去车棚看了看,车棚里一辆车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去敲值班室关师傅的窗户,麻烦他帮自己开电子门,却突然瞥到王钺息那辆尼古拉,“关师傅,这是我们班王钺息的车吧。”除了王钺息,这个学校里还有谁会骑这个牌子的车啊。 “我不知道叫啥,瘦高,白白净净那个,说他今天有点事,先放我这儿。”关师傅拿起压着报纸的一盒熊猫,“是你们班的啊,还挺客气,还专门给我买了一盒烟,其实就是放个车嘛,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说着就让顾勤。 顾勤连忙说不抽,还半开玩笑道,“这些富二代都这样。” 关师傅是好人,想到顾勤是班主任,深悔自己说错了话,“孩子挺有礼貌的,你可千万别再说他了啊。” 顾勤笑,“当然。我先走了,您忙。” 关师傅关上电子门,顾勤又回头看了一眼,关师傅以为他和自己打招呼,夹着烟挥了挥手,顾勤看着关师傅吞云吐雾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好笑,特别师兄腔的自语一句,“这小子!” 那小子王钺息打了一辆黑车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特别用心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才一进门,就遇上王致正将网球袋提出来靠在门口。 “爸。”王钺息打招呼。 王致点了下头,“去拿拍子,咱们先打还是先吃?” 王钺息花了半秒时间纠结,知道凭父亲的目光如炬,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一身轻松地陪他打完一场高强度的网球比赛,于是,王钺息同学飞快拒绝,“今天作业有点多,我不去了。” 王致从来不勉强儿子,更何况,也是几个朋友硬邀的,他原本不想去,但想着能带带王钺息也就答应了,既然儿子不去,他也懒得玩儿了,就笑道,“那没事。换衣服,吃了饭就回来。” 王钺息点头答应了,换了一身特别宽松休闲的服装,王致翘着脚等他,“怎么这么长时间。” 王钺息没说话,只是过来服侍父亲穿上外套,王致留心儿子,见他脸色有点白,“能去吗?不想出去我就叫张阿姨过来做饭。” “那爸亲自给我做。”王钺息调皮一句。 王致笑了,“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7 君子远庖厨。” 王钺息也笑,“爸,我今天想吃淮扬菜。” 王致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由着儿子的,“淮月楼?” 王钺息点头,“行!” 王致却突然点了下王钺息肩膀,“你怎么了?” 王钺息只觉得心脏一瞬间缩了一下,淮月楼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而且只能走市区,一路堵过去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既然作业多,又怎么想去那吃饭? 王致淡淡扫了儿子一眼,“不能打网球,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还特地挑了一身这么好换的衣服,王钺息,受伤了?” 王钺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脾脏斜斜撞了上来,撞得他一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却是先红了。 于是,王致推翻了关于骑车受伤的推论,几乎是斩钉截铁地问,“谁打你了?” “没有。”王钺息低下了头,他不是撒谎,只是这种逼问,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的新班主任。”王致因为他的否认再一次推翻了关于单挑或群架抑或误中副车的可能,“先吃饭。”王致转了身。 “爸!”王钺息叫住了父亲。他知道,父亲越是平静,就越是一场腥风血雨。 王致连头都没有回。 王钺息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他紧张得一点都不觉得被打得紧绷的皮肉跳着疼了,“爸,真的没事。的确是我不对,和顾老师的事我能处理。” 王致回头看了他一眼,“鱼虾蟹都吃不了,给你弄个炒饭,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 王钺息再也不敢说话了,甚至都不敢像平常一样和父亲玩笑,说一句我来吧。 事实证明,王致果然是亲爹。除了给儿子炒了一碗玉粒金莼、松软溢香、黄澄澄、碧莹莹的炒饭外,另切了新鲜的小白菜素素地炒了一碟子,还炖了一个极为清淡的鸡汁干丝,又怕儿子吃着不下饭,连狮子头这样的硬菜都做了。 王致是公子哥,斗鸡走狗熬鹰玩油葫芦,调琴弈棋煮酒茗茶烹小鲜,无一不会,无所不能。王二少犷野旷淡,但不是俗人,做顿家常菜,也风雅得紧。当年与蒋元赌书泼茶,共尝羹汤,是乐事,也是韵事。 蒋元走后,不知是怕触景伤情,还是失了兴致,基本连厨房也不进了,每年除了大年节,蒋元忌日,王钺息生日,王钺息撒娇耐不过,基本是不进厨房的。他平日肯下一次厨,王钺息都小跟屁虫似的欢快地跟在一边打下手,边吃边不忘称赞,王致也从不教训他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天,美味佳肴吃进嘴里,却是辨不出个酸甜苦辣咸。尤其是,饭菜上桌的时候,王致还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破釜沉舟要往黄杨木的餐椅上坐的王钺息,“站着吧。” 王钺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两只耳朵红通通地竖着,王致替他夹了一个狮子头,“跟个兔子似的。” 王钺息窘得恨不得真钻到地窖里去,默默捧着碗扒着饭。 王致看他,“吃菜。” 王钺息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嚼碎了咽下去才小心翼翼地道,“您别生气了。” 王致不爱吃米饭,他正夹着一个狮子头就馒头,听见王钺息说话,三口两口地咽了,才用筷子虚虚点了下碟子。 王钺息接着吃饭。 可他哪儿吃得下去啊,父亲的气场就像个压力泵把他放在口里的菜通通卡在食道里,还没吃两口呢就又忍不住,“其实也不是很严重,今晚冷敷一下也就好了。” 王致已经一个馒头下肚,又掰开一个馒头,夹了些干丝进去,哪怕这么平民的吃法,吃相也一点儿都不粗,王钺息拣了几粒米喂进嘴里,“爸——” 王致终于抬起头,“没搁虾仁不合胃口?” 王钺息连忙摇头,“没有。” “那还堵不住你的婆婆嘴。” 一顿饭吃得不快不慢,王钺息吃完了炒饭,还喝了一小碗汤,王致扫了底,使唤儿子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碟。洗碟子的时候,王钺息看到几只锅子都洗了心道是父亲心疼自己,又一次脸红红的。抹净了流理台出来,就见父亲抱着胸站在落地窗前。 王钺息走过去,垂着手,没说话。 王致没转身,“什么原因?” 王钺息把情况讲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钺息怔忡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声如蚊蚋,“就那次。” 父子俩都明白了,就是打了手的那次。 “以后还有几次?” 王钺息又不说话了。 王致转了过来。 王钺息吓了一跳,“就两次,没了。” 王致的眼神有些虚,仿佛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过了好久,他才道,“去把检查写了。” “爸。”王钺息有一瞬间的吃惊,却又很快低下头,“是。” 王致还是轻飘飘的语气,“水槽旁边的缸子里有个鸡蛋,剥了皮,自己滚一滚。” 王钺息的耳朵又烧了起来,王致却抬脚走了。 王钺息终究忍不住,“爸,这件事就算了吧。” 王致回头,“留这种人在教师队伍里,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 王钺息连忙解释,“没有,他只打我一个人。” 王致停下脚步,“哦?” 王钺息觉得自己的屁股更疼了,却强忍着害羞,点了点头。 王致突然就爆了,“哪儿来的小牛犊子,还就撵着揍我儿子,反了不成!” “华校长,您好。我是致元的王致。”王致靠在窗前打电话。 王钺息突然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个鸡蛋。 王致回身看了他一眼,王钺息的眼睛里满是请求。他没听到电话那边华校长说什么,只听见父亲说,“您好,对,是我。” 王钺息望着父亲摇头。一双眼睛小鹿似的,王致一下就在他眸子里看到了蒋元的影子。 “没什么事儿,就是跟您打听个人,我儿子的班主任,好像姓顾。” 王钺息舒了一口气。 华校长道,“小顾啊,怎么,不放心?那可是我们最年轻的特级呢,全国各地到处讲座的,要不是王局,我还挖不来呢。怎么,到底是初三了,我还想着你从来不问这个呢。” 王致口气淡淡的,“随便问问。” 华校长笑得爽朗,“你就放心吧,就王钺息,什么老师他都没问题。上次卢主任还说起你呢,哪天出来坐坐?把小文也叫上。” 王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行。” 华校长突然说了一句,“你儿子和小顾好着呢,上次学校里一点儿小事,他还找局里人给小顾撑腰来着。还有小半年,王局那天还说,中考完等着你摆谢师宴。” 王致笑了,完全忽略华校长后半句话,“他还挺能耐?” 华校长不知道他是在说他儿子还是顾勤,顺口道,“那是当然,师生之间也是缘分。” 王致说完了想说得话,立刻结束交谈,“不打扰您了。什么时候叫薛处、卢主任他们一起出来坐坐。” 挂了电话,王致看儿子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8 ,“没你的事了。” 王钺息看老爸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很想解释一两句这是自己和顾勤的约定,自己是自愿的,但又怕更拱起了父亲的火,只是握着鸡蛋走了。 到了房间里,发现手里还有个鸡蛋,又想起鸡蛋是要——不觉又脸红起来。 滚还是不滚,用鸡蛋滚那里,总觉得怪怪的。可是,爸都煮了,又放在水里温着,现在还热乎呢。王钺息想了很久,只好将鸡蛋搁在床头,换了睡衣钻到床上去,究竟还是剥了,小心地褪了裤子,再拿起来滚的时候,却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都快用枕头把自己给闷死了。 身后的伤都硬了,结成肿块,一檩一檩的,是真疼。滚了一阵,实在憋得喘不过气,只好将被子掀了,又滚一会儿,又觉得丢人,便把那鸡蛋扔了,还又在上面盖住几张卫生纸挡住,自己去洗手间拧了个冷毛巾,敷在屁股上,倒是舒服了些,只是冷敷就不能盖被子,两只耳朵烫得吓人。 想到一会儿还要写检查,又赶紧将头埋起来,浑不知其实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人看他。 王钺息在这边折腾,王致倒是怒极反笑。哪儿来的小子,家法挨傻了吧,还想收拾我儿子来了,只听王钺息转述那几句理论,王致就知道那老师以前也绝对是个欠揍的货。王钺息也是个傻子,居然还帮他说什么情,王致一个电话打给文昭,却不想,文昭手机关机了。王致想起他前一阵说过要去一次南美,估计是在飞机上。 王致将手机扔在飘窗上,他虽然生气,但还是比较冷静的。别说他已经不主张打孩子了,就算他还是以前的王老二,他儿子也轮不上别人剪子包袱锤。上次打手板就已经忍了,这次居然还敢打屁股,老子揍儿子那是天经地义,是你一个小老师能打得吗?但王致也知道,师生关系这种事情比较复杂,别看儿子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有点被洗脑了,更何况,自己一句话撵了他容易,却容易给王钺息造成不好的影响。更何况,自己也应该知道全部的过程是什么样。 于是,王致一面揉着雪茄,一面等着儿子写好检查。和蒋元结婚后,他就戒烟了,就连雪茄,也不抽了。 王钺息此刻就像被他老爸掂在手里的雪茄,坐卧不宁。写检查,对于骄傲的人来说,最难低头的,不过是把自己那点儿心事掰开了揉碎了解释吧。尤其是,王钺息现在屁股又疼着,坐不下去,站着写,就更像是惩罚。 用手机抖抖哆哆地搜了下检查的格式,才在纸上正中间写了“检查”两个字,就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尊敬的顾老师,写的时候,手都在抖。 于是,文不加点倚马千言的王学神就这么被一封小小的检讨书绊倒了。 王致都快将手中的雪茄剪成香灰了,王钺息的检查才只开了个小头。 王致收拾了桌子,重新半靠在沙发上,自己的情绪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王钺息写完了一些规范式的句子,开始真正思考自己的问题,写着写着,那种屈辱的感觉就被越放越大了,他有些想逃避,却终究把自己的想法全写了出来。原来,这就是顾勤想要的结果。再重新思考一遍当时的事吗,再考量有没有其他的处理方法。自己是真的幼稚吧。王钺息的脸滚烫,沉下心去想,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等他终于写好了几页的横条纸,不敢再读,也不敢去数字数,逃一般地把检查拿给客厅的父亲看。 王致坐着,王钺息站着。 王致一个字一个字,看得很认真,王钺息先是低着头,再是越来越低,再低,就不知道低到哪去了,两只手不安分地在背后抓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王致突然抬头,“站好了。” “是。”王钺息吓了一跳,连忙手贴裤缝站得端端正正。 王致细细将他的检查读完了,随手递给他,王钺息双手接了,静候父亲训示。 王致淡淡道,“思路有些乱。” 王钺息不敢说话。 王致接着道,“认识还算比较到位。功课做完了?” “还没有。”王钺息声音更小了。 “弄完了就去睡吧。”王致没打算再计较。 “爸——”王钺息又叫了一声。 王致的语气特别定,“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你不想让我介入。” 王钺息有点惭愧。 王致却依然是那副掌握乾坤的样子,“这样,你帮我给那个什么特级教师带句话,随你怎么措辞,意思一定要到。就说,他体罚你的事,家长知道了。告诉他,你爸很不高兴,叫他立即收手,好自为之。” 第二天一早,王钺息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正好是语文早读,顾勤不受控制地看了他好几眼,王钺息被越看越心虚,书包里的检查本来想能拖就拖的,也终于决定早死早超生了。 早读和第一节课之间没有休息,第一节课一下,王钺息又犹豫了。 正在那清点组长交上来的作业本,却听到有人说,“王钺息,顾老师叫你。” 终于,躲不过。王钺息从练习册里抽出了检查,故作镇静地出去。顾勤却正在办公室门口。 两个人眼神交了一下,又都有些不知怎么开口。顾勤先走,王钺息跟着,就到了侧楼梯的拐角。附中的教学楼和实验楼是连通的,中间的门一般都锁着,顾勤倒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钥匙,就把门打开了。 王钺息跟着他走过去,实验楼的走廊空空荡荡的,倒是没什么人。 可是,没人,更尴尬。 王钺息其实早看见他刚才开那个大挂锁时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一个东西了,顾勤也没啰嗦,过来就递给他,“喷两天就好了。” 王钺息先没接,双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递过去,顾勤与他飞快做了交接,打开一看,意外得都快受宠若惊了,“检查?” 王钺息恨不得墙体开裂钻进去。 顾勤倒是知道他难堪,没再提了,“上课去吧。” “顾老师——”王钺息终于叫住了他。 顾勤看他,询问的眼神。 王钺息低头看地,“您以后,能不再打我了吗?” 顾勤一愣,问了一句特别小学生的话,“你想反悔?” 王钺息吱吱呜呜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勤只觉得胸口都被堵住了,那种感觉,比小时候被后妈陷害被父亲冤枉还难受,正想追问,却听见手机响,他正要挂掉,却看到是校长电话,“华校长,您好。” “小顾,不忙吧。”那边华校长的声音还是温柔敦厚的长者款式。 顾勤接了电话已经是很给领导面子了,“不好意思,华校长,我这儿有个学生,处理点事。” 华校长立刻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致元的王总打电话问他儿子的事,你们班的王钺息,挺优秀的孩子嘛。小顾,王总和咱们学校的关系一直不错,王钺息这孩子也有潜质,你多费点心。行了,你忙吧。”领导很快挂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29 了电话。 顾勤刚才那种憋气的感觉一瞬间就舒畅了,握着手机问王钺息,“你爸知道了?” 王钺息此刻也没什么否认的意思了,低声道,“我父亲很反感体罚的。顾老师,即使不挨打,我一样会用心。” 凭顾勤的眼高于顶,看中一个人容易嘛,更何况,王钺息又是一个这么一点就透的孩子,顾勤一下就火了,“王总,关系?所以,叫小张来施压吗?” 王钺息哪受得了别人这么诋毁他爸,“顾老师,家父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要施压的话,绝不只是一个电话那么简单!” 顾勤可忘不了刚才王钺息跟他说再也不挨他打了时候那种感觉,整个人就像被完全否定了一样,他这会儿,正是一肚子气,“是吗?他还能怎么样?我揍他儿子,他知道心疼了,他将来要是耽误了你,我保证他更难受!” “顾老师!”王钺息已经很不高兴了。 顾勤看了他一眼,“本来一个好苗子,就是让他惯得目无尊长,藐视规矩。王钺息,我跟你说,你爸不是心疼你,是把你往坑里推!什么叫爱之,适足以害之!” 王钺息还想解释一句,上课铃就响了,顾勤拍了拍他肩膀,“行了,大人的事和你没关系,上课去!” 王钺息张了张口,突然觉得,现在多说一句都是给自己亲爹溺爱儿子添证据,只好闭上了嘴。 顾勤进了办公室依然气鼓鼓的,一时忍不住又把家校联系卡拿出来看,翻到王钺息那一页,家庭成员及其社会关系里父亲的工作单位及职务那一栏果然填着致元集团董事长。 致元,顾勤在脑子里过着,好像是做电商的,这几年发展势头尤其迅猛,顾勤腹诽——新兴产业,果然没底子的人就是没见识。再看姓名,王致两个字赫然在目。 顾勤在心中冷笑:一鼠目寸光的暴发户,也配跟我高瞻远瞩的师兄叫一个名字?以后报户口,就该设立智商准入制度! 顾老师“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意气风发。 第二节物理课下,王钺息抱着本子跟在刘仲才后面进了办公室,顾勤看他把本子放整齐了才道,“怎么才抱作业?” 王钺息倒是真没有忘他定下的第一节课前要把作业本放在老师办公桌上的规矩,可是,今天他没有骑车,早晨那会儿又不好打车,等王致开车送他来学校,虽然没迟到,但他承担了教室拖地扫地的卫生任务,再要收作业就已经有些晚了。再加上,今天是语文早读,顾勤进教室一向早,他也不好在那时候收本子的。原想着第一节课下赶快把作业抱过去的,又碰上顾勤叫他,可不就拖到第二节物理课下了。 王钺息站在刘仲才的办公桌旁边,低着头。 顾勤瞟了他一眼,“我是真心不想说你,你每次都要我拿你作伐子给别人看。” 王钺息头埋得深深的。 顾勤看他,“去把滕洋给我叫进来。” 滕洋是学习委员,长得干干净净一个小姑娘。 “顾老师。”滕洋跟着王钺息站在顾勤对面。 顾勤拿着一张便签纸,望着她的目光淡淡的,让脸上还挂着笑的小女孩心里打突,“12月17日,需要交的作业有:语文练习册、数学课堂本、英语听写本、物理作业本、化学实验报告册,全部交齐。”顾勤重复着她便签上写得字。 滕洋是有点娇的那种女孩子,此刻也明白有些不对,但还是小声重复道,“是交齐了。” 顾勤眉峰一蹙,“你第一节课下把这张纸放在我的桌子上,物理课代表第二节课下才把作业抱来办公室,交齐到哪了?” 小姑娘被顾勤突然的冷脸吓了一跳,王钺息忍不住地辩白,“滕洋当时问我了,我那时候还有两组的没收,组长报了是交齐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翻开。”组长需要把每个作业本翻到昨天作业的那一页,这样老师批起来比较容易。 顾勤根本没搭理王钺息,只是看着滕洋,“你的任务是每天喊一声然后抄个小条练字吗?” 滕洋一下脸红了。奥班的孩子,哪怕不是王钺息这样的学神,也个个天之骄子。能在奥班当学习委员,学习成绩肯定是很优秀的,更何况,小姑娘长得又漂亮,还是钢琴十级,舞蹈也不错,自然也是从小被老师同学捧在手心里的。顾勤一句话,小姑娘眼圈都红了。 顾勤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头抬起来。” 滕洋委屈的,嘴唇都咬白了。 顾勤依然一脸严肃,先看王钺息,“四十二个人,六个小组,每个组才七个人。组长的本子交给你,你单凭目测,就能看出来数量对不对。”又看滕洋,“每天一共这些作业,你只要看着六组齐了也就能交差。”说着顾勤更严厉了,“就这么一个不超过五秒钟就能完成的动作,你们全都省了?那我要组长、课代表、学习委员一层一层地往上盯是干什么?” 顾勤看滕洋,“我班会上不停地强调,工作分工,责任到人,哪一组差了一本,找课代表,找组长;差了一组,就是找你!你现在给我差了整整一个班——”说着手指一点那张便签,“写来这个东西,糊弄谁!” 滕洋一下就哭了。 顾勤一句话都没说。直等了差不多十几秒,才淡淡地道,“眼泪擦掉。” 滕洋一听这话,不敢再哭,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 顾勤绝对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潜质,只是用更加淡的口气问,“委屈你了?” 滕洋不停啜泣,哪里顾得上说话。 顾勤盯着她。 滕洋摇头。 顾勤声音更冷,“说话!” 滕洋带着哭腔,“没有。” 顾勤在抽纸盒里拿了张纸递给她,滕洋接了,擦了眼泪,偷看顾老师脸色,越看,眼泪越多。 王钺息忍不住,又拿了两张纸给她。 顾勤等她哭得差不多了,缓缓道,“头抬起来。” 滕洋抬起头,一双眼睛都是肿的,眼眶子还是水水的,不知道有多少眼泪没流完呢。 奥班又不是别的班,不交作业的人本来就少,就是有,也基本上是真的忘了带或者有什么原因的。姚老师带的时候,学习委员基本上就是填诸如本周班风学风量化考察表,教师课堂考勤表,本周课堂周报表之类的各种表单。滕洋字写得好,工作又认真,姚老师什么时候骂过她啊。如今换了顾勤当班主任,工作多了不少,自己也是认认真真做的啊,却被训成这样,能不委屈吗? 顾勤也是知道滕洋这种学生的,学习好,家世好,长得漂亮,又有特长,肯定娇气,但是,他是从来不惯学生的人,你做了班干部,工作没做好,就要给你指出来,难道因为你哭了,错就不是错了?他一路带上来的班,越优秀的学生越不惯毛病。顾勤年纪轻轻做到特级,最差最乱别着砍刀来上学的学生他带过,最优最好全是天才的少年班他也带过。其实,他不乐意半途接别人的班,班主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0 任是一个班级的灵魂,别人统治了两年多,你贸贸然地接了手,学生不习惯,老师也不习惯,但顾老师多霸气啊,我既然接了,就一定要带得比别人更好。他在尊重学生的同时,也要求一定要尊敬他,在维护原班主任权威的时候,更不忘树立自己的风格,于是,他又递了一张纸过去,“平复你的呼吸,调整你的心情,等你真得觉得这件事不委屈了咱们再说。” 王钺息看不过去了。还是滕洋那道理,本子的确是没有不交的,就是晚了点,滕洋也问过自己了,一个女孩子,又没犯什么大错,把人家挂在办公室里,都给训哭了,甭管老师学生的,有这么不让着女人的男人吗?王钺息上前一步,“顾老师,不关滕洋的事,她问过我了,是我的错。如果学习委员信任课代表需要被惩罚的话,那就惩罚我。” 顾勤对女生谈不上照顾但还算保持着绅士风度,对王钺息,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让你说话了吗?你的问题还没处理清楚呢!” 王钺息更忍不住,“她的错误就是因为我的问题,我说了,惩罚我。” 滕洋放下了卫生纸,胸口因为啜泣不停起伏着,梨花带雨的样子,小小声,“王钺息。” 王钺息是相当英雄救美,“不关你的事。” 滕洋一下子坚强了,眼泪也不擦了,对着顾勤,“顾老师,是我的错。我当时想着的确是交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错了。” 顾勤轻轻点了下头,“我说过,班里没有那么多的事,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就大家都没事。记住了,给我的东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给别的老师的,也一样。”说完接着问,“每天的作业,哪一科的课代表交的最迟?” 滕洋,“大家都差不多。” 顾勤,“没有差不多。一样的事,不同的人做,一定有先后。你这么说,是没有留心,还是想替谁掩饰?” 滕洋咬住了嘴唇,每天的作业,是化学课代表通常交得迟一点。 顾勤也没有逼问她,“给你一个星期,再好好去观察。下周,我再问你。” 说着又看王钺息,“每一组的作业,哪一组给你交得最迟?” 王钺息,“每天都不太一样。” 顾勤早都知道他会打太极,“那今天迟交的是哪两组?” 王钺息闭上了嘴。 顾勤声音一下子沉了下去,“王钺息,你最好搞清楚,班干部和老师沟通,不是告状,我和你都想帮助同学查找问题。” 王钺息抬头,“是我昨晚没有做好计划,几乎忘了今天要罚搞卫生的事。早晨来,也没有合理安排,怎么搞卫生怎么收作业弄得有点乱了。一切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和其他任何同学没有关系。” 顾勤盯着他,“你的确是有很多问题。王钺息,你是当物理课代表,不是做铜锣湾扛把子,收起你的无聊的义气,我不想听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一切我扛。” 顾勤说完就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滕洋,“我没有要你告别人状的意思,姚老师不在,我只是希望能够尽我所能,把这个班带得更好。也希望你们能尽你们所能,我们共同配合,让大家半年之后都没有遗憾。你从小当学习委员,也一直做得不错,我觉得,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滕洋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去吧。”顾勤终于放人。 滕洋看了王钺息一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办公室。 顾勤等着预备铃响,才悠悠然打开了王钺息早上的检查,“我的一切不符合顾老师期待的行为,都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合理的定位。身为一名学生,我应该尊敬师长……” 王钺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羞愧之外竟有一些被背叛的感觉。好像顾勤拿着他送去的补给反过来给了他两枪。 顾勤声音很平静,“早晨收到你的检查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欣慰,以为你想清楚了。王钺息,我只和你说一句话,你自认为的性格中最有担当最具魅力的不知道来自谁的那一部分,并不如你自己想象得一样符合时宜。” 王钺息沉默。 顾勤长长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失望。回去上课。” 第三节课下,英语老师出教室顾勤进教室,大家习惯性地停下了收拾笔袋的手。 顾勤站在讲台上,“秦历炜、陈平、王钺息对刘主任不尊敬的行为,他们三个已经用帮助大家完成本学期的卫生作为对影响五班声誉的补偿。最近班里问题比较多,作业上交不及时,这是课代表的责任。王钺息,提出批评,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什么才是班干部的职责。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以后交作业的时候,本子先自己翻开再交给组长。我说过了,做人,礼貌是第一位的,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礼貌的一种。做眼操。” 在顾勤点到名的时候,秦历炜,陈平、王钺息都站了起来,顾勤走下讲台,点了秦历炜和陈平的桌子,让他们俩人坐。王钺息一个人突兀地站在教室里,做完了四节眼保健操。整个教室,一片死寂。甚至连眼保健操结束要去做课间操的时候,都秩序井然,就连最大大咧咧的学生也不敢撞到桌子发出声音。 王钺息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站到最后,顾勤等所有人出了教室,站在讲台上,和他四目相对,王钺息很快地低下了头。 那一天,王钺息再也没有和顾勤单独说过任何一句话。语文课上,秦历炜、陈平甚至是滕洋都有举手发言,师生之间,这几乎算是学生主动示好的标志,顾勤一一叫了他们,分别对他们的回答做了详细的点评,可是王钺息,依然故我。 他没有闹脾气,也没有不认真听课,更没有任何情绪——我平常就不发言,我今天也只是这样做。 放学的时候,顾勤照例来教室里看一圈,王钺息第一个出门,顾勤拦住了他。 王钺息背着书包站在走廊边,听着同学们一个一个出来和顾老师再见,一瞬间觉得特别难堪。 顾勤检查了电源、门窗,亲自锁上五班的门,终于有空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为了避过高峰,附中不上晚辅导的老师可以提前二十分钟下班,办公室里又只剩顾勤一个人。 王钺息背着书包,站在门后,离顾勤的办公桌比较远的位置,“顾老师,有什么事?” 顾勤站在桌前,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能够放心的让你就这样带着伤,带着情绪回家?” 王钺息沉默。 顾勤指着办公室的墙角,“去,面壁思过。想清楚了,咱们再谈。” 第八章 卡俄斯之名 王致顺手撒了一把鱼蚤,等热带鱼们蜂拥而来又餍足散去才回头看管家,“少爷平时什么时候到家?” 在王钺息家里几乎等于是隐形人的管家恭敬回到,“少爷六点下课,通常六点二十五,最晚六点三十就到家了。” 王致放在浴缸边的手机响了。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1 短信。 “爸,我今天晚点回来。” “跟张嫂说,再弄个松仁玉米,多放点松仁,少放胡萝卜。”王致一句一句吩咐,“白菜的高汤还是要清,别弄得糊了。” “是。”管家非常用心,神态甚至带着点虔诚,“等少爷进了门就做。” 王钺息将手机还给了顾勤,“谢谢顾老师。” “还是不说。”顾勤看他。 王钺息低着头。 顾勤抬头,“就咱们两个人。” “顾老师,我爸其实真的挺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王钺息想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勤有点拱火,却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你觉得,我打你不对。” 王钺息想了想,摇了下头,“有时候是挑剔了点吧。但是,你要求的好多东西,其实和我爸差不多,只不过,我爸不会说出来。” 顾勤笑了,“比如呢?” 王钺息提起父亲显然有了聊天的兴致,但一直没开口。 顾勤道,“一时想不起来?还有和我一样吹毛求疵的人呢?” 王钺息摇了摇头,“比如,关注细节什么的吧。我爸也是,特别抠小毛病,不过,他就是一个眼神,像您这么说,又打的,就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顾勤长长叹了口气,“我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个,但是,我要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我也不会这么急了。我一个很尊敬的人说,教你的就是这些,打你罚你,不过是些手段。” 王钺息点头,“我明白的。” 顾勤没想到,以父亲作为话题,王钺息竟然会这么配合。“你挺崇拜你爸的吧。” “嗯。”王钺息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想和你父亲谈谈,行吗?”顾勤问。 王钺息立刻触电的兔子一般,“不用了吧。” 顾勤笑,“怎么反应那么大?又不是请家长,只是觉得,想对你的教育问题谈一谈。” 王钺息先是摇头,然后过了好长时间才道,“你们没法谈的。”他语气特别认真,“顾老师,更不要和我爸说什么你以后要打我这回事,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爸不会同意的。”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加了一句,“对你也不好。”说完这句,又觉得有点对不起爸爸的样子,很是羞愧。 顾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觉得,我这个新班主任怎么样?” 王钺息,“挺好。” “心里话。” “嗯。平稳地过渡,大家渐渐习惯你的方式了,虽然不像姚老师那种慈母式的。” “我是严父?” 王钺息连忙否认,“也不是。” “那是?” “说不好。” “那你觉得呢?” “哪种?” “对你呢?” “挺好的。” “你能适应吗?” 王钺息又想了想,“差不多吧。有些不能,但是去深想,可以理解。”他说到这就看顾勤,“顾老师,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从班干部这里得到一些你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也许也不会去专门批评谁,但是,我真的说不出来。我其实,挺不适合当班干部的。” “不是你不适合。是,你不适合我的方式。姚老师当班主任的时候,她能看到你的特点,你课代表也当得挺称职的。”顾勤道。 王钺息很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 顾勤特别语重心长,“王钺息,说实话,如果你不是王钺息的话,我也会像姚老师,或者其他一切老师那样对你的。不会打你,也不会挑剔你——” 王钺息鉴貌辨色,觉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没有打断,等他说完了才道,“我知道的。你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他不是善于或者乐于表达的人,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顾勤拍拍他肩膀,“你比我出色。至少是,比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出色。” 王钺息不知道怎么接。 顾勤又和他随意谈了些班级的问题,不涉及任何人,就是两个人正常的闲聊,聊了一会儿,顾勤道,“不如,我送你回去,顺便家访。” 王钺息再次特别坚决地摇头,“不用了。” “那好。”顾勤没有坚持。 他站在窗前,自从他认了王钺息就经常站得那个位置,目送他背着嚣张的mcm的包远去。 “爸。”王钺息到家的眼神有些闪躲。 王致没问他为什么来迟了,还是和往常一样。王钺息换家居服,洗手吃饭。到餐厅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餐椅上都铺了软和的棉垫子,又叫了一声爸。 王致陪王钺息吃完了饭就出去了,直到晚上王钺息睡着了才回来。他特意去儿子房间看了看,却闻到了熟悉的白药酊的味道。 儿子是不会买这种药的,很明显,一定是那个老师给的。 作为屁股上挨了打的人,王钺息明显只能俯卧,被子也不会盖实,王致忍不住,就想拉开他的睡裤看看到底伤得怎么样了。王钺息睡觉一直轻,即使王致特别小心,也迷迷瞪瞪地醒了。 “爸。”王钺息的声音也是朦朦胧胧的。他其实隐隐约约是知道爸爸只要在家,每天都会来看他的。只不过父子俩从来没说过。 王致顺手拧开了床头的暖灯,“怎么不盖被子。” “哦。”王钺息没怎么睁眼,顺手一扯被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因为毫不防备,身后抽了一下。 “怎么了?”王致声音瞬间冷下来。 王钺息伸手摸了摸腿,又动了一下,王致立刻发现是腿抽筋了。这么大的孩子,正在长个子,大冬天的,又没盖好被子,身上疼,一个姿势睡着,当然容易抽筋了。 王致是运动员出身,最会处理这些小毛病,连忙上床把他的腿架高了压前脚掌,又替他按委中、承筋、承山几个穴道,恰到好处的揉按立刻替王钺息缓解了疼痛,才搓热了手,跪在床上,把儿子的脚搭在自己身上,快速地替他揉搓,王钺息很不好意思,“爸,好了。” 王致一直没说话,帮他真的揉到彻底放松下来了,才半是教训半是吩咐地说一句,“半个小腿和脚丫子都在外面露着,怎么不盖好被子。” 王钺息被父亲当成小孩似的一说,怪难为情的。 王致看了他一眼,“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王钺息顺口答了,却很快明白过来父亲问的不是腿,一下子羞得把脸藏进被子里去了。 王致本来没打算问的,可是,刚才往上绾他的裤子替他揉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身后的伤一定疼得厉害,如果这样再不看看,那也不是亲爹了。更何况,还本来就心疼着呢,“自己上好药了吗,给我看看。” “好了,没关系。”王钺息别扭着。 王二哥多霸道的人啊,对儿子是疼,可绝对不纵着,而且,二哥特别不喜欢男孩子推推搡搡扭扭捏捏那个劲,看王钺息藏,更来气,“快点,睡裤脱了,我看是怎么回事。” “爸,真没事儿。已经好了。”王钺息哪好意思,让顾老师揍了就够没面子了,再让爸看伤? 王致站在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2 床边,没有任何的疾言厉色,就三个字,“王钺息。” 王钺息吓得心一突突,只好爬起来把睡裤脱了,半遮半掩的,内裤是怎么也不肯脱了。 王致原本只是觉得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可能打疼了,毕竟是学校老师,再重能重到什么程度啊,可一看王钺息腿上的伤,火就蹭得一下蹿上来,臀到腿露出来的部分,不是青就是紫,板子的印子,一檩一檩的,靠屁股那里,还有结成的肿块。 “内裤脱了。”他的声音特别冷,特别沉,以至于王钺息根本顾不上害怕丢人的事,只好爬起来褪了小裤子。 臀上的伤明显更重,青紫横呈,没有一块好地方。王致伸手碰了几个肿起来的硬块,王钺息强忍着,后背的肌肉骨骼却全都抽成一块。 这还是昨天打过的伤呢。 王致的脾气,越生气的时候,就越冷静。他什么都没说,先起身去洗手间烫了个热毛巾帮王钺息敷上,又是出门去,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拿了几瓶明显是自制药酒的东西进来,“有点疼。” 王钺息鼻子里迅速钻进一股花椒味,他安安静静地趴着,让父亲给自己上药。一时又是羞,又是担心,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王致上药明显很有技巧,有的地方王钺息就是疼得发抖,他也要把肿块揉开了,有的地方,他却只是用药油擦一擦。臀腿交接的地方,又擦的是乳液。 王钺息直等到父亲都弄完了,用一块干净的大手巾把自己臀腿都盖住,又轻轻盖上被子,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爸,没那么疼了。” 王致道,“明天起来要是还疼的话,就把跌打丸吃了。” 王钺息红着脸,小声答应,特别不好意思。王致收拾了那些瓶瓶罐罐,他许多年不打人了,这些药都是备着平时运动怕受伤之类的,比以前专门给调的药效果都要差点。王致看了一眼在床上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儿子,吩咐一句大大方方地睡却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顾秦来了,那小兔崽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钺息把脸从枕头里解救出来,亲眼看着父亲把他藏在床头灯后面的云南白药摸走,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闪过一个父亲出了门就扔垃圾桶的画面,甚至连白药砸在垃圾桶里的声音都听得分明。王钺息不敢多话,乖乖闭上了眼睛,王致拧灭了床头灯,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和那瓶白药走了。 云南白药,尸骨无存。 第二天早上,王钺息就疼得好多了。犹豫了下,还是把父亲放在床头的跌打丸吃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台灯背后,莫名地就对顾勤感到有点抱歉,以至于今天早晨上语文课的时候都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顾勤倒是留意观察了王钺息,从他的表情上就看出伤好多了,再加上两个人昨天谈得不错,他并不是那种功利到一次谈话就要立竿见影的老师,一切都在稳步发展,顾老师很满意。 心情不错的顾老师继续看家校联系卡,他不是只有王钺息一个学生,他需要最广泛也最深入的了解这个班的全部人。但看完之后,却对王钺息更心疼了。班里四十二个人,仅从纸面上的信息判断,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家庭幸福,即使几个经济条件不那么好的孩子,也能从联系卡里看出父母的关心负责来。王钺息,是四十二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失去亲人的。等合适的时机,一定要和他的家长谈谈。 “小顾,回头你到九十二中去一下。”教研室主任叫顾勤。 顾勤倾身细听。 a市的教育协作共同体,附中牵头,二中,八中,五十中,九十二中共同合作,经常会有一些活动。这学期马上到期末,是一个关于教育合作的本学期成果展示报告会。 顾勤看主任,“何主任,我上个月才来的,不太了解咱们学校的情况。而且,现在又是毕业班——” 何主任顺手把校外活动记录表给他,“没事,就是听个报告,已经星期五了。星期六,星期天。我教导处那里查过了,今天下午没你的课,班会你提前安排一下,奥班,就一下午,没事的。” 顾勤明白了。又是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报告会,还要牺牲两个休息天。老师们可不都是不愿意去,推来推去就砸在他这个“外来户”头上了。 “行。”针对这种职场潜规则,顾勤又不是叛逆期的小孩子,哪怕他的班会课无比重要,他也不愿意去做这种明显没有意义的抗争。 “那,小顾就辛苦一下。”教研主任还是很客气的。 顾勤点了下头,拿了表告辞了。回到办公室,立刻叫了几个班委过来,给他们布置了班会任务,要求每一个同学都制定出这次期末考试的进步目标,并撰写一份详细的复习计划。 “不要写要前进多少名这种。根据上一次考试和自己最近的学习状态,做一个合理的预计,制定能达到的目标。每一门的知识结构一定要弄清楚……”顾勤讲得特别详细。 “提纲也不是每天复习多少这种。具体的时间写清楚,根据自己学习状况来定,而且,切忌不要有十点到十一点复习语文,十一点到十二点复习物理这种。一定是特别明确的,语文的哪些知识点,物理的哪些知识点。更加不要写,几点到几点,看第几页到第几页。只盯着页码,很容易把有关联的东西人为的忽略掉。而且,一定要留足二次复习的时间。”顾勤一点一点地讲,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滕洋,“有没有自己的好的方法,也跟同学们介绍一下。” 滕洋挺兴奋的,“我就是一定要再看课堂笔记。我觉得,很多特别重要的东西,其实只是合上书想就很容易忽略掉,参考笔记最好了。” 顾勤点头,“是个好习惯。” 滕洋脸粉扑扑的,笑得很开心。 顾勤交代完了一切,轻轻拍拍秦历炜肩膀,“交给你了。” 秦历炜点头,“没问题。” 顾勤看他,“不要说我下午不在的事。”又看纪律委员王远,“你多留点神。” 王远和秦历炜一齐保证,“顾老师放心,没问题的。” 顾勤也笑了,完全信任他们的样子,“去吧,把沈雅静叫过来。” 于是,顾勤给课代表交代了周末的作业,又拜托别的老师下午帮他照看一下,这才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开。 临走的时候,顾勤忍不住地去班级后门的窗户里盯了下全班,英语课,大家表现很不错。顾勤的目光无可避免地在王钺息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看到他专注的样子,放心地走了。 顾勤很放心。王致,很不放心。 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王致耐心等了三天,顾老师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二哥爆发了。 山既然不来就我,只好,我来就山。 星期一一大早,顾勤刚刚下课,才把校外活动外出记录表交到教研室,正要走,校长室里却探出一个头来,“顾老师,进来一下。” 学校里边领导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3 或者前辈称呼年轻老师,只要不当着学生的面,一般都是叫小x,可今天,校长亲自出来叫人,还称呼了格外正式的顾老师,似乎,有些微妙。 “华校长——” “关一下门。” 顾勤觉得更不对了。 “坐。”华校长指着沙发。 顾勤知道,事情小不了。 华校长不是啰嗦的人,开门见山,但是语气却是敦厚的长者腔,一点也不招人反感,“小顾,你体罚学生了?” 顾勤一下就明白了,“华校长,给您添麻烦了。”暴发户果然是暴发户,看来,真不应该因为王钺息就对他有太高的评价。小息,那个真正影响你价值观形成的人,究竟是谁呢?顾勤迅速在脑子里过着王钺息的家庭成员及主要社会关系,看来,应该找他们家能做主的人谈一谈了。 华校长几乎要被顾勤那不温不火似乎还在走神的态度给急出心脏病,“顾勤,体罚是高压线,问题很严重,知道吗?” “祖父,祖母?或者外公?”顾勤在心里盘算着。就那样的爹还没给带歪了,小息妈妈的遗传基因一定非常强大。 “顾老师!”华校长这会儿是真觉得顾勤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了,“王钺息的爸爸王总,那可不是个好缠的人。我知道你年轻,荣誉无数,但这种事一出,一切荣誉都成纸了。”华校长恍然大悟,“我就说,王致那么个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儿子的学习来了。当时就应该重视!小顾,咱们赶紧和王总联系下,先做通孩子的工作,王钺息还是很服你的嘛。再找刘老师,帮你说说好话。先跟学生家长道歉,王局帮你压了压,你可不能再不当回事了。” 顾勤悠悠地抬起了头,“华校长,您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给您添麻烦了。” 华校长见过愣的,就没见过愣得这么充满自信的,登时觉得,年轻人啊!“小顾,这件事,真的不好办。局里几次三番下文件,对体罚,是零容忍!这是关系到师德师风的问题,你别不当回事。” 顾勤,“嗯。” 华校长终于没法再保持长者风范了,“小顾,事情已经闹到局里了!”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王钺息的爸爸你可能不了解,不过,我听好几个领导都说过,他的背景不简单,连厅里都要让他几分。小顾,我知道你有个性,但是,王总这种人,绝对是惹不得的。他要是真计较起来,你这一辈子,可能就毁了!” 顾勤平生最恨仗势欺人,他从前带过的学生,又有哪个不是背景雄厚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更何况,王钺息这么顺眼的孩子,错过了,一辈子都没第二个,华校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顾勤更来气,就是他爸身上那种江湖习气带坏小息,于是,特别心平气和的,款款而谈的,温文尔雅的,不骄不躁的说,“华校长说得对。我觉得,王爸爸特别有道理,正好,我也想请他,和我较一较这个真。”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对面桌的刘老师就说,“小顾,有课是吧。你手机一直振。” “谢谢您。”顾勤刚拉开抽屉,手机又开始振了——王局长。 “王局,我顾勤。” “我知道你是顾勤,顾大少,我找了你一早上了。你惹谁不好惹王致那个混世魔王,你揍谁不行你揍人家的儿子。你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到了附中走火入魔了不成?你不是从来不打学生的嘛。”王局可是真着急。今天早上一上班,王致就等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王局赶紧寒暄,“你怎么过来了?”王致特别严肃认真,“我投诉。”问明了事情情况,顾勤可是他重金挖过来的人才,王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当着王总的面,在电话里狠狠地把华校长训了一顿,重申体罚学生性质的恶劣,又套着交情,好容易平下了王总的怒火,决定,给年轻人个机会,今晚在翠华和他谈一谈。 顾勤和王局是熟人,说话比较随便,“他还是太岁不成。” 王局,“他比太岁还太岁。你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在他脚下挖挖沙子试试!小顾,你是疯了不成,以前在九中,一群混世魔王,你可是一个指头都没动,拾掇的他们服服帖帖的。你们班的王钺息我也知道,那样的孩子你都能揍,你是找事不成?” 顾勤说到这里,倒是有些认真了,“王局,我是真心喜欢他。” “小顾,别傻了。不是那个年代了。我跟你说,我今天早晨跟王总说好了,晚上在翠华,你把你那脾气收收,要不然,我可真兜不住。”王局劝道。 顾勤明白王局的好意,“嗯,是我没处理圆活。局长,多谢您了。” 王局长叹一口气,“唉。我明白,都是为了学生。可是小顾,现在带班和我们那时候真不一样了。跟王总说两句软话,都是为了他的孩子,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嗯。我会和他好好说的。”顾勤实在不愿意再被王局絮叨下去。 “你别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我跟你说,我是真怕你们俩碰面。顾,我跟你说明白了,不管什么理由,这事儿你不对,今天,就算再憋屈,你也认了。”说到这里又怕说轻了顾勤不听,“我跟你说,别说是你,就是你家老爷子,在他面前,都不敢有二话。就他那脾气,不抽死你老子的儿子都是给面子了,你居然还敢动他的儿子?” 顾勤苦笑,“行,行。王局,我记住了,一定不惹祸。您忙。” 王局又叮嘱两句,终于挂了电话。 顾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已结束通话,长长出了口气:小息,摊上这么个爹,你,受委屈了。 翠华是a市一家老字号的中档餐厅,主打商务和休闲。离附中不远,包厢隔音好,菜的味道也不错,价位适中。更好的是,它和一般的老字号餐厅差不多,服务员都懒懒的,你不叫他们,他们绝对不会进来。 接到王局的电话后,顾勤又重新把王钺息的家校联系卡翻了一遍,还和姚老师通了电话,关于怎么和王钺息的家长沟通,自己又理了理思路。晚上放学的时候,顾勤还特别小人之心的在学校附近的银行取了三千块现金,请暴发户吃饭嘛,谁知道他会点些什么。不过在翠华,三千应该差不多了。顾勤做好了万全准备,没开车,搭公交去了翠华。 进的是竹园厅,包六。顾勤进去的时候,王局已经在了,顾勤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领导,又是为了自己的事这么奔波,“王局。” 上首的位置留着,顾勤坐了下首,王局又开始语重心长,“就你一个,华校长没来?那孩子跟哪个老师好些,会说话的,你也没叫一个帮腔的。” 顾勤牛气冲天,“他和我关系最好。” 王局真是恨不得冲南边砌一堵墙让顾勤撞了,“小顾,我再跟你说一遍,按理,你也不是刚入行的新老师了。体罚,是师德师风的问题,谁碰谁死。你别不放在心上,今天,咱们是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4 来讲和的。” 顾勤点头,“王局,让您费心了。我也不瞒您,我实在太喜欢王钺息这孩子了。依这孩子的天赋,性格,他的成就,不止于此。但如果是一个毫无远见,只一味惯着孩子的家长,这孩子就毁了。王局,我们教书育人,如果能把孩子带到他能到的更高的地方去,那不才是我们的本分嘛。” 王局到底是领导,和顾勤的角度不一样,“你这话没错。但是,小顾,教学生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而且,人的未来,谁都说不准,但法律、制度是放在那的,你有多少道理,体罚,就是不对。”他说到这里,又劝,“小顾,我知道你是一腔热情都为了孩子,但咱们也要讲方法。就拿今天来说吧,不是你去家访,和家长谈教育经。咱们就是出问题了,把人家孩子打了,咱们不对,咱们给人家道歉,说软话。小顾,我知道你有想法,有追求,但是,你要是今天还瞅着想再说服谁,那我可真的就白瞎这份儿心了。” 领导究竟是领导,到底还是有水平的,顾勤的打算,王局看得真真的。还想再说两句,手机却响了,王局看了一眼,示意顾勤,“王总电话。” “诶,王总啊。是,没事儿没事儿,最近就是堵,您慢慢来。小顾已经到了。没关系没关系,让他等着,我再和他说说。” 王局对顾勤眨眼睛,“小顾刚出去了,对,竹园厅,包六。嗯,小顾可能是跟服务员交代什么去了。他这会儿不在,咱们老朋友,我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早上那么大脾气,我真都没敢劝。” “说实话,小顾这个年轻人,荣誉很多啊,那可不得了。你也知道三十出头能评特级的,全中国也没几个吧。xxx的孙子也是小顾带的,人家满意的很,在上面也是挂了名的人。姚老师这病,谁都没想到,这班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我专门从y省三顾茅庐把他请来——” “是,是,我没有那意思。这事儿,真是他不对。年轻人,冒进了。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人,能力是有的,我也跟他深聊了,他真心喜欢咱们家孩子。您想,人家一年轻人,大好的前途,要不是为了咱们家孩子,至于这样嘛。咱们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管,那也状元妥妥的,绝对跑不了。他能上了心,可不就是真放在心里了?不是我为他说话,这年头,老师的枷锁太重了。遇见个赏识孩子的老师,又肯真操心,还不怕得罪人一心为孩子的,真不容易。” 插着耳机的王致真烦了这理论,不咸不淡地道,“我也谢谢顾老师看重我儿子的真心,但孩子挺灵醒,有些道理我认为,点到为止、说服教育就足够了。” 王局忙道,“那当然。打孩子,怎么说都是他不对。” 王致没回应。 “但往深了说,那也是为了孩子好嘛。到底年轻人,嫩了点,方法欠妥,这是他不对,我好好说他。二少,我是背着小顾跟你再白咧一句,这事儿你差不多,也别太过了。第一,的确为了孩子好,第二,咱们孩子以后还继续搁人家手底下上学呢,眼瞅着就剩不到半年了,总不能再换一个班主任吧,其他家长还是很认可顾老师的嘛。第三,咱孩子是好,但也真不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王局话还没说完,王致直接打断,“什么毛病?让他说,什么毛病?是拔了政教主任的胡子,还是放了任课老师的车胎,哪怕寝室毛巾没挂好扣分了也行啊,王钺息又不住校。局长,不是我护犊子,王钺息你也知道,是那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人吗?规矩得我们王家祖坟都快冒青烟了。王局,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了,谁说都一样:我家儿子,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比恒大冰泉还清!” 二哥的声音可是真不小,顾勤在一边听得真真的,王局一边道小顾,你回来了,一边挂了电话。 一个漂亮的甩尾把车倒进车位的的王致冷笑,装得还挺真。 王局看顾勤,“听见了?” 顾勤的脸色却有些不对劲,王局道,“吓住了吧。我就说,王二少的阵势,一般人谁降得住?” 顾勤听到那个二少,更不安了,那个声音,那种语气。 王局用胳膊肘子碰他,“怎么了小顾,吓傻了?” 不可能,大师兄最讨厌a市,他不喜欢那种黏黏的湿热,不会来。更何况,大师兄怎么可能不打儿子,当年——顾勤整个思路都是乱的,哪里顾得上王局长的话,只是习惯性的回道,“开玩笑,我顾勤怕过谁?” 王局看顾勤,总觉得他脸白得有点厉害,那句话怎么听怎么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小顾。” 顾勤腾地一下站起来,“王局,要不,我去迎迎——” 王局盯着顾勤,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正想说实在慌了就少说话,一切交给自己就成,就听到包厢外面真真儿的带着几分挑衅几分满不在乎的声音,“最年轻的特级教师,您好啊。” 门,刷地一声被推开。 顾勤,蹭地一下,就要往前去。 大师兄。 竟然,真的是大师兄。 王局惊呆了,小顾这饿虎扑食的架势是怎么的,二少就算语气张狂了些,你也犯不上冲上去动手啊。于是,王局眼明手快,移动着肥胖的身躯安禄山跳胡旋舞似的一把拉住了顾勤,“小顾,别冲动,有话慢慢说。” 顾勤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僵硬迈不出去腿,又一时不防被王局扯住,整个抱了个圆,只好在原地挣扎。 王致,倒是笑了。 哦,原来是你这小祸秧子。 王致一步步走过来,顾勤额头上的汗都快甩成印度飞饼了,奈何王局抱得他死紧,顾勤着急,“您别拉我!” 王局扯着他西装都快把他勒成木乃伊了,他语气一不对,王局更急了,“小顾,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的?别叫王总看笑话。” 顾勤哪里是怕被看笑话啊,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说梦话了,只好劝王局,“局长,局长您放开。” 局长哪能放啊,本来打了人家孩子就是事儿,这要再打了人家家长,推荐了顾勤的他也没好果子吃,于是劝道,“小顾,可不带这样的。别激动,有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三个人吃饭,订的包厢并不大,从门口走到餐桌前,也就几步路功夫,二哥怡怡然走过来,施施然坐下,也笑了,轻轻看一眼顾勤,“是啊,年轻人别激动。有话,坐下说。” 师兄一坐下,顾勤吓得心脏都快急出溃疡来了,可王局听了王总的话,就像沼泽地里绽放的一抹阳光啊,连忙赶着话茬,“就是嘛,小顾,快坐。” 你就是挖了熊胆填到顾勤腔子里他也不敢坐啊,此刻又不能抡圆了胳膊把局长扔出去,顾勤顺口就说,“这儿没我的座。” 局长一听,心都凉了,小顾这是什么态度啊,给了台阶都不下,连忙训道,“王总人都来了,你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5 怎么说话呢?六个人的位置,怎么就没你的座了?怎么,还得给你再加个座啊!” 王致开了餐具,闲闲地玩着筷子。 顾勤一看见师兄笑,连搡在喉咙里的空调的暖风都凉了,一急,再也绷不住,“王局,我坐什么坐啊。我能在这儿有个站的地儿都得看您的面子。” 王局也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自觉地松了手。 顾勤侧过身,向后退了一步,面朝王致,就差五体投地膜拜鞠躬了,恭恭敬敬的, “师兄。” 王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顾勤微微一点头,“坐。” 顾勤不敢坐,更不敢不坐。 王局究竟是圆融世故的人,拉着顾勤笑道,“原来是熟人啊,那就更好办了。” 顾勤像是没听见王局说话似的,直愣愣地一鞠躬,“这些日子不知道是师兄,僭越了。” 王局打着哈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不打不相识。”说着看顾勤,“快给你师兄敬杯酒,这事儿就完了。” 顾勤站着没动,倒是王致亲自开了酒,顾勤几番想自己上来服侍,又不敢。 王致干净利落地起了酒,亲自给王局斟上,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了,端起酒杯道,“局长,小顾不懂事,这些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先干为敬。” 王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等量代换出王致是个多护短的人,很快干了酒,“王总客气啦。小顾还是很优秀的嘛,组织上是很看重他的。”十足的接受家长请托的领导腔调。 王致又倒满了两个杯子,道,“到底还是年轻,欠着些,让您费心了。您随量,我干了。” 王局很爽快,“自然的。小顾,我也是很欣赏的嘛。我高血压,就不陪了。”果然只抿了一口。 王致又将自己杯子倒满,“这一杯,是代师弟向您赔罪。他是小孩子,就不让他喝了。” “王总客气了。”这次王局喝干了杯里的酒。主动用手掌捂住王致和自己的杯子,“都是自家人,酒就不喝了,吃菜。” 王致也是这个意思,倒在心里觉得这位知情识趣的王局长有意思了,本来是一般交情,现在看,倒是个能再熟悉的人,于是吩咐顾勤,“站那干嘛?” 顾勤这才敢吩咐上菜,又送上菜谱,“不知道是师兄,就先点了几个招牌的。” 王致狠狠的,冷冷的,看了顾勤一眼。 顾勤脸都白了。 王局笑道,“别训他,前面我们俩的时候我点过了。而且,今天我们是老师,您是家长。算是我和小顾给您赔罪,您先看。都不是外人,不图这个虚客气。” 王致这才算是罢了,轻轻数落一句,“多大个人了,还没规没距的。”倒不是训顾勤,完全是跟王局抱怨长不大的孩子,非常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王局打着哈哈,劝他慢慢教。接了菜谱也没再推让,“牛肉吃吗?” “都行。”王致无所谓。 “那就红焖牛肉煲。这家的比较劲道。”王局解释着。 王致点头,“毕竟老馆子了嘛。这家我很少来,您看。” 王局知道王致最烦推推让让的,于是也不客气,挑了几个招牌菜,顺口道,“几个了。” 顾勤侍立在王致身后,“三个荤菜两个素菜。算上前面点的,一共三个凉菜四个热菜一个汤。” 王局把菜谱推给王致,“王总,您看。” 王致直接扔给顾勤,“看着点。”厚厚的一本菜谱,也不怕砸疼了他。 “是。”顾勤双手接了菜谱,根本没翻,就到门外知会服务员去了。 王局大概是知道顾勤在刚刚他翻菜谱的时候扫一眼就心里有数了,于是对王致赞叹道,“小顾这记性。” 王致特别不谦虚,“这算什么。当年跟着我打球的时候,隔壁有个地方拆改重建,施工响动可烦人了,他练球的时候不敢发脾气,好不容易练完了和人家工头吵架,‘你40分钟砸了多少下,钻了多少多少次,平均一块砖要几个人挖多少下才能刨开,就这种效率,还敢跟我们说下个月能?’说得那工头一愣一愣的。” 王局哈哈笑了,“小时候就是个炮仗脾气。” 王致道,“可不是,跟小坦克似的。让您操了不少心吧。” “没有。脾气大,能力也大嘛。”王局还是很喜欢顾勤的。 一顿饭,王总和王局相谈甚欢。酒足饭饱,王致亲自送王局出去,顾勤也要跟,王局道,“小顾不用送了,吃点饭吧。动了这么多次筷子还没吃到自己嘴里呢,尽顾着招呼我和你师兄了。” 王致吩咐门口的服务员,“加一碗酸汤面。”然后让王局走先,两个人笑着聊,等送到楼梯口了,才淡淡道,“先回去。”不用看人也知道是吩咐顾勤。 “是。”顾勤站在楼梯口,直等王致和王局都看不见了才回到包厢,自己揉着太阳穴。 酸汤面很快上了桌,顾勤先叫服务员结账,退了一瓶酒。不用动新取的三千,只钱包里的现金就够付了。顾勤还是不想吃,一个人坐在那发呆。门一响,顾勤连忙站了起来,倒是把来找零的服务员吓了一跳,顾勤收了零钱道了谢,出去洗手,回来的时候王致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师兄。”顾勤恭敬打招呼。 王致看着那碗丝毫没动的酸汤面,“闹脾气还是不长记性。” 顾勤哪还敢挑食不长记性啊,更何况酸汤面本来就是他爱吃的,又热乎,于是拆了新筷子端碗。 王致翘着腿看他,“我说不让你坐了吗?” 顾勤乖乖坐下,蹭了个椅子边。 王致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看着他吃面。多少年了啊,那么个孩子,就这样长大了。不知怎么的,王致看着顾勤长高了,轮廓也成熟了,就觉得特有成就感。好像春天撒下的一坡种子,一个不留意就窜出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来了。看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亲近。 顾老师呢?被王总看得毛毛的。他可辨不出王家长面如平湖后的心有波澜,只觉得,自己是吃得慢了。要么就是快了,剩了那么多菜,不吃是对呢,还是不对。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连胃也跟着压力缩小了似的。 “行了,吃不动就别吃了。”王致也看出来他吃饭像受刑。一句话说完,顾勤立马起来,又站端正了。 王致也站起来,伸手——顾勤吓了一跳,以为又要打,先是一愣,然后乖乖调整了姿势,微躬了下腰,站得更驯服了。 王致却只是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熊孩子,长大了。” “师兄!”顾勤一下就忍不住,狠狠抱住师兄,真像个走失多年的孩子。 王致笑了,等他抱够了,轻轻拍了拍他脊背,“吃饱了吗?” “嗯。”又想了下,“好像又没有,但是也不饿。” 王致一脚就踹上去,“德性!” 顾勤没敢躲,生受了,却也不怎么疼,“师兄——” “这回知道我是你师兄了?”王致坐了下来,语气却严肃起来,“看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6 你弄的这个事!多大了,还是那副狗脾气。我是你师兄我让着你,要是别人,今天这一出你怎么了啊?” 顾勤不敢说话。 王致结婚生子后性子沉稳许多,这个小师弟是打顺了的,行动比意识快,他一有点儿毛病自己就上了手了,如今心境变了,也想讲讲道理,“人家有钱有势有能耐又占着理,你没头没脑更没道理就是一小老师,哪怕为别人的孩子操碎了心,谁领你的情?” 顾勤跪了。 王致一下上来了脾气,这么多年了,小狼崽子还是这么能拱人的火!王致当即将桌上一碗鱼翅翻过来,啪得一下泼地上,“长能耐了是吧。说你两句就敢犟筋!喜欢跪给我跪上面,不许碎!” 顾勤特委屈,“小秦不敢。” 王致看他一眼。 顾勤低头,“我错了。” 王致没说话。 顾勤嗫喏着道,“我不是没想到嘛,师兄这样护小师侄。” 王致淡淡看了他一眼。 顾勤吓得肩膀一缩,“我不是委屈。”说着小心翼翼地,“就是觉得暴发户教不出那样的儿子,小息身上虽然有毛病,但肯定背后得有人把着关才能不长歪。这样的孩子家里,一定有一个人是明白事理的。今天和他爸谈不拢,那就背后打听那个真正说了算的人。” 王致挑起唇角,一笑。 顾勤低头道,“我不是说师兄不明事理说了不算,也不是说您是暴发户——” 王致淡淡的,“我问的什么。” 顾勤咬住唇,“我也不是一般的小老师。王钺息这个孩子,我是真的看中了。不管是不是师兄的儿子,今天,是谁也好。反正,我是不会让步的。” 王致用看古董的姿势对着光看那只刚倒光了鱼翅的碗。 顾勤挺了下胸膛,“既然是师兄,我更要说,小息是个好苗子,如果再溺爱下去,是耽误他。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个道理,师兄比顾勤更明白。” 王致放下了碗,语气特悠然,“《触龙说赵太后》,记得挺清楚。当年那二百遍,没白抄。” 顾勤,“师兄。” 王致一抬脚就将他踹翻过去了,“细粮白面糙米饭,这些年,白长这么大了!孔老二讲,三十而立,还跟楞头青似的。人,到了哪个境况说哪个地步的话,三十一岁的特级,就不是一般的小老师了?你动手好歹也长些分寸,打个手板就算了,屁股上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好肉,哪个亲爷热娘的能忍得了?”这么骂了一顿,训得顾勤头都不敢抬。王致倒是觉得自己说过了,到底也这么大个人了,又是在外面,“起来吧。” 顾勤没敢。 王致一下又来火了,“怎么,还要我扶你?” 顾勤连忙撑着膝盖站起来了。 王致瞪他一眼,“我是怎么你了,小时候还敢梗脖子呢,现在跟个小冻猫子似的。瞅你那点出息,当着外人的面儿,说什么没你坐的地儿。顾小秦,头抬起来。再给我这个遢耷腰耸脖子的样子,我让你连跪的地都没有!” “是。”顾勤连忙站直了。 王致看他站好了,虽然还是有点怯,但本身也是丰神俊朗俊逸挺拔的,倒是忍不住满意了几分,其实,他也知道顾勤不是畏缩,就是刚好撞在他手里怕他呢,从小看到大的,一帮猴崽子,谁有他家顾小秦的气度,王致放缓了语气,“真看中了人家孩子,想着法儿慢慢来。孩子先认可你,家长再认可你,最后,水到渠成的把孩子攥自己手上,谁都没二话。哪有这么冒冒失失往前撞的。” 顾勤低头,“师兄教训的是,是我着急了。” 王致点头,“凡事要分时间地点场合,别说我是你师兄,拼着挨一顿打要跟我把话挑明了。已经进了社会的人了,没谁该让着你。哪怕是对我,正在气头上,也不该再提王钺息的事撮火——徐徐图之。你是他师叔,管他天经地义。”说着帮顾勤拍了拍刚才被踹的鞋印子,“至于拽着文下着话的挨窝心脚吗?” 顾勤高兴,“师兄同意了?” 王致抽了他一脖溜儿,“就是个讨打的性子。” 顾勤连忙站端正了,“请师兄训示。” 王致拍拍他肩膀,“行了。暂时就这些,也是我,见色忘义,当年就想着怎么让阿元嫁给我了,儿女情长,疏忽你了。” 顾勤一下又难过了,“是我不争气,没脸见师兄。” 王致一把拍在他屁股上,“这才该打,不打球就不打球,有什么有脸没脸的,从小就爱钻牛角尖。”当年的事太复杂,他不想提,现在也不是提的时候,于是,王致笑道,“肯定是没吃饱,得了。放心,师兄早不打人了,别提心吊胆的了,去家里,亲自给你弄点吃的。让王钺息也认认师叔。”说着就指挥顾勤把刚才打翻的鱼翅收拾了。 “是。”顾勤一边找服务生借抹布,一边腹诽:您是不打人了,那是不打儿子。这才说了几句话啊,就又踢又踹的,我一戴罪之身,最近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王致带顾勤回家的时候,王钺息不在。 王致随意指着顾勤,“顾少爷,我的小师弟。少爷呢?” 管家先恭恭敬敬地向顾勤问了好,礼貌而又殷勤地询问了顾勤喜欢的饮料之后才答道,“少爷去看装备了。” 王致哦了一声,先对管家吩咐,“正山小种,我一会儿亲自泡。”又对顾勤解释,“我答应王钺息寒假带他去天仙瀑攀冰,最近陆陆续续添装备,你也去挑挑。” 顾勤特别想说,师兄您心真宽,咱孩子还有半年要中考了啊。不过想来,中考这种在一般家长眼里的大事在师兄心里估计就是个屁,只好安慰自己,全面发展劳逸结合,不是玩物丧志不是玩物丧志。 才说着话,王钺息就进门了,他完全不知道今天早晨他亲爹去局长那告顾老师黑状召唤出一个师叔的事,因此在自家的客厅里看到顾老师,也只以为是这个麻烦的班主任亲自家访来了,“顾老师好,爸。” 王钺息想到自己和顾勤的那点私密关系,在家里见到他就有种小秘密被暴露在空气下的尴尬,于是分外客气地对顾勤道,“顾老师不好意思,我先回房换件衣服,怠慢了。” 顾勤还没说话,王致先道,“你去。到茶室找我们。” “是。”王钺息又对顾勤鞠了一躬,边走还边琢磨着,顾老师面子挺大,爸居然亲自给他泡茶吗?想到这儿,倒是替顾勤放下了担心,他知道自己父亲不是装腔作势的人,能和顾老师这么平和的相处,看来就不会太计较了。 王钺息换了一身加绒的白色家居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透着温馨,倒显得衬衫光洁西裤挺括的王致和水手大衣天鹅绒直筒裤的顾勤风尘仆仆的。 王致看了一眼顾勤,“不热啊。”于是,带着顾勤到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顺口吩咐王钺息,“晚饭吃的什么?去厨房看着洗几个土豆,彩椒,胡萝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7 卜,把牛肉化了,我待会做咖喱牛腩饭。” 王钺息点头,“吃的张阿姨煮的紫米粥。”大概是太意外了,也顾不上和老爸撒娇说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还要炖咖喱。王钺息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觉得,这节奏也太诡异了吧。 顾勤倒是有些惭愧了,果然是自己想当然了,看师兄和王钺息相处的样子,完全不像那种一味娇宠孩子的暴发户啊。师兄果然英明神武、自有一套。 王钺息洗了土豆,剥了洋葱,摘了彩椒,冲干净了牛肉,又架上两只锅子,把流理台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才去茶室请父亲。 这一次的气氛温馨许多,尤其是空气中还夹着牛奶的甜香味,王钺息是太知道他父亲是个对茶多挑剔的人,最厌恶地就是所谓的加奶加糖桂圆汤什么之类不伦不类的中西合璧,如今居然把正山小种冲成奶茶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了顾勤一眼,父亲却将那杯茶随意递给他,“给师叔敬杯茶。” 王钺息眉毛抽了下。 王致一水的风轻云淡,“你老师以前跟过我。” 王钺息接了杯子,后退一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师叔,请喝茶。” “不用多礼。”顾勤老师不客气地端了。 王钺息突然有一种被用大浴巾打包成一只大糖果放在称上给顾勤买走了的感觉。 顾勤小口小口地喝茶,吩咐王钺息,“去做功课吧。”师叔范十足。 “是。爸,师叔,我先回去了。”王钺息一点儿也没有打扰师叔大人叙旧的意思。 王致顺口问,“还吃点吗?” 王钺息摇头,“晚上吃得挺饱的,不用了。我先出去了。” 王致挥了挥手,不再留他。打算饮过了这一杯就去亲自给饿肚子的熊师弟做饭。 王钺息出了门没回房间,倒是先吩咐管家,“客房收拾出来一间,要带阳台的。” 管家浅浅躬着身子,“老爷今天要留客吗,我这就吩咐杨志回去。”杨志是专门接送客人的司机。 王钺息轻轻一笑,“早点休息吧,也许明天还要麻烦杨叔跑一趟。” 管家是标准的三十度鞠躬,敬业地没有露出任何疑惑。 王钺息笑得更开了,“廉伯,麻烦您亲自盯一下,弄得舒服些。”剩下的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那位尊贵的顾师弟可能要常住。 第九章 泛同居生活 虽然王钺息说自己很饱,但王致在给师弟煮咖喱的时候依然没忘了儿子,鸡蛋和面包糠裹的小香蕉,炸得金黄金黄的;椰蓉牛奶蛋卷,糖不多,烤得蓬蓬的,满屋子的香。事实上,顾勤从来没吃过师兄做的东西,因为在萌发亲自煎太阳蛋讨老婆欢心这个荒谬的念头前,王致属于用炮仗点燃气灶的厨房杀手。能让一个硬汉温柔起来的,就是他的女人。王二哥天赋异禀,煮饭都带着一种风流劲儿,很快就无师自通了。中西经典,川湘鲁粤,都能做一点。 顾勤看着师兄在厨房里忙活,系着围裙也依然不像大厨而像大哥,心里想着,原来,大师兄也变了这么多呢。 “叫王钺息过来。”王致手上忙活,吩咐着顾勤。 “是。”哪怕是第一次来,但依照房间的格局,很快就能找到王钺息的房间。 敲门,随便一打量,连顾勤这样的败家子都难免觉得这也奢侈得太有品味了吧,师兄为亲儿子可是真舍得花钱。他刚才换衣服是进过王致的主卧的,简洁大气的装修,房间很整洁,也很温馨。不像有些豪门的主卧,看着倒是干净,可一眼就能看出是佣人整理的。王致的房间,透着家的味道。但王钺息的起居室,就算在豪宅里也是一等一的少爷房啊。书架墙,落地窗,天花板上挂着价值不菲的飞机模型,大片的绿色植物一直延伸到阳台上,触目所及的任何一个小东西,都各有来历,连便签纸都是值钱的。如果用漫画来表现的话,就是一串的$$$$…… “师叔。”王钺息站起身,“是要我去服侍用饭吗?我洗个手马上来。” 次卧居然还带洗手间,真奢侈。于是,很快就有更奢侈的事发生了,王钺息的门居然是声控锁匙的。看着顾勤充满内涵的眼神,王钺息坚决地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 王钺息心道,还装傻,于是,王少爷重重强调,“即使在我很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对着自己卧室大喊芝麻开门享受自己是外星人的恶俗趣味。” 顾勤笑了,看不出,这孩子在家里还挺有幽默感。 “爸。”王钺息可不敢坐着装大爷,早早进厨房端饭去了。 因为做的是咖喱饭,所以并没有配什么硬菜,只是弄了个简单的蔬菜拼盘,配鸡茸蘑菇汤。 “坐吧。”二哥亲自给师弟和儿子用非常漂亮的悬壶高冲手势泡了茶,两个人不敢僭越,都避到了旁边。王钺息看着父亲专程为自己做得椰蓉蛋卷和脆皮香蕉,哪怕不饿,也配着红茶非常享受地各吃了一块。 顾勤用特别流浪汉的速度和贵公子的吃相同那盘咖喱饭战斗,吃到差不多填饱肚子,才效仿水浒前辈拍师兄的马屁,“人说,美食不如美器,可大师兄的手艺却完胜这些价值千金的器皿。” 王致特别记仇,“对啊,你师兄是暴发户。” 顾勤连忙给师兄夹菜,“不知者不罪。” 顾勤在王钺息眼里一直是穿着剪裁得体的dior homme挂着面瘫脸的没长牙的吸血鬼形象,猛然看见他同父亲开玩笑,还有些不太习惯。 王致却是在翠华被顾勤殷勤夹菜给伺候饱了的,只随意动动筷子,“不够还有。” 顾勤于是真的老实不客气地把师兄碟子里的饭扒拉进自己碟子里了,“以前在球队的时候,老吃师兄的盒饭来着。” 王致看在王钺息还在要给小师叔留面子的份儿上没敲他,当年的顾小秦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别人玩诚实大胆偷自己的饭盒。王钺息亲自给父亲盛了汤,他特别高兴,母亲走后,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于是,王钺息出言邀请,“师叔,房间已经备好了,到家里来住吧。” 顾勤有些意外,转脸看王致,王致道,“你自己看。” 顾勤上个月才来的a市,还没有在这里置产,如今住得是学校旁边租的两室一厅,环境还不错,租金已经付了一年的,不过,土豪考虑问题的时候,钱绝对是最后一个因素,顾勤看着王钺息诚心期盼的样子,开玩笑道,“现在可是名正言顺,再也不怕谁告我体罚了。” 王钺息低头夹了个炸香蕉,小声道:没意思死了。 顾勤看王致,“我那边挺好的,需要的时候,偶尔过师兄这来住住。” 王致无所谓,只要儿子高兴,能跟小师弟住一起自然是更好的。 只有王钺息,小口地抿着红茶,越琢磨越觉得“需要的时候”几个字,非常诡异。 王致看儿子不吃了,随口问他,“饱了?” 王钺息笑,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8 “晚饭本来就吃得不少,可是爸又不常做,这会儿已经撑了。” 王致道,“没关系,想吃给你冰着,明天早晨当早点。” 于是,顾老师默默把想要伸出去的筷子收了回来。 王钺息点头,“谢谢爸。爸,师叔,如果不用服侍的话,我先回房了。” “嗯。”王致。 “去吧。”顾勤。 等王钺息出了门,王致亲自夹了个椰蓉蛋卷放在顾勤碟子里,“放大了胆子吃。吃完了明早我再给王钺息做。” 顾勤将盘子里剩下的咖喱饭消灭殆尽,“其实早都饱了,就是师兄的咖喱饭配红茶实在停不下嘴。” 王致却是又夹了一块香蕉给他,“喜欢吃就多吃点,听见王钺息说的了吗,以后我也懒得做。”说着自己悠悠闲闲品茶了,“吃完把碟子洗了。” “是。”真会利用劳动力啊。顾老师深深觉得,没见师兄的这些年,他一定,又赚了不少钱。 从张开眼睛的五点半开始,顾勤就有预感,借住在保留着运动员习惯的大师兄家里,妄图逃过每天的早锻炼是不可能的。果然,在他闪电般地边刷牙边冲了个战斗澡之后,师兄和师侄已经换上轻便的运动装了。 “头发吹干。”王致面无表情,迅速切换大师兄模式。 顾勤看着那张比十五年前更威严的脸,不用了三个字呛在喉管里愣是没说出来。 等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停当,才准备出门,小师侄已经连运动服都送货上门了。 大概是陪王钺息的缘故,王致跑得并不快,班主任并师叔教育毕竟不是上刑,那几十板子还不至于让王钺息隔了五天还走路困难。王致看顾勤现在跑三十分钟依然只是微微调息,想到他昨天换家居服时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倒是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嗯,果然还没落下,不错。 丰盛的早餐之后,王钺息很庆幸自己没有那个荣幸和顾老师一起上学。他骑车,顾勤是司机开车送的。只是王钺息不知道,他亲爹在他疾驰而去之后对他亲师叔说,“对王钺息不用照顾,该怎么样怎么样。” 王钺息今天特意早到了一些,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在他放下书包打算收物理本的时候,滕洋已经帮他催了三组的了。青春就是资本,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有不好看的。更何况,滕洋本来就属于漂亮小姑娘里的格外漂亮的那种,小姑娘白嫩嫩的脸透着粉,一笑两个梨涡,“你先扫地。” “谢谢。”王钺息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把英语书和笔袋都拿出来摆好就去做值日。他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绝对不是四体不勤的大少爷,扫地这种活干起来还是很利落的。班里的卫生保持得不错,并不用多辛苦,又加上滕洋帮忙,在英语老师进教室前,王钺息已经搞完了卫生抱过了本子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看书了。 滕洋冲他一笑,甜甜的。王钺息对他点了下头表示谢意,继续看课本后面的语法表。 顾老师成为顾师叔的第一天,王钺息无可挑剔。 第二天,王钺息表现更好。 第三天,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第四天,星期五了,看姚老师的事总算定下来,班会结束后,由秦历炜、滕洋、陈平、董佳佳、刘韬作为代表去医院,王钺息一向不会凑这种热闹。 因为秦历炜和陈平都要去看姚老师,王钺息当仁不让地接了他们俩的活扫除,感激得陈平亲自下去买了一杯热奶茶给王钺息送上来,倒是让滕洋瞪了他好几眼。 住院尤其无聊,生病的人心理总是比较脆弱,有学生们来看,姚老师特别高兴。秦历炜代表全班同学送了营养品和花,大家叽叽喳喳地问着病情,得知姚老师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一阵就能出院,孩子们都雀跃了。 姚老师的父母早已过世,丈夫还要上班,只有婆婆从老家赶来照顾她,婆媳之间亲近得不得了。看着这么多学生来,老人家顺便提起王钺息,“小王今天没来哦。” 滕洋正给大家分香蕉,听了奶奶的询问,立刻解释一般地道,“王钺息挺惦记姚老师的,也想来呢,不过班里说了让我们几个代表,大家都担心姚老师呢,盼着她早日康复。” 其实,老人家很淳朴,就是这些天王钺息老来也熟了顺口提一句。姚老师笑道,“是啊,虽然不能把你们带出去,可想着这四十几个学生,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回去,代我谢谢同学们。顾老师很好,年纪轻轻就那么有成就,比我有个性,也有思想,你们好好学,就剩半年了。” 于是,大家又说起学习的事。 顾勤在大家和姚老师聊天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好一阵才回来,当着姚老师,又把五班的孩子夸了一遍,姚老师也说,是,都是好孩子。说到后来,明明是温馨的话,大家却都忍不住要哭了似的。秦历炜连忙道,“我们不打扰老师休息了。”说着看顾勤,“顾老师,咱们回去吧。” 顾勤点了头,大家再叮嘱几句好好养病注意身体别担心我们之类的话,姚老师的婆婆亲自送大家出去。 无论是不是名校的老师,教师这个职业,都是很清贫的。那种扯大旗开补习班课上不讲课下讲的老师绝对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毕竟是工薪阶层,姚老师住得还是普通病房,学生们一走,病友们就羡慕着,说些诸如学生真有良心,好老师都不容易,桃李满天下之类的话。姚老师嘴上谦虚,心里却是欣慰得不得了。当老师的,再苦再累,最后不就图个学生们说句好嘛。 星期六,王致陪王钺息去打冰球,都是一群富二代富三代带着老爸打对抗。王钺息和王致这一队另外两个小孩儿一个是外国语的,一个是一中的,另外那一组的三对父子都是体校的。大家戏称是学霸对学渣。 每次王致陪王钺息来打球,无论和谁搭档,开打几分钟,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把指挥权交给王致了。王二哥化身王教练,运筹帷幄挥洒自如,和儿子在冰上继续称王称霸。 王二哥的观点一直是:连玩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学的时候还怎么痛快。于是,父子俩配合默契,战得酣畅淋漓,二哥手持冰球杆指挥若定,颇有几分曹孟德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气势。直把个狂打电话试图蹭饭的顾师弟逼进了沙县小吃填肚子。 父子俩流够了汗,也让对手流够了汗之后,心满意足地去吃上次让王钺息不小心暴露的淮月楼。 “叫上你师叔?”王致顺手把大毛巾扔在凳子上。 王钺息点头,“行。”一看手机,四个未接来电。 “爸,师叔打了四个电话。” 王致看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两个。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王致精赤着上身顺手拨过去,八块腹肌漂亮地让更衣室的人频频“侧目”,王钺息小气地给他爸抛了件小背心,二哥火速套上,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他明朗的手臂线条上。 “和王钺息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39 打球呢。” “吃了没?” “淮月楼,三楼的瞻园阁,你进来就行。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王钺息等父亲挂了电话才道,“对哦,顾师叔还没见过康姐姐呢。” 二哥换个衣服也是酷帅狂霸拽的总裁范儿,“其实也无所谓,小康他本来也认识。” 说了这一句,王致就不再说话,换好衣服坐在一边,王钺息默默整理着东西,能感觉到父亲扔手机进包里的时候轻轻捏了下钱夹子,那里面有妈妈的照片。 其实,那天在家里,王致已经给顾勤看过蒋元的照片了。卧室里大幅的主婚照多少年了都保养得那么好,端端正正地占据整片墙面,顾勤怎么可能不问。 王致回头看儿子,不觉就想到妻子,阿元走了有九年了,可不知为什么,却总觉得她还在自己和儿子身边。可惜,不能亲口介绍小顾给阿元认识。如果阿元见了小顾,一定会说:又是当年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孩子吧。 “好了?”王致其实并不回避在儿子面前想蒋元,无论是生是死,那是他王二的老婆他儿子的妈。过了这么多年,悲痛伤心什么的,都变成更深的亲情了。那是他们两父子最亲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嗯。爸,师叔见过妈妈吗?”王钺息拎着包。 “见过一两次吧,也就是打个照面。你妈妈和你外婆一样,都是苏州人。后来,为了你外公养病,才搬到a市的。不像你师叔和小康,我们长在北京。”王致一点也不回避这些。儿子长大了,父母的事,他都有权力知道。 “我听外婆说过,您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千里追妻,二是白手创业。”王钺息调皮道。 王致一点也不谦虚,“千里追妻倒是不假,一点能耐和诚意都没有,怎么娶得到你妈?蒋家的女儿肯跟我,那是下嫁。”说完了又道,“白手创业谈不上,虽然没拿家里的钱,但我要是不姓王,也没那么容易。”他一点儿也不怕跟儿子说这些。反正他挣的这些将来都是儿子的,难道现在当他小白兔养,指望着一毕业突然变成大灰狼吗? 到了淮月楼,康君已经在瞻园阁等着了,一看见王致进来就指着茶壶道,“我自己带的雨花茶,这是第二泡。” 王致懒洋洋地,“糟践东西。”品茶讲得是有情有趣有时间,带到饭店里,用着不知道残留多少烂茶渣子的粗壶,喝着别人喝过千百次的直身杯,还不如白开水呢。 康君嗔道,“外面的茶你又不喝,自己带了又不愿意。” 王钺息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对康君道,“正是时候呢,是上次带回来的那些?” 康君道,“是呢。喜欢吗,我给你包一些。” 王钺息一边给父亲倒茶,一边道,“不用了。我很少喝。”说着又劝王致,“味儿还成,爸试一下。” 王致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没再说话。 康君很有几分得意,“我亲自泡的呢。” 其实,康君虽然憧憬着自此长裙当垆下,为君洗手做羹汤的贤妻良母生活,但她本身的性子比较活泼,对茶艺插花这类太静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也就这些年跟着王致,才找到了些趣味,“点菜吧。” 王致又喝了一口茶,“再等一下,还有个人。” “哦。”康君也没问。这些年,她早已走进王致的生活圈,王致要介绍朋友给她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其实,作为二哥的女人,除了那张结婚证,王致对她真的还算不错。 倒是王钺息怕待会尴尬,向康君解释道,“是爸以前羽毛球队的师弟,我的新班主任。康姐姐可能认识,顾勤顾老师。” 康君当然认识,只是没想到不久前被文昭田家稼他们深切同情的被后妈迫害出家门的顾家嫡长子竟是王钺息的老师。地球可真小啊。 大师兄召唤,顾勤来得并不慢。他又不路痴,根据服务员的指示很快找到了瞻园阁。其实他一路都在想,师兄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到底是谁。敲门进来,见到的却是一个女人。二十八、九岁样子,圆圆脸,圆圆身材,不算胖,但也绝对不瘦,长得比路人稍微好看点,笑起来很亲切。 王致介绍道,“康君。” 康君先站起身,伸出手,“你好,顾老师。” 顾勤和康君其实也就是社交场上那样认识一下,想了想,倒是能想起来,毕竟一个圈子,康君的堂哥跟他也算熟,“康小姐。” 王致没给什么机会让他们寒暄,直接道,“就等你了。”又看康君,“点菜吧。” 康君先问顾勤,“顾老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顾勤看师兄没反应,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和她太亲近,于是,并没有说那句很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叫我小顾就行了,只是道,“我都好,康小姐看着点。” 于是,康君点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都是王钺息平时喜欢吃的,又把菜谱给顾勤。 顾勤知道师兄是最烦点菜的,目光深邃地看王钺息,“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王致道,“你看你的。小康都给他点了。” 顾勤于是又是心里一颤,极度客气地添了两个菜,亲切得过了份的再看王钺息,“没关系。想吃什么,尽管和师叔说。” 王钺息不明白顾勤对后妈这种生物的生理性厌恶,只觉得今天的顾老师和蔼的无比诡异,想了想,“要主食了吗?加个黄桥烧饼吧。” 顾勤点头,“嗯。真不错。再添个文思豆腐羹?” 王钺息和顾勤一样属于数字敏感星人,在心里默默道,四个人六个菜够了吧,于是道,“看师叔的意思。” 顾勤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一副由你吃到饱,师叔为你撑腰的样子,转头看服务员,“暂时就这些,我师侄需要的话再添。” 王钺息默默替服务员吐槽,你师侄关点菜的什么事啊,叔——! 吃过了晚饭依然是老规矩,王致和康君去二人世界,只不过王钺息现在有师叔陪。当然,他自己觉得,比起师叔的关爱如刀,他更加享受孤独如霜寂寞如雪的冷艳高贵。 康君这顿饭并没有吃得太饱,王致也知道。因此,在路过一家泡芙店的时候,很适时地停下了脚步。 康君很感激王致的体贴,更感激他没有就顾勤的态度解释任何话,高高兴兴地点了奶油和巧克力的,又要了一杯香蕉巧克力,热乎乎地吃了,一点也不在乎会更胖一点的样子。 关于顾勤的态度,在跟着王致的这七年里,康君其实并不陌生。二哥的每一个朋友,最开始几乎都是用排斥的眼光看她的。她知道。 想当人后妈是原罪。 最开始的时候,她真没想过要当王钺息后妈。她只是带着每一个少女与生俱来的悲壮的拯救情怀来爱王致,这个男人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太寂寞了。女人都有一种本能,愿意牺牲一切来安抚受难的高富帅受伤的心。接近了,却知道,自己只是一只扑火的飞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0 蛾。那个人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她的角落。她努力地走,用力地跟,放下一切,不敢有任何希求,才终于有了一个能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康君清醒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一个明知道会输还要压上一切的赌徒,只是因为,前期已经投入地太多了。 王致陪她看了实验话剧,一个人在外面等她。康君去后台和熟悉的导演编剧演员打招呼,雀跃地像个少女。七年,她走进王致的社交圈,王致却离她的社交圈日渐疏远,她的亲人、闺蜜、朋友,都不会再问王致是她的谁,在那个共同的圈子里,她被称为是二哥的女人,她想,这是最合适的定位。 a市有最美的夜景和最精致的夜生活,比起从小长大的b市,康君爱这座城市的拜金主义和灯火迷情。 四季酒店的富丽堂皇与这座城市相得益彰,康君习惯性地走,王致也走,却在距离酒店不远处停下。 康君看明白了,他是在打车。 “我送你回去。” 康君不是小孩子,她二十三岁那年在这间酒店36层的套房里把自己交托给王致,那一天她就明白,也许有生之年,登堂入室都只是个梦想。今年,她二十九岁。她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用来暗恋他,将最绚烂的年华用来陪伴他,他给予她的从少女到女人的盛放却全是在酒店。可今天,即使是酒店,他都不愿意了。她无法怨,因为有些事,之于他,只是需要,之于她,却是恩赐。 出租车里的康君低着头,王致坐在他身旁。 康君是爱说话的人,在她的兄弟朋友面前,她不应该叽叽喳喳的,所以收敛。可和王致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必太压抑本性。因此,车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口,“顾老师对二哥来说,很特别吧。” “嗯。他跟我的时候还没王钺息大呢,我当儿子一样管着的。” “世界真是小,没想到那么多人都来了a市。”b市和a市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两市之间的人口流动本就很平常。朋友们各有际遇,只是,王致追随蒋元而来,她追随王致而来罢了。 “嗯。” “顾老师对王钺息很好呢。二哥就不用担心了。” “他自己应付得来。”王致对儿子还是很信任的。 “是啊。小息这么优秀,蒋姐姐也会很开心的。” “你和阿元不熟,不用叫她姐姐。” 继室叫元配,良妾称嫡妻,哪怕职场上后辈叫前辈,社交圈里随意攀交情,都可以称姐姐,只有她不能。 “是呢。妈妈总会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康君笑了下。 “小康——” “二哥,这喷泉真漂亮。”康君哪里是会为一个小小的路边喷泉打断王致的人。 王致沉默。 康君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去,轻轻蹭了蹭王致的手背,“二哥,咱们说好的。看在我从不犯错的份儿上,有些话,能不能不提。” “王钺息。” 和顾老师同乘一辆车的王钺息坐姿挺拔,可以代言背背佳。 王钺息偏过头来看师叔,特别清楚地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善解人意的王贤侄先说,“康姐姐对我挺好的。” 顾勤觉得是他傻,正想开口劝。王钺息却率先道,“我妈去了,我爸就是京沪线上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没有她,总有别人。至少,她比别人聪明。而且,她不仅聪明,还很善良。” 顾勤突然觉得,自己该被师兄狠狠抽一顿。师兄说得没错,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是没有改。这种时候,和孩子说这个,不是明晃晃地戳他心上的伤吗。于是,顾老师用掌心包裹住了王钺息的手,“放心,以后有师叔。” 王钺息扑哧一声笑了,眼神中带着些调皮,“师叔,我能说,我爸真比您靠谱——吗?” 顾勤“啪”地一下拍他脑门。 声音倍儿响。 出租车司机禁不住从后视镜里看,这么大手劲,又师叔师侄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少林寺的,铁头功? “周锦,快点!陈家栋,你也是。蒋萍,刘媛媛还没来吗?” 周一一早,王钺息还没进教室门,就听到滕洋急乎乎地点着组长们的名字。 滕洋坐第二小组的第三排,一进教室就能看见的位置——桌上的作业本摞得高高的,埋着头不知道在画什么。 “快点!”滕洋嘴里催着,却是没抬头。 “贾佳还没来,你急什么,又不该你收。”周锦是第六组的组长,伶牙俐齿一个小姑娘。 学习委员是不用跟组长要作业的,滕洋能催的,一定是物理本,王钺息这个星期的座位轮到第四小组的第四排,他没有穿自己小组的过道,反是像滕洋那走过去。 滕洋在画手抄报。1k的纸,握着彩色笔刷刷地涂色。全国法制教育月,主题关于未成年人如何保护自己的。 这种以班级为单位参赛的手抄报,一般都是几个有绘画特长的学生轮流负责。 看到王钺息走过来,滕洋抬了下头,又急忙低下头去,王钺息整理了放在她桌上的物理本,声音很轻,“着急吗?” 1k的纸很大,课桌上是放不下的,滕洋桌上还放了本子,所以手抄报的一大半都是卷着,她指着右下角一点没涂色的部分,“本来早都画好了,彩笔没水,就剩这一点没涂。周五去看姚老师,卷着不方便,就没有带回家去,想着今天早上早点来涂的。”小姑娘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本来时间刚刚好。可还要交两张黑板报的设计图,一份是这一期的,一份是不写日期的。我把两个的主题弄错了。” 附中今年要参加全国十佳德育名校示范展,邀请全国各个学校来参观学习。黑板报作为德育宣传的重要窗口,板报设计图就是很经典的资料。但因为奥班作为示范班配合外宾参观和其他一些活动,有几期的黑板报主题并不是严格按照学校的德育计划书上的要求做的,如今要提交资料,学校就要求别填日期补上两三份。本来是很简单的事,可因为九班的宣委赵菲传错了话,滕洋早晨才知道弄反了主题。 “给我。”王钺息言简意赅。 滕洋嘟着小嘴,委委屈屈地把两张板报设计图从粉色的资料袋里抽出来。 王钺息看着那一张关于食品安全的,日期那里,有一个薄薄的小口子。 他的手一按到那个小口子,滕洋更委屈,“赵菲说是她传错话的,帮我解决。结果一着急,粘破了。怎么办,肯定会被顾老师和刘主任骂死的。” 王钺息想到她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却还惦记着帮自己收作业,目光落在粉色的资料袋上,“新的板报纸还有吗?” “有的。我怕画不好,每次都会多拿两张。可是今早之前不交的话要扣分。”班级的量化考核,各种表单的按时上交非常重要。 王钺息伸手拿起了她的资料袋,抽了一张新的板报设计纸,顺手用她的笔把另一张的日期填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1 上,重新放进资料袋,扣好。顺手在她的水彩笔盒子里抽了五六种颜色的笔,放在那一摞没收齐的物理本上拿走了,“我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特别理所当然。滕洋看着他利落地放书包,整东西,把物理本放在桌角,夹板报设计纸进物理书,将水彩笔放进位桌,然后和平常一样,扫地。 扫地的过程中,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来了,他顺手收完了物理本,却在淘拖把的时候拿了抹布,回来之后先把教室后面黑板报的大标题擦得干干净净。滕洋想到今天值周生查眼保健操的时候刘主任会亲自过来检查黑板报,这会儿拿湿抹布擦了等课间重新换上大标题先糊弄过去,反正走马观花地也看不出来,不免为他的细心而感动。 王钺息拖地拖到滕洋身边的时候,滕洋小声叫他。 王钺息看了她一眼,早都猜出她要说什么,“周一没早读,一会儿要晨会。今天英语一定会小测,中间又不下课。你快点把各科作业的统计交过去,顾老师不是听理由的人。” “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就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滕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红了脸,小小声说谢谢。小鼻子翘翘的,攥着手,不知道紧张了多久,才听到王钺息回,“嗯。”就那一个鼻音,心就跳得更快了。于是,只好故作镇定,跟各科的课代表们催作业。周一要交的作业是最多的,滕洋的统计写了很长时间。 晨会前,他们两个一个抱物理本,一个交作业统计,一前一后向办公室走去。 长长的走廊,没有并排,甚至没有说话。王钺息在前,滕洋静静地跟。学钢琴的她好像能在他们唱和一般的脚步中听到《modlit;dziewicy》的味道。 美妙的旋律一直响,一直响。就连晨会时的奏唱国歌好像都有了别样的味道。 第一节是英语课。 王钺息的推断一点没错,一个单元上完了,又是连着的两节大课,肯定会小测。 试卷发下来,他飞快地写上名字,用卷子盖在板报纸上面开始画图,完全忽略英语老师关于拿到卷子先浏览听力的教导。 毕竟是小测,不是很正式。英语老师叫生活委员开多媒体,等电脑开机,插优盘,放录音的三分钟里,完全继承母亲绘画天赋的王钺息已经粗粗勾了个轮廓出来。 听力开始放录音了,汉语说明和例题完全不用听。利用这1分钟,王钺息又在板报纸的右下角画了个汉堡。 然后,换钢笔,听题,做题,看下一题。 听力结束,王钺息心无旁骛地做完了词汇和语法。然后,继续把英语卷子盖在板报纸上,用漂亮的广告体写标题,“食品安全,伴我同行。” 他笔头很快,记忆力又超好,根本不用再看滕洋的原稿,就把文字的内容写得七七八八了。而且,版面的设计更合理,更漂亮,大气简约。 他画得飞快,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才响,就已经只剩上色了。 王钺息开始罩着试卷,一边看阅读理解,一边涂颜色。 天才大抵都是如此,一心二用是最简单的事。 滕洋心不在焉地做着题,时不时回头看王钺息。王钺息在给试卷翻页的时候与她目光交会,滕洋想低头,却被他认真的眼神逼得死死的,王钺息看她,比口型,只有两个字,“做题。” 滕洋腾地一下脸红了,红到肉眼就能辨识的清清楚楚的程度,她耳朵烧得不得了,连忙低下头去看阅读。看完了画选项,才发现这一篇的题目原来刚才已经做过。她不敢再走神了,继续写卷子。 这时候,有一个学生举手,和英语老师何梅说有一道题出错了。 何梅看了一遍,说没问题,习惯性地走过来,看王钺息的卷子。 “首字母填空——”何梅顺手拿起王钺息的卷子。 才上了一半颜色的板报纸暴露出来。 何梅手中握着卷子,静静看王钺息。 王钺息站了起来。 滕洋的心“嗵”地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回头,王钺息突然道,“对不起,miss何。” 一多半的学生都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何玫拿起了那张黑板报的画纸,搭在卷子上看。 王钺息咬了下唇,“何老师,都是我的错。” 何玫是牛津的高材生,归国之后在附中任教。气质优雅,长发飘逸,讲课条理清晰又生动有趣,被称为附中的女神。 听到王钺息认错,她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便将那张板报纸重新放在王钺息桌上,“首字母填空第二个。” 因为画板报纸的原因,王钺息并没有做到那里,但还是认真看了题目,小声道,“terrible.” 何玫放下了他的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教室后面标题空白的黑板报,轻声道,“a small leak will sink a& ship. geself into& errors.& yourself!” “对不起。”王钺息低头坐下,收了板报纸进位桌,认认真真答卷。 第二节下课前十分钟,何玫道,“做完的同学可以交了上自习。” 英语这种科目,一般就是学霸做得很快,学渣做得更快,但奥班的学生大抵认真,经常交头卷的也就是那几个,因此,绝大部分还在奋笔疾书。王钺息作文已经写得差不多,其实应该可以交了,交了,就能名正言顺地画板报,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从头到尾又将试卷检查一遍,真的做到了下课铃响。 无论是不是奥班,刚考完试的课间十分钟总是非常嘈杂的,王钺息手拿抹布叫住正和沈雅静对答案的陈平,“课间操能不能我和滕洋留下来。” 陈平大大咧咧的开玩笑,“王钺息,哦~~~~?” 王钺息指着后面标题被擦掉的黑板报,“主题弄错了,我先应付过去,课间操重改。” 陈平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王钺息擦过陈平身边,重新拿了粉笔,折返回来提着自己的凳子飞快地勾出美术字。 他三岁开始练书法,一笔欧体楷书硬朗峭峻,写个标题还是不成问题的。很快弄完之后,又一手拿粉笔一手拿湿抹布擦擦画画,稍作调整,就把写字的作为背景框的大米袋子改成了盾牌,而且,擦掉的部分一点没落下粉笔印子,画面非常和谐,相信等干了还是清清爽爽的,一点也不突兀。 滕洋也默默拿着彩色粉笔添一点,两个人配合默契,预备铃响时,黑板报的食品主题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如果不仔细看字,根本发现不了主题和内容完全是两张皮。 初中部三十六个教学班,就眼保健操那点时间,刘主任对黑板报的检查也就是在门口一看,滕洋和王钺息的临阵磨枪还是成功的。两人看到刘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2 主任在门口站定又离开,心有灵犀地视线相交,同时舒了一口气。 滕洋的酒涡仿佛能真的盛放出richeb的香气,沁人心脾。 课间操,只有滕洋和王钺息两个人在教室。滕洋正想去拿扫帚,王钺息就叫住他,把水彩笔和涂了一半的板报纸都给她,“这个涂完,卫生我弄就行了。” 滕洋接过他递来的纸笔,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手背,突然间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板报纸上主办人那一栏,王钺息填的是滕洋的名字。滕洋握着彩笔,脑袋乱哄哄地涂着颜色,终于,鬼使神差地在自己名字后面添上王钺息,不知不觉,就笑出来。 第四节课,是语文。 下课的时候,顾勤突然走到滕洋身边,“黑板报的版面设计图和手抄报交了吗?”他从来不是问这种问题的老师。 “我马上就去交。”滕洋的声音小小的,大概是上次被训的原因,滕洋非常怕顾勤。 顾勤没再说什么,对滕洋这样的女孩子,既然已经知错,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转身离开,滕洋还没有来得及舒一口气,就见顾勤绕到王钺息那组,曲起食指,轻轻叩了叩他桌子,目光却停留在黑板报巨大的标题上—— 学习安全常识,共建平安校园。 顾勤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字,有退步。” “顾老师,我有件事想和您说。”王钺息低下头。 顾勤看了他一眼,“出来吧。” 滕洋抱着长长的手抄报卷和两张板报版面设计图,突然间就觉得心被扎了一下,王钺息看见她要走过来,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顾勤似有所觉,王钺息立刻道,“滕洋你快去交东西,已经第四节课了。” “报告。”顾勤接班的这一个月,王钺息好像已经习惯了站在距离顾勤座位一步远的地方,垂着双手,低头认错的姿势。 顾勤拉了凳子坐下,“什么事?” 王钺息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何玫拎着录音机进来,和王钺息视线相交,王钺息微微鞠了个躬,“何老师好。” 何玫点了个头,径自去自己位置上坐了。 王钺息原本是想将英语考试时候的事和顾勤坦白的,全班面前被抓,哪怕知道何老师不会告状,也不愿意抱这个侥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做错了事是要和顾老师坦白的。可是何玫就在这儿,王钺息是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顾勤小臂搁在语文书上,“怎么了?” 王钺息咬住了唇。 “不方便说?”顾勤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我先问。怎么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王钺息,写起黑板报的大标题来了。” 王钺息像是松了一口气,立刻道,“都是我的错。” 顾勤把手抬起来把语文书放在一旁,声音淡淡的,“想好了说,一会儿滕洋过来我还是要问的。” 王钺息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伸出了左手。 何玫的确是有点生气的,她知道小测的试卷对王钺息这种程度的学生不算难,但是容易是一回事,在考试的时候做别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老师们通常会对所谓优等生有更高一层的标准,但同时也对他们有更大限度的宽容。在王钺息认真道歉,并且没有顺水推舟提前交卷继续画画开始,她就已经不生气了。都是当学生过来的,课堂上的小违纪都能理解。 如今,见王钺息在顾勤面前居然伸出了手,何玫倒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顾勤在学校里打过王钺息的手板,老师之间也曾当闲话传过,说顾勤会打人,但是,除了物理刘老师之外,倒是真没有人这么明明白白地见过。 何玫是典型的家境优渥,顺境成长,从求学到教学都处在比较开明的教育环境中的人。在她成长的那个年代,体罚教育已经开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她上小学时也见过同学挨打,但都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像顾勤和王钺息这种,一个坐一个站,一个话都没问两句一个就主动伸手请罚的,恐怕只在古装片里见过吧。 何玫站起身,款款向顾勤走来,腰肢微摆,长发飘逸,经典的文艺海归女气质,动起来比不动更美,难怪附中高中部的小男生都梦想着和她开始一段师生恋。 “顾老师。”她说英语的时候声音很御姐,说中文倒是有一种安静温柔的感觉。 “何老师。”顾勤也站起身。 “王钺息已经和我道过歉了,算了吧。”说着就看王钺息,“143,专心一点的话应该会更好。” 王钺息非常窘迫,低下头,又对何玫鞠了个躬,“是。谢谢何老师,不会有下次。” “嗯。” “我相信。”何玫对顾勤点了下头。 任课老师亲自求情,班主任是必然要给面子的,顾勤看了王钺息一眼,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何老师,方便的话我看一下王钺息的卷子。” “好。” 何玫的办公桌在顾勤位置的十点钟方向,顾勤跟着她走,何玫很快在一沓卷子里抽出了王钺息的那一份,作文扣了2分。顾勤开始认认真真地看其他的错题。看完了王钺息的,又将另外一部分何玫批过的卷子一份份地翻看,特地留意了滕洋的。 王钺息却是从脚底开始往上冒寒气,他咬着唇端端正正站着,觉得自己脚上那双纯手工的加绒羊皮靴一点也不暖和。 预备铃响,顾勤还在看。何玫再次拿了书提起录音机,“顾老师您先看,我还有课。” 顾勤点了下头,等何玫出去才又走到王钺息身边。用手中的卷子在王钺息屁股上拍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英语课什么事?” 王钺息低着头,声音低得仿佛三天没喝过血的蚊子,“我在英语测试的时候偷偷画画。” “啪!”顾勤一巴掌就拍在他屁股上,打完了才惊觉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还好,数学老师周萍就是一慈眉善目的五十岁中年妇女,人称周妈妈,这个年纪的老师对随便拍学生一巴掌这种事压根不会当个事,毕竟,不同年代不同经历的人,对体罚的定义也是不一样的。周老师听王钺息坦白了上课画画的事,特别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王钺息,这可不是你该犯的错。”说着又看顾勤,“好好收拾!” 顾勤附和,“正是要好好收拾。” 于是,周老师继续批作业。 顾勤指着自己桌子旁边那面白墙,“站那儿去。” 于是,难得放松的体育课,王钺息在顾勤的办公室面壁思过。 顾勤亲自到操场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又道,“我叫个学生。” 今天没测试,就是一般的练习,体育老师点头,“没事没事,您叫。” 滕洋偷偷一抬眼,正碰上顾勤目光,吓了一跳。顾勤点头,“你出来。” 顾勤在前面走,滕洋在后面跟,一颗心紧张得都快蹦出嗓子眼儿来了。 顾勤一路没有说话,滕洋踩着顾老师的步子,就觉得踩出了一曲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3 toccata。 正是第五节课,整个走廊都没有人,顾勤站在二楼的楼梯间,默默负手看着窗外。滕洋静静在他对面站着,心跳得极快。 顾勤听着她心跳声,好一会儿,才问,“你和王钺息是怎么回事?” “没事!”小姑娘急了。 顾勤转过头,特别定地看着她,从发际线开始往下打量,一直看到她脚上那双粉色的绒面靴子。 滕洋的脸先是红,再是白,最后,干脆高高地扬起了下颌,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同学关系!” 顾勤静静打量她,看得滕洋再一次低下头去,才语气平和地道,“我只是问,为什么你的工作让王钺息帮你做。” 滕洋刷地一下脸又红了。 顾勤看她,“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或者你以为的猜测。我只是问这件事。” 滕洋像是任何一个被揭破心事的小女孩儿,有点赌气,“我没有猜测。” 顾勤看她,“所以?” 滕洋不说话。 “滕洋!”顾勤严厉了声音。 滕洋咬住唇。 顾勤换了一个话题,“知道你英语考了多少分?” 滕洋紧张。 顾勤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一百一十七。” 滕洋先是一愣,然后,眼圈立刻红了。却是抽了抽鼻子,特别高傲地仰起了头,一副再也不能在顾勤面前哭出来的样子。 顾勤看着她,语声平静,“我是你的老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第一名和我的学习委员为什么会在英语课上有这样的表现。” 滕洋听到他说我的学习委员,一下子又难过了。其实,上一次被训之后,和顾老师的关系已经亲近了很多,他其实挺不错的。 顾勤看她态度软化了些,目光也更温和,“这周又要交手抄报,还要画两张版面纸,上周五咱们又去看姚老师,后面的黑板报都没法在大扫除的时候画,还是中午你还和李卿,沈雅静她们留下来加班做的,真的很辛苦。滕洋,你工作一直特别认真,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顾勤训她还好,这么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滕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到刚才还乱发脾气,更加内疚,把手藏在校服袖子里用食指的指甲推着拇指指腹。 “头抬起来。”顾勤语调平平。 滕洋抬起头。 “嗯?” 滕洋咬着唇,不说话。 “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个样子——”顾勤看她,“我不批评你,你自己觉得,这个状态行不行?” 滕洋摇头。 “怎么回事,说话!”顾勤的声音沉下来。 “那天我们商量准备东西的事,是九班的一个女生通知的,说刘主任说这期要画两期的版面设计图,一份写日期,一份不写日期。” “嗯。”顾勤不急不躁,等她慢慢说。 “结果,说反了。早晨又着急,该日期的时候给粘破了。我就想重新画一份。”滕洋低下头,“顾老师,都是我的错。王钺息都是为了帮我。”她抬起头悄悄看顾勤,“如果早晨交不上,要扣分的。” 顾勤没说话。 滕洋着急,“真的。王钺息他真不是故意的,不信您去问——!”说到这又住了口,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求道,“顾老师,您能不能不要问。别人也不是故意说错的。都是我的错,我也搞卫生,您罚我吧。” 顾勤看她低下头,校服里露出一段雪白细长的脖子。滕洋绑的是花苞头,毛绒绒的卡通小卡子别了一圈,甜美可爱却又不显得繁琐。顾勤在心里说,真是挺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太娇气。 顾老师看了她一眼,“进来。” 滕洋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王钺息依然在面壁思过。 滕洋看了他一眼,就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了。 顾勤坐下,“过来。” 王钺息走过来,站在滕洋旁边。 顾勤看他,“怎么回事?” 王钺息看了一眼滕洋,滕洋的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弯弯地翘着,像是一把小扇子,大眼睛里水光动人。 顾勤道,“看她干什么,我现在是问你。” 王钺息知道,依顾勤的询问手段,滕洋肯定是全都说了,此刻,再要撒谎,一点意义都没有,于是道,“黑板报的主题弄反了,我怕刘主任眼操的时候发现了批评,又扣我们班的分,就想先糊弄过去。顾老师,我知道错了。虽然事急从权,可是,这种做法本身是不对的。” “没有。都是我的错,王钺息也是为了帮我。上次许愿树的事,刘主任已经很不高兴了。”滕洋连忙解释。 “拍电视剧吗?”顾勤扫了他们俩一眼,“我让你们认错了吗?争着当革命者。” 滕洋低头不说话了,王钺息道,“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错。” 顾勤看他,“的确是你的错。无论什么原因,上课就是上课,英语课是让你补板报纸的吗?” “是。顾老师,我错了。” 滕洋也连忙道,“顾老师,我也错了。” 顾勤看了滕洋一眼,“本来不是你的问题,这件事,你和我说一声,我和主任打个招呼,中午画了再交上,也没什么不可以。这是很简单的处理方法,滕洋,我说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五班的事,就是我们共同的事,还是没有听进去。” 滕洋低下了头。 顾勤道,“算了,也不怪你。还是我的问题,毕竟接触的时间短,我们的信任和默契还要慢慢培养。” “没有。”滕洋听顾勤这么说倒是着急了,“都是我的错,顾老师对我们都很好的。” 顾勤笑了,“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严肃了面孔,“但是,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弄得心思浮动,课也上不好,试也考不好,这就不对了。” 滕洋又低下了头。 顾勤认真地看她,“任何事,出了问题,都应该想着怎么去面对,用积极的正面的方式去解决它,而不要逃避,糊弄,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弄得手忙脚乱。知道吗?” 滕洋点头。 顾勤声音冷下来,“知道吗?” “知道了。”滕洋吓了一跳,连忙应了,偷偷打量顾勤的脸色,却看他还是板着脸,连忙又道,“顾老师,我记住了。” “那就好,去上课吧。” “谢谢顾老师。”滕洋鞠了个躬,偷偷看了一眼王钺息,压着心跳向外走,轻轻关上了门。 王钺息等滕洋走了,终于松了口气。顾勤的语气却是比刚才硬得多,“我刚才的话,你也记下了?” 王钺息点头,“是。我知道了。是我没有处理好。” 顾勤顺手在桌上又拿起那张英语卷子,“143,处理得挺好的。” 王钺息再也不敢说话。 顾勤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顺手就用卷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也去上课”,他压低了声音,“晚上回家咱们再聊!” 王钺息的心猛地一抽,掐着掌心鞠了个躬,“顾老师再见。” 顾勤抬了下眼,“有些事,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4 中午给我仔细想想清楚。” 王钺息一怔。 顾勤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王钺息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东西,只是又鞠了个躬。 顾勤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开口,“你今天所有的课都站着上。” “是。” 第十章 类家长教育 哪怕是不崇尚体罚教育的附中,学生被罚站也算是比较正常的。但像王钺息这样的优等生,搞完了卫生,坐回了座位。预备铃一响,就取了书,带着笔,默默转身去教室后面罚站的也绝无仅有。 王钺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尴尬的时候都会被刘老师看到,周一下午第一节,正好是物理。 刘仲才依然是一副笑弥勒的样子,乐呵呵进了教室,乐呵呵把课本扔在讲桌上,乐呵呵拈了粉笔就唰啦大标题,转过身,才看到王钺息在后墙那站着,一手拿书一手拿笔,一副要做笔记的样子了。刘仲才一笑,什么都没问,利利落落地讲题。大概是照顾自己的爱将的面子,这节课没专门叫王钺息上来做题了。 第一节课,王钺息当堂罚站安之若素,滕洋身陷教室如坐针毡。她想往后看,又怕伤了王钺息的面子,不看,又担心。刘仲才那样的老狐狸早都发现滕洋坐立难安的样子,随意点了她的名叫她做了两道题,滕洋答上了一道,还有一道没答出来。被定在位置上,尴尬地不肯坐。 刘仲才这样教老了学生的,肯定知道她心不在焉,但是没往王钺息身上想,也没打算罚站小姑娘。特别随意地压了两下手腕示意她坐了就继续板书,转过了身子却见她还是站着。 刘仲才道,“坐。” 滕洋想了想,终究坐下来。 第一节下课,刚说完老师休息,还没等刘仲才走出教室,滕洋立即站起拿了几支粉笔冲到后墙的黑板那里写写画画,其实,那黑板报王钺息今天中午已经擦掉重新画了一遍,不好说是添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但的确布局合理,没什么可画的地方了。 她用蓝色粉笔淡淡描着边,描着描着就描到王钺息旁边一人远的地方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在后面站着,她不知道王钺息为什么这么傻,已经下课了还是在那站着。她就想在他旁边,就算全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就是要在这里,好像教室后面多了一个人,那种优等生被罚站的屈辱就不存在了一样。 下午三节课一节晚辅导,前三节课的两个课间十分钟,滕洋一下课就到后面去,要么摆垃圾桶,要么粘本来就粘得很结实的照片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第三节课下那个非常漫长的大课间。 比被罚站听课更丢脸的是罚站做眼保健操,尤其是,还有值周生要来的时候。 教室的隔音并不好,更何况,值周生们出去根本没有关紧门,滕洋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是王钺息吧!天!” “快走吧!” 滕洋甚至都能想到他们走远了之后还会说什么,一下子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 王钺息宠辱不惊,继续揉四白穴。 眼操一下,滕洋就冲去教室后面拿扫帚。 “谢谢。”王钺息从最后一排的同学桌上拿起自己的书,他没法捧着书做眼操的。大课间,除了值日生都要出去,很快,教室就剩下他、秦历炜和陈平。 滕洋至少有一六六的样子,在初三的女生里,绝对不算矮,可不知为什么,王钺息看见她一手笤帚一手簸箕站在卫生角那里,就觉得小小的一个,很让人心疼的样子。 他没再拿书,径自走过去,伸手接过她握得紧紧的笤帚和簸箕,“你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王钺息!”哇地一声,就哭了。 陈平出去淘抹布,教室就剩下还在擦黑板的秦历炜。 滕洋抬着头定定地看王钺息,眼泪一直落一直落。 秦历炜也出去淘抹布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王钺息将笤帚和跟它配套的长柄簸箕都靠在一旁,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着滕洋默默流泪地样子,脑子就像是空白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好了,别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滕洋哭得更厉害。 王钺息短短的举止从容的十四年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好半天,终于转过身,回座位去,拿了一包手帕纸,回来,递给她。 于是,滕洋一直哭,他一直递。递了有足足六张纸,滕洋的呼吸才渐渐平下来。 王钺息的声音还是那么安定和温柔,他说,“我没事。” 滕洋却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突然拧过头就跑了,临走之前,还又拽走了王钺息手里的纸巾。 陈平在水房被秦历炜拖着不要回教室去,两个人把手里的抹布都快洗成餐巾了,终于,陈平忍不住,“到底什么事儿啊,卫生搞不完顾老师还不把我削成人棍!”说着就回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滕洋跑出来,陈平笑呵呵开玩笑,“大课间的教室,可是爷的——” 滕洋理都没理他,一阵风似的跑过了。 陈平看秦历炜,“她——” 秦历炜推门,“搞卫生。” 那天放学,王钺息骑着他的尼古拉,听着风的声音,一路,万家灯火。 “爸,我叫张阿姨加了两个菜,今天师叔会来吃晚饭。” “哦。” 于是,王钺息去换衣服。 顾勤正在这时候进来,和王钺息前后脚,“师兄,王钺息回来了?” “嗯。”王致毫不在意,笑,“这孩子,好像有心事了。” 顾勤一愣,“您看出来了?” 王致突然转过头,将顾勤从头到脚一通打量。 顾勤调整站姿,“师兄有什么吩咐?” 王致拍着他肩膀,一笑,“有点师叔样子,还行!” 丰盛的晚餐后,王钺息和顾勤一起洗碗,王致悠悠闲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来吧。”王钺息接过师叔手里的碗盘,放进消毒柜。 王钺息忙完了厨房的活又去浇花、喂鱼,做些零碎的家务事,王致招呼顾勤一起来看电视。 井井有条地做完了所有事,距离晚饭结束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师叔。”王钺息站在沙发旁边,一副请求的姿势。 顾勤站起身,先看王致,“师兄,我和王钺息聊聊。” 王致随意一挥手,头都没有回一下。 王钺息莫名有些尴尬。 因为王二哥已经戒掉了家法儿子的好习惯,因此,王家是没有惩戒室之类的东西的。王致的书房也很纯粹,不做体罚使用。 王钺息回头看了一眼顾勤,“您那里是客房,到我房间吧。” “好。” 王钺息咬住了唇,领顾勤进了自己房间。 即使上次已经感慨过土豪,真正走进来,顾勤依然不得不为这间奢华的少爷房惊叹。他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踩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却突然开始嫉妒大师兄对儿子公主般的娇惯。 王钺息亲自搬了自己herman miller的人体工学椅给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5 顾勤坐,顾勤看着他垂手在自己身边站好,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叫他名字,“王钺息。” “是。” “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你师叔了。”顾勤的开场白特别没有创意。 王钺息低着头,没说话。 顾勤道,“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跟着你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是你师叔了。”他顿了顿,“我今天过来,也只是想明确这件事。” “嗯。”王钺息低头。 顾勤看着他,语气不疾不徐,“首先说,我没有要挑你刺的意思。” 王钺息头垂得更低,“这次是我不对。” 顾勤看他,“其次,有些事,我会需要你明白。”他说到这里就站了起来,“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既是你的老师又是你的家长,你的问题,我们来好好谈谈。”他目光炯炯地看王钺息,“相信你也思考了一个下午,说说吧。” 王钺息攥住了拳,却又放开,他的后背很挺拔,肩膀却很紧,只是声音很平淡,有种水波不兴的疏离感,“这件事,是我不对。第一,违反课堂纪律,第二,投机取巧,蒙混检查,第三,没能用正确而有效的方式处理问题。” 顾勤突然意识到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只是,却没有立刻点出来,只是顺着他的话道,“暂时就是这样。自己说,几下。” 王钺息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深深吸了口气,回答得非常利落,“每条十下,三十。” 顾勤站起身,啪的一巴掌,拍他屁股,而后,自己转身坐在他大床上,kingsize的大床,床单床垫铺得软软的,洁白如雪,顾勤的态度很居家,“作为老师,我已经罚站过你了。就说师叔的。” 王钺息低头,看顾勤的屁股将自己柔软的大床坐出一个小凹陷,想了半天,却依然抽紧了肩膀,“我说不好,您罚吧。” 顾勤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在腿上,“啪啪”两下揍屁股。 王钺息一怔。 顾勤的手搁在了王钺息的裤腰上,“怎么了,孩子。” 他手的位置太危险,王钺息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他好怕,好怕一个不留神就被顾勤扒了裤子。为了挨打的缘故,他已经换了宽松的家居裤,这种裤子被脱下来太方便了。可是,他并不想像个孩子一样被顾勤脱了裤子按在腿上打,哪怕是师叔也不行。王钺息紧张极了,失声道,“顾老师,不要!” 顾勤坚定有力的手掌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按在自己膝头动弹不得,声音严厉,就像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多大人了,喊什么?” “不要,不要脱——”他哪里说得出口。 顾勤把他家居裤宽松的裤腰又扯高了一点。空气中流动的风全都钻到他裤子里去,王钺息觉得自己屁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顾勤声音笃定,“我说了,我是你师叔,家长教育,我可以这样做。” “不要。”王钺息开始祈求,“师叔,不要。”他的声音颤抖,是真有些怕了。 顾勤放开了他的裤子,在他屁股上方悬停着手,王钺息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又重新绷紧。顾勤轻轻拍了拍他腿,示意他站起来。 “师叔。”王钺息吓了一跳,两只耳朵通红通红的。 顾勤抬起头,认真地看他,又问一遍,“王钺息,你是怎么了?” 王钺息低头。 “从今天晚上开始,进这间房。态度就无比的笃定,好像,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等着我打你。不慌不忙,就像做功课,我出题,你认了。”顾勤看他。 王钺息咬着唇不敢说话。 顾勤的态度有些严厉了,只是声音依旧稳定,他用特别公事公办那种态度,“如果是这样,我不必这么做,你也不要浪费你的时间。” 王钺息依旧低着头。 顾勤看他,语气有些循循善诱,“错了就认打,不对了,就认罚。我们提前说好的,不会因为我是你师叔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我进了你的房间而有所不同。不是吗?” 王钺息依然低着头。 “说话。” “嗯。”声音小小的。 “那你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觉得我是师叔了,尊重就可以没有了。”他突然提高了声音,“王钺息,看着我——” 王钺息抬起头,顾勤注视着他眼睛,一字一顿,特别认真,好像是要讲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王钺息,作为师叔,教训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宠爱。如果你认为,打你就是为了满足我的什么梦想,然后做好了心理调试想着揍过就算,我不愿意花这个心思。你记住,揍你一顿,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说完了话,就站起身,重新走到那椅子边,似乎要将椅子抬回去。 他是师叔,不是王钺息请来的掌刑人。 看到顾勤的态度,王钺息是真的着急了,“顾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 顾勤看着他烧红了的两只耳朵,半天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 顾勤没有走,只是静静看他,一直看。王钺息胸膛起伏,攥着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像是在和自己斗争着什么。 老师,师叔。 如果师叔的教育就是打的话——他有一些惭愧,自己好像是钻牛角尖了,从师叔说要到家里来开始。他抗拒,防备,于是,做好准备,就像穿上了防弹背心。师叔说得没错啊,打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自己那种冷漠的态度,伤了他的心了吧。 王钺息低头,“板报的事,是侄儿的错,请您责罚。” 顾勤此刻再看他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刚才的王钺息,太绷着了。此刻虽然还是那副低头认错的表情,却绝不像刚才那样,笃定得接近冷漠,好像将自己当做一个训诫他的刑具。 顾勤轻轻点了点头,“想清楚了?” 王钺息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错。”他在面对顾勤的时候,太防备了,防备到将顾勤当做一根鞭子,他知错,他请你用刑,甚至,他说出惩罚的数目。一切的主导权都在他,他分明是挨打的人,却好像比顾勤还掌握主动。 还好,就那么短暂的一下,他悟过来了。 顾勤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王钺息僵硬的身子瞬间柔软下来。 顾勤走过他,再走,走向房间深处,推开衣帽间,回头看他,“你爸从来没打过你吧。” 王钺息点头。 顾勤顺手抽出一根二指宽的皮带,轻轻一甩,咻地一声,划破一道风,凌空虚抽得王钺息一下哆嗦,顾勤用皮带的尖端指了指屋子中间的大床,“趴那儿,拿个枕头垫在肚子下面。” 王钺息原本已做好了全部准备,此刻却像是定住了脚。 皮带,他绝没有想过是这么粗暴的工具。 顾勤看他,眉头蹙起,“磨蹭什么!哪个男孩子没捱过!趴着!” 王钺息肃着手臂站在床边,有些犹豫。却在看到顾勤冷脸的时候终于低下了头,脚比意识先走,向前捱了两步,用膝盖跪着上床去,然后将拖鞋摆整齐。 想了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6 想,终于还是没有拿枕头。 顾勤提着皮带过来,看他呆在床上,懵懵懂懂的样子,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其实,他本来也只是因为这事儿给王钺息长个记性,王钺息已经知错了,打就只是关乎维护家法权威或者说,让他有个怕这个东西了。 看他没拉枕头,顾勤也没责备他,想着他是第一次,又是顶骄傲的孩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自己拽了两个枕头,招手叫他过来。 王致疼儿子,王钺息的枕头坐垫全是tempur的,软软的,很趁手,顾勤看王钺息囧得脸都红了,在床上跪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真的心疼起来。 “让你垫高是为你好,趴得舒服点,一会儿少受些罪。” 他疾言厉色还好,这么温声细语的,王钺息早都羞得脸都红了。 顾勤拍拍枕头,示意他趴下。 王钺息哪这么丢过人,就算下定决心也知道自己是该承担错误的,还是有心转不过弯来。 顾勤看他,“不愿意垫着,是打算跪?” 二哥再暴力,王钺息也是在比较民主的教育环境中长大的,跪这种尊卑明显的动作,他还真有些接受不了。一抬头,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正在床上跪着呢,难堪得不得了,拉了下枕头就趴上去了。 顾勤究竟是疼侄子的,顺手将皮带放在床边,认认真真替他调整了姿势,手怎么放,脚怎么放,又推推枕头,好让他趴得舒服点,“试一试,有没有呼吸不畅顺。” 王钺息的耳朵都烫死了,哪里会回答。 顾勤又替他摆了摆姿势,这才道,“王钺息,不管犯了什么错,回了家,打你,就是原谅你了。一定要确定现在的姿势是舒服的,知道吗?” 王钺息现在几乎就是期待着皮带抽下来的,再让顾老师说下去,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顾勤果然拿起了皮带。 鞭影一闪,王钺息的心突然紧了起来,还没有开始打,可是,他真的怕。 顾勤道,“这次的事,不能全部怪你。是我还没有让你交托足够的信任。不过,无论多难,弄虚作假敷衍了事这个口子都不能开。不要说你这次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就是没有了,我也会罚你。知道吗?” 这一点,王钺息倒是知道的。这种糊弄事儿的做法他自己也是不齿的,因此轻轻道,“嗯。” 刷! 顾勤一抬手,质地坚硬的小牛皮带就斜向上划破了空气的口子。 啪! 重重一皮带,抽在王钺息臀上。 “没有嗯。” 啪! 又是一下。 王钺息疼得身子一偏,顾勤声音冷冷的,“认同了就说是,不同意就出声,没有嗯。” 皮带的疼痛是呼啸着的,对于这样冲破性的伤,王钺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两鞭子下去,疼得就像脑袋断了片似的。 顾勤扶住他已经偏了个位置的身子,重新摆好。 王钺息还不会挨打,他两皮带抽下去,孩子的呼吸都是窒着的,一口气吸在嗓子里,呼不出来。 顾勤伸手扶他的时候,王钺息的身子有一种无法控制地蜷缩的颤抖,顾勤知道,这两下,是把孩子打怕了。 与戒尺不同,皮带这种本身带着鞭影呼啸着风声天然具有撕裂一般疼痛的刑具,人类会本能的害怕。毕竟是千好万好宠到大的孩子,无端端被这么打,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也会怕的。这与个性无关。 “嗯?” 顾勤一个喉音,甚至没有打,王钺息就是一哆嗦。 顾勤轻轻揉了揉他脑袋,王钺息怕,可是又安定了些。 顾勤收了手,王钺息自己道,“是。知道了。” 顾勤笑了。哪怕这个时候,还是不忘那个口头禅。知道了。挺骄傲的孩子啊。 他心里的想法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又握住了皮带。 王钺息再次抽紧了身子,顾勤没有去引导他,关于放松,或者怎么调息的种种,他只是说,“还有三下。” 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王钺息的意料,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头试图询问。 顾勤没有给任何的机会,“啪”地一下,贴着刚才的两道伤,又抽在王钺息臀上。 王钺息钻出一头的汗。 “受家法的时候,专心认错!”顾勤的声音格外严厉。 “是!”王钺息也听出师叔不高兴了。 顾勤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等王钺息平复了情绪,静静倾听着他的呼吸,听出王钺息趴在枕头上已经静一些了,才再次扬手。 皮带的起落,是带着风声的,他手才一抬起来,王钺息就有了反应,小小一个身子抽得紧紧的,像是鸵鸟钻沙子一样蜷缩着,吸到的那口气又卡在喉咙里了。 顾勤没有任何放水,“啪!”,一下,再抽在他臀上。 王钺息的臀紧绷得厉害。 顾勤还是等。很安静,等他自己去消化疼痛,释放情绪。 他不会急着落手,因为他要让每一道伤都有足够的教训,他也不会去逼迫他放松,从来没挨过打的孩子,第一次,就要正姿势,立规矩,做不到就打到做到为止,师兄没有这么对过他,他,也不会这样对自己的侄儿。 看着王钺息,他会想曾经的他自己,师兄脾气上来打人的时候,是很疾风骤雨似的。那时候的他,时常会怕他打坏了自己,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师兄虽然凶,脾气来得爆,可下手都是极有分寸的。后来有一次,师兄打他之前,很给讲了一番道理,让他心服口服地趴好了。他那时候觉得,这样好像比以前的时候,虽然也是疼,也是怕,要好一些。 如今,他也拿起了家法,他知道王钺息这么哽着一口气会受伤,但是,他会保护他。 顾勤攥着拳。离开师兄之后的很多年,每次想起,甚至会怀念他的拳头。作为天之骄子的顾勤,甚至会害怕自己不正常。他找了很多资料,甚至,去看一些所谓的小说,他分不清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变态,还是只有借此才能缅怀些什么。 只是,看了几部书之后,他这个挨过打的人突然觉得奇怪了,什么放松姿势,不放松的话会受伤。于是,因为没有放松,没有摆好姿势就一直打。 顾勤看那些小说的时候,只是觉得假,觉得师兄不是这样的。等他真的拿起了家法,他才知道,不管别人是怎么样,但当他拿起所谓家法的时候,保护他,就是自己的责任。他紧张是难免的,皮带板子地抽下去,结结实实地疼着,都是血肉之躯,能不怕吗?既然立刻让谁去放松不现实,那为什么不能引导,慢慢来。只要,孩子对你有了信任,知道,你只是教他,不会伤害他,自然,就好了吧。对王钺息,他已经急躁了,所以,现在,他是他的师叔了,他更不能急。 顾勤静静看着王钺息,厚厚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身子蜷着,哪怕是十二月,也是一身的汗。 顾勤拍了拍他后背,没说任何话,再次,举起了皮带。 王钺息紧紧闭着眼,最后一下了,他想。 可是,那么疼那么疼,他真的连这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7 最后一下,都不想捱! 顾勤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他再次拍了拍他的背,然后问,“想想自己,有没有错?” 王钺息点头。 顾勤再问,“想想自己,冤不冤枉?” 王钺息摇头。 顾勤轻声地,最后一问,“如果,我不是你师叔的话,你,该不该打?” 这个问题,王钺息想了好久,好久。 他的自尊终于让他没有去给一个答案,只是,他的身体,放松了。 顾勤知道,那是一种——迎接的状态。 承担。他知道他错了,他可以承担。 “啪!” 最后一下。 教育,有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理由。一个成功的教育者唯一必须遵循的法则是——顺其自然。 作为同样挨过打的人,顾勤是真的很知道刚被揍完的时候有多尴尬,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现在就出去,只是,有些事情还要跟王钺息谈谈。 于是,顾师叔特别随意地将凳子拖到旁边坐了,然后跟还趴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王钺息说,去整理一下过来。 王钺息没有应是,只是撑着跪直了身子,将那两个枕头都放好,才下床去蹬他的拖鞋。他知道,自己一定狼狈极了。 进了洗手间,穿衣镜里的自己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他刚才疼得以为头发都打成结了,但现在摸摸,只是发根处很多汗而已。走路还是有些别扭,不过,皮带打的时候疼是疼,不知是数量少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倒没有上次挨戒尺那么难过了。 他很想在镜子前脱掉裤子看看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样,但想到顾师叔还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等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王钺息洗了把脸,把自己尽量弄得精神一点,然后出去。 “师叔。”依然是垂着手恭立在一边。 顾勤没有再打心理战,直接问,“你和滕洋,是怎么回事。” 果然,他让自己中午想的,就是这件事。中午画板报的时候,分明还觉得他小题大做,什么年代了,男女同学互相帮个忙,班主任总免不了变得面目可憎。可经过一下午,哪怕问心无愧如王钺息,也不免觉得有点心虚。 王钺息站在那里,好半天不说话。 顾勤安安静静地等,然后,等就变成了僵持。 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五分钟的僵持就真显得很长了。 顾勤站起身,王钺息条件反射的一哆嗦。 顾勤拿起搁在床上的皮带,王钺息觉得大腿后侧抽了一下,然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顾勤没有打他,只是走向衣帽间那里,收起来了。走回来的时候,还重新扯了下已经被王钺息扯过的床单,让它更平整。 这么家常的动作,自然让王钺息放松了些。 顾勤坐下,“我没有逼你说的意思,只是问问。” “顾老师——”王钺息嘴唇有些打结。 顾勤看他,也没有说在家里把我当成师叔就好。两种身份都是他,必然要相互影响,根本不可能割裂。 终于,王钺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顾勤拍了下他肩膀,“正常交往。无论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我觉得,都挺正常。你们俩都是优秀的孩子,已经初三了,别在这时候出状况。” 然后,顾勤就走了。 走了? 哪怕王钺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已经开了头,居然没有拿皮带抽着问自己是怎么回事,没有让自己保证不早恋,居然就走了。这是那个抓到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就可以说到波斯战役的顾老师吗? 尽管自己有些庆幸,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师兄。”哪怕明知道没必要,顾勤还是觉得,揍了人家儿子,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王致正在看最近很火的一出肥皂剧,正演到糟糠之妻对自诩只出轨不离婚的老公声泪俱下的控诉,王致看得入迷,摆了摆手,“一会儿广告了再说。” 顾勤的嘴角抽了一下,恭恭敬敬,侍立一旁。 果然,不一会儿就广告了。 王致握着遥控器调到另一个也在放这个片子的卫视台,也是广告,于是,把遥控器扔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回头看顾勤,“谈完了?” 顾勤措辞了一肚子的话,突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道,“嗯。” 王致大概觉得广告太无聊,继续拿起遥控器换台,换了一会儿,都没有中意的,又看顾勤,顾勤还像棵棕榈树似的站在那儿,王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顾勤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王钺息好像有点要谈恋爱了。” 王致终于把目光在顾勤的身上停留得久了一点,然后问,“是班主任在和家长反映情况的意思吗?” 顾勤道,“没有。他还没有,就是跟师兄说一声。” 王致松了一口气,一下就笑了,拍着沙发道,“坐。” 顾勤坐下。王致顺手剥了个碧根果,扔给顾勤,笑道,“这小子,开窍了嘛。” 顾勤第一次觉得,有些事,和大师兄,真的没法说。 星期二的滕洋绑的是特别不显眼的蜈蚣辫侧马尾,戴精致的蝴蝶结发卡,很清纯。早晨一来,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帮王钺息擦课桌。 王钺息依然是搞卫生,收作业,上早读。今天他自己擦课桌的时候,发现桌子挺干净,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就把抹布收起来没再擦了。 滕洋坐在椅子上,一副专心看书的样子,实际,心如鹿撞。等王钺息收了抹布,才脸红起来。 王钺息拖地,拖到她旁边的时候,小声说:“谢谢。” 滕洋又开始脸红,慌乱地翻着语文书,几米漫画风的书签一不小心掉在地上。 王钺息替她捡起来,继续拖地。 星期三,滕洋扎的是蓬松的丸子头,戴着粉色的小草莓卡子,还是给王钺息擦桌子,帮他收作业。王钺息这一次从她身边走过,没有说谢谢,滕洋有些失落。 星期三有体育课,测八百米。 滕洋是那种很平凡的努力可以跑进及格线,但是跑完真的会很累的普通女孩子,附中四百米的操场,两圈跑完,滕洋的好朋友廖翊苇和李卿扶着她,滕洋脸色煞白,几乎不能走路。她另一个好朋友杭婷递了一瓶农夫山泉过去。 滕洋正想喝,瓶子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王钺息。 三个女孩子都有些意外,滕洋刚跑完八百,眼神非常迷离。 王钺息看着廖翊苇和李卿,“扶着她走一圈,不要马上坐。”然后又看滕洋,“一会儿再喝。” 滕洋特别委屈,看着他,“我不想走,累!” 王钺息非常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绝对不男神的话,“会变大屁股。” 滕洋立马表示不坐了,坚决要求再走一圈。 于是,杭婷眼睁睁地看着王钺息把那瓶农夫山泉拿走了。 走了一圈之后,杭婷看到王学神从教学楼里出来,特别云淡风轻地拧开盖子,把农夫山泉递给滕洋,“小口喝。” 其实不用他叮嘱,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8 也不会把矿泉水喝成女儿红的,只是滕洋轻轻抿了一口,愣住了——水是温的。 王钺息早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颀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滕洋用特别偶像剧女主角的手势把农夫山泉抱在怀里,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艺术的加工或者我是你的优乐美的做作,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愿意把他捧在手心里。 杭婷第一个看她,“你和学神——” 滕洋推开廖翊苇和李卿,“什么都没有,别乱说。”自己一个人抱着瓶子向操场相反方向走了。 陈平抛球给王钺息,“到哪儿去了?有情况!” 王钺息单刀直入,打了个漂亮的一条龙。 男生的一千米测过了,自然可以自由活动。王钺息是有点孤傲,但不会不合群。男生爱玩的篮球足球什么的,他也乐意加入。他运动厉害又不爱去掌控指挥权,大家都愿意和他搭档。 下课铃响,重新集合整队下课。王钺息去篮球架上拿校服,秦历炜却突然走到他身边。 王钺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和秦历炜的关系一般,事实上,他和谁的关系都是还过得去,并没有太要好的朋友。 秦历炜道,“你知道德育十佳名校汇报展的事吧。” “嗯。” “有一个德育交流的班会。刘主任的意思是,在我们班弄。你出什么节目?” 王钺息有些奇怪,他虽然也算全面发展,但是奥班藏龙卧虎一大堆,至少一半的人会乐器,另一半也都各有绝活,他又不喜欢出风头,这种事,一向轮不上他的。 秦历炜没有特别快地要答案,只是说,“想好了跟廖翊苇报一下。”廖翊苇是文艺委员。 王钺息点了下头。 那天早晨放学,王钺息还是和往常一样,第一个收拾书包打算走。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果然是滕洋。 他刻意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等到教室都空了。 滕洋大概早都和廖翊苇说好了,在外面等她,这时候看王钺息,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变得特别骄傲,可开了口,又像是泄气一样,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娃娃声了。 王钺息看她。 滕洋的头一下子埋下去。 王钺息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只是有种特别坚定的味道,莫名让人觉得带着些包容,“怎么了?” 滕洋都没敢抬头,“就是班会节目的事。” 王钺息非常淡定,“你想弹什么?” 滕洋一下子就把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漂亮极了,“你说呢。” 王钺息背上了书包,“你喜欢就行,定了跟我说一声。” 滕洋直到他走远了还站在教室里,廖翊苇进来,“他没答应?” 滕洋一张脸红扑扑的,即使羞涩,可还是忍不住跟好朋友分享,“他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廖翊苇一愣,“真的?我就说他也对你有意思嘛。” “哪有。”滕洋急乎乎否认。 廖翊苇笑,“还说没有,脸都红了。走吧。你怎么跟他说的。王钺息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事嘛。” 滕洋听到这里,才是真的忍俊不禁,那种女孩子的小小虚荣在这一瞬间绽放,被人喜欢,就连虚荣都妙不可言,“他先问我,想弹什么。”然后,就非常害怕被好朋友打趣,“怎么办,你说,我们弹什么好啊。” 廖翊苇特别旁观者清,“你们家学神都发话了,你喜欢就行。放心!” 家。 王钺息沉浸在钢琴的世界里以至于自己亲爹敲门都没有听见,被儿子冷落的王致看管家,“少爷现在还是每天练琴这么长时间吗?” 管家默默看怀表,今天已经弹了三个小时了,“自从去年在德国的私人音乐会上表演了《唐璜》之后,少爷就很少接受邀请,也没有练得那么狠了。每天大概只练一个钟头保持手感,兴致好的话,两三个小时也是有的。只是周末会练长一点。” 王致默默摸着下颌新长出的胡茬,“嗯,为什么手板打不到指头尖儿上,继续作死,小子,你师叔会给你加油的。” 第十一章 师叔不易做 顾勤握着节目单,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四手联弹 《不能说的秘密》 滕洋,王钺息。 顾勤看着信心满满的廖翊苇,脑子里就滑过四个字,顶风作案。 “辛苦了,去吧。”顾勤终究还是让廖翊苇回去了,他觉得,他有必要找王钺息谈一谈。 只是,在他找王钺息之前,化学佟老师先找到了他。 “顾老师,你们班的徐萍和冯京飞是不是谈恋爱啦?”佟老师是附中返聘的老师,特别精神一老太太,头发高高的,挽成个纂,类似于婆媳剧里潘虹的发型,一口苏南普通话,很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腔调特别好听。 “您坐。”因为年纪的关系,佟老师是不坐班的,顾勤让出了自己位置。 其实,谈恋爱这种事,老师或许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绝对是很早就意识到的。毕竟是初中的孩子,藏不住事。人每天就那么多精力,心思放在谈恋爱上了,学习上自然就不集中了。 佟老师用事实说话,第一个事实是两人小测一个41,一个35分的化学卷子。因为a市中考化学和物理是合场分卷的缘故,化学的小测分值按中考走,满分60分。附中的奥班只有极少数的学生会在四十以下。徐萍和冯京飞都属于中等略偏上的孩子,考出这个分数太惊人了。 第二个事实是试卷的选择题。 卷子在顾勤手上,看得明明白白,雷同卷。 徐萍和冯京飞是同桌,选择雷同的太容易了。 第三个事实是由诸多小细节构成的,比如:冯京飞从上上周开始,不带铅笔盒了,要用笔全都从徐萍那里拿。 顾勤牵起嘴角笑了下,真是谨小慎微啊。在自己的课上,两个人都只是拿两枝中性笔放在桌面上,谁也不拿出来铅笔盒。原来,在别的老师的课上,竟然放肆成这样了吗? 再比如:佟老师见过好几次,徐萍送冯京飞回家。 对面的物理刘老师笑着附和,“我也见过几次,小姑娘送男生回家。都快七点了,我晚饭都吃完了,他从街口经过。” 关于中学生早恋的端倪,大概就是一个老师开了口,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变成目击证人。 于是,证据更多了。 初中生的恋爱,情节无非就是那几种。 从体育课冯京飞打球徐萍抱衣服,到英语课错得雷同的听写单词,数学课一个回答不上问题,另一个明显心不在焉,再到化学小测佟老师的忍无可忍。以至于到最后,顾勤都能联想出语文课上两个人眉眼间频繁互动的蛛丝马迹。 顾勤客气地谢过佟老师,又检讨自己的疏忽,称一定会处理这件事,办公室的老师们倒是又说了些劝解的无关痛痒的话。 “已经初三了,不好处理啊。强行分开了,更影响成绩。” “一对刹不住,班里面就对对开花。” “可不是,我看陈平和沈雅静也有那么点意思。” “秦历炜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49 和廖翊苇好像也有点儿不对。” “没有。不可能。” …… 最后,变成了老师们的大讨论。还是佟老师下结论。 “小顾,这个事儿你务必重视。现在的孩子脆弱得很,尤其是涉及到感情问题,不敢说重了,出事了可不得了。” 顾勤只是听着,一一谢过。他是五班的班主任,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顾老师的处理办法特别雷厉风行,没问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秦历炜,逮住的是陈平。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顾勤翘着腿,脊背挺拔,强大的气场愣是将一张普通的办公椅坐出了公堂审案的气势。 陈平本来就属于小毛病不断的那种学生,哪能没犯什么错呢。作为早都被顾老师吓怕了的孩子,从自己上课开小差说到不太认真背英语单词,觉得反省的差不多了就偷眼看顾老师,“就这些了。我知道快期末考试了,一定改。” 顾勤眉梢都没动一下,冷静得瘆人,“是吗?” “我就是自控力差。我会用心的。”陈平连忙表态。 “是自控能力的问题吗?你的心思有没有真的放在学习上。”顾勤步步紧逼。 陈平愣了下。 顾勤淡淡道,“班干部之间,经常沟通是很必要的。”说着就扫他一眼,扫得陈平腿肚子抽筋,五脏发麻。 顾老师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这个年纪,又正是心思浮动的时候,觉得哪个女孩子好,有一点动心是很正常的。我没有古板到不许你们对谁去动心,青春期的情愫是很美好的。可是,要把这种喜欢埋在心里,才是对自己,也是对人家的负责。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那么好的女孩子,难道,你愿意因为这件事耽误人家?”说着,就把目光转向陈平,眼光深邃,如一潭沉水。 陈平一下就急了,不打自招道,“您别听他们胡说,我跟沈雅静什么都没有!” 顾勤不说话。 陈平拼命解释,“真的!我就是嘴贱喜欢逗她,真没有。” 顾勤轻轻看了他一眼,颇为好整以暇地道,“是吗?我怎么听说,咱们班,你和沈雅静,冯京飞和徐萍。” 陈平听到自己和沈雅静还想解释,可一听还有冯京飞和徐萍,马上闭了嘴。 顾勤是多厉害的人啊,初中生的这点儿小心思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一看陈平蔫了,立刻沉了脸,“你们是胆子大了是不是!一个一个的试我的脾气呢,姚老师多惦记你们,你们是怎么做的。你和沈雅静我们先不说,冯京飞和徐萍,不冤枉吧,滕洋和王钺息,也赶着趟了是吧!” 他一向都是不怒自威型的,就算发脾气,也透着一股沉稳自持的范儿,陈平哪见过他这般声色俱厉的样子,当场就吓傻了,只顾着道,“我和沈雅静真没有。” 顾老师于是确定了自己要知道的东西,眼神特别肃穆地往他脸上一轮,沉声道,“你最好是没有。”说着就把目光移下去,口气淡淡的,“我们也算认识了一个月。相信你也摸清了我的脾气。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惹事,你说我会怎么收拾你!” 不用说,顾老师上次给王钺息的一顿戒尺还是挺吓人的,陈平全身在他目光统摄之下,早被弄得两腿发毛,吓得连连保证:好好学习绝不早恋。 顾勤这才放缓了面色,“就他们两对,还有谁。” 陈平连忙摇头,“没有了。”傻孩子完全不知道冯京飞和王钺息已经被自己不知不觉地卖了。 “是吗?秦历炜呢?”顾老师寸步不让,“他的事,别人不知道,你不至于不知道吧。”那架势,一副敢撒谎现在就动手抽的样子。 陈平连忙表示,“真的没有。秦历炜目标特别清楚,他就是要考鸿远班的。他每天都可认真的学习,不会有这些事儿的。”鸿远班是附中高中的奥班。 顾勤不满意道,“别人呢?” 陈平道,“真没有了。顾老师,您,您”,您了两声还是忍不住为民请命道,“您能不能别听他们乱传。很多事,真的是没有的。”说着看顾老师的神色缓和了才敢道,“比如我和沈雅静,就是闹着玩儿的的。秦历炜和廖翊苇,也是名字像,又都是班干部才传的。真的没有。”说到这儿,终于想到好像是掉在陷阱了,“王钺息和滕洋,也有人在说,但滕洋根本不承认。究竟是不是,我真不知道。” 顾勤点了下头,“行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年纪,喜欢谁,被谁喜欢,都很正常。可是,你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搞清楚,什么才是最应该干的事。去吧。” 陈平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声的冷汗。他趁着大课间还没结束,神秘兮兮地拉住了还在搞卫生的秦历炜和王钺息。 第一句话就冲王钺息,“你死定了。” 王钺息早知道了他被顾勤钦点进办公室的事,自己心里又真的有一点点小九九,可到底是比陈平沉稳地多的人,只是道,“哦。” 秦历炜看他,“什么事,神神叨叨的。” 陈平接着指秦历炜,“你也跑不了。” 秦历炜看他,“我怎么了?” 陈平得瑟了,晃悠着手指头,“你和廖翊苇~~~” 秦历炜看他,“神经病。我和廖翊苇有没有难道你不知道。” 陈平晃晃悠悠的,“我是知道,可顾老师不知道。” 秦历炜一怔,“不会吧。顾老师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啊。” 陈平于是用hiphop的手势指着自己,一脸嚣张,“谢我!” 秦历炜踹他,“谢你什么啊?” 陈平鼓着腮帮子,“谢我仗义执言,让你沉冤得雪。” “切!”秦历炜才懒得理他。 握着拖把的王钺息看着他们两个打闹,面无表情。 陈平和秦历炜闹了一会儿,看王钺息继续拖地了,这会儿他可真是碰见个慢性子皇上的贴身太监,一把拍在王钺息肩膀上,“唉,都是难兄难弟,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滕洋,到底有没有?” 王钺息有生之年第一次和人交际对人做出否定性评价,“无聊!” 陈平被他这副慢性子气得要死,跳脚道,“你别这会儿充淡定。王钺息,顾老师可是绝对明察秋毫。要是真有事儿,回头滕洋那个小爱哭包锥死你!” 王钺息绝对是不着急治急惊风的慢郎中,拖着个拖把,默默出教室,洗拖布。 陈平扯着秦历炜胳膊指他背影,“你看他——演大侠还上瘾了。” 秦历炜撕扯开他手,“顾老师办公室的咖啡太香了怎么着,还想去?擦你的地脚线吧。” “切!” 王钺息开着大水站得离水池八尺远哗哗地冲着拖把,不紧不慢地避开水花四溅,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眉心微微蹙起来:为什么不亲自问我呢,师叔? 那天晚上放学,王钺息刻意没有走。滕洋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和廖翊苇一起回家呢,看到王钺息又停下了,“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 廖翊苇见学神单手扶着书包悠悠闲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0 闲站在座位旁边,眼神一溜儿,果然颀长瘦削,英俊挺拔,宽肩窄腰长腿,男神架势十足。 廖翊苇出了教室,人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 陈平特意多留意一眼,果然两个人不一般。于是出来的时候轻轻弹了廖翊苇一下,“还不走,爱迪生试验了一千多种材料发明了你啊。” 廖翊苇瞪他一眼,陈平笑闹着跑了。 要不说陈平是个好孩子,最后一个走,还关上了门。 滕洋抬起眼睛看一眼,王钺息走过来,没拎书包,特别开门见山,“明天顾老师可能要找你谈话——” 话还没说完,滕洋吓了一跳,一下就急道,“他凭什么啊!就一个四手联弹,他懂不懂啊,我们怎么了!” 王钺息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滕洋莫名就脸红起来,有些事,最怕就在这没有和有之间。 王钺息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笃定,“所以,明天顾老师问你,你就大大方方地说。包括早晨帮我收作业的事,还有,四手联弹。” 滕洋一听他说起收作业,又脸红了,猛然间觉得他的呼吸特别近,想后退一步,又舍不得。 王钺息看她神色不属的样子,以为她担心,轻轻笑了笑,“放心吧。依我对他的了解,你一切都实话实说,他反而什么办法都没有。”说着又鼓励滕洋,“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 王学神说完了这句话,就迅速结束战斗,“就这样。廖翊苇还等你呢,早点回家。” 那天放学的一路上,滕洋都是怏怏的。 廖翊苇看她,“怎么了?” 滕洋低头,“你说,王钺息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啊。” “啊?”廖翊苇一愣。滕洋马上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廖翊苇看她,“洋洋,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 滕洋顿住了,学校出门去的小巷子,呆呆站着。 廖翊苇也陪着她,看夕阳下她头上的星星发卡闪出好看的光。 好半天,滕洋才说,“王钺息说,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廖翊苇一愣,立刻道,“他这么说的?为什么啊?前因后果呢?”顾勤是特意选的下午的大课间审陈平,到目前为止,陈平还没来得及把顾老师要抓早恋这个消息广泛地散布出去,因此,廖翊苇并不知情。 滕洋小小地咬着嘴唇,半天又不说话了。 廖翊苇特别安静地望着她,缓缓道,“你什么都不肯说,就只能闷在心里。旁观者清,你从最开始喜欢他我们就说的,现在,又犹豫什么。” 滕洋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好端端的就说明天顾老师会问我们的事。让我照直了说,反正什么也没有。” 廖翊苇松了一口气,“难怪。” 滕洋着急,“什么难怪?” 廖翊苇长叹,“我就说今天交节目单的时候,顾老师有点怪怪的。你们也是太不避着人了,你看人家冯京飞和徐萍,在语文课上装得多好啊。” 滕洋急得脸通红,“怎么了嘛。就是个曲子。” 廖翊苇看她,“是,什么都没有。《不能说的秘密》。那么多经典,你家王钺息都演奏级了,就不能挑个高大上一点的,还能说是单纯为了艺术效果。” 滕洋这会儿就像一只惊动了弓弦的小鸽子,其实,那会儿自己也犹豫来着。只是,就是想弹啊。好不容易有一次——已经是初三了,下半学期,艺术节也不会再参加了,这样的机会就是最后一次了啊。 想到跟王钺息说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不能说的秘密?”学神重复一遍。 滕洋着急,“不行吗?”小姑娘隐隐露出委屈,明明你说让我选的。 学神点头,“可以。就是我没弹过。我回去熟悉下。” 滕洋小小声,“你想换,也行的。我满级了,一般的都可以。” 王钺息当时说什么呢。想到这,小姑娘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他当时说,“没有。只要你喜欢,都行。” 滕洋着急看廖翊苇,“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他要是不喜欢我,干嘛——”说着声音又小了,“干嘛对我那么好。” 廖翊苇无奈,“他对你好到哪里了啊。是你每天帮他收作业好不好。” 滕洋羞赧一笑,漫天的晚霞,将她满是胶原蛋白的柔嫩脸庞耀得红红的,青春本身就是美啊,“反正就是好,你不知道!”说到这里,就觉得整个心里都是暖融融的,那种你对我的好只有我才看得到的感觉太诱人,小姑娘又一次沦陷了。可走了两步,还是着急,“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这次是廖翊苇停住了脚步,“你是真的喜欢他?” 滕洋虽然害羞,但还是点了点头,点了一下之后,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确定一般地道,“嗯。” 廖翊苇道,“洋洋,你可想清楚了。已经初三了,这时候谈恋爱,影响学习的。” 滕洋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坚定,“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喜欢他了啊。” 廖翊苇不愧是好闺蜜,劝他道,“王钺息成绩好,体育厉害。钢琴小提琴单簧管笛子,英语法语俄语日语会的一大堆,还长那么帅,家里又有钱,学校里的女生,哪个不喜欢他。” 坠入爱河的小姑娘果然脑回路不一般,立刻问,“你也对他有意思吗?” 廖翊苇摇头,“你想什么呢。我要考鸿远班的,我又不像你那么厉害,钢琴和学习都那么强。我三岁练舞,四岁学古筝,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太多了,能进奥班,已经是因为加分的原因了。还有半年中考,我要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而且,他那股子遗世独立的傲劲儿,你们喜欢,我可不吃那一套。” 滕洋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廖翊苇和自己从小一块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呢。 廖翊苇也知道她娇娇小姐的脾气,一点儿也没怪她,“洋洋,我的意思是说,其实你肯定比我明白,这种事,说不影响学习是不可能的。你看你这些天上课的状态,英语,还有化学。你化学才考了四十八。” 被戳到痛处,滕洋一下就着急了,近乎有点发脾气的红着眼圈,“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啊!” 廖翊苇看她都快哭出来了,也只好劝,“没关系,你底子好,别着急。也就是这会儿心思浮了,等过了这一段自然就好了。” 滕洋却是闷闷的,“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也喜欢我。” 廖翊苇看着好朋友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事,早了断早好。而且,就她看到的,王钺息那么冷漠的人,对滕洋,已经是不一般了,她看着自己好朋友,“你要真决定了,我帮你想个办法。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影响学习。”她是真的盼着好朋友好。 “你说。”滕洋着急了。 廖翊苇却是正色道,“依我看,学神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才懒得搭理别人呢。我虽然和他不熟,但我知道他这种人,看着对谁都客气,其实挺难接近的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1 。” 滕洋连连点头,虽然王钺息对她一直挺好,可以说很多时候还挺顺着她的,比如曲子的事儿,可她就是怕他。他一不说话,自己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长到一块去了。 廖翊苇道,“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你别怪我多事。我是一定要和他说的,他要对你的学习负责。” 滕洋着急,不依道,“这才是哪儿啊。” 廖翊苇取笑她,“还没怎么样,就护上了。以后让他欺负死。” 滕洋早都着急了,“哎呀,你快说啊。” 廖翊苇道,“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吗?这样,你明天早晨带一份早点给他,依他的性格,他要是大大方方收了,吃了,那就是喜欢。” “会吗?”滕洋犹豫。 廖翊苇重重点头,“当然。我不说了嘛,他那个人,骨子里其实特霸道。要是看不上你,才不会接受你的好意呢。” 滕洋低下头,想起自己每天帮他擦桌子,他说的那声谢谢,一下就觉得,内心无比甜蜜。 那天晚上,王钺息回家。自顾自地对着化学书画结构图,把他今天扫到的滕洋那张卷子上答错的点全部都圈出来。 等他端着盆子给王致洗脚的时候,王爸爸说,“有点晚啊,今天。” “嗯,功课有些多。”王钺息特别淡定。 于是,王爸什么都没再问,任由儿子半跪着给他洗着脚。 倒是王钺息,在什么婆婆媳妇妈之类的肥皂剧终于插广告的时候忍不住了,问道,“爸,这翻过年我师叔就三十二了吧。” 王致漫不经心地,“怎么了?” 王钺息笑道,“没怎么,我就想着,他什么时候给您领个师婶回来。” 王致特孩子气的用脚撩了下水,“什么师婶,那是师母。” 王钺息笑,“师母也成。我觉得我们何老师挺不错的,牛津毕业,国内数得着的同传。课讲得好,人也漂亮,是我们学校的女神。” 王致低下头,笑呵呵看他,“你是闯祸了吧。” 王钺息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师叔都这个年纪了,还眼光这么高,好的都被挑走了。是不是他小时候玩早恋,被您给揍怕了,所以,不敢谈恋爱。” 他那点小九九哪能瞒得过明察秋毫的王亲爹啊,可惜,顾师叔的大师兄压根不接这个茬,淡淡道,“你师叔是家庭的原因。你叔祖母和你叔公感情并不好,顾家婶婶去世后,顾叔叔很快续弦了。他后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你师叔性子直,吃了不少亏。他不想结婚,大概是怕吧。”说着就特别认真的看王钺息,“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有一句话,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自己受着吧。” 王钺息继续给亲爹洗脚,水声哗哗。 第二天一早,滕洋一来就带着一份小蛋糕和一杯牛奶,想了好久,终于连王钺息的位仓也给擦干净了,端端正正地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桌子。 王钺息来了,放书包,一低头,就看见了位桌里的蛋糕盒和牛奶杯。 滕洋等着他来,又怕他来,两只手的手指互相攥着,都捏红了。 然后,王钺息就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点了下头。继续放书包,搞卫生,收作业。 一上午,没还她,也没吃。 滕洋着急了。尤其是,整整一个早晨,学神没吃早点,顾老师还没找她谈话。 中午的时候,滕洋嘟着嘴站在王钺息对面。 自从摊上小学委,王钺息已经由每天第一个出教室的人沦落成了最后一个。 “嗯?”他其实还是想解释下的,毕竟滕洋是女孩子。顾勤估计是谋定而后动。他连冯京飞和徐萍都没叫。只是语文课课堂讨论的时候,站在那个小组那指点了好一阵子。 果真是自己爸爸带出来的,还真沉得住气。 王钺息觉得,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然后,王钺息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的嘴上都能挂rio鸡尾酒了。 “不喜欢吃就扔掉啊!”得,他担心了半天顾老师,滕洋在这儿生气呢。 蛋糕的小礼盒被粉丝带包得漂漂亮亮的,别说谁大清早的吃这个,就是吃,也不能在教室里啊。 于是,王钺息特别雷厉风行,把蛋糕拿出来了。 滕洋一看,以为他真要扔掉,气得一拧头。 谁曾想,王钺息当着她的面,特别利落地把蛋糕盒子打开。哪怕是怄着气的滕洋,也觉得学神的手指好漂亮,修长有力,不愧是演奏级的手。 然后,王钺息就坐在座位上,拿着小叉,配着牛奶,安静而优雅的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自己嘴里。 滕洋一下就着急了,“牛奶都凉了。”劈手就夺,爱心牛奶魂归垃圾桶。 从教室最后的卫生角回来的时候,滕洋有点脸红,好半天都不肯走过来,刚才居然发脾气了啊,王钺息会不会生气,结果,学神只是默默把那块提拉米苏吃完了。 “你早上就吃这个?”王钺息问。 滕洋摇头,脸烧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钺息道,“以后少吃这些,会胖。” 滕洋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怎么的,小包子脸胀得通红的。 然后,王钺息就笑了,指着空空的蛋糕盒子,“我猜错了。顾老师可能还要再等几天,这个,就别告诉他了。” 顾勤还是没找滕洋谈话。 下午也没有。 中午,王学神吃完爱心蛋糕之后和他家小娇包敲定了练琴的细节。 王学神幕后指导,要滕洋怂恿廖翊苇和音乐老师借琴房的钥匙。从明天开始,两个人中午留下来练琴,一直到下周五的班会。 同时,学神还给了方案b,“音乐老师可能不同意,也没关系。咱们学校往北走不到两站路有一家琴行,我会和老板说一下去他那练的。”不要觉得土豪俗气,咱们高富帅的小息信誓旦旦保证能说动老板的,除了他和滕洋高超的琴技足以吸引顾客之外,更多的还是人民币的巨大助推力。 滕洋不懂,为什么明知道音乐老师不会答应还要说,王钺息的答案特别男神,就是用特别理解你的口气说,“不方便的话,我去说。” 于是,小学委提前进入夫唱妇随状态,点头道,“哦。” 有些事,不用和她解释。那家琴行离顾老师家非常近,天天练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碰上了,到时候也好有个托词,跟学校说了,学校琴房没法用。就算他挑理,也不过是拿师叔的架子压自己,总不能和滕洋过不去了吧。于是,学神又嘱咐一句,“练琴的事,和你父母说一下。我们各练各的在家里先弹熟了,每天就一个小时,合一下。周末的时候出来,练久一点。你平时午休吗,如果午休的话,晚上放学之后也行。” 滕洋小小声,“中午就好。” 王钺息特严肃,“我问你的意思,就是让你选。中午晚上我都可以,重要的是你的时间。” 哪怕是为自己好,滕洋也觉得有点怯他,但心里甜丝丝的,于是红着脸道,“中午要休息,要不然下午上不好课的。晚上行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2 吗?” 学神点头,“嗯。但是让廖翊苇和音乐老师还是说中午。”如果可能的话,学校琴房是最好的,也好交代。晚上老师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中午还有点希望。 廖翊苇效率很高,下午第一节课下就去找了音乐老师,果然不出学神所料,音乐老师说平时自习课可以过来练,她绝对放心。可是中午晚上学校都坚决不让学生逗留校园,所以,非常遗憾,绝对不行。 学生按时放学,出了校门,有什么事是家长的,但放学时间还逗留学校,出了事责任就是学校的。社会、教育管理部门、家长对学校的怨念太大,期望值也太高,逼迫得学校和老师不得不学会保护自己。于是,小学委梦想着如电影里一般在美丽的校园里和男神四手联弹用音乐共鸣内心情愫的美好愿望就破灭了。 两两偎坐,四手联弹的地方变成了充满商业气息的琴行,一点也不浪漫。 对于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滕洋还要和同学合作练琴这件事,她的父母非常不满意。已经是初三了,滕洋现在都很少练琴了,要考的演奏级也搁置了,毕竟,作为普通的家长,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不能在家里练,然后一个人表演吗?”滕洋妈妈的疑惑。 滕洋撅着小嘴,本来就讨厌吃的西芹豆干更难吃了。 滕洋爸爸还是比较宠女儿的,“既然已经说定了,就让她去吧。” “谢谢爸爸。”小娇包这才算是笑了。 等滕洋妈妈去洗碗,滕洋爸爸坐在女儿身边,“洋洋,你最近的学习有点退步了。爸爸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关系,放轻松一点,你成绩一直不错,距离中考还有时间。和同学练练琴,调节一下也好。”滕洋爸爸很开明,生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小又懂事,又乖巧,成绩好,钢琴也厉害,女儿本就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不宠着都不行,“但是,学习可不能再落下了。要不然,你妈妈又要唠叨了。” 听爸爸这么说,小姑娘内疚得不得了,暗暗下定决心,学习上一定要抓紧了,要不然,太辜负爸爸妈妈了。 可惜,学习这件事就是这样,你拼命努力了,进步不一定很大,可稍有松懈,退步就非常明显。 下午的物理测试,哪怕成绩还没出来,滕洋就知道,又考砸了。 上天似乎也感应到了小娇包难过的心情,下雪了。 学神呢,我自岿然不动。 在学校里,老师们批卷子一般都会把成绩最好的学生的试卷先挑出来,王钺息,毫无意外的满分。物理90,昨天考的化学59,理化合起来妥妥的149,依然稳稳当当的全班第一。这次的化学题比较难,王钺息都没拿满分,第二就是秦历炜的56。物理倒是偏基础,但题目细碎,也不好答。目前挑出来的,除了王钺息,最高就是张培的88分。但张培偏科严重,语文英语烂到令人发指,所以,王钺息依然是“遗世独立”,甩第二梯队远远的。 刘仲才是老教师了,绝对火眼金睛,他早都看出滕洋这段状态不好,果然,79分的卷子一出来,刘仲才就放到了顾勤桌子上。 顾勤还算淡定,道,“最近她就是有心思了。刘老师,麻烦您把冯京飞和徐萍的批一下行吗?” 刘仲才点头,让他自己过来找。 果然,恋爱学习两不误的逆天学神,也就是王钺息一个人。 冯京飞61,徐萍更惨,45,将将考了一半儿。 “何老师。家长签字的卷子收上来了吧。我能不能用一下冯京飞和徐萍的。” “行。”何玫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沓试卷,让他自己找,不忘补刀一句,“最近这两个人上课的状态很不好。做英语对话的时候,我明显发现两个人就是在聊天。”她不告状,但是学生出了问题,跟班主任反映是任课老师的本分。毕竟,在管理学生上,任课老师和班主任的权威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什么都瞒着不说,那不是爱学生,是害了他们。 “嗯。谢谢。”顾勤拿了英语卷子,昨天就留了化学卷子,今天物理试卷在手。他想,已经不能拖了。 其实,作为学生往往会误会班主任,以为他一发现你谈恋爱就会盯着你,然后跟王母娘娘似的立马call来家长三堂会审,威逼成招后棒打鸳鸯。 事实上,校园情侣,老师虽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察觉。就像你现在回头回忆自己三岁时撒的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谎其实破绽百出一样,老师毕竟年纪长经验足,他看你们的变化也是一目了然的。只是有时候,没到时候,他不想去说。 徐萍和冯京飞,顾勤已经观察到了。这两个人,正经挺厉害,反侦察能力一流,语文课上表现非常好,而且,一点也不违和。看来,是真把对抗班主任当成学问了。 决定了要做是一回事,是不是立马做是另外一回事,顾勤还是没有叫他们两个。但是,经过一天,他相信,陈平已经把他的意思带给那两个人了。 王钺息所料不错,顾老师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王钺息,顾老师叫你。” 依然是大课间,王钺息还在搞卫生呢就听别的班的学生说顾勤找他。 王学神放下拖把,长出一口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意思。师叔,居然是先找我吗? “报告。顾老师,您找我。”有些东西,该摊牌了。 结果,这边是战鼓擂擂,顾勤那边压根就是不动如山,顾老师连头都没抬,“卫生搞完了吗?是刘老师叫你,布置一下作业。” 下午的物理课用来考试了,当然没有布置作业,他是课代表,叫他是理所应当。 王钺息站在那个距离顾勤座位一步远的经典位置,几乎是愣了有两秒,才向刘仲才的桌子走去,“不好意思,刘老师。应该是我自己过来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小人之心地看了一下顾勤,如果师叔要因为没能严格履行作为课代表的职责这件事打他,他也是认的。 可惜,顾师叔一点儿要抬头看他的意思都没有。 刘仲才放下了手中的红笔,很快说完了作业,王钺息站在那儿,却是有点不想走。 大凡任课老师,对自己的课代表感情都是很不一般的,刘仲才笑道,“怎么,舍不得走?不用看了,90.” 王钺息倒还真的很少担心自己的成绩,毕竟是学生,说不在乎是假的,但是学习到他这种程度,一般考完了自己能考成什么样就心里有数了。只是,他想看的,是滕洋的成绩。 刘仲才笑呵呵的,“不想走,那帮我核分。” 初三的考试很频繁,老师们能保证每次考试把卷子全都批了就已经是要加班加点,为难自己的不行,算分核分这种事,当然是班干部做。 老师发了话,原就是分内的活,王钺息自然当仁不让,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学神还是很轻松的。本来就是才考完,卷子也没批出来几份。可是,核了自己的,秦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3 历炜的,张培的,李卿的,沈雅静的,严君泽的,等等等等的,怎么能没有滕洋的。 滕洋是学委,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列,刘老师没理由不先把她的挑出来啊。 若是往常,依他和刘老师的交情,问一句也没什么。但现在顾勤盯得正紧呢,他就在桌对面坐着,自己总不能开口了吧。 在王钺息犹豫之间,顾老师——端着杯子,起身倒水去了。 王钺息把核好的卷子再次理整齐,“刘老师,我先回去了。放学的时候再来。” 刘仲才忙着批卷子,随意道,“不用了,我自己算。”大概是这次除了那少数的几个谈恋爱或准备谈恋爱的,考得都不错,刘老师声音还是乐呵的。别说,小顾接上这个班,整个班的状态更好了,学生们表现都不错,稳稳当当的。班主任靠谱,任课老师就轻松。刘仲才对顾勤的班级管理还是很满意的。班主任当的好不好,功夫全在细节上,它不会有什么特别震撼的表现,但积极向上的班风,饱满昂扬的精神状态,稳中有序的进步,润物无声地影响成绩,这都是学问。最年轻的特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王钺息核完了刘仲才刚批完的一张卷子,准备离开,正碰上顾勤接完了水从饮水机那转身,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自然地回避了顾老师的目光,一个低头,却发现,顾勤桌子上高高的一摞作文本上面,正搁着一张物理卷子。 79,是滕洋的。 王钺息是真的定住了。 迅速拿起来,欲盖弥彰地道,“诶?还有一份儿。” 顾勤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有走过来,就站在饮水机那儿,看王钺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颠来倒去、精益求精地把滕洋那张79分的卷子看了无数遍。 等他终于确定了,就是这样,无可更改的时候,才重新放回作文本上,“刘老师再见,顾老师再见。” 原来,如此。 那一周的星期三,依然大雪纷飞。 a市很少下雪,这么大的雪,一天两夜都不见停,更是近年绝无仅有的。 雪一直下,路上都结成了冰溜子,好容易出了会儿太阳,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消,天上就又挂起了雪珠子。 托天公作美的福,小娇包也享受到了和心中的男神雪中漫步的待遇。 她戴着一顶雪绒绒的手织花朵卷边盆帽,头发分成两边扎着,还用烫发器卷出了梨花,大红的圣诞围巾,粉蓝色的小兔子手套,一张脸冻得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冷吗?”学神看她。 滕洋摇头,用左手的小兔子耳朵去戳右手的,一不留神,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学神一把扶住。 小姑娘心如鹿撞。 学神放开。 漂亮的雪靴脏了,在男神面前脏了。小姑娘和自己怄着气。 王钺息完全不明白她在郁闷什么,不过一张脸鼓成个小包子样,还挺可爱的。 于是,在男神的审视下,可怜的小娇包,又,摔了一下。 王钺息再次拽住。 黑脸。 到那家琴行,要经过一座天桥,天桥落了雪又消雪,是非常滑的。 于是,在上天桥之前,王钺息伸出了手。 滕洋本来还有点怕再摔跤被男神歧视,如今,竟是脸红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大脑缺氧,脱口而出,“我要是滑倒会把你也带下来的。” 王学神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滕洋惴惴,他会不会误会是自己不让牵的意思。 显然,她想多了。 因为,王钺息蹲了下来。 “刷”地一下,滕洋就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自己心底响起,瞬间绽放出最璀璨的烟花。她胀红着脸,小心翼翼,伏在了学神背上。 23级台阶,小平台,再21级,继续往上,漫天飞雪中,滕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4.5米的跨度,她小心地示意王钺息可以下来,王钺息没有回应。于是,她不敢再叫。 心跳得飞快,身体却是僵的,思绪仿佛飘到了外太空,才能站在另一个空间看这个被他背负在背上的自己是否真实。 还好,中午吃得不多。不是不是,是自己好像本来也不太重。 《西游记》说,背凡人如重泰山,是不是还是重。 他好瘦的样子。 但是,他的背好宽阔,被他背着,好稳。 是要往下了吗?自己是不是贴近一点,他背起来更容易。 他累不累。 又为什么要背我。 耳朵都红了,一定是冻的。 他对我真好 …… 滕洋的思路飞呀飞。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飞到王钺息已经站在了天桥底下,她还在他背上趴着。 王钺息无奈。 “好了。” 滕洋只觉得晕晕乎乎的,猛然意识到停了,然后—— “彭”地一声。 自己怎么,怎么? 连忙跳下来。 不出学神所料,又摔一次。 王钺息早有准备,一伸手拉住她,转半个圈,坚强有力的手臂,环住她腰,经典的偶像剧pose. 可惜,台词一点也不唯美。 “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被学神凶了,小姑娘还来不及委屈,就见王钺息一抬手,帮她扶正了帽子,特别严肃地命令,“以后上课不许发愣,或者分神。” 滕洋一呆。 还没从男神刚才帮我拨帽子的晕乎劲儿中醒来。 王钺息看她懵懵懂懂的,脸更黑,“听见没?” 在他几乎是严厉的注视下,娇娇小姐终于没敢问出那句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管我,只是点头。 王钺息特别恨铁不成钢地看她陷在雪地里,无奈道,“学舞蹈的人,平衡不应该这么差吧。” 然后,学神再次伸出了手。 滕洋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用自己的小兔子手套握住学神的手,默默走神:第一次牵手,是不是应该把手套脱下来。 “我没有学舞,那是廖翊苇。”有点小醋。 王钺息看她,“去年艺术节上,你们不是一起跳的舞吗?《飞天》的反弹琵琶,没练过的人跳不出那种味道。” 滕洋一下就高兴了,其实,她是学过一点来着,只不过是妈妈觉得女孩子要练气质,不像廖翊苇,是专业级别的。其实,班里跳舞的女生挺多的,自己并不算出众。滕洋琢磨着:他居然认真看了啊,他那时候就注意我了吗? 王钺息看她又开始走神,几乎是已经可以想见她的学习成绩下滑幅度不止于此了。可是,看小姑娘特别兴奋的样子,又觉得不好说什么,算了,反正有自己在,慢慢教吧。 到了琴行,两个人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开始练习。 《湘伦小雨四手联弹》,这种程度的曲子,对滕洋或王钺息,都不算难。 滕洋摘下帽子,偷偷整理头发,一回头,看见并排放着的两张琴凳,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起来。 然后,就看见王钺息已经打开了琴盖,在左边坐下。 他单手弹琴,神态专注,滕洋很想问,为什么用一只手弹琴,可是,她再晕也知道,王钺息不会回答,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4 因为另一只手可以牵你啊。 正在发呆,王钺息却突然伸出了另一只手,“快点,难道弹琴还要牵你吗?” 于是,一首曲子下来,弹了什么,滕洋自己也不知道。 “第三小节,第七小节错一个音,十七小节错两个音。”王钺息的口气平铺直叙,“自己弹。” 滕洋的羞涩全被他的轻描淡写变成羞愧了,两只耳朵比她自己的小兔子手套还要红,这么简单的曲子,还是自己选的,居然也会错。 都怪自己,刚才真的不应该想,想他会不会,会不会,弹到自己手背上来。 于是,自己弹,这次,不用他说,又错了两处。 滕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王钺息严肃得就像她的启蒙老师,“再来。” 再错。 “再来。”王钺息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还好,这次没有错了。 于是,他的手也放在了琴键上。 “时间还有。别着急,我陪你。” 窗外,雨雪霏霏。 世间最美,不过,少年心事,落玉树琼枝。 此刻,另一条路上的徐萍和冯京飞正爆发交往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冯京飞站在距离学校三站路远的公交站,“你早点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徐萍抿着唇,短发飞扬,“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下雪了,你早点回家呗。”冯京飞不敢看她,语气却很硬。 徐萍笑,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又消融,“你怕了。” 冯京飞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神经病,我怕什么。” “顾老师已经知道了,你怕了。” “我怕什么啊,本来就是你追的我。”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放缓了语气道,“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八十年代,我们那么小心,他抓不到证据的。” 徐萍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下雪天,那么冷,她点头,“是啊,是我先追的你,是我先犯的贱。” 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冯京飞一把扯住她。 “是我要每天送你回家,耽误你学习了。那分手啊!”徐萍看他。 冯京飞终于不忍,“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顾勤还没说什么呢,咱们就先自乱阵脚。只要扛住不认,他没办法的。” 徐萍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重复一遍他的话,“只要咱们扛住不认,他没办法的。” 雪一直下。 她其实也知道,他只是想扛住不认,而不是,想让顾老师没办法。 雪一直下 …… 星期三之后是星期四。 王钺息早晨一来,就递给滕洋几张a4纸,滕洋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物理和化学的导学案。 王学神语气淡淡的,“今天的重点都在上面了,老师讲课的时候认真听,随时做笔记,一下课就把学案给我批。” 滕洋一愣,王钺息接着安排,“我第二节课下会和音乐老师借琴房,昨天已经练得差不多,今天学校再练下就不去琴行了。晚上去honey自习。” honey是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屋,校园情侣的约会避难之所。 滕洋一听他说要去honey,就像被他这般呼唤一样的脸红。 物理卷子经过一天,批完了。 刘仲才站在讲台上口沫横飞,滕洋意外的发现,刘老师强调的重点题目进入全都出现在王钺息给的导学案上。 滕洋在笔袋里挑了果冻色的笔,飞快地抄着笔记。 王钺息看了她几次,确认整节课都是奋笔疾书状态,也没再说什么。 下课了,滕洋乖乖来交导学案,王钺息看了一遍,果然没错。然后就云淡风轻地将那张纸收起来了。 滕洋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然后就听王钺息道,“下节课可能要默写,李白的《客中作》,杜甫的《漫兴》(之一),王安石的《书湖阴先生壁》,韦应物的《滁州西涧》,再去看一眼。” 于是,滕洋赶不及抱怨,连忙回座位去翻书。听到学神指示的学霸们纷纷回座位翻书,学水学渣学沫们也在四周围气氛的感染下归位,倒让比平常早半分钟进教室的顾勤有一瞬间的失神。 果然,学神的卦再没有不准的,沈雅静就在顾勤之后进来,发听写本,开始默写。 全中。 照惯例每组最后一排起来收默写,顾勤看着大家坐整齐,顺手抽出了一个本子。 滕洋的心跳了起来,粉色包装纸的书皮,果冻色的书套,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是这种风格,果然,是自己的。 顾勤随意扫了一眼,“滕洋,《滁州西涧》的州带不带三点水。” 他的语气如此严肃,以至于滕洋吓了一跳。 王钺息在座位上扣紧了拳头,这样问,明显会让人觉得是自己本子上写错了啊。 滕洋没有学神的洞察力,果然坠入顾老师彀中,“带三点水的洲。” 顾勤,“翻书。” 在顾勤的面色沉下来的时候,滕洋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滁州啊,地名,怎么会带三点水呢。以前姚老师还特意强调这个字,说欧阳修写,环滁皆山也,所以没有三点水。虽然,老欧喝多了说得未必对。 底下是刷拉拉一片翻书的声音。 顾勤眼睁睁地看着滕洋翻书,翻到那一页,确认,才短促有力地道,“坐。”接着立刻叫人,“冯京飞,两秒钟以前刚看过,滁州西涧的西是西北的西还是溪水的溪。”眼风一扫,“其他人安静。不要翻书!” 他太了解人的记忆盲区,尤其是,刚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州上。 冯京飞张了张嘴,没说话。 顾勤接着叫,“同桌。” 冯京飞的同桌是徐萍,徐萍也不敢胡乱猜测了。课堂提问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秒钟前你明明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在被叫起来的那一刻,突然开始怀疑。坐下看到答案,又无比后悔。 顾勤没有给任何人犹豫的机会,淡淡道,“你们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九五班同学被提问吊在嗓子眼里的心一下被拉高了七十度。 “王钺息。”所有人的心,放了下来。 “西边的西。西涧在滁州城西郊,又称上马河。就是今天的西涧湖。”王钺息答得非常明白。 顾勤,“坐。”扫视一周,“你们三个也坐。”他转身去写板书,“今天,我们复习的内容是——” 他不再提问,初三五班的教室就好像平稳下放了十七级台阶。除了更加惴惴的冯京飞与徐萍。 滕洋的脸,红得不像样子。 王钺息却是胸有成竹:“出手了吗?” 上上周刚考完数学,这周已经测过了英语、物理和化学,今天复习的是文言文,最迟下周四,数学和英语又会有测试,顾勤也会再考文言文专题。刘老师不喜欢多考试,这次的物理又答得不错,期末考试前不会再测,但化学还在追进度,期末前必考。至迟至迟下下周一,化学一定再测一次。他盯了冯京飞和徐萍,就不会那么快腾出手,只要在两周之内,滕洋的成绩赶上来——王钺息用拇指的关节转着手中的红笔,脸上的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5 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胜券在握。 第十二章 班任更不易 徐萍和冯京飞并排站在顾勤的对面,徐萍比冯京飞还要略前一些,两个人都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顾勤的开场白很班主任,“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吗?” 徐萍没有说话,冯京飞接得很快,“顾老师,我以后会认真复习的。” 顾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但他对这个男孩子,有些失望。 顾勤桌上放着的是他们两人的物理化学英语考卷,“自己看吧。” 冯京飞看了一眼徐萍,徐萍先拿,三张卷子,一张一张地看。 冯京飞再拿,也草草翻了下。然后,把手背过去,把卷子握在两只手里,又低下了头。 “第一节物理要讲题,没觉得自己卷子没发?”他们是没觉得,冯京飞还吼了徐萍一句,认为是她不知道放哪儿了。 “我其实,是等着你们问刘老师的。”顾勤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两个人连究竟是自己的卷子没有发,还是放哪儿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毕竟是初三,考试太频繁了。 两个人依然是不说话。 顾勤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手机,抬起眼皮看了冯京飞一眼,“你们很聪明,也自诩摸着了我的脾气,反侦察手段高明。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等到今天,实际上在等你们的一句话。既然如此,没什么问的——”他开始抽自己的班主任夹子,第一页,就是学生家长的联系电话。 冯京飞急了,“顾老师!” 顾勤按完了最后一个数字,把手放在拨号键上,才抬起头。 两相对视,冯京飞的气势立刻弱下去,很快,那一点点勇气就被压得不见了。 顾勤再一次低下头,徐萍突然开口,“顾老师,我们,我们两个,谈恋爱了。” 顾勤放下了手机,冯京飞像是松了一口气。 顾勤看他。 冯京飞的头埋得更低。 顾勤就那么静静等着,冯京飞也一直低着头,两方僵持,直到第三节课铃响。 顾勤站了起来,冯京飞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一抖,顾勤却只是道,“何老师,这两个学生,我处理一下。” 何玫提着录音机,“嗯。” 她快步走出去,顾勤继续看冯京飞,“我不愿意耽误学生上课,但是,在你自己都在耽误自己上课的情况下,我也不介意和你耗着。” 冯京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将头低下,顾勤立刻问,“我为什么叫你们两来?” 冯京飞沉默了好久,在顾勤打算转过身去的时候终于把声音挤出了牙缝,“我们俩,谈恋爱了。” 顾勤迅速按下了手机的拨号键。 冯京飞看着他打电话,突然就觉得特别恨他。 “您好,请问是冯京飞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顾老师。” “您好。” “哦,没有。是这样的。最近学习有点退步,所以中午想把他留下来,分析一下原因,毕竟快中考了,孩子基础又不错,耽误不起。” “哦,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 顾勤打电话的时候,冯京飞全程低着头。 却在听到他的理由后,放下了心。 顾勤挂电话,继续看联系表。 徐萍却在这时候道,“顾老师,我家中午没人,不用打了。” 顾勤静静和她对视了三秒钟,放下手机,“好。” “你们两去上课吧。咱们中午再谈。” 他说完之后,还威胁似的加了一句,“认真上课。” 鞠了躬,徐萍先出的办公室,冯京飞后走,走到自己班门口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关着,冯京飞看了徐萍一眼,“不是说了抵死不认的嘛。” 徐萍也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喊了一声报告。 第一排的同学开了门。 冯京飞也在门口,“may i e in?” 何玫点了点头。 教室里的骚动很快归于平静。 初三了,奥班最渣的学渣在别的班也是学霸,可以八卦,但别人的事情永远不会变成自己生活的主题。 滕洋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长于射击敏感度极高的王钺息很快对她点了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滕洋就觉得很安心。 窗外,太阳很好。 雪,开始化。 那天中午,走过了学校出门的小巷子,刚拐了弯,王钺息就牵住了小娇包的手。 小娇包没有戴手套,于是,心跳得更快。 王钺息牵手的姿势很特别,是用自己的手把滕洋的手包起来,“下雪不冷消雪冷,怎么不戴手套?” 滕洋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你昨天牵我了,她只是红着脸,还有几分小别扭,“你不是也没戴吗?” 王钺息顺口道,“我最近又不骑车。” 是为了我吗?滕洋的心里又煮起了糖浆。 红泥小火炉,欲饮一杯无。 爱情这件小事,大抵很难说。甜蜜的时候让人飞蛾扑火,扑火的时候,又让人不知所措。 如今,站在顾勤对面的冯京飞,就很不知所措。 顾勤先看了一眼徐萍,“你先去教室里坐一下。”刚刚下课,人还没走完,徐萍当然可以先回去。 留到最后的,依然是丢三落四的陈平,此刻正在翻位桌掏物理卷子,看到她一个人进来,自然问道,“没事吧。” 徐萍摇了摇头。 陈平终于摸着了卷子,走过来,“别怕,顾老师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我说了你别生气哈,你跟冯京飞,真的有点过了。” 徐萍点头。 陈平摸摸脑袋,很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期末考试了,你们俩退得那么厉害,肯定不行的。” 徐萍还是沉默。 陈平有点被吓住了,“呃,我这个人就是嘴欠,你,你别介意。” 徐萍抬起头,轻轻看了他一眼,语气却很真诚,“谢谢。” 办公室里的顾勤看冯京飞,“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说说吧。” 冯京飞心虚得不行,整个人畏畏缩缩的。 顾勤看着他,“我就问你一句话,和徐萍谈恋爱,或者说,交往,后悔吗?” 冯京飞沉默了好久,好像在思考什么,顾勤也不催他,只是在他开口之前说了一句,“你知道我。说实话,什么事都没有。” 冯京飞点了点头。 顾勤看他,“为什么?” 冯京飞又想了一会儿,却不知道怎么说。 顾勤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冯京飞想了想,“两个,三个,其实我也记不清了,一个月了吧。” “嗯。”顾勤点头,淡淡的,“我也不问你谁追的谁,我也年轻过,这种事儿,挺正常。” 冯京飞舔了下嘴唇,顾勤接着道,“那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后悔吗?” 冯京飞又陷入了沉默,好久,却是道,“顾老师,您能不告诉我家长吗?” 顾勤看他,“坦白说,依我的性格,学生有了问题自己没本事处理告家长,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你都说了后悔了,咱们俩把这事儿摊开了说。我看过你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十到十五这个位置,如果往前冲一下,可能能进鸿远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6 ,保持住,再考咱们学校的重点班也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样子退下去,可能你高中就不再是附中的学生了。” 冯京飞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似的,“我也是想着。”他迅速瞥了一眼顾勤脸色,又低下头,“鸿远不敢想,但至少要进附中吧。现在学习退得这么厉害,我爸我妈也挺不高兴的,我自己——”他声音低下去,“我自己也觉得,其实也没意思。” 顾勤点头,似乎是觉得他说得对。 冯京飞开了头,话就好说了,“其实,其实,最开始,是徐萍追的我。我也,也对她有点好感吧。然后就一起回家了。当时,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她,她家里人对她不好——”他说到这里突然抬头,“顾老师,您能不告诉她吗?” 顾勤点头,“我既然单独和你谈,自然有我的道理。” 冯京飞舒了一口气,“您别骂她,她也挺可怜的。她爸忙着跑生意,她妈也和别人——反正,虽然没离婚,但也是名存实亡那种。她不是还不让你打电话嘛,她家经常的就是没人。她对我,其实挺依恋的吧。”他话说得很乱,但顾勤基本上听懂了。其实,虽然不太了解,但徐萍这个女孩儿,挺坚强的,顾勤挺喜欢她。所以,他也不想再从别人口里听那些关于她的故事,这么要强的女孩子,未必希望一个外人触及这些。而现在的自己,正好就是那个外人。 于是顾勤点头,“我知道了。徐萍的事,我会和她谈的。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冯京飞愣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分手。然后,好好学习。”说着又看了顾勤一眼,“我就是怕,徐萍受不了——” 顾勤打断他,“我问的是你,就说你自己。” 冯京飞道,“分手!” 顾勤注视他,“我希望你明白,我找你们谈话的目的,其实并不完全是这个。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么认为。我并不是说要让你们分手,而是要解决问题。” 冯京飞似乎是很理解顾勤,“顾老师,其实我知道,我上课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分心了好些。我,我其实也想着——”他没有再说下去。 顾勤其实早都看出来了,中学生的恋爱,真的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稳固。尤其是,当那份好感涉及到自己的前途的时候,徐萍和冯京飞最初的相处模式,冯京飞的性格,中考的压力,奥班的压力,早都注定了最后的结果。他默默的观察,其实,也在默默的遗憾。 从老师的立场,班主任的角度,这四十二个学生,每个都是他的孩子,都是他的心头宝,可是,徐萍为了这样的男孩——冯京飞没有错,他只是不够成熟,十三四岁的孩子,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不够成熟不能承担责任真的不算大错,他理解冯京飞,也宽容这样的人,这样的男孩儿真的很多。可是,他还是觉得,为那个短发的,骄傲的,坚强的女孩不值得。 但同时,他也为这个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就贸然享受了恋爱的冒险的男孩儿遗憾。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顾勤抬起头,“既然这样,就该好好学习。我给你换个位置,和秦历炜坐,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他。” “谢谢顾老师。”他答应得很快,快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拒绝。 “那就收回心思,好好学习。还有两个星期,调整了状态,但学习就是这样,一日错十日补,期末可能不会太理想,但你的底子在那,只要真的用了心。没问题。我相信没问题。”顾勤鼓励他。这是他的学生,他虽然有种种的缺点,可是作为老师,现在的他需要的是鼓励,他就应该给他鼓励,而绝不是凭借一己好恶打压。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更是他的道德。一个老师,可以对学生有偏爱,但是,不能对学生有偏见。你可以更喜欢谁,可是,应该对每个人都付出你的爱和关注。 这,才是为人师表的原则。 “谢谢顾老师!”冯京飞也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顾勤点了头,“行。那你去吧,把徐萍叫进来。”然后又补一句,“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饭。” 冯京飞很想推辞一下不用了,可他真的不敢,虽然顾勤根本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骂他,可是,他就是不敢。于是,又鞠了个躬,想了想,“谢谢顾老师。” “嗯。” 徐萍进来的时候,一脸的平静。 她乖巧地在距离顾勤一米远的地方站定,没低头,也什么都没说。 顾勤从身后拿了个圆面凳子,老师们去听课时候用的那种,“坐。” 徐萍没动。 顾勤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站着也行。” 徐萍终于开了口,“顾老师,其实,你不用说了。” 顾勤特别认真地听着,徐萍缓慢地开口,“这个,其实,和冯京飞没什么关系。其实,虽然咱们班好像是单人单座,但大家习惯上,还算是我们俩同桌吧。挺近的。我就喜欢上他了,是我先追的他,影响他学习了,我也挺内疚的。我,我挺难受的。您给我看卷子,其实,其实不用看,我们也都知道。”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又坚定了神色,“您,您能不能别告诉他父母,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我和他,我会和他分开的。” 顾勤安静地听她说完,这个女孩子说完了她要说的话,就低下了头,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顾勤道,“抬起头来。” 徐萍没动。 顾勤又叫她,“徐萍,抬起头来。” 徐萍缓缓抬起了头,眼眶有点红,但眼睛里,并没有水光。 顾勤一字一顿地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需要低头。” 徐萍没说话。 顾勤看她,“歌德说,哪个少年不曾多情,哪个少女不会怀春。我这样说,你可能并不喜欢听,尤其是,我还是这么一个角色的时候。坦白说,或者不合时宜,但是我并不觉得,你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错。” 徐萍依旧沉默。 顾勤慢条斯理地道,“老师只是想问你,你,还喜欢他吗?现在。” 徐萍又沉默了一会儿,不长,然后,点了点头。 顾勤道,“我知道了。” 然后,顾勤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了,去吃点饭吧。”顾勤站起身。 “顾老师!”徐萍叫住他,“不用了。” 顾勤看她,笑了,“怎么,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徐萍想起冯京飞说过,顾勤用的是vertu的手机,她当然也知道,顾勤不是请不起一顿饭。 顾勤看她,又回复了温文尔雅的大哥哥腔调,“我留的你们,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该管饭。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把钱给你,你和冯京飞去吃。不要推辞。” 徐萍想了想,“一起去吧。” 于是,敲开了教室的门,叫上冯京飞,一起去吃饭。 下了雪,又消雪。 天很冷。 雪水没有消干净,踩下去,湿塌塌的,一脚下去就是一个黑色的脏脚印。 三个人,说是一起吃饭。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7 一个是老师,两个是被抓早恋留堂的学生,也没什么聊的。 出了那条小巷子,往北,顾勤带路。 冯京飞和徐萍跟着。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路的沉默,压抑透了。 顾勤转过身,“毛记,吃炒菜行吗?” 两个人都点头。 天桥。 顾勤再转身,“小心,有点滑。”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雪厚实的时候,不滑,薄薄一层,下面结成冰的时候,却是最走不稳的。 深一脚,浅一脚,大家都走得挺慢。可不过天桥,又没有那么合适干净的饭馆。 大家走得都很小心,尤其是徐萍。 走过天桥的人都知道,露天的天桥扶手有多脏,而且,靠扶手的地方,还留着窄窄的自行车道的小坡,又下着雪,基本也没人扶。大家就这么慢慢地走,终于,就剩了一小截。 走过小平台,还有二十几级的台阶,大概是有些着急,徐萍走得快了,一个不小心,突然打了个趔趄往后倒。 冯京飞正走在她旁边,伸手去拉,徐萍吓坏了,也伸出了手,可就是那一个瞬间,冯京飞脚底也滑了一下,他在自己的手就要碰到徐萍手的一瞬间,站稳了自己的身子,缩回了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犹疑,徐萍身子一偏,就往下滑下去。 顾勤走在他们前面几步,已经快到天桥底下了,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徐萍已经因为巨大的惯性冲了下来。 顾勤想都没有想,立刻转身用手去接,他平衡极好,抱住了下坠态势极强的徐萍,只是雪太滑,脚崴了一下。 徐萍感觉到自己的冲力,站稳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顾老师,你没事吧。” 顾勤扶她站好,试了下脚,“没什么事。” 冯京飞这时候也走了下来,问徐萍,“你,没事吧。” 徐萍非常淡漠,非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天的饭,吃得很不舒服。 顾勤走在前面,其实并不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徐萍和冯京飞的样子,也能推断出一些。 这不是他的本意,也没有想到,一切居然如此的戏剧化。 那天下午,顾勤给冯京飞调了座位,他特意去留意徐萍,徐萍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面无表情。 五班因为人少的缘故,其实是单人单桌,但大家总会有一个习惯上更近的距离,徐萍的新同桌,很巧,就是廖翊苇。 顾勤想,发生了天桥上那件事,他近期,都不好再过多地关注徐萍或冯京飞了。这和他的预计有些出入,但是,谁也不是造物主,他猜测不到全部的意外。还好,廖翊苇是很大气的女孩子,希望能对徐萍有点帮助。 事情发展到这样,他其实真的有些遗憾,在许多问题上,老师能做的事,真的太少,太少了。 他本以为一切可以告一段落,却突然发现,星期四的剧情,格外跌宕起伏,下午第一节课后,王钺息来他办公室,“顾老师,下午两节自习,排班会的节目。我和滕洋去音乐老师那练琴行吗?” 顾勤淡之又淡,深之极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说了一个字,“行。” “一杯榛果可可,一杯炭烧,一份奶冻,一个芒果布丁,一个焦糖布丁。”滕洋心如鹿撞跟着男神去honey自习,王钺息利落地点单,然后看她,“还要什么?” 滕洋想了想,“不要了。” 王钺息点头,对店主道,“暂时先这样,谢谢。” 学校附近的小店,几个大学生合开的,装修品味也比较符合很多女孩子学生时代都梦想过的要开的饮品店的样子,东西的口味和星级酒店自然不能比,但因为全是手工做的,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王钺息选的位置在最里边的拐角,临窗,视野开阔,但是却不会一进店就被一览无余,是个好位子。滕洋对这个时间这个位子还能被留着很意外。 学神放下包,特别自然地道,“今天先看物理。”然后,又递了一张纸过来,滕洋接过一看,和早晨的导学案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做过了。”滕洋小声道。 王钺息点头,“我知道。” 摸不着头脑的滕洋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吓住,不敢反驳,默默拿笔袋——粉色的毛绒绒的海豚笔袋,刚拿到小圆桌子上,滕洋就开始心跳。哎呀,海豚的尾巴有一点脏了,被看到了怎么办。他待会讲题,一定会坐过来的。现在收下去,会不会有点奇怪。 其实,完全是她杞人忧天,滕洋本就属于比较干净的小姑娘,又偏好粉嘟嘟的东西,就连上了初三,笔袋都是一周洗一次,笔袋里的笔,也会用湿纸巾擦。滕洋妈妈经常因为她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而念叨。可越细心的女孩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就越觉得敏感,分明是不盯着看完全发现不了的一个小灰点,倒让她坐立不安起来。 漂亮的女店主送上了饮料,“奶冻和布丁还要等一会儿。” “没关系。”王钺息将榛果可可放在滕洋面前,自己端了咖啡。 滕洋脸通红,心不在焉的,“你喜欢喝炭烧?” 身为学神,王钺息也不明白她问这么一句话连耳朵都烧起来了是为什么,只是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不过习惯点招牌的东西。” 滕洋笑起来,“那你怎么还点那些——”本来是羞恼,问出这句话来,却整个变成羞涩了。 男神非常淡定,“你和廖翊苇说的。” 气氛粉红。 男神的口气却突然严肃起来,“以后上课不要传纸条。” 滕洋端着可可的手突然一抖,浓浓的热可可洒在桌布上。 “快坐开。”王钺息顺手抽了桌上的抽纸擦拭,以防洒出来的可可流到滕洋衣服上。 滕洋真是窘也要窘死了。 好不容易擦完了,学神居然又慢悠悠地道,“银灰色。我喜欢简单的。” 滕洋这下是再也坐不住了。估计连雪靴里的小脚趾头都是红的。 怎么办,他说今天晚上去honey——滕洋的字还是比较秀气的,用的是果冻笔,浅蓝色。 下面的一行字是用黑色中性笔回的——挺好的啊,东西好吃,气氛浪漫。 吃什么啊,我都紧张死了。 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呗,你家男神是土豪,吃不穷的。 再这样我不回了。 嗯。自然点就好。男生一般不计较这些的。咱俩点什么跟他就点什么啊。你不是每次都点焦糖布丁嘛。我觉得奶冻也挺好吃的。 那喝榛果可可他会不会觉得我没品位。 你又不是矿石要什么品位啊,放心吧,他肯定是以你为主,你喜欢喝什么、吃什么都行。是去自习,又不是去约会。 是哦。是去自习。那你说,我点芒果布丁,还是焦糖布丁啊。 也是去约会!大小姐,这个你自己决定。我要上课了! 马上就圣诞节了,你说,围巾到底什么颜色?! 你都问我八千回了。你不是说银灰的吗?大小姐,上课好吧。 可你说男生一般都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8 围蓝色或者咖色。什么图案好啊。要不格子的,还是横条的,或者连环针那种。 亲,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是你亲手织的,他就该关门笑了好吧。上课!我刚换到这儿,老师盯着呢。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滕洋想到自己和廖翊苇的纸条被他看到,整个少女心思全被戳破,真是恼羞成怒,嗔道,“你怎么这样!偷看我隐私!” 王钺息特别诚恳,“对不起。”上课就发现她和廖翊苇传纸条来着,扫地的时候,正好廖翊苇新换的座位底下掉着一张便签纸,一看就是滕洋的风格。姚老师一向不准在位桌里放书,每天的值日生是必须把位桌清干净的,大概是廖翊苇忘了扔,另外两张便签就在位桌里放着。既然是垃圾,咱们尽职尽责的值日生王钺息自然要以备检查,打开看看,不要把同学的重要东西扫掉了嘛。 滕洋看他认认真真道了歉,又不好意思了,好在这时候奶冻和布丁都来了,店主还送上两只小勺子。 王钺息看店主,“不好意思,我把饮料洒了。” 店主有三个,这个送餐的是笑起来甜甜的大姐姐,“没关系。要不,换张桌子。” 王钺息道,“不用了。就是桌布能不能先撤下来。不好意思。” 女店主笑了,“没关系,是饮料太满了是吧。”说着,还看在一旁发愣的滕洋,“没事儿的。我再给你们换一块。” 王钺息道,“谢谢。不用换了。我们做题,有桌布也不方便。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把干洗费算您。” 女店主看他,“不用了。难免的嘛。”于是,王钺息端着饮料和小吃,女店主帮忙撤了桌布。 这样一打岔,两个人再坐下也没那么尴尬了,王钺息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把盛布丁的小碟子推到她那边。滕洋一下就不生气了。 “你吃啊。这个芒果布丁挺好吃的。”滕洋小声道。 王钺息也拿起了勺子,于是,开始长大的两个人切一块小小的布丁,甜甜蜜蜜。 如果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坐在一间安静的小店里一起吃东西,那幸福对滕洋来说很短暂。如果幸福只是单纯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那幸福就很漫长。 因为,男神吃了两小口之后就端着咖啡默默看着滕洋吃,然后在她吃完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空碟子放在飘窗上,“做题。” 于是,滕洋就在幸福与纠结中,开始了今天的做题之旅。 可惜,今天早晨明明写得满满当当的学案,物理老师才讲过的经典习题,这一会儿,却是全都想不起来了。 滕洋做题的时候,王钺息就在一边看书,不看她,也不催她。 滕洋偷看了他好几眼,王钺息也不说话。只是下笔如飞地写着作业。滕洋眼睁睁地看着他半个小时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并两道物理大题,不禁又心跳起来。难怪青春杂志上都说,认真的男孩子最动人呢。王钺息专注的样子特别好看,全身上下自带柔光。 然后,光芒男神就抬头用他最好看的专注的目光看滕洋,“做完了?” 滕洋立刻觉得,还是温柔的时候更好看一点,嗫喏道,“有几题忘了。” 王钺息的话特别不客气,“所以,你早上根本不是听课,只是在抄笔记而已。” 滕洋冷不防被训,正想辩解,王钺息却已经坐到她身边来了。 男神的气息陡然靠近,滕洋就觉得,自己的肺活量还是太小。王钺息顺手拿起她的笔,在题目的关键地方画重点符号。 一字一字,条理清晰,讲题给她听。 滕洋只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强势的温柔所俘虏,就好像honey二楼的地基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听懂了吗?”王钺息问。 滕洋慌得一塌糊涂,差点被自己卡在嗓子里的呼吸给呛住,哪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从来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清新干净,若有若无。 王钺息再一次看她,“听懂了吗?” 滕洋如梦初醒,却又恍若无觉。 王钺息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了,不许走神。再讲一遍给你听。” 这一次,王钺息边讲,边留意看她神色,还时不时地提些问题。都是早上刘仲才讲过的题,滕洋认了真,听起来也就格外容易。 王钺息讲完了,让她自己重做。重做过检查了,又在演草纸上出类似的题目让她解,直到滕洋完全掌握了才继续下一道。 冬天的天本就黑得早,更何况,时间对甜蜜的人总是格外吝啬。 王钺息刷刷在白纸上写了五道题目,折好了交给滕洋,“今晚的作业。明早一来放在我位桌里,都是讲过的题,不许错。” 滕洋完全状况外,看他点了呼叫器结账才问道,“现在回去吗?” 王钺息点头,“已经迟了几分钟。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家。” 滕洋于是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暗暗发誓,今晚回家一定要把笔袋再洗一遍。 honey的门面不大,店开在二楼,下楼的时候要走一段铺着地毯的长楼梯,两面都是墙,并没有扶手。王钺息整理钱包,叫滕洋,“等一下,我牵你下去。” 女店主和收银的男店主也是一对情侣,相视一笑。 依然站在青春尾巴的成年人,看中学生谈恋爱,一下就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柔软的角落,起司蛋糕正在发着泡一般,如此甜蜜,如此纯洁,如此,羡慕。 那天,王钺息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王致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王钺息打招呼,“爸,我回来了。”然后就看到顾勤从客厅另一边走过来,穿着家居服,“师叔,您也在。” “去哪了?”顾勤问。 王钺息想了一下,然后道,“和同学上自习去了。” 王致抬起头,“吃饭了吗?” 王钺息道,“不太饿,一会儿我自己下碗面就行了。” 顾勤道,“你去换衣服,我做吧。” 王致也道,“张阿姨已经回去了,让你师叔弄吧。” 王钺息没有拒绝,“哦,谢谢师叔。” 顾勤是黄金单身汉,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做碗面还是没问题的。时间紧,来不及揉面醒面了,打开橱柜,龙须面撮一把,两个炉盘,一个滚水里下面,一个烧红油,快刀刷刷切着葱,油红了,葱唰啦下去,满室葱香味儿,滚烫的油上浇醋,刺溜一下子,窜出市井的香,透着一股子烟火气。 面滚了,葱油醋一下浇上去,面也是香的。一锅子的面,葱是青的白的,味是酸的香的。 王钺息过来端饭,顾勤道,“慢点吃。” 手底下拌着榄菜荷兰豆,顺手将今天煮的虾和酱油碟子让他端出去。 王钺息一手端菜一手端饭,“爸,师叔,你们吃过了吧。” 王致,“嗯。” 顾勤,“当然。” 王钺息低下头,把菜端去餐厅。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师叔做的饭。排除他为什么今天到家里来的困惑,师叔的手艺,很是还行! 吃了饭洗了碗收了碟子,王钺息的手机就响起来。 “徐经理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59 您好。” “对,一定要星光粉晶。” “我理解。要这么急,一定会贵一些的,没关系,品相好就行了。您发过来吧。谢谢。” 王钺息低头专心看图片。粉水晶的海豚吊坠,徐经理传过来七八个样子,都很不错。 他正低手划拉,顾勤就抽走了他的手机。 “师叔。”王钺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星光粉晶。贵一点也没关系。” 顾勤重复着他的话,把那几张图片挨个扫一遍,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不错。”然后,把手机还他,坐在师兄身边继续看电视。 王钺息回头看了一眼师叔,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爸,师叔,我先回房了。” 一直到王钺息晚上出来给父亲洗脚,顾勤淡淡一句,“今晚为什么不练琴?” 王钺息低着头,“两节自习课的时候在学校练过了。” 顾勤,“哦。” 王钺息突然觉得有些心虚,默默帮父亲搓着脚。 等给父亲洗完了,王钺息看顾勤,“师叔,热水放好了。您要烫脚吗,我去端过来。” 顾勤看了他一眼,口气特别淡,“谢谢,不用了。”然后就对王致道,“师兄,我去睡了。” 王致随便挥了挥手,“去吧。” 王钺息跪在爸爸的拖鞋上,倒像有些怅然。 王致难得的把目光从肥皂剧转移到儿子身上,“惹你师叔生气了?” 王钺息想了好久,没有说话,最后,把爸爸的拖鞋都跪扁了才揉了膝盖坐在父亲旁边,“我知道师叔都是为我好,我也不想惹他生气。只是——”他说到这里又停下来,握紧了拳头,“爸,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一切,是我一肩挑起,我,必要一力承担。” 王钺息回房,才拿出语文练习册做了五道题,手机又响了。是经常一起打冰球的体校的男孩陈耀,“王钺息,周六有空没,我找到一个新场子,在闸关,特有意思。” 王钺息语气淡淡的,“不了。我周六有事。” “什么事儿啊,一块玩呗,差你多没意思。”陈耀兴致勃勃地约他,还打算介绍两个朋友给他认识,实在不明白几乎是雷打不动一起打球的王钺息为什么要拒绝。 “不好意思,我要去图书馆。”王钺息知道陈耀可黏人了,不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会不停催。 “你唬我呢吧。你附中王钺息啊,去图书馆!”陈耀才不信。 王钺息一点儿犹豫没有,“陪女朋友。” 陈耀一下兴奋了,“哦~~~哦。”哦了一个百转千回,然后道,“学神也有今天。漂亮吗?” 王钺息没说话。 陈耀自说自话,“肯定挺漂亮的。” 王钺息没否认。 陈耀着急了,“说说呗,什么时候带出来一块玩。我把我马子也带出来。干脆叫刘远方文梁他们都不打球了,我们这周带女朋友ktv去。” 王钺息道,“不用了。快中考了。先不和你说了,下次再约。” “诶,别啊,说说什么样的呗,肯定也学习特好吧……”陈耀对平时一脸禁欲相的王钺息的女朋友非常好奇。他总觉得,经常一起打球的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还有作业,再次再约。再见。”王钺息非常干脆,却没有主动挂电话。 陈耀在手机那头抱怨,“每次都是这样,好学生啊。行了,你学习吧。白。” 王钺息听到那头的忙音,将手机放在桌上,却觉得有点做不进去题了。 滕小洋是什么样呢,他也说不准。漂亮吗?想起初一时候男生们选班花,也有人问他觉得班里女生谁最漂亮,那会儿觉得无聊没说话,但看了一圈,觉得除了少数的几个,班里的女孩儿长得都不错。最出挑的,大概是廖翊苇和沈雅静。男生们普遍也这么认为。滕洋吗?也漂亮,他知道学校喜欢她的人挺多,不过,那个小娇包,王钺息笑了,随便一逗就要发脾气,男生可都怕了她了。 想起自己的小女朋友,王钺息伸手抽出一张白纸,工笔细描,安安静静画出一株绿云来。小小的一个花苞,羞答答地躲在苞叶里,嫩得仿佛多看一眼都叫人心疼。 蚌壳捧的叶子,娇滴滴的花蕾,王钺息一笔一笔地画,画着画着,眉眼间就温柔起来。她是春兰中的名种,连盛放都是西子捧心之态,水要好,肥要薄,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你可真娇啊,王钺息唇角噙笑。 王致敲门。 王钺息开门。 王爸爸扫了一眼他的画,“画得不错。” 王钺息有些不好意思。 王致随意拖了凳子一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想念蒋元的时候,就会画玉海棠。蒋元去了九年,他的玉海棠倒真有几分国手水准了。 “挺娇的?”王致看他的画,问。 王钺息也坐下来,想了想,“还好。” “你想好了?”王致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搭在王钺息床上。 王钺息到底是个孩子,又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本就是强撑着,如今更着了恼,害羞道,“您不是不问吗?” 王致将他的画拿在手里,语气格外轻松,“本来没打算问,谁知道,你还挺上心。刚才忙着看电视,忘了,和你说一声。今天去你文叔那儿,正碰上你上次烧的瓶子送到了,我自个儿带回来了。” “是吗?”王钺息也惦记着这事儿呢,本想打电话问问文叔叔的,这两天偏忙忘了,也有些兴奋,毕竟是花了功夫的,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王致乐呵呵的,“你师叔挺喜欢的,一回来就看中了,说反正还没有得着好梅花,他先赏玩两天。” 王钺息重新坐了下来。 王致特别看热闹不嫌事大,“找他要去。” 王钺息对自己父亲的幸灾乐祸兼围观行为非常不爽,拿起笔,“我要写作业了。” 王致看表,“今天的作业实在有点多。”王钺息是谁啊,已经十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人家早练完了琴洗漱睡觉了。 王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拍拍他肩膀,“瓶子不错。谢了,儿子。”说完就打算出去。 王钺息终于叫他,“爸——”欲言又止。 特地来表达谢意的王致一点也不厚道,“自己搞定你师叔,两不相帮就是帮你了。” 因为天气及某不知名原因,不再骑车上学的王钺息必然和留宿家里的顾师叔坐同一辆车去学校。 王钺息替师叔开了车门,等他先坐了驾驶室后座的位置,才上车坐下,毕恭毕敬的样子。 顾勤的态度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同一空间内,王钺息却觉得有些窒息。 “您其实可以稍晚一点来学校。”王钺息被罚搞卫生,顾勤又没有,本来就不用这么早。 “没关系,反正顺路。”顾勤的口气一如往常。 “快期末考试了,大家的状态都挺不错的。同学们都在努力。” “嗯。” “姚老师恢复得挺好,听说下周就出院了。” “是。我前两天也去看她。” “我——” “我不主张坐车的时候背单词,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0 但是不骑车的话,闭门养神,其实也不错。” “是。” 于是,王学神开始闭目养神。 事实证明,黑暗真的可以令恐惧感增加一倍。 王钺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像此刻这么感谢他爸是土豪,雇得起司机买得起学区房啊,终于,到了。 “你先走。”顾勤下车,依然是公事公办的口气。然后,自己关了车门。 王钺息点头,已经抬脚了,却鬼使神差地转过身,“今晚还来家里住吗,顾老师?” 顾勤极为冷静,极为镇定地回看他,反问,“叫顾老师的意思是——”虽然这里是学校,但问这种问题,称呼明显有些错位。 王钺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着急忙慌,在176公分的身体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部位开始发麻,特别无意义地亡羊补牢,“师叔。” 顾勤点了下头,然后给了王钺息一个更无意义的答案,“到时候再说。” 今天,依然有滕洋帮王钺息收作业,小姑娘红着脸,把一大摞作业本交给他,就匆匆去催其他课代表收作业的情况。 王钺息听到第六组的组长周锦特别不耐的声音,“收物理就算了,英语也亲自要。”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周锦把作业往滕洋怀里一塞,自己数语文练习册去了。 滕洋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和其他组长要作业。 王钺息走过去,“昨晚没睡好?” “没有。”滕洋低头否认。 王钺息看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端倪,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第一节课下,趁着滕洋去汇报作业收缴情况的名单,王钺息找到廖翊苇,“买线在什么地方?” “什么线?”廖翊苇并不打算让好朋友的惊喜提前被曝光。 “织围巾的线。”王钺息一点儿也不打算和她绕圈子,女孩子绕起圈子,一个念头转八万多次,心思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廖翊苇道,“你知道了啊。” 王钺息只是点头。于是,廖翊苇回他,“精品店都有卖的。”然后又加一句,“应该还没买吧,要是买了,她一定会说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王钺息没有回答,只是道,“谢谢。” 是啊,昨天晚上明明送她回家,廖翊苇说过,平时多练琴一个小时,她妈妈已经不高兴了。她不可能晚上再跑去买线的,那怎么眼睛还红得那么厉害,王钺息有点担心。 即使是学神,也猜不出恋爱中的女孩的心事。滕洋回家洗了笔袋之后,就开始上网找男士围巾的花式。王钺息说了简单的,但简单款也有好几种针法,一直查,一直比,比到滕洋妈妈催她到第三次,“怎么资料要查这么久,已经初三了”,滕洋这才关了机。可究竟选择哪种针法,她还是不知道。 王钺息眼睁睁地看着小绿云上课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都气得想训她了,好容易熬到第五节英语课,还好,滕洋家虽然和自己家是两个方向,但是离学校都不远,一会儿一定要让她回去睡个午觉,这个样子,下午还怎么听课。 下课铃一响,王钺息就等着老师说bsp;is over,没想到,何玫先说了,“滕洋,到我办公室来。” 王钺息想到今天早晨她意外地去收英语作业,突然,心里一跳。 第十三章 教育大不易 王钺息在教室里等着被召唤到办公室的滕洋出来,他等了有差不多五分钟,终于等到滕洋从办公室里出来,廖翊苇却先走了过去。滕洋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廖翊苇身边穿过进教室拿书包,低头走路。 王钺息站在她要穿出来的过道口,一言不发。 滕洋依旧低着头,“让让。” 王钺息没动。 “让让!”滕洋发了脾气,声音明显有些涩。说着就要推桌子挤过去。 王钺息一把拉住她,将她拖进怀里,滕洋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从教室外面进来的廖翊苇关上了门。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王钺息甚至能感觉到她胸膛起伏的抽搐。 王钺息只是抱着她,没说话,轻轻拍着她后背。 滕洋一直哭一直哭,把王钺息的校服都哭湿了。王钺息抱着她,实在觉得她再哭下去有可能哭出肺炎来。终于握着她肩膀,轻轻将她推起来,柔声哄道,“没事了。” 他一开口说话,滕洋的委屈就像决了堤的河,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怎么办?”边哭边握着拳砸着王钺息胸膛,拼命捶拼命捶,越哭越捶,越捶越哭。 王钺息任她打,等她渐渐冷静下来,才伸手抚着她后背,“好了,没事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滕洋发了脾气。一把将王钺息推开。 王钺息只是再迈一步,轻轻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侧边的指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温柔却坚定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不许哭了。” 滕洋一把抱住他,“何老师发现了,顾老师也会知道的。怎么办!” 她今天梳的是近年来非常流行的姬发式,花苞不太高,王钺息轻轻揉了揉她发心,“一切有我。” 滕洋的声音依然带着哭腔,“你又能怎么办!” 王钺息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巾,滕洋伸手夺过来,王钺息静静等她擦完了眼泪,才道,“已经哭够了,就让我来想办法。作业没有写?”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她是学习委员,本来只用等课代表把六摞本子整好在她眼前过一下就好。她却越过课代表自己去和组长要作业,再将各组的作业重新给课代表。她是从来没有不写作业的黑历史的,她的组长自然以为把这一组的本子交给她她就会把自己的也放进去。她收齐了六组,把自己这组的夹在中间,课代表更不会去看,甚至于,老师也可能不会发现。王钺息本来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过的,早晨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在意。如今联想一下,就很清楚了。 这个笨蛋,王钺息在心里想着。就算没写,凭着她平时的表现,只要和何老师说一声就行。就算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写,提前跟老师打个招呼说是没带中午补上,哪怕何老师不信,也一定会给她一次机会的。可她偏偏好面子,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没做作业,企图蒙混过关。真是一朵笨花。 滕洋哪料到王钺息一下就猜到了原因,想起早上的一番做作,更是丢人得不忍回顾,又羞又愧,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撞出来了。 王钺息却在她哭之前轻轻捏住她嘴唇,“皮肤会裂掉。”然后,静静看着她,把已经滚出来的一滴泪珠子用另一只手擦掉才松开。 滕洋像是被捏疼了,自己揉了揉嘴唇。 王钺息笑了,滕洋又难受了,一拳打过来。 王钺息顺势握住她手腕,“嗯?” 滕洋又生气又委屈,拼命抽手,却抽不回来,王钺息看她,“我问你话呢。” 滕洋虽然任性,可王钺息一认真她还真不敢再闹,心里毛毛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1 的,只好在喉咙间嗯了一声。 王钺息得到了答案,松开了手,她的小粉拳头立刻招呼上来,特别重的一下,砸在王钺息胸膛上,都听到声音了。 滕洋吓了一跳,“你怎么不躲?” 王钺息指着自己胸膛,“二十多下都捱过来了,还躲什么。” 滕洋又脸红了。 王钺息顺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还给滕洋让出一个座位来。滕洋也坐了。 王钺息看她,“和何老师道歉了吗?” 滕洋摇头。 王钺息正想说怎么能不道歉,却立刻想到她肯定是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哭了,什么也没说。“中午把作业补上,下午早点来交,和何老师道歉。” 滕洋虽然低着头,可听到他的解决方案又犯难起来,“怎么说嘛。下午顾老师肯定在。” “那也要解决问题。”王钺息特别果决。 于是,小娇包又要哭了。 王钺息沉下脸,“滕洋。” 小绿云现在真的是带着露水的小绿云了,“怎么说,怎么说得出口!” 王钺息看她,格外严肃,“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说不出口。” 滕洋赌气,不理他。 王钺息看表,“马上二十了。中午也别睡了,时间不多,走吧。” 滕洋不动。 王钺息伸手牵她,望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不单是你的错。我也陪你罚一遍,不许闹脾气,嗯?” 滕洋被他拉起来,却是有些不服气,“你哪有错,为什么也要写。” 王钺息的目光深邃如广海,语声却温柔如细沙,“我哪里有错,你难道不知道?” 护花使者已经感觉到小绿云的脸要红成绯扇,立刻止住她的心猿意马,“没有下次。” 滕洋虽然受不了他训,可心里就是怕他,只好委委屈屈的,“知道了。” 于是,王钺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去她位桌里拿了她的围巾和帽子,“以后再生气,也不许冻着自己。这个,也没有下次。” 滕洋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夺过来,整了一阵,却又把帽子摔在他怀里,自己系围巾,王钺息等着她系好了,再把帽子给她,自己则折返去拿了英语书和一个草稿本。 滕洋虽然知道他为了陪自己甘愿罚写,可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小小声道,“我会补的,你别这样。” 王钺息根本不接这个茬,只是催她快一点,关住了教室的门。 原本等在门外的廖翊苇在确认有男神护航好朋友已经不哭了的五分钟前先走了,王钺息拿着课本,和滕洋并排下了楼。出了学校门口的小巷子,立刻打车送滕洋回家。 下午,滕洋咬着嘴唇将补完的英语作业交给何玫,张了好几次口,一句对不起还是没有说出来。 何玫倒也不是教条的老师,她其实也是因为和顾勤说好,最近要格外关注滕洋才会留意她的作业。滕洋小女孩心思,写作业都用粉蓝色的果冻笔,写一手漂亮的花体英文,只要老师留了心,很容易认出她的作业来。何玫批完了五班全部的本子,都没见到她的,课代表又明明说都交齐了,叫过来一问,小姑娘又不是身经百战的人,很快就暴露了,哭个水漫金山。何玫其实也发现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但因为和顾勤说好了,不要逼得太急,于是,也没难为她。 下午第一节课,王钺息打报告进办公室,正巧顾勤正在和何玫讨论滕洋的事,看到王钺息进来,顾勤便回了自己座位。 王钺息这次站的位置距离顾勤比往常都近,顾勤鉴貌辨色,知道他有事相求,扬声道,“怎么?” 王钺息低下头,却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的说出自己的请求,“顾老师,滕洋不是故意的。今天下午的班会课,能不能,不提这件事。” 这件事,顾勤其实本来也没打算提。滕洋原就很敏感,更何况,又是现在这么一个时候,顾勤是最知道,初中生最可怕的问题就出在心态上。对滕洋这样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的女孩子,更要慎重。滕洋和王钺息的事,绝不能操之过急。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很多事,他自有分寸。他也不信,深谙他性格还制定出一整套战术的王钺息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今天还是跑到他办公室来公然提要求,顾勤抬起眼,定定,定定地看着他,就说了一句话,“王钺息,不要,恃宠生骄。” 那天的班会课,顾勤没有批评任何人,只是就班里近期的小问题做了简单的强调。又发下大家上次交上来的期末考试目标,让大家根据这两周的复习状态给自己打分。 滕洋看到自己写的目标是:希望考进前三名。心里一下就难过起来。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可能会有前三。 这个任务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顾勤也不是多话的人。简单总结两句这周表现不错,又鼓励大家下周继续努力之后,重新收上计划表,就把时间交给秦历炜了。因为下周的周四要班会展示,还有其他地区的老师们来参观,大家在几个班委的带领下又走了下流程。 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也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反正无论王钺息还是滕洋,都没有再提去琴房练琴的事。 班会这种课,如果老师要骂人,一定很漫长,但用来排练节目,就显得很紧凑。顾勤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下课,王钺息立刻跟出去,走廊里,低低叫了一声,“师叔。” 顾勤转过身,王钺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坚定地说,“谢谢您。” 顾勤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特别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一定要逼得我在这里动手打你吗?” 王钺息被他一句话镇住,到底还是愧疚多起来。其实他也猜得到对滕洋这种敏感的性子,师叔估计是不会当众批评的,可是,看她害怕的样子,他,不能冒那个万一的险。这么冒冒失失的,师叔很失望吧,对自己。哪怕这些天,和他绷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是胸有成竹,其实,早都自乱阵脚。王钺息长长叹息,是不是有一天,终会证明,过来人的经验才是对的。 王钺息攥住拳,顾勤早已回了办公室,他想了一会儿就转身回班,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滕洋。 王钺息一直知道,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可是,当她用那样的眼神望向自己,却还是瞬间就心疼了。她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鹿,即使不哭,眼里也自然带着水光。她是那么的担心他,又那么的怕。可是,她却什么也不敢说。王钺息心脏最尖端的那个地方,就像长出了一簇一簇的春草来。嫩嫩的,绵绵的,池塘生春草,处处怜芳草,遥看近却无的那种草。 王钺息向她走过去,“我要搞卫生,你一会和廖翊苇一起回家。我今晚打电话给你,明早,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我七点半过来接你。”她不是笨的女孩子,可是,她既然依赖,他自然要把一切都安排好,“昨晚的物理题目做得很好,一个都没有错。今晚看一下圆的部分,我明天会问。” 他说了这么多,滕洋却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2 王钺息正想劝什么,就听到秦历炜叫他,“王钺息,一起淘拖把。” “马上。”拖地不是秦历炜的活,王钺息也知道他是在解围了。他继续看滕洋,“顾老师已经在盯我们了,不要任性。”然后就叫早都收拾好书包的廖翊苇,“稍等下,和她一起走。” 廖翊苇背着书包过来,滕洋还是那一句,“我等你。” 王钺息只是道,“我明早来接你。” 廖翊苇拉滕洋,“走吧。” 滕洋就是担心,她总觉得,王钺息下午怪怪的,尤其是刚才,顾老师明明走了还追过去。 王钺息看她站在那里就是不动,秦历炜又提着两个拖把在讲台上等着,尤其今天更让顾勤很不高兴,还要这么高调也太嚣张。她知道滕洋担心他,可是,有的事情他不必解释,因此,这次是用有些严肃的口气,“乖乖回家,我没事。” “你骗人!”滕洋声音一下大起来,连讲台上的秦历炜都听到了。 廖翊苇觉得在学校里这样太明显了,碰了滕洋一下。 王钺息看她正正经经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居然觉得还蛮可爱的,忍不住笑了。滕洋的脸绷得更难看了。 小娇包生了气,王钺息也和缓了神色,“听话回去,先练琴,再看书。明天我会抽查。” 滕洋还是不想走,王钺息终于拿出杀手锏,“不用廖翊苇陪你去买毛线?” 滕洋被点破心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犹犹豫豫好半天,想到时间紧张,终于忍不住,“那你晚上打电话给我。” “嗯。早点回去,路上小心。还有,我要最简单的样子。”王钺息吩咐完了就上讲台,接了秦历炜手中的一把拖把,出去了。 秦历炜和他并排走,穿过中厅,快到水房那一段,才低声道,“不管你觉得我是多事,还是别的什么。王钺息,你和滕洋,真的已经太明显了。” 王钺息没说话。 秦历炜加一句,“连外班的人也知道了。” 王钺息进水房,把拖布放进水池里,水开到适中位置,秦历炜紧随其后,“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想,但是,冯京飞和徐萍,已经分手了。” 王钺息终于转过头,看了秦历炜一眼,似乎是信口回应,又似乎是已经决定,“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只是,我和她,只要她不说分手,我,绝不放手。” “good luck.” 那天晚上回家,王钺息并没有等到师叔,他在和父亲一起吃饭的时候,甚至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冬瓜盅是师叔喜欢吃的,他怎么没过来?” 王致的回答毫无人性,“他只有打算过来才提前跟我打招呼,不来又不用请假。” “哦。” 王致看儿子低头沮丧的样子,终于没有完全泯灭良知,“不过,他今天说晚上要来,已经吩咐门口了。” “那,师叔什么时候过来?”王钺息追问。 王致夹了一片顾师叔没吃着的冬瓜,“你不是要给他介绍师婶吗?如果成功的话,你以后就问她啊。” 那天的晚上,是惴惴不安的晚上。 88个黑白键起起伏伏,演绎着他彷徨不知所措的心事。每一段旋律在脑海中似乎都会交织成一个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以堂吉诃德一般的可笑失败而告终。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旋律在他脑海中会是那么奇怪的画面演绎,只是他知道,他弹得实在是烂透了。 于是,索性让自己更疯一点,用《野蜂飞舞》将心绪放纵到极限。 弹到后背湿透,连内衣都被黏住的时候,王钺息终于觉得不可以这样。起身换了件衣服,平复呼吸,坐下来做数学题。 做卷子的时候,王钺息几度怀疑师叔会不会敲他的门。尤其是八点半到九点半那一个小时,他几乎是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次表。当他终于做到第三问发现题目没法做,回头检查却看到自己居然连最简单的第一问都算错了,他知道,今天的状态是真的不对。 王钺息用了整整一分钟来深呼吸,完成了那一套数学题。然后,打开门。去盥洗室为父亲准备热水,这一次,甚至没有等到插广告。 王钺息一放下盆子就问,“爸,师叔还没回来?” 王致把脚伸进温度适宜的热水里,舒服地呼了一口气,才淡淡回一句,“早都回来了,在房间里。” 于是,王钺息泼着水花,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在逃避。 “咚、咚、咚。”三下。 “自己开。”顾勤的声音。 王钺息推开门,又转身用双手关上,呆站在门口不敢多走一步的他只看到坐在桌前的顾勤挺拔的背影。他攥着拳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终于安定,“师叔,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面窗而坐的顾勤转身,声音舒缓而平静,“我正在等你。” 王钺息目光向下,心突然一抽。 师叔的手里握着的正是——一段藤条。 顾勤起身,坐在了大床斜对角的海绵沙发上,翘起脚,舒服地靠着,手里依然握着那根藤条,“进来吧。” 王钺息往进走了几步,站在顾勤旁边。 顾勤抬眼看他,“我们聊聊,就在这里。”他用手中的藤条虚指了下大床的位置,问,“你坐还是站?” 王钺息没坐。 顾勤眼前的王钺息,穿的是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非常宽松自在的样子,大概是纯色的缘故,勾勒得他身形格外颀长。他向前走了半步,离顾勤更近了。 顾勤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也没有刻意再摆师叔架子,轻声叫他,“王钺息。”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那种叫他的发音和方式,王钺息总觉得很像父亲。王致是不会打他的,但是,当他觉得自己有一些事做得的确不好的时候,就会这么叫他。然后,王钺息发现,自己居然很习惯,一点也不反感,于是他也回应,“师叔。” 顾勤点了下头。 短暂的沉默。 终究是王钺息先开口,“师叔,对不起。” 顾勤的态度很平静,可是语气不算太柔软,“对不起,因为我是老师,还是师叔。” 王钺息低下头,想了想,“都是。” 顾勤道,“情之所至,情窦初开,不能算错。” 王钺息沉默。 顾勤道,“我没有在和你生气。我只是说,这件事,我和你,包括——她,本身都没有办法控制。” 王钺息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顾勤款款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那个所谓的优等生王钺息,我不用去循序渐进诱导你,你告诉我,这件事,没有状况百出,更不会剑拔弩张,就这件事本身,你觉得,你有没有错。” 王钺息没有说话。 顾勤看他,“是不会答,还是,怕答了我会不高兴。” 王钺息舔了下嘴唇,喉结滚了一下,低声道,“我明白老师——”他顿了一下,“和师叔的立场。” “嗯。”顾勤示意他继续说。 王钺息咬住嘴唇,瞬间又放开,面前的人是他师叔,不管他手里是不是有一条他推断有可能是藤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3 条的刑具,至少,目前,他们是平和的交流的状态。他是他的师叔,他做一切都是为他好,所以,他的想法,他更不能隐瞒。 “谈恋爱这种事,没有班主任会喜欢,不管,有没有影响学习。”他说了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是一跳,好像那个可怕的刑具就要敲在他的屁股上一样,却还是依然道,“更何况,还真的影响了学习。” “嗯。”顾勤只是点头,静静听他说。 “一般的家长,也会反对的。”他似乎很困扰,望着自己的师叔,又觉得有些犹豫。 顾勤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抓住核心,“想到滕洋?” 王钺息没回避,“她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答应的。” “想求我不要告诉她家长?”顾勤看他,就是很平和那种问。 王钺息今天被警告不要恃宠生骄,突然间有点不敢答,好半天,才措辞道,“如果不是真的特别有必要的话,还是希望,希望她爸妈越晚知道越好。” 顾勤并没有骂他,反是聊天那种语气,“有想过,要一起多久吗?” 王钺息摇头。 顾勤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中学生的恋爱而已,女孩子或许会充满憧憬,激动的时候想着要嫁给他,但细想想都觉得太远,男生就更没有那么多想法了。他们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七、八年。“有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王钺息点头。 顾勤静静等着他说。 “刚开始,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她,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见她哭。甚至,有一点点的可能,我能想到的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要让她受委屈。她对我好,我愿意接受,也愿意——”他想了一想,给了一个词,“回馈。” 顾勤看他,“你觉得这是喜欢吗?” 王钺息站着,他坐着,王钺息很容易看到那枝藤条,每到他觉得危险的问题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身后凭空抽一下,却还是很快回答,“我没有喜欢过人。但是,我知道,就是喜欢。哪怕一开始还懵懵懂懂,可是现在,我确定,就是喜欢。”他看着自己师叔,“我不知道十年以后怎么样,但我确定,现在的她,就是我认定的那一个。我愿意保护她,尽我全部的努力,也,也希望——”他看顾勤,“其实我很担心她,也想问问师叔,到底应该怎么做。” 顾勤看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你两个星期以前问我,我的确可以教你怎么做。现在,你和我,都知道不可能了。” 王钺息也明白,他攥紧了拳头,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请求,“请您责罚。” “为什么?”顾勤看他。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情有可原,可是,那不一定是对的。就像允许越位足球一定更好看,可就是不可以一样。师叔没有问我,谈恋爱是对还是错。我们都是要守规则。”王钺息低头。 顾勤看他,“所以,你一早就想好了。” 王钺息摇了下头,他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这些话,也一辈子都不会对别人说,师叔认真地听他的想法,他就会诚恳的回答,“刚开始的时候,不会想这些。等到开始想这些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知道,除了挨一顿打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他抬头看顾勤,“我和滕洋的事,让您很为难吧。” 顾勤想了想,“还好。就算你不是我侄子,也一样要处理这个问题。早恋,尤其是你们这种情况,班主任都会为难。” “请您帮帮她。”王钺息是认真的请求。 顾勤看他,等他说。 王钺息道,“她的状态有些不好。今天的事,其实您也知道。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有一点风吹草动,自己就会吓唬自己了——” 顾勤看他,“你喜欢她。” “是。”王钺息非常干脆。 “所以,你怕如果你提分手,或者说,冷落她,她的状态会更差。”顾勤的表情带着点审视。 王钺息否认,“那是在给自己借口。我是真的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他特别认真地看着顾勤,“您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重罚我都没关系,可是,当我确定我们互相喜欢,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就绝不会是和她分手。” 顾勤看他,特别认真地说,“如果你是我儿子,我就立刻给你一巴掌。但是,也会在心里,为你骄傲。” 王钺息却只是苦笑一下。 顾勤很快回到节奏中,“说说你现在的计划。”他太了解,王钺息绝不是个只有一腔热情为了他的伟大爱情不顾一切向前冲撞的愣头青。 王钺息道,“起初,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后来,我才知道,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你以为你可以理智,其实只因为你并没有喜欢她那么多。我上课都会忍不住看她,想她,怕她没有在专心听课,她——”他的确没有任何打算瞒着顾勤的地方,也不必瞒。他不止是来请罚的,还是来寻求帮助,“她喜欢我,明显比我喜欢她更多。或者说,喜欢我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影响远比我喜欢她大。” 顾勤是个好听众,他也承认,王钺息的确是很冷静,很聪明。在他用了百分之九十的心力去喜欢她的时候,至少还有百分之十的理智,那种属于天才的天然的控制力像一只无形的抓手,抓住他,逼迫他必须去考虑这件事的未来。 王钺息道,“我的想法是,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我和她,都是。我有时候会有些担心,怕她成绩这样下去,瞒不过她父母不说,她自己也会难受死。可是又想,这种满脑子都是对方的状态,应该在稳定了之后,会更好。”他是一点也不防着师叔,“我会向她表白,正式确定我们的关系。然后,一起努力,考好的高中。” 王钺息说完这些,就看着顾勤,顾勤就在那一刻觉得自己一定要负起这个责任来,王钺息已经给了他目前能够给的,全部的信任。这个高傲的小孩,在被他威胁或者说是对立的时候,没有选择对抗,而是选择相信他,他突然有一种,此子日后必成大器的震撼。他知道王钺息优秀,可实在不敢去期待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他的优秀居然到这种程度。只是,他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用很值得信赖的口气说,“已经是目前,能挽救的,最好办法。” 王钺息点头,“我能帮她的前提,是我自己先不能乱。”他看顾勤,说了一些细节,“我制定了一个期末考试的复习计划,每天单独为她整理复习提纲,给她做测试,补习,也提醒她,上课多注意。” 顾勤道,“可以。” 王钺息长出了口气,“结果可能并不一定很乐观。不过,我想试试看。”他看他师叔,“其实,女孩子谈恋爱是比较容易分心。我想过了,也——”他没有往下说,但他的确是特别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刚喜欢上的时候,心思比较多。吵架,出状况的时候,更影响状态。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能比别人处理得好一点。”有些话,对顾勤也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4 不必说那么多。他在确定喜欢上滕洋的那一刻,已经在为他们的感情发展考虑。他会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让感情很快进入平稳状态,然后,甜甜蜜蜜,回归正轨,把彼此陪伴当成习惯。他知道,他的小绿云比谁都娇嫩,都任性,所以,他更要对她花一百分的心思,决不让她出状况。他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见过别人恋爱,那些一般男孩子会犯的错,他绝对不犯就是。他各个方面都是一流,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就更应该做到最好。 顾勤却并没有那么乐观,只是,有些话,现在却不到说的时候,因此他只是道,“可以。尽自己努力去做,别有遗憾。” “嗯。” 王钺息嗯过之后,事实上,气氛一下就冷下来。因为,两个人都知道,谈心,交流,现在都已经结束了。这件事结束了,另外一些事,就到了该开始的时候。 王钺息手贴着质地优良的家居裤,站端正。和刚才聊天,完全不同的姿态。 顾勤也挺直了脊背,表情严肃起来。 有些等待,一触即发。 触发第一根弦的,是顾勤。 他,站了起来。 王钺息腿后一抽。 顾勤单手拿藤条,“既然,道理你比谁都明白,现在,说说你的错。” “我——”王钺息张口。 “咻!”一记藤条,毫不留情地抽下去,就抽在大腿后侧。 疼,原来,这就是疼。 锐利的,刺痛的,无法抵挡的,不能设防的疼。王钺息正在长成的少年的清俊五官完全抽在一起,藤条抽下来的一瞬间,就像整个人的意识被撕裂了。 他被戒尺敲过,被皮带打过,可是,他竟觉得,直到今天才知道,所谓的疼,究竟是什么。 原来,这才是惩罚,以前的,只能说是教训。 从严肃,到严厉。 顾勤的声音很低,他音质音色原就是很有气势那种,他用藤条抵着宽敞的大床,藤条的尖端在柔软的床垫上戳出一个窝,他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随意和理所当然,却又无可抗拒,“趴那去,一条一条,想好了说。” 王钺息抿住了唇,却终于没有抗拒。走到床边的时候,有点犹豫,究竟应该怎么趴下去,羞涩加上局促,倒是让顾勤有些心疼了。他那样游刃有余的人,短暂的十四岁生命里,应该没出现过比这更难堪的体验了吧。于是,顾勤又用藤条点一下床边,“手臂伸直,撑好。” 王钺息自己都不会想到,听到这个指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同时,太过敏锐的他也意识到,和上一次伏在枕头上的家长教育不同,这一次,更偏重是教育。 王钺息伏下身子,用双手撑住柔软的床,顾勤手中的藤条就悬停在距离他身后一尺的地方。 王钺息的呼吸陡然加快。 “倏!”不重的一下,敲在他臀上,提醒更多过惩罚。 王钺息一痛,眉头皱了一下,很快领悟到如果不说话会被打得更惨,立刻道,“为了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做不该做的事。”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才说,“请您责罚。” “几下?”顾勤的声音很稳定。 王钺息想了想,似乎是在找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顾勤这次没有再催,等了他好一阵,王钺息才微微侧过了头,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转过身去,低声道,“十下。”语声又是一顿,“可以吗?” 顾勤的回答是—— “自己数着。” “咻!” 扬手,挥鞭,落。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疑 “一!!”第一下,王钺息就喊了出来,他想到会疼,他没想到,会这么疼。 疼得钻心。 “二。”他的声音是往下沉的,几乎咬住牙。 原来,所谓惩罚,就是这种姿态。 细的,锐的,一下下去抽破了风的。很疼,疼在皮肤的外面,会让人忍不住想挣扎。 “三。”王钺息攥紧了床单。 “四。”王钺息手滑了一下。出太多汗。 第五下,王钺息哭了。而整个的疼痛,事实上还停留在臀峰的位置。 比之顾勤的办公桌,床并不算高,撑在那里的王钺息,自然的屁股就翘起来。顾勤每一藤条抽下去,王钺息都像是无处可躲,疼痛就那么自然和犀利地被他承受起来,眼泪无声地掉,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顾勤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却只是道,“报数。” “五。”他的声音并没有哽咽。 “咻~!”扬鞭,王钺息的腿习惯性地一抽,顾勤一鞭敲下去,正贴着刚才的伤。如果脱掉裤子看的话,会看到整齐的鲜红色的伤痕。 王钺息的冷汗滑进嘴里,咸的,他说,“六。” 顾勤贴着伤痕,又是一鞭子。 “七。” 顾勤再扬鞭。 “师叔——” 顾勤停下。 王钺息抬起左手,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犹豫了一秒,小声请求,“我想挪一点。” “嗯。”顾勤答应了。 王钺息放开手,打算向旁边走一步,才一抬脚,就是一个趔趄,他很快稳住,顾勤亲眼看到,刚刚被他撑着的被单的部分,是两团非常明显的汗湿的手印,难怪他握不住。 王钺息往右边挪了一步,重新撑好。 顾勤没有马上扬鞭,问道,“现在,知道错了吗?” 王钺息点头。 “啪!”一藤条抽下去,非常重的一下。 王钺息愣了一会儿,然后报,“八。” 顾勤道,“这下不算。” 王钺息左手攥紧了床单,隐隐有些委屈,还有不甘。没有挨过打的人,总觉得十下十五下差不多,就是二十三十估计也一样。可真正伏在那里,藤条抽下来疼在身上,就是一下,也是受不了的。 顾勤在空中虚虚挥了两下藤条,就让王钺息的臀条件反射地又向前缩了几厘米,顾勤要再打,王钺息的声音几乎是撕裂似的,“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王钺息此时再也说不出什么违反规则之类的心灵鸡汤式的废话,只是道,“在不应该的时间,做不应该的事,自己,也未必能够承担到那个结果。” “咻啪!”一藤条,顾勤说,“说得对。”他站在他侧边,几乎是环住他的腰,右手执鞭,王钺息整个人像是被围困在一座城堡里,顾勤的声音充满压迫感,“等你真的尝到这件事情,就会知道,这时候能趴在这挨几下,是最好的结果。数着!” “八——啊!!” “九!” “十——!” 顾勤一抽了手,王钺息就跪倒在地上,眼泪、冷汗糊了满脸,顾勤顺手就是一藤条,抽在他背上,“起来!” 王钺息只觉得自己身后完全被撕裂了,疼,扒皮抽筋的那种疼,他觉得那些藤条带下来的劲风都被抽进了皮肤里去。 起来?完全起不来。 顾勤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握着藤条,一只手负在背后,异常冷静的姿态,“王钺息,我不喜欢玩三个数的游戏。再不起来,刚才那十下,废了。” 他说话的腔调有一种隔岸观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5 火的冷漠,语气中的寒意,甚至不来自威严,王钺息知道他绝不是个开玩笑的人,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撑着床站起来,犹豫了下,还是双手贴裤子站着。 顾勤口气淡淡的,“转过来。” 王钺息转过身。 顾勤看到的他,倒不算太狼狈,只有一颗颗细密的汗珠沁在鼻尖。 顾勤站在他对面,特别冷静地问,“还有什么错。” 他问话的时候,王钺息就觉得身后的伤一丝一丝地灌进了冷风一样的疼。 顾勤看他,“怎么,还要我问吗?” “我不该和师叔顶嘴,也不该和师叔提不合理的要求。”王钺息很快就说了。 顾勤点了下头。 王钺息好怕,因为刚才的经验,他太担心他的藤条因为自己没有回应而突然抽过来,王钺息试探性的看他,张了下嘴,似乎是w的口型,又很快变了,“七下,可以吗?” 顾勤却只是道,“在这之前,跟我讲一下,你认为你的错,还有哪些。” 王钺息的心又提了起来,其实针对这件事,他的确想过很多,但思考更多的都是今后究竟该怎么做,完全没有想过错误之类的东西,刚才的两条错误,已经是他意识里面最清晰的部分,别的,他的确没有什么太多的认识。他低着头,目光不可避免地扫到顾勤手里那根藤条。真真实实地体味过那种痛,此刻再也无法冷静。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发根处的汗水在拼命地涌出来。 顾勤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钺息吓了一跳,立刻道,“师叔对不起。” 顾勤轻轻点了下头,“你可能还没有冷静地思考过。” 然后,抬起手中的藤条,王钺息一抽。他却没有打,只是指了指距离门口最远的墙角,“我给你三十分钟,仔细想一想。想清楚了,我们再说。” “师叔——”王钺息有些犹疑,作为优等生,比挨打更难熬的,就是面壁思过。 顾勤看了他一眼,“王钺息,我是希望你明白,这是作为长辈,真心的在给你机会。我如果想罚你,就不是站着。” “是。”王钺息吓了一跳。鞠了一躬,向顾勤指的墙角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鞠躬,似乎是身体本能地要这么做。 顾勤等他站过去了,便将藤条顺手扔在沙发上,王钺息的肩胛骨抽了一下,顾勤打算出门,王钺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一声非常严厉的呵斥,“肩膀打开,后背直起来,腿绷紧,状态不许松!”然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如果我半小时之后进门还是站成这个样子——” 顾勤,关上了门。 顾勤从小被教育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经常打完球稍稍一个懒散王致就能罚他站一整天,王钺息从来没有被用这种语言要求过,但是,他想不起来是因为自己一直做得不差还是在成长的潜移默化中就被父亲的眼风矫正过来。但是,他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长时间的罚站。尤其是,刚刚被打完的时候。 雪白的墙壁,一个人的反省,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人羞辱的事。 排除思索错误不提,仅仅是将自己的身体时刻维持在一种紧绷的状态,身后的伤就已经是足够严厉的惩罚了。 只是,他不敢偷懒。 他很少偷懒,但真的意识到,不敢这两个字,这是第一次。 顾勤推开门。 在那长达五秒钟的静默中,王钺息僵直的身体几乎要崩溃掉,他好怕自己拼命维持的标准站姿在他眼里有任何一点点的不满意,但他却丝毫没有勇气动一下。 顾勤走进来。 “啪!”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王钺息疼得一抽,“师叔。”才算是活过来。 顾勤的脸色不好,“站得放空了?” “没有。我有认真反省。”他其实并不喜欢港台腔,只是在这里用我有,确定一个事实。 “说说吧。”顾勤吐口。 王钺息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听到顾勤道,“自己把脚活动一下。” “是,谢谢师叔。”他是真的站到僵麻了,可是,才动得第一下,他就开始怀疑,这种被恩赐的活动一下是不是也是惩罚的一种。 疼,身后像是被一根筋牵扯着疼,屁股的位置,火辣辣的。他甚至不用照镜子就可以判断,那里一定起了一条一条细细的檩子。想到才刚刚开始的拷问,突然觉得更疼了。 顾勤顺手将沙发上的藤条拿起来自己坐下来翘着脚休息,王钺息揉搓大腿面,活动腰,甩手臂,甩腿,抻筋,动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在原地站定。 顾勤看他,“好了吗?” 王钺息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放松还是反省,统一回答是。 顾勤扬起了右手,右手里是藤条。即使隔着至少几米远,王钺息还是吓了一跳。他大腿后面的那股筋,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抽了一下。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有一点犹豫,连忙从墙角走过来。走到对的位置,转过身,请师叔责罚。 有时候,乖巧这种东西,真的不用教。 顾勤用手中的藤条轻轻敲了下沙发的扶手,“转过来。” 王钺息乖乖转身。 顾勤点了下头。 王钺息肃着两手,微微躬身,很是恭敬的样子,“我不该恃宠生骄,和师叔提出无礼的要求。” “嗯。” 王钺息抿着唇,继续说,“我不该有恃无恐,放任这段感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滕洋一开始帮他收作业,他并没有拒绝。 “那时候就喜欢她吗?”和一开始的沟通不一样,这一句,明显就是审问的口气。 王钺息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 “这就该打!”顾勤提起藤条就走了过来,刷刷两下,连着抽在他屁股上,“如果最后证明你不喜欢人家女孩子呢。招惹完了就完了吗?感情的事,最忌讳来者不拒我不讨厌,王钺息,你是男人,不是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这种既然你喜欢我,我觉得被你喜欢也还不错,所以不表态不回应不拒绝的暧昧是最要不得的。”他说了这句话,又是提起藤条来捋在他屁股上,连着抽了五下,都是同一个地方,王钺息本就是站着,被他这样打下去,疼得几乎腿都要断掉了。 “咻~啪!”顾勤又是一下,打得王钺息几乎向前栽下去,等他站稳了才严厉道,“这是第一次,小惩大诫。再有下一次——”他一藤条抽在王钺息大腿后侧,“女孩子不怪你,我都打死你!” “是,侄儿知错了。”王钺息其实本来没想那么多,哪怕经过面壁,也没想到这一步,师叔提点了,才明白,最开始的那种态度,对滕洋太过不公平。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享受着她的奉献,让那段朦胧的好感恣意的发芽。一开始,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可是滕洋却几乎被他这种暧昧的态度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最后没有动心,他确认自己是会明确拒绝的,那时候,这朵笨笨的小绿云会哭到连花苞都肿起来吧。 王钺息攥住手,深深呼气,让经历了极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6 为严峻的一轮抽打几乎是痉挛着的自己平复过来,然后伸出了右手,“师叔,是我欠考虑了。” 顾勤看他,“怎么?觉得刚才挨的,不够疼。” 王钺息只是更加伸直了手。 顾勤没动。 王钺息在空中伸着手,想了一会儿,用不高但是很清楚的声音道,“那里挨的,总是隔着。手上,手上比较——”他说着,就红了脸。 顾勤带着一点点的疑惑打量了他一眼,右手握着藤条虚空着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真的犯了个很危险的错误,想特别直接地疼一次。” 王钺息脸更红了。 顾勤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很尊敬的人吧。” 王钺息点头,轻轻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勤看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想来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就是你爸。” 王钺息没再贸然接话。 顾勤像是想起了什么,先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后才道,“你知道你爸怎么打我吗?” 王钺息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尤其是,这种似乎没有必要的时候。 顾勤道,“意外?” 王钺息摇头,那倒也没有。 “我跟你都想得到的事吧。所以,也没什么好回避不提的。当年的我,年少轻狂,根本没有你现在一半优秀。” “顾老师——” 顾勤要他不要说话,“我不是天生沉稳的人,所以,最初知道你是师兄的儿子,我甚至会想,师兄的儿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当年的我,可能真的很让他不满意吧。” “我爸非常喜欢您——” “插嘴。”顾勤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要是我跟着你爸那时候,早都一巴掌从墙头甩到墙尾了。”然后,顾勤就笑了,“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师兄对我的好。” 其实,王钺息是真的有些不放心,哪怕认识顾勤的日子并不久,可是,只看父亲和师叔的相处,就知道他们的感情一定非常深,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络过。他看得出,老师很尊敬父亲,所以,更不想他难过。 顾勤看他,“我那时候经常犯错,也经常犯浑。大概师兄那时候也正是当打之年,挨揍几乎是家常便饭。”他用了个很诡异的成语,王钺息居然觉得一点也不违和。 顾勤看着王钺息的脸,又似乎没有看他,“有一次,其实我已经忘了是什么事,大概跟我弟弟有关系吧。师兄特别生气——” 王钺息似乎都能从他眼神里看出当时的情绪来,顾勤看他,“你知道你爸那时候怎么打我吗?”他其实也并没有要王钺息回答,只是伸出手指,从他胸膛处滑了一下,“也是我太犟了,半天不肯认错。师兄要我把衣服脱了——”他用手比划,“这么宽的武装带,折起来就这样抽。” 王钺息现在就抽了一下。他爸从没打过他,可就算是他也完全能够想象到,父亲的手劲是什么样子。 顾勤的手继续往下,停在他臀上,“你应该也想得到,你爸很少会揍这里。” 王钺息脸红了。 顾勤轻轻拍了拍他屁股,“可只要是打,都会让我把裤子脱了。” 王钺息呆住了。 顾勤看他,“很难想象吧。我跟着他的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在他眼里,就跟他儿子差不多。但大概是早熟吧,我比一般的男孩子都成长的快一点,那时候,就已经很要面子了。” 就算不要面子,也不能被扒掉裤子打屁股吧,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吧。更何况,只是个球队的师兄。 顾勤看他眼神就明白他想什么,“所以,对你居然从来没挨过打,我还真有点嫉妒。不过,你爸也不是要羞辱我——”他用手比着自己当时的身高,“一点点的小孩子,也想不到那许多吧。虽然师兄每次动手都很有分寸,但小孩子毕竟不一样,我又很能怄人。有一次,的确是被打坏了。所以,以后打屁股,都会被他扒了裤子,按在腿上,像个孩子一样的挨巴掌。”他说到这里又笑了,“其实,本来也就是孩子。”他看王钺息,“那时候,觉得好丢脸,现在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顾勤看他,“大概因为被那样的打过,所以,我很明白在自己真的觉得做了一件不能原谅的事的时候会去渴望那种特别直接的,就触碰到肉体的实实在在的疼痛。”他说到这里,目光却是静了下来,“可是,我不会给你。” 顾勤的态度极为认真,“王钺息,你不是八、九岁,也不是小孩子。”他扬了扬手中的藤条,“我用这个东西教训你,就是教训而已,让你知道疼。不是给你任何的承担、逃避、或者自以为是的什么东西。藤条不是后果,你的人生给你的那些东西,才是后果。明白吗?” 他说得很慢,王钺息一字一字,也听得很清楚,“是。我觉得明白,我下去,会再慢慢想。” 顾勤点头,对他的态度像是很满意,“那好。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说你的下一个错误。” 大概是刚才听过了顾勤的挨打经历,王钺息在心理上的亲密感和他更多了些,此刻的陈述也不那么板着了,“在班里的时候,太高调了。” 顾勤扬起了藤条,“我不罚你高调,我罚你,明明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感情,还放任它滋长在别人的眼光里。” 他手上挽了个旋儿,示意王钺息转身,“三下。趴好。小惩大诫。” 趴着,自己撑好了去等待挨打和刚才站着,又不一样。 王钺息只是刚刚摆好姿势,就觉得心都绷起来,顾勤没有任何犹疑,从上到下,一檩一檩地打下来,他打得很慢,每一下,都让王钺息尝够了滋味。 “你太自信了。徐萍和冯京飞还会为怎么躲避班主任想想办法,你是纯粹的有恃无恐。” “啪!”紧跟着三下藤条的,是一巴掌。 王钺息一滴冷汗砸在床单上。 顾勤重新坐下,王钺息稳着脚再度转身。 “还有吗?” 王钺息站好,“滕洋目前的所有失误,由我来负责。” 顾勤声音很冷静,“这的确是你的问题,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惩罚你的理由。” 然后王钺息想了想,将另外两条关于滕洋的事咽下去,摇头。在顾勤开口之前,特别谦卑地说,“暂时只想到这么多。请师叔——提示。”他说提示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都在抖,似乎师叔的任何一个提示都是用藤条换来的一样。 顾勤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样子,“目前为止,除了我是你师叔,你可以挑衅我之外,还算控制的不错。” 王钺息完全不敢把这当成是褒奖,“侄儿恃宠生骄,辜负了师叔的信任,请您重罚。” 顾勤站了起来,王钺息几乎要转过身去接着挨打了,顾勤却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既然你说了是信任,让着你一点又何妨。自己的侄儿,骄了就骄了,只是以后骄的时候有点策略,别触着逆鳞上,也就算了。” 王钺息如蒙大赦。 顾勤看他,“这件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7 事,暂时就到这儿。”他伸出食指在空中顿了一下,“王钺息,为了你,也为了滕洋,我目前没有办法去做棒打鸳鸯、强行拆散的事,但是,这不代表我对你们的恋爱是默许态度。她是我的学生,我可以循循善诱因势利导,可你不仅是我的学生,既然你说了,滕洋的事由你负责,那我就当成是让你负责。以前的事,过去了,抓着不放太小气。以后的事——” 王钺息望着师叔,“就算您不这样讲,我本来也打算说,我扛。” 顾勤一把扯下他的裤子,隔着内裤狠狠拍了一巴掌,然后迅速将他裤子拉上,王钺息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疼了个遍,耳朵都红了,顾勤呵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我让你负责,是你应该负责。而不是你负责了,滕洋就可以不用负责。家法没挨够是不是,还敢耍小聪明!” 他真的动了气,王钺息再也不敢计较害羞的事,“侄儿知错了。” 顾勤看他,“罚你把《论语》抄一遍,期末前抄完。” “是。”王钺息低头。 顾勤终于消了一点气,“王钺息,我不是喜欢为难女孩子的老师。但是,学生不会因为性别不同在我这里有任何优待。如果滕洋的状态还是调整不过来,身为班主任,我就有义务,而且是有责任,和她、以及她的家长沟通。这是你怎么求我,我都无法让步的原则。” 其实,王钺息也知道,“侄儿明白。”他想了一下,“我会尽全力,不管您会不会找她,我还是希望她的问题,由我来负责。这也是我对师叔的保证。毕竟,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且,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顾勤点头,“那就这样。” “是。谢谢师叔。”王钺息鞠躬。 顾勤看了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他走到桌前,拉开抽屉,顺手拿了两瓶药膏,一个喷剂,一个乳液,在王钺息推辞之前道,“如果不想加罚或者被我亲自上药的话,就规规矩矩用好。我相信,你看得懂使用说明。” 王钺息尴尴尬尬地接了,“谢谢师叔。” 顾勤拍了拍他肩膀,“去吧。”然后,在他鞠躬之后,似有若无地提醒或威胁,“背了这个娇滴滴的俏包袱,希望你是真的乐在其中。”他语声一冷,“盯得勤一点,她一有状况,就自己过来领罚。” “是。”王钺息再次鞠了个躬,“侄儿谢师叔教训。师叔晚安。” 第十四章 对你说愿意 王钺息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不是上药,甚至不是躲在卫生间里偷偷看看自己被打成什么样子。他走到桌前,看到手机的电量已经满格,屏幕上是闪烁的四个未接来电,都来自滕洋。 王钺息拔了充电器,打短信过去,“睡了吗?” 两秒钟后,手机响起来,王钺息接到,第一句话是:“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滕洋着急了。 “对不起。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你说你晚上会打给我的。” “对不起。” “王钺息,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滕洋问。 “没有。”王钺息利落地否认。 “不许骗人!你要是再骗我,就是第三次了。”透过电话,王钺息都能想象到她嘟着嘴的样子。 于是,好像身后狰狞的伤都不疼了似的,“没有。就是一点小事耽搁了。你复习数学了吗?” “复习了。”滕洋很理直气壮,虽然因为王钺息承诺的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而纠结着,但是他关于提问的警告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她可不想在王钺息面前丢脸,圆那一部分是很认真看的,只是,看书的时候难免心慌。 王钺息一只手扶着桌子,大概是和她聊了两句紧张劲儿过了的原因,身后的伤开始肆无忌惮地疼起来,他稳住声音,“滕洋,十一点了,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七点半,在你家小区门口的乐源超市等。”然后,特别严肃地说,“必须吃早饭。” “哦。”不知道为什么,滕洋还是挺享受他的命令的。 然后,王钺息又补一句,“我会在家里吃,不用帮我带了。” 又是一声哦,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愉快。 王钺息交代完毕就催促她,“好了,去睡吧,明早见。” “那你向我保证,你没事。”女孩子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还是比较敏锐的。 王钺息没有拿电话的那只手若即若离地挡在自己已经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屁股上,语声坚定,“我没事。晚安。” “师兄——”揍完了师侄去厨房倒水的顾勤好巧不巧地碰到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就有点回避。 王致点了下头,和他擦肩而过,什么也没问,倒让拼命稳住端水杯的右手的顾勤意外起来,“他还好。”对着师兄的背影,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什么。 王致连头都没回,“几下藤条,打不死的。去睡吧。” “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勤总觉得,自己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终于忍不住,敲了王钺息卧室的门。 “请进。”此刻趴在床上上药的王钺息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声控门的设计,对此刻翻身下床都是酷刑的他而言,他的土豪爹可真是亲爹啊。王钺息用被子盖住了自己滚烫的臀,顾勤在他挣扎之前就道,“不用起来了。” 王钺息没有故意装恭敬,果然乖乖在床上趴着,顾勤闻到了乳液的味道,“药上了吗?疼得怎么样?” 王钺息想起他关于亲自上药的威胁,恨不得学小地鼠把头埋进被窝里,“擦了。好多了。” “说谎。”顾勤扬起巴掌。 王钺息吓得腿一紧,顾勤却没打,“自己够不到吧——” 王钺息此刻是非常的恃宠生骄,几乎是裹着被子哀求,“真的还好,师叔,我想睡觉。” 顾勤看着他一挣扎又是满脸的冷汗,突然觉得自己呆在这儿可能才更是酷刑,于是,起身出门去,“有任何问题,都打电话给我,不许逞强。” “是。”王钺息恭恭敬敬地应了,就差起身下床九十度鞠躬欢送师叔离开。 顾勤出门,又和师兄擦身而过,王致手里也端着水杯子。门自动锁上,顾勤看师兄,“您看王钺息。” 王致晃了晃手中的水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路过。” 于是,那天晚上,在王钺息上了药一无所知的睡梦里,他的父亲和师叔,分别路过一、二、三次。 那天晚上,王钺息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几次意识都被疼痛逼到了将醒未醒的边缘,却还是睡着了。所以,第二天早晨被生物钟唤醒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酸疼得仿佛被连夜征用似的。习惯远比潜意识可怕,当他以侧卧位从床上撑起来的时候,由脊柱往下,从腰到腿,都像是被扯开了筋,王钺息擦了擦笔头上的汗,才意识到自己连内衣都有些湿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用半分钟时间休息,然后用尽量幅度小的动作开始穿衣服。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8 洗脸刷牙走出房门,竟然老远就看到父亲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爸,早。” 王致点了下头,王钺息感觉到他在留意自己走路的姿势,于是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我还好,话音未落脸先红了。 “出去跑步吧。”王致一身运动装,率先出门。 其实,疼得真的还可以,经过一整晚,那些尖锐的疼痛都变成了凸起的淤青,不被压到的话,走路并不太受影响,和父亲、师叔一起出门,远远地看到师叔在做拉伸,王钺息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慢跑,跑出大概两百米之后,顾勤跟上,王致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速度也比平时慢一些,调动大腿肌群跑出一大步的时候,刚开始是有些牵扯的疼,让王钺息出汗的速度比以前快很多,但渐渐习惯了之后,也算可以忍受。 关于晨练,王致从来没有想过去特赦他,王钺息从记事开始,除了发高烧真的起不来之外,每天的早锻炼是雷打不动的。比之隐瞒自己全部身家磨练儿子吃苦精神的某些奇怪有钱人,王致的观念永远是,你在日常生活中培养的他的习惯,比用一个谎言去搭建的考验要好得多。持之以恒这四个字,从来不必放在教科书里说出来,因为,他的生命里,你从来没有给过他半途而废的榜样或机会。 今天的早餐是王致亲自做的,因为他实在醒得太早了。三张自烙馅饼,三个白煮蛋,三碗加了蕨麻的浓粥,两个小菜,营养均衡。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哪怕椅子的硬度并不美好,王钺息都感觉到心里暖暖的。他其实有些惭愧,明明是犯了错的自己,居然还会被如此优待。因此,拼命给王致夹菜,又主动帮顾勤添饭,把自己的早餐时间弄得很忙。 “爸,我今天去一下图书馆,午饭不回来吃了。”王钺息放下筷子,轻声道。 王致神态轻松,“正好,不用陪你打球。” 顾勤夹豆干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吃饭。哪怕报备过,王钺息也有些做贼心虚,贴着硬凳子的某个部位跳动着疼了一下,“爸,师叔,我吃好了。” 王致点头,“去吧。” 王钺息端了自己的碗去厨房洗掉,回来的时候,王致和顾勤也已经吃完了,王钺息自然地收拾碗筷,整理桌子,回到房间,发现时间还早,拿出数学书,站着把圆的部分一目十行地看完,背着包出门。 “爸,我出去了。”到底是年轻,王钺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完全看不出一夜没睡踏实的疲倦来。 王致自己给自己滴着眼药水,“去吧。把人家女孩子送到家之后再回来。” 于是,本来就有点窘的王钺息以瞬时速度征服了疼痛的腿,红着耳朵跑了。 滕洋家和王钺息家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王钺息今天的运气特别好,一出门就遇到一辆公交,一路畅通,提前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滕洋家门口的超市。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七点三十七,滕洋才踩着她的小靴子姗姗来迟。 第一句话,“等了很久了吧。” “不久。”王钺息极为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小绿云绽放出粉嫩的花蕊,声音更甜,“我还以为,你会骑车。” 王钺息不知是不懂浪漫还是太懂浪漫,居然实话实说到,“这辆没后座,又不能载你。” 小绿云一下子红成了火烧云,用被他牵着的右手轻轻掐他的手指,口是心非,“谁要你载!” 于是,被掐的王钺息同学更加实诚地表态,“嗯。如果退步了,就不载。” 学生时代暧昧的小情侣一起在图书馆看书大概是很美好的体验了吧。尤其是,那个你喜欢的男孩子还在满是书香的地方用心地看着你。 滕洋做题做着做着就脸红,王钺息却只是轻轻点了下她的辅助线,“连结ac。”身子侧过去的时候,顾老师的教训果然不负众望地疼起来。 盯着习题纸的滕洋被他冰冷的声音所慑,只敢默默看题目,盯了一会儿,豁然开朗。 王钺息等她自己往下写,又小心地挪动身子,疼,真疼。不过,还好,可以忍受。 可惜,写了还没一阵子,滕洋又停下来,王钺息一只手撑着硬木的凳子面,另一只手的手指指在题目上——△age是等腰三角形。滕洋更不好意思了,自己怎么突然变蠢了。 哪怕身后带着伤如坐针毡,王钺息一直都是目光安静地,一步一步看,滕洋几乎是沉醉在他认真的目光里,好不容易才算出了圆的半径,整个人骄傲得就像发出光来。 可惜,王钺息一点也不配合,顺手抽了那张题,刷刷改掉两个条件,然后看表,“还是这三问,十五分钟。”于是,重新稳住身子,坐直了。 滕洋嘟着嘴,“这是去年中考的压轴题啊。” 王钺息的整个后背板板正正的,头都没有抬,只是压低了声音回道,“你是附中奥班的学委。”然后,又抬腕看了下表,虽然没有念诸如还剩十四分四十五秒的电影台词,但还是让滕洋乖乖地拿题目去做了。 于是,王钺息也开始做题,下笔飞快。 十五分钟,果然没有做出来。 哪怕是做过的题,可改掉两个条件之后,求解的方法就复杂了许多,再加上学神在侧,王钺息已经初步显露出霸道总裁的气场,小娇包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强磁场吸走了,哪还能专注。因此,在学神规定的时间里,她只做出了一问半。 大抵天才都有着对时间超越常人的敏感度,学神在十五分钟的关口抬头,拉过她习题纸看,一边用红笔顺手打着勾,看完卷子,脸就沉下来了。因为是图书馆自习室,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把习题纸推回去,手指在cosb=4/5的4上点了下,滕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再给四分钟。于是,小姑娘赶紧埋头做题。说实话,刚才看王钺息的脸色,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可惜,心越急,越做不出来。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时间流逝最快的恐怕就是赶作业和考数学题的时候了吧,小娇包努力了很久,四分钟到了,第二问还是没有算出来。 星期六的图书馆自习室人还是挺多的,中学生之外,很大一部分都是准备考研复习的。所以,王钺息的讲解,几乎都是无声的,哪个条件要用到,他就用笔点着哪个条件,滕洋的底子不错,又属于小姑娘里面比较机灵的那种,所以,基本上能够明白学神的指点。 但是,刚才那道题刚讲完,不过改个条件,这样就算不出来了,即使王钺息,也有些不高兴,轻轻点了下她习题纸,起身,起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伤又被拉到了,他控制住眉毛的抽动,先走出了自习室,滕洋立马跟上。两个人走到接近洗手间的位置,王钺息还没说话呢,滕洋率先发难,“你怎么了?” 王钺息面无表情,“你怎么了。” 王钺息的心里可能还有数学题,滕洋的心里可全是王钺息啊。她从进了自习室就能感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69 觉到王钺息的不对,此刻被他一问,特别心虚地低下头,“是我惹你生气了?” 王钺息没回答,滕洋自顾自往下说,“你今天都不怎么理我。” 王钺息还是没说话。 滕洋委委屈屈的,“我也用心了,就是总是乱啊。” 王钺息终于开了金口,“你是一直这么乱下去,还是打算集中精神?” 滕洋轻轻吮着自己下唇,不说话。 “嗯?”王钺息挑眉。 滕洋吓了一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王钺息脸黑了。 滕洋急了,“你又和我生气!” 王钺息看她,“没有又。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你今天反正是不理我。”小姑娘有理了。 王钺息坐了差不多一早上的硬凳子,略动一下,就像是受刑,可即使这样,却极力控制自己保持平常的状态,他也确信,到目前为止,还控制的不错。听她抱怨这个,王钺息就有了一点薄薄的不高兴,大男子主义的男孩子,总是希望他喜欢的女孩子也能跟上他的节奏的,这朵小娇花,明明是来上自习的,可分明就是心不在焉。于是,王钺息说了一句特别大家长的话,“你要是把看我的心思放在做题上,就不至于现在都没解出来了。” 然后,滕小娇包就哭了。 王钺息话出口的时候,其实有一点后悔,但是他是真的生气,一早上时间,滕洋的效率不知道多低,他本来是打算复习了圆这一部分,和她一起写英语作业的。可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她还是自己敲一下动一下,不说她,她就发呆。但如今,看她哭了,王钺息又心疼起来。 “好了。”王钺息去拍她肩膀。 滕洋一把甩开了。 “好了。”王钺息语气更重一些,又去拍。 滕洋再甩,“你别碰我!” “好了!”这一次,没去拍,直接拉过来揽在怀里了,我们小男神屁股挨了揍,手臂还是强健有力的,王钺息压低了声音,“图书馆,不许闹!”一只手环着她,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滕洋要再躲,就是半躲半不躲的了,王钺息边给她擦眼泪边道歉,“好了,是我话说得重了。但是,很快要期末考试了,有了好成绩,我们才能走下去啊。” 滕洋本来还是有些生气的,听到他说走下去,又忍不住羞涩开了。正好,走廊那头有过来上厕所的,滕洋赶紧挣开了,王钺息看她好了也松了口气,唉,真是个小哭包。王钺息轻轻牵了牵她手,“好了,去洗洗脸,眼泪擦一擦,做完这道题,我们就去吃饭。” 滕洋又不高兴了,但还是去洗了脸,手湿湿的,又不高兴了。 王钺息从她口袋里取了面纸,哪怕冬天穿着厚厚的大衣,可她还是觉得像是过了电流一般,原来,言情小说里边写的,就是这种感觉。 王钺息抽了纸巾递给她,滕洋突然从镜子里看到满脸是水的自己好丑,一下又发脾气,“不许看!” 于是,王钺息真的背转了身子,倒着递纸巾给她,小姑娘心里甜甜的,镜子里,离自己很近的就是他挺拔的背影,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自己对着镜子,笑了。 回到自习室,滕洋自己在包包里找出了乳液,王钺息明白女孩儿的心情,依然没有看,自己默默在那张硬凳子上折磨着自己,低头做题。 滕洋望着数学题,想到他说的走下去,于是,又过了十分钟,依然,无解。 然后,对着数学题想着心事的滕洋接到了有史以来男神的第一张小纸条,“再做不出来,我就真生气了。” 不知道是学神的威胁有效,还是学神的魅力有效,滕洋挣扎到十二点二十二分的时候,终于把题目解出来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图书馆已经有一些小小的骚动了,出去吃饭或者回家的人起起坐坐,不算太安静了。王钺息拉过她做过的题目,细细看过,字迹工整漂亮,过程完整流畅,结果,倒数第二步,丢了个负号。王钺息脑袋都快冒烟了,这是初三了还能犯的错误吗? 滕洋发现他黑了脸,连忙一把抢过来改了,小心翼翼地重新推过去,王钺息看她刷得比迎接简阅的士兵还整齐的改正带,更是一肚子气,训道,“我检查可以改,中考能改吗?” 滕洋嘟着嘴,一脸委屈。 图书馆里的人还是进进出出的,安静的地方偶尔乱一阵,就特别让人焦躁,更何况,带伤的人本来就比别人更容易烦躁些。 “嗯?”王钺息紧盯着她。 于是,滕小洋同学心虚了,想到他说的要生气,连忙道,“不会了,以后会注意的。” “嗯。”王钺息这才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吃饭。” 滕小洋于是用了整整七分钟来收东西啊,七分钟。连占位置的书要怎么摆都犹豫了三遍,王钺息于是在等到要爆肝的时候一把握住她的手,滕洋急道,“没带纸。” “我有。” “湿纸巾。” “我也有。” “钱包!” 小王总裁转过脸,说了一句特别、特别、特别总裁的话,“和自己的男朋友约会,需要带钱吗?” 小娇花。 怒放。 于是,被牵着的那只手也忸怩了,被踩着的那块砖都发光了,然后,从来被认为不争气的那双脚又趔趄了。 王钺息扶住她,小小声,“笨蛋!” “讨厌!” 于是,高大上的学神和娇滴滴的绿云都化身山寨偶像剧演员了。 有时候,喜欢可能就是这样。那些在小情人眼里的小情趣和小情绪,在旁观者眼里,都成了腻味。 娇包无一例外,学神唯一的例外是,依然一脸淡定。 “你想吃什么?”拖着手走出了图书馆大门,王钺息还是目的明确的。 嗯,坐了一上午的硬凳子,能站着可真舒服。 刚刚升格为女朋友的滕小洋特别不客气,眼巴巴地,四外望了望,“必胜客,行吗?” 当然行。图书馆通向必胜客的,是一条林荫小路。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别说是吃肉末撒在上面的大饼,就是肉夹馍配擀面皮也行啊。更何况,吃过真正的王总裁做的菜的王钺息,吃什么不一样啊。 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若是回首过去,不过慢慢变老,只看活在当下,该是喁喁而行。 哪怕不是飘着法桐的季节,一排枯树,两人并肩,也足够美好。 “下午不许再走神。” “嗯。” “那我当你答应了。” “嗯。” “一会儿先把作业写了。然后复习英语。” “嗯!”你刚刚表白过啊,至于安排得这么满吗? 于是,王钺息充分感知到了自家小娇包的不快情绪,“怎么了?” “就不能说点别的嘛。”既然已经升格为女朋友,自然可以多提不合理要求。 王钺息用了半秒钟思考。答案当然是,“好。” 然后——一切真美好。 大概是周末,这家必胜客又离图书馆还算近,中午一点,也算是吃饭的高峰,学生们还是将一间不大的店面挤得满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0 满当当的。 于是,王学神的屁股预感性地疼了起来。 “两位,麻烦这边。” 果然,谈恋爱的人连老天都不放过,又是硬凳子。 王钺息眉毛一跳。 滕女朋友很敏锐,“怎么了?” 王钺息笑了下,没接话,替滕洋拉了凳子,“想吃什么?” 咬牙,握拳,深呼吸,轻轻地,坐下来。 翻着餐单,滕洋又后悔了。 小姑娘总是喜欢吃这种不知道好在哪的莫名其妙的洋快餐,可是,第一次被他确定身份后的约会,难道,自己要在他面前咬披萨吗,绝对不能忍受。 牛排?虽然会切,可他是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人呢,万一一个不小心,也不要。 那,就只好饭了。 谁会在男神面前吃肉丸啊,叉掉 谁会在男神面前啃鸡腿啊,也叉掉。 在男神面前捅破蛋包,更丑了好吗,又叉掉。 于是,本来就选择恐惧症的滕洋,更没吃的了。 王钺息看着她对着餐单,一派认真,又苦恼又彷徨的样子,突然觉得,身后的伤都不疼了。他突然开始相信,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真实,“还没选好?” 滕洋把餐单递给他,“你先选,我再想想。” 王钺息早都知道让她想她能想出个哥德巴赫猜想出来,因此,特别利落,“主食?” 滕洋还在纠结。 王钺息,“披萨,米,面?” 滕洋,“米。” “鸡蛋、鸡腿、鸡肉、牛肉、虾、肉丸、培根、香肠,喜欢哪一个?” “不知道。” “讨厌哪一个?” “鸡蛋。” “第二讨厌?” “肉丸。” “第三讨厌?” “香肠。” “第四讨厌?” “培根。” “第五讨厌?” “希腊风情海鲜烩饭好了。”滕洋投降。 于是,在王钺息大神的逐个击破下,很快选完了小吃、沙拉、饮料和甜点。 然后,汤王钺息连问都没问,“奶油酥皮蛤蜊汤。” “不要啦。” “两份。” 事实证明,必胜客的服务生也是非常明白谁说了算的,再报一遍餐点,潇洒离去。 “你都不尊重我!”小女孩开始嗲嗲地抱怨。 王钺息笑了,“廖翊苇说你喜欢的,不用怕丑。” “她怎么什么都说啊!”小娇娇变小傲娇。 王钺息笑,“看来是真的。她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在看啊,很犹豫。”他说着,一点也不在乎滕洋脸红,突然就放轻了声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怕丑。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任何顾忌。” 然后—— 当你的男神对你说他不怕你扎破捅破酥皮在浓汤里泡软了吃的邋遢样子,并且,愿意陪你吃这些他根本不喜欢的黏黏的食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至少,滕洋就已经沉浸在她家男神的酥皮怎么弄得那么漂亮,像一只正在流黄的荷包蛋了,看起来就很好吃呢。 王钺息把自己的汤碗给她,“你吃我的。” “我也弄得好看的,可是,都比不过你。”然后又惊叹,“你的牛排切得真漂亮,不愧是从小训练过的。” “嗯?”王钺息有些意外。 滕洋小小声,“他们都说你是上流社会啊。” 王钺息替她拌沙拉,“怎么可能。中产而已。” “哪有!廖翊苇说你连伞都是m的!”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能表现出那么关注他的样子,又脸红起来。 王钺息抬起头,一本正经,“你的也很好看,粉的那把,很适合。” “那是去年的旧伞了。”小绿云脸上红扑扑。 王钺息郑重其事点头,再重复,“很适合。” 当我知道我注视你的那一刻你也在看我,整个世界,就此倾覆。 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整,周一上课的时候,王钺息精神饱满,滕洋呵欠连连。 于是,认真上课的王钺息看着认真讲课的顾勤,自己先就心虚了。 滕洋依然是第一节课下交记录作业情况的纸条到顾勤办公室,顾勤拿着条看了看,“徐源没带?” “嗯。其他人都交了。”滕洋正回着话,又打了个呵欠。 顾勤放下手里的纸条,停下来,认认真真看着她。 滕洋的心瞬间跳得飞快。 顾勤顺手抽了那个圆凳子,“坐。” 滕洋不敢,就只低着头抠着手在那站着。 顾勤道,“你和王钺息的事我知道了,坐。” 滕洋像只受惊了的小鸽子,立马就要扑扇起翅膀飞起来,张开嘴正想否认,突然觉得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于是,羞红了一张脸,老老实实在那张凳子上坐下来了。 如,坐,针,毡。 顾勤看她,“我们聊聊。” 滕洋不敢说话,只是左手握着右手放在腿上,局促不安的样子。 顾勤道,“成绩退得很厉害,你自己也知道了。” 滕洋不说话。 “嗯?”顾勤看她。 滕洋点头,眼圈红红的。 顾勤道,“初三的重要性,我不需要和你讲了。滕洋,你一向是很懂事,很明白轻重的孩子。” 滕洋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顾勤接着道,“上次说了你,其实,是你受委屈了。我本来还担心你有情绪,但是你表现得特别好,班干部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初三了,还要准备节目,练琴,都是为班集体着想。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 滕洋死死咬着嘴唇抠着手。 顾勤继续道,“你一直是很明白大局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从小学开始就那么优秀,拿了好多奖。你看——”他指着滕洋的学籍记录卡上“何时何地受到何种奖励”那一栏,“这么多荣誉,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荣誉,有一个更远的目标。老师相信你,家长也相信你,这两次考得都不好,父母说你了吗?” 滕洋的眼睛水亮亮的。 顾勤紧接着就道,“肯定没有。我相信,你爸爸妈妈不仅没说你,还跟你说,不要有压力,放轻松去学习。对不对?” 滕洋哽咽了。 顾勤一剂猛药,“你呢?你现在和王钺息谈恋爱,这么骗他们,滕洋,想想,他们要是知道了,要多失望。” 哭了。 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不要哭,她不要哭,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想到说要去图书馆自习,妈妈还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专门给她做了最爱吃的寿司,可是,自己为了和王钺息一起吃饭根本就不带着。又想到爸爸和她说,没关系不要压力太大尽力就好,滕洋再也忍不住了。爸爸妈妈是多信任她啊,可她呢。 于是,一直哭,一直哭。 从小声的啜泣哭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顾勤就是看着,只是在她哭的时候,从柜子里拿了一包抽纸出来。 滕洋边哭边擦,边擦边哭,哭到手里的抽纸已经握不下了,顾勤才道,“眼泪收掉。” 滕洋吓了一跳,呛了一下,倒是再也不敢哭了。 顾勤又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擦掉脸上的泪珠,顾勤这才问,“周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1 末都干什么了,这么困?” 周六和王钺息上自习,周天开始选花样,织围巾,织到晚上九点多,王钺息打了电话,问她作业和复习的情况。滕洋哪敢说自己在织围巾什么都没干啊,于是对男神撒了谎,说自己在复习物理和化学,于是,学神说明天晚上一起自习,小测。为了圆谎,本来是应该赶紧看书的,可刚接了男神的电话,心里暖乎乎的,就想继续织围巾。而且,越织越兴奋,十一点多那会儿困了下,过了十二点,一下子灵醒了。要不是爸爸妈妈催着睡,还放不下手里的围巾呢。 为了明天不在学神面前出丑,又赶紧去看物理和化学,可当时为了让他高兴,说的内容太多了,看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看完。快三点的时候,爸爸亲自给她端来了热牛奶,想到这里,滕洋又哭了。 爸爸多好啊,看到自己拼命看物理书,放下牛奶和面包,“看了这一点就去睡吧,爸爸妈妈都不逼你,只要你努力了就好,别让自己太累了。” 顾勤递给她纸,“哭过了,我们就解决问题。” 滕洋啜泣着,却终究不敢说自己在帮王钺息织围巾,只是站起来哀求,“顾老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好吗?” 顾勤静静看着她。 上课的音乐响起。 顾勤继续看她,滕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求您了,我保证用心学习,求您了,不要告诉我爸妈。” 顾勤没有给任何的答复,只说了五个字,“先去上课吧。” 滕洋抬起的腿,仿佛有千钧重。一看到等在门口的王钺息,更是忍不住,眼泪又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流。 王钺息只是无声地给她纸,滕洋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抹掉了眼泪往教室走去。 王钺息收起了纸,跟在她后面。 突然觉得,一颗心仿佛又千钧重。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好像自己真的承担不起。 第十五章 我也说愿意 那天中午,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滕洋、廖翊苇、王钺息。 王钺息看了滕洋一眼,廖翊苇没有出去的意思,王钺息站在滕洋对面。 滕洋没抬头。先说话的是廖翊苇,目光咄咄逼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王钺息没有看她,只是静静望着滕洋,就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想安静一下,我立刻出去。” 他说话的时候,滕洋的眼圈是红的,说完了那句话,滕洋的眼珠子已经落了下来,再到他转身,滕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王钺息,你这个大混蛋!” 王钺息转过身,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 “你是大混蛋!” “是。都怪我。” “你让顾老师欺负我!” “是,都是我的错。” 于是,滕洋趴在他的肩膀上,再次大哭起来,抱着他的手使劲拧他,“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王钺息被她拧得生疼,却只是温柔地拍着她,“没事的,没事的,一切有我。” 于是,枉做小人的廖翊苇再次出去,关上了门。 背着书包,走在那条小路上,抬眼望四周,校园恋爱,就是这点不好吧。哪怕有人想放下,可眼睛看到的每一处,都是曾经的美好,更何况,那个人,又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她想,她不怪滕洋。体育课时候,两人蹲在沙坑边说的话,王钺息只不过一个转身,她就什么都受不了了。 滕洋无助的表情,哭肿的眼睛,手中握着沙坑里被踩过无数次的沙子,看着细沙缓缓滑落,那时候,滕洋说,“反反复复握不住一粒沙”,她还觉得伤春悲秋作得紧,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竟是“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句话”。 她那么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习,可是—— 算了。81路来了,廖翊苇上了车,这种情形,洋洋已经陷得太深了,就算是分手,恐怕也走不出来。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说过,想分开。唯一值得庆幸,王钺息不是冯京飞那样的人渣。 他和她在一起,大抵就是看她发呆,看她笑,替她擦眼泪。 “小兔子似的。”王钺息逗她。 滕洋嘟着嘴。 王钺息轻轻揪了揪她鱼骨辫上的大蝴蝶结,滕洋瞪他,却发现王钺息的脸色非常严肃。 于是,明明刚刚大哭发泄过的滕洋无端地开始心怯。 王钺息看她,特别认真。 “你问我怎么办?三个步骤。”王钺息望着她的目光特别认真,“第一,好好学习;第二,制定一个怎样好好学习的方略;第三,互相监督,完成它。” 滕洋的嘴又嘟起来了,可不就跟没说一样吗? 然后,王钺息就特别严肃了,“首先,头发拆掉。从现在开始,只准扎马尾,那种最简单的马尾。” 滕洋一下就急了。 王钺息沉着脸,“第二,围巾织完了吗?” “就剩锁个边了。” “那好。今天开始,织围巾的时候开着视频,我亲自看着。” “那怎么行!”刚才那条还能默认的话,这条滕洋就跳起来了。 王钺息道,“第一,织一条围巾需要多少时间我上网查过了,你花费了这么久,肯定又是选择恐惧症犯了,或者边织边发呆。” 滕洋想反驳,却是开不了口。 王钺息继续道,“第二,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带给我们的应该全都是美好,而不应该因为它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滕洋有些松动了。 “第三”,王钺息放缓了声音,“我想看着我的女朋友为我忙碌的样子。”然后,轻轻牵她的手,“你怎么样都好看。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自己。” 于是,滕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王钺息将早都做好的学习计划表交给她,“严格执行。再像图书馆一样,我可真生气了。” “你气啊!”滕洋耍赖。 王钺息笑了。 两个人手牵手,出了校园。 站在窗前的顾勤看着二人十指相扣而去,突然间很有一种狠狠抽王钺息一顿的冲动。却只是回身接了一杯水,叫了一份外卖。 可惜,一切并不像王钺息想得那么美好。 下午放学,滕洋的第一件事,是整理已经非常整齐的屋子,对着摄像头自拍,找一个好的角度。 滕洋妈妈敲门的时候,小姑娘飞快藏起了围巾,滕妈妈进来,看见她又开着电脑,很有几分不高兴了,“洋洋,已经初三了,还查什么资料。你现在中午练琴,晚上又要用电脑,睡也睡不好,还怎么学习?” 滕洋是真的对爸爸妈妈很愧疚的,只是她想,明天是平安夜,后天是圣诞节,大后天狂欢夜她和王钺息四手联弹。只要织好了围巾表演结束后,一切就都过去了。与其现在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不如到时候心无旁骛好好学习,还有王钺息补习,肯定是没问题的。 于是,小姑娘扬起脸,“妈,周四就表演了。这学期——不!这一年,最后一次。” 妈妈到底是了解女儿的,她在滕洋床边坐下,“洋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2 洋,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滕洋一阵心跳,却是稳住情绪,“没怎么啊。” 滕妈妈看着她,明显的不信,“每天起来打扮,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洋洋,还剩半年了。妈妈跟你说过,鸿远班是全国招生的,你不要觉得自己成绩还可以,又有特长,学如逆水行舟,你现在的成绩——” 滕妈妈话还没说完,滕爸爸就在敲门,“婉芝,洋洋,出来吃饭了。” 滕妈妈冯婉芝很不高兴滕爸爸护着女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晚饭后,滕洋调好了一切角度,给王钺息发短信。对着镜头,一个织围巾,一个做题,隔着电脑,哪怕两人的家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却有了一种远隔千山万水的浪漫。 “洋洋肯定是有问题。要不,我给他们老师打个电话。”冯婉芝和任何家长一样,孩子出了问题,总想着问老师。 滕爸爸滕崇塬却不是这样,“孩子学习正到了关键期,洋洋的状态不好,肯定有原因。你没发现洋洋好几次眼睛都是红的吗?” “那更应该问问了。” 滕崇塬摇头,“她的成绩,老师一定心里有数。洋洋昨天晚上学到三点多,她自己也着急了。咱们给女儿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去调整,贸然闹到老师那里,很容易起反效果。” “可她每天捣鼓头发——”冯婉芝还是急。 滕崇塬道,“今天下午,已经是马尾辫了。我看,她是真的想改变。” 冯婉芝有点被说动了。 滕崇塬看她,“这样,还有两个多星期,期末考试。如果洋洋还没调整过来,家长会的时候,你再问她班主任。” 冯婉芝犹犹豫豫的。 滕崇塬道,“说不定那时候,洋洋已经一切都处理好了。行了,她初三,已经很大压力了。孩子总要长大,我们做家长的,给她一切成长的机会吧。” 冯婉芝看着滕崇塬,“你就惯着她吧。我不管,反正,期末考试她要是成绩降了,我肯定要问她老师的。唉,男老师就是没有女老师细心,要是姚老师,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 “爸,我回来了。”王钺息一进门,就看到王致已经收拾好了的东西,“这次去哪?” 王致懒洋洋的,“班加罗尔。” “什么时候回来?”王钺息已经习惯了父亲一年四季的奔波,虽然不喜欢他去那么奇葩的国家,但想到班加罗尔气候不错,倒也放心了。 “看情况吧。最好两周内。”王致懒洋洋的,“十二点的飞机,还早。叫上你师叔,咱们一块儿吃饭。” “哦。”虽然今天师叔才约谈了滕洋,小王同学实在不太想在课后再见到他(他相信顾老师的心情也一样),但是爸爸又要出远门了,他还是希望能团圆的。于是,没换衣服,特别乖巧地给顾勤打了电话。 顾勤一碗炸酱面才吃了三口,接到王钺息电话,就心安理得地浪费粮食去吃大户了。 其实,王钺息一直觉得康君是个好女人,尤其是每次出来吃饭的时候,她总会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选餐馆,订包厢,连父亲到的时候茶水应该是第几泡也算得清楚明白。 “康姐姐。” 康君一面将菜谱递过来一面道,“点了你爱吃的蛋饺和灯笼虾,看看还要什么。” 王钺息并没有翻菜谱,顺口对服务员吩咐,“金针菇拌枸杞,花雕熏鱼,外婆红烧肉,香菇烧面筋。”基本都是父亲和康君爱吃的。 康君笑道,“等顾老师过来再点吧。” 王致看服务员,“塔菜炒冬笋,再加一道蟹粉豆腐。上菜吧。” 王钺息估计是顾老师喜欢吃的,父亲从来不在这个季节吃蟹粉豆腐。康君淡淡微笑,安静地替王致斟了一杯茶。 王致居然没喝,王钺息觉得他们有话说,于是拿着手机出去了。 果然,王钺息刚一出门,王致就道,“我已经吩咐小吴赶过来了,你忙自己的。” 康君还是微笑,“没有多少要忙的,我也一直想亲历一下古老的印度文化。” 出国考察,去的又是班加罗尔这样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城市,康君的话,不过是个台阶罢了。王致沉默。 康君依然笑得得体,“不过是散散心,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谈生意的时候不带着我就是了。” 王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敲门,果然是顾勤到了。 王致顺手扔了菜谱过去,“点个汤。” 顾勤特别没创意,“罗宋汤。” 康君亲自起身给顾勤添茶,顾勤不知是不敢受还是不愿意,只道,“我一会儿喝汤。” 康君丝毫不恼,笑道,“本来要等你到了再点菜的,你师兄却说都是自己人。” 顾勤特别确定王致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康君是杜撰,师兄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越发不喜欢康君,他讨厌她熟稔到理所当然的样子。于是,只礼节性地点了下头就问师兄,“王钺息呢?” 康君其实也不是太想和他搭讪,只是先点了菜难免要圆一句罢了,她是很有分寸的女人,顾勤对她的观感,不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迹,估计是不会改变。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客套几句也罢了。 王致明显不乐意去答这句分明是转移话题的话,端了下杯子,又放下了。 杯底落在桌面的时候,只是轻轻地一下,康君的心却颤了。王致是浑,可他也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那些骄傲和自持都是骨子里的。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康君曾经见过他教训身边的兄弟,一脚下去能飞出几米远,可脸上还是一点表情没有的。她知道,这个男人也许永远不会对她表示出愤怒,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同样骄矜。不碰你,就是最大的不高兴了。 “爸,师叔。”王钺息打完了电话进来,菜陆陆续续地上了。 王钺息坐在顾勤旁边,特别恪守礼仪地服侍着师叔用餐,说实话,他对父亲都没有这么卑微过。他从小和王致一起长大,王致习惯了儿子伺候,但那种感觉更类似于父子之间亲昵地照顾,而不像此刻,顾勤这样的架子十足。 说实在话,虽然知道儿子一定是惹到了顾勤了,但是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帮顾勤夹菜,就像顾勤曾经在自己身边做过的一样,王致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王钺息了。尤其是,康君还在这里。 顾勤其实并没有让王钺息做小伏低的意思,奈何他自己做贼心虚,这一桌子,康君是女士,他自然得照顾,跟着父亲吃饭,又是服侍惯了的,总也忘不了帮父亲夹菜,对顾师叔,又带着讨好的味道,他辈分最小,自然而然就是他可怜了。 顾勤吃了一会儿,也觉得够了,于是叫他,“行了,师兄有我伺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吃你的。” 王致和康君又同时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碗里,王钺息这才算解放了。 康君笑道,“是啊。不用担心你爸,有我们照顾呢。” “康姐姐也一起去吗?那我就放心了。”王钺息和康君的关系其实还算不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3 错。 康君笑,“自然。” 王钺息不明就里,只是照例道,“那我安排徐叔叔去接您。” “谢谢。”康君没有拒绝。 王致看了她一眼,康君却好像只是在吃饭,王致不愿在儿子和师弟面前驳她,更不愿意驳了儿子的好意,也没有否认。 于是,一顿饭结束,康君倒真的准备好了行李。 只是,王致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和她一起去玩,反是对顾勤吩咐,“我出去一阵子,你照看着点王钺息。”然后扫了一眼康君,“公司里有点事,我叫小陈送你回去。” “好的。”康君依然是一张笑脸,半点不露端倪。 王致往外走,突然回头,“王钺息,今天有人送来一个挂坠,我放你房里了。”然后,走掉。 王钺息看着顾老师刚刚恢复春风的脸瞬间秋风扫落叶,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有康君,看到王钺息瞬间僵掉的面色,在心里默默os:果然是不高兴王钺息自作主张叫司机接自己吧,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当晚王钺息是和顾勤一起回的家,虽然大逆不道了点,但王钺息真的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他不会真的住进来吧。 其实,师叔住进来也不错,他一个人在外面,又不像自己有钟点工做饭什么的,估计都是凑合,和自己同住,至少准点吃饭没问题,但—— 想到自己书桌上那个粉晶挂坠,王钺息又觉得,要不,您等圣诞过了再来?毕竟从小一个人惯了,爸爸也是从来不啰嗦的人,多了个班主任似的人物絮絮叨叨地管着,哦,本来就是班主任。 “前边那个红绿灯过去,放我在路口就可以了。”王钺息的小九九在心里翻腾出九九八十一之后,顾勤倒是先说话了。 “师叔,不来家里住?”王钺息一愣。 “我说过了,有必要的时候。”顾勤声音偏淡。从知道挂坠那一刻起,顾老师开始不高兴。 “哦。”王钺息低头,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有不甘。 “如果你本周五之前还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的话,可能就有必要了。谢谢。”谢谢是对司机说的。 王钺息一句解释哽在喉里,目送师叔下车,师叔的背影看起来很犀利啊。 不过,据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那恋爱中的男人也不过是0.707,王钺息回到家看到书桌上流光溢彩、耀眼星芒的粉海豚,顾老师挺拔的背影就在脑海里蹒跚而去了。 他用媲美珠宝鉴定师的手势捻起自己的圣诞节礼物,露出超越偶像剧男主角的温柔笑容,大后天是圣诞节,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亲手替她戴上,他的傻娇包一定会感动到哭吧。那个笨蛋,从前觉得她在女孩子里也算是聪明的,至少被物理老师叫起来发言的时候是这样,可是,真正在一起了,才知道她傻得可爱。王钺息很孩子气地轻轻戳着首饰盒子,就像戳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笨蛋! 于是,在脑海中重复确定表白计划精确定位出一张地图的王钺息居然有些失眠了,从来不用闹钟的他居然是在某一个瞬间被潜意识惊醒,居然比生物钟迟了六分钟。 王钺息连忙起床,洗漱的时候不无意外地看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顾勤觉得,昨晚没有跟他一起回去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还好,自控力良好的学神是没有做出上课睡觉这么煞风景的事的。只是提出了中午不再练琴的要求。 滕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为什么?后天就要表演了。” “已经练得很熟了。我昨晚睡得不太好,中午想休息一下。要不晚上抽出二十分钟合一次。”王钺息不是会在女朋友面前强撑的那种人,更不会为了面子去勉强自己。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期,他需要最好的精神状态,更何况,经历了昨晚的过度兴奋,他自己也觉得需要冷却下。 “好。”尽管很遗憾,但在男神面前,滕洋还是很乖巧的,“那你要好好休息。” “嗯。”王钺息点头,“别再喝奶茶了,我中午会煮咖啡,下午带给你。” “嗯。”滕洋又笑开了。 笑容蔓延到顾勤进教室。 下午,滕洋捧着男神亲自煮的卡布基诺笑得眼睛弯弯。 星期三,是焦糖玛奇朵。 星期四,男神手制的维也纳很轻易地平定了滕洋焦虑的心,今天,就要表演了。 “就知道你喜欢这个。”王钺息笑。 “好紧张啊。”果然,男神依旧没有成功转移话题。 于是,他的掌心轻轻捧住她捧着咖啡杯的手,在她耳畔低吟。 鲜奶油,巧克力酱,七彩米。 滕洋的耳边,是他的心跳声,那么近,那么近,和自己的一起。 “you are my viennese.”他说。 原来,有一刻,你就是全世界。 “音乐是草原上自由呼吸的清风,音乐是江流里点滴绽放的春雨,音乐是少年心中绮丽美好的梦,音乐是诗人眼里璀璨流动的河,音乐是躯壳安歇的栖息地,音乐是人类灵魂的避难所,音乐让我们充实而快乐。请欣赏由王钺息、滕洋带来的合奏曲目《湘伦小雨四手联弹》。” “有请。” 沈雅静和秦历炜分两边退下,王钺息和滕洋上台,致意,坐在钢琴边。 滕洋只觉得整个掌心都是湿的,她偷眼打量王钺息,哪怕仅仅是z中蓝白色的校服,都穿出干净明澈器宇轩昂来。她轻轻坐下,手指触到琴键的那一刻,不知有意无意,王钺息的小指擦过她的手背,她的心中滑起一串串的涟漪,享受一样的酥麻着,像沾衣欲湿的雨,吹面不寒的风。 音乐,起。 闭上眼,是连续两周并肩练习的美好,张开眼,是此时此刻他在身边的浪漫。 婉转旖旎的曲,互相迷恋的人。她的手指起伏,他的十指接着他的起伏,仿佛他们时时刻刻她给的难题,他给的承担。旋律在键盘上流淌,十指在音符里律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此刻更美好,不知道。她只知道,八十八只键,他们合奏,用他曾经牵起她的手。 王钺息的目光轻轻擦过滕洋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动的,他确定,是幸福。 他知道自己还没长大,他不知道他能给她多少,可是,他愿意看着她为自己而羞赧、迷惑、担忧和幸福。 他其实在她选了那段曲子之后偷偷下载了电影,他多想在这一刻,他的手指弹上她的手背,像影片中的一样。于是,他望着她笑,滕洋一个回首,心跳就错了拍。 他用他温柔的呼吸补上。 王钺息笑了,抬头,用睥睨天下的姿态,班主任、同学、领导、观摩的老师,他十指翻飞,如行云流水,他的手指跨过她的音阶,他知道,她之于他,不仅仅是动心,是暧昧,而是,在他能够掌控的那一刻,她是他的世界。 “哎呀!吓死我了!总算没有错!”滕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王钺息只是笑,这么简单的曲子,又练了这么多遍,本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4 来就不会错。 “你干嘛突然弹过来,吓死我了!”滕洋脸红扑扑。 王钺息还是笑。 “还好,都没有人发现。” 王钺息静静看着她脸,白嫩嫩的,像她昨天送自己的红苹果。 “我跟你说话呢!”小娇包急了。 男神终于开口,“晚上一起吃饭。” “哦,啊?!”小娇包还沉浸在合奏的美妙旋律中,王钺息已经去帮着抬钢琴了。 放学。 即使不是圣诞节,a市也是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夜景,似乎就是站在某某塔上看车水马龙。 “去哪啊?”滕洋带着毛绒绒的红色帽子,任由王钺息牵着自己的手。 王钺息笑,“上水公园。” “去那里干什么?”滕洋问题很多。 王钺息看她,目光特别温柔坚定,“带自己的女朋友,过圣诞节。” 滕小洋默默腹诽,学神最近一定是偶像剧看多了。 其实,王钺息只是翻经典视频补习罢了,学神做什么都要有备无患。 “饿吗?”王钺息看她。 “还好。”只有笨蛋才会在男朋友面前扮吃货还以为自己很萌,哪个男神会喜欢吃货啊。还好,滕洋不是笨蛋。 两个人手牵着手,沿着学神设计的路线,一路经过,冬天的夜市出得早,有娇包爱吃的星星月亮薯格、松饼、肉脯、烤翅、奶茶,一路走,一路点,一路吃。男神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朋友饿到。 “我们就这样走过去吗?”其实也不是很远,虽然这么问,滕洋还是期待着学神答应的。今天特地跟爸爸说了要和同学们一起过圣诞节,爸爸同意了,说十点前回家就可以。所以,时间还是充裕的。尤其是——其实也在盘算什么时候送男神围巾啦。 “走过去时间刚刚好。”王钺息噙了她喂过来的薯格,轻声道。 “哦。”滕洋还是有一点点聪明的,没有问什么时间,只是在心里期待。他会给自己准备礼物的吧,他会送什么,听徐萍说,冯京飞新年也只送了个夜市上随便买的很丑的熊。男神的品味,应该是很不错的吧。不过,也不要太贵。想起他连便签纸都是h家的,千万不要是什么名牌,那也太浪费啦。 他不会不给自己准备礼物吧。男神这么骄傲,而且,一点儿口风都没透。 哎呀,就算没有,也是他不习惯啦,他不是还记得圣诞节陪自己吗? “啊?!”滕洋正胡思乱想,王钺息好像问她话啦,小娇包一脸迷茫。 王钺息大概是最近偶像剧恶补多了,也是无奈的宠溺表情,指着前面小摊档的棉花糖,“吃吗?” 滕洋摇头,“吃不下了。” 于是,继续手牵手向前走。 上水公园,人满为患。 “好多人!”中国的任何一个节,都躲不过的人山人海。 “嗯。”男神非常淡定。 “这边——”滕洋试图寻找排队最短的路。 王钺息只是牵着她的手,在人潮中小心揽着她,怕她被熙熙攘攘的人流撞到。 “我都没走过这条路——”话音未落,就看到王钺息出示的工作牌,滕洋眼睛瞪得好比某格格,这个都能弄到。 震惊中,就看到公园的工作人员领路,“已经安排好了。” “走。”王钺息牵住她。 “去哪里?”滕洋突然觉得,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自己,在他面前,懵懂得像个傻瓜。 王钺息只是牵着她的手。 滕洋突然脸红,因为,她已经看到,远方,高高的,摩天轮。 传说,摩天轮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跨越升空而存在的。 当它每转一圈,世上就多了一对亲吻的恋人。 因为天使就在摩天轮上。 我的天使,会带着我,坐上摩天轮吗? ——她的周记,原来,他原来也记得。 09,10. 12月25日的19点47分,他们踏上摩天轮。 轻轻落锁。 她不是聒噪的女孩儿,可真的和他坐在摩天轮里,她却突然开始沉默。好像,多说一句话,温柔就要被打出涟漪一般。 她低头,看着脚下潋滟的水光,王钺息静静看着她,“圣诞节快乐!” 滕洋一下子局促了。抱着包,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手织围巾来。 银色,平纹。即使是新的毛线,却也洗得干干净净,还用柔顺剂泡得香香的围巾。 “呃——”送过去的时候,苹果样的双颊红得要裂掉。 王钺息双手接过,“很软。” 滕洋的头低下去。 王钺息放下罩在校服外的大衣的领子,亲自给自己系上,“谢谢,我很喜欢。” 滕洋只觉得,自己的心马上要跳下来了。隔着窗往下看,仿佛脚下是一条银河。 王钺息牵过她的手,示意她和自己坐在一边。滕洋轻轻地坐过来,整个身体却都是直的。 “累不累?”王钺息看她。 滕洋摇头,他的手掌那么暖,一瞬间,自己好像是偶像剧女主角的错觉。 于是,他静静地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滕洋挣扎了下,却很快,就傻傻地靠上去。王钺息第一次,非常愉快地笑了,笑得连星星都好像要落下来。 摩天轮缓缓上升。 天使在轻轻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王钺息看表,默默在心里计算着余弦函数,“闭上眼睛。” “嗯?”滕洋疑惑。 “闭上眼睛。” 只有最听话的小羊羔才会收到圣诞礼物,滕洋轻轻阖上眼睛,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在童话城堡样的上水公园里,她是最美的公主。 王钺息打开上摩天轮前悄悄藏起来的首饰盒,双手,将亲自定制的海豚轻轻挂在她颈间。粉晶,是爱情的垂青,听说,男生送女生海豚,代表着,我会好好保护你。 滕洋闭着眼,睫毛轻颤。她觉得,肯定是城堡里所有的灯都灭了,一切的蒲公英都绽放在她的心里。 “别张开眼睛。一、二、三!”王钺息轻轻一吻,落在她眼睫上。滕洋睁眼,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眼前,是一片烟花绚烂。 突然间,天空迷蒙了烟火,心跳迷失了角落,王钺息静静注视着她,摩天轮的游行里,他是她的骑士,站在彼端的星光等待她的到达。 滕洋轻轻握着颈间的海豚,泪水突然就模糊了视线。 水上城堡,摩天轮,粉水晶,蝴蝶吻,还有,他掌心的温度。 她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摩天轮缓缓降落,她一遍一遍擦着泪水,快要看不清彼岸的烟花,“王钺息,你是个大混蛋!” 王钺息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珠,“让我这个大混蛋来保护你,好吗?” “我喜欢你,滕小洋。” “我也喜欢你,王钺息。” 彼此彼此,正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昨天的班会真不错。” “是啊,弄得挺好的。” “到底是特级,就是不一样。” 一个办公室里,如果有一些女老师,那大抵就逃不过这样的聊天了,女人一向喜欢品头论足。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职场上混过来的,当别人真的不错的时候,谁会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5 吝惜两句好话呢。所以,一大早就被他们的称赞狂轰乱炸到耳鸣的顾勤只是微笑着谦逊。 “那个主持不错。” “是啊,沈雅静就是特别稳当。” “男生也不错,不愧是奥班,就是能挑得出来。” “游戏反应真快。” “小品也挺有意思的。” “钢琴也好。” “那是,两个都是演奏级!” “滕洋也是演奏级?” “好像没有。打算考吧。我只知道王钺息是。” “哎,人家的孩子!”同是班主任的秦瑾感叹着。 “你们别说,王钺息这个孩子,太全面了。” 刘仲才听到议论自己的得意弟子,也难免搭言,“是啊,这个孩子虽然傲,可是傲得招人喜欢。” 数学老师周萍立刻附和,“就是。我就爱批王钺息的作业,甭管写得对不对,那字儿首先就叫人舒服。” 正赶上下课,化学佟老师进来,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还一般是都对。” 刘仲才笑呵呵地接话,“他们班还都不错,基本上都挺工整。” “嗯,廖翊苇、沈雅静、严君泽,滕洋,男生里边董越、陈斐——”佟老师数着。 刘仲才笑道,“滕洋现在不行了。”说着就用红笔戳了戳面前的本子,“您看,这是她今天的作业,对错先不论,龙飞凤舞——” 周萍立刻道,“是,她最近的心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办公室里最悲剧的莫过于,当一个老师提出对某一名学生的质疑时,几乎其他老师都能提出相关佐证,佟老师立刻道,“我也注意到了,最近有两次,状态都不太好。” 何玫也抬起头,目光却是直指顾勤,“她的心态肯定是出问题了,浮躁,飘飘忽忽,比较麻烦。” 顾勤却是伸手和对面的刘仲才要了滕洋的作业本,果然,每一个字都像在跳敦煌舞。毕竟是优等生,书写差到什么地步也不至于,可明显能看出不用心来。 “王钺息,还好吧。”顾勤也看何玫。 何玫是非常敏锐的人,联想到上次英语课王钺息帮滕洋画画的事,很快就明白了,只是,老师们对优等生真的会有一种额外的保护,顾勤没开口,她也没点破,只是道,“他一直是那个样子,谁要是能从他脸上看出问题来,恐怕,就晚了。” 刘仲才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看顾勤,“那是个聪明孩子,心里有数的,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随时敲打着,没坏处。” 周老师是很喜欢王钺息的,尤其是,王钺息的数学又那么出类拔萃,周妈妈说好话道,“小顾,别逼太紧了,起了反效果。”顾勤收拾了王钺息好几回,年级的老师们都有所耳闻。 佟老师倒是老而弥辣,笑道,“让小顾去折腾吧,年轻人,后生可畏。” 顾勤只是笑。 于是,中午,在只有顾勤和王钺息的办公室里,顾勤排排坐将滕洋的作业靠着桌边铺满了办公桌,语数外理化一应齐全,就一句话,“你自己看。” 王钺息低头,一本一本地看清楚,合上,叠在一起,在桌子上墩齐,双手背在身后,头很低,“昨天,我带她去过圣诞节,回家晚了。” 顾勤沉默。 王钺息咬了下嘴唇,双手搓着校服的裤缝,“对不起,顾老师。” 顾勤依然沉默。 王钺息再低头,上步,双手撑在桌子边沿,将腰向下压,“对不起。是我的错。就按咱们说的,我,认罚。” 第十六章 喜欢的代价 王钺息再低头,上步,双手撑在桌子边沿,将腰向下压,“对不起。就按咱们说的,我,认罚。” 顾勤“刷”地一开抽屉,戒尺在桌上磕出“铿”地一声来,然后“啪”地一下拍在王钺息臀上,“认罚!认罚就能解决问题吗?” 王钺息疼得腿颤了一下,紧抿着唇不说话。 顾勤将戒尺扔进抽屉里,顾勤伸手一推,惯性将抽屉滑了进去,“你想认,我还不想罚呢!起来!” 王钺息的脸瞬间胀得通红。 顾勤只是沉默,眼风冷冷的。 王钺息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毕竟是表白了,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顾勤缓缓抬起头。 王钺息舔了下嘴唇,“我会注意的,计划什么的都已经做好了,和小洋也说了,请您给我,也给她一点时间。” 顾勤被他那个称呼又拱出三分火来,还小洋,可是,作为手执戒尺的老师和师叔,他又知道,王钺息此刻就是很平和的和他交代解决方式的态度,对于训诫而言,这种态度是最好的。这个孩子,还是长大了。只是,老师和家长大概都是这样,心里宽慰却依然绷着一张冰山脸,“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期末考不给你时间。一月的六、七、八号考试,你现在抬头挺胸地告诉我,滕洋没问题。” 王钺息沉默了。说实话,他在最初预计的时候,是觉得毫无问题的,从前和顾勤谈,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经过了表白,他越发知道情绪对一个人状态的影响有多大,因为,他自己也在被这种情绪左右着。有些东西,真的没办法保证。 王钺息的头埋得更低了,脸色变得有些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体味自尊心受挫的滋味,那种滋味,难受极了。“对不起,老师。您,打我吧。” 这次,他伸的是右手。 顾勤看了他一眼,“是该打。可不是现在。”还算他不糊涂,没有伸出左手来。 “知道您喜欢吃蟹黄汤包,我已经请张阿姨做了。只是,这个季节,没有那么好的螃蟹。”王钺息收回了手。 听他如此说,顾勤真是好一顿气,特别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就是遇上我——”他说到这里收了口,“行了。中午还要休息呢,回家去吧。” 王钺息站着没动。 顾勤看他,“怎么,没打你不舒服?” 王钺息低低道,“能不能,让我和滕洋坐。” 顾勤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王钺息,不要得寸进尺。” 王钺息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我没有。只是想方便督促她。” 顾勤注视着他眸子,一字一顿地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给你们的最大保护和最优特权,王钺息,我不只是你师叔。” 关于这个要求,王钺息其实已经在心里琢磨很久了,尤其是发现滕洋上课根本不能集中精神之后,他想坐在她身边,监督她,也方便给她讲题什么的,只是,一提出来,他也有些后悔了。是啊,就像顾老师说的,他不止是师叔而已,除了自己,他还要对另外四十几个人负责。 “对不起,我以后会深思熟虑的。” “五下。” 王钺息一怔。 顾勤特别认真地看着他,“我允许你和我交流,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谈条件。给你长长记性。” “是。” “师叔,吃饭。”王钺息晚上和顾勤一起回家,洗了手换了衣服亲自端了热腾腾的蟹黄包上桌。 顾勤小心地拎起一只饱满的蟹黄包放在碟子里挪过来,浅浅咬出一扇小窗,细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6 细品了汤汁,然后将瘪了的包子放回碟子,才看着一边给自己端白粥过来的王钺息,“你也坐下吃吧。” 王钺息如蒙大赦,随着师叔的节奏吃了两个汤包,喝了浅浅一小碗粥。等顾勤粥足饭饱就立刻放下筷子。 顾勤看他,“吃饱了?” 王钺息点头,起身收拾碗筷,顾勤负手站在硕大的热带鱼缸前,特别师叔范儿地看鱼。王钺息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就低下头走过来。 顾勤没回头,只是叫他道,“出去走走。” 于是,两个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王家的房子在附中附近,这里除了附中还有几所普通中学,一路走过去,都是穿着校服四处流连的学生。两个人散步散到街心花园往回走,王钺息的手机响了。 “师叔,不好意思。” 顾勤不置可否。 王钺息接了,“喂,小洋。” “明天八点不行,后天吧。” “早上要补数学,那下午呢?” “下午补英语啊。” “那不行,你还是去补课。我补课是我补课,和老师补课不一样的。” “对不起,明天真的有点事。” “嗯。你也一样,好好休息。安。” 挂了电话,王钺息一下子尴尬起来,顾勤却什么都没说,甚至一路,都什么也没说。 消了食,回了家,顾勤换上灰色的棉拖鞋,靠在巨大的沙发上。王钺息站在他对面,两只手在身体两侧攥成拳,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道,“师叔,这次的事是我不周到。我——”他我了一会儿,也没有我出什么。顾勤只是道,“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式吗?” 王钺息认真地想,然后摇头。 顾勤看他,“你究竟是打算怎么办?” 王钺息想了想,“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 顾勤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样空洞的回答很不满意。 但是王钺息也实在说不上什么来,顾勤看了他一会儿,王钺息局促不安地低头站着,像等待审判的长颈鹿。 顾勤静静上下打量他一番,就一句话,“去房里站着,什么时候有想法,什么时候来找我。” “师叔——”王钺息小声叫他。 顾勤微微蹙眉,“什么事?” 王钺息想说还有五下没有挨,张了张嘴,却终于咽下去了,“是。侄儿退下了。” 于是,王钺息开始了面朝墙面,长达两个小时的反省。一直站到晚上九点半,顾勤都没有等到他来。于是,顾老师亲自去敲他的房门。 门没有锁。 他敲了两下就推门进去,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上的汗珠。 “想清楚没有?”顾勤的声音很沉。 “是我的错。只是,有些事一开始,若要说的话,就是错。走到今天,也只能将错就错。”王钺息说话的时候,依然拔直了脊背对着墙。 顾勤淡淡的,“王钺息,如果我宁愿付代价,所以,我不后悔我错了就是你的态度,我不介意让你站一个晚上。” 王钺息没说话。 顾勤的火一下就起来了。 王钺息只是死咬着唇,后背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两条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他是从来没有罚过站的人,记忆中最痛苦的站姿是小时候练小提琴持琴的时候,可是,那只是练习而已,完全与惩罚无关。只是,他是极为骄傲的人,听出顾勤发火了,倒也有些拗脾气。他不是没想清楚,只是,人的情绪总是难免有波动,他早说过,滕洋的一切由他来承担,表白是其中的一部分,以前也和师叔说过了。师叔并没有说不好,可是,一旦恶性的后果出来,师叔又要发脾气,他是真的不知所措。 大抵老师也好,父亲也罢,站在训诫者这个角度上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一言不发。顾勤原是打算和他促膝长谈有一连串的计划的,既然他一副我的女朋友我扛的态度,那就给他一点教训。王钺息,终究是太自信了。 “今晚,你给我站通宵,明天早上,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喜欢站,就让你一次站个够。” 顾勤撂了狠话,就在他书架里抽了一本《爱弥儿》坐在他椅子上看,王钺息面对着墙,一动不动地继续罚站。起初,王钺息还有些不想屈服的样子,大不了就是站一宿,可听着他翻书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像长出小疹子来了。慢慢地,就有些想服软的意思。 顾勤哪舍得真罚他站通宵,他知道,王钺息只是因为太过骄傲而一时难以放下心防,自己在他旁边坐着,他自然会去想一些别的事,想着想着,应该就想通了。 他是挨过打的人,说实话,王致动起手来,那绝对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教训。但比起挨打,最可怕的,其实是罚站。站着的滋味儿,没持续站过的人,完全无法了解。而且,越久,越有味道。骄傲的小孩儿,就更需要尝尝这种味道。 他看到七十五页的时候,果然,王钺息就站不太住了。腿开始发抖。 顾勤将手当作书签虚合着书,淡淡看了他一眼。 王钺息刻意地调整了姿势。 然后,顾勤低头,继续看。 王钺息心里的滋味可就不太好过了。 僵、麻、痒、木,什么都有。最可怕的,还是屈辱。 本能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用意志战胜的,尤其是,你不是为了国家的大义,民族的兴亡,自己的信仰,只是和你的长辈有些赌气的时候。顾勤又看了三十多页,用手轻轻按着斜方肌,王钺息的声音小小的,“师叔。” 顾勤于是放下了书,“知错了?” “嗯。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请您,提点。” 顾勤笑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知道要我提点了。活动下腿脚吧,等到明天,能让你难受得哭出来。” 王钺息明白过来了,就特别从善如流,只是刚一动,整个身体就涩得几乎要倒下来。他有些犹豫,那种骨头缝儿里没上油的滋味。 顾勤抬眼瞟他,“快点。活动完了,还有板子呢。” 王钺息从小就是个听老师话的孩子,顾勤说还有板子,他就乖乖双手撑在床边,摆出诚心挨打受罚的姿势。 顾勤看他,“先起来,我们俩谈谈。” 于是,王钺息起来,手背在身后,像只淋了雨的卷毛狗似的,眼神特别诚恳。 顾勤从他书桌上抽了白纸和炭笔,画日历。 “今天是星期六,27号,期末应该不是在六七八,就是在七八九。还有十天。”顾勤道。 王钺息点头。 “语文这门课,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的起伏,或者说,对于一个喜欢阅读的人,语文课堂对于他也只是一个体验的过程。所以,目前为止,她的语文成绩还没有太大波动。” 王钺息认同。 顾勤接着看他,“初中英语没什么太难的,她底子在那放着,只要考试能集中精神,仔细审题,问题应该不大。” 王钺息也认同。 “所以,对于这两门课。帮她订一个合理的学习计划,尤其是英语,每天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7 一篇阅读提升语感,把作文的细节再抠一抠,也就是了。”顾勤看王钺息。 王钺息承认,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顾勤之后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和她谈清楚,她的成绩,关系到她自己的前途,以及你们的未来。” 王钺息一愣。 顾勤看他,“我相信,你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王钺息沉默。他是男人,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朋友这么说,他一向觉得,捍卫他们的爱情这是他的事。 顾勤道,“她的状态,与其说是全身心地投入所谓的爱情,毋宁说是无准备地放纵自己的心情。你要让她知道,她对一段感情,是有责任的。她之所以滑沙一样地下滑,是因为她对你们的感情没有认识,而父母、老师,对于她而言,都是这段感情的阻力,不具备劝服她的资格。只有你,和她是利益共同体,也只有你的话,她才能,也愿意听进去。既然你对她有影响力,那何妨利用积极的影响力,去影响她。” 王钺息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说了三个字,“我试试。” 顾勤点头。然后,举起了戒尺,“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试试能解决的。” 王钺息咬住了唇。 顾勤看他,“数理化,已经落下了,补起来,就难。”他挥了挥手里的戒尺,王钺息乖乖撑在书桌上。 顾勤起身,站在他身侧,“为她的事教训你,服不服?” 王钺息死死攥着拳,却塌下了腰,声音闷闷的,有些沉,却很稳定,“服!” “服就好好捱着。” “唰!”地一声,一板子敲在他屁股上。 王钺息疼得一颤,顾勤声音冷冰冰的,“数着。” “一!” “二。” “三——” “四……” “大声点!” “啪!” “五!呃!” 王钺息嗓子哑了。 顾勤停了尺子,重新坐下。 王钺息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整个臀面,都是紧绷绷火辣辣的,但大概是挨打多了也有些抗打,并没有要哭。 虽然身后疼得难受,顾勤一看他,却依然手贴裤缝站得笔直。顾勤手里握着戒尺,“有些东西,一日差,十日补。不怕你自暴自弃,就怕你补得过了。” 王钺息默默品味着身后的疼痛,想着他的话。 顾勤道,“尤其是数学的题目。她不是不会做,而是不能做对。似是而非,通篇写满,却因为思路的混乱丢掉一半。物理也是,不是不懂,而是一知半解,一做题,就掉入陷阱。化学自然也跑不掉。” 王钺息分析滕洋的试卷,倒的确是这样,没有什么题是她真的不会的,相反,还都写得到,自己简单一讲,她都明白,可就是不得分。他和滕洋都着急。王钺息看顾勤,“这种情况,怎么办?” 顾勤左手给了个手势,王钺息咬住唇,又一次转过去。 转过身,就是疾风骤雨似的五连击,整个戒尺贯穿臀部,一模一样的位置,新伤叠着旧伤的五下,疼得他腿一直打抖。 打完了,顾勤只说了三个字,“没办法。” “老师——”王钺息急了。 顾勤淡淡的,实在要想,特别简单,但只能试试,“从现在开始,不做新题,收集她所有的错题,从第一章开始,不给任何提示地,让她自己做。错了,再做,错了,再做。所有的过程,不给提示,看看什么时候能够调整出思路,找到手感。” 说完之后就扫他一眼,“你只有十天,可她有几十本书,几百张题,说到底,一切,靠毅力。” 王钺息想了好久,“我试试。” 顾勤轻轻点了下头,“很多东西,终点都很漫长。” 王钺息不知道,他是说努力能看到的成果,还是关于他的爱情。 “还有五下。”他背转身。 顾勤靠着书桌,“手。” 王钺息一怔,顾勤道,“你不是喜欢掌控一切吗?让你知道知道,手掌握得太紧了,也是要疼的。” 王钺息侧卧在床上,手掌一开一合,一放一握,顾勤说得没错,真的,是疼的。 辗转反侧。 “把你们的未来当成是你们俩的事。” 王钺息在心里想着。 小洋,她可以吗?她已经,那么累,那么累。 短信铃声。 王钺息拧开了床头灯,滕洋的,“睡了吗?” 王钺息打了很长的一段字,却终于直接拨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喂。” “喂~” “没打扰到你吧,爸妈会不会骂?” “不会啦,他们都睡了,我房间门锁住了。” “小洋,累不累?”王钺息轻声问,他的声音很温柔,有一种,特别把你放在心里的味道。 滕洋小小声的,“有一点点,还好。”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自习吧。”他握紧自己的手。顾老师其实手下留情,并没有打得太肿,只是依然会痛。 “你不是有事吗?”滕洋小声问。 “嗯。本来以为抽不出空的,处理完了。”王钺息没有过多解释。 “没关系的。你不要太累。”她又想了想,“嗯——是我们俩的事,你总是一个人,太累了。”她说着声音又低下来,像是躲在被子里,闷闷的,有点难过的样子,“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只能等着你来,你太辛苦了。” 王钺息笑了,好像那些火辣辣的伤和烈灼灼的眼神都不疼了一样,仅仅是她能体味到自己的好,他就已经足够满足了。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儿,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怎么会。你是我的小公主啊,我要保护你。” 滕洋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可是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王钺息连忙否认,“一点也不。笨蛋怎么可能被我喜欢。”她是他的小傻瓜。 “可我就是个笨蛋。”滕洋着急了。 王钺息哄她,“就算是笨蛋我也喜欢。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不许胡思乱想。” “我好害怕。”滕洋蜷在被子里,像只小松鼠。 “成绩的事。”王钺息猜测。 “嗯,还有,好多事。”滕洋一时也说不清楚。那种仿佛不该被神眷顾的无措感。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得到了一个金币,却害怕只是幻想一样。 王钺息只是说,“我会保护你。” 滕洋轻轻握着胸前的海豚,听说,男孩子送女孩海豚,意思是,我会保护你。 “王钺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来一起想办法。先把学习的事弄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滕洋的心不安地跳着,“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不好。” “我们明天不去图书馆了,我以前的画室空着,我们去那里自习。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会的,我都教你。小洋,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算偶尔落下也没关系,我们慢慢补上。中考还早,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没有关系。” “你会和我考一所中学吗?” “会。” “会和我考一所大学吗?” 王钺息沉默。 滕洋的呼吸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8 一下子就难过起来。 王钺息措辞了一会儿,才道,“几年以后的事,太远了。我目前能考虑到的,就是这么多。我们还太小——”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你会一直喜欢我吗?等上了鸿远班,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她们成绩又好,懂的又多。你还会喜欢我吗?你会嫌我娇气,觉得我烦吗?你会不想再和我在一起吗?如果我没有考上鸿远班,你会对我失望,讨厌我吗?你会对别的女孩子说喜欢她吗?”她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 他只是说,“我们一起努力,你会考上鸿远班的。” 她的心,一下就难过得沉下去。 隔着手机,他好像能明白她的心跳,他轻声,但是,坚定地说,“小洋,我没有想过三年以后,五年以后,一百年以后。也没办法去想。很多东西,时移世易,都不会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知道,我喜欢你。现在的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用我的一切保护你,绝不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你也不许胡思乱想,因为,一想到你因为担心我不喜欢你而焦虑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你这么喜欢我,所以,不许做让我难过的事。” 滕洋想了好久好久,终于道,“王钺息,我真想,永远永远不长大。”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自己好像也隐隐约约知道,如果她长大了,王钺息,就也会长大。 王钺息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小绿云是那么的娇弱和敏感,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安定下来。他印象中的滕洋,娇气,但也骄傲。她得意她的钢琴十级,得意她的好成绩,她从来都不是自卑的人,可是却因为他而变得卑微和懦弱。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用防雨布为她遮起来,这就是他的小绿云啊,捧在掌心里都不敢合十双掌的小绿云啊。她会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担忧,为他迷惘,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情话都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他是多么喜欢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害。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重新骄傲起来。 “喂——”王钺息轻声唤她。 “嗯。”滕洋轻轻答应。 “小洋,努力起来。没有什么值得怕的,我都会陪着你。” “我会的。我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嗯,我会帮你。” “嗯。” “心情好点了吗?早点睡吧。明早七点,我去接你。带你的试卷册,我们把所有的错题都弄弄会。不许再犯迷糊了。” “嗯。” “也不许再发呆。明天要定量的,到了点做不完,不给你吃饭。” “嗯!”滕洋答应着,决心满满的样子。 “那快点睡。眼睛闭起来,我数一二三要睡着。” “那怎么睡得着?”滕洋着急了。 “数到十。” “那也睡不着。一百!”滕洋讨价还价。 “好,我数一百只羊,一百只滕小洋。乖乖睡。手机关掉,不许放床头。” 滕洋依依不舍,“那你慢点数。你要数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乖乖关掉。不听话,明早长痘痘。” “你讨厌!王钺息。” “好啦。关机,晚安。” 滕洋的手指挪到关机键,“晚安。明天见。”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王钺息轻声数,数一百只滕小洋,他的滕小洋。 “咚咚咚。” “什么事?”顾勤合上手中的书。 “师叔——” 顾勤下床,开门。看见穿着睡衣拖鞋的王钺息,“什么事?” “师叔。你,你再揍我一顿吧。” 顾勤一把将王钺息按在墙上,裤子一扒,就是一巴掌。 王钺息几乎是石像一般地愣住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顾勤对上他目光,“不是让我揍你吗?你那什么表情!王钺息我告诉你,你爸当年揍我就是这样。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想找事,就是这样!滚犊子的!” 王钺息依然石化着。像是还没有从他那一巴掌下恢复过来。 顾勤抬腿就是一脚,踹得王钺息往后退了两步,“去!” 王钺息终于梦醒,他向后退了两步,深深鞠了一躬,“师叔,侄儿明白了。师叔晚安。” 顾勤望着他背影,远远地笑了,“这个臭小子。” 王钺息觉得,有个师叔在家,其实挺好的。尤其是他和师叔一起跑了步,坐在餐桌前吃着师叔亲自做的早餐的时候。 戚风蛋糕配锡兰乌瓦,牛油果焗鲔鱼,一小碟时鲜蔬菜,格外赏心悦目。 “中午回来吗?”顾勤问道。 王钺息咽下口中的一小块胡萝卜,轻声道,“不了,我订了餐厅。您呢?叫张阿姨来做菜?” 顾勤道,“你不用管我。晚上回来,我做豌杂面,拌豆苗和小黄瓜。 王钺息夹了一块鲔鱼,默默在心里为他师叔的厨艺点了个赞,安静点头。 出门的时候,王钺息特别不厚道地推理,“蛋糕还有吧。” 顾勤无所谓地道,“可以给滕洋带一块。” 王钺息从小就是个尊重长辈的孩子,心灵手巧地将师叔的劳动成果装进纸袋里。 滕洋今天穿的是毛绒绒的粉蓝色,马尾绑得高高的,戴着胖乎乎的小熊发卡,王钺息走过去牵住她手,“吃过早饭了吗?” 滕洋轻轻点头。 王钺息笑,“那,加餐。” “什么啊?”滕洋问。 “家里做的戚风蛋糕。”王钺息顺嘴答。 滕洋想起他煮的咖啡,兴奋道,“你做的?” 王钺息摇头,“没有。” “阿姨做的?”滕洋接着猜。 王钺息微微笑了下,“我妈妈很早就不在了。” 滕洋心一跳,“对不起。”她突然想起,仿佛听过类似传言。只是,王钺息本人的气质太过清高了,大家的注意力都仅仅集中在他过分的优秀上。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关于他的母亲,却很少有人提起。 王钺息轻轻握了握她手,“没关系。很久的事了,别放在心上。” 滕洋突然觉得特别心疼,这就是王钺息,她喜欢的王钺息啊。即使提到了伤心事,还会微笑着安慰自己的王钺息。于是,她任由他牵着手,用盐乳细细洗过擦了润润护手霜的手。 王钺息学画的教室并不太远,大概四五站的车程,但并不是主干线上的公交,早晨七点半,虽然没有位置,可也不会挤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王钺息开门,“透下气,老师前一阵子出去写生了,可以借我们用。” 滕洋看着四面墙上的习作,“你画的在哪?” 王钺息指着右边墙上第三幅线描,“以前的,已经很久不画了。” 滕洋走过去,看得出神,王钺息收好了桌子,“过来做题。” 滕洋转头,“还有别的吗?那幅静物好漂亮。” 王钺息特别严肃,顺手指着两旁鳞次栉比的画板,“快点,要不然罚你站着做。” 于是,滕洋嘟着嘴巴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两张旧旧的小书桌,王钺息叫她拿出试卷册来,将她做错的题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79 目飞快地抄写在大白纸上。 “两道,你都是红笔改过错的,二十分钟。”王钺息将纸推过去。 滕洋看着纸面上线条明朗的楷书,又想到刚才看到的他的线描,情不自禁称赞道,“画画好的人字都漂亮吗?” 王钺息只飞快地翻着她的试卷册,面无表情道,“二十分钟太长了吗?” 滕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专心做起题来。 二十分钟到,王钺息一秒都没给她机会的把白纸抽过来,一步一步细细看,滕洋忐忑地在一旁坐着,觉得比被周老师点上黑板做题还紧张。 王钺息的红笔向下走,然后渐渐停下,蹙起眉头。 他的笔一点到这里,滕洋马上就明白了,立刻叫道,“ac平行于ef,af平行于ce,两种情况,两种情况!” 王钺息把纸还给她,滕洋立刻补上另一个答案。 再看下一题,王钺息又黑了脸,滕洋一看题目又立刻抢过来,在80°后面加上或120°,小心翼翼地再把纸递过去。 王钺息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滕洋小小声,“我保证,不再犯了。” 王钺息什么话也没说,将另外一张抄好的数学题给她,这次是5道题,一道选择两道填空两道大题,“三十分钟。” “怎么做得完啊!”滕洋抗议。 王钺息轻轻敲敲桌子,声音格外严肃,“是想站着答吗?” 于是,滕洋默默低头,再也顾不上欣赏她男朋友发脾气也帅气的侧脸了。 可惜的是,三十分钟到了,题目没有做完。 “马上,马上,就一点了!”滕洋着急道。 王钺息丝毫不怜香惜玉,立刻把题目抽走了,一道一道检查,看到最后一道题,声音特别冷漠,“用等积式和两直角相等证相似,相似得出对应角相等,一个角是直角的平行四边形是矩形也不会。” 滕洋小小声,“没时间了。” 王钺息将笔圈在第二道填空题上,“为什么不画数轴,这个题目只要画个数轴就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解那么复杂的方程组——”说着就摊开她的卷子,笔尖点着的题目下是她用红笔画得特别漂亮的数轴,“做错的题目,老师讲完就完了吗?有没有看过!” 滕洋一下子就脸烫得通红。 王钺息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小女朋友太严厉了,将剩下的题目批完,看手表,“再给你最后两分钟,这道题目做完。” 滕洋委委屈屈地拿过白纸,正要提笔写,就听到特别义正词严的两个字,“站着。” 滕洋一怔。 王钺息目光平静,“我说过了,再写不完就站着。” “王钺息你欺负人!”滕洋一下子眼圈红了。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的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1)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地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自己站了起来,伏下身子,认认真真地抄写。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弯下腰的时候,滕洋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突然就缩了回去。他从来都坚强挺拔绝不低头,可是,因为她的错误,错伏低了他的脊背。那一天,他们除了讲题几乎很少有别的话,包括晚餐,下午做题,王钺息送她回家。 “我会努力的。”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滕洋认真说。 王钺息笑了下,轻轻呼噜了她脑袋,“加油。” 滕洋咬住了嘴唇,王钺息微笑着看她离去。 我会加油的,为了父母,也为了我们的爱情。 “回来了?”顾勤的时间掐得不错,王钺息进了门就开始下面,王钺息换好了衣服,热腾腾香喷喷的豌杂面就上了桌。比起早上的西式餐点,还是晚饭接地气啊。尤其是淋了滚油的豆苗和黄瓜,辣椒呛得蹿人的喉咙,太美啦。 吃过了饭,王钺息照例去洗碗,顾勤继承了师兄的恶习,靠在门框上和师侄聊天,“怎么样?” “尽力吧。学习就是这样,不进则退的事。”王钺息手底下很利索,一点儿没有贵公子恶习。 “你爸下午打了电话回来。”顾勤道。 王钺息转过头,“说还要忙吗?” “好像临时有些小问题,要多呆一阵子,让我看着你。”顾勤道。 “哦。”王钺息应了一声又问,“是不是房间不太习惯。当时没想到还会有别人住的,所以,客房都在另一边——” 顾勤笑了,“没有,我觉得很好。” 于是,洗过碗的王钺息开始做家务。从屏风开始,一路擦下去。 顾勤和师兄的想法一样,认为干一点活天经地义,于是,不再和他闲聊,起身看电视去了。 北纬12度58分,东京77度34分。 班加罗尔。 王致望着收拾好行李箱的康君,“我约了辛格谈事情,不送你了。” 康君笑容灿烂,“sftgfop,幸亏我托了朋友,指望你,哪有还有初摘茶!” 王致淡淡的,“王钺息更喜欢祁红。” 康君笑嗔,“可是小息有女朋友了啊,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王致看她,“你也看出来了?” 康君道,“好端端的,你提什么吊坠,我很少见他表情那么奇怪呢。小息还是这个样子可爱点。” 王致想到当时作弄儿子的样子,也觉得好笑起来,声音柔和许多,“自己小心点,叫老徐去接你。” 康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把您送儿子的宝贝象牙磕坏的。下了机就过去。走了,自己小心点。他们不好打交道的。” “嗯。平安。” 王钺息是个好孩子,做完了家务,就向师叔报告说要去练琴。 顾老师倒也是个好师叔,索性要了他作业过来看,王钺息给他抱过来放在茶几上,于是,顾老师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检查着作业,偶尔翻翻遥控器,幸福得不亦乐乎。 王钺息练完了琴过来等师叔的训示,就看他握着遥控器停留在某个以二为卖点的天雷台综艺节目上,王钺息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这节目的开播时间,想着莫非十几年前师叔也是脑残粉,顾勤很快就换了台,把cd盒一样摞起来的最上面的练习册拿出来。 王钺息很快俯首帖耳恭聆训示。 顾勤却只是道,“做得还不错。尤其是这道题,我都反应了一会儿。” 王钺息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师叔将练习册扔回那一堆作业里去,“最近的学习任务还受得了?” 王钺息想了想,“还行。” 顾勤抬腕看了看手表,格外云淡风轻,“以后每天临一帖字,去吧。” 果然,作业是写得草了些。 “是。”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2) 康君下机是家里司机去接的,她到a市后,顾勤礼节性地打了电话,礼节性地提出洗尘的邀请,康君亦礼节性地谢过,礼节性地拒绝了。王钺息也打了电话过去问候,康君笑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0 着打趣了几句,约了周三中午一起吃饭。王钺息知道定是父亲有礼物让她送来,因此也不拒绝。 周三中午,两人在学校门口见了,在附近随意找了个精致的私房菜馆,才进去没一会儿,却突然遇到了个熟人。 熟人穿紫色刺绣蕾丝裙搭皮草披肩,拎豹纹手袋,鞋跟后的一排钻跟私房菜馆的顶灯交相辉映,走进来的时候,真真让人担心她尖锐的鞋跟会不会把透明的玻璃地砖踩出几个洞。 “hi,helen!”熟人的眼睛比她高跟鞋的钻还亮,一下就看到了康君。 康君笑着起身,“e.” 王钺息也站了起来。 康君笑着介绍,“王钺息,他是——” “知道,就是元配的儿子。”那女人说话的时候一只拎包的手压在另一条胳膊上,笑得非常张扬,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是你那个弟弟嘛!”她刻意咬重了弟弟两个字,略带些挑衅地望着康君,却是一副我就是真性情的架势。 康君知道她是什么人,又一向和她不睦,所以并不将她的嘲讽放在心上。 “anna还说要叫你来她的ball,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啦——”她的眼睛刻意在王钺息身上扫了一圈,“哪里有空!” 她正说着,服务员上了这家的招牌锅巴鱿鱼卷上来,王钺息转头对康君道, “您小心一点,浇汤汁的时候会溅到。”他说完就伸开双臂拦在康君面前,对服务员点头示意,“可以了。” 服务员手势熟练,微微倾斜汤盆,将芡汁倒进盘子里,汤汁浇上锅巴,发出“嗞——嗞”的响声,听着就美味极了。 康君不欲和她多聊,更何况又已上了菜,于是笑道,“倒也不至于真的抽不出时间和大家聚,有空再聊。” 康君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与王钺息的保护更是激怒了那女人,眼底掠过几分不屑,假笑道,“也是,我们自己的孩子还小,当然比不得你有空。” 说完,就踩着她十三公分的高跟鞋铿锵有力地走了,王钺息伸手夹了一片鱿鱼卷在康君碗里,“班加罗尔有意思吗?还是趁着年轻和爸多逛逛,要是将来有了小弟弟,可就真没那么有空了!” 王钺息的声音并不算高,但是他口齿清晰,词锋犀利,这家私房菜馆又是会员制,吃饭的人并不多。 话音刚落,那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就是一顿,却是突然加快了脚步,铁道游击队似的走了。 “小息,谢谢你。”康君放下了筷子,目光非常真诚。 “没什么啦。吃菜吧,姐姐。”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脆皮豆腐,王钺息夹给康君。 康君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王钺息刚才说那句话纯粹只是帮她撑场面罢了,只是,再听他刻意叫这声姐姐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只是,对王钺息的聪明和善良,她依然只有感激。 吃过了饭,拿出她自己和王致为王钺息准备的礼物,王钺息微笑着谢过,康君小声打趣,“姐姐不介意你送女朋友哦。”然后又补一句,“你爸也不介意。”看着王钺息那张从来云淡风轻的未来总裁脸变红,康君终于笑起来,觉得那些无聊的事情都可以当成鱿鱼卷咽下去了,虽然鱿鱼这东西吃一顿要减两个星期啊。 晚上回到家,王钺息依然看到他敬爱的顾师叔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综艺节目,打了招呼,突然就觉得师叔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王钺息是个好师侄,并没有多问什么,自己乖乖回房画画练琴写作业去了,等拿了今晚临好的字向他请教,却看师叔的脸像是更臭了。 王钺息疑惑,早就和他说了今天要给滕洋辅导功课不回来吃饭了,他究竟在不高兴什么啊,王钺息惴惴道,“师叔?” 顾师叔看了他一眼,“一天一帖字,让你闲得慌吗?” 王钺息完全不知道他的脾气从何而来,但他每天真的非常忙了,他可不愿意师叔一个上嘴唇碰下嘴唇又给他弄出个任务来,“侄儿做错了什么,请您训示。” 顾勤转过脸,“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的师兄又要结婚了。”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3) 顾勤转过脸,“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的师兄又要结婚了。” 王钺息低下头,轻声道,“我并没有说过。” 顾勤忽地一下站起来,“可是你暗示过!” 王钺息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勤脸色那么难看,即使是发现他和滕洋谈恋爱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终于没有再解释,“是。我误导了她。” 顾勤坐了下来。 王钺息一下子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向前挪了一小步,小声道,“师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嚣张——” 顾勤看着他,语气淡得就像是一口画在生宣上的井,“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深深、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钺息,“想做别人后妈的女人,能有多善良。” 王钺息头埋得很低,声音却是很坚定,“康姐姐或许不是个善良的人,但她有她的原则和骄傲。有些事,她是不屑于做的。” 顾勤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王钺息身上,“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安排这一场巧遇,可是,她有没有因势利导,长袖善舞,四两拨千斤?以康君的本事,白微微这种角色也能把她逼到要你去出头?”顾勤直接和他目光相接,“王钺息,你不要觉得你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你的举动,会把她的心养大的。女人的心大了,眼睛就空了。多聪明善良的人,都一样。” 王钺息没再说话了。他听说过一些关于顾勤的事,其中圈子里流传最广的就是顾勤的继母沈慈为了逼走顾勤,自己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又推波助澜逼得老爷子动了家法差点把元配嫡长子打死的事。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各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的,就连王钺息这样不爱听闲话的人都听到了。王钺息知道他这个师叔刚则易折,在继母手上吃了不少亏,他那位继母又是个面慈心狠的主,估计师叔小时候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对继母这种东西生理性厌恶。可是,康君不是那种人,他也知道,康姐姐是不会甘心一辈子做康姐姐的,可是,这些,不是他能决定的。她能不能在康前面加个王字,要看的是父亲的意思,这是长辈的事,父亲又是乾纲独断的人,他,没有置喙的余地。 顾勤看他沉默,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关于后妈,顾勤是吃过大亏的,而且,从来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过,沈慈不算厉害女人,却拿捏住了顾勤的性格,顾勤这么倔的人,肯定不愿意和继室的儿子争顾家那三瓜两枣,更何况,顾老爷子身子还硬朗,顾勤也不急着接班。可话是没错,但长子嫡孙被搞得背井离乡家都不回,不管你自己什么想法,怎么说也是先输一城。康君比沈慈,厉害了一千倍还不止,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1 顾勤就更不放心了。只是,王钺息还太小,这其中的关键,他还是不懂的。顾勤也不好再说了。 “去睡吧。以后把你的嘴关牢了,自己的事儿还不够多吗?背后谈论父亲的小星,也是世家子弟的礼数?”这话说得重极了。 王钺息也觉得和康君怎么样是父亲的事,自己不该嘴快的,一下就脸红了,“是。侄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他因知道自己错了,连顾勤将康君从外室说成小星也不敢驳了,只肃着手低头,等师叔的责罚。 顾勤却没有罚他,让他去睡了。 这天晚上睡前和滕洋打电话的时候,王钺息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事,他自幼丧母,少年老成,是个从来不把心事跟人说的人,可滕洋不一样,那是他的女朋友,他虽然不后悔,但还是觉得自己冒失了。康君对他一向不错,他要是不帮着她也太没心没肺了,可是,自己究竟是做错了,心里内疚着,便也和滕洋说了。 滕洋静静地听,听他说完了,才道,“我觉得,顾老师说得对。” 她从来都是顺着他的,在滕洋的眼里,王钺息就是一本圣经,上面写满了真理,他是从来不会错的,如今,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你那个姐姐真的那么喜欢叔叔的话,七八年了,她又也算是门当户对的——”滕洋斟酌着,“叔叔不肯娶她,都是为你。你却在外人面前这样说,让叔叔知道了,要多不开心。” --------- 实在不好意思,好多天没回来了,真的是太忙了。不多,大家将就看,只要我能抽出时间来,不管多少,一定会更文的! 谢谢!让大家久等了!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4) 自从王钺息和滕洋倾吐过心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了,在王钺息那里,滕洋不止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子,更是一个能走近他的生活,倾听他喜怒哀乐的好朋友,于滕洋而言,王钺息不再是让他顶礼膜拜的神明,她开始渐渐懂得,去分担他生活中的一些事,学习状态也渐渐回升起来。 滕洋不算安静的女孩子,可是在王钺息面前却是非常的温柔顺从,两个人每天都是前后脚的出校门,过了那条马路就牵起了手。起初也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起哄,可一来滕洋脾气大,他们一哄闹她可是真的和你生气了,另一个,王钺息也的确有种孤高莫近的骄傲,他不会像滕洋那样大发脾气,可是,仅仅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已经足够秒杀那些人了。以至于两人牵手牵的自然到有一次从英语老师身边擦身而过都险些忘了把手松开来。 何玫在他们红着脸问了好之后,也只是点了个头就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滕洋害羞的脸通红,轻轻捣王钺息,“你也没有提醒一声,怎么办?” 王钺息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女朋友发了急,他倒镇定了,“那又怎么样,反正老师们全都知道了。” 滕洋想了好半天,才道,“也是,谁叫顾老师和你家是世交。”关于和顾勤的关系,王钺息做了个特别简单的解释,“顾老师是我家的世交,从父亲那里论起来,算是我的叔叔吧。”他没有多说,滕洋也没有再问。她其实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明白王钺息想说的自然会讲,王钺息不愿意讲的,他绝对不会去问。 滕洋的状态比圣诞节前夕有所回升,王钺息又要每天都给她补一小时课,顾勤准了,滕洋也和家长说了,于是,王钺息和滕洋相处的时间更多了。顾勤有时候连自己都很犹豫这种放任是不是太不应该,但他又想一想,如果王钺息不是他小师侄,人家小情侣放了学要一起自习,难道他还能知道吗?不过,也给王钺息下了死命令,每天只有一个小时,七点半以前必须回家。 于是,终于到了期末考试。 考试的前一天,滕洋前所未有的紧张着,王钺息也是。只是他其实也明白,滕洋的状态虽然好了些,但是和以前是完全没法比,奥班的竞争又激烈,这次的结果应该好不到哪去。但尽管如此,倒是也没有关系,因为他还有一个假期的时间,可以给他的小女朋友补上去。两个人甚至连放假之后的作息时间都计划好了。 期末考试,如期地举行了。 滕洋作为学习委员,在结束了两天半的考试后在第三天的下午去学校帮顾勤登成绩。 王钺息虽然是第一名,但他从来也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所以一直没来过,可这次,却是跑到刘仲才那里,“刘老师,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什么?” 刘仲才是多练达世故的人啊,王钺息那点小心思哪能瞒过他老人家的法眼,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板下了脸,“分数我自己核,没什么事就把前几年物理竞赛的题再做一做,这个卷子,你考满分是应该,更何况,还有五个也是满分的。” “是。”王钺息对这位物理老师还是很服气的,他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却还是又请求道,“刘老师,我想看一下滕洋的物理卷子。” 刘仲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同意,也没否定,于是,王钺息就拿起桌上批改好的那一摞找出来了,滕洋,考了107分。说实话,在奥班有6个满分的情况下,这个成绩,的确不算高。 其他科目的成绩,是班干部们直接拿了卷子去教师登的,王钺息将所有的都看了一遍,在杨苑琼他们还没有录完的情况下就已经算出来,滕洋的成绩,已经从班级前五掉到十名以外了。滕洋忙忙碌碌地在录成绩,其他女孩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次考试的情况,她只是默默地把试卷按分数由高到低重新排好,一言不发。 那天回家的时候,王钺息牵着滕洋的手,“只是暂时的,放心,一切有我。” 滕洋攥紧了王钺息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其实,知道你还是第一名,我真的太开心了。” 王钺息这才明白她这些天过分的担心,原来,她对自己能不能保住第一名的焦虑明显高过她自己。王钺息突然就觉得,心里紧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滕洋的鼻子,“傻羊。”他笑了,“咱们会一起成为第一名,靠进鸿远班的,知道吗?” 滕洋望着他如浓夜一般漆黑的眸子,重重点头。 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 “成绩都出来了,明天下午两点半,开家长会。”王钺息将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 十七名,滕洋考了十七名。滕洋这一次却没有哭,“我会认真和爸爸妈妈道歉的,我一定会重新回来的,你也要和叔叔,还有顾老师好好道歉,好吗?” 王钺息点头,“一定。” 只是,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由于天气原因航班延误,滞留在机场的王致根本没有办法来替他开家长会。 十七章 第四个爆炸(5) 王致正在机场酒店里发脾气,作为已近不惑之年的精英型男,王致发脾气的方式是在酒店的浴室里反复地洗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2 他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头发,直到把儿子给他亲手装进行李箱里的绝对足量的alterna全部用光。披着被儿子贴心晒过的充满阳光气息的的昂贵浴袍,王致的心绪缓缓平复下来。然后开始给王钺息打电话。 “一点小意外,还在班加罗尔,没办法参加你的家长会了。”口气平淡而随意,听不出什么歉意来。 “哦,没什么。您自己当心,反正顾老师都会和您说的。”王钺息明白,父亲越是这种口气,越是心情不好。 “嗯。有什么事找你师叔。”王致挂了手机,心情更不好了。 他对王钺息实施放养教育,可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王钺息的学习。从小学到初中,无论他的生意有多忙,王钺息的家长会却是一次都没错过过。这一次,班加罗尔出了一点小意外,他当机立断,用最快的手法解决了问题,也是为了能赶上儿子的家长会。可是—— 王致心中,对儿子充满了歉意。 “是我。” “二哥。你那边是六点多吧,还还没上飞机?吃饭了吗?”康君问。 “嗯。上次,买的大吉岭给王钺息带了吗?”王致一向不是废话的人。 康君笑道,“你不是说他更中意祁红?”只是康君也知道王致并不是有闲心开玩笑的人,因此只打趣了一句就道,“没有。他只挑了一组仿制的牙雕,说自己对大吉岭还好,让我带回去了。不过,他倒很喜欢我带回来的额饰,看照片的时候停了一会儿” “哦。” 康君闻音知雅,“其实,我也是觉得好看随便买着玩儿的。这么大了,谁还戴那些。前些日子,有世伯给家里送了上好的黄山金毫,你也知道,我爷爷向来是只喝酒不喝茶的,不如,一起带过去,正巧你也喜欢。” 王致只是道,“这两天记得听电话。” 康君笑了。 第二天下午,康君正好约了朋友去附中吃私房菜,吃过饭,打电话给王钺息,“就在上次咱们吃饭那间私房菜馆。” “王钺息,你留下来给家长带位置。”顾勤点正拿着手机的王钺息。 王钺息无奈,他老人家从中午把自己留下来重复核分、打印名次表,做值日不算,居然还要压榨一下午的劳动力,真是自家的侄子用着不心疼啊。王钺息对着听筒,“康姐姐,不好意思,我这会儿走不开。没关系的,您留着喝吧。” 康君笑了,“是帮顾老师的忙吧。没事儿,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 “没关系,你忙吧,小息,一会儿见。”康君挂了电话。 康君的好朋友刘玥扬看她,“什么事?” 康君拎起手中的袋子,“政治任务。” 刘玥扬看着她发着光的眼睛,突然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吧。正好陪你,也没什么事。” 康君笑着和朋友解释,“我还想着两点再叫他直接拿了就可以走了呢。” 刘玥扬太明白自己好朋友的脾气,关于二哥,关于王钺息,她没法劝,只能在心里盼着她有云开月明的一天。两个人一路向前走,随意逛着学校附近的精品店,到了校门口,已经有些家长陆陆续续进去了。刘玥扬笑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康君点头,很快找到了九年级五班。走到门口,正看到王钺息在给一个家长指路,康君走进去,就听到那家长跟王钺息说,“你就是王钺息啊。哎呀,你学习可真好。” 王钺息只是笑了下,“阿姨,还有什么事的话您叫我。” 康君笑了,“小息。” 王钺息走过来,又有几个家长陆陆续续地进来坐下,仔细看自己孩子的试卷,互相抱怨着孩子的粗心,刚才那家长很自然地感叹,“那个就是王钺息,看看人家的孩子。” 在学校里,好学生对于家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于是,几个家长拿了试卷来,请王钺息帮忙看看自己孩子的错,附中的许多家长是相当有水平的,答题纸一扫,基本能够推断出原题来了,又有人过来问题目难不难之类。康君看着王钺息这么红,便站在一边等他忙。 等王钺息终于脱身过来,康君笑道,“哪个是你的位子?” 王钺息指中间那组第三排,“那里。其实大家都用纸写了名字放在卷子上的,顾老师也提醒大家了要告诉家长自己的位置,可能有的家长不确定吧。让您久等了。” 康君笑道,“没关系。你爸不能来,嘴上不说,心里可当回事儿呢,叫我带点礼物哄哄你。” 王钺息点头。 两个人正聊着天,又有家长来问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王钺息说了怎么走,哪张桌子,又有家长来问他新班主任怎么样,姚老师身体好些了吗,还回不回来之类,王钺息一一解答着。 康君知道他忙,将手中的纸袋交给王钺息便打算离开,顺口嘱咐道,“今天顾老师估计很忙,很晚才能回家。我和张阿姨说了让你打了电话她再做饭,省得凉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家长问道,“你是王钺息的家长?你们王钺息学习可真好。” 王钺息没有回答,康君笑了下,“我是他姐姐。” “是吗?来给他参加家长会?王钺息姐姐,一会儿给咱们介绍一下王钺息的学习方法吧。还有在家里,他是怎么做的。”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很多家长的认同,康君笑着推辞,说自己有事马上要走,家长们却道,“都来了,怎么又走呢。换了新班主任,第一次家长会,还是不要缺席的好。” 家长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顾勤却在这时出现在门口,“王钺息,出来一下。” 王钺息拎着康君给的袋子,“谢谢康姐姐,我过去了,不好意思,麻烦您亲自送过来。” 康君笑了,“没关系,顾老师叫你,快过去吧。” 王钺息一出门,家长们立刻将康君包围起来,“刚才那个就是顾老师?” “新班主任?” 康君点头。 于是,大家纷纷围着康君让她说说新班主任的情况,康君推托不过,只是拣最年轻的特级,认真负责之类的说一说。家长们聚成一圈,有个别家长也说着自己打听到的关于顾勤的事,康君被他们簇拥着,也坐下来,听家长们讲顾勤曾经的光辉历史。 两点二十八,预备铃响,家长们都回了座位,康君坐在王钺息的椅子上给刘玥扬发短信,“开家长会,你先玩。”然后传了个惭愧的表情过去。 刘玥扬收到短信,在心里暗暗为她高兴,小康,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两点三十,上课铃响,顾勤准时进班。 站在讲台上,俯视台下,环视一周,目光在王钺息的座位上停下来,而后,眼神落在全部的家长身上,“大家好。我是初三五班新任的班主任顾勤。首先,非常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拨冗参加本次的家长会,下面,我来简单说一下……” 刚刚帮刘老师去教导处取回来成绩分析表的王钺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3 息,站在教室后门,望着自己的座位,呆若木鸡。 十八章 我是顾小秦(1) 家长会结束,顾勤被家长们包围着,康君走下座位,随着另外几个家长鱼贯而出,在后门,看到王钺息,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 王钺息默默关上了教室的窗户,拿起扫帚扫地,扫完地,拖地。拖完地,家长们已经被顾勤带到办公室去了。王钺息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凳子上,开始想—— 想康君。 七年前,她来到父亲身边。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姐姐。 五年前,她开始给自己买一些小玩具。 三年前,她开始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两年前,她开始叫自己小息。 一周前,她可以打趣自己交女朋友。 而这些,自己都没有拒绝过。 今天,她来给自己开家长会。 王钺息低下头,原来,她什么都没变。 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只是姐姐的,只有自己。 “啪!”教室的大灯被打开。 王钺息吓了一跳。 顾勤对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家长点头,“谢谢,我心领了。今天还有点事,咱们以后电话交流。” 那两个家长还想再说什么,看到王钺息在教室坐着也不好再说,简单又说了两句请老师多费心之类的话就走了。 顾勤随意点头,他的手轻轻搭上王钺息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来,“怎么不开灯?” “老师——”王钺息叫了一声,停了两秒,又道,“师叔——” 顾勤什么也没说,“累了吧。去吃鸡汤面,师叔犒劳你的。” 王钺息轻轻嗯了一声,收拾好了书包。一路上,两人没有聊任何关于康君的事,鸡汤面的小店在附中附近,两人要了鸡汤面,三份小菜,王钺息一言不发地吃,顾勤时不时地给他夹菜。分手的时候,王钺息本以为顾师叔今晚会和他回家,却没想到走到路口顾勤便拍拍他肩膀,“我回去了。” 顾勤租的房子和王钺息的家,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王钺息点头,他明白,有些事,是要自己走出来。 他低着头,一路走,一路看着路上的路灯,突然就觉得自己矫情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有父亲永远站在他这边,比其他的孩子强多了。 王钺息回家,收拾房间,练琴,给滕洋打电话,画画,睡觉。 一觉醒来,王致回来了。 “爸!”王钺息一下从床上翻身下来,把脚踩进拖鞋里。 面前的王致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下飞机,一见王钺息大兔子似的,笑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 王钺息也不好意思起来,经过康君的事,爸爸在身边好像变得格外重要。 然后,王致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顾小秦。 “喂——”王致声音懒洋洋的。 “师兄,我有件事,需要特别和您谈一下!”顾勤掷地有声地说。 王致一下就笑了,小兔崽子,耳朵长长了不成,“好啊,你过来,我等着。” 十八章 我是顾小秦(2) “王钺息出去。”顾勤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气势汹汹。 王钺息正想说话,王致轻轻挥了挥手,“王钺息你出去。” 于是,王钺息低下头,“爸,师叔,孩儿退下了。” 门一关,顾小秦就炸了,“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致刚下飞机就回家看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小坦克顾小秦就打上门来了,只是,看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猜到应该是和康君有关。于是,二哥特别大师兄气质地一指远处的座椅,“小康怎么了,有话坐下来说,火钳子插屁股了?” 顾勤没坐。 王致脸一沉,“怎么了?” 大师兄放下了脸,顾勤不自觉地就是心里一怯,可是,却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王致的目光,“您到底怎么安排康小姐!她到底在你心里是什么样!是妻是妾是外室,还是sex partner!” 王致绝想不到时隔十几年,他居然会忤逆到说出这种话来,只是他这些年养气功夫更好,雷霆之怒已不外泄,只是淡淡道,“想清楚了再说话。你不是十几岁了,冲动、幼稚,也该收一收了。” 顾勤紧紧攥着拳,身子几乎紧张地发抖了,却是狠狠咬住牙,“师兄,有后妈的孩子有多苦,您,难道不知道吗?” 王致看他连眼圈也红了,倒是心疼起他来,小顾这宁折不弯的硬脾气,当年哪怕老爷子护着,在家里也是吃了不少苦地,只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么犟着。王致轻轻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 顾勤走过来,贴着他脚边跪了,“小顾忤逆,不该跟师兄顶嘴,您要怎么罚我都好,可是,不要给小息找后妈。” 王致顺手揉了揉他头发,却是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没头没脑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要给王钺息找后妈了。”他说了这一句,略顿了顿就立刻道,“是康君,按捺不住了?” 顾勤低下头,“她今天,来给小息开家长会。” 王致先是眉峰一蹙,而后,只轻轻在喉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顾勤着急,“师兄!” 王致登地放下脸来,“要怎么做别人父亲,还要你教我吗?下去吧。” 顾勤着急,还想要再说什么,看着师兄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是啊,这是他的大师兄,不是他那个天真到想要鱼和熊掌兼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迂懦父亲。顾勤低下头,“是。小顾无礼,请您责罚。” 王致却只是道,“你也长大了。总该知道该干什么事,该说什么话,难道,还都像小时候似的什么都交给我罚你?人,哪能一辈子都活得那么恣意呢。” 顾勤一下就脸红了。 王致却接着道,“三十而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也该找个人,成个家了。” 顾勤这会儿是真的脸红了。王致却不再说,只摆了摆手,要他退下了。 当天下午,王致约了康君在鼎城钟原喝茶。最安静、私密、绝不被人打扰地包间。 “二哥。”一向准时的康君迟到了半个小时,化了很精致的妆,她不算漂亮的女人,却有属于自己的气质。王致不喜欢女人化妆,她总是素面朝天的。 “坐。”王致端了茶。 康君笑了下,笑容里,自然地有了几分明了的味道。 她知道,她输了。 “想喝什么,自己叫。”王致的语声不同于平素地大哥气,倒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康君执壶,只有白水的壶,勾了指甲轮廓的手在颤抖,“白水,白水就好。” 王致半靠着椅背,以一种舒适又恬淡的姿势坐着,等她咽下了第一口水,开口,“你可以嫁给我。” 康君的眼神突然定住了,不辨喜怒。 王致的目光很平静,康君的眼睛随着他的目光游移,左手边,是一个精致的漆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卡地亚的珠宝,一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4 张支票。康君的脸,白了。 康、王两家若要结亲,结得,是两姓之好。聘礼可以是合约,可以是祖传地首饰,但绝对不会是有名牌的珠宝,更不是支票。 王致声音淡淡的,“我会在你喜欢的地方,给你置一份产业,以后呆在家里,插花煮茶都好。如果闲不住,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像陈肆一样。” 陈肆,是a市社交界的风云人物,a市首富陈嘉声的四夫人。这些年,a市的上流社会圈流行像港澳大亨一样养外室。陈四以18岁的年龄从全国第一的高等学府播音主持系毕业,跟了已经年过半百的陈嘉声,陈嘉声元配尚在,另一位线上的女明星已经是他公开的情人。可这位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可谓是手腕高明,丝毫不惧舆论的压力,公然与陈嘉声出双入对。借助陈嘉声在媒体圈的话语权,迅速在新闻界站稳了脚跟。而且,是某即时交友工具的最早的创意人之一,她杰出的商业才能和毫无底线的作风引发了争议狂潮。甚至于她的母校学生也以有她这样的学姐为耻,可另一方面,却又有无数的人奉她为偶像。她的“他当然需要我的身体,但是,我的头脑和爱情比我的身体更珍贵”更是被一众小三奉为圭臬。人们私下都称她陈四,也有当面叫她四太的,她毫不解释,照单全收。 康君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王致,“你的意思是?” 王致语声平静,“做妾。我不会摆酒,但是,其它方面,不会委屈你。你一个人住在外宅,没有事的话不要到主屋来。你可以有自己的交际,但这些和我无关。我出席的场合你一律回避,如果在外面遇到,叫王钺息少爷,康家,还是正常的交际,你想回娘家就回,但康王两家不是姻亲……” 康君突然打断了王致的话,一行眼泪,缓缓流下来,只有一边,“二哥,您明知道我不会答应的。要拒绝我,您直接讲就可以了,真的不必——” 她含进了唯一流下的眼泪。 七年,女人最好的七年,到了这一刻,她,却一点也不想哭。 ============= 说实话,二哥真的是个渣男,人渣中的人渣啊! 十八章 我是顾小秦(3) 王致只是沉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年前,蒋元终于没拖过那个元宵,离他而去,十年生死两茫茫,从来没有脆弱过的人却突然开始害怕日出日落。每当太阳下山,他就会紧张,王钺息睡着了的漫漫长夜,他该怎么度过。 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他却是从来不假辞色。也有蠢女人动了歪脑筋,只是,他连那些女人的脸都不想记得。更有门当户对的,他却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活着一天,就是为着把王钺息养大。 直到,康君出现在他身边。 每个人都说康君聪明,其实,在他眼里,这是个最蠢不过的女人。她所有的锋芒都浮在水面上,单纯得像一只红色的苹果螺。 王致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看她精致的妆面。 她是很少化妆的。 可如今,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她眼底的细纹了。大概,是她太爱笑的缘故吧。 王致想,她跟着自己的那年才二十二岁。 年轻,但是不漂亮,她从来不是因漂亮而出色的女人; 聪明,但是又幼稚得很,仿佛看破了人性似的,偶尔却又会说一些天真得让人想笑的话。 不温柔,但是,善解人意。 王致看她,那样一个小丫头,也长大了。 康君淡淡笑了一下,“我真是蠢。您直接讲过不知道多少次,可每一次,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想走了想走了,却又重新转过身去。”她看王致,“其实,您也是知道,如果不说出这样的话,我还会这么飞蛾扑火地爱下去,所以,才这么对我的,不是吗?” 王致没有说话。 康君又是一笑,“真是抱歉,这些年,给您带来那么多困扰。您几乎几个月就要拒绝我一次,也累了吧。” 王致依然沉默。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无法说出你是一个好姑娘这样的话。有些伤害,给了就给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年,不只是康君在依恋他,他也依赖着康君。即使,那种感觉不是爱。 康君的心痛了一下。即使她那样说,心里面却依然盼着王致会否认的,只是,王致什么也没有说。 康君将那只盒子推了推,“这不是给我的。如果一定要给的话,也是我应该给你。”她抬起头,“我爷爷说,我渐渐变成一个出色的女人。二哥,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去学茶道,学插花,弹琴,画画,做一切淑女该做的事。还有,生意上,您也教了我很多——” 王致终于开口了,“小顾是我的师弟,你知道吧。” 康君点头。 王致看她,“其实有时候我对你,那种感觉有些像和他一样。” 康君笑了,“您是提点了我很多,谢谢您。”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却又终于说,“除了这些,更要谢谢您。这么多年,没有打破我的梦。哪怕到了最后,打破我的梦的,还是我自己。”她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我不是蒋小姐,对不起,我,我不能再等了。”她的眼泪突然绝了堤,“不要代我向小息道歉,我这个人,从此,在他生命中消失吧。” 康君抬起头,“二哥,请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王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问。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答案,不是吗?” 康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面的王致,还是面如平湖。她张大眼睛,再次看这个男人,她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然后,终于知道,此刻或可释怀,此生无法忘记。 “如果没有蒋姐姐,你会爱上我吗?” 康君开始庆幸,她依然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又是骄傲的康君了,她不会再去接受,他又一次的拒绝。 他是她关于男人的梦想,可是,他不属于她。 如此而已。 “这一餐我来请。”康君说。 王致看着她依然亮如繁星的眼睛,“荣幸之至。” ---------- 看了大家的评论,我非常喜欢 我是顾小秦(4) 王致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王钺息刚从念慈堂出来,念慈堂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都是蒋元的遗物,每隔一阵子,王致都要和儿子一起来看看的。 他想到康君的鲁莽,有些心疼儿子。可又不喜欢他一个男孩子这么藏不住事儿,再加上顾勤正从另一边过来,王致的脸色有些更难看了。 “爸。”王钺息也看见爸爸了,和他打招呼。 顾勤不知是尴尬还是不高兴,只留给师兄一个背影。 王致走过去,“想你妈了?” “嗯。”王钺息的神色还算平静,“我又考了第一名,和妈妈说说。” “阿元更喜欢你开开心心的,像个男子汉的样子。”王致道。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5 王钺息不太愿意深想父亲的话,只是道,“那是自然的。我们一家三口,会一直开开心心的。” 王致听他提一家三口,也点了下头。 然后走开了。 顾勤不知道从哪里又出来,拍拍王钺息肩膀,“你爸不会娶康君的,放心。” 王钺息却突然转过身,看师叔,“我一直知道的,只是我做错了事,想和妈妈说说罢了。” 顾勤看着他走开,突然间就觉得心疼起来,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廊上,好久,才听到王致打了个呵欠,“怎么,还装上门神了。” 顾勤像是突然被冷风打了一个激灵,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师兄,你真不应该耽搁康君那么多年。” 王致原本只是随意戳他一句,却没想到,一戳戳了个大窟窿,当时脸就放下来了,“这也是你能说的话?” 顾勤咬住了唇,没再张口,默默往里走,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却是离着八丈远,沉默了。 好久,顾勤终于受不了,贴在地毯上跪了,“我就是,我就是觉着——” 王致哼了一声,“当师叔了,翅膀硬了。” 顾勤小小声,“才没有。就是看着小息可怜。” 王致笑了下,“我当爹当妈拉扯大的,他可怜什么。你以为我们王钺息是小白菜呢?”王致看他,眼睛里很有几分父辈对子侄的无奈的责备,“多大的人了,还放不下小时候那点不痛快。还不如个孩子。” 顾勤听师兄口气,觉得他没那么生气了,于是,壮着胆子说道,“您一直带在身边的女人,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他就是个孩子,再聪明也当局者迷。就算您和康君分开了,他也觉得是自己的缘故,小孩子,想着父亲一向喜欢的红颜知己因为自己没有了,哪有心里舒服的。七年了,小猫小狗也有点感情了,他对康君,也不是全不领情的。” 王致看了他一眼,顾勤吓了一跳。想着自己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以前哪敢跟师兄说这些的。于是,不止膝盖,连身后那个久久没有疼过的地方都隐隐作痛起来。 王致静静看着他,越看,顾勤越心虚,正想着解皮带挨家法呢,却听师兄到,“起来吧。果然是当师叔了,也进益了。” 顾勤一愣。 跟大师兄这么说话,居然,没被揍?! 王致笑了,亲自起身扶了他一下,“我当小康小妹子一样看的。” 顾勤被师兄扶了,吓得腿都软了,却在心里吐槽道,小妹子,有带进四季酒店一带七年的小妹子嘛。哄谁呢。只是,师兄这样说,他也只觉得,大概是师兄心里对这段感情最后的注解吧,便也不去拆穿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师兄开除了的康小姐,他突然又同情起来,看她也没那么讨厌了。 倒是王致,那晚上持着一杯勃艮第,却是一口都没饮,只静静坐着。 而后起身,一气儿浇在花盆里——那是康君最喜欢的酒,只是,从她不得不伤害她开始,她,早已离开。 十八章 我是顾小秦(5) 当天晚上,顾勤是住在王家的。他既担心师兄又担心师侄,一个晚上没睡好,临天亮了才迷过去。早上是王钺息敲门,“爸问您蛋煎一面还是煎两面?” 顾勤吓得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都要吃早点了吗,于是,“两面。我马上就出来。” 忙忙地刷牙洗脸换衣服,早餐上桌的时候那只煎了双面的太阳蛋却被师兄夹进了王钺息碗里,顾勤不自觉地脸红了下——明明是觉得煎两面久一点才那样说的,居然被师兄拆穿了。不过,师兄做饭的手艺越发好了,以前他可是煮方便面都会炸锅的人呢。 王钺息吃完了早餐收拾碟子去厨房,王致才懒洋洋地训了顾勤一句,“磨磨蹭蹭地想什么呢。” 顾勤也不说话,用特别贵公子的架势把饭吃完了,又有些做贼心虚,今天居然没顾上晨练啊。尤其是王钺息还在家里,他一下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了,做师叔的,怎么能这么不给师侄做榜样。 王致也没说什么,直到王钺息又回来收拾了桌子,恭恭敬敬地垂手道歉,“今天早晨睡迷了,一会儿就把早锻炼补上。” 王致不置可否,顾勤倒更有些坐不住了。 王钺息去喂鱼了,他吃过饭并不会立即去读书,而是做些诸如浇花喂鱼抹桌子之类的事,王致等他走远了,才看了顾勤一眼往外边去,顾勤跟着师兄在院子里走了很久,才听到他说,“你说得对。” 顾勤有些知道他在说什么,却终究不敢接口,只听王致道,“王钺息昨天一晚上没睡着。他是个好孩子,是我太自私了。辜负了阿元也辜负了康君。” 顾勤更不敢接话了。 王致看他一眼,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像是用眼睛又从头到脚塑了个顾勤出来似的,终于说,“知道你委屈,阿元去的那年,我就在心里说,我不能跟顾振云一样窝囊。”他说到这里,目光有些沉下来,“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父亲丢了你一次,我又丢了你第二次。” 他向来是超逸脱达的人,万事不萦怀的霸道,哪里跟人说过这样的软话,是以就连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顾勤也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当年的事,明明是自己犟了筋,更何况,本来就不关师兄的事,他想说话,却见王致又笑了,提脚踹了他一下,“倒是你小子,真个儿跑了个没影,生你的亲爹你也倔着,倒不如王钺息了。” 顾勤又被踹了一下,不过却不怎么疼,于是,刚才的话也不好提了,大概知道师兄是从不会跟人道歉的,这会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冒犯,于是只是笑道,“我本就不如小息懂事。” 王致继续往前走,“他比你想得多些。你小子就是一去不回头的。” 顾勤见师兄又有了笑影,倒是敢说一句,“其实,我觉得小息并没有和师兄生气,他是在气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太单纯——” 王致打断了他,“他本来就不该和我置气,当人儿子的,反了他。”他说了这一句却是又道,“他是觉得对不起阿元,这个傻子,想着我没了康君心里不快活呢。” “师兄——”顾勤突然就是心一跳,如果王钺息还要父亲再娶康君的话,顾勤都觉得他是走火入魔了。 王致却是道,“你不必劝他,他就是自己想清楚了才睡不着。”他说着故意看了顾勤一眼,“他比你聪明,要不然怎么从来不挨打呢。” ----------- 这一章之所以叫《我是顾小秦》,正是因为,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顾小秦一直在参与着王致的人生,某种意义上,顾勤不像是王致的弟弟,倒像是儿子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1) 那一天没下雨,也没刮风,更没有太阳,所以,称不上风和日丽。天气阴沉沉的,顾秦背着球袋出门,他现在已经懒得和那个女人吵架了。 父亲已经不会跳着脚逼他叫那个女人妈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6 ,因为很快,就会有人叫她妈了。 她怀孕了。 上了电车,还好,有位子。 第五站,有同样背着球袋的人上来,顾秦认得,是同一个俱乐部的。他依然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试图去打招呼。 “见到师兄,不用问好的吗?”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叼着烟问。身后还有两三个起哄的。 顾秦默默起身让了座,没说话,眼风却落在男生指尖的烟上。 那男生和他身后的人都开始心虚,哪怕在顾秦面前充大,他们也都是未成年罢了。王致是不许未成年人抽烟的。 那男生默默掐掉了手里的烟,狠狠瞪了顾秦一眼,电车到站,几个人率先下车,谁都不再看他。 到了俱乐部,他依然是最早到的那批人。场子很大,他能去的地方不过是最外围的,很早就知道球场第1到第7号的场是只有二哥的人才能进的,他们这些小孩儿在外围玩就可以了。 电车上挑衅的人去打双打了,他依然是一个人。不过他向来没什么朋友,只是自己开了发球机练习,打到刚刚出汗,球馆开始骚动。 顾秦知道,是王致来了。 纡青拖紫,前呼后拥。 “二哥好。” “二哥。” “二哥。” “二哥。” …… 球馆里打球的孩子们都停下了手,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和王致打着招呼。王致从他们中间穿过,目不斜视。 发球机里还在出球,顾秦同样目不斜视,只是难免有点走神,他一般都是走vip通道的,为什么今天会从这边的球馆进来。 王致从他的身边经过,停了一步。 他身后的徐孝标几乎要开口呵斥了——没规没距的东西。 王致却是径直走到了发球机旁,调快了出球频率,顾秦眼角扫了他一下,没说话,接着打,每一个都没漏,王致笑了下,走了。 徐孝标在身后关了通向那边场子的门,“二哥您慢走。” 顾秦已经打完了剩下的球,重新装,徐孝标走回来,一脚踹飞了地上散落的球,“嘴被黏住了,算你走运!” 顾秦也没说话,一颗一颗把地上的球捡回去,这时有一起打球的来叫他,他便过去和人比赛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王致累了,随手挥了两拍子就懒得打下去。对现在的他而言,单纯的比赛已经很难点燃他的兴趣,随意扔掉拍子,身后已经有人替他摆好了躺椅,架好了阳伞,王致顺手抓了条毛巾,翘着脚躺下,随意看大家打球。偶尔谁一拍子打飞了,身边立即有人给他送拍子喂球,他随意一拍子挥过去,二哥的球速,被抽一下也是非同小可。 顾秦和另外一个小队员叫沈晋的在8号场地组队双打,老远就看到王致在另一边晒太阳,这是最接近王致的露天场地,如果不是沈晋是徐孝标表弟的话,是不可能抢占这里的。顾秦倒是无所谓,谁在都是打,很快就打了两个21:9,顾秦看还有很多人跃跃欲试的,索性自己走开了。 沈晋叫他,“你不打了?”小队员们都巴望着能被二哥看一眼呢。 顾秦轻轻点头,“我去19号练。”19号场子才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 沈晋还想叫他,徐孝标已经点了另外一个,“许鹏,你上。不识抬举!” 顾秦根本不理会徐孝标说什么,只是背着球袋走了。 王致往这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陈竺却是笑了,刘丙成顺手招了下,徐孝标颠颠地跑过来,“三哥,五哥。” 刘丙成道,“你表弟?” 徐孝标以为他问的是沈晋,连连点头,“五哥您指点一下?” 王致就是一声嗤笑。 “二哥。”徐孝标抽着手站着,一脸紧张。 旁边两个二世祖过来一人踹了徐孝标一脚,“滚吧。” 徐孝标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往外走。 陈竺道,“身上拍了。” 徐孝标听话,速速将那两个大脚印拍干净了,点头哈腰地去了。 陈竺等徐孝标走了才道,“是顾家的儿子。” 王致没说话。 刘丙成笑道,“二哥有兴趣,是个好苗子。” 王致只是伸了个懒腰,重新拿起拍子来,“打球。” -------------- 不好意思,名字打错,重发一下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2) 时间一天一天过,顾秦还是每天去打球,直到,沈慈生产的那一天。 那个女人,运气真好。 过门不过一年就怀了孕,然后,一举得男。 翻了一个年,顾秦又长大了一岁,王致依然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只是时已进夏,他晒太阳的机会越发多了。 顾秦从没想过争排位,只是他已然越打越好,如今常在十二或者十三号球场了。 在这个俱乐部,已经打了快两年了,也有些熟悉的朋友。只是,因为是那个人的侄子的关系,他已经很少跟沈晋打球了。 “顾秦,你昨天怎么没来?” 球场里总有自来熟的人。 顾秦只是点了下头,没说话。 徐孝标道,“昨天是我外甥的满月酒,他自然要在。”大概是沈慈在顾家越发站稳了脚,徐孝标对顾秦的厌恶倒也少了几分。反带着一些施舍一般的优越感。 顾秦依然是沉默。 “去8号吧,逆着风呢。” 顾秦看了这边的人,没动。刚才和他一队的梁旸倒是说,“还有一局呢。” 顾秦没再推辞,也朝8号场过去。 徐孝标依然是老大的谱,“二哥今天可在呢,你们别给哥丢人!” 沈晋很给表哥面子,点头道,“当然。如果二哥肯指点一下就好了。” 梁旸只是笑,心道,怎么可能。 顾秦还是低着头,默默走路。 父亲给“弟弟”取名字了,大红纸上,金粉写的字,昨天的满月宴上特地送出来的,很高兴,也很张扬。 也是,添丁进口,本来就是值得宣扬的事。看着沈晋,他便不由得想起沈慈,柳叶弯眉,笑起来好像很明白事理很温柔的样子。 隔网相对,梁旸发球。 接,挡,跳跃,短吊,平抽,今天,总是心不在焉。 梁旸看过来,顾秦又打飞了一个。 “不好意思,我去捡。”顾秦提着拍子向另一侧的场子跑。 梁旸一愣,几乎忘了叫他。 那边是7号场。 这个俱乐部,1至7号,和其他所有的场子,泾渭分明。 哪怕,露天的7号和8号是在一块场地上,哪怕,从来没有人锁过门,可是,8号场以外的人,谁都知道,那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 甚至,连隔着铁网多看几眼也会被那些大队员们提醒、警告。 顾秦跑过去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很少在8号场打球,根本忘了,这里是整个俱乐部的禁地。 他过去的时候,7号场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他。 顾秦这才意识到,他今天真的恍神恍得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7 厉害。 只是,这群二世祖好像很给他面子,看到是他,很快就转过去了,顾秦向前走了两步,在到处零散着球的场子里找自己的球,余光正瞥到苟俊杰用拍子敲徐孝标大腿,“看什么看!老实裆着!这是你东张西望的地儿吗?” 顾秦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群人,越玩越欺负人了。 徐孝标站在球网侧面,扶着球网的架高高撅着屁股,两条腿中间夹着一溜的球,从大腿跟一直到脚踝,少说也有十几个。 这大概就是这群二世祖的新玩法了,取了个恶心至极的名字,叫“裆球童”。徐孝标在外围的场子也这么拾掇过小球员的,可惜,除了两个特别懦弱的,其他的也没人买他的账。 这个俱乐部里,大家都是师兄弟这样胡乱称呼的,年纪大的教训年纪小的几句,踹两脚,罚个蹲号什么的,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么玩儿,就是侮辱人了。 顾秦随便拣了一个球打算走,他一秒也不想和这群人渣待下去。 这时,却听到苟俊杰笑道,“顾家的小子,捡什么啊,哥给你个新的。” 顾秦没有说话,苟俊杰用球拍一敲徐孝标屁股,“没眼色,给放一个,快!” 徐孝标在小队员的场子那里一向以老大自居,王致懒得理外围的事,也给他这个面子,他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哪丢过这份儿人。一听苟俊杰拿他取乐,反倒并紧了腿。 苟俊杰原就是个闹惯了的,索性用拍杆戳了戳他屁股,“呦,还舍不得吐出来了。”他的调笑带着颜色,场子里的人都笑了。 顾秦站在那里,眉头都蹙起来了,他不欲理这些人,正要走,却听到一声淡淡的嗤笑。声音极轻,可刚才哄笑着的球场却立刻静下来。 顾秦抬头,这才看到一边躺椅上,王致伸了个懒腰,单脚踩地坐了起来,神色淡淡的。 苟俊杰吓了一跳,一脚踹在徐孝标腿上,徐孝标几乎被他踹倒,两条腿却依然并得紧紧的,苟俊杰压低了声音叱道,“快点!使唤不了你?” 徐孝标被吓了一跳,连忙站稳了,两腿一松,苟俊杰道,“仔细着点儿,就要俩,其他的不能掉。” 徐孝标赶紧松腿,又迅速夹住,苟俊杰看顾秦,“两个够了吗?” 话还没问完,王致却突然一提拍子,击出两个球来,一个打在苟俊杰手腕上,击落了他手里的两个球,一个直接飞向顾秦,顾秦一扬拍子,接住了,轻轻点了个头,算是道谢,飞快地走了。 苟俊杰被王致那一球抽得手都红了,却也没放在心上,反是看着顾秦道,“还有点本事。” 王致等顾秦出去了,才冷冷扫了苟俊杰一眼,“玩够了吗?” 苟俊杰一脚踹在徐孝标两腿当间,徐孝标一慌,夹着的那十几个球全掉了下来,吓得脸一白。 苟俊杰提脚像是又要踢,陈竺却从另一侧走过来,顺手拍了下徐孝标肩膀,“你出去吧。” 王致将拍子抛了出去,立刻有人接住,他重新在躺椅上坐下,却是留了一个人的位置,懒洋洋看陈竺,“回来了?” 陈竺走到他身边坐下,第一句话就道,“昨天满月宴上送出来的,取了个祥字。” 王致笑了,眼前再次浮现刚才那小孩儿蹙眉的样子。 祥——继室所出,也算是嫡子了,竟然不是春字头的字,顾振云的心倒也不是偏得太厉害嘛。 刘丙成道,“二哥放心了?” 王致只是道,“跟那个姓徐的小子说一声,观摩赛,可以开始打了。”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3) 那一年,王致亲自打了观摩赛。 作为俱乐部的福利,观摩赛的开放日是允许所有的队员看比赛的,陈竺,刘丙成,这些很厉害的师兄都会亲自上场,可是,王致已经两年没上了。陈竺和邵谊伟压轴出场之后,王致居然从他的躺椅上坐了起来。 然后,在两百多球员们的睽睽众目下,脱掉了外套。 反手执拍,手持苗刀一般的姿势挑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练,酣畅淋漓地打了两个21:7. 赛后,彭嘉伟笑道,“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王致的目光却看向不明焦点的远处。 顾秦觉得,很奇怪。 因为王致今天打的太精准,他一向是飞扬恣肆的打法,每一颗球击出去都是一句舍我其谁,今天虽然依旧气贯长虹,但却无故带着一种教科书式的谨慎。 搓、勾、推、扑、挑,正手、反手,直线、对角线,像是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输入了程式,毫厘不差。 陈竺看他,“打得很正啊。” 王致没否认,“孩子就要从小知道堂堂正正才是求胜之道。历史上所有的出奇制胜以少胜多都是因为自己太少太弱了。” 彭嘉伟嬉笑,“我不在这几个月,更有师兄范儿了。正好,我明天去朱家尖看日出,一会儿就走,还是交给你了。” 陈竺看彭嘉伟,“教练,我五个小时前才接的您下飞机。” 彭嘉伟抬腕看表,“正好,我五个小时后下一班飞机,麻烦你再送我一次。” 王致早都懒得和他掰扯,问陈竺道,“训练赛安排在什么时候。” 陈竺一笑,“比赛的话,明天。那个孩子的话,恐怕还在五六天后。” 王致微微皱眉,“这么晚?” “徐孝标在他面前丢了人,这次,自然要给他安排个好对手,好把面子找回来。” “和谁打?” 陈竺笑,“徐惟。” 彭嘉伟插话,“就是那个拖鼻涕?” 陈竺点头。 彭嘉伟看王致,“谁啊,和那个打。那不是谁打都能赢吗?” 陈竺道,“正因为谁打都能赢,所以,就算赢了,也没什么露脸的机会。” “无聊。”王致甩下两个字,快步往前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却在迈了两步之后回头,“动一下,你安排。” 彭嘉伟看着王致快步离去,用手肘碰了碰陈竺,“咱们小二哥也有上心的时候了?看上谁了?” 陈竺看彭嘉伟,“教练想不起来了。看了两年了。” “哦!”彭嘉伟长出一口气,“还是他。”于是叹息,“王小二这线放的,也太长了。” 有陈竺插手,顾秦终于还是被安排换了个对手——比他大两岁的林方标。在外面的小队员那里,也算是比较有看头的新星了。 没让顾秦和徐惟对上,徐孝标心里满不是滋味。 顾秦上场,几拍子就把林方标的斗志打出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对手。倒是顾秦,并没有出十分的力气。毕竟比赛又不是结仇,大家的眼睛都看着,一个圈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照死了削吧。 第一局,顾秦21:17赢了,打到第二局,王致来了。人群一阵骚动,又很快安静下来。 林方标一个高吊,顾秦轻轻巧巧回过去,眼角的余光就看到王致了。可惜,顾小秦同学丝毫没在意,大概是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8 从这经过吧,毕竟,二哥是绝对不可能来看小队员的训练赛的。可偏偏,王致就站定了脚了。 球场上你来我往,林方标也不是简单的,第二局,打得更拼了。顾秦很专注,认认真真比,到结束,21:11。就这个年纪的训练赛而言,这场比赛已经相当有看头了。 顾秦和林方标握了手,正打算收拍子,徐孝标却突然跳了出来。声音大得几乎能把球网上的灰震下来,“顾秦,球场如战场,你为什么不尽力!” 徐孝标这话一出口,顾秦还没说什么,林方标先受不住了,盯着顾秦道,“你没尽力?!” 徐孝标得意了,“刚才那个球,方标吊的时候,你明明能放小球,为什么要打回去?怎么,舍不得把你的‘安娜之舞’打出来给人看啊。”顾秦擅长放短球,尤其在对手吊球之后,他的网前攻击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安娜是巴赫第二任妻子的名字,顾秦这一招得名于巴赫献给妻子的小步舞曲,原是练习的时候大家叫着玩的,却被徐孝标抓住了把柄。 顾秦根本懒得理徐孝标上蹿下跳,只是看着林方标说了两个字,“谢了。” 林方标立刻明白了,尽力和尽出绝招是两回事,顾秦是和他打的球,他自己的球技自己清楚,顾秦有没有认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于是,林方标也笑了下。 眼见挑拨不成,徐孝标恼羞成怒,更兼之被顾秦无视,当即跳了起来,伸出食指来指着顾秦,“怎么,师兄还冤枉你了不成!我教导你两句,你还敢呲牙了!” 顾秦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只是非常淡,非常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生命如此宝贵,何必放弃治疗。 徐孝标彻底被他激怒了,他早都对顾秦憋着一团火呢,如今,更是被点着了个炮仗,炸出个一万响的大地红来,飞起一脚就踢在球架上,“管不了你了是吧,我今天就教教你道理。给我裆球童,戳这儿!” 顾秦是什么人,人不犯他,他懒得犯人,你拿着令箭,他都有可能当成鸡毛的,愿意招呼你是对你客气,叫你师兄是他有教养,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师兄不成。于是,顾秦再度用确诊一般的眼神看了徐孝标一眼,然后低头收拾球袋,转身走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徐孝标一下就挂不住了。三步两步冲上去拉顾秦的胳膊。顾振云是黑道出身,顾秦才会走路就开始练搏击了,哪怕徐孝标比他高许多,他也丝毫不理会,背上球袋扭头就走,徐孝标伸手去抓,顾秦一个错步就把他甩开了。徐孝标更没面子了,正要跳起来,却看到了站在场边的王致,自忖在小队员面前王致一定会维护球场的秩序,“二哥,您看,这个场子里,还没个大小尊卑了。” -------- 不好意思,今天的文不知道怎么了,格式总是不对,重发了几遍,刚开始的我已经删掉了,不好意思!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4) 徐孝标不算是王致的人,可王致是个懒人,徐孝标也知道他不很看得上自己,可是,他更知道,既然二哥默许了外面的事归他调度,在小队员们面前,王致是会给他个面子的。 于是,球场上那种看戏似的安静变成了众人屏气凝神的不安。 大家都在想,二哥会怎么做。 人人都知道,徐孝标是没事找事,可这个地方,师兄们拾掇师弟几句,没什么不对。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王致怎么化解这个难题。 可惜,这世上没人能给王致出题。 二哥轻轻动了下脖子,大概是看球的时候入神了颈子有些僵,而后,放下了脸色,“吼什么,你也能叫唤了?”然后随意一招手,“那个谁,你过来!” 徐孝标原本被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吓得脚脖子都软了,可一听到他叫顾勤,立刻挺起了胸膛。 顾勤原本已经走出十多米了,听到王致叫他便转身,背着球袋,绕过球网向王致的方向走过去。 王致看了他一眼,抬脚朝俱乐部的楼走了。 王致大步流星地走,他不紧不慢地跟。 徐孝标得意了。 被二哥点了名儿的人,通常再出来的时候,眼睛鼻子怕就不在原地了。 他曾见过一次,就是在这个俱乐部里,王致叫了人到墙后去,五分钟后出来,只看见二哥用扯了半片的衬衫擦手,那个衣冠不整有眼无珠的,连五官都错了位了。 二哥撇掉带血的破布,声音懒洋洋的,“我动手打人,你们谁看见了?” 徐孝标记得,他当时也是喊没有喊的起劲的那个。如今,见王致肯出头,已经认定了顾勤讨不了好去,恨不得现拔了两根葱插进鼻子里。 如今,王致在前面走,顾勤就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差不多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有些看不惯徐孝标作威作福的,已经有点为顾秦担心了。 进了楼,王致继续走,走廊里,就有步子的回声传出来。无端地让人心慌。 王致平时喜欢在一楼休息的,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住的地儿,没人敢轻易过来,所以房门从来都不锁。 王致推开门,进去。 顾秦走到门口,停了脚,认认真真喊了一声,“报告”。 王致笑了,“这么有规矩,怎么刚才敢和师兄顶牛呢?你不是第一天来这儿吧,先来后到,长幼尊卑,我立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 他起初还是笑着的,可话说到后来,语声却严厉起来。 顾秦越发紧张。 王致靠在床沿上,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气,顾勤的心却不住往下沉。他从来没见过王致黑脸,二哥最常用的表情,是嘴角挂着一个讥诮的笑,对一切事情都漫不经心。 顾勤知道,他既然带自己来了这里,有些事,就不能糊弄了,于是,尽管知道是逆鳞,却依旧说了实话,声音却不由得低了,“他算什么师兄。” 然后王致就笑出声来了。笑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非常认真地看着顾勤,只说了六个字,“他不算,我算吗?” 顾勤呆住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王致会和他说这句话。来这个俱乐部两年了,王致自有自己的圈子,像他这样的小孩连凑过来跟他打个招呼都难。睥睨整个球场的提个排行都要立正的二哥对他而言就是个散仙,而且还是站在云端那种。顾勤信奉马克思主义,从不拜神。 王致一瞪眼睛,“站那么远干什么,进来。” 顾勤连脑子都没来得及转一下就进来了。 王致看他,“打了几年了?” 顾勤道,“四年了。” 王致抬眼,“四年就打成这样,你练的什么球啊!” 顾勤不服气了,您老人家见过我练球嘛。每次经过我们的球场,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王致走到桌边去,随手扯过一张纸,几笔就画出球网来,“第一局三分二十秒这个,球路判得不合适,扑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89 反了。四分十七秒这个,左脚的动作要再快一分。第二局五分三十一秒这个,风向没有考虑到。最蠢的就是十一分钟这个,明明就是个出界球,你还非要去救!早晨吃药的时候药洒了把胶囊吃了吧。” 顾勤是真的被惊呆了。他和林方标的这一场,可以说是尚存余力,几次目光扫过王致,二哥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在心里编排过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为什么呢。更何况,二哥纡尊降贵亲自画图给他看,他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二哥的腕子上是没有带表的。 顾勤双手捧起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仔仔细细盯着。王致轻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破纸一张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亲自教你,有得学。” 顾勤突然转过了脸,王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几乎被吓了一跳。 很多年后,顾勤收服小息,漫漫征途,不见前路,他就总是想,怎么挑个可意的徒弟就那么难呢,师兄当时收自己,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真的?” 王致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道,“徐孝标那个彪子,有一句话没说错,球场如战场,寸土必争。” 顾勤没吭声,但难免有些不服气。赢了就够了,谁也不会在七分力就拿下的时候绝招尽出的。 顾勤也不算错,可惜王致并不是会循循善诱讲道理的人,他带师弟的逻辑非常简单,就是我的话你必得当个话,心里眼里都一样,我说了你听着就是,再没有阳奉阴违的时候。于是,随口就是一句,“出去网子那定点蹲号去。打得都什么玩意儿,不治治你,不定以后怎么丢人呢。”蹲号是球场里师兄罚师弟的老规矩了,双手平举,手臂上放着球拍,搁球网那半蹲着,蹲到师兄满意为止。裆球童纯粹是寒碜人,但蹲号只是体罚,撑不住也得撑着,这就是秩序。 说心里话,顾勤是不怕罚的,但是,小顾怕丢人啊。二哥一开口,顾小秦就把嘴唇咬住了。 王致看他,“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 顾小秦白着脸,半点不吭声。 王致一抬脚就把顾勤从门里踹到门外去了。一下飞出六七米去,顾勤在外面半天爬不起来,二哥在门里,“滚起来!哪儿学得毛病,跟我这碰瓷儿呢?” 顾勤毫无防备,醒过神来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可是他早就知道王致脾气,疼也要爬过去。顾勤从来都倔,硬挣扎着站起来了,只是身上疼得厉害,有些站不直。 王致一看他蜷得憋憋屈屈的样子就来气,训斥道,“给我站直了!”大步走出来,“从前你怎么样轮不着我管,现在跟了我,就守我的规矩。王致眼里不揉沙子,哪儿镉得我眼珠子疼了,我让你沾这儿!” 于是,小顾忍着疼手贴裤缝规规矩矩站直了。 王致看他一眼,“拍了。” 顾勤低头,打掉自己身上的鞋印子。顾勤与他目光对上,眼睛里依旧是倔强。 他愿意在这个人面前低头,可是,他还是他自己。 王致伸出一根手指头来,虚虚点了点他,“今天是头一回,我教你个乖。我说得话,做就是做,没有什么无声的反抗,也没有什么面服心不服。让你逮麻雀,你不许熬鹰。这是给你上的第一课,我不爱当老师,别让我再教你。”说完了这一番话,王致像是真的烦了,他从来是动手不动口的人,今天认了师弟,太给顾勤面子,居然又说了一个字,“走!” ========= 不好意思,更得有点晚了,大家久等了!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5) 不用王致警告顾秦也知道他脾气的,于是,乖乖走了。可才转过身去,就听到王致叫他,“回来。” 顾秦是什么悟性,立刻明白了。站定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给王致鞠了个躬,肃着手倒退着出去。 王致一点儿也没因为他的顿悟从轻处罚,在二哥这儿,就没有亡羊补牢将功折罪这回事,“没规没距,蹲完了号给我加二十个圈,什么悟性!” 小顾委屈得眼睛一红,却因为骄傲和畏惧不敢真的掉下泪来,认认真真应了是,直退到走廊转角才转过身子来。 王致犹在门里面,“跑起来,磨磨唧唧!” 顾秦背着球袋一路小跑回了球场,规矩的徐孝标以为他姨姨家祖坟冒青烟了。 没有王致在场上镇着,看客们都切切察察的。顾秦收了全部的委屈,径自走到网架哪里,把球袋放下,抽出了自己的拍子。 球场有一次安静了,全部的人都在看着他。 顾秦仔细查看了下,庆幸刚才飞出去的时候没把拍子压断。然后双手伸平,拖住拍子在手臂上,规规矩矩半蹲了下去。 球场轰地一下炸开了。 徐孝标简直得意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顾秦脸色越发地白。他是多骄傲的人啊,平素虽是从不主动惹事的,可通身都带着些孤标自傲不合流俗的劲儿,如今居然乖乖在这蹲号,大家都觉得,二哥肯定是动手了。当然也有人感到可惜,为小顾不值,毕竟,徐孝标的行止在很多明眼人那里还是很让人看不上的。只是,大家也觉得小顾傲的有点过了——再撩猫子似的,也是师兄啊。 顾秦的“屈服”就像一把火,彻底燎着了徐孝标扭曲的狂妄。他得意洋洋地扛着自己的拍子晃晃荡荡地走过来,一拍子下去,就把顾秦的球拍打翻过去了。再一拍子,直接敲在顾秦的手上,“我让你裆球童,谁让你蹲号了!”说着犹不解气,伸手就按顾秦的脑袋,“给我捡球去,撅着!” 顾秦被他挑起了性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他明明一伸手就能打倒他的,可是,想到二哥教导他蹲够刚刚那一场的时间,便也不敢动了。刚才那一脚让他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品过味来了,二哥的命令是绝不能打折扣的,他没叫起,就是地震台风泥石流,也要蹲着。因此,他虽然不敢去捡拍子,两条胳膊还是伸得平平的,腿上更是扎稳了,分毫不动。 旁边的邵谊伟看了一眼陈竺,陈竺点了下头,不动声色。于是,二哥身边的二世祖们全都规矩了,谁也没上前出头。 徐孝标见顾秦不敢反抗,更以为王致替自己撑腰了。索性弯下腰捡了四五个球拈在手里,逼迫顾秦裆球童去。正手舞足蹈地拔着份儿,远处突然飞过来一把拍子,一拍子打过来,正敲在徐孝标的手腕子上,被他捏在手里的羽毛球一个两个的落了地,徐孝标疼得攥着手腕子倒在地上。 那柄拍子长了眼睛似的,正落在顾秦的球袋上,安稳着陆。 四面围观的球员们立刻让出一条道来,王致夹道而过,竟没有一个人敢打招呼。 王致并没有看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徐孝标,眼风扫过站在最西边的那一群,都是被他放的狼,“你们眼前头,我的人就这么让糟践了?” 大家哪知道顾秦已经是二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0 哥的人了啊,可谁又敢和他讲道理,纷纷冲上来准备烩了徐孝标给小师弟出气。王致在他们过来的时候一立眉毛,“回去!早干什么呢!”然后,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疼得在地上打滚得徐孝标面前,一脚踩在刚才那柄拍子上,咔的一声,拍子就踩裂了。 徐孝标一颤。 王致俯视脚下,“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徐孝标吓得牙齿都打颤了,王致只是轻轻滚了下喉结,“嗯?” 徐孝标吓得蜷在地上,半跪半趴着,“二哥我有眼无珠,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王致扯了下嘴角,一个轻笑,“哪只手动的他?” 一句话出口,徐孝标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二世祖们全惊呆了。 陈竺微微皱眉,“二哥,小冲突罢了。” 王致一抬眼皮,“这孩子我看上一年多,几百天没舍得动一指头,倒让个畜生给撩上毛了。今天没一句话,你让我以后秃噜谁!” 徐孝标是彻底被吓傻了,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二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说着还想爬两步扯顾秦哀求,“顾少爷,您高抬贵手,我姨——” 王致在他抓到顾秦前一脚踩在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上,“关上!” 徐孝标觉得自己手腕子都要断了,却被他吓得连叫也不敢叫一声。顾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王致松了脚,瞥了一眼顾秦,“受罚不专心,再蹲两个局。” 顾秦半分委屈也不敢露出来,“是。” 王致倒是真的疼他,“这儿的事跟你没关系,也别白蹲着,想想刚才打得差在哪了。以后就是规矩,打完了球不知道反省,那是白捱。” “谢师兄教训,是。” 确定他是真的真的受教,二哥才看徐孝标,“我压根没用劲儿,你嚎个什么。” 徐孝标动了动手腕子,果然没事,立刻活络了,“谢谢二哥。” 王致一笑,用脚尖点了点徐孝标掉在地上的拍子,“不用谢。你用这东西动了我的人,我不想脏了手,自己给个交代。” 徐孝标吓得不停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致按按自己肩膀,又动了动脖子,“不肯动手?” 徐孝标一听二哥全身的骨节都在响,再也不敢扛,一横心,捡起地上的拍子,狠狠一下,跺在自己胳膊上,把拍子打断了。 徐孝标捂着手,“二哥——” 王致不满意,“没见着色,继续。” 徐孝标脸色发白,只好拿着打断的拍子岔口,狠命戳自己胳膊,扎得鲜血淋漓的。 球场上静得连风都被抽了起来,星星散散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陈竺见实在闹得不像话,毕竟众目睽睽的,徐孝标也不是普通人。于是向前走了一步,没劝王致,却是看顾秦,“求你大师兄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致抬头,“他敢!” 陈三师兄看着王致,目光平静,“你是他师兄,我也是。不想让他再罚两个局,就这么护着。” 中二期的二哥虽然是真二,但是陈三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但他的宝贝师弟在他的地方让人欺负了,二哥觉得不够。 陈三情商多高一人啊,自然看出他想什么了,看王致道,“他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小孩子,宠归宠,还是要教的。”说到这就走到顾秦对面,“你刚才明明有机会,却拼着挨了徐孝标那几下子,是看准了二哥要给你出头吧。” 顾秦不敢说话了。生母早逝,大家族里讨生活的人,哪怕性子骄傲,也看得懂别人脸色的。顾秦知道陈三,这位三师兄,虽然内敛低调,没有那一群嚣张的二世祖们显眼,却是最不好打发的人。他以前没和王致身边的人接触过,一直以为陈三的超然地位来自于家世和球技。可今天他不急不躁地站在自己面前,顾秦才感觉到,那种毫无锋芒却无处可退的压迫感。 陈三看着他,“心思深得有点偏了,二哥终于收了你,就不是外人。瞅了空,哪天到我这来一趟,教导你几下。” 顾秦听话极了,“是。” 然后陈三就走到徐孝标面前,“今天摔得有点重了,球拍都能绊倒,以后走路当心些。” 徐孝标如蒙大赦,却不敢就这样走,可怜巴巴地回过头,看着王致。 王致看他屁滚尿流的样子,也觉得再计较太丢份儿。气得甩了下手,看陈竺,“我给你面子。”然后,徐孝标就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地去了。 陈竺突然道,“等等。” 徐孝标几乎要哭出来了。 陈竺还是那副面无波澜的样子,“让你的胳膊给我的师弟道个歉。” 徐孝标一怔。 顾秦在人堆里的师兄甲道,“快点儿。没让你的膝盖道歉,算便宜的了!” 徐孝标懂了。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胳膊在顾秦面前的地上滚了又滚,做出类似于磕头那个动作,腆着脸,“顾少爷,您饶了我。” 顾秦不敢擅自决断,用眼神询问陈竺。 陈竺声音淡淡的,“做了我们得师弟,只管大大方方地带着。动过你的人,师兄们自然给你交代。只是你年纪小,别让他跪,折了你的福。”他说完了这番话,也不管顾秦懂不懂,依然不温不火的语气对徐孝标,“麻烦带走你的拍子。”而后,就是一抬眼,环顾四周全部围观群众,“谢谢,都散了。” 番外一 原来遇见你(6) 王致和兄弟们一起说话的时候,顾秦还在球场上——罚蹲号。 临走的时候,王致捡起了被徐孝标打翻在地上的拍子,重新放回顾秦胳膊上去,“虽然没为你废了他的手,但也弯了一下腰。抵了。”说完就走了。拍子不沉,顾秦倒是愣了。等王致走了好远顾小秦同学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是,不好意思来着。所以,虽然师兄略自信了点儿,但也算哄着自己了,对吧。不知道为什么,被狠狠踹飞了几米如今膝盖还在发酸的顾秦突然觉得熨帖了许多。 外面日头大得很,王致是不耐烦再躺了。倒是进了室内的球馆坐。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前呼后拥一帮子。待大家站得站坐得坐各自闲话了。倒是彭嘉伟先开口,“终于收了人了?” 王致点了下头,然后就看陈竺,陈竺略思忖了一下,道,“原本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孩子。” 而后大家就都奉承开了。二哥的脸色也好看很多。 各人纷纷夸了二哥慧眼识珠天纵英明,接着又夸顾秦,到底不是太熟的人,王致这两年虽留意他,但除了亲近的人那里都是不动声色,又各自比顾秦都大了不少,大家的印象也仅止于那个挺傲的顾家小孩儿了,好像球打得不错。 于是,话题转到打球上。 陈竺看彭嘉伟,“您也稍微用点心啊?” 彭嘉伟打着呵欠,“你坐十个小时飞机试试,还没倒时差呢。”说着就看王致,“不厚道。” 王致也不说话。 倒是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1 彭嘉伟看了一圈,问道,“放淳呢?”梁放淳,球风稳健,擅于防守,和陈竺并称青年队的双壁。 刘丙成答他,“二师兄有比赛。” 彭嘉伟就看陈竺,“你怎么没去?” 陈竺笑,“我在明天。” 彭嘉伟这时才道,“那今天还肯和谊伟打一场,很给面子嘛。” 陈竺这才道,“这个俱乐部是前辈们的心血,我们自然要上心。哪像您,一年到头露不了两回面。” 彭嘉伟很有几分委屈的撒娇样子,“穿开裆裤的时候,还是我教你打球的呢。一口一个嘉伟哥哥,抱着我的球拍不撒手,连拍线都尿湿了。现在居然说教我。一点儿也不可爱。” 陈竺依旧是不动声色,也不反驳他,“您说得是。”彭嘉伟挖泥鳅弄脏了拍子只好在喷泉里洗,怕交代不过居然跟大人说是陈竺尿湿的。陈竺小时候很信赖嘉伟哥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巧巧地抱着拍子点头,“是我尿的,嘉伟哥哥还洗呢。” 彭嘉伟笑了,“这才乖嘛,要不然揍你光屁股。” 陈竺笑道,“可惜我没法再跌一跤。”小时候拍过陈竺屁股一直是他的得意事,总免不了说一回。起先大家还好奇来着,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穿开裆裤的陈竺不小心跌了个屁墩儿,他帮着拍土罢了。 彭嘉伟终于脸皮还不算是太厚,“是吗?哦,又来小孩儿了,小孩儿真好。一会儿一起吃饭!” 王致点头,于是,整个气氛更好了。 球队的师兄弟们谈谈说说,又有认真打球请教彭嘉伟的,他虽然不太靠谱,但是眼光老辣,而且这里的人也不光是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便有用心的请他指点一二。彭嘉伟挂着教练的名儿,又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也是全心全意地教他们。他为人随意,嘻嘻哈哈的,大家在他面前也不似在王致跟前那么拘谨,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只是,时间过得快了,王致就免不得想,为什么顾秦还不回来。打了个手势让人去看,回说是还蹲号呢。 王致就意外了,自己只罚他蹲够一场来着,然后,就看到陈竺出去了。 王致突然想到他曾经说来着,“求你大师兄一句……想让他再罚两个局——”于是,二哥笑了,还挺实心眼的嘛。对别的师兄也尊重,很好。本来看着他觉得傲得过了呢。 陈竺走到顾秦面前,还是淡淡的,“起来吧。” 顾秦是学乖了,虽然勉强才能稳着腿不发抖,还是咬着牙道,“违抗三师兄的命令,是我的错。我没有劝师兄——” 陈竺打断他,“你是二哥的人,不必这么怕我。”然后就看他,“去跑圈吧,如果还没趴下,来球馆找我。” “是。谢三师兄。”于是,顾秦果然在跑完之后来球馆找陈竺来着。陈竺手里正拿着拍子。 “你的拍子呢?”陈竺看着汗湿襟背却又不算狼狈的顾秦说。 顾秦一愣。 陈竺挥挥手上的拍子,“不是说教导你几下吗?” 顾秦一愣,然后,明显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揍他啊。 陈竺鉴貌辨色,立刻明白他心中所想,“你是跟二哥的,只他揍就够。”一句话倒弄得顾秦红了脸。而后,他果然认认真真重现了顾秦刚才的比赛,一拍子一拍子的教导他。很多年后,顾秦再忆起从前的日子,被师兄罚的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那一天三师兄说的,只他揍就够是什么意思。 顾勤笑了,多少年没挨过揍了呢。 诶,小息呢? ——全文完 ------------ 这就是一个小顾跟了二哥的番外,很简单,没有sp,只是当年往事罢了。希望大家不要失望。 明天或者后天会回到正文的,如果十点前没更,就是后天更。《假年》还有不长就要完结了,完结后,也许会有小顾和二哥以前的番外,也许不会有,到时候再说吧。总之,谢谢大家的陪伴! 重新回来的这些天,我很开心,谢谢! 不好意思,不巧摔了一跤,不算太重,但胳膊腿什么的还挺疼,又加上感冒了,不太舒服,实在不想动脑子。好在我明儿就放假,放一个给群里讲的小故事做补偿吧,原本预计着要写在这个番外里的,后来调整了也没写,贴出来给大家看看,谢谢! ========== 咱们顾少爷哪里受过这种罪呀,蹲到后来实在蹲不住了,腿开始打抖,二哥晒太阳的时候瞥见了,说了他以后最常说的经典名言,“不许哆嗦。” 可是哆嗦这种事谁忍得住啊,尤其是小顾又不是经常被罚的人。其他的二世祖们纷纷求情,他们虽然是人渣,但是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虽然王致未必觉得他们也算小顾的自己人。“二哥,孩子别教得太狠了,小顾已经很不错了。” 二哥目光一扫,二世祖们全都不敢说话了。他们一静下来,小顾腿抖得更厉害。二哥打了个呵欠,“哆嗦就是不服管,去,那边日头底下接着蹲去。”小顾刚刚蹲了那么久,哪里站得起来,好半天挣扎着起来了,腿好不容易才能动。 二哥舒服地躺着,一摘太阳镜,“别偷懒,多走几个地方,好好试试,看哪儿最热,最难受就在哪蹲着。”然后二哥跟三师兄抱怨,“今天这太阳也太毒了,下次阳伞不够了,得搬个冷风机来。”然后又看小顾,“你再给我抖,再抖,更难受的还有呢。” 小顾在太阳底下蹲着,拼命稳着自己的腿,可就是稳不住,他越努力,越稳不住,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哆嗦着道,“师兄,我真的不行。”二哥看着他那可怜样就来气,看三师兄道,“这才到哪就敢求情了。”三师兄淡淡地,“也不怪孩子,等以后吃过了苦,就知道现在的舒服了。”许多年后,顾勤站在落地窗前回忆往事,再想起那一天,终于明白了三师兄的话,原来,只罚个半蹲,真的太舒服了。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1) 从来不挨打是一种本事,可总免不得让人心酸。丧母之于年少时的顾勤,是生出锐利的棱角来保护,之于王钺息,惟有懂事,懂事,懂事而已。 他懂事的结果是,王致的心更疼了。 直到要跟滕洋出去约会的某一天,王致懒洋洋地磨着他的菩提子,王钺息突然回过头,“小洋考得不好,您不要生气,我想帮帮她。” 王致不是反对早恋的家长,可是,绝对不赞同。他能给予儿子的不过是强大心理下“尽管去犯错误吧,后面有你爹扛着”的霸气,王钺息明白,从前绝不会说出来。他和王致都是信奉做比说更重要的人,如今开了口,显见是这个儿子更体贴了。 依然是那间画室,滕洋变得专注许多。对于从小到大的优等生而言,生活最大的挫折不过就是考试失利而已。滕洋懂事了,知道自己不对,尤其是,爸爸妈妈都没有怪他的时候。 王钺息是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2 喜欢她的,尤其是她握着笔,专注思考的样子。 今天的任务是重做数学试卷,每一道题,都要她真真正正的明白。 王钺息是骨子里透着认真那种人,演草纸比别人的作业本还要整齐,他思路清晰,又是仔细研究过滕洋为什么错的,往往一句就能点透了,滕洋不再闹别扭,虽然被一针见血地戳下来还有些脸红,但也是认认真真改了的。讲完卷子,重做一遍错题,等真的万无一失,已经中午一点了。 “想吃什么?”这种事情上,王钺息一直是很照顾滕洋的。 “没有特别想吃的。”她有点想吃鸭肠火锅,但还是觉得吃火锅未免有些不太“好看。” 王钺息看她,“想不想吃火锅,附近有家鸭肠火锅不错。” “衣服上会有味道。”滕小洋急了。 王钺息倒是不很在意这种事,但想到滕小洋身上薰衣草的衣物柔顺剂味道,到底是笑了,“那想吃什么?前面有家手工蛋糕房,新出的鲜花蛋糕不错,可是,还是要正经吃饭的。” 滕洋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要吃什么好。 王钺息带喜欢的女孩子出来约会,怎么可能漫无目的乱走的,原本知道她想吃火锅已经设计好了路线的,现在自然启动方案b,“带你去吃日式料理吧,有一家的天妇罗很好吃。” 滕洋飞快地回忆自己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袜子,确定是好看的,才认真点头。 日式料理一向是用眼睛吃的菜肴,看到女朋友跪坐在榻榻米上吃得开心,王钺息也就满足了。事实上,王钺息心底一直感激着康君,这个女人总能找到一些精致又并不十分昂贵的美食,滕洋是娇养的女孩儿,康君是一直在追求优雅的女孩儿,某种意义上,康君的品味就是滕洋这样的小女孩儿的向往。 王钺息看着她和握寿司做斗争,努力保持那条小鱼的样子,一张脸红扑扑的,更觉得可爱,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一句话来,“做你自己就好,你怎么样都可爱。”他也感觉得到,滕洋在他面前,太过小心翼翼了。 滕洋默默低头喝着玄米茶,一张脸更红了。 好半天,害羞的滕小洋才找到一个逃脱的话题,“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王钺息微笑,“一个姐姐告诉我的。”然后看满满当当的天妇罗盘子,“再吃一个虾?” 滕洋摇头,也就忘了再问是哪个姐姐。 下午做英语题,不如早上做数学那么顺利,等到完全弄清楚了,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王钺息依然送滕洋回家,相约后天再见。回到自己家后,却要面对师叔那种死人脸。 “又去和滕洋自习了?” “嗯。重做了数学和英语卷子。她的状态还行。补一个月,成绩应该能回来。” 顾勤看了自己的师侄一眼,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可是,又相当气不顺,于是,公报私仇的师叔问,“你的《论语》抄完了吗?” ======== 不会拍,所以,不是卡拍~~~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2) 王钺息垂了手,恭恭敬敬的,“是侄儿该早交上来的,要师叔垂问,是侄儿的错。” 王钺息是个规矩孩子,但是再规矩,他们也不是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皇宫,这么谦卑的对话还是没有的。顾勤忖度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高兴他和滕洋来往的缘故。等王钺息拿来了抄写的《论语》,顾勤在一边翻了,倒是子罕、乡党几回的字迹略有些急迫了,到了颜渊、子路又好了,渐渐也稳得住了。 王钺息站着,心下也有些惴惴,他属于戴罪之身,并且还不思悔改的那种,师叔偏偏是个打碎了鸡蛋壳能捻着说是骨头的主儿,自己心下慌乱那一阵,写得的确也不怎么好的,已经做好了挨几下的准备了。 倒是顾勤细细看了他一眼,就放下了本子,“你去吧。” 王钺息松了一口气,又道,“师叔吩咐的字,每日都还临着。” 顾勤一点儿也不想让他轻松了,免得他没事儿就想着让自己不高兴的事。倒也不是指滕洋,而是怕他闲着伤感想起母亲来,倒是道,“字是门面,稍有懈怠了,就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你也放假了,每天再多写十页。” “是。” 师叔教训孩子,还是有的放矢的,写字从来就是能让人收心的事,更何况,王钺息每天的日程原就满的很,练琴、画画、练字,加之他最近又开始准备小娇包的生日礼物,更是有的忙了。 王致出了两次差,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他从来都不是能完全陪着儿子的父亲,看王钺息情绪好些了,又有顾勤照看,索性自己忙去了。 不是出远门,王钺息又从来是个孝顺孩子,说得严重一点,他可是秉承亡母遗训照顾父亲的,自然把王致伺候的非常舒服。从饮食起居到一应玩器,丝毫不让父亲有心思伤春悲秋康君的事。除此之外,还真的打听到了那件铜錾花的鱼藻纹罐,亲自找了来给康君当生日礼物。 康君的生日是在二月,王钺息虽然从没有想过这位康姐姐能进自己家的门,但是也决不至于会认为跟着父亲七年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潇洒转身了。私心上他不希望父亲和康君再有牵扯,但是,他当时说过的话,还是要兑现的。 如今又有师叔了,原本可以直接托给文昭的,也要找个时间给师叔汇报一下。他只是为了一句言而有信而已,他心里是知道师叔的,康君抽身了,师叔对康君就有了几分敬而远之,但康君要是赖着不走,他师叔绝对是要卷着袖子上阵的。如今康君走了,自己再上赶着,没个招呼,他师叔非把他揍出个二五六来。 可是,康君的生日还有些日子,他也没有太着急着,索性只是一个星期两三次和滕洋见面、补课,写师叔布置的功课罢了。因为父亲还是比较忙的缘故,又加上还有别的事,王钺息想要和父亲打一场羽毛球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倒是小顾师叔看侄子除了每星期都要约个会比较不合他的意之外,其他的都很不错,于是索性道,“想学吗?不如跟着我练一阵儿,也好再和师兄上手。” 作为一个从小对父亲充满孺慕之思的儿子,对父亲过去大杀四方的经历还是很好奇的。王致结婚之后,对打球之类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也很少再提当年勇。作为儿子,王钺息也只能从陈叔叔,刘叔叔,文叔叔几个叔叔那里感受到父亲当年的威风。再加上又多了个师叔,看他对父亲五体投地的样子,王钺息哪里还能坐得住。王致是从来没教过他羽毛球的,小时候倒是经常陪他打,但以逗小孩的样子居多,丝毫没认真过。如今听师叔提起,不免跃跃欲试,连眼睛都亮起来了。 顾勤说的时候倒是完全没当一回事儿的,说完了,看王钺息这么兴奋,也未免当成个事想想了,又盘算着小息的功课已经够多了,倒是谨慎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3 起来,“你要了真的喜欢,我就请师兄示下。” 示下!王钺息听着这词儿,隐隐感觉到他父亲当年的威势了。不过是师叔教师弟打两拍子球罢了,顾老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居然如此小心起来了,不知是同情了师叔还是小息同学因为自己没听师叔话杜绝早恋师叔还想着教他,王钺息对顾勤更亲近了一重,“当然,师叔在学校里打球的时候,同学们可都趴在窗户上看呢。”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3) “师兄,您回来了。”顾勤乖乖地给师兄宽衣,跟在身后服侍,一直追到了客厅。 王致摊平了双臂靠在沙发上,顾勤替他拿了拖鞋,王致看他道,“把洗脚水也打了。” 顾勤一呆,“现在就洗吗?” 王致狠狠看了他一眼,“说事!” 顾勤于是在师兄身旁坐下,“我想教王钺息打球。” 王致没说话。 顾勤难免有些惴惴。 过了半晌,王致问,“你想教还是王钺息想学。” 顾勤不答反问,“师兄为什么都没教过他呢?”这个问题,他从见到王钺息就想问了。师兄为什么不教亲儿子打球呢,是因为,对他失望了吗? 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王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倒也不急着点破他心结,只是道,“起初是太小,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后来,阿元去了,就什么都没有心情。” 没心情培养儿子?只看现在的王钺息,顾勤就不信。 可是,顾小秦已经长大了,有些事,要他自己想通才行,王致也并不多言,只道,“他喜欢就是了。只是这小子很难真心用功的,别气死你就好。” 顾勤道,“也不是让他当成什么学。爱好罢了。” 王致笑了,“我还说陪他打一场的,既然你要教,便宜他了。” 顾勤听说这话里隐隐含着对自己赞许的意思,心里不免暖和起来。却突然听大师兄道,“前面老爷子托人,想见我一面。” 顾勤一怔,而后就变成了少女漫画里背负不明身份的吸血鬼的冷硬面孔了,“我不会回去的。” 王致看了他一眼。 顾勤一下就在他脚边跪了,“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回家还要领鞭子吗?” 王致将脚从拖鞋里抽出来踹了他肩膀一下,“不领鞭子跪着干什么。” 顾勤小小声,“总之我不想回去。” 王致没说话。 顾勤拽了下师兄裤脚。 王致用鼻子叹了口气,顾勤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王致将脚拿到了沙发上。 顾勤还是跪着。 王致拽了两只袜子下来,“惯的你。洗了去。” 顾勤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 王致又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于是,顾师弟很高兴的给师兄洗袜子去了。反正小时候在球队,也常给师兄洗袜子的。 比起小顾师叔乐颠颠地过长工的生活,王钺息过的简直是地主的日子。 今天的补习,第一项是检查上次留的作业。滕洋做得还行。 第二项,是重做以前的复习题。滕洋的状态就不大那么好了。 状态这种事情,就像是时装发布会上的流行趋势,隔一段时间总会回来的。认真学了这么长时间,总会想偷个懒的。尤其是,王钺息今天又系上自己织的围巾了。 “你中位数都找不出来吗?”王学神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哎呀。少抄了一个35.”滕洋闹喳喳的。 王钺息看了她一眼。 滕洋一下子心虚了,“下一题下一题。” 可惜,下一题依然未能解救她,王钺息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滕洋不明所以,“对的啊,两个三角形的面积合起来。” 王钺息的眉头已经蹙得更紧了。 滕洋又拿演草纸演算,再仔细一看,“哎呀,想的是b写成c了。” 王钺息这次可真的不高兴了,伸手就从滕洋的小海豚新笔袋里翻出了金属边的漂亮尺子,“手拿出来。” “啊?”滕洋还鼓着脸颊撒娇呢。 王钺息的手里已经握上尺子了,“快点!” 滕洋看他脸色,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要动真格的,于是,有些娇嗔地道,“王钺息干什么呀。” 王钺息干什么。 王钺息要干什么她比谁都知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乖乖把手张开了。 “啪!”王钺息握着尺子,在她掌心狠狠敲了一下,敲的滕洋立马不敢撒娇了,乖乖拿配套的可爱修正带把答案覆盖掉,端端正正写上b。 王钺息却并没有把尺子放回她笔袋里去,而是指着刚才做过的题,“给你五分钟检查,再犯不该犯的错,翻倍。” ========== 小息,你被师叔带坏了。 唯一一次,不会再写小息打滕洋了。不是训诫,小情侣的小甜蜜,男女生补习功课的时候,总有这么一回的,美好的青春啊~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4) 王钺息看了一眼穿着挺括的杜嘉班纳的师叔,“您确定是要和我一起去打球吗?” 顾师叔沉默。 于是,王钺息在他们家车库看到了非常夸张的莲花,于是,暴发户家的儿子王钺息在土豪顾面前闭嘴了——师叔,自从找到家门,您越来越不介意暴露本性了啊。 很快,王钺息就理解了师叔的良苦用心,师叔带他去的不是普通的球馆,而是真正的专业俱乐部。从侍应生的反应来看,师叔绝对是常客。 换好了衣服,顾师叔带王钺息去打球,如此私人化又专业的场地,小人之心的王钺息不得不觉得,非常好。哪怕是被揍也不会有人看到了。 不过,顾师叔显然比他想象的要通情达理的多。简单的热身之后,亲自上手和他练。让本以为要练一早上挥拍的王钺息松了一口气。 “球感不错啊。” “非常好。跑起来。” “再快一点。” “自己去判断落点。” “这次我吊高一点。” “好的。” “不错。” “非常好。” “左边。” “快!” …… 听着师叔一句一句的提示,王钺息突然觉得,他不教语文的时候,人还真不错啊。只是,自己跑的喘了些。 顾勤陪他打了一局,举重若轻的放了他一个21:10,还有几个球是刻意让他的,王钺息拿毛巾擦汗,顾勤在旁边笑道,“师兄说没有专门教过你,打的不错。” 累个半死,居然被表扬了。 顾勤递水要他小口抿,而后道,“师兄肯定不带你在三师兄他们面前打球吧。” 王钺息道,“陈叔叔吗?他问过我要不要学的。” “为什么不学?”顾勤问。 王钺息的答案特别不男神,“没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顾勤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其实王钺息现在也挺忙的。 学神是特别好学上进的,“师叔,您说我现在这样,怎么才能练的更好一点。” 顾勤一笑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4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两个字,“多练。” 那些别的师兄们喝啤酒吃烧烤自己一个人练球的日子,真是怀念啊。 歇了一会儿,顾勤正经起来了,“因为跟师兄一起打,你的基础还是不错的。握拍、发力都特别好。但是接速度特别快的回球的时候,手指的动作有些多。你要知道,转手指比不上转手腕的稳定性好,速度也要慢一些。” 王钺息拿着拍子认真想了想,顾勤人特别好的又陪他打了几个球,“对,这里。不要动,多余动作不要有。好!” 王钺息果然是非常聪明的,立刻就适应了,而后很会举一反三地道,“处理网前小球的时候,手指更灵活些。” 顾勤很快点头,“用手指来控制拍面角度的时候,手指的加力减力,收放间的爆发力都是非常有助于你提高的。其实,你用得不错。尤其是反手球,已经很有自己得特点了。就是没有人说这么明白。” 王钺息从来没有被师叔夸过,居然不好意思起来,“那,师叔再陪我打一局。” 顾勤今天来就是陪他玩的,当然答应。 这一次,顾勤打得更认真些,王钺息在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仔细回顾他刚才讲的话,遇到处理的不好的球就停下来问他怎么样练习会更好,顾勤有的细细说明白了,有的他做不到的也告诉他训练的办法。打到后来,王钺息还意犹未尽,顾勤倒是觉得有点饿了。 “回去吧。” “再陪我打一会儿。” 顾勤笑了,王钺息是很难提要求的人,连点菜他都不说要吃什么的,于是,又陪他打了一局,这回师叔肚子饿,没再手下留情,打了王钺息一个惨兮兮的21:2,王钺息被狠虐,越挫越勇,还想打,顾勤摆出师叔的架子来压制了,“你爸当初练我都不饿肚子呢。想吃什么?” 王钺息满脑子里想着刚才的球,连衣服湿透了也不觉得,他一点儿也不想吃饭,于是教育师叔道,“刚刚剧烈运动过呢。” 顾勤一下就笑了,这小家伙累了之后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才像个孩子呢,索性道,“嗯,你说的不错。去,乖乖做拉伸。” 王钺息眨着眼睛,“那再把那几个球跟我说一下。” “好。” 叔侄两个人边放松边做指导,谈谈说说,又是半个小时。 大概是怕王钺息着凉,从球馆出来的时候,顾勤给王钺息扔了条大浴巾让他披一下,两个人从vip通道一起往顾勤的房间走,走了一半,却碰到两个人,同样背着拍子,看起来像是父子的样子。 “顾秦?”年长的男人叫道。 顾勤想了下,才想起来他是谁,于是点了下头。 对方很热情,指着他身边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孩儿介绍道,“我儿子。” 那男孩很快打了招呼,“顾叔叔。” 王钺息却发现顾勤丝毫没有要给自己介绍他的样子。 岂料那人却突然道,“正巧也是碰上了,不如,叫我儿子和你旁边的孩子打一场?” 王钺息心道,姑且不论自己有没有学过。仅看那个高个子男生至少要比自己大五六岁就知道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没意思极了。 顾勤瞬间就冷了脸,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他是我师兄的儿子。” 然后,王钺息很快看到一丝尴尬的讪笑浮现在对面人的脸上,顾勤带着王钺息,淡定离去,不流功与名。 餐厅里,连菜都上齐了,王钺息才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以后会有很多人找我打球啊,我不会打球让师叔丢人了吗?” 没成想顾勤却突然笑起来,“没事儿,你爸当年得罪的人太多。换他儿子丢丢人,我觉得挺乐意的。吃菜!” 王钺息从善如流地夹了一朵西兰花,“我也觉得。师叔,你也吃。”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4) 和师叔愉快达成联盟的王钺息高高兴兴回家,回家之后就看到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暴发户父亲仗着自己装备精良抢人家boss,王钺息给他爸把手边的咖啡换成牛奶,然后问,“您吃饭了吗?” 二哥正忙着呢,嘴里应付,“本来打算等你和你师叔一起吃的。” 王钺息转身去厨房,很快,就热好了个三明治出来,试着温度适口了给父亲喂到嘴边,王致咽都咽完了才道,“然后我就自己吃了。” 王钺息,“……” 王致,“有点渴。” 王钺息端了牛奶给他喂牛奶。 正好和师兄有点事说的顾勤推开门,默默看到师兄的残障样,默默转身,走了。 二哥心满意足地抢到了装备,又趾高气扬地被儿子投喂饱了,饱暖思师弟,于是,二哥得意洋洋地指挥,“到外面洗脚去,和你师叔聊会天。” 于是,开电视,调台到脑残剧。王致坐左边,顾勤坐右边,王钺息端洗脚水去了。 等王钺息回来蹲在父亲脚下,顾勤也起了身,“我来吧。” 王钺息摇头。 二哥看了一眼顾勤,“你坐下吧。王钺息洗的舒服。” 王钺息——洗的舒服。难道师叔以前也给爸洗脚。 顾勤——被嫌弃了。 王钺息——爸果然以前就是大爷。 顾勤——默默端水,自己给自己洗。 王致等顾勤走出去了才问儿子道,“跟你师叔打球有意思吗?” 王钺息点头,“师叔挺厉害的。” 王致笑了,“喜欢打球吗?” “还行。挺好玩的。”王钺息给父亲捏脚背。 王致道,“你师叔是个认真的人,既然他肯教你,就好好跟他学。” 王钺息一下不说话了。 王致笑了,轻轻踢了下水,“吓着了?” 王钺息给他亲爹洗的水哗哗响,“没有。我知道师叔是认真的人,不过师叔也知道我就是个爱好,也没有特别强求。” 王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反正你有数。你的屁股还在你师兄的手里握着呢。” 王钺息一下不好意思了,低头洗脚。 二哥俯下身子,轻轻弹了他一下,“多少年了,犯这小子手里了。”说着就笑,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顾勤端了水过来,“师兄和小息说什么呢?” 王致道,“说收拾一下,下周去天仙瀑攀冰。你东西备齐了吗,没买齐让王钺息陪你挑去,反正他放假。” 顾勤欣然同意,“行。” 王致笑着和师弟出卖儿子,“他有零用钱,不用帮他省。” 王钺息使劲按了有了师弟忘了儿的亲爹脚底,“师叔有钱着呢。” 顾勤笑道,“他还要哄女朋友呢,留着吧。” 王致和师弟一起逗儿子,“没事儿,你的钱省着花,他可以花他爹的,不用心疼。” 王钺息笑,“那是我每天端茶倒水洗脚揉肩的血汗钱。” 王致一下就笑了,倒不是因为王钺息撒娇。他们父子俩个人的时候,王钺息也经常是没大没小的。可是,在顾勤面前,一直都很规矩。现在,儿子在小顾面前也放开了,他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5 倒是更放心了。 二哥带着养大两个儿子的幸福感满足入睡,顾勤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师兄这里住下来,王钺息给滕洋打电话,“前一阵跟你说的,假期我要出去一下,可能就是下周。” 滕洋很是舍不得,“去哪里啊。” “北京,和我爸出去玩。”王钺息道。 “去多久?”大概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还没走,就想着回来了。 “一星期左右。”王钺息道。 “那回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滕洋撒着娇。 王钺息笑了,都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一头扳着手指头的样子,“一定会在你生日之前回来的。” 滕洋一下高兴了,却是不承认,“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然后,王钺息就听到了滕洋妈妈的声音,“洋洋,给你关不关网?”滕洋家的路由器装在主卧里。 王钺息听到滕洋说关才道,“好了,早点睡。明早还是七点半,做化学。” 滕洋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王钺息像是铁了心逗她,“快点。明天要是打瞌睡,还揍。” “切!”滕洋先是不服气,然后却真的舍不得,下周就走,见不了两次了呢,“那,你也早点睡,晚安。” 王钺息等她挂了电话再挂断,大大伸了个懒腰,跟师叔一起打球真开心啊,爸要带师叔一起去吗,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培训过呢,会不会有危险,不过,他亲爹的亲师弟,肯定没问题吧。王钺息拉上了被子,闭上眼睛,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真好。 ======== 没什么剧情啦,小顾不可能天天逮住小息揍一顿啦 这一大章都是过渡章,戏肉在开学后 十九章 生活要继续(5) 送了滕小洋回家的王钺息一回房就钻到了画室里,他这些天一直在为送滕洋的生日礼物忙忙碌碌,总是要赶着在小绿云生日前画好了。 用笔细腻的漂亮油画,画的是滕小洋踩在雪地上的样子,学校两旁被积雪压弯了的高大树木,积着雪的路灯,和远处依稀可见的校门,女孩儿穿大红色的毛绒绒的小棉袄,脸上的笑容明媚活泼,看画的人也不免心情明朗起来。 二哥推开门,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道,“绿云?” 王钺息耳朵红了,却是故作镇定,点头。 二哥又多看了几眼,“软绵绵的。” 王钺息一下就笑啦,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意,油彩的味道都青春了似的,“是挺软的。” 王致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抽他个脖溜儿,不过,他是没有揍儿子这样的不良习惯的,只是语言威胁道,“你收敛着点吧,这些日子没挨打,怕你师叔手生了?” 王钺息道,“不至于吧。为了这个事儿,还要打几顿啊。” 王致一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转身走了。 王钺息继续画。 软绵绵的,他家小绿云可不就是娇滴滴软绵绵的嘛。 “师兄。”顾勤其实是守株待兔在走廊的,知道师兄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怎么了?”王致看他,“不放心?” “很早就开始画,画了好久了。起初还避着人,现在,彻底肆无忌惮了。”顾勤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波澜不惊。 王致看师弟,“你提着板子兴师动众地敲多少回了。有用吗?” 顾勤忧心忡忡,“我也知道堵不如疏,可是,连王钺息都是这样,滕洋就更不必说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顾得了这样,就顾不了那样。他最近琴都弹得少了。” 王致就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顾勤其实也知道自己太攀缠,抓着这么个事儿挺没意思的,但是,就像每天晚上念叨你刷牙的老妈,你要总不去,她肯定念没完,谁也不能嫌弃她啰嗦了。 王致笑了,“行了。这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也很少为什么事这么上心过。你不是已经又给他加功课了吗,实在不舒服,明天看他字写得不好再收拾吧。” 顾勤——原来您知道我给他加功课了啊——“师兄,那您以前揍我,真是因为球打的不好啊。” 王致提起脚来就踹他屁股上了,“我想动手还需要挑球打得不好?” 顾勤,“您说得真对。”于是,转身,往画室走,敲门,“王钺息,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王钺息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无辜地挑了挑眉毛,“知道了。” 于是,相当俊杰地收拾了东西。 洗了手出来,王钺息发现一向早睡的父亲和师叔居然还在看电视,“爸,师叔,早点睡吧。” 王致动动脖子,“肩膀有点紧,睡不着。” 王钺息连忙过来帮他找位置,“是这里吗?可能是玩电脑的时间长了。”说着就给父亲按开了,便按还边看顾勤,“师叔,下次爸再玩的时候,玩一个小时您叫他一下。” 顾勤随便嗯了一声,就看见他师兄像只吃饱了还伸着懒腰的狮子似的,肩膀有点紧?小羚羊都不相信他,要是真的肩膀紧了,还能让自己坐旁边看电视? 王钺息却是绝对想不到他亲爹小心眼儿了呢,认认真真揉着肩膀还问道,“现在呢,好些了吗?这里,要不要再重一点。我给爸换个枕头吧……” 顾师叔亲眼看着师兄已经舒服得打起呵欠了,默默拿起遥控器,换台,您眼睛都闭上了,我可以不看这偶像剧了吧。 可谁知,他刚一调频道,王致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顾勤吓了一大跳,然后,就听到他师侄非常体贴地说,“爸,您让师叔去睡,我到房里给您按吧。” 王致,“我要看电视。” 顾勤,“演完了,进广告呢。” 王致不说话。 王钺息非常体贴,“师叔,调回来吧。一会儿广告完了,有下集预告。” 二十章 一般将来时(1) 冰锥、冰镐、攀冰手套、冲锋衣、安全鞋,王钺息一样一样地替师叔检查着东西,去攀冰前的这几天,顾勤一直是住在师兄家里的。 顾师叔一向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查了无数攻略,还在师兄的安排下一家三口一起去练习,生活过得非常充实。充实到王钺息都没有时间陪女朋友。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王钺息给他家娇包打电话,滕小洋软绵绵地像只薄皮多汁的大包子,一戳就要破了,嫩的可招人疼了,“明天就走啦。” “嗯。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王钺息哄她。 “不要。”滕小洋不满。 王钺息笑了,“生气啦。不是和你说了,这两天被我爸和我师叔练地累死了,真的不想再动了。” “知道啊。我都说了那么累就不要出来。有顾老师陪着你,应该没那么危险吧。”滕小洋还是担心的。 王钺息觉得心里熨帖地很,柔声道,“当然不会。会做好安全措施的,还有我爸呢,所有好玩的东西他都是行家。他们都会保护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滕洋突然不说话了,王钺息轻声唤她,“怎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6 么了?” “嗯——”滕小洋有些犹豫。 王钺息以为她有什么事情,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有什么为难的事,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滕小洋更不说话了。 王钺息语气严肃起来,“我明天就要出去了,可能一个星期才能回来,难道想要我挂在冰瀑上的时候还担心你。” “没有啊,很危险,千万不能分心的。”小绿云怎么逃得出小花神的手掌心啊,“我,我替你求了个平安符,想——”滕洋说着自己都觉得蠢了,男朋友去攀个冰而已,还是在祖国大地上,自己居然蠢到去求平安符。 王钺息本来担心她有什么事的,还想着要让谁帮她解决了,听到她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感觉到电话那边的气氛都不对了,小笨羊一定又是在害羞了,王钺息立刻放轻了声音,“真的?那我过来拿。怎么早不说呢。” 滕洋原本觉得自己丢脸透了,可是,听到他高兴的声音,又觉得格外的开心,立刻放下心来,正打算点头,才发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太晚了。”这会儿要出去,怎么和爸爸妈妈说啊。 王钺息也知道她这会儿没法出门的,“那明天你来机场送我。” 滕洋吓了一跳,“不好吧。顾老师也在的。”她说了拒绝,又觉得拒绝的太快王钺息会不高兴,小小声道,“要不然,我早早的,在你家外面那里,你偷偷出来。” 王钺息这会儿是真笑了,“你明天还是去图书馆自习,我在巷子口等你,乖乖复习,等我回来考试。” 滕洋再一次嘟起了嘴,“又考试。” 王钺息还想再逗她两句,却突然听到师叔敲门,五下,前面两下比较急,后面三下不紧不慢。他知道,是师叔在催促了。 于是,王钺息只好恋恋不舍地和滕小洋话别,“顾老师在催啦,我要睡啦。明早七点见。你也早点睡,明天要比平时早起。” “嗯,晚安。”滕小洋好想再说两句啊,可想到顾老师的可怕,终于还是决定不拖累王钺息挨骂。 王钺息挂了电话,亲自起身去开门,对于可以直接声控的门锁而言,这绝对是表示对师叔的尊重啦。 站在门外的顾勤黑着一张叫不开阿里巴巴的脸,“现在几点了?” 王钺息低下头,特别懂事乖巧,“我错了。” 顾勤默默注视他三秒,“该干嘛干嘛去,十一点之前要是不睡,我可不管你明天是不是要坐飞机。” 王钺息看着师叔气场十足的离去,默默叹一口气,有管不挨罚的神啊,要不要叫滕洋再求一个平安符。不,两个!还有一个,友情赞助给师叔。 二十章 一般将来时(2) 真的站在冰瀑之下,仰望那种一泻千里的晶莹,在阳光下的美丽冰挂,近乎垂直的百丈悬冰,哪怕是见惯了世面的王钺息,也难免会生出一些敬畏的心情来。 敬畏之后,是征服。从父亲答应带他来攀冰,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应付期末考试给滕小洋补课练琴画画,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日程,可是却对锻炼丝毫不敢懈怠。尤其是这一个星期,又加上师叔,有父亲指导,事半功倍。更何况,昨天师叔和父亲配合默契,成功登顶,王钺息就更忍不住啦。 相比于王钺息和顾勤的兴奋,王致倒是收回了一些看偶像剧时的不靠谱,作为年轻时候把能玩的都玩过来了的老麻雀,十几岁的时候兴趣就已经退化到找一个小孩儿教着玩,更何况是现在呢。 不过,二哥到底是亲爹,不但亲手帮王钺息检查了全部装备,还亲自蹲下来查看王钺息的冰爪有没有扣好,弄得咱们小顾师叔一脸吃味儿。师兄对自己可没这么细心啊,就是问了一句,好了吧,然后扫了一眼,就带着自己上了。 然后,顾师叔就看到他亲师兄站起身,使劲儿拍了一下他亲师侄胸口,笑道,“你怕啦?” 被拍到了隐藏在衣服里护身符的王钺息立刻脸红嘴硬,“才没有。” 王致哈哈哈就笑了,“这嘴硬的,和你师叔一个德性。”说着也不等儿子反驳,就正色握好了绳子,“去吧。爸总在下面看着你。” 听了这句话,王钺息是连心里都热了,是啊,不管怎么样,爸总会看着自己的。 于是,向冰瀑进发。 王致站在冰瀑之下,看着儿子将冰镐钉入岩壁,冰屑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飞落在儿子的头盔上,看他沉稳地踢冰,一步一步向上。王致紧紧握着牵引着儿子的主绳的另一端,全神贯注地望着王钺息攀登。 顾勤站在师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鼻子酸酸的。昨天,师兄带自己攀,挂快挂、拧冰锥、清理浮冰、设置保护站,一点一点地给自己开路,自己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好。他在上方保护,站在冰面上专注地看自己,给自己收绳,等自己攀到他身边了,他再继续向上,永远不知疲倦的样子。今天,师兄是站在下面保护着王钺息,一点一点地看着他向上爬,等他攀上一段,就收起一段绳子,半点也不错眼地看他每一步。王钺息有时候冰镐打得太高,他很担心,却不说话,王钺息踢冰不够干脆,冰屑哗哗啦啦地掉在他头盔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只看着儿子。顾勤想,我小时候,师兄也是这样看着我的吧,现在,他可以带我爬了,师兄,你的顾小秦长大了呢,真好。 王钺息终于攀上顶峰,兴奋地挥着冰镐冲着亲爹和师叔大叫,王致一回头,却看见师弟没看王钺息,却在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被那么肉麻的眼光看了却没有去踢顾勤一脚,他觉得,肯定不是因为穿着冰爪怕踢疼了他,“这小子。”王致笑了,不知道是说王钺息,还是说顾勤。 回到父亲借的豪宅,王钺息真是累得动都动不了了。虽然还是兴奋,但因为技术不够熟练,空耗许多体力,攀的时候,大小臂和小腿就酸的厉害了,那时候就顶着一口气一定要攀上去,昨天父亲带师叔挑战的那边可比自己今天爬的高多了险多了,王钺息可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认输过的人呢。 不过,回来之后,王钺息就是真的精疲力尽了,顾勤看他累得手都抖了居然还能先把冲锋衣叠得整整齐齐,还很懂事的帮自己和师兄收拾装备,自己都有些心疼了,“热水烧好了,你快去洗个澡,我来吧。” 谁想师兄这会儿倒是不疼儿子了,靠在躺椅上擦着头发,“你先去洗,让他自己弄。” 王钺息也是道,“师叔先去洗吧。我还受得了。 ” 顾勤知道,师兄教儿子一直是这样,不打不骂,可是该立的规矩却绝对是执行到底的,他对儿子的严厉不在板子上,同样,对儿子的疼爱也不在纵容。哪怕蒋元还在的时候,王钺息也一定要做自己的事,从准备到整理,不管多累,没有做完绝对不能休息。凡事有始有终,绝不半途而废,这也是家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7 法的一种。 顾勤想到自己小时候打球,累的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要把球都拣掉,收拾好。师兄们谁也不许帮忙,这也是规矩。 于是,顾勤很听话地洗澡去了。 顾勤洗完澡出来,王钺息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王致指着桌上的茶,“王钺息给你晾的。” 刚刚洗完澡是会口渴来着,顾师叔非常接受师侄的好意,和师兄对坐着,喝茶聊天。 过了一阵儿,等王钺息进去洗澡了,王致勾勾手指头。 顾勤不明所以,跟着师兄到王钺息房间去,然后,就看到师兄偷偷摸摸地翻开了王钺息的枕头,从下面摸出一个平安符来,顾勤一头黑线。几年不见,师兄变无聊了? 然后,顾小秦就听到他师兄说,“原来是平安符啊,怪不得爬的时候恨不得把冰踢成冰沙呢,好端端地晃啊晃,腿酸了吧。” 顾小秦眼睁睁地看着他师兄眯着眼睛把平安符重新放回去,还左右看看校正了位置,心满意足地走了。 王钺息披着大浴袍出来,看到亲爹和师叔,认认真真打了招呼,被亲爹一个背摔按床上了。 “爸。”王钺息吓了一跳。 王致顺手拍了拍他小腿,“跟你讲了没,不要过多用手臂的力量拉起,也不要无谓地踢冰。难受了吧。” 王钺息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并不知道呢。” 王致随意坐在他床边,替他揉按小腿,王钺息一阵脸红,正想说我自己来,就见另一边,顾师叔居然也坐下了,跟亲爹一样,毫不犹豫地拉过他胳膊,“揉开了就好,没事儿。” “诶?那个,我自己——”待遇太好,王钺息有点受宠若惊了。 待要反抗,“啪!”屁股上挨了一下。 亲爹假装揉腿没看见,亲师叔收回了手,“快。闭上眼睛,睡觉。” “呃,好吧。”王钺息闭上了眼睛,然后,耳朵慢慢地红起来,终于在睡梦中变成了一只,大兔子。 ------------ 说件事儿,一直没说来着。 大家能不能别再申请好友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加。 呃~ 二十章 一般将来时(3) 张开眼睛的王钺息果然没那么累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觉得手脚突然又是自己的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亲爹和师叔做的早餐,出门在外都有的蛋皮肉卷和栗子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睡醒的还是被早餐的香气唤醒的。 换好衣服出来,王致特别淡定地安排,“你师叔都做过早锻炼了,你也去爬爬山活动一下。” “是。”王钺息答应地特别快,虽然,肚子真的很饿了。 山间的空气非常清新,再加上一直有早锻炼的传统,想到师叔和亲爹还在给自己准备吃的,不知道为什么,王钺息就特别满足。 做够了相当于平时的量的早锻炼,王钺息心满意足地回到别墅,果然,早点又多了两个小菜。 亲爹和师叔果然没有先吃,都在等他,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些。” 王致特别没心没肺,“那就赶紧吃。一会儿把卫生搞了,抓紧回酒店去。” “这么快就回市里吗?”王钺息不解。 亲爹道,“你不是还要给女朋友买东西吗?” 于是,王钺息低头喝稀饭。 顾师叔神补刀,“照片在我相机里,p好了自己传。顺便,给照片配个一千字的文字说明。” 王钺息像无数好容易去了趟动物园就被家长要求写篇作文的小学生一样,表情立刻悻然起来。 王致突然停下筷子。 虽然并没有看他,王钺息却被吓了一跳,连忙起立站好,“是,师叔。” “坐吧。”王致继续夹菜。 王钺息长出一口气,这两天日子太滋润,差点忘了他爹和他师叔的本质了。 于是,知错就改的王钺息将功赎罪,把别墅打扫的特别干净,顾勤随手帮些忙,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当初陈三师兄的感觉。说实话,师兄当时突然没夹菜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别说王钺息了。于是,顾老师深悔当时居然误以为王钺息的暴发户爹溺爱儿子。不管多少年,我师兄一直是教子有方的嘛。 教子有方的王师兄翘着腿靠在床上,看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忙碌。然后琢磨着,小猪都会拱白菜了,他师叔怎么还连个白菜地都没找着呢。 于是招手,“过来。” 王钺息犹豫了下,就看到他师叔毫不犹豫地过去了,舒一口气,这语气,果然不是叫我。 顾勤为了打扫卫生还系着围裙呢,远远站在床边,并不很往跟前去,“师兄。” 然后就看见他师兄将自己从上到下用眼睛审问一遍,而后道,“王钺息都知道给女朋友传照片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呆啊。每天给师兄干家务算什么本事,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家啊。” 王钺息干活干累了正给自己倒水,难得八卦地回头偷瞄,看到他师叔耳朵都红了,然后就听到他师叔用突破他想象力的声音说,“服侍师兄不是应该的嘛。小时候您不就说让我天天洗袜子嘛。” 然后,王钺息就听到他爹说,“别!王钺息还在呢。省得我将来跟他妈说不清楚。” 王钺息原本打算喝完这杯水给他爹也倒一杯水光明正大的进去看他师叔正脸的,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得喷了出来。男神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连忙取了拖把来拖地。王致又没关房门,顾勤老远就听到王钺息笑喷了,真是又羞又气,还不能和师兄发脾气,一张脸都鼓成包子了。 王致看他真的像是有点逗着他了,也笑了,这次倒是语重心长了些,“你不想回家去师兄也不逼你,可你爸说得不错,你也该成个家了。” 顾勤不说话,像是有点怄着气了。 王致现在的脾气果然好很多,要是搁以前,早大耳刮子抽上去了,怎么,还敢和我摆脸色不成。如今却是道,“老爷子想见你,也是因为下个月顾祥要订婚了。你们是亲兄弟,弟弟定在哥哥前面,虽说如今的老规矩已经不是那么严了,总归是不好看。” 王钺息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听的了,火速到别的房间去收拾。 顾勤知道师兄是真的正经和他说话呢,只是没想到没在家里提,会在出门在外的时候说,也摘了围裙,乖乖站在床边,“我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想着四角俱全。或者说,他一辈子都想着四角俱全。”说了这句话,顾勤抬起眼来看师兄,见他没有要发火的样子才继续道,“既然都是下个月订婚了,我就是现找也没有为了这个给他做脸的道理。顾家已经不规矩了,还怕人在这个上面说吗?反正订婚的时候我会回去一趟的。”说着就可怜兮兮地看着师兄,“您也说我长大了,没有为这个犯浑的理。” 王致看着他就摇头,拍了拍床边。 顾勤还和师兄记仇呢,“我可不敢上来。省得将来和嫂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8 子说不清楚。” 王致一个枕头就扔过去,“给你脸了不是?” 顾勤乖乖被砸一下,然后捡了枕头爬上床来。 王致给他挪了一个人的位置,顾勤舒舒服服在师兄身边靠着,嘴上还道,“刚才才扫地呢,也没换衣服。” 王致伸手拍他脑袋,“你是扫地呢吗,我怎么觉着是王钺息扫来着。” 顾勤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靠过师兄了,如今,阳光晒进来,暖洋洋的,真的舒服透了,于是,顾小秦特别享受自己是顾小秦的时刻,“师兄真疼小息啊。当年就没有对我那么好。” 王致笑了,“谁让你笨。你看王钺息,什么都走在你前面。你当年,怎么就没找个小牡丹小杜鹃什么的?”说着还特别把师弟的终身大事当回事,“现在找也不晚。王钺息前一阵还说要介绍个师婶呢。” 顾勤伸了个懒腰,说起话来也轻松了,“没有不找。真的是没遇到。” 王致点了下头,没说话。却总是觉得当年是自己太过忽略这个小师弟了。顾勤情绪不对的那阵儿,自己全副心神都放在阿元身上。他临时退赛跑了,自己也只当他是小孩子和家里闹脾气,等没钱了跑回来了揍一顿还不就乖乖的了,可没想到,造化弄人,终究是再没有见。 自己当年也找过他,起初,顾小秦怕是不敢回来。后来,自己忙着结婚,又搬到a市,生活的重心变成了老婆孩子,又忙于创业,实在顾不上他,听说他不闹脾气了,倒也放下了心。几番想见的,阴差阳错,终没有见到。再后来,阿元病危,就更没有别的心情了。以至于,那个从小当成儿子一样养大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后来听说他终于离开顾家,又刻意远离了当年的那些人,王致除了告诉自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必过得不赖,心里未尝没有歉疚的。说到底,不过造化弄人吧。 王致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外面,难不难?” 顾勤听出师兄的语气中有自责的味道,连忙爬起来,在师兄旁边跪下,两只膝盖把软软的床跪出两个小窝窝来,“也还好。最难的时候,和老爷子赌气,又打不到工,把师兄给的手表都当了。跟人家赌球,又傻,明明赢了却被抢,饭都吃不上。那时候就想着,回去吧。哪怕被师兄打死了,也比这么活着强。” 王致听得心里酸酸的,却是笑道,“师兄什么时候打你没轻没重过,还打死了?我要是狠得下心打你,你还敢跑?还是打得轻。” 顾勤笑,“小时候不懂事嘛,老爷子就看着顾祥好,一个劲儿说我打球没出息。师兄也不向着我,一定要让我回家去。可不就拧上了。后来,终于回了家,老爷子又编故事骗我,我自己不打球了,觉得对不住师兄,更不敢见您了。拖得越长越不敢见,师兄您又——”顾勤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 王致道,“我又不哄着你大少爷。你当然就更不来找我了。” 顾勤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以为师兄生气,不想理我了。后来才听他们说,您最忙的时候都没忘了问我。是我想左了。”他说着也觉得难受,虽然都已经过去了,但因为年少时的拗脾气,明明没什么大事的,却和师兄分别了这么多年,“我后来知道老爷子骗我,真的谁都不想理了。那会儿特别烦,索性跑得远远的。师兄肯定特别为我担心吧。” 顾勤越说就越觉得自己混蛋,当年老爷子骗自己什么母亲遗训,就连舅舅们也说自己打球是令母亲蒙羞,还伪造了什么母亲关于自家子弟不得从政、从商、从艺的遗书。后来继母拿出了证据,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老爷子要把自己圈在顾家的骗局,虽然明知道继母是不安好心,可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自己就是不愿意屈从于父亲和顾家,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他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来,当然也不会求助于师兄了。 顾勤跪在师兄脚边,很自然地帮师兄捏着腿,“后来,我听说师兄因为我走了很生气,闹得顾家鸡飞狗跳的,父亲都快休妻了。我小妈花了多少年经营啊,一夜之间,什么都被戳穿了,捐了多少钱都洗不白她那破名声,我就知道师兄其实还是疼我的。” 王致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勤不好意思极了,“师兄一直是疼我的,就是,我不是以为您生气嘛。” 他说到这里,可是真的心虚了,于是又往前跪了跪,“真的,师兄。同样是白手起家,您没有用家里一分钱,却置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来。我——”他说着语声低下来,“我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我真的没脸见师兄。” 王致倒是相信,而且,他知道顾小秦一直就是这个臭毛病,看着什么都好,就一根筋死犟,再想到孩子也是吃了苦如今一切都好了,也不愿意再戳他,于是只道,“是吗?”然后拽他的衣服领子,“paulsmith,你赚的也不少了。放心,师兄的遗产会分你的,不用哭穷。” 顾勤嘻嘻一笑,就差在床上撒娇打滚了,“我不要遗产,师兄长命百岁。” 王致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干活去。以后的遗产,你和小息按干的活分。” =========== 当年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了,简单的说就是小顾和家里闹了别扭,然后师兄有了自己的生活,各种阴差阳错。 没有发生什么狗血的事情,就是因为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因为有意或无意的规避,许多年未见。 我们曾经很好的朋友,不是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隔多年吗?可是,我们的情谊并不会随着时间而减少,不是吗? 不要问我到底是多少年,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起初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就是一时兴起,我没有想那么多。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再纠结了。因为,在对师兄和小顾投放了那么多感情的现在,让我再去回忆为什么他们那么多年不见,我会真的很心疼的。 那,就这样。 二十章 一般将来时(4) “爸,妈,吃果脯。”滕洋抱着一大堆北京特产进来,然后去厨房洗红梨,把酱菜放起来。 滕洋的母亲和父亲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等滕洋洗好了梨端出来,冯婉芝终于忍不住,“洋洋,谁啊,给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滕洋正在吃茯苓饼,猛然被母亲问道,有一刹那的脸红,然后道,“同学啊。” “哪个同学?怎么给你带这么多吃的。”语气有点急了。 滕洋听妈妈的口气中带点质问,脸一下子就僵起来了。 滕爸爸立刻打圆场道,“你妈妈的意思是,出去一趟玩儿,带这么多东西可麻烦了。同学肯定还有自己家的亲戚、别的朋友吧,几乎是能买的都给你买到了,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滕洋递了一个梨给爸爸,然后才道,“不会啦。他——他不会给别人带这么多东西的。” 冯婉芝一听滕洋这话就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99 急了,“洋洋,这是个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滕洋下意识地想说是女同学来着,又觉得挺没意思的,非常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音,“男同学!又怎么了?!” 冯婉芝看着各色的果脯,小吃,一下就着急了,“洋洋,你可不敢谈恋爱啊。已经初三了,还有不到半年就中考了。这个时候,脑子可千万要清楚啊。” 滕洋一下就站了起来,“同学去北京玩给我带点特产怎么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拿进来了。妈,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说中考中考中考,我知道要中考了,难道我这个假期没有好好学习吗?” 滕崇塬看着妻子,又看看女儿,也拿了个梨递给冯婉芝,“还挺甜的。好啦。洋洋的同学给她带点吃的嘛。”说着又看滕洋,“你妈妈也是为你好。怎么,还问不得了?” 滕洋气鼓鼓地把茯苓饼扔在茶几上,不说话。 滕崇塬把茯苓饼又给女儿递过来,“好啦。你的同学,你妈妈和我也都知道。是哪个同学啊?” 滕洋这会儿是真的虚张声势做贼心虚,“王钺息。年级第一名,王钺息,行了吧!可以吃他的东西吧!” 滕爸爸滕妈妈自然是知道王钺息的,附中的家长,就没有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王钺息的,滕妈妈先是松了一口气,立刻道,“是王钺息啊。他到北京去啦?” 滕洋这会儿也稍稍能透过口气来,“嗯。和他爸爸,还有我们顾老师,说是到天仙瀑去攀冰。”滕洋说到这儿马上转移话题,“妈,你看人家好学生,每天该玩就玩,也没见落下学习的。连顾老师这种老古董都跟着去呢。” 滕洋妈妈很快被转移了话题,“什么老古董。人家顾老师可年轻了。” 滕洋点头,“是啊是啊,学校很多女同学都喜欢顾老师呢。” 滕妈妈想到顾老师的偶像剧禁欲精英范儿,立刻提高警惕,“你可不能乱想啊,顾老师可是老师,再年轻再帅也是老师。” 滕洋立刻道,“怎么可能?” 滕爸爸看滕妈妈说不了两句话就偏离主题了,再看桌上这些吃的,默默算一算,这可真的不是普通同学随意带回来的特产。联想到女儿前一阵的状态,他很快觉察到,事情并不像滕洋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滕崇塬倒不像冯婉芝,他是谋定而后动的人,没有确定前不会下结论的。因此只是道,“那你给廖翊苇也分一点,你前一阵子,不是经常和她一起去上自习吗?” 滕洋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答应,“嗯。当然。” 滕妈妈立刻道,“就是。诶?你跟王钺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你过一阵儿就过生日了,也叫他来家里吧。你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他嘛。” 滕洋点头,“好啊。” 滕崇塬笑着又递给女儿一颗蜜枣,“对。不知道同学们都喜欢吃什么,叫你妈妈好准备。” 滕洋笑道,“没什么挑的啦。他什么都吃,不过不能是太辣太甜的。”说了这一句,又立刻道,“廖翊苇妈妈就更熟悉了,她喜欢吃妈妈做的可乐鸡翅。”说着滕洋就抱住了冯婉芝的胳膊,“妈妈,做黑胡椒鲷鱼吧,很好吃呢。” 滕崇塬留意女儿神色,哪怕滕洋掩饰的很好,可提到王钺息时候的神情还是不一般。只是,今天不能再问了。可惜妻子的话说得太快又太多,本来听她说说为什么和王钺息突然这么熟是很有必要的,“王钺息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也要谢谢他吧。他去攀冰了?可真不得了。喜欢攀岩的话,爸爸那里有一套很不错的雪山摄影画册,现在很难买得到了,你拿去送给他吧。” 滕洋立刻道,“不用啦。他才不会要。”说着就嘟嘴撒娇,“我还觉得,爸爸不会这么俗气呢。” 滕崇塬笑笑,“也对。你们是同学嘛。是爸爸俗气了。”关系好到洋洋已经觉得他给自己带这么多东西都理所当然了?果然吗,这个假期,洋洋雷打不动地去图书馆,他去北京的上一周偏偏就没有去,说是廖翊苇去小姨家了。滕崇塬在心里叹了口气,婉芝还说要人家给洋洋补课,恐怕,这个王钺息,已经补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十章 一般将来时(5) “爸,师叔。”王钺息收拾了碗筷,又给亲爹和师叔都续上了一杯好茶,然后才道,“我去上自习了。” 王致和顾勤已经懒得戳穿他自习是假约会是真的画皮,对于王同学的明目张胆,顾老师表示,不是不报,王爸爸表示,无力吐槽。 于是,王同学继续逍遥。 还是老地方,到了画室,却看到滕洋有些心不在焉,王钺息看女朋友,“果脯不好吃?” 滕洋摇头。 王钺息知道女孩子总有一些让你觉得无从琢磨的莫名其妙,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她再看一会儿书,然后宣布考试。 “这么快?”滕洋意外。他从北京回来还没说几句话呢。 王钺息点头,“我说过了回来就考试的。” “哦。”滕洋正好也心里乱乱的,所以并没有拒绝。 考得是化学。 滕洋拿着笔,心不在焉。 爸爸妈妈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今早出门的时候—— “今天星期六,路上人太多,和廖翊苇早点回来。”爸爸是这么叮嘱的。 可是,有什么问题呢。 滕洋在试卷上画着方程式,不明白。 滕崇塬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冯婉芝抱怨,“这个孩子,最近总是丢三落四的,说了给廖翊苇带特产的,又忘了。” 滕崇塬只是沉默。 冯婉芝拖地拖到他跟前,滕崇塬抬起脚,滕妈妈生了气,“哎呀,跟你说话呢。我觉得洋洋这一学期很不对劲的。你说,都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了——” 滕爸爸打断她,“好啦,不要着急。不是还有半年吗,就算有什么问题,咱们也来得及。” 冯婉芝立刻停止了拖地,“你是说,真的有问题?” 滕崇塬合上了报纸,“洋洋的成绩突然退的这么厉害,总是有原因的。不是正好也快到洋洋生日了吗,咱们也可以通过他们同学侧面了解一下。” 冯婉芝埋怨道,“你总是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洋洋都是让你惯坏的。” 滕崇塬笑着放下报纸,接过了拖把,“行,都是我惯的。你坐下看电视,我来拖。继续惯。” “说什么呢?”冯婉芝夺过拖把,继续拖地去了。 滕崇塬看着继续忙碌的妻子,嫁给自己十几年了还是这副小女孩的样子,洋洋从小娇生惯养,和她妈妈一样单纯,又是在这个年纪,如果,是像王钺息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她的话,恐怕,很难拒绝吧。 滕崇塬看地板差不多干了,站起身,推开滕洋的卧室门,作为父亲,他其实很少到女儿的卧室来,只是,他也看得出,洋洋这段时间以来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更花俏了。滕崇塬看着桌上新的首饰盒,里面放满了各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0 种各样的头饰发卡,或许,这就是女儿成绩退步的原因。 他拿起女儿桌上的试卷夹子,里面的许多份试卷有明显的,用红笔改动过的,不属于女儿的字迹。字非常好,很有几分铁画银钩的味道。滕崇塬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王钺息,这样的字,和那个挺拔沉默的那孩子很相称,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绝不是先入为主。 滕崇塬在女儿书桌前坐下,除了放在最上面的试卷夹,再也没有动任何别的东西。他想,他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比起滕爸爸担心他唯一的女儿,王爸爸在头疼他另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儿子。 “什么时候走?”王致在建议了顾小秦可以搬过来住之后就立刻问了这个问题。毫无过渡到几乎让顾小秦错觉他师兄是打算不等他搬来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哦。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顾祥的订婚宴在下个月8号,是个好日子。在这之前,还要见一些亲戚,让我早一些回去。我打算订下周的机票。”谈及那个被鸠占鹊巢的家,顾勤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愉快。 王致这会儿没有喝他小儿子给泡得茶,而是手持一杯年份非常棒的latour,因此,在他专注的翘着脚观察着杯上的泪滴时,房间的气压就显得特别低。 顾勤非常没出息地在他脚边跪下,眼睛盯着师兄的拖鞋,“我知道,2号才回去是晚了点。但是,沈家的人,我真的不太想应付。” 王致只是仰脖喝了一口酒。 顾勤真恨不得把师兄的拖鞋脱下来也给洗了,“我不是闹脾气。只是真的没必要。顾家的家业再大,我——那不是我的。”顾勤在自己身侧攥紧了拳头,嘴里浑笑着,“我不是,还能继承师兄的遗产呢嘛。” 王致放下了酒杯。 顾勤的心“啪”地一跳。 王致看了他一眼,就说了两个字,“起来。” 顾勤咬住嘴唇,低头站起来。 王致低声道,“老爷子的钱,你可以不稀罕。”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顾勤肩膀,而后,伸出食指,指向非常远、非常远的地方,“但是,你必须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是庶子夺嫡背父出走,而是,你可以不要。” ======= 这章之所以叫一般将来时,就是因为铺垫的很多都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二十一章 请剪蓝色线(1) 尽管滕洋最近的表现都不让王钺息满意,可是,王钺息的礼物还是让滕洋非常满意的。 滕洋生日的前一天,王钺息照例带她来画室自习,一路上,王钺息非常沉默。滕洋以为是自己这两次小测都答得不合他意呢,于是,小声地求饶,“我,我在认真复习了。” 王钺息看他一眼,不说话。 滕洋咬着嘴唇,可怜兮兮,“我保证,下次一定考好。” 王钺息在开门之前再看她一眼,滕洋做出发誓的手势,“我保证。我会说话算数的,我,我马上就十四岁了。” 王钺息一下就笑了,刮了下她鼻头,“是呢,十四岁啦。再说话不算,就白长一岁了。”十四岁,真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年纪啊。比如,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王钺息推开门,滕洋好像看到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些别样的光芒,突然,像是也想到什么一样,脸一红,急匆匆就进来了。 然后,第一眼,就看到—— 巨幅的油画。 画的,是她。 她穿着那件红色的棉袄,走在雪地上。 风不大,雪厚厚的,她一直都那么笨,她,滑了一下。 被他扶住。 画上的她,在笑。 画外的她,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早知道她爱哭,可真的又惹得她哭,王钺息还是手足无措。 他走上前去,把他家的小笨羊拢在怀里,“怎么又哭啦, 我特地画瘦了两斤呢?” “我胖?”滕洋委屈了。 王钺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着她脊背,“怎么会呢,一点都不胖,没看到我把你画的多漂亮吗?” 滕洋两只手死死抓着王钺息衣服,王钺息觉得她用了好大的力,过了好久,滕小洋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王钺息,你要一直对我好。要不然,我会讨厌死你的!” 王钺息本来觉得好笑,还想逗逗她,可不知道为什么,等她说完了,却突然心疼起来。 他低下头,轻轻的,温柔的,再不能更温柔的,吻上她的额头—— 笨羊。你这么傻,我不一直对你好,你该怎么办呢? 那一天,滕洋考得更差。 只要一想到他拿着画笔画自己的样子,她就完全没有办法学习啊。 王钺息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继续讲给她讲过无数遍的题目。 滕洋双手托腮,仔细看,看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王钺息微微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呢。 那一天,未来的霸道总裁王钺息同学拿着尺子威胁,“你要是再做错——” 滕洋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就笑啦,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明明怕死了他皱眉的样子的,今天,居然好像特别笃定他不会生气一样。 王钺息无奈摇头,“算了,明天你生日,放过你。想吃什么?” 滕洋低下头,一张脸红红的,她刚才在想,明天,可以试着做个拔丝苹果给王钺息吃的。 那天晚上,现任的霸道总裁王爸爸看小一号霸道师叔顾勤,“学籍卡片搬过来了吗?” 顾师弟,“明天,是滕洋的生日。” 王总裁特别想把没喝完的葡萄酒不小心洒在王钺息早早挂好的白色毛衣上。 第二天,王钺息,没有骑自行车。 滕洋家,王钺息是非常熟悉的,在巷口等到了秦历炜他们,正好一起过去。男孩子们三三两两,各自说着笑话,抱着一只硕大的毛绒熊的陈平打趣王钺息,“让我看看,你送什么?” 王钺息不置可否。 进了滕洋家,看到王钺息还带着礼物,滕洋有一瞬间的失神,昨天那幅画——太大了。不知道怎么拿到家里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接过王钺息递来的盒子,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 注意到滕洋的爸爸妈妈都在,小伙伴们忍住了没有起哄。 滕爸爸笑着招呼一帮男孩子打游戏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钺息觉得,滕爸爸的目光掠过秦历炜、掠过陈平、掠过许进杰、再掠过他的时候,有几分玩味。 游戏机只有两个手柄,看什么电视也是众口难调,虽然都是滕洋的好朋友,但大家还是很快分出小圈子来。 王钺息本就不是太合群的那种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滕妈妈端了又大又新鲜的红提出来,一眼就看到王钺息一个人,立刻招呼道,“快来吃水果。” 王钺息站起身,笑笑,陈平拍着他肩膀,“你就不能少学一会儿吗,不耽误你成神。” “就是!”男生女生们都对参加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1 派对还要看书的王学神表示唾弃。 王钺息,他明明看得是一本雪山摄影集啊。 滕爸爸在他身边坐下,“喜欢登山?” 王钺息礼貌地合上了书,先打了招呼,然后才道,“我父亲喜欢。每年,总会出去一两次。” “听滕洋说,你前一段去攀冰了?”滕爸爸好像很随意。 王钺息却丝毫不敢马虎,“是。和我父亲,还有顾老师。正好,老师和家父是至交。” 滕爸爸看着他挺直的脊背,一板一眼的表情,还有,滴水不漏的言语。果然就是想象中的样板优等生的样子,只是,和过生日的同学的父亲闲聊,也太过无懈可击了吧。 “那正好。你本来就成绩没问题,又有顾老师督促,更好了。”滕爸爸倒是很随意,和王钺息聊了两句之后,又和别的男孩子闲扯,像是刚才真的只是在闲话。 王钺息却看到,在滕爸爸和他说话的时候,滕洋就站在圆桌那里,被一群女孩儿包围着,眼神一错也不错地看着自己。甚至,被打趣了也不知道。 王钺息看着滕爸爸和他从同一方向收回的目光,心中暗道,“真是只笨羊!” 王钺息站起身,打算融入张明他们的游戏里,却突然看到滕妈妈满脸笑容地朝他走过来,王钺息心中一紧,礼貌却很周到,“阿姨。” 滕妈妈神神秘秘的,叫他过来。 王钺息跟着滕妈妈走到了厨房的门口,然后,滕妈妈靠着门框,非常大气魄地环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敌情干扰,才又露出了笑脸,“王钺息?” 王钺息生母早逝,对看起来温柔和善的中年女性其实很有好感,而且,坦白讲,滕洋长得像她妈妈,阿姨,真的很漂亮。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比刚才和滕爸爸交谈还捉摸不定。 果然,滕妈妈一张口,秒杀滕爸,他说,“王钺息,你是好学生的哦。告诉阿姨,洋洋是不是谈恋爱啦?是谁,悄悄跟我说,阿姨保证,绝对不告诉她。” 二十一章 请剪蓝色线(2) “王钺息,你是好学生的哦。告诉阿姨,洋洋是不是谈恋爱啦?是谁,悄悄跟我说,阿姨保证,绝对不告诉她。” 王钺息先是一愣,而后,突然有一种就这样说了吧的冲动。滕洋这些天的不安,他看在眼里。这是他说过要保护的女孩子,他宁愿把一切都交给自己承担。哪怕,付出现在所能付出的一切代价。可几乎是立刻,他又意识到不可以。就算要坦白,也要选一个合理的时机,现在这个时候,这么多朋友—— 王钺息抬起头,“阿姨——” 滕崇塬站在不远处,真没想到,婉芝还是这么会出状况。他经常被妻子弄得手忙脚乱。如今,那个男孩子会怎么说,他也有些好奇了。 王钺息笑了下,带几分狡黠,却又好像有很多认真,“我也很想告诉您。不过,这种事,还是让洋洋自己说吧。她,也该长大了。” 冯婉芝看了王钺息一下,突然像是有些警觉似的,然后,又像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自己,随口道,“真的没想到她会和你成为朋友。这个孩子,其实有些娇气。我本来很担心她和同学们。” 王钺息道,“她很好。她帮了我个忙。我有一幅油画作品,是画得她。她是很单纯快乐的女孩子,在画上,很美。”他的答案很有技巧,每一句都是真的,但是,却刻意引导了滕妈妈,以为滕洋是为他当了模特两个人才熟悉的。 然后,滕妈妈听着王钺息接着道,“那幅油画是我很用心画的,改天我亲自送来给洋洋,阿姨也可以看看,指导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啊。”滕妈妈拒绝着。她也知道画一幅出色得人物有多不容易。 王钺息笑笑,“没关系,我已经用完了。而且,画得是洋洋嘛。” “那谢谢你了。”滕妈妈看得出他非常真诚,于是也没有坚持拒绝。 王钺息却好像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善良的阿姨,礼貌地笑了一下,走开了。 那天,滕洋的生日大餐,虽然有滕妈妈做的他最喜欢的黑胡椒鲷鱼,又有女朋友亲自做得拔丝苹果,可王钺息还是有些食不知味。看着被亲人、朋友包围着的滕洋生动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有些难过起来。 滕爸爸和滕妈妈都是开明的人,大家都很开心,在滕洋家玩到快九点。大家意犹未尽,要不是觉得冬天天黑的早太不安全,还想继续玩的。 party结束的时候,滕爸爸亲自询问了大家怎么回去的路线,确认了谁和谁一起走,有两个女同学是和王钺息一个方向的,滕爸爸还专门说了句,“王钺息,那就麻烦你。以后再来玩。” 大家都答应着好的好的,可王钺息却很清晰地察觉到那句以后再来玩充满了深意。 那天,王钺息始终没有和滕洋说他爸爸妈妈已经知道的事情。今天是洋洋的生日,她理应无忧无虑一天的。 王钺息说话算数,第二天一早,就打了电话给滕洋。 已经十四岁了的滕洋非常高兴,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的,“是王钺息啊,谢谢你送的风铃,声音很好听呢。”妈妈现在讨厌得很,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查访。 王钺息握着手机,“洋洋。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快乐的滕洋毫无所觉。 王钺息,“今天是周天,叔叔阿姨都休息吧。” “对啊。”滕洋握着手机,还回头看站在门口的妈妈。 王钺息,“昨天我和阿姨说好了,把那幅画送过来。” “啊?”滕洋一惊。虽然,她也很想把那幅画摆在家里的。然后,她就听到王钺息说,“洋洋。叔叔已经知道了,阿姨,除了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其他的也知道了。我们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都是我不好。我会亲自过来,和叔叔阿姨说明的。” 刚刚长到十四岁的滕洋几乎是被王钺息的一席话惊回到八岁,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否定道,“不行!不能说的!那怎么可以!” 王钺息却早都已经在昨天晚上想清楚,只看滕叔叔的反应,他就知道,这几乎无可逃避。他,不能让他的小绿云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他的小笨羊太娇了,禁不起一句重一点的话。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无论他们怎么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滕爸爸滕妈妈眼里,这就是错事。他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他得承担。 本来听到是王钺息已经决定走开了的滕妈妈几乎是立刻被滕洋的尖叫招了回来,“洋洋?” 滕洋回头,看到妈妈别样的眼光,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王钺息那头,是如同他心跳一般仓促的忙音。 他迅速穿上外套,向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王钺息看王致,“爸——” 王致也看他。 王钺息终究什么都没说,他想,他是个男人了,这是他自己的事,无论怎么样,他,都要独立承担。 滕洋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2 家。 滕妈妈看着滕洋,“洋洋,妈妈早都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二十一章 请剪蓝色线(3) 滕妈妈看着滕洋,“洋洋,妈妈早都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滕洋一呆,瞬间僵在那里。 冯婉芝也急了,“是谁。你说呀。肯定是因为这个成绩才掉下来的吧,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好端端地退步那么厉害。洋洋,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这个阶段,最是紧要的时候,等上了大学,你爱谈就谈去,你怎么不听呢?是谁?是不是给你送大熊的那个,还是你们班长?” 滕妈妈的责问让滕洋猝不及防,她是觉得爸爸妈妈好像有点怀疑了,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本来以为—— 她也不知道她本来以为什么,或者,她潜意识里就是抗拒着有一天被知道被追问的本来以为的。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得站在那里。 滕妈妈急了,“是谁呀!我问王钺息,王钺息还不说。是不是你们班长!” 滕洋听到王钺息三个字,脸色瞬间一白,再听到母亲攀扯秦历炜,几乎就跳起来,“不是不是,你不要乱猜了!” “不是?不是那就是那个,高个子那个。那个学习不好的,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怎么行?”滕妈妈在脑子里飞快过着她所知道的滕洋班里的男孩子。 滕洋听妈妈已经开始乱猜测了,连忙否认道,“不是,您不要乱猜了行不行?”说了这句话,又是低头沉默。 “我不乱猜!我不乱猜你倒是说啊,是谁啊!已经初三了。”滕妈妈虽然单纯些,可是并不是这么耐不住性子的人,奈何这个时机太不对了。刚才洋洋是和王钺息打电话的吧,那天,王钺息是说,他也想告诉自己,但是最好让洋洋自己说。连王钺息都知道她自己和父母说了别让父母着急才对啊。刚才洋洋那么大声地说不能说,恐怕是王钺息劝她她不听吧。这孩子,怎么这样呢,父母和王钺息还能害她吗? 冯婉芝长长呼吸了一次,然后,在滕洋的床边坐下了,“洋洋,是妈妈着急了。你坐下,坐下咱们慢慢说。” 滕洋咬着唇,只是站着。 滕妈妈放缓了语气,“你们这个时候,正是——妈妈也知道,有男孩子喜欢你,那是很正常的。我们洋洋——洋洋,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有点着急。”冯婉芝不断地措辞,可是半天却没有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 她再一次叫滕洋,“过来坐下吧,咱们慢慢说。” 滕洋低垂着头。 冯婉芝又叫了她一遍。 滕洋走过来了,贴着床边坐下。 滕妈妈开口,“洋洋,妈妈没有别的意思。跟我说,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谢过了司机杨叔,谢绝了他要帮自己把那一大幅画搬到门口的好意。 扶着画看杨叔开车回去,王钺息一回头,却正看到了拎着豆浆油条的滕洋爸爸。 避无可避。 王钺息单手扶稳油画,跟滕崇塬很有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滕崇塬老远就看到了王钺息从车上挪下来的扁平的巨大木箱子,滕爸爸虽然不是王致那样的公子哥,但明显也是琴棋书画略通一二的雅人,只看形状就猜得到大约是一幅带框的画。 滕崇塬大步走过来,没等王钺息打招呼,第一句话就道,“为什么不把画芯拆下来装在画筒里?” 王钺息听到他的问话,立刻就明白滕爸爸已经猜出来了箱子里是什么,出门时的一鼓作气突然有些气血不足起来。他回话的声音有点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路也不远。我都包好了。这样再拿出来也容易些。” 滕崇塬立刻想到了擦个书架都能把自己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笨女儿,眼前这个男孩子大概和自己一样了解滕洋的笨手笨脚吧。只是,他竟然敢这样送过来!其实,作为女儿的早恋对象,身为家长的滕爸爸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对这个男孩子说什么,他有他的老师和家长,作为女孩子的父母,他们不能太逾越了。更何况,他其实对王钺息,还是有一点点欣赏的。可是,他今天居然就这样带着明晃晃的犯罪证据登堂入室,滕崇塬是真的对他有些生气了,这个男孩子太自负了,他需要一点教训。 于是,滕崇塬帮他抬起了箱子的另一边,再要迈向家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问,“画得是洋洋?”昨天同学们散得太晚,滕妈妈收拾家里就用了很长时间,又忧心着滕洋的早恋问题,直和滕崇塬说了半宿,还没有来得及说到王钺息的画。 王钺息从来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大少爷,他看得出,滕叔叔生气了。 王钺息这一刻才是真的紧张起来,他突然开始意识到,原来,人家的一个念头,真的能够决断他和滕洋的一切。一向少年老成的王钺息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手中的画也仿佛有千钧重。他的喉咙开始发干,想解释什么,却偏偏说不出,可长辈既然问了话,是绝对不能不答的。他的心思在他的舌尖上过了一千遍,终于,什么好听的堂皇的话也没有,他只能最无力的,“嗯”一声。 滕崇塬定住了脚步,他一只手拎着豆浆油条,透明的塑料袋,满满的市井味,另一只手托着装画的箱子,他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又强势,仿佛能够只手颠覆王钺息全部的希冀和未来,当他的目光终于停在王钺息脸上的时候,那句最可怕的话,还是被说出了口。“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幅作品,我们滕洋不能收。” “叔叔。”王钺息从来没有试过在这样的重压下开口,他几乎都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已经开了口。 滕崇塬的目光不算严厉,但是很坚决,“你的司机应该还没有走远,和平路的岔口那里就能调头。” “叔叔。”王钺息措辞了半天,依然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滕崇塬这一次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王钺息只觉得,好像皮肤和贴身的内衣是剥离的,整个身体冷冰冰,寒气直从脚下涌上来。而后,他听到了最官方的话,“王钺息,这些天麻烦你帮滕洋补课。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我们欢迎,但我相信你也知道,滕洋很简单,她的心思只能放在一件事上。”他说完了这句话就不再多言,立刻下了逐客令,“马上到和平路了,打电话吧。” 王钺息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是紧的,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手指太过用力抠着木箱子发出了声音,他几乎是提起了全部的心气,向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子的父亲请求,“叔叔,给我十分钟,我能和您谈谈吗?” 滕崇塬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语无波澜,“我会和你的老师和家长谈。” “啪!”王钺息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拍在了胸腔里,浪打礁石一般,拍出无数无数的血沫飞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3 扬——我会和你的老师和家长谈——王钺息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家长,不是不行,不是不信任,甚至不是拒绝。而是你根本没有资格获得面对面的表达。他不需要你认错,更轮不到你说服,因为,在他眼里,你根本没长大。 二十一章 请剪蓝色线(4) 滕爸爸走进家门的时候,滕妈妈和滕小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高兴地从门里迎出来,接他手里的早餐。滕崇塬把油条放进碟子里,分好豆浆,才走到滕洋卧室去叫妻子和女儿。 “过来吃饭。”因为昨天收拾得太晚,滕崇塬特地八点半才叫了妻子和女儿起床,今天的早餐时间已经比平常晚了许多。 走到门口,却看到滕洋坐在床边,低着头无声地哭泣。冯婉芝的声音很疲惫也很无奈,“哭什么,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 滕崇塬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妻子究竟沉不住气了,他走进来,低着头的滕洋看到父亲咖啡色的厚底棉拖鞋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差不多还有一个人的距离,才听到属于爸爸的稳定沉着的声音,“好了。有什么事先吃了早饭再说。” 滕洋不动。 冯婉芝也不动。 滕爸爸的下一句话,平地起惊雷,“刚才王钺息来了。” 滕妈妈和滕洋立刻都抬起了头。 滕洋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冯婉芝先开得口,“你没叫他进来?他昨天是说过有一幅画要送给洋洋的。怎么这么早?” 滕崇塬的语气很淡定,“我没有收。” 冯婉芝接口道,“也是。太费功夫了,我们怎么好意思。” 滕崇塬的目光落在滕洋身上,“洋洋,去洗下脸,起来和妈妈吃早饭吧。” 滕洋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贯通了,她从来不认为能在父亲面前隐瞒什么,可是,就这样被戳破,她却真的无措起来。滕洋站起身,除了束手就擒,别无选择。 滕洋起身去洗手间洗脸,越洗,脸上的泪水越多。她看着洗手间里那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可丑的人,眼睛是泡的,鼻子是红的,嘴巴是瘪的。丑到她觉得被王钺息看到,他一定再也不会想画自己了。想到这一点,眼泪又无声地坠下来。 滕洋离开房间后,冯婉芝终于后知后觉,她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丈夫,“是王钺息?怎么可能!” 滕崇塬在妻子身侧坐下,“就是他。”他说着,顺手环住了妻子的腰,“洋洋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先吃东西吧。” “哪里吃得下!”滕妈妈是真的不明白了,王钺息啊。确定了罪魁祸首是王钺息,她再想王钺息那天说的话,终于明白了他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滕妈妈一下就生气了,“他是什么意思啊。他还想说,想说什么,难道还指望我们同意他和洋洋在一起不成!” 滕崇塬放轻了声音,“好了。先吃饭吧。天大的事,也吃完了再说。” 冯婉芝站了起来,嘴里犹自埋怨,“真是的。这孩子我觉得挺好的啊,怎么能犯这种糊涂。已经初三了啊。他学习好他不怕,咱们洋洋可不一样。”说着又看丈夫,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认同似的,“这个王钺息也太过分了,他自己倒还是第一名呢,咱们洋洋呢?” 滕崇塬本来也有些生气王钺息的不知轻重,但听妻子这么一说,倒是被她说乐了,“这可怪不得人家王钺息。看到咱们洋洋的笔记本了吧,做了那么些题,都是他给讲的。半个假期了,每周坚持着,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他,咱们这个笨女儿成绩可能掉得更厉害。” 冯婉芝犹自忿忿,“如果不是他,咱们洋洋的成绩根本不会掉。”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餐。滕洋只吃了半根油条就吃不下去了,闷着头看着碗,眼泪吧嗒吧嗒地又掉进豆浆里。 滕崇塬看她实在可怜,自己喝完了一碗就道,“不想吃就放下吧。爸爸妈妈都没有怪你。”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滕洋的那些内疚、惭愧和不安一下子就突破了临界点,排山倒海地扑出来了。无声之泣立刻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冯婉芝几次想劝,都忍住了。 滕洋哭了大概五分钟,说了第一句话,“我吃不下了。” “那就收了吧。”滕爸爸道。 于是,滕洋站起身,把碟子和碗都收到了厨房去,接了水把碗碟泡起来。滕洋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滕崇塬,坐在她旁边。 可能是滕爸爸交代过了,滕妈妈到房间去了。 “洋洋。”滕爸爸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洋洋长大了。” 滕洋不说话。 滕崇塬看着女儿,“你不用低着头,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都不是你的错。” 滕洋抬起眼睛,滕爸爸注视着女儿的脸,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地看到她无措的表情和红肿的双眼,他想,他应该认真和女儿谈一谈。哪怕他并不知道,其实,他一开口,说得就是和顾老师同样的话。 此刻,顾老师正坐在他那张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听王钺息坦白他的错误。等王钺息陈述完了所有,顾老师施施然开口,“所以,就是说,你带着你亲手画的刚满十四岁的女朋友登门挑衅,还没进门,就被人家父亲赶了出来。” 王钺息深深吸了口气,“是我的错。” 顾勤“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本来就是你的错。人家父亲昨天已经明示暗示你他知道了,你不甘心适可而止,也该明白徐徐图之,你居然还顶着风上,你以为一个被拐带了未成年女儿的爹会觉得你是勇敢执着有担当吗?在他心里,你就是个欺负她闺女的王八蛋。我要是滕洋爸爸,不打断你的腿!” 王钺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顾勤真想提起脚来把他飞出去,可终于压下了心头的这撮火,用无比冷静也无比冷漠的声音说,“滕洋爸爸说得没错,你没有资格跟他谈。你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是我和你父亲把你当大人了。”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更重。就好像火辣辣的一巴掌抽在王钺息脸上。可是,他却不得不接话,“她爸——滕叔叔说,他会亲自跟您、还有爸谈的。” “他不会。”恢复了冷静的顾勤异常的笃定。 王钺息反应了一下,也赞同了,“是的。他不会。” “你先出去吧。”顾勤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师叔——”王钺息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被逼到险境的时候,除了叫叔叔、叫师叔再无他法。 顾勤抬起眼,用得是下结论的语气,“这件事从上一刻开始,你已经做不了任何决定了。回你房间去,给我仔细想想清楚。” “师叔。”这一次,他飞快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你们担心的那些情况,我想麻烦您,我想和滕洋的爸爸谈一次。” 顾勤的目光突然凛冽起来,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4 他本来就是一个严肃的人,平时和王钺息相处的时候,总免不了几分执拗的刻板,可那种刻板,是严谨和规矩的,带着属于班主任和师叔的教育的味道。哪怕他手里握着家法,也有一种浓浓的囿于规则的板正,让人紧张,但不会令人畏惧。可是这一眼,王钺息突然从他的脸上发现了几分类似于父亲的味道,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强压下来,悍然生威,让人不自觉地惧怕起来。 而后,王钺息就听到了他说,“让你想清楚,是尊重的意思。你给我立刻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把你这些天从头到尾的无知和胡闹想明白,就不许吃东西。” “是。师叔。”王钺息再一次在他面前说出了这几个字,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意识到,这,才是低头。 顾勤抬腕看了看手表,等到了十点半,才给滕洋的父亲打电话,“滕洋爸爸,您好。我是孩子的班主任,顾勤。” ====== 这是一篇教诫文,在我的教育理念里,饿饭从来不是教育的一种,甚至不该被作为惩罚。不过,这种情况下,王钺息显然是本来就吃不下的。但是,他自己吃不下和权力被剥夺,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理体验了。 不过,是顾老师的战术而已。小顾是出色的老师,教育心理学,满分。 二十一章 请剪蓝色线(5) 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都不是错。 错的,只是这个时间和地点吧。滕洋微微抬起头,却始终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滕崇塬站起身,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他不是想让滕洋喝,而是觉得,手里握着什么,洋洋能更放松些。 滕洋接过了水杯,睫毛轻轻眨了下,像是哭够了,眼泪倒是没有再流下来。 滕崇塬坐在女儿身边,声音很轻,“已经在一起有一阵子了吧,那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跟爸爸讲讲吧。” 滕洋沉默。 滕崇塬的声音一点也不急躁,淡淡的,淡淡的,“爸爸也喜欢过人呢。第一次喜欢上人。是我们班里的班长,现在想想,也不是顶漂亮。但那时候,全校都觉得她漂亮。可厉害了,骂起人来,连男孩子都怕她。那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是个才毕业的男老师,个子不高,说话软趴趴的。大家怕她比怕老师还多呢。” 滕洋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这些,如今听着,微微偏过了头。 滕崇塬接着道,“喜欢她的人挺多,也有胆子大的,给她写情书什么的。” “那爸呢?”滕洋看父亲停下来不再说了,忍不住问道。可问出了声,又有些后悔,红着脸。 滕崇塬却像是没发现她的不好意思,“我?我有几次都想说的。一次是被班主任冤枉,她给我作了证。还有一次是篮球比赛,我们班得了第一名。最想说的那次,是我考试成绩终于超过她了。我那时候就想着,怎么也不能比她差。可是,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就这么过去了。” 滕洋听着父亲的初恋故事,就这么无疾而终,到底是有几分怅然,她忍不住接着问,“后来呢?” 滕崇塬笑了,“后来,就碰到你妈妈了啊。那时候,我们都上大学了。我们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女孩子没有不聪明的,偏你妈妈单纯得什么似的。有一回我们开玩笑打赌来着,让我问你妈妈借五十块钱。那年头的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我和你妈妈又不熟,更何况,她也拿不出来啊。我都忘了自己是编了个什么理由了。你妈妈拿不出,急得都快哭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草草找了借口就走了。谁知过了两天,你妈妈在食堂里碰到我,我正吃一个包谷面的馒头,你妈妈偷偷站在外面,等我出来了,半天不肯说话。我着急了,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你猜你妈妈说什么?” “妈妈把五十块钱借给你了。”滕洋猜测着。 滕崇塬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幸福,“那怎么可能?我们那时候不兴和同学借钱的,而且,她想借也没有啊。” 滕洋静静等着。她不知道妈妈说了什么。然后,她就看到父亲的眼睛发着光,脸上的表情格外温柔,“你妈妈那个笨蛋啊,她揉着衣裳角跟我道歉。说实在拿不出五十块钱借给我。不过食堂的一份饭是二两,她吃不了。可以每天给我匀一些,这样,我就不用吃窝窝头了。” 滕洋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爸爸就是那时候喜欢上妈妈的吧。” 滕崇塬笑,“喜欢,倒也谈不上。就是觉得这个小妮子笨的挺特别。以后,就不自觉地关注她。后来,才渐渐发觉,婉芝她不是笨,只是天性善良,从来不愿意用恶意去揣度别人。至于喜欢,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了。只是,当我知道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说,不是谈恋爱,不是搞对象,而是,我就要把这个笨女人娶回来,然后,让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笨一辈子。” “爸爸对妈妈真好。”滕洋想起平时父母日常相处的点滴,情不自禁地感慨着。 滕崇塬静静看着女儿,“你呢?有没有想过,要和王钺息,过一辈子。” 滕洋一呆,仿佛受了惊吓一般,险些从沙发上弹起来,只是,她很快就陷入到爸爸的问题中去了,是啊,自己有没有想过,要和王钺息过一辈子。王钺息呢,有没有。 滕崇塬坐在女儿身边,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沉默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良久良久,滕洋终于开了口,她说,“我不知道。” 滕爸爸不说话,只是认真而又温柔地看着她,非常专注的聆听姿态。 又是好久,滕洋才开口,“我,爸爸,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滕爸爸点头,“他是很出众的男孩子。爸爸想,应该还有很多人喜欢他吧。” “嗯。”滕洋点头。 滕崇塬伸手,轻轻安抚了女儿的长发,“所以,我的女儿能被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上,你也是很出色的。只是——”他说着就笑了,“不管他有多好,爸爸一想到咱们的洋洋也会喜欢人了,就对他喜欢不起来。” “他对我很好。”滕洋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有些急切。 “我觉得也是。”滕崇塬应和着。 滕洋再次低下头,“爸,对不起。我,我知道,我已经初三了。还有妈妈。”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滕崇塬探身,顺手在茶几的抽纸盒里抽了几片纸巾出来递给女儿,滕洋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擦眼泪,滕崇塬柔声道,“爸爸和妈妈并没有怪你。” 滕洋的声音哽咽着,“我也想过放手的,最开始的时候,廖翊苇也劝我,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啊。他——”说着,她哭得更大声。 滕崇塬的语声依然沉着,“是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竟然也喜欢着自己。那种快乐,怎么能辜负。” “对不起——”滕洋哭着。 滕崇塬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5 在茶几上,等她哭泣的声音小一些,渐渐平静下来,而后才道,“洋洋,不用道歉。爸爸说了,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都不是你的错。”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滕洋又是委屈又是内疚,可终究忍住没有哭了。只是,她的心却跳得很快,她似乎有预感,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就要来了。 果然,滕崇塬接着道,“只是,爸爸想知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滕洋突然抬头,爸说的是——你们。 滕崇塬注视着她眼睛,“今早,王钺息来送画,说想和我谈一谈。” 滕洋的心跳得更快。滕崇塬紧接着就道,“我拒绝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滕洋竟觉得有种轻松的感觉,可是刹那,又不安起来。 滕崇塬望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爸爸问你,并不是说要你分手,或者做一个什么决定。爸爸只是想让你知道,洋洋,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没有谁,可以给你一个决定。父母不行,老师不行,王钺息,也不行。” 滕洋低着头,手攥得紧紧的。 滕崇塬的态度很郑重,语句也越来越严厉起来,“当然,你也可以说,你们只是想在一起罢了,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并不考虑以后。可是,爸爸不得不告诉你,感情里不仅有甜蜜,更有苦涩。十四岁的苦涩,对一切都不能确定的苦涩,爸爸舍不得你去尝。” 他注视着女儿,“今天是2月1号,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爸爸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能想清楚。哪怕是一时的痛苦,你还有时间快刀斩乱麻,还有时间,难受,疗伤。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 “爸!”滕洋听出了,父亲还是希望她分手的意思。 滕崇塬只是看着她,“爸爸不逼你,决定,你自己做。你和他在一起也有一些日子了,对你的影响究竟大不大,你比我和你妈妈都明白。”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女儿肩膀,离开了。留下滕洋一个人,蜷曲着腿,抱着膝,缩在沙发角落里。脑子混混沌沌,什么也不肯说。 回到卧室,滕崇塬看着妻子的一脸焦急,倒把自己的疲惫都收了收,“女孩子到了这个岁数了,有这种事也正常。你就别大惊小怪草木皆兵的了。” “你和她谈了?谈的怎么样?她答应分手了吗?”滕妈妈连环逼问。 滕崇塬坐下来,“不要着急。看洋洋这半学期的状态,已经陷得太深了。骤然间让她拔出来,我怕,伤得更深。” “那怎么办?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呀。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滕妈妈可着急了。 滕崇塬却是慢条斯理地将靠在梳妆台上的红糖袋子打开,倒了小杯底的红糖,又提起电热水壶冲好了热水,用手腕虚虚晃着摇匀了才端过来给妻子,“怎么又着急,肚子疼了吧。你这几天就是烦躁了。好了,咱们的女儿我知道,你既然不舒服,就多躺一躺,别又落下病来了。小心烫。” 冯婉芝喝了一小口红糖水,这才道,“你总是这样。火烧眉毛了还这么不急不慌的。” 滕崇塬笑道,“肚子还疼不疼,明明每次都有这毛病昨晚上还不知道早睡。好了,这种事儿是急不得的。你要是不想睡就把被子盖着织会毛衣,洋洋的事,有我呢。” “有你有你。你也太惯着她了。她才敢——”滕妈妈嘴上虽然数落着,可到底还是听滕爸爸的话上床坐下了,从大床的格档后面取出了织了一半的毛衣,滕爸爸帮她拥好了被子,又顺手拿过来几本杂志,“也别光顾着织,坐一会儿就看看书,小心一直低着头脖子疼。我还有几个程序——” “去吧去吧。这个女儿都是你惯坏的。”滕妈妈又喝了一口红糖水,开始赶人。 滕爸爸将电热水壶移到了更靠近床头的一边才走出门去。 到了书房,滕崇塬坐在电脑椅上,才舒了一口气。他安安静静坐着,轻轻揉着眉心,却是并没有开电脑,关于洋洋,还有很多事。 滕爸爸将双手撑成金字塔状认真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手机的振动声,滕崇塬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是本市,看着那个明显非富即贵的手机号,滕崇塬大概猜到了是谁。 “喂,您好。”低沉的声音,很稳重。 “滕洋爸爸,您好。我是孩子的班主任,顾勤。” 顾老师,果然是他。 ========== 我理解大家急于看到滕爸爸和顾老师交锋的心情,但是,两条线,得慢慢来。 滕爸爸和滕洋谈到何种程度,决定了他以何种姿态和顾老师交流,所以—— 大家且忍耐一下吧,谢谢! 二十二章 能不忆少年(1) “您好。不好意思,您的手机号码孩子妈妈存着。”滕崇塬的第一句话很真实。 “哦,没事。”顾勤的回答也很实在。 然后,是一段不长的沉默。 顾勤先开得口,“王钺息和滕洋的事,您知道吧。” “嗯。滕洋和我说了。”从头到尾,一直是平静的语气。 “情况,相信您已经知道了。”顾勤道。 滕崇塬的回话没什么营养,“并不是非常清楚,相信顾老师也知道,滕洋的性格,不会把什么都说出来。” “他们两个在一起,差不多有两个月了。”顾勤从头开始交代。 “是。只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够关心,最近才发觉的。”谈话,终于刀光剑影。 顾勤即使没有做错什么,可作为王钺息家长和老师双重身份,面对女孩子的家长,还是觉得有些理亏,他并没有规避,“我知道有一阵子了。” 滕崇塬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孩子在学校的时间多一点,老师是比我们更明白。更何况,其实顾老师也是家长。” 他的话很平淡,可是却暗藏机锋。 顾勤没有否认,“作为男孩子的家长,我对这件事,可能能比您和滕洋妈妈更冷静一些。不过,作为两个孩子的老师,我还是希望有更妥善的解决办法。” 滕崇塬没说话。 因为,顾勤实际上已经将他的话说了。是啊,顾老师也明白,作为女孩子的家长,应该有权力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他是班主任,他有这个义务。这位所谓的最年轻的特级教师,为什么没有在发觉苗头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家长,滕崇塬想,绝对不是因为他太年轻。因此,隔了差不多有两三秒,滕崇塬才道,“顾老师非常信任王钺息啊。这个孩子很不错,我理解他之于您的值得信任。” 顾勤却是道,“事实上,我之所以选择这样处理这件事,更多的是出于保护滕洋的立场考虑。” 滕崇塬笑了下,“这可能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家长不一样的地方吧,对于我而言,我觉得让女儿接受一次刚刚萌芽就失恋的痛苦,远小于两个月的日常相处再分开。听说您还没有结婚,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6 不过相信您明白,对于父亲,女儿总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顾老师。”他最后的那个顾老师,不仅仅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顾勤非常干脆,“作为班主任,没有第一时间向您提供孩子的感情动向,的确是我的失职。这一点,我非常认真地向您道歉。只是,我希望您理解,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好。” “自然。”滕崇塬答得很利落。 顾勤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也想解决问题的态度,通过王钺息的反应,他就已经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应付的家长。他要的,绝不是讽刺自己两句。刚才的含沙射影,也不过是为了先声夺人吧,或者,更多的是为了通过自己向王钺息传达一种拒绝的态度。这样的男人,表达愤怒都很克制,他既然用了这样强势的姿态,那只意味着,他是真的想和自己交流。“在滕洋喜欢上王钺息的时候,王钺息,也并不讨厌滕洋。” 滕崇塬知道,正题要开始了。于是,他只是倾听。 顾勤接着道,“作为班主任,我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给以任何的引导,因为很可能,稍有偏差,就是点破。” 电话那头的滕崇塬已经开始不满了——他的确理解当时班主任无法插手,但事实是,因为班主任的不作为,两个人就真的发展起来了。 “相信您也明白。两个相互有好感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契机。”顾勤道。 “的确。洋洋有一段时间一直在练钢琴,她提过,和他一起表演的人是王钺息。我想,对于顾老师而言,当时一定是个两难的状态。您若是强行拆散,以王钺息的性格,恐怕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立刻和滕洋在一起。而且,绝对很难让人查到痕迹。”想到他分明画了一幅画作为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第二天,居然还能送来一串风铃。中规中矩到完全普通同学关系,这个男孩子一定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顾勤即使在电话另一头,也忍不住点了下头,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啊,“您说得没错。不过,更多的是因为滕洋,那一段时间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我认为,王钺息可以帮她稳定下来。至少,是在一个时期内。” 电话那头的滕崇塬长长吐了一口气,“顾老师,我不得不说,您太大胆了。” “滕洋爸爸,我需要给他们时间。也需要给他们机会,一个——” 滕崇塬立刻道,“一个,再也不会再某一个时刻想起如果我当时和王钺息在一起了也许就不一样了的机会。” “是。”顾勤很震惊。即使对滕洋的爸爸有一定了解,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在a市这样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一群完全没听说过他教育理念和方法的家长里,竟有一个人,能这么轻易就明白他的想法。 滕崇塬的声音提高了些,“顾老师,我不得不再说一次,您,实在是太大胆了。作为虚长您几岁的家长,我托大提醒您一句,这样的教育方式,对您而言风险太高了。” 顾勤在某一个片刻,突然有了点知己的感觉,他的声音非常的轻松愉快,“可是,对于他们这种情况,对于滕洋而言,这是风险最低的选择。”滕洋的心思很重,王钺息又是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如果那份暗恋在刚刚转为明恋的萌芽时就被掐断的话,滕洋的浮躁一定会达到顶值。 顾勤接着道,“正如您所知道的,还有半年的时间中考。半年,不长,可是,也不短。滕洋也是优秀的女孩子,谁也不能保证在这半年里,除了王钺息,没有别人。甚至,王钺息在这半年里,会更发现她的好。事实也证明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王钺息越喜欢她。中考前半年,和中考前一个月的话,我相信,任何家长都会选择半年的。至少,进可攻,退可守。还有,是我相信王钺息。” “他,值得信任吗?”滕崇塬问顾勤。 顾勤的回答很干脆,“值得。” “那,凭您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和这段感情的关注,您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时机了吗?”滕崇塬接着问。 顾勤的回答是,“不算太好,可也不差。” 滕崇塬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就算不是太好,我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恋爱该有的甜蜜他们都有过了,如果还要有的遗憾,说心里话,我宁愿我女儿的初恋是因为父母反对分了手,也不愿有什么其他伤害。洋洋很懂事,爸爸妈妈的话,她会听的。” 顾勤完全明白了他的态度,“我理解您的想法。不想见见王钺息?” “顾老师,咱们都是大人了。您知道的,没有意义。他或许是我女儿很多年后的一个美好回忆,但是,也只是个回忆而已。将来的事我不会去臆测,只是我觉得这份回忆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再多,洋洋抽身会更难受,再少,不足以达到‘除却巫山不是云’。”滕崇塬是很利落的人,接受了顾勤的做法,自己的想法也毫无保留。 “是。”该说的已经说透,想说的不必言明对方也自然明白,顾勤此刻已无话可说。 电话另一端,他听见滕崇塬说,“顾老师,还是多谢你。虽然,如果你提前告知一切的话,我也未必会反对。不过退一步,也不好说有没有现在这个时机了,毕竟,父亲对女儿总是比叔叔对侄子更难冷静。滕洋这边,还要麻烦您开学之后多关注,至于王钺息,我能想到他要说什么。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我们做大人的反对不仅仅是因为影响学习。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是因为你的年纪只能承担你的年纪能承担的责任。爱情的美好他享受过了,我觉得他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子,希望他能真的为了自己和洋洋好。” 顾勤的回答用的是家长的身份,“我会看住他的。” “那,我相信您。”滕崇塬非常干脆。 顾勤长叹一口气,“滕洋爸爸,虽然我们算是基本上达成共识,但是,我想,这件事上,可能还会有些反复。王钺息,我是不担心的。滕洋那边——” 滕崇塬就说了一句话,“还有二十三天才开学,我有时间。” “好。保持联系。”顾勤干脆地结束了这次交谈。 “谢谢您,再见。”滕崇塬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十五分钟五十七秒,最年轻的特级,还真是个特别的老师呢。 顾勤打了电话给钟点工,“张阿姨,麻烦您上来的时候买两块钱豆腐,家里有白菜炒一炒。” “是顾少爷啊,您今天不做饭?”张阿姨很奇怪,王家已经有两天没有叫她来烧菜了。 “嗯,我今天有点事。麻烦您了。” 当然,面壁思过还有师叔亲自做的饭的话,他恐怕连北墙都要推过去了。 =========== 对于中学生谈恋爱,对于滕洋和王钺息,顾勤是这样的处理方式。这是他的风格,也是这两个人的性格决定的。 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 第一,生活不是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7 写文,没有哪个老师能看透学生的心肝脾肺肾,哪个老师觉得他把哪个学生看透了,是一定要犯错误的。人是很复杂的,尤其是青少年。顾勤的处理方式建立在对滕洋和王钺息的绝对了解的强大自信上,他是主角,不会看错,我不是; 第二,这种处理方式太危险了,我们面对的是未成年,写文可以恣意挥洒,教书育人还是要更谨慎些; 第三,我和顾勤完全是两个风格的老师,写文而已,所以,大家不要代入,谢谢! 二十二章 能不忆少年(2) 听到敲门声的王钺息略略活动了下自己酸困的脚,然后,他说,“师叔,请进。” 声控门的门锁响动了一下,门外的顾勤顺手推开了门。 王钺息听到门锁的咔哒声,飞快站直了身子,如果门不是声控的,这会儿能借着开门稍稍活动下僵直的腿吧。 顾勤走进来,“想清楚了吗?” 王钺息对着墙沉默。 “那就饿着吧。”门又关上了。 顾勤自己坐在餐桌前,独自吃饭。 白菜豆腐,土豆鸡块,白瓜咸蛋粉丝汤。顾勤就着一碗白米饭,端碗夹菜的姿势特别精英。 张阿姨从厨房里出来,“顾少爷,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顾勤放下碗站起身。 张阿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爷他不出来吃饭?” 顾勤,“他不饿。” “哦。菜我都收拾好了,家里还有两根藕,土豆什么的都有剩,冰箱里还有些上次炒的臊子……”张阿姨边往出走边唠叨着。 顾勤耐心等她说完了才道,“如果王钺息饿了,我会让他自己热热吃的。” 张阿姨终究欲言又止地走了,顾勤关上门,继续吃饭。 吃完饭,顾老师略略调整了一下思路,然后就去处理自己的事。登录网上的教师培训,研究下一学期的教案。忙到八点多,王钺息就自己出来敲门了。 顾勤的门无法声控,只能纡尊降贵亲自去开。 站在门口的王钺息说,“师叔,我饿了。” 顾勤看了他一眼,王钺息的心跳猛然加快,然后,顾师叔说,“饭在案板上,自己去热。” 王钺息默默把微波炉调到高火热了饭菜,一个人坐在餐厅默默无言地吃,吃好了就去洗碗、刷碟子、收拾桌子。都弄好了再来敲师叔的门。 师叔手里握着一根藤条。 王钺息刚刚因为长时间反省平复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顾勤扬起藤条,指了指自己床的位置,声音特别淡定,“自己脱掉。” “师叔。”王钺息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这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的,他本以为,在漫长的面壁思过后,迎接他的会是一次诚恳的深谈。 顾勤面无表情,“你不是想清楚了吗?现在我们来谈谈。” 王钺息的眉心微微地蹙起来,他轻轻咬了下嘴唇,手放在自己的牛仔裤上,大概停了一秒,说,“师叔,我能不能先换件衣服。”他是一回来就跟师叔汇报情况的,而后被勒令反省,还没有来得及换家居服。 顾勤看了他一眼,站起来。 王钺息肩膀情不自禁地一抽。 顾勤走过来,嗖地一藤条抽在他牛仔裤上,“我要是你爸的话,现在就揍得你趴这儿!” 王钺息被狠狠警告了一记,再也不敢试图去掌握什么和师叔交流的节奏,干干脆脆脱了裤子,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床的那一边。走回来之后,双手撑在床边上。 顾勤扬起藤条刷刷刷刷几下抽下去,抽在他白色的内裤上,“听不懂人话吗?” 王钺息究竟是顶骄傲的男孩子,脱了外裤已经很顺从了,他也知道家法是要打在肉上的,可就这么脱掉,自己总归受不了。如今被顾勤一气抽下去,屁股上一绺一绺的檩子起来,疼得将冷气压在舌头底下。自己乖乖把内裤褪到了膝弯。 顾勤伸手把他贴身的那件小背心撩上去,撩了两次,总滑下来,于是顾勤道,“自己压着。” 王钺息双手背在身后,将内衣压住了,“咻”地一下,顾勤一藤条就抽在他屁股上,直刮进肉里去,王钺息疼坏了,差点叫出声来。 顾勤伸手按住他腰,将他按在床上,手起鞭落,连着就是几下,直直敲得屁股上全是红檩子,然后才道,“你还敢喊疼,你凭什么?你不知道有今天吗?” 王钺息没说话,额头上的冷汗拼命地冒出来,蹭在顾勤雪白的床单上,疼得连身子都拧住了。 顾勤连着抽了十来下,王钺息的屁股上几乎没一块好地了,才松了手。王钺息疼得哪里受得住,身子缓缓地从床上往下滑,王钺息连忙伸手去抓床单,手掌心里全是汗。 顾勤看他身子都疼软了,也没说话。等他重新站起来了,又把眼前的床单往平抹了抹才又用藤条的尖端点了一下床。 王钺息吓得舌头都紧了,居然还要打。他的眉毛抽着,勉强自己重新在床边撑好,顾勤一藤条敲在他大腿后侧,“腿伸直了。屁股抬起来,翘高。” 王钺息默默调整着姿势,一滴冷汗从额上掉下来。 顾勤手握藤条,没留情,又是五下。贯穿了他整个臀。 王钺息疼啊,他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觉得从前看过的古典小说里所谓揭了皮去也不过如此了。而且,没头没尾,根本没数。 顾勤看他身子又软掉了,轻轻用藤条敲了敲他撑着床的手。 王钺息沉沉地吸气,重新将屁股抬了起来。 顾勤再打,这次是斜着的,一鞭子下去,牵动无数条伤痕。王钺息疼得眼泪直飞。 顾勤向前走了几步,王钺息吓得五脏都发紧,顾勤却是从被子下面抽了什么,扔过来,是一条枕巾。 王钺息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拿起来,抹了抹汗。 顾勤重新走过来,顺手将他腿向后推了推,又用脚踢了下他脚,“再高一点。” 王钺息几乎是连呼吸都不会了,跟着他的指示再次摆好了姿势。 再打,还是五下。 又疼哭了。 顾勤这次是扔过来了一袋软抽,王钺息拿了一张,擦干了眼泪。却不知道要将那张纸扔到哪里,他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不好意思了,其他的一切感官都没有了,除了疼,还是疼。 顾勤伸手拿过了那张纸,顺手揉成团,扔进了桌子下面的垃圾桶里。 然后,再次提起藤条。 他站得离王钺息距离稍有些远,手里的藤条指挥棒似的往上抬了下,王钺息努力稳住手臂,抬起屁股,只是,两条腿已经在发抖了。尤其是大腿后侧,肌肉一跳一跳的,怕得要命。 顾勤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王钺息身侧,依然是没有任何话,只这个距离,就让王钺息吓得几乎是退开了一步。 终于,王学神再也没有办法去抵抗,几乎是哀求着说,“师叔,师叔我知道错了。” 顾勤就说了两个字,“撑好。” “师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8 叔,您有什么训诫,您,您说话啊。”王钺息的声音都在抖。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这样的鞭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勤却像是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什么训诫。你不是说了,一切的问题你来承担吗?期末考试结束也这么久了,滕洋的成绩、滕洋的父母、滕洋的心态,哪一样,你承担得了了?” “师叔我知错了。我,我不会放弃小洋的。虽然期末考试我没有做到,可是,一段感情,不是一次考试一个闭门羹就能让我放手的。我不是冯京飞,我不会让滕洋成为下一个徐萍的。只要她愿意,我就不会不努力。至于结果,本来中学生谈恋爱就不是为了要什么结果,不是吗?”王钺息脸上全是汗。 顾勤将负在身后的握着藤条的右手拿到身前,遥遥指了下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不许,挨揍吧。” “师叔。”王钺息望着顾勤。不可能,他师叔根本不是这么暴力不通人情的家长。他会听自己解释的。 顾勤只是道,“王钺息,我是太纵容你了。你不是羡慕我和你爸吗,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你爸,就是这么教我的。快点,自己撑好,没说的。” 王钺息看顾勤,“多少下能让您答应?” 顾勤,“你该玩够了。多少下都不可能。撅着!” 王钺息直直看着顾勤,满面羞愤,惨白的脸胀得通红。 顾勤看他,“怎么,嫌撅着不够文雅,伤了你的少爷脾性。我告诉你,收拾你的事儿没有给脸的,给我老老实实撅好了,裤子抹了屁股抬高等挨打,就是这么个词,没有好听的!去!” 王钺息死死攥住了拳,才长出来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去,乖乖在床边重新撑好。 顾勤提着藤条,“我今天不狠狠抽你,对不起你叫我一声师叔。滕洋考了年级三十四,自己说,我打你多少,这桩事算完。” 王钺息,“是我不好。两个人的事,乘以二,七十。” 顾勤一藤条抽在他臀腿之间最软的那块肉上,“那倒也不用。你这次只比年级第二名高了十五分,咱们,又要怎么才算完?” 王钺息回过头,“师叔,您是我的师叔吗?” “嗖!”又是一鞭子,抽得另一条腿。 顾勤,“怎么不是?你爸当年就是这么和我算的。王钺息,我有时候不明白,觉得我都那么怕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打我。现在我想明白了,男孩子的耳朵就是长在屁股上。你逛了多少次街,约了多少次会,送了多少份特产,赚了人家女孩子多少的温柔。那时候,你想到你当时在你师叔面前保证的一切你来承担了吗?假期过了多久了,你是乐得忘了你喜欢的姑娘都被你弄得心乱成什么样子了吧。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当情圣,王钺息,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滕洋对你付出了多少感情,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女孩子的这半年多重要,你一给惊喜她成绩就下降,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我今天不是打你没绸缪没分寸让人家亲爹抓住小辫子,我是教训你做人得真的知道什么是为别人好。我师兄的儿子,我顾勤的学生,不能没责任没担当!” 他说完了这一句,立刻扬起藤条,“自己说,我今天打你,冤不冤!” 王钺息这才明白,师叔让自己面壁思过,究竟在思些什么,自己一直以为对滕洋已经够用心了,如今被这样血淋淋地戳破了才能想明白,自己和她在一起,究竟是为她着想多,还是享受她带来的快乐多。虽然每天在帮她补课,可事实上,连自己也知道,想见她比想给她讲题更多吧。想到那个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孩子,王钺息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蛋极了。 王钺息死死抠着床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勤将藤条扔在床上,王钺息等了好久,终于拿了藤条起来,双手捧到师叔面前,“您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是我,想得太少了。您的侄子不会变成没有责任不懂担当的人,小洋的事,我会负责到底。您打吧。” 顾勤看他眼神,知道他是认真了,总算消了些气,接了藤条,却没有动手,而是道,“既然道理知道了,就不用这个了。裤子不许提,去跪墙边上写个认识。也让刚才打的再疼疼透。” 王钺息一怔,说实话,他不是顾勤,他是没有过罚跪的经验的。在他的成长过程里,总觉得罚跪是古代祠堂里的事。 顾勤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了,淡淡道,“让你跪是疼你,不想跪,就坐着写。你就知道该不该在家长面前要骄傲了。” “我知道了。”王钺息低下头,在顾勤桌上拿了个本子,自己去墙边跪了,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大少爷,膝盖才刚刚触到木地板,就觉得疼得要命。 顾勤将藤条顺手扔在床上,自己关了门。 哪怕醍醐灌顶,也算是点透了,他知道王钺息是多倔强的人,究竟结果如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顾勤去厨房里给晾杯里加了水,猛一转头,却看到厨房里竟然放着一把老式的高粱糜子编的笤帚,顾勤拿在手里掂了掂,而后又放下。转回客厅,打开电视,调到师兄最喜欢的综艺节目,靠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二十二章 能不忆少年(3) 顾勤握着遥控器,等广告里都插播开电视剧了王致才回来。 顾勤连忙上前,接过了师兄手里的球杆,服侍他回房间,“a市有地方打雪地高尔夫?” 王致,“迟家的私人雪场。” 顾勤几乎是惊呆了,那个迟家。 王致,“上次的记录不知道被哪个多嘴的说出去了,他们的家主说,反正场子闲着也是闲着,喜欢了就来打几杆。” “迟慕瑀现在在a市?”顾勤更震惊了。 王致利落地换着衣服,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没有。是他的代理人来过,好像近年对造船业有点感兴趣,和康家没谈拢。” “惹上迟家,康家大伯够没脑子的啊。师兄您不会冲冠一怒吧。”顾勤笑着。 王致刚扔掉了袜子,用尽光的脚丫子踹了他一脚,“你以为你师兄是二百五吗?” 虽然明知道师兄不是个没谱的人,得到了确定的回答,顾勤还是放了心。迟家,那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人。 “王钺息呢?”王致将衣服扔了一地,打算去冲澡,随口问顾勤。 顾勤边低头捡师兄的脏衣服边道,“写检查呢。” “哦。”王致打开柜子,随便捞了条内裤,进浴室了。留下顾勤一个人将师兄的衣服都捡进篮子里去洗。 王致洗完了澡,边擦头发边往洗衣房走,看顾勤正坐在洗衣盆前揉搓那件厚毛衫,“丢进洗衣机里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 顾勤回头,“反正也没什么事。” 王致看着认真洗衣服的顾小秦,心道,这么贤惠,早晚把你嫁了。 顾勤又在清水里淘了两遍,将毛衫用专用晾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09 衣撑挂起来,才道,“王钺息应该写完了,我去看看。” 王致道,“还揍吗?” 顾勤一愣。 王致打着呵欠,“不揍我就上药,还揍我就睡去。” 顾勤很想将这句话截图给王钺息,你不应该问我是你师叔吗,眼前擦头发这个,是你亲爹吗? 推开自己的房门,顾勤看到王钺息已经写完了,笔正放在他脚边的地上,端端正正跪着检查呢。 顾勤走过去,伸手,王钺息双手将他的认识递过去,顾勤道,“起来吧。” 王钺息轻轻揉了下膝盖,缓缓站起来。再看着师叔,似乎盼望他能说一句裤子提起来。 可顾勤只是低头看着他写的认识。 纸面干干净净,字迹工整,文从字顺,题目也不是检查,就是《有关和女孩子谈恋爱这件事的认识》,从头到尾写了他的想法,写了他的不周全,当然,也写了他的幼稚。最后一段是这么说的,“谢谢师叔的教训,让我知道,自己先前所想是多么不成熟。我不知道我可以负荷多少,只是,我会尽我所能。哪怕最后不如人意,至少我不能去给她伤痛。一切,以女孩子的意见为准,只要她不松手,我绝不放手。” 顾勤看到他的话,再看地上那一滩汗迹,相信他已经想得比较成熟了,这,恐怕已经是王钺息的最大让步了吧。只是,他从这个带着满身藤条鞭痕,即使没有被允许提上裤子,却也依然站得端端正正的男孩子眼里,看出了几分不安。他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王钺息对滕洋能否不改初心,并不是很坚定。 顾勤重新从床上拿起了藤条,尖端一指,王钺息的表情有一瞬间非常痛苦,已经伤痕累累的臀再加疼痛,他不敢想象,可是,他还是很快摆好了姿势。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认识,师叔是不会满意的。 “咻!”一鞭抽下去,王钺息疼的几乎跪下。 顾勤等他重新撑好了,才又是一鞭,这次伴着严厉的喝问,“为什么打你?” 王钺息没有说话。他不是无声的反抗,只是真的不懂。按理说,师叔是知道他绝不会和滕洋分手的,不该这么问他。可是,究竟是为什么。 “咻!”又是一下。 王钺息咬破了嘴唇,整个身体软在地上,太疼了,经过了一个小时的休息,藤条再抽上去,更不可忍受。 顾勤没说话,只握着藤条站着。王钺息实在爬不起来,半天,只好让自己以一个比较不那么狼狈的姿势跪好,“我真的不知道,请师叔训示。” 顾勤一把将他提起来,按在床上,连着又是五记,几乎将王钺息打懵了,才松了手,然后道,“站好。” 王钺息咬住了牙,狠狠揪着床单才好不容易站起来,他调整站姿,望着顾勤,眼睛里满是不解。 顾勤道,“你不是要训示吗?训示,先训,后示。” 然后,他也没等王钺息回答,立刻道,“你写的那是什么东西。只要她不松手,你绝不放手。如果她松手了呢?父母老师成绩未来,这么多这么多压上去,你要是滕洋,你能不能不松手。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即使因为年龄、因为时间,不能呵护到底,难道,还要让她承担分手的罪魁祸首的罪名吗?跪了一个小时,就写出这么个东西,你是膝盖软了,骨头也软下去了吗?” 王钺息第一次和师叔顶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嗖!”师叔一藤条抽在大腿外侧,“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懦弱到明知道继续下去对她有害无益,却连分手都不敢说!” 王钺息突然抬起头,“我不会分手,不会放手。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认定她一辈子,但是至少现在,我不会放手。她可以因为和我在一起受伤害,但是,她不能因为我受伤害。您说我自私也好、懦弱也好、强词夺理也罢,这是我现在喜欢的女孩子,我不可能为了将来有可能影响她就放弃。师叔,手放开是爱,让她选择我要不要手放开,也是爱。您可以认为我推卸责任,但是,谁叫我没长大,我能给的不能更多,所以,我要把我现在能给的,全部给她。”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下来,“师叔,如果是你是我,你愿意,抓着父亲的裤脚,求他,最后给你这个机会吗?给你这个机会,再给你喜欢的女孩子,最后一个可能。” 顾勤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藤条收进抽屉里,“裤子穿上吧。回房,让你爸给你上药。” “师叔——”这样冒犯了师叔,王钺息非常不好意思。 顾勤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孩子,等将来的某一天,痛痛快快地难过一次吧。谁都不能替你,不过你也应该高兴,滕洋的爸妈,也像我和你爸一样,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王钺息笑了下,只是,表情非常抽搐,他很小心地提上了内裤,想走到床侧去拿裤子,短短那么几步,却怎么也走不动。 好久,王钺息才说了句,“师叔,还有至少七十下。” 顾勤看都没看他,出门了,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条他的非常宽松的家居裤扔过来,“穿上吧。等你下次犯倔再打,也不迟。” ======= 这大概就是生活中的家法吧,训诫,是训,也是诫。不是几十几十的恐怖数字,更多的是,交流。 小顾是个好师叔,不是吗? 二十二章 能不忆少年(4) 王钺息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回屋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原来以前可以在自己的房间挨揍也是一种幸福。 房间太大,走起来,太疼了。 终于到门前,王钺息用指纹开了门,就看到父亲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家居服翘着脚靠在他床上,床头放得是一个打开的药箱。王钺息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句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个圈,半天只哽出一个字来,“爸。” 王致单凭腰腹的力量轻轻松松坐起身,然后拍了拍儿子的大床,“过来。” “不用啦。”哪怕曾经被父亲按住上过药,这样还是有些害羞。 王致道,“快点,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王钺息窘到连身后的伤都忘了疼了,只呆站着。 王致倒是难得严肃了表情,“过来让我看看,你师叔没揍过人,下手没分寸的。” “师叔很好。”王钺息连忙说。说完了又觉得这句话接的特别奇怪,什么很好,很好什么啊。 王致笑了,他难得看到儿子紧张的样子,索性伸腿下床,大步朝儿子走过来。 王钺息一着急,也向前走,一时不防,牵动身后的伤,竟打了一个趔趄。 王钺息连忙扶住床,二哥嘲笑儿子,“没用死了,挨顿打就走不动路。”说着就过来,直接将王钺息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王钺息一张脸都要烧着了,但目光相交,看到父亲眼中的担心,竟是再拒绝不起来。只默认似的埋头趴着。 王致单腿跪在床上,另一只脚跨过了王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0 钺息的腰,踩在他身侧,单手托着王钺息的腰,用相当霸气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帮儿子褪掉了裤子,动作却很温柔。 等脱内裤的时候,王钺息的耳朵烫的都快烧着了。 王致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竟是有些心疼,他以前揍顾勤的时候,比这打得重的多的多,可看着那些凸起的檩子,斑驳的红点,密密匝匝的横亘在儿子赤裸的臀上,心里究竟还是有些难受的。还是那句话,儿子被打成这样,又当爹又当娘的二哥究竟是舍不得。 王致轻轻扬手,在儿子伤痕累累的臀上拍了一记,疼的王钺息差点弹起来,然后,就听到二哥说,“打得不重。” 王钺息被父亲那随手的一巴掌吓得变了脸色,爸不会还要打吧。 当然不会,二哥是没有揍儿子的坏习惯的。他只是心疼了,于是自己再打一下。这会儿已经下床拿起乳液来了,因为顾勤下手并不重,没有破皮,先前准备的棉签什么的倒是用不上了。 王钺息先是觉得臀上一凉,咬着手背趴在床上,脸烫烫的,渐渐就感觉到父亲手上的温柔了。 王钺息一时更难为情起来,“都是我的错。” 王致笑了下,继续替儿子涂,涂到另外半边的时候,觉得坐在床边有点不方便,于是索性坐在床上,将王钺息抱到自己腿上来。王钺息又不是小孩子了,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哪里受得了,只能拼命说,“不用了不用了,不疼了。” 王致扬起了手掌,“不疼了,那我再打两下。” 王钺息猛然意识到这个趴在父亲膝头的姿势太危险了,立刻重新把头圈进手臂里去,王致笑了笑,继续上药,“你师叔是为你好。”他其实不是个会说这种话的人,此刻也不是为了说这个,只是感觉到王钺息伏在他腿上拼命克制着颤抖的身子,他知道,虽然他已经很轻了,可是真的很疼。 “嗯。是我不好,该被教训。师叔已经讲过道理了。”王钺息声音闷闷的。 王致也不知道该怎么没话找话了,其实,他平时和儿子话挺多的,这会儿却突然尴尬起来。 因为伤得不重,药很快就上完了,王致先是用消毒湿巾擦掉了手上残存的乳液,又用毛巾把手擦干,才轻轻扶着王钺息重新趴回床上。 王钺息把头埋在枕头里,耳边是父亲收拾药箱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等父亲从盥洗室洗了手出来重新坐在他床边,王钺息才竖着耳朵探出了头,“爸。” 王致一下又觉得好笑起来,顺手揉了揉他脑袋,发根那里全是汗,都是疼出来的,王致又心疼了。 王钺息用双手撑着身子偏过头,声如蚊蚋,“爸,我不想分手,真的很自私吗?”顾勤的话,还是让他触动很多。 王致看他又把头圈进手臂里了,这次却没有笑他,“这种事,要问你师叔。我只知道,一切对得起自己的心。你要是不明白,就当自己现在是二十四岁,三十四岁,想想,那个时候,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后悔就成了。” 王钺息是真的想了想,然后道,“我不知道。” 他这一次是真的认真了,抱着枕头,偏着脑袋,“爸,我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就可以掌控很多事。可是,她,她的情绪,她太容易分心了。” 王致将被子拉下来,替儿子盖上上半身,而后才问,“你累了吗?” 王钺息立刻否定,“不累。虽然有时候会被她气到有些无奈,但是,为她做什么,都很开心。” 王致道,“那不就好了。将来,就算是为她分手,虽然不会开心,但是想到这是为她好的,也不会有那么多难过吧。” 王钺息沉默了。 虽然自己也知道初恋绝大多数都是分手,可是绝没有想要这么快,也不希望是这种方式。可是,师叔和父亲好像都很笃定自己一定会分手一样。 王致起身,轻轻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感觉不是很凉的样子才放了心,“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耐心等待,静观其变。” 王钺息在床单上蹭蹭鼻尖被热出来的汗珠,“我最不喜欢遇到事情只能等着,什么都不做。” 王致听到儿子这句话,猛然想起妻子来,心抽得更疼了。阿元,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可是,我多希望他还像小时候一样,骗他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虽然疑惑,可因为是父亲说的,就去相信。王致将被子虚虚拉下来,“乳液已经吸收了,早点睡。明天早晨起来——会更疼的。” 王钺息——哄小孩不是应该都会说就会不疼了吗?爸,您真是我亲师叔的亲师兄啊。不过,亲儿子还是说,“爸,晚安。” 二十二章 能不忆少年(5)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钺息的伤果然是更疼了。挣扎着穿好了运动衣,依然强撑着去晨练。顾师叔倒是真有点亲师叔的样子,想酌情免了,可惜亲爹看了亲儿子一眼,用特别关心地语气问,“能跑吗?” 王钺息点头。 于是,亲爹说,“那跑慢一点吧。” “嗯。”王钺息开始小跑。 疼痛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疼起来了就顾不上想不开心的事,上图书馆自习的西洋镜被拆穿,王钺息如今能做的惟有等待而已。 他等待的那个人,坐在自己半圆形的书桌前,一直在发呆。 冯婉芝看滕崇塬,“洋洋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 滕崇塬道,“让她想想吧,总要想清楚的。” 坐在椅子上的滕洋目光是直的,被突然响起的短信铃声吓了一大跳。 她立刻起身,几乎是用抓的动作拿起手机来,又紧张了。今天本该是约好一起上自习的日子呢,会不会是他打短信。 满心惴惴地解锁,却原来只是曾经买过东西得淘宝店广告而已。 滕洋又呆下来。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难道,真的不行吗? 她握着手机,很想打一个,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洋洋,吃饭。”冯婉芝叫她。 滕洋从椅子上坐起来,洗了手,早饭爸爸妈妈已经端到桌上了,今天吃得是荷包蛋。滕洋等爸爸妈妈都坐到桌前,拿着勺子喝一口,冯婉芝问,“要不要糖?” 滕洋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冯婉芝道,“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一个初中生的恋爱,我们家洋洋不至于吧。”她也许是想用轻松的语气,可她自己心里实际上也不轻松,因此说出来的话倒带了点假假的冷嘲热讽的味道。 滕洋此刻根本不想接话,只想吃完了饭重新回自己房里去。因此只是拿着勺子默默吃而已。 冯婉芝有些尴尬,只好数落滕崇塬,“胡萝卜淡了,我说再放点盐。” 滕崇塬夹了一筷子,“还可以啊。” 滕洋突然觉得妈妈的做作挺没意思的,你要说什么就说呗,这样又是何必,她突然放下勺子,“爸,我吃不下,不想吃了。” 滕崇塬还没说话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1 ,冯婉芝先急了,“你不吃饭怎么行呢?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啊。从昨天到今天,你吃的那么少,能顶住你的身吗?” 滕崇塬几乎从来不当面去驳妻子什么话,家庭教育的大忌就是令不出一人,可今天,连滕崇塬也觉得妻子实在是有点过了。婉芝是心直口快的人,可是,这种心直口快的单纯也太伤孩子的心了。于是,滕崇塬格外放缓了语气,“再吃一点?” 滕洋一下连爸爸也觉得烦起来,几乎是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说我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别的事也就罢了,难道吃饭我想自己做一回主都不行吗?”说完了这一句,就立刻转身回房去了,冯婉芝和滕崇塬坐在餐桌旁,听到了她狠狠关门的声音。 冯婉芝也放下了筷子,“你姑娘是怎么了!她初三了谈恋爱,我说她什么了吗?” 滕崇塬看着妻子,“她这两天心情正不好呢,你让她稍微冷静一下。” “冷静,怎么冷静?我没让她冷静吗?她昨天一天定定呆在房子里,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谁还没有个谈个恋爱的事,怎么她就连提都不能提了。”冯婉芝生着气。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被女儿猛然下了面子的一些找补。 滕崇塬也沉下声音,“好了,她究竟是难受的时候。你还要上班,快吃吧。” 冯婉芝有了台阶下,又吃起饭来,滕崇塬看她吃完了才道,“你去吧,我收拾。” “那我走了。你跟你姑娘好好说说。”女儿初三谈恋爱,谈的对象还是王钺息,王钺息居然还敢和打马虎眼,还敢套自己的话要把那幅他画的洋洋送过来,什么嘛。冯婉芝也不高兴了。她是很单纯的人,连不高兴都特别像小孩子。 滕崇塬笑着收碗,等妻子离开了才将碗放在碗池里,没有洗,只是放了水泡着。然后去敲滕洋的门,“洋洋,爸爸进来了。” 滕洋没说话。 滕崇塬走进去,坐在女儿的床上,滕洋还是在那张椅子上坐着,眼睛红红的。 滕崇塬低声道,“你妈妈就是这样,她也是着急了。” 滕洋不说话。 滕崇塬接着道,“爸爸知道,你是很难受的。不过,总会走出去的。有爸爸和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滕洋现在特别不想听这样的话,她觉得没意思透了,因此只是特别敷衍地“嗯”了一声。 滕崇塬也明白女儿的心情,道,“厨房里有面包,还有牛奶。你饿了的话自己去吃,爸爸去上班了。” “爸爸再见。”滕洋终于说了四个字,然后又坐在那了。 滕崇塬走后,滕洋打开了全部的窗户,她很烦,就是烦,心里很憋闷,她不愿意想王钺息,也不愿意去想以后。这一刻,考鸿远班什么的在她眼里都没有任何吸引力,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也什么都不愿意做。她更宁愿就这样靠着。 然后,滕洋就靠着。靠着靠着,昨晚上失眠的滕洋就着凉了。 冯婉芝回来,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家里冷得要命,正要数落两句,又想起滕洋早上的反应,把话咽下去了。都换了鞋,也听不到女儿出来打招呼,冯婉芝索性到滕洋房里去,推开门,才发现滕洋半边身子几乎是挂在椅子上,什么也没盖就那样睡着。 冯婉芝一阵着急,连忙叫洋洋,叫了好几声,滕洋张开眼睛,头却重得难受,冯婉芝看她脸色就觉得不对,伸手一摸,果然额头烫得惊人。冯婉芝连忙关了窗户,回头一看,滕洋趴在桌子上,又睡了。 冯婉芝推推女儿,“洋洋,你发烧着呢,不能这么睡。走,妈妈带你到医院去。” 滕洋的身子软得要命,疲惫地动都不想动,她隐隐约约睡得发冷的时候,都不愿意往后走两步躺到床上去盖被子,更何况是现在。因此,只是趴在桌子上,“我要睡觉。” “不行!你发烧了!”冯婉芝着急。 滕洋一味趴着,动也不动。 冯婉芝这下可是真的发了急,“你起来!你才十四岁,就为了一个男同学病得要死要活的,你丢人不丢人!” 这话这么重,可是真的将滕洋炸起来了,滕洋潮红着脸,眼睛都是肿的,声音塞塞的,“是啊,我就是丢人,我就是喜欢王钺息,怎么了?” ======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1) “是啊,我就是丢人,我就是喜欢王钺息,怎么了?” 当妈的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可是当做女儿的真的顶上来的时候,冯婉芝竟是无言以对,好半天,才说道,“你才多大,反正就是不行。” 滕洋说完那句,自己也呆住了,又加上头昏昏沉沉的,又是羞惭又是难受,只得沉默下来。 冯婉芝肯定是疼女儿的,也只好道,“我给你爸爸打电话,送你到医院去。”说着就出去了,进来还端了一杯热水。 滕洋接过,抿了一口,重新趴到桌子上。冯婉芝道,“到床上睡去吧,你爸马上就来了。先换衣服。” 大概因为刚才说了太过的话,滕洋这会儿没有再反抗,自己默默拿衣服,手伸到衣柜里,却一眼就看到那件红的,王钺息画过的那件,牵过王钺息的手穿过的那件,他的手指轻轻掸掉上面的雪珠子的那件,滕洋拿了一件白的棉服。 冯婉芝看她拿了这件,立刻道,“你难受着呢,医院里脏得很,别穿这个白的。把那个大红的穿着。” 滕洋站在柜子前发愣,冯婉芝又急了,“你想什么呢,快把衣服穿上,你爸爸马上就来了。” 滕洋终究没有穿那件红的,而是穿了一件百家好的军绿的厚大衣,滕妈妈倒是无所谓,只要她穿上就行了,“再喝一口热水。” 滕洋坐在床边,去拿热水,喝了两小口,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冯婉芝立刻出去,“快把鞋穿上,咱们到医院去。” 妻子打电话的时候滕崇塬正在开车,已经快到家了,如今连忙进来,连鞋也没有来得及换,“洋洋是着凉了吧,烧得厉害吗?” 他说着走进来,伸手摸摸滕洋的额头,看女儿已经穿戴整齐了,蹲在那里绑鞋带的时候又有些晃动,连忙过来扶住,等滕洋一切都弄好了问道,“怎么样?爸爸扶着你。” “我能走。”滕洋的声音小小的,滕崇塬把衣服上的大帽子给女儿戴上,滕洋有很多戴帽子的大衣,可是她几乎从来不戴,因为她有更多漂亮的帽子,不过,此刻,她并没有拒绝。一是头太晕了,二是不愿意再在这些事上耗功夫。 滕崇塬开车,很快就把女儿送到了市医院,挂得是急诊。问了症状,量了体温,并不算太严重,打了退烧针,如今正靠在床上输液。平时滕洋是最讨厌输液的,一定会扎在左手上右手玩手机,或者玩ipad,看电影。可今天她不想躺着,只愿靠着发呆。护士过来量体温,她就伸手,配合,一句话也不说,好在打针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2 之后烧已经退到了三十七度八,冯婉芝道,“你睡一会儿发发汗,醒来就好了。” 滕洋扭过了头,“我不想睡。” 冯婉芝还想再说,又觉得是医院里,索性也不说她了。 液体输了半瓶,滕洋自己用右手撑着床一点一点躺下睡了,滕崇塬和冯婉芝才算舒了一口气。也能和同病房的病友低声聊两句诸如这个天就是爱感冒,姑娘多大了,在附中啊,学习真好之类的话。 液体输了一阵子,滕妈妈摸着滕洋的头,觉得烧已经退了不少,正好护士又过来了,低声道,“好些了?” 滕洋妈妈点头,正好有人的液体快输完了,滕妈妈就接过体温计道,“没事儿,我量吧。你忙你的。” 护士点头笑了下,就推着车到别的床去了。 滕洋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一直坐着冷了,如今听妈妈说要量体温,就把一条胳膊伸出来。滕妈妈用消毒湿巾又擦了一遍体温计,又用卫生纸擦干净了,才要滕洋抬起胳膊来帮她把体温计放到腋下。 滕妈妈的左手刚从滕洋脖子伸进去,就摸到了一条细细的项链绳子,滕妈妈用手指一挑,往外拉了下,粉色的。 “你干什么啊?”滕洋一下就慌了,她正病着,声音不大,可是态度却特别急躁。 滕妈妈把体温计塞进去,滕洋用胳膊夹紧,然后还单手又往上盖了盖被子。 滕妈妈皱着眉,声音也很低,但是态度非常强硬,“你戴的什么?他送的?” 滕洋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滕妈妈着急死了,看滕洋的反应,自己绝对猜中了九成九,可现在她发着烧,又是在医院里,却是没法盘问的。 如此一来,母女二人都存着心事,尤其是滕洋,体温又有了反复。 滕妈妈更急了,滕崇塬拿了药进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冯婉芝脸色特别不好。看滕洋闭着眼睛,却不像是睡着了,就猜到不知道母女俩又起了什么冲突。 滕崇塬道,“婉芝,你把医保证拿出来跟我过去一下。” 冯婉芝不疑有他,从包的内袋里拿了医保证,出门就问,“又要医保证干什么?” 滕崇塬道,“怎么了?” 冯婉芝也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丈夫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戴的项链,可能是个挂坠,或者水晶什么的。粉色绳子穿的,可能是粉水晶。”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粉晶。像洋洋这么敏感的女孩子就不应该戴这个,粉晶会加重她的患得患失。”冯婉芝也是喜欢这类东西的,关于各种水晶宝石的说法,她也略知一二。 滕崇塬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他觉得或许有道理,但是,这种东西对人的影响,肯定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倒是联想到王钺息家世,只看他平平常常送的用来堵人嘴的风铃都精致异常,若是真的送了水晶给女儿,肯定不是便宜货。洋洋这个傻子,因为在乎而戴着,恐怕不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价值吧。别的没什么,等洋洋情绪稳定一点,这个,是一定要还的。 滕崇塬道,“她现在还病着,咱们回家再说。你也别提了,你看,好不容易退了烧,又到三十八度了。你回家去,做点清淡的,我在这陪着洋洋。” “你一个大男人,你看这医院里,姑娘哪有爸陪着的。”冯婉芝道。 滕崇塬笑笑,“女儿爱吃你熬的粥,我看你情绪也不稳定,可没有带粉晶吧。好了,打车吧,别自己开车了。”妻子的技术,他实在是不放心。本来应该是他回去做饭妻子陪着洋洋的,可是婉芝的性子,她继续呆在这里,洋洋还不知道有多少心思呢。 冯婉芝被丈夫打趣一句,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然后就重新进去,把医保证放好,对床上还闭着眼睛的滕洋说,“妈妈回去了,你还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滕洋眼睛还是没睁,声音小小的,“不吃什么。” 冯婉芝拎起包包,叮嘱滕崇塬,“你看着,马上就输完了。”然后又拍拍滕洋脚下的被子道,“不要胡思乱想,有事治好了病咱们回家再说。”和病友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冯婉芝拿起手机,百度,“什么挂坠用粉色绳子穿?”搜索,半天搜不到,心烦。 滕洋躺在床上,眼睫毛轻轻颤着,这些天一直戴着,竟然忘了这件事,被发现了,他们一定会让自己和王钺息分手,一定会逼自己还回去的,怎么办? 圣诞节,牵手,摩天轮,满天的烟花,海豚的承诺,即使闭上眼睛也逃不开的王钺息虽然严肃却总是温柔的脸,到底怎么办? ==== 文未校对,赶着出门,有错别字的话大家包涵。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2) 躺在病床上想到的事情就会非常多,关于他,关于自己,关于未来,其实,滕洋也是想过未来的,穿着长长的白纱,戴头纱那种,开始一场浪漫的草地婚礼。她是很简单的女孩子,她的梦想也就是这么简单。住院的这几天,爸爸妈妈都没有说什么,王钺息也没有打电话,她不知道是因为王钺息怕影响到她还是别的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面对爸爸妈妈的眼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手机,从天亮等到天黑,想他打电话,又怕他打电话过来。有时候她想,只要王钺息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和父母抗争到底也要和他在一起,但有时候又想,自己的学习已经退成这个样子,再这么任性,多对不起爸爸妈妈啊。 出院的那天,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可是,她也不想再赖下去了,这些天爸爸妈妈为了陪她请假,即使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必要陪护着,可父母一定坚持,想到自己生病的原因,越发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了。 滕洋静静躺着,她很想王钺息,很想很想王钺息,他送的水晶挂坠还挂在胸口,海豚代表着我会保护你。他一直在努力保护着自己,可惜,只是自己不争气。 “咚咚咚。”滕崇塬敲响了滕洋的房门。 滕洋开始紧张,她知道,有些东西好像就要被揭开了。其实,妈妈虽然唠叨,可是,她不怕妈妈说什么,爸爸从来不会指责她,她却知道,有些事,一旦爸爸开了口,就避无可避。 “洋洋,好些了吗?”滕崇塬端了一杯热水来问她。 滕洋轻轻点头。 滕崇塬坐在她对面,随意说一些闲话。滕洋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滕崇塬看出了她的不安,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聊着天。 “要多喝热水,才能尽快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 “早早好起来,爸爸妈妈都会放心的。” “如果不想看书的话,可以练练琴。” …… 滕洋一一的随意应着,却只是默默等着那个即将爆发的炸弹。 果然。 “关于王钺息的事,你也不要心思太重了,爸爸妈妈不逼你马上做决定。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3 只是——”滕崇塬终于说到了正题。 滕洋静静听着。 “就算你们谈恋爱了,你也不好收男孩子太贵重的礼物的。洋洋,把那条项链还回去吧。”滕崇塬说。 滕洋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说,“那不是项链。” “那是什么?介不介意爸爸看看?”滕崇塬问。 滕洋很介意,可是,还是低头把脖子上的那条海豚挂坠摘了下来,递给滕崇塬。 滕崇塬一拿到手里,就知道价值不菲。晶莹、纯净、火头很足。 滕洋看着父亲,滕崇塬重新将挂坠交给她,“海豚很漂亮。施华洛世奇出的那款海豚的镯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爸爸送给你。” “不用了,我会还的。”滕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原来,她是那么那么脆弱,比自己想象的,还脆弱。 ====== 颈椎难受得要命,所以只能勉强写一点,抱歉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3) “爸,我出去一下。”养伤三天的王钺息换好了衣服。 “去哪?”王致是很少会问儿子去哪的人,他一直认为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没必要管太多。 “去看下滕洋。”王钺息也从来不是会隐瞒父亲的人,他没有必要。 王致看了他一眼。 王钺息回头,解释了一句,“小洋病了。” “你师叔回家去了,被人家亲爹打出来可没人抬你。”王致毫无同情心。 “我想去看看她。”王钺息并没有被父亲的态度所打动,事实上,他心里也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支持。 王致见到儿子表情,神色也认真起来,“王钺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 王钺息在沙发旁边坐下,“爸,其实我知道,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我们这个年纪,现在这个时间,我根本没有立场要求她在她父母面前坚持什么。也许我的出现,只是给了她一个亲口说拒绝的理由,可是,我没办法这样等下去。我不是急躁,也不是沉不住气,我就是想,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我们不可能再也不见到。我去看看她,我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想。” 王致轻轻耸了耸肩,端起桌上的波尔多红,将酒杯向王钺息的方向一抬,浅浅啜了一口,静静咽下,什么都没说。 王钺息起身,换了鞋走了。 他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身后还是会有牵扯着的疼。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到了滕洋家门口,他并没有像他父亲所说的一样被用扫帚打出来,开门的是滕洋爸爸,滕崇塬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带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叫道,“洋洋,你同学来看你了。” 滕洋生病的事正好被陈平知道了,于是,同学们基本上也都知道了,这些天总有人来看她。滕洋穿着珊瑚绒的家居服,披散着长发从房间里答应着走出来,一走到客厅门口,愣住了。 滕崇塬去取柜子里的一次性杯子,然后头也没回地道,“正好,你不是有东西要还给王钺息。” 滕洋在客厅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折身回自己房间去,王钺息握着一次性杯子的杯托,突然觉得他向来稳定的手有些颤抖。 看来,是真的结束了吗?王钺息想。 滕爸爸就坐在沙发上离王钺息一个座位的地方,随口问着些关于假期的事,神态轻松地好像他真的是个来探病的普通同学。等滕洋走出来,滕洋爸爸起身去厨房,滕洋站在茶几的上四十五度角位置,低着头,将一个深咖啡色的首饰盒推过来。 王钺息猜到是那枚挂坠,他送滕洋的时候是亲自帮她戴上,并没有盒子,这个盒子无论式样还是颜色,都透着些许沉稳大气,也不是滕洋的风格。 “既然是送给你的——”王钺息觉得自己的嗓子涩涩的。 滕洋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不是,我,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王钺息很佩服自己,他居然可以拿起那只盒子,打开来,然后,还笑一笑,他居然笑得出来,他听到自己用特别不真实的偶像剧腔说,“贵重吗?男孩子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礼物,用掉几个月的零花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滕洋沉默。 王钺息合起盒子,重新放在茶几上,“你病好了吗?” “嗯。”滕洋低着头。 王钺息又笑了,“坐啊,又没有做错题,也没有罚你站。” 滕洋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王钺息,对不起。” 王钺息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特别疼,特别特别疼,原来,看喜欢的女孩子哭,是这样心碎的感觉。她的长发披散着,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让他连她的眼泪都看不清楚。他的小娇包是最爱哭的,她为他哭过很多次,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此刻这么让他心焦,心急,心疼,也心碎,他抽了茶几上的一张抽纸,递过去,“别哭了。” 滕洋没接,自己又抽了一张,默默地擦眼泪。王钺息左手攥着那张纸,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指节因为紧握着而发青。 好一会儿过去,滕洋低下头,又说,“对不起。” 王钺息记得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他说,“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滕爸爸端着切好的橙子出来,重新在王钺息身边坐下。然后,非常顺理成章地把茶几上的盒子拿过来交给王钺息,“风铃我们收下了,星光粉晶,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戴的东西。” 滕崇塬的手那样伸着,王钺息所受的教育里,没有这样怠慢长辈的规矩,于是,只好用右手接过来,他感觉都左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已经被自己掌心的汗浸湿了。 滕崇塬依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吃橙子。挺甜的,洋洋很喜欢吃。” “谢谢叔叔,不用了。”王钺息说。他来探病,可是,看到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滕洋依然站在茶几那里,滕崇塬看了女儿一眼,眼睛红红的,只是,却依然是面如春风的样子。王钺息却觉得滕洋家的沙发像是长了无数枚针尖出来,他虽然依然坐得笔直,脊背挺拔,却莫名地不知道将手脚安放在什么地方。 滕崇塬又和他聊了两句,然后,就道,“谢谢你来看洋洋。” 王钺息突然抬头,正看到滕洋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在滕崇塬面前问,“你的题目还做得来吗?” 滕洋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道,“啊?哦,还好。” 王钺息偏过头,再看滕崇塬,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滕叔叔,我给滕洋补课吧。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滕崇塬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已经给洋洋在师大找了个家教,一会儿就来了。” 王钺息突然执拗起来,“叔叔,我保证——!” 滕崇塬突然沉下脸,“王钺息。” 王钺息与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4 他目光相接,足足有十秒钟,十秒钟之后,在那个男人面前,王钺息终于败下阵来,他站起身,“好吧。我先回去了。”他转过头,就看见滕洋急得眼睛又红了,王钺息看着他面前的小鹿,低声道,“我回去了。你,做功课用心一点,别再走神了。” 滕洋轻轻点头。 王钺息竟突然觉得有些迈不开脚去,“自己也注意点,穿暖和了,别再生病。” “嗯。”滕洋轻轻应着。 “笨得要死。走路就小心点,别跌到撞到。”他轻声嘱咐着。 滕洋的眼泪又滑了下来。 王钺息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苦笑了一下,向滕崇塬打了招呼,“谢谢叔叔,我走了。” 他转身,终于迈开了那一步。 滕崇塬送他出门,回来,就看到滕洋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只深咖色的盒子,他还是忘了带走。 看到父亲,滕洋突然站起身,“我去还给他!” 然后,她衣服没有换,头也没有扎,穿着拖鞋就追出去,“王钺息!” 滕崇塬站在客厅里,看着女儿跑出去,却终于没有叫她。 =============== 还是没有出院,不过做完治疗可以回家。感觉好了点,试着写写。 其实还想往后,可是不敢再写了,如果明天好一点的话,会继续的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谢谢你们的祝福,住院的时候看到,每一条,都很开心。 谢谢!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4) 王钺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到的滕洋站在楼梯上,她穿着粉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小兔子的珊瑚绒家居服,低头看她的脚,脚上也是粉色的棉拖鞋,王钺息轻声道,“天很冷。回去吧。” 滕洋死死攥着手中的盒子,王钺息笑了下,向上迈了几步台阶。 滕洋像是被吓了一跳,又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一只脚还在楼梯上,险些又绊一跤。 王钺息的心猛然抽痛,你这么笨,连个路都走不好,以后,还有没有人会把手借给你牵。 然后,他就看到滕洋的眼泪再一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她伸长手臂,手里,是那只盒子。 王钺息站在她对面,接过了。他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拒绝,但是,一种也说出口口,他能感觉到他并不长的指甲在死死抠着那枚盒子,脸上却只有微笑,“快进去吧,当心又感冒了。”然后,他转身,下楼。她说了结束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走。 还有二十来天,相信,滕洋会走出来的。只要他不在,他想,滕爸爸会有办法的。没准,开学再见到,他们还是好同学,虽然,不可能是好朋友。 “王钺息!”他的衣袖突然被人牵住。 他回头,两人的距离近得他能够看清楚她眼睫上的泪水,他听见她说,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说,“王钺息,如果,如果我考上大学,你还会等我吗?” 王钺息微笑,什么也没有说。 滕洋放开了牵着他衣袖的手。 对不起,我本来,绝不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讨厌我。可惜现在,我已经连喜欢你的资格都失去了。王钺息看着头顶的声控灯,不知是坏了还是今天太早居然还会亮起来。 转身,下楼,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儿擦肩而过。王钺息清楚得看到她条纹杨的环保袋里装得是化学课本和《五三》,王钺息定定站在楼梯间,听到关门、开门、再关门的声音才离去。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戒尺、藤条,顾老师说得一切一切都不是痛苦,师叔开口阻止的时候,只是因为他也知道,有些事,比那些褪去裤子的惩罚,疼十倍。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5) “张嫂,麻烦你去王钺息房里看看,他的碗收了没。”王致停下了手里的游戏。 王钺息早晨就没怎么吃,回来之后,只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屋子里去了,中午也没有出来吃饭,王致也没叫他,只是让张嫂各样拨了点菜,给他端进房间里去。 张嫂端着几乎一口没动的饭菜出来,王致扔掉了手柄。 张嫂喏喏问,“要不给热一热,还有排骨汤什么的——” 王致起身,“没事,您先回去吧,我去热。” 王致端着热好的饭菜推开王钺息的门的时候,王钺息正靠坐在窗子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王致就觉得儿子的样子特别孤独。 王致将大托盘放在桌子上,王钺息站起身,叫了声爸,然后拿演草纸去垫桌面。 王致在他床沿上坐下来,王钺息转过了他懒洋洋的椅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难过,他真的不难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滕洋,想起在一起的曾经。 他没办法弹琴,因为他们曾经那样在众目睽睽下谈过,他没办法画画,因为他曾经在夜深人静或者艳阳高照的时候画过她,他甚至没办法去做题目,去复习,因为无论他做什么题总会想到那只小笨羊这里一定会写错。初中生的恋情,可爱和可怜都在于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就是共同的生活,当分开的时候,你甚至找不到一个出口去逃避。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想起她。可是,他宁愿她能凉薄一点,能很快去认真学习,认真投入,准备补课,准备买年货,高高兴兴地和家人在一起。因为,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太难熬了。 王钺息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又偏过头,看看桌上的饭菜,他不是不想吃,只是不饿。 王致没有说任何的话,王钺息觉得自己对父亲笑了下,他从精致的筷枕上拿起更精致的筷子来,吃一碗特别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王致道。 不知道为什么,被询问的王钺息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就像是一股不明方向的气流突然挤压到嗓子里来,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他几乎是挣扎着才能说出话来,“我是真的不饿。” “那喝点萝卜汤。”西红柿鸡蛋面和排骨萝卜汤?多诡异的搭配啊,王致可是贵公子。他不是让儿子搭着吃,而是希望,他至少能吃一样。 王钺息拿起汤匙来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萝卜的味道特别难闻,他强忍着又喝了一口,然后就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去卫生间全吐掉了。 王致没等他出来,就把那只大托盘端出去了,王钺息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王致正将他房间的阳台打开,王钺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起身倒水的时候问到,“爸要不要喝点茶?” 王致摇了摇头。 王钺息倒了一杯水,又坐下了。 他其实和父亲是有很多话好说的,可是,他今天什么也不想说,王致起身,特别不可思议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便重新坐下来,父子两个坐着。王钺息看着窗外,王致看着王钺息,一直在沉默。直到,阳台上那些大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5 片的绿色植物折射的光变得愈加的疏落,王致轻轻拍拍儿子肩膀,“要爸爸陪你喝一杯吗?” 王钺息轻轻摇了摇头,他的侧脸非常好看,他说,“爸,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 二十四章 酒干倘卖无(1) 飞机落地的那一天,顾老爷子吩咐顾祁和顾祥亲自来接顾勤。可惜,不知道是兄弟三人谁走岔了,顾勤到家了顾祁顾祥都没到。 沈慈穿着一件剪裁非常用心的真紫色旗袍,将头发卷起来盘得高高的,看起来很有几分独特的韵味。 顾老爷子穿着一件非常舒服的中式家居服靠在摇椅上,顾勤将行李箱交给下人,才交代了一句不用收拾,就听到沈慈格外透着亲昵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祁儿祥儿,是接了大哥来啦,阿秦快进来,老爷子等着呢。” 顾勤真正进了门里见到的老爷子正抽着雪茄,有几分出神地看着电视,是中央台的一个综艺节目,几个农民歌手飙高音呢。 顾勤肃着手站在一旁,等某姥爷的调侃都说完了才叫了一声,“爸。” 顾老爷子擎着雪茄,转过脸来,“坐。” 顾勤坐下了,就听到他问,“你弟弟们没碰上?”他早都看到只有顾勤一个人了。 “嗯。”顾勤应了一声。 沈慈早笑着将橙子切好放进小碟子里给顾勤端过来,“可能是错过了。” 顾勤站起身,双手接过了碟子,“谢谢沈姨。” 沈慈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当年他小的时候,拼着挨打饿饭都不肯叫一声母亲,更何况现在顾大少爷的翅膀硬了呢。 老爷子只作没听到,继续看节目。 顾勤却只是看着老爷子面前的那杯威士忌,长大对他的唯一意义,恐怕也就是将对父亲的嘲弄从脸上挪进心里。 沈慈只是在一旁笑得一脸端庄。她一向很会伺候老爷子,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她不过就是阴错阳差为老爷子剪了一只雪茄而已。所以,哪怕沈姨又如何,这是她的家,藤椅上坐着的是她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正抽着她用雪松芯点燃的雪茄,这就足够了。 三个人默默地看着电视,直到那支雪茄被顾老爷子平置在烟缸里。 沈慈站起身,“总是叫人伺候,行了,我收拾吧,你和阿秦好好说说话。祁儿他们也不知怎么搞的,现在还没来。”她口中仿似是抱怨着,却手脚利落地收拾着那一大堆的烟具,自有章法,顾勤的母亲唐园不喜欢雪茄,顾家是她嫁进来以后才建了一个雪茄窖,她喜欢摆弄这些,这是她作为顾夫人的功勋。 顾老爷子靠得很舒服,用几乎是发号施令的口气说,“明天去你舅舅那里看看。” 沈慈正在收裁刀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很快继续起来。 顾勤说,“前天打过电话了,今天下午就过去。” 顾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在儿子面前,他不必喜怒不行于色。 沈慈笑道,“阿秦不在家里吃晚饭啦?我还特地叫他们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呢。这会儿离下午还有一阵子呢,先吃点心。” 顾勤说了一句特别林妹妹的话,“多谢您费心。只一会儿还要去舅舅那里,必是要留饭的,恐先用过了再去不恭。” “那也由得你。只是到了家里了,吃不吃的都得备着。”沈慈笑着已收拾好了一切,袅袅婷婷地去了。 顾老爷子等沈慈走远了才从藤椅上坐起来,“吃一口家里的饭,能毒死你?” 顾勤站起了身,垂手躬身,也不说话。 顾老爷子一向对这个大儿子没办法,只好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压压火。却是又对顾勤不满意起来,连水也不知道倒一杯,于是,顾老爷子将水杯狠狠放在桌上。 顾勤还是那样俯首帖耳的站着。 顾老爷子喝了水平了气,只道,“这次回来,就多留几天。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是。”顾勤多一个字也没有。 顾振云实在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自己都要被气死,只道,“你下去吧。小慈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叫赵妈带你过去。” “是。”顾勤答应了,然后才道,“请您保重身体,少吃烟才是。” “嗯。”老爷子心里舒服了些,挥挥手道,“今天去也好。明天去你二舅舅那,后天,到沈家一趟,叫阿祈阿祥陪你去。” 顾勤依然低头,“是。” 顾老爷子听他没有拒绝,心里也有些满意了,“你是哥哥,大度些,多好。下去吧。” “是。”顾勤躬身退下。 跟着佣人到了沈慈为他准备好的房间,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给师兄打电话,“师兄,快过年了,咱们今年多买点年货吧。” ===== 谢谢大家的祝福,大家有心了! 还有很多给我留言的朋友,身体原因,不一一回复了,在这里一并谢过,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照顾好自己,希望长大一岁的我能在大家的陪伴下,继续长大,抱! 无责任番外 抢红包 新年将至,顾勤登录了微信。师兄的头像处显示我给你发了一个红包,赶紧去拆!祝: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刷碗碗亮,洗锅锅光。 顾勤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刻点开了。 您成功领取了‘我是好爸爸‘发的微信红包。 红包金额:22元。 顾小秦很高兴,告诉小息,”快点去领红包。“ 王钺息,”我领过啦。“ 顾小秦,”你领了多少?” 王钺息,“198.” 顾小秦,“……” 年三十晚上。 王致递过两封大红包。 “谢谢师兄。” “谢谢爸。” 王致正看着春晚,挥手,“拆开看看。” 顾小秦,为什么我的这么硬,小息的那么厚呢?(注:心理活动) 王钺息,去年收了有五千呢,今年应该更多啦。(注:心理活动) 顾小秦,打开红包。 银行卡。 欸?还有一张纸? 上书:密码:222222. 顾小秦,”……“。 二十四章 酒干倘卖无(2) 顾勤去唐家的那天,被大舅母很热情地留宿了。于是,没有回顾家住。第二天去了二舅舅家,二舅母是他母亲唐园的手帕交,自然更不放他走。于是,他直到第三天才在十字路口见到自己的两个弟弟。 顾祥只是打了个招呼,顾祁依旧是八面玲珑的样子,“大哥,母亲已经替您备好礼了。上车吧。” 顾勤轻轻点头,其实,唐家也为他备了礼,他自己也有顺手带的茶叶。 一路无话,到了沈家,沈家也算客气。除了含沙射影几句你母亲很惦记你,你这些年在外边你母亲很担心之外,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回了顾家之后,坐到晚上七点多,顾勤站起身,“爸,我出去一下。” “去哪?”顾老爷子瞪圆了眼珠子。 “很长时候没回来,有些朋友坐一坐。”顾勤道。 “本家的长辈还没有见过呢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6 。”顾老爷子道。 顾勤低声道,“叔伯们会来参加顾祥的订婚仪,都说了叫我不用去。” 顾老爷子突然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电。 顾勤低下头,道,“那我先出去了,许久没见,估计会玩得晚些,就不打扰家里人休息了。” 顾振云一声冷笑,“家里人?你当这个家谁是家里人?你老子,你小妈,还是你弟弟?” 顾勤低头道,“我母亲的牌位还在顾家,这就是我的家。”说完,转身走了。 顾振云气的摔了一只斗彩的盅子。 刚才不知道在哪的沈慈听到响动连忙过来,“老爷子,您可消消气,血压又上来了。哎呀,这可是当年的老物件儿,如今可是有钱都淘换不到了。孩子心里有气,也是我们的不是,你慢慢说,你现在这样,叫我和祁儿祥儿怎么做人。将来小祯还要嫁人的。” 顾勤当晚果然没回来,在这个城市,他其实少有自己的朋友。或者说,他从来是个朋友很少的人。在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倒真有个朋友联系他,是以前球队的,顾勤也没什么事,便一起吃了顿饭。结账的时候,对方给了他一把钥匙,说是二哥在这边的房子暂时交给他打理着。 顾勤有了地方住,自然更不会回去了。以前球队的朋友们纷纷知道他回来了,那时候都当他是小弟弟样的孩子,知道王致把自己的房子给他住,于是又联系上了。当年被王小二放的那一群狼,如今各个都成社会精英了,顾勤和这些人日日一起应酬,也去了他们的本家拜见长辈,正赶上顾祥又要订婚,那些人家也是要来人的。顾老爷子倒也没法再叫人了。 八号那天天还没亮,顾勤就回顾家来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帮着招呼本家的几个叔叔。 他们都是前一两天就来的,倒是也都知道顾勤回来了的事,同一个阶层需要交际的人,其实基本就是那么多,顾勤这两天也算是帮顾家在应酬,倒是没人说什么。 顾家如今是顾老爷子做主,顾祥又是三个儿子里第一个订婚的,场面很是热闹。按理来说,一个订婚,两家的长辈走了礼就是了,只是顾祥联姻的陈家比起顾家来究竟是差一些,沈慈虽心有不足,但也知道自己的三个孩子,女儿估计是能高嫁,顾祥却是比不上顾祁的。同是在顾家做事,顾祥虽是哥哥,却不如顾祁老辣,自己又是继室,虽说时代变了,但这个圈子的人依然讲究这个,更何况,真勉强娶了高门的媳妇,顾祥也降不住,倒不如家世次一等的好。更何况,她从自己身上觉得,一个家若要过得好,女人的性情比出身重要。只是心里这般想,到底觉得委屈了儿子,便欲办的盛大些。顾振云本以为沈慈是个心高的,怕是要在儿女的婚事上挑剔,他心里觉得,顾家终究是要交给顾勤的,正子嫡孙,名正言顺。只是顾祥顾祁两个这些年一直帮着打理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在顾祥的婚事上,沈慈表现的很识大体,他的心便也有些软,愿意在规模上给沈慈做做脸。毕竟,也是头一个订婚的儿子嘛。因此,顾祥的订婚宴倒是冠盖云集。席开八十,迎来送往,直到傍晚,客才渐渐散了。 顾勤一向不喜欢这些推杯换盏的虚热闹,只是他很清楚自己这次回来就是老爷子叫来给沈慈长脸的,倒也礼貌周到,和顾祁两个人一起送着客人,倒很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样子。直等到客都走得差不多了,顾勤才对已经喝得有些上脸的老爷子道,“爸,徐伯有点高了,我正好顺路,一定亲自服侍地老爷子睡了再走。您也保重身体,叫芳姐熬点醒酒汤喝,我回去了。” 顾老爷子是真的有些喝多了,听了顾勤的话,立刻道,“你家在这儿,你回哪去?” 顾勤知道他酒劲上来了,也没接话,只过去扶着顾振云的老朋友徐稼寿,“徐伯,我陪您回去,咱们再喝三百杯。” 徐稼寿拍着顾勤的肩膀,“好!你小子一跑三千里,看你徐伯今天不放倒了你,让你再跑!” 顾勤笑笑,扶着徐稼寿正往外走,却突然听到顾振云一声吼,声如雷震,九扇门外都听得到,“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你就想跑,回来!” 二十四章 酒干倘卖无(3) 此时,客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惟有几个老交情的朋友还留着。其中一个叫陈炳的老爷子的故交过来拉顾秦,“好了,阿秦就好好伺候伺候你爸,正好我和你徐伯搭伴回去。” 顾秦微微欠身,将徐稼寿的手臂交给陈炳,“有劳陈伯。” 于是,顾勤回来扶老爷子,顾振云却又不高兴了,“你去送客人。” 顾勤不愿同喝醉的人计较,继续在门口站着送客。等客人尽散了,回来将老爷子扶到床上躺下,芳姐早提前煮好了醒酒汤,顾勤端了碗,试了试温度,才轻声唤老爷子坐起来。 顾振云眯缝着眼睛,看他亲尝了,才有几分满意地坐起来,顾勤给老爷子垫好了腰靠,老爷子张开嘴来。顾勤喂了一勺,老爷子道,“酸了。” 顾勤点头道,“正是。这东西,张口大碗地咽了,滋味还好些。” 老爷子见他才喂了一次,就要自己大口喝,当即瞪起了眼睛,顾勤无法,只好一勺一勺喂了。服侍的老爷子躺下,才道,“爸,您以后少喝点酒。这就睡了吧。”他端了托盘往出走,顾老爷子突然叫住他,“你上哪去?” 顾勤正要说话,那边沈慈带着两儿一女浩浩荡荡地进来,正看见顾勤托盘上的空碗,笑道,“服侍的你父亲吃过解酒汤了。”说着就笑嗔顾祥,“看你大哥多孝顺,你就是个木头桩子,如今可是要定下来了,成了家的人就要懂事起来,凡事多帮衬着家里才是。” 顾勤知道沈慈是话中有话,他只觉得好笑,他十六岁远走,空着口袋和肚子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惦记过老爷子的东西。这些年,顾祁把家里的生意把控的滴水不漏,他又何尝贪图过什么,如今这个时候,更何必提这个。 于是,只对沈慈点了下头,端着托盘走了。 顾振云喘着气立刻从床上起来,身后是沈慈的高跟鞋细碎急促的声音,“老爷子,您慢点。” 顾振云指着顾勤后背,“到哪去?” 顾勤转过身,“有顾祥顾祁照顾您,顾祯也长大了,能帮到沈姨了。” 老爷子立起了眉毛,“我问你到哪去?” 顾勤道,“回家。” “你家就在这里,回什么家!”老爷子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了,倒把沈慈吓了一跳, 顾勤特别理所当然地道,“淮下路有房子。” 淮下路是老城区,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顾老爷子不怀疑顾勤挣了点钱,但是,那里的房子却不是有钱就买得了的。于是,老爷子一声冷哼,“你有房子,还是王致有房子?” 顾勤懒得纠结这种问题,“师兄的房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7 子空着,我过去住很方便。” 顾老爷子冷笑,“师兄?你拿他当哥哥敬着,我没话说,毕竟你小时候跟他玩过。不过,他终究是个外人。” 顾勤不欲争吵,没接话茬。 老爷子放缓了语气,“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住着。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回来了。”顾老爷子心里还是惦记大儿子的,他们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家业,一句长子嫡孙,就什么都抵得过了。 顾勤笑了下,“您先休息。” 听了顾老爷子的话,顾祥脸上立刻就有些不对,沈慈想说什么,却被顾祁截住了话头,“哥,咱爸说得是。您这么多年没回来,父亲和母亲都很惦记您呢。家里早都备好了房间,母亲花了很多心思布置的,您就住下吧,也好叫老爷子放心。” 顾勤冷笑,家,哪家的儿子回家还要提前备好房间的,有这样的家吗。于是只是道,“有劳费心。”说完转身就走。 沈慈向前迈了一步,看似是从托盘里替顾老爷子拿毛巾,实际是拦住了顾勤的路,顾勤与她目光相交,“多谢沈姨。” 还穿着西装的顾祥立马急了,“爸,您看他什么意思。我母亲也是明媒正娶的。” 顾老爷子心里虽不舒服,但一家之主的霸气还在,“什么他,他是谁?” 顾祥顾祈两兄弟,哥哥比较愚鲁,弟弟却很精明,顾祁立刻就拦住话头,“爸别生气,二哥就是个直脾气。”说着又看顾祥,“二哥,大哥心里惦记着前面母亲也是难免的。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大哥肯回来,就是给我们兄弟面子了。父亲面前,咱们是做弟弟的,不要和大哥争锋。”说着就看顾勤,“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就看在是二哥好日子的份上在家里住一宿。父亲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要他当着儿女的面求您吗?” 顾勤从小就吃顾祁的亏,知道他挖坑,但如今他不再是必要辩出个四五六的八岁,他不用求着老爷子,自然也懒得戳穿什么,于是,甩掉了顾祁拖住他手臂的手,“多谢好意。不过,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今天,是你哥哥的好日子,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嘴上的官司他打够了,从他五岁沈慈进门那一天起,他就没赢过。索性,现在即使不赢也不用怕什么。他将托盘顺势递在了顾祁手里,干净利落地走了。 顾振云勃然大怒,“反了反了,给我拉住他!” 顾勤回头,望着老爷子涨红的脸,只说了一句话,“我十几岁身无分文踏出这个家门的时候,您拉过我吗?” =======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二十四章 酒干倘卖无(4) 顾勤回头,望着老爷子涨红的脸,只说了一句话,“我十几岁身无分文踏出这个家门的时候,您拉过我吗?” “你,你!”顾老爷子梗住脖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勤停住了脚步,有一瞬间得难受,为他日渐衰迈的父亲,他其实也明白,人上了年纪,想要的无非只是团圆而已。可惜,这样的愿望,即使他可能,别人也不可能了,“爸,这世上,没有四角俱全的事。我走了,您自己保重。 还没迈出两步,突然听到沈慈尖细的声音,“老爷子!老爷子你!唉呀!这也太不懂事了!” 顾勤听到沈慈尖叫,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去,就看到老爷子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脸色苍白,顾勤连忙伸手替老爷子抚着胸膛顺气,老爷子气息喘匀了,一把推开他,“不要你管!” 这一下推得很猛,但到底人上了年纪,势头不是很急,顾勤只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倒了在身后的沈慈。沈慈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顾祥连忙上前去扶,瞪大了眼睛看盯着顾勤的背影,就要骂出来。 顾祁截住哥哥的话头,立刻道,“二哥别在意,大哥也是着紧父亲,不是故意的。” 沈慈被两个儿子扶起来,轻轻扶着腿侧,“哎呦,没事儿。” 顾祯站在最后面,声音小小的,“妈。” 顾勤转过头,微微欠身,“抱歉,沈姨,您突然站在我身后,我没注意。” 顾祥叫道,“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狠狠瞪了顾祥一眼,然后看顾勤,“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说着又看沈慈,“既然摔了,就叫阿祯陪你回房歇着。” 沈慈强笑道,“没什么的。”却还是叫了顾祯扶他回去。 顾勤望着老爷子,“爸——” 顾老爷子看沈慈和几个儿女走远了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娶了你小妈。可是,我已经娶进了门了,顾祥他们也不小了,你还要怎么样呢。一家人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地不好吗?纵然你小妈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不能看在你爸的份儿上,能过去就过去嘛。实在不行,我让阿祥他们几个给你赔罪。” 顾勤知道,依老爷子封建大家长的个性,能这么说,已是向他道了软了,只是,有些事,不是父亲想的那样,在他眼里,他和他们都是儿子,可是,在他们眼里,他却是个占着位置的抢夺者,虽然,用世俗的眼光看,那个抢夺者是他们,“您言重了。您也说了,她是继母。我是做小辈的,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 顾振云看他,“你还是恨我。恨我没为你亲娘守着。” 顾勤轻笑,“您中意温柔和顺的女人,对母亲,原就不过尔尔。小时候虽不懂,可现在长大了,做儿子的也明白。” 顾老爷子瞪起了眼睛,“你明白个屁!我跟阿园虽不如和小慈这般伉俪情深,但我哪一点对不起她对不起唐家。她自进了门,就是顾家的当家主母,哪怕后来续了沈慈进来,我也是为她守足一年的。礼法规矩,我哪一条不是妥妥当当,就是唐家,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顾勤看着老爷子拼命数说自己对母亲毫无亏欠,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股无名之气堵在肺里面,仿似父亲全部的剖白都只让他觉得可笑,“发妻过世一年就续弦,宗法律法都说不出您什么来。您愿意娶就娶,没什么大不了。我呢?我妈走的那年,我才五岁。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我只知道,顾祥顾祁都有娘,我没有娘了。您说这是我的家,可是我告诉您,自从她进门,我就是个外人。我在自己家里活着,却像是寄人篱下。一杯水,一口饭,吃苹果还是吃香蕉都要看人脸色。您过过这种日子吗?您知道,不想被人喂饭,不想被人抱,不想叫别的女人母亲是什么滋味吗?”顾勤抬起头,“您知道刚刚挨了鞭子,就要背着书包去上学,肩带压在伤口上是什么滋味吗?您知道,哭都不愿意哭出来又是什么滋味吗?” 顾老爷子看着顾勤的眼睛,“那些都过去了。你是个男人,就不能让它过去吗。” 顾勤道,“当然可以。所以,顾祥订婚我回来了。我还是可以和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8 她打招呼,还是可以和她道歉,哪怕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就摔倒。” 老爷子沉下脸,“我知道,你小妈后来是糊涂些。可她刚过门的时候,未必是对你不好的。” 顾勤沉默。 顾振云感叹道,“她是个可怜人。当初,甚至为了你,愿意把顾祥给打掉。要不是我发现的早,老二可能就生不下来了。所以,老二脑子慢,不争气,我也不愿意怪他。当年那一碗药下去,谁也不敢说她不是真心。她也是当人母亲的,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不能说全不是真心。顾秦,人要知道感恩,你小时候不懂事做了多少事,她都忍了。她难道不是想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你长大了,学着大度一点,她到底是你小妈,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哪怕是继室,你做人儿子,就把那些怨气收一收吧。” 顾勤看着父亲,“我早都没有怨,但要说感激,我敬她为您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其他的,她和我,谁都不必说。” 顾振云死死盯着儿子,“顾秦,人心是偏的,可道义要摆正。你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觉得她占了你妈的位置。可是你要知道,你小妈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难道,让我像王老二那样始乱终弃就是对你好了?那康家的姑娘,难道就不是人?” 顾秦原本已经不想争辩什么,在父亲眼里,他是儿子,可继母也是父亲儿子的妈,此刻听到老爷子说起康君,却突然忍耐不住,“您不必说了。我不知道康君要是进了门,会不会今天的顾勤就是以后的王钺息。但论起做父亲,这世上,谁也不必去比我师兄。比,也比不起。” 顾老爷子已经被压下去的火突然蹿起来一丈多高,抓起床上的枕头突然就扔出去,“畜生!你给我滚!我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顾勤将枕头捡起来放在床上,“您不高兴,大可以再拿鞭子抽我。反正我不是七八岁,挨得厉害了,也就知道跑了,大可不必担心再打死了我。” 顾老爷子就一句话,“滚!” 顾勤走出房门,转去佣人房里叫芳姐,“我回去了,麻烦您照看着点父亲。有事,叫小姐帮忙。” “是。大少爷您慢走。”芳姐连忙答应。 顾勤深深向后一仰脖子走出了家门,突然狠狠掐住了自己掌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真的,不想再惹老爷子伤心。 开车回淮下路去,打开门,竟觉得有熟悉的气息。 向里一走,便听到电视的声音,看着那双穿着蓝色袜子的脚在茶几上轻轻晃着,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师兄,您怎么来了?” 王致把整个身子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换着台,特别举重若轻地答,“买年货。” 顾勤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王致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又和老爷子吵架了。跪这儿掌嘴。” 顾勤知道师兄才不是真要罚他,笑嘻嘻地跑过来,蹭着师兄小腿,“师兄吃饭了吗?我给您下碗面去。” 王致狠狠抽了他一记脖溜儿,“你还没呢吧。锅里给你剩了米饭了,案板上呢,自己热。” 二十四章 酒干倘卖无(5) 顾勤吃过了饭,坐在师兄旁边,放低了声音道,“师兄怎么会突然过来的。” 王致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顾勤知道师兄有话说,立刻站了起来,垂手立着,俯首帖耳的样子特别听话。 王致轻轻拍了拍沙发,“坐。” 顾勤轻轻坐下来,特别乖,就差把手放在膝盖上。 王致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顾勤连忙起身去茶船那边,“乌龙茶不能盛太久的,我重新去泡。” 王致抬起眼,瞟了他一下。 顾勤重又坐下了。 王致悠悠道,“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没有。”顾勤小小声。但是,他是真的很怕师兄和他聊父亲的事。 王致特别利落,“我这次来,其实也是要帮你父亲做个见证。。” 顾勤咬着唇。 王致看他,“老爷子打算趁着顾祥订婚,本家长辈都在,请了律师,把遗产做个交割。” 顾勤一愣。 王致没有理会他陡然发白的神色,接着道,“你家老爷子你也知道,不愿让外人看了笑话。不过,我不请自来了,他也只好认下。”王致说着就很认真地看顾勤,“都是做人老子的,我知道老爷子还是疼你的。” 顾勤被师兄的目光看得心里直打鼓,将头埋得低低的,“我知道。老爷子一向想自己的儿女都好。” 王致看他,“那你自己是个什么章程?” 顾勤不说话。 王致蹙起了眉。 顾勤尽管一直不敢看师兄脸色,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快,乖乖起来跪了,不说话。 王致训他,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也多大的人了,王钺息都不这么闹脾气。在老爷子面前,要有我这里一半乖,能吃那么大亏吗?” “那不一样。”顾勤回嘴道。 王致狠狠道,“当然不一样。因为他是你亲爹!我难道没打过你,没骂过你,脾气上来的时候,没冤枉过你?你不是最不受气的吗?” 顾勤道,“师兄打了就打了。” 王致看他,“那我疼王钺息还比疼你多呢,你心里就没个别扭?” 顾勤道,“那怎么会。王钺息多大。” 王致用特别锐利的眼神扫得顾勤一个哆嗦,“也就是你现在大了,要不然,非抽死你不可。小顾,亲爹就是亲爹,师兄对你再好,也比不上你亲爹。你心里不会和王钺息比,但怎么能不计较顾祥和顾祁。你怪老爷子,是因为什么,你比我清楚。” 顾勤不说话。 王致道,“好了,别可怜巴巴地跪着了。我不管你今天怎样,明天乖乖回去,好好和老爷子认个错。无论他说了什么了,总是你父亲。难道,王钺息和我顶了嘴,你还要和我算是我错他错不成。” 顾勤还是跪着。 王致轻轻一哼,“嗯?” 顾勤咬住嘴唇,“知道了。” 王致长舒了口气,“这就是了。我听老爷子的意思,是要你回顾家——” “我不回去!”顾勤道。 王致扬起手,一巴掌,手背停在他脸颊那里,“还真成了孩子了。” 顾勤侧过脸,“我插师兄的话了,我不对。” 王致收回了手,没打他,“自己有点数吧。跑了多远,该你的,总是跑不掉,无论你想不想要。小顾,顾家给你的,不只是产业,还有责任。钱可以不要,可有些事,不能换人。” 顾勤声音很低,“师兄也是这个意思吗?” 王致突然笑了,“我?我要你自己想。你觉得该接,就接着。不该接,师兄不是说了吗?王家的,我做不了主,可我自己赚的,你和王钺息一样分。” 二十五章 家和万事兴(1) 很多东西,该是你的,跑不掉,躲也躲不开。不是你的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19 ,追不着,抢也抢不到。无论顾勤愿不愿意,本家的叔叔伯伯们都来了,他还是要回家。 顾勤陪着王致一路走进顾家的大门,很有几位年老的长辈哼哼着鼻子,露出痛心疾首又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沈慈穿着一件银红色的蕾丝中裙招呼客人,看到王致的时候,立刻迎上来,“王少来了,快请进。小顾,招呼你师兄。”说着又叫自己儿子,“阿祈阿祥,快带王董去见你们父亲。” 王致微一颔首,“顾夫人客气了,我还要先见婶婶。” 顾祁脸色一变,顾祥沉默不语,顾勤低声道,“谢谢沈姨,我先带师兄去见母亲。” 沈慈微微点头,道了一声失陪,就立刻去迎新的客人,“佟太,少康是上大学了吧,我听说是学建筑,排名第一的专业呢。” 顾勤陪着王致走远了才道,“您看,她多厉害,八面玲珑,我母亲永远也比不上。” 王致停下脚步,看了顾勤一眼,才继续向前道,“唐家的女儿,要八面玲珑干什么。” 顾勤在心里叹了口气,是啊,清流唐家的女儿,清高自许就够了,到了年纪,自然有门当户对的谢、李、蒋家的温文公子娶回去供着,再生下同样箸姓名门的儿女,诗礼传家。谁让书香门第的女儿嫁给了脚夫起家的搞货运的顾氏呢。说是百年名门,其实在四大清流眼里,觉得他们血液里都透着汗腥味儿。其实,不止是父亲不中意母亲,母亲也看不起父亲吧。哪怕顾家有钱了,栖身上流了,抽雪茄,喝威士忌,在母亲眼里,全是沐猴而冠的做作。 王致说是要给唐园上香,当然不可能一去就要人家开祠堂,照例还是要先见见顾老爷子的。顾勤引师兄进正屋去,顾振云正和顾家的几位长辈,唐家的舅舅们聊天。看到王致来了,倒也很客气。“二少来了,坐。” 王致扫了一眼,在唐家人的旁边坐下了。顾振云有些微的不快,却也没说什么。几个人随意闲话了几句,便又有人陆续地进来。 唐家如今的掌舵人唐囷便看了顾勤一眼。 顾勤虽有点不情愿,却还是道,“我去请沈姨和顾祥顾祁进来。” 他这话才说完,就有一个硬着胡子的老头道,“哪有女人进祠堂的。” 顾振云一抬眼,就说了四个字,“她是宗妇。” 胡子老头咔得一放茶碗,“继室续弦,算什么宗妇!” 王致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烟,咔地一打打火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那里,然后,就听到王二少悠悠地道,“律师呢?难道法律文书也要烧一份供祖宗不成?” =========== 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先少写一点,细水长流。 二十五章 家和万事兴(2) 王致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烟,咔地一打打火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那里,然后,就听到王二少悠悠地道,“律师呢?难道法律文书还要烧一份进祠堂不成?” 胡子老头冷哼一声,“我们顾家人说顾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王致轻轻晃着打火机,火光闪动,“外人?老子和顾家小子在关二爷面前捻土为香,磕头饮血的时候,顾家的祖宗还没死绝呢。” “王致!你不要欺人太甚!”胡子老头暴跳如雷。 顾振云微微一咳嗽,“六叔,他是大秦的结拜哥哥,也不算外人。更何况,今天是请了这么多长辈来,还有阿秦母家,在律师面前做个见证。孩子们都大了,我也一把老骨头了,许多事,得有个交代。” 顾勤听着父亲维护他,又叹息自己老了,语气中免不得有几分颓然,倒也觉得一时难过起来。先帮老爷子续了茶水,才去请沈慈母子。 事实上,沈慈这样精明的女人早应酬了不得不应酬的客人过来了,进了门,也只微微对几位上座的叔伯么点头,看着倒有几分当家主母的端庄模样。 其实,今天沈家也来人了,但一则唐家的人都在,沈家的人底气便没有那么足,二则,沈慈是偏房偏支,跟名门沈家早多少辈就出了五服,虽然顾家在唐家面前是“新贵”,可沈慈家在这些家族这里却连暴发户都算不上。因此,沈家只来了沈慈的父亲和一个叔叔坐在角落里,连沈慈母亲都没到。 王致点燃了烟,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却只是静静看着烟气升腾,不曾吸一口,等律师进了门,轻轻一抬眼尾,便将烟在烟缸里熄灭了。 律师是在顾振云的两个兄弟顾振环和顾振杰的陪同下进来的,一行五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王致认识,姓胡,b市最有名的处理遗产官司的律师。顾振云起身和律师握手,略寒暄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顾勤不知为什么,就觉得特别难受,心里憋闷地不行,在父亲身边站着,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好像要将他看穿似的。 王致的目光扫过房间内所有人,看到沈慈,又看到顾祥,再看到顾祁,顺着他们的目光再望向胡律师手中的文件袋,笑了。 胡律师对顾振云一点头,“老爷子,那我就开始了。” 顾振云只默默抽着一根雪茄,这次,沈慈没有过来,是他自己点的。 胡律师面向所有人,身后是两名助理,先进行了检查文件袋,拆分一系列走过场又不得不有的程序后,终于抛出了遗嘱的内容,“根据顾振云顾老先生的意思,顾氏恒通造船公司由顾老先生的长子顾秦继承,顾氏昌达货运集团由顾老先生的配偶和子女共同继承,依次持有的股份为,长子顾秦百分之六十五,次子顾祥百分之十,三子顾祁百分之十,长女顾祯百分之十,配偶沈慈百分之五。另外,顾氏家族恒丰的股权放入中兴置业旗下,以家族信托基金持有,由顾振云、顾振环、顾振杰共同持有,顾振云的三子一女每月均可领取信托基金;顾振云先生楚夏路的祖宅由长子顾秦继承,金南璐、淮城路的两处房产,分别由顾祥和顾祁继承,泉湾路的两层楼、商铺及所有古董、珠宝,由顾先生的女儿顾祯继承,顾祯出嫁前,暂时由顾夫人沈慈保管……” 王致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唐家的两位舅舅渐渐放松下来,顾秦如他们所愿,拿到了大头。 然后,是顾家的两个叔叔,也不错。掌管家族信托基金,以后,大家都要看他们脸色。 顾家的长辈,似乎也觉得很自然,很公允。 顾祥微微撇了撇嘴,顾祁脸色晦暗不定。 沈慈,沈慈攥着一条手帕,不知道哪里来的手帕,坐在自己父亲身边,一言不发。 终于,漫长的遗嘱宣读结束。除了顾家大的产业,还有一些地产、房产、现金、珠宝、首饰,简单地说,老爷子把钱留给了他的继室和二儿子,把产业留给了长子,他的三儿子,依然掌控着造船公司的财务部,完全没有要退出的意思,顾老爷子,好像忘了这件事。 “这是我的意思,孩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0 子们大了,小慈跟了我这些年,生儿育女,总该有个交代。”说着,就看顾勤,“你小妈不容易,我分她百分之五,你不要计较。” 顾勤还没来得及说话,王致“嗤”得一声就笑出来,笑得刚刚分过遗产,还沉浸在沉默中的正房气氛一阵诡异。 然后,顾勤果然说了那句王致早知道他会说的话,“我什么都不要。” 听闻此话,胡子老头也顾不上质问王致笑什么了,立刻道,“胡说!你是正子嫡孙,不要因为你爸偏了你弟弟妹妹就置气。” 顾勤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胡子老头,“六叔祖,钱财、产业都是爸的,爸想给谁就给谁,我从来没想要过。顾家有什么事,我是爸的儿子,自然责无旁贷,跟分不分钱,没有关系。” 胡子老头气坏了,伸手指着顾勤。唐囷忙道,“阿秦,和六叔祖说这些干什么,他久在老家,又不管顾家的事。正是你的话,钱财产业是你爸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你是顾家的儿子,你爸选了你,你就要把担子接下来,这才是个男人。” 顾振云原被顾勤顶了一句心里蹿火,可又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和儿子起争执,如今听到唐囷的话,便也点头道,“正是这话。”说着也不欲节外生枝,就这样站了起来,“今天劳动大家来,也是这个事,这些年,一直在我心上,如今定下了,我便也心安了。我这边备了薄酒,这便请大家入席,都是亲戚,今天,劳动了。胡律师,多谢你。请——” 他说完了这番话,大家都依言往外走,只有王致一个人慵靠在椅子上,伸着懒腰,顾振云气不过,却终究招呼道,“二少,劳您屈尊来一场,实在是枉驾了。” 他原是说句客气话,不料王致居然点头道,“是啊,就这么三瓜俩枣,还分得不明不白,真是没必要叫这么多人来一场啊。” 前面的亲戚已渐渐向外走,听了王致的话,都顿住了脚步,顾振云也觉得他插手别人家事,太过惹人生厌,分明是你不请自来,互相给面子也就罢了,没想这人几十年过去,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着调。顾振云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尤其是又觉得自己这家业分得合情合理至极了,当即就道,“这么说,二少对我顾家如何分家有意见。” 王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点头,道,“有。而且,是替我那早去的干娘,意见,还很多。” 二十五章 家和万事兴(3) 王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点头,道,“有。而且,是替我那早去的干娘,意见,还很多。” 顾振云对他的忍耐实在是已到了极点,论亲疏,王家和顾家交情不多,论公私,顾家分家没道理要外人插手,论辈分,王二少再嚣张,究竟还是小辈儿。顾老爷子听闻此言,怒极反笑,就势便在王致旁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老叔叔糊涂了,这就请二少指教。” 王致轻轻一笑,“您是我结拜兄弟的亲爹,一定要抬辈分,我叫您干爹也行。” 顾振云就说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王致理了理衣襟,站起身,鱼贯而出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走出门去的又折了回来,王致道,“如果我没听错,您不是分家业,而是给夫人、儿女们都给个交代。” “那是自然。”父母在,不分家。顾振云可还活着呢。 “既是如此。我没记错的话,我干娘也是您的夫人吧,而且,还是元配夫人。”王致道。 顾振云只是哼了一声。 王致接着看唐囷,“唐伯伯,请问,我干娘故去后,顾家可曾将嫁妆退回去?” 唐囷正色道,“我唐家诗礼传家数百年,岂会做出贪慕出嫁女嫁妆的事!更何况,我的亲外甥还在顾家呢。” 王致看顾振云,“二百年清流,果然名不虚传。” 顾振云老脸一红,什么都没说。其实,唐园故去刚刚一年,顾家立刻续娶,后又传出继母逼走嫡长子的事,顾家的确是理亏的。 王致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顾振云身上,“您想到了继室、想到了儿女、连未出嫁的女儿的嫁妆都考虑到了,只恐怕忘了,有些东西,不仅仅是顾家的。淮城路的房产是顾家发达后买的,三十年前的金南璐,没有一个唐字,恐怕连片纸也别想买到。”王致一句话,说得顾振云脸色由红转为青黑。 当年,唐家为了保全家门,联姻于与当局关系密切的顾家,唐园与顾振云的婚事,与其说是政治联姻,倒不如说,是老一派清流对当局的妥协与投诚。清流最硬的便是骨头,这一低头,和光同尘了,可也泯然众人了。唐园与顾振云的婚姻不幸,与其说是因为这个女人自矜姓氏的骄傲,倒不如说是家族风雨飘摇,她不得不牺牲自尊的不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唐家的势力,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名门千金即使落魄,也依然不是新贵可比,当年唐园的嫁妆,可是看傻了本以为已经步入上流的顾氏宗族。 王致偏偏不懂得见好就收,接着道,“您说,珠宝首饰都留给小女儿做嫁妆,恕我做小辈的斗胆问一句,现在的顾夫人当年进门的时候带了多少珠宝首饰可以给她女儿做嫁妆。” 顾振云是要脸的人,王致的话几乎已经是说他贪墨了前妻的嫁妆给继妻和继妻生的女儿了,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极大的侮辱,顾振云脸色发白,食指颤抖,半晌,才道,“阿秦母亲的东西,我全收着,一样,一样也不曾动。” 王致就坡下驴,立刻道,“顾叔叔果然是敞亮人。”他说着环顾四周,“既然如此,那几栋别墅和一块地,该是谁的,大家都有数了吧。” 胡子老头这回倒是捧了王致的场,“有理。咱们姓顾的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也不眼热媳妇的东西。” 一句话说的顾振云差点没背过气去。 王致转过头,一笑,看顾勤,“你弟弟妹妹都是你爸的儿女,出了家门,总不能叫他们露宿街头,你做大哥的,在望河给他们买栋房子吧。”望河在河岸边,是b市最贵的住宅区,不过,离顾家所在的老城区可就远得多了。更何况,王致自己在那里就有几处房产,随便扔两套就够打发人了。 顾勤其实根本不想争这些,要不是师兄提到了母亲的嫁妆,他压根就什么都不想要,如今,师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吩咐了,他向来习惯了听师兄的,加之也不在乎这些,便立刻应了“是”。可一个是字说完了,就想到这就是自己点头出手把弟弟妹妹逐出顾家了,看着父亲的脸色,又有些心酸。顾勤在心里打定主意,哪怕为了父亲,也不叫他们吃亏就是。正好,他们在乎的,恰恰自己都不在乎,不就是钱吗,就当让父亲舒心吧。因此,也打定主意听起师兄的意思来。 ---------- 这一条只是铺垫,咱们二哥精着呢,哈哈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1 ~ 咱们小顾其实也不傻,只是,他懒得计较罢了。谁叫人家有二哥呢。分家产的时候,可以尽情发呆~ 二十五章 家和万事兴(4) 顾振云见顾勤都点了头,想到依顾勤的性格,确然不会亏待了弟弟妹妹,倒也没说什么。 王致立刻感叹,“顾秦当真有王祥之孝。” 顾老爷子刚刚缓和的面色立刻阴了下来。王祥那是什么人,二十四孝孝感动天的那一个,早年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谮之,又失爱于父,后卧冰求鲤,黄雀入幕,终于感动了继母。话是好话,可放在这里,暗示和警告十足。 这时,才有厉害的人听出一点门道来,原来,王家的小二真的长大了。谁要再当他还是那个一根筋的混世魔王,谁才是真正的蠢货。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啊。于是,大家都继续等着,听他怎么说。 果然,王致不是要几套房子赢几分面子而已,他立刻道,“顾勤事父至孝,待兄弟姊妹又是至诚,虽说历来产业,没有庶子分去两成的道理,但顾勤并不是计较人,倒也就罢了。只是,恕我僭越问一句,顾叔叔百年之后,确定是要嫡长子当家?” 顾振云听他张口咬住了嫡庶,虽说顾祥顾祁都是嫡子,但继室在元配灵前行侧室礼,他硬要说庶子,再辩也无意义。更何况,顾振云眼角扫过沈慈一身银红,若说这位继妻是没有心思的,顾振云自己也不信。此时,万般滋味哽在喉头,也只是应了一声罢了。 王致立刻打蛇随棍上,“既是如此,这样宽和大度长兄,您还怕他亏欠了妹妹的嫁妆不成。”说着目光扫向顾家的人,“更何况,顾家的产业姓顾,老爷子心疼小妻子小女儿,多给一点钱物便罢了。如何能将顾家的祖业当成情分呢?” 这一句,正掐在关键上,顾家在顾振云手上中兴,顾振云在顾氏宗族向来是说一不二,但大家心中未必没有算盘,没人出头便罢,如今王致挑了这个头,顾家的人纷纷应和,“正是,怎么能将顾家的产业交给外姓人?”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起来。顾振云虽是家主,但并不是辈分最高的,被几个叔伯一看,倒像是他成了公私不明的人。 正在扰攘间,顾勤出来说话,“众位叔叔伯伯所说有理,我顾家起家,多亏了族中的长辈。继母和妹妹的百分之十五,我不要,便拿出来,买地,建学,资助顾姓有才能的孩子,为宗族办事。” “正是。这才是当家人的气度。”眼瞅着大家都能捞到好处,自然是应者云集。 王致笑了,这小兔崽子,不神游了,也不傻嘛。 顾振云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勤,顾勤抬起头,坦坦荡荡地对上父亲的目光,“小妈既然嫁到了顾家,便是我的母亲。我自当奉养到老,至于妹妹,我按顾家嫡女的分例风风光光地嫁她,再添澄江前岸的一层商铺,定然不在财物上委屈了她。也请父亲和小妈放心。” 王致一笑,这小子,是真的长成了——沈慈既然嫁到了顾家,就算顾振云不在了,也该是顾勤奉养。挟天子以令诸侯,再握着她女儿的嫁妆,这才是真正的主动。比抢夺什么家产正当的多。我不用和你抢,不用和你夺,因为,一切本来就是我的。 可惜,聪明人不止顾勤一个,顾祥第一个沉不住气了,“这岂不是让我们一家几口人都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唐家的二舅舅唐囤立刻道,“你姓顾难道不该在顾家家主手里讨生活,还想反出家门去不成?” 然后顾老爷子就看向了王致,“老二,你别太过分!” 王致是真笑了,和小顾的舅家不敢争了?柿子真拣软的捏?王致刷地一扶凳子扶手站起了身,“谁过分了,我明公正道地来,有理有据地讲,又不是我们小顾非要回来要你这三瓜俩枣的,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带小顾回去,正好趁着律师在,我也立一遗嘱。”说着就指向一直沉默在角落当自己不存在的胡律师,“我知道你,你挺有名的。这个——”他一指顾勤,“顾小秦我师弟。我还有个儿子,叫王钺息。我虽然赚的不多,但绝不拖泥带水,装模作样。王家的那份给王钺息,我自己的那份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现在就分给顾勤”。然后接着道,“另外,我故去的爱妻蒋元,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也很喜欢顾勤,从阿元那里面再拿出两成来分给我师弟,留着给这个没娘的孩子攒家底子娶媳妇儿”。 他这一番话说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王致一抬手,“后面那是你助理不是,现在就拟文件,我咬破了手指头给你签字画押。写!立刻!” 二十五章 家和万事兴(5) 不知道为什么,顾勤听了师兄的话,只觉得特别心寒。一时心灰意冷,觉得和父亲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有些事,早在继母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纵然他当年年少懵懂,这么些年,该明白的,也明白了吧。老爷子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已经拿了大头,对继母和弟弟妹妹们,就是要补偿的。可是,老爷子没想过,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更何况,纵然要给,也不必如此憋屈。只是想到师兄一直在为自己争取,自己若是再说出不要的话,未免连师兄都对不起了,于是,顾勤只说,“师兄,小顾自己有钱。” 王致一点也不含糊,“你赚出金山银山来,那是你的本事,师兄给你,是师兄的心意。”说着就看律师,“不就是个财产让渡证明吗,我自己写。” 说着居然一解纽扣,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枝万宝龙来,特别商务,完全不是自己风格,然后,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沈慈身上,“顾夫人,麻烦您叫佣人拿张纸过来。” 沈慈原本躲在角落里装壁花,虽然人人都知道今天这一出和她不无关系,但好歹还算吃相不难看,如今被王致的眼睛一扫,饶是她身经百战也觉得仓惶窘迫无地自容,就像一个先前拒绝了主人糕点的客人在主人转身的时候用舌头去舔盘子边的饼干屑又正好被一个回头撞个正着,真真是尴尬到了极点,沈慈露出一个手足无措的笑容,顾老爷子立刻冲冠一怒为红颜,冲王致吼道,“你写一个试试!我顾家的儿子,用得着姓王的东西吗?” 王致轻轻一笑,“当然用不着,顾家的大儿子不用吃不用喝,用鼻子吸露水长大的。您不提还好,您要是一定要跳脚,咱们便提一提,我兄弟还没成年的时候您听人挑唆把他赶出家门,给了他多少钱?” “师兄!”老爷子还没说话,顾勤先开口了,神情很是颓然,“师兄,子不言父过。” 此刻,却是轮到顾振云怔住了,他看着站在一边努力保持优雅的沈慈,“当年阿秦出门的时候,我要你给他卡里打钱,钱呢?” 沈慈的脸瞬间白了,这是这个女人第一次能被人明显察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2 觉到的惊慌失措,钱,她不是没有打,只是,当年顾勤一走数月,老爷子起先置着气,也想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儿子一个教训。后来心软了,叫自己去打钱,自己找到顾勤,话赶话,说了几句不好听的,顾勤连卡都折断了摔在地上。她当年也还年轻,并不是多恶毒,想逼死嫡长子,她只是觉得,我送钱给你,还要看你的脸色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呢。等你真的活不下去了,总会回来向自己低头的。谁知道,顾勤就那么走了,口袋空空,终于,没再回头。到了后来,这件事,就成了她在老爷子面前的一个把柄,老爷子不提,她自己自然也就不提了。 顾老爷子一看沈慈脸色,顿时就明白了。他终于知道,原来,他的大儿子说过的身无分文并不是一个形容词,原来,他以为不会发生的那些,都在发生。老爷子的心,突然也冷了。不止为继妻,也为顾勤。一个儿子,走投无路了都不肯向父亲伸手,他的恨,又有多深。 顾振云一声长笑,“是我无能啊。我老了,该让贤了。就按先头说的,顾家,就交给大秦了。阿祥和阿祈,从公司里出来,领干股吧。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顾家涉足的,不要碰。阿祯,听你大哥的。他,不会亏待你。” 他说了这句话,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岁,沈慈绝没想到会是这样,轻轻叫了一声,“老爷子。” 顾振云看了她一眼,“咱们都老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颐养天年吧。” 沈慈的心迅速地向下沉,二十几年夫妻,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他这么讲了,就是一切都完了。她和她的儿女们,一切都没争到,她,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顾勤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知道他当年的倔强。可惜,现在发现,好像,他自己以为的,也不是这样。顾勤抬起头,对上父亲已经苍然的眼神,“我会叫财物顾问来盘账,沈姨进门之后的房产,现金,跟我母亲无关的,我不取分文,都给阿祥阿祈他们吧。顾家的产业,于我,是责任,我不能让。顾家的钱财,沈姨嫁给您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争。爸,家和万事兴。” 二十六章 生活要继续(1) “你去哪里?”收拾好了行李箱,检查停当身份证的顾勤突然被老爷子叫住。分产过后几天,家里的气氛都怪怪的,老爷子,沈慈,顾勤,几个弟妹,大家谁都不怎么说话,直到今天,和师兄约定好了一点半一起去机场的顾勤被老爷子叫住。 顾勤托住行李箱,回身道,“师兄和我也出来这么多天了,小息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合适,我们该回去了。” 顾老爷子脸色不好看,“那是王致的儿子还是你儿子!” 顾勤的话更不好听,“师兄说,哪天他不在了,就让我把小息当儿子养的。” 老爷子沉默。 师兄师兄师兄,你就知道你师兄,可是想到他这些年受的委屈,又似乎觉得,好像只有这个师兄才能让他心里踏实些似的。想到这里,老爷子对王致更不满了,这种不满了,带着一位缺失了儿子成长的父亲对另一个人的羡慕和不甘。于是,老爷子撒起了脾气,“你要去就去!船厂的事,还要等人操心的!” 顾勤没明白老爷子的无名火从哪里来,但他既然接了顾家的产业,也只是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厂里一切都在轨道上,这些年,您垂拱而治,不是也没出乱子。”他以为拍了老爷子的马屁,谁知老爷子更不高兴,索性哼了一声,就不理人了。 顾勤回头,“爸,您注意身体,别和,别和小妈生气。我走了。有事,有事打电话。”他从来没对老爷子说过这么温情的话,说完了,就逃似的走了。 老爷子还没顾上再摆摆架子呢,顾勤已经跑得没影了,顾老爷子嘴上嘀咕,心里却又有些熨帖了,大秦还是好孩子啊。 等顾勤出了门,沈慈端了一杯牛奶过来,顾老爷子抬眼看她,这个女人一条皱纹也没长,可不知为什么,竟显出些老态来,老爷子道,“怎么不倒酒来。” 沈慈在沙发上坐了,“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抽烟喝酒就少一些吧。”说了这一句,又道,“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老爷子一下子就难受起来,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这些干什么。几十年夫妻了。” 沈慈低头道,“当年,是我太年轻了——” 老爷子打断她,“过去的事,不提了。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怪不得你,兴许,就是命。”说着看了沈慈一眼,“你放心,阿祥和阿祈,我有安排。” 沈慈低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您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牛奶,出起神来。 王钺息,也在出神。 和滕洋分手后,他好像更喜欢沉默了。他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如今,总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不知想些什么,一天就过去了。偶尔画画,画了又觉得不满意,扔掉,弹琴,弹着弹着,却连一首曲子都弹不下去。或者,有时候弹了一整个下午,却不知道自己弹了些什么。做题目,拿着笔往后做,做了无数张卷子,可是,写了半天,才意识到被自己算出了平均值和方差的,是一道语文综合性学习题。他没有在想滕洋,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还好,今天,爸爸和师叔都回来了。 王致到家的时候,王钺息照例是高高兴兴地去迎,帮父亲提东西,看到后面跟着的顾老师,还礼节性地向顾老爷子问好。顾勤的心情像是不错,还和王钺息开了几句玩笑。王致依然是一副大爷样,洗了澡躺在按摩床上,让儿子伺候。 顾勤一边擦着毛巾一边用膝盖蹭过来,“您让王钺息休息,我来服侍您。正好,也好些年没帮师兄按过了。” 王致一脚就将他踹开了,“我要和儿子讲故事。” 然后,顾勤就一个人在一边,看王钺息任劳任怨地伺候他大爷脾气的父亲,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然后,顾勤听到他师兄说,“有个事儿,不知道你听过没?” 王钺息替父亲敲着背,“什么事?” 王致清了清嗓子,特别正经,“那个,从前有座山,山里有间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王钺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爸,您坐了好久飞机了,还是睡会儿吧。我不难过,真的。” ==== 二哥是个好爸爸。 二十六章 生活要继续(2) 儿子说他不难过,可做父亲的总希望他不仅不难过,还要快快乐乐的才好。王钺息从来不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但他从来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这就让王致更加地心疼。于是,安安静静趴在按摩床上,认真陪儿子聊起天来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3 。 “我和你师叔不在的这些天都在干些什么啊?”王致问。 王钺息想了想,“也没干什么,就是弹琴,画画什么的,偶尔去游个泳,对了,文叔叔叫我一起去跳水,去了两次。还和陈叔叔打了一次球。” 王致听着儿子说,很高兴自己交朋友比较靠谱。 王钺息却不愿意父亲过度关注自己,于是问在一旁被冷落的师叔,“师叔这些天都忙完了吧。” 顾勤自己给自己敲腿,“还成。这段差不多了。不过以后估计会更忙,带完了你们可能就不做了。” 王钺息其实早都猜想到顾勤不可能一辈子当老师,但听到他这么快就决定退出还是有些意外。 顾勤笑了下,“怎么,舍不得?” 王钺息也笑了,“有什么舍不得,您不当我班主任还不是一样揍我。不过,他们会舍不得的吧。”他说到他们的时候,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滕洋,顾老师不教我们了,这只小羊一定会哭的吧。不过,王钺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马上也毕业了,肯定都会面临别离的。” 顾勤点头,“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分分合合。” 王钺息立刻接话,“天下也是这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说着俏皮地笑了,“爸,师叔,你们不用总想着开导我,是人都会经历这一段的,很快就会好了。我知道的。” 王致用手肘撑起身子来,“既然知道,就早点走出来,免得关心你的人担心。” “嗯。”王钺息点头,“我现在不去想。对了,陈叔叔说邵叔叔想教我打球来着。” 王致长长伸了个懒腰,“不去。” “邵叔叔前两天亲自过来找我的。”王钺息道。 顾勤认真听着,邵谊伟是当年他还在球队的时候就进入青年队的人,这位师兄通常都在集训,见不了几次。后来纵横球场载誉无数,也算是为国争光。退役之后做了教练,也算是名帅了,只是,顾勤想起他那闷葫芦似的性格,居然亲自来找王钺息,想想都觉得有趣。当年自己在球队的时候,他跟自己都是很少说话的。以至于他第一次捡起一颗球来指点自己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打得烂到让他看不下去了呢。 王致道,“你想学?” 王钺息摇摇头,“我说,师叔教我了。” 这会儿连王致也好奇起来了,“那他怎么说?” 王钺息看了顾勤一眼,然后说,邵叔叔说,“小顾?他回来了?他还打球吗?他没我打得好,跟我学吧。” 王致饶有兴味地也看顾勤,“邵还是那么老实啊。” 顾勤只得道,“邵师兄很认真。” 王致这回倒是正经了,“他太认真了,想学爸教你,你邵叔叔,太严。” 王钺息特别顺理成章地答应,“知道了。” 顾勤:太严也是理由?当年球队里师兄们轮番练我的时候,您怎么不觉得他们严呢? 无责任番外 小邵,顾勤和二哥 十五年前。 顾勤:“邵师兄好。” 邵谊伟:沉默,路过。 顾勤:默默练球。 两小时后。 邵谊伟:“你好。”捡球,“两个钟头了,还是没有进步。和你打一场。 顾勤:“……” 十五年后。 顾勤:“邵师兄好。” 邵谊伟:低头,喝水。 顾勤:默默玩手机。 二十分钟后。 邵谊伟:“你好。”把水杯放在桌上,“和你谈下王钺息的事。” 顾勤:洗耳恭听。 邵谊伟:“我想教王钺息打球。” 顾勤:“师兄说他会亲自教的,我偶尔也会和小息玩一会儿。” 邵谊伟:“十几年了,你也没有进步。一起打一场。” 二哥:“小邵,大家出来玩儿,别那么认真。” 邵谊伟:伸手,看左臂上的伤,“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去做,您教的。” 二哥:“……” ====== 今天太晚了,写个无责任番外吧,抱大家 困了,睡~ 二十六章 生活要继续(3) 王钺息的生活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因为要过年的缘故,今年家里又添丁进口了——多了顾老师,于是,这个年准备得格外热闹。两个长辈,一个是大爷一个是少爷,于是王钺息同学又多了很多额外的工作,辛苦之处自是不必提,最好的地方就是,当人忙得时候,很多事情就很快忘记了。忘记到你都想不起你忘记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忘了。 作为王钺息的班主任兼师叔,顾勤一直没有提王钺息失恋的事。因为有些事,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走出来的。到了这个时候,老师能做的就是关注他,但不要打扰他。家长能做的,就是关心他,或者,被他关心。对此,王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爸,您看高不高?”王钺息一个人踩着凳子贴春联。 王致端着杯子喝着茶,“叫你师兄看。” “师兄刚出去买料酒了。”顾师叔要露一手,可是王家惯用的料酒不是他喜欢的牌子。 “那你先干别的,等你师兄回来再贴。”王致特别心安理得。 王钺息,“爸!” 王致被儿子瞪了,于是也只好施施然过来指挥,“左边高了半寸——” 王钺息根据父亲的指示挪动着春联的位置,“现在呢?” “右边矮了半寸。”王致指挥。 王钺息鼓起了腮,“爸!” 王致一下就笑了,“逗你的。”顺手过来按住,王钺息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端端正正贴好。王致看儿子穿得鼓鼓的,更觉得好笑了。 王钺息不明白自家老爸笑什么,于是只好理解为,亲爹脑补了亲师叔做鱼的样子,喜不自胜,因此道,“师叔马上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顾勤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位大神。 文昭和陈竺素来是王钺息熟悉的,可另外一位,就有些让二哥父子头疼了。 “师兄过年好。”邵谊伟居然是真的拎着老电影里的那种油纸袋子点心来的,最上面还蒙着一片红纸。 王致,“王钺息快藏起来,你邵师叔家的点心是最好吃的。” 邵谊伟,“吃了我的点心,要和我打球。” 王钺息,…… 王致,“正好你们都在,我记得小邵的面煮得最好,文昭的素火腿可是一绝,让老三给咱们包饺子。” 陈竺果然很给二哥面子,立刻捧场道,“今天来了就不走了,正好,我也没法回家去过年。就在二哥这儿吃饺子。” 文昭立刻跟上,“我去厨房看看食材。” 邵谊伟,看陈竺和文昭都往厨房走了,停了几秒钟,才问,“那是吃面还是吃饺子?” 王致,“……” 王钺息看着一脸认真的邵师叔,您老人家是真不知道我亲爹只是打个岔而已啊,不是都说我爹当年放得全是狼吗,您老是灰太狼吧。 王致被邵谊伟追索答案,眼神一刻不离二哥,于是,只好道,“今天吃饺子吧,我记得你爱吃东坡肘子,正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4 好我今天做,多吃点。你去看看有什么绿叶菜,顺手洗了。” 邵谊伟,“这么早就洗吗?肘子要一阵子的。” 王致,对视。 邵谊伟,“哦。”于是,跟随者陈竺文昭也向厨房去。 王钺息:果然,最后还是暴力镇压啊。怎么突然想和邵师叔学打球了呢?顾师叔已经够难应付了,错觉,一定是错觉。 二十六章 生活要继续(4) 王钺息家的大年夜非常热闹,因为,他家的年夜饭很丰盛—— 所以,来吃得人非常多。 王钺息有特别多的叔叔和师叔,叔叔和师叔们都愿意逗他玩。大家从来不问的一句话就是考试考得怎么样,而是拼命得在他面前得瑟。高尔夫六十杆的和潜泳200米的分别约他去打球和游泳,能开独立音乐会和举办巡回画展的都各出奇招邀他来赏光,还有手艺绝佳的拼命呼唤他来摆盘,其实只是想炫刀工罢了,当然每年都少不了用扑克牌变魔术叫他当托的。 嫂子不在了,大家都知道二哥的年不好过,因此,每年过年总会有不少人来。到了新闻联播的时候,被二哥一脚一个再踹回各家去。王钺息非常喜欢这些叔叔和师叔们,虽然他们都不是顾师叔,但是,他们都对父亲和自己很好。 今年依然一样,二哥亲自下厨做了东坡肘子,大家笑说是沾了邵谊伟的光,邵谊伟依然是慢半拍的样子,用特别霸气地姿势在二哥锅里抢了一块儿,吃到大家夸得都没词了变成下一个话题的时候才说,“和去年的味道一样。” 师叔们早习惯了这位师兄所有的快节奏都用尽在球场上,于是,夹菜的时候纷纷让着他,希望他能够吃得饱。 “小息今年又长高了啊。” “腿长了。” “鼻子更像二哥了。” “眼睛像。” “眼神像!” 吃着有营养的饭,说着无营养的话,但因为几乎都是要回去过年的,各人家里还有丰盛的年夜饭,所以,大家都只是象征地抢一两筷子,再尝尝别人带来的拿手菜。一张大圆桌,特别人间烟火。 今年还有一个新话题就是打趣顾秦,当年的时候顾小秦就是最小的,现在自然也没法给年纪做乘法,尤其是,那一去杳无音讯的若干年,大家纷纷笑骂着,说着二哥每年提起他都会骂的话。 “去年二哥还说要见到你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这哪个医生医术这么好,就接上了啊。” “你顾秦真成了继承人了,好。” “听说二哥前两天力战群魔可威风了,你小子真精,拿二哥当刀子使。” “二哥那是刀子啊,就是刀也是青龙偃月刀。” “那刀叫青龙掩月刀还是青龙燕月刀来着。” “这都不知道,叫王钺息啊。王钺息,张飞拿的那是什么刀来着。” 分明听到他们聊天的王钺息眉毛一颤,面不改色,“新亭侯。” “哦!哦!赵云那把。” “涯角枪。”王钺息也是蔫坏。 顾勤神补刀,“吕奉先拿得是方天画戟。” 于是,师兄们得罪不起王钺息,纷纷用橘子砸向顾勤,“长能耐了,还敢跟师兄顶嘴了是吧。” 王钺息,默默起身,默默注视,默默,远离战场。 角落的另一角,邵师兄黄雀在后,“你,到底跟不跟我学?” 王钺息正考虑自己把小顾师叔一个人丢在一边是不是太不仗义,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自己脑子都没转清楚就道,“救顾师叔就跟你学。” 邵谊伟沉默。 王钺息的心一下沉下去,不管平时再怎么怎么被纵容,师叔终究是师叔,尤其是邵师叔今日的地位,不知道有多少有天赋有潜力的孩子想和他学打球,自己怎么能说得这么随意和轻浮。立刻站起身来,俯首躬身打算道歉,却见邵谊伟已经转身走了过去。 王钺息以为邵师叔生气了,紧张地注视着他背影,却看到他拿起遥控器,随意按了几下,电视里想起新闻联播的开场音乐。 那些压在顾勤身上的狼群们立刻一一散去,还有人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七点了。”陈竺在一边端着一杯普洱看表,笑而不语。 顾勤逃出生天,邵谊伟将录播状态还原回去,走回来,看王钺息,“既然答应了,训练不要偷懒。明早七点半,十二街球场见。我到之前先做好热身。” 然后,也不等王钺息反应,自己到厨房去,“二哥,我帮你包饺子。” 王致看邵谊伟,“我看你像吃饱了饺子的周扒皮。” 邵谊伟笑,将饺子都包成金元宝的样子,王致突然停下了,“这么快就搞定了?” 邵谊伟这次可反应一点也不慢,表情无比真诚,“嗯,因为他知道,我才是最适合教他的人啊。”说着还肯定的点了下头,“比师兄和小顾,都适合。对!” 二十六章 生活要继续(5) 在大年初一给自己加了一项新任务的王钺息并没有很累,昨晚跟父亲和师叔一起守岁,十二点过了才睡,但生物钟依然让他五点四十就醒来了,高质量的睡眠,一点儿也不累。洗漱完毕连早餐都搞定了出门,顾师叔才打算去晨跑,“邵师兄不是好应付的,自求多福。” 王钺息笑了下,胸有成竹地走了。 到了球场,王钺息认真做好了热身,七点半一到,就看到邵谊伟高大挺拔的身影冲着他直直走过来,王钺息认真和他打了招呼,做好了一切关于要被训练倾听风的声音,感受户外带给你的羽毛球的快感的准备,甚至打定了主意开始一场异常消耗体力的体能测试,结果,邵谊伟只是自己拿起拍子和他打了两局。当然,结果是意料之中的—— 他比顾师叔还狠,两局,让王钺息一分没得。 优等生的人生中,很难遇到这样的窘迫,更窘迫的是,他居然在王钺息擦汗的时候用无比真诚的语气称赞,“基本功不错。” 王钺息除了沉默,已经想不出别的台词来了。 邵谊伟也不是多话的人。于是,也沉默。 十分钟之后,邵谊伟看王钺息,“休息得怎么样?再来一局吧。” 王钺息设想了无数种被教的方法,结果,一整个早上,邵师叔的教育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我陪你打。他连一次技术指导都没有。 王钺息在第五次得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叔,我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邵谊伟,“打。” 王钺息于是继续被虐。 一早上战局,最好的一次得了5分。 十一点过八分,王钺息打算再来一局的时候,邵谊伟道,“嗯,今天练够了,收拾东西,明天再来。” 王钺息怀疑自己斯德哥尔摩了,他被虐了一早上,狂中数弹,居然更想打下去了,于是他再问,“师叔,我有什么需要加强的地方?回去要做什么?” 邵谊伟的回答格外耐人寻味,“好好休息。” 王钺息,“可是,我身体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5 的反应远远追不到我的意识。” 邵谊伟,“慢慢打,就追到了。” 王钺息,“……” 一路沉默。 到了岔路口,“师兄,明天还是这里吗?” 邵谊伟终于说了今天以来第一个长句子,“初八以前都在这里,我给球馆的工人放假回家过年了,去打的话,咱们要自己打扫。”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 王钺息注视着邵谊伟背影,这,就是选在露天球场的原因、原因、原因吗? 回到家。 顾勤幸灾乐祸地道,“练得怎么样?” 王钺息,“邵师叔陪我打了一早上。师叔,所以,邵师叔教打球的方法就是陪你打?” 顾勤,“……” 王钺息,“不过他真的很厉害,我每一个球,究竟是哪里处理得不到位,什么地方应该调整,他下一个球一定就是那个方位,每一块肌肉都调动到了。而且,一个字都不说,却能让你自己去体悟。真的是无招胜有招的感觉啊。这就是邵师叔的风格吧。” 顾勤,“……” 王钺息,“不过,一直不说话,虽然知道,他随便一挥拍子就能指导你了。还是有点怕吧。对吧。” 顾勤,终于开了金口,“我不知道。他教我的时候,让我练了八千次挥拍。” 二十七章 我在你左右(1) 面对邵师叔对于自己和师叔的区别对待,王钺息愈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来报答师叔的深情厚谊。于是,他初三一去了外公家,就立刻同邵师叔去打球。自此,果然每日勤练不辍,倒让邵谊伟这样冷淡的人都夸了好几次。 其间顾勤倒是也陪他和邵谊伟打过一次,王钺息本以为小顾师叔要输好多的,却不想顾师叔是越挫越勇型的,倒还赢了一局。邵谊伟也是使唤师弟半点不手软,自己忙着的几天索性吩咐了顾勤陪着王钺息打,这三个人玩起来,倒是冷落了二哥。王致没什么事,又懒得自己上手,只好陪着他们打,也不正经玩,就是随意挥几拍子,反被王钺息说,没有跟师叔们打起来痛快,王致也不计较,只是笑笑。倒是和他打完第二天,再和邵谊伟打,王钺息便有些打不动了。 邵谊伟问道,“你昨天和师兄打了?” 王钺息点头,邵谊伟就放下了拍子,“那你自己练练的。” 王钺息自语,“昨天没觉得这么累的。” 邵谊伟难得说了句带情绪的话,“你才和师兄打了几次啊。” 王钺息自忖:绝对有故事。 王钺息的舅舅们听得他每日打球,倒是也来了兴趣,偶尔也过来玩一早上。邵谊伟也不阻拦,只看着他和业余水平的人随便过招,到得几天以后,才亲自挥拍子教他没有章法的球怎么接。王钺息和邵谊伟练得越多,心下越佩服他。于是,练得更用心了。等到邵师叔开口说以后可以带他一起去训练的时候,王钺息才意识到,原来寒假也快结束了。 有个事情干真好,时间过得多快。王钺息整理好了寒假作业,等着开学。 顾勤特意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也什么都没有说。 报名那一天,再收物理作业,王钺息不可避免地想到滕洋来。滕洋瘦了。她原就不是圆润的女孩子,只是有点骄矜的感觉,如今,倒是整个下巴都尖起来,整个人都单薄了似的。王钺息去淘拖把,滕洋刚进教室门,两个人狭路相逢,互相看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等到王钺息再回来时,免不得偷偷再去留意她,便见到她眼圈红红的。不知怎么听到一耳朵,说她刚刚不知怎么趴在教室墙面上哭了。 王钺息咬了下嘴唇,终于没说话。 搞完了卫生,再检查了作业,发了新书,下午便不要求到校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哭了,王钺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又因为知道今天要发书,便也没有骑自行车,坐着公交走了。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附中在两个车站中间,滕洋一般会等在更靠近学校的那一个,王钺息特地往远多走了半站,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在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廖翊苇。她背着书包,拎着一袋子书,又拿着滕洋的书包,王钺息猜到滕洋又去买奶茶喝了,冲廖翊苇点了下头,廖翊苇也点点头,王钺息就走远了。走远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在望着自己背影看,突然觉得,芒刺在背。 明天是星期一,再到学校,这一次好巧不巧,推车进校门的时候,竟是又碰到滕洋。王钺息先打了招呼,滕洋居然也笑了下,两个人一下就又好像正常了。 之后是上课,再也无话。 王钺息抱着新发的物理练习册的时候,又一次和她目光相交,她点了下头,继续去做题。王钺息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好像一切就这么结束了,结束得太平淡似的。他仿佛庆幸又好像不相信,那么一段感情,真的就这么简简单单完了。 各科老师站在讲台上,数说着距离一诊还有多远,王钺息似听似失神,终于忍不住,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她的马尾也剪短了,她依然用粉色磨砂杆子的中性笔,笔袋却换了个鹅黄色的。 王钺息看她低头做笔记,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一个月后的一诊,真心希望她能考好。加油。 ======== 写这章的时候,就像有种情绪在我心底悄然滋长,说不上是什么。突然特别矫情了,想说一句,是不是,就是青春。 关于王钺息,关于滕洋,我想,真的就是这样吧,青春期的故事,就这样。 二十七章 我在你左右(2) “王钺息,今晚和我出门。”王致随口吩咐。 王钺息从新发的练习册里抬起头来,“去哪?” “有个酒会。”王致在沙发上翘着脚。 王钺息一愣,这种场合,带自己干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款款写完了最后一个题,又给父亲续上了茶才去换衣服。 王致看他整整齐齐穿了燕尾服,轻轻点了下头,自己也换了一套裤线笔挺的酒红色西服。 酒会的地点王钺息很熟悉,不过,他却很少来,酒会的主人,是康君。 王钺息亲眼看见她落落大方地迎客,把一身裤装穿得精致优雅。 “小康姐姐。”王钺息笑着打招呼。 康君微笑寒暄,王钺息看她,她没有对父亲多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少给任何一个眼神。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晚上,父亲留到了最后,虽然,他没有和任何一个前来打招呼的人说超过五句话。一旦父亲懒怠答言的时候,自己就要过去救场,王钺息觉得自己的社交词汇都要用光了。终于到散场,王钺息觉得一次觥筹交错的应酬比和邵师叔打一天球还要累,王致扫了他一眼,笑,“辛苦儿子了。” 王钺息摊了下手,无所谓的样子。 回到家,顾小秦给师兄打好了洗脚水,“您去康家的酒会了?” 王致无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6 所谓地点头,顾小秦半跪着给师兄脱袜子。 顾勤的话酸味四溢,“师兄人还真好呢。” 王钺息看着顾师叔,默默吐槽:卖萌有罪,卖腐可耻。 康家。 康老爷子看康君,“王老二今天来了?” 康君还没说话,康家大伯就道,“来是来了,鼻孔翘得比天高。随身还带着儿子。他和小康那点事儿,打量谁不知道呢——” 康老爷子还没等他说完,便重重咳了一声,“你少说两句。” 康大伯看康君道,“你怎么不去问他,水坝的项目,他到底注不注资?” 康君还是精致优雅的样子,一边帮老爷子捶着肩膀一边道,“和官方打交道的事,他从来不会涉足的。” “哼!”康大伯鼻孔里出气,“既然如此,你明知道赵家要来人,还请王致做什么!” 康君向来不将这位志大才疏的堂伯放在眼里,康家做主的,从来是他父亲。因此并不答话。 康大伯却像愈发得了意,“小康,你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如今,到了该收心的时候,既然和王致断了,就不要藕断丝连,赵家的人可眼看着呢。” 康君的叔叔康广溢看不惯堂兄含沙射影,“小康和赵家的孙子只是朋友。” 康大伯冷笑,“朋友?朋友人家一等她十三年?” 康君这时才冷下了脸,“什么十三年,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康大伯摆出长辈的款来,“你当初跟着王老二说这话,谁都知道你心眼瞎,大伯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要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前头大把的投资可都打了水漂了,姓赵的小子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说句难听的,赵家的嫡房小孙子,怎么都比上赶着给人当后娘人家还不要强!” “咔!”康老爷子将烟袋重重磕在桌子上,语气悠缓,“康家就是再难,也不至于到卖女儿的地步!” 康大伯噤了声,半晌不言语。老爷子依然阴沉着一张脸,让人不敢说话。康广溢想要打个圆场,却不知怎么开口,正在这时候,康君的父亲康广源却走了进来,进来先对老爷子点头,“蒋家同意牵线,文氏那边也答应注资了。这件事如果顺利的话,已经有了五成。” 老爷子轻轻点了点头。 康广溢看着康君,“这次,多亏了二少,蒋家和文家才这么痛快。” 康大伯嘿嘿一笑,“还算他王老二是个男人。” 康广源懒得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堂兄,只是对康君道,“无论如何,多谢他。有空,请他出来坐坐。” 康君先是一笑,而后突然回头,一双眸子利剑一般划过康大伯的脸,“不用了,他向来是个男人,帮着自己妹妹,再不必生分!” 二十七章 我在你左右(3) 开学之后最重要的事是一模,中考的倒计时牌已经挂起来,顾勤给优等生王钺息安排了个任务,每天换倒计时牌的数字。于是,王钺息比往常出门的时间又早了两分钟。初三生的生活大抵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紧锣密鼓,泛善可陈。知道努力的人都已经在努力了,不知道努力的人努力也晚了。王钺息既不是知道努力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努力的人,他是已经习惯了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人,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狼狈。 毕竟在复习卷,模拟卷,自测卷,考试卷中穿行的人生他是游刃有余的,偶尔还会用左手做试卷,右手折纸模型,题目的准确率高得令人发指。 顾勤是偶尔去他房间找他的时候发现他这个坏习惯的,一向崇尚专心致志的顾老师看着桌上一排3d的变形金刚战队在终于为王钺息也是有童年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马上板起脸来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顾老师很威严。 王钺息立刻放下笔,低头垂手,神态恭谨,然后他说,“邵师叔要求的。” 顾老师完全为邵师兄的创意折服,这是什么训练方法,“为了练什么?” “上个礼拜和邵师叔打球的时候,有点走神。他告诉我,以后不能全神贯注的时候可以这样做。”王钺息倒是很老实。 “你为什么走神?”顾老师很擅长抓重点。 王钺息的答案相当欠揍,“没有人可以每分每秒都永远集中注意力,我也不能。” 顾老师仔细端详他的脸,试图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可惜都没有,于是,顺手牵羊拿走了惟妙惟肖的擎天柱,训斥道,“做错题目小心点!” 王钺息嘴上应了是,心里却知道师叔不过是说说而已,于是,继续左手做题,右手折半拉的通天晓,然后在突然发现自己填错了一空完型的时候连忙改掉,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还好,顾老师没进来。 接受了每天换倒计时牌的任务后,王钺息突然就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了。转眼,就到了一模。哪怕自以为已经能够平常心,却还是暗暗希望滕洋能够考得好一点。滕洋因为上次考试的失误,并没有进第一考场,王钺息无法观察到她的考场状态,只是,根据上课的情况来看,她的表现,并不十分令人满意。只是,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再去做什么了。 答完了最后一道题,王钺息放下笔,习惯性地去检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习惯性地用草稿纸折了一只纸风车,惊得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接连看了两次。 年级第一名第一次这么窘迫,却也没有将那只风车收起来。 考完试,年轻的监考老师不由得问,“题目简单吗?” 王钺息笑了下,还是一排从容的样子,“还好。”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那只立体的风车拍扁收进文件袋里了。 而后的一个星期,他的心都不定,折的纸模型越来越多,终于到分数出来。 不出所料,哪怕别人奋笔疾书,他奋手折纸,也依然是第一名,滕洋的年级排名依然不太理想,不过值得庆幸的事,市排名居然不是很差。王钺息松了一口气,就被刘仲才在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即使是和物理老师私交很好的课代表,可刘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和他玩笑过,王钺息回头,就听他道,“听说你为了不考全市第一都折上纸飞机了。” 王钺息考了全市第三名,比第一名总分低五分,王钺息笑了下,然后被刘仲才狠狠瞪了一眼,“你进来。” 于是,优等生又被提进了办公室。 刘仲才先坐下了,然后指着对面,“你们顾老师不在我才说。九分的计算题,全做对了老师没写分数,为什么不来找。”刘仲才前一阵去参加市里的考前吹风会,阅卷的时候并不在。考卷是流水阅的,算成绩的时候还没有拆封,否则,王钺息物理考了79,老师们是一定会重看的。 王钺息低头沉默。 刘仲才看了他一眼,也沉默。 然后,王钺息面对刘仲才鞠了个躬,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到滕洋理化150的合卷只考了98就再也没什么心情了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7 。多少又能怎样呢。她的成绩退得那么大,自己还要去要分数,是不是第一,有那么重要吗? 刘仲才又看了他一眼,终于说了一句话,“王钺息,你还小得很呢。” 王钺息咬住了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刘仲才一挥手,叫他出去了。王钺息出门的时候,正碰到顾老师,王钺息浅浅鞠躬打招呼,“老师好。” 顾勤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刘仲才笑了笑,“物理考得不好,我收拾他呢。” 顾勤其实早就见过王钺息卷子了,物理考出那样的分数,他不可能不去算的。只不过,顾老师也不说罢了。 于是,顾勤顺手替刘仲才添满了水,一笑,“是啊。正该好好收拾。” 刘仲才看顾勤用摇红酒的手势涮着杯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明显心照不宣,也拿起笔来,“没事儿,还有时间。” 然后,在王钺息马上要踏出门的时候,顾老师突然叫住了他,“王钺息,来日方长。” 王钺息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是指什么,顾勤一挥手,“去。” ==== 可以任性,真幸福。 二十七章 我在你左右(4) 顾老师并没有追究物理成绩的事,王钺息的日子毫无波澜,学习成绩百尺竿头,羽毛球水平突飞猛进,直到二模之前,王钺息的两个舅舅来到王家。 蒋元是蒋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两个哥哥都视她如珠如宝,她离去的那天,王致死死攥着她的手跪在蒋家人面前,恸哭失声,被脾气暴躁的蒋易打到脾脏出血。事实上,蒋易也知道,蒋元的死,不过是天命如此罢了,怪不得王致。王致自觉没有照顾好今生最爱的女人,对蒋易毫无怨恨,那时的他,也宁愿承受那些疾风骤雨的疼痛,好过锥心刺肺的哀毁。可正因如此,蒋家的两位兄长也觉得对不住王致,虽然仍然极为疼爱王钺息,但极少上门了。 今天来,说得,是一件大事。 关于王钺息的事。 事情很简单,蒋家二哥蒋夏因为在植物学上的杰出成就成为第一个被世界著名学府ectc邀请执教的亚洲人,ectc被上流社会称为看不见的浮冰层,如今在整个世界执牛耳的人物,许多人的中学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蒋舅舅认为王钺息自信而不张扬,勇毅而不强横,淳厚而不仁懦的个性非常适合ectc,因此,打算借此机会为王钺息额外申请一个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尽管ectc的考核是出了名的严格,但是他相信,只要他的外甥愿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于蒋舅舅的心意,王爸爸的态度是非常感激。哪怕他好似从来没有关注过儿子的学习,但是他非常明白这个机会对于王钺息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所学校之所以被称之为看不见的浮冰层,就是因为他几乎是隐形的,十年前的王家,连他的名字听都没有资格听到。也只有蒋家这样的老牌世家,蒋夏这样真正的学者,才能带王钺息到那样的世界去。蒋夏的独子上高二,他也同样需要这个机会的,可是,蒋夏提都没有提。舅舅们对王钺息的寄望真是太深了。尽管如此,王致依然只是微笑着请两位舅兄饮茶,“王钺息的事,他自己决定。” 王钺息如何决定。 作为王致的儿子,他想出国读高中,几乎是太容易的事,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打算过,在舅舅提起ectc之前,他都只是在积极地复习准备二模而已,如今告诉他,放弃中考,去准备到更大的世界迎接更远的人生,哪怕他再成熟,也觉得太突然了。 蒋夏从来是拙于言辞的,看着王钺息素来少年老成的脸上难得显现出吃惊来,也只是道,“舅舅会照顾你。” 蒋易看了一眼王钺息,“小元当年很喜欢ectc的天鹅,可惜没有机会亲去画一画。” 王钺息听大舅舅提起母亲,连忙站了起来,肃手立着。蒋易又叹了口气,抬头的时候却立起了眉毛,“准备一下,下个月和你二舅舅走。”他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人,说一不二。 蒋夏回头看大哥,“太突然了些,他们那边又叫得急。让小息考虑一下。” 蒋易先狠狠看了蒋夏一眼,蒋夏依旧板正笔直地坐着,只是因为对兄长得尊重欠了欠身,王钺息轻声道,“我知道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是为我好,所以,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嗯。”蒋易是极为疼爱王钺息的,听了他的话,还点了点头,“也是,凡事多想想,不要因为长辈说了就屈从,才好。” “是。”王钺息恭敬答应了,又立刻笑起来,“大舅舅难得过来,在家里吃饭好不好?” 蒋易没说话。他当初,伤心妹妹殇逝,迁怒太过。他虽是霸道的脾性,却很懂得控制情绪,但那一次,王致直直跪着任他打,他一时失手——正因为深知王致为人,他才没有道歉,可也正因如此,也一直耿耿于怀。 王钺息也知道这位大舅父的心病,他是把责任看得太重的人,所以才不如父亲洒脱,但是他是很喜欢舅舅的,“小息亲自做两个菜好不好,鸡毛菜油面筋,肉丁毛豆炒青椒,顾嫂说,很像妈妈以前的手艺呢。” 王致也起身诚挚留客,“大哥二哥,小息很想念你们,一起吃饭吧。” 蒋夏没说话,蒋易倒也不是拘束到连饭也不吃,索性点头道,“好。把酒也摆上。”说着看王致,“你也陪我喝两杯。” 王致点头,“正该如此。” 王钺息心里高兴,倒也不急于考虑是否出国的事,只想着这两天读《诗经》正有些植物的事儿要请教二舅舅,如今拉着蒋夏,和他说话去了。 ------ 学校名字随便起的,不要代入三次元,太雷了~ 二十七章 我在你左右(5) “去吗?”蒋家的两位舅舅酒足饭饱,将王致灌到直接睡倒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王家。王钺息单膝跪在沙发边上给父亲擦脸的时候,王致张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王钺息不答反问,“顾老师带完我们就会回顾家了吧。” “嗯。他也逛够了,三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不成样子。”王爸爸误解了儿子的意思,以为王钺息因为顾勤不再教他,所以没什么留恋。他心里是舍不得儿子的,可也知道这个机会很好。如果王钺息愿意出去,他是绝不阻拦的。 “哦。那不去了。”王钺息道。 王致先是一怔,惊诧于他这么快做决定倒比惊诧他决定了还多,然后,立刻明白了,一手扶着额头上的毛巾一手撑着沙发坐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北欧那边我也常飞。” 王钺息笑“着坐在老爸旁边,“我还是喜欢每次晒好了被子等爸回家。” 王致瞪儿子一眼,“说得你爸和废物一样。”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十分熨帖的。 可等将毛巾递给儿子之后,才道,“小元是很喜欢那里的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8 。尤其是那些鸽子,我曾陪着她去过一次,但她知道我的性子,怕我等得急了,因此也没画。其实,只要静静看着她画,我又怎么会性急呢?” 王钺息看父亲的目光又一次远了起来,他知道,每次见到舅舅们,爸爸就要郁郁好几天。他不是装醉,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舅舅们相处。 王致从来不瞒着儿子他对蒋元的感情,少年失恃已是事实,越不触碰越痛。有个人和他一起想着,就像他的妻子他的母亲还在一样。 王钺息端了水杯给父亲,王致看一眼,“又是番茄汁。” 王钺息很固执,“酒后饮茶伤肾,这个最好,新榨的。” 王致虽抱怨,到底是儿子亲手榨的,还是喝了。不过虽领了儿子的心意,但说得话却很严肃,“也这么大的人了,去不去,用对自己未来负责来决定,不必顾虑我。我这头,你去或不去,我都是称意的。你舅舅对你寄望很深,别为了父母牵绊反辜负了他的好意。” 他是很少用教训的语气跟儿子说话的,王钺息听父亲开口说正事,立马正襟危坐起来。恭敬听父亲说完了,才应道,“是。我会好好考虑的。”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自己去,是了了母亲的心愿,不去,是能陪在父亲身边,所以,去或不去,父亲的倾向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对这件事本身怎么看。 于是,王钺息去房间翻那一大堆舅舅带来的资料,又打电话给王致的另外一个私交很好的朋友井腾,说自己明天晚上想去他家的档案馆看看。王致虽然有些匪气,但到底也是贵公子出身,又与蒋家联姻,和许多世家子弟私交甚笃,王钺息是蒋家的外孙,想查资料,这些叔叔伯伯家的图书馆档案馆藏书楼是绝对为他敞开的。 他是主意很正的男孩子,答应了父亲认真考虑,就真的从自己的角度思索起来。因为ectc的贵族学校性质,公开的资料很少,二舅舅带来的这些,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内部资料了。从图片上看,真是一所漂亮的学校呢。王钺息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穿着骑士服装悠闲走过的少年,心道,真静啊,难怪妈妈会喜欢。 喝着番茄汁的王致却明显没有儿子那么悠然,他重新翻出了当年和蒋元去旅游时辗转托人找到的ectc的平面图和其他一些资料,蹙着眉头细看。王钺息是受传统文化熏陶养大的男孩子,去了那里,会不会不适应。ectc有的教材是拉丁文,还有的课程是希腊语授课的,会不会很吃力。更何况,异国他乡,就算有舅舅照顾,是不是也会不习惯。从小到大优秀惯了的儿子,他太相信儿子即使在最顶尖的学府也一定会是最棒的学生,但是,刚开始的适应期,会不会让他看起来温和实则不容侵犯的骄傲和自尊受挫。 王致的手指扣在平面图的亚里士多德脸上,深深陷入了沉思。 “顾小秦。”王致在将手头所能查到的全部资料都翻看了一遍之后打电话给师弟。 “师兄——”顾勤明显能够感觉到师兄的情绪和往常不同。 王致也不啰嗦,“王钺息的舅舅想带他去ectc,作为他的班主任,你有什么建议?” 顾勤作为班主任的关注点果然和师叔不同,“ectc不是每年五月下旬才考试吗,今年这么早吗,还招亚洲学生?” 本来就喝了酒肝火旺盛的王爸爸瞬间被点燃了心火,“王钺息需要考虑会不会考上吗?” 顾勤在心里默默吐槽,要考拉丁文的好吧师兄,您的自信心也难免太爆棚了一点吧,不过,顾小秦还是从班主任的角度给出了科学建议,“如果是小息的话,当然要选择更大的平台。附中的高中能给他的许多东西,他现在其实已经得到了。” 于是,收获了儿子班主任极为溢美的称赞的学生家长心情一下好起来了,“也不能这么说,传统的高中,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的。好了,你去睡吧。晚安。” 正在备课的顾勤低头看了下电脑显示时间——师兄,您老人家太客气了,这可是您第一次跟我说晚安啊——十九点五十六。 二十八章 现在正启程(1) 做一个决定对王钺息而言,并不是很困难。他查阅了很多资料之后——睡了。 当然,时间不是十九点五十六。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西去上学,毫无例外地被顾老师围追堵截了。 “做了决定告诉我一声。”顾师叔如是说。 王钺息点头,特别淡然地继续看书。 初三的孩子,大抵都是自觉的。到了这个时候,顾勤也不用操心太多的事,每天按部就班就是了。 只是,多了一项任务,观察他师侄。 然后,顾老师也做出了一般班主任从后门玻璃里偷窥的事,可惜,除了抓住两个上化学课发呆的,并没有逮到王钺息因为心思浮动而走神。至少没有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有鉴于此,连顾老师也不得不感慨,这是怎么养出来的性子啊。 实际上,王钺息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只是,他不习惯让自己可以做选择的事影响自己的生活。这种面对选择的云淡风轻,也来自于父亲。王致一直言传身教的是,选择恐惧症不必有,因为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王钺息一向是视父亲的教导为金科玉律的,当然学习得很好。他在每天的课业之后,通过父亲的人脉和自己的了解,反复查阅了很多资料,横向、纵向比较,然后在某一天,对父亲说,“报名吧,我决定去考一下。” 王致并没有尘埃落定的释然,反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玄机,事实上,儿子最近借了不少拉丁文的书,“考一下?”他在面对儿子的教育问题时,一向时严肃的人,因此,当他挑眉重复王钺息的话的时候,王钺息情不自禁地心跳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地道,“嗯。我想试试。” 王致的眉头彻底蹙了起来。 王钺息可不敢和父亲玩文字游戏,立刻解释道,“虽然我觉得,西方的绅士教育和我从小受到的影响不大一样,但是我不抗拒这种文化。考着试试也未尝不可,但是真正去念的话,我还是想等大一点,再做考量。”实现母亲的心愿当然很重要,可是他很清楚,母亲的心愿很多,父亲这么讲,只是不想让他因为留恋自己而影响决定罢了。事实上,他认为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他和父亲活得开心。 王致深深,深深地看了王钺息一眼,让这些天一直用波澜不惊折磨顾勤和王致的小屁孩彻底抖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垂手立正,“爸。” 王致微微抬起下颌,表情略有些嘲讽又有点闲淡,然后说,“定了吗?” “是。”肯定是定了才和父亲说的啊。 王致于是继续开始换电视剧的频道,无可无不可地道,“把你的决定跟你师叔说一说吧。” 王钺息知道,是有些不妥当了,只是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29 他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因此再度确认道,“二舅舅那边在等答复。” 王致看都没看他,“先和你师叔说,再告诉你舅舅。” “是。”对父亲的话,他向来不会质疑的。 王致换了七八个台,发现都是广告,终于不吝再看王钺息一眼,“说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家伙。” 王钺息只觉得身后倏地一跳,然后就看到某综艺节目开始了,父亲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王钺息不敢再呆,转身离去。王致听儿子走远了才看他背影,摇了摇头,轻笑,“这小子。” ====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忙碌与懒惰,大家久等了,抱~ 二十八章 现在正启程(2) 王钺息是聪明孩子,聪明孩子的意思是他没有真的去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师叔,而是以请教的姿态向师叔征询意见。于是,最近被王钺息的淡定狠狠虐待了的顾师叔在听到他的诚恳问询后,很是摆了一番架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去考试,但是不去念书。”顾老师果然是射箭的高手,一语中的。 王钺息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这么说,总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想试着考一考,也想知道,自己的程度究竟怎么样。” 顾勤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留,“所以,你舅舅为你争取的也许是全中国仅有的入学机会,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场自我检测的考试。” 顾师叔果然没有让王钺息失望,一开口就点到了症结所在。 王钺息垂下了头。 顾老师道,“我希望你没有把这个愚蠢的决定告诉你舅舅。” 王钺息难得有些不冷静,连忙否认道,“没有。” 顾勤看了他一眼,一眼看得王钺息脸红了,然后,一句话说的王钺息头都抬不起来,“你真是被宠大的孩子啊。” 这不是一句坏话,可放在这里,可以等价于不懂事,任性,自我为中心,辜负大人的心意等等等等。王钺息难得的咬住了嘴唇,低声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顾勤丝毫不放过他,“是你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 王钺息想否认,但想想自己的经历,终于没开口。 顾勤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小息,你是很聪明的孩子。做什么都很容易。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生活环境安逸,即使,大嫂去得很早。可是,你并不缺少爱和关怀。你父亲,舅舅,还有其他的长辈们,把觉得失去了母亲亏欠的通通翻了倍补偿给你,你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对于你,几乎从来没有挫折这件事。有的只是挑战。所以,你敢于去挑战,也乐于去挑战,因为你知道,有无数的人站在你身后。你的骄傲和自信是这么多年养出来的,这很好,可是,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你的父辈们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成就,但是,他们也不是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可以随意覆雨翻云。你舅舅把这个机会给了你,你舅母、你表弟难道就没有想法?或者真的没有,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你把他们的牺牲这么理所当然的消耗掉,别人有多少爱值得你消耗?谁对你好都不是应该的,对吗?” 王钺息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几乎是有点恼羞成怒了,如果刚开始还能听进去一点,但现在未免觉得师叔有点太上纲上线了,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顾勤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态度,索性摊开了说,“所以,其实你一开始也没打算问我的意见,只是想着通知一句。” 王钺息没反驳,虽然不是像顾老师说的那样,但他真的觉得,如何决定是他和父亲的事,父亲把决定权交给了他,就是他的事。当然,他肯定会和师叔说的。 顾勤一点儿也不理会他的微表情,“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来我这自讨没趣的?” 王钺息沉默了几秒,终于道,“是我爸的意思。” 顾勤饶有兴味地笑了。 王钺息长长吐出一口气,“您说的虽然我不完全懂,也不完全认同,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周到了。如果您需要揍我的话——” 顾勤突然放下了脸,语气冷硬,“我不需要。” 二十八章 现在正启程(3) 顾勤突然放下了脸,语气冷硬,“我不需要。” 王钺息立刻急了,连忙解释道,“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勤脸色稍霁,却还是道,“我不知道。” 于是,王钺息向前迈了一小步,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师叔,我错了。” 顾勤这才算是真的放过他,眼风一瞟,“错哪了?” 王钺息哪里说得出口,他是那么骄傲的孩子。 顾勤再看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钺息又叫一声,“师叔,我没有那个意思。” 顾勤看他,“你也该长大了。” 王钺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会认真再想想的。” 顾勤笑了,他疾风骤雨地一通数说,恐怕真的触痛了王钺息极为骄傲敏感的自尊,教育本来就该是刚柔相济的事,因此也不再逼他,只道,“你去想吧。” 王钺息对着师叔鞠了一躬,退出去了。走到门口,看到父亲端着冰裂茶杯——王爸又路过了。不过他见到儿子倒没有半分尴尬,反是道,“你师叔跟你讲明白了?” 王钺息和父亲说话要更加随意和轻松些,“嗯。我太辜负舅舅了,堂儿也该去外面看看的。而且,他比我更适合。”蒋家的表弟佑堂是二舅舅的独子,蒋夏娶得是自幼在北欧长大的瑞士籍华裔音乐世家的女儿,家里倒是中西合璧的氛围,其实,佑堂说起来真的比王钺息更适合。只是蒋夏自幼喜欢妹妹,对王钺息更多照顾罢了。 王致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略有一点责备。 王钺息立刻明白过来,“倒不完全是为这个原因,我明白舅舅的心意的,父亲放心吧。”说完这一句,又立刻补上,“师叔的心意我也明白。” 王致喝了一口茶,才道,“那就最好了。” 王钺息点头,而后道,“爸,也不早了,您也快休息吧。睡前不要喝那么多茶。” 王致点了下头,把茶杯顺手递给了王钺息,于是,王钺息去帮亲爹洗杯子了。 王致顺手推开了顾勤的房门,顾勤连忙起身,王致语态轻松,“没揍他?” 顾勤摊摊手,“没必要。” 王致特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必要也可以揍揍嘛。” 顾勤轻轻摇了摇头。 王致笑了,“怎么,那小子让你生气了?” 顾勤笑道,“没有。就是觉得,还是个孩子。” “他这个岁数,当然是个孩子。你跟他一样大的时候,比他还像孩子呢。”王致随口道。 顾勤立刻不服道,“我哪有。从来有人对我好,我都是特别记在心里的。” 王致当然知道,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才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揍他啊,顾小秦是那么容易服人的人吗,只是知道真正疼爱他的人太少了,才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0 会对自己那么依恋吧。想到这里,王师兄也笑了。 顾勤却是道,“我不是说他不懂感恩,他也很明白的,就是做事没那么周全,有时候自信的过了份。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不上。” 王致这时候却正了颜色,“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也一样?我是再想不到你会当一个小老师的,不过,居然还做得不错。”他说了这句不像称赞的话之后,又立刻落实了称赞,“你也是做什么都一定会做得不错的。” 顾勤收到了师兄的表扬,心里得意,奉还马屁回去,“我和王钺息都是师兄教得嘛。” 王致笑了笑,“行了。他的事儿解决了,你也考虑考虑你的事,回家去,可不是立刻就能上手的,有什么为难,现在就跟师兄说吧。” 顾勤听出了师兄的郑重,先点了点头,而后才道,“真的需要的话会说的。不过我要先试试,要不然,以后凭什么揍王钺息呢。” 王致摇头,却没说话,这位,也是试试。 ===== 身体原因,以后恐怕真的得十一点前睡,早上先更了吧 没有故意吊胃口的意思,本来就不会拍 二十八章 现在正启程(4) “听说,你要出国。”王钺息去淘拖把的时候,突然被滕洋堵在水房里。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优等生一怔,然后就看到他曾经像呵护水晶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又红了眼眶,可是,她这次很坚强,声音和语气都是坚强的。 王钺息终于明白她这几天望着自己的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此刻再听她问,不知为什么,心疼之余,竟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淡然感觉。他笑了笑,“没有,只是在看一些资料。”他很快想明白了,原来那天她收作业,自己在看的资料是真的被她看到了。 滕洋咬住唇,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想说一句话,却终于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我一直在努力,还以为你也会上鸿远班的。 王钺息看她一直沉默,自己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解释吗,没有必要,不解释,好像也—— 滕洋突然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说,“不管怎么样,我会支持你的。”说完立刻转身走了,一秒钟都没有留。 王钺息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酸涩,没有伤感,却有一种她也长大了的释然。 那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单独说过什么话,初三的孩子,中考几乎等于他们的全部,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着。拼尽全力。 王钺息终究向舅舅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他认为佑堂比自己更适合西方的教育,蒋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真正深思熟虑的决断来,倒是很欣慰了,甚至还鼓励他道,“我知道鸿远是很好的,在国内和你父亲一起也不错。不过世事无常,有好的机会也别放过。” 王钺息当时是很认同舅舅的话的,可没想到,最后终究一语成谶。因此,当他最后终于以a市中考状元的身份跟着顾勤来到b市,并且以笔试第二,面试和综合测评第一的成绩进入以早慧儿童众多闻名的俗称天才少年班的雏燕训练基地的时候,再想起舅舅的话,真的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中考成绩反馈到学校,五班的成绩惊人的耀眼,中考状元、探花、传胪,都出自五班,全市前五十名,五班有十二个,综合成绩妥妥地傲视群雄。滕洋终于以三分之差没有考上鸿远,但好在,还是进了附中。数学老师周萍轻轻感叹一声,“谈恋爱对女孩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啊。” 办公室其他人有意识地看了顾勤一眼,没人接话,也没人附和,但别人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和以往的中考状元不一样的是,王钺息并没有接受什么采访,中考一结束,就和父亲去敦煌了。顾老师把电话打来的时候,王爸特别淡定地嗯了一声,然后道,“代我多谢王钺息的老师们。我马上关机,你自己抓紧办辞职手续,自己的事儿操心起来吧。”说完就立刻挂了。但是顾师弟从师兄比平时略快三分的语速中明显感觉到了溢于言表的得意啊,哼,嘴角肯定是翘起来的。 王钺息偏头看父亲,王致道,“考了个第一。” “哦。”王钺息也点了下头。 王致,“忘了问你师叔各科都多少分了。” 王钺息,“没关系。爸不是已经关机了嘛。”于是,直到中考状元富二代身份曝光,与父亲藏经洞探秘的新闻都变成旧闻,从敦煌回来的王钺息才知道,原来这次的第一是全市的。不过还好,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再问起滕洋,心里的那一点高兴也就淡得多了。 王致看儿子,“用不用爸帮你?” 王钺息想都没有想就否定了,“不用啦。也不是一定要在鸿远班才学得好的。附中都很棒。” 王致其实也就顺口说说,听儿子的语气是真的放下了,就不再提,索性考虑顾勤回a市的事。只是那一晚上,王钺息有一个人弹了好久的琴。好在第二天,依旧精神焕发。直到那些好事的师叔们各个蜂拥而来要庆祝,文昭提起雏燕训练营的事。 王钺息看到a市,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决定去考考看,对于这一次的试试,王致和顾勤都没有阻拦,二哥看着两个儿子,突然想:或者真的也该回a市去了呢。 ---------- 下章完结,大家端午节快乐! 二十八章现在正启程(5) “谢谢师叔。”王钺息收拾了拍子和邵谊伟一起走出球馆,用特别郑重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邵谊伟拉开车门,笑道,“听这个口气,是有话要说。” 王钺息等他倒车出来才道,“其实,是打算辞行。” 邵谊伟颇为玩味地笑了下,没说话。 王钺息垂下头,手扶着安全带,他是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师叔那么关心自己,自己说不学就不学了,但录取的消息来得那么突然,昨晚就想打电话,还是觉得当面说更好一点。 王钺息轻轻咬了下下唇,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不知道师叔知不知道雏燕训练营——” 邵谊伟就是嗯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钺息一直没有抬头,还是努力将事件用最简洁的语言说得清楚,“偶然的机会考了一下,有幸被取中了。和父亲还有顾老师都商量过了,决定去b市,非常突然,真的应该和师叔早点说的,但是——” “不必解释。”邵谊伟的声音特别风平浪静。 王钺息的心跳快了一拍,果然是自己太没礼貌了,师叔这么用心教自己打球,却半途而废,很让他失望吧,“真的非常抱歉,因为——” 邵谊伟打断了他,“雏燕的通知是很不人性的。” 王钺息偏过了头,师叔换档的右臂线条明朗而漂亮。 邵谊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会给他们建议的。” 王钺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1 息想要再次出口的道歉一下被卡在了喉咙里。 邵谊伟继续波澜不惊地说,“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雏燕的素质训练导师吗?” 王钺息突然间辨别出了车里海洋香氛的味道。 然后,邵谊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顺便,你的体育测试成绩并不算出色。” 王钺息突然打了个喷嚏。 直到邵谊伟开车将他送到家门口,都没有来得及消化。 “撞邪了?”王致看着被师弟操练的风尘仆仆的儿子。 “邵师叔是雏燕的训练导师?”王钺息震惊极了。 王致的答案特别没心没肺,“没关注。”又扫了儿子一眼,“我只知道他是少股东来着,雏燕最初就是他爷爷他们办的。” 王钺息这次是真的被噎住了,再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爸,您吃饭了吗?” 王致伸了伸懒腰,“吃过了。” “那我去收拾行李。”王钺息勇往直前朝自己房间走去。 两天后。 顾勤抱着厚厚的文件夹敲门。 王钺息的房间已经整理得很好,除了门口的两只行李箱,其它地方都盖上了防尘罩,“师叔。” 顾勤扫视一眼,“都弄好了?” 王钺息点头,“走吧。” 王钺息挑眉,“不是说两点半吗?” 顾勤将文件夹递给王钺息,“你搭邵师兄的车先走。” 王钺息接过文件夹,翻开,满满当当的训练计划,王钺息用眼神顺着师叔的五官画了个大问号。 顾勤一摊手,“你考的时候我和师兄都没和邵师兄提,没想到他看了你全部的测试录像,据说很不满意。”事实是,小顾师叔被邵师叔用颇为耐人寻味的眼神凌辱了一遍,在顾师叔几乎要抓狂的时候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教学生也一点进步都没有”。没挥衣袖,却成功让顾小秦冷汗流的几乎能汇集成云彩。 “所以让我提前去?”王钺息追问。不过提前半个小时,那能早多少。 顾勤摊手,没给解释,也转身走了。 王钺息拖着他的行李箱走出客厅,“爸,邵师叔让我早点去。” 王致还翘着二郎腿喝咖啡呢,“哦。”说完就顺手扔了房门钥匙,“家门还记得吧。”作为土豪,王致当然在b市也有房子。 王钺息已经习惯了父亲的不解释,将文件夹装好在行李箱里,等邵师叔上门。 将行李全部放进后备箱,看着邵师叔那张依然全无表情的脸,王钺息满心惴惴,当时非常匆忙,一下飞机又坐大巴,几乎是全无休息就去考试的,难怪邵师叔会介意了。只是,他专门开车来接自己,又让顾师叔做了训练计划,恐怕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吧。 可惜,一路无话,直到王钺息确定车子不是开往机场方向,邵谊伟依然是无话。 王钺息的心抽得更紧了,“师叔?”他小声地叫道。 “你饿了吗?”邵谊伟问。 “啊?”王钺息一愣。 “后座有面包,到服务区吃饭。”邵谊伟说得特别理所当然。 王钺息恍悟,“咱们开车去?” 邵谊伟点头,“对啊。一个人太无聊,师兄说正好叫你陪我。他和小顾一起飞。” 王钺息,“亲爹,您真的是直男吧,对吧!” 机场。 顾勤,“忘了提醒王钺息带点零食。” 王致,悠悠吃着话梅,“小邵会准备的。不用担心。” 顾勤,“十几个小时,王钺息又开不了。邵师兄一个人,会不会太辛苦了。” 王致,将掌心的话梅核全部扔进袋子里,将袋子扔进垃圾桶,“时间差不多啦,准备登机。” “师兄——”顾勤。 “他拐带了我儿子,辛苦一点,不应该吗?”王致回首一笑,背起自己十足装嫩的双肩包,望着顾勤,“你已经送了他一程了。” 顾勤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师兄轻装上阵,突然觉得,意味深长。 是啊,已经送了他一程了。现在,自己也该起程了,不是吗? “嗯。师兄。”顾勤顺手将话梅核扔进垃圾桶,跟上。 王致大步流星往前走,“快点,还是磨磨唧唧的。” “扔垃圾——”顾勤解释。 王致微笑不语,继续向前,顾勤紧跟其后,一前一后的两人很快变成平行的影子,一路向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幸运的人,选择了自己的人生,他们都在启程,他们,正在启程。 …… ——全文完 ========== 谢谢! 谢谢你们的陪伴与等候,谢谢大家和小顾,小息一起成长。 一开始的一个小短文,以为很快就完结的,今天,终于画上句号。 很好,每个人都带着憧憬踏上了自己的路,不畏前途漫漫,只要现在启程。 再次谢谢大家! === 另外,小顾和二哥小时候的番外,明天开始。祝清风早日康复! 勇敢的孩子,你也要加油! 师兄小顾番外之多好那是你(1) “师兄,您叫我。”顾秦左手提着球拍站在王致非常拉风的太阳伞前面,低着头。 王致交换了两条腿交叠的方位然后用腹肌坐起,淡淡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冻奶茶往前一递,顾秦伸过右手来接了。王致站起身,径直向前走,顾秦跟在身后。 而后,陈竺跟上,再然后,才是其他人。 球场另一边的小孩们用满是艳羡的眼神看过去,顾秦还真受二哥喜欢呢,走哪都把他带在身边。 徐孝标一挥拍子,“都好好练球,看什么看。” 听到他吆五喝六的韩涛牵起唇角一笑,“标子,五哥生日,你还不快去?” 徐孝标先是有些尴尬,而后立马道,“我还要看着这些小的呢。涛哥代我给五哥敬一杯。” 韩涛目光扫过那些看似认真打球实则竖着耳朵的小孩儿们,没再说话,特地叫了顾秦,恐怕今天谁都没法要酒了。 顾秦其实也很尴尬,因为他不知道今天是刘丙成生日。 他虽然是二哥的师弟,大家都把他当自己人,可是他的年纪比之二哥放的狼们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大家很少能够真正意义上一起玩。自然也就不会提起这件事。因此,看到大家无论送了什么都有个说道,他实在是很无措的。更何况,大家还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要酒。 顾秦一个人默默喝着椰汁,更觉得自己像小孩子。 然后,手机响了。 顾秦放下手里的杯子,去外面接电话,王致的目光从led屏上转过去。 有人等顾秦出去了才道,“知道小顾秦在,就不定酒吧了。” 没有一个人附和,场面瞬时尴尬下来,王致握着麦克风,“《生日快乐》再点一个,英文版的。” 刘丙成虽是寿星,却还是操心的命,看二哥,“今天带小顾出来,跟他家里说了吗?” 王致,“哪天出来,也不是一定要说。” 刘丙成拿出了手机,“我给他家里打个电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2 话。” 顾秦却在这时候走进门,脸色有些难看。 半小时后,小孩又出去了一趟。 这次进来,手中却提着一瓶葡萄酒,脸色更难看了。顺手将酒放在大家专门给刘丙成放礼物的那张桌子上,一个人重新坐回沙发的角落。 王致眯着眼睛,看清了酒上的红色丝带,冲着顾勤一招手,“滚过来!” ====== 猜猜看,发生了什么? 多好那是你(2) 王致眯着眼睛,看清了酒上的红色丝带,冲着顾秦一招手,“滚过来!” 顾小秦并不听话,不仅是走过来的,而且是手插在运动裤的裤兜里走过来的。走到王致面前两三步的地方就停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王致眉毛一挑,“这是你给五师兄的?” 顾秦想了一会儿,没说话。王致的alden立刻就上身了。 陈竺淡淡扫了顾秦一眼,再看王致,“孩子还小,慢慢教。” 于是,王致又教了一脚,顾秦向后退了小半步,低声道,“那个女人送的。” 王致站起了身,陈竺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王致前面,一手按住顾秦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王致嘴角一抽,重又坐下了。 陈竺拿走了搭在顾秦肩上的手。 正招呼大家吃好玩好的刘丙成转过身来,“又怎么了。”然后亲自端了蛋糕碟子,“顾秦过来。” 顾秦走过去,双手接过蛋糕碟子,王致正欲说什么,却见他又过来了,将碟子放在自己近前的桌上,将叉子摆在最趁手的位置。低着头,又不吭声了。 倒弄得王致有脾气发不出来,只好自己叉了一块蛋糕,吃了。 刘丙成又切了一块给顾秦,顾秦接过了,低声道,“五师兄,我不知道你过生日。” 刘丙成顺手呼噜了下他的头,“什么生日啊,就是个由头,大家一起出来玩儿。”说着就递给他一杯柠檬水,顾秦一首端蛋糕一手端柠檬水,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自己又重新拨拉了下额前的头发。 “铿”的一声,王致将钥匙扔在茶几上。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酒吧里本来就稀薄的空气立时凝结起来。 王致缓缓坐起身,又叉了一块蛋糕,继续吃。 没人敢盯着他看,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聚焦在顾秦身上,顾秦一口蛋糕一口柠檬水,吃得特别优雅。 陈竺一下就笑了。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刘丙成招呼完了人回来坐在王致旁边,“今天还和顾秦摆脸色。” 王致又吃了一口蛋糕,才道,“没规没距。” 刘丙成还没来得及再劝,就见到邵谊伟背着球袋大步流星地进来,鼻尖上是零星的汗珠,“大刘,你的。”他伸右手,递过来一只盒子。 “谢谢二师兄。”刘丙成双手接了。亲自收起来。王致的目光又落到顾秦脸上,顾秦已经吃完了那块蛋糕,正在喝柠檬水,刘丙成回头就看见二哥眼神不对,正要说什么,邵谊伟已经先指着空碟子对顾秦道,“还要吗?” 陈竺一向佩服这位的脑回路,无奈一笑,难得顾秦居然还正经摇头,“不要了,谢谢邵师兄。” 邵谊伟回头看王致,“小孩子晚饭还是要吃饱。” 王致随意伸手一指蛋糕边站着的人,“再给他一块。” 邵谊伟,“甜食还是要少吃。” 陈竺一下就笑出来了。 倒是弄得那边的人不知所措,这蛋糕是切呢还是不切呢。 陈竺笑,“大刘还没吃长寿面呢,谁要?” 大家纷纷举手,酒吧一下子又闹起来。 顾秦这次是真的知道师兄不高兴了,放下水杯走过来,站在王致身后。 王致转头过去,指刘丙成,压低了声音,“你看你五师兄多敬重小邵,送礼,有你这样的吗?” 顾秦咬了下嘴唇,“嗯,我知道了。” ========= 二哥还是有循循善诱的时候嘛~ 多好那是你(3) 王致说了这一句之后不再多言,叛逆期的小孩子,教导的时候要点到即止,说得多了他反倒烦。反正有得是时间,慢慢教呗。 倒是陈竺微微眯了下眼睛,但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有厨师亲自带着锅碗灶头过来拉面,刘丙成是泉州人,陈竺特地请了他家乡的厨子。一整套的家伙事摆出来,生了火,坐了灶,乒乒乓乓,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厨子刀工利索,瘦肉切丝,黄花切段,香菇切沫,虾仁粒粒分明,葱姜蒜一下锅,煸得满室的香,都是自家人,倒也不觉得酒吧里烟火气格格不入。 泉州习俗生日的时候要整条长面下锅煮,刘丙成听陈竺问,知道他肯定会给自己准备长面的,但没想到这么大动作。一碗面端上来,连王致也说寿星先吃,他倒有些感动得咽不下了,但到底是男人,端起碗来大大方方吃了。第二碗下出来,就双手捧了给王致。 顾秦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家常的味道了,再是没娘的孩子,顾家绝不会缺了他一口饭吃。可是,自从顾振云娶了沈慈,越发附庸风雅起来。番茄底、鲜奶油底、橄榄油底的意粉吃个够,真正的家常菜却很难再上桌了。顾秦实在是看够了这个女人翘着兰花指将五支杯子用成教学视频的画面。他的母亲是出身唐家的真正的大家闺秀,沈慈的一切做作在他眼里就仿佛暴发户花高价去买破落贵族家的墙砖,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偏偏,父亲就爱看她那一套。 顾秦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瓶85年份的romai上,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波纹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也是大家出来的,这样的酒,在她手里,也是糟蹋了。 顾秦的讥诮当然落在王致眼里,王致回头看陈竺,陈竺轻轻点了下头。 王致正待要说什么,刘丙成已经招呼道,“顾秦再吃一点,二师兄说得对,小孩别饿着了。” 王致的声音只有陈竺能听到,“他哪里会饿到自己。” “今天大刘生日。”陈竺意味深长。 王致拍拍手,“明天再揍。” 那天晚上,真的非常愉快,除了长寿面,还有各式各样的配菜,完全家常的中式小菜,却是相当西式地摆在酒吧里,顾秦端着碗,加饱了醋和辣油,又吃了一个鸡腿,红油鸡蛋干,萝卜缨子吃得不亦乐乎。 师兄们都疼他,看他胃口好,不住地叫他多吃,邵谊伟等他一碗面汤喝掉一多半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也是贵公子出身的顾小秦尴尬了半天,立刻有师兄招呼道,“原汤化原食。” 邵谊伟意味深长地又看王致。 二哥被他看得相当无语,“又不是我每天不给他吃饱饭。” 顾秦将最后的面汤一口喝尽,揉着肚子道,“我吃饱了。” 王致,“今晚晚点睡,好好消消食。” 顾秦,“我去帮忙收拾。” 立刻有师兄道,“他们够人收拾。” 王致没吭声,陈竺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3 道,“让他去弄。” 大家倒也知道二哥没有太惯着小孩儿的意思,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又惦记着给顾秦留好吃的糖果。 王致看着顾秦时不时伸手摸自己肚子,一脸无奈地看陈竺,“太给我丢人了。” 陈竺也笑,看着顾秦帮一群厨师打下手,“我倒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好的。究竟还是个孩子。” 王致的眼光随着顾秦,看他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一瓶子腌芥菜,突然沉下脸来,“让大刘把那瓶酒扔了,什么玩意儿!” ========= 不会那么快就拍的,二哥很疼爱顾小秦的。 多好那是你(4) 热闹之后,是寂寞。 没有母亲的孩子,更寂寞。 顾秦一到家,首先迎接他的是沈慈的笑脸,“小顾回来了?师兄的生日,玩得高兴吗?”说着又看顾振云,略带嗔怪,“刘家的孩子过生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连忙备了礼补上,也太失礼了。您啊,也该多关注下小顾的朋友们才是。” 顾秦真的烦了她那番做作,转身上楼去了。 “站住!”顾振云脸色阴沉着。 顾秦停步,但是没回头,顾振云呵斥道,“不和你小妈说谢也就罢了,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吗?” 顾秦把手插进口袋里,走了。 顾振云一下就站了起来,沈慈连忙过去拉,“哎呀,小孩子念着姐姐,也是难免的。你不要总这么大气性嘛。” 顾振云冷哼一声,终于没说什么,坐下了。 沈慈也笑,“正好酒醒得差不多了,我去拿来。睡前喝一点葡萄酒,对身体好。” 顾秦睡不着,因为,晚上吃得太多了。 吃得多的时候,人就会烦躁。越烦躁,越不想睡觉。打开电脑移了一会儿纸牌,越玩越没意思。索性再次躺在床上,低头,却看到手机有短信提示。 顾秦点开,居然是三师兄,叫他明早早点来晨练。 好奇怪。顾秦略蹙了蹙眉,立刻想明白了,大概今天,三师兄也不高兴了吧。 陈竺果然是不高兴了,却不是为顾秦的态度。而是为顾秦的生活。 因此,顾秦起了个大早到球场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疾风骤雨的对打,凌虐他的自尊,而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 “没吃饭?”陈竺递了早餐,自己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 顾秦接过来,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有他喜欢的辣酱,还夹了土豆丝。只是没有外面卖的那么咸。 顾秦偏头看这位师兄,只见他又递过来一杯豆浆,顾秦咽下了口中的蛋饼,才道,“三师兄吃过了吗?” 陈竺丝毫不隐瞒,“只有你才喜欢吃这种路边摊。” 顾秦又咬了一口,细细咽了,还啜了一口豆浆,然后才道,“这应该是三师兄自己做的,不是路边摊。” 陈竺向来是最疼师弟们的,也没否认,只是道,“以后家里的东西不合胃口,早饭也要吃了。这一顿,比什么都重要。” 顾秦默默低头吃蛋饼,没说话。 陈竺看他,“怎么,是要你师兄和你说?” 顾秦抬头看陈竺,“师兄为什么不送早饭给我吃?” ========== 突然觉得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呃~ 多好那是你(4) 热闹之后,是寂寞。 没有母亲的孩子,更寂寞。 顾秦一到家,首先迎接他的是沈慈的笑脸,“小顾回来了?师兄的生日,玩得高兴吗?”说着又看顾振云,略带嗔怪,“刘家的孩子过生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连忙备了礼补上,也太失礼了。您啊,也该多关注下小顾的朋友们才是。” 顾秦真的烦了她那番做作,转身上楼去了。 “站住!”顾振云脸色阴沉着。 顾秦停步,但是没回头,顾振云呵斥道,“不和你小妈说谢也就罢了,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吗?” 顾秦把手插进口袋里,走了。 顾振云一下就站了起来,沈慈连忙过去拉,“哎呀,小孩子念着姐姐,也是难免的。你不要总这么大气性嘛。” 顾振云冷哼一声,终于没说什么,坐下了。 沈慈也笑,“正好酒醒得差不多了,我去拿来。睡前喝一点葡萄酒,对身体好。” 顾秦睡不着,因为,晚上吃得太多了。 吃得多的时候,人就会烦躁。越烦躁,越不想睡觉。打开电脑移了一会儿纸牌,越玩越没意思。索性再次躺在床上,低头,却看到手机有短信提示。 顾秦点开,居然是三师兄,叫他明早早点来晨练。 好奇怪。顾秦略蹙了蹙眉,立刻想明白了,大概今天,三师兄也不高兴了吧。 陈竺果然是不高兴了,却不是为顾秦的态度。而是为顾秦的生活。 因此,顾秦起了个大早到球场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疾风骤雨的对打,凌虐他的自尊,而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 “没吃饭?”陈竺递了早餐,自己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 顾秦接过来,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有他喜欢的辣酱,还夹了土豆丝。只是没有外面卖的那么咸。 顾秦偏头看这位师兄,只见他又递过来一杯豆浆,顾秦咽下了口中的蛋饼,才道,“三师兄吃过了吗?” 陈竺丝毫不隐瞒,“只有你才喜欢吃这种路边摊。” 顾秦又咬了一口,细细咽了,还啜了一口豆浆,然后才道,“这应该是三师兄自己做的,不是路边摊。” 陈竺向来是最疼师弟们的,也没否认,只是道,“以后家里的东西不合胃口,早饭也要吃了。这一顿,比什么都重要。” 顾秦默默低头吃蛋饼,没说话。 陈竺看他,“怎么,是要你师兄和你说?” 顾秦抬头看陈竺,“师兄为什么不送早饭给我吃?” 多好那是你(5) 自从顾秦小朋友开了口之后,王大师兄果然每天都送早饭给他吃。而且花式多样,营养丰富。一看就是厨子精心做的,虽然是外卖送来的。 早餐送到第四天的时候,顾振云的脸色就很难看了。在顾秦又一次签收了葱油饼和五谷粥上楼的时候,一指桌上的可颂面包和芝士玉米片,对身旁的男佣道,“送到少爷房里去。” 沈慈停下扎着草莓的水果签子,顺口吩咐,“牛奶不要太烫。”说着就看顾振云,“小孩子着急。” “扑”地一声,顾秦扎开了豆浆,含着吸管就上楼了。 就听到“铿”地一响,金属撞击瓷器的声音,顾振云道,“你什么态度!” 顾秦转身,“父亲早,阿姨早。” 顾振云脸色更加难看,“你母亲也是大家出身,怎么就教得你一点教养都没有。” 顾秦右手捏着豆浆杯,豆浆从吸管里汩汩地冒出来,他的眼睛直直盯着顾振云,几秒钟后,顾振云避开了他充血的眼睛,顾秦道,“冯婶,不好意思,地板清理一下。” 他跑上了楼,却连最喜欢的葱油饼也不想吃了。 那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4 天训练的时候,明显状态不对。 他打得很猛,很认真,可是,整个人却像是失控的。 王致走过来,握住了他握拍的右手,“是球在控制你,而不是你在控制球。” 顾秦还没说话,王致的另一只手放在他背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羽毛球一向是大强度的项目,可是,不至于一个晨练就让他变成这样。 顾秦咬住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特委屈,还有些生气。在和师兄生气。 王致握着他手腕将他拖到场边,一张黑脸,“没吃早饭?” 顾秦更生气了。 王致本来是绝对要教训他的,却看到他眼睛红红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不甘,倒是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是语气却凌厉起来,“是跟我还是跟你爸置气呢!惯得你!” 顾秦一把甩开他的手,可惜,没甩脱。 王致顺手就将他按在观众席的座位上了,顾秦手里还握着拍子,手和胸口被铬得生疼。 “哑巴了吗?”王致训他。 顾秦拧过头,就是不说话。 旁边董亚宏,徐适维走过来,“二哥。” 王致看到他们俩,顺口吩咐道,“给他买一份早餐过来。” 董亚宏点了下头,立刻转身去了。徐适维看着顾秦,“小孩子要按时吃饭。” “不用你们管!”顾秦就像摔倒了本已经准备自己爬起来却看到旁边有人打算扶他的小孩,一下子就闹起脾气来。 王致才不惯他这个毛病,反手一巴掌抡在头上,“跟谁说话呢。” 顾秦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特别熊孩子,被师兄一打,面子上挂不住,更梗住了脖子不说话。 王致看他又犟起来,索性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顾秦才要挣扎,王致顺手抽掉了他手里的拍子扔在一边,将他两只手全都扣住,从头上倒着拉起来,用脚背一踢他膝窝,就将顾秦踹得跪倒在凳子上了。 顾秦挣扎了一下,王致将他两条手臂向后一拉一按锁死,顾秦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师兄们都是很疼爱顾小秦的,他们比他大那么多,哪里会和一个十岁的孩子生气,而且明显能看出来,小孩儿是闹脾气呢,看二哥这么收拾他,两条手臂都拧到这个角度了,肯定疼也疼死了,立刻就心疼起来,“二哥。” 王致一句话也没有,继续手上使力,顾秦两只手被他这样扳着,整个肩膀不住后仰,身体都蜷成一只小虾米了,抻筋曳骨那么地疼,再想死犟疼受不住啊,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王致的脾气向来是这样,问话没有第二句的,不说,那就撑着吧。 徐适维再要开口,王致的眼风略过顾勤扫到他脸上,徐适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站在那里,走又不忍,留也不是。终于,看到了陈竺。 “三哥。”徐适维眼巴巴地看着。陈竺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终于走过来了。 一来就看到顾秦被王致背扣在座位上,他先是对徐适维说了一句你去练球吧,而后才道,“把他手臂废掉您还怎么教?” 王致不动声色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顾秦好受一点,但依旧铁青着脸色。 顾秦原本在和王致生气一点也不想求饶的,可是,感觉到师兄松了力,再也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叫了声师兄,眼睛虽然是看着陈竺的,但谁都知道,他叫陈竺从来不会只单叫师兄两个字。 陈竺看着顾秦已经变白的脸色,心道,怎么这么犟呢。即便如此,也给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台阶下,“怎么,你师兄还教训不得你了?你就是没错,也能这么犟着?” 顾秦疼得两只手一条后背早都不是自己的了,又感觉到师兄压着自己的劲道又松了些,终于吐了口,“师兄,我错了。” 王致放了手。 陈竺立马扶住他,看了看他肩膀。确定没什么事,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就听王致道,“阿维在三号场。” 顾秦揉了揉自己胳膊,从椅子上下来,还是没和王致说话,却是对陈竺道,“我先去和徐师兄道歉。” 陈竺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跑远了,看王致,“这是怎么了?” 王致就回了两个字,“欠揍!” ======= 小顾这时候还是个孩子呢,而且,这是他最偏激的时候。虽然傲娇了点,但是,你们不许讨厌他。 多好那是你(6) 徐适维自然不会和顾秦计较,尤其是小孩攥着手站在他对面一双眼睛扑棱棱看着他的时候,顾秦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先心疼上了,“肩膀还疼吗?” 那么骄傲的顾秦哪里受得了又被提起刚才被师兄收拾的事,连忙咬着唇快快地道,“徐师兄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道歉是什么,说出来的话也怪怪的。 “没关系,你回去就和二哥说,徐师兄知道的,没事。”徐适维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顾秦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徐适维却没意识到,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儿。” 顾秦也没有解释道歉并不是师兄逼他的,毕竟没有必要,他呆呆站在那里,实在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徐适维挥挥手里的拍子,“没事了,你回去吧。” “谢谢师兄。”顾秦跑走了。回来,却不理王致。自己一个人对着发球机练球。 肩膀真疼啊,没有大动作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一挥起拍子来,就知道师兄是真生气了。 顾秦也生气,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王致没生气。在和陈竺聊天。 “顾家发了请柬来了,您去吗?”陈竺问。 王致双手撑在观众席的椅背上,“抓周仪式?” 陈竺点头,“很盛大,几乎能请到的人都请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大概是补偿。” 王致冷笑一声,“补偿什么?补偿给嫡子取了个名字叫顾祥吗?做人最好不要贪得无厌,又想娇妻美眷,又不想委屈了儿子,手心手背还有个肉多肉少呢,这世上哪有四角俱全的事!” 陈竺心里觉得二哥这么大情绪不好,因此只是道,“我是会去的。” 王致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陈主席不去?”他问完了又立刻道,“也是。一个继室的儿子。” 陈竺却在这时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爸妈是真有事。”看到王致明显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说了一句,又道,“那一位的叔叔也要去。” 王致道,“婚礼的时候那家的破落户没丢够人吗?”沈慈的叔叔,在婚宴上大肆吹嘘自己和市长秘书的所谓交情,甚至端着酒杯对市长夫人拍胸脯,咱们家和罗秘书是老朋友了,有事您说一声。这事儿现在在圈子里都是笑话。有这种人出现的场合,陈竺的父母自然是敬而远之了。 “您去吗?”陈竺第二次问。 王致笑了,“去,不去怎么看热闹呢。” 陈竺的目光很静,“二哥,小顾年纪还小,需要一个母亲——” 王致根本不等他说完,“你给我闭嘴!从怀上那个金疙瘩她出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5 了多少幺蛾子,那样的女人,你忍得,顾秦和我可忍不得。”王致没说错,陈竺的个性圆融,哪怕遇到同样的境况,也足够和继母维持表面上的体面,让人称赞一句果然好家风。可王致和顾勤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自沈慈怀孕开始,先是有顾秦不孝不悌,容不得继母有孩子的传言,甚至连拿羽毛球打后妈肚子都传出来了。后又是沈慈慈母心肠,为了原配的儿子宁愿打胎,闹得沸沸扬扬。一个怀胎十月比宫斗剧还好看,顾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自从娶了她进门倒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陈竺被二哥呵斥了,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低声道,“您尽可快意恩仇,只是您不在人家屋檐底下讨生活。” 王致眉毛一立。 陈竺没抬头,“我的话说得不合您的意,您大可揍我。但顾秦天天在亲爹的眼皮子底下吃别人送的早餐,有时候,冷眼可比拳头还让人不痛快。” 陈竺这时才敢抬起眼睛看王致,王致却根本没有动气,只是话依旧不好听,就说了四个字,“你懂个屁。”顾小秦不缺心眼儿,他就是需要个人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讨生活。 ===== 观点不同吧。顾秦就需要一份独一无二的爱,顾爸给不了,但二哥给得起。 多好那是你(7) 顾秦在和师兄生气,师兄知道师弟在和自己生气,所以,他本来不生气的也生气了。都没揍你呢,还敢耍脾气。不过,当他决定让顾小秦更生气一点的时候,董亚宏把早餐买来了。 王致一看见星巴克的纸袋就皱了眉毛,“怎么买这个?” 董亚宏吓了一跳。 王致接过了点了下头,直接找顾小秦去了。 顾小秦还在练球,同一个球场的球员们看到二哥亲自到访,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肃手躬身打招呼。 顾小秦不是最后一个停的,但是他是在看到他师兄走过来之后又打了两拍子才停的。 王致知道他是故意拱火呢,倒也没在意,只是在距离球网十来步的地方停步,等着他过来。 顾小秦别扭了几秒钟,实在受不了一整个场子的人都跟被定格一样低着头,终于走过去。 王致递过早餐,“只有这个,吃了。” 顾小秦还想别扭呢,可是手比嘴快,“正在练球!”话没说完,手已经接了。 王致一脚踹在他大腿外侧,“还喘上了。” 顾小秦喝了一口咖啡,“甜的。” 王致等他喝了两口之后才又伸手拿过杯子放在椅子上,“以后多喝牛奶。” 同样的话,师兄说出来,口气还是凶巴巴的,他却很喜欢。只是顾秦没好意思回答。 王致也并没有要他回答,而是道,“下周五,我会去。” 顾秦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低下头,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伸手越过师兄想去拿被他放在另一边的咖啡,王致扫了他一眼,顾秦把手缩了回来。 王致抬腕看了下表,“过来。” 于是,顾小秦拎着早餐袋子跟师兄进休息区被他讲了半个小时的技术。同时,非常变态地要求他画技术要领图。 顾秦最讨厌画图,因为,邵师兄会看到。 看到之后,会沉默着走开。 然后师兄就会叫自己重画。 可是,今天邵师兄沉默走开的时候,师兄居然是说,“可以吃了。” 顾秦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看到邵师兄也回了一下头,他背着球袋,一脸严肃的样子,只是眼神依旧是放空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对的。” 王致走过来,亲自看顾秦画的图,然后伸出食指比他手臂内侧,“发力的时候,这一条——”又说了几句,才道,“吃吧。” 顾秦打开袋子,双手握着默默吃三明治,王致坐在桌子上看他吃,看得顾秦特别不好意思,又咬了一口,突然问,“师兄吃吗?” 王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顾秦的脸“腾”一下红了。 作为世家出身的贵公子,顾秦的用餐礼仪自然是很好的,王致当然也知道小孩儿只是一时窘迫了找话说躲避尴尬而已,但习惯就是习惯,他一点儿也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看顾秦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坐得板板正正吃完了早餐,又收拾了桌子,也没有说话。 王致不知道,顾秦其实是想起了妈妈。被师兄教导礼仪方面的事,当然尴尬,可是—— 想到母亲。 大概两三岁吧,自己正在吃一块枣泥糕,不记得父亲是在训斥什么还是安排什么,自己默默吃东西,也没说话,父亲说,“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母亲只是用极优雅的手势用茶筅击拂,语声素淡,“他正在吃东西。” 父亲当时是冷哼了一声吧。他们一向是这样,父亲不喜欢母亲,母亲,其实好像也看不起父亲,小小的顾秦已经感觉到了。 顾秦吃完了早餐,突然抬头,“我会努力听话的。” “嗯?”王致一挑眉。 顾秦的脸却比刚才更红了,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低下头继续画图。 王致看他好像很入神的样子,也没有叫他吃完饭才不要坐着,自己推门出去了。然后,顾秦才抬起头来,耳朵已经烫得要冒出泡来了——刚才是把师兄当成爸了吗?母亲在的那些年,如果自己能够努力乖巧些,他是不是,现在也会看自己顺眼一点。就像看到弟弟哭反倒会笑一样。 陈竺在休息区的楼后看到二哥,他的手里攥着一截烟,没点燃,烟丝被撮得满地都是。 陈竺惊讶,“您不是不抽烟吗?” 王致将被自己撮得身首异处的半截烟头扔在地上,突然自语了一句,“怎么上个月没帮顾小秦过个生日呢。” 多好那是你(8) 顾祥周岁的前一天晚上,沈慈突然来敲顾秦的房门。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很喜欢来对顾秦表示亲近,几乎每天都要来顾秦房间一次。可是被顾秦一次一次赶出去之后,就也懒得再摆慈母架势出来了。 顾秦开了门,就看到沈慈依然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露出很亲切的笑容来,“小顾。” 顾秦把门只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半个身子还在门里,问道,“什么事?” 沈慈回头看身后的女佣,“翟嫂子把衣服已经熨好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试试吧。” 顾秦扫了一眼,是红色的小燕尾服,然后,小孩的脸一沉,把门关上了。 沈慈看着那扇闭得紧紧的木门,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等转过身的时候,又是一副慈母心肠了,仿佛自语又仿佛对佣人解释,“到底还是小孩子呢。” 带着女佣才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顾振云,顾振云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沈慈笑着挽住他手臂,“不过是小孩子闹闹脾气,姐姐去了,我却只顾着祥儿,也难为他。没什么。” 顾振云停步,回头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6 看翟嫂子,“怎么回事?” 翟嫂子低着头,“夫人叫熨好了衣服,大少爷不肯试。” 顾振云一甩手,“不像话!” 沈慈温柔道,“你别生气,小孩子总希望父母最关注他的,为了祥儿身体不好的事,您这些日子对他是冷落了些。” 顾振云压根没理沈慈,只是对翟嫂吩咐道,“跟我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怒。不给继母面子没什么,明天要周岁的可是亲弟弟,那还是个奶娃娃!多关心了顾祥,顾祥身子为什么这么弱,他不知道吗?为什么小慈对他的一番好意他永远体会不到,不孝不悌!总觉得他虽然个性乖张叛逆,但大面上不会错的,没想到,弟弟周岁礼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任性!这个儿子,恐怕不能再惯了! 顾振云压着怒火走到顾秦门口,却犹豫了下,转身回去。 翟嫂默默跟在顾振云身后,一路提着罩好的衣服,手都酸了。 顾振云吩咐翟嫂把那件红色的燕尾服放在自己书房,回首叫他出去,而后吩咐自己的第一男佣,“去把少爷给我叫过来。” 无论怎样,没了娘的孩子,总要亲爹在人后教导才是。 沈慈去婴儿房看了熟睡的顾祥,又亲自看了一遍明天的安排,等翟嫂子回来,才问道,“衣服送去了?” 翟嫂子道,“老爷走到门口没进去,叫把衣服拿到书房。” 沈慈的手指滑过明天的流程表,笑了一下,然后道,“没事了,辛苦您了,快去休息吧。” 那一边,顾秦听到父亲叫他,不过一声冷笑,果然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摆好在床上的白色礼服,关上门,走了。 “您叫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他此刻不想给予任何称呼。 顾振云正在气头上,看见他这副样子更来气,只是顺手一指旁边的衣服,“你小妈叫人弄妥帖了,拿去明天穿。” 顾秦的眼光灼灼地扫过那件红色的燕尾服——妥帖,他在心里冷笑了下,就说了一句话,“我明天不会穿的。” 多好那是你(9) 顾秦的眼光灼灼地扫过那件红色的燕尾服——妥帖,他在心里冷笑了下,就说了一句话,“我明天不会穿的。” 顾振云原本是压着压着我跟他说的,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也不愿对他太苛求,对沈慈的态度,差一点就差一点吧。可没想到,惯着他他居然得寸进尺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看不上后妈没什么,但连亲兄弟都不顾,未免让人心寒。当时小慈要不是为了他的感受,顾祥也不会从胎里带出来弱病,即使这样,他也已经压着顾祥了,反正顾家也不缺钱养一个儿子,既然是做哥哥的,总得有一点手足情分吧。他倒好,竟然如此不分轻重。 顾振云眼睛扫了一下衣服,“拿去!” 顾秦看着眼前这个人横眉立目的样子,什么也不想对他说。从前母亲在的时候,他哪怕和母亲相敬如宾,但对自己总是很疼顾的,如今——他想起最近时常听到的家里佣人们私下里的话,有后妈就有了后爹。果然如此吗? 顾秦走过来,伸手一撩那套礼服,转身就走。 顾振云火冒三丈,“你那是什么态度?!眼里没有母亲兄弟就算了,你的心里还有没有父亲!” 顾秦原本不想多说,听到他如此诘问,突然回头,一双眼睛灼灼看着父亲,“我的眼里没有母亲兄弟,您的眼里有妻子吗?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我若连为母终三年服都做不到,才是不孝!” 顾振云听他说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原本有些尴尬,但听他说完了,却突然恼羞成怒起来。他是封建大家长,从来只有他命令子女听着呢,哪里轮得到做儿子的指责? 顾振云当即哼道,“你母亲已经去了,我在礼制上毫无亏欠于她。”他说着狠狠看了顾秦一眼,“你呢?你父亲可还活着呢,难道还想斩衰三年不成!”在宗法社会中,父母虽然同为子女的生身之亲,但父亲为一家之长,父在而母卒,其子所服不能重于父亲。顾振云如此说,已经几乎是指责顾秦不孝了。 顾秦嘴角微勾,“明以后,子为父母皆斩衰三年。我母亲是轩辕氏之后,武进唐氏后人。” 顾振云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地方被顾秦活生生捅破了,他看着毫无避忌直视他眼睛的儿子,突然觉得气血上涌,果然,和他那个自命清高以姓氏骄人的母亲一样,一有分歧就目中无人,清流世家又怎样,现在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拿这些来膈应人!顾振云一甩手,虎目圆瞪,“你别忘了,你是姓顾的!” 顾秦一把将那套衣服扔在地上,“我从来没有忘,但父亲也别忘,我母亲三年丧期还没过,再也没有做儿子的穿红戴绿的道理。”他一脚踩在那套衣服的防尘袋上,“不止我,就是她也不行。顾家的祠堂里,我母亲面前,她也只是个端茶倒水打帘子的!” “啪!”顾振云一巴掌打在顾秦脸上,“你放肆!” 顾秦再没想过,顾振云会动手打他,他这十年,也只挨过王致的打罢了,顾振云一巴掌下去,他脸上疼不疼先不知道,心里是彻底寒了,他死死攥着拳,“他们说得果然都不错,有后妈就有后爹!” 顾振云一巴掌下去,也是气急了,他倒没有觉得儿子不该打,可是看见顾秦眼中含泪的样子,实在也有几分后悔,没成想,竟听到他说这一句。顾振云一怔,“你说什么!” 顾秦一听胸脯,“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她生的儿子就是嫡长子了。我就孝顺一回,也不妨碍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书上电视上都这么说。十岁的孩子,说小不小,说大,可也真的不大。 顾振云可真是被他气着了,再次举起巴掌来,他不闪不躲,仔细看时,他的眼睛里,竟然有恨!顾振云是真的受不了了,他想不到,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说不准就是唐家的人教的,这年头,除了这些自命不凡的清流世家,谁还拿嫡嫡庶庶的说事!当初果然就不该娶那个女人,那一家人,酸腐都浸到骨子里去了。 顾秦抬头,看着父亲迟迟不肯落下的巴掌,“您打吗?不打,我就走了!” 顾振云突然觉得,他跟他的大儿子,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他记忆里这个儿子才刚刚开始学走路伸着两条嫩藕似的小细胳膊让他扶呢,怎么一转眼,就像是走到了天外。他长叹一口气,“你,你出去吧。” 顾秦往外走,顾振云看着地上红色的礼服,又觉得有些亏欠,小慈究竟也是小家子出身,虽说是姓沈的,可也早都是旁支的旁支了,和自己一样,她哪里还懂得这些繁文缛节,只是,究竟是疏忽了。顾振云看着儿子背影,十岁的孩子,顾秦已是长得高的了,可身子越颀长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7 ,越显得单薄瘦削,顾振云心下又有些不忍,到底儿子是好的,“叫吴嫂煮个鸡蛋,敷一敷。”吴嫂是照顾顾秦的保姆。 顾秦的自尊心哪里受得了,被父亲打了,还要搞得人尽皆知吗,他的手握上门锁,“您放心,我不会顶着这张脸让您这个严父和那个慈母丢人的!” 多好那是你(10) 顾振云看着被儿子紧紧关上的门,呆呆在房间坐了好久,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更不愿意承认,他的儿子就是这么自私。他不喜欢唐园,娶了她,也生下了儿子,她在的时候,哪怕夫妻情分很淡,但也从来相敬如宾,即便唐园根本没有举案齐眉的自觉。如他们这样的利益联姻,男人在外面红颜知己不断地不少,他却始终维持着她的体面。她身子原就弱,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灯,他虽谈不上多爱她,但为了儿子,也是求医问药,用尽了全部的努力。可她呢,大夫最后是怎么说的,说她抑郁多年,痼疾沉疴,毫无求生意志——她就是那么自私的女人,别的做母亲的为了儿子为了家族什么都能付出,她每天只知道吟风弄月,这样还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病来,不顾儿子年幼无依撒手人寰。她是什么母亲! 顾振云摔了桌上的醒酒壶,82年的拉菲红落满地。 就算这样,为了儿子,他也守足了一年,时时处处让着唐家,可没想到,儿子却被人带得那么不懂事! 顾振云顺手一扔,将桌上的电子相册也推下去,顾振云愣了一下,然后捡起来,那是去年沈慈央着他拍的,做好了她一定要放在书房。 顾振云重新点开看,发现没有摔坏,又放回桌上,相册里的女人笑靥如花,温柔顺从,望着他的眼睛里全是孺慕之思,她是旁系别支小门小户的女儿,可是这样的女人,才是女人。只是,到底这件事办得莽撞了。 顾振云按铃叫佣人进来收拾碎了一地的酒,和躺在酒里的礼服。一直在顾家服务的老人谭阿姨亲自进来,看到地上狼藉一片,立刻带领下人收拾。 顾振云见是她,也收敛了些怒气,吩咐道,“谭婶,麻烦您再替少爷准备一套,白色的。” 谭婶先恭恭敬敬地应了是,指挥佣人们将一切收拾妥当,自己却留在了最后。 “怎么了?”顾振云看她。 谭婶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站得很恭敬,眼神却很凌厉,吩咐最后一个女佣,“关上门。” 顾振云不解。 谭婶等所有佣人都退走了才侧转过身子,板板正正地道,“老爷,少爷十天前就准备好了明天的衣服,老身不敢有丝毫怠慢,三天前就送过去了。”她说话的时候丝毫不看顾振云的脸色,只是继续用毫无感情色彩却绝对客观的语气语调,“今天中午,又叫老身亲自服侍试穿过了,一切妥当。” 顾振云觉得,自己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谭婶依然保持着这么多年的板正,恭敬,极度符合礼仪规范的站姿,“明天是小少爷的周岁礼,老爷还请早点歇息。” 顾振云攥紧了拳——他是故意的——顾秦,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问谭婶的,他刚才却什么都不说,想起大儿子刚才讥诮的面容,顾振云不禁恼羞成怒,他和他那个从来俯瞰众生,自以为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母亲一模一样,都一样,他们什么都不说,只冷眼旁观,俯视你的错误。 顾振云属于大家长的权威完全被挑衅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知道你冤枉了他,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却狠狠地,丝毫不加掩饰地,打你的脸!好,唐园,你果然生的好儿子。 谭婶依然保持着恭敬的仪态站着,纹丝不动,和她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一样,她在顾家五十三年,亲眼看着顾振云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中年丧妻,又续娶,再得子,再到今日——她太了解这个她以前叫少爷现在叫老爷的男人,他吃软不吃硬,权威,是他的逆鳞。 男人其实都是属驴的,会赶驴的女人懂得顺毛捋,现在那位太太不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吗?她是顾家的老人了,无意介入主人家的事,只是,看着老爷如今的眼神,想到大少爷中午小心翼翼地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要一不小心在众人面前丢了顾家的颜面。她,就不得不说。 “老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老身就出去了。大少爷明日的礼服,夫人也是知道的,并无不妥。请老爷放心。”她说完躬身一礼。 顾振云突然一怔,“小慈知道?” 谭婶重新站定,又回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站姿,“浆洗熨烫的事,现在是由翟家的负责,夫人方才还见过她。” 顾振云猛然想起,刚才送衣服来的,是被称为翟嫂子的女人。他突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沉默了好几秒,才道,“婶婶。” 谭婶从小带过他,倒是好多年不曾听他这样称呼,“老爷请吩咐。” “多照看些顾秦——”他说到这里,停了半晌,而后道,“就像当年,照看我一样。” 多好那是你(11) 顾祥的周岁礼那天,顾家冠盖云集。大概所有的满月、百天、周岁都是一样,真正作为主角的孩子出场时间很少。尤其是顾祥,因为胎里带来的弱疾,沈慈更是看得眼珠子一般,空调嫌吹风,关窗怕气闷,被佣人抱着展览一圈就很快被带回去。 沈慈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荔枝红色旗袍,挽着顾振云的手臂翩然走出来,一对蓝紫色的玻璃耳珰,称的她眉梢眼角都是温柔,飘蓝花的镯子空荡荡挂在腕上,更显得她手臂纤细,柔若无骨,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随着顾振云时不时地与人交际。称赞这位太太的儿子出息,那位夫人的女儿漂亮,与每个需要结好的人相谈甚欢。 陈竺是带着祖父和父亲的意思早早来的,因此他虽是小辈,顾振云倒也并没有冷落他。 沈慈依旧笑盈盈的,面上一点看不出昨夜泫然欲泣与顾振云诉衷肠的可怜模样,反是端出了长辈的架子来,很是亲切地对陈竺道,“多谢你这两年照顾我们家顾秦,他年纪小不懂事,让你们费心了。” 陈竺只是低头道,“阿姨客气了,顾婶婶很照顾我们,顾小秦和我自己的弟弟一样。” 顾振云眼睛一眯。 陈竺向来是行止有度的孩子,他可不是王致那样的二世祖愣头青,王致会不看人脸色快意恩仇,陈竺却是分寸拿捏极准的,作为十六岁就被老爷子钦定的陈家继承人,他今年已代表陈家出席过无数次很高端的宴会了,因此,自己才会亲自和一个小孩子打招呼。沈慈是续弦,没错,可一般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点破,更何况教养极佳的陈竺。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大场合里给别人难堪,其实丢得是自己的教养和家风。他能这样刺回沈慈,就意味着,陈家对自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8 己的态度很微妙了。 沈慈先是愣了一下,脸胀得通红,而后很快就笑道,“这孩子让你们费心了。” 顾振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这种时候,闭嘴就是最好的回应。你既然端了长辈的架子出来,他说了不适当的话,丢脸的是他,但是还要接茬,可不是自认了这份排揎。 顾振云什么话也没说,牵着沈慈走了。 陈竺轻轻晃着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酒,环顾四周,依然没有看到顾秦。 陈竺皱眉,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场面不出来,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他不对。正打算明天训练的时候好好敲打一番的,却见顾秦穿着一件合体的白色小西服陪在顾家三叔顾振杰旁边,陈竺略放快了步子一路交际着走过去,顾秦看到了三师兄,先是动了下脚,然后却又停住了。 顾振杰身材高大,顾秦站在他侧边,只露出半个身子来,陈竺以为他因为自己来了继母弟弟的周岁礼闹脾气,又向前走了一步,正打算开口训他,却见他又退了一步。 陈竺心里咯噔一下,顾小秦是小孩子脾气不假,但绝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何况,他除了和二哥,和谁怄过气,更不可能躲着自己。如今这样,肯定有问题。才要开口,却突然听到有个人的声音传来,很是愚鲁傲慢的腔调,“顾秦过来,跟你舅爷照个相。”说话的正是沈慈那位不着调的叔叔。陈竺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拦在那人前面。 顾秦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成业惟恐自己的声音太小,“快,你不是什么比赛上电视了嘛,我就说了我孙子错不了的,他姓张的还不信,开公司的有什么了不起,还什么金融,不就是放高利贷的嘛。”他边说着边往前逼近,陈竺又拦了一步。 沈成业想要伸手去拉顾秦,被陈竺连着挡了两次,立刻就不高兴了,但想到能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用胳膊肘别了陈竺一下,很快腆着脸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小顾的朋友家的儿子,咱们一会儿也照个相。我跟你说,跟我照过相的人可多了呢,谈秘书,知道吗”他好像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人能听得见,“那跟我可是铁子,我们就不知道照过多少相。” 陈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闪光灯过敏。” 沈成业立刻道,“没事儿,我不打闪光灯。来——”说着就要把手搭在陈竺肩膀上。 陈竺脚下一动,立刻就离开了沈成业一臂远,沈成业正想说话,却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手中的相机也掉在地上。 此时大厅里并不喧闹,沈成业叫得那声又格外突兀,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这里,沈慈刚刚调整出的贤妻良母笑容瞬间崩坏。 众人正不明所以,就见沈成业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嘴上还骂道,“哪个兔崽子打我屁股!” 陈竺眼风一扫,地上一颗羽毛球正打着旋儿,他正想着怎么不引人注目的捡起来,就见二哥扛着拍子进来了,“你又不是兔子,哪有兔崽子要打你屁股。” 沈慈下意识地拽了下顾振云衣袖,顾振云正要开口,却见王致突然一扬拍子,指着刚刚爬起来的沈成业,对门口道,“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多好那是你(12) 王致说话的时候,顾振云还觉得他只是在瞎胡闹,但等到一队制服整齐的警察列阵而来将刚刚爬起来的沈成业围住,当头第一个还认真出示了警官证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王二并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纨绔。更何况,他已经认出了来人,顾振云迅速伸出了右手,“葛队长。” 葛队长却并没有和他握手,只是道,“顾董,令舅父涉嫌一宗借赌洗钱的国际犯罪,我们要带他回去协助调查。” 顾振云绝没有想到王致居然狂妄到这种程度,在他儿子周岁礼上就带人来抓人,正欲周旋,却突然看到了在葛队长身旁站着的两个男子,一高一矮,典型的南方人长相,另外还有三、四个穿着便衣的人看似站在外围,实际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住沈成业,无论站姿、方位,都是监视得姿态。顾振云立刻想到葛队长说道的国际犯罪,难道是香港警察? 顾振云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成业怎么可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他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便不再多言。 葛队长也只是打个招呼,不让面子上太难看而已,这次的案子很大,沈成业只是一只小虾米,但借着他,却可以在香港警察那里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因此,他明知是顾家的周岁宴,也带人过来了——他一挥手,眼神扫过一旁正在垫球的王致,小小年纪,算得可真准啊。难怪王家那样一个烂摊子,现在还能支撑不倒,背后掌舵的竟然是他妈。这次的事,波及进来的家族不计其数,王彦骅如此短视,竟然没能掺进这趟浑水里,果真后生可畏。 葛队长办事干净利落,沈成业却是吓得屁滚尿流,看到一群戴着大盖帽的,吓得腿都软了,要被带走了才叫着,“振云,振云你给说说啊,赌船上的事儿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玩两把。那个英国人我不认识啊!” 顾振云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陈竺也在暗暗摇头,原本只是协助调查的,他却嚷嚷地人尽皆知,这已经不是丢人了,简直是愚蠢! 顾振云不欲他再丢人下去,立刻道,“您先配合调查,葛队也不是要抓您。我马上请律师。” 沈成业被拖着才能走,不停回头找人,看到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沈慈,“小慈,慈,你可要救我啊,请好律师,保释我啊。小慈,你爸爸不在了,我可是你亲叔叔啊。你妈妈也会让你救我的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偏偏听起来又玄机重重,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沈慈身上。 沈慈原本只是害怕,毕竟警察抓人的场面只在电视里见过,却不想他拉拉杂杂说出这许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更是引人猜测。 周岁宴被警察当场带走了客人,还是主人家的长辈,这场宴会自然草草结束。就在大家纷纷告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酒杯乒呤乓啷落地的声音。一整座酒杯塔都被一个马马虎虎的贵妇撞了下来。 那贵妇是沈慈新结交的闺蜜,身材很胖,却穿着双鞋跟很高的细根鞋,她先是踢到了桌角一个没站稳,又在扶桌子的时候带到了酒塔,酒杯碎了一地,她晃晃荡荡难以保持平衡,伸手去拉正走过她身边的一个女服务生,却又因为脚踩在了刚才被自己带翻的果盘里的葡萄上,又滑了一跤,连那女服务生也带倒了。 她原就是笨手笨脚的,经常闹笑话,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便很少和她一起,沈慈是多八面玲珑的人,刻意去结交,没多久,两个人就成了闺蜜。今天沈成业丢了这么大的人,人人对沈慈避之不及,她却还上前去安慰。沈慈更不能放掉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39 这样一个机会,在她面前又掏了一回心窝子,她才留到了最后。却不想她老公并不愿沾染这事,见她犹自和沈慈说个没完,立刻叫人叫她走了,她走得着急,才又闹了笑话。 那贵妇一摔倒,压在了女服务员的身上,身旁两个女人硬是没有将她拉起来,还是她老公亲自过来扶她的,扶起了她,先问了一番她的脚有没有事,又很是风度翩翩地又和那女服务员道歉。 众人交换了下眼色,彼此目中都是了然——看她爷爷死了她那个模范老公是不是还能这么忍着她。 贵妇的老公早就已经习惯了为妻子收拾烂摊子,他扶着妻子就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哭声。男人略蹙了蹙眉,世家酒宴的服务员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发生这样的事,主人家更不该让客人尴尬,过去了就是,怎么还要哭起来。 他回头去看,却见那服务员还是很年轻的样子,跪坐在地上,右手却是扶着左手的手腕,看见男人回头看他,哭得更大声了。 “抱歉,你是受伤了吗?我代内人向你道歉,医药费的问题——”他整个说话的仪态都很好,态度也是无懈可击的大方自然。可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她拿起了捂在左腕上的手,“镯子,碎了。” 贵妇因为嫁了如此俊朗又体贴的老公,非常防着各处的年轻貌美小姑娘,刚才丢了个大人,眼看一个服务员竟然梨花带雨地哭上了,望着老公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幽怨,心里那根弦一下就紧绷起来了。那位d小姐一杯酒泼在传媒大亨身上就变成了传媒大亨太太的事这圈子里可是无人不晓的,就有一些心机重的小姑娘,借着这种机会攀扯有身份的男人。她都顾不上自己扭痛的脚,扶着自己老公肩膀就拧了半个身子过来,正要说话,眼睛看到地上碎成两段的镯子,声音立刻尖起来,“这不是小慈的镯子嘛,我刚才还见她戴着呢,怎么到了你手里?你一个送酒水的,小慈就算给佣人又怎么可能把镯子给你!是不是你偷的!”她一下被人认为脑子反应慢,今天却对自己很满意,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还会推理呢。却没想到,腆着个肚子撅着屁股拧着半拉腰指责服务员,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话中又带出沈慈来,大家就忍不住往沈慈身上看去。沈慈今天是挽着顾振云出来的,一路招呼,长袖善舞,大家都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贵妇的一席话立刻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要走的人纷纷借故再看一眼,果见那女服务员右手里拿着给男人看的半截也是个飘蓝花的翡翠镯子。于是,大家纷纷放慢了脚步。 那服务员哪里受得了被指责偷东西,立刻就道,“这是夫人赏给我的。” 贵妇看着她手上的镯子,更得意了,“我没看错的话,这可是玻璃种,这样成色的,小慈自己都没几件,怎么可能赏给你!”她一开口,连社交场上最听不懂别人说话的都忍不住为他高大挺拔的丈夫感到惋惜,沈慈就算是小家小户出身,当众揭人疮疤,这闺蜜还做得成吗? 服务员看着贵妇一脸自得的样子,倒是镇定下来了,“不是新太太,是夫人。我们家夫人本来就很少戴翡翠,更别说是这种发邪色的镯子,也是因为种好,才留着赏人的。”她说完这一句还刻意抬高了声音,“这真不是我偷的,不信您看,新太太的还在手上戴着呢。” 她这番话一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沈慈手上那只犹未褪下的镯子看,边看还边用眼神议论,也是,顾家原来的夫人可是唐家的大小姐。唐家的家底,这小服务员说的应该不是骗人。 沈慈却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一直炫耀的镯子,此刻竟无法藏起来,自己长子周岁特地带出来的首饰,在她那里,竟然只是随随便便用来打赏下人的,她,她也太——! 上流社会其实更是名利场,名利场的规则是很现实的。像贵妇、像沈慈,这样大家眼里的笑话,闺蜜之间私底下过过嘴瘾就罢了。真在这种场合,还是要维护同一个阶层的人的。 今天的酒宴可真热闹,谁也不欲再待下去让人难堪,纷纷告辞。甚至经过沈慈身边的,还特地又打了招呼,场面一派和谐。 早有人来收拾酒杯果碟的一地狼藉,王致的眼睛看着那个已经揉着手腕站起来的服务员,脸色沉了下来。 多好那是你(13) 二哥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到陈竺、黄远、张进霆等一众师兄弟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回去。 顾家酒宴散了之后,众人又陪着他去常去的酒吧坐。 王致不说话,谁也不敢言声,大家更没有喝酒的兴趣,坐了一会儿,王致就挥手叫他们回去。 黄远笑着找话题,“小顾秦这次总是没有吃亏。” 王致的脸比钟馗还黑,“什么叫没有吃亏!你看到他脸上的印子了吗就说他没有吃亏!” 黄远一句话也不敢说,王致倒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冲了,推了一杯啤酒过去给他,自己也端起了酒,才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看着陈竺道,“欠收拾!” 陈竺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沈成业这次也算吃足了教训,到底是小顾的长辈,点到即止也就是了。” 王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就不信陈竺不知道他说得是顾小秦。 张进霆一直沉默,直到服务员进来,他招招手,随意点了几份小点。 一旁的乔希举手道,“我要柳橙鹅肝酱。” 他的哥哥乔溢瞪了他一眼,“要不要再开一瓶sauternes给你。” 乔希小小声,“那要烤鸡翅膀,还有松饼和焗土豆泥。” 张进霆一下就笑了,“已经帮你点过了。” 乔希很高兴的样子,“还是七哥对我好。” 张进霆看服务员,“柳橙鹅肝酱还有吗?”这一间店的鹅肝确实很出名。 服务员点头。 张进霆看了一眼王致,“一客沙朗。” 王致摇摇手,“不用了,看乔希、业子他们要吃什么。” 张进霆先是对服务生道,“今天的菲力还有吗?”然后又看坐在一旁的看起来同样年轻的常静业,“帮你点了欧培拉,菲力还有,晚上少吃甜的。” 常静业安安静静点头,“是。谢谢七哥。”然后又看王致,“谢谢二哥。” 王致看着常静业乖巧听话的样子,又喝了一口酒,怎么人家的师弟就这么懂事呢!二哥更有点大家长的意思了。 乔希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被乔家的大伯带着参加今天的周岁礼,长辈们都走了,剩下他和哥哥和王致一起出来,十四五岁的小孩儿,又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没什么心眼儿,点心一上来,就道,“可惜小顾秦今晚不能来,这家的鸡翅膀他也喜欢吃的。”顾小秦没加入这个圈子以前,他是最小的,被亲哥哥和一群师兄们惯着,顾小秦来了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0 ,他也当师兄了,因此,他喜欢顾小秦喜欢的不得了。 王致看到乔希乐呵呵的样子倒是笑了,真的看张进霆道,“我在这里存了一瓶sauternes的,给他。” 大家看到二哥终于不皱眉头了,倒也都放心起来。宴会上的点心自然吃不饱,张进霆又是妥帖的人,点的不是招牌就是每个人最喜欢的菜品,除了王致,大家基本都被美食填饱了肚子。 陈竺见王致还是不吃东西,送上来的牛排一口也没动,倒是劝了两句,“就算要揍人,也要吃饭吧。” 王致道,“我揍他还需要吃宵夜攒力气?”虽是这样说着,到底夹了片胡萝卜吃了。 因为不喝酒,饭吃起来就很快,乔希还闹着酒没喝够,被他哥哥瞪了两眼也闭嘴了。刘丙成就是在这时候进来,除了陈竺,所有人都站起来和他打了招呼,王致手里端着酒,静静等着。 刘丙成先是问了乔希和常静业吃饱了没有才走过来,压低声音对王致道,“已经查过了,镯子的确是顾婶婶赏出去的,却是送给谭阿姨的侄媳妇的。” 王致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刘丙成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陈竺打量桌上杯盘狼藉,看常静业眼皮子都有点耷拉了,于是吩咐道,“好了,都回去吧。明早六点来练球。” 乔希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顾秦也来吗?我们上次还说好一起打球呢。” 乔溢又要瞪他,却听王致道,“明天他没空,叫业子陪你打吧。” 乔希笑嘻嘻的,“那我约他后天。” 王致先是沉默了半秒,然后道,“后天,他应该也没法有空。” 多好那是你(14) 顾秦在晚宴结束后一直呆在房间里,今天的事实在太多,猝不及防。 因为知道料理不了,所以惹不起躲得起,直到佣人来送晚餐给他吃。 晚宴几乎都是吃不饱,更何况顾秦本来就没有吃什么。 烧茄夹,白汁圆菜,香干马兰头,因着天热,还专门送了一道西瓜鸡。其实,看到菜色的时候,顾秦略微愣了一下,他在家里倒是从不缺吃少穿,但也不会精致到这种程度。沈慈喜欢吃西餐,这些菜都是母亲在时厨房才会常常烧的,联想到今天跌倒的那个服务员,即使很可口的饭菜也吃不下去了。 佣人过来收碟子,看他几乎是一口没动,一直照顾他的田嫂问,“少爷今天没胃口?” 顾秦却只是问,“爸和阿姨吃了吗?” 田嫂先是劝道,“少爷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总不能空着肚子睡。”又道,“太太肯定早吩咐了,应该吃了吧。” 顾秦看着那盅完完整整的西瓜鸡便道,“这是单做给我的?” 田嫂是厚道人,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点头道,“厨房叫送过来的。” 顾秦只是道,“端出去吧。” 田嫂端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又送来了一桌子,一碗柔软滑爽的银丝面,盖了黄瓜丝,配了一碟子晶莹剔透的炒虾仁,一碟子黄里带红的萝卜干,大夏天里,看着就觉得可口,令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更加上边上还有一碟子脂香扑鼻的网油卷。 田嫂边摆了菜边道,“厨房说晓得少爷不爱吃大菜了,这面虽是裹了蛋清的,但一点也不腻。少爷好歹吃一点。” 顾秦是真饿了,菜色也的确漂亮,样子也做得勾人,可别说是这两年,就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厨房也没有这么奉承着他的。 顾秦没拿筷子,只问,“这是谁让送来的?” 田嫂也觉得今天厨房的人客气得过分,自新太太嫁进来,厨房除了老爷惯用的两个厨子,许多人都闲下来了,“今天的菜是老康做的。” 顾秦一愣,老康,那是母亲的人。自继母进门后,沈慈说是留下他做点自己爱吃的,可除了自己生日沈慈让他做点常州菜装相之外,早已抢不到什么活了。 其实,母亲去了,母亲留下的人日子难过,顾秦也是知道的。这两年也有人往他面前献殷勤的,只是,他不欲做得太难看,能说话的时候说两句,没有儿子和继母争权的道理。想到今天那只镯子,他苦笑了下,自己十岁了,继母生的弟弟也满月了,他们,总该坐不住了吧。 想到这里,即使都是爱吃的,也不想多动筷子,但不欲他们今日再生事,也只坐起来吃了几口。 才动了不过两筷子,就听到敲门,一听敲门声,便知道是谭婶。 “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谭婶依然是板板正正的样子。 顾秦放下筷子,怎么可能躲得掉? 顾振云叫顾秦去的,是自己的书房。 进门之后,顾秦先叫了一声爸。然后,顾振云问道,“你平常总和王二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和穿警服的搭上关系了,你知不知道。”顾振云不是二百五,顾家的面子,黑道白道都会给的,今天能在他儿子的周岁礼上来抓人,抓得还是妻子娘家亲戚,就是打脸了。联想到最近的形势,明明是一滩浑水,王家却好像不沾不靠了,他不相信王彦骅有这个本事。 顾秦却不懂,他父亲问他并不是因为后妈,而是因为家族,因此,听他打听到师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只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和师兄学打球而已。” 顾振云一看他眼皮都不翻一下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打算多说话,眉头皱了皱就问道,“学打球?学打球,能学到他肯为你打你老子的脸!” 顾秦一听父亲的话就生气,母亲去后,他从来没有好好和自己说过一回话,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在他面前哭了什么,他自己的亲儿子,冷了热了吃什么喝什么他全不问,一张口,就是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凭什么啊。顾秦冷笑,“是我师兄在打您的脸吗?娶了那样的门户,自然就有这样的亲戚。” 顾振云眉毛一立,“你说什么!” 顾秦低头,不说话了。 顾振云是真气着了,这个儿子,越来越不识大体了。如今的形势错综复杂,虽说没到人人自危的地步,但上面的人也倒了一批了,所有人都在看风向,王家看起来是要抽身了,他不顾家族,却只是跟王致混闹,想着怎么让继母丢人,怎么让父亲难堪。顾振云沉下声音,“我问你,王二做的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顾秦依旧不张口。 顾振云瞪圆了眼睛,“跟你有没有关系,说!” 父子二人正僵持着,却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顾振云一挑眉,门外说话的却是谭婶,“老爷,沈太夫人来了。” 顾振云一阵头疼,不是安排了妻子陪着岳母了吗,怎么这会竟连岳祖母也招来了。顾振云亲自起身去开门,谁知道沈老太太一进门,看到顾秦也在,冲过来就是一句,“我们沈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气冲我来,跟那些警察说,让他们放了你舅公。” 顾振云连忙道,“奶奶,您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1 怎么过来了。舅舅的事,和顾秦没有关系。有一宗案子,需要他协助调查——” 沈老太太根本不等顾振云说完,指着顾秦就道,“小小年纪,就心肠这么恶毒,仗着外人作威作福抓你舅公!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对不对得住你那早死的妈!我告诉你,不放了你舅公,我跟你没完!” 顾秦盯着沈老太太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他的拳头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 顾振云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吩咐谭婶,“叫太太过来。” 顾秦缓缓、缓缓放开了攥住的手,又一次看了一眼扶着沈老太太的父亲,顾振云目光碰到了儿子目光,“你先回房间去。” 沈老太太一把扯住顾振云的胳膊,“不能让他走!” 顾秦回转身子,目光冷冷地停在沈老太太脸上,像冰。沈老太太张口又要再骂,顾振云又说了一遍,“你先出去。” “没心肝的东西。”顾振云的声音终于没有压得住她的谩骂。 顾秦攥着拳往前走,出门的时候,一拳砸在门口的墙壁上,他转过头,目光再次定在沈老太太脸上。那个倚老卖老的市井妇人吓了一跳,顾秦一个字也没说,走了。 “没家教!”等顾秦走远了,沈老太太又开始骂。 顾振云皱紧了眉头,提高了声音问,“太太怎么还没来?” 几分钟后,有脚步声急急传过来,却不是沈慈,田嫂一片着急忙慌的样子,“老爷,少爷拿了他的拍子,一个人出门去了。” 顾振云,“胡闹!” 半夜两点,王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向来起床气极大的二哥看到来电显示却突然沉静下来——顾振云。他按了接听,等着对方先说。 “王二,顾秦时不时在你那?” 王致的眉头蹙得更深。 顾振云听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顾秦今天晚上十点多出去了,他是不是在你那?” 王致倾耳听,听到了窗外的语声。 然后,他挂掉了电话,顺手拽了衣服,蹬上鞋子,出门。 手机再响,挂掉。 再响,再挂。 小兔崽子,敢玩离家出走,看我找着你! 多好那是你(15) 入了伏的天,雨来得突然,下得也格外痛快。王致一听说顾秦离家走了,立刻开车去了球馆。 十点多就走了,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半,外面下着大雨,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走到哪里去。 球馆很大,王致下了车先到外围找,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哗啦地响,雨很大,噼里啪啦地炸开在已经积成了小水滩的地面上,天又黑,有水的地方反光却是明晃晃的,王致冲进雨帘里,他出门出得急,此时也顾不上在后备箱里拿伞了。 绕着偌大的球馆能避雨的廊檐子下面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整个人被雨淋了个凉透,连心里那点火气也浇灭了。想到他一定是在家里受了大气的,王致顾不上拧干那件已经贴在身上的短袖,拉开车门,直往城北开——顾家的墓园在北边。 八月的天,车里开了暖气,王致开着车,才觉得冷起来。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难受,索性脱下来扔到后座的地上了。他出来得急,连睡觉穿得那件二指背心都没脱,如今二哥正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将背心揉成抹布似的擦着身上的水,车速却极快。 到的时候,已经三点二十一了。一点儿不客气的打喇叭叫醒了守园子的人,说是没见到少爷来过。 王致精赤着上身就下车了,一开后备箱,将修车时穿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拿着伞,皱着眉叫守园子的把门打开。 风大雨急,半夜三更,a市有名的王小二胸膛前还滚着雨珠子叫你给他开墓园的门。顾家守墓园的也是老人了,略一思忖,还是觉得别惹这个神经病的好。 他才起来开了大铁锁,王致不等他帮着把门推开,自己直接进去了。然后,一个错眼就跑没了。 守园子的老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然后被雨激出一个喷嚏来。 王致疾奔到唐园的墓前,没看到人。四下再看,墓碑的背后停着一只羽毛球。想是被风刮过去的。 王致捡起来那颗球,心道——果然是到这来了。 可是再找一圈,还是没有人。微一蹙眉,想到守园子的人说没看到他,转身就向西边去,一只手夹着衣服和伞,单手翻过墙去。算了算徒步从顾家到这的时间,估摸着他离开那会恐怕雨正要下起来。于是,上了小公路,往东边走。 果然,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加油站。 大步向前走,绕到后面去,果见一个小小的影子,抱着膝靠在柱子上。 顾秦冻坏了。 “啪!”地一声,王致头发上的雨珠子掉在了地上。 感觉到有人来,那个抱膝埋头的孩子吓了一跳,口中说着我马上就走,发着抖将蜷在两条胳膊里的脑袋抬起来。 凌晨三四点,正是最困的时候,风雨交加,却冷得睡不着。好容易眯一会儿,眼睛还是吊着线的,谁知一抬头,竟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顾秦的身体比意识快,单脚才要撑着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了又一个趔趄,手掌再次撞在地板上,掌骨撞得生疼,嘴里叫道,“师兄。” 王致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还好,身上都是干的,看他头发也不湿,这才放下心来,冷冷一句,“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吗?”手碰到他胳膊,整个冰冰凉的。 顾秦吓了一跳。 王致夹着伞,一抖那件修理服,摸着还不算潮,顺手将顾秦裹起来。 顾秦小小声,“师兄,您怎么没穿衣服。” 王致根本没理他,“嘭”地撑开了伞,转身往外走。 顾秦紧了紧衣服,看着水滴从师兄脊柱上滚落下来,默默跟在后面。 走出加油站的时候,王致将他拽到了伞底下。 两个人并排走着,伞很大,却几乎都撑给了顾勤一个人。 顾勤不敢说话,天真冷啊,风一吹,小孩又发起抖来了。 王致脚步顿了顿,转身又往回走。顾秦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却见师兄走回了加油站的便利店。 店员趴在收银机上睡着了。 王致扣了桌子叫醒他,“一杯热牛奶。” 店员揉着眼睛,“没有了。” 二哥言简意赅,“热咖啡。” 店员睡得迷迷糊糊,“今天热饮机坏了,什么都没有。” 王致眉头微蹙,“那就给我一杯热开水。”然后扫了一眼饮料架,伸手一指加热香肠的滚轴机,“两罐露露。” 店员原本还眯瞪着,但第一次见发号施令这么理所当然的男人,一时觉都醒了。也不敢废话,拿了两个纸杯从电壶里倒了两杯水给王致。重新插上香肠机,拿了两罐露露热上。 王致看了顾秦一眼,顾秦乖乖端起杯子,王致一摸口袋,一叠湿漉漉的人民币。 顾秦再仔细看师兄,从头到脚,竟是全部淋透了。小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2 孩儿的心一下就难受起来,捧着杯子,低着头。 王致拿了一张一百给店员,看了一眼顾秦,“再给我一桶泡面,不用找了。” 顾秦抬起头,小小声,“我不饿。”话音未落,肚子就响起来。 王致看都没看他一眼,“香菇炖鸡的。” 顾秦不敢再说话,低头继续喝水。 王致看店员给泡面里倒好了开水才转身出去,蹲下来拧自己裤脚的水。 顾秦隔着玻璃门看着师兄站在屋檐底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哭。 店员再没见过气场这么强的人,明明隔着一道门,还是觉得店里气压特别低,终于,香肠机上的露露热了,店员像是终于找到有件事可以做了一样,长长透了口气,拿下来给顾秦。 顾勤握着两罐露露走出来,伸手递一罐给师兄,王致接过了,却没有开,重新走回店里,又放回香肠机上。顾秦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罐是不是可以喝了,然后就听到师兄说,“泡面里下个肠,再加个蛋。” ======= 我没有要卡拍的意思,只是很多事,该写的要写清楚。 多好那是你(16) 顾秦不爱吃火腿肠,更不爱吃卤蛋,他总觉得有股怪味道,和卤蛋的名字一样,乡巴佬的怪味道。很多年后,他娶妻生子,小儿子在超市里的特价货架上拿很多颗放进推车里,妻子握着小孩儿的手教他数数,“两个、四个、六个,其他的放回去,不许用扔的,这些够你和爸爸这周吃了。”小儿子嘟着嘴,他大家闺秀的妻子会望着他微笑,“这口味真是随了你,竟然喜欢吃这个。” 已为人父的顾秦会带着骄傲又满足的笑意,却不会提,这个黑黢黢的东西,有他年少时最暖心的记忆。 那天晚上,他吃了一碗泡面,一根火腿肠,一颗卤蛋,喝了一杯热水,强迫师兄也喝了几口热露露。 晚宴的菜色很好,有醉蟹钳,黑松露,从阿拉斯加空运的三文鱼刺身,回到家的待遇也不错,七碟八碗,惟恐怠慢了如今唯一一个可以做傀儡戏的大少爷。也许是人饿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他记忆里最深处的美味竟然是那个雨夜里,握着塑料叉子,站在收银台前吃的方便面。 王致没有看着他吃,只是在他吃完了面端起碗打算喝汤的时候走进来,等他放下碗,顺手在货架上抽了一包餐巾纸,从后面打开扔给他,让他擦掉被铝箔盖上的汤汁蹭脏的脸。 顾秦吃了东西,默默把露露的铁罐子,餐巾纸,泡面盒子,卤蛋袋子,桌上的火腿肠包装都收起来,王致和他说了第二句话,“一次少拿点。”然后,把伞递给了他。 顾秦低头,看一桌的狼藉,这样想想,好像也还丰盛,他撑起伞,跑了两次才把垃圾都扔完。 第二次到垃圾桶跟前的时候,王致没在店里等,直接走进了雨幕里。顾秦连忙跑回来,高高举着伞,王致顺手将伞接了,两人并排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顾秦就看到了王致的车。然后,在上车之前特别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 王致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上往下,扫过他吃得滚圆的肚子,看得他脸通红。 然后,二哥说了第三句话,“下次要是再敢大雨天跑出来,打断你的腿。” 顾秦肩膀一抽,在雨中打了个冷战,整个身体从心口凉到了皮肤表层。这句威胁,一直有效,若干年后,他少年出走,是个大晴天。 上车,回家——不是顾家,更不是王家,而是二哥在西二环的房子。 王致一到家,就将顾秦扔进了浴缸里,自己去客房的洗手间冲澡了。顾秦裹着浴巾出来,就看到二哥穿着条宽大的棉质短裤坐在飘窗上擦头发,上身依旧赤裸着,听到他来了,用毛巾擦擦耳廓,“头发弄干。” 于是,顾秦重新回浴室去吹头发。 把自己全身都擦干了,系上师兄放在门口的睡袍,有些长,顾秦磕磕绊绊地走出来。 王致侧靠在客厅巨大的宫廷沙发里,一只手搭在卷草形的奢华扶手上,脚下是纯手工的真丝地毯,正用半等待的姿态闭目养神,一看就心情不好的样子。 顾秦究竟是犯了错的,走了两步,就不敢往前去。 王致张开眼睛,见他别别扭扭地提着自己过长的睡袍,瑟缩着肩膀,小兔子似的样子,只是稍稍靠起了身子,嘴里吐出两个字,“过来。” 顾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提起睡袍走到师兄近前几步,停下来。 王致坐起了身子,左手依然放在沙发扶手上,右手前臂搁在膝头,手臂线条的弧度非常漂亮。 顾秦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踩到睡袍,小小一个趔趄。 王致静静等着他站稳,抬起头,看他,“师兄打过你吗?” 顾秦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师兄踹过他,也拍过他脑袋,抽过他后脖颈,可是,那些真不能说是打过他。于是,顾秦摇了摇头。 王致定定地坐在那里,等顾秦脸上的表情因为确定了答案稍稍放松,一伸手,就将他拉倒下来,顾秦还没来得及反应,有力的手臂就将他按在了膝盖上。 天旋地转,小朋友因为紧张惊呼出声,王致顺手揭起了睡袍,“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臀上,“闭嘴!” 顾秦的脸“滕”地一下烧起来,王致顺手扒掉了他的白色内裤,赤裸的臀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子。 顾秦要疯了,“师兄——!” 王致一点儿没留力道,扬起巴掌,一连五下,都在一个位置,直到他挣扎着不断踢蹬的腿安静下来,才道,“知道是你师兄就闭嘴。” 顾秦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小声哭求,“不要打我。”他从来不是软弱的孩子,在俱乐部这两年,从来没哭过。如今,被王致按在膝盖上打了几巴掌,眼泪竟然掉下来了。 王致扬起手,臀峰上又是一巴掌,顾秦疼得身子一抽。 王致再扬手,臀上的巴掌印子更鲜明了——“啪!”又是一下。 顾秦咬住了唇。 王致再抬手,这次是右面,连着五下。 打完了。 左面,再五下。 他打完了才道,“你跑的时候知道疼了吗?凭什么不打你。”小小一个屁股,全在他手里,顾秦皮肤极白,王致是练羽毛球的,这十下下去,实在是打得狠了。 顾秦只觉得疼。 他跟了王致以后,也被他踢过踹过,昨天,更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好疼好疼,疼到屁股全不是自己的。为什么要打我。 没听到他的回话,“啪!”又是一巴掌。 “呃啊!”顾秦叫出声来。 王致抬手,又是一巴掌。 顾秦疼得手攥了起来,刚刚擦干的头发里,全是汗。 王致停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他回话。 抬手,继续打。 这次,是十下。 顾秦的眼泪这才算又掉了下来,疼得掌不住,整个身子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3 翻腾出了水盆子的鱼一样,来回扑腾。 王致手上的力道更重,“再动一个试试!” 顾秦吓坏了,完全不敢反应,身子渐渐、渐渐放松下来。可放松下来,更疼了。 王致一抬手,又是一巴掌落在他臀上,这次打得不重,却是轻轻脆脆的一声,“我收了你,总想着改改脾气,有什么事一点一点教,看来,是我惯的,你胆子大了。” 顾秦原还趴在王致膝头挨打的,疼得分不清一二三四五六,可听到师兄说话,却是吓得人都抖开了,小小声,“我没有。” “啪!”狠狠一巴掌,“你再犟一个试试。” 顾秦不敢说话了。 王致看他实在将睡袍蹭得不像样,索性放开了按住他腰眼的手。 顾秦不敢动,还是老老实实伏在他膝头。 王致道,“起来,自己把衣服脱了。” 顾秦吓了一跳,已经疼死了,难道,还没打完吗? 王致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顾秦吓死了,一颗心怦怦怦怦地跳,却不敢不动,两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牵扯到身后的伤,疼得跌在王致身上。 王致轻轻皱了皱眉头。 哪怕看不到,顾秦也感觉到了师兄的不悦,连忙忍着一切疼痛爬起来,腿一动,整个身体就疼得像是拧起来,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躺。 王致就好像没看到,等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也不说话,只挑眉看着他。 顾秦想到刚洗完澡,唯一的一条内裤刚才也被扒掉了,他两只手死死拉住睡袍,眼巴巴望着王致不敢说话。 王致站起身,顾秦吓得一个哆嗦,往后一退,踩在了睡袍上,又跌倒了。 王致伸手拉住他,等他站稳了,才看着他苍白的脸——昨天被顾振云打得巴掌印子还没完全消下去,王致又皱了皱眉。 顾秦以为师兄生气了,真是吓得气都不敢出。好半天,才轻声求道,“师兄,别让我脱衣服。” 王致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怎么,我打不得你吗?” 顾秦连连摇头,整个身子都在颤,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害怕。 王致没答话,径直走了。 顾秦以为师兄被自己气走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过了一会儿,王致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根白蜡杆棍子。大概半人高,前两天练齐眉棍时不小心打断的,正好没扔。 顾秦看到师兄,先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到他手里的棍子,瞪大了眼睛。 王致看他,语声平静,“衣服脱了。不是喜欢跑吗,两条腿,长个记性。” 多好那是你(17) 王致看他,语声平静,“衣服脱了。不是喜欢跑吗,两条腿,长个记性。” 顾秦的眼睛瞪得老大,整个身子都是直的。他没动,不是胆敢违抗,而是真的被吓坏了。 “嗡!”地一声,棍子破风的声音,一下就抽在小孩隔着薄薄睡袍的大腿后侧——疼。 疼得顾秦一下就跪倒在了沙发上。 棍子的结结实实得疼。 疼得钻心。 王致看他倒在沙发上,顺势按住他腰,将顾秦按成了塌腰耸臀的姿势。 隔着睡袍,一棍子一棍子,全敲在他大腿后侧。 密密匝匝地,一道挨着一道,敲了足足十下。 顾秦疼懵了。 他再没有这么疼过。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就觉得两条腿要断掉了。 王致松开了手,他还是那样跪伏着,好半天,大脑某一根弦才接上,想试着动一下,却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王致单手握着棍子,“不肯脱是吗?我看不见,打死不论。” 说完,根本不等顾秦反应,提着棍子,打断的那一头冲自己,又是十下。这次,是敲在臀上。 顾秦在他打到第三下的时候就叫起来了,“我错了,我脱,我脱。” 王致根本不理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打,打够了数,才放开手。 顾秦疼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等师兄停了手,好半天意识还是断片的。 王致手中棍子一顿,他立刻抖了一个激灵,手撑在沙发上,哀求道,“我脱,我自己脱。” “啪!”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你跟谁说话呢。” 顾秦的声音带着哭腔,“师兄,我错了。我自己脱。”他口中哀求着,死命死命撑起身子,可身后实在太疼了。尤其是被棍子打的那几下,就觉得整个臀腿全都硬起来了,动也动不得。 王致握着棍子负着手在他身后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顾秦扒着沙发靠背跪起来,颤抖着手解睡袍的袋子,再想要站起来,腿上却疼得一点力都使不上。只好继续扒着靠背用手借力,腿一点一点往地上够,疼得眼泪不停地掉。 王致看他先站好了一条腿,再动左腿时,疼得身子不停打颤,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的频率。 顾秦不敢磨蹭,咬紧了牙把左脚踩在地毯上,把已经蹭得皱皱巴巴的睡袍脱了。伸手扯扯平,在自己胸前叠整齐,一步一步挪着,放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王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由臀到腿一条一条的檩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半截齐眉棍。等顾秦走回来,他的声音却冷得像冰,“以后记住了,挨打之前自己脱,别让我告诉你。” 顾秦整个肩膀缩在一起,无论刚才那件睡袍有多薄,如今却是赤身露体站在他面前的。只是,还来不及想关于屈辱不屈辱的问题,一棍子又上身了。 身上挨了疼,嘴上再不敢硬,连忙低头道,“是。我记住了。” 王致用棍子的一端轻轻戳了戳他伤痕遍布的臀,轻笑道,“记住?还早着呢。” 顾秦吓得又是一哆嗦。 王致伸棍子遥指着沙发,“跑够了没?趴那。” 顾秦身子忍不住地颤抖,那些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肉全紧了起来,却不敢求情,乖乖撑在沙发上。 王致提起棍子,挨着臀腿之间的皮肉,一棍一棍地敲下去,“跑啊!一个不痛快就走,跟谁耍少爷脾气呢!” 他口中呵斥,手上的棍子不停,才打了几下顾秦就撑不住跪下去。 王致一棍子抽在小腿上,“起来!” 顾秦咬牙拽着沙发扶手,撑起来。 王致接着打,两下,又跪下去。 王致用棍子轻轻点了点他腰侧。 顾秦再撑起来,腿都是抖的。 再打,棍子还没落下去,小孩儿就哭了,“师兄我错了,我知错了。” 王致一把将他提起来,按在沙发扶手上,还是棍子,左右两条腿,打得皮肉里翻出来的疼,一边十棍子,都让他疼够了王致才道,“哪错了?” 他问话的时候,手依然按在顾秦背上,顾秦整个人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听到他问话,才哑着嗓子道,“我不应该离家出走,不应该跑,不应该让师兄担心。” “咻!”又是一棍子。 “啊!”顾秦叫出声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王致扔了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4 棍子在沙发上,“知道了?” 顾秦连连保证,“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致一巴掌拍在他臀上,就说了三个字,“还没够。” 顾秦几乎是被吓傻了,肚子垫在沙发扶手上,也不知道疼了。 王致放开手,顾秦从沙发扶手上滑下去,瘫倒在地毯上。 王致伸手将他捞起来,叱道,“站稳。” 顾秦扶着师兄的手臂,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就看到师兄的目光很深,很沉,根本看不出他想些什么。顾秦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只看到他线条分明的腹肌。 王致又捞起了那根棍子,顾秦吓得一颤。 王致一挑眉,看得顾秦又是一哆嗦,毕竟是十岁的孩子,怯生生的,倒是真让人心疼了。 王致站在他对面,“顾小秦。” 顾秦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水。 王致道,“你根本没知道错——” 顾秦刚想解释,王致环住他肩膀,伸手又是一棍子,敲在臀上,“不过没关系,知道怕就够了。” 多好那是你(18) 顾秦被师兄抱在怀里狠敲了一棍子,整个人借不住力道就倒在二哥的肩膀上了。 王致扶稳他,这次没再打,而是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秦攥着拳站着,从臀到腿,都是硬梆梆的疼痛。 王致看他低着头,身子不断打抖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该给的教训还没给够。 两个人都沉默着。顾秦又紧张起来了。 王致靠在沙发上,很随意的姿势,却有一种漫不经心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 顾秦就站在他脚边,纤瘦颀长的身子更显得单薄,王致看小孩儿的眼神有几分委屈,更带着几分无措,沉声道,“师兄为什么打你?” 他疾风骤雨的棍子,顾秦还能说出认错的话来,真问他,他却不敢张口了。 王致又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再说什么不该不好好照顾自己,不该让师兄担心这种场面话,倒是消气了几分。 顾秦也在偷偷打量师兄神色,突然,和王致目光对上,心脏腾地一跳。 王致扬起棍子抽在他手臂上,“还学会看脸色了?” 顾秦吓得脸都白了,王致看他,“我问你,就是要听你老老实实说自己在想什么。不用察言观色,也不用揣度我想听什么。” 顾秦一下被说中心事,更不敢开口了。 王致嘴角略略牵起,带着几分嘲弄,“不知道?这打看来是白捱了。” “不要,师兄不要。”顾秦吓坏了,他好怕,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师兄又要打。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王致只是看了他一眼。 顾秦怯生生地,“是,是让我长记性。”他说了这句话,羞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王致抬起棍子,却没打他,只是问,“有记性了吗?” 顾秦连忙点头,“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致笑了下,“这样就不敢了,这才哪到哪。” “师兄——”顾秦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王致看他,“顾小秦,我看了你两年,才收了你,你也瞧了我两年,才跟了我。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师兄什么脾气。敢跑,就别让我逮着!你母亲不在了,更该顶天立地地做个男人,一有事就跑到妈妈面前哭鼻子算什么本事!是觉得自己可怜,还是怕别人看不见你可怜,还是一边哭着鼻子一边等着你亲爹亲师兄来找你!” “我没有!”顾秦哪里受得了这么重的话。 王致一棍子就砸过去了。顾秦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踹翻在地上。顾秦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师兄,他知道师兄的脾气不好,可是哪里这么粗暴过。 王致伸手抓起刚才砸着顾秦手臂的棍子,按住背上就是一气抽,疼得顾秦几乎是满地打滚。 王致打了十来下,才停手,又是一脚,“跪起来!” 顾秦被打得上来了犟劲,用手撑起身子,直挺挺跪在地上。 王致微躬下身子,指尖滑过他挺直的脊骨,“我不喜欢打人脸。记住,以后没有顶嘴的。”话音刚落,手上棍子立了起来,背上,从下往上,每一下都疼进了骨头里。 顾秦起先还能撑住,等他打到第五下,再也受不了。 王致等他疼得趴下了,就等着,等到他重新挺直了背再打。 整整十下——十棍子。 打完了,王致才道,“我是个没规矩的人,我的师弟,却不许没规矩。你也会说你母亲是望族出身,她不在了,你的教养就是她的门第。” 顾秦原还觉得委屈,可听了这句话,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臂上又挨了一棍子,这才低头道,“是,我记住了,师兄。” “嗯。”王致点了下头。 顾秦咬住了嘴唇,跪着,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我真的没有。” 王致却没有逼他承认,撒着气的小孩儿,其实,只是想让父亲来找他吧,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愿面对。因此他只是道,“你父亲一直在找你——”他说了这句就看顾秦眼睛,“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来找我的,你把你师兄放在什么地方?” 多好那是你(19)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来找我的,你把你师兄放在什么地方?” 顾秦低着头,下巴埋进锁骨里,不说话。他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王致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只是道,“起来吧。” 顾秦依然跪在地上,没动。像是在琢磨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致站起身,顾秦吓得身子往后一靠,王致上步,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天晚了,去睡吧。” 顾秦呆住了。 二哥让顾秦去睡,顾秦却是一点挪不动步子了。 从背到腿,无一处不是伤,师兄的手一放开他的胳膊,就疼得站也站不住。 王致没说话,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没抱去客房,竟是安置在主卧。 “师兄——”顾秦实在是懵住了,他以为还要打呢。 王致也不说话,将他抱到床上,侧放下,然后就拉了自己的夏被给他。 “师兄。”顾秦又叫了一声。 王致站在床边,“你要是还没挨够,就站起来,小腿还没打呢。” 顾秦一下不敢说话了,甚至还把小腿往里收了收,牵扯得一身汗。 王致顺手关了灯。进了洗手间。 眼睛扫了一下,就看到了顾秦洗干净挂起来的内裤。伸手摸了摸,还是湿的,于是,拿起电吹风,对着,吹干。 顾家。 沈慈匆匆忙忙地指挥着下人,“球场没找到也别离了人,就在那守着,他没处去会回来的。” “学校也去看一看。” “附近的网吧,都找一找。” 顾秦跑了,她是真的害怕了。 谁也不是天生黑心烂肚肠,她希望成为顾家的女主人,希望把曾经那个女人的痕迹抹去,希望这个家里她真的能站稳了脚跟,当然隐隐也希望,这位从宗法上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能看着她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5 的脸色生活,至少,自己不用每天受他的冷眼。可是,她也没想过将他赶出去,更不敢将他逼走。自己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想到唐家人那眼高于顶不屑于与她说话的样子,她就吓了一跳。 “老爷,您说,这孩子,这么冷的天,他去了哪里。”她正着急忙慌,顾振云过来了。 顾振云沉默。 沉默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他的权威,他的身份,都让他不能说。 三点之后,再给王致打电话,不接和拒接变成了直接关机。如果顾秦不在他那,他一定会来质问自己。可是,关机,应该就是说孩子他找到了。 沈慈还在吩咐管家,“把姜汤烧得热热的,火上温着。洗澡水放好了吗,少爷一回来赶紧伺候。”她说着又看田嫂,口中略带抱怨,“田嫂,您也是服侍少爷的老人了,他耍脾气,怎么不拦着。”说着又看顾振云,“今天实在是太忙乱了,我奶奶——” 顾振云没有让她说下去,他不想听,解释了又能怎样呢。他一个儿子已经没妈了,另一个儿子身体不好,还在摇车里躺着,难道能也让他没妈不成。沈慈是有私心,可她没坏心。他看得出,顾秦走了,她是真害怕。 于是,他只是道,“回去睡吧。” “这怎么放心得下。外面还下着雨呢。”这倒是实话。 顾振云还没来得及解释,沈老太太撑着拐杖就来了,气势汹汹的,“到底是跑哪去了,以为跑了就能不管成业的事了?” 沈慈一看顾振云脸色,也不敢再装活死人,连忙劝自己奶奶道,“天已经这么晚了,您老人家也该休息。振云就算要想办法也得明天天亮吧。” 沈老太太犹自在口中说着黑心烂肝的小子之类,沈慈连架带推的将她搀到客房去。 再回来,吩咐管家少爷找到了一定要来告诉一声,便回了卧室。 顾振云已经睡下了,沈慈蹑手蹑脚地在他身侧躺下。顾振云伸手拧灭了灯,沈慈小声道,“老爷,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振云没让她说完,“好了,睡吧。” 一向顺从的沈慈却没有听话闭嘴,而是道,“顾秦,是在安全的地方吧——” 顾振云猛地一翻身。 沈慈心下一惊,立刻道,“我并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夜黑雨急的,他若是没人照看,我纵不是亲娘,可又睡不睡得着呢。” 顾振云听出她这话里尚有几分真心,沉默了片刻,道,“他若回来,你,让着他些吧。” 多好那是你(20) 顾秦根本睡不着,疼痛是贴着皮肤的。从肩到背,侧腰,再到臀腿,侧卧会疼,趴着睡,不管多透气的枕头,夏天,趴一会儿就难受起来。 按理来说,下了雨的天并没有那么难以入睡,可身上所有的疼都是拧着骨头挨着肉的,结结实实地那种疼法。 他趴着,想今天的事。想父亲,想继母,唯独想起师兄,就焦躁起来,整个身体更是趴不住。 想翻个身,却又挂到身上的伤,疼还罢了,整个人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 热得太厉害,将手塞到枕头下面去,掌心贴着床单,能稍微不那么烧得厉害些。闻着枕头上的肥皂味道,又想到师兄,顾秦突然狠狠一捶枕头,疼得整个人都抽了起来。 他在生气。 在跟自己生气。气什么,他也不知道。 想了好多事,母亲在时的,想得多了,又想起王致的话。 觉得自己明明长大了却还是只是赖着妈似的,又烦起来。 如此一来,更睡不着。 挨了打,睡不着还不能辗转反侧,他就觉得整个身子都是一种被控在空中的无法抓实了的难受。就像是一个人已经拔掉了生龋洞的虫牙,可还是牙疼一样。 在床上趴一会儿,身子底下更热了,想挪一挪,一点一点地挨着,蹭着,如此几次,不知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顾秦是被一阵焦糊味呛醒的。 然后,听到了特别突兀地金属落地的声音,然后又很快回复安静。只是鼻子里的糊味更大了。 不会是着火了吧——他想爬起来看看,可是整个身子是软的,一动就疼,虽然现在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但他真的不想动。他甚至想,着火了再说吧,反正自己也跑不动。闭上眼睛,再睡。 闭着眼睛的他,感到了推门的声音。 推门的人推得很轻,很轻。走到他床边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但他感觉得到。 那个人仿佛是在看他睡醒了没。于是,他更是闭着眼睛。 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醒来了,就起来吧。” 是王致。 顾秦吓了一跳。 人的身体永远走在意识的前面,那个还迷迷糊糊的顾秦听见自己的声音寒蝉一样打着抖地说,“是,师兄。”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没顾及身上的伤,居然想试着撑起来。可是动了一下,身子软得像是要被撕裂了。 想蒸个鸡蛋糕差点烧掉了厨房又撞翻了铝锅的二哥看到了顾秦眼里的畏惧,突然就有了几分愧疚。 他知道这孩子怕是没睡着两分钟的,打翻了锅也有些心虚,偷偷来看看试不试吵醒了他,结果,真的吵醒了。而且,他好像很怕自己。 怕二哥的人很多,可是,顾秦昨晚之前都不是这样的。恐怕,昨天的教训,真的是吓坏孩子了。 可是,他还是听到自己说,“以后醒来了就自己起来。”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时钟,“五点半起床,迟一分钟十圈,尽管睡。” “是!”顾秦吓了一跳。已经是六点二十七了,这一身伤,今天岂不是——一分钟十圈,他几乎不敢算那种数字。然后,就看到师兄出去了。 顾秦先是半跪在床上,算了算要跑多少,五十七分钟,一分钟十圈,一圈四百米,等他真的算出那个数字的时候,他突然发起脾气来了——他更不想起来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躺下接着睡,大不了就是被打死,师兄又进来了,手里是他的衣服——还有,内裤。 顾秦的脸一下红了,然后,就看到他扔了一把钥匙在自己腿边,“今天在家反省,先起来,去把衣服洗了。” “什么衣服?”不是衣服都洗干净扔给自己了吗,连内裤都洗了。 王致看了他一眼,又走了。 顾秦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不是不用罚跑了。 然后,穿衣服。 那样的一身伤,穿衣服很痛苦,他站起身子,不自觉地拧过头去看,自己被身上一道一道的棍子的伤痕吓了一跳,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屁股上是大片的肿痕,还有一道一道青紫的檩子。只是,没有破。 顾秦又打了个抖。 还好是夏天,尽管如此,套内裤的时候,一抬起腿来,整个人痛得就像筋都被抽了出来。他一只手扶着墙,穿好了一条腿,想到还有一条腿要穿,都呆呆站了近一分钟。 就那么单薄的两件衣服,穿了足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6 足十分钟,穿好了衣服,弯腰再去叠被子,整理床铺,又是一身汗。 等都收拾完了要出去,手指虚扶着墙,先试着迈了左脚,然后迈右脚,不敢抬膝盖,脚几乎是蹭在地上拖着走的。 如此一磨蹭,王致第三次进来。 这次,是拎着早餐。 顾秦的目光落在肯德基的早餐袋子上,王致像是有几分恼羞成怒,“只有这个,必须吃完。” 顾秦越来越觉得这位师兄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却还是乖乖站好,应了是。 王致再打量他一眼,看着他虚扶着墙的手,“能站起来就端端正正站好,否则,每天一个小时混元桩,也不算罚你。” “是!”顾秦立刻绷直了双腿。疼到连表情都不敢多一个。 王致看了他一眼,“刷牙去吧。” 又走了。 走出了门,房里还有隐隐的焦糊味,窗子都开着,他一出来,王致却又把窗户关起来了。 顾秦不解,只是自己去洗漱,昨天的一次性牙刷被扔掉了,今天有天蓝色的杯子和儿童牙膏,都是新的,顾秦拿起来,刷了一嘴的柠檬味泡泡,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弯下身子洗了脸,疼得又出了一身汗之后,听到了门铃声。 洗手间离门很近,王致示意顾秦开门,然后,顾秦就看到了他以后会经常看到的钟点工。 王致介绍了下,“徐阿姨,这是我弟弟。” 顾秦乖乖打了招呼,徐阿姨刚称赞了顾秦两句乖巧,然后就抱起了一个大纸箱子,“小王,我看你扔在门口,差点就被物业的人收走了,这么好的锅,你都不要了吗?” 顾秦原本并没注意,此刻听她一说,眼睛里看到了纸箱子里,还黏着鸡蛋屑,米粒渣、锅底焦黑或发黄的三四只锅子,好像都挺新的样子,再回头,看坐在餐桌上同样在吃肯德基早餐的师兄,突然觉得——我原谅他了。 王致大大咽了一口皮蛋瘦肉粥,然后就瞪着顾秦到,“还不让徐阿姨进来,好好看着,以后怎么收拾屋子、做家务,你都要学。” 徐阿姨犹自不肯放过,指着那箱子,“做饭糊锅也正常嘛,拿进来,洗干净还能用。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的呦。” 王致彻底放下了与他完全不匹配的喝粥的塑料勺子,看顾秦,“愣着干什么,吃完饭,把我昨天扔在车里的衣服拿上来,洗干净。”然后又补一句,“走楼梯。” 顺便,王二哥家在二十一楼。 ——完 这个番外完结了,师兄弟间的种种,顾家的种种,很多,但都不再是这个番外的故事。 总之,在顾小秦离家出走的十岁,王二哥给了他一把钥匙,让他有了一个家,在顾小秦独自打拼的三十一岁,王二哥、小息、顾小秦,共同维护着一个新的家,然后,在不远地将来,顾小秦有了自己的家。 多好那是你,让我有依靠。 三师兄小剧场 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比赛之后,收拾了球拍的常静业和师兄道别,“师兄再见。” 陈竺淡淡扫一眼,“十圈。” 常静业握紧了手中的拍子,低下头,思考——今天做错什么了吗? 陈竺,”二十。“ ”是,师兄。“小业子乖乖去跑步。 二十圈,挥汗如雨。 回来之后,低头站在师兄面前。 陈竺,”为什么罚你?“ 小业子,思考。 陈竺,坐在观众席上,气定神闲。 小业子,思考,“今天早晨训练的时候,和乔希聊天了。” 陈竺,沉默。 小业子,深思,“第二局的时候,打飞了两个球。” 陈竺,挑眉。 小业子,沉思,”和顾秦练习的时候,没有打左后方。“ 陈竺,皱眉。 小业子,慎思,”真的想不出来了,请师兄训示。“ 陈竺,抬腕看表,”门口等我。” ”是。“常静业满心惴惴。 陈竺目送他走出球馆。 自己也拿着拍子出去,先遇到乔溢,”今天乔希跑步的时候说话。“ 再看到邵谊伟,”您老人家下次调敎小孩子,至少让他把球捡回来吧。“ 最后,给二哥打电话,”已经确认过了,顾秦的伤还没好,悠着点吧。“ 走到门口,看到安安静静站着的小业子,”走吧。“ ”师兄?“小业子声音小小的。 陈竺,”你陈奶奶今天过寿,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 写了这么久,还是有点想念呢。送个小剧场给大家。 明天开始,有一个关于三师兄的番外,送给云初,也送给你们,之后,修改《槐杀》,继续小商和小晋的故事,再之后,咱们再说~ 同一片星光(三师兄小业子番外) 王致在几乎堆满了画材的魔方格一般的画廊里挤进了他的脚,用强大的肌肉控制力确保自己不会一个不小心一脚下去就踩碎一架画框,他几乎是用燕子飞的姿势站着和陈竺说话,“叫我来这干嘛?” 陈竺指着左面墙上的一幅色彩饱满的风景画,“你把它买下来。” 王致倒是懒得计较,立刻就点头了。 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系着丹宁布围裙的中年男人满脸油彩的比了个四的手势。 王致也是会讨价还价的,“三百卖吗?” 然后他就看到中年男人脸上的油彩突然变成加菲猫的胡子,吹起来了。 陈竺轻轻咳嗽一声,“二哥,是四千。” 王致突然合上了钱包,在满地狼藉中撤出一只脚,退出了这间见鬼的店。 陈竺在他几乎已经要从倒着退变成正着走的时候道,“上上个月顾秦生日。” 王致于是停下了脚步,又看了一遍那幅画,在这间有些昏暗的画廊里,竟意外地透出些温暖光明的味道来,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于是,二哥再次拿出钱包,“刷卡。” 中年男人,“只收现金。” 陈竺在二哥要发飙之前道,“我带了,一会儿你出去还我。” 王致转身就走,“你最好在五分钟之内出来。” 陈竺,“当然。我们还要去给阿静订蛋糕。” 王致几乎要炸了。但是想到上上个月顾秦生日他让陈竺亲自穿的拍线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虽然顾秦再拿到生日礼物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 自己的亲师兄拿着一把很棒的拍子送自己然后说拍线是你三师兄亲自穿的,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二哥送礼物的时候虽然很轻描淡写,但顾秦微妙的表情还是让他有点——“怎么?不想要?” “没有,我很喜欢。”顾秦看王致,“谢谢师兄。”再看陈竺,“谢谢三师兄。” 然后,默默将拍子收起来了。 常静业的生日很热闹。 常家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名流云集,师兄们每一个都西装革履地来,给小业子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自己的亲师兄送得是非常棒的一套画具。 二哥送了斥资四千人民币的画。 有父母的关心,祖父母的疼爱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7 ,哥哥姐姐们的爱护,师兄们的照顾,常家幼子的十五岁生日是在是棒极了。 生日的第二天早晨。小业子一边拉伸一边和顾秦聊天,“昨天玩得很晚了,回家没事儿吧。” 顾秦,“我住师兄那的。” 常静业有点想说什么,去又没说,压另一边的腿了。 顾秦看他,“怎么了?” 常静业想了想,“昨天,二哥送了我一幅画。” 顾秦,“那有什么奇怪的,你画画好,师兄们都知道。” 常静业的表情有点闷闷的,“可是,那幅画,是我自己画的。”他说到这里,接着道,“二哥的脾气,怎么可能送我自己的画给我。而且,二哥是和我师兄一起出去的。” 顾秦,“那可能是三师兄帮着挑的吧。他们一向关系好啊。我的生日礼物,拍线还是你师兄缠的。”顾小秦还在耿耿于怀啊。 常静业,“可是,我听我师兄说,手胶是二哥自己缠的。” “是吗?”顾秦心里舒服了点。 常静业却更纠结了,“昨天,你住在二哥那里,没听他说什么?” 顾秦,“没有啊。他除了嘲笑我喝果汁又不许我喝酒之外,还能说什么。” “你们两个,聊天还是晨练?”刘丙成虎着脸从他们身边经过。 俩小孩连忙道歉,“五师兄,对不起。” 于是,各自拿着拍子散开了。 顾秦决定,明天要用师兄送的新拍子。常静业想,为什么昨天师兄送我的画具里,有那么多种长长短短的尺子呢? 细思恐极。 送个小剧场给大家,前天晚上写了一半,刚刚补完的~ ------------ 二十年后,小业子小息聊天 常静业:“我最喜欢我师兄了,他画画真好。” 王钺息:“我最喜欢我爸爸了,他画画也很好。” 常静业:“我师兄做饭也厉害。” 王钺息,“我爸爸做饭更好吃。” 常静业:“我师兄还会安慰我,有一次我受伤了,比赛没有打好,他还带我去看日出鼓励我。” 王钺息:“我爸爸也很关心我,有一次我生病了,考试不太理想,他还带我去做陶艺开导我。” 常静业,“师兄真好啊。” 王钺息,“我爸也不错。” 文昭,看在一边默默翻摄影集的顾秦,“小顾,你怎么不说话?” 顾秦,“我认识我师兄的时候,他不会做饭。” 文昭,“不会做饭没关系,肯定会画画啊。” 顾秦,“他也不爱画画。” 常静业,“那一定是在做陶艺。” 顾秦,“他更不做陶艺。” 王钺息,望着师兄的眼神已经充满同情。 常静业,“其实,那些都不重要,能被师兄指导练球就很开心了。” 顾秦合上了手中的摄影集,目光平静地看着常静业,“是。你师兄经常指导我练球…… 常静业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 顾秦接着道,“但是我还是最喜欢我师兄了。”他静静看着王钺息,“因为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他从来不每天指导我练球。” 王钺息默默起身,亲自去给他师叔煮咖啡。 顾秦看着王钺息背影,对已经长得比自己还大的常静业道,“你师兄不就多陪我打了几次球,上过两次药。二十年过去了,我师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还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小业子依然一脸纯良,“我只是在教导师侄,要常存有一颗感恩的心。” …… 同一片星光(2) 小业子是个乖孩子,乖孩子的意思,就是为了表示对师兄的尊重,从来不乱猜师兄的心思。据说,古代臣子有个罪名叫揣测帝心,窥探圣意,咱们小业子这么聪明的孩子,是绝不会犯这种忌讳的。 于是,这一天,他格外用心的练球后,晚上就攥着小拳头跑到师兄面前亲自问师兄去了,反正他师兄也疼他,有什么做得不对都会告诉他的。 陈竺正和刘丙成说话呢,小孩儿看到五师兄平时是不怕的,但今天早晨和顾秦聊天被抓包还是有点小小的紧张,乖乖站在一米外的地方等着。陈竺早早就看到他了,于是招手叫他过来。小孩小跑到师兄面前,鞋尖冲着师兄四十五度的方向站着,等师兄和五师兄说完了笑话才认认真真打了招呼。 刘丙成顺手揉了揉他脑袋就走了,陈竺低头看他,“怎么了?” 小业子想了想,“谢谢师兄送我的礼物。” 陈竺沉默了一下。小业子立刻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陈竺看他,“你既然来找我,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吧。” 小业子垂下了头,嘴巴有点嘟起来,本来看师兄刚才招手的样子,不像是生自己气的。不过师兄一直都是一副样子,生不生气根本看不出来。有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没有问,自己被他一看,就会乖乖承认起错误来。 但是——“我今天早上晨练的时候和顾秦说话了。” 陈竺淡淡瞥了他一眼,“以后这种事,不必告诉我了。你训练不专心,下了晚训,自己去跑十个圈,挥拍两百次。” “是。”小孩儿头埋得更深了。 陈竺又看他一眼,“你站在这不动,是在无声地质疑我吗?” “没有。”小孩儿连忙去跑圈了。 陈竺看他已经围着球馆跑起来了,便自己坐在观众席第二排的位置,那里有他看了一半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小业子边跑圈边在心里琢磨,一会儿一定要切入主题直接问,要是先被师兄问自己又说出什么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在跑圈中度过了。 球馆很大,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陈竺的师弟,十圈跑下来也是汗流浃背,更何况,还被罚了二百次挥拍。师兄的规矩,被罚训练的时候都不许走神,否则,被罚的数字倒扣,会越练越多的。小业子不敢多想,认真练着挥拍,默默在心里数着数。 陈竺用手指做书签,抬头看了几次师弟挥拍的样子,认可了他的专注,索性继续看起来。等小业子罚完了挥拍跑过来,陈竺再次合起书,问他,“多少次?” “两百三十七。”小孩儿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因为不专心,自己加罚了三十七次。 陈竺点点头,“你想问我什么?” 小业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师兄,“我想问,二哥为什么送我自己的画给我?”自从认了陈竺,所有人都用师兄称呼了,除了王致,他拒绝被称为二师兄。 陈竺看他,“你怎么想的呢?” 小孩儿低下头,有点难过,“二哥会不会觉得,我的画不配挂在外面卖?” 陈竺笑了,“怎么会这样觉得?” 小业子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攥着手指头,“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画得不好了。” 陈竺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师兄——”他虽嘴上说自己画得不好,可说出来了,就是盼着师兄鼓励的。谁能想到—— 陈竺扬起书来,小业子乖乖把左手伸出来,陈竺用书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8 脊敲了敲他手心,“自从上个月办了画展之后,确实画画不太用心了。” 小孩儿咬着唇不说话。 陈竺静静看他,“我知道,你自己认为,是这个月有球赛的原因。” 小业子很乖,从来不顶嘴,也不狡辩。 陈竺靠在并不舒适的椅子上,“二哥送你从前的画给你,不是说你以前的画不好,而是提醒你,你以前在多用心的画画。” 小业子低头,想了一会儿,把手背到身后去,“我知错了。是我不专心了,师兄罚我吧。” ======== 想写一个乖孩子,不算长~ 同一片星光(3) 小业子说了要师兄罚他,陈竺轻轻点点头,单手拿着书,“跟我过来吧。” 小孩儿惴惴地跟在师兄身后,走了不远就到了休息室。这是王致和陈竺的地方,平时基本上没有人敢过来。 常静业看师兄推开了门,将书顺手插进放满了奖杯的壁柜顶层,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自己乖乖站在他身侧,低着头,不说话。窗外,是空荡荡的球场,所有人都走光了。 陈竺静静看他,“昨天才过了生日,今天就要罚你,委屈吗?” 小孩儿想了一会儿,摇头。上个月刚办了画展,很成功,尤其是那幅《黎明中的母亲》还拍出了很高的价格,师兄那时候还很高兴的。 陈竺微微侧了侧身子,拉开抽屉,拿出厚厚的一摞速写,“这是你这一周交给我的功课,我已经整理过了”,他顺手递过去,“自己看,问题在哪里?” 常静业端端正正地站着,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一页一页翻着自己的速写,二十二幅,顺序已经被打乱了。陈竺只是坐在桌边翻开自己的读书笔记,把今天阅读的心得记下来。大概五六分钟,他写了四个问题的时候,感觉到常静业看完了。他停下笔,将自己的读书笔记收起来,专注地看着师弟。 小业子用拇指和四指用反扣的手势捏着那一摞速写,放在小腹前,特别谦逊的样子,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楚,“我最近不够认真,画得都比较敷衍。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三幅,有些完成任务的意思。” 陈竺微微皱了皱眉,右手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一下。 小业子的心跳立刻就漏了一拍,握着速写纸的指腹不自觉地用了力,“观察得不够仔细,也不够到位——” 陈竺轻轻摇了摇头,常静业立刻就觉得比被狠狠揍一顿还难过。 陈竺伸了手,常静业乖乖把那厚厚的一摞速写纸都交给他,陈竺将画纸放在桌上,顺手就拍了小孩儿屁股一巴掌,略带责备地道,“以后不要跟我说这些大而无当得东西。”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铅笔,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小业子胀红的脸,用铅笔的末端点了点最上面的那幅天竺葵,“你上上个星期交给我的那幅是才插的穗——”他说着就用没有削开的笔端圈了圈叶片的位置,“这里只有三枚叶子。”说着,就随手抽了一张新纸,“叶片的形态是——”他说着就将那三枚叶片迅速地画出来。 画完之后,重新点着常静业的画,“天竺葵是长得很快的,你今天又多画出两片叶子来——”他将自己画得那张纸拉过来,比对给师弟看,“你觉得这一片是怎么长到这个位置的?” 他话还没问完,小业子的耳朵就烧了起来,上个星期那一幅,是临时赶出来的。这个星期,胡乱瞟了一眼,凭着记忆就开始画了。 陈竺说完了这一张,就拿起来放到旁边,第二幅是一幅人物,陈竺用铅笔虚指了下日期,“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个星期三下雨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戴太阳眼镜?” 他问完,根本不等常静业回答,迅速翻到下一张,圈起自行车前闸的地方,“弯道紧急刹车,捏得是后闸,这一点你注意到了,很好。那我问你——”他依然用笔端圈了下自行车衡量上的字母,“这个牌子的车、这个型号,后闸是左手还是右手?” 常静业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竺将这一幅也放在手边,轻轻点了下一张,“问题都在哪里?自己说。” 于是,常静业恭恭敬敬地站在桌边,把每一幅画的毛病都说了一遍,有说得不到位的,陈竺一一指出来。小业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每翻一幅画,就好像把自己的不认真又放录影带似的播了一遍,而且,是一帧一帧地慢放,说到最后两张,他已经丢脸到实在不敢站在这儿了。 仔细看着自己的画,想着还有哪里不好,就听师兄道,“这两张,算是这一周的功课里,差强人意的。”他说了这一句,便看着常静业,“阿静,每天三张速写,你交了二十二张,如果只有两张算是用心,何必多画一幅敷衍我?” 他一句话说完,常静业羞得不知藏到哪里去,只垂下了脖子,两只耳朵像小兔子似的竖起来,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知错了。” 陈竺看他样子也知道他是真的知错了,伸手就从抽屉里抽了一把尺子出来,合上抽屉,站起身来,“几下,自己说。” ====== 画画方面的问题,谢谢小白给的专业意见,谢谢! 同一片星光(4) 陈竺看他样子也知道他是真的知错了,伸手就从抽屉里抽了一把尺子出来,合上抽屉,站起身来,“几下,自己说。” 常静业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陈竺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半晌,听到他小兔子一般地声音,“二十。” 陈竺看他的目光瞬间深邃了许多,小孩儿被看得更低下了头,怯生生地静等着,正自忐忑,听到师兄略带责备的声音,“我什么时候罚过你二十了。” 常静业的指腹贴着裤缝,只来回用牙齿磨着嘴唇,心中思摸,师兄是从来没打过那么多下的,可这次——自己那么不认真,二十张都画得不好,该多让他失望啊。想着就不自觉地抬眼去打量师兄脸色,才一抬头,正撞上师兄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陈竺被他小鹿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某个角落瞬间软了一下,用戒尺虚点了点桌面,“扶着。” 常静业知道错了,乖乖用手撑着桌子边沿,缓缓伏下身子。 陈竺顺手将他腰向下按了按,调整了姿势,一板子就敲上去。 他是练羽毛球的,臂力自非常人可比,隔着薄薄的训练裤,才一下就打得常静业抖了起来。 陈竺等他调整了姿势再重新趴好,又是一板子。 整整齐齐地落在刚才那一下的位置,结结实实得疼进了皮肉里,常静业的汗立刻从头皮里冒了出来。 好疼啊。 小业子的手几乎扶不住桌子。 陈竺依旧没说话。 第三下。 还是同样的位置。 这一板子下去,小业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臀峰的地方,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道跟板子一样宽的皮肉肿起一条兀楞楞的檩子来。 掌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49 心里全是汗,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皮是劲的,肉是紧的,腿站都站不住。 小业子死命稳住身子,想着是自己做错事,一定要撑好。 但感觉到师兄的气息还在同样的位置,想到他还要打,一时又害怕起来,不知怎的,就觉得脚趾头都是冰冰凉的。 第四下。 这次是贴着刚才那一板子往下的,还是疼。 板子硬硬的伤钻到皮肉底下去,小业子心都是抽着的,是自己说得数让师兄不高兴了吧。他不会真的打二十吧。想到这么疼这么疼,还要捱十六下,他是真的受不住了。可又觉得,自己不用心辜负了师兄,就算受疼也是应得的,也不敢叫委屈了。 “啪!” 又是一下。 鼻尖上全沁得汗珠子。 小业子疼得紧了,不敢呻吟出来,待第五下板子落下去,口中仔细认着错,“是我偷懒,我知错了。” 陈竺听他认了错,握着尺子,“疼了?” 小业子赶忙摇头,“师兄罚得对,不疼。” 陈竺也不接话,只等他又趴好了一抬手,这次是两下,全敲在臀峰上,是两道伤交接的地方,疼得小业子腿都软了。 好半天,调整了呼吸,再撑直手臂的时候,就听到陈竺道,“起来吧。” “师兄。”小业子没敢立即起来,回头望着师兄。 陈竺道,“七下板子,小惩大诫。” “是。”小业子这才敢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了桌子,站直了,虽然整个臀都是麻辣辣的,却丝毫不敢用手摸,两手贴在裤缝上,端端正正地在师兄面前站好,肃手等着训话。 陈竺看了他一眼,等他呼吸均匀下来,才心平气和地道,“挨了家法,也知道疼了。这次,先饶了你。”小孩儿被他说得一阵脸红,却依旧恭恭敬敬的。陈竺看着他红红的脸,“我不会打你二十下,但做任何事,都该用心,记着了。” “是。”小业子低着头,身后的伤带着师兄的话,火辣辣得都烙进心里去了,“师兄教训得是。以后,我都不会再偷懒——”他顿了下,“和敷衍了。” “嗯。”陈竺点了头,将画稿全交给他。 小业子双手接过,“我明天改完了交给您。” 陈竺重新将尺子放进抽屉里,“今晚看着改,能改几幅就改几幅,不必着急。” “是。”小业子知道是师兄让他用心的意思,连忙乖乖应了。这时候,身后却更疼起来。 陈竺看了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自己起身开了灯,“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写。” “是。”小业子知道师兄每天都要记读书笔记的,也不敢打扰,自己拿了那些速写,一个人回去了。 小心关上了门,一只手抱着画,另一只手偷偷摸了下自己屁股,想起还在门里的师兄,脸又红起来了。 刚走出球馆,就看到了家里的车等在门口,想到肯定是师兄吩咐的,耳朵更烧了。 小孩儿谢了司机王伯,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上,顺手就拿了车里的速写本画起来,车子没开到路口,就听小业子吩咐道,“王伯,咱们往爱家饺子那去一下。” 王伯先是答应了,然后才道,“小少爷,家里今天备了您最喜欢的鳜鱼云吞。” 常静业小小声,“我师兄还没吃饭呢。” 他下意识地往前坐了坐,可一挪屁股,哪怕是真皮的座椅,身后也疼了一下。 于是,小业子把速写本往后翻了一页,继续画。 那天晚上,小业子买了爱家最著名的虾馅饺子给师兄送去,陈竺写笔记写得差不多,正准备走,却看到小孩儿又来了,只看他手中的外卖盒子,就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饿着呢吧。” 小业子看师兄已经整理好桌子了,“师兄先吃了,咱们一块走吧。正好,王伯在外面。” 陈竺其实晚上有饭局的,但他并没有辜负师弟的好意,摸了摸饺子还热,索性从柜子里又取了一只小碗出来,将小业子带来的调料倒了少一半在碗里,将蘸碟子推给他,“先少吃两个,回去肯定还有吃的。” 小业子笑着答应了,自己去搬凳子。虽然凳子是硬木的,但能和师兄一起吃饭,师兄看起来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也是很开心的。 陈竺看他搬了这张凳子过来,顺手就挪到了一边。随手指着对面,“坐二哥的吧。” 王致向来是大爷,即使休息室不常呆,也放着软乎乎的真皮椅子。 小孩儿想到师兄意有所指,脸更红了,陈竺却已经起身洗手去了。 于是,小孩儿就坐在二哥的老板椅上,和师兄吃了一顿晕晕乎乎的饺子。 收拾了餐盒,陈竺正顺路,正好搭王伯的车去朋友那。 他坐在小孩儿身旁,却见小孩儿死死抱着速写本不撒手。 陈竺吩咐一声,“车上别画了,伤眼睛。”小孩儿嘴上答应了,却还是紧紧抱着本子。 陈竺轻笑一声,也不说话。 到了路口,吩咐王伯停下来,小孩儿规规矩矩地和师兄道别。从后车窗里目送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师兄走远了,才又打开速写本来,本子上,赫然是一只大白猫,肚皮却是黑的,猫爪子正踩在一本书上,书名是——《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完) =========== 大家久等了 到今天,《假年》就算正式完结了。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我修整两天,大概会开始修《槐杀》,至于怎么样的发法,发在哪里,目前还没有确定。如果确定了,会在这个楼里贴链接的。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和剧情的关系,估计sp的内容会非常非常少了,关注小商和小晋的大人,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继续追文,谢谢! 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鞠躬! 一夜回到解放前 顾秦三十五岁那年的七夕,牵着顾夫人,拖着大儿子,抱着二儿子去二哥家做客。 正好王钺息放暑假。 小小顾一号非常喜欢樾息哥哥,因为爸爸不肯陪他下国际象棋。 小小顾一号问二哥,“伯伯伯伯,今天为什么叫七夕啊?” 二哥戳着怀里的小小顾二号的鼻子,“问你樾息哥哥。” 王钺息,“因为这一天是农历的七月七日,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有记载,‘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从星宿学的角度看,古人认为东南西北各有七颗代表方位的星星,从时间崇拜的角度看,七与期同音……” 顾夫人看着自己握着透明的国际象棋的儿子,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小小顾二号听着他樾息哥哥的学术普及,在他伯伯腿上打了个呵欠,王钺息又走了一步,看小小顾一号,“听懂了吗?” 天才的小小顾一号点头,“嗯,数字崇拜来着。中国人喜欢七的。” 王钺息道,“是。很多文化传统,都和七有关,比如孙悟空被关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七七四十九天,炼就了火眼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50 金睛。”学神的讲解也是深入浅出的嘛。 小小顾二号用两只手拍着他王伯伯的脸,“七七四十九,七七四十九。” 二哥爱死小小顾二号啦,“这么快就会被九九乘法表了啊。” 小小顾一号,默默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骑士,腹诽,“那是因为爸经常吓唬弟弟,要是让你伯伯知道你不喝奶,最少揍你七七四十九下!” (完) ----------- 小剧场,祝西西生日快乐,大家七夕愉快 抱~ 无责任小番外之汤圆滚滚 “爸,南瓜压好了。”王钺息招呼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听着神曲的父亲。 王致惬意地哼着任何中国人都不会哼错的曲调,假装没听见。 王钺息只好再进厨房去,继续忙碌,过了一会儿,“爸,果仁都碾碎了,葡萄干也弄好了,碱面子都给您备齐了。”“爸 王致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抬头看表,继续装傻。 王钺息重新回厨房去,再收拾一阵,过一会儿又出来,“爸,玉米和青豌豆都煮得半熟了。” 王致神曲听完了,抓着耳朵。 被雏燕的教练特训都不紧不慢的王钺息终于有点着急了,“爸,糯米皮早都擀好了,胡萝卜汁也都备齐了,可可粉都分好了,您再不出来包汤圆,班兰香油都要晾干了。” 王大爷王致终于被儿子叫烦了,从沙发上懒洋洋地把他的脚塞到拖鞋里,撒挞着走过来,“不是还早呢嘛。” 王钺息一脸无奈,“您去年答应了汤圆要给亲自给他包汤圆的。” 汤圆是顾秦刚满四岁的儿子,小小顾出生那天,王大爷亲自去看,说了一句,“别的小孩儿生下来都跟小老鼠似的,他倒好,圆圆乎乎,跟个汤圆一样。”于是,小小顾小朋友的小名就被定为汤圆了。汤圆同学为了报取名之仇,同时,帮助他饱受压迫的父亲新账旧账一起算,可是倚小卖小将他王伯伯拿地死死的。可怜一代懒人王小二,连他亲儿子从五岁起都得天天照顾他的,自打遇上了小汤圆——前半辈子的作威作福,全还了。 这不,去年吃了王伯伯亲手包的黑芝麻汤圆连口水都顾不得擦的小汤圆今年提出,要吃五彩小元宵,王伯伯夸下海口,“明年给你做金玉满堂长命富贵五彩汤圆,保证每一个都比你还圆。”这不,为了王伯伯千金一诺,王钺息已经忙了一下午了。 王致施施然走进厨房,打量案板上万事俱备,大爷样款款洗了手,左手拎起糯米皮,班兰香油涂得恰到好处,于是,右手拿起小勺子,不知手腕怎么一转,黑芝麻馅儿就填进了糯米皮里,拈起手指轻轻收口,在掌心一转,王钺息眼睛还在错落间,一个圆乎乎胖墩墩的汤圆就已经好了。 王二爷手起勺飞,不一会儿,绿茶皮包椰蓉馅,紫薯皮裹红豆沙,蛋黄皮灌奶油,胡萝卜皮夹桂花,南瓜皮里是果仁,巧克力皮碎花生,再加白白胖胖的黑芝麻,王二爷看着一案板的圆咕隆咚,时间才过去了十五分钟,略带得意的看儿子,“七彩的,超额完成任务。” 王钺息素来对他亲爹在烹饪一道上的天赋佩服得五体投地,王二哥爱看电视,从来不看的就是美食节目,因为只要看一眼,他就会觉得——比我做得差多了。看父亲的工作告一段落,王钺息给他亲爹递上温水,前期的准备全要自己来做,但二哥动手的时候不需要人打扰,他只要看准了中场休息端茶就行。 王大爷一低头,王钺息懂事地亲自上来把杯子送到他爹唇边给他爹喂了,喝完了儿子的爱心水,王二哥还感叹,“累,什么时候喝水不用自己咽就好了。” 王钺息假装没听见,看在他爹做饭实在赏心悦目的份上。 王二哥继续姿态潇洒地做汤圆——除了煮的,还有炸的哪,王钺息继续意态消闲地欣赏他爹——做个汤圆都是一幅画啊,顺便给他爹切水果——二哥刚才清了下嗓子,肯定是想吃梨了。然后,父子俩一起等门响——放心,顾师弟有钥匙,不用按门铃。 两父子都没看表,等一切准备停当,元宵上的面包糠都裹好了,两人相视一笑,“来了。” 于是,王钺息给他爹递毛巾,他爹擦了手,王钺息将毛巾洗好,挂起来,刚走出厨房到沙发上给他爹揉肩膀,顾老师带着顾师母和可爱的小汤圆来了。 “伯伯,元宵节快乐!”小汤圆规规矩矩地和王伯伯打招呼。 王致也一脸笑招招手叫小汤圆过来,拉了个抱枕放在自己腿上,抱着小汤圆坐在自己膝头。 小汤圆搂着伯伯脖子撒着娇,“伯伯伯伯,我可想你了。” 王致轻轻刮了刮他小鼻子,眼神颇有几分玩味,“汤圆特别想我,尤其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最想伯伯了。”而后,一脸玩味地看顾勤一脸尴尬。 顾师母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小汤圆伏在王致肩头专心摸着伯伯颈后刚刚长出新茬的头发,完全听不懂二哥的意有所指。 王钺息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过小汤圆翘起的圆圆的小屁股——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定又挨揍啦。 汤圆滚滚(下) 王二哥被小汤圆挠得脖子痒痒,下意识地偏了下头,小汤圆嘟着小嘴道,“伯伯坐得不端正,是要受到惩罚的!” 王大爷一听此言,立刻来了兴致,“是吗?伯伯怎么坐得不端正了?” 小汤圆从他最爱的伯伯膝头爬下来,在他面前站得端端正正的,然后从脚到头打量了王致一遍,“首先,伯伯不穿袜子,这么冷的天,是要受凉的。”他说完之后,还想了想,加了一句,“寒从足下生。” 一直在劝自己亲爹在家里要穿袜子的小息同学立刻去房间把今天中午被自己亲爹扔在茶几底下被自己收到房间的袜子又拿出来,监督已经收回了盘坐在沙发上的脚的王二哥在小汤圆的淫威之下穿上。 然后就听到小汤圆称赞道,“对嘛。不能箕踞而坐,这样才是乖孩子。” 王钺息一下就笑出声来了,而后,听小汤圆继续指点,“还有,腰要直一点。” 王二哥坐直了。 小汤圆又爬上沙发,按着伯伯肩膀,“左右肩膀要一样高。” 王二哥点头。 小孩儿继续指导,“后背不要完全靠在沙发上。” 王二哥于是坐起了身子。 小孩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又盯着二哥看了看,“伯伯——” 王致看小汤圆圆圆的鼻头,“怎么了?” 小汤圆攥着圆圆的小拳头,“大人不要总是看电视。” 王致回头看顾勤,顾勤在给妻子剥橙子,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二哥继续回头看汤圆,“不看电视干什么?” 小汤圆正色道,“给汤圆做汤圆吃。” 王二哥看着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深得他心,于是,单臂抱起小汤圆,从善如流。 汤圆在二哥的怀里看着案板上各式各样的元宵,二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假年 作者:陆离流离 分卷阅读151 哥问小东西,“要先吃什么?” 小孩儿趴在二哥手臂上看了好久,贴着二哥耳朵悄悄道,“我都想吃。” 于是,二哥一只手抱着小孩儿,另一只手将汤锅坐在炉灶上,这边打了火煮了七彩汤圆,那边热了油将金沙元宵下了锅。 顾师母望向厨房,想叫汤圆从二哥怀里下来。 顾勤将剥好的橙子托在莲花灯罩一样的外皮里递过去给妻子,换台看天气预报,“不用管,二哥体力好着呢。” 然后,二哥果然就像印证顾勤的话一样,让靠在他怀里的小汤圆在他手臂上坐了一回旋转木马。 二哥自己忙碌着,也不叫小汤圆得闲,指挥小孩给他开霜糖瓶子,撒肉松,一大一小两个人精诚合作,在央视元宵晚会开始前将热气腾腾地四种汤圆端上了桌。 其中,被抱在怀里的小汤圆端一锅汤圆,二哥单手端碟子三个——将来破产了绝对可以兼职做服务员。 顾勤看着桌上一锅七彩汤圆,一碟金玉水果汤圆,一碟艾蒿鲜肉汤圆,一碟金沙元宵,主动去厨房拿餐具了。 王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将小汤圆放在自己身边,小孩儿连忙跳下沙发,小跑着追爸爸去帮着拿餐具了。 王致等小家伙走远了才问汤圆妈妈,“又发什么神经?” 汤圆妈妈用眼神瞟了一眼顾勤背影,“出门的时候问汤圆汤圆和元宵的区别,小汤圆答不上来。” 王钺息震惊了,“这也要揍?”他突然觉得,顾老师的病更重了,可能吃汤圆都治不好。 顾师母微笑无奈状,“昨天他给小汤圆讲汤圆的历史的时候,小孩儿睡着了。” 王钺息心道,“那是该揍。”而后就听他师母补了一句,“睡前故事。” 王致顿时就想揍人了,睡前故事,可不就是要小孩儿听着睡着的嘛,然后,他就看见小汤圆跟在爸爸后面拿着小碗屁颠屁颠地来了。 王二哥不再说话,等小孩儿分完了碗,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吃汤圆。 央视元宵晚会的音乐也想起来了,二哥刚拿夹起了一个元宵放到嘴边,就听到小汤圆道,“等一下——” 二哥看小孩儿,“怎么了?” 小汤圆道,“吹吹。” 二哥瞬间觉得暖心了,小孩儿怕他烫到呢。于是,居然真的吹了吹,正要咬下去,却又听小孩儿叫道,“等等——” 王伯伯,“吹过了。” 小汤圆,“伯伯,在吃之前,你能回答我,汤圆和元宵的区别吗?” 王二哥——“……” (完) 想看小汤圆被揍的番外吗?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有点累,先不更文了,送几个汤圆的小剧场给大家吧,抱~ ====== 汤圆小剧场之一 我要看电视 六点四十,吃完了晚饭的小汤圆在伯伯家看《熊出没》。 顾爸爸,“换台。” 王致抬头看顾勤。 顾勤,“这个动画片语言粗俗。” 小汤圆乖乖换台——《喜洋洋与灰太狼》。 顾爸爸,摇头。 小汤圆乖乖换台。 王致,也皱眉。 顾勤,“这个行为暴力。” 下一部,《名侦探柯南》。 顾勤刚一皱眉,王致点头,“这个剧情暴力。” 只顾担心儿子学坏的顾老师并没有察觉到师兄语气中的微妙,竟然点头道,“是啊。现在的动画片都不适合小孩子,不知道小息小时候看什么。” 小汤圆竖起了耳朵,小息哥哥喜欢看什么呢。 王致,“他不爱看电视——”说着就又看了顾勤一眼。 顾勤先是教育儿子,“看,小息哥哥都不看电视——” 王致,“我爱看。” 顾勤,“……” 二哥长长伸了个懒腰,“不过,他陪我看”,看顾勤,“《蜡笔小新》。” 小汤圆,窃笑。 二哥,“我也陪你看——” 小汤圆连耳朵上的毛孔都张开了,爸爸爱看什么呢。 二哥,“《天线宝宝》。” 二哥面前敢怒不敢言的顾勤避过了他哥眼光,正和忽闪着大眼睛的小汤圆目光相对。 小汤圆连忙握紧了遥控器,“七点了,我看《新闻联播》吧。” 汤圆小剧场之二 起名 汤圆妈妈又生了小宝宝,汤圆要当哥哥了。 汤圆爸爸,“取什么名字呢?” 汤圆用手戳着自己圆润润的手上的肉窝窝,可不能再叫伯伯取名了,“妹妹叫粉圆,弟弟叫年糕。” 汤圆妈妈,“为什么?” 汤圆,“粉圆比汤圆瘦,汤圆可以包容她。”小家伙一语双关。 汤圆妈妈,捏了一把还没褪去婴儿肥的汤圆小脸,“弟弟为什么叫年糕?” 汤圆低头对着肉嘟嘟的指头尖,小小声,“这样我就可以打他啦。” 汤圆妈妈,“?” 汤圆,“伯伯每年过年都要振振有词地揉我脸。” 汤圆妈妈先是一怔,立刻明白啦,过年既然可以“揉汤圆”,自然也可以——“打年糕。” 汤圆小剧场之三 最怕的人 汤圆妹妹问哥哥,“爸爸,妈妈,二哥,伯伯,小息哥哥,大哥最喜欢谁啊?” 汤圆哥哥,“当然是妹妹啦。” 汤圆妹妹心满意足,接着追问,“最讨厌谁啊?” 汤圆哥哥,“爸爸。” 汤圆妹妹很不平,“为什么讨厌爸爸,小息哥哥揍屁股,爸爸都不揍人的!” 汤圆哥哥,“虽然小息哥哥揍人,可是,爸爸最可怕啊。” 被讨厌的爸爸贴着耳朵在门外,难道不应该是师兄比较可怕吗。 汤圆妹妹,“可是大家都最怕伯伯了啊。” 听到门外响动的汤圆哥哥大手一挥,“哦,伯伯啊,他是纸老虎,不用怕。” 门外的顾老师,回顾着与纸老虎的生活点滴,泪流满面…… 分卷阅读1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