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抱枕》 分卷阅读1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 书名: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文案: 花与抱枕是不同的,抱枕没人照料只会落灰,花会死。 ——连程璧云自己都不明白对何珮的占有欲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像个种子一样在她心里阴暗处悄然生长着…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花季雨季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璧云,何珮 ┃ 配角: ┃ 其它:校园,清水 ☆、第 1 章 大三下学期的三月,程璧云送了何珮两盆花。网购,送到广东的时候正值回南天,可程璧云不了解那边的气候,何珮也没向她提过。 何珮的生日在三月,花是作为礼物送过去的。 程璧云买东西总有股过冬囤货的劲儿,恨不得把喜欢的一次性买全,所以她本来只打算给何珮凑一小盆多肉就了事,看着购物车里那明显超数的几样也自我说服挤一挤总栽得下,最后添了个小鸟模样的花盆就下了订单。 何珮收到的时候很高兴,她室友也围在旁边搭手帮忙,全程都给程璧云传了照片。程璧云也没想到那个小鸟花盆居然是一对的,心里多少有点奇怪的滋味。 她本来送她花就有些难以名状的私心。 两人高二的时候有段往事,那时也恰逢何珮生日,她送了她一个很大的团子抱枕,后来两人不过一月就分开,那抱枕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但是这次不同,她送了她花。 花与抱枕是不同的。抱枕没人照看只会落灰,花会死。 多少有点作茧自缚的报复心。 程璧云远程指导何珮把多肉种进去的时候还尽心尽力的画了张示意图,哪个品种摆在哪里,生怕那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何珮把她的宝贝儿们全搞砸,但是图传过去她们就开始吵架。 “你这根本放不下!你知道这个盆有多小吗!”何珮劈头盖脸就是这句。 程璧云当场就要爆发,咬咬牙给忍下来了,开始耐心地说:“怎么放不下了,那么小一株,我自己种过我会不清楚?”结果多少还是冒了点火星。 “好!我给你看看!”何珮说完就给她传了一张照片,一株多肉连着它的塑料小盆放在小鸟花盆的里面,满满当当。 本来看到她打的字就够冒火的程璧云这下彻底火了,“智障,你把它□□重新种里面不就行了?你以前的盆栽就直接连盒子放的?”回车键敲下去“傻逼”两个字就跟了过去,她却还觉得不解气。 “对啊,我以前买的就这样的。”何珮回答得自然,好像完全没有已经把人惹火的自觉,只觉得自己在陈述一个经历、和对方心平气和的交流。 程璧云恨得牙痒。她从以前就讨厌何珮这个性格,自傲又爱故意与人唱反调,从来不肯好好理解对方,还毫无自觉。 明明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高一她们认识的时候对程璧云来说多少都有种“宿命缘”的意味。 高一的第一天,随便坐的位置,晚自习班主任要每个人都上台自我介绍,还得首先找张小纸片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爱好特长,每组每列排头的人去收,交给他。 何珮就是程璧云这一列来收小纸片的。 她记得何珮那天穿的一件明黄色的超人s标志的短袖,牛仔裤,运动鞋,扎马尾,刘海稍长,显得乱糟糟的,戴个无框的眼镜,垂着头等她这一小块的人把纸给她,谁都没看。 像是一见钟情——其实不是。程璧云心脏被她一个无形闷锤打中的瞬间脑海里想的是“找她讨债的来了”。 程璧云的中二期有点长,初中又过得精彩,所以高一还没缓过劲儿来。她初中的时候和一个假小子玩得好,那个人对她的感情多少她也猜到一些,却有种恶劣的“明知故犯”的意味,觉得折腾别人好不快乐,对方也因为喜欢她任她折腾,怎么都认,着实好得没边,后来因为分班不在一起,关系就淡了点,假小子却还是时常有空就来找她。 程璧云这时长大了些,开始明白这样再玩下去就不太好了,就疏远她、冷淡她,开她和其他人像一对儿的玩笑,本想就这么慢慢地撤了,却没想到对方默默忍了、忍到忍无可忍初三开头就告了白。 程璧云懵逼了。心里咯噔一跳就直接拒绝,乱七八糟的理由找了一堆,说自己不好,你能找到更好的,你要喜欢我这样的高中多得是,乌拉拉越说越黑,怎么都说不了自己不是同性恋这样的话,总觉得说了像是歧视对方性向一般,心软的地方莫名其妙。结果最后怎么说对方怎么不信,程璧云自己都快被中考压力和对方的强势逼得崩溃,索性放开了牙尖开始伤害对方,哪里痛踩哪里,直到把她刺得恨自己恨得要命才脱身。 她自己是内疚的,总觉得以怨报德,所以得遭点罪才能还上对她的亏欠,所以她在见到何珮的第一眼就冒出了那样奇怪的想法,却没有由头。 她压根就不认识对方,只觉得自己死定了。 这惴惴不安的情绪让她根本就没听那些在台上自我介绍的人说的都是什么,只故作镇定的和旁边同寝室的人拉近关系,让自己别去想了。 谁知道第二天正式调座位何珮就变成了她的同桌,还是贵宾级二人位,比中间那两组三人连坐合起来就是六人的位置宽敞许多。 程璧云觉得自己真完了,这就是命,现世报,所以对对方就有几分不自在,表面却掩饰的分毫不漏。她不知道她叫什么,坐了三天同桌才反应过来,又觉得问了会显得自己不好,便偷偷的瞧了一眼她的作业本,没敢正大光明。 向珮。 都是四声,念出来怪怪的。 那一阵子她觉得她这同桌不好惹,因为对方几乎每早每下午到教室,书包都是砰的一声砸桌上的,气势汹汹,明眼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她哆哆嗦嗦等了一周,见对方情绪差不多稳定了,就挑了一个晚自习放学收东西的时候喊了声:“向珮,我问你个事儿。” “说。”何珮对“向珮”这两个字没反应。 程璧云给自己暗中鼓了鼓劲,调侃道:“你最近怎么火都那么大啊,失恋了?” 何珮顿了下,“没。” 程璧云却觉得自己猜中了,继续斗着胆子锲而不舍试探道:“那是谁惹你了啊?你让我猜猜呗。”说着她就伸了一个手掌,“我说对了你就点下头。” 何珮没吱声,接着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桌面,居然默认了。 程璧云咽了口唾沫,“你妈?”没反应。“你爸?”没反应。“我?”没反应。“男朋友?”没反应。“女朋友?”没—— 何珮动作停了,犹豫片刻点了头。 程璧云只觉得卧了个大槽,还想再问问详情对方就背着包说“走了”。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2 第 2 章 回南天。 小鸟花盆里的玉缀叶片掉得吓人,何珮每天给程璧云回报病况也忧虑的很,问她该怎么办。程璧云自己也不知道,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为是刚种下去还在长根,就劝她别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还是没好,玉缀都快掉成玉秃了,直愣愣的一根棍子。只是这几天何珮因为花找她聊,频率创下她主动开启话头的新记录,让程璧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嫉妒。她很喜欢她找自己说话,却嫉妒她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着那两盆多肉的——即使是她自己送的,即使看到多肉快挂了她也很痛心。 她就是压抑不住那种阴暗的嫉妒心。 嫉妒这个特质在程璧云身上几乎找不到,唯一只在跟何珮相处的过程中招摇过市。 高一的时候程璧云大大咧咧的爱八卦,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爱和周围人胡闹。她缠了几天何珮问那个“女朋友”的事,何珮都闭着嘴没漏几个字,或者漏了几句现在程璧云也完全记不起来了,也问过她是不是同性恋,何珮犹豫了片刻像是叹了口气,说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程璧云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没放在这件事上面了,更多的新东西源源不断进入她的生活,让她每天快乐得像只啁啾的小鸟。 青春期的孩子总爱耍些流氓,好像对成人世界了解得越多越厉害一样,程璧云就是个中老流氓。她小学就和她那一堆狐朋狗友互相掀裙子扯领口看抹胸,现在这恶劣的习惯还是没改掉,毛手毛脚的就开始欺负何珮。 何珮的表现纯情得像只兔子,面皮薄得一逗就红,袭她胸有时候没防备还会尖叫“不要”,双手交叉在胸前,力气大大的。程璧云越看她这样越来劲,成就感别提有多少,上去就开始扒她手臂,和何珮闹了起来,几次壁咚了她或者按在凳子上,也得手了很多次。真的软,程璧云咂咂嘴,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胸前也有同样的两团包子,活像个直男□□犯。 但是她耍的流氓是跨越性别的。 后来换座位,她们变成了三人位,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后面一排三个男生互相关系好,成绩也好,玩的更开,程璧云没几天就和他们全闹熟了,开始暴露老流氓本性,和他们互相交换寝室秘话,牛逼得三人齐喊她“程爷”,玩得越发疯,连程璧云要他们互相摸互相亲互相扒衣服都敢做假样子,更别提叠罗汉这种猥琐的风靡全班的游戏。 就只是游戏。何珮的那句“不知道”对她来说是个定心丸,让她知道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事,所以放得格外开——多少还是有点“明知故犯”。 她想知道何珮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她没反应自己不开心,有反应却还希望她不是,奇怪又矛盾。 何珮害羞的时候很可爱。她本来个头就不大,稍微有点肉,学习任务重经常戴个无框眼镜,后来摔了就换了黑框,偏分的刘海又长又乱,又爱低着头,基本看不清脸,露出来的两片面颊皮薄,一说就红,再过分点,耳朵尖也是红的,最厉害的一次是程璧云调戏得她直接把头埋进了手臂里当鸵鸟。 可程璧云看着她那乱糟糟的鬓发下的红耳朵尖,心里发痒,嘴巴越发贱,根本舍不得停。 她喜欢这种成就感,虽然她这个颜控脑子里何珮的脸就是糊的。 后来她还真有次无意一瞥看到何珮摘了眼镜,那瞬间就觉得她还挺好看,立刻凑近了观察,发现她双眼皮厚厚的,她百分百喜欢的类型,睫毛也是又黑又密,便说道:“你还挺好看啊。”惹得何珮连忙就又架上了眼镜,闷声不说话,垂低了头,想用乱糟糟的刘海把脸遮起来,脸再次红到了耳朵尖。 程璧云也不跟直男□□犯一样抢她眼镜了,而是将脑袋侧枕在手臂上,从下面望着她的脸,从眼镜缝隙里看着她的眼睛,气定神闲道:“是个美人儿啊,干嘛躲起来。” 她说话的时候相当陈恳,心里也真是这么觉得的,半分刻意调戏都没有。 然后何珮就咬牙切齿:“禽兽!打铃了!” 程璧云耸耸肩,也不纠结了。她对事一向放的快忘得更快。 那段时间程璧云晚上想和她一起走回寝室,又觉得和她寝室的人不熟也懒得搭理,后来还是没提,就只是每天在道路昏暗的白灯光下和同行的人看着她们一路走着笑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那块黑暗的土地像是被犁耙翻松了。 有什么感觉要冒出来。 嫉妒。 何珮很少对她笑,连程璧云捉弄她她也不笑,只是低着头红着脸躲她和她互相打闹,喊她“禽兽”,有时候尖叫。 却基本不笑。 这也让程璧云一度以为何珮是个阴郁的人,但是实情是似乎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何珮开朗健谈、特别积极健康向上,简直活脱脱的三好学生。 好假。 她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抑或是何珮自己的问题。 这点负面的情绪好像就是个苗头,愈演愈烈,何珮也不知怎么回事对她冷淡许多,不论程璧云晚自习怎么闹她缠她要她陪自己说话,她都一概回绝,只说自己要写作业,课间却和她同寝室的朋友笑逐颜开一派轻松。 程璧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又爱记仇,见她这样也刻意冷落她,结果人家丝毫不受影响,倒是她自己先绷不住一箩筐的话要往外倒,热脸贴冷屁股。 她又觉得憋屈。本身就是个话多爱闹的人,结果同桌还不搭理她,和前后桌闹又不方便,这下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玩手机了。可她玩手机也不安分,看到精彩的好笑的好玩的还想跟人说一下,一碰上去就是个冷钉子。 一来二去刻意冷落又自己去贴,时间长了程璧云的耐心就要被磨完了,觉得何珮真是个讨厌的人,“我真讨厌你”这种话也当玩笑说了好多遍,希望能得到些缓和的回应,结果何珮每次不是“哦”就是“那你就讨厌吧”,于是越发厌恶。 这时高一还有两个月就结束了,面临分班各个都愁云惨雾,一次大调座位她们这一对神奇的一直没被调开的忽然就隔了半个教室,程璧云心里空落落的,更多的却是解脱。 她不喜欢压抑的气氛,和何珮在一起就难有喘得过气的时候。倒是搬桌子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调戏她见不到了会想她的,真舍不得,何珮乱糟糟的刘海还是搭在眼镜架上面,看不清表情,只看到嘴角是平的,说了句什么话程璧云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客套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也果真是个忘性大又爱疯的人,换了位置立马又和周围打成一片,疯得不亦乐乎,晚自习最闹的就他们这,除了她这个中不溜还全是好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3 学生,班主任都没什么话说,又不在教室坐着,看一眼就随他们去了。 程璧云把何珮彻底抛在脑后了,后来又小调了次座位,她连座位表上那之前每次必看的两个字都没想过要去注意。 真的是忘得彻底。 ☆、第 3 章 何珮跟程璧云说多肉又死了一两个,烂根了,只能单独一个个挖出来放在纸巾上晾干,然后再处理,其他的也都分开种在一次性水杯或者原本的塑料小花盆里。 回南天,凶多吉少。 程璧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看着她传过来的几张照片,脑中只有“凋敝”这个词。 明明都快春天了。 高二的时候她像是转性,沉默不语,只一个人看杂书或者翻手机,谁都不理。分了新的文科班又折腾成了艺术生,和以前的同学基本全断了联系,只是每早和两个老朋友一起吃饭。 在艺术班里她身上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奇怪荷尔蒙又起了作用——又一个假小子盯上了她,开始试探。她却立场坚定了起来,冷脸对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有些惧怕——她怕这条路再走就真回不了头了。 这个假小子是个老手,年纪不大却在年级的“圈内”花名远扬,连与她相熟的朋友都跟她提过这个人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的逸事,语气神秘又充满戒备。程璧云知道这种八卦多少都该带点夸张的成分,不过也有些咋舌。 她在艺术班新交的好友和这个假小子走得近,多少都避不开,相处一段时间后就明白那些传言真不是假话,没有一周也不超过两周,这让她对那所谓的“圈”更加畏避,只想赶紧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甚至想去找个男朋友来摆脱她——最近假小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怖了。 但是她没找到男朋友。 她找到了何珮。 那也是个快到春天的日子,高二下学期的二月底,早上第三节课下阳光闪耀在走廊上,饮水机处的学生来来往往,都还穿着棉袄。 她握着自己奶黄色盖子的小杯子去接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和长长的马尾辫,像是阳光都照进了眼里,到处亮堂堂一片。她立刻在心里“呀”了一声,飞速跑过去将她从后背抱得紧紧的,兴高采烈:“你怎么下来了?好久没见到我想死你了。”好像全忘了高一末尾两人的冷淡与拒绝。 文科班全在二楼,理科班都在上面,何珮选的理科。 何珮还是一脸木头样,没挣扎,有些拘谨:“上面饮水机没水,下来打。” 她接完了就把位置让了出来,程璧云本来抱得暖和,也只好松开她去给自己打水,还是很高兴:“现在怎么样?我们班上可无聊,都没人能说说话。” “一样。都在学习。” 程璧云把手机掏出来,笑眯了眼:“手机号给我。” 于是何珮就给她报。 紧接着就得分开,上课铃快响了。 当晚程璧云就开始了缩在被子里对她短信轰炸,撒娇般的甜言蜜语与关心一箩筐,与她来回回了几次信后就会互道晚安,心里暖融融的入睡。 她要追何珮。 为了躲那个假小子,她需要一个够扎实的挡箭牌。 她知道她一定会成功,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何珮模糊的性向,又或是心底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何珮面对她时的拘谨与怪异,总与一般朋友不同。 她磨了何珮两周多,开始计划三月的生日送她什么礼物,便问何珮想要什么。 何珮那时的回答却让她这忘性大的脑子到现在都忘不了。 “抄几句你喜欢的话就行了,别的都不用。” 以前何珮总夸她字好看,有股潇洒的气韵,程璧云只当是些奉承的玩笑。 她心里的那团迷雾忽然散去,好像什么都有了答案。 何珮喜欢她。 可她这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挡箭牌计划必定会成功,开心得像是像是飞上枝头的小鸟,立刻就着手准备“能让何珮哭出来的‘大惊喜’”——这种浪漫又感动人的伎俩她总是很擅长。 她从网上订了一个很大的团子抱枕,浅蓝色的,又去买了一本红硬皮黑纸的小方块本子,用铅笔在每一页上写了一句她喜欢的话,石墨反光在黑色的纸上,特别内敛好看。那段日子她上课不务正业全在读书和摘抄,难得像是在搞正事。 最后一件,情书。 很精致的纸,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折起来厚厚一个信封。 她写她们相识的过程,坦言自己的嫉妒心,坦言自己确实全忘了她、见到她又如何高兴,坦言何珮是她永远的港湾,不论她在外面怎么疯,最后都会回到她这里来—— 你让我安心。 最后的末尾很俏皮又霸道,她要她不准把她的长马尾剪了,太肉了快去减肥,刘海好好整理下不要总是那么乱,看起来就是幼稚的撒娇。 然后把信封和小本子都塞进装抱枕的包装袋里,在何珮生日那天晚上的放学后拉她到自己寝室去拿。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何珮会有什么反应,虽然觉得八成是能够感动的。 那封情书里除了隐去她找她的目的,其他全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言。 何珮确实让她安心。 熄灯后她收到了何珮难得主动的短信,只有五个字。 “看哭了,禽兽。” 程璧云的心在跳,热乎乎的。 她以为这样一切就水到渠成,不用出口那羞耻的“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就能在一起,可第二天何珮就回了她封手写的信,托人交到她手上。 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何珮只记得看到的时候心发疼,眼眶发酸,是些类似于“我配不上你,做备胎就好”的意思,不过没有这么直白,诚恳委婉得越发让她难受。 她心软,见不得人流露出这种态度,无论是初中的那个假小子还是何珮,更何况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何珮。 何珮成绩好,很用功很刻苦也很认真,怎么都比她这个不务正业整天只想逃避压力当个“坏孩子”的人强。 只不过那时的她还在青春的当口,从不缺乏的就是勇气,每晚躲在被子里和何珮发短信或者白天写信交战——除此之外根本凑不上时间面对面——表达她是真喜欢她,让她不要有那种想法,不要那么贬低自己,自己没有她想得那么好。屡屡受挫,不知哭了几次,最后惹得感情爆发差点和她撕逼,何珮却忽然松口了。 “嗯。” 还是这么内敛而平淡的回应,就像她面对程璧云时总是平直从不翘起的嘴角。 程璧云却松了一口气。 ☆、第 4 章 程璧云怀疑何珮的字典是里没有“主动”这个词的,因为她忙专业作业忙到下午四点才发了一个柴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4 犬的表情过去闹她,而对面立刻就给她回了一张多肉的照片,看光线应当是中午拍的。 憋到现在?是想怎样?不找她就绝不找自己? 程璧云有些恼,又听她在那里汇报那些多肉的根须怎么都掉了,那些侥幸逃生的又如何可怜,越发火大,但她还是全忍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埋汰她是“多肉杀手”,却决口不提让她把那些多肉都扔了或者鼓励她全部照顾好。 那种作茧自缚的嫉妒心越发膨胀,让她恨自己恨对方都恨得牙痒,甚至想把她拉进黑名单再不来往。 这种事她干过,而且不止一次。 大一的开始她们还有断断续续的聊天,也同样是程璧云主导,她不找对方对方绝不动弹,活像个什么需要抽发条才能转的玩具。程璧云找过去她也与她聊得起劲,你来我往从不冷场,特别不冷场,因为基本再进一步就能变成争吵。 争吵的理由各种各样莫名其妙,往往开头是这样的: 食堂的饭好难吃啊。那你定外卖。 老师作业又布置了好多,我不想熬夜啊。早点做,我也经常熬夜。 我室友又在大声打电话,我戴着隔音耳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觉得没什么啊,我室友也经常大声讲电话,我们都不在乎的。 我想吃泡芙,旺仔的。下楼去超市买。好晚了啊,我不想动。那就不吃,喝点水。 程璧云每每被气得吐血却又会隔一阵子再去找她,就跟她高一时一样贱骨头,可后来有次她们之间还是越过了“争吵”这条线。 那次的原因更加离奇。 何珮大学专业是心理学,程璧云又恰好是个对心理感兴趣的门外汉,但都有些自己独到的看法。她们不知怎么从日常的事谈到了人的性格究竟是基因决定还是后天环境决定,何珮说是基因,程璧云坚持后天环境,观点对立争得不可开交。 “观点对立”本来不是让程璧云上火的原因。她一直在尝试向对方阐述自己的观点,理清两个人对一些名词的概念定义是否相同,想让她理解自己的思路,何珮却又是那副倨傲的态度,油盐不进,像是完全没听她讲。明明没张嘴说话程璧云却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口干舌燥与疲累,她在这瞬间忽然觉得很无聊,就开始转换话题,学各种动物叫,然后讲段子,想让两个人这快“面红耳赤”的情况缓和下来,何珮不知为何好像更恼火了,直接放了听起来很公道的狠话: “这就是我的想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只是观点不同而已。” 程璧云看到了就关了对话框,懒得再回,一直懒到彻底把她抛在脑后,彻彻底底。刚上大学的孩子像是一群饿了三年被放出笼子的猪,一头栽进各种游戏娱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过的乐不思蜀日夜颠倒,仿佛青春永不尽。 后来她稍微闲下来、习惯性地整理自己好友列表的时候,看到何珮的头像和昵称,鼠标一停,情绪一烦,就直接把她删了。 何珮总能让她感受到什么叫“无力”。 高二她们在一起后,程璧云立刻兴奋地在画室跟她的好友说了,语气神态像是发春,惹得她们一脸嫌弃。这话自然就传到了那个假小子耳里。她看见她掏出手机给她现任女友打电话,调侃些有的没的,挂断了就开始放失恋情歌,心中高悬已久的大石终于落下——她安全了,她不会进到那个令人生惧的“圈”里,她还是正常的、普通的、平平无奇的人,她的人生里不会出现她不乐意见到的意外。 晚上她又跟何珮发短信,甜腻着腔调找理由要她晚上和自己一起吃饭,说没有人陪她她一个人特孤独。她本以为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到了何珮那里就像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程璧云好说歹说磨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才让她松口。 晚饭时间她等在教学楼前,在奔流如潮涌的人群里寻找那个有点肉肉的小个子,一看见她就开始笑,何珮却还是一如常态,绷着脸,面无表情,问她想吃什么。 “炒拉面。”程璧云说,又开始给她源源不断地讲她见过或是听到的趣事。 可她拿到自己的盘子后发现何珮只买了一瓶酸奶,正咬着吸管,于是就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减肥啊? “你不是要我陪你吃?我一般不吃晚饭的,你快点,我要赶着回去做题。” 程璧云像是被嘴里的拉面噎住了一样,但她恢复得很快,又扯开嘴角埋汰她还是那么用功,真是学霸。 可她这时还不大藏得住自己的情绪,煎熬地吃了半盘就放了筷子,对她说:“不吃了,走吧。” 何珮那时站起来的动作和散发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情绪让程璧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叫“解脱”。 这是第一次,程璧云记得清楚。 说没人一起吃饭不过是个借口,第二天程璧云就不再强求她了,又和以前同行的人一起,然而她从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发生了第二件让她印象深刻的事。 那也是一次晚饭的时间,她和她的朋友一人端着一碗面在食堂二楼找座位。正瞎扯些有的没的,她就看到了那一堆统一的校服里藏着的一张熟悉的面孔。 何珮。 何珮和一个男生面对面坐着,一人面前一碗砂锅面。 何珮在笑。 然后她抬起头,乱糟糟的斜刘海下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立刻垂下了眼皮,稍稍低了头,不笑了。她对面的男生还在讲话。 程璧云觉得这场面很有电视剧的感觉,狗血得还得加个忧郁的蓝色滤镜。 她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模样。 冷的。 因为她一路走过去,盯着何珮,没眨眼。 她也明白那一刻在她心里暗沉而冰冷地翻涌着的情绪叫什么—— 叫“被背叛”。 ☆、第 5 章 何珮的好友程碧云删过很多次,也加回过很多次。何珮在这件事上从没发过脾气,也没像程璧云那样小肚鸡肠总想报复,她只是点“接受”,等程璧云开口,然后回应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璧云总不知道何珮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那些弯弯曲曲的回路又是怎么走的。她抓不住她,一伸手就捞了个空,雾一般的幻影一打就散。 不安。恐惧。她不拥有她。 这种情绪从高二折磨她至今,仍未消弭。 程璧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你养了一条宠物狗,但是这只狗不听话,成天往外跑,你训练它玩飞盘,它非要坐下不动,绝不谄媚吐舌。□□的占有欲。占有欲总与爱情挂钩,可要说爱不爱,她不清楚有几分。 不清楚,基本可以等同于不爱。只是占有。 占有什么呢? 她看着何珮新给她传过来的那张玉缀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5 凋零成玉秃的图,嫩绿的杆皱缩成墨绿,像是放了好几天的炒蒜薹。她忽然胃里涌上一阵酸水,眉尖蹙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褶,发了一个扇巴掌的表情,指尖跳跃出的字母拼凑的全是玩笑话:“没出息!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走!” 她想吐。耳机里还放着陈奕迅的《□□》。 高二自那次撞破何珮与男生吃晚饭后,程璧云晚上还是接着给她发些甜腻的短信,与她互道晚安,逃课到艺术楼旁边的小花园玩还给她拍照看,跟她说春天什么植物都发芽了,特别可爱,问她有没有时间来转转,除此之外只字不提。何珮仅在这件事上与她配合得□□无缝,仿佛那次的视线交汇只是错觉,可她仍旧冷漠,说没有时间,要做卷子。 程璧云接到她的这条短信的时候第一个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一半了。她放下铅笔,小指因长时间伫立在画板上而冰冷僵硬,然后起身从后门出去。 这座学校里的艺术楼就是个塑造脸面的摆设。建一栋三层小楼,一楼展示各种能体现“素质教育”的书法国画,二楼三楼辟出各个房间随学生使用就够了。偌大的大厅黑暗一片,灯全坏了。 她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往里拐。这里没有楼梯所以基本不会有人过来,很安静也很安全。手机一直在她手上,她的双臂压在不锈钢栏杆上,凉意透过毛衣的缝隙直往血管里钻。她按下电源键,解锁,那条短信仍旧沉默矗立,像尊劈开天地的石碑。 上颚的最尾端开始发凉变硬,空气在鼻腔酸涩的峡谷里艰难进出。 程璧云呼了一口气,很压抑,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不想打破这黑暗的屏障,眼前的白底黑字开始模糊,指腹下的机体温热,光滑的屏幕上啪嗒落了水。 她是个娇气却也不娇气的人。眼泪来的时候挡不住,凶猛如同野兽。 很多时候她都会哭,喜悦、感动、悲伤、痛苦,看了小说、电影,亦或是听人讲了个动容的故事,泪腺就会蓄势待发,迫不及待要宣泄自己的存在感,可程璧云每每到这种时候都会咬紧自己下唇里的软肉,拼命地抑止这种冲动,像是她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石膏面具,哭了就会溶得一干二净。 她的拇指开始移动、敲击,划开那些水痕,给何珮回信: “我只是想你能陪陪我。” 短短几个字她因为看不清候选词而点错好几次,等到发出就像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仗。然后她鼓动胸腔,安静而缓慢地深呼吸,要把这泪意压下去,还没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身后就突兀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哎呦卧槽这咋站个人啊,吓死爷爷了!” 程璧云头皮一紧迅速抬臂擦了眼睛,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对方脸前有一点橙红的火光。她笑了声,调侃道:“我出来休息下,你要抽烟?” 一个不是特别熟的同学。 “对啊。”他应着,大大咧咧的:“那我换个地儿?” “没事。我回去接着画的。” 程璧云从他旁边走过,闻到一股刺鼻的烟草味,肺部到鼻腔都像是被浸透了黑色。 晚上寝室熄灯后何珮回了信。 “抱歉,陪不了你。我压力很大。” 程璧云又开始压抑地哭,深呼吸,不想发出一点声音。被子被她拉着罩住整个头,如同蜗牛的壳或是乌龟的铜墙铁壁。 她在某些方面是个很天真的人,相信只要坦诚、努力就会有好结果,人与人也能互相理解,所以她穷尽了自己能表达的言辞,告诉何珮自己只是希望在漫长的人生里与她一起走一段,不言及她的痛苦与眼泪,也不想表现的咄咄逼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恳求。 “抱歉。办不到。早点睡,晚安。” 程璧云把手机扔到一边,缓慢的深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她却仍试图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被子里的空气灼烧如烙铁,她只敢在气息稍平顺的时候才掀开被子,让自己透气,然后反复又反复,直到睡魔挥舞镰刀将她收于掌中。 青春好像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或是牛犊无畏。程璧云依旧主动、依旧进攻,依旧试图让她理解自己的心情,却在每次收到字里行间压缩着冷淡与拒绝的信息后安静地哭,再度奋战,然后把何珮发过来的短信一条不漏的全部删光。周而复始。 这高密度的唇枪舌战终于在一周后让她丢盔弃甲,没了再战的力气。 这件事多么奇怪。 她只是要找一个挡箭牌,何珮宁愿只做备胎,本来的成王败寇全部反转,骄傲又笃定的人下跪,卑微的人头也不回只往前走,像出处心积虑的闹剧。 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几乎一周的休息时间她的眼睛都如同全泡在水里,像是要把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完,像是中了蛊。 当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时候理智就回了笼,告诉她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无用功,又险恶的猜测对方的用意: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只是推脱不掉才勉强答应。这样才说得通。 程璧云又安静地等了一周,她们晚上的联系只要她不开头就永远不会开头,她却还期待何珮能主动找她,说句话也好,指责也可以,那样她就能既往不咎,告诉自己还能有改变现在的机会,或者等对方说分手,让两个人都痛快。 可何珮没有。 程璧云已经不会再哭了,她甚至还怀有一种暗淡的报复的快感。 “快高三了,下学期开学我就要集训了,你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上个好学校的,我不打扰你了。我们分手吧。” 她终于也尝到了“解脱”的滋味。 ☆、第 6 章 后来…… 后来就没联系了。程璧云把何珮的头像从那单独的分组里拖出来,移到了最平淡无奇的“高中同学”分组下,究竟是没有删掉她或者拖黑,也不知是在委婉些什么。 分手这件事她只跟她最好的几个朋友说过,其中一个在何珮班上有个玩的好的,她上去找那人要参考资料的时候看到何珮一个人站在后门的走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颇有些萧索的意味,于是内心的同情发了兵,下了楼就跑到程璧云面前跟她说了这件事,想知道她们到底是为什么分的手,明明舍不得。 程璧云当时表现得很洒脱,却避重就轻:“没感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听到何珮的表现的时候心里洋溢的是什么,报复的快感,让她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竟是与何珮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来从未有过的舒畅。 好友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觉得你其实就没有喜欢过她……就那种热情……很假的感觉,像是你在自我说服一样,心底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程璧云听完一股怒火就烧上了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6 ,想到她为她流的那些眼泪和经受的痛苦与折磨如果不是这样那到底算什么,最后脸上“冷冷的”表情还是没变,只说:“大概吧。” 高三没上几天课艺术生就开始收包袱去省会城市集训,程璧云到了地方之后和室友们适应了几天就开始逃课泡网吧,偶尔还和另一堆狐朋狗友上天台喝酒砸酒瓶,把所谓的“青春”经历了个透彻,好像这样才够“不悔”。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昨天她一个朋友才打电话痛骂了她的前男友,今晚还没喝够,另一个就又来凑热闹,恨不得开个讨伐前任的大会,程璧云也被带得放浪,五瓶啤酒两包辣条下肚,一个男生就开始唱起了《红玫瑰》炫耀歌喉,天台呼啦啦的冷风一吹就让他打了个颤,缩到程璧云旁边开了瓶啤酒暖胃,边喝边跟她讲笑话。 程璧云的上颚又开始发凉变梗了,他说的什么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一听《红玫瑰》就想哭,一个朋友还正与她背靠背握着手机大骂前男友,哭腔刺激着她的耳膜,琼瑶一般的台词也迫使她回想起了那段为何珮以泪洗面的日子,委屈就开始发了潮,手机从兜里一掏电话就拨了出去。 她酒量其实不错,没醉,脑子还清醒,只是被酒精浸着,思维不会拐弯,想到什么就直接去做了,什么顾虑都化烟,眼里只看得见那唯一的目的。 似乎等了相当长的时间,何珮接了电话,开头的“喂”字是她一惯的拘谨与谨慎。 程璧云在这瞬间眼泪就下来了,热热地淌在被风吹得僵硬的脸上,她却还是习惯性地压抑自己,放缓呼吸,不想漏出任何哭声,努力正常地问:“你在干嘛?” “……准备睡觉。”何珮答得很慢,像是觉得程璧云在处心积虑地捉弄她一样,必须得时刻集中精神全副武装。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饭?”程璧云的鼻子更酸了,脑子抛的全是□□裸的直球,只想知道那些被她刻意藏在背后不愿揭晓的答案,努力地戳自己未愈合的伤疤,想破罐破摔地把一切都弄得更糟,全毁了更好。 何珮没有说话,只是呼吸。 “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我不叫你剪你非要剪,我找你你也不理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就不要答应啊!那个男的是谁?你从来都不对我笑!我说你阴郁你又觉得我有病,你才有病!” 电话另一边还是没有声音,呼吸声也被程璧云越来越掩不住的哭声遮过。 “我就是想谈个恋爱怎么了!你要那样!不想答应就直说啊!我逼你了吗!我逼你了吗!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我要你周末陪我逛逛买东西你不出来!放学等公交我等不到叫你来陪陪我说说话你也不出来!我到底是图什么!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要不是哭声当辅助,这番话着实就是小孩子的怄气,幼稚又无理取闹,程璧云越说也越觉得自己蠢,蠢透了,可这张长在自己脸上的嘴却根本不受她控制,更多的源源不断的指责与痛骂跑了出来,到后来她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几声嘲笑一般的哼声,仿佛被她的幼稚逗笑,于是她越发气恼,一股脑把所有伤人的话都倒了出来,最后结尾的是那句经典的:“我就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何珮在那头静默了片刻,缓缓给了答案:“喜欢……过。” 那中间的停顿和最后一个字的重音程璧云听得分明。 她立刻挂了电话,一股脑删了她的好友,一切行云流水,已经操作了多遍,还想扔手机解气,临到头理智回笼收了手,取而代之一个绿色的酒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啪啦的声音清脆又泄愤。 眼泪却还止不住。 紧挨着她坐的两个朋友都安慰她,为她拍着背,男生悄声问女生要不要把她带回去,醉了。 “我没醉!”程璧云大声反驳,哽咽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呼吸,又往塑料箱子里伸手要捞个新瓶子喝,立刻就被男生拉住了手臂,哄小孩一般说:“别喝了别喝了,太晚了,我们扶你下去。” 程璧云不与他争,往后靠在护栏上,倔强道:“我现在不想回去,我再呆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傻透了,像什么跳梁小丑,残兵败将还专门跑到常胜将军那里受辱,还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怎么看怎么可笑,她要是清醒,肯定指着自己鼻子骂傻逼,自取其辱。 她不肯回去,另两个朋友也陪她在这里吹冷风,倒是都喝了酒也不觉得冷。过了会儿,两个女生就来了天台,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对他虎视眈眈又被迫鸣金收兵的假小子。她们刚才在程璧云哭得难看冲电话大吵大闹时就上来过一次,只是看情况不对就又下去了,没想到这次来了他们还没走。 那个假小子对另一个女生附耳说了几句,后者就转身又下了楼,只剩前者双手插在兜里,朝程璧云走,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她,问她旁边的男生:“她怎么了?” 男生做了个麻烦又棘手的表情,支支吾吾:“就是那个——什么嘛!”又举起手摆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最后摇摇头,问程璧云这该下去了吧,太晚了。 程璧云说好,刚一站起来走了一步就差点软在地上,最后被假小子和男生架回寝室门口的。男生为避嫌,把她送到就离开了,女生去公共厕所洗漱,就留假小子和她面对面靠着门框互相看着。 假小子还是盯着她,不说话,目光探究。 程璧云腿软,站不住,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傻子一样望着她,看她到底想干嘛——半醉半醒人胆最肥,原来程璧云看了她就想跑,现在倒敢分庭抗礼了。 “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假小子还是问出了口。 程璧云冲她笑,“前女友。” 笑得幸灾乐祸。 她都不知道自己幸灾乐祸的究竟是谁。 ☆、第 7 章 假小子果然又开始追她了。程璧云没喝醉的时候脑子还是很清楚的,隐晦的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也没想过真这么搞,就把这个可怕的追求者撵跑了。 她真的搞不清何珮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觉得自己喜欢她也大多是被人抨击不喜欢的赌气,心里也明白其实并没那么用情,可又不是无所谓,简直像是什么都沾点边又什么都不是的四不像。 删了何珮好友这件事她记得,却没什么心情再把她加回来,觉得两人该算是彻底拜拜了,可没想到上大学之前的暑假她还是又犯了贱。加回来却还是不咸不淡普通朋友一样聊,对程璧云来说她就是她无聊没人说话时的一个消遣,有了别的要做的事就可以立马截断话头,完全无视。 可事实不尽是这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她在何珮身上体会得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7 深刻。和那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没磨成蚊子血,倒是咬成了蚊子包,抓着疼,不抓痒,横竖都没办法置之不理,所以她选择克制,另类的自我保护,因为她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会有什么下场。 何珮就像汽油,安静呆着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程璧云这个火柴棒一凑上去就自制不住的要两个人都同归于尽,烧个天昏地暗。 程璧云知道自己火柴棒的性格,所以只能尽可能的与她保持距离,那段痛苦的日子她可不想再来第二遍,又不是受虐狂。 大一开学后她们的关系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假朋友真前任之下进行得越发活泼,逢到三月何珮的生日,程璧云送了她一个亲手刻的“珮”字的石印章,其实是她之前专业上课学篆刻的练习产物罢了,何珮收到大概是又感动得稀里哗啦了,一向被动谨慎的她居然有勇气伸出一根手指头要戳这层横亘在她们之间的窗户纸: “禽兽,你怎么看待‘朋友’?” 程璧云愣了一秒,大脑立刻开始回避模式,笑嘻嘻地打起了太极:“好朋友咯,两肋插刀。” “不是,”何珮纠正道:“你怎么划分‘朋友’的?” 程璧云忽然有些烦,又有些恼,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打哈哈:“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小朋友嘛。” 何珮被她噎了一道,打了六个点,那点凤毛麟角的勇气就熄了火,彻底不提了。 程璧云只觉得劫后余生。 她这时才回过味来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为什么,相当粗暴:上赶着追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来抛橄榄枝,谁稀罕。 她们往后又展现了之前高二时□□无缝的默契,安稳的呆在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的两端,说些模糊界限的话,却从不试图戳破它—— 直到那次莫名其妙的有关人的性格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争论。 程璧云又把她删了。 她其实是个大大咧咧又忘性大的人,心大得几乎就是漏的,从没什么过夜的烦恼,只在何珮面前负面情绪跟消不掉的俄罗斯方块一样堆叠,到了某个时刻就超出了那条线,game over。 何珮很容易就能让她烦,而她处理烦心事的原则就是扔到角落视而不见,时间长了就又给忘了。 然后一转眼就到了大三,程璧云又是因为和室友处不好想找个人放气这种原因加回了何珮,时间是寒假临近结束的一天。 她其实忐忑得心脏疯鸡一样狂跳,摸不准何珮会不会理她,请求发出去了手心就开始潮湿地冒汗,可她没想到立刻回执就来了,何珮同意了,她都不知道这等待的时间有没有一分钟,但她很快地就调整好了——她总是知道怎么让别人喜欢自己、拿自己没办法,发出一个无赖的表情,敲出无赖的四个字:“陪我玩儿。” 顿了超出打字时间的几秒那边才有回应:“玩什么?” 这语气依然是何珮一贯的谨慎与克制。 “我好无聊啊,陪我说话。” 又是顿了一会儿才出现回复:“说什么?”隔着一个屏幕程璧云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可她却知道自己这是又成功了,紧接着就开始给她讲段子,然后抱怨在家妈妈怎么嫌弃她,又说她妈做的饭好难吃她都快饿死了,仿佛毫无间隙。 她说何珮就听,回应的语句也长长的,偶尔还会冒出可怕的三行以上的大段落,甚至主动告诉她她养的泰迪犬生病了,腿好像有点问题,她要去医院看,还跟她抱怨她妈妈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去宠物医院——那架势恨不得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倒给她。 程璧云聊下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跑到什么此何珮非彼何珮的平行空间了,什么忐忑都被三个问号取代,想知道屏幕对面的这个人是不是鬼上身。 这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阴郁闭塞的何珮,而是从以前开始所有人独独除了她看见的外向开朗的何珮。这种转变让她心里涌现出一种怪异又奇异的感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她们之间有来有往节奏快速的聊天就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以何珮上车回家吃饭为结束。 何珮变了。 又或者是何珮面对她的态度变了。 程璧云不清楚这种转变的原因,甚至恶意的猜测这是何珮学习了三年多心理专业之后刻意为之的把戏,操控人心,引导谈话,根本不是她的本心。 可说老实话,她此刻不在乎这些原因,只要有人陪她说话、排遣无聊,就什么都够了。她依然不想和她发展什么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也没想过和她的关系一直保持到未来,只是个临时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就像以前一样。 可她不想面对,何珮与她聊天时怀念过去的口气总让她不得不去面对,想到那些努力、眼泪、沟通、痛苦、克制、争吵、怒吼、酒瓶,泛滥的情绪又让她凉了上颚、堵了鼻腔。 何珮总有能力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让她失控。 她开始安静地哭,深夜锁了门的自己的房间给了她一种安全的错觉,只有文字没有通话也让她满足——她不会再在何珮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像只落魄的落水狗。 其实她们的谈话并不消极,也没有争锋相对,洒脱的很。 何珮说她们高一的时候的事,难得的绘声绘色、像个生动活跃的人。她骂程璧云就是个流氓,天天袭她胸调戏她,刚开始玩笑的指责慢慢变成了沉淀下来的倾诉与分析,连“喜欢”都能够坦然。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脸又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性格也不是,莫名其妙。” “我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程璧云笑骂回去,脖子上凉凉的都是水痕。 “卧槽有你这么自恋的吗!” “我本来就很棒,哪里自恋了!我就是实话实说!” 程璧云却忽然觉得哪里不一样。 这次她不是在拿刀血淋淋地戳自己溃烂的伤口,她是在清理腐肉,让它重新长好,连眼泪都像是积压许久的水槽,断断续续地流淌,清洗苔藓与污迹。 她们又说了许多,何珮开始呛程璧云的“黑历史”,调侃地说那封情书和后者喝醉之后的发疯。 程璧云的指尖开始颤。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在那边笑我!我都听见了!” “啊?我什么时候笑了?” “你哼了几声!我听得清楚得很!” “那不是笑,”何珮说,“我那时在哭好吗!” ☆、第 8 章 她们又说了许多,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程璧云完全没印象的事都被何珮翻出来如数家珍,程璧云在惊叹之余又有些别样的情绪,也许可以称为“自惭形秽”。 坦白讲,她们高一相处时发生的事就那几个大节点程璧云知道,再细点就两眼一摸瞎,可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8 何珮连她有时候说过的话干过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让人感动或是心酸。 何珮是真的喜欢她。 ——可她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开学那时候问我为什么火气那么大,喊我‘向珮’?” 程璧云愣了一下,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因为后来被第三人指出自己喊了将近两个月的名字是错的时候的尴尬毁天灭地,这让她好一阵子没敢对何珮耍流氓——心虚,便承认了,想知道何珮为什么会提这件事。 “我那时脑子抽了下,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然后你问我是不是女朋友那时也是,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点头了。” 这实情听来让程璧云哭笑不得,她还以为那时候对方是高冷型,没想到完全就是懵逼状态,全是错觉,想回应脑子却自发开启了回避状态,遮遮掩掩地回道:“我那时候就好奇,全瞎猜的。”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纵使她们现在在“坦诚相对”,有些话她也不会说。她不会把自己最柔软、最无保护的部分袒露出来。 她该如何表达她自己都没弄清楚的情绪?何珮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她对何珮来说又是什么?她们现在又是什么?好朋友?前任?暧昧关系?四不像?究竟是什么? 她怕说了就毁了——相当自私的想法。她不是怕与何珮的这奇怪的关系毁了,是怕掏出自己内心最隐秘而柔软的部分却被利刃或轻或重的割伤,怕自己会受伤。 她是这样——何珮呢?何珮对她的“坦诚”又究竟有几分?是否也像她这样遮遮掩掩避重就轻? 她希望是的。 她抗拒与她过于亲近,或者抗拒与所有人亲近。她的安全距离过宽,还严加恪守那条底线不准人踏进一步,不准任何人掀开她嘻嘻哈哈装傻卖蠢的石膏面具窥探到她脆弱而蜷曲的肉身。 何珮又开始讲她从未见到过程璧云这样的流氓,袭胸推倒扒衣服,无恶不作;说她那时候纯洁得不得了,当然一被调戏就脸红,现在可没以前那么纯了——程璧云从这些毫无生命的黑体字间都能想象到她下巴微微抬高的骄傲模样,觉得心里其实不是很舒服。 她喜欢纯洁的、柔软的、乖顺的东西,以前何珮占了第一个、剩下两个不搭边,她都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起码有过一时,可现在这唯一的第一个没了,剩下两个她以为何珮先天缺失的就来了,她真的很不适应。 她只挑她能说的回报对方,各种学友脸表情跟了一路,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能最恰当地表达出她现在的心情——毋宁说是保护。 “喜欢你是因为你有件熊猫一样的毛绒外套。高一有天路过你寝室,看到你在上铺背对门口坐着,身前一堆零食,跟个熊猫球一样。我就喜欢毛绒绒的球状物。” ——说了谎。她那天只是觉得何珮那个样子很可爱,还没到喜欢那一步。她只是需要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和说服对方,仿佛这样才能够安心,觉得自己不算辜负她。 “以前都别人追我,我就唯一主动出击了一次,直接在你这撞铁板,你说这对我打击大不大啊。你给我发的短信和写的信我都删了撕了,气的很。” ——真话,痛苦却藏了一半。仍然有些事是不能说的,比如那些无声无息的眼泪。 何珮听到后似乎并不惊讶,还笑得畅快:“我就知道哈哈哈哈——我当然确实挺不作为的,觉得你不是真心的,很怕你在玩我,我受不起,所以一直很抗拒。” 这话就如同一根尖针往程璧云的心上扎了下,一瞬的疼,往后就是烧灼、发痒、酸疼。何珮在某些事情上的感觉准的出奇,程璧云却从来只承认她愿意承认的部分,即使她现在让这屏幕对面的人带着回忆起了那些痛苦的时光而眼睛再度热烫,她还是选择避重就轻,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洒脱坦诚。 “谁玩儿你啊。我玩儿你我还伤心个屁,早拜拜了,谁跟你耗啊。” 何珮不以为意,开着玩笑:“鬼知道,你高一还跟我嘱咐了好几遍你说的话别全信,你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璧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以前的自己实诚的可以,连这种武林秘籍都对何珮毫不藏私,连张底牌都没留,活该过了这么多年这石头穿越时空砸到自己的脚,可她还是回应得无赖:“我当时真的很真好不好,我还没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真话适合用玩笑表达,玩笑有时候却还是玩笑,程璧云理解得透彻。 接着两个人你来我往调侃几句,云里雾里像在打太极,程璧云没办法放松下来,何珮却又开始对她掏着心窝:“我高一的时候觉得你特别神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察觉到了,你都怎么知道的啊?我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 “就感觉啊,气场,很明显啊。”程璧云被她这么一提也想起来那些破事儿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那我那时候问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还轰我,说我多管闲事!搞得我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何珮也显得很激动:“谁要告诉你啊!我那时候天天觉得你在捉弄我,我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你不是会变本加厉捉弄我吗?我才不想这样。” “姐。大姐。”程璧云无奈极了,“我为什么要捉弄你那敏感又脆弱的内心啊,我有那么闲那么恶劣吗?” 这他妈的…… “你肯定不记得你当时写过一张纸条给刘俞杰了。当时你跟他不是玩得好吗,他那段时间很消极,上课看漫画杂志还被老师抓出去谈话,然后你就写了一张小纸条鼓励他追求梦想之类的。那张纸条后来我在晚饭时间教室里走廊看见了,上面被人踩了几个脚印,我读完之后很感动,觉得这张纸条要是有人写给我我肯定会珍藏一辈子,但是刘俞杰就直接把他扔地上了。我当时特别愤怒,想他为什么不珍惜,然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了,同时我又很恐惧,觉得你是个会操控人心的人,知道怎么钻别人感情的漏洞,所以就对你特别警惕,也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你钻了空子。” ……都什么破事儿啊! 程璧云觉得自己那些年凄惨无比的遭遇和一堆现在被何珮指认出来的莫须有的罪状真的是他妈的冤,太冤了。 “我高一那年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热爱热血漫画,人生理想就是要当火影海贼王驱魔师,我看刘俞杰那苦逼样我当然爱心爆发鼓励他啊,他想追求画漫画写小说的梦想有错吗?妈的我跟他熟的很,我写过去也没想要什么结果啊,我就想抒发一下内心的中二之情,他看了觉得我是个傻逼对我笑了下就扔了,这就是好朋友间的鼓励和调侃啊,我俩心里懂就行了,怎么被你说成这样了?我的妈呀还操控人心,我是混世魔女啊?”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9 何珮也开始笑,“我当时是那样想的,看来是对你误会很深了。然后后来下学期我有次心情特别不好,你也发现我心情不好了,我当时就想你要是能过来安慰下我,我知道你是坑我也跳了,真的就那种给你当狗都可以,但是你问了下就没理我了哈哈哈哈,所以你也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这他妈的都是破事儿。 “姐。大姐。下学期我们都闹成那逼样了,我次次找你热脸贴冷屁股谁还理你啊,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啊。你思维正常点行吗?” 要命。 何珮这脑补能力他妈的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搞什么心理,屈才。 “狗”这个字她却看进眼里了的,与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负面和深沉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何珮总能引发她内心黑暗的那一块,还毫无自觉。 这些词汇太“重”了,她不喜欢。她只喜欢轻松而自由的词汇,那种无论哪一方抽身对另一方都不会有太大影响的词汇,比如“用途是打发时间的朋友”。 程璧云忽然没了再聊下去的耐心和兴致,东扯西扯就结束了话题,起身摸去卫生间擦干净脸又刷了牙,缩起身子睡起觉来。 窗帘已隐隐透出苍蓝色了。 她要往后退一点距离,何珮离她太近了,似乎伸手就可以掀掉她的石膏面具。 ☆、第 9 章 那次互相走得足够深的谈话仿佛昙花一现,程璧云是刻意不想再提,找何珮的时候也总说些无聊的废话,与她分享自己的生活,何珮那开头接受对方好友申请的“惊人”热情也偃旗息鼓,又多多少少恢复了以前的被动,仅仅没那么冷冰冰而已。 程璧云仍旧是需要一个打发时间的人,好让她在无聊的时间没那么局促,就也不大在意她的态度与否了。她找她,她陪聊,够完美。 只是她总是忽略人的欲望是会如海绵一般涨大的。 何珮回应她,这就是一滴水,泡湿了一个角,往后越来越多的需求和渴望就接踵而至如雨后春笋。 她又逐渐开始计较对方对她的关注是否足够,计较她回应自己找她聊天的速度快慢,计较她什么都不说消失一段时间还不报备理由,计较自己在抱怨吐槽的时候对方不会安慰软语,计较计较计较计较,各种各样的计较快把她逼疯,在午夜间又再度让她万蚁噬心,膨胀的黑暗的欲望长出鬼魅的荆棘将她牢牢捆住。 或许她是爱她的,因为她感到痛苦与仇恨,还有深沉的窒息。 她必须得克制自己这些漫无止境又足够强烈的欲望,她知道她手里总握着刀,要什么就必定会伤人,而她不想让她们闹得太僵,她还需要一个说话的人。 她那些青春时代遗留下来的浪漫还没被萧索的大学生活磨灭,她知道什么东西讨人欢心,所以三月何珮的生日她送了她花,心里阴暗的情绪却如同穿越时空种在了那些未开封的土里。 花是会死的。 没人浇水会死,水太多也会死,生病了会死,没阳光会死,阳光太烈也会死,多么脆弱又不堪一击,头顶的花朵却又那么献媚讨好。 和她这腐烂又矫情的心态多么像。 ——死了才好。 死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自己何珮并不关心在意她,她所有的渴望紧抓不过孤独使然,其实她们本就不相和,只是临时的谈话人罢了。 然后她就可以让自己不再对她存有□□般的希望,获得真正的解脱。 她以为高二时那条分手短信能让她解脱,其实根本没有。那更像一个梦魇的开始,让她没有真正解决就一辈子不得安生、仅能以逃避忘却暂且停战。 可何珮很在意那些花,在意的程度甚至让程璧云以为超过了自己。她又开始烦,不明事理地在心里觉得是何珮没照顾好才让那些多肉那么凋敝的,哪有什么其它原因,却从未明说,口头特别超然理智,还有份洒脱的调侃。 不上不下,卡在中间。没死,伤残。多应景,多讽刺。 往后那些花的话题何珮终于舍得告一段落了,着实也因为没什么好讲。重新拿出来分开培育,也只有时间能让它们恢复,着急也没用。 于是有关日常的话题重新铺满整个对话框,程璧云嬉笑怒骂活泼非常,何珮的回应却有时不够及时。 计较。 那些林林总总的计较开始堆积,像是冒出水面的骸骨。 “你不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又是这种玩笑般的真话,又是懦弱而阴暗的试探,糖衣炮弹。程璧云深感挫败,为自己的没能自控,也为自己的暗中期待,心跳却如擂鼓。 可她又是等了好一会儿。 “哪有!宝贝我那么爱你!”何珮也以玩笑口吻回信,解释:“我在和室友一起看电影。” 玩笑。对。真话可以是玩笑,玩笑还是玩笑。 都是附和。 程璧云没办法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不够理智,却拒绝再去想,匆匆回了个扇巴掌的表情就关了对话框,干别的事来转换心情。 她这样不对。是不对的。她不能这么无理取闹。她应该成熟些、懂事些,不能给对方压力,她们都需要自由。她不能想要控制对方,不能逼迫对方,不能释放自己阴暗的情绪,她必须得游刃有余才够从容不迫,显得好相处。 妈的—— 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 往后程璧云还是会发“你不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的话,却不将真心倾注其中,玩笑终归又变成了玩笑,只是她获取对方关注的一种方式,而少了点软弱的东西。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过,聊天、谈笑、计较又自责不该计较,作业、游戏、吃饭、睡觉,每一天都不同却也没什么不同。她们还是会聊些深奥或者深刻的话题,涉及何珮的心理学专业或者程璧云的设计,何珮的花滑或者程璧云的纸模,何珮的家庭问题和程璧云的家庭问题。 家庭问题是个大问题,两个人在这方面都能有许多话讲,何珮还在努力想要解决亲子关系特别是父女关系和父母关系的矛盾,每次被家里人触怒都会到程璧云这里来发泄,程璧云的家庭问题却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完全解决不了只能归置不管的“过去式”。 她和她妈之间的伤害太过夐深,即使现在已经温和许多,伤疤却只是痂皮脱落留下狭长而狰狞的疤痕而已。 程璧云的控制欲似乎遗传自她的母亲,专断、□□、暴力,程璧云的那点控制欲在她母亲面前仅仅是小白兔级别,温和而无害,她妈妈才是炉火纯青。肢体暴力、精神暴力、贬斥、无视、要求、苛刻、冷漠、固执,而所有的这些程璧云在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是因为“太爱”——竟然是“太爱”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0 。 她妈妈太怕她走歪、太怕她不成才、太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才疾声厉色棍棒殴打,只要学习好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也不需要去做,而她所有的朋友成绩不好就一定是在带坏她。 如此窒息。 她即使想通却还是接受不了。不是不理解,只是无法接受。还好她是个倔强而坚强的孩子,一身反骨,硬是扛着压力和她妈妈闹了个天翻地覆,终于算是收回了些自由,可这些事纵然结局凯旋也终归是伤痛,能不碰就不碰的。 何珮却在无意间挖开了这道痂壳,自诩冷静的审视评价。 那是个周末的晚上,程璧云的室友全都走光,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这样的环境其实让她很安心,相应的也容易暴露自我。事情的起因其实无关她们任何一人,是何珮的一个亲戚,与程璧云的妈妈脾气性格相似,而程璧云的妈妈自她上了大学之后已收敛温柔许多,可何珮的那位亲戚还是如旧残酷。 谈论的中心就是这个朋友的妈妈。 “我们家的一个亲戚,过来跟我妈抱怨她女儿怎么不跟她交流,整天在家不说话,冷冰冰的。她们家的事我妈都了解,也不好说,她也是特固执的,最后就只是说别管太紧,她也还是没听进去,又开始说她女儿以后得考公务员,英语六级也必须过了,嫁人得起码得找有房的,月收入要多少多少,别的什么都不行,就这样的日子最好。之前我见过她女儿,精神没有很好,一直有些阴郁,很内向。” 程璧云冷了脸,有些扭曲的幸灾乐祸。 “活该咯,她女儿自己不反抗怪谁啊,这妈根本就没意识自己在干什么,不反抗不就是纵容么,自己选的。”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勇气反抗的。” “所以我现在自由了,她还被管着。” “她们是缺乏沟通,不是什么都要闹得那么不可开交的。” “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也听不进去。你等着看吧,她以后结婚成家还得接着被管,行尸走肉,一辈子妈妈的狗、丈夫的女仆、孩子的钱包,都是活该。” 何珮好一会儿没说话,又问:“你现在跟你妈关系怎么样了?” “就那样,她每天给我微信发鸡汤成功学一堆垃圾,经常每天打电话跟查岗似的,敷衍下就完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她现在也没以前那么管我了。我自在的很。” “你不恨她吗?” “我恨她有什么用?她老了,我要进入社会了,她现在也没逼我了,我现在再去对她不好、恨她有意义吗?她还是我妈,我还是她女儿,我小时候的经历除了活该我还能说什么?她是我能选的吗?我还是得对她负责任、养她,因为她是我妈。我没办法爱她。” “你有尝试跟她沟通过吗?” “以前高中闹得很的时候试过,她十分感动我‘长大’了,然后拒绝了我所有的要求,还是一如既往,然后我开始伤害她想要获得一点自由,她就哭着说她爱我,她没有想控制我,我外婆也在一边帮腔,说当妈妈多么不容易,你以后当妈就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全世界就你不对,因为你不懂妈妈的苦心,所以我的遭遇都得我自个儿担着,说一个不字就是逆反就是不孝,我除了活该我还能说什么?” 程璧云开始张开嘴,吐出梗在喉咙间的冰凉与疼痛,压抑着声音,吸着鼻子,脸上眼泪淌出的痕迹热了又凉——这是她小时候被迫养成的习惯,因为她一哭她妈就打她骂她不准她哭,可她还小,控制不了,只能散没了声音好让自己免于责打。 她全是活该。 “你别这样责怪自己了好吗?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这样想对已经存在的问题有用吗?” 程璧云闭上眼,深重而颤抖的深呼吸,想把荡在眼眶内的液体收回去,眼一眨就全落了下来。 她删了何珮的好友。 ☆、第 10 章 何珮说的都没错,她也知道她是不对的。不理智、情绪化、幼稚、不成熟之类的词她能想一堆套用在自己身上,斥责自己,可谁来照顾一下她的情绪? 她的情绪,她的小情绪。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也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有小情绪,这多么的不理智、情绪化、幼稚、不成熟,谁应当照顾她的情绪呢,别人是没有这样的义务的,就跟妈妈没有义务当个善解人意又全方面完美的妈妈,别人也没有义务处处体贴自己的情绪当个绅士。 给人添麻烦,多么不好。 是她要的太多,她可以控制自己,让自己聪明点成熟点,不去负累别人也不被人所累,这样才够成熟完美。 是她还不够成熟。 她硬生生把自己冒出土壤的痛苦又一巴掌压了回去,撒点沙土就可以当从来没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嬉笑怒骂潇潇洒洒的程璧云,还是要学着变得更加“成熟完美”的程璧云,只是她没办法立刻就把何珮找回来,还需要时间平息。 她看了大半天的电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读了小半天小说,最后在晚上的时候她终于将自己收拾妥帖,盖稳了那厚厚的石膏面具去找了何珮,以一个逗笑的表情作为开头,跟她说今天自己看的哪部电影很好看推荐去看。 何珮全然无视了她故作欢快的话头,“你现在情绪好点了吗?” 这个问题多么白痴,程璧云想,却还是模糊了视线,回应道:“早没事了,看了一天电影。能有什么事啊?” 何珮又说:“当时整个会话框突然没了我都懵了,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程璧云敷衍:“刺激。” “嗯。”何珮显得很理智:“人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容易过激。” 程璧云眼前又清晰了,心态忽然凉薄起来,“对,容易过激。”然后说:“我接着去看电影。” 她可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何珮说的都对,她也不该对这句话有什么感触,那太过矫情。人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容易过激,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后来日日如往日,聊天、逗笑,偶尔谈谈深刻话题,时间走了一个多月就到了暑假,大学本就天天都是放假,暑假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接着放假而已,她们两个家不在一个城市,虽然隔得近要跑也麻烦,况且程璧云宅在家只想吹空调,何珮偶尔会出门短途旅游,也一直没碰面。 对于面对面这件事,程璧云心底是有些抵触的。 何珮确实是她的疤痕之一,无论现在如何淡化转好,隔着屏幕可以自成一派,见到面说不定就原形毕露,什么潇洒逗笑都去无踪影。 两人间连“见一面”这种提议都不曾有过,仿佛互相都克制着一道线,程璧云却不知何珮如何作想,毋宁是对方不提她反而松一口气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何珮是从不会主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1 动的。 空调吹着吹着又快到了开学。何珮比程璧云开学早,在程璧云还在瘫在沙发上学葛优的时候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边收边跟她聊天:“我妈又骂我一天到晚老看着手机不陪她讲话了。” 程璧云当然知道她一天到晚老看着手机是在干嘛——跟自己聊天,心里有点奇怪而说不出的滋味,故作无赖道:“我还想骂你你一天到晚陪你家泰迪不理我呢。” “我哪里没理你啊宝贝!” “哦是哦,你那只操天操地的泰迪的照片都快塞满我手机缓存了。” “他那么可爱!”何珮说着就找了之前给程璧云发过的一张图又发了一遍:“你看他眼睛多漂亮!” 程璧云扇了她一巴掌,一脸鄙夷:“那你很棒哦。” 然后何珮又收了一会儿,回来告诉她:“我跟我妈说我要把那个团子抱枕带到学校去,她觉得不可能,塞不进行李箱,快递也不好送。” 团子抱枕。 程璧云被这意料之外的话题砸中了脑袋,问她:“你带过去干嘛?”自己心里以前那送她花的阴暗想法又再度浮现出来,却怎么都像是照进了阳光。 “那个抱着超舒服的,怎么靠都可以,布套都被我妈洗的有点褪色了。”何珮又问:“这怎么带啊?” 程璧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以为这抱枕早就落灰或者直接就被扔了,却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显得她以前的那些想法晦暗又悲观独断极了,却还是先给她出主意:“找个小压缩袋直接抽空气,别抽太死了,到时候弹不回来就不舒服了。” “我试试。” 这是多么的—— 令人欣喜,却又如此别扭。 程璧云想这可能是她抗拒与人过于亲密,所以自然对这种感受难以接纳,可她逃避去解决,便又是置之不理。 大四她想搬出去住,和室友的关系终于冰点。她当“独立又自我”的怪人当惯了,也懒得再去和她们修复关系低头讨好,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畅快些,反正她胆子大不怕一个人住,就是缺钱。她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担心她安危,她也懒得跟她妈为了这事吵,就想暗度陈仓一个人搞定,跟何珮提了这件事,何珮的反应却再一次的出乎她意料: “你要是非搬出去不可的话,我可以借你。” 这真是吓到程璧云了,却没当真,只调侃道:“土豪啊,你这么有钱包养我好不好?” “走开。”何珮还附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好多人天天找我借钱,我都靠收利息发家致富了。” “行啊你,黑社会高利贷啊。大哥,罩我好不好?”程璧云还是笑嘻嘻的。 “走开。” 这事就没后续了,程璧云直到开学都在想怎么办,结果回了学校在周围一转,发现钱倒不成问题,按月收,房租也不算高,她完全可以承受。下午在那条条道道的巷子里转了三圈就定了一间舒心的,当下就拖着行李箱交了押金房租入住。 当天晚上在她那小出租屋里吃烤串喝啤酒听摇滚自嗨,跟何珮说自己终于自由了,别提有多爽。何珮也很开心地跟她说恭喜。 但是第二天开始程璧云就发现问题了,她需要家电,而她真是没这个钱了。洗衣机是必须,还有电陶炉和冰箱——她是会自己做饭的,还需要一张大桌子,零零总总一堆,却寸步难行。 她和何珮几乎是无话不谈了,也半真半假地跟何珮哭着说她要剁手,何珮却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借你。” 何珮却还是不大敢信的,“来真的啊?” “嗯。我骗你干嘛?” “卧槽,腿子!救命!” 然后没过多久程璧云的手机就来消息了,支付宝入账一万。 她在这瞬间傻了眼,看着那条消息收回了屏幕顶部还没反应过来,脑子竟然还开起了小差,想她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进到什么鬼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地方了,心脏一直咚咚直跳。 她那就是开个玩笑,何珮竟然是来真的。 “腿子你别这样,利息几个点啊,我要还到倾家荡产了。”程璧云有点哭笑不得。 何珮一脸嫌弃:“不收你利息,早点还。” 程璧云还在打着逗趣的话,那边顿了片刻,何珮的下句话就冒了出来: “不还也可以……别让我伤心。” ☆、第 11 章 做饭这件事对程璧云来说是种极大的乐趣。她热衷于按着菜谱把各种菜都做一遍,像是点亮游戏里的图鉴。对生活的热爱和本身就是艺术出身的她还喜欢把食物摆得漂亮,手机咔擦一照就天天传给何珮,跟她报告自己又做了什么,把何珮馋得口水直流。 新鲜的生活总让人心情愉快,飘飘然沉浸其中。 直到她有次睡到中午迷迷糊糊起来做饭,用切片器的时候削掉了右手大拇指的半片指甲。 那一瞬间其实不疼,程璧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地面上落了一大滴血,再看自己的指甲就白了脸色,随后疼痛与惊慌才紧随其后。她连忙带了手机和钥匙就出了门,慌不择路地就近去了家药店,老板看到吓了一跳,给她开了包创可贴,帮她贴上就了事。程璧云心里也稍微安定点,能够有精力告诉何珮这件事,还苦中作乐地给她拍了自己手指的照片,把何珮吓了一跳,要她一定去学校医务室包扎。 程璧云还大大咧咧地觉得没事,回了家做了饭,心里膈应地吃着这顿让她光荣负伤的饭,手指的血却没有干涸,疼痛也越来越重,这才又慌了起来,赶忙去医务室找护士看。 “创口贴拆了。”护士了解情况后就下了命令。 程璧云抖了一下,不敢动伤口,问:“一定要拆啊?” 护士斜了她一眼:“你就不该包,这么大的伤口早该来包扎了。” 于是程璧云就照做,心尖发抖地去撕创口贴,刚松开血就又在地板上落了一大滴。 护士皱了眉,领她去另一个房间包扎,对她说:“我先给你洗洗,消毒,有点疼,自己忍着。” “嗯。”程璧云握好自己的胳膊,惴惴不安,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知道指甲还能不能长回来,缺了太丑了,药水一浇上去她的泪腺就被刺激出了液体,她却全咬着自己的口腔内的软肉,不让它们掉出来。 护士看清了又去玻璃柜里拿止血海绵,包扎的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放了她去交钱,嘱咐她后天来换药。 多么简单的事,程璧云却如同整个世界都在刮风下雨。 她从医务室走出来,灿烂的阳光从树叶间漏下,花坛里姹紫嫣红,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欢声笑语,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偶有铃响,打着太阳伞的女生们并肩笑语。 而她多么孤独。 她多想此刻有人能来陪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2 陪她,抱着她的肩,握着手腕看看她的伤口,说些关怀体贴的话,让她哭一会儿。 然而是没有的。 她快走回自己出租屋的时候才收拾好自己这懦弱的情绪,告诉何珮她包扎了,给她拍照,笑说自己这下残了,打不了电脑游戏了,只能玩玩手游。何珮关心的话语在屏幕上接踵而至,她却全然没有获得些许安慰,只有透过屏幕的无穷无尽的无力与苍白。 何珮不在她身边。 她第二天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笑嘻嘻的,身残志坚地要打游戏,操控着人物角色像个僵尸一样走了几步就放弃了,连用手柄曲线救国都办不到,干脆看起书来。饭还是照做的,只是大部分都是煮泡面。洗澡的时候比较麻烦,手指不能沾水,就只能举高右手让左手成为主将,她还跟何珮开玩笑说自己这左手用多了搞不好右脑就发达了。 已经没什么怨言了。 本来就是人生病的时候比较脆弱。 换了几次药去就拆了绷带,止血海绵被清理掉了大部分,还有一些得附在伤口上保护,颜色是深褐色的血色,海绵坑坑洼洼的形状让手指可怖极了。程璧云看得有趣,拍下来给何珮和自己其他几个朋友看,笑说自己变丧尸了,收获了无数惊讶和关心,她却都觉得不痛不痒,因为伤口已经不疼了,说再多也没什么感觉,倒是之前的疼痛与天崩地裂让她深感遥远与陌生。 人类的恢复力可真的惊人,她也远没她以为的那般脆弱。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得提醒自己别在那么迷迷糊糊了。 她和何珮还是那么聊着。 程璧云大四基本就没课了,整天在她自己的出租屋里过活。探索菜式、打游戏、看书、看电影,偶尔搞搞正事,接点设计单子赚外快给大佬何珮还钱,碰到了新上映的想看的电影就和本市的好朋友一起坐个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去市中心看看,吃顿饭。 什么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她面对何珮时的那些“计较”。 她很热衷于给她讲自己接的单子做的那些设计,说自己的想法,一些暗喻或是玄妙,问她觉得自己的哪个方案更好,想不出来的时候也喜欢向她讨些建议,一来二去也能聊出许多点子。 她却知道何珮对这些都不大感兴趣的,只是在陪她。 不满累累积积——多半还是自己的控制欲作祟,想要攫取她的注意力,可她无法消除这些“计较”。想要她更关注自己一些,想要她对自己的作品赞扬,想要她对自己主动一些,想要……总是有那么多的“想要”,无法满足。 终于在一次她向何珮讲述自己的设计的时候,她那些被她刻意掩埋的炸药爆发了。 程璧云又删了她。 何珮不够关注她。何珮只是在奉陪她。何珮不理解她的用心。何珮—— 她还欠着何珮钱。 程璧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觉得自己的行为无理取闹极了。何珮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还在不满什么呢,她还能不满什么呢?她到底还想要些什么? 这次很短暂,过了不过两个小时程璧云就加回了她。 何珮却意外的不与以往一样——那样平静而接纳,显得生气极了: “以后别再问我爱不爱你了,我到现在都还没跟你决裂就真他妈的是爱死你了!我去洗澡!” 程璧云眼眶又有些热,嘴却开始笑。 在这一刻莫大的安心笼罩住了她,让她管窥一豹般地了解了何珮的内心。 她想不过就是这样。她想要看到一个生动而真实的何珮,有感情,会生气,不是那些永远冷静理智平静接纳的、像是哄她一样的假人。 她只是想要些真实的东西。 比如现在这样。 “宝贝儿我就是有点大姨妈,我也是爱你的。” 玩笑不是玩笑,是真话。 ☆、第 12 章 程璧云再收到何珮传过来的多肉照片的时候,看着那些可怜的苗子,怏的怏,死的死,终究是没熬过暑假,却也没觉得多难过了——倒也不是悲观的“麻木”的状态,恰恰相反,是乐观的“无所谓”与“不在乎”。 现在何珮真正让她安心了,那些花之前被她附带的阴暗的喻义都没了用武之地,就只是些“花”而已。 倒是何珮还有些闷闷不乐,又觉得无可奈何——没办法带回家的,只能抢救下几个生命力顽强的,往后就全仰仗它们自己了。 何珮是有些变化的。这变化太过于细微以至于程璧云过了一周多才有所感触—— 何珮主动找她的次数变多了。 她确实心里是高兴的,也没明白原因,只是觉得不错,挺享受。两个人笑笑闹闹,程璧云还给她开玩笑说以后还不起债就给她当厨娘,走哪跟哪,签卖身契。何珮答应地爽快,装模作样地趾高气扬,其实多半还是和她一起开着玩笑,只觉得有趣。 程璧云也没太当真,心里却有点想见见她。 上学期过到接近年底就该考虑买票回家了。程璧云自己在外租了房,想留到什么时候都都可以。她试探地问了问何珮的想法:“你元旦回不回家?” “不回,太远了。” 程璧云又问:“那我们去哪玩儿?” 何珮先是砸过来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回复:“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啊。”又反应过来:“去哪玩?我看看我日程安排,最近还有些课。” 有些……如履薄冰,起码对程璧云来说是这种感受。她也没想过何珮答应得这么爽快的,总以为对方心里也有些疙瘩,抗拒与她面对面,现在得到这个结果却不知所措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时间。”何珮说。 “来找我啊,我给你做饭。”程璧云的呼吸很缓很轻。 “行啊。我看看票,到了你得接我啊,我不认路。” 程璧云这下又想往后退了,事情的发展顺利快速地出乎她意料,她本来就只是想试探看看的,其实完全没有准备。 她搭在键盘上的十指开始跳动,输入框里出现“我就只是问问,没有真要你来”就停了动作,右手的无名指移到回退键上,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删。 “好。我烤小饼干带给你。” 她的内心涌上来一股自责与愧疚,为她刚才的想法和差点就成真的举动。 ——她不能那么懦弱又出尔反尔,不考虑何珮的感受。 何珮,何珮……她又想到了何珮以前高一面对她时的那些小心与回避,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不过是害怕自己心情被她发现,却又将她的一言一行都记在心里。那些琐碎的小事、无意的举动,她不提自己就永远想不起来,可何珮都记得清楚。 她不想让她伤心。 元旦那天地铁着实挤得程璧云都快变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3 成了一张纸人,到了站就赶紧跳出来大大吸了一口气,觉得终于活了过来,又赶忙掏出手机看时间——转地铁之前她还要先搭公交,而公交在路上堵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14:39。 何珮应该都出站二十多分钟了。 她们一路都有在联系,程璧云被这糟糕的交通气得跳脚,何珮倒有些哭笑不得,跟她说没事。 “我到了,你在哪?旁边有什么标志物?”程璧云焦躁地在出站口附近张望着,哪里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要找个人简直大海捞针。 “我在地铁口进站自动售票机这里,单独站着在。” 那在她背面。 程璧云转了身,一瞬间行人交织的空隙间就露了个人出来,像是不规则的裱框,将那中间的人凸显得浓重。 黑色的马尾,以前那乱糟糟的偏分刘海不见了,眼镜也不见了,穿着件黑色的薄棉袄,拉链拉到最顶扣得严严的,背着个双肩包,脑袋正一脸茫然地左右摆着,一会儿又低下头看手机。 心脏开始跳,越来越快,忐忑或是兴奋。 程璧云小跑过去,张开双臂就将她抱了个满怀,就像她高二那天在饮水机前抱住她一样,鬼哭狼嚎:“腿子!” 被她抱住的人全身僵硬得像座石膏像,半天没反应过来,只睁着一双双眼皮厚厚的眼睛稍稍仰着头看着她,满面的惊愕:“卧槽?禽兽?” 程璧云松开她,又毛手毛脚地去摸她脸拽她的马尾辫,那些早先以为自己会不自在的预测全都失准,大大咧咧道:“你怎么还这么矮啊,比以前漂亮多了。”说着又去抓她的肚子,想看看是不是手感还和以前一样软。 “卧槽光天化日你干嘛!滚蛋啊!”何珮大叫着就抓住了她的手,眼睛气鼓鼓地瞪向她,面颊有些红。 何珮的手有些凉,程璧云一被她碰到就问了出来:“你手怎么这么凉啊。”又包着她的手往售票机走,给她买票。 “我在广州都还穿长袖呢,哪知道这里这么冷啊。” 程璧云这才发现何珮是有些拘谨的,也有些尴尬了起来,和她一起排着队。可这无言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你头发留长了?”何珮伸出手拽了拽她快到腰的栗色卷发,评价道:“跟我家泰迪的毛一个样。” “这叫蓬松好吗,冬天特暖和。”程璧云仍旧握着她的手,感觉到接触的部分潮湿而温凉,叫她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何珮在她身边,就在她手边。 “你给我带的小饼干呢?做了那么久高铁我饿死了。” 程璧云被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拉开她那个单肩小挎包,埋怨:“今天人好多啊,估计都碎了。” “能吃就行。我早上就吃了两个派。”何珮接过那个漂亮的小塑料袋,解开抽绳一看发现还好,没碎的那么严重,手隔着袋子捏出一块往嘴里送,味道竟然还不错——也不枉她看了程璧云发了那么久的美食图却总是吃不到。 “干嘛不多吃点?”程璧云问得大条,又伸了手要跟她抢食,“我也要吃,我坐车坐了一上午了。” “喂!这是你给我带的!”何珮一把就把那小袋子往身侧一收,“我就空着肚子等着你给我做饭呢!到你了快去买票!” 程璧云只好先转身去摆弄机器,手指在屏幕上点着,说:“我屋里还有,回去也吃得到,现在就让我吃一点怎么了嘛!” “就是不给!” 程璧云从出票口拿过何珮的一次性票,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她,领她往地铁进站口走,接着排队过安检。 “我要吃!” “不给!”何珮咀嚼的动作变快了。 “就一块——” “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哦。” 妈的又是老样子,程璧云被气得想揍她,伸手就开始拽她的马尾辫。 何珮飞快地空出一只手护着自己的皮筋,“卧槽!你再拽我报警了啊!” “这是我的小饼干!” “你给我带的!” “那也是我的!” “你多少岁啊!” “八岁!” 何珮被她逗的扑哧笑了出来,又呛到了嗓子咳了好几下,脸色红红的,赶忙从自己双肩包的侧袋里捞出矿泉水来喝,想着还好还有。 程璧云却还在幼稚着:“我的小饼干!” “好好好,给你给你。”何珮被她折腾得没了脾气,把袋子递过去,接着喝水。排着的队走了才不过一半。 程璧云这才开心了点,啃完了还自满道:“我做的就是好吃!”惹得何珮一脸嫌弃。 她们还是能很快就熟悉起来——虽然是在程璧云刻意卖蠢的推动之下。 ☆、第 13 章 到程璧云的小出租屋时天色已是苍蓝,晚饭时间。 领头开门的人按开了白炽灯,晦暗的屋内顿时亮堂堂一片。何珮看着这些屋内的摆设,干干净净却又到处洋溢着生活气息,与之前对方在收拾屋子时拍给她看的一样温暖,实地接触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去做饭,先给你榨杯果汁还是你想喝别的?我这儿除了咖啡基本都有。” “就白开水。我现在好渴,就想喝水。”何珮取下自己双肩包的带子,刚踌躇着四处张望着落处,程璧云就声音就跟了上来:“就放那边桌子上或者床头柜,都行。” 屋主人脱下外套换上了自己的家居服,开了空调,拿皮筋扎了头发,问何珮:“你随便坐,水在我那个桌子上蓝绿色的保温壶里,冷的话我家居服还有一套,挺暖和的,你要不要?” 何珮想了想她们两个的身高差还是决定坚定地拒绝:“不要。你不都开了空调吗。” “也行,等会儿你冷了就去我衣柜拿,深蓝色珊瑚绒的那套。”程璧云说着就从挂钩上取下围裙系上了,惹得何珮揶揄地“哟”了一声,被戏谑的人立刻哼了一声,凶巴巴的:“干嘛!没见过人穿围裙啊!”然后就钻进小小的厨房里关上了门。 何珮在她那堆形状各异的漂亮杯子里看了许久都没拿定主意用哪一个,结果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玻璃杯,去倒水的时候看到一个木盘子上放的都是她今天吃过的那个小饼干,没忍住馋,去卫生间洗了手就开始嘎嘣咬起来,又跑到厨房打开门问程璧云晚上吃什么。 “黑胡椒彩椒西芹鸡腿煲芝士螺贝意面。” “你这菜名怎么这么长啊。” 程璧云只看见她的小饼干,顿时语速快了一些:“别给我吃完了!那是我的小饼干!名字我自己取的,知道吃什么就行了。”又凶了起来:“快出去,厨房是我的地盘!你不准进来!” “行行行,宝贝我就等着吃,绝对不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4 进去。” 何珮等了半个多小时,厨房里香味都飘到外面来了都没见程璧云出来,她胃里的馋虫开始闹灾,盯着那被她消灭了一大半的小饼干,终于没忍住又凑了过去,哀嚎:“你好了没啊!我都要饿死了!” “还有五分钟。”程璧云取下围裙,让砂锅在炉子上中火炖着,开始给两个人拿餐具。 她的那些碗筷盘勺何珮全从她的照片里见过了,没一件重样的,什么风格都有,就是除了刀叉全都不成套,刀叉还都只是一套一样,她有四套,这些东西难得放一起还不觉得不协调。她都不知道程璧云从哪找的这些玩意儿,好像平时没事干全在逛淘宝一样。 程璧云却还献宝似的跟她说:“漂亮吧,万里挑一。” 何珮糟心地看了她一眼,应和道:“漂亮。”心里却是由衷觉得漂亮的。 “我跟你讲,”程璧云开始跟她显摆自己的经验:“餐具就要选哪种碗沿内侧有一圈花纹的,这样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容易给人一种满足感。” 何珮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对这些东西一向不讲究,能用就成,平时在学校也都是在外面吃或者点外卖,自己也就煮个泡面和室友炖炖火锅,最高级的一次是做了可乐鸡翅,哪像程璧云对烹饪有这么大的热情。 ——虽然程璧云将自己称作“生活家”。 电陶炉定时时间结束的滴滴声响起,程璧云过去揭了砂锅盖,顿时更加浓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黑胡椒与芝士,还有鸡肉的味道,让何珮伸了筷子就要去捞一块肉出来,结果就被程璧云打了一下。 “我好嫌弃你啊,这还要拌着搅一搅呢,你直接吃吃个什么味儿啊。” 然后她就眼巴巴地看着程璧云用汤勺在里面翻搅着,一勺勺把食物盛在两个碗里,等到全部结束才可怜兮兮地问她:“能吃了?” “吃吃吃,出去上电脑找电影看。难得有个人在我要看个惊悚的。” “你能别这样吗,看点温馨的。” “看个美食番?反正有吃的。” “行。” 两个人在哔哩哔哩翻了一会儿,程璧云看到有堺雅人的合集电影都什么都不管了,直接点进去,惹得何珮还埋怨她:“你不是要看美食吗?” “有啊。这儿有个《南极料理人》。就这个了。叔是我偶像,我是叔脑残粉!” 结果两个人边吃边看叽叽喳喳个没完,基本都是程璧云花痴,何珮看见什么都说想吃,倒也和谐。 看完了一个又看下一个,折折腾腾就到了十一点,程璧云站起来说她要洗澡,拿了衣服就钻进厕所,半个小时出来后何珮仰躺在她床上玩手机都快玩睡着了,于是又得把她踢起来:“你带换洗衣服了吧?” “带了。”何珮挠挠头,还有点迷糊,去翻自己的双肩包,走到厕所门口又想起来什么,猛地对程璧云警告:“不准进来!” 程璧云啧了一声:“谁看你啊。” 结果过了十分钟何珮还在往身上抹着沐浴乳的时候门就被哐当打开了。 “啊——!”尖叫。水花。雾气。“滚蛋——!” “卧槽你别把花洒对着我啊!妈的我衣服都湿了!” 何珮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了一个球,一双眼睛圆圆地瞪着这个言而无信的人,“你说了你不进来的!” “哎——我就吹完头发进来拿个梳子!你身上有的我都有啊,你没的我也没啊,怕个什么啊?我还能□□你啊?”程璧云抹了抹自己家居服上的水。还好这衣服厚实,没湿透,晾一晚上应该就干了。她抽了梳子又转过身来,黑道大佬一样对着何珮耍流氓:“你再叫我就把你内裤偷出去。” “滚蛋!你这个长毛卷毛狗!”何珮气得想跳起来打她,可还是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哎哎得了不逗你了,别搞感冒了。我出去了,你慢慢洗。” 程璧云梳完头发还讲究地抹着精华油滋润发丝,摸着自己长而烫成小卷的柔顺头发内心暗爽——还是长头发好摸,这心态怎么都不太符合她的性别。然后爬上床给暖手宝充上电,玩起了手机。 可她看一个搞笑视频看到一半浴室门就开了,何珮煞气颇重地朝她扑了过来开始挠她,嘴上还恶狠狠的:“你这个禽兽!” 程璧云边躲边反驳:“卧槽我干什么了怎么禽兽了?”手里握着的手机的扬声器还发出些搞笑的怪声,何珮湿着的头发甩了她一脸水珠。 “就是禽兽!”何珮气得脸通红,“我今天一定要报仇雪恨!” 然后程璧云胸就被抓了一下,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拍开何珮脑门就滚下了床,站起来双手叉腰没好气道:“哎我说你这个人能别这么小心眼吗?我床上都要被你滚湿了。能不能先把头发吹了?” 哎哟卧槽真的疼死她了,何珮这简直是要把她肋骨抓个洞出来,她以前下手哪有这么重啊。程璧云内伤地靠坐在床头,没多久暖手宝就跳闸了,她就赶紧把它抱过来捂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在床上摸着自己的手机。 何珮吹完头发就啪嗒按灭了灯,抢了程璧云看得津津有味的手机,扔下两个字:“睡觉!”就从另一边上了床,钻进被子里又骂她:“你还天天说自己睡不着,就是在玩手机。” “行行行,睡觉。我把电充上总成吧大佬?” “快点。” 程璧云带着暖手宝钻进被子里简直就是个大暖炉,何珮却又拘谨地仰躺着,像是不觉得被子里冷一样。她旁边的那个暖炉倒是有些癖好,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这下就手脚并用的缠上何珮了,俨然把她当做一个人形抱枕。两个人肚子中间隔着一个暖手宝,烫得何珮有些不舒服,更多的却是别样的别扭。 “你抱着我干嘛啊?暖手宝拿开,好硌。” “没东西抱着我睡不着,我那个北极熊的抱枕都被你扔下面了。”程璧云手一伸却是将暖手宝搁自己屁股后面放了,觉得这样也还挺舒服的。 何珮不说话了,坐车坐了一天确实累的够呛,没多久呼吸就均匀起来。 程璧云却还是没睡着的。 她在这黑暗中盯着何珮的脸,悄悄蹭了过去。 这感觉很奇妙,亲密、亲近,超出朋友却不像爱情,她依旧分不清,只知道何珮让她安心。 ——或许可以再近一点。 程璧云又凑近了分寸,嘴唇轻轻压上对方的唇面,温凉的鼻尖相触,片刻就分开。 软软的。 ☆、第 14 章 何珮只留一天,返程票先前却没抢到好时间,几乎就是午夜车。 翌日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夜空正黑。公交站附近全是卖吃食的小店,红灯笼和招牌将气氛渲染得熙攘,烧烤架飘出的青烟裹挟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5 着炭火与孜然的余香。 程璧云领着何珮从小店间的近道去站牌,小路羊肠又有些暗,隔壁透来的灯光却是红红黄黄,莫名的暧昧。这情景让程璧云豁然笑了,打趣道:“我们这样可真像是偷情。” 何珮也跟着笑了几声,却没有出声反驳,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背包带。 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将何珮送进进站口的时候,程璧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种想深呼吸的念头,情绪也如剪不断的青烟一般萦纡。 她没懂这情绪究竟是什么,只猜测大概是叫“舍不得”。 检票后何珮站在安检前,停顿了片刻,转过了身,望着双手插在衣兜里的程璧云数秒,嘴角向上扬起,右手屈肘举在胸前,对她挥了挥。 程璧云愣愣地与她对视,脑中竟产生一股既视感来,恍惚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又哪里不同,像是叠在一起的两张透明彩片。她也笑了起来,将一只手拿出来,对何珮挥了挥,目送她将背包取下放在传送带上,穿过那道窄窄的门框,然后拎过包,向右行走,去乘电梯,慢慢地消失在视野里。 何珮—— 她和何珮——…… 大四的下学期过得飞快,程璧云忙碌着弄毕业设计和参加各种会,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时间被挤压得越发稀少起来。何珮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毕业论文和答辩,林林总总一大箩筐的事务,焦头烂额。 她们之间的谈话也多是些未来、工作、理想之类的,程璧云说想去成都看看,因为那里好吃的多水也甜,其实还是看中了那里的安逸,何珮倒没什么规划,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不然你跟我去成都?” 何珮考虑了片刻就给了回应:“好啊。” 程璧云对她这个结果也是意外的。本来就只是提一提,却没想到如此顺利,让她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就像是半年前邀何珮来过元旦一样。 但是时间却不等人,真正毕业的那一天不真实得让程璧云觉得自己走在梦中,这种“完结”的感觉如此空虚,未来在她面前有着无限的可能也有着无穷的自由,她不用再按照固定的轨迹前行,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地方下脚。 她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留了一阵子,处理了那些电器和家具,又着手收拾屋子,等她爸开车来接她回家。“在外一个人租房”这个秘密在家人面前公开又是让她和父母争吵了一天,她妈妈担心她安危又骂她胆大,她爸爸倒是好奇她钱从哪来的,又怎么在没多要生活费的情况下过了这么久,对她这“独立”的能力有些哭笑不得,程璧云答得含糊,只说是个好朋友借给她的——虽然她都还了一大半了。木已成舟,她爸妈也就说了几天就没有再提。 她在家呆了一个月,她妈妈对她的态度还是拿她当个永远长不大的初中生,惹得程璧云有些烦,又开始动着脑筋要往外跑,早先对何珮提过的去成都的事再度被她拎了出来,这次倒像是劝诱了。 何珮的答复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啊,去看看。” 接下来谋划怎么告诉家长、订哪天哪站的票然后先落脚哪个酒店都一气喝成,短短一个下午就全部敲定,两个人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三天后就踏上了目的地的土地。 紧接着租房、入住、折腾房子、找工作、折腾工作,按部就班。起初的新鲜与磨合到后来都全变成了日常的平淡,只是“生活”。 程璧云做饭,何珮洗碗清理厨房,周末大扫除轮流负责,谁早下班就先去买菜,半夜饿了烤个蛋挞煮个面条,谁要加班先知会一声,偶尔小吵小闹看个电影,确实安逸。 程璧云却总是爱冒险的,在成都呆了一两年就被这平淡无奇的生活磨得不耐起来,又想去沿海跑一跑,这次何珮却没办法陪她走了——工作已经稳定,也还没找到下家,那些在她手上咨询的病人她也没办法扔下不管。 程璧云犹豫了一周,最后还是打包收拾了衣服,要去追寻“理想”。 何珮本身对这就看得开,也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只是祝福她旗开得胜。 “放假了我会回来看你的。”程璧云走前是这么说的,“平时也会和你联络的。” 何珮却还是一贯的回应:“嗯,路上小心。” 程璧云拉过她的手,握了握,盯着她看了须臾就笑了出来:“我走了。” “嗯。” 何珮独自留在成都起初是有些不适应的,好在先前已经跟程璧云学了怎么做菜,她自己却是没心思摆花样,味道好就成。 那个跑到上海的人每天给她的信息还是那么欢快,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和热情,有什么不开心的也都告诉她,照片视频也都频繁,如同地域的分隔并不能起到什么阻碍的效果。 她知道程璧云在那里谈了一个男朋友,但是三个月就分手,因为对方不吃香菜但是程璧云爱香菜。她听到这个理由时哭笑不得,竟然为那个男人难过起来,就这么件小事就导致了分手,心里却知道这大概不过是程璧云避重就轻的玩笑话而已。 她是知道程璧云的。 那些坚强或软弱,乐观或怯懦,理智或任性,那些真话假话玩笑话,交交错错像个迷宫,让她起初望而却步,尝试理解深入后却发现再简单不过——想被关心、害怕受伤,仅此而已。 她们都戴了张面具,她是平静,程璧云是洒脱,谨小慎微的接触,把真心话都藏在心里,担惊受怕—— 她也是害怕的。 程璧云喜欢新的东西,喜欢变动,喜欢探险,像是从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永远都在漂流,寻找刺激。她却不然。她渴望是平静和安稳,不想要太多不确定的东西,喜欢接纳和理解,和程璧云却总让她患得患失、无法安心。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期待她会留下来。如果远走高飞到处探险能让她更加快乐,她会愿意让她放手去做。人与人之间不该互相捆绑,需要的只是尊重和理解。 毕竟她从以前一直欣赏或者艳羡的就是她的洒脱,因为自己缺少所以更加觉得那光彩夺目。她也希望程璧云一直是“程璧云”。 下班后天空已经昏暗了。何珮和同事互道再见后就朝地铁口走,刷着程璧云留下来的菜谱找着吃什么——她真的是没想过要再折腾些新的,“新的”都是后来程璧云再传给她的。到了家那站就先去超市买材料,结完账出来天空已经全黑了,气温也下降了些许。 她走进小区的侧门,路灯蛋壳一般照亮脚下的路,引导她走进单元楼,搭上电梯,按下楼层,等待。 “叮——” 电梯门开了。 楼层声控灯暖黄的灯光亮起。 一个人盘腿坐在她家门口,精神而俏皮的短发,简单洒拓的衣服,旁边两大个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花与抱枕 作者:波斯老中医 分卷阅读16 超市的塑料袋满满当当,冲她笑。 “是不是很惊喜?吓到了吧?”程璧云自得地仰高了下巴,像是邀赏的小狗。 何珮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的打着抖。 “你怎么来了?”她问出口,谨慎而克制。 “哎!你都不表示下你很开心?装下样子也行吧?”程璧云装模作样地抱怨,转瞬却又笑了起来:“上海呆无聊了,整天忙成狗,加班加吐血,还是这里舒服。” 何珮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拎的购物袋往这坐在地上的人怀里一扔,气闷道:“你要回来也不跟我说,我还买菜了。”然后走到门前嫌弃地踢了踢她的侧腿:“起开,你挡着我开门了。” “吃不完扔冰箱里呗,我当初挑了个那么大的可不是摆设。”程璧云利索地爬起来,将三个袋子拎起来,跟在她后面走进这个一年半不曾踏进的家,觉得这时刻神奇极了,便又宣布着:“大佬,我有句话要讲,绝对不唬你。” 何珮按开了灯,“说。” “我改主意了,不说了。”程璧云却又来了这么一句,把何珮气得想揍她,转身瞪了她一眼,“做饭去。” 她话音刚落程璧云却又正经了脸色,褐色的眼珠亮而温暖。 “我还是想和你呆在一起。你让我安心。” 一直哽着的喉咙终于变成了热意。何珮愣愣地看着她,然后转身跑到沙发抓起那个有些褪色的团子抱枕就往她身上砸,骂道:“滚蛋!”眼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卧槽?我就这待遇?”程璧云躲闪地接住那个抱枕一脸得难以置信,朝何珮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在哭,又讷讷了起来:“哎你别哭啊,我知道我那话特感人的,也别这样啊。你吃什么我去做饭?” 何珮凶猛地抓着抽纸,吼她:“黑胡椒彩椒西芹鸡腿煲芝士螺贝意面!” 完。 分卷阅读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