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要杀我》 分卷阅读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 《师弟为何要杀我》作者:泼莲池 这个梗比较没下限,实在想写很久了,忍不住就开坑了。 非要说简介的话,一个师兄突然就被师弟抱住同归于尽了。 他很冤,太冤了。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主要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1v1 主bsp;he 第一章 师弟和师父有一腿 我的师弟名叫隋河。 但是他的为人着实和“随和”二字没有一分关系。 他“刷”的展开描金折扇,嘴上“啧啧”的围着我绕了两圈,这才开口道:“我说师兄,你这副道长打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你这是何时别拜了道家师父?” 街边道旁,隋河的突然出现实在有些扎眼,他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打扮,和这边陲小镇更是不搭。 我反应过来干笑了一下,按下他的折扇道:“人、人间行走比较方便,你可、可不要和仙、仙君……” 隋河闻言笑道:“自然自然。” 他虽然嘴上应承下来,但我晓得,他回去一准儿先去告状。 隋河又道:“水月君派我下来通知你回镜湖一趟,说是有些事要同你讲。” 说是这样说,偏偏他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我踌躇了一下,说实话,我是不太愿意回去的。 倒也没什么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总觉得自己在镜湖十足多余。 毕竟……无论是谁看着自己师弟和师父搞到一起,恐怕都不愿去当这个多余的人。 当年上仙水月君百年难得一遇的路过凡间,看到一地界遇到些天灾,村落十不存一,水月君那人冷心冷情的,万事不入他的眼,但那天不知怎么了,随眼一瞟就瞟见一幼童命在旦夕,据说幼童身上也是有些异像,一只白鹤绕着他盘旋不肯离去,故而水月君恻隐之心一动,便将一童一鹤都带回了仙界镜湖。 那个小孩不用说,就是我师弟隋河了。水月君好人做到底,收了他做徒弟,三界觊觎的藏书阁让他随便进,奇珍异宝让他扔着玩,不可谓不好。 而那只白鹤当年只是一只普通的鹤,还没有通识,被带到仙界后,被水月君随手丢了颗炼坏了的仙丹,又随便修炼了一两年,便也化成人形了。那就是区区在下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兴许我这结巴的毛病就是因为那颗炼坏了仙丹闹的,不然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三界中唯一一个结巴的地仙。 我拉着隋河驾起一朵云,不多时便到了仙界镜湖。 镜湖这个地方,处处奇花异草,别致无比,我原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只是这些年在人间走动,算来也是很久没回来了,这里大致没变,有些细微之处还是改了。 我跟在隋河身后,一路上同相熟的仙仆点头示意,走了许久,转过几层精致楼阁,便到了水月君所居之处。 隋河叫我在花厅候着,他径自向后面行去。 我在花厅无所事事,接过仙仆端来的茶,端在眼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到后面的窃窃私语。 好歹也是修仙之人,五感都很是敏锐,我听到隋河带着笑意哄水月君说了句什么,水月君便淡淡训斥了他一句,虽说是训斥,但是那口气带着三分慵懒三分放纵,隋河更是不怕,两人仿佛打情骂俏一般。 过了一会儿,悬着的珠帘微微响动,我抬眼,只见仙仆拨开珠帘,恭敬的微微弯着腰,随后我那个风姿绝代的师父便缓步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跪倒,“仙、仙君。” 对于我这个师父,我心理其实隐隐有些怵的,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怵,夹杂着些许敬畏还有些许尴尬。 我同他一直不甚亲近,年幼时也叫他师父,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开始跟着下仆们唤他仙君,他也不在意这种小事就是了。 水月君随口道:“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是清冷,只有在极少的时候,或者说面对隋河的时候,会放柔一些。 我道了谢,站起身立在原地。 隋河立在他的侧后方,也稳稳的受了我一拜,我懒得与他计较,他倒是笑吟吟道:“水月君,我去人间寻到师兄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道袍,很是仙风道骨,不愧是原身为鹤,就是比别人多了几分高洁。” 我就知道,这人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肯定去告状,只是当着我面说,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一抬眼,目光刚巧与水月君的双眸撞个正着。 这是我时隔几年后第一次见到水月君,他今天穿了件绣着祥云纹路的暗白锦衣,但是能把白衣穿成这样风姿的,天上地下也就他一个人了。 他微微倚在椅上,收回目光,又盯着自己停在扶手上白玉一般的手指,片刻后,又抬眸望着我,开口却是对隋河道:“不要欺负你师兄。” 我只得把和隋河说的言辞又重复一遍道:“人、人间行走,比较方便。” 水月君微微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吩咐道:“鹤白,把你原身现出来看看吧。” 我微微一怔。 他的口气平淡至极,就像在吩咐什么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三界中山禽野兽修炼成人形的地仙茫茫多,但不管哪一个,叫他显回原型堪比人间的叫黄花大闺女当街脱衣,实在是个无礼至极的要求。脾气好的拂袖而去,脾气差的早就一拳就打到脸上了。 换做别人便罢了,只是这要求从水月君口中道出,我纵然心中沉了一下,终究也只是应了一声,捏了个诀,当着在场所有人,化为鹤形。 甫一变身,隋河便搓了搓手,兴致勃勃的上来抚上我的背上白羽,口中啧啧道:“师兄这些年仙术精进,连带着原身的羽毛都越发白了。” 那口气,活像调戏大姑娘的地痞恶霸。只是水月君非但没有未阻止他,也饶有兴趣地望着我,我便只能耐着性子任由他揉搓。我的同类们各个性子傲,气性也大,被这样摸的话怕是早就一嘴啄瞎他的眼睛了,只是我深受水月君恩典,怎敢反抗?此时的我安静的像一只鹌鹑。 隋河摸够了羽毛又摸我的颈子,最后恋恋不舍的放了手,口中还道:“师兄真是三界第一好看的鹤!” 水月君这才道:“变回来吧。” 我松了口气,念了个诀,又变回人身。 又听水月君道:“鹤白,有个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一遭。” 我低头道:“但、但凭仙君吩咐。” 水月君一向寡言少语,像这种要长篇大论详述来龙去脉的事自然不肯说的,好在隋河十分默契地接上道:“师兄,你还记得云殊上仙吗?”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突。 云殊君这个人,我自然记得,他……算是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 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上仙。 要知三界内的仙,原身为山禽走兽的出身是最让他们看不起的,就算修炼出了通识,能化作人形了,大多数上仙也依旧不把我们当人看,像是麒麟这类的的奇珍异兽呢,被那些上仙武神收服做个坐骑都算是个好前程,像我这样的普通白鹤,漫山遍野都是,大多上仙压根懒得看一眼,有些运气好的被收了做个仙仆,就算烧了高香了。 像我这样被水月君这等上仙正经八百收做徒弟的,从古至今也是绝无仅有。 那年我刚修炼成人形,还不太习惯,总觉得做人哪里有做鹤来的自在,便经常化回原身在镜湖嬉耍。偏偏有一日,好像是水月君为了什么事情大宴众仙僚,十几位上仙齐聚一堂,那仙气简直要冲破屋顶。 鹤本就喜静,再加上我那时我道行微末,连偏厅都不配进,所以乐得化回原形去镜湖边的小沼泽玩耍,谁知好端端的,凌空一道破魔箭便贯穿了我。 我那时本领低微,被破魔箭压制了灵力,根本化不回人形。 一个极好看的仙童走到我面前,拍手笑道:“射中了,射中了。” 说罢又从我身上拔走鲜血淋漓的破魔箭,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化作人形,作揖道:“不、知哪里得、得罪了仙童,万望赎罪。” 那孩子见我化作人,先是一惊,听我叫他仙童又沉下脸,骂了一声“不长眼的畜生”。 他不由分说,唤来几个玩得好的小童,命令我继续变回原身飞起来供他们射箭取乐。 我那时也不大,被这几个仙童的狠毒吓得直摇头。 就在这时,一位仙君经过,看到了便过来皱眉训斥他们道:“你们都是仙君之后,小小年纪却如此毒辣?” 那些孩子见到他都有些怕,一哄而散了,只有伤我的小孩不怕他,理直气壮道:“不过是只侥幸修炼成人的畜生,杀了便杀了,我赔十个伶俐的仙仆给水月君就是了!” 那仙君沉下脸道:“小殿下怎能说出如此轻贱生灵的话来?你以后是仙界之主,万望时刻心怀仁德,才是苍生之幸。” 我那时心中一凉,听两人对话,自知那小孩地位非比寻常,心中更怕,向那上仙身后躲去。 那位小殿下闻言冷笑一声,又与他争执几句,到底还是个孩子,争执不过反被训了几句,便气的拂袖离去了。 那位救了我的上仙仔细看了我的伤势,他掌心燃起一团白雾,抚上我的胸口的血洞,十分清凉舒服,更神奇的是血立即止住了,也不像刚才那般火烧般的疼。 他挨得近了,我才发现他眉目异常俊秀,只是微皱着眉,似还在为刚才那些孩子的顽皮生气一般。 我对他拜倒道谢,他却不受,只将我扶起来道:“不必如此,你是白鹤,天生忠贞清正——如今你已修炼成人,虽然是仙仆,不过若是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必登正道。” 我知道他将我误认成了仙仆,只是心中更加感动,便也未解释。 后来我才知道,云殊君与水月君关系甚远,云殊君修的是渡尽世人的道,水月君修的是避世无为的道,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不是那次宴会连帝君都大驾光临,云殊君自不会与水月君有什么交集。 我心中疑惑怎么在这个当儿提起云殊君,嘴上只是道:“自然记得。” 师弟笑了一下,打趣道:“提起云殊上仙,师兄就不结巴了。” 说着含笑望了水月君一眼。水月君依旧一副淡漠神色,只是不知为何,也扫了我一眼。 我汗颜,“师弟莫、莫要取笑。” 隋河合上描金折扇,敲进掌心道:“师兄,那位胸怀天下的云殊上仙,下凡匡扶正道时遇到了个大麻烦,只能你去走一趟了。” 我猛地抬起头道:“他怎、怎么了!” 隋河嗤笑一声,又与水月君对视一眼,笑道:“说来也是有趣,云殊上仙下届除妖,不知怎么被那人间皇帝看上了,又不知那皇帝使了什么法子,反正听说他被囚禁起来了,”他顿了顿道:“做了禁脔。” 我瞠目结舌之际,师弟又悠悠的补了一句:“那人间皇帝你也认识。” 我心头一跳,只听他又道:“便是帝君太子下凡历劫的转世,那位小殿下啊。” 我眼前一黑。 水月君百无聊赖地支着脸颊,难得开口解释道:“人间的皇宫中有结界,只有你能去。” 隋河点头补充道:“到底也是小殿下,即便现在化作凡胎肉`体,也依旧有些本事,他不知怎么设了个结界,仙家和人修道而成的仙家都进不去,但凡人进去也是送死,想来想去,三界中也只有师兄你是……仙术最高的。” 我顿时了然了,现下只有我是这类出身里唯一会些法术的了。 水月君又道:“若不愿去,便不去。” 我连忙俯身道:“鹤白愿往。” 水月君轻点头,便起身向后堂走去。隋河殷勤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问我:“哎,师兄你在人间穿道袍,是不是也学那个云殊上仙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不……”,我一急,结巴的更加严重,后面那个“是”字死活说不出来。 隋河顿时哈哈笑道:“随口一说,看你急的。” 水月君亦是顿住脚步,淡漠的瞥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独自立在大堂中,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其实,刚才隋河那句问题,我说了一半谎。 在人间着道袍行走,有一半原因,还真是因为云殊上仙。 云殊君飞升之前,是一位有名的道长。 他心怀天下,斩妖除魔,救了无数黎民。 飞升后,别的仙君每天闲出屁,天天变着花样打发这无聊无尽的永生。 像水月君,我总疑心他总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就是因为活得太久了。 而云殊君不是,他修成正果后其实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依旧留在人间度化世人。 我虽然是一个不成器的地仙,却也想为他做些什么,能帮他多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尽管云殊君多半也不会记得,十几年前随手救过一只白鹤。 他也不会知道,白鹤这物种,承了恩情,便永世不会忘记。 第二章 云殊君被迫和皇帝有一腿 我在镜湖也没什么可呆的,一是救人心切,二是我也怕看到什么我不该看的,徒增尴尬,所以和几个相熟的仙仆打了招呼后,便下界去了。 云端行了一阵,眼见偌大的繁华都市若隐若现了,我按下云头,正寻摸着从哪下去,却见有道白光比我更快! 那白光劈开阴云密布的天空,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睛。 我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心中巨骇! 列缺!还不是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 普通的列缺! 果不其然,紧接着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天雷向我劈了过来! 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那天雷正正劈中我胸口,我只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疯狂灼烧了起来!痛得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一歪,直直从云头坠了下去。 这天雷彻底将我击穿,差一点就被击的灰飞烟灭,我痛极,在空中维持不住人形,被迫变回了白鹤,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展开双翅滑翔了一段,但终究还是力竭,最后直直扑入郊外一处庭院的湖中。 冰凉的湖水瞬间没过了我,我咬牙拍了拍双翅,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拍着翅向岸边挣扎行去,只是我的伤实在太重,每走一步都是极痛的煎熬,终于,刚走到不会淹死我的浅滩便倒了下去。 我喘息着,心想,我这是替谁受了这遭罪? 多半是这城中有修道之人渡劫……不,也说不定,天雷除了天劫以外,其实也受几位仙术极高的上仙驱使,所以也兴许是哪位上仙降罪于什么人,反正不管是谁,这雷我都替他挨了。 我躺在岸边闭目调息,灵力循环了一个小周天,便觉得郁结,我叹了口气,这伤实在不轻,若是在镜湖那般灵力充沛的仙境也就罢了,但是这里是人间,我暗暗估算了一下,没有三四个月怕是化不回人形了。 我挣扎的望了望天上,又是焦急又是懊恼,只怪我资质愚钝,修炼了十几年还是这样的微末道行,一道天雷就将我劈回原形,这样没用的我何时才能救出云殊君?! 这简直糟透了,若说现在这处境还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至少我不用担心会被饿死。 好歹也是个地仙,早已辟谷多年了,换做别的同类估计要被饿死。 我动弹不得,只得在这里躺了几天。 日子倒也不算无聊,这里是都城郊外,大型的山禽走兽没有,松鼠百灵鸟还是有的。 一只喜鹊先发现了我,开始有些惊惧,但是马上就不怕了,跳到我头上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我本就结巴,不爱说话,他说几句,我才回一句,他也不嫌烦闷,依旧每日飞来找我,还跑去衔了树叶,把上面的露水喂到我嘴边。 我心情渐渐平复了一些,想到做鹤时的无忧无虑,倒也是像这样。 连着几天喝了露水,内伤比自己干躺着时痊愈的快了些,虽然杯水车薪,也聊胜于无。 我内心十分感激。 这一日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到我身上,我倒是不太在意,心想今天倒是省的那喜鹊来喂我露水,便张开嘴接雨水喝。 谁知那雨越下越大,渐渐竟成瓢泼之势,我越喝越多,呛了几口,只好闭上嘴和眼睛,静静等着这雨快停。 我本以为今天这雨如此大,那喜鹊不会再来了,毕竟喜鹊体型不大,被这雨打到湿了翅膀便飞不起来,那就多半活不成了。 哪知今天那只喜鹊竟然又出现在我视野里。 我连忙出言道:“你、你来作甚?!快、快快、快去找地方避雨!” 喜鹊不理我,淋着雨飞到池塘中,费力的衔着一支荷叶根茎,想要把它拔起来的样子。 我顿时明了他要做什么了,心中更是又急又气,再次喝道:“莫要闹了!” 那喜鹊拔了许久,不见成效,又转拔为啄,努力了许久,终于啄断荷叶根茎,它衔着这片荷叶向我飞来,那荷叶对它来说太沉了,他看上去费尽了力气,却仍然飞得歪歪斜斜的, 这瞬间,我的心中百感杂陈,险些落下泪来。 眼看他快要飞到,我听到一声不祥的破空之声! 我刚惊呼出声,却见一只箭不知从何处横空射来!一如当年贯穿我一箭般,极其精确的贯穿了他! 喜鹊吃痛悲鸣了一声,掉到我面前,落地便死了。 他那么小,鲜血却很多,渐渐染红了我眼前的地面,我只觉得眼前的血红渐渐蔓延了我整个视线! 那荷叶这时才缓缓落下,被风一吹,刚巧落到我头上。 我心痛不已,仰天悲鸣一声。 我听到有几个人类的脚步声从远至近,有一个清越的声线厉声道:“你!你为何要伤这喜鹊性命?!禽鸟尚知救助同类,这生命可贵的道理鸟儿也比你清楚!” 听到这声音,我忍不住一抖。 这声线,这语气……这……这人是…… 另一个男声响起,虽然悦耳却带着几分狠厉,“这要怪你啊,道长,若不是你说听到鹤鸣,我们也不会出来,我们不出来,朕就不会一时兴起想玩弄一下弓箭,这只喜鹊自然也不会死了。” 我听闻,更是悲痛,听他意思,是我那几声将他们引出来的,是我,是我害了喜鹊! 那被唤做“道长”的青年男声沉默了片刻,再出声时声音都在颤抖,他怒斥道:“你今日多造杀孽,迟早会报到你身上!” 那狠厉男人不屑的笑了一声,道:“道长,朕虽然爱听你说话,但是不爱听你骂朕,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朕便把这鹤剁成烂泥!” 那道长果然不敢多言了,他沉默的蹲到我面前,轻抚上我的脖颈。 这下我看清了,这人仙风道骨,面容俊秀,不是云殊君又是谁?! 我情不自禁唤了他一声“云殊君!” 开口却是一声鹤鸣。 我沉默了,幸好此时尚不是人形,他听不懂……毕竟,于情于理我该喊他一声云殊上仙,“云殊君”实在是逾矩了。 云殊君极小心地抱起了我,送到内堂中。 我这才看到,原来我处在一处极为辉宏的皇家别院中,亭台楼阁甚至不必镜湖逊色几分。 原来我所跌落的池塘正是那里最偏僻的一处,因着伤重不能动弹的缘故也没有发觉。 那人间的帝王挥退了侍者,就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殊君。 那眼神中的狠毒和占有让我没来由的冷颤。 云殊君只是悲悯地看着我,轻柔地给我敷上药草,又去取了洁净布条。 取来后,他靠近我为我缠布条,他缠一圈,我的心就下沉一分。 云殊君,这位最是高洁端方的上仙,怎么……怎么……身上有着再污秽不过的冲天妖气? 他看上去并不好,面容虽然依旧清俊温雅,但是越发苍白瘦削,他靠近我拨弄布条,长发便从他脸颊旁滑落下来,衬得他的双眸更加满是忧悒。 我愁肠百结地看着他,除了看他,实在没办法为他做什么。 那人间帝王突然开口道:“云殊,过来。” 云殊君置若罔闻,我却感受到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过了半晌,那帝王冷笑道:“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他依旧不应,执着地为我缠好了伤口,转头便冲了出去。 外面仍是瓢泼大雨,他却不曾有一瞬的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 停顿。 那帝王也不惊讶,他缓步走到我面前,突然出手掐住我的脖子,我迫不得已仰头看他。 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他的相貌过于美貌阴柔了,阴柔过头,竟然带了些阴毒。 他看了我许久,缓声道:“你是他的坐骑吗?” 我心中一震,立马又镇静下来,不可能的,慢说我此时是原身,他一个肉`体凡胎断不可能看出来我是地仙所化,更甚者我被天雷击穿,发力全无,一丝仙气都没有,连云殊君看不出来,更何况他? 但尽管如此,这人的直觉也是可怕得很了。 我偏头想要啄他手腕,被他一把丢了出去,狠狠撞到朱柱上。我口中涌上一片腥甜,咳出一口血。 那帝王冰冷的看着我,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朕真是草木皆兵……不过是个畜生罢了。” 他说这话时,讥讽的神情与当年那个小殿下的身影叠在一起,我终于确认了,这人果然是那位小殿下转世不假! 我浑身发冷,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若是在这时我都胆怯,云殊君又该怎么办! 好在他自持身份,没有再和我一个畜生过不去。 过了许久,云殊君缓缓走了进来。 他全身被淋得透湿,带着一股寒气,他进来望向我原本所在的案子上,见我不在,眼中有一丝紧张,四下环顾之下,终于找到角落里的我。 他跑过来,见我这样,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云殊君闭了闭眼,不知在忍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眸,似乎想要抚上我的额头,但是就在触到我的时候,他似乎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泥泞。 他顿住手,只是低声对我道:“你的朋友,我已经安葬了。它生性良善,来世必可以脱生成人。” 一股酸涩从心底泛起,云殊君这个人啊…… 我挣扎着拍了拍翅想要站起来,膝一软跪在他面前,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云殊君微微一怔,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讶,他正要扶住我,那帝王却大步走过来,一把扯过他按在案上,撕扯起来。 “放手!”云殊君骤然受辱,满面痛苦羞愤,伸手推拒,又被一把抓住双手手腕按在头顶。 那帝王更是放肆,手已经探入他的衣襟中,俯下`身去亲吻他的脖颈,“唤我名字,云殊。” 云殊君挣扎的越发厉害,想要伸腿踹他,反被那人修长的身子卡他进双腿之间。 我拍着翅膀跌跌撞撞地想要扑过去啄他。 却见云殊君突然望向我,明眸含泪,却极其微弱的摇了摇头。 我顿时怔住了。 他……他这是认出我了?没道理……怎么会! 那帝王沉醉在他颈间,没有注意到云殊君这个极其微小的动作。 他对云殊君道:“放开你?你又能去哪?你哪里也去不了!” 云殊君冷冷道:“宋临霜,你辱我至此,我永世不会原谅你!” 宋临霜轻蔑地笑了一声,一字一字道:“朕知道你是神仙,但也没必要时时提起罢?无论如何,现下你奈我不得,不原谅便不原谅,去朕的来世寻仇罢!” “好,你记清了!”云殊君咬牙道:“你不过是个凡人,困得住我五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总有你阳寿耗尽的一日!来世,你莫要说我寻错了人!”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两件事,一是云殊君竟然动了杀意,犯了嗔心。 二是,他怕是还不知道这个宋临霜是谁。 第三章 云殊君妖气冲天 上仙们性情多半冷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道法到了一定造化,贪嗔痴惧恨这种劣根早已被舍弃了。 凡人修士再怎么道法精深,最多看上去像一潭池水,但那水依旧是水,风能拂动,丢颗石子进去也会听到水声。 而仙人的心,实则是一块似水的镜,八风不动,超脱轮回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现如今,云殊君竟然起了凡人才有的杀意,若细究起来,只怕是……只怕是…… 我浑身发冷,却听宋临霜适时道:“云殊道长,你如今早已不算得神仙了,又端这幅架子给谁看?留在人间有何不好?此地奢华极乐不输你那仙界罢!” 云殊君不堪受辱,闭目只当他无物,只是那微微颤抖着眼睫暴露了他的无助。 宋临霜仔细端详他,目光竟然渐渐柔了些,俯身下去亲吻他的眼睛。 云殊君骤然睁开双目,猝不及防地向他面上吐了一口口水。 宋临霜面上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他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抹掉那抹水渍,含入自己口中。 半晌,他道:“看来时间久了些,道长怕是又想让尝尝朕为你准备的金台宴了!” 金台宴?我正疑惑间,却见云殊君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竟像是怕极了。 紧接着,那宋临霜用力一扯,将云殊君身上所着白袍扯了下来! 云殊君白袍下竟然什么都没有穿,他身姿挺拔,背对着我,我一抬眼见到他的后背,只觉得一股极其误污秽的妖气扑面而来!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紧致洁白的背上,赫然出现一个阵法图腾。 那图腾诡异极了,看着……看着竟然像一群蛇在交欢!一簇一团地拥挤着首尾相交,简直极尽淫靡邪恶。 更甚者,那图腾还渗着血,竟然是用刀剑活生生刻在他身上的! 我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道行微末,若我此刻有一成法力,哪怕被天罚加身,五雷轰顶,也要斩杀了这狗皇帝! 见宋临霜抓住云殊君,我在忍不住了,冲那宋临霜飞扑上去,他正盯着云殊君,竟然冷不防被我扑倒,他顿时勃然大怒,挥手打到我脸上。 我挨了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迸,又冲上去想要啄瞎他的双眼! 这次宋临霜早有防备,一脚将我踹飞,我跌在地上动弹不得,又呕出一口血,挣扎的抬眼,只见他阴沉地盯着我,一步一步走来,缓缓拔出佩剑。 “不要!”我眼前一晃,一个赤裸温热的身子护住了我。 他伏在我身上,犹自颤抖,却含泪看了我一眼。 “闪开,云殊。”宋临霜冷冷地命令道。 云殊君用手遮住我的双眸,颤抖的用气声对我道:“不要,不要看。” 宋临霜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再次道:“云殊,朕有无数种方法让你闪开,你一种也不会想要尝试。” 云殊君沉默半晌,缓缓放开了我。 他虽放开了我,却依然挡在我面前,他浑身赤裸,却还是像初见时挡在我面前一般坚定。 他再开口时,竟然满是哀求,他道:“宋临霜,求你。” 宋临霜沉默片刻,不屑道:“你不是高洁清傲吗?你开开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 口便是求了?” 云殊君立在我面前不动,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修长的手指渐渐攥紧。 他缓缓屈膝了。 我死死盯着云殊君的背影,只觉得目眦尽裂,眼前尽是一片血红! 他终是跪倒在那帝王的脚下,哀求道:“宋临霜,求你。” 宋临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的就被情`欲遍布了,他的手指穿过云殊君的乌黑长发,俯视道:“不够。” 云殊君无助的抓着他的精绣下摆,哑声道:“你想怎样?” 宋临霜猛地一扯他的黑发,将他拽到身前,苍白的手指抚着他的毫无血色的双唇,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玩世不恭道:“你说呢?” 我眼前的血色越发弥漫开来,我想开口求云殊不要,不要为了我作践自己!我本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白鹤,若不是他当年救我,我早就死在这人手下,明明……明明我是来救他!怎么反害得他受此奇耻大辱?! 我想开口阻止他,张口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更甚,眼前的血红已经像蒙了一层红布一般,那血的颜色越发深了,眼前更加模糊。 最后留在眼中的影像,是云殊君木然点了点头,被宋临霜抓着洁白的脖颈微微向前探去。 我骤然惊醒,连忙爬起来想要护住云殊君。 谁知等我神智清明了,才发现四周都是昏暗的,但是能看到的摆设皆精致华贵。 这像是,一处寝殿。 我正在怔神,黑暗中传来有个清越的声音:“你醒了?” 我一惊,向那声音处望去,只见黑暗中燃起一簇火苗,那里亮起一盏微弱的灯。 云殊君温雅俊秀的面容映在灯光旁,却显得极为疲倦。 他定定的看了看我,垂下眼帘,轻轻道:“你不该来的。” 我心中的疑惑得到了印证,他确实认出了我! 我有太多话想同他说,只是一开口,他就竖了一根手指在唇前,微微摇了摇头。 我顿时噤声。 “你不必为我悲愤,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会亲手了断。”他淡淡道:“等你伤好了,便去吧,不必再找人来救我。” 我摇了摇头,向他行去,伏在他膝边。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悠远,伸手探过来,我闭上眼,却觉得眉间一暖。 他的手指是温暖的,他在我眉间缓缓划过,道:“我记得你,你是水月仙君府上的那只白鹤吧?” 我眼眶一热,连忙点点头。 他也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道:“你的眉心红痣与其他鹤不一样,你的,是血痣,是上仙的血点上去的,我便认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想说并没有这回事,我自记事起就有这枚红痣了,上仙们不老不死,法身不灭,又怎么会流血?即便流血了,又怎么会点上我的眉心? 只是转念一想,现下这种情况,又与他争这个做甚么? 我便不摇了。 云殊君仿佛也没有在意我,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也不知你怎么被伤成这样,若是以前,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是现下……” 这次,换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我轻轻衔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叫他不要气馁,我定会救他出去。 云殊君又抚上我的额头,又细细叮嘱道:“你回了仙界一定要好生修养,切记不可再动武,否则伤了内丹,再怎么修炼也如沙入漏瓮,恐难修成正果。” 他想了想,微皱的眉心舒展了些,道:“是了,你是水月君座下仙鹤,他的修为远胜于我,你的伤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倒是多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为我担忧,我心中更是愁苦。 他望着我笑了笑,但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 我隐隐感到不安,却无计可施。 那日之后,云殊君便将我养在这皇家行宫的湖边。 他带我去拜祭了喜鹊的墓,那样小小的一座小土坡,里面埋着再普通不过的一只喜鹊。 他对我道:“这喜鹊虽是鸟儿,但是重情重义,我看着像是半开了通识,算来他来世必托生成人,只是他被那人的弓箭所伤,那人身为人间帝王,箭上带煞,这喜鹊转世之后怕是……也不会是太好的命格,你伤好后便去护他一程吧。” 我点头铭记在心中,云殊君这个人啊……心上永远惦记着别人的事,但是,如今……字字句句说来都像在交代后事。 我望向他,他只是微微的偏过头,避过我的目光。 又过了月余,我发现宋临霜并不经常过来,他不来时,云殊君精神便好一些,不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中了,偶尔也会坐在湖边青石上和我说些话。 我口不能言,他话亦是很少,说是聊天,也只是他自己随便聊些他曾经下界斩妖除魔的事情。 他只字不提是如何碰到这宋临霜,也不提这人对他做了什么。 若是宋临霜来了,云殊君便将我关进湖内的木笼中,不许我出来。 我知道他怕我再次惹怒了宋临霜,又想到上次我自不量力,竟然害得他自取其辱,心中更是愧疚痛苦,只得日夜加紧修炼,盼着早一日恢复法力,救云殊君离开这噩梦人间。 哪怕早一日也是好的。 只是我心中的疑惑云殊君从未为我解答,不知宋临霜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困住了他,还……还在他背上…… 我一回想到他光洁的后背上那不祥的阵法图腾,便觉得心如同被人攥起来一般痛。 还有那宋临霜口中的“金台宴”,那究竟是什么?听他一提起云殊君骇极的模样,便知那肯定是什么阴毒手段。 我望向天空想着,要是我有水月君一般高强的法力便好了,若是他的话,定不会像我这样没用,眼睁睁看着他身陷囹圄,却无能为力。 这样想着,眉间突然灼热起来。我奇怪地抚了上去,那热度便退去了,并无异常。 我甩了甩头,不去管他。 第四章 师弟挟恩图报 我修炼了一夜,再睁眼时已经是清晨。 我觉得全身疲惫不堪,神台也不甚清明,索性一个猛子扎进湖中,直潜到湖底,那冰凉的湖水划过我的全身,顿时便觉得清爽了,这才缓缓浮了上来。 一浮出湖面,就见一个人盘膝坐在湖中心的石台上。 我一怔:“……” 那人笑吟吟的望着我,手中一把描金折扇摇的风流潇洒。 他刚一动唇,我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我想一定是我几日没有休息,出现了幻觉。 待我再浮出湖面,那石台上果然没人了。 我松了口气,就说嘛,师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水波突然一扬,我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人紧紧抱住了。 我一惊,侧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 看去。 只见隋河俊俏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发梢还滴滴答答的向下坠着水滴,他带着几分得意道:“逮住了,好大一只白鹅,煮了吃。” 我一时无语:“……” 他哈哈大笑起来,狠狠揉搓着我道:“可怜的师兄,怎么搞成这样子?” 我费劲的挣脱开来,一张口就是一声鹤鸣。 隋河仍是笑,道:“难不成嫌弃仙界锦衣玉食,真的回人间做闲云野鹤啦?” 我无奈的看着他,这人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话也是半真半假,只怕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要取笑个够本。 隋河笑够了,又抱怨道:“你走得太急了,我本打算和你说一些我发现的线索,哪知道你一晚也等不了,第二天我去寻你时你已经不在了。真是的,就算你不和我打招呼,怎么也不向水月君辞行呢?” 我更加无奈地看着他,觉得他的指控实在是恶人先告状,当年他十五六岁就和水月君搞到一起,整个镜湖都知道了,就我后知后觉什么都没发现,直到有次无意间撞见了他俩的好事,水月君足足两个月没理我,我自知他嫌我碍眼,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不好再赖在镜湖,这才下界。 现在想来,那时这俩人打得火热,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情愫,也就我这个木头脑袋才没察觉到,这次我知道了,哪敢再去没事在镜湖乱晃,谁、谁知道他俩会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我想问他“什么线索”,却苦于不能出声,只是焦急的啄了啄他的手。 隋河从怀中摸出一颗仙丹,随手一上一下的抛着道:“你一走水月君就闭关了,闭关前和我说你遇到些麻烦,叫我取大还丹来救你。” 我心情一晴!大还丹!虽然不是什么极其稀有的丹药,但是也足以助我短暂恢复三成法力,实在是雪中送炭! 我懒得管他后面的废话,伸嘴去叼,谁知隋河手腕一翻,我叼了个空。 我气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隋河这个人真是顽劣。 隋河啧啧道:“别这么看我啊,我一介凡人独身闯入这险境来给你送药,说,师弟疼不疼你?哎呦,你要硬抢?放弃吧师兄,论硬来你比不过我的!” 说罢他轻轻一弹,将大还丹丢到自己嘴中,含混道:“你再来硬的我就吞下去了,这里可没第二颗给你吃。” 我顿时一停,纵然心急如焚,也只得作罢,只因我这师弟为人没轻没重,若是把他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他真吞了大还丹,一去一回又不知要多久,我实在等不起。 他见我不动了,微微一笑,手上结印平举到眼前,直到指尖发出淡淡光芒,向我一点。 我瞅着像是什么治疗法术,心中更是烦躁,想和他说你直接把大还丹给我,我自会化回人形,又何苦耗损灵力为我治疗! 一道白光笼罩了我,只过了片刻,便消失了,我望了望自己,只见鹤身还是鹤身,我试图运气化形,却发现灵力还是还是郁结。 和之前根本毫无区别! 我更是无言:“……” 隋河见我这样,顿时笑到打跌。 我静静立在那里,直到他笑够了,他才施施然擦去眼泪道:“师兄别气,你现在能说话了。” 我一怔,开口道:“啊……” 许久不能口吐人言,嗓子有些僵硬,我不自觉道:“还、还、还真的。” 我一说话隋河便又笑,我已经习惯了,只道:“你、你、想作甚。莫闹了,我、我很心急。” 隋河道:“我知道你着急,赶紧乖乖听我话照做,我就给你吃了大还丹好去救你的那位道长。” “你的那位道长”……听起来奇怪极了,但我无暇和他计较,只盼着赶紧恢复灵力好去救云殊君,不耐与隋河纠缠,一点头道:“什么都、都答应你。” 隋河道:“那你先说句‘师弟最疼我了’听听。” 我张口就道:“师弟最、最疼我了。” “师弟天下第一英俊潇洒。” “师、师弟天下第一英、俊潇洒。” “师弟是天下最好的师弟。” “……最、最好的师弟” “我最爱师弟了!” “我……”我一惊:“你、你作甚!” 隋河吐出一截粉粉的舌尖,我惊讶间,他舌尖一翻,上面赫然是大还丹,他吐着舌头含混道:“说不说?” 我无奈至极,只得道:“我最、最爱师弟了。” 隋河满意的一笑,又将金丹收回口中,道:“还有最后一句,说了我就给你。” 我不自觉的皱眉,本想训斥他胡闹,但是又觉得不该在这紧要关头与他多纠缠,反正前面那么多不要脸的话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只得点了点头。 隋河目光灼灼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凑近我,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师弟是我仙侣。” 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脱口而出:“你、你疯了?” 隋河维持着刚才微倾的姿势,望着我,面上又是一笑,道:“师兄真是的,叫你说一句都这么大反应,以后叫你做的事岂不是和要了你的命一样?” “这这这不行!”我疯狂摇头,“绝对不行!” 隋河道:“师兄你这反应也太大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你、你说!快说。” 隋河望着我,眼中渐渐敛了笑意,道:“师兄,你知道师父经常闭关吗?” 我摇头:“不、不知。” 隋河抱怨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毕竟我也就在镜湖呆了十五六年,除去最初两三年没有通识,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年,水月君待我与待隋河不同,若说好倒也是好,只是总像隔着一层,远的很,说起来,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是很了解水月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见我只是摇头,隋河只好自己接下去道:“水月君近年来越发懒了,动不动就去湖底闭关十天半个月,就算不闭关了也一直睡觉,你也知道他性情冷淡,但是……这两年格外明显了,以至于……” 他顿了顿,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忧愁,慢慢道:“以至于我觉得他对我也无可无不可的,我又是伤心又是忧心,我找来一些貌美仙仆同我相好做戏,他也视若罔闻,我想来想去,只有和师兄你演出戏,他才会侧目吧。” 我:“……” 隋河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我这师弟是有什么毛病啊,爱一个人还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岂不是平白惹水月君伤心。 一念至此,我道:“……关、关我什么事!大还丹给、给我!” 隋河奇道:“师兄,你不关心师父吗?” 我听他越扯越远,心中气极了,竟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 然不结巴了,“他好端端的!你们都好端端的!现在不好的是另一个人……” 隋河突然按住我,一脸认真道:“你必须要帮我,师兄。我是凡人,你懂吗?你们的时间是永恒的,我不是!我只有区区几十年可以陪伴他,若连这几十年都要在他不停的闭关中度过,如此聚少离多,我也太可悲了罢……” 说到最后,竟然真的露出哀伤之色。 我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道:“那……那你就更该,好好修炼……” 隋河摇了摇头,垂眸道:“没用的,你以为多少修士中才能飞升出一个云殊上仙?我再努力,也不过是一个法术高强的凡人罢了!成仙比盲龟浮木还要渺茫——师兄,你知道佛经上说盲龟浮木是什么意思罢?”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讷讷道:“说、说的是人身难得。但是你、你怎么会去看佛经……” 隋河看着我沉默片刻,一扬眉道:“何止佛典,我为了寻凡人永生之法,恨不得阅遍藏书阁各家典籍。” 我也愕然回望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对……不对! 凡人想长生不老的确难于上青天不假!但是对水月君来说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 那年我刚刚化身成人,天天与隋河一起玩耍,玩的兴起了还会化回原形载着他飞上天,有一日他又缠着我要飞,我拗不过便答应了,谁知飞到一半,隋河十分大胆的放开了抱住我脖颈的手,重心一个不稳便从高空跌了下去。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俯冲下去想接住他,却赶不及他下坠的速度,我的本能告诉我该减速了,不然收不住俯冲之势,我也会重重摔上地面,但是……又怎能如此做? 眼看他就要砰然坠地的时候,有道白光一闪,等我看清的时候,水月君已经抱着隋河轻飘飘的从半空中落地了,他又对我一挥白袖,我顿时觉得一朵云托住了我,我这才松了口气,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但即便我们闹到这么不可收拾,水月君也没有训斥我们,他只是放下隋河,对我随口道了一句“不要逞强”。 当晚隋河发起高热,浑身颤抖着问我死是什么,若是坠地了是不是就死了,死后是什么样子,他说他很怕。说着就大哭起来。我那时也不知,便说:“我去为你寻典籍。” 我安置好了他便去水月君的藏书阁里寻找,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随手一翻便翻到一本炼丹的秘籍。 再随手一翻,便翻到那秘籍上记载的长生不老丹秘方,我大喜,正要拿回去给隋河看,冷不防却被自上抽走了。 我一抬眼,就看到水月君逆光立在我面前,眼神是晦暗不明的,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十分害怕,连忙向他跪下请罪。他却没有难为我,只是随口告诉我长生不老丹做出来并不难。 我问他,可不可以给隋河一颗。 那时的水月君微微一怔,阖眸道:“长生不老,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窗外的微风拂起他的发丝,他看上去竟然有些寂寥。 故而他虽然没说,我却觉得他并不想让我告诉隋河这件事,有几次话到嘴边,最终也是没有出口。 “师兄、师兄?”隋河在我面前晃了晃扇子,道:“想什么呢?面色这么凝重。” 我凝眸看着他,心中不自觉地想:水月君……究竟在想什么? 我道:“你、你把大还丹给我,我、就答应你。” 我想通了,隋河闹来闹去,不过是要长生不了罢了,待我去救了云殊君后,此间事了,我便去像水月君求情,以前便罢了,现在他俩既成仙侣,没道理连一颗长生不老丹都不肯给他,以水月君万事不上心的性子,我想多半是忘了,隋河这个人其实骨子里也傲,肯定是不愿开口问他要。两人你不说我不问,才成了这样一场闹剧。 不管怎样,先把大还丹要来救出云殊君才是当务之急。 第五章 堕仙 隋河见我答应了,便也不再纠缠,他不待我催促,道:“师兄,去!”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手上一扬,一颗金丹在空中划过出道金线,向湖中坠去。 我来不及和他计较,翅膀一拍便飞到空中,衔住了大还丹,我怕再生变,在空中便将它咽了下去。 那大还丹果然有效,刚一滑进喉咙,便觉丹田深处生出一股暖洋洋的灵力。 我大喜,掐了个诀,当即变回了人身。 我轻飘飘的落回到地上,正要开口责备隋河,却见他微微蹙眉看着我,眼中竟然有几分探究。 “怎、怎么?”我忍不住问道,说罢我也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衣服穿着的,哪里都很正常。 虽然这么问了一句,其实我没打算得到任何回答,我暗暗催动灵力循环了一个周天,确认法力恢复了三四成,心中焦急难耐,当下便要化出法器。 “且慢。”隋河拉住我道:“还有一件事,关于云殊上仙的,师兄听了再去不迟。” 我道:“等我救出云殊君再听,你快些回去罢。” 多耽搁一刻,云殊君便多受一刻煎熬! 说罢,我不顾隋河的阻拦,御风而去。 空中,我手上结了个印,抵住眉间。 别人的法器都放在乾坤囊中,随用随取,只有我的法器因着些原因取出来痛了些,平时我也不用,只是现下这种情况,早已顾不得那许多了! 我唤道:“清正!” 眉间骤然一痛,一道红绸被我夹在两指中,我用力向外一扯,眉间更是剧痛,那痛的像是活生生划开皮肉。 待我将那条窄长的血色红绸抽出来,迎风一抖,那红绸便像泼上去的血渐渐滑落。 血色落尽,一把剑便浮现在空中了。 我向上翻开手掌,清正便缓缓落到我手中。 我盯着它,下定决心,哪怕来天罚加深,我也要先云殊君一步杀了宋临霜,云殊君是天下最高洁的人,我断不会让宋临霜污了他的手。 我眨眼便到了云殊君被囚的寝殿中,我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大门,见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 云殊君似乎,似乎总是这样,不知道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多久,他从来不会为自己点一盏灯。 只有黑暗陪伴他……无尽的黑暗。 我心中一痛,加快脚步执剑向内走去。 窗边的角落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你伤好了?” 我连忙望向那处,将剑收回背上,道:“云、云殊君!” 我的眼睛还不适应这里昏暗的光线,只能看见那处帷幔后有一个人影。 恢复灵力后,五感也比原身敏锐了许多,我向他走进一步,便觉得妖气重一分。 “别过来。”云殊君口气极生硬,命令道:“白鹤,不要过来。” 我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 心中一紧,放柔声音道:“仙君,我伤好了,我、我带你走。” 说罢忍不住又向他行了两步。 云殊君突然大声道:“我叫你别过来!!”他说完仿佛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我只能看到这轮廓剧烈颤抖着,仍自道:“白鹤,回你的仙界去,不要再来找我!” 我怔怔地说道:“我、我现在有灵力,人间困、困不住我……” 那道身影忽然伏案,我只能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丝光线,看到他的手指死死扣进木质茶案上。 那双手明明是温暖洁净的,如今却隐隐泛起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我是如此的尊敬他,但是此时,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听从他的命令。 不管他被怎样下作的手段暗算,我都不会有一丝排斥鄙夷,我想说给他听,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又行了一步,云殊君微弱的声音传来,几近哀求:“白鹤,若是你还念一丝我救过你的情谊,便不要过来。我现在……我现在这幅样子……哈……哈哈哈……” 他说到最后竟然凄然的在笑。 我不知道他受了怎样折磨,我只想抱住他。 在他绝望的笑声中,我终于狠了狠心,一把扯开他面前的帷幔。 待我看清眼前景象,这一瞬间,我忘了呼吸。 仙身看到的世界与灵力尽失的白鹤眼中的完全不同。 云殊君依旧是云殊君,他半伏在案上,白袍松散的披在他身上,露出洁白的大片胸膛。 只是,只是……只是…… 他身上被无数污秽的蛇灵缠绕,这些蛇灵盘在他的勃颈上,手腕上,腰间腿旁,缓缓滑动着,光是看,都能想象到那粘腻冰冷的恶心触感。 这些邪恶蛇灵看到我,三角状的蛇头猛地向我一伸,长开血盆大口挑衅我。 我顿时被激怒,盯着丑陋的蛇灵双眼。 我一字一字道:“区区几条小蛇,你们看我是谁?!” 说罢,我怒极之下竟然不自主的再次化回原形,恢复灵力后的原身便是大了几倍,我对着蛇灵啸了一声! 蛇这物种,再怎么阴狠毒辣,也是白鹤的盘中餐,我们本就是蛇的天敌。 果然,那些蛇灵顿时吓得缩了起来,嗖嗖地化作虚体躲进云殊的背后。 我皱眉,这些蛇灵虽然怕我,却难从云殊君体内驱除……看来与他背后的图腾有关。 一念至此,我望向云殊君。 云殊君见我看他,木然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我半跪到他的面前,双手附上他的手,虔诚道:“云殊上仙不要如此泄气,这阵法图腾虽奇,但未尝没有破解之法,请你同我一起走,水、帝君一定会法子救您。” 云殊君微微摇了摇头,他抽出手,反又抚上我的头顶道:“不必叫我什么上仙了。我……不配做仙,也不配为人了。白鹤,你若是真的想为我做什么,请杀了我,打碎我的魂魄。” 我急忙道:“怎么可以!云殊君……你不过是被宋临霜所迫,为什么……为什么啊!!” 云殊君叹了一声,道:“我随便说说罢了,知道你做不到——罢了,我就知道不会如此轻易解脱。” “云殊君……”这三个字从我口中道出,我觉得心都在疼。 云殊君轻轻推了推我,脸颊伏在另一只手关节间,垂眼看着我道:“白鹤,听我的话,走吧,你的性子果然清正,以后也要……”他突然顿了一下,又是那熟悉的自嘲笑容:“罢了,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白鹤,永生……很寂寞,你要走好这条路。” 他说最后这句的时候,眸子中幽幽沉沉的,仿佛想起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咬牙大声道:“我不懂!云殊君!究竟是为什么啊!!” “因为,云殊上仙,食人了。”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堕冰窟。 第七章 云殊君拔剑便杀 身后那人一步一步行来,走到我身边抚上我的肩膀道:“我说的话从来句句当真,师兄你却从来不肯听完。” 我被他一触,浑身一颤,方才如梦初醒地望向云殊君。 云殊君缓缓坐直身体,他的面容又掩入黑暗中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 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云……” 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颤抖的厉害,仿佛被什么噎住一般,再也唤不出他的名字了。 黑暗中,传来云殊君平静的声音,“你,如何得知?” 隋河一手将我拉起来,简短道:“我在水月君的藏书阁中见过。 “水月君……”云殊君轻轻重复道:“藏书阁……” 我愣愣地地看着他,他们一问一答看起来轻巧,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我却无法理解这话中的含义。 他们,在说什么?这究竟…… 隋河明明就在我身边,声音却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师兄你也知道,水月君的藏书阁浩瀚如海,每次进去看得到顺序都不一样,偏巧那天我随手一拿就是那本书,封上无字,我翻开一看,却是……越看越心惊。” 我不自觉道:“那……那是……” 他道:“堕仙禁术。” 不光是我,连云殊君隐在黑暗中的身影都不由得一晃。 “书上记载,执一把沾了人血的利器,在仙人身上刻下天下最淫秽的蛇灵图腾,他便会被这污浊之气冲到,所有灵力都会被暂时收进内丹中,若是此时刨开他的心,毁去他的内丹——这样做的话,无论什么神明仙人,都会永生永世堕入妖魔道。” “我……我不信,不可能的!”我扑倒云殊君面前,想要抚上他的心窝处去探他内丹。 云殊君轻轻拂开我的手腕,制止了我。 我眼中的他被雾气笼罩了,只能看见他站起身道:“不假,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冷静的可怕。 隋河这次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勉强道:“修妖魔道……以人为食,纵然……云殊君不愿,但是……就像凡人不能不喝水吃饭……所以……” 我脑中闪过云殊君听到“金台宴”时骇极的神情,更是惶恐。 我无措的望向云殊君,见他轻轻颔首,又平淡道了一句:“不错。”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盼他摇头否认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谁知他只是再平淡不过的道了一句,“不错”。 云殊君渐渐走出黑暗,他经过我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仍是不语。 我刚张口唤了一声:“云殊君……” 云殊君骤然抽出我背上的清正,霎时间整个宫殿充斥着清正出鞘的嗡鸣声。 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轻轻拂过我面前,留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 浓重的妖气和血腥味,我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只见他后背再次渗出血迹来,那些蛇灵们纷纷探出来,极其兴奋的张开血盆大口。 下一瞬,陡然生变! 他左手并拢双指,温柔地抚上剑身,道了一句:“好剑,好名。” 谁知剑光一闪,他竟然手执清正向隋河刺去! 隋河亦是大惊,他堪堪避开这剑,脚下一绊却跌在地上,云殊君剑势不停,一剑不中便再次平挥过去,隋河到底也是凡人之身,眼看便要被清正刺穿,毙命剑下! 我方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一指挥去,震开剑锋。 清正顿时脱手,“当啷”一声坠在地上。 云殊君木然立在原地,只是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双手。 “云、云殊君……为何……”我望着他,结结巴巴道:“我师弟他……” 隋河险些丢了性命,连忙爬起来躲到我身后,愤然道:“云殊上仙,我好心下来助你,你反倒要伤我性命?!果然是入了妖魔道心性大变吗!” “隋河!住口!”我狠狠瞪他一眼,再回头时,只见云殊君定定望着我,没头没尾道:“水月君的藏书阁,以前上面有个牌匾,写着‘有求必应’。后来不知何故被他摘下。” 我不知道他为何说起这个,但是此时此地,他既然说起,我相信必有说起的理由,尽管心中无数疑问,也只得静静地听着。 他继续道:“三界中鲜少有人去过镜湖,更遑论藏书阁,故而无人能解这是何意。但是许多年前,我因缘际会之下去过一次,所以……”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我身后,扬声道:“藏书阁浩瀚如海不假!但是每次进去顺序不同,是因为你心中所求不同!你!你若不是动了这心思!那本禁书如何落入你手?!” 我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竟然不合时宜的回想起,那年我为了隋河去藏书阁寻长生不老的秘籍,的确,的确是随手一翻便翻到了! 难、难道!我望向隋河,却见他面色亦是愕然! 云殊君道:“白鹤!你且看清了!此子心性阴毒不输那宋临霜!今日若不斩杀他,无异于纵虎归山!来日又是一个宋临霜!更何况……更何况宋临霜纵是人间帝王,但终归是一届凡夫俗子,他又是从何得知这禁术?必与这人脱不开关系!” 听到此处,我大骇,一时间站不稳,倒退了几步。 云殊君情绪从未如此激动,说完竟然吐了口血,摇摇晃晃的扶住墙壁。 我冲上去扶住他,却听隋河愕然道:“师兄,你没告诉云殊君宋临霜是谁吗?那个人想要看什么书,哪里轮得到我去献宝?” 云殊君怔了证,向我望来,眼中又惊又惑。 我纵然心虚,却也只得道:“他……他是……那位小殿下。” 仙界中,凡是上仙,皆有名号,只有一个人……无名无姓,自天地中日月中蕴生,若非要说名字,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帝君”。 帝君是三界之主,在人间轮回历过一千七百五十世,方才登此无极大道,直至此身陨化,下一任帝君便会接替他。 那正在人间历劫的下一任帝君,旁人提起了,只会毕恭毕敬的唤一声“小殿下”。 我再望向云殊君时,见他眼神涣散,整个人倚在墙上,竟说不出话来。 “再说,即便我动过这个心思,又如何?”隋河继续道:“我爱慕水月君,此心可昭日月!我不过一介凡人,想与水月君厮守终身白头到老有什么错?!他永生不灭,我却要苦苦轮回,就算我一念之差,动了这个心思……动了这个心思……我也自会去向他领罚!任他发落!就算被他挫骨扬灰我也绝无怨言,只是,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 “住口!隋河!”我一扬手,清正飞回到我掌中,我用剑指着他道:“你竟然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待此间事了,我定要缚你回去向水月君请罪!” 隋河执拗地盯着我,并不肯认错,他只是一直一直盯着我,明眸中的水雾却越积越多,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淌下一行泪。 他抬起手臂用箭袖胡乱擦掉,犹自逞强道:“随你!” 他虽然嘴上硬气,修长的身躯却颤抖着,像是怕极了,“你们……都是仙家,满口正道大义,都是放屁!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像我这样的凡人注定难逃一死,当初……当初水月君何必救我!!索性叫我死了算了!” 说罢,他向殿外狂奔而去。 我无言以对,默默望向云殊君,却见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进去隋河说了什么,仍是发怔。 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管隋河,他再怎么说也会些法术,出入皇家别院如履平地,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待……待我……救出云殊君再去寻他。 不知为何,待我救出云殊君,这句话短短几个字,却在我心中来回过了几遍,却不敢细想。 我强压下杂乱的心绪,轻唤道:“云殊君,云殊君!” 云殊君脸色惨白极了,他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难不成……” 我等了又等,他后面的话却石沉大海了。 我道:“云,云殊君,你是被迫的、我们回仙界,我、我会为你作证!一定会有挽救的方法,求你莫要灰心。” 云殊君的目光移到我脸上,半晌,忽然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道:“好白鹤,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他为何这个时候问起这个,只是老实回答道:“仙、仙君唤我‘鹤白’。” 云殊君点了点头,道:“好,鹤白,你听好了,我食人不假,虽是被迫,却也是自己心性不够坚韧,压不住体内的邪灵欲`望,并不无辜,也不需要你为我开脱。承蒙你至今还唤我一声云殊君,我……铭感五内,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大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那身影高挑匀称,缓缓倒退回来。 “隋、隋河?”我陡然心中一沉,连忙向他跑去。 我抓住他的肩膀,殿外阳光刺眼,我下意识抬手遮住,却传来众多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兵器在鞘中的碰击声。 待我放下渐渐适应了这光线,抬眼望去,却见这皇家别院大殿前满是黑甲将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座寝殿包围的似铁桶般。 有一人驱使着胯下骏马骑缓缓从人群中行出来,他衣着明黄色的龙袍,背挺的笔直,气势凛凛。细看之下,那人相貌虽然俊极,但此时面上却笼罩着密布乌云。 他遥遥扬起马鞭,指着我们的方向,恨声道:“朕看你往哪逃?!” 不,不是“我们”。 我侧目,见云殊君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立在我身旁。 他也遥遥的俯视着宋临霜,不语。 宋临霜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你这样的人,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 也能回去吗?!天地虽大,你还能去哪里?! 一阵强风掠过,云殊君的发丝被高高扬起,身后的蛇灵们蓦然张开! 第八章 无明业火 云殊君这个人,在我短短的二十多年生命中,只见过他不多的几次。 除去第一次,之后即便相见也是极短暂的,我很多次都想上前和他说一句“谢谢”,但是每次都未能如愿。 我在化身白衣道人在人间行走多年,若是有被我所救的凡人问我是不是云殊上仙,我心中便会升起一股隐蔽的快乐,尽管我不敢真的应一声“是”,每每要与他们解释几句,但是总觉得除魔行善是桩好事,若是云殊君知道了,也会欣慰吧。 在我心目中,云殊君永怀慈悲之心,执剑行善义之事,是天底下最高洁的人。 所以,尽管眼前的云殊君妖气冲天,满身缠绕着散不开的血腥气,他依旧是他。 我对他心中不曾少了一丝尊敬,若说心中还剩什么,只剩滔天业火。 我向前行了一步,挥剑挡在他身前。 举目尽是黑压压的凡人兵士,我望向那道明黄身影,一字一顿道:“宋临霜,将云殊君内丹还来。” 听到我直呼他们皇帝的名讳,兵士们纷纷躁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发出极大的噪音,那噪音响到最后,化成整齐的“杀!”“杀!”“杀!” 山呼海啸一般,他们手上的刀已出鞘,在空中挥舞着,刀光被阳光一闪,映的殿前一片刀光剑影。 宋临霜抬手制止了身后几个武将的动作。 他胯下骏马躁动的在原地走动,他一手攥着缰绳,随着战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复望向我冷冷道:“他的内丹?你为何不问问他?” 云殊君缓缓附上自己胸口,似乎忆起剜心之痛,微微皱了皱眉道:“没用的,堕入妖魔道,就算有内丹也没用了。” 我急道:“那也不能落入他手中!让我夺回内丹带你回镜湖,水月君一定会有法子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隋河突然道:“莫要说水月君,帝君也无法可想。”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亦是凝重。 他的目光与我对上,突然厉声道:“鹤白,收了你的杀气,你断不可杀人。” 我不理会他,又向前行了一步,这次执剑的右手被一只冰冷的手附上,我回头望他,见云殊君也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宋临霜突然扬高声音道:“把他们给朕拿下!” 那群兵士终于得到命令,顿时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前有万人凡人兵士,身后只有一个灵力尽失的云殊君和一介凡人隋河。 我反手将云殊君向隋河推去,道:“护好云殊君,否则我定不饶你!” 不待他们回答,我向空中跃去,大风卷着我的袖摆剧烈的上下翻飞,我却顾不得那许多,将清正握在胸前,念了个诀。 我知道今天过后,我也会堕入魔道,但是,我不悔,我永不悔。 一阵剧痛从心脏蔓延开来,我眼前全是金白色的斑点。 直到那痛在我五脏六腑炸裂,我睁大双眸,见自己果然化为一只极大的白鹤,我咬牙向下望去。 只见那些凡人兵士都像见鬼一样指着我,俱两股战战,冲在最前的精锐甚至争相向后退去。 “风,风助我!”我拍起双翅,便扬起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们掀翻在地!我再一拍翅,更汹涌的飓风起来卷起他们的后排兵士! 宋临霜微眯着双眼,突然恨恨指着我道:“妖魔显世!给我杀!杀!杀了他朕升千户侯,不,拜右将军!!退一步者!诛九族!” 那些原本吓破胆子的兵士听到这话,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再次捡起兵器顶着飓风向我们涌来,更有几个勇猛将领一步已踏上殿前台阶。 我见他们如此,再无别法,向天长啸一声,运起所有灵力,对着人群猛然连扇七次。 这次平底起了一个极大的风暴,足有两个宫殿的高度,将大部分军队卷入这风暴中,带入空中!只要再有一扇之力,我便可以帮他们远远拂去,将他们从半空中狠狠摔的粉身碎骨! 只求一次了,最后一次! 满天神佛,我愿用这性命换再助我最后一次展翅。我祈求着。 我眼前除了光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我艰难的呼吸着,每次呼吸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就连这些凡人将士们的哀嚎我也觉得隔得极远,我竭力张开双翅,突然—— 嘈杂的呼嚎声中,传来两声惊呼。 “鹤白——!” “师兄!!!!” 我却听到了。 我想,难道是云殊君遇险了?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我却仍然低头向他们的方向望去。 直到我听到一声惊雷。 我只觉得一道强击劈开我的胸口,我终于再也用不上一份力气,直直坠了下去。 我想,怎么又是这天雷,怎么又是这天雷?!! 我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面上没来由的一凉。 待我眼前的光斑渐渐退去,只见隋河将我抱在怀中,脸上满是泪痕。 我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只能移开眼珠寻找那个身影。 他就在我身边,他颤抖的伸出手,仿佛想触摸我。 但是最终,他缓缓攥起了手掌。 “鹤白,够了……”云殊君轻轻地吐出一句,那声音颤的险些听不清。 “谢谢你,鹤白,真的够了。”他俊秀温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他明明在笑,怎么面上却又会落下晶莹的水滴来。 那水滴被阳光一映,焕发出温柔的颜色来。 我再傻,也觉出那天雷的蹊跷了。 只是无暇多想,这次我似乎伤的比上次更重,尽管我努力想维持清明,却还是撑不住眼前越来越暗。 一片黑暗中,我听到隋河的声音忽近忽远,他道:“云殊上仙,我要带师兄回去了,你自求多福罢!” 我顿时又气又急,想要挣开隋河,我费劲全身力气,还是使唤不动一根手指。 “这天雷……”云殊君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低道:“待他醒了,你记得同他说,他没有杀任何一人。叫他……叫他好好休养,莫要再为我忧心。” “记着了。”隋河应了一声,紧接着我便觉得他被我抱起来了,竟是真的要走。 不远处再次传来兵士们杂乱的脚步声叫嚣声,看来是没摔死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隋河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他道:‘你会怎么样?师兄若是问起,我怎么交代?’ 云殊君沉默了,直到那些脚步声近在咫尺,他才缓缓道:“就说,云殊伤人、杀人、食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不必再挂怀了!下次相见,请提清正剑来斩除我罢!”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 他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一声极其痛苦的尖叫! 紧接着我听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响动。 就像……就像……牙齿撕破生肉的声音。 隋河也极为震惊,他喉咙中短促的发出一声,仿佛一声惊呼被卡在喉咙中。 我心急如焚,想要亲自看看发生了什么,只是下一瞬,震耳欲聋的尖叫响彻整个天空。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一起发出的恐惧的尖叫。 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凝神侧耳倾听,想从这巨大的嘈杂中分辨出发生了什么。 “妖……妖魔!妖魔吃人了!!!” “啊!吃人的妖怪!跑!跑啊!” “啊!!!我的手臂!!我的手臂!!” …………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难道,难道又有妖魔趁机袭击了这里?!不可能是云殊君!绝不可能是云殊君! 云殊君,求你说句话啊!! 云殊君仿佛听到了我的呐喊,他开口了。 他声音不高,也很平静,却压过了所有人的呼号,:“我不愿滥杀无辜,你们退开,我只找宋临霜一人。” 全场顿时寂静下来。 宋临霜好一会儿没有做声,突然,先是一声刀锋破空,接着便是“咔嚓”一声,似凡人肢体被折断。 云殊君黯然道:“……我真的不愿,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接着又是那熟悉的唇齿撕咬声。 远处宋临霜突然道:“云殊!你……!” 云殊君慢慢的,仿佛字斟句酌道:“我……我怎么了?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惊慌失措之余,隐隐约约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云殊君在金殿内欲杀隋河时,拔的是我的剑,他……灵力尽失无法驾驭清正,所以才会被我一指就振飞清正。 但是灵力尽失,是因为他体内的早就是妖气了! 他突然喝道:“退开!再上来者我必杀之食之!” 寂静中,我只听到一人的足音。 那脚步声很轻很缓,每一步却似重重的踩在我心上。 云殊君越行越远,他似乎笑着道:“宋临霜,你欺我、辱我、囚困于我,真当我奈何不得你吗!” 说罢一股妖风刮来!这风妖邪极了,拂到脸上只觉得刀刮一般。 云殊君……云殊君到底还是…… 尽管我丝毫不能动,却觉得眼泪还是缓缓泌了出去。 有一人为我轻轻拭去泪珠,又遮去妖风,隋河在我上方叹了口气道:“妖魔一道,食人越多妖法愈强大,云殊上仙之前抗拒食人,自然妖力微弱,如今他……唉。” 宋临霜突然喝道:“云殊!朕是天子!是帝王!你能如何?!离开朕,没有死囚给你,你要去食谁?!” 说罢他再次扬声道:‘’擒下他!朕赐世袭侯爵!只要上前!不论生死,朕赏黄金五百两!” 远处传来一声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宋临霜狠道:“似这般退一步者!杀!诛九族!” 这次兵士们似乎不像刚才一般涌上来,我只能听到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拔刀声,却没听到交兵之声。 正在僵持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颤颤巍巍道:“道长!道长!我记得你!你曾为我老家村子驱除邪崇!” 我顿时振奋!这里竟然有受过云殊君恩惠的人! 心中一喜,我竟然睁开了双眸。 只见云殊君一席白袍站在大殿台阶下,众多兵士哆哆嗦嗦的包围着他,却不敢上前。 我忍不住望向殿前高台上,只见那里果然有几具兵士尸体,各个残肢断臂,死相可怖。 我不忍再看,只能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刚才说话的兵士。 人群中被推出来一个少年兵士,他很年轻,脸上也是白净的。 他的双腿连带着双脚都在颤抖,他似乎惊惧极了,徒劳的双手遮着胸前,带着哭腔问道:“是你吗……道长……” 云殊君似乎怔了一下,眼中情绪变幻几次,过了许久才沉声道:“不是。” 那个少年兵士深呼吸了一下,似乎下定什么决心,竟然向云殊君走去,“道长,我……我记得你的,我们父老乡亲都记得你,你还记得蜀南石头村吗……那年……闹妖兽,你去帮我们把妖兽赶跑了!你、你还救了我!是你救了我啊!” 云殊君凌冽的眼神中柔和了些许,只是仍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你……你退开吧。” 少年兵士却不肯停住,边走边道:“道长,道长,你别杀我……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人!!” 全场发出一声异口同声的惊呼! 他说到第一个“你是个好人”的时候,已经走到云殊君身侧,第二个“好人”的时候,他倏地从胸口抽出一把短剑,直直插入云殊君胸口! 这一切我都看到了,脑中一片空白,就像一个石像,什么念头没有。 云殊君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突然渗出大片血迹,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少年兵士,身形一晃,不由的退了一步。 那血红沾湿了他的白袍,又淅淅沥沥的砸在地上,显得不祥极了。 那少年兵士突然又哭又笑,似疯了一般大喊:“我杀了他!杀了他!我要封侯了!我要封侯了!我……” 他话还不曾说完,胸前突然多了大洞。 接着,他直直拍入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云殊君立在他身后,手上是尚在跳动的心脏,那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去,渐渐和他自己的血混到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云殊君不语,他缓缓将那心脏送到唇前。 他很斯文,很缓慢的,当着所有人一口一口吞噬掉那颗鲜活的心脏。 我骤然反应过来,只觉得肝胆俱裂! 我想出口唤他,却做不到,只能看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云殊君唇边尚残存着一丝血迹,忽然惨淡的一笑。 下一瞬,他身后的蛇灵骤然全部散开!他手一伸便拧掉一个将军的头颅! 他突然发难,大开杀戒! 金殿下顿时变成横尸遍野的修罗地狱! 云殊君走到哪里,哪里便腥风血雨,无数残肢内脏纷飞,哀嚎遍野! 他似乎毫不着急,甚至带了几分戏弄,向着宋临霜的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隋河也似看呆了,他从胸口中传来的心跳声极快。 眼看他已经杀到了宋临霜面前,那宋临霜为人阴毒,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逃。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仍是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云殊君。 云殊君满身血渍,对宋临霜平平道:“宋临霜,我不仅要杀你这一世,你转生多少世,我便杀你多少次,每一世都要活、剐、了、你!” 宋临霜听罢却放声大笑。 云殊君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很有耐心等他笑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 完。 宋临霜道:“好,你永远追着我的转世罢!千万莫要不来!这也算个永世之约了!” 云殊君眼中狠光一闪,骤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第九章 修桥铺路无尸骸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被定住了,那是彻底的静止的连呼吸都不曾。 就连隋河也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一片修罗地狱中,只有云殊君微微转过身,望向天上,镇定的可怕。 我却看到他掐住宋临霜的右手在淌着血。 天空中隐约飘来了仙乐声。 我只有眼珠能动,也想向天上探寻,看云殊君在望什么,却一丝一毫也做不到。 直到那乐声不再近了,停在半空中。 我感到有一阵仙雾弥漫,隐约弥漫着一股冷香,我心中一动,有什么人接近了我,一只洁白的手探过来,点上我的眉心。 我顿时感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灵力从眉心流向四肢和丹田,这个人……这个人是…… 还不待我自己念诀,只见自己身上发出白光,转瞬便化作人形。 我连忙跳下地,又惊又喜的唤了一句:“仙君!” 我面前的这位飘然而落的仙人,他鸾姿凤态,面上又是一派淡漠神色,不是水月君又是谁? 我顿时大喜过望,水月君竟然来了!那云殊君……云殊君他!! 我连忙望向云殊君,想冲过去和他说,水月君来了,定会有法子救你! 谁知我刚动了一步,脚步就被定在原地,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我回头向水月君望去,只见他并未看我,只是半阖眸道:“不要逞强。” 我道:“仙君!云殊君他——” “噤声。”水月君终于扫了我一眼,后半句便卡在喉咙里死活也说不出了。 我开始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在这时,听到半空中有人朗声道:“水月仙君座下白鹤拔出结界有功,何必这样对他?” 那声音虽然悦耳,我听着陌生的很,连忙向天上望去,只见一位威风凛凛的武神立在云端,他排场极大,身后两列神官一字排开,身后又有仙女奏乐。 水月君淡淡道:“东玄,不需你多管闲事。” 东玄?东玄上仙!我知道这武神是谁了! 帝君座下最有威名的武神,在三界中常代帝君行事,他竟然也来了! 看来宋临霜作恶多端上达天听,如今他们来解救云殊君了。 我口不能言,只得连忙向东玄上仙半跪施礼。 刚一屈膝,却觉得被什么力量轻柔的拂起,反倒站直了。 水月君道:“不必。” 我正惊愕,但想必东玄上仙也是知道他的性子一向古怪,并未怪罪,只是对我道:“这白鹤拔除结界有功,但动了嗔心欲杀凡人有过,念在初犯,功过相抵,水月君带回去好好管教便是了——水月君,如何?” 这次水月君压根没有回话,只是低声对我简单道:“你驱使风吹翻了宫殿,下面所藏结界符篆被破除了。” 我心中顿时大喜,我还是有用的,我还是为云殊君做了什么的! 那厢东玄上仙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似乎三言两语之间我这边事情便了结了。 他这才调转方向,这次望向云殊君。 但是这次,他的神情凝重了许多。 许久之后,东玄君沉吟道:“云殊君,你有何话说?” 我本满心雀跃,听到这话却怔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责问的口气?! 云殊君的脸颊上尚且沾着鲜血,他依旧微微望着云端,轻摇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他们一问一答也似刚才一般轻巧。 东玄上仙已经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 “慢!”我直到听到这声,才意识到是自己喉咙中发出的大吼,我抚上喉咙,见水月君也似有些惊讶的向我侧目过来,我来不及细想,大声道:“云、云殊君是被迫的!为何要责怪于他!却、却却却只字不提宋临霜的滔天罪孽?!” 我生怕再被水月君禁言,赶忙一口气接道:“云殊君是天下最良善的人!这一切都是宋临霜的罪孽!你们怎么能……” “够了。”云殊君突然出声道:“鹤白,不必为我开脱,他们都知道。” 东玄君虽然并未打断我,此刻却也未理我,只是接下去道:“云殊君,毁去此身,入轮回再世为人,你可愿意?” 我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理解东玄君话中的意思。 水月君与我并肩站立,就在我正要开口问询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道:“入魔后超脱轮回,若被斩杀只会灰飞烟灭。但云殊君是仙人之身堕入妖魔道,亘古至今,无先例,但是他死后还有一丝魂魄,这已是最好的法子。” 我不由望向他,却见他并未看我,只是遥遥的俯视着云殊君,眼中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我想,他是在和我解释吗? 云殊君沉默片刻,道:“不愿意。” 东玄君道:“你道法精深,来世必可再登仙班。” 云殊道:“不愿意。” 东玄君又道:“留你今世记忆便是。” 云殊依旧道:“不愿意。” 东玄君道:“你意如何?” 云殊一挥袖,指向宋临霜,含恨道:“帝君的传说,果然当真?” 这次,换东玄君沉默了。 我忍不住再次望向水月君,他这次终于抬眸,微微蹙眉。 “水月君……”我心神不定,一开口唤他竟然未加尊称,见他侧目,连忙又改口道:“仙、仙君。” 水月君这才缓缓移动目光到我面上,开口道:“帝君下界历劫,第一世极恶,轮回道中消磨劣根,最后一世极善。” 我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若是这样说,那岂不是…… “我岂不是活该?”云殊君适时缓缓道:“他囚我于此,刻邪崇图腾于我背上,迫我堕入妖魔道,设金台宴迫我食人,这一切……”他似乎在咀嚼着自己话中的意思,很仔细的确认道:“这一切,岂不是因为我撞上了他的第一世,便是该受的?” 这次,仿佛连仙人们也被定住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就连仙乐也停了,除了寂静,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水月君道:“皆是因果。” 云殊君原本木立在原地,听到此话,却像被唤醒了,他望了望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本是最洁净不过的,此刻却沾满了鲜血和污秽。 他忽然肆意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变成大哭。 他跌在血流成河的尸骨中,放声大哭。 我的眼泪也不禁夺眶而出,想冲上前去抱住他!却还是一动也不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3 能动! 我再也顾不得水月君面前的礼数,对他怒吼道:“放开我!” 水月君仍是盯着我,眼中竟然罕见的波动了一瞬,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顾我的全力推拒,再次点上我的眉心,我顿时脱力,眼前一黑。 第十章 孤山梅林 当我醒来的时候,望着陌生的屋顶愣了足有一炷香。 “云殊君……”那之后……如何了…… 我缓缓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不大的木屋中,这里简单的近乎简陋,一张床,一张书案,窗边有一把老旧的竹椅,便再也没有旁的了。 窗外夕阳半沉,一片血色霞光。 我推开门,门外的风顿时带起我的衣摆猎猎作响,我皱了皱眉,放下挡风的手臂,眼前竟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红梅林,被风一带,乱花迷人眼。 一枚花瓣不知从哪飘来,沾到我额上,我将他取下,随手一丢,它又飘远了。 再举目眺去,远处是青山碧水,景色虽然清秀,却不稀奇。 我看着,倒像是人间的光景。 但是也不对,红梅只有寒冬时节才会盛开,可是现在时节明明是春天。 我满心疑窦,又惦念着云殊君下落,步入梅林,漫无目的的寻找出路。 那梅林也有些古怪,无边无尽,我连着换了几个方向,都走不出去。 我疑心中了幻术,试图催动清正,却发现连一丝灵力也探知不到,在这里,我竟然和凡人无异。 不知走了多久,我又疲又乏,转过一个梅林小道,眼前却豁然开朗,原来这大片梅林中有一座凉亭,和一个人。 这人倚着亭柱坐在青石阶上,手执一支酒盏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上,很是肆意潇洒。 如果这人是隋河,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这个人偏偏是水月君,这不但不正常,简直是活见鬼。 他本就是三界中除了帝君外最矜贵的上仙之一,所居镜湖处处雕梁画栋,白玉做瓦金石铺街,极尽奢华。 他,怎么会在此时此地,如此模样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了看他身边杂乱躺倒的几只酒坛,虽然疑惑,却更想问出云殊君下落,便走过去道“仙君,云殊君他……” “白鹤,”水月君截口,他微微抬眸看我,执着酒盏的手向上扬了扬,很认真的问道:“这是酒,还是水?” 我一怔,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唤我“白鹤”这样生疏的叫法,难道是气我在金殿前违抗顶撞他了吗? 一念至此,我不由得揣揣不安的偷看他的神色。 他面上平静无波,只是依旧端着酒盏,似乎我不接过去,他便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我只得上前接过,酒盏却一退,我看了看他,见他依旧一副认真神色,只得就着他的手送到唇边浅尝了一口。 入口便觉得醇香,我道:“是、是酒。” 水月君却不语了,默默地也饮了一口。 我道:“仙君,云殊君如何了?” 水月君仍自出神,就当我忍不住要再次出声时,他才道:“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我焦急道:“他现在这样子……会、会去哪?” 水月君道:“我看他离去方向,像是妖界。” 云殊君,最后还是选择以此身堕妖魔道……了吗…… 我心口一痛,道:“我、我要去找他。” “若想去,便去。”水月君轻飘飘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本以为水月君会训斥我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没想到如此简单便答应了,我不由得又是一怔,细细回想起来,自小到大,他的确没有阻止我做过什么事……说要下界便下界,除了……除了在那殿前…… 我打定主意下妖界寻找云殊君,便道:“多、多谢仙君。那……那宋临霜会如何?” 水月君道:“为云殊君所杀,转世为人去了。” 我道:“他会记得此世所作所为吗?” 水月君道:“不会。” 我说不出话来,心中突然冒出很可怕的想法,帝君历劫,要在人间轮回历过一千七百五十世,如果说前九百世皆是恶人,偿此恶行自然理所当然。 可是后面九百世他会变成一个普通人,越到后面越是良善,偏偏又不会记得前尘,到那时,云殊君就算杀了他,又该如何自处?!更有甚者,若是到了那最后一世……最后一世…… 我越想越心惊,连忙问道:请问此处是何、何何地?” 其实我想问,为什么我的灵力不能聚集了,但是我隐隐觉得他既然在此,此处便一定不是什么险境。 水月君被我一问,便道:“此处是镜湖湖底。” 我“啊”了一声,惊讶的又四处环顾了一下。 这里竟然是水月君闭关之处,整个镜湖乃至仙界中,灵力最为充沛之地。 据说亘古至今,除了水月君没有人来过,关于这里外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有人说这里是奢华更盛帝君的九重天,又有人说此处不过是一间石室,还有说湖底便是湖底,并没那么多说头。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普通的人间景色。 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水月君又道:“幻境罢了。” 他轻轻挥袖,景色霎时变了,这次变成了我熟悉的镜湖宫殿。 我看着周围陈设熟悉,这才反应过来是我的住处。 许多年没回镜湖了,上次来时也是匆匆,没有来得及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回去的,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在哪里也是一样的。 我向水月君弯腰行礼,道:“请、请仙君让我出去,我想亲眼见到云、云殊君安好。” 水月君颔首道:“好。” 说罢,他站起身,拉着我御风而去。 行至一处深潭,他却不停,带我直坠了进去。 我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却没有预想的湖水涌来,我再睁眼时,只见天地倒转。 他放开我,又是一翻袖,我双脚一沉,便落到地上了。 我回头望去,只见这湖便是镜湖,我幼时常在此处玩耍,没想到竟是水月君闭关之处的入口。 我试着催动了一下灵力,只觉得全身无恙,早已恢复了十成。 我连忙向他施礼道:“多多多谢仙君。” 想来是湖底灵力充沛,我的伤才能好的这样快。 水月君慢慢转过身,负手望着镜湖,没有理我。 我也习惯了他的古怪性子,便当是默认了,我们之间,本就一直似这般没有话说,于是站直身体便走。 走了两步,我想起一些事,不知该不该在此时说。 但是想到我这一走,又不知几时才会回来,便还是道:“仙君,你可、可不可以给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4 隋河一颗长生不老丹?” 水月君仍望着镜湖,半晌,才道:“你希望他永生?” 我连连点头道:“他,所求的不多,很可怜。” 我主要是觉得,一颗长生不老丹,对于水月君再轻巧不过,却让隋河如此痛苦煎熬,这两人明明是仙侣,又是何必? 水月君叹息着道:“你想给,便给,只是我还望你再思虑清楚。” 我一怔,水月君已经回身,他虽望着我,但是因着逆光,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道:“待你下次回镜湖,同我说就是了。” 我听着他这是应了,虽然并不十分情愿,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仙君,你也爱慕隋河吗?” 隋河是这么爱慕他,以至于生了心魔,若是水月君也爱慕他,两情相悦便罢了,但水月君迟迟不肯给他一颗长生不老丹,为何要如此让他身受轮回之苦? 我实在不明白。 水月君许久没有说话,不知是懒得理我,还是自己也游移不定。 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不足外人道,我这样是在是逾矩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道:“若、若是爱慕、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全心全意都想着他,又怎么忍心看他受苦呢?” 水月君微微瞪大双眸,我第一次见到他面上出现称得上惊愕的表情。 他像思考了很久,很缓慢道:“你是说云殊君,还是隋河?” 我大惊,道:“与云殊君何干?” 水月君也蹙眉道:“与云殊君无关?” 我也是一怔。 那抹洁白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我眼前,没来由想到他绝望大哭的样子,便觉得心中一悸。 我疑惑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又突然一激灵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我顿时慌张道:“云云云……云殊君他,他他他待我有恩,我、我去报恩。” 水月君顿了顿,极轻极轻道:“原来如此。”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只是直觉他误会了什么,连忙想解释道:“我对云殊君不不不不——” 我既想说“我对云殊君不曾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又想说“你待我也有恩”,但是一着急,死活说不出来。 他已经阖眸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事我记下了。” 我擦了擦汗,连连点头,我对云殊君怎敢有那种……那种心思。 我见他又露出那种百无聊赖的寂寥神情,便也不敢多言了。 向他行礼后,便告退了。 我茫然的走了一阵,转过无数亭台楼阁,忽然想起来湖底与水月君的一番对话,自言自语道:“是酒还是水……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东西向我掷过来,我本能一接,一抬头便看到隋河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笑道:“什么酒水?什么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个锦盒,我打开一看,是枚仙丹。 我刚一动唇,隋河便道:“别别别问了,是是是压抑你仙气的消灵丹,我我我都替你急。” 这东西给我做什么……我刚要问,隋河又道:“你不是要去妖界寻云殊君?你这样满身仙气的去不是找死?”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对他拱了拱手,道:“你如何……” “如何得知云殊君去妖界了?自然是水月君告诉我的,如何得到这玩意?我特意去丹房给你找的。”隋河跳下树,一手搭在我肩上道:“师兄,师弟我懂你吧?哎呀你不说话特别仙风道骨清俊飘逸,一说话我就不行了,哈哈哈哈……” 我懒得理他的打趣,横竖说不过他,只得道:“谢、谢谢你了。” 隋河也是笑嘻嘻的,道:“刚才你和水月君说什么?他提没提到我?什么酒什么水?” 我被他一连三个问题问到,不知先答哪一个,又想水月君既然同意了,自然就是会给他长生不老丹,我如果说替他去求的,搞不好横生枝节,便道:“他、他在喝酒,却又问我’是、是酒还是水’……” 隋河惊讶道:“好师兄,你把我的水月君也带结巴啦?” 我顿时气结,“没没没有。” 隋河“哈哈哈哈”的笑了好一阵,才道:“你不知道水月君没有味觉和嗅觉吗?” 我这次是真的惊讶,连忙望向隋河,他这人说话一向半真半假,我不敢信。 隋河见状,道:“真的真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们做仙人的不是早就辟谷了吗?对他来说有没有也无所谓吧。” 这倒是……就像凡人对于零嘴蜜饯可吃可不吃一样,仙人中好美食的也有,但是不吃也不会有什么…… 我点了点头,便说:“好吧,我去寻云殊君了。” 隋河也点头道:“好吧,那就此别过!记得回来看我!等水月君闭关我下去找你玩。” “不不不用了!” 我们在镜湖外分别,他返回去寻水月君,我唤来一朵云,下界去寻云殊君了。 第十一章 重逢云殊大惊失色 世人都觉得仙人无所不能,掐指一算便无所不知。其实倒也不是这样的,至少我做不到。 对我来说,要在茫茫三界中寻到云殊君,就像沙中寻珠,难也不难,易也不易。 难在沙是沙漠,易在珠是明珠,若是靠近了,定会发现。 好在水月君已经为我点明方向,我便驾云往妖界行去。 不知道我在镜湖湖底耽搁了多久,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是既盼着这云朵飞的快些,又盼着飞的慢些。 不知道云殊君是否安好?我去见他,该说些什么?他一定不想见我吧,若不是当年他在镜湖边救我,他如何会与宋临霜结了那种“因”?,细究起来,云殊君的苦难绝望,全始于我,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还是自私的想看看他,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他是否安好就好。 我愁肠百结,在云端行了许久,眼见景色越来越荒凉,我算着已经到了人间与妖界的边界,按下云头。 我小时候曾听水月君说过,人间与妖界在最早的时候,隔着一片巨大的海,故而妖魔精怪很少能来人间作祟,但是时光易逝,沧海变成桑田,桑田又变回沧海,不知变了多少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寂寞。 不管怎么样,反正到我这一代,他们之间别说隔着海,那中间连一条小溪都没有。 从云端向下望去,左边还是人间村落,右边便是黑雾笼罩的妖界。 好在妖界也算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人间边界的小村庄,不敢说秋毫无犯,但最多也只有些不成器的小精怪去农家偷鸡摸狗,我在几年前曾经来过,替此地农家抓住过一只黄鼠狼精,教训了一番便放他回去了。 我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5 并未进过妖界,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趟了。 此刻艳阳高照,举目一望就是村庄良田,零星几位农户正在田里劳作,再平凡不过的人间景象,却生机勃勃,我心情一朗,给自己暗暗鼓劲。 我将云头按的极低,正要纵身跃下,却瞬间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妖气。 我心中发慌,连忙寻过去,只见田中有一个青年农户,他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看身量该是个谦谦公子,但此刻他却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黑发随意束起,裤脚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腿,甚至他肩上还扛了个锄头,我正怔忪,见他正巧一抬头,望着艳阳微微眯了眼。 我本不敢相信,待看清他的面容,那副温雅俊秀的相貌,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险些从云头上跌下去! 云殊君,在此地,种、种地? 竟然在此地种地? 此地、种地? 我不知道是震惊的是“此地”还是“种地”了 我不知愣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他这一下午,都在非常认真的种地,直到其他农户都回家了,独留他一人在田中。 我哆哆嗦嗦地爬下云头,躲在树林中偷偷看他,怕近了被他感知到我的气息,不敢上前。 直到天黑透了,他才收起农具回村子去了,我连忙给自己使了个隐身术跟上,但是也只敢远远的,见他走进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中,甚至还像凡人般点上一根蜡烛照明。 我盯着他剪影映在窗上,心情复杂极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傻傻的守着他的剪影,直到他吹息了蜡烛。 如此这般偷看了他几天,见他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真是个凡人农户。 我甚至开始怀疑,云殊君,是不是失忆了? 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他遭此横祸,又孤身一人远去,如果真的记忆有失,那他待回过神发现自己孑然一身在这天地间,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该是何等的恐慌寂寞…… 我忍不住想上前探个究竟,犹豫了一下,隐身术虽能隐去身形,却隐不去灵气,我一摸怀中,将消灵丹吞了下去,静待生效。 过了半晌,我便觉得身上灵气渐渐弱了下去,最终被全部掩藏住了。 那消灵丹虽然隐去灵气,但是也压制了我的灵力,隐身术损耗太多,我便念了个诀化作一只白鸽。 我变形术很是一般,主要是因为是山禽出身,变来变去也是变成别的禽鸟拿手些,又因为学的不是很认真,死活挥不退身上的白色,想来想去也只有白鸽正常些了。 谁知我刚变身现行,树上的一只麻雀便冷冷道:“外地来的吧?” “……怎、怎么知道的?”我很是惊异。 麻雀道:“因为这里,长翅膀的,除了麻雀,就只有鸡。” “……”我顿时无言以对,问:“那什么动物多?” 麻雀对着前面一抬下巴,道:“狗,这里只有狗多。” 我顺着她的下巴望去,只见乡间小路上的确有三五只黄狗追逐着跑过。 我心想,好罢,变狗就变狗。 于是我又念了个诀,化作一只不大不小的狗,不顾麻雀的惊呼,向田中的云殊君狂奔而去。 眼看离他越来越近,云殊君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停下了劳作,向我的方向望来。 我被他一望,心中便是一悸,不由自主的急停下来,差点摔在地上。 云殊君还是那样子,尽管他穿着农户衣服,身上散发出似有似无的妖气,但一眼往上去,他还是这样高洁清雅。 我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 云殊君慢悠悠的将锄头扛在肩上,仔细看了看我,有些疑惑的一挑眉,自言自语道:“狗?” 我脸上一热,仿佛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被他发现了,顿时掉头就跑,跑了很远才鼓起勇气回头看他,见他仍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望着我,我便跑的更快了。 直到跑回林里,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瘫倒在地,心中却反反复复过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 我到底还是不死心的,第二天,我见他又出来耕作,我这次想了一夜,做好了万全准备,便学着猫狗一瘸一拐的模样,踮起一只脚的向他跑去。 这次离得近了,云殊君还是一挑眉,又自言自语道:“伤了?” 我本想点头,却又连忙制止自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跑到他身边,然后侧身一躺。 云殊君:“……” 我面上发热,安慰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又不会认出,他只会当我是一只乡间土狗,没什么的。 云殊君缓缓俯下`身,摸着我的毛皮,道:“你怎么伤的?” 我一时拿不准真正的狗听不听得懂人话,但又觉得不给回应实在很没礼貌,想了想,便吐出舌头。 云殊君突然噗嗤一笑,他笑起来极好看,我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心中却也有些开心。 刚开心没多久,便听云殊君慢悠悠道:“一只白狗,并不罕见,但眉间还有一枚红痣的白狗,这就稀奇的很了。” 我顿时如遭雷劈。 我……我又想跑了。 但是在云殊君的目光下,我纵然觉得脸上烫的要烧起来,也只得讪讪爬了起来。 云殊君依旧挑眉俯视着我。 我强忍着难为情,道:“云、云云殊君。” 云殊君终于开口道:“白鹤,你这是作甚?” 我道:“我来找你……” “来找我……还是来斩除我?”云殊君更是疑惑了:“我又没祸乱人间害人性命……” 我顿时急道:“不、不不不不是!我是……我是担担担心……” 直到云殊君眼中渐渐露出笑意,我才反应过来闭嘴,他……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殊君这个人啊…… 云殊君道:“鹤白,不用担心我,你也看到了,我很好。” “啊……” 他的确看起来很好,很平常,平常的甚至有些不寻常。 来时我想,如果真的寻到他时他在食人,我该如何……一度非常苦恼,后来又想,他若是食人,那人一定也是恶人,我便……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我预想了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想到他竟然在种地。 云殊君又道:“好了,你看到了,放心了吧?回去吧,白鹤。” 我只觉得心空了一块,他……的确安好,我也……也放心了。 我本能的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失魂落魄的走了不知多远,我回头却见他还立在原地望着我,见我回头,他又向外摆了摆手。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回头跑到他面前说:“云殊君,我、我想陪着你。” 面前的云殊君顿时微微皱眉,是一副有些困惑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6 又有些惊讶的神色,道:“陪着我做什么?” 我道:“你、你和我说,永生很寂寞。我怕你一个人……很寂寞。” 天空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列缺,我心中一突,望向天上,生怕又劈下来一到天雷。 索性,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殊君久久没有说话,我不敢看他眼睛,只是一味低着头,伸爪在田上拨弄土块。 爪……爪?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狗形,连忙手忙脚乱的变回了人身,道:“我……对不起你,我……” 云殊君轻轻叹了口气,道:“莫要提那些了。” 我只得噤声。 云殊君忽然又道:“虽然……比起狗,我的确更喜欢鹤。” 我怔了一下,猛然抬头。 云殊君道:“飞升后,只能记得最后一世的事了,我因着堕入妖魔道,竟然想起很多前尘往事。”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得静静听着。 他似要说什么,却像是自己想起什么一般思量起来,他思量许久,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往事,那往事可能很温柔吧,他微微一笑。 他对我道:“罢了,不赶你走。” 等我反应过来,急忙连连点头。 他笑了一下道:“你随意吧,我还没做完。” 说完又扛起锄头向田里走去,我转身跟上,问出我一直如鲠在喉的疑问,“云殊君,你为什么要种地。” 见他又是一扬眉看我,我赶紧道:“不不不是说种地不好。” 云殊君弯腰拂去田中一根植物叶上露珠,淡淡道:“你不觉得,种地是天地间最简单的因果吗?” “因果……” 他道:“播种是因,收获是果,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再难的,我便参不破了。” 说罢,他便不愿多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忧伤的想,他果然还是……果然还是…… 我只觉得口中越来越酸涩,那滋味仿佛从心底渐渐漫上来,我无计可施。 第十二章 春去秋来 云殊君家中很小,也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我自然是不敢去打扰的,待到傍晚便化回白鹤在外面大树上歇了几晚。 我本想施法在他的木屋边变出一间,只是觉得他虽不会说什么,但是可能不喜,便老老实实的向周围农家寻来木料建材,搭了一间草庐。 好在农家都很善良,不但为我运来木料,还热心的教我如何搭建,我心下感激,更加立志要守这一方太平,再也不丢鸡。 他见我搭草庐时,有些欲言又止,却的确也没说什么。 待草庐建好,我便跟他去田地里,此时正值春播,我自告奋勇化回白鹤,衔着种子从天飞过洒下,省得他一点一点播种。 他含笑看我,问我:“你身为上仙鹤使,怎么总是动不动就化回原身?” 我同他说“非要说的话,你见我原身的时候比较多罢,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他便是又笑。 我觉得云殊君做妖的时候,反倒比以前快乐些。 他做上仙的时候,很少笑。 所以我想,做妖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从来不提宋临霜,我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打算,但是他自己不提,我也不愿主动问起惹他伤心。 有时闲谈,他偶尔问起我,我便隐去下界着白衣道袍的事,大致同他说了说,比如我和隋河是如何被水月君所救,如何受命下界救他,又是如何还未落地便挨了一天雷,一一同他说了。 他听的一愣一愣的,又是道“水月君救人?水月君?”又是念叨“你是他徒弟,不是仙仆?” 言语中很惊讶的意思。 我听着他仿佛与水月君颇有渊源,便道:“我、我以为你同仙君不熟。” 云殊君道:“的确不熟,不过我修了许多世的道,倒也和他有些关系。” 我问他是什么原因,他便说他做凡人时浑浑噩噩轮回了无数世,一直未开通识,直到有一世因缘际会,偶然得见水月君一面。 那世他出生在江南,家在一座无名山上,有一日他上山采药,见到一座险峰上有一位仙人,仙人衣袂蹁跹,遗世独立,忽一挥袖,无名山上霎时变成红梅花海。 他那时还是一个凡人,顿时看呆了,不敢打扰便屏息下山去了。 后来他们村庄被妖兽侵扰,死伤惨重,他想到那位仙人,便上山去寻他,想求他出手相救。但是他在山上等了很多天,却再也见不到那位仙人了。 此后他就立志要修道成仙,救黎民于水火。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接下去了。 我想到那位拔剑插入他胸口的少年兵士,便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得岔开话题道:“那位仙人,是水、水月君?” 云殊君“嗯”了一声,又道:“现在想想,就算那时寻到了他,他也不会插手的。倒也无所谓了。” 我想也是,只是想,怎么又是红梅林?水月君竟然喜欢梅花? 思来想去,觉得他多半是太闲了,偶尔下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又一日我与他在家中闲坐,为了避人耳目,他有时也做饭,不知是迁就我还是他保持着修道的习惯,做的倒也都是素菜。 我陪他吃过饭后,他问我:“你上次回仙界后,有没有查出那天雷是何人驱使?” 我一愣,才想起此事,我早就把它忘到九霄云外啦,便道:“这……不是有人渡劫?” 云殊君摇头道:“我渡劫时身受三次天雷,这中间连续不断,故而我猜想,你受的那两道,定是有人驱使,我本以为是冲我来的,但是又想,若是冲我来,何必劈在你身上?”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劈我身上便劈我身上,现下云殊君安好,我挨两次也没什么,不过既然他问起,我便点点头。 云殊君道:“天雷只受法力极高的那几位上仙驱使,满打满算超不过五个,”他竖起手指:“帝君、东玄君、元极君、崇恩君,还有水月君。” 我道:“那多半是帝君罢,其他几位仙君没理由要这么做。” 云殊君沉吟着,也轻轻点了点头,道:“是了,帝君也许不想被你发现他历劫的传说竟是真的,可是……” 他本在认真思索,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渐渐黯然了,我怕他想到宋临霜的事自伤,便连忙劝慰道:“帝君也未取我性命,我们不管他了!” 他闻言面上一轻,道:“你倒是想得开。” 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我想问问他胸口还疼不疼,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口。 如此这样平淡度日,一间木屋一间草庐,窗外是几亩良田,屋内他一袭粗布麻衣,和我这样一只白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有农户来敲门送些农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7 产,也就这样安逸的度过一春一夏,待到气候渐凉,便到了秋收的时节。 这一日我正在村口汲水,我本来是为云殊君打水灌溉,谁知身后等着一位老婆婆,我便顺手将她的水桶也打满了,老婆婆走后,又来了村东的寡妇,寡妇身后又有个跛子,我义不容辞,一连打了几桶水。 尽管是初秋,我却觉得有些热了,便脱了外衣,裸着上身。 当我正在打第十桶水的时候身后才没人排队了,突然,一只麻雀直飞扑过来撞到我脸上,还不待我开口,麻雀便急道:“狗子!!” 我无言的盯着她,她便是我初来此地时出言相讥的那只麻雀,后来她同我们混熟了,便经常来骗吃骗喝,云殊君听不懂麻雀说什么,我隐去她嘲笑我变白狗那段,为他简单转述过几次,麻雀天性话多,又爱说笑话,每次她都会逗笑云殊君,此后她一来什么都没说云殊君便笑,我也不好赶她。 我将它抓在手中,道:“做、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麻雀在我手中抖成一团,她努力吸气又呼气,反复几次后,突然大吼道:“快跑啊狗子!大大大妖怪要吃我!” 声音吓得都变了腔调。 我猛一抬头,只见一股冲天妖气扑面而来,瞬间一只利爪已在眼前! 我下意识足尖一点,向后退去,避开他的一击。 待落地,这才看清面前那妖怪。 这妖怪竟然也化作人形了,身材高大,面容也算英俊,看不出原身是什么,想是也修炼了许多年才会有此修为,的确如麻雀所说是个大妖怪不假。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掌中的麻雀,怒道:“你你你有病啊,追杀麻雀作甚?” 那妖怪眼底一片狠厉,吐字清晰道:“长翅膀的,都得死。” 我顿时又惊又怒,那妖怪瞪着浅眸看了我一眼,道:“你是狗,我不杀你,滚开。” 我一怔,猜想就像我看不出他原身一样,他也看不出我的,只听麻雀乱喊,便当我原身是狗了,当下我也懒得解释,正声道:“你修为不低,在此被打散岂不是可惜?回你的妖界去!” 妖怪道:“你,阻拦过人吃鸡?” 我被问得耳根一热,我是山禽出身,其实是见不得同类被吃的,不过凡人吃鸡本也是天公地道的事,我能做的也只有在村东寡妇送来鸡汤的时候婉拒罢了。 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妖怪又道:“既然如此,为何阻我!”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骤然发难,扑上来便是一爪,一股带着风的力道向我胸口上袭来。 我也急了,左臂一格,右肘砸向他的喉咙,他倒也灵敏,吃了我一击,却反手抱住我的肩膀便往地上摔。 我后背着地,摔得生疼,想要脱身结印,却被他手脚并用缠住脱身不得。 我怒道:“我看到了,就要管!” 我隐隐觉得他法力与我伯仲之间,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施展法术,便被迫和他纠缠在一起,双手无法结印,只得像凡人打架一般与他在地上翻滚着打了起来。 我一边避开攻击,一边暗忖着,这妖怪是谁,我在人间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纠缠许久,他的黑衣也在打斗中被我揪住衣襟一顿痛打,也散乱开来了。 他力气极大,我渐渐落了下风,琢磨着他应该是个虎豹类的妖怪,这中出身的体格强壮,都很能缠斗,我并不占便宜。 一晃神,便被他一拳砸在脸上,我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他已经扑上来骑在我腰上,压制住了我。 我去插他双目,却被他一手制住攥在手中,我心想,好罢,我本不想伤你性命的。 “清——”我正要唤出清正,却听远处传来麻雀唧唧喳喳的声音:“狗子撑住!我把云殊君带来了!” 我顿时眼前一黑,心想你叫他来干嘛! 却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麻雀拍翅飞在当先,满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云殊君手上还提着锄头,一脸疑惑焦急的跟着她跑来,似正在地里劳作时被麻雀活生生拉来的。 待看到我的模样,云殊君一惊,喝道:“放开他!” 说着,一指挥来,背后一道黑影直击妖怪的脑袋。 那妖怪猝不及防,被正正击中,白眼一翻。 只是立刻,他的眼瞳又落了下来。 我顿时心道:奇怪。 他原本是浅色妖瞳,此时却突然变成黑瞳。黑瞳,只有人才会有这样的瞳色,妖全部都是浅色的眼瞳。 一时间,那妖怪也没有动,我也没有动。 仿佛静止了。 四目相对怔了片刻,那妖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我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我赤裸着上身,他的衣服也被我撕扯的大敞,手脚还交缠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半天,两人身上俱是狼狈不堪。 他:“……” 那妖怪顿时像被烫到一般从我身上跳了下来,向我弯腰施了一个文士的礼,文绉绉道:“这位公子,小生这是……哎,我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小生真是多有得罪了!” 我:“……” 云殊君:“……嗯?” 那妖怪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却像变了一个人,他跌足道:“唉,这可如何是好!这位公子,小生名唤慕贤,脑子时常有些不清楚,回过神来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这下冲撞了公子,万望不要见怪。” 麻雀站在云殊君肩膀上道:“呸呸呸,狗子别听他的!他刚才真的要吃我!” 云殊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也微微皱起眉,他拉我起身,沉吟道:“慕贤……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妖怪似凡间读书人一般负手踱了两步,道:“取典《论语·里仁》‘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贤,贤者也,意思是……” 我和云殊君对视一眼,见他也是有些惊讶。 想来也是,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有学问的妖怪。 趁他滔滔不绝,我低声和云殊君简单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 云殊君眉心越皱越紧,打断他道:“慕公子记忆有失?” 幕贤连连点头,道:“小生只知道自己是个妖怪,名唤幕贤,却不记得来历……醒来时就在一间私塾中,承蒙先生不弃,教我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道理,只是近年来脑子却原来越不清爽……” 云殊君也一点头,突然一手抄起麻雀,一手似乎本想抓我前襟,却因我脱了外衣,直摸到我胸膛上,他顿了一下,又改为抓住我的胳膊,连锄头都不要了,转身就走,不顾身后慕贤的疑惑地呼喊。 我见他越走越快,不由问道:“怎、怎么了?云殊君你怎么……” 云殊君脚步不停,反而越来越快,面色却凝重的紧,他道:“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8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妖怪是谁了,当年仙界与妖界大战时,这个慕贤是妖界的大将,还伤过你师父。” 第十三章 鹤别 仙妖大战?我从未听过。 更遑论水月君被伤过这种事……我更是惊骇,在我印象中,水月君便是最像神仙的仙人,他心似明镜,没有什么事能拂动他的心,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有时也会想,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曾经是不是也会有喜怒哀乐,但是想来那是太久之前的事了,他自己怕是都忘了吧。 云殊君走得再快,也是凡人的速度,自皇家别苑那不愿回首的一日后,他似乎再也没有食人过,我能感受到他的妖气越发淡了下去。 他方才为我解围强行动了妖术,此时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我连忙拉住他,道了一句“失礼”,便不顾他的惊讶,打横抱住他,向我们所住农舍飞去,飞到一半又将麻雀一放,让她自己逃命去了。 云殊君倒也并未挣扎,他似乎还在思忖慕贤的事,两手环在胸前,道:“仙界一向对仙妖大战这件事讳莫如深,后来飞升的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得知,所知亦不是很多,只知道你师父打散了他的魂魄,但也被他所伤,闭关了几百年……说是这么说,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不管怎样,慕贤竟然没有灰飞烟灭,还在此现世了,这定不是好事。” 我道:“那怎……怎么办?听你的。” 云殊君沉默片刻,道:“他看上去好像刚苏醒不久,妖力还没恢复,神智也不清楚,趁现在将它斩除再合适不过了……只是……” 我道:“那我便回去杀了他。” 云殊君道:“你虽然法力高强,但是和他对上倒也占不到便宜,若是我还有……”他眼神黯淡了一瞬,却还是继续道:“还有灵力,就好了。” 我暗暗叹息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我、我不怕他。” 云殊君好像自嘲的笑了一下道:“罢了,管这些作甚,我现在这样子,比起仙界,和慕贤才更像同类罢……” 我脱口而出道:“没有,你永远是你。三界中,没有人配和你相提并论。” 云殊君怔了一下,眼底漾起一些异样,他忽然抱住我的脖颈,道:“好白鹤,谢谢你。” 我顿时觉得脸颊连带着耳根都发烫起来,飞的更快了。 云殊君望了望我,又转头望了望下面景色,含笑道:“飞过了,鹤白。” 我连忙刹住,看也不敢看他,直回头飞到我们的木屋。 一落地,云殊君便跳下地,进屋去了,我踌躇了一下,也跟他进屋。 我关上门,云殊便道:“你回镜湖,去找水月君罢。” 我一愣,正要说什么,云殊又道:“叫你回去找水月君下来除掉慕贤,你想什么?” 我顿时应道:“我我我这就去。” 我刚要出门,想到一件事,顿了一下。 云殊在我身后道:“别担心,水月君不会对我不利的,上次……也是他同东玄君说情,才放我走的,不然你以为我这样满身杀孽的妖魔,仙界会这么轻巧放过我?” 我听他总是这样自嘲,看似轻松,实则对自己极为嫌恶,心中又气又急,一道无名火起,没来由的怒道:“不、不要再这样说了!” 说完才发觉这口气是多么生硬,又连忙缓和道:“我……我我我,对不起。” 云殊君拢着袖站在我面前,却没说话。 我知道他生气了,走上前想跪下请罪,他忽然抚上我的额头,他的手是温暖纤长的,我呆住了,任由他的手从我的额头滑到脸颊。 他竟然又没来由的笑了,我只觉得满室皆是清风拂过。 他又道:“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 他道:“去吧。” 他这样说,我便想也不想的打开门。 谁知一开门,幕贤正站在门外,手扬在半空,一副要敲不敲的样子。 我俩俱是一惊。我想,他好快的脚程! 慕贤先反应过来,温文有礼的一笑,道:“这位公子,那位公子的锄头落在地上,小生叫他他也不回头,只好送过来了。先生常言道’拾金不昧’,我深受他老人家的教导,不敢说有圣人之德但也……” 我本已暗暗戒备,防他骤然发难,谁知滔滔不绝之后,果然双手捧上一把锄头,道:“这下完璧归赵,小生也心安了。” 我只好接过,云殊君站在我身边,平常道:“慕公子,谢谢你了。” 慕闲又负手道:“不敢不敢,小生见两位公子丰神俊朗,令人心折,不知小生是否有幸与二位相交,把酒言欢岂不快……” “不必了!”我顿时摔上门。 云殊君握拳抵在唇前,像是忍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道:“他、他这样子……” 云殊君道:“我看他这样子,神志清明时,倒也不坏。” 我道:“他不清明时,很凶。” 云殊君道:“也是,罢了,还是叫水月君带回去处置罢。” 我点了点头,道:“待他走了我再再再去镜湖。” 云殊君奇道:“我又不长翅膀,你担心我做什么?你倒是小心别被他看出原身。” 我顿时无言,却也不想听他的,就默默地坐回桌边,倒了两杯茶。 云殊君也过来坐下,道:“都说白鹤清高孤傲,我本想说没看出来,这下倒是有几分了。” 他接过茶,拿眼瞥我,浅抿了一口,道:“生气了?” 我抿了抿唇道:“反正我、我我不走。” 云殊君道:“好罢,不走就不走。” 我们便相对喝茶, 茶是再普通不过的茶叶,廉价的很,三文钱一大包,泡在水中隐隐有个茶味就是了。 这壶茶还未喝完,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木门就被突然踹开了 身量极高的慕贤大步走了进来,浅色眼瞳满是杀意。 我心想,果然吧? 我喝道:“滚出去!”手上极快的抵住眉心,从中抽出那道窄长红绸,往他一丢。 慕贤伸手一挡,我已经闪到他面前,红绸似血从半空坠落,显出清正来。 我握住清正便是一挥,他也抽出一样武器与我的清正相格,霎时一股刺耳的短兵相接之声。 慕贤近在咫尺,眼中满是震惊,又变为狂怒,转而咬牙切齿道:“鹤!别!你他妈没死?你他、妈、还有脸活着!” “什么?”我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发现他说的是“鹤别”,不是“鹤白”。 但他攻势凌厉,一招一式透着不要命只求杀我的架势,顷刻间云殊君的小木屋被打的凌乱一地。 我架开他的长刀,闪到门外,大声道:“慕贤!要打出来打!” 慕贤不用我说,早已扑倒门外,又是一刀力劈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9 华山直击我的头顶,我反手一格,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 “鹤别是谁?你认错了——”我说一句,他又是双手握刀,拦腰一斩,若不是我退的及时,只怕已经被腰斩在他刀下了。 我顿时也怒从心生,这厮招招式式皆要取我性命,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去你妈!”慕贤挥舞着长刀,一边打一边骂,骂了一句又像不解气一般,接着骂道:“操`你妈!” 我右手执剑,左手在空中虚画了道符,喝道:“破!” 那空中的金字便直盖到慕贤脸上炸开! 慕贤被炸得满面是血,他却连停顿都没有,刀锋舞的水泼不进,端是勇猛至极! 我寻不到机会,渐渐落了下风,只得一味退去。 云殊君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是虎妖所化,莫要硬拼!” 我应了一声,跃到空中,又画了道符击过去。 慕贤这次学精了,一拧身没让那符炸在脸上,但是肩膀却被伤,又哗哗流下血。 他眼中有着似海深仇,忽然大啸一声,也迅疾的跃向空中向我扑来。 他来的实在太快,我明明看到了,却来不及躲避,伴随着云殊君的一声惊呼,我被他一刀斩在我肩上,我顿时觉得琵琶骨处一凉,我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千万别被斩断了! 我连忙望去,却见那处血肉横飞,露出白色的骨茬来。 这时,这痛才突然爆发出来,我眼前一黑,直直从半空中跌到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狠,我尚有些发懵,却本能的一滚,果然下一瞬那刀已经斩在刚才我的位置上,活生生将地上劈开一道! 我暗暗心惊,原本我还对这人是妖界大将有些犹疑,这下却是信了。 云殊君突然道:“慕贤!当年是水月君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要纠缠鹤白?!” 慕贤勃然大怒道:“放屁放屁放屁!!若不是鹤别这厮使诈重伤我!水月有什么能耐杀我?!” 他一答话,刀却慢了下来。 云殊君出言讽道:“败者的理由总是多些。” 慕贤狂啸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当年攻到九重天上!杀得帝君那厮都闻风丧胆!我败?!鹤别!!!” 他突然用刀一指我:“鹤别!!老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暗算我!你长没长心?!长没长心?!” 我捂着伤口,却捂不住血,那涓涓的血却从伤口处涌出来,仿佛带走了我的灵力,我摇摇欲坠的拄着剑道:“你你你有病吧,谁是鹤别?!” 慕贤的刀锋微微颤抖,怒道:“少他妈装蒜!!你这杂种的剑!老子化成灰都认识!还有你这副样子——咦?” 他竟然一愣。 静默片刻后,他喃喃道:“不对,鹤别比你俊多了。” 我本就伤得不轻,听到这话,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你……你不是鹤别?不可能!你肯定是!但你怎么……你……”慕贤突然像是心神大乱,仿佛很痛苦般抱住了头,他仰天长啸:“鹤别你这个杂种!” “鹤白!趁现在!”云殊君跑到我身边帮我按住伤口,急道:“等他清醒就来不及了!” 我点点头,将他轻轻推到一边,执剑向他一瘸一拐的走去。 那慕贤仍旧不甚清醒的模样,嘴上胡乱骂着着鹤别,却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待我走近了,扬起剑尖时,慕贤仿佛感应到了,又哭又笑地抬起头盯着我道:“鹤别,你那孤山上有什么趣?来和我们喝酒岂不快活!” 我一怔。 手腕没来由的一软,清正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来不及细想,结了个印挥向他。 他发出凄厉的哀嚎,挣扎片刻,逐渐失去了神智。 云殊君跑来扶住我,道:“你怎么样?!” 我只觉得整个人的灵力都被抽走了,尽管想强撑着站住,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向他怀中倒去,我用尽全力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下不去手。” 云殊君抱着我缓缓跌在地上,他抚上我的眉眼,温声道:“你本就良善,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他夸我,我纵然浑身无力,但还是勉强笑了笑。 云殊君纤长的手掌抚上我的双眸,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撑了,好好歇着,这里有我。” 第十四章 鹤别的遗言 有一道光映在我眼中,刺眼的很。 我想伸手去遮,却发现自己手臂沉重的抬不起来。 我一急,竟然睁开了双眸。 我发现自己躺在云殊君的床上,我顿时觉得安稳了,但是只片刻,就想起慕贤!不知道云殊君对付的了他吗?云殊君……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身边有人伸出一只手将我按回去,我侧头看去,只见云殊君也躺在我身边,眼下有些青晕,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他打了个哈欠,道:“再睡一会儿,我把慕贤关到你的草庐中了,设阵困住了他,暂时不用担心。” 我心中一轻,我道:“你……” 他阖上双眸道:“我没事,只是动了一些法力,有些累。” 云殊君都说“一些”,那一定是很多了,他不肯食人,妖气微弱,这下又动用了许多法力,我有些担心。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云殊君闭着眼道:“要是真担心我,就好好闭上眼睛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我便应了一声,也闭上双眼,静默许久,还是忍不住睁开双目道:“云殊君,你听说过鹤、鹤别吗?” 云殊君向我凑了凑,道:“并没有,自打我飞升,三界中便没听过这个人。不过你……倒是也不必挂怀。” “怎么?” 云殊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不是的,不管是仙人还是妖怪,就算转世,原身所化相貌不会变的。而且那个慕贤说错了一点,他说他认出了你的剑,但是你的清正,是当年水月君寻来的南海玄晶所铸,当年许多仙僚为他上天入地寻这玄晶,为此他还设宴款待过我们,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所以……多半是慕贤神志不清,只凭你身上鹤的气息认错了。” 我怔了许久,我印象中,水月君只在镜湖开过一次宴会,便是我被小殿下所伤那一次!也是……云殊君为了救我与小殿下结仇的那一天。 原来一切源头竟然是为了我的清正吗…… 我心思百转,只觉得嘴中发苦,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我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认真道:“对不起。” 云殊君依旧闭着眼,却也反握住我的手,道:“你总觉得对不起别人,其实冥冥中自有定数,即便我与那个人在那天遇不上,也会在后面遇上,横竖我逃不过这劫数。” 我听他口气中很淡然,却又透着一股心灰意冷,我便道:“云殊君,你究竟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0 ……是何打算……” 云殊君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依旧会如我所说的那样做。” “……嗯。” 云殊君又道:“不过不是现在,那个人刚刚转世,此时只是个一岁婴儿,我会等到他十七岁。反正……反正我的岁月是无尽的,慢慢等就是了。” “嗯……”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听他呼吸声越发绵长了,便也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云殊君正在桌边喝茶。 他见我醒了,便笑道:“有位贵客来了。” 我一怔,心想,此地此时?贵客? 想到一人,我顿时心下一凛,连忙坐起身,四处望寻。 “诶,别牵动了伤口。他去你的草庐看慕贤了。”云殊君将我扶起来,道:“你要去吗?” 我连连点头,与他一起出了木屋向草庐行去。 刚出门,就听到慕贤不堪入耳的大骂:“操`你妈啊水月!你现在摆出这种死人脸给谁看!你放开老子!我剁了你们这对狗男……狗男!狗……”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真的是他。 我从草庐小窗中望去,只见一人身着暗红华服,立在被缚着的慕贤面前,正微微低头看他,他面上还是那样的淡漠,那样不动声色。 水月君默默听着慕贤谩骂,直到慕贤自己都不说话了,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没有想到你醒来的这么早。” 慕贤顿时又如被踩到尾巴一般大骂:“操`你妈啊!!多少年了啊?这里都变成农田了!还他妈的早?!剁了你!我一定要剁了你!!鹤别呢!把那个杂种叫来!你们一起上!!这次正大光明打一场!!看谁会死!!” 水月君不语,忽然在慕贤一连串的大骂中道了一句:“这世间,只有你还会和我提起他了。” 声音很轻,甚至几不可闻。 慕贤哑了一瞬,扬高声音:“你什么意思?!” 水月君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像是思索着道:“若是把你带回仙界,你这次难逃灰飞烟灭了……” 慕贤张口又要骂,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草庐中寂静了许久,水月君才道:“他……用最后的灵力护住你的魂魄,叫我留你一命,我不会背诺。” 水月君指尖燃起白光,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慕贤道:“老子不和你废话!鹤别呢!把他叫来!老子有话要当面问他!” 水月君垂下眼帘,面上又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寂寥神情,轻声道:“他灰飞烟灭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一丝踪迹。” “你放屁吧你!刚才我还看——”慕贤说到一半,突然又无声了,像是又被施了禁言的法术。 水月君不看他,只是隔空一指,慕贤顿时瘫倒在地,最后还似要挣扎的说些什么。 水月君双目轻阖,竟然露出又似悲伤又似隐忍的神情。 我暗暗震惊,我从来没有在他面上见过这种表情,那个鹤别到底…… 慕贤极其虚弱的咳出一口血,道:“就按你所说!你告诉我!除了我,鹤别那厮最后还说什么了?!” 水月君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慕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也是虚弱的很。 水月君竟然很难得的好奇起来,他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你笑什么?” 他道:“笑你枉费心机!他连灰飞烟灭前都没有留一句话给你!“ 水月君沉默了。 慕贤还是大笑,只是他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接着便开始咳嗽。 水月君此时才极缓极缓道:“他同我说……待他回来时,会永远陪着我。” 我蓦然瞪大双眼。 我心想,隋河怕不是鹤别转世罢? 仔细想了想才发觉不对,鹤别已经灰飞烟灭了,转什么世。 但是隋河心心念念着水月君,又千方百计欲求永生,只为陪在他身边……这番心意让我一个外人都为之动容。 现在听水月君和慕贤话中意思,那个鹤别竟然才是水月君的爱慕之人,如果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隋河算什么?我突然替隋河感到不值了起来, 云殊君在旁听得津津有味,还发出感叹道:“看不出水月君竟然这么一段过往……”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以前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趣。 一道红雾穿墙而过,我一抬眼,却见水月君已经步了出来,他这个人啊……从我的草庐中走出来都像是踩着万里霞光一般,时时刻刻晃眼得很。 我和云殊君站在门外正被他瞥个正着。 看得出水月君早已心神大乱,不然以他的修为,怎么会看到我们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情景这实在尴尬,我正踌躇,云殊君却很是坦然的一揖道:“水月君。” “……”水月君寒声道:“云殊君别来无恙。” “都是托你的福。” 我望着水月君,按道理本该跪下见礼,但我此刻琵琶骨疼得厉害,又被云殊君扶住肩头,想来水月君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便索性作罢了,只是低了低头,道了一声:“仙、仙君。” 水月君看我一眼,神色不动,他的掌心燃起一些白色烟雾,平平道:“你修为平常,却总是逞强称能。” 我抚上已经被云殊君打理过的伤口道:“小伤,不、不不碍事。” 他盯着我的肩头片刻,手心的白雾渐渐消退了,道:“随你罢。” 说罢竟是要走。 我正犹豫要不要问隋河的事,云殊君已经道:“水月君且慢,慕贤你不带回去?” 水月君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他被封印了法力,随你们处置罢。” 云殊君“噢”了一声,突然就直接道:“那这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水月君?” 我觉得八成水月君也没想到云殊君现如今变成这样,因为他回过头,很仔细的看了云殊君一眼,仔细的活像是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紧接着他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水月君这个人,排场虽说不如东玄君那么铺张,但是也很在意一些有的没的,他很少出镜湖,但是每次在镜湖外现身,那都是先来一套仙雾弥漫,冷香袭人,有时还撒撒花瓣,然后他才一身精绣华服从半空飘然而至,走的时候也差不多。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简单的就走了,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云殊君甚至走过去凭空挥了挥手,四处摸了摸。 我连忙劝道:“云、云殊君,水月君定是走了,他……那样的人难难难不成还会施个隐身术,听你说怎、怎怎么说他吗?” 云殊君闻言一笑,道:“也是。他脾气还是这么怪。” 我道:“你、你那么直白的问,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他道:“你是他徒弟,我又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1 是,原来是仙僚,现在更不归他管,再说是他当年私纵慕贤,今日才惹出这大乱子,我自然要问。” 我道:“我以为……你不关心水月君的事。” 云殊君道:“水月君的事自然不关心。” 还不等我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意思,云殊君已经当先跨进草庐内,我连忙跟上。 只见屋内立柱上依旧缚着慕贤,他一见我们,眼中凶光四射。 我和云殊君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慕贤被显出了原型,一只幼虎模样,圆滚滚的活像一只猫,他冲我们吼,那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我道:“完了,这可怎么办。” 云殊君道:“放生吧。” 我应了一声,解开他的捆仙索,慕贤骤然就是一口咬在我手上,我拎着他的后颈提起来,道:“要不还是捆上吧。” 慕贤顿时用细嫩的声线对我嚎了几声。 云殊君道:“也是,放他归山又要去扑鸟,还是捆着吧。” 于是我们又将捆仙索拴到他脖子上,另一端系在木柱上。 云殊君走过去,对他温言道:“慕贤,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无法忘却,只是事已至此,总是沉湎往事于事无补,日子总归要过的,你……暂时先将那些放下罢。” 他的背影纤长却笔直,我一时分不清,他在说慕贤,还是他自己。 云殊君又蹲下`身劝慰了他几句,又是“至少你的仇人死了啊,还不会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又是“反正你也打不过水月君,他虽然挺讨厌的但是修为太高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慕贤倒是很受用,渐渐不闹了,趴在地上,后来还跟着点头, 我听着云殊君越劝越不像样,却不忍心打断,只得悄悄的先出了门。 门外是一钩明月,举目所及是农舍良田。 我突然觉得,如果这样就是永生,倒也并不像水月君云殊君所说的那样难捱罢。 第十五章 不许跟出来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云殊君的心情好像一直不错,看他这样子,倒是比做上仙的时候爱说笑多了,所以我也很开心。 麻雀依旧常来骗饭粒吃,她一来,慕贤便要扑她,她仗着慕贤被捆仙索拴着,总是飞到绳索距离之外戏弄他,每每闹得鸡飞狗跳,一顿饭也吃不安生。 某一日,慕贤竟然化成了人,吓我一跳。 只是一听他张口便是之乎者也,还问我为什么赤裸在躺在地上,我一时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他,还是云殊君机敏,他进屋时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正在给他使眼色之际,他张口便是一套说辞,唬的慕贤直道我们是救命恩人。 尽管如此,我也不敢放下防备,只是我戒备许久也不见他发难,便稍稍心安了,我们留他小住了几天,尽管那个书生慕贤很疑惑,但是也欣然同意,于是我们把酒言欢,下棋喝酒,几天后,他正在被我们第几十次挽留的时候,黑瞳突然又化成浅眸,我正要拔剑,却见下一瞬他便化回了幼虎模样。 云殊君道:“看来他一旦恢复记忆就会变成老虎,水月君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那天有位客人来敲我们的房门,正是隔壁村子的私塾先生,他三十岁左右,一袭青衫,儒雅有礼,他不肯进屋叨扰,只站在门外问有没有见过他的学生,说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去。 我不自觉回头看了看屋内的慕贤,他被捆仙索拴着,不能出来,只是耳朵竖的极高。 随意闲聊几句后,云殊君背靠着屋门问他:“先生,若您的学生是妖魔鬼怪,曾经满身杀孽,您会如何?” 那位先生微微一笑,道:“子曰有教无类,佛曰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这人世间也有宵小,妖界亦有忠善之辈,只要以后一心向善,愿意弥补和偿还曾经的过错,我便不会嫌恶于他,公子倒不必着相。” 云殊君也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我回头望向屋中,看到慕贤眼中泪光在闪。 待送走那位先生,我便拎起慕贤,他平时很凶狠,我一靠近他就要咬我,此刻却很是颓然老实。 我道:“那、那是你那位先生吧?” 慕贤瞪了我一眼,偏过头去,眼中泪水越积越多。 云殊君仍然站在门口,望着天空道:“慕贤,你醒来后并未伤人,想来也是听从了这位先生的教诲,你若是应我,以后也不再扑鸟,我们便放了你。” 慕贤耳朵动了一下,我惊讶的看着云殊君,刚要出言,云殊君便道:“无妨。” 慕贤似乎纠结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云殊君见他点头,道:“慕贤,你曾经是威名赫赫的大妖怪,定言出必行,我信你。” 说罢便叫我解开他的捆仙索。 谁知刚解开,慕贤就向我一扑,我心想,这人果然不能信,连忙闪身避开,谁知他扑了个空,直踩到案子上,却也未再纠缠我,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 我擦去案上的一滴水渍,道:“他、他若是再……” 云殊君半扬了眉梢,奇道:“你抓不住一只幼虎是怎?” 我便道:“哦……哦……是了。” 云殊君便不语了,依旧拢着袖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看了很久很久,自言自语道:“哪有那么轻巧呢?” 我道:“轻、轻巧!我抓得住他!” 云殊君侧头看我,笑道:“傻白鹤。” 我看他笑,便也忍不住笑。 又过了没多久,便等到隆冬,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伸展手臂终于不再一抽一抽的疼。 农闲时节,我与云殊君无事可做,便围着火炉下棋,闲聊些有的没的。 我棋艺其实还不错,少时曾经与水月君对弈过几次,勉强杀个势均力敌,虽然最后还是会败下阵来,但总归有来有往。 但是不知道为何,到了云殊君对面,我每每都只能中盘投子认输。 云殊君取笑几句,我便有些纳闷道:“许、许久不曾下棋,曾经我也是和水月君势均力敌的。” 云殊君便笑的更欢,道:“那我恐怕要斗胆质疑水月君的棋艺了,难怪他从来不肯与人对弈,哈哈哈……” 我好胜心一起,便道:“不比下棋了,我们比喝、喝酒。” 云殊君温雅的面容映在火炉边,含笑道:“好,喝酒便喝酒。” 我自告奋勇,去镇上买了许多烧刀子回来,这烧刀子五文钱一坛,连农户都买得起,只是制作粗糙,入喉辛辣,冬日御寒便罢了,饮用起来断比不上仙界佳酿的。 云殊君见到却很开心,豪兴大发,学着话本里侠士的模样拍开封泥,道:“鹤白,不醉不归。” 我与他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天明,又从天明喝到入夜,终于先他一步醉倒,模糊间有人把我搀到床上,他为我盖上被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2 子,轻轻道:“傻白鹤,不许跟出来。” 我下意识想去拉住他,却觉得手臂有千钧重。 天旋地转间,我只能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飘然出门。 我想躺一躺再去追他,谁知一闭眼就陷入梦境。 成仙后很少发梦,此时我梦到自己还是一只白鹤时的光景,翱翔在天际,穿云而过,非常快活,我在山涧中俯冲下来,落地便化成人身,云殊君在凉亭等我,我们便相对饮酒对弈,山涧中云烟缭绕,又有细流拍石而下激起水雾,一时间氤氤氲氲 ,即使只有一个石桌相隔,我却看不太清他的面容。 他的手指纤长,两指轻衔着一枚黑子抵在唇间,在往上,便看不清了。 我向棋盘上一看,棋局过半,白子已经显了颓势,却还有的下,实在令人难以抉择,我便笑道:“你要让便让的彻底些,何必每次都戏弄我。” 云殊君沉吟半晌,悠悠道:“便是喜欢将你困在这方寸间。” 我微微一怔,山涧边的深潭忽然化成惊涛骇浪汹涌而来。我用袖一掩,再看时,眼前已经变成了云殊君的木屋。 我久久回不过神来,心道,云殊君? 我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四下环顾,屋内只有我一人,想来刚才看到他出门并非我醉后幻觉 我爬起来,因着宿醉脚步有些踉跄,却管不得那许多,直向门外寻去,只是门外月色苍茫,四下寂静,哪里还有云殊君的身影? 我飞到半空中,心中更急,顷刻间便飞遍了这村子,皆没有云殊君的身影。 我御风向隔壁村庄飞去,经过羊肠小道上空,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不复刚才在屋内的从容,脚步亦有些踉跄轻浮,我一看,心便沉了下去。我知道他现下这样子不是饮酒的缘故。 只因,他的身后满是四散张开的蛇灵,在他脖颈腰间缓缓缠绕游走,衣服内也时不时有所起伏,蛇灵吐出信子,像是饿极了寻找猎物,一眼望去极为骇人。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云殊君即便不动法术,也会日日消耗法力压制这些邪崇!他又不肯食人,今天这是……这是…… 竟然是再也压制不住的光景。 我呆立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他没有和我说过一句,我竟然……还觉得一切都很好! 若是能将灵力注给他,我纵然倾尽全身修为也在所不惜,只可恨仙妖两道之差不啻天渊,我的灵力对他而言无异于毒药鸩酒。 想到他轻语的“不要跟出来”,我更不敢现身去见他,手足无措之际,心中竟然隐隐生起一股怒气,只恨苍天无眼造化弄人。 云殊君脸色苍白,抚着树木虚弱地慢行着,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我恍惚间,觉得他又回到在皇家别苑时的忧悒。 前方远处传来行人的低语,我骤然抬眼望去,只见一家三口正向云殊君行来,那农妇抱怨道:“叫你早点回来,你偏不听,与我爹喝什么酒!这路黑成这样,吓死人!” 那汉子手上抱着他们熟睡的儿子,嘿嘿笑道:“今年收成好,心里高兴,多陪我那老丈人多喝了些,放心,有我在。”说罢还拍拍胸`脯。 我心中一紧,一时间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两人正说着,路的那头已经出现了云殊君的身影。 这对夫妻明显一惊,农妇抱住汉子的手臂,颤声道:“那……那是……” 汉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像是个文弱书生,估计是上京赶考错过了宿头吧。” 农妇像是放下心,闭嘴不语了。 两人眼睛直盯着云殊君,云殊君却似毫无觉察,一步一步走的费力至极。 我也不由自主死盯着云殊君,暗道求求你,千万莫要吃这一家,想到这里又是一怔,云殊君若是真的压抑不住体内邪崇食人的欲`望,我该当如何?他们无辜,云殊君便不无辜吗?可是……可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我又怎么做得到! 若是此刻有几个罪大恶极之徒来拦路便好了! 心神大乱间,云殊君已经和那家人擦身而过。 仿佛上天听到了我的乞求,彼此相安无事。 那农妇和我俱松了口气。 忽然间,云殊君清越的声音响起。 “请等一下。” 在那个瞬间,我只想要纵云回家,装作依旧酒醉的样子,安静的等他回来,一切照旧,一切平常。 谁知云殊君只是假装在怀中掏了掏,化出一个平安符来,转过身同那对夫妻道:“贫道乃栖云山的修士,今夜偶见令公子,颇觉有缘,便赠与他一道平安符罢,万望随身佩戴,也许能佑他平安福泽。” 我与那对夫妻都愣了愣。 那农妇连忙千恩万谢接过,又问她丈夫要铜钱,那汉子面上有些不信,虽然做了掏钱的姿势,却不甚情愿。 云殊君只道:“不必,不必。”说罢摆摆手便继续前行了。 直到那对夫妇嘀咕着消失在羊肠小道尽头,云殊君才似脱力般渐渐跌坐在地上,他自暴自弃的躺在乡间土路上,缓缓抬起手背挡住了眼睛。 我再也忍不住,纵身跳下云端,现了身形抱起他,尽量用平常口气道:“你、你这个泥菩萨,却还想着……度化别人么?” 云殊君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出现,他躺在我怀中,虚弱笑道:“那孩子十岁时会得天花,虽然我所化是妖物,倒也能保他一劫,但愿他们真的听我的话。” 我道:“你……你最后剩的些许法力,全、全部用来化那个了?” 云殊君:“横竖我死不了。” 我便无言以对了。 云殊君身上的爬的蛇灵越发多了,我挥掉一条,又化出一条,云殊君叹了口气,道:“不必浪费灵力了,你早见过这些东西。” 我紧紧抱住他,云殊君也环上我的脖颈道:“好罢,我承认,我不是那么好的人,叫住他们的一瞬间,是动了杀心的。” 我道:“我不不不、不信。” 云殊君道:“一念成魔,哪由得你不信呢?” 我道:“不信。” 云殊君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不过也好……若不是探知到你的仙气,我也许真压抑不住了。” 我看着他,他又道:“怎么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来呢?” 我道:“我带你去、去天牢里……”我咬了咬牙,接着道:“我来动手。” 云殊君的眼神忽明忽暗的,似乎将满天星河映在眼中了,他许久不语,将头缓缓埋进我胸口,闷闷道:“唉……活着真难捱啊。” 当年在镜湖畔,云殊君长身玉立,挡在我身前,那时我只觉得他是再强大不过,再善良不过的人,如今他却这样满身狼狈的同我说,活着真难捱。 我突然一股凄凉之意从心底泛起,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3 只觉得心灰意冷了。 身边是一片万籁俱寂,明月乡道中,我与他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抬起头道:“那日我本想直接堕进妖界,索性痛痛快快的当一回妖魔,只是临到这里时,又想,纵然苍天弃我,我却……我却还是不能自弃,我不愿自弃。” “云殊君……” 他道:“只是嘴上说的轻巧,却还是觉得难捱,我便想,那我留在这里,实在受不住那一天,我去妖界时也近些罢。” “云殊君。”我轻轻摇了摇他。 云殊君不理我,笑道:“然后你就来了,你来得好快,我那时就心想,完了,这下去不成了。” 我道:“云殊君,有个法子,我能不能斗胆一试?” 云殊君道:“你怎的不结巴了?” 我面上一热,连忙道:“不不不知道,有有有时候就……” 云殊君又叹了一口气,道:“好罢,以后不提醒你了。” 我道了一句“得罪”。 我俯身吻下去的时候,云殊君眼中满是惊讶。 但是很快,他也闭上双眸,抱着我的脖颈的双臂也环的更紧了些。 天上不知为何一道一道的亮,闪的像白昼一般,轰隆隆的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我却不想管那些,都随便罢,天道也好,天雷也好,随他们愿意怎样。 云殊君忽然推开我,蹙眉道:“这是驱邪还是……断袖?” 我道:“驱邪。” 云殊君眯眼看我,忽然扬起唇角,道:“好罢,驱就驱罢。” 早在镜湖畔,这抹身影便印在我心中了,我此刻方知。 第十七章 喝茶 我又做了一个梦,这几日发梦莫名频繁。 梦里是隋河十五岁那年,崇恩上仙降服了一只在人间作恶的神兽,邀请众仙前去观赏饮宴,帖子自然也送来了镜湖,那时水月君还不怎么闭关,但也连帖子都不看,光是听隋河口述,便一副乏味神情道“不去”。 隋河彼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什么都新鲜,缠着水月君要去看,又向我使眼色,比着口型道:“云殊上仙啊”,我虽然心中动了动,却只作不见。 最终水月君拗不过他,便带我们去了崇恩君的仙邸。 崇恩君为人和气,什么事都爱打个圆场给个台阶,在仙界中人缘极佳,众多上仙们都卖他几分面子,故而那天整个仙界除了帝君,基本都到齐了,一时间贵客云集,那些上仙们一人再带几个仙仆,若是排场大的,如东玄君那种人,带个十个八个也不稀奇,崇恩君原本很广阔的仙邸都显得不那么宽敞了。 水月君刚落地,崇恩君立马亲自迎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臂,爽快笑道:“你竟然也来了。难得!难得!” 他也不等水月君的客套——估计也知道等不到,直接就拉着他步入正厅中席说话。 我与隋河那时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道行微末的白鹤,被崇恩君府上的仙仆引到末席下首坐了。 坐了一会儿,云殊君便到了,他那时一身雪衣道袍,背负一柄朴实无华的剑,清姿端方,竟然就这样独身一人来了。 他一来,崇恩君更惊喜了,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两位稀客都露面了,我得去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说罢又携云殊君的手把他请到中席。 隋河在旁撺掇我叫我上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只敢装作无意的看他,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同他说一句,谢谢你。 中席几位上仙往那一坐,顿时仙气冲天,无数双眼睛向那边望去,我想,我在其中也不算扎眼吧。 只是云殊君久在人间走动,与其他上仙不熟,水月君则是无人敢上去与他搭话,崇恩君分身乏术,也难照顾周全。偏巧不巧这两人还坐在一起,一时间仿佛有道结界把他们罩住了,外面的人说说笑笑,只有他俩四目相对,静默许久,云殊君垂下眼帘,开始喝茶。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倒是水月君不喝茶不喝酒也不说话,就懒洋洋的倚着椅子上看他喝茶,仿佛没见过人喝茶一般,觉得很有趣似的。 连隋河都在旁咂舌道:“鹤白,我问你,云殊上仙和我谁俊?” 我心想当然是云殊君,但是我若是说出了口,他定又要纠缠,我便不理他。 那厢还在一个喝茶一个看,都很沉得住气,直到崇恩君的神兽都抬上殿了,水月君却似不觉得,仍是一味看他,云殊君挺直的背晃了晃,像是终于喝不下去了,他轻轻放下茶杯,若无其事道:“这神兽的确罕见,却不入水月君的眼?” 大约是这么说的,隔得有些远,我并不听得真切。 水月君支着下颌,闲闲道:“云殊君相信天数么?” 云殊君皱眉道:“我修道飞升,自然相信天地乾坤乃是天道常理。” 水月君道:“不,我是问,云殊君相信仙人也有注定之事吗?” 云殊君道:“仙人超脱轮回六道,自然没有”。 水月君道:“有些没有,有些却有。” 云殊君道:“水月君何意?” 水月君道:“一时兴起,闲谈几句罢了。” 说罢也不和崇恩君打招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出殿,隋河连忙拉起我跟上, 我被他拉着走,却不由自主回头寻那人,见他微皱着眉,很是疑惑。 我甩开隋河的手,同水月君道:“仙君,我想再待会儿,一会儿自己回去,可以吗?” 水月君立在云端,微微低了头看我,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死寂,他冷淡道了声“嗯”,一转身便是仙雾弥漫,待仙雾渐散,再也没有他的踪影。 隋河抱臂在我身边抱怨道:“我又没说要同你在这,水月君把我也丢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答应等回去后许他许多好处,他才不多话了。 再进去势必尴尬,我便与他站在仙邸外等,我惴惴不安的盯着朱色大门,即盼着那抹白色快些出来,又盼着莫要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散席了,众仙三三两两闲话着步出来,我深呼吸了几口气,问隋河:“我我我我该说什么!” 隋河顿时跳脚道:“我的好师兄,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就拉我在这和你当了几个时辰柱子?” 他还要抱怨,我余光瞟到一抹白色身影,连忙眼疾手快的扯着隋河躲到墙后。 只听见崇恩君打着哈哈道:“水月君嘛,一向特立独行,你莫要在意哈哈哈……” 云殊君冷冷道:“岂敢岂敢。” 说着他们便越行越远,我放开隋河,正要追上去,只是周围众仙实在太多,我在人群中不敢快行,尽管心急如焚。 刚要赶到,却正看到他白光一闪,霎时便远去了。 我只觉得心中失掉一块,又是懊悔又是自责,恨不得今天可以重过一次。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4 隋河气结,道:“师兄,你可真是……唉若是都像你这般,耗个几千年也没什么进展吧!” 我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 我缓缓睁开双眸,见云殊君正在桌边喝茶,我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云殊君放下茶杯,也含笑道:“你笑什么。” 我刚从梦境中清醒,思绪还沉溺其中,忍不住道:“崇、崇恩君那次宴会,我、我也去了。” 云殊君“啊”了一声,坦然道:“我知道啊。” 我又是一怔,急切道:“是、是吗?我以为你、你你没看到我。” 云殊君道:“我当然看到了,我当时还想,哎,白驹过隙啊,那个幼童都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了。” 我面上又一热。 云殊君坐到床边,戳我脸颊道:“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当年我看你一本正经的……” 因着重温了旧事,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云殊君提起水月君的时候总是一口一个“那个人”“那种人”了。 我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道:“我做了个梦,梦见那次宴会,我躲在远处看你喝茶。” 云殊君思索片刻,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道:“别提了,那日我喝了几壶茶,灌死我了。” 我笑道:“那、那为什么要喝茶?” 云殊君道:“哦,我一不自在就要喝茶。” “那你……”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杯。 “嗯,那是因为我现在也不自在啊。”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率,我不禁惴惴道:“不自在什么……” 他认真道:“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第一次与你相见,原本有些细节记不清了,现在倒是清晰多了。” 我心想,这段回忆,不必发梦,我也记得清晰如昨日。 他又道:“现在一想到你幼时的脸,我就觉得不自在极了……”说罢又像回味了一遍,轻笑出声。 我怔了足足半柱香,苦笑道:“求、求你还是忘了吧。” 云殊君笑够了,我们又四目相对半晌,他凑过来低声道:“谢谢你,白鹤,这驱邪的法子果然有用,我已经不需要法力压制了。” 我道:“是……我们是蛇的天敌,我的、我的、我的气息能……能压制一时。” 他抵上我的额头道:“之前怎么不肯用这个法子?” “我我我我实在没想起来!” “那昨日怎么想起来了?” 他步步紧逼,我只觉得心跳如擂,索性不答了。 他见我不答,竟也不再多言,只是缓缓用纤长手掌抚上我的眼睛。 我在黑暗中,却全身心松懈下来。 接着,我便觉得唇上一软。 许久,他放开我,道:“这还是驱邪罢?” 我方寸大乱,只是猛然点头。 云殊君挠了挠我的下巴,笑道:“那就慢慢驱慢慢耗罢。” 我正要说什么,被云殊截口道:“你知道,崇恩君宴席当时我在想什么?” 他这么一说,我便将差点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道:“……什、什么?” 云殊君脸色一阴,道:“我想,水月君有病罢!” 我不自觉有些好笑,尤其是回想起他当时若无其事的样子,更觉有趣,但还是强行按捺住,回想起那日水月君高深莫测的几句话,道:“现在想来,他那时是不是在向你提醒些什么?” 云殊君凉声道:“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即便时隔多年想起来,我还是按捺不住想刺他几剑,这么想想,我本身也不适合做仙,如今这样,再好不过。” 我道:“我也觉得,现在同你在一起,比……比在镜湖快活多了。” 云殊君展颜一笑,道:“你往里去些,我们再睡一会儿。” 我便连忙给他腾出地方来,陪他一起躺了。 我突然想起一事,侧过脸问他道:“昨、昨天的天雷……” 云殊君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反正也没劈下来,管它作甚。” 我想了想,便觉得也是,也放宽了心,不去想它了。 第十八章 面具下 时光易过,转眼就快到年关了。 这日慕贤与他先生又来串门,两人照例提了许多礼物书籍来看我们,慕贤仍旧是一副酸腐书生模样,我只一看到他,便觉得琵琶骨隐隐作痛,不自在的很。 云殊君倒是很开心,那位先生虽然是一介凡人,但是博览群书颇有见解,云殊君当凡人时也修了许多世的道,更是修道的大家,故而他们一见如故,光是闲谈论道就能聊一天。 我虽然在人间装了许多年道士,但是由于我是白鹤所化,天生就带些仙根,对人间的道家虽然大致看过,却不甚精通,在旁听过几次便识趣的不再凑上去了。 慕贤对这些更是一窍不通,我心想,虎妖所化,到底是笨了些。 我对慕贤大眼对小眼对坐半晌,他刚要说话,我的琵琶骨又开始隐隐作痛,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打水去了。 待我给全村挨家挨户送完了水,期间还婉拒了村东寡妇“进来坐坐”的邀请之后,天色已然擦黑,我回去一看,两人已经开始的互相恭维,你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一句”哪里哪里先生才是真知灼见“,我心想,终于聊完了。 那位先生尽兴而归,临走时道“年关将近,两位不去镇上采些年货吗?今日又是妖节,十分热闹,不妨去凑凑热闹。” 云殊君应后,两人才肯走。 我一边收茶具,一边道:“下次他能不能,不不不带慕贤来了啊,我看到他就痛。” 云殊君一拍我的肩膀道:“你被天雷击穿两次都不喊痛,怎么就对慕贤这么大反应?” 我道:“我要是知道谁纵雷劈我,我我我我……” 云殊君道:“你怎样?” 我泄气道:“那五个……我哪哪哪个都打、打不过啊!” 云殊君笑道:“那我这个前上仙教你一招,保证有用。” 我道:“你你你说。” 云殊君道:“到时候你就握着你的清正剑,指着那人说’是你劈我?’” 我连忙配合道:“不错,是我!” 云殊君道:“你冷笑一声,大步走上去。” 我道:“冷笑、大步吗?” 我暗暗琢磨一下冷笑是个怎么样的笑法。 不等我琢磨明白,云殊君就道:“对,不然没气势,你就走到他跟前,极有气势的平视他!” “哦!平视他!” 云殊君道:“然后你’唰’的一声。” “拔、拔剑?” 云殊君道:“‘唰’的一声扔掉剑,跪下抱着他大腿道’仙君饶我!’” 我想象了一下,不甚同意,拒绝道:“抱、抱大腿也忒没面子。”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5 云殊君指着我笑出声,道:“旁的就无所谓了吗哈哈哈……亏我当年夸你忠贞清正。” “留、留得青山在嘛……再说我本来就……本来就……” “本来就忠贞?” 我咳了一声,道:“我我我是啊!” 云殊君顿时又是笑了半天,道:“是了,难怪文官把你绣到衣服上了。” 我与他说笑半天,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我俩想着年关将近,家里的酒与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需买些备着,便拿了点散碎银两,拉着他驾云去了镇上。 因着这个小镇离妖界比较近的缘故,有些与其他城市不同的习俗。 别的州郡过鬼节,他们过“妖节”。 据说每年到了这天都家家张灯结彩,街道两旁全是各类小商贩支起的摊子,贩卖各种吃食玩乐之物,青年少女均带着妖怪面具上街嬉戏,还传出过几段佳话,别的州郡话本里小姐都是和书生私奔,这小镇倒是奔放,都是跟着妖怪所化俊美青年私奔,反正林林总总,我听着倒是比旁的州郡过上元节还热闹。 我与云殊君第一次一同过年,心中有些期待暗喜。 等到了镇外,我落下云头,与云殊君一起走进城中。 果然这里如传闻般热闹,街上摩肩接踵,险些冲散了我们,我拉住他的手,去街边小摊上随手买了两个面具,一个妖狐的,一个白无常的,云殊君道:“不,我要白鹤的!” 小贩赔笑道:“这位公子真会难为人,仙鹤哪有做妖的?” 云殊君一顿,微笑道:“也是,那便罢了。”说着就要拿起白无常的面具戴上。 我道:“有、有的。” 我将他拉到偏僻的巷子里,施法化了一副白鹤的面具给他,想了想,还忍痛从身上拔了一根羽毛插上去。 他仔细端详半天,扶着墙笑的摇摇欲坠,我劝说了半天,才欣然戴上了。 我戴上妖狐面具,道:“为什么话本里拐带小姐的都是妖狐啊!那味道多多多骚啊。” 云殊君点着我的面具,取笑道:“小心这话叫青丘的那帮子听到了,成帮结伙来砍你。” 我顿时不敢多言了,同他戴好面具便回到了街上。 云殊君与我在街上闲逛许久,吃了许多人间小吃,他又被书摊上的话本吸引去了注意力,他舍不得买,就立在人家摊子边看,他看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但是看完一本又一本,看的那书贩的表情变幻了无数次,最后只剩无奈。 我忍不住道:“我、我买给你。” 云殊君看得入迷,道:“你不懂,白看才最有滋味。” 书贩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他边看边推我道:“你去买酒买茶叶回来,看完这本我们就回家了。” 我道:“好,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觉得,云殊君其实很爱笑,自从我与他在妖界边村庄重逢后,发觉他的性子也生动多了,我一想起他笑的样子,就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自己也忍不住笑。 莫名觉得觉得这里的什么都很顺眼,这凡间也好极了,心中畅快得恨不得化回原身飞上几圈。 我去酒庄买了两大坛烧刀子,摸了摸怀中剩余的银两,算着还能再买一小壶逢春,这酒比烧刀子好很多,云殊君看到定会开心,我决定稍微放纵自己一下,便买了。 我一手一个酒坛抱在胸前,甚是费力,本想施个小法术将酒化小些,只是今天实在太热闹,络绎不绝的客人屡屡经过,我始终找不到时机,只好让店家帮我把那壶逢春摞在一坛烧刀子上,我一走动它就摇摇晃晃的,欲坠不坠的,看着有些惊险。 我抱着酒又去茶庄买了许多茶叶,手指勾了许多,还有一些拿不了,这次实在无手可用,只得咬着系茶叶包的细绳,向店家点了点头便回去寻云殊君。 街上人流实在密集,我沿着街边缓缓而行,还要小心着不被人撞倒,一时间只恨不得腾云而去。 行至一处岔路口,我前方几个孩童突然打闹起来,我连忙向后一撤,不经意撞到身后一人,那人既没有作声,也没有躲避,我站稳后连忙道:“对、对不住。”只是因着咬着绳线,说声很是含糊。 我边说着边转身看他被撞到没,刚转过视线,就看到一个纯白的面具。 那男子的面具只遮去了上半张脸,能看到他的唇和下颌,虽然只能看到这些,我却莫名觉得这人该是有一副极好相貌,只是他微微抿着唇,看上去有些冷。 我心中没来由一凛,心想这人的唇好像在哪见过,这人…… 街边道旁,耳边是喧闹的人群,我同他在一盏破旧的灯笼下相对而立,他的面容在摇曳的灯火光亮中有些看不清。 那人眼眸沉静,我只觉更是眼熟,他亦看了我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微微一低头,极慢的摘下了面具。 我一时震惊,嘴中衔着的茶包也掉在地上。 “仙仙仙君?!”我惊道:“你你你你……” 他不在镜湖好好待着,竟然跑来这里过妖节? 水月君手指微动,那包茶便回到我手上,他向我伸出手,我不知道他要做甚,却也不敢躲,但他只是拿走那壶逢春,握在手中也不喝,只用白`皙的手指缓缓摩挲,像是对它很感兴趣似的。 我心想你那镜湖里什么琼浆玉液没有?总不会是特意跑来切走我一壶酒罢? 他忽然开口道:“你……” 就没有了下文。 水月君的话很少,偶尔说话也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我第一次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惊奇,心道:不会隋河出了什么事吧?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我和水月君静立在这里特别诡异,我刚要问,水月君长睫微垂,道:“你与云殊君……”后面的话又没出口。 我顿时大为窘迫,心想他该不会知道了罢!但是转念一想,我与云殊君……坦荡相守,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水月君知道也没什么! 一念至此,我抬起头对他道:“我……我对云殊君,我对云殊君……我此生只愿常伴云殊君身侧。” 水月君久久不语,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道:“上次你说……你与云殊君无私情。” 我道:“那时我不敢……不敢对云殊君有这样的念头,但到了今日,我如何能不承认?” 水月君道:“他……便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么?” 我点头道:“是,从幼时湖畔那次相遇,我就对他心心念念,容不下旁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摇曳,水月君眼神似乎闪烁了一瞬。 心心念念,容不下旁的人的滋味,除了我,还有一人亦是如此。 我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道:“隋河也是同样的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6 心意啊!仙君,他全心全意对你,为了你……为了你内心受尽煎熬,你究竟是何打算?长生不老丹的药方我见过,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你为何……为何迟迟不肯给他呢?” “……鹤白,”水月君唤了我一声,他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道:“凡人寿命有限,实则是对他们的慈悲。” 水月君总是这样,似此意,又似彼意,永远不肯说明白,我有时想,这三界中还有人会懂他? 我急道:“隋河爱慕着你啊,仙君若是对他无意,就让他下界去做一介凡人!又何必,又何必……不肯对他说明白?” 水月君似全然不在意般道:“隋河,与他不过是一次错误后的将错就错,区区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圆他一世执念未尝不可。” 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原来他一直一直都这样想的! 我控制不住的吼道:“水月君,你为何要如此轻贱隋河的心意啊?!” 我骤然出声,身旁的行人却只作不见的走过去,想必这里是被水月君施了结界。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就算你对那个鹤……” 我喉中一梗,突然说不出话了,我怒视着水月君,见他一如往常的沉静,我心中越是悲愤,索性转头便走。 仙界都道水月君心性如冰如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我原本以为隋河……隋河将他那样放在心上,哪怕是真的冰雪也该融化了!如今却只换来一句“将错就错”,那隋河他……该如何自处啊! 水月君并未阻拦,我走了很远,突然顿下脚步,想问他在崇恩君宴席上对云殊君所说何意,难道真的是他早就窥得天机……那他为什么…… 我回过头,见他依旧立在原地,就算站在这极热闹的街市,依旧清净的连一丝烟火气都不曾沾染,他垂眸望着手中那壶逢春,仿佛久久出神。 我犹豫再三,还是转身离去。 第十九章 喜鹊 我心中又是愤懑就是无可奈何,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转过街角,我边走边向书摊望去,只一眼,心中便凉成一片。 那书摊前三三两两戳着少男少女在翻话本,只是哪里还有云殊君的身影? 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丢下怀中物事便闪身过去,一时间突然出现,给那几个人吓了一跳。 见书贩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大声道:“我那那那那位公子呢!!” 书贩也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位公子他……” 我更是焦急,“他他他他怎么了!他去哪了啊!” “他他他……” 余光中出现一抹洁白的身影,我定睛一看,只见云殊君手上握着一本话本,疑惑的看着我,我顿时心下一松。 小贩后面半句话适才出口:“他他不就在这么!!” 云殊君像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执卷轻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道:“这可真是个罪过,把人家都带结巴了。” 我见他安然无恙,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抓着书贩的前襟,我顿时满怀歉意,连忙放开他,给他拍了拍衣服,连连道歉。 云殊君道:“人家好心给我拿把椅子坐下慢慢看,倒是你,怎么慌慌张张心神不宁的?” 我张了张口,想同他说水月君也来此地了,只是这里人多口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道:“一、一会儿同你说。” 云殊君“嗯”了一声,便同那小贩道了几句“我这朋友轻功不错罢”“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这类的打圆场的话。 因为惊吓到了书贩,我实在过意不去,把怀中仅有的几个铜板都拿给他。 小贩无奈道:“我还以为两位是真的公子哥儿微服私访来玩的,没想到是真的穷,这几个铜板连一本书都买不起,你们还是留着打酒喝吧。” 我和云殊君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有些窘迫,又觉得有些好笑。 云殊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击掌,惊道:“酒呢?!” 我道:“没没没事,我刚才吓了一跳给丢了,不过丢的时候……”见书贩在旁听着,便凑近他的耳边道:“丢的时候还施了法,摔不碎。” 云殊君笑道:“你怎的这么乖巧,以为我不见了还不忘给酒坛施法。” 我同他捡起地上的酒坛,便道:“本能吧,毕竟太穷了,种……种地真的不赚钱。” 云殊君又被逗笑了,他也抱起一坛烧刀子与我并肩而行。 等出了城外,见四下无人,我便将酒坛化小了,揣在袖中,同他道:“等我一下。” 他道:“好。” 没用多久,我便又回到他身边,他自然道:“去买话本了?” 被他一眼识破,我轻咳了一声,道:“见你喜欢,给给给你解闷。” 云殊君轻叹道:“犯规,犯规,你用法术化的银两?” 我急道:“不是。” 云殊君道:“不是?那你哪来的钱?” 我只好照实道:“我之前同慕贤要的,他们开开开私塾,有钱。” 云殊君想了想,微微笑道:“他砍你一刀,也是该给些诊金药费,不亏不亏。” 他顿了一下,又奇道:“那你怎么方才不拿出来?” 我沉默了一下,从袖中拿出几本话本,指着封面道:“《妖郎君》《春闱驱妖》《我与狐妖二三事》,这这这不想给你看。” 云殊君一把抢过,翻着书道:“你不懂,好看得很,那个《妖郎君》最好看,讲的是一个世家公子和蚂蚱精私奔的故事,哈哈哈哈蚂蚱精,这明显活不过第二年啊……” 我就说吧,这话本里肯定没有写好东西。 云殊君又道:“改天我也写一本,肯定比种地赚得多。” 我道:“写什么?” 云殊君思索片刻,自顾自的笑道:“就写东玄君和你师父两位上仙的十八世情结怎么样?我看他俩一天到晚都一脸高深莫测,配的很。” 一提到水月君,我原本有些松快下来的心情顿时又莫名沉重起来,但是不知为何,突然也不想把这种烦心事告诉云殊君累他烦忧。 云殊君见状问道:“怎么?好罢……不写就不写。” 我忍不住笑道:“倒、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云殊君负手在前面慢慢走,听到了便道:“哦……那我就写了。” 我们这样闲聊着走了一段路,我挥袖招来云,道:“离家还远,我带你飞回去罢。” “嗯……”云殊君突然转头问我:“你的原身,可不可以载我?” 我怔了怔。 云殊君这个人总是全心全意为了他人,自己却默默背负了太多东西,他从来不肯为了自己麻烦别人,当日身陷囹圄,却还怕连累我百般轰我走,后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7 来他身受邪崇之苦,也未在我面前透露半句。 可如今,这样普通的城郊深夜,他却主动提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是我一时间只觉心中又喜又酸涩,连连点头,二话不说便化出原身来。 云殊君笑吟吟地翻上我的背,抱住我的脖子,他的体温覆在我身上,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载着他飞向半空,今夜月色很好,明月高悬,清风徐来,我有意飞的慢了些,只盼着飞的再久些,再久些。 云殊君松开环着我脖颈的双臂,我侧眼看他,只见他盘腿坐在我背上,从怀中摸出个什么东西高高举起来,他身子向后一倾,也仰头看着它,好像看不够似的,然后带着笑意道:“这个真好看啊。” 他举得太高,我看不到他拿的是什么,只得道:“小小小心些。” 云殊君又看了那东西半天,问道:“这根羽毛你从身上哪里拔下来的?” 我心想,哦,原来是面具。 只是被他这样一问,我更是不好意思,道:“是……是尾羽。” 云殊君又抱住我的脖子,一手捻着那根尾羽在我眼前转来转去的,道:“鹤白啊,你对我真的很好。” 我道:“你……你对我也很好,你救过我。” 云殊君沉默了一下,道:“我救过许多人,只有你这样对我。”不待我回答,他紧紧抱住我的脖颈道:“和你在一起好自在啊。” 我道:“我也觉得你你你开心很多,以前见你,都……很……” 我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形容,只是想说以前的云殊君总是从容端方,是再高洁不过的上仙模样,却不如现在生动有趣。 究竟哪个才是他呢…… 云殊君把羽毛收走了,道:“你师父他们自化形起便注定是仙人,七情六欲本就几乎没有,但是我是个凡人啊,纵然飞升成了仙,到底也到不了他们的境界……我既不是凡人,又无法完全舍弃感情,时间久了,虽然习惯了,却还是会觉得寂寞。” 我道:“那时你同我说,永生很寂寞……是、是这个原因吗……” 云殊君“嗯”了一声,道:“那时觉得你心软善良,又见你是刚刚化形不过二十来年,猜想日子久了你亦会迷茫,忍不住摆出上仙架子提点你几句,”他轻笑了一下,又道:“对了,你刚才想同我说什么?” 我想了想,反问道:“云殊君,上仙们真的没有七情六欲么?” 云殊君也不答反问道:“你是在说水月君罢?怎么,难不成你刚才见到他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已经缓声道:“好罢,你不说定有你的理由,只是明明你才是他徒弟,怎的还要来问我?” 我道:“我对仙君所知……不不、不比你多……” 云殊道:“你在烦恼的事与他有关?” 又被他看破,我只好道:“嗯。和我师弟有关。” 云殊君似乎在回想我师弟是谁,半天才道:“哦!我想起来了,你那个爱慕水月君的师弟是罢。” 我点头,道:“我师弟他——” 话还未说完,天空中忽然划过一个暗淡的陨星,尾光隐隐带些血色,甚是不详,那陨星极快的向南方坠落而去,还未眨眼便不见了。 我心中骤然一动,云殊君已经脱口道:“喜鹊?” 我的心沉了下去,刚才那一瞬,我感受到极凶的煞气,也隐隐觉出是皇家别苑的那只喜鹊,只是不敢确认,但是现下连云殊君都这么说,看来……看来定是他投胎去了。 一想到那只有情有义的喜鹊,我的心中又隐隐作痛起来,这些日子我们都在静候喜鹊的转世,他被宋临霜的弓箭所伤,定然不会是好命格,商量着待他投胎,就去护送他一程,看看能为他做些什么。 没想到喜鹊竟然是今日投胎,竟然如此凶的命格,我惊疑不定,侧过头只见云殊君掐指算了一遍,又算了一遍。 他一连算了三次,才缓缓放下手,面色亦是很难看。 我连忙问道:“他……如何?” 云殊君沉吟许久,苦笑道:“我……我又想喝茶了。” 这次我不敢再拖延了,极快的飞回家,一进屋云殊君便又算了一遍。 我边给他倒茶边偷看他的神色,他面上凝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叹道:“这命格……唉,我法力尽失,怎么算也只能算到他出生前便会失怙,是个遗腹子,后面也是百般不顺,具体的却算不出了……” 我心中更是难过,道:“我们去救他父亲,还来得及罢?” 云殊君道:“该是可以,不过我一人去便可。” 我顿时急道:“为为为何?不行!” 云殊君叹道:“凡人有命,生老病死皆是定数,我们去改他命格终归难逃追究,只是,却不能不做,所以你就不要掺进来了,反正我……逆天行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十章 无间山 喜鹊是为了我才被宋临霜射杀,一想到他从空中缓缓跌落的样子,我顿时觉得五味杂陈,更不能让云殊君再为了我背负罪孽了。 故而尽管云殊君那样说,我只是心道:说什么你一个人……我现在飞走你也追不上,待我救完人恐怕日头还没升起。 一念即起,我转身便走,谁知云殊君也跟了出来,我正要纵身就被他扯着衣袖拽了下来。 他道:“好罢,你同我一起去,只是你要答应我如遇险情,我来动手。” 我更不能应,纵身又被他拽下,我无奈道:“不、不能答应你。” 云殊君叹了口气,也无奈道:“那你给我化身道袍。” 我看着他一身粗布棉裳,道:“好,为何?” 云殊君道:“人间行走总归是道长打扮方便些,你——你还记得道袍什么样子罢?” 我何止记得,我还穿了很多年,只是金殿那日之后,云殊君再也没有穿过道袍,我本以为他对此也不愿再提。 我结印施法,霎时云殊君身上便显出一袭雪白道袍,因着我起了些私心,将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后摆化出一只精绣白鹤。 云殊君浑然未觉,只是原地走了一圈,道:“一丝不差……鹤白你的记性真是好。” 我为他系正道冠,如瀑长发半束进道冠,半披在肩头,我退后端详了一下,他好似又是九天云霄上那位清冷的上仙了。 他空着手挥了挥,自言自语道:“到了那里我得买柄剑。” 我默不作声的一挥袖,一柄剑就出现在他手上了。 云殊君皱眉道:“你的记性也太好了些,连我配剑的模样都记得。” 只有模样相似罢了,直到近来一次闲聊中,我才知道他的配剑被折在宋临霜手中,纵然没折,灵力尽失的他也无法驾驭了。 我压下心中酸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8 楚,拉他纵上云端,我本不愿他跟来,只是他的性子一向决断,多说无益,我便不再多言,纵云向南方飞去。 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闲聊说笑,只是这次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心事重重的缘故,云间行了一阵,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云殊君望着下面景色,突然微蹙着眉道:“我看他魂魄坠落的方向像是……” “嗯?”我道:“什么……” 云殊君还未答话,一阵铺天盖地的妖气顿时扑面而来,似天罗地网般令人无处可躲,这血腥庞杂的妖气简直比妖界边界还要凶上无数倍,我一时不备被它冲到,骤然气息大乱,勉力支撑才没有被冲散了云头。 云殊君像是想起什么般急道:“鹤白,快按下云头,前面是无间山!” 我虽然不知道无间山是什么,但是听从他的意思,摇摇晃晃地跌下了云头,落在一处深山中,这里山林极密,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月色,此时本就是黑夜,这里却连一丝月光都不曾洒落进来,极其幽黑。 一落地更觉妖气更胜,我有些难捱,不自觉用臂弯捂住口鼻,却仍是想要呕吐。 云殊君拍了拍我的背,眉心皱的愈紧,道:“当年我听闻这里是锁妖镇仙之地,据说妖界大败后,大多半个妖界被锁入其中。” 我硬`挺着点了点头,还不待他说完,就实在忍受不住扶着树干干呕起来,他抚着我的背道:“你之前从仙界直接过来的,并未经过这里,所以有所不知,这里的妖气怨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莫要说你,仙界中除了那五位,恐怕都冲不过去。” 我觉得眉间越来越灼热,真着干呕的缘故,眼眶中也溢出泪水,我胡乱抹掉,道:“不碍事,我……”话还未说完,我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腿一软便跪到地上,云殊君惊道:“鹤白?你……” 我看着自己莫名大滴大滴坠在泥土里的泪珠,更是惊疑不定,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里明明只有深山老林,连一只鸟都不曾有,我为何直觉这里比宋临霜的皇家别苑还要险恶百倍?若不是云殊君在我身边,喜鹊又在前方待我去救,我想逃离这里,逃得远远的,永生永世都不敢回来。 云殊君捧起我的脸,用袖口轻柔的拂去了什么,硬声道:“这里对我无碍,你先回去。” 我摇了摇头,想唤出清正,一抬手却没有一丝灵力听从我的引导,我更是着急,不顾云殊君的阻拦,结印强行运转灵力,谁知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我喘息半晌,更是慌乱,这里到底…… 我急躁起来,叠声唤道:“清正!清正!清正!” 可惜每次除了灵力流失更快,毫无作用。 自打有了通识以来,我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我一急之下咬破自己指腹,一把挥开云殊君,颤抖着在手掌上飞快的画了一道符篆,狠狠往地上一拍! 霎时间整个深山老林都被照的像白昼一半,我只觉得自己全身发抖,仿佛被什么蛊惑着鬼使神差的一抬头,只一眼望去,才发现头上那遮天蔽日的的哪里是树叶!竟然……竟然密密麻麻尸体! 他们各个死相极惨,不肯瞑目,白光一照,骤然全部眼含滔天恨意向我瞪来! 耳边顿时传来极大的噪音,那声音极尖极响极尖,像是无数人同时尖叫哀嚎一般,我呆立在原地,紧接着眼前骤然开始血红与白昼的疯狂闪烁,鼻下口中尽是浓重的血腥味,身上被烈火灼烧的极痛,痛的恨不得立时死去。 忽然有人狠狠抽了我一耳光,我在巨大的喧嚣中却清晰的听到有人急切唤道:“鹤白!鹤白!” 我眼前的血色渐渐消退了,云殊君的出现在雾蒙蒙的视线中,他面上尽是焦急无措,他这幅样子我也从未见过,就算身陷皇家别苑也不曾见他有如此这般的失态。 我连忙同他道:“我没事,我没事。” 只是为何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忽近忽远:“无间地狱的滋味如何?” 第二十一章 幻境 不,那好像并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似只有一人,又似有无数人。 一瞬间令我汗毛直竖,心中咚咚狂跳,我忍痛恨道:“何方妖孽!现身来见!” 说着又是一道符篆,一掌拍下,这次剧目所及尽燃起冲天烈焰!耳边顿时又传来哀嚎尖叫。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所驱使的业火烈焰竟然连我也燃起了,我只觉身上被疯狂灼烧着,一时痛极,更是恼恨。 “鹤白!停手!”云殊君拉扯着我,我却无暇他顾,反手握住他的手施了一个结界将他笼住,又是一掌,又是一道业火冲天而去,灼烧的我窒息了片刻,耳边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我震聋。 突然眼前一白,有一人扑上来狠狠咬住我的侧颈。 我下意识一挥,却听到云殊君的一声闷哼。 我心中巨震,抬眼望去,只见云殊君跌在一棵树干上,唇边溢出一丝鲜血,他却还是直视着我大声道:“停手啊鹤白!” 我不由自主向他扑过去,颤抖着抹去他的血迹,急道:“是我伤了你?!” 云殊君忽然死死抱住了我,他全身亦在颤抖,急切道:“幻境,这里是幻境!” “幻境?”我怔住了。 如果这是幻境,未免也太逼真了些,五感所知尽是修罗地狱,纵然片刻也难熬,竟然……竟然是幻境吗? 云殊君忽然又咬住我的侧颈,一阵刺痛后,我却当真觉得周围的哀嚎远去了些。 他喘息着道:“我看到了宋临霜和金殿,所以确定是幻境,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茫然道:“我……我……” 我惊惧极了,也死死抱住了他,强忍着没有大哭出来。 身上的灼痛渐渐轻了些,云殊君强硬地捧起我的脸,直视着我道:“鹤白,不要怕。” 我道:“好……好,不不不怕。” 云殊君又问:“你看到什么?” 我看着自己剧烈颤抖的手,觉得上面灼烧的烧痛仍是如此真实,道:“很多妖的尸体,他们……他们和我说话,我听不清。” 云殊君皱眉道:“妖的尸体?” 我道:“是……开始我以为是人的,但是是是是妖的,什么妖都有。” 云殊君的神色变幻了一瞬,缓缓道:“这里没有妖的尸体,因为……”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因为这里的妖都没有死。” 我愕然看着他,根本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云殊君一下一下顺着我的长发,道:“我听闻当年仙界和妖界大战之后,仙界网开一面,没有将他们悉数斩杀到灰飞烟灭,只是把他们都被锁在此地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29 。” 我按住胸口,想要强按下那股不安,道:“云殊君,你看到了吗?那些妖刚才在树梢!密密麻麻的……我……” 云殊君摇头道:“我没有看见,我只看见金殿和宋临霜,但我心知是幻境,瞬间便破开了。” “你……云殊君……” 云殊君拉我起身,简短道:“因为我不惧他。” 他的道服上有着被我的业火灼烧的痕迹,他却执剑而立,如此淡然的道了一句“我不惧他”。 反观我自己,被这样惊悚的幻境一吓,便方寸大乱,我顿时羞愧。 我道:“云殊君,谢谢你。” 云殊君带些歉意的摸着我的脖颈道:“这里的幻境似乎是依着每个人所恐惧的事情所化,故而每个人不一样,但是为什么是宋临霜?我对宋临霜无惧无愧,放他出来作甚?”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道:“若是给我回到血洗殿前,我倒是不敢说还破的开了。” 他虽然在笑,面上却有些凄凉。 我心中一紧,拉住他的手道:“不是你的错!” 云殊君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只道:“我一直知道有这座镇妖山,也知道大致方位,却不知道竟然是这里。” 我道:“这里……怎么了?” 云殊君沉吟了一下,道:“我第一世修道时,好像投生在在这座山山脚下,时间过的太久了,倒也拿不准,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第一世修道?岂不是他见到水月君那一世?我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云殊君又问我道:“你曾经杀过很多妖吗?” 事关重大,这次我不敢再瞒,便道:“杀过很多,我近年也在人间,遇到妖兽在人间作乱,我都杀了。” 云殊君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开,道:“那便是了,你见到的都是被你斩在剑下的妖魔罢。” 我“嗯”了一声,却心知可能并非如此,那妖兽我杀得再多,也杀不出密密麻麻的一片树林,就算是他们,我对他们也无惧无愧,我又怎会……怎么被这幻境扰的心魔作乱? 只是我也不愿说出来让云殊君徒增担心罢了。一念至此,我暗暗的唤了一下清正,却还是毫无动静,免不得内心忐忑。 云殊君挥剑划掉我被业火烧焦的发梢,负回背上,拉住我的手道:“走吧,这里无法纵云,我们只能翻过去了。” 我便不再多言,也牢牢握住他的手向山中行去。 这一路行的极其艰难,屡屡有幻境来扰,若不是牵住了云殊君,我只怕又要陷入幻境无法拔出了,但即便如此,我的五感仍然时不时被那血腥地狱所支配,短短一段路走到月上中天,狼狈极了。 云殊君也叹气道:“这可麻烦了,这样罢,我也给你一个记号。” 他话音刚落便也咬破指腹,抬手向我触来,直到眼前却又停下了,道:“你眉心这个血痣到底是谁所点?” 我连忙道:“没没有,自我记事便有了。” 云殊君不甚相信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罢,我认错了?” 我道:“当真,确实没有旁人。” 云殊君道:“好罢,那我就覆上去了。” 说着,他便点上我的眉心,霎时我只觉得眉心从未若此灼热。 云殊君放下手,含入口中,模糊道:“这样即使你在水月君的幻境,也能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更不要提这里的小把戏,只是我没有法力了,只能助你一时清明,其他的,还要靠你自己。” 我欣喜道:“好,但……为什么是眉心?” 云殊君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反问道:“一抹血迹,除了眉心还有哪里好看?” 我面上微热,有些珍惜的摸了摸眉间,见他看我,便大着胆子捧起他的伤指,低声道:“是我心志不够坚定,才累你为我担忧。” 云殊君道:“别总是这么客气了!”说罢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这简直近似一个亲吻了。 纵然身处如此险恶境地,我却不合时宜的欣喜起来。 那之后,果然再受幻境所扰时,我清明许多,就这样与云殊君又行了许久,到了一处断崖下,只见这里一个深坑旁,歪歪斜斜的躺着一堆破木头,我用手一捻,顿时就化作粉末,想必有些年头了。 云殊君看了看深坑,又抬头望了望断崖,自言自语道:“这深坑和断崖四周圆滑,似长年被水冲击的痕迹,也许这里曾经是一个瀑布或者山涧?” 我没来由的一慌,还不待细细品味,云殊君就抓起断崖上垂下来的枝蔓,道:“看来没有其他路可以绕过去,只好爬上去了。” 我道了一声“好”,也学着他的样子攀上枝蔓。 翻上断崖后,我问他:“你第一世修道时,这这这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云殊君坦然道:“忘了啊,都多少年了,若是事事记得我岂不是要疯?” 我道:“也是。”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终于在天光破晓时行到山顶。 转开一片茂密的林木,眼前豁然开朗,我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这忽然出现在眼中的这个木屋,好似在哪见过? 只是我马上就发现不是在哪见过,该是在哪都见过,这样的木屋神州大地遍地都是,这间太过破旧普通,我与云殊君走了进去,我本说要不要问问有没有主人,云殊君只是撇嘴道:“这里哪里来的人?” 走进才发现它连上梁都摇摇欲坠,屋内也是蒙尘许久,桌椅案子都已腐朽破烂,我们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待我们步出门,我又听见熟悉的尖叫哀鸣,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妖崇裹挟着浓郁血腥气向我们袭来,我无奈道:“糟了!我又又又被拉入幻境了!” 云殊君愣了片刻,突然用前所未有的声音大吼:“不是幻境!!鹤白!!” 第二十二章 逃命 云殊君与我,拔腿就跑。 云殊君虽然灵力尽失,与凡人无异,但此刻跑起来却也身轻如燕,我反应的慢了些,险些没追上。 他边疾奔边纳闷道:“不是说无间山锁妖吗!!这些是怎么回事!!仙界那帮人!” 我一掌挥退一个花豹精,也纳闷道:“不不不不是幻境吗?!!会不会你也被拉进我的幻境了?” 云殊君道:“不管了!逃命要紧!逃命要紧!”说罢足尖一点就是一跃七八丈远。 我目瞪口呆道:“云殊君!不要妄动法力啊!” 云殊君在金殿前食人所积累的妖气,早就在平日中为了压制蛇灵消耗殆尽,纵然现在因为我身上鹤的气息帮他压制住了,他的法力也所剩无几了。 他头也不回道:“没动!我做凡人时武功也好得很!” 我便安心道:“好……” 我们狂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0 奔了几里路,却见后面震天喧嚣越来越近,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一股夹杂着妖气怨气的庞大压力。 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喧嚣,我却仍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云殊君跑了许久,到底是有些支撑不住了,见他喘息的越发厉害了,我十分担心道:“我去击退他们,若是幻境,我不惧定能破开!” 云殊君上气不接下气道:“莫去,就算是……幻境,也很疼,再说如果,如果不是幻境,你就要被群妖撕碎了!” 我道:“但是这这这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我拦住他们!”说罢便要停住脚。 云殊君顿时察觉到我的动作,他眼疾手快地揪住我的前襟,我不得已,又被他带着奔跑起来。 他的额角满是细汗,他随意一抹,咬牙道:“和你在一起,多活一时总是好的。” 我微微瞪大眼睛,心底泛起莫名的涟漪,云殊君啊…… 我也不想死,我还想和云殊君回那农舍良田,过些平淡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绝境之中迫人激发无尽的潜力,我突然生了一计。 我对他道:“云殊君放开我!我想到一个办法!” 云殊君道:“什么?” 我来不及解释,捏了个变身诀,顿时化作一只巨大的老虎,我转头便是一声狂啸。 我回忆着慕贤的口气,恶狠狠道:“我乃慕贤!谁……谁他妈敢上来!” 刹那间,群妖连同云殊君都被镇住了。我顿时心下一宽,云殊君说过慕贤是当年妖界大将,而这里的妖都是大战时被锁在此地的,那么慕贤的原形总该唬得住他们! 但是须臾,他们仿佛更加愤怒了,那冲天怨气扑面而来,扑上来的样子,凶恶的恨不得将我们撕成碎片。 云殊君飞奔过来踢我一脚,失态道:“傻子!慕贤不是白老虎啊!!!” 我怔了怔,跌足道:“怪我没学好化形术!” 于是,我们又狂奔起来,我发现虎形跑的颇快,只是因着施法的缘故,灵力消耗的更加急了。 虎形?我心中一动,怎么我这么笨! 我猛地一蹬,跃到半空,一诀念毕,只觉得肋下生翅,果然化回白鹤原形,我俯冲下去便衔住云殊君,拍了拍翅膀,便滑翔出十几丈。 我回头望向群妖,只见他们又顿住了。 又是马上反应过来,这次的尖叫更加震耳欲聋,险些刺穿我的耳膜。 云殊君抱着我的脖颈翻身爬上我的背,喘息道:“飞不出去的。” 我早在化回原形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妖气,像一个金钟罩将此地罩住,我自知即便化回原形也冲不出去,只能在低空飞翔罢了,只是……即便如此……我也…… 我道:“跑得快些也是好的,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死。” 云殊君摸了摸我的羽毛,慨然道:“不错!总要试一试!” 不知为何,就算此时此地,如此绝境,只要和云殊君在一起,我就凭空生出莫大的勇气来。 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鹤哥哥!” 我飞的极快,那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我心中不由得一凛。 同一时间,我也听到了背上出鞘的声音。 “这里,这里!”那声音忽高忽低,我眼前骤然出现一只体态很小的黑影。 他飞到我前方,道:“跟我来!” 我飞的快,却追不上他,它在树林中左右穿梭伶俐无比,我体型较它大了许多,几次险些撞到树上。 我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黑影道:“鹤哥哥,我是雨燕啊!” 雨燕……我瞬间了然了,雨燕这种鸟飞速极快,我确实比不过他。 但是…… 刚才便开始沉默的云殊君泠然道:“妖?” 那雨燕仿佛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又转回去在前面带路,道:“我是妖不假,但是我没有害你们的心思,信我便跟我来!” 横竖都是死,我索性跟住着他,只见他七转八转绕过几道山间小路,行不多时,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沉寂,我回头一看,当真把身后的群妖甩开了。 我正暗暗称奇,只见雨燕突然就一个俯冲飘落一处峡谷中。 我回头看了一眼云殊君,与他眼神一对上,他默不再作声的比了个口型:小心。 我点了点头,也后雨燕一步落了下去。 落下地才发现此处很偏僻,被层层巨木覆盖着,若是从上空掠过,定不会注意到这样狭小的峡谷。 雨燕还未落地就化作一位黑衣少年,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显出青涩俊俏的面容来,倒退几步,歪着头看我们。 我也化作人形,与云殊君并肩而立,掌中暗暗捏着一道符篆,如果他有异动便将它击飞。 谁知那黑衣少年只是搔了搔头,道:“咦,认错了人。” 我疑惑道:“什么?” 黑衣少年道:“没什么。”说罢竟然转身就要走。 我连声道了几声“留步”他都不肯回头,云殊君拔剑出鞘,亦道:“留步。” 黑衣少年顿时停下脚步,回身合十道:“好啦,我认错了人,我给你们赔个不是,桥归桥路归路行不行?” 云殊道:“你认错了谁?” 黑衣少年一指我,干脆道:“他。” 云殊君也看了看我,扬眉道:“你认错那人,是不是一位比他俊多了的白鹤?” 黑衣少年笑道:“是啊,白鹤都长得差不多,一时看岔了。” 我见他神志清明,倒不像身后那些群妖一般混乱嗜杀。 只是他此言一出,我与云殊君对视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心底也浮出一个名字来。 云殊君道:“你寻的是鹤别?” 我心想也是鹤别,毕竟有慕贤那事珠玉在前,只是听云殊君也学着慕贤的话来形容我,我便有些无言。 黑衣少年很惊讶的看了看他,道:“道长,你也认识鹤哥哥吗?”他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道:“不对,以你的岁数不会识得他。” 他本是一派顽皮少年的模样,后一句说的有些老气横秋。 云殊君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奇怪……” 黑衣少年这次不走了,还有些急切道:“你们在哪听得这个名字?” 我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说实话,索性看着云殊君等他来答。 云殊君沉吟半晌,道:“你先回答我们,此地群妖作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少年精明的很,道:“我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你们先说。” 云殊君道:“好罢,一人一句,我先说,我们是从慕贤那里听来的。” 黑衣少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道:“哦,慕贤,他没死?” 我又与云殊君对视一眼,这少年看着不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1 大,所知的竟然不少。 云殊君又望着他道:“该你了。” 黑衣少年道:“此处无间山。”说罢就闭嘴了。 我道:“然、然后呢?” 黑衣少年道:“该你们了。” 我顿时气道:“无、无间山还、还用你说?” 黑衣少年笑道:“我不是回答了吗?无间山哎,锁妖之地,这里群妖作乱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云殊君也笑道:“这山中为何只有你一个神志清醒的?” 黑衣少年道:“我怎么知道,唉,我也想不清醒,天天‘啊啊啊啊’的喊打喊杀,什么都不用想,多好。” 我道:“你、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那少年转身走了两步道:“说是可以说,不过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他这样一说,我与云殊君便不再多言,随他走入树林,只见他对着地上一块岩石摆弄了半晌,只听到“咔”的一声,岩石竟然缓缓裂开,露出一道向下的石梯来。 他一马当先跳了下去,我望了望那黝黑的洞口,皱眉道:“这里……” 我正要说此地有异,不能妄然下去。 只见云殊君将剑抱在怀中,也慢悠悠的步了下去,对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去便去。” 我见他下去,只好也连忙跟上。 那隧道即黑又弯弯曲曲的,我们一进来,头上的岩石便合上了,本就昏暗的甬道顿时一片黑暗。 我亮起一撮火焰点在指尖照明,见这甬道现在黑暗不假,但是墙壁皆是石板,墙壁上还有些灯座,曾经该是个雅致讲究的密室。 行了许久才行至底层,豁然开朗,我环顾四周,像是个酒窖模样。 那黑衣少年早已坐在摞的高高的酒坛上,见我们来了,他支着头微笑道:“好了,两位,这可是我的地盘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答不对或者胡乱答……”他甜蜜一笑:“我就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第二十三章 水月君的朋友 黑暗中,云殊君的白衣依旧勾勒出雾蒙蒙的洁白来。 我牵住他的袖口,忽然觉得他的小指勾住我的手指,微微摇了摇。 那厢黑衣少年已经道:“你们是什么人?” 云殊君在我手心暗暗写着字,却强先答道:“我是修道之人,这位是我的朋友,修炼不多时,刚刚会化人形。” 黑衣少年“哦”了一声,道:“你们和慕贤是什么关系?” 我心想,这雨燕的修为很是一般,竟然没察觉到云殊君身上淡淡的妖气,这么一想,便放宽了心。 还不等我们回答,他就竖起一只手指慢悠悠道:“一、二……” 云殊君道:“没什么关系,为了阻他在妖界外人间小镇扑鸟,打过一架罢了。”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道:“扑鸟?扑什么鸟?” 云殊君道:“他说’长翅膀的都得死’。说完就狂性大作杀得方圆百里无鸟。” 黑衣少年沉默片刻,道:“哦,慕贤的话,的确干得出这样的事,你们又是如何得知’鹤别’这名字?” 云殊君从容道:“他一边和我们打一边吼这名字,便留意了——你又与鹤别是何关系?” 黑衣少年笑道:“道长,老实些。” 云殊君叹道:“好罢,你问。” 黑衣少年道:“慕贤现在如何?” 云殊君正要开口,黑衣少年便截口道:“让他说,道长心思玲珑,我可不敢信。” 我安抚的碰了碰云殊君的手,道:“他现下被、被水水水月君封印了修为。” 云殊君在黑暗中好像做了个扶额的动作。 我正疑心,却听那少年沉默须臾,慢慢的重复道:“水月君?” 我无辜的看了看云殊君,云殊君轻摇着头道:“是那个上仙水月君,你也认识不成?” 这次黑衣少年好像没有注意到云殊君的套话,他自然道:“我当然识得,我们曾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次换成我们吃了一惊。 水月君,和这少年,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水月君?朋友? 黑衣少年轻轻一笑,他连着击了两掌,密室突然亮堂起来。 他面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跳下地来,作揖道:“嗨,真是得罪了,请问两位与水月君怎么称呼?是他座下仙使么?” 我正要答,云殊君盯着他,手中却暗暗又摇了一摇,似笑非笑道:“是的,我们都是水月君府上仙仆,仙君命我们下界办些差事,没想到误入了此地。” 黑衣少年哈哈一笑,揽住我们的肩,爽快道:“既然是水月君的仙使,和我走就是了,我送你们出山。” 我心中一喜,却想到云殊君奇怪的小动作,悬着的心终究还是不敢放下。 我道:“如、如何信你?!你若是水、水月君朋友,为何在此地?” 黑衣少年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你们唤我雨燕即可,回去后同他说,他一定知道。” 云殊君道:“雨燕公子不妨长话短说?” 那名唤雨燕的少年嬉笑道:“好罢,我替他看守这里,已经几千年啦。他在镜湖倒是悠闲,真是……” 这少年竟然一口说出镜湖,我略略有几分信了,要知……知道云殊君所居之处叫镜湖的只有仙界那些仙人,地仙尚且都不知道。 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难怪他是这里唯一一个神志清明的,原来是奉了水月君之命在此看守群妖,但是为什么…… 我道:“那为何,你是妖?还有为什么这些妖满山乱跑?见人便杀?” 那少年很是活泼,不甚在意道:“缘故颇长,你们回去问水月君便知,我先送你们出山罢。” 说带我们出山,当真用法术打开一道暗门,道:“两位请,这边走。” 他这样说,又比了个“请”的手势。 云殊君抱着剑定定的看他半晌,并无言语,一弯腰便进了暗门。 我紧随其后,那少年缀在最后,那门外密道更是狭窄,只容一人走过,我回头见那少年双臂抱在脑后,一派闲适道:“镜湖还是那副样子么?湖水是不是还是那样清澈?有求必应阁的书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我心中一震,更是信了几分,这少年不但知晓镜湖,还知道藏书阁和曾经的来历,那些我都不知,看来这人的确和水月君缘故颇深。 云殊君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的从容步伐,我道:“现在那里叫藏书阁。” 雨燕惊奇的“哦?”了一声,道:“他把牌匾给摘了吗?” 云殊君直视着前方,淡然道:“嗯,仙君许久前就摘了。” 雨燕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兀自冷笑了一声。甚是诡异。 我又起了疑心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2 ,回头看他,却见他一派黯然神伤的模样,捂心道:“亏他干得出来,那可是我亲手题给他的。” 我突然觉得这少年性子与隋河颇像,又听他口中与水月君关系甚为复杂,看来水月君一向喜欢这样鲜亮活泼的少年。 雨燕总是笑吟吟的,他的话很多,聊到镜湖酒窖里的琼浆玉液,又聊到那些奇花异草的来历,桩桩件件如数家珍,容不得我不信了。 这少年千年前确实在镜湖呆过许久的。 云殊君一直在默默地听我们对话,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难不成你曾经也是位上仙?” 雨燕正在滔滔不绝,听闻此话忽然闭上了嘴,他挥了挥手,道:“陈年旧事,还说这些作甚!” 云殊君道:“阁下果然曾是位上仙?” 雨燕倏地收了嬉笑神情,讥诮道:“我说是的话,你信吗?” 云殊君摇了摇头,道:“我们跟随仙君许久,不曾听说有阁下这号人物。” 雨燕道:“哦,他有愧于我,自然不敢提。” 云殊君道:“水月君有愧?”说着又笑了笑,像是这话很好笑似的。 雨燕沉默了,他似在忍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道:“他心中有愧的事多了。” 我道:“确、确实不曾听说哪位上仙是雨燕所化——莫说雨燕,仙界自古便没有,没有山禽走兽能当上仙。”以前飞升的精怪前辈,最多也不过比地仙地位稍稍高些,远远不及上仙。 雨燕忽然提高声音道:“谁说没有!当年——”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又轻哼一声,道:“随你们罢,现在的后生啊……” 此后我们便不再说话了,我与他们两个都沉默的走着,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只是越走,我越觉得产生了些错觉。 怎的,怎的我觉得这密道像是往下走的? 我定了定神,仔细望着地面,却发现地面又平坦了,雨燕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又行了许久,我估摸着得有一个时辰了,我渐渐再次生疑,正要问询,却见云殊君停下了。 我暗暗走神,差点撞到他背上,见他停下,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 只见那里伫立着一座极高极大的石门。 雨燕也停了下来,悠然道:“喏,开门就可以出山了。两位回镜湖后莫忘了告诉水月君,一位故人在无间山想他的紧。” 我皱眉看他,他又做作的一跺脚,嗔道:“这个没良心的。”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向云殊君望去。 云殊君一袭雪白,抱剑立在门前,似乎在出神。 我轻声唤道:“云殊君?” 云殊君“嗯”了一声,缓缓道:“开了门,便可以出山?” 雨燕道:“不然怎的?你们不走是叫我留你们喝酒吗?” 我急道:“当、当然不是!” 雨燕道:“呿,你们想留我还请不起!赶紧滚赶紧滚!” 我懒得和他争辩,伸手想去推那石门,就在要触到的一刹那,半途却被云殊君一手截住。 云殊君此刻又像不急了,他还有闲心打量着这朴素的石门,对雨燕道:“阁下对这无间山倒是很熟啊……” 雨燕不耐烦道:“废话,我都在这几千年了,还能不熟怎的?” 云殊君抓起我的手,含笑着望向他,道:“雨燕啊,我斗胆问一句,既然你对这里这么熟,请问……这门外是山外,还是……” 我只见白光一闪,随后才是一声出鞘龙吟。 云殊君身似游龙,一剑向他刺去,那后面一句才姗姗飘入我耳中。 “还是无间地狱?!” 雨燕眼中从惊愕骤然转为凶光,他从袖中抽出一副银色弯钩架住云殊君的剑锋。 他冷笑道:“一个道士,竟然还有几分眼力,你这样的人物甘心冒充水月仙仆也是沉得住气。” 云殊君也冷笑道:“比不上阁下,张口便能把刻骨仇人说成仙侣,这份涵养我尚未学到九牛一毛。” 两人唇枪舌剑,顷刻间已经过了百十来招!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情景骤然生变,来不及细想便加入战局,一掌挥去,若不是雨燕身法轻灵,早已被我打穿。 雨燕的银钩如鬼如魅,速度奇快,我抢身挡在云殊君身前,一把夺过他的长剑招架住他的银钩,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这究竟……” 云殊君道:“傻白鹤,你想想,若没有深仇大恨,水月君为何要将他困在此地几千年?!这密道又长又是通往地底,不是无间地狱是什么?!” 雨燕招式不停,嘲讽道:“区区障眼法,自然瞒不过道长法眼!” 密道狭小,我手中的长剑施展不开,倒是雨燕的银钩玲珑小巧,我一个大意便被划破了肩膀。 雨燕一招得手却不追击,他瞬间化为巴掌大的雨燕,如鬼魅般穿过我的肋下,直取云殊君双眸! 这瞬间,云殊君手中无利器防身,却不肯闪避,我眼疾手快拉住他向墙壁一按。 云殊君惊呼出声:“不!” 可是已经迟了。 那雨燕扑到门前,化作人形跌跌撞撞的撞开了那石门! 我欲抓住他,却终究晚了一步。 我追到门前只觉得眼前一红,下意识定睛一看,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门外果然不是什么山外。 门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池,里面浸着成山的尸骨,那血池似乎还在沸腾,冒着不祥的血泡,半空高悬着无数把利剑,每时每刻皆掉进池中,刺入那些尸骨身上,剐掉他们所剩不多的皮肉,那剑好似永远掉不完一般。 迟了一瞬,耳边已经传来穿破云霄的尖叫。 雨燕的声音带着滔天恨意响起:“他们没有死!这可是拜水月君所赐啊!!” 身后突然凭空卷起一道飓风。 这风是如此强劲又猝不及防,我们被瞬间卷入空中,我又惊又惧,疯狂的四下乱抓,放声喊道:“云殊君!云殊君!!”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云殊君的声音传来,竟然很镇定,他道:“我在,别怕。” 我差点落下泪来,哆哆嗦嗦道:“这……这里是……” 忽然风势一停,我与云殊君在空中停住一霎,骤然坠落! 惊慌失措之下,我只觉得右手所执的利剑划到什么坚硬东西,发出刺啦声,我心中一惊,连忙将剑死死插进去,但是却难阻止我们下坠之势,又坠了几尺,只觉得脚下传来灼热气浪了,方止住身形。 我全身除了那剑柄别无着落点,左手还死死握住云殊君,他脚下便是沸腾血海,我咬牙道:“云殊君!” 云殊君被我扯住右臂,仍旧微微摇晃,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怎的这么背运,别人就罢了,怎么是被水月君牵连?”他低头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3 看了看血海中浮沉的群妖,仰头对我道:“原来五间山锁妖是这个锁法,水月君果然……唉,鹤白,你放手吧,我死不了。” 我气愤道:“不可能!你不要……不要……” 我本想说“不要放弃”,不知为何出口却是“不要离开我”。 云殊君微微动容,忽然放声道:“雨燕,你究竟想做甚?你要去寻水月君复仇,杀我们有什么用?” 他问完,回答他的只有哀嚎。 云殊君兀自叹了口气,对我道:“都怪我一时托大,连累你身陷绝境……我本想搞清楚此地的秘密,没想到秘密是清楚了,我们却也出不去了……”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笑道:“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将他握的紧了些,脱口而出道:“好。” 云殊君又冲我一笑,他慢吞吞道:“妖,食人,我也食人,落此无间地狱倒也……倒也不算冤枉,水月君手段纵然狠了些,但是……” 他垂下眼帘,我看不清他的眉目,只是觉得他好似又变成了那个金殿前的心灰意冷的云殊君。 他淡淡道:“但是,是山是水,大善大恶,本就……难参破。” “什么山水……” 我刚出口,却想起曾经看过一句佛偈,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当时只觉得拗口,现在却恨自己当时为何不肯细读! 我不知道他何故突然在此提起这个,只是生死存亡之际,我断不能让云殊君坠入血海,同那些群妖一般痛失神智。 我暗暗发了个誓,认真道:“我定不让你坠下去!” 云殊君道:“鹤白,妖兽杀人,你见之杀不杀?” 我胡乱道:“杀,云殊君你——” 云殊君截口道:“我杀人,你杀不杀?” 我怒道:“你怎么会和他们相提并论!” 云殊君不理我,继续道:“我被困此地,你要救我,他们被困此地千年,你救不救?” 我一时语塞,但是他这副模样,看在我眼中只觉得五内俱焚,我大吼一声,想要化回原身,却无奈灵力不听使唤,一时间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云殊君摇头道:“若是身受无间地狱之苦就可以洗刷身上罪孽,你为何阻我?” “你……你没有罪孽……”我忽然看到一滴水坠到云殊君手背上,我一怔,却见那又是一滴,渐渐地连城断断续续的水线。 云殊君叹道:“你……你莫要哭,哎,我有法子的,” 我哽咽道:“你有什么法子,你定是想说横竖死不了,叫我把你扔下去,自己出去找水月君来救你,对不对?!” 云殊君忍不住一笑,道:“你突然又聪明了?”他低头看了看血海,低声道:“利剑穿心倒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在那里泡着是什么滋味……” 我听他跃跃欲试的口气,更是心烦意乱,吼道:“你做梦罢!”话出口才觉破音。 云殊君道:“白鹤啊,你就这么相信我,跳下去是为了舍生取义吗?” 我心想你这话确实是白问。 我的手臂又酸又胀,到了最后已经木然了。我不知还能撑多久,脚下血海中的妖兽已经发现了我们,他们争相向上去扑云殊君,情况简直险恶极了。 我颓然道:“云殊君,求你不要这样!你怎么不急?你……”我心想,若是没来过此地就好了!我与云殊君平淡相守,从未主动害过谁,为何总是造化弄人,无一刻安生! 先是宋临霜,又是慕贤,现在……现在又是这个雨燕! 我只恨当时自己没有一剑将他杀了,反被拖入这样的境地! 一念至此,我还是忍不住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个雨燕有鬼?早告诉我将他杀了不好吗?” 此话出口,又觉得像在指责他,顿时软了口气道:不,是我太笨……不、不是你的错……现在我们也上不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云殊君柔声道:“唉……你想想,每次别人口中提起鹤别这个名字,我们哪次有好?你再想想慕贤对水月君的样子,倒像把鹤别的灰飞烟灭全部怪在水月君身上一样,他们之间的纠葛……” 我想也是,正要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同你们说鹤别灰飞烟灭了?!” 此言一出,我俩俱是一怔。 那雨燕一直不肯现身,原来一直在旁暗暗偷听我们对话,当真用心险恶。 我一见他便觉得恨极,直道:“他早就灰飞烟灭了!你知道慕贤死了,怎么不知道他也死了?!” 雨燕飞身落在剑柄上,瞬间化回原形,他狠狠地一跺,那剑便是一震,我与云殊君不由得向下一跌,惊的我出了一身冷汗。 雨燕居高临下的冷冷道:“谁说的?!”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迫切道:“水月君和慕贤都这么说的!他们说慕贤被他杀了,他又用最后的灵力保住了慕贤魂魄,自己灰飞烟灭了!两个人都是这样说的!!你要发疯找他们去!” 那雨燕的表情仿佛凝固住了,不知过了多久,面上的神情渐渐地破碎开来,露出茫然失措的模样来。 骤然,他发起狂来,更加用力的跺着剑身,又狠狠碾住我的手指,咆哮道:“不可能!鹤别怎么会死!鹤别怎么会死!!” “铮”的一声清响,剑身突然发出令人心慌的声音,竟然是被他踩的断裂开来。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下的灼热巨浪灼烧了我的背,避无可避,我在半空中紧紧抱住云殊君,指望能帮他遮住一点,哪怕一点伤害也好。 云殊君在空中回手抓住了什么,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下来罢!” 第二十四章 水中月 我仿佛一直在坠落,永无尽头。 预想的滚烫沸腾,刀剑穿心,都没有出现。 待我回过神,只觉得手中一空,侧头一看,哪里还有云殊君的身影? 我连忙四处望去,却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坪上,天空湛蓝高远,空气中传来隐隐的冷香,再是祥和不过的景色。 我爬起身,呼喊着云殊君的名字到处寻找,越找却发现这里的景色眼熟,青山,梅林,山涧,好似在哪见过。 不知自己怎么落到这里,云殊君又在哪里?!我越想越急,想飞上天寻,却发现自己一丝灵力也无。 这里究竟…… 我奔跑着穿过那片红梅林,越跑越觉得眼熟,这里好像是—— 眼前飘来一片红梅花瓣,我挥手拂开,却见眼前一晃,倏地出现一座简朴的小楼。 甫一见这小楼,我顿时心中巨骇! 只因我对它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这里是镜湖的藏书阁。 我快步走入其中,转过屏风只见一个修长身影背对着我,他身着一身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4 白衣,手上一把折扇微微摇动,光是背影一派从容潇洒。 像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一折一折的收起折扇,侧目道:“风?” 看到他的面容,我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名字。 若真的是他,倒是的确比我俊多了。 这个人眉目如画,华贵非凡,看在我眼中,却只觉得他却似真似幻,一时间我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我怔忪之际,又有一人轻步过来,道了一句:“奇怪。” 听到这声音,我又是一震,忍不住后退半步。 我不敢相信的转过眼去,只见水月君一袭飘逸青衣,面容昳丽,手执一卷书简,微微皱眉向我望来。 我见他看我,一时间不知是什么心情,只冲上去道:“水月君!云殊君他——” 话音未落,却见水月君手指微微一动,书阁大门便无风自动,突然合上了。 我这才发现,他看的不是我,是穿过我看向门外。 我骤然心凉了半截。 那厢那个人道:“水月君,你叫我来帮你整理藏书阁我便来了,只是我这一看,觉得你怕不是不想我走了吧?” 水月君简洁道:“是你心不静。” 那人道:“这浩瀚如海的藏书,我们两个要整理到何年何月啊?” 水月君漫不经心道:“何年何月……时光对你我来说,又有何意义?” 那人无言的咬着扇子,一派委屈的神色,水月君将那书简递给他道:“你要的我给你拿来了,你也要守约。” 那人接过,道了一声谢,又道:“我什么时候食言过?三界都知道,鹤别一诺,必守之。” 这人果然是鹤别! 原来真的是他!! 他……他他他不是灰飞烟灭了吗?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我?! 水月君长身玉立,抱臂闲闲道:“既然如此,你还不满什么?” 鹤别用扇子轻轻抵着自己额头,忽然道:“整理好你的藏书阁,我就算守约罢?” 水月君道:“不错。” 鹤别笑了起来,他一笑,满室生辉。 他站起身拉住水月君的手,微笑道:“走,我有法子了。” 水月君兴趣缺缺道:“哦?什么法子?” 却竟然没有甩开他的手。 鹤别携着水月君走出门外,我唤了几声,他们依旧视我如无物,我一时无奈,只得跟了出去。 鹤别站在书阁前,对他笑道:“水月君,你说整理好就算,你应我的事也要作数。” 水月君只是一味盯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鹤别的笑容中带了几分得意傲气,他听罢,便道:“又有何难?” 说完,他一手在眼前捏了个诀,一阵清风袭来,他的白衣猎猎作响,他飞到半空,一字一字道:“有求必应。” 说罢向藏书阁一点。 那藏书阁骤然发出万丈白光,直破天际,我猝不及防,被晃得盲了一瞬。 待我再次看清,只见他飘然落地,揽住水月君的肩道:“整理好了。” 我心下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几千年前的镜湖! 此时藏书阁刚刚被鹤别施了有求必应的法术,这……那我何时才能去救云殊君? 我又惊又恐,望向水月君,却见他沉默良久,平平道:“三界中,只有你会对藏书阁施这种法术了。” 鹤别得意一笑,道:“水月君,你在夸我么?你该说’三界中,只有你能如此随意的使这种法术了’才对罢。” 水月君冷道:“不是,是三界中,只有你这么无聊的人才会对藏书阁施这种法术。” 我不由得暗暗称奇,水月君竟然会和这人斗嘴?他待我一向惜字如金,待隋河虽然好了许多,但也没见过他如此形态。 鹤别不以为意,仍是笑着,他似乎很爱笑,他总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那厢水月君边走边道:“既然你急着走,不留你喝茶了。” 鹤别一把拉住他,道:“别,水月君,我再送你个东西。” 水月君微扬眉梢,正要开口,却见远处一只小黑点扑棱棱的飞来。 我一见那鸟,我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里竟然是雨燕的记忆幻境?! 雨燕落地就是一滚,站起身一个俊俏讨喜的少年,他二话不说扑倒鹤别身上,道:“鹤哥哥!慕贤越喜他们叫我来报信!说酒席他们先开了啊叫你早点过去。” 水月君见到雨燕,面上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沉寂神色。 鹤别温柔的摸了摸雨燕的头,含笑道:“见到水月君要行礼。” 雨燕便对着水月君一作揖,温驯道:“水月上仙。” 水月君看也不看他,只是微微一颔首,便当应了。 鹤别也不以为意,对雨燕道:“你先回去罢,我随后就到。” 雨燕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水月君,划回原形拍翅飞走了,他来得快,去的也快,一眨眼便不见了。 鹤别轻咳一声,对水月君道:“好了,知道你不喜。” 水月君长睫微动,却淡淡道:“莫要与我说这些,你总归不听。” 鹤别道:“那就不说这个。” 他一挥袖,面前空地便出现一个案子,他道:“送你一副牌匾,挂在藏书阁上很相衬。” 他手中又化出一只笔来,他微弯着腰,挥毫泼墨,一蹴而就。 鹤别站直身,自己端详了一遍,甚是满意的叫水月君来看,温声道:“是不是很衬你这藏书阁?” 水月君盯着那字半晌,似在沉吟什么。 就在这时,雨燕又扑棱棱的飞来了,他还不及落地,清脆的声音已经先至“鹤哥哥,我忘了和你说——咦?” 他又化作少年模样,很稀罕那副字一般看来看去,扯着鹤别的袖口道:“这是什么?我也要!” 鹤别笑道:“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要?” 水月君一直盯着那字,像是能看出什么乾坤来一般。 他忽然抬手向我的方向一击,目光如冷箭一般向我视来:“何人?” 水月君再轻巧不过的一击,我却只觉得一阵狂乱的风扑面而来,那风中仿佛裹挟着无数利刃,只一瞬,我便全身疼痛,低头一看,只见全身都被那风剐出鲜血淋漓来。 我下意识护住颜面,挣扎的抬首望去,只见眼前所有画面突然静止了,紧接着,像明镜被摔裂,扑簌簌的裂开了一道裂痕,那裂痕劈开天空地面,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震撼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只见那裂痕又分出无数细小裂痕,不消一刻,整个天地都龟裂成一片一片的,整个世间就像静止的画卷被撕破成无数片。 这天地间,只有水月君向我走了两步,他这次仿佛看到了我。 我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5 心中一喜,不管身上剧痛,想爬起来叫他去救云殊君。 谁知一用力便跌回地上,我痛恨自己的无能,狠狠攥住地上的草,大声道:“水月君!” 水月君行到我面前,他这次望向我的目光有如实质,我来不及细想,一手抓上他的青衫下摆,道:“水月君!你是幻境?还是真的水月君?” 水月君微微垂着头看看我,他久久不语,面上渐渐露出茫然的神情来。 我从未见过他流露过如此神色,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人到底真的水月君,还是我又换了一个幻境? 水月君垂下眼帘,轻声道:“啊……是你。” 我喜道:“水月君,我是鹤白!云殊君与我被陷无间——” 我还没说完,水月君的身影就瞬间化为轻雾,被微风一吹,就散的无形。 还不待惊讶,眼前又是突然变幻,只见这次又是那片熟悉的梅林。 在这里,我全身好似不那么痛了,连忙从红梅林中爬起身,念叨着“凉亭凉亭”,我心中莫名确定,水月君定在那里。 凭借着上次来时记忆,我转过几次小路,柳暗花明,果然见那凉亭豁然出现在眼前。 水月君……果然也在。 只是……他伏在石桌上,墨色长发随意披散着,脚边依旧东倒西歪的放着无数酒壶,他好似刚刚大醉初醒,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枕着臂弯微微侧目,他虽然在看我,眼神却有些涣散,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被他看进眼中。 一向注重仪态的他从未有过这样颓唐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突然心道:该不会所谓的闭关……就是躲在湖底喝酒吧? 现下情况紧迫,我实在顾不得那许多,冲上去道:“水、不,仙仙君!” 他似很不愿意看到我一般又阖上双目,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嗯。” 我盯着他道:“我与云殊君被困无间山,被陷无间地狱!我为何会,会出现在这里?云、云云殊君他又在何处?水月君,求你去救他!” 水月君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他渐渐坐直身体,抵着眉心似还没回神。 我见他仍然一副恹恹的样子,心下更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但是现下只有云殊君才是我最担心的事。 一急之下,我忍不住伸手去抓他衣袖,道:“云殊君他到底如何了?若是他坠入刀山血海,实在耽搁不起了!” 水月君又盯着衣袖看了半晌,忽然道:“云殊君,没有坠入血海。” 我心中顿时一宽,却仍有些疑心:“为何?” 水月君道:“因为无间山,是我的幻境。” 第二十五章 妖 我在凡间行走时,听闻有书生有黄粱一梦,他梦到自己布衣出身,却高中状元,平步青云,使奴唤婢好不得意,谁知一日为奸佞所害,家破人亡,他此时悠然醒来,发现此时店家所煮的黄粱饭还没有熟。 短短一瞬间,他却经历了一世,我听闻时,猜想他八成是遇到了幻境。 按理说,梦境便是最初级的幻境,只是在梦境中,仍能多多少少感受到不寻常之处,像那书生遇到的,该就是更厉害的幻境了,人置身此等幻境,五感连同对光阴的流逝都与外界毫无区别,根本无法分辨。 待他醒来,现实中不过才过去弹指一挥间。 庄周晓梦迷蝴蝶,这世间究竟是真是假是实是幻? 只是上仙者驱使幻境极耗灵力,点化书生的那位仙人也只用了一瞬。 无间山的血海刀山却是足足持续了千年啊…… 我纵然知道水月君修为极高,幻境一术对他而言更是炉火纯青,却不知他竟然有如斯可怕的灵力。 水月君捏着酒盏,低低道:“你跌入血海时,便被拉入我的幻境。” 他的相貌依旧昳丽无双,只是不知为何现下看来,面色有些苍白。 我忽然忍不住道:“你的幻境,有,有两层?”难道我见到那些不是雨燕的回忆,是水月君的?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道:“嗯,你闯入了第二层。” 我顿时了然了,心想,你在那第二层幻境中,却不知自己身处其中,见过对别人施幻境的,头一次见对自己用的,真是…… 想到他与鹤别相处的模样,心中突然一激灵,心道该不会他……他……他天天在湖底,就是为了沉在和鹤别相处的回忆幻境中度日罢?! 水月君难道疯了不成? 我摇了摇头,水月君修为极深,他想怎样是他的事,只是可怜隋河一腔痴情,全化作乌有。 现如今,我关心他们的闲事做甚! 我赶忙道:“我被拉入你的幻境,云,云殊君呢?!他如何了?” 水月君道:“不知。” “什么叫不知?你刚刚明明说——” 水月君道:“我只说他并未跌入血海,未说他无恙。” 他说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 顷刻间周围景色再变,变成了一座黑黝黝的石洞。 我正要恼怒,却忽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有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立在那里,微微仰头不知在望什么,身边还有个黑衣少年盘膝坐在地上。 两人看上去俱很狼狈,衣衫似刚打过一架般被扯得褴褛泥泞。 那位道长正是云殊君! 我大喜,唤着他的名字向他跑去,却没想到,径自穿过了他。 水月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散了无间山的幻境,他们目前大约无恙。” 我连忙转身向他道谢,水月君仍旧是那副索然的神情,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绕过酒壶口的缎带上,缠的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要缠上,好似靠这么无聊的动作打发时间一般。 见云殊君尚且安好,我心中一宽,还有闲心想:以前一直觉得水月君活太久了闲出屁,原来倒是真的。 我与水月君无话可说,倒是那边的雨燕先说话了。 他张口就是一句:“好,我不与你扯这个,待我见了水月慕贤要亲自问他们!我就问问你和那只白鹤什么关系?” 他这一问,我心里就是一颤,就连水月君也不由得放过了那根缎带,望向那边两人。 云殊君仍然遥望着天际,头也不回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雨燕冷笑道:“好奇罢了,你这样一个满身妖气的道长,还顺着我的话说什么是水月君仙仆,你不知水月有多讨厌妖罢,又怎会是他的仙仆?” 云殊君道:“哦,我当真不知你看出了我的妖气,就像……你提起水月君时咬牙切齿的样子,自觉掩藏的很好一样。” 雨燕哼了一声,道:“不与你纠缠,你现下`身边只有我一人,说说又有什么干系?” 水月君讨厌妖……我疑惑的望向水月君。 他只是提起酒壶的缎带,喝了一口酒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6 。 云殊君道:“你和水月君又有什么关系?现下只有我一人,你也说说?” 现下没有旁人,雨燕早脱了那活泼少年的画皮,他阴沉沉道:“什么关系?我和水月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云殊君讥讽道:“你果然是个人物,若是叫我去骗人说我与宋临霜是不清不楚的关系,还不如捅我几刀。” 雨燕微微皱眉,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像是忍不住对水月君的恨意,又道:“我毕竟比你多活了几千年,养气的功夫好了些,道长也不必羡慕。” 云殊君道:“你比我多活了几千年,修为还是这副模样,我的确不羡慕。” 我顿了顿,纵然现在依旧提心吊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云殊君什么时候这么……这么尖刻了? 水月君悠悠道:“他一向如此。” 我惊道:“你怎的!” 水月君道:“你莫忘了,这里是我的幻境。你身在其中,我怎会不知。” 我楞了一下,顿时大窘!若真是如此,那我之前腹诽他的岂不是…… 水月君又百无聊赖的伏上石桌,他的衣袖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容,只能看到他的明眸半阖,叹息道:“我也不愿。” 我正想说什么,那厢雨燕已经冷笑一声道:“随你怎么说罢,毕竟碰到水月那种人,就算是三界中最厉害的上仙也难逃被他玩弄掌中,我也不算什么!” 我与云殊君俱是皱了皱眉,我情不自禁的又望向水月君,却见他正抬眸望着雨燕。 云殊君道:“你能不能平心静气的和我说说,你,慕贤,和那个鹤别,究竟和水月君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道:“我和鹤白总被牵连进来,着实冤枉的很,总该让我……让我死个明白。” ”鹤白?“雨燕沉默了一下,道:“你见过妖成仙吗?” 云殊君道:“修不同道,如何成仙?” 雨燕恨道:“那是因为,强压住欲`望也可以不食人!!鹤别他……他心地善良,从未食过人!” 听闻此言,云殊君身形不由得晃了晃,眉心蹙的越紧,道:“鹤别就是你口中成仙的妖?” 雨燕傲然道:“不错,鹤哥哥是天下最厉害的妖,东玄崇恩两个废物联手都打不过他!” 我逐渐开始不信了,仙界五位上仙,东玄君和崇恩君两位武神出身,怎么可能……两人联手都打不过一只白鹤?还是一只妖? 我无意间扫过水月君,只见他不知为何眼也不眨的盯着我,我一时窘迫,连忙摒弃杂念,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了。 雨燕继续道:“只是他……他两边都靠不到岸,他做妖时,见不得慕贤食人,便要阻拦,后来成仙了,又见不得仙界斩妖,每每要阻,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云殊君亦微微动容,我想起,那日妖节之后,我与他在城郊树林,化回原身载他飞回家,他也同我说,凡人成仙,很寂寞。 “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吧,他成仙后,那些上仙都惧他厌他,只有那个水月待他好,他傻,就信了,呵,水月,那位水月上仙又怎会——” 雨燕的声音忽然消去,那两人的身影骤然消失。 我吃了一惊,蓦然回首,只见水月君渐渐蜷起手指。 我的话在嘴边过了几回,最终只是道:“仙君,我们……无意探知这些旧事。现下当务之急,请,请和我去,去救云殊君!” 水月君的手抵在桌上,似在按捺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平淡道:“云殊君,与我何干?” 我怔了怔,他一向不管旁人的事,只是连救过我们几次,我便当他对我们另眼相看了!着实自说自话,只是现下云殊君身处险境,他这时候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我没来由的升上一股怒气。 我直道:“那便请仙君放我回无间山!我自己去救!” 水月君道:“白鹤,就算我应了你,你又怎知去了便是真的去了,不是我的幻境?” 第二十六章 再回镜湖 水月君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我只觉得诧异。 只是我刚刚闯入他的幻境见到那些过往,又见他现下如此颓然的样子,突然觉得他的性子古怪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说不定水月君也觉得永生很寂寞罢。 我试图好好同他说,忍气吞声道:“仙君,敢问你为何要阻我?” 水月君轻叹了一声,道:“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我道:“云殊君的事怎么会与我无关?” 与其说与我无关,我倒觉得和你有关的很,若不是你在无间山施以持续千年的地狱幻境,我们又怎的会落到如此境地? 一念至此,却想到现下仍然身处他的幻境,那岂不是…… 我抬眼偷看他的表情,见他仍然仿若无事,只是眸中寂寥之意更甚了。 他道:“你说的不错。”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我口中那一句,还是心里想的这一句,只是还不待细想,他便站起身道:“我送你离开这里。” 我道声了谢,直接周围景色凭空又换了一番天地。 这次我与他站在镜湖边,月色正好,湖面微涟。 他的身影像是要溶在月色中了,越发缥缈不明,只见他用手指了指镜湖道:“去罢。” 上次是他拉着我穿过这片湖,才回到真正的镜湖边,如今却见他没有这个意思,我救云殊君心切,也懒得与他说什么,纵身便跃进湖中。 那次明明入水却不见水珠沾身,这次不知为何,却是实实的砸进湖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来。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淹没了我,我猝不及防之下,连呛几口水。 我的脸微微一热,心想身为白鹤,入水还会被呛,也太丢人了些。 这样想着,便屏住气,想要化回原身浮上水面换个气再沉下去,哪知道那平静的湖面下,竟然暗藏汹涌,一股巨大的漩涡拖着我不停向湖底坠去。 我内心一慌,一口气尽数散了,再吸入时只觉五脏六腑全部浸入了如冰刺般的湖水,难受极了。 情急之下,我试图运转灵力对自己施个避水术,奈何身在此地与凡人无异,探不到自己体内的一丝灵力 我意识越发模糊,荒凉的想,该不会溺死在这里罢。云殊君……云殊君可怎么办。 湖面上忽然发出一道温暖的光。 那光向我照来,紧接着好像有人抱住了我。 那人在我耳边轻语,可惜我身处湖底,什么都未听清。 我的意识漂浮着,觉得那好似是一句“不要去”。 待我再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立在镜湖边的青石上,周围是一派熟悉景象,我身上毫无水渍,水月君离我远远地站在那边,负手望着湖面,面上一副再平常不过的神情。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7 我想,我刚才一定被水淹了出了幻觉,哪里有人同我说话了? 我远远向他一揖,他也只若不见,眉梢都没抬一下。 我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 这里……是镜湖啊! 为何我们三人同时跌入血海,只有我被传送到了镜湖? 镜湖与无间山之间隔着神州大地,如何来得及救我云殊君? 我调转脚步向他行去,开口道:“仙、仙——” “师兄?鹤白?!” 我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做贼心虚。 我只得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隋河又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正诧异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回镜湖了?”隋河一跃跳下地,描金折扇在他手上转了个漂亮的花样,抬起我的下巴道:“怎么又伤成这样?” 自打见过水月君的幻境后,仿佛窥得几分内情似的,现下我一看到隋河,便觉得忐忑不安,亏心的很。 我按下他的折扇道:“你你、你在这里作甚?” 隋河锲而不舍的用折扇抵住我的肩膀,取笑道:“等水月君啊,难不成是等你?” 他站在我身边,却遥遥的向水月君望去,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笑并未及至眼底。 我道:“一年多没见,你倒还是这样子。”也不见稳重些。 隋河笑道:“你也知道一年了都没回来看我,鹤白,你可真是绝情。” 他一向凭心情喊我,有时候心情好便喊一句“师兄”,平时没什么事求我就道“鹤白”,我早习惯了。 不过被他一提,自从那日我们在镜湖外分别后,我的确没有时间回镜湖看望他。 就连……妖节那日我得知了水月君的真实想法,也一直拿不准要不要告诉他,还没想好,就被喜鹊的事耽搁了。 隋河倒也无所谓的模样,道:“不过我也不怪你,我本来想去看望你,只是一想到你和你那个云殊君长相厮守,我去也不太合适。” 他一口一个“你那个云殊君”,我忧心忡忡之下也忍不住一笑。 隋河又“啧啧”两声,胡乱说了些“嫉妒嫉妒”“这下圆了念想吧”的胡话。 我懒得理他,他便拉着我向水月君走去,我本想甩开,转念一想我本身也要求水月君把我传回无间山,便随他去了。 他走到水月君身边,还未说话便笑,又是委屈又是温柔的道了一句:“这次你闭关好久……我天天在这里等你。” 我忍不住抚上胸口,觉得心脏跳的更厉害了,有一句话就在嘴边,我却死死咬住不敢说。 水月君依旧望着湖水,“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隋河又道:“师兄又受伤了吗?” 我本想答话,却见隋河直视着水月君,明显在问他没有问我。 水月君又“嗯”了一声,他似沉吟了一下,道:“隋河,你去取顺气丸来。” 我和隋河都愣了一下,顺气丸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只是仙人灵力或者妖的法力运转不畅时可以用来辅助运转,别的倒也没什么用,现下在场的三人,谁也不需要这个。 兴许是找个借口打发隋河离开罢,我也未开口阻拦。 “刚出关就叫我去跑腿吗?水月君,你可真会使唤人。”隋河一脸不情愿离开他,又纠缠了几句,很是不满。 直到水月君正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了一句“去罢”。 他顿时就老实了,转身就狂奔去取药了。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湖边丛林中,还是忍不住道:“仙、仙君,鹤别是真的灰飞烟灭了吗?“ 水月君微微一怔,他动了动唇,却半晌没有说话。 我无意触及他的心事,我本身想说的也不是这个,正要开口,却听水月君轻轻道了一句:”是,他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一丝魂魄也没有留下。“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我却凭空听出一种肝肠寸断的意味来。 我连忙道:”既然如此,仙君你、你沉溺旧事,也于事无补啊,凡间说百年修得同船渡……隋河他……待你一片真心,万望你怜取眼前人啊……” 一丝魂魄都没有留下,自然也不可能再世为人,这人就像灰尘一般消散了,一粒灰尘罢了,纵然还漂浮在世间某处,却再也聚不起了。 纵然你水月君本领通天,也难聚这千万粒灰尘。 这鹤别,就是彻底的死了啊。 我接着道:“如果鹤别在世,定也……也不愿见你这样。” 水月君眼神空洞的看着我,像是思索很久,每个字都像字斟句酌般道:“你只是想说,不要慢待隋河?” 被他一瞬间看破,我有些窘迫,但这却也是我的本意,我只好连连点头,道:“你说过,他的寿命对你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既然如此,你就、就就就好好待他,好吗?” 水月君意义不明地看着我,道:“……好。” 他复又抬眼望向隋河离去的方向,道:“只是他……” 我等了等,又没了下文。 这实在是常事了,不管怎样,见他应了,我心中一畅,道:“那……那我还想求仙君送我回无间山。” 水月君这次轻摇头道:“我将无间山的幻境散去了,无法送你回去。” 我刚刚松快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急道:“是什么法子都没有吗?” 水月君道:“嗯。” “既然如此,我我我我就先——” “拿来了!水月君……你要这玩意作什么啊?”隋河突然从丛林中窜出,上气不接下气道:“跑死我了。” 我现下实在没空管这两个人的事,对水月君一行礼便想走,水月君却在身后道:“鹤白,拿上这个。” 隋河疑惑地递来,我疑惑的接过,只听水月君道:“现在去,晚了些……你拿着这个,大约有些用。” 我顿时心中咯噔一声,“什么意思?云、云殊君他遇险了?” 水月君道:“幻境已散,群妖……醒过来了。” 我顿时呼吸一窒,只觉得重锤猛的一击我的胸口,冷汗簌簌的滑下脸颊。 没空在这时候在与他们纠缠,我转身就狂奔而去,跑了两步就索性化回原身,怒冲云霄,向神州另一端的无间山疾驰而去。 云殊君……云殊君,云殊君他一直都那样好,却为何总是要受苦难?! 第二十七章 驾云 说实话,我觉得这事,水月君该一起来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场恩怨到底是因他而起,我与云殊君被卷进来,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我在凡间斩妖除魔无数不假,只是我也知道生命的可贵,若遇到只是偷鸡摸狗的小妖,教训一顿放他们走就是了,若是碰上伤人性命的妖兽,我再狠,也不过是将他们斩杀便罢。 水月君究竟和那些妖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不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8 惜时刻耗损自己灵力,也要这样折磨着他们?如果真是血海深仇,又为何这般轻巧的说散去便散去了? 总之,刀山血海,持续千年,这些妖无时不刻都要受着这样痛苦的煎熬,一旦幻境散去,那聚散了千年的怨气岂不是要将剧目所见都撕成碎片?云殊君他……我不敢想。只想快些,再快些,回到云殊君身边。 我飞的那样快,忽然有朵云从身后赶上来,与我并驾齐驱,我本以为是水月君,谁知定睛一看,竟然是隋河。 我愣住了,又想问“你何时学会驾云的”又想问“你跟上来作甚”,两句话在嘴边一打架,又变成了“你你你你你……” 隋河冲我一笑,正要说话,他脚下的云朵却忽然散去,他从高空中被直直抛下。 我连忙俯身衔起他,这样一来又凭空多了一人重量,我这样着急,他却还来拖后腿。 隋河有些反常,不复以往的聒噪,他就这样静静地被我衔着后领,垂着头不知在望什么。 我无奈之下,只得化回原身,又唤了一朵云,拉他起来站了,道:“你……你学会驾云了?那莫、莫要心急,很危险……” 隋河随口应了一声,展开描金折扇在胸前轻摇,端的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 只是这云端上本就风大,直吹得我脸疼,他还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不过想到他已然学会了驾云,尽管还不熟练,倒也是个好兆头,因为凡人修士修为再高也只能习得御剑飞行,驾云,到底还是仙人才能驱使。 一个修士若是学会了驾云,已经离成为地仙不远了。 隋河聪明伶俐,又有水月君在身边点拨,想来已经快要飞升了罢。 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缘故一团乱麻,但是说到底他们之间的事都是情情爱爱,再怎么痛苦纠缠,也大不过生死。 我的云殊君现下生死未卜,我真的没空分心管他们的闲事。 我道:“到前面的镇子,我就,就就就把你放下,你自己回去吧。” 隋河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我皱眉道:“莫要胡闹。” 隋河沉声道:“鹤白,让我帮你。” 我不由得看了看他,见他难得正色,有些疑惑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 隋河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身上带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涉险。” 闻言我更是疑惑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隋河,你、你你你被夺舍了?” 隋河正正看我,忽然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一折扇打掉我的手指,道:“夺舍那样阴毒损德的法术,亘古至今也是只听过没见人用过,你倒是张口就来?”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隋河不寻常的很,只是现下情况危急,我无暇管他,与他纠缠又要浪费口舌,便细细叮嘱他到了险境莫要胡闹,定要跟在我身后。 他笑嘻嘻的应了,也不知道听进去几成。 我们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只顾凝神驾云而去,行了很久很久,那座笼罩着浓烈妖气的无间山便隐隐出现在天边了。 我上次行到此处时,被妖气冲的气血翻涌,但这次却见那无间山一片清净,我从云端望去,见那青山间怨气妖气一丝也没有,干净的有些不寻常。 我暗暗吃惊,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群妖仿佛突然蒸发了一样?那云殊君又怎样了? 我心中更急,拉着隋河按下云头,穿过层层枝蔓,落到树林中。 隋河很好奇的四下环顾,道:“这里就是险境?我看普通的很。” 普通,才不对。 我没空和他解释,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当下捏诀施法,放大五感,试图寻找云殊君的踪迹。 这法术极耗灵力,我修炼多年,也只能探查半座山的范围。 然后所见所闻,只有无尽的树木绿叶和微风拂过林间的轻响。 方圆半座山的范围,没有妖,也没有人,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辨明方向,向着那雨燕曾带我们去过的峡谷飞去。 隋河也唤了一朵云跟在我身后,道:“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我心神不宁,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只自顾自降落在峡谷中,寻到了那块岩石,我摆弄半晌,却不见他听话打开。 我一急,叠声唤道:“清正!清正!” 这次清正听话的从我眉间脱出,我握上便是全力一斩。 岩石应声而碎,只是那下面依旧是土地,不见任何暗道。 我顿时更慌,暗骂自己莽撞,这下斩碎了暗道入口,该如何是好? “啊!!”我大声骂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骂这岩石,还是在骂自己的无能,当下更加用力劈砍那块土地,恨不得挖出一个洞来。 隋河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厉声道:“鹤白!你到底在作甚!”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觉得他的手如铁钳一般,我一时间竟然挣不脱。 没道理,以隋河的修为,断不可能制住我! 我豁然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脸忧心。 我盯着自己抓着他的前襟的双手,这才发现,不是他修为大涨,是我全身都在无力的颤抖。 “我……我的云殊君……他……”只说了一句,我就觉得天旋地转。 云殊君他……到底去哪了啊!!水月君,水月君为何不来!为何要在镜湖状若无事的与我说了那么多废话!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做下这些事情,云殊君又怎么会遭此横祸,下落不明,我该怎么办…… 我几乎连水月君都恨上了。 隋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慢慢道:“云……殊君?他在此?” 我一把推开他,又化回原身飞去,从上俯视下面景色有没有像那石洞模样的。 我在水月君幻境时,见云殊君和雨燕在一处石洞外,云殊君还一直望着天际,故而我猜想,那处从天上也必能看到。 刚才我探查了半座山,我便向着还未探查过的半座飞去。 半座山罢了,我绕一圈便飞了个大概,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心下更寒,却不肯死心,又降低高度,盘旋着绕了一圈。 离地面近了,我忽然嗅到一丝隐约的血腥气。 我也不知道那瞬间,自己是喜是忧是惧。 喜的是好歹有线索,忧惧的是我好担心……好担心那是云殊君的血。 我的心砰砰直跳,心里念着千万不要是云殊君,我自己就是地仙,在这种时刻,我却仍然祈求上苍,云殊君千万不要有事。 突然又想到上苍是如何待云殊君的,我顿时绝望了起来。 若是这次云殊君无事,待我见到他,我一定要同他说,同他说…… 我要亲口同他说……不……不是驱邪。 那夜,我不是为了驱邪,是我情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39 不自禁,我爱慕他,想要永远陪伴他。 我只恨当时为何不同他说?为何当时要顾忌那些没用的事情! 我落地太急,有些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蹲下`身颤抖着捻了些泥土,放到鼻下细嗅,发现万幸那真的不是云殊君的血迹。 倒像是……雨燕的。 纵然知道这么想很无情,但我依旧暗暗振奋,我在幻境中见他俩在一起,循着这血定可以寻到他们,现下这雨燕的血,总好过云殊君的血!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循着那血腥味一路跟去,一直步进一片焦土。 这里不知曾经种了些什么,现下只剩漆黑的焦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这味道掩盖了血腥味,我不得已伏在地上细细嗅去,勉强还能分辨方向。 我越走越觉得这景色眼熟,行至一座悬崖下,便被阻去了去路,血腥味便消散了。 仅有的线索也断了,我失魂落魄立在悬崖下,忽然拔剑便狠狠斩向那岩壁,清正砍在岩壁发出刺耳的噪音,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灵力聚在清正上,左一剑右一剑的猛斩岩壁,噪音越来越大,我在震耳欲聋的铿锵声中,忽然鬼使神差的一抬头。 悬崖边,竟然立了一个人,他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我却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我先是狂喜,下一瞬却发现不对,那人一袭黑衣,身材修长。 我自下而上望去,阳光刺眼炫目,我不肯眨眼,死死盯着他,几乎被刺的落下泪来。 他逆着光,微微低头俯视着我,我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时间,天地间是如此寂静,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剧烈的狂跳,跳的我几乎有些作呕。 一片乌云恰时飘过,遮去骄阳。 那人面容顿时看清了些许。 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我想唤他,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人的眸色极浅。 只是,人是不可能有这种眸色的,只有妖,妖才会有这种眸子。 “云、殊、君……” 我听到自己终于唤出来了,尽管听在耳中,那声音嘶哑的不像自己的。 却不知为何满面都是水渍。 第二十八章 噬妖 我们对视半晌,云殊君忽然垂下眼帘。 他刚刚微动了一下,我便急切道:“莫走!莫走!求你!” 我想飞上那悬崖拉住他,谁知刚刚飞到半空,便突然力竭,凌空跌了下去。 想必是刚才一时失控劈砍那悬崖耗尽了所有灵力,此时我只觉得浑身瘫软,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本以为自己会狠狠跌在地上,谁知落地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来得好快,眨眼前还在百丈高的悬崖上,此刻却已经近在我眼前,峡谷间的清风扬起他的衣摆,一只鹤在空中翻飞了一瞬,便不见了。 他的面容依旧温雅俊秀,浅眸近在咫尺,好似有些灰。 他的眸子像是阴雨后的天空,有一种被水洗过灰蒙蒙的质感。 我轻轻抚上他的眼眸,他没有躲闪,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驱邪……” 他似乎笑了一下,缓缓歪头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带些温热的微弱气流,我却觉得耳朵要被灼伤了。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低喃道:“你怎么总是来的这样快。” 我亦环住他,哽咽道:“我总是来得这样慢,看着你受苦,却什么都做不到!” 云殊君的身躯依旧是温热的,他在我耳边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忙道:“我也是!我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道:“好,说定了。” 我一时间大悲大喜,心爱之人失而复得,竟然不知道除了叠声应“好”还能说什么。 云殊君轻抚着我的脸道:“谁伤了你啊……” 我摇头道:“都是小事,你……你……” 我本想说,你没事,我再受比这重百倍千倍的伤都没什么。 但是“你没事”这一句……他现在这样子……明明是……明明是…… 云殊君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他不在意的笑道:“我没事。” 我摇了摇头,又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云殊君的手掌忽然覆上我的眼睛,这情景我一时有些熟悉,曾经也发生过。 我失了视觉,却丝毫不觉得恐惧。 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便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事。 唇上骤然一凉,我能感受到他在温柔的吻我,这样真实的触感,让我险些再次落下泪。 我环上他的腰,竭尽所能的笨拙回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吻着我的眉心,低低道:“鹤白,你不用自责,这是我本就打算做的事。” 我道:“你想做的事,就是我也想做的事。”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明知那通往无间地狱,本就打算吞噬群妖才跟去的,你也愿意原谅我,对么?” 我连连点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我都……都愿意永生永世陪着你……” “鹤白啊……”云殊君又是叹息一声,放下手道:“你怎么这么好啊……” 我胡乱擦了擦泪水,认真地盯着他的灰眸,鼓起勇气道:“云殊君,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都都、都爱慕着你,永远不会变。” “……傻白鹤。”云殊君抵住我的额头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也如此爱你啊。” 忽然涌上来一股难以自抑的复杂之情。 我想,云殊君原来也是喜欢我的,真好啊…… 在我短暂的人生中,见过他的次数寥寥,即便见他,他也如绝峰上的皑皑白雪,我只能远远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也没有机会同他说。 现如今他却站在我面前,同我说,我也如此爱你啊。 我抚上额头,情不自禁的开始疑心,这该不会是一场幻境罢。 若是此时幻境碎去,云殊君还是那位高洁温雅的上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 我…… “云殊君,如果此刻是幻境,我也情愿它碎去……你从未受过苦难,也不需认识我。” 云殊君的眼神中有片刻的怔忪,随后了然笑道:“你在胡乱想些什么?有失有得,福祸相依,人生大抵如此,更何况我只是失去身外之物虚名累赘,我本就不在意那些,你又何必替我执念。” 千百年的修为,上仙尊号,都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我本不在意那些“带过,云殊君这个人啊…… 我见他笑,也跟着笑,只是望进他浅灰色的双眸,心思却仍然百转千回,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你……痛不痛啊……” 云殊君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只是想着,唉,幸好鹤白不在场。这种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0 场面,我不想让你再看到第二次了。” 我黯然道:“我永远不会阻你惧你嫌你……若、若是我在场就好了,我莫名被传传、传到了水月君的幻境。” 云殊君道:“我晓得。” 我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云殊君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道:“我的血迹能探知到你是否安好,而且我原本只知道这里锁着群妖,没想到他竟然在此施以幻境,你开始说你遇到群妖向你索命的幻境,我当时未能理解,雨燕撞开石门的一刹我就懂了。” 他又耐心解释道:“我们被群妖追杀,那其实不是真的群妖,他们原身都被锁在地底,只是因为受无间地狱的折磨,才化出冲天怨气来满山游荡,我当时没有灵力,所以未被影响,只有你才会被反复拉入他们的幻境中,后来我点了一抹血迹给你,也被拉进去了,就是如此。” 我点了点头,忽觉哪里不对,道:“既然如此,雨燕为何……” 我本想问“雨燕也有灵力,为何未被拉入幻境”,却突然反应过来,雨燕的血迹尽于断崖,怕不是已经……被云殊君…… 我连忙道:“雨燕居心叵测,差点害了你,你怎样……都……都是……应该的……” 云殊君直直盯着我半晌,忽然道:“鹤白啊,不用为了我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 我又被他看穿,只觉得弄巧成拙,连忙解释道:“我、我没……” 云殊君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道:“你不适合说谎。”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了什么,在我面前缓缓摊开手掌,柔声道:“我一时失控,吞噬掉了他的修为,但最后还是清明过来了,虽然害了他,不过总还是能修炼回来的。” 我看着他掌中乌漆漆的一团,雨燕拢翅伏在他手上,紧闭双目。 我叹了口气,抚摸上他的头顶,道:“前尘旧事不可追,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千年你都过得这样辛苦,时至今日,你也放下吧。” 雨燕不理我,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见他眼角却缓缓泌出一滴泪。 云殊君道:“我想到一个好去处给他,正好那里也有一位故人和他做伴,再合适不过了。” 我道:“……你说慕贤?” 云殊君颔首,有些促狭道:“他俩碰面肯定精彩的很,可惜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哈哈哈……” 雨燕之前提及慕贤,口气中颇为不屑,我一想到这两人碰面鸡飞狗跳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云殊君又将雨燕收回袖中,拉住我的手道:“走罢,我们耽搁了几天,不知现下还不来得及救喜鹊。” 我道:“是了。我们得赶紧——咦?” 见云殊君微扬眉梢,疑惑的看我,我忙道:“糟了,我把隋河忘了!” “隋河?你那个师弟?” 我道:“对……他同我一起来的,不知何时走散了。” 云殊君“哦”了一声,好似也不是很在意,他正要开口,我余光却见有一道身影从密林中适时步出,那人轻摇折扇,幽幽道:“我的好师兄,你可把我想起来了。” 我松了口气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本就说叫你不要跟来。” 身边的云殊君微微挺直了背,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沉吟了一下,缓声道:“是你……竟然是你?” 我道:“云殊君,这是隋河,我们……上次见过一面的。” 虽然那种情形下的见面,也没什么好提的。 隋河一拢折扇,行礼道:“云殊君妖法大成,恭喜,恭喜。” 隋河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了他一眼。 云殊君久久没有回话,我不由的忐忑偷偷望向他,见他灰眸中冷似寒潭,却微微一笑道:“同喜,同喜。” 第二十九章 谁俊啊 我们三人走在密林间,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云殊君不知有意无意走在最前,他步履从容端方,只是墨黑的道袍穿在他身上,我仍是觉得有些陌生。 他的后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左右拂动,万幸上面那只精修白鹤仍在,随着摆动,让他平添了一些生气。 隋河也一反常态,我从没见过他沉默如此之久。 久到我都忍不住道:“隋河,你先回去吧,我们现下无、无无碍。” 隋河摇着扇子道:“不回。” 我道:“你、你你你平时离开水月君一会儿就要抱怨,今天是怎么了?” 隋河轻哼道:“自然是因为我情路坎坷,见不得师兄你修得正果啊。” 被他这样说,我顿时觉得面上发热,刚才我心神大乱,也不知道隋河何时来的,有没有看到我与云殊君…… 云殊君在前面似乎也笑了一声,道:“这倒是怪不得别人,上仙那么多,你偏偏挑了水月君喜欢。” 隋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也笑道:“是了,我师兄挑了云殊君,实在是机智极了,他平时清心寡欲的,看不出来在这种事上倒是精明的很。” 我听不下去了,轻声训斥道:“隋河!” 云殊君却坦荡道:“鹤白,你此时该说’那是自然’啊……” 我无奈道:“云殊君……” 我听他们这样拿我打趣,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其实我还有话想和云殊君说,偏偏隋河也在这里,我什么都不好出口。 隋河又是一张口,我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连忙扯住他,硬声道:“你快快快回去吧!待我此间事了,我回镜湖找你,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隋河看了看我,道:“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亏我担心你涉险,你就叫我白来一趟?” 水月君的私事,我觉得云殊君也不是很愿意探听,况且我还拿不准怎样和隋河讲,此刻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便叠声催他快走。 隋河又哼了一声,停下脚步道:“好罢!我就知道我在哪里都碍眼,我先回去了。” 我知道他一向言语浮夸,明明只有一分也能说出十分来,故而我也不以为意道:“快去吧,你老实些,不要总惹祸。” 隋河道:“明明是你闯祸的次数比较多!” 他边说着边招来白云,说到“多”的时候,已经驾云而去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嘱咐道:“莫要纵云!小心又跌下来!” 他置若罔闻,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他一走,此间又只剩我与云殊君了。 云殊君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我走上前,轻声道:“云殊君……” 他缓缓将目光移到我面上,忽然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才非要支开你师弟?” 我哽了一下,道:“能……能做什么坏事啊!”还不是怕你不喜…… 不过看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1 他俩互相打趣,好似之前的嫌隙也消去了,这倒是让我很是意外欣喜。 云殊君又是笑了下,意味深长道:“那就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我道:“这倒是,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很多问题……只是……只是见到你就太欢喜了,忘了。” 云殊君道:“哦?那你快问,快,现下就必须要问一个。” 他一催,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我,我真的不、不不不英俊吗?” 云殊君怔住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他扶着我的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无奈的看着他,只见云殊君一边笑一边用我的袖口擦去眼泪,断断续续道:“鹤白啊……哈哈哈……你是不是总被旁人说不如鹤别俊,所以才?才……啊哈哈哈……” 我忍不住抱住他,低低应了一声。不光是旁人啊,云殊君也问过雨燕“是不是一位比他俊多了的白鹤”,要不然旁人的话我怎么会在意…… 不过我在水月君的幻境中见到鹤别,他确实俊极,让人一见忘俗,让我不由生了些自惭形秽之意。 云殊君又抵住我的肩窝闷笑半晌,才抬起头道:“那我和水月君,谁更俊俏些?” 我奇怪道:“为什么是水月君?” 云殊君道:“那你莫管。” 我道:“自从在镜湖边遇到你,我就,只能看到你一人了,在我心目中,没有人比得上你好看。” 云殊君拽住我的鬓边长发,向他轻轻扯去,我不由得向他挨的近了些。 云殊君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仍是笑,却用气声轻轻道:“鹤白,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我之前都没发现。” 我急道:“我我我我说真的!” 云殊君道:“莫急啊,我知道。” 他忽然抬起指上缠着的我的长发,轻轻吻了一下,他直直盯着我道:“白鹤化形都俊的很,你是最最俊俏的那一个。” 他明明吻的是我的长发,不知为何,望见他意味不明的双眸里,我却猛地浑身一颤。 云殊君见状又笑了起来。 这实在太丢人了,我顿时窘迫起来,连忙扯回我的长发,胡乱道:“哦……哦!你、你别笑了。” 云殊君摊开手掌,任由我的发丝从他指尖划过,笑道:“我一见你就觉得开心,和你说两句就想笑,这世上我最喜欢你了。” 我道:“我、我也是……” 云殊君一掌拍上我的额头,道:“那你之前还说什么驱邪的鬼话!” 我道:“对、对不起……” 云殊君道:“哦,这笔记下,以后定要还我。” 我道:“好,好……额,怎么还?” 云殊君道:“你先化回原身载我往南飞,我们先去救了喜鹊,再慢慢说……” 我连连点头,当下念诀化回白鹤,载了他向南飞去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云殊君,为什么起了吞噬群妖的心思,他在进无间地狱之前明明是要阻止雨燕撞开石门的,如果真的打定主意,为何那时又要阻拦? 我想云殊君自己一定也很犹豫,不过既然他自己不提,我就不问。 我们在空中行了一阵,我只觉得和他有说不尽的话。 云殊君原本盘膝坐在我背上,忽然长腿一伸,他躺了下来,一手垂在我颈子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道:“我又算了一下喜鹊的命格,还是模糊的很,不过现下他爹还没死呢,我们还来得及。” 我“嗯”了一声。 云殊君道:“不过我也不是很担心,目前来看,未出生便失祜罢了,放在凡间是惨了些,不过我们去了的话,法子倒是不少,实在不行,我们带回教养也一样的。” 我道:“都、都听你的。” 云殊君道:“鹤白,你还记不记得你父母?” 我道:“只有些隐约印象了,好像就是沼泽里普通的一对白鹤,我自有记忆,就就就在镜湖了。” 云殊君道:“哦……原来那样早,那你为什么还是和水月君不熟的样子?” 被他突然这么问,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了想,道:“水月君,好像不愿意见我,从我小时候就这样了。法术都是我自己看书学的……清正也是他很随意给我的,若不是你上次说,我也不知道竟然是什么玄晶所铸。” 云殊君沉吟片刻,又道:“难怪你所学那么杂,白鹤一般都纵风,那日我看你也会御火——那你和你那个师弟一起长大么?” 提起隋河,我顿时有些精神了,道:“嗯,隋河他、他从小就很聪明,虽然顽皮,但是对我很好。” 我本想说崇恩君宴会上,他陪我站了好几个时辰等你呢…… 只是想到隋河情路坎坷,备受煎熬,我又不禁叹了口气,道:“只是他对水月君情根深种,我……我实在很担心他,好在他好像快、快快快要成仙了,我也稍微放心了些。” 云殊君不语了,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叹了口气道:“那就好。” 我抬目望去,只见一座繁华的都市出现在眼前,道:“云殊君,是那里?” 云殊君道:“不错,落在城外罢。” 我当下盘旋了两圈,降了下来,落在城外官道边的小树林中。 刚一落地,就见几个府兵打扮的大汉,快马加鞭的从我们面前冲了过去。 云殊君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皱眉。 我也化了一身白衫,道:”进城么?” 云殊君刚说了一句“嗯”,眉心蹙的更紧了,他身影竟然一晃,扶住我的肩。 我大惊失色,道:“云殊君?你怎怎怎么!” 云殊君定了定,淡然道:“没事,没事。” 我见他故作无事的神色,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暗暗看他脸色,却见他面色虽然苍白了些许,倒是也不算太难看。 我们进入城中,说实话,我很少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城市。 一般妖兽邪崇作祟,都在偏僻的小镇或者山村,很少会去人多的地方,故而我在凡间行走多年,很少有机会特意来这种城。 只见这城占地极广,从云端看下去,建筑错落有致,看上去可比妖界边境的小镇辉宏多了,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云殊君像是知道喜鹊身在何方一般,径自走进一座精致的酒楼。 他挑了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又唤来小二,问道:“劳驾,请上一壶你们这里最便宜的茶。” 小二看了看他,道:“道长,我们这里最便宜的茶是龙井,一两银子。” 云殊君道:“还有更便宜的么?” 小二道:“没有更便宜的了,再便宜只有井水,不要钱。” 云殊君微笑道:“甚好,那就来一壶不要钱的井水。” 小二兴趣缺缺的道:“两位还来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2 点什么?” 云殊君道:“不要了。” 小二:“……” 我连忙掏了掏怀中,化出点散碎银两放到桌上,道:“劳烦随意上些素菜就好。” 小二的表情也没有好看些,只是木然敛了银子道:“这些钱……够一盘炒白菜。” 我道:“白菜就可以了,多谢多谢。” 小二似乎强忍着一个白眼没翻出来,便离去了。 云殊君笑道:“你的解围也没有体面到哪去啊。” 我道:“毕竟不是真的银子,过两天就化回石子了,总要让店家少亏些。” 云殊君笑了笑,胳膊随意的架在窗台上,向下望去。 我也跟着看了看,也不见有婴儿或者孕妇模样的,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云殊君道:“没事,我只是算到喜鹊就在这附近,他妖节那日刚刚投胎,此时还未出世,他母亲也未显怀,实在很难找。我有些累,想歇一歇。” 他从未如此直言过“我有些累了”这种话,我很是担忧地看着他。 我道:“是……是你法力……还未恢复么?” 云殊君道:“不是,只是在你面前我不想逞强了,累了就是累了。” 我心下一暖,握住他的手道:“好。我们歇一会儿再找。” 云殊君反握住我的手道:“没问题的。” 此时,那位小二端水上来,带些歉意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此座是临窗的雅座,现下二楼实在是客满,两位若是方便可否移步楼下……” 云殊君道:“无妨无妨,鹤白,端上那壶水,我们下楼去。” 我应了声好,刚提起那茶壶,却听旁边有一人笑道:“这店家好无礼,这位道长不过是少点了些,就要轰人家下去,这是什么道理?” 他说的话是好话,可是我听到那声音,心头却没来由的一震。 云殊君也身子一僵,他骤然抬眼向我身后望去。 我也僵着脖子缓缓回过头,只见一位锦衣公子不知是何时来的,他正倚窗而坐,含笑看着我们。 这人相貌英俊,周身也有几分气派,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声音和长相都有五分像那宋临霜? 云殊君最先反应过来,他敛了神色,淡淡道:“多谢公子,敢问阁下贵姓?” 那位公子道:“道长客气了,鄙人免贵姓宋。” 我顿时眼前一黑,天数、天意、天什么都好,这玩意若真的存在,也忒懒得些,怎的连姓都不换的? 第三十章 宋家除妖 那位宋公子十分热情,盛情邀请我们去他的桌上一起用些酒菜。 我本想拒绝,云殊君却没有推拒,欣然应邀。 我只得把那壶井水也放到他桌上,为自己和云殊君倒了一杯,着实寒酸得很。 云殊君十分坦然从容,被问及来历俱对答如流,两人一时间相谈甚欢。 我喝着白水,情不自禁的瞟了瞟那位宋公子,又瞟了瞟云殊君。 我趁那位宋公子不备,从桌子下悄悄牵住云殊君的手,在上面轻轻划道“爹?” 这人怕不是宋临霜这一世的爹罢。仙人妖怪转世相貌不变,那变的只有这世他们的父母亲戚了。 云殊君正在说话,突然顿了顿,莫名笑了一下。 宋公子一脸不明所以,倒也跟着笑了笑。 云殊君敛了浅笑神色,反压住我的手,写道“好”。 我有些纳闷,却见他停了停,又开始写第二个字,我端着茶杯望着窗外,他的指尖纤细,点在我掌中有些痒。 第二字竟然是个”儿“。 我更是疑惑,云殊君笔锋不停,竟然又开始写第三个字。 “道长果然非凡,这位公子亦是出尘,敢问这位是?”宋姓公子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我想了想,本想回答,只是注意力全放在手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敷衍道:“我……我、我我是……” 此时,云殊君第三个字已经写完,是个“子”字。 我顿住了,不由得连起来轻念道:“什么?好……儿子?” 突然反应过来,我“噗”的喷出一口白水。 云殊君含笑看了看我,对宋公子道:“这是我的好友鹤白,也是仙门名家,除妖一道更是精通。” 宋公子端的是有风度,丝毫不以为意,喜道:“原来也是位大家,宋某失礼了,鹤公子,我名叫宋夏,是此地宋家的当家,有事相求两位。” 他们之前说了什么我还真没有听,只是我见云殊君微微点头,我也跟着点头,一时忍不住道:“宋、宋公子,在下冒昧,请问府上去年是不是得了一位公子?” 那宋夏露出些惊讶神情,抚掌道:“果然是仙门大家,料事如神,犬子确实是去年出生。鹤公子如何得知啊?” 我与云殊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纵然猜到了,但还是觉得心情一时纠结。喜鹊的爹没有寻到,倒是寻到了宋临霜的爹。 宋夏来回巡视我们的神色,有些紧张道:“怎、怎么?可是有不好么?” 云殊君悠然道:“没什么不好,只是十七岁时会被——” 我一把拉住他,截口道:“十七岁时会有、有有些机缘。” 宋夏道:“敢问是什么机缘?” 云殊君看我一眼,随口道:“天机,现下说不好。“ 宋夏有些失望的坐回身子,倒是没有再深问了。 我们两个喝着白水看他吃饭,又闲聊了盏茶时分,宋夏食毕放下筷子,道:“刚才和道长所说除妖一事……” 云殊君颔首道:“今夜我与鹤白会去府上拜访,届时详谈。” 宋夏连声称好,唤来候着的下人结账,便离去了。 我从窗边见他前呼后拥的,很是气派,转头对云殊君道:“宋临霜每次投胎,命、命都不错。” 云殊君把玩着茶杯,独自皱眉道:“奇怪……” “怎么了?” 云殊君慢慢道:“以往我听人提起宋临霜,都觉得气血翻涌,恨意冲天,不知道为什么,现下和他这一世的父亲同坐一张桌子,竟然觉得这恨意淡了很多。” 我一时拿不准这对云殊君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故而也没有敢说什么。 倒是云殊君顿了顿,反问我道:“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我都、都会帮你。” 云殊君眉心一展,道:“好。” 我想起刚才宋夏与云殊君的今夜之约,问道:“你们约在今夜做什么?” 云殊君道:“你走什么神?” 我想起他占我便宜,有些无奈道:“你、你在我手上写字,我就……只能注意你了。” 云殊君也似想起来了,捏着茶杯无声的笑了半晌,才道: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3 “好罢,宋夏说这城中好似有妖兽,传闻会掳走年轻貌美的女子回洞府,这些年已经有几位女子失了下落。” “啊……妖兽么……”这倒不用云殊君算,我屏息放大五感,感知到城中的确飘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我道:“现下没有,但是好像确实曾来过。” 云殊君道:“这就是了,反正现下也寻不到喜鹊的下落,我们不妨去看看。” 我道:“都听你的。” 那位宋夏公子不愧是当地的大家主,走时连我们的那盘白菜的钱都顺便帮忙结了。 我与云殊君走出酒楼,我同云殊君说:“我去查、查一下妖气的来源?” 云殊君道:“不急,现下离入夜还久,我想找个地方洗澡。”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仙妖都自净的法术,为何要像凡人一般特意去用水洗澡? 云殊君拢袖站在街边,似乎是看我不说话,又道:“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很脏,不过过水心里别扭的很。” 我突然觉得,无间山噬妖的事,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坦然罢。 我道:“好,刚才落地的时候,我看、看见附近有湖。” 云殊君顿时道:“你行行好罢,我又不是鸟,我们去投客栈!” 我这才反应过来,暗恼自己这样怠慢云殊君,他未成仙时是天下有名的道长,听说那时道观香火极盛,后来又是高高在上的上仙,纵然一时落魄,我却习惯性的带他风餐露宿,真是…… 我忙道:“对、对不起,我……” 我捡起一个小石子,手中一攥便化为了一锭银子,赶忙道:“有钱了,去去去去……” 云殊君接过那锭银子,颠了两下,又将它化为了石子,他随手扔掉,笑道:“你怎么总是容易急,走,跟我走,不需银子。”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虽然不明所以,也只得跟在他身后。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旁灯火通明,煞是繁华。 云殊君慢悠悠的行在大街上,津津有味的四处张望,忽然感慨道:“凡间真好啊。” “嗯。” 他又道:“我也许久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城镇了。” “嗯。” “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没空休息一下,现下虽然还有很多事没解决,但是总算喘息片刻了。” 我盯着他轮廓清秀的侧脸,默默点了点头。 云殊君便也不语了,我与他一前一后默默走了许久,他停下脚步,回身扬眉望着我。 我道:“怎、怎么?” 云殊君道:“该我问你怎么了罢?” 我摸了摸眉间,道:“不、不知道,突然松懈下来了,我……我好像也觉得很疲累。” 云殊君牵住我的袖子继续向前走道:“那是自然,你又不是铁打的……到底是谁伤了你?” 我想到水月君便觉得头痛,只是道:“不、不提这个了。” 云殊君道:“好罢,不提就不提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一座客栈门口,我见那客栈修葺甚是豪华,猜想肯定价格不菲,我从未投宿过如此奢华的客栈,不由得怯怯,小声道:“没捡到石子……” 云殊君不理我,进去便要了一间上房,又吩咐送了热水上来,娴熟无比。 我跟着他进了房间,正想问他,却见他转身对伙计道:“对了,我们的账挂到宋家。” 伙计刚面露迟疑,云殊君便道:“无妨,派人去宋家核对一下便是。” 伙计连忙应声离去了。 一时间又只剩下我与云殊君两人,刚才在无间山时不觉得,在繁华街道旁时也不觉得,现下到了这里,纵然这间上房颇为宽敞,我也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只得站在桌边摆弄茶壶。 云殊君倒像是浑然未觉似的,我余光见他褪去靴子,赤着脚走到我身边。 他的下摆很长,白`皙的脚踝的下摆中隐隐约约,我连忙收回目光·,顿时更觉得不自在了。 他向我缓缓探过身子,墨黑的道袍袖子轻柔的拂过我的胸口,我又没来由的一颤。 他揪起眉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累了?去躺一会儿吧。” 我道:“用宋家的钱……是、是不是不妥?” 云殊君反而有些惊讶道:“鹤白,你以前在凡间除妖,难道不收钱的吗?” 我惊道:“该收、收钱的……?” 云殊君也惊道:“自然收啊!”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怔了好半天才道:“以、以前你也收的吗?” 云殊君坦荡道:“达官贵人啊乡绅啊……他们给的都收,不然我吸风活着吗?”他掰着手指算道:“凡间行走的话,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难不成你……你一直餐风饮露,不肯收钱吧?” 我实在很是意外,想了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却也有些想笑,只得点了点头。 这次换云殊君无奈道:“你可真傻啊,鹤白。” 我道:“这、这下知道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忙去开门,只见是伙计们端了热水桶上来,殷勤道:“两位贵客,刚才实在怠慢,万望恕罪,道长要的热水送来了。” 云殊君客气了几句,便指使他们把水桶放到屏风后了。 伙计们一出门,云殊君道着谢关上门,回身就再自然不过的脱去道袍外衣,我惊愕的见他还要脱,连忙道:“我我我我去探查一下妖气。” 云殊君打着哈欠道:“你可歇了罢!” 说着,他转过身向水桶走去,一手随意的扯散里衣前襟退去,露出洁白的后背来。 他背上依旧印着蛇灵的污秽图腾,被水汽一映,像活物一般缓缓滑动起来。 我一见这物便觉着心痛,只是不知为何,又毫无缘故的心头猛然一跳。 第三十一章 覆盖 等我反应过来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背。 指尖下的图腾是刀刃所刻,摸上去依旧能感受到疤痕的触感。 云殊君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只在水汽氤氲间,微微偏过脸看我。 我隔着白雾也看了他很久,道:“那时,我不在你身旁……” 云殊君回过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道:“你终归还是来了。” 我轻抚着图腾,暗忖着不知该如何弄掉才好…… 云殊君忽然轻哼一声,那声从喉咙中出了半声,后半声似乎被强行按捺住。 我这才大梦初醒般,手足无措的放下手,歉然道:“对、对不起……” 云殊君右手轻抚着左肩,似乎想去摸,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够到,他微微垂着头道:“宋临霜留下的痕迹……我曾想划去。” 我道:“总、总是有办法的,莫要再伤了自己。” 我等了等,云殊君没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4 有答话。 屋内灯光本是很亮,只是这里被屏风遮了些许,再因着水汽的缘故,他的神情越发模糊不清。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殊君很少提宋临霜,偶尔提到,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现在想来,他们究竟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被他所诓骗,如何身陷囹圄,我通通都不得而知。 待我知道的时候,云殊君早已…… 我这才惊觉自己还站在这里,忙道了句失礼,折身想走。 身后,云殊君却忽然道:“站住。” 我没有回头,只道:“怎么?” 有人轻轻从身后抱住我,耳边传来他的气音,缓缓道:“我有个法子,你可愿试一试?” 我强自镇定道:“自然愿意。” 云殊君终于笑了笑,道:“覆盖它罢,鹤白。” 我皱眉道:“我……我做不到……” 云殊君身子一僵,道:“为什么?” 我望着自己的手道:“我做不到……做不到伤你,我们另想别的法——” 云殊君狠狠一推我的后背,像是带了几分薄怒般道:“你怎么那么傻啊!鹤白!” 我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推得一踉跄,连忙回身道:“什……什么?”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心下不免惶惶。 云殊君一步迈过来,揪着我的前襟道:“你说呢?” 他的灰眸中似怒似怨,又似含着几万分情意。 我望进他的眼瞳中,一时回不了神,怔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一念至此,我只觉得心中怦怦直跳,情不自禁的揽住他的腰,缓缓凑到他的颈边,低声道:“是……这样么?” 他的肌肤有些微凉,却是光润白`皙的,我轻轻吻着他的颈间,生怕会错了意,下一瞬就被他一把推开。 云殊君忽然动了动,我心惊胆战间,他却环上我的脖颈,微微仰起头,将白`皙的颈肩更加露出些许。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似带着几分笑意道:“好白鹤,乖。” 如此旖旎风景,我顿时不能自已,将他抱起放在床上,吻着他背上的图腾,只想用我的气息全部覆盖掉那不堪痕迹。 云殊君忽然撑起上身,从前环住我脖颈,含笑道:“等你开窍可真难……你这个……” 我凑过去吻他的唇,将他的话堵在口中,半晌,直到他推开我的脸,我才道:“我怕你不、不喜啊……” “不喜什么?”云殊君解开我的腰带,随口道:“你觉得宋临霜对我做过这种事,你怕我觉得你和他一样?” 倒也并不都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看着他戏谑的灰眸,顿时觉得此刻也不是该解释的好时候。 云殊君见我不语,忽然无奈道:“你可行行好罢!” 说罢他将我按倒在身下,他长腿一跨,跪坐在我的腰间。 我下意识想挣脱,但是一想到是云殊君,又觉得不该挣才对,一迟疑间,已被他双手制住我的手腕,他俯视着我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不堪一击么?” 他的一缕长发垂到我脸上,发梢轻轻一拂,我顿时心神大乱,想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能痴痴的望着他。 在微黄的灯光下,他的肌肤在我眼里都仿佛映着银白色的光,我缓缓卸了力任由他按着,道:“我只是怕你。” 他道:“你怕我做甚?” 我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只是将所思所想据实已告,“怕你受伤,怕你不悦,怕你心中愁苦却不肯透露一句,怕你……明明是强弩之末,还要硬撑。” 云殊君怔了一下,我心中一紧,抬眼看他,霎时间,只见他眼中仿佛漾起无数涟漪。 我们目光一交汇,他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般捂住我的嘴,眼角眉梢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艳色,口中却道:“废话少说了!快些做罢。” 我虽然知他一向坦荡,却头一次见他说这样直白的话,我顿时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什么业火撩到火烧一般。 我正要说什么,余光却忽然觉得周围景色一黑! 顷刻间四周全变了装潢摆设,我却仍是被一人如此这般按在床上。 那人也骑在我的腰间,我只能看到他身材纤长,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想唤一声“云殊君?” 开口却是一声叹息,我听见自己道:“说实话,我本以为你是要同我上床。” 那人的声音清冷,缓缓道:“……也无不可,只不过……” 他抚上我的脖颈,本是最温柔不过的抚摸,我却突然觉得一阵刺痛! 我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连天雷都挨过两次,这阵刺痛却比全部伤加起,再翻两倍来的还要难忍,我一刹那间以为自己被他割喉了。 好在并不是,但我一时间血气上涌,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那血似乎沾染到身上那人面上些许,我见自己抬手去替他轻柔拭去了。 我惊疑不定间,骤然听见云殊君唤我名字,他的声音忽近忽远,满是焦急心伤,我心中一震,努力驱使着自己这具不听话的躯体去抚自己眉心。 我颤抖着刚刚触碰上眉间,眼前便是一黑。 等那黑暗渐渐散去,云殊君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双手捧着我的脸,眉心皱的死紧,“你怎么……” 我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脸,摇了摇头,犹自惊愕道:“奇怪……” 我这才看清云殊君额头布满冷汗,我亦轻柔拭去,道:“我没事,刚才你看到我怎么了?” 云殊君审视的盯着我,道:“你先说。” 我刚一顿,他已经翻身下床,捡起墨黑道袍穿上,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由得忐忑道:“噩梦?突然做了一个噩梦?” 云殊君顿了顿手,回头道:“你怎么不结巴了?” 被他这样一提醒,我也有些懵,道:“有时就也、也不会,我也说不好。” 云殊君的道袍层层叠叠的,脱下时还好,穿上就麻烦了些,我跪在床上帮他整理着腰间,心中也在细细回想刚才那一瞬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是、是云殊君?该是他罢,我此生只与他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刻,但若是他,他何时伤过我?怎么可能伤我?我怎么,怎么全无印象? 如果这不是回忆,难道是梦境么? 我摸了摸颈子,仿佛刚才的刺痛犹在,我不免有些惴惴。 见云殊君一边系着盘扣一边看我,他的眸子在昏暗灯光中亮亮的,像是在等我继续。 我只得道:“刚才,我是不是被拉进幻境了?” 云殊君似笑非笑道:“断不可能,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我面前施展幻境而不被觉察。” “他?”我楞了一下,“他是谁?” 云殊君俯下`身,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5 在我咫尺之间微微笑道:“你刚才明明唤了他的名字,现在又装什么傻?” 我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唤了仙君的名字?” 我,唤了水月君的名字?还在正要和云殊君做……做这种事的时候? 难道刚才那个人是水月君? 我猛地摇头想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到九霄云外去,水月君那样矜贵无比、冷心冷情的上仙,怎么可能……对我做出那样的动作,说什么“也无不可”的话…… 可是突然想到,云殊君曾经也是矜贵端方的上仙啊……他刚才明明……明明也这样…… 我一想到他刚刚的举动言辞,顿时浑身发热,轻咳了一声,对云殊君道:“我、我我我刚才,一瞬间好像认错了人。” 既然不是幻境,那就是我眼花看错了,最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罢。 “你,认错了人?”云殊君慢慢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品味话中的意思,他道:“把我认成了水月君?” 我倏地抓住他道:“不是的!我刚才……突然看不清你的面容,然后……听到你很心急的唤我。” 云殊君道:“我是唤你了没错,不过我说的是‘什么?鹤白,你再说一遍’!” 他说罢,折身便走。 我跳下床想要抓住他,落地才发现自己腰带刚才被他解开,不得已一手抓着裤带,一手抓住他的手腕道:“云殊君!你要做什么去?” 云殊君道:“我也去湖边逮一只白鹤养,省的这一只还会在床上叫旁人名字。” 他话中似怒,但是眼眸中却又带些揶揄笑意,我只得道:“这、这只不会了!” 云殊君忽然捧住我的脸,正正的直视我道:“你究竟与他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很冤枉。 水月君曾经救我性命,又点化我成地仙,他待我实在恩重如山,万死不能报他恩情。 但是若说情谊,我与他之间图有师徒名分,远不及隋河与他的百般纠葛,更不要提千百年前还有个鹤别呢! 想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当年为水月君所救,会不会有那么一分原因,是因为我刚巧也是一只白鹤?而并不是单纯的因为隋河? 二十多年前,那位清冷的上仙在云端上,看着一只白鹤挣扎在滔天洪水间,他会不会是有一瞬间,想到鹤别? 我沉吟道:“我觉得,当年水月君救我,可能因为我是白鹤,但是之后又发现我与鹤别虽然同是白鹤,却天差地别……若真是如此,他每每见我,恐怕心情也是复杂得很。” 云殊君摸摸下巴,道:“那……这和你喊他名字有什么关系?” 我楞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事,忙道:“我、我说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但我、我我真的和他没有那、那种关系啊!”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失态的扬高了声音。 我自己毫无印象喊了水月君名字,这下更加不敢说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到时别说云殊君了,就算水月君再怎么淡然,要是知道我这样想他,估计也要当下驱使一道天雷劈死我。 云殊君安抚的拍了拍我的头,道:“好罢,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急什么。” 他打开门,道:“把腰带系好,我们该去宋家了。” 第三十二章 重逢宋临霜 我与云殊君问清了宋宅所在,便过去了。 此时已是深夜,月色正好,微风有些凉,街上人流虽然比起傍晚时少了很多,但是街道两旁竟然支起了夜市,也算热闹。 此行不知吉凶,我看云殊君两手空空,只有风中的墨黑的衣袂轻扬,忍不住道:“要不要……化一把剑给你?” 云殊君在我身边慢慢行着,只道:“不必。” 我应了一声,又跟着他走了一段,脱口道:“你……你现在……法力究竟如何?能不能告诉我,让我心里也有个底。” 云殊君看了我一眼,道:“你乱担心什么呢?” 我道:“不知道,我觉得心慌的很。” 云殊君轻笑道:“你心慌难道不是因为水月君?” 他又提起这茬,我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一下,谁知他挥了挥手道:“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法力比更胜从前。” 听他这样说,我便安心了,虽然想到他是用怎样的代价才换得的,又叹了口气。 云殊君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莞尔一笑,凑到我耳边道:“尽管如此,我也需要你帮忙驱邪啊……” 待我反应过来,他早已放开我向前行去了,我追上他,只听他闲闲道:“你耳根都红了。” 我摸了摸耳垂,好似是有些烫手,便不敢再和他胡乱搭话了。 我与云殊君行不多时,便走到宋家大门前,宋家的宅子很是富丽堂皇,虽然比不上仙界精致,但看得出在人间也算富可敌国了。 门口的府兵像是早已被交代过了,我们一来,刚自表了身份,他们便打开大门放行,由小厮引着我们向大堂行去。 到了大堂,便请我们上座了,奉上茶水后,让我们稍等片刻,他去通报家主,说罢他便下去了。 我看四下无人,便站起身走到门外四处观察这里的景致,暗忖道:这里的妖气,的确比外面重了些。 掺杂在妖气中的,隐隐还有一股仙气及煞气,那仙气极为微弱,又与煞气混为一体,若不是我曾经领教过他的厉害,当真注意不到。 一察觉到这熟悉的气息,我陡然向那方向望去,举目却是层层高墙,深宅广院。 我忍不住想,若是每次都等宋临霜长到十七八岁,那一千七百五十世算下来,那岂不是要耗上数不清的年数?还不如我现在就过去将这婴孩一剑杀了,他现在去投胎,一年后出生我再杀,这样算下来,千把年也算了了这桩事。 “之后你就会被永镇无间山,水月君铁面无私,再纵幻境把你烧一烧,你就老实了。” 耳边突然传来云殊君的低语,我顿时一惊,他是如何知道我所想的? 云殊君微微皱眉道:“你看着那边,突然没来由的杀气冲天,我再看看你的神情,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道:“可、可以么?” 云殊君看了看我,目光忽然有些悠远,他沉默许久,认真道:“这件事上,我不同你说笑,鹤白,你要仔细听好了。” 我见他难得郑重神色,不由也敛了心神道:“好……” “你想为了我破杀戒,我却不愿意,最近我也一直在想,这一世我再去寻仇,东玄崇恩定不会再袖手旁观,届时势必有一场大战,我于无间山噬妖,倒也有几分是因为此事。” 他说这话时,面上难得露出些游移不定的神色,我想,他在无间山本想阻止雨燕撞开石门,那时他其实……是想阻止自己吗?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6 云殊君继续道:“有时我也想,索性放弃了仇恨罢,同你在一起,过寻常的日子已然很开心满足,何必……何必执念于此。” “云……” 云殊君抬手止住我的话,道:“我果然终归还是凡人啊,放不下嗔恨,又舍不得你的情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道:“你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殊君道:“我想你不许插手这件事,你应不应我?” 我想,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不想应他,但是云殊君不依不饶的直视着我,我一咬牙道:“不、不能应你。” 云殊君的脸色很是难看,我也不肯退让的盯着他。 我抚上眉心,化出清正来,一边向他行去,手上挽了个剑花,一边道:“我不应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我一剑向他身后刺去,喝道:“道行浅薄的小妖,也敢来送死?” 一道黑影从云殊君身后倏地跳开,我直觉剑上一滞,似乎刺中了什么。 那黑影速度极快,嗖的一下就翻过高墙,我将清正负回背上,正欲追上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看云殊君。 云殊君拢袖站在原地,见我看他,只是道:“你去追,我来应付宋夏,别的事回来再说。” 我道了一声“好”,闪身跃到朱墙上,正要跳下去,回头道:“哪……” 云殊君截口道:“客栈。” 我点点头,循着那黑影的妖气跳了下去。 那妖怪身形诡异,速度却奇快。 我耽搁了一瞬,只得寻着地上的妖气跟上,那妖气很是浅淡,期间还夹杂着隐隐的土腥味,连原身的气息都隐不去,我估计是个刚化形的小妖。 只是刚刚化形的小妖怪,竟然就敢做下这样大的案子?我暗暗吃惊。 我施展起身法,御风而追,不消多时,只见那小妖出现在我视野中,我一跃落在他面前,一剑横在他面前,他显然吃了一惊,不得已顿住了脚步。 我就势缓缓落地,抬眼望去,这下我看清了,只不过看清了又是一震。 这妖……竟然是个女妖。 她方才穿着灰扑扑的袍子,身影又鬼魅,我一时才会认错。 这女妖相貌妖艳,眉目间魅惑无比,这…… 我顿时有些慌张,我本就有些结巴,一见到女子,这毛病更加严重,还在镜湖的时候,偶尔有仙子们来镜湖拜访,我都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也只敢站在隋河身后,隋河脑子灵光,又嘴甜,每每哄得那些仙子心花怒放,倒也很少会来特意同我说话。 像现下这样,让我独自面对一位女子的情况,我平生第一次遇到。 我稳住心神,厉声道:“缚、缚缚缚手就擒罢,不然打散你一身修为,岂不可、可惜?” 那女妖相貌虽好,却张口就是向我吐了口吐沫,我微微一闪避开,怒道:“你你你……顽劣。” 她嘴上骂着:“臭道士,死道士!” 我执剑立在身后,一手在眼前捏了个诀,道:“和我回去,我们有、有话问你。” 那女妖嘴上依旧骂个不停,却“刷”的一下把灰色袍子一脱!我眼前一花,她竟然将那灰袍向我丢掷过来。 陡然间生了这般变数,我不由怔了片刻,原本以为那灰袍有什么古怪,不敢怠慢,退了一步挥剑便将它划成碎片。 待那眼前飞扬的无数布片落地,我才发现眼前这女妖竟然什么都没穿。 我心中巨震,像被烫到一般飞快转开目光,胡乱斥道:“你你你你不知羞耻!快快穿上衣服!” 女妖不答话,我余光见她不由分说飞扑上来,连忙又退了几步。 我心中焦急,这可……这可怎么办……该是我去擒她的,但她现在这样子…… 那女妖一击不中,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她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她道:“兰姬的衣服,被你撕碎了……” 我闻言急道:“你别胡扯啊!我我我……我撕……我没撕!你自己……你自己脱的啊!” 好像这样说也不对,我急的冷汗狂冒,手足无措。 这个自称兰姬的女妖又嘻嘻嘻的笑了起来,我忙脱下外衣丢在地上,道:“穿、穿上!不然我就杀了你!” 兰姬扭着腰肢走过来,我余光见她直直盯着我,我实在无法,鼓起勇气直视她的双眸,尽量不让自己的余光看向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乍看之下,只见她的目光痴痴傻傻的,似乎心智还不全的样子。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兰姬竟然刚刚化形不久。 山禽走兽修炼成人形之后,如人类孩童般,也要有一段时间的蒙昧期,即便身量外貌看上去已经是大人了,实则心智刚开,不辨善恶,行为话语都与孩童无异,这蒙昧短则一两载,长则三五载,总归不会太久。这段时期又格外危险,如同孩童手执利剑,若是无相熟之人看护,伤了自己或是伤了别人的事均时有发生。还有些修噬妖道的大妖怪,也会向这时期的小妖下手。 看兰姬这样子……化形也就是这一年间的事。 但她是女妖,为何要掳走同为女子的少女? 我道:“你、你穿上,我有话问你。” 兰姬走到我跟前就不动了,双手一伸,摊到我面前,像是等着我把衣服双手奉上一样。 我道:“自己捡捡捡捡起来。” 兰姬像是听不懂我的话,微微一歪头,手伸的直直的,向我胸前探来。 我忙道:“别、你别!” 我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外衣,把头侧到一边,只把外衣递到她手上,道:“给……” 余光见她她突然冲我一笑。 下一瞬,我只觉得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向我面门直击而来! 我本能的一躲,她就势咬住我的手臂,我只觉得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含恨想道竟被这等修为浅薄的小妖偷袭得手,真是万万不能让云殊君知道。 我骤然吃痛,刚反应过来正要捏住她七寸,她就呲溜一声滑落到地上,蜿蜒着嗖嗖跑远了。 我执剑便追,谁知刚追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眼花,我反手将清正插进地中稳住身形,却觉得天地更加飞快的旋转起来。 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得已半跪在地上,心想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制住这小妖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偏生就我这样笨,连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都会中计。 毒倒是不碍事,调息两个时辰便能消去,只是耽误了喜鹊和云殊君的事,可真是没用。 只不过,如果她是蛇的话,我倒是知道她为何要掳走凡人女子了。 第三十三章 少年时 这蛇毒若是咬在凡人身上,不消片刻就会殒命,好在是我。 其实我隐隐有些后悔,我原本想着尽量不伤她性命,何况还要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7 问出失踪的少女下落,还有夜闯宋家意欲何为,故而没有下杀招,现在反而被摆了一道,我挨的伤毒倒是小事,若是她此去又伤了凡人性命,我真是罪过。 那蛇毒顺着我手臂上的伤口缓缓蔓延,我艰难的倚着树干坐下,想着调息些时候也就好了。 我闭目驱使灵力在体内循环了几个周天,却莫名更觉困倦。 这似乎又是个梦。 我梦回年少镜湖时,那时崇恩君座下几个仙子姐姐总喜欢借着送帖子和礼物的由头来找隋河玩。 她们一来,我就躲在树上不敢下来,恨不得与树叶融为一体,千万莫要被注意到才好。 偏偏她们那时候不知为何总喜欢捎上我,尤其是打头的一个叫做小七的仙子姐姐,被崇恩君的好脾气惯的直爽泼辣,大多数时候,她明明是和隋河说话,总要找话茬问我一句,每每我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格外伤脑筋。 这日我正在镜湖浮水,听岸上隐隐有笑声,抬眼一看,立刻被吓得魂飞九天。 五六位婀娜仙子簇拥着隋河正在岸上望着我笑,见我发现了他们,终于不再按捺,纷纷捂嘴笑出声来。 我慌张之下,本该马上给自己化一身衣服,再上岸问好才是,偏偏那时我还小,慌乱之下一个劲儿往湖底沉。 隋河在岸上笑道:“几位姐姐一来,把我师兄吓得沉湖了。” 她们笑的更是大声,小七道:“鹤白怎么还是这样害羞?别沉了,镜湖这么清澈我们都看到你没穿衣服!” 我紧紧提着自己的腰带,心想,胡扯,我明明穿着裤头。 隋河道:“姐姐们原来想看这?别难为我师兄啊……冲我来。” 说完几位仙子便轻啐他,训斥他不要脸,虽然是训斥,又带着笑意,打情骂俏一般。 我从水下游到一座青石后面,化了身衣服,正不知该不该出去,那位仙子小七又放声道:“鹤白,你出来,一个大男人总这样躲躲闪闪像什么样子。” 我顿时不敢出去了。 几个仙子低声说了些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隋河道:“好啦好啦,你们就别和我师兄过不去了,他性子本就如此,走,我带你们去看花园里的新种的仙牡丹,这花十年一开,罕见的很,若不是姐姐们,换了旁人我可不给看。” 此言一出,她们便纷纷说要看,隋河便引着她们去了。 我听岸上渐渐没了人声,松了口气,暗暗感谢隋河为我解围,忙跳上岸。 谁知一落地,小七那张娴雅明艳的脸庞便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险些跌回湖里。 她一指我,秀眉一横,道:“你可敢出来了!” 我不敢看她,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支支吾吾道:“小、小七姑娘,失失失失礼了。” 其实可以的话,我更想说小七姑奶奶,饶了我吧。 小七娇嗔道:“你这只鹤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见到我就像活见鬼?” 我道:“对对对不起!看到你就就就……” 小七道:“就什么?上次崇恩君设宴,我见你们也来了,本来想散席后找你们说话来着,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空空的指了指,道:“隋河他们……看看看花去了,你……你你你你你……” 小七叹了口气,缓声道:“唉,你总是如此,我不是冲隋河来的,我来同你说一声谢谢,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我怔了怔,突然想起曾经随手帮过她一个小忙,倒也不是为了她,换了谁都一样。 那次她替崇恩君送来一件酒盏,那物听说很个很罕见的玩意儿,据说是崇恩君特意为水月君上天入地寻来的。 她在半路上实在好奇,忍不住拿出来观看,谁知一不小心便失手打碎了。饶是崇恩君脾气好,打碎了这样难得的珍宝,她也怕回去被责罚,待到镜湖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那时隋河似乎在殿内和水月君说话,只有我一人在湖边练剑,看到她哭成那样,便大着胆子问了一下。 左右不过是个死物,我便同她说,就说是我接过的时候打碎便是。 她不愿意,我懒得同她说,拿眼看那酒盏碎片,倒也平常,看不出什么稀奇,于是便夺过酒盏碎片当先进殿,向水月君请罪。 隋河本在他身边说话,听后也是吃了一惊,忙跪到我身边为我求情。 唉,隋河为人虽然轻浮了些,对我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水月君听后倒也未作什么表示,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好像说了一句“罢了,要这死物本也没什么用”。 现在想想,那时水月君就对隋河有些另眼相看了,想必他这样轻描淡写,也是看在隋河求情的面子上,都怪我一向迟钝,竟然没发现这蹊跷。 不过,原来小七总是对我说话竟然是为了这事,早知道,我就不管她了,让她回去挨顿骂,省的总来寻我麻烦。 小七又同我说了些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她一边说一边向我走过来。 她一走,我就一退,最后退无可退,我实在忍不住了,顾不得失礼便化回原身飞走了,只听身后小七狠狠一跺脚,骂了一句“木头!” 我飞在镜湖上空,俯瞰整座仙岛,好像看到有人影立在高高的宫殿屋檐上,我定睛一看,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我盘旋了几圈,一头扎进湖中。 我缓缓睁开双眸,见四周夜色寂静,因着是寒冬的缘故颇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驱使灵力探查了一下,只觉蛇毒消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见四肢无恙,活动自如,顿时捏诀御风而行,向我与云殊君落脚的客栈去了。 心里拿捏着如何和云殊君说此事,如实说太丢人,胡编乱造又怕耽误了大事。 唉,云殊君知道了定会笑我。 我飞到城中客栈顶上,顺手攀着窗户就翻了进去。 一落地才发现,屋内除了云殊君外,竟然还有一人。 宋夏放下茶杯,对我拱拱手,笑道:“鹤公子好轻功。” 我看了看他,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色,又狐疑地看了看云殊君。 云殊君为我倒了杯茶,悠闲道:“我们在等你,你……没抓到?” 宋夏在场,我实在没脸说出原委,只得道:“一时大意,叫她跑、跑了。” 云殊君还未说什么,那个宋夏倒是抢先道:“那妖怪厉害得很,我前不久请栖云山的道长来作法,都伤在她手下,这位鹤公子着实道法精深,竟然差点擒住她。” 云殊君干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掩住神情。 我乍听栖云山觉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正待细想,又听宋夏道:“既然鹤公子回来了,在下有要事相商。刚才已经和云殊道长提过,不过在下觉得依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8 礼还是要当面相求,便冒昧前来叨扰了。” 我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倒也不像有什么急事,可是他深夜随云殊君前来,活生生等到天色泛白,又似很急,这人真是奇怪得很。 宋夏站起身便是一揖,沉色是:“舍妹丢了,恳求二位高人帮忙寻找下落。” 我怔了怔,宋临霜的姑姑丢了? 云殊君道:“宋大小姐也是城中失踪的女子之一,虽然官府也在追查,不过到底也是妖兽作祟,他们……” 我点点头,道:“宋公子,请从头说起罢。” 随着宋夏的娓娓道来,我才搞清楚此间是怎样一回事。 原来从去年开始,城中开始有良家女子失踪,开始只是一两位烟花女子,后来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谁知到了一个月前,就连宋家也把大小姐丢了。宋夏一边为了妹妹名声不敢到处宣扬,一边又着人去寻能人异士,探访大小姐下落。 自从大小姐丢后,宋家就开始饱受妖兽所扰,折了许多人手,宋夏不得已,派人重金请来了栖云山的道长们,那几位道长也算有些道行,在宋家守了几日,竟然真和那妖兽撞个正着,两方一见便斗起法来,宋家人都遵着道长的指示,躲到房间中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等到天亮,外面一片寂静,他们出去查看的时候,只见栖云山的道长们都被咬伤,直到现在还躺在宋家养伤。 云殊君听到此处,顿了顿,问我道:“那妖兽当真如此厉害?我看他……” 我隐约知道那几位道长为何中招了……不过当着宋夏我也不好出口,只得安抚的看了云殊君一眼,又向宋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宋夏叹了口气,黯然道:“幸好有位道长伤的轻些,神智还算清醒,他给我们一叠符篆,教我们贴在门上,能阻挡那妖兽夜袭,我们照做之后,果然安生了些许时日,但是就在你们来的前两天,那符篆好似有些不好使了,那妖兽又来了!我猜想,那妖兽必与我妹妹的失踪脱不开关系,恳求二位高人救我们宋家。” 我心想,那小蛇一直去夜袭宋家,怕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突然一激灵,与云殊君对视一眼,我看到他眼中亦是了然。 定是宋临霜的仙气引来了那小蛇的觊觎。 并且雌蛇天生便会画皮之术,掳走凡间女子想必也是想要她们的外皮。 这小蛇还在蒙昧期,本能的循着宋临霜的仙气而来,途中又碰到了宋大小姐,故而顺便掳走了。 若是这想法没错,那宋大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念至此,我只恨自己妇人之仁,放走那兰姬,妖果然……果然都极为凶残,我…… 我忽然对上云殊君灰眸,见他略带担忧地望着我,不由得一时怔忪。 第三十四章 顺气丸 再三应了宋夏之后,他终于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与云殊君对面而坐,我们喝了杯茶,我沉吟了一下,道:“栖云山——” 刚巧他也同时开口道:“没逮住……” 我道:“你、你先问。” 云殊君也不推辞,直接道:“没逮住那小妖?可是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他要问这个,念在事关重大,只得原原本本全盘托出。 云殊君开始听得还挺认真,听到兰姬脱衣服就开始眉眼间带了些玩味之意,等到了我冷不防被咬那段,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无奈的看着他,道:“就、就知道你要取笑我。” 云殊君撩起我的袖子,凑近道:“难怪你这么晚才回来,咬哪了?我看看……” 伤口在大臂接近肩膀处,撩起袖子自然是看不到的,我便褪了一半衣衫给他看。 他凑过来,鬓边所系的道冠细带无意间略过我的肩胛,我面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热。 我也自己望去,只见臂上有两个小孔,周围有些干涸的血迹。 他轻轻伸指轻抚,温声道:“看清她是什么蛇了么?” 我点点头道:“一条小、小花皮蛇罢了,有些毒性,她刚、刚刚化形,还在蒙昧期,好抓。” 他道:“蛇毒清了么?” 我道:“应该无恙了。” 云殊君又是一笑,道:“我看没有。” 我刚刚一怔,只觉得臂上一温。 云殊君轻轻啄着我的伤口,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那处伤口早已结痂,不知道为何,他一吻我便觉得那处又酥又痒,我想撤开,他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又吻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女妖脱个衣服你就把持不住。” 听他这样说,我更是烦恼,我闷闷道:“不、不是把持不住,是心神大乱。” 云殊君笑了起来,道:“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是君子作为,很得意啊?” 我道:“栖云山的道长们,就……得了你真传的徒子徒孙不也心神大乱……” 云殊君挑眉道:“嗳哟,你连这都知道?” 我心想,你怕是真当我傻,嘴上道:“那晚你同那农妇说你是栖云山的道士,刚才听宋夏提起那里的时候,你的神情有些异样。我就、就想起来了。” 云殊君摸了摸下巴道:“唉,我许久没有回去了,谁知他们一代不如一代,连条小蛇都抓不住。” 我替几位道长气愤道:“她、她她她脱衣服啊!!” 云殊君像握拳抵住唇边,像是忍了一下,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笑了好一阵。 我气的咳了两声,道:“我本想追,但不知道她化回原身钻到哪去了,又又又怕你、怕你……担心,我就回来了。” 见云殊君仍是笑,我霍然起身道:“我去抓她!” 云殊君拉住我,眼中仍然带着笑意道:“不急这一时。” 我道:“若是她又去寻画皮,伤了凡人女子性命……” 云殊君想了想,好不容易敛了笑意道:“说到这个,我正有个事要问你,我是凡人飞升,对山禽野兽一道不太熟,你说的蒙昧期我虽然知道,却不甚了解,你给我好好说说。” 我道:“就是像人类孩子一样,有的鸟兽修炼了几百年才修成人形,化形时也是凡人二十来岁的模样,但那时他的心智依旧幼稚。” 云殊君沉吟片刻,道:“你呢?” 我一怔,“我?我修成人形很早,所以化形也是五六岁小孩的样子,跟着隋河一起长大的。” 云殊君道:“那你的蒙昧期有多久?” 我摇头道:“不好说,我那时原身也还小,所以我不知该不该算在内。” 云殊君道:“嗯……那我问你,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若是你那时想害人,会不会先选取青楼女子这种好下手的对象?然后才是普通人家女子?” “这……这应该想不到的…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49 …”我边细细回想,边慢慢道:“不,肯定想不到,我那时只会傻兮兮的玩耍,哪里会想到害人,就算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也该是想不到这一层。” 我突然顿了顿,抬眸望向云殊君,“你、你的意思是!” 云殊君灰眸沉沉的,他微蹙眉道:“现下还说不好,但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可能有人浑水摸鱼。” 被云殊君点明了这一层,我扒住窗户便想跃出去,却被云殊君一把拉住,他道:“你急什么?” 我皱眉道:“若是凶、凶手不止那小蛇,岂不是更急?” 云殊君道:“这么大的城,若是真有另一个藏在暗处的真凶,你怎知他藏身何处?” 我道:“能护得一处便是一处!” 云殊君突然一怔,抓住我的手缓缓松开了,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你说的也是……我怎么……” 我见他有些异样,唤道:“云殊君……” 他缓缓展颜一笑,道:“是了,鹤白你去罢,今夜那小蛇应该不会再去宋家了,你去城中转转也好。” 我道:“你、你呢?” 云殊君道:“实话同你说,我噬妖后体内妖气横行,我还未理通顺,不然我便同你一起去了。” 难怪他在城外时有一时的虚弱,难怪他没有同我一起追那小蛇。我早该发现了,竟然还要他亲口告诉我我才想到!我不由得暗暗自责。 我迟疑了一下,道:“那我,我不去了,我守着你。” 云殊君道:“咦,鹤白,你的主意怎么变得这么快啊?” 我不同他多说,跳下窗子,搬了把椅子放到床前道:“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 云殊君缓缓除下道冠,长发披散在肩头,比起他束冠时平添了一丝俊逸。 我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他看着我,笑道:“那小蛇怎么脱的衣服?这样么?”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手上随着轻轻敞开外衣,我抿了抿唇,抚上自己狂跳的胸口,一抚之下忽觉怀中有个硬硬的物什,我微微一怔,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欣喜道:“云殊君!” 云殊君手上一顿,狐疑地看着我道:“怎么?” 我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个黑玉药瓶,递给他道:“顺顺顺气丸!” 云殊君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很是复杂看了看我,才将顺气丸接了过去。 他倒出一粒在掌心,微微皱眉道:“还真是顺气丸——这药虽然不十分稀罕,但是也不多见……平时又用不到,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嗯……这个……”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当时在镜湖边,水月君叫隋河去取这药时我也很是疑惑,现在看来他早就猜到了不成? 水月君这个人……总是这样高深莫测的,让人猜不透。 “嗯?”云殊君催促道:“你吞吞吐吐什么?” 我道:“你……你先吃了,我就告诉你。” 听了这话,云殊君面上更是疑云密布,他反而将药瓶放到桌上,一副要追查到底的模样。 他抱臂道:“你都会讨价还价了?” 云殊君与水月君素有嫌隙,若是他知道这药是水月君未卜先知叫我拿来的,说不定就不肯吃了。 但是他现在受妖气横行所扰,管他是谁给的药,都该吃了才对。 云殊君见我仍然不语,他眉心锁的愈紧,他又望向那药瓶,突然喃喃自语道:“这黑玉药瓶,眼熟得很……” 我心中一急,生怕他看出这药的来历,慌张之下连忙夺过药瓶塞进怀中。 云殊君一愣,也向我怀中探来。 我抓住他的手,低下头将他掌心那颗顺气丸含在唇间。 “你吃掉算怎么回事?”云殊君道:“鹤白,你……”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纤长白`皙,我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指尖,他的手指微微一颤,蜷了起来。 我揽过他的腰,轻吻着他的唇,他有些疑惑,却意外地没有推开我,只用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盯着我。 我道:“你能、能能能不能闭上眼睛啊……” 云殊君似乎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阖上了双眸。 我心中倾慕他多年,今日他在我面前露出如此不设防的姿态,我只觉得心底生出难以言喻的震动。 我探出舌尖叩开他的双唇,呼吸间满是云殊君清净的气息,仿佛绝峰上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让人不敢亵渎。 我将压在舌下的顺气丸推入他口中,他先是一怔,霍然睁开双眸,双手抵在我胸前想要推拒。 我手忙脚乱的抱紧他,舌尖抵着那颗药丸往他喉咙推去,他猝不及防之下,喉咙一滑便给咽了。 直到见到云殊君微微眯起双眸,我才大梦初醒般忙退出来,轻咳两声道:“云殊君……” 云殊君抚了抚自己的唇,在屋内来回踱着步道:“水月君的药,是吧?” 我紧紧盯着他,心中忐忑不安,转念一想反正他都咽了,无妨无妨。 这样想着,便老实点了点头。 云殊君也跟着点头,道:“鹤白,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 我道:“别说一件,千件万件也为你做。” 云殊君一指床上,道:“好,躺床上去,用被子蒙住你自己,一点都不许露出来。” “这……这……” 云殊君一扬眉,我便不敢问了,连忙躺到床上,扯过棉被盖住。 云殊君道:“头也蒙住。” 我很是疑惑,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只好照做。 刚刚蒙好,我只觉得被窝中闷得很,呼吸都有些不畅,正思忖缘故间,忽觉有人一步跨到我腰间,紧接着,便有拳头如雨点般落到我身上。 疼倒是不疼,就是骤然吃惊,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忙在被子中护住自己的头。 云殊君……云殊君他……这是? 云殊君一言不发,只是闷声打我,他也是习武之人,就算现下没用法力,拳头其实也不算轻。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他从我身上下去了,我忍不住扒开被子一角,惶惶然的看他。 却见他正在施施然地整理衣袖,仿佛无事发生。 我忍不住道:“云……云殊君,你生气了么?” 云殊君很是惊讶道:“我生什么气?你的顺气丸帮了大忙,我怎会生气?” 我更是心急,道:“那你……为何、为何打我……” 云殊君更是惊奇道:“谁打你了?”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我本有很多猜测,被他这样一说,全噎在喉咙中,噎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云殊君面上露出怜惜神情,俯身一拧我的脸颊道:“谁打你了?看你委屈成这样子。” 我伏在枕头上,闷闷道:“没有,没有,没人打我……” 第三十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0 五章 杀意 平生了这般变故,天色已然大亮了。 我想着天色已明,大约不会出事,便守着云殊君调息了几个时辰。 有了顺气丸的辅助,云殊君的妖气通顺的很快,待到他再睁眼时,自言自语道:“六七成,足够了。” 我心中欣喜,只是刚一笑他就冷眼望我,我只得将笑意活生生的隐下去。 云殊君又掐指一算,道:“喜鹊的爹还活着,幸好没耽误他的事。” 我道:“现在你的修为恢复了六、六七成还是算不出么?” 云殊君亦是面露困色,道:“怪事,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着便又要算。 我怕他刚刚调息好些便妄动法力,忙道:“也……也无妨,就算喜鹊他爹死了,我们就将他们母女好好安置,你不要为难自己。” 云殊君又算了一轮,只得颔首道:“只能如此了,此地多异事,说不定解决了宋家的妖兽,喜鹊的事也会有个眉目。” 说罢,他拉着我转下客栈楼梯,去向伙计打听城中凶案。 一提起凶案,伙计便开始滔滔不绝,云殊君耐心很好,也不嫌他啰嗦,就静静的听着,那伙计八卦多舌,说凶案便说凶案,他为了显摆自己对此地掌故颇熟,连那失踪女子私下品行爱好都大说特说,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我与云殊君立在柜前听了许久,店内逐渐开始上客,我们戳在这里甚是碍眼,伙计委婉道:“不如点些吃食,我细细给二位道来。” 云殊君微笑道:“不必了,盘缠不够,你就这样说罢。” 伙计的脸一垮,道:“您是宋家的贵客,怎么会没有银子呢?” 云殊君恍然道:“是了,那随便上些素菜,再上两壶好酒,最贵的那种。” 伙计顿时开开心心的去后厨招呼饭菜了。 我随他捡了张桌子坐,我也有些开心道:“我、我也想喝好酒。” 云殊君笑道:“喝,不醉不归,烧刀子太糙了,喝完头痛,今日难得不用考虑银子的事,定要喝个痛快。”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云殊君曾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如今却因为可以喝上一壶好酒就这般开心。 唉,他真的很容易开心。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上来饭菜和酒壶,我们就着酒菜,听伙计把城里的凶案都听了个大概。 伙计虽然说得绘声绘色,但是听在我耳中,有用的实在不多,云殊君倒是很认真,细节模糊处还会特意点出来问清。 他说的除了宋家大小姐丢了那段,其他的基本和宋夏昨晚所说差不多,无非是多了些井间传闻,做不得数,这样算来还不如宋夏知道得多。 待到酒足饭饱,云殊君又去要了一壶酒揣在怀中,拉上我上街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虽然是寒冬,却也天高气爽。 云殊君道:“兵分两路,我去寻小蛇去向,你去宋家再打听打听,其他女子失踪细节都差不多知道了,唯有宋大小姐还有些事要问清楚,” 我道:“我、我不想去宋家。” 云殊君道:“可是你去寻她的话,万一她又脱衣服怎么办?” 我顿时无言以对,道:“那我和你、和你一起去。” 我说完,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若是云殊君不在的话……岂不是…… 于是我又道:“等等,我去宋家。” 云殊君道:“你的主意总是变得这么快。” 我正要辩解,他便一推我,道:“好了,快些去罢,早一刻是一刻,顺便帮我教训一下没用的徒子徒孙,真是丢我栖云山的脸。” 我点点头,走了两步找了个人烟稀少的暗巷,跳上屋顶向宋家去了。 云殊君的法力既然已经恢复了六七成,那么擒下小蛇定不是难事,只是那兰姬若是对云殊君故技重施…… 我一想到那场面,又想折回去找他。只是一回头,哪还有云殊君的影子? 我只得向宋家行去,心想了了这桩事后再去寻他不迟。 这次我未走正门,循着那微弱的仙气跃到一处房顶,使了个隐身术潜了进去。 只见此处装潢奢华,摆设精致,屋内有两个女人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我一见那还是婴孩的宋临霜,便觉心中激荡,皇家别苑的种种一幕幕闪过我眼前,我的心像被刀割一般,最后是云殊君在尸山血海间放声大哭的绝望模样,我呼吸一窒。 难以自抑的恨意顿生,我暗暗聚气在指尖。 谁知此时,抱着她的那个女人道:“霜儿,霜儿,你出生时带着那样的异像,若是你真有神通,可千万保佑你姑姑啊……她现在下落未明,她生死未卜,我……我……”她的话中带了些哭腔,其间哀痛之情不似作伪。 我一顿,凝神打量那个女人。 她似乎二十多岁,已经盘了发髻,衣着华贵却全是素色,相貌虽美,却带了些荏弱,双眼早已红肿不堪,似哭过许多场了,看着是个心善的少妇。 旁边一个奶妈模样的女人劝道:“夫人,别和小少爷说这些了吧,他哪里听得懂?” 夫人又哭道:“我不去和霜儿说,又能去和谁说呢?小秋待我那样好,她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却什么都无法替她做,我宁愿是我替她!” 奶妈忙道:“夫人可千万不能这样说啊!这话里要是被那妖怪听去了……” 夫人道:“听去便听去!今夜掳走我更好,我正要找她!”说罢她拔下头上的一只钗,坚定道:“她害了宋秋,我活着不能救她替她报仇,死后化作厉鬼也要与那妖怪同归于尽!” 宋秋,原来是那位宋大小姐的闺名…… 这夫人看似荏弱,心性倒是刚烈。 奶妈叹气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您这样做的话,小少爷可怎么办?” 夫人听闻,不由得抚着宋临霜的头顶,又哭着道:“我一想到不能看着霜儿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心就像刀割一样,可是我不在了,霜儿还有宋家还有相公,可是小秋呢?这世上还有谁是真的在意她的?她孤零零一个人……我恨不得去陪她,奈何桥上有个伴也不至于被鬼怪欺负了去!” 她说着说着,哭了一轮,就着奶妈的手喝了几口茶水,又哭了一轮,哭的摇摇欲坠,恨不得随那宋秋而去的样子。 我心想,这姑嫂关系倒是真的好。 奶妈看着也抹了抹眼泪,道:“夫人,我听侍卫说,老爷请了两位得道高人来降住那妖兽,说不定大小姐的事还有转机。” 夫人道:“你说的栖云山的道长罢……他们不是都被咬伤了?唉……这世上怎么会有妖兽这样残忍的东西,无缘无故便要害人……” 奶妈道:“不是,是一位道长和一位公子,他们昨晚和那妖兽打了一轮,把她打跑了,看来道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1 行确实深!” 夫人闻言顿时惊喜道:“可是真的?没有哄我罢!那两位高人在何处?我……我虽然不方便见外人,但也想当面跪求他们救回小秋!” 她说着,便要奶妈扶她起来梳妆打扮。 她挣扎的起身了,我才发现她腿脚并不方便,好像是个跛子,她的右腿似婴儿一般细弱,看上去像是天生带疾。 我暗暗吃惊,宋夏看着气派那样大,竟然会娶这样的女子?我顿时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奶妈虽然嘴上劝着,但也拗不过,只得服侍她梳妆,看来这夫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她们缓缓行到外厅去了,奶妈扬声唤了丫鬟来接宋临霜,这时丫鬟还未到,两人又走远了。 我杀心又起,再次在指尖聚起灵气,只要轻轻弹出一道指风,这婴孩毫无还手之力,当场便会毙命。 虽然想到那位心善的夫人有些不忍,杀婴也是不义之事,但是……但是为了云殊君,我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 我当即抬起手,并拢双指,只待指风扫出,此间事便了一桩了!天谴也好,报应也好,统统冲我来最好! 就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一人低喝:“住手!” 第三十六章 捆仙索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他……他怎么跟来了! 我心头巨震,当下头也不回的一指挥去!这一击我用了九成灵力,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眼看宋临霜就要毙命当场,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人就已经飞速闪到我面前,活生生为他挡了这一道指风。 我顿时又惊又悔,冲上去扶住他,不可置信道:“你这又是何必?!” 云殊君被我指风击中胸口,脸色很是苍白,他却推开我,训斥道:“你改主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要来!昨天同你说的话,你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我担忧地看着他,心中却郁结的很,道:“你为他……你为他……用自己挡?” 我的心思乱极乱,云殊骤然出现已然让我大骇,现在他又来以身相挡,导致我误伤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殊君面上早已没了以往的温和笑意,他冷冷道:“鹤白,你为何不听我的?” 我抚上眉心,道:“这次我偏不听你的。” 说罢便扯出血染红绸,夹在指尖迎风一抖,便化作清正握在手中。 我以剑指地,向他走去道:“我先了结了他,以后的事都听你的。” 云殊君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道:“我只要你听我这一次。” 我道:“做不到!” 说罢我一剑从他身侧传过,直取宋临霜面门! 云殊君一指弹上清正剑身,登时发出“铮”的一声龙吟,我的剑微微偏了偏,竟然刺个了空,我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就势平挥一剑。 云殊君眉心皱的死紧,他又是一指弹上剑身,我顿时有些气急,避开他剑剑下了杀招,却都被云殊君一一化解,他定定立在宋临霜床前,无论我怎样的攻击他都不肯挪动一步。他的墨色衣袂无风自动,神情泠然,我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他好似又是那位九重天上的清冷上仙了。 我心中更是痛恨,边挥剑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只当不知道这事就好了!” “起杀心,害婴儿性命,你还想要你这一身修为么?!”云殊君左抵右挡,忽然身影一掠,一手化掌拍向我胸口,我从未想着防他,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打的退了几步,刚刚定住身形,喉头一甜便吐出一口血来。 云殊君被我所伤,又转瞬伤了我,当真是天道轮回,报的好快。 我大声道:“不要了!你想想他是如何对你的?我忘不了!一想到天道是如何待你的,这地仙还有什么可做的!” 云殊君晃了晃,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他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不许你插手!” 多说无益,我抹掉唇边血迹,一剑向云殊君刺去。 尽管向他挥剑我万分不愿,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但是以他相护宋临霜的决心,不先制住他怕是万万不能了!待我杀了宋临霜我再向他请罪,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承受。 云殊君露出惊愕神色,一掌拍开,我不肯停手,顷刻间便与他过了百十来招! 云殊君厉声道:“水月君教你剑法就是叫你杀人的吗?” 我手上不停,道:“随你怎么说罢!我定要杀了他!” 他一招已老,我挽了个剑花只取他胸口,云殊君怔了怔,面上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像是本能的一侧躲过了我的剑锋,我等的就是此时!他闪身之下,身后的宋临霜已然全部暴露在我剑下,我剑上蓄力,全力向他一剑刺下! 剑尖离宋临霜只有半寸,竟然停了。 我看着剑身上的血红,一时间怔在当场。 云殊君的右手血流如注,刺眼的红色直直砸在地上,蜿蜒到我脚下。 我大骇地看着他,“你、你……你……” 云殊君依旧握着我的剑身,几缕凌乱的额发从道冠中散下来,多了几分狼狈。 他像是不觉得疼一般,寒声道:“你想杀他,先杀我。” 我觉得这一剑是刺在自己心上。 他见我不收手,忽然又是狠厉一握清正的剑锋,我只见更多的血倏地溢出,染上他的袖子,血红溶进墨黑中,艳了一瞬,便逐渐融为一体了。 我眼前模糊一片,道:“好、好!你放手!” 云殊君对上我的双眸,他像是思忖了一下,缓缓松开手掌,只见那手心上两道深深的剑痕,正在肆意淌着血。 我低头收回清正,看有什么亮晶晶的水渍砸在地上,和他的血触碰了一瞬,就混在一起了。 我与他对峙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我听着他的血流下来,滴答作响,心中更是难过,道:“我以为我们早已心意相通,你却仍然觉得我不能插手?不惜伤了你自己,也要阻我?” 云殊君缓缓握住手心,垂眸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做出这种损德之事。” 我道:“难道……难道我不配为你分忧么?” 云殊君怒道:“闭嘴!你胡说什么?!” 我恨道:“你根本没有放下对他的仇恨,你之前说的什么恨意淡了,全是骗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云殊君微微变色道:“那又怎样?” 我道:“你为何不告诉我?是怕我道行浅薄,受不住天谴么?” 此言一出,我第一次见到云殊君对我露出这样的怒色,我只在他面对宋临霜时才见过这样的神色。 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道:“你懂什么!” 我道:“我只懂我今日便要了结了他!”说罢两指抵在眉心,瞬间便驱使火焰向宋临霜燃去。 云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2 殊君低声骂了一句,电光火石间一掌挥去了火焰,下一瞬便揪住我的前襟,一掌扬起。 我本能的闭上双目,谁知等了又等,脸上的刺痛并未如想出现。 我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睛,却见云殊君仍然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同的是,他竟然在流泪。 大滴的晶莹泪珠从他浅色灰眸中滑出,他忽然紧紧抱住我,低低道:“堕妖道太苦,我怎么能连累你也万劫不复。” 他的尾音带了些哽咽,我一时怔然,不由得也回抱住他。 云殊君的眼泪滴在我颈间,是冰凉的触感,微微带些痒。 他哭起来也是无声的,我早就知道。 我更是心如刀割,道:“云殊君……” 话音未落,有一抹金色从我身后窜出,如游蛇一般缠上我的右手,我大惊之下想要甩开,谁知那捆仙索力气甚大,我被它拖着背到身后,和左手一并捆了。 我竟然被云殊君暗算?天下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了。我双手被缚在身后,顿时怒道:“你!” 云殊君面上仍有泪渍,面上却平静多了。 他双指一击,刚才我们所打坏的东西和淌了血迹的地面统统恢复原样。 云殊君牵着捆仙索的另一端,淡淡道:“不听话,不放你乱跑了。” 此时屋门突然开了,我侧目一看,原来是先前奶妈唤的丫鬟进来了。 云殊君拉着我跃上房梁,又将捆仙索系在与房梁相接的柱子上,我的手双手被缚在身后,又挨了云殊君一掌,稍微一动就全身疼痛,只得伸长腿坐在房梁上。 云殊君也在我面前盘膝坐下,施了个结界,只是看我。 此时我只觉得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说,只是一味地偏过头望向下面。 刚才那场打斗中,似乎宋临霜也感知到了杀气,此时正在哭嚎,那丫鬟抱起他温声哄着。 我虽然都看在眼中,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满心只是想着,云殊君打了我,他还相护宋临霜……他…… 我胸口突然抚上一只手,我不由得抬眼看他。 云殊君见我看他,轻声道:“你生气了?” 我不想回答,他叹了口气,仍抵着我的心口道:“你的心跳得厉害,我看是气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眼却看到自己白色的衣襟上染了血迹,不由得更是郁结,他受过那么多伤,如今这一道却是我亲手造成的,一时间心思百转,不知是悔是怨。 云殊君也似注意到了,他顿了一下,忽然摸上我的脸。 脸上一凉,紧接着像是水滴缓缓顺着下颚滑过,鼻尖隐隐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味。 我不知他此举何意,只得怔怔的看着他。 云殊君一手托腮,将那鲜血淋漓的右手伸到我面前,道:“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生气?” 明明是你自己握上的啊!!我内心一片激荡,却没来由的鼻子一酸,侧开头。 谁知云殊君掐着我的下巴扳回来,柔声道:“鹤白,给我舔掉罢。” 我道:“这、这种小伤,云殊上仙略施小术,就能痊愈了。” 云殊君惊奇道:“哎呦,你还会冷言冷语了?” “……” 云殊君看了我许久,敛了神色道:“你再这样不听劝,我就把你捆回镜湖。” 我满心愤懑,恨不得纵火烧了这宋宅,只是被捆仙索锁住,什么都施展不得。 我硬声道:“你想怎样就怎样!” 云殊君像是怔住了,又笑道:“你哭什么?好罢,算我的错,我给你赔个不是,我不该打你。” 我道:“不用!” 云殊君无声地覆到我身上,他抵着我的额头,唇齿间的气声道:“好白鹤,别气我……” 我当下更是心乱如麻,心中隐隐有话想同他说,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道:”我,我没有气你。“ 云殊君道:“当真?” 我“嗯”了一声。 云殊君又将右手伸到我眼下,坦然道:“那你给我舔掉。” “云殊君!” 云殊君微笑道:“怎么?” 我垂眸望着他的掌心,低低道:“疼不疼……” 云殊君望着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鬼使神差的,我当真俯下头轻轻舔舐掉他掌心的血迹,入口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掌中的剑锋伤口既窄又深,舔到那里时,他忽然微微一瑟缩。 我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很疼的……都是我伤了他,明明嘴上说要保护他陪伴他,可现如今伤他的却是我…… 面对我这个始作俑者,他瑟缩之后却再无动作,仍然摊着掌心,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轻叹道:“对不起……” 云殊君纤长的手指抵住我的唇间,我疑惑之下,他竟不管不顾的伸指向我口中探来。 我衔着他的手指,茫然无措。 他眼神中似带了些笑意,只顾缓缓在我唇间抽动手指。 待我反应过来,顿时只觉得全身都发烫,云殊君……云殊君他! 我不敢咬伤他,只得用舌尖推拒,他却觉得更有趣味一般,两根手指在我口中左躲右躲,差点夹住我的舌头。 我想要推开他,却因着双手背缚,毫无法子可想。 直到云殊君似乎玩够了,他才慢慢抽出手指,指尖与我唇间连带着一丝晶莹,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 云殊君抚着自己的唇,上面也被蹭上一抹水润,他笑道:“鹤白啊,你为什么又生气又掉泪还会脸红?你可真善变。” 我狠狠挣扎,怒道:“云殊君!!” 云殊君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我向下望去,低声道:“宋夏来了。” 第三十七章 蛇与宋临霜 云殊君这个人,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管是曾经高洁清冷的那位云殊上仙,还是现下灰眸刻薄的云殊君,不管是哪种,我都很喜欢。 我一看到他,就觉得满心欢喜,只是这欣喜中又带了些酸涩,我想,大约还是我太没用了,若是我有鹤别那样的通天本领,别说一个襁褓中的宋临霜,就算是那天道伦常,我也想去诘问一番了。 只是鹤别那样厉害,最后也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他究竟…… 我望着云殊君俊秀的侧脸,不敢再往下想了。 若是我莽撞行事,像鹤别一样死了,云殊君可怎么办,他一个人活了那么久,刚刚活出一些人气,我不在了,还会不会有人陪着他? 可是有些事我不做,云殊君便要做,难道他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么……他到底是何打算…… “惜莲,你身子怎么样了?”闻言,我向下望去,只见宋夏十分温柔地望着那位夫人,道:“最近为了小秋的事忙的无暇分身,一直没来得及看你。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3 ” 他嘴上说着如此温柔的话,却只立在门口遥遥问话。 我觉得十分纳闷,放在从前我大约不会觉得古怪,只是自从和云殊君相处以来,我便隐约懂了人世间的爱恨。 若是我同云殊君说话,一定忍不住走到他面前,纵然不好意思牵他的手,牵他袖子也是开心的,断没有站在这样远说话的道理。 云殊君也微微皱了皱眉。 那位闺名惜莲的夫人从外厅被奶妈掺着步进来,她已经梳妆完毕,脂粉掩住了她的憔悴,我才看出她的面容竟然十分秀美。 她同宋夏道:“可有小秋的消息?!” 宋夏的面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沉痛的摇了摇头。 惜莲道:“刚才奶妈同我说你找到两位高人,我也见上一见,现下小秋下落全系在这二人身上,不见见我总不安心。” 宋夏面露难色道:“我知道你与小秋情同姐妹,只是这二位……一位是道长,一位是年轻后生,你是内眷,去见只怕不妥。” 惜莲坚持道:“事已至此,哪里还要管这些繁文缛节?” 云殊君笑道:“这夫人倒是比男子还要果敢决断。” 他在结界中说话,外面自然是听不到的,只听宋夏又劝阻了几句,实在拗不过惜莲,只得应了她,道今晚我们再来拜访时,他会引荐,又劝慰许久,什么“小秋吉人自有天相”“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救出她”之类,引的惜莲又哭了一轮。 说完,宋夏便走了,我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云殊君忽然道:“他儿子哭成那样,他自己都不看一眼?” 我方才察觉,这宋夏从始至终都未向宋临霜看去一眼。 这夫妻二人看着相敬如宾,但是对话中除了宋大小姐,一句体己话也没说。 直到宋夏的脚步远去,奶妈才叹了口气道:“夫人又何必如此倔强……老爷对大小姐的爱护之心不输夫人啊……” 惜莲抹去脸上泪痕,唤来丫鬟,对奶妈道:“莫要说了,陪我出门。” 奶妈道:“夫人出门要去哪里?” 惜莲道:“我太了解相公了,他怜我体弱,约莫不肯告诉我实情,有些事还是要自己问清的好,你带我去寻那两位得道高人。” 奶妈跌足道:“夫人你,你已经几年没有出门了,现下府外又有那妖兽作祟,万一……” 惜莲截口道:“你现在就去打听清楚那二人落脚处,我们这就走。” 丫鬟也劝道:“夫人,就算要出门,也要告知老爷,带上些府兵的稳妥。”奶妈也是连连应和。 惜莲沉默了一瞬,面露冷色道:“我这个夫人说话已经不用听了,对么?” 这下丫鬟奶妈都瑟瑟摇头,不敢再拦,分头去准备了。 云殊君支着下颌道:“就算来寻我们问话,现下我也毫无头绪,该怎么说?” 我道:“你先、先把我解开。” 云殊君道:“不解。” 我胸口一阵气滞,云殊君又道:“你乖乖留在这里,我从前门进来,省的她跑那么老远去寻我们。” 我道:“你不、不信我?” 云殊君道:“我信你甚么?你可没答应我不去动宋临霜。” 我顿时语塞,我的确没说这话……唉云殊君真是…… 我想了想,道:“若是我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一条捆仙索,锁不住我。” 捆仙索的确是一沾身便让修士再无灵力可用,可若是拼着重伤强动内丹灵力,倒也解的开,只是这代价太大,一般无人会去这样做。 云殊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轻轻一拂袖,我便觉得全身仿佛石头一般僵住了,我怔了一怔,气急败坏道:“云殊君!!” 云殊君坦然道:“小小定身法,没想到竟有一日用在你身上,这下你就不能乱动了。” 说罢他墨色衣袂一翻,就从房梁上飘出窗外去了。 这下我完全动弹不得,更是无奈,云殊君真的是防我防的滴水不漏。 我只得闭目调息,一边化解体内因被云殊君所伤而滞行的灵力,一边等他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睁开双眸时,只见窗外光色从大亮变为微昏,竟是已到了黄昏时分。 云殊君去做什么……竟然这样久…… 我刚有些忐忑,便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 我身子无法动弹,当下向窗边扫去。 一见之下,顿时骇然。 一条斑斓小蛇从窗外缓缓游走进来,本该是蛇头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女子的脸! 兰姬! 我一见她便想拔剑除之,狠狠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动。我心中更是焦急,这栖云山的道士当真笨,一个驱邪符篆都画不好,竟然让她溜了进来。 仇人相见,若是她发现了我,简直人如刀俎我为鱼肉,任她宰割了! 我死死盯着她,只见她在屋内无声的游走着,忽然发现了床上的宋临霜,她像是思虑片刻,顺着床柱滑上床,向那宋临霜而去。 顷刻间,我心中竟然又有些狂喜。若是她咬死宋临霜,岂不是,岂不是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她本就是害人妖兽,咬死宋临霜吸了他的仙气,天谴什么的落在她身上也是应该! 我死死咬着牙关,生怕她听到我剧烈的心跳声。 兰姬的面容仍是妖媚的,只是配着斑斓蛇身,是说不出的诡异。 她游走到宋临霜的襁褓边,像是犹豫了一下。 就在此时,我听到一声足尖轻点屋顶的轻响,那人来得好快,第一声脚步还在远处,第二步便在我头顶了。 我不可自抑的几乎颤抖起来。 兰姬浑然未觉,她缠上宋临霜的襁褓,嘶嘶吐着信子。 就在此时,屋顶上忽然传下一道墨黑身影,那人倏地现身于此,见到这番情景,竟然怔了一瞬。 我惊呼道:“不!” 与此同时,兰姬面上忽然面上裂开了一道可怖的血盆大口,直直向宋临霜咬去。 一道白光闪过,骤然击中兰姬面门,将她击飞了出去,她如被雷击一般哀嚎一声,吃痛在地上翻滚起来,蛇身在地上不停扭动扭翻,说不出的怪异恶心。 那人一击之后再无动静。 我望向他,只见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面上满是茫然无措。 一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像经历了一场恶战,全身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就连一呼一吸都觉得犹如刀割。 兰姬突然被偷袭,大惊之下嗖嗖的溜走了,他没有阻拦,仍似出神般立在房梁上,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动了动手指,我只觉手腕一轻,捆仙索已除。 云殊君依旧不肯看我,只是垂眸而立,我低头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4 抚着手腕,心中忽然觉得泄气极了。 我按住手腕上的勒痕,跳下地面。 我霍然仰头望他,道:“为何?” 云殊君微微低头看我,严正的道袍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他微微动了动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故作潇洒的穿墙而去,再也不提半句,但是不管怎么压抑,心中的怒火仍然烧去了我的理智。 他负手屹立在高处,温雅的面容上竟然又露出以往那般风轻云淡的神情。 云殊君灰眸中似悲似悯,他遥遥望着我,自始至终,不肯同我说一句话。 我本不该说的,但我仿佛被什么邪崇魇住了,忽然大声道:“云殊君,渡人渡仙渡妖魔!你渡尽世间苦厄,怎么不渡你自己!” 说罢我便穿墙而出,若是多留一时,只怕会在他面前丢人的落下泪来。 我更怕……看到被这话所伤的云殊君神情。 我快步走着,只觉得这宋家处处碍眼,走到最后忍不住狂奔起来。 云殊君,云殊君! 眼中风景急速倒退着,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树林中。 云殊君并没有跟上来,想来也是,他也很厌恶这样杀意冲天的我罢。 上仙们心如镜,哪里会把什么爱恨真的放在心上? 有那犯了错的仙人被贬下凡间,投身为人在红尘中走一遭,待到阳寿一尽,爱恨痴怨俱化作指间沙,迎风一散便消无了。此后九重天上的,还是那位无爱恨无嗔痴的仙人。 只有我这样……我这样执迷不悟的人,纵然侥幸成了仙,也仍在怨憎会中苦苦挣扎。 我当真错怪了他,连宋临霜都救得,如此这般胸襟,如何不是渡自己? 我越想越好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眉心逐渐发热,仿佛云殊君在无间山为我点上的一抹血迹还在,但是……怎么会还在呢,一抹血迹罢了,能撑多久? 我失魂落魄的走走停停,从日暮时分走到夜幕笼垂,好似走到了繁华街市上,忽然听到街边传来男女嬉闹之声,一男子声说道:“不给,不给,姑娘要取就来我怀里取罢!” 这声音……我像是猛然惊醒般循声抬起头,只见我正站在一座精致小楼前,一个男子醉醺醺地扑到二楼凉台栏杆上,回身抱起一个女子便亲了一口。 他相貌俊俏,体态风流,不是隋河又是谁? 隋河无意间对上我的视线,也是一怔。 随后他便浅浅的笑了,他道:“师兄,我寻你来了。” 明明在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之后,却唇角一抿,分明露出一个隐忍的神情。 第三十八章 醉酒 我转上二楼,进屋的时候,有些迟疑。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开门便是一片纱帐,被风一吹,显出一种很是缥缈的气氛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一跨进屋子,我便嗅到满室的酒香,屋内无人,方才和他戏耍的女子似乎已经被他挥退了,我立在原地,却在纱帐翻飞的间隙,看到了倚在凭栏上的隋河。 隋河懒洋洋的捏着一个酒瓶,头仰靠在红柱上,胸口的衣襟也散开了,一副薄幸公子的模样。 他看到我也毫无反应,只是提起酒瓶凑在唇边喝了一口,道:“我不是成心来打扰你,我只是……无处可去。” 我猜想,他大约是又在镜湖惹什么事了。 我走上前道:“发生了什么?” 隋河又灌下一口酒,这次喝的有些急,他呛的一口,连连咳嗽,面上泛起微醺的嫣红。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道:“师兄,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谁欺负你了?同我说。” 我摇头道:“你不在镜湖,跑到这里来做、做什么?” 隋河的手臂忽然垂下,两指间夹的酒瓶忽然一坠,骨碌碌的滚到我脚边。 他笑道:“酒,喝的就是这几分辛辣凛冽,你说,他没有味觉嗅觉,为何要喝酒?” 我想,啊,果然是因为水月君。 我捡起酒瓶放好,却冷不防被他拽到身前。 凑得近了,更觉他身上酒气冲天,晶莹的酒滴顺着他的下巴淌到衣襟上,他忽然闭上眼,露出一种……像是在忍受的什么痛苦的表情。 他缓缓用脸颊蹭上我的胸口。 “我不过是……不过是酒醉误事罢了,砸了镜湖宫殿,我把它变回去就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他的声音从我胸前低低传来,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小时候我们一同长大,偌大的镜湖只有我与他相依为命,他受了委屈,也似这般抱住我撒娇,我抚慰一番,也就好了。 后来他不知何时爱慕上了水月君,待我想起他很久没有这样撒娇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了。 今日我的心情也极为沮丧,仿佛依稀回到了当年两个幼童相依取暖的时节。 我索性拿来两瓶酒,递给他道:“帮不了你,但我、我陪你一起喝。” 隋河“哈”的笑了一声,接过酒瓶便仰头灌掉半瓶。 我二话不说,也干掉大半瓶。按理说酒就要这么喝才爽快,似水月君那般慢吞吞又不停歇的喝法,看的人着急。 酒入愁肠,辛辣酒气迅猛的攫住了我的全身,我酒量一向好,不知今日为何,刚喝了一瓶就有些恍惚。 醉便醉吧,我本就……我本就…… 我松了松领子,拎过酒瓶便喝。 隋河见我如此,也大笑道:“好,来喝!” 我和他倚着二楼凉台,廊上挂着暧昧的红色灯笼,下面便是车水马龙,这些我都看进去了,偏偏又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我与他你一瓶我一瓶的不知喝了多少,直到我觉得困顿愁苦之意都消去了,也不自觉笑了出来。 隋河在我来之前就不知喝了多少,此时放开了喝酒,更喝的面红耳赤,他的相貌到底也是好的,即便喝的这样狼狈,依旧很俊俏,这俊俏中带了些风情。 他一头栽倒我肩上,大着舌头道:“砸烂了宫殿,砸烂了宫殿……就把我……把我扔出镜湖,我……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望着头顶的红灯笼,他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只觉得一片混沌,也忽然受不住了似的,道:“为什么要救他啊……为什么啊!” “我在镜湖外等他……等他好久,他知道的……他肯定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不出来……我的心意,当真如此贱吗……” “他不杀他,我懂,阻我杀、杀他,我也懂,为何连、连小蛇要杀他,都要管,云殊君……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连要一句解释都不配……不配……” 隋河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眸,委屈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磕磕绊绊道:“砸了宫殿!他都不肯、不肯出来!!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5 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大笑地推他一把,“我是不是……也是你该、该该该历的一道劫数?待到你修得正道,又是那个无、无爱无恨的云殊上仙了!倒怪我拖了你入这红尘!” “我原来只是个凡人啊……我等不起了,我等不起了!等我死了几百年,他早把我相貌姓名都忘干净了罢!” “我能做什么……我这么没用,能做什么……你总把我护在身后,我好恨自己!” “师兄的寝殿……他又不住了!他都没说什么!!” “你的劫数,到底是宋临霜,还是我?!难不成,难不成都是你的大梦一场……” …… 我喝的昏昏沉沉的,只听得隋河也在抱怨,却不能分辨他在说些什么,反正又不止我一个人借酒浇愁,当下更加觉得过瘾,隐隐有种破罐破摔的快感。 说到最后,隋河忽然抱住我大哭起来,轻喃道:“师兄,师兄,只有你待我是真心实意的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我无法分辨他话中含义,只知道回抱住他,满心却是云殊君,泪水滚滚而下。 不知是不是我醉的太深,我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云殊君。 他把我拽起,我本想站住,却觉得天旋地转,险些跌下二楼。 云殊君拉住我,低低叹了口气。 隋河仍在一边傻笑一边掉泪,他指着云殊君道:“放、放开我师兄,你不该害他……害他……” 云殊君强硬的拉扯着我向外走去,对隋河说了一句什么。 他声音太轻,我实在听不分明,好似是一句“好自为之”,又好似不是,那声音太轻,还未出口,便消散了。 有人牵着我慢慢行着。 那个人广袖蹁跹,体态清逸,从我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微微抿着唇,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仙君。” 他顿住脚步,缓缓侧过脸,墨黑的眸子深的像盲的一般,任刺眼骄阳洒进他眼中,也无一丝亮意。 他像是思忖许久,像是字斟句酌一般,道了一句“水月君……” “什么……” “……唤我水月君就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他的声音颤抖了一瞬。 我沉默不语,本是寂静的天地间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人对我道:“你气我也是应该,别故意用这样生疏的称呼唤我。”他沉默了一下,又补道:“求你。” 我闭上双眸,摇了摇头,再睁开眼仔细分辨,发现眼前这人明明是浅灰的眼瞳。 啊……原来是云殊君。 酒气上涌,我觉得自己有些迟钝,只得点头道:“云殊君。” 他道:“嗯……别傻笑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哪里有傻笑,我明明正经的很。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和你这个醉鬼说什么……” 云殊君把我带回客栈,一关上门,他就松开手,同我说了许多话。 我站了一会儿,只能看到他的双唇开开合合,无法理解他话中含义。 我越发迷蒙,身子也觉得无力,感觉实在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拂开他,跌跌撞撞扑到床上躺下。 他又是像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吹息了蜡烛,屋内彻底的黑暗了下去。 也不知道隋河同我喝的什么酒,后劲甚大,热的我散开衣襟,眼前仍然觉得明晃晃的,我用手背遮着双眼,只想赶紧入睡。 床边忽然一动,有人跨了上来。 年幼时我也同隋河常年同寝同眠,我习惯性的给他让了让,含糊道:“隋河?” 那人身子僵了僵,拉过我的手臂枕了下去。 我抱住他,抚着他的长发道:“别怕,我……我去给你寻永生的法子,你不要怕。” 那人的体温忽然变得好低,我更紧的抱住他,下颌抵着他的额头道:“但是你不、不要再喜欢水月君了……看你这样难过,我也……也很难受。” 怀中人忽然道:“我喜欢你。” 我笑道:“好,我也喜欢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我?唉……你总是这样,有事求我才会,才会同我说句好话。” 我见那人沉默不语了,想来隋河被我当面揭穿,面子有些下不来罢。 我便道:“没关系的,师兄答、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就算我……我把自己内丹剜出来给你,我也让你——” “鹤白!”那人忽然扯开我的手,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你以为他……” 他的长发搔过我的侧颈,我努力睁眼看他的面容,却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明。 我道:“隋河,别哭啊……别怪我现在不能给你,我若是把内丹给、给你,我……我怎么陪伴云殊君啊……” 那人前一句话被截到半路,沉默良久才道:“……你还想陪着他么……我以为你恼了他,再也不想理他了。” 我被他这样一说,心上像是被真的剜去一块,那痛是明晃晃的,“我……我现在只希望,那夜湖边,他不要救我就好了,他不用受苦,我也……也……也……” 也不必这样为他牵肠挂肚,忽喜忽悲,如此煎熬。只是一想到与云殊君形同陌路,只觉得心上那利刃又剜去一刀。 “啊……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人恍然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我忙道:“嘘,不要让云殊君知道……他听见会、会伤心罢……” 那人忽然俯下`身抱住我,凑到我耳边道:“随便你怎么想罢,我不放你了。” 他的相貌再黑暗中只能看了大致轮廓,只能看到他一手褪去衣物,霎时,一个温润的身子依进我的怀中。 这人……好熟悉。 我情不自禁的按住他的背,手指一覆上,便觉得几乎要溶进去。我疑惑道:“云……云殊君?” 他在我耳边轻轻吐气道:“这次你再说什么’水’……我就把你踢下去。” “什么’水’……”话还未说完,我便觉得双唇被覆上,后面的话全被堵在口中。 我心想,这是个梦?不然怎么会一会儿是水月君,一会儿是隋河,现在又是云殊君了。 如果是梦的话…… 我抱住他径自吻了下去,这景象似梦似幻,定是假的。 按住他的双手时,他在我身下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算了不乘人之危……谁叫你醉着。” “什么……” “闭嘴罢!”云殊君环着我的脖颈,修长的双腿环了上来,道:“你在床上真是没有一句好话。” “……” 这梦做了好久。 待我被刺目的阳光晃醒,艰难的睁开双眸才发现已是天光大亮。 昨夜同隋河喝了好多酒……现下只觉得头痛欲裂,我忍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6 不住抵着额头暗暗忍耐。 隋河……隋河!隋河呢?! 我猛的坐起来,隐约觉得全身有些冷,我猛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赤裸的。 “我……”我方才似乎触到另一个…… 我僵着脖子回过头,只见云殊君他……他他他和我盖着同一条被子,和我枕着同一个枕头睡得正沉。 我坐起使得这一片被子掀开了一半,隐约可见他……他也是…… 这场面看在眼中犹如雷劈,我忙又把被子按了回去。 我心如擂鼓,跳下床时惊慌失措的把脚崴了,我顾不得那许多,忙捡起裤子穿上。 待我蹑手蹑脚的把衣服穿好,颤颤巍巍地偷偷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身支起手臂看我,神情难测。 “我……你……云!” 云殊君哈了个哈欠,又翻了个身背冲着我,他背上仍是蛇灵图腾,只是……那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 我觉得脑子中“轰”的一声,有什么被全部炸塌了。 他骑着被子,声音悠悠的传来:“昨晚……” 我忙道:“我知道!我没认错人!也也也不是酒后乱性!是、是壮胆!我是、是是是本来就一直想这样……想这样……同同同同你好了!” 云殊君似乎笑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乖觉了。” “我下去给你要热水!” 我像逃命一般逃出房门,关门的一刹那却听到云殊君忍俊不禁的笑声。 我在门口徘徊几圈,捂着脸实在不知该哭该笑。 这算什么……这这这到底算什么……云殊君啊…… 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混杂到一起,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第三十九章 雪 我恍恍惚惚地从二楼转下来,正要招呼伙计时,突然见到大堂坐着两个人。 隋河依旧是那副浅笑的面孔,正殷勤的同桌对面的人说话,他眉眼含笑,看上去欣喜极了,昨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早已在面上看不到一分。 隋河出现在这里本事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 他对面的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原本执着酒盏抵在唇边,我一停住脚,他便放下了。 他缓缓看向我,漆黑眸子依旧沉静如深潭,他道:“啊……是你。” 我走过去恭敬行礼道:“仙——”忽然意识到大堂内还有其他食客,便生生转口道:“先生。” 水月君依旧是那副昳丽冷淡的面容,他只是一颔首,便转过视线盯着酒盏出神,不再看我。 隋河笑着走过来揽过我的肩,道:“师兄师兄,水月君来寻我!” 我也替他欢喜,道:“那你以后不不不要胡闹了,别让仙君生、生气。” 隋河笑的向后一仰,手上的折扇扇的飞快,叠声道:“自然自然自然!” 我心想,这数九寒冬的天气,你扇个鬼。 这样想着,无意间向门外一瞥,顿时怔了一下。 门外竟然是一片无尽的白芒,纷纷扬扬的雪片纷飞在空中,这雪似乎下了多时了,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白。 一场雪的时间,雪飘之前我与隋河忧愁断肠,现下竟然两厢欢喜,真是极好。 我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水月君忽然道:“之前同你说的。” 他盯着酒盏,我本能的“嗯?”了一声。 隋河用扇骨敲了敲额头,对我道:“师兄,对不住啊,之前我在镜湖大醉,把所有宫殿都砸了,也把你的寝殿砸烂啦,师弟给你赔不是,别怪我啊……” 哦……原来水月君方才是同隋河说的。 我摇摇头道:“无妨,反、反正我也……额……以后别这样就好。” 隋河又是一叠声的“自然”,他同水月君柔声道:“好啦水月君,你已经原谅我了,师兄也原谅我了,镜湖一共就我们三人,我都道过歉了,你可不许再把我赶出去了。” 那语气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尽管见怪不怪,我也难以自抑的浑身一阵恶寒。 水月君仍然望着酒盏,只是低低道:“嗯。” 见这两人已经解开心结,我也稍微畅快了些,昨夜的事我因着宿醉的原因有些记不太清,只记得我同隋河鸡同鸭讲的说了许多话,然后两人抱头痛哭,实在是丢人。 我突然有些怀疑,昨夜我有没有告诉隋河……关于鹤别和水月君的事? 暗暗观察隋河的神情,见他满眼只顾黏着水月君,估计是未说……不然以隋河的性子,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 我踌躇了一下,见他如此开心,便觉得还是不要多事。 更何况……云殊君,咳,云殊君他还未和我好好说话,我实在心急回去。 我暗暗心焦,却因为水月君也在这里,不好说两句便走。 正犹豫间,水月君冷清的声音传来,带了些疲惫道:“走了。” 说罢便起身向客栈大门走去,我同隋河连忙跟上,隋河关切道:“水月君,你可是乏了?” 水月君没有回答他。 他毕竟仙人之姿,缓步所行过处,引得大堂用餐的客人纷纷回头目送,隋河顿时一一瞪了回去。 我送他们到门外,便停住脚步,躬身道:“恭送仙君。” 水月君伸出手接过片片雪花,雪花落在他的手指上,我恍然了一瞬间,竟然分不清哪个更洁白。 他站在银装素裹的世间,眉目轻垂,缓缓道:“你们……”他顿了一下,“……所查之事……” 我霍然抬眼,他竟然知道我们在此地遇到的事? 水月君说到这里又沉默了,我屏息等他下文,等了很久,他却道:“罢了,与我无关。” 说罢我眼前就只剩一缕白雾,眨眼便化无在纷飞大雪中了。 我与隋河面面相觑。 水月君……以前也很随心所欲,但今日好像格外的任性,要说便说,说了一半就跑了是什么道理? 隋河反应过来,跌足道:“不是说不气我了吗!干嘛又扔下我一个人!” 我仍然愣愣的,转身便走,头也不回道:“没空管你了,我下来找伙计要热水的。” 身后隋河又抱怨几句,我再回头时也不见了他的踪影。 我吩咐了伙计送热水上来,便步上楼梯去寻云殊君。 路过走廊小窗时,我余光扫过,见窗外是一颗普通的树,看不出是什么树,只有光秃秃的树干枝杈,上面落满了积雪。 树下有一片薄雪,与旁边的积雪厚度相差甚远,似乎是被什么遮住了,使得纷飞大雪没有落至地上。 我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一想到云殊君还在屋内等我,便挥散了这些杂念。 回得房中,却发现云殊君已经睡熟了,我站在床边不知不觉的端详了许久,纵然还有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7 许多事压在心中,此情此景,却并不想那么多。 我回过神来便放下床帘,叫伙计轻些把水桶放到屏风后。 打发掉伙计,我有心陪他再躺一会儿,又怕自己动作惊醒了他,便半蹲半跪在床头看他。 云殊君的睡颜近在咫尺,窗外映进来几束光亮,屋内有些细小灰尘空中飘飘浮浮,他的长睫映在光影中,看的我心中忽然一痒,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脸。 云殊君的睫毛轻轻一抖,双眸缓缓张开来,他在睡梦中被扰,倒也不是很生气,只是带些睡意朦胧。 我与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对视了很久,直到他眼中渐渐流露出笑意,弯了弯唇角。 他懒洋洋的挠了挠我的下巴,带着刚睡醒的轻微鼻音道:“上来陪我再睡一会儿。” 我应了一声,褪去靴子,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上去。 刚躺好,云殊君便攥着被角一滚,只滚进我的怀中,我连忙搂住他,他赤裸的身子紧贴着我,我有些难为情,心底却觉得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我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却又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我本想同他躺一会儿,但是因为他在我身边倍感安心的缘故,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云殊君已经神采奕奕的坐在窗前喝茶了。 他见我醒了,又是一笑,道:“醒了?喝些茶。” 我下了床端起茶,正喝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 “热水……”我跑到屏风后面伸手一探,那桶水果然又凉了。 云殊君在我身后慢悠悠道:“好了,和你在一起,横竖洗不上澡。” 我一窘,他却无所谓般道:“下次去湖里,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尽管我不知道“出发”是要去哪里,不过他既然这样说,我便应了声“好”。 他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我都断没有说“不好”的道理。 与云殊君出得客栈来,只见外面大雪纷飞,十步以外不辨人影,这雪下了一夜未停,现下竟然更大了。 云殊君拉着我御风行到城中,只见云殊君随手使了个什么法术,便坚定地向一处行去。 仙妖殊途,我也看不懂他用了什么法术,唉,难为他从上仙堕入妖道,妖法无师自通,学的也是这样快。 他本在凝神探查,却忽然道:“鹤白啊,下次你要喝酒就同我喝,不要同旁人喝。” 我道:“嗯。” 云殊君道:“怎么不反驳?你还以为你要说‘还不是因为你’这类的。” 我道:“我什……什什么时候反驳过你。” 云殊君回头冲我一笑,道:“你今天乖巧的过分了罢,连问都不问了。” 我一想到宋临霜的事,还是觉得心中郁结,我强压下去,只道:“你该是有你的道理,你不想说便罢了。” 云殊君道:“昨日,我自己也不知为何阻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这理由……我更是气闷,便不肯说话了。 云殊君眼波在我面上转了一圈,笑道:“鹤白,你生气的时候表情很吓人。唉……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云殊君顿住脚步,认真对我道:“宋临霜前世的罪孽,我已经了结了,那么……这一世是否该——” 我截口道:“有些事情,本就是几世也还不完的。” 云殊君眼神微微一凝,道:“是么……” 我道:“前世的他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不是么?只要你的记忆还在,他便还不完。” 云殊君盯着我的双眸,突然道:“你怎么不结巴了?” 我道:“你……不用岔开话题,我不会勉强你,你若是真放下仇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只是怕你放不下……但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我都听你的。” 闻言,云殊君神色一轻,转过身从容道:“你说的也是。” 昨夜同云殊君……做了那样的事,本该说些情意绵绵的话吧,只是一提起宋临霜,我便觉得心中泛起烦躁,也不想开口了。 此后我们便不再交谈,我暗怀心事在白茫茫的城中行着,因着这场暴雪的缘故,往日繁华的街道此时杳无人烟,格外清净。 行了许久,我发现迎面不再有雪花飞击,恍然间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宋府大门前。 云殊君同府兵打了招呼,便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却不是行往大堂,他左拐右拐,像是知道目的地一般坚定。 他停在一间柴房前,指了指这里,对我道:“这里是小蛇化形之地,还残留着妖气。” 我“嗯”了一声,走了进去,见这里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间柴房,虽然不是极其简陋,但也没什么蹊跷。 我这样同云殊君说了,云殊君道:“没有什么比蛇在柴房化形更蹊跷的了。” 我微微一怔,云殊君道:“妖兽化形九死一生,深受身裂之苦,期间还有三五天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故而多半避人群而寻深山中的洞府,这个小蛇为何会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宋府化形?” 他明明在说小蛇,我却不由自主道:“你当时也、也如此么?” 云殊君像是没听到一般道:“所以我想……她定是——” “你这样清楚,当时也是如此么?” 云殊君终于顿住话头,他扬起眉道:“鹤白,你今天怎么这样不依不饶的啊?” 被他一问,我也颇觉失态,便不语了。 云殊君探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风轻云淡道:“早就过去了,再说本来也不算什么。” 第四十章 寻蛇 柴房查无所获,云殊君与我回到了宋府大堂中。 宋夏正端坐在那里喝茶,似乎知道我们要来,见我们来了,他吩咐下人上了茶,云殊君与他寒暄几句,宋夏面上虽恭谨,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云殊君对他道:“昨天出了些小事,耽搁了时间,幸好没有误事,今天我把鹤白叫来了。” 宋夏顿时大喜,对我连连作揖。 我正疑惑,云殊君同我道:“忘了和你说,本想叫你去给宋家画些辟邪符篆,别让那小蛇再进来侵扰就是了。” 我道:“这个好、好办。” 栖云山的道士道行在凡人中是好的,只是在我眼中倒还不够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之前的符篆也只能护得宋府一时,没几天的功夫又被小蛇所破。 宋夏连忙叫人奉上朱砂道符,我摇头道:“不必。” 我只取了空白黄符,咬破指腹点在上面,一滴血落在黄符上面,眨眼间便渗透了厚厚一叠,我拿在手中随手一晃,就显出阵法来。 我把这叠交给下人,细细嘱咐了用法后,对宋夏道:“此物,可佑贵府平安,不受邪崇所扰。” 其实完全不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8 用这么多的,我们本就是蛇的天敌,我的一滴血便可护佑宋府平安,云殊君大约也是这样想的,才特意叫我来画着符篆。 我只是想着很难与凡人解释,便多化了几张,多贴一些他们也安心些。 用我的血所化符篆在此,那蛇除非连命都不要了,不然断断闯不进来,即便她脑子不清爽,真的拼着修为散尽闯进来,也早已被重伤,化回一条普通小蛇罢了,无足为惧。 宋夏惊喜道:“鹤公子真乃神人。” 我摇了摇头,我一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这符反倒保护了宋临霜,心中更觉没趣,也懒得与他客套,只望向云殊君。 云殊君对我点了点头,对宋夏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宋公子了,想在府上再叨扰几日,一则方便我们在城中找寻大小姐下落,二则我们与栖云山的道长们颇有些渊源,,助他们疗伤。” 宋夏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连连夸云殊君菩萨心肠,肉麻至极。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许久,宋夏方唤了下人带我们去客房落脚了。 下人引着我们到了客房,走到了我才发现,那宋夏也是体贴,就把我们安排在几位道长隔壁。 下人一走,云殊君便同我说:“鹤白,劳你去一趟吧,我就不去了。” 我一怔,道:“怎么?” 云殊君道:“看他们笨成这样,我会生闷气。” “……嗯。”我猜想他大约觉得自己身堕妖道,不想面对自己一手亲建道观的后辈们,便没有多说什么。 我为他倒了杯茶,便出门转到隔壁。 还不待我轻敲门扉,那门就打开了,到底也是修道之人,五感还是要比凡人敏锐许多。 开门的是一位周正的道长,相貌平常,但浑身上下透着凛然正气,显出几分英俊,他丝毫不惊讶我的到来,温声道:“贫道清溪,有礼了,阁下便是近日所传的得道高人?”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想到云殊君做凡人时是不是也如同这人一般板正,这念头一起,我心下有些好笑。 我曾在人间以白袍道长的身份行走多年,当下也还礼道:“不敢当,听闻几位遇到些小麻烦,在下不请自来,助几位治伤。” 清溪面露喜色,让开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道:“请进,请进。” 屋内还有三位道长,却不像开门的这位从容了,他们或躺或坐,面露黑气,想来蛇毒未清,吃了不少苦头。 我本就不爱说话,简单问一下何日被咬,伤在何处,便为他们输送了些灵力,灵力一入他们体内,登时吐出几口黑血,面上笼罩的黑气却散了许多。 地仙本是仙界中本领最为低微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与凡人修士的修为相比也是一天一地,我也没费什么事,他们却大为艳羡,连连道谢,又询问我来历师承,一时间我编不出合适的说辞,又不想同云殊君道观的后辈们扯谎,只是沉默。 他们也很识趣,见我不回答,便道了声失礼,也不问了,话头又转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自称都是栖云山清字辈的道士,此代观主就是他们的师父,我想,这样论起来,他们也算凡世中的大能了,难怪被蛇妖咬了还能撑这几日,换做旁人早就殒命当场了。 唉,即便如此,也难怪隋河会说,凡人再怎样修炼,百年也难飞升一个云殊君。 待我助四人都疗伤完毕,我对他们道:“你们中毒颇久,拔除蛇毒还需月余,我就就就住在隔壁,此后每日都会来助你们祛毒。” 其实我本有心问问他们关于蛇妖的事,但是见他们都精神不济,我也不便久留,只嘱咐了他们细心调养,又应付了许久的千恩万谢,我才出得门来。 回到房中,云殊君正负着手立在窗前看雪。 我站在他身后道:“我看过了,无大碍,但是想要完全清除他们的蛇、蛇毒,还需月余。” 云殊君沉吟道:“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道:“我猜想,兰姬本来是栖息在宋家的一条普通小蛇,正、正赶上宋临霜转世,她也不知何故的沾了些光,就化化化形了,掳走城中女子是为画皮,一直想要闯进宋府,不就是为了要吃宋临霜?” 云殊君沉思片刻,道:“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宋府透着古怪。” 我心不在焉道:“人间的权贵人家,哪家都有有有些古怪的事。” 云殊君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烦你去多跑几趟寻找一下那小蛇的下落了,她上次被我所伤,十天半个月内化不回人形,但妖气也会微弱的令人难以察觉,你……” 我道:“无妨,我去。” 他把我支使出去,无非就是怕我杀意再起,去寻宋临霜麻烦,他不愿说破,我也不想挑明。 我们两人又喝了盏茶,我便出门去城外寻那小蛇踪迹了。 这雪连着下了五天,我一无所获。 每日清晨去隔壁为几位道长拔除蛇毒后,我便去寻兰姬,可是那小蛇就像骤然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可查。 兰姬没找到,反倒让我把这城内外翻了个底朝天,方圆十几里的妖兽我都逮住个遍,好在多是些不成器的小妖,也没做过恶,教训一顿便放走了。 我开始疑心,兰姬是不是冬眠了。 我每日早出晚归,刻意避开宋府众人作息,但即便如此,我每天踩着屋顶瓦片路过佛堂时,也总是遇到宋夏的夫人惜莲,每每见她,她都在佛龛前跪坐着虔诚祷告,时而哭泣时而自言自语,随着日期推移,她反而平静许多,秀美的脸上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坚毅神色。 约莫过了半月,某日夜间,我又一次空手而归时,见到她独自一个坐在佛堂前的花园中,正用手帕包着什么东西往地上撒。 我起了疑心,隐去身形飞到树干上,想看她在做什么。 只见她的手帕中尽是瓜子仁米粒的东西,她将这些尽数洒在地上,耐心的等了很久,引来几只麻雀前来啄食,这些麻雀竟然不惧她,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它们也敢落在地上啄食。 惜莲安静地看着它们,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像是对麻雀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诵经修得的福报能不能给小秋?唉……冬天觅食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指望你们罢,好鸟儿,吃了这些便帮我去寻小秋可好?” 我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些酸涩。 几个麻雀叽叽喳喳的,一只说:“找了啊找了啊,找不到啊!” 另一只说:“这夫人犯傻你也跟着犯傻,你就算找到了怎么和她说?” 那只道:“帮着找找怎么啦,你那天不也跑到郊外找了一圈。” 说罢这两只就打起来了,惜莲见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也是无法可想了,你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59 们哪里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想着,我给你们些吃食,我的小秋,也有人能这样待她,这数九寒冬,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过啊……” 我从树后现了身,缓缓转出来,远远道:“它们,替你去找了。” 惜莲先是一惊,转而支起拐杖艰难站起,也远远地向我一福,道:“这位想必就是鹤公子,时常听下人们提起过您,一直无缘得见……听说您一直在为小秋奔波,请受妾身一拜。” 我本不想过去,但她言罢便真的作势要拜,我忙闪过去虚虚一托,道:“夫人不必多礼,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惜莲哀叹道:“鹤公子何等神通,自从府上供了您的符篆,那妖兽再也没有来侵袭,像您这样的得道高人都寻不到小秋的下落,只怕是……只怕是……” 说着她便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避嫌地退了几步,正不知如何劝慰,那几只麻雀飞起落到我肩膀上,七嘴八舌道:“这是个厉害人物,你赶紧帮她找找吧,天天哭的我心烦。” “就是就是,那蛇都吃了我几窝蛋了,可怜我那未孵化的孩儿啊……” 我轻轻弹开它们,低声道:“都闭嘴。”它们这才一哄而散了。 再抬头时,惜莲看我的目光更是犹如神明,我解释道:“雕虫小技——它们虽是麻雀,承了恩情也定会报答,夫人如此广结善缘,来日一定……” 惜莲截口道:“我怎样……我怎样又能如何呢?小秋善良更盛我百倍,连蛇……都不肯伤了性命,若真是好人有好报,她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又会身遭横祸?” 突然有什么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连忙问道:“大小姐她她她救过蛇?” 惜莲拭去眼泪,道:“救过的,小秋一向怜弱,大约两年前,有仆人在府中逮住一条花斑毒蛇,本想摔死,被小秋看到了,小秋叫他们把这蛇带到郊外去放生,仆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说’大小姐,您菩萨心肠我们都知道,若是甚么小猫小狗放也就放了,这可是条毒蛇啊,何必如此?’小秋听了,同他们说’毒蛇身为毒蛇,并不是它自己选的,同是生灵,它与小猫小狗也没什么区别,你厌恶它欲杀它,是因为你惧它,可是它何其无辜?’唉……小秋啊……她怕仆人当着她的面答应,转头便摔死,就亲自要过装蛇的布袋,带到后山放了。你说……她这样的人……” 她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心中巨骇,这……这完全推翻了我们的想法! 这宋家大小姐,竟然是对那兰姬有恩的,兰姬不可能害她性命! 既然如此,那么……那么……她一直要闯入这里,难道是因为! 我掉头就跑,却在这一瞬间,我忽觉一阵异动。 有什么妖兽,正在冲击我在宋府设下的结界。 第四十一章 人心 我来不及通知云殊君,直飞到宋府大门。 还来不及落地,就见一个穿着灰扑扑袍子的少女,她一遍一遍地撞着我的结界,被结界一次次弹开,她撞得头破血流妖气凌乱,仍然锲而不舍。 我出声喝道:“住手!” 兰姬听到,怨毒地看了我一眼,骤然化回毒蛇向我面门弹射而来。 我站在宋府高墙上,她还来不及触碰到我就被结界击飞。 我忙一指挥去,燃掉符篆,霎时撤了结界。 然而兰姬维持着蛇形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像是力竭濒死的模样。 我跳下高墙,提起她道:“宋秋对你有恩,她——” 我话还未说完,软绵绵的蛇身忽然卷上我的手臂,原本灰败的蛇头上骤然瞪开黑豆般的双目,精光四射,一口冲我咬来。 我这次有了防备,一手掐住她的七寸,厉声道:“莫要闹了!化回人形,我有话问你!” 兰姬丝毫不领情,哪怕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她就会毙命于我手中,她仍然挣扎的像要咬我,我大感无奈,这样下去根本无法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我只得攥住她的嘴,带他去见云殊君。 一进屋,才发现云殊君此时已经要睡了,他已经摘了道冠,披散着墨黑长发,就连里衣的衣襟也是歪斜的,露出些许白`皙胸膛,很是肆意懒散。 我见状一顿,道:“我们之前想的,都错了。” 他也是一怔,转眼便盯住我手臂上的兰姬,皱眉道:“怎的?” 我将惜莲同我说的话转述一遍,又说:“宋大小姐对兰姬有恩啊!兰姬没道理害她,但我还来不及想清楚,兰姬就冲冲冲击我结界,她又在蒙昧期,根本无法交流……这可如何是好?” 云殊君拢了拢衣襟,走过来道:“把她放了吧,看她要去哪里。” 我依言将它往地上一放,刚松开手,她转头就是一弹,我避开她这一击,催促道:“这时候还要作恶?你到底来宋府作甚?!” 兰姬闻言果然不再与我纠缠,蜿蜒着嗖嗖就跑,我与云殊君连忙跟上。 越跟着她走越觉得景色熟悉,我们忽然顿住了脚,只见那兰姬竟然钻进了惜莲的卧房。 不能不跟,但我与云殊君两人男子夜闯主人卧房也是于理不合,我正踌躇,只见云殊君已经使了个隐身术,穿墙而入,见状我也只得跟上。 我默念着非礼勿视进了屋中,只见屋中无人,我听闻宋夏与惜莲虽然相敬如宾,却一直夜宿书房,很少会来与惜莲同寝,而那惜莲刚刚还在佛堂,以她的脚程估计还在半道上,于是我当下放心了些。 兰姬进了屋便四处游走,游走了一圈又一圈,既不肯停下,又不肯离去,她愈来愈急,蛇尾疯狂拍着地面,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与云殊君对视一眼,更是疑惑。 云殊君道:“难不成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屋中?” 我也跟着走了一圈,摇头道:“什么都、都没有。” 云殊君忽然道:“我怎么忘了,真是深夜神志都不清醒了。”他说罢,一手抓住兰姬,一手点上她的蛇头,给她输送了些法力。 眼前黑雾一起一散,只见兰姬又化回了人形,她这次穿着五彩斑斓的锦衣,这才像是她的本色,那个灰扑扑的袍子真是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 兰姬一化作人形,自己也是一愣,她看了云殊君一眼,眼中似乎有些感激之意。 云殊君道:“你要找什么?” 兰姬化作人身了,开始在屋内翻找,连装首饰的匣子都要翻开看看,片刻间便把这里弄得一片狼藉。 云殊君又问:“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兰姬意外的开口了,她道:“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被坏人藏起来了。” 此言一出,我登时觉得浑身一寒。 云殊君也是惊得退了一步,追问道:“大小姐在这里?!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0 ” 他说完也没有指望兰姬回答,转头就对我道:“放大五感,找!” 我连应声“是”的功夫都没有,当下便双手结印,竭力放大五感。 远处是一瘸一拐的脚步声,丫鬟的劝慰声,府兵的窃窃私语,甚至风拂过的呼啸声,这些原本极远极小,但此时听在我耳中只觉得震耳欲聋。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爱用这法术,极耗灵力不说,随意用来,五感都会禁不住。 在嘈杂的漫天噪音中,我听到一个微弱的呼吸声,与此同时,鼻尖也嗅到些淡淡的腐臭气味,那气味夹杂着些血腥气。 我大骇之下,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收了法术, 云殊君忙扶住我,急道:“鹤白,你没事吧?” 我伸手抵着地面,不敢置信道:“在……在在在在下面!!” 云殊君也露出惊愕神色,他拂开我,道:“我来。” 他将手也抵住地面,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只见地面自他脚下渐渐裂开一条细缝,那细缝越是往外延展越是分裂,逐渐将地面裂成两半。 那地面一层层向下裂去,直裂出三五十尺深,骤然一空。 霎时,一股血腥气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云殊君停住手,拉着我站在坑边向下望去。 只见下面竟然是个密室,里面一片漆黑,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分明。 兰姬当先窜了下去,云殊君燃起一道火焰,也拉着我跳了下去 我落地便觉得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我就这火光低头一看,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我竟然踩到了一个女子的大腿。 她没有呼疼,我再定睛一看,只见她面上早已是死去多时的样子。 我四下一扫,见这间密室中四下横着许多女子尸体,死相可怖。 “这这这这……”我只觉得这场面比金殿前那次是尸骨成山还要骇人。 云殊君神色极冷,却握住了我的手。 见兰姬跌跌撞撞的撞着一道暗门,云殊君一挥袖,那门就开了。 我硬着头皮同云殊君走了进去,只见这间屋子比外面的更小,除了一张床再也没有其他。 床上竟然锁着一个赤裸的女子,她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 霎时间,云殊君周身溢出层层杀意。 兰姬先一步扑了上去,焦急地喊道:“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这、这是宋大小姐?!”我忙跟上,挥手为她化了件袍子遮身,又探了探她的颈间,微微放下心来,对云殊君道:“她很很很虚弱,但是没死。” 我挥开碍事的兰姬,抓住她的手腕为她输送了些灵力,过不多时,她终于悠悠醒转。 她刚一睁眼,就尖叫一声,险些震聋我的耳朵,我忙放开她退到云殊君身边,我本就结巴,这种情景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殊君自从下得密室来, 就一直默不作声,面色冷得可怕。 他此时开口,声音却清越又温柔,“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兰姬按捺不住地又冲上去抱她,宋秋看到她,眼神中满是陌生,顿时瑟瑟发抖地向墙角缩去。 云殊君立在原地道:“夫人托我们来救你,你……你不要怕……是谁把你囚禁于此?” 听到夫人,兰姬顿时道:“惜莲姐姐!真是惜莲姐姐托你们来救我的?!叫她,叫她赶紧跑!跑!宋夏,已经疯了!” 纵然下来时我心中已有怀疑,听到她亲口确认,我也仍然一震。 云殊君转头对我道:“你去把夫人带……不,不要让她进来,先去抓宋夏。” 我道:“好。” 我转身跃了出去,刚一出屋门,便撞上惜莲。 她被丫鬟搀扶着,见我从她房中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她还未开口,丫鬟已然道:“呀!你是谁?!怎么半夜跑来这里?!” 我忙道:“夫夫夫夫人!事态紧急,劳烦你去别的地方等一等!我们找到大小姐了!” 惜莲惊呼出声,叠声问了一串,我心中火急火燎,耐不得和她说那许多,只叫她去佛堂等着,一会儿便带大小姐与她相见。 惜莲忙应了,转身便走,走得太急,还跌了一跤。 见丫鬟又急又痛的扶起她,我也管不得她这边的事了,急忙向书房飞去。 书房中离此处不远,此时灯火正明,我化出清正,一脚踹开大门步了进去。 宋夏正坐在长长的书案后,听到这声,有些诧异的向我望来,“鹤公子这是?可是下人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 我一步步向他走过去,用剑指着他道:“大小姐,找到了。” 他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下眼睑疯狂跳动着,在摇曳的灯光下,衬得更是狰狞。 我按捺住心中激荡,沉声道:“站起来,和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宋夏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我,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书案后,经过桌边时,他忽然手指一动,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是挥剑便斩掉他那根手指。 “啊!!”他捂住断指大声哀嚎起来,我不会水月君那种轻易把人禁言的法术,只得连忙扑上去点住他的哑穴。 我一把提起他,飞檐走壁回到卧房中,丢下地面的大洞中,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只见宋秋正抱着云殊君大哭,云殊君木立在原地,任她抱着,不言不动。 兰姬在旁急的团团转,想拨开云殊君去抱她,见我下来,又跑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衣袖连连作揖,不知是道歉还是道谢。 云殊君抬眼看了看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妖兽本就没有人心可怖,我早就知道,偏偏此时才想起。”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此处恐怖景象,也叹了口气,道:“去佛堂慢慢说罢,夫人还在那里等。” 第四十二章 尘归尘 闻言,宋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扑过来拉住我,颤抖着大喊道:“不许去!此时断不能让惜莲姐姐知道!” 她一过来,便看到了外室的景象,她茫然地扫了一眼地上尸骨,刚对上宋夏的眸子,便浑身剧烈颤抖,掉转头缩进我怀中。 我展袖遮住她的双眼,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不去便不去,你不要、不要慌张。” 当日,我也这样对他,可惜…… 我不由自主偷偷去看云殊君脸色,只见他面沉如水,走过来一脚踢开宋夏穴道,居高临下对他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完,送你上路。” 宋夏一向气派无比,此时他却狼狈地伏在地上,玉冠歪斜,凌乱的发丝散落着,他只是阴毒地看了云殊君一眼。 本就与宋临霜相貌有五分相似,此时就连眼神都如此相像,别说是我,云殊君的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1 宋夏捂着伤指,面露狰狞,他直直盯着宋秋,道:“好妹妹,你的兄长要被他们杀了,你就不帮我说说话么?!” 宋秋在我怀中又是一震,还不待我呵止他,宋秋却意外地回过头去,尽管全身都在恐惧的打摆子,仍是对他道:“宋夏,我不问你何时起了这种恶心的心思,也不问你筹划了多久,也不问你究竟害了多少无辜女子,这些你都留着去对阎王说罢!我只问你,你娶惜莲姐姐,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宋夏顿时哈哈大笑道:“好妹妹,这不是你有意撮合的吗?!你那年同我说怕她先天带疾,嫁给别人会被欺负,才一直给我们独处的机会!我怎么看不出来?我遂了你的意,你不该夸我一声好哥哥吗?你可知道,我与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想的都是——” “啊!!!”宋秋尖叫一声,随后便全身脱力,我忙扶住她,只听她颤声道:“你是我亲哥哥!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恶心!” 说罢她再也忍不住似的,一把推开我跑到墙角大声呕吐起来。 宋夏的视线紧紧黏着她,凄厉笑道:“我知道天地不容!可我告诉你,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我不悔!我永远也不悔!我爱……” 云殊君似动了真怒,还不等他说完便一脚踢飞他,宋夏不过是肉`体凡胎,被这狠狠一击踢飞跌撞到墙上,呕出一口血。 云殊君面露愠色,冷声道:“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喜欢她,她不愿意,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你囚禁折辱于她,你口口声声说这是因为爱,可是你若真的爱她,本就不该拖她入这天地不容的无间地狱,你若是真的爱她,就该敬她护她,做一个好兄长。” 宋夏毫不在意,仍然对宋秋道:“我何尝没有想过当一个好哥哥?可我做了十几年的好哥哥,心里无时不刻不备受煎熬,我想着,那也罢了,远远守着你也无妨,可是你竟然爱上了别人!一想到你要身披红装嫁给别人,我就要杀人!” 他反手抓住一具女尸,抚上她的脸庞,突然狠狠扭向我们,疯癫笑道:“像不像你?像不像你?哈哈哈哈!她的眉眼和你好像,我本想把她的眼珠剜出来,可是她不同意,我一失手,她就死了……真是命薄!怪不得我!再看这个,她的鼻梁和你一样好看,还有这个……这个……” 别说宋秋,我也想吐了。 我倚着墙,强压下一阵一阵的泛呕。 宋夏毫无悔意,狂笑道:“若是一直当一个虚伪的正人君子,我岂不是永远都不能抱你?去他的正人君子!用了这些手段,你属于我几日便都是赚的!我赚了!我赚了!” 昏暗的密室中,他癫狂的笑声一阵阵回荡在其中,凄厉无比,恐怖无比。 宋秋死死捂着双耳,竭力在墙角缩的更小,看上去可怜无助极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从背上反手拔出清正便向他刺去。 有什么击中了我的剑身,剑尖一斜,直插入墙中。 “云!”我刚要问他,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 云殊君眨眼间便掠到他面前,扭断了他的喉咙。 一时间,密室中静寂无声,云殊君忽然抱住我,额头抵着我的颈肩,他沉默许久,低低道:“带我离开这里,我……我受不了了……” 我心知定然是此情景让他想起了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别说是他,我也觉得心力交瘁,忍耐不住了。 我一脚踢开正对女尸跃跃欲试的兰姬,同她道:“你听好,你是妖,食人是天性,但是你若是杀人,我定然会来斩杀你,届时你就再也不能陪伴大小姐了,你可清楚了吗?” 兰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道:“兰姬,不杀人,兰姬带大小姐去玩。大小姐害怕毒蛇,我,就穿灰的!大小姐不让我杀,我就不吃。” 我一怔,顿时明白了几分……难怪她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袍子,可能是当年宋秋放归她时说了什么“人都惧毒蛇”这类的话…… 来不及细想,我对宋秋道:“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罢。” 宋秋神志恍惚,刚一站起,忽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云殊君叹了口气,转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对我道:“走罢。”说罢当先跃了出去。 我一手提起兰姬,也跟着他跳到卧室中。 谁知我刚一出这巨坑,见到立在坑外的人,险些又跌了回去。 惜莲?!她不是去佛堂了么?何时折返回来的? 只见惜莲默不作声的立在这里,不知站了多久,她也没有拄拐,就这样安安静静了冷冷清清的站在这里。 我们在下面心神大乱,竟然没注意到她在此。 她看着我云殊君怀中的宋秋,用温柔怜爱的眼神仔仔细细看她。 云殊君将宋秋仔细地放到床上,道:“夫人,她无大碍……” 惜莲道:“那就好。” 卧房也没有人点灯,所有人都被黑暗笼罩着,神色俱看不分明。 惜莲向宋秋走去,刚走了一步便跌在地上,云殊君刚一动,她便厉声道:“不必!” 我从未听过她这样凄厉大声说话,一时间有些怔忪。 云殊君也收回手,悲悯地看着她在地上一点点向宋秋挪动过去,惜莲面上是坚毅的,像是谁也无法阻拦她。 她终于爬到惜莲床边,艰难地扒在床头,带着几万分柔情摸了摸她的脸,道:“苦了你了……” 惜莲那样爱哭的一个人,此时竟然一滴泪也没有流。 她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性子那么善良,从小怜弱,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怕我被欺负才……才想撮合我和……和他,但是我也同你说一句实话,我也是因为你才愿意嫁进来啊……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是不是?小时候我被别的孩子欺负,都是你为我争为我吵,从那时起,我就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姐妹,后来我想,做不了亲姐妹,姑嫂也是好的,我也怕他娶了别家小姐待你不好,唉……这些话,我为什么不早些和你说呢?” 她一手遮面,泫然若泣道:“可是我爱上了他啊……还为他生了霜儿,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絮絮说了很多,我有些不忍听,胸中烦闷,走到门外等候。 门外是一轮明月,明月无情,人间悲纵有再多欢离合,明月依旧是明月,从不会为人变上一变。 惜莲的声音从屋中缥缈传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去郊外放风筝么?你让你哥哥背着我,又叫我牵着线,你站在远处抓着风筝,那天风好大,你一松手风筝就飞上天了,你哥背着我跑起来,风筝飞得好高……那天可真好啊……要是永远停在那天就好了,你哥哥那时候很温柔,你也那样活泼,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2 我们一直留在那天就好了……就好了……” 突然,屋门被撞开,云殊君抢步出了来,他面上是从未露出过的惊慌失措神情。 我一把拉住他,道:“怎么?!” 云殊君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双手紧紧攥住我的前襟,艰难道:“喜鹊……喜鹊……父亲死了。” 说罢,他缓缓滑了下去。 我脑中“嗡”的一声,木立在原地,我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头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三章 难违 冬天的湖水,真的很冷。 我漂浮在湖面上,寒风袭过,我按捺住冷颤。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刺眼,我忍不住用手背遮住眼睛,随波逐流的飘着,湖水轻漾,轻拍着我的肌肤,虽然寒冷,心中却有些惬意。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做,任由水流托着我带向任何地方,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一件的事了。 就这样睡了一会儿,再又有醒来时,发现岸边的树枝上,有人盘膝坐在上面,正微微垂眼看我。 我对他对视了一会儿,道:“夫人的后事……办完了?” 云殊君微微闭了闭眼,“嗯,于这事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无话可说。 惜莲那日对宋秋所说的话,我听着就像遗言,然则这种事……仙人纵有通天本领,一个人想要铁了心寻死,到底也是拦不住的。 那之后没过几日,丫鬟清晨去她屋中时,发现她投缳自尽了。 宋秋接连受了这许多横祸,好似已经麻木了,哭过之后便亲手料理了她的后事。 这些我都只是听说,宋府一事,兜兜转转,全是天意,我愁肠百结心力交瘁,实在不想管了,管不了了。 云殊君也好似心事重重,那日后,他的话都少了许多。 想来也是,我们为救喜鹊父亲而来,最后却是我们亲手杀了他,越是想破开这天道,越是身陷局中,逃不开,斩不断。 越是深究细想,越觉得心灰意冷,倒不如随波逐流来的简单自在。 宋家后续种种,我只是听云殊君转述。那日后我便再也待不下去了,直躲到郊外湖边住下,只等云殊君料理好宋宅的事,一起返程。 云殊君……其实我知道他也不想再插手,只是他心怀慈悲,放不下宋秋,不肯像我一样逃避,只能强迫着自己去帮到底吧。 云殊君恰时道:“鹤白,我最近在想,一直算不出喜鹊命格,是否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生?” 我微微抬头仰望他,道:“命格之事,我一向不精通,云殊君,你还是没有告诉大小姐她……已、已有身孕?” 云殊君抬手覆在面上,叹气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偌大一个宋府,只剩下大小姐一人支撑,要料理那两人后事,还要料理被害女子的事,光是想想,就替她烦恼,索性不想了。 我浸在湖水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我去镜湖,问水月君求忘忧草来罢?” 忘忧草,食下之后便忘却前世,于她,该是个好东西。 天地间寂静了片刻,云殊君道:“也该问一问她自己是否愿意。” 我道:“若是她如同你一样不愿意……” 云殊君靠在树干上,抬眼直视着阳光,他不畏刺眼,就这样直直盯着,直到被刺的落下泪来,才道:“喜鹊命格极薄,禁不住再转世了……他此世若是不能善终,怕是……再难转世。” 不能转世,那岂不是……灰飞烟灭? 不能转世,便是灰飞烟灭,转世了,便是兄妹乱伦产下的孩子,没有人期待他的到来,他被所有人憎恨着,莫要说旁人,就连我,我也不敢说,能如常待他。 我没来由的一阵恼火,不知是恼恨自己无能,还是恼这造化弄人,我狠狠抬手砸向湖面,然而那水只是被激起了一阵涟漪,就瞬间包裹住了我,仿佛什么的都没有发生。 云殊君浓密的睫毛低垂了下去,道了一句“天意难违”。 我的心沉了下去,云殊君……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之前不管经历了怎样的苦难,都不肯低头,都不肯认这天意。 此时,却从他的口中说出,天意难违。 我苦笑了一下,放任自己缓缓沉入湖中。 湖底是极其安静的,我瞪大双眼,只觉湖面的光线映进来,煞是好看,越下沉,那光线越是微弱,周围一片寂静,黑暗寒冷,我卸了全身的力,摊开双臂,我觉得自己像是流泪了,又像是没有。 不知沉浮了多久,待我再浮上湖面时,树枝上的云殊君已然走了。 又过了两日,云殊君又回来找我,这次他一来便开口道:“鹤白,你回镜湖一趟,去取忘忧草与大还丹来。” 我一怔,道:“你同同同她说了?” 云殊君道:“没有,不过总不能再拖了,这两样东西,她总会用到一样,拿来后,我再同她讲。” 我顿时了然,她若是同意,便服下忘忧草忘尽前尘,若是不愿意,大还丹可护她小产无恙。 我咬了咬牙,道:“我去说,你莫要伤、伤神了。” 云殊君道:“不必,此事因我而起,总要有个了结。” 我便不再说什么了,当下纵云回了镜湖。 与凡间的凛冽寒冬不同,镜湖四季如春,是个极好的地方。 我回到镜湖后,随手抓住路过的仙仆问了问,才发现今天运气不错。 仙仆告诉我,水月君既未闭关,也未睡觉,神志清醒全须全影的,正在湖心亭中与隋河下棋。 他引着我过去,我到了湖心小岛上,绕过一道拱门,便看见一黑一蓝两人正坐在亭中对弈。 我心想,水月君怕不是今天心情不好,怎么穿了黑的? 胡思乱想着,还是走到他面前行了礼,垂手立在一边,将求药的来意说了。 水月君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执着黑子出神,倒是隋河站起来道:“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去给你取。” 隋河他和水月君关系匪浅,尽管水月君没有表态,他也敢这样抢先应我,我却不敢就势答话。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水月君的神色。 水月君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他置下一子,方颔首道:“嗯,你去取罢。” 水月君有个毛病,他说话时很少看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每每拿不准他在对谁说,应了吧,怕是自作多情,不应吧,万一真是对我说,又显得不识抬举,万幸此时身边有个跟了他十多年的隋河。 隋河笑道:“我就知道师兄一来,我免不了要跑腿。” 隋河今天看起来心情极好,想必是水月君在陪着他的缘故吧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3 ,隋河虽然嘴上抱怨着,却快步出去为我取药了。 他一走,此间顿时只剩我与水月君两人,我觉得气氛凭空有些不自在,毕竟我与水月君独处的时候,自小到大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白玉棋盘边,放着一壶酒,两只酒盏。 棋盘棋子一看就觉得罕见精致绝非俗物,酒壶酒盏却像是凡间的物什,通体乌黑,没什么特别的。 我道了谢后,两厢又是沉默了许久。 许久后,我见水月君的手一抬,我心想拿人手短,忙端起酒壶为他斟满酒盏。 水月君微微一怔,纤长的手指细细摸索着酒盏,缓缓道:“坐,替他下一会儿罢。” 念及我被云殊君杀得片甲不留的棋艺,我有心推辞,谁知刚要出口,就见水月君抬起眼帘,看了我一眼。 他的双眸漆黑似盲,这一眼里什么都没有。 我只得拂摆端坐在他对面,拿起白子,盯着棋盘看了半晌。 此局的白子轻骑疾进,步步紧逼,为强入黑子腹地着实损失惨重,乍一看还以为白子略占优势,但是细细品过,却发现黑子不露锋芒,却行云流水,将白子的攻势一一化解。 我心想,隋河也是个臭棋篓子。 这残局横竖赢不了,我又心系留在凡间的云殊君,故而有些心不在焉的随便放了一子。 对面的水月君道:“你心不静。” 我只下了一子,便被他看破,我有些羞惭道:“有愧仙君教、教导。” 水月君隔空一点我手边的酒盏,霎时便换为了全新的。 他衔起一枚黑子抵在唇间,道:“这酒如何?”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他,只见他的神色平淡无波,好像就是随口询问我这一句,我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却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道:“是、是好酒。” 水月君道:“我嗅觉味觉已失,无法分辨,你喜欢……很好。” 第四十四章 水月君没有嗅觉味觉的事,我曾经听隋河说过,但是他本人对我如此轻易地提及,我还是有些诧异。 我忍不住追问道:“仙君,缘何失了两感?” 问完,我才觉出失礼,他的私事……我这样追问实在不妥。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水月君道:“……我做了一件错事,这是惩罚。” 他饮了一盏酒,又道:“只是,我无悔意。” 忽悠一阵风掠过,他的发丝拂过脸颊,面上像是露出一丝浅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自嘲。 惩罚?谁能惩罚水月君? 我道:“帝君?” 水月君这次彻底沉默了,我心中一动,道:“仙君,我有一事不明,斗胆请你指点迷津。”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道:“天数已定,我能、能否改?” 我隐隐觉得这个问题触及到些许不可说的天机,我不知道水月君是否知道,是否肯说。 正在忐忑时,只见水月君捻起一枚棋子,再轻巧不过道:“能。” 我眼前霍然一亮。 “只不过,你所求得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便是了。” 我皱眉道:“仙君此言何意?” 水月君沉思片刻,衔着黑子敲在棋盘上,道:“川流不息,你欲截川流,纵然截住一时,他日川流却化山洪而来,终非你所愿。” 我将这话在心中默念几遍,还是不解其意,我有心再追问,却见水月君面上又露出那副寂寥惫懒的神情,便知趣的住口了。 好在除了他,我的云殊君也是修道的大家,我把这话记住,回头去问云殊君也是一样的。 我与水月君又下了几子,棋盘上形势却好了许多,我收势退去,水月君也不追,几手过后,白子倒是缓回几口气了。 我觉得气氛更加沉默,没话找话道:“隋河去了好久……他他他现在也快成仙了,怎么脚程还、还是这样慢……” 水月君盯着棋盘,道:“根基不稳,如流沙楼台,难成正果。” 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隋河,听他这样说隋河,我登时有些为他抱屈,道:“隋河天资聪颖,现在又收了心勤、勤加修炼,定有一日能够飞升。” 水月君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懒得和我说了。 我按下心中微愠,缓和口气道:“仙君这样说,一定有你的道理,上次你叫我带走顺气丸,帮了云殊君大忙,我差点忘了向仙君道谢。” 水月君百无聊赖地轻弹了一下酒盏,道:“不必。” 我道:“所以隋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便多嘴,但是我想,隋河的事,仙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水月君看了看我,笑了一下。 他很少笑,每每笑起来,都像是云端上的仙人笑凡人痴心妄想一般,这次的笑中更是嘲弄。 我又是不解其意,又觉得憋气,索性也不开口了。 我们又下了一会儿,隋河便回来了。 他先是看了看棋盘,喜道:“还是师兄棋艺好,我还以为等我回来白子已经输了。” 我正起身把石凳让回给他,道:“你下的太、太莽撞。” 水月君此时忽道:“隋河,你将药送去给云殊君。” 此言一出,我和隋河俱是一怔。 我急道:“不必,不必,我拿拿拿回去便是。” 隋河也道:“是啊,他们两个人的事,我掺和什么?” 水月君道:“鹤白有伤在身,须在此养伤。” 我这才想起自己先是被水月君幻境所伤,还未来得及喘息又遇到宋家的事,此后又是被兰姬咬又是被云殊君所伤,算起来倒是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但是此时云殊君正在等我,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时机。 我道:“都、都是小伤,不不不不碍事!” 水月君轻飘飘道:“你若是执意如此,这两样药便自己去寻。” 从他口中说出这种话,莫要说我,就连隋河都面露异色。 我怔怔道:“这……这两样药虽说在仙界不稀罕,但是一时间也、也难凑齐。” 隋河突然按住我的肩头,又将我按回石凳上,对我道:“无妨,我跑一趟就是了,师兄好好养伤,养好了伤才好回去寻你的云殊君啊……” 我正要拉住他,他却捧起我的脸,俯身到我耳边悄声道:“他难得要做什么事,就当我求你,莫要违逆他。云殊君那边,我会替你说。” 我正惊异,隋河只是笑了笑,放开了我,又走了。 我想了许久,还是不懂水月君究竟是何意思,他从来不会阻拦我做什么,为什么这次在这件小事上连威胁都用上了? 我皱眉看他,正思忖着如何开口,正巧他也抬眸,漆黑的眼瞳直视着我。 像是从双眼中看到我要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4 说什么,他轻描淡写道:“并非我阻你。” 我喉咙中没来由的一哽,他又垂下眼帘道:“是你自己不想走。” 我心中骤然翻起惊涛骇浪。 水月君的声音传来,明明很近,我却觉得隔得很远。 他道:“……不必逞强。” 若是说,他说的全是假的,是在自欺欺人。 宋家一事,让我隐隐知晓了天意难违,却真是因为知晓了,心中才更是烦闷苦恼,我自知不该懦弱的逃避,将这烂摊子全部扔给云殊君收拾,可是我就是不知为何,一眼也不想看,一声也不想听,一旦细想,便觉这天意如同天罗地网般,让人生出无处可逃的绝望来。 我该是取药回去的,但是心中未尝没有一丝私心,想要在这世外桃源留下歇息片刻,但是我留在这里逍遥,任云殊君在宋家苦苦挣扎又如何使得? 水月君此举……难道是为我……找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可是他究竟是如何窥得我的私心的? 一想到我所思所念,在他面前全部如同赤裸,无处可藏,我就冒上一股寒意。 我突然疑心,难道我以为自己身处镜湖,实则我是在水月君的幻境中?若是如此…… “不是幻境。”水月君叹息道:“因为你……一向如此。” 水月君说这话时候的神情,我总觉得像是在透过我,在和另一个人说。 隋河下凡送药,不过半天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水月君已经去睡觉了,前后脚的功夫,还是未见到。 隋河在他寝殿廊下转了几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见我跟在他身后,才像想起我这个人般一拍额头,同我道:“云殊君收了药,叫我替他向水月君道谢,叫我转告你……” “转告我什、什么?!”我心中慌张,隋河还要卖关子,真是…… 隋河慢吞吞道:“云殊君说’他早该歇着了,叫他不要挂心这些事情,好好养伤’……” 有些酸涩情绪渐渐地弥漫上来,我这样自私,云殊君他明明是更难以忍受的那个人,却说着“不要挂心”。他总是这样全心全意想着别人,什么时候他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隋河从袖中抽出折扇,没有展开,只拿在手中缓缓摩挲着,他忽然道:“陪我去镜湖边走走吧,师兄。” 我应了声好,便和他去了湖边。 镜湖之所以取了这个名,听说是因为这湖常年不起涟漪,微风也拂不动,人对着湖面一照,便能照的毫发毕现。 我盯着自己在湖边行走的身影,想起小时候在此玩耍的景象,那时隋河还小,我也不大,两个少年贪玩,不好好练剑,总要找出些游戏胡闹。 没想到光阴如此易逝,等我回过神来……我们都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隋河与我并肩而行,他今天不知为何不似往日般爱说笑,他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我们就这样走了一段,他毫无预兆地顿住脚步。 我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回身看他。 只见他侧头痴痴地望着湖面,良久,才开口道:“师兄,你去过湖底两次,能不能告诉我,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我顿时犹豫起来,于情于理,我不该欺瞒隋河,但是水月君…… 我正不知道如何开口,隋河却打断道:“罢了,是我强人所难。” 我道:“水月君,并没有说不、不不许我告诉别人。” 湖边栽种着许多树木,这些树木各不一样,连不成排,落花时东一朵桃花又一朵玉兰,很是杂乱,并不好看。 一朵桃花不知从何处飘摇而来,趁着风势坠到湖面上,像极了一叶粉色小舟。 隋河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他其实也很英俊,抿紧唇角时,下颚线条显得有些冷硬,早就没有了当年那个圆滚滚的孩童影子。 我道:“湖底,是幻境。” “幻境……”隋河仔细咀嚼着两个字,道:“我一直在想,湖底是什么,才让他久久的沉溺于那里……竟然是幻境?” 我道:“嗯,水月君仙术无双,他在那里……” 我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将鹤别的事对隋河和盘托出,这话就要说出口,隋河却截口道:“我时常在想,水月君,是不是深爱着一个影子。” 我心中一凛,隋河却似毫无觉察,他俯下`身一手掬起些清亮湖水,道:“也许是我多疑了,但我总觉得,他对我笑的时候,认真看着我的时候,都不是对我,而是因为我恰巧做了什么与那个人很像的事。我若是不像了,他就……就……” 我道:“隋河,你……你不要喜欢水月君了……好么?他、他没有心的。” 就算有,也早给了别人,不是你啊……傻师弟。 幻境中的水月君……他从来、从来没有将视线从鹤别身上移开过啊!他不看你,只是因为自始至终,也只有鹤别一个人入了他的眼,旁人的死活,旁人的痛彻心扉,水月君通通没有放在心上罢。 隋河面无表情,就着手喝了几口湖水,喝着喝着,却刷的掉了一行泪。 他像是委屈到了极点,无声的哭了起来,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他哭到最后,我已经分辨不清,他面上流淌着的水渍,是湖水还是泪珠。 “爱一个人,该是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我这样费尽心机,战战兢兢的计算着,到底算什么……” 第三十四章 崇恩君 其实,我有点纳闷。 看隋河那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劝解,只能静静陪着他。 我这个师兄能为他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不多。 隋河自顾自默默流着泪,我站在他身旁,站到腿都直了,他忽然望着湖水来了一句“师兄你说,我把这个湖水喝干是不是就能进到湖底了……” “隋河!”我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道:“上次水月君来寻你,你们不是和、和好了吗……” 隋河掬起一捧水泼在面上,嘴上随意应付道:“嗯……” “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隋河不答反问道:“师兄,你当年苦苦暗恋云殊上仙,那时他高贵清华,你却连见他一面都难于登天,现下他身堕妖魔道,你却可以和他长相厮守,我只问你,觉得哪个时候快活?” 我怔了一下,道:“自然是现在……” 话刚出口,我方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隋河已经道:“那就是了,快活一天一天。” 宋夏癫狂的样子忽然闪过眼前,我心中一沉。 我慌乱的一把拽起他,严肃道:“隋河!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又动了那个心思?!” 隋河毫不抵抗,只是盯着我斜斜扯起嘴角,道:“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5 别慌啊,师兄,我怎么舍得水月君像云殊君那样惨……” 他提起云殊君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险些动手打他,但是转念想到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只得强忍着怒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把那些邪魔外道的书都扔扔扔掉!我不许你……” “别瞎担心了,师兄,”隋河又望向镜湖道:“就算我真想把堕仙禁术用在水月君身上,但是以他的无边灵力,怕是我刚一动手,就被他打碎了魂魄吧。” 我道:“你连想也不许想!隋河,水月君待你没有真心,你便去换一个人有心的人喜欢,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再这样下去只会心生魔障,迟早误入歧途。” 隋河听我这样说,忽然微微动容,用一种复杂的悲伤神情看着我,道:“来不及了。” “你……你说什么?”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来不及了?” 隋河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游移了一下,轻轻挣开我的手,道:“爱上水月君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爱也能随意收回,世间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师兄真是天真。” 我再次抓住他的手腕,道:“走,同我去见水月君,你当面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说、说个清楚!” 隋河奇怪道:“师兄,难道你问他的事,他会好好回答你吗?”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隋河道:“你和他比较生分,不太了解他,我们那位师父啊……”他像是想说什么,最后笑了一下,道:“他那么懒,从来都不会和我们多费口舌。我若是去问他‘水月君,你说罢,我到底算什么!’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以水月君的性格会说出什么话来,只得摇了摇头。 隋河轻巧道:“水月君什么都不会说,我若是真的这么问了,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他将折扇收回袖中,随口道:“反正,我本身也不算什么。” 我心想,那你们这样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这个每天醉一醉哭一哭,那个也是郁郁寡欢,少有个清醒的时候,这日子过得很有生趣是怎? 果然,隋河反握住我的手,道:“走,陪我去喝酒。” 我轻轻拂开,道:“不、不了,云殊君叫我不要和旁人喝酒。” 隋河轻嘲道:“好好好,你们真是琴瑟合鸣,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师弟都成了‘旁人’,羡煞旁人,羡煞旁人。” 我正与隋河计较,那厢一个相熟仙仆却过了来,他直直走到隋河面前,很是恭敬的禀报说,崇恩君突然驾临镜湖,正在大堂中闲坐饮茶。 水月君正在睡觉,谁也不敢前去打扰,只得来请隋河出面。 我听他对隋河的言辞恭敬,倒是把他当做镜湖第二个主人看待了。 隋河只是淡淡应了声“知道了”,待我再看他时,面上早已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模样,谁也想不到,这人刚刚还疯到要喝光镜湖的水…… 崇恩君来了,多半小七姑娘也来了,一想到她不依不饶的泼辣性子,我顿时有些恐慌,刚想借口避开,却被隋河一把拖住。 我急道:“我我我我去休息了,早日养好伤我早些回去寻云殊君!” 隋河道:“不差这一时罢?你俩真是黏糊,都是永生之身,还时时刻刻嘴上心上记挂着,我看着都嫌肉麻。” 我顿时脸一热,他正要又说些什么,我无奈的一挥手打断了他,道:“别说了,我和你一起去就就就是了。” 我与隋河一进大堂,便看见一人端坐在正座上,一身锦绣长袍很是炫目。几位貌美仙子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最为明媚的正冲眨了眨眼。 我轻咳一声,很是不自在。 崇恩君这个人,明明是武神,偏偏总要学水月君这样的上仙衣袂蹁跹,可那广袖流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我总觉得不伦不类,总怕下一瞬他就要大刀金马地暴喝一声“何方妖孽!” 行至堂中,我一撩下摆正要跪,崇恩君忽然一掌挥来,我的膝盖又直了回去。 他行了下来,笑道:“免了免了,我可不敢让你……你们跪我。” 隋河摇着扇子,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客套道:“那是,崇恩仙君最疼我,对了,敢问仙君来此有何贵干?” 果然又是沾了隋河的光。 崇恩君道:“嗯……水月君今天不见客?” 隋河道:“是了,崇恩仙君来的不巧,半天前还在的。” 崇恩君也露出遗憾的神色,道:“他是醉着……还是睡着?还是又去湖底闭关了?” 我忍不住扶住额头,合着水月君少有清醒的时候这件事,仙界都知道啊……他可真是……任性的人。 隋河也自然道:“睡着,仙君可有什么我们能代劳的么?” 崇恩君笑道:“我可不敢使唤他的两位爱徒,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他,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既然他睡着,那我改日再来,对了……” 他笑吟吟地望向我,话锋突然毫无预兆的一转,道:“白鹤啊,云殊君近况如何?” 我虽然知道我与云殊君的事瞒不过满天神佛,但是被他当面点明,还是觉得有些窘迫,只得垂首道:“云殊君他他他很好,有劳仙君挂心。” 崇恩君“嗯”了一声,又道:“多亏了你啊……” 他说这话,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心忧,又像是有些想笑。 这么复杂的表情出现在他面上,我实在不解其意,也不知该回什么才好。 崇恩君不等回答,道:“他现在既然很好,我也放心了些,到底仙友一场,他现在这样子……唉……那就希望你能够劝他放下仇恨,否则……” 我越听越意难平,强忍着听了一会儿,缓缓攥起手掌。 当时他身陷囹圄,你们说宋临霜设了神仙难进的结界,无法来救,我破了结界,满心哀求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仙拉云殊君一把,东玄君反倒责难他杀人食人,水月君呢?一句“皆是因果”便打发了!现在这位更是伪善,说什么仙友,他堕入妖魔道这么久,也不见你崇恩君来看望一眼,不看望也就罢了,此时又这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放下仇恨”,横竖便宜话都让你们说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截口道:“云殊君自有打算,宋临霜作恶多端,杀几世也是应该的。” 崇恩君被我截住话头倒也没有动怒,他沉吟许久,缓缓道:“……还是希望你劝上一劝,化解仇恨才是正……” 我再次截口道:“仙君的教诲,我记下了,仙君还有别的事么?” 隋河几次动唇,不知是不是我面色很难看,他终究也没说什么。 崇恩君道:“白鹤,你为云殊君心中抱屈,我晓得的,只是他若是不放下仇恨,只会在深渊中坠的更深,歧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6 途上走的更远,你记下了!” 我嘲讽道:“他现下这样子,还能坠的更深,走的更远?” “……”崇恩君忽然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掷地有声道:“能。” 我咬住牙关,这个瞬间,我只想唤来清正与他一战! 隋河适时打圆场道:“两位,你们是不是忘了云殊君曾经也贵为上仙,他要做什么自然心里有数,谁劝得动啊?崇恩仙君,您可莫要难为我师兄了。” 崇恩君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见不得他这样做作的模样,硬声道了句“失陪”,便转身离去。 第三十五章 无意撞破 刚出大堂走没两步,我就听身后有脚步声追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隋河和小七两个人。 隋河像是还着急回去陪坐,无奈地劝我了两句不要放在心上这类的话,我胡乱点着头,全没听进去。 小七倒是不着急,她对隋河道:“鹤白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隋河已经说完了话,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我师兄一向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下冲撞了崇恩君,唉……但愿他不会计较……” 他越走越远,后面的我就听不清了。 小七这才对我道:“我家仙君向来热心,他劝你定是为了你好,你听着就是了,做什么非要顶撞他?” “……”我迈开步子向自己寝殿走去,谁知她也跟了上来,我随口应付了几句,行的更快,她紧赶慢赶追着我,几次没拉住我,忽然一跺脚,又是生气又是着急道:“好啊!你……你怎么总是这样啊!” 我实在无奈,只得又是作揖又是认错,倒比面对崇恩君时还伤脑筋,她这才脸色稍霁,道:“上次一别,我再来寻你时听说你下界游历去了,后来我来了几次也不见你回来,再后来……没想到云殊上仙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听说你也吃了不少苦,我……我虽听闻了,也听不真切,一直想当面看看你是不是安好……” 我道:“我、我很好,陪在云殊君身边,比以前都快活。” 小七脚步突然慢了些,我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咬了咬唇,笑道:“是么……那就好……可是你总要为自己想一想,你这样下去,何时才修成为上仙呢?” 我心想,谁同你说的我还想当上仙了? 我觉得她像是不太明白这其中原委,不过我本来也不想同她讲明,只道:“你快快快快回去罢,崇恩君一会儿该走了,万一那时候见不到你……责备下来就不、不好了。” 小七道:“你就这么急着轰我走?我实话和你说吧,上次东玄上仙和我们仙君说话时,偶然间提及云殊君,立刻让我们退下了,我看他们脸色古怪的,就觉得一定不是好事,鹤白啊……你……” 神色古怪……我有些疑惑,主要是想不到东玄君那个肃然端正的武神,神色古怪起来是什么样。 小七急道:“我没和你说笑,我觉得——” 我道:“是了,多谢小七姑娘提点,鹤白铭记在心。” “你……”她终于顿住脚步,窈窕的身影停在一棵柳树下,微垂着头道:“好罢,我以后再来看你。” 说罢便转身缓缓往回走了。 我目送了她一段,也回身向我的寝殿去了。 我的寝殿离隋河的不近,离水月君的倒是不远,刚巧都在一个庭院中,只不过如果不是特意绕过几层回廊水榭,也不会路过彼此。 自小到大,水月君从未来过这里,而我也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听说上次又被隋河砸了一轮,本以为我的寝殿早已荒废,谁知一进门却发现这里还停在我走时的样子,那时我很慌张紧急,收拾东西时甚至不小心撞歪了墙上字画。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就连字画歪斜都未被摆正…… 想到我被赶出镜湖的狼狈模样,我微微发窘。 那年隋河十六岁,我一向搞不清自己真实岁数,只知道自己比他大个一两岁,反正那时候好像是因为御风术修炼的不畅,许久没有进展,我本不想烦扰水月君,但是自己胡乱修炼几个月后,只觉得胸口烦闷,一日更盛似一日,我不得已之下,想去请水月君指点一二,那天我壮着胆子到了他的寝殿门口,却发现无人看守,我当然不敢擅闯,便离去了,谁知道走没两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向寝殿后的水榭走去。 其实那天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正是夕阳夕下,水榭中的香炉染出一缕缕白烟,空气中弥漫着影影绰绰的烟雾,嗅在鼻中都是水月君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冷香。 好巧不巧,纱幔忽然被风掠起,我在间隙中见到水月君随意倚在鹅颈靠椅上,脚边满是酒瓶,他慵懒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双眸半阖,青衫凌乱,隋河正伏在他的颈间,一手探进了他的衣襟中。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登时傻在原地,不敢作声。 水月君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眸看我,我们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水月君眼中似有些醉意,又似没有,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忽然抬起一手覆到自己面上,唇边却溢出一抹无声的笑容。 等到隋河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寻常,顺着他的视线向我望来,此间情形便变得鸡飞狗跳起来,我胡乱认了错,就飞一样逃走了。 那之后水月君越发深居简出,就算偶尔碰面,他也不看我,也不同我说话,只当我是空气一般,我惶恐不安,也越发觉得自己碍眼,两个月后,他忽然令人唤我去下棋。 这次我已经心中有备,见他罕见的面露犹豫想开口说些什么,我便识趣道:“仙君,鹤白承蒙您的教导,自认法术有所小成,我想下界游历,佑一方太平。” 我这么识趣,水月君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沉默了一刻,便道:“也好。” 下完棋,我便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东西下界去了,连字画被我撞歪了都来不及扶正,可谓狼狈至极。 现下故地重游,我没来由的想起这些往事,越发觉得自己年少时真是蠢笨。可是这事的错,我只认五分,我哪知道他俩会在四面漏风的水榭做这种事啊!水月君真是意外的……不拘小节…… 我扶正了字画,终于觉出有些疲惫了,便褪去外衣,上床躺了,我本来只想歇一歇,但是这里高床软枕实在舒服,我在人间餐风露宿,许久没有住过这样好的地方了,刚躺下一会儿就觉得睡意袭来。 睡意朦胧间我忍不住想,唉,也不知道云殊君如何了……他在凡间有没有好好歇息?我得赶紧回去寻他才行,我不可能由着懦弱性子逃避,抛下他一个人…… 不知太过记挂云殊君,半梦半醒间,我好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7 像看到云殊君走到我床前,静静的俯视了我许久,最后一指点上我的眉心,我便坠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云殊君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指一直都很好看,手掌纤长,骨节分明,今天不知为何,却有些冰冷。 我迷迷糊糊中,好像拉过了他的手放在胸口,想要为他暖起来。 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云殊君覆上了我的胸口,他的发丝垂在我的手背上,我顺着摸了摸他的脸,“你……在听我的心跳?”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伏在我的胸膛上,很久很久。 我想,他大约是想念我了罢,其实我也很想念他,刚一天不到,我已经觉得如隔三秋了。 就像在印证我的猜测,他忽然道:“你何时……才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偏偏说出一种肝肠寸断的意味来。 后面的,我就没印象了。 等我醒过来,忽觉自己伤势几乎大好了,我欣喜之余,有些疑惑,镜湖仙气充沛,留在这里自然痊愈的比凡间快很多,但是只有一晚便有这等效果,我还是很惊讶。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回去寻云殊君。 不知是否是错觉,我隐约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但那实在太隐约,我打开南窗,这才发现一支红梅探进窗来,只开了这一朵,难怪香味如此淡。 窗外是一条长廊,我向外一望,便看到隋河,描金折扇展开了遮住他的上半张脸,他懒洋洋地半躺半坐在长椅上,一脚塌在长椅上,一脚垂下去乱晃,没个正经。 我有时觉得,他这副懒散的样子都是和水月君学的,真是好的不学……唉。 我撑着窗子,对他遥遥道:“隋河,我要走了。” 隋河挪开折扇,也望着我道:“伤都好了?走就走罢,反正他睡着,没人拦你。” 我“嗯”了一声,道:“你……你就这样一个人,等他吗?” 隋河彻底躺在长椅上,道:“那还能怎样?我已经习惯啦……” 我知道劝不动,索性不说了,从窗口一跃而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法术进展很快,复原术用的很很很好,以后也要好好修炼……” 隋河道:“不是我,是他自己变回去的,我哪里有那么高的法术。” 我道:“你这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也、也可以。” 隋河迟疑道:“师兄,你怎么像在交代后事……呸呸呸,你以后还回来么?” 我摇头道:“应该不会了,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来来看我。” 隋河闭上眼道:“唉……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守着镜湖,每天都是一样的光景,真是无聊死了。” 我心中忽然一动,道:“要不然,你和我一、一一起走,凡间很有趣。” 虽然也会有很多丑恶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凡间都充满了生活的趣味,隋河本就是凡人,也许那里更适合他。 隋河却摇头道:“我才活了二十多年,就觉得这么无聊,他……我若是走了,就没有人陪着他了,我怕他会觉得寂寞。” 我叹了口气,上次我在湖底见到的景象,若是常态,那他应该并不寂寞。 他一遍一遍过着与鹤别相守的日子,这岁月没有几千年也有几百年了,他在幻境中又不知自己身是客,怎么会寂寞? 隋河起身道:“你要不要等水月君醒来当面辞行?” 我皱眉道:“不必了吧。” 隋河道:“也罢,我送你。” 他一路将我送到镜湖外,对我笑了笑,一把描金折扇摇的风流倜傥,道:“就送你到这里吧,师兄,保重。” 我也对他道:“保重。” 其实我还想说很多,但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突然走前一步抱住我,又道了一句“保重”。 我点点头,他便放开我。 我纵云行了一小段,忍不住回头看他。 隋河高挑的身影还立在仙界云端,他仍在目送我,我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他也向我挥了挥手,转身回去了。 我隐约觉得这一别,该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这样想着,忽然有些没来由的酸楚。 我和他其实都没有最开始的那段记忆,滔天洪水中,天地间只有我与他,他一个孩童命在旦夕,我绕着他盘旋不肯离去,这些都是水月君随口告诉我们的。 这些我们记不住了,但是从小多大的相伴我却觉得犹如昨天,这些情谊,终究也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消磨掉吧。 他早就不是缠着我要飞的孩童了啊,我相随相伴的那个人,以后也不会是他了。 第三十六章 宋家事了 我回到宋家的时候,正值午后。 从云端上望下去,只见曾经富丽堂皇的宋家如今萧索许多,门外挂了许多白幡,进进出出的府兵额头皆系了白帻,婢女们的鬓边也都插了朵小白花。 我落在门外,问看门的府兵要了白幡,一边系在额头一边向里走去。 庭院中正有几位道长踩着北斗七星阵法站了,其中为首的一位墨衣道长端方圣洁,阳光洒在他身上,直拉出一种距离感,只让人觉得不敢亵渎。 他神情肃然,一手执剑一手念诀,低低地默念了些什么,他一抹剑锋,剑身上顿时金光四作。 随后他收剑回鞘,双手将剑还给身旁的道士,道了声谢,又去对旁边抱着婴儿的憔悴女子轻声劝慰了几句。 我见他的法事已经作完,方敢上前。 云殊君见我来了,目光顿时柔和许多,他一手背在身后,示意我再等等,又继续对宋秋道:“……夫人良善,此番炼度后,定然已飞升极乐,大小姐,万望保重。” 宋秋原本秀美的脸上满是疲惫憔悴,她强撑着道了谢,又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对云殊君道:“多谢云殊道长和鹤公子,道长大恩大德,宋秋无以为报……”说着便要行大礼。 还不等我与云殊君扶起她,她已经被兰姬搀住,云殊君又是劝慰许久,见宋秋情绪渐渐平静了,云殊君看了看懵懂的兰姬,道:“这小蛇手上虽然沾染了人命,但是本性不坏,她念着你的救命之恩,为了你在柴房中化形也是闯了几道鬼门关,大小姐不必怕她……她的去留也全凭你的意思,若是不想留,我们便将她带走。” 兰姬今天依样画瓢的穿了一身素衣,原本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宋秋身后,只刚听到要被带走,顿时目露凶光,仿佛我们一动她又要行凶。 宋秋叹了口气道:“她为救我杀了府兵,算来,也人命也该是算在我和宋夏身上才对,她又有何错呢……”她摸了摸兰姬的长发,道:“你便留在我身边罢……本来也……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兰姬听不懂她话中凄凉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8 之意,只拍手欣喜道:“兰姬愿意!愿意留在大小姐身边!” 宋秋看着她,像是想艰难的扯出笑容,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兰姬轻柔的拭去她面上的泪痕,道:“大小姐不哭。” 云殊君犹豫了一下,道:“那么此间事了,我们也该离去了,身孕的事实在是造化弄人……现下两瓶药都留在府中,还请大小姐自行定夺,我与鹤白明年此时再来拜访,便知结果了。” 宋秋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一行清泪已经掉了下来。 云殊君道:“外界认定宋夏与那些女子都是被妖兽所杀,官府那边也已经结案,大小姐不必担心,至于宋家其他种种,我便帮不上忙了,其实此事于我们,倒是有些因果渊源,左右逃不开天意难违这四个字,此节故事……恕我无法与你详述,但是归根结底,于大小姐来说,遵从本心便是了。” 我猛然看向他,脱口道:“这……” 他却望着我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悲悯。 我只好也默然不语了,心中却愁肠百转,喜鹊难道真的要魂断此世了么? ……可是我若是此时求她产下喜鹊,岂不是于她而言是雪上加霜,怎么说的出口! 宋秋似在出神,忽然道:“道长与鹤公子,两位仙风道骨不似凡间人物,容我斗胆问一句,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没想到她突然问及此事,不由得一怔,云殊君也是沉默良久,长叹口气,避而不答道:“大小姐保重,我们明年今日,再来叨扰。” 说罢,他便不欲再多说,直拉上我出了宋府。 我们默默地行了一段,我回头去望,却见宋秋仍然在宋府高门外遥望着我们。只是她在视野中越来越渺小,终于不见了。 云殊君与我各怀心事,无言地走了半个时辰,他才反应过来般问我:“对了,隋河不是说你要养伤?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念着喜鹊的事,心中一抽一抽的疼,强打起精神道:“已经大好了,又梦见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就回来了。” 云殊君终于露出微笑道:“这你都听得到?” “嗯。”我想,果然你是梦中唤我,便道:“我不该丢下你独自面对这这这些事情,是我太软弱。下次我不、不会了。” 云殊君道:“不必,不必,你不要勉强自己。” 我拉住他道:“云殊君,我……我很想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他有些疑惑地微微扬起眉峰。 我拉着他的袖子,离他更近了些,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吻你一下啊……” “嗯?”云殊君立刻警觉道:“说罢,你又从镜湖带了什么药回来!” “没没没没!”我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他掌心上的剑痕,道:“刚才我就看到这个了……你、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去掉?我看着心里很……很后悔。” 他终于绽出笑意,揶揄道:“这不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么?我可舍不得去掉。” 这样大胆的话,我听了更是窘迫。 云殊君道:“我还以为你要吻哪里,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忍不住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道:“这里也想,就是不……不敢。” 话还未说完,云殊君反客为主的吻住我,一时间唇齿相缠,耳鬓厮磨,我纵然觉得心中许多烦心的事,也被此刻的温情抚慰一时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道:“我敢。” 我望着他,忍不住地笑,云殊君也笑,我们傻傻的相视笑了一会儿,他抱住我道:“天大地大,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一手抱住他,一手把玩着他的手指,道:“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云殊君的手指被我轻轻曲折又拖着伸展开,几次之后他有些不耐的勾住我的手指,道:“那我们去送栖云山那几个后辈一程吧,看他们余毒未清,我怕又遇到什么事端,正好去栖云山看一看,冬天的栖云山大雪封山,清净无比,我们在那里过完年,待春暖花开,我们再慢慢往妖界小镇走,反正也不着急,走多久算多久,好不好?” 我点头道:“好,好极了。” 不管有多少烦杂的事端,一想到天高地阔,我与云殊君又有着无尽的寿命,可以长相厮守,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郁结的了。 忽然有个少年的声音道:“好个屁。” 我与云殊君俱是一怔。 云殊君皱眉道:“鸟鸣?冬天哪来的鸟鸣?” 我循着声音望去,恍然大悟,指了指他的袖子道:“云殊君,雨燕醒醒醒醒了。” “啊……”云殊君探进袖中,摸了摸,捧出一团黑黑的东西。 雨燕一出来就要跑,被云殊君一手抓住,顿时又是冷言冷语的刺了几句。 云殊君道:“他在说什么?” 我心想,幸好你听不懂,他变回鸟类原身,说的话也只有我这样的出身才能听懂,他对云殊君冷嘲热讽什么的,我不理会就是了。 我道:“雨燕,你什么时候醒的?” 雨燕没好气道:“刚刚,我刚醒就听你们要带我去栖云山那个鸟不生蛋的破地儿,我不去!你赶紧叫他放开我!!” 我心道幸好你是刚刚醒来,不然岂不是……客栈中的事都被你听去了,那样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对云殊君道:“他说这里冷,叫你把他放放放回乾坤袖中。” 雨燕气的对我破口大骂,言辞倒有些慕贤的风范,所幸云殊君听不懂,只是从善如流道:“哦,是了。” 说罢他便将雨燕揣了回去,我施法向袖中施了结界,耳边便又清净下来。 我与云殊君不再耽搁,调转方向,去寻栖云山道士那一行人了。 正值深冬,天空又连着飘了几天大雪,寒风刺骨,我与云殊君在镇上等了几日,终于等到清溪道长一行人。 我们赶上去说明了来意,他们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盛邀我们同行回栖云山。 我去问他们要了些银两,买来马匹干粮,便一同上路了。 行了几日,时常错过宿头,我们餐风露宿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几位道长凡人之躯,又带着伤,竟然也受得住,当下生出几分敬佩之意,后又与他们偶然间聊起兰姬,他们虽然被兰姬所伤,险些丢了性命,但是我与他们说明了原委,他们也是一时间唏嘘不已,倒也没有很怪罪那小蛇,只叹宋夏虎狼之心,倒比妖兽邪恶狠毒。我见他们各个坦荡宽容,也不由感叹云殊君的后辈们修为虽浅,性子倒是各个温厚似他。 半月后,他们的余毒已经拔除干净了,我们也行过了几省,到了栖云山所在辖内。 经过这许多天的相处,我发现云殊君好像并不太想理会他们,清溪还好,开始搭了几句话,见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69 云殊君无意闲谈的模样,便较为识趣的保持了沉默,倒是他的师弟,之前伤的最重的小道长清泉,他性子活泼,总是看着云殊君欲言又止,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清溪拉住。 终有一日,他还是忍不住驱马上来,与我们并行了一段,闲聊了些风景轶事,他忽然道:“云殊前辈,上次在宋家做法时,我们看你剑术起势收势,与我们我们栖云山的剑法颇有些相像,敢问您是不是与我们有些渊源啊?” 我心想,哪里是有些渊源,这剑法就是云殊君传下来的罢?只是传了不知道多少代,徒弟们依样画瓢总有丢失遗忘之处,才让你们认不得了。 云殊君一手攥着缰绳,尽管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微微晃动,他的背依旧挺的笔直,他含笑看了看清泉,道:“天下道家自一脉而出,追根溯源,自然都有渊源。” 清泉仿佛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继续兴致勃勃的道:“前辈说的是,前辈,我们是栖云山清字辈,本以为我们修为已经有些小成,见到您和鹤公子,我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闲暇的时候,能不能指点我们几招?” 云殊君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是清字辈,你们师父也有字辈?” 清泉有些骄傲道:“我们师父是’无’字辈。” 云殊君点点头,“哦”了一声,清泉顿时有些欣喜,滔滔不绝的讲起他们师父的厉害之处。 我悄悄问云殊君:“是你多、多少世的后辈?” 云殊君面露难色道:“不知道,我当年就是刚巧姓’云’,我哪知道后面他们用什么排的字辈, 我更加小声道:“你飞升那一世,本来就姓云?我还还还以为是你的道号……” 云殊君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俗家名字是牛大壮王铁柱之类? 虽然知道他是在玩笑,但我一想到仙风道骨的云殊君本名若是牛大壮,还真是有些忍俊不禁。 清泉正提及先皇崇道,栖云山被封国观,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他看我们笑作一团,有些不明所以的,却也跟着笑了笑。 我轻咳一声,随口道:“先皇崇道……先……” 我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先皇说的恐怕是宋临霜。 清泉道:“先皇极其尊崇道家,曾在栖云山长燃一千二百三十盏长明灯,祈求上苍福佑子民,虔诚无比,唉……可惜去年驾崩后……” 我截口道:“那位先皇怎样不好说,你们道馆能放下一千多盏长明灯,我只看出很排、排场了。” 说着,我便望向云殊君,却见他竟然神思恍惚的样子。 我心中一紧,驱马离他更近了些,低声道:“怎、怎么了?” 云殊君仍在怔怔的出神,缓缓开口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道家来讲,这个数……这是……” “这是?” 云殊君微微皱眉道:“凡人祈福许愿,你见水月君何时理会过?因为那本就听不到,但是……长明灯,一千二百三十盏,所求之事上达天听。” 我仍然不解道:“你是说……” 云殊君缓缓转过头看我,阳光从雾蒙蒙的冬日中洒进他的回眸中,神情难辨。 我听他喃喃道:“难怪……原来如此。” 我急道:“原来如此什么?到底怎么了?” 云殊君眉心舒展开来,笑道:“我在想,原来如此,做帝王就是好,真有钱。” 我却忍不住皱眉道:“你莫要唬我,他求了什么事?” 云殊君道:“怎会唬你?那年京城有邪崇作祟,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宅不宁,甚至闹进了皇宫中,他供长明灯多半是为此事求解,可能仙界没理会,我刚巧游历到京城,才有了这一遭孽缘横祸。” 我道:“你说真、真的?” 云殊君挑眉道:“骗你不成?” 我只好不再纠缠,那厢清泉有些着急道:“两位在说什么?” 云殊君随口敷衍了几句,见清泉还要追问,便拍了拍马鬃,指着前方道:“前面的山路比较崎岖,你们要小心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前望去,只见官道到此已尽,前方是一条羊肠山路,冰凌遍布,一望便知滑不可当。 当下也不多言,凝神注意马脚,小心骑行了。 沿着山路又行了几天,行至栖云山附近,四周皆是良田千顷,已被积雪覆盖,农闲时在外闲逛的庄家汉见到几位道长,都很是熟稔的与他们打招呼,民风倒是淳朴热情。 清溪对我们道:“这些是观里的佃户,当年收成若是不好,我们便减免去地租,所以相处融洽,他们都以子女根骨较好被选中上山学艺为荣。” 我刚一看云殊君,云殊君立马摇头道:“莫要问我,当年这里极为荒僻,哪有什么农田佃户。” 等终于行到山脚下,我们弃马步行,爬了半日,好不容易踩过积雪及膝深的雪林,只见一座辉宏肃穆的道馆出现在眼前了。 那道馆占地很广,横断整个山腰,光是山门就足以几十骑并行,山门下铺了几百阶的青石阶,我们立在阶下,遥遥向上望去,见守门道童已经下来相迎,但是那石阶太长,他们登登登的跑了半天,才走了一半。 我很是震惊,道:“你、你当年也很厉害,这道观这么高,这么大……” 云殊君也面露惊异,道:“不,我在时这里只是一间……”他随手比了一下,“这么小的道观,这……我都不认识了。” 我道:“你的徒弟徒孙中,定然有个做、做生意的好手。” 云殊君也笑道:“是了,是了。” 正闲聊间,那厢道童已经迎了上来与几位道长行礼说话,他们说了几句,一起过来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请上山去了。 第三十九章 修道 清溪清泉同我们道他们师父无虚下山去了,几日后方归。 说着,两人便自告奋勇带我们游览道观。栖云山道观不亏为国观,外表辉宏,内里也丝毫不逊色。 正观里供着帝君金身,我一看帝君便觉得碍眼,只立在门外不肯进去,倒是云殊君面不改色,燃香躬身行了礼。 清泉似本想问我什么,被清溪一把拉住。 向厢房走去的路上,云殊君对我道:“你倒也不必拘泥这些。” 我自知他说什么,道:“我自然没有你的涵养深……” 云殊君道:“这一任帝君好端端的在九重天上,这些事又不是他做下的,他是三界之主,泽被苍生,行礼也是应当的。” 我道:“纵然害你的是下一任帝君,不是这一位,但是一想到这位历历历劫时不知害了多少人,便觉得恭敬不起来。” 云殊君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唉,别说你,我也参不透,参不透。” 说着,不知走过了几道厢房,清溪在前面已经停了步,待我们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0 走近,指着身边的上等厢房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暂且在这里委屈一下,明日起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奉上,两位闲暇时请随意走走,有什么需要只管交代外面的道童,待师父回来,我们再来拜会。” 我们道了谢,便走了进去。 清泉被师兄弟呼唤着,行了礼,便雀跃地跑去后面的竹林中练剑了。 反倒是清溪仍在留在门外,要走不走的,这次换了他欲言又止。 云殊君问他:“清溪道长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清溪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对云殊君一揖,道:“清溪在修行上有一困惑,一直无从开解,想请前辈指点迷津。” 我想,那你可是问到了行家,天下没有比这位更懂修行道法的了。 云殊君自顾自给自己斟茶,道:“请进,坐,慢慢说罢。” 清溪有些拘谨,但还是进来坐了,他像是在心中反反复复斟酌着说辞,久久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云殊君的茶已经洗过一轮,他还是没有开口。 我看着云殊君娴熟的泡茶,手法琐碎,工序繁多,不由得有些惊奇道:“原来你喝茶要这、这么麻烦的。” 之前在妖界小村庄中,我们喝的最便宜的茶叶,我每每沏茶时,哪晓得这么多道工序,只用水一泡就给他了,他也毫不在意,端起就喝,想到这些,我不由得羞惭起来,终归还是慢待了他。 云殊君手上不停,嘴上对我道:“其实我也喝不出来,只是看这里茶具俱在,摆弄一下就是了。” 我心想,怎么可能喝不出来,只怕是又在安慰我。 云殊君慢条斯理地将三杯茶推到我们面前,自己捏着茶杯在唇前嗅着,终于开口催促道:“清溪道长?” 清溪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整了整颜色,道:“云殊前辈,清溪自幼被师父收留,在此地修行,自认一心向道,只是越是修炼,心中却越是困惑。” 行了大半日,我也有些口渴,本也想像云殊君一样慢慢嗅慢慢品,但是最终还是忍不住一饮而尽,云殊君笑了笑,又给我斟满,随口道:“困惑何事?” 清溪道:“师父对我说,修道之人,要清静无为心无杂念,才能够修得正果,可是……栖云山有史载以来,虽然出了无数名家修士,他们于除妖炼度一道上极为精深,却从未听说有大能飞升,就连师父也……我时常想,这世上当真有神明仙人么?” 我心想,坏了,这小道士飞升不成,开始怀疑仙人是否真实存在了。 云殊君想了想,道:“这世上有妖兽,为何没有仙人?” 清溪道:“我只见到妖兽为祸世间,从未听说有仙人现世救黎民于水火,自小到大,我也只听说过各地道友们行走世间斩妖除魔。”他停了一下,道:“我曾听闻有位白衣上仙,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走各地行善,那位上仙和……云殊前辈同名,我本以为是……是位飞升的前辈,恕我失礼,近日得见,我……” 我顿时了然了,原来他早就认出云殊君了。 云殊君的名号其实在人间也颇有流传,我前些年在人间着白衣道袍行走的时候,也偶尔会有见多识广的苦主问我是不是云殊上仙,不过凡夫俗子,从未见过真的仙人,大多都以为云殊君是个得道道长,尊称一声上仙罢了。 这清溪清泉一路上嘀嘀咕咕,后来清泉又上来出言试探,恐怕是早就在猜测这个云殊和那位云殊上仙是何关系了,只是他们道行浅薄,云殊君又刻意压抑住周身妖气,半月以来,我们衣食住行与他们并无二致,故而他们才觉得“原来这位云殊上仙不过是一位道长罢了”。 我与云殊君对视一眼,看他含笑的眼神,估计也是想透了此节。 清溪见我们不语,忙解释道:“前辈修为精深,清溪是极敬佩的,实在是无意冒犯。” 云殊君悠悠道:“无妨无妨,不过你来问我这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清溪道:“我只是觉得,若是连前辈和我师父这样的人物都未能飞升,我等拙笨之人,恐怕更是无望。” 云殊君道:“清溪道长,若是这世上真的没有仙人,这道,你便不修了么?世人,你便不渡了?” 清溪面露消沉之色道:“绝无此意,实话说,这一问,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师父,家师近些年总是凡事缠身,我总觉得他的心思已经不在修道上,若是真的能够有朝一日飞升,也希望师父他可以早日摒弃杂念。” 云殊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雅室,赞同道:“这样大的家业,的确要费些心思打理。” 我想到水月君那个人,也不由叹道:“避世的道……也并非完全是正途就是了。” 清溪道:“鹤公子此言何意?” 我道:“说不得,各人缘法罢。” 云殊君看着我,微微一笑道:“鹤白,你打机锋的本事也是长进了。” 我摸了摸鼻子,道:“比、比比不得你。” 正在此时,清泉和同门又过来唤清溪过去指点剑法,清溪推辞不过,只得向我们行礼告辞。 他刚一走,我便问云殊君道:“云殊君,为何不、不点化他们?” 云殊君饮着茶道:“我现在这样子,点化谁去?” 我道:“没没没没同你说笑……” 云殊君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这个当真强求不来的,我修道百世方才飞升,他们天资平庸,又没有机缘,哪里是说点化就点化的?” 他想了想,道:“再说,飞升成仙也没什么好,何苦来的。” 我道:“你飞升的事,为什么他们都都都不知道?而且,修修修为还都不高。” 云殊君道:“实话同你说罢,当年我在此地飞升不假,但当时我身边就一个徒弟,那个徒弟是我捡的一个弃婴,天生带疾,实在是没有好心人家愿意收养才留在身边,他天资平平,我用心教了,他也不过习得我三五分道法剑术,传到现在,一代不如一代倒也是常理之中了。” 我点了点头,云殊君又叹道:“我飞升的时候身受三道天雷,也没什么异像就飞升了,我估计他是觉得我被劈成烟了罢,九重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等我在仙界修养过来,他阳寿早已尽几百年了,其实我本以为我消失后他就改行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收了徒弟,将这些传了下去。” 我心中忽然一动,道:“原来凡间说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是真的,我从未去过九重天……但镜湖可、可没有。” 云殊君道:“水月君那个镜湖……他自然想怎样就怎样。” “嗯……”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歇下了。 云殊君侧躺在我身边,支着手臂道:“明天带你去看我修炼的地方,还有练剑的竹林,洗剑的清池……”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1 “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慢吞吞道:“我才想起来,为什么……清溪只、只给我们一间厢房?虽说,虽说我们本来也只需要一间,但是清溪连问都没问啊……” 云殊君点头道:“是了,就算看破,也该给你留些面子,到底是小孩子……沉不住气。” 我道:“怎的是给我留面子?” 云殊君伸出纤长的手指划着我的眉心,也慢悠悠道:“你我两个人里,也只有你在意这件事啊……” 我揽过他道:“我我我我也不在意……” 云殊君又是笑了笑,扯过被子蒙住我们,一时间黑暗狭窄的空间内,静的我能听清他的心跳声,他的呼吸极轻,就在我的咫尺之间。 我有些情动,揽着他的腰道:“可惜我晚生了这么多年,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凭空浪费了这么多年……” 云殊君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抚着我抵住他的额头,黑暗中,我听到他轻快地说:“不晚,你来了,就不晚。” 第四十章 缘聚 在栖云山小住了三天,这几天算是近日来较为轻松的一段日子,若是不念及喜鹊的话。 云殊君心情很好,终日带我满山游荡,带我看遍了千年前他做凡人时见过的风景。 趁人不注意,他叫我载他飞到了栖云山绝峰上,这里寒风凛冽,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莫要说人,就连鸟类都毫无踪迹,云殊君立在深渊边向下望了望,又望了望天空,回身对我笑道:“鹤白,清正借我一下。” 我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依言唤出清正递给他。 他只握住清正剑柄,顿了顿,侧身拔出剑来,两指并拢抚上剑身,剑身若霜雪,他赞了一句:“好剑。” 说着便挽了个潇洒写意的剑花,紧接着就着剑势一剑挥出,清正在他手上剑气萧萧,竟然使出一种气贯长虹的气势来,他舞剑时身若游龙翩若惊鸿,漫天漫地的纷飞大雪中,剑风带起他的墨色衣袂,我在旁边看着,不由的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他下一瞬便会乘风而去。 云殊君这套剑法刚柔并济,他的身姿也时快时慢,我看了半晌,直到他渐渐收住剑势,立在山巅向我含笑望来,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为徒弟演练这套剑法……还没使完,三道天雷劈下来,我就飞升了。” 我想了想,认真道:“你的这套剑法,和清溪清泉用的那套,除了起手式和前两招,几乎没、没什么相似。” 云殊君干笑了一声,道:“鹤白,你总是这么机灵啊。” 我听他话中大有揶揄之意,便讷讷道:“那、那你是何意?” 云殊君收剑还鞘,温声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到你没见过我使剑,恰好今天天气不错,此处清净又与我颇有渊源,兴致一来,便想使给你看看。” 我顿时心中一道暖流淌过,与他相视一笑。 我们向山下行去,我突然想到一事,便问他:“云殊君,为何你在凡间游历这么久,却好似第、第第一次回栖云山?” 云殊君道:“这边三省有栖云山坐镇,这附近的妖兽作乱会被他们很快派人斩除,故而很少会有闹到我耳中的,我自然不怎么过来。” 我点了点头,望着脚下的积雪又走了两步,又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望你的后辈们?” 云殊君走在前面,他墨黑道袍的后摆上,一直精修白鹤随着他的步履拂动。 他沉默了片刻,回头望着我笑道:“你还太年轻,‘缘分已尽‘这四个字定然很难理解,当日飞升之时,我连一套剑法都未使完,与徒弟的一世师徒缘分便尽了,同后面的小道士更没有什么关系了,缘起缘灭缘尽散,都是强求不来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缘聚,我懂,那缘聚就、就一定会有缘散的一日吗?” 云殊君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比如凡间夫妻相守一生,待到一个阳寿尽了,便是缘散了——就算同月同日死,两人一同到了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喝下去,终也是缘散之时。” 我道:“仙人永生之身,不死不灭……” 他叹了口气,道:“……鹤别和水月君可是两位本领通天的上仙,最后亦是缘尽,时日长短罢了,这本就是谁也奈何不得的事。” 我忽然生出一股惆怅之意,道:“那我和你……” 云殊君抓住我的手,道:“鹤白,莫要计较这些,当下你我快活开心,便不负这一天,快活一年,便不负一年,其他的不必多想,越深想越执相。” 我木然道:“好罢,既然如此,那我也、也使给你看看我的剑法。” “不看!”云殊君拉着我往下山走去,他心情很好,执着清正向后轻轻一抛,打趣道:“不看,水月君不用剑,鬼谁知道你的剑法从哪里学来的。” 我接住剑,负回背上,道:“那你更要看了……” “不看!” “那你教我你、你的剑法!” “鹤白,你怎么这样笨啊,我都当着你的面使过一次了,你还不会吗?” “……”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山腰,刚走到厢房外,正与清溪碰个正着,他像是在厢房外等了许久,一见我们便面露喜色。 还不待我们开口问询,他便开口告诉我们,他们师父,也就是栖云山掌门,终于回山了。 其实对于那位云殊君不知道多少代徒孙,我并没什么兴趣,但是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访一番,更何况云殊君欣然应邀,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我也只好跟去了。 我心想,之前说缘分尽了,和后辈没什么关系的……到底是不是你? 栖云山掌门无虚,来时听清溪说是当时少有的修士大能。 我本以为是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谁知见面才知,这位无虚掌门看着也不过四十出头的,道袍齐整,温文有礼,只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儒商,不像道观掌门。 他的言谈倒是颇为有趣,他见多识广,各地逸闻也是拿来就说,又加之他风趣幽默,盏茶过后便与云殊君聊得十分投机,一时间宾主尽欢,在我看来,这人是个厉害人物。 清溪立在他身后,原本他是欣喜神色的,只是越听,脸色却越发有些不好看。 无虚又聊到他此次下山,我本以为他下山是斩妖除魔,他却爽快道:“不是,前些日子江淮发水,冲坏了当今首富林府的祖坟,他们特请我去寻个好风水的家族墓冢迁坟。” 我看着清溪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看云殊君笑而不语,忍不住道:“这等小事,掌门亲、亲自去一趟?” 无虚笑道:“鹤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栖云山的香火每年有近一半要靠首富林家善捐,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呢?”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2 云殊君道:“既然是首富,他们的祖坟想必也是风水极好之地,竟然会被冲坏?” 无虚道:“便是如此,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祖荫难庇后人了。” 云殊君又与他说了几句,我听着这无虚掌门像是与权贵门阀走的很近,为人圆滑却不令人讨厌,心想难怪栖云山在他手上会成为国观了。 清溪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像是听不下去了,做了一揖,口称身体不适,便拂袖而去。 我望了望他的背影,又回头望着无虚。 无虚对我一笑,道:“小徒失礼,让两位高人见笑了。” 云殊君若无其事地饮着茶,道:“清溪这性子……倒是与我这位朋友有些像。” 无虚连连摆手,道:“小徒哪里比得上鹤公子万一。” 我不理云殊君的打趣,正色向无虚问道:“道长,清溪一心向道,您该好好教导他,以、以身作则才是,可是您如今……恕我直言,您怎么更像一位商贾?” 这话出口,我才觉得有些不客气,正要补上几句,却见无虚不以为意的轻摇了摇头。 他道:“鹤公子,你看我这道观,有多少人?”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也未多想,便道:“贵派门下子弟众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无虚捻须微笑道:“是了,我栖云山光是弟子就有八百余人。这八百人中,除了家中殷实送来学艺的弟子,其他的要么是山下贫寒农户的子女,要么是流浪孤儿,他们每天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山下佃农皆贫苦,若遇收成不好的年份,我们便免去他们的租子,可是免去了他们的,道观又该如何度日?只好做些要不得架子的营生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层,不由得一怔。 无虚道:“修道飞升太过缥缈,万中无一,凡人能活好自己这一世,已是难得,若是能有余力抚养这些孩童长大成人,更是大功德啦……” 云殊君并不惊奇,却也有些敬佩道:“无虚道长才是大境界,敬佩敬佩。” 我久久说不出话来,云殊君摸了摸我的额头道:“修无为道易,修尘世道难,似无虚道长这样在尘世中百炼,却还有一颗渡世之心,实在是难得,难得。” 我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无虚道长。”说着我便起来行礼,却被无虚劝阻住了。 我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无虚道长为何不直接与清溪直、直直说这些苦衷,他若是能体谅,自然便体谅,若是不能体谅,早日下山改换营生也是好事。” 无虚叹了口气道:“清溪是被弃在山门的弃婴,现在这世道,做道士已经是很好的营生,他识文断字,会些算命炼丹的皮毛,又有武艺防身,还会些粗浅法术能够帮助世人斩妖除魔,哪里有更好的去处?清溪虽好,我却怕他极刚易折啊……” 我心想,我要是清溪,也会气闷。 我是指望飞升仙人,护佑苍生的,但是多年仰慕的师父却告诉我,道士是一个很好的营生,不愁吃穿,如何令人不气闷? 又聊了许久,云殊君婉拒了无虚共进晚饭的邀请,与我出得门外来。 我们在整洁的庭院中走了走,云殊君感慨道:“若是当年我掌管这样大的道观,天天有八百口等着吃饭,我怕是也飞升不得了。我一向自诩渡化世人,今日才觉得,远远比不上这代后辈的境界,果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飞升时原本以为自己参破了,现在才知不过表象。” 我道:“你已经很、很好了。” 云殊君看着我,灰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目光,他道:“罢了,不想了,总之我们尽力而为便是了。” 第四十一章 返程 又过了小半月,终于到除夕了。 还在妖界小镇时,我原本以为与云殊君会在那里,一间木屋,一炉篝火,几盏茶几壶酒,也就算过年了。 没想到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至,今年除夕竟然是在栖云山过的。 除夕这天,栖云山这样的清净地也应景的挂起红灯笼,一大清早,所有弟子就聚在习武场中,等到无虚道长在台上唤了名字,便可以上去领一个利是封。 我没想到修道之人也有着凡人家族中的过年习俗,有些新鲜。 这些弟子各个都有着一副年轻的脸庞,他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说话,等被叫到名字,就喜气洋洋的上前去,恭敬地对无虚道长一揖,说句吉祥话,无虚道长就会含笑发给他利是封,道一句“一帆风顺”。 我看他们拆利是封,都有一道平安符和几枚铜板,不同的是铜板有多有少,领了的弟子便会迫不及待的打开,互相询问比较,拿得多的自然喜笑颜开,拿得少的也不恼,嘴上抱怨几句,眉眼间也是欢喜的样子。 看到如此生动的景象,我与云殊君立在一旁,看他们相互打趣嬉闹,也跟着笑。 等到都发完了,无虚道长下了台来,捧出两个利是封,对我们道:“两位于我派弟子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此一芹之微,务必赏脸收下。” 我与云殊君没有推辞,道了谢接过来,我打开一看,里面也有一道平安符和五枚铜板,我又去看了看云殊君手中,发现他有十多枚,他也似欢喜,只望着手中的平安符出神。 我提起平安符仔细端详,对云殊君笑道:“以前都是你给、给别人,现在也有人给你啦……” 云殊君将平安符仔细的塞进怀中,抬头对我一笑,道:“是啊,真好啊……” 他对无虚道长道:“多谢无虚道长,我们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这样罢,我教他们一套剑法,权当回礼。” 无虚道长既惊又喜,连连道谢。 我看着云殊君飞上台去,使了一套他的剑法,他这次有意让人看清,一招一式都极为缓慢。 我在下面遥遥看着,回忆起他在绝峰上的身姿,也忍不住跟着他的步伐轻轻转身挥剑,仿佛我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 云殊君这个人向来善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要十倍回报,我早就知道。 他的剑法精妙无比,栖云山弟子也是识货的很,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纷纷认真地跟着他学了起来,尤其是清泉,仗着我们与他早就相识,跑上台去缠着云殊君一招一招的学。 等到清泉能磕磕绊绊的使完一套剑法,已经夕阳西下。 我这才发现,清溪一直不见踪影。 我去问清泉,清泉一边舞着剑,一边道:“唉,师兄他从小到大,一钻牛角尖就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他,过几天他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我点点头,估摸着他还是心结未解,不过这些少年心思,我们也不便插手。 待到夕阳半沉,云殊君便拉着我回房饮茶了。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3 我忍不住笑道:“这些年轻弟子好、好端端的,大年夜练了一天的剑。” 云殊君立在窗边,闻言也笑。 窗外是几支稀疏寒酸的烟火,不知是哪个贪玩的弟子从山下带回来的。 廊下的红灯笼已经燃上了,红彤彤地透着一股平凡的吉祥喜气。 我走过去从后环住他,道:“云殊君,万事如意。” 云殊君在我怀中微微侧过脸,也对我柔声道:“鹤白,平安喜乐。” 除夕夜,我们将雨燕放了出来,他开始依旧着恼,由着性子不理人,但是竟然也没有真的要跑。 他只是静静地伏在案子上,望着窗外久久不说话,我与云殊君说了很久的话,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他眼中泪光闪闪。 我想去问个究竟,却被云殊君覆上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不管他此刻想起了什么,还是回忆着谁,我们都不该去打扰才对。 栖云山实在像是凡间的世外桃源,除夕后,我们在此住到春暖花开,终于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无虚道长,约定来年再拜访,才启程回妖界小镇去了。 清溪清泉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送到他们再不回去就要露宿野外了,仍是要送。 云殊君没法子,将我们在妖界村庄的住处细细说给他们听了,同他们说待到他们下山游历,可随时来寻我们,他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停住了脚步。 清泉性子外放,堂堂男儿还泪洒驿道,看得人哭笑不得。 我们回去时不若来时匆忙艰险,一路上带着雨燕走走停停,时而绕道去游览名川大河,时而顺手降住些作乱妖兽,一起见了许多人间风景,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雨燕性子也没有初时那般难相处了,只是不怎么爱理我们而已。 就这样绕了小半个中原,等我们回到妖界小村庄,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是盛夏了。 刚一进村庄,麻雀就直冲着我飞过来,险些撞上我的脸,我一手将她抓下来,还不等我开口,她已经大哭起来:“你们去哪了啊!突然一天就不见人了!” 云殊君接过她,放在手心捋着背羽,仿佛听得懂般道:“让你担心了。” 麻雀很是受用,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嘴上依旧叽叽喳喳,我们一边同麻雀说话,一边回到了那间木屋中。 一进屋,我发现当日买的烧刀子及茶叶都规规整整的收在柜中,话本也摞成一摞放在床头。 环顾屋内,桌明几亮,仿佛我们才走了不过几日。 麻雀道:“慕贤和他家先生时不常就过来看看,帮你们打理来着,还问我你们回来没,哎呦我说了他们又听不懂,气死我了……” 听到慕贤的名字,雨燕冷哼一声,从云殊君的袖中飞上房梁,他高傲地站着,死活不肯下来了。 麻雀这才发现雨燕,突然停止聒噪,她望着他,没来由的脸一红。 我这才知道,麻雀也可以让人看出脸红的。 云殊君道:“这位是雨燕,你们要好好相处。” 麻雀羞涩的点了点头,一下子端庄了起来,话都不多说了。 我虽然也是山禽出身,却看不出鸟类美丑,我看麻雀的样子,琢磨着兴许雨燕在她眼中挺英俊的罢。 我与云殊君歇了半日,便买了些礼物前往隔壁村庄,去拜访慕贤和他家先生了。 出门时,我问雨燕要不要去,本以为会被他一口否决,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竟然又飞回到云殊君肩头。 我们去时,正赶上那位先生晚课,只有慕贤正在私塾外除着墙根的杂草。 慕贤见到我们也是惊喜,一连串酸腐诗文吟的我与云殊君都插不上话。 雨燕愣愣的看着他半晌,不可置信道:“他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打了个哈哈,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慕贤像是这才想起来我们还站在外面说话,忙自责道:“小生可真是失礼,快快请进。”说着便引着我们从侧廊进了私塾后堂。 他一进后堂就去泡茶,泡着泡着,突然就“刷”的一下变回了幼虎。 雨燕更是惊异,化为虎身的慕贤见到雨燕也是愣了愣,雨燕二话不说,一个俯冲就去啄他双眼。 一鸟一虎瞬间斗成一团,我只听雨燕痛骂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慕贤口中也嗷嗷直叫,他自以为有气势,实则听在我们耳中全是奶声奶气的尖叫,至于他在说什么,在场之人也没一个能听懂,他们闹了半天,只闹到两败俱伤,皆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云殊君才施施然过去将雨燕捧起收回袖中,对我苦笑道:“看来他俩是不能在一起养了。” 我道:“雨燕吃的也不多,我们留他也没什么……只是……就不不不不方便了。” 云殊君笑道:“你做坏事不方便了是怎?” 我咳了一声,道:“正、正是坏事。” 慕贤恰时极其嫌恶地嚎了一声,我们也只得住口了。 过不多时,那位先生放课回得后堂来,见到我们并未露出惊讶神色,只是笑道:“两位无恙,便是极好。” 他一移目光,见到变成虎形的慕贤,还是一派从容,我心想他可真是一个淡定的凡人,只见他无比自然地拎着他的后颈放到膝上顺毛,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云殊与他报了平安,又聊了半天的道法心得,还把无虚道长的事与他说了,先生也顿时为之心折,大大赞赏一番,两人越聊越投机,直聊到月上中天,云殊君才收了话头,珊珊拜别。 依旧是明月,依旧是乡道,身边也依旧是云殊君,心境却大为不同。 我们携手慢慢走着,世上再也没有让我心急之事,让人安逸无比。 我暗暗祈求着,这样就好,但求永世如常。 云殊君像是猜到我的心意,微微扬眉看我,也笑了笑。 第四十二章 迎喜鹊 我们这一年错过了春耕时节,种不得地了,无事可做,总要找些事做。 云殊君越发迷上了话本,一看便是半天,每每看到我都忍不住按下书对他道:“歇一会儿罢,伤眼。”他才会恋恋不舍的放下话本。 一连月余,直到市面上的话本都被他看遍了,他看无可看,又起了自己动笔的心思,我陪着他说了一通胡话,他选材从东玄君到崇恩君,甚至连帝君都不放过,但不管另一位主角是谁,正主总是铁打的水月君。 我看着他兴致一起,铺好笔墨就是一句“话说世外有仙岛镜湖,有一位上仙名唤水”,月字还没写完,就被我按住了笔。 我抚着额头道:“还、还是不要了。” 云殊君不满道:“鹤白,你上次明明说可以写的。” 我道:“要是让他知道了……” 云殊君道:“你不说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4 ,他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水月君知道了,他为人那么宽宏大量,一定不会与我计较的。” 我心想,水月君若是宽宏大量,那无间山上那些不知怎么得罪了他的妖兽,是被谁所害饱受千年酷刑啊…… 我越想越害怕,话本这事要是让水月君或者隋河知道了,搞不好会平生事端,只得绞尽脑汁地想了几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这才勉强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看他依旧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忐忑,好在此时慕贤过来说他家先生偶染风寒,问云殊君有没有空去代他上几天课。 云殊君欣然应允,当即跟着慕贤去了隔壁村庄,这才暂且把写话本这事放下。 几天后,他回来时同我说,他代课之余闲来无事,把全学堂的孩子的八字都批过了,他捡着好的都与人家说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这下又勾起了他算命的兴趣,他拉着我去小镇上支了算命摊子,不止从哪弄来两个幡,一面写着“问卜算卦”一面写着“卦资随缘”。 云殊君所学很杂,最常给人批八字,偶尔也爱测个字,看个手相,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经的算命道长。 有一日还被同村的寡妇看到了,直问他“您去年不是还在种田?怎么今年就会穿上道袍给人算命了?” 云殊君干笑一声,道:“这不是错过了春耕,总要赚点银子糊口罢。” 寡妇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生怕拆穿了他,憋着笑走了。 实话说,我觉得这话倒是没错,算命这营生比种地赚的钱要多多了。 这样胡混了些日子,又有一日,云殊君去镇上出摊的时候,小七姑娘突然来了。 她依旧光彩明媚,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平日的爽朗。 她一进门,便开门见山道:“云殊君呢?” 我被问得一愣,老实答道:“去、去去镇上给人算命了。” 小七闻言掩唇轻笑,同我道:“鹤白,我此次下凡为崇恩君办事,想起隋河说你就住在这附近,所以顺路来看看你。” 我道了谢,问道:“隋、隋河还好吗?”其实我本来还想问问水月君如何,但是转念一想,水月君那个人,断没有不好的道理,索性不问了。 没想到小七道:“他不太好。” 我顿时急道:“他他他怎么了?” 小七叹气道:“还能是怎么,水月上仙又闭关了,这次一连闭关了小半年,给隋河气的呀……上次我见他时,他还犯傻的想游进湖底呢……” 我心头翻上一股酸楚,说不出话来,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啊……我实在不忍心,劝他说他‘水月仙君的湖底,连我家崇恩君都不知道如何进去,你一介凡人如何能进?’,他只是望着镜湖不说话,我又劝了几句,他忽然对我说‘我定要进去看看幻境里是什么’,我心说不是湖底么,怎么又是幻境?问他他也不答,我看劝不动他,也就不劝了。只是他这样子,我看着也是心疼,要说他也跟了水月仙君二十多年……唉……” 我心知他对我上次说的’湖底是幻境’的事上了心,心中隐隐升起一些悔意,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日就将鹤别与水月君的事对他和盘托出,好过他现在这样煎熬。 我黯然道:“上次我叫他和我一起走,他不、不愿意。” 小七像是为他惋惜般摇了摇头,幽幽道:“也只有凡人有这般浓烈的爱恨了。” 她不忍再谈他了,又问了我几句凡间过得如何,我心里念着隋河,心不在焉的随口答了,便两厢无话了。 沉默了片刻,小七识趣的与我道别,我将她送出门外,她忽然飞快道:“鹤白,我家崇恩君心肠软,他同你说的话,定有他的道理,你可要放在心上。” 上次崇恩君和我说的话?哦是了…… 他让我劝云殊君莫要寻仇,这话听在我耳中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崇恩君这个人,平时就爱打个圆场给个台阶,说几句场面话也是情理之中,我并未放在心上,今天被她提起,我才想起这回事。 我本想反驳几句,只是我看小七姑娘一脸郑重,不忍心拂她的意,也只得点了点头。 小七望了望天空,露出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最终她不再多言,一展红袖便化作红光飞走了。 转眼入冬,连着下了三场雪。 待到雪停,积雪还未消时,云殊君收了算命摊,将麻雀和雨燕托付给慕贤和他家先生,细细叮嘱了一番。 他与先生说“不日便归”,然后在木屋门楣上挂上两道平安符,鲜红的穗子随风轻荡,透出一种平凡的喜庆来。 我们看了一会儿,便启程往宋家去了。 无间山幻境已散,此次我们未遭什么劫难,在云端一路畅行至了宋家所在城中。 城中也在飘着鹅毛大雪,我们化出一柄伞,并肩撑着进了宋家。 宋家府邸依旧阔气,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心境已改,总觉得此处比起去年时,平添了一股破败气息。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喜鹊究竟有没有出世,一想到此事,我便觉愁肠百结,既盼着他能够平安出世,又怕他此世一生坎坷,于宋秋,与他,都是冤孽。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服从天意的安排。 当我见到宋秋的时候,便发现这一切是我多虑了,她比我想象中聪慧豁达。 她坐在大堂正座上,对我们有礼却疏离地笑了笑,客气道:“去年不知怎的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听兰姬说两位是故人……”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侧的兰姬,兰姬神智清明了一些,方才与我短暂交谈了两句,也算有问有答。 她同我道,忘忧草,大还丹,她都吃了。 喜鹊,也平安降生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时值惜莲忌日,云殊君自告奋勇,说要为她在做一场法事炼化超度。 这本是没必要的,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云殊君,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我。 去年我们走时,其实我问过云殊君这件事,惜莲投缳自尽,真的可以飞升极乐? 彼时的云殊君没有真的回答我,只是道:“各人缘法。” 云殊君对我道:“我去去便回。” 说着便被宋秋引着去佛堂了,我闲来无事,又心系喜鹊,便向兰姬道:“可、可否能带我去看看喜……那位小少爷?” 兰姬比去年时懂事许多了,她连连称好,她带我绕过几层游廊,进了一间厢房。 刚一进屋,我便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扑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粉团子抱着我的小腿,还不等我作什么反应,他的奶娘连忙跟上将他抱了起来,口中道:“霜少爷,您又顽皮了。公子莫要见怪。” 我微微一窒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5 ,盯着她怀中的宋临霜,宋临霜也盯着我,他只有两岁左右的模样,乍看上去粉雕玉琢的一般,五官却已经有了些前世的轮廓。 我攥紧手心,好不容易按下自己的杀气,跟着兰姬向内走去。 屋内还有一位奶妈,她怀中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见门开了,本能的给他掖了掖被角。 我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染了他,停在五六步外,便不敢再近了。 那婴孩看到我,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像藕段的手臂,在奶娘怀中奋力向我伸来。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愁,又退了两步,道:“小少爷的名字取了么?” 奶娘看了看兰姬,见她点头,方道:“小少爷叫宋阙,是不是呀阙少爷。”说着便伸指去逗他。 宋阙到底也是孩子,看到逗他的手指,便忘了我,两手抓着奶娘的手指往嘴里放去。 奶娘连忙抽手,道:“可不能咬,脏脏。”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留在此处也是碍眼,既然喜鹊平安,我也放下了心头的一件大事,便告辞出来了。 我与兰姬向佛堂行去,途中我随口问道:“你现在清醒了些,可还记得去年咬了我吗?” 兰姬的相貌过于妖艳,她横了我一眼,道:“我只记得你们去年被宋夏耍的团团转,要不是我,再呆一年也救不出我家大小姐。” 我顿时语塞,心想,去年的兰姬虽然凶狠,倒是比现在可爱多了。 细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顿时有些发窘。 到了佛堂前的树前,我便停了脚步,去年此时,惜莲夫人在此处撒了许多粮食喂养麻雀,只求得知宋秋下落,现如今宋秋回来了,她却已经不在了,宋秋也……也不记得她了。 我抚着树干,默然叹息。 佛堂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遥遥地望向那边,从小窗中,能看到云殊君正在专心地捏诀做法。 我在这里和兰姬随口聊着,等待云殊君做完法事出来,我们便一同回妖界小镇了。 隆冬时节,大树枝叶已然落尽,我与兰姬在漫天大雪中站了一会儿,我看她微微跺了跺脚,才想起蛇都是畏寒的。 我便同她道:“你回去罢,我在这、这里等就好。” 兰姬与我本也没什么交情,也不客套,一点头便走了。 见她走远了,我也忍不住抱住双臂,寒风刺骨,白鹤虽然没有蛇类畏寒,但是这样的天气,在外面站久了,还是有些冷。 我抱臂倚着树干站了,看了看云殊君,又看了看天空。 天空阴云密布,雪片纷飞,我拂去一层,不消一会儿,又落了一层,天地间寂静无声,平生了些孤寂之意。 雪片落在我眼中,有些冰,我低下头揉了揉。 忽然毫无来由的,我又向天上望去。 有一小点亮光突破了阴云,向地上飞快坠来。 那亮光行的好快,我一眨眼的功夫,已然化作一道白光,再一眨眼,我已看清了那云上的身影。 隋河? 隋河向我飞速而来,我想,他是不是又与水月君吵架了?唉……这次他要是找我借酒浇愁,我可不能答应了。 他骤然落在我面前,一身锦绣华服,只是他的脸色极差,眼下俱是青晕。 我有些心疼,看着他铁青着面色一步步向我行来,也迎了上去,道:“你的气色好差……是不是又与、与他吵架了?” 隋河眼神是不复以往的阴沉,亦反常的没有说话,只是拿黑沉沉的双眸直直地望着我。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你闯祸了吗?小七姑娘上次同我说……你要去湖底,我、我本想……” 隋河忽然截口道:“师兄,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眉心红痣。” 第四十三章 师弟为何要杀我 我闻言,愣住了。 要说隋河想摸我的眉间痣,这本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他特意来寻我,一开口便是这件事,究竟是何用意。 只是还不等我想明白,隋河已经走到我面前,抬手向我面上探来。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不知为何一顿,手指停在我面前的半空,我道:“有什么不能给你摸的,小时候你总要、要摸。” 我微微一低头,用眉间触上他的指尖。 他明明刚从镜湖下来,手指却冰的吓人,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极其认真地抚上我的眉心,道:“因为我从小便觉得师兄的眉间红痣特别好看,好看的有些……妖冶。” 隋河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温柔中又氤氲着许多不明的情绪,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我,而是水月君。 我心中突然一突,心想,坏了,他不会是伤心太过,移情了我罢……那可万万使不得,我已经有云殊君了。 我有些发毛,试探着问道:“我是鹤白,你知道罢?” 隋河望着我,忽然古怪的笑了笑,道:“当然知道。” 他这副古里古怪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水月君伤透了心,我暗暗骂了水月君几句,对他道:“你别、别伤心,我陪你喝酒。” 隋河又向前一步,忽然紧紧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也是冰冷的,他从未这样用力的抱过我,我险些透不过气,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被他勒碎了,我安抚地上下呼噜着他的脊背,道:“没事的,没事的……” 他小时候受了委屈,我也是这样安慰他,自他恋上水月君,便不需要我抚慰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回到了原点。 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心虚地望了望云殊君,心说你叫我不要和旁人喝酒,但是隋河也算不得旁人,他这样伤心,我也只能喝酒陪他了。他现在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云殊君本在闭目作法,却倏地睁开灰眸,感应到什么一般向我的方向望来。 这一瞬,我们中间隔着如瀑雪帘。 云殊君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缓缓睁大双眸,他一向云淡风轻地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个极其恐惧的神情,他着我的方向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呐喊了一句话。 云殊君你……在说什么…… 我只能看到他的唇开开合合,却在天地白芒中听不到一个字。 我更是惊疑,下意识想要推开隋河,隋河却在此时,在我耳边也说了一句话。 他带着滔天恨意,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隋河,我这个最疼爱的师弟,与我相依为命的师弟,竟然说……竟然说…… 一道血色光芒从我眼底闪过,那血色不祥极了,我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下一瞬,只觉一股疼痛刨开我的胸膛,那痛迅速的攫住了我的五脏六腑,瞬间将我撕成碎片! 眼前不再是雪白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6 的冰晶纷飞,它们变成了血红,紧接着又变成了灰黑。 我望了望胸口的血洞,那里仿佛已经不是我的身体了,灰黑的液体从那里哗哗流出,直砸地面,瞬间蔓延染红了一天一地。 我艰难的抽了口气,哆哆嗦嗦地问他:“你为何要杀我……” 我脱力地向前倾去,下意识死死抓住隋河的衣襟,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下落,我不肯放开他的衣襟,不顾满鼻满口中的血腥气,又问了一句:“你杀我做什么?!” 你要杀,也该杀水月君啊!隋河你杀我做什么?杀我做什么?!我想要质问他,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心中又是惊愕,又是委屈,一念之间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只剩一念。我的云殊君可怎么办。 杀了我……我的云殊君他……他可怎么办啊…… 咫尺间突然一声巨响,眼前的隋河突然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循着望去,才知道他不是消失,是被击飞到了树干上,他呕出一口血,徐徐滑了下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我,那人徒劳地捂住我胸前伤口,但是那血太多了,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我本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做不到了。 我贪恋地望着上方云殊君的面容,却听他一直在对我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很疑惑,他捂不住我的血,突然崩溃般大喊一声:“是他夺了我的内丹!!我怕你伤心不敢告诉你!怎么反倒害了你!!啊——!!鹤白!!“ 我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云殊君泪如雨下,他的泪滴仿佛我的血一般多,源源不断的砸在我的脸颊上,又滑了下去。 我艰难的转过眼珠,死死盯着隋河。 刹那间,我眼前闪过几幅画面,我像是捕捉到什么漂浮的虚无。 金殿下的宋临霜骑在马上,冷冷对我道:“他的内丹?你为何不问问他?” 他的内丹,你为何不问问他? 为何不问问他? ……第一个“他”说的是云殊君,第二个“他”……原来不是云殊君,原来是……我身侧的隋河。 隋河……隋河!! 隋河在镜湖外的树枝上,向我扔来一个锦盒,对我道“是压抑你仙气的消灵丹” 说什么是为了我,原来隋河你……你早就…… 往事一幕幕飞速掠过我的眼前,一会儿是云殊君语焉不详的那句“同喜同喜”,一会儿是他对我凄凉道“我对不起你”一会儿又是他叹息着说“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隋河你早就…… 隋河直直望着我,渐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与他俱跌入泥泞雪地中,他的面容亦是破败狼狈,面上却只是笑。 隋河又咳出一口血,浑身开始扑扑簌簌散落了光粒,他对我道:“这招叫做……同命,我不信他还能救……” 云殊君原本箍着我的手忽然松开,一瞬间跃到他面前,将他提起来抵在树干上,抬手一掌击偏了他的脸颊,恨声道:“你设下毒计夺我内丹,这笔账我未曾向你讨还!你为何要害鹤白!为何要害鹤白!” 隋河奄奄一息,闻言却轻笑一声,他只是道:“我不需要内丹了,还给你,还给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云殊君骤然掏入他的胸口,只一瞬间,我便见到隋河化作漫天灰烟。 云殊君手中满是血污,一颗内丹停在他的掌心,那内丹极其黯然,甚至破损了大半,还来不及看清,内丹表面突然生了几道裂痕,瞬间裂成几瓣了。 内丹碎片正在剧烈的颤抖着。 云殊君像是不能分辨那是何物,怔然地看了几眼,骤然脱力滑下去。 他撑着双手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他不惜自损内丹与你同归于尽,都怪我……如果早就告诉你,你怎么会毫不设防!现下你的内丹也被大损,我该如何是好……是我害了你……” 我闭目缓了缓,每一次喘息都仿佛冰凌穿肺,透着刺骨冰冷。 我积蓄了一些微弱的力量,艰难道:“不是你的错……你……你可千万别自责……” 云殊君面上淌着泪,向我膝行过来复又抱住我,他发狂道:“内丹受损,内丹受损……我有法子的!我需要一颗内丹就可以修补你的!我……我!” 他伸手便剜向自己的胸口,我大骇,想要制止他,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我眼前的光线越发阴暗,眼前黑了一瞬,待那层黑色褪去,我只看到云殊君修长的手指已经刺进他的胸口,我他满手的鲜血,究竟是他的,还是我的,还是隋河的?我已经无法分辨了。 “我……我没有内丹了啊……”云殊君恍惚的说完这一句,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他死死抱住我,“鹤白,鹤白……鹤白啊!” 他每唤一声,声线便不稳一分,最后一声唤我时,竟然凄厉地破了音。 我也不由自主地滑下一行泪,眼中雾蒙蒙的,视野上方除了云殊君,还有无数光粒飞舞。 我竟然还有心思想,原来这就是仙人身殒的景象,其实……也挺美的。 只是云殊君……唉,还是我害了他。 我们相依了一刻,云殊君突然直起身子,我疑惑望去,见他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此间还有一人有内丹!鹤白你等我!” 此间还有一人有内丹……是谁…… 重伤之下,我的灵台混乱迟钝,胡乱想着这里还有谁有内丹……兰姬?不对……兰姬和他一样是妖,还有谁…… 一道灵光闪过,我惊得一身冷汗。 此间的确还有一人有内丹……宋临霜! 他是帝君转世,天生便有内丹,当初兰姬凭着本能想要吃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宋临霜他…… 云殊君说完这一句便已然掠走,我伏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抬眼向那方向望去,只见他的墨衣一闪,便已经落入远处那间屋子中。 我全身剧烈的痛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我的皮肉,从体内窜出一样,实在难捱的很。 我其实想和他说,莫要去了……陪陪我罢,若是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你,我心有不甘啊…… 他进去不消一刻,突现一道金光突破了屋顶,雷雨大作,我耳旁本就是轰鸣之声,此时却有一道更俱声势的厉喝传入耳中。 “云殊君,住手!” 这样的时节,刚刚还飘着大雪,此时又忽然满是滂沱大雨,我从未见过雪花与雨滴共落的异像,又听闻了那一声,顿时心中一沉。 我抬不起眼,不知是来的是谁,只是……再也不似在皇家别苑的金殿前那般,看到上仙驾临便如看到救星了。 我心知,不管这次来的是谁……他突然现身于此,总不会是因为我。 一道墨色身影如电般从屋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7 顶飞冲而出,我还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几声巨响,一瞬间竟然已然斗起法来。 天上闪出几道耀眼光线,云殊君向后一跃落在残留的几片屋脊上,他一指上苍,含恨道:“东玄!你敢阻我?!” 原来又是东玄……这位代帝君行事的最强的武神,云殊君该是讨不到便宜…… 我又急又痛,我的灵力控制不住地疯狂泄了出去,眉心却突然灼烧起来,那似火的痛感从我的眉心一路燃进我的四肢躯体,我只觉得周身像是被体内那股力量撕裂了一般。 我再也抬不起头,眼前一暗,便觉得下颌一凉,我努力睁开眼,只能怔怔地盯着眼前那一小片污黑的泥泞水洼。 我只知道云殊君与东玄打起来了……他们好似斗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如刀的风划破我的脸颊,时不时迸裂的巨响让我胆战心惊。 云殊君有没有吃亏,他应付的来么…… 我却连从这污泞的小水洼中挪开都做不到。 东玄厉声道:“宋临霜,你不能杀!” 云殊君嘶声道:“不杀他鹤白就要神魂俱灭了!鹤白内丹受损,若是没有宋临霜的内丹,他……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取丹,宋临霜他本就欠我的债!我定要讨!” 又是一声巨响,东玄像是压抑着什么,也失态吼道:“容我们想想别的法子!!宋临霜你一定不能杀!” 天空中是剧烈的斗法声响,云殊君似边打边道:“什么法子?什么法子?你们知道的法子我怎会不知!” 东玄怒道:“冥顽不灵!” 另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远处响起,“云殊君息怒!东玄君真是为你着想,你与我们仙友一场,我们实在……” 他第一个字还似极遥远,一句话的功夫,已然到了。 只是他还不待说完, 云殊君已然狂笑道:“好、好!你也来了,好,东玄崇恩你们一起上罢!” 崇恩君不复以往的柔声细语,此刻也很是急切道:“云殊君!你食人噬妖这都不算什么,你若是执意杀宋临霜,才是不归路啊!!” 东玄君道:“现在与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先制住他!” 说罢,我便见眼前光线忽明忽暗,明时若白昼,暗时如长夜,那光线晃得原来越快,我不知天上发生了什么,顿时心生不祥。 崇恩君惊呼出声:“万万不可!他受不住的!” 云殊君适时冷笑一声道:“东玄君的神技现世?我来领教!” 东玄君的神技,该是怎样的可怖啊…… 云殊君他…… 我屏住最后一口气,忍着剧痛撑起身子,刚一抬眼,便见到半空中的东玄君拔剑斩开了天地! 他挥剑所纵剑气是一道极其耀眼的光,那光极快,却又机缓,挟万钧之力直直向云殊君劈去,更为恐怖的景象是,那道剑气所过之处,房屋草木,全部化为灰烬,尽成焦土。 云殊君屹立在猎猎狂风中,他不但不躲,反而迎面直冲剑气而去! 他化作一道墨黑色的影子飞快滑过,与那毁天灭地的一剑相撞,霎时一黑一白融进一体,我呼吸陡然一窒,就在此刻,那黑影竟然从中劈开了那道剑气。 但是那道剑气太过霸道,强盛且连绵不绝,我看着那墨黑色的影子渐渐不支,不消片刻,便会被那剑气贯穿了!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 刹那间,雪、雨、都停了,它们停在半空,像是人被施了定身法,再也没有下落。 那不可一世的剑气,也尽数散了。 天地间万籁俱静,一丝杂音也听不到。 我缓缓低下头,只见自己化身一只巨大的白鹤,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的出现在这里。 我的羽翅极广,我微微挪开,只见羽翼下的云殊君跌在地上,正惊愕失色地望着我。 我一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化回人身,正是搂住他的姿势。 云殊君的目光死死盯着我的脸,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着,声线颤的让人听不清,“你、你是……” 半空中也传来两道声音。 “是你!” “果然是你……” 我惊魂未定,顺着云殊君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谁知一摸之下,便觉有一片东西落在手中。 我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一层面皮。 第四十四章 镇仙 云殊君的一句“你是”,那两位的一句“是你”,仿佛打哑谜一般。 云殊君突然回头向地上望去,又茫然又急切,像是在寻找什么,我也跟着看过去,方才我跌落在的泥泞水洼犹在,隋河已然消散了。 云殊君他看了看空无一处的水洼,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鹤白呢?你是……你是……谁……” 我不顾云殊君的推拒,用力抱住他,急迫问道:“云殊君你怎么了?!我就在你身边啊……” 说这话时,我的眉心突然涌出一道难以形容的刺眼光芒,我愣愣地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皮囊仿佛风化的石像,从脸部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怖的景象,只能本能的想要捂住它,可惜都是徒劳,我的皮肤如同碎屑飘落,那碎屑又化作光粒冉冉飘走了。 我死死箍着云殊君,大声道:“我是鹤白啊!云殊君你看看我!” 云殊君停下挣扎,他仔细抚上我的脸颊,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却升起一丝暖色,迟疑道:“鹤白……是了,你的确是鹤白……但是你的模样怎么……” 不远处的东玄君也像是看呆了,他终于回过神来,道:“水月君人在哪里?!他竟然做下如此损德之事!” 崇恩君此刻却比他冷静多了,他也定定地望着我,口中却对东玄君道:“水月君闭关许久了,但是他回来了……水月君应该……”他向天际一望,后半句才出口:“已经到了。” 就像在印证他的话,他话音未落,一阵隐约的冷香袭来,仙雾瞬间便已弥漫了眼前。 我茫然站起身,按着不停散落的脸颊碎屑,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谁回来了?说啊!什么阴毒的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就连云殊君也如失了神智一般,只是茫然的看着我。 我鬼使神差地骤然回身,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清淡影子踩着飒沓星河缥缈而来,渐渐停在雾蒙蒙的半空中, 我望着他半晌,望的眼中又酸又胀,他终于轻轻飘落下来,他像是很专心地望着脚下,仿佛破败的屋脊上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一般,他自始至终未未曾向我看来一眼,曾说一个字。 他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的面容依旧昳丽无双,身姿亦是淡雅出尘,只是不知为何,他微垂着眼帘,竟然露出几分踌躇不前的脆弱神色来。 这神色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8 出现在他面容上前所未见,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方才静止的豆大雨滴和鹅毛大雪,突的又落了下来。 我被淋得透湿,耳边满是嘈杂的雨声,水月君站在我面前,任这雨再大,也沾不湿他的一片衣角。 我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何时同你说,会永远陪着你了?” 水月君长睫微动,陡然抬头望向我,过了片刻,他双眸中的亮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毫无预兆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也不解何意,但是这话自我口中而出,我这是…… 我一时大骇,抚着自己的喉咙,“我……我在说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水月君还未开口,东玄插口道:“水月君!你竟然做下这样损德阴毒之事!你就不怕受天谴?” 水月君终于开口,他淡漠道:“已经受了,倒也不算什么。” 东玄一怔,崇恩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急又痛道:“……你这是何苦啊!” 水月君似不欲与东玄崇恩多言,他缓缓移过目光看了看云殊君,又移到我面上,似字斟句酌很久,才轻声道:“我……前段时日封印了自己的神智,未料隋河伤了你,你……伤得很重……” 我心想,你是在和我解释么? 他停了一瞬,补道:“随我回去疗伤,否则你会殒身于此……以后你想怎样……都随你。” 他的语气依旧淡漠,也如往常一般不曾问询我的意思,但是听在我耳中,却像是隐隐透出几分示弱来……我更是不明所以。 久久不语的云殊君忽然道:“水月君,我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你,但现下我只问你如何救?难道你会自刨内丹给鹤白?” 此言一出,世间又静了片刻。 水月君思索片刻,有些困惑的问道:“与你何干?” 云殊君一怔,怒道:“我实在不知三界中还有什么法子修补他的内丹!若你也要用内丹修补,此间便有一个现成的,我也能救,不劳大驾!” 水月君心不在焉道:“宋临霜?你去取罢,我不曾拦你。” 那厢崇恩君急道:“水月君你莫要激他!” 果然,云殊君二话不说,飞身而起便是一掌劈向屋内。 崇恩君身影极快,云殊君的掌风未至,他已然闪身至此,接下了这一掌。 他毕竟也是武神出身,虽然性子婆婆妈妈了些,此刻却终于显出些凌厉气势,他沉声道:“云殊君,我们阻你确确实实是有苦衷的!你是三界中最为至善的上仙,断不能一误再误,你就让水月君把鹤……白鹤带回去救罢!他定会救他!” 我踉跄了一下,按住胸口血洞,急道:“云殊君莫要打了!不要再为了我……受苦了……虽然我也很恨宋临霜,但我实在是……不想你受苦了……” 水月君动了动,看样子像是想扶我,却还是没有动作。 云殊君像是没有听到,只狠狠地剜了崇恩君一眼,道:“我不信你们!” 言毕,他墨黑色的道袍上下翻飞,他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捏诀,忽然间天地一片昏暗。 一股妖气冲天而起,从他胸口中窜出一股黑雾,那黑雾眨眼间便已经蔓延开来,耳边又回荡起凄厉的哀嚎,这声音似男似女又似无数人同时呻吟尖叫一般,我曾在无间山幻境中领教过他的厉害,原来云殊君在无间山噬群妖后不仅是群妖的法力,就连这股妖气怨气也为他所驱使了。 怎么……怎么之前不与我说。 那黑雾向崇恩君直扑而去,黑雾中化成无数白骨妖兽,他们一下子包围了崇恩君,奋力撕咬着他,崇恩君挥去一只,又有一只,急道:“东玄君!别伤他!” 东玄不应,我扭头一看,只见东玄一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我心道不好,正要上前,水月君却忽然扯住我的手腕,道:“你先随我回去。”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向云殊君奔去,我感觉这具身体已然撑不住了,但还是希望能够离他近些,再近些。 水月君覆着被甩开的手,微微垂了头,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我的颈间骤然一痛,一股极为强势的力量勒住了我的脖颈,身后水月君的衣袖轻微作响,我猝不及防,被扯的跌落在地。 我不可思议地侧目望去,只见水月君中牵着一道咒符,那咒符窄细并且极长,竟然不知何时缠绕到了我的脖颈上。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脖颈上是什么,但是水月君牵在手中的那截咒符,那上面的图案我一望便知。 因为云殊君后背上的也是这个图腾。 “这是堕仙……的图腾?”我心中骤然一寒,霍然抬眼望着水月君。 水月君一扯咒符,我被带到他面前,他微微俯身,却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最后迫你一次,最后一次。” 我浑身无力,握住咒符与他抗衡却无济于事,被他扯着上了云端。 这云行的好快,飞速向仙界而去,景色在我眼中飞速倒退着,我想从这上面跳下去,却被水月君禁锢着动弹不得,我见远处一个黑影以泰山压顶之势坠来,破声喊道:“云殊君小心!!” 云殊君正在与崇恩君斗法,听到我的呼唤忽然睁开双眸向我望来,一望之下,他便急喝道:“放开他!” 他施展身形向我掠来,可是他这一掠,东玄的一剑已到他面前,东玄似也并不想伤他,剑风已至他的胸口,却忽然一偏。 这一剑临时改刺为挑,云殊君的怀中一样物什冷不防被他挑出来,就着剑势飞了出去。 那是一小块白色的物什……那是! 我被困在云端上,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正是我们去逛妖节那天,我化给他的白鹤面具。 云殊君曾经在我背上,将它捧得高高的,说“这个真好看啊”……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原来他一直收在怀中…… 那面具此刻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云殊君抢救不急,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坠在泥泞中,摔成碎片了。 插在上面的尾羽飘飘扬扬,落得慢了些,云殊君竭力向它飞去,就在它也要落入泥泞的时候,云殊君终于接住了它。 我目眦欲裂,大吼道:“云殊君!” 云殊君跪坐在地上,泥泞沾污了他一向整洁的道袍,他扔将尾羽捧在怀中,抬头凝视着我,眼中满是千言万语。 下一瞬,一个极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他。 我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灰土四溅,待土灰落尽,原本该是云殊君所在的地方,已然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从云端望去极为眼熟。 无间山…… 东玄竟然施法搬来了无间山镇压他……崇恩还说是为他着想,他们竟然这样对他,这样对他! 我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跳下去陪他,可惜大限将至,我全身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79 渐渐化为光粒,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 唉,为何死都不能死在一起。 临死前最后的一眼所见,为什么偏偏是水月君。 这位鸾姿凤态的上仙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紧紧阖上了双眸。 第四十五章 归鹤 其实殒身并不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比起之前撕扯肺腑的痛,殒身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些舒服。 我的意识渐渐混沌,觉得全身暖洋洋的,那飘散的光粒虽然知道是自己所化,却也没有怎么心疼。 我不知在混沌中漂浮了多久,直到我看了一枚内丹。 那枚内丹也是破损的,尽管破损,却依旧闪耀着极美的光华,它向我飘来。 我的内丹也像在呼应他,从我胸前突破而出,它被隋河所伤,也损了一半。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内丹远远比不上眼前这颗耀眼好看。 两颗残破的内丹在空中相会,他们渐渐地融合到了一起,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最终合成一枚完整的内丹。 它在空中围着我飘了一圈,撞入了我的心脏。 我怔忪地抚上胸口。 我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低语道:“回去罢,有人在等你。” 我道:“谁在等我……” 那声音道:“与你两情相悦的那个人,快些想起来。” 我道:“你和我一同回去吗?” 那声音道:“同回,也不回。” 我道:“何意?也有人等你么?” 那声音许久没有响起,我正要开口问询,他道:“有人在等我,他等了好久……可是我不想见他啦……” 我疑惑道:“为什么……” 那声音道:“你回去后记得同他说,我不恨他,只是不想再相见了。” 我道:“你是谁?” 那声音道:“我便是你。” 还不待我细想,我陡然脚下一沉,浑身剧痛起来。 我缓缓睁开眼帘,入眼便是一个再朴素不过的床顶。 我抚着胸口,四下环视,只见这是一间素朴到有些简陋的木屋。 屋内有人一袭出尘白衣,他倚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正望着窗外出神,我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知他还要出神到何时。 我不想管他,开口便道:“放我回去救云殊君。” 这一句话出口,我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可怕。 水月君仍自看着窗外,轻描淡写道:“他无恙。你的内丹刚刚融合,需在此再修养一段时日。” 我皱眉道:“我不信你。” 水月君终于缓缓回过头看我,他眼中一丝光芒也没有,如同盲的一般。 他认真道:“等你伤好后去寻他,他若是被伤了一分,你可以百倍还在我身上。” 我不由得怔住了。 这话从水月君口中认认真真地说出来,我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悸。 我仍是道:“我不信你,你早就知道隋河夺了云殊君内丹,你却没有说一个字!” 隋河早在吞了云殊君内丹时便服用消灵丹掩盖他身上的灵力,但是这骗得过我,我却不信他骗得过水月君。 水月君又看了我一会儿,露出困惑的神情道:“这与我……究竟有何关系?” 我听到此言,方才的一丝不忍顿时被怒火掩去了,我艰难的站起身向他走去,恨声道:“与你无关?隋河夺云殊君内丹为求永生,永生的执念却是因为你!怎的与你无关!可笑他机关算尽,却不知长生不老丹对你来说再轻巧不过!你却不肯给他!!” 水月君抬手支着脸颊,无可无不可道:“好罢,我的错。” 看他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虽然口中说“我的错”,实则根本没有放到心上,我怒极,唤出清正,提剑向他又近了一步,道:“你究竟是何时知道隋河所作所为的?” 水月君像是一边回忆,一边缓声道:“宋临霜曾燃长明灯,求云殊君长留人间。那时我在闭关,大约是传到镜湖的时候被隋河看到了。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道:“我一直在闭关,对那时候的事,记不太清了。” 原来宋临霜在栖云山长燃一千二百三十盏长明灯,竟然求的是这件事! 水月君道:“你与云殊君,云殊君与宋临霜,倒是有些纠葛,即便不是隋河,也有旁人。” 我道:“你说清楚!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直说!” 水月君轻飘飘道:“……你何曾问过我?” 我顿时被噎住一瞬,不可置信道:“我问你就说?那你现在说清楚!云殊君与宋临霜到底是什么纠葛!你们这些上仙,各个高深莫测的,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说!玩弄我们很有趣么?” 水月君道:“崇恩和东玄不说,是因为他们不敢泄露天机,至于我……我没有隐瞒你,是你没有来问我。” 我失态吼道:“那你说啊!” 水月君道:“云殊君和宋临霜么……”他露出百无聊赖的神色道:“凡间说人之初性本善,帝君是相反的,他没有真身,他自混沌中蕴生,以人身尝过人间百态,最后化为世间万物,爱恨善恶,喜怒忧思悲恐惊,哪一样都逃不脱……” 我忍不住截口道:“这与云殊君有什么关系!” 水月君道:“他蕴化时便是极恶,云殊君却至善,他们互为表里,千年纠缠,最后一世云殊君的心性将化为极恶,帝君至善。” 他的每个字我都听在耳中,却不敢相信道:“云殊君被他……被他缠上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至善?” 水月君道:“亘古至今皆是如此,只是此次至善的刚巧是云殊君罢了。你在湖边被云殊君所救,欠他一段恩情,他被困凡间,你去相救,这恩情便还完了,这纠葛本就浅的很,未料到你……与他产生了情愫,化解了他的大半仇恨,只要他放下仇恨不去复仇,心性便不会被仇恨沾染,也就破了这天意。” 我道:“所以东玄和崇恩才去阻他?” 水月君轻笑一声,“他们两个原本是不敢的,大约是看云殊君原本已经放下了,才起了相救的心思罢。” 那两位上仙欲言又止的神情出现在我眼前,我顿时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确不会伤了我的云殊君…… 我微微的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这残酷的天意,还是感到一阵愤恨。 我道:“既然如此,皇家别苑时劈我的天雷便是帝君驱使?” 水月这次沉默良久,这个问题不知为何让他露出些许难言之色。 他终于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驱使。” 室内一声龙吟,我用剑尖指着他,喝道:“为何?!” 水月君不为所动,执着乌黑酒盏送到唇边,道:“你去相救,恩情便还完了,救没救出来,倒也不怎么打紧。” 我的剑尖又往前送了一寸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0 ,道:“第二次呢?未劈下来那两次呢?!也是你?” 水月君道:“第二次你显出原身纵风欲伤人命,我阻你杀人。后来……”他幽幽地叹息道:“是我心魔作祟,倒也不是你的错……” 那时我与云殊君在妖界边的农田中重逢,我对他道“我想陪着你”。那时我在明月乡道旁,吻了他。 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一掠而过,我竭力避开它,只对他道:“你、你明知道云殊君受尽欺侮,却冷眼旁观……你这个人……你!” 水月君忽然答非所问道:“你不问,我为何生了心魔?” 我只觉得口中发干,不由自主道:“为何……” 水月君一饮而尽杯中酒,他站起身一展袖,只见周围景色顿时幻化为镜湖湖畔。 那镜湖如同明镜,此时挂在天空,自上而下侧立在我身旁。 水月君道:“你看看你是谁。” 我身不由己地望了一眼。 只一眼,便觉得肝胆俱裂。 镜中人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犹如皎皎明月,让人一见忘俗。他也执着清正,一派怔然神色向我望来。 我一步步走向湖面,忽然一剑斩去! 镜中人也挥剑向我斩来,我只觉湖水溅到我面上,冰寒无比。 我崩溃地滑落在地,“不是的!不是的!我是鹤白!鹤白!!这是你的幻境……你在骗我!” 水月君走到我面前,伸出如玉指尖点上我的眉间。 他再轻巧不过的一点,我却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将我推入湖中。 我只觉眉心再次灼烧起来,我在湖中被拉着向下沉去,湖水迅速的淹没了我,最后一眼,又是水月君。 他露出一个悲伤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我也想知道,你是谁……” 第四十六章 初见 雪域仙山,仙鹤携风而至。 一道黑影迅疾地落在雪地上,就地打了滚,现出一个黑衣少年的模样来。 他看上去青涩俊俏,黑发上沾着些许雪片,面上带着几分讨喜的少年稚气。 那黑衣少年回首对半空中笑嘻嘻道:“鹤哥哥,你又输给我了。” 他的话音未落,方才在空中翱翔的仙鹤也俯冲下来,还未曾落地,忽然失了身影,一道白烟弥漫了我的眼前。 有一道清隽身形自白烟中轻步而出,白烟渐渐消散了,我才看清了他。 那男子身量比黑衣少年高出许多,毫不费力地揽住雨燕的肩膀,他未语先笑,笑的十分好看,眼中满是柔色。 他笑道: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雨燕微微抬头看他,也是笑。 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若不见,有说有笑的穿过了我的身体,向绝顶雪峰行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身影,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这是鹤别的回忆,还是雨燕的……还是……我的? 我快步追了上去。 只听雨燕欣喜道:“鹤哥哥这下得了南海玄晶,三界中更无敌手。” 鹤别道:“难说,难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 他口中谦虚,面上却显出一股傲气,只是很快,他转为摸了摸下巴道:“哎,我一直想不通,南海玄晶现世怎么出现在雪山上?” 雨燕白了他的一眼,道:“多亏了它叫’南海玄晶’,现在那些仙人妖怪都在茫茫大海里捞着,不然依你慢吞吞的性子,怎么轮得到你?” 鹤别打了个哈哈,呼噜了一下他的头顶,道:“轮不到就算啦,我倒也不是很稀罕这个。” 雨燕道:“你看你那些仙僚,各个珠光宝气,哪个不是随手就能掏出来一堆法宝,你呢?连个兵器都没有,还很得意怎的?” 鹤别只是笑着,望着皑皑白雪覆盖的绝峰道:“到了。” 我和雨燕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那绝峰极为险峻,一块青石突出岩壁,旁边便是万丈深渊,。 我忽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鹤别抱起雨燕,足尖轻轻一点,眨眼间踏云横渡了天堑,我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拖着我与他们一起落到绝峰上。 绝峰处处皆是及膝的积雪,那突出一块的青石上,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物什嵌在雪中,它似铁非铁,似金非金,雪花落上去便瞬间消融了,一望便知不是俗物。 鹤别赞叹道:“不愧是千百年一出的神物,一看它就……就长得和旁的不一样。” 雨燕有些急道:“想不出夸的词儿你就别夸了,快拿快拿,夜长梦多!” 鹤别兀自笑了一会儿,手指一勾,那物就飞到他手上。 他刚要揣进袖中,笑容微微一凝,侧头向深渊上方望去。 深渊上方,有一位仙人淡雅出尘,他静静地立在云端中,谁也不知道他何时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恨声道:“水、月、君。” 鹤别与他遥遥相望,忽然像是想什么一般,道:“水月上仙?” 水月君望着他,眼中一片陌生冷漠,他也像想了想,道:“鹤别?” 鹤别干笑了一声,道:“仙君,好歹唤我一声鹤别君罢。” 水月君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雨燕满面警惕,躲在鹤别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是谁?是不是来抢你南海玄晶的!” 鹤别见水月君不答话,也侧过脸用气声道:“水月君……我飞升后,在仙界中只有与他未曾谋面。” 他又转回去对水月君道:“仙君也是为此物而来?” 水月君道:“嗯。” 鹤别道:“那……你拿去罢。” 雨燕一听,顿时也顾不得压低声音了,急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轻巧的给他!” 鹤别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无妨无妨,反正我没有法器也不曾遇过什么敌手。” 雨燕正要说什么,水月君却忽然开口道:“你口气颇大。” 鹤别含笑拱拱手,并不接话,只是将南海玄晶用云一托,飘飘送到水月君面前,道:“不敢夺爱,鹤别先行告辞了。” 水月君一挥袖,那玄晶在空中被他击的飞起,以一种破钧之势直击鹤别面门。 鹤别不闪不躲,那玄晶冲到他面前,来势忽然一滞,缓缓落入他手中。 水月君道:“不必。”说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飘然远去了。 鹤别在他身后遥遥道:“好罢,多谢仙君割爱,下次我请你喝酒作谢礼。” 直到水月君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他才掂了掂玄晶,这次终于将它放回袖中。 雨燕突然道:“这人看着挺冷淡,但好像还不错。” 鹤别道:“怎么?” 雨燕道:“若是别的仙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肯定会说什么’你是上仙之身,怎么能与妖兽为伍’这类的话,他什么都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1 没说啊。” 鹤别若有所思道:“我听闻水月君冷心冷情,可能只是没把我们放在心上罢。” 雨燕讥讽道:“不多管闲事也是个好习惯,可惜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他像是想起什么厌恶之事,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道:“走罢!慕贤越喜还等着我们喝酒呢。” 鹤别应了一声,又道:“等等,我要留样东西。” 雨燕道:“什么?鹤别到此一游?” 鹤别在怀中乱摸,最后还是空着手道:“此山让我得了神物,我也结个善缘,权当回礼了。” 雨燕无奈道:“鹤哥哥,你的讲究怎恁多?” 鹤别想了想,又伸手探入衣衫中,再拿出来时,两指多了一根洁白的羽毛。 他轻轻一吹,那羽毛飘落到青石上,立在积雪上随风而荡,却像生了根一样没有被风吹去。 他揽着雨燕看了一会儿,笑道:“我的羽毛上覆了些灵力,也不知道下一个攀上这绝峰的人是谁,若是凡人的话,有心修道便能助他增些修为,无心修道也可护他一世平安了,全看造化了。” 雨燕一摊手道:“我也要。“ 鹤别道:“好雨燕,饶了我罢!怪疼的!” 雨燕不依不饶道:“少骗人,你不拔也会掉毛啊!给我一根!”说着就要自己动手硬抢,话未说完便已经探入他的怀中。 鹤别又是耍赖,还不待雨燕说什么,他便唤来一朵云,一把抄起雨燕站在上面,吓唬他道:“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 雨燕冷眼看他道:“我会飞啊哥哥。” 鹤别一顿,哈哈的笑起来。 两人说笑着飞远了。 我走到青石边,定定的看着那根羽毛。 下一个攀上这绝峰的人是谁?这里明明就是几千年前的栖云山,得了这羽毛的人难道是…… 云殊君的温柔神色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彼时,他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对我道:“比起狗,我的确更喜欢鹤。” 云殊君……是你吗…… 我想去抚上那根羽毛,身后却忽然涌起一阵狂风,那风毫不留情地将我吹入深渊。 我在深渊中一直在坠落,无尽的坠落。 水月君究竟要把我困在这里多久?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和那个鹤别……到底…… 眼前骤然一明,晃得刺眼,我本能地眯了眯眼。 我还未适应这里的光线,只看了个大概,这里好像是个宴厅,几道身影推杯换盏,我还来不及的看清,就听一人豪气道:“鹤别,你得了法器还作什么狗屁仙人,回来和我们一起当妖怪多快活!” 这声音很是熟悉,我心头一震,望了过去。 这次看清了,只见那人相貌英俊,一身戎装,透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来,此刻他正喝的面红耳赤,又端着一杯酒盏一饮而尽。 鹤别像是正微醺,他的目光些迟钝,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还是做妖时快活,但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等我找到……那个法子,我就回来。” 慕贤醉意朦胧间,似乎根本没听进鹤别在说什么,只一味道:“上次你在妖界打伤了东玄,让他堂堂仙界第一武神在那么多天兵天将面前丢了面子,想想就痛快!那时候的你可真是个顶厉害的人物,妖界里谁提起你不比个这个!”他恶狠狠地竖了个拇指到鹤别面前,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结果现在呢?你现在又巴巴去给仙界当狗,我他娘的……” 还未说什么,身旁一个清秀少年已经扑上去捂住慕贤的嘴,雨燕抢道:“闭嘴吧你!我看你就是嫉妒鹤哥哥成仙,要换做是你飞升,保不齐怎样嘚瑟呢。” 那清秀少年顿时瞪了雨燕一眼,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好端端的喝酒,怎么又扯到这上了。” 我皱眉盯着那个少年,慕贤和雨燕我都见过,这人是谁…… 正在此时,慕贤一把扯开他的手,借着酒劲道:“越喜,你少来打圆场,反正你们都是长翅膀的,都向着鹤别当我看不出来是不是?老子堂堂妖界走兽之王,天天和你们一群鸟混在一起,他娘的……” 雨燕道:“你还有脸说?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可怜兮兮跟在我们后面的大猫是谁!要不是鹤哥哥带你玩,你都活不到化形!” 慕贤剑眉一轩,骂道:“就是因为我和鹤别自小就在一起玩,我才看不得他现在这样子!仙界那帮人算盘打得可真精啊,打不过他就拉他入伙?鹤别!”他一摔酒盏,指着鹤别道:“你也是!你有没有点骨气?叫你飞升你就飞升?你把我们当做什么了!” 鹤别放下酒盏,道:“好了慕贤,莫说这个了,我新得的法器还未用过,想不想和我比试一番?” 慕贤怔了怔,道:“你是不是……说不过我就要打我啊!” 鹤别化出一柄剑在手中,那剑身很是朴素,却流转着蓝白色光华。 我微微一窒,这柄剑的确与我的清正一模一样,尽管我早就知道,但见到实物,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鹤别凝视着这柄剑半晌,骤然“唰”的拔出半寸,又缓缓收了回去,温柔笑道:“没有,你想到哪去了,就是一时技痒。” 他飞身而出,落在门外的庭院中朗声道:“慕贤,要打出来打。” 慕贤哼了一声,也跟着飞了出去,喝道:“放马过来,领教上仙高招!” 鹤别顿了顿,苦笑道:“你说这话,可真是不把我当兄弟啦……” 慕贤撇了撇嘴角,胡乱道:“行了,当我没说!看招!” 话音未落,他已然抽出腰畔长刀,掠了上去,他的身影极快,不及近前就是当头一劈。 “有长进啊慕贤……”鹤别不紧不慢的扬起剑鞘一挡,空中顿时响起兵器相接之声,他一袭朴素白衣,身形轻灵,也不像是很认真,但招招都轻松地压制住了慕贤的暴击。 “你倒是拔剑啊!”慕贤喝道:“耍我吗?” 他没轻没重的刀刀劈向鹤别要害,鹤别却只是一味躲闪退避,时不时用剑鞘轻轻荡开他的刀锋,一派从容潇洒。 我心想,这千百年前的慕贤,纵然喝了酒,也比我见到他时强多了,他的刀法走刚猛一路,有开山劈石之力,我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可是……到现在他全力相拼,都逼不出鹤别拔剑,鹤别的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那名唤越喜的少年紧张地盯着鹤别,急切道:“慕贤!你手下收点分寸,比试而已,点到即止!” 雨燕嗤笑道:“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碰不到鹤哥哥一根头发,你慌什么?” 越喜“啧”了一声,对他正色道:“雨燕,你也少说两句。” 果然,慕贤听到雨燕的嘲讽,一手长刀更是舞的虎虎生风,一刀劈开地面,一刀劈断石椅,顷刻间便把这庭院劈的凌乱破败。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2 鹤别忽然笑道:“慕贤啊,其实你也不比东玄君差多少。” 慕贤闻言露出喜色,嘴上道:“哼,说什么仙界第一武神,这名头老子迟早也要夺来玩玩。”说完,他又楞了一下,大声道:“你的言下之意,我比你手下败将还不如?!” 鹤别施展身法,我只见一道白影如列缺般闪过。 与此同时,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庭院中的两个人都静止了。 只见鹤别掌中的剑寒气四溢,停留在慕贤喉间一寸的位置。 慕贤怔怔的望着他的剑,难得的没有说出话来。 鹤别微笑着收剑回鞘,道:“你很强,就是吃了打架不用脑子的亏。” 慕贤方才回过神道:“去你的!对了,你这剑叫啥啊……” 鹤别沉吟了一会儿,莫名地仰起头望着天际,道:“我……还没想好。” 慕贤没好气道:“起个名你也这么磨叽,真是他娘的生气!我走了,我和你说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见到你就来气!” 他骂骂咧咧地向外走去,一时间剩下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远处遥遥传来慕贤的大吼:“吃你娘的人!不许吃!给我吐出来!” “响马?哦,吃吧,别让里面那个白鸟看见!” “让老子知道你们吃平民百姓你们等着死!” 鹤别不由得扶额,低低笑了笑。 越喜走到他身边,道:“鹤别,你还是没有放弃那件事吗……” 鹤别的目光转向他,顿时柔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道:“越喜,你先天不足根基不稳,要好好休养,倒是也……也不用为了我……特意不吃人……”他有些泄气道:“我看不到就……就……”后面的,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越喜握住他的手,虔诚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压抑妖食人本性的法子。” 鹤别一怔,道:“你信我?可是我自己都拿不准啦……” 越喜郑重道:“鹤别,我信你。其实大家都相信你,自从你为了护着妖界,与东玄君那一场大战之后,现在妖界都念着你的好,他们都尽量不吃人,就算要吃也去找些恶人来吃,我们都在等你,你不要气馁。” 鹤别闻言微微振作了些,他反握住越喜的手,认真道:“好。我定会找出这个法子,让大家都解脱。” 第四十七章 是酒是水 事到如今,我再傻也知道水月君的用意了,他把我送回鹤别记忆中,无非是叫我看完鹤别这一世。 我望着鹤别与镜中人一模一样的相貌,一思索便觉得头痛欲裂,连带着思维都迟钝了起来, 只是静静地等着下一个画面是什么。 眼前的画面顿时被撕成两半,一只极美的白鹤从无数碎片中直冲而出。 春和景明,天空碧蓝,我跟着那只白鹤时而翱翔于天际,时而盘旋在险峰间,畅快逍遥的无法言说。 行至一处,举目所见皆是青山绿水,隐约可听见山涧拍击湖面的水流声,那白鹤犹豫了一下,顿时迅疾地穿云而下。 落得近了,我方才看到这云烟缭绕的山涧旁有一个凉亭,那凉亭距离山涧极近,激起的水雾衬得此处氤氤氲氲。 白鹤不及落地便已失了身形,一阵白烟弥漫了整座凉亭,一时间更是缥缈。 亭中人有着昳丽无双的好容貌,他一手似无聊般支着下颌,忽然一手平平端起酒盏。 此情此景,有种朦胧的熟悉,我皱了皱眉,一句话脱口而出“是酒是水?” 果然,他不知在对谁道:“白鹤,这是酒,还是水?” “水月君?”鹤别从白烟中步出,他有些无奈道:“这次连鹤别二字都不唤我一声了?” 执酒之人不理他的问询,只是盯着他又问了一句:“是酒,还是水?” 鹤别扬起眉,双眸紧盯着他,走到他身边时顿了片刻,他微微低下头去,就着他的手,凑到酒盏边轻啜了一口。 水月君竟然也没有躲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鹤别忽然扬了扬唇角,但是又连忙抿了去。 水月君微微歪头道:“你笑什么?” 鹤别笑道:“这酒是我亲手酿的,是水非水,是酒非酒,换做旁人千金难求,水月君可喜欢?” 水月君道:“是么,我尝不出什么特别的。” 鹤别兀自笑了一会儿,道:“水月君特意来我孤山走一趟,就为了喝我一盏酒?” 水月君抬眼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你同我说,请我喝酒,我来赴约。” 鹤别怔了怔,忽然有些不自在的从袖中抽出折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才道:“水月君光风霁月,我却起了捉弄之心,该死该死。” 他复又认真道:“这半盏酒在此处放了月余,被山涧水雾沁了进去,仙君自然觉得比一般酒水淡上许多。” 水月君轻轻颔首,道:“原来如此。” 竟然也没有被捉弄的恼意。 鹤别道:“这酒名唤‘逢春’,乃是我此生挚爱,上次出门时还剩最后一盏,我舍不得饮尽,便置在此处了,未料唐突了水月君。”说罢,他执扇虚点了一下,登时化出几盏琼浆玉露来,用华美精致的酒器盛了,送到水月君面前。 水月君不接,只道:“你的法力高强,区区一壶酒,为何舍不得饮尽?” 鹤别道:“我本就喜聚不喜散,酒不饮尽,总是个念头。” 见水月君依旧不甚明白的模样,鹤别一挥散去了夺目的酒器,只道:“与水月君天生仙胎不同,我还是一只白鹤的时候,有一年妖界遇到大旱,河流小溪俱已干涸,我实在口渴,便偷偷跑到人间去找水喝,谁知误闯了酒庄,我刚喝了一瓶就醉倒了。” 鹤别说到自己年少的糗事,不但不羞惭,反倒很是回味,他唇边噙着笑,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这等美味佳酿,顿时惊为天人,魂牵梦萦,我化形后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地去酒庄买下所有的酒,带回妖界同大家喝得酩酊大醉,喝到最后我才尝出,原来我心心念念的酒叫做逢春。” 水月君像是起了兴致,渐渐直起身子道:“你对自己的出身……似乎并不忌讳。” 鹤别微微前倾了身子,轻轻道:“你方才唤我‘白鹤’,我藏与不藏,在仙君眼中都不过是山禽走兽罢了,在你面前……又有什么可忌讳的?” 水月君想了想,道:“我唤你白鹤,只因方才你在我眼中就是白鹤,山禽走兽也好,神官上仙也好,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鹤别微微怔神,半晌才缓缓露出笑意,道:“这可惜此处没有逢春,不然就为此一句,也当敬一杯。” 水月君道:“并非难事。”说罢便要手指微动,便要施法。 鹤别忙道:“水月君且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3 慢,美酒若是强求得来,酒中意最多也只品到五分,下次我带你去,定……” 他缓缓截住话头,水月君不解其意道:“定怎样?” 鹤别一折一折打开折扇,回身道:“听闻水月君以身镇守幻境之眼镜湖,顾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我想,大约没有下次了。” 水月君望了望天际,缓缓道:“这是……谁说的?” 鹤别的手指一停,道:“都这么说。” 水月君摇头道:“不是。” “那么……”鹤别把玩着折扇,面上难得露出些许踌躇之色,道:“那么……下次我若是带逢春去镜湖拜见,水月君可愿见我?” 水月君眸光微闪,道:“见我作甚?” 鹤别不答,只化出用南海玄晶所铸的那柄剑,放到石桌上,道:“此剑还未取名,水月君可否赐名?” 水月君盯着那柄剑望了片刻,又抬眼与鹤别对视良久,最终道了一句“清正。” 鹤别喃喃重复道:“清正?好名字……但是为何……” 水月君冷淡截口道:“似你。” 鹤别的身子微微一僵,凉亭中再次仙雾弥漫,再回首时,原本水月君所坐的石凳上哪里还有人影? 鹤别颓然坐在石凳上,自语道:“不如直接求他帮我想想法子,这样骗他实在不好。” 他想了想,又道:“我……我也未骗他什么,他问我‘见我作甚’,我没有回答啊……再说他这样的人物,我本就心悦折服。” 他似乎想通了此节,顿时潇洒的摇起折扇来,口中仍道:“是了是了,便是如此,我是真心结交于他。” 神志恍惚间,眼前的鹤别竟然消失了。 我茫然地走出凉亭,只觉得此地处处眼熟,我掠到崖上,入眼便是一片红。 待我定睛细看,才发现此处是无边无际的红梅林,我失魂落魄的走在林间,红梅冷香萦绕不散,似在指引我一般,我径自顺着小道走到梅林尽头。 一抬眼,一座朴素木屋已经出现在我眼前。 我进门,向左一瞥,窗边果然有一把竹椅。 这竹椅的椅背后仰角度很大,人坐上去介于一个半躺半坐的姿势,我见那人坐在那里时,总显得很是懒散。 我犹豫了下,还是坐了上去,后背缓缓靠到椅背,也向窗外望去。 那时候,他在看什么…… 窗外是一小片红梅林,和一大片天空,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我心念刚刚一动,窗外的日头骤然坠落,我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它又升了上来,只不过一瞬就再次沉没了。 窗外诡异的昼夜飞速交替,梅林破败了又开,开了又败,不知过了几度冬夏。 我怔然地回过头,见映的屋内光线忽明忽暗,屋内偶尔有人飞快的来了,又飞快的走了,有时是慕贤,有时是雨燕和越喜。慕贤每次来都要与我说些什么,只是他说得太快,走的也太快,我想抬手拉住他,却抓了个空。 雨燕和越喜大多时候则是静静的陪着我坐一会儿,我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更是恍惚。 终于有一日,有一人走进了我的屋子。 屋内光线终于停止变幻,定在阳光明媚的这一天。 我起身将竹椅让给他,自己去案子前的木椅上坐了,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水月君也不推辞,他闲适的坐在竹椅上,侧眸看我,道:“鹤别,有什么事要在这里说?” 他看我的眼神如有实质,我一惊,想要问道他“这次你看得到我?” 谁知开口却是:“我想向水月君赔罪,又怕你动了真怒拂袖而去,想来想去,还是在我的地盘好些,这样你要走时,我也方便拦住,多解释几句……” 水月君难得的微微皱眉,道:“何事?”他想了想,慢慢道:“若是你每次都说带逢春来见我,却屡屡没带的事……倒也不必……” 我走到他面前,缓缓矮下`身子,略微仰视着他冷淡的面容道:“水月君,鹤别一向自认光明磊落,但这一次我……哎,我越是与你真心结交,我越是觉得不能骗你,此事不说出口,我坐立难安。” 水月君怔了一下,漾出一丝不明的笑意,道:“你能骗我甚么?” 他的手指停在扶手上,我盯着看了看,低下头有意无意的用脸颊蹭着他的手指,带着几分讨好道:“仙界都说你冷心冷情,旁人的事断不会插手,但是我却有一件事想要央求你,那年你来孤山,我便起了结交的心思……这才……” 水月君玉脂般的手指轻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回去,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今日为何又要说与我听?” 我软了口气道:“这些年与仙君相交,只觉相见恨晚,我本想断了这个念想,自行去寻他法,但是都毫无进展,思来想去也只有水月君……唉,我实在怕我这心思玷污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他真的拂袖而去。 谁知水月君摇头道:“无妨,与你饮酒下棋,只因我情愿,我并不在意你所为何来。” 我只觉得心中悸动,道:“出身不论,居心不论,水月君当真是仙胎所化,心性天生光风霁月?” 水月君道:“是你杂念太多。” 我微微一窒,道:“难道水月君自化形以来,从未有过在意之事么?” 水月君这次思索了许久,道:“……有。” “什么……” 水月君望着窗外,清清冷冷道:“我偶尔会想,你何时会来。” “……”只这一句,我便觉得窗外拂进一层暖风。 那和煦的暖风挟着几片不知名的花瓣纷飞我与水月君之间,我抬手捻住了它。 水月君仍是望着窗外,却罕见的开口问道:“我只是想不到,你会有何事求我?” 我一听此言,便立刻收了那些飘散思绪,正色道:“水月君,三界中所有禁术秘法皆藏于你处,鹤别斗胆问一句,可有压抑妖怪食人本性的法子?” 水月君怔怔的回过头看我,我忙道:“我知道此事担着很大干系,水月君若是为难……” 水月君道:“你现下已然飞升上仙,不受妖怪本性所扰,为何还有此一问?” 我也愣了愣,道:“我虽成仙,但是我在妖界的朋友们依旧无法解脱,上次来镜湖找我的雨燕,他顽皮可爱,与我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仙君也是见过的——更何况除了他们,凡人亦饱受妖兽侵扰,家破人亡比比皆是,他们都这样痛苦,我一人成仙又有何用?” 水月君像是认真思考着我的话,却仍是不解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我肃然道:“我见到了,就要管。” 水月君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道:“藏书阁中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4 没有记载此法的书。” 纵然早有预料,但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还是心如刀绞。 水月君又道:“不过,有几本溯及妖界来历过往的古籍,也许其中有些线索。” 闻言,仿佛灰烬中残存的微弱火苗一般,我的心中骤然一晴,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道:“仙君可愿借我一阅?” 水月君这次缓缓抽回了手,道:“不愿。” 我急道:“为何?” 若是天规使然,我定不能拖累水月君,只得另想个把罪责全揽过来的法子,若是他是惩戒我的别有居心,我也只得好好赔罪了。 水月君的黑眸毫无躲闪地望着我,道:“既然你为此而来,那么……我借你之后,你便不来了。” “……”我忍不住覆住脸,道:“水月君,我本以为……我已是天下最坦荡之人,未成想遇到你,真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水月君依旧寒着一张脸看向我,着实让人摸不清他有没有听懂。 第四十八章 九天揽月 我时常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仿佛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随着日子忽忽流逝,我想,大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随它去了。 这一日我刚与水月君下完一盘棋,这盘棋下得忘了时日,待收官数子时门才发现月余已过。 这一盘棋下的如此旷日持久,我却还是毫无例外的输了,实在有些乏了,我便拜别了水月君,从镜湖出来,正站在云端犹豫是回孤山睡觉还是去妖界看看慕贤他们,还没想好,就遇到了崇恩君。 他带着几位仙子婢女缓步而来,见到我便对我微微颔首,我侧身让路,执扇向他微微一揖。 其实我还挺喜欢崇恩君,我飞升那日便是他接引的我,这人总是周到和气,就算他每每见我都仿佛有些牙疼,但面上总算和善,仙界中对我有好颜色的,除了水月君也只有他了。 此番相遇,崇恩君似乎更加牙疼,他面上虽然微笑着,却隐隐皱了皱眉,十分矛盾好笑。 我笑道:“崇恩仙君,有何指教么?” 崇恩君停下脚步,对我道:“鹤别君……似乎与水月君颇为投缘。” 我道:“水月君与我堪比皓月萤火,哪里敢说投缘,只怕是我自作多情的将他引为知己了。” 崇恩君看了看我,打趣道:“鹤别君啊,下次你口中谦虚的时候,面上的傲气也收一收罢。” 我一时未料他用如此熟络的口气对我说话,下意识摸了摸扇骨,笑道:“崇恩君说的是,鹤别受教了。” 崇恩君摆了摆手,道:“其实看到你们交好,我也颇为欣慰,我与水月君相交千年,他看入眼的人实在寥寥无几,如今真是难得,难得。”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既然鹤别君在仙界中有了知己,那些妖界的朋友,便……疏远些罢。” 我不自觉皱眉道:“还请崇恩君明示。” 崇恩君道:“仙妖殊途,鹤别君依凭极强的天道运势飞升,实在是亘古至今头一遭的喜事,只是既然已然成了仙,过往缘分当断则断,当断不断,恐怕……会称祸根。” 我心想,你明明是想说“过往孽缘”罢,出口是“缘分”已然是给我了十二万分的面子。 我心中不屑,口中自然道:“鹤别自认运气不错,却也未曾见过什么天道运势,崇恩君抬举了。我的朋友不管是妖是仙,都是我的朋友,有劳崇恩君挂怀了。” 崇恩君望了望下界,摇了摇头。 我见他面有异色,也顺着他的目光从云端仙界上望下去,凡间景色依旧郁郁葱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我正疑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妖界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急忙化作白光向妖界赶去。 刚一飞到妖界,还来不及的落地,便听到短兵相接之声!慕贤的大吼闯入我的耳中,“狗神仙!你们要杀食人的妖怪已经让你们杀了!要杀冲我来!他们几个小妖又没有吃人!你们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我还未到便已拔剑,眨眼间已掠到一个天兵面前,见他揪住一只黑白物事,手中已然扬起长戟,我来不及思索,电光火石间一剑挑飞了他手中的法器。 一时间几道呼唤响了起来。 “鹤别!” “鹤哥哥!” 我夺过那黑白鸟儿,放在手中安抚了两下,轻轻一抛,那鸟儿落地化作一位清秀少年,飞一样扑入我的怀中。 越喜在我怀中瑟瑟发抖,不知收到了什么惊吓,我抚着他的乌黑长发,放柔声音道:“我来晚了。” 我缓缓环顾此处,只见遍地妖尸血流成河,仅剩的一群小妖被天兵天将困在当中。 我闭了闭眼,微微仰头望向云端上那位肃穆的仙君道:“越喜他们从不……很少食人,敢问今次是哪里得罪了东玄仙君?” 东玄君俯视着我,面色阴沉却不发一言,他身后是几百位天兵天将一字排开,排场极大。 慕贤形容狼狈,后退到背靠住我,恨声道:“有个狼妖吃了大官儿的小妾,那大官儿一状告到天上,他们就寻仇来了。” “什么……?”慕贤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我一头雾水。 慕贤愤怒的指着地上一具狼尸,吼道:“吃那娘们儿的狼妖你们已经杀了!其他人连个腿肉都没分到,你们凭什么要赶尽杀绝?”他情绪激动下,扯着我的肩膀道:“你去打那个东玄啊!站这干嘛?!” 东玄君充耳不闻,只对我平平道:“当世丞相妾室回家省亲,被这些妖兽所食,那位丞相与她伉俪情深,夜夜以泪洗面,燃长明灯哀求公道二字,鹤别仙君,依你看,这妖兽当不当杀?” 我盯着狼尸,喉头发噎,强打起精神道:“当杀。” 东玄君讥讽道:“这次鹤别君果然明理。”他手一挥,那群天兵的包围圈又小了一分,一位性急的已然将长戟伸向雨燕。 我格住那长戟,回头道:“但是作恶的妖兽已然伏法,其他人何其无辜?” 慕贤跟着道:“你们这群势利眼的狗神仙,这次吃的是丞相小妾你们就来讨公道了!以往我们吃恶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 东玄君不但不怒,反而轻笑道:“鹤别仙君,你现在也位列仙班,你听听,你的朋友嫌我们管的太晚。” 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东玄君面上骤然一凛,口中喝道:“妖永远是妖,天性卑鄙嗜血不分是非,纵然今日安生一时,迟早也要为祸世间,早收晚收,又有何分别?晚收一日,说不定便有无辜凡人性命丧于你口!” 他口中在骂慕贤,我却觉得他句句钉入我心口,更为让我痛苦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句反驳也无法出口。 眼前光芒一闪,只见崇恩君也跟来了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5 ,他拉着我的手腕道:“鹤别君,你现在已是上仙之身,东玄君不是冲你,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凡人有句话叫出淤泥而不染……你……” 我握紧清正,微微吐力,将那天兵震了出去。 我仰头望向东玄道:“我……我用性命担保,他们不会再食人。” 东玄微微一哂,不予置评。 我急急补道:“我会留在妖界,日夜看着他们,若是他们再碰凡人一根头发,我鹤别愿受天谴责罚,什么剔去仙骨五雷轰顶,我统统愿意身受!” 再给我些时间,水月君已经答应了我借我禁书查阅,只是需要些时间找寻罢了,等我找到那个法子……等我找到那个法子…… 东玄君却道:“若是他们真的作恶,你受什么责罚,也是于事无补。”他又一挥手,天兵天将已然冲了上来。 耳边又是一阵嘈杂的打斗声,慕贤吼着砍翻一个天兵,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道:“鹤别!你愣着干什么啊?!难道你也……也觉得我们该死了吗?” 怀中的越喜本在发抖,此时却攥住我的衣襟仰望着我,他虽然未置一字,明眸中却满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之意。 不远处传来雨燕骂道:“你闭嘴!鹤哥哥怎么可能和那群臭神仙一样!”话音未落他痛呼一声,接着便是坠地的闷响。 崇恩君无奈地低声道:“鹤别君,此事自古如此,东玄君说的没有错……斩杀食人妖兽是仙人本分,你,唉,你就低头一次罢。” 我恍惚了片刻,眼前又有一个鹿妖被杀,鹿……其实不怎么食人,他们算是妖中生性温和的,喜食露水,有凡人在深山中迷路遇到他们,他们还会将那人送回村庄。 而如今他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洞喷出一股血红飞溅到我面上,崇恩君手疾眼快,一指挥去便将他的尸体化为灰烬,一滴血也不会再流了。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我咬了咬牙关,贯入灵力于剑中,一字一字道:“鹤别本领微末,却也敢上九天揽月,多谢崇恩君好意了!只可惜我从来不懂何为低头!” 我飞身跃至半空中,掌中清正挥出,剑光寒芒纷闪,眨眼间数百天兵天已将被我的剑风尽数击飞。 东玄君抚掌冷道:“鹤别君果然法力通天,如此也好,上次我输给鹤别君一招半式,这次,少不得要切磋一番了。” 我也冷笑道:“东玄君,你上次可不是输了一招半式——请赐教罢。” 第四十九章 逞强 我再次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隐隐约约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唤我,只是那声音缥缈而又遥远,我仔细听了听,好像唤的也不是我。 心中越来越空,我想,难道我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有一只手出现在我面前,它是苍白纤长的。这只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掌,然后微微一用力。 眼前一晃,我睁开眼睛,正正对上一双明眸。 这双眸子极美,目似点漆,似明镜一般清澈平静无澜。 我对他对望了片刻,骤然坐起道:“慕贤他们怎么样了!” 水月君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道:“无恙,我将他们放回妖界去了,受创的是东玄和崇恩。” 我顿时安下心来,这才感到头痛欲裂。 细细回想,当时我与东玄大战一场,这次有了清正,我本就如虎添翼,更何况当时我怒火冲天,手下没了分寸,好像……好像将他击伤了。 后来崇恩君也上来助他,我便与崇恩君也打了起来,再后来……再后来…… 我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那段了。 我就记得连战这二位极强的武神,自己也负了伤,失去神智前,只记得我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在妖界,那时天空下了暴雨,我被淋的很是狼狈,我忘了为什么会独自离开那里,也忘了是怎样安置慕贤他们……然后眼前便是一黑。 现在看来,是水月君救了我么……他还帮我救了慕贤他们…… 我正不知如何开口感谢他,水月君却先开口道:“你不必逞强。” 我有些莫名,道:“我逞强?” 水月君道:“不想管,便不管,为何要勉强自己。” 我更加莫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想管。” 水月君不置一词,站起身端来一杯水送到我面前,道:“人和妖的心思都很复杂,我不知该信你口中所说,还是心中所想。” 我就这他的手啜了口水,道:“我心中所想……你如何得知?” 他微微歪了歪头,刹那间我眼中所见,除了静立在床边的水月君,其余全部变换了景色。 我原本以为自己在镜湖寝殿中,但是眨眼功夫,我便回到了孤山小屋中,我上次离开时没喝完的酒还留在案上。 我怔怔的望着他,水月君道:“此处是镜湖湖底,世间万物皆是我所幻化,你身在其中,所思所想自然会被我感知。” 我震惊道:“原来如此……我听说镜湖湖底是三界中灵力最充沛的秘境……你就这样带我来了?” 水月君沉默着,没有回答我。 见气氛有些尴尬,我只得笑道:“不管怎样,这次真是多谢水月君了。” 水月君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道:“这次是真的。” 我无奈道:“次次都是真的啊……” 水月君摇头道:“我不想与你争辩,你心中满是恐惧踌躇,想要逃避仙妖两界纷争,躲进世外桃源,我便带你来了。” 我怔了证,有些恼怒道:“我连挫东玄崇恩,为何会恐惧逃避?难道你比我更懂我自己的想法?” 水月君叹了口气道:“我也不解,你为何看不清自己的心。” 我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胸口,渐渐放缓声音道:“我的心……即便真的有几分……唉,身不由己本就是人生常态,只有水月君这样心性如冰似雪般的上仙,才会不解其中滋味罢。” 见水月君微微怔了一下,我道:“说到这个,也不知道水月君有没有找到那两本古籍?还请水月君赐书与我借阅一番……” 水月君思忖了许久,忽然道:“鹤别,你无论如何,都要掺入两界纷争中?” 我坚定道:“这虽然并非我本意,但是只要我一息尚存,此事我便不会放弃。” 水月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上次我翻到了那两本古籍,待你伤好后我便会给你。” 我顿时极为欣喜,急道:“能否现在借我一观?我养伤也无事可做……” 水月君道:“不能,你需要静心养伤。” “水月君啊……” 水月君轻抚着自己的下颌,像是在想什么事,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并且,你还需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我痛快道:“这好说,这世间鹤别做不到的事情还不多,嗯……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6 妖界的事算一件,生孩子算一件。只要不是这两件事,摘星揽月也为你做。” 水月君颔首道:“那就好。” 我等了又等,却等不到他的下文,忍不住催促道:“那……究竟是什么事?” 水月君道:“我还未曾想好。” 我有些泄气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怕从此以后,我心中总会挂念着欠你的……” 水月君道:“绝非难事,你应我即可。” 我笑道:“好,鹤别向来有诺必践,我便应你啦!” 身处湖底,不知外界时日,有时是一盘棋,有时是一场大醉,待回过神来时,哪里知道今夕何夕? 我曾焦心妖界情势,不过当我去催促水月君的时候,他却对我道出一个三界中的秘密。 世人只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传说,却不知镜湖湖底也是如此。 只是镜湖湖底的时间快慢全随着水月君的心意,他可使“湖底一日人间一年”,也可让“人间一日,湖底一年”。 他叫我只用安心养伤,我便放了心,心想那待我出去时,人间一日未过。 我听得啧啧称奇,本以为自己的本领已是极好,却不想三界中还有如此神迹,想起之前对他夸下的海口,不由得暗暗脸红。 那时我有些好奇的问他:“你大多数时候,会让湖底的时光流逝与人间并行?” 水月君彼时正幻化出我的孤山景色,我们在山涧下饮酒下棋,他被我这样问,只是慢慢道:“也不尽然。” 棋盘上,他被我夺取一块腹地,面上却依旧平淡,捻着一枚黑子思忖片刻道:“偶尔也会使湖底的时日过得快些。” 我道:“全凭心情?” 水月君抬眼望了我一眼,道:“你不来时,就会快些。” 我笑道:“水月君,你一定很喜欢我。” 水月君道:“你这样有趣的人,大多数人都很喜欢。” 我道:“可是得水月君青眼相加,我才感三生有幸啊……” 水月君停了停,渐渐溢出一丝笑意,随口道:“是么……” 他一子落下,我才舍得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到棋盘上,这一看,棋局过半,白子已经显了颓势,却还有的下,实在令人难以抉择,我便笑道:“你要让便让的彻底些,何必每次都戏弄我。” 他两指轻衔着一枚黑子抵在淡色唇间。 我看的入了神,他沉吟半晌,悠悠道:“便是喜欢将你困在这方寸间。”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展开折扇扇了扇,我也不知自己在掩饰什么,嘴上只是道:“没那么容易,我杀出一丝生机给你看。” 唉……也不知道水月君独自在这世上活了多少岁月,怎么每次见他,都觉得有些寂寞。 他……也会感到寂寞么? 湖底的日子仿若世外桃源,无忧无虑,快活无比,想到在此多待些日子也不会误事,我心中顿时轻快起来,恨不得让水月君将此处岁月变得更慢些。 不知不觉,我的灵力早已恢复了许久,终有一日,在我的催促下,水月君便带我穿过幻境中的镜湖,回到了世间。 我刚一落地,便见一道黑影扑到我怀中。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雨燕,他又是惊喜又是焦急道:“鹤哥哥!你伤的重么?怎的休养了这么久!妖界乱成一锅粥了!” “这么久?”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他话中含义,登时震惊地望向水月君。 水月君立在远处,湖面水雾缥缈,他的身影淡的像是要随时化去。他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一般,开口道:“我只说’岁月随我心意’,未说是此次是快是慢。” “水月君你!”一时间又是悲愤又是气恼,我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没空与他争执,便拉上雨燕飞身而去。 听了雨燕一路上同我所说,我才知道我竟然在湖底耽搁了十数年之久! 雨燕道:“那一日我们被他放回妖界,可是你消失了,我们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如何寻起,我本来想来镜湖求水月君帮我们,这才从仙仆口中知道你在湖底养伤,他们对我还挺好的,容我在这里等你,我就等啊等的,没事就来看你出关没……等了这些年你终于出来啦……诶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岁月随我心意?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回妖界罢!你不在,慕贤已经疯了!” 我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我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戏耍,只觉满腔怒火直冲天灵,若不是雨燕提醒,险些捏碎扇骨。 我一直以为水月君光风霁月,绝不会说谎!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是,他没有说谎,是我一厢情愿的信了他! 我与雨燕返回妖界,只见慕贤现在早已不是往日的山大王作风,而是一身披挂戎装,一副大将气派,十数年间,他已然集结了群妖,带领他们与仙界抗衡。 妖界本向一盘散沙,千百年来内斗不断,未成想到了他手上,竟然能摒弃前嫌,听他号令。 我心中百感交集,既觉有些欣慰,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只是妖界若是不作抵抗,依旧会让那日情景重现,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这样想想,我也毫无理由阻止他了。 慕贤见到我,浅眸一闪,拔刀便向我斩来。 我与他战了一轮,发觉他的修为大涨,招式间也有了灵气,不再一味猛砍生劈,便有些暗暗欣慰,这次的他大约不会输给东玄了。 当我打掉他的长刀时,他愣了愣,顿时仰天长笑,走过来狠狠一拍我的肩膀道:“鹤别,你养了十几年的伤,还是这么能打!好极了!你回来了我们更是无敌!便是帝君的位子也要夺过来坐一坐!” 我口中发苦,不欲与他解释十几年的缘故,只道:“你如此豪气,难不成这些年你打败了东玄崇恩?” 慕贤哈哈大笑道:“那不是你的功劳么?你那年险些击散了那两人的魂魄,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修养,现在的仙界就是一盘散沙,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微微皱眉,当时我竟然将他们伤的这样重? 那我的伤应该也不会轻……水月君他…… 第五十章 妖节 妖也好,仙人也好,都很少发梦。 我却在这一日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我取得南海玄晶的那雪山,我依稀记得叫做栖云山。 我看到一个小道士冒着漫天飞雪行在崎岖山路上,他脚边便是云海深渊,稍有不慎便会跌的粉身碎骨。 我看他穿着最低等的道袍,猜想他大约只是个凡间道馆的入门弟子,但是入门弟子,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此处?我有心看看这凡人小道士相貌,奈何鹅毛大雪中,他用道袍袖子遮着面容艰难地行进着,我只能看到他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7 身材纤长,脚步虽缓却足够坚定。 他行了好久,几次险些遇险,亏得他机敏攀住一侧石壁才化险为夷。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都没有让他知难而退,苍茫白雪中,只有他渺小的身影顶着风雪而行。 他终于行到了险峰下,那少年终于放下遮面的臂弯,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小道士的相貌很是俊美,双眸熠熠生辉。 其实水月君的眸子也黑,那黑的总像是千年的深潭,总让我疑心狂风是否也卷不起他眼中的一丝波澜。 但是这小道士的双眸却很是生动,阳光映进去时如明珠似秋水,透着一种凡人才有的生机勃勃。只是…… 只是……怎么看着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有着这样的漂亮的眸子,此时却不太开心,他紧紧抿着唇,坚定的看了一眼那绝顶险峰,便再次向着那里前行了。 我飘在空中,纳闷这梦怎么这样的长。 那俊美少年又走了好久,绝峰上的风雪愈猛,几次差点将他掀翻下深渊中,他的双手也被碎石划伤,他却对这一切毫无在意,他弯下腰,用冒着血珠的双手狠攥了一把积雪,将将止住血,便继续前行。 终于,他行到了绝峰上。 少年像是累极了,他甫一攀上此处,便不顾天寒地冻,倒在及膝积雪上大口呼吸着。 我心想,你这样只怕要被冻死啦。我有心想帮他一把,却发现自己施出的法术毫无作用。 我微微怔神间,只见那小道士终于一咕噜爬起来,有些茫然的四下转了一圈,喃喃自语道:“这里灵力充沛,果然是修炼的极佳宝地,但是……在这打坐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罢……”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仙人不是都喜欢站在山巅险峰上么,这里怎么不站一个?” 我听他说话有趣,刚想笑,却见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双眼,听他黯然道:“爹爹娘亲都被妖兽咬死了……我要是习不到斩妖除魔的本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步一步向山崖边缘走去。 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悬了起来,生怕他一个想不开跳了下去。 只见他走到崖边一块突出的青石上,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 见他伸出手去轻触那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道士的手收了回来,双手中捧着一根洁白透明的羽毛。 我的脸微微一红,当年我取玄晶时一时兴起留下的尾羽,我早忘得干净,万万没想到与我结缘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凡人小道士。 他有些珍惜的抚了抚那尾羽,却见那羽毛冒出白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小道士极为惊讶,耀眼光芒中,他仍然倔强地盯着那羽毛,直被刺的落下泪来。 尾羽忽然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鹤,它周身萦绕着金白色的华美流光,瞬间冲天而去,消失在天际。 那少年愣愣地望着我原身影像消散的方向,像是看呆了。 我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我这个三界中第一好看的白鹤原身给凡人看到了,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也是正常的。 谁知那少年呆立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空双手,又看了看天际,突然皱眉道:“没了啊?” 我也一怔。 那少年伸手在空中徒劳的抓了抓,又向天空挥了挥,又道了一句:“仙迹现世……这就完了?我怕不是被冻傻了?这里怎么会有白鹤?我出现了幻觉不成?” 我按捺不住,想要显出身形飞下去和他理论,谁知我刚一动,脚下却突然一空。 眼前景色骤然褪去。 我茫然回过神来,却见自己正身在一处寝殿中。 我走出寝殿,便知此处是在镜湖中,此处寝殿与水月君的寝殿在同一个水榭庭院中,相隔并不算远,曾经我经常宿在此处。 但是…… 我觉得头有些疼,但是我与水月君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自从我回到妖界后,便于慕贤一同打理妖界,我心中恼着被水月君的戏耍,很多年没有去见他,他也没有来找我。 这次是……这次是…… 我下意识用扇骨敲了敲额头,不知是不是刚刚梦醒,总觉得记忆有些断断续续的。 我暗暗流转灵力探了一下我那根留在栖云山的尾羽,却发现它还留在险峰上,不曾有人将他拿起。 我本有些纳闷,但是瞬间,我便觉得残留在我脑海中的梦境飞速褪了去。 “我……我刚刚为何要探查那根羽毛来着?”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脑海中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又想了一会儿,更是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心想大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随手挥了挥折扇,便随它去了。 我走出寝殿,拉住一个仙仆问了问,便去寻水月君了。 一路上,我的睡意渐渐散去,这才回想起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由得苦笑一声。 那日我和水月君不欢而散后,便回妖界同慕贤越喜他们一起整练妖界军队。 妖界军队日益强大,而仙界却没有了东玄与崇恩的带领,我们与仙界又打了两次也未吃亏,登时气势更胜。 可是与此同时,妖族食人的事情也越发常见了,我几次发现他们猎食凡人,将他们狠狠教训了一番。 刚开始训斥他们时,他们还算知道悔过,到了后来,妖界食人现象越发频繁,有一次我阻止不及,待我发现时那几个妖界兵士早已将一个凡人吃入腹中了,我怒火冲天,要斩杀他们以正军纪,没想到这一次就连慕贤也过来同我说情,开始他还耐着性子与我说了许多软话,到了最后他干脆大声道:“妖怪不吃人哪来的力气和仙界打仗?鹤别,不是人人都似你,你就少管些罢!实在看不过眼,你就回去当你的上仙!去镜湖和那位上仙水月君该干嘛干嘛,别管我们的事了!” 我与慕贤大吵一架,吵到拔剑相向,险些一剑刺入他的喉咙。 但是最后一瞬,我还是停住了剑。 慕贤眼眶通红,抓着我的剑锋恶狠狠道:“你要杀就杀!你早就不是什么妖怪了!实话和你说了罢!我早就受够了背着你偷偷摸摸吃人了!我们早就不是同路人了!老子是妖啊!妖怎么可能不吃人!”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雨燕,雨燕似要说什么,却在触及我眼神的时候躲避开来。 只有越喜走到我身边,低声道:“鹤别,对不起……我虽然听你的话,但是……实在劝不住他们……”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妖界虽大却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再后来…… 我好像夺门而出,去妖界外的小镇上买下了所有逢春,独自喝了三天三夜,我只记得我喝的酩酊大醉……然后……竟然跑来了镜湖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8 ? 我依着仙仆的指引,步入水月君寝殿后的水榭中,只见这位上仙正懒散地靠在鹅颈栏上,这么多年未见,他却丝毫未变,今天他穿了一身暗红锦衣,下摆是精绣的暗色祥云纹路,华贵异常。 他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见我来了,他的目光才缓缓移到我面上。 我轻咳一声,刚想说话,他却道:“……不是湖底。” “什么……” 水月君换了个姿势,他意兴阑珊地伸长腿道:“此处是镜湖,不是湖底,我不能感知到你的想法。你不用……担心。” 我道:“我信,因为我没有想问这个。” 水月君点了点头,平静的眼眸依旧望着我。 我也在他不远处坐下,道:“我只记得我醉了一场,怎么醒来却是在你这里……我有没有酒后失态给你添麻烦?” 水月君道:“没有。” 我等了等,却等不到他的下文,只好继续问道:“那我……和你说过什么不曾?” 水月君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道:“你提着一瓶酒,同我说’我一直要请你喝逢春,一直不曾给你带来,这次我带来了’……说完你就将它一饮而尽了。” 我微微一哽,登时觉得极为丢人。 水月君慢慢地补了一句:“我还是没有喝到逢春。” 我轻咳一声,展开折扇扇着风,道:“这个嘛……这个不难……我还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你就一并说了罢?” 水月君认真想了想,道:“你说我骗了你,说我在湖底的读心术很可怖……后来又说妖界的事让你很是烦恼痛苦。” 我手上折扇摇地愈发快了,打了个哈哈道:“胡话胡话,都是胡话,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水月君忽然道:“你本不该管妖界的事。” 我随口道:“为何?你当年不是说……妖和仙人在你眼中没有分别么?我以为你不会厌恶我们……” 水月君道:“我没有厌恶你。” 我叹了口气,改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厌恶妖。” 水月君语气平平道:“我也没有厌恶妖。” 我道:“那你……” 水月君道:“为何我不厌恶他们,便会认为你该插手妖界纷争?” 我被他一问,登时也答不上来。 水月君缓缓道:“妖界仙界的纷争与你无关,我想了许多年,还是不解你为何执意插手。不过……” 他顿了一下,望进我的双眼中,道:“既然你不喜欢湖底,我就不带你去了。” 我手中把玩着扇子,一折一折的收起,胡乱道:“水月君,对不起,那件事其实不是你的错……你的确没有说你会停滞湖底岁月流逝,是我想当然了……” 水月君道:“你虽没说,但是我知道。” 我猛然抬眼望着他,只见他站起身,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口气道:“只是我不想你去罢了,你执念下去,恐会伤己。” 那日慕贤和其他妖族兵士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他们神色各异地看着我,眼中独独没有往日的亲切熟悉。 我默默摇了摇头。 水月君道:“约定……还作数么?” 我道:“你说为你做一件事?” “嗯。” 我直道:“我应了的事,断没有作废的道理。” 水月君道:“那么……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不要再插手此事。” 我皱眉道:“唯独此事我不能应你,你换过一件事罢……慕贤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与我感情深厚,我不能抛下他们。” 水月君想了想,道:“你口中的感情深厚……是什么样?” 我顿时一愣,不晓得他在问什么,便讷讷道:“就,喝酒聊天啊比武啊,在一起就十分快活,不在时也会牵挂在心。” 水月君又想了一下,用一种坚定的口吻道:“你与我也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我脱口道:“这……当然也是啊!” 水月君道:“那你为何还要执念他们?” 我顿时有些烦躁,也站起身道:“你们在我心中一样重要,没有有了你就要舍弃他们的道理,哎你是天生的上仙,从未落入凡尘之中,性子不知该说是至纯还是至冷,自然不懂凡间的爱恨情仇……罢了不说这个了,在你身边本该是最自在惬意的,我带你去喝逢春好不好?” 水月君眸光流转,应道:“好。” 我笑道:“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若是我将你带到妖界地盘,你岂不是会……” 水月君道:“无妨,同你……去往何处都一样。” 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道:“带你去妖界旁的小镇,天下之大,只有那里有逢春。你冷心冷情的,怕是去凡间的次数屈指可数罢?” “嗯。” 我算了算日子,笑道:“此时那小镇上正是妖节,此次我要带你好好体会一番凡间的热闹。” “妖节”什么的,水月君定然闻所未闻,但他一丝疑问也没有,只是轻轻点头,又应了一声:“好。” 第五十二章 妖节(二) 华灯初上,边陲小镇的夜市却依旧喧嚣,戴着面具的少年少女们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摊主们卖力的吆喝着,整条街都充满了凡间特有的平凡热闹。 摩肩接踵的人海中,我向水月君伸出手,道:“拉住我啊,小心别走散了。”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莫要说水月君,我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位上仙,竟然还说这种傻话。 我正要自嘲两句撤回手,未成想,水月君当真伸出手放入我掌中。 他的手白`皙修长,只是有些微凉,我缓缓握住他的手,抬眼看他。 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中依旧昳丽平静,不知是不是身在凡间的缘故,看着倒是比在仙界多了几分生气。 我心中骤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道:“为何行人都带面具?” 被他一问,我也想起这茬,当即随手化了张白色面具,递给他道:“此处小镇虽然与妖界隔着一片海峡,但也是妖怪化形后出界的第一个凡间小镇,此处传说妖怪喜食俊男美女,所以最开始时,那个自认貌美的少年少女都要戴上面具遮盖自己的面容,免得被妖怪看上掳了去,后来渐渐成了妖节风俗。” 见水月君接过面具,难得有兴致地摆弄着,我又拿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笑道:“如此说来,旁人可以不戴,你是必须要戴面具的了。” 我双手端起面具,对水月君道:“闭眼。” 水月君的长睫微微眨了一下,缓缓垂了下去。 我放轻了手脚,将面具覆到他面上,又执着面具两侧的细绳在他脑后飞快打了一个结。 这次离得近了,他身上的冷香隐隐嗅在鼻尖,我忍不住打趣道:“好了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89 ,这样就不怕被我这样的大妖怪掳走了。” 这纯白的面具只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待他睁开双眸时,我便发觉这面具其实还是没什么用。 唉,这眸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水月君抬手抚了抚面具,道:“凡间的风俗,确实有趣。” 我奇道:“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堂堂上仙水月君竟然也会夸赞凡间的小玩意儿了。” 水月君不理我,缓步向前走去,平淡道:“有趣就是有趣,我为何不能夸赞?” 我忙跟上拉住他的手腕,与他并肩而行,对他一笑,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陪你来。” 水月君道:“好。” 我点点头,道:“那回去你把那两本禁书拿给我看好不好?” 水月君顿了顿,道:“你以后不与我来此地,我也会给你。” 我顿时有些不自在,道:“这两句又没有什么关系,我想陪你来凡间游玩,只因我想这么做,同你借不借书也没什么大关系。” 水月君颔首道:“便是如此。” 我与他行在人流中,有意向前快了半步,为他挡去人流,我们就这样静静走着,忽然觉得这小镇好大,这夜市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完。 我想起一件事,侧头低声道:“我应你的事,你想好换做哪一件了么?” 水月君平视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嗯,为我整理藏书阁罢。” 我顿时欣喜,心道这有何难?水月君怕不是有意放水? 口中便道:“这简单,你可莫要反悔。” 水月君道:“我……至今还未遇过后悔之事,是你莫要后悔才好。” 我道:“好,一言为定。” 水月君终于看了我一眼,低低道:“一言为定。” 得了他的承诺,我心下顿时一宽,兴冲冲地拉着他走到卖逢春的酒庄,想要同他饮个一醉方休。 谁知酒庄老板一见我,便摆出一副“怎么又是你”的神情,道:“白公子,你前两天刚买光了我们所有的逢春,就这几天的功夫,我哪里还有逢春卖给你?” 我不免有些失望,见店内摆架上真的一瓶逢春也没有,顿时死了这条心,随口道:“不是白公子,我姓鹤。” 酒庄老板无所谓道:“公子你总是一身白衣,我们都叫你白公子,今天说秃噜嘴啦。” 我懒得同他斗嘴,只得回身对水月君道:“看看,你与逢春总是有缘无分,今天又没喝到。” 水月君静静立在我身后,面上也没有失望之色,只道:“总有能喝到的一天,我并不心急。” 我心道你不心急跟我跑来凡间作甚? 不过想来也是,对他而言,岁月最是不值钱,天下没有比他更加等得起的人了。 于是我也没有放在心上,随便买了些别的酒,便与他出了酒庄。 一出门,刚走了没几步,却正好与三位走了个对面。 那三人与我俱是一怔。 领头的那高大青年一怔之下,顿时冷哼了一声,回头对另两人道:“看到没!我就说他逍遥自在的很,你们骂我赶走了他,却不知他巴不得!人家两位才是同路人,你们算个屁!” 我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慕贤,我们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兄弟,如今也不用这样刺我罢?” 他身后的黑衣少年狠狠呸了慕贤一声,便飞扑进我怀中,叠声道:“鹤哥哥!我帮你骂过慕贤了,你别生我们的气了,我听你的话,你别生气……” 我抚着雨燕的头顶,抬眼小心望着水月君,有些犹豫道:“你……” 水月君见到慕贤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望着道:“不用担心,既然你不想听,我也可以不说。” 我顿时放下心来,有些感动道:“谢谢你。” 水月君看了一眼慕贤,便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 水月君没有再说什么,只同我简单道了别,便缓缓步入了人海,我目送着他的背影,不过一眨眼,他已然消失了。 等我回过神来,见慕贤他们还在等我,只得强打起精神,与他们去酒楼雅室中点了一桌饭菜,又拿出刚才在酒庄胡乱买的酒。 唉,本来说好同他共饮逢春的。 我心不在焉的他们喝了两杯,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连慕贤这样的直性子,都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 我与他们慕贤雨燕从小一同长大,后来又从其他虎类嘴中救了越喜,算来与他们相识也有千年了,这千年中我们互相陪伴,未成想竟然有相顾无言的一天。 我夹了两筷子素菜,只觉如同嚼蜡,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我正要走,慕贤又闹起来,他狠狠的一砸桌子,怒道:“鹤别!你到底算哪边的!你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他突然发作,我简直一头雾水,道:“水月君都没问我屡屡相助你们算是哪边的,你这是从何问起?” 慕贤冷笑道:“好一个’你们’,好,好,你和那位水月上仙才是’我们’罢!” 我一时无言以对,望着他愤怒的神情,突然生了些心灰意冷的意味了。 雨燕皱眉道:“你闭嘴罢!是不是每次你都要把鹤哥哥气走你才开心?没有鹤哥哥你就是妖界老大了,看你现在这副自负的样子,我看迟早有一天妖界会被你带到沟里去。” 慕贤顿时与雨燕对骂起来,我觉得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越喜拉住慕贤,走过来对我道:“鹤别,不要生慕贤的气,他其实很担心你,他前几日去孤山找你……” 慕贤又是一捶桌子,桌子应声被击成粉碎。他大声喝道:“越喜!你闭嘴!” 我不理他,对越喜简短道:“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等我找到那个法子,你们便知我心了。” 越喜道:“我信你,只是你千万莫要勉强自己才是。对了下个月……” 雨燕截口道:“鹤哥哥,下个月我们在妖界大宴兵士,你一定要来,我们会一直等你。” 我刚想应声好,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我看了看慕贤。 慕贤与我目光一撞上,便有些不自在道:“看我干什么?你要来就来,还要老子八抬大轿请你不成?”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打趣道:“你敢用八抬大轿抬我,我还不敢坐。” 说罢不顾慕贤的破口大骂,我便化作白光向镜湖去了。 等我看到那两本书,我一定可以找到那个法子,到时候仙妖两界再也不用打打杀杀,大家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坐下来一起饮酒比剑做朋友,岂不痛快? 简直是天下第一痛快自在之事。 到时我再好好同东玄崇恩君道个歉,他们看在水月君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不会难为我。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0 水月君……唉,水月君啊…… 想到水月君,我心中有些涌动的莫名情绪。 他自化形以来便独自一人在镜湖中,太上忘情,不懂爱恨,这本是件难得的好事,但我有时候还是想问他……你是不是很寂寞。 等我做完了那件事,便拉他来凡间或者妖界住些日子,让他身上沾染些生气。 也不知道那时的水月君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仙界那些人知道我这样的心思,是不是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我这样想着,自顾自的笑了笑。 我到了镜湖寻到了水月君,他依旧像往日一样寻常,毫不惊讶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在镜湖小住了些日子,终有一日,他与我下完一盘棋后,带我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外观很是不起眼,就是一座木质的小楼,但是走进去才知道另有乾坤。 绕过前厅,我顿时一震。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书籍卷宗,他们有些全部漂浮在空中,一本叠一本,一层叠一层,一眼望不到边际,浩瀚如海。 水月君立在我身侧,淡淡道:“分门别类整理好这些书,我便借你。” 我怔了许久,忍不住展开扇子为他扇了扇风,放柔声音道:“全部分门别类整理好?” 水月君鬓边的长发被我扇动的微风拂的轻轻飘起,他却依旧声色不动。 他道:“我摘抄了所有藏书里关于妖界的部分,你去外面喝茶,我去拿来。” 我顿了一下,望了望空中的书海,缓缓道:“这里这么多书,你摘抄的……” 水月君面无表情道:“妖界记载不多,多在我说的那两本上,其他书上的零星记载多是重复或者来历存疑,我都一并抄来了,一条也不会多,一条也不会少。” 我顿时感激涕零道:“多谢多谢!” 我刚一转身,就听到水月君在我身后道:“记住你应我之事便可。” 第五十三章 破解之法 我似乎走在一处漆黑的洞穴中。 说是“似乎”,只因我举目所见,皆是浓的花不开的黑,只能依稀听到偶尔传来的水滴滴答坠落的声音,这声音极为乏味,每次相隔间隙都是一样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在此地行了许久,却走不出这无尽的黑暗。 像是一种本能,我莫名停住脚步。 黑暗中,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鹤白?” 我循声望去,却仍然只能看到一片黑。 “鹤白……是你么?” 我仔细辨别了一下,终于确认那人唤的是“鹤白”,而不是“鹤别。” 我有些遗憾道:“我不是鹤白,真抱歉,可惜不是你要等的人。” 那厢便沉默了下去。 我望着那个方向,心中也觉得有些莫名惆怅。 我道:“你……你是谁?你在这里等那个叫做鹤白的人么?” 我等了许久等不到回音,我便向那个方向行去。 无边的黑暗寂静中,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和那滴答作响的恼人声响。 我正疑惑,却在下一刻撞上一个人。 这里本就黑暗,那人却穿着一身黑衣不声不响的立在此处,难怪我走到他跟前也看不清他。 我笑道:“这里黑漆漆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原本微微垂着头,我见他不应,便挑起他的下颌。 他随着我的动作缓缓抬起脸,入眼便是一双浅灰双眸。 甫一看到这双眼,我便觉心头如同被巨锤猛震了一下。 他直视着我,眼中蕴含着千百种情愫。 我也回望着他,直到他渐渐流露出哀伤之色道:“你的确不是鹤白……是我认错了人。” 我想开口解释,只是动了动唇,又不知有什么可解释的。 我想抓住他的手,问他是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我刚一触碰到他,便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我拂离了那里。 一片万籁俱寂后,耳边的喧嚣渐渐响起。 似许多人推杯换盏的杂音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推进到了我的耳中。 “鹤别!你怎么这般没用!才喝了多少就醉了?” 我缓缓睁开双眸,只见慕贤握着一杯酒盏,他已经喝的面红耳赤,有些兴奋地揽着我的肩,对其他人道:“我们再也不怕什么仙界了!有鹤别在,有我在,咱们迟早能杀上九重天!仙界的仙浆玉露,奇珍异宝,仙子宫娥都是我们的!”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语调已经兴奋的不稳起来,我向下扫去,只见那些妖界兵士也大为振奋的跟着他呼喊着。 我揉了揉眉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才,水月君叫我为他整理浩瀚如海的藏书阁,我想了想,便对藏书阁施了有求必应的法术,此后心里念着什么事,藏书阁便会给你什么书,这也算整理好了罢。 想到此处,我有些得意起来。 这法术一般是上仙加持在凡间金身上为信徒解忧的,不过因为对灵力耗损极大,故而那些上仙也只给一两座香火极旺的庙宇施展。 水月君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三界中只有我才会把这种法术施展给他的藏书阁了罢。 我摇着扇子,心思早已飘到水月君身上。 唉,也不知道他高不高兴,怎么看他不像是很惊喜呢? 此时雨燕突然冷冷道:“崇恩东玄不在,他就是如此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下与仙界结了深仇,以后怕是不能善了。” 却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我刚一怔,坐在我身旁的越喜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道:“鹤别,你今晚喝了好多酒,要不要去后面歇一歇?” 我安抚地拍了拍越喜的手,道:“我今天喝酒是因为开心,我问水月君借来了禁书,书上记载……哎呀太麻烦了不说了,总之,我有个想法还需确认一下,说不定真有可以抑制妖食人本能的法子。” 闻言,越喜也有些惊喜,他道:“什么法子,先与我说说?” 我道:“不行,我也是刚想到的,这法子太危险了。我得回去问问水月君。” 此话说完,我自己都迫不及待起来,也顾不上与慕贤打招呼,当即驾云回了镜湖。 身后传来两声呼唤,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喜鹊和一只雨燕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冲他们摆了摆手,摇摇道:“你们先回去罢,我问完便回。” 越喜体弱,当先掉下队来。 见雨燕依旧执着地向我飞来,他在低空中速度极快,罕见敌手,但是越往高出飞,便看出吃力了。 我颇感无奈,只得一把抓起他,一同去了镜湖。 我叫雨燕去花厅等我,我独自去寻水月君了。 这次的水月君既不在寝殿,也不在水榭。 我是在藏书阁寻到的他。 我们分别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1 了半日,他却如同我刚离开时一般,依旧立在藏书阁前,微仰着头望着门楣上的“有求必应”的牌匾,不知在想什么。 我笑道:“水月君,又是我。” 他侧过脸,“嗯”了一声。 我展开折扇为他扇了扇风,开门见山道:“你给我的摘抄书简,我看了。” 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连“嗯”都不“嗯”了,只是一味的看着我。 我自顾自道:“旁的没什么用,我只看到一句’仙妖本同源’,想问你自古至今,有没有上仙把灵力注给过妖?” 水月君道:“如果你把这句看完整,便能看到我的批注’此处来历不可考’。” 我笑道:“我看到啦,所以才来问你。” 水月君沉吟片刻,道:“自我化形,从未曾听说有仙人将灵力注给妖。” 我道:“那为何三界都说仙人的灵力与妖的法力是为殊途,两道之差不啻天渊?没人试过……怎知灵力注入妖的体内如同鸩酒?” 水月君摇头道:“那我便不知道了。” 我道:“我想试上一试。” 水月君一怔,缓缓道:“不可。” “为何?” “因为毫无意义。” 我更是不解,急道:“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本就是妖,千年来饱受食人本性所扰,可是我飞升后,一身法力化为灵力,我便再也感受不到对人的饥渴。这岂不是证明……” 水月君截口道:“即便真是如此,你一人的灵力,能注给多少妖?” 这次换我怔住了。 水月君向外走了两步,望着茫茫林海,道:“将灵力注给旁人,若是只有一两人便罢了,但是妖是无穷无尽的,纵然你修为极高,但相比整座妖界,无异于杯水舆薪。你若是执意如此,迟早会有油尽灯枯的一日。” 我的确未想到这一层,顿时心乱如麻起来。 我思索许久,到最后只得道:“若是这法子真的有用,用我一人换妖界从此解脱,这买卖也赚极了。即便不是所有人,我也……也……尽力而为罢。” 水月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负着手立在藏书阁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许久后才道:“人和妖的心思,都很难解……” 我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别说的好像我立刻就会死一样,这都是没影儿的事,我先试试这法子到底有没有效,万一无效,我们只得另寻他法了。” 想到雨燕正在此地,我觉得心急难耐,我不顾水月君正在出神,一把拉上他去了花厅,请他为我护法。 若是雨燕真的承受不住灵力,我相信水月君在此,也救的回来。 我心中盘算的极为舒畅。 雨燕对我极为信任,我还未同他讲清楚,刚说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但是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在这里打坐……” 他便问也不问道:“没问题,别废话了!来吧!” 我对他一笑,坐到他面前,驱使体内灵力汇聚在我指尖。 水月君站在门口,像是在望着我们,又像是没有,因着逆光的原因,我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形,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摒除掉杂念,将指尖的灵力点上雨燕眉心。 刚一触碰到,我便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向雨燕,这灵力的损耗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快。 我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咬牙稳住神台清明,又是驱使一道灵力输送了进去。 到了后来,便不是我在输送灵力了,倒更像是雨燕在吸取我的灵力一般。 直到雨燕忽然痛的大呼一声,“啊!!” 我忙松开手,想要站起扶起他,谁知我刚一起身,登时头晕目眩,眼前骤然一黑,不由得向前跌去。 只一瞬,我眼前的黑便褪了去。 我见自己竟在水月君怀中,他挡在我身前,一手环住了我的腰,才使得我没有跌落在地。 我甩了甩头,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了,是他襟口青色的华贵暗纹。 我看不到雨燕的身影。 来不及向他道谢,我忙拂开他,急急向雨燕问道:“如何了?!” 然而雨燕痛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我顿时心急如焚,握住他的脉搏,却探不出究竟。 水月君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他的手腕,闭目凝神片刻,对我道:“他的一身修为被你的灵力毁去了,只剩两成。” 我顿时又急又悔,道:“怎么会……” 水月君盯着雨燕半晌,像是在犹豫什么,我见他面色有异,忙抓住他问道:“你还有什么没说?是不是你有救他的法子?” 水月君微微动了动唇,忽然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一向是仙人心性,有话便说,也断断不会说谎,可是如今,他却露出过从未有过的游移不定。 我抓住他,失态道:“你说啊!” 水月君被我一扯,襟口散乱开来,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来。 他终于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扯离了他的衣襟,道:“他无妨,修养一段时间便可。”说罢他一指点上雨燕,雨燕登时停滞了动作,渐渐陷入昏迷中。 我顿时大喜,水月君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我道:“那他为何如此痛苦?” 水月君修长的手指缓缓攥起,又展开,他盯着自己的手指,渐渐蹙紧眉心。 我见他如此不寻常情状,心中也渐渐生疑。 终于,水月君沉声道:“是因为,你的灵力压制住了他的法力。” 我心下顿时一宽,心想,那有什么不可说的?叫你如此纠结犹豫? 我望着雨燕,室内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我心下反复咀嚼着他的话,突然灵光一闪。 我一字一字问道:“我的灵力压制住了他的法力……是不是说明,从此他便不会再食人了?” 水月君骤然一抬眼。 当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我已经知晓答案了。 我知道,这法子果然是有用的!这法子果然可以……抑制妖的食人本性!我做到了。 我忍不住笑意,追问道:“仙人从不会说谎,你不想答,最多只是沉默,对不对?” 水月君终于攥紧了掌心,艰难道:“是。” 我道:“我果然做到了,对不对?” 我死死盯着他,他许久许久,都没有摇头,或说一句“不对”。 他只是缓缓阖上眼帘。 第五十四章 囚禁(一) 雨燕在镜湖躺了半月,便活蹦乱跳了,虽然毁去了他的法力让我有些愧疚,但是他也不甚在意的模样,只道:“没关系的,反正你会保护我。” 那时我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说话都觉得费神,只是摸了摸他的长发,点了点头。 我足足躺了月余,即便是有水月君亲自在我身边照料,我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2 也才将将恢复了些。 要说起来也是巧,我先消耗了灵力施展了有求必应术,接近着又为雨燕输送大量了灵力,这两件事单拿出一件来,对我而言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偏偏同一天中如此动用了大量灵力,实在大伤元气。 那日水月君坐在我床边,神色晦暗不明地道了一句:“你总是逞强势能。” 这么想想,的是我莽撞行事了,所以我也只得赔笑道:“有你在身边,我便敢这么做了。” 雨燕伤好后,在镜湖游荡了些时日,我知道他虽然口中不说,但是以他爱热闹的性子,定嫌镜湖无趣,便央水月君派人送走了雨燕。 那之后,我又在镜湖休养了半年左右。 自与水月君相识以来,一向是我比较忙碌,有时回孤山,有时去妖界,但是我每次来镜湖时,都能看到百无聊赖的水月君。 从来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做,他也从未有过欣喜烦忧的情绪。 每次见他,他都像镜湖的一座雕像,或是什么名贵的摆设一般,他永远都在那里,那么独自饮茶看书,要么自己同自己下棋。 唯独这半年中,我们像是掉了个个,我每日想找他一同消磨时间,他倒是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他每日都将自己关在藏书阁中,我去找他,他也不应。 偶尔在藏书阁外见到他,总觉得他面上有些疲惫。 我也曾问过他:“你究竟在藏书阁中做什么?” 他不看我,只是遥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漫不经心道:“抑制心魔。” 水月君说话总是如此,他不会说谎,但是不想我知道的时候,便会有说一些玄而又玄的话搪塞我。 于是,我也不问了。 这期间,我反反复复翻着那书简,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那日在雨燕身上证明了,灵力的确可以抑制住食人本性,此事便终归不是无解的难题。 只是仙界中,也只有我会将灵力注给妖罢……就算水月君待我再好,我央求他帮我……他也不会管。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倒不会是因为爱惜灵力才拒绝,而是因为……他九成九会说“与我何干”罢…… 不过,不管他会怎样,我是万万无法用此事难为他的。 只是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也是如水月君所说,杯水车薪。 我咬着扇子,忽然忧郁地想,为什么会是我。 如同恒河沙数的妖,为什么那个法力高强的妖会是我,为什么那个自妖飞升上仙的人会是我? 若我没有这样强大的修为,我也不必如此苦恼了罢。 不过……若非如此,我怕是也……也永远不能被水月君看入眼中了。 即便相见,大约也只能远远地仰望他一眼,而他的心性一向如冰似雪,就算看到了那样弱小的我,也必然只是淡淡一瞥,我就算死在他面前,也换不回他的一时侧目罢。 这样想想,我顿时觉得现在也不错。 待我在镜湖修养完全,已然不知凡间过去了多少年。 这一日我与水月君辞行。 临行这日,正巧是凡间的中秋。 水月君终于舍得离开藏书阁,与我在月下庭院中对饮了几杯。 我想到总是说请他喝逢春,却又屡屡食言的事,顿时兴致一起,立刻飞身下界,去妖界边的小镇中买来两瓶逢春。 我拎着两瓶酒回来时,水月君又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自我离开到我回来,他的姿势从未变过。 我走向他,想着,也许我不叫他,他便能维持这样的姿势到天荒地老。 水月君仿佛感知到我心中所想,微微抬头向我看来。 月光朦胧,庭院在月色中如水一般,我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竟然笑了笑。 我怔了怔,也不由自主地对他一笑。 我坐了下来,自觉接过白子,审视了一番棋盘上的形式。 水月君开口道:“此番你回妖界,想要将灵力注给谁?” 我没想到他竟然对此起了兴趣,只是注意力还在棋盘上,便随口道:“慕贤肯定不行的,他那个人傲气的很,叫他失了法力,比杀了他还难受。” 水月君轻轻“嗯”了一声。 棋盘上的白子腹地被围,我落下一子,将将缓过一口气来。 水月君捻起一枚黑子,也望着棋盘沉吟许久。 我为他斟满一杯逢春,笑道:“我特意跑一趟买的逢春,你务必要赏脸喝一杯。” 水月君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 我疑惑道:“怎么?” 庭院中的晚风有些微凉,我觉得脊背冒上一股寒意。 见他不动,我道一边自斟了一杯逢春,一边道:“上次你说要喝来着,难道是嫌凡间的酒不够洁净?” 说完,我便自顾自饮下一杯。 入口却是白水。 我骤然皱紧眉心,不可置信拿起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是白水,这逢春真的是白水! 有可能是店家拿错了?我看了看那乌黑普通的酒瓶,确实是逢春没错。 有一念一闪而过,我霎时冒出以身冷汗,我猛然站起身,撞翻了石凳。 我指着他道:“难道此处是!” 水月君仍然坐在那里,将黑子缓缓攥入掌中,道:“是,我从未尝过逢春的味道,所以幻化不出来。” 我顿时大骇,飞升时所受的三道天雷带给我的惊骇都比不上此时之万一。 我想要质问他是何时,又是为何将我困入镜湖湖底,却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 事已至此,我反而冷静下来。 灵力一丝丝从我体内四泄出来,我只觉浑身瘫软了下去。 水月君的手肘放在石案上,他缓缓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我看不清他的眉目。 神志恍惚间,我只是觉得,他好似很疲乏。 我最后一个念头,只是执拗地想不通,水月君你明明……不讨厌我罢…… 当我再次坠入熟悉的黑暗中,眼前却突然闪过无数光影画面。 那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还来不及看清,便飞上半空。 我茫然地望着他们,凝神去看,却发现有些是我曾经的记忆,有时是同慕贤的相识时的,有时是水月君倚着长廊望着我,那些回忆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开始出现一个温雅俊秀的白衣道长。 他大多时候都在温柔地对我笑着,有时却出现他或落寞或掉泪的画面。 再后来,那位道长的白衣改成了墨袍,他的眼眸也变为了灰色。那灰很浅,浅色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冷漠。 但是不管何时,他望着我的时候,眼中却永远满是温柔。 这人是……这人是谁? 半空中的画幅越来越多,它们绕着我开始缓缓盘旋起来,随后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惊愕地望着这诡异景象。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3 眉心突然如火一般燃烧起来,我抚上眉间,冷汗津津。 我听到有人幽幽的道了一句“鹤白啊……”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既遥远,又似就在耳边。 我不由得一时失神,待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只见那些画幅在我面前化为一把利剑,直直向我穿来。 我本能的想躲,却发现自己四肢俱有千钧重。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利剑穿过我的眉间。 “啊!”我忍不住痛呼一声。 伴随着眉间的剧痛,我头痛欲裂起来,仿佛有无数人在我脑海中说话,他们时而欢喜时而争执,时而哀伤时而歇斯底里。 我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却见有血红一滴滴的染上漆黑的地面,脸上也痒痒的,仿佛有什么水珠划过。 我怔了怔,鬼使神差的再次摸上自己的眉间,入手是一片湿润,我颤抖着望向自己的手指,只见上面亦满是血红。 血珠顺着我的指缝缓缓淌下,浸进了我的袖口,染红了我的白袖。 “我是……我是……” 如有所感般,我骤然一抬头。 一位墨衣道长立在我面前,不知是何时悄然无息的出现在这里。 他拢着袖,微微垂着目光望向我,我也怔怔的抬头对上他的灰眸。 只一眼,我便觉得心脏狂跳起来,那份悸动蕴在血液中,顺着心脏流向我的掌心,我的手心都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痒起来。 我缓缓握住掌心,站起身走向他。 “云殊君……” 他被我一唤,云殊君修长的身子微微一晃,只是我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我,道:“在无间山遇险时,我留了一抹血迹在鹤白眉间,有这抹血迹在,他在幻境中,也会把我一同拉入……而你……”他神色不明的审视着我的眉心,道:“你眉间的血迹,的确是我所留不假。” 我只是沉默,却听他道:“但是,我在宋宅时便想问,你……到底是谁?我的鹤白……去哪了?” 脑中的混乱喧闹,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我想与云殊君说一些话,说“我便是鹤白”,但是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口。 我与他相顾无言,我按捺住想拉住他手腕的冲动,艰涩道:“云殊君……” 正在此刻,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说实话,我本以为你是要同我上床。” 我心头陡然一震。 “云殊君,等一下!你别看……” 但是这话出口时,已然晚了,只见云殊君微蹙着眉向那边看去。 我们原本立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这一看,我们两个却陡然变幻了场景。 只见眼前便是镜湖寝殿内,我们面前的塌上躺着一位白衣公子,他的右手被捆仙索缠到床头,他虽受困,面上却也不见惊慌之色,还有闲心调笑那位始作俑者。 而始作俑者水月君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姿势,分开修长的双腿骑在他的腰间。 云殊君定定地望了望床上那人,又定定地望了望水月君,最终转过目光望了望我。 我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缓缓按住额头,道:“这个时候我记得是……是被水……” 水月君适时开口道:“……也无不可,只不过……” 他抚上那人的脖颈,动作轻柔,仿佛情人间的爱`抚。 只是下一瞬,那人却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雾,那血雾有些许沾染到水月君的面上,平添了几分妖冶之色。 那人用未被束缚的左手伸向他,水月君也没有躲。 最终,他只是轻柔拭去了他面上的血迹,道:“你究竟要做什么?现在我被困在你掌中,你总该给我交个底。” 水月君忽然抬手握住那人的手,他闭上双眼,握住那只手在他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这本是再柔情不过的动作,只是随着这样的动作,水月君说出的话却如同冰凌。 “鹤别,你不适合做上仙,今日我若不毁去你的一身修为,来日`你会被妖界所累,难逃力竭后灰飞烟灭的命数。” 鹤别望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笑道:“如何毁掉我一身修为?” 水月君平平道:“堕仙。” 说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化了一条窄长咒符,那上面满是蛇灵交欢的图腾,那咒符从他掌中蔓延到鹤别颈间绕了一圈。 黑色的咒符上面的邪崇图腾,透着极为不祥的气息。 鹤别道:“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法术……” 水月君道:“从前我也未听过,这法术是我近日所创。” 鹤别叹息一声,道:“你竟然为我创下如此阴毒损德的法术……我可真是荣幸。” 水月君道:“现下你的灵力被邪崇所冲,俱被收入内丹中,我会刨开你的心取出内丹,你忍着些。之后……”他长舒一口气,道:“之后……你还是妖。再也不会被那件事拖累了。” 鹤别道:“我本就是妖,没想到兜了这么大一圈,又回去做妖啦……唉,我现在叫你不要这样对我,你也不会听的,是不是?” 水月君按上他的胸口,动作突然顿了顿。 “……”我身侧的云殊君突然从喉咙中迸出一声急促的痛呼,只是那声音极快的被他压抑住。 我回身一把拉住云殊君,只见他的脸色极其惨败,他死死盯着水月君,眼中布满极为复杂的情绪,惊愕、恐惧还有不解,但那些情绪渐渐被洗落了,最后只剩极其犀利的恨意。 我不由自主抱住他,遮住他的眼睛,道:“别怕,别怕,云殊君。” 云殊君一把揪住我的前襟,他抬眸盯着我,眼中满是陌生疏离,他一字一顿道:“鹤别……鹤别原来是你。” 第五十五章 囚禁(二) 我愁肠百结,望着云殊君着实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有些关节,其实我也没有明白,当年,我的确在九重天上灰飞烟灭了。 就在水月君的面前。 那位水月君究竟做了什么修复了我的魂魄,我也不知道。 现下云殊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心下却忽然生了些怯懦,生怕一个答不对,他会伤心。 我沉吟许久,只是不答反问道:“你被孤……无间山所困,可有受伤么?” 只听云殊君不理我的问题,他似乎自顾自思索许久,又道:“在宋宅时,鹤白被隋河伤了内丹,情急之下我来不及问这件事,但是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是谁?鹤别?还是……鹤白?或者说,鹤白……又是谁?” 我刚开口道:“我是……” 那厢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道声音懒散地调笑道:“既然水月君都许我一番云`雨了,那我也不算亏。” 我登时冷汗直冒,这才想起幻境的我还和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4 水月君纠缠,而我记得这时候是……是……马上就要…… 我立马站到云殊君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伸出双手想要捂住他的耳朵,只是刚刚抬手就被他一掌打开。 他不由分说拨开我,视线缓缓放到水月君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袖子道:“这……云殊君,你听我解释……” 那厢的鹤别却一手握上水月君的窄细的腰身,撒娇道:“你先付些定金,我就无怨无悔奉上内丹。” 水月君一手支在鹤别胸口,垂眸望着他道:“双修?可以。” 说着,他就用另一只手解开腰带,霎时散开了前襟,他繁复的暗红锦服褪到颈肩下,露出白莹如玉的肩膀脖颈来,他做着这样大胆的动作,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 那厢的鹤别一愣,水月君却道:“如何做?” 鹤别又是一怔,道:“你……” 水月君抓住鹤别的手抚上自己胸膛,道:“这样么?” 我暗骂自己那时逞强,本是被他暗算心中有气,没轻没重的在嘴上轻贱他,这话本是半真半假……谁知他……那个水月君……他那个人……唉…… 鹤别的手指从他的胸膛上滑到他的腰间,微微一扯,将他的锦袍尽数扯落,接着探进他的后腰中,带着些鼻音道:“便是如此……水月君,你在情事中也会露出这样冷淡的表情么?” 水月君就这他的手褪去长裤,他浑身赤裸地骑在鹤别腰间,体态修长匀称,他这幅样子,却依旧清冷道:“不知道,可以试一试。” 他这样说,鹤别登时浑身微颤一下,眼神中渐渐染上了情`欲之色,从我们的角度,已能看到他的裤中隆起一个角度。 明明此刻幻境中全身赤裸的是水月君,我却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剥光衣物示人的人。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我的确再过一会儿也会脱衣服了。 我一手捂住自己的脸,挣扎地去拉云殊君,羞赧道:“别别别看了!云殊君,这个是……那时我和他实在是……” 被我一拉,云殊君木然地缓缓侧过脸看我,“你和水月君,曾经……” 我生怕他接下来说出什么更加让我羞愧的话来,连忙截口道:“是双修过,不过那时的情势,我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我刚说完这话,那厢的鹤别便道:“水月君,你该是很得趣才对……解开我的手罢,这样怎么做的痛快?” 这话传入我们的耳中,我们俱都沉默了。 云殊君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身不由己。” 水月君低吟一声,声线却依旧很稳,道:“除了这事,我都可以应你。” 鹤别手上不停,只道:“那你低下头,我想吻你。” 水月君便如言俯下`身与他接吻,一时间唇齿相交的水声,以及鹤别手中动作的淫靡声响充斥着整个幻境。 我实在受不了了,再一次挡到云殊君面前,不顾身后两人的情`欲交缠,郑重地对他道:“云殊君,这幻境是几千年前的事,你不要……不要在意纠结。” 云殊君微微扬了扬眉,他像是一边思索一边道:“鹤别与水月君有过一段过往,这个我早知道。现下看到的也是你和水月君的回忆,我有什么可在意纠结?” 我一时语塞,自知我现下的身材样貌早已不是鹤白了,云殊君只见过这样的我一面,方才他问我是不是鹤白,我也没有敢应他,所以……现下他不肯认我,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知道是情理之中,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我仍然觉得,我的心像是被剜掉一块。 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云殊君,我是鹤别。” 云殊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你是鹤别。” 我继续道:“但是……在镜湖畔被你所救的也是我,爱上你的也是我,许你永世相伴的,也……也是我。” 那厢两人呼吸渐重,因着我背对他们挡在云殊君身前的缘故,看不到他俩的动作,只能听到衣袂的轻响,两人耳鬓厮磨的低吟。 在这样的情景中,我有些说不下去了,可以管住自己的双眼不看,却阻止不了那声音飘入耳中。 云殊君眼中满是失神空洞,他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道:“如果这些都是你,那鹤白又是谁?” 我心中有一个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 若真是如此……云殊君真正喜欢的人,可能……可能是…… 一念至此,我颓然道:“鹤白……鹤白大约是……也是我。” 水月君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鹤别也喘得厉害,他闷哼一声,艰难道:“我……能动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又响起更加难以言说的淫糜之声,水月君再开口时,声线也不复以往的冷淡,尾音带了些媚意道:“慢些。” 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那带着水声的交媾响动越发激烈的让我面红耳赤起来。 云殊君怔怔地望着我,忽然道:“你的耳根红了。” 我顿时伸手去摸,果然入手便是一片滚烫,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间,却听他道:“动不动就脸红……这点倒是很像他。” 我心中顿时一宽,却听身后的自己道:“沉溺情`欲中的水月君,是不是三界中只有我一人看过?” 我顿时一哽,道:“……云殊君……” 我与云殊君此番相见,本该与他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只有我和他的地方,由我好好同他解释清楚,剖白心意才对。 只是我身陷水月君幻境中,又因着眉心血迹的缘故也将他拉了进来,现下出也出不去,想叫他们停也停不了,只得在活春宫面前艰难对话。 而我身后的两人还一句一句的说着,我说几句便要被打断思绪,心中更是烦躁羞愧,隐隐生了些气急败坏之意来。 云殊君原本蹙眉望着我,他听到鹤别那话,忽然将视线越过我的肩膀投向那两人,自言自语道:“是吗?那我不看看岂不是亏了。” “……”我一把抱住他,死死按着他的后脑埋进我的颈间,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捧这个场?” 云殊君被我抱在怀中,他不言不动许久,我缓缓抚着他的长发道:“云殊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会将我知道的对你和盘托出,只是你先告诉我,你……在那天之后,好不好?” 云殊君道:“在哪天之后?” 我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试探我,与你相识的白鹤真的是我。在宋家时,我的内丹被毁了大半,你为了救我,想去杀宋临霜取内丹,故被东玄崇恩所伤……后又被无间山所镇。我很担心你。” 云殊君被我拆穿了一点心思,却面不改色地缓缓道:“我没事,山底什么都没有,我有些无聊罢了。” 见他语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5 气平常的道了平安,我有些欣喜,道:“待我出去,定会救你出来。” 云殊君沉默片刻,道:“东玄的搬山移岭之术,你说救便能救?” 我道:“嗯,大约不是难事。” 云殊君“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那你肯定不是我的鹤白,我的鹤白修为可平常了。” “……”我顿时哑然。 他微微用力,想挣出我的怀中,我却不放,一手禁锢住他的腰,一手随手把玩着云殊君的手指,他任由我摆弄着指尖,只是目光微动了一下,道:“我觉得现下这个景象,真是莫名其妙极了。” 他话说所指,我自然知晓。几千年的我还在和水月君纠缠不清,现在的我却将他搂在怀中,不肯放手。 莫要说他,我也觉得有些脸红。 我们两人大约各怀心思,默默地相视而立在这幻境中,听着耳边传来的暧昧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那二人云`雨已收,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终于抓住机会,拉住云殊君往远处走了几步。 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谁知开口却道了一句:“邪崇图腾,真的很痛……苦了你啦……” 云殊君渐渐露出复杂的神情,他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拜水月君所赐。” 我想到害了他的堕仙术最初是水月君为了困我所创,便觉得有些心痛。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颈,仿佛几千年前的刺痛仍然残留着。 我曾经很恨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云殊君的痛苦绝望,现下才知,我早就受过了。 想到这里,我道:“你恨他也是应该。其实我本也该恨他。” 云殊君道:“水月君和鹤别的恩怨情仇,我并不关心,只是……他自己一人的爱恨,竟要闹出如此大的事情,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进来,这一切都让我又是不解,又是恼火——就像我到现在仍然不解,隋河到底为何要杀你……不,是为何要杀鹤白,但是我猜想,这些事定与水月君脱不开干系。光是想想,就抑制不住的动了嗔念。” 想到隋河,我不由得我叹了口气道:“隋河大约是……罢了。” 我随口道:“水月君他这个人一向如此,他只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从未在意过旁人的感受。” 云殊君沉吟许久,面上凝重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些,他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可真是……你可是三界中唯一和他双……” 我骤然出声截口道:“云殊君,你说这样的话,还拿此事打趣,果然还是不信我便是鹤白,对不对?” 云殊君道:“……其实我是相信的,但是……” “但是?” “但是……我就是没法把你当做鹤白看待。你明明是鹤别啊……” “……云殊君……”我一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寂静让我不免有些忐忑,我胡乱解释道:“此处是水月君的幻境,我自宋家被他带回后被困在此,开始只是如你所见的景象,我猜想水月君是想要我记起自己作为鹤别时的记忆。” 他忽然重复了一句:“你作为鹤别时的记忆……” 我道:“是,后来我记起来了。不知水月君用什么法子恢复了我的魂魄,才得以转世成为鹤白。” 云殊君道:“仙妖转世,容貌是不会变的,鹤白与你,果然并不是同一个人罢。” 他说罢,面上露出有些萧瑟神情,又过了许久,他才道:“鹤白他……没有你英俊,修为平平,更不要提还有些结巴的毛病……虽然……虽然我是亲眼看到他……他变成了你,但我还是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拉住他的手道:“云殊君……” 云殊君皱眉往前走了一步,道:“而且,我直觉你不是他。” 我无奈之下,一回手指着身后的两人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你信我,更何况……我自己也不知道水月君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不如你继续看,看到我灰飞烟灭后发生了什么,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第五十六章 囚禁(三) 当年的事,我本来都有些记不清了。 如今被困幻境中,倒是叫我回想起了大半。 云殊君在金殿前大开杀戒那一日,水月君曾对我说,云殊君以仙人之身堕入妖魔道,此事亘古至今无先例。 这话的确没有骗我,因为我当年只被刻下了邪崇图腾,水月君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没有将我的内丹剖出来。 却也正因如此,后来我才会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 唉,他当时说我不该成仙,于这点上倒也没有说错。 只不过一想到云殊君刚刚与作为鹤别的我相见,刚来就看到我与水月君纠缠不清的画面,没多久又该见到我在九重天上化为灰烬。 这……这实在太不体面了。 这幻境能不能往前倒一倒,让他看看我一人独战东玄崇恩的英姿?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道:“云殊君,一会儿如果看到我丢人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嘲笑我?” 云殊君站着嫌累,索性席地而坐,他仰头看着我,无所谓道:“什么丢人的样子?你这不是雄风——” “云殊君!”我打断道:“你对我……和之前相比,也差太多了罢?” 云殊君想了想,道:“……是吗?” 他说完,我也觉得方才的口气有些太过亲昵了。 我们明明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才得以相守,本该是怎样亲昵都不为过的。 但是此时被他反问,我顿时也觉得……确实有些疏离感。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抬眼间与他目光相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我与他俱都转开了视线。 那厢场景换了又换,唯一不变的是当年的鹤别与水月君的身影。 我一直以为自己当年很是懊恼气愤,我那么信任他,他却暗算于我,所以印象中,我大约与水月君说话没什么好声气才对。 可是现在这段日子重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当年我对他其实也不错。至少,说话时还挺温柔的。 那时候我颈上被刻了邪崇图腾,那妖术总是紧紧束缚着我的颈子,让我总有一种轻微的窒息感,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不过,我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那时觉得懒得与他废话,现在细细回味起来,我大约是不想他自责罢。 水月君那个人……也会自责么…… 我遥望着那抹身影,有些怔忪。 云殊君也望着那边,忽然将目光转向我,欲言又止。 我道:“云殊君?” 云殊君的面上原本带了几分犹疑,见我问他,他像是仔细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道:“你们当年,是怎么好上的啊?” 他问这话时,眼神复杂的很,有些好奇又有些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6 疏离客套。仿佛就是在八卦一个与他不太相干的仙僚似的,还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轻咳一声,他立马摆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好说便不说了。” 我道:“问来做什么?给你写话本做素材么?” 云殊君的眼神微微一闪,只是马上又垂眸掩去了那光。 我叹了口气,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问我的话,我现在只是有些怕他,当年可能是……可能是……对他有些怜惜罢,其实就算他困住我的时候,我倒也没有真心怪他……” 云殊君缓缓道:“怜惜……怜惜水月君?” “大约……是有点……” 云殊君大为敬佩道:“不愧是最厉害的鹤别上仙,胸襟就是与常人不太一样。” 我道:“你莫要取笑我了。水月君虽然害了我,但他的初衷倒也……唉,他只是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多思量什么其他的。我思来想去,也就不怪他了。” 说罢,我想到他话中含义,又道:“我说这话,只是在说水月君,对宋临霜我也是一万个痛恨,你莫要多想。” 云殊君微微一顿,道:“你可比鹤白机敏多了。” 我暗暗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云殊君又道:“既然如此,你又怕他作甚?”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向那边望去。 那厢水月君坐在鹤别身边,正痴痴地望着鹤别,他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刚一触碰到,鹤别便闭上双眸,任由他的如玉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又细细抚摸着他的耳廓。 我闭上眼,仿佛那指尖微凉触感还在我面上。 我按捺住眼中一点若有似无的湿润,尽量平常道:“直到我死去的时候,我都不是很恨他。现下也只是不想见他,毕竟见了也是徒增尴尬……”我又是想了许久,道:“自从我恢复神智,我一直在想,他为何要……” 一想到他对妖界施展的刀山火海之刑,足足延续千年之久,我心中又是难过又是痛恨。 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这样对妖界?那明明…… 明明是我想保护的妖界啊……他若是爱我,为何要那样做? 若是不爱我,当年我最后也一死谢罪了,妖界精锐也尽数死在了九重天上,妖界只剩下那些都是法力微弱的妖,断然翻不起风浪来,水月君为何不肯放过他们呢? 他从来不曾沾染爱恨,若这便是他的“恨意”,未免也太残酷无情了。 就这样过了许久。不知幻境中换了多少次场景,时而在寝殿,时而在水榭,时而又换成我孤山的凉亭中,而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我的木屋中。 我与云殊君在幻境中闲聊了些时候,我竭力表现的自在一些,将那厢时不时的翻云覆雨尽数摒在耳外。 光是我自己倒还罢了,那边一脱衣服,我就捂住云殊君的耳朵,不许他往那边看,他开始时还有些兴致勃勃的想要扯开观摩一番,直到后来逐渐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事。 我怎么不记得在湖底时和水月君夜夜笙歌?未免也太频繁了些罢…… 数次之后,云殊君也有些无聊了,任由我捧着他的脸,有些嫌弃地看着我。 我无奈道:“莫要这样看我,我也很、很难为情。” 云殊君道:“没有,没有,你有什么可难为情,我只是在想如果鹤白真的是你,怎么会那样害羞,我看你和水月君龙精虎——” “云殊君!”我求饶道:“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个事了啊……” 云殊君道:“你莫忘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看这一段,不提这个提什么?” 我对云殊君道:“那我是该庆幸,这段马上就要演完了罢。” 话是如此说,但我看着千年前水月君的身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幻境中的那个鹤别正在对水月君道:“湖底闷得很,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水月君仍旧一副木然表情,他一手拢起前襟,仿若有些疑惑道:“湖底可幻万物,为何要出去?” 鹤别委屈道:“别的不说,光是逢春你就幻化不出来,要不你先去尝尝,然后回来化给我喝。” “……”水月君原本披散着黑发坐在床边,闻言,他微微一低头,如瀑的漆黑长发散落在鹤别指间。 他望着鹤别,摇头道:“此事,我做不到。” 鹤别的白袍散乱,他懒洋洋地倚着床头,伸手把玩着他的长发,随口道:“怎么做不到?” 水月君淡然道:“我创下堕仙术,受了一道天谴。” 鹤别手上一顿,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他,道:“什么天谴?” 水月君道:“失了味觉。” 鹤别立刻放开他的长发,抱着被子滚到床里面,有些幸灾乐祸道:“你活该罢!创下这等恶毒的妖术,竟然只是失了味觉这样小的惩戒么?” 水月君这次不语良久,最终也并未说什么。 当年的我,大约是有些贱,见他不说话,又意意思思地挪了过去,偷看他的神情。 这幅德行,我现下看着都脸红。 水月君见到后,便道:“我带你出去。” 鹤别一怔道:“这么轻易?” 水月君道:“嗯,现下你的内丹灵力虽然犹在,但是被这道咒符封印了大半,你……无法逃开的。” 鹤别顿时冷笑一声,抱着被子又滚远了,嘴上道:“那我还是不去了,被旁人见到可怎么办,堂堂两界第一战神鹤别君,如今这幅样子……没脸见人啦。” 水月君眼中毫无波澜,只是一直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顺着他的长发抚了抚了他的脊背。 旁人不知他此举何意,我的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水月君他……从来不懂如何与人相处,他一直都以为对我就像对畜生一般顺毛抚摸,便是安抚了。 我刚暗暗叹了口气,就见那厢的自己毫无骨气地打了个滚,滚到他身边仰躺着看他。 “……”我一把捂住云殊君的双眼。 鹤别又蹭到水月君腰间,干脆枕到他的膝上,抓着他的指尖送到唇边,轻轻舔了舔。 水月君纹丝不动,他微微垂下明眸,专注地看着他。 鹤别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道:“算了,我改主意了,你还是带我出去罢!这里只有你我,我要闷死了。” 水月君沉默了片刻,道:“只有你我,不好么?” 鹤别道:“你只对着我,不会烦闷么?” 水月君道:“不会烦闷。这里很清净,没有外人来打搅,是极好的地方。” 鹤别道:“我们现在还有话说,但你若是将我永远的困下去,迟早有一日,我们将爱恨说了几万遍,说烦了,说尽了,此处又没有新鲜的事,岂不是很无聊?那无言以对的景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7 象,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水月君的长睫微微一动,道:“为何一定要有话说?我一人在此时,也没有话说。” 鹤别哀怨道:“水月君,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常年隐居在孤山上,终日与红梅作伴,倒也不觉得孤独。我本以为自己也是个好静的人,但直到今日见到你,我才懂得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水月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他道:“孤山的红梅盛开,是怎样的景象?” 鹤别道:“这个简单,你化我孤山梅林出来。” 也看不出水月君何时施了法,眨眼间,天地已然变幻。 他们坐在凉亭中,周边遍布梅树林海,只是那些梅树上俱是光秃秃的,无叶无花,一眼望去不免有些枯燥。 鹤别并起双指驱动了一下灵力,自言自语道:“还剩个一两成灵力……该是足够了。” 他抬头对水月君道:“看好。” 他闭目集气,直到指尖微微发光,便向面前的梅林一点,一道白光飞速而去,覆盖之处,霎时间,一望无际的红梅林海骤然盛开,缥缈如烟似火,仿佛万丈丹霞。 许久不语的云殊君突然道:“我曾见水月君施展过此术,我以为那已是人间至美景象,现在看来,不及此处。” 我侧眸看他,见他面上凝重,只是意义不明地盯着那片花海。 我道:“原来你也喜欢。” 云殊君也看向我:“也?” “……”我又道:“我是说我喜欢红梅,没想到你也喜欢。” 云殊君挑眉道:“对红梅,我大约不及水月君喜欢。” 我干笑数声,对他拱了拱手。 第五十七章 喜鹊之死 水月君彼时已然失了味觉,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他后来又做了什么,导致又失去了嗅觉? 水月君……会在幻境中给我答案么? 幻境中四季飞转,几番春秋越过眼前,全都是千年前我与水月君在镜湖度过的时光。 我与云殊君在旁默默看着,我眼看场景越来越眼熟,忽然一激灵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 “那之后……全都是我不想回想之事了。” 我心中所想,也不由自主地同云殊君说出口了。 云殊君想了想,道:“嗯……那在这之前的回忆,鹤别君定是觉得值得回味绵长了。” “……”我咳了一声,正色道:“水月君设计囚困我的事,因为过了几千年,我差点忘了这仇,此番也好,让我重温这段孽缘始末,以后定不会重蹈覆辙。” 云殊君有些赞叹地轻轻拍手道:“鹤别君可真是机敏啊,鹤白要是有你一分机灵,也不至于……”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渐渐敛了面上的揶揄神色,有些落寞地放下手。 云殊君他…… 我暗暗叹了口气,也闭口不语了。 幻境中的景象,已然是我和水月君在一起的最后一日了。 只是那时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那一日我与水月君依旧平常如往日,他自己虽然失了味觉,但还是为我寻来了逢春,那时店家见他买的多,还送一套酒盏给他。 我用那套凡间酒盏与他对饮,幸灾乐祸地问他,没有味觉了是否还能喝出酒味? 水月君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愚蠢,开始只作没有听见,后来被我追问了几次,他便道:“还能嗅到酒气。” 我顿时有些失望,觉得他创下堕仙术那样阴毒的法术,竟然只得到如此轻飘飘的惩戒,实在让我不解天道。 那日午后,镜湖外忽然传来巨大的杀伐之声,像是有许多人正在施法试图破除镜湖结界,这在一向寂静的镜湖着实是破天荒头一次。 水月君却充耳不闻,全然置之不理。 我对他道:“你不去看看么?” 水月君道:“不去。” 我道:“仙界中无人敢对你这样失礼,想来镜湖外定攻击结界的是我妖界兵士罢,想来他们寻了我这么多年,也该寻到这里了。等他们杀进你的镜湖,你会如何?” 闻听此言,水月君一向平淡的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道:“那不是你一直所盼之事么?” 我道:“虽然与你在镜湖的日子也算愉快,只不过你使计设计我在先,更何况我还要回妖界解救他们脱离食人之苦,故而就算愉快,我对此地也没什么留恋啦。” 水月君沉默间,外面妖界兵士已然击破了第一层结界,我只听到雨燕的声音高声道:“水月!慕贤已然攻上了九重天!你还我的鹤哥哥来!” 我闻言一怔,惊讶慕贤竟然有如此本事,就算没有东玄崇恩两位战神,攻上九重天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忙向水月君问道:“竟有此事?” 水月君有些疑惑地对我道:“你在此多久,我也在此多久,你不知道的事,我怎会知道?” 说话间,妖界兵士已然攻破了最后一道结界,水月君依旧对兵士的叫嚣谩骂充耳不闻,我心想你们既然都进来了,怎么就是寻不到寝殿?真是笨死了。 远处又传来雨燕的大喝:“水月!你再不现身,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有求必应阁!” 说着,就听他指挥手下道:“把牌匾仔细摘了,这是鹤哥哥亲手题的,我要带回去。” 水月君执着酒盏的手指终于一顿,他思索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 我道:“你作甚?” 水月君不应我,只是一挥手,一道金光闪过我的眼前,将我的右手与殿内朱柱紧紧缚在一起。 他道:“不必浪费灵力挣扎,以你现在的灵力破不开捆仙索。” 说罢,他便化作一缕青烟,向有求必应阁的方向去了。 我看着幻境中的自己轻轻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那时候我一向被赞容止出众,我嘴上虽然谦辞,心中也实在觉得自己当得起这一夸,故而就算一手被水月君缚在朱柱上,我也不肯用力挣扎露出狼狈之态的。 幻境中的鹤别索性盘膝而坐,左肘架在膝上,摆出一副风流不羁之态,还不忘捋顺自己的鬓边长发。 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我现在看着只觉得牙酸。 再后来的……再后来…… 再后来,喜鹊便来了。 即便知道这是已经发生的往事,当我看到那只黑白相间的鸟儿时,心中仍然猛然一痛。 云殊君望着幻境,皱眉道:“这鸟儿仿佛有些眼熟……” “……他是……”我刚说了两个字,便觉得喉咙发堵,便止了话头。 云殊君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本想同他说些什么,只是想了想,马上他也会看到之后发生的事,倒也不用我忍着锥心之痛复述一遍了。 那只喜鹊飞入寝殿中,落在那鹤别的肩头,焦急问道:“鹤别,你怎么样?水月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8 君对你做了什么?” 鹤别也有些惊讶道:“越喜?你怎么来了?你天生体弱,怎么不好好在妖界呆着?” 越喜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在意这些!雨燕唬不住水月君多久的,我先救了你出去!” 鹤别皱眉道:“什么叫做唬不住他多久?” 越喜落地化了人形出来,急道:“妖界精锐都随慕贤攻上九重天,正在与仙界恶战,我和雨燕好不容易集结了一些仰慕你的兵士前来营救,但是兵力有限,只是作了浩大声势出来罢了,断断敌不过水月君的!” 鹤别道:“既然如此,你快些带雨燕离开罢,我被捆仙索所困,又失了大半灵力……恐怕……我无法同你走了。” 越喜的目光移到他的颈间,清秀的面上骤然落下泪来,他伸手轻触着他的颈间,指尖微微颤抖着,他的嗓音也颤抖着道:“你可是……受了什么苦?水月君如何害了你?” 鹤别摇头道:“不碍事,待日后我去寻你,与你细细说这一段,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快走罢。” 越喜道:“我这一走,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救你了。” 寝殿中摆着金玉镂空香炉,烟雾袅袅升起,细嗅之下,满室皆是水月君身上的冷香。 那香味隐约而又清冷,透着一股凉意。 鹤别望着一缕如线的轻烟,怔怔道:“不出去……倒也没什么。” 我也楞了一下,当时为何这样说,现下也是想不起来了。 越喜更急,他猛地抱住鹤别,喁喁道:“鹤别,我不知道你受了怎样的折磨,只求你莫要放弃自己!也……莫要……放弃我们。” 鹤别一手缓缓抚着他的后背,久久不语。 正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亮如白昼,紧接着便暴起了一声巨响。 那声巨响如万道天雷同时劈下,响彻整个世间。 鹤别猛然抬头道:“这是!” 他话音未落,四季如春的镜湖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天一地顿时都被雨声淹没了。 越喜也回首望去,他惊道:“慕贤!” 鹤别用力一扯捆仙索,却丝毫不能扯动分毫,他咬牙道:“这是上仙所驱天雷,但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天雷同时劈下!慕贤他……!慕贤!” 他失态地用尽全力再次拉扯捆仙索,手腕被缚之处洇出血迹了来。 越喜见状,也上前扯住捆仙索用力撕扯,那金绳却犹如跗骨之蛆死死缠住鹤别的手腕,两人费尽力气却依旧无法可想。 直至鹤别的手腕淌出鲜红的血来,滴滴哒哒地砸在地上,他终于脱力地抚着朱柱滑了下去。 他猛地一砸朱柱,恨声道:“水月君!水月君!若不是他害我失了灵力,区区捆仙索如何奈何得我!” 越喜死死握着捆仙索,他低着头,像是想什么入了神。 不过片刻,他便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他捧起鹤别的脸,缓缓抵住他的额头。 鹤别道:“越喜?” 越喜轻轻“嘘”了一声,示意鹤别不要作声。 只听他一字一字道:“鹤别,若不是你从小护着我,我这样虚弱的身子,只怕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鹤别刚要启口,越喜却捂住他的唇,继续道:“你待我一直那样好,当年你与慕贤决裂时,我没有站在你那边,事后回想,我后悔极了,你可千万不要气我。我一直一直都只看着你。” “越喜你……” “鹤别啊,这次该换我救你一次了。”说着,越喜露出极为坚毅的神情。 那时的我,并没有了解其中的沉重含义。 我猛然闭上双目,不忍再看。 耳边传来一声鸟鸣,那鸟鸣清脆亮丽,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越喜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我的痛呼。 云殊君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我身子晃了一晃,我抵住额头,心中难过无法言说。 第五十七章 灰飞烟灭 越喜的性子,向来是我们几人中最和顺的。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以如此刚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越喜拼劲全力,撞断了束缚着我的捆仙索。 我看着幻境中的自己紧紧抱着越喜,痛悔之情不可言说。 越喜即将消散时,浑身笼罩着不祥的黑烟,他面容颓败,浑身血迹,却还有心情对我笑,他对我道:“来世,我还化作喜鹊,来寻你。” 说罢,不待我应他一声,越喜便彻底消散在我怀中了。 那厢的鹤别死死咬着牙关,泪滴却狠狠砸在地上,与血迹混在一起,那血红淡了一分。 身边的云殊君忽然动容道:“这喜鹊难道是……” 我缓了缓心神,道:“是他。” 越喜……大约便是我在皇家别苑落难时,那只为了救我而死的喜鹊。 我一想到他这一世的命格身世,便觉得喉咙发堵,不敢继续想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我侧眸望去,只见云殊君眼中又是我熟悉的悲悯之情。 我对他对视良久,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那厢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鹤鸣,云殊君与我望了过去,只见鹤别化作一只极大地华美白鹤,他怒而展翅,卷起周身一阵飓风,霎时冲天而去。 他向着九重天飞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不要去!” 这一声不负以往平淡,第一次带了许多焦急之意来。 鹤别回头望去,身后是一道出尘身影御风追来。 鹤别眼中顿时溢满杀意,他身影不停,只向着水月君一挥翅,便掀起一道更烈的飓风,直向水月君面门而去。 水月君微皱着眉心,抬手将那杀招收入袖中。 他面上虽不露声色,脚下却一顿,他道:“鹤别,不要去,你此番前去只怕……” 另一道黑色的巴掌大的雨燕也飞上半空,仰冲着撞向水月君,他对鹤别急道:“鹤哥哥!我缠住他!你快走!” 不等水月君回应,鹤别一袖将雨燕轻轻挥远,冷声道:“雨燕,你且回孤山好好藏起来,此事我会亲手了断。你……等我回来。” 他口气虽冷硬,却毫无预兆地掉下一行清泪。 雨燕刚一怔,另一道袖风接踵而至,将他拂下半空,他徒劳地拍了拍翅,却无法与那飓风对抗,霎时便被吹远了。 鹤别狠狠剜了水月君一眼,一言不发,只是掉头便展开双翅翱翔而去。 水月君紧追不舍,两道身影都极为迅捷,但终究还是鹤别原身行的快些,渐渐拉开了距离。 幻境中顿时景色霎时又换了天地。 这次眼前已是九重天,我们脚下便是无际云海,眼前满是金光闪耀,往日此处只听闻仙子奏乐清歌,今日却是震耳欲聋的杀戮之声。 九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99 重天已然沦为修罗地狱,每时每刻都有仙妖死去,血流成河,染红了这天下至尊至净之地。 两方交战正酣,只见一只巨大的白鹤冲破云海,他周身缭绕着纯白的光华。 慕贤一刀将眼前一名天将拦腰斩断,不顾他的哀嚎,喜道:“鹤别!!” 那白鹤落入战场,瞬间便化作人形,鹤别抽出清正来便格住一名天兵的斧钺,还不来及让人看清,那天兵便重重向后倒了下去,他却已然消失在此处,那天兵喉间才渐渐渗出一滴血迹来。 鹤别面色凝重,看了一眼慕贤,便扭过头去,他只顾奋力杀敌,慕贤唤了他几次都未得回应,只见得他的身影如影似电,白影闪过之处天兵天将如草芥般倒下,不消一刻,两界交战情势便此消彼长,妖界兵士远胜天兵天将。 慕贤在战场中避开一道火焰术,他目视着前方的敌将,大声对鹤别道:“好兄弟!你终于还是来了!” 鹤别沉默了一刻,也隔着人群道:“刚才我看到万道天雷劈下,你没事就好。” 慕贤恨道:“我没事!但是我的兄弟们死伤无数!若不是你来了,我们凶多吉少!” 鹤别咬牙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挑起战火,杀到九重天上?” 慕贤拔刀舞地虎虎生风,将那位上仙逼退,喝道:“我早说过了!九重天上三界之主的位子也该换人坐坐了!今日不趁他们失了东玄崇恩的机会干掉他们,来日死的就是我们!” 鹤别手中长剑一停,道:“三界之主,岂是那么好当的?旁的不说,你食人本性……” 慕贤爆发出大笑,截口道:“仙界不曾阻止凡人杀牲畜家禽,为何要阻我们食人?说到底什么才是天道?谁坐在那个位子上谁便是天道!待老子当了帝君,食人又算得了什么!我妖界儿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鹤别震惊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一道刀光闪过,只见他胸前赫然被多了一道血痕,涓涓淌出血来。 慕贤激战正酣,全副注意力皆在敌将身上,来不及向这边望来一眼。 鹤别失了神般望着自己沾满鲜血地双手,怔怔地退了一步。 “我……我在做什么……他惶惶然地喃喃自语着,却被淹没在震耳喧嚣中了,“我该如何是好……越喜……我……” 那伤了他天将执刀再次劈来,他却似毫无察觉。 眼见那刀劈上他的天灵,慕贤终于注意到这边情景,暴发出嘶声裂肺的大吼:“鹤别小心!” 距离不到一寸,那锋利的刀锋却顿住了。 身后一道影影绰绰的清淡影子现身在鹤别身后,手指微动,便将那天将震了出去。 水月君微垂着双眸,忽然一扯手中的窄长之物,鹤别便骤然被扯落在地。 他猛然回首望去,见到那抹缥缈的人影,眼中神采渐渐黯淡了下去,他茫然道:“是你。” 水月君微微俯下`身,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淡淡道:“你不该来此,随我回去罢。” 万丈云端之上,水月君携风而至,开口却是这样的话。 鹤别握着咒链默然不语,两人静止在这杀伐四起的战场中,是何等的惹眼突兀。 我望着幻境中的自己,心下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鹤别对水月君道:“放开我。” 水月君只是望着他,并不肯多说一个字。 鹤别又道:“你囚困我之事,我并不怪你,但是连累越喜为我而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水月君神色微动,终于开口道:“他本不必如此,他以为是助你,却是害你。” 鹤别渐渐握紧咒链,忽然猛地一扯,额间暴出青筋,直视着他怒道:“闭嘴!那你呢?你是在害我还是助我?” 水月君目光中终于流露出迟疑之意,他缓缓道:“我为何要害你?” 鹤别怒极反笑,道:“在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暗算我堕仙是在助我罢,你重创我的灵力,害得我千年修为化为乌有,害的越喜为我而死,害得我在此地却无能为力!” 水月君道:“你若是没有被伤修为,你现下想做什么?” 鹤别顿时一怔。 水月君抬眼望了望眼前的尸山血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战局已成压倒之势,妖界兵士正在肆意残杀天兵天将,他们似乎要将曾经所受恶气一并还完般,大肆喧闹着。 水月君微微一歪头,只见一道刀光一闪而过,束发的玉冠应声而碎,墨黑长发散在他肩头。 他看也不看偷袭者,只是手指微动,那妖怪顿时化为灰烟。 水月君平缓道:“你会帮助这虎妖夺取三界之主的位子么?那之后的情形,你便想看到了么?” 鹤别冷道:“无论我如何抉择,都与你毫无关系。” 水月君颔首道:“我也如此。” “你……” 身旁突然传来一句:“奇怪。” 我的心中没来由的一宽,转过目光,望着云殊君道:“怎么?” 云殊君拢着袖向那边遥遥望去,面色也是凝重的紧,他又看了一会儿,对我道:“慕贤曾经说是被你暗算才变成那样,但是此情此景……你怎会?” 我想到这事,一时间觉得很难解释,只得道:“这的确是我对不起慕贤,其实那时我的灵力只剩两三成,在九重天上强行动武又伤了内丹,若不然,终归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而那时的水月君也是如此,他创下邪术耗损了无尽的灵力,否则也不会……” 云殊君听到邪术一事,眼神愈冷,道:“不会什么?” 我沉吟了一下,直道:“也不会被雨燕越喜如此轻易地攻破结界,也不会……为慕贤所伤,水月君执掌天下幻境,以慕贤的蛮力,大约并不是对手……” “这么说,你是因为……” 话音未落,只听幻境中的慕贤一声大喝:“你放开他!”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身影已掠到两人身边,裹挟着劈山破石之力的刀锋向水月君直击而去。 他的刀风是方才那个天兵远远不及的,然而却劈了一个空,他斩断了眼前的红雾,一回头却发现水月君静静立在他身后,只是手中仍然轻握着那咒链。 那咒链仿佛可以无尽生长一般,那样远的距离,另一端却仍旧握在他掌中。 慕贤一击不中,却没有追击,他蹲下`身握着鹤别肩头,焦急道:“你怎么样?这是什么?” 鹤别甩了甩头,道:“斩断这个!快!” “好!”慕贤二话不说拔刀便斩。 谁知那咒链此时又如同虚无,一刀下去又是斩了个空。 慕贤登时暴怒,大骂起来,他不由分说起身向水月攻去,边挥刀边喝道:“这是什么妖法?你他娘的对鹤别做了什么?” 水月君身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0 形轻灵之极,他从容游走在慕贤的刀光剑影中,却只看着鹤别道:“除非你我之间有一人身陨,否则此链便不能解。” 还不等鹤别说什么,慕贤便狂笑道:“那好办!杀了你便是!” 他的刀法顿时更猛烈,头也不回地对鹤别道:“老子就说他居心叵测!你他娘的还和他混在一起,当真活该!活该!这下好了!” 他说罢,执刀往脚下全力一劈,猛然现出原形,一头巨大无比的花斑猛虎现身于九重天上,这番景象,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它的身形巨大,光是一只爪子便有一人多高,它对水月君大啸一声,啸声霎时响震三界。 水月君身形被那啸声迫得一滞,浑身顿时被刮的显出无数细小伤口,染红了他的锈红锦衣。而他只是挥袖遮住面目。 慕贤趁此机会,高高的扬起虎爪击上他的胸口。 只见水月君被击地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慕贤,又缓缓移过目光到鹤别身上。 世间仿佛静止了,直到他骤然吐出一口血来,他浑身浴血,本该是最狼狈不堪的光景,他的神色冷淡和往日无异,仿若无痛无觉,只是一味地盯着鹤别。 慕贤见一击得手,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在大笑间化回人身,骂了一句:“水月君,不过尔尔。” 他一步一步向水月君行去,右手一晃,便化出长刀,狞笑道:“我的刀下鬼不少,水月君你是来头最大的一个,哈哈哈哈!” 身后的鹤别突然道:“慢!” 慕贤头也不回道:“鹤别,我知道你有点不忍心,你这人就是这么心软!现在你也看清了他的居心,这个水月不能留了!我杀了他就算你怪我几百年我也认了,待我料理了他我们回去喝酒!” 鹤别也笑了,他笑着道:“叫你慢点杀是因为,我与他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要亲手了结他。” 慕贤楞了一下,爽快道:“那感情好,你快些杀!我倒要看看这水月君死前怎么求饶!” 水月君木然看着鹤别,然后缓缓阖上双眸。 鹤别咬破指尖,艰难化出清正,指尖的血顺着清正的剑身淌下,淌出极为艳丽的一道红线。 他一瘸一拐地向两人慢慢走去,慕贤面向着水月君,正跃跃欲试地扬刀又落下,仿佛很是舍不得将他送给鹤别杀。 听到身后的鹤别脚步声,慕贤有些不耐烦道:“你快些罢!杀了他老子还要去清理那帮杂碎,哪有空耗在这里!” 鹤别应了一声,行至慕贤身后,低低道:“慕贤……” 慕贤不甚在意地侧过头,笑骂道:“怎么?你怎么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老子——” 一声利剑刺破身躯的不祥之声传来。 慕贤的笑容还凝在面上,他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一段剑尖。 鹤别的后一句此时才到:“对不起。” 慕贤颤抖着攥上那节剑尖,锋利的剑锋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红从他胸口哗哗而落。 他用尽力气回首死死盯着鹤别,道:“为什么?” 鹤别躲避着他的视线,一手抽出清正,清正顿时碎成一段段,从云海中坠了下去,再也不见踪迹。 慕贤顿时跌倒在地,他眼中渐渐也漫上血红,那血色漫过他的瞳孔,他盯着黯然不答的鹤别,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暗算我?!” 说罢,他登时发起狂来,他不顾重伤,倏地扑向鹤别,死死钳住他的颈子,想要食其肉寝其皮的恨意简直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鹤别被他按在地上毫无反抗意愿,只是眼中也渐渐流淌出泪珠,滑落进鬓间。 他绝望道:“慕贤,是我对不起你。” 水月君步上前来,他隔空划了一道符,轻轻一送,那符顿时爆裂在慕贤身上,慕贤应声颓然倒地,他紧闭着双目,周身散落着不祥的灰色烟雾,已然是濒死的光景了。 水月君轻柔地将鹤别抱在怀中,对视片刻,他道:“为何?” 鹤别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推开他,看着毫无知觉的幕贤,口中却对水月君道:“不是为你。” 水月君身上满是血红,已经分不清是他的锦衣,还是他淌的血,他清清淡淡道:“我知道。” 鹤别双手握住幕贤的手,仍是对水月君笑道:“我大概快要油尽灯枯啦,真是应了你的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水月君道:“无妨,只要你莫动灵力,修养些年月便能恢复。” 鹤别意味不明道:“是么……” 水月君道:“嗯。随我回去。” 鹤别沉默了一段时候,极缓地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来,他道:“可是我现在就要动用灵力。” 说着,他的指尖发出白莹色的光芒。 水月君微微一怔,突然大惊失色地扑过去,失态道:“不可!” 鹤别一手制住他,将他按在怀中,一手抵住慕贤眉间。 水月君奋力挣扎着,竟露出怒极神情道:“放开他!再这样下去你会!” 鹤别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道:“你要是真的爱过我,就答应我,此后你若是再见到他,留他一命,莫要难为他。” “鹤别!鹤别……”这大约是有史以来水月君第一次露出如此恐慌的神情,鹤别用力抱紧他,执着地倾尽全身灵力注入慕贤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鹤别终于松开手,努力喘了口气,道:“水月君也是会落泪的么……” 水月君骤然得放,慌忙探上他的心口,这次鹤别没有制止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看他。 只一探,水月君便绝望的落下手臂。 他无助地伏在云海上,晶莹的泪滴一滴滴坠入厚厚的云层中,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 他哽咽道:“我会救你。” 鹤别的身影缓缓散发出金光,只是细看却会发现,那金光是由一粒粒光粒组成的,它们正在渐渐散去。 水月君怔然看着他,面上露出决绝的神色来,又说了一遍:“我定会救你。” 鹤别有些无奈地望着他,随后苦笑着说:“你可莫要救我了,我实在是怕了你。” 水月君徒劳地握住那些光粒,他面上流下清泪,小心翼翼道:“不要……不要怕我……以后我再也不会阻你,再也不敢……阻你了,不要怕我……” 鹤别笑着摇了摇头,仍然是不信的神情。 只是很快的,他的面容也模糊了。 最终,一枚破损的内丹从空中缓缓坠落,水月君微颤着双手接住了它。 仅剩的光粒在空中聚成一只鹤的模样,向着天际翱翔而去。 水月君望着它的背影追了许久,最终还是脱力跪在云海上。 他紧紧闭上双眸。 第五十八章 星河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1 这几千年前的旧事,于今日又亲眼重温了一番,我望着云端上水月君孤独的身影,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对我……对我……的确是一片真心,纯粹无比。 想来也是,他那个人一向纯粹,从不掺杂。此事缘起缘灭,细想起来也该是我先招惹了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算来实在是我自作自受,倒累得他一片冰心就此染尘,我…… 唉,我与他这番爱恨痴缠,也不知谁欠了谁。 眼前的幻境骤然一暗。 我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茫茫漆黑之中,就连云殊君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还不等我捏诀,我突然又置身一片无尽的清澈水面上。 这水面似明镜一般,我低头望去,见自己的身影映在上面,毫发毕现。 此地颇有几分像镜湖,只是我印象中的镜湖并没有这般大才对……此处的水面漫漫无尽,举目所及,偌大的天地间,除了星罗棋布的夜幕,就是这水面,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心挂云殊君,正欲驱动灵力探查一番,却忽见一叶扁舟随波飘摇。 那叶小舟着实小,飘在这空旷的水面上,显得更加孤单,它与天际融为一线,我险些没有分辨出来。 我掠到半空向那叶小舟行去,行至他的上方,才见那小舟中竟然还有一人。 那人身着一袭无暇白衣,他躺在舟中不言不动,只是一味地仰望着满天星河。他的手边有几个或躺或立的酒壶,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小舟随着水流轻缓而行,他似毫不在意一般要被带往何处。 我怔了一下,按下心中纠结,落了下去。 我立在船头,微微低头看着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仍然只是望着暗黑的天空,过了许久,漆黑的眼瞳终于移向我,一时间我也说不清那瞳中是何情愫。 我俯视着他,涩声道:“水月君。” 他仍然懒散地躺着,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是对我互视良久,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我避开他的视线,坐在船头边,望着湖面没话找话道:“不是说……不要救我了么……” 身后又是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那你还……” 水月君慢慢道:“我行事……一直未曾听从你的意愿,你许多年前就知道。” 我顿时有些无奈道:“……你做就做了,还要这样坦荡地说出口,也太欺负人了罢……” 水月君道:“救你重生,是为我的一己私欲罢了,与你无关,从此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那之后……你做了什么?我的孤山缘何成为了无间山,妖界为何千年来受尽酷刑,还有鹤白是不是……” 水月君只是静静听着,是我说不下去了。 寂静了许久,水月君仍似静静等待我的下文,直到我摇了摇头,他才道:“这些并没什么打紧,只不过你若是想看,也无妨。” 我久久不语,回首看他,却见他正望着天空,轻缓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鹤别,逢春……是什么味道?” 我心头仿佛被猛击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哀伤地看着他,道:“逢春……并不是很辛辣,甘甜中带些微苦,其实……算不得什么上等佳酿。” 水月君低低地“嗯”了一声,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道:“我以为你喜欢的酒,定然凛冽,原来并非如此。” 我沉默许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水月君……你在此地多久了?” 水月君道:“记不清了,此地是镜湖原形,有时我便会将自己的神智与五感封在此处,这里……可以不闻旁人的喧扰。如此清净,再好不过。” 我心中掠起波澜,往事一幕幕涌上来,我黯然道:“这么多年……你闭关时,睡觉时,原来都是将自己关在此处么?” 水月君枕着自己的手臂转过头看我,他这一动,墨色发丝散在扁舟上,他也全然不在意,只是一味的看我。 他直直盯着我,眼中依旧纯粹清澈。 终于,他的长睫微微垂下,道:“此地虽好,但是却无法感知世间之事,你下界前,我不曾这样做。” “……你……”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只是伸到半空,我却还是收回了手。 水月君将目光移向我的指尖,半晌,道:“我送你去看之后的事,看完后,你便去寻你想寻的人,做想做之事罢。” 我心中心思纷乱,望着他点了点头。 那句“你在此地会不会寂寞”,在我心中环绕了许久,最终没有问出口。 水月君化了一处雨幕在我面前,对我道:“穿过此地,便可离开这里了。”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见他坐起了身子,却仍是背对着我,似不想看到我一般。 我向雨幕走了一步,脚下忍不住一顿。 不知为何,我突然掉转方向,向他大步走去。 水月君微微仰头看我,眼中闪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望着他千年未改的昳丽面容,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却只问道:“崇恩君宴席上,你曾经暗示过云殊君命数之事,为何?” 这一瞬间,水月君眼中有一簇微弱的光明熄灭了。 他空洞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自他飞升,我便觉得……他身上隐约有你的气息。” 我心中了然,想必是云殊君多年前曾拾取了我的尾羽,纵然转世数次,身上仍有我的气息护他周全的缘故。 只是水月君……为了这样的理由…… 水月君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道:“那气息太过隐约,我也不知是何缘故。只是既然感受到了,便多事点上一句罢了,想来也是无济于事。” 我叹了口气,道:“于你来说,已是难得,多谢。” 水月君沉默了一阵儿,悠悠道:“他……很好。” 我也道:“是啊……云殊君他待我很好……”我本想接一句“隋河待你也很好”,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真是不知道时至如此,还要出言刺他作甚。 水月君道:“隋河待我,的确也是真心。你想说便说了,不必顾忌我,你也知道我……我也不会在意这种事。” 我顿时浑身一冷,这才想到这里既然是镜湖原形,自然我所思所想就像在他的幻境中一般被他感知。 只是隋河一世凄凉悲苦,竟然只换得他一句“我也不在意这种事”。 纵然隋河不惜与我同归于尽也要定了我的命,此时此地,我却也无法痛快的对他道一句“活该”。 夜幕低垂,水面如镜。 水月君墨发黑瞳,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只是他面上过于淡然了。 隋河若是仍有一缕幽魂,得知在他口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2 中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存在,不知该有多伤心。 我忍不住问道:“隋河……真的灰飞烟灭了么?” 水月君又看了我一眼,道:“你若是想救,也能救,似你……” “不要说了!”我冷硬地出言道:“你救我法子,太过……太过阴损伤德,天地不容。怎可重蹈覆辙?” 水月君道:“那便不救。” “……”言尽于此,我与他两厢沉默良久,我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一缕黑发。 水月君抬眼看我,微微歪了歪头。 我艰涩道:“前尘往事不提了,这些年……你大约也是……很难过罢……” 水月君一怔,微微睁大双眸,似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他这样看我,我也不由得有些慌张,我张了张口,却见水月君毫无预兆的掉下一颗泪珠。 我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有心跳如擂,前尘诸多往事一股脑涌上脑海,又悉数尽散了。 水月君掉泪也不似常人般肯哭个痛快,他就连自己也很惊讶似的,眼中积蓄了水汽,等那水汽越积越多,便刷的滑下一行晶莹的泪珠来。 他拂去一滴,自己像是不认识那是何物,看着那滴泪珠划过掌心,消失在洁白的袖口中,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渐渐握住掌心,有些后悔又多话招惹了他,便转身踏入那雨幕中。 雨幕的水珠坠入镜湖中,发出滴答的轻响。 那滴答声在我身后逐渐远去,我却分不清轻响究竟是雨幕,还是…… 我不肯回头,在漆黑中独自行了许久,忽然眼前一明。 有一人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等我,他一身墨衣,几乎要融入这黑暗中了。 不知他等了多久,身影却一如往日般挺拔。 那人身后便是万丈霞光,只因着他背对着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定了定神,向他伸出手,柔声道:“久等了。” 第五十九章 夺舍 洞口传来微光,那逆光而立的人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眸子微微一闪,像是有些惊喜。 我加快脚步走出了这黑暗,道:“等多久了?可等急了么?” 直到我站到他面前,他才将目光从我面上移开,他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我的手,轻描淡写道:“这话比起问我,更该问问水月君才对罢,他对你……唉……”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逐渐闭合的黑暗隧道,不欲与他纠缠水月君之事,只对他道:“云殊君,待我出去救你出无间山,我变只白鹤,载你飞。” 云殊君怔了怔,侧过脸望着幻境,他的神情复杂,没有再回话。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幻境中已然是一片赤色火海,犹如炼狱。 无数的妖被天兵天将驱赶杀戮着,他们声嘶力竭,哀嚎不断,只唤着两个名字。 “慕贤”和“鹤别”。 尸山血海中,一道黑色的瘦弱身影直击天空而去,他的速度极快,天兵天将拦他不住,只是他刚突破了天罗地网飞到半空,便被一道强烈袖风拂下,狠狠摔在地面上。 雨燕咬牙抚着肩膀,狠声道:“水、月!” 我循声望去,见空中逐渐显出一位仙人,他面若寒霜地屹立在云端,冷冷地看着妖界的惨状。 旁的上仙出现在此处到没有什么稀奇,只是种种缘故之下,未曾想到带领仙界剿灭妖界的人,竟然是水月君。 雨燕放声道:“为什么是你!鹤别呢?慕贤呢?!” 水月君漠然看着他,破天荒的回答道:“慕贤为鹤别所杀。” 此言一出,本在逃命的妖怪们顿时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顿时大骂起来,那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般的恨意,尽管隔着数千年,也仿佛通过幻境清晰地传达给了我,我不由黯然。 雨燕不顾肩部的伤处,骤然暴起以身化作匕首般向水月君掠去。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鹤别不会背叛我们!”只是他的话淹没在群妖对我的谩骂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水月君这次没有阻他,只是雨燕刚冲到水月君面前,就被他看也不看的攫住,水月君不顾雨燕歇斯底里的咒骂,他沉默许久,慢慢道:“你……还信他?” 雨燕怒道:“废话!难不成信你?鹤别从不说谎,他叫我在孤山等他,就一定会回来,我要等他自己回来和我说清楚!” 水月君眸光闪烁,真真切切地露出了一个哀伤的神情。 他道:“好罢。” 说罢,他随手施了个结界将雨燕罩住,紧接着,他催动灵力,忽而从他掌中发出一道血色光芒。 那抹血色本只有掌心长,但是眨眼间便劈裂了孤山上空,它越发浓郁起来,甚至裹挟着腥甜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我看着那血色逐渐笼罩了孤山,将妖界众人严严实实的扣在其中。 水月君俯视着这一切,自言自语道:“若是恨我,便回来解救他们,便回来……向我寻仇罢。” 听得此言,我怔住了。明知是幻境,我却差点忍不住冲进去阻上一阻。 那厢,水月君抬手轻轻向下一按。 他这样轻巧的动作,却引得霎时间天崩地裂,伴随着震天的哭嚎,数以万计的妖族顿时陷入了万丈深渊中。 水月君缓慢的攥起手掌,山体便又渐渐恢复原样,依旧山清水秀,郁郁葱葱,可是谁知山底是这番景象? 他将雨燕向孤山一拂,道:“你要在此地等,便等罢。” 做完了这些,水月君头也不回地纵云离去。 我望着孤山一如往日的景象,消沉道:“我自从恢复记忆,便一直不想通他为何要这样做,其实我也知道大约是我连累了他们,只是没想到水月君竟然如此心狠。” 身侧一片寂静,我忍不住向他望去,却见云殊君有些疲惫地闭着眼。 似是感知到我的视线,只见云殊君缓缓睁开双眼,意义不明地看着我道:“我与鹤白身陷无间山时,曾对群妖被困之事有着百般猜测,现下才知原来是此种原因,不知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 他叹了口气,道:“这一切前因后果,原来早已是注定之事。” 我道:“水月君……” 说了这三个字,我却再也说不出旁的什么了。 就在此时,一声清丽的鹤鸣从幻境中传来,我与云殊君都登时向那处望去。 只见洪水滔天间,一只幼小的白鹤在低空焦急的盘旋着,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身下有一人类幼童浮于一块浮板之上,随时都有可能葬身洪水之间。 我情不自禁的与云殊君对视一眼。 幻境内,在天灾肆虐天地间,一位仙人衣袂蹁跹,遗世独立,他冷眼看着人间惨状,却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3 只是挥手施了一朵云彩托起了那一童一鹤。 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那幼鹤,待到光芒褪去,白鹤已变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童,他有些懵懂地拜倒在水月君身前,却连一句道谢的话也说不出口。 水月君俯望着那幼鹤半晌,忽然问道:“白鹤,你自顾尚且不暇,为何还要救他?” 幼鹤楞了一下,茫然抬起头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人,他战战兢兢道:“我、我看到了……就要救。” 水月君浑身僵硬了一下,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待他回过神,对幼鹤道:“我会救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尽管一并说出,我……都会做到。” 幼鹤更是懵然,他道了谢,问道:“仙君为何对我这样好?” 水月君直视着他,随后缓缓移开目光,道:“因为我要借你身躯一用。” 尽管我心中早有猜测,如今亲眼证实,却也按捺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凄凉之情。 云殊君的神情极为古怪,过了许久,他缓缓覆上自己的双眸,凄然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为何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我……” 那只幼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水月君的神情,他像是不明白水月君此言何意。 水月君亦回望着他,道:“我有一位故人……内丹被损,魂魄不全,我……想要你的身躯养全他的魂魄。” 幼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仙君,为何是我?” 水月君看了看他身边哭闹不休的婴孩,叹了口气道:“他的原身是一只白鹤,我只能保全这内丹不损,若是想要唤他回来,却还需要一个同类作为容器夺舍才可,白鹤这物种天生忠贞清正,而你……最似他。” 幼鹤虽然茫然,却再次拜倒,道:“我、我愿意。” 这幼鹤根本不知水月君要对他做怎样的事,就这样一口应承下来。我光是看着,都觉得心如刀绞,更加不敢往云殊君望向一眼。 水月君道:“他的魂魄会在你的体内养全,待魂归那一日,你的身躯魂魄都将灰飞烟灭,你真的愿意?” 幼鹤有些害怕,却道:“若非仙君救我,我也早已葬身洪水中了……我愿意为仙君驱使。” 水月君闭上双眸,真切地道了一句:“多谢你。” 说罢,水月君一展衣袖,他一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只见从他胸口中裂开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从中涓涓而出。 他从自己胸口取出一枚鲜血淋漓的残破内丹。 那内丹本是金色的,此时却沐浴着血迹停在他的如玉般的掌心,显得更加残败不祥。 剜心之痛我并未体会过,此时看水月君神情,该是很痛苦才对……只是他望着那内丹的眼神,更多的像是难解的怀念。 那颗内丹被他驱使着浮在空中,向幼鹤眉心飘去,水月君凝视着那枚内丹,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直到他结印作法,天地间骤然阴云密布,暗无天日。 幼鹤也被这肆虐的天象吓到了,他求助地看着水月君道:“仙君,这是什么?” 水月君这才回过神,道:“是我的天谴,与你无关……你,不要怕。” 他终于伸出一只手指抵住那内丹,缓缓按进了那幼鹤眉间。 “鹤……”他像是唤了一句我的名字。 恰时一道天雷劈在水月君身上,震耳的雷声掩盖了他的后一个字。 幼鹤道:“仙君是在唤我么?” 随着内丹被推进幼鹤眉间,他的手指也抵上了他的眉间,指尖的血迹沾染上了他的眉心,留下一抹殷红。 水月君沉默的看着那抹血,过了许久才回答道:“是,从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鹤……”他突然抿紧双唇。 幼鹤重复道:“鹤……?” 他话没问完,便顿时惨呼一声,他痛的支撑不住,捂着额头跪倒在云端上痛苦挣扎起来。 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列缺劈开黑暗,直落到水月君身上,他只作不见,一味木然地盯着脚边的幼鹤。 直到那雷声渐渐消散,那幼鹤早已痛的化回鹤身,晕了过去。 水月君注视着幼鹤,对他施了一个消去记忆的法术,才附下`身将幼鹤抱在怀中,俯首凝望时,他的眉眼中竟然透出几分温柔,他低低的唤了一句“鹤别,何时归来?” 幼鹤在他怀中渐渐苏醒,虚弱的鸣了一声。 水月君像是笑了一下,但是那笑意太过隐约,还让人分辨不明,便消散了。 他对怀中白鹤道:“鹤白。从此你便唤做鹤白。” 第六十章 直到眼前的幻境消散了,我又是呆立半晌,侧眸望向云殊君。 他那样静静地立在无尽的漆黑中,脸色苍白的可怕,他像是在久久的出神。 云殊君仍是怔怔地望着消散殆尽的幻境,忽然道:“难怪我与你在此重逢时,问你是不是鹤白,你不敢应我……” 我本想轻抚上他的肩,与他好好解释,谁知手刚触上去,他修长的身子忽然一晃,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 我大惊,正要揽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被他推的退了两步,渐渐收回手,站在原地不敢过去,只是焦心地望着他。 云殊君抚着胸口俯下`身子,他不顾唇边的血迹,含恨道:“你是在宋家那一日苏醒的,是不是?所以鹤白的身体才会一片片变成齑粉……鹤白他即便没有被隋河所伤,迟早也会被你取而代之的一天,是也不是?!” 我祈求道:“云殊君,望你听我解释。” 云殊君用全然陌生的冷漠眼神望着我,缓缓道:“鹤别君,请你解释。” 我心思杂乱,只是自我在幻境中苏醒,我早已猜到了来龙去脉,只是不晓得怎样说云殊君才肯信我。 我道:“夺舍这法术阴毒损德,天地不容,当日水月君将我的内丹和残魂注入鹤、鹤白体内,因着是残魂,故而如同沙入水瓮,鹤白的魂魄被挤占了些许,也得以保全了大半,若按水月君的想法,不错,待到我的魂魄养全那一日,鹤白的身躯和魂魄会尽数化去。” 云殊君静静地听着,直到我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抬起双眸如冷箭一般看向我。 我抬手制住他的话,继续道:“但是隋河伤了他的内丹……你还记得么,鹤白濒死的时候你也想到了,你当日说只要一枚内丹修补,鹤白便可无恙,现在我……不,鹤白无恙,是因为他的体内本就有两枚内丹!” 云殊君怔然道:“原来如此……” 我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鹤白,直到被隋河所伤,命在旦夕,水月君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将我与鹤白的内丹相融合,后来他又将我击入幻境内看了许多前世之事,我看着看着,忽而发现自己变成了幻境中人,待到你来时,我才想起来,我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4 曾经是鹤别。” 我惴惴不安地偷看他的神情,轻声补了一句:“云殊君,我曾经是鹤别,但现下,已然不是了。” 云殊君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完全不曾听进去。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步,仍然道:“你不是鹤别了,又是谁?” 不等我回答,他喃喃道:“如果你便是鹤白,那曾经与我定情的,有些结巴的傻白鹤,又是谁?” 我默然无语,他回首细细打量我,逼问道:“是谁?” 我颓然道:“那是……那时我神志未明,鹤白的躯壳里少了些许魂魄的缘故,故而有些迟钝。” 云殊君似乎仔细咀嚼着我话中的含义,斟酌着道:“你是想同我说,我爱的鹤白,既不是你,又是你,既不是那只幼鹤,又是那只幼鹤?” 我道:“此事怕是……的确如此,那幼鹤若是不曾被水月君所害注入我的残魂,他现在也该是一个清正的有为修士,只是,那也……也不是你认识的鹤白才对……”生怕他伤心,我忙道:“云殊君,我实在怕你恨我,你莫要怪我。” 云殊君慢慢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鹤别君据实以告了。” “云殊君,”我执起他的手,只觉得冰凉彻骨,我有些难过地说道:“你在无间山时我曾对你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慕着你,现下的情景,是我变了样子,我不敢奢求你能谅解我,也不敢奢求你……你还对我有情,我只是想告诉你,鹤白很好,你千万莫要伤心,莫要伤心就好。” 云殊君茫然无措,像是失了神,任由我执着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一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的血迹,却忽然感觉另一只掌中的冰冷手指动了动。 云殊君抚上我的眉心,眼睛,又滑下我的嘴唇,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只是……” 他复又细细摩挲着我的眉心,自言自语道:“我的鹤白真的不是你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有些傻气,但是他是那样好的人,哪里是一句神志未明便抹杀掉的?” 我看着云殊君眼中的光渐渐熄灭,这情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与他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相对无言,明明离得那样近,我却仍然觉得有些看不清。 云殊君道:“宋宅那日后,我被困在无间山下,我想了许久,想来想去,也猜出你是鹤别了,只是那时我只以为是水月君用了什么法子让你转世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施了夺舍禁术,想来也是……他那个人……”云殊君黯然地笑了一下,道:“他想做什么,万没有做不到的道理,堕仙术他都能生生创出来,当真是举世无双。” 我默默听着,他却渐渐敛了笑,控制不住般露出破败的神情来,他的脸色太过难看,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在这之前不久,云殊君还仿若无事地在此揶揄我与水月君的往事,而现在,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不知什么时候便消失了,我甚至不知道是在哪一刻开始,便无法转圜了。 云殊君的身影在我眼中逐渐影影绰绰起来, 我一低头,擦了擦眼睛,笑道:“你觉得不是我,便不是我,只要你安然无恙,倒也没什么。” 也没什么。 若是……若是曾经那个磕磕绊绊的鹤白,告诉云殊君自己是鹤别的转世,云殊君是不是……是不是就…… 余光骤然一亮,只见幻境中再次有了影像。 我与云殊君一同望了过去,只见这次幻境中的竟然是云殊君。 云殊君也是一怔,皱眉望着幻境中的他。 幻境中的云殊君一袭洁白简朴的道袍,身后负着一柄漆黑剑鞘,俊雅无比,此时他正在同水月君道:“多谢水月君破例让我来藏书阁查阅,云殊铭记在心。” 水月君依旧清淡的的像随时会化去的影子,他遥遥的站在远处,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云殊君望了望藏书阁门楣上的牌匾,道:“敢问这是何意?” 水月君拢着袖,淡淡道:“藏书阁中书籍极为浩瀚,查阅不便,一位故人对此施了有求必应的法术,进去后所思典籍便会出现在你手边。” 云殊君闻言一怔,笑道:“水月君的这位故人着实法力高强,又有趣的很。” 说罢,他见水月君没有回答的意思,似也不介意,微微一笑便步了进去。 身边的云殊君身子忽然一晃,开口道:“原来如此……我差点忘了此事,这么说来,那位‘故人’定然是你了。” 我道:“是,当年你去……藏书阁做什么?” 云殊君略微皱了皱眉,不肯答我。 过了没多久,幻境中的云殊君缓步出来,对水月君道了谢,只道没有找到想要查阅的典籍,便要告辞了。 水月君点了点头,难得问道:“查阅何事?若是藏书阁没有,便不会有。” 云殊君道:“我想访寻一位故人的踪迹,只是那已然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分明,总觉得大约是有这样一个故人,细想又觉得没有,如今看来是没有了,自此了却了一桩心事,多谢水月君。”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望向身边的云殊君,你……当年是来寻我的吗…… 云殊君喃喃道:“自我飞升,我一直隐隐觉得是有这样一个人,但是隔了许多年,的确已然记不分明,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直到我被暗算堕仙后,我忆起了前世,才想起当年第一世时……” 说到此处,他便怔住了。 幻境中的水月君神色不动,也不再追问了。 云殊君走后,他微微仰望向那幅提着“有求必应”的牌匾,他痴痴望了许久,他有些疲惫地抵着门扉久久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水月君顺倚着门扉滑坐在青阶上,他在藏书阁前喝的许多酒,喝到最后,我开始疑心他醉了。 他就算醉了,却依旧没什么话说。 忽而一簇火光,那火自水月君指尖飞出,直攀上牌匾,那火唯独燃起了牌匾,一点点吞噬着那朴素的木匾。 火光映着水月君的侧脸,我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在意。 他只是握紧酒瓶,握的太紧,酒瓶被他生生捏碎,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他却不肯放手,只是怔怔的将手抬到眼前,看着那血珠一滴滴滑进了他的袖口,血珠越掉越多,最后连成了一条蜿蜒的血红。 有清风拂过,水月君握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抬眼望去,忽然道:“有求必应,为何不应?鹤别……当真不归?” 第六十一章 临别一眼 我这个人,似乎命格不太好。两世为人,欢愉的时刻总是格外的少。 当年与慕贤越喜和雨燕相伴林间,本是最无忧无虑的,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不过百余年,转眼间越喜死在我怀中,慕贤亦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5 被我亲手所杀,就连雨燕也在无间山苦苦煎熬了千年。 再见时,已然对面不相识了。 直到识得了云殊君,我才觉得每时每刻都如此快乐,与他在一起,不快乐也是快乐的。 有时我忍不住想,我要是真的是鹤白就好了。 鹤别这个人,旁人茶余饭后拿出来神神秘秘地闲聊一番也就足够了。 可惜…… 幻境中景色已改,四季如春的镜湖忽然飘起了雪。 那雪直飘到幻境之外的我们面前,我拂掉一片雪花,入手是冰冷的,如有实质一般。 又有一片雪花锲而不舍地飘落到我眉间,轻柔的化开,寒意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轻吻。 我摸了摸眉间,借着动作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云殊君。 云殊君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消瘦,从我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他紧紧抿着唇,他墨色衣领和长发间,露出一小片洁白的侧颈,我突然不合时宜的回想起我们在客栈时是何等亲密无间。 彼时的云殊君从身后环住我,叫我为他去除掉背后宋临霜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体是修长温热的,当我抱住他的时候,时常觉得那触感是不真实的,生怕是梦境,总会有醒来的一日。 如今是不是……便是梦醒之日了? 只是这梦,究竟是鹤白的,还是鹤别的? 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那个法力低微的地仙鹤白,即便笨了些,但是鹤白做的事并不多罢,只需全心全意爱着云殊君,笨些也就笨些了。 亦或是,没有发生这一切,我依旧是鹤别,待到他飞升那日,我好好收拾一番,在九重天上候他些时候,再端个风轻云淡的上仙模样,对他微微一笑,道一句“这位有缘的仙友,鹤别等你千年了”。 大约也好过如今这副境地罢? 胡思乱想间,眼前的幻境一片片碎裂开来,裂痕飞速蔓延到我的脚下,无尽的黑暗裂开了一道道光亮。 我微微一怔,骤然反应过来,快步上去拉住云殊君的手,道:“幻境要散了。” 刚一触碰他的手,他便本能的一动,但是不知为何,他终于还是没有抽出手。 见云殊君的眼中毫无波动,我郑重道:“我出去后,会去救你。” 云殊君盯着眼前的碎片景象,开口道:“其实……也不必。” 我道:“我定会救你。” 云殊君闭了闭眼,道:“我忽然觉得无间山底也不错,这里没有我参不破的因果,亦没有难解的恩怨,我……” 我一怔,道:“你……” 云殊君又细细地看了看我,一手抚上我的眉心,他忽然唤了一声:“鹤白……” “……嗯。” 云殊君颓然滑下手臂,惨笑道:“罢了,我喊错了,你应我作甚呢……” 眼看幻境将倾,他又是这样失魂落魄,我咬牙道:“云殊君,你莫要伤心了,鹤白我还你便是。” 云殊君眼中有亮光跳动了一瞬,看在我眼里更觉刺痛,我死死握着他的手腕,强笑道:“天下虽大,鹤别做不到的事还不多,你只信我,待我了却了与水月君的恩怨,定会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鹤白。” 云殊君的唇微微一动,只是话还未出口,那幻境中的道道裂痕发出盛大的刺眼光芒。 待那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置身镜湖岸边。 镜湖一如往常平静,暖风袭来,波澜不兴。 周围空无一人,我木立了半晌,低头向湖面望去。 千年前的容颜,现在看来有些陌生了,我抚上眉心,那里再也没有一枚血痣。 我唤出清正,执在手中,将全身灵力灌入进去。 直到清正剑身发出耀眼金光,我猛然执剑向镜湖内倾尽全力地劈去。 “水月君,现身。” 其实,我一直自持自己剑法潇洒轻灵,如此用蛮力劈山河之事,曾经只有慕贤才干的出来,我是断不会自降身价干出这等蠢事的。 只不过事到如今,偶尔任性一次,倒也无妨。 镜湖在我全力一劈之下镜湖被活生生辟成两半。 剑气所及之处,两侧水面似镜般悬挂起来,留下通往湖底的一道路。 我收剑刚走了两步,只见有一个人影从湖底尽头缓步而出,他迤迤然向我行来,走到不远处终于停下了脚步。 湖水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般,骤然交汇,一时间水花飞溅,再看时,那人已被湖水拥在湖心,水波渐渐将他托起至水面上方,那水流是镜湖从未出现过的湍急,却沾不湿他一片衣角。 我微微抬起头,见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却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像极了在栖云山初见,那时我一抬眼,见到这人也是似这样立在云端,带着些不明意味审视地望着我。 往事难追,不知沉默了多久,我终于又唤了一声:“水月君。” 水月君也道:“鹤别。” 我刚要开口,又听他徐徐道:“你离开幻境后,第一个要寻的人竟然是我……”他浅笑了一下,道:“就算是寻仇,也很好。” 我道:“我来向你寻仇,你很欣喜?” 水月君想了想,道:“你来见我,即便是寻仇,也很好。” 我道:“这世上,只怕也只有你是真的想见我了。” 这话说完,我自己也怔了一下,一股无端苦涩漫了上来,我心想,我怎的这样自怨自艾了。 水月君倒是心情不错,他又笑了一下。 说话这片刻,他笑的比在鹤白记忆中前二十多年见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我打了一肚子腹稿,一见到他,便说不出口了。 水月君从袖中摸出一个酒盏,他一挥袖,那酒盏便在半空中缓缓向我飘来。 直至飘到我面前,我不肯接,那乌黑的酒盏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停着,仿佛我不接,它便能在这半空中停一辈子。 又是僵持半晌,我只得接下那酒盏,拿在手中扫了一眼,我才发现透过盏中酒,依稀看到这酒盏中竟然有一道裂痕,被人精心修补过,却仍能看出曾经摔碎的痕迹。 越看越眼熟,我心中刚刚一动,水月君的淡淡的声音传来,“这是当年你带来与我共饮的酒盏,后来……你走那日,此物流失在妖族手中,几年前被崇恩寻得,又遣人送了回来。现下……还与你吧。” 我这才想起来,这果然是小七打碎那只酒盏。 难怪彼时看不出什么稀奇,原来此物是这个来历…… 我捏着酒盏,觉得手指比这杯中酒还要冷,衬得盏壁都显得温热了。 我道:“酒盏我便收下了,盏中酒我却不敢喝。水月君的手段我也是领教过的,我生怕这杯酒喝下去,醒来又是你水月君的无尽幻境。” 水月君垂下眼帘,道:“随你便是。”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6 我驱使那酒盏缓落在不远处,对他道:“两世为人,到如今我只剩一事不明了。” 水月君平淡道:“隋河?” 我道:“是,我心中已然有些猜想,却还是想要你亲口对我道出原因。” 水月君微微蹙眉,像是想起此事有些费力,过了片刻,他缓缓道:“隋河……我的确未料到他会伤了你。” 我打断道:“你一丝情义也未给过他,为何还要与他纠缠?害得他走上邪路,害苦了云殊君。” 水月君许久没有回答我,直到我以为他不回再开口了,他才随意地道了一句:“有几分似你。” “……” 水月君遥望着远处天际,面上依旧是冷寂的神色,他道:“未识得你前,光阴于我毫无意义,千秋万古转瞬即逝,你灰飞烟灭后,这光阴与我而言,却又太过漫长。隋河那年对我说,想要永远陪着我,那日我酒醉之中,他的几分相似,便成了九分相似,我就应了他,后来虽然酒醒,也觉得将错就错并无不可,仅此而已。” “后来他趁我封印神志沉于湖底时,设法闯入了幻境,看到了前世之事,我混沌之时虽略有感知,却觉得让他看到也无妨。” “他以为瞒过了我,”他抬手唤起一朵水滴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我不与他计较罢了。” 听他这样的口气,我更觉心寒,不久前他在我面前落泪,我不得不承认,那一瞬我为之心悸,但是此刻,我才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冷漠无情的水月君,才是真的他。 我冷冷道:“这么说来,隋河看了前世之事跑来与我同归于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唯一不正常的是,怎么不去杀你?” 水月君若有所思,最终也只是颇为轻巧地道了一句“谁知道呢……” 是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古往今来,痴男怨女的故事,说到最后,多半也只剩一声叹息,一句“谁知道”而已。 我扬起剑尖,阳光映在上面,衬出一点寒光。 我对他道:“水月君,你待我有恩,也有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中,仔细算来,到底还是仇大了些,如今我向你来讨,如何?” 水月君立在湖心之上,素衣广袖,昳丽无双。 即便是到了今日这番境地,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风姿的确出众极了。 可惜这样的人……没有心。 他淡淡应道:“好。” 我也道:“好。” 不等这字落地,我便挥剑向他刺去。 不过眨眼间,我已然攻到半途,只见水月君动也不动,只是捏了个诀,他手指一点,我与他之间便骤然拔起一道冲天水幕,那水幕隔断了整座天地。 虽然是水,但是我心知水月君驱使的水幕如同钢筋铁壁,若换了旁人,法器抵到上面定会折断。 只是我偏偏不是“旁人”。 我不假思索的一剑向水幕中刺去,剑尖毫不费力地穿过面前的水幕,溅湿了我的衣衫。 水月君的修为极高,又执掌天下幻境,不知这水幕后是怎样突如其来的险境。 这样的念头不过维持了一瞬,我已随着剑锋穿过水墙。 有什么极快的闪过我的脑海,我突然莫名一顿,还来不及看清水幕之后的景象,只听耳边的汹涌涛声呼啸而来。 我本能的一挡,霎时被淋得透湿,直至水幕落尽,我缓缓挪开遮住面目的臂弯。 只见水月君就这样静静地立在我面前,我所执的清正,距离他的喉间不过半寸。 方才我若没有收手……只怕他早已被我刺穿了喉咙。 我望进他幽深的黑眸中,低声道:“为何不躲?” 水月君又露出一个莫名的笑,答非所问道:“灰飞烟灭……是什么滋味?鹤别。” 清正的剑尖微微一颤,我有些纳闷的看着这剑。 水月君也盯着那剑尖,道:“我已经……没有什么想做之事了,你曾去过的地方,我也想去看一看。” 剑尖颤的越发厉害,我用尽浑身力气往前又送了一毫,哑声道:“那里是一片虚无混沌。” “虚无混沌……”水月君低低重复了一句,又道:“那很好。” “好什么?” 水月君道:“我自化形便在此了,想来也是自虚无混沌中蕴生,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罢。” 他微微垂眸,不知在看什么,忽然问道:“你为何突然停剑?” “水月君。”我收回清正,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我挽了个剑花,反转了剑身,我执着剑柄在他额头轻轻一碰,他的发丝被风拂上我的手背,有些微痒。 水月君有些困惑地微微歪了歪头。 我忍下心口处莫名的撕扯之痛,强自道:“虽然未真的刺中你,不过,就当我的仇已经报了。” “就当?” “嗯。”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岸边走去。 这湖面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澜,我突然觉得镜湖实在太广阔,太冷清了。 我随手折断清正,丢入湖中,听着一声入水的沉闷响动,我没有停歇,边走边道:“水月君,今日`你我恩怨尽消,从今往后,天上地下,永生永世,再不必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水月君悠悠的声音。 “依你。”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水流汹涌的异动。 低头望去,只见湖面下方暗流湍急,全部向我身后急速冲去。 我豁然回头,入眼却见水月君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立在湖心,湖面似镜,他也似镜。 他神情黯淡地望着我,忽然间他四周的湖水涌动起来,如巨大的瀑布般将他拥在正中,水花飞溅,却仍然似曾经无数次一般,没有沾湿他的一片衣衫。 我无措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缓缓下沉,下沉,直到水面恢复了平静。 水月君沉入镜湖湖底,他将自己永远地沉封在那里。 从此之后,我与他果然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 我只知道镜湖下起了雨,我端起树下那盏逢春,失魂落魄的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饮了一口盏中酒。 不知为何,酒盏也抖的那么厉害,也不知道为何,酒盏里的逢春越喝越多,喝到最后,我疑心里面都是雨水了,但是雨水怎么会那样苦涩。 我没有再回头。 第六十二章 离开镜湖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场雨,并不只有在镜湖才下的那样大。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人间街市中,浑身上下淋得透湿,时值深夜,街上万籁俱寂,一个人也没有。 我走走停停了一阵,尽管我知道有几个地方必须要去,有几个人必须要见,但是至少在这一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7 刻,我什么都不想去思索,亦什么都不想去做。 哪怕一刻也好。 明明灵力充沛,我却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若要行走,便一直走下去,停下便像是费劲了全身力气,可是当真停住了,再抬脚出发又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我立在空无一人的破旧街巷中,突然觉得非常疲惫。 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循着酒香,摸进城中一家酒庄的酒窖中,由着性子喝了个痛快。 我的酒量一向很好,但是今日却醉的格外快。 按理说,酒这一物,喝的越多心头越热,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越喝却越发觉得寒冷。 彻骨寒意从心口逐渐蔓延开来,我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每一声光是听着都觉得冰冷。 这漆黑简陋的酒窖中,只有我一人,我终于不必逞强忍耐了,我按着心口,借着醉意,终于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疼……” 心脏每跳一下,都是难捱的悸痛。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希望我活着了。 再也没有人了。 醉醉醒醒不知过了几日,我自知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便强打起精神,化回了鹤白的外貌。 我知道雨燕等了我几千年,慕贤也在等我给他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 只是我却不想面对。 反正不久之后又是别离,何必再去惹他们挂心一次。 不同于鹤白时的修为低微,我好歹也有三界第一上仙之称,神州大陆千万里的距离,于我而言不过一展翅的功夫。 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回到妖界旁的小村庄时,也是一个深夜。 当云殊君的木屋映入眼帘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怔忪。 看它的破败程度,大约在幻境中过的这些时日,于人间已然是有些年头了。 钉在门楣上的平安符已然腐朽不堪,原本鲜红的穗子几乎掉光了。 那日我与云殊君有说有笑的离开这里,对慕贤和他家先生说“不日便归”。现在看来,约莫是食言了。 我在屋外站了许久,不知为何,就连推开这破旧的木门,都需要许多勇气。 我推开门,屋内熟悉的摆设一如昨日,许多回忆一股脑涌上我的脑海。 桌上摆放着我们临行那日开封却未饮尽的烧刀子,还有一本云殊君翻开却未读完的话本。 虽然蒙尘,却不是很厚,大约这些年还是有人来照拂。 一时间,我心下有些感激。 我走到案边,见上面还有云殊君刚刚写了几句的话本。 他的字迹如他一般清峻秀丽,只是上面写的都是些胡话,我忍不住抚上去,有些想笑。 余光瞥见几张泛黄笺纸被压在窗台上,放的很是不仔细,想来是他随手练字的,我取了来翻看。 翻开却见上面写着都是“鹤白”。 鹤白,鹤白,鹤白,写了几张鹤白,最后一张用很潦草的笔迹写了一句“鹤白可真好”。 我按住那行字,怔了一瞬,还是想笑。 云殊君可真是……旁人就算在笔墨间对心上人一表爱意,好歹也扯几句有典的小诗罢,哪有这样大大咧咧写上一句“可真好”的…… 只是不知为何,很艰难的,我没有笑出来。 云殊君啊…… 一想到他,我便觉得一股暖意,他那样好的人,被他喜欢上的人,一定前世倒霉透了,才换了这一世他的爱慕,这人定是天下第一幸运的人。 只可惜不是我,我是倒霉的那一个,才不是幸运的这一个。 夜雨连绵,下了一夜没有停歇。 我在桌边也坐了一夜,等我看到窗外天光已破,不免有些恍然。 我离开小屋之时,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拿走了那张纸笺。 按理说,这是云殊君写给鹤白的,我私自拿走着实没有什么道理,只是想到待云殊君和鹤白归来,他还可以为鹤白写上一千句,一万句,倒也不在乎这曾经的潦草的一笔了罢。 我再怎么心如刀绞,还是合上了小屋木门。 此时天色尚早,村庄乡道还没有人烟,我一个人沿着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慢慢走着。 我走过曾经耕耘的良田,走过那条乡道。 当年那个明月深夜,街边道旁,一身狼狈的云殊君被我抱在怀中,对我说“活着真难捱”。 我那时想,从此之后有我在,断不会让他再难过了。 可惜到了如今,见四下无人,我也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活着真难捱啊……” 拂过林间的风声依旧,一如那日,我抬眼望去,突然好想见云殊君。 好想见他,却又不敢见他。 只恨那日幻境散的太快,我未看清他的神情。 若是慢那么片刻,当我对他说“我会还你鹤白”的时候,会不会见到他面上露出一丝迟疑? 一丝也好……他会有那么一刻,担忧我么? 即便,这毫不足道的片刻转瞬便会被鹤白归来的欣喜所代替。我也……死而无憾了。 一念至此,我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 我此行本想去寻慕贤和雨燕,即使不愿用曾经的容颜,我也想再见他们最后一面。 见完他们,我本想再去寻一趟我那位苦命的挚友,越喜。 他若是过得不好,我便将他接回来托付给慕贤,若是过得好,我就……看一看罢。 唉,可是此刻,想见云殊君的冲动一旦出现,便在我心中生了根,瞬间蔓延充斥了整个心中,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按着心口,苦笑道:“云殊君你可真是……一想到你,我连后事都没心思交代啦。” 不过今日,任性一番也没什么吧,我鹤别一生,总在为旁人活着,事事都想顾得周全,偏偏最后一个都没有保全,说不定反其道而行之,倒能有意外之喜。 更何况,云殊君归来后,以他的性子,定然也会去这做这些事,我放心的很。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首再望了一眼这大好人间。 千亩良田,大好山河,生机勃勃。 再世为人,纵然恩怨纠缠,悲伤苦痛,但是我来走了一遭,权当是偷来的也罢,这二十多年当真不亏。 我不再拖延,展翅向云殊君而去。 那一日东玄君使出搬山移岭之术,将无间山砸在宋宅中,波及了整座城池。 我落地时,见原本繁荣的景象不再,不知东玄君将他们安置到何方了。 无间山曾是我所居的孤山,我原本对此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只是千年已过,有些认不得了。 我本以为会有东玄崇恩相阻,未成想,他们皆不在此。 想来也是,水月君自沉入镜湖湖底,他曾对我说,在那里便会封闭神志五感,在旁人眼中,与死去无别。东玄崇恩此刻应该正聚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8 在镜湖忙于此事,他俩虽然讨人厌,但是对水月君倒是从来上心。 我缓缓走过无间山那条狭长而黑暗的地道,走到那扇石门面前。 那石门门上多了两道符篆,我看了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一指挥去,指风击到上面,骤然反弹回来。 我撤了一步,鞋尖前多了一道深坑。 “啧……小把戏。”东玄君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我走上前去,一手抚上那符篆,正要驱动灵力毁去,忽听门外有人道:“是谁……鹤别?” 光是这一句,我便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这声音我是如此熟悉,尽管听不真切,却在听到的一瞬间,听他唤我名字,就忽然涌上一股没来由的委屈之意。 我委屈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我咬牙不语,门后之人幽幽叹了口气,又道:“果然是你。” 第六十三章 我按着那符篆,心思却被他那样简单一句话带走了,我愣了片刻,最终没有应他。 面对着石门,我撤了几步,驱使灵力聚集在指尖,隔着门轻声对他道:“退后些。” “等一下。”云殊君有些急切道:“不要打开门……” 我又是一怔,不待我说什么,他先道:“有些话,我想同你说……若是见了你的面,也许反而说不出了。现下这样,正好。” 其实,我不太想听。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我心上转过许多可能性,甚至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不切实际的期望。 但是此刻的我,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此时面前出现了一盏清水,我却不敢细细分辨那是真的清泉,还是海市蜃楼。 再者说,不管是真是假,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分辨的必要了。 于是,我重复道:“退后。” 这次换云殊君沉默良久,我本该足够耐心,这最后与他相守的片刻时光,我倒是希望让这风,这光,永远停在这一瞬。 可惜,我并不能再等多久了。 我扬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石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顶天立地的整扇石门上放出一道金光,紧接着四分五裂的砰然倒地。 东玄君留下的符篆也给我添了些小麻烦,那道灵力破开了石门的同时,却也原原本本地反射回来,我仗着修为深厚,胸口硬捱了一击,瞬间喉头有些泛甜。 尘土正落,一道墨色的修长轮廓隐隐绰绰地立在门口。 东玄君封印已破,我本该离开,却身不由己地望了一眼。 这里如此昏暗,只有不知从何处映进来的一束微光,无数灰尘在这道光束中纷飞。 只见云殊君微微睁大双眸,明眸中竟似露出欣喜若狂的意味来。 见他如此,我的心中波澜顿生。 他向我一步一步走来,他走到我面前,终于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我的面上,声音发颤道:“鹤白?” 我的一颗心骤然坠落无尽深渊。 是了,我怎么忘了还是鹤白的相貌。 我暗暗打起精神,冲他一笑,含情脉脉地道了一句:“云殊君。” 云殊君顿了顿,眼中的喜色一层层的剥落了下去,他转开双眸,像是按捺着什么般,道:“鹤别君,何苦戏弄我。” 见他转瞬便识破了,我化出折扇轻轻扇了扇,轻巧道:“原本还想趁鹤白没有回来……咳,云殊君是如何识破的?未免也太快了罢。” 趁他没有回来……抱一下你。 不过这话要是真的说出口,他只怕更觉得我在戏弄他了。 云殊君依旧不肯看我,只道:“你的眼神,一望便知。” 眼神么…… “好罢。”我一扬折扇,又化回鹤别的外貌。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顾他轻微的挣扎,拖着他向山外走去,边走边对他道:“此间事了,云殊君请回去吧,不出十日,你的鹤白便会回去与你重逢啦。” 手中的手腕削瘦微凉,我有心死死握住,却怕弄疼了他,只是若是放松了,又怕他骤然抽走,一时间,我的心中为这种小事忽上忽下,忽阴忽晴,自己回过神来,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云殊君没有应我,只是木然被我拉着走,我走的不快不慢,盼着他再和我说句什么,什么都好。 像是感应到我的祈求,他忽然在我身后道:“你说让鹤白回来,究竟是何意?” 我简短道:“你只信我便是。” 他道:“如何信你?那之后,你会怎样?”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之后,我就把这座孤山挪到一个清净的地界,再把红梅种上,继续做我的闲云野鹤,再也不理世间恩怨。” 说话间,山口已然出现在眼中。 我不自觉放缓脚步,却听云殊君突然道:“栖云山顶峰的那只白鹤,是你罢?”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放开了他的手腕,抢先一步跨出山口,我正要施展身形飞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鹤别。” 云殊君正正经经唤了我一声“鹤别”。 冲着这个,我也只得站住了,回首向他望去。 这似乎是个盛夏,云殊君立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斑驳的树影映在他身上,看起来总有些隐隐约约的意味。 我道:“怎么?” 他向我走来,走到我面前却不肯停,我只得退了一步,他这才停下脚步,微微抬眼看我。 云殊君与鹤白差不多高,而我的身量却比鹤白高些,第一次看他仰视我的样子,倒是有些新鲜,我贪婪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把玩折扇,不能再看,也不敢再看了。 我正等他下文,云殊君一把拽住我的折扇,我不由一怔,却听他道:“鹤别,对不起。” “你这话……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 就算是水月君的一声“对不起”,我都担不起,更何况连水月君都没提,他上赶着道什么歉? 我有些纳闷地抬首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不管落入多么狼狈的境地,全身上下却依旧散发清净温暖的气息,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将他按在怀中。 可惜我实在不能这么做。 云殊君认真地直视着我的双眸,道:“我也不知,只是看到你很消沉伤心的样子,我想来想去,定是我的缘故。” 云殊君……唉,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为别人着想呢…… 我笑道:“那你抱我一下。” 话音刚落,怀中突然被什么撞了进来,我毫无防备之下,又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 云殊君紧紧抱住我,他抵着我的颈窝久久不语。 他的身形依旧修长温暖,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真实的触感,我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 这样的姿势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09 ,他看不到我的神情,我才笑道:“骗你的……和你无关,我的确心中难过,但不是因为你……” “是么……” 听他不太相信的口气,我把心一横,直道:“是水月君的缘故。” 怀中的身子微微一僵,我继续道:“他与我的恩怨了结了,我却从未想过是如此的了结,这并非我的本意……” 云殊君渐渐放开了我,我也适时松开了手臂。 终于,怀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无了。 “他……如何了?”云殊君偏过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树林,随口问道:“你杀了他?” “……嗯。”纵然不是我亲手杀了他,却也差不多了罢。 “既然如此……”云殊君抚着下颌,陷入了沉思。 我趁机多看了几眼他的侧颜,直到他突然道:“既然如此,我亲手杀他不成了,那我去烧了他的镜湖罢。” 说着,他竟然真的施展身形,纵身向空中飞去。 “……云殊君?!”我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一个急跃到空中拦腰抱住他,他却似打定了主意,一掌向我拍来。 我眼疾手快,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地上一带。 一落地,他又要挣开,一副铁了心去寻仇的模样,我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按在石壁上,急道:“水月君创下堕仙禁术,害苦了你,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云殊君道:“那你拦着我作甚?” 我顿时一噎,随即语重心长道:“云殊君,你不要你的鹤白了?现下东玄崇恩多半就在镜湖,你去寻仇,他俩再合力将你困住一回,到时你的鹤白回来,该去哪里寻你呢?” 云殊君面无表情地静默半晌,渐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他的浅色灰眸仿佛被雨后洗刷过一般干净,他缓缓道:“是啊,我的鹤白回来该去何处寻我……” 我点点头,道:“是,你总要为他想一想。” “但是,我的鹤白不会再回来了。”云殊君极为平静道:“鹤别,你骗不过我。” 我浑身一震,只见云殊君低下头,抬手按住心口,一字一字道:“我不想活了。” 我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会儿,温顺地附和道:“我也不想活了。” 他抬眼向我望来,我也望进他的双眸中,不知道是谁先的,我们竟然相视而笑起来。 笑着笑着,我只看到云殊的灰眸中掉出大滴大滴的泪滴来,水渍一行划过他的脸颊,他却仍是笑着,只是那笑容越发难看起来,终于,他无力地顺着石壁滑了下去,极为压抑地哭了起来。 “鹤白……我知道你就是鹤白啊……我明知道啊!!只是你的确不是我的那个鹤白啊,他那么傻,一句话都说的磕磕绊绊,哪有一分比得上你呢?” 我一筹莫展地看着他,他捂着双眸,只能看到顺着他指缝掉落的晶莹水滴。 “可是这世上我最喜欢他……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连我仅有的也要夺去?我明明……我明明……”他的声音渐渐放低了,我凝神去听,才听到伴随着啜泣的后半句。 “我明明一件坏事也不曾做过……” 第六十四章 活下去 如果此时站在云殊君面前的是鹤白,他会如何呢……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转移视线眺望向远方,除了站在这里守着他,我实在不知该做什么。 云殊君说我骗他,其实这着实冤枉我了,只是此时此刻,我也不想告诉他我的打算,横竖最后他那个鹤白会回来,他现在哭一哭也…… 嗯……就当是哭我了,我得多看几眼。 想到这里,我又俯下`身去端详他,直看到他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缓缓望向我。 我见他眼角泛着微红,忍不住抬手想去拭掉他的泪滴。 谁知手指刚探到他的脸颊,我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无法自抑的烦闷,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了口血。 云殊君怔然看着我,“……你?” 我拂掉他的一滴泪,接着抹掉自己嘴边血迹的动作,偷偷尝了尝。 真是苦涩啊…… 我道:“我破门的时候,被反噬了一道,不碍事。” 见他微微蹙眉,我站起身,道:“我自己的法术,我心里有数。” 说完,身子晃了晃,又吐了口血。 云殊君忙站起扶住了我,我内心挣扎了一瞬,还是决定不要颜面地就势倚在他身上。 我悄悄绕过手臂揽住他的肩头,苦笑着抱怨道:“唉,在你面前,我怎么总是这么丢人,那个幻境你来晚了,你早来一刻,就能看见我独战东玄崇恩的英姿,这次也是……” 云殊君任由我揽着他,只抓起我的手腕探了探,一脸木然道:“没什么,看不到你独战东玄崇恩的英姿,看到你大战水月君的英姿也不算亏。” 我脸上微微一热,咳了一声道:“哎,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事了啊……” 云殊君垂眸不语,半晌,放下我的手腕,道:“你伤的不轻,需好好静养。” 我道:“无妨,不碍事。” 云殊君终于抬眼略带责备的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我立刻道:“是有些……浑身无力。” 云殊君掌心燃起一团白雾,问道:“你伤在何处?” 这一问的很没诚意,还不等我回答,他已然抵上我的胸口,白雾入体,我顿时觉得胸口的烦闷少了许多。 云殊君边为我疗伤,边唤了我一声:“鹤别。” “嗯。” 云殊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灰飞烟灭后……会去哪里呢?” 这话,水月君也问过。 我闭上双眸,靠在石壁上,想了许久,道:“那里的滋味不太好,你还是莫要尝试了……” 云殊君道:“我没有要寻死。” 我有些欣慰,却也有些疑惑,不由得睁开双眸细细打量他。 云殊君平静地望着我的伤处,道:“日子虽不好过,我也会尽力活下去……为了他。” “……嗯……”胸口的伤处又隐隐作痛起来,我强忍了下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云殊君又道:“你也要活下去……连他的份一起。” 我莫名一悸,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艰难道:“你不恨我么?我以为……你恨不得消失的是我,而不是他。” 云殊君忽然直视着我道:“鹤别,这不是你的错。” 我惊愕地看着他,这样的我,竟然被云殊君赦免了。 “你若是死了,我爱的那个鹤白也会彻底死去吧……即便活下去比死更难,你也不要……不许放弃。”说着,云殊君消去白雾,站起身俯视着我道:“这是你欠他的。” 我想,你说的对,只是我不能应你。 云殊君垂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0 下灰眸,干脆道:“鹤别,就此别过。” 说着,他转过身慢慢地离去了。 我扶着石壁站起身,目送着他修长的背影远去,自言自语道:“让我再陪你一程罢,最后一程。” 说罢,我使了个隐身术,追了上去。 我怕被云殊君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所以纵然施了隐身术,也只敢远远缀着他,随他穿过繁茂的树林,干涸的小溪,走过着这破败的孤山。 当年这里山清水秀,盛夏时有山涧小溪,瀑布深潭,寒冬时节河流被冰封,却有红梅绽开,一望无际。 我那时想,无论何时,我的孤山都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可惜光阴瞬过,等到云殊君来了,这里就是现在这副无间地狱般的破败景象。我想了想,觉得十分苦闷,怎么云殊君总是看到我丢人的样子?就连我的孤山,他也没见过最好的时节。 云殊君不紧不慢地行了许久,他孑然一身离去,我却猜不到他要去往何处,只是看他背影依旧从容,我略微放下心来。 他走着走着,忽然抬起袖口,似是胡乱擦了擦面上。 我在他身后看不分明,心忧不已,连忙一跃数丈,落到他面前的树梢上。 我站定后向他望去,只见云殊君面色黯然,扬起袖口抹去一行晶莹水渍。 他脚步不停,我只得在树梢间辗转腾挪,跟着他并行了许久。 云殊君就这样便走边掉泪,直走到孤山脚下。 我没有再送他出山,最后只停在林间,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目送着他远去了。 直到云殊君墨黑色的清隽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我便掉转方向,慢慢往回走。 孤山山顶上有一片红梅林,后来大约是被水月君烧了,上次与云殊君被困此地的时候,我只看到一片焦土。 此时虽是盛夏,但是我还想任性一次。 我走到焦土中,点了一下手指,眼前的焦土眨眼间便变成万丈丹霞,这景象……真的很美,难怪他也喜欢。 我深吸了一下红梅冷香,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我有个秘密,世间再无第二个人知道,那就是……我还挺怕疼的。 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堂堂三界第一战神鹤别君,竟然怕疼…… 所以我从小就很讨厌受伤,也讨厌打架争斗,只可惜活的身不由己,争斗事端却总会找上我,大伤小伤受过了无数,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 只是这次……偏偏还要自己动手。 我站在红梅林海中,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水月君自剖心头血的画面。 当时他将我的内丹养在他体内,用心头血祭养,才勉强维持了它半碎不碎的样子,后来他将我的内丹取出时,着实自受了剖心之痛。 我记着他当时的面色还算平静,腰杆也依旧很直,便暗暗安慰自己,也许那痛还能忍耐。 我把心一横,死死咬住牙关,学着他的动作,化指为刀,正要按进心口。 临到关头,我突然想起怀中有一件重要的物事。 我取出那张写给鹤白的笺纸,平平整整地放到树杈上,免得一会儿被弄脏了。 一切收拾妥当,我这次毫无顾忌地划开了胸口。 甫一划开,我顿时眼前一黑,等我眼前的暗色渐渐褪去时,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半跪的跌在地上,膝下是一片血泊,胸口的鲜红染红了我的白衣,还在不停的向外淌着。 我左手胡乱抓住面前的一棵红梅,艰难的喘了口气,我只觉全身灵力四泄,尽管咬住牙关,还是没控制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挨这一下不难,忍忍也就罢了,接下来却是要自己亲手挖出心口的内丹,我这样一个从来不同自己过不去的人,着实是难了些。 我全身无力,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却要用力再向心口剜去,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额头的冷汗滑到我的鼻尖,要坠不坠的样子,我却没来由想到了水月君。 “水月君你可真是个人物……”想到他彼时自剜心口却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说罢,我深深吐出口气,用力向心口的伤处再探了几分,这次终于将内丹握在手心中了。 我拔出手指,带出一片血腥气味和鲜红。 我狼狈的转了个身,倚在红梅树干下,想要碾碎那内丹,却连这一丝力气也用不上了。 我正喘息间,突听半空中有一道低沉男声急道:“糟了!鹤别这是要给水月君殉情!” 一听到崇恩君的声音,我只觉霎时体内灵力狂乱起来,我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雾。 剧烈的晕眩铺天盖地而来,我仍自逞强道:“我是、是、是……” 是个屁殉情。 可是后半句怎么无论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口了?我在天旋地转中极力维持着清醒。 身边突然多了几个人。 有个人扶住我,喝道:“你不能死,随我回镜湖唤醒水月君!” 我躺在东玄硬邦邦地怀中,突然有一丝丝不想死了,就算死,我也不能死在他怀中。 我无力说话,只得微弱的推拒他,余光却见有一人施展了轻灵的身法而来,却突然停在不远处,双脚如生了根一般。 我艰难的移动视线望向那人,见他的微微睁大双眸,浅灰色的眸子中说不清是惊是惧,还是痛苦。 云殊君……怎么又回来了…… 其实以我的私心来说,我自然还是想见他,每每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面,偏偏又管不住自己,见完一面还想见一面,只不过,这次见完再也不能任性了…… 我若无其事地藏住捏着内丹的左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崇恩君,又看了看云殊君。 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只能看到崇恩君在对云殊君十分焦急地说些什么,云殊君却只是怔怔地看我,仿若没有听到。 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维持了神台清明,却浑然一软,身后那人将我拦腰一抱,东玄君威武神俊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我毫无抵抗之力,只得闭上眸子。 东玄君低沉浑厚地声音传来:“鹤别!现在不是寻死的时候,快快随我们回镜湖,水月君他不知为何将自己封印在湖底中了!” 我大约是气糊涂了,咬着牙道:“我知道。” 这下东玄君和崇恩君两个人俱惊讶地看着我,崇恩君急道:“果然与你有关?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曾?水月君掌管三界幻境,他若是被封印在湖底——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我越发觉得难以呼吸,却还是强自聚起最后一丝灵力,没好气道:“因为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崇恩君的声音戛然而止。 东玄君近在咫尺地脸霎时变成了惨白,又刷的变成铁青,我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他猛然间狠狠一推,我毫无防备之下,重重地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1 跌在树下。 这一下摔得疼倒是不疼,主要是再一次被云殊君看到了丢人的样子,气得我又呕出一口血。 好在换来云殊君惊呼一声,他忙扑过来扶起我的上身,我趁机一把拉住他的袖口,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云殊君紧紧皱着眉心看我,不知为何神情这样凝重。 他一手按住我的心口的血洞,对东玄厉声道:“两位若无旁的事,请回罢。”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忍不住笑了笑,濒死之人五感开始衰退,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 我大约知道云殊君东玄君和崇恩君在和云殊君争论什么,只是此时我的眼中耳中,只有一个云殊君了。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从我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忽然轻轻滚动了一下,终于他还是缓缓低头望向我,低低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想对他说,我答应你的事,哪有没做到的呢? 谁知他又轻声道:“你若是不愿去杀水月君,为何要勉强自己?杀都杀了,又何苦将自己伤成这样?” “……云殊……”我气得闭目缓了一下,天旋地转间,我再也顾不上旁的了,只是抢道:“云殊君,你听好了。” “什么?”他蹙眉再次燃起疗伤白雾,探到我胸口时,被我一把抓住。 我摩挲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头道:“不必,你且听我说就好了。” 我说完,费力地看了看那两位上仙,见他们神色各异地抱臂戳在我们面前,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我只得继续对云殊君道:“我答应还你鹤白,这话从我口中说出,定然作数……” 云殊君极轻地截口道:“莫要说这个了……我自知你是为了宽慰我,我心领了……你倒也不必……” 我没力气与他争辩,大限将至,我只得一味自说自话下去:“我会将我的魂魄抽离这个躯壳,还你一个原原本本的鹤白……只是这法子有个不足之处……” “你在说什么……”云殊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 我一口气接下去道:“我和他的内丹合为一体了,想要如此行事,只得先毁去内丹,可是毁去后他又少了魂魄……恐怕……恐怕你是要将他从一只小白鹤养起了,”想到那景象,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道:“那鹤因着少了魂魄,多半会又笨又呆,你且耐下性子养个几百年,待他再次修炼结丹,便可以化回人形了……” 话音未落,云殊君已然反应过来,他飞扑到我身上,钳般抓住我的手腕。 我盯着他的通红的双眼,略带伤感地顺应着他的动作,在他眼前缓缓摊开手掌。 我的掌心有一层金色粉末,刚刚摊开,便被微风拂走了大半。 随着这阵风,这次我是真的看不清他的神情和声音了,但是我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向身后的树枝上探去,摸到了那张纸笺。 眼中越发模糊了,我只得轻抚着那张写着鹤白的纸笺,我虽然听不到他的回答,却还是笑着赌气道:“这个还你,下次写个我名字的纸笺,记得……烧给我。”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为纯白色,那是无尽的洁白。 突然感觉身子一轻,之前胸口的疼痛也不见了,我只觉得从未有过如此舒服的时刻。 我用尽全力一挣,便觉得自己像是冲破了巨大沉重的枷锁,我拍了拍翅膀,长鸣一声,一飞冲天。 如同很久很久前,我第一次有了灵识时一般。 只是这一次我周身并无实体,满是白雾。 我迎面冲向一道风。 第六十五章 深冬时节,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雪,鹅毛大的雪花往我脸上撞,撞的生疼。 洗剑池的池水早就结冰了,但是仔细听可以听到雪花沙沙落在湖面上的声音。 天地间只有这细微的声响了。 我越发觉得冷了,忍不住裹紧了大氅,索性把身子往后一仰,倚在树干上喘了口气,想着把这壶酒喝完,便该回去了,不然我这具破身子又该…… 我提着酒壶喝了一口,喝一口便要咳上半天,咳着咳着又忍不住吐口血。 就这样喝一口酒,咳两声,吐口血,再暗骂一声水月君,如此往复几轮,这壶酒终究也就喝完了。 我刚刚扶着树干站起身,就听到衣袂轻响,有人身法矫捷,向我而来。 我望向那人行来的方向,胡乱翻出袖口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正想把袖口折回去,就听一个少年是声音又气又急道:“师兄!你怎么又这样任性作死!” 不等我回答,这人已经一把扶住了我,抚着我的胸口道:“真是一个看不住你就……” 一股内力带着暖流从我的胸口源源不断的流入,我终于缓上一口气,悻悻道:“小阙,说了许多次了,你可以叫我大哥,或者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不要叫我师兄——我又不是你师兄。” 小阙不理我,只把我连拉带拽地拖回屋内,扒去我的大氅和外衣,将我塞进了被窝里。 做完了这一切,他便无声地守在我床边,一言不发了。 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这屋子,永远弥漫着散不开的药味,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躲出去喝酒。 我试探地伸出左手,手心向上摊着,静静地等着他的手放上来,谁知等了又等,却等了个空。 我问道:“怎么?” 小阙终于吱声了,他恶狠狠道:“我在气你!” 我自知理亏,与这小孩子又没什么能够解释的,便宽慰道:“好啦,我这废人也该有喝酒的权利罢,况且这不是好好的?” 说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藏在被子下的右手死死按住床板,活生生又给吞了下去。 小阙忽然双手抓住我的左手,道:“师兄,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的眼睛不方便,若是连身子都要被你这样糟践,你……你……” 说着,便有冰凉的水滴吧嗒吧嗒地掉在我手背上。 我本想说,你这就太小看我了,谁死了我都死不了。 只是这事不足人道,我又拗不过他,只得老实保证道:“好罢,开春之前我都不出门了。” 这下小阙才不纠缠此事了,他褪去靴子,自顾自的爬上床钻进被窝,倚在我怀中,我也环住他,哄道:“我记得,今日是一年一度弟子比武的日子,你这是比完了?清溪夸你没?” 小阙在我怀中闷闷道:“师兄,你不该直呼师父的名字。” 我一阵心痛,心想连清溪那个小道士的名字我都不配直呼了,什么世道…… 小阙又道:“即便你不曾跟着师父习武,但是师父一直将你当做我们的大师兄,叫我们好生尊敬你,怎么反而是你次次都直呼师父的名讳,还都不许我喊你师兄……” 我干笑道:“师兄可不是好当的,师弟什么的还是越少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2 越好,没有最好。” 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那位师弟俊俏的面容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心中微微一痛,便咳了起来。 好在小阙老成的叹了口气,一下一下帮我顺着胸口,也不纠缠这事了。 我搂着小阙,思来想去,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水月君。 小阙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然而到底也是十六岁的少年,说着说着,声音便含糊了,他嗫喏地好似在说今日比武之事,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极小声地唤了一声“娘”。再后来,便只有轻轻地鼻息了。 我摸索着拭去他眼角的湿润,也叹了口气。 我跟着躺了下来,小阙便抱住了我,我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好动作,感叹这床板太硬,屋外的积雪洇进了门板,屋内也有些潮湿,被褥枕头都是湿哒哒的,其实并不太舒服。 我枕着手臂,又回想起我与水月君在镜湖最后一次相见时,他对我道“我行事,一向不听从你的意愿”,我本以为他这是在说往事,谁知道……我后来才明白,他说的竟然不仅是往事。 唉……一想到这里,我无数次后悔了起来,我就说那盏逢春有问题,开始没喝果然是对的,怎的后来见他那般情状,便喝了呢? 那日我心神大乱之下,一时没有觉察,喝到后来也察觉那酒味道不对了,现在想来果然又是幻术,那酒盏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也不知,只知道那玩意竟然在无间山时护住了我的魂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生生被那股力量送去投胎了。 好,投胎也罢,只是水月君你自作主张……好歹倒是送我投个好胎罢,纵然我知道我的魂魄有失,如同越喜投胎成宋阙后命格极凶一般,我此番转世成人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这具身体体弱多病不说,还天生双目失明,我一身修为早已散尽,被困在这具破身子着实气的吐血,这身子也是有求必应,说什么气的吐血,当真说吐就吐……我苦捱了这些年,久而久之,我这性子也被磨平了。我除了骂一骂水月君,大多数时候也都心如止水,怕是长此以往,迟早参破红尘,立地飞升了。 我痛心疾首地想,我这一生,没有敬佩过旁人,只是被水月君多次玩弄于股掌之上,输的心服口服,敬佩无比。 骂够了水月君,我轻轻叹了口气,思绪随意漂浮着,我忽然没来由的暗忖:也不知道十五年过去了,云殊君的那只白鹤养的怎么样了?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倦意袭来,我悄悄伸展开手臂,这几日总觉得右肩胛处总是隐隐作痛,开始还好,到了今日疼的不敢压着。 不过这具身子毛病多了,这等小病小痛我都懒得去管他。我打了哈欠,一手轻轻拍着小阙,也跟着他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我难辨时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到窗外有人练剑的声响。 我拢衣下床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越听那剑招越觉得不堪入耳,心想当年云殊君说一代不如一代,果然不假。 那清溪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学大家,我记得多年前……他还是个小道士的时候,虽然爱钻牛角尖,但到底还是有一颗向武修仙之心,现在倒好……等到了他师父作古,这一代让他清溪执掌了栖云山,他也和他那个师傅一模一样,若说经营道观么,是把好手,他把这千八百号人养的白白胖胖,可是若说武学和法术上的造化么,我觉得还不如他们那一批了。 小阙虽然天资聪颖,但被清溪教的一板一眼,实在平庸了些。 我刚叹了口气,窗外的剑风便是一顿。 小阙轻快地小跑着进了屋,一边说着“你醒啦”,一遍执起我的手塞进一个药碗,道:“快喝了,凉了便没有药效了。” 我屋中的药,经年累月的按一天三顿的煎着,我懒得挣扎,就这他的手一饮而尽。 小阙给我口中塞了一枚蜜饯,又取来大氅给我披上,对我道:“师兄,你若是想坐在窗边,便多穿些,你穿的这样单薄,若是伤了风寒不好。” 不等我应,他又一溜烟的跑出去练剑了。 我有些疑惑道:“小阙,今日练剑怎么这么勤快?” 小阙的剑势微微一滞,语气中却若无其事道:“闲的没事,练练剑。” 我顿时了然,道:“昨日弟子比试,你被欺负了么?” 小阙许久不答,像是要将怒气发泄到他对面那看不见的敌人身上似的,一套剑法舞的虎虎生风,我听得满心无语,哪有这样用剑的……他有这把子力气,还不如早日改为修习刀法,跟着慕贤练练说不定还能出头…… 我正腹诽,却听小阙停了剑风,忽然道了一句:“师兄你实话说,我与你说的那些……你也觉得我是在说谎吗?” 我攥起忽然颤抖的手指,对他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深信不疑。” 小阙吸了吸鼻子,笑道:“那就是了!他们不信随他们去!你信我就好了!” 说着又是一阵潇潇剑声。 我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小阙被送到栖云山的时候,已经五岁左右的光景了,清溪说在一个深夜,不知是谁越过栖云山重重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阙直送到他卧房里的。 清溪一觉睡醒,就见身边睡着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吓了一大跳。 再看就看到案上留了一封短信,信中旁的没说,只说这孩子名叫小阙,恳请栖云山道长抚养他成人感激不尽云云,我听清溪与我说起时的意思,那封信里话里话外透着“反正你们养的孩子多,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的坦荡。 小阙醒来后哭闹不休,清溪也想把他送回去,只是小阙只有些隐约的印象,比如自己家宅子很大,人很多,娘亲很漂亮,旁的便什么也记不住了,连自己的姓氏名字都想不起来。 后来清溪带着他去栖云山周围的几个镇子上询问,也都未听说有大户人家丢孩子的。清溪又遣清泉去寻了一阵子,也没有下落,久而久之,他们也就认了命,收了小阙为徒养了起来。 栖云山弟子多,小阙来了之后和其他孩子打了一轮又一轮,只因他一说自己曾经是个少爷,旁的佃农的孩子便要嘲笑他,说些“你是少爷我就是帝君”的胡话。 就这样,几个弟子房被他打遍了,换无可换,清溪只得将他送到我这里来了。 那段日子我也是个孩童,而且病的要死要活,正满心愁苦自怨自艾,?毫无心情打听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直到清溪将他送到我房中,对我叙述了来龙去脉,我那时愣了好一阵,突然反应过来这孩子是谁了。 彼时的我一握住小阙的手,便更加确定了。就算没有了灵力去探知,但是那熟悉的感觉定不会错。 我浑然不知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3 自己淌了泪,只知道那一瞬间心底忽然生出些勇气来。 天意亦或是缘分,大抵如此罢。 只是不知宋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而会将宋阙送来栖云山的,想来也只有云殊君了…… 至于宋临霜……他又会在何处? 我被这副身子拖累,被困在栖云山,在洗剑池旁走一走都要咳半天,遑论千里迢迢地下山去寻真相了。 但是此等事又不足为外人道,无法指名道姓的托人去问,便只得先搁置起来,更何况……我也相信云殊君定然料理妥当,从以前起,他……他……他总是替我承担了我该承担的,一想到他,我的心中便又是酸痛又是温暖。 而我……现下这幅样子别无所求,只要小阙安好的长大,我也就知足了。 “啊!我怎么这么笨!”耳边突然传来小阙的低吼,紧接着便是佩剑狠狠砸落地面的脆响。 我忙收敛了心思,站起身道:“怎么了?” 小阙丧气道:“没事,没事,有一招我怎么也练不会,我好气自己没用。” 我道:“练不会就练不会,有什么打紧?” 小阙道:“师兄弟们都会我凭什么学不会?唉……师兄你不习武,不懂这些的……” 我暗暗撇了撇嘴,老子纵横三界的时候你……你这小子还被我护在身后呢。 小阙说着叫我不要管,又喃喃道:“我这么笨,什么时候才能学成下山寻我娘啊……” 我心中一动,纵然没用,还是忍不住向他的方向望去。 我听着他低低的啜泣声,长吐了口气,走过去摸索着拉起他,柔声哄道:“不是你的错,你用的那套剑法本就不是这样的……估计是清溪清泉记岔了,这一招是他们自己画蛇添足的……所以每每使到此处,你便本能的觉得使不下去了,这其实是你天赋高才觉察的缘故。” 小阙懵懵懂懂道:“你在说什么?你怎知我用的是什么剑法,什么叫师父师叔记岔了?” 我简短道:“因为传授这套剑法给他们的人……咳,我教你便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与旁人说。” 第六十六章 我折下一根树枝,点在小阙剑上,对他道:“这套剑法行云流水,一招三变,每一变后蕴含着无穷变化,你这样用蛮力是不行的。来,手腕压低,剑尖抬高。” 小阙像是被惊吓,他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贺一,你……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你又是何时学的这剑法?我以为你……” 看来他果然很震惊,竟然忘了叫什么“师兄”了。 我随口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自幼我时常梦见一个仙人,这剑法便是他教我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呀……我自然不信!” 我不耐地将他剑尖挑高,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与我说的我都信,怎么到了我说与你听你便不信了?” 说到此处,小阙才勉强不追究了,半信半疑地练了起来。 雪还未化尽,我在外面站久了便觉得寒气顺着小腿爬上双膝,被沁的生疼,可惜小阙被清溪教的太过一板一眼,我听那剑风一味的快,忍不住将眉心皱的愈紧。 终于,小阙忍不住先道:“师兄……你眼睛不方便,怎么……指点我……”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戳到我的痛处。 我哀叹了一声,丢掉树枝,伸出右手对他道:“剑给我。” “你……你还是不要勉强了……” 我道:“嗯,给我罢。” 小阙无奈道:“……那你小心些。” 我手中忽然一沉,尽管早已有了准备,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腕力,刚接过那剑,就被剑尖带的一踉跄,一声沉闷的声响,剑尖已然没入地上。 “……啧……”我暗暗咬了咬牙,握紧剑柄,将它抽了出来。 这是这一世我第一次摸到剑,尽管光是抚上剑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便觉得筋疲力尽了。 我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正要扬起剑尖,忽然右肩胛处传来一阵剧烈刺痛,我手腕顿时一软,只听到“当啷”一声。 我木然抚上肩膀,这才想起来昨天睡觉压着了这处,难怪用不上力。 有一双温暖的手包住我的手,小阙轻声道:“贺一……” 我回过神,笑道:“哎,你还是把我的树枝捡回来罢,你的剑忒沉。” 小阙似乎带了一丝哭腔:“贺一,你是伤到了还是冻到了……” 我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小阙死死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抖的好厉害……都怪我……怎么让你真的去拿剑。” 他的自责之情胜于言表,我默默听着,却觉得胸口微微发闷。 我曾经用这只手执着清正,力退数万天兵天将,也曾连战三界中最负盛名的两位上仙,任他们神通广大,却也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彼时我在三界中未逢敌手,也不觉得是什么困难的事。 而如今,我却连这样粗糙的凡间铜剑,都握不住了。 这多半……多半是报应。 一念至此,我更加无言,只是抽出手来,弯腰捡起树枝,用左手执了,对他道:“好了,不要浪费时辰了,我来教你剑法。” 小阙的天资虽说不上极好,但还是比清溪清泉高多了,点拨盏茶时刻,便将这套剑法练的有模有样了。 我听着那虽然生涩,却颇为熟悉的剑势,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一个冬日。 那个人一袭墨衣道袍,立在白茫茫的雪峰之上,舞剑身姿仿若游龙,后来他收了剑招,遥遥地对我一笑。 真是一个极美的景象,这画面太过真实,取代了眼前永无止境的黑暗。我忍不住向他伸出手。 “贺一!!师兄!!”耳边传来惊愕的叫喊,只是这声音好远。 窗外传来凄厉的风声,我听了半晌,枕着手臂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次逞强着实大伤元气,我连着烧了几天,好不容易等烧退了,又在床上喝了月余的药,这阵时日当真算是缠绵病榻,半点不掺假。 我倒是习惯了,只是连累小阙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有些懊恼不安。 清溪清泉回山后也特意来看我,他们来时,我正在给小阙念方子,听到他们来了,我找了个煎药由头将小阙支走了,和他们寒暄了两句。 清溪还好,清泉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小阙走后,他便问道:“贺一,你说你是文曲星转世,怎的还拿上剑了呢?” 我面不改色道:“正因我文曲星阅遍天下典籍,也包括你们人间的武学秘籍,才见不得你们误人子弟。” 清泉顿时哈哈大笑,清溪只是帮我压了压被角,稳重道:“这次你把小阙吓得不轻,以后莫要如此了。” 我应道:“我晓得。” 这两个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4 人生性善良,就是愚钝了些,他们当年在山门捡到我后收养了下来,还竟然信了我这样一个幼童的信口胡诌什么文曲星转世。 好在因为他们信了,这十几年我才活的不至于更苦闷。 两人陪我说了会儿话,讲了些山下趣事,我静静听了许久,这次依旧没有我想听的那人音信。 等到小阙回来,清溪又端起掌门姿态,柔声劝慰了一番小阙,便离去了。 小阙送走他们后,一头扎进我怀中呜呜的哭出了声,哭声中满是自责后悔。 我抚着他的长发道:“这一套剑法你学会了,便足够打遍栖云山无敌手啦……打遍栖云山无敌手,也算打遍世间无敌手了罢……” 小阙抽抽噎噎道:“我不要学剑了,我要你好好的。” 我笑道:“傻话。” 我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大约是个日头正好的午后。 如此这般年复一年,等到小阙将这套剑法练得滚瓜烂熟,轻松击败了栖云山其他弟子的时候,已经三年过去了。 这一年,小阙下山游历,他十九岁,我这一世十八岁。 第六十七章 小阙学成下山那天,是个初夏。 我为他梳起道冠,假装看得见似的为他正了正冠,顺着冠带捋下来,顺手捏了一把他的小脸,笑道:“终于如愿了,你哭丧着脸作甚?” 小阙打开我的手,赌气道:“贺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看得见。” 我有些哀怨的想,男孩成人后就一点也不可爱有趣了,小时候像个肉团子似的,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师兄,傻兮兮的又听话又好哄,可惜他总归还是会长大的,长大之后……便开始心思莫测起来。 我摸了摸下巴,心想我那个师弟当年也是这样的。 我将他送到山门,他便怎么也不肯让我再送了。 他临走时,对我郑重道:“贺一,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我就回来看你。我此番去,也是替你去看看山下的景象。”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去寻身世为重,莫要在意我。” 说罢,不顾小阙婆婆妈妈的叮咛嘱咐,我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随手向山下一指,道:“小阙,你所寻之事多半就在这个方位,你只一路向南,定将有收获。” 小阙也当真毫不迟疑的应了声好,步履坚定地扭头就走。 我松了口气,宋宅所在州郡位于栖云山北部,此地距那里约莫要行月余路程,他这下往南走,起码拖个一年。 那之后会怎样……我现下还未想好。 小阙的身世与我而言,像是一块巨石时时压在心上,一想起来便觉得烦闷无比。 而现如今,我能做的又是那样的少。 小阙走后,我回了洗剑池旁的住所,过了一段不知时日的岁月。 清溪和清泉都知道我孤僻喜静,不许其他弟子来打扰我,偶尔我在观中碰到他们,他们也只会远远地对我道一声“师兄好”。 虽说我腹诽着“不是你们师兄”,但是由于解释起来太麻烦,故而面上也只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罢了。 山中时日流转如同白驹过隙。 我在屋中喝酒喝药,醉醉醒醒,一日复又一日,不知不觉便已经又是一个深冬了。 年关将近,这一日我刚刚送走与我品茶的清溪,回到木屋时,我忽然嗅到一股隐约却又熟悉的味道。 它像是绝峰上的皑皑白雪,又像是山林间淌过的清澈小溪,这洁净的味道…… 我顿时只觉全身汗毛都直竖了起来。 我暗暗扶住书案,道:“谁?” “除了我还能是谁?贺一!”话音未落,怀中突然一暖。 我也回抱住他,挨得近了,那熟悉的气味更加真实起来,我的一颗心缓缓落下,若无其事道:“回山了怎么不去和清溪请安?你不是最尊敬他的吗?” 小阙使劲在我胸口蹭了蹭,道:“我风尘仆仆的,怕在师父面前失仪,更何况我总是要第一个见你的。” 我抽了抽鼻子,揶揄道:“恐怕还有要清理一下伤口罢。” “唉,瞒不过你的狗鼻子。”小阙顿时放开我。 我坐到窗前的椅子上,听着他脱去衣服,又听着他跑去屏风后面的木桶中洗浴,他与我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提如何受的伤。 我忍不住道:“血腥气很淡,约莫结痂许久了——难道是你刚下山就遇袭?” 小阙在那哗啦哗啦的玩着水,听到我这样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是,不过太丢脸了我不想说。” 我奇道:“怎么?” 木桶那边传来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我等的有些不耐烦,想要过去问个明白,谁知刚站起身那边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小阙阻道:“别过来,这边潮气重,你受不了的。” 我抱臂道:“好罢,那你快些说,莫要让我催你。” 小阙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下山后我顺着你告知我的方向赶路,途径一片好大的树林,谁知我在那里迷了路,等我好容易出了林子,却也找不到方向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小阙不辨方向。 小阙接着道:“后来我途径一个小镇,便在镇上歇脚,听闻此地在闹妖兽,许多人都瞧见了。虽说也没出人命,但是叫人看着害怕,我便义不容辞的接了这活儿,我费劲巴力的在镇上找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夜里,我终于在小镇外的墓地中找到那妖兽了,谁知……唉,你猜怎么?” 我面无表情道:“我猜那是个女妖。” 小阙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讷讷道:“你怎知道的?” 我暗暗撇了撇嘴,道:“随便一猜,因为你的剑法极佳,世间罕见敌手,故而能伤你之人大约是趁你不备,但是你也不是会轻易动摇之人……所以……” 小阙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我道:“后来呢?” 小阙这次沉默了更久,慢慢道:“我见那是个人身女妖,颇为美艳,后来她又……总之我一时大意便被她制住,我本以为自己将要命丧她口……这时却有个人……” 有个人…… 我内心无端激荡起来,忍不住咳了许久,咳得撕心裂肺,自己都不忍心听了才勉强按下。 我挥了挥手,示意小阙莫要在意我。 小阙像是陷入回忆,突然反问我道:“贺一,你知不知道哪个道观的道长会穿纯黑色的道袍?” “……这个……未曾听说。”我按住猛然间狂跳不止的心口。 小阙对我说,他被那女妖所惑,一招都未施展便被擒下,他在命悬一线之际,却被一位墨衣道长救了下来,那位道长修为精深,只一招便将那妖兽打回了原形,化为了一条蛇被他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5 收入袖中。小阙惊魂未定,正欲向他道谢之时,却在月光下看清了那道长的相貌。 他说到此时,突然顿了一顿。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有下文,便催促道:“怎么?那位道长是太英俊还是太丑陋?” 小阙一本正经道:“那位道长比你还好看。” 我顿时失笑道:“这算什么形容。” 小阙穿上衣服走过来,对我道:“贺一啊,你是我前十八年见过最英俊的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从未见过这世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要是小阙不夸我还好,可是他这样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忐忑了,生怕与前世像了几分。 稍微一想我便冷汗直冒,若是如此,倘若有朝一日与他重逢,岂不是叫那人一看便知? 我正胡乱思忖,小阙又道:“而且那位道长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师父曾经说过,只有妖的瞳色才是浅色的……那位道长……哎,我见到他的眸子便觉得有些害怕,他像是看透我的想法,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只说了不会伤害你……却没有说’我不是妖’……” “是啊,可是我想既然他救了我,就算是妖,他定然也是心地善良的妖,我便不怕了。” “嗯。” 小阙细细讲了那位道长精心为他疗伤,又将他送到小镇上安顿,好在他年轻力壮,养伤不过三五天便已经行动自如了,正当他想要好好拜见那人的时候,那道长已然不辞而别了。 “我有时候觉得,他和你有些相像。”小阙忽然道。 “相貌么?” 小阙坐了过来,把玩着我的手指,随口道:“不是,他和你都不怎么讲话,都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喝酒,也不知道你们为何那样耐得住寂寞。唉,也不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谁,挂单何处,想去和他当面道谢都不成了。” 我道:“你与他相处了三五天,难道没有问他名字道号?” 小阙唉声叹气道:“问了,只不过我一问他就装作听不见似的,后来我也看出他不愿说了,就不自讨没趣了。” 疗伤法术入体,难怪小阙身上会有那人的味道。 那人大约也不想和小阙有什么过深接触罢,毕竟当年…… 我沉吟道:“兴许……他根本就不是道士?说不定只是……” 小阙犹犹豫豫地接口道:“不应该,他多半真的是道长。” 我道:“从何说起?你与他论道了?” 小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见他很虔诚……比师父师叔可真心多了。定然是一心向道才会那样……” 那个人……虔诚? 我隐隐觉出哪里不太对劲了。 小阙解释道:“最后一日,我在客栈寻不到他,便去街上闲逛,逛到一处荒芜的道馆,那里的道士都跑光了,只留下一座破破烂烂的帝君石像,我看到他跪在帝君的神像前,跪了好久好久,我都去街上转了一圈,吃了饭,再去那里寻他,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那个人……跪拜帝君的神像?” 当年他在栖云山时见到帝君金身,也不过是燃香躬身行礼,现如今……为何要跪拜、跪拜帝君神像? 小阙道:“他是在很虔诚的在祈愿吧……可是我想,他那么厉害的人,又有什么是他要祈求上天才能得到的?我思来想去,觉得他定然是求早日飞升罢。” 第六十八章 小阙自从下山游历了一番见识了世间繁华,这孤寂寒冷的栖云山自然是呆不住了。 年关刚过,他就吵着要下山,我琢磨着他上一世似我现下这般体弱多病,这一世托生了个好身体,正是少年人活泼的时候,自然是要尽情撒欢儿的,便也没有阻拦。 这一次我将他送到山门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同我说:“贺一,同我一起走罢?” 我道:“我行动不便,怎么同你一起去?” 他殷切道:“你从来不曾下山过,不知道山下有许多新奇好玩的,我就带你去山下玩一玩就回来,我保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莫要怕。” 我道:“还是寻你身世要紧,待你寻到再陪我下山不迟。” 小阙又游说了半天,仿佛铁了心要把我弄下山,我渐渐有些生疑,直道:“你到底要我下山作甚?” 小阙一顿,终于拉着我走到僻静无人之地,附在我耳边小声道:“此事我本不想在没有把握前同你说,怕你心生希望又……但是你这样灵光,我骗不过你……” 我更加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 小阙更加神秘道:“其实我与那位墨衣道长分别后,在各个州郡到处走动,却都听到一个传说……说是这世间有一位医术高超的道长,有一次,一个农户捡到一只受伤的白鹤,正想拿回家炖给子女分食,正巧被这位道长看到了,他便恳请那农户放了白鹤,农户拒绝了,因为他的女儿天生失明,和……和你的情形一样,那农户为了治女儿的眼睛已经负债累累,一家人许久不曾开荤了。” “……后来呢?” “后来,那道长听了缘由,对农户说他懂医术,若是他治好那女孩的眼睛,他便要那白鹤来换。那农夫当然大喜过望,哪有不应的道理……后来一帖药下去,那女孩就重见天日了,农户一家直呼救苦救难的仙人下凡。那道长却没说什么,只是为那只白鹤治了伤,又托农户照顾它的伤势,还不等农户答应,人便已消失了。” 我怔了许久,顿时了然了小阙的心思,只是那位道长……八成是那个人罢……想到他这些年也帮我照拂了同类,我只觉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尽管我知道……他如此做,多半也不是因为我 小阙道:“贺一你想想,是不是也觉得救鹤的道长八成就是救我道长?这么神通广大的人,我只见过他一个。” 我连忙道:“这个么……说不好。这世上能人辈出……你不能因为两人都是道长就认定是一人罢。” 小阙急道:“所以我才一开始不同你说,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位道长,就算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替你治好眼疾,但是……总是一线希望,我只恨认识他太早了些,不然一开始就求他同我回山多好,哎呀你随我下山寻他罢,我们碰碰运气,好不好?” 我一听这个打算,顿时慌了神,边摇头边往回走,道:“不好不好,我不去我不去。”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点住了睡穴,我无力的抓住他的手臂,艰难道:“我真的不能去……” “放心!有我在,你只管放心便是,若是寻不到他,就当下山玩一趟了。”说罢,小阙将大氅把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6 我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更加心焦,但是来不及和他说更多,便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已然尘埃落定,我没法子,只得随小阙去了栖云山脚下最为繁华的小镇歇脚,这一歇便歇了半个月,要说小阙待我也很是小心照顾,只是我这具身体委实不争气了些,颠簸不过三五日,就病了一场。 小阙又是后悔又是自责,事已至此,我也不忍心再教训他什么,只得好生安慰他一番。 这半个月中,小阙边照顾我,边去集市上打听那人踪迹,这哪里是轻易打听到的?他终是无功而返,我听着这消息,嘴上说着可惜可惜,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待到我身体渐好,我们便商定返回栖云山。 这一日从早起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小阙本想再耽搁一日,等雨停了再出发返程,却耐不住我的催促,只得一手揽着我的肩,一手撑起一把伞。 我们在平日繁华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我鼻间都是略带潮湿的清新气息,天地间都是雨滴坠落的脆响。 走着走着,我忽觉小阙一下子握紧了我的肩头,喉咙中发出一声惊呼。 我问道:“怎么?” 小阙拉着我加快了脚步,飞快地说道:“是他!远处迎面走来一人,他打着伞我看不清面目,但我觉得是他!” “……等等!”我顿时大骇,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也急速道:“我有东西落在客栈了!快随我回去找!” 小阙急道:“贺一!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找,我们先去找他……” 我双手拖住他道:“不行不行,现在就要回……” 雨声中,我听到一个隐约的脚步声。 随着极轻的脚步声,还有被溅起的细小水花,雨滴坠落在伞面的脆响,明明那样远,我却听得如此清楚,那一步清晰地仿佛踩在我心上。 我顿时站直了,敛了声,不再与小阙争辩了。若是闹到那人面前,以他的缜密心思难免不会生疑。 小阙看我不挣扎了,也来不及问询,只拉着我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人的脚步更近了,最后终于停在不远处。 小阙脚步不停,欢喜的唤道:“道长!是你么?” 那人的伞面微微扬起,细雨的声音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那让我梦回无数次的清越声线。 那人平稳道了一句:“小道长,你在寻我么?” 我终于还是如愿回到了客栈,只是这一次是三个人一同回来的。 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客栈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我束手坐在桌边,尽管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察觉到面前那人审视的视线。 小阙递给我茶杯暖手,我想要掩饰的浅啜一口,却在端起的一瞬间听到茶盏细微的碰撞之声,我这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连小阙都截住滔滔不绝的话头,一把抓住我的手握在他手中,轻声问道:“又冻到了?” 对面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般,我忙放下那茶盏,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小阙又将话头转回到对面那人身上,殷殷问道:“所以我想了许久……想必那位救鹤的道长就是尊驾罢?” 那人缓声道:“小道长有话不妨直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之事,皆会应你。” 听他话中含义,似是默认了,小阙顿时声线都欢喜的提高了许多,“多谢道长!这位就是我曾提起的师兄,他心地善良博学多才,只是天生双目失明体弱多病受尽苦楚,道长慈悲,可否为他诊治?” “……”事已至此,我再推拒实在可疑极了,只得顺势道:“在下贺一,久闻道长修为精深,如今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道:“贺……” 我心中一震,忙道:“加贝贺。” “哦……贺公子。”那人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沉默了。 我沉得住气,小阙却坐不住,他的气息有些紊乱,像是随时都忍不住开口催促似的,正在此时,遥遥传来小二的招呼:“这位道长,您两位的客房我们都找遍了,实在没发现什么落下的东西,要不您再在别处找找?” 小阙立刻问我道:“贺一,你丢了什么东西?我去看看!” “……大约是个荷包罢。” 小阙应了一声,对那人道了声“失陪”,就箭步向二楼而去,对那小二道:“我自己看看!” 唉,小阙这个傻孩子,怎么不想想我久居深山,又是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掳下山,怎么会随身带着荷包。 小阙一走,此间只剩下我与那人相对而坐。 我复又端起茶盏,轻声对他说:“道长喝茶。”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几春秋,日夜梦萦魂牵,如今当真与他同坐一桌,我却酸溜溜地想:他对白鹤如此上心,定是为了鹤白,才不是我的缘故…… 盏茶轻响,他忽然唤我:“贺公子。” 这样简单的一句轻唤,我心中竟然霎时涌上百般滋味,我强按下去,道:“道长有何吩咐?” 那人道:“劳烦公子将手臂伸过来,我为你诊脉。” 我迟疑了一番,笑道:“还是不必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方才也只是不愿意拂了小阙好意罢了,道长费心了。” 他道:“好罢,此事的确不好强求。” 我点了点头。毕竟我是因着魂魄有缺才托生了这样残破的身体,若是被他探知,难免不会横生枝节。 于是两厢又是静默,默默地相对饮茶。 以往的他也话不多,可是总归还是含笑温柔的,若是我与他说话,说不了两句他便要笑,每每心情很好的模样,而他今日的话语却格外的少,说话时也是又缓又平,怎么听怎么有种索然的意味,倒有几分……几分像水月君。 大约是鹤白还没化成人形,他等了太久罢…… 我悄无声息地长吐了一口气。 面前传来一声茶盏轻放的声音,那人又道:“听小道长说,他自幼与公子一起长大,受了你许多照拂……我……很是感激。” 我道:“在下与他情同手足,都是应当的,更何况,是他照顾我多一些罢……”我这才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听道长话中意思,你与小阙颇有渊源?” 他“嗯”了一声,我追问道:“听声音,道长的年纪也不大,小阙自幼在山上长大,敢问你们何时见过?” 我这样问,也是有些试探之意,我已经猜到小阙是被他送到栖云山上,但是以他做事周全的心思,若是曾经暗中上山看望小阙,那么岂不是也曾见过我?若是平日倒也罢了,若是赶上我教小阙剑法的时日或是别的什么…… 我正忐忑,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世间之事,左右逃不过一句’天命难违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7 ’,因缘际会生离死别全系缘法,我与他自是有些注定的缘分……说不定今日`你我相见也是注定之事,也说不定你与小阙早已有了许多牵绊,才换来这一世的多年相伴,这一切……谁又参的破呢?”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只是越听,越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泛起,飞快地蔓延开来。 我认识的云殊君,曾经是最有傲骨的,他从来不信什么天命……那之后……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现在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我摩挲着茶盏,正不知如何接口,小阙快步而归,这寂静才被打破。 小阙端过我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抱怨着客房里什么都没找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许是我记错了。” 他又转向那人,道:“道长,我师兄他……” 我立刻截口道:“道长已为我诊过脉了,也是无能为力,小阙,你这下该死心了罢。” 我在这边扯谎,他也配合的没有揭穿我,小阙顿时大为沮丧,好一顿唉声叹气。 那人温声细语地宽慰了他几句,最后小阙道:“道长,我先送贺一回栖云山,以后我去拜访你。”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道:“你去哪里拜访我?” 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笑,尽管只是气息上的细微变化。 他这一问,小阙也支支吾吾起来,半晌,才叹气道:“是啊,道长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我更不知道你在那个道观挂单,我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那人又笑了一下,道:“莫要委屈了,我名叫云殊,你唤我什么都可以。” “云殊……”小阙郑重地念了一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迟疑道:“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清溪传授那套剑法的时候,没事就把云殊君挂在嘴边,每每提及,都是溢于言表的赞美之词,听的人肉麻的紧……岂止是有些耳熟…… 果然,我一念还未转完,小阙已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道:“你是云殊君?我师父说的那位云殊君吗?!” 云殊君苦笑道:“清溪口中的’云殊君’除了我,约莫是没有旁人了。” 小阙更是兴奋,拉着我的手使劲摇晃,献宝似的道:“师兄师兄!你快看!这是云殊君啊,师父说的那位修为极深的道长。” 他说完,顿时自觉失言地止住声响,我摸了摸他的头,解围道:“晓得了,我也仿佛看到云殊君了。 这样说的时候,仿佛真的看到了他,这人一定还是那长身玉立的模样,拢袖闲闲地站在我面前罢。 小阙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自打知道了云殊君的身份,便热情地邀请他与我们一同返回栖云山。 我是不愿的,夜长梦多,难免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可是我现下的身份却又没有什么立场阻止。 倒是云殊君沉吟片刻,幽幽道:“也好,与清溪清泉一别近二十年,也该是时候回去看望他们了。” 小阙咋舌道:“二十年……你到底多少岁啊……看上去还像是二十岁呢。” 我一时间没有拒绝的说辞,只得顺应他俩的意思,三人一同向栖云山而去。 我们下山时是小阙与我共骑,也正因如此,我挨不住那凛冽的风,才病了一场。 这次回去时小阙不敢托大,在镇上租了马车,他二话不说跑去驾车,又不顾我的推拒,把我塞进了车厢,这下车厢中只有我和云殊君两个人,更何况马车脚程更慢,再快也要七八天,一想到这,我更加有些如坐针毡。 好在云殊君很是沉默,也未向我搭话,就这样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我们返程了。 行至日落,夜间寒气逐渐蔓延上来,我被激地咳了一声,顿时强忍了下去,本不想在云殊君面前露出这样荏弱的姿态,却还是忍不住压抑地咳了起来。 对面这人的衣袂轻响,似是坐直了,我猜想以他的性子,此刻定是担忧地看着我,我连忙将头偏向窗外,用袖口掩唇咳的撕心裂肺。 我想,咳就也就罢了,只求这具身体给点面子,莫要吐血。 想必是我平日里糟蹋了它,它今日偏不给我面子,转眼我便觉得喉咙一腥。 一只手不知从哪里出现,抚上我的心口,一股暖流顿时淌了进来,缓解了那烦闷刺痛。 我顿时身子一僵,本能的往后一退,却更撞进一人的怀中。 “……”我按上他的手,边试图拉开,边道:“多谢云殊君,不过不必为我浪费……内力了……” 云殊君的掌心纹丝不动的抵着我的心口,更用力地禁锢住了我,许久,他带了些悲悯道:“贺公子你身患重疾,五脏六腑皆以衰败,恕我直言,怕是度不过而立之年。” 我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还是这样直白…… 嘴上道:“云殊君医术高明,别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十八岁。” 云殊君道:“你对生死之事如此淡然,小小年纪已有这等境界,着实难得。” 我笑道:“我从懂事起便知道此事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自然淡然。” 云殊君沉沉道:“你为何不问我能否救你?” 我怔了一下,道:“道长可有救我的法子?” 云殊君道:“没有。” “……”我哭笑不得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殊君还是如此促狭的一个人。 云殊君接着道:“那农户家的小姑娘虽然也是失明,但实属出世时的意外所致,而你……不太一样。” 我顿时一慌,道:“管他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 云殊君不理我,继续道:“你,先天注定缺失一感。” 我擦去唇边血迹,轻巧道:“肯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这辈子才来受苦偿还罪孽。我认命啦……” 云殊君终于不语了,只有他的气息在我耳边轻轻吹拂着。 明明是那么轻的气息,我却觉得烫得要灼伤我的耳尖了。 第六十九章 倘若现下只有小阙孤身一人,星夜兼程赶回栖云山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少年人的体魄强健无比,即便不眠不休地赶上几夜路,回到山上,还有精力洗个澡,再倒头大睡一觉,第二日起来,照样神采奕奕。 若是云殊君,那便更简单了,他早在无间山吞噬了群妖后,妖力无边,就连面对东玄都能打的有来有回,他想要去哪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惜这两人偏偏拖了一个我,连马车都快不起来,小阙许是听到我的咳嗽,立刻警惕的停下马车,钻进车厢,二话不说便对我摸来摸去的,幸好我已被云殊君的法力缓解了许多,他才松了口气,说道:“马车的脚程慢了些,此地距离下一个农庄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要不我们先歇一晚罢。” 说实话,我的确浑身都要被颠簸散架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8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8 了,可是我也没觉得在宿在荒郊野外的马车里有比继续赶路好到哪去。 我不忍心拂逆小阙的好心,只得应了,云殊君则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沉默,可能是点了点头罢,反正我看不见。 小阙在山下游历了一年,颇有江湖经验,他将车内的被褥取了出来,铺在车厢中,又脱下自己的大氅“刷”地抖落了两下,最后将我扶回车厢中,温声道:“今夜是下弦月,外面漆黑一片,我听师父说此月相多有妖兽出来作乱,所以我去树上守夜,我的外衣挂在车帘上为你们挡风——云殊君,劳烦你照拂我师兄一夜了。” 我几番想要张口,却都插不上话,尽管我对他的安排有诸多意见,不过也得承认他这一年的确成长了许多,心下也不免有些欣慰。 我最大的意见是,有云殊君在此,哪里需要你出去守夜?再说了,就算非要一个人守夜,那也不该是肉`体凡胎的你吧……那个人…… 我正等着云殊君谦让,果然,云殊君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深更露重,小道长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留神莫要伤了风寒。这里有我,尽管安心。” “……”我下意识转向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视物。 小阙轻快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只听足尖一点,便是施展身法的衣袂轻响。 小阙一走,云殊君又陷入了沉默,他好像不觉得让这样年少的后辈出去守夜有什么问题似的,他甚至脱下道袍,安逸地拍了拍。 “睡罢。”他边说着,边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被褥上。 我的侧脸蹭上一片柔软的布料,熟悉的洁净气味嗅入鼻间,我才知道他竟然将道袍叠了起来,给我当枕头用。 我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心念百转,一时觉得他如此待我莫不是认出我了,一时又觉得他若是认出我了,约莫不会这样的反应罢…… 虽说,我也不知道他当真认出我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云殊君也在我身侧躺了下来,我阖上双眸,努力做出一副睡熟的模样。 车窗外传来小溪潺潺之声,偶有夹杂着几下虫鸣,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 大约是我过于紧张了,我总觉得那人的视线一直一直看着我。 沉下心来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对我所做的皆在情理之中,只因他向来怜弱,大约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病恹恹的人间少年……当年他用自己最后的法力,化了平安符送与那农家夫妇,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便渐渐放下心来。 这厢我的一颗心刚渐渐落地,眉间却骤然一暖。 那指尖若有似无地轻划过我的眉间,咫尺间,云殊君用极轻的气声道:“你年纪轻轻,为何睡觉时也要皱眉?” “……”我费尽全力才按下心中巨骇,尽量平常道:“是么……大概是习惯了罢。” 刚说完,我又忍不住那烦人的咳嗽了。 的确如云殊君所说的更深露重,阴潮之气渐渐拢上车厢内,我只觉躺在这里,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光是痛还好捱些,那潮湿仿佛洇进了骨缝中,我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也不知道此时我在云殊君眼中是怎样的狼狈样子,他幽幽地开口道:“你……不必逞强。” 听气息,分明是个欲言又止的语气。 我的确没力气装模作样了,艰难地直起手臂,偏过头吐了口血。 我正在喘息间,身后传来窸窣作响,我正疑惑,只觉身后那人又从身后抱住了我。 那具身躯是单薄却又温暖的,最关键的是,尽管隔着衣服,我却感受到了他赤裸的肌肤。 我大惊失色道:“云……” “不要说话了。”云殊君只是禁锢着我,一手从我衣襟中探了进去,将我的里衣也轻柔的扯了下来。 我们无声的较量了片刻,我怎么不记得云殊君力气有这样大,我的挣扎仿佛蚍蜉撼树一般。 直到云殊君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在我后背上,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传来,我觉得好受了许多,只是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贺公子,你的病是娘胎里便带来的,我虽会些法术,却奈何不得天命,”云殊君截口道:“只好委屈你一下,让我使个人间的土法子……” 我渐渐放弃了挣扎,闷闷道:“这算什么土法子……” 云殊君与我肌肤相贴,一手滑到我的腹部轻按一下,道:“现下无医无药,只能用我的体温为你暖肺了,如若不然,明日`你必定会大病一场。” 我一时无言以对,又与他僵持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不由得慢慢歇了力,小心翼翼道:“云殊君,你我今日之前素未谋面,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云殊君在我身后沉默了,在这无尽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他依偎在我身后的体温,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只因我……我也怕冷。”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线陡然一颤。 “这……”我怔了一下,顿时有些想笑,刚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幸亏背对着他,不然真不知是怎样古怪的表情。 直到我的意识渐渐朦胧,都没有再听到他说一个字。 这夜我睡得竟然不错,还梦见云殊君扳过我的肩膀,似真的畏寒一般轻手轻脚地挤进我怀中,将身子贴的更近了些。 有车帘不曾遮住的几缕寒风吹入车厢,我还来不及瑟缩,那风便仿佛被他挡了,只剩隐隐约约的一拂。 我是被一阵如泣如诉的低唱吵醒的。 那歌声不知何时响起的,不知什么人不远不近的唱着,但是若侧耳细听,就能察觉到那歌声上一瞬还在北方,下一瞬又跑去了南面的方位。 车厢外传来利剑出鞘的铮响,伴随着小阙刻意压低声音的喝问:“又是你!给我出来!” 我楞了一下,刚要倚坐起来,才发现肩头一沉,登时不敢动了。 云殊君真的如梦中一般枕着我的肩头,他的鼻息绵长平稳,约莫睡得正熟。 我躺着想了想,有点纳闷。 连我这样一个形同废人的肉`体凡胎都听到了,他竟然还睡得这么安稳? 就在此时,车厢外传来小阙的一声闷哼,我顿时心急起来,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道:“云殊君……” 他连姿势都未变,道:“我知道。” 口齿清楚,声线平缓,听着哪里像熟睡中的模样? 我道:“……小阙遇险了,你不去看看么?” 云殊君这才渐渐放开我,道:“无妨,是幻境。” “……什么……”时隔近二十载,再次听到这个词,我仍然险些失态,我忙遮掩道:“什么是幻境……”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9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19 云殊君慢条斯理道:“幻境是梦,也是另一个世间。” “……”我拿不准是该说懂了,还是不懂呢…… 他又道:“曾经执掌三界幻境的那位上仙,二十年前散尽了灵力后殒身了,当日他的无边灵力化作雨水散落在三界,搞得现在什么小妖都会几手浅薄的幻境把戏来唬人……” 他说着说着,很气不过似的“啧”了一声。 殒身?!等等……水月君明明只是封闭了自己的五感沉入镜湖罢了……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错? 云殊君适时道:“你为何又皱眉?” 我问道:“我不懂,既然是上仙……为何还会殒身?” “上仙又如何……”云殊君莫名地轻叹了一声,道:“只是那位上仙殒身,左右不过是他自己所为的,至于为何么……贺公子你猜猜?” 我面不改色地将一口腥甜吞了回去,道:“这个……我怎么猜得到?” 云殊君为我披上外衣,轻声道:“猜不到也没什么,那位上仙自己殒身倒也罢了,他的灵力化作雨水散落才是件正经麻烦事,寻常妖兽若是被淋到三五滴,就可以主导自己的梦境,有那被淋了半夜的,如现下这般生造出一个幻境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的心思忽然飘到那盏被我一饮而尽的“逢春”上,难道说彼时在镜湖,那盏中物便已经是水月君的灵力所化了?细想起来那天的确如云殊君所说,下着瓢泼大雨,那时我从镜湖踉跄地走到人间,浑身上下都被淋得透湿,事实上镜湖四季如春,陡然下雨本来就是极其稀奇的事,只是我当时神情恍惚,也没有心思去多想,竟没想到…… 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是为了…… 瞬间,我只觉自己的身躯都不是自己的了,它只是痴傻地愣在那里,思绪却飘飘浮浮,莫名溢出许多怅然悲凉来。 我久久回不过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窗外嘈杂,却无暇凝神去细细分辨了。 云殊君也像是在出神,他迟迟没有言语,忽然起身道:“我去相助小阙,你在此等候便是。” 不等我回应,他已然撩起车帘,伴随着一刹那吹进来的寒风,便消失不见了。 此间只剩下一我一个人,我缓缓扶住额头,心乱如麻。 不知云殊君是如何相助的小阙,窗外的诡异的歌声终于停了,云殊君朗声道:“兰姬,上次你应了我不再生事,我才放你回去守墓,现下你又要做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到兰姬的名字,我顿时回了神,侧耳聆听起来。 小阙愕然道:“云殊君,你认识这个女妖?” 云殊君沉声道:“是有些渊源。” 此时,四面八方响起兰姬的咯咯冷笑,在这寂静寒夜中,让人不寒而栗的紧。 她柔媚道:“可是兰姬想了想,还是得把这小子送下去给大小姐,她才不会寂寞。” “你什么意思?”小阙厉声喝道:“把我送给谁?” 兰姬道:“小子,你娘亲在等着你呢……快些随我去罢!”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一股妖风四作。 小阙惊道:“你认识我娘亲?!她是谁?在哪里?” 兰姬蛊惑道:“好小阙,你不认识我了,你小时我还抱过你呢……” 紧接着便是一阵身法掠动,云殊君低吟了几句咒术,低声道了一句:“现身!” 话音刚落,兰姬便惨呼一声。 几番斗法的轰鸣作响过后,云殊君像是抓到了她,严肃道:“我已经与你说了,人间父母无不盼着儿女长命百岁,你这样冥顽不灵,宋大小姐泉下有知也会恨你。” “云殊君你也认识我娘?!”小阙刚惊呼出声,兰姬便飞快道:“这个道士不但认识你娘,而且你爹也是被他……唔唔唔!” 小阙急道:“云殊君!你为何要捂住她的嘴?我爹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云殊君终于开口,却是对兰姬道:“你再如此胡闹,我就打散你的魂魄,看谁去给她守墓!到时她被孤魂野鬼欺负,你可莫要后悔。” 他这样一说,兰姬似乎老实了些,过了一会儿,云殊君约莫是放开了手,兰姬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道:“便是如此,我才更要送他下去!母子结伴才不会寂寞呀。我——”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法术轰鸣,顿时没了声响。 小阙再傻,也听出了些端倪了,他登登退了两步,直撞到车辕上,不可置信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娘已经死了?” 云殊君道:“小阙,此事原委颇为曲折,等我安置了她,再与你道来。” 小阙“噌”地拔出佩剑,厉声道:“你放开她,若是你心中坦荡,为何不敢让她把话说完?她被你打回原形,岂不是全凭你一面之词?” 云殊君道:“好,我不奢望你信我,只是这小蛇不能放,她欲取你性命,你也听到了。” 小阙道:“那把她给我!由我带回去审问!” 云殊君片刻没有作声,只这片刻寂静,紧接着一声利剑破空之声,小阙的剑极快,直冲云殊君而去,云殊君似乎没有还手,只能听到云殊君在如雨点般密集的剑法中施展身法躲避着。 我倚在车窗边,琢磨着这事可真棘手。 云殊君犹豫自有缘由,换我是他,我也不愿把疯疯癫癫的兰姬交给小阙,她虽不会说假话,但是一句“他杀了你爹”,便让他百口莫辩了。 可是若是将那件事与小阙和盘托出……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他只是个活泼单纯的少年人,若是知道自己诡谲禁忌的身世……我不敢想下去了。 就在此刻,云殊君原本游刃有余地身形突然莫名一顿,从喉咙中发出了急促的一声:“这是?!” 话音未落,便是利剑的一声闷响,那是刺入人体的闷响。 我浑身的血霎时沸腾起来,直冲向天灵。 第七十章 车帘再次被挑开的瞬间,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我被迫嗅着这不祥的气味,一阵不可名说的心悸。 那人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只是单纯的撩开车帘,随后便静止了,深夜呼啸的寒风直吹进车厢,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与他默默僵持了一会儿,试探问道:“云殊君?小阙他……” 他的声音很是冷漠,“小阙被我暂时迷昏过去,兰姬被我打回原形收进乾坤袋了,贺公子可还有什么不放心?” 他这样说,我顿时一愣,与他分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对我的态度突然似衔恨一般,我实在有些不安。 我莫名其妙道:“云殊君做事……我哪有什么不放心。” “是了,贺公子就是对我太放心,知道我命硬的很,横竖死不了。” 听他话中更是古怪,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0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0 我摸索着向门口挪去,“小阙伤了你?伤在哪里?”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古怪道:“你真的想知道?” “……这……这是什么话?”我迟疑道:“虽说我也帮不上忙……” 云殊君骤然死死抓住我的手,不等我反应,便狠狠按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气息凌乱而脆弱,含恨道:“是这里,这里早就……受了重伤,日夜如刀绞般折磨,贺公子,云殊斗胆问一句,只问你满不满意?!” “……云……”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不想被他牢牢禁锢住,我掌心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像是气极了,声音发颤道:“我早在去年就见过栖云山修士用我的剑法,不必继续说下去了罢?鹤别君,你还要继续装模作样吗?” 窗外的风声凄厉的呜咽着,我却不合时宜地想:竟然是我教小阙的剑法伤了他……我做的事怎么总是这样蠢…… 我苦涩地抿了抿唇,一念及现下这副落魄样子,顿时横下心装死到底,奇道:“小阙的剑法……难道不是掌门传授——” 话音未落,掌风破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啪”的一声脆响,霎时我只觉得脸上一痛。 我被这耳光打的伏在车板上,震惊地捂着脸颊,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强自道:“贺一是哪里得罪了云殊君么——” 话未说完,我又挨了一耳光,我捂着侧脸,觉得火辣辣的疼,鼻尖一酸,泪珠在眼中打转起来。 云殊君冷笑道:“鹤别君,我不妨再同你说一件事,你不曾见过你这一世的相貌罢?我告诉你,就算你这一世托生为人身,你的相貌却和鹤别有八分像。你尽管再找些别的说辞。” “……”我吞了口口水,心下顿时凉的透彻。 尽管心思百转,我却实在想不到什么说辞为此情景开脱了。 我沉默间,云殊君一把揪起我的衣襟,他这猛的一拽,我被迫仰面向他,怔了一瞬,我连忙抬起臂弯护住颜面道:“等等!” 未成想,一滴冰凉坠在我的面上。 还来不及分别那是何物,只听云殊君嘶声道:“鹤别君,你怎得那么高傲?我只是……只是一时……说了你几句,你就要演一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泪滴越坠越快,顺着我的脸颊悬在下颚边,有些细微的痒意。 我咳了两声,握住他攥住我衣襟的双手,却发现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此刻却颤的厉害。 我微微一用力,就扯开了他的钳制,我有些意外,纵然有许多话想说,张口却是道:“你不要哭了……” 刹那间,他像是脱了力,顺着我的我的衣襟滑了下去,我想扶起他,却听他低哑道:“这一句,你是以贺一的身份说的,还是……鹤别?” 事已至此,我只得道:“鹤别、鹤别,求你莫要哭了。” 他一掉泪,我就六神无主了,莫说讲一句我是鹤别,就算叫我说是帝君,我也敢应。 我拭去他的泪痕,就势捂住他的眼睛,擦掉溢出我唇边的一丝血迹。 很快,我便发现颤抖的不止是他的双手,我顺着他的双臂缓缓俯下`身,他似乎想要抗拒,却只是无力地抵在我的胸前。 我大着胆子抱住他,怀中的云殊君似乎瘦了些,他浑身颤抖着,口中却冷笑道:“好,鹤别君终于应我了,我实在感激涕零。” 我叹了口气,不敢再说什么惹他,只得哄道:“承认就承认,你打我作甚……怪疼的……” 云殊君冷冷道:“我本不想打你,是你自找的,依我看打一打还是立竿见影,你看你这不是就应了么?” 我一时语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在寻我么?其实大可不必……” “我没有寻你。”云殊君复又冷笑一声:“我以为你死了,死透了。我还同崇恩说’他碾碎了内丹,魂魄抽离了躯壳,若是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和你姓’。” “哦……”我顿时有些自作多情的羞愧,悻悻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成想……” “不成想,水月君用毕生灵力护住你的残魂,竟然送你入了轮回?”云殊君语气中仿佛带着冰碴截口道:“他待你的一片痴心,当真日月可鉴。” 一提到水月君,我愈发觉得愁肠百结,一时间不知点头还是摇头,云殊君又道:“如此,也不枉东玄崇恩至今以为你给他殉情了。” “……”我放开他,别过头咳了两声,道:“冤枉,天大的冤枉。” 云殊君在我身后,忽道:“……那日`你自绝在我面前,可想过我的感受?” 我道:“自然想过。” 云殊君道:“哦?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想我?” 我笑道:“你定然先是一惊,然后一悲——唉你心肠软,不管怎样,见我死在你面前肯定难过。” 云殊君咀嚼着重复道:“‘不管怎样’……?” 我不管他,继续道:“但是你见我的躯壳化成了一只小白鹤,你约莫又有些悲喜交加,琢磨了一下,就把那个白鹤往怀里一揣,带回去养了。哎说到这个——” “你!”我话还没说完,“鹤白怎么样了”还未出口,就冷不防被云殊君猛地一推,我跌在车板上,茫然的撑起手肘,刚要起身就被他骑上腰间,再次按倒,我不知说错了哪处,只觉得他气的只哆嗦,“你你你”了一串,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我这下有了经验,连忙护住脸道:“有话好好说,你可不许再打我了。” 云殊君他连气息都抖得厉害,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鹤别,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至今不肯原谅我,不想与我再有任何瓜葛,所以才不愿意认我,才会说这些话刺我,我知道的。” “……”我心想,你这话里只有“不想与你瓜葛”是对的,我先下这副样子,连个凡人也不如,与你相认也不过是……丢人罢了。 更何况也不知道鹤白如何了,说不准再养养就该化成人形了,我这时候掺和什么? 到时候这具身子大限一到,惹得他再为我哭一哭,实在没必要极了。 云殊君按着我的胸口,冷硬地一字一字道:“鹤别君,你莫要绕弯子了,你是想要骂我几句,还是刺我几剑,亦或是还你一条命,怎样你才解气,只管直说。” 他说着,当真“铮”地拔出一把剑,将剑柄硬塞进我手中。 我愣了好半天,讷讷道:“云殊君,这些年你在混码头吗?你这话——” “闭嘴!”云殊君突然吼了一句截住了我的插科打诨,我正怔然间,他的语气却毫无预兆的弱了下来,甚至带了几分哀求般道:“求你……不要说那样的话折磨我了……你若是真的恨我……就杀了我……求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1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1 求你……” 说着,他终于按捺不住似的,伏在我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是曾经见过云殊君大哭的,在金殿前。 彼时他在尸山血海间,绝望地恸哭的样子,我每每想起都会泛上难忍的心痛,我那时想,再也不让他哭了。 怎么今日,惹他这样伤心的反而是我? 我小声道:“我从来没有怨你啊……” 他却似没有听到,哽咽道:“哪里都没有你的痕迹了……我以为你死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你……我想死,却又不敢死,怕你若是回来了,没法同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越听越难过,突然反应过来,心道:不对啊,鹤白呢? 云殊君用力拽起我又往地上一按,“我那时,的确一时无法接受水月君施以夺舍这样的手段换你转世,可我明明……明明同你说,这不是你的错……我说了啊!你为何不肯听这一句,偏要信我言不由衷的话?!鹤别君,你好狠的手段,你甚至不肯给我反悔的机会,便要这样……便要这样……” 我被这一撞,撞得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我咳了两声,不由得为自己辩解几句,艰难道:“我当年……不是赌气,是真心想要你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云殊君重复念了几遍,顿时凄厉地大笑了起来。 他再次将我狠狠撞在车板上,崩溃地大吼道:“你这个畜生!” 第七十一章 不知何时,深业寒冬的凌冽竟然尽数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春的暖意。 我怔了好半天,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云殊君为何这么激动。我想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安,难道说……是鹤白出了事? 我本想问他,但这话在我心中过了几遍,还是没有敢出口。 云殊君脾气那么好……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面对这样的他,我竟然有些胆怯。 我正在思忖,云殊君自上按住我的肩膀,恨恨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你这样的人……” 我扯了扯嘴角,疼的“嘶”了一声,忙示弱道:“疼……” 谁知,他缓缓俯下`身子,额头抵着我的颈窝,他的气息在我颈间轻轻扫过,我冷不防浑身一僵。 云殊君缓声道:“莫要这样了……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我微微动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道:“对不起……” 云殊君道:“我没有说谎话,这些年我的确没有寻你,因为我算不出你的一丝踪迹,那日之后,你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我去央东玄和崇恩帮我,他们也算不出你的下落,东玄以为你给水月君殉情了,还同我沉痛地说’鹤别忒决绝,水月君只是沉入镜湖,他一定可以唤醒他的’。” “……”换做平时,我一定跳脚骂上一句“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为水月君殉情了”,但是在得知了水月君殒身的此刻,我却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气。 云殊君说到这里,带着些许嘲弄笑了一下,继续道:“等到他们发现漫天遍野的小妖兽都会两手幻境的时候,这才觉出哪里不对了,他俩跑去镜湖,用了许多稀罕法器,将那镜湖的水都吸干了,再掉个个儿,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那位水月君的踪迹。那时他俩的神情精彩极了,你真该看一看。唉,那场景实在有趣,我简直要笑死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笑的事……” 他嘴上明明说着好笑,声线却微微一哽。 我抚着他的后背,问道:“原来这样好笑么……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 云殊君顿了一下,沉沉道:“其实不怎么好笑……那时我多么希望他没有殒身,我虽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一想到……他也许是三界中唯一能救你的人——与你相比,我这一份缥缈的仇恨,不值一提……” 我苦笑道:“我生平最惧他救我,你还是莫要难为自己了……” “你闭嘴罢!”云殊君斥责道。 我心中忽然一动,小阙曾对我说,见云殊君长跪于帝君金身前,联系他刚才所说仇恨缥缈不值一提,难道说…… 我试探地问道:“你难道……也去求帝君了……” 云殊君这次沉默良久,语气异常平静道:“凡人遇到困境,便会去求满天神佛庇佑,那么仙妖又该如何呢?除了求这天命化身的帝君垂怜,我实在不知……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云殊君……”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只知道自己用力地抱住了他,近到他心跳时胸口细微的震动都传递过来,他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挣脱,却任由我将他禁锢在怀中。 我们静静地相拥在这破旧的车厢中,我只盼着这一刻长些……再长些罢…… 只可惜,我突然想起一事,郑重问道:“云殊君,告诉我,鹤白如何了?” 自重逢以来,他绝口不提鹤白这两个字,却又为了我做到如斯地步,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鹤白……”云殊君平稳的呼吸都不曾有半点变化,他只是像是很不解似的,一字一顿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回答,他又追问道:“嗯?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道:“鹤白是否遭遇了不测?还是说我的那具身体……” 云殊君像是在思虑什么,突得冷笑了一声,道:“那日`你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鹤。” 我顿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对了……” 云殊君继续道:“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白鹤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我道:“这也对……和我预料的一样。” “再后来,那白鹤就变回一颗蛋了——这,和你想的一样么?鹤别君!” 我瞠目结舌地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变成了一颗蛋?” 云殊君冷笑连连,道:“对,一颗蛋,鹤别!你还有脸问?!” 我不可置信道:“这些年都没有孵化?” 云殊君顿时暴怒道:“我去孵吗?还是让雨燕麻雀去孵?”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寒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小心翼翼道:“这……我的确不曾料到,我……以为……” “你以为……鹤白如你所想,化成了白鹤又化成了人,与我恩恩爱爱地老天荒,早把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我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扯了下来,心思却还在鹤白身上,不禁皱眉道:“这……怎会如此?你可探查过蛋中是否有魂魄?” 云殊君渐渐放开我,坐了起来,他像是思忖了一阵,道:“……没有,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也跪坐了起来,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循着空中的血腥气,试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2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2 探地抚上他的腰身想要寻到伤处,他只顾着与我生气,身上的剑伤就任由它淌着血,血腥气越发弥漫。 他默默地任由我动作,摸至腰侧,他突然身子微颤,瑟缩了一下。 自从认识他,便总是看着他受伤,零零碎碎数不清了,大多时候,他都十分冷静地料理好自己的伤势,那剜心之痛,那割裂血肉的伤害,这一切仿佛对他来说都是那样不足为道。 我捻了捻指尖的粘稠,叹气道:“鹤白的事,容我想想……只是你的伤处莫要耽搁了。” 云殊君不知是也想按住伤口,还是怎么……竟然也覆上我的手,随后消沉道:“你在想什么?在想,云殊君原来也是会疼的么?” 我被他说中心事,只道:“你虽有妖力护体,也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不要让旁人为你担心。” 云殊君道:“这世上若论‘不爱惜自己’这件事,有你专美于前,我也不算什么。” 听他句句带刺,像是极为气我,我一时却有些隐蔽的欣慰。 我想,他这样生我的气,心中定然还是挂念我的……原来他也希望我活着……原来……他为了我这样伤心。 想到这里,多年来早已心灰意冷的心中,竟然缓缓溢满了暖意。 我又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腕晃了晃,道:“快些使个疗伤术出来。” 云殊君这次不再反驳我了,点燃了疗伤白雾,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他的手腕散下来。 我抓着他的手按到伤处,谁知刚一按上去,那疗伤的法术便散了。 我一怔,随机反应过来,哄道:“莫要闹了,疗伤术。” 他的手腕全然没有用力,被我一晃,又晃出一个白雾,我再次抓着他的手覆上腰侧,果然刚一挨上,那雾又消散了。 我渐渐蹙起眉,略带责备地唤了他一声:“云殊君。” 云殊君淡淡道:“干嘛?又不是我故意所为,我们还置身幻境中,这疗伤术自然时灵时不灵。” “好罢。”我只得撕下我的衣摆,一圈一圈绕过他的腰腹,最后打了个结,道:“先凑合一下,出去后你记得要好好休养。” 云殊君似乎对于“出去”兴趣缺缺,他曲起一条腿靠在车厢上,道:“出去后你想要做什么?” 我略一沉吟,道:“我会和你一起走。” 云殊君似乎怔了一下,我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为你搞清楚鹤白的魂魄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云殊君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从一开始,也许是在你被隋河暗算那日,也许是你在孤山自戕时,早已无处可寻了……甚至,‘他’究竟是谁,原名是什么,我们都再也不会知道了。” 我听他兴味索然的口气,忍不住道:“云殊君……可是你那样爱他……” 云殊君道:“爱的是他,还是他体内的你,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当年为了分清楚此事,我逼死了你,那之后,我无时不刻不在悔恨煎熬,我当年想,定是我说的话伤了你,你不愿原谅我了,后悔了许多年,我为了好受些,便开始恨你,恨你高傲,恨你决绝,恨你为了那些不假思索的话就自戕,恨到最后我才明白……伤人的话本就不该说出口……” “我不曾……” 云殊君打断我,长舒了一口气,道:“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这已然是天命垂怜于我了……说不定我遇到的所有倒霉事,就是为了换来这一次反悔的机会,至于旁的事,我不愿也无力分清楚了,我想……人世间的感情,大抵都是这样千疮百孔的罢。”他摸了摸我的脸,平静道:“而你……你也不要追问我了,好么? 我并没有好好地答他一句“好”还是“不好”。 在我心中,云殊君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恩怨和爱恨,都分得那样清楚。而此番相见,我却觉得他言谈间尽是破败的萧瑟,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还是他,可又不像他了。 我忧愁地想,云殊君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难道说……我当年真的错了?明明我本意……并不是为了让他如此难过啊…… 思忖间,云殊君拽着我的衣襟,缓缓向他扯去,我温顺的依着这力道,最后一刻按住车壁,低头对他道:“你要作甚……” 云殊君环上我的肩膀,他轻浅的呼吸拂着我的脖颈,他轻声道:“要做么?” “……你……”我顿时猛地一退,却被他早有准备的扯住,我窘迫道:“云殊君!” 云殊君长叹了口气,挑着我的下巴道:“你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摆出这副震惊的神色给谁看?” 我道:“我……可是……” 话音未落,我的唇边便被轻轻地吻住了。 他细细碎碎地吻落在我的唇间,极为温存,他仿佛极其沉溺,一手环上我的后颈,一手探入我的衣襟,若有似无的划过我的胸膛。 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然褪去了我的衣衫,他凑到我耳畔哀声道:“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了……” 我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伸直手臂将他推远,道:“云殊君,你……不必如此……你这样,我、我只觉得更加心疼你。” 云殊君随口道:“心疼我?心疼我作甚?还是疼我罢……” 听到他如此大胆的言辞,我登时更是手足无措。 云殊君又默不作声地解开道袍,我连忙掩住他的衣襟,僵持半晌,终于,他幽幽道:“你究竟想要怎样?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若是想要听’对不起’,一千句,一万句我也说给你听……除了赶我走……旁的,我都为你做……” 我心痛的难以自抑,颤声道:“云殊君,请你断不要这样轻贱自己……我从来都没有怪你……” 云殊君似全然不信似的,随口附和道:“是么……” 我咬了咬牙,道:“我一直爱慕着你,从来不曾变过,你莫要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千万莫怕……” 这一次,换我缓缓地抱住了他。 云殊君许久没有动作,他木然被我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一歪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捂住他的双眸,与他相依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四下寂静,最是安心,不由道:“这里真好啊……当下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再也没有外界的恩怨纷争来纠缠我们了……” 云殊君带着低低的鼻音“嗯”了一声。 一行润湿顺着我的手腕滑下我的袖中,我没有说破,只是轻轻唤他:“云殊君,云殊君。”似乎千万言语汇到唇边,也只能唤一声他的名字了。我唤一次,心中便软一分,唤了不知多少次,便只剩一个他了。 云殊君睁开双眸,他的长睫骚着我的掌心,静静道:“若是我也可以施一个幻境,长长久久的相守于此就好了。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3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3 ” 第七十二章 等我突然想起来小阙的时候,不知他躺在地上昏迷多久了。 我暂且放开云殊君,拢了下衣襟,便摸索着下车去寻小阙,因为眼睛不方便,险些一脚踏空,还好云殊君适时扶了我一把,才没有一头栽倒。 云殊君在我身后默不作声地远远跟着,只偶尔出言提点下方向,好像打定主意不肯跟过来。 寻了半晌,终于寻到软软倒在地上的小阙,我本想扶起他,却用不上力,勉力为之也无济于事,一下子用力的狠了,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还吐了口血。 云殊君终于出声道:“你……何必着急,我们现在还在幻境中,你去哪里安置他?” “霜寒露重,总不能让他这样躺在地上。”说完,我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奇怪道:“说到这个,天气怎么会突然暖和起来?是幻境所致么?” 云殊君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你在问谁?论对幻境的了解,你可比我熟悉多了。” 我干笑了一下,将小阙抱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见醒转,不等我问,云殊君已然开口道:“无妨,他被我点了睡穴罢了。” 我点了点头,道:“小阙醒后,我们该如何和他解释?” 云殊君像是在原地发呆似的,我又唤了他几句,他才如梦初醒般道:“哦……莫要告诉他了,我抹去他的记忆如何?” 我思索了片刻,心思转了几个来回,却也实在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我叹了口气,抚上他的长发,对云殊君道:“能不能把他对我的记忆也消除了?” 云殊君道:“为何?仔细算来,他与你有三世缘分,你不想在这一世……好好偿还你欠他的情分么?” 我道:“若按你这么说,我欠了那么多人的情分,哪里偿还的过来?而且我仔细想了想,我这个人太倒霉了,”我掰着手指道:“慕贤也好,雨燕也好,越喜也好……他们的苦难皆始于我,着实冤枉,再和他们纠缠下去,说不定又会连累他们。不还了不还了,这次我就耍定无赖了。” 云殊君奇道:“你这人还真是绝情啊,你连问都不曾问一句慕贤雨燕,现下说不还就不还了?” 我笑道:“没什么可问的,你连漫山遍野的白鹤都帮我照拂了,他们的日子定然不会比我更差。” 云殊君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突然问道:“那水月君呢?” 我气息一滞,猛地咳了半晌,等渐渐平缓下来,斟酌地慢慢道:“我欠他……我欠他什么了……真要翻旧账,还、还不知道谁欠谁多些呢……” 话虽这么说,我却越说越没有底气,我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角,心中却无缘无故的蔓延开来细小的、密密麻麻的心悸。 云殊君忽然大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强迫我转向他,他强硬道:“鹤别,看着我。” 我疑惑道:“看你?” 云殊君道:“对,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尽管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却无法真切看到他的模样。 “何必难为我……再说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云殊君静默许久,缓缓放开了手,语气中有些迟疑道:“水月君,他……好像送了你最后一样东西……” 我渐渐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我无措地怔在原地,忘了眨眼。 云殊君低柔的声音响起:“鹤别……你心中最美的风景是哪里?” 我虽然更加一头雾水,却认真地想了想,道:“自然是我的孤山,红梅花开时节美不胜收,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啦……” 云殊君道:“是么……还有么?” 我道:“再有么,就是你的栖云山了,虽然寒冷,但是白雪皑皑,素净极了。” 云殊君道:“再然后呢?” 我摸了摸下巴,道:“我们住过的农舍,妖界边的小镇,都很美。” 云殊君缓缓道:“这样啊……”他的口渐渐气冷了下来,道:“可是我不信。” “什么……什么不信,为何?”我莫名其妙地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他骤然死死钳住我,一字一顿道:“鹤别!你看看这里是何处!” 我顿时一急,霎时间头痛欲裂,我想要捂住额头,却被他一手按住,扑倒在草地上。 眼前的黑色更加浓郁,又突地变为浓烈的血红,我的额角一抽一抽的疼,我痛不欲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不知捱了多久,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那血红渐渐淡了,竟然映出些许轮廓来,那轮廓越发清晰。 我怔怔地睁着双眸,被那刺目的阳光激的掉下一行泪。 云殊君的清雅面容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眼前,他红着眼眶,坚定地望着我。 我不可置信地抚上他的脸,竟然不是幻觉,我当真摸到了他的肌肤,我颤声道:“云殊君……你一点都没有变,我却狼狈多啦……” 云殊君与我对望良久,复又吻上我的眼睛,低低道:“闭眼,需适应一下。” 我哪里肯?我贪婪地想着多看一眼是一眼,哪怕下一瞬又失去了双眼,我也将他的模样印在心中了。 云殊君见我不肯,索性一手覆上我的双眸,道:“你先歇一下。” 我惶惶然道:“为何……这是为何?我明明魂魄不全,永生永世不可能恢复视觉……” 云殊君道:“因为这里是……幻境。” “幻境……” 云殊君道:“我们被兰姬拉进了她的幻境中不假……可是当我跟着你下车去寻小阙的时候,我却发现这里全然变了,变成了……变成了镜湖。” 我惊道:“什么!镜——” 云殊君截口道:“兰姬没有去过镜湖,自然幻化不出镜湖的模样,你现下畏寒,此刻却变得如此温暖,我顿时想通了此节。” 我小心地确认道:“你是想说,这里是我的幻境?” 云殊君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缓缓扯下他的手,迎着耀眼的阳光,睁大双眸举目望去。 眼前是一片寂静的湖面,我们正站在岸边郁郁森森的树林下,面前景象,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我半天回不过神来,怔怔道:“不可能……这、这也有可能是你的幻境……” 云殊君在我身后道:“然而这个镜湖,也不是现在的镜湖了,你不曾见过镜湖被东玄抽干湖水后干涸的模样,所以这还是……你记忆中的镜湖。” 我忽觉浑身脱了力,直到膝盖一疼,我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跪倒在地。 我按着地面,强自道:“等等,不对,这定不是我的,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4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4 我记得天生失去五感其一的话,即便是幻境中也无法恢复,水月君从来都……都化不出逢春的……” 我渐渐说不出话来了,只因我想起,水月君幻化不出逢春的味道,是因为他从未品尝过。他的确从未说过,旁的酒他也品尝不出味道来…… 这么说,难道是最后那盏酒中的灵力……不但将我送入了轮回,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留下了幻化出幻境的法术么…… 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云殊君长舒了口气,道:“所以我想,这大概是他送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我像是失了言语,只是望着眼前的空阔的镜湖,默默地想,今天的阳光未免也太刺眼了。 云殊君缓缓扳过我的下颌,抵着我的额头闭上双眸,他的动作温存,微微笑着道:“不管如何,这结果不算坏,不是么?” 我望着他,为他将额头散落的一缕发丝缕正,我没有说话,只是凑到他的脸颊边轻轻吻了他一下。 我想了想,还是对他道:“何止不坏,你也在,我也在,我的眼睛能看到你,手能触碰到你,这实在是我此生之幸,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幸事了。” 云殊君笑意更深,温柔道:“我也是。”他笑着笑着,笑容犹在面上,话锋却陡然一转,冷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无意识间,幻化出来的不是你的孤山,不是栖云山,也不是农舍小镇,而是镜湖啊?” “……啊……“我猛地捂住眼睛,委屈道:“我的眼睛好疼啊……我是不是马上又瞎了?” 云殊君轻嗤一声,却当真捧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晌,道:“一时间重见光明有些不适应罢了,方才叫你闭目休息一下,你偏要逞强……你这人……” 我睁开右眼,越看他越觉得云殊君真是俊美高洁,虽然现下板着脸,但还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一掌盖到我脸上,道:“说着眼睛疼还要看?” 我抓下他的手指,凑到唇边虔诚吻了一下,问道:“云殊君,还记得在皇家别苑时,你曾对我说,永生很寂寞么?” 云殊君满目疑惑,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那时不懂,但是等我恢复了记忆,我便知晓你那时想告诫我什么了。其实我……我自化形以来,没有一天真正快活过,我也不知道为何妖界中,唯一有了这样法力的人是我,也不知为何是我成了仙,但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也许这个人本就不该是我,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拥有了此等法力,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我道:“慕贤、雨燕和越喜是我的好友,我自以为那样做是为了他们好,但是终究害了他们……隋河亦是如此,我做的每一件事,我……自认在那个当下别无更好的选择,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他们,没想到最后却都落得那样的结局……” “你……”云殊君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轻轻道:“这些不是你的错……” 我望着他笑了一下,感觉这个瞬间,这样罪孽深重的自己被赦免了。 我接着道:“我想要保护他们啊……不论怎样,既然这个人是我,我便不能败,不能恐惧,也不能逃,受了伤也只能说一句’无妨,没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说不出口,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告诉他们,其实我怕疼的很,也不敢坦率地说‘哎,我和东玄崇恩斗法的时候,握剑的手都在抖’这种示弱的话,久而久之,我便以为自己也是如此强大了……” 云殊君道:“我懂。” 他说,他懂,而不是“其实你何必如此”,果然是云殊君啊…… 我的心也柔软下来,又笑了一下道:“后来我遇到水月君,他……”第一次正经提及到他,万般思绪骤起,然而汇聚到尽头,却只是摇了摇头,一声叹息罢了。 我慢慢道:“现在想来,定是他在幻境中感知到了我的软弱,才……才那样做,可是他实在太纯粹了,他不懂尘世间的人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转世后我无数次的想,若是可以重来一次,旁的都绝不后悔,唯独……唯独后悔认识了他,唉,与他第一次相见不是我能控制的,那就第二次罢,若是再让我看到他在孤山凉亭中饮酒,我绝对掉头就跑,跑得越远越好,再也不敢回孤山了,从此生死都与他无关,也免得……免得……” 免得被我拖入红尘,平白生了那般执念。 “这镜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幻化出镜湖,若非要我给个解释,可能这里……不管是否是我自愿的,都曾是我第一次不用逞强,可以放下一切的地方罢……” “不必说了……”云殊君也叹息着抚上我的脸颊,他喃喃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必说了……” 我郑重地对他道:“云殊君,只有你……只有认识了你之后,我才晓得什么叫真正快活,这世上,我最喜欢你,永生永世不会变。你若是皱一皱眉,我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时在孤山,我看着你一边哭一边孤零零地离去,我想来想去,也只想着,只要你不难过,我拿什么换都可以……” 云殊君眼中波光潋滟,“鹤别……前尘往事不可追,是对是错都已过去了,如今你我俱安好,便足够了,从此我们都不必再提往事了,好不好?” “好。”我缓缓抱住了他,嗅着他的侧颈的清净气息想,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伤害了那么多人,从此却有云殊君相伴,我真是这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第七十三章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 我负手立在屋脊上,迎着猎猎北风,缓缓捋了一下些许散乱的额发。 过了一会儿,我沉声道:“幕贤,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说起来,我从来未曾好好地同你说一句,对不起。幕贤,那时的我别无选择,我……这样罢,不管怎么算,都是我对你不起,今日不论你如何对我,我都绝不反抗。” 我停了停,又凛然道:“来罢,要杀要剐随你,今日之后我若是还活着,我们的旧账一笔勾销,你可愿意再坐下来同我喝杯酒?” 说完,我闭上了双眼。而幕贤仍然沉默着,直到一阵锐利的疼痛袭来。 我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出声,那刺入我体内的锐器更深了些,我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艰难道:“只是这样……就够了么……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么……” “你俩在作甚呢?”云殊君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我体内的锐器也被拔除掉了。 我怔了一会儿,缓缓蹲下来捂着小腿道:“他咬我腿。” 云殊君拎起了他抱在怀中,对我道:“我方才叫你同我一起下去,与幕贤堂堂正正地见一面,你偏不肯,可躲到这里不还是被发现了?” 我还未答话,幕贤先是冲我大吼一声,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5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5 然后竟然很委屈似的在云殊君怀中抽抽噎噎起来。 我撩起裤腿,也很委屈地对云殊君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被它咬流血了?我看不见,伤得重不重?好疼啊……” 说着,我捂着胸口咳了半晌。 云殊君一边说着“你们可真是……”一边走过来,我只觉得小腿一阵清凉,那刺痛便缓和了。 云殊君凉凉道:“你们两个,互相看看彼此的模样吧,一个半死不活,一个不是人样,都这样子了还要打……” 我无奈道:“云殊君,你好偏心,明明是他单方面咬我。” 云殊君扶着我跳下屋脊,刚一落地我便一手搭在他肩上,借着力一瘸一拐地跳了两步,我回首对屋脊上道:“好了,你的仇也报了,就原谅我罢,从此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你看哪呢?幕贤也被我抱下来了。”云殊君话音未落,我又被咬住了手腕。 我甩着手,心道我早就说不想见,不必见,以我对幕贤的了解,万幸他这么多年还不能在恢复记忆时变回人形,否则的话,我今日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了。 只是云殊君偏觉得万事总归要有个了结,我也只得依他。 私塾草堂中如今只剩幕贤一个人,那位先生几年前阳寿已尽,含笑而去后,被幕贤和云殊君安葬在后山了,那之后雨燕也不知所踪,临走时只道“我在无间山等了那么多年,现如今不必等了,也该是时候去看看大千世界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想,终归还是没有以鹤别的身份见到他,好好的和他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静默许久,我突然想起另一只鸟儿,问道:“麻雀如何了?” 云殊君道:“我教了她一些吐纳修行的法门,她颇有灵性,后来随小七姑娘去崇恩君座下修炼了——倒是个好去处。” 我点了点头,心道这归宿确实不错,崇恩君为人讲理通达,定不会慢待她。 “说到小七姑娘,她倒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仙子,隔不多久便会来问你的近况,着实难得。”云殊君感慨道:“可惜这一次没有碰上,以后恐怕也……” 虽然言未尽,我却知晓,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云殊君又细细叮嘱了幕贤,同他说,若是小七姑娘来了,或是雨燕回来了,只说我们安好便是。 幕贤同云殊君这些年仿佛感情不错,我一靠近他便要咬我,而云殊君同他说话,他便老老实实地呜咽着应下。 我听着幕贤时而抽噎时而低吟的动静,眼前浮现出九尺大汉黏在云殊君身边撒娇的模样,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了,幕贤,我们也寻到了越喜下落,这一世他托生了人身,也结了仙缘,现居栖云山上,栖云山……离这里很远很远,你们的岁月还很漫长,不必急于一时,等你能化作人身了,再去寻他罢。”云殊君又与幕贤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两杯茶,我们便起身告辞了。 我们出了草堂行了一小段路,路上我问道:“幕贤这么多年,还是一恢复记忆便会化成老虎么?” 云殊君叹了口气道:“若说有什么变化,便是他的虎形长大了些。” 我道:“难怪方才咬我那么疼。” 云殊君正要说什么,我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 “鹤别!!” 虽然在幻境外我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听到这一声,我仍然忍不住霍然回头。 “鹤别!” 云殊君在我身边有些惊讶道:“他……他竟然变回人形了?” 这一瞬间,我实在不知自己是惊是喜。 幕贤却没有如我预想般冲过来打杀我,他只是站在原地大声道:“老子没有原谅你!一笔勾销?你他娘的想得美!” 我犹豫道:“幕贤——” 幕贤深吸一口气,传来一声震破耳朵的怒吼:“老子以后再也不和你喝酒了!” 说罢,我只听到极重的脚步声,泄愤似的登登跺着地远去了。 我怔了许久,转头问云殊君:“他去哪了?” 云殊君道:“回去了。” 我道:“回去了?就这么完了?” 云殊君轻笑了一声,道:“好像是罢。” 我困惑地摸了摸下巴,又问道:“以后不同我喝酒了……” “即是说,除了喝酒,旁的还可以罢。” 我细细品味了片刻,苦笑了一下。 在妖界相伴的那许多年,我、慕贤、雨燕和越喜皆还年少,彼时饮酒吃宴,嬉笑打闹着日子便一天一天过去了,那是太久之前的事了,我已经许久不曾想起了。 那时我们刚刚化形,法力低微,见到有那厉害些的大妖怪很是威风,我们那时想的也是好好修炼,有朝一日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会几手法术,进可打架,退可保命,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便足够了。 今时今日,我再回首才惊觉,这愿望早在不知何时便被实现,被遗忘了,而我身边的三个人,在我不知晓的时候,仓促的一见便已成了最后一面,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会重逢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揽着云殊君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道:“走罢,再去看看我的蛋。” 云殊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一时间拿不准,你是不是开了个黄腔?” “……”我摸了摸滚烫地耳垂,有些害羞道:“没有,没有,我这个人一本正经,从来不开黄腔……” 时隔多年,当我再次回到了那间木屋中时,嗅着那熟悉且让人安心的味道,我仿佛又看得到了似的。 云殊君彼时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时而闲适地坐在桌前含笑同我闲聊,时而在火炉前与我对弈饮酒,不管是哪一个他,我都很喜欢。 说实话,在栖云山上生不如死的这些年,我全是靠着这些念想才得以勉力撑下去。 没想到还有真切回来的一天。 我记得我们离去那天,将平安符挂在门楣上,对幕贤他们说,“我们不日便归”。那时我们都以为这一去不过十天半个月,此后我们便能在此长久地相守了。 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想到我孤身回来在此枯坐一夜的绝望心情,一旦想起那些,我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好在云殊君此时将什么东西往我面前一放,道:“看罢,你的蛋。” 我抚着额头道:“我方才口误,口误,求你莫要重复了。” 说着,我摸索着抚上那枚白鹤蛋。 那蛋表面光滑,别的再无什么特别,我颠了颠道:“确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枚蛋,若说有什么奇怪的……” “嗯?” 我渐渐皱起眉,道:“这蛋……比旁的大了些,沉了些。” 云殊君悠悠道:“毕竟这可是你鹤别君的蛋。” 虽然看不见,我也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6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6 猜到云殊君此刻面上八成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促狭神情。 我不死心,抱着蛋揉搓了半晌,它却纹丝不动,云殊君又笑道:“你可抱好了,莫要把你自己摔碎了。” 我思忖了一下,道:“云殊君,你可还试过别的法子?” 云殊君道:“你能想到的我都试过了,我同崇恩东玄都往其中灌入过灵力法力,崇恩君还把这蛋丢进野鹤窝里,说什么‘死鹤当做活鹤医’,想让它们给一起孵化了,但是这蛋实在普通,到了后来我都疑心,也许是崇恩取回来的时候拿错了也未可知。再后来……再后来崇恩又把这蛋带到九重天上,想说仙界灵力充沛也许可以孵化,可是也无济于事,最后他们都放弃了,又还了回来,我天天对着这蛋,无数次地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黯然了下去,不肯再说了。 想到这三位上仙面对这蛋束手无策的样子,我有些想笑,好不容易强忍下去,抱怨道:“好歹也是我的原身,应该不是等闲野鹤能孵化的罢。” 不过这么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化形前是如何出生在这天地间的。 我甚至附耳上去,那蛋却依旧纹丝不动。 云殊君云淡风轻道:“你大可以慢慢试,这些年我们都探查过千次万次了,这里面根本没有一丝魂魄。” 没有一丝魂魄……那……那个人的魂魄去哪了?究竟当年哪一步出了问题,我明明只抽出了自己的魂魄,他的魂魄肯定会留在我的体内才对,就算是受创导致沉睡了,也不该沉睡这么多年,最关键的是如今我的原身这副模样,的确是空有驱壳,里面全无任何气息的样子。 我又摇了摇那蛋,一边冥思苦想,一边随口问道:“你无数次的想要……怎样……” 云殊君道:“无数次的想和它同归于尽,想把它下锅炒了,我索性也不必再等了。” 我默默地抬头向他的望去,对他认真道:“对不起,云殊君。” “每天,每个时辰,每时每刻,我都会疑心它下一瞬会有什么变化,等了很多年,我又想,这说不定是你在报复我,耍我,成心让我空留着渺茫的希望,却永远活在绝望中。” “云殊君……” 云殊君轻巧打断道:“都过去了,比起你,我也不算什么。” 他的口气虽然轻松,我却可以想见他这些年有多煎熬痛苦。 从木屋中出来时,我们俱很沉默。 我们将这枚蛋送回了妖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只是千年已过沧海桑田,早已分辨不出是我曾经是在何处幻化的了,最终,我们寻了一处清净偏僻的深潭,我捧着那蛋放入水中,沉吟许久,终于松了手。 那枚蛋渐渐滑过我的掌心,指尖,终于沉了下去。 云殊君低吟了一阵咒语,收了法术,道:“你的原身法力高强,如今封印在此……” 我道:“便封印在此罢。” 云殊君像是看了我片刻,低低“嗯”了一声,又道:“虽封印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留个人守些时日罢。” 说罢,他便放出了兰姬。 “臭道士!”兰姬刚骂了一句便骤然无声了,想来定是还不等她发难,云殊君已然率先施法唤出结界将她罩住了。 “兰姬,”云殊君平静道:“你的性子莽撞凶悍,屡教不改,我本该打散你的魂魄,只是念在你对宋大小姐一片痴心,我再留你性命一次,你须在此禁言反省十年,十年后若是你真的悔过,我便会放你出来,如若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只听到兰姬砰砰直撞结界的沉闷声响。 我想对兰姬说些什么,最后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和云殊君像是各怀心事似的,默立了半晌,直到我托生的人身耐不住妖界浓烈的妖气,只不多时,便觉呼吸急促起来,云殊君见状也不再耽搁,拉我上了云头,行出了妖界。 一路上我还想着兰姬的事,不由道:“兰姬的性子的确执拗。” 云殊君道:“你觉不觉得,她行事作风很像一个人?” 我道:“谁?” 云殊君顿了一下,道:“我总觉得她很像水月君。” 我失笑道:“云殊君,你该是多讨厌他啊,他再怎样……也不至于……” “倒也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实在有些相似。我明明觉得这个人混账极了,但是仔细想想,竟然觉得站在他的角度,所作所为竟然也说得通?” 我摇头道:“云殊君,我看你是被他们气昏了。” 云殊君慢慢道:“至少有一点,我也曾动过和他一样的心思。” 我奇道:“什么?” 云殊君道:“你对我说,自作主张自戕是为了让我开心时,我才是要被你气昏了,我那时想,真该把你锁起来,让你再也做不成蠢事。” 我愕然了一瞬,咽了口口水,郑重道:“云殊君,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做蠢事惹你生气啦。” 再说了……以后我们……我们一同身在幻境,与被锁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若说有区别,那便是……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罢。 这一句虽未出口,云殊君不知是否也想到此节,他轻笑了一下,也不再追究了。 行至一处,云殊君“咦”了一声,对我道:“说来也是巧,今天又是妖节,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我忙点头道:“好。” 不多时,我们便落在那小镇边,耳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市井喧闹,云殊君牵着我缓缓走着,路过卖面具的小摊,云殊君买了两个面具,我接过一个,笑道:“这是白鹤的么?” 云殊君衣袂轻响,我一扬眉,他像是把什么东西插到我的面具上。 我伸手摸了摸,竟摸到一根羽毛。 他好像笑了,道:“是啊,是白鹤的面具。” 我也笑道:“那你还要去白看书么?” 仿佛提醒了他,云殊君一听,顿时兴致勃勃道:“走,这次要把他的书摊买下来。” 他快步拉着我在人群中左闪右避,直奔书摊而去。 我跟在他身后走着,满脑子还是兰姬和我的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宋大小姐去世后,你将小阙送来了栖云山,那么……那个人呢?” 云殊君一副不在意的口气道:“谁知道呢?宋家一夕之间败落,他也许是被下人送去什么远亲家了罢,我没有再管这些事。” 我迟疑道:“可那之后……若是因为你不去复仇,逃脱了这天命,会不会等这位帝君殒身后,再无帝君?若是这样还好……我最担心‘他’会祸害苍生。” 云殊君“啧”了一声,坦然道:“我也想过,但是我不想管了。” “云殊君?!” “我救过许多人,亦渡过许多人,我自以为为了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7 师弟为何要杀我 作者:泼莲池 分卷阅读127 苍生福祸奔走问心无愧,到最后才发现,我连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其实天命本就自有定数,我……从来都是自不量力罢了。” 我猛地停住,一手拉住了他,惊愕道:“云殊君……你……” 云殊君被我一扯,也停住脚步,他却没有回头,“现在的我只想你安好无恙,和你长相厮守便是了,旁人的事我着实没有心力去管了,恩怨、苍生,那些都太过遥不可及了——你……还记得蜀南石头村么?” 这名字一经提及,我顿时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听闻的。 云殊君淡然道:“我曾在蜀南石头村驱除了妖兽,救下了一个少年性命,后来这个少年……在金殿前,被我亲手所杀……” 我眼前弥漫上一片腥红,我霎时想起来了,是那个少年兵士!那个将匕首插入云殊君胸口的人! “我、我记得……他恩将仇报……” 云殊君莫名笑了两声道:“你看,无论我救他与否,最终结局终归一样的……正是因为我是凡人飞升,才会悟不透,凭生了那般执念……” 他缓缓回身抱住我,一字字道:“鹤别啊……求求你,不要厌恶这么自私的我……” 我又是心痛又是哀伤道:“我……我曾对你说……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慕着你,这话永远作数,不管是心怀天下的你,还是这样的你,我都爱着你,我……听你的。” “鹤别……”云殊君的微微倚在我的肩头,轻声道:“谢谢你,你可真好啊……” 我与他相拥在繁华喧闹的妖节集市中,不知是谁先的,等我回过神时,已经与他吻的难分难解。 再也不管旁的事了,再也不管了,此时我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再也不放开他了,也……再不离开他了。 前方的人群不知为何骤然骚动起来,人群涌动间,有行人撞上我的肩膀,我这才惊觉云殊君竟然忘了施个结界。 云殊君抵着我的胸膛笑了一声,道:“忘了……罢了,我们走吧……回去了。” 他说着,像是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刚应了一声“好”,他突然从喉咙中急促地倒抽一口凉气,“那人……” 我忙问道:“怎么了?” “……” “云殊君?!” 一瞬间功夫,云殊君的呼吸变得刻意绵长缓和,他复又拉住我的手,用再寻常不过的口气道:“没事,许是我看错了。” “嗯?”我还在一头雾水,云殊君却已经拖着我继续向前行了。 “你到底看到谁啦?” “谁都没看到,我眼花了。” “真的?你会眼花?” “真的真的,你连我说的话都不信了?嗯?” “……没有没有……我信我信。” “这就对了嘛……”云殊君牵着我的手缓缓走着。 这小镇好大,街道好长,这夜市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完。 走着走着,那些繁华喧闹逐渐远去了,我抬眼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又看了看云殊君的侧脸,他见我看他,也偏过头对我笑。 看他笑,我也忍不住笑,我道:“云殊君,我变只白鹤,载你飞。” end 分卷阅读1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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