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1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丈夫出轨,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张夏认知到这个事实有点晚,她已经30岁了,本来长得也就那样,到如今连点清纯可爱的资本也没有了,做一份不好不坏的工,堪称标准黄脸婆。 那天下午难得早点下班,就看见街上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在这样严寒的季节依旧只有一件羊绒外套的短打扮,黑色马裤,驼色长靴,正在等人的姿势。而后一辆车子倏然停下,女孩子笑起来,上车,汽车绝尘而去,只留她一个在路边发呆,看自己一身灰塌塌的羽绒衫牛仔裤,手不自禁地抚上眉头,眉毛一个多月没修了,被这一揉,大约就进了眼睛,于是眼睛有点涩涩发疼,很想哭。 那车牌,自己亲手在车管所摁下的按钮,那车款,和丁晓峰一起去了四次车城才定下来的,那颜色,当时他说:“小夏,你是夏天,夏天的天特别蓝,咱就选蓝色吧。” 尽管是这样,她还是将信将疑,满怀忧郁地回家。开门,婆婆正在准备晚餐,拌白菜陷的水饺,见了她,略挑起眉头:“今天这么早?乐乐还在睡觉。”她就这么满怀心事地进门,换衣裳,看了看宝贝女儿,出来帮着擀面皮,包饺子。张夏是南方人,从前并不会做这些,嫁了丁晓峰一起来了北方定居,才学会的,生了孩子,似乎只会家庭单位两点一线,她有点悲哀的想:我是男人,也会对这样无聊的女人生厌的。 做了一千遍心理建设,丁晓峰的电话正好来了,听见是她接,就说:“小夏,晚上单位应酬,不能回来啦,你们自己吃饭。” 她一边说好,一边忍不住想,什么应酬?陪那女孩子吗? 过了9点,丁晓峰还没回来,乐乐倒是又睡了,张夏实在烦闷,就起来上网,匆匆注册了id,去一个论坛发帖,怯怯地问:发现老公开车接别的女人,怎么办? 水军们向来都喜欢这样的话题,一时被顶起无数,大致也就分成这么几拨人:1、安慰她说肯定只是业务往来的;2、落井下石说肯定被人抢了老公的;3、纯粹赚积分的。她看完所有跟贴,还是心里没底,倒是一个叫做“周易”的id的回复让她下了决心,说:不早了,楼主睡吧,和老公开诚布公地说,你这样瞎猜岂不是苦了自己?你把心思全部拴在他身上,或许这才是他渐行渐远的原因,作为男人,谁都有对稳定不屑一顾对冒险分外上心的本。 张夏关了电脑,跑回房间睡觉,正好开门声响起来,她也没出门看,知道是丁晓峰回来了,过不多久,他就进来,以为娘儿俩都睡了,爬上床,连灯都没开。 半夜里乐乐尿床,哭醒,夫妻俩一起起床,一个抱着哄,一个换小床的被单床褥,后来终于把孩子哄睡了,丁晓峰眯着眼睛又要倒头去睡,却被张夏拉住,说:“咱们说说话吧?” 丁晓峰呵欠连天,说:“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说的?”又要躺下去,张夏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你真的是去应酬?” 丁晓峰有点恼,转身看她:“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当我乐意成天在外头这样啊?这还不是为了你和乐乐?” “可是我下午看见你开车接别的女人!” 他愣一下,说:“你有神经病啊?我难道接个同事也不行?” 她还是嘤嘤,可是丁晓峰已经背转身躺进被子里。 再次发现丁晓峰真的有事,是两周以后,单位同事约了一起吃午饭,在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几个人刚落座,就看见门口进来一男一女,张夏的脸腾地变色,旁边的徐婕说漏嘴:“都是我不好,一定要来这里,哎,张夏,实话说,我早就见过你家丁晓峰和这个女的在逛街了。” 一时间气氛十分糟糕,张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走过去狠狠骂一顿那对狗男女,又丢不起大庭广众下这个人,干脆拿了包,站起来,走出去,到大门口,因为速度太快,还撞到一个男人,对方扶住她,问:“你没事吧?” 她白了那人一眼,径自离开。 后来就一个人在街上逛街,近两年想着房贷,想着孩子,想着老公,总是不舍得打扮自己,今天气极,也不管恁多,刷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拿回家才发现都是春装,其实这会儿压不能穿。下午也就干脆不上班了,徐婕打来电话已经帮她请假,婆婆大概带着乐乐出去了,屋子里分外冷清。 再次上网,发帖,说确定了丈夫的婚外情,我该不该提出离婚?一时又是众说纷纭,有两个人的回复她看了进去,一个叫“随风迁徙”,说:他不提你也别提,忍;另一个还是之前的“周易”,说:我还是劝你,好好谈,别迷失了自己。 想不明白的时候,乐乐回家,软糯糯地贴上来,亲亲她:“妈妈真香。”心就软了,这还有个宝贝女儿呢,如何是好? 丁晓峰照旧日日晚归,张夏基本和他都不照面,晚上装作睡着,白天比他早起。后院起火,偏偏工作也出了问题,一直说要改制改制,几年没见动静的设计所下决心改制成企业了,所长一个一个找人谈话,轮到张夏,他问她:“以后底薪加提成,你愿意吗?” 张夏傻傻地问:“底薪多少?” 所长敲着桌子:“750。” 张夏就懵了,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的办公室,她几年来基本都在做行政,早就把业务那块荒疏掉了,这样改制,不是要她的命吗?后来给从前的好朋友打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把事情说清楚了,朋友也没辙,只是安慰了几句。 只好再上网,瞒着身份大概地描述现状,依旧是那俩人说的比较客观,随风迁徙说:你现在的情况,离婚很不利,不妨试着重新赢回他的好感,嗲一些,柔弱一些;周易说:或许是命运的转机,你尝试走出去看看,也许新的人生将向你展开。 张夏觉得都有道理,但小女人的心态作怪,不敢太出头,回家还是执行第一套方案,向丈夫哭诉一通,柔柔弱弱,自以为弱柳扶风,偏偏丈夫一点都不受用,冷冷一句:“你还能去哪里?反正你大学也学这个,一开始少点就少点,做着顺手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心就冷下去,偏仍是不死心,贴过去:“晓峰,你现在都不对我温柔了。” 丁晓峰睨她一眼,把手抽开:“老夫老妻的,你嗲什么?” 张夏本来就不是个小鸟依人的子,被他几番拒绝,再也提不起劲头来,转身,心里转过岂止一万个心思,脸上倒真的沉得住气,抱了乐乐,不说话。 1在线阅读 1 - 2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2 周轶寒假,本来打算陪父母出去好好玩玩,可是熬不住他们不断催促他相亲结婚,干脆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闭关,日日只是开着电脑与外界联系。 关于上网,其实大部分时候只不过就是让人觉得不寂寞罢了,因为一个人呆着百无聊赖,不如在网路上看众生相,聊以解闷,倒真的不见得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拿来消遣。周轶何尝不是如此?头几天打打cs,后来又像模像样下载了永恒之塔来玩,偏偏本来就不是对网游上瘾的人,三两天功夫就失去了兴头,实在无聊,就在bbs上面晃悠。 本地的bbs,发帖人大多幼稚不堪,最多的帖子起着诸如“来看看姐的pp”以及“夜深人静,哥也来扔照片,谁愿意做我女朋友”之类的水贴,一眼看去,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入不了他的眼。那天也是实在闷了,又去翻看,见到一个新帖子,楼主叫“忧郁的夏天”,说的是看见丈夫开车在路上接了别的女孩子,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女子的幽怨。他一楼一楼看下去,被众多水军的起哄刺激,很认真的回复了帖子,等写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八婆,自嘲一笑,觉得作为大学哲学老师,八婆也可以被谅解。 八婆周两天后仍是摆脱不了相亲的命运,中午去一家新开的川菜馆见那位母亲大人口口声声赞叹的姑娘,结果一进门,被一个女人撞到,他扶住了对方,结果人家不但不领情,还白了他一眼,匆匆离开。周轶只好叹气:现在的女人啊!! 好在相亲的女孩子真的还不算差看,外表是清秀级,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几分味道,见他来得晚了,也不恼,点点位子,很诚恳地告诉他:“其实,这位老师,我也是被家长逼着来的。”于是就有了点同仇敌忾共进退的意思,彼此好感顿生,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说起一堆堆的笑话,对婚姻的想法,及至最后,他还说了最近在网络上看见的那个帖子。 想不到对方也是看到过那个帖子的,笑笑地回答:“对女人来说,婚姻真的是个大挑战,所以婚前必须要算的很清楚。” 周轶哑然,才发现其实面前的女子颜面陌生,到底是不相熟的,想起之前浅浅谈过的女友,思忖或者是这时代的女都是于算计,还没有出手就把退路想好,本着柔弱的外表行主导一切之实。 回家后依旧是漫无目的的网上冲浪,想不到又看见那位“忧郁的夏天”的帖子,周轶就又八婆了一次,很严肃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想着,也说不定能帮上点忙。其实心里面是很清楚的,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旁人都不上手,只能凭两人的心来做决定。 不过还是关心着那个帖子,倒也见到几个算是认真解答的回复,寻思也许论坛上未必都是90后,60后、70后、80早期,估着也有闷骚又无聊的非潜水族。 这么的关心着,就发现过了几天楼主又来发帖,一看之下几乎失笑,揣测这楼主要不是真的流年不利倒霉至此就是从头到尾的瞎编乱造,怎么坏事儿全撞上了呢?人说情场失意还有个赌场得意的,她也算是喝凉水都塞牙,家里后院失火,单位还给你改制。不过他还是回复了,无论真假,希望如果真的是某个女人遭遇这样的不幸,至少还应该明白这世上有人在认真倾听。 等到写完回复,点击确认,周轶觉得自己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去电台当情感类节目主持人,真的有够八婆的。 周轶倒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遇到这位传说中的楼主,他的一个朋友徐文海在一家不错的房地产公司当个挂名的副总,约了他喝茶,叫信缘茶坊的地方。他去赴约,穿的相当随意,上身是中式的黑色棉衣,下身是牛仔裤,外加一双老北京的棉鞋。两人就在卡座这么坐着,各自点烟抽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侃侃财产,侃侃女人。 卡座的坏处很快展现,他很快被背后一桌的谈话吸引去,是两个真正的八婆的聊天,一个说:“张夏真够倒霉的,上回,就在川香楼见到她老公带着那个小三,你看她气的脸都发紫了,现在又被调去做助理,几乎等于从头干起。”另一个说:“单位改制,她难道还能在行政办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享受着?做助理是应该的,往后这钱都是靠大家赚来的,凭什么养一般没用的行政人员?” 周轶心里一动,无缘无故想起那个倒霉的楼主,却听到朋友压低声音说:“你后面那俩,我认识,xx设计所的,最近正改制呢,还有人要往我这里跳槽。” 正说着,又听见一个女声,明显的南方口音,低低的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一转头看那一座,几乎第一时间认出就是当初在川菜馆撞到自己的女人,垂着头发,站在那里,而后,心里算是通透了,这人,恐怕就是那个倒霉的“忧郁的夏天”。 徐文海看周轶的表情,轻轻一笑,问:“认识?”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 “打什么机锋?你是不是教书把脑子教坏了?” 他才大概地把前因后果一讲,当然,声音很轻,怕被身后那一座听到。徐文海听完拿手指关节敲茶杯,玻璃茶杯里的雪水云绿随着节奏漂浮,过一会儿才讲:“还真是个倒霉孩子,这年头怎么净这些个破事儿?” 周轶朝他看一眼,清嘲:“是不是都该跟你似的,永远只恋爱,不结婚,才好?才永世避开了这种麻烦?” 徐文海一乐:“嘿,你还别说,至少比你跟和尚似的要好。” 那天晚上周轶的八婆神又再次爆发了,专门跑去论坛翻出“忧郁的夏天”的帖子,给她站内短消息,写着:如果你真的遭遇这样的麻烦,而面对婚姻束手无策又不忍放手,那么,至少,在事业上,你可以想想走出去寻找另一片天空。 写完,还p.s了一句,搞不清自己算是日行一善还是居心不良,把徐文海那边要招一个行政人员的信息附上了。 等信息被真正的send出去,他又一次自暴自弃,觉得自己神经有病。 2在线阅读 2 - 3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3 张夏这几天唯一看到的好消息就是当她上网,打开论坛,看见自己有一封站内短信,打开一看,居然来自神秘的“周易”,一番鼓励之后还附上一条招聘信息。 她这几天一直很犹豫,在家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丈夫,好多话想劈头盖脑地倒出来,每每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怕图一时痛快很多话一旦出口再也无法挽回。主要还是内心纠结,想着从前的甜蜜几乎痛不欲生,偏偏死也要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有时候辗转反侧想的是这真要离了婚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有时候坐立不安想的又是他都已经出轨了,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张夏觉得自己已经严重神分裂,内心完全就成了两个独立的小人,一个说:张夏啊,为了乐乐,要相信丁晓峰,他会回头的,只要你对他好,他一定会发现其实这世上真正对他好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另一个说:傻什么啊,都什么时代了,男人要出轨三头骡子也拉不回来,就该考虑将来,财产怎么分,孩子归谁,也该为自己过几天了!! 这样的神思不属中,还参杂着工作的调动,她被调去当设计部的助理,30岁的女人,和一班22、3岁的小孩子呆在一起,怎么做怎么不顺当,于是越加恼火,偏偏还发作不得。她看着那封站内短信,几乎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怎一个感激涕零可以形容?当下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那家公司发简历,一行行填写自己的履历和生平,小时候家人疼朋友爱,上很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却因为爱情背井离乡,到如今这样惨淡经营,一边填一边气,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把坐在对面的刚分配来的男孩子吓到了,不停给她递纸巾,说:“张姐,张姐,你可别哭了!!” 她就这样一边擤鼻涕一边点击发送邮件,终于传递成功,才靠在椅背上,狠狠地揉眼睛。 着实想不到的是才过了一天那家公司就给她电话请她周六上午去面试,正好她们是双休天,都不用引起同事怀疑,张夏喜滋滋地想:也许好运开始降临。 因为情绪不错,当天晚上回家也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绷着脸,乐乐在她脸上吧唧一下,亲的满口口水,拿了布书给她,张口很久总算吐出一个字:“讲——” 婆婆在做饭,张夏就给乐乐讲故事,说的是一只狼爱上了一群羊,很想到羊群里生活,那样让它感觉到温暖和快乐。可是,后来,牧羊人发现了它,就举着棍子把它赶走了,狼很伤心很伤心,于是它给牧羊犬送骨头,给羊儿们送草,但这一切都没有能让它回到温暖的羊群。有一天,狼吹起了笛子,天上的白云都飘下来化为了羊群,狼和它们快活的玩在一起,唱歌跳舞…… 乐乐一边听一边拿手张夏的扣子,等她刚说完,就去翻书,说:“还要。” 张夏只好再讲一遍,声情并茂,情节有点像天线宝宝里面的“再一次,再一次”,丁晓峰一开门就看见这情形:年轻的妈妈抱着宝宝笑眯眯地讲故事,房子里充斥着食物的香味。 乐乐看见他,挣扎着往地下爬,张夏就把她放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跑去爸爸身边,张开双臂:“爸爸——”,而后很成功地被高高举起,伴随着丁晓峰的声音:“来,宝贝,给爸爸亲一口。” 张夏去把孩子接过来,冷冷一句:“今天没应酬了?” 丁晓峰朝她看看,笑了一下:“不是我天天应酬你都不搭理我了吗?” 她还是不想搭理他,觉得他很假,就抱着乐乐到饭桌上,正好婆婆把饭都做好了,端出来,她拿给乐乐蒸好的水蒸蛋吹冷了喂孩子。 到了周六,张夏很早起床,丁晓峰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问:“难得一个周末,乐乐都叫妈给带回乡下去了,你发什么神经啊?这么早起床?” 她也不理睬他,拉开大衣柜找衣服,拿一件米白色的长羊绒大衣出来要穿上,又被他奚落:“这么冷的天儿穿那个,你哪筋错乱啦?再说,也不看看你那腰身,你还能穿吗你!” 张夏忽然火起来,把衣服往床上一砸,长长地尖叫一声,丁晓峰腾地一掀被子坐起来,指着他:“你有病啊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你成天说我神经病,你是不是指望我有神经病你好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出去乱搞?!!丁晓峰我告诉你我最近什么也不说不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个见异思迁的东西,你觉得我有病我还觉得你恶心,恶心死了!!!” 丁晓峰被她的发作突然有点发愣,继而跳起来去拉住她:“你说什么你?!!你给我说清楚!” 手被张夏甩开:“好,我跟你说清楚,我觉得你恶心,恶心死了,你别碰我,你这个混蛋!!”说完歇斯底里地哭,趴在床沿上,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两夫妻的关系到了冰点,张夏哭完随便找了一件羽绒外套穿上出门去了,门被“碰”一下狠狠砸上,丁晓峰把头往墙壁上撞,一下一下,忽然,眼泪也掉出来。 他后来躺回床上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想起和张夏的从前。 两人是大学同学,同班的,学工程的女孩子很少,尤其张夏当时面貌清秀,皮肤十分好,在女生资源奇缺的工程类专业中几乎能算是班花,他卯足了劲追了两年才抱得美人归。后来面临毕业的那个初夏,校园里随处可闻的哭声,一对对被现实逼迫着分开的情侣红了的眼圈,他当时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回去?去北方?”她二话不说就点了头,当时他觉得自己命真好。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因为张夏保守,死活要把初夜放在新婚的那一天,他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就早早下了定单,刚新婚那会儿看什么都痛快,觉得生活美满得简直用语言不能形容。有时候碰着休息天,两人就腻在小房子里,研究彼此的身体,鱼水尽欢,把世上最腻味的甜言蜜语都说了个遍,偏偏还觉得不够。当然,因为当时钱不多,两人也不着急要孩子,有一次大概是不小心张夏怀孕了,他们就为了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纠结,结果刚决定要这个孩子,张夏却因为一次在工地被钢筋绊倒而流产了,那会儿他在医院搂着她,说:“小夏,小夏,别哭,咱们还能有个更好的宝宝。” 那后来张夏转了行政不再做业务,两人更加小心,也十分努力地赚钱,其实真的也不算久,不过三四年,房子换了大套的,车子也买上了,提车那天张夏捏着验孕给他看,搂他的脖子,说:“亲爱的,恭喜你,做爸爸了。” 日子本来是奔着十分圆满去的,可后来,后来,他扯着头发,想起那个娇俏可爱的丫头,多像从前的张夏。 3在线阅读 3 - 4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4 张夏到了面试的地方才知道原来来的人有这么多,几乎都打扮得十分妥当,再看,赫然还有两个是自己的同事,也是艳而不俗的样子,对比自己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这家房地产公司在当地算是很不错的,总公司主营的是电子产业,房地产只是个子公司,但是地产这些年火爆,来的人就格外的多。 好容易轮到她,门口一个小丫头来叫:“25号,张夏。”她走进去,竟然有点社会新鲜人一般的怯懦,坐定,看见面试官也只是三个看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才松了口气。 坐当中的是徐文海,等边上的人事经理和总经办主任把一些寻常的问题问完了才开腔,朝她仔细看看,一件咖啡色的羽绒衫,前襟敞开着,下面是灰色仔裤,穿一双登山鞋,完全不是来面试应该有的模样,他就问:“张小姐为什么要从原来单位离职来我司呢?” 张夏低着头沉吟,真真正正地琢磨了一会儿,才抬头笑了一下,落在徐文海眼里这笑容就是惨淡,看她的简历应该正是幸福的时光,怎么这么惨淡的笑容呢?再听她说话,倒还真是个实诚的女人,大大方方地告诉几位考官:“单位转制,我行政做久了重头开始做业务实在吃不消,钱也太少了,我一个女人要是连养活自己的钱都赚不到,家里恐怕将来也就没有我的位子了。”说完又是那么一笑,让徐文海忍不住又问:“女人就算赚不到钱,也可以让老公养着,不是吗?” 张夏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扯扯嘴角:“靠自己比较好。” 徐文海忽然明白了,想起上次和周轶一起喝茶,曾经见到过她。 张夏面试完了,照旧是那句回家等通知,走到门口才发现那两个同事还没离开,看见她就问:“张夏,张夏,面试怎样?” 她耸耸肩膀:“不知道,人那么多,我看难。” 那两人就又拉着她,说:“那啥,回单位你可别说啊。” 她摇摇头:“我不是也来了么,我说干嘛?” 走出门,看看还早,想起丁晓峰大概还在家里,就不想回去,一个人瞎逛,到商场看看小饰品,又去书店看书,发现《盗墓笔记》已经出了6,颠颠地买下。正寻思去哪里吃午饭,电话响起来,一看号码,直接恩掉,可是手机还是执着地再唱,书店里安静,她觉得不好意思,就去接,走到拐角,说:“干嘛?” 丁晓峰说:“小夏,回家吧,我在等你。” 她冷哼一下:“你出去好了呀,我也没求你等我,谁等你找谁去。” 那一头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回来吧,我们谈谈。” 张夏想:不回家,不可能,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总要解决的,自己也没有真的决定好将来的路,和丁晓峰之间,没法说不见就不见,晚说不如早说,总归要回去的。 可是真回到家,心情依旧很差,恹恹地开门,看见丁晓峰坐在沙发上,愣愣的样子,一点没有平日的跋扈样儿,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站起来,两个人定定地对视。 后来丁晓峰像是回过神来,朝她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包接过来,问:“去了哪儿?” 张夏轻轻回他一句:“找工作去了。” “怎么,工作上有很大的问题吗?”他是近日来难得的关心她的工作,却只换来张夏的冷笑,哈哈两声,压不打算回答他。张夏心想,这人真假,自己早就说过工作出了麻烦,声泪俱下的,他倒现在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来问自己。 丁晓峰自讨没趣,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张夏换了衣服坐下来问他:“说吧,谈什么。”她其实内心忐忑,但脸上不动声色。 丁晓峰也坐下来,从口袋里出香烟来,看了看她,又放回去,说:“小夏,我,哎,你在恨我吗?” 她一挑眉,看他一眼,匆匆掠过,没吭声,他就继续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 张夏厌恶地挥手:“得了得了,别跟我说在你心里我和孩子最重要,家庭最重要这些屁话,丁晓峰,我就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结婚的时候给你提的三个条件?” 他楞了一下,去拉她的手:“小夏——” “我那会儿说,我不怕跟着你吃苦,也不怕这里离家远,我只要你答应我这辈子不出轨,不动手打我,在我父母老的时候善待他们,我就嫁给你。”张夏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在闪闪发光,“丁晓峰,我们认识11年了,结婚7年,乐乐也已经18个月了,这么长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一直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我正确的选择,你现在用这样的事儿来打击我,又或者,你还想瞒下去,瞒天过海,还想狡辩,告诉我说其实你爱的是我是这个家,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丁晓峰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他很仔细的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家里腻味,面前的这个女人繁琐,生活总是把浪漫的爱情变成俗气的日子,他只是不小心看见外面的世界里一样有望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过很久,他才说:“那么,你的打算呢?” 却听见她叹气,说:“我也不知道。” 张夏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忍了这么久都不说。” 那一天,夫妻俩说到这里,谈话陷入僵局,丁晓峰想抽烟,张夏指了指门外:“你出去吧,我没地儿去,我想待在家里,静一静,你出去冷静吧。” 他拿了外套出门,身后传来关门声,“啪嗒”一记,一点也不响,却令他浑身都冷,从骨头里冷出来,把衣服陇紧,往楼下走去。丁晓峰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去找那个丫头,她一定会开心地蹦过来,搂着他又跳又亲,他被这种亲昵直觉地吸引,却着实不愿意去,在这个时候,在这一刻,内心摇摆不定,如果去,也许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所以他只是站在小区的景观区边上抽烟,大口大口,这一年的天分外的冷,屋外几乎没人。 站到后来浑身瑟缩,抖得不行,就往回走,到了楼下又不知道该不该回去,正踌躇,听见手机铃声,接起来还是张夏,她说:“都抖成这样了干嘛不上来?” 他忽然疾步跑上去,像当年追求她的时候那样,用最快的速度爬楼梯,开门进去,看见她站在阳台的位置,动了嘴唇,发不出声音来。 4在线阅读 4 - 5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5 丁晓峰那天大概着了凉,到凌晨发很高的烧,张夏一大早给婆婆打电话,让她带着乐乐暂时不要回城,正值甲流盛行,她怕丁晓峰的感冒来者不善,会传染给孩子。幸好是周日,她不用上班,去给他买药,回来的时候那家伙把被子都推开了,趴在枕头上呻吟。张夏的内心两个小人又出来吵架了,一个说:这臭男人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病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还是陪他去医院吧。另一个说:活该,这会儿跟死人一样趴着了,快活的时候在哪儿呢?叫你出轨,老娘都懒得管你! 虽然纠结,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掰开他的嘴巴把药灌进去,拿了酒棉球给他物理降温,听见他低低地喊:“小夏,小夏……”心里一阵酸,把头撇开去。 隔半个钟头给他量一次体温,到了中午前达到39度3,把张夏着实吓了一大跳,也不顾其他,在他耳边喊:“晓峰,起来,起来,你得去医院。” 丁晓峰那会儿神志不清,哪里还知道反应,胡乱恩了几声压没有后续动作,张夏一时手足无措,正好婆婆打电话来问儿子病情,她对着电话一下子哭出来,嚎了两句才想起来可以打120,于是去打。 急救车很快就到,送到医院80元,付了钱就被直接送到急救室,护士推来一车子的监视器,张夏只觉得心跳很快,火烧火燎。 检查半天,确实甲流,好在已经不是两个月前把甲流当成非典看待的日子,开了观察病房,就让她陪着,看点滴一滴一滴注入他青色的血脉里,恍惚中仿佛是从前的日子,还在读书的时候,有次他踢球不小心骨折,去医院动手术之后,她也是这样陪着。这个男人好像没有老,依旧是当年的眉眼,清矍的身形,于是经脉在她的眼里暴露的彻底。 偏偏被电话声惊得清醒过来,去口袋,才发现其实是丁晓峰的电话,推推他没醒,就接起来,一句“喂”,那头没有声音,张夏已经了然在心。 啪地一下挂断,内心的火又升腾起来。 丁晓峰直到水挂完才醒过来,转头看见张夏靠在床边,把手放在他的床上,轻轻的攒着拳头,眼光似乎落在门外的某个地方,他就低声唤她:“小夏?” 张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纯粹的发呆,听到这一句回过神来,看见丁晓峰醒了,自然的帮他掖了被子,他的额头,结果手一放上去就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来,眼神黯淡,说:“醒啦?” 他微微笑,很久没有夫妻间这样温情的感觉,尤其是这样病痛的时刻,乍一睁眼,看见她守着自己的感觉,仿佛昔日重现,竟然心跳依稀,一时间也就没有注意她的眼神,继续说:“谢谢你,有你真好。” 听在张夏耳朵里,只觉得讽刺,冷笑一下:“我是怕你死在家里。”又把他手机甩给他,“来过电话了,你自己看吧。”说完,就觉得再也不能忍耐这屋子里的空气,站起来,往外走。 他怔愣,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叹息,片刻之后,从床上爬起来,也没顾上头还有些晕,就往外追,看见张夏只是站在窗前,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又真的生出几分愧疚来了,过去,拍她的肩膀,说:“回家吧。” 婆婆当天晚上还是带着乐乐来了,毕竟放心不下儿子,开门进来看见媳妇儿在厨房熬粥,着急问出声:“小夏啊,晓峰还好吧?” 张夏回头,也没有叫唤她,略一点头,伸手去把孩子接过来,乐乐往她脸上“吧唧”一下亲着,软软地叫唤:“妈妈,好——。” 几个人就一起进了房,丁晓峰神不好,靠坐在床上,先叫一声“妈”,又说:“快把乐乐抱隔壁去吧,我这儿感冒呢,要是传染上了可麻烦。”见他妈妈犹豫,就加上一句,“小夏会照顾我。” 张夏端了粥给他,放在床头柜上,看似专注却连瞟也不瞟他一眼。摆好了想走被他拉住手,语气很是求饶:“别这样,你看我一眼。” 她淡淡地扫过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刹那消瘦,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心里一痛,眼泪就要掉下来,坐在床边,轻声说:“你别这样,晓峰,现在妈和乐乐就在隔壁,我不想和你闹,你让我静一静。” 他只好放手。 晚上,张夏打了地铺在卧室里躺着,婆婆见了想来换把手,被她制止,说:“妈,你看着乐乐就好,我陪他那么久搞不好也被传染,不能搭上孩子。” 婆婆就笑笑,觉得媳妇儿真算不错,嘴上难得夸她一句,对着儿子说:“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烧了多少香,修来这样的好媳妇儿。”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夫妻俩的表情同时一顿,继而都是苦涩一笑。等婆婆走开,张夏要躺下来睡,发现丁晓峰下床,蹲在地上,对她说:“该睡地铺的是我。” 她是真的难过,好端端的变成这样,眼眶红起来,低头不语,三分柔弱七分楚楚可怜,他一时情动,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往口按,低喃:“小夏,小夏,别放开我,小夏。” 意乱情迷,也分不清为什么,为了忘却或者为了证明或者其他,那些心底的火就烧起来,多久没有过的激越,不顾感冒的恐惧与内心的纠结以及身体的虚弱,两人都是渴望而迫切的,唇舌交缠,他一路吻下去,她的呻吟轻轻出口。正关键的当口,他的手机一阵响,明明只是短消息,丁晓峰也明显感觉到张夏浑身发抖,然后,他被狠狠推开,因为力量太大,他的头撞在床沿上,她猛的站起来,扣上衣服,走出卧室。他站起来,抚住头,看着手机天昏地暗,然后狠狠地把它往地上砸去,登时四分五裂。 5在线阅读 5 - 6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6 徐文海有事情找周轶,两人就一起去打壁球,半小时下来,大汗淋漓,喊着“舒服”走去休息室,周轶看他一眼,说:“有事儿说事儿。” 徐文海嘿嘿一乐,问他他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建筑模型设计大赛,周轶眉头一皱,回他:“我教哲学的。” 他说:“知道,可这不是在你们学校没熟人么,我们公司想冠名。” 大学里的这些比赛活动什么的,大多有学生干部在外面拉赞助,难得竟然有校外的公司直接找上门来,周轶寻思也不是坏事,就当场给建工的朋友打电话,这么这么一说,对方在电话里当场表示很好很好,要第二天来见个面。徐文海站在一边微笑,冲周轶做个鬼脸,说:“够哥们儿。” 都累了,就一起去吃火锅,大冷的天儿,豆捞店的生意都好,找了一家用小锅的,叫了凉茶,徐文海倒是忽然想起来,对周轶说:“上回,就上回,咱喝茶那地儿见到的女人,传说中的楼主,来我们这儿面试了。” 周轶“啊”一声,大概觉得自己的慈悲有了回应,内心几分高兴,就问:“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女人。” “能帮就帮吧。”他讲。 徐文海略一点头,回答:“倒也是,看起来很实在的样子。” 结果第二天周轶就收到站内短信,来自“忧郁的夏天”,言辞恳切地向他表达谢意:谢谢你给我很多意见,更谢谢你给了我信息,对方公司已经要我了,这是这么多天来我最开心的日子,谢谢你! 他也跟着高兴,喜悦于自己的八婆没有白当,随手回一封:恭喜你,将来的路好好走。 觉得自己功德圆满,当天晚上竟然回家去吃饭,结果他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看见儿子也不笑逐颜开,只是“哼”一声,说:“我大概到死的那天也不能抱上孙子了。” 周轶皱眉头,也不好顶嘴,只能拍马屁,说菜好吃,只有妈妈才能做这么好吃的菜。 他妈妈依旧不快,念叨儿子:“你说有什么用?媳妇儿这样说一句我才舒坦。” 母子大战因为儿子很不配合没能继续,吃完饭周轶想走,才到门边门铃已经响起来,去开门,竟然是上次相亲见面的女子,他一愣,那名字到了嘴边又忘记了,只好笑笑:“怎么过来了?” 女子倒是大方,娇俏可人地回他:“怎么?不欢迎?”自顾走了进来。 不过倒真的是周轶误会了,对方当真不是因他而来,因为周轶的父亲腿有老风湿,她作为社区医生,来看一下。 他却不能走了,等她结束,一道走,两人压着夜晚的路灯,脚步整齐,忽然一起笑出来,周轶说:“好像急行军。” 她就问:“你是不是想不起我的名字来啦?” 见他点头,就伸出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圈,说:“记住了,我叫陆圆圆,叫我圆圆也行。” 他看见她那么耸肩笑着,忽然想起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来了,而后,很认真的叫了一声:“圆圆。”伸手和她握住。 因为男人总要关照女人,周轶就送圆圆回家,在路口打车,问她:“住在哪里?”得到答复后告诉司机,他坐在驾驶座边上,她坐在后面,隔着防抢劫的铁栅栏,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等到了地方,他要下车,陆圆圆就阻止:“不用了,不用下车,我到了。” 周轶还是下车了,把钱递给司机,说:“送佛送到西。” 圆圆问他:“你不和父母一起住?” 他笑笑,手在裤子口袋里,不置可否。她就继续问:“为什么不买个车?现在人人都买车。”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是说,像你这样的,恩,成功人士。” 他又笑:“教书匠而已,哪里好算成功?买车有好处也有坏处,我时间空,用得着的时候不太多。” 她就点点头,已经走到了她家楼下,她抬头指指第三层右侧的灯火,说:“到了,我家就住在这里。” 周轶就点个头,说回见,转身走。 结果就在另一个单元口撞上一个女人,很重的一下,他想出声斥一句,一抬头就看见传说中的楼主,神情慌张,很无措地站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就咬着嘴唇乐了,天涯何处不相逢?! 不过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大黑夜里,路灯也不是锃亮锃亮的,他怕吓着人家,就当成路人一样摆摆手:“没事没事,自己小心。” 注意到她好像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也没有继续走,就在路灯下面站着,他的好奇心呈直线上升,明明已经是擦身而过的姿势,生生地停下来,问:“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站着?”问完自己也觉得自己非常像猥琐的男人甲乙丙丁,就是公交车上夏天盯着女孩子大腿看的那种,忽然就有点赧然,清清嗓子,说:“恩,我就问问,你看,天这么冷……” 越说越掰,看见面前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一转身,回到楼道里,留给他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摇摇头,走开,一路的出租车上不断回忆,觉得自己神经一定有问题,怎么落得和陌生女人搭讪的程度,又恐怕那楼主的神情有异,是真的碰上了事情,还真的有点牵挂,这种牵挂,无关风月,纯粹就是普通人看到一个好的故事,想知道后情的感觉,既然了手,就想着有始有终,有个善终。 因为堵车,到家晚了些,开了电脑上网,又逛去那个论坛,查了一下新的帖子,没有什么异常,所谓异常,他目前关心的是和那位女楼主相关的内容,也没有站内短信,就要下线去边锋下围棋,想了想,还是给她一个短信: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我想有个树洞也比一个人闷着好。 后来一个人去下了很久的围棋,他是业余四段的水平,往常在游戏里也算赢得轻松,结果这天神思恍惚,执白,好好地,被黑子切断和角棋的联络,他弃子,结果手点错,两边尽失,懊丧不已,关了游戏再看看论坛,还是没消息,就有点不爽气,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大概是那种成百步者半九十的心情,就是不够敞亮。 6在线阅读 6 - 7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7 丁晓峰熬不住要和张夏谈谈,可是她奔出去并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带手机也没带包,他只好等着。他妈妈听见动静出来看,儿子傻愣愣地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穿着单衣,怕他感冒刚好些,就念:“病了也不知道收敛,好好地打哪门子仗?” 他把妈妈推进房间:“您睡吧睡吧,我俩的事儿,我俩会解决。” 可是到底是他妈,心疼儿子,站在门前儿说:“管不住老婆那还算大老爷们吗?哪有为打仗这事儿不稀罕自己身体的?” 他烦,挥挥手,不想多说,也不想妈妈掺和进来,徒增烦恼。好在张夏还是回来了,轻轻推开门,看见母子俩个都站着,朝丁晓峰看看,就去叫他妈妈:“妈,怎么您起来了?” 做婆婆得了脸,就批评她:“一甩门出去,你还挺能耐,是要叫晓峰回医院去咋地?” 张夏也不想多说,觉得烦,低着头,不顶嘴,由着这话左耳头进去右耳头出来,顾自去卫生间洗漱。 再回房,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丁晓峰在床沿坐着,看见他,就站起来,说:“你不能就这样不搭理我。” 她冷冷地看过去,走到铺好的地铺上坐下,才开口:“我没有不搭理你。”抬头看看他的脸色晴不定,又继续,“你身体不好,早点睡吧,我也很累。”说完关了床头的电灯开关,满室黑暗。 丁晓峰有点不依不饶,大概是被惹急了,把着方向去拉她的手,一时情切,力气就很大,张夏呼痛,想甩开,可是甩不开,火了,又把灯打开,忽然的亮光让两个人的眼睛都不好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我现在不想提也不想听,不行吗?” 他说:“不是,你总得给我机会解释。” 她就恼了:“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你没有在外面乱搞还是明明白白告诉我虽然搞了也不是真心的搞?!!好,你说啊,你拍着脯子说,说真心话,我听着。” 丁晓峰一时语塞,很黯然的表情,沉默了许久,开口:“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张夏长叹一口气:“再说吧。”又去关灯,两个人都睡不着,却谁也没开口。 隔天张夏去单位辞职,想不到头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问:“你是去那个xxx公司吗?” 她一愣,点头说是,头头就说当年如何如何培养她,如今要改制她就要走,早知道人心不古,想不到这个看着成熟起来的小丫头片子也这样人情冷落,摆明了给自己丢分云云,又说幸好早就有人知会过,否则差点被哄还打算给她新的项目等等。张夏一时听的呆去,想想这才叫真正的人情冷落,这样的单位,几年的青春都耗尽了,到头来要她从基础做起,如今要走还被这样说,那背后知会的也不需去猜了,当日遇见就有预感不是好事,还叫自己不要说,结果……不禁冷笑两声,说:“我只会拿走我该拿走的。” 大概头儿等的就是这句,说:“年终奖是没有的,你这时候走,这个月薪水也只能拿一半,其余三险五金,等财务方便的时候才能帮你去办。” 她只好说好,匆匆签表办手续,一上午就完成,而后去街上随便吃了午餐,到新公司报道,接待的前台给她带路,去了三楼的办公室,当日面试的一位考官就坐在沙发上等着,见到她点点头,说:“你来啦?”示意她坐。 张夏坐下去,沙发的弹簧软硬适度,感觉不错,听见那男子发问:“原来是做行政的?” “恩。” “我们这里的活可能和你原来的设计所不同,不过办公室么,大致想通,我们公司最近业务很忙,只给你三周试用期,上得了手就做下去,上不了手的话……”他不说了,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就点头,说:“好,三周更好,三个月我还觉得久。” 男人笑笑,站起来,伸出手:“欢迎你,我是徐文海,这里的副总。”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去握,说:“谢谢,我会努力工作。” 当天下午就开始熟悉流程,主要是之前负责行政办公这一块的人因为丈夫要出国必须跟着去,距离离职已经不剩几日,匆匆交代之下,和张夏从前做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差别,她给电脑设了密码,对那人笑笑,道谢,那人倒也诚恳,说:“你是熟手,一看就知道了。” 不过,再熟,了解一个公司总也有个过程,她于是这阵子就谨小慎微地做,反正回家的心情并不好,除了孩子让她看着心疼,对丈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先是不信不忿,后来是不堪不愿,内心的两个小人只要一空下来就出来打架,她只好尽量避着他。 丁晓峰也明白,这几日回家都早,但也不烦扰她,连带着老妈都看出问题来,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两夫妻:“你们打算这不冷不热的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老太太心里明白,儿子素来强势,媳妇儿哪里是对手?如今这阵仗,应该是儿子的不对,男人的不对,还能是哪样?她是过来人,眉头皱皱,心里雪亮,就偷偷劝张夏,说:“小夏啊,妈给你说句真心话,男人啊,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是他肯回头,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啊,总不成把好好一个家给活活拆散了吧?” 张夏当时看着婆婆,想不明白是丁晓峰实在没招求了母亲来劝还是老太太真的这么火眼金睛,只含糊答应一下,说会好好想。 一想就想过了一周,那天,新公司说请几位新来的同仁吃饭,是徐文海牵的头,大家去华彩水晶点海鲜。张夏因为身上来着那个事儿,寻了空去卫生间换卫生巾,在转角看见那个年轻的女子对着化妆镜在涂口红,她实在是忍不住,见她画好了就跟在后头,看见她到了一个小包厢,推门进去,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丁晓峰的声音,刚想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干嘛不来?人家就要你来嘛!!不管,我在这里等着,你不来我就不走了……好么,来嘛,乖……” 她听不下去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拨给丁晓峰,都是嘟嘟的忙音,心里又恨起来,整颗心脏都仿佛浸在冰冷的水里,沉得很深。 7在线阅读 7 - 8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8 情绪低,大姨妈,合在一起,张夏这顿海鲜就吃得很没有兴致,与她一道进来的几个同事都是借着机会在新的领导面前展现,一阵阵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高兴!徐文海见张夏皱着眉头没啥反应,就主动敬她酒,说:“张夏啊,办公室这个地方就是要活跃的,你这样怎么能做好工作呢?来,干了这一杯。” 她想推,想想自己还是试用期,就没推辞,把红酒满满一杯灌了下去,摆摆手,说:“徐总,我干了,但我是真的不会喝酒,南方人,量浅。” 就有人起哄问她一个南方丫头怎么嫁到这遥远的北地来了?她轻轻笑笑,把前情大致一说,什么大学毕业,男友要来,诸如此类,寥寥几句。偏偏有不识趣的跟上来敬酒,说:“哎呀,好啊,从大学到现在,你和你老公感情一定很好啊!!羡慕羡慕,无论如何,要干了这一杯!” 张夏哪里肯喝,听这句话心都揉起来了,差点就要翻脸,好在徐文海是知道背景的,帮她把酒推了,说:“女人不愿意喝酒,哪能强来?”又给她的杯子里面略略倒上一点,说:“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要为爱情干杯。” 她就又只好喝下去,为爱情干杯,这有什么错呢?爱情总是没错的,错就错在爱的时候不知道爱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错就错在爱的时候不知道激情只能维持那一阵。浅浅的紫色的体,入口酸涩,渐渐上头,昏昏欲睡的感觉。 茫茫然飘飘渺的时候听见电话进来,也不多想就去接,结果是丁晓峰,一听她声音就问:“你喝酒了吗,小夏?你在哪里?” 张夏那时候神智并不十分清楚,就对着电话说:“我在华彩水晶,怎么,你要来接我啊?好啊,你来啊。”倒也不是真的到了喝醉的地步,只是开始被情绪左右,心想你来啊,我看你敢不敢来,你来了那个小狐狸也在这里,两相碰上,我看你怎么办!! 后来她又咕哝了几句,脑子有些混乱,就忘记了到底说了什么,连丁晓峰到底有没有说要来接都忘了,挂了电话,看见徐文海老神在在地坐在她对面,面带微笑,看着她。 张夏心里一惊,人就完全清醒过来,觉得徐文海的眼神带着深意,好似把自己看透。 丁晓峰确实来了,把车子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给张夏打电话,说到了,让她坐电梯到地下室。张夏想,这酒店的地下车库又贵又难开,也只有他这样心怀鬼胎的才肯往里面钻。地上车位本来就富余,加上大门朝着路边,临时停一下交警决计不会来计较,他这是在躲谁?可是心里又有点小小的安慰,毕竟,终归,他躲的不是自己,再细寻思,又纠结,从前,为了躲自己,天晓得他想过多少其他这样的办法。 不过张夏真的累了,喝了酒的头有点发重,几个新同事张罗着要去唱k她确实没有兴趣,就同他们告别,说:“我老公来接我了。” 有人接话说:“果然是模范夫妻啊,要不叫姐夫和我们一起去吧,在哪儿呢?门口吗?” 张夏闭口不言,连笑容也省略了,一副要走人的模样。徐文海在边上看着,想还挺有个,不过到底是失意的女人,帮她推了,说:“好,你喝了酒,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还有个会议要准备的。” 她点点头往电梯走,心里忽然有点讶异,思索是不可能但又本着女人敏锐的直觉以为这位经理似乎对自己了若指掌,架不住电梯下去的很快,没有得出结论,已经看见丁晓峰站在面前。 丁晓峰笑容殷勤,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殷勤地朝妻子笑过了,一手接过她的包,问她:“喝了多少酒?没事吧?” 张夏没吱声,他就接着问:“你,刚才打我电话了吗?” 她这才转头看了看他,嗯一声,说:“你很忙的么。”轻轻的嘲讽的口气,不过他好像没听出来,回答她:“是啊,单位里有点事情的,电话多了点儿。” 她就哼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钻进汽车的后座,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不过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速度很快,丁晓峰开车一向是平稳的,这天特别快,从地下车库上去的时候,有个弯道,都有点甩尾巴,张夏喝了酒,本来不大舒服,对着前座说:“你躲什么吗?要这样拼命?” 丁晓峰没有回答,张夏又是哼一声,依旧沉默。 可是他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一路到了河边。这城市唯一一条起眼的河,这时候还是冰封的,在夜色的映衬下特别安静的样子。张夏想起家乡的河流,一年四季都是流淌的,活跃的,自在的,从来没有结冰的时候,最冷的冬天,岸边的杨柳光秃秃地站着,风一吹,水波潋滟,与两旁的草坪相映成趣。她这么静静地转过头看着静静的河,怀疑自己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样冰冷的城市。 丁晓峰过了很久才说话,带着微不可闻的颤音,他说:“小夏,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她的心忽然抖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在一起,纵使爱情已经被生活消磨得分崩离析,那么亲情呢?他是孩子的父亲,是自己的丈夫,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她了解他的口味,他的脾气,他说话的时候喜欢先想上三秒钟,他半夜里和乐乐一样会踢被子……她现在这样想着,如果不是这些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感情,在她刚得知一切的时候,她不会看着他在楼下冻着就心软,不会发现他高烧就手足无措,也不会像眼下这样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才好。诚然她是生气的,是懊恼的,是愤怒的,但是恨,岂不是由爱开始的?!可是她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她的心里生出了一刺,不,是长着倒刺的利刃,那样生生地在心里,每碰一下,甚至每当呼吸一次,都痛得浑身打颤,她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忘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从前单纯无知的岁月,即使他朝自己发火,也能笑眯眯地贴上去,说:“老公,我知道了,我错了。” 张夏的呼吸沉重起来,渐渐地就感觉到面孔上划过的冰凉,她推开车门,走下去,一直走到护栏边,伸出手去紧紧抓住护栏,铸铁的材质,冰冷的触觉刹那传遍全身,下面是一片灰暗的冰雪的世界,她慢慢地蹲下去,终于泣不成声。 8在线阅读 8 - 9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9 那一夜最终张夏没有给丁晓峰任何回答,两人一起在河边吹了很久的风,后来他抱起她,像当年新婚的时候一样,踱回车边,把她放在副驾驶座,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才回到驾驶座上开车。 他说:“给我时间,我换一份工作,我们重新来过。” 她没有说话,之前哭的太累,好像把所有的委屈不忿都发泄了出来,此刻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脑子里空茫茫的一片,懒得去想,随着日子过去,总归会有结果的。 张夏在新单位的适应良好,徐文海跟人事经理说起几个新人,都觉得她很不错,上手快,有着南方女人特有的细腻和敏锐,只是打扮得太朴素了些,他说:“公司里的空调开得这样高,她脱了羽绒服穿一件白色的毛衣,实在是有点土。”好像还不够,加了一句,“最好找个人跟她说说,办公室是半对外的部门,总要注意点形象。” 所以张夏当天下午就听到了这个说法,是人事上的一个小姑娘跟她说的,一副闲聊的样子,绕了很多话,终于说出这个意思,她是伶俐的人,已经明白了,后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确实,几乎就是个中年大妈的样子。她有些难过,生完孩子后身材变了,再不复娇俏玲珑的可人模样,腰部的横向长成,加上从前的单位都是一子搞设计的压不在意这些,还有房贷、孩子、养车的压力,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可是为了工作,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她就得改,即使身材不再,自信也要有的。 也为了这点自信,她就去置装,好在新公司对行政人员有置装费,不至于要花去太多的薪水,张夏在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譬如该存一些私房钱,她这么想的时候甚至有点自暴自弃,觉得钱好,真好,比什么都好,至少比男人好,比男人真诚些。 她在商场里巡回,这个年头物价飞涨,远远不是普通人的收入上升所能匹敌,以至于菜场卖菜的老太太都知道cpi,张夏的婆婆对她说过:“cpi太高了,你知道吧,现在啊,一棵白菜都要5块钱。”她当时笑了,觉得5块钱而已,到底是乡下老太识不清楚,现下明白了,在她看着一件碎花的羊绒混纺开衫的时候,摩挲的手感和大四位数的价钱,导购小姐说:“这是我们的新款,限量的,总共才两件,小姐你眼光很好。”她只想苦笑,压不打算把钱都花在这一件衣服上。 她说:“我就是看看。”已经打算离开了,导购小姐大看着她的服饰也能明白她是不会消费这样的产品的,很客气地鞠躬说欢迎下次再来,可是还没到门口,正见着一个女孩走进来,张夏愣在当场,直到看着她走过去一样看中那件衣服,拎了去更衣室换装也没能回过神来,嘴巴不自觉吐出一句话来:“服务员,那件衣服,我要了。” 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这么贵的价格,自己的身材现在已经不复从前了,哪里还能穿出迷人的美感来?可是,当时,那一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完全只有那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她抢走自己看重的东西!!! 不过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导购小姐为难起来,说:“可是,刚才的那位小姐,还在试呢。” 张夏拿出信用卡,说:“我马上付钱。” 正在彼此烦恼间,更衣室的门被打开,那女子走出来,把衣服轻飘飘地抛给导购,说:“她喜欢,就给她吧。”说完施施然走开,贴身而过的时候冷哼一声,张夏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才忍住追上去叫骂扭打一顿的欲望。 可是没有这一顿扭打叫骂,张夏拿着衣服的带子,面对导购甜美的笑容,一点点也笑不出来,一个人快步走向安全通道,坐在楼梯上,泪流满面。 女人的顿悟来的快,往往就在一刹那之间。不明白的时候被爱情骗的团团转,一旦想清楚了就山明水秀,张夏在楼梯间里又哭了一场之后,再次站起来,走下楼的时候心里已经不那么痛了,有些地方好像也透彻明白了,她知道,凡事都要有个结果,这路,是她自己走的,哪怕走到这一步,也不该后悔到生出恨来。 所以当晚她在老人孩子睡下后,对丁晓峰说:“老公,陪我出去走走吧。” 丁晓峰在为那句依旧软糯的“老公”激动,几乎想要拥抱妻子来倾诉自己的心绪,当然忙不迭拉她出去,轻轻巧巧地开门,像孩子一样溜出去,神情轻松。 两个人坐在车里,丁晓峰说:“去喝茶还是看午夜场的电影,老婆啊,你说,我都答应。” 张夏笑笑,说:“你开吧,我就想转悠。” 于是一路沿着冷清的街道行驶,看路两边的街灯,因为节日即将来临的缘故,分外的五彩斑斓,张夏终于开了口,看着丁晓峰的侧脸,讲:“我想好了,咱们还是离婚吧。” 长长的一声“吱——”,他猛然刹车! 丁晓峰觉得,张夏既然知道了一切,她闹是肯定要闹一下的,但是她从来都是软软的个,自己也存心悔过,哪个男人不犯错?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难为一阵子,毕竟还是会回到那个简简单单的小家庭的。所以当他听到张夏说要离婚的时候,他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狠狠地在路中央踩了刹车,几乎是怒目瞪视着这个女人,自己的妻子,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她:“你说什么?” 她就又说:“我想好了,离婚吧。”语气平静,表情也平静,没有喘气发怒,也没有泫然欲泣,她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头这样看着他,嘴角好像还有一点点微微上扬,见他伸出手来拉自己的肩膀,还把他的手推开,说,“别把车停路当中,怪危险的。” 丁晓峰于是又把车闸放开,也没管后面有没有车子跟着,飞速起步,在路边的公交车站台停下来,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公交车早就停运,这么个区域给车子停着再好不过,不怕堵了后来人的路。 他熄了火,坐在那里,空调的热气渐渐消失,隐隐地就有点冷,张夏没有开口,把衣服拢拢紧,拉上前襟的拉链,目视前方,一路的灯火,因为这个时节打扮得分外灿烂的街,流水一样穿梭而去的车子。 到后来丁晓峰终于忍不住,掏出香烟来,打开车门走出去抽,之后再进来,狠狠的关上门,对她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夏,你别把我逼得太紧!” 她那一刻竟然想笑,生生忍住了,看向他:“我没有得理不饶人,我就是想清楚了,我不想从今往后看着你都会想起你是这样的背叛我,我不想已经变得不能入人的眼了还做个没有气质的怨妇,我不想粉饰太平假装我们俩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那种简单的样子。你知道的,你变了,我也变了,你或许变得比从前出色了,我却肯定是掉价了,年老色衰,一技之长谈不上,连初出校门的勇气也几乎磨尽了,和你离婚,对我来说,不能算个划算的事情。”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进去,清楚得有些残忍,他从来没料到平日里没有脾气的老婆在这个事情上会这样子坚持,坚定,他觉得心慌,又想男人不能太没用,就拿出强硬的口气来,说:“你可想好了,乐乐是我妈的命子,你目前的情况独个养活她可不容易,真要离婚,房子,车子,孩子,你可能一无所有!” 张夏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笑了一下:“孩子终归是我们的孩子,不论咱俩变成什么样子,还能抹杀我是她妈妈这个事实吗?至于房子,车子,我没想过,我都说了,我是肯定掉价的,这如果是桩生意,我就是准备宣布破产的那一个。”又道,“回去吧,明天我跟妈说。” 丁晓峰发恨起来,探过身子把她那一侧的门推开,说:“你下去,自己打车,我不想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她就真的下去了,把两个手在口袋里,关上门,站在路边上招手等车,他再次发动车子,箭一样地离去。 9在线阅读 9 - 10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0 或许是因为太晚,又或许是因为这本来不是太热闹的居民区,张夏站了很久,居然都没有拦到出租车。实话说是有点冷的,空气冰冰凉,不一会儿脚就发麻,她原地跳两下,打算打车问114找出租车公司。也就是那一瞬,有辆车子停在旁边,张夏没细看,以为丁晓峰回来了,车窗降下,才发现是徐文海,此刻正朝她笑着:“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啊?你老公呢?” 她只好点头致意,说:“有点事情。”和这位上司没到交浅言深的地步,她才不会多说,甚至都没有想到可以请他送自己一程,一句话说完就打算挥手告别,来日再见,依旧你是领导我是兵。 可是徐文海热情过度,请她上车,说:“我送你回去吧,对了,你住哪里?” 她拉开门坐在后座,才发现另有一个男人在上面,见了她,微微点头,很礼貌地讲:“嗨,你好。” 也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又或者真的曾经在茫茫人海遭遇过,她觉得这人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究竟何时何地,怔愣看了他一眼,就坐正身子,告诉徐文海地址。 汽车的音响播的是调频广播,正好是郭德纲的相声,挺老的段子,大概是在某个现场录制的,不时爆发出观众的笑声。张夏坐在这部车子里不大自在,只好全神贯注去听,有的地方会心地笑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心没肺,明明是刚刚跟老公说了离婚,这会儿还有心情乐趣。 从前丁晓峰在大学里向她表白,她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他说的认真,说:“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最果断的,拿得起放得下。”她想想也是,自己确实不是扭捏的女人,可是在漫长的生活里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这样的品质,因为身上肩负太多,不知道还能不能放下,轻装出行。到此刻,原来还是能放下的,但是,真的能吗?她想起乐乐,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宝贝儿,又觉得伤怀,人总是要为了一些失去另一些,譬如为了成长失去童真,但这次,是不是代价太大了点儿?! 伤感的当儿,车子已经进了小区,徐文海问:“张夏,那啥,你家该往哪里转?” 她反应过来,看见车子已经错过了去自己家的那个口子,必然要在小区里转个大圈子里,说:“谢谢徐总,我自己走进去好了。”也没打算老实说出自己家具体的方位,静等汽车停下。 结果,她身边的男人倒先说了:“海子,你过了路口了,我刚才也想事儿,忘了提醒你,好像是前面那个口子右转吧。” 张夏惊奇,转头去看那人,那人正好也转过头来看她,匆匆目光一撞,彼此都很快移开,那人又说:“不好意思啊,其实我见过你,就在你家楼下。”见她恍惚,就讲某月某日某时,还搭讪来着,她依稀仿佛记起自己是在路灯下见过这样一个人,再不说话。 于是徐文海当真把张夏一直送到楼下,等她下车进了楼道,才对后座说:“话说,我怎么觉着你对这位网友亲切得过分啊?!” 周轶猛一下被口水呛着,咳嗽不已,半天缓过神来,对许文海说:“兄弟,你这样,要害死人的!” 两人大笑,开车而去。 丁晓峰大概在凌晨3点回的家,把门敲得碰碰响,等张夏去开门,就只看见一个烂醉的男人靠坐在墙边,看见她,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几如怒吼,说:“你睡挺好吧,啊?!你还睡得着啊?!老子差点死在外边,你是不是就指望我死在外边儿?” 因为楼道狭窄,有几分回音,又是寂寥如水的后半夜,这声音就显得特别大,把他妈妈也吵醒了,跑出来看,一边喊:“晓峰啊,晓峰,你咋弄成这模样?!” 两个女人好不容易把他整进屋里,放在沙发上,他瘫软如泥,时哭时笑,烦的不行。张夏去厨房煮汤,婆婆就过来问,一脸的严肃:“小夏,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明明看着你俩都在屋子里头的。” 张夏嘴巴动动,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炒锅的盖子被沸腾的水顶起来,着急着慌地去掀盖子,她婆婆也就摇摇头,走了出去,继续伺候儿子。 一直忙碌到清晨,窗外的天都发白,丁晓峰才糊里糊涂地睡了,张夏拿了被子给他盖严实,又招呼婆婆去睡回笼觉,把已经在揉眼睛的乐乐抱起来,其实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婆婆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讲:“小夏啊,妈是真把你当女儿的。” 她点点头,笑笑,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尽管从婆婆的眼神里她已经清楚地读到老人已经了解了一切。 待到单独面对女儿,张夏的心揪起来,孩子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会说话又说不全,有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有时候又屋里哇啦一大堆旁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语言,但这似乎从来没有阻隔母女之间的正常交流,当张夏去抱孩子,只需轻轻地呼唤“乐乐,乐乐”,那个小脑袋不管在哪里都立马朝她的方向转过来,张开两只小胳膊往她身上扑;又有的时候,张夏很累,不想哄乐乐,小家伙会乖乖地贴着她坐好,朝她傻乎乎地笑,笑到她也跟着乐起来,觉得这孩子的名字真是没有取错的;更多的时候,孩子已经开始有了私人的爱好,譬如,给个长长的飞吻,或者把她的包放在地上拖来拖去转圈圈…… 她是这样的爱着孩子,哪怕一天瞧不见都会心里发慌,可是现如今,她恐怕真的要离开很长时间了,张夏这么想着,用力抱紧乐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轻呜咽,低诉着:“乐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她不是不能继续维持表象的和谐,她只是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脾气,迟早会变得更糟糕。 这是人生开出的一堂课程,期间有过很多开怀,结果十分悲哀,但总归,悲哀是会了结的,她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悲哀。 10在线阅读 10 - 11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1 丁晓峰当然第二天不能上班,醒过来的时候张夏已经走了,他妈妈见他起来,就过来问:“晓峰,和妈妈说,究竟咋啦?” 他摇头,说自己头疼,实在不想多说。跟单位电话请假,说家里有事,没想到不多久就接到那丫头的电话,她从前可人又乖巧,知道他有家庭有妻子孩子,连多问一句都没有过,最近逼得也很紧,总是说些当时当日兴头上天马行空一般的甜言蜜语,说“你怎么可以骗我?我是真心爱着你,你怎么可以放开我?没有你我怎么活?” 他矛盾,不是没有想过真的离婚,但是有些人,更像血,或者说,直白点,当他狠狠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明白,是自私,他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然而结局还是不可抵挡地走过来,一段感情的结局,一场婚姻的结局,张夏是什么样的人,他丁晓峰能不了解吗?这个女人低眉顺眼了太久,终于回归了从前的脾气,本来该是要生要死的样子,居然做的云淡风轻,居然还能带着笑!! 叫他怎么顺得过这口气?!怎么甘心?怎么去放手? 电话又响,还是那个丫头打来的,丁晓峰揉揉头发,说:“你别闹,等我,我就来。”穿起外套朝他妈妈的房间喊一声:“妈,我出去了。” 他妈妈追出来想阻止儿子出门,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服务员上来问:“先生,喝什么?” 那丫头说:“他喜欢红茶,祁门红茶,茶叶不要太多。”丁晓峰说:“不要,我什么也不要。” 服务员一头雾水,盯着两人看,再问了一遍:“请问先生究竟需要什么?” 两人又一起回答,女的说:“祁门红茶!”男的说:“不要!你没听见啊?我什么也不要!!”见两人火气都不小,只好着鼻子走开,腹诽两句:什么人啊,神经病!! 两人都是绷着脸的,过很久,女孩忽然笑起来,把手伸过桌子抓住他的手,软软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晓峰,你别这样板着脸,来么,笑一个么!” 丁晓峰越发笑不出来,把手抽回来,说:“我要辞职了,我不会和我老婆离婚的。” 她就哭了起来,很大声,周围座位上的客人都站起来看,闹的他不是一般地尴尬,后来气不过,站起来,要走,被一个有点年纪的男人拉住,说:“干嘛?你想走啊?对个女人这么个样子,你还是个男人伐?”说的是南方的口音,让他想起张夏的爸爸,也是这样子说话的,一时难受,眼泪几乎也要掉下来,又走回去,拍拍那丫头的肩膀,说:“别作了,你也要给自己留点脸!” 她还是哭,抬头看着他,呜咽:“别走,你别离开我。” 他烦的厉害,再次把她甩开,走了出去。 女人作死作活都是为了留住男人,男人爱你的时候说作点好,嗲点好,是可爱,喜欢的紧;不爱的时候觉得烦,恨不得你消失,觉得做作,都是犯贱。可是小丫头还不明白这道理,看他走出去,就追出去。那个可怜的服务员想要去要钱,被老板拦住,和那群看得兴头正起的客人一起,超落地玻璃窗外面敲:两个人拉拉扯扯,女的死活拽住男的手不放,男的没办法,把她拖进汽车里。 等到汽车远去,咖啡店就像极了旧时候的茶馆,大家都是议论纷纷,说“小年轻谈个恋爱这么多事儿!”,又说“谁知道是不是恋爱啊?也许是夫妻闹离婚。”,还有说“看着不像夫妻,那女的会不会是个小三儿啊?”,又或者在骂“这年头怪去了,这种事儿闹到大庭广众之下,真是,国家的悲哀!”,还有在笑,给朋友打电话,说“有趣死了,刚见到一对男女在咖啡店吵架,哎哟,那场面……”…… 都是很烦乱的,唯有坐在最里面卡座的一个男人没有嘴,觉得这世界真的有点变态,还不如不恋爱。不过他也够烦的,被母亲大人强迫着来请人家姑娘吃西餐,因为想着坐公共汽车可能比较慢,就早点出来,结果到早了,看到这样一出,不免感叹男女之间的事情果然是纷繁复杂,不是哲学可以理解,又看看手表,那位社区医生应了所有女人的共同点——迟到了!! 丁晓峰载着女孩开了很远,完全没有目的,她的哭泣早已经停止,他却憋得只想哭,后来终于停在一处河边,他下车去抽烟,女孩子也跟着下去,他就这么站在河沿上,那里没有铁栏杆,是垂着的陡岸,下面依旧是冰冻的世界,他忽然笑起来,问:“你说,我这样跌下去,会摔死不?” 女孩子的眼神惊恐起来,去抓他的胳膊,他把胳膊抽开,朝她喊:“你们都是这样子逼我!!一个个巴不得我去死!!你们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好啊,你说得不到我你就会死,现如今让我看看,是你真的想死,还是我想死?!” 他背对着河站着,脚后跟悬空,也许再往后一厘米,一切就真的全完了,女孩终于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后退,一步步的,退很远,终于转身,跑开。 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包括他不想结束的。 丁晓峰站在河边给张夏打电话,她很快接了起来,问他:“怎么了?你在家还是在外面?”口气竟然很轻松,丁晓峰觉得无奈又空虚,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说:“小夏,我最后一次问你,原谅我,好不好?”见她没有答话,就加重口气,说,“算我求求你,想想妈妈,想想乐乐。” 张夏的声音凝重起来,对他讲:“晓峰,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情切就答应你,我要是答应你,一定是我心里没疙瘩了,再也没有疙瘩了,可是我做不到……” 他木然地收起电话,告诉自己,真的都结束了。 她也收起电话,坐在位子上,由着眼泪掉下来,正好门打开,声音传进来:“张夏,你把下午会议的材料多复印10份……”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徐文海愣愣地看着她,说,“情绪不好,就请假回家休息吧。恩,不会扣你奖金。” 她已经恢复过来,擦掉眼泪,站起来,说:“徐总,我很快就弄好的。” 11在线阅读 11 - 12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2 张夏的公司最近在竞标一个地块,不过十来亩的土地,竟然要上亿的投入。她想想,现在房子是这样的贵,这样的一座中等城市,每平米的房价都接近5000元,难怪上海、深圳那样的城市几万一平米,难怪全国人民都在为房子发愁。她也愁,离婚是个很破费的事情,一旦离婚,她就要卷铺盖走人,离开那个自己奋斗过努力过的家。当然,她也可以闹的,上法庭,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房子争取来甚至孩子争取来,但是这样不好,真的不好,她觉得没意思,她也真的没有这个能力独个让乐乐过上舒适的生活。对于孩子,恐怕这样的负疚会持续一生,但是张夏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要是不离婚,对孩子也许更不好,因为他们会吵架,不断地吵,吵到两个人都累,迟早还是要分手,而那个时候,乐乐也许已经长大了,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不可能有好的格。 依旧回到房子上,她想,是不是该去先租个地方,小点的不要紧,不能太贵,她没有那么多钱,就算离婚的时候能判一下夫妻财产,但家里那点存款,她还不清楚?就几万,全给她,也要省着花才够安身。这场婚姻里,她不是做错的那一个,但是因为她已经不想继续了,所以她就成了彻底的失败者,从心灵到经济,都亏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她回家,丁晓峰开的门,默默地接过她的包,没有多讲话。她的婆婆已经把饭做好了,招呼大家吃,一顿饭吃得很沉闷,连平时依依呀呀的乐乐都没有出声,转着眼珠子看着几个大人。 吃完饭,张夏说:“妈,我有话说。” 婆婆朝她看一眼,叹口气,讲:“我老了,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事儿,你们爱咋整咋整吧!”明显在生气,她没办法,也叹口气,说:“对不起,妈。” 丁晓峰拉她进房,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时间都是面目模糊,原来彼此都还有点真心的眼泪,张夏想最近是不是太活回去了,动不动哭鼻子,就咧着嘴巴笑笑,拿了餐巾纸给他擦,说:“晓峰,你以后别总犯浑,对身体也要注意点儿。” 他的肩膀抖起来,拉住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下巴顶在她的头发上,声音颤抖:“小夏,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想说算了,我原谅你了。但是没有说出口,拍拍他的背,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拥抱,想不到竟是在分手前,这样的拥抱,把分手都变得有点温情了。 人要是决定了自己的路,就不要太犹豫,勇敢往前走。张夏和丁晓峰两个人商量定了日子去办手续,说起资产,丁晓峰说:“小夏,这房子本来有你一半,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你先住着吧,暂时别搬,等我手头宽裕些,到时候我搬走,这儿给你。” 她摇头:“我养不活乐乐,你说得对,该我走,给我点存款,别让我一无所有地离开,将来不管怎样,别不让我看孩子,告诉她不是我不要她……”说起乐乐,又哭起来,眼睛盯着房门,隔壁,孩子可能正睡的香。 他看着她,这几天她消瘦了些,现在两个人还躺在一张床上,这样叙叙地说话,好似是新婚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地幻想未来,而未来,原来是这样的不堪。 终于还是到了那一天,在当初怀揣着梦想、希望和幸福的地方,两个人都唏嘘,曾经是满怀憧憬地从这里出发,结果回到这里,明明好像兜兜转转的一个圆圈,同一个点却不是同一种心情,同一个高度,是生活的错位。 被例行公事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堆的问题,签了表格,换了证书,两个人走出来,丁晓峰说:“回去吧。” 张夏决定暂时还住在那里,只不过丁晓峰去客厅睡,她想再陪陪乐乐,到过年,带孩子回南方,看看外公外婆,然后再走开。这事情她还没有告诉父母,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想起来就本能的害怕,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要怎么办? 她和丁晓峰离婚,家里也就公婆知道了,两个老人心情都很差,想劝劝不了,丁晓峰对他妈妈说:“都是我的错。”这句话,封住了老人要骂媳妇的口。张夏觉得,这点上,这个前夫还是不错的,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当婚姻被背叛,爱情被剥离,能够像这样彼此平静,她不恨他,已经算很好的了。 那后面几天张夏很忙,这种忙可能拥有两层含义,其一是她确实忙的不行,公司吃下了那个地块,后期一堆的事情需要忙活,作为办公室的行政人员,她不得不跟着加班加点;其二是她和丁晓峰已经离婚了,铁板钉钉,所以她不想太早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和他碰面,即使,家里有牙牙学语的可爱的孩子。 她总是磨在办公室,把大落大落的资料整理齐备,分门别类地收拾好,在任何一个人来要的时候随手就拿出来。有次徐文海要一份承建商的备份合同,那本来应该是财务收藏的,但是财务总监恰好去了深圳公干,下面的人又没有一个说得出所以然的,正恼火的时候,张夏去送资料,就说:“徐总,我那里有备份的,所有的文件都有备份,除了标明绝密的。” 徐文海朝她看了一眼,目光犀利,又笑了下,说:“很好。”然后转身朝着财务部的众人说,“你们工作的时候都要有这样的预估能力和责任心,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说完跟着张夏一路去了她的办公室,拿了资料也不走,不慌不忙地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转了个圈,说:“这里是不是太小了点儿?恩?” 张夏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他就又说:“我想说你做得好,很尽责很卖力,但是又想说不该轮到你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手,恩,让我想想,你是不是想着要升职?” 张夏笑了一下,冷冷的,觉得他的话可笑,没搭腔,开始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徐文海讨个没趣,转身想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讲:“针不错,跟你的紫色毛衣很配。” 张夏再抬头,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摇摇头,觉得纵使一个男人做到副总,也可能是个神经病! 12在线阅读 12 - 13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3 那天晚上张夏又是一个人加班,大约到9点的时候,门被推开,她从大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徐文海就站在那里,皱着眉头,问:“谁让你加班的?” 她有点茫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谁,这些事情总要做掉的,我只是想……”她还想继续说,又被徐文海打断,生硬的口气,讲:“下班了!都几点了也不看看。”说完了也不走,站在门口等着,好像在监督她结束。所以她只好关电脑整理东西走,和这位副总一起去坐电梯,到g层,也没有谁开口说一句,她等门开了出去,以为他会继续下行,没想到也跟随着出来,见她看了自己,说:“我喝了酒的,最近查得严,不能开车。” 张夏倒是一点没看出来徐文海喝了酒,点头继续往前走。到大门口,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出现,她跳上去,找个位子坐好,从窗口望出去,那位高高在上的领导还在风里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这么看了几眼,坐正身子,看见驾驶座上面的时钟是9:27,这趟车到家需要25分钟,这是她最近第一次在11点前回家,好多天,她都赶末班车走。 因为回家早了,丁晓峰还没有睡,乐乐居然也没睡着,父女俩正坐在床铺上玩儿,听见声音大的就抱着小的出来,乐乐要张夏抱,她一接过去,丁晓峰就酸酸地说:“哎,你一来,她就不要我了,这个小没良心的。”说完了,发觉这样的口气太亲昵了,看看她没什么反应,又问,“累吗?早点睡吧。” 乐乐的算是通情达理的婆婆,或者说,前婆婆,至少,在张夏还住在家里这件事情上她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恰当的态度,所以张夏想要孩子和自己睡,老人家也没有意见,就说半夜要是闹,就还是抱过来。张夏要睡前在客厅里喝了杯水,转头看见丁晓峰站在暗处,问他:“你要不要喝水?” 他没有答话,依旧这么静静地站着,张夏朝他看了看,打算进房间,却被他拉住,问她:“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她有点怔忪,毕竟是这样的夜里,这个曾经充满温暖回忆的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怀抱,可是,她毕竟是清醒的,把他推开,说:“你说为什么?”推开房门,进了卧室。可是这一进去,就不大睡的好了,乐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阵子都有些磨牙,她很紧张的打开灯看孩子,是正常的深睡眠姿态,用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嘴唇瞅了瞅,似乎也没有问题,她的头发,有点汗涔涔的,张夏就用婴儿毛巾给她擦擦,亲了一下,搂紧了,关灯继续睡。 不过依旧是睡不着的,关于离婚,她不后悔,但对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开始怀疑了。 可是丁晓峰并不了解张夏的心思,至少这一刻,当他躺在外屋,辗转反侧之际,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只是夫妻吵架被迫睡沙发的那一个可怜的男人,他甚至觉得也许就这样过上一阵子,自己能让她回心转意,毕竟婚也离了,再来就是重新开始。他确实舍不得这个自己的前妻,孩子的母亲,她或许在岁月里变得不那么美丽,但是她的温柔和居家的气质让他也深深眷恋,不能轻易割舍。 夫妻夫妻,到最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平日里两眼相看都是普通平常到左手右手,几乎没有存在感,却其实已经深入骨髓,植进血。要分开,少不得伤筋动骨痛彻心扉,有的人顿悟了,刺痛来得快消散得也快,有的人后知后觉,待到明白了,却发现是钝刀子割,看来不经意无所谓,早已经血模糊。 张夏找房子是偷偷进行的,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被展示在众人面前,换取或者同情或者怜悯或者偷笑的目光,所以当初在bbs发帖她也是用了马甲的,要是现在被熟人知道她要租房子出去,一切就都会大白天下。当然了,她离婚的事迟早是要被人知道的,但是宜迟不宜早,太早了,她吃不消,哪怕仅仅是旁人怜惜地摇摇头,或者叉着腰帮她骂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离婚就是离婚,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不想继续彼此伤害,所以选择结束,同时,选择宽恕。 不过,她又有点难过的想,好像,也不见得会有谁有这份闲心来管她的事儿,在这个她看似熟悉其实陌生的城市。 那天傍晚,下班前,徐文海来她办公室。她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他也没有意思一下敲个门什么的,直接推门就进来了,当时张夏正在接电话,是中介公司打来的,她耸着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在改一份文件一边说:“还有没有更便宜的啊?最好是靠近城西,恩,一室一厅足够了……” 其实话还没有说完,猛然看见徐文海进来了,慌不迭地挂电话,站起来,问:“徐总,有什么事吗?” 他是确实听见了,但还不至于无聊到去关心一个女下属的私生活,见她站起来做个手势示意不必,说:“晚上去吃饭,在金碧辉煌,209,请了城建局的人,我记得你对设计也在行,而且最近一块的材料恐怕整个办公室只有你熟,所以,5:30,和我们一起去。”他说完就走,也没有停留。 张夏不爱中国特色的酒桌文化,但是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这份工作算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知道不能轻忽,纵使再不情愿,也在卫生间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五点半准时等在公司楼下。后来到了酒店,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只有她是公司里连名号都未必有人叫得出来的小喽啰,面对着一堆的处长主任局长总工,当真有点手足无措,不过她坐在下桌,上菜的地方,也没有谁注意她问起她,很快,她就适应了。 13在线阅读 13 - 14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4 张夏整一顿饭吃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用得着自己出现的地方,等到主座的贵宾说“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她就仿佛得了大赦令,开始穿大衣整理包包打算走,没想到徐文海却说:“给几位准备了些小礼物。”又转头看张夏,贴在她耳边说,“在大堂,你和他们的司机一起去,别弄错了。” 她很不置信地抬头望着他,觉得这个副总在说一个冷笑话,她这一顿饭连哪张脸配哪个名字都闹不清楚,怎么还能不出错?不自觉就皱了眉头咬紧嘴唇,是纯粹下意识的小动作,徐文海看在眼里,也皱了一下眉头,站起来拉她,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可不能弄错了。”又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对满座的客人介绍,“这是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张夏,南方人,技术出身。”众人都是面子上客气一下,朝她笑笑,主座的贵宾还特地点点头:“南方姑娘到我们这里来,不容易啊,好好干,小张。” 张夏抿了嘴笑了下,走出去,呼出一口气,她着实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大概就是老家人嘴里说的上不了台面,做不成场面上混的如鱼得水的女人。徐文海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连同几位领导的司机,一起坐电梯下楼,他也不开口说什么,到了一层率先走出去。总台已经把所有的礼物都一一分好,各位司机拿着走,压不需要张夏手,她站在那里,就显得有点窘,似乎整个晚上都是个毫无必要的陪衬,不但不必要,简直就是累赘,自己也有点黯然,或者说稍稍的不知所措,好像少女的时候做不好事情要挨批的样子,却没想到徐文海没有教训她,只是讲了句:“慢慢来,你迟早要适应这样的场合的。” 张夏“啊”一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下,终于问出口:“我为什么要适应这样的场合?” 他站在那里,两个手在口袋里,反问她:“你现在需要这份工作吗?” 她的眼神有点黯淡,不过还是笑了一下,很诚实的说:“是,我需要这份工作。”语气几乎有点自嘲。 他就点头:“公司需要对职业忠诚的人,你很负责任,所以,也许将来会承担更多的工作量。” 她又“啊”了一声,却没有继续问什么,同样的,徐文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那群头头脑脑们很快也出现在大堂,他们就迎上去,把人一一送上汽车,挥手致意,在夜色中站着等汽车远去。 之后,他问她要不要叫司机送她回去,她摇头,说还早,想逛街,看着徐文海上了公司的车,才开始一个人慢慢走。确实有点早,但她不想逛街,她想孩子,却不想回家,可是电话响起来,丁晓峰的声音,说:“小夏,你在哪里啊?快回来,乐乐摔了一跤!” 她急得不行,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扬手就招出租车,飞驰回去。 跌跌撞撞地开门回家,看见丁晓峰抱着乐乐站在厅里,小孩子的头上肿了很大的包,她心疼得不行,拿手轻轻去,又不敢揉,怕孩子哭得更厉害,很大声地质问丁晓峰:“你怎么回事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摔成这样啊?你怎么做爸爸的?!!!” 丁晓峰站在边上一脸无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她:“妈去超市了,我刚才就一个不留神。”又沉默了一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没事的,肿起来就没事了。” 她听了更火,怒视他:“什么叫没事?!这么大包,会不会脑震荡?”又去哄孩子,轻声的,“好乐乐,好宝宝,哦,不哭了,来,妈妈给你毛,吓不着,我们乐乐不怕不怕,我不怕不怕……” 孩子后来总算安静下来,她却还是不放心,叫丁晓峰开车送她和孩子去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话,到了医院被医生好一顿训,骂他俩:“你们怎么做父母的?孩子这么小,从沙发上摔下来,摔坏了谁负责?真是的,去做个检查!” 两人只好抱着孩子去做检查,虽然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摔坏了也要先验血,倒是化验室的医生态度很好,着孩子的小手说:“好可爱的宝宝呀,来,乖乖,不怕哦,手很轻的。”一边对两个大人说,“这点小伤,孩子复原能力很强的,保证没事,你们都不用来医院,哎哟,现在的父母啊,孩子一点小事都要来一次,搞得我这里,都忙得不行!呀,好了,宝宝真乖,都不哭。” 张夏这才发现她已经给孩子抽血了,乐乐竟然没哭,忙不迭地感谢,那医生就笑笑,说:“去边上坐着等等吧!哦,给孩子披件厚衣服,别没摔坏给冻坏了。” 丁晓峰闻言立刻脱了外套给乐乐抱起来,小孩子大概此刻已经不疼了,居然哈哈哈地笑,嘴巴里叽里呱啦烦得不行,张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抱着小家伙亲了口,自己眼睛里面还含着眼泪,丁晓峰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把大小两个女子搂进怀里,轻声说:“张夏,我爱你。从今往后,只爱你。” 张夏有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恍惚,可是终于被边上护士站的议论惊醒,那些小护士正在羡慕,叽叽喳喳讲:“哇!这么幸福的一家!” 她刹那清醒过来,没有很用力,却还只推开他的怀抱,抱着孩子,走到候诊区,坐在塑料椅子上,轻轻拍乐乐。丁晓峰也跟了过去,似乎还想说,终于没有开口。 医院的晚上也是热闹的,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的穿梭,他们等的当儿,救护车送来好多个,都是一群人围着火烧火燎地喊着医生,然后几个护士飞快地跑过去。 张夏在发愣,乐乐已经独个睡着了,那边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好,忽然听到有人打招呼:“好巧,呀,这是你的孩子?” 她抬头看,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是谁,只好笑着点头,应付:“你好,怎么,不舒服了?” 丁晓峰已经站起身,去和那个男人握手,口气很客气:“你好。” 那人于是弯下腰来看看乐乐,说:“很漂亮啊,爸爸妈妈的优点都遗传到了。”又似乎回答张夏的提问,“我来找个人,对了,你现在工作怎样?” 她说:“还好。”然后记起来这就是徐文海车上的男人,确实是见过的,可惜自己记实在不好,总是对人的脸没有反应。 那人又点头,说了声还有事,先告辞了。 丁晓峰看着男人走开,低头看沉思的张夏,闷声问:“这人是?” 张夏没细想,随口讲:“一个朋友。” 他就真的有点不快了,沉下声音:“什么朋友?你怎么一离婚就到处都有男人来打招呼了!!” 整好乐乐打了个喷嚏,张夏也来了气,瞪他,心里腹诽:你倒是也知道我们离婚了,装什么好男人,我这只是打个招呼就这么张脸,你当初跟人家都做了什么?!! 越想越气,干脆转身不去看他,丁晓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又放软身姿来磨她,半蹲在地上,讪笑,说:“对不起,我……” 张夏还想继续转身,不搭理到底,护士站里有人喊:“丁逸乐,丁逸乐……” 14在线阅读 14 - 15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5 周轶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点多管闲事的人,也承认自己对传说中的楼主,也就是那个叫做张夏的女人有莫名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就好像你总是看着某个明星,然后某天在超市里发现他原来也要买菜,是从印象转为形象的一种感受,很难明确形容,但却不能忽视。 他当然感受到了来自丁晓峰的敌视,他扪心自问,没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也绝对没有不该有的想法,只能说那个花心男人太无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实在不是个良人。不过又细回味刚才那一幕,觉得这一家三口看着似乎还和谐,大概那人已经在亲情的感召下回归家庭,那么,大概对于那个热门贴的关注,也该告一段落了,原来尘埃落定,女人只是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子的结果不是很好,有点不合心意。 周轶是理想主义至上的人,有点文人的完美情结,这也是他当初会跟踪那个帖子的原因,他总希望事情有始有终,且并不真的相信破镜能够重圆。 周轶当晚是去找圆圆的,她这一阵子调来医院锻炼,不明不白又隐约其辞地给过他几个电话,大概是有点那个意思,他本来对这个女子没有太大的好感,但也不至于厌烦,架不住家人的三规五劝,还是表示了乐意和她进一步交往的意思。这层意思的表达其实对适婚男女来说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对女孩子,这几乎就是爱情的奏鸣曲,婚姻的交响乐,一起在耳边响起,免不了想入非非,就开始撒娇,说:“下班好晚,你来接我吧。” 尽管周轶以为这城市的治安不错,一个成年女子应该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作为男人,他还是觉得在小问题上不必和女人计较,她想要接,就去接下,只是不能作为一种常态存在,有时候那些理想主义迸发出来,他会想像在月色下散步的浪漫,但是当认真的考虑和圆圆的将来,他依旧很迷惘——为什么会是她?! 周轶那天晚上送圆圆回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至少陆圆圆不满意,她指望他能有些行动,亲密点,亲近点,握个小手,在夜色下面用体温彼此温暖尘封已久的心,或是更进一步,她想,纵使最后的底线不能突破,也可以付出一些来换取更稳定的感情生活。偏偏周轶像个呆子,这年头一切都颠倒了个头,从前是男人蠢蠢欲动,到眼下都成了女人更着急些,又要矜持又要奉献,着实是难。碰到个呆头鹅,这叫什么?难上加难。 陆圆圆有点气,手都冻僵,他还不握住,就拿眼睛瞪着他,周轶就笑嘻嘻地看她,问:“干吗?想整个杏眼漂亮?” 她就憋了嘴,嘟囔:“傻子。” 周轶把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拍拍她的背:“上去吧,怪冷的。”见她脸色还不好,又说,“我在楼下不走,等你开了灯我再走,成吧?” 其实陆圆圆本来听到他说不走已经气消了,想笑,嘴角还没有完全弯起来,听到最后那俩字儿,又不爽了,白他一眼,上楼了。 周轶就一人站在楼下等着,看着灯光亮起来,才转身走。一路上还是很迷惑,不是不懂这一路走来这丫头的明示暗示,偏想逗逗她,可是逗到最后,真的没想法了,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哲学思维过剩。 那晚上周轶睡不着,夜半时分徐文海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宵夜,居然也难能可贵地去了,徐文海为此专程开车来接,戏谑他:“是不是有了老婆被管太紧受不了了才答应哥们这午夜的约会啊?” 周轶哈哈一笑,说:“扯吧,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又好像想起什么,问他,“哎,对了,你们那儿那个谁?就是那个,我介绍来的,那楼主,她最近怎样?” 徐文海愣一下,朝他看看,讲:“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嫌着汽车里实在没声音,就又说几句,“还不错,是个踏实做事的女人。不过我之前似乎听到她在租房子啊,呵呵,是不是和老公离婚了?” 周轶砸吧嘴:“不能吧,我刚还在医院见到呢,一家三口,挺和谐的样子。” 徐文海又一愣,点点头:“管他呢?”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宵夜的地方有几个朋友,都是从前的老同学,发小,周轶和徐文海都是爽快人,于是一片热火朝天,正乐趣着,电话响起来,是陆圆圆。大伙儿就在边上笑,说:“周老师也被绑住了啊?” 周轶闻声一笑,走开去接电话,其实陆圆圆真没什么事儿,无非是想在睡觉之前说几句体己话,周轶恩啊一阵,有点敷衍,陆圆圆一时来气,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轶对着电话呆半晌,醒过神来,说:“对不起,和朋友玩呢,真的,你早点睡,我也很快回去了。” 没吵起来,但周轶的兴头已经没有了,再回去就跟大家伙儿告饶,一众的人都不放过他,徐文海尤甚,拉着他哈哈乐:“不会吧?这才多久啊?就管成这样,你将来还会不会有好日子?” 周轶扯了嘴角笑笑,没搭腔,徐文海了解他,这表情就是在忍耐,推推,说:“走吧走吧,正好,我明天还有会议,我也要告辞了。” 就又一起出来,在大堂结了帐,走出去,周轶站在店门口,呵出一口气,双手叉腰,忽然问出一句:“你这么久不定下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徐文海朝他看一眼,说:“你发花痴了怎么的?问这个。” “不是,就那么一问。”他讲,“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雷人,可是我,找不到那种感觉,如影随形,透彻心扉。”说完,诚挚地看徐文海。 徐文海一时也楞,马上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哎呀,兄弟啊,兄弟,早叫你别读什么哲学,你不听,这下好了吧,脑子读坏了。女人么,喜欢什么样的找什么样的呗,找什么样的就是喜欢什么样的,有什么好思考的。正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这一问,上帝不笑,我也要笑死了,像个娘们似的。” 周轶却一脸正经,对他说:“我觉得咱得对爱情虔诚点,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徐文海摇摇头,没说什么,却忽然想起张夏,做事情的样子。 15在线阅读 15 - 16 涅槃 作者:随风迁徙 16 这是伪更,说明我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前段时间老是出差,回来后匆匆忙忙去医院做了检查,从去年流产到现在也已经8个月了,想做妈妈,结果杯具,怀疑卵巢不好,不排卵,哭~~我是月经很准的人,怎么会?于是真的没兴致,也不想爬上来更文,更了也不会给人好心情,最近总算调整了一些,等月经后去确诊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这阵子我还是不打算写东西,昨晚被两张试纸惊吓,百度才知道plsz和zzy试纸在一起用会诈唬,郁闷,还以为能怀孕!!过了30的女人没做妈妈大概都和我一样的一惊一乍,我想等手上的事情忙完,去泰国玩下,本来我是特别搞笑凡事无所谓的人,被生孩子这件事情打击的不行,现在老是兴致缺缺,自己也觉得自己状态不行,势必要好好解决一下我的心理危机!!所以,sorry,我最近不可能更文了。 以上的,给虽然疲乏仍然在追我文的姐妹看,真是很对不起,我自己也看文,知道坑是人品问题,等我收拾好情绪,一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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