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雾桥》 分卷阅读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 《走过雾桥》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文案： 一个心理医生，一个游泳教练，一个作家。她们各有各的魅力，各有各的毛病。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端木浅，俞小布，何韧 ┃ 配角：秦越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1. 端木浅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马上开口，这是她的策略，或者说是她的习惯。在诊疗开始前，她需要先观察自己的病人一点时间。 端木浅有点意外的是，病人也紧紧地盯着自己，竟然也是观察的眼神。而且和自己一样，并不急于开口。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对视出现在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时，更像是一种对峙。 “狭路相逢勇者胜。”端木想起了这个句子。她很奇怪一个来寻求心理咨询的人为什么让自己想起这句话。 她们先前已经寒暄过了。当端木打开诊疗室的门，就叫了病人的名字，“何韧女士？”候诊室里只有何韧一个病人。 秦越正在接听电话。秦越坐在候诊室另一端的办公桌后面，但她不是接待生，也不是心理医生，她是端木浅的合伙人。所以她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叫何韧的女人放下手中的咖啡，站起身。“你好，医生。“ “我叫端木浅。请进来。“ 然后，何韧就被指定坐进了诊疗椅中，那是一把感觉舒适的带扶手的椅子，软硬合适，高低合适。面前一个矮的小方茶几。 再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段对视或者对峙的场面。 对峙一般是面对面的，但是她们俩的椅子其实是略大于90度角的摆放，结果是两人都必须稍稍偏过头来才能正视对方。 端木浅正准备打破沉默时，何韧也开口了。她们竟是同时出招。于是她们俩又都停了下来。端木浅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何韧先说。 端木直觉这个病人不太好对付。这么长时间的沉默，何韧竟毫不怯场退缩，而且耐心沉着，简直是比很多健康人都更加没有社交困难的迹象。端木有点疑惑，她不知道何韧到底来咨询什么心理问题。 果不其然，何韧一开口，并不是诉说自己的困扰，而是评论医生的名字。 “端木浅，这个名字很特别。是你的真名吗？哦，我的意思是，这是你从小就使用的名字吗？“ 端木压住心中的惊讶，淡淡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何韧脱口而出，“我们这代人的父母，没有能力取这样好的名字。“ 端木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小时候叫端木玲。但是她不会告诉何韧，心理医生是不能够有问必答的。 何韧兀自得意地笑了，“我没有猜错吧？在他们的头脑里，只会有娟，静，梅媛这类词汇，浅这样的字，不是不认识，而是他们永远都想不到用在名字里。” “这说明什么呢？”端木继续问下去。诊疗已经开始了。看似无关但病人有兴趣的话题，是了解病人的一种有效途径。 “思想贫乏的人，往往词汇也贫乏。思想的表述离不开语言，甚至思维的过程也依赖语言，所以丰富的思想一定需要语言基础，而语言的基本单位就是词汇。我们父母这辈人的思想是固化狭窄的，甚至可以说是僵化简陋的。” 端木心中暗想：不愧是作家，表达很清晰，虽然观点有些偏激。只是，依然看不出她来这里的诉求是什么。 “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用浅字？特别是你研究心理学，难道不是为了深入人心吗？ “刚才是你夸赞这个浅字，你为什么觉得好？”端木又把问题推回来了。心理咨询的要义就是聆听，而不是表达。更何况，摆明了何韧是早就研究过自己的名字，她有讲述的欲望。端木会在适当的时候引导她。 “首先你想与众不同，一般人不会用浅，这个词容易让道德感强烈而词汇简单的人联想到浅薄，肤浅之类的含义。而你想的，很可能是深入之后必须浅出。这个浅，大约可以跟苹果推崇的极简主义是一个意思。” 端木变换了一下坐姿，但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何韧，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真是难得碰到一个这么健谈的病人。当然，话多的病人不少，但那不叫健谈，那纯粹是啰嗦。何韧才叫健谈。 “其次，浅字有很强的美学意味。浅草，浅滩，浅笑，浅攻。意境都很美。最后一点，浅是中性的。“何韧说的好像肯定端木原来的名字一定是女性化的。虽然她猜对了，但是再次显现出她的主观，理所当然的处事方式。 “你是觉得我女权？“端木问。 “不，正相反，你不喜欢强调性别。“ “好的，何韧，谢谢你的精彩分析，你对我名字的诠释远远超过了我当初的想法。“这都是套话。端木并没有被何韧的奉承语言所打动，甚至有一点疑惑。何韧不像是一个喜欢逢迎的性格，她这般用心地来夸赞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目的呢？无论怎样，走着瞧吧，她的意图早晚是会显露出来的。 第2章 第 2 章 2. “我们言归正传，说说你今天来就诊的原因。“端木觉得诊疗必须转向正题了。 “慢着，端木医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也分析一下我的名字吗？“何韧还没完了。她看心理医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我们可以改天再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我们最好把时间用在你的事情上。“ “但是，我想听到我的医生分析我的名字。我刚才说过，一个人对于文字的理解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思维能力。“ “你是想考核我的能力？我有足够的专业背景和执业资格。“端木说得不卑不亢。她曾经在美国执业，所以对于这类病人的挑战很熟悉。 “不，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能力，我看过你的资料。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信任。“何韧说。 “这么说吧，我其实在来这里之前还去看过另一个心理医生。我描述了几句我的感受之后，那个医生打断我，建议我分辨这些混乱的情绪，他给了我4个分类：难受，愤怒，喜悦和悲伤。说这个分类方式很管用。我只能告诉他，除了喜悦，我都有。” 端木暗暗好笑，这是心理咨询的一个方法，却不是这么用的。 “医生说，来，你来做一套测试题。再然后，医生肯定地跟我说，你是中度抑郁症。” 端木不动声色地听何韧用嘲弄的口气描述前心理医生的表现。 “最后医生拿出一份药单，标着价格和药品名，说你可以选择看看想吃哪种，好像那不是药单而是一份菜单，病人自己随便点菜，可真是服务周到啊。我真想把菜单，哦不，药单扔在这个傻。。。。嗯，医生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 的脸上。”何韧硬生生忍下了脏话。 端木又变换了一下坐姿，视线顺势避开了何韧的，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为自己同行不专业的行为感到羞耻。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诊疗。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个怎样的心理医生。” 端木不动声色地盯着何韧看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她在权衡能不能在第一次诊疗就被这个病人牵着走，失去主导地位。 何韧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端木，没有退缩，很坚持。端木更加疑惑，何韧看起来对待事情的情绪反应也没有什么异常。 “何韧也不是你的本名。你是姓何吗？“端木直接就开始分析了。既然这是测试，那就给她一个答案，反正取得病人的信任很重要。 “何韧是我的笔名，我现在只用笔名。我不姓何。“ “何，如果这个何字不是姓氏，那就是一个疑问词，可以是好奇探索和追问，也可以是质问反问诘问。韧，是柔软却不容易折断。但是中间藏着刀，而且是刀锋。一个柔软又锋利的字。“ “毛姆有一句名言：欲望如刀锋，越过即获得。“ “哦。“端木点点头。她不知道这句话。但是她能懂。“我通过你的考核了吗？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何韧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设定严格的条款，不能早到，早到不得超过10分钟，也不能迟到。” “不是不能迟到，而是迟到的时间将会从你的诊疗时间中扣除。不能早到，是为了尽量避免与上一个客人相遇。这是尽可能维护客人的隐私。” “还有，有事取消诊疗也要扣钱。哦，除非在24小时前通知。人总是有突发事件的，不是吗？”何韧的语气很肯定，她讲话有不容置疑的确定感，哪怕她用了疑问句。 “首先这是一个行业惯例。另外，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客人能够认真对待心理诊疗，跟刚才讨论的迟到一样。你们花了很多的钱来这里，如果在态度上三心二意，那才是很大的损失。我们坚持用这样的方式，或许可以让你们的行为更有计划，也更有约束。这个被扣掉的的钱，可以帮你们在权衡你眼前事情的重要性和紧急性的时候，更容易做出判断。” 端木没有说出来的另一个理由是，很多人对于心理诊疗，潜意识里是抗拒的，所以往往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逃避。 “好，就算你这个理由成立，那么反过来，我们对你们却是没有约束的，如果你有事，随时可以通知我取消，不会受到任何损失。我理解没有错吧？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这里有一个差别，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行为会受到职业操守和商业利益的制约。我不会随意缺席诊疗。” “但是，总有意外，比如你遇上了车祸，要怎么办呢？”何韧语气变得生硬，带着某种含混的情绪。这句话说的毫无必要，而且非常粗鲁。 端木浅的身体有一个轻微的晃动，然后直了直腰，并且迅速低下头，放下支在下颚的右手，与左手紧握在一起，指关节也似乎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钱会退给客人，就算我死了，公司也会退钱。这样没有什么问题吧？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诊疗了吗？” 第3章 第 3 章 3. “抱歉，我刚才打的比方不好。“何韧说，但是眼睛里没有显出什么诚意。 端木没有吱声，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这次的挑战很不友好，甚至带着挑衅的意味。 “你先说一下你的情况吧。“端木直截了当地开始了，她的耐心正在流逝。 何韧意犹未尽地瞪着端木，似乎她今天不是来心理咨询，而是来聊天的。她看起来还有许多没讲完的兴趣话题。最后她不得不在端木严肃的态度下退却。 “我是个作家，也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编辑工作只是为了保障我的生活，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喜欢写作。你读过我的作品吗？“ 端木注意到，何韧对自己的介绍，是从职业开始的。而且，何韧还没有说几句自我介绍的话，就又开始发问了。 端木想，难道何韧是一个很出名的作家吗？自己应该听说过她吗？ “不知道，我很久没有看过小说了。“ “看来你没有读过我的书。我不仅写小说，也写杂文随笔。“ “是的，我也很久没有读过杂文随笔了。那么，你现在有什么困扰呢？“ 何韧开始罗列自己的症状：失眠，焦虑，哭泣，孤独，对生命感到绝望，没有人可以倾诉。。。。。 “这些现象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大约，半年前？“何韧说时间的时候眼神有点闪烁。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何韧停顿了很久，然后别过脸，看着墙上的一副风景画，喃喃地说道，“她走了。” 端木看到何韧皱着眉头，两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爱的人，女人。“何韧补充了一句。 端木拿不准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隐约猜是去世了，但是也不一定。 “何韧，告诉我那些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如果你想告诉我更多她和你的事情，出于个人隐私，你可以给她取一个名字，这样方便我们讨论。” “我们叫她文馨吧。”何韧说。 “文馨发生了什么？”端木问道。 “交通事故。一场交通事故夺走了她的生命。”何韧又一次别过脸看着那幅风景画说话。 端木感到一阵恶心，心脏也惊跳的飞快，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身体某处传来刺痛，而且，她有些听不清何韧的声音，耳边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端木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耳鸣。 “端木医生？端木医生？”何韧的声音终于清晰稳定地震动着端木的耳膜。 端木清醒了过来，意志力开始发挥作用。“事故是在半年前发生的，是吗？” “差不多吧。是的，半年前。”何韧盯着端木的眼神里的悲伤竟然淡去，隐隐含有一些残忍的快感。只是端木的思想已经涣散，没有捕捉到这个细微的表情。 “何韧，跟我描述一下文馨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吗？”端木说。 果不其然，何韧的描述一下子变得丰富生动了起来，终于摆脱了刚才拘谨乏味的词汇堆砌。 也不出端木所料，在何韧的口中，文馨是完美的女人，优雅，贤淑，有智慧，有才情，是何韧灵感的源泉，也是何韧作品的最好品鉴师。 然后，果然，何韧讲到了自己的写作，简言之，自从文馨走了，她的所有灵感都消失了，她现在什么也写不出来，一个字也写不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 出来。这一切都是那个夺走文馨生命的肇事司机造成的。 “听起来你的作品很多。”端木打断了何韧的抱怨，“你最新出版的作品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版的？” 何韧随口说道，“《无法亲近》，两年多前的。” “也就是说，你的灵感枯竭是在2年前。”端木刚刚瞄了一眼时钟，这一次的诊疗时间很快要结束了，她必须要让何韧带着一个问题结束这次谈话。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何韧恼怒了，“你认为我在说谎？“ “何韧，我不认为你在说谎，我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帮助你设法找到你丧失写作灵感的真正原因。这次的时间到了，你可以回去理一理思绪，仔细回忆一下。我们下次回来继续讨论。“ “哈？今天就结束了？我到底是什么问题？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你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我记得你刚才跟我抱怨前面的心理医生草率给你一个诊断。我很赞同的你观点。另外，我要声明一下，我这里只做心理咨询，我不进行诊断，也不会给你开药片。如果有需要，我会建议你去看专门的精神科医生。现在看不出有这样的需要。“ 第4章 第 4 章 4. “端木，晚上要一起吃饭吗？“秦越走到端木浅办公桌前问道。 端木正在做当天的诊疗笔记，手指噼噼啪啪地敲击着键盘没有停顿，“不用，你快回家陪老公孩子吧。“ “说实话，跟你吃饭要比回家吃饭有趣多了。“秦越说得很认真。秦越就是一个认真的人。 “又想偷懒？不想做饭了？“端木停下手指的敲击，抬头看着秦越。 秦越蛮漂亮的。短发，一副秀气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神有些严肃。她来邀请吃饭的眼神都是透出严谨。 “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一起吃饭了。“秦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我们很多午饭都是一起吃的呀。“端木纠正说。 “工作餐怎么能叫一起吃饭？我们都没有空闲聊。“看起来秦越今天是铁了心要跟端木吃饭呢。 端木啪地合上苹果电脑，“好，那就一起吃饭。想吃什么？” “我知道一家新开张的日本料理，我们去试试？”秦越微笑着说道，看起来一起吃饭是很令她高兴的事情。 她们关上公司的电子门。在等电梯的时候，秦越看着玻璃门背后那漂亮的蓝字“心桥”。这是她们的公司名。 端木顺着秦越的视线也看着那两个蓝字，“说真话，我还是觉得雾桥更加合适。“ 这是她们俩成立公司的时候，最大的争论点之一，最后是端木让步。 “怎么能叫雾桥？人家一头雾水地来求助，你竟然告诉人家这里是雾桥，谁还花这种冤枉钱。对心理咨询，中国人本来就将信将疑。“秦越当时反驳端木的话。 “但是，我们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心理困扰，哪里有什么确定的因素？谁敢说自己可以给别人明确的指引？“ “无论如何，你也要给病人信心。你摸索你的，总不可以告诉病人说，其实什么都没有一个谱，你跟我一起摸索吧。相信我，中国人只能接受心桥这样的名字。”秦越坚定地做出这个决定。 端木知道，秦越比自己更加了解中国市场。 秦越曾经是一家外企的行政主管。然后在她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竟然失业了，因为他们公司把行政工作给外包了。从几乎天天加班变成赋闲在家，这个落差太大，以至于秦越的精神几乎崩溃。终于有一天她深更半夜毫无征兆地摔碎了家里的电视机，并尖叫起来。这才吓坏她的老公。第二天便逼着秦越看心理医生。 于是秦越见到了端木浅。 端木浅很快就获得了秦越的信任。人与人的关系始终需要某种缘分。她们俩就有这样的缘分。 那是端木第一次在国内开心理咨询所，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然后没有几年端木不堪压力，关掉了心理咨询所。加入一家心理培训中心，做培训师。她终于不用直接面对病人。 当年，心理咨询对于中国人还是新鲜事物，大家都还不适应。端木已经烦透了那些焦虑的病人坐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好好地说话，而是态度蛮横也很不耐烦地说：“我已经付钱了，你就告诉我怎么办吧。”端木浅反复地解释说，心理医生不是帮他们解决问题的，而只是引导他们找到自己的困扰所在。但是很难让他们理解这个道理。那些情绪失控，拍桌子打板凳的病人让端木浅无力应付。最后关闭了诊所。 秦越是少数领悟了心理咨询真谛的人。端木非常感谢秦越，她的康复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 “心桥“是端木的第二次开心理咨询所了，因为她需要钱，不得不需要更多的钱。 幸好有秦越成了合伙人。“端木，能做你的合伙人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得到你的帮助。“ 秦越的坚持和投入，成就了“心桥“。她将自己十多年在外企辛勤工作积攒起来的钱财全部都投入了心桥。 “我们不需要接待员，我们不给病人提供心理咨询以外的服务。“端木坚持秦越是合伙人，她的工作是提供电话咨询和电话预约记录，而不是在候诊室里端茶送水，端木已经厌烦了讨好客人。 第5章 第 5 章 5. “端木，昨天你跟我家小轩玩了一场红包游戏？”秦越在餐桌上问端木。小轩是秦越的儿子。刚刚小学。 “哈哈，是的。看起来我把小家伙给气坏了。”端木笑着说，“你不会怪我吧？“ 秦越温和地笑了，“怎么会怪你，我谢你都来不及呢。我觉得小轩受他爸爸的影响很大，小小年纪就总想着占人便宜。也就你有这个能力给他好好上一课。昨天晚上，我看他简直是气急败坏了。” 这个事情说来简单。小轩这个小鬼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节日什么的特殊日子，给端木发红包，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比如昨天，小轩发红包的理由是端午节，发给端木一个66.66元的红包。 按照往常，端木都会回一个更大的166.66红包。但是这次端木却没有，而是回了一个6.66元的小红包。 这大大超出了小家伙的意料之外。憋了半天，小轩又发出一个16.66元的红包，端木玩性大起，又回了一个1.66元的红包。 这下小家伙更不乐意了，有发了一个1.66元的，端木又回一个16.66。 小家伙立马又来了一个66.66元，随即端木又回了一个0.66元。。。。。 小家伙凌乱了，不断地试探端木。直到最后彻底崩溃。他怎么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4 都无法找到端木回红包的规律，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红包钱收回来，更不要说盈利。 最后他哭着向秦越告了端木一状。“我再也不要理端木阿姨了。”小家伙愤恨地说。 “你以为你的66.66元一定能换回166.66元的回报，是吗？这才是你的问题。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聪明并不能带来必然的好处，更何况只是你自以为聪明而已。难道你会认为端木阿姨比你笨吗？端木阿姨是在告诉你跟人做朋友的基本态度，要真诚要公平，不要耍小聪明。” “你给小家伙说这么深的道理，他能懂吗？”端木后来想想其实有点过分了，毕竟小轩还没有能力理解这么复杂的道理。 有时我们并不清楚小孩多大才能进行更高要求的教育。中国家长总是会觉得孩子还小。但是等到他们长大了，又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懂不懂，我都要开始教育他了。我不想他以后变成他爸爸那样精于计算。”秦越的老公是个精明的男人，事业有成，但是跟秦越却越来越没有共同的话题。 比如昨天，当他听儿子说了端木的红包事件之后，颇为不满地说，“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连小孩子也要欺负。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啊。” “对了，你在今天之前，知道过何韧吗？”端木的思路转向今天的这个客人。 “知道啊。有些名气。”秦越平淡地说，她早过了追星的年纪，什么星都不追。“我读过她的一两本书，还不错。” 端木沉默地吃饭，她还在想要不要跟秦越借两本何韧的书来读一读，增加对这个人的了解。想想也没有必要，何韧的表达是清晰的，端木有信心通过交谈掌握她的心理困扰。 如果说有什么让端木不舒服，那就是何韧提到车祸。端木自己经历过严重的车祸，而这场车祸正是自己今天不得不重新坐回诊疗所的原因，她竟然是车祸的肇事者，为此她赔付了大量的金钱。 她的律师告诉她，大可不必赔付这么高的金额，单纯从交通事故的性质来看，端木的责任非常有限。律师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但是，那个女人死了，而且因为是行人，在中国的交通法中，端木就算是强者，就得负主要责任。 更加重要的是，端木不想打官司，她那晚看见了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她无法从脑海中抹去那恐怖的场面。后来听说，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端木只想赔付，她不想打什么官司，这是她唯一能够求心安的方式。 端木在事故处理过程中没有出面，完全由律师处理了全部的手续。端木不完全是逃避，而是她自己也在事故中受了重伤，她为了避让那个女人，与迎面的车相撞，她几乎称得上是死里逃生。 当何韧提到车祸时，端木感觉到身体里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感，那是深深留在她记忆中的真实的疼痛。端木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创伤要多久才能平复。 现在她反而要去抚慰何韧，一个在交通事故中失去爱人的人的心理创痛。端木有点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对于何韧的诊疗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有些迷惑，有点犹豫。或许她只能试试看，如果不合适，就请何韧另外选择心理医生吧。 第6章 第 6 章 6. “说来何韧的文字还是挺有意思的。”秦越似乎还有继续谈论何韧的兴趣，“有一句名言你大概听说过，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我第一次听说这句话就是在何韧的杂文里。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非常不喜欢这句话，但是却印象深刻。很多年后，忽然我就懂了，而且喜欢了。回想起来，那是何韧二十多岁的时候写的杂文。” “十多年前，国人养宠物的不太多，所以当时跟今天对这句话理解的重点是不太一样的。没有养宠物和不喜欢狗的人，这句话的重点是对人的极度失望。而如今喜欢狗的人很多，说出这句话的重点更倾向于是对狗的依恋和喜爱。”端木浅分析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何韧可能是前一种意思，而我后来的理解却可能是第二种情感？”这就是秦越一直就喜欢跟端木浅聊天的原因。 “我不太了解何韧，我还是对你的理解比较有把握。不说她了，咱们好好吃饭。”端木决定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晚上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与此同时，何韧正在独自凑合着吃晚饭。她自己煮的意面有点过头，配菜芦笋也煮蔫儿了，罗勒酱也倒多了。但是她没有心思挑剔自己的晚餐，她没有心思吃饭，起码是没有心思好好吃饭。她还没有从会见端木浅的亢奋情绪中平静下来。她需要快点喂饱自己，她需要快点去做笔记。 何韧亢奋，自己的计划无论如何都算是开始了，虽然她到底想达到一个什么目标自己还没有理清楚。 何韧的理论是，很多所谓计划和目标，往往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计。比如何韧想要报复端木浅这个事情，就是无法计划的。这种事情如同下棋，你根本无法预计自己的每一步，你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走什么路线。因为你的路线取决于对手的走法，而不是自说自话。所以，关键是你迈出的第一步，就是你计划实施的开始。 于是何韧亢奋地迈出了第一步。 为什么会有这亢奋的第一步呢？ 自从文馨9个月前在车祸中丧生之后，自己已经被悲伤和孤独折磨得神经麻木。直到一个月前，何韧忽然从近乎瘫痪的疲倦和绝望情绪转变成了愤怒，她所有的愤怒竟是冲着那场事故的肇事者去的，就是这个端木浅夺走了文馨的生命，夺走了自己唯一的宝贝。 文馨的死，没有一个人为此向何韧表达歉意或者慰问。何韧在这场交通事故的所有相关人名单中是不存在的。何韧是文馨的情人，婚外情人。 可想而知，人们所有的同情和安慰都给了文馨的丈夫孩子，端木的所有赔偿也都给了他们。 而何韧什么都得不到。她不需要什么，但是她却无法忍受这种什么都得不到所带给自己的羞辱。 为什么会有这场转变和愤怒？为什么会选中端木浅？何韧是个什么事情都希望能想明白的人，但是这次谜一样的情绪，她却没有试图想明白。 何韧将吃剩了一半的意面倒进垃圾桶，她迫不及待想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去，她需要做一些笔记，关于第一次“诊疗”的记录。 何韧坚信自己没有毛病，虽然上次那个愚蠢的心理医生声称她有中度抑郁，但是何韧知道那完全是胡说八道。端木今天最后说的对，她还看不出何韧有看精神科医生或者吃药的必要。 所谓“诊疗”说白了，只是自己要接近了解端木浅，实施报复而已。 在记录对端木浅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5 的初印象时，尽管何韧努力想写下一些负面的描述，但是却很难。端木给她的印象不坏，相当不坏。 何韧难忘的是端木专注而深邃的眼神，敏捷的思路，以及对于语言的准确理解，还有端木匀称苗条的身材。 何韧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在想什么呢！她为自己莫名地留意到端木的身姿而感到恼火。她提醒自己，端木是那个真正夺走文馨的凶手，自己接近她不是为了发现她的优点魅力，而是去寻找她的弱点，并且进行报复。 当然，优点完全可能同时也是弱点。何韧为自己的意识辩解。 何韧回想了一下今天自己的表现，这是她事先设计好的：不断自夸，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智力，咄咄逼人的口气。 说实话，何韧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才合适去看心理医生。 “失眠，焦虑，哭泣，孤独，对生命感到绝望，没有人可以倾诉。”这些都是何韧认为的适合看心理医生的症状，于是她诉说给端木浅听。 何韧矛盾的是，这些症状她都确实有，但是她又明确认为自己没有毛病。自己就是来报仇的。 第7章 第 7 章 7. 何韧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甚满意。要说前半段自己表现得还算不错，引起了端木的注意，也狠狠地刺痛了端木浅两次。自己还聪明地把文馨车祸的时间说成了半年左右，就是不要引起端木的怀疑。 但是端木最后忽然提出的疑问让何韧失去了前半段掌控局面的从容感。无疑端木非常犀利，出其不意地击中了何韧的痛点，甚至是一个被何韧刻意扭曲的现实。于是何韧最后有些恼羞成怒，她觉得自己肾上腺在那一刻飙升。她可能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当然，也可能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 何韧的生活因为文馨的事情陷入戛然而止的孤寂状态。而且她的创作日益枯竭，写作严重停滞。何韧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坚信她的创作灵感是随着文馨的离去而消逝的。她刻意地忽略了时间，只是含混地强调因果关系。 端木的问题让何韧难堪，但是确实让何韧思索。端木说，下次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何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屏幕，看着那个闪烁的光标，停下手指的敲击。这是多么熟悉的窘态。不是半年，甚至也不是九个月，而是已经超过了两年。 周五下午，端木浅难得有了半天的空闲时间。她为了更多地赚钱，不得不将工作日程排得满满的。这个周五空出来，是因为有两个病人结束了治疗，端木浅才将日程重新安排出一整个下午的空闲。她需要休息，需要运动。 端木很累，她有挺严重的睡眠问题。很讽刺的是，端木经常需要一本正经地帮助一些可能睡眠时间比自己还多一点的人解决睡眠障碍的问题。 对于端木这样每天就坐在那里“聊天”的人来说，最好的休息就是运动。 那场事故之后，端木接受了医生的忠告，不再进行跑步健身，改成游泳。但是端木不太会游泳，而身体上的伤痕让她也不愿意找教练。于是她对待游泳的态度就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苦差事。 端木去了自己小区的游泳馆。一走到水池边，她就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他们都不需要上班的吗？ 所谓的人多，当然不是周末那种程度的拥挤，但是整个水池也都很难找到一条完整的泳道。都不能称作泳道，端木只是需要一条够自己直线穿过整个泳池的通道而已，自己瘦的快成一道闪电了，总不能还通不过去吧？ 端木再扫视一遍泳池，只有一条勉强的泳道，就是临着一堆小孩子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儿童游泳培训班！难怪，其他人都自动地挤到远离吵吵嚷嚷的孩子的另一端去了。 端木抬眼，发现泳池周围还坐着一几个游手好闲的妈妈们。而有两个闲得十分无聊的妈妈的视线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端木，准确说，是打量端木身上的伤疤。如此漂亮的身材上布着这样醒目的伤疤，应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很刺激的事情。 端木迅速地滑入泳池。只有在水中端木才能避开那些好奇的眼光。 端木开始游泳了，她游的慢，游程短，应变能力差。所以一条没有遮挡的笔直泳道是端木的基本要求。她一次只能勉强笔直的游到对岸就必须要休息一番。端木的困难不在于力量，而是在于换气。 幸好，那堆孩子虽然吵闹，但是却没有到处乱窜。那个教练颇有能力地控制着孩子们，不断地将他们约束进那片固定的区域中。 端木顺利地游了两三个来回。所谓顺利是客观条件上的无打扰，就她个人来说，已经是弄得气喘吁吁，气儿一点都不顺。 在第四圈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 端木吃力地蹬出一脚的时候，竟然碰到到一个什么东西。端木一惊，一缩脚，瞬间节奏就凌乱了。她本来就脆弱的节奏是经不起任何打搅的，于是她就狠狠地呛了一口水。她慌乱地摆动手臂想站起来。竟然发现是在深水区，她站立起来也无法将嘴巴留在水面之上，于是就又呛了一口水。 正在端木浅惊慌扑腾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同时一提，端木的嘴就露出了水面，可以顺畅地咳了出来。 于是端木就被那只手托着一边猛咳，一边被拖向岸边。然后她趴在泳池壁上咳嗽，同时感受到一阵轻轻地拍背的安抚。 端木浅狼狈地从咳嗽中缓过气来以后，看清了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女人----那堆孩子的游泳教练。问题是，这个女人却在不恰当的时候露出了欢乐的笑容，顿时让端木失去了感激之心。 第8章 第 8 章 8. “谢谢。”端木敷衍地说。手臂快速一收，摆脱了还扶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哎，我说，你这样游泳很危险。”不恰当的笑容丝毫不消退。“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你好半天了，一直在看你游泳。” “是嘛？”端木浅维持着最后的对“救命”人的礼貌。她忍住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你可真无聊。”泳池里像自己这样的活受罪的健身人士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想推销自己的游泳培训班嘛。 “跟我学游泳。我保证你几节课就过关。” “我不学，谢谢。”端木浅准备离开了。那个女人不断瞟向自己胳膊上的伤痕的眼光让端木对她毫无信任的感觉。 “你这样游泳真的很危险。我这人啊，有强迫症，最看不得别人游泳这么吃力。” “那你转过身去看着你的学生吧。”端木扭过身来，真的要走了。 “哎，你去哪儿？”女人着急伸手去拉端木胳膊，被端木巧妙避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6 开。 “我去那边游，你就不必发作强迫症了。”说完，端木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憋足气闷头往前一口气游到浅水区的岸边去了。 端木顾不上换气地划拉着腿和胳膊，奋力想游快一点。她确定那个自称强迫症的女人并没有追上来，那么多孩子还在扑打水花，教练不敢离开那片区域。端木就是想快点离开她的视线，她竟然说自己危险，说自己吃力。真是岂有此理。 何韧第二次诊疗直接就迟到了十分钟。当她带着匆忙的表情走进诊疗室的时候，端木浅静静地站起身，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何韧在落座前，直盯盯地看着端木，带着半挑衅半玩笑的口气问道，“你不会把这十分钟时间补给我，是吧？” 端木沉默地回看着何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何韧坐了下来。 端木发现落座时何韧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玩笑神色，她的表情有点严肃，或者说是有点紧张。何韧今天穿得比较随便，一条牛仔裤，一件松松垮垮的蓝色衬衫，脚蹬一双厚底休闲皮鞋。这身打扮反倒让何韧显得更有生气。 何韧则正在努力集中思想，她必须专心对待与端木的交谈。何韧将上次端木最后的发问归结为自己有点松懈，思想不够集中造成的疏忽。 何韧决不能像上次那样，让敏锐的端木击中自己的软肋。是的，写作灵感的丧失正在摧毁她的自信和自尊。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何韧一直在寻找对付端木浅的合适的解释。 “我们从哪里开始？”何韧故意问。 “文馨去世后，你有寻求过家人和朋友的帮助吗？”端木直入主题。 “没有。没有人会真正关心我，没有人可以帮我。人，生而孤独，我不稀罕那些廉价的安慰。” “你的亲人的安慰，也是廉价的吗？”端木隐隐感觉到，何韧与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从她分析名字的口气可以听出，她不信任自己的父母。 端木的判断是，何韧的父母极有可能是不容忍这份同性感情的，抑或根本就不知道何韧的感情取向。 “他们不知道文馨。我没有告诉他们。” 果不其然。 “那么文馨的家人呢？事故后，你去看过她的家人吗？” 何韧忽然就又愤怒了起来，“你有完没完？她的家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们这样的感情是不被祝福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心理咨询就是八卦打听吗？看起来你还不如给我做一套试卷，然后宣布我有精神病来得更有效。“ “我需要知道你孤独到什么程度。“端木保持着平稳的声调，她不会被轻易激怒。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所以，文馨和写作，是你最大的精神支柱。是吗？” “是的，文馨和写作。现在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何韧忍住“拜你所赐”这四个字。 “我很抱歉，我的文学修养不行，看的文艺书籍不多。不了解你的作品。如果请你推荐一本你的书，只推荐一本，你会推荐哪一本？说真话，我大概只能抽空看一本书。”端木浅说道。 何韧竟然犹豫了起来，她似乎无法选出一本来推荐。 两人陷入沉默。挺长时间的沉默。 对于何韧久久无法说出一本书名，端木觉得有趣。上次那个自吹自擂的何韧竟然不是如数家珍地报出书名，而是陷入长时间的为难。 “可能，下一本才是你想推荐给我的书。”端木主动帮何韧解围道。 何韧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光闪烁。下一本书！ 第9章 第 9 章 9. 于是，端木成功地将谈话引向了写作。如果需要心理重建，端木选择先进行写作这根支柱的重建。关于失去亲密伴侣的创伤，端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她首先要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写作，何韧起初有些抗拒，她回避评论自己的书，而是抱怨读者口味的反复无常，抱怨时代精神的堕落，抱怨出版业的痼疾。。。。。 端木打断了何韧的抱怨，她要何韧说一说自己的写作遇到了什么困扰。 何韧不情不愿地转向自己的问题。 “我生活在完全封闭的状态，我比任何时期都消沉。你知道，要想说服别人，必须要自己先信服；要想让别人兴奋，必须自己兴奋。而你现在知道了，我很消沉，没有什么事值得兴奋。我的文字说服不了任何人，也无法激发任何人的热情。“ “现在的文化产品很丰富，人们都在为知识付费。。。。“端木说。 “其实现在像是一场诡异的狂欢节，但是我的感官已经跟不上这个盛大的节日，我沉沦了。我找不到自己，无所归属，我在流浪，但是又不自由。“ 端木浅欣赏何韧的这套带有一点书面语气的描述。“你的作品曾经很出名，应该有感染力才会被读者认可，想必有其精妙之处。“ “那些作品，回过头去重读，只能说，带着浓浓的香水味道，都是写作技巧的集合，脱离现实，无病呻吟。毫无意义。“ 何韧竟然完全否定了自己的作品。 端木浅试图扳回何韧的消极情绪，但是苦于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何韧的作品，无法找到突破口。而对于文学自己很是孤陋寡闻，她太久远离了文学熏陶。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看，你对以前作品的不满意，是因为你的品味和素养提高了。“端木引导何韧思考。 何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些空话对她没有用，她不会当真。 于是她们俩继续在写作这个事情上纠缠，直到何韧失去耐心。 “天哪，你别老盯着我说这个。你根本不懂写作，你不知道写作有多寂寞。这是一份没有观众的工作，没有观众却需要保有创作激情，甚至还需要保有创意。你不会懂的。”何韧几乎又要发火了。 “何韧你错了。我还真的可以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在没有观众的状态下创作，因为我们也是。心理医生也是没有观众的一种工作，甚至比你们更加寂寞。你的作品完成后还有读者，最终是有观众的。而我们连最终的观众也没有。我们无法与任何人分享工作的成果，因为这涉及病人的隐私。” 何韧沉思了一下，然后脸上竟有了某种光亮，她好奇了。 “病人不是观众吗？比如我。”何韧正了正自己的身体。 “不是。因为病人无法保持客观。我们精心设计的方案，病人视而不见。病人渴望我们持久的注意力，却不会付出自己的关注。” “那我很好奇，缺乏了观众这个养分，你怎么保持激情？” “这个需要长期的训练。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心理导师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7 。”端木遗憾地想，自己现在其实并没有导师，她在孤军奋战。这让她格外吃力。 “是吗？我还要好奇一下。。。。。”何韧的情绪竟称得上兴奋了。 “何韧，不要再好奇我的工作了，我们回到你的事情。”端木坚决地按下何韧的好奇心。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端木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个动作提醒了何韧，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何韧竟然有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迟到。说真话，自己完全是可以做到准时的，但是出于一个不明确的心理，她在出门前磨蹭了很久，毫无意义的磨蹭。 “我们上次最后提出的问题，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部分原因，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端木浅总是要回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虽然我的创作灵感从两年前就丧失，但是文馨的离去却是让我失去最后一个观众而陷入绝望。我的整个生活不再有人关注，这难道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吗？” “缺乏观众的生活确实很糟糕。我们下次就来讨论你的这个问题。”端木要结束这次会面了。 何韧赖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她有点期待端木浅能补给自己那10分钟。她发现自己竟不是心疼那1/6的诊疗费，而是1/6的时间。她暗下决定，以后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端木看出何韧的不舍，心里有点得意，何韧的抗拒心理在减弱。 “不知你是否愿意听我的一个建议。”端木没有硬性结束这次诊疗。本来后面没有客人。她可以延长10分钟的，只是她不想第一次就打破这种约束性的条款。 “你说。” “尝试每天早上10点钟坐下来写点什么。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 “诊疗心得吗？”何韧竟然微笑了一下。 端木发现何韧还挺漂亮的。“不错的想法，你明天早上可以试试。” “我已经写了第一篇诊疗心得。你会写吗？”何韧满怀期待地问。 “当然，这是我必须的功课。” “哈，是吗？能给我看看你的笔记吗？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很好玩，我们俩的笔记会很不同吗？”何韧越来越亢奋了。 “好好写你的心得笔记，过一段时间你回过头去看，可能会有很多感慨。”病人自己的笔记，而且是一个作家写的心得，应该很有吸引力吧。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或者也是一种诊疗的辅助方法。 第10章 第 10 章 10. 端木浅这次决定晚上去游泳，九点钟之后，避开那帮吵吵闹闹的小孩是保证自己运动效果的关键。 端木浅对小孩子没有什么兴趣。中国的心理咨询中，家长带小孩子来的比例很大，因而端木见过太多熊孩子。 她需要佯装公平接受每一个孩子，但是她内心是有评价的。与其说是对孩子的评价，更不如说是对家长的评价。因而，她更多的诊疗建议是给家长。 对孩子的心理辅导不是端木的强项。她自己没有孩子，也不十分有耐心。 比如跟秦越家的小轩玩红包游戏，端木现在已经后悔了。小轩说端木老奸巨猾，永不跟她玩了。端木不得不考虑，找个机会包个实物红包给小家伙，以弥补这个游戏造成的隔阂。 这个游戏玩过火了吗？端木反省的结果是肯定的。孩子的教育不能由外人来做，而是自己的父母和老师。端木喜欢秦越，但是对于她教育孩子的方式还是持有保留态度。秦越在教育中有良好的意愿，自己也有正确的价值观，但是在行动上却是过于纵容，消极指望能有外来的力量教育儿子。 泳池里果真没有小孩了，也没有那个教练，闲聊的人也少，这个点来泳池的都是又忙又真心需要运动的人士。端木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轻松了一点。在泳池里，她更喜欢没有观众的状态。 端木想起今天何韧的话，在没有观众的状态下创作。端木对自己的应答很满意。她也很高兴自己有机会诉说一下自己的孤独。不过，下次可以跟何韧讨论一下，既想有观众，又想有隐私，如何才能做到呢？或者说，她会进行怎样的选择呢？ 端木准备下水了，温度有点低，她站在水里的脚步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往自己身上泼一点水适应一下。 “嗨，你都不做准备活动的吗？”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又是那个教练。她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明明没有看见她，忽然就出现在自己身后。 端木连头都没有回就听了出来。她天天听人说话，对于各种声音的辨识能力很强。教练语速比较快，声音清脆，一听就是那种精力充沛信心满满的女人。 “我就说吧，你游泳很危险。水温有点低，你肌肉这么紧张，很容易抽筋的。”教练衣着整齐往前靠近了水池，但是离端木浅还是有一段距离。她穿着t恤和运动裤，头发湿漉漉的。 难不成她是从更衣室里追出来的？这算什么？到底是她所谓的强迫症又发作了呢，还是一个好销售的本能？ 端木无奈地暗暗叹气。说起来，自己是宁愿选择隐私而不是观众的，特别是在游泳池这样的地方，因为身体够暴露，也因为自己的泳技够可笑。 端木浅决定让这个好管闲事的教练自讨没趣，所以对她的话采取忽略不理睬的态度。她扭回头走进水中，用力蹬踏了一下池壁，游走了。 结果没游两圈，端木就悲催地抽筋了。那个痛还在其次，关键是她不知道怎么自救。她扑腾了好一会儿，想站起来，但是一只脚用力不平衡加上慌乱，怎么都无法站立起来。只能又呛了好几口水。最后终于被人捞了出来，还是那只有力的手，那个拖拽的动作。 端木的一条腿蜷曲着，在痛苦中被教练拉出水面，托坐在池边。教练很有经验，一只手按压住端木的膝盖，另一只手用力地把端木的脚趾往里扳。很快奏效，，端木的抽筋好了。只是腿还有些痛，她不敢动。 抬头看教练，她正面部表情丰富地看着自己，手还在端木的腿上揉啊揉。 “来，能走路吗？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教练把端木架到躺椅那里，找来几条毛巾，铺好了座位，又用毛巾盖好端木的腿，身上也披上毛巾。这才坐定下来。教练的衣服湿透贴在身体上。她也不在意，似乎也不感觉冷。 端木浅开口想要感谢救命恩人再次救命之恩的时候，她没说出话来，而是打了一个饱嗝，脸都羞红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教练又爆发出不合时宜的“咯咯”的笑声，“你喝了多少水啊？” 于是端木再次气愤的不想谢她了。感激之情烟消云散。 “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报不报我的班？”教练那湿漉漉的发梢随着她得意摆动的脑袋啪嗒啪嗒地甩出水滴。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8 “你真够拼的。你就这么缺学生？”端木又无法克制地出言不逊了。 “哎，这话说的。我告诉你了啊，我就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不会游泳。强迫症，强迫症哈。” “你这强迫症厉害了。” “谁说不是呢。我觉得吧，适合我的强迫症实在不多。你看，我就从来不担心我的车门房门没锁，这记性好没办法，我就能记得关门的动作。我也没有囤物症，我走的是断舍离的路子。而且，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贪美食不减肥。所以呢，就没剩下什么强迫症可选了。就教人游泳这么个强迫症。”教练这串话说得又快又高亢。 端木这次总算是专注地看了一眼女孩，然后挖苦道，“你的自夸可真别致。记性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美食不减肥，这样的好青年历史上也曾经有过一个名人。” “哦？谁？”教练欣喜地问。 “希特勒。” “噗~~，好吧，算你有文化。跟我学游泳吧，学费给你打折。” 第11章 第 11 章 11. 端木浅的脑袋重重地倒在枕头上，她累死了。小腿还在隐隐的疼。端木谨慎地扭了几下脚趾，生怕再抽了筋。一切安好，脚不疼了。 今天是有惊无险啊。话说，自己为什么就非要逞能呢？怎么就不听那个叫俞小布的教练先做准备活动的建议呢？ 端木浅在黑暗中笑了一下，自己竟然真的被强迫去学游泳了。她必须要服气俞小布的粘死人不偿命的精神。 说来奇怪，端木浅在抽筋挣扎的时候没有特别恐惧，她想到的不是远处那个救生员，而是小教练必定还在观看自己游泳，她会像上次一样及时把自己捞上来的。俞小布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她是个很尽心尽力的观众。 俞小布不仅是个好观众，还是一个好聊友。 跟俞小布的聊天是轻松的，完全不是工作状态下的那种感觉。端木浅跟俞小布可以发火，可以挖苦，可以拒绝，可以调侃，想笑就笑，想摆谱就摆谱，就是各种真情流露。这些对于端木来说，是很珍贵的体验。端木看似拒俞小布于千里之外，实则有一点自来熟的味道。端木对待陌生人习惯于客气疏远，但是对俞小布不是，她对俞小布说话格外的任性。 平时，端木浅总是在诊疗室里，端坐于病人面前，把真实的性情掩藏在头衔，诠释，高深莫测的表情、洞穿一切的眼神之下，扮演一个无所不知的心理医生。 所以端木常常失眠和偏头疼。 然而，今天晚上抽筋闹剧非但没有令端木精神紧张，相反，她感觉疲倦却轻松。 所以此刻，她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睡着了。 何韧晚饭去了自己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吃了一份小牛肉，一杯红酒，没要沙拉，没点甜品。她很久没有来这里了。牛肉很嫩，很美味。她慢慢地吃着，一边回想下午的诊疗。 前半段自己很不舒服，一再被端木激怒，直到最后，她才感觉好起来。端木说自己的工作也很寂寞的时候，何韧忽然就从自己的愤怒中抽离出来了。这个意外的说法触动了她。 还有那个“你的下一部作品“。在那一瞬间，何韧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就消失了。那是什么？ 何韧抿了一口红酒，仔细地回想当时与端木的对话，端木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真是好听的声音，想必端木医生的声音也是经过训练的，清晰沉稳，柔和亲切，像什么？吉他？ 对了，何韧忽然捕捉到了自己闪过的那个念头，写一部关于心理治疗的作品。但是，这个有难度，从病人角度吗？自己又不是真的病人啊。从心理医生的角度吗？自己不懂。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思路。或许，写一个复仇的故事？难题是，自己的复仇计划都还没有成形。 慢着，最后提到，我们俩都在写诊疗笔记。两个角度的笔记？ 何韧灵光一动，自己是不是从下次开始，偷偷给诊疗录个音？用途会很多吧。 端木说，下次从讨论没有观众的生活开始。那是要说文馨了。 何韧皱起眉，放下了刀叉，小牛肉还没有吃完，但是何韧没有胃口了。她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原本觉得美味的牛肉，竟然有肉腥味留在口腔里。 何韧一口喝干红酒，示意服务生买单。 何韧准时坐进那把扶手椅，背包放在自己与端木之间的地板上。 “这一周过得好吗？“端木与何韧对视了几十秒之后，先开了口。 “不好。“何韧的脸色不好，嘴角不开心地往下撇着。 “哪方面不好呢？“ “哪方面都不好。你给的建议毫无用处，我什么都写不出来。哦，除了那篇诊疗心得。我从十点坐到十二点，却什么都写不出来。我没有什么想写。。。。。。“ “何韧，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写出来，你起码写出了一篇诊疗心得。“端木打断了何韧什么都写不出的抱怨，她已经抱怨了太多次。 “是的，我现在只能写诊疗笔记。你想看吗？我打印出来了。“何韧向背包伸出手臂。 端木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我不看。“ “为什么？你不是想看我写的东西吗？看我的心得可以帮助你更加了解我。“ “不。你的笔记是写给你自己的。如果你知道会有读者，你就不能完全真实地写下你的心得，也就失去了笔记的意义。我也不需要用读你的笔记了解你，我们的对话挺顺利。我们回到你这一周的不如意。你还有什么困扰？“ “我睡不好，总是做梦。“ “不要害怕做梦，梦的主要功能就是维持睡眠。“端木安抚道。 何韧有些惊讶这个说法，“不，我昨天是从梦中惊醒，而且再也没有睡着。” “描述一下你昨夜的梦行吗？” 第12章 第 12 章 12. “我梦见文馨了。”何韧扭过脸，死死地盯着屋角处的一盆绿色植物。 端木没有吭声，她已经准备好谈论文馨，讨论那场车祸。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梦见文馨，我一直都没有办法梦见她。。。。”何韧的声音变了调。 “何韧，描述一下这个梦好吗？”端木用训练有素的抚慰语调柔声地要求。 “我一个人在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吃饭，桌上有一份海鲜意面，还有一杯红葡萄酒，一杯白葡萄酒。我没有吃意面，也没有碰白葡萄酒，我在喝红酒。” “然后，我觉得意面有什么不对。我看见意面里的八爪鱼动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大，我惊吓得往后退，红酒撒在了身上，像血一样。我扭头就跑，听见服务员在喊叫，说我欠他们钱。我继续跑，八爪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9 鱼紧紧跟着我。” 何韧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我看见了文馨，站在那里。我喊她救我，但是她无动于衷地站着。直到我被八爪鱼缠住了脖子，快要窒息了。我哭泣了起来。然后我就哭醒了。” 何韧在描述故事的整个过程都没有看端木，一直看着那棵植物，好像是讲给它听的故事。 对于心理医生来说，病人描述的第一个梦是最宝贵的数据，是整个精神状态化为梦的语言表达。 但是端木知道，心理医生都被告诫，不能太快诠释第一个梦的意义，以免解析的内容吓坏病人。端木总是鼓励病人自己先说感受。 “何韧，你怎么理解这个梦？” “我不知道，我不会解梦。”何韧收回视线，瞟了一眼端木。 “不，不是解梦。说说这个梦给你的感觉，或者说，这个梦让你想到什么？” 何韧视线又回到那棵植物，抿紧嘴唇，静静地坐着。 端木等了有一两分钟，开始有点焦躁，“这个餐厅和文馨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她从来没有去过这个餐厅。”何韧很快地回答。 端木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海鲜意面和白葡萄酒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吃海鲜意面。” 又一个否定的答案。看起来何韧对于这个梦很抗拒，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吱声。 “你觉得海鲜意面和白葡萄酒为什么会在桌上？你点给谁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桌上，我没有为谁点。那个餐厅我基本都是一个人去吃饭。” “你梦里是什么感觉，何韧？”端木再一次要求何韧描述感受。梦里的感觉总是可以帮助靠近问题的核心。 “孤独，恐惧，失望，伤心。“何韧不肯描述，只用词汇。 “你怎么理解服务生对你喊，你欠帐？”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欠别人什么。“ “你觉得有人亏欠你吗？“端木只能一点一点的追问了，何韧是决意不会主动多说一句话。 何韧犹豫了一下，“是的，我父母。“ “你认为你父母亏欠你什么？“ “公平。” “你觉得你亏欠文馨吗？” “不，我说了，我不会让自己亏欠别人，更不会亏欠文馨。” “文馨亏欠你吗？”端木直直地盯着何韧的脸。 何韧再次犹豫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在这个梦里，她没有救你。“ “文馨向来胆小，她很怕这种软体的动物。你为什么一直纠缠文馨的事情？“ “因为你说，文馨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爱的人。“ “这只是一个梦。而且，她不救我，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她根本救不了我。“ “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何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文馨没有去过你最喜欢的餐厅吗？“ 何韧恼怒地瞪着端木，但竟是迟迟地没有回答。 端木敦促何韧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这下引爆了何韧的情绪，“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从来都知道你们这些人，你们总是怀疑我们的感情。你们谁都不看好我们，巴不得拆散我们。你们欺负文馨胆小，你们总是利用她的胆小怕事，用尽一切见不得人的拙劣手段打压我们的感情。。。。。。” 端木冷静地聆听何韧狂飙情绪下的言辞。她起先仅仅以为何韧和文馨的压力来自同性恋情，结果后来发现，文馨竟然是有家室的女人。 最后端木整理出来的结论是，文馨和何韧很少在这座城市里公开活动，她也极少陪何韧出去吃饭。 原来何韧是地下情人！ 在何韧终于筋疲力尽偃旗息鼓之后，端木才怜惜地说，“何韧，我可以这样理解你梦中的哭泣吗？你是哭你们过去不曾有、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在这个餐厅共享美食。” 何韧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第13章 第 13 章 13. 端木浅第一次上游泳课就迟到了，因为她今天很忙。何韧后面又增加了一个病人。而端木草草吃了晚饭后，一直在抓紧时间写笔记。 今天与何韧的交谈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初步证明了端木浅的一个猜测。端木浅严重怀疑文馨的存在才是何韧创作灵感枯竭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她的去世。 联想到上一次何韧抱怨的“没有观众”，端木意识到，文馨不只让何韧创作时没有观众，甚至令何韧的生活也失去了所有的观众。那个令何韧几乎窒息的八爪鱼，难道不是文馨吗？ 一个人的生命如果失去所有观众，那会陷入无法想象的绝望。何韧能够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算得上坚强。 端木写完所有笔记的时候，发现游泳课的时间已经到了。当她赶到俞小布教练面前时，迟到15分钟。 “我补不了时间给你，10点钟这里就关门了。”俞小布很不满端木的迟到。 “你不用补时间，迟到是我的错，就算不关门，也不需要补。” “呦，我收了这么通情达理的坏学生一枚。”俞小布半真半假地批评了端木浅。 很快就轮到端木不愉快了。俞小布强迫端木学游泳时的态度如此和蔼可亲，嬉皮笑脸。但是俞小布在强迫端木做准备活动的时候，就变得严厉起来。 小布教练在逼端木压腿，说是需要拉筋。 端木那从来没有被拉过的筋哪里受得了这个罪，端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最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小布教练才放过端木，放她下水。 俞小布非常迁就地给端木独立上游泳课，只按大班的培训费标准收学费。现在端木十分后悔开小灶，简直是独自被折磨的节奏。 拉筋很痛，练习踢腿打水很累，游泳被要求改变呼吸习惯，又呛了两口水。总之45分钟的课超级累。 端木心情恶劣地结束了第一节游泳课。 “来来来，我请你喝一杯奶茶。”俞小布一离开泳池就变回了老样子。 “不喝，没心情。”端木断然拒绝了。 “不行，不能让你白白少了15分钟课。我请你。”俞小布又本色了。 “45分钟足够。”端木想的是，幸好就45分钟，要不就没命了。 “那么，我救了你两次命，我要喝奶茶，你请我。”俞小布又强迫症了。 “改天。”端木已经往自己的车快速移动。 “端木浅，你不能走，我有问题要问你。”俞小布拉住了端木的胳膊。“你干什么工作的？” “心理医生。“端木继续走。 “哎哎，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是病人呢？太傲娇了。“俞小布跨了两大步，挡在端木前面。 端木浅不得不停下脚步，跟小布教练对峙起来。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0 “我还有别的问题，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俞小布都忍好久了。 端木真是败给这个小教练。什么话随口就来。 不过，小教练说的那句“你更适合做病人”倒是有几分道理。端木是需要心理辅导，她的问题也是一大堆。 端木气馁地说，“哪里有奶茶？” 俞小布欢快地领着端木浅走进一家茶餐厅。 刚进门，刚选好座位，一个中年男人就热情地走了过来，“小布教练要不要过去跟我们一起？今天我请客。” “不用不用。这是我的新徒弟。我们有事要谈。”俞小布拒绝得爽快。 “两位美女要是肯赏光，我来请你们喝奶茶。“男人兴致很高。看起来常常会请俞小布喝奶茶。 然后没有等她们俩回过神来，他就转向端木说，“你真是好眼力，小布教练是我们小区最棒的教练，你在泳池里看看，动作最漂亮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布教练的徒弟。“ 端木今天晚上也发现，俞小布还真不缺学员，45分钟里，跑来跟她打招呼的人就好几个，都曾经是她的学生。 “我的师傅我来请奶茶。“端木冷冷地回答。她很不喜欢任何搭讪的男人。其实人家这不能叫搭讪，人家是俞小布的学生。但是从端木来说，就是搭讪。 端木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奶茶，自己点了一杯杏仁奶。她讨厌奶茶，特别是在听说“丝袜奶茶“这个词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奶茶这种饮料。 第14章 第 14 章 14. 端木不知道丝袜和奶茶是如何关联的，多想不宜，总之自己不好这口了。 “啧啧，“俞小布咂着嘴巴笑话端木浅，”你是心理医生？真的假的？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你看见的是下班的心理医生。“ “这个可以。那么，我是一个上了岸的游泳教练。都不是主场。我们做朋友吧。以后不要叫小布教练，叫我小布。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大家叫我端木医生，或者端木。” “不不不。”小布直摇头，“叫小浅？你这名字怎么这么难叫啊？浅字很难叫的。难怪你的游泳技术那么差，端木，还浅。幸好你遇到我。。。。。。” 端木头疼地看着俞小布胡说八道，只有一个念头，随便了，随便她叫什么。 服务生端来饮品，小布立即与端木碰杯，“今天真高兴，我俞小布也有小姐姐了，干杯！” “小姐姐。。。。。。”端木吐槽无力地喝了一口杏仁奶，压压惊。 “你怎么会当心理医生？不嫌烦吗？”小布每次开口都显出她的没心没肺。在端木眼中，这样的人其实是内心比较强大的。 “你刚才已经说出答案了。我更适合做病人。选择这个行当的人，多半是因为自己敏感，被困扰，于是寻求解答，走上了这条路。像你这样特别健康的人，很难理解别人为什么那么纠结，为什么那么痛苦。所以你不会选择这样的职业，就算选了也做不好。” “所以，你们都是从自己的心理开始分析的？” “一般来说，是的。” 俞小布又喝了一口奶茶，做思考状摆了一阵样子，然后忽然说，“其实我也有很多困扰的。所以我才会喜欢游泳，在水里就能像鱼一样无忧。“ “是不是你觉得，要是自己没有什么心理疾病，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所以你才成天把莫须有的强迫症挂嘴上？这是潮流？“ “现在啊，正能量都被玩坏了，不丧不足以表现自己的独特品味。你懂吧？“ “懂，你想用强迫症掩饰你的正能量。“ “你的意思是，我太健康了？“ “是的。你很幸运。很多心理健康源自足够的幸运。困扰多数由于不幸的遭遇。“ “你身上的伤痕，是遭遇了什么？“俞小布终于绕到自己特别好奇的事情上来了。 “车祸。“。 这一夜，端木又睡得很深沉。每次跟俞小布聊天后，基本相当于自己服用了大剂量的安眠药。 何韧躺在沙发上，手机里传出端木的声音，“何韧，我可以这样理解你梦中的哭泣吗？你是哭你们过去不曾有、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在这个餐厅共享美食。” 然后是何韧的哭泣声。 何韧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听这段录音。她听好多遍了。 何韧哭泣的过程中，端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何韧记得端木只是将纸巾递给自己，然后就静静地坐着等待。 待何韧平静下来，端木巧妙地引导何韧继续谈论文馨。当然，没有谈论车祸，而是车祸前的文馨。 自己身临其境时，很难注意到太多细节。现在回放录音，让何韧对诊疗过程有一种全新的感受。何韧自以为很聪明，但是真正把控着方向和节奏的人，是端木。 何韧一次一次地发怒、抱怨、哭泣、沉默，都被端木化解，而且很快端木就靠近了何韧刻意或者是无意隐藏的真相。 何韧听了一晚上的录音，她不得不承认，端木并非浪得虚名，她专业，敏锐，而且富有悲悯心。 端木在安抚何韧时，说，“何韧，我会陪着你经历这个过程。”端木说的是诊疗的过程，也是抚平心灵创伤的过程。 何韧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左手。端木下午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握了握这只左手。那温度依稀还留在手背上。 何韧向来认为，人的同情分两种，一种是看到别人的不幸，扭开脸不忍看，急于摆脱出去，以免触及自己的心灵，这是一种胆怯感伤的同情心。另一种同情，淡化感伤的色彩，而富于积极的精神，决心和痛苦的人一起经历磨难，帮助他们摆脱出来。端木就是这后一种，这不是简单的同情，这是怀有一颗悲悯之心的人才能做到。 即便端木是心理医生，要收费，是工作，但是何韧也坚决地把她归入第二种。何韧对端木有了敬意。 在这个世界上，端木是第一个如此专注地倾听自己的人。何韧想，文馨也不曾有这样的耐心。 何韧坐到电脑前，她开始写笔记。 端木最后留给何韧一个思考题。 有两个丧偶的女人，（端木没有用丧夫，而是用了丧偶。）婚姻情况大致差不多，唯一差别是，两人从前的婚姻状况不一样，一个感情很深很和睦，一个感情不和，总是起冲突。 端木要何韧分析一下，她们俩哪一个能更快地从创痛中走出来？哪一个更容易抑郁？ “下次来，我们就从这个话题开始吧。”端木说。 第15章 第 15 章 15. “我想答案应该是，感情不好的那个人更容易抑郁。因为这不符合一般人的认知，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1 所以才值得你特意提出来让我思考。但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何韧回答得很直接。 端木微笑着点头。 “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和文馨关系不好。但是，你错了，我爱文馨。我们感情很好。虽然我们不常共同出去吃饭，但是我们在一起时非常融洽开心，这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的时光。我恨那个撞死文馨的人！”何韧最后一句话语气凶狠。 端木浅脸上的笑容褪去，她原本准备给何韧解释，现在楞在了座位上。端木被激怒，她绷紧了嘴唇，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诊疗刚开始就出现了这样戏剧性的场面。端木明显地感觉到了何韧的攻击性。 诊疗陷入停顿。 端木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俞小布的话，“你别想这事啦，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没有人开车是为了撞死别人，特别是在你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的情况下，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责任嘛。再说，你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又应该谁负责任？难道又去怪那个卡车司机吗？还有完没完了？！” 俞小布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端木考虑避开何韧最后的这句话，那是因伤痛而起的愤恨，自己作为心理医生要学会包容和应付这种愤怒。 于是端木又把何韧拉回原定的诊疗方案。 “你猜对了，正是那个婚姻不幸的人更加难以走出伤痛，陷入抑郁。这是一项心理研究的发现。原因有很多，而其中最突出的理由是”懊悔“。“端木说到这里稍稍停顿，观察何韧的表情。 何韧的思路又被端木带走了，“懊悔？谁懊悔？懊悔什么？“ “我们先来分析婚姻幸福的那个。幸福爱情的基本特质是，感情深厚，互相尊重，我们称之为成长性的关系。人会从这份感情中得到满足尊严，会变得成熟，学会包容不完美，坦荡面对自己的心。这份成熟和无怨无悔可以帮助自己克服巨大的创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何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她分明感觉到端木是指桑骂槐。 端木浅没有给何韧反击的机会，用手示意何韧让自己说完。 “充满冲突的感情本身就是令人遗憾的，所以丧偶之后的心境更加复杂。悔恨那些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永远无法追回的时光。这就是所说的懊悔。更加糟糕的是，内心深处可能还隐藏另一种悲哀，为自己虚掷的岁月悲哀。” 何韧怒气冲冲地开口了，“我知道，你从上次知道我和文馨的关系之后，就认定我是第二种情况。你就是想提醒我，文馨不值得我爱，不值得我哀伤，你就是要我否定这份感情，然后赶快忘记文馨。你希望我赶快复原，懒得看见我没完没了的悲伤。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你所说的精心设计的富有创意的诊疗方案？“ “何韧，我没有认定任何事情。因为你并没有告诉我太多文馨的情况，你总是在诉说你的感情，你的感受。我不了解文馨，因为你没有告诉我。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跟你一起分析你们的关系。我想知道是哪一种。抑或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否则我无法帮助你。”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根本帮不了我。我已经来了3次，这是第4次，我已经花了好几千块钱，你现在告诉我，你对我还是一无所知。难道我花大价钱，花好几个小时过来，就是为了我们俩坐在这里四处摸索，说不定碰巧就撞上个解决方案？”何韧又一次提到诊疗费，这像是她名字里藏着的那把刀，过一阵就□□对付端木。 何韧用钱羞辱端木，把端木对自己的诊疗帮助说成是一种纯粹的商业行为，以此来化解自己的焦虑。是的，何韧很焦虑，她意识到，端木正在更加接近某些长期而隐秘的焦虑和。。。。。。悔恨？ 端木浅气坏了。她长时间地沉默着。 端木不仅生气何韧说到收费的事，更生气的是何韧竟然把自己的诊疗说成是盲目地四处摸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次是何韧先软了下来。“麻烦你按一下delete键删除刚才的那段话。” 端木点了点头，“已经删除了。” 第16章 第 16 章 16. “我不应该把真相丢在何韧面前，指望她能轻易就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应该更加耐心地引导她自己发掘出这个真相。” 端木浅在当天的笔记里写道。 作为心理医生，端木浅理所当然的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她不认为人认清现实就会造成疯狂，也不认为逃避现实就可以获得平静愉悦。从她个人的观点，很有效的疗愈方式就是面对最糟糕的现实。 这套理论对于理性主义者来说，似乎不错，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比如对于浪漫主义者来说就行不通。 端木原本以为何韧是理性主义者，现在看来，在爱情的事情上，何韧不理性。她更倾向是一个悲哀沮丧的浪漫主义者。 端木叹口气，合上电脑，她不喜欢那个被称为文馨的女人，她为何韧感到难过。她基本可以肯定，文馨就是那个让何韧灵感枯竭的因素。端木还需要了解的是，文馨到底是怎样影响到何韧的。 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很多初期的经验会对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比如童年经历对未来性格的影响，比如初次恋情或者婚姻对人爱情观的影响，等等。端木基本判断是，何韧这两段初期经验都出了点问题。 端木浅的游泳课不顺利，她觉得浑身都疼，先是拉筋很痛，然后是反复地练习划水和蹬腿。小布教练越来越严厉，催着练，都不让休息。 离结束还差十分钟的时候，端木浅赌气地趴在泳池边不肯动弹。 “我又不是去比赛，我就是锻炼一下身体。你把强度弄这么大到底要干嘛？你懂不懂因材施教？” “跟我学游泳，就要按我的标准练。什么锻炼一下身体？你以为你那样瞎游叫锻炼身体吗？你没有觉得游完更累吗？你每次游完泳，如果没有舒畅的感觉，那就说明你根本不对劲。就你这小身板，还比赛呐，我就是按娱乐版的要求对你进行训练的好吗？再说了，我是你们小区的王牌教练，可不能在你这里砸了牌子。” “哎嗨，还王牌教练？谁授予你王牌了？你是自戴王冠的吧？还游完了舒畅，我现在简直像是被打了一顿，哪来的舒畅？再说了，我乐意瞎游，我也没有觉得现在比我从前快多少，说不定还更慢。什么每次都要出来换气，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端木浅巴拉巴拉说完，有点意外，自己这个充满抱怨的口气哪儿来的？ “你不想练就算了，反正是你的损失。”小布气鼓鼓地双臂一撑，出了水面，自顾自地走掉了。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2 “哎？还长脾气了？”端木在水中悻悻地嘀咕了一句。慢慢挪出泳池，走去更衣间。 一路走一路想，自己是不是需要给小布道个歉呢？说来自己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跟下午的何韧没有什么分别。何韧可以道歉，自己也可以。自己原谅了何韧，那么小布也会原谅自己。 端木再一次想起何韧今天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就为了何韧从来不曾与爱人共享那间餐厅的美食，单单这一条，端木就会原谅何韧一次又一次的冒犯。 等到端木冲洗完穿好衣服走出会所，果然看到小布站在大厅里，带着欢快的表情。“我又赚了你10分钟，我请你喝杏仁奶。” “对不起小布教练。还是我请你喝奶茶吧。” “但是我也想喝杏仁奶。上次我一个人去喝了，好像比我的奶茶好喝。而且，我还要吃点东西，我还没吃晚饭。。。。。。” “那还不赶紧的！”端木已经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现在还有吃的吗？” “吃的肯定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吃的。”小布想了想，“炸鸡和炸薯条应该有。” “那还不如去我家，做点吃的给你，算我表达歉意。” “哎呦哎呦，你说真的？” “大惊小怪。”端木浅已经开始回想自己的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马上做成晚饭的食物。 小布进了房门后就睁大眼睛自顾自地到处好奇去了，根本听不清端木的问题。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意面里需要放点什么。这有什么所谓吗？一个喜欢炸鸡翅薯条的女孩，对意面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对于罗勒酱，蘑菇、醋是用意大利的还是中国的，根本就不知所谓。 于是小布胡乱地点着头，端木问什么她都点头，反正她发现，不能摇头，因为摇头之后就会被追问，就会打断自己的好奇探索。 客厅厨房是西式的，中间一个大理石流理台将房间的两个部分隔开。端木正围上围裙在流理台上忙碌。 小布终于探索完毕，在流理台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看对面端木在摆弄锅碟。 “端木浅，告诉你啊，徒弟请我喝奶茶和吃饭的很多，但是能给我做饭的徒弟，你是第一个呢。你是不是很荣幸呢？” “我以为，应该是你更加荣幸吧？” “不不，关键是我才不去别人家吃饭，都不清楚你们的手艺，再加上大家五花八门的口味，搞不好会吃的很糟心很难堪。我可是看在你是高级职业的份儿上，才冒这个险的。我想心理医生多少得有点靠谱，是吧？结果呢？看起来你这是奔着西餐去了啊？你真不太像心理医生，连下班的心理医生都不像。” 第17章 第 17 章 17. 端木浅已经不再搭理小布的“不像”说，有什么像不像的，端木就是！谁知道小布脑子里的心理医生形象是什么呢？ 端木背过身去在炉子上煮意面的酱汁和配菜，油烟机的轰鸣压住了小布的叨叨声。 然后，端木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呼气出现在自己的耳边，小布从背后探过头来朝平底锅里张望。“看起来味道不错。” 端木往边上侧了侧身，与小布拉开些距离。端木还不习惯在岸上跟小布这么近的距离。 端木伸手按掉油烟机，终于安静了下来。“你回座位上去，我煮好了，整理一下就端给你。” “哦哦哦。面条还要整理的。”小布欢快地小碎步绕过流理台，跑回座位，端端正正地坐好，故作乖巧模样。 端木把酱汁配菜和香料盖在意面上，然后把盘子周边细心地擦拭干净，放好叉子，递到小布面前。“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我像厨师或者服务生呢？” “嗯，特别像五星酒店的厨师。超帅超优雅。”小布把鼻子凑近盘子嗅了嗅香气，抬头对端木亮出了大拇指。 “也就是说，你见过五星酒店的大厨咯？”端木揶揄道。 “没有，我想象的。”小布一点不害臊地回答。 “跟你想象了心理医生一样，你什么都靠想象？而且直接把想象说得跟现实似的。” 小布全然没有搭理端木的揶揄，她已经开始吃面了，一边吃，一边呜呜地感叹，“好吃好吃。饿死我了。” 端木看了几秒钟小布吃面，然后开始清理流理台和电炉。 等到端木清理完毕，小布也风卷残云地吃光了意面，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拭了一把嘴角的酱汁。“我以为世界上只有拉面才好吃。现在看起来意面也挺有劲的啊。” 端木手撑着台面站在流理台的另一端，带着微微笑意直视着小布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小布。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深情地看着我，我认错，还不行吗？我又靠想象来理解这个世界了。”俞小布做投降状。 “你的牙缝里有菠菜叶。” “啊？水，我要喝水。“小布可不想当着端木的面用手指抠牙。 端木开心地笑了，总算让小布慌乱起来。 “要来一杯葡萄酒吗？”端木好心情地问道。她自己想喝一杯。 “不不，喝水，我酒精过敏。”小布直接用手捂住了嘴。“快，水。” “你俞小布也有狼狈的时刻。这样子不错。其实，并没有菠菜叶。” “什么？你竟敢戏弄师傅！”俞小布一下子蹦了起来，绕着流理台冲向端木。端木吓得从流理台的反方向奔向沙发。端木不知道俞小布要干嘛，但是本能地就逃走了。 俞小布追到沙发边上，除了挤在端木身边坐下，并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惩罚这个徒弟。 “没有菜叶我也要喝水。”俞小布双腿一收，盘踞在了沙发上。 端木笑着起身去冰箱拿饮料。端木先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白葡萄酒。 “你不能喝酒哦，你得送我回家。”小布机智地看出了端木的意图。 “还要我送你回家？我只答应请你吃饭。”端木不乐意了，她此刻特别强烈地想喝酒。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才没有吃饭吗？就你最挑剔，我得给你开小灶。我简直为你操碎了心，你还不领情。” “那我就不学了？大家都好。“端木语气不善。 “不不不，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哈。“ “无糖红茶，零可乐，苏打汽水，要哪个？”端木把对话拉回喝水的事情上来，她总觉得喝白水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事情，除非没得选择，她是不喝白水的。 “你的饮料都是不加糖的？减肥？就你这小身板也需要减肥？我就喝水。”小布觉得端木也有强迫症，她为什么就不肯给她水呢？ “我没水。现在给你煮一点？然后加冰块？“这一大圈绕的。 “行吧，你赢了。给我苏打汽水。“ 俞小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3 布喝了一口汽水，放下罐子，指了指墙上的油画，“我说吧，就你这幅画，怎么可能是一个心理医生应该挂的画呢？“ 那是一幅非常美丽的静物写生，一个朴素木桌上，一个展开的灰色包装纸，露出一只色泽鲜活的桃子，那淡淡的黄色竟透出充沛的水淋淋的感觉，似乎有令人垂涎的香气。 “这幅画怎么了？“端木非常喜欢这幅油画。 “心理医生当然不应该挂这么平淡呆板的静物画，就算绘画技巧再好也毫无意义。你至少应该挂有精神内容的抽象画嘛，或者挂上印象派的画，最不济，也是挂风景画。“ “使人宁静，不是一种意义吗？貌似静止，实则散发出鲜活的生命力，这才是最高的境界。“ 第18章 第 18 章 18. 何韧吃坏了肚子，她想不起来具体的可疑食物，她没有注意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总之，她后来躺在床上，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头脑的眩晕转换成从胃里不断涌起的恶心感。她冲进洗手间，一轮一轮地呕吐，直到吐无可吐地把胃液都吐了出来，才终于感觉稍稍和缓下来。 何韧虚脱地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的，清醒不了也睡不过去。 端木下午的话语在何韧昏沉的大脑里盘旋，与文馨的那些往事也涌上心头，就如刚刚吐出来的胃液，，味道苦涩。 “懊悔，我懊悔了吗？“何韧问自己。端木依据什么判断出来文馨的爱是不完全的？甚至是自私的？就凭那个梦吗？ 是因为懊悔的情绪，使得自己耿耿于怀文馨的离逝？端木的话中暗示，憎恨车祸肇事者，可能是出于转嫁自己内心的焦虑的原因。 如果没有那个肇事者文馨就不会死，文馨不死，她们俩的爱情就不会消失。爱情不消失，何韧就会很幸福。但是，这是一个虚幻的逻辑链。端木试图切断中间那一环。 端木在第一次的诊疗中，已经暗示，何韧诉说的因果关系似乎有问题。无论是何韧的写作灵感的枯竭，还是生活失去方向，都不是源于文馨的离世。 端木没有说错。文馨不陪何韧出去吃饭，不肯与她公开露面，她们为此争吵，乞求，哭泣，妥协（永远是何韧妥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过程。 “你不爱我了！“ “你还爱我吗？” “为了我们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们必须要忍耐。” 。。。。。。 文馨总是用哀怨的泪眼和语言击败何韧，令到何韧退让妥协。 何韧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与文馨的争吵，何韧觉得，相较于死亡和彻底的分离，这一切委屈都算不得什么。然而端木让她重新想起这些苦涩和屈辱的感觉。旧的伤疤被揭开，何韧依然感觉到疼痛。 何韧看了一眼时钟，又快12点了。于是她打开手机的录音。 听着诊疗录音入睡，成了何韧的一个习惯。端木的声音理智但是柔和，她的发音像是受过训练，语速和音量的控制都恰到好处，让人安心。 很快何韧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她开始做梦了。 何韧在一座像迷宫一样的大楼里迷路了，她紧张害怕，她四处碰壁。然后她被人拉住手，她看不清人，但是她听见了声音，那是端木浅的声音，“我知道出口在哪里。”端木说。然后何韧被端木引导着走在一座大楼外面的铁制的旋转楼梯上，她们一直往下，往下。。。。。。没有尽头。何韧惊慌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何韧听见自己喊叫出声，身体呼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惊醒了。 何韧扶着额头，她感到眩晕，心砰砰地狂跳。她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惊慌，她在睡梦中猜测，端木是要带她去找文馨。不，她不要找文馨。 那股苦涩的味道又来了。 是的，文馨爱何韧，也伤害何韧。 同时，何韧爱文馨，也怕文馨。 何韧定了定神，枕边的手机还在播放录音。端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对不起何韧，我只是想掀开伤疤看一下，并不想把你的伤口弄得发炎。”端木在诊疗的最后说道。 何韧喜欢端木的这个比喻。 何韧知道，她下午贬斥端木毫无道理，她的内心不得不对端木服气。而且她内心里越来越信任端木了。 在梦中自己被端木牵住手的时候，自己丝毫没有抗拒，自己是顺从而信任的感觉，甚至她能感觉到端木的手的温度。 是的，何韧握过端木的手，从第二次诊疗开始，每次结束离开时，何韧会主动与端木握手。她说不清为什么，她自我辩解是出于礼貌。但是何韧知道，女人之间一般不握手，更合适的方式是轻轻的拥抱。 何韧不敢拥抱端木，礼节性的拥抱也不敢，她怕端木会反感，怕端木看穿自己。于是何韧就与端木握手告别。那是一种能量传递的过程吗？何韧知道，她很喜欢那个握手。端木握手与讲话的态度是一样的，柔和，但是清晰，不拖泥带水，也不含糊敷衍。 然而，何韧一直确信，如果是拥抱感觉会更好。 第19章 第 19 章 19. 端木浅在诊疗开始前，接到了俞小布的电话，要取消晚上的游泳课。端木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大姨妈来了嘛，我也不想的。“小布理直气壮地辩解道。 “行吧行吧，你好好照顾大姨妈去吧。“端木准备挂电话了。 “哎哎，你不要急哈，我晚上可以给你上一节文化课，也不收钱了，你请我吃意面就算学费。“小布的重点来了！ “是我对游泳有什么误解吗？游泳还有文化课？“端木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笑声很不恰当，但是她还是笑了出来。端木不知不觉的，在小布面前最任性最放松。 “当然当然，晚上你请我吃面，我就展示给你看。我的文化课跟我的训练课一样王牌。“ “好，你晚上让我开眼界。“ 端木挂了电话，随后打开门，请何韧进来。 “端木医生下午好！“何韧打招呼，然后补了一句，“端木医生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哦？是吗？那么你呢？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早上我去了趟出版社，对于一本书的修改建议，我和领导有冲突，结果，当然是我的意见大部分都被否决了。他官大，一切都得按他的来，哪怕他脑子都浸在水里，也必须以他说的为准。” “你有据理力争么？你把自己的理由都讲出来了吗？” “当然不会，他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完整地讲述观点。我这么一个星期的努力全都浪费了。有这样的蠢货领导，也是醉了。” “那么就是说，你并没有据理力争，你只是与领导观点不同，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4 然后你就气愤地退缩了？” “他没有给我机会，我刚开口就被打断了，然后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建议。我能有什么办法。”何韧消极的一面又表现了出来。 “何韧，所以，你今天你在出版社，既没有详细说明自己的观点，也没有反驳领导狗屁不通的想法，你只是很生气，是吗？你说你没有办法，其实是你没有尝试任何办法，对吗？” 何韧故作轻松地回答， “他觉得好就好喽，出版效果好坏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据理力争？”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父母亏欠你公平。这是与你有关系的事情，你争取过你的权利吗？或者说，你亮明过你的立场吗？”端木明智地选择绕开文馨。她不想今天一开始就陷入僵局。 何韧不想被动地应答，于是她不理睬端木猝不及防的转变，继续说出版社的事情，解释自己的无奈和无所谓，语言有点絮叨和杂乱。实际上，她是在争取时间琢磨端木想说什么。她猜端木最后必定要把话题引向与文馨的关系上。 “何韧，我想知道，你对于自己切身的权利，会不会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你对你的父母说过你觉得不公平吗？当然前提是，你现在依然觉得是不公平的，而不是小时候的错觉。” “你为什么又说到我的父母，我现在不想谈论他们。你说过，你要帮我重建我的人生支柱，一个是写作，一个是文馨。” 何韧自己主动说起文馨。端木发现，何韧想谈论文馨，上次的冲突并没有让何韧逃避这个话题。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不能着急。 “是的，我是很想帮助你在这两个方面取得进步。但是，进步不可能马上发生，我们大概可以先试着为日后的进步铺铺路。” “铺路的意思，就是讨论我与父母的关系吗？你刚才说，这个不公平的感觉可能是我少不更事产生的错觉？你的意思错都在我？” “不，何韧，我的意思是，你能举例说一下你曾经受到的不公平吗？” “在他们的心目中，我永远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孩子，他们的希望和兴趣都在他们的儿子身上。无论我怎样讨好乖巧，也不能博得他们的喜爱。无论我在学校取得多好的成绩，受到什么嘉奖，都不可能得到他们的称赞。而我那个笨蛋弟弟，考试能混个及格都让他们欣慰地直摸他的头。从倒数第一升到倒数第二都能被夸成进步，是个好孩子。他到小学毕业，他们都常常喂他吃饭。早上的早饭都是端到车上去，我爸开车，我妈喂饭，那个笨蛋就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喂一口吃一口。而我，从来都是自己起床，自己吃早饭，自己坐车去学校。你认为这是我的错觉吗？” 端木微微皱起眉，她又一次心疼起何韧来。“何韧，你跟他们说过你的感受吗？” “跟他们说什么？要求他们必须夸我喜欢我？他们这个道理都不懂就敢为人父母？他们成年人，难道还要一个小孩子教育他们？” “何韧，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我也觉得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何韧听到端木非常明确的态度，松了一口气，她越来越看重端木对她的反馈和评价。“所以，你也承认，这不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你确实受到不公平对待。你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能怎么样，大学考不上，赖在家里也不肯出去工作，成天打游戏。这样好了，我父母可以一直把这个宝贝留在自己身边养着。“ 端木笑了一下，“你看，还是有公道的，你父母不能给你的公平，现实给了你。但是，说真话，你弟弟是你父母的另一个受害者，不是吗？” 第20章 第 20 章 20. “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没错了，那么你要怎么帮我呢？“何韧常常用这种半开玩笑半严肃的态度对付端木。 端木发现，何韧对别人很不容易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激烈反驳。但是对端木却完全不同，她可以轻易地挑衅，轻易地质疑，甚至嘲讽。在最初的那次诊疗，甚至表现出了自吹自擂。 “我无法帮你解决不公正的父母，无法帮你对付无能的老板，无趣的工作。我也不是说这些问题不存在。但是，你不能总是责备别人，自己却不采取任何行动。你不能深陷在这样的恶性循环里。我想我可以做的，就是帮助你找到打破这个恶性循环的方式，我们需要把重点放在你身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加重了这些困扰，或者说，什么样的性格和情绪阻碍你用有效的方式解决这些问题。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端木知道，有很多病人难以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她很多次被病人纠缠住追问，“你别跟是说那么多没用的，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何韧完全能够理解，这是端木喜欢何韧的原因之一，她很聪明，有领悟力。“你表达得很清楚。你告诉我，当时我还是一个孩子，他们从骨子里就认定儿子更重要，我可以怎么做？我拥有什么样的性格可以改变这种状态？” “我们先不讨论这个，我想知道，你现在与你父母的关系是什么样子？” “还能怎么样？他们要照顾好宝贝儿子就已经够忙的了，我很少回家。” “他们如何看待你的成就？” “我有什么成就！在他们眼中我依然一文不值，就冲着我不结婚这一条，他们就断定我的人生是失败的，并不比我弟弟好到哪里去。哦，对了，我弟弟女朋友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在他们眼中都是我的错。找不到工作，是因为我出名了，所以造成他压力很大很自卑。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孤家寡人一个，做了一个坏榜样。” “你渴望得到他们的赞许吗？“ “以前是，现在不了。我无所谓他们的态度。” “是从你得到文馨的崇拜之后，你就无所谓他们的态度了吗？你说过，文馨是你的读者，你的粉丝，你们是在签名售书的地方认识的。你为她签名，她求合影，然后在一边默默等待你签名活动结束。” 何韧脸上有了光彩，那是她人生最得意的时刻，最甜蜜的回忆。她也高兴，端木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何韧能够想象出端木有很多病人，甚至每天都要见很多病人，然而，端木记得自己的事情。何韧知道端木做笔记，但是笔记不可能写下所有内容。 “你会在两次诊疗之间的这段时间里，想起我吗？”何韧忽然问道。 猝不及防的难题，端木只能反问，“你会在这段时间里想起我吗？” 类似于“想起我”这样的带有某种情感暗示的问题，端木一般不回答，特别是男性病人提出这类暧昧问题的时候。 何韧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5 这样问，端木狡猾地反问了回去。直觉让她选择不回答。 “我会想起你。我当然会。我只是好奇，你会想起我吗？”何韧说。 “为什么好奇这个事情？有什么特别吗？”端木只能继续用反问拖延时间。 “因为你有很多病人，而我只有一个心理医生。”何韧这话是认真的。 端木笑了，她很喜欢今天这样的何韧。 “我会在这段时间思考你的事情，你说过的话，你诊疗中的表现，我都会回想一遍。“ “我总是在抱怨，总是絮絮叨叨很多废话，我的表现很糟糕，是吗？“何韧看着端木，急切地等待她的回应。 “不，你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很好，有时会愤怒，有时会不耐烦，有时会无理取闹，但是总的来说，你的表现很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从文馨之后，就不在乎你父母的赞许了吗？“ “是的，那些对我不再重要。“ “你把对亲人认可和赞许的渴望转移到了文馨身上，因为她崇拜你，因为她迷恋你。你童年最大的缺憾得到了满足，所以你无法忍受离开文馨？“ 何韧呆呆地看着端木，她刚才一直在琢磨端木要怎么转到文馨身上。现在话题转上来了，何韧却说不出话来。 俞小布的游泳文化课果然不同凡响。课是在吃饱之后开始的。 端木无论如何要求喝一杯葡萄酒，因为她很高兴。今天下午对何韧的问诊是感觉最好的一次。双方都坦诚而卓有成效。 于是端木是端着红酒听文化课的。 而俞小布则是端着一杯酸奶，高大有力的女人端着一小罐酸奶，场面有点滑稽。但是俞小布怡然自得。 “看视频！“俞小布把手机连上电视机。 端木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三组画面拼接在一起的视频，从左到右，都是端木游泳的视频。 “看好了，最左的视频，是你还没有跟我学习游泳的时候，就是你抽筋的那次，当时你还没有抽筋哪。中间是你第一节课游的，最右，就是上次，你撒娇不肯练习的这次。“ “喂喂喂，你停住，首先说清楚，你偷拍我游泳？然后，什么叫我撒娇？” 第21章 第 21 章 21. “课堂录像很正常，用于教学。你看视频就懂了。”小布不以为意。 “但是最左，我还没有报你的班，也就是说，并不是课堂录像。你是偷拍。就算是课堂录像，我也有知情权，对不对？”端木一本正经地开始维权了。 “哎哟，你这个小姐姐还真是矫情。我就明确告诉你吧，从那天开始，我就肯定你会跟我学游泳，没有意外。” “这么自信？” “你不可能不理解察言观色这种能力的吧？我这人就俩天赋，一个是游泳，一个是察言观色。而且我总是能运用自如。” 这自吹自擂的技巧可比何韧强多了，而且这是发自内心的得意洋洋。不像何韧，有点生硬，有些虚张声势。 “这些视频你偷偷录在那里要干嘛？”端木浅对于隐私终究是介意的，如果小布解释不清楚，那么端木会不再信任俞小布。 “我拍下来就是想给你看看，你的游泳是多么糟糕。每个人都无法知道自己游泳的样子，就像不知道自己讲话的样子，你只有借助镜子或者摄像。我就是想给你看看你自己的视频。我哪里想到，你接着就抽筋了呢。我的计划打乱了，然后你轻易就被我说服了。于是我就改变了教学方案，想多收集一些，让你总体上看到你的进步。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 俞小布似乎还真的会察言观色，她敏感地意识到端木这次不是玩笑，而是在较真。 端木的脸色缓和下来，她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暂时考虑不再追究。“下不为例，如果要录像，你必须告诉我。” “可以可以。”俞小布愉快地切入正题。“来来来，你好好看你的视频。” 同时放三段视频，是非常直观有效的比较。端木清楚地看到自己动作上的变化，速度的变化，协调性的提升。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没有开始跟小布教练学习的时候，那真是一个可笑的泳姿。 俞小布的课程准备极为充分，她又拼接了自己跟端木的游泳视频，让端木看动作和节奏的差异。 “动作的协调，节奏感的把握，不只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充分利用水的动力。我们看下一段分解开来的动作。” 俞小布果真拿出讲课的姿态来，一段一段地给端木解释。端木杂乱的手脚动作如何抵消了水流的动力，硬生生地减低速度。 “现在理解我为什么要求你按照节奏浮出水面来呼吸了吗？这不会减慢你的速度，只会让你呼吸顺畅，感觉轻松。你知道游泳这个词真正的解释吗？游，是指在水面上，而泳，是指潜入水中。这就是游泳的根本要诀。” 端木信服地点点头，“听起来蛮有道理。” 俞小布高兴地舔干净了手中的酸奶罐，“我俞小布的文化课，一般人都听不到。要是放在网上，那都可以收费。” “看起来是不错。但是你不能喝酒，我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达心意了。你喝苏打汽水吗”就酸奶还是端木专门为俞小布买的。这个不喝甜饮料的端木，每次站在货架前，都无法想象别人可能喜欢喝什么。 “免了免了，那个苏打汽水，要不是上次我太渴了，是真喝不下去，难喝死了。” 端木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葡萄酒，她此刻很放松，慵懒地蜷在沙发上。“你自己去冰箱里找东西吧，我可对付不了你这样的口味。” “我的文化课还没有讲完呢，下面是最后一部分。我要约法三章。”俞小布盘踞在端木身边的沙发上，也很舒服地摆动着长腿。 “以后在我的课堂上，必须根据我的要求完成训练，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撒娇和抱怨。如果实在有需要表达不满，也可以，等上岸之后再说。” “对，刚才还忘记说撒娇的事了，我怎么撒娇了？你的另一个词用得对，是抱怨。我只是抱怨了一下。” “你那天当然就是撒娇。你表现得很娇气，什么累得练不动。你上了岸以后挺有精神的。回来还给我做了面，一点没有累的动弹不得的意思。你还说压腿疼得不得了。怎么可能有你受伤的时候疼。” 俞小布忽然就拉了端木的手，把休闲服的衣袖捋上去，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每次看见你手臂上的伤疤，我都会觉得疼。你这样的痛都经历过，怎么还会觉得简单的压腿疼？总之，就是撒娇。” 端木生气地缩回手，把袖子撸下来，“你老盯着我的伤疤干嘛？我那个疼不疼，跟压腿有什么关系？我受过伤，难道就失去抱怨疼痛的权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6 利了？要么，你的意思是，我从此就失去了疼痛的感觉？” 俞小布的玩笑开过了头，惹怒了端木。 “哦哦，好吧，不算撒娇，算是正常的抱怨。反正，以后在课堂上不许抱怨，只能说，小布教练你真棒，你太对了，你超帅。。。。。之类的赞美，或者就是，好的，可以，完全正确，立即执行之类的。”小布要用玩笑挽回前面造成的尴尬局面。 端木真是服了俞小布。她化解愤怒的能力比自己还强。 “但是你听过这句话吧？没有批评，则赞美无意义。”端木斜着眼睛讥讽道。 “嗯哼，反正你的赞美对我很有意义。“ 第22章 第 22 章 22. 对于特别“健康”的小家伙，端木感到无能为力，这不是她的专业。她还是把自己的酒喝好得了。 然而，跟俞小布这种能折腾的人在一起，喝好自己的酒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俞小布出于“好奇”，喝了一口端木的红酒，就是一小口而已，然后就脸红了起来，连眼珠子都红了，再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说，“有点晕”。 最后，俞小布就赖在了端木的沙发上表示头晕，绯红的脸颊和红眼珠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你起来，我送你回家。”端木只好不情不愿地准备打车送这个小教练回家，心中暗做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请小布来家里吃饭，烦死了。 “好端木，就让我躺在你家沙发上吧。我头晕死了。还有啊，我那个室友很烦人的，交个男友嘚瑟得不行，天天被她喂狗粮，我不要回去！”俞小布简直就是耍赖。 “你换室友好了，躺在我的沙发上顶什么事？” “你以为室友说换就能换？换一个就能保证不被喂狗粮？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我的沙发帮不了你。” “求你了，好端木，你是我的王牌学员，你不帮我谁帮我？我还跟你说，我那住的真叫憋屈，你不知道那狗粮有多恶心。” 俞小布一骨碌坐了起来，红着脸气愤地说道，“那破房子都不隔音哦，那声音可以闹腾到半夜。你懂吧？” 端木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俞小布。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那个“破房子”是什么样子。 俞小布说完话，又作眩晕状倒回沙发上，“我躺在这里保证不妨碍你。我不打呼噜，不闹腾。懂事听话不粘人，我就是这样的好姑娘。” 这个粘死人不偿命的俞小布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懂事听话不粘人”，也着实令端木这种靠讲道理谋生的人束手无策。 何韧这一晚情绪很好，甚至有些亢奋。心理治疗似乎开始起作用了。 恶性循环确实是何韧的自然思路，这是端木浅的分析，而且她说得对。 何韧了解自己在感情上是一个需要推动的人，她无法自己开始。她的记忆也大多是阴郁而消沉的。端木今天推动了一下何韧，端木说，要帮助她打破这个恶性循环。 放在平时，何韧会非常生气，她讨厌别人批评自己，也讨厌别人来推动自己。但是她不讨厌端木的说法，甚至有些喜欢听端木这样说。 因为端木说这类的评语时，总是凝视着自己，真诚而且冷静，没有躲闪的眼神，没有含混的语言。 “如何打动人心，只要凝视对方眼睛的时间比对方多几秒。”何韧在自己的笔记上写道。 想了一会儿，何韧把“打动人心”划掉，改成了“俘获人心”。 “非常享受端木浅的凝视。她的凝视总是比我长那么几秒。” “聆听和凝视。一个心理医生能够拥有这两样能力，对于病人已经是莫大的帮助和安慰。而端木浅，还有一颗智慧的大脑和悲悯的心灵。” 何韧停下笔，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甚至，她真美！” 何韧没有写下这句感慨，她始终觉得，终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个笔记给什么人看，也可能会给端木浅看吧。正因为这个原因，何韧改用笔写心得笔记，她总觉得这是无法改动的笔迹，这是真实的记录。 何韧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正在刻意忘记自己来找端木的本意，她是来寻仇的，她是来找端木的破绽和弱点的。但是才短短的几次诊疗，自己竟然用了“俘获”这个词，那个“人心”，其实就是自己的心。自己到底怎么了？心里在想着什么？ 何韧是今天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在她下午脱口问出“你在两次诊疗之间的时间会想起我吗”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望听到端木肯定的回答。 当何韧说出“你有很多病人，而我只有一个心理医生”的时候，她看到了端木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赞许。看起来端木喜欢这个说法。何韧有点得意，为自己忽然的灵感感到自豪。 难道，自己是在取悦端木浅吗？ 何韧惊讶地看着摊开在眼前的笔记本，那上面的字迹清秀整洁，她认真地写下每一个字，注意字体笔画的美感，她也关注自己写下的每个句子。这是一种等待读者的姿态，因为读者中必定要有端木浅！ 第23章 第 23 章 23.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卧室门缝隐隐透进来客厅的灯光，端木在黑暗中毫无睡意。 是因为今天没有游泳的原因吗？还是因为门外睡着一个人的缘故？抑或是门缝里透进的亮光干扰了自己的睡眠？这个俞小布到底要闹哪样？她开着灯在干嘛？怎么还不睡觉？ 端木想出去看个究竟，但是忍住了。她不能让俞小布发现自己在失眠，还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又会怎么瞎猜。 刚刚在客厅，端木给俞小布送被子的时候，被俞小布拉住手，“端木浅，你给我说说呗，你这伤当时到底有多重？你不要生气啊，我最看不得女人受苦，每次看见你的手臂都特别心疼，于是就格外努力地想教会你游泳，想让你保护好自己。” 端木只能无语地任由小布摩挲了一阵手臂上那条伤疤。这么直白的表达，这是端木自受伤以来第一次面对，她有些不适应，连发怒也显得不很恰当，毕竟小布语气出奇的真挚。 真要命。就不能含蓄一点吗？大家都有回旋的空间，至少可以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让别人自在一点嘛。 端木逃回自己卧室后，就没有敢再出去招惹小布。 看看手机时间，都12点多了，这个俞小布到底还在客厅里折腾什么？没有声音，也不关灯。还在看手机吗？ 端木翻了个身背朝房门，又用力拉扯了一下被子，把半个脑袋都掩进被窝里，开始数数。 端木浅这一夜睡睡醒醒，梦也做得断断续续，乱七八糟。 早上六点半，端木彻底醒了。睁开眼首先看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7 了一下门缝，灯还亮着！难不成是俞小布忘记了关灯？ 端木气呼呼地披上睡袍打开房门看个究竟。 俞小布正一条长腿跨在被子上酣睡，脸上带着睡眠特有的安静和傻气，手机被扔在地毯上。 端木在俞小布身边站了一会儿，准备悄悄退回自己的卧室。她没有关沙发边小几上的台灯。既然可以在光亮中酣睡一夜，那也就不必帮小布关灯了，也或者她开着灯睡觉是因为怕黑？一个一小口酒就可以晕菜的人，夜里怕黑也完全可以做到。 端木刚刚退进卧室反身轻轻关门的时候，小布教练忽然睁开眼，“早上好啊。” “吵醒你了？”端木有点抱歉地问。 “不是吵醒我，是把我熏醒哒。刚刚还在做梦，一阵香风从我脸上刮过，我就给香醒了。” 小布说着话，就爬出被窝，一溜烟跑进端木的卧室，看了一眼不凌乱的床铺，“你睡觉不动的吗？我可以进去躺一会吗？这沙发比我想的要不舒服多了。累死我了。” 端木一把拉住小布的睡衣，“你敢！” “啊，”小布缩了一下脖子，“好了好了，我不敢。”然后嘀嘀咕咕地走回自己的沙发，“真是小气。” “不要再往沙发上爬了，快去洗漱。我弄点吃的，你吃完马上回家去。”端木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命令道。 “怎么啦？起床气？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你最好的教练呢？” “我只有一个教练，最好最坏都是你。快点快点。” “那好吧，当我没说。”小布说完，高高兴兴地跑进洗手间去。 端木刚走到冰箱边上，洗手间里传出小布的叫声，“端木浅，端木浅！” “干嘛？” “那个啥，忘记拿姨妈巾了。”小布有点扭捏地拉开一个门缝，“在我的背包的小口袋里。” “姨妈巾”的说法，端木第一次听人这样用，竟然懂了。她笑了一下，跑去翻小布的背包，然后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端木没有马上去做早饭，而是站在客厅中央。她感觉整个屋子里充满生机。自己已经习惯了冷冷清清的早晨，现在的感觉很特别，混乱却有活力。 “夜里没有睡好？怎么黑眼圈了？”餐桌上，小布看着端木的脸，关切地问。 “都是因为你啊。你为什么夜里不关灯？”端木被小布闹腾得熟稔了起来。 “玩手机玩睡着了。”小布纳闷地问，“我不关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开你卧室的灯。” “门缝里透进来那么亮的光，怎么睡得着呢？”睡眠好的人真是不懂别人的苦。 “那你出来关灯好了，哪里至于要失眠一夜呢？” “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干嘛？” “我在你家沙发上能干嘛？你这个心理医生太可笑了。” “我有什么可笑的，我从来就不习惯有人睡在我门外。” “我没有睡在你门外，我睡在你的沙发上。” “总之我不习惯屋子里有人，有人我就睡不着觉。” “我不在你屋里，我在客厅，我在沙发上。” “好好好，反正以后不许你睡在我的沙发上。” “好吧，那下次我睡在你床上。”说完这句话，俞小布迅速地把煎蛋塞进嘴里。低下头，吃吃的笑了起来。一块鸡蛋白还露在嘴唇外抖个不停。 第24章 第 24 章 24. 何韧走进“心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盒，她似乎是掐着时间走进来的，比诊疗时间提前10分钟，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不同以往的沉默不语，这次何韧走到秦越面前，将小蛋糕盒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我很喜欢的千层蛋糕，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秦越惊讶地抬起头。何韧每次来早了都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候端木，几乎不跟秦越说话。今天的做法很突兀，而且看起来神情有些拘谨不自然。 “啊，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怎么吃甜品。你带进去给端木医生吧。”秦越婉拒。 “能请端木医生一起出来下午茶吗？” 秦越注意到，何韧笑得有点腼腆。 何韧又赶紧补充道，“这种千层蛋糕不是很甜。配咖啡会更好吃。” 秦越以过来人的经验看，端木对何韧的诊疗开始有成效了，她很高兴。这正是她们创建“心桥”的初衷。 “好，我们去沙发那里吃。我来叫端木，你去冲咖啡。”秦越也就不客气了，指了指咖啡机。 等候区里放着咖啡机，也有茶包和热水。秦越原本以为来这里的人多半会有睡眠问题，喝咖啡的人不会太多。然而，现实情况是，这里差不多是一半人喝咖啡，一半人喝茶。而何韧，是喝咖啡的那一半。 “嗨，何韧，今天这么好，还有下午茶？”端木笑眯眯地走出来。她穿了件低领线衫，光洁的脖子里系了一条小丝巾，原先的长发变成了简洁利索的短发。 何韧看见端木有些愣神，最后轻声说道，“端木医生今天好漂亮。” “谢谢。你也是。”端木回答得很自然。 何韧刚刚弄好了一杯苦咖啡，放在端木面前。 端木和秦越都看了一眼咖啡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何韧怎么如此确定端木的口味？端木确实喝苦咖啡。只是她记不清什么时候被何韧注意到自己的口味了。 何韧抬头问秦越，“你要喝什么？” “卡布奇诺。”秦越回答。这个才是正常的状态啊。 何韧弄了两杯卡布奇诺，和秦越一人一杯。 三人坐定下来，开动前，端木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表。 “端木医生，不必介意时间，从我的诊疗时间里扣除好了。”何韧敏锐地注意到端木的动作。 “哈，我在你眼中果真是一个吝啬鬼吗？”端木打趣道。何韧的表现令端木惊喜。“我今天会把时间补给你的。” “不不，忘记我的那些无礼吧。”何韧双手合十，做了一个道歉的动作。 这是一次融洽的下午茶，蛋糕相当好吃，与咖啡极配。 这次诊疗是以最为自然的方式开始的。何韧主动开始讲述自己这一周为改变做出的努力。 何韧请上司吃了一个简单的午餐，同样简单地谈了自己的想法。领导肯定了她的工作，却拒绝了她的建议。 “你对这次的努力是什么感受？”端木问道。 “没有什么感受，我只是按你的建议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做不到像别人那样点赞奉承。从小我妈妈就说，我对别人从来没有一句好话。” “你怎么看待这个评价？” “如果我没有什么好话来说一个人，那就索性什么都不要对他说。这是我后来进行的自我修行。”何韧回答。 “但是上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8 一次，你却告诉我，我的修行造成了我的恶性循环。“何韧露出了没有恶意的嘲讽笑容。 “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端木也微微笑了一下。 “我做了选择，所以我请上司吃了个简餐。看起来效果一般。“何韧停了一下，端木微笑地看着她没有做任何辩解，便自己接了下去，“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自我放逐，我会用我每日的生活来做实验，改变旧的行为方式。” “何韧，我很高兴听到你的这段话。“端木撩了一下额上的刘海。她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发型。 何韧似乎受到了鼓舞，接着说，“我这周开始写作了。我为一家公众号写了篇书评。写的时候我感觉很顺畅，但是发表出来后我重看一遍，其实非常空洞。我应该能写得更加有说服力。我荒废太久了。但是，我总算开始写了。” 何韧今天非常健谈，她有强烈的倾诉欲望。 但是，慢慢地，端木觉得，何韧今天的状态太好了，以至于令人隐隐担忧。 “我在文章里讲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何韧殷切地问。 “你说。我在听。”端木声音平淡。 “曾经有一位著名诗人，葡萄牙诗人佩索亚，你应该没有听说过，其实我也没有读过他的诗。佩索亚有一套精美花纹的日本瓷杯，他爱不释手，他每日盯着那瓷杯上的花饰，日复一日地构建自己心目中的日本，并创作出大量的优美诗句。有一天，他有幸结识一位知名日本学者。而学者对日本的描述让佩索亚大失所望，与他幻想中的日本全然不同。”何韧停了下来，“你能猜到故事的结局吗？” 端木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俞小布，她才不会乱猜。 “佩索亚决定彻底忽略日本学者的观点，继续凝视那套给他不竭灵感的宝贝瓷杯。”何韧说完故事，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端木盯着何韧的笑容，她在等待何韧的心得。 “在我写下这个故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你说的没有错，文馨何尝不是我的那套日本瓷杯？她。。。。。。” “何韧，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端木打断了何韧。 第25章 第 25 章 25. “你是没有说这句话，但是你有这个意思。”何韧有些不耐烦地辩解道。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评价过文馨。”端木口气严肃地声明。 “你当然评价过文馨，你不喜欢她。你说她在危险时不会救我。。。。。。”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你把你心里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假装是我的想法。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评价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更不会提出任何关于文馨的结论性的观点。。。。。。”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什么都否定，你什么都不肯承认，这个也没有说过，那个也没有讲过，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吗？想必这是你们的一种高级技巧，什么都不承认，所以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你认为我逃避了什么样的后果？” 何韧有些理亏的停顿了一下，回避了这个问题，“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看待文馨？” “我不关注文馨，我只关注你。如果我试图了解文馨的什么情况，也是为分析你，而不是分析她。她不是我的病人。” “文馨不需要心理医生，因为她已经死了，被人撞死了。“ 又来了！端木恼火地想。何韧动不动就恶狠狠地说出这个事实，稍不如意就会对着端木发火。好像端木需要为文馨的死负责任似的。 “何韧，你一直在怨恨那个肇事者。但是没有人会故意肇事，没有人驾驶是为了撞上别人。“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原谅吗？“何韧愤怒地反驳。 “不原谅，你要怎么做呢？” 何韧语塞。她原本是要复仇，要让端木浅跟自己一样痛苦。现在呢？现在想要怎么样做？何韧迷惘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才会坐在这里，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我建议你放下这个怨恨心，你能听吗？” “你是要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这种陈词滥调吗？” “我认为这是一个关于生命和死亡的思考，这个问题过于宏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讨论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以后找时间讨论。” “我不认为这是关于死亡的问题，而是关于仇恨和宽恕的话题。” “从你的心理上来分析，如果有人必须为文馨的死负责任，那么她的死亡就是可以避免的。”端木浅停顿了一下，给何韧一点时间消化。 “当然是这样。”何韧语气毋容置疑。 “那么就意味着，你否定了生命的无常。说得更加直接一些，那个人不仅要为文馨的死负责，也要为你的痛苦负责。事实上，不会有人对你的痛苦负责。所以，你只能对自己负责，张罗好自己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这是上帝的安排？我唯有服从上帝的评判，接受上帝的摆布？” “何韧，我说过，这是一个过于宏大的问题，虽然很重要，但并不那么迫切，或许以后我们再讨论。你也可以回家再慢慢地思考这个问题。我更加愿意与你讨论文馨。上次我们说到你把童年不能得到满足的情感转移成对文馨的依恋，你回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吗？有什么想法？” “在开始讨论文馨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人生无常的说法，是不是意味着，你认为肇事者并不需要对这个后果负责？并不需要负罪感？如果是你，你会心安理得吗？” “不会心安理得，她并不一定就比你更好受。她同样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她可能也在看心理医生，治疗自己的心理创伤。在一场悲剧中，所有人都很受伤。我认为，哀悼的过程应该包括逐渐淡忘这些悲伤。回到你的问题上来，你的哀悼甚至应该包括逐渐忘却文馨，把心力转向其他人或其他事，重新出发。这不容易，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 “忘却文馨！你竟然建议我用忘记文馨的方式摆脱痛苦。。。。。” “这是弗洛伊德的观点，也是在心理治疗中反复被证明有效的方式。这个你慢慢体会。我们先说回你对文馨的感情依赖。你一直都在恐惧失去文馨吗？这个失去的意思，可能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前途，可能厌倦，可能抛弃。所有这一切，都有可能造成恐惧。你有过吗？在文馨出事之前。” 何韧咬了咬牙，她决定坦白地对端木说出一切，“是的，你猜的没有错，我一直恐慌，我已经恐惧了很多年。她除了我还有自己的家庭，而我除了文馨什么都没有。她有很多选择，而我没有选择。” “不对。你有选择，你和文馨一样，和所有人一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19 样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改善你们的关系，你可以选择要求文馨放弃自己的婚姻，你可以选择离开，你也可以选择爱别人，选择爱一个完整属于你的人。甚至，你可以选择坚强的独自生活。你用没有选择的错觉不断地纵容自己逃避改变，让自己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让自己失去活力，失去灵感。何韧，其实你一直都有选择。今天依然有选择。” 第26章 第 26 章 26. 端木浅晚上提前几分钟到会所，带了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和一杯奶茶。 “哎呀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晚饭？”小布简单套了件运动服跑出来，开心地搓着手。 “你说过因为我的难缠，所以忙得只能不吃晚饭。不过你放心，我用不了几节课就可以出师的。” “我不怪你，慢慢学。”小布已经盘算了很多次，以端木的低标准低要求，确实学不了几节课就可以达标。 “你也不用急，慢慢吃。”端木递了一张纸巾给小布，“擦擦你的嘴角。” “不用，”小布继续把蛋糕往嘴里塞，“吃完一起擦。” “你也不能总这样拼命工作，老是吃不上饭不行的。”端木有点心疼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布。 “不会老这样。我也就忙半年。”小布喝了一口奶茶，把蛋糕咽了下去，“这是最忙的季节。到了冬天，我就没有什么事了。” “这是你的正式职业？”端木有点意外，她以为这是小布的兼职。 “嗯嗯。”小布一边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一边站起身，“快点，都过点了。” “哎，你不用着急。反正我也练不动一个小时。你先在岸上休息一会儿，我反复琢磨过你的那几段视频，似乎找到感觉了。你留在岸上观察也很重要，我允许你摄像。”端木信心十足，她对于那节文化课的效果非常满意。 果不其然，端木开始进入状态了，游得很是那么一回事，小布一边夸赞，一边焦急。按这个进展速度，就真的没有几节课啦。小布暗暗提醒自己要抓紧。 游泳课结束，她们俩走出会所后，小布若无其事地跟着端木走。 端木停下脚步，看着小布。 “我还没有吃饭呢。”小布眼睛看着别处说。 “你跟着我要去哪儿？”端木这称得上是明知故问了。 “去你家啊。我都说过了，我家这个时间只有狗粮，没有晚饭。” 于是，她们俩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地去了端木家。 端木给小布做了一份蛋炒饭，蘑菇菠菜鸡蛋汤。 小布端了饭碗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吧唧吧唧地吃着炒饭，吸噜吸噜地喝着汤，嘴巴忙里偷闲地说着话。 “那个上次要请我们喝奶茶的大叔，你还记得吧？他都问了我两三次你的情况啦。”小布抬眼看了看盘在沙发上的端木。 端木没有搭理小布。 “他一心想跟你一个班学游泳。我拒绝了。”小布的口气简直是邀功。 “哎，他是不是爱上你啦？”小布咽下一口米饭后，忽然问道，而且配上了一个白眼。 端木也还了小布一个白眼，“这个问题你要问他。” “端木浅，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只是空窗期呢，还是你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 “俞小布，你问得太多了。你不能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端木浅神情严肃起来。 “我当然能问。你又不一定要回答我。” 端木当然就不回答了。 “你今天为什么不喝酒？”小布还不死心，全然不顾自己的意图暴露无遗。 “不喝，留着清醒送你回家。” “我觉得我今天晚上还是可以睡沙发，还蛮舒服的。”小布铁了心今天要留宿。 “不行。你躺在这里，我根本睡不了觉。” “我保证记住关灯。” “关灯也没用，有人睡在我的沙发上，我就睡不了觉。” “你这是睡眠障碍，跟我睡在哪儿就没有关系。你需要的是，强迫自己睡觉，而不是跟我闹。” “你又懂了。小布啊，你怎么觉得自己全能呢？我是心理医生，我帮助过很多人克服睡眠障碍。” “那你怎么自己还睡不着？那些招数对自己不管用？” “睡眠障碍真正的问题不是强迫自己去睡觉，而是远离那些让自己无法入睡的事情。” “你的意思，我就是让你无法入睡的事情？”小布兴奋地眨巴着眼睛，这明显是想带偏节奏。 “卧室门外睡着一个人，这个事情让我紧张。” 小布想了一会儿，“那个赵匡胤怎么说来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是这意思？人家那是皇帝，你这不能够吧？野心这么大？”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你赶紧吃完，我们走。” “那我知道了。”小布狡黠地眨眨眼，“这就是我刚才问题的答案。你谈过恋爱！那个家伙肯定睡过你的沙发，而且很不乖，造成你的心理障碍了？” 端木怒目而视，“俞小布，我说过了，你不能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好了好了，当我没问。”俞小布继续吃饭。 端木气呼呼地瞪着俞小布，“你已经问了。” 俞小布抬起头来，直视着端木，毫无畏惧，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你说过，你们都是从自己的心理开始分析的。你失眠，当然就是有问题。” “我睡在这里，”小布拍了一下身后的沙发，接着说，“没有弄出任何动静，也没有进去打搅你，跟不存在有什么差别？你就跟赵匡胤一样，是自己心里有事。这事根本与别人无关。” “你一个不失眠的人，瞎分析什么？你到点就呼呼大睡，你怎么能体会别人睡不着的滋味？”端木浅知道小布的话是有一点道理的，但是她不想在小布面前丢面子。 “你治疗病人难道都是有过相同经历才能给别人分析吗？你不抑郁就不能治疗抑郁症？你不离婚就不能辅导人家婚姻困扰？你不。。。。。” “打住！打住！你还想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端木被气得笑了起来。 第27章 第 27 章 27. 俞小布打住了，但是她们俩并没有停止争吵。 可笑的是，这个一向靠语言说服别人的端木浅，却怎么也无法赢得跟这个小教练的争吵。 要说小布完全是胡搅蛮缠还真是不公平。俞小布自有一套关于睡眠的理论，不是失眠的相同体验，而是自己高质量睡眠的成功经验。 简言之，沙发上的人之所以令端木浅睡不着觉，根本原因是，端木浅看不见这个人。最令人不安的东西都是看不见的，比如鬼，比如黑暗，比如不可预期的未来，等等，等等。 “所以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0 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睡在卧室里，睡在你的视线范围内。退而求其次，我睡沙发，但是你不要关卧室的门。”俞小布说得理直气壮。 “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住在这里呢？”端木做最后的挣扎。 “因为我这是治病救人啊。我可以根治你的失眠症。人畜无害的俞小布给你把门，你就安心地睡吧。” 最后，俞小布终于成功地赖在了沙发上，端木开着卧室的门入睡。 游泳、吵架、打开的卧室门，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个因素起了作用，端木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如果端木称得上是快速入睡，那么我们的俞小布教练的入睡几乎就是昏厥，她脑袋刚碰到枕头就坠入无意识之中。 第二天早上端木自然醒来，吃惊于自己无梦无醒的一夜睡眠。 端木起床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小布当然还在酣睡。被子一半拖在地毯上，另一半被小布夹在两条长腿中。身上皱巴巴紧巴巴地穿着一件端木浅的旧t恤。小布要比端木高大健壮很多。练游泳的缘故，肩膀很宽。于是端木最大的t恤穿在小布身上，也真就是一块小布而已。 端木悄悄地退回自己床上，心里有一点异样的感觉。还从来没有别人愿意穿她的旧衣服睡觉。小布是第一人。 何韧这一晚心情不错。虽然她知道端木并不是很愉快，但是这不妨碍何韧愉快。 她精心准备了今天下午的诊疗，她表现得更加积极有动力，甚至她表现出少见的友善随和。她不辞辛苦地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蛋糕，算准了时间赶到诊疗室。她很高兴看见端木和秦越赞许的笑容。 但是，自己最后还是搞砸了，端木又收回了笑容，变得格外严肃和客观。何韧发现，端木不高兴的时候，语气就会显得更加客观。 而端木最后的那段话，像是出其不意地用拳头捅到了自己肋骨，很痛，也很惊醒。端木说自己始终都有选择。 何韧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自己可能是故意什么选择都不做，任由自己沉溺于错误之中。 “我怕失去文馨的爱胜过一切。却想不到，最后我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文馨。” 何韧有一种茅塞顿开的舒畅。 何韧坐在桌边已经写了快两个小时，她很惊讶，自己如此喜欢手写治疗笔记。写完后那种轻松的感觉会持续一晚上。 甚至还延续到夜里。何韧的大脑整夜都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自己与自己对话，也似乎是在与端木浅对话。 神奇的是，早上醒来后，何韧并不觉得特别累，反而有了写作的冲动，而且有了购物的冲动。 何韧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外面转悠，给自己买了几件新衣服，买了一双新鞋。在挑选鞋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选择了款式跟端木浅很像的一双软皮鞋。 何韧的晚饭又是那家自己最喜欢的餐厅，她给自己点了一杯气泡白葡萄酒。在夕阳下，她盯着淡黄色的液体中冉冉上升的气泡，感觉到一股久违的轻松。她轻轻啜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微甜液体滑进胃里。 何韧戴着耳机，里面传来端木的声音，“你今天依然有选择。” 何韧闭上眼睛，暗自想着心思：我知道我想选择什么了，但是我真的可以选吗？ 在诊疗开始前，端木又一次接到小布的电话。 小布欣喜地告诉端木，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且收到了妈妈给的大红包。 “端木浅，你要陪我过生日，我要请你吃饭。” “你晚上不上课了？” “我都过生日了，还上什么课！你忙完就在办公室等我哈。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俞小布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端木浅无奈地笑了笑，按要求发出了微信。然后放下手机，打开房门，请何韧进来。 第28章 第 28 章 28. 平时不太爱打扮的何韧，今天在衣着上颇费了一番心思。白衬衫外面加了一件藏青色背心。何韧没有穿习惯的牛仔裤，而是穿了一条藏青色修身裤，系了一根秀气的浅褐色细皮带。脚上穿了新买的软皮鞋。跟平常的随意相比，多了一份柔和与用心。而且，何韧也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整个人神清气爽。 端木用赞赏的眼光打量了一下何韧，“你今天看起来很好。” “你更喜欢我今天这样的打扮吗？”何韧问得很直接。 “你以前随意轻松的打扮我也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今天看起来特别好？”何韧的口气里没有挑战意味，倒是多了一份亲近自如。 “这不是衣着本身给我的观感，而是衣着背后你的用心给我的感觉。你更加关注别人了。也就是你曾经说过的，你在乎的观众。你意识到你的生命里有观众，而你愿意把更好的自己展现给你的观众。。。。。。” 端木起初是就事论事地讲述自己的观点，但是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可能产生的歧义。于是警觉地收住口，她看见了何韧眼中闪烁的光彩。 端木想尽快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好了，我们继续上次没完成的讨论。。。。。。。” “我把今天的这身打扮称作孔雀装。”何韧显然不配合，她渴望听到端木夸赞自己。 端木刚刚提到了观众，这个说法很准确。端木浅就是何韧的目标观众，何韧想取悦她。正是这样！ “当然，我不是说款式像孔雀，我说意图。我在来这里之前，去喝了一杯咖啡。” 何韧讲话的欲望很强烈。 端木不得不听下去，怀着不安。她意识到自己一开头就可能落入了何韧的“圈套”。 何韧接着说，“我接收到比平常更高的关注度。大约就是因为这身孔雀装吧。你知道，当我平常穿的像一根枯树枝的时候，坐在咖啡馆就像透明人一样，根本就是一种‘不存在’，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有分别。” “也可能是因为你今天观察了别人，所以你才发现别人在关注你。你自以为的从前的‘不存在’，更加可能是你对别人视而不见造成的。你不会知道一个你看不见的人在关注什么。”端木故意否定何韧的观点，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想含模糊含混刚才不慎说错的话。 “端木医生，不要忘记了，我是一个作家，我始终都在观察。即便没有兴趣，我也会观察。” “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是作家，而且我还在期待你新的作品。” 何韧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我最期待的观众就是端木医生，无论是我的孔雀装，还是我未来的新作。那些咖啡馆里的眼光只是一种测试，我不在乎他们的眼光，一点都不在乎。当我是枯树枝的时候从不关注我的人，我绝不会为他们开屏。” 端木觉得自己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1 好像被更深地困住了。她忐忑地换了个姿势，原本微微倾向何韧的身体重心发生了改变，自然地与何韧拉开了一些距离。 很多病人在诊疗过程中常常会陷入两种状态：无所作为和反应过度。何韧经历了这么久的无所作为之后，今天似乎做好了过度反应的准备。 端木焦虑地不肯接话，任由何韧自顾自地往下说。 何韧的思维十分跳脱，一会儿说自己的写作，一会说自己尴尬的社交，一会又说起自己在一间教堂里的感悟，似乎对宗教也发生了兴趣。 虽然话题跳来跳去，但是在端木看来，何韧从头到尾只是在做一件事，就是取悦端木。 猝不及防的状况令人担忧。端木浅的头开始隐隐的闷疼。 端木浅总是在诊疗中避免病人的移情。有些心理医生擅长巧妙地利用病人的移情，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移情。但是端木不喜欢，也尽量避免。她不想陷入与病人的任何感情纠葛中去。 诊疗前喝下的咖啡好像结成了块，堵得胃也疼。端木浅偷偷地瞄了一眼手表。时间过得真慢，还有十分钟。自己已经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她无法回应何韧各种带有讨好意味的语言。 何韧敏锐地捕捉到端木偷看手表的动作，她楞了一下，但是她选择忽略这个动作。 “端木医生你上次告诉我，事情总是能有选择。这个观点很好，我现在可以做出更多积极的选择了。” 按照平常，端木浅会请何韧举例说说看做了哪些积极的选择，但是现在端木犹豫着要怎么提问。 何韧观察着端木，觉得端木今天脸上的表情难以解读。 端木又变换了一下坐姿，身体的重心往更加远离何韧的方向偏了一偏。 “何韧，看见你今天这样的表现我很欣慰。”端木开始使用虚伪的套话，但是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我想或许应该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适当减少诊疗的频次。毕竟这样的诊疗花费不菲。而你的进步非常明显，无需继续这么频繁地来诊疗。” 何韧彻底的傻了眼，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反应，更加没有想到端木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无论如何不会接受这个狗屁建议。 “这就是你今天心神不定的原因吗？这就是你一直偷偷看时间的原因吗？你是要抛弃我！”何韧喜悦的情绪一扫而空，恼羞成怒地开始攻击端木浅。 第29章 第 29 章 29. 端木试图向何韧解释，这不叫抛弃，调整频次就是诊疗的一部分，摆脱对心理医生的依赖恰恰是诊疗的目标之一。 但是何韧什么也听不进去。 诊疗时间结束时，何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眼里满含怒火，她拒绝离开，不肯移动。 端木解释说诊疗时间结束了，守时很重要。何韧就表示愿意为增加的时间付费。 端木表达自己后面还有事情。何韧就揭露说，她知道后面并没有病人在等候。 端木再次解释，这次诊疗的结束不意味着抛弃和拒绝，她们下周还会继续，减少频次仅仅是自己的一个提议，何韧可以忽略这个建议。 何韧则强调，这次的诊疗并没有结束，因为自己的情绪根本不稳定，完全不是平常结束诊疗后的轻松舒畅。事实上，何韧常常都不是轻松舒畅地离开诊疗室。 端木生气地指出何韧的不理智不讲道理。 何韧则一口咬定，这是端木治疗的结果，“你让我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感受，现在我正在这样做。” 端木尝试了各种方式，生气，恳求，沉默。。。。。 最后，何韧终于气愤地离开了诊疗室。与其说是被端木赶出来的，不如说是被何韧自己的挫折感赶出门的。 何韧走出诊疗室，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正在神采飞扬地与秦越说着什么。何韧很没有礼貌地无视了等候室里的两个女人，径直走到门口摔门而去。 “哇哦！”俞小布目送着何韧的离去，惊叹了一声，“你们的病人都这么凶巴巴的？她们不会伤害我们家端木浅吧？” 秦越吃惊地看着愤然离开的何韧，平常何韧是要跟她道别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同时，秦越也吃惊地听见俞小布称端木为“我们家端木浅”。今天一切都不太寻常。 秦越认为这两件事都需要进一步观察。她刚刚被俞小布说动，把她家儿子小轩送到俞小布那里去学游泳。她会有更多机会观察这个俞小布和端木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并不简单。 “放心吧，我会一直坐在这里保护我们的端木医生的。”秦越向小布教练保证道。 俞小布满怀好奇地推开诊疗室。第一眼看见的景象是端木皱着眉头正在吞下一颗药片。 “端木浅，我怎么说来着，你就是更适合做病人。今天你总不能算是下班了的心理医生吧？” “我刚下班。”端木不耐烦地回答，她的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诊疗中恢复过来。 “怎么着？刚才那个病人气着你了？我看她气呼呼地跑出去了。现在又看见你气呼呼地吃药。难道心理医生也会跟病人吵架？”俞小布丝毫不顾端木的情绪，依然开着玩笑。 “你什么时候到的？”端木问。 “早到了，你过点半个多小时。你刚才吃的什么药？”小布问。 “吃饭时间还早，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坐一会儿。”端木打开电脑，她想抓紧时间写一下诊疗笔记。今天的诊疗相当失败，端木浅需要趁着精神还没有松弛，检讨一下今天诊疗过程。 “刚才那个病人什么情况？她有没有暴力倾向？”俞小布走近端木的办公桌，继续自己关心的事项。 “小布你去外面玩一会儿。我需要安静地做一点事情。” “我不出去，我好不容易才进来，我就坐在这里，我不出声好了。你忙你的，当我不存在。”俞小布故伎重演地赖在了端木诊疗室的沙发上。 历史经验告诉端木，不要试图驱赶俞小布，一切都是徒劳。 然而俞小布在沙发上没有能够安静太长时间。她心神不定地很快就离开沙发，在诊疗室里晃来晃去。看了墙上的画，嘀嘀咕咕地评价了一番端木的艺术品味，又转到书架那里，自言自语地感叹端木的渊博。再然后，就在每一张沙发上颠了颠，最后得出结论是，端木坐的沙发是最不舒服的一个。。。。。。。 “小布，你晃个不停，你为什么不能安静一会儿？” “因为我想跟你说话，而你根本不搭理我。”俞小布委屈地说道。 “我在做事。”端木说。 “我进来时，你说你刚下班。我关心你的安危，你却什么都不回答我。”俞小布总是这么振振有词。 “我不会跟你说工作上的事情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2 。” “我不像你那么多理论，但是你说我特别健康啊。我总是有很多健康心得可以提供给你参考。就像我治好你的失眠症了嘛。”俞小布的声音里满满的嘚瑟。 “好了好了，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小布。请你坐下。你这么居高临下地站在我的面前令我紧张。” 于是，俞小布一屁股坐在了端木面前的桌子上。其实依然是居高临下的角度。 “令你紧张的是你刚才的病人，而不是我。” “麻烦你不要肆意发挥你妄加推断的天分。”端木扣上电脑，她决定向俞小布投降，“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小寿星？我来请客。” 第30章 第 30 章 30. “不，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我收到咱妈一个大红包。”俞小布的表情有点夸张，像是得了什么大钱似的。 “哦对了，我要付学费了。”端木忽然想起这事，掏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付了出去。 “你付太多了。”俞小布拒收。 “我的是一对一课程，哪能给你大班的学费。快接收吧。”端木从来就没有准备占小教练的便宜。 “那也不能付三倍的学费啊。我不要。” “收下吧。你还治疗了一下我的失眠。要是我去找个心理医生，那付费可要比这个学费高多了。我很赚了。” “啧啧，又显摆，端木浅你太不低调太不稳重了。行吧，我收了。”俞小布一边按接收，一边嘀咕道，“我觉得下次去你家睡觉得另行收费，收诊疗费。对了，你的诊疗费标准是多少？” “哎呦，你这就盯上诊疗费了啊？刚才你的戏演得挺好啊。不要不要，你付太多了。”端木最后是捏起嗓音加快语速模仿俞小布的声音。 俞小布咯咯地笑了起来，“就是啊，你也不给我配合一下演出，让戏精再飞一会儿。” “行，你飞你接着飞。”端木笑着回应。 俞小布刚要继续闹腾，门被忽然推开，何韧出现在门口。 端木和俞小布一起看向何韧。 何韧看见的景象是俞小布正坐在端木的办公桌边上，晃荡着两条长腿。端木放松身体靠在办公椅背上。笑容绽放在俩人的脸上。 “我忘记拿我的包。”何韧紧张地看了一眼沙发边上的包。包依然安安稳稳地靠在沙发边上。没有人注意到它。 何韧结束诊疗走出去很远才发现，自己离开时忘记拿走自己的包。何韧一阵惊慌，她从来都没有告诉端木她在偷偷地录音。 这么长时间过去，端木会发现包里的秘密吗？ 何韧在气呼呼地离开诊疗室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愤怒，暗暗提醒自己，离开前绝不跟端木握手。何韧气馁地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报复端木今天的拒绝和漠视。不握手根本不能成为一种报复，只能算是一种正告。何韧要正告端木，她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的病人。 现在包已经攥在自己手里，端木脸色如常，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现，何韧轻轻舒了一口气。 但是，不对，端木不是脸色如常，端木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何韧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而那个高大年轻的女人也不是病人，是端木的朋友。她放肆地坐在办公桌上甩腿，那是怎样的自在和亲密！ 何韧关闭手机录音的时候意识到，她需要赶快找个地方坐下来，她迫切地想听录音。她想知道，刚才自己离开后，端木和这个女人都在干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几乎有一股偷窥般紧张刺激的情绪席卷了自己。 何韧又去了自己喜欢的餐厅，她今天点了披萨。这里的披萨都是现做现烤，有点慢。 披萨端上桌的时候，何韧已经听完了端木和俞小布在屋里的全部录音。 服务员放下披萨后，交代说，要趁热吃。 何韧的心情糟透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吃下去一口。她几乎想把服务员叫过来教训一顿。今天披萨怎么会做得跟纸皮一样难吃？ 但是何韧总算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她知道她吃不下去其实是因为她太生气了。 何韧最近很多次想象过端木浅生活里的样子，今天从录音里透露出来的样子与自己想象的竟然非常接近。 何韧并不为自己的想象力骄傲，而是相当的生气。原因是，何韧的幻想中没有另一个人，只有端木。端木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如同电影里的画面。如果硬要说有个演对手戏的人，那也是模糊的，甚至直接是不存在的。 然而，录音里，演对手戏的叫小布的女人，是如此的清晰，她在录音中抢戏，喧宾夺主，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表演。 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端木以后都无法独自活跃于何韧的脑海中了吗？ 耳机里，她们在演戏，她们在互动，在调情。何韧只能旁观，这出戏里没有何韧，她被关在了门外。 何韧又开始听第二遍，这让她很心痛。但是，她宁愿选择咽不下第二口披萨，也要听第二遍录音，像着了魔一样。 这段录音里的信息量太大，何韧必须要好好处理这些信息。 第31章 第 31 章 31. 何韧再次听见游泳教练高亢快速的声音，真是很刺耳，很讨厌的声音。而她讲话的内容就更加令人讨厌。 无礼粗鲁，这是回避不掉的最大特点。一口一个“病人”地称呼何韧，甚至荒唐到认为端木也像“病人”。 端木已经如此明确地表明有事要做的情况下，小布竟然不知趣地赖着不走，而且还无法保持安静，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连墙上那幅美丽的风景画也要批评。满嘴狗屁不通的外行话。 更可笑的是，这个游泳教练竟然真以为自己可以做心理医生，按心理医生的标准收费？她以为自己是上帝吗？ 何韧觉得，小布很适合放进自己未来某篇小说里，扮演一个小丑角色。 不过，听着录音里的对话，想象着那个场景，何韧不得不惊异于她们俩人之间轻松随意的互动。气人的是，这个小丑，何韧决定以后就称呼这个人为小丑，这个小丑的厚脸皮和掌控对话的能力，很可能正是自己缺少、而且是永远也学不来的一种本能。 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何韧痛心的，她最痛心的是端木对小丑很是接纳的样子。就算用了批评的口气，那也是一种熟稔，隐含纵容和亲密的意味。 端木浅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女孩“最健康”？小布看起来有狂躁症。 更加直接的证明是，这个小丑竟然可以留宿端木家。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留宿？怎么留？怎么宿？ 小丑还是游泳教练，也就是说，她看过端木的luo体？何韧想到了肌肤相亲，她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3 嫉妒得眼泪都快崩出来了，她从难吃的披萨上抬起头来，觉得眩晕，视线模糊，肾上腺素激增。 何韧放弃了难以下咽的面饼，喝了一口冰水。她希望冰水能对自己激动的思绪和精神面貌有所帮助，但是显然没有起效果。邻桌的男人正在不断地把视线转过来看何韧的红眼睛。 何韧用红眼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男人。男人畏缩地扭开脸。 如此一折腾，何韧趁机跳转了思路，她不想继续对于留宿这个问题的幻想，一场可以治疗失眠的留宿，简直不忍运用自己的幻想力。再幻想下去，她的肾上腺素不知道要飙升成什么样子，自己会昏倒也不一定。 端木浅会失眠？何韧的思绪跳跃到了这个问题上。难怪自从开始诊疗以来，端木从来没有把话题转向何韧的睡眠障碍，也没有给过任何建议。 何韧决定下次诊疗要试探一下端木浅。看她到底会不会诚实地回答自己。 何韧要求买单，她迫切想回家去写笔记。她对下次诊疗有了新的计划。现在对何韧来说，设计与端木浅的对话，预测端木浅的回答是何韧最大的乐趣。她会整周都在为这一个小时做准备。 服务生是新来的，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又跑到别的桌去服务，然后似乎就忘记了何韧买单的事情。 耳机里的录音还在继续，何韧的思绪也岔开了。她又回到端木和小丑的亲密互动上。 端木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毫无修养，长得也不漂亮，身材和她的言谈举止一样粗壮。一个成天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人，多半脑子跟鱼也差不了多少。一个人如果在运动上把自己的精力耗尽，每天都弄得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何韧想不出，她们还会有多少柔情和思想。 这么一想，何韧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小丑可以治疗端木的失眠，还不就是不用动脑筋吗？失眠无非就是心思重想法多，一个脑袋空空的人，自然可以腾空你的脑袋，使得你浑浑噩噩地吃了睡、睡了吃。 然而，两个思想无发碰撞出火花的人，待在一起长久不了，都会厌倦的。智者会厌倦对方的无知，同样，不会思考的人则很快会厌倦智者的深思熟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思考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思考可以有什么结果。 “我才是那个适合端木浅的人！”何韧的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何韧终于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忙得团团转的服务生，意识到那个姑娘已经忘记了自己买单的事情。 “嗨，我要买单，你忘记了吗？”何韧把姑娘招到面前，微笑着问道。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服务生忙不迭地道歉。 “没事，慢慢来。我也不急。”何韧竟然是和颜悦色。 何韧忽然决定要表现得好一点，她要改善自己的坏脾气，她要做一个更加通情达理的女人，做一个跟小丑不一样的有教养有礼貌的女人。 第32章 第 32 章 32. “端木医生，你今天的问候很敷衍。”刚开始诊疗，何韧就向端木发起挑战。 “是吗？”端木知道何韧余怒未消，早有准备，冷静迎战。 端木今天没有主动打开房门请何韧，而是电话通知秦越让何韧自己进去。端木在何韧坐定后，才离开办公桌，在自己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并说了一声“你好。” “是的。往常你会凝视我十多秒钟，然后微笑，会认真地问我，你这周过得好吗？但是今天，你没有凝视，没有微笑，只是说了一句：你好！” 何韧说得没有错，端木的确想刻意拉开与何韧的距离，她需要压抑住对何韧的关心，因为她开始意识到何韧显现出来越来越明显的移情。心理医生必须避免涉入这种情感，她决定不要太理睬何韧的暗示，过一阵何韧就会走了。 “在你看来，‘你好！’这句问候是一种敷衍。而不是正常的问候。”端木把问题冷冷地推回给何韧。 “是的。这句问候表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答案。” “问候不需要答案，问候就是一种礼貌。”端木回答。 “也可以说，礼貌就是一种距离。你想跟我拉开距离，你正在疏远我。”何韧步步紧逼。 “人与人之间要想保持更加舒适长久的关系，就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最恰当的距离就叫做礼貌。”端木显然是有备而来。 何韧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我非常喜欢的你的暗示。” 猝不及防的转折。何韧的情绪一下子好转了。 端木有点蒙圈，“我没有暗示什么。” “你暗示希望和我保持舒适长久的关系。”顿了一下，何韧用更加轻松的口气接着说，“你还暗示，你无法和不礼貌的人保持舒适长久的关系。” 何韧还真是一个难缠的病人。端木对这个局面有点忧虑。她不知道自己对何韧的心理诊疗还能坚持多久。 一般心理医生都不愿意失败，端木当然也不希望诊疗失败，但是同时端木也不愿意陷入何韧的感情纠葛。如果实在不能摆脱病人的移情，端木宁愿选择承认失败，将何韧转给其他医生。 端木停顿了一会儿，她在琢磨，何韧的第二句话在暗示什么？但是端木现在不想再跟何韧纠缠这个问题了，有风险的问题都应该要避免。 “好吧，我们现在正式开始。何韧，你上周过得好吗？”端木直了直身体，准备迎接何韧的答案。 “不好。我总是失眠。”何韧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的反应。 端木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可以试着描述一下你的失眠吗？” “失眠就是睡不着觉啊。端木医生你难道没有失眠过吗？”何韧心中暗暗好笑，她觉得自己像是偷看了对方底牌的作弊者，新奇而刺激的一种体验。 一个失眠的心理医生还能得到病人的信任吗？一个说谎话的心理医生能得到病人的信任吗？哪一种更容易失去病人的信任呢？ 端木知道不会有所谓的正确答案。除了在实战中见机行事，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见机行事”这个词，作为解决方案提出时，基本可以视作没有方案。 这一刻，端木决定选择说实话，承认自己失眠。 与其说是端木选择诚实，还不如说，端木是选择顺其自然。如果因为自己的失眠而失去何韧的信任，在何韧面前褪去光环，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也会失眠。但是每个人失眠的原因都不相同，所以你还是需要描述你的失眠。” “端木医生也会失眠！”何韧有点意外端木竟然丝毫没有隐瞒，甚至连往常用反问的方式拖延时间的现象都没有出现。 “如果你不能治疗自己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4 的失眠，你如何才能帮助我？”何韧提出质疑。 “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也曾经质问过试图治疗我失眠症的人一个问题，你一个从来不失眠的人，要如何帮助失眠者？” 端木坦率得令何韧吃惊。 何韧的情绪有点受挫，她不想听端木继续提起那个小丑的任何成功案例。 “那端木医生你是要建议我吃安眠药吗？”何韧揶揄道。 “安眠药始终都可以作为一个选项。但是我现在还不会给你这个建议。以我个人的经验，我会坚持透过内省与自我分析来处理心理上的不安宁。只有在紧张得无以复加，根本无法做自我分析的时候，我才会选择药物。事实上，这种时候，药物作用下的睡眠并不理想，只能做到不安稳地睡一会儿。” 第33章 第 33 章 33. 何韧对于端木浅的坦率非但没有被感动，反而是发起了雷霆大火。 “你跟我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是什么意思？你毫不负责任地告诉我，你是一个常常失眠的，甚至会焦虑到无以复加程度的心理医生，你以为我需要的是你这样的心理医生吗？” “何韧，你为什么发火？因为我的回答不符合你的预期吗？”端木已经开始习惯何韧的喜怒无常。 “我没有什么预期。”何韧不耐烦地回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想知道。”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们只能选择自己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但是不可能选择对方怎么回答。我的回答或许让你不快，但却是事实。是我失眠的事实让你不安吗？” “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怎么可以失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失眠无能为力？！” “我是心理医生，但是我仍然拥有焦虑的可能，和焦虑的权利。何韧，你只是无法面对一个无能的心理医生，对吗？” “不是这样！你在我心中是完美的心理医生。。。。。。” “那么，你是不能接受我的不完美。但是事实就是，我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心理医生。是人，就都不完美。所谓的完美，只是你的幻觉。” “你有权不完美，但是你应该选择不告诉我，你是心理医生。”何韧赌气地开始强词夺理。 “我并不会因为是心理医生就拱手让出自己的选择权。我选择说实话。”这次，端木毫不退让。 “你选择宣告自己的不完美，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端木意识到何韧敏锐地靠近了自己真实的小心思。 “这是一个好问题。因为我意识到，你渴望拥有一个充满智慧无所不能的心理医生来帮助你，这样你觉得安心或者感觉舒心。我暴露出自己的缺点和无能之后，你表现出愤怒和厌恶，你宁愿选择看不见我的形象背后的东西。我要告诉你，你骨子里想寻找的是一个魔术师，而不是心理医生。” 何韧不屑地撇撇嘴。端木完全是自作聪明而已。 “谢谢你的批评。但是我能分清魔术师和心理医生的差别。我更加在乎你所暗示的东西。我担心，你是暗示我要重新做选择，选择更换心理医生。” 端木点点头，“没错。你始终都有这样的选择权。” “你不想陪伴我了。你自己说过，你会陪伴我走过这段艰难时光。” “我没有选择放弃你。我只是选择说出真相。你仍然可以选择继续跟我说一说你的失眠。我们可以试一试。” 于是何韧开始描述自己的失眠症状，以及在失眠中自己的心理状态。比如总是在黑暗中恐慌。而恐慌令她完全无法入睡。 “你在恐慌什么？”端木问。 “恐慌的内容不确定，但是范围很广。大到人类未来、世界和平，小到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何韧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她真想补充说，自己所说的眼神和动作，其实最近都集中在端木身上。她满脑子都是端木。但是何韧选择今天不再冒险。 “范围确实很广泛。”端木微微笑了一下。“我能够理解。基本可以说，就是一个原因，睡不着。”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何韧竟然大笑了起来。她的心情改善了一点。“失眠的端木医生是真能理解我的失眠。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想了这么多，而且想得如此焦虑，是为什么呢？人类未来、世界和平令你担忧吗？一个眼神和举止如何造成你的紧张呢？”端木需要何韧继续往下挖掘。 何韧想了想，“人类未来、世界和平虽然宏大和不着边际，但是却与我们的命运切实相关联。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虽然细小而琐碎，但是却可以深切地影响着我们的情绪和日常生活。所有的这一切的焦虑，我归纳起来，只是在焦虑三个问题：孤独，无意义和死亡。” “你升华到了人的终极思考的高度，这个确实很容易造成失眠。你只是失眠已经很幸运，很多人会为此疯狂。换个角度，或许你只是在思考你的写作？”端木尝试把何韧过于宏大空洞的话题引向具体的事情和问题。 “也可以这样理解。我躺在床上，总是自己跟自己对话，无穷无尽的对话。”何韧又咽下了后半句，她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在脑海里与端木对话，那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对话。 “我能够理解为，你的创作力正在复苏吗？你跟自己对话的过程，实际正是写作的组成部分。你能持续的发问和回答，持续的自我争论，是不是一种思维的活力呢？”端木试探地问。 “如果写诊疗笔记可以算写作的话，我想你说得对。事实上，我除了在公众号上发表一点小文章，并没在写什么作品。” “在我的理解中，这些都是写作，并没有贵贱之分。”端木说。 “当然有贵贱之分。高级的著作很难得。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些伟大的思想家，其实一生也只能有不超过三个伟大的观点，甚至可能只是3句话。而他们生命的其余时间都是在反复证明和辩护这些观点。同理，一个普通的作家，一生大概也只能有那么一两部还不错的作品，其余时间都躺在这一两部作品的光环里胡思乱想。所以我就失眠了。” 第34章 第 34 章 34. 接下来的诊疗，端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倾听何韧的叙述。 端木慢慢意识到，何韧叙述的内容是失眠、苦闷和焦虑，但是实际上，她脸上的表情与这些内容有一点分裂。那神采像是一个站在舞台上表演的人的神采，而不像是被睡眠障碍严重困扰的病人。 端木浅根据经验判断，何韧并不是真的在求助，而是在吸引端木的注意力。重新又回到了这个头疼的问题，何韧开始用装病的方式来引起心理医生的担心，让端木不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5 能轻易地放弃她。 甚至前面何韧兜了那么一大圈，就是逼迫端木说出那句不会放弃她的表态。也因此才会出现刚才的那一幕：端木一表态，何韧就服服帖帖温温顺顺地配合治疗了起来。 端木浅在诊疗结束的时候，提出要暂停两次诊疗，因为她需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及休假。 何韧又是一番闹腾，终究还是气愤无奈地离开了诊疗室。因为端木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向她申请，而是通知她取消接下来的两次诊疗。 俞小布用一周时间再次完美展现了自己粘死人不偿命的本领，终于搭上了端木浅的美国之行的顺风车。 俞小布把护照签证和无数美国旅游宣传小册子放在端木面前，证明自己一直都在寻求去美国旅游。而且自己的英语糟糕透了。如果自由行，一定会迷失在人海中，再也不可能回来教端木游泳了。 “但是，你懂的啊，我们的旅行团都是一团一团地跑出去，我这么不合群这么崇尚自由的人，怎么能忍旅行团！你带我去啊。我保证不粘你。你开你的会，我跑我的路。” “再说了，我家老娘说要帮我出这笔旅游费的。我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她。”俞小布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古怪表情。 端木对于“老娘”这个词很不适应，感觉到一种不敬和粗鲁。“便宜”这个词也用得十分奇怪。 “不敬？哈哈，她又要结婚了，都第三次了，你认为要怎么尊敬她？”俞小布嬉皮笑脸地反问。 端木浅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说结婚三次并不能成为被鄙视的理由，但是对于女儿来说，心情确实很复杂。 “端木浅，你知道吧，我告诉你一个更加好玩的事情。如果我这次答应参加她的婚礼，那么我就合计三次参加她的婚礼哦。” “三次？”单纯限制了端木浅的想象力。 “嗯，三次。我是负一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她的婚礼。15岁的时候是第二次。等我从美国回来，就是第三次。” 端木终于弄懂了。 然后端木就心软了，再然后，端木就答应了俞小布同行的请求。虽然有约法三章，但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约束力。顺风车都蹭上了，端木还能怎么着！ 端木叹息，健康乐观的俞小布，果真背后其实也藏着很多不愿意道与人知的故事。端木心里用了“果真”这个词，只是印证了自己的某种直觉。 俞小布在走廊位上坐立不安，两条长腿一会儿伸出去，一会儿收回来。但是她总还算是恪守了自己不闹腾的承诺，没有打搅身边靠窗位上假寐的端木浅。 端木浅头戴降噪耳机，闭目养神，但是眼皮一直在动，她根本睡不着觉。那眼皮下不断移动的眼球说明，她不仅没有睡着，而且思维很活跃。 俞小布觉得好笑。她带着自己的小苹果耳机就已经足够了，基本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一切自如。唯一难受的是她的腿，在逼仄的空间里，怎么摆放都不舒服。 跑了一趟厕所活动了一下腿脚，俞小布坐回原位决定开始看第二部电影。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端木，确定她没有注意自己，便点开了《请用你的名字呼唤我》。 外国航空公司就这点好，片子不会被删减。那啥，在小布看来，删减的都是精华。去除了精华的电影，还有什么好看的。 俞小布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不时地窃笑和咽口水。全然忘记了端木的存在。 俞小布以为自己很安静，其实动静并不小，至少对于敏感的端木来说，动静不小。 小帅哥艾利欧用桃子ziwei的那段戏码，把俞小布紧张得忘记了吞口水。满嘴的口水差点呛到自己，于是赶紧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咕咚声好大，俞小布紧张地捂住嘴巴，并且后知后觉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端木。 端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假寐，正侧斜着身体，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俞小布面前的屏幕。 第35章 第 35 章 35. “你为什么看我的屏幕？”被端木看到自己垂涎的囧样，俞小布觉得很丢人。 端木斜着眼看了一眼俞小布红扑扑的脸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喜欢看这个？” “不能喜欢啊？你不是也看得很起劲嘛。”俞小布嘴硬地回答。 “喜欢就继续看，当我没问。我睡了。”端木重新闭上眼睛，倒回自己的座位里，顺手拉了拉小毯子。 俞小布可不乐意了，凑过身体来，“你戴着耳机能听见我的声音？给我听听嘛。” 端木摘下耳机递过去，“你的音调那么高，再好的耳机也滤不掉。” 俞小布戴上耳机，听了一下，“天哪，你听这种音乐还睡不着觉？闷死了。”说着话，就把耳机还给了端木。 想想不甘心，“你刚才说什么？我的音调高？低噪耳机能听见我说话，只能说明，我的声音不是噪音，是中国好声音。”俞小布厚脸皮地说道。 端木看了看时间，漫长的飞行时间才过去三分之一，真累啊。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端木浅，硬睡是不行的。我们起来出去活动一下呗。我带你去喝水。”俞小布神秘地指了指后面。 于是她们俩来到飞机中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通道，空乘贴心地放着一些大瓶装水和水杯。机舱里的灯都关闭了，大家都在睡觉或者看视频，就这里有一点昏暗的灯光。 端木背靠着过道的墙壁，一边慢慢地喝水，一边聊天。声音很低，为了听清对方的说话，俞小布侧靠着墙壁，身体前倾，脸微微朝下俯视着端木，有一种亲密的感觉。 “端木浅，你开完学术会，就会带我去玩的吧？”俞小布问。 “小布，你真啰嗦，你都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带你去玩啊。” “但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你的行程计划告诉我。我很不放心。我们去哪儿？” “担心什么？怕我把你给卖了？”端木调侃她。 “你表现得有点神秘。”俞小布并不像她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她还挺敏锐。 “拉斯维加斯。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赌钱。”俞小布立即反弹了。她脑海里立即浮现的都是各类赌王和007的电影场面。她哪有钱去赌博啊？“我告诉过你，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 “我知道，你还不贪美食不减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拉斯维加斯肯定有你喜欢的东西，只要你还是一个对滚滚红尘有眷恋的人，就一定可以在拉斯维加斯找到乐趣。” 俞小布咯咯地笑了起来，“有眷恋有眷恋，我最喜欢在红尘里打滚。比如呢？在拉斯维加斯我可以玩什么？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6 ” “至少可以看你喜欢的秀啊。你喜欢的那类。”端木坏笑了起来，“刚刚你滴着口水看的那些。拉斯维加斯的秀可比这些更加精彩。” 俞小布亮晶晶着双眼，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水压压惊，然后又去倒了一杯，回到端木身边来，“你真的带我去看脱衣舞啊？”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堕落的。不要以为刺激的都叫脱衣舞。” “还有什么节目？”俞小布双眼闪着星星，想知道更多。 “酒店的游泳池，就可以让你看尽美色。你想扑腾多久就扑腾多久。反正拉斯维加斯现在估计都快40度了，你在陆地上是呆不住的。” 俞小布吐吐舌头，连连点头。 “你反正不挑食不减肥。拉斯维加斯的自助餐可以让你吃到撑死。” 俞小布笑咪了眼，又一次喝干杯子里的水，再倒了一杯回来，还顺便讨好地给端木也满上一杯。 接下来的时光，俞小布的思绪就再也离不开对拉斯维加斯的向往之情。 而端木聊了天，喝了水，上了厕所，伸展了四肢之后，回到座位就真的睡着了。而且一口气睡了四五个小时。 端木醒来发现，俞小布也睡着了，但是俞小布身上的毯子却是好好地盖在端木身上。俞小布则歪着脑袋，准确说是歪耷拉着脑袋，腿伸到过道上，睡得很沉，面前的屏幕还在放着什么打得乱七八糟的电影。 机舱空调温度有点低，端木将一条毯子轻轻盖回小布的身上。而小布浑然不觉。 端木想起俞小布曾经自夸，说自己是婴儿般的睡眠。端木当场反驳说，“婴儿般的睡眠其实是睡一会儿，醒来哭一会儿。整夜如此反复。” 俞小布当时笑得像个小傻瓜，想一会儿，笑一会儿。如此反复了好半天。 俞小布虽然不大会英语，但是她毫不怯场。 端木开会期间，俞小布独自早出晚归，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端木唯一反复交代的，就是俞小布必须带好专门为她准备的wifi，并保持手机有电。 俞小布在加州的阳光下流连忘返，不知疲倦地到处走，到处看，看不懂的就拍照回来问端木。 端木担心了一天之后，便专心于自己的会议。只在每天晚上见到俞小布的时候聊上几句。 而终于，在一周后的清晨，俞小布坐在了端木浅租来的车上，飞奔向拉斯维加斯。 第36章 第 36 章 36. “把你的脚放下来。”端木扫了一眼俞小布快活地翘在中控台上的脚。长途奔波的时候，俞小布很喜欢这样放松自己。 “矮油，这么嫌弃我。”俞小布不满地嘀咕道。 “你这是坐在副驾位上最危险的动作之一。”端木的口气很严肃，“如果发生车祸，安全气囊弹出来，你可以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 俞小布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了一个可怕的画面，吓得立即放下了脚。“腿是不是就被折断了？” “不止这个，很多人是被自己的腿击中头部死去的。” 俞小布真是吓得不轻。“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呢。我就说吧，我们学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真有用的，学不到多少。” 端木点点头。停了一阵，端木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如果那个女人懂一点交通常识，知道驾驶员在那样的光线和角度下是看不见她的话，她就不会那么鲁莽地走出来了。悲剧是可以避免的。”说完，端木微微叹息。 俞小布伸手摸了摸端木握着方向盘的手，难得地没有说话。 “我们在去拉斯维加斯之前，我要先带你去一个国家公园，你做好思想准备。”端木轻描淡写但却是很认真的态度说出这句话。 “准备什么？”俞小布觉得端木不会无缘无故地用这样的口气。 “防晒油和水，还有精神准备。估计那里会有50度。”端木看了看不见一朵云彩的蓝色天空，因为酷热和干燥，那是一种有点发灰的蓝色。 “啊？什么情况？”俞小布早就被车外的荒漠给吓坏了，现在听说要去更加热的地方。“你说的是死亡谷吗？” 端木赞许道，“功课做得不错。这里是美国最酷热最干燥的地方。所以，大部分美国日常高温统计数据里，直接就忽略这里。”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每次进拉斯维加斯之前，都会在死亡谷停一下。” “来真哒？我自动就滤掉的景点，你确定要去？我是属鱼的，我哪儿对付得了这样的地方。啊呀呀。。。。。。”俞小布夸张地摆着头。 惊惧归惊惧，真的进入死亡谷，起初俞小布比端木还要兴奋。 俞小布用防晒油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在端木的要求下，穿上一件长外套。一脚跨出车门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叫。 一种令人窒息的滚热气浪扑面而来。 端木锁了车门。沿着步道迈开步子往前走。俞小布追上端木，发现她满脸的亢奋。 “喂，你慢点，我热死了。”俞小布简直犹如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步履沉重，根本喘不上气，那滚热的空气她不知道要怎么吸进肺里。 “走得越慢你逗留的时间就越长，就越热。你还是快点吧。” 在第一个点，俞小布还跟着走完全程。从第二个点开始，俞小布只能往前走几步，就躲回车里。 “看看我的手机，好像快要爆炸了。俞小布将手机放在空调口那里降温。”她拍不到几张照片，手机就停止运转，高温报警。 端木似乎十分享受这种酷热带给自己的煎熬，身体上没有汗，这里干燥到汗根本不可能停留在皮肤表面。 她独自站在车外的炙烈荒漠中。感受四周的美，和死寂。这里的景色不恐怖，而是绝美。 “你还不进车里？”俞小布不得不爬出汽车，陪伴一下端木的自虐。 “感受一下这里死亡的气息，你才会更懂拉斯维加斯。”端木嗓子都热哑了。 “我们进去吧，我懂我懂。怎么说来着？向死而生，对吧？”俞小布这话说的毫无灵魂。 “这里叫魔鬼的高尔夫球场。只有魔鬼才能在这样的地方打高尔夫球。”端木指着远处的群山，“那里是艺术家的调色板。我们一会儿开进去给你看个仔细。” “我觉得应该叫上帝的调色板才对。艺术家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当她们的车开进群山后，俞小布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跨出汽车一步了。“你去吧，你去吧。别跑太远啊。” 端木没有带手机，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她也不需要拍照，她只是想沿着徒步道走一会儿。她已经走过很多次了，这是一个心理医生需要反复做的功课。 俞小布是快乐简单的人，她只能感受到炎热和难受，最多夸赞一下这里的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7 美景。她不可能理解更深层的意义。 何韧那样的人，才会喜欢这里。她必定会洋洋洒洒地写出长篇大论来。何韧说到的“孤独，无意义和死亡”，放眼四顾，这三个词概括得多么准确！ 端木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见俞小布焦急地站在车外。 端木的身影刚一出现，俞小布就飞奔了过来，身手异常矫健起来。“你怎么才回来，你吓死我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跟你一起走了。”她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端木坐进车里，空调的凉风吹在身上，似乎回到人间。 “再见，死亡谷！” 端木一边开车，一边给俞小布讲了死亡谷名字的来历。 19世纪加利福尼亚淘金热，一队去加州淘金的欧洲人试图抄近路，走进这片峡谷。他们好几周都无法找到走出山谷的道路。这里几乎没有赖以生存的生物，却有淡水。他们杀掉几头牛，用马车的木头生火，幸存下来。最终走了出去。其中一个女人在走出山谷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再见，死亡谷！”由此得名。 “啊？他们走出来了？我以为他们都死了。”俞小布又发挥想象力了。 “只死了一个人。其中的一个幸存者，后来写了一本自传《49年的死亡谷》，那是1849年的事情。” “这个故事很棒。他们竟然是为了抄近路去淘金。哈哈。。。。。”俞小布没心没肺地大笑了起来。 端木微不可见地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继续前进，终于在晚饭前赶到了拉斯维加斯。 俞小布还没有走到酒店的前台，就被那无边无际的赌场震撼了。什么叫纸醉金迷，什么叫光怪陆离，还有更好的诠释这两个词的地方吗？！ 何韧提着蛋糕走进心桥，在她往常诊疗的时间。 秦越意外地抬起头来，“何韧？端木医生不在，她没有告诉你吗？” 何韧礼貌地微笑，抬了抬手中的蛋糕盒，“秦越，我是来跟你下午茶的。我还担心你也不在呢。都习惯了，到了点，必须来这里，没有诊疗，也需要来坐坐。” 第37章 第 37 章 37. 秦越笑了笑，“理解。” 何韧对于秦越的回答很满意，没有矫情，没有嘲讽，也没有顺势推销，而是理解二字。 “你来拆蛋糕盒，我去弄咖啡。”何韧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咖啡机。 “我还担心端木医生不在，你不会在办公室呢。”何韧一边等咖啡，一边回过头来跟秦越说话。 秦越细心地拆着包装盒，没有抬头，自然地回答道，“跟你一样啊，习惯了，到了点就想坐在这里。这里特别让人安心。我是病人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想去端木医生的诊所。所以我才会说我能理解你。” “啊，秦越，你曾经是端木医生的病人？”何韧大吃一惊。 秦越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坐等咖啡，蛋糕已经到位了。 何韧哆哆嗦嗦地把两杯咖啡端了过来。由于激动，何韧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杯碟一路碰撞着，发出笃笃笃的细碎声音。 何韧不仅是为找到病友激动，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秦越就是端木的一件作品，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完美作品。 何韧记得在一次诊疗中，何韧出于情绪失控，指责说，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成功根本上是建立在别人的失败上。 “如果不是我们在生活中败下阵来，哪里才能体现你们的价值？” “不，那只是我们存在的理由，而我们的价值，是让你们能够重新上场。”这是端木的回答。 姿态从容的秦越，就是端木这句话的最有力的证明。 何韧对秦越有了更多的亲近感。 随着闲聊的深入，何韧发现秦越竟然是自己的读者，曾经的读者。 “真的吗？端木医生说她从来没有读过我的书，我以为你也不会读我的书。” “为什么不呢？我喜欢你的文字。最近我还特意翻出书架上你的书，重新读，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何韧紧张又期待。 “时隔十多年，你的文字依然很时尚。额，不，不是时尚。”秦越停下来，试图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就是不会觉得陈旧过时，不土气，依然新鲜。”秦越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为自己的啰嗦和语言匮乏难为情。 何韧很开心，这是她听到的最特别的赞美。 “那天我跟端木还讨论了你书中的那句，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我第一次看见这句话是在你的书中。” 何韧解释道：“那是罗兰夫人的名言。具体什么状态下说出这句话无从考证，但是却是她最精辟的一句话。我只是引用而已。你和端木医生讨论什么呢？” “我们讨论，你的侧重点是厌恶人，还是喜欢狗。” “你们的结论呢？“何韧饶有兴趣地追问。 “我不会告诉你我们的结论。应该是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秦越忽然意识到，她不应该私自透露端木的观点。于是巧妙应对。 “我从来没有养过狗。我曾经去一个朋友家，她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她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她总是非常忧郁，有时狂躁。唯一能给她安慰的，就是那条狗。我当时很不能理解，她吃饭的时候，会用自己的筷子给狗狗夹吃的，她跟狗狗喝同一罐牛奶。她告诉我，她喜欢狗，因为狗狗是最懂她的，而她也最懂她的狗。而人，是多么的不可理喻，无法捉摸。” “当时养狗的人不多，我很不能理解她。我回家一直在想人为什么会更信任狗，更喜欢狗？我后来想明白了。其实，与其说是人喜欢狗，还不如说是自恋。我们每个人都更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理解这个世界。但是每当我们与人交往就会发现，互相之间是多么难以沟通，难以相融。但是与狗相处就不同了，他不会顶嘴，不会争辩，不会纠正你批评你，更不会向别人说你坏话。于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思维来诠释狗狗的意思。反正狗狗也不会反驳你。” 秦越被逗乐了，笑得很不矜持。 “你看人对狗狗多宽容，对其他人是多么严苛。狗狗长得再丑，大家都可以接受。再比如哈士奇那傻乎乎的眼神和极低的智商，要是放在一个人身上，有谁会喜欢呢？但是二哈就不同，人见人爱。由此可见，人根本就是以自己的喜好任意理解狗狗，随意地改变自己的审美标准。” “这显然是你一个不养狗的人的想法，爱狗人士才不会信你这套说辞。”秦越调侃何韧。 “正是我刚才说的啊，因为我是一个人，会说他们不爱听的话，所以就很讨厌。” “所以，说到底，你不是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8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8 喜欢狗狗，而是不喜欢人。”秦越说。 “你们谁猜对了？”何韧少见的健谈。平时何韧见到秦越很拘谨。 秦越笑而不答。她才不会上当。她将话题重新引回到对何韧其它作品的讨论。 何韧发现，秦越不会像一个粉丝那样用一些夸张崇拜的词汇，而是很客观。 比如说到后来为什么不继续读何韧的书，秦越说，那是因为何韧停止了进步，她因为过分关注自己的内心而表现出内容空洞，深刻挖掘之后，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释放出口，结果便趋于沉闷压抑。 何韧这些年来，基本已经听不到别人对她的评价。文馨为了鼓励她，总是说一些空洞的赞美。到最后，那些赞美词简直要让何韧窒息。 倒是秦越中肯的批评，让何韧十分受用。 “秦越，原来的计划，我的新书会献给端木医生，现在我决定，新书是献给端木医生和秦越女士。” 秦越惊喜道：“你快出新书了？” “没有。” “写出大纲了？” “没有。” “开始动笔了吗？” “没有！” “哈哈，想好题材了吗？” “没有！”何韧和秦越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秦越大笑。为何韧刚刚一本正经的献书计划大笑。 “这么说吧，我的新书，是“馕”字还没有一撇哪。” 第38章 第 38 章 38. 聊天进行得愉快而顺畅。何韧甚至起身又倒了一杯咖啡。 何韧调整了一下节奏，将话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去。 “端木医生在拉斯维加斯？”何韧对于这个事情非常吃惊。“难道她也赌钱？” “拉斯维加斯也不见得都要赌钱吧。”秦越拒绝再跟何韧讨论这个事情，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真好奇端木医生在赌场里会是什么样子啊。”何韧陷入了遐想。 俞小布又一次在四通八达的酒店赌场里迷路了。她只能不断地走回酒店大堂重新出发，去寻找端木的身影。酒店大堂是小布教练唯一可以锚定的位置。 俞小布已经弄不清自己走过哪些方向，于是胡乱选择一个方向出发，端木总是要在哪一个赌桌上的吧。俞小布气呼呼地开步走。 这个鬼端木到底在哪里浪？！晚饭后，端木换上性感的衣服就去了赌场，把俞小布独自打发到泳池边去。一个人玩不开心，俞小布玩2个小时，决定回来找端木。 要说端木穿得性感，完全是小布自己的感觉。端木穿的一点都不暴露，在拉斯维加斯，她的裙子实在算不得性感。只有熟悉端木的小布才会觉得那是一种性感，能感受到身体的曲线，有女人的妩媚。 俞小布一张一张赌桌看过去，这里人山人海，每张赌桌都坐满了人。 终于，终于，小布看见端木浅了！ 端木浅坐在赌桌边，神情轻松，手上端着一杯鸡尾酒，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看起来他们刚刚赢了一把，都有点得意。 小布绕了一大圈来到端木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在这儿，可找到你了。” “怎么不在泳池多玩一会儿？”端木心不在焉地问道，也根本没有留意俞小布的回答。 庄家正在发牌，端木无心理睬小布。眼睛盯着桌面上的牌，犹豫了一下，还是要了牌。 “哇，21点。”俞小布惊呼一声。她是刚刚学会21点的规则。在来这里之前，端木试图教会俞小布，但是俞小布兴趣不大，只懂了一点规则，就认定自己算不过来。 端木笑得十分得意，身边一直跟端木聊天的男人赞赏地向端木竖起大拇指，俩人巴拉巴拉地聊着天。无视俞小布的存在。 俞小布被冷落了。她很不高兴，“你还不回房间？” “你先回去睡。”端木一边整理着庄家推过来的筹码，一边回答。 “我不回去。我看你玩。”俞小布将身体往另一边挪了挪，她想慢慢地挪到端木和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中间去，隔断他们。 端木的心思不在俞小布身上。她专注地看着牌，她的手气很顺，她想一鼓作气再多赢一点未来两天的赌资回来。 俞小布很气馁地发现，自己既无法引起端木的注意，也无法把端木从赌桌上叫下来，甚至都没有能真正隔断端木与那个男人的聊天。 端木是在运气转差的时候，才起身离开。男人也跟着起身，邀请端木去酒吧喝一杯，顺便也客气而不情愿地示意俞小布可以一起。 端木婉拒了男人的邀请。俞小布的怒气这才稍稍消掉一点。但是她觉得还是不能原谅端木的放浪形骸。她一晚上都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批评端木。最后总算让她想起这个词来。 端木依然没有回房间的意愿，“我带你去玩老虎机吧。”端木又去买了一罐啤酒，顺便给俞小布来了一杯果汁。然后兴致勃勃地走向老虎机。 “你疯了吗？都快12点了。”俞小布跟着端木，她对赌钱一点都没有兴趣。 端木不回答，而是选了一个双人座的大野牛老虎机，塞进一张100刀的现金。 “来，小布，试试你的运气。” 俞小布赌气地拍了起来，啪啪啪，连着几下，什么都没有。“不行不行，我这运气，钱拍不了几下就没有啦。” “哈，你放心拍吧，这都是我刚刚赢回来的钱。” 端木自己伸手拍了几下，一阵激昂的“buffalo”的呼叫，随即一群野牛在屏幕上奔腾而过，野牛蹄的轰鸣声很是激动人心。 “喂喂喂，发生了什么？！”俞小布兴奋地坐直身体，盯着屏幕上不停挑动的数字。竟然开始有收获了。 “你放心拍吧，输赢都算我的。”端木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然后放松身体，她身体有点累，但是大脑却很兴奋。赌场的空调很冷，端木拉了拉自己特意带下来的披肩。 “你冷啊？”俞小布说着伸出手臂环住了端木的肩膀，另一只手怀着巨大期待一下一下地拍着按键。 端木也不介意，自然地被俞小布揽着。她在学游泳的过程中已经习惯了俞小布的身体接触。那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而俞小布的手臂很温暖很舒服，端木倚在臂弯中，半眯着眼睛看屏幕上的动静。老虎机和赢来的钱，输赢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俞小布起先还盈利一点，最后就开始无法扭转地看着钱财少了下去。 “走，我们换一个老虎机。” 她们俩折腾到夜里一点半，终于把这100刀给折腾光了。这才回房间。 端木回到房间已经累得不肯再洗睡前澡了，她是洗了澡下楼去赌钱的，赌场里乌烟瘴气，弄得浑身的烟味，但是端木忽略之，直接换了睡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9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29 衣爬进被窝。一切都明天再说吧。好不容易涌上来的睡意，是万万不能浪费的。 第39章 第 39 章 39. 端木浅很快就睡着了。端木发现了一个睡眠的好方法，就是跟着俞小布的呼吸节奏呼吸。 这是端木始料不及的事情。她本以为房间里有个人会让自己紧张更加失眠，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俞小布的呼吸平稳而缓慢，她睡着了总是这样呼吸。端木只需要简单地跟随，让自己的呼吸融合在小布的声息中，自己就可以入睡，而且入睡速度还不慢。 好睡眠令端木精神振奋，所以白天时间便陪着俞小布在拉斯维加斯的街头漫步，挤在人群中，热成狗。 骄阳加上近40度的高温，也阻挡不住人们的欢乐。大家在酒店和街道之间来回切换，让身体一冷一热地调节温度。大家忘情地大声说笑，任意摆拍，有时是被拍者躺在地上，有时是拍摄者躺倒，一切都是为了把那些酷炫的建筑拍进自己的照片里。 俞小布注意到，很多人都拿着一种长长的形状特别的饮料罐，里面的饮料很鲜艳。 “我也要喝那个。”俞小布觉得一定是很好喝的东西。 “这个你真喝不了，是加了冰沙的鸡尾酒。” 俞小布委屈地撅着嘴，她跟端木在一起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酒精过敏简直太糟心了。端木喜欢的事情，似乎都因为酒精的缘故而把小布排除在外。 俞小布正气恼着，忽然看见，前面一对相拥着悠然走在烈日下的老夫妻，竟然毫无征兆地接了个吻。然后女人微笑着，环住丈夫的腰，继续走，旁若无人。 俞小布扭头看了一眼端木，发现端木也在看这对老夫妻。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分外温馨。 俞小布忽然学了刚才那个男人的样子，亲了一下端木的脸颊，由于慌乱，亲的位置稍稍偏后，几乎是在端木的耳边亲了一下。 端木对俞小布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干嘛！” 俞小布嬉皮笑脸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看人家都是情侣，我们也假装一下嘛。” “装给谁看啊？”端木不高兴地问道。 “装给自己看。要不然多丢分，多不和谐。”俞小布是强词夺理的一把好手。说完观察了一下端木的脸色。 端木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看不太清。但是通过观察脸部的肌肉，端木没有很气愤，有点迷茫的样子。她抿着嘴，没有接话。 溜达到中午，她们才舒适地坐下来，端木轻车熟路地把俞小布带到一家很出名的吃螃蟹的餐厅。 俞小布发现，端木在拉斯维加斯很健谈，当然不是跟她，而是跟各种遇到的陌生人。比如现在，端木与服务生小姐姐聊开了。聊得很是热闹。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又笑眯眯地转回来，跟端木说了一堆话，然后又去服务其他客人。 “她向我推荐一些好吃的店，刚才来强调，让我千万要记住那几个店名。”端木简单解释了一下。 “你在这里显得很不一样。很放纵。”俞小布没有敢用放浪形骸这个词。 “如果在拉斯维加斯都不能放松，我就没有可以放松的地方了。” 螃蟹端了上来，非常鲜美。就可惜俞小布还是喝不了酒。“原来享乐也是一种能力。” 到了晚上，俞小布就更加领悟了这个道理。 俞小布和端木终于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成人秀。 端木选择的是zumanity，这是一场糅合了杂技、se情和舞蹈的成人秀。 “这个名字什么意思？”俞小布可不认识这个词。 “没有这个词。应该是从humanity变过来的，暗示性正是人性的重要部分吧。” “哦，高级。”俞小布连连点头。 看秀的人挺多，但不是俞小布想象的爆满。 人们都满脸写着兴奋，而不是俞小布想象的含蓄掩饰的表情。 观众的组成更是出乎俞小布的想象，她以为都是些年轻情侣，然而，相当一部分是中年甚至老年的夫妇。还有很多貌似同性情侣，男女都有。异性年轻的情侣比重毫不突出。 大家都高高兴兴坦坦荡荡地走进场。俞小布平时大大咧咧，此刻还是放松不下来，她紧张地拉住端木的手，生怕自己显得不自然。 但是她的表情就是很不自然。 表演的精彩和美轮美奂也超乎俞小布的想象。她没有想到色qing可以如此巧妙地表现，不是自己电影里看到的那种低俗狂热撒钱尖叫的秀。 俞小布最爱的是一对年轻女子在一个玻璃碗状大浴缸中的表演，她们□□着在水中和碗边缘，用舞蹈和杂技表现同性情爱，像美人鱼，像精灵。 俞小布紧张的嘴巴里都是口水，她慌乱的不是咽下口水，而是抖起了腿。 端木靠过来，轻声提醒道，“不要抖腿。” 俞小布尴尬地停止抖腿，咽下口水。 帅哥的空中飞人虽然也充满了张力，但是没有特别打动俞小布。 另一个原本很平常的空中绳索杂技表演，却因为那绳索在女演员身体上的缠绕，和寂静中的女性呻(吟音效，让人无法抑制地想到s m，然后全体在那音效声中屏住呼吸。 全场的寂静，强烈的刺激让俞小布又一次抖起腿来。 端木不得不伸手按住俞小布的腿，才止住她不由自主的抖动。 直到这个节目结束，大家才长舒一口气，活转过来，热烈地拍巴掌。 “端木浅，我还要再来看一遍。”俞小布双眼闪着金光。 “如果我今天晚上能赢到300刀，我们明天就再来看。”端木也乐意再看一遍。 然后进入了互动环节。俞小布再一次领略，享乐是需要技能的。在互动环节，她听不懂主持人的玩笑，在大家都狂笑的时候，她傻乎乎地坐着干着急。 第40章 第 40 章 40. 主持人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并不漂亮，但是魅力四射。她不仅幽默，而且拿捏分寸的能力超强。她拿性的话题逗乐，却不让人感觉低俗。观众原本拘谨，在她的引导下，竟然很快轻松幽默地与她和演员们互动起来。 无论她如何调侃逗乐，但是她始终会让观众明白，□□是很美好的事情，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在这里尽情享受这份美好。 端木浅和俞小布心满意足地离开演出场，在街边的闷热空气中，吃汉堡，喝啤酒和果汁，看欢乐的人流不知疲倦地在街上走来走去。拉斯维加斯没有烦恼，果然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呢？”俞小布凑近端木大声问道。这里可真吵闹。 端木微微仰着脸，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沉默不语。听见俞小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0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0 布的问话，才收回视线，“我没想什么。” “不可能。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事？”俞小布说话的时候还闪了闪眉毛。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此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既没有深刻的思想，也没有低俗的念头。就是这样。”端木当然知道俞小布在暗示什么，但是她刚才是真的是放空。端木常常会在极度兴奋之后陷入这种状态。 “怎么是低俗呢！你刚刚告诉我啊，性并不低俗，是美好的事情。”俞小布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场秀。 端木喝了一口啤酒，没有纠正俞小布混乱的逻辑。俞小布讲话时很容易预设立场。 “端木浅你说，要是我被请到台上去互动，会是什么样子？我能放得开吗？”俞小布喜欢观众上台与演员互动的环节，那个靠形体动作就足够搞笑了。俞小布感叹，美国人可真奔放。 “你上台的话，除了抖腿，估计什么也干不了。”端木想起小布的抖腿就好笑。由此看出，俞小布事实上是挺单纯的女孩。 “我其实不想跟光头帅哥互动，我特别想跟那个黑姐姐互动。她可真诱人。”俞小布说的好像她跟光头帅哥互动过似的。“端木，你最想跟谁互动？” 端木笑了一下，“我们连明天的票都还没有，互动个什么劲哦。要不你快点喝完你的果汁，我赶快回去赌钱？”端木心里实际是暗暗地想了一遍场上的演员的，她想到的竟然是一个很漂亮的高挑女孩，舞技比较平庸，只是漂亮。 端木一口喝光杯中的酒，压住自己的低俗念头。 最终，她们没有能够看第二遍秀，因为端木不仅把赢来的钱都输了回去，甚至连自己预算好的本金也输出去一半。 俞小布愿意出第二遍秀的票钱，端木也不肯，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兴趣。她宁愿把最后一晚用于赌钱和喝酒。 “不必要把好的事情一直做到厌倦为止。第一次的震撼会长久地留在你的记忆里。反复看过之后，给你留下的，可能就成了一场平庸秀的感觉。因为你的个人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后面的情绪覆盖了前面的情绪。而看第二遍的情绪必定会走向平淡。” 端木说完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论之后，就直奔赌场去了。 在离开拉斯维加斯的那个早上，端木清算了一下，亏钱是肯定的了，现在自己的预算还有一点剩余。 “那我们就去拍拍buffalo老虎机吧。”端木提议。 然而最后，她们却在老虎机上中了一个很大的奖。她们硬生生在跳跃的数字前足足欢呼了有十五分钟或者更久，那奖赏的数字才停止跳动，320刀。在老虎机上，这算很大。俞小布高兴地趁乱又抱住端木亲了一下。 俞小布上次在骄阳下亲吻的是一个热乎乎发烫的脸颊，这次是一个微凉的带着清香味的脸颊。俞小布把这份喜欢伪装成了赌博赢钱的喜悦。 端木浅坚持用最后的钱吃了个大饭，买了点衣服。赢来的和预算的钱都花完之后，她们驾车返程。 “端木医生，你的休假过得好吗？”何韧抢先问候了端木。她都没有来得及坐下便抢问了。 “非常好。你过得好吗？” “我自然是过不好的，我有两周的时间没有能够接受诊疗，我觉得很无聊很空虚，而且恐慌。”何韧说道恐慌的时候，停了下来。端木的专注的眼神令她有点愣神。她最爱的就是这个眼神。 “恐慌？”端木重复了这个词。 “我前几天梦见自己来这里诊疗，但是心桥不见了。我到处找，然后秦越出现了，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出现的，反正她出现了。她告诉我，你不会再来，因为你在拉斯维加斯发财了。” 端木浅笑了起来，“你太高估我的运气了。” “问题是，真的有成功的经验。我记得法国作家萨冈，就曾经在玩□□赌的时候，整晚都押注数字8，结果她用一夜赌赢的钱，买了一个城堡。”何韧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这是一个可以复制的励志故事似的。 “;happens iays in las vegas.”端木告诉何韧，“这是我坚持的拉斯维加斯原则。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一切，就留在拉斯维加斯。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在那里发财。” “我想知道，你会顺便去死亡谷吗？”何韧突然问道。 端木有点意外，“为什么你想到死亡谷？” 第41章 第 41 章 41. 何韧回答道，“死亡谷，那是我向往的地方。就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有象征意义。我喜欢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原本我不喜欢拉斯维加斯，但是你说出;happens iays in las vegas.，我现在也喜欢拉斯维加斯，因为我忽然觉得它其实也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何韧没有说实话，她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死亡谷，她是在知道了端木去拉斯维加斯之后在网上硬找到的一个地方。她在揣摩端木的心思，揣摩她的喜好。除了揣摩端木，何韧还有其他意图。 “你去了死亡谷吗？”何韧追问。 “我去了死亡谷。我去过很多次。死亡谷和拉斯维加斯，这是我强迫性的标准组合。你说的没有错，她们对我有某种强烈的象征意义。” “什么样的意义呢？”何韧根本停不下来。 “何韧，这个我们以后可以讨论。” “不，端木医生，我对这个非常有兴趣。你是在那里寻找生命的意义吗？” “这次我在那里体会到你上次说的三个主题，孤独，无意义和死亡。但是，我想我不是在寻找生命的意义。因为意义是找不到的。有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每当我找到生命的意义，她们就又变了。” “哈，这句话有意思。这就是你反复去死亡谷的原因吗？因为意义总是在变。那你这次在死亡谷想什么？”何韧兴致高昂。她实在很想问“你在想我吗？”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在死亡谷其实想不出什么来，你只能感受，不能思索。我会感觉孤独恐惧。不，还不只是孤独，我的感觉是孤立。”端木若有所思。她忽然想到这个词。 “孤立？你感觉到孤立？是比孤独层度更深的一种状态吗？”何韧一边问，一边在思索这个词汇的含义。她懂那个感觉，就是孤立。不仅是精神的孤独，而且是肉体上的孤独，不仅是主动选择的状态，也是被动的状态。 “是的，孤立是更深层次的孤独，包括了与他人失去联系，比如被人遗忘，人与人之间不再互相关心，甚至，互相之间根本没有兴趣。而在死亡谷，我独自去过很多次，我常常会想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1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1 ，此时此刻，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我与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我是如此的孤立。” 端木的这段话深深地打动了何韧。她的泪水充满眼眶。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何韧声音略有些哽咽。她提起死亡谷，原本是想把话题引到这个问题上来。她想知道端木跟谁去旅游了。但是此刻，何韧竟然有点心疼端木。 “这次不是一个人。正是因为这次有人陪伴，我才意识到从前的孤立。我这个同伴十分怕热，她躲在车里不肯动弹。我依然是独自下车徒步，但是感受全然是不一样的，我不觉得孤立，我知道有人在不远处等我，如果我1个小时不回去，她一定会出来找我。事实上，我从路口走出来时，看见她站在酷热的空气中焦急地等待。。。。。” “你的同伴，就是上次那个女孩吗？”何韧忽然气呼呼地打断了端木。她刚才心疼端木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是她。”端木自然的回答。 “她竟然让你一个人在死亡谷徒步。这算什么同伴？”何韧更加坚信，那个叫小布的人靠不住。 端木留意到何韧的怒火，她略有所悟。 “何韧，你认为同伴就应该时刻陪伴在自己身边吗？哪怕那是她无法忍受的事情？” “但这是死亡谷，在极端条件下，这是必须的。”何韧辩解。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极端条件是我个人的选择，并不是无可避免的困境。这种状态下，也是必须的吗？”端木追问。 何韧自知理亏，但是她依然强辩，“对，如果她真心对你，就会。要是我，一定会陪着你！”说完最后一句，何韧有点不好意思地扭开了脸。 “谢谢你，何韧，我很高兴听见你这样说。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陪伴到底要到一个什么程度？还有，陪伴到底以谁为中心？就说这次，按照个人兴趣，我这个同伴是绝对不会去死亡谷这样的地方，她无法忍受酷热，这样的景观对她毫无意义，她不需要象征性的思考。如果以她为中心的陪伴，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去死亡谷。但是她陪我去了，只是没有参与徒步，那已经超出了她忍受的范围。我们应该心存感激这种陪伴。她的存在让我觉得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她的关心和焦急，足以证明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那我们也可以再换一个角度，是不是灵魂的契合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呢？她不喜欢去死亡谷，所以就成了一种受罪，她对你就成为了一种付出，一种负担，一种债务。如果是我们俩搭伴去死亡谷，岂不是更加有意义？我们这样的交流，可以在现场真切感受到的酷热中进行，不是更加有趣？”何韧不依不饶地说回自己。 第42章 第 42 章 42. 何韧的大胆和直接，又一次令端木吃惊。这样直接的表达对于端木来说是棘手的难题。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何韧确实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她变得更加主动，更加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不正是端木希望何韧改变的地方吗？ 另外，从秦越描述的情形来看，何韧确实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心态变得更加积极友善。 端木还是需要给何韧泼一下冷水，看看何韧是不是虚张声势。“但是，你不喜欢拉斯维加斯，至少在开始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你明确表现了你的不喜欢。你所谓的灵魂契合并不彻底，只是局部的或者暂时性的契合。” “我没有去过拉斯维加斯，对那里有偏见毫不奇怪。但是我能理解你说的那句话，你所说的象征意义，可能是，你能够在那里体验活在当下的生活哲学。”何韧说出这段理解时，非常肯定，非常自信。 端木点头，何韧的理解很到位，仅仅通过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分析到这一步，实在令端木佩服。何韧不是虚张声势，她很有信心。 “何韧，你是否确定，你这是与我的灵魂默契，而不是你比较容易被我说服？”端木问道。 “我确定，我们是心灵默契。”何韧坚定地回答，“我容易被你说服，是因为你说得有道理。” 此刻的端木已经确定，何韧的心理问题并不是非常严重，而且目前已经有了相当的改善。端木担心的是，何韧的进步是因为移情在起作用，那是一种不牢靠的进步，是建立在对心理医生虚幻的认知上。这样的进步会随着心理医生退出她的生活而消失。 端木需要让何韧认清一个事实，帮助她进步的其实是何韧自己。 “事实上，并不完全是因为我总是对的。比如对拉斯维加斯，我有着非常个人化的兴趣，而你从不喜欢到认可，仅仅因为我引用了一句意义不明的广告语。你轻易地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但是何韧，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根据你的描述，你平时不是很容易被人说服。” 何韧想辩解，但是端木示意她让自己说完。 “原因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其它任何一种包含权力差异的关系是一样的，比如上下级关系，老师和学生关系，等等。心理医生在这种关系中处于强势的一方，这不包含利用手中权力恐吓威逼的因素，仅仅是两者之间不平衡的力量。这也就是在很多职业操守中，有严格限制的原因。” 何韧警觉地看着端木，她听懂了端木话中的警告意味。 “难道你觉得你说服我，都是因为我怕你吗？你是想否定你自己说过的话吗？”何韧又开往胡搅蛮缠的方向走了。 端木已经习惯了何韧这个招数，于是不搭理她，继续说完自己的话。 “心理医生以一个专家和权威的形象坐在你面前，就已经拥有一个比你强大的气场。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个职业的要求是关切你的痛苦，聆听你的困扰，陪伴你一起寻找解决之道。你在别处得不到的理解，在这里可能会得到。于是，你会认定我们是最理解你的人，是与你心灵契合。” 何韧不乐意了，几次想打断端木浅，都被端木阻止，端木必须要把这个意思解释完整。 “在我们俩的关系中，很多体验实际上是你自己构建的，我并没有参与其中。比如这种灵魂契合的说法。可以更加简单地来解释，我并不是只理解你，我的职业训练要求我，必须关心我所有的客户，并且理解我的绝大部分客户，否则我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而我不可能与那么多人心灵契合。” 端木把自己的这种爱归类为博爱，以此拉开与何韧心理上所期待的情感类型之间的距离。 何韧听明白了端木的意思，这是一段很残忍的说法。端木是在拒绝自己的爱，拒绝自己的表白。 何韧怒不可遏，更加荒唐的是，她的愤怒竟然转移了方向，她的怒火烧向那个叫小布的女人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2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2 。端木跟这个女人旅行回来之后，就变得直接和无情。在对何韧无情的同时，端木还替那个小丑辩解，甚至还感谢小丑的陪伴。 “哈，端木医生，你说我是你的客户，你没有说我是你的病人。”何韧那一声干笑足以表达她的愤怒。 “我从第一次就说过，我给你提供的是心理咨询，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治疗。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而且你的进步非常显著。我不认为你是病人。” “那你的同伴为什么那么粗鲁的口口声声地称呼我是病人？”何韧脱口而出这句话。 端木愣住了。首先是何韧突然转变了话题。更令端木反应不过来的是，何韧在说俞小布称呼她是病人的事情。 端木脑海里迅速地在回想俞小布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情形。她当然注意到俞小布用了“病人”这个词，她迷惑的是，何韧怎么会听见俞小布的讲话？ 端木楞在那里没有接话，她在努力地回想何韧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端木和俞小布之间的对话。 第43章 第 43 章 43. 何韧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起初有点慌乱，但是看见端木露出疑惑的表情，决定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 “端木医生，你不会否认她的无礼吧？我还看见她坐在桌子上跟你讲话。” “我不会否认我的同伴说过的话，或者做过的事情。那只是她的观点她的习惯，我不会为她向你道歉。事实上，我们永远都有可能面对别人的不友好或者误解。何韧，我不会帮你排除生活中的困难，我的目标是帮助你移开你内心的障碍。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是如何听见我这个朋友讲话的呢？” “总之我就是听见了。反正不是偷听你们说话。”何韧闪烁其词地回答，然后不等端木做出反应，就转入下面的话题。 “你要如何对付这样的同伴呢？没有礼貌，对人带着偏见，和莫名的优越感。” 端木注意到何韧闪烁的眼神，和牵强的转移话题，背后必有原因。但是，她暂时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端木的直觉是，何韧在推开办公室的房门之前，听见了什么。端木一时无法全然想清当时与小布一起的情形。端木选择暂时搁置这个话题。她会弄清何韧是怎么听见的。 “我既会直接地对她提出批评，也可能会包容她的毛病，耐心地等待她变得成熟起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你把自己说得很完美。”何韧挖苦道。 “也就是说，你不相信我是完美的。是的，你猜的没有错，我并不总能做到心平气和。我也有坏脾气。何韧，你有很强的领悟力，和判断力，也有很强的自省力。” 端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那场跟俞小布的争吵，那是在从拉斯维加斯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一场激烈争吵。 “端木医生，你走神了。”何韧盯着端木疑惑地提醒。 “嗯，是的。我在考虑，我想再次提议，我们要降低诊疗的频次，或者也可以我们在一个月内结束全部诊疗。你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善。我看到你最近写的一些文章，我觉得你写得确实很好，很热门点击阅读量很大。你的文字能打动人心。回顾最初我们设立的目标，恢复你写作的信心，和慢慢走出文馨事件的悲伤。。。。。” “你又想摆脱我。我刚刚取得进步，你就想把我推回重前。” “何韧，带来你长足进步的最重要的力量，来自你自己，就是你的领悟力和自省力。你是极少数坚持写诊疗笔记的人。” “不对，我的动力来自这里。我们的对话，你的引导，才是我进步的能量。每次从这里离开，我都可以好几天扮演一个浑身正能量的角色。”何韧辩解。 “当然，我在拉斯维加斯度假期间，也很容易扮演一个纵情玩乐的角色。所以我才会说，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一切，都留在拉斯维加斯，包括那个角色。何韧，你很清楚，这样的角色扮演根本无法延续到真实的生活中，除了开始几天神奇的真实错觉。你必须回到自己的真实生活中去体会，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改变。” 走出游泳池去更衣室的路上，俞小布谨慎地看了看端木，没有敢造次。她上次的过激言行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端木的脸上总是有一层神秘的冷峻。 俞小布后来是十分后悔的，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原本堪称完美的旅行，被自己弄成了烂尾。 俞小布意识到，自己越是喜欢端木，就对端木越发苛刻。 她起先只是批评端木在拉斯维加斯忙于赌博冷落自己。但是这本不太严重的批评，背后隐藏的竟然是俞小布另一种真正的恐慌和愤怒。 俞小布看见端木一边喝酒，一边与陌生男人聊天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小布还在青春期的时候，就见过自己的妈妈与陌生男人调情的样子。说真话，端木聊天的场景完全不同，丝毫没有表现出轻浮，但是俞小布还是不能放心，还是失望，还是生气。她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她总觉得这样她就会失去端木。 俞小布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中，泄露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憎恶。 这样的指责着实莫名其妙，端木怒气冲冲地把车停在路边，跟俞小布吵了起来。 “我不是你的妈妈！我高兴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 “我就是不喜欢你那个样子。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些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你们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布硬生生地咽下了勾引二字。 端木起身跨出车门，站在烈日下生气。她看着路边怪模怪样的约书亚书树生气。端木后悔带了俞小布来拉斯维加斯，自己的另一面或许就不应该示人，更不要展示给小布这样不懂事的毛孩子。 端木讨厌别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无论是把她想象得过分完美，还是无端被指责，端木都很厌烦。这也是她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原因。虽然她懂很多人的心理，知道很多影响社交的心理障碍，但是她自己并不热衷于社交。或许是看到太多的问题，她对人心的反复无常颇感无能为力。 俞小布追出来，在烈日下继续跟端木争吵。直到端木大声请俞小布闭嘴，才吓得不敢吭声。 俞小布愤怒又沮丧地走向远处模样丑陋的约书亚书树。其实后来俞小布想起那些树的样子，相当有趣别致，但是当时她连气带吓，觉得那树很是丑陋。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向远处的几棵树，她不是要去看树，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一个平时不发怒的人，发怒的时候，会特别具有震慑力。俞小布被端木给震慑了。 第44章 第 44 章 第 44 章 44. 俞小布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3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3 为自己的出言不逊无理取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是尴尬地走向远处的约书亚书树，然后是更加尴尬地奔回来。 过程是这样的。俞小布置身于滚滚热浪之中，白花花的阳光肆无忌惮直射在俞小布身上，酷热难耐，晒得她头昏脑涨。 走到小丑树面前，俞小布赫然发现，那棵小树竟似一个裸体的小人，像被从伊甸园赶出来的亚当。她乐坏了，她要拍给端木看看，她现在急于找到一个方式缓和端木的愤怒。她蹲下去拍照。然后，草丛里仙人掌的小刺便肆无忌惮地穿透结实的牛仔布，扎进她的肉里，而且是臀部。 小布狼狈地趴在汽车后座上，嗷嗷叫着脱下牛仔短裤，以及内裤。在极其狼狈的时候，俞小布还不忘用遮阳罩挡住了后排的玻璃窗。 俞小布在端木面前常常穿着泳衣，算得上是相当暴露，离裸ti只是一步之遥，但是也是本质的区别。俞小布貌似大大咧咧，实际她视裸ti是一件羞耻难堪、应该尽力避免的事情。只要有人在场，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裸露敏感部位，比如自己的臀部。当然，如果是别人裸露了，俞小布是可以接受的，像在拉斯维加斯看的秀。紧张而已，不会拒绝。 然而现在，对于扎得很不是地方的细小的刺，俞小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自己□□的。 俞小布只能羞耻地趴着，扭捏地请端木帮自己用镊子拔刺。端木被俞小布的狼狈还故作镇定的样子给逗笑了。但是仅此而已。 俞小布以为端木会像往常一样笑起来的时候，就代表原谅她。然而这次并不是，端木只是不想跟她争吵，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端木不苟言笑，保持与小布的疏远。 俞小布多么希望端木拿出批评她“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的那种亲近态度啊。现在看起来，有时争论和批评，其实才是对你有感情。沉默，往往是一种放弃。是非常可怕的态度。让人抓狂。 俞小布竟然有点觉得抓狂。人很难在一个一心要抛弃你的人面前卖萌，那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俞小布爱上端木了。谁先动了感情，谁就会患得患失。在端木冷落了俞小布之后，俞小布则愈发地想起端木的各种好来。可能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更喜欢冷淡的人的缘故吧。 幸好是我们俞小布，回到日常生活里来，她始终是属于更有勇气的女孩。她必定要出击。 “端木浅，你得跟我谈一谈。” 端木脚步不停地继续走，“洗完澡再说吧。” “你答应我，洗完澡我们就谈。我快憋死了。”俞小布皱起眉，她确实憋坏了。 “如果你想继续叨叨那件事，就不必谈了。”端木冷冷地说。 “端木浅，你总要给我机会道歉。”小布拉住端木的胳膊，她们已经站在衣柜面前。“我需要你认真听我的道歉。我可不常常给人道歉的。” 俞小布得手了。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为自己辩解和向端木道歉的机会。 端木之所以心软了下来，是因为就在下午，她跟何韧解释孤立和陪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有多么珍惜小布的这次陪伴。在那一刻，她就准备好要原谅小布了。 端木生活里很孤独。她不会选择自己的病人做朋友，不只是职业操守的问题，她也不喜欢别人太高估她，或者贬低她。她需要一个能够平等对待她的朋友。而小布正是这样的一种态度。除了这次吵架，总体来说，小布是最能用平常心对待她的人。 这一晚，小布又顺利地去端木家蹭了一顿晚饭，和蹭了一夜沙发。她们和好了。 就在端木和小布闲聊的时候，端木收到何韧的一条微信。这是何韧第一次使用微信联系端木。何韧什么都没有说，只发了一张图片。 端木有些好奇地点开，是一幅非常工整娟秀的钢笔字写成的诊疗笔记。文字不完整，照片拍得很棒，周围都虚化了，只有中间的一段非常高清。那是黑色墨水写就的笔记。细致地描述了端木关于死亡谷和拉斯维加斯的见解。而在最后，何韧对端木的评语，竟换上了一种少见的绿色墨水写下“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再往后的字迹便虚化了。 端木盯着手机屏，她第一次听说这句名诗，她从字面看起来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然而，她喜欢这句评语。 何韧对端木医生的评价是勇敢又温柔，理性又浪漫，追求深刻也追求世俗享乐。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端木反复地在心中默读这句诗。 第45章 第 45 章 45. 何韧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那条微信。她不想端木感觉被骚扰，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发了那段笔记。 桌上放着手机，何韧在播放录音。只是今天，她没有了平常的享受和坦然，她开始感觉到不安。在她下午故作镇定地蒙混过关的时候，这种不安感就一直缠绕着她。 何韧敏锐地观察了端木了表情，那种从迷惑，到若有所思，到最后的欲言又止，让何韧不安，也内疚。 她不清楚端木到底猜到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刨根问底。以端木的智商，不可能全无头绪的。 端木今天又一次直截了当地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是绝对不会接受何韧的爱慕之情。何韧发现，她就是没有办法恨端木。哪怕是无情的拒绝，端木也不是带着私心和偏见，而是出于正直。 何韧很伤心，同时，她也更加尊敬端木。在人们普遍喜欢利用自己的强势力量欺负他人的时候，端木追求的是平等。 现在回想起来，连善良软弱的文馨，其实也是在利用她的有利地位欺负何韧。 越是尊敬端木，何韧就越发不安，对于自己的行为。 那是双重的欺骗。隐瞒文馨的身份，隐瞒录音的行为。 何韧很纠结，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另一个萦绕何韧整晚上的是端木的孤独感。端木对自己孤独的描述令何韧震惊。她无法想象，优秀如端木，为什么会处于如此孤独的境地？何韧要好好思考这件事，她想在接下来的这周，重点跟端木讨论她的孤独问题。再往后，她们就要变成一个月见一次面了。 何韧觉得时间紧迫，她想探讨端木的困扰。即便自己不能走进端木的生活，她也希望端木能过得更好。端木应该得到上帝的眷顾。 对于端木减少频次的决定，何韧其实还是有能力拒绝的。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挣扎和自我说服，她准备妥协。能说服自己的，正是端木说的那句，回到真实的生活里去努力。 何韧忽然想通了，是的，只有回到现实生活里努力，做一个能与端木平等相处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韧甚至产生一股豪情，就是尽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4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4 快完成那本要献给端木的书。在她脑海里不断上演的，是自己拿着那本书递给端木，而端木用赞赏和尊敬的态度接过书的时刻。何韧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涌动，她知道，那就是热情。 在接下的诊疗中，何韧坚持要讨论端木的孤独。 “为什么要用诊疗时间讨论我？”端木对何韧的坚持很是不解。 “因为从下一次开始，我们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我遵从你的提议，而我今天想更好的利用我的这一个小时讨论我想讨论的事情。”何韧是微笑着说出这段话。她不能老是在端木面前表现出咄咄的态度。 端木笑了起来，“但是，何韧，我并不一定会告诉你真相。我有我的隐私权。” 何韧楞了一下，她不知道端木在暗示什么。是在暗示录音的事情吗？仔细看端木的脸色，并没有异常，没有愤怒，倒是饶有兴趣的表情。 “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了你。这不公平。”何韧说。 “我们签有协议，我必须保守你的隐私。然而，协议对你没有约束，你没有责任保护我的隐私。”端木平静地回答。 何韧再一次仔细观察端木的脸色，看她是否又在暗示录音的事。然而，何韧什么也看不出来。 “端木医生，我不是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讨论孤独。因为孤独感也困扰着我。我想了很久，似乎找到你孤独的某种原因。或者说是一种猜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哦？你说。”端木有兴趣听下去。 “泛泛之交，从来不能真正解决孤独的问题。陪伴只能是知己或者情人。知己难得。我以为我可以懂你，你却说，其实我并不懂。我说你懂我，你却说，这是你的职业，你懂很多人。总之，你否认与我是知己。你根本上把你所有的客户或者病人都排除了出去。我们既不能成为你的知己，也不能爱慕你。” 端木严肃地继续听。她无法回应。 “在我看来，这只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因为你是心理医生，你被你的职业操守困住了。在我看来，你是被一种假道学给困住了。因为你担心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细微差异，都可能造成我的误解。所以你小心翼翼，举棋不定，你认定任何对我感情的回应，都可能造成对我的伤害，都是不公平的。然而事实并不都是你想象的那样。”何韧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决心。 “你的那个游泳教练，她无法理解你，她与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珍惜她的陪伴，那仅仅是因为你太孤独。陪伴，我坚持认为，要么是心灵相通，要么是肉体结合。她做不到与你心灵相通，你或许只能追求第二种关系。” 何韧当然看到了端木震惊的表情。但是何韧已经决定要说出真相。 第46章 第 46 章 46. 何韧直视着端木的眼睛，“你上次没有追问我怎么做到的。所以我现在有了一次诚实的机会。” 端木皱起眉，微微眯起眼睛，使得眼神既像是迷离，也似乎是深邃。她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韧用上齿轻轻咬住下唇，她需要勇气。一旦开始诚实，她就必须承受诚实带来的后果。当然，如果隐瞒，也同样必须承担后果。不同的是，隐瞒的后果不会迫在眉睫。而诚实的后果，马上就会呈现了。 何韧伸手提起放在沙发边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手机正在录音。 端木盯着手机，没有说话。 “端木医生，我只告诉你，我每次回去要写笔记。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也会听录音。” 端木眉头皱的更紧，身体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右手臂抱在胸前托住左手臂，左手修长的手指揉捏着下唇。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在思考。 “为什么要偷偷地录音？”端木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失望。 “端木医生，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做一点解释。这些录音我听了很多很多遍。你说我领悟力强，其实是因为我听了很多遍。它对我非常有帮助。端木医生，我已经开始写作，真正的开始，我的新书。”何韧停了下来，她多么期待端木能像往常一样，对她表示赞赏。 但是端木没有。端木脸上没有表情。 “以前我一直认为，写作的关键是找到灵感，但是现在我发现，更重要的是找到一种节奏，生活的节奏。我的节奏是在这里找到的。过去的这些年，我已经失去是生活的节奏感。我没有固定的时间，没有固定的事情。我全天候地等待文馨，随时待命。我没有节奏，也没有目标。我的内心没有了秩序感和节奏感。我在懈怠和骚动中摇摆。所以我失去了宁静，也就失去了创作的灵感。” 何韧一口气往下说，“我来心桥，每周固定的时间。这是锚定一般的时间。我的生活的周期就是以这一天为基准。这让我很笃定，很舒服。而在一周随后的日子里，我会反复地听这些录音，你的讲话带着令我安心的节奏感，你的语言总能不断地给我带来启发。你建议我找一个固定的时间坐下来写作，我想通了，你就是要我找到一种秩序，一种节奏。我现在做到了。” 何韧再次停下来，端木依然没有反应，沉默地看着何韧。 “端木医生，如果说，我的偷偷录音有任何一点点可以原谅的地方，那就是上面我说的这一点。后面我要说的，都是不可能得到你的谅解的原因。” 端木动了一下身体，这是一种态度松动的表示吗？但是，任何松动对于何韧已经没有意义。箭不是在弦上，而是已经离弦。 “我偷听了你们俩在这里的全部对话。而且听了很多遍。我有偷窥你的欲望，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你在诊疗以外的时间是什么样子，我想象过你在赌场的样子，在死亡谷的样子，想象过你跟别人调情的样子。我这段录音听了很多遍，我讨厌你的这个游泳教练，我觉得她完全配不上你，她根本理解不了复杂的事情。我知道，其实是我嫉妒她。我嫉妒得要发疯。她可以得到你的笑，得到你的宠爱，她可以陪伴你去旅行。她无论多么胡说八道，你还是会容忍。但是，我现在不求你原谅，我会向你保证。” 何韧说着话，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端木。“我全部的录音资料这里面都有备份。还有一段我的郑重承诺。如果这些音频资料泄露出去，我愿意承担任何惩罚。” 端木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u盘。何韧的诚实和诚恳，让端木无法生气。“何韧，我接受你的解释。说真话，如果你直接告诉我要录音，我不会拒绝的。你不必偷偷地录音。我只需要知情权。” “端木医生，你这话说的太早了。”何韧苦笑了一下，然后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5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5 闭起眼睛，她需要积蓄一下力量。 等到何韧睁开眼睛的时候，端木看到了她眼中孤注一掷的坚定。 “端木医生，后面还有呢。” 何韧过于严肃的表情让端木有点紧张，她紧张地稍稍笑了一下，“你的秘密还挺多。” 何韧痴痴地看着端木的笑容，遗憾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猛眨了几下眼睛忍住泪水，心中默默地对端木说，“端木，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对我笑了。” 何韧再一次咬紧下唇，划开手机屏，点开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在端木面前的茶几上。 端木看了一眼照片，何韧和一个女人的合影。 “你和文馨？”端木疑惑地问道。 “你不认识她吗？”何韧有点意外地问道。 “我应该认识文馨吗？”端木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说不清是什么。 “她不叫文馨，她叫唐莉。”何韧说。 第47章 第 47 章 47. 端木浅瞬间脸色惨白，她咬紧了牙关克制住强烈的恶心感，抑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端木几乎从不提及这个名字，总是用“那个女人”或者“她”来指代唐莉。看过血泊中的女人，端木也拒绝看她的任何照片。端木回避这个名字，回避她的模样，以此来逃避内心的折磨。 同时每次听见这个名字，她总是能感受到来自身体的剧烈疼痛感，那是一段伴随性的记忆。端木的痛呼声曾经在医院的走廊里回响。医生安慰说，那是人的本能，但是端木一直都觉得羞耻。 当时她就是躺在病床上，听律师向她解释赔偿事情的进展。所以这个名字总是与恶心、疼痛、羞耻、死亡、恐惧这些感受联系在一起。 何韧猝不及防地把这两样，名字和照片摊在自己的面前。 何韧看着战栗不止的端木，以为她只是出于愤怒。何韧并不知道端木在事故中发生过什么。所以她决定要报复的时候没有什么犹豫，而在坦白真相时，也没有考虑过端木的心理创伤。 何韧觉得这个事件最大的罪过就是自己对端木的欺骗。所以何韧在道歉，在解释自己的后悔之情。 但是端木什么也听不见，她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何韧的声音缥缈在空中，她什么也捕捉不到。 端木费了很大的劲，才对何韧喊出了一句，“你出去！” 端木的怒吼声吓到了何韧，也惊动了门外的秦越。 秦越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脸色惨白双手蒙住眼睛的端木，和站在一边神情悲伤又不知所措的何韧。 “出了什么事？”秦越不知道这句话应该问谁。 “端木医生，她，我，我，对不起。。。。。”何韧语无伦次了。她知道端木会愤怒鄙视，但是她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而且看起来更像是痛苦。何韧傻眼了。 “让她出去。”端木忽然拉了秦越的手，像是求助一般地说出这句话。 秦越更加莫名其妙。但是她很冷静地扭头对何韧说，“何韧，你先出去。”说话时，秦越对何韧使了一个眼色，那是一种介于警告和安抚之间的眼色。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无法做出判断。以她对端木与何韧的了解，她觉得很难出现如此激烈的场面。 何韧几乎是仓惶地走出诊疗室。她在外间呆呆地站了一会，她能隐约听到秦越安抚的声音，但是却听不见端木的动静。 端木取消了晚上的游泳课，理由是头疼。 俞小布心烦意乱地捱完了培训课，急急忙忙地赶到端木家，不顾端木的拒绝。 俞小布太了解端木了，她在最需要别人陪伴和照顾的时候，往往是最拒绝别人的时候。为什么呢？俞小布理解成好面子，或者说是自尊心。端木越是不让俞小布去她家，就越代表她状况糟糕。 俞小布没有取消培训课，是因为大班课，来不及通知所有人。另一个原因是，俞小布知道，端木极不喜欢没有责任心的人，也不喜欢煽情。要是俞小布放下一切奔过来，不但不会加分，很可能是被扣分的。毕竟，俞小布跟秦越联系过了，端木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虽说端木带着无奈的表情给俞小布开了门，但是在见到俞小布的那一刻，端木心里却感觉很安慰，犹如在死亡谷自己徒步回到汽车边看见俞小布奔过来的那个感觉。 现在，端木甚至隐隐地感觉到了饿。她回来后吃了镇定剂，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现在似乎好多了，心情平静了很多。饿，大约是在身体不难受的时候，才能有的感觉。 俞小布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游泳池水那种特别的□□味，头发也潮湿凌乱，看起来都没有来得及洗澡就赶过来了。但是这个味道和模样不妨碍俞小布今天特别漂亮性感。她穿了一件收身的黑色运动装，拉链没有拉到最上面，里面好像是什么也没有穿，端木甚至隐约看见了乳&%沟。端木发现，饿的感觉果真很神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注意到这些？ 不过，俞小布此刻并没有别的意思，她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上午出门选这套运动服的时候，俞小布是有明确的勾引意图的。但是端木的生病转移了她的心思。现在，俞小布的心思在端木身上，而不是自己的装束。 “发生了什么？”俞小布脚步蹬蹬地踩在木地板上，跟着端木走到沙发边。 端木的视线避开俞小布的身体，自顾自地躺在沙发上，“我还没有吃饭。我饿了。” “我来做饭。”俞小布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做饭，随口就应到。 “下午我已经遭过一次罪了，你还想让我再遭一次吗？”端木取笑俞小布。 “下午你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个病人招惹你了吗？我就说吧，你的那个病人很难缠，你每次给她治病完，都要吃药吗？你上次到底吃的是什么药？”俞小布一口气连提问带猜测加评论，让端木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第48章 第 48 章 48. “你会做什么样的饭？”端木习惯性地转移了话题。 “端木浅，你不能总是这样！”俞小布气恼地在沙发上颠了一下身体。俞小布本身的动作是用力往下墩了一下身体，相当于跺脚代表生气。结果，沙发又将俞小布的身体反弹了回来，于是看起来想是在沙发上颠了颠。 端木抿住唇，反正她不会说工作上的事情。 “端木浅，你不能在还没有开始讲话之前就决定不信任我。” 端木微微笑了一下，俞小布这句话说得不错。“这跟信任无关。我不认为你喜欢想这些事情。” “当然与信任有关。你什么都没有说，就认定我不喜欢思考，或者你就认定我不能理解。我不在你面前思考，不代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6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6 表我就不思考。我理解不了，也不代表我没有思考过。你不能在还没有说话之前，就做出决定。” 俞小布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委屈。“你在美国跟我说了很多，我承认我是不太理解，但是我回来还是思考过的。” “那你说说看，你想了什么？”端木浅觉得俞小布此刻的表情挺有趣。下午的强烈的恶性刺激让端木格外渴望一种简单友好的东西。她想听听俞小布单纯快乐的想法。 “你说了一大堆人生意义什么的，最后说什么人生本质上毫无意义。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事情的，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从那么一大段话之后竟然得出了毫无意义这样的结论。我回来想了好久，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无论你怎样认定人生没有意义，我也不能接受，你端木浅的人生毫无意义。” 端木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她没有料到俞小布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你的人生何止有意义，根本就是一个最美好的存在。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对我意义重大。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的人生没有意义，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确实没有想过我的意义是什么。”俞小布摆了摆手，做了个听天由命的动作。 然后，愤愤不平的俞小布发现，端木浅的双眼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咦？你咋了？”俞小布眨了眨眼睛，忽然又变回原形，“端木浅，你是被我感动了吗？啊？哈？” 端木浅难为情地揉了一下眼睛。看着俞小布，没有啃声。 俞小布嘚瑟地往端木面前靠了靠，“端木浅，你说话嘛。” “小布，你是第一个告诉我，我的人生对你有意义的人。就是这样。” “啊？是嘛是嘛。我就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乱说的。”俞小布更是嘚瑟得不行。想想又追问道，“不会吧？至少你爸爸妈妈说过这话。” “不，他们没有说过。”端木浅坚定地回答道。犹豫了一下，端木选择给俞小布讲一讲自己的身世。她长大后，从不跟人提及的身世。小时候，她也没有跟别人说过，只是周围的人全都知道，这恰恰是端木觉得最为羞耻的事情。 端木是被领养的孩子，被领养时，她已经上幼儿园。养父母从一个亲戚那里领养端木浅的原因是，他们俩以为自己生不了孩子。 端木总是记得自己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妈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端木常常弄不清那是一个梦境，还是一个真实的记忆。她躺在一张小床上，看着一个女人离开的背影。后来的养母在跟自己说话，在哄睡觉。甚至她还记得那首儿歌的调调。端木对于自己生母的唯一记忆就是那个背影。 以端木的记忆力，完全可以记得更多，但是她什么也不记得了。端木知道，那是她后来刻意从脑海里抹去的记忆。 起初一切都还平静。但是在端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养父母竟然神奇地怀孕了，并生下一个小妹妹。 然后端木就成为了一个多余的孩子。养父母也还不错，但是家庭气氛变得有些不自然。大院里的邻居们和学校的同学们都知道端木的故事。 端木变得越来越敏感，也越来越沉默内向。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来历不明，于是她很焦灼。她怨恨生而不养的亲生父母，对养父母则是敬而远之，她觉得自己不配招惹他们生气，不配提出要求，因为她根本不是这家人。端木渐渐地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养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失望和无奈时时地会从他们的叹气里感受到。 端木在初中就开始住校。她宁愿住在宿舍里，集体宿舍也会让她感觉更放松一点。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端木就有了失眠的毛病，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就想做一个心理医生。她觉得她在生活里，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或者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学业和生活上，她不认为有多少事情需要帮助，最大的帮助是对心灵的帮助。 俞小布惊愕地听完端木平静地叙述，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孩子。然而现在看起来，心理医生果然都是从自己的心病起步的。端木小的时候，要比自己可怜得多吧。 “端木浅，我相信他们现在全都后悔死了。你这么棒，放在任何一个爸妈身上，都是最大的吹牛资本啊。”俞小布一边说着话，一边安抚地拍了拍端木的后背。 端木对于俞小布简单的思维还是很难以捉摸。小布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错失了吹牛的机会。但是端木不怪俞小布。端木现在心情好了很多。所以她更饿了。 “我们去吃肯德基吧。我想吃一个鸡腿，两个辣鸡翅。”端木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总是用这两样犒赏安抚自己。 “这个可以有，但是，端木浅，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俞小布虽然喜欢东拉西扯，但是最后总是能够紧扣主题。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是签了隐私保密协议的。你不要逼我犯罪。你可以放心的是，这个人的疗程已经结束了。”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俞小布一边穿鞋，一边还不住地嘀嘀咕咕着，她认为秦越对端木的保护力度还不够，自己应该做这份兼职才对。 第49章 第 49 章 49. 俞小布以满肚子的炸鸡和可乐、端木以满肚子的炸鸡和啤酒的满足感，倒在床上。 是的，俞小布终于得到机会倒在了端木的大床上。因为，端木说，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需要跟随一下小布的呼吸节奏。 俞小布没有知道过，自己的呼吸原来可以有这么了不起的功能。结果是激动得呼吸节奏十分混乱，忽快忽慢。不仅不能把端木带进睡眠，连她自己也睡不着了。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端木没有像往常一样焦虑于失眠这件事，而是任由自己躺在黑暗中。也不再试图捕捉俞小布的呼吸节奏，而是顺应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陷入睡眠之中。 端木接到何韧的微信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图片，依然是何韧的诊疗笔记。是何韧昨天的笔记，也是最后一篇。 何韧的描述和缓而且平静，没有煽情，没有浮夸，所以显得格外真诚。她写自己的心路历程，她写自己的感悟，也写了对端木深深的歉意。 最后的部分，何韧是写给端木浅的。她引用了端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人必须为文馨的死负责任，那么她的死亡就是可以避免的。也就意味着，我们否定了生命的无常。” “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我怪罪于端木医生，是想遮掩真相和自己的罪恶感，因为那天晚上，文馨是与我偷偷约会后回家的路上出事的。” “但是，此刻，我已经不会再纠缠于这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接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7 走过雾桥 作者:奔波的柚子皮 分卷阅读37 受了端木医生生命无常的观点，也终于明白，我的愤怒来源于内心真正恐惧，对于生命无常和死亡的终极恐惧。” “我们唯有放下心中的怨恨和自责，抚平这场悲剧所带来的伤害，直视内心的怯懦，好好地生活，不要辜负了这一场人生。” 最后，何韧依然是用绿色墨水写下了木心的一句：“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却不知道可以原谅谁。” 端木读完何韧的笔记，锁了手机屏。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厨房做早饭了。 床上俞小布还是一条腿骑在被子上酣睡。 端木和俞小布约了场电影和晚饭，这次是端木选择的电影，俞小布选择的餐厅。很难得的是，她选了一家意大利餐厅。 其实也不意外，因为端木选择的是一部意大利电影，所以俞小布就选择了意大利餐厅。 天气凉爽，她们俩选了一张室外的桌子坐下。 端木浅给自己点了一杯意大利起泡酒。俞小布很有进步地给自己来了一瓶气泡水，至少她已经不总是要喝甜水了。她跟端木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喜欢甜水是很幼稚的口感。 俞小布依然是话痨，她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影里。 她们下午看了《完美的陌生人》。俞小布对于电影中的人物很有批判态度。把一个一个角色都批评了一遍。但是她倒是很喜欢那个女心理医生，即便实际上，那个女心理医生也在撒谎，也在出轨。但是不管怎样，她很漂亮，声音很好听，人又聪明。。。。。总之，她俞小布就是喜欢心理医生。（这是一部有趣的电影，为了不剧透，这里不多做分析。） 端木笑了起来，俞小布最近总是会把各种话题绕到“我就是喜欢心理医生”这个结论上来。 “这部电影可不是为了批判这些人物，而是在讨论人性的脆弱，是经不住考验的。你认为一个人很完美，往往是因为你对她很陌生。正如电影里的美好的月亮，其实是有另一个暗面的。而我们看见的只是可以看见的那一面。” “我懂我懂。宝宝跟心理学家这么久，已经能够看懂欧洲电影了，而且也懂吃意大利面饼了。”俞小布给自己点了披萨。 就在端木笑着抬起头来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何韧！ 何韧的身边有一个挺秀气文静的女人。她们俩似乎是常客，从服务生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何韧微笑着把女伴安顿在远离一个抽烟男人的位置，又为她拉了拉空椅子，给她摆放背包。再然后，微微倾身跟女伴讨论餐牌上的食物。何韧神态轻松自如，衣着简单漂亮，一件淡彩色薄毛衣，一条宽松的长裤。 俞小布倒是认出何韧，“咦”了一声，随即被端木用眼神制止了。 端木转开了脸，像是不认识何韧一般。 俞小布朝端木探过脸来，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她？”俞小布最近变得懂事多了。 “这是保护她。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看心理医生。刚才电影里就表现了这些啊。” “哦，好吧。看起来还是我这样的健康宝宝最喜欢告诉人家我在追心理医生。不，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俞小布嘚瑟地摇晃着身体。 “你没有告诉别人，你是一个心理医生的心理医生吗？”端木已经被俞小布带得越来越放松了。 “我告诉别人，我是心理医生的催眠师，但是我的收费是游泳陪游的标准。” “不要把安眠药和催眠师混为一谈。”端木纠正小布。 端木还准备给俞小布科普一下的时候，发现何韧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凝视着自己，没有太多慌乱。 “你好吗？端木医生？” （全文完） 分卷阅读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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