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厌》 分卷阅读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 《子厌》作者:层峦负雪 文案: 大道三千,终归通途,心中有道,即无分黑白正邪 被臭屁医仙拯救,每天都在压抑自己不要恩将仇报的护卫被迫(?)开始了济(you)世(shan)救(wan)民(shui)之路 (伪)身娇体弱医仙攻x耿直赛钢筋护卫受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尚渝x白飒 ┃ 配角:挺多,就酱吧~ ┃ 其它:年上 第1章 负罪 夜色渐深,城外树林模糊间露出一个绰绰的影子,踉跄着往前走。 血混着夜洒了一地,数只箭矢贯入他身体,有几支甚至从身前露出箭锋。 白飒拿刀柱着地艰难前行,断断续续喘着,怕是残喘不了多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此时听起来仿佛一个笑话。 不得不从何而来? 君何须要臣死,只要那人心念一动,自然自己提刀了结,大费周章演一出好戏又是何必。 归根结底,不过是主人想杀一条狗而已,惺惺模样做出来也不怕被人嘲笑。 白飒艰难前行,足下疏忽,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硌出一口血来。 十指成爪,白飒扣着地又向前爬了两步,终是耐不住伤痛,眼前的黑渐渐化为死色。 ——世事艰险,勿失勿忘。 白飒昏昏沉沉,脑海里飘飘荡荡都是这句他出师前师傅留下的话。 入庙堂,奉圣上,伐异己,诛叛首,最后落得不忠之名,肃清于城郊。 白飒想至此忍不住笑起来,没想这一笑扯得他浑身疼痛,惊醒过来。 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看清周围,浅色的尖顶在头上晃荡,周身随之起伏,淡淡的熏香掠过鼻翼,舒适又安逸。 白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死,忍着痛微微靠起来几分。 “醒了?” 有声音带着三分笑传来。 循声看去,一个白衣的男子坐在那里,五官算得上清俊,唇角微微翘起,只是没有血色,白衣一衬更显虚弱苍白。 白飒动动嘴唇,半天才沙哑着挤出一句话:“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对方笑笑:“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白飒挣扎了好半天也没坐起来,反出了一层汗,浸得伤口疼,对方忙伸手虚按住他的胸口:“你刚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回来,少折腾点。” 白飒只能安稳躺好,再看对方竟不知如何称呼,遂轻声道:“在下白飒,字景,敢问先生贵姓。” “尚渝,无字,”尚渝顿了顿,端详了一番白飒,却看对方神色平静,不免有几分失望,转而露出几分傲然之色,“我就是那个江湖盛传,妙手回春的医仙,你那时遇见我还真是走运。” 白飒是朝堂之人,除了有令在身,这皇城都没出过几次,关于江湖事知之甚少,虽有不少王公贵族会请一些江湖人士做自己的幕僚,但白飒与其人相交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说实话别说医仙,就是武林盟主站在这里白飒都不见得认识。 白飒看对方自得的模样感觉有几分违和,但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拱拱手:“确是如此,白某感谢尚先生出手相救。” “小事小事,”尚渝笑道,愈发得意,“凭我的医术,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也能把人给吊活了。” 白飒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不知道尚先生现在是准备去何处?” 尚渝伸手挑开帘子,往外看看,回首:“仁亲王府。” 白飒眉头一颤。 御林左卫被屠所负罪名就是与仁亲王私交,意图谋反。 似乎看出来白飒脸色不妙,尚渝出声询问:“白兄是不是不太舒服。” “不,只是想起一些事。” “何事?” 白飒微皱眉头,低声:“我这副模样随先生入府怕不太合适。” 虽说御林军鲜少现于人前,出行也常覆假面,理当不会被认出来,但如今这境况,还是小心为妙。 尚渝摇摇头,无奈:“这有什么,他请我去看病,我带什么人,什么样去,他管得着吗?” 白飒未想他如此出言不逊,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说了,看你衣服应该是宫中人吧,我救的也不是他什么外人。” 一句话反而又把白飒的心吊起来,愣愣看尚渝。 说至此尚渝似想起什么,看轿子一角被血浸透看不出纹样的衣服,先前救人,着灯勉强看出来是官服,也不知道是什么官。 这么想着尚渝开口问:“你以前在宫里做什么的,为何那副模样。” 白飒支吾了两声:“不是什么要紧官职。” 含糊的语气让尚渝感到不妙。 尚渝眯眼凑近几分:“白兄,你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好好说出来,尚某指不定还能帮上忙。” 对方一反方才温和自得模样,眼神阴冷,面上陡覆寒霜,看得人心悸。 即便现在不说,以后怕也兜不了太久,想至此白飒避开尚渝目光,缓了缓道:“在下御林左卫统领,因传御林左卫与仁亲王私通谋反,被裁为叛军箭毙于城郊,在下侥幸,逃出生天。” 这回轮到尚渝吃惊了:“确有此事?” 子虚乌有!白飒想这么吼出声,却无力这么说,只低声:“既然圣上这么说了,那便是了。” 尚渝点点头,心中已有数,恢复了好好先生的模样,微笑道:“白兄尽管放心,此事我自有决断,你只管好好休养。” 谈话间轿子停下来,有人敲敲轿子:“医仙大人,到了。” 尚渝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捡起地上皱成一团的血衣,翘着手一脸厌恶,撩开帘子:“快把这个腌臜物给我烧了,放在轿子里恶心死了,烧掉再来找我。” 白飒:…… 虽然意识告诉自己对方是在帮自己,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转手丢了衣服,尚渝回头从随身的包里捡了一个小盒出来,温和笑着问白飒:“仁亲王可认得白兄?” 白飒语气不确定:“应该不认得。” “哦——”尚渝拉长声,打开小盒,把手伸进去沾了沾,还维持着笑,“那就只能委屈委屈白兄了。” 白飒挣扎不能,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胡抹。 这边折腾完,那边烧衣服的人已经回来了,尚渝满意看着一脸红红白白的白飒,拍拍他的肩:“白兄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说完跳下马车,白飒摸摸脸,似乎是什么药粉。 等了一会儿,轿外传来尚渝的声音:“有劳仁亲王出来亲自迎接在下。” “尚先生言重,尚先生能来敝府,实属本王之幸。” 白飒屏息,意外于仁亲王的恭敬,如此说来,这个尚渝确有不小来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 头。 “仁亲王客气,另有一事还想仁亲王与个方便。” “尚先生但说无妨。” “昨夜在下在来途于路侧遇一重伤之人,原是青楼小倌耐不住重罚逃出,在下将其救醒,因其哀求,索性带其同来,还希望仁亲王宽谅,给他个休养处所。” 白飒差点一口血咯出来。 “尚先生不必忧心,本王现在就与以安排。” “有劳有劳,在下先代之谢过。” 两人声音渐远,想是离开了。 有人来拉帘子,看见白飒先是一惊,只见对方脸上红白交错,一双黑眸幽幽看来,缠着白布的上身格外健硕,一点看不出来小倌的样子。 “有劳了。” 听见白飒开口,仆人才反应过来,忙上去搀扶,不经感慨现在富贵人的口味。 太独特了! 尚渝随仁亲王进里屋,正走着,仁亲王忽肩膀一垮,靠在廊柱上。 见此尚渝大吓,忙上前搀扶:“仁亲王未按时服药吗,快让在下看看。” 仁亲王苦笑了一声摆摆手:“无事。” 话刚说完,一口血咳出来,洒在衣摆上。 尚渝顾不得其他,准备叫人,仁亲王先一步喝道:“尚先生!莫慌!” 这厢只来得及张嘴,声音一下堵在嗓子口,尚渝再看仁亲王,后者虽不改病色,威慑却不减,尚渝只得不再言语。 仁亲王揉揉眉心,借尚渝的力站稳:“尚先生见笑了。” “不敢,”尚渝道,“还请仁亲王尽快让在下看明病情。” “本王之病可暂缓,先随我看一人。” 尚渝心虽不满,还是随之继续往府邸深处去。 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破屋停下,尚渝嗅见血腥味。 仁亲王推开门,先行进入,尚渝四下看看也随之进入。 隔着一层纱帘,尚渝看见仁亲王已经走进里屋,坐在床边,低声温柔道:“长风,我把医仙请来了,你很快就能好了。” 尚渝皱着眉撩帘入内,看见床上景象心头巨震,一时僵在原地。 只见床上人全身已被箭矢密密覆盖,别说看不出模样,就连人形都已经无从瞧出,唯有那浸血的衣物勉强靠花纹可以辨别和白飒同出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个有趣的故事,请多多关照 第2章 正名 忠、信、礼。 这是白飒入宫,一路成为御林左卫所获的的评价。 不忠、无信、失礼。 这是白飒和他的卫队被杀尽前圣上所给的裁断。 奉命出城,凯旋而归。 弓手引弓,公公宣旨。 密密的箭矢将天光遮尽,月色断绝,唯听箭羽破空而来。 当夜,这些支离的画面穷尽了白飒的梦。 生为御林,死为叛徒,到最后不过空梦一场。 御林是皇帝亲卫,生死全凭皇帝一句话,也不必知会旁人。 但为了免其他亲信心寒,白飒一行人走前皇帝还是做足了样子,所以到现在皇帝还是那个心怀宽广,容忍左卫背叛,最后不得不忍痛割舍的贤君。 如何不让白飒苦痛。 ——“统领!” ——“白统领!” 所有的呼喊汇聚在一起,白飒看不见人,只见箭矢扑面。 箭尖入体,心已寒,竟不知痛。 忠何人?信何人? 白飒忽觉胸口凉意袭来,猝然惊起伸手抓去。 一睁眼就是那个面含笑的苍白医仙:“白兄睡得可好?” 白飒低头,看见白布被摘下,尚渝正给他上药。 “抱歉。” 白飒收回手,缓缓躺下,摸摸额头,汗这才下来,和着药粉糊了他一手。 不免想起昨天尚渝扯的谎。 “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动手吧,”尚渝把药塞进白飒手里,“本医仙昨晚折腾了一宿,累死了。” 白飒没有接话,默默自给自足。 尚渝斜眼看白飒粗手粗脚给自己上药又不忍心,叹息着夺过药瓶:“还是我来吧,省的你给我添乱。” 白飒只能又道了一次歉。 在给白飒重新缠布的当,尚渝似漫不经心开口:“圣上怎么说的你们?” 白飒歪头:“尚先生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好奇皇帝怎么忍心用子虚乌有的罪名把自己最信赖的忠仆全部杀光。” 白飒眼神一暗:“圣意不敢揣测。” “那他说什么了。” “只有公公念了圣旨,说御林左卫不忠、无信、失礼,勾结仁亲王,意图谋反,肃清于城郊。” 白飒这么说着,只觉得透不过气,垂下眼睫,箭伤作痛。 “我们左卫,从未有过异心,更别提谋反,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待我伤好,定要为左卫正名。” 尚渝看白飒这个样子,一时无言,随意道:“万一是你手下确实想谋反呢?” 白飒眼神一厉,胸口一下绷紧,血渗过白布:“尚先生,此言何意?左卫个个精忠,若真有此人,我白某定早除之,岂会留此祸患。” “成成成,”尚渝看他胸口,一脸纠结,“你败和自己我不管,但最后还是我来收拾,莫动怒,少给我添乱。” 白飒闭闭眼睛,缓了一口气,语气缓下来:“抱歉,在下只是……”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好好休息吧。” 尚渝把白飒按倒在床上:“我还有事,你现在在亲王府,自己掂量,别出去闹事。” 刚才一阵白飒早没什么力气了,一靠床就觉得无力,眨眨眼示意明白。 昨夜。 尚渝看床上尸首,再看一脸希冀的仁亲王,觉得头疼。 即便他医术了得,也没有那个神力让人死而复生,这尸体早都凉透,别说一口气,魂这会儿估计都过奈何了。 但尚渝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药箱,伸手给这个尸体把脉。 “如何?” 仁亲王急急问道。 尚渝收手,看着仁亲王:“亲王觉得如何?” 仁亲王一怔,似有发怒前兆:“医仙何出此言?” “亲王若是想与死人作伴,我略通秘术,还亲王一个完完整整的死人还是可以,要是起死回生,生其骨肉,仁亲王还是上山求仙问道,看看有没有哪路神仙能帮亲王一番,恕在下束手无策。” 仁亲王恍惚了一下,厉声:“你是医仙!” “世人称世有三圣,哪个可有通天入地本领?世人加我浮名,以此缚我,岂不可笑。” 言罢尚渝冷眼看仁亲王,后者握着尸体的手,眼神发直,浑身颤抖,吐不出一字。 半晌,一口血洒在尸体上,终于发出恸声。 “长风……是我,是我害了你……长风……” 尚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 渝负手站在那里,等待着,听亲王念叨着,不知在说什么,眼见晨光熹微,神叨叨的仁亲王终于勉强冷静下来:“尚先生,还请你,不要将此事说与旁人。” “在下只知医人,不管其他。” “那,如你所言,至少还他一完整之躯。” “明白,”尚渝拱手,“还请仁亲王容在下回去稍事准备。” 从白飒那出来,尚渝抱着医箱,凭记忆勉强找回原路,仁亲王仍坐在那里。 “亲王一晚未歇,不如先去休息,这里交给在下尽请放心。” 仁亲王摇摇头:“待本王死后,还怕歇不着吗?” “在下只是怕……” 尚渝没把话说完,把箭全拔下来该有多惨,尚渝都无可想象。 “无妨,先生尽管动手吧。” 尚渝点点头,好在箭尾都已被剪掉,只是有的深有的浅,把箭尖都剔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尚渝取出针线,小心下针,针线起伏,伤口被缝合,因用了染色的线,看起来确实不易被发现。 仁亲王一动不动,牵着那人的手,默默等待。 待完成一半,已是夜晚,尚渝直起身,语气疲惫:“其他的恐怕要等明天。” 尚渝先修复的是上半身,现在尸体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有的部分已经残缺,恐怕很难补上。 “辛苦尚先生了,先生先去用膳,本王一会儿再去。” 尚渝收好东西,作了一揖,悄然离去。 尚渝和白飒的住处离得极近,仆人不知道以白飒身份,两人同桌是否合适,只能在一处放两桌,白飒那桌稍低。 白飒也不好说什么,坐下准备吃饭。 “公子不可,”仆人拦住白飒,“要等医仙回来方能动筷。” 白飒:“……知道了。” 这一等就是一天,白飒看着桌上未动的午饭变晚饭,晚饭眼看要变宵夜。 尚渝这才姗姗来迟。 “白兄怎么坐这里?” 白飒伤未愈,应当静卧才是。 等了一天,白飒也没什么脾气了,幽幽道:“在下不过医仙路边捡的泼皮小倌,一举一动,还是要看医仙眼色方能行事,如何,在下能吃饭了吗?” 尚渝本来在仁亲王那里几分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嘴快咧到耳根:“白兄此言差矣。” 说着尚渝坐到自己桌前,一下比白飒高一头:“喏,吃吧。” 看对方洋洋得意的模样,白飒忽然很想知道,他的,刀,到底!在哪!! 一顿饭吃完,尚渝亲自把白飒架回卧室,白布又透出血来,尚渝重新给白飒上药。 尚渝道:“等你好了之后,准备如何?” “找以前友人,面圣,为左卫正名。” “既发圣令,怎么会收回,你去了白白把命交代在那里。” “那我也不能看任我的兄弟枉死。”白飒低声,“此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此话再说,你不如先想想,你的手下以前有没有什么可疑行径。” 看白飒变脸,尚渝赶忙道:“我这是为你好,想想总没有什么坏处,要是皇帝真发难,你还能解释一番。” 白飒静默。 “你想想,若此事空穴来风,你跑去对方拿出证据来,你不被就地正法了,何况你们是亲卫,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轻易拿你们开刀,不然岂不伤尽满朝忠良之心。” 白飒闭上眼睛,再睁开:“尚先生所言极是,容白某仔细考虑,时间不早了,尚先生忙了一天也该累了,请早些休息吧。” 尚渝嗯了两声,识趣准备离开,白飒又叫住他。 “尚先生,我这身份还要用多久。” 被人定义为小倌总归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 尚渝笑笑:“等你伤好再作打算。” 说着就离开了,白飒无可奈何,只能先休息了。 白飒并非莽夫,听了尚渝一席话也仔细考虑起来,自己束发之年学成出师,下山赶上武试,一路拔得头筹顺利入宫,侍奉圣上少说也有七年,汗马功劳自不必说,于情于理不会这么轻易要他们的命。 至于仁亲王,作为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胞弟,本来尚算有些竞争之力,只是年少狩猎时被伤,不能久站,加上野心不足,渐渐也就被人忘却。 待如今圣上登基,除去皇位争夺死去的那些,残余的几个兄弟大多被发去远疆,唯有仁亲王留在京城,奉圣上左右。 白飒也见过仁亲王几次,无论是谈吐还是气度都远远不及当今圣上,除了字画文采有点讲究外,倒没什么出彩之处。 更重要的是他在朝中根本没有党羽,谋略也略逊一筹,不过因为文采不错,给圣上引荐了不少文人墨客,因而朝中有不少文臣与他交情不错。 但文人策反……策大概是可以的,反估摸是反不起来。 何况交情哪有命重要。 加之圣上惜亲王文采,时时一起舞文弄墨,在历代皇家都是极为罕见的。 左思右想,白飒怎么也想不出仁亲王谋反的动机,还有怎么和他们左卫扯上了关系。 白飒觉得头疼,难免回忆起痛苦往事,想自己傍一身武艺,以为天下无双,到头来不过如此。 为什么不能再多救一人,自己逃出来了,自己的兄弟全倒在那里,他们若地下有灵,恐怕难以瞑目。 白飒忍痛起身,靠在窗前,自己能活着,多亏有几个兄弟替他挡箭,莫不然哪还能活到现在。 白飒还能记起自己成统领那天,新晋者的名字。 陆小满。 ——“俺小满那天生,白统领就叫俺小满吧。” 瞿少时。 ——“介绍就免了,白统领,拔刀吧,瞿某只服强者。” 徐无双。 ——“世有无双,当为我。” 秦长风。 ——“‘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在下秦长风。” …… 白飒捂住伤口,为什么要护他,既誓同死,当不负。 白飒闭上眼攥拳在胸前,此名非正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孟郊《游终南山》 第3章 钟情 初春野狩,百官随从,圣上连射三箭,一雕,一鹿,一兔,众人鼓掌叫好。 圣上回头想对身侧人说什么,却见空无一人。 “仁亲王去哪了!” 仁亲王与圣上少时野狩,为护圣上为马踏伤,这次为了陪他,主动骑行,只是一个疏忽人就不见了。 恐因不善驭马,不知被驮去了哪里。 圣上急道:“亲王畏马,快去寻他。” 左卫和右卫领命分头行动。 仁亲王不会驭马为真,畏马倒谈不上,但被驮着到处走,确实……迷路了。 虽迷路仁亲王倒不怎么慌张,狩猎非他喜好,加上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 年少阴影,自然不愿随从,只是春狩是一个重要大典,不跟着确实不合适,现在被驮走了也是合他心意。 远听水声潺潺,再看周围林叶交错,仁亲王诗兴大起,便在林中吟咏起来。 悠哉悠哉,到水边,吟咏声戛然而止。 一黑熊刚从眠中醒来,正在河边喝水,一见来了食物,立马露出凶残本性,呲着牙就奔来。 马受惊而起,仁亲王忙夹住马,哆嗦着驯服,奈何实在不擅长,兜转着,颠簸着,年少阴影袭上心头。 眼见野兽近前,仁亲王忍不住合目听命,忽听鸣金之声,一人纵身出林,刀起刀落,斩落熊首。 再一旋身,空手一捞,就是把仁亲王带入怀中,飞身落下。 仁亲王惊疑不定,那人低声“得罪”,将仁亲王放下。 这边仁亲王刚着地,皇帝带着大队人马就赶过来。 仁亲王见那人低身,跪于圣上面前:“护救不及,让亲王受惊,请陛下责罚。” 圣上来不及管顾,跳下马捉住亲王:“可有受伤。” 亲王看了一眼那个跪下的侍卫,摇摇头:“劳陛下担心,未曾受伤,多亏这位护卫来的及时。” 圣上松了一口气,面色稍霁:“免罚,退下。” “谢陛下宽谅。” “等等,”亲王叫住对方,只是带着面具看不见下面是何人,“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沉默,看向圣上。 “亲王问你就回话。” 那人作揖,恭敬道:“在下秦长风。” 仁亲王惊醒,却见在自己榻上,忙起身:“我怎么在这里。” 仆从忙跪下:“王爷因为疲惫睡着了,医仙遣我们送王爷回来歇息。” 仁亲王跳下床,只觉一阵晕眩,仆人忙扶住他,亲王挥挥手:“医仙在何处。” “还在那屋里未曾离开。” “更衣,我要去。” “医仙嘱咐王爷要好生歇息。” 仁亲王只觉怒从心起,差点又一口血,一脚踢开对方:“放屁!” 怒罢,着中衣挥袖而去。 尚渝在那边轻轻剪断线头,大功告成,加上他用草药弥补,基本能看出原样,虽不是长久之计,但终归能挨住一时,要是仁亲王愿意早点下葬就更好了。 本以为两日可好的工作,竟然拖了这么久。 针线刚收起,仁亲王就踢门而入:“你怎么不叫醒我!” 尚渝抬眼看了一眼对方,慢条斯理收好东西:“好了,仁亲王看看吧。” 仁亲王接下来的话也堵住了,支吾了两声,快步到床前,垂头,就觉得腿软,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对方僵硬的手。 尚渝在一旁看亲王眼底似有泪,泪中又情意缱绻,想说的话又吐不出来。 眼看亲王越靠越近,尚渝忙扶住亲王肩膀,后者才想起还有人,一阵尴尬。 尚渝轻咳一声:“亲王,生死有别,早日葬他为妙,待再过几日天气炎热,恐怕难以为继。” “医仙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保存尸体的方法自然是有的,但尚渝又不忍看对方如此,叹息:“生者求心安,死者求安息,亲王执念莫要太重。” 仁亲王胡乱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既然已成,我也留不了几日,若是亲王还想要我医治,还请尽快。” 仁亲王不再回答,怕是整个魂都被床上的人勾走了,有没有听见还另说,尚渝摇头,离开。 回住处却不见白飒,问仆人,后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病人乱跑,尚渝感觉能气死:“他说什么但说无妨。” “他说,他说,要是医仙问起,就说他回青楼了。” 尚渝不知道是怒好还是笑好,撂下一句知道了就出门了。 白飒真是胆大包天,半条命也敢去皇宫,尚渝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还算有好感,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常言送佛到西,本医仙就大发慈悲,要是他一心求死,我也不介意给他盖棺上钉。 尚渝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只看着路往皇宫去,想着白飒要是闹进去,这会儿肯定已经曝尸宫门。 近几日皇宫森严,右卫带队出巡,临近黄昏基本没几个人,白衣飘飘的尚渝就格外明显,被拦下也毫不意外。 “公子何人?家在何处?来此意欲何为?” “在下尚秋雨,家在南街,今早我家小倌跑出来不知何处去,就出来寻了。” 对方颇不耐烦,冷声:“这里临近皇城,我们在此巡逻没见有什么小倌,公子早些回家吧。” “那小倌身强体健,看起来高大健美不似寻常,你们认不出也是正常。” “看公子这个样子可以预料,”对方冷哼一声,“但近日皇城森严,别说有人进来,飞虫都进不来一个,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尚渝还想开口,忽有一只手捂住他的脸,只听身后人咬牙切齿道:“我家先生给诸位官人添麻烦了。” 对方一愣,抬头果见对方身材高大,不比寻常,只是脸上红红白白,胭脂铺似的。 这么个人出来当小倌真是浪费,对方一边嘀咕一边挥挥手,白飒拉着尚渝就走了。 走出去一条街,尚渝制止白飒:“你慢点,本医仙身子娇弱,走不了那么快。” “刚才我可没见你娇弱,”白飒松手,满是不快,“对方一刀,劈你绰绰有余。” 尚渝却笑眯眯的不甚在意:“本医仙当年纵横的时候你怕是还在穿开裆裤,什么刀我没见过。” 因被阻碍,白飒少不得生气,语气也不好起来:“尚公子口气真不得了。” 尚渝拍拍对方:“我口气更大的时候你还没见过,说话悠着点。” 说着拍了拍白飒的脸,倒让白飒目瞪口呆,差点忘了这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 尚渝说了一通,心情畅快,大摇大摆往回走。 白飒左右不是,只能跟上。 要说刚才,白飒在皇城外的巷子里,混进去确实困难,只等时机,时机没等来,等来了尚渝。 就看对方毫不忌惮在右卫面前东拉西扯。 白飒当时想劈他的心都有了,但终归是自己救命恩人,带头巡逻的那个右卫不是什么善茬,触怒了怕是于尚渝不利,白飒只能暂时放弃。 事后想想,就算他进了宫门又怎么,门内侍卫数不可数,右卫顶替左卫,耽耽相护,他进去了怕是骨头都剩不下就被斩成肉泥拿去换赏了。 尚渝是在救他。 这么一想,就为自己刚才行径感到羞愧,等晚间换药定要好好道歉。 晚上尚渝来换药,看伤口都已经结了硬痂。 白飒休养了五日,本来身子骨就好,五日恢复的相当不错,不过这个不用尚渝看也知道,不然他能跑去送死吗。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 换药时,白飒正襟危坐,换完就立刻道:“在下今天早时多有得罪,还请医仙宽谅,在下仔细思考了,那样确实莽撞,要不是医仙来救在下,在下怕已横尸当场,在下辜负了医仙的好意,还让您曝于危险,但求医仙责罚。” 尚渝愣了,白飒从没叫过他医仙,这正儿八经一口一个医仙叫的人是真舒坦。 “小事小事,”尚渝得了便宜可不会卖乖,“责罚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也不是去救你的,你别误会。” 白飒不解。 尚渝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着去给你收尸的,零碎还能入药。” 白飒:…… “不过你还算可教,”尚渝拍拍白飒的肩,“本医仙就不计较了,其实就算你不来带我走,我也不会久留,毕竟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白飒:…… “当然,你的也重要。” 白飒推开尚渝的手:“在下清楚医仙的意思了,医仙不必再说了。” “在下就是想着报答医仙,您若有什么危险,在下定当一命还一命。” 尚渝心头五味杂陈:“行吧,你这人口气也挺大的。” 白飒:…… 劈死他应该算恩将仇报,情理不容对吧…… 第4章 长风 皇宫到了晚上戒备更加森严,白飒抱刀隐在树上,白日睡过,到了夜里很是精神。 “白统领真是找了一个好位置。” 有人在墙头笑道,不用看也知道是御林右卫统领曲晖。 白飒回道:“曲统领要是想来,也可以挤上一挤。” 御林军分左右两卫,虽都为统领,但以左为尊,礼上白飒还是压曲晖一级,两人同期进宫,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不能说不对付,但曲晖心中总归是不舒坦的。 “白统领好生看顾,这里就不打扰了。” 说着曲晖在宫墙上就跃走了,白飒没放在心上,继续专心看周围。 “沙沙——” 循声侧头看去,白飒见一人翻上宫墙,警惕看周围。 白飒屏息,拈叶一片扣于手心,在对方跃出刹那弹出。 对方反应也算快,一拧身就避开了,抬头看上方。 白飒微微低头,借树叶掩映:“这么晚不好好睡觉去做什么。” 对方松了一口气:“白统领。” 光看刚才身形,白飒对何人就猜了七七八八,一开口就更是断定。 “长风,今晚不到你当值吧。” 对方不吭声。 “又干什么去。” 又,这是秦长风第二次被白飒捉住。 不过也是,秦长风的身手也就白飒能压他一筹,其他人当值也捉不到他。 “这是在下的私事。” 白飒低低笑了一声,跳下树。 秦长风其人虽生于书香之家,却偏偏做了武夫,平时还能邹上两句,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但是莽这一事上,无人出其右,倒有武夫脾性。 “别藏了,干什么去,落人口实有你好受。” 白飒在左卫里有威望不仅仅因为武艺高强,还因为他相当护短,左卫位不算低,看着的人也不少,白飒这也是为他考虑。 秦长风思虑半天,磨磨蹭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视若珍宝地打开,白飒探头看,里面放着一个玉佩。 附字条:君子如玉,当佩之。 白飒考究地看看秦长风:“哪家姑娘?” 秦长风摇摇头,白飒耸耸肩:“不说算了。” 说罢跳上树:“明早早操,迟了敲断你的腿。” 秦长风郑重行了一礼,转瞬离开原地。 看秦长风消失,白飒一阵怅然,自己堂堂统领,竟然还不如属下有桃花。 败哉败哉。 不过借左卫名头,城中愿嫁自然还是不可胜数。 谁料世事无常,仅仅几个月后,这世间,便无御林左卫。 箭伤虽深,但幸未伤筋骨,白飒本是武夫,皮糙肉厚,好得也快。 白飒在亲王府呆到第七日,行走基本方便,就在院子里偷偷练起了刀。 武艺一日不可疏。 这是在山上养成的习惯。 仆人偶见白飒练刀,心里啧啧赞叹,想如今当小倌也不容易,不仅要伺候主子,还要舞刀弄枪,强身健体,看尚医仙柔柔弱弱倒是很生猛。 白飒期间也见过几次仁亲王,不过都是在树上或者屋里,一般这个时候尚渝会和仁亲王对弈,白飒眼神好,也能看出点趣味。 是日,仁亲王又来找尚渝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下的没什么杀气,纯粹休闲,白飒当时练刀不及躲避,只能两步窜上树,倒是震得伤口生疼。 好只是看起来好了,运气腾跃,还是不太适宜。 “尚先生,本王准备成亲了。” 不仅尚渝一惊,白飒在树上也是吃惊。 世传仁亲王年少算命,是个孤鸾,先皇气得宰了十几个算命的术士,不过迄今为止,倒真还没见仁亲王选过王妃,狩猎受伤后,腰力不济,仁亲王的侧室也没产下过一男半女。 这本该是个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尚渝的脸色却不太妙。 半晌,尚渝轻生问:“王妃何人?” 仁亲王抬头看了一眼尚渝,微微一笑:“尚先生所医之人。” 尚渝感觉有点捏不住子。 “尚先生不必介怀,即使您未曾医他,这个亲,我也是会成的,”仁亲王落下一子,“结束后,就准备葬礼,届时尚先生再离开吧,至少,等婚礼结束再离开。” 尚渝呆呆看着棋盘,见对方生生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局。 仁亲王掷子:“尚先生棋艺卓然,本王佩服。” 说罢,紧了紧外衣:“明明马上就要到盛夏了,还在刮冷风,尚先生也记得多添点衣。” 尚渝好久才找到声音:“在下,谢王爷关心。” 仁亲王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离开,尚渝坐在桌前发呆。 白飒慢吞吞从树上蹭下来:“尚先生,怎么了?” 尚渝没有回答,开始分拣棋子,白飒在一旁帮忙。 “唉,我在想拿你怎么办?” 白飒以为尚渝会说说刚才的事,一开口白飒也没料到。 “尚先生担心什么,在下自有生存之计。” 下山之后,基本没有几个人关心过他,也就左卫抱团取暖,现下又都离他而去,萍水相逢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夫反而挂心他,白飒不可能不感动。 世人道医心仁厚,诚不欺人。 “不,我是想,到时候你好了,我要是没把你送回青楼,我这脸往哪搁。” 尚渝摇摇头,痛心疾首。 白飒手下一紧,恨不能一个拈子飞刀,送尚渝入先人之境。 这一天天,总有那么一两次让白飒想恩将仇报。 婚礼定在十天后,本来因为谋反一事冷清清的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6 院子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皇帝到底不可能拿自己的亲弟弟开刀,何况还是救过自己的亲弟弟,谋反一事早都自行化解,无人再提。 白飒的心里反而沉甸甸的,仁亲王谋反子虚乌有,那岂不都是左卫的错责?他们御林左卫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白飒本来还抱着些希望,却在一日看皇帝微服来仁亲王府,明显是有清流言蜚语的打算。 在树梢看见皇帝的白飒心头五味杂陈,皇帝身边跟着曲晖,看起来好不风光。 御林左卫肃清,右卫自然如日中天。 白飒郁郁回屋,坐在床头,心如死灰,想着还不如当日共赴黄泉,都是兄弟,路上还有照应。 白飒心头沉甸甸,尚渝也好不到哪去。 再怎么说尸体也是他补的,说不定他不补,看拔箭后尸体的样子,说不定仁亲王那颗火热的心还能清凉几分。 都是痴人。 尚渝摇头晃脑瞎画画,想起邻屋的白飒,心情不好,当然要去祸害别人。 谁知一见白飒,那人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看见尚渝进屋,白飒沉声:“多谢医仙救命之恩,可惜白某今生无法报达医仙,若有来世自当做牛做马,若无来世当衔环结草。” 说着就要下刀。 尚渝还算机敏,抄起墨砚就丢了过去,白飒日日习武,想也不想提刀削过,墨砚化为两节。 “你就是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尚渝一脸阴沉,“你置仁亲王于何地,至我于何地?” 白飒可以不管仁亲王,何况是那人让他们背谋反之名,但他不能不管尚渝。 思前想后,果觉得自己莽撞,颓然松刀:“尚先生所言极是,白某不会让您为难。” 尚渝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白飒确实没有那么不开窍。 白飒其人,忠信耿直,如果说因为看见秦长风的尸体让他怀疑白飒赤诚,如今交往十多日,便无怀疑。 不过也是因为其人磊落,少不得左卫一事是旁人设计,因为尚渝也无法相信仁亲王这个儿女情长的人能谋反。 “其实有一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但您是我恩人,我也不可事事追究,”白飒看向尚渝,“你是怎么和仁亲王交好的。” 尚渝皱眉,最后叹息,拉过椅子坐下:“一年前前,仁亲王派人来我过访之地寻我,望我给他医病。” “你应该也知道,仁亲王年少落马,不能久站,腰力不足,希望我能给医治。” 白飒颔首,只是奇怪,仁亲王这伤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想起来治了。 “后来他找到我,亲自写信邀我,言辞恳切,那时我在别国游历,先托了药给他,之后来过一次,疗效尚可,只是此乃旧伤,时隔多年,不好调养,我许诺再来一趟,谁知再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这个样子?”白飒不解,“什么意思?” 尚渝纠结了好久,才形容:“就是旧伤刚见起色,谁知得了心病,又中了毒,还成了反贼。” 这白飒可从没听过,一时说不出话。 “总之此事就此打住,婚礼后我就准备离开,”尚渝眼神严厉,“至于你,不要给我添乱,一个男人,动不动要死要活,成什么体统。” 白飒:…… 他明明只这一次。 第5章 成亲 秦长风早操准时回来,就是有点瘸。 白飒看着秦长风坏笑,拍拍他:“昨晚不会爬人家姑娘闺房被打了吧。” 秦长风脸微红,咳了一声,拉开点距离:“白统领,莫要取笑我。” 白飒啧啧两声,不再过问。 七日后,左卫得命。 南山有流寇落草,和朝廷叫板,按说没哪个匪徒有这等胆量,恐怕有人暗中支持。 白飒等人受命前往剿杀匪徒。 临行前,在大殿上,皇上罕见走下高台,拍拍白飒:“白统领,再回来,朕要看见叛徒首脑已毙于你手,莫要让朕失望。” 白飒一肃:“是,定不辱使命。” 御林左卫作为朝廷的一把刀,自然不是寻常匪徒可以抗击的。 路上走了有近半个月,屠尽匪山也不过三日,白飒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说是叛军所为,这个叛军未免太过草包。 收拾完,左卫准备返回,圣上来信询问情况,白飒严正写了几句,不明白过问缘由。 也不是塞外打仗,小小匪山,用他们未免大材小用。 再来信,让他们再奔波去另一处处理匪徒。 如此再三,左卫奔忙的莫名其妙,等好不容易得圣令得以返回,风尘仆仆的众人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战。 真正的最后一战。 婚礼并不盛大,来的人没几个,都不知道这京城哪家闺秀嫁来王府。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意外的是皇上也不知道。 皇上心怀愧意,那日给了礼物再没过问,也不知如何过问。 只想着左卫清光,再没有什么能缚住自己这个弟弟。 甚至没想过仁亲王告诉他的成亲日子是错的。 尚渝受邀前去,白飒作为小倌,不能同去。 当时听见邀请的仆人说他作为小倌,难登大雅,不得同往的时候,白飒差点没忍住伸手掐死那个仆人。 尚渝一边笑一边接过请帖,拍拍白飒:“白兄,委屈了,若你真想去,劳烦当梁上君子了。” 白飒弃子离开,害怕自己顺手一起掐死尚渝。 等到了夜里,白飒坐在树上远眺,没看见街上有迎亲的队伍,只有几个小官携帖而来。 估计婚礼也不会怎么有趣,白飒暗想。 在树上待了一会儿,白飒感觉困倦,准备休息,就听见外面马蹄声声,滚滚而来。 有宫灯映着,白飒一眼认出打头的是皇上。 满目盛怒的皇上。 刚到王府前,也不敲门,一声断喝:“砸!” 右卫领命,上前一脚跺开门。 白飒看见,立觉不妙,提气立刻向中间的屋子掠去。 喜宴上还算一派热闹,白飒找不到尚渝,左看右看不见人。 这边皇帝兵马更快,已经闯了过来。 白飒不能落地,只能到喜堂顶上,不得不当起了梁上君子。 要是尚渝看见指不定又要笑话他。 “东仁!你可知你在欺君!” 大家看着大队人马冲进来,都僵在原地。 仁亲王慢悠悠抬头,举杯:“皇上,您来早了!” 皇上怒跳下马:“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朕的底线。” “本王,不敢。” “你娶的何人?!” “我想此事,皇上恐怕无权插手吧。” “你!”皇上怒起,招手,“给我把他……拦着!” 白飒不明就里,只觉得不太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7 妙,更焦急找起尚渝,偏偏那个人该出现的时候不出来。 皇帝踏进喜堂,白飒心头一惊,紧紧躲进阴影里。 皇上左右看,终于,目光落在堂前那个盖着红布竖放的方形物件上。 皇上颤抖伸手,一把扯下来,白飒看不清,只勉强看那个像是棺椁。 白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 皇上看起来也吓得不轻,紧接着几乎是暴怒:“把他给我带进来!” 仁亲王被架了进来,面上一片平静,或者说是死寂。 “你!“皇上指着仁亲王,“这就是你做的事情,你置皇家颜面于何处。” 仁亲王看着皇上,冷漠道:“在你说君无戏言的时候,这个颜面之于我就再我意义。” “好!”皇上怒而大笑,“好好好!东仁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原来是一个这么有骨气的人!” 继而,皇帝咬牙切齿:“我既然能杀他,还怕毁不了他吗?!” 说着,一挥手推倒那棺椁。 白飒这次看得真切,浑身发起抖来,差点跌下房梁。 秦长风! 好一个“长风驱松柏”的秦长风。 勾结不是子虚乌有,反叛不是子虚乌有,自己还为人利用,为他人作嫁衣! 我白飒死的不冤,圣上三番五次予以机会,自己未能领会,未能亲手斩秦长风于刀下。 “你要做什么!”仁亲王嘶哑凄厉的喊声破碎在喜堂前。 “做什么?!”皇帝踱了两圈,面色几分狰狞,“你好好看清楚!” “给我砍!干干净净,寸骨不留!” 右卫领命上前,群刀起落,黑血,腐肉,恶臭四下飞溅。 “住手!你住手!” 被压制的仁亲王只能嘶吼,却毫无气力。 一刀接一刀,仁亲王吼着,疯狂咳血,额首突突直跳,眼前隐隐发黑。 长风……我的长风…… 最后,只剩一地肉泥碎骨,仁亲王被松开,摔在地上,来不及缓一缓就立刻颤巍巍爬过去用力想拢起肉泥。 “长风!长风!” 皇上掩住口鼻,后退几步:“把门外的人都赶走!让他们不得把今日事传出去,违者,杀无赦!” 曲晖领命而去。 “这是最后一次,”皇帝道,“从今天起,你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皇帝拂袖而去,仁亲王仿佛未闻,紧紧抱着那一地肉泥。 喃喃不知说什么。 白飒感觉自己快吐了,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离开,喜堂只剩下他和地上的仁亲王。 白飒紧了紧刀,跳下房梁。 一步一步走向仁亲王。 后者仍痴痴趴着,已无知觉。 “仁亲王,”白飒立于仁亲王面前,“虽不知你与秦长风有何纠葛,但我左卫屠灭因你而起,我若斩你于此,也算是忠于圣上,告慰我死去的兄弟,莫要怪我!” 言罢,白飒扬刀,带着狠意劈落而下! 第6章 不负 春狩之后,仁亲王去皇宫的次数愈发勤快,几乎快住在皇宫里。 皇上莫可奈何:“二弟,你来这么勤快,也不和我谈家国大事,天天花鸟风月,我都快成昏君了。” 东仁感觉尴尬,咳了两声:“我怕皇兄太累。” 说着看旁边站着的人,一袭黑衣,长身玉立。 不等皇上反驳,东仁忙问这是谁,皇帝无奈,招招手:“告诉亲王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俺叫陆小满。” 仁亲王闭嘴。 “满意了?”皇帝笑,“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皇兄好好看折子,我不打扰了。” “你呀,”皇帝无奈,招手,“去吧左卫都叫来。” 陆小满得令麻溜去叫人。 白飒莫名其妙点了人去后花园。 到了地方,皇帝和亲王两人站在那里,皇帝道:“白统领,让他们把面具摘了,教亲王看看。” 亲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大家只能都摘了假面,右卫既然是侍奉皇帝的人,面相肯定不能太差,不说举世无双,个个相貌堂堂还是称的上的。 亲王不好意思,还是挨个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一眼,他就认出来秦长风。 或者说,亲王眼里只有秦长风。 亲王随口问道:“长风二字可是取自‘长风破浪会有时’。” 秦长风莫名其妙,回道:“回亲王取自‘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 “好,知道了。” 皇上大笑:“痴儿东仁,诗篇词句,这般计较。” 东仁没有反驳,皇上哪里料到东仁看上的是这个人。 ——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 仁亲王提笔把这句诗题下,挂在书房前。 每日起来念一遍,感慨:“好名字。” 秦长风有几次被请去王府,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妙。 白飒并未放在心上,还想着仁亲王喜文满朝皆知,长风出自书香世家,这次算是得伯乐了。 伯乐不假,只是相马还是骑马不得而知。 仁亲王一心对秦长风,后者多推拒为,一日奉圣上,终身奉圣上。 或者一日为御林,终身为御林,不能背叛兄弟。 时间长了,仁亲王不免不高兴:“你是不是嫌我有伤,腰力不济,对不住你?” 秦长风目瞪口呆,之后次次落荒而逃。 一向以孤鸾自居,不甚在意伤痛的仁亲王终于决定治自己的伤,遍寻名医,寄信无数,封封言辞恳切。 终是结识江湖名医,人称医仙的尚渝。 得了医生,仁亲王一边治病,一边更加努力追求秦长风。 书信文章自不必说,金银珍奇次次强与,弄得秦长风头大。 但秦长风不是木头。 虽俱是男子,未有不可,国风尚算开明,能得一白首不离,男女又有何区别。 不过秦长风不喜礼物,书信偷偷留下来,礼物也夜夜偷偷还回去。 被白飒第二次抓包那次,仁亲王忍无可忍,怒了:“天天都还回来,也不劳烦了,不喜欢丢掉就是了。” 说着砸了那枚画大价钱淘来的玉佩。 啪得一声碎在脚边,秦长风微微皱眉,仁亲王还在气头,背着手不说话。 “长风并非不喜,只是受之有愧。”秦长风心头微焦,忙解释,“夜夜还来并非欺辱王爷,只是王爷真心一片,长风不舍丢下。” 仁亲王不说话。 秦长风继续解释:“少时虽学书经,后弃文从武,基本都记不得了,王爷喜文满朝皆知,长风只是怕让王爷失望……诗词书信……长风都留存着,未曾丢弃。” 说着,秦长风一点一点捡起碎玉,放进锦盒,递过去:“这些身外之物皆是真心,长风心知,所以珍而归还。” 仁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8 亲王早笑逐言开,回头拍拍秦长风:“我心悦你才弄那些没用的讨你欢心,谁知道弄巧反拙,那些酸文哪管你还记不记得,我只心里惦念的都是你罢了。” 秦长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有你天天一口一个终身奉圣上,要不是我年少护他,现在谁是皇帝还两说。” 秦长风大惊,忙捂住对方嘴巴:“王爷,不可妄言。” 仁亲王眉眼弯弯,啄了一下对方掌心,吓得秦长风收手。 “还算你不是石头,我以为我的礼物文书都拿去砸石头了。” 秦长风脸色微红。 当夜,两人春宵一度,交换誓约,直至天边泛白,秦长风才不得不离去。 只是这一句,这句话就足够给左卫定生死了。 白飒举着刀,一个人拦在眼前,正是那遍寻无处的尚渝。 后者的手还落在白飒胸前一寸,一寸间一抹银色。 尚渝止不住白飒的刀,只能以针定他。 “尚先生这是做什么!” “怕你一刀下去,悔恨终生!” “白某今生至悔就是没有抓住秦长风那个叛徒,害我们左卫遭此祸端!” “你以为这是仁亲王和秦长风的错吗!你就这里好好冷静吧!” 尚渝气急败坏,指挥仆人把仁亲王架走,看看地上的肉泥,无奈跺脚叹气。 白飒站在那里举着刀,呲目欲裂:“尚渝,你站住!” “老子站不站住,管的着么你!” “嘭”一声关上了喜堂的门。 白飒终于有了第二后悔的事——碍于世俗,没有恩将仇报。 白飒在堂里站了一夜,第二天终于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尚渝,是仁亲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飒不能下刀,气得打抖。 仁亲王对白飒视若无睹,蹲在他脚前,把那已经凝固的骨肉一点一点集起来,用喜服包着,放进棺椁里。 白飒勉强压住怒意:“仁亲王好手段,长风对皇帝忠心一片,怎么就被你蛊惑要反叛。” 仁亲王没有回答。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我左卫的兄弟都在等一个交代!你说啊!!” 仁亲王过了很久,才终于道:“长风没有说错,他的兄弟个个人中龙凤,犹以白统领为首,当世英豪。”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长风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他一直以侍奉圣上和不敢背弃兄弟为由拒绝我。” 白飒微惊,一时沉默。 “当时是我管不住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又强了他,从始至终,他没有背叛过任何人。” 话音最后化为低声呜咽:“他没有背叛任何人,没有辜负任何人,是我,是我负了他,是我害你们左卫蒙此大冤,你杀我,我无话可说。” 说着,仁亲王上前拔下那枚银针,仰首:“白统领,我给你一个交代。” 白飒指尖发抖,刀将落却不下,最后一把推开仁亲王。 他想起大家调侃秦长风时后者面红耳赤,直说没有姑娘,急得耳尖发红。 想起那人夜夜点灯,看那一词一句,一遍一遍背牢。 想起那人最后走前路过王府时偷偷回首,最后不得不快马追上他们。 秦长风这么喜欢这个人,怎么会是强了呢?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两全。 “你不配。” 白飒收刀,一夜枯站,加上昨天负伤运气,硬是咳了一口血。 “尚渝在哪里?” 来的不是尚渝让白飒很是生气,那个混蛋是不是就再赌他下不去手杀仁亲王。 仁亲王苦笑,坐在地上:“昨天半夜,右卫来人,把我的仆人都抓走了,其中就有尚先生。” 白飒一个不稳,忙用刀支持住。 “尚先生亲手医的长风,皇上怕是不会放过他。” “不用你说,”白飒恶狠狠道,夺过他手中银针,“我去找他。” 说罢,提刀便是往皇宫去。 第7章 恩仇 秦长风离开前感觉背后总有人跟着,但念及白飒昨夜的话,没有仔细勘察,急急回了宫。 曲晖做梦都没想到,只是一次当值,换回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他右卫扬名立万,压左卫一头的机会来了。 次次是那白飒拔得头筹,他早恨得牙痒痒。 但,空口无凭,如何让皇上相信? 曲晖思虑一番,妙计上心头。 七日后,左卫调离,免不了曲晖的暗报。 皇帝去查左卫住处时,不意外看见那一堆被秦长风藏得严严实实的情书,还有一两封关于谋反的信。 皇帝大为光火,叫来了仁亲王。 既然被发现了,东仁也不藏着掖着,准备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出城同游都计划好了,说与皇帝。 但在皇帝听来就是什么时候谋反,什么时候放逐他都计划好了。 左卫上上下下被查清,有家眷的统统斩杀,没家眷的旁系亲属也逃不开株连。 闻风的仁亲王这才清楚自己酿成大祸,直上皇宫,跪求皇帝饶左卫一行人。 气得丧失理智的皇帝要仁亲王亲口喝下至毒方能救左卫众人。 仁亲王二话不说,赶着上去饮毒,生怕皇帝反悔。 皇帝确实反悔了,这是他的同胞弟弟,他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怎么忍心下手。 赶紧叫御医,折腾了两个晚上,仁亲王才幽幽醒来,第一句就是问左卫的事。 皇帝气归气却没有办法,只能先稳住仁亲王,告诉他君无戏言。 仁亲王信了。 终于等他缓过来,去接他的爱人时,只听说了左卫因勾结叛党,被箭毙于城郊的消息。 仁亲王头一次把马骑得飞快,他意外于自己竟能把马驭的如此好。 赶到城楼,左卫全部被挂于城门前,仁亲王强忍着昏厥的冲动,一个一个分辨他的长风。 一…二…三…十一…十二 少了一个,仁亲王强打精神,希望那少了的一个是他的长风逃出生天。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人腰间一块拼凑起来的碎玉佩。 仁亲王顿觉天旋地转,掉下马来。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戒备森严的皇宫,门前空落落没什么人。 白飒稳住心神,现在的他功力不及当初,勉强估计只能使出半成,还是小心为上。 既然都被抓来了,肯定关一起,皇宫虽大,但关犯人的地方就两个,一西南,一个东北。 白飒凭记忆跃进宫门。 尚渝很纠结,他就治病看人,图个什么,早知道有这档破事,就不来了。 唉,还是自己心太软,看不得别人求自己。 尚渝摸摸胸口,确信自己果然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大夫。 也不知道白飒在那站了一晚上什么样了,但莫名舒坦,越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9 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越想做弄。 他现在估计想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尚渝不自觉笑出声,有人砸了砸牢门:“笑什么!” 尚渝立刻闭嘴。 皇宫坐南朝北,白飒先勘察了西南的牢房,里面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守卫都没有。 白飒遥遥一望,又是提气,往东北方向掠去。 尚渝无聊地用石子在墙上乱画,仁亲王救他估计没戏了,白飒……嗯,他那个身板进来能行吗。 就算进来了,怎么能确定是来就自己不是杀自己。 尚渝气得扔开石头,指指天:“真是,太丢人了,要一个穿开裆裤的小鬼来救,我什么没经历过,皇帝老儿算什么!” 牢门一下被打开,皇帝黑着脸站在门口,旁边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公公。 “医仙口气不小啊。” 尚渝哈哈干笑两声,看对方挥挥手,卫兵架起尚渝。 “皇上,皇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皇帝再一挥手,麻袋都头套下,后颈被一敲。 临晕倒前他听见有尖细的声音:“好生看顾,他可不是什么好种。” 呵,尚渝冷笑一声,昏厥过去。 白飒只听耳边风声凛凛,想起师父对他说的话,入我师门,便要抛弃自己过往,无论父母抑或其他,从今日起,为师赐你命飒。 飒,翔风也。 乘风而起,可上九霄。 胡思乱想间,忽看旁边有一黑影。 白飒立刻止步,落在树梢,对方也立刻停下,站在对面看白飒。 白飒认出来人:“曲晖。” “劳烦白统领还记得在下,在下还以为白统领已经喝过孟婆汤了。” 曲晖微笑:“不过白统领这个时间来皇宫委实不太合适吧,毕竟,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飒冷笑一声:“我何时来何时走与你何干。” 即使这个时刻,对方身上带着的几分凛然傲气还是让人侧目,曲晖心头一怒,仍带着笑:“白统领,我从你入宫就跟了你一路,你到现在才发现,怎么,还想嘴硬不成?” 白飒懒得浪费唇舌,架刀在眼前:“当初放水让你拿了第二,现在放放水给你扬名立万,曲统领是要还是不要?” 说着刀已出。 曲晖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说着两人就开始缠斗,在宫墙上刀风阵阵,声声交错。 尚渝兜头吃水醒来,是那个公公,拿着拂尘站在那里。 四下看看是一个密闭的单独牢房,尚渝咳了一声:“虽然本医仙身体娇弱,但也不至于让我这么舒服吧。” 说着动了动手,锁链作响。 “少说废话,我已经找了你七年了,今天让我碰上了,你还想去哪?!” “你都是公公了,还找我不太合适吧。” 尚渝暗示得看了看对方的腰下,摇摇头:“你练得什么,成了这样,这个治不了,放弃吧。” 对方气急伸手,捏住尚渝的脸,恶狠狠道:“你时代已经过去了,还嘴硬小心自己的命!” 尚渝喉头颤动,发出笑声:“我现在只想匡扶天下,济世救命,你想学医我可以考虑教你,不过一定要行师门之礼,拜我为师才行。” “别装傻!”公公道,眼底放出怨毒的光,“你知道的,那功法,在哪里?!” 尚渝一脸茫然。 “说!” “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能逃避吗?!就算你不给我,那群人也不会放过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怕只会成他们的刀下亡魂。” “你这是威胁吗?也说些我能听懂的好吗?” 公公松开手,呵呵笑起来:“你以为济世救人就能改变什么吗?不管你救多少人,不管你医仙之名如何远扬,只要世人知你为谁,看这个天下何处容你!” 尚渝垂头不说话。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那功法在何处?” 尚渝颤抖了两下,公公以为尚渝要说,眯起眼靠近,却看尚渝抬头打了一个呵欠:“你说话让人听着着实有点困。” “看来不给你………” “报!公公!公公!走水了!皇上,皇上还在宫里!” 公公看一眼尚渝,恨恨跺脚:“看好门!” 尚渝看着那人急急忙忙往外去,啐了一口。 怪疼的。 现在白飒全然不是曲晖对手,不过二十招,已有落败迹象。 曲晖冷笑:“白统领,现在认输,我留你全尸。” 白飒宛若未闻。 曲晖手下攻势加快,白飒开始接不住,生生挨了几刀。 “白统领,这个朝廷,现在已经容不得你了,早些认输吧。” “话这么多,不怕闪舌头。” 曲晖嘿嘿笑:“白统领说笑了,我话一向这么多。” 正难分难舍,那边宫楼忽然冒起黑烟,曲晖一惊,加快手下攻势。 白飒看出曲晖着急前去救驾,使出残余气力,硬是缠住曲晖。 曲晖恨声:“纠缠不休。” 白飒轻笑:“自己掂量。” 曲晖恨透了白飒这副任何时候都能风轻云淡的模样,一转念,笑道:“说起来,白统领到现在还不知道左卫因何而死吧。” 白飒脸色一变。 “不过你恐怕一直以为是仁亲王的过错吧,我也没想到他对秦长风…” “住口。” 白飒怒喝,刀力加重。 曲晖阴笑:“我一直屈居你之后,因为你,右卫永无出头之日,你以为皇上怎么知道的秦长风那些破事,想想我都觉得恶心,亏我听了一夜墙角,不过换来你们左卫身死名毁,我这点付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白飒浑身颤抖,连同握刀的手。 曲晖抓住时机,反手一挑,白飒的刀脱手,人也被重重踢了出去。 挨这一下白飒沤了一口血出来。 曲晖擦刀靠近:“可惜可惜,白统领一世忠名,最后落个叛军。” 曲晖扬刀:“谢谢白统领,给我下半辈子荣华!” 看刀落下,白飒猛起身迎刀,就在一刹,仅差毫厘,刀锋堪堪停在他脖颈前。 白飒张开手,那枚银针就在曲晖胸前。 曲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你,你竟然。” 闻此白飒轻轻一笑,满眼蔑然,捡起刀在手里掂着:“曲统领,小人可比君子好学多了。” 捡起刀白飒靠近曲晖颈边:“我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罢一记回身刀,人已向皇宫走去。 曲晖的身体还僵在原地,头却骤然落地,发出闷声。 作者有话要说:  飒,翔风也。——《说文解字》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0 第8章 孤鸾 “皇兄,我唤你一声皇兄不仅仅因这血缘,还因我敬重你。” “年少算命,算命师说我一生孤鸾,还没说完就被父皇斩了,委实可惜。” “不然我还能听他说我乃是天子之命,毕竟孤家寡人,哪有一代天子亲朋满堂。” 仁亲王落一子,对面却没人下棋。 皇上坐于对面,早已没有了气息。 “皇兄,我不求皇位,只求一人,他是何人,他来于何处,我都不在乎,我会不会谋反,他会不会谋反,你当真不知道吗?” “不然你又怎么会因为心中怀愧,容我钻了空子,近你身,最终弑位谋逆。” 仁亲王笑着喝了一口酒,落下一子。 “皇兄,我次次输你不是我技艺不精,只是我不想赢而已。” “皇兄,这次我想赢了。” 若你生为御林,死为御林,生生只奉圣上,那么,我来坐这个皇位。 我来,当你的圣上。 死局,一子,置死地而后生。 火势蔓延起来了。 密室被推开,尚渝笑眯眯看来人。 “白统领幸苦了,千里追杀,我都有点害怕了。” 白飒认他是救命恩人,日日端着,唯恐礼数不周,到今日也懒得端了。 伸出手,白飒手中是一串钥匙,上去挂在尚渝手上:“尚医仙,自己开吧。” 锁在离他几米远的墙角。 “白飒,我是你救命恩人。” “日日忍着不恩将仇报,在下已经很知恩图报了。” “白飒,做人的礼数呢?” “都教尚医仙吃了,请你吐出来还给在下。” 这个时候白飒倒是抛下那些礼数贫了起来。 “白飒,你不觉得有点热吗?” 白飒:…… 好像真有点。 “白飒,火烧过来了,再不走我们就要熟了。” 看对方笃定的样子,白飒只能认输,拿过钥匙把锁打开。 “亲王的仆人都在牢里,怎么就你在这个破地方。” “本医仙威名冠绝皇城,他们想偷偷瞻仰我也是应该的,你要谅解。” 白飒不作计较,刚走两步,尚渝叫他:“白飒,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跑的掉吗?” 尚渝不动,端着弱不禁风的模样。 白飒:“……那拜托你跑起来。” 对方却已经伸出了手:“我也就医术傍身,你不要为难我。” 白飒看了一眼门口,叹息,上去抱起尚渝。 “还挺沉。” “快跑吧!” 尚渝洋洋得意。 御林右卫找不到曲晖,只能先救火,待火灭,里面竟施施然走出来一人。 仁亲王少时在宫中,明晓密道,在里面一直待到此刻,手上还拿着明黄的圣旨。 公公颤抖,接过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仁亲王恭艰恪己,奉公守律,身有治世之才,现将皇位禅让于仁亲王,三军之令一并交与,钦此——” 污蔑的谋反,最终还是成真了。 仁亲王抬头,看见白飒抱着尚渝站在墙头,微微向他颔首,便是踏风而去。 看着两人离去,仁亲王脑海中无端端冒出一句诗。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徙离忧。 这世上再无他思念的那个长风了。 白尚两人稍做收拾,便是骑马往城外去,城中权力更迭,但于这城中民众无甚关系,他们只关心有没有一个贤君。 仁亲王既然名中有仁,大概会是一个仁君吧。 马不停蹄,白飒并不明白尚渝着急走的原因。 但既然尚渝要走,白飒不可能不护他出城。 路过城门,白飒看见城楼上血迹斑斑,有绳索垂坠,白飒心中已知自己那些兄弟的境况。 不过仁亲王上位,定然会厚葬御林左卫。 两人出城,跑了有二里地,白飒勒马。 尚渝捉着鬓毛,疑惑:“怎么了?” 白飒下马:“尚先生,在下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在下心知尚未偿清尚先生之恩情,但兄弟之情亦不可负,现在已为御林左卫正名,我苟活至今已经足矣,前途艰险,尚先生保重。” 说着拾起刀往回走。 看见人要走,尚渝陡然愣住又旋即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 “白飒!你兄弟护你不是为了让你寻死的。”尚渝急急吼道,扯马去追,“人不知礼何以立,你不还我的恩,即使你做鬼也不安。” “安还是不安,那要做了鬼才知道。” “白飒!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是死是活,那要看我同不同意。”尚渝口不择言,“现在你已不是御林左卫,你只是白飒而已。” “尚先生此言差矣,在下……” “这就是你的忠信么!我现在一人无武艺,走不出几里怕是就要和你一同见阎王!送佛到西,我救你至今,你就要护我无虞。” 尚渝吼到后面有点破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往外倒,真真假假也无从得知,他只知道不可能看着千幸万苦救回来的人又去送死。 白飒手中的刀紧了紧,依旧义无反顾往前走,尚渝忙夹马去追,却看见白飒噙了一抹笑。 见人追来,白飒笑道:“尚先生,你可不要后悔。” 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无奈。 尚渝勒马,傲然道:“本医仙就不知道这个悔字怎么写。” 白飒止住尚渝,正色:“不过,尚先生,这马太小,我还要再去找一匹。” “荒郊野林的你上哪找去。” 最近只有城楼附近驻扎的军营有军马。 白飒笑而不语,尚渝会意:“白飒,身为堂堂御林统领,岂可偷盗?” 这人明明刚还说自己不是御林左卫,只是一个转瞬又忘记了。 “只是借用。” 竖日清晨,城边军营马倌清点时才发现军马少了一匹,愁得苦不堪言,怕自己命不久矣。 却见远远有传令官策马而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马倌立马又放松下来,新皇登基?哪个新皇? 未及问,传令官已经出城,去下一城池。 东嘉十二年,新皇登基,改年号东仁,封仁德皇帝。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为御林左卫正名,追封御林左卫“忠信”,不再下设左右卫,统归皇帝管控。 新皇立誓,只纳侧妃,不设帝后,世人只知其皇后无姓无形,名讳长风。 白尚二人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准备走水路去尚渝常住的羽归山。 跟了尚渝不过两日,白飒苦不堪言,真真做牛做马,鞍前马后。 不知道尚渝后不后悔,白飒是挺后悔的。 可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飒是万万做不到反悔的,估计还要日日忍耐恩将仇报的冲动。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1 尚渝坐在船头,举着竹编帽,斜眼看白飒:“什么时候走。” “马上。” “本医仙娇弱无骨,都快晒化了,你快一点。” 白飒看看手里的浆,真想一把拍过去。 看船晃晃悠悠,遂踩了一脚。 尚渝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白飒看坐在水里目瞪口呆的尚渝,笑道:“尚医仙,水路不好走,前途还请小心。” 说着一踩船就滑出去,反手用桨一用力把尚渝从水里挑回船上。 尚渝咬牙切齿。 恨不能给白飒上全套针灸。 水光粼粼,只是片刻,轻舟已过重山。 作者有话要说: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徙离忧。——《九歌.山鬼》 怕被槽乱用诗词,怂 第一部分暂告一段落惹,之后就是游山玩水(并不),接下来会有一个小过渡,咸鱼作者正努力把故事串起来 第9章 羽归 眼前俏丽的姑娘瞪着尚渝,恨不能用眼刀宰了他,奈何白飒在旁护卫,加上尚渝现又是救命稻草,纵使她再不快,也只能咬牙忍耐。 尚渝闭目给床上的人把了把脉,轻轻嗯了一声。 姑娘急急道:“我爹怎么样?” 尚渝微微抬起另一只手,一指对方,姑娘不明所以,只听尚渝慢吞吞道:“你,太吵,闭嘴。” 只见那姑娘方才还将竖未竖的柳眉陡然立起,手已经移到了腰侧要去摘鞭子。 尚渝这时却手一收:“穆姑娘,你爹身体强健,不是什么病。” 穆如荇气得一甩鞭子,直指尚渝:“你这庸医,看我现在不要你狗命!” “穆姑娘!”尚渝微微躲避,“本医仙弱柳扶风,禁不住吓,你这一鞭子下去我死了可是两尸两命的事。” 说着暗示性地看看床上人。 穆如荇气得咬牙切齿,举起手落不下去。 “我所言不虚,不然你们请了那么多神医,不也没看出来什么所以然吗?”尚渝收好东西,“穆姑娘,你爹这是心病,我能吊他命,不能治他心。” 说着准备走,却听床上传来低沉的声音:“医仙留步。” 尚渝微微侧目,白飒见其眼底似有笑意。 半月前。 羽归山渡口并不繁华,说是渡口只有几尾泊船,还看起来都破破烂烂。 渡口上的人悠哉悠哉摸着鱼鹰的头,有几个孩子在边上玩水,远远看见有个白衣的人立在船头。 待到近前,才看清是着中衣划船的白飒。 白飒靠岸,黑着脸敲敲船舱,谁知道这力气太大,愣是把船舱顶敲出一个洞。 “啊!白飒!你要谋害本医仙?!” “到了。” 说着白飒上渡口,听船舱里摸摸索索,半天才有个人披着衣服探头出来。 连行四日,白飒没怎么休息,尚渝倒是睡得舒坦。 “医仙!” 那个喂鱼鹰的老人看见出来的人惊喜道:“您回来了。” 尚渝拢好衣服,借那老人的手上渡口:“这里总归是我的家,不管到哪里我肯定要回来的。” 老人看看旁边一脸煞气的人:“这位是?” “哦,”尚渝虚虚看了一眼对方,“他是死乞白赖跟着我的护卫。” 死乞白赖…… 不过这一路过来斗智斗勇,尚渝没讨到什么便宜,现在口头让他逞逞威风也罢。 老人也清楚自家医仙的秉性,不作深究,引着两人上山。 羽归山落于皇城以北的浑泽江畔,右侧江水环绕,绿木成林,左侧是万丈峭壁,不生草木,因其此异景,有文人喻其若鸾之翼一侧,遂得名羽归。 三人顺着林路上了山腰,期间看见不少劳作之人,向尚渝打招呼。 待到了镇子,还没进去就有一群人涌出来。 “医仙大人,我家奶奶又咳嗽了你快去看看吧。” “医仙,我家老汉上山又伤了腿……” “医仙医仙,我家婆娘又要生了……” …… 转眼尚渝就被淹没在其间。 白飒看尚渝应接不暇,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沉声:“一个一个来。” 大家抬头看白飒那讨债的脸,都不说话了。 俊则俊矣,但接连几日睡眠不足,谁看都像要去讨债。 尚渝咳嗽一声,走出来:“不要急,一个一个说,分个轻重缓急。” 大家依言一个一个说。 待村子里二十几户人家看完已经傍晚,陡然就冷了下来。 尚渝拒绝了最后一家人留宿的邀请,带着白飒继续往山上走。 走了不少时间,月亮都到了最高处,两人才走出来。 看见那分割一山的林线骤止,之后是一光秃秃的山顶,山顶之后就是那直上直下的万丈悬崖。 尚渝所指住处就在那山顶,一个带着小院子的草屋。 草屋还算不错,看来是花了心思打理的。 尚渝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白飒,后者举头看顶上的一轮明月。 “这么些天不睡也不困,”尚渝道,“等住下了,这等景色天天能看。” 白飒紧跟几步:“我只是看这里的月亮,似乎并未比皇城顶上还要近些。” “哪能呢,这皎月可不会因为你身居何处,身为何人就会对你格外垂怜。” 尚渝边说边进了屋子,指着地上:“白统领委屈委屈吧,平日我自己住,也没格外备多余寝被。” 白飒:…… 屋里没什么多余的物件,白飒四下看看,抬手挥刀,只见卧房靠窗的桌子腿被齐齐斩断,高度和床差不多。 “尚先生委屈委屈,过些日子下山再买张桌子吧。” 尚渝:…… 连走数日,白飒已经摸清楚了这个人的脾性,绝对不能惯着,惯着就蹬鼻子上脸,上房揭瓦。 第二日尚渝起床,看见桌上无人,窗户半开,送了些凉意进来。 白飒已经在外面练刀了,有几个孩子趴在树林边看白飒练刀,一个个目不转睛。 尚渝也津津有味在那里看着,不多时,白飒却收刀回身:“医仙起得挺早。” 看看日头,尚渝拱拱手:“承让承认,白统领闻鸡起舞,佩服佩服。” 闻言白飒皱眉:“尚先生,请不要叫在下白统领,直呼吾名即可。” 尚渝颔首:“白飒,饭做好没有。” 白飒:“尚先生,我是你的护卫。” “如果我不吃饭就会饿死,”尚渝一脸严肃,“如果我饿死了,也是你看护不利。” 白飒:…… 这项能力不是护卫必备,白飒算不得是个会做饭的人,稀里糊涂把吃的放进锅里煮熟就端了上来。 尚渝叹息,怀念起往日王府快活的生活来。 要是这个时候有个蹭饭的好活计就好了。 正苦不堪言往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2 嘴里塞东西的尚渝边想着忽见白飒持刀而起。 尚渝也丢下手中的饭跟出去。 屋外风声不止,白飒伸手护住尚渝,低声:“我功力尚未完全复原,若有不妙,你快逃。” 正说着,有个身姿曼妙的人走了进来。 站在林边,长鞭一甩,发出破空之声,柳眉挑起,一脸倨傲。 “医仙在哪里?我来请他看病。” 说是请,可万分看不出来请的意味。 白飒横刀在胸前:“敢问姑娘是谁。” “剑庄,穆如荇。” 说完鞭子一收,昂然傲首。 尚渝拍拍白飒,走到前面,后者不解。 “白兄,吃好睡好的好日子来了。” 第10章 失手 “这世上有一位顶尖铸剑师就够了!” 雨中两人对峙,剑光烁烁,雨水打落在上面,又沿着剑脊滴落。 “我不求荣华,你不必忧心。” “抱歉,我志更远,不能忍此为我软肋。” 对方闭了闭眼,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睫下似乎落了泪。 “你我同出一师门,若你杀我乃是手足同残,诟病后世。” “你在威胁我?” 剑锋簌簌一抖,似乎在悲鸣。 那人没说话,上前一步,紧紧握了剑,鲜血流出,未曾滴落在地上。 剑鸣已止。 “非也,我只是不愿师兄蒙此污名,”那人说着后退一步,“茗恪,自行了断。” 又退一步。 “师兄,保重。” 茗恪飞身就是跃下山崖,他忽然感觉片雨沾不得他。 如这浮名,从未沾过他身。 半月前。 尚渝本性并不会因对方何人而改,你敬他,他敬你,你凌人,他更凌人。 端端一个恃弱凌强。 白飒看得出来,穆如荇不过和他们走了两天,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 好几次都想拿鞭子把尚渝抽得满地乱爬,杏眸里淬的是含毒的刀。 起初白飒还有点担心穆如荇真打尚渝,不过很快白飒就放心了。 尚渝机敏,每次看穆如荇手抖着去拿鞭子,就开始捂住心口:“这路途好远啊,本医仙这娇弱的身子遭的什么罪,为什么偏偏是我医术这么高明,救了那么多人,唉,这上天太不公平了。” 穆如荇只能颤抖着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白飒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 不好不好,这样欺负一个姑娘。 半月的路,尚渝被伺候得舒服的不行,好吃好喝不必说,还有一个一戳就快炸的穆如荇。 偏偏她有求于尚渝,又炸不得,只能每到休息的时候对着路边草木花石一顿乱抽。 尚渝心身满足,感觉没几日就长了二两膘。 白飒骑马伴马车,尚渝就在马车里吃了睡睡了吃。 一路没什么阻碍,唯一奇怪的是尚渝说过剑庄是一个江湖大家,要是真如尚渝所说穆如荇的爹是庄主,为什么就她一个姑娘来接尚渝。 庄主都病了,这种世家难道不该大张旗鼓,遍世寻名医? 揣着各种疑惑,一行人入了浑泽江的下游,见到了那名唤东霁的城镇沿着江水共势蜿蜒。 站在城门前穆如荇哐哐砸了两下轿子:“下来了,进城。” 尚渝慢悠悠探出头:“这不还没到剑庄吗?” “入城不得骑马,马车从旁路上去,我们从城中走更快。” 白飒看出来穆如荇已经努力耐心解释了。 “哦,那劳驾穆姑娘拉车吧。” “你!”穆如荇几经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鞭子一出,“找死!” 一鞭过去未及马车,已经被白飒横刀拦下,只觉刀上一沉,白飒暗叹。 穆如荇恨恨看着白飒:“滚开。” 对这个一路沉默寡言的护卫,穆如荇没有半点好感。 “穆姑娘,莫要动怒,”白飒微微一笑,“那就让他从旁路走吧,我们从城里走。” “喂,白飒,有你这么当护卫的吗?” 白飒微微侧首:“尚先生,招摇过市,纵有一百个我也护不住你。” 尚渝哼了一声,但还是跳下马车,在前面打头。 白飒向穆如荇微微欠身,把缠着刀的鞭子取下来,随尚渝往里去。 尚渝只是想挫挫那女孩子的傲气,倒不会真折辱她,这一路把这个姑娘欺负狠了,尚渝倒有些过意不去。 至于白飒所言,也有暗示,庄主重病却仅有一人来寻医,他们招摇过市恐怕会有麻烦。 走了有一会儿,就见一个宏伟的屋阁一角从街边天空戳刺出来。 尚渝抬头看看,继续往前走,走过街道到尽头,剑庄全貌已经露了出来。 飞檐斗拱,层层依托,交错而上,织缠出一个宏伟繁复的主楼。 两侧小楼并行,一道掩入那主楼阁之后,其上着剑庄暗红衣服的弟子徐徐而行。 穆如荇微微低头,闷声不响带着尚渝他们进庄。 尚渝低低赞叹了一声,不语跟着进去。 三人走过主楼,期间有弟子向穆如荇行礼,她只是皱眉挥手往里走。 主楼之后与主楼相差甚远,前面恢宏大气,后面蜿蜒曲折。 剑庄竟然能在庄内筑一小坝,引浑泽江入庄,成一内湖,随江水起落,湖水亦起落。 尚渝左右打量,看那些弟子窃窃,不知道在说什么。 三人越走越深,终于停于一厢房前。 穆如荇上前敲敲门,唤了一声爹,小心推门进去。 尚渝闻见药香,轻轻咳了咳。 都是上好的药材,看来这个庄主确实病得不轻。 进了屋,那人掩在床幔后看不真切,只有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 穆如荇立刻迎上去,捧住那人的手,小声似在撒娇:“爹,我带医仙来了,你很快就能好了。” 尚渝皱皱眉,这群人能不要带了他来就这一句话吗? 比如“我带举世无双、艺术超然、天人之姿的医仙来了,仙人下凡定能治好你”听起来就舒服很多。 尚渝放下手中的药箱,走上去盘腿坐好,凝神为对方把脉。 尚渝被老庄主留下,白飒和穆如荇在门口候着。 穆如荇不似白飒,根本站不住,原地踱步不停,拿着鞭子绞来绞去。 白飒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不理会周围,终于,穆如荇耐不住上前:“你叫什么名字?” 白飒微微抬眼,淡然道:“白飒。” “哦,那你怎么成医仙护卫的。” “他救了我的命。” 穆如荇点点头,她不擅长聊天,不知道接下来怎么问,却听白飒问:“剑庄有人对老庄主不利么?” 穆如荇神色一黯。 “无意冒犯,只是万事有个准备,以免有人对尚……医仙不利。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3 ” “没有,”穆如荇恢复如常,“你不用想这么多,只是还有其他名医被我兄长们请来,你们若是能避,避过也好。” “在下还有一事好奇,穆小姐作为剑庄中人,为何用的是鞭子?” 穆如荇张了张嘴,最后道:“我是铸剑师,不是剑客。” 白飒大为意外,铸剑之艰辛,虽不曾眼见但略有耳闻,尤其千锤百炼出剑最为困难,穆如荇看起来确不似寻常女子,但那样抡锤炼剑,白飒无可想象。 大概是看出白飒的惊诧,穆如荇轻哼一声:“我自幼习铸剑术,待我所铸之剑出世,我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铸剑师。” 话音刚落,尚渝推门而出,深吸一口气。 白飒侧首,看尚渝脸色从未如此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惨败。 “穆姑娘,庄主已是西去,请你节哀。” 第11章 心血 “嘶———” 烧红的剑身被浸入水中,白色的雾气蒸腾,红色慢慢暗淡下去,再出水时已是一片光亮。 剑如玉,磨砺方能见其本真。 沾水,压磨,重复。 一把好剑就是在这枯燥繁杂的程序中铸造出来。 小小的孩子站在那里,看铸剑室里躬身铸剑的人。 “爹,我也想学。” 铸剑的人置若罔闻。 孩子又叫了一声,男子几分不耐烦,孩子立刻被奶娘抱走了。 孩子在奶娘怀里噙着泪,不明白自己爹爹总是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是女孩子的缘故么? 那为什么其他孩子摔了疼了爹和娘都紧张又心疼,但自己难受只会让爹娘觉得麻烦。 穆如荇尚年幼,虽能勉强感觉家中人待她不亲厚,但始终无法理解。 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的原因,穆如荇暗想,要学更多的知识,要练更高的武功,要当更强的铸剑师。 这样,爹爹和娘才会更喜欢自己。 穆如荇偷偷去学堂,偷偷练剑,偷偷去城外的匠人家看他们怎么铸剑。 有时她也会茫然于自己为何如此。 直到有一天,注意到穆如荇的一个匠人抬头,问她:“姑娘,想学吗?” 穆如荇看着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个问题太过违逆常理,就像不会有人问女子你想不想习武一样。 这本是唯有男子才拥有的特权。 但穆如荇太过想挣脱这所谓的常理,她不想只让骄纵成为自己的保护壳。 穆如荇最后憋红了脸:“想!我要学比爹爹更厉害的铸剑术。” 那匠人看着她,笑起来:“好丫头。” 朝宾暮囚,说的恐怕就是现在。 白飒举目看黑色的穹顶,自己经脉尽封,尚渝没半点武功,关在这牢里没有半点办法。 他还记得穆如荇那一刹怒而挥鞭,一鞭落下,杀过尚渝身侧,在地上抽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尚渝未动,白飒也未动。 穆如荇推开尚渝冲了进去,后者轻轻摇摇头,挥挥衣袖。 方才临出门前,尚渝暗中嘱咐白飒:身在剑庄,不可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刀。 “尚先生已经料到这种情况了?” 白飒不免暗怒,刚才要是只偏毫厘,尚渝必生剥一层皮,铸剑师的手劲,是他能挨的吗! “未曾,”尚渝道,“只是我觉得穆姑娘虽骄纵,却不是一个手里能见血的人。” “何况这真骄假骄,我尚某还是看得出来的。” 刚说完,穆如荇又冲了出来,杏眸泪光涟涟,一字一顿:“这剑庄二位就留下吧。” 白飒想起离开羽归山前尚渝乐颠颠盼着好日子,现在看来,这好日子要在牢里过了。 靠在石床上,白飒道:“说句实话,这床躺着可比尚先生屋里的桌子舒坦。” “等我离开,不介意留你在这里。” “好则好矣,只是没有我,尚先生恐怕很难走出剑庄。” 尚渝默不吭声。 等人送过晚饭,小小的窗棱割开月色,白飒终是低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血剑断了。” 所谓心血剑,就是铸剑人取持剑人心头血,在冶炼当中将其人心头血混入其中,剑成后,可认主,滴血其上,饮之。 常有剑客在追求至高剑法真意时,讲求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断人亡。 但这穆庄主听说是第一铸剑师而非第一剑客,也讲究这个吗? 白飒心念回转,想想又问:“这剑是怎么断的?” 尚渝:…… 没听见回答,白飒奇怪,今天的尚渝已经够反常了,现在是越来越奇怪。 尚渝缓了缓,道:“我没想到剑已经临近大限,失手撅断了。” 撅,撅断了。 尚渝解释:“那剑上已经都是裂纹了,就算我不碰也离碎不远了。” 第一铸剑师心血剑被一柔弱医者掰断,真是传出去剑庄名声恐怕也长久不了,白飒更觉二人不可出逃。 “尚先生,”白飒低声,似含沉痛,“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 剑庄庄主驾鹤西去的事第二日就传遍了东霁城,再过几日,几乎江湖尽知。 但是尚渝和白飒两人安安稳稳在牢里竟是没有碰上半点麻烦。 许是穆如荇觉得是自己带他们来的这里,三人同舟,谁都下不去,暂时没有把他们交出去。 只是不知道他们被请来看病一事能被瞒多久,那穆如荇也奇怪,若真是想与他们撇清关系也并非不可。 剑庄开始准备白事,请各大江湖名家来参加。 白飒耳力相当,没有武功也是能听见极远,马蹄声、车轮声交错入耳。 白飒问:“等庄主下葬后,我们如何?” “先静观其变。” 遇上这种事,以尚渝的性格应该是静不下来的,但这几天端端坐着,镇定非常,白飒觉尚渝可能心中是有计划的。 “看尚先生是有计策?” 尚渝回头看白飒,神色忧郁:“没有。” “唔……”白飒疑惑,“看你明明很镇定。” “不,我只是腿软了动不了……” 白飒:…… 再听对方续到:“我行医三年,威名远扬,名声竟毁于一旦……” 听见对方忧虑的原因,白飒无语,但看对方郁郁之色,白飒似也被感染,他一直以为尚渝以仙自居,应当不在意这些,遂上前拍拍尚渝:“尚先生莫要忧心,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保住性命离开……” 谈话间忽有人推牢门进来,两人抬头,那人手中拿着一盏灯,明明灭灭映出他的脸。 是生面孔。 对方轻声:“你是医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4 治庄主的大夫?” 白飒警惕,立刻起身护在尚渝眼前。 尚渝扶住白飒抬头看对方。 那人嘴颤了颤:“庄主他……真的死了吗?” “我亲眼看他咽气,不可能有错。” 白飒见那灯火摇曳起来,那人不可自抑地哈哈狂笑起来,忽而口中一口血,浇在了灯上。 泪流满面。 黑暗中,白飒听见尚渝道:“你是那心血剑之主。” 不是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祝六一快乐~\(≧▽≦)/~ 还想再过几年六一的咸鱼 第12章 引春 成为顶尖的铸剑师。 什么是顶尖? 岁岁轮回,高手出世又湮灭,顶尖到底是以什么来衡量? 见春意,见夏暑,见秋霜,见冬寒,眼之所见四季是真四季? 若眼见都无法为实,那些虚无的追求又如何见之。 穆如荇随这位匠人开始学铸剑,白日除了听锤鸣就是练臂力,偶尔得了机会可以去看看铸剑工序。 如此十年,穆如荇及笄那年开始真正学铸剑。 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到了出阁的年龄,就如她小时候没有人在乎她摔倒疼不疼。 关心她的只有这个城边匠人师傅。 穆如荇宁愿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庄主。 那个师傅听见她这么说只是拍拍她的头:“傻丫头,生在剑庄,是多少人日夜期盼的梦想。” “我从未觉得这是幸运,何况我志不在此。” 那匠人顿了一下手。 “我既要成顶尖铸剑师,岂可安于一隅,这剑庄困不住我,”穆如荇低声,“我要寻这无上铸剑之道,如那代代先辈攀爬自己领域的无上巅峰,我要当顶尖铸剑师而不是剑庄的铸剑师。” 那匠人眼底五味杂成。 一个女孩子有此抱负,到底是她之幸还是她之祸。 太难了,太难了。 “师傅不用担心,等庄主退位,我就离开这剑庄,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他们不过当我是一个没了剑庄就什么都不是的骄纵小姐。” 匠人揉眉:“小小年纪,口气就这么大,还不快去练习。” 穆如荇吐吐舌头去练习去了。 五年后,穆如荇师从外人学铸剑的事就被穆庄主知道了,只是没想到穆庄主未曾在意。 不过四个月后,穆庄主就忽然重病不起,家族上下遍访名医,始终不见起色,那几位穆庄主格外关爱的嫡系子弟渐渐起了异心。 穆如荇就是在这种时候被遣去寻医仙的。 闻庄中子弟行径,穆如荇微感寒心,是替穆庄主,这么多年的偏爱,到最后这些人却各怀鬼胎。 不管如何,穆庄主养她至今,她不能不知恩。 三人在黑暗中对峙,时间流逝,白飒不敢放松。 忽然白飒听见窗棱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不多时就乱成一团。 白飒听见外面有人衣衫沙沙作响,似是要离开。 就在这一刻有人破牢门而入,光从牢门外透过来,三人忙看去。 只见来人可怖,面目全非,浑身散发着恶臭,身上流下奇怪的汁水,落在地上腐蚀了地面。 见此,那陌生人神色一变,后退数步。 白飒忽觉腰间一紧,以为是尚渝害怕,正要安慰,那人却一个大力把自己推开去。 借着外面的火光,白飒看见尚渝勉强站在那里,手握成拳颤抖着。 看见尚渝,那怪人咔咔扭曲了两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扑过来,狠狠撞在牢笼栏杆上。 那人把手从缝中伸出,不停抓向尚渝。 牢门一点一点腐蚀。 白飒上去一把揽住尚渝,勉力跳起拉住窗棱,听着牢门被腐蚀得作响。 白飒忍住呕意:“这是什么东西。” 尚渝半天才轻声:“南冥毒偶。” 不等白飒细问,毒偶就张牙舞爪扑来,眼见已经抓住白飒衣袂,一道寒光过来,生生劈开了那个毒偶,那东西就地化作尸液,积在白飒和尚渝脚下。 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先生站在牢门前,精神还算好。 “医仙,受委屈了。”那人用熟悉的低沉声音道。 白飒看看自己脚下,不知要不要跳下去,正要叫穆庄主劳烦,却见对方上前两步,紧紧抓住那个陌生人的手。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对方避如蛇蝎,甩开对方的手:“你害我一次难道还不够吗?” 穆庄主眼神深沉:“我害未害你,一会儿便可知。” 那人仍不可信,看着对方。 “即便你不信我也罢,”穆庄主道,“难道你不想要如荇叫你一声爹吗?” 那人大震,踯躅不知如何,挣扎片刻,终是随之出去。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还挂在牢墙上的两人,他们脚下还有一滩毒偶尸首化作的毒水。 白飒:…… “尚先生,恕我直言,”白飒提了一口气,往上拉了拉尚渝,免得他掉下去,“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来找白飒两人的是穆如荇,远远就看已经力竭苦苦支撑的白飒。 三人出去时看见地上还有不少滩毒偶留下的毒液。 白飒从未见过此等邪术,忍不住皱了皱眉。 尚渝看起来也不太妙,捂着嘴,脸色发青。 待到堂前,大家还在打扫,有些人离去了,有些人还留着和穆庄主聊着什么。 此外还有一个被捆缚的人跪在堂前,穿着剑庄弟子的暗红服饰。 穆如荇叫来仆人,不多时,那仆人带着白飒的刀回来。 “如荇多有得罪,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 说着欠身双手奉刀,白飒对穆如荇的态度转变颇为意外,说了无碍接过刀。 奇怪的是尚渝并没有借机调侃,只是皱着眉。 “尚先生,没事吧。” 白飒靠近看去。 “我……” 尚渝忙转身,蹲下呕了两声。 白飒对穆如荇说了声抱歉,俯身给尚渝顺气,穆如荇拱手离开。 另一边穆庄主从自己的棺椁中视若珍宝地拿出来一个长匣,轻轻打开,正是那尚渝所言被他撅断的心血剑,然剑身完好,毫无瑕疵。 “现在,我把引春还给你,这世间第一铸剑师,唯有你而已。” 茗恪大惊,愣愣看着穆庄主。 “我未曾想过扬名天下,只是当时若成剑庄准庄主,就要带世家弟子去南溟伐南冥教。” “你痴心铸剑,又有妻女,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那夜我去寻你,知你不愿同门残杀会选择自裁,那崖下我已做好筹备,你若是跳下去,不会有碍,若万不得已争斗,剑在我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5 手,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一直以为自己侥幸存活是上天眷顾。 穆庄主看着自己师弟:“伐毕南冥回来,剑庄百废待兴,那时屡屡有南冥残党报复,我应接不暇,只能教人替你在城外设铸剑堂,暂置你于其间,谁知南冥残党一直未清,我之软肋岂可露于敌人,此次假死,就是想把潜在剑庄的卧底统统斩尽,不留后患。” 还有……迎你回家,只是这句话只在穆庄主心里念了一圈。 茗恪一直以为剑庄这么多年容他们一个铸剑小作坊只是因为不甚在意。 “如荇尚小,我非他生父,又怎可夺你之位,”穆庄主叹气,“果真天上冥冥注定,你们父女二人终会相遇。” 说着穆庄主拉过穆如荇,将她的手放进茗恪手中:“茗恪,所有的,我都完完整整还给你。” 话音刚落有一女子从后面走出——是一直陪着穆如荇的奶娘,那女子上来紧紧抱住如荇,后者大惊,又大悟。 她的爹娘一直在她身边。 白飒听见这些,不禁感慨,尚渝这边才稍好,但仍止不住发抖。 那毒偶太过诡奇又恶心,尚渝如此也是常理。 白飒伸手拉起尚渝拍拍他:“尚先生不必担心,白某定会保护你的。” 尚渝闷闷嗯了一声。 那边重逢喜乐结束,穆如荇环顾四周,一脸郑重:“庄主,我可还算剑庄中人?” “自然。” “十日后浑泽池畔,我要成剑!” 场前众人皆惊,自古以来,能在浑泽池畔成剑之人唯有历代庄主,这个小姑娘岂不是再挑战庄主之位。 穆庄主一愣,却是大笑:“好好好,若你成名剑,下任庄主便是你。” “不仅我,我要和我的那些亲眷一起比试。” 这是传统,比试后胜者去浑泽池成剑,不过穆如荇提出的是一个一次性的比试。 她对于庄主之位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个挣破世俗樊笼的机会。 第13章 斩妄 道是正邪不两立,那南冥教就是这普天下最大的邪教反派,不仅两次入侵关中,且一直屡杀不止教正道头疼。 穆庄主年轻时曾历一次伐南。 那南冥路远,且一路还有无数南冥教众和毒偶阻拦,但,非战不可。 剑庄不是头领之人,而作为势力之一,扬正道之威,责无旁贷。 关于那一段记忆,穆疏雨已经很难记起了,按说这样惊天动地的一战,应当是刻在脑子里忘也忘不掉,可事实就是穆疏雨几乎记不起来什么,他承认自己有在刻意忘记这段记忆。 因为着实太过惨烈。 那时他尚年轻,没有冲在前锋,他眼睁睁看着剑庄庄主被一掌洞穿胸口,死在他眼前。 还有太多前辈高人,用自己的血肉铺出了一条正道。 双方前仆后继,战了足足无数个日夜,南溟之水,似乎更黑。 他只记得自己用力劈砍——用那把心血剑,那把名叫引春的心血剑。 引春果真当世名剑,不曾卷刃不曾损伤,随他一路斩入南冥教圣堂。 在南溟湖畔,穆疏雨看着那个怪笑的长老,举剑,斩断了那人的脖颈。 剑庄一战成名。 但是穆疏雨对于这一系列事情记得最清晰的却是自己在出行前夜的那个雨天迫茗恪跳崖。 穆疏雨出此下策,知二人日后便是解释清楚,情感也不会复如当初。 穆疏雨断的是自己的妄念。 此去若不回,不如让这误会深埋尸骨。 他尚记得两人出师前,自己在师门舞剑,茗恪在铸剑室,忽然顿悟,造出引春。 那人笑靥明媚,奉剑与穆疏雨。 ——师兄,此剑铸时见师兄舞剑,忽得灵犀,恍见万千春意漫过师兄剑尖,如剑引春来,遂此剑得名引春。 ——任着世间纷繁扰扰,我眼中唯有师兄剑尖春意盎然。 每每回想,穆疏雨都是感慨,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说我剑尖藏万千春意,你又可知这万千春意源于你心? 穆疏雨以那心血剑入剑庄,得庄主垂怜,在湖边滴自己心血,重淬火。 未成。 只是大敌当前,不容多虑,穆疏雨只能埋下万千心绪,奉命出行。 从此,再无可能。 他只能是那个恭敬有加的大师兄,那个冷淡疏离的穆庄主。 穆疏雨假死那日,尚渝看那人撩开床幔,缩在那里,枯瘦苍老。 “尚先生,”躺在榻上的中年人拿出一锦盒,“你可知这是何物?” 尚渝不解,看对方打开来。 一柄剑放于其间。 “此乃心血剑,”穆庄主叹了口气,手指拂过剑锋,滴血其上,“但非我心血所铸。” 尚渝看那血珠在剑脊上滚了一圈,沁入锦盒内的绸缎。 “穆庄主何意?” “我……很累了。”对方苦笑,“南冥之势又有重起之意,剑庄该好好打扫了。” 还有那些该说的,未说的,该认清的,未认清的,该重现天日了。 穆庄主看起来不过不惑,不知为何语气却带着一种大限将至的意味,再想对方的话,尚渝微微皱眉,第二次伐南几乎斩尽南冥宵小,而南溟湖畔大火连烧了五日不留生机,这么多年南冥教几乎只存在于话本,只道这穆庄主糊涂了。 “穆庄主尚在不惑之年,这么说未免奇怪。” 穆庄主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缓缓躺回去:“若我真能以一死换剑庄平和,也算我功过相平。” “请尚先生助我。” 尚渝坐在回廊里时想之前和穆庄主两人的密话,看那人还好好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被当成棋子摆了一道。 被借来引叛徒。 尚渝当时有一瞬间甚至真的以为穆庄主一心求死。 也罢,看在牢饭不错的份上,姑且不计较了。 白飒抱刀站在旁边,看尚渝出神也不打扰,目光回到那剑庄中心的浑泽湖。 虽两人在除剑庄内叛徒和南冥毒偶上没出什么力,但作为计划一环也被邀请来观看成剑礼。 待到选定的时辰,有五人行出,除了穆如荇外,其余四位分别是嫡系子弟。 说来令人奇怪,这么久以来,穆庄主的夫人一直无所出,剑庄都是些旁系子弟的子女。 白飒想想觉得自己无趣,不再深思,仔细看场中。 锤炼的工序已经过了,现在是成剑最重要的步骤——淬火,这也是为什么剑庄偏偏在庄中引浑泽江入内。 穆如荇穿着与寻常男子无异,看起来反而英姿更甚。 穆庄主听人耳语两句,招手:“成剑仪式,现在开始。” 几位旁系子弟开始点火,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6 唯有穆如荇站在那里,没有动作,远眺天上一方天空。 白飒不解,微微蹙眉,忽听一直不语的尚渝说:“她在等时机。” “什么时机?” 尚渝思考片刻:“天机。” 穆如荇年纪尚轻,已是通晓这世间万物若是想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穆如荇合眸,静默。 “若是未等到如何?” “若未等到,便是时机不足,这剑不成也罢,就算强行成了,也不是什么佳品。” 白飒不再言语,想起他直到出师,都没练好师傅教的最后一式。 ——若你有缘,悟这刀法精妙,得大成,若无缘也罢,为师所教已够你傍身去讨个好生计。 大成,这世间都在追求这个大成。 白飒收回心绪,定定看着场中人。 一个时辰过去,穆如荇未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一弟子成剑,端着奉给穆庄主过目。 穆庄主看过,微微颔首。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名弟子成剑,交付过目。 只余两人,又过片刻,除了穆如荇,其余四人都已成剑。 大家等在周围,不明为何。 白飒忽觉周围气场有什么变化,抬首远眺,却没有看见什么。 眼见日头西沉,余晖镀满穆如荇,距正午已过去三个时辰。 穆如荇忽动了动,却是睁眼叹息,把那剑倒提,收起。 白飒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天机可遇不可求,着实令人无奈。 穆如荇倒没有多么失望,撩撩额间发,只是一个须臾,忽见周围风起,池水皱起,落叶纷飞。 穆如荇似是看见了什么,目光落在那高高的楼阁尖顶。 剑落地。 穆如荇看着那尖顶呆楞片刻,忽开始烧火。 尚渝缺微微叹息:“这么早窥破天机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飒不知道为什么,从入这剑庄开始,尚渝的顽劣就极少显露,端着沉稳,基本不怎么多言。 难道沉稳的世家风范影响了他不成? 火烧起,穆如荇置剑其上。 风声飒飒,舔着火与剑。 剑身变红,穆如荇闭眸,看准时机入水。 如此再三。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的灯被点了起来,恰在此时,风停了。 天边却忽见雷光。 不过刹那,雷声大动,穆如荇长发翻飞,不疾不徐看着火焰,刀一点一点红透了,几乎要照亮那一片池水。 倏尔,穆如荇猛抽出束发的簪子,三千青丝乘风,只见她一用力,簪子扎入心间三寸之上,一口血咳在烧红的剑身,转瞬化为青烟。 主坐上的人看得真切,茗恪急急起身,却觉腿有千钧,话也说不出,遂惊疑看自己师兄,发现对方也是相同处境。 白飒觉肩上一沉,忙运气支持,看周围人都出现这种情况,伸手欲护住尚渝。 后者也立刻从袖中抽出几枚银针给自己扎上护住心脉,回头看白飒。 白飒对这东西有阴影,但不等他拒绝,尚渝已经给他连上三针。 白飒:…… 血一点一点从簪尾滴落,落到剑上,发出细细的嘶嘶声。 天边骤然一片惨白,众人大吓,白飒眼疾手快捂住尚渝耳朵,等了不多时就听震天的雷声。 那豆大的雨点落下,转瞬倾盆。 无根之水,无源可循,借之成剑,乃是借天势。 剑的火红被浇灭,火焰败下阵来。 剑成。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气变化恍若未存,又是一派月朗风清。 众人呆呆看着场中,见穆如荇拿起那剑,看似平平无奇,挥舞间却似带着水纹闪掠,恍闻剑鸣如雷。 穆如荇苍白着走近主位,躬身奉剑。 “成剑,”穆如荇低声,“请过目。” 谁知未及交给穆疏雨,穆如荇只觉手中一空,只见剑已易手。 一灰袍的人站在众人对面的高墙上,衣袂翻飞,恍若嫡仙。 白飒不知其人,看向身旁,后者眼色微沉,似不欲解释。 只听有人轻呼:“剑圣。” 无名剑圣,世人对其知之甚少,只知其人一手无妄十三式名动天下,遂以无妄称他。 剑圣第一次出世乃是白道讨伐南冥之时,仅使七式,大败南冥教主,断其一臂,飘然而去。 第二次是南冥教易主,邪教魔头出世,凭一身阴邪武功,势压边境,剑圣再出,无妄十三式,逼得对方节节败退,最后退至双仞山之后,魔头自此销声匿迹,剑圣也因此负伤,闭关至今,已有七年。 空中有声音传来:“此剑何名?” 穆如荇看剑圣,朗声:“借天势而成,以无根铸魂,名为斩妄。” 与无妄不可说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妄由内而外,心无丝缕妄念,斩妄由外而内,斩三千妄念。 第14章 萌动 对于白道而言惨烈的伐南之战,对于剑圣而言不过是他习剑至今生命中不起眼的一抹涟漪。 有道是乱世当出,他也只是随心而为。 他去南冥,求的不是正道威名。 是求败。 可惜第一次无妄十三式只使出七式,对方就已经巧不藏拙,剑圣不免失望,断其一臂,便无战意。 果真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挡他无妄十三式。 彼时剑圣尚年轻,重入山闭关,继续潜心修习。 又过十年,南冥重振,新任教主武功已是大成,携部众卷土重来。 剑圣那时尚在北境,闻此不顾,直到对方已经压过半壁江山,不得不前往协助。 等到浑泽江畔,见下游已被侵占,南冥势不可挡。 但看见在前面抵抗之人,剑圣大震。 穆如荇刚说完就觉头重脚轻,往前倒下。 剑圣已是近前,护住如荇,茗恪也忙是下来搂住自己的女儿,往廊席间看去,看着尚渝:“医仙!” 众人聚目于尚渝,尚渝这才如梦初醒,忙上前,剑圣微微侧目,未曾置尚渝在眼中。 尚渝下针,拔簪,未见鲜血,心头微定:“带她去内室。” 茗恪颔首,抱起自己的女儿往里去。 白飒看了一眼眼神空茫的剑圣,赶忙跟上尚渝。 穆庄主稳了稳心神,遣散席间人,道:“剑圣别来无恙。” 两人年龄相仿,但早在二十年前,剑圣就已经卓然于同龄人,历经两次祸乱,而今眼界实力远非寻常可比。 剑圣看了穆庄主很久,想不出半点对方是谁,半晌只能道:“剑庄果然人才辈出。” “剑圣过誉。” 想来南冥一战若无剑圣斩教主一臂,挫南冥锐气,也没有如今。 有些时候,当真英雄造时势。 穆庄主也知道自己估计入不得对方眼中,道:“不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7 知剑圣来剑庄有何事?” “无事,路过。”剑圣顿了一下,“见天色有变,停下察看,才觉原是有人成剑。” 不知道穆如荇刚才抬头时看见的,是不是就是那飘飘然遗世而独立的剑圣。 穆庄主供拱手:“庄中小辈有幸得剑圣青睐,实属幸事,如此便不阻碍剑圣前路了。” “不过我尚有一事寻人,可能刚才去的小辈中有人知晓一二。” 若能与剑圣交好,自是好事。 “那请剑圣移步到前堂,我这就叫人去找剑圣所需之人。” 尚渝小心为穆如荇上药施针,白飒被屏退在门外,等了片刻有一小厮来此,向白飒作揖:“庄主请医仙去前堂。” “医仙在忙,待他出来自当转告。” “烦请尽快,剑圣也在等着。” 白飒微诧,郑重颔首。 屋内尚渝施针上药后替穆如荇把脉,脉象平稳,未有大碍。 “不必忧心,只是力竭昏厥,没什么大碍,稍等些时刻就能醒来。” 茗恪忙道谢,送尚渝出门。 至门前白飒转述了方才的话,尚渝点点头:“那走吧。” 前堂只有穆庄主和剑圣两人坐着偶聊一两句,基本无言。 好在有人来报医仙已到,穆庄主稍加放松,朝剑圣道:“我就暂退,剑圣自便。” 对方点点头,便是不再言语。 尚渝入内白飒不能跟着,以剑圣实力,白飒也当不了梁上君子,只能在门口枯站,想着下次一定要告诉尚渝给再自己换个身份,至少能贴身保护的那种。 不过正道当中,剑圣一人成一势,应该也不会为难尚渝。 尚渝入内,先拱手作揖:“晚辈见过剑圣。” 若是白飒看见尚渝这副恪礼守道的模样估计吓得不轻。 “看你模样也不过弱冠之年,那些人却叫你医仙,可是师从医中圣手尚仲秋。” 尚渝微肃,恭声:“正是。” “你师父现在在何处?” “家师云游四方,晚辈也不知其去处。” 剑圣未语,尚渝却自顾自继续道:“若剑圣有事寻家师,晚辈劝您还是不要找了。” 剑圣抬眸:“为何?” “家师说过,只救有缘人。”尚渝一本正经道,“若命中无缘,不要强求。” 剑圣神色一厉,尚渝觉身上一沉,甚至来不及施针,对方道:“要你这狂言小儿教我。” 尚渝心中诧异,剑圣其人,皆道疏离,超凡脱俗,七情六欲几乎断绝,加上一心求剑道,修的是无妄,岂会因区区两句就动怒。 似乎是察觉自己失态,剑圣收回威压,不再言语,起身离开,在路过门前时与白飒擦肩而过。 白飒看剑圣脚不沾地,一个纵身,消失在剑庄门前。 再回头,看尚渝摇摇晃晃,忙一个健步上前,揽住尚渝,皱眉:“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尚渝拍拍白飒的手,“我们准备走。” 白飒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方才在门口感受到威压,想冲入却觉门无可推开,忽知自己与当世高人之间的差距若那天堑鸿沟,若到时真有什么如剑圣一般的高人为难尚渝,自己哪里护得住这人。 如此一想,忍不住低声道歉:“看护不利,请尚先生责罚。” “说什么呢,还带着你那皇宫脾性,”尚渝推开白飒,自己站好,“他名声在外,还能拿我这小辈怎样?” 似是看出来白飒顾虑,尚渝拍拍对方:“如剑圣这般了得高人当世能有几个,你的武艺也称得上上乘,别想那么多。” 白飒点点头,尚渝怜惜拍拍白飒的脸:“当然,本医仙娇弱,你还是要勤加呵护才是。” 时隔多日,熟悉的医仙本性暴露无遗。 白飒一时没忍住竟笑出声,俊颜舒展,眉眼唇梢都是暖意,尚渝只觉恍若千万春树乘风而开,绽于自己眼中。 尚渝心尖忽然一颤,赶紧别开眼神,想自己真是昏头了。 这么想就来气,回肘捣了一下白飒:“笑什么笑,还不快走。” 另一边穆如荇悠悠转醒,她已经不必再委屈当那个刁蛮少女了。 剑庄要开始筹备少庄主的诸多事宜了。 第15章 山河 迄今这世上唯有两人能挡住剑圣的无妄十三式。 一是那与剑圣大战数百回合,最后剑圣以自己之躯生受对方一掌,从而败其于双仞山底的新任南冥教教主傅慊。 另一人则是…… 一个酒鬼。 剑圣自觉自己没什么知己,这个酒鬼勉强算一个。 两人战过一次,那人一手无形刀法与他的无妄十三式打了一个平手。 自那以后,剑圣仿佛找到了目标,日日讨教。 可惜那个人虽武功了得,但对于比武没有半点兴趣,打了一次再不愿比试,被缠得不行,悄悄遁了,再无处可寻。 那时又赶上伐南,剑圣寻人的计划暂时搁置,去领教那魔教头子的功力。 只是结果着实失望,索性闭关。 再出关又逢乱,却看那个一向无所求的酒鬼守着浑泽江江口,一马当先独战千万教众。 听人说,已经这么战了七日了。 剑圣听罢,提剑而出,与那人共战。 两大高手镇关,正道势不可挡,守住了浑泽江口,逼南冥退至离江十里外的万佚原。 刚退敌人,那酒鬼一收刀就要走。 剑圣拦住那人问他去哪里,道正是世间大乱,怎可袖手旁观。 那酒鬼颇不耐烦,只说,与我何干,若不是这群家伙打到我家山口,把我家娃娃吓着了我才懒得管。 剑圣愣神,那人潇洒而去。 马车出了东霁城,此前临行剑庄赠尚渝一佩环以示交好,日后有求,以此为信。 车出城不过一刻,白飒勒马,看着眼前的人,默而不语。 感觉到马车停了,尚渝探出头,准备鞭策一下自己的懒护卫,刚探出头,嘴张开又合上。 只听对面的灰袍人道:“听闻你这医仙之名并非浪得,有一口气也能给救活了?” 尚渝咳了一声:“稍有言过其实。” 在前辈眼前尚渝倒没有那么自以为是,但也不失一点自得。 “你学了你师父几成功夫?” “不敢说多,六七成是有了。” 剑圣道:“我有一人需你吊着,你可愿意?” 尚渝听这话根本没有半分回绝的余地,遂道:“义不容辞。” 剑圣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地图交与他们:“去处在这上面标出来了,你们去了就知道是谁。” 说完欲走。 “前辈留步,”尚渝忙道,“您不与我们同去吗?” 剑圣微微回首:“我要去找你师父,这世上能救这人的只有你师父。” 尚渝知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8 道自己医术尚不足,也不怪对方这么说,续道:“但我师父游踪不定,剑圣怕是很难找到。” “你不是说你师父只医有缘人吗,”剑圣目光深深,不似当初那样眼中不含任何的模样,“即使命中无缘,此缘我非求不可。” 便不再多说,转瞬离去。 尚渝看着剑圣离去的背影无法收回目光,直到白飒用胳膊顶了顶尚渝:“尚先生,这个地方……有点远啊。” 闻言尚渝回神接过地图,脸色变化。 这哪里是有点远,他们还在南边,地图上标注的却是极北,这要是走,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有余。 分明隔着千山万水。 不过如果惹了剑圣,看他找医圣执着的样子,怕是要千里追杀。 尚渝感觉自从自己游历回来开始接受委托之后,都是麻烦事。 “我们备些干粮,启程吧。” 路上不能说顺利,除了路途遥远外,时不时还遇见打劫的匪徒,白飒只能以之练手,算得上勤习不辍,干粮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又只能就地暂住,尚渝看病,白飒做些苦力弄到盘缠再上路。 一路走走停停,两个人时不时斗嘴,时不时探讨,旅途倒不枯燥。 一路经尚渝解释,白飒对于江湖各大势力,各个派别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皇城居南,再往南是隔山海,唤山空峒谓水南溟,浑泽江源海北下,沿东北方向去,最后从东方归海,同源溟水则绕过群山,从西方双仞山之后过境不知去向,另有一江名为泠水,从北境的雪原发源,一路南下,最后与浑泽江于十二峰前汇聚,涛涛入海。 江湖势力各异,东南西北都有名家。 南有皇城,城中禁军为一方势力,虽是庙堂,亦与江湖有交,只是这从中协调的人是谁无人知,而白飒伴圣上,不曾关心,更是不知道。 北有雪山,立于关外,名为阑春山,有寻锋阁在山下,不与任何门派交往,阁中弟子多习剑,不知黑白,倒是听闻在第一次南伐有出过力。 剑庄居中,临浑泽,近泠水,四方通达,虽无武功流派,但凭第一铸剑师的名号,揽天下铸器名家在侧,各势力皆与之交好。 东峰西原,东峰为十二连峰,每个峰上都有自家门派,平时结交频繁,十二峰如今几乎为一峰所统,正道居多。 西原有两大派,互为对头,但却是拦南冥的关隘,西原再往西就是双仞山,双仞山之后南冥教引溟水,划定为自己教派地盘。 而南冥就是这江湖最大的反派邪道,习的是阴邪毒术,不仅武功诡奇高强,其内力还带毒,着实可怖,听闻毒偶都是南冥修习密术失败之人所化。 此外,世有三圣,剑圣无妄,医圣尚仲秋,文圣求索,不为任何派别之人。 也有人说北方雪山之后还有一番天地,那里有一群异族人,亦身怀绝技,只是未曾见过,也不知真假。 听了一路,白飒这才知道皇城之外原来天地如此之大,不禁有些惭愧,遗憾当时自己直接上皇城,未曾游历。 尚渝似看出白飒所想:“你不入江湖,不知也罢,想来你入庙堂倒是幸事,若当初你入江湖,坟头草估计都有我高了。” “何出此言?” 尚渝看着他,道:“你当时下山若入江湖正好是第二次南伐之末,少不得被一群正道鼓舞得热血沸腾,冲上前铺路。” 尚渝所言不虚,白飒束发之年下山,正是一腔热血,循的也是正道礼教,肯定不会放过讨伐邪教的机会。 “若是能为天下正道献身,倒也算不得什么遗憾。” 尚渝叹气,戳了一下白飒的头:“果真如我所料是石头做的,当时在剑庄就该拿你的脑袋去炼剑。” “这是礼教所教,而且若不是有南伐,我估计也赶不上去当御林军。” 当时逢乱,朝廷也派了不少人去支援正道,因而武士匮乏,遂破格一年三次武试,正好让下山的白飒遇见,那时如世书所言入朝廷就是得了机会济天下,白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若当时正道没能挡住南冥,白飒也逃不掉去抵抗南冥教的命运。 只是一直以来,大部分人对两次南伐都讳莫如深,所以白飒对此知之甚少,之前问尚渝也是被他插科打诨带过。 白飒咳了一声,略不满尚渝总是这个长者作派:“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想来还一事不知,敢问尚先生年岁几何?” “反正比你大就是了。” 尚渝懒洋洋回答完,又道:“白飒,车驾快点,要天黑了,在这样走下去我们就要露宿荒郊了。” 白飒本还想再问问关于南冥教,但听这话也懒得再和尚渝斗嘴,一拉马车,引着马向坑坑洼洼的路飞驰而去。 让尚渝身体力行地体会一下行动的力量。 待二人逆着泠水北上到关口,已是四个月之后,由夏末入冬。 第一场雪悄然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过渡暂告一段落了,有点长哈,不过和后文还有联系 接下来就是剑圣的故事,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对副bsp;????? ) 第16章 寻锋 剑圣在战中得空时在附近寻觅,果真看见那个酒鬼在附近,只是没想到对方不再是那种任何时候见都醉醺醺的模样,正正经经买了东西一路上山。 见找到人,剑圣尾随那酒鬼上山,走到快山顶就见一半大孩子出来迎,那孩子看不出来半分顽童模样,严肃地看着对方:“师父,你又买些没用的。” “哎呀,你这小鬼不知好歹,”说着那酒鬼刮了一下孩子的鼻子,笑得开怀,“这几天山下不太平,邪教作乱,你没有下山吧。” 孩子接过东西道:“管他什么邪祟,砍了就是。” 平平淡淡一句,和那酒鬼的性格相去甚远。 那酒鬼笑着抱起孩子,回头:“剑兄弟,出来吧,跟了一路不进来坐坐么?” 剑圣显出身形,拢着袖子走了过去。 那孩子也不怕人,作揖道:“前辈好。” 剑圣摸摸孩子的头,狐疑看那个酒鬼。 “之前捡的,看着好玩,就养着了。” 孩子对这话也不甚在意,这十年天下不太平,孩子被丢弃乃是常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三人拾级继续往上走,越往上越宁静,与山下流血漂橹的景色全然不同,俨然世外桃源。 越这么看着,剑圣心里越不是滋味,不明白这个人明明有匡扶正义的能耐,为什么偏偏安于此处,不顾苍生生死。 三人上了山顶,孩子从自己师父怀里出来,乖巧倒茶,给两人奉到屋里,然后自己主动去屋外练武。 剑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19 圣看着眼前的杯子里的清茶,没有饮,只是拱手:“我就不在此处叨扰了,山下正乱,我无法心安。”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哦,慢走,不送。” 那人也不在意,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说完喝了一口茶,再看着窗外,高声:“哎!臭小子给你说了多少遍别那么砍。” 门外孩子听见,立即转变手法。 剑圣也没法架着这人下山,有几分不满:“无名兄当真不管这天下?” “这天下,”无名又喝了一口茶,“我以何管之?” “你一手无形刀,挡那邪教绰绰有余,如何管不了。” 无名却蓦然一笑,挑眉:“那这天下,与我何干?” 剑圣一愣,转而恼怒:“无名兄,我当真看错你了!” 说罢拂袖而去。 无名也不在意,继续喝茶看自己徒弟练刀。 “白飒!本医仙都快要冻死了,还有多久才到地方。” 白飒瞟了一眼裹着大麾抱着暖炉哆哆嗦嗦窝在轿子里的尚渝,不置一辞。 剑圣应该是不会骗人,只是他们两在关外守将的指引下也还是没找到地图标注的地点。 出关已经有三天,关外荒无人烟基本只能宿在马车里,前一天还冻死了一匹马,路途更加艰难。 “剑圣不会在耍我们吧,”尚渝忍不住继续道,“我也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啊。” 尚渝这个人恐怕是得罪的话说多了,也分不清哪句是哪句了。 白飒下马车,为马减轻些负担:“若是再找不到,我们暂时回关,你先在客栈住下,待我找到地方再带你去。” 尚渝一听几乎立刻接话:“这样着实不太好,但多方权衡,还是按你说的做吧。” 听见这话,白飒轻轻笑了一下,看那人状若无辜地看着自己。 再看前方风雪之势不减反增,白飒干脆道:“那先回去吧。” 说着,白飒牵马折身往回走,走到半路忽听有什么声音传来,只见远远有十几个黑色影子腾跃飞奔,身形灵动,直往关中方向去。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其中有一两人往白飒他们这里看了看,但未停歇,几乎立刻就收回目光,继续前去。 尚渝拢紧衣服:“可能是寻锋阁的人。” 白飒再看看地图:“寻锋阁对阑春山可熟悉?若是熟悉,有他们为我们引路可能更好找。” “别想了,寻锋阁避世已有百年,几乎与世隔绝,对于外人也多有敌意,他们不会帮我们。” “你说他们当时伐南还帮过正道,应当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而且剑圣在北境闭关,不可能未曾交往。” 尚渝歪头:“所以?” “看地图到寻锋阁只有半天路途,快些晚上前就能到。”白飒跨上马车,不再理会尚渝的意思,“尚先生,抓稳了。” 马被扯着掉头。 “另外,一会儿到寻锋阁,万望尚先生尽量不言。” 这最后一句化在风雪中,飘摇散去。 相比较关外冷清,关内还算热闹,尤其快到年关,有几家早早就喜庆地装点了自己的店铺。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小撮着蒙面黑袍的人在其间买东西,不多说话,拿了东西,递上金银继续去下一家。 店家对这群人已经习以为常,每到年关这群人都会来,也不觉奇怪。 正走着,忽然好远处传来骚乱声,其中一个黑袍人惊觉看去,又和同伴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奇怪着,听见房顶上传来嗒嗒嗒的声音,几个黑袍人一僵,就看见一个人从房顶上掠过,白色的袍子翻飞,浅色的卷发飘然,和雪花缠绵。 其中一个黑袍人看见这个景象,气得混身发抖,对自己身旁的人说了什么,那几人领命四散开来。 “这个混蛋小子,”苏丽□□气得喃喃自语,“看我回去不揍他。” 穆合缇在房顶上跑得不亦乐乎,看下面有卫兵追逐,笑得更开心。 天天藏在那山后,他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捱到这个时候可以出山,怎么可能不好好耍闹一番。 穆合缇身材健壮却不失敏捷,就算前面有卫兵堵截也丝毫让不得别人占便宜。 但关中市集不似那些大城池,延伸不出去多远,很快就到了尽头。 穆合缇跳下楼房,就听另一边有人叫他,用的是自己族内的语言,大意是他姐姐生气了,要他快点别闹了。 穆合缇恍若未闻,继续往关门口跑,想多玩一会儿。 只是他们不是从关门正经进来的,穆合缇第一次来,对关内并不熟悉,而这个方向过去就是守关军营的驻扎地。 如白飒所言两人赶在天黑前到了寻锋阁的门前。 寻锋阁在阑春山的阳面,依山势在山腰斜梯而上。 白飒上前敲门,许久才有一白衣小童来开门。 那小童揉着眼睛:“敢问阁下何人?来此有何事。” 白飒看看天色,先道:“我们上山寻人,不巧几日未果,想问问这里是否有人知道我们要寻的去处。” 白飒感觉尚渝戳了戳他,只能无奈继续道:“另外天色已晚,夜里山中风雪大,不知能不能借住一宿。” 那小童乖巧点头:“各位稍等,我去知会阁主。” 又在门口等了些时候,那小童回来通报,迎他们进去,同来的还有一个寻锋阁弟子,那人面庞刚毅,染尽风雪,白衣广袖,凛凛气势扑面而来。 引着两人进来后,那弟子先让两人住下,说有什么事阁日再议,先事休息。 这般模样倒没有尚渝说的不好交往。 两人谢过,进了安排的住处。 时隔三日,终于得一安稳觉,两人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 第二日两人被邀去讨论他们要找的人,到了议事厅,看见端坐之人两人颇为吃惊。 那在主位上坐的人乍看起来年龄不过舞勺之年,只是那眉眼端庄沉稳,举手投足风度非凡,与同龄人天壤之别。 经介绍,这正是那寻锋阁阁主。 这寻锋阁难不成还超脱外物,修出了返老还童之术不成? 那孩童走下主座,向他们作揖:“昨夜提早歇下了,未曾招待,还望见谅。” 白飒看了一眼尚渝,轻咳一声:“入夜叨扰,是我们礼数不周,还望阁主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那孩子才及白飒腰身,作揖都觉得奇怪。 “我听人说你们来此寻人,若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只管说就是。” 白飒道了谢,把地图拿出来:“还请阁主看看这标注之处在哪里,我们好去寻找。” 寻锋阁阁主接过地图,看了良久,眉头紧锁:“不知你们去这处做什么?” 白飒想着没什么好隐瞒直言:“我们先前在城内,接剑圣前辈委托,来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0 此救人,他予我们地图说是在此处有人要我们医治。”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走出数名弟子,扬剑把两人围住。 阁主缓缓捏紧地图,一字一顿:“剑圣。” 白飒顿感不妙。 “奉劝两位,还是不要去了,此处乃阑春山顶,唯一的上山之路三月前已经被我们断了。” 二人不明所以。 “那人迟早咽气,就算他真能找来当世医圣又如何,何况是你们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阁主一挥袖,小小的眉头一挑,“送客!” 看人上前,白飒一横刀:“不必了,我们自行离开。” 说着带尚渝往外走,刚离开就听见门嘭一声关紧。 尚渝在车里哼哼:“不言?嗯?” 白飒有些惭愧地咳嗽了一声:“事有难料,我以为剑圣和寻锋阁同在一处应当关系尚好。” “你看那剑圣的鳏夫脸,谁能和他交好。” 白飒牵马下山,无可奈何道:“尚先生,你果真福大命大。” 靠着这张嘴能活到现在,何止福大命大,简直是吉星高照,只照他一人。 两人下山准备返回关中,走了一天到半夜休息时远远看见十几点火光连成一片。 白飒摸摸打着响鼻的马,提刀屏息,想着若是寻锋阁的人不提剑圣就能避开,若是歹人少不了一战。 火光越靠越近,很快对方似乎也看见他们了,火光飘散,灭了几把,双方都不知对方底细,在那里对峙。 许久,那一大群人中有人用怪异的口音道:“请问对面是谁?” 白飒皱皱眉,闻见血腥味,朗声:“只是夜晚过路人,夜宿于此。” 对面似乎窃窃私语了一番,才道:“那就不打扰了。” 说着又重新点起火,继续前行。 白飒听不出对方的口音,只确定不是寻锋阁的人,好奇看去,但只看见黑衣与火光,落在最后的人踉踉跄跄借着一个人往前艰难前行,拖慢了这个队伍的速度。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来的。 白飒看了很久,眼见对方要消失,忍不住道:“那人是受了重伤吗?” 一时火光惶惶晃动,刀戈出鞘声割裂雪夜。 “诸位且慢,”白飒沉声,“我并无歹意,看那位这副模样,怕是很难为继。” “我家先生对医术还算精通,不介意的话,可以帮忙看看。” 那群人互相看看,不能确定,不敢上前。 白飒冒出些坏心,反手把马车敲得哐哐作响,地动山摇。 第17章 洞天 剑圣自幼习剑,师从寻锋阁,说是师从,也只算是外门弟子,学不到门内精髓,剑圣心思灵通,靠着那几式外门剑法就是仗剑入关。 一路上剑圣拜入十二连峰,十二峰七峰习剑,剑圣就跟这七峰,习外门剑法,每年略有小成就闭关修习,感悟剑法奥妙和剑道真意。 待十年过去,十二峰习剑之人再无他之对手,剑圣拜别十二峰的师父,返回北境,在那阑春山顶的寒池当中闭关修炼。 此时剑圣已可以算是相当高手,想着无人再能败他,不免略有沾沾。 只是未知,这败他之人就在那寻锋阁门内,只是寻锋阁与世交往甚少,不惯比试,关内也未曾放他们在眼中。 剑圣闭关不久就有人上门,自剑圣离开十二峰以来其未尝败绩,对方上来第一言就是要与他比试,剑圣心高气傲,心虽有求败之意,却无真败打算,客气几句横剑便出。 剔透的剑挽出冰雪般的剑花,两人剑法有异有同,虽无杀气,剑势却俱是逼人。 未料这一战剑圣大败,对手只用五式剑法,破他百家剑法。 见对方败于自己剑下,那人才施施然开口:“在下寻时语,师从寻锋阁门内,早年听闻有门外弟子剑法了得,习百家之长,特来讨教,能得我五式剑法,已是翘楚,但,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剑圣看着手旁的剑,咬咬牙:“十日后再战。” 对方笑笑:“五日,我便再来。” 五日就参破五式剑法,未免太过刁难,但谁人年少不轻狂,岂可任人轻慢。 剑圣悟五日对方剑法,只觉奥妙无穷,自己所习剑法虽多,却无专精,不免惭愧万分。 五日已到,寻时语再来,虽未败但拆五式剑法已是极限,第六式果然落败。 剑圣不免颓然:“这就是寻锋阁内家剑法,我果真这辈子无法参破剑法真意?” “非也,“对方笑着,“这是我的剑法,刚才第六式得于你手。” 剑圣大惊。 “寻锋阁门内剑法只有三式,已是难不住你,第四、五式是我与你第一战所得,第六式是我刚才偶得。” 天纵奇才! 剑圣唯能想到这个称呼,这世上竟真有人能战中得道,参万千剑法。 “不过,从现在起这不再是我的剑法,”寻时语拉起剑圣,笑道,“而是我们的剑法。” 暖炉先滚了出来,接着是尚渝嗷得一嗓子蹦出来:“白飒!救命!” 出来却见白飒站在那里捂着嘴笑得发抖,周围举着火的陌生人呆呆看着他。 尚渝几乎是暴跳起来,可惜天寒地冻,跳没能跳起来,只是像征性暴了一下。 “好你个白飒……” “尚先生,”白飒赶紧正色,“且先息怒,这里有一个重伤之人要你救助。” 尚渝气则气矣,但他的原则是见死必救,只能先把此事搁置,黑着脸道:“在哪?” 也不知道这黑乎乎一片,有没有人看出来尚渝差到极点的脸色。 伤者被搬上马车,尚渝把了把脉:“没受内伤,就是失血太多又被冻着了,不过要是再跑两里地就准备料理后事吧。” 黑衣人中有人不明所以,唯有一人走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来秀丽的面庞,眉眼深邃,是个异族人。 “奴家苏丽□□,先谢过恩人。” 尚渝瞟了一眼,收回目光,拿药来给那人敷上,白飒没见过这等模样的人,不觉看得有些久。 “咳咳,白飒,进来给我捣药。” 白飒如梦初醒,说了声抱歉,钻进车里。 虽然血止住了,伤也做了料理,但夜已深,又天寒地冻,若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恐怕这人捱不过今晚。 尚渝正发愁,却听外面马蹄声声,不多时似乎就停在了他们车周围。 白飒撩开窗帘查看,见领头人也是个高大的异族人,和苏丽□□说了些什么,就看她走过来。 “恩人,这里离我们的地方不远,快马几个时辰就能到,你们看如何?” 尚渝道:“这伤患也等不了太多时候,尽快启程为好。” “那还麻烦两位骑马,马车恐怕会拖慢行程。” 尚渝:…… 一路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1 过来尚渝都金贵地躺在马车里,别说骑马,路都没自己走几遭。 不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尚渝咬咬牙:“那走吧。” 那领头人进来抱起伤患严严实实包好,跨上马。 尚渝裹着大麾,看着这群高头大马一时无言,这么高若摔下来不死也要残吧。 白飒上前替尚渝紧了紧大麾,把暖炉塞回他怀里:“这马高大我也是从未见过,为免尚先生有意外,我们同乘一骑。” 尚渝一脸感动,抓了一把雪一把塞进白飒领子里,冻得对方一哆嗦。 “劳烦了,还有,下次再在我睡觉的时候这样叫我,我就用你做针灸图。” 最后一句压低声,似是威胁。 白飒无奈,感觉那雪化了透进自己的领子,流到胸口已是微热。 “知道了。” 两人上马,尚渝似乎从未与人同乘过,有些拘谨。 白飒伸出手,把尚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捉紧马的鬃毛,又让他夹紧马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再普通不过的指示让尚渝露在外面的脸一下烫得不行,连带整个人都变得火热。 白飒又伸手把尚渝头发塞进领子里,免得灌风,不经意碰到对方后颈。 尚渝一哆嗦,恶狠狠回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身高相仿,这么一来就是眼对眼,鼻尖对鼻尖。 尚渝恍惚了一下,只看见白飒一脸无辜:“尚先生,抓稳。” 说完就是一夹马,旋即冲了出去,追上那群异族人。 明明夜色暗沉,尚渝却明明白白感觉自己看清了白飒的脸。 眼底盛星,唇角含笑。 如玉君子,如刚刀客。 人中龙凤,当世无双。 想至此,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尚渝忙回头吹着寒风,暖炉也偷偷丢了出去,白飒却探头在他肩上用上半身把他压低。 “别立那么高,吃风吗。” 尚渝觉得似乎有汗划滑过鬓角,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来一句:“你,太重。” 对方却只是轻笑一声,尚渝一点没舍得让那笑入风中,全然听进耳中。 尚渝暗叹一声,自觉完蛋。 关外月光一路相衬,映出黑色云翳般的骑行队伍,一道剪过明月。 果如苏丽□□所言,感觉没有跑对久就看远处有暖色的光,马儿通人性,渐渐放缓速度。 尚渝一路过来总算纾解了不少,周身只余暖意。 白飒先下马,伸出手,尚渝看见白飒模样忍了忍,还是笑了起来,伸手擦去白飒眉睫耳鬓的白色冰晶。 “唔……” 白飒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主动把冰雪从发上捋下。 见对方自行解决,尚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几分失落,过往年岁,实属首次生出了这么多情绪。 领头的人回头,打了一声呼哨,马群扬蹄,发出鸣声,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去。 一群人往暖光里走去,待到近前白飒才发现这是一个洞,一个人为凿出的洞,恐怕是贯通了阑春山。 随着他们深入洞穴,灯火一盏一盏灭去,前路越来越狭窄,躬身勉强才能过去,让人生出几分压抑。 终于到某个位置,队伍行进慢下来,等两人再往前,只看见洞口又豁然开朗,有冷风刮过面颊。 待看清眼前景象,两人不觉看得有些呆。 这阑春山之后不是又一重冰雪,而是无边无际的广阔沙地,月色镀银,恍若莹莹白雪,下面就是结群而居的人们,有几盏灯亮着,像是在引路,宛若海上渔火,在沙浪起伏中飘摇。 阑春山,阑珊春意负关雪,分割一处两重天,这山前风雪,山后沙雪,自然造化着实教人叹为观止。 纵是尚渝游历多处,也是第一次见这等景色,果真如传言,阑春山之后,自有妙境其间。 “两位恩人,快些去住处吧,”苏丽□□在后面催促,“沙漠变化无常,此处不宜久留。” 两个人忙回神,说着抱歉离去了。 待到了居所,天色就开始变化,黑云渐渐压住了月光,风骤起。 住处不多,两人被安排在一起,有热奶和干烙饼端给他们吃。 尚渝喝了一口,咋咋嘴,皱着眉头:“白飒,给你喝。” 白飒:…… 看看那人一脸古怪模样,白飒就猜出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凑上去闻了闻,香气却很是馥郁。 白飒狐疑伸手,还没接过,住处的厚厚帘幕就被人一下掀开,尚渝被风吹得一哆嗦,热奶泼了白飒一身。 “……” 那不速之客进来环顾一圈,嘿然一笑:“呦,是你啊,尚无字。” 尚渝一下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人名为什么显示不粗来……╭(°a°`)╮ 捂脸(?_?)不过苏丽就苏丽吧,是个四字人名,大家莫见怪 第18章 无妄 剑圣很难把寻时语做一个准确的定位,这个人亦师亦友亦对手,又是百年难见的剑道天才,甚至让人嫉妒之心都生不起。 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有些人天生得上天眷顾,就是再拍马狂追也始终差一个天渊。 剑圣忽觉若这世上真有人能得剑道,非寻时语莫属。 两人在阑春山共生活数年,这期间两人创造了剑圣日后独步天下的无妄剑法。 待到第十式,这剑法几乎已经包罗世间剑法万象,剑圣此时可以言之凿凿世上再无超然剑法可与这十式媲美。 不过剑圣始终觉得这剑法领悟上,终归还是寻时语技高一筹,他不敢说自己在这剑法创造上面有什么造化,顶多出出苦力,把那十二峰的各路剑法都演示出来供寻时语拆解最终得剑法。 所以当寻时语问剑圣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时,剑圣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是时语剑法。” 可寻时语并未有多高兴:“这剑法是你我二人共同领悟创造,如何能全归于我名下。” 剑圣道:“在这领悟上定然是你之功劳,我只是因记性上佳出苦力帮你,和你相比我哪里是剑客只是个剑术匠人罢了。” “莫要妄自菲薄,若无你与我演示这百家剑法,这剑法一式都多不出,”寻时语低声,摸索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用你我任一人之名都太过不公,不若称之无妄罢。” 无数剑客定有十之过半毕生追求剑道真意,但到如今都没有人敢说自己超脱物外,领略至上剑道,归根结底都是因在这红尘当中,如何超脱。 唯有身在世俗,心有灵台无尘,方能断百般妄念,然世人在红尘中缠绵,不惹尘埃何其困难;这欲妄根深,何人敢说无欲无妄。 遂取这无妄之名,既是目标也是希冀。 十式剑法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2 已得,剑圣惯于游历,遂想试试这剑法如何,看看这世间可还有败他之人。 剑圣模糊间似乎有几分洞悉过往先辈的求败之心。 寻时语乃是下任寻锋阁阁主,阁中诸多事宜还要他决断,不能和剑圣同往,只能托他多看看这世间百景,好回来说与他听。 剑圣再下山,入关,那时的剑圣心境已有变化,傲意渐消,端得出尘姿态。 到泠水与浑泽交接处,偶遇那落魄酒鬼,那酒鬼执一长刀,没什么刀法,与十二峰的弟子纠缠在一起。 剑圣虽是外门弟子但终归与十二峰有师门情缘,遂出剑相助。 无妄三式已过,那酒鬼和一群人争斗竟未落下风,剑圣陡然一肃,第四式已出。 十二峰弟子渐渐被排除战圈,最后只有剑圣和那酒鬼酣战。 那酒鬼的刀法怎么看也算不得上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让自己堪堪避过剑锋或者恰好抵挡。 待十式过后,酒鬼仍无落败之式,剑圣惊觉自己是遇到了高人,此时或许应该止战,以礼相待。 然战意正炽,恍惚间竟然真有几分人剑合一之意,这剑既出,如何收手。 不知不觉中,不同于前十式的剑法已是出手,甚至剑圣都不明白为何,只是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穿过无数寻时语舞剑时的样子,宛若寻时语的灵犀降到了他身上。 十三式过后,剑圣惊见刀已到自己颈侧。 而自己的剑也恰顶在那人胸前。 尚渝看着进入屋内的人,神色有些痛苦。 来人着一身书生打扮的长衫,发未束垂在胸前,明明应一身儒气却偏偏有几分恣肆模样在脸上。 那秀气的皮相顿时和神色不相匹配。 “晚辈要睡了,前辈明早再来吧。” “不要这么疏远嘛,尚小弟,”那人大大咧咧坐过来,“刚看穆合缇那伤处理手法教人熟悉,果真出自你手。” “前辈说笑了,”尚渝道,“夜深了,前辈请回吧。” 白飒看两人说话不解其中意味,正好奇就看对方已经看过来,对方眼神倏尔一亮。 “尚小弟五年不见,上哪找了这样俊的少年,”说着手已经伸过来了,“虽不及尚小弟有滋味,模样也着实讨我喜欢。” 尚渝:!!! 白飒:??? 正发愣,那人的手已经欺上了白飒的脸,慢悠悠落下来。 一只手猛伸出捉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尚渝脸色已经黑了下来:“前辈,自重!” 看见尚渝生气不是作假,那人讪讪笑着缩回了手:“你这小辈,着实不懂礼数。” 尚渝咬牙切齿:“那前辈也要有前辈的样子才是。” “哎呀,摸摸有什么的,难不成尚小弟你和他……” 尚渝声音骤冷:“前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满心龃龉。” “瞧你这话,”那人摇摇头,“唉,你要是能有你师父那真洒脱就好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尚渝不接话,回头看白飒:“扔他出去。” 白飒全程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那人看动真格了,赶紧连声不忙不忙,溜了。 看着那人离开,白飒好奇:“这是何人?” 尚渝痛苦揉眉:“我师父的旧识,你也知道,就是那文圣求索。” 白飒有些意外,在心里和剑圣比较了一下,唔……原来称圣的都不是那般嫡仙作派的人。 “不过看你刚才很是排斥他,既为你师父旧友,难道不该以礼相待吗?” 虽然嘴上说前辈,但态度确实不是对前辈的态度。 尚渝无奈:“我倒是想,只是这个家伙虽然才高八斗,天下之大几乎没有他不解之事,但却是一个十足的浪荡登徒子。” “他游历至今,见到合眼的几乎都要调戏一番,他年少成名,得无数世家宴请讲学,后因著记载万事万物的《四方书》而名声大盛,只是若你不是其莫逆好友,想得他指点,非献上世间美人方可,而且这人向来男女不忌,好看就行。” 白飒略惊,才觉刚才那个人原是想轻薄他,白飒活着么大没想过这两个字会用在自己身上。 “那真是……”白飒斟酌着自己的话,“多谢尚先生及时出手了。” 尚渝没接话,兀自倒头躺在褥子上,似乎并不想搭理这声感谢,白飒不知道哪里又惹得尚渝不开心,只能吹熄了烛火,也在另一边躺下。 求索回去的时候风正盛,赶紧跑了两步,却看自己屋子黑着灯门紧闭,求索心道不妙,两步上前果真锁着,遂可怜兮兮掐着嗓子:“苏丽,开开门啊,外面起风了。” 里面人未回应,求索又哀求了两句,还是没有人开门。 求索叹息,也觉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估摸着又被苏丽□□看见他刚才的行径了,又想刚才自己说两句软话,指不定现在还能住尚渝那里。 风愈发大了起来,刮得屋子上的旗子猎猎作响,沙砾扑面,蛰得他脸生疼,求索只能委委屈屈蜷在屋子门口。 忽然,门被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求索一把揪了进去。 只是一个晚上,屋子下半部分就被沙子埋了起来,白飒开门的时候沙子涌了进来,亮金金堆在门口。 白飒举目看远处,沙上的日轮升起时比任何一个地方看起来都要大,把沙地照得熠熠生辉,然而纵是在这样的日光照射下,阑春山尖还是雪白一片,可想山那边还是狂风暴雪的景象。 吸了一口热浪,刀出鞘,白飒在日下舞刀,刀式变化两遭,远远看见一个人款款而来,待近前发现是苏丽□□。 苏丽□□穿了一条白红相间的长裙,腹部露出,外套一件薄纱,看起来格外清凉,反而让白飒不敢多看。 对方看见白飒先欠了欠身,奉上早餐:“恩人,昨天晚上我那不争气的夫君打扰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求索竟然还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苏丽□□姑娘言重了。” 白飒接过吃的道谢,看见其中盘下夹着一个叠起的棉布。 “若无事,奴家就不打扰了。” 说罢,苏丽□□又离去,白飒回头时看见尚渝正站在门前。 “尚先生今天起得挺早,”白飒把吃的放好,“先来吃饭吧。” 尚渝揉揉眼睛,把外套脱了,只着中衣:“昨夜还冷得不行,今早竟生生被热醒。 ” 说着以手为扇,扇了扇自己耳旁,垂头看见那棉布,有些不悦地先打开,粗略扫了一遍,脸色竟是暗了下来。 白飒注意到问:“何事?” 安静了有一会儿,尚渝揉眉把那团东西塞进怀里。 “求索前辈说,他刚得到消息,穆庄主这次真驾鹤西去了。” 第19章 四方 剑圣不知道自己这算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3 是赢还是输,那酒鬼却先收了刀,说着无趣,抬腿便走。 剑圣甚至来不及问问那人名字。 事后剑圣问那几个弟子才知道这个酒鬼偷偷上山,偷了一个峰主埋在院后的女儿红喝,喝得酩酊大醉,躺在那里数天,等被人发现了已经喝掉了三大坛。 不过当时大家气急,只想着要这个酒鬼付出代价,也来不及问这个人叫甚名何,一路从峰上打下来到这里,这一趟下来这酒鬼已经打败了不少弟子,如果不是剑圣来估计这几个还算优秀的弟子也撑不过十回合。 剑圣轻咳,其实若不是临时悟出了三式,他估计也和这个酒鬼打不成平手。 告别了几个弟子,剑圣继续游历,等三个月过去,剑圣发现除了第一次遇到的酒鬼,竟无一人再能捱过他十式,剑圣当即回头,势要找到那酒鬼。 这一路回去,等回了寻锋阁,却再没找到那个家伙,不过既然回来了,剑圣就把自己的经历说与寻时语,那人听他游历经历很是开怀,恭喜他战中得三式剑法,如今已是无妄十三式。 然剑圣未发现他说想再找那酒鬼比试时,寻时语眼神黯淡。 没想几天后,剑圣随寻时语入关采购时发现了那个因为掏不起酒钱被踢出酒楼的酒鬼。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剑圣当即带那酒鬼上山,平日给那酒鬼酒喝,聊聊过往,一得时机就要比试,只是可惜那家伙只想蹭酒,对比试没有半点兴趣,终于磨不过剑圣,索性酒也不喝了,留信一封,跑了。 这么多天也只能知道那个家伙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叫无名,使的是无形刀法,无师,师从万物。 寻时语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要领教剑圣那偶得的三式。 三式后,寻时语落败,虽然剑圣一直想败寻时语在自己剑下,但决计不是想这般轻易。 寻时语看着剑圣,脸色灰败:“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寻时语了,我心有妄念,非输在剑技,而是剑外。” 说罢苦笑:“这剑法真意怕只有你独自去领悟了。” 剑圣莫名,然不及去他详问,十二峰连书七封,告诉剑圣南冥教出了双仞山,已与西边两家纠缠一团,十二峰惩恶义不容辞,请剑圣同去伐南。 近一年没有找到对手的剑圣当即出发,决定去领教领教那南冥教教主传说中的无双毒功——清冥功。 因剑圣与寻时语的这层关系,一直避世不出的寻锋阁在这一次伐南也是伸出了援手,十几位精英弟子同剑圣共赴双仞山。 白飒听见,愣在原位,虽然和剑庄算不得多么深交,但终归是有些来往,听说此事不免有些伤怀。 “什么原因?” “说是……中毒,”尚渝捂额,“不知何毒。” 白飒仔细琢磨了一下:“不过求索前辈怎么知道你同剑庄有来往。” 尚渝点起了烛火,烧掉那棉布:“求索先生自称晓天下事,自然是有办法知道剑庄与我有过来往。” 白飒点点头道也是,竟然真没有细问,听了这话,只是想这种事以后自然会知道,何必一得消息就告诉尚渝。 想不出个所以然,白飒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低头吃东西时白飒不经意抬头,从尚渝领口看见他胸前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从右胸一直延伸到右肩头。 “尚先生你右胸这伤……” 尚渝大惊一下抓紧领子,瞪了一眼白飒,披上衣服不再说话。 白飒不知道自己触了什么霉头,也不敢继续问,索性闭嘴。 两人吃过饭,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白飒出去查看,看见远远沙石飞腾,滚滚而来,渐渐快到住处前停了下来。 是昨晚的马群。 看见自己的马回来,不少屋子里走出来人去牵自己的马。 白飒看见这群人长得都和关中人差异甚大,轮廓深邃,多为卷发,白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些人?” 听见声音,白飒侧头看见求索走过来,今天对方头发束得端正,也收起了那不端的神色。 白飒作揖:“在关中未曾见过。” 求索笑笑,靠着屋子坐下,自顾自道:“他们多是扎克那族和汉人的混血,他们生活习惯不同于汉人,族里又不认他们血统,只能在这沙地上游荡。” “这一个在沙地上游猎的族群,曾频繁绕过阑春山入关做生意,有些被汉人同化不得不了留了下来,有些离开了,这些人们就是那群留下的扎克族的后代。”求索远眺,“伐南时泠水附近大乱,其中一个扎克那族的人为了自己族人不卷入纷争,就带着他们出关,回到了这里,只是可惜他们族人再不接受他们了。” 听求索自顾自讲起来故事白飒也不好冷落前辈,遂道:“那他们几日前为何入关?” “冬天的时候沙上野猎困难,他们就回到阑春山附近驻扎,去集市上交易,度过冬天,再回到沙漠腹地。” 白飒不解:“这么辛苦为什么不留在关内?” 求索深深看了一眼白飒:“为了自由。” 这句话很难算是回答,白飒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们的父辈本在边关做生意,后不少人被人抓去了关中,在关中他们并不受待见,男子多为奴隶,女子多为舞姬,被献给世家贵族玩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伐南会波及他们,”求索笑着,有些讥讽,“扎克那族骨子里刻着野性和自由,终有一天会离开牢笼。” “那求索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求索静了片刻:“因为我的母亲,就是扎克那族。” 白飒不认为这是随便就能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说出口的事,问道:“求索前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求索笑弯了眼,顿时不再严肃忧郁:“这其一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并不总是昨晚那个那样,这其二嘛……我就套套近乎,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尚小弟的。” 白飒觉得不是什么秘密,简单概括了一下就告诉了求索。 听完求索看起来有些失望:“唉,亏我还以为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相识过程。” 白飒:…… 失落过后,求索恢复正常,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册子,笑道:“白小弟,买书么?” 白飒不解:“什么书?” “当然是让我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书。” 既然是让求索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书,白飒想当然认为就是尚渝所说的《四方书》,若说是记载万事万物,白飒倒还真有几分兴趣。 迎着求索不怀好意的目光,白飒伸出手,然还不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从何而来的尚渝猛冲出来,一脚把求索踢翻在地。 “尚先生,你做什么!” 白飒忙拉住尚渝,一脸愕然,尚渝挣开白飒,从哎呦哎呦的的求索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4 怀里拿出来那个小册子,看起来名字是四方书,偏偏方少了提头一点,变成了四万书。 尚渝手快,转瞬就把那书撕了一个七零八落,扔在求索脸上:“你再为长不尊,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求索哼哼唧唧,半点没了前辈气质:“尚小弟,你不能这么恩将仇报,亏我之前还好心提醒你。” 看尚渝还想上去补两脚,白飒咳了一声赶紧拉着尚渝回去了,尚渝看着白飒,一脸怒其不争:“我就少提醒你一句离他远点,你就上套。” 白飒尴尬道:“毕竟是前辈,无礼总归是不太好。” “你这样下去,迟早被他迷倒上了。” 白飒不知道如何反驳,赶紧又硬咳两声转移话题:“尚先生,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去问问看那些族人知不知道怎么上阑春山。” 如果说白飒对《四方书》只是略有耳闻,但对那《四万书》绝对是如雷贯耳了,这《四万书》就是那街头巷尾,流传数年仍经久不衰的春宫艳书。 还是图文并茂的那一种。 穆如荇在穆疏雨死后十日,被众人推上了庄主之位,说推并不为错,因为她成剑并不是为了这庄主之位。 但唯有名剑“斩妄”在手,方能吸引各大名门继续与剑庄相交,长老几乎没有异议就让穆如荇成为了庄主。 此外,穆庄主被毒杀一事,非查不可。 穆如荇请了一人入庄,请他查验庄主尸体。 在那人来时,天上正下着雨,穆如荇率人出门长迎那人入庄。 看见对方时,穆如荇一时竟有几分恍惚,这个人像极了她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对方露出和煦的笑容,驱散了阴霾。 “在下乃医圣关门弟子,邵无晦。” 第20章 威名 剑圣赶到万佚原时已是半月后,此次南冥凶猛,誓要在关内夺一席之地,西原两家罕见联手,替正道截住还想继续入关的南冥教众,只是已入关的南冥教众数已不少,西原两家无暇再分心顾及,只能由其余关内正道处置。 成则瓮中捉鳖,败则引狼入室。 半月血雨腥风,十二峰已折过半弟子,四峰峰主也是折刃西去,其中三位曾教过剑圣。 内力带毒的武功关内正道只是听闻未曾见过,经此一战,终是领教其可怖之处。 只见那些人的手贴上旁人胸膛,寻常人胸口便是开始中毒腐化,皮肉翻卷,瞬息毙命,光是看着就知道痛不欲生。 教众当中还有不可看破混杂其中的南冥毒偶,若是近前,那毒偶就会突然恢复凶残本性,一身恶臭腐化的毒液只要沾身便再无回天之术。 看见剑圣赶来,大家也并未视其过重,只想着不过战场上再多一尸首。 剑圣并未责难旁人轻视,问清了那南冥教一路驻扎的位置,独自负剑而去。 第二天就传来那南冥教驻扎在万佚原的一队教众身首各异,当中就有南冥教的一位长老。 没人能说清发生了什么,只有当夜值守的一个弟子说夜里看见一个人负剑入驻地,半夜驻地当中惨叫连连,见漫天剑雨,月辉剑辉化作一体,转瞬即逝。 众人皆惊,南冥教众不堪其辱,整队重上,殊不知剑圣已让寻锋阁弟子做剑阵,拦南冥队伍,毒偶横出,却没有剑圣的剑快,在浑泽江畔,剑圣一人斩南冥教众数千计,正道得其鼓舞,争相而出,虽损伤不轻,终是扳回一局。 于是趁胜追击,因剑圣曾在十二峰学剑,有些名望,十二峰见他如今剑法超然自然愿听他号令,南方禁军不愿过西边关隘,但承诺守浑泽与泠水的交汇之处,若南冥欲过,必以尸铺路。 最终队伍集结,剑圣同剩余八峰峰主率精良弟子,同过万佚原。 万佚原绵延数倾,若纵马扬鞭往西去,不眠不休也要半月余,现在这原野之上是南冥教众和不知其数的毒偶,此战是否凶险,不言自明。 大家负死志而来,若退缩,迟早一日也会被南冥吞噬。 剑圣同峰主在前清理,其余弟子扫除残余,这是场天昏地暗的恶战。 横尸遍野,积骨成山已不足以形容,后人只知这之后五年,万佚原寸草不生,生机断绝。 大家砍疲了,杀乏了,却不敢停下,这样的战斗持续了足有二十日,最终只有剑圣和三峰峰主尚在,千名弟子只余百名,剑庄庄主也早不知何时化为了地上的血肉,有飞鸟传书说禁军已胜,虽只余半,然关内南冥残余已除。 再看前路,一片荒芜,没有南冥教众,没有毒偶,却有阳光一路而来,远远看见西边两家赶来救助,只言之前还战意凶猛的南冥教众忽如潮退去,西边两家即刻来万佚原协助。 剑圣擦了擦剑,道:“过双仞山。” 众人大惊。 剑圣冷静道:“我要过双仞山,至于你们,不愿也罢。” 后世皆道剑圣正气无双,正道得剑圣乃是三生有幸。 谁能知剑圣只是去印证武学,但求一败。 跟随剑圣的人无几,剑庄那下任庄主穆疏雨带着莽劲跟去了,还有寻锋阁的弟子。 那南冥当时几乎已空,只剩教主和几个长老守山,剑圣一马当先,无妄十三式转瞬就出五式,逼得那教主节节败退,一群残余的正道和一群残余的邪教一路战到南溟湖畔和南冥教中。 穆疏雨斩一毒长老于南溟湖畔,剑圣和那教主斗至教中,第七式将尽,南冥教主落败,剑圣一剑取他手臂。 南冥教主狼狈而逃,却见剑圣未曾追来,只是冷冷看着他的去路,想来不过是在看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事后正道皆称此为伐南,若真要评判,恐只有抗南勉强还能称上几分。 自此,第一次伐南毕,剑圣威名成,无人知其姓名,遂以其剑法谓之无妄。 白飒去询问那些扎克那人是否有人知道怎么上阑春山顶,尚渝则去查看之前救助的重伤之人。 去时尚渝看见苏丽□□跪坐在那里,为伤者擦汗,无微不至,看见尚渝来忙躬身作揖。 尚渝摆摆手示意不用,上前查看,见脉象平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苏丽□□虽着急,但不敢做声,而且求索也嘱咐过这人医术高明,不会有碍。 “可能因为当时延误了治疗时机,醒过来估计还要些时间,”尚渝收手,拿出来一些药,“给他熬制喂下,应该有作用。” 苏丽□□接过药,忙熬制去了。 另一边白飒的询问也不怎么顺利,这些人好多都听不懂他的话,只勉强懂个大概。 就看见白飒在那里指着山顶:“那里又办法上去吗?” 看对方不太懂,又立起一只手,另一手伸出两指做迈步状。 这下对方懂了,哦哦两声,然后摇摇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5 头。 白飒:…… 如此问了十几个人,基本不是摇头就是表示怎么也理解不了他。 求索在旁边看得有趣,抱着肩膀笑。 白飒想去求助,但想到尚渝所言还有这人之前的行为,又忍住了。 等白飒问完一撮人已是口干舌燥,却没有半点收获。 求索上前,白飒察觉忙撤了两步,警惕看他,求索才伸出手,只能又僵硬收回放在嘴边咳了一下:“另一边的人不必问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每年只有冬天他们才来这里暂住进行交易,别说上山,这山叫什么他们都未必知道。” 白飒难掩失落,道了声谢。 “不过寻锋阁应当有方法上山,你们不若去问问他们。” “先前我们遇见苏丽□□姑娘他们就是因为被赶出了寻锋阁半路碰上的。” “你们是不是说上山是为了替剑圣医人?” 白飒惊讶,刚想问对方如何知道,一想其身份又吞掉了话语。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求索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因我和仲秋有些交情加上我对这关中还算了解,他来问过我去哪里寻仲秋,我只是没想到他出去这么久寻回来的却是你们。” 白飒想想问道:“看剑圣那模样,应当是个棘手的病人,不知道剑圣想医的是何人?患何病?” 求索看看白飒,嘴角挑起:“白小弟,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想问我问题,总要支付点报酬。” 说着求索勉强有几分恢复的形象瞬间塌陷,白飒迅速后退几步,手已经扶在了刀上。 “那便不麻烦了。” 求索:…… 白飒返回帐中找尚渝,对方跪坐在那里看着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尚渝不动声色把手里的书放进随身的包里换了一本。 “尚先生,我问过了,没有人知道。” 尚渝应了一声,他本来也没对这个建议抱什么希望。 白飒上前两步,发现尚渝看的是针灸图册,上面都用笔勾画过。 “尚先生看这个做什么?” “那个人还没有醒,想来有些麻烦,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医他。” 白飒应了一声坐下,屏气凝神调息一番,这一路过来,白飒已很久没有这么好好静心了。 看白飒正静坐,尚渝便没有打扰,拿着书又去了旁边帐中。 进去看见求索也在那里,后者看见他进来没有调侃,主动坐到旁边。 尚渝上前施针,求索看了一会儿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去救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能救当救,”尚渝有些不耐烦,“别吵我,下错针了你负责?” 求索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丽□□,后者美目一竖,求索赶紧端正坐好不再出声。 帐中静了些时间,求索又坐不住:“那白小弟现在在何处?” 尚渝下针的手一顿,反手就扎到了求索身上,继续自己工作。 白飒坐了一会儿醒来,看见天色已晚,四处看看见火光幢幢,依稀闻到有肉香传来,想是那些人去附近野猎回来。 白飒举目,见天澄净,不似皇宫总有云翳,天幕星光璀璨,一眼望去见天地一线,似那星也落了地。 ——当你找不到为师的时候就看看这天地,为师就在这天地万物间。 白飒忽感星光飘移,似蒙水雾,遂赶紧低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永远不要出师,这天地为大,却无处为家,那小小一山丘就很好,只可惜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自己最后一式都没学成,就被赶下了山。 说是出师,倒有几分遗弃的感觉。 遗弃,白飒想到这个词笑了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丢弃,何必感伤。 正揉眼忽觉有人拍了他一下,白飒大惊出刀,却看见是尚渝。 “紧张什么,”尚渝揣起手,“走吧,准备上山了。” “上山?” “嗯,穆合缇……就是那个受伤的人知道怎么上去。” 白飒忙紧两步跟上。 进了帐里,见穆合缇已经醒来,坐在那里听自己姐姐数落,不过用的是他们族里的语言。 两人落座,穆合缇才侥幸逃过自己姐姐的言语伤害,认真道:“这山很好上的,从西边有些天然而成的凸起石块,顺着就能爬上去,只是费点体力。” 白飒觉没什么,尚渝脸色却不太好,这体力活,他一向不擅长。 “尚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带你上山的。” 尚渝闷闷嗯了一声。 求索在旁边看见得意笑起来,拿出了笔。 尚渝眼尖,对着求索声音一沉:“求索,你敢。” 求索笑了两声:“这剑圣我都敢画,你我有什么不敢的,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飒不明所以,刚想问尚渝眼就横过来,白飒便不再问了。 等两人往外走时,求索又道:“白小弟,下次等我出新内容了,你可一定要捧场买我一本啊。” 白飒一阵尴尬,看尚渝风一般出去也顾不上回话,忙跟了出去。 “求索前辈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尚渝不耐烦挥手,把手里的东西挂在白飒身上:“少问,还有看他的书小心肾虚气短,敢买我敲断你的手。” 白飒真的莫名其妙,不明白尚渝的火气为什么一天赛一天大。 “医……邵大夫,如何?” 茗恪站在旁边,看起来很是憔悴,自小他就一直与穆疏雨亲厚,第一次假死就害他咳了血,这第二次看样子是真的,他如何都接受不了。 邵无晦把银针从穆疏雨身上拔下来,看了看,皱紧眉。 “穆庄主这一次定然不会是假死了,这毒已入肺腑,不可能有回天之力。” 茗恪一晃,他夫人忙扶住他。 邵无晦收起东西,招来自己一脸木讷的护卫:“去替我找些药来。” 说着递给护卫一棉布。 邵无晦安排完回头:“在下想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庄外人出入,近了穆庄主的身?” 穆如荇抿唇,低声:“未曾。” 邵无晦露出了然之色:“哦,只是这毒非近身不能下,若是没有那还真是挺棘手的。” 穆庄主一向疏离,成了庄主后很少有人靠近得了他,加上他身上也有些秘宝护其不被毒气邪祟入侵,若有恙定然能提早看出。 “那我再观察几日,有什么新进展会尽快知会你们。” 说着邵无晦撑伞,从雪中离去。 第21章 尘俗 离去时略有薄名的少年再回来时已是名震一方的大侠。 世事难料,应是如此。 剑圣对这些未放在心上,仍旧挂念着有机会找无名一战,可惜天地之大,寻一人太难。 回山闭关的日子变得枯燥起来,寻时语可能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6 是阁中事物缠身,很少再来顶峰。 剑圣练剑的日子变少了,静坐悟剑的日子变多了,偶尔他会有几分超脱物外的感觉,但一想到未与无名一战,又将神思带回凡尘。 身边没有寻时语让剑圣有些不习惯,想自己折了几个寻锋阁的弟子还未道歉更觉惭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寻时语像是在刻意避开他,即便去寻也多被他弟子推脱。 这让剑圣很是郁闷,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寻时语。 静坐了几天,剑圣忽然想到这关中人都当这无妄十三式出自他手,他只知去战斗,关于剑法如何得来从未谈及。 果真糊涂了,这剑法几乎都出自寻时语之手,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占了去。 想清楚这些,剑圣未经通报,自己就去找了寻时语。 彼时那人正在作画,看见来人,反手把墨砚扣在画作上。 剑圣看见却未在意,把自己所想说与对方,最后诚恳道:“我真心实意把寻兄弟当自己亲厚的人,若你真因此不满,我择日入关,把这剑法如何得来昭告天下。” 寻时语只是把笔挂回笔架,淡然道:“你使那剑法已是得心应手登峰造极,出自谁手又有什么重要。” “我只是不知道为何寻兄弟这几日不肯见我,此次回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与你。” “不必了,若我想知道,自然能自己去看,倒是你——要追求剑道真意的人,天天想这些有的没得也不怕耽误修行吗,若无事还请回吧。” 疏离感扑面而来,剑圣愣了愣,看那人收拾好桌面,与他擦肩而过。 此去数年,两人都保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时间长了剑圣也就不在意了,想着寻时语也有自己的考虑,遂不作多想。 然大战终来,不留喘息机会,南冥教重回,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凶残,更是猖狂,十二峰的信又屡至。 剑圣想起先前七式就能夺那教主之臂,对于十二峰的描述不做理会,想着对方夸大。 直到有一寻锋阁弟子出去一趟回来,惶急告诉他此次果真不同以往,那南冥教已是压过半壁江山,西边两大家族几乎覆灭,南冥已经占了泠水,只是未曾北上越关,而浑泽江一半已被占去了。 剑圣不好意思再向寻时语借人,修书告辞便是离去。 他想寻时语曾告诉他正道之事不宜多管,被浮世牵扯,迟早会影响他心境,对追求剑道没什么好处。 剑圣此次在路上想了想这些话,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一个俗人,没有办法像寻时语看那么清楚。 如果求这剑道却不能匡扶正义、济世救民,那这剑道不成也罢,这无妄不修也罢。 “白飒,你可小心点,这掉下去,一百个我也救不回来我们俩。” 白飒叹气:“知道了,不过尚先生,你不要搂那么紧,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两人正趴在山上,实际上只有白飒一个人在爬,尚渝紧紧搂着白飒,恨不得融为一体。 若是白飒一人上这山,断然花不了太久,只是这尚渝一在就相对麻烦很多了。 白飒爬了有半天才爬了没多远,其实他一直想不通,这尚渝看起来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这身板着实不轻,估计比他还沉。 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白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尚渝忽然掐了他一下,白飒吃痛,不免恼怒:“你干什么!” “不要三心二意,你想摔死吗。” 这回白飒不在理,气焰低了几分:“你掐我就不怕我掉下去吗?” “你皮糙肉厚的,掐两下能怎么样,”尚渝的声音吹得白飒耳朵痒痒,“快爬吧,在这地上还能露宿荒野以天地为铺盖,在这里你想挂着睡觉吗?” 白飒不再多言,心里忽然想怎么才能治治尚渝这嘴。 真亏自己能忍到现在。 一路攀爬,到了半夜,总算是爬上了快到山顶的地方,再往上都是雪不能再爬了,只能绕到前面,寻断路上去。 到了这里风雪就大了起来,方才还能看见的月亮被山雾遮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举步维艰,勉强挪动才能前行。 挪了有一个晚上,走走歇歇总算到了山前,看见果真有路上去,前面半截如寻锋阁所言已经被断去。 “这寻锋阁和剑圣有什么仇,为何不准剑圣找人来救这人?” 尚渝紧了紧衣服:“都是些过往恩怨,我哪里知道。” 白飒不再继续问,继续在前面开路。 后面的路程不似方才艰难,两人很快到了山尖。 这山尖有一处平台,侧有凹陷,下去竟看见是一个精巧的地下小阁。 书架两排,有一看似打坐用的冰铸平台,甚至还有一玉梅树丛旁伸出枝桠。 然而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要救治的人。 尚渝四下看看,摸了摸周围,没看见有什么变化。 “唉,”尚渝拢紧大麾,坐在平台上,“以后这些前辈的话是不能再信了,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白飒没有接话,但心中赞同,但凡尚渝吃点苦头,他都会两倍于尚渝体会,感触自然比尚渝还深。 尚渝看白飒左看右看,觉得有趣,也不动弹就看白飒怎么寻出个病人。 直到月亮升到最高处,依旧没找出什么,月光照进平台,白飒一瞥,陡然顿住。 尚渝不解看着盯着自己的白飒:“怎么了?” “尚先生,“白飒指指他坐下,“那里。” 月光照下,冰变得有些透彻,模模糊糊真能看出个影子。 白飒上前,拿出刀敲了敲,尚渝止住他,摸索了一番,感觉到有缝隙,看了一眼白飒,后者会意,两人一起推开了上面的冰盖。 乍推开,寒气扑面而来,竟是比外面还要冷,被寒气一侵,俱是打了一个哆嗦。 两人探头看去,那人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肩上发黑,看起来中了不轻的毒。 白飒探了探那人呼吸,没什么感觉,担忧道:“这人真还活着?” 尚渝眨了一下眼,看起来有些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那他中的什么毒?” 尚渝伸手摸了摸那人肩膀,沉声:“清冥毒功,清冥毒。” 清冥毒功,毒尽天下生息,中之无解。 这果真不是他尚渝能救活的人。 剑圣一路细细寻觅,直到抵达空峒山下也没见有什么行医之人,而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冬天,只能期望如求索所言医圣冬日驻山,许能找到。 想到求索之前说那伤若再不医治,迟早完蛋,不觉又攥紧了拳头。 一路到山顶,雪已经压遍此处,能看见一小庐,剑圣振了振精神,走进屋。 屋里还算规整,但看不出人活动过的痕迹,剑圣四下查看,倏尔看见桌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7 上有一棉布伸出,剑圣拿起看了看,忽然浑身发抖,看着那上面的字呲目欲裂,几近昏厥。 最后,剑圣只是把那东西放回原处,踉跄走了两步,靠着门框,却是无力滑坐下来。 第22章 失道 南冥教从何来?因何而生? 剑圣每看见那群黑色的群居者,就觉不适,听过无名的那番话之后,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也有几分想要不担这责任,一走了之的心情。 可是这天下,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吗? 剑圣想起自己当初仗剑走遍江山,但求一败,现如今因为这些正道邪道的纷纷扰扰,这个念头不知不觉也淡了。 念及此,剑圣叹息:恐怕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 许是南冥之前听闻了剑圣的威名,在泠水驻扎几日没有反应,不过正道因为八年前一战,元气没有全然恢复,也不想无端去触霉头,大家隔着交汇口,各自得过且过。 期间有过几次小摩擦,但都无足轻重,这次指挥南冥的教主似乎格外有耐心,除了时不时骚扰一下,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 双方相安无事竟足有三年,终于先坐不住的是皇城里的人,自己的江山无端被人占了半壁三年有余,任谁都不可能安安稳稳一直坐下去。 禁军夜半突袭,正道隔着江水可以看见对岸火光燎天,听杀声四起,各个都如惊弓之鸟,不知道多面会不会突然冲过来把他们也一并绞杀。 这一夜,竟有不少人乘夜色掩映,逃离了驻地。 然而对方并没有攻过来,大家早起只看见对面一人指挥众人把驻地中的残肢断躯扔进水里,指挥毕遥遥向正道驻地看了一眼。 正道见那人面覆鬼面,一袭黑衣无风而动,立在那里倒是相当卓然出众。 南冥情况如何无人知晓,因那夜进去的禁军没有一人活着出来。 正道知道不能继续这般得过且过放任不管,只是大家不知如何去管。 剑圣修书数封,送关中无数大家小家,恳请众人联合,共抗南冥。 这之中也包括那“与我何干”君。 待半月后,有一部分家族愿共战,一部分观望,一部分拒绝选择自保。 十二峰第一次伐南牺牲的峰主到现在有些都没填上,给予的帮助也非常有限,此种境况下,这次的主力不出意外还是这十二峰。 剑圣忘却了自己的求败之心,立誓若不驱南冥回双仞,便以尸化关隘,魂守关中。 不再求败,而是求死。 剑圣和几大家族还有十二峰过江之交汇,与那南冥在江上大战,若死于此处,便是葬身江中,随之入海,真正尸骨无存。 一月后鲜血与残肢分割了江水,正道侥幸胜之,艰难上岸。 然而上岸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后世书此时: 乱世正道济天下,尸骨浮江铺正途 两岸悲声不绝耳,唯求生机一线出 代代英雄现此时,共谋天下太平道 生也?死也?非也! 但求一道,无愧于心。 正道过往从未如此时一般,同仇敌忾,求天下泰平。 一路杀过万佚原,这次没有西原两家帮他们拦住教众,那两家几近凋零,自顾不暇,但剑圣群人也不奢求有人此时帮衬了,正道的征伐队伍却越走越壮大,到万佚原关隘时,正道的人反而多出南冥教相当。 剑圣看着前面那黑衣立着的人,意识到那就是传闻中新任教主,傅慊。 名字取得像模像样,却是个邪道首脑,这人一路只知指挥,未曾出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道一路艰难推进,最后剑圣与那傅慊在那双仞山下战起,剑圣甫一出剑就意识到这个人远超当初那个教主,一手清冥功出神入化,只凭两手,和他无妄十三式战了个不相上下。 两人打得天地变色,拳脚与剑光,掌风与剑意,交错在双仞山下,两人打得具是火热,难分难解。 其余正道压南冥退回关隘,俱看剑圣与那傅慊缠斗在一起。 朝阳若夕阳,云霭覆九天,两人如此这般打了足有十五日,剑圣不知不觉中竟打出了未曾完全湮灭的求败之意。 这剑道在他意识间只余一线之隔,仿佛马上就要突破壁垒,真正求得那无上剑道。 谁知异变横生,不知哪个南冥教众忽然冲出,带着一知南冥毒偶扑来,剑圣稍分心斩那毒偶,那教众却是扑面而来,剑圣避无可避,就在这当人群当中忽然冲出来一人,引剑而上。 同剑圣如出一辙的无妄十三式,使得也是出神入化,转瞬斩那教众在剑下,但剑圣已被分心,虽剑已到傅慊眼前,然傅慊掌风已到。 寻时语几乎立刻飞身而来,正挡在剑圣眼前。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傅慊似乎顿了一下,强行偏了掌,剑锋入体,那一掌却还是避无可避打在了寻时语肩上。 剑圣看着寻时语倒下,一瞬间仿佛所有事情都远去了,周遭的声音,周围的气息,顿时天地一静。 此时此刻,正是得道之时。 剑圣忘了他怎么捅伤的傅慊,忘了怎么拔的剑,忘了自己怎么扑向寻时语。 那悲怆的声音响彻天地,一时间天地又转瞬回到了原途。 一念之差,道已失。 机缘何时再来?不知。 剑圣抱着寻时语,哆哆嗦嗦封他经脉,心与念具乱作一团。 若无此人,他如何能得道? 若无此人,此道不要也罢。 傅慊负伤,带残余教众退回双仞山。 寻时语许知自己回天乏术,终于笑了起来,敞开心扉道:“我不求这无上剑道真意,但求一你。” 但求一你,汝即吾道。 尚渝拿出书册,对着那上面的图例,起手落手。 扎……扎不进去。 这人冻了不知多少年,竟然都有点硬了。 尚渝汗颜,即使这般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此只能叫白飒来帮忙,把人取出冰棺,垫上大麾,等那人体温稍回来几分又迅速落针,先在胸口连扎几针,以防毒素入心脉,随后又在关键穴位扎上针,等忙完,那人几乎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白飒看着这密密的针心里发怵,看来尚渝所言把自己做针灸图不是一句威胁,真成这样想想还是挺可怕。 做完这些两人又把这人移回棺中,尚渝做完这些疲惫地坐在地上。 白飒上前替尚渝擦了擦汗,与他同坐,尚渝不自觉靠在白飒肩上,微微合目。 知尚渝疲惫,白飒端正坐着,待尚渝真睡了,将那人头移到自己腿上,把大麾给他盖上。 天光照进来,两人依偎看着万分温馨,白飒无聊看尚渝那一大包东西,看看尚渝,没忍住拿了过来。 第一本是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8 医书,白飒对着光看了一会儿,不懂的跳过,有趣的多看两眼,看见有趣的治疗手法还笑笑,看见说有方法杀人不死忙多看看,看见一些疑难杂症仍旧无解不觉叹气。 医书草草看完,下一本是正儿八经的四方书,白飒拿出来看,感慨求索果真文圣,寥寥几句那些景色奇事跃然纸上,图画虽不甚仔细,但看着也能明白。 白飒看到后半夜,有些困倦,把书放回去就看见那下面压着的下本书写着——四万书。 白飒:…… 看看尚渝再看看书,白飒纠结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看,又想这尚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真是不得了。 挣扎了一会儿,白飒暗想只看一眼,翻开粗略一看,当即合上,慢吞吞放了回去。 不是白飒不感兴趣,实在是冲击太大,看不下去了。 随手一翻,见画上那两人分明是剑圣和棺中人,两人正…… 白飒忽觉头大,立刻在心里念起来十几年前刚进师门的心法。 这世上果真有比尚渝还不要命,还福大命大的人,那文圣求索竟然能活到今天简直是福仙再世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尚渝看见白飒脸色很是差劲,问对方,对方缄口不言,尚渝也懒得管。 去看医书时发现书顺序不太对,先是面红耳热,转瞬气急败坏,就去揍白飒。 白飒看尚渝气势汹汹来,也不躲,尚渝咬牙切齿:“白飒你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翻我的东西。” 白飒一脸无愧于心:“在下只是无趣随手看看,倒是尚先生,头天还教我离那人远点,自己转手就拿了别人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你什么时候看我看得津津有味!那是那个家伙强行塞给我的!” “那尚先生也可以像当初那样撕了,留着做什么?” “谁说我留着了,我只是没来的及撕!” 刚说完尚渝就意识到不对,自己竟然被白飒牵着鼻子跑,再看那人一脸坦坦荡荡,尚渝真是无语,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做到不管干什么都是这个磊落样子,反而是他这个东西主人不对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正僵持,忽然听棺里传来响动,两人瞬间看去。 第23章 妄念 寻时语没有死,但只能说暂时没有死成,人群中有一人走出来,是那尚仲秋,上来为寻时语施针,埋针在他肩头,缓其毒素入心脉。 只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这人现虽死不了但也醒不来,尚仲秋未得解清冥毒功的方法,无法救治。 剑圣问他何时能解。 尚仲秋只说随缘。 两人分别前尚仲秋告诉剑圣如若可能将这人置于玄冰中可延缓毒素,只是无人试过,不知是否可行。 剑圣道谢后没有停留,策马出关,直奔寻锋阁。 第二次伐南就是在如此之下结束,剑圣已成当之无愧的正道代言,一人一势就次奠定,连同败傅慊都成了剑圣受傅慊一掌重创对方。 寻时语的师父先前本就对寻时语第一次伐南出力不满,不准他再掺和正道之事,没想到寻时语不仅不听,第二次干脆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寻时语师傅听说了急火攻心,登时气得驾鹤西去。 本就不待见剑圣的寻锋阁更是与他交恶,但剑圣不在乎,上了阑春山山顶,从冰湖里凿冰,亲自做了冰棺把寻时语放了进去,日日拂扫,守着这人。 寻锋阁几次上山想把寻时语这半死不活的身体带回去,却次次被剑圣吊打下山,最后无可奈何,为了自己的面子就说寻时语欺师灭祖被逐出师门。 剑圣听说了,又下山去那寻锋阁,打遍寻锋阁上下,重新回山,寻锋阁没办法,又只能收回前言,悬空阁主之位。 之后寻锋阁那一届小辈日日在长辈诉说剑圣如何糟糕的日子下度过,对剑圣其人都颇有偏见。 不过剑圣这次倒无所谓,旁人说他如何无所谓,但是不能说寻时语。 寻时语生在寻锋阁,视其为家,所以他不能让寻时语日后醒来无家可归。 剑圣求败的心彻底散了,连同与无名再战也不多虑。 那求道的心、求败的心碎裂,又重新拼凑起来,最后满满都是寻时语。 剑圣忽然明白之前寻时语为何说他非败在剑上,而是败在剑外。 寻时语是败给了自己这个人。 而今自己也败在了对方手下。 剑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寻时语起的心思,可能早在第一次一见就有,只是日日练剑,不甚在意,日后求败、协助正道恐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心生多余杂念。 他们都在成全彼此,希望对方无妄,求得这无上剑道真意。 然这红尘之中谁敢狂言无妄,我妄念横生,肖想你而已。 枯守了几乎六年,寻时语所中之毒终究开始恶化,本来还只有肩上,最后几乎要侵蚀心脉。 剑圣下山去求医时却碰见了一个人,那人名叫求索,自称晓天下事,和尚仲秋有些交情。 只是这人性恶,开口闭口就是美人,剑圣二话不多,暴揍一顿,求索连连求饶告诉他医圣在皇城后空峒山有一处所,冬日时常住那里,可能会在,只是其人爱云游,不好找。 剑圣又是一顿暴揍,确定求索再说不出多余才返回山中,又是下冰湖凿冰,制一冰棺盖,替寻时语盖上。 临封棺,剑圣看着那人,想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觉竟有垂泪之意,忙盖棺离去。 走前看那梅花枝秃,想起这是当初两人一同手植,已是亭亭。 若我无缘再得你一看我一眼,待归来不若同眠此下,共赴黄泉销泥骨,莫留一人雪满头。 对于尚渝和白飒二人,这一声响动无异于诈尸,尚渝登时把揪着白飒变成了抱着白飒。 白飒:“……尚先生,我认为你还是去看看为好。” “不要,你去。” 白飒无语抬步,尚渝又扯住他,先一步靠过去。 寻时语在冰棺里只是无意识咳了一声,又静默。 “没想到还真能活。” 白飒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对。 “我都把他当死人了,救活算我走运,救不活也不是我的错。” 白飒捂额,想着亏剑圣没来,不然两个人就要在这里交待了。 “总之回来一口气就好,能吊着就行。”尚渝开始收针,“反正剑圣也没要求我救活他。” “但看这个人这个样子,我们恐怕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让他清醒,”尚渝得意道,“我师父教过我一点怎么对付这毒功,我虽救不好,但可以让这个人决断啊。” 白飒不懂。 “你看这毒只聚在肩头,未扩散到致命处,实在不行断他这一臂,能活就行。” 白飒顿觉不妙:“怎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29 ……怎么断?” “那不就要劳烦白兄了。” 白飒晃了晃,脑袋里先冒出来的是那春宫图,若真是如求索画的那样,这两人是那种关系,自己这一刀下去…… 如此一比较,这尚渝砍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白飒想恩将仇报的心念忽然达到了一个巅峰。 尚渝说是如此,但心中也有考虑,保臂为上,实在不行再出最下策。 重复施针的过程很是枯燥,白飒甚至想问尚渝这一遍一遍下针是不是抱着把这人扎醒的打算。 这个过程对尚渝的体力也是一个考验,基本重复一半就要靠着白飒睡半天,起来继续,若是月明趁月色还能工作久一些,若是天气不好晚上只能早早睡了。 白飒靠在树上划痕记日子,两人在这里呆足了半月,然而让这人醒来并不像尚渝说得那般轻易。 看干粮不够了,白飒嘱咐尚渝一番独自下山去找吃食。 白飒下山到了扎克那族驻扎的地方找吃的,看见求索一直站在那里看他,白飒感觉有些莫名,只是一看见求索的脸现在脑袋里就冒出来四万书的内容,赶紧不看了。 求索看白飒收拾好了吃的才上前问:“尚小弟看见他要救的那人了吗?” “自然。” 白飒看求索神色古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不自觉想到那春宫,想来书中角色忽然活生生现于眼前,确实有点…… 求索却是忧心忡忡:“可有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那人怎么也醒不过来。” “也罢,尚小弟心中自有计较,”求索说着指了指一个方向,“先前我去关中有守关将领在找你,向我打听,说是有东西必须要当面交与你。” 白飒不解:“我?” “我也不知是什么,当时对方惶急一定要找到你,说只能亲自交与,我就带他来了这里,已五日有余,若你再不下来他估计就要上山找你了。” 白飒有几分怀疑,但还是将信将疑去了那指示的屋子。 屋里只有一盏暗灯,白飒见那人被捆在地上,有些疑惑。 求索解释:“扎克那族人对关中官兵没什么好感,不敢信他,但因为与恩人有关,勉强准他来这里。” 白飒蹲下看那人,不是认识的人,但对方认得他,松了一口气道:“白统领。” 想来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皇上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就在我随身的包里。” 白飒伸手摸出来一个绸缎包裹的物件。 “既然白统领已经拿到东西了,我便放心回去了,这个……” 那人抖抖肩,示意身上的绳索。 “这个人白小弟放心交给我,我送他出山。” 现在尚渝还在山上白飒也无暇顾及其他,道谢后与那人讲明白便离开了。 临上山前白飒郑重握着求索的手,后者倒受宠若惊。 “求索前辈,那人也不是什么美人,拜托你送他离开了。” 求索:…… 自己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吗 上山在背面休息时白飒拿出包裹,打开看见是一个黄金令牌,附信几句。 ——白统领与医仙离去仓促,孤也不及送行,为表谢意,以此令为证,日后若有皇家为难,示与其,可解危。 看时间是五月以前,想那人一路打听跟来也是颇为不易,再想仁亲王还惦念他们不免有些感动。 白飒看外面风雪停了,又赶紧收拾好东西往山前去。 还没到那小阁,远远就已经听见了尚渝说话的声音。 白飒进去,靠近冰棺,看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有些虚弱,尚渝看起来也不是太好,看见白飒过来,有气无力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邵无晦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穆疏雨的尸体,确信地告诉穆如荇:“穆庄主,这前辈确是中毒,且此毒乃□□,非三月有余无法发作,前辈若不是最近三月中毒,那也必然在五六月前被人下毒,且这下毒之人定然对药物毒物颇有见解,不然也拿捏不好这剂量和时机。” 穆如荇听着对方的话静默。 邵无晦继续道:“若最近剑庄确实没有外人出入,我也无法确定此毒何人最下,之前对穆前辈以假死捉南冥教中人我也略有耳闻,想来许是那些人所为,只是这人之已逝,穆庄主莫要太伤心。” 看邵无晦拱手欲离去,穆如荇终于道:“邵先生,请留步。” 邵无晦驻足。 “若真如你所言,那可能还要与邵先生仔细说些事。” 邵无晦微微扬唇,转头又是悲哀之色:“如此说来,在下定要洗耳恭听了。” 第24章 设局 最后一剑落下,剑圣举起从山下买来的桂花酒,往天空中举了一下:“尚兄弟,你我萍水相逢,无甚深交,这杯敬你算谢你当初为时语续命。” 剑圣倾斜酒杯,倒在那石碑前,上面用剑刻着——医者仁心,渡尽有缘人,旁边有别人此前刻下的尚仲秋的生卒年。 到如今,剑圣终知这缘字何意,果然缘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把余下的酒放下,剑圣下山,策马扬鞭,恨不能一日千里。 许这天意注定,他与时语的缘分到此而止。 剑圣走了有半月,累死了一匹马,去换坐骑时遇见一人。 那人主动上前,拱手道:“剑圣,久仰。” 剑圣未语,牵马欲走,对方跟了两步又道:“家主是那医圣的关门弟子,知道剑圣所求,想来有些目的与剑圣也是相同,想与剑圣一见详谈。” 剑圣牵马的手一顿。 对方道:“看来剑圣已经看见家主留下的信了,如那信上所言,希望剑圣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还有急事,不必再跟了。” “恕在下言辞莽撞,寻前辈那伤如今恐怕只有家主能救,只是可惜您错信他人,这寻前辈现今如何恐怕不必在下言明了。” 剑圣攥紧马的僵绳。 “在下无意触碰前辈伤心事,不过趁而今前辈还有一战之力,为何不手刃敌人为快,”那人继续道,“若前辈不信执意回去,在下也不阻拦,若是想见家主,到时去那西原两家,报家主名字便是。” 剑圣跨上马,扯缰,马儿前走几步,剑圣回头:“你家主叫什么名字?” “家主姓邵,字无晦。” 剑圣听罢,便是一夹马腹,向北绝尘而去。 尚渝在寻时语肩膀上用针扎出一条线,看向白飒,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白飒看看寻时语,那人虚弱地看着他,轻轻点头:“若是有个万一,寻某也不会责难白兄。” 闻此白飒不知如何作答,想这话真该让剑圣听见,否则到时候有个万一,剑圣第一个捅死自己。 但是既然是尚渝说了不会有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0 碍,大概……可以相信吧。 白飒扬刀但落不下来:“看寻前辈这样,我们不如再休息半个月吧。” “都休息了快一个月了,再歇下去毒就要侵蚀心脉了,”尚渝横眉,“有什么事我自会处理,你只管下刀。” 白飒觉得当时尚渝说断臂求生的时候就该捂住他的嘴,谁知道寻时语答应得那么痛快。 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飒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看向寻时语:“前辈,我动手了。” 寻时语点点头,把头别向一边。 白飒咬咬牙,看着尚渝之前说过的地方,干脆利落一刀,断臂登时飞出,寻时语一声闷哼,尚渝眼疾手快给寻时语止血。 那断臂落地刹那转瞬就被毒所侵蚀,腐烂化为一地毒水,即使时隔多年毒性不减,侵蚀得那地面吱吱作响。 纵尚渝已提前为寻时语阻了血脉,但对方还是流了不少血,好在他们提前准备了不少的药材,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止住了血。 不过既然毒已经不再是困扰,接下来的工作对尚渝而言就得心应手很多。 扶着虚弱的寻时语躺下,尚渝把先前备好的药汤喂寻时语服下,看那人沉入梦中。 接下来的时间才最难熬,若是看护稍有差池,那寻时语驾鹤就是瞬间的事情。 尚渝和白飒两人一同看顾,不眠不休三天,那寻时语又幽幽转醒。 白飒忙问对方感觉如何。 寻时语笑起来:“除了有点痛之外,感觉好极了。” 白飒放松下来,旁边的尚渝晃了晃倒在白飒身上,几乎瞬间睡去。 寻时语看见了不觉笑起来:“白兄和尚兄的关系果然亲密非常,着实教人羡慕。” 白飒尴尬笑笑,未言。 三人在小阁里又待了几日,此时寻时语已经可以扶人下地,不过想到那下山的路白飒有些犯愁。 寻时语知道了只说无妨,三人下山那天寻时语一声呼哨召来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大脸鸟。 放那鸟出去不过半日,寻锋阁弟子就上了山,隔着那断路,白飒看见那哭得脸皱成一团的小阁主在断路那边哭着叫寻时语大师兄。 三人顺利下山,寻时语听说了剑圣替他寻医的事情不知为何未语。 白飒看寻时语沉默,想那求索的破书果然都不能信。 看人救回来了,尚渝也不打算继续留下去,第二日就想着走,寻时语听了表示要送他们下山。 三人离开寻锋阁,尚渝顺便还去看了看求索,不论如何这人也算得上助他们良多。 寻时语在这阑春山呆了四十余载,从未离开,听说这山后别有洞天也是大为惊讶,恳请带他同去。 此时已快要入春,扎克那族整装准备回大漠。 寻时语听过尚渝介绍后,对求索郑重道:“久仰文圣大名,文圣所著四方书在下已是耳熟能详,如今得见真人实乃幸事。” 求索看起来有些尴尬,笑着谦虚,不过若这寻时语知道求索拿他做春宫素材不知会不会先剑圣一步收拾了求索。 两人攀谈一会儿,寻时语回首看阑春山,默了很久对求索道:“若文圣不介意,不若带我这废人一同入大漠吧。” 所有人都是一惊。 寻时语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执意想走,那跟来的小阁主听了哭得稀里哗啦,扯着寻时语不愿意松手。 寻时语摸摸那小阁主,和求索说了什么,求索虽然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离别时,寻时语用残臂从怀里拿出什么交给尚渝,摊开手是一面护心镜。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甚,这江湖莫测,还请二位小心行事。” 尚渝本想拒绝,想想还是接过,郑重放进怀里。 “还有一事……”寻时语踯躅了片刻才继续道,“若你们还能见到无妄兄,只告诉他当初所说,都是妄言,请他珍重自己,莫要再惦念我这个废人了。” 尚渝愣了愣,最后点点头。 大漠天气瞬息万变,不能惜别,入大漠的队伍很快就启程,白飒和尚渝看见坐在马车上和他们挥手告别的寻时语一脸开怀。 对寻时语而言,离别难道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么? 白飒不解:“为什么他不肯见剑圣一眼再走?” 尚渝看着寻时语,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半天才道:“可能是害怕见了就再走不了了。” 又或是不愿以残躯见那人,若剑圣看见寻时语因他成而今模样,怕是悔恨终生。 尚渝说这话时眸光沉沉,不觉竟流露出几分哀伤。 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白飒基本都选择缄默不接,想来就像是师父所说,他虽在练刀上有些天资,但对人情世故实在不怎么灵通。 尚渝揉揉眉,收回自己的情绪,自顾自往回走。 白飒跟着他,忽然尚渝顿住伸出手似乎想拉住白飒,最后手只举起一半又收回。 “白飒,你一直这么跟着我不会厌倦吗?” 白飒莫名,道:“这一路虽时有艰辛,却大开眼界,绝无厌倦。” “不过终有一日,你也是会离开我选择自己的道路。” 白飒看尚渝垂着眼,看不出情绪,白飒想想道:“至少在把这条命还给尚先生之前,白某绝对不会离开。” 尚渝只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还想说什么却看有鸟飞来,尚渝诧异伸手让那鸟落在自己臂上。 白飒看尚渝取下一信,那鸟拍拍翅膀又走了。 “有什么事?” “这是我师父有事给我传信的鸟,”尚渝一脸茫然,“他让我去西边两家联合的关隘找他。” 白飒想许是急事,便道:“那我们便快些启程。” 尚渝又看看那字迹,闷闷应了一声,想起求索之前给他的信,告诉他那穆庄主被毒死,请去验尸的人是医圣关门弟子邵无晦。 求索最后写道:那邵家小崽子恐怕是追着你的行踪来的,一切小心行事,当心有诈。 尚渝看着依旧一事无知的白飒,闭了闭眼,最后道:“白兄说的是,我们尽快启程吧。”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苦涩之意。 快马加鞭两月有余的剑圣终是赶在初春回到了阑春山,怀着几分希冀上山,却看见空无一人的小阁。 冰棺上有血,一旁有一小滩凝固的毒水。 剑圣顿觉心如死灰,跪坐在棺前两日,再起身眼底已全是风霜,提着剑,一步一步,向那西边去。 与此同时,尚渝和白飒已经过了万佚原,那关隘近在眼前,可能两次伐南这里都是主战场的原因,只觉四周荒凉,死气沉沉。 这西边两家经两战重创现在已经合为一家,只是说的时候还是会惯称两家。 这一次尚渝被召来的原因不是治病而是吊唁。 吊唁那些因两次伐南而尸骨化做这万佚原寸土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1 的先辈。 虽由已势微的西边两家主持有些奇怪,但作为两次伐南损伤最重的世家,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两人入关隘时发现这里已经早早停下了关内各处的家族。 他们来的已经算迟了。 第25章 西原 西边两家成名并不晚于那十二峰,只是所处位置实在称不上好,虽勉强算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但因为离关中太远,来来去去的弟子三代内就能轮一趟辈份。 早些年还没有南冥教,关隘建起只是为有外面的商人入关两家能收点过路费,后来有了南冥教,这本来只是用来收过路费的关隘莫名其妙成了拦住邪教的关口。 着实让这两家费解。 这天下大任说降就降,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他们劳劳筋骨、饿饿体肤。 不过那时南冥教还不成气候,所以这两家未曾将其放在心上,偶尔有点小打小闹也能应付,甚至两家一度轮流让弟子驻关隘,便于勤习不辍,培养实战经验,有机会上那十二峰挑战,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恐怕是两家那时能想出来的最出息的事了。 不过世事往往与愿相违,两家没能去那关中挑战就先斗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两家都是使刀的。 这天下各家,使刀的千千万,可是人们总是惯于盯着眼前,都想着先把这邻居收拾了再谈其他也不迟。 那时的比试说来也可笑,去对面砸砸门,看见出来的是使刀的,二话不说先打一架,事后一问,哦,原来是自己叔叔的弟弟的儿媳的孩子,算来还有点亲戚关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关中太远,那里的女子不愿意嫁来,西边的女子又不愿意离家,嫁给自己的亲戚也说不过去,就只能往对面嫁,娶来嫁去,两家都有了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 然而即便如此,姓于的还是姓于的,必须用擒云刀法,姓骆的也不能嫁人了就忘了娘家,自小背的必须是踏霜刀法。 在这一点上,两家倒是泾渭分明,分毫不让,更奇的是这两家家里竟没有因为家中人使的刀法不一样天天鸡飞狗跳。 不过毕竟是自己娶进来的,再怎么样也舍不得打,后面可还有一群讨不到老婆的等着呢! 许是因为两家时不时见面就要打上一架,有关中人来看,回去就传这两家不太对付,可是实际上看两家这么相处多年相安无事,想来应该还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意外都染着一身好斗的脾性,从小打到老,入土了也不把刀葬下去,而是戳在地面上,碑上还要写些挑衅的话引后人与那半埋的刀斗两下。 所以两家孩子打小开始的训练场就是那先人的坟堆…… 南冥日渐悄然壮大的同时,于家出了个犯愁的事,他们家主喜得贵子,不意外就是下任家主。 可是这个孩子有点问题让家主愁白了头发。 这孩子他不喜欢用刀。 白飒和尚渝两个人收到的是尚渝师父的一纸传书,但来这吊唁都要请帖,没有就不能入内。 尚渝报了医圣名字也没有用,对方拿刀守在那里不许两人进入。 僵持了有一会儿,那守门当中有个领头的注意到白飒怀里抱着刀,踯躅片刻上前:“你们真是医圣的弟子?” 尚渝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刻上医圣弟子四个字,后悔自己当时犯懒只在关中活动,因路途遥远没来这西原,不然现在他大名绝对如雷贯耳。 白飒礼貌道:“自然。” 领头人想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们守着也就是为了避免有南冥残党,不过看兄弟一表人材还使刀应当不是什么恶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古怪逻辑,但听对方这口气,白飒精神振了一下。 “不过呢,毕竟你们没有请帖,”那领头人把刀提到胸前,“若这位兄弟能与我比试一场,赢则请帖双手奉上,输则只能请你们打道回府了。” 白飒颇感意外,想了想拱手下来,牵着马车到旁边安置好尚渝,回来比试。 两人就在空旷地方站好,对方先自报家门:“骆家,踏霜刀法,请赐教。” 白飒没听说过这种礼数,照模照样:“白某,无形刀法,有劳了。” 对方为主,让白飒先攻,白飒拱手,挥刀而去,对方看见微愣,转瞬提刀应战。 这白飒的刀法说不上多么千变万化,那领头人看着还感觉熟悉,一会儿有点像擒云刀法,一会儿有点像踏霜刀法,一会儿又哪个都不像,一会儿又哪个都像! 而且白飒的刀砍起来总不是实打实的力气,和领头人家里教导的全力赴战大相径庭。 比试了二十几个回合,领头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陌生人打架,还是在和自家人打架,忽然一露拙,被白飒抢了机会,刀被挑飞。 看刀飞走了白飒收刀后退作揖。 那领头人脸色变化,半天有些生气道:“你这人是不是偷师我们西原两家!” 白飒莫名其妙,他这一辈子在山上待了大部分时光,出皇城都是第一次,诓论到这偏僻的西原。 “这位兄台说笑了,在下一直在关中未曾出来,如何偷师你们两家?” 那人也是知道白飒肯定没来过,不然有这等人物,找他比试的怕是要排到关中。 领头人消了消气,捡回自己的刀,真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皱巴巴的请帖交给白飒:“喏,愿赌服输。” 白飒谢过,觉得这西原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与,但都是一般耿直,半点不耍花枪。 两人经历一场小风波顺利进了西原两家的领地。 和万佚原上那生机断尽的景象不同,城中热闹,人们来来往往,似乎没有受那两次伐南影响。 两人拿的是末等请帖,只能住在两家外的客栈里,只是他们来得晚了,客栈满满当当,挤都挤不上。 最后两人只能到那靠近双仞山那一边的林中露宿。 说是林也不算对,这林子树都光秃秃,只有几棵有气无力地抽两个枝桠,少有的几片叶子都是暗绿色。 白飒看土地焦黑,想这两家也不容易,竟然还能坚持振兴,一般应该都会想办法往关里迁。 看白飒低头看地上的土,尚渝皱眉:“这么多年了,这毒竟然还没有褪去的迹象。” “看来这南冥教的毒功果然了得,真不知道这样违背世理伦常的功法是怎样的人创造的。” 尚渝缄默,靠在马车里,看起来恹恹的。 看出来尚渝不舒服,白飒伸手给他盖好薄被,又给他蒙上口鼻。 尚渝瓮声瓮气道:“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这毒积沉已久,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尚先生身体弱,还是这样好一些,”白飒靠过去给尚渝枕,“等找到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2 你师父他老人家问清了情况我们就回去。” “回去?去哪?” 白飒想了想道:“羽归山。” 尚渝嘿嘿笑起来:“你还想睡那破桌子。” “总比这露宿荒郊野外的好啊,”白飒无奈垂眉,“而且这次回去总能记得带床被子吧。” “等我们回去少说也要不知道几个月后,等那个时候都估摸也快要入夏了,你还要被子怕不是要热死。” “那要看情况,那羽归山清凉,晚上盖着被子刚好,”白飒拍拍尚渝,“尚先生一路没有休息,快睡吧。” 尚渝万分感动,拍拍白飒让他也进车里两人偎着:“我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这一路你幸苦了,以后若是你累了就换我来驾车。” 这尚渝可算是良心发现了,白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不过念及我的身体吗,肯定还是你要多出力。” 真是感动不超过瞬息,白飒莫可奈何道:“知道了,快休息吧。” 两人很快就歇了,殊不知这一路进来都有人盯着,确定两人行踪后,那隐在树丛中的影子默默遁了。 吊唁时间确定在五日后,末等请帖的两人只能在两家筑起的祭台下极远观看,不过两人来此也不是为了吊唁,还是尽快找到医圣回去为上。 只是这人山人海,找一人谈何容易,白飒本来让尚渝再叫那鸟试试,尚渝苦笑:“那是我师父找我用的,我是没办法调遣那禽奴才。” 不过以医圣的名号,应该是可以上那头等席的,现在有些名门家族还没有到,主席只有十二峰五个峰主和西原两家。 尚渝对这个想法不太认同,因为医圣他老人家飘摇江湖,讲求缘分,不见得会上那主席。 这么一计较,这医圣老人家也太不为自己徒弟着想了,连他指定的会面都要求缘分,未免太过刁难了。 两人又是一日无果,露宿荒野。 夜半白飒正守夜,忽听树间有声音响动,一看有三人行出。 白飒刚出刀,对面已经一鞭子过来拉住了白飒的刀。 对方显出影子,笑道:“白护卫,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剑圣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白飒的师糊,emmmm,这个人……emmm 第26章 入局 “我为什么非要用刀,不是用剑用棍用枪?我不想学刀,学刀就要打架,我才不要打架。” 家主看着自己已经半大的孩子哑口无言,出生在这个家里自然就要用刀,既然用了刀对方就会挑战过来,别人刀都临头岂有不战之理? 在这西原,使刀打架天经地义! 家主很愁,同辈的孩子有好几个都能把前辈坟头刀打断的,自己的孩子竟然连刀还不会举,传出去岂不教人耻笑。 于家主连哄带骂,连抱带打,这个孩子就是死倔,毫不屈服。 不过于家主还算通融,既然不喜欢学刀那就不学了,想学什么从外面请先生来教就好了。 可是很快把于家主气得七窍生烟的事又来了。 这个孩子今早说要学剑,到了下午就要学枪,第二天又要学那棍,当初那不学刀的倔劲一点没用到习武上。 于家主更愁了,对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办法,思来想去既然这个孩子的问题没法从孩子自身解决,那就只好从源头上解决了。 于是第二年,于家主的二儿子就呱呱坠地了。 对再得的一子于家主很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意又是个弃家门刀法不顾的孩子。 因而这个孩子自记事起看的是刀、听的是刀、用的也是刀,如家主所愿成了那坟场上最矫健的身影。 如此一来那个大儿子渐渐就被忘却了,甚至成了于家的耻辱。 所以直到他大儿子偷偷离家,家人都是在三月后才知道。 但没有人去寻。 一个有刀不用,有战不应的人于这个家并没有什么大用,索性由他。 自此江湖上倒是多了一个恣肆潇洒,豪酒放歌的浪荡刀客。 听音白飒便知所来何人,收起了刀,拱手:“穆庄主。” 剑庄变故这几日也已经详细听过了,改口改得很是自然。 穆如荇从阴影中走出来,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当时少女眉宇间的沉稳从容,举手投足已是大家风范。 没想只是半年不见,这穆如荇从骨子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兄这一路护送医仙,实属不易,若不是因为这几天实在事宜太多,我定然早日来寻你们,也不是这半夜来叨扰。” “穆庄主言重,我们来这里已有两日,也都已经修养适宜,谈不上叨扰。” “不过尚先生是医圣门徒,为什么你们没有去两家内?” 白飒咳了一声:“说来惭愧,我们来此是寻医圣,许是医圣疏忽,并未给我们请帖,这末等帖还是我们战来的。” 穆如荇了然:“既然如此我明早就引你们入云霜楼。” “云霜楼?” 穆如荇微讶:“白兄不知道这两家合并已经改名为云霜楼了么?” 白飒惭愧摇头:“在下只知两家合并,对名号这些未曾在意。” 穆如荇没有深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医仙明早起了,你与他说一声,我在那云霜楼前候着,介时带你们入内。” 白飒供拱手:“那就劳烦穆庄主了。” 穆如荇说了无碍,又往双仞山方向去。 看人远去,白飒抱稳刀又坐回马车上,殊不知睡在马车里的尚渝已经醒来,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白飒把前夜的事说与尚渝,后者疲惫地点点头,只说好。 白飒能看出来尚渝这一趟来得不是很情愿,只是他也没有立场问尚渝医圣给他说了什么,也就作罢。 两人准时到云霜楼前,两家因战落没,残余弟子建起来的两家共住的地方还不及以前一家壮阔,不免让人唏嘘。 穆如荇站在那门前等着他们,看见人来,露出矜持的笑。 白飒勒马:“穆庄主久等了。” “刚到这里,算不得久。” 说着白飒牵马车与穆如荇同进那云霜楼。 门内弟子穿着混杂,但总体能分清大概是两家。 有的弟子黑衣下摆秀祥云几朵,想是那使擒云刀法的于家,另外那穿着暗蓝镶银滚边的弟子就应该是踏霜刀法传人骆家子弟。 那些弟子看着进来的两人不免多看两眼,这穆如荇第一铸剑师的名号已经很响亮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也是自然。 两人被引着进了划定给剑庄的住处,尚渝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出来,白飒只能抱歉告诉穆如荇尚渝不太舒服。 好在对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3 方也不在意,只说让他们好好休息。 吊唁祭礼就在几天后,可是说了让他们来这里的医圣迟迟没有出现。 令人意外的是尚渝倒很是镇定,找了两天就不再出去了,安安稳稳等祭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死过了太多人,煞气太重,白飒心里总是很不安定,加上一连数天天气阴沉,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反观尚渝,那人每天早起看书,晚了就睡觉,反而不再挂心找医圣的事情。 在这样惴惴的等待下,祭礼终于准时开幕。 祭典开始的前一刻,万佚原上尘烟滚滚,是一队人马。 看西边关隘近在眼前,骑马的一队人勉强放下心来,他们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去,反而从侧面驾马,绕过关口,向那与双仞山的界线里去。 另一边,在大漠上,求索骑着马顶风前进,寻时语身体不是太好,多坐在马车里,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有余,只是这滔滔沙浪没有一个尽头。 “委屈寻阁主了。” “求索先生说笑了,本来就是我强行跟上你们,你们没嫌我麻烦就好,怎么会委屈我。” “不,不仅仅是这路途,”求索看他肩膀,“实在是替我们家小辈抱歉。” “这是我自己同意的,不关他的事,”寻时语笑起来,“若是没有他,我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求索纠结地看着寻时语,不知道怎么说,若是没有尚渝,他一开始就不会受这种苦。 想到此,求索心里愈发不安,之前有关中人说西原两家办吊唁祭礼,尚渝他们也往哪里去了。 这简直像是一个陷阱,这么想着求索展开手中攥成一团的棉帛,再看一遍,还是心如刀割。 他不过同那扎克那族走了五日,就有传信来说医圣已是逝世,那空峒山的民众也是才知医圣仙去,这几天正在给他做往生礼。 若是再早一些,他就能告诉尚渝这件事情,只是实在是晚了,只能让穆合缇和苏丽□□驾马带了一队人迅往关里去。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没有,有没有按他说的计划行事。 越想求索越放不下心,想着当初还不如自己同去。 但他若去了,就没有人带扎克那族这些混血回部族的绿洲。 求索摸摸怀里放着的一个开枝簪子,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身上还有这些人的性命在,对尚渝他只能尽力而为。 但愿他能如当时那般,险境中求一线生机。 思绪还没有收回,前面有人大叫着,求索忙回神,看见远处正是一片绿洲,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但还没开心多久,求索眼里的光又渐渐暗淡了下去。 那绿洲前守着一大队人马,拿着刀和弓箭看着他们靠近。 而求索手中的战力一半已被划去那关中。 不战则已,战则凶多吉少。 第27章 子厌 十二峰上其中一峰峰主有一小女儿最是受宠,那女孩刚出生,峰主就亲手埋了三坛女儿红,时时去踩上一踩,惦念着等女儿出嫁再挖出,宴请宾客。 想法很好,可惜这三坛酒埋了才三年,就被一个过路的酒鬼挖出来喝了。 那峰主知晓,气得暴跳如雷,带着自己的弟子浩浩荡荡去收拾那酒鬼。 本来以为很好解决的问题,没想到成了那酒鬼边喝边战,酒喝得干干净净,弟子也在下山路上躺了一个满满当当。 若不是以前的外门弟子出手相助,怕不仅赔了酒,面子也被败干净了。 若说那酒鬼,就是那离家出走的于家大少爷,出西原一路,边喝边看,杂七杂八看了学了不少各路武功,最后颓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个使刀的料。 使刀不打紧,但他偏偏不用自己家和邻居的两套刀法,非用刀使剑法,用刀使枪法,也亏这大少爷过目不忘,这诡奇刀法还真让他使得像模像样。 只是不知道于家主看见了会不会气得恨不得打断他的手。 大少爷出来没什么去处,自称无名,边流浪,边学百家武学,这百家可是真百家,不光那刀法他看,其他家里的武器使法他也都偷摸看着,游历七年混吃混喝上了那十二峰,本来是去看看他们怎么用武器,谁知趴了两天墙角,闻到了那地里的女儿红,登时把自己的来意抛到了九霄云外,酣饮一通。 事后无名想想,所有的破事都是那三坛酒惹来的,如果不是那三坛酒,他不会遇到那缠死人的剑圣,也不会因耐不住对方之后纠缠留信跑进深山里,更不会在路上捡了一个孩子。 这么一想,无名恨不得抽死当时贪酒的自己。 要说那孩子,无名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动了恻隐之心。 可能是看那满身狗血的孩子哭得可怜,可能是觉得好玩,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看见了自己。 谁都不需要,谁都弃之不顾,这可不是和自己很像么? 至少自己走运长到束发才离家出走,还有那被迫看了十五年的刀法傍身,而这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刚足月就被扔了,比自己还可怜。 于是无名就把这个孩子揣进了自己怀里,抱走了。 只是没想到,山下人家看见这一身狗血的孩子都说是煞星,谁都不肯收留,无名气急败坏。 那好,你们谁都不要,我来养就是! 无名没想到自己出门七年,乱七八糟的心法功法学了一堆之外,还成了便宜爹。 不过这孩子也是命大,真跟着这半吊子爹茁壮成长起来,带孩子期间无名多数时间都是在悟那些没能消化的各类功法,有用的记牢,没用的早早就忘了。 于家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向看不上眼的大少爷是这样有天资的人。 把孩子带到七岁,无名自觉似乎真悟到了些功法之外的东西。 虽然这些功法看似大相径庭,看多了就发现实际同出一源,都是生于这万事万物,都是在自己的道路上追求所谓道法。 可是什么是道?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这是大概是无名看见的最贴切的解释,这道无名无形,这道就在天地万物,万物生于道,即万物为道。 无名有所得,觉得不能再让那个孩子天天管自己叫爹了,自己也不能再天天叫那个孩子小崽子了。 打定主意,无名把那个养了七年的孩子叫来。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叫我爹了。” 孩子不解。 “我们的门派今天正式成立,叫万物派,你跟我学的刀法叫无形刀法,从今往后你见我都要叫我师父。” 孩子不懂什么叫师父,不过既然无名这么说了,自然不会错。 好在并不怎么擅长取名的无名没有就地给孩子取名叫无情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4 ,绞尽脑汁搜刮出来一句自己以前看过的一点点文绉绉的东西。 “飒,翔风也,从今往后,你就叫飒了!” “飒既为风之意,那你的字也要与之相应,世有八风,那南风唤春亦称景风回南,你便得字——景。” 祭礼开始那日,筑起的先人台前人山人海,尚渝他们算客人的客人,上不了主位,坐在离台稍远的位置。 尚渝坐在那里往肚子里装着吃的,白飒问他有没有找到医圣,后者也不回答,埋头苦吃。 白飒只当尚渝饿了,不疑有他。 祭礼开始,两家现任的家主上台,先谢过来捧场的众人,随后道:“两家自生以来,常守关隘,不曾失职,南冥屡犯,我们两家未曾容其入关,常战多日,只是我们两家终究也是血肉所筑,第一次伐南,替各位正道拦南冥在双仞已殚精竭虑,谁知八年后南冥卷土重来,我们两家再受重创,不堪重负,几近覆灭,第二次伐南过后,我们两家没落,只能携手共处,这次叫大家不远万里来到此处除了祭奠战死的先辈英灵,还有一重要的事告知大家。” 台下的人都仔细听着,白飒也微微侧耳。 “七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南冥教,去查看时也看那里再没有南冥教众,但大家也知这南冥教众屡杀不止,在关中仍有埋名苟活之人,包括大家多知剑庄上任庄主不惜假死诱敌,而今看南冥又有复燃意味,实在教人恐慌,因此经过我们两家协商,这关隘我们实在无暇顾及,若关中有世家愿守关隘,我们愿意让位,即使无人来此,我们两家也已决定入关休养生息,不再守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觉这西原两家没有担当。 看那两位家主有些窘迫,其中一位峰主走出来解围:“这位家主说的并没有什么过错,大家何必苛责,两次伐南之惨况想必台下有不少人都未曾见过。” “两次伐南十二峰几乎折尽峰主,到现在仍有峰主位置悬空,关中尚且如此,诓论就在双仞山下的西原两家,现在两家因折损过多已并为一家,足见牺牲之惨烈,如此我们又怎么能弃之不顾,眼睁睁看他们覆灭?” 两位家主看那位峰主有几分感激。 只是感激归感激,十二峰这番话无疑就是明确告知十二峰不会接位。 台下众人听后窃窃,有几家有些坐不住,有几家低头不语。 终于,场面静下来,有位名家问道:“既然你们说南冥多在关内苟活,关外无人,看样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何就看出来复燃之意?” 那家主默了片刻,看向穆如荇,后者微微抬头,看那位家主点头,起身站在台前。 穆如荇腰间的斩妄比起她吸引了更多目光,没有人再说话。 “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家父几月前已因中毒离开世间。” 穆如荇顿了一下,有几家小声道节哀。 “我请来了山中名医为家父验尸,结果大出所料,家父所中之毒,不是什么陌生的毒,正是那清冥毒功所致的毒,下葬那天,家父已经……被那毒液腐蚀的仅剩半躯……” 穆如荇说着垂下眼睫,沉痛万分,不经意看向白飒他们。 尚渝没有反应,继续往嘴里放吃的,白飒汗颜,赶紧拉住伸手还要吃的尚渝。 听见穆如荇的话,大家都不再言语,静静看着台上。 “为证我所言,那山中名医也被我邀来了现场,”穆如荇说着侧身,有一人款款走出,“详细情况不若让医圣的继任人,邵大夫给大家言明。” 邵无晦走出来,穿着不染一尘的白衣,面上蒙纱,站在台前。 只见那人礼貌向众人作揖,抄起手。 “在下邵无晦,因我是医圣关门弟子,常在山中,想来大家并未听闻过我的名号,”邵无晦招招手,一护卫上前,“我之所说不见得能让大家信服,所以我就想直接向大家证实。” 说着那护卫拿出一玉瓶,往地上一倒,只见白烟冒起,那地面露出一洞。 台前人大惊纷纷后退。 邵无晦看后先向穆如荇道歉:“在下想先向穆庄主道个歉,未经她允许,擅自就取了些她父亲身上的毒血,只是若不如此,想来大家不会相信。”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紧紧盯着这人的一举一动。 “这毒着实恐怖,在下和家师研究多年才发现空峒玉能勉强在这毒下多支撑一会儿,饶是如此,这毒血也已经换了十几个玉瓶了。” “刚才那位问如何看出南冥复燃之意,这就是证据,大家都知道随着清冥毒功功力渐深,这毒也是越来越凶悍,以往非近身不能杀人,若是大成,隔着几丈也能杀人于无形,此外唯有功力大成之人所下之毒离体数日还能侵蚀外物。” “纵观过往,这清冥功大成之人只有一人。” 说罢,邵无晦遥遥一望,看向白飒他们:“你说是不是,我名义上的师弟,尚渝?” 尚渝被突然点名,终于停止了往嘴里放东西的意图,一脸茫然地看着邵无晦。 “还是,我该叫你……” 邵无晦眼神一厉,放出怨毒的光。 “傅子厌。”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型点题选手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清静经》 感觉这句话用的人挺多的╮(╯▽╰)╭强用~强用~ 第28章 万物 无名正式成立了自己的门派后,开始正经教飒练刀。 只是他们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破门派实在太过凄惨,一路颠沛,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一路无名一边教飒习刀,一边在刀法道意上勤加领悟。 两人凑活过着,然而很快,卷土重来的南冥教开始了动作,原本还能凑活的日子一下捉襟见肘起来,两人只能暂时在浑泽归海一途旁一小丘上驻扎,靠着十二峰,还算安全。 但没安全多久就有南冥教众偷袭十二峰,连带把他们两个依附的猢狲也算在一起。 飒不止一次与那来偷袭的教众打个照面,第一次被吓得惨叫连连,第二次就能手起刀落,验证武学。 无名守了两天自家破门,被孜孜不倦来捏软柿子的南冥教众惹恼了,嘱咐了飒几句,从自家门前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杀到两江交汇的关口。 镇了两天关,南冥教众没有开始那么嚣张了,但还是在源源不断冲击两江交汇处。 无名没守几天,意外看见那曾天天缠着自己比武的男人踏过泠水与他共战。 两人联手击退了气势汹汹的南冥教众,无名不想与这人牵扯,惦记着自家孩子已经有七天不见,收刀跑得比谁都快。 谁知道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5 那人一路跟过来,无名无法,随口便道与我何干,看那人怒而拂袖,不觉有些愧疚。 无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不在乎这天下,但这天下在这万事万物当中,也生于他知晓的道,不护这天下,和失道又有什么分别? 只是看着眼前不甚伶俐的乖巧孩子,无名长叹,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过往求道之人多孤寡。 若是一个尝尽孤独的人有一日忽得陪伴,得这凡尘当中的眷恋,又如何忍心放弃这温馨,重回孤苦索道之途? 有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求道也是如此,尝到了陪伴的甜,谁还能吃得下孤独的苦。 无名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严格的,好在飒一直勤修不辍,就是无名现在敦促了,也未曾比以往更加严格。 只是无名至今几乎看遍了功法,用刀体悟了无数武器舞动的走势,在领悟刀中道法上年少的飒断然无法望其项背。 无名知道若要等飒悟这无形刀法的精妙,知道何为师万物,少说也要到自己这个年岁。 这世道万千,有些东西真的非岁月磨砺不可。 但无名没有这么告诉飒,只说他虽然在习刀上有些天资,但悟性始终差那么一筹。 而一辈子听无名教诲的飒把无名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甚至在日后推衍到自己处理人情世故上,也不知无名若知是该是如何表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无名在这山中不意味着两耳不闻山外事,西边两家几乎覆灭的消息避无可避传到了他的耳中。 纵是再不解,纵是再怨恨,血脉亲缘斩不断。 此时飒也已到束发之年,无名几乎是下了狠心赶飒下山,临走前无名最后给飒一样能伴他一生的东西—— 给他赐姓。 “你要墨要白。” “当然是白。” “为何?” “白为天下正道,当然选白。” “傻小子,这天下哪有什么黑白,哪有什么正邪。” “师父胡说,正道为白,邪道为黑。” “为师怎么会胡说,记住了,小飒,大道三千,终归通途,心中有道,即无分黑白正邪。” “那……那徒儿记住了。” “还有,为师不求你日后得多么高的荣耀,享如何富贵,只求你能得自己一道,自在快活。” 看孩子懵懵懂懂,无名只觉得心里坠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便是。 目送着白飒下山,无名只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说给他,仿佛十五年的话一下堆到了今天,恨不得叫那小小的影子回来,再好好叮咛一番。 这么想着无名没忍住开口了。 “白飒!” 白飒回头,顶着无名给束得一塌糊涂的发髻好奇歪歪头。 无名哽了一下,半晌才道。 “当你找不到为师的时候就看看这天地,为师就在这天地万物间。” 这是无名留给白飒的最后一句话。 傅慊,字子厌。 世人多知其名而不闻其字,然加上清冥功大成者这一谓称,其人为何不言自明。 白飒与尚渝旁边的人立即避他们如蛇蝎,转瞬屏退。 而被点名的人却只是施施然擦了擦嘴,无辜地看着邵无晦,仿佛说的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后者继续朗声:“这傅慊借家师名号自命医仙,游历关中,欺世盗名,怕是在场有不少人都被他伪善的面孔骗过了。” “有这南冥教主尚在人世,那残余的南冥教众如何不蠢蠢欲动,”邵无晦压低声,“只怕他这一路从南到北已经安插下了无数教众,只等他一呼百应!” 顿时台下群情激愤,然而大家都畏那无形毒功,不敢上前,只能用眼神向尚渝投去憎恶的目光。 尚渝没有言语,没有争辩,微微低垂下眼睫,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了一下尚渝的手。 “尚先生,不要害怕,白某会保护你的。” 说罢,白飒起身,冷眼看邵无晦:“邵大夫,空口无凭。” “白统领,我知你性命为这人所救,但在大是大非前你可不要被他的假面欺骗,他救你,不过是救一条卖命的狗罢了!” 这句话敞亮亮放出来,过于难听,白飒反不在意。 “无论他以何目的救我,我白某这条命都是他的。” 邵无晦眉头一竖:“你可知他当年如何欺我正道,血洗这江山!你可知傅慊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刚说完,只见旁边西原两家的一位家主忽然口吐黑血,还不及说话就是昏死过去。 众人大惊,陡然混乱,看向尚渝的神色除了愤又多了惧。 邵无晦赶忙向那家主过去,看罢回头高声怒喝:“这魔头竟敢公然下杀手!还不擒他!” 吼罢邵无晦旁的护卫已是提剑而去。 白飒当即一横刀拦住扑来的护卫。 “我不知,”白飒挡住对方砍来的剑锋,一字一顿道,“谁是傅慊。” 周围人大惊,白飒反手一挑,对方后退数步。 白飒站在尚渝眼前,护着他:“我只知他叫尚渝,无字,自命医仙,救我于危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当护他。” 众人惊异不定,看这无畏挑衅正道的年轻人。 “我少时山中习武,束发之年入庙堂奉先皇,无论你们口中的那人如何十恶不赦,如何叱咤风云,如何教人谈之色变,但我未曾见过,也不曾知晓,既然如此,你们所言真假我无从辨别,但尚渝救我是真,护我是真,所以你们所言,与我无关。” “你可知你是在助纣为虐!” “我只知忠信,不问其他。” 尚渝……或者傅慊端坐在那里,仍旧有些发楞。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身份暴露,引来祸端,他只是未曾想过到那时还有人站在他身边。 他笃定自己终将孤苦,世人叛离。 白飒横刀,飒飒英姿,然刚准备与台下的人搏杀,手却骤然一顿。 傅慊缓缓从白飒身后站起来,手从白飒背上垂下来。 银针三支,扎在白飒背上教他动不得分毫。 白飒恨透了尚渝这一手随时随地给他下针的手段,大敌当前,这人为何自断后路? 白飒怒而低喝:“你做什么!” 傅慊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白飒,慢吞吞揣着手往先人台上去,他一路走过,众人纷纷避退,给他让路。 最后,傅慊站在离邵无晦一丈远处,漠然看他。 邵无晦冷笑一声:“还算你有担当,没躲在一条狗后面!” 傅慊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我就算躲着如何?不躲又如何?我知这天下不容我,又有什么可躲的。” 顿了一下,傅慊直视邵无晦:“我还你一命,已不相欠,你还要如何?” “不相欠?”邵无晦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6 重复一遍,脸上笑意渐渐狰狞,隔着面纱似也能看出,“你如何有脸说出不相欠!” “你既为医者,理当仁厚,如何能为了逼我出来,加害旁人。” 说罢傅慊向那家主走两步,却有人当即拦住他,傅慊讥诮一笑:“当年医圣救我,已尽封……” 话尚未说完,傅慊忽觉有杀气而来,一长剑破空而来,直取傅慊首级。 电火光石一瞬,眼前一个人斜冲而出,提刀与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剑锵然撞在一起。 刀剑相磨,噌锵有声。 白飒一口血洒在地上,勉力架刀,堪堪拦住了剑圣袭来的长剑。 短时间冲破这三针禁锢已耗白飒巨大精力,再受剑圣这一剑几乎碎尽他筋骨。 剑圣下一式紧跟而来,追着傅慊就去,白飒来不及格挡,只能一把推开那人,然剑还是划过了傅慊的侧脸,血顺着他的脸蜿蜒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傅慊那脸被侵蚀得作响,最后变为丑陋而青黑的一块。 傅慊蹭了蹭脸,看着那面具因受他血腐蚀,脱落了一块下来,露出后面一小部分真正的面孔。 邵无晦冷眼看白飒:“如何,我所言可有半分虚妄?” 白飒却没有半分动摇:“无论他是谁,都是救我的那个人。” “纵这天下不容他,我容他。” 说着勉强站起来,抱定守卫傅慊的决心。 剑圣垂眼,冷冷看了看剑尖,回头仗剑又来,白飒当即不让,挥着刀就是迎上去。 邵无晦看周围人,想有人能出手收拾傅慊,却见那群人退出去极远。 台下人畏傅慊毒功,现在看剑圣已来,便都退避,远远观望。 当年剑圣受傅慊一掌方能重伤于他,众人自问没有那等功夫和气魄,就不求捉那魔头扬名立万,寄希望于缠斗的剑圣。 邵无晦知众人所想,看向自己的护卫,后者点头朝傅慊冲去。 傅慊现在无武功傍身,自然不会是对手,虽他有愧于邵无晦,但也不愿坐以待毙。 “穆庄主,我绝无害过穆前辈,纵你不信也当守诺,莫失了大家道义,”傅慊拿出当初剑庄交与的环佩,看着穆如荇,“仅此一次。” 穆如荇没动,站在那里,看着那护卫一刀就要砍上傅慊。 一鞭,那护卫惨叫一声,刀飞脱出去,抱着染血的肩膀滚落一旁,痛喘连连。 邵无晦大惊,正要大喝就见穆如荇第二鞭已去,抽碎了那环佩。 “尚先生,”穆如荇收鞭,从腰间抽出斩妄,眼底凝霜,“仅此一次。” 正当此时,却见白飒跌落而来,滚在傅慊脚下,一个打挺重又站起,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对面的剑圣。 剑圣已不复方才模样,略有讶异,低声道:“你,师从何人?” 白飒微愣,不明就里,转念又恍惚。 是了,他师从何人? 他问过师父这个问题,问师傅名讳,师父说无名,问师父为何,师父那时笑了。 ——小飒,你可知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为师师从万物,从中求道,自负借那无名,没什么原因。 白飒又问何为师父? ——小飒,看见那树了么?为师是那树;看见那溪水了吗?为师是那流水;感受到这山风了吗?为师是这山风。 ——天地万物皆可为师,你出师于我,亦是出师于万物,记住了,你师万物。 白飒说自己不懂,师父就用两指敲他小身板,说,为师编排你呢。 此时此刻,经与剑圣一战,白飒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什么。 白飒忽知自己为何一直无法领会最后一式的奥妙。 这山是山,水是水,这山非山,水非水。 他师万物,万物无形。 白飒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师万物。” 对面唯有剑圣一怔,其余人不明所以。 白飒再出刀,眼神已变,执刀手法和那剑圣如出一辙:“前辈,刀剑无眼,当心了。” 说着,劈刀而去,使的却不是刚才的招数,而是那剑圣的无妄十三式第一式。 虽只有形,但暂已足以。 剑圣提剑化解,白飒却又变回刀法,如此再三,以刀使剑式竟无违和。 白飒终知为什么师傅告诉他这最后一式“万物无形”天下无双,悟这最后一式,可破万物。 师万物者,得万物。 得万物者,破万物!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lt*?) 第29章 归去 无名一路掠过浑泽江与万佚原,彼时正道与南冥正在两江交汇口战得难分难舍。 回到了阔别二十余年的家乡,无名不知道什么滋味,道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南冥碾过关隘,两家近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两家守护的平民甚至连背井离乡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南冥的利爪下化为了孤魂。 走时葱葱年华,回来已是不惑。 离时繁华城池,归时枯枝埋骨。 无名甚至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会落荒而逃,他这半生浪迹,甚至没能为自己血亲唤魂,实在是不孝之极。 虽大家都已经不认识他,但现在来的只要不是南冥教众,谁都无妨。 无名看着那支离破碎的关隘废墟,拿出自己腰上的酒喝了一口。 自从带了孩子,他已经戒酒有十五载了。 一口热酒下肚,无名只觉得周身都暖了起来,双仞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再看这废墟,也不觉有什么苍凉了。 无名就躺在这废墟上,等待着。 等了不过十几日,无名听说正道跨过浑泽上岸,已经与南冥战到万佚原了,再看那山中一线天,南冥教的援军果然继续又来。 无名抖擞了一下精神,持刀站起来,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废墟上站起了无数的身影。 有些人还是记忆中二十年前的少年模样,天天比划着要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无名笑起来。 两家残余在各自已经破败的楼阁中藏着,不敢出门,从空洞中望去,只看见废墟上有一个影子摇摇晃晃站着,时而笑,时而哭。 看见之人都道这人疯了。 不过现在这世道,不把人逼疯才叫奇怪。 无名把刀一挺,看着扑面而来的乌泱乌泱的南冥援军就是冲了出去。 刀在风中起舞,就像无名在山中时练的那样。 与风战,与木战,与水战。 战天战地,战这万事万物! 果然西原两家出生的血脉,天生就带着战意! 要擒这天上浮云,要踏这地上萧霜! 南冥教没见过这等不要命的人,更没见过这等变化莫测,凌厉煞人的刀法。 南冥援军感觉自己仿佛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7 不是在和一个人战斗,而是一群人,还是一群使着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功法的人。 南冥第一战,退。 无名并没有多得意,只是拿出酒,畅饮一口,死死镇着这关隘,担着这刻在他血脉中的责任。 无名在关隘五日,退敌三次,已是强弩之末,当第四次急不可耐的南冥教众冲出双仞山的时候无名知道自己今天必会折刃于此。 他忽然看看天幕,那星月俯照大地,千载未改,想必这大道无情,运行日月,也是从未懈怠。 无名忽然悟了,从腰间解下酒,大喝最后一口,提刀迎上。 自己非将身死,而是将归于万物。 自己师万物三十余载,今日终得机返师门。 师万物、归万物,纵看一生,何其有幸。 纵是白飒临时悟道,但以这力竭之躯,终是不可能战过剑圣,五式半就已露拙,第六式脱刀。 白飒连连后退,一个不支,倒在地上,剑圣也无意为难他,只向傅慊而去。 不及白飒再起,剑圣的剑已到傅慊身前。 剑圣没有用什么花招,一记刺式,傅慊后退半步,微微侧身,那剑入前胸被阻滞,只听一声闷闷声响在傅慊胸前。 剑圣剑一挑,只见一护心镜“铛”得一声掉在地上,剑圣一瞥,僵在原地。 镜子碎裂,可以看见一个“語”字刻在护心镜背面。 剑圣气得说不出话,这群人杀时语还不够,连他身上的东西都不放过。 “你……竟然……” “这是寻时语前辈临走时送给尚先生的,”白飒无法及时上前,赶忙一声高喊打断剑圣下一剑式,咳了一口血才断断续续道,“时语前辈说,若我们再见您就告诉您当初所说都是妄言,望您珍重,勿再惦念他。” 剑圣想说什么,那剑将出未出,却忽觉卸力,以剑支地:“时语他……还活着?” “绝无戏言,若您不信还能问那寻锋阁阁主,他亲自送他大师兄走的。” 寻时语从未入关,其身份这些人绝计无法平白得知,剑圣不知做何表情,再看傅慊,那人一直没有为自己辩驳,想来现在以他的身份,就是辩解也无人会信,不如缄口不言。 就在两人对峙的当,忽听远处马蹄飒踏,白飒侧头看出是熟悉的坐骑,盯准一个瞬机,飞身拉住傅慊,那高头大马转瞬至眼前,白飒一扯缰就是上马。 却未想那刚才还在地上惨叫连连的护卫不知道向傅慊扔了什么过去,虽沾身,但二人已脱出。 大漠里出来的马跑起来远非寻常可比,一瞬间就出去数丈,只留众人一路尘土飞扬。 剑圣没有追来,逐渐化为烟尘后的一抹黑影。 白飒紧紧搂着傅慊,马儿不等他指示,自己就向那双仞山中去。 冲出枯林,却见远远有一群人马,那界限就在那群人马之后,越界入山应能突围。 正想着,两人忽然被摔飞出去。 不知哪里来的绊马索忽然从地里弹出,这马被绊倒摔出去的力气竟也比寻常马更猛一些。 白飒一直护着傅慊,滑过粗糙沙地,黑衣被血浸透。 这厢刚停下,就听远处有拉弓之声,白飒勉力睁开眼睛,看见那队人捻弓拉箭。 白飒硬提一口气,翻身把傅慊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筑起一道坚实壁垒。 傅慊愣愣看着白飒,这个人为了忠信,果然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白飒,够了!” 傅慊挣扎,咬牙切齿,感觉自己眼睛滚烫。 “不够,”白飒死死按着傅慊的手,不让这个人起身,“你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若我不能以命护你,便是怎么都不够。” 一边说着,白飒一边勉强笑起来:“尚先生,你不必担心,这万箭穿心之苦我已经尝过一次了,再尝一次……也不怕了。” 傅慊一直以来都恨不得自己从未练过那毒功,只是这一刻,傅慊又恨自己经脉尽封,使不出半分功力,生生看白飒将为自己而死。 “白飒!你松手!” 那人还是含血笑着,不发一言。 箭已上空,虽不及那日,也是黑压压一片,扑袭而来。 就在这生死瞬息,忽听凭空一声娇叱,是听不懂的语言。 白飒只觉眼前一黑,不知自己被什么围了起来,几乎同时,箭与盾牌相击打的声音在周身响起。 两轮箭射毕,周围才亮起来。 “尚先生,”穆合缇回头看两人,“快走。” 说着又是一匹马追来,白飒赶紧忍痛起身,拉起傅慊,却看见后者眼角有一丝水痕。 然不及多想,穆合缇扔给他一面稍小的盾牌:“走!进双仞山!” 白飒不加迟疑,点点头,拉着傅慊上马,一夹马腹,跑出去时回头看见穆合缇他们拿出火折子,包着什么扔出去,那东西落地就化做一滩火焰,那群射箭人的马受了惊,连连后退。 见穆合缇他们能应付,两人抓住这个机会,忙继续前奔。 虽跑过了那群持箭的人马,前方却见禁军也跟着来了。 这邵无晦真是下了狠心,看来不杀傅慊在此不罢休。 “白飒,你自己……” “尚先生,”白飒打断对方,“相信我。” 傅慊哑然,白飒把手放进怀里,拿出那金灿灿的令牌,高高举起。 “皇令在此!皆退避!” 禁军首领看那令牌也是大惊失色,不能确定真假,只是趁对方阵型一乱,白飒已驾马冲过去。 那打头的公公咬牙切齿,当初让傅慊白白溜走,没能要到清冥功功法,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拍马自己追去,只是他的马再如何也比不上在大漠里横行的良驹,眼看两人要进一线天,当即拉弓,看准那两人。 白飒侧头瞥见,伸手压下尚渝的头,把盾举到头上。 “尚先生,低头。” 傅慊不解,还不及问,只听“哧”一声,傅慊忽觉脸侧有滚烫的东西洒下。 那箭锋从白飒左肩锁骨处突出,若傅慊刚不被白飒压低,这会儿怕已箭削颅骨断了气。 白飒又一口血咳在傅慊身上,头顶在傅慊发间,整个人仿佛正在渐渐滑落。 傅慊伸手把白飒的手环在自己腰间,紧紧搂着:“白飒,就快到了。” 依稀间傅慊仿佛看见一线天近在眼前。 白飒似乎累极了,忽然小声有些委屈似的:“尚先生,你以后……不要再用针扎我了……会疼。” 声音随风入耳,刚那未流尽的软弱液体,又不知为何擅自漫出,划过那破损面具后的皮肤,似乎比白飒的血还要烫。 “好,我以后不会扎你了。” 傅慊咬了咬牙,水光渐渐在眼底干涸,眼神变得阴沉。 “再也不会了。”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8 马载着两人,终是行过双仞一线天。 第30章 莫测 南冥教何时成的气候无人知晓,只偶有人出西原关隘看见那群人练诡奇功法,传回来一些莫测传言,但大家都只当传闻听听,不曾放在心上。 傅慊就出生在那南冥教山下的毒苗圃中,他甫一落地,那生他的女子就化作苗圃肥料,留傅慊躺在自己已被毒浸染的尸体上哇哇大哭。 南冥教主抱他回教,告诉大家南冥圣女不负众望,自怀胎引毒入体,生此孩子不惧毒物,练那清冥功定然会是大成。 清冥功修炼困难,常有人一开始修炼就毒发暴毙,即使侥幸练到第一重,也要日日饮毒或者每隔半月在那毒苗圃中修炼,引导体内毒素顺经脉流畅流转,否则就会遭功法反噬,成那浑身毒液流淌失去意识的毒偶。 清冥功九重,若想大成必要日夜忍耐毒素在体内运行侵蚀,此外还要小心提防修炼分心,一时疏忽就是万劫不复。 如此大成,大家都不敢奢求。 而傅慊不同,他生来不畏毒,未练清冥,血已剧毒,被那教主放在毒苗圃中耳濡目染。 傅慊在这里遇见了一个清瘦的老头,那老头年过花甲,清冥功才练到了第三重,算不得什么卓然教徒,不过这老头本从关内来,肚子里的故事多得说不尽,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傅慊。 如此,傅慊自记事起就天天屁颠屁颠跟着这个老人。 那时傅慊还没有名字,大家都称他少主。 那老人觉得这么叫一个屁大点的孩子着实奇怪,一问这孩子还没有名字,还不知父亲为谁,这老人思来想去决定给他取一个。 傅姓之人,曾是天子家师,常传王道、国道,以此为姓自有不凡期望在其中。 慊,意为满足,同音于谦,稍得几分谦逊意味。 傅慊就这么有了名字,虽然有些不讲世俗的常理纲要,但在这南冥哪有什么世俗礼纲之说,就算随口掐一个……算了,随口掐一个的话教主肯定是不愿意的。 教主听说这野孩子有了名字,也觉得极好,又想关中有取字的习惯,就叫老人再给傅慊一个字。 老人想了想,决定用厌,意同慊,是谓满足,便得字子厌。 傅慊的童年算不上快活,天天不是练毒功就是吃毒草,要不就是泡在毒水里,纵傅慊天赋异禀,是练这清冥功的料,但也是会疼会难受。 这个时候那教主正算计着怎么入侵关中,根本不可能考虑傅慊那么多,当初就算说傅慊会大成,也不过说说而已。 关心傅慊的只有这个老人,一心一意把傅慊当一个孩子看待,教他世俗礼仪,教他知识道义,教他怎样在南冥得一心之净土。 然而这老人似乎忘记了,那教主要傅慊成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头。 但世人育子,自然都是想将最好的授予他。 傅慊七岁那年已经练清冥功到第四重,七年就得那老人二十年艰辛修习,这天赋果真不可详解。 也是这一年南冥第一次入侵关中失败,傅慊和几位长老早早就被藏起来,等了许久才看那断了一臂的教主狼狈回来。 南冥损失惨重,教众跑了不少,但傅慊生在这教中,纵使早对修炼清冥功厌倦,也是无处可去。 那教主抱着自己的断臂,对小小的傅慊说,你一定要替本教主报仇,把那用剑的人斩于手下。 傅慊默默记下,问教主怎样报仇。 教主告诉他只要清冥功练到大成,就能天下无敌,报仇雪恨自然手到擒来。 傅慊继续问,如果天下无敌是不是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南冥教主觉傅慊果然是个可塑之才,笑道:自然,若功力大成便可为所欲为,无人可挡,连天下都唾手可得。 傅慊很高兴,想着等功力大成就再不用吃毒草泡毒水,不用继续在南冥呆着,可以去关中游历,体验那老人说的自在生活。 而南冥教主不知傅慊所想,仍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里。 白飒在一简易的帐篷中醒来,看着头顶的尖顶感觉这个景象似曾相识,药香传来,还是那在仁亲王府喝的熟悉味道。 勉强侧头,看见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一小锅扇动,白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尚渝?” 那人回头,白飒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着陌生的人依旧结舌。 “呃……傅……” “你要是不习惯就还按以前来吧,”对方说着把药倒出来走到白飒床边,“尚渝这个名字是医圣给我取的,也不算作伪。” 白飒接过药,一边喝一边看那人—— 眉若刀锋,睫若鸦羽。 狭眸薄唇,眼底着漆。 面目如画,邪俊摄人。 谦谦君子,凛凛煞气。 看若画中人,却是阿修罗。 在心里这么一比较,和原来时常面上带笑的清隽公子样全然不同,而且看起来很是不好惹,白飒感觉自己在心里是接受不了的。 可能是白飒打量得的太久了,发现对方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原来那副模样看得久一些自然没什么感觉,现在被这样一个眉目摄人的家伙看着,白飒只觉如坐针毡。 “怎么了?看起来很奇怪?” 白飒看傅慊笑起来,许是因为那张脸带着几分邪气,笑起来也是一副邪肆的样子。 这厢听闻,白飒斟酌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用对尚渝的态度,还是该用对陌生人的态度,最后才道:“俊是很俊了,就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白飒之耿直,莫过如此。 傅慊莫可奈何敛了笑,坐在白飒床边,后者往里靠了靠。 “躲什么,我给你看看伤。” 说着扳住白飒的肩膀,看另一侧的伤口有血浸出来,皱起眉头:“你倒是有胆子,再偏一点射到你脊背上,下辈子你就和床过日子吧。” 白飒听见熟悉的语气放松几分:“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有数还会想着替我吃那万箭穿心?”傅慊抬起头,有几分恼怒,“难道你以为我看着你为我白白丧命心里就舒坦了?白飒你这死心眼和石头脑袋倒是般配。” 白飒听着傅慊数落,无端端生出了些奇怪的情绪,让他感觉心口有些闷,沉甸甸坠着。 这人难道真如这世人所说十恶不赦,罪不容诛?可是如果真是那样的人,又怎么能这般一路济世救人。 若说是因为偿罪,那这觉悟也是当世无人可比。 傅慊自己不停自言自语,越说越气,尤其对方还没理他。 “喂!”傅慊猛抬头,与白飒四目相对,“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白飒回神,心虚地轻咳一声。 果然! “你以后要是再这么不要命,我也不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39 救你了,”傅慊咬牙切齿,“来年同日,我会给你坟头除草的。” 白飒看着傅慊的怒容想,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那个别人口中的魔头? “尚先生,”白飒伸手轻轻握住傅慊的手,看着陌生的脸终是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能回护你,乃是我之幸事,为你负伤,我……心甘情愿。” 傅慊一愣,只觉得白飒触碰的地方烧起一团火来,一路烧过胸口,烧上面颊。 他说,他心甘情愿。 傅慊张着嘴,忘了想说什么,却看白飒一脸恳切,甚至带着虔诚的意味。 他试图从白飒眼中再多看些情绪,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令人头疼!这个榆木脑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正当这时,忽有人进来,是穆合缇和苏丽□□,两人看起来没有受伤。 傅慊不动声色抽回手。 刚一看见尚渝换了样子那两人也是有点不适应,但聊了两句也就习惯了,比白飒适应得还快。 几人先闲聊两句,苏丽□□说回了正事:“先前那群人说的话我也听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会放过尚先生,不知道尚先生下一步有何计划?” 傅慊沉默片刻又看看白飒,回头道:“暂先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是等白飒伤好。” “尚先生说的不错,只是我们驻扎在这山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苏丽□□顿了一下,“如若尚先生不嫌弃,不若同我们北上出关,虽大漠生活不甚舒适,但还算是一个安全去处。” 傅慊没想到对方替自己考虑了那么多,不觉有些动容:“苏丽□□姑娘如此考虑,着实让人感动。。” “尚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苏丽□□忙摆手,“奴家夫君受尚先生师父关照,奴家弟弟又得尚先生救治,已是大恩大德,奴家还不知怎么回报才好,如何敢让尚先生说出这些话。” “苏丽□□姑娘不要客气,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我做这些都是应当,”傅慊说着顿了顿,“不过我现在的身份实在不讨好,你们救我们于水火我已万分感恩,断不能再拖你们入险境,你们择日早些回去吧,其余我会想办法解决。” 苏丽□□张了张嘴,还是静默,知道就凭自己这些人抵抗那正道之师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看苏丽□□说完没有离开,傅慊知对方有话,便问道:“苏丽□□姑娘是还有什么要说与我的吗?” 苏丽□□犹豫片刻,微微叹气:“是奴家夫君托奴家告诉你,说是尚先生的师父……” 然而还没等苏丽□□说完,傅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只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忽然眼前一黑,吐了一口血出来,还不等再说什么,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就是跌在白飒床边。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作者随心而写,看了莫笑(?>lt*?) 第31章 隔阂 南冥教不敢再大举入关,只偶尔派些教众去骚扰关内,另一边教主终于开始重视起傅慊,亲自给他当师父。 傅慊没有拒绝的余地,只遗憾那老人教自己仁德道义,自己却不能叫他一声师父——在这南冥,道义伦理就是最荒谬的东西。 那教主修炼清冥功已到八重,还算颇有心得,只是再往上就是天堑鸿沟,再不得雷池半步,多年也只能维持在这个层次,见傅慊七年就能上四重,只觉自己过往实在是空怀壁不知贵。 傅慊得教主指教自然是如虎添翼,功力一日千里。 又是七年,傅慊已与那南冥教主功力相当,在教中威名盛极,不可同日而语。 全教上下都已在心中确认傅慊必得大成。 清冥九重至今估计只有那创始者练过,成未成也是未可知,所以八重之上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自然无人可知。 南冥教主只练到第八重,无从再给傅慊指点,这之后只能靠傅慊自行领悟。 这清冥功落到最后竟也是一个悟道的过程。 只是这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言过于强人所难。 教主也心知肚明,没有强求傅慊,但傅慊作为一把刀磨到现在还不用太过可惜,隔了没几天教主就亲自带着傅慊入关。 此时的傅慊还是那少年心性,得知自己要入关自然以为是去玩耍,到了那繁华的两江交汇就如那脱缰野马,玩得不亦乐乎。 教主也不恼,由这傅慊开心了一天,到了夜里带着肚皮吃得溜圆的傅慊去那交汇处北面的村落。 傅慊只当是来这里暂住,不疑有他,那教主带着傅慊登上其中一大户人家楼阁,指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家眷和仆从对傅慊道:你就用这些人来练手吧。 傅慊一愣,不明所以。 教主捉住他的手,盯着傅慊的眼睛:就用你这一手清冥毒功,去杀了他们! 傅慊陡然瞪大眼睛,看看台下,看看自己的教主,想挣脱退开却是不能,只能恐慌地摇摇头。 教主一怒,掐紧傅慊细细的手臂:你以为你练那毒功是做什么的?去!杀人!你命中注定就是一把毒刀! 傅慊更加用力摇头:“不,不要,我不要杀人。” 他仍记得那老人教他的,同为天下一族,岂可手足同残? 那教主怒而挥手,傅慊猛然闭上眼睛,最后那巴掌没有落到他脸上。 教主怒道:既然你不杀,有的是人杀,你好好看着! 说着教主从自己教众里揪出来一个人,傅慊借着月色看清是那个一直教导自己的老人。 教主指着下面对那老人道:“去让这个小崽子看清楚,我们是做什么的!” 那老人微微侧目,最后却轻轻摇了摇头:“教主,少主年幼,让他见此杀戮惨景怕不太妥当。” 教主的耐心早被傅慊磨得干净,一把扼住那老人的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不听我的话!” 那毒功说着已出手,侵入那老人体内,扰对方体内经脉运行。 傅慊眼看着那个老人双目暴突,浑身颤抖,皮肤一点一点开始腐化,最后生生变为一个浑身流毒毒偶。 见此过程,傅慊不可自抑地战栗起来,看着教主一指下面,那毒偶当即得令,飞扑下去。 大家被横生的变故激得不知做何打算,好在白飒还算镇定,指挥穆合缇帮自己把傅慊抬到自己床上,让他们再准备水给傅慊擦擦。 三人手忙脚乱一阵应付才终于把咳血不止的傅慊安顿下来。 白飒在那四方书上看过关于清冥功的解释,只说练这功法的人必历百毒,得功法三重便可百毒不侵。 可看傅慊这模样明显是被人下了毒,世人皆说傅慊已大成,都大成了怎么还会被毒倒?白飒在心里对求索那人的评价又降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0 一层。 好在傅慊没有昏多久,又幽幽醒过来,大家提起的心才又安放好。 傅慊拉开自己前胸,只见有黑色缠在他胸口,傅慊也没想到自己那毒功成名在外,竟然也有被毒倒的一天,不觉苦笑起来。 白飒看见那人胸口乌黑,也是皱起眉,想起当时带傅慊逃离那倒地护卫不知撒了什么在傅慊身上,想来应当就是这个了。 傅慊合起衣襟,勉强在床头靠好:“不是什么要紧的,我自小就吃那百毒,这种毒还上不得台面,只是现在我经脉尽封,毒功凝滞,被毒一激有点反噬,等我回空峒找到师父,他自然有办法帮我。” 苏丽□□听见傅慊提起自己师父,眨了眨眼,半晌才道:“尚先生,求索先生之前收到传书,说是医圣已经仙去了,所以才怀疑西原有诈,叫我们赶来帮忙。” 傅慊傻愣愣地呆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什么?” 苏丽□□知道傅慊一时接受不了,看白飒眼神暗示,欠了欠身,带着穆合缇就走了。 傅慊坐在那里,半晌又吐了一口血,把方才已经被毒血蚀穿的衣领溶得更加破碎,白飒忙拉住傅慊,以防他跌下床,赶忙道:“那求索前辈说的话我觉得也不见得都能信,你不要着急,医圣常云游,不知所踪误传也是可能。” “只是……”傅慊空落落看着白飒,“求索他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但求索前辈也只是收到传书,未有眼见,不见得就是真的。” 傅慊缓了缓,捂着胸口道:“你说的也是,现在这世道,谣传太多,没有眼见暂不能信。” 看傅慊镇定下来,白飒扶着他躺好,把自己的被子分那人一半。 “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白飒勉强笑笑,“我自小就结实,你救我那次不也缓过来了吗,这一箭算什么。” 傅慊喉头颤了颤,哽了半天才道:“谢谢你,白飒。” “尚先生,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傅慊闭了闭眼,堪堪忍住眼底的泪意,想起这个人在先人台上,站在他眼前,一字一顿道—— 纵这天下不容他,我容他。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遇见白飒这般人。 实在是三生有幸,万世修福。 白道在山外眈眈,傅慊毒功反噬不能拖延,加上医圣之死不知真假,众人不敢在山中久留,休养了三日白飒就带着傅慊与苏丽□□她们告别,两人不能从西原走,便从溟水逆水而上,从那溟水上空峒。 但两人俱是负伤,脚程终归不快。 行了近半月才到一峭壁之间,好在此时白飒伤势已经大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暂时在峭壁下休息,傅慊的脸色很是不妙,但还算清醒,恢复了医仙的虚弱本性,反而没有了戾气。 傅慊这一路没怎么和白飒说话,看见这峭壁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白飒,”傅慊叫船头人,“我想在船头坐坐。” 白飒依言抱他出来,这一路白飒几乎负担了傅慊的所有基本需求,傅慊心中暗愧。 坐到船头,傅慊靠着船舱,呼吸了一口湿凉的空气,看起来恢复了不少,指着那峭壁道:“白飒,你可知这是哪里?” 白飒摇摇头,扎起一只鱼看傅慊。 那人舒展眉头笑道:“这就是那羽归山的后半面。” 白飒闻言抬头,上面雾气缭绕,也不知是不是如傅慊所说。 “若有机会,我真想再回去看看,只是现在我恶名在外,世人肯定都知道医仙尚渝就是那欺瞒天下的傅子厌,这天下,我哪都去不了。” “不会的,”白飒斩钉截铁道,“尚先生游历七年,不仅未曾害人还救助世人,那些受你救助的人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傅慊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想这白飒实在单纯耿直,竟以为世人都如他这般,为了自己的信义愿与天下做对。 这大势所趋,世人背信弃义不过旦夕。 “别忙活了,来这里陪我坐一会儿吧。” 白飒把鱼丢进船舱,和傅慊并排坐着。 傅慊看白飒有些拘谨地坐下,不觉笑起来,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教人喜欢。 早在那剑庄见他一笑便已动情,如此至今,早心难自抑,情难自控,情已深许。 但,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隔山隔海,隔这世俗纲礼,隔这天下道义,如何能在一起。 白飒这人刚极,如自己言明心意,对方若接受定不会相负,届时这天下要折他,为了自己,白飒断然慷慨相赴。 若是不同意……不同意也许才是最好的。 想至此,傅慊只觉心头扎痛,又闷了一口血,白飒大惊忙要把人扶回船中。 傅慊只是紧紧牵住白飒不让他动作:“我小时候吃的苦多多了,这些算不了什么。” 白飒心疼道:“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在我眼中就是天大的事。” 傅慊嘿嘿笑了两声:“白飒,你别说些让我误会的话。” 白飒不明所以,郑重道:“白某句句肺腑,尚先生不用质疑。” 傅慊无奈,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石头做的家伙。 “你好好坐着,咳一口血算什么。” 白飒只能又坐回去。 傅慊靠过去,紧紧与白飒依偎,白飒不安道:“等找到医圣是不是就有转机了?” 听到这句话傅慊心稍宽,点点头:“医圣救我一命,携我游历五年,他知我为人,不会不帮忙。” “若是你当初能在先人台说明就好了,你毒功尽封,不可能杀那个家主。” 傅慊苦笑:“那时我身份败露,说什么那群人都是不会信的,而且哪种境况下若知道我没了毒功,哪还会避我,断然前仆后继,踩都把我踩死了。” 白飒心知,但总还是想着傅慊当时应该试试,说不定有人念他济世救人能帮他说说话。 最后白飒叹气:“我实在不知道你当初做了什么能让那群人恨你入骨,甚至听不得辩驳。” 傅慊也叹息:“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飒摇摇头,经窥看四方书,他对当年伐南也略知一二:“尚先生不必多想,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弃你于不顾。” “白飒你跟你师父学的可是那天下正道?”傅慊听着觉得有趣,“你这个样子可没有半点正道样子。” 白飒一本正经道:“我师父说了‘大道三千,终归通途,心中有道,即无分黑白正邪’,我心有道义,所以无所谓正道邪道。” 傅慊着实讶异,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奇人。 思虑间傅慊扣住白飒的手:“白飒,你我之间所隔你可知为何?” 白飒疑惑不解。 “你我之间所隔如这山海,我愿这山海可平,但终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1 究是愿,成不了的,事到万不得已,你莫要再跟着我,切勿折了自己。” 傅慊没把话说透,但真真切切的情意已经含在里面,只是不知道白飒能不能听出来。 白飒听这话熟悉,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看对方这样子,只能认真答好。 傅慊笑起来,竟摸摸白飒头:“孺子可教。” 白飒本不愿对方这个前辈作态,但看对方破碎的眸光,不觉心里坠得慌,便没有动作。 又是半月,两人终是走过溟水,到了那空峒山底,白飒知傅慊归心似箭,抱着傅慊提气纵跃,转瞬便上了那山巅。 刚一落下,两人就见草屋破败,周围放着些贡品,有山猴在那里坐着吃果子,看人来当即一哄而散。 白飒扶着踉踉跄跄的傅慊往那屋后走,刚走到一半,傅慊就已经坚持不住,吐了一口血,推开白飒冲将过去。 见此白飒忙追过去,看着傅慊跪趴在地上,面前一石碑。 上面用剑刻着—— 医者仁心,渡尽有缘人。 第32章 污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人摇头晃脑念完,侧头看身旁的小小孩子,“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傅慊眼巴巴看着老人摇摇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对于这天地而言,万物平等,纵人自命不凡,在这天地眼中和那刍狗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圣人也是如此,其眼中看淡一切,已然超脱,”老人说着摸了摸傅慊的头,“生在这南冥教非你所愿,但你依旧可以得一心之净土,不为外物所侵,若你知晓这礼俗纲要已然好极,若是你再心怀善念就更妙了,即便不修这清冥九重也是大得。” 傅慊眼睛亮亮地,低声道:“拜托您,再多讲一些吧。” “你呀,”老人笑着刮了一下傅慊的鼻尖,“学这些可不要让旁人知道,不然保不得拿你去下锅做水喝。” 傅慊赶忙摇头,信誓旦旦承诺自己不会说出去。 彼时傅慊还不知道自己学这些仁义道德有什么用,现在他知道了,心怀善念,仁于世人是会为自己的亲人带来杀生之祸的。 那毒偶在地上横行,追逐着每一个活物,怪叫着,撕咬着,转瞬就化为一片血海狼藉,那毒偶即便如此仍旧不知足地抱着一副残破的躯体自顾自地啃咬。 傅慊从楼阁上跃下去,走到那毒偶身后,看那毒偶转过头,眼神空洞,那还有半分当初矍铄老人的模样。 那毒偶看了一会儿傅慊,颤巍巍伸出自己残破的手臂,伸出一指在傅慊脸上轻轻蹭了一下,仿佛是擦去什么,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 毒偶看看自己的手指,发出有些哀痛的嚎叫,傅慊闭上眼睫,伸手,一掌取了这毒偶的性命,这一刹只听天边雷声大动。 傅慊仰头看天,黑云积压,沉沉地似要压到人面上来,傅慊暗想,这天地果真不仁,看遍这世间生死! 想罢一掌拍碎了这楼阁廊柱,教主一行人纷纷退避,看傅慊如此教主甚是满意,想这毒崽子的血性果然非激一下不可。 待这户中一片狼藉,众人离开,走前傅慊回头,雷光映亮了这户人家的匾额。 邵府。 一年后,傅慊清冥功大成,成那古往今来第一人。 傅慊看着那墓碑浑身颤抖,伸出手疯了一样去挖那坟,泪水与血水无声肆虐。 白飒看那人眼底血红,再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也是陪着那人动手去挖坟。 挖了没多久,有几缕银丝显现出来,继续往下挖终于渐渐露出来一个人的半身,只见一个老者躺在其中,胸前一个黑色洞口,想来已被毒侵蚀一段时间了。 “师...师父...啊...啊啊...” 傅慊几乎扑跌进去,伸手捉着那老人的衣角终于恸哭出声,一声声响遍这空峒山顶,惊得鸟雀穿林而起四散飞去。 嚎哭了没多久,傅慊忽然起身,冲进那破败的草庐,白飒也紧随其后,进去就见那个人手里攥着一片帛布颤抖不止,白飒探头去看,看罢心惊,只见上面写道—— “家师仁厚,救那南冥之主傅子厌一命,授其医术傍身,未想那傅子厌恩将仇报,夺家师性命,后借家师名号,自命医仙,游历关中,欺世盗名,世人多为其蒙蔽,若有缘人得见此书,万望小心,勿被那魔头巧言蛊惑。” 想来剑圣就是见了这一纸谬言,不远千里追杀。 白飒心间不忍,伸手放在傅慊肩上。 “尚先生...” “不要再叫我尚先生了!”傅慊猛转身,一脸血污灰土,看起来可笑又可怜,“这世上从头到尾只有傅慊而已!只有傅子厌而已!只有南冥教主而已!!” 吼罢“嗬嗬”喘了两声,怆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傅慊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繁星璀璨,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白飒伸出手轻轻握住傅慊的手。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要守着你。” “守着我?守着我有什么意义?你已经还我一命了,不必再留在我身边了。”傅慊苦笑,“我是那南冥魔头,两次入关教正道苦不堪言,让他们至今都缓不过来,正道恨我入骨,你也该恨我入骨。” “尚...傅慊,”白飒结舌,半晌才继续道,“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你不是魔头,你只是...身不由己。” “就像这浑泽与溟水,同为一源,一个入关中,成那关中子弟的母亲河,一个绕双仞,却成了那蕴养南冥的不详黑水,他们为无灵之水,如何左右自己的流向,世人加诸偏见于它们如何公平。” “你无法左右自己的出身,世人加诸偏见于你,又如何公平。” 傅慊沉默,白飒继续絮絮。 “若你真如世人所说是那十恶不赦,为何四方书中说你在第二次入关时除了与剑圣一战从未出过手?” “为何那时语前辈一掌受在肩上,而不是致命之处?” “为何你在毒功尽封后没有怨言,自愿入关为那些人治病?” “为何...要救我?还要拦我殉忠?” 傅慊忽然伸出手捂住白飒的嘴。 “好了,快闭嘴吧。” 话音最后不是恼怒,而是轻飘飘的纵容意味。 傅慊知道白飒是怕他想不开才说这么多,不然这个人哪时说过这么多话。 待傅慊移开手,白飒低声:“你不要难过了,你的师父只是归于这天地了,想必现在正看着你呢。” “我哪里难过了,我现在毒功反噬,怕是最多再活十来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白飒大惊:“那你快些想想办法啊。” “清冥毒功,中之无解,这反噬就是毒练功之人哪有什么解法,”傅慊懒懒一笑,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2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要是死了也是归于这天地,也算是以死谢罪,到时候就看着你罢了。” 白飒气结,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 看白飒为自己担心气闷的模样,傅慊心头一漾,想着就管不住口中浪荡,忽然伸手勾过白飒下巴,大胆说了句与他以往全然不符的话:“不要生气嘛,来,亲一个就好了。” 白飒:...... 见那人推开自己,傅慊笑得更是开怀。 仔细想来,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笑得如此快意。 第二天两人把医圣残破的身躯埋回去,敬了酒。 傅慊去收拾屋子,不许白飒跟着,后者看对方没有什么异样,想傅慊应该是想要些独处的时间,便应了。 进了屋子,傅慊看一地颓败更是苦痛,想那邵无晦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要自己的性命不惜欺师灭祖。 又念及医圣胸前的伤,心头忧虑,这邵无晦若不是自己练清冥功那便是身边有清冥功已经练到五重之人。 清冥三重,毒入潜伏了无生息;清冥五重,噬肌化骨痛不欲生;清冥大成,百丈杀人瞬息毙命。 只是当初南冥大火烧尽了南冥教,不应当留下什么疏漏才是。 不过这其中最大的疏漏怕就是他傅慊了,如此一想流落几本功法也就不是什么怪事。 傅慊抽回思绪,仔仔细细整理医圣的遗物,看旁边的柱子倒下,便是扶起来,不经意看见下面压着一本书。 翻开来看,全是医圣亲笔,字迹娟秀,记录的竟是其一直没能找到解法的疑难杂症,当中就有清冥毒。 傅慊往后翻看,心中感动,原这医圣从未忘记自己的事,担心傅慊有个万一被毒功反噬,竟然提前写好了解决反噬的方法,方法很简单——只要傅慊用玉针解开自己被封的经脉,恢复毒功,虽功力不及过往,但百毒不侵,抵抗反噬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傅慊并不打算用,他不希望自己耗费一生才终于封住的毒功再回到自己身上。 傅慊继续往后翻看,越看却越是心惊,最后猛一合书。 医圣在书最后写道—— “此解法吾不敢确定,亦不敢公之于世,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此法,另尚渝若是得见,务必小心,人心险峻,世事叵测,万不要轻信他人。” 这医圣果真医术了得,当世奇才,这清冥毒的解法竟真叫他窥看一二。 傅慊摸摸胸口,忽觉一阵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擅长感情戏,捂脸哭(?_?) 第33章 殊途 傅慊清冥功大成,在教中威名盛极,不可同日而语。 南冥教主心中大快,想报仇得天下指日可待。 傅慊心中却另有打算,去找那教主。 “师父曾说若弟子清冥功大成便可为所欲为,连这天下都唾手可得,可是弟子不想杀人更不想得这天下,只求师父放弟子一条生路,容弟子离开这里。” 教主闻此大惊,这耗费如此年数方磨练成的一把刀若不能为他所用,就是练成了又有什么用? 只是现在傅慊功力大成,教中无人是他对手,若傅慊执意想走也无人敢拦他。 思虑间教主伸出手招来傅慊,语气罕见柔和:“子厌,你且过来。” 傅慊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教主忽伸出手扣住傅慊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侵到傅慊身上,扰乱其经脉。 傅慊大惊,脑海中闪过那日因内力紊乱化为毒偶的老者,情急之下慌忙抵抗,不想就这一瞬教主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内力,傅慊收揽不及,那毒功力量尽数侵泄到教主身上,瞬息间教主脸上就泛起了死色。 傅慊急急伸手点住教主的心脉。 教主痛喘,死死揪住傅慊的手。 “傅慊,你生在这教中,生是这南冥的人,死是这南冥的鬼,这正道之人,你非杀不可,这天下,你非得不可!” 说罢就是含笑而去,身躯腐朽在傅慊手中。 傅慊杀教主夺位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南冥教,不想教众非但不悲痛恼怒,反分外开心,南冥教崇尚强者,若是有更强之人引导南冥教,自然好极。 而傅慊苦不堪言,想一走了之,但自幼学的道德仁义教他动不得分毫,纵这教主千般不堪,却也是他傅慊的师父,他这般欺师灭族祖,实在不义至极。 无论如何,如教主生前所言,这断臂之仇也是要报的。 傅慊得位,长老忙与他商议再如入关中之事,傅慊无奈,同意带教众入关,只是言明他不会动手,只与那使剑之人一战。 众长老拗不过傅慊,何况也没法强迫他,只能同意,想着到那关中,还怕傅慊不动手吗。 未想傅慊果然没有动一次手。 不过有大成之人带领,教众自然战意高涨,一路披靡,压过半壁江山,当初长老想傅慊入关,也是仗他大成之名,现在目的达到了,不论傅慊动不动手也都无所谓了。 后来与正道江上厮杀,那正道在剑圣和十二峰的引领下背水一战竟杀到了岸上,纵是如此傅慊依旧冷然旁观,未施援手。 正道破釜沉舟一战,勇往直前,原定应该在正道上岸时赶来的援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了五天,战机一刻不能耽搁,何况是五天,战局瞬息变化,正道一路退南冥至万佚原,最后剑圣与傅慊在双仞山下战起。 傅慊的清冥毒功,剑圣的无妄十三式。 掌风与剑芒,声声交错不休。 这一战打得天地变色,两人从晨曦初露打到黑云压月,任那云霭压盖天地,天光不敢越,由这身体中的战意由盛极到枯竭。 生死之战间,不知哪个教众擅自去偷袭那剑圣。 那一瞬,剑圣的剑已到傅慊胸前,傅慊的掌离那剑圣也不过毫厘。 一个人忽然挡在了剑圣眼前,傅慊大惊,有一瞬竟分不清教主说的使剑之人到底是哪一个,危机时刻只能强行偏掌,八成功力生生吞进自己体内,饶是如此这一掌还是落在了对方肩上,而那剑圣的一剑也已经深深嵌入傅慊胸前,傅慊听那人怒嚎出声,生生把剑从自己肩头挑出,然后扑向那中了一掌之人。 傅慊重伤后退,却仍有一战之力。 几位长老看见,忙眼神暗示傅慊去了解了那两人。 傅慊没有动作,带教众如潮退去。 自己来此只是报教主断臂之仇,那人得己一掌危在旦夕,纵那人如何功力深厚,怕也难逃一死。 自己已然食言。 邵无晦带着正道之人跟着那个公公往皇城去。 穆如荇没在队伍之中,心间纠结,这傅慊帮剑庄一次,又救助自己,当初在先人台上睁眼胡言已经逼傅慊自露身份,狼狈而逃,这次又来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3 这里赶尽杀绝,实在是无正道之风。 她早在迎邵无晦来前已经托人查验过穆疏雨的尸体,慢性毒没错,但不是清冥毒,听闻邵无晦说尚渝身份本只将信将疑,便同他演一出,虽确实逼得尚渝暴露身份,却并没有多么畅快。 不过她是这正道的,即便用一些不耻手段,旁人也不会说她如何,只是实在心中愧疚,看起来有些萎靡。 剑圣则远远缀在队伍末尾,他送信去寻峰阁,对方勉强告诉他寻时语确实没死,但至于去了哪里如何都不肯告知,如此也只能跟来,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从白飒这里得些消息。 各怀心思的一队人浩浩进了皇城,暂时驻扎在山下,休整了两天,上了空峒。 白飒修好草屋,两人住进去,傅慊的身体每况愈下,只能日日在塌上,白飒在旁悉心照顾。 那些时日正道派人上山,好在人不多,应该只是探探情况,白飒靠着空峒山势,傍自己一手无形刀法,与那正道战起,一时不落下风,没让对方讨到机会上山。 每次收拾了正道回去,白飒都会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刀,调整好情绪才见傅慊。 纵是再掩盖,三番五次这般,也不可能逃过傅慊的眼。 傅慊想自己一直认为正道逼迫自己,到最后,自己也是在逼迫别人,看着白飒以忠信筑牢,在其间苦苦抗争,跌倒又站起,虽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正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做,才逼得白飒如此,倒是比那些正道还要不耻。 自己如何能继续看着这个人这般? 又一日看白飒疲惫而归,山风裹着血腥味送进屋里,傅慊状似无意道:“你下山做什么去了。” “山下有些匪徒,我把他们收拾了。” 傅慊失笑,这人明明不擅撒谎:“白飒,别拦了,让他们上山吧。” 白飒避过这个话题:“明天下山,我给你抓鸡来做汤怎么样?” “白飒!”傅慊微怒,但看白飒小心翼翼的模样那怒意转瞬就散了,“你上哪捉鸡去。” 看见傅慊接话,白飒心稍宽,道:“山下有人家,我去捉一只。” “堂堂统领,岂可偷盗。” “只是借用。” 借鸡做汤,闻所未闻。 傅慊心间苦涩,强笑道:“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还回去。” 只是这鸡汤到底没做成,正道第二天又来,气势汹汹,白飒与他们在半山腰就是战起。 经过几日争斗,白飒已是强弩之末,边战边退却不见怯意。 邵无晦本惜白飒刀法,假以时日,白飒定然会成为与剑圣齐名的高人。 只是这个未来大侠不能为正道所用,反护着这南冥首脑,如此不如早早除之后快,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这么想着,暗中指挥自己的侍从下手凶狠,若不能让白飒站在他们这边,杀死他也是无妨。 穆如荇看见,终是不忍,高声道:“白飒!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不是执迷不悟,我只是....” 白飒顿住,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不懂傅慊,便是说了也不过徒然。 这一瞬白飒忽然悟了,知自己为何这般坚持。 不是忠信困己,是傅慊。 一年以来,游离四方,日日朝夕相对,生死相交,纵使是石头也该有开窍的时候了。 心心念念想那人平安,与当初忠心护圣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若能为那人搏一安然喜乐,自当甘愿赴死,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忠心。 只是...不知道傅慊是如何想的,而今这般怕是没有办法好好问出来了,不过若自己折在此处,傅慊恐怕也难逃厄运,两人一前一后赴那黄泉时间倒隔得不远,过那奈何的时候自己走慢点就是。 这么想着,白飒有些分神,刀声锵然,很快就招架不及,又一个疏忽刀被挑飞,自己也中了一击远远摔了出去。 白飒咳了一口血,抹抹脸又站起来,赤手空拳对着对面刀剑。 纵白飒如何信念坚定,双拳终是难敌冷兵利器,处处受制,终是彻底落了下风。 只见刀剑乱舞,直接取命门。 刀锋长剑及身,就在白飒生死瞬息,对面那些人忽然飞退出去,仿佛是被什么击远。 众人大惊,刀剑已被侵蚀,打头那几人双手腐烂,惨叫连连。 清冥毒功,百丈杀人,如今得见果名不虚传。 白飒回头,看见傅慊靠着树,虚弱不减,只是眉宇间满是杀气,冷厉地看着对面。 邵无晦大惊,没想傅慊真恢复毒功。 “邵无晦,念你我同门,勉不杀你,若来日咄咄,休怪我不客气!” 邵无晦冷笑:“你有何资格说此话!” “你欺师灭祖,栽赃于我,我便是现在杀你清理门户,也无人敢置喙!” “你这邪道所言可有人信?!” “纵是不信又如何,彼时我在外游历,未曾归来,当初受托往北关,千里之远如何杀人,你敢不敢当着所有正道的眼前,痛痛快快说了自己做过什么?!” 正道见傅慊这般不敢继续冲击,剑圣此时也不愿出手相助,所有人都看着邵无晦。 邵无晦只觉背后冷汗涔涔,色厉内茬道:“血口喷人,好不可笑!” 只是现在正道心已乱,若是剑圣不出手,继续抗击讨不到好处,邵无晦眼神一扫,冷声:“今日不与你强争,留你狗命一条!” 傅慊冷笑,不多言语。 白飒靠在一旁,总算知道为什么傅慊过往总扮柔弱,仗势欺人原来是如此爽快之事。 羞愧羞愧。 正道欲退不退,傅慊懒得继续,折身往回走。 白飒亦步亦趋跟着。 “别跟了。” 白飒不明,没有止步。 “我说,”傅慊转身,冷冷看白飒,“别跟了。” 白飒驻足,微皱眉看那人。 “为...为何?” 傅慊靠近几步,白飒未退,只见傅慊并起两指,出手极快,几乎瞬间就穿透了白飒右胸:“白统领,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一句不高不低,教那群正道也听得分明。 “你已经还我一命了,就此别过,再无瓜葛。” 白飒愣愣看着傅慊,一时未能反应,他如何也无法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下手,先前抗击都未曾吐出的鲜血,在这一刻终于从唇角蜿蜒落下。 那人却不为所动,抽手转身而去。 白飒定定看着傅慊的背影,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终是不支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好难 第34章 伤情 傅慊回了南冥教中,为那前教主敬了一壶酒,算是告诉对方大仇得报。 南冥此次虽被重创,但那正道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4 也好不到哪去,大家互相不去争斗,这一篇姑且算是就此揭过。 傅慊默默养伤,再不提其他,其余教众看着傅慊这个样子,自知南冥大势已去,暗中有不少人落跑,不知去了哪里。 教中长老拿傅慊无法,看着他重伤之躯也只能干瞪眼,最后索性由他去,只要这教中还有人,总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南冥教此间残喘,没有几日竟然有一个刚束发的少年跑上南冥教。 看着被残余教众押上来的少年,傅慊微奇,想不到还有人这么不怕死孤身来这,现在南冥虽不及过往,但对付这么一个娃娃样的孩子还是随便的。 傅慊挥手让人松开那个孩子,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孩子挺了挺脊背,咬牙切齿道:“我来看你死。” 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要动手收拾这个孩子,傅慊阻拦,好奇看着这个孩子,虽说天下正道无不想看他身死,但这个少年看样子也不是哪个正道亲眷,如何就要一人来此口放狂言。 “为何?” “若不能亲眼看你身死,便是无法祭奠我黄泉之下的邵家满门,若他日我得入冥土,也无颜去见我家列祖列宗和那被你屠灭的正道英杰!” 邵家。 傅慊沉默,他至今杀七十二人。 一为那南冥前任教主,一为那使剑之人,虽未亲眼所见,但清冥毒无解,而今怕也是归西,还有七十人就是那邵家满门。 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因他而起。 邵无晦看傅慊沉默,有几分后怕,看见那人邪气俊美的模样,莫名又有些失神。 “好。” 傅慊说好。 然后带着邵无晦,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个一个亲手宰杀自己残余的教众。 最后南冥空空,傅慊站在那孕育了几代南冥教众的毒苗圃间,拿出火折子,轻飘飘丢进去,转瞬大火燎然。 “邵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免得这毒烟侵了你,”傅慊顿了一下,“我自会自裁于此。” 邵无晦恨声:“我如何信你?” 傅慊不语,走进那没被火吞没之处,自断经脉,割开了自己的四肢,血转瞬流了一地,那花苗沾他血,转瞬枯萎腐朽,竟生生围傅慊在其间,火进不来,但傅慊也无出逃之力。 傅慊倒在其中,慢慢合上眼睫,他愿意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想来想去,可能还是自己的字没有取好。 子厌子厌,是谓满足,何成厌恶? 傅慊再醒来只见周围大亮,幽幽的药香飘来,有苦涩的甜味,傅慊艰难转头,看见旁边坐了一个嫡仙般模样的人叉着腿熬药。 傅慊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许看见他醒来那个人靠过来,傅慊模糊看清对方须发尽白,有一白净面相,眼角桃花看起来很是漂亮。 “呦!大兄弟,你醒了?” 这声若洪钟,震得傅慊脑袋嗡嗡作响,又是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等傅慊再醒来,那个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压低声:“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你经脉寸断,纵是我也没有万全把握救你回来,看见你醒来不免有些激动。” 傅慊还以为自己刚才又一迈奈何,二渡忘川,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你感觉如何,哪里疼?” “哪里都疼。” “哎,疼就对了,说明你经脉续接良好,再过些时日,估摸就能下一步治疗了。” 傅慊看那人又走开,道:“为什么救我?” “我四方行医,看见有病人岂有不医之理?” “你可知我是谁?” “南冥教教主傅子厌,世人皆知其一手清冥毒功毒尽生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救我与这天下做对。” “医术在我身上,我爱救谁救谁,别人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救你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上哪里知道。 傅慊:...... 傅慊实属首次见这般人物,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想傅慊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潇洒活过,他师父盼他成毒功入侵关中,他的教徒指望他遮手天下翻云覆雨,即便到最后,他死都不是为自己而死。 可上天偏偏又给他一次机会。 白飒再醒来时看着头顶的马车尖顶有些麻木,他都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醒过来。 “感觉如何?” 身侧有声音传来,白飒意外于这人竟是剑圣。 白飒想了想道:“生不如死。”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真真生不如死。 说完只觉那受伤处钝痛,连带浑身都疼起来。 听白飒一言,剑圣苦笑:“道这世间的幸事都大同小异,只有这不幸却千般模样,还一个赛一个苦痛。” 剑圣叹息,又听白飒道:“为什么要救我?” “现在正道式微,自然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胜算,何况我和你师父有些交情,断然不能看他唯一的徒弟误入歧途。” 白飒不愿争辩,对这正道而言,只要不同他们一路,全都是歧途。 “我这样躺了多久了?” “不多不少正好半月。” “我们去哪里?” “十二峰。” 白飒随口道:“那还挺远的。” 剑圣也随意道:“是挺远的。” 如此就冷场了,两人都不再言语,恰在此时一个人探头进来看了看,又放下帘子在外面说了什么,不多时就看见邵无晦笑眯眯进来。 “白公子重伤未愈,也不知那傅慊有没有下狠手,让邵某来看看吧。” 白飒冷笑一声:“不劳烦邵公子惺惺作态了,若是傅慊想杀我,断然不会让我再醒来,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看白飒抗拒态度强硬,邵无晦也不好坚持,只是强做镇定转向剑圣:“那还劳烦剑圣前辈好好劝劝白公子,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撩开帘子离去。 “ 你倒是一心一意,和你那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白飒避过这句一心一意回答:“我也觉得我和我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剑圣犹豫片刻道:“医圣真的是...” “我不知前辈想问什么,但如果是问谁杀的,绝对不是傅慊,您同傅慊战过,见战意知其人,何况看医圣似乎才下葬没多久,那时我们在哪里,您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 剑圣愕然:“你们又把他的墓挖开了?” 白飒想起那人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苦笑一声:“他不相信。” 且说那日傅慊逼退正道,独自一人回空峒,烧掉了那破败草庐,孤身下溟水,原路返回。 回去时的路途比来时要快很多,但不知为何枯燥无味,比来时感觉还要漫长。 经过羽归山底时正是夜晚,上面的雾气都散了,傅慊看见那明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5 月皎然,不觉回忆起往事,想当初和白飒初上羽归,自己与那人说—— “ 这皎月可不会因为你身居何处,身为何人就会对你格外垂怜。” 想起那断腿桌子和冷硬的床板。 想那人说想回羽归,最终也没能回来,那人明明说了会疼,自己却还去伤他。 他总觉这天下负他,最后他也负了白飒。 这天下最后一处容他之处也教他自己生生毁了。 但傅慊不悔,正道惜白飒刀法断然不会弃之不顾,那人是正道的,如何能与自己这邪道混迹?自己又怎能忍受白飒背负骂名与自己颠沛流离? 时隔近一月,傅慊终于又回到了那破败的南冥废墟,站在那荒芜焦黑的土地,傅慊低头冷冷扫视,觉得这果然是个自裁的好地方。 与傅慊到达南冥的时间所差无几,正道也浩浩荡荡抵达十二峰。 白飒被安置下来,隔壁就是剑圣,说是为了他伤好,但白飒心里清明,这群家伙害怕他还心向着傅慊,有什么动作,这正道现在能与他一战的,估计也只剩下剑圣了,说是照顾,实际是监视。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剑圣在这十二峰仅仅呆了两日,便是飘然离去。 第35章 机缘 这个救傅慊的人自称尚仲秋,医术着实了得。 傅慊问其为何去那南冥,对方苦笑,说自己不肖徒儿留书一封离家出走,去南冥讨个说法,其因担心也立刻去寻,只是没想到徒弟没找到,捡了一个傅慊回来。 傅慊意识到那个跑来狂言的小儿恐怕就是这个人的徒弟,顿觉有几分微妙,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有什么变故再谈不迟。 未想这尚仲秋真一心一意专心救治傅慊,只有一要求,想从傅慊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解清冥毒的方法。 傅慊知道了非常配合,并让对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自己这一身毒功也消了去。 尚仲秋听过惊讶,觉这人没有半分邪道的自觉,后来熟悉了,傅慊也渐渐说明了那些未曾透露的过往。 关于自己如何出生,如何修习清冥功,如何入侵关中,又如何自裁,尚仲秋听罢唏嘘,叹这世间诡奇。 傅慊得这人缝经补脉,恢复得很快,不过半年就能下地走路。 养伤期间常有一浪荡子上山调戏尚仲秋,听闻尚仲秋从阎王殿拐回来一个人着实讶异,进屋就见傅慊靠在床边。 只是没想到这个自称求索的家伙只惊了没半刻,就靠过来道:“这邪道模样果真比那正道多几分滋味。” 傅慊:....... 待傅慊大好,见求索一次打一次,尚仲秋看见不仅不阻拦,反而指挥傅慊打狠一点。 在山间一年有余,傅慊罕见度过一段平静时光,尚仲秋惯于游离,见傅慊已好便问其打算,傅慊愿报尚仲秋恩情,恳求对方留下自己做个打杂的也行。 尚仲秋不需要什么打杂的,思来想去决定把傅慊收为徒弟,授其百草之技。 傅慊伶俐,学什么都快,又在山中留了半年,两人就是下山。 临行前医圣为傅慊制假面,又给他重新取名。 渝,意为改变,这傅慊重得新生,抛弃过往,得此为名再合适不过。 尚仲秋知道傅慊不喜欢自己的字,便未给他取字。 自此傅慊化名尚渝,随医圣游历,救治世人。 游历四年有余,两人几乎踏遍山河,尚渝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名声,期间医圣发现若以玉针入体,封闭经脉可以阻滞毒在体内流动,暂时封住清冥功,只是这般会让傅慊万分虚弱,体力不及常人,而且万万不可中毒,否则会激发体内清冥功反噬。 傅慊听了没有什么犹豫,就道这么办。 彼时医圣准备去西原游历,尚渝收到仁亲王书信数封,言辞恳切,不容推却,尚渝便与自己师父依依惜别,两人一个向西,一个向南。 到了仁亲王那里,尚渝替对方医治,有些成效后暂时告别,去关中救助他人,约好一年后再回,给仁亲王复诊。 一年后尚渝如约归来,夜间途经皇城郊外,看见一身中数箭之人倒在路边,一探还有气,便是救了下来。 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天机与生机果真不可详解。 白飒在十二峰并没有改掉自己日日操练的习惯,车中颠簸休息了一个月,已然不耐,早起就在门前练刀。 舞了没几下,就看有人进院子,白飒收刀拱手:“前辈。” 剑圣示意其不必多礼,说有话说与白飒。 白飒表示自当受诲,请剑圣进屋。 剑圣也不拖延,直言寻时语去了哪里。 白飒思虑片刻,想那时语前辈直说让剑圣不要惦念,并没有说不准他去找,这么一想,便把寻时语如何入大漠说的仔细,顺便画了地图交给剑圣。 剑圣见过大为惊喜,罕见露出极浅的笑意,看罢地图道:“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想来你与你师父一般才能,我便将这无妄十三式演与你罢。” 白飒大惊,但不等他拒绝,剑圣已经舞了起来,如此再拒绝着实不好,想罢白飒便坐在那里仔细看起来。 待剑圣舞完,仰天长叹一声,只见其眉睫尽白,仿佛一刻之间,负尽三重雪。 白飒愕然:“前辈,你...” 但剑圣只是摆摆手,示意白飒不必继续说下去:“你可看仔细,记真切了?” 白飒忍着几分感伤,点点头。 剑圣收好地图,一翻身便是从窗户跃出,不知去向。 想这人求了一辈子的无妄,最后发现求不得,连同那人,也一并求不得。 白飒愣愣看着剑圣身影消散,一阵怅然,而今剑圣也有了方向,只叹自己不知何去何从。 这么一想,那人的面庞又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那受伤之处不可避免地痛起来,连那未曾受伤的胸膛,跳动一下,更刺痛几分。 这么一来白飒赶紧止住自己的思绪,不再多想。 正道听闻剑圣离去,不免方寸大乱,邵无晦只感觉头疼,这一路过来号召正道,无非是仗这剑圣的名号,现在现在剑圣离开,正道的主心骨无疑少了一个。 被邵无晦招来的正道指望邵无晦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剑圣离开,谁还能再与傅慊一战? 邵无晦只觉郁闷,他从未领导过什么队伍,尤其还是这种残兵之伍。 十二峰十个不听指挥的新任峰主,剑庄一个只会铸剑不会使剑的女娃娃,西原残破的家族和一个懦弱的家主,一个想尽办法套他手里清冥功法的阉人。 对,还有一个刚刚和邪道决裂,重伤初愈的白飒。 这样的一只队伍,如何去对付傅慊? 邵无晦苦恼了几天,不经意看见桌前一片残损的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6 字迹,忽有一计上他心头。 当时得到这个东西看见所言只觉可笑,不过现在傅慊恢复毒功,这个可笑的话变得有几分意义起来。 邵无晦想做个赌注,无论成败,都伤不到他自己。 若是成则有办法不飞吹灰之力解决傅慊,即使败也只会折了白飒,或者说,若是成了不仅能除去傅慊,连同他讨厌的白飒可能也能一并除去,说不定还能让傅慊悔恨终身,痛不欲生。 他赌傅慊对白飒有情。 想出计策,邵无晦当即就去找白飒,虽对方态度冷淡,但邵无晦有求于其,忍气吞声虚情假意说服白飒。 第一日无果。 第二日直接吃了闭门羹。 到了第三日,白飒罕见把邵无晦引进屋,两人促膝相谈,聊了近乎一日,直到第二日破晓。 见白飒最终同意,邵无晦大喜过望伸手紧紧握住白飒的手,白飒厌恶皱眉,不动声色收了手,邵无晦也不恼,只说让白飒好好休息。 末了补充一句:“正道能得白兄如此正气之人,无异于游鱼得水。” 白飒没有接这句过誉之辞,客客气气送别邵无晦,不动声色把对方交付的玉刀放入怀中,告诉邵无晦自己不会食言,只是还需要准备几日。 邵无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拱手离去。 送别邵无晦,白飒沉着脸摸了摸怀中玉刀,往天边远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周易·系辞上传》 快要完结了,在悄咪咪中结束,哈哈 第36章 恩怨 邵家在两江交汇勉强算是一个望族,最近几日邵家大娘子临近临盆,全家上下严以备待。 邵家娘子在床上痛苦了半日,接生婆总算接下了两个孩子。 只是可惜她还不及抱抱自己的孩子就是撒手人寰。 接生婆也是第一次一次接生两个孩子,有些诧异,见孩子一出生母亲就过世只觉晦气。 邵家家主得了两个孩子喜不自胜,听闻娘子去了只露出几分哀色,说是好生葬了。 接生婆在一旁道:“老爷,卑妾接生这么多年,也是首次接生两个孩子,只是孩子刚出生,夫人就去了,恐怕是不详之兆啊。” 邵家老爷莫名,这明明是个喜事,怎么就变成了不详。 但邵家老爷也不敢怠慢,忙把村头的瞎眼羊胡子半仙请来给算命。 这半仙收了钱,捻着胡子,掐着细细的声音道:“这恐怕是个恶兆,若是不化解,怕是要给全家引来血光之灾。” 邵老爷大惊,忙问如何解决,那半仙又点了两锭银子进怀,慢悠悠道:“这化解,也是很好化解,既然欠一命,那还一命便是,就看你舍不舍得这孩子了。” 听此一言,邵老爷自然是不肯的,失了夫人不说,现在又要丢一个孩子,让他如何同意。 半仙冷哼一声:“老爷不忍心也是无法,只是要是引来灾祸,可不要怪我没提醒您。” 如此思前想后,邵老爷最终咬咬牙同意了,这一个孩子到底抵不了邵家上下。 见邵老爷同意,半仙继续道:“ 待这两个小公子满月,把其中一个淋上狗血放在野外,若是被人捡走了或野兽叼走便是无事,这血光之灾自然化解。” 邵老爷依言,待孩子满月,抱着其中一个趁夜色丢在了野外。 第二日再看,见孩子没有了,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这血光之灾终是来临,不过是晚了十年。 好在邵无晦在七岁时遇见云游的医圣,得其青睐收为关门弟子离去,如此邵家倒不至于血脉断绝。 邵无晦十岁时在山间听闻自己家中惨遭灭门,痛苦不堪,只恨没有报仇之力。 后来听说南冥二次入关,被正道大败,退回双仞山,邵无晦一加思虑,就是丢下书信,半夜摸上一辆稻草车,往那两江去了。 邵无晦没想到南冥教进去得如此轻易,更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说得那南冥教主傅子厌自裁于南冥湖畔。 不过邵无晦没有听傅慊所言当即离开,又偷偷进了南冥教中,看见一个在桌下仔细看书的少年。 对方年龄与他相仿,看书看得认真,竟然不知道生命攸关,邵无晦总不能看着对方无辜死在自己眼前,拉着对方趁火势不大,勉强出逃。 只是火势凶猛,两人侥幸出逃,那书不知道何时被烧去了一半,变成了残本。 邵无晦这才知对方叫岚漆,随父母入的南冥,听闻自家教主屠戮教众,一时瞠然。 邵无晦懒得搭理对方,自己想办法往回走,只是那时乱世,前方道路危机四伏,归途困难重重。 待邵无晦费尽千辛万苦,耗时半载回了空峒,就看见那灭族仇人好端端在自己师父身旁,垂眸浇水。 那一刻,邵无晦忽然心死,想起种种过往,只觉痛苦。 这傅慊果真不可信,连同这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 邵无晦就此下山,开始流浪,没想到岚漆也一直跟着,未曾离开,想来这个人已经跟了自己一路。 邵无晦气急:“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岚漆想了想道:“教主毁了南冥教,我回不去也不知去哪里,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然就跟着你。” 邵无晦气结,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傅慊的话早些离开,偏回那南冥捡了这么一个麻烦回来。 可岚漆有毒功在身,邵无晦自认自己不是对手,只能由着对方,不过也好在岚漆有毒功傍身,两人不至于被欺负,只是要小心正道,若是被抓住了必然凶多吉少。 一路流浪,两人听闻傅慊得了医仙的名头,四处游历,不知不觉中,复仇的计划渐渐成型。 邵无晦觉自己若是想复仇成功,必然要得些本事,于是邵无晦让岚漆教他毒功。 岚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听了邵无晦的复仇计划默默帮忙,也愿意教邵无晦毒功。 靠岚漆与过往在剑庄埋伏的南冥教众联系,两人进了剑庄,待尚渝走后,因茗恪刚回剑庄,穆疏雨大宴宾客,邵无晦趁当时庄内鱼龙混杂,偷偷给穆疏雨下毒,待其毒发暴毙再以医圣关门弟子身份出现。 未免医圣节外生枝,邵无晦命岚漆解决了医圣,并留下帛书一封,彼时后者正伏案写着什么,岚漆一并带回来交给邵无晦。 邵无晦看见不当一回事,只觉没想到医圣竟然真的找到了解清冥毒的方法,只是实在不可能做到,也无人尝试,自然被搁置。 后来西原设局,却被傅慊逃走;逼上空峒,那人危机关头又恢复毒功,就在一筹莫展之时,上天偏偏又送来了白飒。 那个不可能的办法变得可能了,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7 。 白飒关自己在屋中三日有余,正道惶惶,邵无晦担心白飒反悔如那剑圣一般离开,有几分担忧地去敲门。 没想白飒正好开门出来,脸色苍白而无血色,精神比起前几日却是大好,看见邵无晦来,没什么情绪起伏,只说走吧。 正道欲同去,白飒只说不用,道杀傅慊要他一人足矣。 如此便是独自那赴西原,邵无晦稍加收拾与白飒同去。 傅慊回到南冥的消息自然早早传遍,有些教众回去了,有一些按捺不动。 只是没想到傅慊在那南冥废墟未曾想着振兴教派,只是日日饮酒,酩酊大醉便是睡去。 白飒前来讨伐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耳中,傅慊掐指一算,叹息:“最快也要一月有余,着实教人难耐。” 听傅慊此言,教众都以为傅慊是迫不及待与正道一战,挫那些人的锐气,殊不知他们的教主实是相思入骨,一日不见白飒便是多一分苦痛。 白飒与邵无晦先后分开而行,西原正道知道白飒过往,都不甚待见他,听闻对方这次是来对付傅慊,态度才稍好,勉强同意分他一个住处。 休整两日,那日天未破晓白飒便是独自负刀往双仞而去。 双仞山前有一道界限,此界限非人为,自然所势。 界限分割两处,往双仞土地焦黑,生机断绝,往西原绿意薄薄,树随风哕。 白飒站在熟悉场景怅然,想当初他也是在这里护傅慊出逃,而今同一地点,竟是自己来擒傅慊。 只等了片刻,就见一绰绰身影从一线天中行出,慢悠悠仿佛闲庭信步,白飒也不着急,默默等着那人。 随那人步伐渐近,两人都能在自己脑海中描绘对方的容貌。 傅慊看白飒一袭白衣站在那里,飒飒英姿,恍若是梦。 每往前一步,傅慊就觉离那人远一分,那界限没有丝毫屏障,不知为何在傅慊眼中比起那天堑鸿沟也是不遑多让。 待傅慊到那界限前,低头看了看,一抬腿便是迈过去,继续慢慢走向白飒。 白飒也不退,看那人到眼前,贴近过来,探出头在白飒耳边,仿佛亲密的交颈。 傅慊微微张嘴—— “嗝——” 酒气弥漫。 白飒:...... 傅慊做完这些立刻后退,站在那界限后笑眯眯看着白飒,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有一瞬间白飒似乎窥见一些熟悉的影子,这人古怪的性格藏在这叫做傅慊皮囊之下,时不时探出来搔一下旁人,一同过往。 只叹这人不认自己的道,势要殊途。 白飒没有多言,伸手抽刀,直指对方:“傅慊,刀剑无眼。” 说罢再不多言,提刀扑面而来。 第一刀刀还未到,刀意已至,傅慊未想到这变故,应对不及,只能就地狼狈一滚,堪堪躲开,谁知第二刀紧随其后。 傅慊无奈,只能抬手应对。 到底傅慊醉酒加上心中缭乱,不过五十招就是落败,倒在地上,白飒的刀顶在他胸前。 傅慊低头看看刀,又看看白飒,把自己的胸口往前递了递。 白飒却利落收刀:“你意不在此,我胜之不武,明日同一时刻,我再来,务必全力以赴。” 说罢转身,踏着朝晖而去,渐渐没入金色。 傅慊痴痴看那人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勉强撤回目光,有些落魄地爬起来往回走,没发现在那林中一道白色一闪而过。 两人如此战了三日,却迟迟不见白飒取傅慊性命,正道有些着急,但着急归着急,他们也没人敢去挑衅傅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飒身上。 这么战到第四日,白飒看天边日光初露,加快手中动作,傅慊明析,虽心中不舍,还是习惯性让白飒两招,两人打个平手。 白飒后退半步,准备收刀,只这一瞬息,忽然一僵,刀就落在地上,硬生生咳了一口血,再看手已经泛起了黑色,白飒错愕,头脑混沌。 这人...真会对自己用这无解清冥毒? 傅慊大惊往前两步,白飒急急后退,抬眼眸光破碎看对方。 傅慊大概还是想要自己性命的。 看见白飒望来的目光,傅慊只觉心如刀绞,赶忙辩解:“我不会...” 只是白飒已经无法继续听下去,眼底一黑就是往前倒去,傅慊忙伸手接住白飒的身体,紧紧揉在怀里,有些失神把话续完:“害你...” 再抬头看见那邵无晦站在林边,后者看计划走上正轨,便是挥袖离去。 傅慊咬牙,抱起白飒急急往那双仞山中去。 化为晨曦下的一道黑色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看见了一个bug,暂时懒得改,捂脸,估计完结就忘了 在想玩和学习中挣扎求存,只有写文能加深一点负罪感 第37章 同归 那日傅慊得医圣亲笔书,见那书中详详细细记录了与傅慊分别后其去西原,过双仞到南冥废墟的过往。 ——余尝百草,得医术,行走四方,以医渡世人,只是这多方游历,仍未能找到那清冥毒的解法,吾曾机缘之下救那南冥教主傅慊一命,日日相对,试图从其身上得清冥毒解法,只是时日流逝,却无从找出方法。 ——后吾与其相伴,游历四方,巧合下发现玉可勉强抵抗清冥毒,然作用仅止于此,因其所托,吾以玉针入其体,封其经脉,阻断毒素流通,只是其人不可中毒,否则必遭反噬,痛苦不堪,若有个万一,解封经脉即可恢复百毒不侵之体,不受反噬之扰。 ...... ——吾后去那南冥废墟查探,却看那苗圃因被火烧露出些物什,取出竟是那南冥教过往清冥功练至大成之人的名单,那傅慊竟不是第一个得此大成之人。 ——据名单记载,这些大成之人得功法大成多年少,只是没有一人能活过弱冠之年,因那毒功诡奇,要引毒入体,练功之人必要日日忍耐毒噬经脉之苦,大成之人到弱冠多会因毒素积沉,侵蚀心脉,毒发暴毙。 ——只是那傅慊却不受此困,安然成长,其曾告诉吾其出身,想来因其出生异于常人,心脉强坚,不受毒素所侵。 ——因而吾斗胆猜测其心头血许是世间可解百毒之奇物,只是此猜测太过荒谬,且此方法若真不免有失人道,故不可告知世人。 书最后医圣又写—— “ 此解法吾不敢确定,亦不敢公之于世,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此法,另尚渝若是得见,务必小心,人心险峻,世事叵测,万不要轻信他人。” 想来那邵无晦得到的只言片语也是这些内容,只是医圣已死,也无人可证此言,何况傅慊恶名在外,旁人别说心头血,便是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8 身都近不得分毫。 但白飒不同,而这世上恐也只剩下白飒可以得其信任。 那日邵无晦林边一望,更是确定这傅慊心里有白飒,彻底放下心来。 无论成败,必伤傅慊! 傅慊带白飒回那废墟,清扫出来一片干净之处置白飒于其上,伸手搭脉问诊。 甫一落手,傅慊脸陡然扭曲。 问水寒——清冥三重亦称此名。 此水非彼水,讳之忘川。 忘川之水,灵魂渡之,试问水寒否 傅慊不知。 但对白飒而言恐是噬肌碾骨,痛不欲生。 好在这邵无晦功力不深,也不知哪里半路出家的人带他,这毒亦没下在致命之处,白飒得以残喘,只是这毒素已经随白飒运功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了,纵是白飒功力相当,怕也是活不过半月。 傅慊见白飒如此,悔不当初,本来以为把这个人送离自己身边再不见面便是安全了,只是没想到却让这人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再想那邵无晦更是恨之入骨,恨自己当初在空峒为何心软放那人一命,而今让白飒遭这活罪。 傅慊只觉心若油煎,苦不堪言。 等了不知多久,白飒方幽幽醒过来,只觉身体剧痛,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 白飒微微抬眼,看傅慊坐在床边,蹙眉神色痛苦。 只这一眼,白飒便不动摇了。 就是这人真来取自己性命,也是甘愿了。 看白飒醒来,傅慊急忙道:“白飒,我没有...” “我知道,”白飒打断傅慊,“我信你。” 短短六个字,傅慊吊起的心又慢慢落回原处,这世上也就这个人有这等本事。 “我一直小心提防邵无晦,只是最后还是疏忽了。” 一句话彻底撇清了傅慊。 傅慊不知再说什么,无声紧紧牵着白飒,只觉情难抑制,痛难舒解。 再近这人身一次是他多少次朝思暮想的无奈。 却未想不得不在这种境况下。 白飒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问问自己还有几天活头,只是看傅慊那个模样又不忍心,最后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傅慊没有听清那个“我们”,只听见了白飒说回去,不觉有些恼怒,冷声道:“回去?若是回那正道你便是骨头都剩不下分毫。” 看这人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白飒无奈,低声道:“我想回...羽归山。” 听见这句话,傅慊一愣,思绪一下飘远了,许久才回归。 傅慊低头看白飒期盼的目光心头颤动,想这世间的有情人莫不是真可以心意相通不成? 傅慊喉间苦涩,紧了紧白飒的手,低声道:“明天。” 白飒而今坚持不了多久,说是第二天,第二日前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再逆浑泽回羽归。 临行前,傅慊找出来一玉刀,挑了一些自己的心头血滴在那边境枯木上,见那因毒枯败的树木竟真是又露出几分生机。 又给教众试试,后者得几滴血饮罢,只觉周身痛苦立刻减了半分。 看见这样傅慊心头稍定,转头取了自己心头血给白飒。 白飒看那人端上来一碗莫名其妙的东西喝了口,皱眉:“这是什么?难喝。” 傅慊眉头一竖:“闭嘴,喝!” 白飒立刻乖乖闭嘴。 两人相携离开,从那浑泽归去,奇怪的是这一路竟然没有正道阻拦。 傅慊说针灸可以延缓毒素,纵是不愿,白飒也只能忍耐。 在船上时日白飒只担心自己坚持不到羽归,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非但没有越来越糟糕,反而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反观傅慊不知为何越来越虚弱。 待过了一个月,白飒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傅慊没让白飒看出更多异常,只是困倦的时日变多了。 白飒惊讶于这清冥功竟然真的可以抑制,遂告诉傅慊自己的感觉。 傅慊听了大放厥词:“本医仙说过了,但凡有一口气,我也是能吊活了,还骗你不成?” 白飒知趣拱手:“傅先生医术了得,白某佩服,佩服。” 这样走了半月,两人顺利抵达羽归山下。 时隔一年有余,终是又回到了这里。 上了山顶,却见屋舍破败,两人只能暂时住在一旁的山洞当中。 第二日收拾好,白飒得以安稳躺在床上,又过了两日,白飒只感觉身体大好,比起过往巅峰时刻更是精力充沛。 傅慊知道了没有说什么,只是笑道:“本医仙照顾了你这么多日都快累死了,还不快下山给我捉鸡做汤喝。” 这人竟还惦记着白飒在空峒欠他一只鸡的事。 而今再照顾傅慊心境自然不同以往,愉悦万分。 而傅慊得白飒悉心照料,又日日看这人,亦恢复良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彼此心意暗许,那情意就再藏不住分毫。 被伺候了两天,傅慊感觉自己好一些了就开始日日对白飒动手动脚。 白飒无可奈何,只能受着。 这日傍晚,白飒收拾好上床,没有多久那傅慊就摸黑过来,白飒没动,直到那人把手伸进自己怀里白飒才无奈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沉声:“傅慊。” 没想到那人被点了名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翻身压住白飒:“怎么?不从?不从我可就霸王硬上弓了。” 白飒只能莫可奈何道:“傅慊,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 没想到那人反而是一副被夸赞的模样,得意洋洋看着白飒:“你我之间,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白飒快被气笑了,索性也松手:“那我倒看看你怎么当这个霸王。” 刚才那话傅慊只是说说而已,四万书那时在帐中是看了,只是还没看见要紧就被白飒进来打断了,真要他上,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这种时刻,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傅慊凭模糊记忆,扒开了白飒的衣服,只是刚借月光看清白飒胸前,傅慊就停住了手。 白飒身体伤痕累累,除了那万箭穿心留下的伤口,其余的多是为了他傅慊,还有那右边胸口初愈的伤口是更是他傅慊亲手留下的。 傅慊蹙眉,伸手去抚摸那已经愈合的伤口。 看傅慊这模样,白飒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轻声似乎是在笑弄:“你这哪里还有霸王的样子。” 傅慊抬头看了白飒一眼,轻声:“若是你不愿意,就是让我硬来,我也不可能忍心去逼迫你。” 白飒听这人所言,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不来就算了,快起来,我快被你压死了。” 傅慊果真依言起身站在一旁不再动作,不经意间瞥见白飒左胸口有一薄薄的致命伤,只是已经长出了新肉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傅慊伸手拉住白飒衣襟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9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49 ,指着那伤口:“这是怎么来的?” 白飒听见对方这么一问,竟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你不在时,我受些伤也是自然。” 但这话落在傅慊耳中就是那正道不知道又如何为难白飒了,这么一想就是愤愤,咬牙道:“日后若是让我再见他,必定挫骨扬灰。” 白飒知对方说的是谁,竟然心中也有几分赞同。 傅慊虽说不会用强,但错失机会总是心里痒痒,再看白飒收拾好躺下又赖上去,硬是要抱着白飒睡觉。 白飒没办法只能由着这人,临睡前听那人信誓旦旦:“待我有机会,定然好好研读那四万书,把你伺候得□□。” 白飒忽然间睡意全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怎么把求索砍得满地乱爬的场景。 两人在山中过了几天快活日子,白飒又下山那天,在山下集市的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邵无晦看见白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谦谦笑着比划了一个动作。 白飒心头一沉,再上山只觉浑身沉重,心乱如麻。 是了,他找傅慊到这里可不是过那神仙似的喜乐日子的。 傅慊无心振复南冥教,即便现在正道式微,不敢来找傅慊麻烦,但一年后呢?几年后呢?待正道恢复,来讨伐傅慊,那人一双手如何抵挡这千军万马?何况那人心慈手软,如何能下狠手杀人? 现在被正道盯着,纵是逃亡也无从计划, 白飒是真心实意想与傅慊过那安定日子,对于天下正邪的交锋没有半分兴趣,那邵无晦关门所言白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不在乎什么正道不正道,他只在乎傅慊,他想要与这人同归一途,即便这个愿望只能在黄泉下实现....也是无所谓。 傅慊在山中和白飒一起,只觉时间飞逝,心间感慨。 这日白飒下山回来稍晚,吃过晚饭,天就已经黑了。 傅慊坐在窗边侧头看白飒收拾床铺准备休息,这厢心头又不安定起来,想的全是怎么扑倒白飒,让那人在自己身下喘息连连。 但傅慊又不想放弃白飒的悉心关照,仍想多扮几天柔弱,多得些这人的怜惜,多看几日这人无奈迁就自己的模样。 这左也想要,右也想要,傅慊也觉得自己贪心不足。 只是对着这个人,他如何能做到不贪心。 胡思乱想间,白飒已经铺好了床,看傅慊还魂游天外,拍拍身侧:“还不来睡?” 瞌睡就来送枕头,傅慊坏笑着靠过去,倚靠在白飒身侧:“美人叫......” 话音戛然而止,傅慊震愕,半晌才低头看胸前,只见一柄玉刀直入心间,沉稳干脆。 仿佛这么多天的温情,都是在等他傅慊疏忽,得这一刀的时刻。 白飒轻轻靠过去在傅慊耳边,一字一顿道:“傅大夫,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字一句,如那刀一般,深深扎入这人心间。 白飒贴得极近,仿佛生怕对方听不清楚。 说话间,白飒只觉自己摸了一手滚烫热血,他知傅慊血剧毒,想自己的手定然废了,只是这是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但白飒不知,因得这傅慊心头血日日蕴养,他早已百毒不侵,这毒血也奈何不了他。 傅慊不可置信地颤抖,忽然伸出手扼住白飒的脖颈,一翻身把那人压在身下。 白飒勉强维持住自己冷静的表情,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觉僵持间有什么从那上方的面庞滴落进自己的眼眶,刺得眼睛生疼。 傅慊的手渐渐收紧,最后不知为何却徒然松开,猛压低身,咬住白飒的唇,抵死纠缠起来。 白飒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人强取豪夺。 一吻结,傅慊干笑两声,咳血在白飒颈侧,呵呵笑道:“黄泉路远,有白统领送我一程,傅某心满意足。” 说罢牢牢盯着白飒,似乎要将这人彻底刻在自己眼底。 看着这个自己爱极了,没有半分恨的人。 白飒看着这人一点一点合上眼睫,遮蔽了那缱绻痴然的眸光,唯有唇角还惨留着无奈而哀伤的笑意。 如此才终于拔出刀,紧紧搂那人入怀。 等搂紧对方,白飒只觉喘息不能,眼前昏黑,这才惊觉自己原一直屏息,几近昏厥。 怀中人身躯沉重,却抵不过心头千斤。 白飒木然抱着傅慊的身体,看着上方,感觉刚才落进自己眼眸的东西又从眼角滑落。 这就是,这天下想要的正道么? 第38章 了结 傅慊在带白飒回羽归时,日日做贼一般,先是用针灸忽悠了白飒,又是夜半在船头趁白飒休息偷偷取血,生怕哪人知道喝的是自己的心头血。 第一次在南冥对自己下刀,傅慊只觉疼得缓不过来,第二次再来,不免有些发怵。 傅慊坐在船头犹豫间往船舱中望了一眼,看见白飒疲倦的睡颜,不知为何,那刀就自然没入胸口,竟半分没察觉到疼。 此后傅慊每次要取心头血时,都会先在脑海中描绘白飒的模样,心间蜿蜒回转的是白飒的名字,如此这般,这数日的苦痛都变得不值一提。 想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即使痛,也甘之如饴。 这水上行程不算短,但不知为何傅慊只觉待不够,恨不能与这人一日白头,就此了一生;又想长此以往,愿这路途没有尽头。 自从再见白飒,傅慊才觉自己心中贪念一日比一日重。 在白飒把刀送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刻,傅慊很是感慨,这上天竟是首次让他偿愿得如此高效,才想完与白飒此世共长久,了结此生,现下这愿望就是实现了。 虽有些偏差,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死都和这人在一起了。 刀锋冷然,傅慊觉气力流逝,白飒的面容一点一点越来越模糊。 明明一直在看着这人,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明明一直在念这个人的名字,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疼。 白飒最终还是选了他的正道,有些失落,却忽然欣慰万分。 也好……再好不过了。 傅慊无限不舍地合上眼睫,任痴痴目光徒然留在空中,彻底将自己交付黑暗。 医圣予他新生,如今傅慊终也算是为自己潇洒活了一遭。 白飒紧紧抱着傅慊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人从屋中暗处走了出来。 邵无晦还是那白衣飘飘不染尘俗的作态,走上前来,伸手要去探傅慊的脉象。 不及傅慊颈侧,白飒陡然伸出手挥开了邵无晦的手,木然的神情被愤怒替换。 “你没有资格碰他!“ 邵无晦也不恼,收回手冷笑一声:“还算我没有看错你,白飒。” 他方才在屋中看得分明,白飒一刀入傅慊心间,傅慊定然再无回天之力,看白飒失魂落魄模样不是作假,就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0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0 是不去确认也无妨。 “现在你达到目的了,如何?” “不如何,只恨自己假手他人,没能亲手了结仇人性命。” “取傅慊一命已足矣,如何还要我说那些话?” 邵无晦目光一厉,语气森然:“因为我不仅要他身死,更要他心死!否则无法告慰我邵家泉下亲族。” 说罢稳了稳心神,恢复常态,再看白飒,眼底蔑然:“你尚还算得上个中高手,虽过往被邪道蛊惑,但现在幡然悔悟,弃暗投明,随我走,保你无虞。” 白飒听了冷漠道:“我已如你们正道所愿取傅慊性命,如此再无瓜葛,就此别过,江湖茫然,只愿再不相见。” “我欠傅慊一命,而今恩将仇报已是天理不容,我自会还他一命,倒是你,身为医者,却无济世之心,看任无辜之人枉死,若他们泉下有知,恐恨不得凿地拖你入那冥府,共享业火炼魂!” 邵无晦堪堪压住怒火:“你难道以为这样正道就能放过你了么?” 白飒抱起傅慊,踉跄起身,幽幽看了一眼邵无晦:“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 这世上的事说到底不过是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邵无晦看白飒如此,终是大怒,冷笑连连:“你要随这死人度余生我也不拦你,顺便好心告诉你你那清冥毒是如何得解!” “那清冥毒非傅慊心头血不可化解,你日日所饮都是那傅慊心间热血,若不是医圣留书说其人身死,毒侵心脉,再不得为药,不然我还真想尝尝那可解世间剧毒的心头血是个什么滋味!” “想这傅慊一世恶名赫赫,最后却是因情而死,真是好不可笑!” 白飒大震,定定看着邵无晦,后者一甩袖,便是大踏步出门去。 走到半山腰忽见山顶黑烟冲天而起,盘绕在天幕,久久不散。 看见如此景象,邵无晦更是心间大快,步伐轻捷。 第二日南明教主傅慊身死当世英杰白飒之手的消息就传过半面江山,末了还要补充一句可惜白飒也被傅慊毒血所侵,不幸丧命。 邵无晦大仇得报,暂时先回了剑庄,剑庄的正道都已经听闻了傅慊已死的消息,都觉得心头大患已无,颇为欢欣。 只有穆如荇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露出了几分茫然模样,但很快还是调整好,只是在见邵无晦的时候情绪低迷。 耗时十年有余的复仇计划实现,邵无晦不知道为什么心间有些空茫,眼前的方向忽然变得不明晰起来。 又想自己为了报仇不惜染一身毒功,日日饮毒还要忍受毒素侵蚀只觉苦闷,那一边岚漆又端□□过来给邵无晦,邵无晦更是怒上心头,挖苦道:“岚兄弟当初可没告诉我练这毒功要遭这罪,现在你我同舟,倒是好算盘。” 半分不提当初如何恳求岚漆教自己毒功。 岚漆没有反驳,默默把毒交给邵无晦。 邵无晦饮了一口,只觉喉间苦烫,那第一次饮毒的恶心记忆依旧挥之不去。 原本邵无晦刚练功的时候是喝岚漆的毒血,只是随功力渐长,岚漆五重功力再无法帮到邵无晦,只能让他饮毒。 邵无晦勉强喝完,挥挥手让岚漆退开,岚漆依旧默默收拾好一切,不提其他。 现在他也算得上正道中有名望的一人,住在剑庄中也没什么,只是总是心头不宁,日日辗转。 在剑庄留了一月,邵无晦觉自己不能继续如此,只是毒功不能暴露,又不知去向何方,夜里浅眠,睡了就见那些死去之人,也不晓是不是因为受了白飒一席话的影响。 这日喝过毒,邵无晦早早休息,到了夜里觉腹部烧痛,连叫几声岚漆,却始终不见来人,不免气大。 过往岚漆都是随叫随到,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边想着,一边艰难爬起来,往门口去。 邵无晦打开门,只见眼前直挺挺杵了一个人,借夜光勉强看清就是大惊,顿觉腿肚子打抖,喊都喊不出半分声音。 白飒!皮开肉绽的白飒! 邵无晦跌在地上,几乎失禁,艰难蹭着地往后退:“你……你,你你你……” “邵无晦,”白飒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真是刚从冥土中爬出来,“我在地下不宁,来找你来了!” 邵无晦惊怖吼道:“是那傅慊害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凄厉,到最后已然破音。 白飒呵呵怪笑:“慌什么,那傅慊也在地下等你。” 正说着就听窗户响动,一个人扭曲爬进门来,胸前一片黑色,还在往下淌着什么,竟是那穆疏雨。 穆疏雨艰难移动,凄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害我……” 白飒身后也走出一人,是银发的老人,喃喃道:“不肖……不肖徒孙……” 陆续出现的还有那西原一位家主和几个十二峰的弟子。 邵无晦看见这么多死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连连后退着,借床勉强站起来,吼叫着:“是傅慊!是傅慊害的你们!我没有错!没做错!” 说着慌乱挥手,尖声高叫:“我会毒功!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话音刚落就是伸手往最近的一人抓去。 就在这一刻银光一闪,一把利剑从黑暗中破出,当即斩断邵无晦手臂,剑庄弟子涌入院落,照得这一方天地灯火通明。 斩妄出,妄念断。 邵无晦惨叫一声,抱着断臂跌倒在地上,穆如荇的剑紧追而去,半空中却被阻拦。 白飒横刀,低声:“穆庄主,切勿赶尽杀绝。” 见是白飒阻挡,穆如荇勉强压抑住怒意,收回了剑。 也不能怪穆如荇如此,她一直怀着愧意煎熬助邵无晦追杀傅慊,如今知自己被骗,养父也身死其手,如何不生气。 摘掉脸上的妆容,白飒看着邵无晦想起的却是找岚漆时那人苦苦哀求,将所有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只求放邵无晦一条生路。 白飒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同意了,一刀给了岚漆痛快,联合之前商量好的几位正道来擒邵无晦。 果真是场好戏。 那几个“死人”也纷纷摘下那些掩蔽的装束,看着地上昏厥的邵无晦脸色千变万化。 想这正道也是昏了头,跟着这被仇恨蒙蔽的少年嚷嚷着扫清南冥教。 见已经揭露了邵无晦,白飒也不准备久留,便是往门外退去。 穆如荇见了也是紧追出去,尴尬道:“白……公子,这邵无晦要如何处理。” 白飒对正道没什么好感,一时也没克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冷然:“怎么处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们正道的事么?” 穆如荇知道自己理亏,没有争辩,只低声道:“过往正道确有荒唐之举,还请白公子不计前嫌。” 白飒见穆如荇低声下气的样子知道自己失礼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1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1 了,缓了缓道:“邵无晦和我现在已经恩怨消弭,如何处置应该看你们,何况这一切也都不是穆庄主的错,还是不要把过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罢白飒上马,往前踏了几步,又回头:“傅慊曾带教众入关中,欺凌山河,此责不可推脱,现他已以死谢罪,还请正道不要再扰他泉下清净了。” 说完就是扯疆,马儿前蹄扬起,便是绝尘而去。 回想方才白飒冷冷的模样,穆如荇几分恍惚,感觉竟与那假笑的邵无晦有几分神似。 白飒驱赶着马,恨不得自己身负巨翼,扶摇过九霄;又希望自己真如名字所取,乘那翔风,一日千里。 他恨一日太长,苦苦忍耐这思念煎熬,又恨这一日太短,还未想好如何见那人。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而今道不尽相思愁煞人。 第39章 衷肠 山尖一把火,烧掉了傅慊作为尚渝的过往。 站在燃烧的屋前,白飒紧紧搂着傅慊的身体,折身进到之前两人短暂停留的山洞。 洞中微寒,白飒恍惚地搂着傅慊,把衣服披在对方身上,亲密地把头放在这人肩窝,微微有些颤抖。 彻夜不眠。 直煎熬到天边破晓,怀中人忽然动了动,紧接着咳嗽几声,艰难睁开了眼睛。 傅慊甫一睁眼,那一切都在他脑海中明晰,只是讶异白飒如何知道这心间“不死结”,仔细想来应该是当初在阑春山,这人翻了他的书,其中有医书提到,约摸就是那个时候看去的,只是这个方法行不行未可知,再联系白飒左胸的致命伤,就知道这个人已经用自己做了验证。 傅慊咳嗽两声匀了气,翘起手:“白郎好生心狠,白白看自家夫君遭这种苦痛。” 没想到这人一醒来就是先贫上一句占便宜,白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看怀中人,白飒皱眉:“看傅大夫精神甚好,你且忍忍,我右边再给你一刀,保证干脆利落,对称又好看。” 说着竟真又举刀,傅慊忙摆手:“且慢且慢,你可怜惜一点我吧。” 边说边捧着心口咳嗽两声,白飒果然紧张起来。 傅慊压住笑意,拿起旁边的药给自己自己上药,口中却哼哼唧唧,早没了刚才打言语官司的威风。 白飒看不过去,接过那人手中的药,谨慎地涂抹。 看着白飒在眼前晃动,傅慊不知为何就心猿意马起来,不经意伸手,往那白飒领子里钻。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人还能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般想着,白飒就把药一把撒在傅慊胸前,听对方嗷一嗓子。 白飒微微黑脸:“傅大夫,黄泉路远,我再送你一程。” 在山洞里又磨叽了有些时间,傅慊才牵着白飒的衣摆出来,嗯呐嗯呐叫痛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大魔头风范。 白飒有些忧虑,这一刀下去,可别把人给扎傻了吧。 走到洞前,傅慊看见地上有个大坑,指着问是什么。 白飒幽幽看着傅慊:“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万全准备总是没错的。”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估摸白飒说的那些扎心窝子的话也是因为没有完全把握。 傅慊有些恼,“噗嗤”一下跳进坑里:“白统领这么冷血,干脆真把我埋了算了。” 看那坑中人神情,白飒忍不住笑出来,看见白飒笑了,傅慊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准备给自己找台阶下。 然而还没等他给自己找好台阶,白飒一铲子土就过来了,一脸沉痛:“既然傅大夫这么说了,我只能忍痛践行了。” 这个石头脑袋! 傅慊气得七窍生烟,但也不动,就看这个人什么时候停手。 他看得出来,这个坑埋一个人绰绰有余。 白飒确实做了准备,不过他准备的是死志。 若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 傅慊现虽已经知道白飒曾承风险亲自试这心口一刀,但并不准备说出来,念这人当初心虚模样,大概是不希望自己知道,既然如此,他就假装不知。 而白飒也已经从邵无晦口中得知了傅慊拿心头血养自己的事,算是明白这个人在船上鬼鬼祟祟做什么,不过这个人如此煞费苦心掩饰,现在也没有把这件事点破的必要。 两人各自打算了,都不提过往。 不过现在心意确认,这些事说或不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现下无处可去,两人一商量,一致认为仁德皇帝那里是个好去处,打定主意就继续南上,去那皇城。 看见半个月前才说死去的人而今好端端出现,仁德皇帝也很是讶异,白飒简单讲明情况,对方听了爽快同意照顾傅慊。 既然皇帝开了金口,好吃好喝自然不在话下。 安顿好傅慊,白飒准备去处理邵无晦的事,临走前傅慊百般不舍,千叮万嘱,没想只在皇宫逍遥了一晚,竟已然乐不思蜀,白飒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五十刀扎了个没心没肺。 仁德皇帝近几日处理公务之后总习惯去深宫后院找一个不知名的人对弈,这么已经一月有余。 那公公得了清冥功半本功法,现在刚练到第一重,虽威力不甚大,但结合自己过往功力,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还是绰绰有余。 若能牵制皇帝御这天下,想想都血热。 这日看皇帝又去后院找那人,公公立刻尾随。 棋过两轮,两人胜负各半,公公看那人在床幔后看不真切也不多想,瞅准时机猛然出手。 只是没想手刚到半空就被截住,顺着看过去,公公只觉周身一软。 “傅……傅……” 不等他说完,傅慊已然动手,那公公转瞬毙命,跌在地上开始腐烂。 皇帝看见,微微皱眉:“虽早已听闻清冥功狠辣,今日得见还是觉得可怖。” 傅慊没有应,只说:“这种不忠之人,就该这般死法。” 心中却因为杀了当初伤白飒的仇人而大快。 仁德皇帝挥手叫人来处理了,继续坐下准备下棋。 刚落了几子,就听有人来报:“报——白统领……” 然不等这通报官说完,傅慊已经飞快跳下床就往外走去,一扫这几日虚弱模样,健步如飞。 仁德皇帝:…… 这人昨晚还说心口疼,想吃北关进贡来的珍药来着…… 白飒一路从剑庄赶来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终十五日就回了这皇城,一路直奔皇宫。 刚下马,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踏过殿前长阶,向自己走来。 白飒有些恍惚,傻愣在原地,看那人衣袂翻飞,风华绝代。 虽不能完全看清楚彼此的容颜,但心中早已描绘清晰。 等傅慊到眼前,两人面面相觑,白飒一路打好的腹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2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2 稿在看见这人的那一刻就都已经散失殆尽,现下涨红了脸也蹦不出来半个字。 看这人的脸一路红到耳尖,傅慊早都已经等得不耐。 若不知两人未来如何,等着倒也无妨,现在知道两人未来可期,便是多一刻都等不得。 傅慊伸手拉过白飒,不顾周围,吻了上去。 仔细想来,这是两人第二次做这种亲密的事。 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的吻却让白飒晕晕乎乎,仿佛走在云端,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仁德皇帝随后赶来,看见两人就在皇宫阶前做出这般行为,也忒不把这皇宫和天子放在眼中了。 一边气着,一边又为这两人感到几分欣慰。 一吻终,两人缓慢分开。 傅慊顶着白飒的额头,絮絮道:“那四万书这些天我已经精研了,也向亲王讨教了一番,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白飒:…… 他那么不辞辛劳拼命赶回来……到底是图什么…… 看这两人还卿卿我我,仁德皇帝猛咳一声:“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滚出皇宫!” 这话怒中带笑,笑中带怒。 意识到皇帝看见了,白飒顿感无地自容,反是傅慊大大方方拉着白飒作揖:“吾皇恩德,草民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定相报。” 说完不多停留,牵着白飒就是立马往外走。 白飒担心此举冒犯,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倒没因为他们礼数不周而气恼,只是默默看着,目送他们,有几分寂寥。 等出了皇宫有两条街,白飒还是恍惚,只觉得万分不真实,哪能料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当初相遇的地方。 许久,白飒才问:“我们去哪” 傅慊摊手:“谁知道呢,要不我们干脆顺溟水而下,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白飒紧了紧傅慊的手,轻声而坚定:“好。” 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第40章 如愿 两人在皇城留滞一晚,收拾好吃食,第二日在空峒山下的渡口准备买船离去。 在上船前傅慊忽然对白飒道:“你说,我要不要换一个字。” 白飒不解,对方写给他看。 “我想用晏来替换,”傅慊在白飒手心描摹,“晏意为安乐宁和,得了这个字,我总能沾点它的福气了吧。” 白飒感觉心口微微揪紧,想这人忍受那动荡不宁不知多少年,才会说出这种冒着傻气的话。 不过这安宁平和不用他傅慊去求,自己定然双手奉上。 傅慊不知白飒所想,见对方没有回答也不继续求问,看船来了就先上船。 待坐进船里,傅慊从包里掏出四万书明晃晃看着,一边看还一边不住点头。 白飒:…… 那人还伸出手拍拍白飒:“这个姿势妙,我们晚上就试这个。” 刚才还有几分苦涩温馨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白飒无言以对。 是夜,两人在船中对坐,聊了不知多久,白飒臊得再争不出半句,终于无奈认输,勉强同意了傅慊在上。 见白飒同意,傅慊露出得意的笑意,伸手去解白飒的衣服。 后者就那么端正坐着,像是一个木头人。 衣服解了半天,不见白飒有反应,傅慊挫败:“你怎么不给点反应” 白飒莫名:“什么反应” “你……你至少嗯啊一两声。” 白飒哦了一声,酝酿了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只能诚恳道:“不行,发不出来。” 傅慊拜倒,无奈去脱自己的衣服。 看着那人解开衣服,露出伤痕斑驳交错的身体,白飒只觉得呼吸窒在鼻梢。 那断经绝脉之痛,剑圣一剑之殇,还有自己心口一刀,这个人有多痛,白飒不敢深想。 两个俱是伤痕累累的人走到了一起相依相偎,怎么能说不是天意注定呢。 白飒忽然伸手搂住傅慊,让彼此□□的胸膛相贴,忍着耻意道:“子厌,你不要改字了,我觉得这个字听着就很好,即使这天下人都厌弃你,我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就像当初这天下不容你,我也会做那唯一容你之处。 这是白飒所能说出口的最大胆深情的告白了。 傅慊唔了一声,实属首次听白飒叫自己的字,觉落在这人口中感觉都不一样,这般想着掐了一下白飒:“你个石头脑袋,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呢,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的字是厌弃的意思了。“ “那你……” 白飒的话音卡在口中,脸色古怪任那人手下动作,忍耐间听对方道:“子厌,意为满足。” “得你,我心满意足。” (此处省略emmmmm……半本四万书) 傅慊自此得了趣,白日划船加快脚程,夜里就压着白飒厮混,这般数日,白飒苦不堪言。 又是一日被那人纠缠到白日,白飒疲惫地躺在那里,半晌才道:“傅慊,你这样日日……不累吗” 傅慊含糊了两声:“不怎么累。” 白飒继续旁击侧敲:“我们天天这么胡作非为,你就不怕船有翻了的一天吗” 这下傅慊罕见沉思起来,道:“你说的在理,我们今晚轻一些就是。” 不等白飒再开口,又道:“不过你不必担心,这种事,在水里也是能做的。” 白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在船上待了多久,终于能看见远处似乎有原野人家。 又走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白飒才醒来,躺着缓了缓酸痛才艰难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见清风压草,露出成群的牛马,看起来是个有人烟的地方。 那边傅慊也醒过来,起来一起往外看:“风景不错。” 说着手又不老实起来。 白飒只能赶紧捉住傅慊的手,几分严肃道:“傅大夫,知止。” “我不止又能怎样” 白飒看着这人傲然的神情,忽然发现自己对着这个人再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半晌只能无奈:“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听见这句话,傅慊一笑,又吻住了白飒,把这人扑倒。 这么缠绵了一会儿,忽听外面马蹄声声,白飒赶紧推开傅慊。 傅慊不满:“慌什么。” 白飒咳了一声,尴尬道:“让人看见,终归不太好。” 傅慊勉勉强强坐起身,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白飒觉得自己真是把这个人惯坏了。 伸手拉开船前的帘子,白飒探出身去,傅慊也一起往外看。 有三匹马奔来,马身高大,坐在上面的人更显高。 待看清马上人,两人顿时脸色纷呈。 白飒神色尴尬,傅慊则脸色一沉。 此人正是那隐入沙漠不知所踪的求索。 船边两人衣衫不整,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3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3 斑斑痕迹,昨晚做了什么昭然若揭。 求索大手一挥:“笔墨伺候,这等妙景画下来,定能大卖。” 傅慊咬牙切齿:“找死。” 反手把白飒推进船舱,自己把腰带系紧就是飞身而去。 白飒跌在船舱里,罕见没有去拦傅慊。 只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求索的惨叫:“救命啊!大魔头傅子厌要杀人了!救命啊——” 白飒听见这一声心头一惊,但很快又平复下来,意识到这方天地再无人知那傅子厌是何人。 边想着,白飒往外看去,只见傅慊光着腿追求索,要夺那人手上纸笔。 再远望只见天地金光,共成一线,风吹草低,融融风光,安详宁和,人间仙境。 这样望着不觉思绪飘远,白飒忽想起傅慊许久前说的话——“我愿这山海可平,但终究是愿,成不了的。” 白飒笑将起来,念起这是一首诗,没想到傅慊这人还挺含蓄。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而今如愿。 山海,可平。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是个整数,正好是在月底最后一天~\(≧▽≦)/~ 不会写肉的作者先拜退了 先放后记,之后是番外,咸鱼作者的第一篇文,开心 第41章 后记(一些碎碎念) 1 关于动机 2 关于行文 3 关于番外 4 关于下篇 关于动机 首先感谢愿意看我故事小可爱,因为是第一次发文,也是第一个额……中长篇,原本还担心完全没人看来着。 其实一开始脑海里先蹦出来一个被万箭穿心的人被一个臭屁的家伙救了,两人一路斗嘴的欢乐故事,不过貌似后来并没有这么欢脱…… 本来以为很期待完结,不过到了完结这一刻还是有些不舍,但这已经是我最爱的结局了,没有太多遗憾,在这里结束,恰到好处 关于行文 我一开始想把两代人的故事写进去,不过想了很久也没考虑好是用插叙,倒叙还是顺叙就开篇了,毕竟灵光一现,来不及仔细琢磨了 最后就决定以角色为线索,各分一半,各种行文技巧都用了【捂脸】,估计有些人会觉得有些乱,我也尽力区分,不知道效果如何 长风的故事很顺利,两万字一天搞定,基本没有卡文,想着鞭策自己就发上来了 剑庄那一段个人不是很满意,不过作为过渡和文章贯通的一条支线,它很好地完成了任务,穆如荇小姐姐我很爱的了,只是遗憾她的妙处没写透 副cp里剑圣那一对绝对大爱了,高高在上不染俗尘的人为爱困苦,情不自禁什么的很妙了,露出了老阿姨的微笑 最后!傅慊和白飒最最爱了,我不管,他们最好了,来自亲妈的溺爱,虽然白飒有点慢热,但爱了就绝对是深爱,傅慊捡了大便宜啊!我果然还是偏心攻,良心忽然有点痛 无名和医圣其实是我个人很欣赏的一类人,都是一生浪迹随心所欲,不被浮名绊身的人 无名的死壮矣,并不悲,因为在我看来他是唯一一个看透并得道的人,来于天地归于天地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医圣应该也料到自己的结局,却依旧义无反顾救了傅慊,如他行医准则——只救有缘人,见者即有缘,着墨不多,不过是串起邵无晦和傅慊的关键人物 邵无晦和白飒有血缘这一点我纠结了很久决定写出来,毕竟知道的只是看文者,颇有“当局者迷”的意思 其实我在写文的时候想了很多,诸如怎么勾连前后,各个剧情相呼应,每一步都牵动着结局走向,伏笔丢了一路,不知道小可爱们有没有看出来,所以就有了医圣救傅慊,傅慊救白飒,傅慊救了寻时语……每一个人之间都有着联系,有几分冥冥注定的意味在其中 此外我还想写出一线生机感,傅慊得救和白飒得救都是一线生机这个机缘之下,顺便加入了自己关于道和正邪的看法,很浅显,大家看着笑笑就好 写到最后感觉已经不用费力去想剧情了,好像他们在我脑海中演电影,我不再是一个写故事的人,仅仅是一个记叙者,记录着他们的爱恨与未来,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有共鸣 总的来说写得有些赶,很多地方都没有点到,主要是因为手速跟不上,只能尽快写,细节就不仔细描述了,之后的话会慢下来打磨一下文字 只叹心有万里江山,拙笔绘不出千分之妙 关于番外 只有糖,不会开车 大家可以……在省略中意会一下o(∩_∩)o 求索这个人会深挖一下,算是补足正篇 剑圣和寻时语那对会写出来,给一个圆满的结局,此外还会和主cp有互动 主cp番外肯定不用说,包甜……吧,而且小剧场随机掉落 如果大家愿意看我会再写多一些 不想看……我也会随心意写,哈哈~\(≧▽≦)/~ 关于下篇 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写下一部,而且发不发另说……表打我(_) 一方面是三次繁忙,另一方面是想静下心积淀一段时间 这已经是目前我写出来最长的内容了,回头看除了小小成就感更多是耻意,意识到了好多不足,人设啊,剧情啊,结构啊……还要多看多写一些才好,不过也好在写出来发出来,才知道自己这么多不足 所以暂时会多多练笔(以前的练笔还灰飞烟灭了,绝望),其中会挑一些发出来看个乐子 如果有耐心的小可爱可以等我明年……大概会开坑?不过这种随缘啦,说不定克制不住脑内剧场,下一篇就着急地出来了,说不准 就这么多了,感谢看这些无足轻重的内容,谢谢几位陪我的小可爱,啾咪╭(╯ε╰)╮ 第42章 番外一 上下求索(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徐行之早年曾往北关游历,待在外浪迹够了,回了两江交汇,傍着十二峰的好位置,建起了名为顾惜的门派。 那些时日但凡能纠结十几号人,都能夸口一个门派。 顾惜门也是如此得建,门派里的人在一起也是凑活过日子,没什么追求,徐行之就带着这么个吊儿郎当的门派混饭,过日子嘛,过一天算一天。 这门派也谈不上有什么傍身的武功,只会些徐行之从北关带回来的诡怪刀法耍一耍,勉强能糊弄上几个人。 不过除了这半吊子武功,徐行之还带回来一个异域风情的美女。 那女子不会说话,日日只坐在院前往北远眺,眼神忧郁。 凡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4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4 见过这女子的人都直说徐门主好福气,讨了这么一个沉鱼落雁的妙人。 徐行之每每听了也只是嘿然一笑,不做多言。 门派建起一年后那女子就给徐行之生了一个儿子,徐门主大喜过望,给孩子取名徐执。 却没想孩子刚两岁,那女子就投江自尽,魂断涛涛。 徐行之不会带孩子,门派中多是粗人,只能请了个教书先生和奶娘管束徐执。 即便如此,徐执还是这么在门派里野长起来,糟心的事没少干。 未料这徐执聪明过人,不过七岁,两江神童的名号就已经传得响当当,那时再提起顾惜门不再是一群使诡怪刀法的粗人建起的门派,而是得了文曲下凡的顾惜门。 那段时间来顾惜门求文求字求画的人络绎不绝,都想讨个彩头。 而那徐执也果不负重望,束发那年,一手玲珑文章,三元及第,蟾宫折桂。 自此徐执就投入了那皇城花花世界中。 初入皇城,徐执就被这繁华迷了眼,晕头转向,忘乎所以。 后来得了圣上赏识干了一个不小的职位更是飘飘然。 既然有机会操持天下事物,徐执不敢怠慢,日日勤勉,惦记着流芳百世。 不过勤务同时徐执还发展起了个人爱好——画春宫。 朝堂上巴结徐执的人不少,都盼着和他这个新科状元攀点关系,只是徐执这人人□□故着实不怎么样,不好接近,一心想干出个清廉名堂。 后来这群人多方打听,偶知那街头巷尾流传的四万书竟是徐执所作,立马赶着送美人讨徐执欢心。 徐执听闻只觉可笑,这只是个人一个小小兴趣,如何爱画春宫就爱美人。 待美人送到府上来,徐执的眼睛都直了,顿时把那些圣贤所言都抛到了脑后,想这好色原来还是能诱发出来的,这爱美人原来是可以培养的。 自此就流传出了想得徐执一点教诲,必献上世间美人不可的传闻。 当然,基本属实。 徐执在皇城潇洒了没几年,顾惜门千里传书,急叫徐执回去,说徐行之病重。 虽徐执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觉,但孝字当头,总不能当白眼狼,平白落人口实。 草草收拾后,就是顺江回顾惜门。 到底垂危,徐执刚到门派,徐行之就快不行了,等徐执到床边,徐行之颤巍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开枝簪子交到徐执手里就是蹬腿儿驾鹤。 徐执拿着簪子不明所以,经旁人一言才知是自己早早离开人世的娘留下的遗物。 见门主死了,大家有点慌张,问徐执愿不愿意留下来继承门派。 顾惜门算不得家大业大,但还有点底子,散了着实可惜。 徐执对这个门派并没有什么感情,给父亲守完灵就是闷声离开,不提其他,顾惜门就此解散。 也好在顾惜门早早解散,不然后来少不得要抗击南冥,他们这种门派,怕只能用于正道铺路。 回到了皇城,徐执继续过着自己花天酒地的日子,没过两年因为与朝中势力意见相左,被谗言罢黜。 一夕跌落,其人惶惶,回头再看,却见那些过往巴结之人纷纷紧闭宅门,与他划清界限,以前的饷金因为他挥霍无度已然枯竭,顿时无处可去,穷困潦倒。 好在徐执以前光顾的青楼还宽待于他,愿意给他提供处所吃食容他暂留,只是他不能白吃白住,要给姑娘们写曲子才行。 这曲子自然是那艳词俗歌,给客人助兴唱的。 这种时候若按圣贤书所言,徐执应当凛然拒绝,大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然后潇洒离去,留下一个孤高傲然的背影。 但徐执没那个骨气,甚至客气了几句,应承了下来,还当即大笔一挥,写下半阙词作为感谢。 不过三日,街边巷陌,那雅俗共赏的艳曲就传唱起来,一下又把徐执的头号推得更响。 徐执这么混了有一段时间,渐渐开始在心中唾弃自己。 到底是读书人,十年寒窗并不比别人轻松多少,腹有圣贤千言,而今怎能平白糟蹋自己的才华。 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己如何能困在这皇城一隅 这样想了几日,徐执打定主意,留书一封,远走山河。 跨山涉险,趟水觅奇。 见奇峰嶙峋,眺南溟广袤。 游历五年,徐执心中开阔,见天地浩大,只觉自己过往狭隘,这天下十斗才华,再不敢夸口半句。 于是便抛弃旧名,自命求索,探这漫漫长路。 游历途中,自然危机四伏,偶然一次遇险,幸得游历医者尚仲秋所救,侥幸得以存留,如此两人共游交往,只觉得一知己。 两人分别前,尚仲秋告诉求索自己在空峒有处所,日后有缘还可以互访,听闻求索准备写一关于游历的书,诚恳拜托成书后借他抄得一份,两人约定后各奔己途。 待七年游历终,江山万里尽数在心间,求索挥毫泼墨,著写四方书,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尽绘天下奇闻妙景。 两年书成,求索带着这心血之作回了皇城。 没想回了皇城,这呕心沥血之作竟还没四万书卖得好…… 求索郁郁,腆着脸回青楼时看见她们正准备往外扔一个姑娘。 那姑娘伤痕累累,脸却没受伤,有几分异域风情,稍看一眼就被勾了魂魄。 那近十年没动过的色心在这一刻又蠢蠢欲动起来。 听路边议论,说这是北关带来的奴隶,脸是好看,但性子也烈极了,下了药还咬断了客人的一个手指。 求索知道这姑娘要是被扔到坟岗必死无疑,那几分骨气借色胆忽然横生,冲过去就要拦下来。 但骨气再硬也抵不过彪炳大汉的拳头,求索两下就被乱打出门,滚落在过路人脚旁。 那过路人驻足,垂头看脚边人。 求索艰难睁眼,看那人眼角桃花似含情,端得漂亮皮相。 “哟,求索兄弟,又见面了。” 若说起和尚仲秋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有尚仲秋的回春医术,这女子自然能保住性命,在求索的拜托下,尚仲秋添了一些钱,带着受伤的姑娘和被当得光腚的求索一起回了空峒。 在空峒上求索悉心抄写了四方书交给尚仲秋,后者大喜过望,颇为感动。 不过尚仲秋时时要下山救治世人,而且冬天过后常游医,无法专门照料这女子,求索听了拍胸担下了这个责任。 女子在求索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好,相对的……求索也因为自己手脚不老实被打得凄惨。 也是这段时间求索知道对方叫苏丽□□,是扎克那族人,年幼入关被抓去做了奴隶,北关还有一个弟弟,不知如今怎样了。 待春寒料峭,苏丽□□觉得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5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5 自己好得差不多就要回北关,求索阻拦不及,也是紧紧跟着。 两人一路向北,终于回了北关,刚得几分喘息,就听闻南冥入侵关中,压过万佚原要去两江,求索的归途就这么被断了。 苏丽□□在北关见了自己的族人,大家商议一番,决定试一试老一辈人说的过阑春山就能回到部族。 靠山上和苏丽□□的那些交流,求索勉强听的一知半解,听他们说北关山后还有天地也是讶异,他至今为止还真未越过阑春山。 大家犹豫一番,最终同意,与其在这北关提心吊胆过日子还要供人赏玩,不如闯上一闯,博一个自由前景。 见大家眼神坚定,苏丽□□缓缓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开枝簪子,挽起自己的长发:“既然如此,我们打点一番明日就启程。” 看着苏丽□□头上的簪子,求索恍惚,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相似的簪子——唯一没有被他当掉的母亲的遗物。 如此方知此为扎克那族中女子的交互信物,有此信物在手,千里也能相认。 再看这群人,而今也算是知道自己母亲如何跟了父亲,竟有些悲哀。 看见求索手里的东西,苏丽□□厉声质问哪里来的,求索费力回忆自己年少门派里的人说的关于他的身世,一点一点吐露出来。 听过求索的解释,苏丽□□沉默,原准备撇下求索的她思虑一番,想着关中此时混乱,念及这人曾有恩于自己,决定带上求索一起出关。 一行人清理好一切,就是上路去寻那未可知的部族。 过关隘的时候,求索看见关口有一群似是名门的人在那里,打头的两个少年具是气度不凡,负剑而立,其中一个给另一个说着什么,周围一圈弟子模样的人站着等候。 求索看着感慨,道是一对璧人,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两人画进四万书。 彼时求索没有想到,这眼前两人就是那剑圣和寻时语。 休息一番,求索就此过了阑春山。 第43章 番外一 上下求索(下) 求索随扎克那族人摸索着穿过阑春山,等走过狭窄逼仄的穿山洞,只见眼前是无尽大漠,一望无边,在日芒下烨烨。 见此景,求索感慨,这天地之大,果真自然造化不可琢磨,自己穷其一生怕也看不完这世间万物。 沙中旅途艰辛,走了半月,托货物的马就死了一半,本来就艰难的旅途更变得茫茫不可知起来。 扎克那族人走到现在心中也颇为慌乱,不确定先人所说部族是真是假。 这之后的每一步都成了煎熬,只有苏丽□□眼神坚定,支撑着众人心中的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有了绿意,大家振奋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 只是没想费尽辛苦到了绿洲,族人听闻他们当中有不少是与汉人生下的混血,顿时嫌恶起来,而且族长易位,清除过往族长亲眷,这些混血的亲族有不少都已经流离不知所踪。 苏丽□□据理力争,但也没能得对方几分同情,现在他们千里跋涉,已是疲惫不堪,若是争起来定然讨不到半点好处,这般一想,苏丽□□只能忍气吞声表示愿意离开。 好在这些族人也不是全然冷血之辈,愿意给他们几匹漠中良驹,只是不得回归。 从关中来的混血听闻都是绝望,苏丽□□站在绿洲边界安慰大家,心中愧疚。 现在不知前途如何,只能暂时返回,想着在那关边山下还能与关中交易,勉强生存。 这返回没了初来的信念,脚程疲沓,当中有些人趁夜色悄悄返回部族,想着能求一安居,也有人不堪未知艰难,隐入沙漠不知所踪。 求索默默跟着,看苏丽□□在前面努力挺着脊背,勉强维持坚强,只是偶尔肩膀不经意垮下来。 求索心中怜惜,快两步赶上:“苏丽……□□,没关系的,回去若是艰难还能入关,我关中尚有友人,说不定还能……帮上一帮。” 听这一言,苏丽□□强笑了一下:“若是不能自在生活,那关中日子也没什么好向往的。” 顾及苏丽□□幼年至今经历,求索明晓苏丽□□所想,不知为何忽然道:“不愿意也无妨,我会跟着你……保护你。” 苏丽□□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觉得有趣:“你这般,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吧。” 求索听了,不知哪里来的胆色,认真道:“我所言真心,苏丽□□姑娘不必怀疑,若有万一,定万死不辞。“ 顿了顿又道:”我对苏丽□□姑娘有情,自然不会欺骗于你。” 看这个浪荡子第一次这么正经,苏丽□□闷声笑起来,忽然伸手,猛推了一下求索,后者防备不及就是从马上跌下,躺在滚烫的沙里错愕。 苏丽□□看着浑身沙粒的求索,一扬首得意道:“想追扎克那族人的女儿,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看苏丽□□恢复常态,一拉马走到队伍前端,求索忍不住苦笑,看来想追上苏丽□□首先要有一副好身板才是。 残余的人过上了游猎的日子,快到冬天不好野猎就在阑春山下驻扎交易,冬天过了就回腹地。 期间求索回过几次关中,没想因尚仲秋四处游医,他的四方书也遍地生花,抄阅流传甚广。 若是以往求索必然不会放过这个翻身机会,只是到了现在,心也安定了,只想安稳与苏丽□□过日子。 后来南冥教又入关中,来势汹汹,求索思虑一番,决定入关中把这事记录下来。 苏丽□□本不舍,但最后只是咬牙:“若你不回来,就算了。” 求索微微笑笑:“等我回来了,就娶你。” 留下这话便是入关。 关中山河凋零,求索忍痛一路记录,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正邪之战,经他笔跃然纸上,成了重要的史料。 等退了南冥,苏丽□□他们还没回阑春,求索决定上空峒找尚仲秋。 一去就听闻对方救了一个筋脉尽断的人,求索好奇去看,见到床上人一时无语。 “仲秋……你知道你救了什么人么” 尚仲秋迷惑:“大概是一个中了清冥毒的人吧,也真是神奇,中了这毒还能活下来。” 求索:“……这是那南冥教主,傅慊,傅子厌,一手清冥毒功,狠辣绝然。” “啊……”尚仲秋低低一声,表示惊讶,半晌道,“人都救了,总不能白白看他死在我眼前。” “邪道尽是不讲道义之人,等他醒了若是恩将仇报我看你如何。” “若真是如此……可能是我命该如此吧。” 求索:…… 真不知道说他傻好还是善良好,不过看傅慊那样,估计生机茫然,这样一想求索也不再劝。 不过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6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6 求索到底低估了尚仲秋的医术,过了两月再来就听尚仲秋说傅慊已经醒来。 求索惊讶去看,就见傅慊虚弱靠在床边睁着眼,擦尽那一脸血污,倒是俊极。 想着求索就不自主开口说什么邪道看着就是比正道多几分滋味。 之后因为这句话付出的惨痛代价,略过不提也罢。 等到了秋天,求索启程回阑春山,没想这一别就是数年,再见傅慊时后者带了一个忠心的护卫来这阑春山救人—— 救那当年受了傅慊一掌如今活死人一般的寻时语。 也不知是不是这天意注定,只是不知是救赎还是劫数。 这期间求索闻邵无晦入剑庄,想起这少年当初跟着尚仲秋时对邪道恨之入骨的模样,没想这孩子不仅没有流落乱世,还搞出了一番名堂。 再考虑傅慊求索不免忧虑,听说穆疏雨驾鹤心中更是不宁,便是提醒傅慊自当小心。 未想到底是晚了,等傅慊离去,求索收到友人传书说医圣已西去,展信那刻几近气绝,只是傅慊已往陷阱而去,只能拜托苏丽□□过去帮忙。 边担忧着边前进,又到了绿洲边界,见那边大批人马,求索心中沉重。 不过没料到这些人不是追杀,而是逃命。 族中权利更迭,新任族长残酷暴虐,对上任族长的亲眷没有半点仁慈,一昧赶尽杀绝。 这风水轮流转,这群人也尝了一次这被迫害之苦。 求索倒不至于幸灾乐祸,带着自己的人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新任族长却已经带人追了上来,转瞬就争斗起啦。 这些残余族人不是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求索扯缰欲退,马声咴咴,原地踢踏,似乎还是忘不了曾经的主人。 求索感觉揪心,这人难道还不如这畜生不成 犹豫间,之前辅助求索的高大族人上前,拍拍求索:“求索先生,虽他们过往不待见我们,但也算宽容,若我们今日退了,日后怕是这绿洲边境也越不得半步,日子只会更艰难。” “扎克那族人不怕战斗,何况还有苏丽□□她们,我们愿意……听你的指挥。” 其余族人眼神闪闪,似乎无论是战是退,是生是死,都是他求索一句话的事。 那边寻时语也是下了马,虽听不懂对方所言,但也知形势严峻,道:“寻某虽断臂,但尚能一战,若有危机理当相助。” 求索环顾四周,压下心间挣扎,最终咬咬牙:“那么,战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扯马而去。 求索一群人的弓剑与凶悍战意。 寻时语失了一半威力的无妄十三式。 入战局不过转瞬,而战局变化也是须臾之间。 最终寻时语伤对方首领,求索瞅准机会机会当即斩那人于刀下。 见族长倒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转瞬群龙无首,连连退却,畏惧地看着求索一群人。 求索都没料到赢得这么轻易,擦了擦脸上的血,呆了片刻,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对方似乎并不承他们的情,折刀后,自愿退守沙漠,留这绿洲给求索一群人。 这世事果真难料,当初谁能想到这绿洲最后会落到这群他们看不起的混血手中。 求索也不是那种客气的人,若能在此安居,得牲畜成群,不必再流浪自然再好不过。 又等了近两个月,苏丽□□她们回来,知道绿洲已经成他们的地盘并没有多么开心,只是郁郁看着求索,美眸潸然。 她带回来一个消息,只有一句: 傅慊身死白飒之手,白飒也因毒血侵蚀魂断羽归山。 求索听了呆呆站在那里,半天才道:“也好。” 这天下正邪不两立,若他们能同归黄泉共守不失为一件幸事。 求索他们开始适应放牧生活,不过舒服生活总比流浪生活适应得快,没多久那些牛马就被驯服得服帖。 一日放牧,有人通报求索,说那从未见有船来的河水似乎有轻舟从上游来,不知有没有人,也不知来意如何。 求索稍加思索,点了两个人,就是驾马往那河边去…… 第44章 番外二 共白首 给傅慊和白飒一个容身之处对现在的求索而言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这人要求傅慊告诉他这些时日和白飒在船里都做了什么。 越详细越好。 不然住的没有,吃的不给。 傅慊听了,答应得痛快,揽着求索就往帐中去。 等在帐外的白飒无言,但只侯了一会儿就闻帐中惨叫凄厉,嚎穿了半边天。 白飒:…… 傅慊和白飒顺利留在了这里。 第二天清晨,求索派人给傅慊一封信,听说是求索给的,傅慊没什么好脸色,但展信看见上面的字,神色有些古怪。 白飒那边还在床上趴着睡,感觉到有人坐床边含糊了一声:“我累了。”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摸摸白飒的头:“不来了。” 听见这句,白飒安心继续睡。 傅慊忍了一会儿,又道:“求索说,剑圣找到寻时语前辈了。” “啊” 白飒忽然清醒,睁眼看着傅慊。 后者不知说什么,也回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 “嗯。” 几日前寻时语同野猎队伍一同入沙漠腹地打猎。 野猎战果丰厚,寻时语一行人准备返回,只是不巧半路沙暴,阻挡了前路,如此只能暂时找个地方避着,等沙暴过去再上路。 等沙暴过后已经是子夜,一轮皎月映得大漠一片清晰,银浪起伏。 没想刚走了没多远,就听远远传来月下狼嗥,一个沙丘后跃出来一匹沙狼。 那匹狼抖了抖自己的身躯,微微伏低身,暗绿的眼睛牢牢定着眼前的野猎队伍。 不多时,近十匹狼从周围围了过来,看起来是饿了不少时间,就准备搏杀,把这群人做肚中餐。 寻时语执剑,其他几个扎克那人也攥紧刀,沙中饿狼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十几匹狼群聚出击。 对抗一触即发,却忽听远处有马声。 不及马声近前,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只是瞬息,剑与月光融为一体,十几匹沙狼转瞬毙命。 血顺着剑滴落在沙地,那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月下,白发翻飞。 这剑法实在太过熟悉,连同那背影都没什么变化。 寻时语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这景象刺痛。 剑圣与寻时语的队伍一同回来,傅慊听说了一秒怂,只希望剑圣晚点知道他们在这里。 未想剑圣回来那天求索就添油加醋把傅慊他们在这绿洲的事抖落了干净。 听闻傅慊他们也在这里剑圣倒没什么反应,只说无所谓。 说是这么说,但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剑圣和寻时语长谈了几日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7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7 ,就拭剑来找白飒切磋,美名其曰扶持后辈。 实际上就是单方面吊打。 白飒日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剑圣比划一番,傅慊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也去帮忙。 但两人对着剑圣俱是心虚,纵是联手也是输比赢多。 每每看着两个人被打趴在地,剑圣就会冷冷道:“白飒,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还有你傅慊,当年与我一战的气势去哪了,你可是那南冥草包。” 白飒、傅慊:…… 每次剑圣来收拾这两人,求索就包一些零嘴坐在旁边,看得不亦乐乎。 求索每日除了看这两人吃瘪,就是暗搓搓写自己的小黄书。 虽傅慊明确说过不准求索把他和白飒画进四万书,但日日对着这两人,求索文思泉涌,怎么可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没几日就偷偷写了一本正道首徒和邪道教主的爱恨情仇。 这本书从绿洲一路卖进关中,销量可观,求索靠着这本书又挣了一个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软。 傅慊知道了立马过来把求索打得七天下不来床。 绕是如此求索还是不老实,看见傅慊还是改不了嘴欠的毛病:“子厌兄好生威猛,把我弄得七天下不来床。” 语气极尽呷昵之能事。 于是傅慊一人吊打求索变成了和苏丽□□一起吊打求索。 剑圣每次来时路过求索房间,有些看不过去,上来劝阻。 傅慊倒是不多说,把四万书就是摊开给剑圣看。 剑圣:…… 求索:…… 自此之后傅慊和白飒清闲了,日日只用坐在房顶,一边吃零嘴,一边幸灾乐祸地喊:“求索前辈,再跑快点,剑圣前辈就在你马后一丈,再慢就没命了。” 求索苦不堪言,直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受这等罪。 第45章 番外三 结发 眼见入冬,要开始囤过冬的食物,这几天野猎的次数频繁不少,白飒也是同去。 求索则远走不少地方,静下心填充自己的四方书,只是不会送去关中,这片世外桃源,他希望再晚点为世人所知。 入了夜,扎克那族人总会点亮门前的灯火,连成一片在低空浮游,为夜归人引路。 这夜傅慊在门口点亮灯,看见马群踏夜归来,有几户人出门迎接自己的亲人。 这安宁融融的景象一下就驱散了沙中夜晚的寒意。 傅慊折身回屋,看见白飒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这趟人马回来,过两天白飒又要出发野猎,不过等到了冬天,两个人就可以天天在一处了。 白飒写得认真,没注意灯光渐暗,直到眼前一亮,白飒抬头,看傅慊垂着眼睫,伸手挑亮了灯火,长影落到了自己怀里。 “你在写什么” “求索前辈前几日去了远处山脉采景,记录得匆忙,回来拜托我给他稍微改正抄录一份给他。” 傅慊低低嗯了一声,走到白飒身边坐下,看那人认真抄录。 发丝垂坠,遮住了白飒的侧脸,傅慊伸手替他把头发顺好,又缓缓落下,滑到白飒发尾忽然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 傅慊好奇捉起,看见是一个束发的带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这是什么” 白飒没有抬头,应道:“之前野猎射伤了一只沙狐,皮毛不好收拾,苏丽□□用那个做了几个发带,分了我一个说回去可以用。” 听着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有几丝不悦。 手一抖,那发带就落入了傅慊手中,青丝尽散,披散了白飒一肩,白飒一愣,就看见那人伸手把发带凑到火上,甚至来不及阻拦。 火一舔,那发带转瞬烧起。 快烧到手前傅慊松手,踩灭了火拍拍手。 白飒忘了要说什么,愣愣低头看地上焦黑一团的东西不知道傅慊又在闹什么。 不等白飒问,傅慊已经自己上床躺下。 看那人留了一个背影给自己,白飒无奈,只好拢了拢头发继续抄写。 写了没两笔,傅慊转过来,用黑沉沉的目光看着白飒,后者被盯得没办法,笔也落不下,索性吹熄了烛火,过去睡下。 一夜安然。 许是很久没有睡过这种好觉,白飒起得有些晚,起来破天荒看见身旁没有人。 若是往常,傅慊非睡到日上三竿不可。 白飒收拾收拾起来,出门也没看见傅慊,问了几个人也说不知道。 不过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丢了去,白飒放宽心回去继续处理求索交代的事。 未想一整日都没有看见傅慊的影子,直到夜晚降临,也没看那人回来。 白飒出门点灯,远望了很久,终归是担心,毕竟沙中夜晚不宁,傅慊一人若是遇见危险也不好对付。 想罢白飒惴惴不安去马圈,刚到那里就看见一人正在拴马。 夜太黑,看不清对方,但白飒也知道是谁。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回答完傅慊就快步走来,用白飒并肩往回走。 回了屋里,傅慊先一步坐到床边,拍了拍身侧:“白飒,来。” 虽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白飒还是感觉古怪,想归想,还是依言走过去坐下。 未想今日傅慊倒没立刻本性毕露,笑眯眯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拿出来一样东西捧到白飒眼前。 那是一个缝得不甚精巧的发带,比起之前的稍长一些。 借着烛火,可以看见傅慊手上有些浅浅的伤口。 白飒说不上什么感觉,伸手接过来,算是知道这人昨夜怎么那么反常。 真是乱吃飞醋,瞎闹别扭。 这样想着无奈笑起来。 白飒把东西交还傅慊手中,后者不悦:“怎么,你嫌弃我做的丑” “哪敢呢,”白飒笑道,转过身背对傅慊,“你帮我绑上吧。” 听见白飒这么说,傅慊抿了抿唇,压住漫出的笑。 白飒感觉到身后人摆弄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道:“好了。” 闻声白飒回头,却看见那发带束起的是两人的头发,两束头发交缠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彼此。 “如此,我们也算是结发了。” 白飒轻笑,道:“那我们还要先喝过合卺酒才行。” 听见白飒这么说,傅慊一时有些飘飘然,对方这么配合实属首次。 “酒就算了,我们还是快些洞房吧。” 这煞风景的功力,傅慊也是练到大成了。 说着傅慊解下发带,束缚住白飒的双手,后者莫名其妙,就听对方道:“前些日子看见求索画了一些好东西,我们来试试吧。” 说话间那温和的笑转瞬就被邪笑替换。 床前的一豆灯火化作一缕青烟。 (此处省略emmmmm……) 第二日白飒起得很晚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8 子厌 作者:层峦负雪 分卷阅读58 ,起来后就负刀去绿洲边等着。 不多时就看见一须发尽白的人策马而来。 看见白飒站在那里,剑圣勒马。 白飒拱手作揖:“前辈,今日请容许我和您一起拦求索。” 剑圣: 小剧场: 苏丽□□:这是先前白公子猎到的狐皮,有些伤到了,我做了些束发用的,白公子不嫌弃就拿去一个用吧。 白飒:苏丽□□姑娘客气了,白某就先谢过了。 苏丽□□:哪里的话,这些还都是白公子猎来的。 第二日。 傅慊:昨天看见白飒的发带很好看,听说是苏丽□□姑娘做的,不若也教教我吧。 苏丽□□:教不至于,傅公子想要,我再给你做几个就是。 傅慊:我主要在野猎也没帮什么忙,就想着在别处能做些事,如果麻烦…… 苏丽□□:不麻烦不麻烦,我今天正好要去河边,傅公子不若同去,我教你。 第三天。 苏丽□□:白公子早,野猎的队伍早些时候已经走了。 白飒: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苏丽□□:不是什么大事,对了,说起来傅公子昨天还要我教他做皮毛,不知道白公子有没有看见。 白飒:……看,看见了。 苏丽□□:傅公子果然学什么都快呢,昨天还是他想着把兽筋缝进去,能更加柔韧,这样捆猎物不至于挣脱,也防止伤到它们。 白飒:…… 白飒默默举起手,对于柔韧又结实这一点,他是深(身)有体♂会。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