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 分卷阅读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 《成说》作者:善尔 文案: 野成绩烂性格怪,被他爷爷打着上了一个专科,什么都没做就碍了校园大哥的眼。校园大哥是个奶怂,打不过就喊人,到最后喊来了他的表哥,齐屿。→“他有时候觉得,前方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有时候又觉得一眼便能望到那不得善终的头。”→“那前路上,唯一的意外,就是齐屿。” ●齐屿x西野; ●温和克制可能有故事攻x冷淡疏离好像也有故事受(总结属性废尽力了……)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野,齐屿 ┃ 配角:任奔奔,宋知良 ┃ 其它: 第1章 西野 暮色渐起,西野去了院子里,他把棚子上的塑料布盖上,拉亮了门口的灯。 白色的灯光瓦数并不太高,只照亮小半个院子,渗透进夜色的边缘,被吞没出一道模糊的痕迹。西守培回来会先卸三轮车上的东西,西野把灯下的小板凳往旁边踢了踢,收拾出一块空地来,方便到时候西守培直接放。 饭已经做好有一会儿了,清炒白菜,小米粥,加一碟酱菜,电饭煲拔了电,里面的粥渐渐凉了,三轮车的链条声、车轮压过铺着小石子的路面的声音才响起来。 西野帮西守培把东西卸下来,都是一些旧纸箱、旧家电,塑料瓶放在一个白色大塑料袋里,西野把它提到了院子的另一边。 等收拾好,两人洗过手,西野去盛饭。西守培穿一件脏兮兮的汗衫,下摆有几个被磨损出的小洞,直接一屁股坐在饭桌前。 两人的饭桌上一直都没什么话,这次吃到半途,西守培忽然打破了沉默,问道:“成绩出来了吗?” 西野扒饭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想到西守培会记得出成绩的日子,老实答道:“出来了。” “考的怎么样?” “我不打算上了……” 西守培眼也不抬:“我问你考的怎么样?” “我想出去找活干……” “哐当!” 西守培猛一甩手把碗掼在地上,未喝尽的残粥溅了一片,瓷碗碎成了几块。他的怒气升起得毫无征兆,十分突然,西野讶然地抬起眼来,西守培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看来被气得不轻。其实也不意外,他年纪越大越暴躁,一点小事便能发天大的火。 “狗东西!我老头子拼死拼活挣钱不是养这废物玩意的!” 他说着就要过来揪西野,西野下意识闪身躲开了。 西守培这么多年从没管过他学习,西野没想到他会在这方面有那么大的反应。 西野本就没有上大学的打算,他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也从来没在学习上面费过心。他随便查了一下高考分数,不出意料的三百多分,便再也没有去管它。从前几天他就开始出去找活干了。 “成绩不好,就算上也是个差学校,没什么用。” 西守培见他还敢躲,气得眼都红了,手指着他,一脸凶悍:“你别叽歪那么多!再差也给老子去上!” “我不想。” 西守培停在了屋中间,喘着粗气:“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上。” 面对着西守培的怒气,西野的声音很平静,眉眼低垂隐在昏暗的光下,肩背却挺得很直。西守培见他站在那,一副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倔得不行的模样,顺手捞起了墙角的一根木棍,直接砸了上去。 西野没躲,只是抬起眼看向西守培,低低喊了声:“爷爷。” 西守培被他看得一愣,在最后的时候不自觉放轻了力道,但木棍还是打在西野的左臂上,发出一声让人齿冷的闷响。 西野身子晃了晃,咬牙没动,视线重新垂了下去。西守培打了那一下,好似泄了些怒气,也没再动作。房间里老旧风扇在头顶上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衬得房间里更加静了些。 一阵沉默之后,西守培转身把木棍扔回墙角,与地面接触的声响让人格外烦躁。 他坐回饭桌前,半晌道:“西野,你要是自己想烂,那就真的没救了……” 刚才那个矍铄暴躁的老头好像是另一个人,他的声音低沉又疲惫,带满了老沉的暮气。 西野没说话,呆立了几秒重新去厨房给西守培盛了饭,他自己却没再吃,直接回了房。 第二天早上,西野发现床头上多了一万块钱。 报完志愿那天,他跟西守培说了之后,西守培也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去收拾他刚收来的破家电了。 之后,西守培照样每天一大早骑着他的三轮车出去,夜里才载得满满当当的回来。他喜欢喝酒,也很容易醉,醉了就骂骂咧咧说些难听话,基本上都是针对西野的。西野听了这么些年早听惯了,只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任他在外面骂,等呼噜声渐起,他再出去,收拾一屋子狼藉,给西守培搭上毛毯。 俩人谁也没再提起过上学的事。 那一万块钱能抵一年的学费,如果再加上生活费什么的可能一年都撑不下去。西野知道西守培的意思,愿意上学,给你这一万,不想上的话,也拿着这一万滚。反正,能给的就只有这一万。 西野在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在镇上,离家不远,但因为经常夜里加班,慢慢地他也不怎么回家了,和西守培碰的面也少了很多。 直到开学前一个星期,他晚上回家的时候,西守培正坐在院子里,在灯泡照出的昏黄光下分拣一堆收购来的破烂。 “爷爷。” 西守培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应,继续埋下头去进行自己手头的工作。 他们两个的相处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基本上没什么话可说,也看不出一丝的亲近,即使同处一个房间,也能一天不说一句话,这还是西守培心情好的时候。他若是心情不好,西野需要承受他的怒气,有时候还会伴上拳脚。 明明七十多岁的人了,揍人的时候似乎还有着无尽的力气。 西野直接进了自己屋,他晚上其实还没有吃饭,但一天的工作太累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做,而西守培是不会为他留饭的。 他进屋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发愣地看头顶上的灯,偏黄的灯光下有几只小飞虫绕来绕去。他闭上眼,眼前似乎还有长时间盯着光看导致的光圈。 翻了一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的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几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吊牌还没有拆,夏天的冬天的都有,普通的料子,也不是什么新颖的款式,一律的墨黑色系,耐穿耐脏。 西野拿出床底下的行李袋,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地放了进去,压在了旧衣服的下面。 第二天他去找工头辞了职。工头很喜欢西野,觉得他每天虽闷不作声,但干活却是最卖力气的。西野并没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 有干满两个月,工头却给他算了两个月整的工资。 捏着口袋里的四千块钱,西野没有立马回家,而是逛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超市,抽出了两百买了一瓶酒。 西守培喜欢喝酒,那酒大多是街口小卖部最不值钱的论斤打的散酒。 西野在中午燥热的阳光中回到家,院子里没人,一只猫从屋顶上蹿了过去,带起一片窸窣声。他把酒放到了吃饭的桌子上。 晚间,他听到三轮车的链条声,推门的声音渐次响起,随之而来是西守培的嘲讽声:“哟,这谁家的大款啊,出息了啊……” 西野翻了个身,拉过旁边的毛毯蒙上了头。 次日他路过桌子,发现上面的酒已经不在了,之后也没再见过。 西野最终选了本市的一个专科学校,不管考多少分拿钱就能上,什么人都要就怕你不敢来的那种。 八月末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车去报了到。 他走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雨,院子里泥泞一片。西守培披着雨衣,在搭雨棚。西野拎着行李袋过去,说了一声“我走了”,西守培眼都没抬,嗯了一声,西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离开在他们之间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没有不舍,没有担忧,没有祝福。 西野带着那一万三千多块钱,挤上了去市区的大巴车。他旁边坐的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那小孩一直在哭,西野却听着那女人轻声安抚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前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日子不就是这样吗,一步一步往前走,再差劲,也能走下去。 他有时候觉得,前方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有时候又觉得一眼便能望到那不得善终的头。 那前路上,唯一的意外,就是齐屿。 第2章 齐屿 西野的大学生活和以往并没有多大区别,除了更清闲了,他又选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专业,也没什么兴趣。 这学校汇合了各地的三教九流,不少都是中学时的校霸人物,课堂上老师完全压不住场,除了前两节课,上课的人也就维持到了稀稀拉拉的十几个。 西野去了两节课,被吵得心烦,课本上的东西更是犹如天书,老师也不像高中时管出勤率,慢慢地他也很少去上课了,开始去校外找工作。 z市不是那破败的小镇能比的,工作机会也要更多,但很多事物于西野来说太新了,他做不来也没法找那些工作,最后还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餐厅当了侍应生,从晚上六点工作到十点,一个月八百,这样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自由的,偶尔去上一节课,大多数时候是找些其他的零工。 在周围人眼里,西野是一个很沉闷的人,即使长得不错,存在感也仍旧非常低。他很少说话,也不笑,一个人吃饭做事,眉目间总是带着一股阴郁,和这个张扬恣肆的校园倒是意外地搭调。 但有的人就是很奇怪,张扬傲气的人吧,他看着不顺眼,得揍;像西野这样极度低调没存在感的人吧,他也看着烦,而且是越看越烦,想揍。 沉闷到了一种程度,在有些人看来,就是拽。 不知道其他校园大哥是不是这心理,反正任奔奔大哥是这么想的,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他带着几个手下把西野堵在了回学校的路上。 西野连着工作了四个小时,晚上连饭也没有吃,走路都有点犯迷糊,向下看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白色球鞋。 “喂,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他清醒了一些,抬起眼看向拦路的人,辨认了半分钟:“任奔奔?” 西野不太认识系里的那些人,第一堂课大家作自我介绍时他也没用什么心思去听,只是这个名字当时引起了一点小风波,让他有了些印象。 “草!”任奔奔一把把嘴里的棒棒糖揪了出来,气势千钧地甩手扔到了地上,“奔奔你妈!叫奔爷!” 任奔奔此生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叫他全名,跟他爹妈抗争了十多年也没胜利,就自作主张跟别人介绍自己时去个奔喊自己“任奔”,后来觉得不够霸气寓意好像也不太好,就在中间加了个“大”,名曰“任大奔”,至于他的跟班,则是都喊“奔爷”。 当初自我介绍时,辅导员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不是叫任奔奔吗”,这人就在台上当场发飙,差点没把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辅导员给气哭。 西野懒得理他什么特殊的名字情结,只想赶快回去睡觉,明天上午还要早起去发传单。 他无视任奔奔气得瞪圆的眼睛,道:“哦,有事吗?” 几个跟班立马开始起哄,把西野围得更紧了些:“没听到让叫奔爷吗?是不是想挨揍!” 任奔奔也被他这态度给气个半死,但又觉得自己大呼小叫显得没有大哥风范,把怒骂硬生生逼了回去,挥手摒退手下,故作高冷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一聊。” 西野揉了揉额角:“我不想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想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任奔奔的高冷维持不住了,什么狗屁自闭,这小子就是他娘的拽! “你给我站住!” 西野这下是真有点烦了,正想回头,旁边的人忽然动手朝他揍了过来。 任奔奔靠在后面的树上,从口袋里又拿出一颗棒棒糖,剥掉了皮塞进了嘴里,得意洋洋地观看西野被揍的场面。 他脸上的笑没有维持多久。 西野打架并没什么章法,只是完全不避向他袭来的那些拳脚,一味地狠狠攻击,动作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反倒把那三人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西野嘴角破了点皮,他也不在意,随手擦了擦,就一步步向任奔奔走过来。 任奔奔本来想着就教训一个瘦不拉几的愣头小子,带三个人完全够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西野全歼。他本是悠闲地倚树站着,这会被西野逼近,树让他没有退路,同样的姿势,靠树反而显得异常怂。 他嘴里的棒棒糖也忘了吮了,左边脸颊处鼓起一个大包,愣愣地看着西野。嘴里的甜味让他有点反应过来,这样太跌面儿,他咽了口口水,竟然还有心思分出一秒想,真他妈甜。 任奔奔正想把后背挺直些,西野一把揪住了他精心打理潇洒不羁的头发,然后拽着他的头磕向了粗糙的树干:“我说了,我不想聊。” 声音仍旧清清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任奔奔头顶着树皮,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正想挣扎,西野就松开了手,转身走了。 任奔奔捂着破皮的额头,踹了一下树干,把嘴里的糖嘎嘣嘎嘣咬得稀碎。 西野又在同样的地方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 看到任奔奔时,升起了类似于无奈想叹气的情绪。 任奔奔额头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身后乌压压站了七八个人,看到西野过来,立马绷紧了身子道:“站住,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爷!” 当任奔奔再次被拽着头发脸抵上树干的时候,内心无比后悔,为什么想着要重现昨日情景只给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为什么要坚持靠在这棵树上! 西野这次受的伤重了些,有个人直接把棍抡上了他的右肩,抬手都是钝钝的疼。但他手上力道丝毫没减,下狠劲摁着任奔奔的头:“我不想和你牵扯,你适可而止。” 但任奔奔是个能为了名字跟他爹妈奋战十几年的人,哪会那么容易认输,定要把这口气赢回来。他捂着有些渗血的额头,冲着西野的背影恨恨地喊:“你等着,我喊我表哥过来!” 后来西野曾无数次地回想起任奔奔的那句话,那一句话把齐屿带进了他的生活。他想,如果当初自己向任奔奔服个软道个歉,或许任奔奔就不会把齐屿叫来,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一切。可每次都是还没等他往后想呢,他就先受不了了,没有遇见过齐屿,只是想想,就受不了。 但任奔奔那句看似威胁的话,那时的他只是烦躁地皱了皱眉,丝毫没往心里去。所以第三天晚上,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任奔奔时,西野只想赶快揍完了事。 可能是丢人丢怕了,这次任奔奔没有带更多的人来壮场,身后只有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什么表哥。 西野困得不行,只看到任奔奔旁边有个人影,也没细看这人鼻子啥样眼啥样,直接就准备开打了。 谁知那人却上前来,把鼻孔都要仰上天的任奔奔一脚踹到了一边去,冲西野道:“我弟弟从小顽劣,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听起来清清朗朗干净又悦耳,西野这才认真看他。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外套,下面是深蓝色的牛仔裤,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不过分热切也不疏离,眼睛里洒进路灯细碎的光,整个人干净挺拔得像一棵青葱的树,让人移不开眼。 西野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没接声。 任奔奔挣扎着又黏到那人身边,气道:“哥,你说什么呢!别跟他废话!” 那人掰开任奔奔凑到面前的脸,正好糊到他贴着纱布的额头上,疼得任奔奔嗷一嗓子,滚到一边去了。 他看西野有点冷漠的样子,笑意丝毫没减,继续悠悠道:“只是他再顽劣,家人看到他受伤还是心疼的,容不得被别人欺负。” 西野只觉得这人奇怪,就是还得打呗,那之前说那么多干什么。他不想跟这些人有任何牵扯,只简单嗯了一声当作应了。 谁知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起架来却毫不含糊。任奔奔终于实现了吃着棒棒糖看西野被揍的梦想,在一边像个跳蚤似的极度兴奋,大喊大叫:“打不过了吧!告诉你,我哥可是专门练过的!你那两下子算个屁!” 齐屿把西野的手折到背后,忽然皱了皱眉,不顾任奔奔的喊叫,摸上了西野的右肩,然后松开了他:“你肩膀受伤了。” 西野疼得额上有点冒虚汗,嘴唇被他咬得发白:“没事,接着来,只是这次打完你让你弟不能再来找我。” 这是这么几天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齐屿却没同意,向他伸出手道:“我不占你这个便宜,等你伤好了再说。” 西野没理那只手,自己扶着旁边花台站起身,坚持着想要把事情完全解决,齐屿偏偏不遂他的意,要把君子风度贯彻到底。 任奔奔气哼哼地给西野帮腔,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跟西野站到同一战线了,一时间说这也不是说那也不是,干脆专心吃糖了。 西野实在懒得再跟他们扯皮,那个人耐心好得很,这么半天还是一副温温雅雅的模样,西野有点撑不住了,甩下一句“随你们”,转身走了。 后面飘来那人的声音:“西野是吧?我叫齐屿,很高兴认识你。” 西野肩膀还很疼,没空冲后面摆手,直接当没听见就走了,“齐屿”两个字在他心里滚了两遍,不一会儿就没了行迹。 西野一走任奔奔就闹开了,赖在原地不肯走:“你看你跟他说话他都装听不见的!拽不拽!哥你竟然不揍他……” 他话说一半看到齐屿的脸,声音立马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开腔了。他这个表哥,从小各方面都优秀得吓人,就是下手有时候非常黑,他一不说话任奔奔就发憷。 “行啊你,平时作威作福就算了,竟然还把人家给打伤了。”齐屿笑得仍旧很好看,任奔奔却已经打算开跑了。 齐屿一把捞住他,抬手硬拽掉了任奔奔额头上的纱布,任奔奔疼得想骂娘还只能噎到肚子里,痛哭流涕讨饶道:“哥我错了,再也不找那小子麻烦了,也不揍他了……” 齐屿把纱布又糊回他脸上,边向前走边道:“揍,怎么不揍?最后一场不还没打完呢?” 任奔奔忽然有点同情西野了,不对,自己好像快实现报复西野的愿望了。 第3章 展会 之前挨的那一棍确实不轻,当天晚上西野回去就发现肩膀上有点青紫,早上起来更是胳膊差点没抬起来,他小心活动了两下才没那么僵硬,硬撑着出去工作了一天。 晚上他跟齐屿又打了一架,自己还没讨到什么好,西野洗澡的时候看了一眼右肩,已经紫了一大片,肿得骇人。 他皱了皱眉,只烦为什么那人打的不是左边,又想起来还没打完的那场架,也不再看了,随便冲了冲身上了事。 宿舍是四人间,有一个人家是市区的,又有女朋友,基本上不怎么回来住。另外两个则都是外省的,平时西野早出晚归独来独往的,跟他们也没多少交流。 对面床的陈言成还在床下打游戏,看到西野擦着头发进屋,忍不住道:“你说你一天天忙那么狠干什么?十几岁的年纪啊,现在不玩可就没有机会咯!我操!”不知道游戏里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心思管西野了,叽里呱啦喊出一大堆骂人的话,全冲着电脑而去。 靠门的床上探下一个头,张秦冲陈言成喊道:“草你这玩意,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言成正骂得酣畅,被人打断非常不爽,直接怼了回去:“糊弄谁呢,你是真睡吗还是跟谁聊骚呢!” 张秦骂了一句,又缩回床帘里,再也不理他了。 西野把毛巾晾去了阳台,天已经挺凉了,西野头发还没干,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他反而觉得更清醒舒适了些。 他们的宿舍在三楼,往外看不出去多远,重重的树影之后,是马路上通明的灯光,再往后,一幢幢高楼上格子错落地显出暖黄或者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 白亮的光。 西野靠在阳台墙上,静静看了半晌。 每一个窗口就是一个家,里面在发生什么呢? 城市中有很多漂泊的灵魂,可无论在哪,z市还是那个小镇,都没有他的归依之所。 第二天五点多钟西野就起了床,他的睡眠很浅,往往是闹钟响了半声他手就伸过去关掉了。放轻动作收拾好,陈言成还在发出小小的梦呓,西野就赶在六点宿舍楼刚开门时出去了。 周末市区有一个民艺展览会,招募了一批人负责安保,一天一百,西野报了名。 第一天来参观的人很多,西野在换衣服的时候,胳膊就疼得有点抬不起来,站得久了右胳膊更是从骨头里往外冒寒气。 也不知该说冤家路窄还是太有缘分,任奔奔脸上还没好利索就忍不住开始撩妹子,撩得还是旁边z大里非常具有文艺气息的学霸妹子。 任奔奔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风度翩翩,西野第一眼都没有认出他来。 但奈何他一看到西野就原形毕露了,一改装出来的绅士模样,恶狠狠地冲到西野面前:“喂你这家伙为什么也在这里!” 西野正好看到被他甩在身后的那姑娘,姑娘应该是没经历过这场景,尴尬得不知该做什么好,只是看任奔奔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厌恶。 西野推开凑到眼前的任奔奔,仍旧是冷道:“先生,请不要在展会上闹事。” 任奔奔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的目的,回头一看,姑娘已经往回走出百米远了。他回头狠狠推了西野一把,慌张地跑着去追妹子了。 西野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着走远,忍不住揉了一把刚才磕到墙上的肩膀,旁边的同事感到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西野午饭没吃下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去洗手间用凉水激了激脸。 下午的时候展览会再次迎来一个不速之客,齐屿笑得极好看地把学生证递给西野:“真巧。” 上午他表弟来,下午他来,那还真是巧…… 西野自觉没什么好事,身上的酸痛加上连日来被莫名其妙缠上的烦躁渗出了一点,他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齐屿:“齐山与是吧,给您的证件。” z大学生证上的名字是手写的,上面字又写得比较潇洒,确实蛮像“齐山与”的。 齐屿神色自然地伸手接过证件,也不辩解:“谢谢了,西里予先生。” 西野:…… 西野本以为齐屿又是来替他表弟找场子的,但齐屿一下午表现得安分得很,好像真的只是对那些展品感兴趣。 因为是民艺展览,并不怎么要求安静的环境,大厅里甚至有些喧闹,还有几个摊位在趁机贩售手工制品。 西野路过展厅的时候,偶尔能看到齐屿,他身边几乎就没断过人,常常有几个女生围着他让帮忙讲解,旁边的人也会凑上去听,不时发出感叹和惊呼:“这你都知道!!”“好厉害啊!” 齐屿脸上是那惯常的笑,温和儒雅,很难让人不心动,还会在旁边人声音过大时礼貌地提醒。 西野隔得远远地看见他,却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那笑好像是罩在他脸上的一张面具。 齐屿忽然抬起头来,冲他这边招了招手,西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齐屿好像被他这动作给取悦了,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些,抬脚就想走过来。 西野扭过头,转身走了。 展览会是五点半结束,四点多钟的时候忽然变了天,起了风,没一会就下起雨来。展会上的人渐渐少了,西野的头这一会儿昏沉得厉害,跟同事说了一声,去了洗手间。 他把凉水浇在脸上,甩了甩头,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安保制服,脸色却苍白不堪。他掏出纸巾随便擦了擦脸,一出门,正好看到齐屿在外面站着。 西野想当没看见,直接越过他往前走,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臂。 齐屿拉的正好是他那天被打伤的右胳膊,用的劲虽不大,却因为来得突然,让西野疼得一个激灵。 他的身子一僵,齐屿感受到手底下轻微的颤动,还没等西野反抗,便赶紧松开了。 “你发烧了?”齐屿皱起眉,话里却全是笃定。 西野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齐屿没被他的态度弄恼,继续说道:“都是肩膀上的伤带起来的,你没上些药么?” 西野不欲与他废话,快步离开了。 他能看出来齐屿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但也是因为这,让他觉得一切都假得不行。 他和任奔奔一个两个都奇怪得厉害,一个奇奇怪怪地突然找他打架,一个打着架奇奇怪怪地关心他的伤。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但等收拾完全准备回去已经六点多钟了,夜色已起,冷意更重了,西野没打算在市区这边吃饭,直接往公交站牌走,想回学校看还能不能赶上食堂的饭菜。 刚拐到站牌一侧,正准备看下坐哪路车,他就看到旁边帮一个大爷讲解路线的人抬起了头。齐屿看到他也没惊讶,只是冲他笑了笑,继续回答大爷的问题了。 西野有点想换个回去方式,又觉出自己想法的怪异来。他和齐屿这人又不熟,打架自己也不怕他,有什么可躲的? 公车进了站,他也不管齐屿怎样,闷头上了车就往最后一排走。半分钟后,齐屿在他身旁坐下了。 西野闭上了眼,没看他。 车上虽然没有开暖气,但正是下班高峰期,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车窗全都紧闭着,车厢里也逐渐闷热起来。 西野靠在最后一排,被热气蒸得一天的难受劲全泛上来了,头愈发昏沉,他抿紧了唇往窗玻璃上靠了靠,蹭着那点凉气。 齐屿掏出一直振动的手机看了一眼,任奔奔骚扰得很是执着,齐屿直接按了挂断,又关了机塞进兜里,轻声向西野道:“还好吗?” 西野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看向身旁的人。他不知道齐屿想干什么,就像他也不知道任奔奔为什么就突然针对了他,但反正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问的呢? 齐屿看着他黑沉的眸子,声音里掺了安抚:“别多想,任奔奔那人做事爱出格,把你打伤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西野重新闭上眼,靠回了窗上,半晌道:“不用你管。” 那声音带着他身上常有的疏离与冷淡,但因为声音不大,倒不至于显得太针锋相对。 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配着两旁商铺红红蓝蓝的灯光,显得光怪陆离。西野闭眼靠在玻璃窗上,外面的光影仿佛成了一道移动的背景,只有他的脸一直未动,脸颊上烧出淡淡的红色,在车厢内稍显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像一幅油画。 齐屿静静地看了他一路,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 眼底是饶有兴致的光。 第4章 关心 他们的学校在西区,到的时候车上人基本已经下光了,西野被齐屿喊醒的时候有些迷糊,看了周围一圈才反应过来。 齐屿低低地笑了两声,西野一把扯过书包,从他的腿和前面座椅的空隙间挤了过去,身后书包随着他的动作给了齐屿脸一下…… 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却让西野觉得舒服了很多,他没什么胃口,也不打算去食堂了,直接往宿舍楼走去。 拐弯的时候,他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发现齐屿已经不见了。 z大和他们学校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两个学校端得是云泥之别。z大作为全国前几的重点高校,西野他们那小镇上要是哪年能出一个考上z大的,大红条幅能挂一个暑假,那人还会被学校请来作演讲经验分享之类的。 他和齐屿,也像两个学校一样,是两个世界的人。和这种人有交集,对西野来说,实在是奇怪。当然,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只是还有一场架要打而已。 宿舍里只有陈言成在,仍旧是在打游戏,见西野回来连眼都没从电脑里□□一下。西野囫囵冲了个澡就躺上了床,订好了明早的闹钟,一转头栽入了睡眠。 他睡得不甚安稳,只觉得呼出的气都热得烘人,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头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诶,西野!” 陈言成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幕帐一般传来,西野这才从浮沉的昏暗中找回点意识来。他把头往上伸了伸,从被子里探出来,凉气传了过来,只觉得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西野。” 西野探起上半身,看到陈言成正站在他床下抬着头看他:“怎么了?” 陈言成往上举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晚上回来也没见你吃饭,正好我出去买饭的时候帮你带了些。” 他跟陈言成关系算不上好,以往也没见陈言成对他表现出什么关心,突然给自己买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 西野的视线移到他举着的餐盒上,只是普通的白塑料袋。 他对陈言成说道:“谢谢,你先放桌上吧,多少钱我给你。” 陈言成闻言道:“嗨呀都是兄弟,说什么钱不钱的,就当请你了。” 他见西野还在床上,又嚷道:“你赶快下来啊,这么冷的天,一会儿就凉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法子,西野强忍着难受下了床。 塑料袋里面是个白色透明的饭盒,上面什么标志也没有,看不出是在哪家买的。西野打开,里面是一份粥,放着青菜肉末之类的,看起来非常清淡。 陈言成也在吃饭,面前摆了好几个盒子,香味浓郁,他看到西野打开了饭盒,可能是觉得自己大鱼大肉的两者对比有点惨烈,开口道:“生病了不能吃得太油腻,这个最好不过了。” 西野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在陈言成时不时飘来的目光中,还是硬着头皮舀了两勺,结果味道竟无比鲜美,几口下肚反而激起了他一点食欲,喝了大半碗。 他把东西清理好,从书包里掏出了十块钱,想了想,换成了一张二十的,走过去放到了陈言成桌子上。 陈言成正边吃饭边看游戏视频,见桌上突然出现二十块钱,拽住了西野道:“嗨怎么了,不是说不用的吗!” 西野避开他的手,只道:“给你。” 陈言成看他那倔样子,完全没有跟自己沟通的意思,知道自己说不动他,看到电脑旁边的药,也松了口:“行吧,倔不过你,不过一碗粥哪需要那么多钱,正好我今天去校医院备了些药,给你先吃。” 在西野的目光中,陈言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窘迫,声音到后面就虚了下去。他身为广大宅男屌丝中的一员,备药是什么鬼,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这破学校,什么都烂,就是医保还可以。” 西野没说话,只是用沉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陈言成,直到陈言成受不住了,才接了过来,回自己位子去了。 陈言成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张五十的钞票又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是不是那药起了作用,第二天西野起床时就感觉头昏脑涨感好了不少,临出门关台灯前,他又看到了桌子上放药的袋子,那里面还有一瓶药酒,西野没用。 上午的工作很顺利,西野在经过昨日的展厅时,不自觉地往里搜寻了一番,之前齐屿站的地方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在看展示的作品。 齐屿没来。 他中午在休息室吃过饭,想了想又拿过包来,翻出了几个药片含下。还没到换班时间,门口突然有人叫他:“西野,有人找。”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动,突如其来升起了一点窘迫感。把药盒塞回包里,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西野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任奔奔又换回了之前张扬的发型,用发胶把头发梳得根根竖起。 西野的脚步顿了顿。 任奔奔进门时脸上是幸灾乐祸又期待的笑,聒噪道:“喂小子,昨天怎么样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掐在喉咙里,他看着西野完好的模样,表情变换了几番:“草,你怎么还好好的!” 西野实在不想和他扯皮,感觉自己这些天问的最多的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任奔奔过来围着他绕了两圈,确定西野除了脸色有点白其他什么毛病也没有,一急就想上来扒西野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全伤在了里面。 他动作太突然,西野出手也极快,任奔奔只记得自己冲西野过去,下一秒眼前就一黑,额头触到了坚硬的实物,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咚!” 他趴靠着墙捂着头半天没反应过来,看到西野在旁边站得像个木桩,更气了:“昨天我哥没揍你吗!” 混蛋齐屿,平时他办事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啊! 西野这才有了反应,转过身看向他:“齐屿?” 任奔奔站起来,也不敢再往西野身边靠了,离他远远的,只是输人不输阵地喊得很有气势:“对!就是那天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的那个!” 西野看着他一脸骄傲地顶着一额头白,觉得莫名滑稽,撇过了头看向那块被撞脱了皮的墙:“哦,没有。” 任奔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回答得是自己之前的问题,一瞬间怒不可遏,想立刻冲到齐屿那孙子面前骂他一顿:“我靠!齐屿那坑爹玩意!”明明自己求了他那么久他才松口,还答应了他不少条件,结果这孙子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还揍了自己。 他一动脑袋就疼,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又觉出自己的狼狈来,明明是想来看这小子的惨样来嘲笑他的,怎么自己反而让别人看了惨样去。 他越想越气,甩下一句“你等着!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 ”,整了整衣服挺直身子走了。 旁边路过了两个姑娘,眼神怪异地盯着他,小声说着什么走了,任奔奔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头上刚好的地方又被磕出了血,不对啊,也没那么疼啊。 直到走到大楼外,他眼神一扫发现手上一片白,浑身上下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是哪沾上的,一抬头正好对着一面玻璃…… 之前用发蜡定了型的冲天头发被压倒一片,上面也沾着白色的墙灰…… 妈的齐屿!妈的西野! 西野正在拿纸巾擦理地上掉的墙皮,揉了揉鼻子。 之后西野又恢复到了平时打工偶尔去上课的日常生活,他去上课的次数不多,任奔奔去上课的次数更少,俩人倒不至于常碰面,只在学校里偶尔碰见过两次。 任奔奔不知道是对他没兴趣了,还是指望着齐屿到时候给他彻底报仇雪恨,倒是不再找他麻烦了,见着了也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当没看见,西野更乐得这样,忽视任奔奔忽视得更彻底。 只是和齐屿说好的那一架,也没人再提了,西野也很长时间没再见过齐屿。 渐渐地,对齐屿那个人的印象,也慢慢淡了。 第5章 圣诞 大学生活过得很快,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着没有任何新意,好像只是一晃眼,十二月份便悄然过了大半,街上全是圣诞节的氛围了。 西野以前住的那个小镇没有那么洋气,对这些外国的节日接受得不多,只是会有一些商铺会在门口摆上两棵挂着劣质装饰品的小松树罢了。 z市的圣诞节氛围却很浓厚,尤其是在这块大学生聚集的地区,少男少女们更爱追求所谓的浪漫气息,街上四处都是装饰性的雪花、松树、彩灯,在街中央广场还摆了一个非常具有童话气息的麋鹿雪橇和圣诞老人雕塑,一到晚上配合着满街的灯光,宛如置身仙境。 西野打工的餐厅就在这条街上,当天店里还给每位店员发了圣诞老人帽要求戴上招待客人,一个同事调笑道“还好只是一个帽子,没再让我们戴上大胡子”,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在外面工作,西野向来属于那种话不多让干什么干什么的类型,发了帽子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直接就扣在了头上,结果收银的李姐看到,直夸红色很配他,夸他长得标致。 西野确实没怎么尝试过亮丽的颜色,衣服基本也都是黑灰蓝那种最不起眼的色,耐脏也低调。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李姐一迭声说好看,带得几个平时不怎么敢和他说话的小姑娘也放开了,一块开他的玩笑,他鲜有应付这情况的经验,还是店里忙起来大家散开了,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晚上街上很热闹,店里来吃饭的人也很多。七点多钟的时候非常应景地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从黑色的天幕中飘扬而下,被各种暖黄亮丽的灯光照得轻盈摇曳,街上传来一阵阵惊呼,店里吃饭的不少人也跑到街上去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不一会儿就打白了地面,整个世界不再是“宛如”仙境,而是真的仙境了。 西野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景色,街上的情侣很多,因为天冷,姑娘大多穿得软糯可爱,有的还戴上了麋鹿和雪花发饰,转着圈接天上的雪,男孩子也是脸上带笑,拂下女孩头上的雪花。 店里的人出去了不少,这一会没那么忙了,却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东西碎地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怒喝和女生惊恐的尖叫。 那个位置正好有一个书架微微挡住了里面的情景,西野只看到地上碎裂的杯碟,赶紧走了过去。 一个男生正对着对面的女孩骂骂咧咧,隔着桌子手指都快戳到了对方脸上:“臭□□,还给你脸了是吧,谁知道你又爬上什么人的床了,想踹了老子!” 那个姑娘被吓得脸色发白,想跑出去又必须得经过那个男人,更容易被抓住,只能瑟瑟地蜷在宽大的软座上。 西野皱了皱眉,对暴怒中的男人道:“先生,请冷静一下。” 那男生正准备绕桌子过去抓那个女生,一个服务员就过来杵在了过道桌子旁挡了路,他猛推了西野一把:“关你屁事,滚蛋!” 西野扶了一下桌子,稳住了身,这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他低头一看,那姑娘正抬眼看着他,脸上湿了一片,眼神里满是求助,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用力得都泛了白。 西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侧身把那姑娘完全挡在了身后,对逼过来的男生道:“先生,您再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 那男生见自己抓不到女生,眼都烧红了,骂道:“你这么护着这□□,是不是就是你上了她啊!”他越说情绪越没法控制,直接抄起桌上用来当装饰的花瓶冲西野砸了过去。 西野下意识抬手去抓他的胳膊,却忘了自己右手被那姑娘死死抱着。她估计是太恐惧了,手劲大得西野竟一下没有挣开。再匆匆抬起左手去挡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背过身把那姑娘护住。 预想中砸到背上的重物与疼痛并没有到来,店里响起一片惊呼,然后是一瞬的寂静,之后又重新喧哗起来。 西野转过身来,只见一个人站在他和那男人之间,手则隔在他的背前,抓住了用力砸下的那个花瓶。 西野愣了愣,明明只见过两次面,中间又隔了一个月,他却几乎是一瞬间就记起了这个人,是齐屿。 不知道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玻璃制的瓶身竟然从和齐屿手接触的地方碎裂开来,锋利的玻璃边缘则在齐屿虎口处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西野对上齐屿的眼睛,又下移到他手上鲜红的血迹,一时间怔在了原地。那男生也不再吵了,松开抓着瓶身的手,后退了半步。 “齐、齐屿?”他好似突然清醒过来,改口道,“齐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声音发着颤。 齐屿把手里的半截花瓶放到桌上,抬起手看着溢出的血,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你叫江收是吧,刚跟着任奔奔混的那个?” 那男生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脸都白了,急忙道:“我错了齐哥,真的对不起……” 齐屿只当没听见,继续道:“你爸是不是……” “齐哥,”江收颤声打断了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过齐屿刚刚放在桌上的碎花瓶,冲着手扎了下去,“齐哥,我这样向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齐屿这才抬眼看向他,又是那一贯温和无害的表情:“你这是干什么?行了走吧,平时也好好替我看着点任奔奔。” 江收忙不迭地应声,也不管手上的伤就往外走,突然又被齐屿叫住。 齐屿往侧边避了下身子,让出西野来:“这位是我朋友,”又指了下还在小声抽噎但明显好奇已经多过了惊恐的女生,“那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 位现在也是了。” 江收弯下腰,应道:“知道了。”转身飞快地溜了。 西野完全没注意齐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殷红的颜色上,连齐屿对他说话时眼前似乎都蒙了层红色。 齐屿轻轻推了推他:“怎么了?” 西野顺势一把抓住他的手,抬起头正好和齐屿的眼神撞上:“流血了。” 齐屿一愣。那眼神带着点迷茫,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在了里面,不再是一片漆黑的蛮荒,而落上了零星几颗星子。 这时,一个长发姑娘从洗手间方向冲了过来,慌张地从西野手里一把拽过齐屿的手,一时间又手足无措得不知道干什么好,只连声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 齐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 那姑娘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这会儿都快急哭了,西野突然出了声:“休息室那边有伤药,去包扎一下吧。” 姑娘终于抓住了点头绪,也连忙道:“旁边有一家医院,我们直接去那里吧,这里的药也不知道好不好。” 旁边的店主和店员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mmp。 齐屿却道:“就在这里好了。”说罢直接转向西野,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西野没说话,绕过他往前去了。齐屿也不在意,让那长发姑娘在这里等一下,那姑娘刚想说不,却在看到齐屿一瞬间冷下来的眉眼时咽回了话。 齐屿老神在在地跟上西野,剩下一堆店员忙着安抚客人。 休息室的伤药准备得很齐全,西野打开药箱,拿出纱布酒精和药来。 齐屿在他对面坐下:“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西野只顾剪纱布,不做声。齐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道:“跟你说话呢!” 晃动的手突然被抓住,西野拽到桌子上,沉默着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酒精清洗伤口的时候,齐屿虽没做声,手指却不自觉痉挛了两下,西野缓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那有点狰狞的伤口,半晌闷声道:“为什么要帮我?” 齐屿看着垂在他脑后的白色绒球晃悠悠的,显得无比可爱:“正好碰上了。那一下砸背上,够你疼一阵的。” 西野开口就想反驳“那砸你手上就不疼吗”,嘴动了动却没说出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垂下头去,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不用你管。” 齐屿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叹了口气,有些受伤似的说道:“我还以为咱们两个已经是朋友了。” 西野不再接他的话了,一直到细细地把伤口都处理好了,手也绑好了,他又把东西整理好,将医药箱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做完这些,他站在柜子前转过身,看着齐屿,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谢谢。” 齐屿轻声笑起来,也走过去:“行啦,又不是什么大伤,至于这样吗?”终于摸到了西野帽子上的那个小球,在指间揉搓了两下,“以后就是朋友了?” 西野有些懊恼地从他手里把小球拽出来,脸上有些别扭,眉头皱着没应声。 在两人往外走的时候,齐屿突然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戴这个帽子很好看。” 西野的脸冷下来,一把把帽子从头上拽下来,大踏步几下就把齐屿甩在了后面。 他透过重新热闹起来的店里的玻璃,看向窗外还在飘洒的大雪,街中心背着礼物袋的圣诞老人正好冲着他的方向和蔼地笑着。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西野心里莫名地涌上暖意,让他漂亮的眼睛罕见地弯起了一个极小又好看的弧度。 第6章 约定 两个女生都还没有走,长发姑娘有些不耐烦地用吸管戳着饮料,一看到齐屿出来,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走了过来,西野再看的时候,她脸上已全是担忧,眼睛里带着倾慕的光。 西野站在旁边,看着姑娘关心齐屿的情况,齐屿耐心地应答着,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刚刚攀上的那点弧度就维持不住了。 有人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西野回头去看,是之前的那个被吓坏的女生。 她估计是去卫生间整理过了,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情绪也好了很多,看起来温温婉婉的一个姑娘。 看到西野看她,她松开手,咬了咬唇,小声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西野看见她紧张地绞着手,又想她刚受了惊吓,声音也放轻了些,话却很官方:“没什么,这是我们该做的。” 姑娘抬眼看他,眼里全是感激,还有一些期待:“我叫罗景。”她看了一眼西野的姓名牌,“西野,我可以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西野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要求:“不好意思。” 他拒绝得太干脆,罗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但还是继续坚持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的很感谢你,而且,我害怕之后江收再来……” 西野在她说前面的时候还有些不耐,听到后面神色也认真起来。他并不想管别人的事情,但很多时候,真的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问题,他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从柜台上撕下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他正打算递给罗景,突然面前伸过一只手,直接给抢走了。 齐屿看了两眼电话号,对罗景道:“这你不用担心,江收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看着罗景有些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又接了一句:“他不敢的。” 顾及到这位也是恩人,还是个真真切切为自己受了伤的恩人,罗景不好再说什么,又道了两次谢,提包走了。 齐屿拿出手机自顾自地按着纸上的号码拨了出去,西野兜里的手机传出振动感,他收起那张纸,对西野道:“我的电话号,你存一下,以后方便联系。” 西野掏出手机,他的手机是个很过时的小屏智能机型,西守培收购来的旧物中淘出来的,又拿去让街口的手机修理店给修了一番,正式成了西野的所有物。 但他也没什么用得到手机的地方,它成天成天的更像个摆设,里面的电话号都只存了两三个。手机系统有点跟不上,所以用起来也经常卡,他戳了半天,才把齐屿的号码存好。 齐屿身后的长发姑娘露出稍稍鄙夷的神色,不明白齐屿怎么认识这些人。齐屿稍稍侧身挡住西野的视线,仍旧是一副笑模样:“以后常联系,那我们先走了。” 西野看着他信步在雪中的背影,步态舒缓优雅又透着少年的挺拔健朗,大片的雪花在他身周飞舞,在暖黄灯光映照下镀上了层橘色的黑发落上了飞雪,好看得宛如一幅画。 他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刚刚存好的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 名字,想了想,把“齐屿”改成了“齐山与”。 晚间西野回去的时候雪已经小了,飘的都是细弱的小雪花,大雪好像大多下不长久,毫不收力自在恣意地下一场,下时爽快,收时也爽快,但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没半只鞋了,前面只有一行脚印,已经又覆上了浅浅一层白,西野懒得跟着踩,索性随意而行任由自己踏在尚未有人踏足的完整雪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路上的人很少,只有路灯在某几处雪地上投下光,雪则显得亮晶晶的。西野站在灯下,仿佛回到了那个堆满破烂的小院子,门口也挂了一盏灯,从西野的窗口正好能看到,下雪的时候他喜欢坐在窗口前看从灯下经过的雪花,每一片飞舞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但通常他看不太久,要不就是被西守培喊着出去拿大塑料布盖东西,要不就是灯被早早地关掉。 离开那个小镇那么久,他一次也没有怀念过那个地方,也没想过西守培。 他拿出手机,找到齐屿的名字,看了半天终于开始编辑:“伤口不要沾水,今天谢谢你。”想了想又把最后一句去掉了。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出“已发送”时,他突然有些后悔,但木已成舟,他在原地等了两分钟,齐屿却没回消息。 西野洗完澡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有了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未读短信:“没关系,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能得到西里予先生的主动关心也是不容易啊。”接下来一条是五分钟后的:“怎么了?生气了?” 再后面就是三个未接来电了。 西野没管还在滴水的头发,去了阳台,试了几试,把电话拨了出去。齐屿接得很快,西野隔着话筒都仿佛能想象出他说话的模样,心莫名地随之安稳下来。 西野应了一声:“没打扰你休息吧?” 齐屿笑道:“没有,宿舍里这会儿还灯火通明呢。”与自己这边不一样,西野倒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喧闹声,齐屿接着解释道:“快期末了,都还在加班加点复习呢,我出来阳台上接的。” 西野这才意识到这个学期已经快过完了,一晃眼,三个多月已经过去了。 水珠从头发上滴进脖子里,打湿了肩上一片,冷风一吹,带起一阵颤栗。他挪到阳台的一角,看向远处的z大,z大校园中央的体育场上面的白色顶篷很显眼,他从那里顺着影影绰绰的建筑一栋栋看过去:“那我先挂了。” 齐屿却突然道:“西野,还记得我们还有场没打完的架吗?” 西野一愣,没想到齐屿突然提起这件事:“嗯。” “等过去这段时间,我们再约个地方打完吧?” 十一点的熄灯铃响了起来,西野看到z大校园里有些灯很乖地真的灭了,等那阵铃声过去,他才应道:“好。” 齐屿应该是笑了一下,西野听到了那边传来一点微小的气音。 齐屿道:“你也早点休息,好好复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 约定…… 这个词对西野来说太新鲜又太陌生了,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一个对未来的期待,即使这等在未来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场极有可能输的架。 上午西野其实还要打工,但做完了上午的工作,他鬼使神差地去推掉了之前接的几个活,只留下了晚上餐厅的工作。 下午正好有一节课,他收拾了一个学期没碰过的崭新的书本,在陈言成和张秦惊悚的目光中出了门。结果课上了五分钟他就有点后悔来了,如果去打工的话还能挣上几十块钱,现在只能干瞪着眼浪费时间。 结果,在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任课老师突然让同学们拿出课本,刷刷刷划了考试重点,划得还蛮细,西野也终于拿起了笔。 下课收拾书包的时候他前面一排的男生才刚刚收笔,西野正好瞟见他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只是才瞟了一眼便已经被合上了。 他收起书包出了教室,往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那男生被突然立在桌前的人吓了一跳,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同、同学,有……有事吗?” 西野没干过主动学习的事,开口显得非常生疏:“那个能借我复印一下吗?资料。” 男生的眼神移到手中的资料上,似乎是没想到除了自己它还能得到其他人的青睐,答应得十分爽快:“可以啊。” 西野道了谢,从男生手里接过资料,男生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主动报了名字和宿舍号,西野不太习惯和别人打交道,说了一声“晚上给你”就走了,谁知道那男生三下两下装好书也跟了出来。 宋知良无视西野冷得掉渣的脸,一路叽叽喳喳,有生机得跟他戴着眼镜细胳膊细腿的弱鸡模样十分违和:“你以前没有来上过课吧?你都去干嘛了?在宿舍?不过你竟然来要学习资料,真是让我挺惊讶的,你知道这个资料我从哪里得到的吗,据说特别……” 西野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宋知良的学习资料直接又塞回了他手里,走了。 宋知良和手中无辜的资料面面相觑了三秒:“诶我不说了,我还有其他科的资料你要不要!” 傍晚西野准备出门的时候,宋知良还真跑来给了他好几本资料,外加各科已经划过的重点笔记。 他看着西野有些疑惑的眼神,摸了摸头道:“好不容易整合来的资料,这么久了都没人要,你是第一个……” 西野不太理解他这种为传播知识尽心尽力的博大胸怀,也不太理解宋知良这种人怎么会在他们学校出现。 陈言成和张秦经受了中午的惊吓,这一会都回过神来了,等宋知良一走,嚷嚷着问西野受了什么刺激。 西野把资料归整好,只说了三个字:“期末了。” 陈言成和张秦两个人,一个成天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一个成天出去浪得天昏地暗,谁也没意识到还有期末这回事,总觉得还远得很,这会儿反应过来,都嗷一嗓子来西野这抢资料。 西野任凭他们大呼小叫地拿去,拿了包出了宿舍。天已经黑了,晚上的风很凉,他不由得紧了紧衣服。期末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就在高三那么紧张的时候他也没把学习放上过心,现在也真是奇怪。 第7章 放假 虽说是开始去上课了,但西野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苗子,九十分钟有八十分钟是发呆过去了,剩下的十分钟如果老师不画重点的话,也要发呆过去了。 他的手机于他只是一个接打电话和信息的工具,并没有什么其他休闲的软件,别人玩手机他只能自己打发时间。 核心教学楼这边也能看到z大那个巨大的白色体育馆顶篷,不过只有一个角,它很多时候吸引了西野的视线。 至于宋知良热心奉献的那些复习资料,西野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 复印了一遍,随便翻了两次后就堆在了架子上落灰,偶尔拿起来也是几分钟又被放回了原地,当然,这些资料在陈言成和张秦那引起的兴趣还不如在他这的大。 渐渐地,他白天的时间又出去做些兼职了,只是宋知良同学好像从他那极罕见的一次开口中,认定了他拥有一颗隐藏得很深的爱学习的心,只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翘课出去奔波,所以把西野当成了他在这学校唯一的知己,即使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每天仍旧孜孜不倦地向他传达上课老师的指示。 就这样到考试周的时候,西野竟然把考试的重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只是针对题型而言。 元旦的时候西野给西守培打了离家后的第二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他刚到学校的时候打的,挑的时机可能不太对,西守培喝了酒,直骂他讨债鬼,又说没他在家里瞎晃眼前才清净了,让他以后别再打电话回去。 西野没有反驳,等他骂得尽兴了才挂了电话,之后也一直没有再打过。 西野倒不担心西守培会不接他电话,除非他没带或者没听见。西守培用的手机和西野的一样,都是收购来又重新修理的,他用手机的次数比西野多,都是打来让他去家里收购旧东西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西守培也不认字。 电话响了两声便传来西守培的声音,听起来豪爽又热情,西野开口喊了一声“爷爷”后,那边的回应立马冷了下来。 西守培不冷不淡地问:“有事吗?” 西野像是例行公事般回答:“放假之后我先不回去了,到过年那两天再回去。” 西守培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西野没什么话可说:“就这些,那我先挂了。” 在他挂断前西守培突然开口:“以后这种事别打电话跟我说了,浪费电话费。”然后就只剩下了嘟嘟声。 西野看着黑夜中发亮的手机屏,半晌笑了一下,收起来回了屋。 临睡前西野收到了齐屿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元旦快乐。” 这些天他和齐屿并没什么联系,西野在第一次主动给齐屿发了短信之后,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 西野摸不准他是不是群发的,也没回复,关闭了屏幕把手机扔在一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跨年活动过了,接下来的两天假期也很热闹。西野就在第二天见到了齐屿。 有些人一旦认识了,或者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就会发现他无处不在。西野也不觉得多奇怪,毕竟两个学校离得近,再纯粹的陌生人一年可能也会擦肩好几次,只是因为不认识不会联系起来而已。 齐屿的身边是那晚在餐厅见过的姑娘,穿一件红色的毛衣,和周围的热烈气氛极为搭调,齐屿身上是一件白色外套,两个人站一起干净又漂亮。 西野不知道为什么收回了递传单的手,那个姑娘路过他的时候,斜挎的小包链条正好刮过手里的传单,厚重的熊掌捏得不是很稳,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稍后一步的齐屿弯下腰,将那张印着某体育馆广告的纸捡了起来,冲旁边笨拙的黑熊玩偶笑了一下,手臂微抬示意手里的传单,说了一声“谢谢”。 红衣姑娘在前面喊他,西野透过玩偶服的眼睛看着他走远,那张传单被齐屿叠好放进了口袋,不知道之后会怎么处理。 从门口能看到游乐园里面的一些设施,巨大的摩天轮最为显眼,西野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继续一张一张发传单了。 期末考试来得挺快,虽说他们学校全是些扶不上墙的学渣渣,但真到了最后关头,倒还有不少人捡起了一学期没碰过的课本。不过等考完试,又是一条条脱缰野马。 陈言成和张秦提前就收拾好了回家的行李,几门课拖拖拉拉好几天终于都考完了之后,他们从考场出来回到宿舍就拉起行李箱准备离校了,只有西野还在宿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张秦全然不管他,自顾自走了。陈言成在经历了送饭和送药之后,虽然平时和西野也没大交流,但自觉也不是陌路人了,临走前随口问了一句。 在听到西野说自己留校打工的时候,他撇了撇嘴,留下一句“自求多福”飘飘然潇洒地走了。 随着门被关上,宿舍里彻底安静下来,西野坐在椅子上,脸朝着透明的阳台门,能看见楼下热闹的人群。陈言成出现在视线里,又走远,七抹八拐几下混入提着行李的人群,看不出来了。 西野下午打扫了一下被张秦和陈言成收拾行李搞得乱糟糟的宿舍,再看时间已经快到打工的点了,便穿上外套随便收拾了下出了门。 他没走以前常走的大路,而是准备从北门一个被人硬生生破坏出的围墙口绕近道过去。那个围墙不知道被重新补了多少次,但总是没过几天又被人强行开了道,还偏对那个方位情有独钟,每次都是那一小块墙体。 这次西野运气倒还好,饱受摧残的墙还没来得及再次堵上,豁出个容两人并行的道,在长长的一堵墙中间,像极了一块被打掉了门牙的豁口。 西野他们学院考试算晚的,其他专业大多已经陆陆续续考完了,学校里没剩多少人了,再加上风冷得刺骨,从宿舍到这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人。 北墙出去是一片乱糟糟的老旧市场,已经快废弃了,再加上放假,基本上没几个商家开门了。豁口正对着一条老街,拐个弯就能出去到大路上,那里又是一片属于大城市的繁华。 西野刚从豁口出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认出了是任奔奔。 “靠!傻逼,还敢跟爷顶嘴?给我打!” 五点多钟的天已经很昏暗了,路角不甚明亮的路灯尽职尽责地亮着,有塑料袋被风吹起来,在地上投下一个乱晃的阴影。 西野看到了任奔奔一群人,差不多五六个的样子,正围着一个人。他不想沾麻烦,转身准备原路返回,还是去走大门好了。 谁知他身子还没转囫囵呢,就听见不远处的人群中央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西野!” 那里面的惊喜和庆幸意味不要太重。西野的动作顿了下,是宋知良。 第8章 打架 任奔奔被宋知良喊得也愣了一下,顺着他热切得迸出火星的目光过去,看到几步外的西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憋屈得很。 之前他教训人时也碰见过西野两次,不过那人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任奔奔一方面满意一方面又恨得牙痒痒。他见过几次宋知良和西野在一块走,不过倒不知道他俩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他朝西野走过去,身后几个手下也跟在他身边,看起来倒是挺有气势。 任奔奔的下巴抬得很高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 :“怎么着?西大少还没回家找妈妈啊?”他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好像没爹没妈啊?” 旁边的人跟着大笑出声。 西野侧头看了他一眼,出乎任奔奔意料的是,在周围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中,他却完全没有情绪波动,仿佛任奔奔说的人不是他,也仿佛没爹没妈对他来说是个无关痛痒的事情。 他还是那一副表情,没再理他们,接续之前没完成的动作转身走了。然后,刚走半步就发现腿上多了一个人体挂件。 因为西野的出现,那群人暂时没在宋知良身上放多大精力,他趁人没注意,超常发挥出弱鸡的最大力气,挣脱了留下制住他的一个男生,扑上了西野还没来得及抬起来的那条腿。 “西野救命啊!!!” 他的眼镜被打碎了半片,镜腿也歪了,斜斜地挂在耳朵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任奔奔在心中满意地笑了笑,终于能再寻着个由头揍西野一顿了,到时候齐屿问的话,反正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想插手奔爷教训人。 他今天带的人有两三个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不是之前那些虚张声势的小喽啰能比的,有几把真刷子。 他爷爷担心自家孙子第一次住校受人欺负,嘱咐过这几人的父母,让平时在学校多照顾着点他,完全不知道他的乖孙在外面其实就是一个作威作福的小霸王,现在彻底离家了更是无法无天,混得风生水起,中二期积攒到十□□加倍释放了出来。 西野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腿,宋知良抱得死紧,感觉到他的动作就抬头看他,清澈的眼神让西野觉得自己像个要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周围几个人已经把他们再次围起来了,就在这时,西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没管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自顾自地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齐山与”。 齐屿。 元旦之后齐屿还给西野发过一次短信,可能是知道西野对他受伤的在意,在手上的伤基本痊愈之后,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西野。 虽然照片没有拍全,但仍旧能看出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能看到的食指和中指显得指节分明,清瘦干净。 西野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觉得那只手适合拿笔拿书拿棋拿一切风雅的东西,但好像不太适合打架。 最后西野把那张照片保存在了手机里。 西野接了电话,齐屿仍旧是一贯的带着点笑意的清朗声音:“是我。” 西野嗯了声,齐屿接着道:“听任奔奔说你们考完了,已经回家了吗?” “没有。” 宋知良对西野这波操作非常服气,眼神崇拜地看着他自如地打电话。但他的崇拜之情还没来得及传达给西野呢,就被人一脚踹了出去。那些人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揍他了,只觉得他碍事,直直冲着西野去了。 西野感觉自己腿上一紧,又一松,于是目光下移去看,话筒里齐屿还在说话:“正好,我还有两天才……” 西野没听完他说的是什么,在他分神给宋知良的一瞬间,手机被旁边一个人给打了出去,掉在脚下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奔,这小子这么拽的吗?等深哥帮你干他娘的!” 那壮汉话没说完就出拳冲西野的脸过去了,西野一偏头躲了过去,接下来又是一片混战。 任奔奔看西野这次没讨到什么好,心中十分得意,看到掉在脚边的手机还亮着小屏幕,是通话中的界面。他也没细看,悠悠然捡了起来,对对面道:“西野现在在挨揍呢,没空跟你通话,挂了啊,拜拜~” 他觉得心情巨爽朗,这些天憋的气终于散了点,高兴得想掏口袋里的糖吃。他正准备挂掉电话,把这小破手机扔旁边垃圾堆里去,就听对面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任奔奔,不错啊。”齐屿的声音同样悠然,一字一句舒缓惬意如流水畅然,却让任奔奔张大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三秒炸了毛。 “表、表哥……”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不太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 任奔奔已经没心思说他放屁了,明明毛病一大堆!他手忙脚乱地喊了“住手”,再去回齐屿的话时,对面没了动静。 任奔奔心凉凉地去看手机屏幕,发现自己不知道哪个手指头犯贱,不小心点了挂断键。他哆嗦着给齐屿回过去,齐屿接了,只是没开口等着任奔奔先说。 “咳,表哥,那个,我跟西野玩呢,你看我俩也很熟了,朋友嘛,正好碰上了,你不信让他说。” 任奔奔给西野使眼色,旁边那几个大院里一块长大的发小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怎么就还惊动了齐屿。 齐屿小时候在任奔奔家住过一段时间,任老爷子那时候还没彻底卸任,积威甚重再加上性子冷硬,对自家亲孙子也没露出过多少温情,却偏偏觉得齐屿可心,看哪儿哪儿满意,整天带在身边。 齐屿这人也变态,看着精致文弱像个小少爷,学起武干起架也是他们一群孩子中的佼佼者,老爷子更加满意,让自己手下的警卫员专门来教他格斗技巧,任奔奔之前想学求了自家爷爷好久,老爷子都以担心他出去惹事不让教,只让学点能防身的技巧罢了。 后来,齐屿回了家,每年也常在假期的时候回去陪老爷子住几天,俨然成了个亲孙子。院里的一群小伙伴平时干架以任奔奔为首,对齐屿也是以任奔奔为首的怕,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改过来。 西野被任奔奔一把拽过去,看他龇牙咧嘴不甘又有点委屈的模样,接过了电话,喂了一声。任奔奔在他旁边掐他,他才开口道:“没什么事。” 齐屿笑了一下,说:“那小子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过几天我带着他一块给你赔礼道歉。” 任奔奔头往西野耳朵边上凑,想听下齐屿说了什么。西野不太舒服地离他远了一点,任奔奔小声嘟囔了一声“草”。 齐屿有些揶揄地补充了一句:“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西野想起那个夜里传来的“约定”,但最开始那些天莫名的期待似乎已经散了,心里不知为什么升起了一些烦躁。 “我后天考完试,到时候联系你。” 西野觉得齐屿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他在他本来空茫茫无一物的前路上自顾自地放上了一个又一个路标,而他则更加怪异,竟然曾经对到达那个点的时刻感到期待。 第9章 分歧 虽然学校里的人比以往少了,但餐厅反而比平时更忙了些,很多考完试的学生终于解放了,又即将因为假期各回各家,便趁着这机会出来聚餐,店里人声鼎沸,满是放松的喧闹声。 西野今晚一直没空闲,忙得脚不沾地,宋知良也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1 不打扰他,等了张空出来的桌子叫了两个菜,去洗手间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不至于没法见人,但仍旧是鼻青脸肿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视。 他眼镜被打碎了一片,索性就没再戴,眯着一张眼盯了半天才找到西野的身影凑了过去。 西野并不好奇宋知良和任奔奔的恩怨,奈何等任奔奔一行人走后,宋知良硬是扒着他死活不松手,走一步跟一步,西野看已经快迟到了,懒得理他,便由他跟着来了。店里一忙起来,他也没再去注意宋知良的动静,这会儿突然身旁凑过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再去看时,发现是宋知良。 “西野,我能不能换个靠里面的桌子……”宋知良挠挠头,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西野。 他往常总是戴着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再加上人长得瘦弱,看过去总是像有点颓有点傻的死读书青年,这会摘掉眼镜,虽然脸上的伤仍有碍观瞻,但也驱散了那一点傻气,显出青年人的俊朗来。 西野看他那副模样,着实容易引起围观,正好最后面靠墙的一桌有人吃完了,他便帮宋知良挪了过去。 收拾好后他正准备走,袖子被人抓了一下,西野回头,宋知良眼睛里闪着光:“西野,你真好……” 西野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挣开那只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十点钟,西野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眼角的余光扫到店后面的角落里,抓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还是推开了门走了。 “哐当!” 关门的声音有些大,店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显得有些突兀。宋知良蜷在皮质沙发椅上,正被睡意和无聊弄得迷迷糊糊的,被这一声响惊得一个哆嗦,身子往下坠了一下。 “喂喂,西野你怎么都不等我一下!” 身后传来宋知良气喘吁吁的声音,西野脚步没停,继续往学校走。宋知良又跑了两步才追上他,喘了半分钟才开口道:“你这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西野看了他一眼,宋知良注意到了,反而笑了,投降似的说道:“好吧,我懂我懂,性格如此嘛……” 西野不理他继续走,过了没两分钟宋知良又忍不住了,问出他憋了一晚上的疑问:“跟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任奔奔这么怕他?肯定是个大人物吧,难道是比任奔奔高一级的校园大哥……” 西野被他问得有点烦,宋知良这个弱鸡没有一点书呆子的自觉,本质上好像是个话唠。 “这么厉害的人,西野你怎么会认识啊?” 这句话猝然跳入耳中,明明是平常的话语,西野放在衣兜里的手却收紧了。 宋知良只是单纯地提出疑问,这句话说过之后就也没往心里去,继续猜测着:“任奔奔已经够嚣张了,那个人岂不是更可怕……” 他仍在说着什么,西野却好似被那句话缠住了。那样的人,西野你怎么会认识啊?在外面的任何人看来,他们能有交集都是不可思议。 宿舍里没有人,西野去洗了澡,有些烫的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打在脊背上,有点疼,他却没再去调水温,在不间断的水流和浴室的蒸汽里捂住了脸,半晌大力揉搓了一番,面上已经是一片近似麻木的平静。 半夜惊醒的时候,他有几分钟手脚冰冷,动都没法动,整个身子僵硬得宛如一截枯朽的老木,一动就要折了。 过了半天,疯狂跳动的心脏才逐渐平息下来,他试着蜷了一下腿,身体仿佛才在这个动作里活泛过来。胳膊搭上心脏,那里泛着疼痛,不剧烈,却尖锐,丝丝缕缕地缠绕着。 窗帘没有拉,外面有灯光映进来,西野能看到墙上模糊的光晕和影子。他在寂静的昏暗中睁着眼,没有发出一点点声响,盯着虚空的一点,满眼的空荡。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逼仄的房间,也是这样的寂静,只是满眼的亮光,世界白得骇人。他蜷缩在角落里,等着命运的脚步踩下。 宋知良也没有那么早离校,据说是要为考研准备,从这个学校要考出去太难了,他对这点意识得挺清楚,准备得也早得多。 他昨天晚上到最后终于极不容易地注意到了西野不耐烦的情绪,所以接下来也没敢再去往他身边凑,只是在西野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敲门进来往西野桌上放了一大块烤红薯,不等西野再塞回去就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热腾腾的红薯散发着冬日的暖意,然后在桌子上渐渐把热气散净,又浸透了凉气,最终被完好地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晚上宋知良又来的时候,西野没让他进,门只半开着,面无表情地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 宋知良一直以为自己和西野已经是朋友了,又一门心思地觉得西野那天帮他解了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个过程中西野并不想沾身的想法,只当他是内热外冷的性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但他一转眼看到了垃圾桶里面那个完整的红薯,眸子闪了闪,再看西野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暖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宋知良有些受伤,西野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什么交流。 他把手里的纸袋提了回去,恨恨地三两下吃完了一盒蛋挞,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决定明天就回家,让什么大学的第一个好朋友见鬼去吧。西野那人,活该没朋友。 西野接到齐屿电话的时候,刚刚从店里出来。天上又飘了些雪花,但不大,缠缠绵绵下了个把小时也没在地上积成气候,只在枯草堆和冬青树上有一层细弱的白。 从店里出来没两分钟身上的热气已经散得一干二净,西野掏手机的手在寒风里僵硬得有点不好打弯,指甲上泛着一点点紫。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在一处路灯下站定,稳了呼吸,这才接起电话。 “西野,我是齐屿。”齐屿的声音在周围的飘雪中显得有些虚幻,西野靠到旁边的花台上,嗯了一声。 “工作结束了吗?” “嗯。” 齐屿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没打扰你就行。” 西野闭上了眼,有雪打在脸上,带来凉凉的触感:“没有。” “你什么时候休班,找个时间来履行我们的约定,我还真挺想知道谁能赢。”到后半句的时候语调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约定、约定……这两个字带来的不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西野越来越觉得刺耳。 拿着手机的手指攥得泛了白,指关节处有干涩的紧绷感,他开口道:“齐屿,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没料到他的回答,愣了一下,没说话。 “不就是有一场架要打吗?随时都可以,打完之后,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你,还有任奔奔。”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2 他的声音极度冷硬,跟之前的淡漠还不一样,每个字吐出来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那边没有声音,西野不想再说下去了,直起身想掐断电话。 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愣住了,几米之外的路灯下,齐屿在那里站着。雪下得大了些,密密地在他身周飘飞,恍如上次见面时最后那个雪中的背影。他也没有打伞,雪落在头发上,便化成了小水珠,在灯光照耀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齐屿挂断了手机,从灯下缓步走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仍旧是一片暖煦的温雅。西野移开了视线。 齐屿先开口了,他指了旁边一家店:“别误会,跟几个朋友在旁边吃饭,正好看到了你。” 西野指甲掐进了手心,他没说话。他的视线低垂,从齐屿的角度来看,很像不耐烦的姿态。 齐屿把手机放进兜里,西野在他动作的时候,目光注意到了虎口上方的那道疤,当初伤口有些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那里仍是很明显。 齐屿看着他垂下的眼睫,脸上的暖意消失了一瞬,又立马重新挂上了,眼里是恰到好处的可惜,说道:“不过一场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的确是我弟弟有错在先,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西野这才抬起眼看他,齐屿一愣。 他想,西野一定不知道他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浓黑的夜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即使他固执地不间断地扯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暗给补上去盖住,却也挡不住那一点恐慌的溢出。 齐屿的心里升起一缕疑惑,又有些好奇。 西野只看那一眼便移开视线,绕过齐屿往前走去,相当于是默认了那个提议。 齐屿掸掉了肩上落的雪,等西野走出一段距离了,才冲他的背影开口道:“等等。” 西野停住。 齐屿露出一个笑,那笑与他以往呈现于人前的不同,带着一股玩味,声音却是一如既往:“我后悔了。” 他步到西野身前:“明天下午两点你们学校西门见,西里予先生。” 第10章 马戏 雪竟然一夜没停,地面上、树上、屋顶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西野拉开窗帘,天还未亮透,路灯已经灭了,店铺也都还闭着,反而比深夜显得更加晦暗。雪积得很厚,尚未有人涉足,一整片一整片的灰蓝混着晶白。 宿舍里的暖气已经停了,再加上只有他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热乎气。西野套上一件外套,拉开了阳台门。冷风迫不及待地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却固执地没有关掉。 楼下传来大门开锁的声音,陆续有几个人出去了,拖着行李箱,在完整的雪地上踩出一条痕迹,像撕裂了白纸的一道墨痕,只会往旁边洇开,再也回不到完整的状态了。 他今天不想出门,也不想去工作,但还是按照生物钟五点多就起了床,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手机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来点开了之前存的那张照片。 手机因为长时间待机熄了屏,他没再去动它。 结束了偶尔去上一下的课程,去除了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兼职,这两样剥离了他的生活,他其实什么都没得做。 没有兴趣,没有朋友,没有想看的书想玩的游戏没有想陪的人,生活里全是虚无。 一切都没意思。 但他仍然不想出去。他隐隐地想给那个下午两点的约一个正式的前奏,不是工作之后匆忙的一场赶赴,也不是工作之间的一个插曲,而是用很长时间认真地慢慢等待。 小时候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演两个星期,那段时间周围的小孩子嘴里谈的全都是马戏团里新奇的玩意,有很大的秋千,有旋转的飞车,有凶猛的老虎,有与蟒蛇玩耍的女人。 他也很想去,却不敢跟西守培说。有一天下午西守培带他去临街的一户人家收购旧物,那家的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说明天下午要去马戏团玩。他听到西守培边往车兜子里装东西边笑着对那俩小孩说,明天你们去的时候叫上我家西野吧。 那天伴着夕阳回去的时候,他坐在三轮车的侧边上,抓着前方的扶手。西守培弓着身子蹬车,车身随着他的用力一晃一晃的,西野的小脚也垂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他看着天边那一片温暖绚丽的橙红,好看得泛了黄,想在风里跑一跑跳一跳。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从床头小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小青蛙图案的衣服,早早地收拾好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门口等,虽然他知道要下午才能去。 他等过了中午,等过了太阳从头顶转过,慢慢垂了西,风掺上凉气,薄薄的暮色洒下来。他的小青蛙衣服沾到了板凳边上的泥,搓了搓没弄掉反而晕得一片脏污。 西守培的三轮车链条声由远及近,他跑回了屋里,再也没说过马戏团的事。 西守培只是随口一说,那两个小孩也只是听过就忘,只有他当了真。 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正好有户离马戏团驻扎地很近的人家要西守培去收东西,西守培带着他去了。他隔得远远地看见了马戏团上方不断闪现的飞车,各种艳丽花哨的摆设,还有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的老虎与蟒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也不是那么让人想看,反而有点令他厌恶。 准备走的时候西守培突然问他,要不要去里面转一转。他摇了摇头,坐到了车上,摆出了想走的架势。西守培把一把散乱的零钱塞到车前的破布包里,在路过马戏团门口的时候,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五毛的给西野买了几张小孩都喜欢玩的卡片,还送了一颗糖。 他捏着那一小沓卡片,回到家放进了床头的小抽屉里,也没再拿出来玩过。 一切都没意思。 之前是。 今天也是。 之后也是。 西野一点五十出了宿舍,门口延伸出去的雪地已经被踩得一片泥泞,漆黑的冰水浸湿了旁边的白雪的边缘,结成了肮脏的冰沙,他的脚踩上去,把它们彻底和黑水混成一体。 宿舍楼离西门很近,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拐出大门,左右两侧是一条隔断的小道,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松柏,即使是冬天仍旧繁茂,这会上面盖了雪,更是显得沉甸甸的,快把小路压实。 齐屿就站在一棵树下,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衬得一张脸愈发莹白,看见西野,露出一个笑:“来了?” 西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屿,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点了下头不再去看他。西野觉得十分不对劲,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他说不上来,也没办法叫停。 一根树枝上的雪被风吹掉了几团,砸在雪地上的杳无踪迹再看不出来了,砸进西野的后脖颈的却没那么容易消停,也砸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3 碎了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齐屿笑起来,过来想替西野拿脖颈里的雪。西野的身子僵了僵,在温热的指尖触到皮肤的一刻打了一个激灵。凉意会让人颤栗,温热对于一个浸透了凉意的人来说,也会烫到针扎般疼痛。 他躲开齐屿的手,拉开外套的衣链抖了抖,一半抖掉了,另一半要么从衣领里面进到脊背处化了,要么直接化在了脖颈处。 齐屿毫不在乎他的抗拒,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他的动作,似乎觉得蛮有趣。西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点窘迫。 齐屿移开了视线,说了一声走吧,便迈开脚步沿着小路往前走去,西野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茂密的树,漫天的雪,周围的喧闹全然被遮挡开来,静谧得能听到雪花落在衣服上的声音,细细小小的。 这条路今天还没被多少人走过,只有一两行脚印,也已经被覆盖得差不多了。齐屿踏出一道清晰的痕迹,西野走着走着发现他的脚步不经意间竟然和齐屿重合了。他往旁边走了点,重新走出一条新痕迹。 直到这条长长的小路都快走到尽头了,齐屿也没说停。 西野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不行吗?” “这么冷的天我们两个难道穿着羽绒服在雪里滚?” 今天确实不是一个适合约架的天气,但其实这还能不能算打架,西野已经不知道了,他没有经历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走吧,快到了。” 从那条小路出来,再往前走一些,过一个十字路口,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齐屿走进了一家体育馆。西野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再问了,只是任由齐屿带着自己往里走,进了一个空旷的练习室,一进门就看见了里面百无聊赖的任奔奔。 任奔奔见他们进来,脸上立马是吃了屎一般的一言难尽,用力地剜了西野两眼。 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和,齐屿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的墨蓝色羊绒衫,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一块温润的玉,又溢着琉璃光彩。 他把一杯热饮塞到西野手里:“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只是最普通的茶,拿着暖暖手。” 西野没来得及避开,热饮被塞到手里,冰冷的指尖渐渐回温。齐屿蹲在地上整理护具,然后扔给了西野一套:“戴上看看合适吗?” 西野把没开封的茶饮和护具都放在了旁边光滑的地板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他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也不想用。一场普普通通由报复引起的架而已,不该带着平和与无数的准备与妥帖。 齐屿蹲着抬头看他:“怎么?你还真以为要见血地打一架啊?”他微微偏头,带着一点狡黠与调笑。 “不都是朋友了吗,切磋着玩玩罢了。” 西野抿着唇不发一言,手用力收紧,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齐屿的体贴并不让他舒服,反而感觉很难堪。 第11章 动手 西野并没能拧开门,他的手刚放上门把,忽然从身后覆上来一具身体,手被强硬地按住,转不动分毫。 西野在手上使了全力也没有挣开,想翻转过身体却被半压在门上,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意识到齐屿身上的巨大压迫力,与无法抵抗的强悍力量。 “生气了?我只是想……” 齐屿的解释声在耳边响起,影影绰绰听不清晰,即使侥幸进到耳中的几个字西野也无法理解了,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片空白蔓延到顺着每一条神经、每一根血管蔓延到眼球里,湮没了整个视野,像那个房间里关不掉的白炽灯,刺目得心脏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西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手,空出的左手向后肘击过去,和一片坚实的胸膛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齐屿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有些意外,讶色转瞬即逝。 他受了那颇重的一击也没什么反应,连一丝疼痛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在西野的第二次袭击到来时微微后撤抵挡,西野趁这一个空隙挣脱了被禁锢的境地,出拳直冲齐屿的脸而去。 齐屿的眼睛微微眯起,西野的这一拳下了十成十的狠劲,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偏侧下头,压低身子躲过,趁势捞住西野的腰往地上摔去,背上立马按上两只手,把他同样往下拉去,俩人摔在地上,又各自利索地站起来再次缠成一团。 任奔奔咬着吸管,坐在角落里,有点震惊场面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西野莫不是个疯子吧,说翻脸就翻脸,比他还要大哥。 他看着西野朝向他这边的空门,搓了搓手有点跃跃欲试,想趁乱摸鱼上去踢两脚解一解气。他的身子刚起了一半,齐屿的眼神就在缠斗的间隙扫了过来,就一眼,任奔奔的屁股已经再次挨上了凳子。 不想在这了,不想看见齐屿那贱人了!吸管被任奔奔咬得劈开。 齐屿手上其实一直留着劲,但他有点惊讶西野的状态,像一只愤怒又恐惧的小兽,所有的忍耐与沉默终于到了头,一旦倾泻便没了控制的理智,炸起了浑身的毛,用尽全力又毫无章法地攻击着,完全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受伤。 齐屿一边抵挡着,一边顺应着他的攻击,倒也算得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架,只是他不得不分出一些心神来顾着西野别伤到自己。 “咚!” 一声巨响。 西野的动作太过用力,在一脚侧踹过去后,身子失去平衡,头直接磕在了地板上。齐屿伸手过去想为他挡一下,也没来得及。他立马跟着蹲下去,捞起西野的头轻轻揉着:“没事吧?” 西野刚摔下的时候还下意识抚了抚被摔得闷痛眩晕的地方,等齐屿的手过来了,他却好似完全忘了疼痛,动作仍旧很大,用力地想挣开。齐屿这会儿被他不听话的动作弄得也有了点火气,手上不再留力,牢牢锢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 挣不开,挣不开,光,还有什么…… 西野的眼睛烧红一片,唇死死抿着,整个人紧绷到极致。在耳侧轻轻揉弄的手被他大力拽过来,在牙齿即将触及皮肤的时候,一道狭长的浅肉色疤痕从白色中显现出来,越来越明显,渐渐地视线中是一只完整的手掌了。 那是齐屿的手,曾经为他受过伤,刚刚还在为他缓解疼痛的手。 齐屿的眼睛里晦暗一片,任凭西野拿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整个人渐渐从狂怒的状态中平静下来。他示意任奔奔先出去,早就不想多呆的任奔奔咬着劈开的吸管震惊地飘出了门。 门锁关上发出咔嗒一声响,西野的身子颤了一下,齐屿把他扶坐起来,手却没从他身上离开。 “还疼不疼?” 西野抬起眼看他,眼里有之前过于激动逼出来的一点点水光,残余着情绪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4 释放之后的茫然,与宣泄后的疲累。不止是眼神,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倦。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没事了。” 齐屿的左手从他肩后绕过去,再次轻轻揉着他被磕到的那块地方。西野的头发都被汗浸透了,发丝潮乎乎地打着细绺。齐屿眉间轻轻皱起来,手下摸到一块凸起,应该是被磕出了包。 西野没再躲,任他动作着,手还抓着齐屿的右手,眼中的情绪慢慢退去,跟面无表情的脸达成一致。但显然,他那常年裹在身周的坚冰利壳还未来得及完全重塑。 静了半晌,他忽然顺着齐屿揉他脑袋的动作往前靠了靠,额头碰到了齐屿的肩膀。 那看起来就像一个拥抱。齐屿手下的动作顿住了。 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打湿了眼睫流进眼睛里,又从里面流出来,好像就成了眼泪,只是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与涩。 “齐屿……” “嗯。” 齐屿觉得肩膀上的人好像是笑了一下,但他没有见过西野的笑,不知道那是什么模样。 他第一次见到西野时便对他感到好奇,直觉地嗅到一丝故事与秘密的气息,让他想扒开西野那人为裹上的表层窥探一番内里。 但实际上,他向来不是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尤其对八卦闲谈一类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隐藏的东西感兴趣。 当看到西野的资料的时候,他有点失望,不过如此,还是那些平常人的平常事,每天都在这世上各个角落里上演,有什么意思呢?有多少人愿意给予关注呢? 但那天伴着车窗外飞快移动的城市光影,他看着在那绚丽背景中闭着眼靠在车窗上的西野,那份欲望再次隐隐浮现。或者说,对别人的生活感兴趣的自己比西野本身更加让他觉得怪异。他好奇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 看,多奇怪。 空调温度打得太高,汗水源源不断地从毛孔里面渗出来,齐屿感觉自己的脖颈被蹭出了一片湿润。 肩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呼吸清浅,只能感觉到一片湿意。齐屿的手放在西野背上,轻轻抚着有些凸起的肩胛骨。窗外的雪簌簌而下,屋内是一片融融暖意,窗里窗外的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寂,岁月无边。 他笑起来,抱怨似的加了些力道,拍了下西野的肩膀:“反复无常就是你了吧,那时候不都答应当朋友了吗?” 西野撤回了身子,齐屿看过去,发现他只是整个人有一点狼狈,脸色微微发白,其他都还正常。 西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会了。” 他说得认真,齐屿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说道:“什么不会了?不会跟我做朋友?” 西野没理他,站起了身去捡打架过程中掉在一边被揉搓成一团的外套,好像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齐屿坐在地上不起来,面对西野有点疑惑的眼神,坦然地望回去:“你揍得我太疼了,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到眼前来,齐屿反而被他的配合搞得一时怔住了,然后抓住了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抬眼,旁边那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撞入眼中,惯常的冷冽因为那一点笑意消融出一小块水波,轻轻地在薄冰下漾着,隐约又清晰。 第12章 雪球 任奔奔还在外面,旁边站了一个人,西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是那天在餐厅的那个。 “我说要草莓味的你是不是没听到啊!去重买!” 任奔奔说着剥开了手里的香橙味棒棒糖,颇为嫌弃地塞进了嘴里,吮得不亦乐乎。江收连声应了,一转身正好碰见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西野和齐屿。他的表情有些僵,冲齐屿一点头,小跑着出去给任奔奔买草莓味棒棒糖了。 齐屿走过去戳任奔奔鼓起来的一侧脸颊:“还吃?不是牙疼的时候了?” 任奔奔被戳中惨烈的回忆,想起前段时间那尖锐绵长完全无法缓解的疼痛,嘴里的糖也少了几分甜味。 齐屿看他这模样,仿佛想起了什么,笑道:“从小在甜食上管得那么严,管出来一嘴蛀牙,从小轮番给你灌输五讲四美,灌出来一个社会蛀虫。” 任奔奔不乐意了,虽然齐屿平时也没少埋汰他,但这回当着他的死对头西野的面,他怎么都觉得丢面子,闹腾着要去捂齐屿的嘴。 西野安静地立在一边,看他们两个人闹,竟然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最后仍旧以任奔奔的惨败告终,嚎叫着被齐屿压在墙上:“疼疼疼!哥!亲哥!我错了!” 齐屿不松手,任奔奔也不顾在西野面前要保持自己高冷的大哥风范了,开始软着声撒娇:“好哥哥!我错了,原谅我一回……” 西野扭过头去,脸冲向另一边,齐屿抬头看他,心里动了一下。 他松开任奔奔,呼噜了一把人的头发,冲西野道:“要不要一块去吃点东西?” 任奔奔只敢在心里冷哼,西野回过头来,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但齐屿就是觉得他整个人软化得像最松软的雪,捏不成个,甚至让人不舍得把呼吸放重,担心给吹跑了,或者热气给暖化了。 西野摇了摇头:“我回宿舍,五点多要去餐厅。” 齐屿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多问了一句:“你知道回去的路吧?” 西野转身走了,没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任奔奔揉着胳膊看着他俩,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碰了碰正在穿外套的齐屿的胳膊:“诶?哥,你俩谁赢了?” 齐屿就着走廊里的一块镜面玻璃整了整衣服,闻言看向任奔奔,笑得颇有深意:“你觉得呢?” 任奔奔心有余悸,立马狂拍他哥马屁:“那还用说吗!我哥是谁啊,揍西野那小子不跟玩似的!” 齐屿往外走:“那小子也是你叫的?他比你大一岁呢。” 任奔奔上学早了一年,比同级的都要小一岁,也是因为这,家里人老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负。 任奔奔怪异地看了齐屿一眼:“哥,我觉得你和西野都有点不对劲。” 齐屿随口问道:“哪里不对劲?” “你看刚刚西野竟然说了两句话,按他以前的性子,顶多说个“不去”,贼招人烦,这次竟然跟我们解释他为什么不去,虽然仍旧招人烦吧,但……” 任奔奔挺认真地在那思考,一抬头正好看到齐屿脸上的表情,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快活的笑意,眉目舒展开来,好看得扎人眼。 任奔奔打了个哆嗦,还是决定闭口不言,当个吃瓜群众,以免被齐屿暴力波及。 西野回到宿舍先去洗了一个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5 澡,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被他直接扔进了洗衣盆里。身上之前出的汗在回来的一路上已经被冷风吹散完了,触到浴室的冷空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热水浇到身上是正常的温度,手指却因为太凉被烫得生疼,半天才好起来。 西野仿佛还能闻到下午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淡淡的很干净的香气,从齐屿身上传来,带着汗水蒸腾的热气,闻着让人的心都跟着静下来。一两个小时之前体育馆里那个疯子一样的自己跳入脑海,他抹了一把脸,有点想不下去了,但意识却自顾自地往下走,柔弱的一丝,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 他厌恶那样的自己,毫无理智,甚至,没有人性。那是那个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这么多年了,仍旧不放过他。齐屿会怎么想他呢? 西野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有点震惊地睁开眼。齐屿、齐屿……他为什么要在乎齐屿怎么想他?他就这样的一个人,撕开扒烂了也寻不到一点好处,还想让别人怎么看? 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扒着墙壁稳住身体,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打得眼睫一时都睁不开。 西野有点恶狠狠地想,是他自己要这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就算哪一天他意识到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曾经瞎了眼。 雪是一个带给人的感情十分矛盾的东西,每年雪初下的时候就是整个学校最欢腾的时候,一二十的人好像一瞬间全拾拣回了童心,像孩子似的在外面使劲撒欢。 下雪的确是美的,飘飘扬扬把这个世界上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全都覆盖,不偏不倚,给了它们一个一样的洁白表象。但雪又是极其恼人的,化雪的时候,它同样不偏不倚,把原本脏乱的东西变得更加脏乱,原本美的东西也被沾染得满是污渍。 那些鲜有人涉足的小径还好,可以任由雪一点点地自行消失,偶有残余也无甚影响;人流量大的路则从早就开始撒盐铲雪,在旁边堆出一个个黑灰的雪堆;不大不小的街道则由人力、车轮碾压成水,再结成冰,走上去咯吱咯吱的,鞋底都快要被扎穿。化雪对于西野从小长大的那个小镇更不是什么好事,雪后若天气再一晴好,院子里几乎无法下脚,一步一脚泥。后来西守培运来几车细碎的小石子,把院子垫了垫才好了一些。 但即使是以前,即使下雪有万般不好,西野仍旧是喜欢雪的。他也喜欢雨。他喜欢在夜里听它们打在屋瓦上、顶棚上、地面上的细碎声响,这些声响让他觉得安心。 西野走进店里的时候,两只脚被冻得发麻,鞋底有点渗水,脚仿佛被泡在冰水里,令人难受。店门前被清出一片空地,在两边堆得高高的,不知哪家的小孩,或者是大人,还堆了一个雪人,长得非常歪瓜裂枣有碍观瞻,用来当围巾的蓝色塑料袋被风刮破了几个洞,看起来煞是可怜。 西野想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允许让人在门前堆这么个东西,直到老板面带嘚瑟地前来问他,自己堆的雪人好不好看,西野选择用一贯的沉默相对。 他不懂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去折腾雪,让它在那里好好待着不行吗,自然地被阳光照射,重新回到天上,可世事由不得人更由不得雪,它没有任何自主权,只能任人搓圆揉扁,改换成各种模样。 齐屿和任奔奔从外面走进来,西野一怔,俩人坐到了最后面的一个位置。任奔奔戴一双厚手套,手里捧着一个挺大的雪球,很圆,白得耀眼。 西野走过去还没开口,任奔奔先嚷开了,吩咐道:“你把这个给我放到你们冰柜里去,我走的时候拿着!” 顾客是上帝,西野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任奔奔事儿极多:“你小心点拿,别磕了角!放到单独的冷冻柜里,别沾了你们那肉的味儿。” 齐屿适时开口:“你行了啊,再不让西野去放就要化了。” 任奔奔摆摆手,这才不唠叨了,转而继续向齐屿讨教:“为什么你能捏那么圆,我的都不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再捏几个,我就不信了……” 雪球的凉意渗进手指,西野把它放进冷冻柜里,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前的那些若有似无的不平都被抹净了。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摸了一遭,雪球被压得紧实而光滑,很干净,被柜顶的灯光照着,竟显出几分圣洁。 西野觉得不太妙,同一个事儿因人而异不是好现象。 第13章 回家 寒假一向很短,中间还有一个春节做分隔,前后两个阶段都不过十几天。西野年前在z市多呆了一个多星期,店铺也准备着关门了,店里的大家也都干得有气无力。 齐屿和任奔奔又一起来过一次,过了两天再来的时候就是齐屿一个人了。 西野发现齐屿很喜欢吃辣,任奔奔则是甜口,俩人一块吃饭的时候也是泾渭分明,各吃各的。任奔奔不往齐屿点的菜里伸,齐屿对任奔奔喜欢的东西也毫无兴趣。他自己一个人来,点菜上反而更舒心了,只按着自己的口味来。 齐屿是那种所有店里都喜欢的客人,彬彬有礼,也不催促,安静地在位置上等,无论什么时候都特别赏心悦目,吸引了店里不少小姑娘的眼光。 西野工作的最后一天晚上,齐屿吃完饭后没有立即走,点了一杯饮料,坐在座位上对着电脑,西野路过的时候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各种曲线图。 因为是西野工作的最后一天,店主没有卡西野的时间,还没到九点钟就让他回去了。 两人一起出门,齐屿跟着西野走他回学校的路,西野停下脚步:“你回学校也走这条路吗?”回z大这条路应该更加绕远。 齐屿笑了笑:“不回学校,校外有处房子,回那里住。” 西野哦了一声,这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开口说话显得气氛有点沉闷,但要他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把任奔奔择了出来:“任奔奔怎么没来?” “回家了。从放假那天他家里人就催他回去了,在外面又疯了两天是极限了。” 西野又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倒是齐屿故作委屈地看着他:“你这么关心任奔奔?” 西野被他看得一阵窘迫,齐屿看他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总想把人逗上一逗,还没等他开口,西野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怎么没回去?” 齐屿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收回去,脸微微抬起,能看到路两旁小区里人家的灯光,每一个窗口里面都在发生着故事,不知道是甜是苦。 “跟你一样呗。” 他说得有点漫不经心,不太像他平时的调子,反而透着一点自嘲。西野愣了愣,他立马想反问,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样?奈何嘴皮子不利索,半天没说出来,倒是齐屿很快地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6 恢复正常接了下去。 “咱们不都有事得做嘛,你打工,我还有论文要写,回家写不下去。” 西野把嘴边上的反问收了回去,他总觉得齐屿说的是假话,那一点嘲讽才是真的,只是被他掩盖久了,很难流露出来。 西野向来不好意思看人的脸,这回却忍不住用余光去捕捉齐屿的神情,渐渐地倒是忘了初衷。齐屿的脸部线条不属于刚硬的那种,柔和透着一股雅致,但也绝不女气,棱角处带着青年的锐气,西野不太会形容,只觉得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怎么了?” 西野放在口袋里的手抽搐了一下,装作无事地收回视线,当什么都没发生。 齐屿又笑:“想看就随便看,不收你钱。” 西野是真的有些恼了,嘴唇绷起来,抿着不吭声。 齐屿停下脚步,冲右边一指:“我要往那边走了。” 西野点了点头,齐屿却没立即走,歪头看了西野两秒,突然伸手揉了一把西野的头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西里予先生。” 西野皱眉去扯他那只手,听到这句话止了动作,齐屿自己已经把手收回来了。西野的视线放在齐屿电脑包的一个角上,也不往上移,别别扭扭地开口:“新年快乐。” 对着活生生的人,“齐山与”那三个字西野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习惯这样与人开玩笑似的氛围,但和齐屿在一起这样,他也不讨厌。齐屿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人,对谁都是如此,西野清楚。 西野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学校,虽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但车站上的人只多不少,隔得不远的火车站更是人山人海。 西野七点多就到了车站,但并没有买到临近的下一班汽车票,要到十点才能上车。候车厅里人很多,熙熙攘攘没有座位,连过道里都是行李。西野随便找了个靠墙的位置靠着,他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倒是轻松不少。 旁边两个小孩在打闹,小的那个只有两三岁,跑起来还不是很稳当,却横冲直撞皮得很,手里拿着一个色泽鲜艳的劣质玩具剑追着他姐姐打。经过西野时他两脚绊了一下,一下趴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西野靠着墙没动,直到那小男孩的母亲走过来,把他抱了起来,打干净身上的土,哄了半天。临走前那女人瞟了西野一眼,西野扭过了头看向窗外。也许她只是眼神无意间扫了过来,但西野总觉得那里面有一些责备的意味。 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很多事情他不会去做,但不做又时时觉得受人谴责,这份眼光让他无法对视,又从里面感到一种自虐的快意。 车要一点多钟才能到镇上,半途到服务区停靠了二十多分钟,西野没下去,他不习惯坐车的时候吃东西,早上都是空腹来的,这会儿也不觉得饿。他的位置靠窗,天气很好,阳光隔着玻璃照进来,似乎温度更高了几分,晒得他脸有些热,西野却没拉上遮光帘。 他头往后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想起了齐屿。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餐厅要开到二十八晚上,齐屿还会去那里吃饭吗? 西野放在腿上的手指掐了掐,他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竟把齐屿去自己打工的餐厅吃饭归结为因为自己。 视野里是一片橘红,齐屿啊……西野在心里把这个名字滚了几遭,到最后音调拉长,带着些缠绵。他果真是不正常的。 院子门没锁,西守培在家。半年没回来,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模样,还是那个棚子,还是那盏吊灯,什么都没变,仿佛他走了不是半年,而是半天。 在这个小镇里,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很多人的人生也是一样,一日一日就走到了头。 西野进了屋,西守培在房间里面睡觉,从门里传来呼噜声。还是有变化的,西野看着屋里架起的炉子管道,打通了那堵斑驳的墙通进西守培屋里去。他放轻动作,进了自己的房间,很显然,房间里很久没人进来了,东西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碰哪儿都是一手脏。 西野去打了一盆水,随便擦了擦,又从橱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换上。洗衣机也很老旧了,甩起来声音很大,有时候还一蹦一跳的,西野担心会吵醒西守培,拿着换下的衣物打算先扔进去不洗。 结果他一出门就碰上了西守培,他手里拿着两盒烟正在看牌子,是西野在z市买回来的,其实这烟哪里都有,只是西守培自己从来舍不得买。 西野喊了一声“爷爷”,西守培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把其中一盒烟打开了,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西野本以为他还会说两句难听话,不过没有。 “站着干什么?去洗衣服。” 西野应了,一会儿又进来问西守培有没有要洗的东西,西守培摆摆手不让他管自己。 西野回来就是他做饭,半年没做了,他手也不生,反正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他和西守培都不挑食,管它好吃难吃只要能吃就行。西守培并不问他大学生活怎么样,钱够不够。他什么都不问也不管,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第二天西野自己去了集市上,买了几挂鞭炮和一些对联,其中福字最多。 街上人很多,小镇太小了,周围几个村子也都离得近,随便一眼扫过去都有好几张熟人脸。西野不擅长应对这种久别相见后的热络,冷着一张脸顶多用“嗯”“没”这样的单音节词代替。 热络不过都是表面,私底下说得再难听再不堪的都有。西野对这一套感到难以理解,也感到厌烦。在这种缺乏娱乐的小地方,闲言碎语是很多人必不可少赖以放松的调剂品。谁都是谈论别人的参与者,也都是别人口中的谈资。 第14章 过年 家里只有西守培和他两个人,他们没那么多年俗讲究,除了多添一些红色,多听几声响,多吃几顿饺子,跟平常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对联只在大门、正门、几个常用的房间贴了,剩下的都只贴了一个“福”字,最后多出几张,西野随便贴在了几个柜子上,给西守培的三轮车也贴了一个。 大年三十下午四五点钟,西野和西守培便吃过了饭,放了一挂鞭炮,一人一碗素馅的水饺,这个年就算过了。素馅的寓意是来年素净,但他们其实不怎么需要这个寓意,谁家也没他们素净。 饭后西守培出了门,不知道是去哪儿找牌局了。他一年到头很少有歇着的时候,有了空闲也不怎么往人群里凑,西守培身上带着一股大大咧咧的糙劲,实际上跟西野一样,都是很独的人。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会出去玩上一会儿,可能是街角的一家小店,可能是临近村里某个经常摆牌局的一户人家,也有可能只是跟人一块在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7 街口路中央烤上半夜的火,扯不着边际的闲话。 西野看了一会儿电视,还是那一套红红绿绿人头攒动,似乎人多就代表着热闹,人多就实现了晚会的八成意义。看完了一个毫无笑点的小品,西野起身回了房间。主持人串场的声音紧随在身后,充满着喜气,不知是真心如此,还是需要如此。电视没有关,喧闹声隐隐约约传进来,总比没有好。 他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一个包来,抓出一把钱数了一遍,八百六十四。减去刚开学时交的八千学费,银行卡里还剩了五千块,他上学期零零散散地打工,一个月平均能攒下一千块,总共加起来也算凑够了下一学年的学费。下个学期再挣的钱就可以当作结余的,或者当作第三年的学费。 他捏着那把有零有整的钱,按在钱上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又重新装回了包里。 他离开这里去了城市,进了大学,却仿佛从来没有进过大学,一天天地出去打工,挣来几十块钱,攒够八千块,却只是为了维持下一个继续打工挣钱的学年能够顺利到来。让人发笑的恶性循环。 他却笑不出来。他讨厌过年,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一上午,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他不喜欢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让他的无所事事显得如此奇怪。 “西野!”门外传来喊声,“你在家吗?” 门外很亮,不只是因为院子里的灯开着,整个小镇都填满了零星的灯火,还有时不时蹿上天的焰火和光亮。李如晴的脸在这样的光下掺着喜悦,她身后的几个人也是如此。 奇怪,西野想,过一个年而已,为什么真的能让处于其中的人变得与平时不同。 李如晴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是一些烟花,她身后的几人手里拿着零食等各种东西。她冲西野笑道:“想着你就没出门,一块儿出去玩吧,河边有人组织放烟花呢。” 西野摇了摇头,李如晴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却还是坚持道:“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吧?” 西野还真没什么事,他一时想不到借口,只又说了一句“真不去”就不再说话了。 门里门外陷入一时的沉默,一个男生冷哼出声,冲李如晴说道:“都说了西野肯定不去,你还非得来叫他。他什么时候跟人出去玩过了?” 李如晴不理他,一双眼睛盯着西野,再次开口问道:“真的不去吗?”她脸上的喜悦已经少了很多,甚至显得有些紧张了。 守着别人,西野不想让李如晴太过难堪,却也实在不想跟他们出去。他在这小镇生活了十九年,连一个正常的朋友都没有,只有李如晴,在经历了他许多次的冷淡之后,仍偶尔试图把他从独自一人的境地中拉出来一点。 屋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西野悄悄松了一口气,李如晴的眼睛已经垂了下去,不再看他了。几秒钟后,她开口:“你去接电话吧,那我们去了。” 西野点点头,等他们都转过身,从小院门口消失,他才关上了门。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人的抱怨,无外乎还是那些话。 “新年快乐。” 接起电话来,齐屿的第一句话便是拜年,西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渐渐静了下来。他靠在窗台上,看院子里的灯光,回应道:“你也是。” “做什么呢?” 西野顿了一下,外面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在看电视。” 齐屿笑了两声:“本来想快十二点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但表走得太慢,盯了半天十点钟还没到。” 不远处炸了几声响,应该是小孩子在玩闹放炮,西野的心脏却跟着猛跳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到十二点我给你打。” 笑声隔着电话线传过来,仿佛就在耳朵边上吹拂着响起:“十二点你不去放鞭炮啊?” 这倒是,西野模模糊糊地想,就算不放也没关系。 齐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等你放完,这之前谁的电话都不接,给你留着第一的位置。” 明明是调侃,明明知道的,胸腔却仿佛塞了一只浸满了水的海绵,撑得满满当当,酸软不堪,那股酸气上涌,扑进鼻腔里。 我这是怎么了?西野另一只放在窗台上的手抠进墙皮里。我这是怎么了?他想,却想不明白。 “齐屿……”他出口的声音显得十分干涩。 “嗯。”齐屿应道。 他顿了顿,有些问不出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初七开校,我那时候回宿舍,之前几天在校外的公寓住着。你要是来得早可以来这住,有客房。” “不用,我也初七回去。” 西野觉得他和齐屿走得太过亲近了,这个距离对他而言很奇怪,也很危险。明明两个人并没有见过多少次,却熟悉得这样快。这不正常,他想,我不正常。 西守培快十二点的时候回来的,吆喝着喊西野把鞭炮拿出来。等十二点一到,周围一片炮声齐鸣,此起彼伏不停歇。西野把鞭炮缠在了一根长棍上,霹砰霹砰,很脆的响声,带着小镇、所有人,往前又走了一年。 鞭炮燃得很急,响完了之后剩下半院子白烟,还有一地残碎的红纸片。震得耳朵跟着疼痛的响声结束,反而让人变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就这样交接了,只那一瞬那一声炮响。 西守培回了房间去睡了,西野锁上门,给齐屿拨过去电话。规律的提示音变成电子女声,齐屿没接。 西野把自己扔到床上,心里毫无感觉。就该是这样的。 第15章 开学 餐厅开在学校边上,做的就是学生的生意,所以初十才开张。西野没太早回去,初十下午到了宿舍,随便打扫了一下两个星期没人住的房间,开始了第二个学期的生活。 他们学校很变态地选了个正月十五作为报到的日子,十四的时候陈言成和张秦也到了学校,还有那个一学期没在宿舍露几次面的石现。他这次来却是搬东西的,留下一个西野旁边的空床位。 陈言成和张秦兴高采烈地往刚收拾出来的空床位上放东西,感叹正愁东西太多没地方放。谁知这些杂物还没在原来石现的位置上待熟呢,床位的新主人就到了。 张陈二人惊讶了两秒,立马扑过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抱了回来,顺便把那床位打扫得干干净净。 任奔奔绷着一张脸踏进屋来,看到西野顿住了脚。 “我靠!”他骂了一句,脸上之前有些沮丧的表情重新嚣张得欠揍,“怎么又是你!” 西野觉得该问这句话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任奔奔直接忽略陈言成他们前所未有的迅速高效的劳动成果,气哼哼地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正好和要进门的齐屿撞上。 “怎么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8 任奔奔使劲地剜了西野一眼,向齐屿告状:“那混蛋住这屋!” 齐屿的视线扫过来,西野却在前一刻扭过了头。 “还不管管你那张嘴?”耳边的声音四平八稳,依旧是往常的模样,“和新舍友好好相处,再闹矛盾我就不管你了。” “我不……” 任奔奔还想再说什么,开头的两个话音充满了不满,接下来的话却掐在了喉咙里,想必是齐屿做了什么,把它们给吓了回去。 陈言成和张秦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目不斜视,实际上两只耳朵支得很高,听着两人的对话,暗自嘀咕是什么原因给他们宿舍送来了这尊大佛。 西野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划拉出一声刺耳的响动,他面无表情地从两个人之间穿过去,肩膀甚至撞了任奔奔一下,关上门走了。 任奔奔被他气得差点撸袖子追出去,又扒着齐屿撒娇,要换房间。齐屿不说话,笑眯眯地看了他五秒,任奔奔乖乖地去收拾床铺了。 刚刚二月末,天气就暖得不像话,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热气。西野没什么目的地,只是不想在宿舍里呆着而已,因为是报到的前一天,校园里人很多,他跑去了学校的后山,那里清净一些。 亭廊边种着茂盛的竹子,还没抽出翠绿的颜色,呈现出一种古旧的泛黄感,灿烂的阳光照下来,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晃动光影。 等到亮黄色光斑变为橙黄色,风中掺了凉意,西野睁开眼,竟然靠着廊椅睡了一觉。他呼噜了一把头发,使自己精神了些,往宿舍楼那边走去,刚刚下了山坡就看到了齐屿。 齐屿冲他笑了一下:“随便逛一逛。” 西野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却被齐屿抓住了胳膊。 “生气了?” 眉间皱起来,西野声音有点冷:“我生什么气?” 他的胳膊很轻易地从齐屿手里挣脱出来,齐屿好像并没怎么用劲,下一秒却又被拽住了手腕。 齐屿拉着西野往他刚刚坐的长廊走去,西野用另一只手去拉开他,齐屿却突然回头,声音放轻:“就一会儿,可以吗?” 西野抿紧了唇,停止了挣动,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齐屿的手直接接触在他的手腕上,很温热的触感,让他那一圈皮肤都发麻。 山上本就没什么人,这会儿天色暗下来,更是看不见人的影子。齐屿靠着栏杆,也没扯其他的,上来先道了歉:“那天没接你电话,很抱歉。” 西野低下头:“不用。” 短暂的沉默后,西野正想离开,齐屿开了口。他好像经历了一番思考,才渐渐吐露了一些内容:“那天,家里有一些事,折腾到很晚……” 西野停住欲走的动作,抬眼去看齐屿。这不是那个惯常的齐屿,他的脸上有着明确的犹疑和嘲讽。 “本来想给你回过去的,就算已经是半夜,但没办法,”齐屿的眼睛和西野的对上,天色昏暗,似乎给他的眼睛周围都蒙上了一层阴翳,“我没一点心情和外界联系,更不想在那种心情下和你说话……” 西野有些怔怔地看着他,齐屿突然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脊背稍稍后靠。他的声音被夜风一吹即散,尾音在西野耳边缠绕着:“真是奇怪……” 真是奇怪,奇怪会把这种本以为不会呈现于人前的心情呈现给你,奇怪会不想把一丝一毫的愤怒和黑暗给予你。 “西野,我们是朋友吗?” 西野在他旁边坐下,半晌嗯了一声。齐屿扭头看他:“但你本来不想。你觉得奇怪吗?” 西野诡异地迅速领悟了他看起来云里雾里的一个问句。是的,他感到奇怪,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感觉,而越往后的一切越让他无法理解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一个模样,他与齐屿,相差如此远的两个人,怎么就并肩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谈论着“朋友”的话题。 “应该的。”齐屿盯着西野,脸上的笑意退去,眼里黑沉一片,“我不想再和那个家有什么联系,但西野,真实的我懦弱得很,没有勇气彻底放弃对他们的依赖,靠自己生活。” 他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夜色真的降下来了,昏暗中的橙黄退去,苍蓝逐渐加深。西野的心里升起疑虑,但他没说话,也没表现出来。只要他想,他可以伪装出一张完全不动声色的脸,用那副表情生活久了,他早就习惯了。 “所以,我很佩服你,真的……” 西野怪异地去看他,仿佛是觉得他的话让人十分不能理解。他并不是这种生活的主动追求者,齐屿所谓的“佩服”像是讽刺。 “你别这样看我。”齐屿似乎已经摆脱了之前的情绪,“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我羡慕这样自主的生活与勇气。” 西野不同意他的话,但他没有开口反驳。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绝大部分时候他不会给别人找他诉说的机会。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亭子边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黑暗瞬间被驱逐,两人的脸都完全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下。西野下意识地去看齐屿,正好齐屿也在看他。齐屿似乎是想笑一下,但他没有,西野这才发现,原来齐屿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光,脸部棱角显得有些冷漠。 “胡说八道了那么多,你不想问什么吗?” 西野摇了摇头。齐屿这才把以往的笑重新挂上了一丝,有些无奈地说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对什么都没兴趣。” 不,我至少对你有兴趣,但你并不想说。西野在心里说道。 “等以后吧,等哪天,也许我就可以当玩笑说出口了。” 齐屿和西野下了山就分开了。任奔奔大半天没找到齐屿,早就等急了,接到齐屿的电话差点骂人,幸亏残存了一丝理智给憋了回去,只是语气非常不满。齐屿安抚了他两句,问了他在的地方,和西野道了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西野的脑子里盘旋着之前齐屿的模样,他也有厌恶的人与事,还有过不去的坎吗?他们在某些程度上,是不是有一些相像? 他没有过多探究齐屿的家事,既然齐屿不愿意说,西野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假设都是对他意愿的背离,他不想这样做。但灯光下齐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挥之不去,西野发现,相较于那个把笑活成了脸的一部分的齐屿,他与这个冷漠的齐屿更加亲近,却并不想看到这样的齐屿。 第16章 证实 宿舍里由于任奔奔这个新人的加入,气氛变得有些僵硬,陈言成和张秦一举一动都带了些小心翼翼,骂人的次数直线下降。 以往陈言成打游戏,有时候半夜一两点键盘还噼里啪啦地响,现在却在任奔奔上了床之后再也不敢制造一点噪音,张秦也不再抢第一个洗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9 澡的位置,默认等任奔奔洗完他做第二顺位。 只有西野还是一切如故,任奔奔也没再表现出要找他麻烦的意思,出乎寻常地消停,整天出去招猫惹狗,这样一来,他在宿舍待的时间反而跟西野差不多同步了。 不过即便任大哥暂时收敛了些自己的王霸之气,余威尚存,还是支使得陈言成和张秦成了他的两个备用小弟。 陈言成和张秦逮了个任奔奔不回来的晚上互倒苦水,分享信息。陈言成游戏也不打了,抱着椅子背唉声叹气:“我就奇了怪了,任奔奔跟他宿舍之前那几个闹矛盾,把剩下那仨赶出去不就得了,怎么他反倒自己搬出来了?” 张秦没听说过这条信息,脖子伸得老长:“你是说,任奔奔搬咱宿舍来,是因为跟宿舍其他人吵架了?” “具体为什么不知道,听老张他们几个说的,他们两个宿舍挨着,据说闹出挺大动静的,任奔奔一个揍三个,那仨都不敢还手的。” “那这,”张秦朝任奔奔的床位努下巴,“这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啊!唉!自从他来了,我游戏打得都没劲了……” 西野正坐在椅子上擦头发,陈言成突然把椅子往他的方向凑了凑,表现出一个探听八卦的姿势:“诶西野,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西野动作顿了顿:“我为什么会知道?” 陈言成撇嘴,做出一个你别装了的表情:“你不是和任奔奔他表哥,那个齐屿,很熟吗?” 西野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 额……陈言成短暂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西野还真没守着他表现出什么和齐屿认识的迹象。 “我、我猜的……” 西野盯着他,显然不信。陈言成视线闪躲,再抬头发现西野仍旧在盯着他,张秦则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俩。 “哎呀,”陈言成破罐子破摔,“就是你生病那次,那饭和药都是齐屿送过来的,诶?你别怪我啊,是他叫我说是我自己买的,别提他的。” 西野没吭声,只是把视线收回去,继续擦头发,陈言成松了一口气,也没了什么探究的心思,颇有点吃了人家的东西没帮人把事办利索的羞愧感。 西野并不意外,只是证实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猜想而已。他想起来在游乐园门口,齐屿从地上捡起来向他道谢的那张传单,即使对方只是一个看不见脸的发传单的玩具熊,他仍旧保持着最大的礼貌,给予最应该的尊重。 齐屿对所有人都很好,西野也许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西野好,齐屿是那稀稀拉拉可罗雀的罕有中最温暖的那一个。 第二天任奔奔回来得很早,天还没亮透,西野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响,以及各种叮铃咣啷的动静,等他出来,任奔奔已经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 报到之后第一周不上课,到第二周才正式开课,第一堂课西野没有逃太多,至少要去认一下老师。 上午第二节的课,他九点半准备出门的时候任奔奔在床上还是毫无动静,张秦和陈言成收拾东西都轻拿轻放,生怕惊醒了他。 教室最后几排倒是坐得挺满,前三排只零零星星坐了三四个人,宋知良身为这学校不多见的一朵奇葩,不出意外地坐在最前面,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西野从后门进去,随便找了个后面位置坐下了。临上课前,宋知良要去卫生间,正好看到百无聊赖看着窗外发呆的西野,他的愤怒已经全部消失了,时隔二十多天再看到西野,那点天涯相知与拔刀相助的亲近再次被唤醒,但他有点拉不下脸,索性也当没看见。 中午西野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了钟爱外卖的陈言成,跑上跑下在人群中灵活得像一尾泥鳅,等他回了宿舍,任奔奔扒在床头迷瞪着看他:“我的饭呢?” 西野理都没理他,当没听见,站在衣柜前换衣服。 任奔奔清醒过来,揉了揉眼,正好看到西野脱掉衣服,露出的□□上半身骨肉均亭,线条流畅,盖了一层薄薄的肌肉,是看起来就很健康的小麦色。任奔奔撇撇嘴,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自己软塌塌的胳膊上的肉,在内心对自己奶白奶白的皮肤嫌弃得不行。 陈言成这才气喘吁吁地冲进屋来,三月初的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整个人都在往外冒热气。他手里提了大大小小四五个一次性饭盒,给任奔奔一样一样打开放好,这少爷挑剔得很,要吃的东西遍布食堂三层楼,让他跑上跑下费了不少力气。 “奔爷,饭买好了。” 任奔奔哼了一声,又在被窝里磨蹭了两分钟,才准备下床去洗漱。卧室里饭菜香弥漫,西野打开了阳台门,让外面新鲜的空气吹进来。 他们宿舍楼边种了一圈海棠树,长得很是高大,伸展到三楼阳台的高度,花已经开了不少,被风吹得在阳台上也洒落不少花瓣。 任奔奔穿着小裤衩下来,被明亮的日光一照,冲西野大呼小叫道:“草!你能不能拉上窗帘!” 任奔奔是个裸睡爱好者,但并不爱好裸奔。陈言成很有眼力见,立马蹿过去帮忙拉上了,一片花瓣在窗帘缝隙里飘进来,落在西野的桌面上。 他把它拈起来,白色的花瓣边缘带点粉,显得精致又孱弱,和粗糙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西野把它揉碎,扔进了垃圾桶。 任奔奔套上睡衣,是件很可爱的连体橙黄色恐龙,张秦和陈言成第一次见他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没想到狂霸拽的校园大哥还有这样的童心,西野却没什么意外,这衣服和任奔奔倒是绝配。 任奔奔蹲在椅子上啃鸡排,蜷着身子倒真挺像只小恐龙,陈言成去了其他宿舍找人玩,任奔奔瞟了一眼西野:“我说你这人真的挺没意思的啊,除了打工上课你还有别的事能干不?” 西野这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任奔奔这回眼睛倒是挺清楚。 任奔奔嘴里有东西,说话咕咕哝哝的:“我后来想了想,咱俩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不如就大事化小,我看你资质不错,你来当我小弟,就什么都扯平了。” 西野不明白他说的“扯平”从何而起,事实是任奔奔一直单方面地找他麻烦。他全当任奔奔是空气,扭过了头收拾桌面。 任奔奔叼了个快啃干净的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喂!你小子怎么那么招人讨厌啊!礼貌懂不懂!” 第17章 恶棍 陈言成走的时候没锁门,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响,宋知良探进头来,他本来动作还有点踟蹰,一看屋内对峙般的情形蹭一下蹿了进来,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把任奔奔推出老远,站在西野前面。 他没和人吵过架,出口磕磕绊绊的:“你、你这,那什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0 么,恶棍!有什么事冲我来,别迁怒西野找他麻烦!” 任奔奔被他推懵了,他之前左胳膊盘在楼梯架上,硬生生被宋知良那一下推得崴了一下抽了出来,疼得不行。他反应过来,油汪汪的手指着宋知良,这就往前要来揪他的衣领。 宋知良心下有点发虚,下意识想往后退,又想到西野还在后面,不能丢了面子,挺起胸膛直面任奔奔。 “你想干什么!” 任奔奔哆嗦着手,把宋知良干净的白衬衣攥出一片油渍:“干你妈!” 他的拳头这就要落下,西野却突然一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另一手往后拽了一把宋知良,让他退到后面去。 “要打出去。” 宋知良内心感动得不得了,果然西野还是把我当朋友的,任奔奔找他自己的麻烦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找我的麻烦就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自觉有了后台,从西野的肩膀上方有些挑衅地继续看任奔奔:“就是就是,你赶快出去,别再祸害别人宿舍。” 饶是西野也忍不住看了宋知良一眼,不明白他看着老实,怎么说出的话那么能戳人痛处,刀刀见血。 任奔奔一开始还被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这会儿反而平静下来,眼皮塌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眼圈泛了点红,嘴一撇说出的话恶狠狠的,却带着怎么也忽略不了的委屈:“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任奔奔眼神四处瞟了半天,不知道是想找个什么,不过现在他周围小弟也没有,武器也没有,对面的人又多还打不过,穿个睡衣也不好意思出门,他气极委屈极,索性一蹲把头埋在了恐龙睡衣毛茸茸的毛里。 西野和宋知良同时愣了。 宋知良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他试探着靠近地上蹲成一团的毛球,看他确实没有表现出攻击迹象,也跟着蹲下去,戳了戳他:“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你不是挺能打人的吗,怎么还说不过就哭了?” “谁他妈哭了!”任奔奔抬手推得宋知良坐在了地上,头却还埋在膝上。 得亏是宋知良,看见别人一软他就跟着软得不像话,同情心泛滥,即使那个人曾经因为他不给考试传答案就把他揍得很惨,而且刚刚还推了他一个跟头,他仍旧没生气,孜孜不倦地凑上去:“那你这是干什么?” 西野靠在桌子上,看地面上的俩人在那折腾,觉得画面竟有点和谐,开口插了一句:“他在这里住。” 宋知良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下,西野发现他确实不知道任奔奔换寝室了。 “你、那个,他不是来你们宿舍找你麻烦吗?” 任奔奔咬牙切齿:“我就是来找他麻烦的!我就要祸害他们宿舍!我还要揍你们!” 他正说着,突然感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头上摸了摸,他愤怒地抬头,正好对上宋知良歉疚的眼睛。 “真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 任奔奔的委屈如涛涛江水,宋知良的道歉给它蚀了一小段堤坝,再也拦不住了。 他挥开宋知良的手,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向两个之前还针锋相对的人控诉般地开口。 “我都没打过他们,也没骂过他们,有人欺负他们我还帮他们打回去,表面上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背后骂我傻逼,仗着家里有钱。我家就是有钱怎么着,他想有有得了吗?操他们的!爷爷揍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他越说越愤怒,宋知良提出盘旋在陈言成心头好几天的疑问:“那怎么你搬出来了?” 任奔奔瞪眼:“不然呢?” 宋知良被他反问,愣了一下:“让、让他们搬出去?” “草!”任奔奔蹭一下站起来,“那宿舍爷待着都恶心!” 所以你就自己灰溜溜搬出来了?宋知良显然不理解他这种心态。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刺激到了任奔奔,任奔奔凶相毕露,逼到宋知良脸前。 “你个臭四眼,看着怪老实,心怎么那么坏!” 哈?宋知良被眼前的“恶棍”教育得不明所以。 “李发旺他爸有病要花很多钱,钱潜说他要是被赶出去他奶奶会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呸!一群穷酸样!爷不稀罕和他们计较!” 西野的眼神落到任奔奔的身上,眼里有一抹讶色闪过,而后柔和了一些。 宋知良心直口快:“你也没有那么坏嘛。” 任奔奔往他身上扑:“我就是坏就是坏!” 他带着点被戳破的窘迫,没守住话的懊恼,更多的还是自己冷酷大哥形象崩塌的绝望,四肢扑腾着把宋知良按到地上。 西野从桌上跳下来,一把把任奔奔从宋知良身上拽起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一脸鼻涕眼泪的惨样,顺手捞过一张纸巾拍在了他脸上。 “别闹了。” 任奔奔自觉形象已经没有了,索性全撕破脸,原形毕露什么狗屁尊严都不要了,颇有点撒泼的架势,拽着西野开始闹:“混蛋,你竟敢打我脸!” 纸巾被他折腾得掉到两人的手臂上,西野叹了一口气,宋知良默契地捡起来,趁着任奔奔两只手都抓着西野,往他脸上使劲一擦,就差喊“来擤一下”了。 任奔奔被他们欺负得满心委屈,一个人又打不过他们两个,嘴皮子一碰这就要说“我喊我哥过来”,没成想西野先开了口,俩人话的内容一样,只是意味却完全不同:“你再闹我叫齐屿过来了。” 任奔奔这才想起来,齐屿那混蛋,现在跟西野更像是一伙的。他一想更委屈了,这就要挣脱俩人往床上爬,自己钻被窝里去疗伤。 西野拽住他:“手上都是油,去洗一洗。” 宋知良再度默契地抽了一张纸巾,准备寻机给他擦擦手,被西野轻飘飘的一眼给看了回去。 任奔奔吸着鼻子,看了自己沾了不少布料仍旧带油的手,使劲在西野袖子上抓了一把。西野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却没作出任何表示。 宋知良在旁边开口,亲切又和蔼,很像个搞传销的:“我们没有笑话你,而且觉得你做得很好啊,我之前还生你气,觉得你很烦,但现在我很喜欢你。” 任奔奔的耳朵尖突然红了,他的皮肤很白,是从小娇养出的细皮嫩肉,红一点儿就看得很明显:“谁、谁稀罕你喜欢!” “你不稀罕那是你的事,我喜欢是我的事。反正我觉得你很好。” 西野怪异地看了旁边岿然不动始终亲切真诚的宋知良一眼,胳膊上莫名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任奔奔又叽歪了两句,明显地外强中干,然后消停地去卫生间洗手了。 宋知良有些得意地冲西野眨眼,小声说道:“我发现寒假里看的那几本心理学的书还是有用的。” 西野推开他凑到自己身前的头,回到椅子上坐下,风把窗帘吹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1 起来,浅蓝色的光线在地上闪烁,他的心情突然就放松起来,春天终归是个不错的季节。 第18章 老师 虽然西野吓任奔奔时说他再闹就把齐屿叫过来,但他实在没想过真要这么做,也没料到会在他们学校的课堂上见到齐屿,而且,是站在讲台上的齐屿。 “大家好,我叫齐屿,这个学期将会和大家共同进行这门经济学课程的学习。” 他戴了一副眼镜,黑色的边框,却一点也没有书呆气,看起来雅致温和。 教室里乱起来,西野听到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讨论,伴随着压低的惊呼。 “天呐他可真好看!” “z大经济系的学霸啊!我有个朋友跟他一个年级,也是大二,据说全院的男神。” “这门课我要每周都来上,不行了,声音也好好听,字也太好看了吧!” “……” 任奔奔趴在西野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撇了撇嘴:“天真!” 有个女生回头:“奔爷认识他?” 任奔奔摆摆手,继续睡觉去了。那女生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把头转了回去。西野的视线却放在讲台上收不回来,他盯着齐屿的每一个动作,看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与联系方式,衬衣袖口解开往上折了两叠,写板书时小臂微微绷紧,露出的手踝极为好看。 他回转身的时候视线放到教室后面,正好和西野撞上,然后笑了一下。 前方传来抽气声:“欢欢你掐掐我,他是不是对我笑了!” “想太多,明明只是对这一片而已。” “我不管!反正我看到他看我了!” 西野这两节课的发呆对象从窗外移到了室内,书本全程都没翻开一下,任奔奔跟他一样,只不过是把书压在下面睡得天昏地暗。半晌西野收回视线,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垂下头来缓解自己的心跳。跳得太快了,也太不正常了。 课间休息时齐屿全被宋知良占用了。宋知良双眼发光,多年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蹭一下捧着书蹿到讲桌前,开始滔滔不绝地问问题。齐屿认真地听着,温和耐心地仔细讲解,听得宋知良频频点头,看起来很想握着齐屿的手立马跪下拜师。 西野趴在桌面上,看到前面几个跃跃欲试的女生气愤地盯着毫无眼色的书呆子宋知良,一直到上课铃响,宋知良才念念有词地回到了座位上,一脸意犹未尽。 任奔奔疑惑地侧头问西野:“那四眼是个什么物种?” 西野的心里像吹满了窗外春天的风,又轻又暖,他微微偏头:“不知道。” 任奔奔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继续趴回去了。西野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奇怪,在遇到齐屿之后,他遇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情绪,阴暗的他不感到新奇,那些轻暖的却陌生至极,让他觉得别扭,却也沉迷。 齐屿的课是周四下午前两节,西野他们后两节也没课,下课铃响后,周围人都在收拾东西,几个女生特地从前门走,和齐屿打过招呼再离开。任奔奔坐在位子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把春困贯彻到底。 他的几个小弟来找他,他趴在桌子上倦倦的,连火都没力气发了,让一群人赶快滚蛋。西野想走,奈何他坐在任奔奔的里面,任奔奔看他起身,脸仍旧贴在桌面上斜着眼看他:“你的好朋友来了,你想去哪?” 他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话里的嘲讽意味很重,虽然那天以任奔奔哭鼻子然后被宋知良的喜欢攻势弄得消停告终,任奔奔在那之后和西野维持在了尚算和谐的平稳期,但提起来齐屿,他心里仍旧有道坎,总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的微妙感。 脑后齐屿的声音响起:“那你的好哥哥来了,你想趴到什么时候?” 任奔奔直起身来,发现教室里的人基本已经走光了,伸了个懒腰,齐屿却靠着前一排的桌子抱胸,挑了挑眉,示意任奔奔把自己的书递给他。 “喂!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师了!” “什么叫'真当',我确实是啊,虽然只是兼职,但管你还是可以的。” 任奔奔翻白眼,气哼哼地把书递给齐屿,齐屿随意地翻了两下,拿出个表记了个“上课表现不佳”,任奔奔表示不care,齐屿表示,这表不是交到学校的,是呈给家里的。 任奔奔气炸了,正想发飙,眼一转看到旁边的西野,立马告状,拉垫背的:“西野也没听!他两节课快全看你了,不信你看他的书,我还写了个名字呢,他的比我的还干净……” 西野一愣,齐屿却在任奔奔第二句的时候已经把视线投向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镜反射出一点儿午后的阳光。 西野把书往后排桌子上一放,眼刀杀向任奔奔,任奔奔这会儿勇猛无比,梗着脖子与友军,哦不,敌军对视。 齐屿把眼镜摘下来:“第一次,饶你们一回,下次记得好好听课。” 西野和他对视一眼,又迅速偏开了头,心跳得又快又响。任奔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不开心了。 回宿舍的路上任奔奔扒着齐屿,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给他,像条死狗被拖着走:“你不会把什么都告诉爷爷吧?” 齐屿目不斜视,被任奔奔如此祸害都走得端方优雅:“我想治你还用不着搬爷爷出来。” “那你刚才干什么?” “好玩儿。” “你个!”任奔奔把剩下的话咽了半截,从嗓子眼里模糊地捻出仨字儿,“神经病……” 西野跟在他们后面一步,齐屿突然回头叫他:“你晚上还去打工吗?” 西野点了点头,任奔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怎么老问废话,他个钱迷哪天不去打工?” 齐屿把他从自己后背上推开:“自己好好走路。” 任奔奔抄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往前走,正好他一个小弟看到他,颠颠地过来问好,被任奔奔支使去买糖送到自己寝室来。 齐屿落后了一步和西野齐平,两人安静走了一段路,齐屿突然往西野那边微微偏头,声音放低:“听说你看了我两节课?” 西野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挪:“没有。” “唔,那是任奔奔看错了?” “也许。” 齐屿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不对啊,任奔奔从小到大十几年没让学习伤害过自己的视力一点儿,怎么就不好使了?” “……看电视?” 齐屿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拍了拍西野的肩膀:“也许。” 西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却忍不住用余光捕捉齐屿的表情,完全没有那个傍晚的阴郁的影子。他这样笑是因为我,这样一句话蓦然蹿入脑海,心脏再次剧烈地跳了起来。 回到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2 宿舍,任奔奔拉过自己的椅子让齐屿坐下,显摆似的掏出一盒鲜花饼:“你尝这个!特别好吃!买不到的!” “买不到?” “对啊,那四眼给我的,他说是他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齐屿接过去,鲜花饼单枚密封包装,一盒看起来能装五六个,里面还剩了四个:“那你竟然还能剩下?” 任奔奔瞟了西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西野的那一盒也给我了……” 齐屿手里拿着一枚鲜花饼,去看西野。西野说道:“不是我给他的,是宋知良的。” 宋知良那天来其实就是给西野送这东西的,他拿了两盒,准备一盒给西野,另一盒让陈言成和张秦分,只是被任奔奔一搅和,他在进门的时候就把袋子扔到了地上,等任奔奔去洗手间了,他视线扫到门口的塑料袋才突然记起来,于是其中一盒就便宜了任奔奔。 任奔奔本来并不要,他是有志气的,宋知良却好像从之前的强力行动中摸准了他的根骨,直接拆了一个趁任奔奔不注意塞到了他嘴里。他对自己老妈的手艺很有自信,果然,任奔奔骂了一半没声了,然后默不作声地收下了剩下的几个。 让宋知良忐忑了一路的西野却仍旧没收,他没有什么东西能还送别人,也就从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 宋知良却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就受伤了,软膜硬泡把自己老妈做的甜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奈何西野并不是一个贪口舌享受的人,倒是任奔奔被他说得在旁边吞了好几口口水,最后一下大得旁边俩人都听见了。 短暂的沉默后,西野退了一步,让他给任奔奔,任奔奔这回不讲究什么志气了,收得特别利索。 齐屿这才知道任奔奔说的“四眼”是宋知良,他虽不知道前因后果,大致也能猜到这其中的转送情况,略一沉吟,打开了一个,在任奔奔期待的目光中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西野。 西野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没有动作。齐屿看着他:“我分给你的一半可以吗?” 西野心里一动,在任奔奔复杂的目光中接了过去。确实很好吃,齐屿给了很高的评价,任奔奔却不复之前兴致高涨。 这时,宋知良闯进门来:“西野!今天那个新老师……” 他一眼看到椅子上转头看他的齐屿,没声了大半天,反应过来后立正站好:“齐老师好。” 齐屿还没太适应自己新添的教师身份,下了课堂乍一听人正儿八经地叫自己“老师”,也跟着愣了一下,站起身冲一脸紧张的宋知良说道:“不用紧张,我们差不多大,下了课堂可以当朋友,不用称呼老师的。” 宋知良却没放松下来,仍旧以立正姿势答道:“即使在课下,您也是我的老师!”他说着眼里又泛出光来:“老师,我能不能回去拿书,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你呢!” 齐屿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对知识这样如饥似渴的人,还一脸崇敬地喊自己老师,新添的园丁名头带来莫名责任感,让他拒绝的话怎么都出不了口,任奔奔倒是不乐意了。 他个人烦学习,也烦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学习,以前大院里有个小男生,特乖巧的三好学生,他偏偏看不惯人家,非得把人拉到自己的小团伙里,干什么坏事都得指明小男生必须参加。 “你烦不烦啊,老师就不需要休息吗!” 齐屿假意地给了任奔奔一个脑崩儿:“怎么说话呢?” 宋知良还真被他说得愧疚了:“老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齐屿反过头来安慰他:“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周四的后两节课我们可以一起交流。” “真、真的吗?”宋知良双眼泛光。 “教室后两节会被占用,所以人不要太多,”他手一划拉,正好把旁边的三人挨个指了一遍,“你们三个好了。” “什么玩意!”任奔奔差点蹦起来,他不敢冲齐屿反抗,这就伸手要去推宋知良,“臭四眼赶快滚蛋,别他妈把爷爷也扯进去!” 宋知良不知道这段时间练了什么邪功,假期回来时身板就比以前壮实不少,梗着脖子死活不走,要再抒发一腔对齐老师的热爱。 任奔奔挠了他两下,气得不行,转了两个圈,一把抓住旁边看热闹的西野:“西野!你也不想去吧!学个屁的习啊,多耽误你打工!钱才是最重要的啊!” 齐屿笑吟吟地看着西野。天儿太热了,西野想。他垂下视线,看地上的光线:“我都可以。” 这就是同意了,任奔奔最后一个有可能的队友也没了,孤军奋战他连齐屿三分钟都抵抗不了,只能抬手投降。 第19章 手机 齐屿的第二堂课座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前三排坐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女孩子中夹杂了一个宋知良,眼神同样迷恋又崇拜。 西野前面的男生冷哼:“光坐得那么靠前,能听懂吗?” 另一个男生指了指:“老兄,你没发现好多人连书都没带吗?谁真的是来听课的?” 那男生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任奔奔趴在桌子上哼歌,“小白菜呀,地里黄……”有气无力,反而更添哀转凄切。前面俩人被他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奔爷受什么刺激了?” 任奔奔抬手一指讲台,眼神愤恨,那俩男生心下顿生找到了有力同盟的安稳,齐屿这种人真的贼招人烦。 下课后齐屿带他们去了一个小教室,大多数时候都没人。宋知良迅速地把书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来:“齐老师,求推荐书单,求推荐学习习惯,求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当学霸!” 齐屿被他一连串的话给逗笑了,任奔奔坐到桌子上,摸出一颗糖放到嘴里:“最后一个我都能回答你,换个我哥一样的脑子。我跟你讲,从小到大我哥学七八样特长,打架玩乐谈恋爱全不误,高中可能还没我对着书本的时间多,找的对象却是我的好几倍,没办法啊……” 宋知良听得张大了嘴,齐屿笑道:“别听他瞎吹,之后回去我给你发个书单,主要还是看个人的实际情况,我会列好它们各自的难易程度等,到时候你看着选择。” 宋知良频频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老师,你给我们补课我们怎么付你钱啊?” 齐屿连忙摆手:“不是补课,就是交流着玩儿,大家都是同龄人,没那么多规矩,私底下你不用喊我老师,有事儿的话也可以不来。” 任奔奔接口:“诶这破学校一节课给你多少钱啊?” “60一节,两节120,够请你吃顿饭了。” 任奔奔把糖咬碎,含含糊糊地说:“这一点钱,我真想不明白,二姨是怎么会同意你来的。” 齐屿让他从桌子上下来坐好:“还得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3 感谢你啊,小姨一听正好是你在的年级,立马给我交代了重重任务,想不来都推辞不了了。” 任奔奔如临大敌:“什么!唐女士也知道了!你不能向她告状!” “看你表现。” “好哥,从小到大什么事不是你帮我兜着呀,我相信你!” 宋知良被眼前这个软糯的校园大哥惊得目瞪口呆,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地看向西野。西野却始终低着头,坐在旁边一排的座位上,盯着桌上的书皮有些出神。 任奔奔和西野的水平实在是差,齐屿觉得把他们扔回高一都再造不回来,扔回初一回炉重造还差不多。任奔奔他了解得深,没想到西野跟他不相上下,最基础的理论也全不知道,超脱得似乎全然不是这个专业的。 齐屿手里拿着眼镜,轻轻敲打着桌面,看向一旁无聊地翻着书的西野。他能感觉出来西野的心不在焉,那么长时间,他一次也没跟自己对视过,跟他说话也只是敷衍地嗯两声,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齐屿转头捕捉放在自己身上的另一道视线,任奔奔立马收了回去,同样看似无聊地翻书玩,等齐屿转过去了,他的视线再次上抬,在齐屿和西野之间打转儿。 倒是宋知良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氛围,时不时地问齐屿问题,如饥似渴地几乎把他每句话都记笔记。齐屿想纠正他这个习惯,后来想了想还是随他去了,学习方法没有定型,是否高效有用全看个人。 晚上西野洗完澡从洗澡间出来,任奔奔正在洗手台前刷牙,西野选了他旁边的位子洗衣服。任奔奔吐掉漱口水,看了西野一眼:“我哥不像玩过很多人的吧?他贼会装,偏偏总有人吃他这一套。” 西野洗衣服的手顿了顿,眼睛低垂看着盆中的水,似乎是随口问道:“他以前,谈过很多?” 任奔奔手舞足蹈:“那可多了去了,当年我崇拜死他了,一年换了七八个,你服不服!要不是我哥,我都不知道我们那管得死严的学校竟然那么多基佬……” 西野猛地抬头看向任奔奔,任奔奔却仿佛没意识到自己透露了什么惊骇的信息,若无其事地收拾洗漱用具,嘴里继续叨叨:“那些人也是贱,明明知道就是玩玩罢了,还一个个往他身上扑,被甩了还有寻死觅活的,我操是不是个男人啊,没见过这种傻逼,我哥估计就是被这种疯子弄烦了,之后再也没找,不过他只要想,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到手……”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向西野,又转开,握了握自己的胳膊,嘟囔了句“我也不差啊,怎么就都不长眼呢”,回了房间。 水溢满盆又流出去,有一些溢出洗手台沾湿了西野的衣服,他搓了搓手,关掉了水龙头。他能觉出任奔奔这几日态度的不同,好像在防范着他什么,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一些龌龊心思,从心底开始排斥。 任奔奔那样没有耐性极度抗拒上课的人,连续几周一次也没逃过周四下午的课,即使对着书本困得直点头,也坚决地插在齐屿和西野之间。 西野没再表现出来什么,在齐屿跟他说话时也渐渐地重新回到了以前往外蹦单个字的状态。只是他仍旧忍不住看齐屿,看他低头看书时垂下的眼睫,看他讲课时张合的嘴唇,看他写板书的动作,看阳光在他的指尖跳跃……他的眼睛成了一个放大镜,齐屿的一切在其中纤毫必现,每一样都让他喜欢,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也更厌恶这样肮脏的自己。 他小心翼翼无法自控地关注着齐屿的一举一动,又在齐屿真正面对面与他交流时披上冰筑的壳子,生怕显露出一丝一毫。渐渐地,那个课后的小课堂变成了一种折磨,夹杂着欲罢不能与自我谴责,让西野逐渐抗拒。 四月份的天极其喜欢下雨,绿色的春意铺满校园的边边角角,新生的藤蔓抽着条攀延上窗户外面的防盗网,毫不在意地贴近着玻璃,配着淅沥的雨,像极了一幅色彩鲜嫩又朦胧的画。西野很喜欢下雨,即使它带来无尽的潮气还有溅湿的裤脚,他也喜欢听雨声,沙沙沙沙,滴答滴答,哗啦哗啦,不同大小的雨有着不同的音质,可以配合不同情绪的故事。 宋知良这周有事没有来,任奔奔在座位上玩手机,齐屿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半扇窗户被打开,细密的雨丝飘进来,落在脸上带来丝丝绵密的冰凉,不一会儿就濡潮了他的头发。 “咔嚓!”快门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任奔奔耸起脊背,撇了撇嘴,立马关了手机界面。 齐屿懒懒地睁开眼,手肘往后搭在椅背上,姿态闲适:“你做什么呢?” 任奔奔眼神四处瞟,在心里骂自己傻逼怎么忘了调静音,立马甩锅:“你凭什么说是我?怎么不说是西野呢!” 齐屿笑着看了西野一眼,转向任奔奔:“别乱诬赖人,西野才没你这龌龊的心思。说,你想干什么?” 任奔奔捂着自己手机,不服气地喊:“你凭什么这么区别对待,你怎么不去看西野的手机啊!” 他说着就要去抢西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西野的动作很快,快得几乎有些突兀了,一把将手机从任奔奔手里抢了回来,因为太过用力手肘磕到后面稍微凸起的椅背上,清脆的一声响后是室内一时的沉寂。 西野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他站在桌椅的缝隙里,脊背微微弓起,像一只被侵犯了藏得最深最钟爱的秘密领地的野狼,毛发竖起凝神贯注,做好了随时防御与准备攻击的姿态。任奔奔和他突显狠戾的眼睛对视,不知道为什么竟一时没移开,也没做出反应,倒显得有些呆滞。 齐屿站起来,声音变得极为严肃:“任奔奔,还不给西野道歉!” 任奔奔移开视线,有些狼狈,也恼了起来,把自己的手机一把砸向齐屿,一路踢得桌椅乱响冲出门。门被他甩出哐当巨响,等过了好几秒耳朵受到的刺激才散去,雨声重新在两人之间响起。 齐屿向西野走过去:“你别生气,我等会儿去教训他。” 西野的气息有点粗,他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低下视线:“不用了,以后我不来了。” 他说完就想走,却被齐屿拉住了:“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西野捏紧拳头,克制地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学也没什么用,不如去挣点钱。” 齐屿知道西野家里的情况,也看过他这半年来的辛苦工作,没法反驳他这个挣钱的理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对别人的生活选择指手画脚,只是他仍旧没有松开西野的手,视线落到西野攥在手心的手机上。 西野的手指颤了颤,用了些力气挣脱开齐屿的手,再也没说什么,离开了教室。 第20章 心结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4 地面全湿透了,石板路上的水不易渗透进地底,在低处聚集成水洼,配上花色的大理石瓷砖不容易被看出来,一脚下去溅出水花,才发现那儿有一片积水。 西野毫不顾忌地踩过广场上的那一片大理石路面,穿过两条大道,沿着简陋的石阶向山上走去,雨越下越大,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偶尔遇见几株桃花开得鲜艳,他没带伞,睫毛上沾了水,他眨了两下给眨掉了。 上了山走过一个瀑布,循着水流往另一个方向下行一段路,是一片平坦的高地,水流在这接入碧绿的湖泊。以往平静的湖面和细密的雨相连,砸出无数圈小涟漪,离远一看,真像皱了一湖水。 西野走进旁边的长廊,当初他和齐屿并肩而坐的地方,高大的竹子和掩映的树木为廊下一些长椅做了掩护,除了偶尔被风斜吹过来一些雨丝,倒是不用挨淋。 手机被西野死死攥在手里,手指都变得僵硬,等到松开的时候才发现指腹处都被攥出了痕迹。他点亮手机屏幕,又任它暗下去,反复几次,才点开了相册。 他的愤怒和抗拒来源于心虚,他并不清白,手机里很多齐屿口中“龌龊”的罪证。相册里只有几张照片,却无一例外全是齐屿。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看到前排的女生举起手机大大方方地拍讲台上的人,心里一动,也点开了相机。手机像素不高,离得远了显得十分模糊,他做贼一般迅速地按了拍摄,心砰砰直跳,缓了呼吸直起胳膊挡住周围可能的视线,拿下来再看发现照片糊得厉害,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却让他半夜仍忍不住看了半天,闭了屏幕准备入睡,躺了两分钟还是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又看了一眼。 从那之后他仿佛上了瘾,一方面唾弃着自己的行为,一方面又将各种故作不经意的随手拍保存,反复查看。也许任奔奔就是注意到了他的这种变态举动,才开始警惕,窥见了他的隐秘心思。 西野盯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这张拍得倒还清楚,齐屿双臂撑在讲桌上,微微偏头,视线投向教室的一个方向,嘴角含笑,是在认真地听某位同学说话。 一滴水从上方砸下来,西野抹掉,手指移到旁边的删除键,点了确定。他一共拍了六张齐屿,坐在空旷的亭廊下,一张张全删掉了。最后他点开另一个相册,里面只有一张,是齐屿曾经发给他的手的照片,最终也按了删除。 相册里成了干干净净的空白,有些疯狂扭曲的欲望却难以删除,他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手机,把它扔在旁边椅子上,看向远处氤氲起雾气的湖面。 很安静,雨声带来的是更极致的静谧,他想一直这样呆下去,雨不会停,他不用离开,也没有人来。只有他自己。 齐屿找到任奔奔的时候,任奔奔正靠在檐下的矮栏杆上,看自己的小弟将一个男生推搡到地面的水坑里。脏污的泥浆把那男生白色的外套染成黑色,裸露的手臂上也沾了不少黑泥点,齐屿缓步走过来,那些人停了动作,任奔奔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齐屿打着一把伞,在倒在地上的男生旁边停下,把伞往前伸了伸,弯腰扶起了那个男生。那个男生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齐屿,然后微微后撤,不让自己身上滴答的泥水溅脏齐屿干净的衣服和手。齐屿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冷,冲他道:“回去吧。” 那男生抬起眼看了一圈刚才把他围起来欺负的人,任奔奔扭过了头不发表意见,看来是默许,他的视线最后停在齐屿身上,小声道了谢,匆匆地瘸着腿离开了。 齐屿走到任奔奔站着的屋檐下,收了伞,冲任奔奔道:“谈谈?” 任奔奔梗着脖子头偏向另一边:“谈个屁!” 齐屿这才笑了,旁边的人跟着松了一口气,齐屿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仍是赏心悦目,却也足够骇人。 “那就谈个屁。” 他说着把任奔奔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塞到了任奔奔的外套兜里。任奔奔瘪着嘴,被齐屿的示好弄得委屈巴巴。 任奔奔恶狠狠地让其他人都走,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齐屿才开口:“在生我的气?” 任奔奔把手机打开,发现偷拍的那张齐屿还在,齐屿也看向屏幕,挑眉:“这不我没有冤枉你啊?” 任奔奔把手机揣回兜里,恨恨地戳了齐屿的肩膀一下:“你不管什么事二话不说就赖我,你以为西野是个什么好东西!” 齐屿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免得他被雨淋到:“西野怎么惹你了,你最近那么针对他?” 任奔奔被齐屿的动作弄得消了一半的火,声音也不如之前高亮:“我针对他个屁!” 他有个毛病,就是在遇上自己不想答或者答不上来的问话时,就假装恶狠狠地反问个“xx个屁”,看着唬人,其实更多的是心虚。 齐屿深谙他的性子,耐心地盯着人瞧,半天任奔奔又哼唧着开口:“你别说你没看出来,他那、那种意思……” 齐屿这会儿又不逼他了,老神在在地靠着栏杆:“哪种意思?” “你就装吧你!” 齐屿偏头看他:“那你生气什么?” 任奔奔被他问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之前他听说齐屿一年换了七八个男女朋友,哇哦一声满心都是崇敬与艳羡,还偷偷跟踪过齐屿试图一睹他怎么和男人约会,却从来没有这样烦躁过。 他磕磕绊绊地开口:“西野、西野算什么东西,他那种人,怎么配得上你,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齐屿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一把任奔奔的头发:“真那么烦他吗?” 任奔奔抿紧了唇,没再说话,他甚至四处看了一下,确认没被西野听了去,一回头正好对上齐屿的眼睛。 “你为什么烦他呢?”齐屿又问了一句,却没等任奔奔回答,自己接了下去,“因为你在担心,因为你发现,”他转过了头,声音放轻,“我可能也会对他抱有同样的心思。你怕我接受他。” 任奔奔的呼吸重起来,没说话,半天他揉了揉眼睛:“对!虽然我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我知道那时候的你一个都不喜欢,但到西野不一样了……” 齐屿笑了笑,转瞬即逝:“奔奔,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这像是一句柔和的警告,任奔奔被气得不轻,那声“奔奔”也无法抵消,但他发现齐屿是认真的,他不掺杂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很喜欢西野,正因为这样,我反而不想冒失地戳破,担心出任何一点差错。” “之后我仍旧会努力和他往下发展,所以奔奔,如果你接受不了……”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任奔奔的眼圈却红了,恨恨地说道:“我当初就不该喊你来帮我!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5 ” 这是任奔奔的心结,无论他内心曾经对齐屿的依赖是重还是浅,当一个陌生人以他为媒介,一跃而成为对齐屿而言比他更亲近的人时,他无可抑制地感到焦虑,开始排斥这个陌生人,甚至包括当初无意识替他们牵了线的自己。 齐屿突然笑了,放松下来:“奔奔,你是不喜欢我和男人谈恋爱,还是不乐意那个人是西野?” “谁他妈接受不了不乐意了!你爱跟谁跟谁,爱找男的找男的,关我屁事!” 他的眼睛都被激红了,齐屿却从栏杆上直起身来,给了他一个短促的拥抱:“谢谢你。” 任奔奔被他突如其来的感谢弄蒙了,前一秒还怒气冲冲,下一秒突然手足无措:“你、你谢什么呢?”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特殊,愿意尊重我的选择。”齐屿摸了摸他的头,“不过你瞎担心什么呢?我和西野谈恋爱你就不是我弟弟了不成?难道那时候你就不让我管了?”他尾音上挑,带了些调侃。 任奔奔脸发红,被戳破了心思,有些窘迫,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就怕你到时候就没心思管我了!” 齐屿又揽了揽他的肩膀,笑得眼睛都弯了:“傻奔奔,从小到大挨了我那么多欺负,还上瘾了啊?” “喂!你承认了吧!就是你老欺负我!” 齐屿把他乱动着指自己的手压下去,掐了下他的脸蛋:“放心吧,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傻弟弟。” 任奔奔本想再摆一会儿臭脸,终究还是摆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齐屿却突然翻起了旧账:“你还没坦白,偷拍我做什么呢?” 任奔奔支支吾吾:“就是,我最近在追一个妹子,那个,她的朋友,是另一个学校的,说要……” 齐屿感叹:“真是我的好弟弟。” 任奔奔被他埋汰得脸红,手忙脚乱翻出手机:“我删了行了吧!” 齐屿止了他的动作:“随便吧,不用删,类似的照片不知道有多少,不多你这一个。” 任奔奔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怎么那么像炫耀,奈何齐屿偏偏说得极为平常,说人家是炫耀反而显得自己以己肮脏心思度人了,只恨恨地想以后非要多拍几张不可。 任奔奔在外面混到很晚,才磨磨蹭蹭回了寝室,临进门前挺胸抬头,气势全开像来寻仇的,吓了床下的陈言成一跳。 西野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身水汽,看也没看任奔奔一眼,回了自己的位置。任奔奔的气势渐渐泄掉,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走动间都自觉刻意和尴尬。 他掐了自己一把,他妈的齐屿都没当回事,自己在这纠结什么呢,一点都不像大哥,奔爷怎么能那么怕事呢!他这样劝了自己几遍,也学西野把对方当空气了,各干各的事。 西野更加频繁地出去打工了,整周的课几乎全逃掉,也没再和任奔奔说过话。周四下午第一节课,齐屿的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和趴在桌上的任奔奔短暂对视了一秒。西野仍旧没来。 因为齐屿之前明确说过不收钱,宋知良也没再提过这回事,只是经常带来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分给几人,大多数都进了任奔奔肚里,应该算是监视西野和齐屿的奸情之外,另一大牵引他不翘课的动力。 宋知良请了一周多的假,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糕点,分门别类在纸盒里放好,却发现他的战友不见了,任奔奔也比以前有气无力得多,只有齐屿一切如常,向他道:“我晚上去找他。” 宋知良早就猜到齐屿应该就是当初那个给西野打电话的人,也就是他曾经以为的“比任奔奔更高一级的校园大哥”,清楚他和西野的关系可能比自己和西野还好,也就没多说什么。 任奔奔凑到齐屿面前,小声地开口:“我还要不要去?” 齐屿笑着看他:“想跟他和好你自己想办法,别凑我的东风。” 任奔奔听出些门道,有些踟蹰:“你是不是、是不是打算说清楚了?” “不然你觉得我这一周在干什么?我得先自己完全想明白了,确定了,才能去向他开口。” 任奔奔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正经:“至于这么严肃吗?” “一辈子的事儿,哪能不严肃?” 任奔奔被他的“一辈子”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半天,憋出俩字儿:“我靠!” 疯了疯了,十八九岁的人都敢说一辈子了,任奔奔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境界,只觉得十分神经病,但他比谁都清楚,齐屿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或行事草率的人。 第21章 告白 因为不是周末,晚上餐厅里并不是很忙,西野按时下了班。这几日天热得很快,从毛衣外套直接跨过了长袖,大街上来来往往不少人穿上了夏天的t恤,很多姑娘也穿上了裙子,露出被裹在裤子里一个冬天的光洁的小腿。 西野把卫衣袖子往上捋到肘弯处,出店门时已经快夜里十点钟,外面重新降下凉气,让人感觉舒服了一些。 齐屿等的地方离餐厅并不远,就在拐过这条街的路灯下面,靠坐着石台,风把他的额发吹起来,周围洒下一片灯光,有点虚幻。 他正盯着手机看,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西野。西野的脚步停在几米开外,他有好几天没见过齐屿了,欲望却没随着被删掉的照片消失,反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思念纠缠着愈演愈烈,让他在夜深人静没人看到的时候,偶尔不自觉地拿起手机点开相册,盯着一片空白发呆。 齐屿也没再找过他,西野不断回忆起他那天落在自己手机上的眼神,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也许什么都早已猜得明白。西野完全理解他的远离,理智上他也希望如此。 齐屿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起身朝西野的方向走了几步:“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直接来等了。” 裤兜里的手机被他攥得发热,齐屿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还留在收件箱里——“晚上下班我去接你,可以吗?” 齐屿说话很喜欢在最后加上一句“可以吗”,这让他的每一个提议都带了商量的意味,西野很少能从别人那里感受到这种尊重,虽然每一个问句后,他想接的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他求之不得。 西野垂下眼睛,齐屿站到他前面,看着他有些冷淡的神情,开口道:“我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你,你生我气了吗?” 西野在他手快碰到自己肩膀的时候一颤,往旁边躲开:“没有。应该的。” 这是条西野惯常走的小路,已经很晚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齐屿突然身子前倾,往西野肩膀上靠去,西野一愣,本想躲开,但又担心齐屿摔倒,忍着没动。 齐屿头趴上西野的肩,话直接吹在他的耳朵边上,被暖风缠绕着掺杂了几分委屈:“你别这样跟我说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6 话,我不喜欢……” 他的动作称得上唐突,西野身体僵成了一截木头,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等了半天才重新学会呼吸。他一把把齐屿推开,眼神有点狠厉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他这才看见齐屿的表情,的确是有些委屈的,眉头淡淡地纠起来,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深广,他看着西野的眼睛开口:“西野,我能猜到你的手机里有什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西野打断。西野把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声音绷得极紧:“我删掉了,如果你还觉得恶心,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对峙一般的沉默中,时间被拉得极长,齐屿吁出一口气,拉住了西野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似乎是在安抚:“西野,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想让你删掉那些照片,我来,是想告诉你……” 西野的身体有些哆嗦,他紧紧盯着齐屿的嘴唇,好像里面要跑出什么猛兽。齐屿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声音柔柔地吹在耳边:“我喜欢你,想来问问你,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掌心的睫毛半天没有动静,齐屿放下手,和西野震惊的眸子相对。 眼睛睁大到刺痛,西野甚至忘记了去眨,半天才反应过来,眼角涩涩地疼,仿佛进了沙子,声音干哑无比,带着慌乱:“你他妈在说什么!” 齐屿抓住他想要挣脱的那只手,带着人往暗处走了走,路灯的光被灌木丛遮住,齐屿的声音响在这样的昏暗中:“西野,我没有在开玩笑。” 西野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声音而看向他的脸,齐屿确实没在开玩笑,他能从眼神里看出来。 “我再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知道,这样也许显得有些唐突,但我考虑了很久。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但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他轻轻摸了摸西野的脸,声音很温柔,眼睛宛如最柔和的海,能让西野溺死在里面,还做着此生最酣甜的美梦,“西野,我是在自作多情吗?” 西野的嘴动了动,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欣喜,不像真心相通的模样,反而带着无法排解的痛苦与绝望。 齐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无论预演了多少遍,无论他表面上多么镇定,他仍旧是忐忑的。他只喜欢过这一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担心任何状况外的差错。 “西野……”齐屿的声音不稳起来,“你是,不愿意吗?” 抓住的那只手颤抖不已,齐屿还没来得及看清西野的表情,就被他甩开。西野单手捂住了脸,一声“对不起”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无数的不甘与疼痛,流过指缝,飘散在夜风中。 齐屿收回手,深呼吸了一下,把心里的慌乱压下去,问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仍旧只是“对不起”。 齐屿定定看了西野几秒,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整理好情绪,然后把他的手从脸上扒下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眶。 他的声音仍旧温柔,用手指擦了擦他的眼角,笑了笑:“不愿意就不愿意,总不至于哭吧?” 西野紧紧咬着牙,他并没有眼泪,只是眼眶干涩生疼。原来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得而不能要,不敢要。 齐屿抱了抱他:“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他似乎是在要另一种允可,西野本想摇头,他想跟他说,不可以,不会有可能的,牙齿却违背本身意愿,怎么也不张开,让他吐出哪怕一个音节。他是一个自私又阴暗的人,一方面拒绝齐屿,一方面又害怕他真的彻底抽身而去。无论他被自己说服多少次,呈现出来的都是这种犹疑。 “我没有办法……齐屿……我真的没有办法……” “是我的错,太突然了,当朋友也挺好的,诶朋友你不会都不和我做了吧?” 西野摇摇头,齐屿继续调侃他:“你总是摇头,让我很难解读到底是哪层意思啊。” 他的声音轻巧自然,似乎完全没受告白失败的影响,快速地重新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只是在西野注意不到的时候,眉头深深皱起,脸上流露出探究的神色。 灌木丛挡住了外面的部分视线,两人安静地靠着石台坐着,谁都不说话,风吹过来,带着春天的香气。 西野幅度很小地偏头,看旁边的齐屿。微微仰起的下颌有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深广的夜空。 似是注意到西野的视线,齐屿收回目光,问道:“宿舍关门了,去我那住一晚上可以吗?” 西野的手指抠着石头的边缘,有些犹疑,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跟在齐屿身后一步远的地方,齐屿停下等他,他便也停下,垂着眼睫,只盯着身前的一小块地方。 房子只有齐屿一个人住,装修走简洁风,收拾得很干净。齐屿在架子上给西野找拖鞋,一转眼发现西野已经走了进去,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内两米远的地方,运动鞋底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因为都很干燥,倒没留下什么印记。 齐屿不动声色地把拿了一半的拖鞋又放了回去,然后也穿着鞋走了进去,带西野参观各个房间。 西野看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从进入这房子以来,就透露着一股格格不入。他习惯了小镇上住的那间破旧的平房,有着不平的砖头地面和斑驳的石灰墙,习惯了工地上咯吱作响的木板床和大通铺,习惯了宿舍四人间的简陋配置,却不习惯这处处有着齐屿气息的现代化房间。 等看过一圈,齐屿带西野去了客房,房间一直有阿姨定期打扫,床上的被褥都是干净的,这时候才顺机把拖鞋拿了进来:“换上拖鞋舒服一点,等会儿去洗澡,我再给你拿另一双。” 西野坐在床边,点了点头。齐屿看着他的发顶,在他旁边坐下:“西野,别想那么多,你不愿意我们就继续做朋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西野的嘴动了动,还是只“嗯”了一声,齐屿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啊……” 等齐屿出门的时候,西野突然叫住了他,沉默了半天才艰难开口。 “你、你为什么会……”他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半天还是把那个词含混过去了,“会……我这种人……” 齐屿反问:“你哪种人?” “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齐屿把门重新关上,正对着西野:“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西野撇过头:“反正跟我不一样……” “学习好?长相好?家世好?性格好?还有什么别的?” “这些还不够吗?” “西野,”齐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隐了下去,“那些我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炫耀或者在意的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7 ,因为我一样都不想要。” “不过是一堆做给别人看的东西,虚假又肮脏,真实的我懦弱、愚蠢,如果感情要这样定义的话,我更担心你看不上我。” 西野有些结巴:“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也许我看到的你仍旧不是最真实的那一面,但我自诩也大致知道一部分你,西野,”他向前蹲在了西野面前,拉起他的手,“你很好,我不清楚你被什么束缚,但你很好。” 西野和他认真的眸子相对,俩人静静对视了很久,渐渐地,西野眼睛里第一次泛出了水光。他从床沿上滑下去,也蹲到地上,抱住了齐屿。 “我很害怕……” 齐屿拍着他的背,俩人由蹲着的姿势逐渐变为坐在地板上,但谁都没松开抱住对方的手。 “害怕什么呢?” “我很坏,真的,”西野的声音哽咽,带着咬牙切齿的嫌恶,“我自己都没办法接受,你也不会接受的……” “能告诉我吗?” 西野摇了摇头,头发擦在齐屿的耳朵上,齐屿笑了笑:“西野,也许现在的你还不信,但感情于我,是一辈子的事情。只要你不先放弃我,不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将来又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跟你一起承担。以后太远,很多事难说,但至少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肩膀处的布料被浸得湿润,西野一只手紧紧抓住齐屿胸口的衣服,浑身轻微地战栗,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齐屿也不再吭声,顺着他的背,灯光洒在他的手上,晕出一圈光。 两人好像这样坐了很久,西野沙哑的声音才从肩膀处传过来:“你保证?” 齐屿微微偏头,亲吻他的头发,声音珍重,仿佛在立誓言:“我保证。” 第22章 早啊 第二天一大早任奔奔便打来电话,笑得十分流氓:“昨晚西野可没回来,你们怎么样呀?” 齐屿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你觉得呢?” “嘿嘿嘿,”那边传来猥琐的笑声,“爽不爽?” 齐屿坐起身:“你一天天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 “咦?难道没搞上吗?不对啊哥,我觉得你一出手,那西野不得紧赶着往上贴啊……” “他拒绝了。”齐屿打断任奔奔的话,捏了捏眉心,“还有,你别再这样说话,不然听一次打一次。” “我草草草草!”任奔奔震惊得根本没注意齐屿的后一句威胁,“我没听错吧!西西西野竟然拒绝你!我草!不是这完全说不通啊!怎么回事他脑子出毛病了吧我了个大草!” 他一连飚了好几句脏话,齐屿掀开被子下床:“事实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要问他,我有分寸。哦还有,照片的事别再提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边任奔奔的大呼小叫,挂断电话朝客房走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齐屿皱了下眉,听到厨房方向传来声响。 西野正在往碗里装买回来的早餐,齐屿靠着房门看他,眯着眼笑着打招呼:“早啊。” 初晨的阳光通过厨房的窗户打进来,金灿灿的,正好笼罩了齐屿站的那一片,打在他的脸上,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睛半眯,显得有些慵懒,沐浴在阳光中,连睫毛都染了一层金,皮肤细腻而柔和,看起来舒爽温暖。 西野回头看他,眼睛不由得也眯了起来:“早上好。” 齐屿凑过来:“真香呀,你买的什么?” “就是豆浆油条,还有一笼包子,你喜欢吃吗?不喜欢的话,我再去买其他的。” 齐屿帮他拿餐盘:“我杂食党,什么都喜欢。” 西野去接他手里的盘子,两人的手指相碰,齐屿收回手之前,指尖在西野手背上轻轻挠了一把,等西野看他的时候略显狡黠地眨了下眼:“谢谢你,鲤鱼先生。” 西野来不及脸红,有些茫然地看他,齐屿被他的模样逗得笑弯了眼:“西里予先生啊。” 他拍了拍西野的肩膀,笑着出了厨房,去浴室洗漱了。 等吃过饭,齐屿问西野:“你今天是去上课还是打工?” 西野有些支吾,他下午有课,但他本想翘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太想让齐屿知道:“去发传单。” “唔。”齐屿点点头,接着说,“我陪你吧?” 西野摆手:“不用不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在昨夜难以抑制的痛苦之后,生活回归平和,那点被忽略的甜蜜便显现出来了,丝丝缕缕缠绕满了整颗心脏。 齐屿有些任性:“不管,说定了!” z市的春天天气十分紊乱,四季大交混,时而风雨大作,时而气温飙升,这几日温度一连上升,今天飚到了三十度。他们到的早,八点钟的时候还尚算凉爽,太阳也不烈。 齐屿作为编外人员,分了一半西野手中的传单,准备去旁边的街口发,临走的时候又被西野抢走了一沓。齐屿没再争执,抱着自己的一摞走了。他没干过这种事情,不过倒挺顺手,时不时还有姑娘主动经过,从他手里接过传单。西野站在一段距离外看齐屿游刃有余的模样,渐渐安下了心。 等日头渐渐升起,阳光变得晒人,就没那么舒服了。西野在外面跑惯了,风吹日晒的倒不觉得有什么,齐屿却很少受这种罪,后背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晒得生疼。 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认真思考去旁边商店买顶帽子来回要用的时间,手里剩了小半的传单却突然没了,抬头是西野紧皱的眉头:“你去那边阴凉处休息下吧,剩下的我发。” 齐屿不愿意,西野却坚持,显得十分强硬。齐屿看他极力往后撤不让自己够到的手,想了两秒还是同意了:“那你快点,我在那等你。” 西野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齐屿去旁边商铺里买了几瓶冰水,走到一处大楼下面的阴凉处,靠墙站着看西野发传单。西野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他见不得别人因自己受一点委屈,那会让他无比自责,齐屿不想让自己带给他这种情绪。 正午的阳光发白发亮,连地面都折射出晃眼的白光,西野发完之后,往齐屿的地方跑过来,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上面挂着汗珠,显得整个人都热腾腾的,身上的疏离都被蒸化了一些。 齐屿等他跑到跟前,拿起一瓶冰水递给他,等西野接过又拿起另一瓶,直接贴到了他脸上。西野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冰得打了个寒颤,齐屿笑着收回手,拿纸巾让他擦汗。 已经到了正午吃饭的点,陆陆续续也有几个发传单的人走到这边休息,齐屿指给他们地上装水的袋子,说随便拿,众人都忙不迭地道谢分了。西野起身去找负责人,他和齐屿两个人分发,西野的效率又向来快,只是他往常宁愿多干一些也不会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8 早退,这回却想在上午结束工作。负责人有些不乐意,后来扣了他二十块钱,本来八十的给了西野六十。 西野把钱塞到兜里,回到齐屿身边:“我们走吧。” 齐屿问他:“下午不做了吗?” “发完就可以了,刚刚给了工资,请你去吃饭。” 齐屿没再问,爽快地接受了西野的提议:“那必须得去了!” 西野本是打算把今天发的六十块钱全用来吃饭的,他兜里之前还有几十块,加起来虽然吃不了什么好东西,一顿看得过去的午饭应该也差不多了。他对这一片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便让齐屿自己挑店铺。 齐屿停在一家卖牛肉面的店铺门口:“就这里吧。” 西野透过玻璃门瞟了一眼店内张贴了半张墙的价目表,价格十分亲民,8块9块占据了半张表。他刚想说什么,齐屿就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等他。西野把话收回去,跟着进去了。 店里的人挺多,服务员热情地吆喝着他们往里面坐,拿着抹布囫囵擦了一把油油的桌面。西野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对这些无所谓,蹲在工地上混着沙子的饭都能狼吞虎咽,他担心齐屿吃得不舒服。 齐屿却毫不在意,拿起桌上放的有些黏腻的菜单,问西野要吃什么。西野说都行,齐屿想了想,点了两份多加肉的牛肉面,一份十三,比普通的要贵五块。西野心里舒服了一些,去付账了。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热汗直冒,饭店里开了冷气也管不多大的用,齐屿直喊失策,不该大热天的吃面,一边把面吃得精光。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仍透露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优雅,是西野学不来的。 他悄悄地看对面的齐屿,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显得肌肤莹白细腻,嘴唇被面的热气蒸得红润,在升腾的热气中,真的是极其好看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西野默默地想。 第23章 傻子 西野回宿舍的时候,任奔奔竟然罕见地大白天也在。两人一个多星期没说话了,西野的气性其实一点也不大,而且主要生的还是自己的气,对任奔奔并没有存什么冷战的心思,只是他不是会主动开口的性子,任奔奔躲着他他便随他去,生活中没什么交集便没交谈过。 这次任奔奔却有些踟蹰,眼神时不时往西野的方向瞟,嫌陈言成碍事,二话不说捞了个桌上的东西砸过去:“你,出去。” 陈言成视线偷偷在任奔奔和西野之间转了一圈,气氛怪阴沉的,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虽然有点受辱的羞耻感,还是听话地收拾东西去其他宿舍了。 任奔奔这才别别扭扭地开口:“诶,咳,那个……” 西野抬眼看他,等他继续往下说,任奔奔那个了半天,瞥到自己的手机,脱口而出:“那天我拍的齐屿的照片你要不要?” 西野的眼睛眯了一下,收回视线,冷淡道:“不要。” 任奔奔觉出他好像不太高兴,不知道自己怎么戳到了他的不爽点,挠了挠头。他十分好奇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但齐屿不让他问,他也不敢问,只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宋知良恰在此时进来了,手里端了一杯饮料。没课的时候他喜欢去学校那常年没几个人的图书馆上自习,图书馆旁边有一家饮品店,任奔奔很喜欢,上午他无聊,用手机骚扰宋知良,得知他在那附近,便让他中午给自己带一杯回来。 宋知良看到西野有些惊喜,连手里端着的东西都忘了,任奔奔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眼睛紧盯着他的手,生怕不小心给掉到地上,寻找机会一把夺了过来。 宋知良手上一轻,他也不在意,继续冲着西野叽叽喳喳:“你去哪里了呀,昨天上课没看到你,我晚上来你也不在。” 任奔奔自觉有帮自家哥哥打掩护的责任,咬着吸管呛宋知良:“你怎么管那么多?人家西野去哪还用得着跟你说!” 宋知良也没真想着西野会告诉自己,只是习惯性地关心两句。西野是一个把自己的事情藏得很深的人,宋知良知道得很清楚,并不执着等他的答案,颠颠地往门外跑,留下一句余音:“我去给你拿东西,等着啊。” 宋知良跟他们不住在同一层楼,上下跑得倒是飞快,拿着一盒雪花酥气喘吁吁地进了门:“天太热,不能放太久,剩下的都分了,只给你留了这一盒。” 别说是西野了,任奔奔都对他感到理解不能:“我靠傻子!” 宋知良被骂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西野一次也没要过你的东西,你还每次都巴巴地来送,也太厚脸皮了吧!”任奔奔说话基本不过脑,守着西野他也不避讳,眼里对宋知良的嫌弃要溢出来。 宋知良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每次都希望西野能收下啊,西野你帮了我那么多,还有齐老师。我妈听我说了之后,每次都是专门嘱咐我带来的。” 任奔奔有些嫉妒,也有点心虚。他身为强迫宋知良给自己考试传答案,不成之后对其一顿胖揍的恶霸,人家妈肯定最不希望他吃了,偏生他还吃得最欢。 “还有奔奔,我妈说很开心有人这么喜欢她做的甜点,还问你想吃什么呢,下次专门给你做。” 任奔奔受宠若惊,脸上发热,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吗?我没听错吧!” 宋知良笑得很开心:“真的。” 任奔奔抱着脸美了半晌,想起来宋知良刚才的称呼,一脚踢过去:“草你妈奔奔是你叫的!叫你爹奔爷!” 宋知良好脾气地受了他这一脚,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奔爷,这才又转过身来,期待地看着西野。 宋知良不知道自己意识到没有,他的眼睛其实挺大,瞳仁极黑,虽然被厚厚的眼镜片扭曲得有些变形,但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忠厚又纯良。西野自从那次宋知良以传销姿态搞定任奔奔后,就对他的书呆子外表存了一丝怀疑,认为这所谓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极有可能是他对自己特点的有意利用。 但那点期待与真诚做不得假,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刚刚还听了一番掏心掏肺的剖白,西野觉得自己不收显得极其不近人情,任奔奔骂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傻子。 沉默了几秒,西野的胳膊动了动,向着盒子伸出了手,宋知良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等西野拿到手里的时候,他已经笑成了萨摩耶样。 任奔奔表示不忍直视:“真蠢。” 西野取出其中一个,又把盒子封上,扔给了撇过头去的任奔奔,冲宋知良道了声谢。宋知良不在乎西野吃多少,只要愿意接受,他就很满足了。 任奔奔正心里不得劲呢,一个盒子直接砸到了怀里,他低头看清了之后,心里的气全散完了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29 ,当成西野主动向他示好的表现,想起自己在背后说过他的那些坏话,倒有些愧疚起来。 西野不知道任奔奔那些心思,只是做不到顶着宋知良热切的目光让他欣赏自己的吃相,把东西放到桌上,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宋知良很识相,雀跃地走了,西野看着他有些飘起来的背影,神色跟着放松下来。 雪花酥香甜酥脆,入口即是浓浓的奶香,混合上腰果等坚果的油香感和牛轧糖的柔韧口感,还洒了酸酸甜甜的蔓越莓,任奔奔更是没忍住又连吃两块,配着凉凉的饮料,惬意至极。 “草!这臭四眼哪来这么好的妈!” 他吃得尽兴了,忍不住羡慕又嘴贱。他家唐女士是个厨房杀手,有一次他胃不舒服,唐女士亲自给他下了一碗清淡的面条,成功把他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胃又给吃了个翻江倒海,连哭带嚎顶着他爸吃人的眼神才让他妈心疼地道了歉,并表示再也不强迫他吃自己煮的东西了。 他说着觑向旁边擦手的西野,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点了半天,还是点开了他们的宿舍群,里面为数不多的几条消息,全是他使唤陈言成和张秦用的,西野从来都没冒过泡。 任奔奔点开和西野的私聊界面,找出拍的齐屿的那张照片。当真是好看,就连任奔奔这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帅的也不得不承认齐屿有张好皮相。 照片中的人白色衬衣袖子挽起,下颌因仰头而微微绷起,线条拉长,眉目笼在细雨中,显得干净无比,整个人就像窗外的雨,窗上的绿。 他把照片给西野发了过去,想着就当和好的礼物了,心里有些忐忑地小心注意着西野的动静,谁知道等了半天西野那破手机屁声响都没有。 任奔奔心下有点焦,他是个有点事儿就过不安生的性子,翻来覆去地挠着心脏,半天后灵光一闪去看手机上显示的西野qq状态。这家伙就没上过社交软件吧! 惊喜没能悄无声息地送出去,被人心照不宣地接收,然后达成和解,任奔奔心里的失落有点大,就好像自个笑到抽搐三字一停地讲了个笑话,结果对方完全没get到点,再三言两语去解释的类似被嚼干的甘蔗渣的无趣感。 他有气无力地喊西野:“上qq!” 西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准备登录,任奔奔这才又兴奋起来,坐直身体得意洋洋地准备接受感谢。 西野的眉头逐渐皱起来,看向任奔奔时嘴角绷成一条线:“你什么意思!” 任奔奔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对,说好的感谢呢,这怎么看起来有点怒气腾腾了。他故作张狂,施舍一般地挑眉道:“增加你存储量,好看吧?” 他说着兴奋起来:“我草我真觉得我是不是有摄影天分啊,该去买个相机啊……” “砰!”西野猛地踢开椅子,狠狠地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任奔奔正有些担心他那小破手机脆弱的屏的安危,西野就抬手把手机砸进了他怀里。 他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任奔奔看,任奔奔不明所以地捡过来,是手机相册界面,一片空白。 呃……等等等等等等,为什么事情好像更糟糕了…… 第24章 等你 齐屿兼职的课是选修课,课时轻松,在五一之前便结课。西野在最后一节的时候乖乖去了,齐屿进门看到他,远远地投来一个笑,看得西野脸红心跳。 西野这些天精神不是很好,上课时眼皮半塌着趴在桌子上,有些懒懒地看着讲台。当然,他以前天天闷不做声,看起来也不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主儿,这次却是因为从齐屿告白的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每天都在做梦。 这种情形在过去有一年里他常常经历,这两年好了一些,如今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以前。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常常伴随着恐慌醒来,心跳剧烈得要跳出胸膛,他还曾经怀疑过自己会不会因此得心脏病。如今那些梦都往后添了一段,前半截几乎无一例外地是他在找能躲藏的地方,有时候是在野外,有时候是学校,更多时候是小镇上他们那间逼仄的房子。 他脚步凌乱,惊慌失措,四处跑着不知道要藏到哪里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随便找个就近的地方躲进去,甚至有些地方只能藏住半个身体。他缩着脚,惊恐地睁大眼,听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会是血,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是血。 这个时候,梦境却发生了变化,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此时惊醒,那个人低俯下身子,把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之内。那是很好看的一张脸,带着温和的笑意,之前的黑暗昏昧瞬间被暖煦的光代替。 齐屿把他从桌子底下、树后、柜子里面拉出来:“你做什么哪,怎么躲到那里去了?”他不带有任何攻击性,他身上只有巨大的包容与暖意。 西野在半夜睁开眼的时候往往仍绵延着梦中那种迷茫的状态,慢慢才逐渐清醒过来。说起来怪得很,夜里人醒来后,总是清醒得厉害。 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做另一层设想,也许他可以试一试,试着逃离那个旧梦。 他蒙上头,有些难过,因为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才十九岁。十九岁,虽说是个尾巴,但终究还是以一打头的年纪,他的人生连一半都没走完,他却畏缩着什么都不敢去求。 你舍得不要齐屿吗?不舍得。齐屿会要你吗?不知道。可还是不舍得。 他想起那个夜晚,齐屿跟他说的保证,他说感情于他是一辈子的事情。西野悄悄地在被窝里小声说,我也是。 任奔奔却有精神得很,眼睛骨碌碌转,不断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妄图寻摸出点奸情,偶尔看到齐屿往这个方向瞟来的视线都觉得酸得不行。 他本想求和好结果把人惹得更恼了,西野身为将来可能要和齐屿那人渣狼狈为奸的狈,任奔奔立马去找齐屿哭诉,齐屿却浑不在意。 任奔奔奇怪:“你不是喜欢西野吗?” “对啊。” “那你怎么都不关心他情感生活的?” 齐屿当时说:“放心吧,西野不会生你的气的。他那人,只是面上看着冷,实际上心比谁都软。” 任奔奔简直像听天外奇文:“哇哦,这是不是就那个,情人眼里出西施?” 齐屿笑出声来:“他气性儿真的很小,不信,你晚上回去主动和他说句话,看他理不理你?其实吧,人家根本就没生气,只是懒得理你而已。” 任奔奔受到人身攻击,又和齐屿闹了一阵,晚上半信半疑地决定拉下面子,认证一下齐屿是不是被情爱冲击得傻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找什么切入点,看到桌上还剩了一块的雪花酥:“这个你吃不吃?” 西野闻声看到他手里的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0 东西,摇了摇头:“你不是喜欢吗,怎么留到现在?” 他虽然是问句,但表现出来的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任奔奔仔细寻摸了一通,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倒是信了齐屿七八分,暗自叨叨自己傻逼,从那时候倒是不和西野置气了。 他也说不上自己现在对西野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本来压在心底那些酸溜溜的不忿,自从被齐屿戳开了,就像个气球一下子漏完了气,再也吹不起来了,虽然算不上毫无芥蒂,却是尴尬占了上风,现今这尴尬渐渐散去,倒催生出几分亲近来。 只是,任奔奔揉了揉鼻子,奔爷身为整个大学城最酷最拽的大哥,是毫无人性不讲人情的,才不可能承认呢。 因为这节课涉及到布置的期末论文,下课后齐屿周围围了一圈人,宋知良扭动着想挤进去,被任奔奔悠哉地上去拎走,临出门前还诡异地朝西野眨了一个自以为很酷哥儿的眼,实际上鼻梁都快皱成了食堂的肠粉。 西野不明所以,看到宋知良刚刚奋力挣脱开任奔奔的钳制,又被几个彪形大汉直接抬了起来,衬得他的小身板单薄又瘦削,很像街上被强抢的清苦书生。 等人好不容易快散完了,齐屿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入眼便是少年趴在窗台上的背影,肩胛骨将黑色短袖绷出漂亮的凸起,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他转头把视线投过来,下午三四点钟的灿烂的阳光给侧脸和下颌添了一层金色的虚影,头发理得短短的,碎碎的黑色边缘泛着光。 齐屿双臂同样撑到窗台上,偏头看着西野不说话。西野垂下头看楼下鱼贯而出的黑色的小小头顶,过了半天又抬起头来,不自然地抹了一把鼻子:“怎么了?” 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像一把小勾子,在齐屿的心上挠啊挠,挠得他心里酸软得泛水,眼睛都眯起来:“看你不行啊?” 阳光太晒了,西野想,今年这怪异的天气,四月的皮八月的骨,怎么那么热呢,热得人脸都红了。 上课教室在501,核心教学楼顶层的最北边,顺着教室前门旁边的楼梯再往上走一层,有一扇玻璃门,直通着楼顶天台。 门上挂着一串生了铁锈的链锁,但对于能把围墙都不断豁出口子的学生们来说,这锁没什么实质意义,玻璃门直接有一扇完全消失,结实的铁锁和空荡的铁质门框相依相伴。 西野突然抓住齐屿,他没敢拉齐屿的手,而是隔着衬衣袖口抓着他的手腕,指腹下能感受到一粒小小的圆扣,用力到硌得相接触的皮肤都发疼。 齐屿顺从地跟着他走,等俩人跨过那扇空荡荡的玻璃门,阳光毫无遮拦地铺洒在脸上,西野松开手,转过身面向齐屿。 他的发质偏硬,头发短短的,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抿嘴不言的时候还真有点不良少年的气质。 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齐屿,看久了倒显得有些可怜了。 “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等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楼顶上的风吹拂而过,齐屿的声音被卷起来,缠在每一丝气流中,钻进耳朵里,让心脏都跟着发烫。 “可以啊。” 西野鼻子一酸,暗骂自己没出息,出口的声音却掺了几分委屈。 “你等等我。” 齐屿笑着看他,西野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一个自己。 “我等你,别着急,你慢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断更边缘试探了几天,终于一脚伸了过去⊙▽⊙ 经常写着写着就对自己产生怀疑,在心里质问自己,这都是写的什么xx玩意儿。而且我也不太享受为更新而码字的过程,虽然只有个位数阅读,心里还是有股奇怪的责任感,不敢轻易断了。 正好趁现在第一部分结束,暂停几天存存稿,等差不多五一时候吧,如果字数差不多了,就再接着更第二部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时间在每一个绿芽上游走,光秃秃的树枝上先是悄无声息地掐出嫩尖,几场春雨把空气打得湿润,也把树上打出朦朦胧胧一团绿烟,那蜷缩的青芽抖落抖落就舒展开来,长成婴儿的小手掌大,倏忽间又长到成人手的大小。绿色由浅淡变深变重,却仍是干净的,每一个叶片上都泛着油光,纤尘不染,堆在一簇好看极了,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等到七八月的时候,它们重新恢复到印象中强壮的模样,叶片变成苍绿,上面鲜明的经脉像盛年男人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然后眨眼间,就有一片叶子突然泛了黄,这一点点黄色像瘟疫一般,在一个个不甚长的夜里,悄无声息地染黄了一片又一片,再注意的时候,已经有叶片偶尔砸落在肩头了。 西野是在操场的台阶上,不经意间看到围栏外几棵树时想到这些的。宽大的校服被风鼓起,风吹在出了汗的额头上,凉津津的。 前几天还小小的绿色叶片,已经长得有他的手掌大了,他伸出手在空中比了比,还是自己的手大一些,不过那叶子太干净了,泛着光,比他带着薄茧的手好看得多。 它们摩擦着发出声响,把阳光打碎扭曲,晃成细碎的光斑,西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第一次意识到时间过得很快。 那一年他十五岁,还会对时间的流逝感到假模假样的惆怅,又安慰自己,长大也好,可以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挣很多钱。 七月初课程结束,西野直接在z市一处建筑工地找了活,管吃管住,一个月3000。这个城市最近好像天天都在下雨,却没有带来丝毫凉爽,雨是混着热气打下来的,却无法将热气打散,世界像一个蒸笼。 他和齐屿见过不少次面,有时候是在餐厅,有时候是下班后的长街,有时候是一个电话后,两人随便哪里走一走。他喜欢这种感觉,未出口的那个决定早就明晰得没有遮掩,或许,从齐屿说“喜欢他”的那一刻,再或许,从他不知不觉中把一个人放进了心里的那一刻,这个愿望就随之扎了根,一切与其相违背的话语都是口是心非。 令他沉迷的是现在,束缚他的是过往,令他恐惧的是未来。 七月中旬的时候西野请了两天假,回了一趟家。拉拉扯扯的几天连绵雨过去,天重新回到了干燥的热,空气中漂浮着被热气蒸腾起来的灰尘,炙热的阳光烤得皮肤发疼。 空中的气流仿佛有实质,被扭曲得丝丝缕缕变形,少人的灰色马路折射着日光,晃得人眼前发白。西野推开小院的门,院子里的一棵杨树长得高大又繁茂,投下一片阴影,才让眼睛得到了难得的舒适。 蝉鸣声吵闹地传过来,门锁发出金属的声响,西守培仰坐在屋内破旧的沙发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投向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1 西野。他的确已经是个老人了,脸上有着深深的褶皱,眼皮都耷拉下来,遮住了半个眼睛,但那里面投射出的眼神让西野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小心地关上房门,喊了一声爷爷。 那样厌恶的眼神。 头顶的风扇在尽职尽责地转动,发出吵闹的吱呀声响,两个人一时谁都没说话,西野垂下头,盯着自己沾了灰尘的脚尖,西守培啐了一口,重新闭上了眼。 西野僵立了很久,看西守培的确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才提起有些发麻的腿脚,动作放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进了屋。 七月,最令人讨厌的七月。人生中似乎很多重要决定都要在这个季节被敲定,一旦做出,就是一辈子。 西守培一下午都没出去,西野也窝在房间里,直到晚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外面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响,西守培出了门。 手机在手心里被攥得发热,齐屿打来的电话西野没有接,他翻了个身,被汗水打得湿透的t恤沾在后背上,和床单接触,潮热得让人烦躁。大半天后,他还是拿起手机,给齐屿回了一个短信——“到家了,明天回去。” 齐屿没有在意他不接自己电话的事,很快地回了条短信过来——“好,明天路上小心,等你一块吃午饭。” 西野突然被巨大的难过侵袭了全身,这令人闷窒难以忍受的环境里,他把手机贴紧胸口,紧紧咬着下唇,鼻尖的酸涩大半天才散去。他很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却在碰到齐屿之后,时时感到委屈,感到不平。 夜里也没有风,窗户开着,窗帘却不动,西野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醒来胃里有些难受,他起身去倒了半杯水,灌下去才好了一些。 已经十点多钟了,西守培还没有回来,西野拿了一个手电筒,准备出门去找一下他。街上有路灯,但是亮度很差,灰白色的光只在路灯杆底下投下一小片,起不到多大的照明作用。 夏天的夜里是最不安静的,四处传来窸窣的声响,柏油马路上还好,周边的村子草丛里还常有蛇在蛰伏,人睡了,世界还醒着。 西野走了没多远,从家门口的路出去还没到拐弯的地方,就看到了西守培有些踉跄的身影。 西野知道他喝了酒,每年这一天,西守培都会喝得烂醉,折腾一大阵后再沉沉地睡去,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做着把西野扒皮抽骨的梦。这个晚上,对于西野来说,通常是一个不眠夜。 西野把手电筒塞到兜里,跑过去扶住西守培。西守培有些迷糊,停住脚步,愣愣地看他半晌,辨认他是谁。西野把头撇过去,不和他对视,西守培突然大力挣动起来,一把把西野甩开,嘴里骂骂咧咧,兀自往前面走去。 西野沉默地跟在他后面,西守培先进了院门,手扶上半开的铁门,一把往里推去,发出铁质物相碰的闷响。他的脊背微微佝偻,眯着眼转过身看还在大门外的西野,神色渐渐清明,眼中迸出狠厉的光来。 那个七十岁的老人仿佛一瞬间被西守培踢到了犄角旮旯,他还是四五十年前大口喝酒打架惹事浑不怕的粗野汉子,有着结实的肌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渐渐挺直脊背,布满粗糙老茧的大手一把把西野扯进来,哐当一声从里面给大门上了锁。 他扯着西野胸前的衣服,把他拽得磕磕绊绊,然后一脚踢开堂屋那扇不甚结实的木门,把西野推搡到地上。房门被他一道一道地闩好,连能透出声音的窗户都仔细地关上。 等做好这一切,西守培才重新看向地上垂着头不做声的西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捞了一根结实的木棍。 工地上充满了灰尘和噪音,地面上的白色灰尘漂浮在低空,脚不小心踩重了,就会腾起白色烟雾,轰鸣声则像被囚在了一个容器里,回声作响。 西野没有错过和齐屿约定的午饭,上午就回到了工地,满打满算去了也就一天。工地上的住宿条件很简陋,板房不隔热,几乎每个夜晚都热得人难以入睡,西野却不在乎。 一个房间里摆两张床,西野把包放到自己床上,掏出要换的工服,视线却忍不住落到了另一张床上。成套的浅灰色几何方块图案的床单被罩,干净雅致得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和齐屿那间公寓里的用具一个风格。 西野把那张床上的被子抱了出去,晾晒在离工地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可以尽量少沾些灰。隔得远远地他看到齐屿从楼前走过,即使穿着与其他工人别无二致的衣服,距离远得只能看清人周身的轮廓,西野仍旧能一瞬间认出他。 他身体后仰靠在晾衣绳上,侧过脸贴在搭在绳子的被子上蹭了蹭,上面有着浅淡的花露水的香气,还有齐屿的气味。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齐屿像个无处不在的意外和惊喜,西野在脏乱和轰鸣的工地上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穿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干净t恤和牛仔裤,皮肤白皙洁净,像个不小心走错地方的小少爷,笑吟吟地跟在工头后面,目光搜寻了一通,停在西野的脸上,朝他眨了下眼,然后拐过建了一半的水泥楼架,去了后面的办公间。 西野脚下没注意踩进了水泥浆里,裤腿溅了星星点点的灰白。齐屿去了小半个小时,西野心不在焉了小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工具一扔,朝齐屿之前去的方向走去。 齐屿正好从办公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工人统一的衣服,西野停住脚步,靠在墙下等他走近,出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齐屿想揉他乱乱的头发,被西野避开:“干嘛呀,眉皱那么紧?” 西野这会儿不吃他那一套:“你别说你是来这干活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你来的地方……” 齐屿挑眉:“你能来我不能来?”又放软了语气解释道,“假期没什么事情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一下自己。”他看西野仍是一副不听不信的模样,用空着的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我想看到你嘛。” 西野绷着的怒气一下就散了,他偷偷地吁出一口气,把胸口的闷窒吐出去:“这里太辛苦了,你……” 他咬了咬唇,没往下说,齐屿也是个男人,而且实际上武力值骇人,一味地以“过于辛苦”为理由企图劝退他,有点伤人自尊。虽然西野的确是那么想的,他自己的时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吃也好,住也好,能过得去就行,可轮到了齐屿,那些条件的恶劣突然后知后觉地被意识到了,难以忍受了。 齐屿歪着头看他,见他不说话了,才笑着开口:“行啦,哪天受不了了我就临阵脱逃,绝不委屈自己行了吧?” 西野眉间的褶皱放松了一些,齐屿在他这里总是很容易过关,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溃不成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2 军,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夏天的威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和工地繁重的工作与简陋的条件结合起来,齐屿在体力和内骨上没问题,但是外在的皮囊却不太容易适应这恶劣的环境。 仅仅一上午,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发红发疼,已经是被晒伤了,他被西野赶到宿舍里裹得厚了些,把脖颈、手腕全遮了个严实,又在衣服内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湿哒哒的刺得皮肤发痒,等晚上回到宿舍脱了衣服,后背起了一片红色的小点,又痒又疼。 西野的脸色极其难看,赶他去洗澡,又跟进去递给他一瓶花露水,接了一盆水倒进去了小半瓶,让他洗澡时用湿毛巾擦一擦。 等齐屿洗完澡出来,房间里没有人,他走出去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西野的影子。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西野才推开门进来。 齐屿好奇地看他手里拿的东西,直到西野放到桌上,他才发现是一盒痱子粉和一管防晒霜。齐屿这下忍不住了,笑得仰躺在床上:“你干嘛呀,还去买了防晒霜?” 他想象西野站在化妆品柜台前挑防晒霜的情景,渐渐地笑意淡了些,心里有些发涩,突然伸出手拽了西野一把。 西野正被他笑得有些窘迫,一时没注意,被拉得趴在了齐屿身上。在临挨到床的时候,他下意识用胳膊肘撑了一下,正好杵到齐屿的胸口上,疼得齐屿吸了一口凉气。 西野慌乱地挣扎了两下,齐屿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别动。”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点细微的鼻音,性感极了,也温柔极了。西野止住动作,放松身体,趴在了齐屿身上,头放在他的胸口。 花露水的香气缭绕在鼻尖,清清凉凉的,清淡又不刺鼻,西野使劲吸了两口。齐屿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从短短的发间穿过去,声音在头顶响起:“谢谢你,西野。” 西野从他胸前抬起头来,看他认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额头:“起来,我给你抹一点粉。” 齐屿松开手,任他从自己身上爬起来,自个却仍旧躺在床上不起来,笑嘻嘻地道:“小孩子用的,我用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啊?” 西野手臂使力,二话不说暴力地一把把齐屿翻了个个,把他的t恤撩了上去。细滑粉腻的白色粉末沾染上白皙的后背,西野的心跳得有些快,撇开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看。齐屿却把脑袋垫在胳膊上,舒服地眯起眼。 夜里西野躺在床上,听齐屿翻身的动作。齐屿把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把他吵醒,但西野根本就一直没睡着。 这一天的一切像一场梦,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重演,齐屿怎么就出现了呢?现在还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睡觉?闭上眼,那沾上了细滑粉末的结实后背又在眼前显现,覆盖着一层漂亮又不夸张的肌肉,因为刚洗过澡皮肤凉凉的,而且他竟然还有腰窝…… 西野决定还是睁着眼回忆白天吧…… 齐屿翻身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西野心下又有些生起气来,嫌他找罪受,气完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睡不着吗?” 齐屿那边的动静停下,有些歉疚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把你吵醒了?有一点认床。” 西野差点忍不住冷笑,什么狗屁认床,这地方他能睡好就怪了。他把灯打开,齐屿遮了遮眼睛挡了下光,西野下了床,把摇头扇的自动摆头给关了,固定了吹向齐屿的方向。 齐屿看他的动作,没再阻拦,西野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余光正好瞥见他胳膊上的几个红点。比白天被热出的那些要更大一些。西野四处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有点恼自己,七八月的天,这里的蚊子简直能吃人,他是个不怎么招蚊子的体质,被咬了也是挠两下抹点花露水就好,竟然就忽略了这一茬。 已经快十二点了,西野拉开门朝外看了几眼,齐屿也坐起来,问他干什么。西野想了想,还是出门朝值夜的几个人那边走去,齐屿跟在他后头出来。等借回来一板蚊香,点好了,西野又重新给齐屿抹了一遍花露水,两人才重新上了床。 黑暗中齐屿的声音传过来:“真不知道我是不是来给你添乱的。” 西野朝他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影子,他忽然担心起齐屿是因为之前他不想让他来的态度,才说这样的话。 “没有。”顿了半晌,他又接了一句,“我很高兴。” 齐屿翻了个身,笑声低低地响起来:“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你高兴是什么样子呢,只见你皱眉了。” 西野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没往下接,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说:见到你的所有时候,都是高兴的啊。 西野换了个话题:“你不用去实习吗?” 齐屿比他们要高一个年级,开了学是大三,西野知道齐屿同时修经济与法学两个学位,但不知道他是继续往上读,还是毕业就找工作,但无论哪一个选择,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工地上都太奇怪了。 而且,在z大那种高强度高紧张的学习环境中,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往前跑,很少有齐屿这样闲适的,还能出去做半个学期兼职,有事没事四处跑着玩,现在这么重要的假期也要浪费在工地上。西野想不明白。 齐屿半天没有说话,呼吸声浅浅地响在耳边,正当西野以为自己管得太多了,想道歉的时候,他才开了口:“没关系。以后的路全不在自己手里,我做什么没什么影响。” 西野听不太明白,但他能听出齐屿话里的情绪,和那天在山上的长亭里一样的嘲讽。他的后一句话紧随而来,似乎是想调剂一下气氛,却没笑囫囵:“等着看吧,说不准我跟你并肩作战扛沙子的时间,也就这两三天。” 那点自嘲如附着在他的话里一般,固执地赶不去。 齐屿猜得不错,确实只有两天时间。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天还亮得不是很透,西野却拽着齐屿,硬是给他脖颈、手腕等有可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涂了一层厚厚的防晒。 齐屿任他动作,还晃了晃脖子,蹭了下西野覆在他脖颈上的手,惹得西野忍不住在他后脖颈上掐了一把。 等西野给齐屿涂完,准备收起来的时候,齐屿挑了挑眉,从他手里接过来:“你不涂一些?” 西野躲着他的手,他总觉得男生涂化妆品什么的有点女孩子气,齐屿是因为皮肤太娇气,不涂不行,自己皮糙肉厚,怎么也不让齐屿近身。 上午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工地里就开进来一辆车。西野听旁边的几个老工人嘀咕,说从车上先下来的是这块开发区的负责人,他旁边那位就不知道是谁了,负责人还一直点头哈腰看起来恭敬得很。 那秘书模样的男人在负责人还有工头的带领下,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西野不经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3 意间一转头,忽然发现齐屿正直勾勾地盯着那男人看,一张脸上仿佛结了冰霜。 西野不动声色地往齐屿的位置走了走,站到了他旁边,那个男人也正好停在齐屿前方两步远处,刚想开口,齐屿突然转过身往另一个没人的地方走去,那男人摆了摆手,让其他人留在这里,自己在后面跟了上去。 西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些不安,齐屿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他找了个借口,跟着潜了过去,远远地看见正对面站着的两个人,没再走近,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的动作,确认齐屿没什么问题。 他们并没有说很久,那男人临走前甚至恭敬地冲齐屿鞠了一个躬,齐屿没什么反应,等那人走出很远了他也没动,西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齐屿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吁出一口气,偏头看了西野一眼,说道:“坐一会儿?” 他说着就直接坐到了地面上,西野跟着坐在他旁边,周围偶尔传来巨物碰撞的声响,反而衬得两人在的地方更加安静。 齐屿叹了口气:“看我这乌鸦嘴,昨晚刚说可能过不了两天。” “你要走了吗?” 齐屿脸上的冷漠渐渐褪去:“你想让我走吗?” 西野嗫嚅了半天,说道:“还没给你买蚊帐……” 齐屿笑起来:“买买买,等下我们就去买。” 西野抿紧了唇,眼睛撇开:“你不想笑就别笑。” 齐屿梗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脸上的笑容倒是再次消失了。他看着远处白色的沙土地,缓缓开口:“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实习,是因为我以后要做什么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早就被他们规定好了。努力没什么用,不努力也就那样。” 西野看他:“可你还是忍不住想做到最好。” 即使他以这样消极的态度对待生活,骨子里的骄傲与坚持仍让他不肯放弃,同时修着两个学位,彻夜地修改论文,永远把第一的名头收入囊中。他这样矛盾地抵抗着,屈服着,抵抗着他自己,屈服于他自己。 “我的自由是他们允许的自由,若不允许了,就像今天这样,一句话就要求你停止,然后又大发慈悲地给你一点自由,想留下也可以,只是要去跟着管理层学些东西。” “西野,他们说这是爱,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借着爱的名头满足他们的私欲。我不想做这种道具,反抗过,后来还是放弃了,想着就这样吧,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要逃离他们的理由。不过,我在等你,等着你来给我一个理由。” 看到西野有些震惊的眼神,齐屿苦笑了一下:“自私吧?我也觉得,太自私了,把自己的人生选择绑定在别人的身上,但是,西野,看到了你,我才重新想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量是真滴惨,惨到我这么佛系的人都有点心疼了,不过也挺好,不为更新码字儿,而是兴致来了码了字儿再扔到更新里去(说人话:日更作者要跑路了,随缘更随缘更[捂脸跑]) ???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身后倚着的被子上有花露水的香气,齐屿解释说是用过之后就喜欢上了,之后每次洗澡都会在水里掺一些,洗完出来冰冰凉。 西野在上面蹭了几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候,朝工地后面的办公间里走过去。 他们那天中午还是去买了蚊帐,捡了几个竹竿回来,绑在床头四角上,撑了起来。西野还顺便给齐屿买了个凉席,挑的店铺里面最贵的,也不过三十多块钱,晾晒了一下午,临铺上之前,他反复地用手摸了两遍,确认没有扎人的小竹刺,才放心地铺了上去。 齐屿进到蚊帐里在床上舒服地滚了两圈,西野站在床边,手扶着绑在床脚上的竹竿,嘴角带了些笑意。齐屿能留下,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开心。 傍晚的时候,那位秘书先生重新到来,带着两位工人,恭敬又强势地给他们房间安了个空调,齐屿背地里朝西野撇了撇嘴,接受得倒是爽快。 蚊帐和凉席还没开始履行职责,就没多大必要了,尤其是凉席,但齐屿却没撤下来。第二天早上西野去看他的时候,发现被子被齐屿在睡梦中裹了两叠,一半垫在身子下面阻隔凉意,一半盖在身上。西野看他尚在酣睡的眉眼,忍不住在晨光里弯起了眼。 他们中午没在食堂里吃饭,齐屿以犒劳西野路上奔波的辛苦为由头,拉着他出了工地,找了旁边一家还不错的餐馆。西野总是忍不住看着齐屿发呆,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的时候,天突然阴了起来,速度很快,黑沉沉的,像在不远处的天外罩了一层灰黑的罩子。闷热得厉害的空气中,一场雨在背后酝酿。 西野寻空去把晾晒的被子收了回来,幸好还没沾染什么潮气。他瞥了一眼墨黑的天空,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在心头一闪而过,说是某一日天空豁开一道口子,无数个气球从其中飘荡而下,每个上面都有一张人脸,它们游荡在街巷中,寻找与自己匹配的那个人,捕捉他们,然后自爆同归于尽。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的了,或许是在身边人讲的时候顺便听见了两句也不一定,看到暴雨前阴沉得仿佛浓墨般的天空时,那幅气球捕食的混乱景象偶尔会浮现出来,不会留太久,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情绪,他只是有些好奇乌云会不会真的豁开一道能涌出人面气球的口。 以前的时候他甚至对此感到期待,到那种末世,或许不会再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觉得天大得几乎过不去的事儿,也没人在乎了。现在他却不想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齐屿,就在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认真地与工程师交谈,他低头的时候,安全帽帽檐遮住了眼睛,嘴角的弧度却让人不难想象,那是一双多么温和又漂亮的眼。 夏天是一个急吼吼的季节,做什么都仿佛追赶一般十分猛烈,噼里啪啦连成片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仿佛一群奔逃的兔子踏在地面的声响,几秒钟的时间迅速盖到脚下,然后继续向远方蔓延而去。 西野感到有些新奇,他还没这么直观地感受过雨的脚步,能看出行走的途迹。雨下得很急,也很大,打在地上就是一个青杏大小的水痕,几秒钟地面就湿成了片。工地临时收了工,西野没着急回去,把工具都整理好,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踏着泥泞朝宿舍里去。 齐屿还没回来,西野给他发了个短信,问要不要自己打伞去接他。齐屿回复说还需要一个小时,等整理完手边的资料再给西野打电话。 身上的衣服被打得湿透,黏在身上,皮肤仿佛浸泡在水里,火辣辣地疼。西野松了一口气,这才穿着一身滴水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凉凉的水从头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4 顶打下来,接触到皮肤,疼得西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身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淤痕,从后背蔓延到小腿,胳膊上有一块还破了皮,被他用纱布随便地糊了一下,手指有些抖地覆上去,一把已经湿透的纱布揭了下来。 疼痛于他不过家常便饭,他不享受疼痛,却有些病态地追求着疼痛。它能给他短暂的心安。 他随便套了一件t恤出去,在包里翻找出来几个创可贴,并排贴在了被水浸得外翻发白的伤口处,然后拿了一张报纸把剩下的垃圾包起来,准备一会儿扔到外面去。 胳膊上的情况不比身上好到哪里去,西野想,幸亏自己长得黑,要是齐屿那样,不知道看起来得有多明显,但即便这样,青紫攀附在皮肤上,也十分骇人。 上工穿的外套湿透了,西野有些苦恼,思考正常情况下穿个长袖外套会不会显得很奇怪,毕竟即使下了雨,这也是七月份的天,仍旧热得厉害。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准备扒拉出来穿上,就当自己冷吧。 门被从外面打开,齐屿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雨丝一起扑进房间里来:“等会儿要不要冒雨出去……” 西野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挡一下,周围却没有任何遮掩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朝齐屿看过去。 齐屿脸上的笑褪得一干二净,下颌绷紧,声音低沉得骇人:“怎么弄的?” 门被他甩上,西野往后靠了靠,腿碰到了床头摆放东西的小桌子,他撇过头去,索性闭口不言。 齐屿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在走向西野的几步路中,手紧紧捏成拳,又松开攀上西野的胳膊,力气却放得轻柔。 “怎么弄的?” 他又问了一句,声音里仿佛压着沉沉怒气,让西野有些喘不过气来。嘲讽的齐屿也好,严肃的也罢,他还没见过这样愤怒的齐屿,让他不知所措。 齐屿有些凉的指尖在伤处游走,仿佛是害怕他疼,只虚虚地接触着,却让那一片皮肤都变得酥麻,连绵延不断持续着的疼痛都被盖过去,过电一般蔓延至全身,让西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西野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回来,在齐屿逼视般的目光中,使劲揉了两下脸,把眼角揉出一片湿意:“没事,不严重,几天就好。”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也不告诉我是吗?”齐屿的手收回去,声音冷漠,一字一句仿佛冰锥一样,敲在西野的胸口。 “我没有……” 齐屿打断他,认定了一般:“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事情上和我较劲呢?” 西野的一只手死死抠着桌子的边缘,喉咙里仿佛梗了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齐屿说得对,也不对。他不是想和他较劲,却也的确没办法说出口。但齐屿背后的意思,他很清楚。 他们都是不坦诚的人,初相识时那份隐秘的故事感还可以带来兴趣,当更熟悉更进一步后,它带来的只能是不满足,是走不近的隔阂。 不,或者说,不坦诚的只有他自己。 齐屿无论对外人如何,至少对他,曾或多或少地透露过自己的生活,还曾经向他允诺,等以后哪一天,也许会毫无保留。齐屿身上有一个面具,但他在试着一点点地把自己剖开展现给西野,即使会感到难堪,会痛苦,但仍在努力克服自己。这也是他对西野的接纳,也是对这份感情的诚意。 西野却像个固执的蚌,死死闭紧了壳,生怕被别人看到一点去。他连一个为什么不接受告白的理由都给不出来,每次都只有沉默、躲避,然后让齐屿去包容,去笑着说没关系,慢慢来。 你怎么那么坏啊,西野,你那么坏,怎么还好意思这样扒着齐屿不放啊? 门被重新打开,风掺着雨灌进来,又被哐当一声关在门外,西野滑坐在地上,捂住了脸。他是得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该给齐屿一个怎样的答案。 也许是过了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他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准确的感知了,门再次被打开。西野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齐屿面无表情地把一大包药品扔在了床上,看都没看西野一眼,转身出去了。 西野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腿有点麻了,刚走的两步没注意差点一下磕到地上,扶住了床才稳了身子,继续跌跌撞撞地跟着朝门外跑去。 齐屿打着一把伞往施工的地方走去,西野仅存了一丝理智,捞过墙边的伞,撑开追了上去。雨下得很大,前面齐屿的身影都被水雾打得有些模糊。好像怎么都追不到的一个背影,西野慌极了,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他走,追上他。 他嘴里小声地念着齐屿的名字,被哗啦的雨声全部掩盖了,在路过施工到一半的楼时,前方的齐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他在雨中转过头来,西野不自觉地跟着停下,怔怔地看着他,眼一眨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齐屿停了几秒钟,然后拐了方向,朝旁边的建筑走了过去,在一块能遮雨的地方停住,收了伞。西野把伞稍稍偏了一下,雨水打到脸上,和刚才的眼泪混在一起,看不出来了,才装作不经意地抹了一把脸。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楼底下堆了很多铁架子,齐屿靠在上面,垂着头在抽烟。烟雾袅袅升起,齐屿的声音有些凉:“跟过来干什么?” 西野蹭到他旁边,盯着他手指间明灭的烟头:“你生我气了吗?” 烟头随着手指往上,凑到唇边,齐屿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出来:“废话。” 西野同样靠坐在身后的架子上,看着外面的雨发呆,齐屿把烟抽完,捻灭了,才开口:“没什么说的了?那过来干什么?” 西野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齐屿浑不在意地与他对视,却突然被抓住了胳膊,西野的眼皮塌下去,看起来有些可怜:“你也别这样跟我说话,我不喜欢。” 齐屿一愣,只觉得这话熟悉,忽然想起来是曾经自己对西野说过的,在那个晚上,西野拒绝了他的告白。 西野似乎是想用同样的直白来讨好他,齐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烦躁不已的心还真被他顺了些毛,却仍是故作嫌弃地想推开他的手。 西野却抓着不放,齐屿不敢使劲儿,那条青青紫紫的胳膊完全地呈现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一边儿去!” “是我爷爷,”西野终于开口,“他昨天晚上喝醉了。” 齐屿的声音像牙齿间挤出来的:“所以你就任他打?你是九岁还是十九岁,打起架来不是厉害得很吗?” 西野垂下眼,小声道:“他是我爷爷。” 齐屿差点被气笑,冷哼道:“呵,我还真没看出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5 来你比谁都以孝为天尊老爱幼啊,是不是从小读着卧冰求鲤恣蚊饱血长大的,今年道德模范要不给你提个名多亏啊是不是?” 他连着叨叨了一长串,奈何西野是个学渣渣,就听出来了是在嘲讽自己,知道他还是在生气。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齐屿开心,只能一遍遍道歉。 齐屿释放了一通,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撇开头,半天才缓过来气:“不能还手,你就不会躲吗?” 锋利的棱角张牙舞爪够了,愤怒和烦躁褪去,心疼和怜惜翻涌着上来。齐屿恨恨地想再点根烟,奈何一垂眼就是那骇人的伤,叹了口气:“过来,让我看看。” 西野有点踟蹰,齐屿这会儿不管他的情绪,手往前一伸,直接撩开了他的t恤。他的呼吸有一瞬间屏住,过了几秒才缓慢地吸气,西野有些难堪地往后退了半步,被齐屿制住身体,手指抚上腰间层层叠叠同样惨烈的伤。 “草!”齐屿骂了一声,“疯子!”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皱得死紧:“你他妈是不是傻!” 他有些泄愤似的把t恤给西野扯了下来,收回手又抽出一支烟来,咔哒咔哒地打着火,狠狠吸了一口。烟雾中他的脸冷峻得骇人,不再说话,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沉沉的愤怒。 西野好像站成了和身后铁架子一般的无生命物,两人之间只有雨声作响,他的声音突然混在其中响起来,让齐屿往嘴里送烟的动作顿住了。 “我是被他捡回去的,自从……自从,”他说得很艰难,齐屿一动也不敢动,绷直了身体等着,“西、西叔叔去世后,他脾气,就不太好……” “西叔叔是谁?” 西野一直低着头,盯着楼外地面上汇集的小水流,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儿子。” 齐屿把烟捻灭:“所以,他喝醉了经常打你吗?” 西野摇了摇头,西守培并不经常打他,只是近乎完全地漠视他而已。 齐屿揉了揉眉心,呼出胸口一直压着的浊气,这才拉过西野,软了语气:“以后别不知道躲了,你自己不嫌疼,我看着还疼呢,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西野觉得齐屿这人太混蛋了,弄得他都不像自己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破眼泪,明明以前那么多年,再难的时候他都过来了,也没有流过那么多泪。 他一把抱住了齐屿,双臂紧紧地勒住齐屿的肩膀,即使身上的伤被挤压出尖锐的疼痛也不管不顾。 齐屿顿了两秒,才抬起手抚上他的肩背,回应了这个拥抱。 “傻西野……” 他有些无奈地叹气,西野却突然哽咽着开口:“齐屿,你那时候说的话还作数吗?”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像闷在云做成的被子里,齐屿闭上了眼,感受到有雨被吹进来。 “作数,”他说,“什么时候都作数。”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潮乎乎的,齐屿感到肩膀上一片湿意,西野声音里带着鼻音,颤颤巍巍的:“我想答应还可以吗?” 齐屿把他从身上扯开,和他通红的眼睛对视,认真道:“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西野使劲点头,齐屿帮他擦眼泪,叹了口气,这才又笑了:“那就是,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个字沉甸甸的仿佛实物,砸在西野的心上,震得胸膛哐当一下,然后蔓延出绵绵不绝的酥麻。齐屿的男朋友,齐屿是我的男朋友,齐屿和男朋友,这样好的两个词。 齐屿的视线再次放回他胳膊上,眼里的疼惜要溢出来:“走吧,先回去上药。” 西野没动,他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齐屿,突然笑了一下。齐屿被他的笑弄愣了,他认识西野那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毫不遮掩的笑,嘴角上提,眸子被雨水和泪水冲刷得清亮透彻,冷漠的壳子彻底碎裂,齐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接近过他,这让他想吻他。 “傻西野……”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西野的头发,又笑着接了一句,“傻男朋友。” 西野使劲抹了一把眼睛,对自己刚才奇怪的眼泪感到懊恼,手脚都有些僵硬,直愣愣地戳着,像截不解风情的木头。 齐屿看他不想回去,也不再催,饶有兴致地重新靠坐在铁架子上。 西野在原地戳了半天,挣扎着开口:“是不是,该、该牵手?” 齐屿从嗓子里“唔”了一声以示肯定,然后大方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西野下意识地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伸了过去,然后两只右手相扣,握了一个十分客气的手。 …… 齐屿偏着头看着他笑,西野这才反应过来,又慌乱地换上左手。齐屿仍旧笑眯眯的,被他抓住手后,还显摆似的晃了晃。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手牵着手并排坐在堆满了水泥钢筋的未完工建筑下听雨。西野下颌紧绷,盯着外面渐渐小下来的雨看,齐屿歪着头悠闲地盯着西野的脸看。 几分钟后,西野的手动了动,齐屿挑眉,西野这才转过来,小声道:“我、我想擦擦汗。” 相扣的两只手之间湿滑潮腻,都是西野手心出的汗,齐屿也不嫌弃,闻言后把他的手牵到唇边,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你这么紧张,看来今天只能牵牵手了。” 西野的心脏突突突地跳得很快:“那还有什么?” 齐屿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然后笑开,张开了两只手:“不如,抱一下?” 西野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已经投入了那个怀抱,手下是齐屿结实而年轻的身体,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而自己的,却跳得那么厉害,仿佛都要传到相贴的另一具身体上去。 西野有些不满足了,他想让两颗心脏同样激烈地跳动,相贴相和,以一致的频率在耳边鼓噪。他凑近齐屿的耳畔:“你想要吻我吗?” 他说完立马不好意思了起来,觉得自己文绉绉的,还用“吻”这个字,像小时候故意字正腔圆地念课文。 他的身子一轻,齐屿直接抱着他转了个身压在了旁边的一根水泥柱子上,外面的光和雨,还有显眼的世界,都在视野中被暂时隔绝了。 齐屿抵着他的额头,笑得好看极了。 “当然。”他说。 嘴唇上也带着雨的潮气,西野却觉得干渴,喉结动了动,还来不及获得一点滋润,齐屿的唇就覆了上来,凉凉的。他吻得很温柔,一开始是慢慢地在唇周边细碎地吻着,然后才享用一般,落到最中心的两瓣唇上,把它们都吮得湿润。 西野浑身僵硬,齐屿的一只手抚上他的后颈,轻柔地摩挲着,让他肩背放松下来。西野的手攀上齐屿的肩膀,嘴唇微微张开,齐屿却没长驱进去,仍旧浅浅地在外面吻着。那样干净,缱绻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6 的一个吻,像外面雨中被洗得干净的绿叶。 “对不起……”亲吻间隙里齐屿低声地说道,“我刚刚脾气不太好……” 西野把他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因为他有些莽撞的动作,两人唇齿碰得有些疼,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缠着齐屿,主动地去吻他。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做得生涩又莽撞,齐屿却极为享受他的主动,承受着、引导着亲吻逐渐加深。 等两人的唇分开的时候,西野气息有些喘,他低下头把脑袋贴近齐屿的胸口,砰砰砰砰,胸膛里是一颗滚烫热情的心脏,剧烈地跳着,和他自己的一样。 他微弓着脊背,以这个姿势抬起眼看齐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睛仿佛又淋了一场雨,眼尾红红的,齐屿看了半晌,忍不住在他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西野直起身,脑袋蹭在齐屿的耳朵边上,小声道:“我其实不是真的不喜欢,你骂人的时候,特别好看。” 妈的,齐屿觉得这傻男朋友以前估计都是装出来的冷,不然怎么能这么可着心地招人疼?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雨小了下来,飘在空中的成了细细的雨丝,空气变得清凉,风中充满了水的味道。小窗户上的窗帘没有拉,外面尽职尽责的灯光打进来一些,正好照在房间中间的空地上,落下一块橙黄色的光斑。 齐屿这人看起来什么都适应,实际上从骨子里面就挑剔,西野习惯了隐秘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皱眉一停顿,渐渐地也就扒拉出来不少他的少爷脾性。 受不得晒,受不得潮,受不得吵,受不得光……种种种种,虽然齐屿从来都不说,心理上也不把这些当回事,但身体却挺能拖他后腿,会诚实地做出反应来,暂时还受不得他控制。 空调仍旧在释放着冷气,不然这阴雨的天气会使得床铺都变得潮湿,西野轻轻地转了个身,鼻尖缭绕的都是药酒的味道,压着的地方有些疼。他揉了揉肩膀,盯着地上的那块光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悄悄地下了床,动作放轻地拉上了窗帘。 光被遮挡在外,透过不是太厚的窗帘能看到模糊的晕影,西野在原地顿了两秒,没原路回去,而向齐屿的床边走过去。他落脚极轻,像只无声无息地微弓着脊背在屋顶上游走的猫。 那个凉席仍旧铺在齐屿的身下,在被子没盖住的边角露出青竹色,西野微微弯下身,呼吸几乎都屏住,在昏暗中眼睛眯起来,嘴边不自觉地漾起了一抹笑意。 我的男朋友。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松开,整个臂膀绕到他的腰后,往前一带,然后鼻腔里就满是齐屿身上淡淡的香气了。 “大半夜的,偷看我干嘛?” 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跟昏黑的夜色缠在一起,黏糊糊的。 西野趴在他的胸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齐屿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然后捉到旁边的耳垂,在指尖揉捏。 “身上还疼不疼?” 他说着就要支起身来,西野因他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齐屿碰了碰他的额头:“上来,地上那么凉。” 单人床两个大男生躺在一起还是太挤了,西野把身子努力地往边上靠,手臂碰着床沿,几乎要腰上用着力,来避免自己掉下去。 齐屿伸手把他往床里面捞了捞,支着脑袋看他,屋里很凉快,那目光却实物般,让西野觉得脸上发烧。 “唉。”齐屿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 西野偏头去看他:“怎么了?” 齐屿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还想亲你。” 西野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齐屿低低的笑声:“傻西野……还是不要了,毕竟床上这个场所不太安全。” 西野的脸腾一下烧得更厉害了。 他的一只手被齐屿牵住。齐屿亲了亲他的手指,然后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你摸摸我的脸热不热?” 一样的热度,一样的心跳。 “傻西野,因为我也紧张得不得了呀。” “所以什么都别担心,也不要不好意思把你的情绪展现给我,咱们两个都一样,一样紧张,一样生涩,一块学习,谁也别嘲笑谁,可以吗?” 西野心下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手指在齐屿的脸上往下划,摸到他的嘴唇。他嗫嚅了半晌,把头撇过去:“你胡说。” 齐屿惊讶:“我胡说什么了?” “不是一年换了十几个吗?” 齐屿噎住了。 西野说出来的那一刻对自己感到意外,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是齐屿的私事,而且是过往,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却不想它始终是压在心里的一个结,一时不察就自顾自跑了出来。 等懊恼褪去,希望渐渐升起来,他本是有点紧张地在等齐屿的否认或解释,结果等来的是无言的沉默,心立马一沉。 “是真的?” 齐屿抓住他要从自己脸上撤离的手,立马道歉:“我错了。” 西野隐晦地在胸膛里压着咽喉吁出一口气:“没关系。” 齐屿看着他一瞬间把失落掩去,故作毫不在意的大方,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咬:“怎么就没关系了?有关系,我坦白还不成啊?” 西野这才侧身看他,齐屿愤恨地又用劲儿咬了他一口,把被提起年少不知事时的尴尬释放了些,做了些心理建设才开口。 “高一的时候,想着法子和家里作对,但闹出各种事在他们眼里都好像小打小闹,到头来反而只有我自己感到羞辱,”他和西野的眼睛对上,笑了笑,“所以,我就出了个柜。” “藏了好几年不敢让人知道的秘密,在那个时候作为斗争工具被我亲自拿了出去,想着只要能伤敌八百,就算只有八十,也够了,即使代价是自损一千,甚至一万。” “可是没什么用,我做了无数心理建设,鼓起最大的勇气,能想起的最大的恶意,得到的仍旧是和往常一样,看小孩玩闹的眼神,他们以一种矫揉造作的夸张姿态,顺应着我的愤怒。”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切反应体现出的都是不屑和嘲笑。我恨极了,准确地说是慌极了,也怕极了,因为我发现我根本就无法伤害他们,也就看到了自己的以后,根本没有办法摆脱他们。” 抓在手心里的手挣脱出来,然后把自己的手包在了掌心,齐屿低头看西野,却被他搂住了腰。黑色的头发磨蹭着下巴,带出一片微弱的痒意。 他知道西野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安慰自己,这个傻男朋友,不会说甜言蜜语,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只笨拙地把自己和他贴近,两人的呼吸都掺在一处。 齐屿闭着眼顺了顺他的后背。他一直把那段幼稚赌气式的过往当作可笑的黑历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7 史,以为谈起来只是不好意思回忆十六岁时蠢得不行的自己,其实不是的。 多年前无法排解的愤怒和无力感,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压在血液深处,随着他一天一天地往前走。他愈发会伪装,会不动声色地掩盖情绪,但四年前的无力解脱始终没有放过他,扒开外衣,他仍旧处于这种缠绕一团的情绪和处境中。 “现在想起来真的特别可笑,也不知道当时是受了什么蛊,满心就一个想法,你们以为我喜欢男人是在开玩笑是吧,那我就真找来给你们看。” “第一个男生是我当时的同桌,成绩一直紧咬着我的年级第二,我一直以为他看不惯我来着,谁知道有一天突然就向我表了白,很别扭的一个人。”齐屿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叹了口气,“我很对不起他。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几乎让我感到一种恶毒的欣喜。当时闹到双方家长那里,他梗着脖子死不认输。可在办公室里,我又看到了我母亲那样的眼神,嘴角有微妙的弧度,像在看为了讨到糖故意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小孩。” “谈了半个月,我就提出分手了。他很聪明,可能也猜到了一些,答应了,只是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从年级第二跌到了五十名开外。” “我一直觉得自己抗拒去想这段旧事,是因为那个自己幼稚愚蠢到实在不忍回想,但其实在自我的挣扎之外,我没办法正视的是对别人的愧疚。那时候满身是刺,半年换了八个,中间的时候我自己都换到麻木了,对自己感到怀疑了,还答应了两个女孩子。” “我大张旗鼓地让每一个鼓足了勇气接受自己不同的人暴露在天光之下,然后几天、十几天再分道扬镳。某一天,我突然就醒了,问我自己,你这是做什么呢?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完成你的目的呢?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轻,响在昏暗中,像在缓缓道来一个睡前故事,里面的迷茫、曾经的挣扎与无助却仿佛穿越了时光,从他的心脏中剖出,摊开在这个夜里。 “目的……那是我第一次正视我自己,我想让他们痛苦,原来不仅是报复,还想寻找到一种在乎。然后,我失败了,像个舞台上的小丑,森林里的猴子。” “和最后一个人分手之后差不多一个月吧,我母亲突然问我,最近不谈男朋友了?我说,对,不谈了。她脸上还是那样的笑,说收收你那些小手段,准备准备考z大经济系。就这么简短的交谈,我青春期所有抗争结束了,然后……”他模糊地笑了一下,“就现在这样了。” 最后一句落下后,房间里很久没有人说话,齐屿的眼帘半阖,似乎是还在过往中一时拔不出来。 西野呼吸间全是齐屿的味道,那样强大令他觉得安心的味道,可这个人,也不是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的,他有着自己的桎梏与藩篱,而西野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 “齐屿。” 齐屿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嗯。” “他不是最后一个,我来当你最后一个男朋友行吗?”西野的话却有些没头没脑,他又强调了一遍,“最后一个。” 齐屿笑起来,原本的闷窒被打散了,他掐西野的耳朵:“你还挺贪心呀。” 掐完他低头吻了吻西野的耳朵尖:“行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开学的第一天,西野连着接到了三个人的“卧槽”,第四个人宋知良嘴皮子刚动的时候,被西野皱着眉一眼给横了回去。 任奔奔笑得最欢:“你他妈是去搬砖了还是去黑煤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言成适当帮腔:“卧槽我刚想说你不是去搬砖了吧,原来还真去搬砖了啊……” 张秦恨铁不成钢:“哎呀卧槽挣那俩破钱,整得这黑的。” 宋知良:“……”不敢说话。 任奔奔不知道被戳了什么奇怪的笑点,笑得浑身哆嗦,拿手机直接咔嚓一下:“我要给齐屿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两个月真能黑成这样。” 西野要抢他手机,任奔奔蹦跶着遁走,西野没认真跟他计较,看向自己的胳膊,有些疑惑真的黑了那么多吗。 他这边还没判断出个子丑寅卯,任奔奔在阳台上大呼小叫:“齐屿是不是瞎啊,他竟然觉得看不太出来差别!” 西野收回放在胳膊上的视线,眼角攀了点笑意。 宋知良凑他旁边:“其实我也觉得,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陈言成扯着嗓子冲阳台上喊:“奔爷快过来,这儿出了宋四眼儿一个大叛徒。” 任奔奔骂了一句,这就要奔过来教训下宋四眼,手机突然响了。 他原本狰狞的表情一瞬间变成兴奋,接起电话冲那边喊:“怎么着逮着人了!把他给我堵住!让那几个新收的小菜鸟教训他……别打脸使劲往身上露不出来的地方揍,他那怂货不敢告状的。” 他喊得整个宿舍都静下来听他在那叨叨,还浑然不觉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腿跷在桌子上,又想起什么提醒道:“拖得离z大远一点,别他妈让我哥看见啊!” 不知得了那边什么保证,任奔奔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还吹了一个不怎么响的带气音的口哨,转了个身发现宿舍里其他四人都在盯着他看。 西野见惯了任奔奔这德性,本来没上心,突然听到说别让齐屿知道,心下升起点疑惑。宋知良身先士卒:“你怎么又欺负人啊?” 任奔奔把桌上的一张纸团巴团巴,冲宋知良扔过去:“臭四眼你出息了啊,爷爷打人轮得着你管!” 他很明显地心情好,骂人也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模样,又一个电话打出去:“不行不行,我不能亲临现场见证这伟大时刻,实在太不爽了!你等下让江收给我开个视频!” 接下来宿舍几个人就见奔爷开始翻箱倒柜,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摸出来一个墨镜,特粗犷地拿卫生纸随便擦了擦灰,在宿舍里就摁在了脑袋上。 他跷起腿,冲陈言成和张秦一摆手,卡一扔:“去,帮我买盒烟,最贵的!”等他俩快出门了,又补了一句:“看下有没有香草味的棒棒糖,给爷买几个回来。” 宋知良和他四个眼镜片儿相对:“你还抽烟?” 任奔奔从鼻子里面哼哼:“咋滴,不行啊!” 他说着就要点开视频,嘴要咧到耳朵边上去,手指头即将碰到屏幕的时候,又停下转头看旁边戳着的两个人:“去去去,你们也出去!” 并没有人动。 西野没听见似的继续在自己位子上坐着,宋知良在他和任奔奔之间瞟了一个圈,果断地选择跟随西野的步伐。 任奔奔撇了撇嘴,决定今个不跟他们计较。 视频里显出来江收放大的脸,还没等任奔奔发飙,镜头就转换了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8 ,正对着一面墙,下面围了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揍得正欢。 任奔奔看得拍大腿,远程指导往哪揍更能让人疼,宋知良听到里面传来拳脚和皮肉接触的声响,以及时不时冒出的□□,怕疼似的缩了缩肩膀,蹭到任奔奔椅子后面。 “这也太狠了吧,你差不多行了啊……” 任奔奔这会儿沉浸在兴奋里,直接把他的声音屏蔽了。屏幕从两个站着的人的空隙里插进去,照出躺在地上抱着头的人,白色的t恤已经被揉搓得一片脏污,露出的腰际上青紫一片,还有在地面摩擦出的擦伤,看起来十分凄惨。 在他旁边站着的一个男生注意到镜头,讨好似的笑了笑,然后弯下身去掰那人抱着头的手,露出他的脸展现给任奔奔看。那是一张苍白狼狈的脸,看着年纪不大,显得瘦弱又不堪一击,嘴唇却死死地抿着,又显出一丝倔强来。 任奔奔啐了一口:“草,看见这张脸就来气!接着揍!” 镜头里又是一片混乱,刚才的各种动静又重新响起来,西野的椅子后撤,只有两条后腿着地,他收回视线,椅子前腿砰啪落在地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宋知良气哼哼地在任奔奔脑后冲他挥拳,后来实在气不过,猛地推了一把任奔奔的椅子,差点把他从上面晃下来。任奔奔气炸了,这就要翻脸,手机视频里却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 屏幕晃动了几下撤到了人群后面,视频中的画面十分不稳,但仍拍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影。来人穿一件迷彩t恤,几下把围在一起的几人收拾了,漫不经心地朝屏幕撇了一眼,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那边直接黑了屏。 宋知良一口气还没松囫囵呢,任奔奔愣了两秒后,怒气冲冲地把手机砸到了地上,看起来很想蹦上去再踩两脚。 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磨出三个字儿:“黄!林!林!”说完直接怒气腾腾地摔门出去了,看起来是再次纠结人马去找茬了。 宋知良捡起来地上的手机,发现还挺结实,就屏碎开了花,用倒还能正常用。门又被猛地推开,和墙面撞出巨响,任奔奔冲进来,一把把手机从宋知良手里夺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把门摔出一声巨响,走了。 门外陈言成和张秦心疼地摸了摸门,感觉过不多久后勤部门就要他们去赔钱了。 傍晚西野去了餐厅,不过不是去工作的,而是去辞职的。他赚的钱差不多够学费了,平时周末再杂七杂八地打些工,也可以维持基本生计,便不想再把时间放到打工上。 现在他身边的人是齐屿,他想,自己总该努力些,努力地离他近一些,努力地学习工作,努力挣出一个他们可能有的未来。 齐屿在门外等他,西野在店里就看到了街角处他的身影,一时间回答老板的话都变得心不在焉,简短地应和两句告了别,冲齐屿跑过去。 他们有好几天没见了,齐屿并没有在工地上干到开学,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他接到电话,说任奔奔的爷爷住了院,匆匆过去陪护,之后两人只是隔几天见一面,等任老爷子出了院,也快到了开学的时候,西野领了工资,回了趟家。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齐屿抱着他不松手,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上,淤痕早就散去,只是胳膊上的那块伤留下了不淡的痕迹,新生的肉在不甚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 齐屿摸了摸那道疤,恨恨地想咬他一口:“回来我要检查,要是被我发现,你又……” 西野窝在他怀里,抓着他的右手,同样摩挲着他手上那道已经变得浅淡的疤痕,眼里柔柔的仿佛荡着水,抬头亲他的脖颈:“我知道了,放心吧。” 齐屿却越来越操心,到最后甚至想和西野一块回去,离得近些以便监督。西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以齐屿当初骂他的话堵他:“我是十九岁又不是九岁。” 齐屿闹了他一阵,说我发现我说的话你怎么都能记得那么清楚啊,还活学活用的,西野一边躲他的手一边笑,最后齐屿把他压在地上又亲了一通,叹息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圈子,可没办法,我总觉得把你放到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西野躺在地上看天花板,上方出现齐屿的脸,似乎是不满他走神。西野的视线投到齐屿身上,捏了捏触手可及的耳垂:“生活是你,朋友圈子也是你。” 齐屿低下身子亲他:“男朋友也是我。” 周围人来人往的,也不能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西野站在齐屿面前看他,眼里亮晶晶的。他在外人面前仍旧是原来的样子,但面对着齐屿,却越来越喜欢笑,不是那种很恣意很明显的笑,只嘴角微微上扬,眼尾有一个小弧度,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柔和。 齐屿揉了把他的头发:“想去哪儿吃饭?” 西野微歪着头看他,齐屿笑着偷捏了一把他的手:“走,回家做饭。” 西野自认为手艺只能算凑活,炒个大白菜炝个土豆丝还行,其他的需要工艺和技术的不在他掌握范围内,完全不敢放大话,默不作声地跟在齐屿后头,看他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偏齐屿还一直问他想吃什么,西野怎么都不敢反问回去,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担心齐屿说了自己做不出来。齐屿看他的模样,沉吟道:“我们可能应该去买一本菜谱。” 西野讨厌看字,更讨厌跟着书本上的文字学。 “齐学霸感觉自己学做饭应该也挺快。” 西野愣了愣,想象了一下齐屿在厨房做饭的样子,奇怪地,仍旧没有丝毫烟火气,干净又舒服,手里拿着勺子冲他回头一笑……西野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临出超市前,齐屿还真的去拿了一份菜谱,塞进了装得满满的大塑料袋里,西野盯着袋子里隐约显现的菜谱,突然觉得跟着上面学做菜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天色已经黑下来,周围都笼罩在苍蓝之中,路灯也亮起来,两人在路上慢悠悠地晃荡着往前走,连空中的热气都变得黏腻又甜蜜。 路过z大校医院的时候,从门口出来两个人,西野眉头一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是今天在任奔奔视频中看到过的两个人,那个被揍的穿白色t恤的男生,还有英雄救少年的迷彩男生。 齐屿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那个迷彩男生面上出现惊喜的表情:“齐屿!” 这下没法当没看见了,齐屿停下,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黄林。” 黄林看起来挺自来熟,身长手长,整个人过来扒住齐屿的肩膀,哥俩好地拍了拍:“好久不见了啊,还想着哪天去找你,一块吃个饭呢。” 齐屿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那个小心地觑着他的男生身上,嗯了一声当作回答。那男生接收到他的视线,立马又垂下头去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39 ,看起来有点慌张。 黄林跟齐屿解释道:“我今天来报到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小混混欺负他,就顺便帮了他一下。” 西野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猜想任奔奔的报复计划流产的可能性很高。 那男生这时抬起头来,小声地喊了一声:“屿哥。” 齐屿没应,反问道:“看到是谁了吗?” 男生摇了摇头。 黄林很惊讶:“诶?你们认识?” 齐屿收回视线,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冲黄林道:“有时间再联系吧,我还有事。”他也不再理会那个男生,转头向西野说道:“我们走吧。” 黄林的视线在齐屿和黎屹之间转了一圈,有些迷惑,等齐屿他们走远了,他逮着沉默的少年问两人什么关系,黎屹却不发一言,将沉默贯彻到底。 齐屿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等进了屋,让西野先去看会电视,说自己去打个电话。西野乖乖地听了,却忍不住去看阳台上打电话的齐屿。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又窥见了什么关于齐屿的事情,而且是齐屿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 那两个人任奔奔和齐屿都认识,但他们互相间不认识,说明并不是一个交友圈子的,主要是任奔奔和齐屿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太奇怪了,任奔奔要打他不敢让齐屿知道,齐屿却又并没对那人表现出多大的善意,问他有没有看清是谁,更像是确认下任奔奔有没有暴露。 而那个男生的反应也很奇怪,视频中一闪而过的那张脸,虽然狼狈却也倔强,死死地咬着牙,除非疼得紧了不然不让自己出声,但是面对齐屿,他表现得卑微又慌乱,连对视都不敢。 西野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任奔奔曾经说过的,齐屿之前有个男朋友分了之后仍旧不肯放弃,给齐屿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再想想几人的反应,好像是有点能往这上面靠。 他搓了一把脸,在心里暗嫌自己婆妈,遇上齐屿的事情他总是会无法控制地乱七八糟地瞎想。 齐屿电话没有打太久,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把西野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西野拍了拍他的背,齐屿突然开口:“你之前见过他两个了?” 任奔奔总是暴露得极其快,不光自己暴露,还能把根本什么都没做的吃瓜路人甲一块拖出来。 西野老实答话:“看了一眼,在视频里。” 齐屿模糊地应了一声,西野把脸靠在他的头发上,想了想还是问道:“他们是谁?” “黄林,就一个发小,准确地说,是任奔奔的发小,之前乖乖巧巧的,去当了两年兵,回来看着油了不少。” “另一个呢?” 房间里陷入沉默,齐屿没说话,只是抱着西野的手收得更紧了,过了很久才轻声开口。 “黎屹,我弟弟。”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西野惊讶地睁大了眼,偏头却只能看到齐屿埋在自己肩膀上的头顶,快速地把情绪压下去,装作毫不在意的平常样子:“以前没听你说过。”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齐屿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放松了语气,“好啦,饿了吧,未来的大厨去研究研究菜谱。” 齐屿偏头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放开他去了厨房。西野没有立即跟过去,他需要给齐屿一些时间整理情绪。 任奔奔的电话时间点卡得很准,西野接起来,另一边先是做贼般压低声音:“我哥在你边上没?” 西野往厨房看了一眼:“现在没。” 任奔奔松了一口气,重新嚣张起来:“我草你先说说,你们怎么碰上那俩人的,是不是黎屹那小子告状了!” “没。” “那齐屿怎么猜到是我的!我连脸都没露!” 西野想了想:“齐屿他弟弟刚入学,除了旧相识,应该还惹不到新仇人。” 任奔奔陷入短暂的思考,觉得自己好像是挺容易暴露的,黎屹那小子平时怂得一批,过马路都规规矩矩等红灯,大街上见个烟头都能捡起来扔垃圾箱的那种,好像是不容易惹到什么人。 他正在懊恼,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西野对黎屹的称呼,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是齐屿他弟!不对,齐屿竟然告诉你了!” 西野心里的异样感更重:“为什么不能告诉?” 任奔奔话里都冒酸,哼哼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问他啊。” 两人没什么话说,西野正准备挂断电话,任奔奔随口问了一句:“我哥干嘛去了?” “在厨房做饭。” 任奔奔有好几秒说不出话来,然后含混地骂了一声,冲西野吼了一嗓子“等着,我也要过去!”就啪挂了电话。 西野摸进厨房里,齐屿拿着菜谱进行研究,眼都没抬地问:“任奔奔给你打电话了?” 西野嗯了一声,挽起袖子洗菜,顺便说道:“他说立马过来。” 齐屿放下手里的书,抱住了西野,埋怨道:“那小子真烦人,打扰别人二人世界这事做得一次比一次顺。” 西野跟着他开玩笑:“你可别守着他说这话,以后看我更不顺眼了。” “完了,我男朋友还没进门,就有……诶,这该叫什么矛盾来着,就家庭内部矛盾吧。你说怎么办?” 西野往后倚在他胸膛上:“那你向着谁?” “啧,看这男朋友,已经开始学会争风吃醋了。” 西野这就要用湿淋淋的手去掐他腰,齐屿躲也不躲,任他把自己腰部的衣服抓得微湿,双手揽住西野的腰:“我还没有检查你有没有听话呢?” 他的声音吹在耳边,西野开始结巴:“说、说什么呢?” 齐屿作势要掀西野的衣服,西野死拽着衣服下摆不松手,齐屿乐得不行:“行了行了,信你听话了。” 俩人黏黏糊糊地做饭,等任奔奔浑身冒着热气坐上餐桌的时候,三人对着餐桌上不甚美观还散发着焦糊味的菜大眼瞪小眼。 西野十分给齐屿面子,率先动筷,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扒了一口米饭。任奔奔狐疑地看他的表情,没觉出什么异样,和齐屿也拿起筷子一人抄了一口,然后同时吐了出来。 任奔奔很直接:“我草这什么玩意这么难吃!” 齐屿擦了擦嘴:“我做的玩意儿。” 任奔奔还是戴罪之身,齐屿随时有可能跟他翻脸算账,凭着一时的酸气杀了过来,进了屋就有点犯怂,这会儿更不敢跟齐屿呛,转向安稳吃饭的西野:“不是,你就不觉得难吃吗?怎么还吃得这么带劲!” 西野很无辜:“还行吧,不至于不能吃。” 任奔奔觉得和西野这种穷人加粗人没法进行交流,这就想寻个借口赶快撤退,西野一推碗站了起来,看不吃饭抬头盯着他的两人,无奈道:“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0 我去重新做一份。” 有齐屿的饭菜在前,西野炒得味道普通的土豆丝,任奔奔也吃得没有任何怨言,当然,看着齐屿在旁边各种夸来夸去,有怨言他也得憋烂在肚子里不敢说,往嘴里扒米饭的时候就着狗粮当配菜。 吃过饭,任奔奔瘫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冰淇淋,他们学校破破烂烂,基础设施很不完全,宿舍里没有空调,大夏天三十多度就一个小风扇在头顶上转啊转,任奔奔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并不想回去。但同样是为了自己小命,他觉得还是得回去,毕竟齐屿是个会翻脸不认人的大隐患,任奔奔不想和他对峙。 他一时陷入纠结,不知到底该选哪个死法。 齐屿过来踢了他一脚,直接帮他选了一个:“起来,一边儿站着去。” 任奔奔乖乖地捧着冰淇淋站到一边,齐屿老神在在地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冲他手里的东西一抬下巴,任奔奔撇撇嘴,把冰淇淋放到桌上,背手站好。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找黎屹的麻烦,你听到狗脑子里去了?” 任奔奔小声哼哼:“我不都是为了你吗?” “说什么呢大点声。” 任奔奔也委屈,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揍那小子一顿,他自己不能亲临现场已经很不爽了,还蹦出来他的死对头黄林林狗拿耗子,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被齐屿抓着训。这一天的憋屈在脑中过了一遍,任奔奔勇气顿生。 “你明明也烦他烦得不行,我帮你出气你还拦着我干什么!你还真当他是你弟弟啊!” 齐屿手里玩着一个打火机:“我用得着你替我出气?再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烦他了?” “你就装吧你!” 齐屿瞥了他一眼:“出息了啊,给你五秒钟重新组织语言。” “我自己烦他行了吧?你看他们什么意思啊,不说出省出市吧,光z市就有多少学校了,选z大就算了,还偏偏选跟你一样的经济系,不就是为了在你面前恶心你吗?草!” “所以你就找人揍他,你觉得有用吗?你是能把他揍出z大还是怎么?而且,”齐屿顿了顿,“想来恶心我的人可不是他。” 任奔奔撇过眼,不说话了。齐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任奔奔气哼哼地坐下,端起来冰淇淋继续吃。 “奔奔,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你只要忽视就好了。” 西野在厨房里没出去,隐约能听到客厅里的谈话。他懂齐屿没明说的意思,对于想方设法想让你膈应让你愤怒的人,漠不关心则是最大的反击,正如一团棉花是最让人恼怒的对手。这样的高姿态是一种无声的蔑视,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无论事实上会不会被伤害,齐屿那人不会把这一点暴露给对手。 西野不知道齐屿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和他描述中的母亲在这一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 等外面没声音了,西野才装作没事地出去,俩人正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齐屿冲他招了招手:“给你留的西瓜,过来。” 西野走过去坐下,剜了最中间的那块,往齐屿嘴边送去。 齐屿笑着吃了,任奔奔牙疼:“妈的又不是什么□□的时候,冰柜里一排西瓜呢至于吗!” 齐屿瞪他:“要不是你在这,我还能分西野一半呢。” 至于怎么分,显而易见。 任奔奔捧着自己那半块,吃得委屈巴巴,齐屿给他使眼色。 任奔奔不配合:“干嘛!你眼睛不舒服?” 齐屿一把夺过他手里吃了一半的瓜:“刚吃了冰淇淋,不许再吃那么多凉的了。去洗澡。” 任奔奔不乐意,扭扭捏捏表示自己晚上要回宿舍住,被齐屿一眼看得没了声音,乖乖去洗澡了。 齐屿搞定了一个,开始去攻略下一个:“晚上在这住可以吗?” 西野表示拒绝:“我回去吧,任奔奔在这里呢。” 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客房,齐屿过去亲他,甜甜的西瓜汁水味道在两人的唇间弥漫,西野用手腕推他:“我手上很黏,别沾你身上。” 齐屿才不管那些,缠着人不放:“我房里是双人床。” 西野笑着不说话。 齐屿继续闹他:“行不行啊?” 他身上浅淡的花露水香气在西野鼻尖悠悠缭绕,西野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小声道:“我担心我会不好意思,睡不着觉。”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西野最后还是留下了,任奔奔早早地被齐屿往客房里赶,还颇带威胁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任奔奔满脑子黄色废料,很期待听墙根,这会子挺配合,临进门前还很下流地比了个手势。 两人暑假里一个屋睡了一个月,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躺过,但那种环境始终像一个临时的搭脚地,没什么旖旎的幻想,而如今在这家一般的房子里,周围全被充满齐屿气息的用具包围,气氛就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了。 西野洗完澡出来,他用毛巾擦过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有些滴水。齐屿趴在床上看他,起身下床拿过来吹风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西野要接过来自己吹,每次齐屿给他吹头发,他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手脚都闲着,不知道往哪里放。 齐屿不松手:“你乖一点,睡前给你讲故事。” 不知道是洗澡蒸出来的热气,还是怎么的,西野脸有些发红,叨叨了一句“谁要听故事”,还是乖乖地坐到了齐屿腿间的地上。毛巾搭在他的肩膀上,被齐屿抽下去,手从头皮上轻轻摩挲过,齐屿突然笑了一下。 西野仰起头看他上方的脸,被齐屿顺势低下身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想起来那时候你额头后面磕的一个包,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次就那么凶。” 时间看似悠悠地往前走,实则一回头,却发现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了,二百多个日夜呼啸而过。西野收回上仰的脸。其实一点也不慢,遇到齐屿之后,时间于他仿佛增了好几倍速,曾经每一个难捱的清晨午后深夜,都变得安稳,流逝得悄无声息又迅疾。 他希望这样的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每一分钟都掰扯开来,揉碎了细细品味,然后珍藏。 吹风机转动的声音响在耳边,热气扫过耳畔,却都不及温热指腹在发间和头皮上游走的触感鲜明。 西野闭上了眼睛,偶尔顺从着齐屿的动作偏偏脑袋,他知道齐屿想和他说什么。齐屿选择今天在客厅就与任奔奔就黎屹的问题进行交谈,摆明了就是不避讳西野。 西野却越来越惧怕齐屿的坦诚,因为愧疚,因为无法给出同等的回报。 他问过自己,要不要把死死缠住自己脚踝的锁链给齐屿看,把最不堪的自己展现给他,结果这念头刚起,他就怕得不行。齐屿是看错了他的,他没有什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1 么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往是因为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如今,他怕死了齐屿任何一点可能会有的厌恶。 他像是拖着腐朽的病体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只是循着那道让他渴望又艳羡的光,被那温暖蛊惑,故作平静地走着,心里却担心前路随时有可能到尽头。 齐屿把吹风机关了,蹭了蹭西野干了之后稍显柔软的头发:“想什么呢?” 西野转了半个身子,趴在齐屿的腿上:“想你要讲的故事。” “不是不想听吗?” “看是什么故事,小美人鱼之类的就不听。” “不是小美人鱼,是小鲤鱼听不听?” 西野不高兴地挠他:“小山芋的故事还行。” 齐屿用手揽住他的肩膀,等笑完了说道:“小山芋太难听了,就讲个小土豆的故事吧。” 西野嗯了一声,下巴垫在齐屿的大腿上,又担心自己的下颌骨头硌到他,把手掌垫在了下巴与大腿之间。 “从前有个小土豆,嗯,几乎所有的故事都以从前开头,小土豆长在一块非常丰饶的田地里,所有其他的小土豆呀、小萝卜呀、小白菜呀,都羡慕它。但是小土豆却不快乐,因为他旁边的两颗大土豆老是吵架,小土豆觉得烦死了,每天晚上睡觉都想捂着耳朵再往地底下多钻几寸。” “后来有一天,大土豆1号突然带了另一颗大土豆和一颗小土豆回来,大土豆2号气坏了,说那两颗土豆不能呆在这块地里,大土豆1号要是想和它们在一起也要被驱逐出这块地。谁让这块地是大土豆2号的呢。大土豆1号以前为了进这块肥沃的土地忍了不少委屈,这回却求了大土豆2号一次又一次,没有办法后真决定带着那两颗土豆走。” “小土豆慌了,它虽然烦两颗大土豆吵架,却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身边就有它们两颗土豆的存在,再烦它也有点舍不得。大土豆2号也慌了,它没想到大土豆1号真的会想走,最后,向来飞扬跋扈的大土豆2号妥协了,虽然它和大土豆1号再也没说过话,想尽了办法为难两颗新土豆,也为难它自己的小土豆。” “等大土豆1号真的留下了,小土豆更不开心了,远处的那三只土豆太扎眼了,让它都不想在这片地里呆了。大土豆2号过得也不舒服,它的飞扬跋扈全留给了小土豆,嫌它长得慢,嫌它长得丑。小土豆越来越恨那几颗土豆,想要离开这块地,大土豆2号却死抓着它,死命地给它灌营养,把它炫耀给另外几颗土豆看。” 等齐屿轻缓的讲述告一段落,西野开口道:“土豆不是这样长的。” 齐屿揉搓着他短短的头发:“那是怎样?” “小土豆是从大土豆上割下来的,种下之后,是它自己想办法生根发芽,从一小块长成另一个大土豆的。在被种进地里之前,它就和大土豆分开了。它是它自己。” “是该这样的啊……”齐屿笑了笑,“不过我们讲的是童话故事,所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西野转了个身,改成头仰躺在齐屿腿上的姿势,这样他可以看到齐屿的眼睛:“童话是不是会有个好结局?” 齐屿笑着看他:“是呀,所以我还没讲完呢。” “小土豆长大后,开始越来越多地往田地的边缘跑,渐渐地,它离开的心思也淡了,因为它趴在田埂上看外面的世界,发现也没意思极了。” “这块田挨着一条小河,有一天,小土豆正无聊地盯着小河看,突然看到了一条新来的小鲤鱼。小鲤鱼好像也不太开心,小土豆喊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呀,结果小鲤鱼是一条很高冷的鲤鱼,根本就不理小土豆。” 西野忍不住笑了,把头埋进齐屿的怀里:“我没有。” 齐屿很嫌弃:“说小鲤鱼呢,谁说你了,你是小鲤鱼么?” “小土豆就趴在原地,继续看小鲤鱼和湍急的水流做斗争……” 西野又打断他:“水流不会冲得小鲤鱼往前走吗?” 齐屿没怎么用劲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是童话,小土豆还能跑能跳呢,小鲤鱼怎么不能呆原地了?” “好吧好吧。” “渐渐地,小鲤鱼也会回应小土豆的话了,它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一路上经历无数艰难险阻,连鳞片都被刮掉了几片,但小土豆看着它,还是觉得它浑身闪亮漂亮极了,也让它喜欢极了。” “它问小鲤鱼,要不咱们一块走吧,我沿着河岸跑,你在水里游,咱们一块往前走,看看沿途的风景和世界。” “小鲤鱼拒绝了,小土豆很难过,谁知道过了几天,小鲤鱼又回来了,它说,其实我也很喜欢你这颗土豆,喜欢得茶不思饭不想,想了几天实在舍不得你,所以你要是愿意,我们就一块走吧。” 西野的手伸到齐屿的腰里,捏他紧实的肌肉:“小土豆怎么那么自恋啊?” 齐屿抓住他作乱的手,声音里有些嘚瑟:“因为这时候小土豆已经逐渐长成一颗漂亮的大土豆了。” “……” “好吧,其实小土豆也没那么自恋,它偷偷地离开了那块地,和小鲤鱼私奔了,走过草地花田,看过晚霞星空,小土豆从来没有觉得生活那么好过,但是它又有点不开心了。” “为什么?” “因为,它越来越喜欢小鲤鱼,恨不得天天趴在小河边对小鲤鱼说喜欢,小鲤鱼却很少对小土豆说。” 西野笑得肩膀都在抖,半天说道:“也许小鲤鱼比较害羞,只敢躲在水下面吐泡泡,偷偷地看小土豆。” 齐屿不满:“难道小土豆长得很吓人吗?它怎么就不对着小土豆吐泡泡呢?” 他说着把西野从怀里扒拉出来,自己仰躺在床上,把西野也拽到自己身上趴着:“快来仔细看看你的小土豆,吓人吗?” 西野乐得不行,掐住齐屿的脸:“不吓人,小土豆长得特别好看。” 齐屿脸部扭曲,含混地坚持说道:“那小鲤鱼以后别往水面下钻了,就对着小土豆吐泡泡行不行?” 西野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怪那啥的,偏齐屿不依不饶,一直让他吐一个。旖旎的氛围越来越重,西野的耳朵泛红,看着齐屿的眼睛,心里酸酸软软的,仿佛真的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轻轻地亲下去,有些生涩地撬开齐屿的嘴唇,然后与那条主动凑上来的舌头纠缠,惹得舌尖都一片酥麻。齐屿突然翻身把西野压到身下,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西野顺从地搂住他的肩,接受着他这会儿有些霸道的亲吻。 齐屿的手在西野的腰间游走,那里的线条绷得很紧,仿佛是有些紧张,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等两人分开,齐屿舔过西野的唇角,将那里的水渍舔净,然后顺着脸颊往耳朵而去,炙热的呼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2 吸吹在耳侧,西野小小地哆嗦了一下,抱住齐屿肩膀的胳膊却收紧了。 他侧过头,小声地在齐屿耳边说:“你想要吗?” 耳边的炙热消失了一瞬,然后更加热烈地铺洒而来,齐屿将他的耳垂衔入口中,用牙齿细细研磨,带来轻微的疼痛,更多的是麻痒。西野的呼吸也粗重起来,齐屿手在他腰间捏了一把,等饶过了已经被□□得红通通的耳垂,才趴在他脑袋边上,慢慢平复呼吸。 “不着急,不然我真怕,现在都羞得在水面下吐泡泡,之后说不准得沉入水底再也不上来了,那小土豆不得在岸边成望夫土豆了?” 西野被他描述的景象逗笑了。他对那档子事确实是紧张的,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也没建设得完全,但是,那个人是齐屿,这让一切变得甚至让他有点隐秘地期待。 西野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不好意思得睡不着觉,他睡得罕见地香甜而酣美,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清晨五点多钟,他按着生物钟自行醒来,齐屿的手臂搂在他的腰间,坚实的胸膛紧贴着西野的脊背,空调散发着冷气,屋里凉凉的,薄被下的两个人相贴处是令人舒服又熨帖的温热。 西野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样令人沉迷的怀抱,他都不愿意醒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以往白天的日子西野几乎全用来打工,早出晚归,养成了很规律的生物钟,累上一整天,晚上一般也是沾床即睡。如今辞了餐厅的工作,周末之外的平时只穿插着偶尔去打一些零工,很多时候齐屿还会跟着,日子变得放松又随和。 但西野并没觉得轻松多少,他宁愿在大太阳底下跑上一小时,也不想对着书本看上十分钟,但敢有意见不敢言,视线时不时从书页上移到了旁边也在看书的齐屿身上,趁着人没注意赶紧收回来,揉一把脸继续“徜徉”书海。 未来向他探出了一根小小的枝条,他想要抓住。 齐屿陪他听了一周他们学校的课,一星期十一节课里只敲定了四节课,然后又找学弟要了z大的大一大二课表,选了五门课可作旁听。第一次去z大课堂的时候,西野有些拘谨,不只是这学校带来的违和感,教室里每一个埋头读书的身影、积极又犀利的发言都和他透露着格格不入。 齐屿在桌子下面拉他的手,等他回头的时候冲他安抚地笑笑,一节课结束之后,齐屿去讲台和任课老师交谈。那老师笑得一脸慈祥,看齐屿的眼睛里都冒着光,特爽快地把自己的课件全部共享给了齐屿。 回去的路上,齐屿随意地解释:“万一哪天犯懒不想来就不来,齐学霸可以帮你讲。” 大三对齐屿来说是一个忙碌的学年,z大的课程重心安排在了这一学年,两个学位同时压在他肩上,齐屿却表现得游刃有余,仍旧会花很多时间去陪西野打工,约个晚饭然后去散步,看最新上映的电影,有时候也会跑远一些到郊区去玩。齐屿规划了很多两个人的未来,抱着他设想假期去旅游的城市,不能玩太久,西野还要打工。 西野有些不安地接受着这份感情里的所有悠然与缠绵,他帮不了齐屿太多,只能把自己也更多地扔进书本,这样两个人又能待在一块儿,还不太耽误齐屿的时间。等齐屿要来了那些课程的所有资料,拉着西野躲在小屋里过二人世界,要是西野表现出什么愧疚,他反而要生气,颠倒黑白委屈地表示西野不想和他呆一块,最后倒要西野去哄他了。 任奔奔再没去找过黎屹的麻烦,那天西野在街上看到他和黄林在一起,被黄林结实的胳膊压得毫无反抗能力,气急败坏地冲旁边那几个大院里长大的发小喊,本来嘻嘻哈哈看着的几个人这才上去似真似假地把他解救出来。 西野发现齐屿和任奔奔身边有很多人,无论是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他们仿佛有一个圈子,在那里面的人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z市里结成一张网,随处都是熟人,可以肆意横行。西野却是极为孤独的一个个体,齐屿跟他牵扯在一块,确实是有些怪异的。 齐屿的生日就在九月份,西野提前一两个星期就开始纠结,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也是他们认识以来,齐屿的第一个生日,西野不想让它随随便便地过去,但自个又是个没什么浪漫细胞,更没什么见识,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礼物。齐屿喜欢的东西他都拥有,西野想不到自己能为他添些什么。 本学年第一次年级会的时候,辅导员突然拿出来一大摞信封分发下来。辅导员是个小年轻,还未被磨光所有的热情与活力,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想法,多次试图建立起学生们的院系荣誉感、家庭归属感、个人奋进感等种种没怎么建立起来的情感。 他们刚入学的时候,辅导员要求每位同学写一封给一年后的自己的信,当时绝大多数人都不屑一顾,甚至表示,交上去肯定逃脱不了被当废纸卖的命运。但到交的那一天,收起来的一摞信封却多数都被仔细地粘了封口,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不屑的空白还是扭捏的真心。 信封发到手里,在手指间翻了两番,西野把它随手塞进了包里,等回了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又扒拉了出来。他只在信封的封口处随意折了两叠,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比信封还要敷衍,只是半张空白的信纸。 他并不是不屑于写,而是真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一年前的西野对他没存什么期待,也说不出什么告诫,只留给他一片可以随意生发的空白。西野把白纸重新叠了两叠塞回信封,扔到了书架上。 齐屿生日那天,西野逃了课,跑去了齐屿的公寓,吭哧吭哧做了一大桌子菜。齐屿在他旁边晃来晃去要搭把手,被他嫌弃地推出厨房,表示寿星今天就擎等着吃就好。 齐屿倚着厨房门看他:“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呀?” “等晚上你回来再说。” 齐屿抱胸:“啧,这么有神秘感?” 西野看他:“我想不出来什么礼物,你可别失望。”他回过头去,又补了一句:“失望也就那样了。” 齐屿摸到他身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垂:“逗你的,你陪着我就是生日礼物了。” 西野耳朵发红,用手腕又把齐屿推了出去。 齐屿的生日并不单单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据任奔奔透露,齐屿每年的生日聚会规模非常庞大,到场人员身份显赫,成堆的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齐屿的父亲齐连清是市里一把手,唐家三兄妹里,大哥唐钦和老二,也就是齐屿的母亲唐景继承家业,管理着z市最大的企业,任奔奔的母亲唐倩则嫁入了军委高层,和丈夫虽不涉足这些复杂的关系,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在外人看来,这些关系里单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3 一个拎出来就有无数人前往巴结,更何况是真正的覆盖军政商,每年齐屿的生日也带了许多其他意味。 黎屹作为齐连清的私生子,和他母亲黎舒的存在一样,是被抹杀不能见人的。唐景和齐连清平时再势如水火,在这件事上却因着共同利益达成共识,仍旧在外维持着夫妻关系,扮演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齐连清在政界摸爬滚打,这些年职位越坐越高,趁了不少唐家的东风,也越来越容不得一丝私生活方面的差错;而唐家从商,更是需要人脉和政治力量的支持,维持这样虚假的关系,于双方是共赢。 于齐屿是一日比一日更甚的厌恶。 齐屿今年本想不去的,任奔奔那小子嘴里却兜不住话,没两天就透露给了他亲爱的唐倩女士。唐倩当晚就给齐屿打了电话,沉默了很久,最后唐倩叹了一口气:“小屿,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但是你要慢慢来,别太着急,更不要做得太决绝,不然到时候小姨也帮不了你。你妈那性子……” 她没再说下去,之后的话消弥在无声的叹息中。唐景在他们三兄妹中是性子最强势的,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其实不止是齐屿,就连齐连清这么多年也是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当初留下了黎舒母子,两人仍旧维持着表面夫妻关系,便让齐连清在心理上欠她一分,再加上她手里的势力,又拿捏了齐连清的七寸一分。 齐屿从来都没喜欢过齐连清,有时候却也觉得这个男人过得窝囊至极,在外面再位高权重又能怎么样,在家基本上拿不了主意,黎舒黎屹更像是唐景对他的施舍与嘲笑。 至于齐屿自己,唐景对齐连清彻底失望之后,所有的砝码全压在了齐屿身上。平时她对齐屿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她自信于一切仍在掌控中。 齐屿应下了唐倩的话,只是向唐景要求只邀请一些同龄的年轻人,那些各怀心思的大人,齐连清和唐景愿见就见,他不会见。 唐景听了哼了一声,没反对。齐屿向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这几年成长得愈发让她满意,再看黎屹那畏畏缩缩长不开的样子,她心下升起一种优越感。齐屿已经二十岁了,过不两年就可以接手公司,她不介意让他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多一些拿主意的自主权。 齐屿临走前,西野嘱咐他:“我下午去订蛋糕,你别吃得太饱。” 齐屿把他顶着墙上亲了又亲,保证道:“肯定留足肚子。” 西野搂住他的腰,在亲吻间隙里模糊道:“也别吃太少,不能饿到。” 齐屿低低地笑,黏黏糊糊地在他身上磨蹭:“不想去了,只想陪我男朋友。” 西野笑着把他往门外推,齐屿不依,撑着门眼巴巴盯着西野瞧,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就这样啊”,西野挠了把头发,别别扭扭地开口:“你早点回来。” “得嘞。”齐屿抱了抱西野,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眨了下眼,“等我男朋友的礼物。” 西野觉得压力山大,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礼物,他要拿出去手的,能算得上礼物吗?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齐屿回来得算不上早,时针已经转过了十,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西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动静去门口,被齐屿抱了满怀。 西野没躲他在自己肩上揉蹭的脑袋,偏过头两人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蛋糕点上蜡烛,被西野从厨房里端出来,灯关上,只有二十点烛火微微晃悠,把两人的眼睛都映得璀璨。齐屿看着蛋糕笑,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一条简笔画的鲤鱼,用黄桃、菠萝片等水果搭配成鲤鱼的鳞片,旁边则是一个看不太出来是什么物种的椭圆。 “这是小土豆吗?” 西野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丑?” 齐屿把人拉进怀里:“你自己做的?是有点丑,不过我喜欢。” 他的脸部线条被烛光映照得无比柔和,好看得像夜里绽放的一朵幽白的花,柔腻又雅致。西野催促他许愿,齐屿笑着说土不土啊,但随即听话地闭上了眼,几秒钟后睁开,一时间满眼光彩,西野还未待仔细欣赏,蜡烛被齐屿吹灭,黑暗笼罩下来。 西野按开房里的大灯,齐屿拿着刀看了半天,委屈巴巴地说实在舍不得下手,等西野说了“以后还给你做”才罢休了。他把小鲤鱼和小土豆各完整地切了一块,小土豆递给西野,小鲤鱼留给自己。 西野暗骂自己被任奔奔和陈言成他们带坏了,现在也跟着满脑子黄色废料,分个蛋糕的事,都能感受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蛋糕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多吃的东西,即使西野做的蛋糕并不算大,两人一人吃了一块后还是都觉得差不多了,齐屿却不罢休,非要继续吃。 西野稍显强硬地从他手下夺过刀叉,将剩下的蛋糕端去了厨房放进了冷藏室。齐屿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控诉他绝情,西野啪把冰箱门关上,转过来道:“都半夜了,吃多了不好。” 齐屿一脸可惜:“是你给我做的,不能浪费。” 西野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顿了一瞬道:“剩下的用我来补偿行不行?” 齐屿呼吸一窒,手揽上西野的肩,声音低沉:“你确定?” 西野半天没再说话,他的脸埋在齐屿的肩上,烧得能烫鸡蛋。在齐屿回来之前,他用手机查了半天所谓的情话,只觉得一个比一个羞耻,没人的时候对着空气张嘴都开不了口,谁知道现在眼一闭心一横脑袋一懵还真说出来了。只是,比想象中更为羞耻,完全没脸见人的羞耻。 齐屿却偏偏执着于要他的答案,坚持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豁出去了。 “你再问就不确定了。” 齐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笑道:“那我可得在你反悔前抓紧时间了。” 卧室门被打开又关上,客厅的光被隔绝在外,只投进来一点细碎的光,能模糊看清面前人的脸。齐屿把西野放到床上,拧开了床头灯,灯光照亮了半边床,屋内边边角角的一团黑暗也被暖黄侵袭,变成模糊可现的空间。 西野的胳膊横在眼睛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为什么要开灯?” 齐屿把他的胳膊拉开,露出他的眼睛,然后温柔地亲了上去:“因为想看你。” 吻从眼睛往下,经由鼻尖、嘴唇、下巴滑到锁骨处,腰部的t恤被微微掀开,探进一只温热的手,在腰间皮肤上轻轻摩挲。西野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腰间一片酥麻,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失去了知觉,又在下一刻觉得每一丝触摸都被放大到无比清晰。 “紧张吗?” 西野的回答是更用力地抱住了齐屿的肩。齐屿笑了两声,带着微微的鼻音,性感极了。夏天的衣服极其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4 脱,西野突然想到什么,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些,扯住自己已经挂到腿弯的裤子,在齐屿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掏出来一个小小的信封。 他的气息有些喘,撇过头把信塞到齐屿手里,齐屿接过来,封皮上写着一行字:给三十岁的齐屿。 西野的学习虽差,字却很漂亮,他小时候每天憋在家里没事干,就拿着废纸写字打发时间,久而久之一手字好看得很。 “我对十年后的自己没什么想说的,却很想看到那时候的你。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看吗?” 齐屿把信放到床头桌上,低下身重新吻西野:“当然,到时候三十岁的我们,一起看看二十岁的西野说了什么。” 西野能在齐屿眼睛里看到周边一片暖黄的自己:“这算约定吗?” “当然算。”齐屿突然有些不满道,“可这是给三十岁的齐屿的生日礼物,给二十岁的齐屿的信呢?”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保证,西野吁出一口气,突然笑了:“给二十岁的齐屿我还不够吗?” 齐屿低下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可真够贪心的,刚刚抵了蛋糕,这会儿还想把信也抵了。” 他接着道:“可是,我满足极了。” 当下身暴露于空气中,西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便被握进一只手里。齐屿□□的肩背边缘泛着光,他俯下身的时候,那光也跟着扭曲了一瞬,然后重新镶嵌于他周身。 他的声音吹在西野耳边:“宝贝,你准备东西了吗?” 西野闭着眼放弃似的指了指枕头下面,反倒让齐屿一愣。他只是故意调笑想看西野不好意思,没想到这爱害羞的傻男朋友真的准备了。齐屿的心里软得不成样,上面把人亲了又亲,下面的手却动作温柔地动作着。 西野咬紧了牙,鼻间却忍不住溢出断续的轻哼。他有些难受,手下意识抓紧了齐屿撑在他身子一侧的手臂,身子僵得宛如一块木头。 齐屿不断地吻他:“不怕,疼就跟我说,我慢一点……” 他的声音也有些不稳,手指却进得轻柔又和缓,西野睁开闭了很久的眼,看向上方的齐屿。凉爽的房间里,他额上竟也出了汗,细细密密地盖在白皙的皮肤上。 西野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齐屿曾跟他说,不要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反应呈现给他,因为两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谁也不用嘲笑谁,谁也不要感到不好意思。齐屿没有说谎,他的男朋友,那个自己忍得辛苦却仍在耐心地安抚他的男朋友,其实也紧张得不得了。 …… 西野倦怠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齐屿拿纸巾帮两人随意清理了一下,拉过旁边的被子给西野盖上:“我去浴室放水,先别睡着,洗过再睡。” 话是这么说,几分钟后等齐屿从浴室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齐屿坐在床边看灯光下他的眉眼,眼角还是红的,之前出的汗现下冷下来,弄得额头上凉津津的。 齐屿亲了亲他,还是把人抱去了浴室,身体里面的东西总得清理干净。西野被他放进水里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齐屿,又放松地重新合上了眼,让动胳膊动胳膊,让抬腿……抬不起来,被抬腿就让抬,齐屿的手伸进去替他清理里面,他也只是颤了一下,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齐屿有些心疼,暗恼自己做得太狠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温柔一定要温柔,结果真临了还是没忍住。 等换过一遍清水,齐屿让西野继续在里面泡着,自己出去把床单被子全都换了一遍,把空调温度也调高了一点,这才准备去浴室把西野抱出来。 结果西野正趴在浴缸沿上,听到他进来,委屈地抬起头来,脸上水淋淋的:“你去干什么了?我都掉水里了……” 那一场性/爱似乎也打碎了他所有的屏障,声音仍旧黏糊糊的,抱怨的话语像是最亲密无间又娇憨的撒娇,齐屿忍不住笑起来,连声向他道歉,拿浴巾把人一裹,擦干了塞进被窝。 西野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身上刚被清洗过,干干爽爽的,只是下身仿佛仍旧有异物感,有些难受,身上的肌肉更是酸疼无比,裹在被子里一下也不想动。 齐屿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淋浴,西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抓痕,自己痛得狠了,或者实在受不了了,害怕控制不住力道,就抓身下的床单,抱齐屿的时候都是尽量用指腹压着他的皮肤。他在神智昏聩的时候,仍旧保持着最大的温柔。 齐屿看自己胳膊上少有的被西野不小心掐出来的一块青,心里酸酸软软的,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下。 齐屿调暗了床头灯,他拿起桌子上的信封看了下,嘴角挂上了笑,还是乖乖地放了回去。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床上鼓起的被子包,墨黑的头发和白色的枕套对比鲜明,齐屿把脸凑过去,在上面磨蹭了几下。 西野还没睡熟,艰难地转过身来,迷糊着问:“过了十二点了吗?” 齐屿捏了一把他的脸:“这么看不起你男朋友的战斗力啊?”然后才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一点多钟了,怎么了?” 西野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却挣扎着往上挪了挪身子,齐屿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把人摆弄了个舒服的姿势。 西野也不再动了,揉了一把眼睛,有些懊恼:“时间过了。” 齐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他盖好:“哪有什么过了的时间?你想做什么,我不都在这里吗?” 西野从他胸膛上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仿佛含着一层水雾,晃悠悠的,好看极了。他笑了一下,说“也是”,松了力道重新换回舒服的姿势。 “我也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吧。” 齐屿看他实在累得厉害,心疼得不行,本想说无论什么都先睡觉,明天再说,却被西野的下一句话全给堵了回去。 他有点难以开口,似乎是在思考:“嗯……就是……小鲤鱼历险记?” 齐屿的眼睛有些沉,他差不多猜到了西野想说什么。当初那个所谓的“小土豆和小鲤鱼”的童话故事,他在其中其实同样给西野抛出了问题。 “它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一路上经历无数艰难险阻,连鳞片都被刮掉了几片。”他当初随意地用一句话带过,西野虽然没说,却感受到了他的试探。 可真当把人逼到这种份上,在西野想要为他讲一讲小鲤鱼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时,齐屿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他摸了摸西野脑后的头发:“好,我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省略的三千字,随缘看吧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从前有一条小鲤鱼,它一出生爸爸妈妈就不要它了,但它也算是很幸运,因为它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5 被一条老鲤鱼捡了回去。” “其实小鲤鱼一开始并不知道它是被捡回来的,但是从它开始能听明白其他小动物的话的时候,围绕在它周围的声音就都是在提醒它这个事情。” “其他的小鲤鱼说,你是一条脏脏的鲤鱼,我们不要跟你玩。” “小鲤鱼不只是一条被捡回来的鲤鱼,还是一条脏脏的鲤鱼,它没有好看的鳞片,没有好看的衣服,整天在垃圾堆里打滚儿。小鲤鱼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后来即使有其他的小动物主动来找它玩,它也不去了,别人都说它是一条怪脾气的小鲤鱼……” 他的声音懒懒的,有时候还会停顿,揉揉眼睛再继续,齐屿的手一直护在他脑后,揉着那旁边的皮肤,也不催促,静静地听着。 西野突然抬手搂住了齐屿的脖子:“我好困啊。” 齐屿把他的腰往上提了提:“那就睡吧,明天再讲。” “明天可能就不想讲了。” “不想讲就不讲。”齐屿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男朋友。” 西野半天没再动作,趴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齐屿看了他半晌,正想关掉床头灯,让他好好睡觉,西野突然重新开口:“虽然讲得很难听,还要讲完……” 齐屿停了动作,沉默了一瞬道:“西野,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西野模糊地应了一声,齐屿继续道:“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查过一些你家里的事情。” 怀中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硬,西野猛地睁开眼睛,困意散去,神色一瞬间无比清明。他几乎是带着些狠劲地盯上齐屿:“你说什么?” 齐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急急解释道:“只是很粗略地打听了一下,没有太多信息,只知道你家里只有你和你爷爷两个人,其他就没了,就连你是被收养的也是听你说才知道的。” 西野盯着他的视线丝毫未松,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假。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但也仅限于此,还没有什么深入交往的念头,所以并没有深入打探。真的,我发誓。” 西野把视线收回来,信了他的话,心下放松了一瞬之后是无可抵挡的慌张。他怪异的反应,齐屿会不会看出猫腻,他该怎么解释? 困意和倦怠被扔到九霄云外去,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变得微不可察,西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齐屿的眼睛。齐屿仍旧在道歉:“对不起,我向你保证,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有了和你在一起的想法之后,就算再着急,我也不会再采取任何你亲口告诉我之外的途径。” 西野抓住他话里的字眼,这才抬起头来:“你着急吗?” 齐屿吁出一口气,眉间有着深深的褶皱,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说不着急是假的,虽然说以前的事情早已过去,但西野,我能感觉到,对你而言它没有过去,它仍旧在纠缠着现在,也有可能一直延伸到未来。”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承担起这些,一块儿让它在现在结束,一块儿走向一个干干净净不受它牵绊的未来。”他苦笑了一下,“当然,我也是自私的,也想从你对我的坦诚中,感受到信任。我一直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是分担和扶持,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谁也别一个人扛。” 西野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齐屿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揉着,酸痛重新席卷而来,他脱了力似的躺回床上,却没再以刚才那样亲昵的姿势靠进齐屿的怀里。 齐屿道:“原谅我,可以吗?” 西野闭上了眼睛,太阳穴处留下一线晶亮的痕迹。他对那眼泪感到懊恼,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想再作什么掩饰了。 齐屿轻柔地帮他擦掉眼泪:“不原谅也没关系,别直接赶我走,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就行。” 齐屿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毫无原则地向他一次次妥协,往后退了无数步。他有什么错,错的是你啊西野。 西野固执地闭着眼不肯睁开,半天哽咽着开口。 “以前我感到难过的时候,会骂自己不知足,西野你他妈已经够幸运了啊,没有冻死在大街上,有吃有喝有学上,有什么脸感到难过。” “渐渐地,真的就知足了,不羡慕别人有的东西,也不想要。西守培其实对我很好,他脾气虽然差,却从来没有缺过我什么东西,大学还是他逼着我来上的。” “如果那个家一直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可能比现在好多了,可是不是。在三四年前,那个家里还有第三个人。我恨死他了,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可后来,他死了,我又害怕死了。” “他并不常回家,有时候一两个月回去一次,有时候大半年,每次回去都是和西守培要钱的。拿到钱就走还好,如果还要在家住两天,我们两个人都过得胆战心惊。他脾气比西守培坏多了,最看不惯的就是我,说是家里光知道吃的一张嘴,不然还能省下一些钱还他的赌债。” “西守培从来不敢把我俩单独留在一个地方,可能害怕他真的打死我吧。这是多怪的一个家,谁都喜欢就着这个家多说上两句,看着这家里的我可怜上两句,他们怎么那么烦人啊……” 他悠悠地叹了一声,齐屿颤抖着胳膊去抱他,那怀抱太温暖了,仿佛最温柔的春风,让西野闭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起来。 “后来,他终于死了,却不是死在追债的人手下。他那人,坏透了,想□□一个小孩,结果稀里糊涂最后赔了命。” “那是一个小男孩,所以,齐屿,”他睁开眼,那两只眼睛像空荡荡的两点烛火,幽幽地有些瘆人,“我爷爷恨极了类似于我们的这种事,他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天不同意,我就只能听他的话一天……” “其实我才是骗子,我没有告诉过你,这种生活是我瞒着西守培偷来的,他发现了,我就要放弃了……” 齐屿抱着他的手收紧,低吼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西野很平静,甚至是木然了:“我没有胡说。” 齐屿平缓了呼吸,态度软下来:“那我们就不让他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让别人知道?对不对?” 西野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手摸上齐屿的脸:“现在反而觉得幸亏已经过了十二点,不然就把你的生日给毁了。”他本来没想说那么多的,他知道齐屿一直以来想要他的坦诚,所以他想适当地给予他一些坦诚,让他开心些,没想到最后竟完全失了控。 齐屿抱紧他:“只要你答应我不会放弃,它还是一个很好的生日礼物。” “我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好不容易碰上你,按理说该担心的不该是你,而是我啊。”西野的视线放到桌子上的信上,“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6 不过我也不怕,你答应了我的,三十岁还要和我一起读信,到时候不能笑话我。” 齐屿不被他带跑,固执地问:“不放弃?” 西野没直接回答:“你还没发现吗,其实我身上并没有你喜欢的那些东西,你看错了的。” 齐屿盯着他:“那你还没有发现吗,我喜欢的已经不只是那一点所谓生活的勇气,我喜欢的是西野本身。” 两个人较劲般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移开,到最后西野就在齐屿这样固执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颤抖的唇瓣交缠,西野嗓子发干:“不放弃。” 小鲤鱼游啊游,游过激流,游过乱石,碰到一颗小土豆。小土豆太好了啊,有着最富足最丰沃的生活,长得也圆滚滚的好看极了,却主动冲它搭了话。 小鲤鱼能游到哪里去呢,也许游成鱼缸里的一具尸体,也许游成木门年画上的一尾红艳,它身上带着无数伤口,狼狈地往前看,仍是仿佛漫无边际没有尽头的水流。 后来啊,小土豆陪着它往前走,蛰伏着乱石猛怪的河流变成了夕阳灿烂的余晖、夏日清凌凌的凉意、慢悠悠溯流而下的落叶、偶尔造访的水鸟……漫天星河如水,过耳微风如水,小土豆的陪伴如水,而它就在水里。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两只玻璃瓶并排放在一起,然后装进盒子里,被塞到抽屉深处。 西野在自己的生日那天,同样收到了来自齐屿的一封信,上面写着“给亲爱的三十岁的西野”。他说:“几个月前我给了你一个约定,现在,想从你这里也要一个约定。” 两封信都没有被拆开,两人都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的手,买了两个玻璃瓶塞了进去封了口,又藏到了抽屉里。二十岁,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三十岁,听起来还很遥远,让人恐惧,又让人期待。 他们的关系除了任奔奔没有人知道。其实男孩子想隐藏一段关系说容易也容易,平时勾肩搭背两肋插刀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好兄弟多的是,他们走得近些并不稀奇;但说难也很难,爱是很难遮掩的,提起他时不自觉柔下来的眼神、勾起的嘴角都是证据,心里涨满的风、压不下去的思念都让人在回过神来时脸红心跳,生怕已经被人看了去。 西野和齐屿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两人同处一个房间,他的眼神也时不时黏上去,一看就扒不下来了。陈言成他们见到西野的时候仍旧不是很多,他还是早出晚归的模样,只是生活变成了被图书馆、自习室和书本填满,根据齐屿的建议,准备考两个可能对找工作有利的证,啃了不少难读的专业书。 西野在齐屿那里留宿的时候不多,多数时候还有个任奔奔牛皮糖缠着,慢慢地,出现的传言反而是西野成了奔爷新的小弟。西野觉得这说法倒还不错,跟着任奔奔出去总比天天跟着齐屿出去稳妥多了,态度也就不承认不否认,任奔奔更是乐意,牛皮吹得比天大,西野都怀疑这传言可能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 他们仍会做/爱,有时候隔着一面墙就是任·黄色·奔奔,西野咬着牙不敢哼出声,齐屿反而笑他,身下动作愈发狠厉,气得西野忍不住要掐他。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客厅做,然后在地板上拥抱着平缓呼吸。齐屿其实是一个很黏人的人,常常抱着人不松手,下身的闷胀感久积不散,到西野开始难受地乱动的时候,再压上去来一发。 他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且有分寸,以让两人都舒服为己任,不懈探索,勇于实践,理论与实际相结合,非常得马克思唯物主义的精神。 生活变得那样好又那样快,仿佛那些内心自我的挣扎、外在可能的阻力全不在了,属于他们的只有那一方小小的世界,能无所顾忌地牵着手,歪过头就能触到旁边柔软的嘴唇,呼吸相交,心跳相和。 那个镇上的小院,院子里的西守培好像都离西野很远了,他并不喜欢城市的灯红酒绿,也不沉迷于所谓的都市繁华,那都是别人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沉迷于齐屿,沉迷于齐屿给他的平静又甜蜜的生活。 齐屿这样好,好得都快让他忘记现实了。 西野再回家的时候,发现西守培更老了,似乎人上了年纪,就有一条线等着他们,一脚跨过了就老得快了,肉眼可见地一天天走向衰颓,有人早些,有人晚些。 他消瘦了很多,嘴唇泛着白,连蹬他那辆骑了很多年的三轮车时都显得有气无力,西野没忍住在后面帮他推了一把,换来西守培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西野迎上他视线,皱眉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西守培把车把一扔:“你就盼着老子死呢是吧!我告诉你西野,你爷爷还非得活到一百岁,缠死你。” 西野接过车把,把车从门口往院子里推:“所以才让你去检查一下,不然怎么活到一百岁?” 西守培气得更厉害了,同时他心里咯噔一下,发现那个低眉顺眼默不吭声的西野好像没了,眼前的少年只是平静地接着他暴跳如雷的骂,然后在他歇口气的时候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西守培发现,他的愤怒好像不怎么能伤害他的小孙子了。 过年仍旧是没什么变化的红色、炮响和喧闹,齐屿晚上给他打电话,外面的炮竹声此起彼伏,齐屿说想他,西野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齐屿就在他身边。 他们还有很多年岁可以一起度过,齐屿安慰他,说不必着急在这些年。西野却是着急的,他一天看不见齐屿心里都发慌,齐屿可能不知道,他想他想得更厉害。 临走前,西野去了一趟医院,西守培脾气倔得像头驴,对他自己比对西野还狠,是怎么都不会来医院检查的。西野不知道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只能胡乱描述了一下,医生害怕出错不敢给他开对症的药,到头来拎回家去的还都是一些治小病小痛的普通药。 西野不放心,仔细看了药品说明,一样样地给西守培解释各自是治什么的。西守培没再给过西野钱,也不再管他自己把钱都花到哪里去,抽着烟瞥了一眼,冷哼道:“你还真不盼我早死啊?” 西野没说话。他从来没盼过西守培死,他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每年揍他一顿也好,平时漠不关心也好,活到一百岁缠死他也好。西守培活着,他就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归处。 西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冷血,看到齐屿的一瞬间,那混乱一团的家和西守培仿佛就再次离他远去了,满心满眼只剩了那一个人。 宠爱是多么让人沉迷的一个东西啊,他的出生潦草,名字潦草,成长潦草,如今却得了一个人将他过往许多年的潦草妥帖又细致地抚平。 在考研大军纷纷奔入复习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7 之路的时候,图书馆的人逐渐再次爆满,自习室的桌子上贴的占座纸完全换了一波。那些年少的时光仿佛倏而远去了,大一大二和高三贴得很近,还逃不出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大三大四却和社会与生活贴得很近,再往前一步就是彻底的成人世界,再容不下那些任性与狂妄了。 西野上的是专科学校,学制三年,和齐屿同一年毕业。他在大二的下半年考下来两个证,都是压着合格线过的,被齐屿吹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考了全市第一。他脸上发烧,让齐屿不要再夸了,齐屿却闹着亲他,说我男朋友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夸了。 可能只有齐屿会认为他厉害,觉得他是个好东西。 暑假的时候西野没再打工,大多数时间和齐屿窝在图书馆和公寓里,各看各的书,给毕业设计做准备。七月西野却是必须要回家一趟的,齐屿罕见地生了气。 每一次西野回去他都战战兢兢的,即使西野向他做了无数次保证,说西守培并没有暴力倾向,即使有意外情况,他也不会再傻不拉几地任他打,齐屿仍是不听不信,每次西野回来后都要细细地检查好几遍,然后恨恨地把人压在床上惩罚一通。 只有在这个时候的床上,齐屿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做得狠了西野再向他求饶也不听,动作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与恐慌。西野知道,齐屿是对他自己生气,无论他有多放不下心,却连陪着西野回家等在外面都做不到。西野到后来就不求饶了,难受了也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身上的人,倒是齐屿看他的模样冷静下来会感到愧疚,连声道歉亲吻着替他纾解。 可西野没办法不回去,西强死的这一天,他不可能让西守培一个人待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一年一年过得多快呀,一转眼又是熟悉的时令与景色,人却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寻常中逐渐长大、又逐渐老去。 西强就是在这样炎热的一个七月死的,那年西野初中毕业,有两个多月的长假,整日闷在家里等高中生活的开始。西强活着的时候带给他们的只有战战兢兢和捉襟见肘的生活,没有一点点好处,等好不容易死了,却反而更加糟糕了。 西守培一直把这个儿子当作不成器的孽种,两人梗着脖子骂架的时候多不胜数,家里的破旧电器被砸过好几轮,但即便如此,他在心理上还是与西强亲近的。血缘这东西怪得很。 西强死的那个夏天,整个小院都仿佛被笼在挥散不去的血气与死气中,西野每晚都要检查无数遍房间的门锁,然后睁着眼睛躲在被子里,等第一缕晨光透进房间,才仿佛又熬过了一夜,重新活了过来。 西守培有时候半夜会来砸他的门,也不出声,只把脆弱的门晃得哐啷作响,西野攥着被角缩在床上,死死盯着晃动的门。两人总是成夜成夜地折腾着,但到了白天,守着外人,又都做出平常的模样。 西守培啐一口,说那垃圾死就死了,他的命就这样,死了活该,让那些想劝他节哀的人话滚到舌尖上又被硬生生憋回去。西野还是一副沉默无趣的模样,一身皮肉在房间里被捂得惨白,走起路来晃悠悠的瘆人。 谈资因为当事人的不配合没形成大规模,没有活人的种种后续表现往死亡里添油加醋,一个人就很容易被人遗忘,等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西强那个人的名字,只偶尔出现在历数谁谁谁当年多混蛋的场合,混蛋到他老子和他儿子都不愿提起他,你说说这得是多混蛋?西野也经常在最后被拉出来遛两句,果然收养的崽子养不熟,一滴眼泪都没掉,养条狗还知道哀哀地叫两声呢。 西守培和西野还是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两人一块去收废品,车上装的东西沉,压得三轮车都往下塌了几分,西守培骑不快,西野就在旁边小跑着跟着,遇到上坡的时候在后面帮忙推。他额上有亮晶晶的汗,只有这时候,看到的人才觉得他有点活人的气息。 谁都不知道,西强其实从来没放过那个破旧的小院里面的人。西守培和西野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维系着祖孙关系,又互相憎恨着,西强的魂魄附在半夜响起的砸门声中、西守培举起的木棍上,叫嚣着死不作休。 生活中有无数个循环,就像西野没办法放任这一天西守培自己待在家,他也没办法放着一个愤怒的西守培不管不顾把自己锁在房间。只是,以往落在身上的木棍被抓在手里,他在西守培要吃人的目光中毫无惧色,只是悲哀。 悲哀,多么矫情又苍老的一种感情,投放到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的眼里,显得违和又怪异,让人心里跟着发颤。 他第一次开口质问:“爷爷,我做错了什么?” 西守培呼出的气息里都是酒气,他死死盯着西野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恶毒:“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没想哭的,眼底却发胀到模糊,声音都有点发劈:“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我不知道!” 西野的神色激动起来,西守培满意地笑了,这才是他要的效果。他厌恶极了西野平时油盐不进的模样,他想看他痛苦,看他愤怒,看他流眼泪,想让他活着,但又绝对不能活得舒坦。 “你浑身上下有对的地方吗?”他掐住西野的下巴。 面对着那张不怀好意的脸,西野竟不合时宜地走了神。他想自己被齐屿给宠坏了,宠得爱哭爱委屈,宠得竟然接受不了以前过惯的生活了,明明没什么的,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西守培粗糙的手下滑,掐到西野的脖子上:“不说话了?想你那个小男朋友?” 西野的脑子中仿佛被扎了一根刺,鲜血淋漓,几乎无法思考。他牙齿打颤,哆嗦着问道:“你在说什么?” 手指上粗糙的硬茧硌着皮肤,能感受到下面血管的跳动,西守培使劲捏了一把,将西野甩到地上。他像一头困兽,在屋里转了两圈,视线还是放到了西野身上。 “你他娘的还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呢!我告诉你西野,”木棍重新被捡起,砸了下来,西野却仿佛傻了,再也没躲,“你别他娘的尽干变态的事!” 闷响之后是疼痛,西野却不在乎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西守培知道了,他和齐屿完了。他怔怔地盯着胳膊上新添的伤,突然想起来,今天回来之前齐屿还在生气,扭着头连亲他一下都不肯。回去齐屿要检查的,要怎么办呢? 他突然爬起来,咬着牙向着西守培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水泥地面上,泪与血混杂着砸在身前,和地上原本的脏污混成一片。 他抬起头,看向站着喘粗气的西守培:“你打吧,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随你怎么打,打死算了。” “但只要你留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8 我一口气,我就当你同意了。出了这个门……”他的手指使劲抠进地面,指甲都要崩断,“你就不能再管我了。” 最后,他喊了一声,眼泪一滴滴落到地上:“爷爷,你不心疼我,可他心疼。” 西守培有很多年没见西野这样哭过了,细想下来,这些年,似乎连他的眼泪都没再见过,这样毫不掩饰的模样,好像还是他三四岁时候的事。 他以前会跟别人抱怨,说不知道怎么就捡了这么一个怪胎,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子,疼了不知道哭,被人欺负了也不告状,永远一副不哭不闹的样子,看着就招人烦。西守培当时以一句话总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家西野这模样,不是一个享福的命。” 其实被他捡到,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命呢? 他感到有些累,狂妄恶毒的愤怒让他这副身体吃不消了,他老了,一晃眼就七十多岁了,蹬了很多年的三轮车都吃力了。他用最后的力气把棍朝西野扔了过去,砸在他小孙子的头上,然后哐当掉到地面上,骨碌了两下不动了。 西野觉得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壳里,耳朵里嗡嗡作响,像弹在塑料薄膜上带起的震动,什么都不在了,只有他自己。 过了很久,一丝坚持不懈的声响才穿透了他耳边的屏障,先是微弱地传入脑海,被意识捕捉了一瞬,然后逐渐清晰,越来越大。他有一瞬间的迷茫,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手机铃声。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撞进房间,磕跪在床头的地上。床上扔着的手机因为来电闪着幽幽白光,在黑暗的房间中简直要刺痛他的眼。 西野盯着那光看了半天没伸手去碰,铃声戛然而止,那一瞬间的空寂仿佛攥住心脏的巨手,西野慌乱地把黑了屏的手机拿过来,这时,屏幕再次亮起,接下来仍旧是那响了一整个晚上不停歇的铃声。 西野在胳膊上使劲咬了一口,把那些没用的眼泪全都憋了回去,试了几下,觉得差不多能平稳地说话了才点了接通。 齐屿的声音立时响起:“你现在在哪?给我一个准确地址。” 西野动了动嘴,只发出来最开头的一个“我”字就再没了声音,哽咽完全堵住喉咙,等好不容易呼出这口气后是止不住的哭声。他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声比一声毫无顾忌。 他的身体和意识分离了,意识飘在身外,疑惑又懊恼地说,有什么好哭的,没什么好哭的啊。身体却完全脱离了控制,没有什么悲喜,只是想哭,只是要哭,那哭声像迅疾的水流喷泻而出,就像这么多年死命咽回肚里的眼泪一并返回来了一般,逮着一个缺口,就不要命地往外涌。 齐屿刚接起电话时的愤怒和冷酷瞬间被击得粉碎,着急地连声问怎么了,到最后只能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别怕我在这呢”。 西野每次试图开口,第一个字刚刚要吐出喉咙,字音还没出全,就又被哭声吞没了。他没有办法说话,即便他很想告诉齐屿,你别担心没事的,却只能毫无办法地用哭声让他更担心。 最后齐屿在那边说道:“宝贝儿,你跟我说一下地址可以吗,然后去门口等我,我保证二十分钟内到你面前。” 西野模模糊糊地从牙齿间磨出几个断续的音节,齐屿愣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你会生气”。 齐屿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泡在酸水里,难受得每一个关节都在疼,嘴上却极其温柔地哄他,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我不生气,只要你乖乖去等着我去接你,我向你保证,我不生气。” 等西野终于磕磕绊绊地把地址报给齐屿,齐屿立马重新设了导航,离得并不远,只几公里的距离。 齐屿轻声向西野道:“现在,找一件外套穿上,然后去门口等我好吗?” 西野已经哭累了,疲倦和无力翻涌着上来,只时不时地发出抽噎。他乖乖地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一个外套,囫囵套在身上,电话一直没挂断,齐屿在那边跟他说着话。 “穿好衣服了吗?” 西野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那就出来吧,外面有点黑,记得拿个手电筒,走路看着点脚下。” 半夜三点钟,门外的世界空荡到不像人间,一个人都没有,路灯投下几点寂寥的白光,在灰色水泥地面上显得惨白。 齐屿从车上走下来,肩背结实,眉目温柔,把西野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 已经缓下去的眼泪重新翻涌上来,西野都不知道自己能有那么多眼泪,他揪着齐屿胸前的衣服,只在压低的哭声间隙反复地发出模糊的哭音:“你不许生气。”他额头上干掉的血因为他不老实的动作,重新被新的血浸透,蹭到齐屿的衣服上。 齐屿抱紧了他,他的傻男朋友,着急地要为这无法控制又怪异的大哭寻找一个理由,救命稻草般抓住了他会生气这一点恐慌,把所有的难过都一股脑推到了这上头。 齐屿把西野抱起来,低下头蹭了蹭他冰凉渗血的额头:“能找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深夜的医院走廊被灯光照出一片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在鼻间缭绕不散,齐屿背着西野慢慢地走,沉稳又令人安心。西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赖过他,整个人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脸上的热意透过薄薄的布料贴到脊背的皮肤上,把那一块都烧得灼热。 他在发烧,却坚持着怎么都不要在医院待,等医生给他处理好伤口,便扯着齐屿的手要走。医生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齐屿却不在乎,伸手探了探他滚烫的脸,在那双被烧出水雾的眼睛注视下一手拿了药然后背过身去,让西野趴上他的背。 西野其实还有力气自己走,却不想再坚持了,顺从地趴了上去,让那坚实的后背承担着他的重量往前走,头埋在齐屿的肩膀处,身上的疼、所有的苦仿佛都远去了。 齐屿就近找了一个酒店,已经凌晨四点钟了,天边还没泛出白,他把西野放到床上,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白色纱布,被西野抓住了手。 他带着很重的鼻音,声音虚泛得仿佛出口就要散去:“你怎么会来?” 齐屿索性也不去收拾桌上的东西了,囫囵上了床,把西野揽进怀里:“我想着傻男朋友要是再受伤,我才不管他疼不疼,逮着先往死里揍一顿,可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想着只要能找到你看见你把你抱在怀里,其他都不在乎了。” 西野扯了个笑,没维持两秒就散了:“你打吧。” 齐屿翻过他的身体,顺从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以后还敢不敢不接电话?” 西野趴在枕头上笑,笑完了半天没动静,眼睛出神地盯着枕头的边缘,过了很久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49 才开口:“我爷爷知道我们的事了……” 齐屿讶异地微睁大了眼,他连问西守培是怎么知道的都不想,只想立马确认西野的想法:“那你呢,你要……”你要跟我分手吗?他没想到,巧舌如簧的自己有一天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跟他说,要么他今天晚上打死我,要么让我出了这个门,就不能再管我。” 西野的声音很平淡,齐屿却从里面听到了些许惊心动魄的味道。他的眼睛有些发酸,虚虚覆上西野的背,把他笼罩在自己身下,亲吻着他的发顶:“我的男朋友不会放弃的对不对?今天是我们交往一周年呢……” 一年了啊,那么快。西野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齐屿捕捉到他的唇去吻他,两个人都尝到了苦涩的味道,西野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的内心无比平静,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能让齐屿那么好的人难过”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西野混混沌沌地烧了两天,那也是他最黏齐屿的两天。噩梦因为他虚弱的精神力不断侵袭而来,西野每每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在齐屿轻声的安抚中平复。他曾经经历过无数个被噩梦追逐着惊醒的黑夜,从来没有这样一双手,一个人,不厌其烦地叫着他的名字,说没事的我在这里。让人都怀疑还在梦里。 即使是醒着的白天,他的视线也时时追着齐屿的身影,一会儿看不到人就要拖着虚浮的脚步下床去找,然后被齐屿抱回床上躺着,抓着齐屿的手再次陷入混沌的睡眠。 终究是二十岁的少年人,恢复能力强,等烧退去身体好得很快,可齐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两人就吵了一架。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跟去年这个时候的那次矛盾还不同,那次是齐屿单方面的心疼以至于生气,西野跟在他后面各种顺从着道歉,这回齐屿是真的动了火气,而西野也倔得狠。 西野说要回家去看看西守培。 齐屿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拽着西野的胳膊让他自己看那上面连痂都没结好的伤:“你回去做什么?要他再打一顿?” 西野撇开视线避开胳膊:“那天就这样回来了,我想回去看看他还好不好。” 齐屿松开他的胳膊,冷笑道:“真是孝顺得感人,是不是他打死你,你最后一句还得叫一声爷爷,让他别自责啊?” 西野皱起眉:“他是我爷爷。” 齐屿愤怒全显了出来:“你他妈不用老跟我强调这一点!他要不是你爷爷,你觉得我会就这样算了?” 西野不说话了,却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齐屿实在气得不行,又不想控制不住脾气地冲西野发火,临出门前冲西野扔下一句“你要回去我当然管不了,但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哐当一声甩上了门。 西野没走,但也没说不走,两人就这样陷入了冷战。 齐屿不再在公寓里写论文,收拾了东西自己跑图书馆去了,也不喊西野一起。晚上回来的时候,西野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主动向他开了口:“我今晚去客房睡吧?” 齐屿一把把他掀一边儿去,面无表情地吐出来几个字:“你他妈敢。” 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亲密无间的温度,谁心里都不好受,却都梗着脖子不愿放弃自己的想法。 西野微微偏头看旁边黑暗中的虚影:“你别生气了。” 齐屿哼了一声,压了压怒火才开口:“你把他当爷爷,可是他把你当过孙子吗?你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去放低自己的姿态,下一次他不是还仍旧会打你?” 西野轻声解释:“要不是他,我二十年前就冻死了,他把我养大,让我上学,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坏。而且,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的学费他给的吗?你生病了他管过你吗?你受委屈了他心疼过吗?你从他那里得到过关心吗?他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我不否认他对你的恩情,你也该给他养老,给多少钱都不多,但是西野,既然他不在乎你,你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那些没必要的关心和亲近最好收一收。” 西野不再说话了,面对西守培的恶劣态度,他知道在外人看来显得他死皮赖脸又圣母发作,他不认同齐屿的话,却做不出反驳。 “他除了把你养大,什么都没为你做过,而我掏心掏肺希望他能好的男朋友,到现在,都没把我当成他的家人。”齐屿自嘲地笑了一下,“挺好的。” 西野心里咯噔一下:“我没有……” 齐屿却背过身去,呈现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两人睡得都不好,齐屿是真的被气得狠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是昨天那一副模样,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收拾好自己,拿了电脑继续去图书馆里平复情绪,西野紧跟在他后面出了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图书馆走。 齐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任他跟着了。两人还是在一块儿坐着,齐屿去买咖啡的时候还给西野捎了一杯热牛奶,却是冷着张脸拒绝任何交流。 z大图书馆暑假不闭馆,即使是假期,人也不少,三层大厅都满满当当的,西守培进来从二楼楼梯上去,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沙发座椅上的两人,规规矩矩地面对面坐着,没有任何亲密的交流。 他心里升起恶毒的愤怒,在外面假装正经做样子,原来还是怕别人看出来的。 他喊了一声:“西野!” 西野疑惑地抬起头,周围几个人发出被打扰的不满的嘟囔,西野却全然注意不到,他震惊地猛地站起来,看着西守培背着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齐屿没见过西守培,却一眼就看明白了,也跟着站起来,眼底是有些不耐又冰冷的光。 西守培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突然笑了笑,西野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慌乱地要截断西守培的话,却无法阻挡西守培的声音大声地响起,惹得周围一片寂静后,是一片惊呼。 他说:“你们这两个变态,还要不要脸,还敢出来……” 周围间次响起各种小声的讨论,没人再嫌他们吵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三个人。西野的脸色煞白,他想要阻止西守培,可嘴长在西守培身上,他没有一丝办法,只能惊慌失措地去看齐屿的脸。齐屿的嘴唇紧抿着,下颌绷得冷漠极了。 他害怕极了把齐屿置于这样的境地,也害怕极了别人投诸到齐屿身上的打量的目光。齐屿应该永远是那个骄傲的天之骄子,立在最顶尖,接受别人的崇拜与赞扬,而不是因为他而带来的恶意攻击与嘲笑。 可他毫无办法,他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西野僵硬地抬起腿往前走了两步,哐当一下跪在了还在骂着的西守培面前。他抬起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0 眼,那里面是哀求和绝望:“求求你,爷爷……” 西守培被他看得一愣,停住了嘴里的话。宋知良跑上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 周围的各种杂音混乱地炸在耳边,西野的脑子一片混沌,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扯住胳膊拉了起来,肩膀被一只大手有力地箍着,脊背贴着身后温热的胸膛。 齐屿站在西野旁边,胳膊揽着他的肩膀,毫不避讳地跟西守培对视,声音很平静:“没错,西野是我的男朋友,但变态这个词,我们还承担不起。” 西守培吼道:“你们两个男的在一块,不是变态是什么!” 齐屿回答得不慌不忙:“我们两个一问真心喜欢,二问从未伤害过别人,在学校不寻衅滋事,工作后当然也会按时纳税,遵纪守法,请问变态在哪里?”他的视线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扫了一圈,又回到西守培脸上,等他说话。 西守培不擅辩论,冷哼道:“你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我家孩子我能管。”他冲着西野喊,西野视线却却仿佛钉在了齐屿的脸上。 “西野,跟我回去!” 西野没动。 图书馆的保安跑了上来,要拉西守培出去,西守培死盯着立在原地的西野:“我他妈跟你说话你听不到!你是不是想……” 他话故意留了半句,西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一个寒颤,脚往前迈了一步。手被齐屿死死抓住:“别管他。” 西守培还在继续叫嚣:“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想死!” 西野在齐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扯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道:“我去和他说清楚。”说完不顾齐屿瞬间冰冷的神色,跟着西守培下了楼。 宋知良凑到齐屿身边,看着他冷峻得骇人的脸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在我们楼下碰见他,他说他是西野的爷爷,我给西野打电话没人接,去你的公寓也没人,就带他来图书馆看看……” 宋知良快哭了,巨大的自责几乎要将他吞没:“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来闹事的,我跟他说我进来找西野,谁知道一眼没看见,他就从出口钻进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屿看都没看他,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身侧的手掌死死攥紧,然后松开,大踏步走了出去。宋知良赶紧抱了桌上齐屿的电脑,跟在他后面下楼,留下躁动的人群自行兴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木门被甩得咯吱作响,让人担心会不会散架,西守培把西野拽到他的房间里,一双手宛如铁钳,踹了下他的膝弯让他跪在了地上。 然后他坐在了旁边的床上,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半天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我那天晚上就该打死你!” 西野垂着头:“如果你真的想,现在也可以。” 西守培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个胆量杀人,杀人要赔的可是自己的命。” 西野没再接他的话,捏紧了拳头站了起来:“爷爷,你再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该那样说齐屿。” “不该?老子做什么轮得到你说该不该?” “爷爷!”西野打断他,“我答应过他的……不放弃……我今天跟你回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 西守培闷笑起来,那笑声就像从胸膛里面直接发出来的,带着腐朽沉暮的气味:“西野,你抬起头来,抬起头看看你面前的那个相片,然后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西野的目光和桌上黑白照片中的西强相撞,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那已经死去的视线却仍阴沉恶毒,让西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再说一遍啊!让我儿子也跟着听听!” 西野猛地回转身,他的眼眶通红,几乎是以同样的音量喊回去:“为什么不能守着他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你凭什么拿他来威胁我!” 两个人像两头对着喘粗气的野兽,一个比一个痛苦,西守培上前一把掐住西野的脖颈,声音压得沉得几乎听不清,又狠得仿佛要将西野刮皮抽骨:“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你欠他一条命!” 两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谁都不肯认输,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闷窒又可怖。西守培缓缓开口,那附着在深夜的砸门声、举起的铁棍、皮肤上的青紫、经年的怨恨折磨中的魂灵脱身而出,冲西野咆哮着缠紧了他的身体。 “你杀了他。” 对,我杀了他。西野在脑子中跟着重复了一遍,那曾经无数次将他吞没的白光再次呼啸而至,直直扎入脑海刺入胸膛,把里面搅得天翻地覆血肉模糊。 十五岁的少年收回对着光的手,风从油亮亮的树叶上生起,窸窣作响着拂过他的周身,额上的汗被吹干,校服试图留下一缕风,灌满了鼓起一个大包的痕迹,又被风悉数逃走,棉质的布料塌下来覆盖住少年清瘦的肩背,亲吻着他健康又充满活力的身体。 十五岁,他所有的青春在此戛然而止,那些冷淡外表下曾有过的所有年少的期待、渴求、向往悉数远去,在他胳膊的一个推拒动作中,在地面上不断蔓延开来的鲜血中。 他蜷缩在桌子底下,几乎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西强带来的恶心酒气还在鼻尖涌动,室内却在一声闷响和几下呻/吟后陷入寂静。 寂静,绝对的寂静,头顶的白炽灯发出的光刺目到令人眩晕,连流出的血都被映照得发出血红的光。 他捂紧了嘴,死死控制住尖叫,实际上嗓子早已失声。寂静之后是喧闹,无数的尖锐的声音像尖刺,像冰椎,有着最锋利的棱角,呼啸着逼进耳朵里,扎进脑子里。 他抬起头看刚刚进门惊恐地愣在门口的西守培,那些幻觉中的声音和光渐渐远去,只剩下迷茫。 他呆愣愣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他要强/奸我……” 西守培被吓愣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站在原地呆了好几分钟,然后踉跄着越过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西强,一把把蜷在桌下的西野扯出来,把他塞进了房间,干净利落地拿起旁边的大锁锁上了房门。 等做完这一切,摁上门锁时有力的大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他仿佛才感觉到悲痛,跑过去抱住西强流血的头,从胸腔底下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大声地喊叫起来。 等邻居们闻声赶来,惊讶过后帮忙处理尸体的时候,西守培才后知后觉模糊地意识到,他先前那奇怪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他在那短暂又极长的几分钟里,发挥出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智慧,把凶手西野从这场事件里面择了出去。 他在那一直骂,骂西强混蛋,喝酒喝得自己摔倒,正好磕在桌子角上赔了命,骂他是讨债的冤家,这辈子没享过他一点福。在他的骂声中,西强的死因被定了型。 在那落后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1 的小镇中,很多人都死得轻易又潦草。人的生命是太脆弱的一件东西,街头巷尾流传着一泡尿淹死了一个人、一个筷子捅瞎了一只眼等种种传闻,西强这喝了酒把自己磕死的死法算不上新奇,不过多添了一桩谈资而已。 西野在第二天才被放出来,还是有个帮忙的邻居说怎么没看见西野,西守培这才突然想起般,说自己早上临走前嫌他不听话,把他锁在了房间里。 那是西守培对西野积攒了十多年的零星的爱和下意识的保护,但在落下的门锁里,那些爱也全部消耗光了。接下来的年岁里,他对西野有的只是无法控制的恨意与厌恶。 你欠他一条命。 你杀了他。 西野有时候会感到不公,是他要强/奸我,他该死。他有时候也会想,这样活着或许还不如去自首,十五岁和正当防卫,也许他是无责的。可更多的时候,他感到恐惧,他害怕去想手上沾过的血,害怕这一辈子都被安上杀人犯的名头,即使这个枷锁注定了要在他心里钳制他一辈子。 西守培曾冲他喊:“我儿子已经死了,他生前过得不体面,死得也不算体面,但你别想着再替他安一顶强/奸犯的帽子。” 西守培是不想让西强被人说强/奸犯,还是更不想让他被人说杀人犯,西野不知道,却仿佛从中获得了一点心安理得的倚靠。 除了他和西守培,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只要他不说,他就不用被当作杀了人的怪胎。他怀揣着这样的侥幸,残喘生活着。表面平静的日子里,他无法鼓起勇气主动去承受法律的审问,还有世俗的道德眼光。 他本就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在遇上齐屿之后,这股懦弱变本加厉。齐屿干净得仿佛他十五岁那年伸出手想触摸的树叶,让他不敢暴露一点自己的不堪。这不堪已经不止是曾经杀过人,还有多年的逃避与隐瞒。 齐屿说,我男朋友这么好,齐屿说,傻西野,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每一句话都让他恐惧,一天比一天恐惧。 喧嚣逐渐散去,他通红着一双眼,和西守培同样干涩到刺痛的双眼对视,西野的手抓住西守培钳住他脖子的胳膊:“如果,你想说的话,就说吧。” 西守培愣了一瞬,手下松了一点:“你不怕他知道了接受不了?” 西野闭上了眼睛,西守培以为他会流泪,但并没有。残酷的过往剥开在眼前,西野一滴眼泪都没有。 “怕。我害怕死了。我没有勇气让他知道,如果你要去说,对我是一个解脱。不管是对齐屿说,还是对任何人说。”他睁开眼,里面已经恢复成一片平静,“爷爷,我有时候会想,要是你当初没有帮我隐瞒,也许日子不一定比现在难过……谁知道呢,说到底,是我自己害怕,越拖越害怕。” 他嘴上说着害怕,表情却是一片木然。西守培撤回手,颓然地往后踉跄了一步,坐到了床边上。良久,他干涩地开口:“谁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儿子不被人说强/奸犯。” 两只野兽经过撕咬和咆哮,似乎终于累了,落日沉沉的余晖洒在它们身上,天地空旷苍凉,让它们倦得连爪子都伸不动了。 良久的沉默后,西野揉了一把脸:“以后没事我就不回来了,我还有一年工作,到那时候再按月给你打钱。” 西守培脸上现出屈辱:“谁他妈要你的钱,你死在外面最好。” “我应该的。”西野说着往外面走去,临出门前他突然停住脚步,顿了半天留下一句话,“不管哪种选择更好一点,我都很感谢你当初为我做的一切,爷爷。”那是第一次,他在西守培身上感受到保护,那下意识的举动,他不一定真的需要,但永远感激。 那声“爷爷”仿佛留在了这腐朽的房间里,让床边的西守培瞬间苍老了许多。 夕阳洒在院子里,空气中燥热逐渐散去,风成了暖红色。西野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跟着西守培去收旧东西,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夕阳,天边一片橙红。 齐屿一直立在院外,手指间的烟头仿佛天边即将落下去的红上覆了一层暮霭苍青的太阳,西野走过去取下烟头,在旁边的墙上摁灭了:“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齐屿身体后倚在车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种地方间杂着几户人家做饭还会用劈柴,袅袅的炊烟起来,被吹散,烟火味被吸进鼻腔,恍然生出了在人间的真实感。 西野冲他笑,眸子里温温润润的,声音仿佛那瓦房上升起的白烟,风中轻微晃动的柳条,温柔极了:“男朋友,我跟你走,可以消气了吗?” 趁着周围没人,齐屿突然直起身,两人的嘴唇相碰,然后快速地分开,留下淡淡的烟味,那温度仿佛都熨帖在上面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他们回到公寓,性向的暴露、外人的眼光、接下来的路,什么都没有想,酣畅淋漓的性/*爱中有着残存的愤怒与心疼交织的温柔,仿佛要把这两天所有赌气拉开的距离全部填满,然后相拥着满足地一块沉入酣甜的美梦。 梦里没有要面对的一切现实,梦中的尽头他们仍然并肩而立。 没有几个人知道西野,但却很多人知道齐屿,z大经济系的系草,拥有一副极好的皮相,还有极厉害的家世和极强的能力,种种种种让齐屿在入学的第一天便在整个大学城都拥有了很高的话题。 知道他高一那段荒唐事的人也有,只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保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所中学里的学生,每一个背后都有那么点关系,窥见过一星半点权力的巨网,他们本就身处其中,明白缄默的道理。 即使嘴不严的,透露出一星半点,很多时候也被别人当作嫉妒的诋毁。何况,齐屿在频繁换男朋友的那段时间,还曾交往了两个女孩子,这让很多围观群众曾经觉得,那可能不过是一场富家子弟心血来潮的好奇。没走过心,所以才能换得那么快;对男生实际上没什么兴趣,才能哪天不想玩了就彻底抽身而出。 齐屿在外人眼里,向来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形象,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温和有礼的态度,看不出富贵人家一点骄矜的脾气。但在这表面之下,他又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几乎从来不会暴露出自己一星半点的信息给他人,在身周画出一条隐形的线,和谁关系都不错,也没有谁能跨进这条线。西野是他主动拉进来的意外。 西守培的这一闹,直接把齐屿推上了风口浪尖,学校里的贴吧、论坛等被“经济系男神齐屿竟是个gay”这样的信息攻占,有人唏嘘有人唾骂有人惋惜,男神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至少得找个跟他差不多的男神二号吧。 西野也被扒了个底朝天,先不说这事儿就是他家人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2 闹出来的,他那极没骨气的一跪和齐屿游刃有余的质问也被拿出来,形成了残忍的对比。网络上风向一天天变得比现实的风还快,对男神是gay的惊讶很快被“西野这种人怎么配得上齐屿”这样的声音占去了上风。无论怎么看,齐屿都是吃亏的一方。 宋知良气得不行,和人撕逼了好几十层楼,可他不会骂人,翻来覆去西野有多好多好,到最后被全体认证为是西野请来的水军。 任奔奔开了十几个小号,并跟自己的小弟们下了命令,每个人开五个以上的马甲,逮着那些喷子,以更脏更气人的话全部喷回去。这些流氓混混的战斗力着实强悍,弄得各个帖子鸡飞狗跳脏话连篇没法见人,一晚上下来,他几十个兄弟的号被封了一半。 经过他们这一闹,西野的名声更加恶臭,有个眼睛的吃瓜群众都不会那么无脑吹,一看就像西野的亲友团组队出击,怪不得是旁边那小破烂学校出来的混混,素质果然是差,真想喊一句“抱走男神不约”。 这种论调一出,骂战持续升级,原因是西野那三流小专科学校的广大混混们自觉受到了学霸的侮辱,这是为学校荣誉而战的时候,天天骂自家学校多么破烂,致力于窝里斗的混混们炮火齐齐一转,自发成了西野的后援团,口号是气死z大学霸爽歪歪。z大学霸们自然不甘示弱,有效组织起反击攻势。 齐屿西野谈个恋爱,谈成了两个学校的荣誉之战。 第二天早上,齐屿发了一个帖子,仍旧是他一贯谦逊的风格,在最后重新提了一遍他昨天的质问。 他说:“我和西野一来真心喜欢,二来从未伤害过别人,也不觉得有哪里比其他人差,更不觉得自己就是变态。我们没办法一巴掌打直自己的性取向,社会和骂声当然也做不到,我们只能更努力地生活,去寻求一个不受拘束的未来。我希望和他一起走向这样的未来。” “我无比感激,当初他接受了我的告白。ps :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候真的不好受。” 这个帖子带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在声嘶力竭你来我往的混乱骂战中,这样冷静又普通的话反而显得无比打眼,让读到的人,看戏的凑热闹的搅浑水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他们终究是“学生”,学校相较复杂又残酷的社会而言,温和包容太多太多,不乏窥探的眼睛,更不乏理智的思考,还有理解和同情。他们接受着最高等的教育,读着福柯波伏娃酷儿理论,谈着苏格拉底达芬奇王尔德的轶事,在争论激化出的不理智逐渐散去后,反而对自己感到了一丝羞愧。至于混混大哥们,齐屿是谁,西野是谁,要不是臭学霸们嘴贱,他们谈恋爱关我们屁事? 齐屿帖子的第一条回复是两分钟后一个姑娘的留言,她说:“祝你们幸福。爱情自由。” 没有人知道,这个处于某个校园角落的最普通的姑娘,在发送这简单几个字的一瞬间突然掉了眼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世上不一定有太多感同身受,却有着深埋骨髓的对自由与平等的向往。 骂战突然变得没了味道,更多之前潜水的人蹦了出来,齐屿的帖子下被连着刷了几十页的“祝你们幸福,爱情自由”,并且还一直持续增长着,间或夹杂着几声“竟然是男神主动追的人”这样的惊叹。 齐屿放下手机,去厨房抱住了在做饭的西野,在他回过头来时微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道:“爱情自由,亲爱的。” 西野不明所以,只当他发神经。等吃过饭,宋知良哭得哇哇的给他打电话,颠三倒四地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啊”,把西野嚎得几次三番想挂电话。等终于摆脱宋知良的魔音穿耳,西野看着手机有些发呆。 他其实是有些抗拒去了解现在外界的看法的,昨天那投到齐屿身上的目光已经让他难受极了,他无法想象,那些目光变成文字,加诸齐屿身上,他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齐屿在厨房里刷碗,仿佛一点没受影响,只能看出两人终于和好带来的轻快。西野的手捏紧,还是打开了手机。 各种带着他和齐屿名字出场的标题蹦出来,西野随手打开一个,被那激烈的骂战弄得一愣。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事情都发酵到如此地步。帖子开头还贴了几张图,正是在图书馆里拍下的情景。西野看着那上面狼狈的自己,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正想全部退出来,视线下滑正好看到了齐屿发的那个帖子。 齐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西野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便也凑了上去。页面停留在满屏的“祝你们幸福,爱情自由”上,齐屿笑着去抓西野的另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也许,未来没我们想象的那么难走,至少,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对不对,男朋友?” 西野关上手机,也笑着点了点头。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不会因为几个学生的宽容与接纳就变得仁慈几分,他们要对抗的不是象牙塔里的同龄人,而是塔外的长辈与世俗眼光。那些人的武器尖锐,势力庞大,有着最冷漠的心肠。 唐景这次没有纵容齐屿太久,很快就打电话要齐屿去见她。 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却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亲近。唐景有些不耐烦,一边看文件一边蹙眉道:“你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孩了,那种把戏现在还要玩?” 齐屿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了:“你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同性恋是故意气你说的谎话?” 唐景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看向他:“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你从小可没表现出什么这方面的倾向,突然说自己是同性恋,还连着换了七八个男朋友,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不,你不清楚。”齐屿的笑全部散了,“曾经找男朋友是赌气不假,但性取向不假,现在找男朋友是因为喜欢也不假。” 手里的文件被唐景狠狠地砸到齐屿身上:“你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对你们出手?” 齐屿冷笑道:“出手……看您这词儿用的,谁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说的话?” 唐景也被气笑了,他们两个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你一直都成长得让我挺满意的,可我把你养成这样,不是让你把那手段都用在我身上的。” “妈,”齐屿突然叫了她一声,让唐景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听齐屿喊过了,不过一瞬即逝,“也许之前我说错了,你了解我的想法,但是你拒绝尊重。我已经快21岁了,其实想想,那些所谓的禁锢都是我自己给自己加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说得太明白,唐景却清楚他的意思:“你确定要这样做?” 齐屿笑了笑,那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3 笑容让唐景气极了,也厌烦极了:“你会后悔的。” 齐屿往门外走:“我只希望那后悔不是我的亲人故意伤害我的。” 唐景梗了一下,叫住了齐屿,声音也平静下来:“我说的后悔,是你真的以为,只要我不干涉,你和那男孩就能顺顺利利走下去?” “我会为此努力。” “齐屿,你是我的儿子,你要相信我是为你好的。这个社会,连社交网站都把你们当作要清扫的洪水猛兽,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吗?面对这些歧视与恶意,你能坚持多久呢?” 齐屿转过身:“因为整个社会都不允许,所以我就是错的了吗?为什么错的不能是他们?” “齐屿!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因为你现在竟然还怀揣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中二期的幻想,与世界为敌感动你自己?省省吧,别再拿什么21岁来向我喊了,你不成熟极了!” 齐屿攥紧了拳头,脸上现出一瞬的屈辱。 唐景最后道:“我期待着看你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他们走在哪里都会招来关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暴露在万千眼光之下,那眼光有恶意的,也有单纯好奇的,但无论哪一种,都令人不舒服。 不过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他们的大学都进入了最后一年,课业都基本结束,实习和找工作,在校外奔波占了大部分的时间。 齐屿最终放弃了保研,西野和他一起在z大校园里走的时候,碰到过齐屿的一个专业课老师。那老师满脸的惋惜,说院系最知名的老教授曾点名要他,是多少人挤破头也踏不进的门槛,齐屿放弃得让周围人都觉得可惜。 西野问他为什么,齐屿揉乱他脑袋上的头发,说学生当够了。西野没再问下去,他其实知道原因。找工作这条路曾经的齐屿应该是不愿意的,他仍旧想以各种方式寻求选择的自由,而现在,他想早点挣钱,想赶快变得强大,足以支撑起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 黎屹曾经来找过一次齐屿,还是西野去齐屿公寓的时候在楼下碰见了他。黎屹一脸尴尬,结结巴巴地说没什么事。西野跟他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面上惯常一副冷淡的表情,反倒让黎屹以为他生气了,更紧张了。 黎屹憋红了一张脸,最后放弃般飞快说了一句话,逃也似的走了。 西野上了楼,把在楼下碰到黎屹的事情说了,齐屿皱眉:“他来做什么?” “他说了一句话就跑了,他说,你们别难过,肯定一切都会好的。” 西野边说边注意着齐屿的表情,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应该是担心你。” 齐屿嗯了一声,继续做手头上的事了。西野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晃了晃。 齐屿拍他的手:“怎么突然撒娇?” 西野不满地掐了他一把:“谁撒娇了?”说完又把头贴在齐屿背上:“就是想抱抱你。” 齐屿的工作找得并不顺利。他能力极强,且一向高傲惯了,简历投的全是最顶尖的公司,却基本上都石沉大海没有消息,偶尔收到两个面试通知,等去了,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在最后也会被刷下来。 他没有理由不去怀疑唐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唐家的势力在z市足够强大,唐景要是真想针对他,都不用直截明白地下命令,某个场合似真似假地随口抱怨一声,自有无数玲珑惯了的人去揣摩她的意思,替她不动声色地完成得妥当。 或许唐景影响不到所有的企业,但齐连清可以。他手中握着的政治力量,比唐景纯粹的资本能力更加为人忌惮。 齐屿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针对他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等到又一次面试结束后,看着面试人员敷衍的脸,结果显而易见。临出门前,连着多日被拒绝引发的愤怒冲破了理智一瞬,齐屿没忍住脱口而问:“我知道你们不会录取我,但可以明确地告诉我一个理由吗?” 他问完就后悔了,这种质问的姿态显得太无力,也太难看了。结果主面试官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那位中年男人身体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们也实不相瞒,主要是了解到你在私生活上存在一些问题,我们不得不多一些考虑。” 齐屿愣了一下,然后脊背挺直,有些冰冷地笑道:“是唐景让你们这么说的?”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齐屿给唐景打过去电话。他早就做好了长期接受唐景的针对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唐景竟然还要在他的爱情上再踩一脚,把所有的理由都推到那所谓为社会不容的性取向上去。 即使看不到对方,齐屿却清楚地知道唐景的得意,她的针对起了效果,让她那叛逆的儿子终于揭下了冷静的面皮。这种得意让齐屿愤怒,而唐景要的就是这种愤怒。 “你有什么理由觉得是我的示意?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我和齐连清的脸,z市稍有些头脸的都把你摸得一清二楚,如今没有唐家在身后替你撑腰,你觉得别人还凭什么给你面子?” 齐屿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抬步离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西野的爷爷对他们除了几声愤怒的叫骂,其实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唐景和齐连清不同,他们手里握着足以把刚出校园的愣头大学生的未来掐死的力量。 齐屿厌恶这种被摆布控制的人生,他渴望逃离,却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选择了妥协,因为他害怕自己走向那几乎一眼便能看到的惨败的结局,可遇到了西野后,他有了必须对抗的理由,他没得选,也不想再逃。 公寓的窗户里透出暖黄的光,齐屿站在楼下静静看了半晌。他们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宿舍住,这段时间西野知道齐屿的不顺利,小心翼翼地增多了两人见面的次数,有时候只是一起做一顿饭,或者饭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块看会儿电视。 齐屿从来不在西野面前表现出来任何异样,他仍旧是那个骄傲又无所不能的齐学霸,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不会暴躁不会愤怒不会怯懦。 “今天怎么回来得有些晚?” 齐屿亲了亲西野的嘴唇,抱着人仿佛那些疲累都远去了:“做的饭好香啊,我男朋友真好。” 西野回抱着他笑:“我男朋友也特别好。” 我男朋友也特别好。西野越来越多地回应齐屿的告白,那些在心里念叨过无数遍的话渐渐冲破禁锢,经由唇舌吐露出来。 西野的工作倒是找得挺顺利,他知道自身条件差,一开始的定位便是很普通的小公司,简历经由齐屿修改过,又被逮着练了不少面试技巧,虽然所谓的练习,到最后总是被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4 齐屿“笑一笑”“再笑得开心一点真诚一点”“宝贝儿维持住我给你拿镜子”等等带得跑偏,然后俩人闹在一起。那时候开心笑着的齐屿会让西野短暂地松一口气。 西野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他能很敏锐地捕捉到周围人的情绪,尤其齐屿是被他放在心里每时每刻地关注着的那个人,那些情绪总是能窥探到一星半点。他在工作上帮助不了齐屿,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给齐屿一些他想要的接纳,甚至有时候有意识地去顺应他的调侃,以此来逗他笑上一笑。 这些事西野做得不熟练极了,却也认真极了。 齐屿嗅着西野的发香,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他的男朋友在为他担心,齐屿闭了闭眼,他需要冷静,需要不辜负他男朋友的这份好。 等到秋招只剩了个小尾巴的时候,齐屿终于收到了他几个月以来的第一份录用通知。同样普通的一个小公司,工资五千,发展前景不算好。他一退再退,当初那些骄傲的理想与憧憬渐渐被消磨,标准不断降低,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赢。 西野比他容易知足多了,搂着他的脖子安慰说,我男朋友那么厉害,无论在什么公司都是最好的。最后西野亲了他,说:“是他们需要你。” 西野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他身上带着常年淤泥里跋涉积攒的阴郁与冷漠,却总是在齐屿的事情上,拥有着最大的乐观。甚至让齐屿自己都相信起来,什么都没有关系,没有条件他可以自己创造条件,没有平台他可以让自己成为平台,唐景不可能压他一辈子,他总有一天能挣出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西野的生日在十二月份,z市已经逐渐进入冬天,早晚气温很低,水面已经开始结上薄薄一层冰。 在他生日的前一天,齐屿不知道突发了什么奇想,大冬天的把西野从宿舍拉出来,说要出去放风。西野有些不明所以,倒也顺从地跟着上了车。 这个城市是一个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处处皆是喧嚣,却在接近市中心的位置降下一片祥和。 清澈的河水穿城而过,又与绕了大半个城的主干流在城外交汇,留下清凌凌的风和城市中心罕见的宜居环境。 齐屿把车停在了离水不远的地方,湖边风大,又带了冬日的凛冽,衣服都顶不了多大的用,直接吹个透心凉。 他牵着西野的手缓步上桥,周围一个散步的游人都没有,只有偶尔的车呼啸而过。 两岸闪烁着点点灯光,相隔不远的另一座桥身上还闪着七彩霓虹灯,西野往桥栏外探了探头,看脚底下的湖面,黑漆漆一片,没有什么光。 齐屿趴在桥栏杆上笑着看他的动作,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柔又绚丽。 他看了半天,缓缓开口:“我以前想,以后的房子要买在湖边,早晨可以环湖跑,晚上呢,我们两个可以牵着手吹着风散步……” 西野静静地听着,等他话音落了才带着笑说道:“这里可贵得很,还都是别墅区,我肯定是一辈子都买不起,只能寄希望于我男朋友了。” 齐屿捏了捏他的半边脸:“去一边儿吧,寄希望于你一个月工资五千的男朋友,西野同学你野心够大啊。” “那怎么了?你这不比我还高一千呢吗,再说,又不会一直五千。你那么厉害,无论做什么,无论在哪,都会是最顶尖的那个。” 齐屿定定地看了西野半晌,正当西野被他看得要表达不满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你是不是致力于要当我粉丝团团长啊,一天比一天会夸了。来,我看看脸红了没?” 西野躲开齐屿要来闹他的手:“我一直是你的粉丝啊,你不知道吗?” 齐屿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我荣幸极了。” 等闹完了,齐屿正经起来:“我曾经想一定要给我喜欢的人最好的,但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去取得那最好的东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标准下降了,我反而对以前执着的那些改变了些看法。” 他认真地看着西野道:“最重要的是生活,最好的生活是两个人共同创造的生活。” 西野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他好像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齐屿将一把钥匙塞到西野手里,“大房子买不起,小房子别嫌弃行不行?” 西野看着手里的东西,几乎有大半天没反应过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些茫然地看向齐屿。 齐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男朋友就是找了半天的借口,害怕你嫌弃而已。看过人家的大房子了,现在回归现实,去看看咱们的小房子怎么样?” 西野脑袋逐渐运转起来,脚没动地儿,惊讶地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他知道齐屿和家里基本上算断绝了关系,不可能从家里再拿一分钱。 “之前零零散散平时攒了一些,但买房子肯定不够,只够交个首付的,之后你可得跟我一块还房贷了,现在拒绝还有机会。”齐屿开了个玩笑。 西野把钥匙攥进手心,盯着齐屿,嘴角上扬道:“我为什么要拒绝?” 他不知道齐屿是不是真的买不起房,但是他开心极了,因为齐屿把他放到了一块构筑一个家的同伴位置,他并不是只需要接受的一方。不然,如果房子真的是齐屿一个人买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住得下去。 齐屿看着西野飞扬的神色,湖面上的风仿佛穿透胸膛外覆的表皮,直直吹进内里,带来的不是冷冽,而是一片阔然。 他牵住西野的手,两人的影子在灯下相依相偎,被拉得很长。 “我本来想在明天告诉你,可是,我担心你会把它当成我给你的礼物。它不是给予,它只是一个邀请,一个请求。” “男朋友,你愿意跟我一块组建一个家吗?” 西野笑着抱住他,风似乎都因此静了一瞬:“我很愿意。” 惊喜并未结束,当西野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感到迷惑时,齐屿有些神秘地偏偏闭口不言,等车停下后,绅士地过去帮西野开了车门:“欢迎男朋友第一次来我们的家参观。” “这是?”西野惊讶地看向齐屿,等齐屿笑着点了点头后,西野几乎是惊喜地过去抱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买!” 齐屿亲了亲他的头发:“谁让它在这里卖呀。” 这是他们当初打工的工地,当初他们在这工作时工程已经过半,一年多后这里已经是一片漂亮的住宅区,高楼静静地耸立着,因为刚开售不久,还没有几家人住,没有灯光,在夜色中只能看到楼的影子影影绰绰,边缘晕在黑暗中,只让人觉得温柔极了。 齐屿拉着西野的手慢慢地往里走,在一栋楼前停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5 下脚步,目光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怀恋:“宝贝儿,我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里。还是你主动的,啧,想想真怀念。” 黑暗中看不清西野的神色,只是牵着的那只手猛地用力,泄愤似的掐了他的手掌一把。 齐屿认错:“好好好,我错了,我男朋友爱害羞,得哄着……喂喂,怎么还掐?” “你怎么那么多话!” 说话间两人往楼里面走,齐屿开了手机的灯光,刚踏进楼洞,西野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气压在墙上,齐屿的气息铺洒而来。 他的吻细致又缠绵,手机被他一只手摁在墙上,光也被隔绝了,月色打进来,在旁边的地面上留下一片银白。 西野的手搂上齐屿的腰,微张开口接纳齐屿的侵入,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处,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岁月都变得绵长。 西野的脚在亲吻中往后撤了一小步,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响。楼道的声控灯随即亮起,把两个人吓了一跳,看到脚下只是一块没被清理干净的钢材,再看两人的模样,忍不住都笑了。 齐屿最后在西野嘴唇上亲了一口:“不闹了,走,上二楼。” 只是还没有装修的空房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地面上残留的一些装修垃圾之类的,两个人却看得很开心。 齐屿拉着西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规划着它们的用途,将来可以把电视摆哪里,柜子怎么放,最需要用心装置的是一张舒服的大床。 在这个房子的阳台上,看不到湖水,却能看到漂亮的夜空。风带来冷意,齐屿把西野的两只手都揣进自己怀里:“你喜欢这里吗?” 空荡荡的小区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空旷的天地。西野点了点头,抱紧了齐屿温热的身体。 齐屿没送西野回宿舍,而是直接回了公寓。等洗过澡躺上了床,西野还是很兴奋,手里拿着钥匙不住地看。 他这才恍恍惚惚有了些实感,齐屿想和他共同构建一个家。家,多么珍贵又难得的东西,他出生时失去了一个,西强毁了一个,而现在,齐屿又把新的一个放在了他面前。它不是虚渺的,也并非遥不可及,它就握在手心里,在灯下泛着金属光泽。 心里所有的不安与隐忧全都退去,渴求与兴奋让他暂时忽略了那些东西。他们的未来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难以捉摸,它的路径逐渐显现出来,他们正一步步地踏在上面往前走。 齐屿笑话他:“你再看那钥匙你男朋友就要吃醋了啊。” 西野这才把钥匙放到旁边桌子上:“这个房子就空在这了吗?” “这是当年齐连清和唐景送给我的,就当还给他们吧。车是小姨送的大学礼物,这个咱们带走,想开就开,不开卖了,到时候还能给还贷饿瘦的我们买点肉吃。” 西野笑:“听起来有点可怜。” “那可不是,怕不怕?” 西野认真道:“我可以一年不吃肉。” 齐屿笑得止不住:“不能那么惨,咱们最多一个月不吃。” 齐屿的厨艺进步得很快,学霸的技能点不只在学习上加,各方面都强得招人嫉恨,前提是如果食客西野没过度吹捧他做的饭菜的话。好吧,实际上是有点吹捧过度的。齐学霸做的饭已经初步从焦糊里面挣脱出来,进步到能吃阶段了。 “我到时候再去买一本荤菜大全,给你换着样儿做。对了,厨房里那套清水云纹的餐具要带走,咱俩一块儿挑的。” 齐屿在那叨叨,西野安静听着,插了一句嘴:“这里也有很多第一次。” “舍不得?” 西野摇了摇头。 齐屿亲了亲他:“我们可以在真正属于我们的家,创造更多的第一次。”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都很少在这个房子里留下过多的两人痕迹,西野敏锐地感觉到齐屿对这个房子的疏远之意,在西野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干净空旷得不像有人住。 齐屿好像想到什么,皱了皱眉,边思考边道:“这个床,咱们得带走,这个第一次的纪念意义可不是其他的随随便便能比的!” ……哦,西野并不想讨论这个。 齐屿下了决定:“床到时候咱们搬走,薅他们一根资本主义的腿毛。” 西野被他逗笑了,然后被齐屿压在床上吻得嘴唇红艳艳的,眼睛里一片水光。他搂着齐屿的脖子,说道:“像梦一样。” 齐屿轻声道:“是现实不是梦,宝贝儿。” 现实一点都不美好,也不温柔,是他们彼此,在这不温柔的现实里,为对方创造出了美好的梦。 秒针咔哒咔哒地走,三针重合,转过十二点,齐屿亲了亲西野的眼睛:“生日快乐,二十一岁的西野。很高兴见到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西野和齐屿搬进了新的房子,俩人正处于实习期,每天奔波在单位、学校还有新房子之间,装修期间让两人也跟着褪了层皮。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两个人都不肯将就,他们手头上的钱不多,只先买了最不可少的部分家具,但每一件都是两人精挑细选的。一个柜子从西边墙头推到东边,最后又摆在了北边,翻来覆去地选定最合适的位置。 等把他们薅的资本主义腿毛,那张大床摆进房里,两人瘫在上面半天没动。 入眼所及不再是白色简陋的墙面和灰色的水泥地面,头顶的灯是他们一块选的,墙边的衣橱是齐屿挪了好几遍放定的位置,窗帘是西野洗好挂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 齐屿拉住西野的手:“宝贝儿,起来。” 西野把四处游离的眼神收回来,声音里带着放松后的倦意:“不想起。” 俩人又在床上瘫了半小时,西野迷迷糊糊地都感觉自己快睡着了,脸上痒痒的不得安生,齐屿在贼烦人地拿着半张卫生纸闹他。西野用手拂了两次未果,闭着眼突然发力翻身把齐屿压在了身下。 两只作乱的手都被西野压在床上,齐屿丝毫不慌,好整以暇地冲西野挑了挑眉:“你想对我做什么?” 西野啧了一声,嫌他无聊,松开钳着齐屿手腕的手准备下去,却被齐屿一把揽住了腰:“你男朋友都躺在你身下了,你就这样走啊?” 西野的手指在齐屿唇边绕了一周:“你愿意?” 齐屿张口咬住在他唇边的手指,视线却盯着西野不放,含糊道:“我愿意……今晚换个姿势……” 他把西野拉下来,凑他耳边黏黏糊糊地低语,西野这回是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他,翻身下了床。 齐屿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西野换完衣服扯他起来:“快到时间了,起来去买菜。” 这是他们搬家的第一天,任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6 奔奔吵着要和宋知良来庆祝他们的乔迁之喜。几人一开始打算出去吃的,后来齐屿说还是在家吧,喝醉了就地儿就能睡,也不用再费劲搬运醉鬼。 西野觉得没太大必要,他自己是从来不沾酒的,任奔奔和宋知良更是一个奶一个纯,没一个像醉鬼,齐屿酒量多大他不知道,但他那种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态。结果,等真到了时候,他不得不收回自己之前的判断,感叹齐屿的先见之明。 任奔奔今夜无比豪爽,直接对瓶吹,齐屿在旁边自顾自地往火锅里添菜,也不管他,倒是西野看得有些担心,看完任奔奔看宋知良。 宋知良一开始还算矜持,后来放开了,被任奔奔带得一捶桌子,视死如归地灌了半瓶酒,从此开启了今夜的新世界。 任奔奔有些兴奋,嘴里叽里呱啦一直在说话就没停过,从谁谁谁特漂亮说到谁谁谁多傻逼,损完宋知良接着损西野。 酒液被他用力的动作震得溅出来一些,任奔奔一脸恨铁不成钢:“西野大哥,别天天板着一张脸,有点情趣成不成?没意思,不好玩!” “你看看人家那一个个小gay,一个比一个好看又好玩,再看看你,啧,没情趣还不会保养,黑成那样……”他说着踉跄地往西野的方向走了一步,扑到西野的腿上,就着这姿势扒着西野的胳膊笑嘻嘻,“我跟你讲,我哥们给我推荐一套护肤品,可好用啦。” 他一副知心好姐妹的模样,手搭在西野的胳膊上:“保准你用完,白嫩嫩把我哥……” 他话没说完就被西野特冷酷地一脚踹回了原位,宋知良抱着酒瓶迷迷瞪瞪地看他:“奔爷你刚刚去哪啦?” 任奔奔本来还在揉自己被撞疼的小腿,一听宋知良的话立马炸了:“别喊我奔爷,谁他妈叫奔爷!” 宋知良乖巧发问:“那你叫什么?” 任奔奔突然偃旗息鼓了,他眼皮塌下来,配着醉酒染红的白嫩皮肤,看起来有些可怜,怪招人疼的:“我叫任奔奔,奔奔,就是随便跑的意思……” 齐屿本来在和西野咬耳朵,这会儿听到任奔奔的动静,也停了动作抬眼看向他。 宋知良一只胳膊搭上去搂着任奔奔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好,那我、我以后喊你奔奔。奔、奔奔多可爱啊……” “就是!奔奔多可爱,上了战场,子弹都觉得它可爱,不追着他跑!”任奔奔又兴奋起来,拿起之前没喝完的半瓶酒和宋知良碰了一下,又死性不改地来招惹西野,拿着酒瓶往他嘴里怼,差点被西野直接拿酒瓶爆了头。 到最后,任奔奔学乖了,和宋知良窝在桌子另一头,冲着西野敲桌子:“喝一个!喝一个!喝一个!……” 西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皱眉冲一直任由那两人闹岿然不动的齐屿道:“他们两个喝醉怎么那么傻逼?” 齐屿给他捞了一勺菜,淡淡道:“可能是因为高兴,也可能是因为不高兴。” 一晃眼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分别和前路两个现实摆在眼前,哪一个都不让人好过。西野的视线在对面俩人身上转了一圈,想了想,一抬手闷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 任奔奔和宋知良欢呼一声,击了一个掌,西野却没那兴致。他是真的很少沾酒,一杯下肚立马晕晕乎乎,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不会那么丢人吧,然后意识就彻底乱了。 还是齐屿先注意到他的异状,任奔奔和宋知良再说什么再怎么闹,西野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视线垂着看着桌上空了的酒杯。 齐屿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西野反应有些慢,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来,眼睛里雾蒙蒙的,看起来乖巧极了。他认出来齐屿,然后趴过去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又不说话了。 齐屿有些惊讶地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发烫,又喊了他几声,才确定西野是真的醉了。 他看着桌上空了的酒杯有些无语,他男朋友酒量是真的差到惊人。不过酒品倒是好,不像对面那俩已经开始鬼哭狼嚎发疯的人,不哭不闹不多话,就是意外地黏人。 齐屿伸手想替任奔奔和宋知良盛些饭菜,没被西野抱住的那条胳膊刚伸出去,就被人给抓住了。 西野把他的胳膊拽回来,两只都揽到自己怀里,也不多话,就是不让他去给那俩人盛饭。 齐屿觉得他可能是在吃醋,一时间新鲜极了,试探着问道:“你这样抱着,我怎么吃饭呀?” 西野的脑袋转了转,觉得好像是这样,这才松开了齐屿的一只胳膊,抱着自己之前抱的那一条继续发呆,齐屿喂他吃东西的时候就顺从地张开嘴,吃到喜欢的了,就抬头看着齐屿眯着眼睛笑。 他本来就累极了,这会儿因为酒精作用混混沌沌的,没坚持一会儿就点着头开始犯困。 齐屿把他抱到房间里,安抚了好一阵才让他松开了自己的胳膊,发了无数个誓说一会儿就回来,最后定了二百个数的额度,让他数着等时间。 任奔奔和宋知良还在客厅里,俩人也都有些闹累了,抱在一块开始哭,一个嘴里喊着“我叫任奔奔”,一个念叨着“我不会放弃的”,各说各话谁也没听对方的,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宋知良想从专科升本科,然后继续读研。齐屿之前建议他,最好报考的院校再低一些,宋知良想了段时日,还是决定报考z大。他教了几十年书的父母都曾经把z大当作目标,也是很多年的遗憾,他一直都对z大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和向往,有一点希望就想抓住。 但他命里也许跟考试犯冲,一到大考就各种状况各种失误。 考完他就知道没戏了,但是面对各种关心,他都是挂着微笑来面对,表现得好像毫不在乎,哪条路都可以走。可是,哪能真的毫不在乎呢? 宋知良看见坐到旁边的齐屿,眼睛一瞬间燃起了光彩:“这次不行,两年后我会继续考z大的研的!”他的最后一句话带上了哭腔:“我没那么差的对吧?” 齐屿点了点头:“你很优秀,只是少了那么点运气。” 齐屿不是在安慰他,宋知良知道,他仿佛只是极为自然地在阐述一个事实,却比其他各种天花乱坠的安慰都要真实且有力。宋知良哭着笑:“优秀就够了,至于运气,总有一天,我会让优秀把它给填上的。” 齐屿倒了一杯酒,跟他干了一个:“如果你能进入z大,不是你的幸运,而是它的。” 等喝完了,齐屿指了指客房,口令指挥宋知良滚过去睡觉,宋知良喝醉了也很听话,自己往齐屿指的方向走,只是撞在门上大半天不会开。 齐屿认命地过去帮他打开门,“脱鞋”、“上床”、“被子”、“闭眼”、“睡觉”,一系列指令发出得干净利落还十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7 分见成效,宋知良完成得非常令人省心,齐屿满意地关上了门。 他先回了趟卧室,西野还在很乖地小声数着数,但他脑子有些乱,总是数着数着就串了,迷糊半天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再从一开始。 齐屿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儿,回头解决另外一个大麻烦。 齐屿觉得自己真是劳心又劳力,担当了各种不符合他形象的知心人设,让人忍不住想叹气。 他踢了任奔奔的小腿一脚:“起来,自己去屋里睡觉。” 任奔奔开始发疯,抱着酒瓶闭着眼喊:“谁!谁他妈敢踢老子!” 齐屿抱着手冷眼看他:“任奔奔,适可而止啊。” 任奔奔看清了他,嚣张的模样软了下去,委屈得直撇嘴,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不说话了,就只是在那哭,把齐屿的心里哭得软塌塌的,神色跟着也柔和了下来:“行了,就准你折腾这一回,明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再这样了。” 任奔奔等他一靠近就抱着他不撒手,手里的酒洒了齐屿一后背,被齐屿揍了两巴掌才消停了,红着眼睛看他:“哥,当兵是不是很累啊,我受不了怎么办?” “那就别去。” “可是我想去……” “那就别想那么多,能做到多少是多少。” 任奔奔又搂着他的脖子开始哭:“爷爷说,我的名字是伯伯临死前给我取的,他说,叫奔奔,听着可爱,不管是子弹,还是坏运气,都会不舍得一些……” 齐屿并没有见过任奔奔口中的伯伯。他死得很早,那时候齐屿刚刚出生,任奔奔还在他小姨的肚子里。任老爷子戎马一生,把军装穿成了身上的一层皮肉,便也希望自己的子孙能承此志向继续为军为国效力。 顺从他意愿去当兵的大儿子的死彻底摧毁了他的这一坚持,他一辈子强势惯了,却从那时开始,再不干涉下一辈的选择。他甚至不让任奔奔跟着警卫员学那些格斗技巧,那个爱撒娇耍浑的小孙子,要是能随心所欲地一辈子乱跑乱跳,已经很好了。 在多年前的病房里,任奔奔的父亲握着他哥哥的手,哽咽着说,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任家老大曾经对道路、桥梁等最感兴趣,梦想是当一个工程师,却终究是如不了愿了。他想了想,说,就叫任奔奔吧,自由任性地奔跑,取个叠音还很可爱,上了战场,子弹都不舍得伤害他。 任奔奔跟他爹妈因为名字抗争了二十年,撒泼打滚卖乖卖惨全都用尽了,却始终实现不了自己的目的。在他最后一次抗争的时候,任老爷子冲任奔奔的父亲道,奔奔不喜欢,就改一个吧。 他一向儒雅又切开黑的爹突然红了眼睛,说不可能。任老爷子叹气,取这名字就是希望他能随心所欲,现在反倒拿这来禁锢他,不是违背本意了吗? 任奔奔的父亲转身走了,任奔奔看着沙发上的爷爷,还有离开的父亲,觉得气氛不太对。他知道自己有个在他没出生时就去世的伯伯,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与那位伯伯之间的渊源,很多年了,家里都很少提起那个人。 当晚任老爷子把任奔奔喊进书房,他年纪也很大了,再加上前两年进了一次医院,整个人又老了不少,头发全都白光了,只有肩背仍旧挺直又坚实。 他从抽屉里摸出几颗糖来,递给小孙子。这么多年,他在书房里常备着糖,任奔奔的父母从小在甜食等方面对任奔奔管控很严,老爷子却不管这些。 他一生冷硬,对儿孙辈也少有温言软语的时候,却在充斥着文件、书籍、坦克等兵器模型的书房里,四处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糖。 任奔奔小时候其实很害怕他,后来屈服于糖的诱惑,每晚的作业都挪到了老爷子的书房去写,一个吃着糖晃着小脚写作业,一个喝着茶看文件,渐渐地那些惧怕全都消散了。 等后来,任奔奔糖吃得太多牙开始疼了,老爷子才收敛了一些,每天规定了投喂的量。再后来,他的小孙子就长大到可以离开家了,不用每天眼巴巴地等着爷爷按时给糖吃,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一大包回来,任老爷子在书房里常备糖的习惯却一直没改。 任老爷子问他想改个什么名字。任奔奔有点提不起兴致,把糖嚼得嘎嘣作响,赌气般地说,我爸又不同意。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再次开口:“你爸他,比我还要走不出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那上面是一个穿军装的很英俊的青年,目光沉静,仿佛一下就穿越了这几十年,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任老爷子的手轻轻摸了摸照片上的脸,在灯下,那头白发显得莫名凄凉。 任奔奔趴在他桌子对面看,任老爷子缓缓道:“你的名字是你伯伯给取的,他说,就叫奔奔吧,随性奔跑,叫起来还可爱,子弹都不舍得往他身上打。” “你爸妈这么多年都很少提他,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我伤心,我们没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感到牵绊,你想随性自在地活,可以,想努力拼搏地活,也可以。” 老爷子摸了摸任奔奔软软的头发:“你爸那边你不用管,爷爷去跟他说。” 任奔奔看着照片上他那未曾谋过面的伯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嘴里的糖都失了几分甜味。他接过任老爷子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说:“爷爷,你给我讲讲伯伯吧。” 这个家里消失了二十年的存在,在任老爷子低沉又缓慢的声音中渐渐生动起来,最后的时候任奔奔抹了一把眼,说:“我不想改名字了,任奔奔多可爱啊。” 他抓住任老爷子放在他头上的手,那上面青筋凸起,皮肉松弛,老年斑零星覆盖,任奔奔把那只手抱进了怀里,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不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齐屿灌了任奔奔一杯热水,把他一脸鼻涕眼泪擦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大家都在这里呢。” 任奔奔伸手抱着齐屿抽噎着道:“那你也别怕,什么都会好的。” 齐屿被他说得一怔,随即有些苦涩地笑了,揉乱了任奔奔一头乱发:“傻奔奔,都学会安慰人了。” 任奔奔这会儿借着酒疯耍赖皮,小孩脾性发作,死活不肯自己走,要齐屿背着他去卧室。齐屿看他模样实在可怜,便顺从地任他死狗一样挂在自己背上往客房里拖,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西野从房里出来,然后晃悠悠地过来一把将任奔奔从他背上推了下去。 他眉头紧皱,一脸不开心的模样,抱着齐屿的一条胳膊不再说话了。 任奔奔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推我!” 西野委屈地看齐屿:“你不许背他。” 齐屿没想到他醋劲儿竟然那么大,以往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模样的,齐屿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8 甚至很少从他身上体会到所谓吃醋的痕迹,还曾似真似假地抱怨过,是不是对自己太放心了。 任奔奔死死抱住齐屿的一条腿,大喇喇地坐地上,毫不示弱地冲西野扯着嗓子嚎:“这是我哥!” 向来游刃有余的齐学霸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被吵得脑仁疼,一脚把任奔奔踹进了房间。他正准备进去把地上的任奔奔扔床上,背上一重,西野趴了上来,脚在地上勾着,不让他往前走。 齐屿托住他的身体,轻声哄道:“你看,他在地上都哭了,很可怜对不对?我们把他放到床上去行不行?” 西野眉头皱着,看地上的任奔奔好像是有点可怜,这才松了脚上的劲儿,让齐屿背着他进了房间。 任奔奔看得眼红,被齐屿拉着往被子里塞的时候哭得更惨了,指着在齐屿肩膀上露出一个脑袋的西野:“我回来要是黑成他那样怎么办啊?” 齐屿把冷水壶哐一下放到床头桌上,惊得旁边睡得死沉的宋知良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手下动作却很轻地帮任奔奔把眼泪擦干净:“等明天你醒了,我再收拾你。” 醒着的任奔奔也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眼不敢说话了。齐屿帮他掖好被子,确认他这会儿真倦了,不会再闹了,才背着西野往外走。 他关上门,轻声问西野:“二百个数数完了?” 背上的人不应声,齐屿奇怪地扭头看他,发现他不开心极了,正皱着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怎么了?” 西野把头埋到齐屿肩膀上,瓮瓮道:“我要涂防晒霜。” 齐屿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被任奔奔刚才的话给刺激了,顿时哭笑不得,边背着人往卧室走边哄道:“好,明天早上起来我帮你涂。” 西野不乐意,在他背上扭动起来,挣扎着要下来,非要现在就得去涂。齐屿担心摔到他,抓紧了人,一秒妥协:“好好好,你别乱动,咱们去找找放哪了。” 齐屿平时也不爱涂那东西,只之前买过一个,搬家搬得不知道扔哪去了,背着西野满屋子乱晃。在他蹲地上翻抽屉的时候,西野就趴在他背上乖乖地看,没找到他也不着急,等齐屿背着自己换另一个地方继续找。 找了半天没找到,齐屿不得不怀疑那玩意儿根本就不知道掉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可能根本就没拿到这里来,最后只能拿着一瓶身体乳蒙骗了意识不清的西野。 看到西野乖乖地躺床上让他给涂身体乳,齐屿笑得不行,忍不住边涂边往人脸上身上亲,结果亲着亲着就有点起火。 西野感到他动作停了,不满意地抬高了还没涂完的胳膊,戳了戳齐屿。齐屿深呼吸了一下,手指顺从地从他胳膊上过了一遍,却没停,而是继续往胸膛上而去。 西野皮肤算不得白,不过也没任奔奔说得那么夸张,尤其是这一年多不怎么出去跑了,白了不少,摸起来手感细腻又结实,虽然身体偏瘦,却不羸弱,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皮肤表层之下,彰显着二十多岁的年轻感。 西野感受到齐屿动作中意味的变化,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却没推拒。他身上之前被他自己豪爽地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没想到防晒霜还没涂完,迎来了齐屿的带着淡淡酒气的吻。 燥热在心底涌动,西野混沌的神智中只能抓住几个单词,是吃饭时任奔奔说他的“没情趣”、“无聊”。 他感到有些委屈,还有些恐慌,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在他胸前煽风点火的头,翻身把齐屿压在了身下。 …… 醉酒的西野无比主动,等结束时,他整个人都狼狈极了。 齐屿细细地把西野脸上的泪水全都舔净了,轻声道:“我家西野是不是害怕被说没情趣,想证明一下自己?” 西野的胳膊瘫软得抱不住齐屿的肩膀,但还是坚持着搂着他的脖子,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什么都可以学,可以改……你不能喜欢别人……”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睫毛上沾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汽,齐屿的心仿佛泡在酸水里,摸着他湿塌塌的头发:“瞎想什么呢?我家西野什么都很好,别听别人胡说,你只需要相信我的话对不对?” 西野没应声,喘息着抬起脸索吻。 “是别人说的话可信,还是我说的话更值得你信?”齐屿如他所愿亲了亲他,“嗯?最后一个男朋友?” 西野搂紧了他的脖子:“你是唯一一个。” 俩人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中途的时候西野的酒有些醒了,迷糊了半天还没等彻底搞清楚状况,就又被齐屿带到了更混沌的世界里。 到最后他完全放弃了挣扎,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沉醉下去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一千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宋知良最终去了另一所学校,也不算太差,普通的一本院校,在外人看来,从专科到一本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飞跃,面对那些恭喜或惋惜,宋知良表现得很平静,傻笑两声不再接话。 目标不是喊给别人看的,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不然在别有用心的人看来反而显得像秀优越感。那晚醉意中和齐屿的简短对话成了他两年中梦想的最后一次亮相。 任奔奔还是去当了兵,没有人想让他去,他自己也一方面憧憬着,一方面又害怕着,不知道钻了什么牛角尖,倔得像头驴。 他悄悄地冲齐屿说,并不全是爷爷和伯伯的影响。 人总是会长大的,那个横行霸道的任奔奔也会,从十七八岁到二十岁是一个重要又残酷的成长过渡,任奔奔接受了那个他曾经觉得孩子气无比的名字,人反而褪去了一些孩子气。 他也开始学着接触现实,像个大人一样去思考,虽然仍旧不成熟,但对于那个哭笑随心的小霸王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改变。他说,在要离开学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其实当兵是他给自己找了另一个可以暂时躲一躲的象牙塔。 当然,后一句是齐屿自己给他总结的,任奔奔只能影影绰绰说个模糊的感觉。齐屿说,在这个关头能有一个选择是幸运。 他和西野都没有什么选择,只能闷着头在一条路上艰难地走,再难也得一步一步走下去。 齐屿的工作说不上不顺利,也说不上顺利,同样的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对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对有些人来说是灾难。他的工作清闲得简直连五千块都不值,每日做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跟真正的项目完全搭不上边儿,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跟西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齐屿并不怕忙碌,也不怕困难,他厌恶的反而是这种人为制造的刻意清闲,这种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59 毫无施展之力的禁锢感,还有始终被排除在外的隔膜感。 他们刚毕业的半年过得很艰难,虽没应了西野说的一年不吃肉,但心理上生活的紧缩感和困窘感是存在的。两人的工资都不高,西野每月给西守培打一千块钱,他一开始觉得太少,但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他们每月要还五千的房贷,零零散散的水电费等费用也要一千,月月几乎一点钱都剩不下。 西野却好像在这种生活中越来越游刃有余,他虽然每天都疲倦得仿佛下一秒都能睡去,却能看出浑身的干劲儿和满足感。他工作得很拼命,要是让以前认识他的那些人看见,估计会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好像没有任何目标的西野,原来有一天也能拼到这种程度。 西野的酒量在短短几个月里锻炼得大了不少,他不去参加什么同事的聚会,一个小新人却少不了跟着应酬。一开始的时候他会提前跟齐屿说好去接他,饭桌上是少不了酒的,但因他那垃圾酒量,他担心自己失态得厉害,也会让齐屿不放心。 后来,西野也不只在酒桌上锻炼酒量,也经常在家闷头喝一瓶,然后和齐屿黏糊半天沉沉睡去,第二天头疼得起不来床。 齐屿在他第一次醉酒时还调笑地说过,希望西野天天喝醉,西野不知道醉酒的他有多坦诚又多可爱。可真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却没心思去看醉酒的西野有多可爱了,体会更多的是心疼与愧疚。 他是愧疚的,即使他说过要把西野当作平等的伴侣,却始终对自己没办法给他更好的生活感到自责。 他担心西野的胃给伤出毛病,在那段日子里,厨艺突飞猛进,快速赶超做了多年饭都没什么长进的西野,每天换着花样地做一些养胃的饭菜,西野每次都很给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生活中,西野反而成了两人中积极乐观的那一个,他偶尔会畅想一下不远的将来,说什么时候涨工资到时候怎么花,要添置些什么东西,齐屿总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声,等西野感觉到不对劲了停下口中的话,有些不安地看向齐屿。 西野只要一想到这是在过他和齐屿的生活,是在为两个人的将来打拼,仿佛就生出了无穷的精力,但他实际上也是不安的,他害怕齐屿不喜欢这种生活,害怕他过得不舒坦不顺遂。 于是他只能更加拼命,想着多挣些钱,甚至懊恼自己以前竟然如此漠视学习,以至于学历太差,没法快速地往上攀爬,给两人一个舒坦的生活。 再多的心疼和养胃的饭菜也挽救不了漫长的加班、高强度的工作、频繁的应酬与酒精带给身体的刺激与损伤。西野锻炼出了一副好酒量,胃却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刺激,开始频频发出抗议。 他不敢让齐屿知道,想着一定要好好吃饭,早日偷偷养回来,但越是想快点好,越是频频出状况,少吃一餐甚至两餐是常有的事儿,空腹喝酒更是没少干。在酒桌上他已经锻炼得很少失态,醉得狠了也不过是脸上烧得厉害,神智仍是清明的,还能板着一张脸端端正正地和人谈条件。 他不是玲珑的性子,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一副表情,做不来圆滑的事情,职场上不喜欢这种人,他一步一步走得比别人更难,每一步都需要实实在在的辛苦和成绩摞出来。 这世上事儿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害怕齐屿厌烦这样困窘的生活,也害怕自己让齐屿感到压力,身体却偏偏拖后腿,上班的时候胃疼得仿佛万千枚针密密地戳刺在上面,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每个毛孔都凉津津地舒张开来,渗出密密的汗。 他坚持了一上午,在起身准备去卫生间的时候,直直倒了下去,一张脸白得骇人。等在医院清醒过来,西野的第一反应是拿手机,上面齐屿的未接来电让他心慌了几分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坦白。 他从来都不想瞒齐屿,他多么想对他什么都做到坦荡啊,他是那么希望如此。 齐屿来得很快,应该是直接从单位赶过来的,一身正装,西野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齐屿还是惯常的模样,甚至连着急、担忧这样的表情都没有,西野感到不对劲儿,面无表情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可他自知理亏,什么都不敢说,乖乖地躺在床上听齐屿和医生交谈。 等医生走了,齐屿坐在床边,伸手帮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问道:“还疼不疼?” 西野摇了摇头,他的嘴唇仍旧发白,配上这段时间以来消瘦的身体,莫名让人心慌。 齐屿问了那一句之后就不说话了,西野伸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别生气。” 齐屿的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脸上闪过,落到交握的两只手上,声音很淡:“我生什么气?反正疼的是你自己。” 这样说话,很明显就是在生气。西野用力地抓住齐屿的手,眼睛垂下去,看上去有点可怜。 齐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些不好的情绪,帮他掖了掖被子,掖完之后手放在他脸侧摸了摸:“睡一会儿吧,我回家做饭,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西野拉着他不放,想让他陪自己一会儿,齐屿却没像往常那样哄他,拍了拍他的手,等他松开就打开门走了。 西野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半天,胃里的疼痛一波一波没有尽头,虽不像上午那样剧烈,也够折腾人的,渐渐地他精神撑不住了,一身汗地睡了过去。 他是被齐屿喊醒的,还未睁眼先被粥的香味扑了满鼻,胃里舒服了一些,这会儿有些空落落的。粥已经被冷到合适的温度,西野突然想起来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齐屿也假借陈言成的名义,给生病的他送了一份粥。兜兜转转两年多过去,粥从买的变成齐屿亲手做的,从不为人知的默默关心变成了正大光明的照顾。 粥的味道很好,他却喝得有些不识味,忍了半天抬头向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齐屿看过去:“你下午不用上班吗?” 齐屿的目光钉在手机上:“请假了。” 西野垂下头去又没话了。他有些受不了齐屿这样的冷淡,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各种温言软语地安抚着自己。西野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还真是被宠坏了啊,又不是什么娇贵身子,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直到过了段时间,西野才知道那一天,他让齐屿失去了一个他等待很久的工作机会。那是一个国外企业的合作项目,齐屿准备了很久,用心做了很多方案,甚至用了些他以前最为不屑的手段,才拿到一个合理竞争的机会。 他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光明的前景,然后败于西野的一个电话之下。其实西野不过是一个引子,事实上跟他也没太大关系。齐屿接到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0 电话的一瞬间,确实是慌乱的,一方面恼西野不好好照顾自己,另一方面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最后只剩下心疼与着急。 但他冷静得很快,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看了下时间决定中午去看一下西野,然后赶回公司开下午的会。临走前他去和经理说一下,然后不小心听了一个小墙角,才发现他从来就没逃脱过唐景的掌控,那些自以为是的斗争与胜利显得无比可笑。 唐景不想把他逼到绝境,因为她知道在无路可走的绝境中的人是最难被掌控的,谁都不知道那种情况下的人会被逼迫出什么样的潜力,所以留给了他一丝喘息余地,让他一方面自以为是地骄傲,一方面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齐屿曾疑惑过这个公司为什么会接受自己,那时候他基本上都已经快放弃在z市找工作了,等到这时候,他才觉出自己确实是稚嫩又幼稚的。 唐景没有说谎,她是了解她的儿子的,知道齐屿是一个多骄傲的人,那样温吞的皮披得再久也是假的,不是他的骨他的肉,他身上的血与髓是承袭自唐景的,充斥着抱负与野心。 把一个有才能又有抱负的人囚禁在狭小的天地中,折断他的翼,并且逐渐让他明白,是他自己主动钻进笼子,主动抛弃了一身飞翔的本事的,他该怨的,不应是折了他翅膀的人,而是心甘情愿让人折翅膀的他自己,还有那个令他心甘情愿被人折翅膀的人。 齐屿坚持的时间比她想象中长,那个从小生活优渥一身傲骨的儿子,竟能真的一天天做着无聊的工作,走着毫无希望的未来的路,没什么放弃的意思,着实让唐景惊讶了一下。不过她不着急,她不怕齐屿多坚持一些时间,甚至乐于把这种事情看作对齐屿的锻炼。 但她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西野这个人的存在,他对齐屿的影响力着实太大,大到有一天,唐景都能隐隐约约产生掌握不住齐屿的感觉。如果说,她对她的儿子是恨铁不成钢,感情复杂,那么对西野就纯粹多了,要说奇怪,只能是厌恶中又夹杂了一丝难以道明的嫉妒。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齐屿没有把那些告诉西野,他以前曾大言不惭地教育西野,说感情中最重要的是坦诚,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也有了想独自隐藏的秘密,这些事实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何必让他的男朋友陪着一块难过呢。 那次齐屿是真的冷落了西野几天,一方面是他心里有些倦怠,提不起兴致,另一方面是因为真的生气,生西野的气,生他自己的气。他对生病中的西野照顾得仍是无微不至,却很少跟他交流,面无表情着一张脸,非要让人长了记性才算完。 西野觉得自己早就好利索了,试了几试也不敢老土豆头上拔毛,提出自己想去上班,在家跟个重病患似的被对待着,眼前唯一晃荡的人还是个冰山。 齐屿每天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吃的,但无一例外少油少盐,饶是西野这种对吃没什么要求的人,几天下来嘴里也淡得恨不得对着醋瓶子来上一口。但他乖得很,什么惩罚全都吃,偏偏齐屿给他来冷暴力这一套。 西野过去二十多年没做过的小伏低几乎全用尽了,才终于让齐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齐屿看他乖乖地把粥全喝完了,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瞧,心实在硬不起来,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抚,但他面上还是不饶人,嘴上强撑着要让这个记性长得更久些。 几天以来他第一次提这个事儿,仍旧忍不住带着气:“你别以为疼的只是你自己就毫不在乎,我陪着你一块疼,不光疼,还得生出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西野听他前半句愧疚得不得了,听到后半句心猛一惊:“怎么了?” 齐屿漫不经心道:“你生个病,我少个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西野听着简直胆战心惊,声音都差点劈掉:“你为什么不去开会,来看我有什么用!” 齐屿看他激动的神色,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拿这件事来诓他,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更加轻描淡写,往自己原先的计划上扯:“你还有理了?所以以后还敢不敢生病了?” 西野的气劲散得快,自己喘了半分钟,只觉得这场病生得太不值了。齐屿终于伸出手来抱住他,缓了语气道:“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吓我了,什么都没你重要,真的。” 齐屿以为西野听进去了,西野也的确听进去了,但齐屿完全没想到是另外一个听法。 西野被齐屿整怕了,老实了一段时间,并且他上次直接倒在了办公室里,吓了老板同事一跳,短时间内也都体谅他,让他得以有段时间喘息了一下。 但职场是战场,没人能一直体谅谁,等几天时间过去,谁也不在乎谁曾得过什么病,谁不应该做什么了。哪有什么不应该,做不了就是滚蛋的事。 西野曾经是一个不怎么惜命的人,现在虽然也很拼命,却也想好好活着,何况还有个齐屿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两人中午都在公司吃饭,西野得把自己吃了什么拍了照给齐屿发过去,应酬得先打报告,比他老板管得都严苛。 但有些毛病来了就不会轻易地走,有了一次先例就仿佛在身体里扎下了根,来得一次比一次轻车熟路,比如小时候冬天冻过的手,比如西野二十多岁染上的胃病。 到了年尾,公司一直在加班加点,忙得厉害,应酬不断。西野自己倒是注意了一些,但是没想到这身子这么不能撑,一场应酬散了场,等屋里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站了半天都没站起来,还是一个同事看他不对劲,问了他一句,结果他一张嘴满口的血,倒是省了说话的力气,同事惊叫三秒立马打了120。 西野不知道自己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手哆嗦得连手机都拿不住了,眼前白花花一片,他竟然还打了几行字给齐屿发过去,说今晚估计得加班到三四点钟,就不回家了直接在公司宿舍睡。 眼前的字也变得扭曲,越是着急越是打出来才发现全是错别字,血滴到屏幕上又被他抹开,西野坚持着又添了一句,“充电器没带,手机没电了,你别担心。” 一身冷汗几乎连棉衣都要渗透,他花着一双眼又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才点了发送,然后关了机,这才疼晕了过去。 这次比上次要严重得多,医生要求住院,西野却在第二天检查过之后坚持要出院,医生拗不过他,说话都忍不住对他咬牙切齿:“就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二十多岁身体底子就坏了,以后有你受的。” 西野是个倔模样,也不跟医生吵,只是不说话,一张脸就显出坚决来。他今天必须要回去的,昨天那短信都不知道有没有蒙住齐屿,他连开机都不敢开,生怕见到齐屿的质问。 他先回了一趟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1 公司,主管看见他出现,拉着他站都站不直的身子冲大家唾沫横飞了十分钟,从西野同志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与毅力,到企业光明又伟大的前景,夸夸其谈,生动诠释只要想说到哪都是舞台。 西野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手扶着旁边工作桌上的挡板,一直在想怎么和齐屿解释。等演说家主管终于放过他,西野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机,果不其然有齐屿的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 “那么忙吗?别熬得太晚,半夜饿了记得吃些东西。” “晚安。男朋友。” “起床了吗?别忘了吃早餐。今晚早点回家吃饭。” 西野给齐屿发了一个短信:“现在在忙吗?”齐屿没回,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温柔如常,没什么异样,问西野工作忙完了吗,几点下班。 西野嗯了一声,没敢说太多的话,他中气还有点虚,害怕让齐屿听出来,只说今晚也要晚点回去,让齐屿先睡不要等他。 齐屿叹了口气,撒娇似的抱怨道:“都两天没有看见你了,想你了。” 西野忍不住笑:“等忙完了天天都能看见,让你看到烦。” 齐屿语气里满是不满:“会不会说话?我男朋友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会看烦,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我男朋友?” 西野笑得扯得胃疼了一下,同时稍稍松了一口气,齐屿还愿意在这跟他插科打诨,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不然照上次那情况来看,这回得闹翻天。西野不舍得让齐屿心疼,也害怕自己再耽误齐屿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机会。 他缓了缓气轻声说道:“我也想你。” 西野到夜里十二点多才敢回家,他寻摸着这时候齐屿差不多已经睡了,不至于被看出端倪,想瞒人真的是一件糟心又累心的活。 一个加班的同事说要送他,西野想了想没拒绝,他身上这会儿仍旧难受,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着,站起来稍微走上几步路就有点受不了。 好不容易艰难地打开房门,屋内齐屿留的灯光笼罩下来,西野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只是一天晚上没有回来,却仿佛隔了很久,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在深夜里让他心里涌动着一股怪异又妥帖的情绪。 卧室里同样亮着一盏调暗的床头灯,齐屿背对着卧室门,看起来已经睡熟了。西野轻手轻脚地绕到齐屿的正面,他原本计划的是二话不说钻被窝赶紧睡觉的,却不知被什么蛊惑了,想看见齐屿的冲动搅乱了他所有理智。 昏黄暗淡的灯光笼罩着齐屿的眉眼,可能是光的打扰,他睡得不是很舒服,眉头微微蹙着,但脸上放松的柔和弧度让一切都温柔极了,也静谧极了,像深夜里一颗温暖的琥珀,牵引着西野的目光。 西野伸出手,虚虚地描着他脸的边缘,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凑上去在齐屿的唇上轻吻了一下。他的呼吸都放得几乎没有,动作更是一触即离,身下的人却在这时突然伸出手,揽住他的后脖颈制住了他撤离的动作,西野尚来不及惊讶,就被齐屿重新拉下去吻住了。 西野睁大了眼睛,看着齐屿缓缓地睁开眼,那里面一片清明,没有一点睡意。因为齐屿拉住他的动作,西野的胃直接卡在了床沿上,疼痛激烈了一瞬,又缓下去蔓延开来,一吻结束,他额上都出了汗,不知道是亲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齐屿将他抱到床上,让他平躺,然后又俯身吻了下去。他吻得很凶,让西野一时间都不知道哪里更疼一些,手下意识地推拒在齐屿的胸口。 齐屿的手放在西野的额上,摩挲着那处湿透的发根,模糊道:“怎么回来那么晚?” 西野喘了半分钟,□□压抑在喉咙深处,牙根紧紧咬着,这时候喘息反而成了他的保护罩,半天他才慢慢开口:“忙过这阵就好了。” 齐屿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拧亮了床头灯,看向突然拿胳膊横在眼睛上的西野:“昨天在公司睡得好吗?” 西野翻了个身,把脸埋在齐屿的怀里,声音有些沙哑:“挺好的。开那么亮做什么,这么晚了……” 齐屿仿佛没听见:“昨晚休息了几个小时?” “两三点钟才睡,七点就起了,所以我现在很困,睡觉吧?” “那么忙,最近都没有应酬吗?” “齐屿,我真的很困……”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行李?” 西野茫然道:“什么?” “明早不出差吗?我还以为你有这个打算。” 西野抬起头来,和齐屿平静的目光对上,立马溃败了:“你别这样……” 齐屿脸上温柔的笑意虚假得仿佛一触即碎:“我猜错了?那不如你来告诉我,我的男朋友明天打算怎么骗我呢?” 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对外人的面具对过西野,还用了那样严重的一个“骗”字,西野抓住他的手:“我没有,你别这样说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今天在电话里那样的怎么样?” 灯下的西野面色纸一样白,嘴唇又和脸一个颜色,看着几乎让人心惊。齐屿却仿佛看不到,任凭西野拉着自己的手,碰都不再碰他一下。 西野道歉:“对不起。” 这句话终于把齐屿的屏障打破了,他从西野的手里挣脱出来,自嘲地笑道:“这些废话就不用再重复了。” 齐屿翻身下床,站在床边看着西野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不必跟我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冬天的夜晚显得安静,冷冽的风灌进单薄的衣衫里,使身体变得冰冷,灌进愤怒的脑海里,却翻滚出更加沸腾的热浪。齐屿并不常抽烟,只是在心情烦躁时,烟倒确实是一个挺好的能用来宣泄的陪伴。 西野站在他后面两步远的地方,声音里仿佛都掺杂着冷汗:“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齐屿连头都没回,冷声道:“你最好多穿一点再来学人吹冷风。” 身后没声了几秒,然后是踢踏隐去的脚步声,一分钟后西野又折回来,齐屿感到自己肩上一重。西野把一件大衣披到他背上,从后面抱住了齐屿。 一支烟抽完,齐屿掰开西野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回了客厅。西野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扯开的手,半天才跟着走了进去。 齐屿在换衣服,背身冲西野道:“我帮你叫了去医院的车,你愿意去就坐,不愿去就让他回去,随你。至于我们两个,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我不太想在这种情绪下和你交谈。” 西野紧紧抿着唇,站在原地看齐屿的动作,在他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攥紧了拳:“你非要这样吗?我做得是不对,但我难道不是为了不让你难过吗?”他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激动,站不住地靠在了沙发上,手死死地抵住胃部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2 。 齐屿往外走的动作停住,他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没压抑住澎湃的怒火,转过身把手里的钥匙扔在地上,砸出铁质的咣啷声响,尖锐得让人的心提溜着疼。 “你他妈一天天说什么错了什么对不起,其实不过是口头上来哄骗我的,你从来都没有觉出自己的错处对不对?” 西野也恼了,不甘示弱地喊回去:“我觉得自己错,是错在让你难过让你心疼,所以我错了。有些事情,我跟你说又没什么用,白白让你担心,难道让你丢掉更多的工作机会你觉得才好吗?” 齐屿笑起来,眼睛却仿佛结了冰:“跟我说又没什么用?你说得对,我能做什么呢?我他妈的废物一个,跟我说确实没什么用。” 西野冷静了一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可疼痛翻涌着袭击着四肢百骸,面对着齐屿的怒火,他又觉得委屈极了,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哽咽。 “我不是那个意思,难道你就从来没瞒过我什么事吗?” 齐屿站在他几步远外,却仿佛远极了,西野抽搐的手往前抓了抓,根本什么都碰不到。 “我瞒过,但是今天站在这里,我敢任你随便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西野,”齐屿往前走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西野的,“你敢吗?” 西野不敢,他似是被那目光给烧灼了,近乎狼狈地挪开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像极了一个做贼心虚的可笑的小鬼,被人戳破了伪装出的强硬,便没了任何与之相对的筹码。 “西野,今天晚上你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信任、坦诚、平等,我害怕你有一点点自卑的情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可到现在,你仍然以自以为对我好的理由,来践踏着我的付出和真心。”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值得你相信的,我实际上也确实没给你什么好东西,你怎样做都是应该的。” 愤怒逐渐被自嘲代替,齐屿脸上的冷笑变成苦笑,似乎是觉得这样发火的自己也有些好笑,松开西野后撤身体,却突然被西野死死抱住。 西野的声音干哑至极,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带了血:“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不要我。” 齐屿的鼻腔跟着一酸,心底的愤怒几乎是立马重新被心疼呼啸着压制,他有些茫然地在心里问自己,你做什么呢?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西野的头发,突然发现抱着自己的力道松开了,西野哆嗦着缩紧了身体,一只手顶在胃部,另一只手则仍死死攥着齐屿的衣服。 齐屿立马慌了,连着喊了好几声西野都没得到反应,他一把将西野抱起来,那张惨白的脸暴露在灯光之下,让齐屿的大脑跟着空白了一秒。 他明明知道他的男朋友在生病啊,为什么还要那样跟他吵呢? 西野已经疼到神智混沌了,却还死命抓着齐屿的衣服,声音颤抖:“不要吵架好不好?” 齐屿想把他抱紧一点,又害怕抱紧了会让他疼,他的脸挨了挨西野冰凉的脸颊,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愤怒全部消散了,他哽咽道:“不吵架,对不起……再也不吵了……” 西野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是抓着齐屿的手一直没松开。 掌心里传来温热感,齐屿另一只手帮他整了整乱乱的头发:“醒了?” 齐屿的脸色也不好看,带着浓浓的倦意,三四点钟的深夜,两人本该相拥着甜睡的,却折腾到这样倦怠的境地。 西野的嗓子有些疼,他试了一下,出口的半个音节哑得几乎听不见。齐屿松开他的手,要去倒水,被西野反过来抓住,不让他走。 “乖,我就在这儿倒杯水,不走。” 温热的水流过喉管,让西野觉得舒服了些,齐屿坐在床头揽着他,等西野喝完了低头舔掉了他唇上的水渍。 他的手覆在西野的胃部:“还疼吗?” 西野摇了摇头,眼睛有些发涩,半晌吐出一句“对不起”,说完后又想起之前齐屿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害怕极了和齐屿之间无话可说的沉默。 齐屿揽着他,手轻轻地在他胃部揉着,半晌缓缓开口道:“昨天晚上,我也在这里陪了你一夜,不过没进病房,就在外面的椅子上。我真的恼极了,西野,恼的是我自己。” “我本来想着,你愿意骗我那就顺着你吧,就装不知道算了,两人都好过,可睁开眼一看见你的模样,我就忍不住了。我的男朋友啊,我怎么能让他受那么大的罪,过得那么苦呢……” 他把头从后面埋进西野的颈窝里,西野半转过身搂住了他:“不苦,真的。只要你不离开我,能天天看见你,回家晚了有你帮我留的灯,这日子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好。” 他抱紧了齐屿,轻声说道:“齐屿,你不知道,我也很害怕,就像你害怕我委屈自己一样,我也害怕你因为我感到愧疚……” 他开始害怕他们过不到头。 西野在泥地里走得久了,对一切美好都战战兢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想很多,恨不得掏出整颗心来把那点漏洞补上。他时时生活在这样的恐慌中,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忽然发现了他们中存在的问题。 他们都是不放心的,都在恐慌担忧中。 这场架只吵了一半,就在双方的互相妥协中翻了过去,日子重新回到了风平浪静,却有些不对劲起来。 平静得太刻意了。 西野知道齐屿比自己聪明多了,他肯定也意识到了两人间的问题,试图做出调整和弥补,但感情的事儿,只要一有意地做什么,就很容易变得刻意。 齐屿其实更多地觉出的是自己情绪上的不对劲,他变得容易多想容易暴躁,没办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让他挣扎得愈发艰难,有时候甚至会控制不住地想对西野发脾气。 他厌烦这样的自己,只能做出更多的包容和温柔来掩盖下心底的烦躁,可西野受的每一点点苦都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不由得苦笑,也许那些所谓的平等口号,自己喊得太过冠冕堂皇了,他在心底里其实有着大男子主义的倾向,和过剩的自尊与自傲,希望有能力把自己的爱人归于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有他真的强大到那个地步,那些所谓的平等、尊重、扶持才是作数的,他才能心安理得又放心地任由西野去拼去闯,而不是现在这种没得选择为了生计不得不如此的情况。 唐景的针对和纵容让他那常年伪装的外皮摇摇欲坠,剥开温雅的表面,他有着自大、暴躁、不堪的一面。他装得久了,还以为这就是真正的自己,但在这样的生活中,那个本来的他正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3 在逐渐侵蚀外皮,一点点显露出来。 他担心被西野发现这样的自己,更担心这样的自己伤害到西野,便只能不断地压下那些不好的情绪,故作轻松地放心让他去加班,让他去不要命地挣钱,让他买一件电器都得细细地计算要花多少钱。 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照顾着对方的情绪,可越是小心翼翼,越觉得不对劲,那些当初水乳交融的感觉在慢慢消失。 西野越来越多地缠着齐屿做/爱,他以前面皮薄得很,很少在这种事情上主动,被齐屿稍微调笑两句就要脸红,现在却会很主动地说自己想要,让齐屿抱抱他。 齐屿总是在这种时候感到心疼,他的男朋友不安极了,想通过两人更亲密的结合来证明些什么。他亲吻着西野汗湿的额头,对他不断地说爱,心里却愈发空落落。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他们工作后的第一个年并没有一块在他们的家里过。 好不容易忙过最混乱的一个月,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能有时间好好处理一下他们之间的问题。 终于从那令人愈来愈窒息的工作与单位中摆脱出来,齐屿像短暂地远离了一块心头上的石头,变得轻松了不少。西野这段时间乖巧极了,等结束完最后一项工作,他今年剩下的唯一一项任务就是黏着他男朋友。 天气冷得厉害,两人晚上喜欢出去吹着冷风散步,街上的人少,天又黑,可以没那么多顾忌地牵着手。虽然最后经常是齐屿皱着眉头把西野的手都揣怀里,恨不得把人也揣怀里赶快带回家。他们白天很少出门,两个人窝在家里也有无数的事做,只嫌一天天过得太快。 齐屿和西野第一次谈了下两人间的问题,一开始两个人都很严肃,心里也都不好受,可越往后说,看着对方一本正经苦恼的脸,又都觉得滑稽,忍不住想笑。 这一笑好像突然就把这段日子的矛盾与疙瘩都给笑没了,齐屿把西野压在沙发上往他脖颈里哈气,手则在他腰上挠来挠去,西野本来笑着立马绷紧脸,表示自己皮糙肉厚没感觉,试图从根源上断绝齐屿的恶趣味。 齐屿挠完他腰挠他腋窝,脚心也都试了,西野浑身僵得不行,到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被齐屿摁住亲了一通。 “宝贝儿,我想了想,咱这也不是人家七年之痒那之类的东西,只不过刚从学校过渡到工作,环境变化太大,我们还没适应好。所以,不害怕,咱们慢慢来。” 西野没说话,齐屿作势要继续挠他,西野求饶般地往沙发上缩了缩,刚开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我在想……” 齐屿等他接下来的话,西野看着他的脸,嘴边上的那一句突然一拐,说不出来了,临时换了另一句:“你手才刚刚摸过我的脚,能不能别往我脸上放了……” 齐屿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一下,笑他“德性”,偏偏要往他身上各处摸,痒得西野差点喘不上气来,连眼角都笑得有些湿润。 他本来是想问齐屿,你会不会觉得不值? 这样的生活对苦惯了的西野来说是恩赐,是天大的幸福与美好,但是对从不识生活艰辛的齐屿而言,也许并不是如此。他对西野的辛苦的不满与心疼,反映出来了一部分他对这种生活的态度。他爱西野,但不一定爱这种生活。 西野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响起的,打断了两人间的打闹,齐屿不满地扶住西野快掉下沙发的身体,一手拿过来扔在一边的手机,看了一眼他的眉就皱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爷爷”。 电话是邻居打来的,说西守培摔倒在了院子里,现在在县医院里,要做手术。 他们当即就赶了回去。西野本想自己搭车走,齐屿的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后脖颈,说两个人一起。 齐屿牵着他的手显得十分坚决,西野没再坚持,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西守培和齐屿见了面要怎么办。 等真正见了人,西野悬了一路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虽然少不了疼,但至少人还在。 他上次见西守培还是半年前,没在家住,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从那次争吵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断了,不再勉力维系着岌岌可危的温情,可真等出了事,西野发现自己还是着急的,他害怕西守培真的离他而去。 那一跤摔断了西守培的一根骨头,需要上钢板,人年纪大了,骨头都变得酥脆,他只是突然觉得乏力,一下没站稳,摔在了院子里,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邻居和西野交待了一下情况,目光忍不住往旁边的齐屿身上瞟,西野看出他的疑惑,说是朋友,开车帮忙送他回来的。邻居的目光收回去,嗓门很大地夸西野有出息,西守培养他养得值,不像西强那二流子,即使不死也靠不住。 西野抿紧了唇没说话,在邻居提到西强的时候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看了旁边的齐屿一眼。齐屿注意到他的动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邻居说,他们可以自己在这看顾西守培。西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向邻居道了谢,让他们先行回去。 手术要第二天进行,西守培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又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疼痛没让他发出呻/吟,却镌刻在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里,让他显得老了很多,看起来沧桑极了。 西野想让齐屿找个宾馆去睡觉,自己在这陪夜,齐屿使劲儿捏了一把他后颈的软肉,压低声音道:“你别总是想着把咱两个分开,什么事儿都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儿。” 西野这才作罢了。 夜里他们两个并排坐在屋内的长椅上,屋内有暖气,倒不算冷,但也没有多暖和。齐屿把车上的毛毯拿下来,把西野揽在怀里,盖在了两个人身上。 西守培在打着点滴睡觉,屋内的灯关了,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屋里倒算不得暗。齐屿在毯子下暖着西野冰凉的手,低声道:“你靠着我睡一会儿。” 西野摇了摇头:“我不困。” 西守培咳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了,西守培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我跟他们说别跟你打电话,叫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够碍眼的。” 西野平静道:“事儿不少,总得有个人来跑。” 西守培嗤笑:“我这一摔,得两三个月不能走路,你还能一直在这看着不成?” “总有解决的办法。” 西野话音刚落,齐屿突然接道:“您要是愿意的话,恢复期可以来我和西野的家住。” 西野惊讶地看向齐屿,被齐屿安慰地拍了拍手。虽然西守培没法坐起身,但他们都知道,他在打量齐屿。 半晌他哼道:“少看你们几眼我还能恢复得快点,别他妈给我找恶心了。” 疼痛让他没有太多发火的力气,虽然说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4 的话仍然不好听,但已经是难得的好脾气了。一开始西野还担心西守培会大吼大叫着冲他们砸东西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让他难以入睡,想找点其他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西守培今夜话有些多。 屋内静了半天,他又问道:“你们买了房?” 西野嗯了一声,得到了一句嘲讽:“这是傍了个大款啊。” 齐屿笑道:“虽然我挺想当您口中的大款的,但很可惜我不是,所以西野还得月月陪我还房贷。” 其实西野总觉得在这事上有些对不住齐屿,他的工资比齐屿要低,每个月还要分出一千块打给西守培,生活的大部分花销还是靠着齐屿的工资,所以西野只能试图多挣点加班费。 西守培道:“你们放心,花不着你们的钱,人家都说政府能给报销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钱我自己有。你以后也别给我打钱,我他妈以前就跟你说过,老子用不着花你的钱。” 西野没再说话,对上齐屿有些担心的目光,冲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他和西守培的相处以前连这都不如,不至于因此感到难过。 西守培的手术很顺利,但还要在医院住一个星期,出了院怎么找人照顾他也是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 齐屿安慰西野:“到时候再考虑,过年呢,开心点。” 忙忙碌碌两天过去,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这两年开始对燃放烟火炮竹管控得越来越严,连他们那落后的小镇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县城里也比往年沉默了不少,小孩子却不管这些,兴奋地买来各种飞炮,在街边放得欢快。 西野看到离得不远的学校的楼,突发奇想要带着齐屿逛一逛。他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喜欢的,但守着齐屿,它突然离他亲近了起来,让他想捧出来一点点指给齐屿看。 学校不大,是方正的回形楼,一边初中部,一边高中部。站在学校操场的围栏外面,西野指给齐屿看最边上的那个房间,那是他的初中教室,西野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 他说:“真想再坐在那里试试,看能不能一低头看到你。” 齐屿看着他笑,说:“我就在你身边呢,哪用跑那么高去看。” 西野带着他沿着街道往前走,一个个走熟了的地方,因为身边人的出现,变得新鲜了许多。 西野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如果初中的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齐屿,那时候的他身上还没有那不堪的秘密与镣铐,也许能给他一个更干净的人。 年夜饭是水饺,西守培刚做完手术,西野只让他尝了一个,就当走了个过年的仪式。 齐屿嘴上说自己不挑食,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他不太爱吃面食,被西野逼着吃了半碗,剩下的水饺还是交由他男朋友负责了。 过年的小县城里也到处闪烁着灯光,西守培在屋里睡觉,西野和齐屿在医院的花园里吹冷风,不时地有烟花从四处升起,比不得城里的焰火灿烂好看,经常只打到低低的半空,开出的花也瘪瘪的,炸得不是很圆满。 不知哪家病友的小孩在花园里玩,拿着小飞炮贱贱地一会儿扔一个,手里还捏了一把小礼花。 齐屿兴起,厚脸皮地跑过去向人家小孩子讨要了两个,西野笑话他:“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玩意儿?” 齐屿塞他手里一个,挑眉道:“那怎么了,我那么大了还用小孩子的痱子粉呢。” 他说着点燃了手中的一个,白亮的火光蹦跳着四溅,齐屿喊:“快点,一会儿这个就点完了。” 西野无奈地把自己手上的那个凑上去,用齐屿手里的那个引燃了,一时间光更亮了,溅到手上有轻微的麻感,西野抬起眼看烟花光芒中的齐屿的脸,那上面有着温柔的笑意,也正认真地盯着他看。 烟花很小,燃了半分钟都不到,就熄了下去,只留下红红的火星,然后归于灰白的渣滓。齐屿倾身过来,轻轻地吻了吻西野的嘴唇,烟花燃尽后的□□味残存在鼻尖,然后被齐屿的气息盖去了。 “新年快乐,男朋友。” 那些亟待考虑又千头万绪的现实暂时远去了,他们眼里心里只剩下彼此。齐屿拿着西野的手,柔柔地吹了吹,问刚刚有没有烫到。 西野摇摇头,齐屿笑着在他手上亲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他的手指瞧了半天:“是不是少只戒指呀?” 西野把手抽回来:“瞎说什么呢!” “诶我怎么就瞎说了,等之后攒攒钱,给我男朋友买个大金戒指。” 西野忍不住笑:“土不土?” 齐屿一本正经:“没办法,我们土大款都这品味,你嫌弃也得收着。” 西野当他说胡话,被他闹烦了,好好好地妥协得很快,然后齐屿就开始美滋滋地手工量他的尺寸,量完手指头就算了,还开始往各种无关的地方去,西野红着耳朵把他推到一边去,自己回了病房。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新年的第一天,就连医院里都洋溢着平时没有的喜气儿,西野稍稍开了下窗,深吸了一口窗外新鲜的冷空气,让头脑清醒了些。 结果胸膛中吸进来的冷意还未散尽,医生直接往里面倾倒了一桶冰,冻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凝结成块。 医生指着检查的片子说,建议给西守培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腿的问题倒是小问题了,更严重的是他们怀疑西守培肝脏有可能产生了病变,也就是肝癌。 西野消化了半天那个词儿,齐屿攥紧了西野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听医生怎么说。” 医生收回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的视线,说:“不用太过担心,看片子应该还处于肝癌早期,没那么严重,等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们再来看怎么治疗。” 病房里有一台小电视,西守培正躺在床上看春晚的重播,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一些。西野没进去,站在病房门口看了半天。 等检查结果出来,病情确凿无疑,医生说积极治疗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没想象中那么严重。西野已经冷静了下来,怎么告知西守培又是一件难事,还没等西野想好怎么说,西守培却先问了出来。 他仿佛毫不在意,问得也有些漫不经心:“这身体出什么毛病了?你不用瞒我,我自个感觉好不好还是有些数的。” 西野帮他掖了掖被子,说:“肝癌早期,还能治,不严重。” 西守培瞪他:“治什么治,这种大病就是告诉咱,活够了该走了,你治就是白花钱,跟老天爷作对能得着好?” 西野不听他的:“医生说了能治好,你别想那么多。” “你他妈想治你自己待在这,在你身上动刀愿咋动咋动,别他妈想着让我留在这。”他说完气哼哼地把眼一闭,再也不理西野了。 西野出了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5 病房,靠在墙上倦怠地吁出一口气,一股悠悠的香气突然萦绕在鼻尖,睁开眼齐屿把一杯热牛奶塞他手里:“赶快喝完,别凉了。” 在这个时候,只有齐屿还在小心翼翼地看顾着他的胃,担心着他不舒服。西野乖乖地喝光了,齐屿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夸奖道:“乖男朋友。” 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钱。他们工作才半年,日子过得日复一日地紧巴巴,好不容易两人都涨了工资,想着新的一年可能会轻松一些,没想到会是更加艰难的境地。 西守培腿上的手术一共花了四万多,西野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齐屿本来也想预支一些,被西野阻止了,日子还得往下过,说留着到时候还房贷。他们本来有差不多两万的存款,全取了出来才勉强够用。 西野去报销的时候,才知道最费钱的钢板之类的材料是不给报销的,最后也只报了不到一万块。他没跟西守培说这些,也没动西守培塞给他的存折,把报销的那些钱也都存了进去,给了西守培。 西野开始失眠,他的压力太大了。年后已经开班,他不可能一直请假。可西守培强硬地出了院,连翻个身都需要人帮忙,怎么找人照顾他? 还有那始终悬在头顶上的噩梦般的癌症,他们现在缺的不是几千或一万,而是十几万、几十万,或者不知道多少能封顶。 夜里两人躺在西野房间的小床上,齐屿的手一直轻轻地拍着西野的后背,像大人哄小孩睡觉的安抚动作。各种纷乱的东西在脑海中纠缠扭打,西野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抱住了齐屿的腰:“明天你先回去上班吧。” 齐屿一直陪西野在这个小镇上停留,其实已经让很多人感到奇怪了,但西野没心思考虑那么多,只要不戳破到眼前来,索性假装不知道了。 齐屿没应,半晌轻声道:“西野,我想把车卖了。” 西野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齐屿低低地笑:“干嘛呀,它不本来就是咱们留的备用口粮吗,存在价值等同于解馋的肉,现在不过是咱们少吃点肉,换点钱罢了。” 西野不松口,态度坚决:“不行。就算我去借钱,也不准你把它卖了。” 齐屿试图给他分析利害:“咱们上班地铁那么方便,也用不着车,平时养车也费钱啊。再说了,这车又不是什么好车,顶多卖十几万,等以后你男朋友挣钱了,肯定嫌弃它也不愿开它,不如现……” “别说了!”西野打断他,松开抱着齐屿的手,脸上的表情冷极了,“反正不行。” 齐屿皱着眉看他:“倔脾气。” 西野背过身去,他在倔什么呢?他已经把齐屿拉入了这种困窘的生活,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再不断地放弃。那个车并不重要,但它是拽着西野不让他彻底摔入无法排解的愧疚深渊的绳索。 西野几乎一夜没睡,等身后齐屿的呼吸声渐趋平稳,他又忍不住转过身去,靠在齐屿怀里,细细地看他的眉眼,连时间都没那么难熬了。 西守培现在的腿不方便,手术的事儿需要往后拖,西野暂时不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论,只是当务之急是他的日常生活怎么进行。 西野想了很久,觉得齐屿说的把西守培接他们家去最可行,他们可以就近照顾,也最不可行,西守培是死都不会同意的。最终西野请了一条街外的李婶帮忙照顾,一个月三千,周末西野回来,李婶可以有两天假期。 这一下又是一笔快上万的花销,西野怎么都不同意齐屿把车卖了,说自己试着去借借钱,实在没办法就去贷些款,齐屿有些生了气,说:“不论出了什么事,咱们两个首先是最亲近的,你为什么宁愿求助别人也不要我帮忙?” 西野放轻了声音解释:“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太多了,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能炸掉,但是这个不行。” 他那些天整个人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齐屿不舍得因为自己再给他找不痛快,只能压下各种情绪,率先妥协,由他折腾。 进了两回医院吵了两回架西野才长了记性被养得水润了一点,连轴转的工作和高压的心理状态让他迅速憔悴下去。 他的公司挺能压榨员工,西野工作起来又向来拼命,一周五天累得身心俱疲,周五晚上还要赶回老家去,接替李婶的班,夜里也睡不安稳,要帮西守培翻身捏腿。 西守培躺得再不舒服也不会叫西野,所以西野更得提起注意力,时刻观察着他的状态,等周末回去也来不及休息,第二天又得重新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 齐屿跟他回去了几次,接下来西野就不让他陪同了。即使是两人一块的时候,那些脏活西野也从来不让齐屿沾手,晚上要把他赶去另一个房间睡觉,自己在西守培旁边的小床上守夜,还是齐屿真的发了脾气,他才勉强让齐屿替了他一夜。 西守培平时不吭不响,任他们在旁边折腾,仿佛跟他完全没关系。他的眼皮总是耷拉着,偶尔微撩起看他们两个人,里面也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嘲讽。 齐屿一点也不喜欢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为什么会有人冷血到这种程度,无论你付出多少,他好像都不知感恩。他替西野感到不平,也心疼他的傻男朋友。 但他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面对西守培时仍是温温雅雅一副表象,看不出任何不满。西野想孝顺西守培想对他好,齐屿只能陪着他。 可齐屿发现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他想陪着西野,但西野并不想让他陪。他总是试图把齐屿隔离在他的生活之外,那些苦与累齐屿要是碰一下好像都要在他心窝子上捅得出血。 西野好像把齐屿放在了一个玻璃花房里,当他自己努力地跑进来时,他们两人可以黏黏糊糊过得很甜,即使玻璃房有时候会很晒也有千般不好,只要还在掌控范围内,西野不介意自己多受些罪,帮齐屿挡一些炽烈的阳光是一些。 但当齐屿试图走出玻璃房,去接触西野的生活时,西野就无法接受了。他无法忍受齐屿踏在泥地的鞋上沾的泥污,无法忍受酸腐的雨溅湿齐屿的衣袖,无法忍受齐屿因为自己受的一点点苦。他在玻璃房外的肮脏世界生活久了,早就习惯了,但齐屿不该生活在这里,齐屿应该永远干净,永远漂亮,他生来如此,也只该如此。 齐屿意识到这一点时,并不因此感到舒坦,反而感到愤怒,感到委屈。西野独惯了,他在骨子里不喜欢依赖别人,更害怕因自己给别人造成负担,齐屿是他最不敢碰的至高。齐屿却和他相反,他把爱情看作一种接纳,一种融合,他希望能替西野分担他的一切。 在西野说不让他陪同回老家的那天,齐屿发了很大的脾气,他问西野:“你到底把我们两人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6 的关系当作什么?” 西野有时候倔得让人头疼,抿紧了唇半天道:“男朋友。” “男朋友?”齐屿像艰难压抑着怒火,冷笑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在我心里,咱们两个跟人正常夫妻相比不过就少了那一张纸。” 西野有些震惊地盯着他看,齐屿恨恨地坐到沙发上:“别那样看我,你不这样觉得对不对?男朋友?你希望我们保持随时可以破裂的恋爱关系?” 西野突然蹲下抓住了他的手,头靠在他腿上蹭了蹭,声音里有些难过:“我没有。”他亲了亲齐屿的手,像虔诚的教徒,喃喃地念着经语:“我爱你。” 齐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半天叹道:“不是这样爱的……我甚至有点怀疑……” 他及时地闭了嘴,没说接下来的怀疑什么,这上半句却直直打入西野的心底,搅得肺腑翻滚疼痛。 西野说,你早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齐屿没再说话,他清楚以前的西野是什么样,充满了对人世的倦怠,孤独又冷漠,却仍能看到挣扎的小火星,但是那是以前的西野,他以为自己能给他安全感,能让他改变的。 齐屿强硬地承担起了接送西野回老家的任务,他自己回程的时候,又是西野担惊受怕的几个小时。 齐屿把车停在几条街外的路边,点了一根烟缓解心底的焦躁。西野小心翼翼地嘱托他路上慢点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让他心里有点酸涩。他一点也无法带给西野安全感,反而让他生活得愈发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他们两人在一个房间住,见面的时间和交流的时候却越来越少,甚至从z市到小镇的几个小时的车程是他们一周内清醒地待在一起最久的时候。两人都会偶尔加班,西野更加频繁,倦色一日比一日浓重,晚上回了家沾床就能睡着,齐屿不舍得折腾他,有时候他们一周都做不了一次爱。 那些大半年来被强行压在心底的对现实的不满,工作上的阻碍与艰滞,无法施展拳脚的束缚感,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全都翻涌上来。他把很多错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他有能力保障他们的生活,西野也不用那么累,他们不必困窘如此。 曾经被两人互相妥协强行掀过去的矛盾又重新翻滚到眼前来,两人之间的矛盾相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 齐屿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妙,在那一次争吵之后,他们开始频繁地爆发小摩擦,一点小事都能让齐屿感到无法忍受,甚至越来越多地挑西野的刺儿,西野越四平八稳不跟他计较他越心烦,非要把人折腾出受伤的神色,他才开始后悔开始心疼,冷静下来谴责自己。 第50章 第五十章 两人之间越来越沉默,西野并不愚钝,他再累,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有心无力。他故意在齐屿面前做出轻松的模样,甚至请求李婶多帮他一天,想挤出一个两人黏在一起的周六。 晚上他忍着倦意主动地缠着齐屿要做/爱,齐屿被他撩拨得有点起火,但一看见他眼底的青紫,闭上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睡去的倦怠模样,还有明显的刻意讨好,心头的火就全都浇熄了下去。 他帮西野释放出来,给他清理干净,自己去了卫生间解决。 等他出来时,西野还没睡,看见他露出个笑来,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齐屿的神思却停留在他前一秒的模样,靠着床头,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绝不是能现在这样笑的样子,这笑太勉强了,也太虚假了。 齐屿上了床把西野揽进怀里,说道:“明天哪儿都不去,好好睡一觉吧。” 西野半天没说话,齐屿以为他睡着了,把灯关了,黑暗中西野在他怀里动了动,轻声开口:“你后悔吗?” 齐屿抚着西野的背,寻找到他颤抖的嘴唇吻了吻:“我只是觉得,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走近你。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西野没说有,也没说没有,沉默却说明了一切。 齐屿躺好,说道:“睡吧。” 西野半夜是被齐屿叫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那种强烈的心悸感让他难以适应,缓了半天才平稳下来。齐屿下床倒了一杯温水,在西野伸手去接的时候避过了,揽住了他端着喂给他喝。 西野身上全是冷汗,黏糊糊的,他使劲揉了一把脸,让齐屿先睡,说自己去洗个澡。 一杯水下去他的胃里舒服了一些,不那么绞着疼了,还是有轻微的干呕感,扒着洗手台缓了半天才打开了淋浴喷头。 前段时间电视上频繁播报一桩杀人案,随便打开一个社交网站、新闻头条都是关于那个案件的报道。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被一成年男性猥亵,小姑娘的父亲一怒之下捅死了那个男人。事情在网络上不断发酵,公众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声浪,要求无罪释放小女孩的父亲。 当孩子和猥亵这样肮脏的字眼放在一起,引发了公众的最大的愤怒,他们声称当司法无法保障权益,无法体现公正的时候,人们别无选择,只有犯罪一条路可走。 西野那些天很不喜欢打开电视,关于那起事件的每一个字眼都让他觉得无比刺耳。 “这世界上的犯罪案件稀奇古怪,为什么要抓着这个事不放?” 齐屿在帮他热牛奶,用手试着温度,说道:“其实现在争论焦点已经不只是一个事件,而是对整个司法体系的思考,它是一个引子,每个人都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点,他们在为自己发声。” 西野抿了一口牛奶,半天问道:“那你觉得呢?” “什么?” “你觉得那个父亲有罪吗?”西野的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手紧紧攥着玻璃杯。 “我很同情他,也完全理解他,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这位父亲可以杀了那个变态,但相应地,他也该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西野怔怔地看着玻璃杯里轻微晃荡的奶白色液体,上面浅浅浮着一层亮光,齐屿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西野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谁对谁错,却知道他自己内心的煎熬,以及再次被掐死的坦白的欲望。 西野把水开得很凉,在从头顶浇下的冷水中,他想起来那晚和齐屿的这段对话。他试探地问出了齐屿的态度,却再也不敢说了。 梦中那曾把他从床底下、树后面、柜子里找出来的人,这次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想往前追,脚踝却被人死死拽住了,是西强。他趴在大片的血泊里,手上的血沾到西野的裤腿上,把布料腐蚀干净,然后把皮肤烧灼得丑陋狰狞。西强发出嗬嗬的气音,古怪地笑起来。 梦中的他心里满是绝望,看着齐屿即将消失的身影,跪下来用手去掰西强抓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7 在他腿上的手,他的手指被腐蚀得露出惨白的骨头,不知不觉中流了满脸的泪,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远处消失的人影。 齐屿敲了敲浴室门:“洗好了吗?” 西野应了一声,关了淋浴,随便擦了擦走了出去。 齐屿摸他湿湿的头发,开玩笑说:“这么久,还以为你晕在里面了呢。”他边说边坐在床沿上,让西野坐下来,要给他擦头发。 西野顺从地坐在齐屿两腿间的地上,抱住了齐屿的腰,湿湿的一颗头埋进齐屿的怀里,把齐屿的身上也弄得潮乎乎的。 “做什么噩梦了?” 西野答非所问,断续开口:“你那天说怀疑……是不是想说,怀疑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齐屿拿毛巾轻轻地在他头上擦着,闻言动作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般地继续:“胡说什么呢?难道我让我男朋友不满意了,想换一个?” 西野的声音有些虚弱:“我有些害怕……咱们别再吵架了吧……” 等西守培腿快好的时候,齐屿接到了一个大项目,他那天很高兴,抱着西野说这个项目如果能成功做完,他能拿到十多万的奖金。而在他手里,这项目不可能不成功。 西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齐屿了,骄傲却不让人觉得自负,反而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他喜欢看到这样的齐屿。 西野一直在想办法筹西守培肝癌治疗的钱,虽然时隔两个月西守培态度仍然很是坚决,说死都不会去医院治这种病,西野却不听,想着先把钱凑好。 齐屿说:“等这笔奖金下来,正好先拿来给你爷爷治病。” 他当时正在监督西野吃饭,非要人把面前的菜全吃光才行,西野瘦了很多,齐屿平时监督着塞他吃再多东西还是瘦了下去。 西野嘴里嚼着饭菜,闻言点了点头。齐屿手肘撑在桌上上,从对面静静地看他,半天伸手摸了一把西野的头发:“都瘦了。” 西野咽下饭菜:“这段时间有些累,之后就好了。” 齐屿嗯了一声,半天又说:“我本来还担心你连这个钱都不要我的。” 西野不知道怎么回答,把头埋进碗里,当没听见。 生活中的难处好像暂时有了解决办法,他们两人的心里都放松了一些,之前紧张的氛围也逐渐消散了。那之后齐屿也忙碌起来,他们两人待一块儿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加倍珍惜,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好久没见,嗅着对方的味道只觉得怀念和爱恋。 齐屿整个人都放出光彩,他被束缚久了,一朝得见天光施展拳脚的自由感让人轻快又沉迷。他没再去想这会不会又是唐景的阴谋,他倾向于不是如此。 这个项目本来由公司另一人负责,但过程中频频出差错,合作方越来越不满意想要终止合作。齐屿相当于临危受命,明珠再蒙尘,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清楚那是明珠。 这个机会来得很及时,一方面能缓解他们目前的经济困境,另一方面,齐屿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束缚的路上支撑得愈发艰难,他的神经也快绷到了头。 他需要这个项目,需要它能带来的钱,需要它能带来的自我释放与认同。他付出了很多精力与心血,它在他接手的那一刻就应该是掌握在他的掌心的,不该有失败的可能,可事实偏偏如此。 他不清楚项目策划是怎么泄露的,敌对公司又是怎样快速地复制过去,将他变成抄袭。他甚至不愿怀疑,公司高层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为了打垮他。 在他们肆无忌惮的手段面前,他显得是如此弱小任人宰割,没有反抗的力量,像只暴雨中的小雏鸟,被打得湿淋淋的瑟瑟发抖。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成为这样的被掌控的弱者? 最开始时齐屿很喜欢就项目的事和西野交流,不涉及什么机密,只是谈论些进度,西野知道他是在隐晦地让自己放心,别再为钱的事情着急。西野在这些事上顺从着齐屿的心情,他知道齐屿得到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在毕业之后,他还没见过这样随心自在的齐屿。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齐屿不再说了,身上那充满朝气的光彩也逐渐淡下去,西野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也不敢冒昧地问,只是齐屿的状态让他一天比一天地担心,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最近的项目怎么样?” 齐屿正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换台,头都没抬地说道:“挺好的。” 西野缓声道:“是吗,最近没怎么听你跟我说了……” 齐屿有些不耐烦:“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西野被他噎了一下,沉默地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电视,起身先回了卧室。 夜间西野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手下意识去揽齐屿的腰,却揽了一个空,他心脏猛地一跳,清醒过来,发现齐屿不在床上。 阳台上的烟头明明灭灭,齐屿背对着他在抽烟,西野静静地看了半天,看他抽完一支又点燃一支,最后悄无声息地回了房,装作从来没有清醒过的模样。 很久之后,齐屿才回来,上床的时候西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被夜风浸透的凉意,还有淡淡的烟味。西野背对着齐屿睁着眼,半天齐屿贴近了他,轻轻地将他揽进怀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西野本以为齐屿的项目出了些问题,但齐屿明显不想和他多谈的样子,他便装不知道,再也不提这件事了,谁知道没过多久,齐屿给了他一张卡,说里面是这次项目的二十万奖金。 西野有些惊讶,说这么快,齐屿嗯了一声,仍旧是兴致缺缺的模样,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 他以前不怎么沉迷这些娱乐的,最近却宁愿把大把时间花在上面,也很少和西野做什么交谈,因为他们一说话就很容易吵架。 咱们别再吵架了吧,再也不吵了……他们频繁地用这句话来当作吵架的结尾,争吵过后,总有一个人快速妥协,说“咱们别再吵架了”,另一个人后悔得同样快,说“再也不吵了”,他们互相承诺过很多次,然后接着在下一次争吵时重复这个过程。 齐屿越来越多地半夜跑到阳台上去抽烟。他知道很多时候西野都是醒的。西野睡觉黏人,睡上一会儿就会从睡梦中分出一丝神智来确定身边人的存在,要是如愿抱住了人就停也不停地继续陷入睡眠,如果摸不到人,那过不两分钟他就要醒。 但西野装没发现,齐屿也便享受了这份纵容。白天他总是做出无所谓的平常模样,尽量不露出任何的内心情绪,但压抑久了,情绪反而越来越坏,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缓缓地吐干净。 他开始看不惯西野对西守培的付出,看不惯他的晚归,看不惯他频繁地离开家去那个小镇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8 ,看不惯他为了别人的辛苦,甚至连西野小心翼翼照顾着他情绪的模样,他都开始觉得刺眼。他甚至都没办法再轻松地倾诉那些爱语,没办法再做出撒娇的模样向西野讨要一个吻。 他在变成一个他自己都不喜欢的人,齐屿想。他厌烦这样,却难以自控。 日子变得又快又慢,慢的是一刻时光,快的是一段时光。西野觉得他们的每一步都变得难走,那些阻滞几乎要化成实体,环绕在他身周被他感知。他有时候想去回想一下两人的症结在哪,却仿佛一团乱麻,生活走着走着就成了这个模样,拐点顺滑得难以寻找。 他累极了,连劝说西守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手里攥着齐屿给的二十万,却不知道怎么用出去。 西野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房屋古旧的气息侵袭而来,西守培正坐在床边削拐杖,把手他握得不舒服,要自己修改一下。 天已经有些昏暗了,房间里却没有开灯,西野的脸在这样的昏黄中显得无比疲惫,时光老旧几乎要把他带走嵌在旧照片中。 “吵架了?”西守培突然问。 “没有。”西野回答。 西守培抬眼瞥了他一下:“能瞒过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种变态的日子,不可能过得到头。” 西野没说话,西守培又接着怪声怪气地说道:“你手里能有几个钱?还不都是花他的,谁花人家的钱谁气短,你不要脸愿干就干,我还要脸。” 不管他了吧,反正他俩之间也没什么亲情存在,他自己都不愿意,我为什么非要为他的命负责?不管他了,给他请个好一点的护工,再也不回来了,每天都能和齐屿待在一起,这样齐屿也不会生气了。他要好好吃饭,把瘦掉的肉都养回来,也不能再让齐屿心疼了。 他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好好地去哄一下齐屿,让他们的生活重新回到初始的状态。齐屿再闹脾气也没关系,他可以等,可以做出任何事来让他开心。 不管西守培了吧,这样,他和他的男朋友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西野捂住了脸,声音里带了哽咽:“算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他明白事情并非如此,即使没有西守培,他和齐屿终究也会走到这种地步,西守培不过是催化得这个进程快了一些,使问题到得早了一些而已。 西守培古怪地笑了两声,笑声到最后变得气短又枯燥,湮没在空气中再也没有了。他看着昏暗中西野痛苦的模样,眼睛里的讥诮和恶毒隐去了,渐渐浮起一层悲哀的眸色。 在西野再一次向他提起住院治疗的时候,西守培没像以往那样骂骂咧咧地拒绝,他沉默了一下,说考虑考虑。这基本上已经相当于妥协了,西野没把他逼得太紧,准备给他一个周的时间。这种大手术西野不放心县上的医院,想去市里的医院做,到时候估计还需要一番折腾。 不过,他还没等来西守培的同意,先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个人他见过,虽然已经隔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西野还是认出了他。是那年暑假去工地的那位秘书,当时他们住的房间的空调还是这位先生找人来安的。 他是齐屿的母亲唐景身边的人,唐景想要见见他。 西野并没感到多少忐忑,若非要说,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心理上已经疲倦到无力去思考唐景有什么目的,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唐景只给了他轻飘飘的一瞥,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签文件,让秘书出去关好门。唐景不开口,西野就在旁边站着,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地面,也不做声。 半天后,唐景把文件合上,这才正式地看了西野一眼,说道:“你可以坐在那。” 西野站在原地没动:“您有什么事吗,我还急着回家。” 唐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你还挺有趣。” 西野一张脸面无表情,是他惯常对生人的模样,唐景神色一凛,收起那些没用的闲谈:“既然大家都没多少时间,那就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了。你和齐屿分开。” 她话说得轻易极了,甚至还没刚才她对秘书说的“出去关上门”更用心思,她陈述般的一句话一瞬间几乎没被西野捕捉到,因为是那样理直气壮,仿佛对别人感情的强势插入,于她不过最轻的一件小事。 西野盯着她:“不。” 唐景笑了一下:“我想你也明白,对你们两个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麻烦您来指导。” “困顿的经济、不得志的工作、同事的构陷,你觉得这种生活他会喜欢吗?他之所以一直在坚持,是因为你。而你放任他痛苦不管不顾,是因为你的自私。” 西野抿紧了唇没说话,唐景接着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骄傲又自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惯着他的自负。可现在,别说自负了,你把他的骄傲都给碾灭了。” 西野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唐景笑着看他:“我听说你爷爷生病了,这段时间你们过得挺辛苦吧?齐屿给你的二十万,他怎么跟你说的?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项目出了问题,那些钱是他跑去跟他小姨借的呢?” 西野攥紧了拳,唐景的话变得有些模糊:“你正在毁了他。” 西野狠狠地看向唐景:“是你在毁了他!” 唐景摊手,她轻松的模样是不用明说的鄙夷:“我做了什么?你看,我给你们机会在一起,但你们连一年都撑不过去。别说是我的阻碍,既然齐屿想靠自己生活,那他就该能独立承担起一切,但你说,他承担起来了吗?” “你回去好好看看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你觉得你的坚持是对的吗?难道不是你的自私在作祟吗?”唐景的声音仿佛诅咒,“你们都还处于很不成熟的年纪,等有一天,他会怨恨你的。” 西野几乎要冲她大喊大叫,她在说谎在胡说,但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仿佛站成了一尊不会移动的雕塑。 最后,唐景抛出了好处:“等你们分开之后,我会给你爷爷找最好的专家治疗,就当是让他成长的谢礼。” 西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他不该来听唐景的胡言乱语的,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到家了,齐屿做好了饭。齐屿好久没有亲吻他了,饭不吃了也无所谓,他回到家要和齐屿接吻,他们会在那张特意搬来的睡了好几年的大床上□□,齐屿会温柔地问他疼不疼,然后与他亲密无间地彻底结合在一起。他们明明可以过得那么好,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要分开? 齐屿正在书房,窗户敞开着,椅子对着窗外的夜色,淡淡的酒味氤氲在书房的空间里,又被风断续吹散。 西野站在门口看他,齐屿将电脑往外推了推,说道:“厨房里有留的饭菜,应该还热着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69 ,赶紧去吃。” “你吃过了吗?” 齐屿从嗓子里唔了一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又灌了一口酒。 西野问他:“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一块吃?” “你今天不是晚回来吗?我在外面吃过又回来的,在楼下帮你打包的。”齐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西野仍旧站在门口,没动:“你为什么要喝酒?” 齐屿已经有些不耐烦:“你今天怎么回事?” 西野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易拉罐,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喝酒?” 齐屿皱眉:“哪有什么为什么?这有什么好问的?” 西野的脸背着灯光,显得暗沉沉的,他的声音也是:“是因为你觉得烦吗?跟我在一起,让你感到烦躁吗?” 齐屿啪将电脑合上,身子后撤倚在椅背上,看向直直地盯着他的西野:“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西野一把将那剩了半罐的酒拿了起来,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和里面的两个空酒罐砸出哐啷声响,酒液倾倒出来,一时间房间里的酒味更重了,风也无力吹散。 齐屿的脸霎时冷了下来:“西野!” 西野却突然前倾扯住齐屿的衣领,躬下脊背将他摁在座椅里,狠狠地吻了上去。他的动作很粗暴,撞得两人的唇齿都发疼。 两秒后,齐屿用力将他推开,抹了一把发麻的唇:“你今天发什么疯!” 西野的神色却有些迷茫:“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不是很喜欢吻我吗?”他说着又将齐屿压住,直接坐在了齐屿的腿上,把齐屿的手扯到他的腰上,意味已经很明显。 齐屿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兴致,也根本就不想做。酒精让他少了以往的耐心,西野的异常举动只让他觉得烦躁。 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才找回以往的一点温柔表象,缓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西野引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发现两人都毫无反应,放弃般地松开了齐屿的手,头狠狠地砸在齐屿的肩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不喜欢我了……” 一股气从胸膛直直地冲向头顶,混着酒气蒸腾出热浪,齐屿用力扳直西野的身体:“你他妈良心一天天是不是喂了狗,我已经放弃得什么都没有了,还需要为你做什么才算得上喜欢你?” 西野皱着眉看他,似乎是认不出眼前人般,神色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时钟的声音,西野脸上的表情逐渐褪去,他几乎恢复到了两人刚认识时那样一张冷漠又不近人情的脸,把情绪都隐藏在厚厚的冰壳下,谁都看不出端倪。他不做声地从齐屿身上下来,什么都没说走出了书房。 已经四月末了,夜里的风也是暖的,西野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有些出神地看向深浓的夜空。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夜空的那晚,天上的星星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没有灯光的缘故,满天的星星仿佛是洒在深黑的绸缎上的宝石,亮闪闪的,静谧又温柔。 今晚他盯着找了很久,却只看到零星几颗星子,到后来他就专盯着某个区域看,渐渐地那些隐藏其后不甚明显的星星也清晰起来,只是仍像蒙了一层薄纱,不够敞亮。 他松开撑在地面上的双脚,吊椅失去了钳制微微地晃动起来,西野闭上了眼睛,视网膜上似乎还留有残存的星光。他什么都没有想,这样放空的时候很久没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什么都不想会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感觉身上重了一下,下巴蹭到的地方是毛茸茸的触感。 齐屿轻声道:“回屋去睡吧?” 西野当没听见,手攥紧了身上的薄毛毯,继续眯着眼睛放空。 齐屿也没再说话,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等风真的凉了下来,齐屿帮西野整了一下垂到地面的毛毯,亲了亲他的额头,声音里的悔意很重:“对不起。我喝得有点昏了头,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西野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齐屿看了几秒,然后移开视线,自己裹着毛毯回了卧室。 齐屿去厨房取了温得正好的热牛奶,进卧室前竟有些忐忑。他简直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从嘴里跑出来的,在出口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真有这样的想法。那是西野最深的恐惧,他残忍地替他证实了。 西野把自己蜷缩在毛毯里,只占据了床上很小的一块地方,头也埋进被褥里,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 “起来把牛奶喝了吧。” 毯子里的人动了动,出乎齐屿的意料,西野很乖地爬了起来,接过牛奶自己捧着喝了个干净,然后下床去洗漱。 他那样听话,不赌气不吵闹,反而更让齐屿心慌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唐景第二次找到西野的时候,他仍旧是上次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没意思极了,不知道齐屿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 唐景问道:“你想好了吗?” 西野平静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齐屿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这两次见面我也会告诉他。” 唐景盯着他看了两秒:“这是你的选择?” “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谢谢您的关心。”西野例行公事般说完就往门口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唐景。 “等等。”唐景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西野顿住脚步,“本来想给你留一些余地,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西野皱起眉,不想再听她的胡言乱语,脚步刚抬起,就听到唐景悠悠说道:“你还有个养父是吧?” 西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的脚重新放下去,转过身看向唐景。 唐景端起桌上的咖啡悠然地喝了一口,慢慢道:“听说,他死的时候,只有你和他在一起。” 唐景脸上胜券在握的笑在西野眼中变得扭曲,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虽然普遍说法是他自己醉酒致死,但我也听到一些传言。西强死前,有人听到你们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那可不像西强自己制造出来的。而且,你被从房间里放出来的时候,据说身上不少伤,那是怎么弄的呢?” 西野的大脑一直在嗡鸣,简直让他无法思考。他和西守培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谁都不知道,原来在街头巷尾早已经成了最有嚼头的谈资。 他们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们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想要窥探过什么吗?在他埋着头不想与世界交流的时候,世界原来一直都在肆无忌惮地用探究杀人犯的眼光打量他吗? 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当瞒了多年最不敢让人知道的不堪的秘密被人残忍地捅在天光下的时候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0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恨不得变成一滴水,在炙热的阳光烘烤下蒸腾而上,然后消失,再也不要存在。 他在这个时候用尽了力气与理智,只能维持出一个沉默的表象。 “你别怕,我只知道这些,但是足够了。即使不是你杀了他也没关系,只要我想,杀了他的就是你。” 杀……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一个字,只是发出的音节里都带着血腥气,携带着铺天盖地的黏稠的黑暗要把人完全吞噬。 西野闭上了眼睛,等那些喧嚣散去,他反而冷静了一些:“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很简单,你和齐屿分开。” “如果我拒绝呢?” “案件重审,你等着坐牢吧。” “那时候我才15岁……” 唐景打断他:“你几岁不重要,是不是你杀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对手太弱,手无寸铁还天真,唐景是真的失去了耐心。 “坐就坐吧。”西野模糊地笑了一下,“我好不容易遇上那么一个人,你让我坐一辈子牢我也不舍得放开。” 惊讶一瞬即逝,唐景冷笑:“齐屿真是瞎了眼。他已经被你拖到了泥地里,现在泥地变成沼泽,你还要把他彻底拖死。” “他的爱人是个杀人犯,呵,真是很好的一笔简历。那你就去监狱里待着,让齐屿在外面领着几千块的工资混吃等死盼着你出来消磨过这一辈子吧,多感人的爱情,他一定很满意这种人生。” 在她近似恶毒的诅咒中,西野转身离开了。出了大楼,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是一粒即将被烘烤蒸发成白汽的水,阳光照到他身上,让他疼痛地瑟缩着蹲在马路边上,半天站不起来。 他披的那张正常人的皮被烧灼殆尽,杀人犯的内里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捂住耳朵,混乱的指责和咒骂却直接响起在脑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个人都在说杀人犯,最后是唐景的“你要把他彻底拖死”,越来越尖锐,把那些混乱的声音一时都盖去了。 一滴水砸在灰白的地面上,西野有些惊讶地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竟然是他的眼泪,他竟然这样没出息地在唐景的楼下掉眼泪。 他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站起身来往前走,脊背挺直得几乎一碰就要折断。他走过了好几条街,走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的方向是回家的路。 他给齐屿打电话,手上的冷汗弄得手机屏幕湿滑一片,他尽力把声音放得平静,问齐屿可不可以来接他。你看,他唯一拥有的一个人,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都差点让强装出的冷静全部坍塌的一个人,怎么舍得放弃? 当他看到齐屿的身影时,他们所处的环境、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变成了一道虚影,只有齐屿是清晰的,他闭上眼都能描画出他的模样,一丝一毫分明毕见。 齐屿摸了摸他的额头,喘息有些急促,他来得太急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西野坐在路边不知道哪个小区的围栏凸出的石头上,抱住了齐屿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软软的:“我有些难受,走不动了,想你来带我回家。” “是胃不舒服吗?咱们先去医院。” 西野抓着齐屿衣服,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想回家。” 齐屿看不见他的脸色,入眼是他黑漆漆的头发,他轻轻地在上面揉了揉,背过身在西野面前弯下身体。 西野顺从地趴在他背上,周围人的眼光他一点都不在乎了,这样背着他往前走的齐屿,也许过几天,就再也找不着了。 他关上唐景的办公室门的前一秒,唐景说,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这是他能以干净的虚假模样待在齐屿身边的最后七天。 齐屿进了家门立马翻胃药,兑了温水喂西野吃了下去,心疼地看着他泛白的脸:“怎么会突然犯病?中午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西野并不是胃疼,但他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难受,胃病倒是能给他狼狈的模样找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在早上出门前还和齐屿赌着气,现在却全然没了之前的气性,头疼得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睡去,手却一直抓着齐屿不让他离开。 齐屿单手拿了个温度计让他含住,帮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西野并没有发烧,但他还是难受,浑身像在火中炙烤,只有齐屿的手能带给他一些清凉。 他迷迷糊糊地冲齐屿撒娇:“我疼……” 齐屿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得不行,西野不去医院,他只能打算叫个医生来家里给他看看。西野仍旧不愿意,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谁都不要,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齐屿把他揽进怀里,在他汗湿的额头上吻了吻,顺着他的脊背:“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西野像一个小孩子,乖巧地缩在他怀里,手还抓着他的衬衣,闭着的眼睫颤巍巍的。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小孩子就好了,齐屿恍惚地想到,那样他可以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无数的爱,把他的成长全部妥帖地安排完好,让他快乐地长大,不会疼,不会怕。 西野还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屋内暖黄的灯光舒适地笼罩下来,他鼻间是齐屿的气息,一切都温柔极了。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齐屿的声音柔柔地在头顶响起,西野又闭上了眼,摇了摇头,然后头埋在齐屿的怀里不动了。 齐屿捏了捏他的耳垂:“醒了就别再睡了,我去做饭,吃点东西。”他见西野半天不给他反应,用鼻音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调。 西野摸索到齐屿的一只手,声音有些黏:“不想吃,想睡觉。” 齐屿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可不行,赶快醒醒神。” 在西野睡着之后,齐屿还是给一个相熟的医生打了电话,两人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在没惊扰西野的情况下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医生用气音表示,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心理因素。等医生要走的时候,齐屿只能抱歉地朝他笑笑,西野拉着他的衣服,攥得很紧,齐屿担心会把他吵醒。之前他去给医生开门的时候就费了不少劲才把西野哄住,说去个卫生间,等他进了门,西野重新把人拽住,才又迷糊地昏睡过去。 医生给了齐屿一个理解的眼神,放轻动作自行离开了,齐屿却看着西野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齐屿做的是简单的清汤挂面,煮得过了一点,面条软软的比较容易消化。他没让西野下床,等冷得差不多了放到床上小桌上,让西野慢慢地吃。 西野虽然嘴上说不想吃,但他向来对自我的喜好并不太在意,齐屿让他吃,他也能乖乖地全部吃完。 齐屿坐在床边看着他,问:“味道怎么样?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1 ” 西野的眼睛像掉进了碗里,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齐屿又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西野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了齐屿一眼,很快又收回去,把剩下的面三两口吃完了。空的碗静静地待在桌面上,两个人也沉默着。 还是齐屿先开口:“是不是唐景找你了?” 西野知道他肯定会猜到,他让齐屿去接他的地方离唐氏公司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他平时没什么理由往那边跑。他点了点头,继续盯着空了的碗瞧。 “那你愿意告诉我,她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让我们两个分开,她出钱帮西守培治病。” 齐屿仍旧看着他:“没有其他的了?” 西野皱眉:“不然还能有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能让她拿来威胁的?” 齐屿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安抚地笑了笑,站起来收拾碗筷:“没有就没有,生什么气?” 他们一个在欺瞒,一个在怀疑,这算什么?西野盯着关上了的门,他们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西野说不用,齐屿还是帮他请了一天的假,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临走前,他不放心地嘱咐了好几遍,说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强撑着,给他打电话。 西野每一句都乖乖地应了,送齐屿出门,在合上门之前又忍不住打开,齐屿正准备进电梯,感觉到动静,停下问他怎么了。西野扯出一个笑来,说“早点回来”,齐屿也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西野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做,坐在沙发上放空了半天,还是准备起身收拾一下房子。他们最近太忙了,家里一些不常碰到的角落都落了灰。 齐屿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书房他用的比西野多,基本上算是他的私属房间,被他收拾得井然有序非常干净。现在的书房和以往相比却乱了许多,书架上的书有两本很明显放得过于漫不经心,歪歪斜斜地夹在一排书中间,一叠文件散乱地摞在桌子上,纸篓里装满了废纸。 西野的视线不经意间一瞥,正好落在那一叠纸中参差突出的一张上面,他愣了一下,抽出来,是一份离职申请,上面落的日期是半个月前。 书房的窗帘刚才被他拉开通风,阳光肆意地洒进来,照射得白纸都十分刺目。西野一个字一个字地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然后又把它重新塞回那叠文件中间。 他知道现在的工作齐屿不喜欢,知道他感到禁锢感到痛苦,齐屿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可齐屿因为他,却连放弃的权利都不得不放弃。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天气预报很准,那几天的雨连绵不断,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见,白日里雨偶尔会停一会,然后又成盆地倾倒下来,一点预兆都没有,半分钟内就在地面上连成水迹。 西野站在窗前看连成串的雨幕,哗哗哗将天地间其他的杂音全部掩去,只留下雨声的嘈杂。窗户开着,风携带着雨丝吹打进来,将皮肤沾染得湿透,泛着黏腻的凉意。 西野没管被溅湿的衣服,他后倚在敞开的窗户前,看门前房檐下的灯照出的白色灯光,和黑夜搭配起来,极端地矛盾又极端地契合。 他的后背、头发全被打湿了,脖颈里的雨水湿漉漉地淌下来,滴到白色的窗台上,沿着白色的石灰墙壁留下一道道泥灰色的水痕,流到屋内的地上。 西野小时候下雨不喜欢打伞,他有一个红色的小雨披,还有一双红色的小雨鞋,下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路上去玩,沉默地在水洼里蹚来蹚去,等西守培把他拽回家,说这傻孩子,路上连个人都没有,你偏偏这时候喜欢出去玩,奇怪不奇怪。 他想,有什么奇怪的,没有人多好,他又不需要别的小孩来跟他玩。 等西守培把他揪回家了,西野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雨,有时候他能从白天坐到晚上,谁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那小雨披和小雨鞋早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他很多年没再穿过雨鞋了,可他很想再出去淋着雨在街上走一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想。他不需要别人跟他玩,他的生命中也没有过齐屿这个人,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还没有。他的心里空空荡荡,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孩子,能安安静静看雨看一整天。 手机被扔在床上响个不停,西野抹了一把脸,从窗台上跳下来,按了接听。 齐屿的声音在漫天雨声中清晰无比,像水中一块明晃晃的冰:“出来。” “不是跟你说别来了吗,外面下那么大雨。” 齐屿仍旧是那两个字:“出来。” 听筒里的雨声和窗外的雨混杂在一起,交织出混乱的二重奏,良久的沉默后,西野说:“好。” 他没有红色的小雨衣和小雨鞋了,西野撑的是一把彩虹色的伞,上面还印着某个品牌的商标和广告语,和齐屿撑的黑色的伞在夜色中像两个极端。 他的眼神落在齐屿身后的车上,说:“你也不怕危险。” 齐屿盯着他:“为什么?” 西野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无比倦怠,他靠在墙上,声音沾染了雨水的凉气:“太累了,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说实话。”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了,你过得不开心,我也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日子却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坏,你就当我……” 齐屿打断他:“是因为唐景吗?” 西野的一只手在裤兜里紧紧地握成拳:“要说是因为她,只能说她让我没了后顾之忧。她会帮西守培治病。” 在这样大的雨中,门檐和伞都没什么用,雨被风吹得斜斜地刮进来,将两人的衣服都打湿得透彻,砸在皮肤上带来尖锐的痛感。 一道闪电撕扯开天幕,将路灯的微光吞没,整个天地都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又迅速地归于黑暗,雷声随即轰隆隆响起,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发出震颤,雨声更大了。 两人的脸在突起的瞬间白光中变得清晰分明,雨水从发梢滚滚而落,在巨大的嘈杂中,他们静静地对视着。西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许跟齐屿一样,什么都没有吧。 等那一阵闪电响雷过去,周围仿佛静了一些,齐屿的声音响起在雨声中:“西野,过去的这段日子,无论我们怎么吵架,不管现实让我多厌烦,我都没想过,一点儿都没想过,分手这样的词……” “我就是现实!”西野低低地吼道,“你厌烦的现实就是我!” 齐屿的神色扭曲了一瞬,他伸手将西野抱进怀里,声音里带上了颤抖:“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脾气不好,让你难过了,但我保证我会改,真的,别随便说分手……”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2 西野闭了闭眼睛,手臂撑在外面替齐屿挡着雨,却全是徒劳:“你别为我改了,不值得。” 齐屿继续解释着:“出国那些话也都是胡说,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对不对?” 西野的脸色白得骇人,他缓缓地开口:“从很早开始,我也在想我们两个到底合不合适,现在得出结果了,确实不合适。我没有赌气,也不是胡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齐屿松开抱住西野的手:“你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我?” 西野忍不住避开他的视线,鼻腔不争气地发酸,抿紧了唇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你不是也因为给不了我更好的生活不断自责吗?” “是,我错了,以后我改。”齐屿的声音很温柔,他总是在哄他,“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我啊,不是说好了最后一个男朋友吗?” 西野摇头:“你别逼我,齐屿。” “是你在逼我。” 西野深吸一口气,在齐屿眼中,他带着一股陌生的不近人情:“我从来都害怕给别人惹麻烦,不管是谁都一样,你也没什么特殊的。你就当我是自私,我想让自己心里舒坦点。” 他把自己拉得太远了,齐屿恍惚地想,他为什么一直把他放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呢?西野是不是真的是一块石头,熬不动煮不烂捂不热,你把他捧在手心里,他还要嫌你的温度太烫。 “你不爱我吗?” “这跟爱不爱没关系。” “也就是说,你对我的爱比不上你心里的不痛快。”齐屿笑了两声,眼睛却像结了冰,“在这种事情上,你倒是比谁都算得清楚想得明白,我比不过你。” 西野的心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他想找回那个不会轻易难过的小男孩,只要什么都不想就不会太痛苦,不会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不会总是没出息地掉眼泪。 他最后说:“工作不喜欢你就辞了,想出国就去,你看,多简单的一个事,只要分开,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齐屿淡淡道:“所以,没了我也没关系是吗?” “我以前特别瞧不起一种人,就是那种谈个恋爱就要死要活的人,这世界上那么多人,过得那么难还是努力地活下去,感情这种可以替代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西野说,“你说呢?” 齐屿把脸上的水抹去了,静静地看了西野半晌,在西野受不了要撇开头之前开口道:“是实话,我没问过你这种想法,是我的失误。” 西野一愣,齐屿接着说道:“不管你说的理由有几分真,这一点我倒是认同了,我们两个在一些理念上,的确是不合适。” 雨这会儿小了很多,大雨总是这样,下得急收得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空中飘的已经是细弱的小雨丝。 齐屿的眉目全无遮挡,面无表情:“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西野,我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你想好了,我最后问你一遍。” “你是真心想和我分手吗?” 西野的背死死顶着门的边缘,不然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半天才扯出来一个很难看的笑:“除了那次住院,我对你说过假话吗?” “你确定,我们的房子,我们的生活,还有我,你都不要了是吗?” 笑容只短暂地维持了半秒不到,西野脸上都是水,看不出来是雨还是泪,他的声音却很平稳:“需要我确认几遍?” 齐屿闭上了眼睛,西野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的脸,又在齐屿睁开眼时狼狈地移开视线。齐屿的眼睛里平静极了,他掏出来什么东西,西野茫然地看着,还没等他看清,那东西就被齐屿狠狠地砸向院墙下一堆破烂铁架子中。 金色的光在黑暗中蹦跳了两下,声音被雨声掩盖过去,与行迹一块归于虚无。西野在那东西消失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两枚戒指。 齐屿冷冷道:“多余的垃圾。” 等车从视线中彻底消失,西野才蹲了下去,手死死地抠进石子地面中。 西守培坐在窗边,隔着朦胧的夜色看向院中的人,小小的手电筒的灯光像要被黑夜吞噬,却仍旧执着地不肯熄灭,照亮了铁质物上的红绣。 西野毫无章法地用蛮力将那一堆盘根错节的废铁推开,那是一堆西守培收来的旧自行车架、旧铁板被重新废弃后堆的垃圾。 一枚戒指卡在破烂自行车的轴承里,断裂的车轴张牙舞爪,西野径直将手伸到里面去,一根车轴从他的手背划到手臂,将皮肉划得开绽,他却毫不在乎,仿佛不知道疼,倒像是变态地在追求着疼痛,将戒指拿到手里继续找下一枚。 他的手被尖锐又结实的废弃铁料划了不少伤口,直到最后,一堆废铁被他全部推开,另一枚戒指半埋在最下面的淤泥中。 两枚金色的圆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鲜红的血被雨水浇得稀释,在手心中聚成一汪红色的血水,将它们包裹在内。 齐屿说要给他买大金戒指的,最后还是食了言,这小圆环哪里有土大款的气质。 西野将它们握在手心里,坐在那堆破烂上,沉默地盯着它们看。 二十多年前,他被人当做垃圾扔掉,二十多年后,他的爱情同样被当作垃圾扔进垃圾堆里。他的一生好像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结局应该也是如此。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这个夜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再也没有天亮的时候。 前一天晚上,他还在考虑着怎么和齐屿坦白,不过是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彻底失去了他的男朋友。 昨晚的通话中,西野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攥紧了床单,整个人绷得像即将接受审判的罪人,生怕最后那声定罪的槌音响起,但另一方面,他心里仍旧存了无罪释放的希望,并非世俗法律上的,只要齐屿的接纳就够了。 他用尽了过去二十多年的勇气,一开口却还是泄了气,声音变得紧张又委屈:“我有个事想跟你说,面对面我不太敢,只能在电话里说了。” 齐屿似乎也有心事,没有太多地捕捉到西野的情绪,说道:“正巧,我也有件事,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西野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齐屿催促他开口的时候,把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让齐屿先说。 齐屿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想辞了工作,出国留学两年,唐景能这样掣肘我,最关键的还是我的实力太弱了。” 西野半天没说话,齐屿急忙解释:“只是初步想法,还没确定。” 西野问:“那我呢?” “这正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那时候你爷爷的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3 手术差不多也做完了,我们可以请个好一些的护工,帮忙照顾他。” “我不会说英语,到那里连工作都没办法找,陪你去做什么?” 齐屿担心他生了气,声音柔和极了,似乎是想隔空安抚他的情绪:“我们一起慢慢来,西野,只要唐景的势力在,以我现在的能力,在z市永远只能是现在这样。我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了。” 西野说道:“我不会跟你去的。” 齐屿没想到他拒绝得那么干脆:“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行吗?” 西野觉得他的话没有说全,完整的应该是“我都为你放弃那么多了,你连这点牺牲都不肯为我做吗?” 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跟你去的。”然后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齐屿估计也被他弄得有些冒火,过了半个小时才重新打过来。 他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话里却全是对西野的妥协:“傻男朋友,最近怎么那么喜欢生气,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好好跟我说怎么了?” 他说:“我只是初步有这想法而已,并没确定,刚才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些冲动了,所以决定不去了……” 西野面无表情地听着,冲动这个词跟齐屿真是不搭调,他知道齐屿绝对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他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是真的想如此才会跟西野说。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向我妥协呢? 唐景的那句“你要彻底拖死他”尖锐地响起在耳边,可不是这样吗,我就是在一点点拖死他。 西野听齐屿说完,才慢慢开口:“现在轮到我说我的那件事了。” “我不敢在家当面跟你说,在电话里应该好开口一些。”西野顿了一下,说,“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过了很久,齐屿才不敢置信地开口:“你在胡说些什么?” 西野那一会儿反倒无比平静,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分开对我们两个都好,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我也不用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齐屿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慌乱:“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说了那只是突然的想法……” “不是因为这个,齐屿,你想想我们过去半年的生活,再继续下去,只能是把现在还残存的一点好的东西也破坏干净。我不想那样。”他叹了一口气,“分开吧,对我们都好。” 齐屿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声音里也恢复了冷静,只是绷得很紧:“我不同意。”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想分开一个人决定就够了。” 齐屿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不同意。” “你在家等我。”齐屿扔下这样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将西野的“你别过来”掐断在另一头。 刚下过雨的清晨很凉,空气中尽是雨后的清新味道,不知哪里传来鸡的啼叫,天边露出一线白来。 西野的手攥到没了知觉,他动了动僵直不堪的身体,刚从那堆破烂上起身,腿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挣扎了半天才扶着墙站起来,往大门口走了两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开门,心底是不是存了什么怪异的期望,或者只是想看一眼齐屿曾经待过的地方。 褪色成浅玫色的大门被打开,齐屿靠着墙抽烟的身影显现出来,西野说不清自己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只是几个小时没见,却仿佛过了几天几年,齐屿的每一个发丝每一下动作都让他怀念得几乎无法呼吸。 两人的衣服都在昨夜的雨中湿透,又在雨停后被自身的体温暖得只剩潮气,在尚且充斥着浅淡灰蓝雾气的清晨中,显得狼狈又凄瑟。 齐屿有些疲倦地靠着墙,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我想着,过了这么久,你万一改变主意了呢?” 门上张起的铁锈磨进伤口里,西野的手自虐般地用力抓在大门上,脸色苍白不堪,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齐屿了。” 齐屿盯着他看,手里的烟静静地燃烧着,浅淡的烟味在清晨的风中升起,又飘散。 好像过了很久后,齐屿淡淡地开口:“西野,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我真的决定放弃,那不论你之后再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和你在一起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之前的话,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西野轻声道:“我为什么要收回?” 半晌,齐屿笑了一下:“是我的错,问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来问第二次。” 西野垂下眼睛不说话了,齐屿将烟扔在脚下碾灭,平静道:“有空你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 西野垂着头,盯着陷入湿泥里的烟头,那一刻,被齐屿踩在脚下碾灭的似乎不只是一根烟。 他很清楚,在齐屿的这句话出口之后,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齐屿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他骨子里比谁都决绝又冷漠,只是为了西野不断地破例,但纵容也是有限度的,他不是会舍弃尊严死缠烂打的人,他也不会容许别人在他的尊严上肆意践踏。 西野在两天后回了一趟他们的家。 从进入小区的那一刻,每一步他都走得缓慢又认真,电梯里张贴的广告,墙上的一道划痕,门把手上的温度……每一样细节都那么熟悉,又已经带上了陌生与疏远。 西野手里拿着钥匙,却像一个客人一样选择了敲门,半分钟后齐屿在门后出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等他开口西野才发现他在生病,有着很重的鼻音。 “你自己看着收拾吧,拿不了的我找人帮你送过去。” 齐屿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看西野,自顾自地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在熟悉的房子里面,西野却拘谨得像当年第一次到齐屿的公寓时般,只站在客厅里,那些物品仿佛都生出了带毒的獠牙,让他碰都不敢碰。 西野呆立在原地很久,才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腿。他只去了书房,拿了书柜里立着的一只玻璃瓶。那是齐屿写给三十岁的西野的信,也是他给过齐屿的一个约定,他想要带走。 西野从书房出来时,正巧碰上齐屿又从卧室出来。也许是因为生病,他身上带着一股倦怠的柔软,捧着一杯热水坐在了沙发上,头也没抬地说:“刚刚想起来,你可能也想去卧室收拾一下,随意。” 西野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那些东西你扔掉就好了。” 齐屿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好,反正过几天这些东西都要处理掉,到时候一块吧。” 西野攥紧了手里的包,里面只装了他必备的一些证件,再有就是那个玻璃瓶。齐屿在低着头看手机,西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对着齐屿轻声说:“那我走了。” 齐屿没说话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4 ,西野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被一只巨手死死地往下扯,抬起来都很难,走得双腿虚软,额上都泛起了冷汗。 他从进这个房子以来,视线放得极其规矩,只盯着脚下的一点地方,并不往四处看。他曾经那么开心于拥有的一个家,家里有熟悉的床,坐惯了的桌椅,刚换的窗帘……还有一个深爱的人。 他过往二十多年的幸运与深爱全部凝结于此,也消亡于此。 他在出门前,将房子的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过了那么久,它仍旧跟当年在灯下一样亮晶晶的。 齐屿突然开口:“等一等。”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弯腰从抽屉里面拿出了纱布和药酒,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将西野胡乱缠了两圈胶布的手扯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地帮他重新上药,细致地包扎好。 西野的手顺从地任由齐屿握在手心,疼痛变得寥远也没必要,根本引不起他的丝毫注意。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人身上,只能看到他,只能感知到他。 等缠好最后一圈纱布,齐屿没立即松开西野的手,他抬起头看着西野,说道:“是你先退缩了。” 西野狼狈地移开视线,放在齐屿手心的手抽搐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把手收回来,声音轻不可闻:“是我。” 齐屿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你无视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先行当了一个懦夫。西野,对我来说,事情只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自己。就这么简单,但我不会原谅你。” 西野终于抬起头来,他们站在曾经无数次亲吻送别或者相携进出的门口,这里镌刻着过往的无数温情,现在却全部退去,只剩下难堪的沉默和对峙。 西野盯着齐屿不动声色的脸,他从几年前就将它的每一丝每一毫都刻在心里,下颌的弧度、嘴唇的温度、眼睛的深度,他是那么沉迷于此,到现在仍觉得看不够,仿佛视线只要离开一秒,那些深刻入骨的记忆便会变成一片空白。 “应该的。”西野说。 他转过身打开了房门,踏出一只脚后顿了一下,但他最终没有回头,房门在两人之间关上,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这样彻底断绝了。 原来一段感情的破裂,两个人的分别,是这样轻易的一件事情。 ** 几天后,在齐屿乘坐的飞机在这个城市上空呼啸而过的时候,西守培正拿着一根木棍堵在院门前跳脚,一群人都拉不住他。 一只沾满了泥污的鞋在他挣扎中被甩掉,他挣扎着破口大骂,一双眼红得要滴血。 在这样的混乱中,西野抬头看了眼碧澄的天空,又高又远,视线窥不到天的尽头,反而带来被吸进去的窒息感。 他遗憾不能陪齐屿一直走下去,却也不觉得这样的结局难以接受。也许是因为,他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就隐隐地等待着这样的结局。 齐屿从来都没有骂亏过他,他一方面自以为地痴情着,一方面又比谁都冷漠。他不是不相信齐屿,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不相信命运会对他这样仁慈。 但已经很足够了。他这辈子能得到一个人的喜欢已经是曾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更何况那个人还恰是他的所爱。 他们本就是相差如此大的两个人,混乱地纠缠了三年后,终于各归其位。他有他的广阔天地,漂亮如初,他在他的泥中打滚,走的也不过是自己早已定好的命运线。 和齐屿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表现得像个狼狈流窜的逃兵,甚至连好好告别都做不到。不过他相信,齐屿并不需要他那空泛的祝福,也会过得很好。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替代,即使有,懦弱、自私、阴暗、无趣,比普通还不如的西野也不在其中。 齐屿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总会遇到一个真正值得他喜欢的人。那个人身上没有不堪的秘密,不会带给他无尽的麻烦,不会让他的真心白费,可以陪他一起走下去。 齐屿不一定会彻底忘记西野这个人是谁,却也只是一个闲聊时谈起,可以毫不在乎提及的名字。很多年没见了,不清楚近况的旧人,仅此而已。 他已经不再像个孩子一样,因为自己的痛苦就期待世界末日的到来。 这世上还有个齐屿,即使离他千万里,隔山隔海隔着再也跨越不过去的分别,他仍旧希望,齐屿的世界太平清明,一切都好。 那些旁人的目光和议论也不再能伤害他了,西野收回视线,看了被几人制住的西守培一眼。 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中间还夹杂着一群看热闹的身影,西守培却仿佛有感应般,和他远远地对上了一眼。 几天来西野第一次红了眼睛,这股情绪来得那样怪,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到最后,他身边谁也没有,还是只一个相依为命的西守培。 三年如一场幻梦,抑或现在才是梦,抑或一生全都逃不出幻影。 作者有话要说:  对最后几章很不满意,本来想再有两章交代一下,但最近有些提不起码字的兴致,就这样草率地收了第二部分的尾。 没完结,还有一部分,过几天再缓慢更新吧。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这个世界在飞速地变化着,一天一个新模样,几年间z市的地铁线翻新了好几条,东郊新建了一个机场,市中心的金融街崛起了数个新兴的企业,无数的人来,无数的人走。 当然,也有些东西一如既往,比如这个城市不变的繁华与灯红酒绿,比如冬日尚未结冰的湖面上吹来的冷风。 齐屿站在落地窗前,入目是湖面上的点点灯光,沿着岸边铺开一线闪烁的亮白,冬天这个季节,晚上的景色要比白天好看得多。 视线从湖面偏转,便是亮若白昼的街道,无数高数林立其中,各界白领精英在其中穿梭往来,这个城市从来不曾睡去,夜再黑也仍旧不停地旋转着。 生活在其中的每个人都在奔波,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干着最体面的工作,过着最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生活。不息的车流代表的是这城市中人的步伐,也不知道都是在为了什么奔走。 齐屿饮完了杯中的酒,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看向窗外的夜色。 城市中心的天空不是黑色的,而被灯光映照得蒙了层橘色的轻纱,繁星也是很难看见的,连月亮都影影绰绰不够清朗,不像曾经的那个房子,因为地势偏远,夜晚还能看到漂亮的夜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齐屿自嘲地笑了下,他正想起身,手机突然响了。 “哥,后天你来不来,我妈嫌弃我搞不定你,说再不行她就亲自给你打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5 电话了。”任奔奔的声音传过来。 “你跟小姨说,过几天我自己再去。” 任奔奔静了一下,叹了口气:“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别再跟二姨赌气了,连我都看出来了,她现在很想特别想非常想跟你和好。” 他连用了好几个“想”,齐屿笑了笑:“不是赌气,我有分寸,你不用管。” 任奔奔嘟囔了一句,又问道:“那下周日的酒会你去不去?” 齐屿沉吟了一下,嗯了一声。任奔奔松了一口气:“我后天不至于死无全尸了,至少对二姨有了个小小小小的交代……” 又听了任奔奔一堆废话,齐屿挂断电话,目光有些沉。 他当年离开这个城市,是抱着再也不回来的狠意走的,那之后也基本上断绝了和唐景之间的联系,国外的学业结束之后,直接留在了那里工作。 那是一个极其优秀又先进的企业,他拥有着最好的平台,能力得人赏识,抱负肆意施展,他的职位升得很快,却从未有人提出质疑,因为他值得如此。 近些年他所在的公司一直致力于打开中国市场,在z市也成立了分公司,年少时的怨怼和倔强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幼稚又可笑,又加上那时候任老爷子病重,齐屿在两年前选择了回国,分管z市分公司。 重新踏上这个他长大的城市,他内心竟没多少归乡的情怀,不过是换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工作而已,陪伴他的仍是只有繁忙的日程和空荡荡的房间。 他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在曾经只能远远看着的最贵的市中心小区买下房子,却再没那么多细致规划每一个桌椅摆放位置的心思,全部扔给装修公司去做,要求他们简单装修了一下,就这样囫囵住了下来。 浴室温热的水流中,齐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因过去的年份太久了,痕迹已经很浅。 很多东西在漫长的时间中都逐渐淡去,那些鲜明的爱恨都变得恍如隔世,他现今过着他理想中的生活,不会再毫无能力地受到唐景的掣肘,随心所欲地规划着他自己的人生,就连纠缠了他多年,年少时的无力与桎梏感都难以回忆清楚,像是在观看书页上短短几行文字。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齐屿模糊地笑了一下,不管想不想要,都是如此了。 齐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听到桌上的手机在嗡嗡地响,这个时间,秘书都不敢再打扰他了,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拿过手机,随意地瞟了一眼谢嘉年发过来的各种废话,又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谢嘉年是一个很执着的人,齐屿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可以说是一个漂亮的大男孩,现在也已经成熟的男人了,只是这么多年,身上的那股执拗与一往无前从未变过。 齐屿将自己扔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在思绪继续往下之前强行掐断了。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却没绵延到白日来,清晨时雨已经停了,只是路面上还有不少积水,混合着被打落的干枯的黄棕落叶,显出冬日的萧瑟来。 齐屿从楼里出来,就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谢嘉年。 谢嘉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点也没受这坏天气的影响,回头打招呼:“早啊。” 齐屿身上也完全看不出来昨夜十二点多才回来的疲倦,一身正装打扮,整个人干净又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多年积淀出的沉稳和优雅,一张俊朗的脸让人的目光放上去就拿不下来。 “早。” 他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谢嘉年却毫不在乎,脸上的笑意更深,几乎是有些雀跃地跟在齐屿身后往车旁边走,叽叽喳喳地跟他说昨天医院的趣事。 “昨天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病人,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那眼神让人觉得有点怪。”谢嘉年坐在副驾驶上冲齐屿道,“你见过那种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存了很多很多东西的眼神吗?” 齐屿笑了一下:“描述得这么玄妙?” 谢嘉年挠了挠头:“我说不清。” 齐屿却没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嘴角的笑意收回去,一时间眼中不知道跑过了什么情绪。 谢嘉年一路说得张牙舞爪手脚并用,等快到医院的时候,齐屿看了一眼他甩得欢快的胳膊:“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谢嘉年立马把右胳膊收回来,乖巧地放在怀里,委屈道:“疼死了。” “下周我要出差,疼死了你也自己开车来上班。” 谢嘉年不依地在副驾驶上打滚:“你无情,你冷酷。” 齐屿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你无理取闹。” 谢嘉年是捂着肚子下车的,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回头想和齐屿说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了。 谢嘉年在z市市医院上班,他是两年前跟着齐屿的脚步落在z市的,虽然齐屿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回应,但他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执着地想得到什么东西,被打击多少次也不怕,一点点微小的进步都能让他开心半天。 谢嘉年甩了甩自己的右胳膊,嘟囔了一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了,心里倒对伤好得太快感到十分不满意。 他这段时间工作很清闲,是因为他最近上不了手术台,而他之所以上不了手术台,是因为他胳膊骨折了刚拆石膏,而他的胳膊之所以骨折,是因为他前段时间脑子一抽犯贱,大半夜不睡觉学人家小毛贼攀窗台,然后果真被人当成了小毛贼。 现在想来丢人又尴尬,但他发现他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会毫无办法地变得又蠢又冲动。 他本来不过是想去送个生日礼物,但他和齐屿那时候刚爆发了点小矛盾,谢嘉年单方面难过了好几天,有些拉不下脸直接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脑子一抽邪风入体,站在楼下看着三楼还没封的阳台,觉得爬上去是个好主意。 然后就是大半夜抱着摔断的胳膊,守着一群被折腾出来的邻居,浑身狼狈地被警察叔叔揪着问话,谢嘉年觉得自己把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在那天晚上了,要是他爹和他大哥知道,估计会翻脸一人给他一鞋底,他娘和他姐都懒得拦,他自己还恨不得多加一鞋底的那种。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十几岁的时候比谁都混的谢嘉年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钻到小区里的小水池里自尽而亡。 当然,他对外的说辞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在接受大家的亲切慰问,以及对他住的什么破小区,楼道里连个灯都不装的批判时,谢医生只能面上挂着认同的微笑,在心里对z市最豪华的小区之一表示微小的歉意。 不过虽然过程是曲折的,结果倒也不算太坏,至少他死皮赖脸地享受了齐屿快三个月的专车接送。 这感情嘛,都是一步步来的,虽然齐屿比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6 一般人难啃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再小的进步都是进步嘛。 谢医生就带着这样的阿q式的自我安慰往医院里走,把自己都想得高兴起来,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想立马掏手机骚扰刚离开的齐屿的那种。 笑意消失在他上了楼看到窗前站着的男人时。 谢嘉年在昨天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两人只远远地对视一眼,可谢嘉年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在意极了。 当时他端着咖啡靠在窗边,拿着手机单方面骚扰齐屿,视线不经意扫过楼下,正好对上长椅上坐的一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办公室外是两排很高的梧桐树,地面上落了很多叶子,路面上的被清扫干净了,路和草地连接的地方却层层叠叠覆了好几层。那个男人就坐在树间木色的长椅上,脚下踏着湿腐的落叶,整个人仿佛都和枯黄发黑的草木融为了一体。 两个人的目光一碰即分开,而且隔着三层楼的距离,那一瞬的对视只能带来很模糊的印象,但谢嘉年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中午午休时间他去外面买甜品,回来的时候在医院楼下又遇上了这个男人。 冬日的风又冷又急,带着刮人的寒意,那男人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穿得很单薄,谢嘉年看到了他外套里面露出的病服领子。 谢嘉年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被医生的职业道德进行良心谴责,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叮嘱他上楼,少吹冷风。 他很近地对上那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仿佛浓墨一般,却又不带什么情绪,无所谓喜怒,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实在是让人感觉奇怪。 只是两次简短的见面,谢嘉年却对这人产生了极深的印象,早上在齐屿车上说的那个人也是他,因为他总觉得能从那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审视,但实际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冷漠极了,显得那丝审视极为怪异又不搭调。 窗户大开着,透进冷冽的风来,那男人还是昨天的打扮,半趴在窗前,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谢嘉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在意,但看到这个男人,他心底总是会升起一点怪异的不安。 那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回头,脸被风吹起了一点干燥的红,眼睛却仍是沉如墨。 谢嘉年走到他旁边,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外看去,正好能看到齐屿送他来停车的地方。他收回目光,向那男人道:“又在透气?” 那男人点了点头,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来,但因为不常做,显得有些僵硬。 谢嘉年也有些不自在,顺手掩了窗户,叮嘱了他回房,就先行离开了。那男人抿了抿发白的唇,收回放在谢嘉年身上的视线,重新投到楼下车停过的地方。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z市的天气总是很怪异,前两年甚至整个冬天都没有雪,在来年四月份春暖花开的时候又飙了一场,而今年才初进十二月,天就冷得不像话,但雪却一直没飘下来,偶尔下一场冬雨,更是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泛寒气。 齐屿不是很喜欢z市的冬天,这个城市栽植的多是落叶乔木,冬天的道路两旁通常只剩光秃秃的树干,这份空旷与枯败感是再多的冬青树和松柏也弥补不来的,更何况就连这些常青树木也蒙了层灰扑扑的尘土。 冬日里的天空也与其他季节不同,奇异又高阔,没有云,没有蓝,是掺杂着灰色的不纯净的白,这冷淡的颜色从天空直铺到地面,被寒风卷起,整个城市都处在这样的苍白中。 齐连清托人向他带话,想让他回家去看看,全被齐屿推辞了。他回到z市两年了,只去小姨家去过几次,却从来没再回过那个他厌烦不已的家。 倒不至于是赌气,他已经三十岁了,差不多也过了和家里对着干的年龄,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他的家庭从小就是畸形的,齐连清和唐景在家里当着表面夫妻,在外面养着情人和二儿子,齐屿在年幼的时候曾经亲近过他们,后来随着他年龄增长,这些亲近也渐渐消失了。 没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这些年,唐景也表现出了想寻求和好的迹象,主动和齐屿的公司洽谈了不少合作,而且大多是唐景亲自负责。 送上门的利益齐屿犯不得不要,他挂掉和唐景客气又疏离的商务电话,看向窗外灰白的天色。又是一年冬天了,过了二十岁,时间仿佛开了加速器,一年一年过得飞快。 他收拾好文件,向助理叮嘱了些事项,准备离开公司回家。说是回家,倒不如说是回住所,一个人住的冷冰冰的地方,算什么家呢? 齐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喊黄林出去喝酒,然后就在这样一个灰蓝渐渐覆下的傍晚看到了西野。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下巴收在衣领里,齐屿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他来,还是西野开口叫住了他。 “齐屿。” 他的声音并不大,听在齐屿的耳中却像遥远的时光中传来的一声惊雷,异常地响又异常地模糊。 闷雷之后,是短暂的极致的寂静,只有干枯的树叶被风卷动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刷刷声响,齐屿顿住脚步,缓慢地回头,和西野漆黑的眼睛对上。 脑中短暂的空白之后,看着对面人的脸,齐屿心中逐渐升起一点荒唐的可笑。 数年时间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过,在那一道门关上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再见,当年分别得潦草,这一次相遇得同样潦草又出人意料,实在让人想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齐屿眼中的情绪敛去,变成了一片难以辨认的平静,脸上挂了一抹礼貌的笑,说道:“好久不见。” 西野的脚紧张似的在地上踢了踢,视线微微撇开,哑声道 :“好久不见。” 齐屿的姿态已经是最游刃有余的悠然模样,淡淡道:“你怎么会过来,有事吗?” 西野的眼睛从那一眼对视之后再也没抬起来,虚虚地看着低空摇了摇头:“之前听说你回来了,在这里上班,今天路过,就过来看看……” 齐屿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追问。有一个同事路过,齐屿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等那人走远,齐屿看着默不作声杵在原地的西野,说道:“上车吧,找个能说话的地儿。” 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西野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盯着他放在腿上的双手,显得有些拘谨。 齐屿用余光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不是很健康,脸色苍白,下巴削瘦,显得眉眼极黑。西野恰在此时向他的方向微微偏头,齐屿平静地收回视线,专心地开车。 黑夜渐渐覆盖下来,街上的路灯已经接续亮起,齐屿将车停在一个公园门口,率先下去吸了一口冷风,让大脑更清醒了一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7 些。 他们找了一个长椅并肩坐下,真的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没什么轰轰烈烈的情绪,只充斥着一别经年的陌生感。 西野放在口袋里的手掐着自己的手心,借着夜色,他终于敢抬头看齐屿的脸。 齐屿点了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红,半天他说道:“这些年怎么样?” 西野说:“挺好的。” 齐屿低低地笑了一下:“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西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听齐屿继续问道:“有什么事吗?” 西野摇了摇头,还是那些话:“听说你回z市了,顺便路过,没想到真的碰见了。” “你也在z市?”齐屿问。 “没有。”西野答道。 齐屿没再继续问下去,他们之间没必要再询问得那么仔细,了解得再清楚也没什么用。 齐屿当年离开的时候,换掉了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除了两三个关系好的人,其他的同学的联系全都断绝了,还是这两年回了国,过往悉数变淡,被一个朋友重新拉进了同学群,才又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他的生活圈子和西野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他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一支烟抽完,齐屿没再点,后倚在长椅上,就着冰凉的夜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西野静静地看着他:“你怎么样?” 齐屿笑了笑:“也挺好的。” 沉默氤氲在夜风中,齐屿笑道:“也没什么事,你住在哪儿,需要我送你吗?” 这是一个委婉的告别提醒,西野说:“不用了。” 齐屿也没再多让,站起身来:“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应该一块吃一顿饭的,但我今天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西野跟着站起来,垂着头应了一声。他们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不留,这话说得是明面上的虚假。 齐屿冲他摆了摆手,向旁边停的车走过去,西野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路灯的光边缘正好打在齐屿站的位置,他微微偏头,示意西野说话。 西野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得要把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捏碎,声音却尽力放得平稳,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轻声说:“没什么,你开车慢点。” 齐屿不知道有没有应他,回过头去,几步就坐进了车里,留下一点车尾的灯光残留在西野的视网膜上。 一别经年,久别重逢,真是一件不怎么让人感到舒服的事情。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这里的楼还如多年前一样,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中,只是不复崭新,不是什么很好的建筑,经历了七八年时光,已经变得老旧斑驳。 过去的这些年里,西野回来过好几次。每当他觉得走不下去了,就会来这里看看,也不进去,就在楼下长椅上静静地坐一晚上,在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悄然离开。 这也不是七年半两千多个日夜中他第一次见到齐屿,只是第一次能离他那么近。 在周围陷入寂静与黑暗之后,西野站在楼下看了一会儿二楼黑洞洞的窗户,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没有乘电梯,他们当初买的楼层很低,那个时候西野就更喜欢走楼梯。他走得很慢也很小心,声音几近于无,连声控灯都没有惊扰起,在黑暗中他却仿佛早已经将这条路走熟了,没有什么阻碍。 隔着一小段距离,西野看着面前红色的房门,平静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温柔的水光。 这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一个家,他之前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隐晦地向陌生的住户打听,二楼的房子是不是换了房主。 当得到否定的信息后,他会如释重负般地松一口气,它还在这里,这仿佛是撑起他脊背的脊柱,是让他能继续走下去的一点安慰。 他已经和它分别那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彼此的气息。 西野靠着房门缓缓地坐下来,那冰凉的触感却仿佛是最温柔的触碰与怀抱,他从兜里掏出被□□得皱巴巴的东西,是一封信。 是一封十年前的信,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给亲爱的三十岁的西野”。 黑暗中,西野的眼睛温柔极了,他仔细地将信展平,细致地抚弄着每一丝褶皱。他并不需要看信上的内容,因为他没管住自己的手,早就忍不住拆开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他不用看都知道在哪里,是怎样弯折落笔的。 他闭上眼睛,吁出一口寒气,冬日深夜的楼道里冷得厉害,西野的手脚都冻得僵硬,他却浑不在意,手指从信纸上一点点地划过,缓缓地笑了。 无论如何,他也守住了自己给齐屿的一个约定。他们曾经说好的,等三十岁的时候,一起打开这封信,一起看看二十岁的齐屿对三十岁的西野说了什么。 虽然没一起打开看,西野将脸贴在信纸上,想道,虽然没一起打开看,但他和齐屿在这一天还是在一起的,也算他完成约定了吧。 冬天的夜很长,西野却觉得过得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这个夜晚就要过去了。 他将信仔细地叠好,重新放回衣兜里,扶着门把手站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土。整栋楼里还没有动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起床,这里会热闹起来。 西野突然升起一股冲动,他抬手神经质般地敲了敲门,他心里无比清楚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了,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是要等人给他开门。 “齐屿,你……” 带着哽咽的低语声被掐断在喉咙里,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像一个神经病。 西野从楼里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了雪,雪花很小,在地面上浅浅覆了一层白,还没遮住地皮的灰色。这是今年z市的第一场雪,天还没亮,路灯却已经灭了,大多数人还处在睡梦中,他也许是最早发现下雪的一批人。 西野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头,半张脸埋在衣领里,他以前走路不这样的,却在看到齐屿之后,下意识想将自己苍白消瘦的脸藏一下。 他的身体其实一直都还算挺好,小毛病虽然不断,但他向来能忍,忙得再狠累得再厉害也能撑下去。只是前几天下了一场冬雨,他囫囵凑合了两顿冷饭,却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跟爱捣乱的孩子似的时不时戳弄一下他的胃病来势汹汹,以往他都是忍忍就过去了,这次却厉害得很,被周思徐直接绑去了医院。 他从年头到年尾,从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把自己扔在工作里,很少有休息的时候,这一场病带来的空闲他却没有拒绝,只是在状况稍好的时候自己转了院,跨越了一千多里地,在z市里偷了这几天闲。 他终于有了一个并不算太合适的能靠近齐屿的理由,虽然这靠近,仅仅是他站在楼上透过窗,远远地看到齐屿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8 的车将谢嘉年放下来,在齐屿调车的时候,他能看到齐屿一闪而过的脸。 这已经很足够了。 他在z市市医院住了三天,看到齐屿两次,也看到了谢嘉年很多次。谢嘉年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身上有着很多西野学也学不来的东西。 西野一点也不觉得齐屿现今对他的冷漠有什么问题,这明明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重逢了。他什么都没期待,之所以去找齐屿,也只是想完成那个约定而已。 齐屿曾许给他的约定,不给就不给了,他许给齐屿的承诺,却想尽力地完成,即使齐屿根本就不需要了,也不记得了。 冰凉的雪打在脸上,西野跺了跺脚,僵硬的双腿重新获得了一点知觉,虽是痛感却也比毫无感觉强。 三十岁,曾经觉得那么远的年纪,一晃眼就到了。唯一牵挂的约定也给了,他这回,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那里只有一团黑,西野却仿佛透过窗又穿过了一扇扇门,里面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小摆件都在眼前,清晰分明。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抬起僵硬的腿往外走,以往的每一次离开都是这样,让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 两束汽车灯光突然亮起,直直地打在经过的西野身上,西野一愣,停住了脚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一个人抓住了。 西野被拖得踉跄了一下,可是他没有反抗,因为他认出了抓着他的人是齐屿,他还没看清齐屿的脸的时候,就知道是他。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是为感受齐屿而存在的,无论过去多久,齐屿的气息于他都是熟悉的,令他沉迷的。 齐屿一句话也没说,只拽着西野重新往楼里面走。他在生气,西野的心里模糊地划过这个念头,又消失不见。他也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意外齐屿的出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齐屿脸上,那么近,他有太久没有那么近地接触过他了。 西野的腿跟不及地在楼梯上磕出闷响,齐屿却毫不在乎,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地将西野重新扯回二楼,然后松开,掏出一把钥匙来。 西野的视线终于短暂地从齐屿脸上移开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齐屿从一把钥匙中找到一个,然后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本是极其细微的,在昏暗的空间中却清晰可闻,像直接响在脑海中,震得每个神经末梢都疼痛。 西野睁大了眼,齐屿则微笑着看着他,伸手推开了房门。 那里面是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西野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房间里的情况更清楚地展现在他面前,天边已经渐渐亮起了白,透过干净空旷的窗户透进房间来。 里面什么都没有。 齐屿仿佛还嫌他看得不够清楚,啪嗒一声按开了客厅的灯。亮白的灯光突然而来,刺得西野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眼睛一阵疼痛,他却固执地睁大着眼,仍旧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他终于走了进去,整个房间像一个白色的牢笼,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沉闷。 西野回头去看齐屿,却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干净了,站在门口一步也不肯往里进。 半天,齐屿关上门,将房内的动静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西野仍旧在看着他,那眼神执拗又无助,也是这样的灯光,才让他们真正清楚地看清了彼此。 西野收回视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刚才突如其来的光太亮了。他又恢复了之前不动声色的模样,靠着一面惨白的墙壁,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一个小柜子,上面摆了一个花瓶,里面的花大多数时候都是齐屿换的,后来,西野下班的时候,也喜欢在路过花店的时候停下来买一束便宜的花,分成几小束插在几个花瓶里,还会在床头上摆上一瓶。 齐屿有时候很招人烦,早上叫西野起床的时候喜欢随手揪两个花瓣下来,在西野的脸上来回地蹭,撩拨得人再也睡不下去。 现在这里只是一片空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了。 不该感到意外的,他们之间早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房子本就是一个虚假的自我慰藉。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h市比z市偏南,冬日里气温也很少下零度,路两旁小草被冻得蔫哒哒的,却仍是一片青翠的绿,不少树仍繁茂苍翠,天气若晴好的时候,光影透过青葱的树叶,仿佛还是夏季。 但最近这场寒潮来得凶猛,太阳的影子遍寻不见,天色是寒凉的微黄,冬雨打在身上,比雪还要令人瑟缩。 周思徐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还在对西野自顾自地转院感到生气,但他面对着西野那张苍白的脸和无所谓的模样,又发不出火来,半天只能叹一口气,将此事揭了过去。 西野从z市回来就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节奏,对去做了什么,事情如何全然闭口不谈。他在四年前来到h市,将手里所有的钱全都投到了这家服装加工厂上面。他在经营方面其实不太在行,初始的时候忙得昏天黑地生意却一天比一天惨淡,后来有了周思徐这个做生意上的天才帮衬着,这小工厂才渐渐有了起色,成了如今不算太小的规模。 西野从来没有亏待过周思徐,周思徐也没有辜负过这份期待。他出身于商业世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帮助西野,其实对他而言更是一场自我拯救。 只是,周思徐看着一言不发地看文件的西野,在心里叹了口气,即便他们是这样亲密的同伴与战友,他也一点都看不透西野。 西野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他把自己的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给看,谁也不让接近。他这种人,总是要比别人心思重些,也过得更难些。 周思徐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扔到西野桌上,西野抬头瞥了他一眼,周思徐有些神秘地示意他自己看。 等西野接过去打开了之后,周思徐才略带得意地开口:“怎么样?虽然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项目,但能和这样的公司合作,真的是挤破了头才抢来的。记得给我加薪啊。” 西野盯着那上面的公司名字,抿紧了唇半天没说话,周思徐看他的模样,有些奇怪:“你觉得不合适?我还想着你那么喜欢往z市跑,可能会想亲自负责这个合作来着。” 西野仿佛是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挣扎,正当周思徐忍不住想开口的时候,他才将文件合上,说:“我来负责。” 只是一批工作服的承制,对方公司派出来谈合作的只是一个小负责人,这种项目都不一定会呈到齐屿的办公桌上,但只要能和齐屿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事情,西野就拒绝不了,像渴了数日的旅人,逮着几滴雨水都觉得是甘霖。 本来定于十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79 二楼的商谈,被对方临时改为一楼的咖啡厅,西野没什么异议,提前到了地方等待,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一直和他联系的小李,而是齐屿。 西野的身体从齐屿出现的那一刻就呈现紧绷状态,就像面临天敌的动物,一瞬间竖起了浑身的毛发。 齐屿穿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咖啡厅里很暖和,他落座后,将外套脱下,只余里面一件白衬衣,漂亮的手腕踝骨露出来,配合着十几万的腕表和宝石袖扣,整个人精致又优雅。 服务员送上咖啡来,齐屿微笑着谢过,看向对面还站着的西野,微微笑道:“很巧。” 西野也重新落了座,抿了抿唇没接他的话,齐屿却仿佛真是来谈判的一般,没有多说废话,直奔主题,将合同中的条目一一列明。 西野给的答复很简短,一律都“行”“可以”“好的”。 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西野抬起头来,发现齐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西野用食指狠狠地掐大拇指,问道:“怎么了?” 齐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道:“我在想,是不是不管我方提出什么不公平的条件,你都只会说可以。” “贵公司是国际大公司,自然不会占我们这小工厂的便宜。” 齐屿道:“那也不一定。” 西野的视线一直放在桌面上,听到齐屿悠悠叹道:“原来你现在自己创业了,挺厉害的。” 西野终于从那没出息的无措与呆滞中走出了一点,听到齐屿的这话,鼻腔微微一酸,又被他强行压回去。 他还是这破毛病,在齐屿面前,总是坚强不了,像突然恢复了感知神经,那些多年来没在乎过的苦与疼又被意识到了。 “没有,只是一个小工厂。” 齐屿笑了笑,动作间袖口上的袖扣闪着漂亮的光,西野短暂地跑了一个神,想起来多年前的天台上,他不敢抓齐屿的手,只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腕,齐屿衬衣上的袖扣硌在他的手心里。那时候齐屿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你慢慢过来,我等你。 “你爷爷跟你一块在h市住?” 齐屿的声音将那些思绪打散,西野愣了一下,说道:“他去世了。” 齐屿似乎是没想到,沉默了几秒钟后,笑得有些讽刺:“怎么?唐景给你找的医生这么不靠谱?”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齐屿第一次提到过去,平静被打碎了一瞬,经年的怨恨流露了一丝出来,西野对这恶意无话可说,只能一再地沉默。 齐屿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想再多呆,站起来冲西野道:“一些细节等之后再敲定,你最好多在z市留几天,我会找人再跟你联系。” 他说完也不等西野的回话,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快步出了咖啡店,门外应该是很冷的,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脚步却沉稳得仿佛什么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西野在以前来z市常住的酒店订了房间,这家酒店开在湖边上,价格虽贵,视野却好,能看见临湖的景色。 西野夜里睡不着,站在窗边往湖面上看,以及对岸那一片隐约可见的住宅区。他一栋一栋楼地看过去,就像当年他站在阳台上一栋一栋地看过z大的宿舍楼一样,也许有一栋就是齐屿住的地方。 这么些年,他想念的人,除了齐屿,第二个就是西守培。 在西守培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互相厌弃,等西守培死了,西野却时时地想念他。 西守培死的时候是秋天,叶子一片片发黄掉落,他的生命随之一点点流失。即使是最后的那段时间,他和西野也少有温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西守培乖戾的脾气收敛不少,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发火的力气了,连说话都一日比一日费劲。西野的脸色比重病的西守培好不哪里去,消瘦的脸上只一双眼睛愈发漆黑,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里不自觉担心。人的眼睛中有生命的光,西野的却是肉眼可见的寂灭。 在最后的那两天,西守培也许是有感应,夜里西野帮他盖被子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西野的胳膊,然后又缓缓松开。 西野坐到床边,听西守培慢慢地开口,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在深夜的病房里又显得罕见地柔软。 他说:“咱两个爷孙一场,我也没给过你什么东西,等我死了之后,那个房子留给你,是住是卖都随你。” 西野抓住西守培干瘦的手,只不断地摇头,西守培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怜惜。 西守培叹了一口气,神思跑了很远,跑到了快二十年前,那时候西野刚刚上学,不知道是有个啥洋节,老师让学生们画一幅最喜欢的生活画。 晚上西野拿给他看,他画的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旁边还有一个三轮车,纸的左上角画着一轮红红的太阳,大人和小人手里都拿着一朵花。等西守培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他枕头边上放着一朵很漂亮的野花,红艳艳的,跟那画上的太阳一个颜色。 他的小孙子曾经是想亲近过他的,只是两人缘分太浅,中间的孽债太多。 也许真的是大限到了,再硬的心都会变得软一些,西守培自嘲地想。 他静静地看了西野半晌,用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轻轻碰了碰西野的脸,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也别害怕……我到了下头,看着西强那混蛋……你好好地过,不用怕他来找你……” 西野的眼泪滴在西守培粗糙苍老的手上,面对生死他毫无办法,只能抓紧了西守培的手,一遍遍地哽咽着说着“不要走”。 西守培突然觉得他那么可怜,如果可以,他也想再多陪他一段时间,但命是最由不得人的东西。 “以后别那么死心眼,把什么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傻不傻……人哪,总得往前看,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越是没人疼你,你就越该对自个好一点……” 西守培想起他第一次碰到西野和齐屿一块走的时候,齐屿那小子趁着没人,偷偷地往他孙子脸上亲了一下,西野推开他,抿着嘴唇笑。 他当时满心的愤怒,转身走了,眼前却摆脱不去西野的笑,他恶狠狠地想,就你也值得笑得那么高兴。现在,他想起西野那时候的笑,却只觉得难过,这么多年了,他的小孙子再也没那么笑过。 “不管男的还是女的,找个疼你的人吧……” “下辈子长点心,投胎个好人家,也别再被我这样的人捡到,就不用像这辈子一样,过得那么苦……” 等西守培离开了之后,西野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一个人。 人生下来都是有根的,乡村里有很多仪式,在外出生的小孩子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要远远地停下车,由他血缘上的亲族长辈抱他走过这一段回家的路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0 。小小的尚不知事的娃娃蜷缩在年老的长辈怀里,完成这一场血缘上的归依。 而西野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曾迎接他,西守培死了之后,他也再没有一个能归去的地方。天大地大,没有牵系他的那一棵树,当认识到这一种孤独的时候,是他最难走的一段路。 他转手卖了小镇上的房子,离开了那个地方,一个人到了h市,孤注一掷地把所有的钱都投到小工厂里。没什么可失去的,也就没什么怕的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最开始负责跟西野联系的小李,再见到西野的时候,态度恭敬了不少,双方就具体的条目决定得很爽快,最后小李笑着冲西野说:“你怎么不早说跟我们齐总认识啊?” 西野客气地笑了笑,那小李乖觉地冲他挤了挤眼,声音放低了些:“如果这次成果不错,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少不了和你们的合作。” 西野没理会他的讨好,小李很会看眼色,也不再多说闲话,只道之后还有一些细节再找时间磋商,内心却不由叫苦。 这些事情其实大多都可以后续时间在线上进行敲定,而且一个小项目,也没必要费那么多心思,把人绊在z市有点不合常理,但齐总给他的命令,小李只能硬着头皮甩了脸皮上,意外的是西野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好说话得很。 周思徐听了齐屿公司的要求,虽然感到奇怪,但也同样没什么异议,现下厂子里不是很忙,他一个人可以照顾得过来,而且,周思徐的野心向来不小,说西野可以趁这个机会考察一下z市的厂址之类的。 自从离开了这里,除了前段时间住院的那几天,西野还很少在z市滞留那么久,往常他一般只在z市待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离开,去的地方也很有限,他曾经的家、齐屿公司的楼下,还有当年齐屿说要和他一起建造一个家的那座桥,在那里能看到湖两岸的楼,他猜想齐屿也许就住在其中一栋。 快到圣诞节了,街上又是一派热热闹闹的节日氛围,西野路过那些少男少女时,除了惯常的格格不入,也突然生出了一些有关年龄的感叹。 他绕了个远,跑到了学校旁边的那条街,却发现他当初打工的饭店已经换成了一家花店,店前堆了一个漂亮的雪人,围着软茸茸的红围巾,头顶上还戴了一个花环,跟当年店门口那围着破塑料袋的雪人真是天上地下对比惨烈。 一个小姑娘正站在雪人旁边,怀里捧了一束玫瑰花,发放给路过的行人。 可能是西野看人家店看得久了些,小姑娘也递了一支玫瑰花给他:“圣诞节快乐。” 西野向她道了谢,却没伸手去接。小姑娘扯过他的手,径自将玫瑰花塞进他手心里,笑道:“就算没有恋人,可以当送给自己的嘛。” 细碎的小雪花落在艳丽的玫瑰上,漂亮极了,西野收紧了手,花茎上的刺已经被清理掉了,不用担心会被扎到。 西野冲小姑娘笑了笑,温声道:“也祝你圣诞节快乐。” 小姑娘一时有些看呆了,回过神来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冲西野的背影挥了挥手。 周围的学校里是一批又一批新鲜年轻的面孔,这条街也一直年轻又热闹。周围实在是过于喧闹,直到拐过街角,西野才听到手机铃声。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西野的心跳却突然快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齐屿有些冷淡的声音:“去做什么了?” 西野攥紧了手里的玫瑰花,低声道:“对不起,周围太吵了,没有听到。” “你在哪里?” 西野往周围看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站的地方竟然就是当初齐屿第一次跟他说喜欢的地方。高高的花台里面种的小灌木光秃秃的,上面覆了一层雪,刚刚那条街的变化带来的陌生感瞬间被冲淡,这里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齐屿半天没等到西野的回话,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里?” “在学校旁边的商业街。” 齐屿也沉默了,西野问道:“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了,”齐屿沉声道,“定位发给我,在那里等我。” 雪下得更大了些,天空灰蒙蒙的,只有雪花一层一层地盖下来,掉到衣服上,打出刷刷的声响。 西野靠着小花台虚虚地坐着,视线低垂,看着手中拿的一支玫瑰花,头发上覆了一层雪,但仍能看到漆黑的发梢,恍惚间仿佛还是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时候齐屿就经常在这里等西野下班,这条路他们一起走过无数次,夜里人很少,路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伴着月光慢悠悠地走。 齐屿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西野,他几乎有点不想走过去了,就这样一直远远地看着他,生怕过去就将这幅场景打破了,将回忆也打破了。 直到雪落在皮肤上的冰凉感让他回了神,齐屿快步走了过去。 西野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入眼就是齐屿朝他走来的身影,像是从记忆中走来的。他呆呆地看着齐屿走到面前,然后脖子上一暖,是齐屿将自己的围巾解给了他。 齐屿看他冻得发紫的手,声音里不由带上了气恼:“还不围上赶紧走。” 西野乖乖地跟在齐屿身后,一只手拿着玫瑰花,另一只手单手将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齐屿的气息扑在鼻腔内,让他将下巴往里埋了埋,深呼吸了几口。 等上了车,暖气铺面而来,被冻僵的手脚才感觉到刺痛。 齐屿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西野手中的花,淡淡问道:“就这么喜欢这花?” 西野在面对齐屿时还是缓解不了紧绷的状态,缓了缓才轻声开口:“是一个花店的小姑娘给的。” 齐屿嗤笑了一声:“有够宝贝的。” 西野的视线放在花瓣上雪化成的水珠上,轻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齐屿的手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状似随意地说道:“晚上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西野猛地抬头,疑惑地盯着齐屿开车的侧脸,但齐屿完全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 齐屿看他一眼:“你不愿意?” “我总得知道原因。” “当初你给我什么原因了吗?”齐屿话里嘲讽的意味很重,半天又接着说道,“当然,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西野的手抓着围巾的一个角,说:“我去。” 他不知道齐屿是有什么目的,又是出于什么心思,但齐屿说出口的要求,他总是没法拒绝的。而且,他不去,齐屿总能很轻易地找到其他人。 西野抓着软糯暖和的围巾,心里一瞬间升起了难以控制的嫉妒,这款围巾,他见谢嘉年也戴过。 齐屿直接开车带西野去了市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1 中心的商场,最顶层一家国际大牌金光闪闪的logo下店铺铺了一整层,齐屿显然来过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坐在店内休息沙发上,让迎上来的店员去帮西野挑身西服。 西野拒绝道:“我带了正装的,回酒店里拿就行。” 齐屿瞥了他一眼,西野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臃肿的羽绒服,之前在雪地里待久了,衣服表面的布料还有些潮。 齐屿指了其中一套西装,直接跟店员报了尺寸。西野看着店员积极又麻利的动作有些无奈,只得顺着齐屿开口:“尺码会有些大……” 他刚说这一句,发现齐屿正盯着他看,眼里的光复杂极了。西野避过那目光,顺从地从店员手里接过那套衣服,去了试衣间。 衣服果真是有些大的,轻飘飘地挂在身上,西野有些尴尬,齐屿却一句话都没再说。 店员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甜甜地笑着道:“先生,请等一下,我帮您换一套小一些的尺码。” 直到从店里出来,齐屿都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西野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商场里很暖和,他却一直没舍得将齐屿的围巾摘下来。 等电梯的时候,西野问道:“去哪里?” 齐屿冷冷地说道:“去吃饭。” 饭菜铺了一整张桌子,西野觑着齐屿的脸色,暗道齐屿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可他自己也是够奇怪,不管齐屿怎样,他都只觉得满心的喜欢,齐屿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看不够。 他很久没这样和齐屿平和地坐在一起了,凑着店里的光,西野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对面的齐屿身上跑,齐屿突然说道:“你不用多想,之前也说了,这么久不见,有空应该一起吃顿饭的。” 西野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视线规矩地收回来,点了点头。 他像是一个最守礼又拘谨的客人,乖乖地吃饭,筷子只碰自己面前的两道菜,一下都不往其他地方伸。 “你还需要我当人工转盘给你挪盘子吗?” 西野不跟他呛,放下筷子,低声道:“我吃饱了。” 齐屿冷道:“现在口味也变了?” “没有,很好吃。”西野又接了一句,“谢谢。” 齐屿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对面的人,他确实是瘦了,放在桌上的手手骨突出,脸颊上也一点肉都没有,羽绒服下的身体也健康不到哪里去。 以往两人的身材差不多,西野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肤齐屿都摸得清楚,熟悉得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他熟悉的东西也已经变了。 在他们分开之前,最难的那段时间里,西野因为过大的压力与工作强度也瘦了不少,却也不是现在这样苍白的模样。 齐屿撇过头,对自己感到懊恼。 忍不住想嘲讽的失态也好,不愿承认的心疼也好,那么多年了,他不该还这样时时被他牵动情绪。 第60章 第六十章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流光溢彩,齐屿刚进去身边就围了一群人,他面上带着微笑得体地应付着各种恭维或谈笑。 西野与他一起进门,自然也收到了不少关注。他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往常谈生意遇到的也大多不是这种上流人士,后来周思徐嫌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不会讨好人,大多数的应酬与往来也多由周思徐接手了过去,西野鲜少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 不少赫赫有名的商业精英试图和西野搭讪,交换了名片之后,对方面上虽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对着西野名片上那些小名头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再看不远处的齐屿,不由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据说,这位齐家的公子哥是个喜欢男人的,看来传言倒不假。 齐屿身边一直没断了人,西野没再往他身边凑,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安静地待着。他的视线本来一直放在齐屿身上,突然听到大厅一角传来与宴会的优雅奢华格格不入的大笑,西野循声望去,认出了任奔奔。 任奔奔的变化很大,这种变化不一定是容貌上的,却能从每一个动作上感受出来。他长高了一些,虽仍是白皙的一张脸,却让人再也无法生出白嫩的少年感觉,那棱角是属于成年男人的。身板看起来也强壮了不少,穿一身质地精良的休闲西装,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姿势还有着当年混不吝的影子。 任奔奔旁边坐的是谢嘉年,两人正抵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得兴起,任奔奔笑着忍不住在谢嘉年的肩膀上捶了一下,被谢嘉年揽着脖子又压下去。 西野把视线收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让任奔奔看到自己。 那边任奔奔已经和谢嘉年起了身,在西野旁边经过的时候,西野听到任奔奔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说你长得也不难看,能不能给点力啊。” 谢嘉年的声音凉凉的:“你再埋汰我,你骂黄林的那些话……” “我靠!谢嘉年咱俩不是一伙的吗!” 两人闹着往齐屿在的地方去了,任奔奔在齐屿面前还是那一副性子,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黏糊糊地就往齐屿身上趴:“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身边老是这么多人我和嘉年都没看见你。” 齐屿笑道:“你俩是不知道跑哪逛去了刚回来吧?” 任奔奔刚要开口,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带着笑意:“奔奔,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爱缠着你哥。” 宴会的主人出现,大厅里喧闹的人声都静了下去,西野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手往下拉扯,有一瞬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任奔奔有些不乐意地站好,乖巧地喊了一声“二姨”,齐屿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称呼了一声“唐总”。 气氛有点怪异,唐景的目光在齐屿脸上放了两秒,微点了下头,随即又露出完美的笑,跟周围人打了招呼,上台去做致辞。 在满厅的掌声中,西野却没做出任何动作,他不知道这场宴会的主人是唐景,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倒是可以理解了。 他突然有些待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去看齐屿和谢嘉年并肩而立的身影。等唐景从台上下来,宴厅里重新恢复了热闹,西野掏出手机,想给齐屿发个短信,却先收到了齐屿的信息。 “过来。” 西野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给齐屿回了短信:“突然有些事,我想先回去了。” 他等了半分钟,一直没再收到齐屿的信息,西野忍不住抬起头来,发现齐屿正站在原地皱着眉盯着他看,抬步就要朝他这边走过来。 任奔奔和谢嘉年随之往西野的方向看,任奔奔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谢嘉年也愣了愣,听到任奔奔失声叫出的名字,心里猛一咯噔,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西野没等齐屿到他面前,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2 转身快步从侧门离开了,冬日的夜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脸上,让他被酒气熏染得发胀的脑袋舒服了不少。 侧门出去是一个小花园,有着精巧的亭子与长廊,中间的喷水池正在交错着往上溅出水花。西野没回头看齐屿有没有跟出来,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唐景正站在转角处等他,西野的脚步顿了顿,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从唐景身边经过。 唐景却没那么轻易地放过他,开口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西野停下脚步,唐景的声音变得有些恶毒,却又带了前几年绝对不会有的慌张:“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又缠上齐屿的,但你该明白,他今天带你来不过是想跟我作对罢了。你最好收了那些龌龊的心思。” 西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齐屿也好,唐景也好,他们一直在告诉他,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呢,西野想,我什么都没再想过啊。 “你不用担心,我和齐屿不会再在一起的。” 唐景死死地盯着他:“你保证?” “我没必要跟你做什么保证。”西野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要这些保证的?” 唐景往后退了两步,深呼吸了一下,将那些慌乱用强势抹去了。她刚想开口,西野突然笑了笑,视线微微向右偏转,唐景意识到什么,将嘴边上的话收了回去。 西野脸上的笑更加讽刺,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 西野给小李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了机,连夜离开了z市。雪下得很大,火车延误了很久,西野坐在深夜空旷的候车厅里,看窗外夜色中簌簌而下的雪。 他喜欢下雪,喜欢听雪落在建筑上的声音,在这里却听不到,只能看到大片的雪花无声地落下来,累积在地面上。 他对自己感到可笑,感到荒唐,感到厌弃。 当年分开时,齐屿说的每一句话西野都记得清楚。齐屿说,不论你之后再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和你在一起了,齐屿说,你背叛了我,我不会原谅你。 西野也知道自己如今说出口的话有多么虚假,他警告自己再多遍,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亲近的心思,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以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肮脏,手上沾着血,身上欠着债,可等他把身上的债差不多还干净了,却又不知道哪一个自己更脏一些了。 西野买的火车票是普通的列车,从z市到h市要九个小时,那一年在西守培死后,他就是坐着这样的一辆车,跨越了九个小时的距离,离开了他长大的地方。 周思徐对西野的突然回来有些惊讶,看他不太好的脸色什么都没敢问,催促着西野赶快去洗个热水澡,补一下觉。 西野一睡就是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醒来的时候才发觉浑身都烧得厉害,冷汗涔涔地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周思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把药吃了,却没立即走,思考了半天还是道:“z市那个项目,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不要了。” 西野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已经差不多都谈好了,接下来你负责就行。” 周思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西野的精神有些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犯困,周思徐突然问道:“你去z市是碰到什么不想见的人了吗?或者,是想见的人……” 西野看着自己放在被单上的手,上面有着陈年的细碎的小伤疤,放在雪白的被单上,显得更加粗糙。 周思徐叹了口气:“你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自己心里,有时候,其实也可以试着去相信一下别人。” 西野抿了抿苍白的唇,半天笑了笑:“以后不去z市了。” 周思徐站起身来,关了房里的灯,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明天可就不让你那么闲了,赶快把扔我身上的活接走。” 房门被关上,屋内陷入黑暗,西野转了个身,把头埋进了被褥里。冰凉的金属被握在滚烫的手心里,西野将它抵在唇上。以后不去z市了,他想。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元旦后一个月就是春节,西野和周思徐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腊月二十五给工人们放了假后,整个厂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保安,就剩他俩了。 西野一直都是住在工厂的宿舍里,他平时不喜欢出门,少数几次也都是周思徐给拽出去的,多数时候都是宅在屋里。 周思徐经常待在厂子里陪他,以前西野觉得没什么,但前几个月周思徐刚谈了个女朋友,他还是那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倒要人家姑娘总是主动来找他。 西野看着跟在周思徐身后的小姑娘,觉得有些愧疚。 “田甜也快放假回家了吧,你别老待在我这里,多陪她出去玩啊。” 周思徐大冬天的喜欢喝冰啤酒,灌下半瓶,笑得有些苦:“就是玩玩罢了,又走不长久。” 西野皱眉:“她挺好的,你别说这样的话。” 窗外的冷风夹杂着夜色扑进屋来,周思徐叹了口气:“她年纪还小,现在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以后说不准会后悔。” 西野没再说话,周思徐看了他半晌,笑道:“大过年的就咱俩孤家寡人没地儿可去,难兄难弟啊,来走一个。” 西野没理他,自己抬手灌了两口酒:“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还在一起,总得试试。” “你这么会说,自己怎么从来都不找?” 一谈到自己身上,西野立马又成了那紧闭的蚌。 周思徐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既然那么多年都没办法在一起,是不是该换一个了……感情这事吧,说长久也长久,说易变也易变,几年过去,谁都不能要求对方还在那里。” 半晌,西野轻声道:“我知道。” 周思徐也不再说话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和苦处,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第二天上午田甜再来的时候,周思徐被西野直接扔出了屋。 他摸了摸头,笑得有些无奈:“这混蛋……” 田甜一直在他旁边笑,周思徐整了整头发:“那就走呗,想去哪玩?” 田甜没回答周思徐,而是伸手拍了拍门,冲里面喊道:“谢谢你啦,西野大哥。” “啧,你喊得倒是甜。” 田甜挽了周思徐的手臂,笑得也很甜:“喊你思徐大哥怎么样?” “别别别我受不了这么肉麻的……” 门外两人笑闹着走远,声音渐渐消失,西野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拿过来,发现是周思徐给他发了一个小拳头。 西野忍不住笑了笑,回了他一句“晚上别回来了,我会告诉老刘不给你开大门的”。 周思徐那边回得很快,一看就是田甜那小姑娘抢了周思徐的手机:“为西野大哥疯狂点赞!晚上,不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回去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3 !” 西野回了一个“好好玩”,然后关了手机。 他一个人在家时很少拉开窗帘,屋内一片昏暗,西野靠在床上闭着眼,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全。 良久,他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床头灯被拧开,暖黄的灯光铺泄在床上,西野将盒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不多,却很杂,其中最大的是一个相册。相片也不多,翻了几页就没了,西野却看了很久。 照片上大多数是二十岁出头的齐屿,都是西野当年用手机拍的。 当初偷拍人家被抓到的事迹给西野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两人在一起后,他也很少去拍齐屿,倒是齐屿翻着西野空空的相册,不满意地将人压在床上,哼哼着咬他耳朵上的软肉。 西野被他闹得笑个不停,妥协地说一定拍,然后齐屿当场摆拍了几张,还勤快地帮西野将照片名改成了“小鲤鱼的男朋友”。 西野对电子一类的东西有一种不信任感,总是要换成真实的东西拿在手里才能放心。他将那些照片打印出来放进了盒子里,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都是靠此来度过。 相册底下是一个丝绒小盒子,西野没再碰,将相册重新放回盒子里,合上了盖。 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到天光下的,也不能被别人知晓,那是只属于他的回忆,没有分享的人正好,他愿意将之当为自己的秘密。 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西野本来以为是周思徐,却在对上屏幕上的那行滚动的数字时手颤了一下。 他没有存齐屿的号码,却只看了一遍就将那些数字排列刻进了心里。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西野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齐屿和唐景又说了些什么,但他离开时,确实是抱了彻底分别的念头的。 他说的那些话齐屿自然是听到了,这些天里,西野总是控制不住地去猜想齐屿当时会是什么表情,又觉得自己矫情无聊,都到这种程度了还在瞎期待些什么东西。 西野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还没等他说话那边齐屿的声音就传来了:“帮我去买一些感冒药,送到酒店五楼来。” 他的声音瓮瓮的,带着很明显的疲倦与有气无力。 西野的心一下就被攫了起来,齐屿没等到回复,语气变得有些坏:“怎么了?” 西野的手用力抓着手机,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里带了颤抖:“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齐屿的身体一向健康,很少感冒,却只要中招就十分严重,最厉害的一次咳了大半个月,几次半夜烧起来,把西野吓得够呛。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闷咳,简直像抓挠在西野心脏上的利爪。 齐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委屈:“我不知道这里的医院在哪,也不想去……” 西野简直立马就被齐屿罕见的示弱击得五迷三道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声音着急得都快劈掉:“你直接打120,或者让酒店的服务人员帮你叫车,要不现在就给你的助理打电话……” 齐屿打断他:“我自己在s市出差,没让助理来……刚才烧迷糊了,打错电话了,你不用管我,我忍忍就过去了。” 西野心烦得不行,一句“烧死你算了”到了嘴边换成了“把地址给我”。s市和h市离得很近,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齐屿倔得很:“既然你都不想和我扯什么关系了,还管我做什么?” 本该很伤人的话,但让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出来,什么气势都没有了,只让人听出来了委屈和可怜。 西野心里仿佛被烧了一把火,甩下一句“想让我过去就把地址发过来”,然后按断了电话。 齐屿很快就把地址发了过来,还附赠了一幅详细的地图,最后又加了一句“你不用过来”。 西野全当他放屁,心里却也有些委屈,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把那些委屈抹了,拿了外套迅速地出了门。 西野到齐屿给的地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天气不太好,路上可见度有些低,他没办法开太快,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当齐屿帮他打开门,囫囵个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西野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气还没有喘匀,拉着齐屿就想走:“去医院。” 齐屿甩开他,转身走进卧房,西野跟他进去,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之前那次就是因为你这样,一直往后拖拖成了肺炎,这回再犯了怎么办?” 齐屿坐在床上抬眼看他,因为发烧的缘故,眼睛湿漉漉的,带着让西野怀念的柔软。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记得还挺清楚。” 西野的情绪一下就有些绷不住了,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害怕太多地想到以前,那样他根本就没办法再走下去,现在经由齐屿的口说出来,比他自己想再多遍都更加残酷。 齐屿看着西野一瞬间红了的眼睛,轻轻开口:“西野,过来。” 西野仿佛是被蛊惑了,下意识地走到齐屿的面前,下一秒便被齐屿搂住了腰。 齐屿的头放在西野的怀里,呼吸隔着厚厚的棉服,西野却生出了错觉,还以为直接铺洒到了他腰间的皮肤上,滚烫灼热,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齐屿在他怀里蹭了蹭:“我有些难受……” 西野动作僵硬地将手放到了齐屿的额头上,滚烫的额头和他出汗的手心不知道哪个更热一些。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有水汽氤氲,让他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像隔了一层轻纱,半天,西野才发现是他自己在说话。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是谢嘉年……” 齐屿推开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你在说什么?” 眼里的水汽终于聚集到了一定程度,变成了水滚落下来。西野懊恼地狠狠地擦了一把,紧紧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房内的气氛有些闷窒,西野甩下一句“我出去买药”,逃也似的就往门口走。齐屿没阻拦他,只说“别忘了拿房卡”,便任由西野的身影消失。 齐屿盯着关上的房门半天没动作,眼中一点也没有发烧的混沌,清明又锐利,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修改) 西野扫荡了半个药店,将齐屿之前生过的大病小病透了个遍,又就肺炎容不容易复发这个问题叨扰了医生大半天,才提着两大袋子药走了。 他进了屋,发现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西野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推开卧房的门,发现齐屿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齐屿的脸色不太好,窗外发白的天色映衬下,更是显得他整张脸都透着病气。 西野没立即叫醒他,他甚至害怕将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会太大而把齐屿惊醒,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4 一直将袋子提在手里。 这是那么久以来,西野第一次能好好地看看他。齐屿相较七年前面容上的变化并不大,只是棱角更硬朗了一些,仍是那样让西野沉迷的一张脸。 西野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之前心里的不忿与难过短暂地被抹平了,在看着齐屿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影自怜。 “咳咳!”齐屿的眉不舒服地皱起来,咳了两声。 西野迅速收回快摸到齐屿脸上的手,故作无事地想站起身来,却突然被齐屿抓住了手臂。西野的身体一僵,齐屿睁开眼,眸子里一派清明,静静地看了一眼西野慌乱的模样,然后松开了手。 西野转过身去,抓紧了手里的塑料袋,背对着齐屿往外拿药,然后垂着头推到齐屿面前:“这几个你自己看一下要吃几片,我去倒热水。” 他说完就从卧房出去了,在外面待了有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齐屿吃过药后,西野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又帮齐屿将枕头放下来,说道:“你休息一下吧,看看晚上能不能退了烧。” 齐屿顺从地任由他动作,等躺好了,突然问了一句:“中午吃饭了吗?饿不饿?” 他这么一说,西野感觉刚刚好了一些的胃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来得急,中午没吃饭,一路上又太过紧张,等放松下来,整个胃都抽搐着疼,刚刚跑洗手间干呕了一通,但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只吐出一些酸水。 西野脸上不动声色,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应道:“吃过了。” 齐屿的身体很好,到了晚上再量体温的时候,温度果然已经降下来了。西野边收体温计边道:“暂时没什么事了,你要是明天回z市,可以让助理来接一下你。” 齐屿静静地看着他:“你呢?” 西野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我明天一早走。” 齐屿还在看着他:“这么着急的话,怎么不今天晚上走?” 西野是担心齐屿夜里再烧起来,但他觉得自己冲动之下赶过来,对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言已经显得很怪异了,不应该表露太多关心。 他抿了抿唇,道:“也可以。” 齐屿收回视线:“晚上不安全,白天再回吧。” 晚上周思徐给西野打电话,问他怎么没在家。西野不知道怎么跟周思徐解释,含混地说在外面,明早回去。周思徐也没再多问,只嘱咐西野明早回来的时候路上小心。 西野应了,挂断电话,一回头就发现齐屿正盯着他瞧。 “怎么了?” 齐屿语气有些凉:“谁给你打的电话?” “一个同事。” 齐屿哼道:“你们同事关系可真好。” 西野不理他的冷讽,齐屿站起身来,说身上黏腻要去洗澡,西野虽然心里有微词,但没什么立场说,只全程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齐屿在里面出什么问题。 等估摸着齐屿差不多快洗完了,他又放轻动作离开,心里对自己有些懊恼,因为他发现自己忍不住去想隔着一道门里的情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升起欲望…… 西野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通,嫌弃完又感到有些难过,他的欲望在这种情形下显得如此丑陋又罪恶,是一种扭曲的肖想。 齐屿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西野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被褥,正坐在上面看电视,音量被他放到最小,电视上的人像在演默剧。 “晚上在沙发上睡?” 西野像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目光触及的是齐屿□□的胸膛。他现下倒没那些旖旎的心思了,皱着眉道:“睡衣不是给你放门口了吗,刚好一些,怎么不穿衣服?” 齐屿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水还滴滴答答地从发梢上滴下来,西野看得心惊,拿了睡衣就往齐屿身上裹。 西野的手碰到齐屿的皮肤时,发现并不是浴后的温热,而是一片冰凉。 “你用什么洗的?” 齐屿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用的水啊。” 西野皱眉:“冷水还是热水?” 齐屿在扣睡衣的扣子:“正好降降温。” 西野一瞬间差点被气疯,他使劲攥了攥拳,才控制住没说些难听话,默不作声地一屁股坐沙发上,继续看他的无声电视了。 他以前倒没发现齐屿那么能折腾人。 等关了灯了,西野翻来覆去放不下心,最后还是放弃似的去了卧房。齐屿也还没睡,正靠着床头看电脑。 西野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告诫自己无数次别越界管太多,但今天的齐屿是真的非常非常能折腾,事事戳着他的心窝子干。 齐屿抬头看他:“怎么了?” 西野面无表情:“有不舒服吗,再量一□□温。” 齐屿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被西野接过去,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用量了,没什么不舒服的。”西野刚想转身离开,又听齐屿继续说道,“但夜里会不会再烧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烧起来了叫我。” 齐屿嗯了一声,又道:“万一直接睡着烧晕过去呢?” 西野半天没说话,最终开门出去,将客厅沙发上的被褥挪到了卧房的沙发上。和齐屿共处一室,他有些不自在,还没铺好,齐屿突然叫他:“西野。” 西野的动作顿了顿,齐屿每次叫他名字都像在他心里放了一颗酸杏,让他觉得怀念又酸涩。 “怎么了?” “来床上睡吧,这样我烧起来你也能立马知道。” 西野有些怪异地看向齐屿,齐屿对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变化很大,而且还是在西野说了那样的话之后。 他有些想不明白,对于两人的关系也不敢深想,只能归结于生病让人软弱这样不太能说服人的原因。 “不用了,我晚上多起几次就行。” 西野订了每隔半小时一次的闹钟,因为担心吵醒齐屿,他将闹铃换为了震动,直接拿在了手里。 他本来是打算熬一整夜的,闹铃只是以防万一,但晚上齐屿吃药的时候,以避免传染为由,让西野也服了一些作预防,药里可能有安眠成分,他这一天又太累了,躺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齐屿隔着半个房间静静地看着西野,他睡着了眉间仍是微微皱着的,看起来总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等确认西野睡着了,齐屿轻声下了床走过去,将手机从西野手里抽出来,把闹钟都关了。他蹲下身来,眼睛在暗中显得温柔又缱绻,半晌,齐屿倾身,轻轻地吻了吻西野的嘴唇。 半夜西野被身边的热源烤得浑身冒汗,他翻了个身,神智还没清醒过来,手下意识地摸上身边人的额头,被烫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5 齐屿的脸上烧出了红,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不舒服地皱着眉,一只手揽住西野的腰要将他往下带,将脸埋进西野和被子之间。 西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但他没心思考虑那么多,隔着衣服,西野都能感受到齐屿横在他腰间的手臂上的烫意。 齐屿的声音黏糊糊的:“关上灯……” 西野从齐屿胳膊下挣脱出来,三两下穿上衣服,捞起来齐屿,这就要往他身上套衣服。齐屿这会儿着实不太舒服,浑身乏力,脑子也烧得发晕,他挣开西野的手,不满道:“做什么?” “去医院。”西野的每个字都像咬着牙说出来的。 齐屿不顾穿了一半的衣服,又躺回枕头上,将脸埋进被子里:“不去。” 西野被他的不配合气得不行,心下又急得不行,出口的声音带了怒意:“那你想做什么?” 齐屿闻声将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看着西野,妥协道:“再过两小时天就亮了,那时候要是还烧就去。” 西野深呼吸了几下,转身去拿药了,气呼呼地给齐屿脑袋上摁了个退烧贴,齐屿接下来表现得很乖巧,让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一直睁着一双眼,时时追着西野看。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西野一张脸白惨惨的,满是疲倦,看起来比齐屿还像个病人。 齐屿的情况并不算太好,西野有点不放心,但之前说了早上走,他不想显得自己对齐屿太过死皮赖脸,叮嘱了齐屿自己去医院,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齐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面色虽然红润有光泽,但时不时就咳得要背过气去,让人十分揪心。 “明天就过年了。”齐屿突然开口。 西野嗯了一声,齐屿的声音里含了一丝软弱,配合着他生病的虚弱模样极能戳人心窝子:“我回不了z市,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的医院过年……” 一句话让西野心疼得够呛,他垂下视线,问道:“然后呢?” “要不这两天我去你家吧。” 西野淡淡道:“我没有家。” 沉默突如其来地降临在两人之间,半晌,齐屿忍不住又咳了几下,说道:“那就去你住的地方。” 西野问道:“为什么?” 他不傻,齐屿态度的转变他自然能感受到,却觉得不能理解,也不敢相信。 齐屿瞧着他有些冷淡的神色,脸上故意做出的委屈也收了回去,说道:“当不成爱人,我们也没必要非得当陌生人,或者彼此仇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你也不用刻意地保持距离。” 西野抿紧了唇,如果真的能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他就不会走得这样战战兢兢,每一步都让自己痛苦了。 沉默了半天后,西野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剧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写着急了,修改了一下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西野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周思徐正好从旁边房里出来,他一脸刚醒的慵懒模样,头发睡得乱乱的,眼睛半眯着:“你回来得还挺早,别出去了,我等下去给你买早饭。” 他说着看向西野身后站着的人,齐屿也正看着他。还没等周思徐开口问,齐屿先笑了,礼貌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齐屿,西野的朋友。” 周思徐嗯了一声,有些懒散地伸手和齐屿握了一下:“周思徐。” 西野将门打开,先行走了进去,周思徐挤在齐屿之前进了西野的房间,揽住西野的肩膀,透出一股亲密劲儿:“你昨天出去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回来发现你不在吓了一跳。” 西野皱了皱眉,挣脱开周思徐揽着他的手臂。他不习惯别人跟他太亲近,周思徐以往也很少做这样的动作,这会儿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齐屿跟着走进来,笑得很得体:“是我昨天有事麻烦西野,这两天也要叨扰你们了。” 周思徐瞥了他一眼,大方地挥挥手:“西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没什么麻烦的。” 齐屿笑了笑,悠然地站在房间中间,也不四处乱看,显得极有涵养。 周思徐正想继续刺刺他,西野问道:“你今天没事吗?还要陪田甜出去吗?” 周思徐在心里掐了西野一把:“她今天回家。” “你不去送她?” 周思徐笑得有些不正经:“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有陪你重要。” 西野皱眉:“胡说什么呢?” 他下意识地去看齐屿,发现齐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异样。周思徐看西野的模样,在心底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西野是被齐屿拉着吃过早饭又回来的,周思徐自己晃悠出去吃饭了,西野趁齐屿不注意,将床头前的小柜子落了锁,这才松了一口气,抱出新的被褥铺床。 “你先休息一下吧。” 齐屿问:“你呢?” 西野抱起来换下的被褥:“我去旁边宿舍。” 他说着就抱着被褥往门外走,齐屿站在门口没动,正正地挡住西野的去路。 西野皱眉,齐屿看着他道:“那个周思徐的房间?” 西野的手臂用力收紧,脸上却还是呈现出受到羞辱的红,齐屿话里的质问与恶意让他一瞬间感到愤怒,也感到委屈。 他突然推了齐屿一把:“用你管。”然后抱着被褥往另一个方向的员工宿舍去了。 等西野离开了,齐屿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很简陋,里面摆放的东西也不多,都是很普通的木质家具。齐屿的视线落在床头小柜的锁上,目光变得有些沉。 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周思徐扒拉着碗里的饭,冲西野道:“这雪看起来不像很快能停的样子,幸亏你上午回来了,不然可能就堵在s市了。” 西野点了点头,只继续扒饭。 齐屿看着他的模样:“别吃那么急,对胃不好。” 西野这些年因为太忙,吃饭的时间被无限压缩,总是狼吞虎咽着胡乱扒几口了事,几年下来,养成了这个吃饭的坏习惯。而且,齐屿在他边上,他浑身不自在,只能用扒饭来掩饰。 周思徐适时接口:“可不是嘛,他昨天在你那是不是又犯胃病了?进了多少次医院了也不知道改,我再说他他也不往心上去。” 齐屿的眼睛一瞬间沉了下来,周思徐注意着他,还想继续往上加码,被西野打断了:“你别老是胡说八道,不然就回你屋去吃饭。” 周思徐立马一脸委屈:“西野你这么没良心,人家齐屿做的这么好吃的饭,你想独吞了不成?” 西野懒得理他,倒是齐屿笑道:“没关系。” 西野将碗一推,表示自己吃饱了,却被齐屿拽住了手臂,往他面前又推了一碗紫菜蛋花汤:“汤也要喝了。” 西野没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6 拒绝,乖乖地重新坐下。热气铺洒在眼睫上,窗外的雪在簌簌而下,西野捧着一碗热汤,隔了那么多年都是熟悉的味道。 他吃得那么快还有另一个原因,每一口饭菜都令他鼻间泛酸,不可抑制地感到怀念,他害怕自己的异样被齐屿和周思徐看出来。 午饭后周思徐就出去了,他本来还想继续插在齐屿和西野之间,可惜多次被西野驱逐,田甜的电话也一直不停,他只好恨队友不给力,又撩拨了西野两句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偌大的厂子里似乎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西野将电视遥控器、空调遥控器、插座、热水等一一给齐屿指明了,就往门外走。 齐屿在他身后道:“我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回,你就把我自己晾在这啊?” 西野心里酸了一下,可不是好不容易吗? “烧退了,病应该差不多好了,等雪停了你就赶紧回去吧。” 西野只扔下这一句话,就准备开门离开,身后却突然覆上了一句身体,放在门把上的手被盖住,齐屿的气息笼罩下来。 西野浑身僵硬,震惊地这就要回头去看,却被齐屿揽紧了。他的气息仍旧滚烫,铺洒在西野的耳朵上,那一块皮肤都酥麻得令他浑身颤抖。 “别走,陪陪我。” 西野有些反应过来,一把将齐屿推开:“你在做什么!” 齐屿正在静静地看着他,西野又有些呆了,他什么都不敢想,只觉得这一刻宛如在梦里。 齐屿突然伸手,西野被拉得与他靠近,下一刻,两人的唇碰在了一起。齐屿的手护着西野的后脑勺,用力地将他压向自己,吻得也很凶狠,几乎是要将西野吞吃入腹的架势。 西野的手推拒在两人之间,眼睛一直睁着,里面却是一片混沌,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尖锐的痛感从唇上传来,西野猛一哆嗦,用力地推开齐屿,眼睛烧得通红,他却固执地睁大着眼,显出凶狠的模样。 “你他妈在做什么!” 齐屿突然扶了扶额头,似乎是站不稳一般扶住了墙,然后轻声地喊:“西野。” 西野眼中的水雾终于绷不住了,他又问了一遍,只是声音软了下去,带了哽咽:“你要做什么呀?” 齐屿缓过那一阵头晕,然后走过去,捧住西野的脸,轻声说道:“我想看见你,想碰到你,想这样亲你。” 他的声音柔和又充满爱意,像是从多年前的记忆中传来的,西野恍惚地想,像是当年还属于他的齐屿在对他说话。 齐屿的吻又落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粗暴与急躁,温柔极了,细细地舔吻着西野的嘴唇,像是在试探西野的反应。 西野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死死地攥成拳,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推开他。 齐屿这一会儿倒是看不出任何虚弱的模样了,他将西野压在墙上,从唇往下吻到脖颈。西野突然浑身哆嗦起来,齐屿直起身来,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又汹涌的眼泪。 “你在哭什么,是不喜欢我碰你吗?” 西野不说话,眼睛紧紧地闭着,眼泪却一直流下来,将鬓角的头发浸得湿湿的。 齐屿捻了捻他耳边的头发:“你想要我放开你吗?” 沉默在室内蔓延,齐屿动了动,却被西野突然伸手搂住了肩膀。他搂得那样紧,仿佛抓的是此生唯一一根能渡岸的浮木。 他说:“不要。” 齐屿的眸子里很平静,顺从地重新抱住了西野,像是在引导罪犯坦白的警察:“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 西野的牙齿都在打颤:“我坏透了……” 齐屿眼睛里的平静被打碎了,痛苦一瞬间席卷而来,他克制住自己,轻轻吻了吻西野的眼泪:“你哪里坏?” 西野终于崩溃了,他一只手放在两人身体之间,试图推开齐屿,另一只手却仍旧死死地搂着齐屿的肩膀,手指深深地嵌进齐屿的皮肉里。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了,你是别人的。” “谁的?” “谢、谢……” 巨大的罪恶感席卷而来,西野根本没办法完整地说出这个名字,齐屿帮他说出来了。 “谢嘉年?” 西野咬紧了牙,齐屿问道:“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看到的。” “我抱他了,还是这样亲他了?” 西野脑子里随之出现齐屿描述的场面,只是想一想齐屿和别人亲热他都受不了。 西野哽咽着控诉道:“你接他上下班……” 齐屿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里的痛意再也隐藏不住了:“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西野在齐屿这样的描述中感到羞耻,仿佛一个偷窥狂被人抓住了,扒光了扔在太阳底下。他喊起来:“我没有!”因为太过激动,口水被呛进气管里,他使劲地咳起来。 齐屿的手顺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慢慢说好不好?” 西野攥紧了拳头,这就要推开齐屿,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齐屿的下一句话却将他钉在原地:“谢嘉年不是我的男朋友。” 西野呆呆地看着齐屿,像一个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咳咳,真的,谢嘉年不是我的男朋友。” 西野的眼神有些古怪,执拗又不敢置信,幽幽的像两杆将熄又不肯熄的烛火。 “那我呢?” 齐屿摸了摸他的眼角:“你现在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也许之后可以是。” 西野的嗓子像突然哑掉了:“为什么?” “因为……”齐屿的声音同样沙哑又哽咽,“因为在听到你说,我们不会再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跟七年前一样难过。” 那天晚上西野的话像兜头的一盆冷水,将齐屿浇了个透心凉的同时,也让他从那段时间的混沌与焦躁中冷静下来。 他恢复成那个冷静理智的齐屿,剥除了愤怒和怨恨,再回头看自己那段时间的行为,简直和七年前不成熟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使他懊恼,也令他心惊,因为他发现,在面对西野时,他所有成长出的沉稳全都变成了纸糊的,一戳即破。 他冷静下来,开始重新设想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以及,自己到底有多渴望这段关系的重新继续。 齐屿忍不住又亲了亲西野颤抖的嘴唇:“我告诉我自己,感情不是由那些所谓的原则禁锢的。那么多年过去,你和我都还好好地活着,你还能站在我身边,还会为我身体的一点小毛病着急,我还那么渴望你,我们明明还拥有着继续的可能性,我有什么理由非得执着于当年放下的狠话?打脸就打脸吧……那些其他的问题可以以后再慢慢说,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你还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7 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西野好像还没办法立即消化这些话,或者说,他听明白了,却不敢相信。他身上从一开始就没停止过颤抖,这颤抖也是紧绷的,像一根被拉得极紧的弓弦,一碰就嗡嗡作响。 西野不说话,齐屿也不着急,并不催他,只静静地等着。 很久之后,西野才开口,声音虚虚渺渺,像在梦中的呓语:“我有些害怕……当初,我们试过,可走到后来,我们一直在吵架,有各种矛盾,过得也不开心……” 再来一次,他们还能有一个七年可以等待磨合吗? 齐屿蹭着他冰凉的脸颊:“是我的错,我那时候自以为能承受得起生活,其实骨子里还是软弱又幼稚。我向你道歉。我虽然不敢保证说如今的我有多么成熟,但我也会长大对不对?你相不相信齐学霸,他会变好的对不对?” 西野摇了摇头,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再没出息地哭出来,至少齐屿在哄他这方面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没有错,是我有问题。我……” 齐屿强势地将西野的话吻掉了,他一点都不想再听到西野的自我嫌弃,那像是割在他心上的一把把利刃,让他多日来不敢深想的心疼肆意地伸枝展叶。 西野这回没有抗拒,而是试探着回应起这个吻。奈何齐屿有心无力吻不了太久,一口气憋到头,撇过头去咳了两声。 西野趁这个空当,终于回了回神,在脸上囫囵抹了两把,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但那湿意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齐屿边咳边执着地问他:“你答应我吗?” 都到这种程度了,西野仍旧没有点头,他仿佛仍有着难以摆脱的桎梏。 但齐屿在这样的沉默中,心里却很平静,他也有点惊异于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慌乱,可能是因为他极为笃定西野是爱他的。 只要还爱,那无论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可以解决。 半晌,西野崩溃般地抱紧了齐屿:“我不知道……” 齐屿拍着他的后背,缓声道:“那你想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吗?” 西野的手紧紧抓着齐屿后背的衣服,张口咬住他肩上的布料,才没发出声音来。他很想那一口直接咬在齐屿的皮肉上,让他也疼,让他知道他问的话有多蠢,可他不舍得。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下着,齐屿偏头吻了吻西野的耳朵,声音伴随着雪飘落:“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等西野睡过去之后,齐屿吻了吻他冰凉的脸颊,轻轻放开他下了床。 他打开门,周思徐正站在走廊里,闻声抬起头来。雪将地面打成了白色,有一些也飘进走廊里,周思徐的头发上落了雪粒,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周思徐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完全没有上午嬉皮笑脸的样子。齐屿也掩了笑容,视线凉凉地瞥过去。 西野不在面前,他们都懒得再做出虚假客套的模样,齐屿连招呼都不愿跟周思徐打一个,转身就往走廊另一头走。 周思徐的手从兜里抽出来,一把抓住了齐屿的手臂。齐屿在他的手上瞥了一眼,周思徐立马将手收了回去,嫌弃似的甩了甩。 “有什么事吗?” 周思徐盯着他的脸:“你就是西野之前的恋人?” 齐屿整了整袖口,漫不经心道:“关你什么事?” 周思徐觉得这人真是欠揍极了,但他不想输了气势,强行压下想揍人的冲动,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和西野认识了五年,知道他过得有多苦。既然他喜欢你,那我不反对,只是如果你对他不好,我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不会放过你。” 齐屿的神色未动,只是视线在周思徐脸上转了一圈,反问道:“你有什么立场反对?” 他说完就抬起步想离开,显而易见地不把周思徐放在眼里,周思徐抓住齐屿的肩膀,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凭这些年是我待在他身边,而你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 手下的身体猛地绷紧,周思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齐屿钳住手臂推压在了栏杆上。 手臂被扭在胸前,按在那上面的手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齐屿的眼睛黑沉沉地盯着他,咬牙道:“他一直都是我的,不管之前,还是现在。” 周思徐一时没说出话来,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想反抗的时候,齐屿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臂,直起了身。他再也不和周思徐说话,往走廊另一头去了。 周思徐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被扭疼的手臂,嘴上嘟囔着骂了一句,那双眼睛却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相信自己没看错里面的执拗和压抑的痛苦。 半晌,他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西野紧闭的房门,悠悠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齐屿并没有去多久,等他回来推开房门的时候,发现西野正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醒了?” 西野点了点头,目光却还一直放在齐屿身上,直到被齐屿抱进怀里,眼神才渐渐地变得清明,脊背放松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齐屿胸前的衣服,在齐屿怀里仍努力抬着头,试图看到他的脸。齐屿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问道:“怎么了?” 西野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轻渺渺的,像是隔着一层真实与虚幻的纱。齐屿的心在他的叹息中颤了一下,收紧了胳膊。 西野轻轻地问道:“你去哪了?” 齐屿这才松开怀抱,西野的手由拽着他胸前的衣服转成了拉着他的衣袖,齐屿看了一眼,将那只手扯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从床头桌拿起一枝玫瑰花来,花已经干了,却仍旧维持着将放未放的模样,饱满又漂亮。 西野的眼神闪了闪,当初在下车的时候,齐屿冷着脸要他将玫瑰花放下,不许拿下去。西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没想到齐屿竟然没扔掉。 齐屿轻声道:“虽然不太好意思说,但我当初,很嫉妒。除了我的玫瑰,不许你将别人送的花当作宝贝。” 西野将花接过来,拿在手里,问道:“那你为什么还留着?” 齐屿笑了笑:“因为你把它当成过宝贝,它在我这便也成了宝贝,舍不得扔了。” 西野抿了抿唇,没说话,目光放在玫瑰花瓣上,它的边缘泛了一圈干丛丛的黄,但花瓣的颜色仍是红艳艳的,在昏白的空间中,像一团静静燃烧的火。 齐屿看着他,轻声道:“小王子守着他唯一的一朵玫瑰,你也是那唯一。” 西野的手攥紧了些,他突然蹲下身,打开了床头边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玻璃瓶。玻璃瓶并不是很大,宽口圆身,西野将它放在桌上,又将柜子落了锁。 他将手里的玫瑰花放了进去,摆在了桌上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8 ,白色的墙,黑色的桌子,红色的玫瑰。齐屿好半天才缓缓地吁出一口气,他的手放在玻璃瓶上,轻轻地摩挲着,像在抚摸着过往那些柔软的记忆。 他开口问道:“信呢?” 西野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的呢?” 齐屿的眼中一瞬间翻过无数情绪,他将西野搂抱进怀里。西野的手放在齐屿的背上,他闭上眼,轻声道:“没关系。” 他在看到那个空荡荡的房间时就知道了,齐屿将曾经的过往清理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也确实没想再和他有什么未来。 西野打了个寒颤,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只是想想,就让他怕得不行。 晚上西野又逼着齐屿吃了一堆药,齐屿认为自己身体强健没什么大问题,但为了不让西野担心,还是乖乖地按剂量吃了,然后给西野也泡了一包感冒冲剂,看着人喝了下去。 西野一天都很黏他,周思徐也识相地没来打扰,只是齐屿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吻他,担心把病传染了过去。 齐屿靠在床头,看西野刚洗过澡的模样,他整个人仿佛都还笼罩着热腾的水汽,那份湿润感隔着睡衣透出来,撩拨得人心痒。 齐屿咳了两声,西野有些担心地将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突然被齐屿揽着腰拉了下去。 西野紧张地抽搐了一下,一抬眼正好对上齐屿温润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无数的情意。西野有些看呆了,手摸上了齐屿的脸,又被齐屿的手覆盖住。 睡衣的扣子被解开,肩头大片的皮肤暴露在光下,齐屿的唇覆上去,烫得西野打了一个哆嗦。他的身体是渴望齐屿的,每一丝触碰都让他兴奋,仿佛干涸的土地终于得到了滋润,让人心底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地久别重逢。 齐屿的动作却突然停了,西野的呼吸有些喘,他有些迷茫地看向齐屿,发现齐屿的眼睛里掺了无法掩饰的痛意。 西野感到窘迫,他知道自己这副身体实在难看,生怕齐屿觉得伤眼,伸手就要将衣服拢起来,却被齐屿抓住了手。 齐屿细细地舔/吻他的脖颈,又去咬他的喉结,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怜惜:“怎么瘦成这样,抱着的时候就轻得不行……” 西野搂住齐屿的脖颈,喉结处细微的痛感中夹杂着麻痒,他略微急促地喘息着,心里却有些酸。 在西守培死后的那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哭过,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哭,也因为没什么用,生活不会因为眼泪而少一点点苦,但再见到齐屿后,即使是当陌生人对他的齐屿,他也很容易感到委屈,就像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艰难坎坷的路,终于看到了一个亲近的依靠。他不必把经历过的难处告诉这个依靠,却谁也不能不让他感到疼感到委屈感到想哭。 西野微微抬起上半身,齐屿顺从地从他的胸膛一路吻下去,正待往下的时候,齐屿却又停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懊恼,带着鼻音又莫名地性感:“等感冒好了再做,不能传染给你。” 西野在心里模糊地抱怨,要是他真的那么容易被传染的话,早就被齐屿传染得透透的了。他正想开口,话却瞬间被掐在了喉咙里,手抓住了齐屿的胳膊,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他小声地喊齐屿的名字,抬起脸索吻。 齐屿被他喊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却只能强忍着撇过头去,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手下动作愈快。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本来是想装病寻求一个两人和好的契机,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这契机反而成了拖后腿的妖艳贱/货,让他面对着分别了七年多的人,有心无力不敢上。 但他已经很满足了,齐屿帮西野擦干净身下,亲了亲他的小腹,又往下流连了很久。能再将这个人抱进怀里,已经是他的福分。 等齐屿从浴室出来,西野正坐在床边盯着那朵玫瑰花出神。齐屿的手碰了碰花瓣,又碰了碰西野的唇,被西野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别,我刚从浴室出来,宝贝别那么快就让我再进去。” 西野这才忍不住笑了,齐屿看着他的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之前无论两个人做什么亲密的事情,西野不管有多配合,他的神情却像是游离在亲密之外的,有些迷茫,有些呆滞,似乎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偶尔的痛苦和难过是真实的。 齐屿将人抱进怀里,窗外的雪仍在下着,他们不说话的时候能听到雪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那样细微,又那样明显。 被窝里却很暖和,齐屿将西野的手抓在手里,给他暖着有些凉的手指。西野总是抬着眼睛看着齐屿,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脸上呈现出有些恍惚的呆滞。 齐屿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等西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齐屿忍住发胀的眼底,下巴轻轻地蹭上西野的头顶。 半晌,西野在他怀里发出一声叹息:“是真的。” “嗯,是真的。” 西野的精神不太好,但他却始终睁着眼,不肯睡去。齐屿哄了他半天,一低头发现他仍旧睁着一双浓黑的眼睛,见齐屿看他,扯出一个笑来。 齐屿将灯调亮了一些,说道:“睡不着的话,我们来谈一谈吧。” 他们之间并不是毫无芥蒂,还有很多尚未解决的问题。 西野有些抗拒地闭上了眼,齐屿笑道:“现在装睡晚了。” 西野这才又睁开,轻声问他:“你想谈什么?” 齐屿想了想,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从里面挑一个来打头阵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先说说你这些年吧。” 西野抿紧了唇,齐屿等了半天,仍没等来半个字。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西野立马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他,似乎是害怕他生了气。 “那就你想说什么,就先说什么好不好?” 西野还是摇了摇头。 齐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西野,你不可以这样,如果我们还是什么事情都对彼此隐瞒的话,那和以前不是一样吗?我们都不想再走那条路了对不对,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人不好吗,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害怕什么?” 西野的脸变得惨白,他忽然浑身发起抖来,挣扎着要从齐屿怀里离开。齐屿看他的模样,一瞬间就后悔了,他不该逼那么紧的,从今天下午的告白开始,他就打乱了自己一开始的规划,一切都急躁地提前了。 面对着活生生的西野,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一步步按计划走。他很想他,简直一秒都等不了,他甚至对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可理解起来,他是怎么做到七年多都不去找西野的,他竟然能忍受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他抱紧了西野挣扎的身体,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89 试图用亲吻去平复他的情绪,“不要怕,西野……” 西野突然用力地咬在齐屿的脖颈上,他那样用力,似乎是咬住了他的仇人。齐屿只在一开始僵了一下,就放松身体任由他咬,手轻轻地拍着西野的背。 等脖颈上咬合的力道减弱,尖锐的疼痛渐缓,西野的声音才虚弱地传了过来:“你如果担心之后可能会分开的话,我们这次就别再开始了……真的……我可能……我没办法……”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过一辈子还嫌不够呢,怎么会再分开?” 西野的指甲隔着睡衣都仿佛掐进了齐屿的皮肉里,他是真的怕极了,带着不管不顾的凶狠。 齐屿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疼不疼,他只是害怕自己又让西野疼了起来。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等过了很久,齐屿才试探着将西野从怀里抱开一些,去看他的脸。西野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目光放在齐屿脖颈上被他咬出血的地方,一张脸看起来倦极了。 齐屿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安抚道:“没关系,不疼。” 他这样一说,西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下床去找纱布。他的动作太快,齐屿一下没抓住他,眼看着他光着脚踏在地板上,然后哐当一声膝盖磕在了地面上。 齐屿被吓了一跳,这就要过去抱起他,西野却抿着唇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去旁边柜子里找药箱。 齐屿跟在他身后,瞥见药箱里摆了满满的药,很多瓶已经开了封,看来是西野常吃的。他还没看清,西野就合上了药箱,又塞进了柜子的夹层里。 齐屿看着他手里拿的东西,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严重,不用这些东西,你不放心的话,就给我贴个创可贴好了。” 他说着在西野手里的一堆东西中拿出来一个创可贴,自己对着镜子浑不在意地贴上了。西野当时下了狠劲,动一动那里还是闷闷地疼,齐屿背对着西野顺手抹掉了创可贴边缘渗出的血迹,他主要是不想再让西野看到那处伤口而感到难受。 西野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齐屿的手放在他的耳垂上捏了捏,以前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这些亲密的小动作:“是我说错话了,该罚,我们西野没错。” 西野用力地搓了搓脸,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冷风裹挟着雪花瞬间冲进来,打在脸上除了凉,还有轻微的疼痛。 齐屿在后面说道:“冷。” 西野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冷空气,将窗户又关上了,还没回头就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抱了起来。齐屿笑着低头看他,将他放在床上,然后一只手握住西野的脚试了试温度:“太凉了。” 他说完坐在西野脚边,将他的两只脚都抱进怀里,用手摩挲着给他暖着。西野呆愣愣地看着他,灯光下的齐屿眉目温柔,视线垂着,偶尔抬起眼来,朝他笑一笑。 西野突然倾身抱住齐屿,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待缠绵一番之后,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喘,西野靠在齐屿的肩头喘着气,看着他漂亮的下巴轻声道:“一天一个问题好不好?” 齐屿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酸涩得让他只想抱着这个人再也不松手。 “好啊,每天晚上你问我一个,我问你一个。”说到后面时,他的话里掺了笑意,“先说好,谁也不许生气的。” 西野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环过齐屿的肩膀,他像一个小孩子,安稳地趴在大人的肩头,半天过后,声音瓮瓮地从齐屿耳侧传来:“你做什么坏事了?” 齐屿偏头蹭了蹭他的头发,笑道:“那得看你能不能问到了。” 鼻尖缭绕着创可贴淡淡的药味,西野的头微微往外挪了挪,正好能看到齐屿脖颈上贴的那块创可贴。 西野的眼睛里仿佛起了雾,他喃喃道:“你说好了,不许生气的。” 第二天周思徐看到齐屿脖子上的痕迹,眼神立马变得有些怪异,在内心不断啧舌,这俩人表面上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夜里竟然干柴烈火这么激烈。 齐屿坐在周思徐对面,老神在在地吃早餐,时不时替西野递个纸巾擦个嘴,凑到耳边说几句悄悄话。 他嫌弃创可贴不好看,一大早起来就揭掉了,脖颈上只留了几个浅浅的血痂。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如愿以偿地接收到了周思徐打量的眼神,齐屿感到非常满意。 周思徐开始想念刚走了半天的田甜,谁还不会秀恩爱了咋滴! 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雪在清晨的时候才停,在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周思徐早就买好了对联,搓着手站在椅子上往墙上刷浆糊,齐屿看着觉得挺新奇,等周思徐要给西野房上贴的时候接了过去。 一个半米高的小板凳,西野也不放心地在旁边扶着,生怕齐屿没站稳摔下来,周思徐看得直想叹气。 齐屿将春联的上半部分贴好,西野负责下半部分,周思徐站在几步远外负责看正斜,倒是分工明确又有效率。 西野将横批递给齐屿,齐屿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笑了笑,在门上面刷了一层黏稠的浆糊,然后认真地将横批贴了上去,贴完又静静地看了半晌。 西野抬着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齐屿从椅子上跳下来,也站远了一些,看刚刚贴好的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是“万象更新”。 西野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一块看门上的那十几个字,黑色的行楷印在红色碎金的纸上,古朴又喜庆。 齐屿看着这副春联,想起来朱生豪那句著名的情话:“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他和西野也蹉跎了十余年,他们在快二十岁的年纪在一起,然后分开,如今再相遇,已经都走过了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三十岁。 齐屿的视线放到门中间的横批上。万象更新,他在心里将这四个字默默地咀嚼了一遍。真好的四个字,过去不可追,他希望在新的一年和西野能一起更新万象。 这些春联在以往的他看来,总觉得处处透着俗气,但现在他却从百千年来的传统中/共鸣到了那些期冀,每一个字都变得可爱起来。 红色的对联纸有些掉色,染得齐屿的手指红红的,上面沾了些细碎的金粉,他伸手抓过西野的手,将那些红色也蹭到西野的手指头上,在西野不满地抗议时,他笑着道:“沾的不是红色,是喜庆。” 被忽略良久的周思徐伸手用力地在对联上抹了一把,食指指腹红艳艳的,冷哼道:“那怎么不直接在对联上蹭?” 齐屿瞥他一眼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0 ,抓着西野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有人可以蹭,蹭什么对联,对不对西野?” 西野笑着把手收回来,不想插入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之间的幼稚争论。 年夜饭是齐屿和西野一块做的,周思徐本来也想坚决地插进厨房里,没想到在周思徐看来心眼比针眼还小的齐·烦人·屿竟然大方地同意了,然后十分钟后,周思徐自觉退出两个男人的舞台,窝在客厅沙发上向田甜抱怨。 田甜问他:“你这次怎么这么耐心地跟我聊天了?” “受刺激了,你那万年没人要的西野大哥现在浑身亮得快要刺瞎我的眼。” 田甜发过来满屏的感叹号,足以看出她内心有多惊悚,周思徐回了她半屏的感叹号,表示“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好看吗!!!” “唔……”周思徐摸了摸下巴,决定还是不昧着良心说话,“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比我差一点。” “我要看照片!等等!你为什么要拿人家姑娘跟你一大男人比?!” “说来话长啊……等下回西野自己跟你说吧……” 说实话,周思徐对西野喜欢的人是男人倒也不是完全不惊讶的,只是在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之后,那惊讶也只在他心头闪现了一秒,便消逝无踪了。 男女有什么重要的,他看着西野看齐屿的眼神想。西野眼里的爱意浓得让他都感到有些难受了,用了那么多年都无法割舍掉的人,那么多年都无法减弱一点点的爱,性别在这面前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他希望西野能得到幸福,可是,周思徐看向厨房里并肩忙碌的两个人,心底模糊地升起了一点不安。他知道很多齐屿不知道的事,对掣肘西野的东西再清楚不过,也再感同身受不过。 年夜饭很丰盛,满满地摆了一桌,周思徐从自己房里拿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齐屿有些惊讶:“对我这么大方?” 周思徐呸了一口,恨恨地打开酒瓶盖:“你算个屁,是我和西野喝的。” 齐屿也不生气,笑得温和又好看:“不好意思,我家西野不能喝酒。” 电视里晚会已经开始了,歌声鼓声喧闹声传出来,整个房间也跟着热闹起来。 西野道:“喝一点没关系。” 周思徐鼻孔立马就扬了起来:“以前过年就我俩,平时不喝酒,过年来一瓶好的是惯例。” 齐屿淡淡道:“以前是以前,今年可不是两个人了。” 西野就着齐屿伸过来的筷子吃了一口菜,只是多了一个人,他却觉得这个年热闹了好几倍。 西野将齐屿的酒杯递给周思徐:“别给他倒太多,你也少喝些。” 周思徐哼了一声,倒了满满的一杯,稍微一碰就要溢出来。齐屿倒是满不在乎地接过去,礼貌地向周思徐道了一声谢。 周思徐默默地觉得今晚可能会有一场史无前例艰难的挑战。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窗外沉沉的夜色静谧又温柔,房内也是暖洋洋的。 西野只喝了一杯,齐屿就将酒杯拿过去放在一边,再也不让他碰了。周思徐冷眼看着:“你不让西野喝,那你就替他喝了。” 齐屿冲西野道:“你后备箱里我之前放了两瓶朋友送的酒,你去拿过来好不好?” 西野皱眉:“不好。” 齐屿笑着哄他:“乖。” 周思徐扯着嗓子喊:“谁要你的酒,你来我们这里,自然是我请客,你喝多少都管够!” 西野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争些什么,明明昨天刚见面的时候俩人还客客气气的,结果今天就像水火不容的两头狮子,对话里处处带刺。 周思徐有时候脾气有些爆还能理解,但齐屿向来不是喜欢逞意气之争的人,却偏偏面对周思徐一点也不肯让步。 西野叹了口气,在桌子底下抓住齐屿的手晃了晃:“你还生着病呢,别喝太多。” 齐屿看了周思徐一眼,反握住西野的手,退了一步:“行,那就喝这一瓶。”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结果到最后还是西野将周思徐扛回他屋去的。俩人喝完白的喝啤的,西野只是出去检查了一下仓库,回来就发现桌上又多了一堆空酒瓶。 齐屿的脸上也微微浮上了红,嘴唇却泛着白,时不时就要捂着嘴咳嗽两声。西野气得不行,粗暴地将齐屿扔进浴室,又心疼地蹲下来看他被撞到的地方。 齐屿坐在浴缸边上,眯着眼看蹲在他面前的西野,突然张开两只手:“抱抱。” 西野顺从地站起来抱住他,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难受吗?” 齐屿将头埋进西野怀里,模糊地嗯了一声,他之前吐过了一回,这回倒好了一些,只是头仍旧晕得厉害。西野一只手往浴缸里放水,一只手揽住齐屿的肩,生怕他滑下去。 等水放好了,西野艰难地帮齐屿脱衣服,齐屿这会儿却有些不配合了,西野喊了两遍让他站起来他都动也不动。 齐屿的眼睛里掺了些迷茫,看着西野时有一瞬间闪过疏离,西野的动作顿住了,他半天没敢动,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 齐屿的手抓紧了西野的手腕,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西野被抓住的手臂颤了颤,他轻声说道:“你喝醉了,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好不好?” 齐屿执拗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西野问道:“这是你今晚要问的问题吗?” “问题……”齐屿迷迷糊糊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甩了甩头找回了些神智,“就当是吧。” “因为那时候你想出国,我不想当阻挡你的那块石头。” 齐屿这一会儿的反应有些慢,他似乎是被西野的干脆给弄懵了,被西野塞进浴缸里才彻底理解清楚他话的意思。 “就这些?” 西野用手撩起热水洒在齐屿的肩背上,应道:“这些就够了。” 半晌,齐屿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却掺了些凉意:“这些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我还是生气,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们两个人当作一个整体,才会说那些连累不连累的话。” 西野道:“你说了现在不会生气的。” “嗯。”齐屿淡淡地应了一声,放松地仰起头来,让西野更方便地将温热的水浇在他的身上,“我知道。我也不是生气,只是一想到因为这个我们分开那么久,就觉得很不值得……你有错,我也有,心比天高,不知道多问两句,多坚持两天……” 西野扯过齐屿的手,将吻印在他右手虎口的那个浅淡的疤痕上,声音仿佛沾染了浴室的水汽:“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齐屿用湿淋淋的手摸了摸西野的脸,醉意消退了大半,轻声道: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1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西野一眨眼,眼泪啪嗒一下砸了下来,突然得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抓紧齐屿放在他脸上的手,哽咽道:“爷爷死了。” 那眼泪仿佛是砸进了齐屿的心里,然后沿着血管上流,也流进了他的眼底。他突然双臂用力,将西野抱进了水里,放在自己身上,轻柔地帮他擦去眼泪。 “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你不是一个人了……” 西野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直接湿透了黏在身上,更是显出他的形销骨立来,瘦弱得让人心疼。 他们在热腾腾的水雾中热烈地接吻,西野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裸地坐在齐屿的身上,将脸埋在齐屿的肩膀上:“齐屿,抱抱我吧……” 齐屿的手指从西野苍白的皮肤上轻轻滑过,他边细碎地吻着西野的耳朵边轻声道:“好。” 等他们从浴室出来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齐屿的酒基本上全醒了,他将西野擦干了塞进被窝里,跟着进去抱住了他。 西野赤/裸的身体贴紧齐屿,他的手甚至还在不老实地摸着齐屿腰间的皮肤,被齐屿一把抓在手里,扯到唇边亲了亲:“够了,今天不再做了,好好睡吧。” 西野看着他,轻声道:“我还没问你呢。” “好,你问。” 西野静了半晌,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掐着齐屿的手指,齐屿不做声,等着他开口。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西野脸上一瞬间显现出懊恼,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嫌弃自己这频繁又难以控制的哽咽,艰难地换了一句话,“你想过我吗?” 齐屿看着他,眸子里温柔极了:“没关系的,西野,你想问什么就问,别对我有什么遮掩。” 西野用手盖住眼睛,模糊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齐屿心疼得一瞬间没呼吸上来,他缓慢地呼气,才能不让胸口那么疼:“你来找过我吗?” “那是明天的问题。” 齐屿扯开西野挡在眼睛上的手,吻掉他眼角的湿意,缓缓地开口:“我那时候觉得尊严比感情重要,死皮赖脸是我最不齿的一种行为,所以,你说分开,我们便分开了。那时候其实我很恨你,临出国前直接将房子交由管家处理,让他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一点都没留。” “那之后,我一次都没再回去过,可能也是害怕看到那个空房子吧。说实话,这些年来,我很少想起你,因为我不允许自己想你,我固执地把所有的错处都安在了你身上,拒绝去思考自己在其中的错处,也拒绝去想你,去想以前。” 西野的身体有些发起抖来,齐屿抱紧了他,声音放得更加温柔了:“可是,不想不代表不在,我到前段时间才明白,原来越是拒绝去想越是在乎。为什么我将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却不直接把房子卖掉?为什么我明明一次都没回去过,那把钥匙却一直带在身上?为什么新买的房子,能看到当初我邀请你和我组建一个家的桥?为什么无论我换了几次住所,楼层从来没超过过五?” 齐屿吻了吻他的嘴唇:“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还存着期待,我想着,万一哪天你回来了,房子也得让你住得舒服。” 西野不喜欢乘电梯,每次在电梯里,他都会不自觉地紧张,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五六层楼他也会选择走楼梯。齐屿从来没戳破过这一点,却记进了心里。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我却因为自己矫情的固执拒绝去思考,也错过了那么多年。”他叹了一口气,“每次想起来这一点,我都后悔得恨不得揪住之前的自己揍一顿。” 西野静静地听着,良久,他将头埋进齐屿的怀里,控诉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齐屿的目光放在桌边的玫瑰花上,他看的也不是玫瑰,而是玫瑰外面的玻璃瓶:“是的,我对你一点也不好,可是我们西野还是来找我了。” 西野摇了摇头,哽咽道:“你把我们的约定都忘了,你把给我的约定扔掉了……” 齐屿想起来十年前的那个夜里,烛火晃荡,灯光温柔,西野递给他一封信,上面写着“给三十岁的齐屿”,二十岁的他还似真似假地嫉妒现在的自己。 西野向他要了一个约定,说三十岁的他们一起拆开看看二十岁的西野说了什么,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他那时候相信他们是能过一辈子的。可现在,那封信早在七年前就不知所踪了,他再也寻不着那样一封信了。 一个念头火花般蹿上齐屿的心头,他放在西野背上的手一瞬间攥紧了,几个数字在脑海里跳过,他颤抖地问:“你去找我那天,是不是你三十岁的生日?” 还没等西野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圣诞节的前几天,十二月十五……你是去完成给我的那个约定的吗?” 西野在他怀里极轻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对你一点都不好……”齐屿喃喃道。 他看出了西野面对他时的无措,他比谁都清楚怎样更能刺痛他,在西野揣着那封信来找他的时候,他给西野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过往,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期待。 西野抬起头来去咬齐屿的喉结:“我那是胡话,现在你在我旁边,我已经觉得你对我好得不能再好。” 第二天一早,西野是被齐屿闹醒的。他已经出去过一趟了,手冻得冰凉,伸进暖和的被窝里去碰西野温热的身体。 西野被冰了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去抓齐屿的手,两人太久没做过了,西野浑身都不太舒服,不满地扭动着腰要避开齐屿,被齐屿连被子一起抱住,冰凉的脸在西野睡得热乎乎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宝贝,新年快乐。” 西野眼都没睁开,伸手搂住齐屿的脖子,笑道:“新年快乐。你起那么早去做什么了?” 齐屿给了西野一个带着冰雪气息的早安吻,笑着把赖床的人扯起来,给他身上套衣服:“周思徐在外面堆雪人,难看死了,我说了他不听,你去管管他。” 周思徐正好蹿进屋来去厨房找胡萝卜,尖耳朵在卧房外就听到了齐屿的话,扯着嗓子不满地喊:“你那么厉害你自己堆啊,站在旁边光动嘴皮子指挥算什么好汉!” 西野看向窗外纯白的世界,莫名觉得岁月是那么招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怀疑,自己那么啰嗦70章能不能完结了,之后要加快剧情啦,还有一个小矛盾,解决了就没事啦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初四一大早,西野厂子里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任奔奔停了车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蹦蹦跳跳就往西野屋里蹿。 西野正和齐屿在吃早餐,他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2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2 早上胃口不是很好,被齐屿磨着多喝了半碗粥。 “我来啦!” 齐屿埋汰他:“谁还欢迎你不成?” 任奔奔立马撇嘴:“你有了西野就又不要我了。” 齐屿忍不住笑着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贫吧你。” 西野有些不太知道该怎么和这些旧识相处,只好敛了表情,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 任奔奔绕着他转了一圈,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脖子叹道:“唉这么多年不见,西野你对我怎么还是这张冷酷的脸啊。”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西野这才放松下来,笑了笑。 齐屿问任奔奔:“吃过饭了吗?” “吃过啦,我在临市跟朋友玩了一天,在他那吃完早餐又过来的。”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诡秘起来,□□道,“按理说,你俩生物钟都准时得吓死个人,怎么今天那么晚才吃早餐?” 齐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点好?” “哥我都快三十的人啦,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齐屿这才赏赐般地揉了揉他的狗头:“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下午自己坐飞机回去吗,你还非要来干什么?” “谁是来接你的!我想西野了不行吗!” 任奔奔说着凑到在收拾桌子的西野旁边,帮他将餐盘一块送去了厨房,态度一点看不出多年不见的疏远:“那天看见你吓了我一跳,都没顾得上说话你就走了,一点都没有室友爱!” 西野想起来那天的心情,真是恍如隔世,他笑了笑,说道:“那天突然有事。” 任奔奔突然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可别再轻易地走了。” 他的口气一瞬间变得有些沧桑,西野愣了愣,不知道任奔奔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替齐屿说的。 齐屿也走了进来,一个厨房站三个大男人十分拥挤,西野刷碗的间隙用胳膊肘杵了杵齐屿:“进来做什么,挤死了。” 齐屿委屈道:“要出去也该是任奔奔这个电灯泡出去。” 无辜躺枪的电灯泡感到很气愤,齐屿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任奔奔气哼哼地出去了,还帮这对狗男男关上了厨房门。 齐屿从后面抱住西野,在他脸边蹭了蹭:“今天就要回z市了……” 西野靠在他身上,突然轻声道:“上次我从z市回来的时候,想着再也不回去了。” 齐屿用牙齿咬住他的耳垂,轻轻地磨着:“你还好意思说,我还委屈呢!你竟然那样想我,谁把你当对付唐景的工具了?自己瞎想就算了,还把我想那么坏!” 西野被他闹得有些痒,笑着缩了缩脖子:“我错了,所以现在你还没走,我就等不及想去z市找你了。” 他们仍旧每晚互相问对方一个问题,无论是轻柔的,还是深刻的,每个问题、每个答案都令两个人痛苦,但他们不能因为这一时的痛就停止这种另类互相伤害的交流。他们间的问题太多了,不管疼得多厉害,多年的腐肉也必须得狠下心剜干净,伤口才有可能愈合。 西野倒是遵守了自己之前说的话,虽然十分轻描淡写,但总算是每个问题都乖乖答了,齐屿却仍觉得有些隐约的不满足,他说不太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伸手碰到的东西仍像隔了一层雾。 齐屿吻了吻西野的耳朵:“就算是打电话,晚上的问题也不许停。” 西野敛了笑意,他突然叹了口气,回身抱住了齐屿,有些歉疚地说道:“齐屿,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啊……” “胡说什么呢!” “我总觉得自己让你太累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是真的对自己感到嫌弃,可是,那些东西没一个能单独拿出来的,无论扯哪个角后面都跟着一大串秘辛,让他想起来都觉得窒息,几乎是一点都不敢触碰。 齐屿安抚地抱了抱他,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等他们从厨房出去,任奔奔正和周思徐聊得火热,齐屿面上不动声色,凉凉地喊了一声任奔奔。任奔奔趴在沙发椅背上看他俩,一双眼睛漂亮又无辜,还带了一些神秘:“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不?” 齐屿不理他,倒是西野很给他面子地问了一句。 “初八宋四眼结婚,宋知良,你还记得不?我之前跟我哥说过,他特干脆地说不去,但是我想着那时候刚开班也不会太忙,宋四眼看到西野你肯定会很高兴的。”任奔奔似乎是想到什么,顿了下,又重复了一遍,“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西野惊讶之后是真心实意地为宋知良感到高兴,齐屿这时候接话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你跟宋知良说,到时候我跟西野一起过去。” 任奔奔牙酸似的挤了挤眼:“宋知良在b市,离z市近得很,到时候你自己过去不就得了,我在这玩几天,到时候和西野一块过去。” 齐屿给了任奔奔一个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我男朋友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还不如今天我俩一块走,等参加完宋知良的婚礼西野再回来。” 任奔奔瞪大眼:“那我呢?” “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呗,快三十岁的人了,别那么黏人。” 西野暗暗地掐了齐屿一把,说道:“我们厂子初六开班,那天我得在这安排着点,不然思徐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我坐夜里的飞机去。” 周思徐立马接到了一个来自齐屿的扫视,里面是显而易见的鄙夷,他和任奔奔心有灵犀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男男”。 任奔奔有几个朋友在h市,吃过午饭后就颠颠地跑下一个地方去玩了,西野开车去机场送齐屿。明明只分开几天就能再见,他却不得不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让齐屿多留一天的冲动。 临分别的时候,齐屿拉过西野的手,在他掐出几个月牙痕迹的手心亲了亲:“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别开太快,我下了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西野点了点头,齐屿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抱住了他:“别怕,我以后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我自己也不行。” 西野的手心冰凉,他挤出一个笑来,让齐屿放心。 飞机一个多小时就降落在了z市,齐屿向西野报过平安后,先回了一趟公司拿之前让助理帮他找的资料。 周思徐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都变成了文字印在纸上,齐屿一目十行地将那些没什么用的信息快速过滤过去了,翻到第四页,他突然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在纸上抓住褶皱。 资料上显示,周思徐六年前因挪用公款被起诉,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于三年前出狱。 我和西野认识了五年……齐屿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周思徐的这句话,他是怎么和西野认识五年的?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3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3 齐屿的眼睛黑沉沉的,他放下资料,迅速地拨出一个电话。 黄林像在外面,话筒里声音有些杂乱:“怎么了?” 齐屿也不客套,沉声道:“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能发给我。” 黄林毕业后在基层工作了几年,也是两年前调回z市市局,如今正炙手可热。他也不多问齐屿要干什么,快速地应了一声,问齐屿是谁。 齐屿顿了顿,道:“西野。” 夜里两人通电话,插科打诨闹了半天后,齐屿看着窗外的湖色,突然开口问道:“你和周思徐怎么认识的?” “问他做什么?” “先别管那些,回答我今晚的问题。” 西野的声音里没什么异样:“那时候厂子里缺人,他正好也刚来h市找工作,我觉得他还不错,就留下了,他也确实挺厉害的。” 齐屿哼道:“我俩谁厉害?” 西野忍不住笑了:“我和他就是朋友,你别总是多想,瞎针对他。” “你们两个在一块工作那么多年了,我嫉妒。” 西野轻声道:“以后都是你的。” 齐屿这才满意了些,又叮嘱了半天西野怎样避免被周思徐占便宜,西野说了好几遍周思徐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还是不放心。 “你喜欢的还就以为全世界都喜欢了呀,除了你根本没人喜欢我。” 西野有些不熟练地开了个玩笑,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齐屿却没像以前一样顺着他的玩笑接过去,只是说早点休息。 等挂断电话,齐屿看着窗外的夜景出了一会神,他的心底同样升起隐约的不安,觉得事情可能早已超出他的控制。 黄林的效率很高,等齐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黄林有些吞吐地问:“你是不是和西野和好了?” 齐屿嗯了一声,问他资料找好了吗。黄林叹了一口气:“我等下给你发过去,你做好心理准备,事情可能会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齐屿看着右手上多年前刚认识西野时留下的伤疤。其实那道疤在漫长的年月里,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浅淡的痕迹,是他在一个深夜,魔怔了般拿刀自己循着印象中的模样又划了一遍。 在清醒过来之后,他无法控制地对西野产生了恨意,这股恨意让他把过往全部在记忆中封存了,直到重逢后,才一发不可收地彻底倾泻出来。 齐屿轻声道:“我知道。”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电脑界面因为长时间无操作暗下去,房间内烟雾弥漫,齐屿有些出神,一支烟烧到了尽头,烫了他的手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下意识地点了一根新的。 他重新打开电脑,看着上面简短的几页文档,黄林将西野的信息查得很齐全,连小学在哪上的都列了出来,但齐屿的视线却一直胶着在七年半前的那个夏天的时间节点上。 “他那个人,坏透了,要强/奸一个小男孩,送了命……”西野的话穿透遥远的时光断断续续地响起在耳边,齐屿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想不起来西野当时的表情了,似乎是流了眼泪,绝望地说他们没办法长久地在一起。 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地攫住,齐屿急促又清浅地呼吸着,原来铐在西野身上的镣链是这个吗? 越是疼他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东西飞速地连成了线:西守培对西野的恐吓,西野不顾他生气也要回家的七月,还有他们的分手…… 齐屿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在房内回荡的闷响中他有些承受不住地呻/吟了一声。西野真的不是个东西,齐屿模糊地想,别说西守培忍不住揍他了,他也想把他拽到面前狠狠地揍他一顿,多少拳脚都抵不来他现在的疼痛,这全是西野自私地赋予他的。 他的疼痛,全部来源于西野一意孤行的自私。 齐屿一夜没睡,电脑屏幕暗了又亮,他自我折磨一般将那些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外面的光亮愈发明显,照进房内来,灯光的存在隐下去,齐屿沉沉地吁出一口气。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齐屿看了一眼,是西野。他面无表情地掐断了电话,直起身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长时间不动的姿势让他浑身的关节都僵直疼痛,齐屿皱了皱眉,去卫生间囫囵洗了一把脸。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今早的第二个电话铃声才又响了,这铃声在齐屿听来,也带了股对面人小心翼翼的劲儿,可这股小心翼翼在如今的他看来讽刺极了,仿佛是扎进他胸膛的利剑,声声带血。 齐屿直接关了机。 才是初五,这个年节还没彻底结束,很多外出打工的人还在老家,街上很热闹,街口的小卖店生意火爆得厉害,走亲戚的人成箱成箱地往车上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齐屿靠在车上,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面前的大门,不少人从他面前经过,好奇地瞧着他,他却浑不在意。 大门和院墙都重新整修过,不是他印象中的模样,一株盛放的红梅从墙头探出来,看起来漂亮又宁静,跟街上的热闹格格不入。 大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老人,他手里拿着扫帚,将门口的垃圾都清扫了一遍,不少红色的爆竹碎纸掺在灰尘里,一块堆入簸箕内。 一个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正比划着剪刀,纠结着哪一枝梅花更好看,她拿不下主意,喊她的老伴:“你过来看看,更喜欢哪一枝。” 老人应了一声,几下将垃圾扫干净,往门内去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了,他看向不远处的齐屿,笑了笑:“你是从外地来的吗,站这么久了,不如来屋里坐坐吧。” 齐屿也没推辞,向老人道了谢,跟在老人身后进了门。老人走到老太太面前,从她手里接过剪刀,指了一枝梅花:“这个怎么样?” “好啊,花不多,以枝取胜,正好放在那个青瓷的花瓶里。” 那一枝梅花有些高,齐屿礼貌地开口:“让我来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着将剪刀递给了他,齐屿顺着他们的意思剪下一枝来,红艳艳的梅花散发着幽香,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屋内全部整修过,摆件雅致,环境清幽,老太太在插花,老人泡了一壶茶,给齐屿倒了一杯,问道:“你是来找这房子的原主人的吗?” 齐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人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清楚他不在这里了,只是还是想来看看。” “是那个叫西野的孩子吗?” 齐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您见过他?” 老人点了点头:“那时候我刚退休,和老伴打算归乡定居,从他手里买的房子进行修整。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4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4 他那时候遭了不少事,却是一个好孩子,我和我老伴这些年也偶尔说起过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他……”齐屿的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他那时候怎么样?” 老人闭了闭眼,仿佛是在回想四年前的西野:“那时候他爷爷刚去世,他精神很差,瘦得厉害,而且,他身上有点不太好的事,前些年闹得很大,街坊们都……他应该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房子卖给我们的价格也很便宜,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不过听说,每一年他爷爷的祭日,坟前都会摆上一束花,不知道是不是他回来了,但是没人见过。” 那时候他打算买下这所房子,很多朋友和街坊都劝他,跟他说了不少这房子里的故事。到后来,那孩子主动把一切都坦荡地跟他们挑明了,反而打消了他的疑虑。 齐屿没再说话,过了两分钟,他站起身来,向老人欠了欠身:“谢谢您邀请我进屋,也感谢您告诉我那么多。” 老人送齐屿出门的时候,突然叹了一口气:“孩子,我能看出来,你是遇到了难处。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一点小事都觉得是天大的过不去的坎,等到了我这年纪,再回头去看以前的事,也许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齐屿应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倦意:“也许吧,可我现在觉得,有些事想让它过去,真的太难了。” 大门关上,只有伸出墙的红梅仍漂亮得紧,齐屿正打开车门打算上车,突然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问句:“齐屿?” 齐屿循声看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他想了想,喊道:“李婶。” 李婶当年照顾了摔断了腿的西守培几个月,经常看到齐屿陪西野一块回来,对他俩的关系虽然没明确地说,但也是心知肚明。 看齐屿认出了她,她有些尴尬:“还真是你啊,你是来找西野的吗,他前几年就走了,大伙都没他的消息。” 齐屿笑了笑:“没有,我就是路过。” “这样啊……”李婶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寒暄了两句走了。 齐屿上了车,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拿过车座旁的手机,开了机,几条信息蹦了出来。 “你现在是在工作吗?”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很冷,你出门的时候多穿些衣服。” “等不忙了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齐屿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冷空气顺着鼻腔直入肺腑,凉得令人感到疼痛。他将车开出几条街,停在没人的地方,给西野将电话打了过去。 西野接得很快,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守在电话旁边,他的呼吸有些喘,然后压下去,故作无事地问道:“你忙完了?” 齐屿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敲着方向盘,问道:“西野,今天的问题我提前问可以吗?” 西野沉默了一下,说“好”。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西野的声音有些抖:“这个问题不是回答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问?” “我想听听你有没有不一样的答案。” “你什么意思?” 齐屿不理会他的疑问,说道:“你的答案还是之前那些吗?” 半晌,西野给了他肯定的回复。 齐屿的指节处攥得泛白,他强压下发火的冲动,一言不发地掐断了电话。 电话铃声在闷闭的空间内宛如吟唱的幽灵,聒噪得让人心烦,齐屿用力地按了接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西野那边静了半晌,颤抖地说道:“齐屿,你怎么了?” “我之前是不是答应过你,除非你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会去查你的信息。”齐屿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冷酷到让人心寒,“现在我告诉你,我又食言了,你过去三十年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摆在我面前,西野,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西野有大半天忘了怎么喘气,他的大脑轰隆一声,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西强的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似乎又逼到了他面前,让他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恐又短促的尖叫。 “你在说什么……” “西野,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能数得清吗……” “我没有,我不知道……齐屿……”西野语无伦次地向他辩解,“我坐过牢了,现在不是杀人犯了……我应该,不是那么脏了……齐屿,你别……别……” 齐屿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疼到这种地步,眼泪对他而言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却在西野断续又没逻辑的低语中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西野……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齐屿的声音倦得仿佛一触即散,“到了现在,我生气,你还觉得我是嫌弃你,可根本就不是那样啊……” “我生气的是,我对你说过那么多次,没关系,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无数次地告诉你我爱你,你都不信我。” “我没有!”西野哭道,“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怎样继续走下去……”齐屿的声音遥远得像天边传来的,“我们两个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西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这个骗子!不许!” 齐屿喃喃道:“没错,我是骗子,那西野你就是那最残酷的刽子手,你以为你一刀刀剐的只是你自己的血肉,其实全是我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西野做了一个遥远又漫长的梦,梦里刚开始他才二十岁出头,西守培还活着,天空碧澄又高远,窥不到尽头,看久了会带来被吸进去的窒息感。 周围很喧闹,西守培在大声地骂着,好几个男人都制不住他,被他挣扎着脱掉脚上只剩了一只的鞋,冲西野旁边的警察扔了过去。 西野远远地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睛,旁边的警察叹了口气,说“走吧”。西野嗯了一声,西守培嗓子已经喊哑了,还在坚持着骂他:“我操/你祖宗西野,你他妈给我站住!这是我家,你们他娘的凭什么抓人!” 西野上了车,等车开出去一些,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已经松开了西守培,他正赖在地上撒泼打滚。 他突然开口:“我爷爷什么都不懂,你们不会抓他的对吧?” 没有人回复他,西野垂下头,轻声道:“抓我一个就够了。” 等所有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是我杀了西强。” “为什么……他总是打我,那天他喝醉了,又要打我,我就推了他一下……” “嗯,我骗了西守培,我跟他说是西强要强/奸我,这样他就不敢让别人知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5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5 道了。” “我都认……” 那是怎样的一个夏天啊,他最厌烦的就是夏天了,时间变得悠长又毫无意义,他混混沌沌地在那牢笼里待了三年。 出狱那天,西守培没来接他,西野一个人顶着炽热的阳光走在柏油马路上,旁边很多人在看他,却没一个人敢向他搭话。 小院的大门没锁,常年堆着很多西守培收购来的破烂的院子里竟然空旷了不少,只有少数几堆陈腐生锈的垃圾。 西野推开破旧的屋门,西守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一张脸泛着灰气。 西守培说:“回来了?” 西野点了点头,然后放下包,去了厨房做饭。 西守培就死在那一年的秋天,西野只照顾了他两个月。西守培临死前跟他说,别把什么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西野知道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唐景,而是选择向齐屿坦白,他们是不是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他去坐牢也没关系,至少西守培还能活下来。 他当初都已经快向西野妥协了的,那时候他们手里有二十万,西守培说考虑考虑。 还没等他考虑完,西野就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选择,连带着西守培陪他一块踏上了这条路。西守培死也不肯接受唐景提供的医生,一双铁手砸烂了无数东西,打伤了好几个人,最终自己在沉朽的小屋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西野想,他可能不仅是个没福的命,还是个克亲的命,不分手他拉着齐屿滚在泥沼里,分手他害死了西守培。 在他准备离开小镇的前一天,不远处小卖部的大爷找到他,递给他一封信。临走前,那位大爷拍了拍西野的肩膀,跟他说:“好好活着。” 那不是西守培亲手写下的信,也不是一封写给西野的信,西野却看了一整个晚上,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西守培不怎么识字,只能写一些简单的字词,他去找了小卖部的这位大爷,口述着让他帮忙写了一封陈词。 西野想不出来,西守培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情向别人说出这些的,西强无论做过多少坏事,西守培都是与他亲近的。可他去找了一个外人,一字一句地说西强想强/奸西野,西野不是从窗户里跳出来,杀了人之后又躲进去的,是我把他藏起来的,我也觉得西强该死,算是从犯。 他和西守培都是很独的性格,讨厌别人的指指点点,总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生怕成了别人的谈资,可那个夏天,西守培亲口供给小镇无数的谈资。 这封陈词他们终究没交上去,西野有罪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景想彻底断了他和齐屿间的可能性,他没有别的路。 好好活着……那天晚上西野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好几遍,他真的想不明白,活着有什么好的。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晃悠到了h市,办了个小厂子。他其实不太在乎厂子赚钱与否,但他仍旧每天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应酬,因为一闲下来,那个问题就会卷土重来,活着有什么好的? 活着真没什么好的。 后来,周思徐也出来了,他当初挪用公款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错了终究是错了,他想救的那条命也没救回来。 他们这种人都很难找工作,偶尔和西野重遇后,西野邀请了他来自己的厂子,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帮手。 又过了一年多,西野听说齐屿从国外回来了。活着有什么好的?没什么好的,可是那时候起,他也有了一点点想活下去的念想。 每当他觉得走不下去了,他就买一张车票,从h市晃荡到z市,远远地看一眼齐屿。两年的时间里,他一共攒了四张车票,见到了两次齐屿。 他看着二十岁的齐屿写给他的信,模糊地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目标。他想着,至少得活到三十岁,到那一天,他要去见见齐屿,要是齐屿愿意,他们可以一起看这封信。 想着那幅情景,西野忍不住笑了,总觉得会很怪。 他在梦里又走了一遍之前的许多年,只是像一个局外人,感情变得模糊而难以捕捉。他恍然间觉得齐屿抱住他,说他也很想他,想和他和好。 西野觉得有些高兴,也觉得很难过,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 谁杀人了,谁又剐了谁的血肉,谁在疼,他还有谁…… 西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中的几个没有逻辑的疑问仿佛掉在湖面上的水滴,还在荡着涟漪,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脸上。 痛觉神经可能还没恢复,他听到了响声,却不觉得疼,像一截没有知觉的木头。周思徐红着一双眼,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是不是疯了?” 西野张了张嘴,他想问我做了什么,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来。 周思徐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心里除了那些狗屁恋爱还有没有其他的,二十一世纪了你痴情得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要是放到网上你他妈就是那封建余孽,丢新世纪青年的脸。” 西野皱了皱眉,他还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封建余孽了呢。 周思徐的声音哽咽了:“你就非得把自己攀附到别人身上才能活是吧,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自己好好活呢?” 西野闭上了眼睛,这句话他倒听明白了,可没办法,你不能说为了自己好好活是自由,不为了自己好好活就不是自由了吧?既然都是自由,哪一个该指责哪一个呢? 而且,他并没有不想活着,他只是想向齐屿坦白,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他试了好几次,还是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归结到生病上。 柜子里的小药箱里摆满了药,很多都开了封,是西野常吃的,可是不管用,他还是那紧闭的蚌,一个人被割裂成了两半,自我抵抗着。 他将药箱里剩下的半个月的药量都吃了,西野之前没把抑郁症当回事,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药,也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病的,不然一个人为什么能对自己抵抗得那么厉害,他明明很想告诉齐屿的…… 等他的病好了,他就可以开口了吧……在模糊的神智中,他自以为给齐屿打过去了电话,却没想到眼睛泛花,拨成了周思徐的。 西野笑了笑,哑着嗓子冲周思徐道:“我是不是跟你说了很多胡话?” 周思徐抹了一把眼睛:“你还好意思说,把我吓坏了行吧,还以为你吃安眠药自杀了,幸亏是抑郁症的药,洗了胃没啥大危险,只是是药三分毒,对肝肾有很大的坏处,你……” 西野已经闭上了眼,周思徐停了口,叹了一口气,替西野掖了掖被子。 第70章 第七十章 齐屿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6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6 ,他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外面的天空还很黑,他看了一眼手机,才夜里三点钟。 齐屿将自己扔在床上,忍不住又拿过桌上的几张纸,凑着灯光看。他想起来白天西野哭着对他说的话,直直追入了梦里,让他到现在都心悸得厉害。 他忍不住用指甲划了一下纸上西野的名字,轻骂了一句:“坏男朋友。” 他有些后悔白天对西野失控的情绪,可是他没办法不生气,要是西野在他面前,他能当场家暴。他生气西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什么都不告诉他,也生气自己像个瞎子,什么都没看出来,西野跟他说分手,他就因着那狗屁的自尊心答应了,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齐屿捂住了眼睛,喃喃道:“我也是个坏男朋友……”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齐屿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周思徐着急的声音:“西野去找你了吗?” 齐屿猛地坐直:“你说什么?” 周思徐似乎是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再也不跟他多废话,利落地挂了电话。 齐屿迅速地给周思徐拨过去,一直是正在通话中,他心头浮上不安,终于寻着空子插进了周思徐的电话里:“西野怎么了?” 周思徐的声音里是真实的恨意:“既然你们分手了,西野的事关你屁事!” 齐屿忍不住吼道:“谁他妈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周思徐愣了愣:“你他妈跟我喊什么喊,今天从医院回来,西野说没事,不让我陪,我就没坚持,夜里我不放心想去他屋里看看,发现他没在家。” 周思徐嘴上虽呛他,还是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在z市几个有可能的地方找一找,我这边找到人了再跟你说。” “医院”两个字把齐屿吓得不行,但他没空问太多,三两下囫囵套上衣服抓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西野……西野……齐屿在转方向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哆嗦,他的下颌绷得异常冷漠,只有肢体上无法控制的颤抖显露出他内心的恐慌。 齐屿先开车去了他们曾经的家,他走楼梯上的二楼,却没有发现人,他停也不停地去了西野经常住的酒店、他的公司的楼下、还有湖边的桥……他去了很多地方,周围的蓝色渐渐消退,天边泛起了白,齐屿的脸色也苍白无比。 他的内心一瞬间闪过茫然,他能去哪里找西野呢?这个世界那么大,他们一分开就是七年,还是他的男朋友主动来找他了。 也许是冥冥中两颗互相牵挂的心之间真有些联系,最后齐屿又开车回到了最开始去过的小区,上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都有些虚软,恐惧早就侵袭了他的全身。 看到门边坐着的那个身影,齐屿支撑不住一般靠在墙上,他心底一瞬间跑过无数种情绪,失而复得与后怕的情绪最重。 他轻声道:“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西野靠着门坐着,闻声抬起眼来看他,齐屿愣了愣,那眼神像在看陌生人。 齐屿朝门口走过去,西野扶着门把手站起来,眼中浮起凶狠:“滚!” 齐屿愣住了:“西野……” 西野仍旧是一副防备的姿势,像是家门的守护者,正在对峙着要闯入破坏他的家的坏人。他又说了一遍:“滚!” 齐屿闭了闭眼睛:“为什么?” 西野眼中一瞬间闪过茫然,他身上的刺收了收,自言自语般道:“齐屿没在家,我要等他回来,给我开门……” 齐屿攥紧了手,声音却放得无比温柔:“我回来了,你看,钥匙在这里,我帮你开门好不好?” 西野松懈了一下,下一秒又紧绷起来,冲他喊道:“你走开!” 齐屿的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西野,你不可以这样耍赖皮,你做错了事,不可以用这种方式逼我妥协。” 西野不再理他了,抱着手里的东西靠着房门,像是静心在等齐屿回来给他开房门。齐屿只要一试图靠近,他就一副被刺激到的样子,尖叫着要齐屿滚开。 白日的亮光从楼道间的窗户里透进来,两个人都疲倦得仿佛好几日没睡,齐屿给周思徐发了短信过去,说自己找到西野了,让他们先休息。 过了两分钟,周思徐给他回了一条短信,说了医院的事。齐屿盯着那几行文字,像是那里面尖叫着蹿腾出洪水猛兽。 他忽然用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明明知道西野有多害怕,又多没有安全感,为什么还要和他吵架,为什么还是采取多年前一样不成熟的方式。 巴掌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无比清晰,西野昏昏沉沉的神智被惊醒了,他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的人脸上浮起几道红。 心里仿佛扎入了一根尖锐的刺,他踉跄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齐屿走过去,齐屿愣了愣,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生怕惊到了西野。 西野虚弱的身体扒到了齐屿身边,被齐屿一把揽住,他皱着眉摸上齐屿的脸:“怎么了,疼不疼……” 齐屿的手用力收紧,他死死地抱住西野,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压抑的哭泣声响起在闷窒的空间里。 西野晃了晃脑袋,他的手犹豫着放到齐屿的背上,试探着喊了一声“齐屿”,声音抖得不成样。 “是我,宝贝,别怕,我在这里……” 西野突然用力挣扎起来,齐屿却怎么都不放开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他。 西野紧紧地抿着唇,他不说话也不喊,只是用力地挣扎着,挣扎不出便把拳头揍在齐屿的身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尖锐的角用力地划过齐屿的脸,当时就在颧骨上划出一道血痕。 西野愣住了,睁大了眼睛,齐屿抱着他,细碎地吻他:“没关系,宝贝,没关系。” 西野绷紧的身体突然就软了下来,似乎是被抽去了根骨,他搂住了齐屿的脖子,终于哭了出来:“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不喜欢我……” 他声嘶力竭地控诉着,齐屿的眼泪和西野的混在一起,他却始终抱紧了西野的身体:“是我的错,我坏极了……可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只有这一点不是假的。” “你胡说,你要跟我分手了,你觉得我骗了你……”西野有些语无伦次,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齐屿,我害怕……爷爷死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很想你,可是我找不到你……” “我一直都很害怕,我杀过人,很多血……很脏……” “不敢让你知道,你不喜欢……我骗人……很疼……” “只有我一个了……我不想坐牢,那样你就更不喜欢我了……我害死了爷爷……”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7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7 他混乱地说了很多,齐屿模糊地想,他之前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西野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他坦白呢,这些难道就是他要的吗?将西野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在他自己的皮肤上划上新鲜的伤口,这样真的更好吗? 他脸上的血滑下来,滴在西野的脸上,西野伸手捂住他的伤口,哑着嗓子哭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 齐屿吻了吻西野的嘴唇,血腥味散开在唇齿间:“我有什么脸生你的气,倒是想求求你别生我的气。” 西野抬起身体去回应他的吻:“我没想这样的,可是我真的害怕……” 齐屿用力将西野抱了起来,高强度的奔波和高度紧张的情绪下,他也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但他怀里抱着他的爱人,只这一点就让他生出了无穷的力气,脚步走得稳健又令人安心。 他将西野抱进车里,温暖的气息笼罩了过来,齐屿将西野压在后座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是怎样的一个早晨啊,令人恨不得将心脏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奇怪它怎么能疼到这种地步。 但是,在彼此的眼泪中,铁质的镣铐被浇融,化成一缕白烟消逝无踪,齐屿顺着西野的脊背,轻轻地吻干净他的眼泪,极致的痛苦中开出的是极致美丽的花,走过了这一关,他们之间再没什么跨越不过去的关卡。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亲爱的三十岁的西野: 前段时间二十岁的你给了我一封信,因为你不让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所以现在的我非常有压力,总怕自己写的比不过二十岁的你,到时候被笑话。 不过笑话也无所谓,能让我男朋友笑一笑,这封信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遥远的以后,在你之后还要更远的以后,年老的你告诉我说,为这辈子遇见我而感到庆幸。在醒来后,这句话仍像是浮着的一行字,清晰地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如果未来真的如此,我能让你为这一生遇到了我而感到幸运,它将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亲爱的三十岁的西野,我们之间隔了十年,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不短,你想起对我而言的现在时,会感到幸运吗? 如今的我庆幸过去一年中与你的所有相遇,庆幸那晚路灯洒下的温柔的光,庆幸公交车外的七彩霓虹,庆幸那时候的雨和雪,庆幸每一个偶然又必然的小事件。 最庆幸的是,这个世上有一个你,而我遇到了。 我和你说过,感情于我是一辈子的事情,从决定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整个余生。 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完美,我有太多太多的不足与缺陷,它们将来或许都会渐次呈现在你的面前,但说了是男朋友,那就是你的人了,好的坏的总归是你的,不许嫌弃。 要是非要嫌弃的话,也要跟我讲清楚,讲清楚了我才好去改。 就像任奔奔还觉得自己是拳王泰森一样的人物,我虽不像他这般狂妄,但毕竟有时候也会被蒙蔽头脑,你再天天吹捧我,我可能就飘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理性吹齐,健康你我,但感性吹野,我可能是改不了了。 你跟我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好,我左看右看看了千百遍,也没看出来我男朋友哪里不好。而且,即使有不好的地方又能怎么样呢?那些东西只会让我觉得身边的你更加真实,而且我们有那么长的未来,什么都可以慢慢地改。 我的西野,有时候我会想,我怎样才能更好地爱你呢?你很容易满足,总是说已经够了,可我却觉得不够,很不够,我想把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全给你,将还未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去取来给你。 看着你的时候,我偶尔竟会手足无措,这样一个宝贝,我怎样疼爱都觉得太过轻飘飘。在年长十岁的你看来,我的想法是不是过于幼稚又可笑了,可没办法,我可能有点钻牛角尖了,毕竟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对彼此而言已经就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说我很黏人,我却觉得你也很黏人,很多事情怕你害羞我没告诉你,其实你晚上在我身边总是睡得像个小孩子,每隔一会儿就要摸一摸身边,我要是下了床你没摸着人,那过不两分钟就要醒。 所以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我是坐在床上写这封信的,你蜷缩在我身边呼吸清浅,睡得正熟,外面在下雪,这真是美好的一个晚上对不对? 人生那样长,我们之后也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想到是和你一起走,那些困难不过是绵长岁月中的调剂品。这样一想,人生又那样短,我不信前生,不求来世,只想这一辈子都抓紧你的手。 我的亲爱的西野,无论是二十岁的西野,还是三十岁的西野,或是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长命百岁的西野,我都以一样的心情爱着这千百个你。 这不是情书,我爱你也不是情话,它是我想要穷尽一生去恪守的真理。 爱你的二十岁的齐屿 灯光下,齐屿将信合起来,缓缓地吁出一口屏了很久的气,他一回头,正好对上西野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齐屿抱住他亲了亲:“醒了?” 西野伸手要拿那封信,齐屿递给他,合上的信又被打开,多年前的文字显露在两人面前,齐屿勉强笑了笑:“那时候的我写东西真矫情。” 还没等西野说话,他又开口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西野抓住他颤抖的手,摇了摇头。 “我想给他写一封回信,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不只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当年对未来期待的他。” 西野又摇了摇头,他靠在齐屿的怀里,静静地抚摸着信纸上的文字,沙哑地开口:“从那时候你就知道我的毛病,可到现在了,我还改不过来。若说有错,我的错最大。” 他的手攀住齐屿的肩膀,喃喃道:“我没想让你那么痛苦的。” 齐屿把他压在床头上,不断地吻他,然后把头埋在西野的肩膀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错我错的,管他谁的错,以后咱们好好过不就得了。” 他们两个都有错处,谁是谁非谁对不起谁更多一些是一笔糊涂烂账,再纠结于此并没什么益处。 “我们有很多时间,一起慢慢改……” 西野哼哼了两声,齐屿这才松开他,将信从他手里接过来,细致地叠好,放到桌子上,想着又有点气不过:“赖皮鬼,每次想教训你,最后都把我吓得不行,以后只能宠着,再也不敢说你一句了。” “嗬!”齐屿一回头,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西野正在抹眼泪,鼻头哭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他不想让齐屿看见他这副模样,捂着眼睛就要把头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8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8 往被子里蒙,被齐屿一把扯住。。 西野抽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其实我也不难过……” 齐屿这才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爱哭鬼。” “我不是!”西野抱住他,“以前我都没哭过,在别人面前我也没哭过……” 齐屿一边亲他的眼泪一边笑道:“爱哭鬼我也爱,别怕在我面前流眼泪,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对不对,把所有的情绪都交给我……” 西野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虚弱得很,精神疲倦到了尽头,想睡反而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齐屿,半晌轻轻道:“如果我以后又做错了事,你怎么办?” 齐屿反问道:“如果我又做错了事,你怎么办?” 西野有些无奈地叹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原谅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齐屿掐了掐他的脸:“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这次我也没想和你分手,好不容易又在一起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太难受了,一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就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西野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停!” 齐屿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在他的手心里落下一个珍重的吻。西野觉得手心有些痒,却没收回来,只是耳朵尖有点泛红。 他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齐屿的脸,颧骨处有一道血痕,虽然已经止了血,但看起来还是很明显。西野的视线从伤口移到桌上的小盒子上:“你偷看了我的信,为什么不把那个盒子也打开看看?” 齐屿的视线随之落上去,他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无法掩饰的扭曲的痛苦,半晌他才平复了情绪,轻声道:“我害怕里面是我想的那个东西。” 西野皱起眉:“你不喜欢?” “喜欢,但是我害怕自己受不住。我食言了很多次,我害怕你不想再将它分我一个了。” 西野抿着唇胳膊越过齐屿将桌上的盒子拿了过来,还没待齐屿反应过来,他就干脆利落地将盒子打开了,里面两枚金色的圆环在灯下闪着温柔的光。 半晌,齐屿才试探着伸手去触摸那漂亮的光泽,他问西野:“你还想将它戴上吗?” 西野也哆嗦了一下,他颤声道:“戴上之后,你要是再表现出任何想分手的迹象,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齐屿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疑虑、恐惧、愧疚都在这口气中被吐出来了,他抓住西野的手:“你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金色的戒指曾埋于泥沼,藏于黑暗,时隔多年终于可以履行它的职责,西野却突然收回了手:“你都没有遵守给我的约定……” 齐屿也不慌张,他将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里,然后将西野拢进被子里:“那就先睡吧,睡醒了就原谅我好不好?” 过了半晌,齐屿实在忍不住地又开口:“你给我的那封信,写了什么?” 西野往他怀里蜷了蜷,手还抓着齐屿的衣服:“我也不记得了。” 齐屿抚着西野的后背,下巴放在他黑漆漆的头顶上蹭了蹭,这可能是会纠缠他一辈子的遗憾。 西野突然抓了他一把,迷迷糊糊地说道:“明早起来,记得给我戴戒指……” 齐屿笑着亲了亲他,应道:“好。”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完结章) 西野和齐屿到的时候,宋知良和他的新娘子正站在门口迎宾,他看到西野,愣在原地大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西野先笑着朝他打了招呼。 “很多年没见了,你还跟以前一样。” 宋知良这才反应过来,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在妻子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用力地抱住了西野。西野有些不太习惯地动了动,却强忍住没挣扎,拍了拍宋知良的肩膀。 宋知良叨叨个没完,嘴快得都要秃噜了:“之前任奔奔说你会来,这几天我都很紧张,生怕自己看不见你,你这些年都跑哪里去了,那次打过电话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西野的两只手有些无措地放在宋知良的背上,对这热情有些吃不消,结果宋知良说起来没完没了,大喜的日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群人。 齐屿接收到西野求救的视线,这才笑着拍了拍宋知良的肩膀:“行了,我们西野刚从医院出来,你别抱那么紧。” 宋知良刷地松开西野,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了?” 齐屿将西野拉到身边,笑道:“没什么事,新郎哭鼻子丢不丢人,赶快忙你的吧,我和西野进去坐坐。” 宋知良这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他的新婚妻子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惊讶过后在一旁抿着嘴唇笑,帮宋知良擦了一把有些狼狈的脸。 齐屿将礼物送给宋知良的妻子,便带着西野往里面去了,刚进去就听到任奔奔的大嗓门:“你俩怎么那么慢,我都吃完好几个小蛋糕了!” 齐屿帮西野把大衣脱下来,西野不太习惯在众人面前和他太过亲密,结果齐屿偏不依他的,还握了下他的手试了试温度。 任奔奔已经在那捂眼睛了:“齐屿你不要脸!” 齐屿笑容不变,一手飞快地掐住了任奔奔的后脖颈,拎小鸡似的拎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反了你了,老实点。” 任奔奔正想挣扎,视线不经意间从西野手上瞟过,头又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扭了过来,一把抓住西野的手。 还没等他看清楚西野手上的戒指,西野已经迅速地将手抽了回去,任奔奔赶紧后缩,总觉得西野下一秒就能给他一巴掌。 幸亏这时齐屿在他俩之间落了座,任奔奔松了一口气,再看西野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是条件反射,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 任奔奔突然叹了一口气:“这边戴戒指,那边要结婚,突然觉得我自己惨兮兮的。” 他说着就委屈巴巴地往齐屿身上趴,被齐屿面无表情地躲过了:“都是你自找的。还有别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任奔奔开始扯着嗓子嚎,拽着齐屿的胳膊不松手,看得西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悄悄地跟齐屿说别再欺负任奔奔了。 任奔奔迅速地将位置换到了西野的一侧,觉得还是室友更有爱,结果坐了一会儿他发现吃狗粮不在位置,他在哪都像个电灯泡,气哼哼地去找宋知良了。 宋知良今天是显而易见地高兴,他还跟以前一样,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和又老实,看向旁边的妻子时漆黑的眼睛里都掺了笑意,让他常年的书呆子样都变得鲜活起来。 看向正在宣誓的新人,齐屿在桌下牵住西野的手,西野有些疑惑地看他,发现齐屿的眼睛里是无比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9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99 温柔的光,西野的心里动了动,用手指挠了挠齐屿的手心。 宋知良夫妇敬酒敬到他们这桌的时候,西野也举起了酒杯,齐屿看了一眼,却没阻止。宋知良一抬手将酒闷了,结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你们都来了,这么多年……”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辛辣的酒流过喉管,醇香在唇齿间散开,西野觉得可能是被酒气扑了鼻,他竟然也被宋知良感染了情绪,升起了一些年岁无常白驹过隙的感觉,上一次大家见面的时候还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再相遇已经是各自成家立业,过了而立的那条线。 西野突然又向宋知良敬了一杯酒:“这是四年前想要敬你的那杯,现在补回来。” 宋知良的眼睛一瞬间红了,哽咽道:“那时候能接到西野你的电话,是我那段时间最大的安慰了。” 四年前宋知良研三,他如愿地考上了他梦想中的z大的研究生,然后在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替遭到导师猥亵的同门姑娘发声。他性子看起来温吞,在某些事上却倔得厉害,遭到再多的压力也不改口。他说,我用了那么多力气,梦想了那么多年才来到了这里,它不该是这样的。 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最后那姑娘的退缩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的同门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了很远一段路,直到出了校门,他对同门说,你回去吧。那姑娘突然崩溃般哭了出来,一直向他道歉,她好不容易从山村里考出来,毕业证对她太重要了,那些别人打量的眼光也太让她害怕了。 宋知良跟她说,坏的是那个老师,不怨你,别对我愧疚。 当时他的父母已经退休,准备回老家县城定居,宋知良也在那个县城里当了一个中学老师。 那一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网上有很多关于他的骂声,说他是为了个人恩怨诬陷导师。也是那一年,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西野无音信多年后用公用电话跟他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是对的。 那是怎样混乱的一个冬天啊,他所有的梦想与坚持全部崩塌,还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没关系,他对着已经只剩忙音的电话第一次哭了出来,然后在第二天,彻底把那些对自我的怀疑扔掉了,踏踏实实地过眼前的日子。 没过多久,任奔奔从部队回来跟他打电话,气急败坏地说要帮他讨公道。宋知良笑着说:“以前总是你欺负我,现在竟然要替我欺负回去欺负我的人了。”任奔奔哼了一声,说以前别人欺负你我也帮你揍回去了。 宋知良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感谢他年少的时光中遇到了这些人,虽然他们一分开,就是那么多年。 第二年的时候,他曾经的同门突然主动披露了所有的事情,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她哭着说了宋知良的名字,说对他是永远良心上的罪人。宋知良有些难受,他清楚那个瘦弱的姑娘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放弃了多少东西,他当初就不想因为自己再带给她多余的愧疚。 一起高校丑闻第二次发酵,却比第一次要顺利得多,因为z大一位重量级老教授也发了声。他说:“我的学生是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把自己的全部前途搭上,寻求一份公正。我们这些教书育人的老师,却因着某些原因,甘愿闭目塞听当一个哑巴,第一次我没有站出来,第二次如果再不站出来的话,我实在愧对良心,也愧对那方讲台。” 宋知良将那句话看了百遍千遍,他觉得可以了,他曾经相信的东西、坚持的东西还在,他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他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也没有再回z大继续他的学业,甘愿在这个小县城继续当他的中学老师,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目标,能将一些种子播入在尚且年少的孩子们的心中,他觉得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在那一通电话后,他再也没有过西野的消息,这一分别,又是四年。 两个人喝干了杯中的酒,宋知良红着眼睛去敬下一桌人了,西野坐下,被齐屿凑到耳边咬耳朵:“你四年前还知道给宋知良打电话,怎么就不联系我?” 西野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要翻旧账的话,到底是谁更该问这句话。齐屿气哼哼地不敢再问了,用手捂了捂西野的胃:“难受吗?” 西野摇了摇头,又问道:“你这次怎么同意我喝酒了?” 齐屿的目光追着宋知良看了一眼:“我知道你想,也知道他值得。” 他们当天没回z市,在酒店里开了房间,宋知良醉醺醺地拽住他们不断叮嘱,不准立即回去。 任奔奔一脸不忍直视:“你他妈今天跟嫂子结婚,又不是跟西野结婚,差不多得了啊。” 他刚说完就感觉一道视线杀过来,然后在齐屿带来的巨大压力中安静如鸡。 晚上睡觉的时候,齐屿抓着西野的手把人摁在床上要亲亲,正浓情蜜意快要擦枪走火的时候,任奔奔坚持不懈地在外面敲门。 齐屿黑着一张脸去开门:“如果事情没有大到危及到你的生命安全,那我就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安全。” 任奔奔撇撇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来找西野一块回忆往昔不行啊?” 说着他一矮身子这就要从齐屿身边挤过去,被齐屿抓住了衣服,手机也换到了齐屿的手里。 齐屿皱着眉戳了两下,一个视频播放起来,进度条刚滚了两秒,齐屿突然点了暂停,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来:“谢谢奔奔,我和西野看就行了,晚安。” 任奔奔被关在门外,气哼哼地隔空对着门踹了两脚,眼睛里却全是笑意,吹着口哨往自己屋里去了。 西野正趴在床上,他的睡衣刚刚被齐屿扯开了大半,眼尾红红的,看起来无辜又漂亮。齐屿忍不住过去又把他抱住亲了一通,笑道:“没想到奔奔还留着这个视频。”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一段视频了,齐屿和西野刚搬到了他们的新房子里,任奔奔和宋知良要来吃饭,西野比较丢人,一杯酒就被撂倒了,任奔奔和宋知良也都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齐屿扔去了客房睡觉。 视频里刚开始有些昏暗,镜头晃动中传来任奔奔压低的声音:“现在为你带来直播的是任奔奔和宋四眼,诶,四眼,看下镜头。” 宋知良在黑暗中扯出一个被逼良为娼的勉强的笑。 “接下来,就让我们带大家去看一下新婚狗男男的床上生活,阿门,上天保佑我能活过这个早晨。” 门被悄悄地打开一条缝,镜头一顿一顿地往前走,窗外天光已经渐白,房间里的摆设隐约可见。 宋知良啪一下打开了灯,任奔奔立马像脱缰的野狗般,蹭一下将镜头戳到了齐屿和西野上方。齐屿皱着眉用一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0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0 只手遮了下眼睛,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盖在了西野眼睛上,以免他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 齐屿靠着床头坐起来,一秒看清了眼前状况:“行啊你俩。” 西野的脸上带着倦意,任奔奔还在床下作死地蹦跶:“哇看看西野同学这被□□的模样,齐屿同学你昨晚是多禽兽啊。” 西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发现齐屿昨晚给他穿上了睡衣,便再也不顾忌,这就要从被子里蹿出来抓任奔奔手里的手机。 结果他刚直起身,脸上就扭曲了一下,任奔奔往后蹦了一步,笑得更欢了。齐屿将西野捞回来,帮他揉了揉腰,眼睛斜斜地瞥了镜头一眼,对着西野的嘴唇结实地亲了一口。 镜头扫到一边站着的宋知良,他已经害羞地捂住了眼,西野的手撑在齐屿的胸口上要推开他,被齐屿抓住,头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西野的耳朵瞬间红了,嘴唇抿着,眼尾的弧度柔柔的,虽然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就是让人看出了一丝乖巧与害羞。 任奔奔吱哇怪叫着喊没眼看,放松警惕的一瞬间被齐屿一把扑在地下,镜头混乱地晃了几下,视野中只有一片黑暗,声音却不断地传过来。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宋四眼你还不跑站那当木头呢!”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传来宋知良有些委屈的声音:“是任奔奔强迫我来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手机被人捡了起来,镜头中出现西野微皱着眉的脸,这时,他突然笑了笑,眉目舒展开,漂亮得仿佛照亮了这其间的数年时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警告自己“慢慢写,别着急”,到第三部分有点没绷住,有些地方写着急了。但总体来说,对这个过程中的自己还算满意吧,不论好坏,总算坚持写完了不是[笑/] 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说,甚至完结长期以来都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真到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 感谢更新过程中陪伴我的小伙伴,尤其是第三部分还能收到评论,超开心了,之前一直担心写得太没意思,没人愿意看到后面来着~ 也感谢每一个坚持看到这里的朋友~ —————— 番外会有,但可能会很慢,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里提呀,如果发现文章中有bug、常识错误啥的也欢迎提出来,再次感谢~ 第73章 番外:鸡蛋羹 两人和好后,西野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又开始抗拒心理医生的治疗,每到周六都缠着齐屿不肯去,好不容易去了也倔得不行,死也不肯向医生开口。 齐屿没办法,又着实看不得西野抗拒的模样,只能和医生私底下约谈了好几次,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和西野各退一步,心理医生不再看了,但药还暂时不能停,所以两人分开的时候,西野还得每天晚上直播吃药。 z市和h市隔了近千里地,俩人在一起黏糊不了几天,大多数时候都得分居两地,靠电话来解相思之苦。 齐屿心疼西野,舍不得让他来回地跑。西野也心疼齐屿每周的奔波,但他这边忙起来没个定时,齐屿又很坚持,两人也只能暂时如此。另一方面,厂子规模逐渐扩大,他和周思徐想在其他市开个分厂,这个地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 周思徐忍不住翻白眼,谴责西野见色忘义视兄弟如粪土,被西野团起桌上一张纸扔了过去,笑骂他臭德性。 周思徐一把将纸接住,扔进了垃圾桶,再看西野的模样,哼道:“我现在都不需要日历表了,只看你的状态就知道什么时候到周末了。” 西野的笑收了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其实也没那么明显,他冷惯了,再开心也很少失态,只是一个人的心态会反映在外在上,眼角眉梢的笑意不一定要多明显,那一点幸福的弧度就将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像三月的风四月的雨,看着便让人觉出满心的快活。 下午的时候突然起了风,不一会便下起雨来,西野查了查z市的天气预报,发现也是小雨,不知道齐屿晚上的航班会不会延误。 他正想给齐屿打个电话,齐屿的电话便过来了,说是明天上午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要明天下午再过来。 西野觉得没什么,齐屿的声音却听起来有些委屈:“五天没有看见你了,我都按秒倒数咱俩见面的时间了,谁知道又得等一天。” 西野忍不住笑了:“每周都见,这次如果太忙你就别过来了,明天来后天走,在路上奔波太累了。” 他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谁知道齐屿完全没接收到他的关心,反而更委屈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西野当然想,想念简直是蜈蚣的百足爪,一下一下不停歇地挠在心脏上,恨不得时间一下就能从周一跑到周五。 齐屿又缠着西野让他说了不少好听的话,又叮嘱了西野晚上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西野看着窗外淅沥的春雨,突然发觉齐屿今天没办法来,他心底也是有些失望的,他的期待实在不比齐屿少一星半点。 一股冲动从心底升起来,西野快速地收拾了东西,出门的时候碰到周思徐,只说自己准备去z市 ,简单交代了一下接下来两天的事情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他走得那样着急,周思徐忍不住摇头,感叹齐屿到底是何方妖孽。 夜里齐屿加班到挺晚,他想挤出和西野在一起的时间,便只能不断提高平日里工作的强度。滴答了一整天的小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满是清爽的凉意,齐屿边往停车场走边给西野打电话。 西野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有些神秘地说道:“你猜我在哪里?” 齐屿打开车门,闻言笑道:“你在我心里。” 西野不满地切了一声。 齐屿正要继续调戏他几句,身后突然伸过来两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腰,齐屿一僵,还没待他回头,电话里和身后同时传来一个声音:“我在你身后。” 齐屿只惊讶了一瞬,转身将人抱住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西野在他怀里蹭了蹭:“谁让某个人想我了。” 空旷无人的停车场里,白色的灯光烈烈地笼罩下来,西野眯着眼睛笑着看他,凉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一些,齐屿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然后捧住西野的脸,认真地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 “我想你想到你就在我怀里都觉得不够。” 齐屿买的这栋房子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看出去便是湖面上的点点灯光,还能看到桥的一角。 西野被齐屿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1 成说 作者:善尔 分卷阅读101 压在窗户上,手用力地攥紧了旁边的窗帘,有些难受地挣扎起来,又被齐屿摁住,湿/热的吻不断落在肩背上,然后后脖颈的软肉被叼在嘴里,用牙齿细细地碾/磨,西野受不了地呜咽了一声,用手捂住了眼睛。 齐屿有些兴奋过了头,在窗边要了西野两次还不够,又在浴室里与人缠/绵了很久,浴缸里温热的水都变凉了,他才餍/足地叹了一口气,在西野唇上咬了咬,正儿八经地换水帮人洗了澡。 做时一时爽,到了后半夜西野就发起烧来,他一晚上先在路上奔波了几个小时,到z市后先来了家,发现齐屿不在,又去他公司停车场吹着冷风等了大半天,没当场发起烧来就算这副身体给他面子了。 回了家,又被齐屿逮着按着冰凉的落地窗前做个没完,等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整晚的疲累便全部爆发出来了,烧得一张脸红通通的。 齐屿后半夜都没睡,后悔自责得不行,他平时仔细看顾着西野的身体,连吃点凉东西都要管,这回却色字当头没管住自己,理智不断告诉他可以了西野的身体受不住,身体却违背着意识,怎么也得不到满足。 幸亏天露白的时候,西野的烧已经退了下去,只是精神还有些勉强,他迷迷糊糊地拽紧了齐屿的衣服:“你也睡会吧,上午还要开会。” 齐屿嗯了一声,却仍是维持着原姿势,静静地看着怀中的人,目光温柔又缱绻,仿佛西野比睡觉更能让他补充精力。 等西野睡熟过去,齐屿悄悄下了床,去厨房做了早饭。会议是上午八点半,他出门的时候有些早,本来不想惊扰西野,但想到这个人睡觉黏人的毛病,只能将他喊醒黏糊糊地告了别,又将人亲了又亲,才不舍地离开。 西野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伸了个懒腰,又埋在被子里醒了一会儿神才下了床。路过落地窗的时候他脸有些烧,齐屿已经收拾过了,但他看到那窗帘就能想起来昨天它在自己身下磨蹭的触感,赶紧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去了厨房。 厨房的保温锅里是一碗很简单的鸡蛋羹,黄澄澄的,在春日的凉爽的早晨散发着香气。西野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怀念之色。 齐屿对蒸鸡蛋羹的钟爱还是多年前扎下的根,那时候俩人刚在一起,齐屿买了个菜谱,整天在厨房里鼓捣出来一些不中看也不怎么中吃的菜。 那次也是西野感冒了,没什么胃口,齐屿非要自告奋勇去帮他做饭,问西野要吃什么。西野绞破脑汁想了五分钟,终于从记忆深处捞出来了个鸡蛋羹,感觉工序简单,随便做做就能吃,不至于打击到齐屿的自尊心。 齐屿在网上搜了搜做法,表示简单得很,再三向西野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将齐大厨大材小用,西野坚决地表示自己就想吃这个,齐屿才颠颠地去了厨房。 鸡蛋蒸出来有些老,也有些咸,但和齐屿之前做的菜比起来,着实算挺能见人的了。西野也非常给面子,一口没剩地全吃光了,中间还分了齐屿两口。 从那以后,齐屿就默认了鸡蛋羹是西野的最爱,连着做了一个多星期,后来还是西野隐晦地表示可以了,才渐渐收了手,只是每次西野生病,他都会再做一份鸡蛋羹。 西野忍不住笑了笑,乖乖地将碗从锅里端下来放到桌上,温度正好,他顺手拍了一张照片给齐屿发过去,然后坐下吃了起来。 齐屿的鸡蛋羹越蒸越好,只是他不再惯着西野的嘴,越来越少油少盐。西野抿了一口有些淡的鸡蛋羹,其实他对鸡蛋羹算不上多喜欢,但多年前跟齐屿说想吃,却也不是胡言乱语。 他小的时候,西守培有事没法照看他的时候,都是把他放在邻居的家里。那家也有个小男孩,叫晨晨,跟西野差不多大,却被宠得厉害,四五岁了吃饭也要追着喂。 晨晨奶奶每天下午三四点钟都会给他蒸一碗鸡蛋羹,倒上点香油,闻起来就让人馋。晨晨不怎么好好吃饭,吃一口都要哄半天,剩了半碗就再也不吃了。 西野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玩,晨晨奶奶舀了一勺递到西野嘴边,西野没抵得住肚里的小馋虫,张嘴吃了,正好被晨晨看到了,当场撒泼打滚,哭喊着说“不许西野吃我家的东西”。 西野有些窘迫地抓着衣服的下摆,从那以后,无论晨晨奶奶再怎么让他,他再也没尝过一口别人的东西。 可能是越得不到的越忘不了,他只尝过一口的鸡蛋羹的味道,在多年记忆的美化下,成了他记忆深处关于孩提时代最念念不忘的东西。 他这辈子吃到的第二口鸡蛋羹是齐屿做的,有些老,有些咸,不像记忆中那么喷香扑鼻,唇齿留香,是真实的鸡蛋羹的味道。 手机响了一下,是齐屿回了他的消息:“好好吃饭,等我回家。” 西野笑了笑,吃完了最后一口鸡蛋羹,回道:“好。” 分卷阅读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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