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先生》 第一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一章 雨后刚过,被风雨洗刷过的天空显得蓝,带着平日不见的沧澜,半卷虹桥长时间的悬挂高空也累了,随着阳光的移动而渐显黯淡。雨后的山更为苍翠,浮尘暂未侵入这片净土,一切干干净净。蜿蜒的山路上,一辆汽车以着在平地的速度向着山顶的方向冲去,丝毫没有因为道路的蜿蜒而速度有所减缓。黑色的车身带着沉重的气息,在午后的阳光下如水墨般飘散。 车到半路,车窗被打开,大量的空气涌入车内,却依然冲不掉其中的沉郁。 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抓着方向盘,嘴唇紧抿,脸上带着厚重的担忧,他对山路似乎极为熟悉,眼睛瞟路的同时关注着副驾驶位上的女子。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眼里装满了浓浓的哀伤,无神的盯着不为陌生的山路,她的脸色苍白,唇紧抿着,巨大的悲痛使她无法多做其他的思考,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寻找那些能让她心安的熟悉气息。 后座上还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两人紧抓着头顶的手把,不时的看着驾驶室的两个人,再对视,无不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心。 车上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两耳响彻车子跑动的引擎声。 从千里之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出了安全口,抬头见到的是一身黑衣黑镜的张尽,他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嘶哑。“晚了一个小时。” 就这样,晚了一个小时,文晨没能赶在时间之前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一个她生命重中之重的男人,一个小时之前,他带着剩余不多的遗憾离开了这个繁杂的世界,遗体已送到往生室。 从机场赶到殡仪馆,见到了躺在花床上的人,瘦削而温和的脸,干净而无生气。没有再多的表情,曾经装满柔情蜜意的眼紧闭,再也无法睁开,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再温暖,可是有他牵挂的人,但,他再也无能为力。 没有哭泣,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清空周围的人,握着男人不再温暖的手在往生室呆坐了一个晚上,痴痴的看着男人不再有笑容的脸。没有语言,没有其他的动作,眼眶里不曾有泪水的出现。一个晚上的相处是那么的短暂,短到无法让她开口诉说离开这段时间的相思。 天亮之后,便有人陆续来吊唁,葬礼低调而简单,送行的就他们这一群较为亲密的朋友,骨灰按他生前的愿望,由文晨亲手放入选定的墓,和他心爱的女子,从此长眠不分离。 车子终于在各人心思不同中到达山顶,停在修竹摇曳的一栋木屋之前。车子未及停稳,文晨便从副驾驶位上跳下来,冲到木屋之前握住门前的篱笆门,硬生生的煞住脚步。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男人温和好听的嗓音,还有他温润的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丫头,你回来啦!” 等了许久,始终没有人过来开门,木屋周遭的修竹在风的吹佛之下摇曳生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午后的树林里拉长了声音,绵绵不止。 张尽看着她明显单薄的背,那么僵硬而倔强的站在那里,白皙如笋的手指握紧篱笆的门,略略的颤抖。终是伸出宽厚的大掌,为她推开那一扇篱笆。“进去吧!” 身后的两个男人再对视一眼,又一次看见对方眼里的哀伤和担忧。 小屋打扫得整洁,只是好几天没有人居住,家具上蒙着层淡淡的灰尘。家具摆放如几年之前没有移动分毫,一进门便是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和汹涌的记忆。 文晨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回来了,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可是小屋的主人呢!迎接她的温和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呢?力气一点一点从身上流失,被冰冷所代替。 在茶室安坐着,熟门熟路的从墙角的竹柜拿出茶叶,动作熟稔的泡上一壶铁观音,之后放下茶壶,没有再动,只是看着芸芸茶香。 满室缭绕,茶叶舒展后,香气更为浓厚,是泉州安溪很好的春茶,只是这个时间已没有人有心欣赏。 张尽还是一身的黑衣,在文晨对面坐下,沉默无言。后面又过来了后座上的两个男人,blue和阿白。几人皆是没有言语,直至许久之后文晨才开口,带着刺空的尖锐,葬礼之上的悲伤尽在这一刻濒临爆发。“为什么我到最后才知道!” 张尽摇头,一身黑衣沉重,眉梢眼角掩不住的疲惫。“不是你最后才知道的,我们都是最后才知道的。。。。。。半年前,他就知道自己身上带有癌症,只是他没有告诉谁。。。。。。那一天我过来,看见他昏倒在地,满地板的鲜血,我将他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癌症晚期,他醒来后要我别急着告诉你,他不要你担心,他那两天好好的,还说要去看你,给你一个惊喜,可是前天突然恶化,没有抢救过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最后几近全无,空气中又是窒息的沉默,外面已是沉阳换月,茶室里一片漆黑。 文晨隐身在夜幕里,不让人看见她的泪水。她眼里的神采点点滴滴的黯淡下去,最终眼里没有任何的感情,好似整个生命也跟着流失! 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死而复生从来就不是真实,未亡人的心痛谁也无法企及。 张尽他们没有安慰,过多的语言只是加重未亡人的痛苦,几个眼神交换之后,他们出了茶室,让她有个空间可以冷静。 一个生命的离去,从来都是沉重的,更何况那个离去的男人又是她生命中的支柱,她的喜怒哀乐只围绕着他转。 月下的木屋,带着浓重的影,在青竹摇曳下尽显苍凉。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月,也隐去了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 阿白拽去脖子上的领带,拿在手上,一身黑色的衬衫也张尽一般沉重,他的脸看不出表情,一双眼睛却是晶亮,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担忧。 “文她走得出来吗?” blue也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看着面前沉默的木屋,也是掩不住的担心,毕竟,离去的那个男人,对她来说便是整个生命。 张尽摇头,口说不出的疼痛。“你们回去吧!我来陪着她好了。” 在离去之前,blue回头,沉郁的嗓音在风中飘散。“尽,你要注意,不要让文,做傻事。” 乌云没有散去,反是更浓厚了!整个天地淹没在一片漆黑当中,摇曳的青竹停止了,空气中的浮沉也放慢了动作。好一会之后,一阵强风过处,青竹摇动剧烈,撕开了整个月色! 众人以为她再也走不出这座木屋,但四天之后,文晨终于走出了茶室,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那一双被红丝占据的眼说明了她身心俱疲。 这四天的时间里,她把自己关在茶室里,不吃不喝,没有言语,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张尽几个守在茶室之外,毫无所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流失。 那个离开的人,带走了她全部的希望,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她动手收拾了屋子,把他的书画都收入书房,给所有家具加上罩布,带走的只是一些照片,小屋交给张尽看管,带着回忆和伤痛离开他隐居的山。 离开之前,她和张尽几个坐在茶室,憔悴的眼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只是几天的时间,原是如白笋一般的手指,骨节突出,她剧烈的消瘦,看得几个人心惊! 手中握着茶杯,却没有喝一口,她问张尽:“若我不离开港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是不是他还会住在这小屋,每天画着画,我回来的时候会看见他淡淡的笑容,我们会一直一直安静的生活下去?我当时若不听他的,不离开不就好了吗?” 张尽坐在她身边,想去握住她的手,但是半道上停了下来,在身侧攥成拳头,深深的在心里叹气。“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一天。” blue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安慰将她抱住。“不管是谁,是你,是我,是他,还是所有的人,都是必须要走这条路的。” 她有没有想通,谁也不知道,但好在,她没有做傻事,只是决定要离开,至少,这是让人稍微能慰藉的一点。因此,张尽他们并没有反对她的离开,也许,在另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她会活得更好,更容易忘记过去吧! 飞机在万里高空飞行,文晨依然猩红着眼望着窗外的浮云,漫漫云山就如他温和的笑颜,淡然的,却又温暖人心。 在十五岁那年的流浪中,文晨遇见了他,两人结伴而行,自此结下交情。在十九岁那年,他找到了生命中的白雪公主,一个婉约的女子,温和如他。文晨叫他哥哥,叫她姐姐。 他们许白头,发盟誓,只是不久之后因家人反对而私奔,公主和王子在另一个城市过着琴箫和瑟的幸福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一次车祸带走了她,文晨守着自杀未遂的他不分日夜,直至他许下承诺,选择在山上过隐居的生活。 他每天画着画,一切和她有关的记忆,他在山上安居很少露面,偶尔下山教山下的孩子画画,和山下的老农荷锄而归。每次假期文晨都会回来,陪他安享这静谧的岁月。可是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 回到东城,文晨休息了一段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才回到公司上班,但对于他的离世一直无法做到原谅,只能在另一个没有他的环境缅怀着过去。 和张尽他们保持着可有可无的联系,她的一身刺,想是除了已离世的他不会再有人能接受,在公司依旧和同事保持着淡淡的交情,除此之外,不会再多了。她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抱再多的感情,他的离世,也把她的一切都带走了。 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同事皆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也是微笑着回应,看不出悲伤,只是在没有人得见的角落,眼中的恍惚痛得另人揪心。 东城的车流在下班时间骤然猛增,路上行人匆匆,现代的城市化建设依然赶不上人口的激流,每到下班时间便是交通高峰,滚滚车流和接肩擦踵的人群,年轻帅气的交警站在马路中间,带着白手套的手不停歇的挥动,指挥车辆有序的行径。 办公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秘书团里就剩几个新人在做收尾的工作。文晨从自个的小办公室出来,将手上的一份文件递给最近的一个秘书。 “林秘书,帮我打印一下,明天上班交给我,谢谢。” “好的。” 新进的林秘书接过文件,才出社会脸上还带着校园的朝气,她进秘书团有好些时间了,基本清楚了各个同事和首席特助的脾气,上班时间绝对的公事公办,但到下班时间,随便怎么闹都可以。 “特助,晚上要一起去聚餐吗?徐秘书她们也去。” 文晨笑笑,挥挥手上的另一份文件。“下次吧!还有点事没处理好,要加班。” “上班时间拼命我是没意见,下班了嘛,就该好好放松不是?”一个笑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帅气俊逸的男人斜倚着大办公室的玻璃门。 林秘书一个激动,被电得晕乎乎,两眼闪着爱心的火花。“总经理好!!” “下班不用这么拘谨。”他走近,一手抽走文晨手上的文件,翻翻之后收缴。“不是什么要紧的,走吧,我们去吃饭。” 文晨摇头,将文件抢了回去,上班时间他是老大,下班时间就是平等的了!“我晚点,啊,不是还有林秘书嘛!她们今晚要聚餐,你跟她们去吧!” 不由分说,就将人推给林秘书打包带走,省得耳子清净。 难得总经理到办公室,剩下的几个自然也是不客气,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就将人给拉出聚餐。 总经理欧阳民在公司是头个黄金单身汉,对他抱有期待的人不少,奈何总经理人虽温和,在感情上却不马虎,任是怎样的美女在他眼里都成了草,至今除了文大特助和他走得近些,其他人虽是公事合作愉快,工作之外却是难以接触,机会难得,自是不肯放过。 任是欧阳民再怎么聪明才智,也敌不过一群狼女的攻击,略为狼狈的被推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叮嘱。“记得吃饭,不要又忘了!” 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整个楼层安静了下来,文晨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埋头加班,连同把晚饭给抛在脑后。 寂静的办公室,灯火辉煌,埋头许久的人终于是肯动一动,伸了个懒腰,将文件都存档。 电脑桌面右下角显示晚上十一点了,转过椅子看着城市已然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远处霓虹灯闪烁,带着城市的喧嚣浮华,川流移动的灯火没有停歇。 透过透明的玻璃,混合着夜色看到镜中的自己,整齐有致的黑色工作装,一丝不苟的头发,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空洞茫然,扯扯嘴角,微微的苦笑。 抽屉的手机忽然响动,在安静的办公室犹为响亮,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接电话。“您好!” “丫头!”手机那端是熟悉的声音,带着宠溺,夹杂其中的还有旁边隐隐的热闹。 文晨仍坐在转椅上,手指习惯的敲击着桌面。“呵!总经理大人,聚餐如何?” 手机里的热闹源源不绝,隐约还可以听到徐助理的鬼哭狼嚎,似乎是在k歌。 “吃过饭又被拉到ktv了!你在家吗,现在过来好不好?” “不了,你们玩吧,我还有点事情。” “这么晚能还有什么事?”欧阳民不解。 “私事,挂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她微笑,挂了电话,关机,长长吐出一口气,再看一眼玻璃印出的影子,这次连嘴角都懒得扯,整理好桌面的东西,关掉电脑。 “啪!”的声响,整个楼层陷入整片整片的漆黑之中,透过窗户落在走廊的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响在楼层里慢慢扩散。 下楼,公司的保安和她打招呼,她点点头,茫然着眼盯着热闹的街,脑中一片空白。 无处可去,便一人前去酒吧。看舞台上的□跳着热舞,到最后斜靠着吧台看舞动的人群,酒保阿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聊,她也只是漫应。 晃动着酒杯中的体,嘴角带着微不可见的笑痕,仰头将整杯的侧车喝下,豪气得令旁边的人目瞪口呆。酒占据了整个口腔,顺着食道滑到胃袋里面,带起灼热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昏沉的感觉袭上大脑,可是思路依然清晰得可怕。 招手示意擦杯子的酒保,嘴角的笑痕始终没有散去。“轰炸机。” 酒保耸肩,没有异议,动手调制,虽然他认为女孩子还是喝红粉佳人比较合适,可是这个老熟客从来就不听,她不要清淡的酒,要浓烈得燃烧才可以。 舞动人群摇摆着肢体,用热烈的动作挥洒多余的热情,用此宣泄一天的倦怠。喝下两三杯的轰炸机,脑子开始发昏,突然间厌恶热闹的人群,扔下酒钱,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热闹的酒吧。 外面已是凌晨时分,安静的街道灯火通明。街上没有行人,偶尔回首,看到的只是自己被拉长的身影,那么单薄脆弱,伸出一手,影子也跟着伸出,只是旁边却没有可以牵手的人。 回到自己在公司附近的小窝,小窝不大,是公司特意为她配备的。她不是个讲究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打理,房子一厅两室一厨一卫,刚好符合她的要求,不会空旷的寂寞,也不会拥挤的像小鸽笼。简单的装修,不多的家具便是房子的全部。 开门进去,冷冷的风从没有关上的窗户穿过整个客厅,窗楣上的风铃叮叮作响,满室的空旷寂寞汹涌而来,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密集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还是一个人呵!不管是在哪里,都没有等待她回家的人了。 她傻傻的笑,嘲讽自己的天真,踢掉脚上的鞋子,钥匙也是随手一扔,一声玻璃杯碎裂的声响之后,小小的客厅又回复了安静,穿堂风没有了,风铃停了。一会之后,一阵更猛烈的风吹过,风铃被吹得无力招架。 沙发边上的小几上放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温润的男人和一个花季少女,两人相拥而笑,连身边的花儿都为之失色。文晨抱着相框躺倒在地毯上,痴痴的看,喃喃低语,直至睡着。 梦中有大片大片的翠竹,生姿摇曳,婀娜多彩,竹林深处,有个男人,低眉顺眼间是满满的柔情,对着她笑,然后渐行渐远,任她怎么追逐,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回头。。。。。。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 第二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二章 2.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港城的张尽等人常是给她电话,说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或谈天或说地,但从不提已经离世的人。话题选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多想了。 某天和张尽通完电话,她忽然自嘲的笑。他们这是在确认她还有没有活着呢! 很早的,文晨就进入公司,赶着这段时间落下的进度。没有吃早餐,习惯的到开水房泡上一壶浓浓的咖啡,打开电脑便是一阵子的疯狂工作。 浓郁的咖啡香气散发到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也好在,她是一人独享的办公室,要是大办公室,只怕要遭受同事的抗议。虽说公司里面也有不少人喜欢咖啡,但都没有她来得勇猛,每到加班时间便化身为咖啡狂人,就如圆月之月变身的狼人。工作中的她是出名的严谨,本就年轻的身体包裹在严肃的黑色制服底下,反倒是老上了几岁,工作时间严肃的连公司的一干老鸟也要对她敬七分,不敢轻易的保持玩忽职守的心态。 公司董事长拥有一大办公室的秘书团,文晨目前的职务是董事长首席特助,只要对董事长负责就可以,相对来说是蛮自由的,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掌握着下面不少的生杀大权,谁让她是首席特助呢!要面见董事长还得先向她报告,安排时间呢! 吞下壶里已经凉掉的最后一滴咖啡,她合上手边的文件夹,起身到外面的大办公室找人。前段时间她出差了,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主要是由秘书团的一个常助理负责她的工作,既然回来了,便得进行交接了。 站在大办公室的一角,翻着今天新出的报纸,没有什么大的新闻,倒是娱乐版块的八卦头条不少。她不追星,对娱乐圈也不关心,看的不过是些与财经有关的头条。工作之中,她严谨得一丝不苟;工作之外,她都是一个无趣的人,没有过多的特点。 正将报纸放回,大办公室的门被推入,几个秘书鱼贯而入,看到她吓了一跳。“文特助,这么早啊!” 现在才早上八点三十分,赶在九点上班之前处理昨天未完的工作已经是很早了,而文特助比他们还要更早。 文晨笑笑,将手上的报纸折好放回原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秘书团的李助理指着她明显的黑眼圈冷笑。“别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啧,是不是昨晚干什么坏事去了,黑眼圈这么大!” 她眼睛,傻笑了一下,光明正大的撒谎。“昨天电视看太晚了。” 秘书团里最为活泼的徐特助蹦跶到她身边,钩着她的脖子一脸的谄媚。“大助理,你不是出差了嘛!怎么样,有没有给我们带特产啊?” 文晨鼻子,她凌晨四点才赶了回来的,睡都没有睡好,两手一摊,颇有无奈的架势。“真是抱歉,走得太匆忙了,特产没有,不过晚上请你们吃饭,这段时间辛苦大家啦!” 出差之前,她的手上负责着一个大案子,只是子公司突然出现状况,董事长紧急将她扔了过去,手头的工作则全丢给手下去,那案子有多难,她明白,只怕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手下人没少累到。 虽然很失望,但起码还有顿饭吃,徐助理也就放了她,几个人又聊了几句,便回各自的岗位。待到常助理上班,交接完工作,她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完几份文件之后,文晨调阅了常助理的资料,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是并不会拥有高校的傲气,与同事相处很是谦虚。进入公司的秘书团半年以来勤勤恳恳,虚心求教,交给他的工作都很好的完成,一干同事对他的评价还是蛮高的。 敲击着坚实的红木桌面,拿过电话按下内线,将办公椅一转,依靠先天的优势俯瞰着繁华的城市,车来车往不停歇,蚂蚁大小的行人来往匆匆,偶尔有一两个学生样的人停下脚步,感慨一样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进入这样的商业大楼,当个实实在在的白领。 敲击桌面的食指颀长白皙,缓而有节奏的等待电话那头的接听“常助理,麻烦到我办公室一趟。” 一分钟之后,同一楼层办公室的常助理敲门进来。“特助。” “嗯。”文晨没动,背靠着旋转椅盯着他好一会。很年轻的脸庞,带着自信的朝气,一身笔挺西装穿在身上衬托着衣架般的身材。 “特助?”等了好一会也没看特助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常助理被盯得心里发毛,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呼,明明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年纪也没大他多少,但这个特助就是有那样的气势,可以让人心惊胆跳。 昨天搞砸了一份文件,难得的出现一次失误,就要被助理给□一顿吗?他心中忐忑。 文晨敲击着桌面,心中做着考量,好一会之后才将桌上的另外几份文件递了过去。“这些文件你拿回去熟悉一下。”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平常的工作交代,更不是要□他,常助理心中暗松口气,伸手接过,翻过之后讶异的抬头,这是公司新开发的项目,主要负责人就是上面的那些大头头,他们下边的这些人都还不够资格碰到这些文件的。 “看过之后交还回来,写份分析报告给我,先下去工作吧。”几句话将人打发出去,就是不解释为什么要将文件给他,转过椅子继续俯视着东城的车水马龙。 又对着电脑发呆,桌面是他隐居的山,不算山光水色青于蓝,只有满山满山翠丽的青竹,迎风而立,淡然飘逸。已经是有半年的时间了!昨天有问过张尽,他说山上一切很好。 自半年之前,她便没有回去,只是偶尔问起阿白他们,山上的情况如何,原本她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一次,只是,现在回去,那里再也没有等候的人。 同事谢江在她办公室门口挥舞着文件夹。“特助,总经理找你。” “知道了。”文晨回神,温文有礼的道谢,收拾完桌面上的东西,拿上文件向总经理报到去。做为首席特助,工作的繁忙程度是无法想象的,才处理好子公司的事情,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喘气,董事长便又被丢了份案子过来。 目前手上的案子是同总经理欧阳民一同负责的,昨天就和对方公司约好今天双方负责人见面会谈。有关于公司未来在电子产品市场的发展,董事长很是重视,并且亲自披挂上阵,她这个董事长首席特助自是逃不过。 决定权是在对方的手上,便约好在对方的公司商谈,因是抛石问路,双方负责人正式的认识,所以带上的人并不多,去的就只有董事长,总经理和她这个首席特助。董事长在上了车以后便闭目养神,总经理欧阳民亲自开车,她在一边翻着已经烂熟的文件。 欧阳民从后视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董事长,压低了声音问一边的首席特助。“这次的把握有多少?” 文晨皱眉,客观的分析。“老实说,把握不是很大,毕竟电子产品的市场不是我们公司的强项,如若要进入还得依靠荣耀的带路,至于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还无法猜测得到。” “这是一场硬仗啊!”欧阳民低叹,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正因为这样,对我们公司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助益,怎么说也要拿下来!” 文晨笑笑,没有接话,手上却没有闲着,依然翻着早烂熟于心的企划书。 到达目的地,才踏出车子,便有接待人员迎了上来,热情有礼的将人带往行政楼层。荣耀国际集团是一个以电子产品而称雄的企业,光是电子市场就被他们占领了一半份额以上,而董事长有意进军电子市场,投诚想要与之合作,前段时间,荣耀国际吃下大量的订单,只是负荷太大,一时之间生产不出那么多的产品,林氏董事长风闻之后便决定来个抛砖引玉,既能与荣耀国际达成合作的关系,又能为以后本集团进军电子市场打下基础。这样的算盘打得巧,但是能不能合作,还得看荣耀国际的态度。 荣耀国际的副总经理亲自带他们上董事长办公室,为双方人员做了介绍。文晨和欧阳民站在自家董事长身后,脸上带着有礼的微笑。抬头看见来人,文晨便惊愣住,对着眼前出现的男人愣而无言,对于他伸出的手更是视而不见,只是对他瞪大了眼。 “这位小姐似乎认识我?”许董事收回手,轻微的咳了一声。 欧阳民眼见不妙,急忙再次握住许董的手,并悄悄的撞了她一下。 文晨茫然的回神,急整心智,努力告诫自己他已经离世,眼前的男人要比他老上许多,尽管他们那么的相像! 而不愧是在职场打滚过的人,文晨知自己造成的尴尬,脸上漾出有礼的笑容,带着丝自嘲和玩笑。“许董事风采迷人,如外界传说一般风度翩翩,竟令我一时着了迷,还请见谅一二。” 一番话说得天花飞舞,好歹是解了围,气氛也活络起来。荣耀国际的许董事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再若无其事的拉着林董事长入座。待众人都坐下了,文晨才也跟着入座,只是屁股才沾着椅面,便看见墙上放大的照片,那是一对父子,抓着高尔夫球杆专注的望着果岭的方向,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知道,照片上年轻的男人已经过世了,而另外一个中年人则是眼前被称为许董的人。文晨惊瞪着墙上的照片,震惊的无法言语,脸色瞬间苍白,她攥紧了手,一时之间不相信事情来得如此巧合。 欧阳民先是在台上讲了一番话,打开一部分的文件,清清嗓子。“文特助,麻烦你做下面的报告吧!” 一群人看向她,却发现她瞪着墙上的照片整个人失神,眼中焦距模糊,苍白的脸带着略微的惊恐。她的过度反应看在众人的眼里,无不讶异,也有人偷觑了一眼自家董事长的表情,沉静平和,眼底不带情绪。 林董事长也是惊异的看着自己的首席特助,她一向工作严谨,何曾如此失态过,更何况是在双方要合作的重要场合上! 欧阳民眼看不好,慌忙在底下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下去!她茫然的回神,呆呆的看着总经理眼中的困惑和焦急,手上又被捏了一把,她低头,明白是自己失态了。 许董两眼锐利的盯着她。“这是我和犬子多年前的合照,怎么,文特助认识犬子吗?” 文晨苦笑,原来真的是,她没有猜错,只是怎么会就这么的让她给遇上了呢?是巧合,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也猜不出,而眼前最为重要的,莫过于要怎么解释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的失态。 抽出被握牢的手,十指蜷曲成拳,密实得疼痛,她摇头。“您说笑了,我不认识您的儿子,只是,您的儿子完全承袭了您的优点,是个俊逸的青年呢!” 许董又看了她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快得没有人发觉。 荣耀的副总苦着张脸,又不好对外人说,董事长的儿子在公司里面是个公开的禁忌,除非必要,没有人敢在许董面前提起。他战战兢兢,不住偷觑顶头上司的脸色,但,许董脸色平静,看不出过多的表情。他转向文晨,直奔见面的主题。“那就请文特助为我们做下报告吧!” 许董事长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看似专心的在听双方合作的助益,大的手指在桌面无意识的敲击,抓过一边的笔写下张纸条递给身边的助理:去查一下林董事长的特助。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欧阳民开的车,他对文晨的状态犹为关注。林董事长再不过问下属的事,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小文,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状况百出?” “抱歉,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不会再有下次了!”文晨揉着太阳,对向来待她宽容的董事长笑笑,脸上带着十足十的歉意。 欧阳民瞟了一眼,若有若无的开口。“你这段时间也够忙的了,要注意休息,子公司那边是不是还有没有处理好的?” “没有什么,都已经处理好了。”不想再提这些话题,文晨直接转了个方向,说起对此次会面的见解。 明白她的不愿多说,也没有人强迫,利用回程的短暂时间讨论起工作上的事,充分的利用每一分钟。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文晨便没有再回公司,她在公寓附近下了车,站在街边,一时有些茫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街上车辆拥挤,人群来去匆匆,神色之间带着一天的疲惫。 她转身,抓着公文包走入公寓附近的小公园。小小的公园只是公寓附带的福利,常有附近的孩子在这边玩耍,只是这个时间还没有人过来,小公园里面很是安静,淡淡的夕阳铺照,拉长了没有人的秋千。 她在小公园的一株三角梅树下坐下,对着夕阳的方向,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遮住眼睛。 欧阳民在稍晚给她打来电话,在车上时候碍于董事长在场,他并没有过问太多,她说没事,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丫头,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看你神状况也不太好。” 文晨坐在地毯上,手上抱着个相框,白嫩如笋的指尖滑过镜面,滑过心头的苦涩。“不用了,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欧阳民在那端焦急。 “没有的事,就是这几天睡眠比较差而已,没事的。” “只是这样就好,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知道吗?”电话那端的人殷殷叮嘱,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虽然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但在私底下,他们有不错的交情。 收线以后,文晨还是抱着相框坐在地毯上不动,指尖滑过相框里的人,一遍一遍加深记忆,泪水渐渐从眼眶溢出,成串成串,断然不绝。 清晨从梦中醒来,摇晃着进浴室梳洗,对着镜子着黑眼眶,文晨苦笑,掬把水冲脸,抚着镜中人的脸。手指滑过瘦削的轮廓,在光滑的镜面留下一道水痕。摇摇头,转身出了浴室,一身干练的黑色工作装,一丝不苟的表现她在职场上的顽强,除了有些苍白疲惫的脸色,看不出她一夜的噩梦挣扎。 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抬眼便看到一角的便当,底下还压着张纸条,刚俊的字体整齐划一:丫头,又没吃早饭了吧!不要空腹喝咖啡。落款是欧阳民。 她笑笑,打开了便当,是东城很有名的一家早点,重新合上,起身到开水房泡一壶浓郁的黑咖啡,顺手将桌上的早点拎给喜好美食的徐助理,喜得徐特助一大早就发春,不顾是在开放的办公室,抱着她咧开大嘴就要亲,幸好是她躲得及时。。。。。。 咖啡还没有泡好,徐助理便满手满嘴的早点冲入开水房。“特助大人,董事长宣您上殿!” “嗯,知道了,谢谢。”她笑笑,比比手中的咖啡。“要来一杯吗?” 徐助理努力咽下食物,又马上咬了一口,模糊不清的说:“不行,你口味太重了!唔。。。。。。好素。。。。。。哪卖的?” 口味重吗?她自己低头看了下壶中浓浓的体,不就是不加糖的黑咖啡嘛,有必要退避三舍的麽。 以为董事长叫她是为每日的行程报告,转身回办公室拿了文件,便去向终极boss报到,却意外的看见昨天的许董事长。她暗自挑眉,不记得有接到荣耀国际老板的请约。 董事长和总经理欧阳民陪在一边,看到她便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甚是古怪。 打过招呼后,文晨站在一边等着老板的吩咐,林董事长却是说:“文特助,你和许董事长谈谈吧!” 林董事长和欧阳民退了出去,会客室里面只有文晨和许董事长,她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直觉的排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许董事长是为昨天的报告而来的吗?不知道昨天的报告哪里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正。”文晨公事公办,认真而详细的将昨天就已经讲过的合作事项又说了一次,并加上自己的分析,她的条理分析,字句构造完整,实在挑不出有什么毛病。 许董事长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听报告的同时也在心里评估着眼前的特助,林氏企业的首席特助麽?好一会之后,他摆手。“我今天来不是为公事,只为个人的私事。” 文晨愣了愣,在他的示意之下,两人面对面坐下,许董事长掏出几张照片,两眼锐利如斯,用着肯定的语句,很干脆的直奔主题。“你认识犬子,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文晨愣了一下,伸手拿过照片,认得照片是几年前拍的,尽管容貌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一样的。 将照片放于桌上,眼中带着戒备,她淡淡的说:“不认识,我不认识您的儿子。” 许董事长沉下脸。“我希望你能说实话,这对你我都好,也对以后的合作有助益。” 很明显的暗示,文晨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懂,她笑笑。“怎么,许董事长是要介绍您的儿子给我认识吗?想来令公子一定很优秀,我也很想认识一下令公子的风采呢!” 光明正大的装傻,只是好像不大符合许董事长的胃口,一张脸更为气沉沉。 职场多年,虽心惊,但也不能就被几眼给输了气势,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兀自悠然。只是面对这样一张相像的脸,心中的苦涩居多,浓烈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她先败下阵之前,许董事长先开了金口。“我儿子失踪有些年了,不知道文特助是不是有见他在哪里出现过?” 文晨怔了一下,未想他会坦白而出,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相信您的儿子只是一时贪玩,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更何况由他亲自“提审”,很快就会有儿子的下落,但是,这样的一个小小助理却是这般难缠!不耐烦再这样打太极,许董事长又一次的直奔主题。“他在哪里!” “抱歉,许董事,我真不认识您的儿子,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文晨仍是不肯承认,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 许董事长耐告罄,铁青着张脸。“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 他摔门而出,怒气冲冲的走了,文晨攥紧了手,一排贝齿将红唇咬出血。 欧阳民进门来,被她郁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文特助,怎么了?” 她摇摇头,回复一贯的风平浪静,又是那个谦虚有礼的大特助。“没事。” 欧阳民清清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董事长让我来问你,你和许董事长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文晨笑笑,一脸的事不关己。“能有怎么回事,我本不认识许董的儿子。” 欧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她的表现,不认识才是有鬼。“外界传说许董事的儿子已经失踪好些年了,至于是怎么失踪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个顶优秀的人,就这么失踪了怪可惜的。” 看文晨没有接下的话头,偷觑了下她的表情又接着说下去。“有人传说许董事的儿子不是无故失踪,而是和一个女人私奔了,所以这些年来许董事一直在找他的儿子。” 文晨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您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若是想八卦别人,可以等到下班再来。” “。。。。。。”欧阳民尴尬,想套话的企图被看穿,这小丫头片子是越来越厉害了,他只有鼻子的份儿。“咳,上班吧!” 文晨退回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椅面对着落地窗,闪闪的晴天蓝得澄澈,不见一丝杂质,心中有沉重的郁气,越积越浓,压得她难以呼吸。 常特助敲门进到办公室,看到的只是一个沉默的背影,明明是白亮亮的办公室,一眼还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上空,可就是这样的办公室,他一进来就感到莫名的压力和沉闷。 “特助,我的分析报告写好了,还有,这次您给我的文件,帮您放在桌上。” 文晨的办公椅缓慢的转动,消极的情绪也在转动间慢慢散去,面对着常助理的是一向的温文有礼和轻柔,动手翻着他交上的分析报告,又将另外的几份文件递出去。“这些你还是看完写分析报告,后天交给我。” 常助理接过,同样是只有大头头们才能看的文件,自前些时间文特助给他过高级文件以后,就三不五时得扔些文件给他处理,虽然在她似乎的有意为之下,是学到不少,但是。。。。。。他有些犹豫。“特助,您这是?” 文晨笑笑,不做过多的解释。“年轻人要多多的锻炼才好。” “。。。。。。”常助理无语,明明是没多大几岁嘛!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大年纪似的,吐出口气,发现办公室内的空气似乎没有那么的压抑了。 常助理退出办公室,文晨的食指敲击着桌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年轻人,要多锻炼才担当得了大任呐! 自许董事长来过公司后,文晨心中便觉得不安,以着对他的了解,和他如此相像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但她也没有多余的渠道和时间去打探许董事长心中在想什么,只好静待着,等着随时拔剑出鞘。 果然,一个星期之后,林董事长脸色难看的将她召进办公室,劈头就问:“你和许董事长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文晨大愣,不认为自家老板有八卦下属的心思,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董事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民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办公室,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脸色同样不好看。“我这些天有到荣耀去,但他们的态度相当回避,今天许董事长亲自承诺,若是你告诉他儿子的下落,公司便能签约,若是没有,两家公司也不用合作了。” 想过不少会面临的困境,但没有想到许董事长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又怎么能肯定,她就认识许公子呢!就凭着前几天看着他们俩父子的照片发呆吗? 她习惯的挺直了背,对自家老板也不隐瞒了,也快速的在心里做了另一个准备许久的决定。“董事长,我想辞职,事情是因我而起的,也许,我辞职了,许董事长就能答应签约了吧!” 一听她要辞职,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林董事长怒斥。“胡闹!” 就算是宠她的欧阳民也是沉下脸。“辞职一事能乱说的吗!” 两人对看一眼,也明白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般简单。对于许董事长儿子的事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给他们造成困扰的一天,还要赔上得力助手。 一番眼神交流之后,欧阳民先退出办公室。林董事长怎么说也是文晨所尊敬的长辈,再怎么不过问她的私事,对这一事却不得不关心,让她在对面坐下,林董事长开诚布公的看着她。“说吧,怎么回事,这里也没有外人。” 毕竟董事长是以长辈的身份来看待,文晨也不隐瞒。“我和他儿子确实是认识,只是,董事长,我有我的原则。” “真的不能说吗?” 文晨坚定的摇头。“不能。” “既然许董事长都给我们这样一个条件,我想事情也没有那么快就结束,你辞职了,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途径。” “但我还是坚持辞职。” “为什么?你在这里做得很好不是吗,有什么样的理由你要离开?”林董事长不解,也被她要辞职一事给打了岔,顾不得什么谁家的儿子。 “不是,在这里很好。”文晨摇头。“只是,我想回去了,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我前段时间就想辞职的,手头上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以后,想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在董事长身边工作也有些时间了,当初从学校毕业就进入林氏集团工作,由董事长一手提拔培养,才能有今天的体面,不是不懂得感恩,工作以来她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只是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辞职,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好像你半年之前请假,回来之后就变了不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上一次她回来就魂不落魄的,她的恍惚都被看在眼里,以为给她时间就会恢复的,也就没有去说她。她也确实是做到了,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常是陷入沉思里边。她本是个工作认真的人,但从不会无故的以工作来做为逃避生活的借口。回来之后,她常是留在公司加班,勇猛得让人叹为观止,连他这个大老板也看不下去,他似乎也没有给她太多的工作嘛!只是,林董事长没有干涉,任由着她去,不做太多的过问,但是,她现在反倒是要辞职了。 “没有,辞职之前就想申请的,只是身边有些急事还没有来得及做好,现在,荣耀国际的合作已经不适合我来,也就没有要我负责的了,我想可以申请辞职了。”文晨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若是她当初早日辞职回去,也不用留下这一生的遗憾吧!她想满山的翠竹,有着回忆的山上了,回到那个有记忆的木屋。这也是为什么她回来以后一直在加班的原因。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中痛得难受,不让自己沉湎在悲伤之中,重整神面对一向待她如长辈的董事长。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 第三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三章 3. 谈了一上午的时间,董事长还是被说服了,至于荣耀国际那一边,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不和他们合作了! 怕是董事长反悔似的,下午时间文晨就递交了辞职申请,快速办理了离职手续,欧阳民气得跳脚,却无能为力。文晨是个瘦弱的女子,可是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再加一头也拉不回来。他对着同样郁卒的董事长,只能苦笑。 想若当初,她一个小小的大学毕业生,一只小小的职场菜鸟,入公司没有多久便被董事长力排众议,拉到上层管理,如乘火箭一般,从一个小小的职员一跃千里,成为首席特助。那时候谁也看不好她,只是冷眼旁观,等着她出糗的一天。 他临危受命,董事长亲自下诏由他这个堂堂总经理指导她。那时候他也不看好,只是没多久便被她的灵气与好学所折服,心甘情愿的教导她如何在职场立足,她也确实是做出了成绩,把原本叫嚣的一干人治理得服服帖帖。 可是,她现在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留恋,只是在辞职时候承诺,三年之内不会到其他公司任职。毕竟她是董事长身边的特助,大大小小的公司机密知道不少,想挖墙的人多了去。 只是,到底她请假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许董事长的儿子有关呢? 总经理今天心情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是非常非常的不好! 本来和睦春风的一张脸到董事长办公室后就气沉沉,臭得方围几公里的人都自动闪人,以免被台风尾给扫到。 将份文件甩在一边,拉松了领带,整个人陷入沙发,不耐烦的眼盯着大片的落地窗折的光,空气中的沉闷将整个办公室笼得窒息。 初被董事长提拔到首席特助的文晨,瘦弱的身体带着坚强的意志,直视着初次见面满脸威严的他,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不似公司的那些女职员带着花痴的表情。 她伸出手,大方而严肃的说。“以后请多多指教。” 她认真的工作,不懂的地方小心的应付解答,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向他求助。 一只菜鸟,靠着董事长单方面的赏识而快速升到首席特助的位置,自是有许多人不服,给她吓绊子的不少,可是她从不说,微笑着对待,总是合理的处理好工作,将一群不服的人治得无话可说。 她的稚嫩还恍如昨夕,可是今天的她早已出师并且不要他这个师傅了。 门外的赵秘书看看手上的行程报告,实在是紧急,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敲门进去。“总经理。” 被打断了回忆,欧阳民甚是懊恼,狠狠的剜了秘书一眼。“有什么事?” 赵秘书艰难的吞下唾,在总经理的强力眼神之下冒着冷汗做报告,这样的总经理,是那个温和的经理吗? ”总经理,您下午和合纵集团的林总还有一个饭局,时间快到了。” “不去!帮我推掉!”欧阳民不耐烦的挥手。“把今天所有的行程都推掉!” “。。。。。。” “是!”原本还在犹豫的赵秘书再次接到总经理过来的强力视线,立马点头哈腰,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等等!” 还没走到门口,赵秘书就被叫住,他定住身子,略带疑惑的看着顶头上司。“总经理,是要回复行程吗?” 欧阳民皱眉。“有没有看到文特助?” 大特助?说到这个,他也很疑惑。“我刚才有在人力资源部看到她,好像在办理离职手续。。。。。” 欧阳民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更是沉,嘴角隐隐的抽动,没有让赵秘书再说,挥手让他下去。 办公室又只剩他一个人,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楼下又是车来车往。 看了桌上的话机好一会,他掏出手机拨打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表情带着隐隐的期待,但是,手机的回音让他更是烦躁。“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捋了把头发,拿过车钥匙就往楼下跑,不多会的功夫就到文晨的公寓,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没有来开门。 泄愤似的一拳砸在墙壁上,想不明白这时候的她会在哪里。 而此时的文晨,在公司快速办理好离职手续,收拾下东西就出门去了,在街上闲晃到天黑,随走进一家新开的酒吧。 和其他的酒吧不一样,这一间酒吧虽然也是灯光昏暗,但没有劲爆的音乐盒舞动的人群,舒缓的音乐和不疾不徐的节奏徜徉在酒吧之内,里面的客人或安静的喝酒,或三两个人围在一处低低的轻语,这是一间静吧。 文晨在角落坐下,一如既往的点了杯轰炸机,在舒缓的音乐中放松了一天的疲惫。 辞职申请递交上去之后,整个人轻松许多,好在她之前就有做了万全准备,回来以后有意无意的培养下一任接班人也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离职得倒也干脆,完全是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公司里头炸开了锅。 也好在,离职手续办理得完全,看到她不用到公司里面去,自然是错过她离职所造成的轰动以及耳朵受荼毒的机会。 自嘲的笑笑,缓慢的缀饮,将一切思绪抛到酒之外。 凌晨一点了,欧阳民在车里面睡着了,抬腕看表,再抬头仰看七楼的窗口,灯还是没有亮,拨打的手机号码依然是关机状态,狠狠的泄气,抹把脸,启动车子先行回家。 生怕许董事长还有其他的什么动作,文晨在昨天就打包了一部分的行李。明明在昨夜喝了不少的酒,生物钟的关系,很早就醒了过来,自嘲是劳碌命。也不多纠结,起床梳洗,再来晨间的咖啡一壶,仍是不加糖的黑咖啡。 咖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公寓,文晨抱着笔记本坐在阳台给港城的人各自发了封邮件,删删减减,最后只有短短的一行:想回去了。 一壶咖啡还没有喝多少,公寓的门铃倒是响了。略微困惑了一下,毕竟她这里很少有访客,和同事关系好也没有带他们回来过。 门开之后,她诧异的瞪着眼前的三个人,除了林董事长和欧阳民,还有一个许董事长。 看她的惬意,欧阳民不由得来气,想事昨夜等了一宿夜没见她回来,今早上班没多久又被一群人狂轰滥炸的询问首席助理怎么就闪电辞职了,凭什么他得不安生,她这个罪魁祸首就得如此享受? 他没好气的说:“许董事长想见你,手机打不通,就只好过来了。” 请人进门之后才想起手机没电早不知扔哪个角落里头去,出于礼貌的招呼客人,进厨房端咖啡去。 才出厨房便愣在当场,许董事长的手上拿着一张两人的合照,那是文晨放在沙发小几上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那张照片,是她考上大学那会,庆功宴上和哥哥的合照。 许董事长瞪着她,挥舞着手中的相框,心中不无得意。“你还不肯承认吗?” 文晨这时候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将咖啡放于桌上,脸上已没有多大的表情,连日来的伤痛在这一刻爆发,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也想要看看,得知真相的许董事长会有怎样的彩表情,毕竟,有今日的状况,都是他当初一手造成的! 她深深呼吸,压下心里的迫切。“他已经走了,您找他还有用吗?” 得知失踪许久的儿子有了确切的消息,许董事长压抑不住的兴奋,对于她的不合作甚是不快。“他是我的儿子!” 儿子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了,他也老了,多年来的寻找无果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已经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求儿子能回到身边,所以,当日在公司看到文特助的不寻常反应,他直觉儿子和她有关。 或是一种赌注,稍有点音讯,他都不肯放过,也就如此这般的紧紧咬住文特助不放,哪怕公私不分。 文晨突然间就笑了,夹杂着莫名的快感和心痛。“不可能了!就算您再霸道,再怎么威胁,都不可能再让他回来了!” “你以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吗?” 许董事长冷哧,既然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能力自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就算他能力卓绝又如何,儿子不是一样多年没有消息? 文晨又笑了。“那您还找我做什么?” 许董事长被问得语塞,只能怒瞪双眼,脸色霎时难看,一边的林董事长和欧阳民则是深深的默哀,他们一向知道这个大助理外表柔弱,内里却不是好惹的,从当年她将林董事长的儿子一巴掌盖得晕头转向,然后一口气扔到美国去读书深造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算我告诉您他的下落又如何?” “我要见他,要带他回家!”这就是他一直寻找儿子的原因。 “不可能了!”文晨冷笑,既是这样,又何必当初呢! “怎么不可能,我是他的父亲!”许董事长愤怒,也不满当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吃得死死的,若不是为儿子的下落,他又怎会这般的委曲求全! 文晨摇头,止不住的伤痛,突然间撤掉所有的尖锐,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就算您是他的父亲又如何呢?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她犹不自信,喃喃自语,也许她是可以相信,其实他没有离开的,还在港城的山上每天画着画,满山翠竹都没有他来得淡然飘逸。 可是,他就那么的躺在冷冰冰的花床间,混身冰冷没有气息,不再有温暖的笑容,凝固的安详都化为一堆红尘粉末,好似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你说什么!”所有人大惊,未曾想是这样的消息,许董事长更是煞白了张脸,满脸的惊慌和恐惧。 文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力持平静,语气淡然,手指甲却陷入掌心,冒出丝丝的血气。“他在半年前就走了,癌症。” “你胡说八道!”许董事长怒斥,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直觉的不肯相信。“不想告诉我他的下落,就编出这样一个理由来骗我!” 文晨摇头失笑,掩不住的神伤和痛苦。“我没有必要骗您!半年前,是我亲手将他的骨灰放入墓的。” 一听“骨灰”二字,许董事长更是煞白了脸,像被抽去筋骨一般,瘫在沙发上,一双拳头握得死紧,身体不可遏止的微微颤抖。“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林董事长担忧的看着他们两个,也对许董事长深深的同情,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心痛的呢? 他看向身边的大特助,发现她唇齿咬得紧,一双灵动的眼放空,像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更是止不住的担心。 所有人沉默着,而一边的欧阳民更多的是苦涩。原来她一直不接受他的感情,是因为心里早就有其他的人吗? 许董事长在缓过神后,怔愣的看向文晨,他调查过她,竟然是没有任何的消息,虽然她在东城上学,有在学校的生活记录,但也仅仅如此,再也没有其他。“那你是。。。。。。” 明白他的猜测,文晨缓缓的摇头。“我和他只是朋友,他的妻子在六年前因车祸去世,他便在山上过着隐居的生活。” 许董事长因丧子一事备受打击,寻找多年,未曾想是这样的结果。若是他当初不那么做,也许儿子就不会离家出走,他还会活得好好的吧!若是他不寻找,也许还可以相信儿子在另一个地方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吧!那么多的可是,却无法挽回儿子已经离世的事实。 送走许董事长后,文晨动手整理剩下的行李,没有再停留的打算,只是在上飞机之前给林董事长和总经理打了个电话,婉拒同事们要给她举办的送行宴,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东城,结束她在这里的生活。 凌晨一点,她到达港城,没有通知任何人,一出机场,便打的直奔张尽的公寓。她累了,想要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她暂时想到的,也只是这里了。 几声门铃响后,张尽臭着张脸裸着上身来开门,他惊诧的瞪着文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睡衣,似乎欲求不满的陌生女人。 “谁呀!” 文晨愣愣的回神,尴尬的说:“打扰了,你们请继续。” 弯腰拉过自己不大的行李箱,逃也似的飞奔下楼,伸手拦过还未走远的的士。扔上行李,便吩咐司机开车,她从后视镜上看到张尽已追了出来,上身还是裸着的。 “文!文!文晨!!” 张尽没有追上的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远去,他懊恼的踢了路边的樟树一脚,后悔得想撞墙,一阵风吹过,冷得光膀子的他忍不住打抖,入秋了! 回到公寓,从酒吧带回来的陌生女人坐在客厅等着他,一见到他便缠了上来。“张总。” 张尽不耐烦的推开她,从地上捞起被脱掉的西装,掏出一叠的现金甩在她手上。“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女人冷笑。“这样就想打发我走?” “滚!”张尽恶狠狠的瞪着她,肃杀之气在周围泛滥。 突然的翻脸不认人,让女人气愤,但是在他的瞪视之下也只是恨恨的吐口唾沫,拾起地上的衣服,捞过那叠现金摔门而去。“神经病!” 女人出去以后,张尽光着膀子在屋内转圈,不住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好一会之后,他停下步伐,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随便捞过一见外套套上,冲出自己的公寓。 随便在哪里下车,也没有考虑多少,文晨一头扎入路边的小旅馆过了一夜,昏睡了一整天,直至傍晚时候才醒了过来。 旅馆里面小小的,墙上还带着年久的痕迹,攀在上面的类似于发霉的物体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天花板上还有几只壁虎探头探脑,不时的追逐同伴。 一张不大的床被她睡得乱七八糟,身上衣服没有换,也睡得皱巴巴的,行李倒在一边,静静的。感觉眼睛和脸都睡得浮肿了,捏捏脸颊,又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进浴室梳洗换下脏衣服。 出了小旅馆,才知道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她揉揉发疼的太阳,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抱着仍显疲惫的躯体回到山上,路两边还是青竹摇曳,熟悉得温暖。山顶的木屋,篱笆外是张尽的车。 听到篱笆开启的声响,张尽从屋里奔出来,满满的心焦。“你昨晚去哪了?” 文晨拿着行李闪过他,避开他伸来的手,垮着肩膀,爱困的眼睁不开,穿过青草地,走上台阶,进屋,嗓音里犹带浓浓的睡意。“没去哪里。” 张尽跟在后面,因她的闪躲略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眼里带着困惑。“怎么回来没有通知一声?” “嗯。”她没有多答,一眼扫过屋子,家具上头犹罩着防尘布,位置没有变动。她把行李随手一扔就不管了,掀开其中的一张罩布,躺上摇椅就懒得动弹分毫。 张尽在一边坐下,沉默许久才迟疑的开口。“昨晚。。。。。。” 她皱眉,嗓音低沉。“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一夜的等候及惶惑在见到她平安这一刻安心下来,只是满心的疑惑在见到她明显的疲惫后便自动消音,干脆闭了口,暂为放下这些困惑。 文晨沉默闭眼,在这熟悉的小屋彻底放松。尽管已在小旅馆里面睡了一天一夜,可是一回到这里,她又很想入睡,连日来的劳累和此刻的放松,又一次带她沉入梦乡,不一会便只有轻微的呼吸。 梦中青竹飞舞,箫音低沉,伴随着潺潺流水云淡风轻,一个温和的男人站在竹林深处,漾着温暖的笑容。 “丫头,你回来了。” 她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他的手臂,深深的依恋,舍不得放开。“哥。” “丫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男人宠溺的拍拍她的头,任由她当只树袋熊,脸上的柔情越聚越浓,连青竹也为之黯然失色。 张尽坐在一边,眼看着她入睡,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了。不忍多加打扰,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尽管这小屋是他代为看管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亲自过来打扫除尘,可是毕竟有半年的时间没有住人了。屋里没有什么人气,家具都是冷冰冰的,被褥也该有霉味了。 轻抚她熟睡的容颜,他低低的叹气。“早应该明白,你不会放下这里,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 木屋之内,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木屋之外,青竹无言,只是满满的青竹香浓厚得遍传百里,山下的村民说:“青竹山似乎活过来了。” 满山翠竹摇曳,月光没入叶子之中,只剩斑斑星光在地,小木屋沐浴在月光之下,沉沉发寂。一轮明月渐沉,凌晨时分了,天上的星星没有几颗,看得清楚的也就那颗永远发亮的启明星。 文晨动了一下,摇椅跟着晃起来,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木屋之内,更显清晰。眼皮沉重,却固执着要醒来,眼界模糊,对着窗外的月看到身边的一抹白,她伸出手,带着许久的渴望和思念。“哥。。。。。。哥。” 男人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爱困的脸。 “哥。”文晨握紧他的手,努力清醒,但,在下一个瞬间,便冷然放开他的手,神情冰冷。“你怎么还在?” 张尽收回被甩开的手,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令她看不出眼中的受伤,很快的调整心态,目前最为关心的是她的状态。“你回来就一直在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文晨曲起腿,又扛不住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了上去,身体在摇椅上缩成一团,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便又要睡去,晃动的摇椅和木质地板摩擦,咯咯的作响,渐渐的声音减小,直至没有。 “文,回房睡吧!”张尽将掉在一边的衣服重新盖回她身上,如是说,她从傍晚入睡到现在,他便陪着没有离开过,她睡得沉,完全是沉寂的状态。 “不要!”文晨皱眉,眼睛没有睁开,不多会,便又睡了过去。 怕再打扰了她,张尽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地板上,偷偷握住她的手过了一夜。她离开已经很久了,从他过世的那一次回来到离去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常是给她电话,但她总是忙碌。 这一次,她豪无预警的回来,不知道是否会留下。这个女子啊,总是这么的令他牵挂,一个陪着她多年的人已经离开了,而他不会再放她一个人的了! 天亮之后,早接到消息的阿白和blue赶了过来。两日来的昏睡使她的脸庞更是浮肿,一时之间还消除不了,两个人看到她的猪头样时狠狠吓了一大跳,眼神很明显的溜到一边的张尽身上。他瞪了回去,眼中有苦涩。 文晨一身素衣坐在茶室,面对他们的疑问坦然而笑。“我辞职了。” “为什么?”发问的是张尽,这是他最初的困惑,终于可以问出口,因陪了她一个晚上的关系,他的眼睛微微泛红。 “想换个环境而已。”文晨淡淡的说,动手泡茶,不带情绪。 几个男人对看,心中多少猜测到她的心情,但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回来了,至少可以再看见她了。 长手长脚的阿白在不大的茶室尽量缩短手脚,看着有些的滑稽。“有什么打算吗以后?” 文晨摇头。“暂时还没有。” 她也确实没有再工作的打算,想呆在这个有美好回忆的地方,不走了。木屋里面的东西维持不变,主人的离世致使木屋萧条,曾经的青竹山没有往日的活力,萧瑟得心痛。 送走阿白和blue,张尽仍是不走,两个人没有再交谈过。 文晨在篱笆围成的院子站了好一会,整个身心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这个她和他共同生活的地方,她不会再走了。眼神触及有些残破的篱笆墙和一边只剩杂草的花圃,这个他亲自打理的地方,如今却是这般。 换上宽松的运动服后,卷起衣袖动手清理。除了杂草,撒上新的花籽,换下旧的篱笆,清理了木屋引流的小溪,里面满是枯叶,堵塞了水流的发展。她累得满身淋漓,但神情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张尽看着忙碌的她,沉默的在一边打下手。尽管他会固定时间来这里打扫整理,但毕竟是没有住人,木屋之内力持原封不动,木屋之外则是力不从心。 以为文晨会怪他,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眼看着木屋在她的忙活之下,一点一点回复往日的生息。他心中百感交集,却无法说出口。沉寂的眼波光流转,专注的盯着在花圃浇水的女人。 回到山上有两天的时间了,木屋在文晨的努力之下回复了往日的气息。花圃整理了回来,她又在木屋周围清理了些空地出来,四周种山淡黄的菊花,为满山遍野的翠绿添了抹明黄。明白她是不会再离开了,三个男人不知该是喜还是忧,菊花思故人,谁不明白呢? 山下的人家听闻木屋有人回来了,便赶着来拜访,这些人都是山下村子朴实的农民,平时对他们多有照顾。自半年之前木屋的另一个主人过世之后,这里就冷清了下来,虽然他们常是轮流过来整理,却远不如主人在世之时的美好。 文晨很是高兴老伯们的来访,烧上几个小菜,揭开他们带来的自酿酒,把酒言欢笑,只是缺少的仍是曾经的主人那热切爽朗中带着淡然的笑容。送走老伯们后,文晨独坐于茶室,热闹的屋子在人走之后清清冷冷,她抱紧了手臂,不让孤单入侵。 夜深了,一弯明月透过竹影幢幢,清辉洒满了整座屋子。青竹的叶子在风中掉落,相互追逐着,几个轮转之后,落在了屋顶,动作轻得没有声音。 浅浅的脚步声停在身边,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 文晨抬头,姿势没有变,只是沉郁的眼带着黑沉沉的冰冷。“你该走了。” 张尽伸手想她的头,被撇了过去。他微微苦笑,黝黑的眼一点一点的沉淀下去,剩下的只是幽幽的哀伤,他在这里呆了两天了,她都很少理他,他是否可以理解为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我那天。。。。。。”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文晨淡然的说,带着不可察觉的嘲讽。他怎么样,是逢场作戏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关她的事。 “文。。。。。。” “你该走了!。” 张尽最终还是被她给赶了出去,周围安静下来,只剩夏末花间小虫的夜鸣,遍寻不到一个人温和的笑容,文晨在茶室终于放纵自己黯然哭泣。许多东西都还在呢,为什么就只有他不在呢?!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 第四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四章 4. 文晨就这样在山上住下来,没有再离开的打算了。也许,守着回忆,在这里安静的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回来之后,对山上的一草一木进行了大整修,尽力回复到他在世之时的样子。 闲适的午后,将blue早上送来的幽兰植在瀑布边上,待觉得满意了才拍拍手,抹去满脸的汗水进屋。 青竹本就有吸取热源的作用,强烈的阳光到达竹影幢幢的木屋,就只剩下斑驳的光影,明媚整个天空。 木屋内清凉无比,微风徐徐。文晨穿过厅堂,推门进了他生前的书房。这幢木屋是他们自己设计的,除了独立的卧室,厅堂,还有紧挨着他卧室的书房。他是个才气横溢的男人,在山上居住的这些年收藏了不少的书籍,满满当当填饱整个书架。 自他过世以后,文晨就将书房锁了起来,就算是她还在东城的那半年,张尽要进屋打扫也是不得门而入。 经过两三天的情绪整理,她终于是打开了书房的那把锁,推门进去,空气中的浮沉呛得她连连咳嗽,好一会之后才平息下来,径直打开书房的窗户,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伴着木屋不远的流水瀑布。 这间屋子,藏有太多的记忆,单就这书房便有太多的感慨。 白皙的手指轻抚过许久没有打扫的家具,厚厚的灰尘沾上手指,染上了伤心的颜色。 轻轻的叹息,带着不明的情绪,就在灰尘满布的书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仿古线装书,手指轻拂,慢慢的翻开,印入眼帘的是他的亲笔小楷。 书桌的笔洗原种有拳头般大小的荷花,典雅细致,只是如今已经枯萎,干枯的叶子落在带尘的桌上,混为一体。 这个房间保持着他生前的样子,没有丝毫的移动。 放下线装书,拿起摞在桌角的一本笔迹,满满的蝇头小字,都是他写的读书心得,还有不少是他闲适的文字,放满了另外的一整个书架。 原先挂在墙上的画是已经收进柜子里了,他墨画有不少,塞满了整个柜子。 离开了书桌,站书架前站定,轻抚书架上摆放的紫竹箫,原本光滑的箫身,而今带着灰尘,她拿过抱在怀里,没有焦距的视线环视了一圈书房,嘴唇抖了许久,仍是一句话也没有。 窗外青竹挺拔生姿,摇曳不休,拉长的摇曳声声声慢慢绕着木屋,不离不弃。 日子并没有因为她的归来而平静,许多事情只是没有说出口,并不代表着解决。 在某个天未亮的清晨,文晨接到欧阳民的电话,他说。“丫头,我在港城的飞机场,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愣过之后,文晨握着手机,呆呆的看了好一会,之后才起床,就着屋外引进的天然溪水,随意抹了把脸便自驾车到港城的飞机场,她在出口看到一身休闲,温温的笑的人。 “你怎么来了?” 欧阳民笑笑,一如在东城般的熟稔,她的头。“不欢迎吗?” 文晨没有多话,只是笑了一下。沉默的把他的行李搬上车,一路沉默的把人带回山上。 飞机场在市区的边沿,她住的山在市区另一个方向的郊区,车子穿过整个城市,她都没有多说几句话。 车子进入山区,转换成另一个景象。先是经过一条两边植着挺拔青树的小路,再往前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漫山遍野的青翠,往山上触目所及则是清秀婷婷屹立的青竹,静寂之中自有一番耐人风味。 欧阳民惊叹于路边的山光水色青于蓝,尽管不大明白为什么要上山,可是他都没有多问,一心一意的欣赏路边的风景。自然的山光对于他这个整日穿梭于钢筋水泥丛林之中的人是不多见的,难得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又怎么能错过。 到木屋,下车,他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事物,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大自信。“你住在这里?” 整座山被青翠的竹子所包围,触目所及满山苍绿。他们一路上山,看到的皆是青绿。到达目的地,千回百转,柳暗花明,一栋古朴的木屋坐落在山顶,四周仍为青竹所环绕。 木屋的四周植满青色的植物,他认得出的就是菊花,带着淡淡的香气混合在竹香里。木屋的不远之处还隐隐有瀑布水流的声音,一条引流的小溪从竹林深处蜿蜒而出,经过木屋之前,水中还可见小小的鱼,自在怡然。 这般的山光水色不是旅游景点,那可真是不对头了! “嗯。”文晨点头,伸手拉篱笆门,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叮嘱。“屋里的东西不能随意乱动。” 欧阳民挑挑眉,对这条规矩不以为忤,跟着她的步伐,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屋,生怕呼吸过重,就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给花圃和菜圃浇过水后,文晨换上素衣于茶室泡上一壶龙井,在茶香之中沉心静气。 这般的浓重虔诚,让他也跟着正襟危坐,放慢了呼吸,细细的品看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样的她与之前认识的是全然不同的气质,到底是哪里让她有这决然不同的气息,他不知道,也很想知道答案。 笑睇她娴熟的泡茶技巧,就如茶艺表演一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美不胜收。如此的熟悉,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摇摇头,脸上的笑容的不变。“从不知道你喝茶。” 他认识的人,是以咖啡狂人而出名的首席大特助,每天到公司的习惯便是一壶浓郁的不加糖的黑咖啡,连他这个喜好咖啡的人都要自叹弗如。而一旦遇上加班,黑咖啡的香气更是不离左右,甚至到令人退避三舍的地步。 将茶杯递过去,做了个请宾品茗的动作,嘴角有一丝浅笑。“这里没有你要的咖啡,《神农·食经》说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西湖龙井,试试。” 双手接过茶杯,低头细闻,清香扑鼻,悦神。慢缀一口,茶香顺着舌尖,在唇齿间逗留一番后才滑下喉咙,淡淡的香气在唇齿间流连忘返。 低低的叹息,带着明显的满足,好茶! 品茗之后欧阳民继续打量周围,这里的东西几乎是就地取材,许多家具都是用竹子做成的。很淡然飘逸的地方,就连茶室这样的小空间也是布置得美好,有汉唐风格。甚是巧妙的用翠绿的竹管,将屋外的溪水引进,正好方便就地取水泡茶。细细的水流落在小巧的假山里,溢出,经过地上的另一竹管导到屋外。屋内的布置不多,除了屋子中间的茶桌,墙角的柜子,墙上的几幅画,便没有多余的东西。 文晨将一边的竹帘挑起,屋外的青竹林落入眼界,轻盈之中自有淡然。风过之处,丝丝入耳的竹音带着窗楣上的风铃声响,悠远绵长。 茶是好茶,环境亦是优雅,只是,此时的他无心多留意这些。 细细赏过墙上看似自画的山水,在落款上盯了好一会,转头看着身旁的人沉思,眼中的亮光一点一点的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随后而来的黯然。 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而是另一个他从来没有知道过的人,或者是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来过。这个认知令他眼中最后一点光彩消失,剩下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疼痛。许久之后,他才问了一句。“他是谁?” 文晨抱着茶杯,挑眉。 “这里有一个男人长期生活过的迹象,这里的每一副画都是一个男人的笔迹。”欧阳民盯着她的脸,努力的想看出什么。 垂下眼,转动手中的茶杯,唇角带着抹飘忽的笑意。 欧阳民口一窒,似是联想到什么一般,马上将两者联系。“许董的儿子?” 她没有回答,喝自己的茶,多好的龙井啊,可惜用的不是虎丘的泉水呢!陆羽《茶经》所说,饮茶有九,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之略。茶五之煮,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泉石地慢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多别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畜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 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 而这龙井讲究的便是用虎丘之泉,茶水冲泡之后,会高于杯面而不落。虽没有虎丘之泉,但她用的是山上的清泉,于石涧慢留沉淀之处轻舀而回,尚算合得上这茶叶了。 心思飘远了去,两人沉默着。 欧阳民的眼中冒出不耐,语气却是清和。“你心里住的人是他?” 喝完了手中的茶,唇角的微笑更是飘忽不定。“都过去了,再说有什么用?” 人,都已经不在了。 欧阳民噎了一下,瞪她。“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来这里,让我看到这些,还有。。。。。。这个不一样的你?” 唇角的浅笑如烟波扩散,一点一滴的侵入人心,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用心被看穿。 窗外依然青竹摇曳,微风搅动着窗楣上的风铃,铛铛轻响,在寂静无言的茶室回荡。 到夜深,木屋在竹林之中,横影疏斜,竹影幢幢,风过之处,挺拔的身姿摇曳不定。 文晨坐卧在木屋之外的竹椅,任月光洒落身上,光影中的她,身影变淡了,隐约的印象,好似随时会跟着月光消失。 淡淡的黑影罩住了她的光线,欧阳民无法入眠,到她身后好一会,转到身侧,轻轻开口。“丫头,跟我回去吧!” 她摇头,眼睛看着附近弯腰的一棵竹子。“我不想再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已经死了!你还在守着什么!”他突然间就发了怒,满满的火涨在心头,烧得他几乎没有理智。他在这里,在这栋木屋,看到了一个男人长期生活过的痕迹,这里满满是他的记忆,一草一木,皆是。 原来在他认识之前,她的生命便已经驻扎了其他人的存在。那个在东城,他也不看好的小小菜鸟职员,却是那般固执好学,将一干不服输的人治得服服帖帖,也让他这个亲自执教的师傅满意。可是呢?等到他注意到她了,不知不觉将她放入心里了,后知后觉的对她好,她却从来是没心没肺的,对他的好,视若无睹。 一个世间凡人难以面对的字,就这样被他轻松的说出。 文晨恼了,怒驳,带着满满的尖锐,撕开了夜色。“他人是死了!可是在我心里还活着!” “你执迷不悟!”欧阳民指控。 她幽幽的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我从来就不相信他离开了,我回来了,不想再离开了,也许,哪一天,他会推开这篱笆门,穿过这个院子,然后说‘晨晨,我回来了。’我不能再离开这里了,要不然他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欧阳民抿紧了唇,怒火慢慢的消下去,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她,和认识中的一样,固执得令人伤神。只是,现在的她,固执中的恍惚眼神,却是那样的疼得他无法呼吸。 飘忽的眼神在一声狭长尖锐的竹音中回神,唇角的笑意越加的淡。“这是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离开?” 自己的感情被一口否定掉,欧阳民冷下声,怒火是没有了,汹涌而来的是漫天冰冷。“不是理由的理由?” 文晨摇头,明白是自己太过了。“错在于我,不关任何人,我已经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了。” 不是不明白在东城时候他对自己的好,但,她就是无法接受,心中已经装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欧阳民的手攥得紧紧的,终是得不到吗?早在今天见到另一个不一样的她,便该是由觉悟了不是?只是,他不甘心,到底,他错过的只是时间,而这一项,谁也无法跨越。 青竹山是港城城市边沿的小山,无仙之灵,无水之秀,是众多青山中平凡的一座。青竹山本是没有名字的,因为满山遍野青翠的竹子,山下的村民便自名为青竹,久而久之,这名字也便存了下来。 青竹山原本也没有这般的美景,是后来住了人,才慢慢的有如此的昌盛。 青竹山的山顶有座木屋,住着一对兄妹,哥哥长年呆在山上,除了偶尔下山和村子的人相聚,几乎是与世隔绝。妹妹听说是在另一个城市工作,但逢休息就回来看哥哥。兄妹感情极佳,只是半年之前,哥哥过世了,青竹山的山顶空了下来。 感念过去的情分,村子中的人常是有时间就自觉的维护山上的一草一木。妹妹在哥哥过世半年的时间里失了踪影,直至半年以后重新出现,并有长期住下的趋势。 村子的人在期盼,青竹山还是有人居住的好。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座翠竹山,强烈的光线在透过竹叶的层层过滤之后,只剩柔和的光,斑斑驳驳落满一地。清和的风穿过屋子弄堂,扫过每个角落,再不甘的飘出,搅动门楣之上的风铃铃铛作响,柔柔的在午后的光影里流传。 两个白色的身影蹲在屋外才开发不久的菜圃,一人拔着才冒出头的杂草,一人抓着把化肥撒上去,两人配合默契,将个菜圃整理个干净。 蹲在菜圃除杂草对欧阳民来说是个新鲜的感受,之前他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好在除杂草不是什么难事,就当作工作之外的消遣,倒也玩得开心。仔细的将才冒出头的杂草拔掉,固好沙,听说破土而出的那些嫩芽是娃娃菜,他很是惊奇,直瞅个不停,眼巴巴的盯着不放。“什么时候我能吃到它?好歹也除过草啊!” 文晨失笑,拍拍手上剩余的化肥屑,又拿过几颗种子补种没有发芽的坑。“要不要给你带些种子回去?可是我怕你等不及吃菜会先把种子给煮了唉!” 欧阳民无比唾弃的看她,扔掉手上的杂草,拍拍土,起身进篱笆院,倒上一杯她煮的青草凉茶,咕咚咚灌下一大口,在这午后的光影里甚是惬意,清清凉凉通体舒畅。这座山几乎满是宝,平时不起眼的青草都可以当做上好的材料煮凉茶喝,味道甚是不错。连喝了两碗解暑气,满足的呼气之后才开口。“我再怎么着也不会笨到吃种子。” 笑闹的当会,一辆黑色的越野悄无声息的停在篱笆之外,车上跳下一个男人瞪着在菜圃耍宝的男人,冷声开口。“他是谁?” 文晨看了来人一眼,没有停下手上的活,淡淡的说:“我朋友。” 欧阳民咧开嘴笑,眼角眉梢俱是开怀,若她介绍说是公司总经理,保不齐他就发急。礼貌的朝来人点点头,对着他的黑色越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真是好车啊!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也是好奇,他倒奇怪,像文晨这样的一个女子,对她抱有期待的,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吧!眼前这个明显对他有敌意的男人也是。 转头看向还蹲在菜圃的素衣女子。“你不招待他吗?” 文晨笑,又抓了把肥料撒上。“他比你还熟,不用理他!” 张尽瞪了她一眼,对猛然冒出的男人有戒备。这么多年,除了他们几个交情深厚的,她还从没带人回来过这里。心中颇不是滋味,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离开了! 转身从车上拎下些东西自动送入屋里,都是特意为她带来的营养品,她明显的消瘦不少,脸色苍白得他担心。 埋下最后一颗娃娃菜的种子,她拍拍手上的尘土,看向从屋里出来的人。“傍晚阿白和blue会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看向同样满脸好奇之色的男人,心中又涨满戒备。 “等他们来了再说吧!你去鱼塘抓两条草鱼上来,民,你去挖竹笋,多挖一些。”低头做最后的整理,使唤得心安理得。 张尽卷起袖子,早已习惯她的吩咐。“你还有客人?” “山下的张伯说酒酿好了,下午要过来,可能其他人也会来一些。” 欧阳民侧身接过她扔来的竹篮,拎着铲子,瞪着一身闲适的人。“那你干吗?” 文晨两手一拍,笑得无害。“洗手候客呗!” 等到阿白和blue过来已是斜阳西下,昏黄的光辉在山上更有一番风味。欧阳民背着手站在山顶,直叹自然的魅力,不得不折服于那个未曾见面的男人有独到的眼光。 不同于那些高山的大气,这样的小家碧玉顶多就是清秀,可是正是这样温和的气息是那些高山所没有的,经年累世的盛名之下,高山只能霸,而未能和。 文晨和张尽他们在茶室谈事情,自认不便在场,他自动外出赏景,心中也在计量,到底他是输了。她的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似乎没有他什么样的位置,就如她说的,是东城的朋友,也仅仅是朋友。 请宾品茗之后,文晨低头,盯着金黄的茶汤,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几个男人忐忑,毕竟外面还有一个他们不熟悉的男人。接到她的电话说有事情要说的时候心中就奇怪,怪只怪在她平日无事便好,一有事便是惊天动地。 瞄了下从见面就绷着脸的张尽,另外两个对看之后,猜测不出太多,只好静心等待。 屋里没有开灯,只是挑开了竹帘,让屋外的光进来,照得满室黄昏,清和的风穿行而过,翠竹摇曳之声绵绵入屋,伴着窗楣上的风铃,丝丝悦耳。 金黄的茶汤冒着丝丝热气,淡然萦绕鼻间,抚慰着莫名的情绪,张尽没有喝茶,脸上还是绷着的。 茶凉之后,文晨才开口。“我在东城遇见哥哥的家人,他们会在后天来看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虽然通过文晨这个同学认识孤竹已经有不少年了,但是,对于文晨和他的身世他们都不清楚,一直以为他们都是孤儿。。。。。。 文晨垂着眼,不让眼中的情绪被看到,略微的解释了他的身世以及她在东城遇到的事情。 听过之后,三个男人更多的是诧异,一番面面相觑之后,blue率先开口。“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是他的事情。” 其实他们都很明白,文晨和他的感情,没有人置喙得了。那样的感情太过深厚,被保温在心脏的最深角落,谁也触不到,就算是张尽也是一样。 犹记得半年之前在他的葬礼之上,她一滴眼泪也没有,却在在让人觉得她的灵魂也跟着死去。那时候他们几个轮流守候着她,只怕她会做傻事,好在,把自己关在茶室四天之后,她就出来了,情绪似乎是稳定了。 她不是个热情的人,这么多年,陪在她身边的也就他们几个,而他过世之后,身边更是冷清。而今日她肯开口,已说明对他们这几个老友的重视,这些年的感情经过时间的沉淀,如陈年老酒,越老越是醇厚。 “因为你们是他的朋友,所以跟你们说一声。”文晨点头,嗓音低沉。 他们三个都是她的高中同学,通过她才认识木屋的主人。 文晨是他一手培养的,接触过的人总会折服于他的为人。在第一次文晨带他们到这个木屋来之后,便深深为他的人格所吸引,衷心的尊敬这位大哥。 这些年,他们不是不明白文晨的感情所向,只是他在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冷血的,他的心只有一颗,早已给心爱的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他对文晨是最温柔,也是最残忍的。 几人心中各想不同,阿白放下茶杯迟疑的问:“那骨灰。。。。。。” “骨灰”二字又一次刺痛文晨,黯然的眼流光无几,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垂下眼,平静的说:“他们答应不会移动。” 茶室又静了下来,张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阿白和blue也是沉默着,茶室里的黄昏渐渐暗淡,屋外的青竹摇曳则没有停歇。这份沉默直至欧阳民进来说山下的老伯们到了。 正是丰收的时节,山下的几个老伯带着他们的土特产上山来分享,文晨留他们吃饭。谈笑有鸿儒,往来亦多白丁,一群人把盏甚欢到月上柳梢头仍是方兴未艾。没有谈及港城和东城的生活,只是笑谈着社会见识,或说自家农作物的生长,笑谈之中似乎又恢复了木屋往日的生息,挂在门楣之上的铃铛响个不停,给热闹的屋子更添气氛。 将近午夜时分,blue和阿白顺道把喝醉的老伯们送下山,欧阳民和张尽尽管生意场上的应酬不少,从而锻炼出来了酒量,但也敌不过几个平日把白酒当开水喝的老伯,结果只能是被灌得烂醉,趴在桌上如死尸一般。 费着吃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将两个大男人分批挪进木屋的小客房,甩着发酸的手臂哀怨的看了眼醉沉沉得两个,喝醉酒的人真不是一般的沉!幸好两人的酒品甚好,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安静的睡,不然就要扔屋外喂狼不管了! 脱掉两人的鞋子后,转身就要回大厅收拾残局,欧阳民昏醉的拉住她的手,喃喃的问:“丫头,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了吗!这就是你要过的生活吗?” 山南山北竹婵娟,翠涌青围别有天。 两两三三荷锄去,归来饱饭笋羹鲜。这样的理想状态生活,便是她今后所要过的吗?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首席大特助,没有工作的严谨,一丝不苟的状态,只是一个受人疼爱的乡下小姑娘,朴素沉静的不食人间烟火。 “睡吧!”抓下他的手放入被子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边的张尽翻了下身,查看了下,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给他掖好被子便退了出来。 人声鼎沸之后,剩下的只有满屋的杯盘狼藉和满室的冷清,屋外的月包围在黄晕之中,月色照不进屋子,只是洒了一院子的月白之光。篱笆之外,竹影幢幢,摇曳的青竹声在这静谧之夜更是清晰入耳。 发了好一会呆之后,才动手收拾了残羹冷炙,熄灯之后她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到茶室泡上一壶铁观音,之后进入书房就一夜没有出来过。 天蒙蒙亮的,晨间的青竹山,瀑布流水潺潺,鸟鸣幽语,淡淡的薄雾飘散山间,伴随清风穿过整个青竹山。 文晨打开了书房禁闭一夜的窗户,让新鲜中带着竹香的空气大量涌入,抚慰疲劳的神经,伸个懒腰,满足的叹息。正是“疏疏帘外竹,浏浏竹间雨。窗扉净无尘,几砚寒生雾”。 她换上清爽的运动服,推来篱笆门,钻入了竹林之中,沿着下山的大路,慢跑下山。这是以前住在这里就不变的习惯,在东城每天忙着加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谈抽空跑步了,回到这里以后才恢复了这个习惯。 昨夜下露水了,竹身上带着潮湿,摇曳之后甩了她一身的露水,干净白皙的脸上带着的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汗水,沿着眼角眉梢,滑到下巴处,凝聚成一滴,再无声滴落,洒入松软的土壤中不见。 时间尚早的原因,竹林里还带着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轻烟飘渺的意境仿若置身世外桃源。 青竹山原本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隐藏在竹林之中,带着青苔的石板路靠近溪水,一同蜿蜒而下,一路可听鸟鸣花语。几年之前,为了方便将山上的竹子还有每年盛产的竹笋送下山,木屋的主人出资修了条上山的大路。平日里往来这条大路的人不多,有的只是上山探望友人的张尽他们,山下的村民还是习惯走竹林中的小路。 大路两边的竹子在露水的沉压之下,弯了腰,两边竹枝相触,形成天然的拱门,挡住了外面强烈的紫外线。文晨跑到山下,太阳已经出来了,夏日的暑气不断升级。山下的村民皆赶在日出之前将农活做完,此时已经扛着锄头要回去了,见着文晨下山,个个热情的打着招呼。 文晨擦把脸上的汗水,微微喘气。帮王伯把刚挖出来的地瓜抬回家,还没有到家门口,王婶就放下手中的扫把,远远的跑了过来。“小文,麻烦你了!” “没事儿!”文晨笑笑,没有放手,坚持着帮王伯将东西抬进屋内。 王婶呦不过她,赶忙进厨房舀了碗凉茶给她。“今天怎么是有空下山来?昨天钟儿还说怎么你这几天没下山来。” 文晨接过凉茶,一口气喝完,舒畅的吐出口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青汁。她回到山上的这段时间,除了重新整修山上的竹子,还就是下山继续哥哥以前做的事,每个礼拜下山教村里的孩子画画。她的画画技巧都是哥哥教的,平日不怎么拿出来,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正和王婶说话的当会,她八岁的孙子钟儿就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文晨满满的兴奋。“小文姐姐!” 文晨含笑点头,蹲下身,捏捏他粉嫩嫩的脸颊。“最近有没有用功?” “有!”举起两只手指放在头顶,一副起誓的样,逗得几个人大笑。 一夜的宿醉让张尽和欧阳民哀叫不已,他们靠着这酒量杀遍职场,拿下不少的合约,怎的就在这山沟沟里翻了船?如此丢脸之事,定要死守着不让他人知! 欧阳民率先出了小客房,坐在木屋的台阶上捧着脑袋苦着张脸,还在哀哀叫的当会,听见一阵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几个孩子背着画板,簇拥着文晨从竹林走了出来。 “怎么了,头很痛吗?”文晨手上拎着个小画板站在他面前,挥手让孩子们先自己玩耍。 “嗯。”欧阳民揉着发疼的额角,挪挪身子靠着门框。“那些孩子从哪里来的?” “山下村子里的,他们过来学画。”将小画板靠在一边,进屋倒了杯凉茶给他。“喝看看,也许会好一点。” 挑挑眉,不认为解暑的东西有用处,但还是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呼~!你教他们画吗?” “嗯。以前是哥哥教他们,现在换我来教。”看着在溪水边扑蝶的孩子,文晨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眼里有种叫做回忆的东西。 欧阳民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都没话。他在这栋房子看到不少的山水画,只是都是一个男人的笔迹,他不知道,文晨也会画画。 张尽从小客房拐出来,已是太阳高照的时候了,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在。捧着还在隐隐发疼的脑袋,推开篱笆,到溪边掬水洗脸,再喝一口甘甜的山泉水,丝丝的凉意碜入皮肤,他才痛快的长长吐气。 在附近没有找到一个人影,他皱了下眉头,没有犹豫,走进竹林深处,沿途踩着青竹的落叶,软软的,偶尔踩碎一两支的枯枝,发出嘎吱的声响。 在竹林的凉亭里,文晨在教一群孩子画画。她很有耐心,一次次在宣纸上晕开画笔,画出不同的山水效果。 欧阳民靠着一棵竹子,安静的看着。张尽来到他的身后,也看着那个认真的女子。“国画是孤竹教她的,还有乐器,她的许多才能都是来自孤竹的亲自教导,孤竹生前,每个礼拜,都要下山教孩子画画,现在这些,都由晨晨来代替了。” 欧阳民愣了一下,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嘴角带着挫败。“到底是深刻到什么样的程度,让她如此的固执?” 他们都是深感无力的,尽管无奈,却无法改变什么。 张尽没有再说,眼睛盯着凉亭中的女子,带着黯然的伤怀。那样的感情,深刻到别人碰触不到,谁也无法企及。 孤竹在世之时,两个人的生活交缠着彼此,别人怎么也不进去。他不是个热情的人,却有最令人温暖的笑容。他和文晨在一起的生活,淡淡的,却是烙印得最深的。他的温和都给了文晨一个人,可是却抛下她走了,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抛弃,她又是怎样的伤情? 满眼的柔情,盯着凉亭中带笑的女子,淡淡的苦涩在心底泛滥,可是又有一种坚定的情绪蔓延至心间,这个女子,他不会再放手了!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 第五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五章 5. 许董过来港城的那一天,文晨,张尽,阿白和blue以及还住在木屋的欧阳民一同前去接机。和许董一同过来的还有他的妻子,一个苍老的妇人。 原本是刻意说出他过世的消息,却不告诉公墓的地址,是许董让她见过许夫人之后并做出不会移动骨灰的承诺才同意的。 许夫人原本出身豪门世家,与许董感情甚好,只是自儿子失踪之后,为寻找他的下落,憔悴得满身沧桑。让文晨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美丽女人。而告诉他们公墓地址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可以移动骨灰。 一行人直接到港城的公墓,在一排大理石林立的石林之中,竖立着他们两个的长眠标识。这里原先是他亲手为阿姐选的地方,面对着一山的清光,每个礼拜他都会带着一捧香水百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陪伴他心爱的女子。 他曾经说过,若有一天他过世了,便一同长眠于此地,生而不能同裘,死必要同。 冰冷的大理石镶嵌着他们不再温暖的微笑,照片上的人依然眉眼温和,却已经触不到。 放上一捧相思的白菊,后退一步,鞠躬,哑着嗓子对身后的人说;“就是这里了。” 苍白的大理石墓碑,镶嵌着他微笑的照片,炯然的眼笑睇在场的每一个人,另一张照片是他心爱的女子,温婉的笑脸洋溢着曾经的生命朝气。这是一个夫妻墓,在初定下来时,孤竹便为自己准备好了墓,生死必当以处。 许夫人冲上前,手指颤抖的上大理石,一手的冰凉,她寻找多年的儿子啊,已经找到了,可是却是以这样的状态,阳两隔,无法再相见,连给他们留下只言片语都没有! 嘴唇哆嗦了好久之后,许夫人终于痛哭出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撞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许董抱着妻子沉默隐忍着,却掩饰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在一瞬间便苍老许多。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待儿子,不该轻视他对心爱女子的感情!软禁被他逃掉以后,以为只要冻结了他的银行账户,儿子就会回来了。可是,儿子从小就是那般的聪明和倔强,这样的小招数哪里能将他带回来。 到底,是恨他这个做父亲的吧!就算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让他们知道! 许夫人撕咬着许董,悲痛的控诉。“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打鸳鸯,儿子能离开吗!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张尽担忧的看向文晨,墨色的瞳孔紧缩,幽黑不见底。她站得笔直,宽大的墨镜罩着她的脸,清晰的只是绷紧的下巴。 两只手握成拳,指甲陷入里,带出丝丝的血气,没有痛的感觉,只有深深的麻木。鲜红的血从指缝滴答而落,砸在地上染红一地无名的白色小花,在阳光之下红得刺眼。一边的欧阳民早已察觉,慌忙将她的手使劲掰开,紧紧扣住。 阿白和blue紧抿着唇,神情严肃。 半年之前,孤竹被张尽发现昏倒在木屋送进医院之后,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那几天的时间,他们都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就这样亲眼看着他从一个有温和笑容的人到躺在冷冰冰的花床上,凝固了微笑。一个生命的离去从来都是沉重的,更何况于这人是他们所尊敬的。 这是自半年之前的葬礼后,他们第一次回来这里祭奠。耳边飘荡的哀泣让他们似乎又回到半年之前,悲伤弥漫,无法自拔。 苍山青翠,掩不住石林的冰冷,曾经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未亡人的深深思念,如何能不痛苦,如何能不相思? 祭拜过后,一行人回山上,篱笆院之外,文晨挽住许夫人的手,力持声音里面的平静。“这是他隐居生活的地方。” 五年之前,阿姐车祸离世,他悲痛过度,几次自杀都被有心留意的文晨发现,后来搬到这里来居住,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山的一草一木,记录了他的生活点滴。 进木屋之后,一行人在茶室坐下,许董夫妇的情绪已缓和许多。 许董看向文晨,后者脸色平静,平静得不带情绪。“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迎上他探究的眼,她坦然的说:“我是孤儿。”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包括阿白他们。 张尽墨黑的眼漫起浓浓的哀伤,混杂着淡淡的嘲讽,低头苦笑。是呢!他也不是很清楚的呢!就算他们曾经有过很亲密的关系,这么多年了,对她依然不了解,连基本的身世都不知道!到底,她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是吗? 她对孤竹的迷恋,他不是不清楚,只是震惊于那是她的哥哥,亲兄妹之间的不伦感情,这个世俗社会还没有那么大的接受能力。明知道她是为了转移心中的爱恋才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当有一天,他知道,孤竹和她并不是亲兄妹,可是孤竹对她的温柔却让他害怕,他看着文晨,一点一点的深陷下去,无法自拔。可是那个一心对她好的男人,心里装的始终是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再好的感情也放不进他的心里。 文晨的手指无意识的转着茶杯,思绪掉入从前的回忆,随着屋外的青竹摇曳声,钻入每个人的心里。 “我十五岁那年在街上流浪,偷了他的钱包,因此认识的,他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便资助我上学,教我他所能教的,并鼓励我考上大学,我到东城上学工作都是他希望的,也许,他是想有一天我能遇见你们吧!他和阿姐到山城以后,我仍和他们住在一起。 到阿姐车祸离世,他几次自杀都被我发现了,我一直守着他,直到他承诺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之后他便搬到这里来生活,那时候他仍希望我呆在东城,我便留在东城工作,直到半年前。。。。。。”声音到这里越发的低沉,带着不见的哽咽,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骨节分明不见血色。 眼神恍惚了,好像又看到十五岁那年,她在街上以偷窃为生,很平常的日子,偷了一个笑容温和的大男孩的钱包,只是被他所察觉,大男孩跟踪着她,一直追到死胡同里。被逼急的人将他的手给咬了,但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她的头说,真是小孩子脾气。 她就气馁了,放开他的手,仍是不放开他的钱包。他们就这么的认识了。 了解到她没有地方可去,大男孩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去上学,她考虑了好一会,点头答应了。 她被送到一所中学接受应有的教育,大男孩资助了全部的费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包小包的到给她租的屋子去看她,她很安静的享受着他的关怀,发自内心的叫他哥哥。 哥哥有了喜欢的女子,带给她认识,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是仍然祝福他们,只要哥哥开心,她就满足了。 哥哥的温柔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可她还是开怀,有了心爱女子的哥哥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和了。 直到有一天,哥哥一身狼狈的出现,身上有很多的淤青,急急忙忙的就带她离开了东城。在那之前,哥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她,也联系不上。哥哥带她到火车站和心爱的女子会和,三人匆忙间坐上火车,离开了东城。 后来她才知道,哥哥因为家里人反对和心爱的女子同结连理,私奔了。他被软禁起来,与外界不得联系,准备与家中安排的女子结婚。幸好,他逃出来了,带走了姐姐和她。他们在半道上下了火车,到了北城。 他们在新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不算富足,但是很知足,哥哥的笑容越发的和煦,可是他们到北城还没有一年,姐姐便因为车祸过世了。哥哥悲痛得灵魂也跟着死去,他几次自杀,只是都被偷偷关注的她给发现。她守着哥哥不敢离开半步,尽管同样心痛于姐姐的离开,但更多的是害怕哥哥也会走,那样,她又是一个人了。 哥哥陷在悲痛之中,不肯回到充满温馨记忆的地方,于是,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过着流浪的生活,从这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没有停留的目的地。 许是感受到她的惶恐,有天,哥哥叫过她说。“晨晨,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哥哥不做傻事了,我们找个家吧!” 他们固定了下来,住到港城山上的木屋。怕触景生情,可是他都每天画着画,一切和姐姐有关的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公墓去,陪着心爱的女子。 心思飘得太远了,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回忆。缓和了下情绪,又低低的说:“他因为癌症病危我赶回来了,但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那一天,她接到消息,慌慌张张的从东城赶回来,可是,才出飞机场,便看到一身黑衣的张尽,他低沉着嗓音说:“晚了。” 所有人沉默着,茶室笼罩在霾惨淡的悲痛之中。 许夫人的泪止不住的挥洒,许董的身体又一次的隐隐颤抖。青竹山依旧翠竹摇曳,低低轻语,只是,淡淡的哀伤笼罩着整座山,山雾缥缈得哀愁。 许董夫妇留下来住了几天,了解儿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山下的村民知道的不多,只知那是他们所尊敬的木屋主人的亲人。闻得消息,对他们甚是欢迎,以着他们的淳朴招待着他们,许董在离开港城时候诚恳的对文晨说:“希望以后你能来东城看我们。” 清晨的光影里,带着淡淡的雾气,在山上的木屋住有些天的功夫了,今日倒是头一回早起。雾气朦胧的竹林山光,又一次让城里人欧阳民感叹自然的魅力。 在溪边掬水入口,甘甜清凉,轻轻爽爽的泥土气息更是惹得浑身舒畅。他将鞋子脱掉,双脚泡在清水之下,撩起带着青竹落叶的水,舒服的叹气。 “兴致这么高昂?”文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在未消散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她不知去了哪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几咎不听话的发贴在额前,甚是凌乱。 欧阳民对她招手,没有起身的意思。“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文晨摇摇头,没有回话,耙了下头发回屋换衣服。她天未亮便醒了,头脑清晰的发疼,便起来采了把山花去看哥哥。轻烟飘渺的山,有她思念的人,在月色沁凉的山上,低低诉说自己的思念。 一整天的时间里,文晨都躲在书房画着山水墨画。从来没有看过她如此安静才气的一面,不觉看得发呆。 她的山水画得极好,都是继承于一个男人的特点。在那些流浪的生活里,他们走过太多的地方,看过太多的景色,闭眼都能清晰的看到。 书房里放有许多的卷轴,多是一个男人的作品,欧阳民没敢乱动,只是细细的品鉴着挂在墙上的几幅,或波澜壮阔,或小家碧玉,画工都是极致的细腻,可见画者的深厚功力。 竹制的书柜上头还有保养得光滑的长萧,墨黑的色泽闪着淡淡的光亮。停笔思索的当会瞥到他专注的眼神,便介绍。“那是采自这座山的紫竹,哥哥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成的,音律上佳。” 欧阳民点点头,也是没敢动紫竹箫。对着满屋满室的书籍对那无缘得以相识的男人深深佩服和叹息。 柔和的月悬挂高空,徐徐清风抚慰着山上的青竹,窃窃私语不断。月白之光洒满整个木屋,光影之下的花圃静立着一身素衣的文晨。 欧阳民在院子走了一圈,停在她的背后。“以前,并没有听你说过。” 他指着的是她的身世问题,看张尽他们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清楚。 沐浴在月白之下,一身素衣的人在清风吹拂之下显得不自然的飘逸,淡如轻烟,飘渺得抓不住。手指抚过微动的菊花,没有回答他的冒昧之问。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到答案,明白是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多大的生气,又问了另外一个相对于安全的话题。“这片土地是?” 抚过菊花的手带着淡淡的清香,闭眼细品好一会才放开,背手而立。“是他的,五年前,我们无意中到过这里,他喜欢这里的清幽,便买下这一大片土地,并租给山下的农民,只收他们少量的租金,还给他们请技术员,增加农作物的产量;他有空时候也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写字,因此村民们都很尊敬他。” “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听出她对这片土地的眷恋,欧阳民问。 “是的,我要留在这里,不再离开了。”文晨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继承了他在这里的遗产,也继承了他留下的遗志,保得这份土地的宁静淡然,至少在有生之年。 因是背对着的关系,欧阳民看不到她的表情,明亮的月被青竹所挡,只照得她挺直的背。上前一步轻轻的自后抱住她,喑哑的嗓音有着激动。“我明天要走了。” 他来到港城已近有好些时间了,工作大量的积压在那里,等着他回去处理。在山上住得越久,他心中的希望便越是渺小,每天看到心爱的女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可是就算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他还是没有任何的优势。 躯体的接触带来温热的感觉,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送你到机场。” 欧阳民的身体一僵,慢慢的放开她的身体,冰冷一点一点的侵入皮肤,泛起片片的小疙瘩。他不说一句话,倒退着进屋了。 欧阳民一个人回东城去了,文晨仍独居于山上,守着离世之人的回忆,一心整理他的遗稿。 张尽时常来看她,blue和阿白有空也会上得山来,她在山上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看春秋转换,在被青竹和□包围的木屋,抱着记忆的余温,安静的生活。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 第六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六章 6. 一年之后。 山还是那座山,漫山遍野的青翠,清风和煦,青竹摇曳的山顶,坐落着一栋木屋,为黄色菊花所包围,正是初秋的时节,含苞待放的□欲语还羞,淡淡的清香环绕着整个山顶。 木屋之外是一大片的花圃,整然有序的,亭亭玉立,花圃之中大多是些常见的花草,淡然清逸,偶尔不乏几株名贵的品种,夹杂在群芳之间,融为一体。 花圃的不远之处是片菜圃,巧妙的以石块和篱笆,构成独特的景观隔开,不相关的两个园子,在这却是和谐。 木屋的篱笆院内爬满翠绿的青草,在主人的心照顾之下,绿油油的可爱。几株不知名的攀藤趴在篱笆之上,开着白色的小花,与篱笆外的淡□花和谐响应。 青竹摇曳的竹林,落叶不多,都被主人收到一边清理掉。摇曳之声在晨间代替了动物的打鸣,预告一天的开始。 一抹明黄的身影,在上山的小路飘荡。润湿的石板带着青苔,蜿蜒而上,若隐若现藏在竹林的草丛里。下山带着的明□花已经不在手上了,放在一个人的长生之地,静静的诉说这些天的思念。 金黄的光芒从后山升起,逐渐洒满整座山,将整个山林包围在万丈光芒里,不留余地。 梳洗过后,一身素衣坐于茶室,将些茶叶放入行李包里,连带的还有些稿件也顺手塞了进去。芊芊素手,白衣翩然,晨光在她身后洒下柔和的光辉。 山下的张伯拎着个竹篮,站在木屋的篱笆之外,看着满院的生息笑眯了眼,他是个农民,不懂得生活的艺术,但是这么舒适的环境布置,让他相信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小文,有没有在?” 在收拾行李的文晨抬头,一张脸较一年之前几乎没有改观,只是身上的气息变化,使她的脸更为柔和。 放下手头的东西,忙走了出去。“张伯吗?我在呢!” 见到人,张伯更是笑眯了眼,晃晃手上的竹篮。“大妈早上才挖的芋头,新鲜的呢!让我赶紧给你送来。” 开了篱笆门,文晨将人请进屋,也没有客气的把东西收下,这芋头她甚是喜欢,做拔丝味道极是好。将东西放到一边,转身从客厅的柜子拎了盒补品出来。“给大妈带的。” 她在山上居住,山下的村民对她很是照顾,三不五时的就送些自家的土特产过来,没有过多的语言,却用行动默默付出他们的关怀。她有时候也给他们送些山外的东西,都是张尽他们带过来的。 “还跟你张伯客气啥呢!”张伯不收,喝着她打来的凉茶,呼出好大一口气,从山下爬到山上,他一把老骨头也有些累了。 文晨笑笑,将补品放在一边。“芋头今年的收成好吗?” “好着呢!老早就被订走了!”张伯笑开怀,要不这丫头给他们请的农技师,时常指导他们些种植的误区,又帮他们找来外面的市场,都不愁种的东西卖不出去呢! 放下手中的碗,他打量了屋子一圈。“你这里就一个人住,也怪冷清的,老李家前些天才下了一窝小狗崽,就要一只过来吧!也好有个伴。” 文晨又给他添了一碗凉茶,笑着摇头。“不了,就不养了,对皮毛过敏呢!而且,我这也还好,常有人来,不会冷清的。” 她委婉的拒绝,因为哥哥对动物的皮毛过敏,所以木屋里没有养宠物,就这么安静着。就算是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仍是维持着以前的习惯,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 “这样啊,那确实是不好办呢!”张伯一脸惋惜的表情。 “我要下山一下,可能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山上还劳烦老伯们照顾着呢!” “你要下山?”张伯讶异,这姑娘从一年前回来这里,代替了她哥哥,便没有再离开过,几乎没有看她走出过这座山,只是她的那些朋友常会过来看她而已,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会再多。 “嗯,有点事情要做,得下山。”文晨点头。 她在山上已经住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除了帮山下村民的忙,帮他们找农作物的销售市场,再来就是整理他遗留下来的稿件,就没有做其他的了。 经过她潜心的整理,稿件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再就是寻找合适的出版社,将他的遗稿公开于世人的眼间,让世人知道,有这么一个睿智的男人,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张伯离开的时候,文晨还是让他将补品带走,收拾好行李,她便下山了,临上飞机之前,才给张尽发了条信息,麻烦代为照顾木屋。 她去了北城,在那呆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文艺界出现了一位新星,他的文字一时轰动整个文艺界,以着二十四节气,山上青竹的微妙变化,过度到感情的起伏,如沐春风般的文字,一时之间让人难以忘却。 许多人寻找着这名叫“孤竹”的男子,只是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就连出版社那边也找不到人,因为他们收到的是电子稿,连发信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只能通过电子邮件和他联系。 正因为信息稀少,孤竹被冠以神秘的色彩,每个人都在奢望都见到这个睿智的男人。 文晨回到山上,继续整理着他的手稿,不理山外的琐事。在回青竹山之前,她去了趟东城。拜访了许董夫妇,将整理出版的手稿送到他们手上。 “这是他以前所写的。” 许董从公司赶了回来,着崭新的书皮,手指颤抖,声音力持平静。“为什么之前不出版?” “这手稿是多年前的,他那时候兴趣并不是很大,后来,说等我有时间再帮他整理。” 忆及往事又忍不住心伤。那时候,文晨窝在他怀里打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创作中的他聊,他说:等你以后不忙了就整理吧! 许夫人在得知儿子过世以后,潜心吃斋念佛,苍白的发占据发顶,一张脸却越显慈和。她抚着淡青的书皮舍不得放手,好一会起身离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本小相册。“这是他以前的一些照片,你带着吧!” 文晨接了过来,些微泛黄的边缘,显示着时间的长远,照片是他少年时期的,笑容并不若记忆中的温和,只是挂在唇边,淡如轻烟飘渺。 拜访过许董夫妇,文晨回到曾经的公司,一年的时间,公司里面的人事调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连大厅负责接待的前台人员也没有改变,甜美的笑容依旧。 认出是当日闪电辞职的首席大特助,有些微的讶异。只是与一年之前的她相比,她似乎有些改变了,只是什么样的改变,她也说不出来,不是很自信的问着站在眼前的缥缈女子。“文特助?” 文晨笑笑。“我已经辞职了,请问董事长有没有在?” “董事长自一个小时之前出去,还没有回来呢!”真的是文特助呢! 大厅里人员往来频繁,已经有好些人认出她是谁,几个新近的职员兀自好奇。“那是什么人,感觉好特别呀!” 旁边的前辈一脸沉思,纠结着,没有多加理会新人的疑惑。“这是我们曾经的大助理吗?这是嘛!” “唔。。。。。。那总经理有没有在?”原本也没有想在公司进行拜访,只是路过就进来看看了,顿了一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莫不是要预约吧?” 前台的接待也笑了,还没有回答,身后冒出的一个声音就夺去她的注意力。“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幽默了?” 欧阳民刚从外面进来,抬头便看见当日死活不跟他下山的小女人。看到这不算陌生的身影,小小的怔愣了一下,真的是她吗?她变了,与一年之前相比,身上的那股沉静更为浓厚了。 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好在还能在一干下属面前保持着平日里的上司威严,没让人看出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有那墨黑的眼,流光百转。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文晨的笑容依旧是清淡。话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一人影扑了过来,生生把她抱住。“大特助啊!你总算回来了!是不是要回来上班了?” 如考拉挂在她身上的人正是助理团的活泼因子徐特助,目前调任为总经理助理。 没料到这一招,被抱个正着的人死命也挣脱不开考拉的拥抱,只得放弃,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我只是路过来看看。” 哀怨的看了一眼没有多大表情的总经理,小助理在她耳边小小声的抱怨。“总经理好难搞定,你回来好不好?” 以前文特助在的时候,虽身为董事长的左右手,但与总经理私交甚笃,对他的脾也较为了解,有没有问题都会给她们提点一二,现在,公司里面还没有人得清总经理和董事长的脾气,每每挨□莫不想念闪电辞职的文大特助。除了她有能力搞定那两公司巨头,不做第二人想了。 又话说某一天,她向同事抱怨文特助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可口的早餐可以吃,好死不死的这句话让总经理听到,二话不说就被调为总经理助理,每天接受他的眼神凌迟!在那之后她才知道,那早餐是总经理买给大特助的爱心早餐!话不能乱说,东西也不能乱吃啊! 文晨拍拍她的头,多少明白点可怜小助理被恶狼经理欺负,不能多做什么,只好安慰。“这都是为你以后成为首席特助所做的伏笔!” 实在看不下她被人抱成一团的样子了,欧阳民终于伸手救人。 四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 因是午休时间,咖啡厅里有不少顾客是公司里面的职员,多少认出那是总经理还有那辞职成因不明的大特助,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来,期望能挖点八卦以供上班磕牙的消遣。 不以为自己成主角的两人,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无言许久。 欧阳民仔细盯着她的脸,相貌没有多大的改变,皮肤倒是更为白皙了,低眉顺眼间充斥着柔和,似一个经历过百年风雨沧桑的老者,对世间一切带着无谓。 口更为闷痛,原以为放手了就会忘记,可,依然神伤。 咖啡厅里流转着清和的音乐,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既然已经放手了,就没有理由再回头了。 他先开了口。“会在东城呆多久?” “两天吧!我还得拜访一下林董。”缓啜一口冰咖啡,凉凉的沁入心脾。一年的时间,好像这里都没有变化呢!连这个咖啡厅也是。 以前上班,常被秘书团的人给拉过来,在固定的位置,谈着多样的话题,或工作,或咖啡厅的漂亮老板。在这里,她最喜欢的是爱尔兰咖啡还有冰得凉凉的卡布奇诺,慢慢的啜饮,享受味蕾的美妙。 满足的叹息之后,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一年,过得好吗?” 欧阳民盯着她好一会,眼中的黝黑更是浓郁。“如果我说不好你就会留下吗?” 临近几个咖啡座的人,运气的碰上总经理与前大特助的咖啡约会,听着两人的话题,莫不以为两人之间有着他们不知的故事,无不拉长了耳朵想得只言片语。 文晨愣了一下,坦白的摇头。“不会。” “那就不要问我好不好!”欧阳民恼怒的垂眼,对她闭上心门。从他离开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会再对她抱有感情的期待了! 张了张口,安慰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也明白,他已经放开,不会回头,这样也好,她不想欠太多,特别是感情的亏欠。 端起咖啡浅啜,才发现他给点的仍是卡布奇诺,冰得凉凉的卡布奇诺。 放下咖啡,偷眼瞧对面的男人,嘴唇紧抿,坚毅的下巴冒着些许胡茬,浓密的发依旧发亮,不期间与他晶亮而复杂的眼相遇,她飞速低头,搅动着手中的咖啡。 “这一年,都呆在山上吗?”欧阳民问,带着不可见的叹息。自他离开山上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刻意的去联系,所以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彼此不知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嗯。”文晨点头。“都呆在山上,很少下山,固定时间和山下的孩子一起画画,和老伯们一起种田,但大多都在忙着整理他留下的稿件。” 将背包里的一本新书递了过去。“这是我整理出版的一部分,还有很多没有整理,都是他留下的。” 欧阳民接过,翻了一会就禁不住的叹息,这是一个睿智的男人,只可惜。。。。。。输给这样的一个人,他无话可说,就算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只是,辛苦了眼前这个冥顽不化的女子。 文晨摇头,不想多谈有关他离世的话题,对于他的离世,她至今还无法做到放开。 “林董还好吗?” 欧阳民抬手看了下时间,眉头些微舒展。“走吧!去顶楼,董事长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 两人又回到公司,直接上顶楼,一年的时间,真的没有改变太多的东西,许多人见到她仍是习惯的喊特助,微笑的招呼,她也一一回应,不再纠结的去改正。 等了一会,林董事长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她颇为惊喜,忙招手过去,落座后寒暄过去一年的生活。 当年,文晨在东城毕业,听从他的期望留了下来,进入林氏集团工作,原本的小菜鸟无意之中救了心脏病发的董事长,而被感恩的他调到身边当助理,之后的某个工作时间,她又一巴掌把董事长闹着要离家出走的儿子拍醒,扔到国外留学深造而给一家老小留下深刻印象。 工作期间,董事长对她颇为照顾,除了让总经理手把手的教导她,有空闲亦亲自教她商场上的策略,而董事长夫人更是把她当女儿看待,三不五时就要她过去吃饭,联络感情。 听她过去一年在山上的生活,羡慕得林董都想提前退休。确认她不会再回公司以后,虽然失望,但并不勉强,遗憾却是免不了的。 “小文,以后要多过来,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会的。”明白林董事长对她的好,却是没办法再做什么,感激或愧疚的都凝固在一句话里头。 欧阳民在一边没有言语,林董事长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在心里叹息。“都是两个固执的孩子呢!” 拜访过东城的人以后,文晨不再做停留,回港城的青竹山继续整理他的遗稿,常是有时间就到公墓去看他们,住在这有回忆的幽静山上,任外界风雨飘摇。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 第七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七章 7. 从公墓回来,上山便看见张尽的黑色猎豹停在木屋之外,车顶堆着些许青竹的落叶,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他几乎是每天过来的,貌似这栋木屋的另一个主人。 彼时,他站在花圃浇水,身上披着柔和的黄昏,一身俊逸如漫画中的人物。 看到回来的人,抬头扬起一抹笑,没有多问她的去向,她会去的也只有那个地方。。。。。。 “晚上要和blue他们聚餐,现在就过去吗?” 文晨跳下车,将路过山下时候村民送的土特产拎进屋,里面有她喜欢的芋头。“我先去换下衣服再走,前天欧阳给我寄了瓶红酒,放在茶室的斗柜,你拿一下,呆会带上。” 山路原本是有些崎岖的,文晨回山上以后,有意的修整,再在两边种上绿草青树保持水土,加上村民三不五时的自动维护,下山的路更为平顺了。 原本的青竹山经过时间的洗礼,显得更加朝气蓬勃,山下的孩子总喜欢往她这边跑,不光是这里的青山绿水,更是山上有个漂亮的姐姐,会教他们画画,教他们很多的知识。。。。。。 和blue他们聚餐是一向的惯例,自文晨回来以后就形成不变的,在blue开的酒吧,几个老友躲在角落里闲聊天。她在山上呆得久,若不是特意上山本很难见到她的人,阿白看不惯她的独来独往,便定下此举规矩,也只有在聚餐的日子,文晨才会自动下山来。 张尽按照吩咐,乖乖的到茶室,果然是在斗柜里找到一瓶红酒,墨黑的瓶身对着窗外的光,内里的鲜红体流光百转。 他略略皱眉,欧阳民那小子有事没事的就寄些东西过来,到底是放弃了没有?! 去换衣服的人已经走到篱笆院里,青草抚过纤细白皙的足踝,麻麻痒痒,青草又长长了,该得整一整了。 “尽,没有找到吗?” “找到了!”张尽回神,即刻从茶室出来,手上带的自是那瓶让他牙痒痒的红酒。“欧阳民还有寄什么东西过来吗?” “有呀,前天还给我寄了些颜料,说是新式的,我用过了,感觉还是不错,颜色挺好的。” 张尽的眉头又皱起,心下不乐,那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有事没事的讨好吗?“他倒多心!” 文晨听出他语里的不屑,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先行上了张尽开来的越野。 他随后上车,启动,一路闲聊到市区。 还没有到深夜,酒吧里只有小猫两三只,阿白一身黑色衬衫,窝在角落里慵懒得似假寐的黑豹,混身上下透着迷人的颓丧,酒吧里的几个女服务生不住的偷瞧他,有的已经掩不住的心神俱无。 做为老板的blue摇头,对好友的魅力深感无奈。 文晨一身运动闲适,率先推门进屋,直直的走到角落。 听到动静,阿白微微睁眼,唇上挂着魅惑众生的浅笑,伸手递过去一瓶科罗娜。 文晨在他对面坐下,摆手。“先给我米饭。” blue一身黑色紧身衣物,衬托着衣架一般的身材,耍帅的打个响指,招手叫过服务生。“知你的习惯,已经准备好了,米饭。” 喷香的米饭很快送上,扒着米饭就着blue心准备的小菜,专心致志的填饱肚子,偷眼对面的黑豹男人,看他的情绪似乎不对劲,心中哀哀叹气,只怕要有一番厮杀了。 阿白换了一瓶的嘉士伯,咕咚咚一口气就吹完整瓶,看得文晨心惊,他一双黝黑中带着猩红的眼瞪了过来。“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喝酒!” 张尽拿着骰子耍着,斜眼看他。“来玩吧!” 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挑衅的人被灌了好几瓶,趁着阿白摇骰子的当会,他凑了过去,小小声的说:“阿白被甩了!” 文晨小小噎了一下,花花公子大少爷阿白也有被人甩的一天!哪个女人这么有魄力? 同学相交多年,对阿白的那点花花肠子,那些情场上的破事儿多少了解一些。 他在学校时候就是顶优秀的男生,出社会工作了又是职场上的英,对他抱有幻想的女人不少,以他的外在条件,也无怪乎于他的三心二意了。只是,能甩了他这个大少爷的女人,额。。。。。。说老实,至今她都还没有遇见过! 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提醒呆会小心被甩的人发疯,转身又继续玩自己的骰子。“五个六。” “六个六。” “开!” blue被酒保叫了过去,在吧台以花样调酒的架势把一干泡夜店的女人炫得两眼冒花,她摇头,男人呀!祸水! 感叹完了,又低头吃自己的米饭。米饭就快见底的当会,她发觉身后有异,但转过头什么也没有。耸耸肩,继续扒着碗底的米饭,松松软软的,口感真是不错,还有小菜也很好吃,下次一定要向blue请教这个秘制酱瓜是怎么做的,她回去也要试试。 blue坐了回来,将一杯红粉佳人放在她面前,笑着对三个好友说:“我决定回学校攻读博士学位,以了我老爸的心愿。” 张尽拍拍他的肩,甚有其意的笑。“那就好好努力吧!希望脑袋这么久没用不会生锈。” blue是典型的混血儿,自小在美国长大,在高中回国和文晨同一个班。他在大学三年级时候开了这间酒吧,当老板的同时,也自我娱乐的玩dj,边玩边读书直到研究生,但他父亲一直希望儿子拿个博士学位,已经快成怨念了! 阿白毕业后留在港城工作,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级白领,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是风流帐多! 张尽在高中时候就自行创业,而今是家贸易公司的年轻老总,也是文晨高中时期的恋人,在大二时候两人分手了!但他一直不放手。 许多年过去了,除了离世的他,陪在她身边的就他们三个了。 blue一巴掌盖在文晨的脑袋上,笑得邪恶。“我作业要是完成不了就抓你来垫底!” “嘿,关我什么事儿?我是无辜的路人甲!”某个女子抗议。 “我不行了!” 又几个回合下来,张尽被灌得差不多,如一只喝多了水的青蛙,趴在一边直摆手,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潇洒和风流样,不同于往日的风情,让酒吧的一干狼女闪着光,只待美男躺下便有借口一亲芳泽。 阿白凑到对面的座位,手上还抓着满满一大扎的深水炸弹,猩红着眼。“文,你给我喝!” 文晨浅笑,接下深水炸弹放在一边。“猜拳,三局两胜。” 最终的结果就是文晨也没能斗过酒量惊人的阿白,在职场之上,他素有“酒鬼”一称,一个把白酒当水喝的人,别想轻易就能被撂倒。 被灌得七晕八素的人,依稀记得是张尽把她抱上车,并吐了他一身,后面的记忆就模糊了。 看着躺在车后座,醉得毫无知觉的人,张尽不由苦笑,怎么就跟阿白较真了呢!明知道他酒量没有人赢得过的。 “真是个小傻瓜。”就算是安慰也不是个这么法儿的。 blue帮他把车门关上,转身有些责怪的看向依旧挺立不倒的某人,就算被女人甩了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们捧在掌心的公主啊!微不可见的叹气,她也真是的,不懂得怎么安慰,就傻傻的拼酒,拼得过阿白这个酒场牛人吗? 自认有罪的某人,也顾不上自个被甩的伤心了,颓废着身体,两眼却是晶亮。“尽,要不文就由我来照顾吧!你这几天不都很忙吗?” 张尽瞪了他一眼,自己跳上车。“我的女人,我自己照顾!” 车子留给阿白的是一屁股的烟,呛鼻熏人,来不及闪躲的两人被熏得跳脚。“帮你照顾还嫌本少爷碍手碍脚?” blue摇头,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无语老半天,看一眼还在碎碎念的所谓的职场金子,再摇头叹气,抬脚进屋。 港城已经是夜深了,这个依靠深水良港发展起来的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路灯的光投进车内,成了一半影,一半明亮。 张尽回头看了下躺在后座的人,微微叹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这么的真实吧!自从回来以后,她变得更安静了,身上的生气一点一点的减少,剩下的只是一个有温暖笑容,眼底却没有留恋的人。 车窗开启,让海滨的风冲掉车内的酒气,也让自己更为清醒一些,这个女子,他不想再放手了。犹记得那一天,在木屋的茶室,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低沉的讲述自己的流浪和遇见。一双包着白纱布的手,被攥得又冒出血气,染红了白布,欧阳民将她的手握住,也未能让那血止住。 他坐在对面,直视着她,可是,她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低沉的讲述撞击着在场的人,可是无能为力去改变那已是过去的风雨。 清早是在宿醉的口渴中醒过来的,微睁眼便被窗外的灿阳刺痛双眼,条件反的闭上,整张脸皱成一团。适应了好一会,才不甘不愿的爬将起来。 睡意朦胧覆盖住无奈的脸,低头,便看到身上崭新的睡衣,刚好合身。转头对上衣柜的镜子,发现脖子上有颗疑似草莓的红痕。右手上脖子,左手展开,触到一个光滑温热的物体,瞪大了眼,看清躺在身边的裸男,脸颊陷在枕头里,睡得天下风淡云轻。 蹙眉,额上不受控制的青筋暴起,两手捏成拳,自被窝伸出的一双白璧无瑕的美腿,向后屈起,然后毫不迟疑的一脚踹出去! “混蛋!” “啊——砰——呃!”巨响加惨叫声后,被踹到床底下的人彻底惊醒,美梦被破,掩不住的懊恼,扶着脑袋狼狈爬起,控诉。“你干吗踢我!” 文晨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还趴在床边的半裸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头,做泼妇骂街状。“我的衣服怎么回事!” 张尽白了她一眼,爱困的爬上床。“你不光吐了我一身,还吐了自己一身,不换能行吗?” “呃。。。。。。”放下指人鼻尖的人,改为着自个的脑袋瓜,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睡眠不足的男人扯过被子裹成一卷,口气里掩不住的哀怨。“你抱着我又哭又闹的,我新换上的衣服是被你给扯破的,所以我没有睡衣。” “呃?”三黑线自额上滑下,还叉在腰上的手也放下。“怎么我都没印象?” 张尽翻过身背对着她,睡意浓厚。“别吵我睡觉,昨晚被你折腾的。” “怎么成了我不是了?”耍委屈的人不应该是她么?不多纠结,看了下不像装出的疲惫,从床上跳下,找水喝去。 早餐时间,文晨抓着筷子戳着张尽做的煎蛋,瞪着对面慢条斯理喝着牛的男人。“和我睡一张床,你又怎么解释?” “我这里就一张床。”某男理直气壮,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文晨握着筷子,咬牙切齿的,只差露出獠牙来。“你客房是用来摆设的吗!” “是的,只是摆设用用而已!”张尽猛点头。 握筷子的手青筋暴涨,不见平日的淡定,但张尽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像颗泄气的皮球。 “我们又没有一起睡过!”他小小声的咕哝。 高中时期,两人外出郊游不慎落水,是时寒冬腊月,却因天突降大雨,山路崎岖走不了,被困在郊外,文晨受冷夜里发起烧来,是他用体温温暖了她一夜。 文晨有些恍惚的想起那一段时间,两人在郊外困了近两天的时间,回到家仍是高烧不止,哥哥急忙将她送入医院,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悉心的照顾。那段时间她病了很久,待到痊愈哥哥也瘦了一大圈。每天他都亲自的督促她吃饭睡觉吃药,连身为正牌男友的张尽都不上手。 “砰!” 一声碎响,让沉浸在回忆的人回神,张尽手中的牛杯放在桌上,只是杯体已经裂开,白色的牛沿着桌面四处溃散,他的身上也溅了不少体,可是都没有在意,一张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黝黑的眼盛着燃烧的怒火。 “你干吗?” 他瞪着眼,眼神复杂。“你又在想他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从孺慕之情中清醒过来!” 文晨拉下脸,冷冷的看着他,轻轻的吐出口,不带感情。“不关你的事。” 一句无关让他腾的冒火,一双铁拳攥得死紧,努力压抑自己想要上前掐住她的冲动。“你是我的女人!” 文晨一话不说,一把摔掉筷子,转身就往外走,也不管身上还是睡衣,决然不见留恋。 张尽跳起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文。” 文晨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张尽,从我们分手的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是了!” 拉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属于这里。 在高中时期,文晨对哥哥的孺慕之情深深的藏在心底,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才会偷偷的舔舐,张尽的追求让她有个想放弃的借口,两人便在一起了。似乎对于她心中所想有察觉,只是自信自己能将她心里的影子抹杀。不可否认,那时候的他是个优秀的男生,在学校里面叱咤风云,年轻气盛便只身入商海。 大学,两人在不同的城市,他常是跑到有她的东城,在大二那一年,文晨在有他的城市度假,发现他同时与几名女子有染,对此,张尽的解释是逢场作戏,两人因此而分手。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依然追逐着她的身影,哪怕他们毕业已经多年。 招了辆出租车回山上,隐约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又笑笑,对着满山的青竹,自己能有什么好让人得到的呢?她不过是一个隐居山林的小女子,没有世俗的东西给得了。 山光翠竹,云淡风轻近午天的宁静,坐拥着有回忆的木屋,也只有在这里,心中的难受才能得到一些抚慰。闭眼站在青竹林间,深深的呼吸,慢慢平静。 山下的孩子结伴上来,带着小小的画具箱上山学画。他们没有在木屋里找到教画画的姐姐,但听到阵阵低沉的箫音,带着淡淡的哀伤,飘荡在竹林深处。 钟儿放下画具箱,朝着木屋附近的瀑布跑了过去。清水翟翟之间,姐姐一身素衣,手中的长箫奏出哀伤的曲,美不胜收。后面赶来的孩子呆呆的看,没有人肯打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钟儿不知怎么越看越心惊,向前冲出一步。“姐姐,不要跳下去!” 孩童的担忧,让文晨回过神,被风吹起的长发向后翻飞。她放下手中的紫竹箫,回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了?” 钟儿呆呆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回神不了,刚刚,他不知怎么就强烈的感觉姐姐会离开,会那样随着风消失。 文晨拉起他的手,向着木屋的方向。“今天你们来得有点晚喔!” 其他的孩子兴奋的看着她手中的紫竹箫,掩不住的好奇。“姐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听?” “这是古代乐器之一,长箫,想学吗?” “想!”一口同声,响彻耳际。 “那要先把画学好喔!今天画好了就教你们!走吧,进屋里边去。” 孩子们走在前头,文晨跟在后面,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忽然强烈的察觉到什么,向四周扫视过去,却只看到一只野兔跳了过去而已。 回到山上以后,依旧过着自己一成不变的日子,帮山下的村民带点市场的农产走向,整理着他留下的稿子。只是那天回来以后,blue就天天给打电话过来,说张尽在他的酒吧夜夜买醉,让她过去劝劝,她都没有理睬。直到一个礼拜后,连被甩的阿白也看不下去了,一同撂下狠话,她才在催促中下山。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 第八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八章 8.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文晨些微无奈的叹气,抓抓头发,终是认命的拿起放在一边已蒙上一层薄尘的车钥匙下山而去。 午后下过一场雨,将满山青竹清洗了一次,下山的道路两边,青竹摇曳生姿,带水珠的叶子在斑驳黄昏中闪光。 翠绿的竹林,抚慰着疲累的眼,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呆在书房里面,若不是阿白的电话,她还真的不想出门。 山路安静得只剩青竹摇曳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是不安。 最近总有这样的感觉,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才会觉得如此,也就没有多大的在意。只是现在下得山,那种不安得感觉却是更加的强烈。 从后视镜看着倒退的青竹山路,安静得没有语言,摇曳的姿态一如往常。 不多会的功夫,文晨就已到达blue的酒吧之外,霓虹灯未开,门也是半掩着,此时的街上正是下班高峰期,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停在路边的车子。 眉头轻皱,手指习惯的敲击着方向盘,末了无奈的叹气一声,开门下车。 才过黄昏的酒吧虽已开门营业,但还没有客人上门,一群帅气年轻的服务生穿行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做着营业的准备。看到文晨进来,认得出是老板的朋友,恭敬的微笑问好。 走到他们三个专用的角落,看见张尽已喝得半醉,手上拿着瓶啤酒,醉眼朦胧。“呵呵,呵呵。。。。。。” blue和阿白陪在一边脸上有无奈,看到她过来,连忙站起。“总算是来了!” 阿白抓着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好好谈谈。” blue只是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一句话,眼中却有手下留情的意味。 文晨在对面坐下,不甚爽快的瞪着醉酒的男人,抿唇不语。 等候的人来了,张尽低低的笑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讪笑。“文,你终于肯来了呀!” 文晨还是不语,皱眉看着醉醺醺的男人,啧,真臭! 张尽又一次傻呵呵的笑,糙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眷恋着不肯离去。 “你那天喝醉了,抱着我却喊着他的名字,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吗!美女在怀,没有一个男人把持得住的,我那天是多么想占有你,也许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你恨我!” 若不是想要她的整颗心,他至于如此辛苦自己吗?守了她这么些年了,她从未对他敞过心扉,她的世界,从来就只有那个已经不在的男人,她痛苦,他又何尝不是? 占有?文晨愣了愣,皱眉,手指微抚过那天的红痕,快得不做停留。手扬起,招手要了一杯血腥玛丽,慢慢的抿着,样子邪魅无比,就如传说中的玛丽夫人,妖邪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球。 张尽放开她,努力克制着想一亲芳泽的冲动,艰难的吞下口水。“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后悔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当初流连花丛,只是想减少在她身上投下的感情,可是时间越是长久,感情越是无法控制,待他回头来,佳人却是已走远。 “原谅?不,张尽,你没有错,毕竟当初我心中所想你也是知道的,你这又是何必呢?”文晨舔掉唇边的血色体,轻问,也不再逃避自己心中所想,再也无所谓谁知道自己的爱慕。“继续你的逢场作戏不好吗,让大家都这么维持下去不好吗?” 阿白和blue坐在吧台,眼睛盯着角落的两个人,心中都在叹气,看着文晨不同于往的另一面,又为张尽小小的默哀,这么聪明的一个男人,却爱上这么一个无法掌控的女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blue跳入吧台内,快速而熟稔的将冰块放入摇杯中,分别倒入两盎司的柠檬口味伏特加,一盎司君度橙酒,一盎司蔓越莓汁,再加入适量的柠檬汁,摇均。倒入酒杯中,切了片橙子做装饰,末了端给阿白。 “不错的opolitan,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给我杯深水炸弹才是,不然侧车也行。”阿白接过闪着红宝石般色泽,散发着果香浓厚的**尾酒,如是说,嘴巴却没停,甚为兴趣的抿了一口,眼角余光依然不放过放过角落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张尽的身上散着浓厚的酒气,额上青筋突起。“我不仅想照顾你,我还想要拥有你,就算不是独一无二的占有你心中的位置,就不能呆在你身边以你男人的名义称呼吗!” 文晨放下杯子,叹气。“张尽,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不是我。” 店里的客人渐多了起来,昏黄灯光之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似是而非的模糊,在酒中挥发飘散。 一株盆栽后面,坐着几个的男人,影投之下,只能看得见绷紧的下巴,唇边却奇异的带着抹浅笑,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角落里的一男一女,隔着张小桌子对峙。 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守候,依然换不了她的一个深情回应!是他错得太彻底还是她太冷血?张尽克制着心中的苦涩,喉咙干涩得发疼,眼前的女子,要他怎么做,才能深切回应他的感情? 影覆盖的角落,他看不清对面女子的表情,只有那喝酒的魅惑姿态没有改变,说出的话语无情而冷酷,全盘否定了他这些年的感情。 “对你,我该怎么办呢?”低低的喃语,轻不可听,淹没在劲爆音乐的声响里。 酒吧里本来音乐流敞,大厅的舞池里,人群涌动摇摆着柔软的肢体,用热烈的动作挥洒一天的郁闷。浓厚的气氛将现场带入另一个世界,忘我得不知所以。 角落里的人依然在做垂死的挣扎。这样的平和,却被一群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给破坏,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站在高处,很干脆利落的将人群轰走,现场一片混乱。 原本在玩着二十一点,打赌今晚的酒钱,听得突然喧哗的动静,blue和阿白跳了出来,抓住店里的一个服务生,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服务生指着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人。“老板,有人闹场子!” 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酒吧里的客人都赶了出去。 似乎是受过巧的训练,黑衣人很快就将酒吧清空,只剩下酒吧内部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严肃得像个棺材板。 文晨也听到动静,冲出角落,刚好看到一群黑衣人两排队列,整齐划一恭迎着一个从门口进来,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的脸渐曝在灯光底下,不再年轻的脸带着些微的时间痕迹,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美风流;一双鹰隼般的眼闪着锐利的光芒却没能掩住鬓角染着岁月的风霜。 瞪着步伐坚毅向前而来的人,渐看清了他的脸,熟悉的画面铺天盖地而来,文晨的一张素颜煞时被苍白所占据,带着满满的不信。“秦叔?!” 中年男子原本冷峻的脸在看到她时略有缓和,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一番后,用着肯定的语气说:“十四年未见了,四小姐。” 四小姐?blueh和阿白以及半醉的张尽目瞪口呆看着相处多年的老同学,眼中写满诧异。 文晨的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只能傻傻的瞪大眼,反应过来后复杂的看着眼前不为陌生的中年男人,神情冷淡。“你认错人了!”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盯着她的眼,眼中有坚定。“跟我回去吧!四小姐。”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四小姐!你认错人了!”文晨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掩不住的情绪激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边还有人在寻找着她吗?逃了这么多年,依然是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心吗?她转身,注意这身边的情况。 被称为秦叔的中年男人抓住明显想逃走的人,压低了声音。“四小姐,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文晨一愣,停下脚步,怒瞪着他。“什么意思?” 秦叔看了下周围,慎重的说:“在这里不方便说。” 两人靠得近,声音压到最低点,谁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但看文晨的反应,毫无疑问,他们是认识的。只是,身为多年的老同学兼好友,他们从不知道文晨还有一个什么四小姐的身份! 她看向傻愣三人组之一的某地头蛇。“blue,你的办公室借我用一下。” 也不等他们从石化中回过神,拉了秦叔就往办公室而去。 一个小时后,文晨亲自送走了她称为秦叔的中年男人还有他带来的一干黑衣人。转身就看到等候着兴师问罪的三个男人,忍不住就抚额呻吟。“什么也别问我!改天再说,我现在有事要回山上。” 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留下三个愤怒无言的男人。 车子行在空旷无人的山路,两边竹影幢幢,车灯照过之后又回复它的安静。开了车窗,让外面的清风灌入车内,轻抚着跳痛的额际,眼睛看着摇曳的青竹,记忆放空,铺天盖地的汹涌。 隔天一大早,山上雾气未散,青竹翠绿的叶子犹带着昨夜的露水。文晨很早就起来了,去了趟公墓,整理了书房的一些东西。还在给花圃浇水的当会,张尽三人便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她轻笑,比想象中的还要早一些呢! 在茶室,依旧是泡上一壶的茶沉淀自己的情绪,绿色的茶叶在开水中舒展,表现着活络的状态,脉络清晰一眼便可见。 看着急于想知道答案的三个人,她喝口茶,缓缓开口。“我的父亲是南城的黑帮老大。” “什么!” 三人同时惊叫,被这答案给狠狠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孤儿吗!”张尽瞪着她,之前以为孤竹是她的亲哥哥,直到许董夫妇过来了另外两个才知道不是。 他们曾经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才发现,她身上藏有太多的东西,他们谁也不知道,三个人之中,就算他是最亲近的那一个,对她也没有了解多少。 “这事要从我的母亲说起。”她抱着茶杯,温暖着冰冷的手心,不疾不徐,尽量简单的讲述。“我父母的婚姻是利益的结合,母亲并不喜欢父亲,更不喜欢他黑帮老大的身份,痛恨父亲把我当成一个杀手来培养,在我十岁那一年,母亲抑郁而死,她在临终之前叮嘱我离开父亲不要再回去,母亲去世以后,我就逃走了,改名换姓一直在外面流浪,直至遇见了哥哥,和他生活在一起,从我离开南城帮到现在已经有十四年的时间了,昨天的秦叔是我父亲的一个心腹,看着我自小长大。” 黑帮,被当成杀手培养?! 三个人似乎震惊过头,许久没有声音,原以为平凡的人,身上却都带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这种只有在电视上出现的戏码,却在这个时间活生生的展现在他们面前,手一伸便碰到了。 茶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青竹摇曳,拉成了摇曳的咯吱声音,风过之处,竹身摇晃,翠绿的叶子熠熠然闪着光,沙沙作响。沸水之中的茶叶,舒展之后,慢慢沉淀,在杯里纠结成山。 张尽最先打破了沉默。“你要回南城吗?” “我父亲病危,时间不多了,他想见我。”文晨淡淡的说,只有握紧茶杯的手些微透露了她的感情,当日离开,便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再回去,母亲临终之前的叮嘱依然言犹在耳,可是,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还会回来吗?”blue问她,心中忐忑不安,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炸蒙了脑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相交多年的朋友,忽然之间就变了身份,感情上,还是无法那么快就接受的。 “应该会吧!”她不太肯定的回答。 “应该?”阿白挑眉,些微缓神,对她的回答表示质疑。 “嗯。”文晨点头,转着手中渐凉的茶杯,深秋的山上,已经有点寒意了呢!“因为我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尽皱眉,直觉的反对。“那你还去?” 文晨叹气,干脆的放开不再温暖的茶杯。“他是我的父亲。” 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一辆接一辆,扰乱了一向平静的青竹山。 文晨率先出去,穿过仍是青草翠绿的庭院,推开篱笆门。门外是五辆黑色的轿车,中间是加长悍马,前后四辆则是略微笨重的黑色凯迪拉克。汽车两边站着黑色西服的保镖,笔挺的身躯在深秋的青竹山里画下另外的色彩。 秦叔从悍马上下来,直直走到她面前。“四小姐,一个半小时后南城的飞机。” “嗯,我知道了。”她点头,心中感叹,早该明白,秦叔的做事效率一向很高,这点她的认知很深,所以一大早就把东西屋子收拾好了,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个大男人。“帮我照顾好这里,会和你们保持联络的,不要担心。” 由秦叔领着,低头要钻入加长悍马中,张尽叫了她一下,她抬头笑笑,没有多说就钻入车内,一前一后在四辆凯迪拉克的护送下离开青竹山,前往港城的机场。 青竹山的翠竹依然摇曳不息,只是主人已经被带走,剩下的三个男人留在山上,相看两不厌,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港城的机场人群往来,秦叔指挥着车辆低调的进去,从停车场小心的将文晨护在中间,进入候机大厅。许是一干黑衣人太过醒目,他们再低调还是成为注目的焦点。 文晨找了个座位坐下,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就不能穿其他的衣服么? 一干保镖沉默,表情严峻,一如之前的没有生气。 随手翻着旁边的杂志,看了下手表,离登机还有些时间。沉闷的气息让她心中不爽利,毕竟离开十几年的时间了,现在忽然要回去,一夜的时间本没法让她想太多,心理上,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的。 她起身,身边的保镖没有跟着站起,但是眼睛却是扫四方。 秦叔看着她,没有说话。 文晨叹气,低低的说:“我去下洗手间,不要跟过来。” 秦叔向后一点头,就有一个黑衣站起,明确的表示她的身边不能没有人跟着。 明白抗议不会有结果,她也不纠结。一手抚额,稍叹气的向前走,出了候机大厅,左右看到的都是来去匆匆的人群,没有什么可看的,只好转身往回走,当身后跟着的黑衣人不存在。 才转身,就撞上一堵不算太厚的墙,发出一声闷响后,鼻头微微发疼。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温和的嗓音在头上响起,一只修长的手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子。 她着鼻子抬头,带着浓浓的嗓音。“唔。。。。。。没。。。。。。咦?” “小文姐?!”男子惊叫,脸上满是惊喜。 文晨也是一愣一愣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帅气的外表再加上一副银丝边框眼镜,斯文气息浓郁,此人正是东城林董事长家的公子,当初闹着要离家出走,被她一巴掌盖到美国留学深造的林世晨。 自家小姐被人撞伤鼻子,保镖就警觉起来,立马将来人隔开。 林世晨一愣,瞪视着眼前的保镖。 秦叔在候机大厅内等着,迟迟不见人影,不大放心,好不容易才找到四小姐,可不能在这离开的当会出了什么错。他站起,带着一干保镖出去,正好碰上林世晨向火车头一样的冲向四小姐。 林世晨还没有近身,便被赶来的保镖拦住,全面戒备,鹰隼一般的眼盯着他的每个动作。 全身黑衣的保镖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此刻的动作更是引起机场警察的关注,文晨看到有几个警察已经向这边靠过来了。 “他是我的朋友,放开他。”她叹气,如果想顺利上飞机的话还是再低调一点比较好!暗叹口气,让林世晨到她身边,些许疑惑。“你不是在美国读书嘛!怎么会在这里?” “我上礼拜回来的,爸爸让我来看看你。”林世晨看着周围的黑衣人,满脸纳闷。“小文姐,你这是?” 文晨叹气,也感激林董事长的用心。“真不凑巧,我要去南城一趟,你先回东城吧!没事,不用担心,等处理完事情我会去东城拜访的。” 秦叔过来,戒备的看着他。“四小姐,飞机已经到了,我们该走了。” “先回去吧!”文晨安抚他,再拍拍他的肩膀,跟秦叔他们离开。忽然间想,那么多年没有运动了,身手应该是不行了吧! 林世晨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心中甚是不安。机场里人群往来,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女生眼神不住往他身上溜达,多俊美的男生呀! 懊恼的扒下头发,将拎在手上的背包往肩上甩,还是先留在港城看看吧!小文姐要是有个什么长短,他老爸老妈估计就得急了。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 第九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九章 9. 蓝天白云,飞机穿行在万米高空之上,平稳顺滑。 文晨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盯着外面的风景,心情略微烦躁。转头扫了一眼除了一群黑衣人再无普通乘客的商务舱,不受控制的嘴角抽动,秦叔居然包下整个商务舱,真是。。。。。。夸张。 眼睛有些累了,额角在发疼,伸手按压一会后招了空姐要了杯冰牛。 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仗势,被一干明显没有善意的黑衣人盯着,漂亮的航空小姐战战兢兢的端来东西,脸上却还是带着敬业的微笑。“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接过牛,一眼就看穿她的不自在,她歉意的笑笑。“需要我会再叫你,谢谢。” 冰凉的体透过杯身,冒出的水珠碜入手心,思绪仍是无法集中,已经离开十几年了,就要这么回去了吗?那个地方,应该已经改变了吧!对于当年的离开,不算太无奈,只是离开太久了,已经是陌生了。 牛透过喉管,沁凉滑入胃袋,她不由得缩缩身子,拢紧了身上的毛毯。 秦叔从旁边过来,低沉的嗓音,高大的声影遮住了些许光亮。“四小姐。。。。。。”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飞行,在晚上九点到达南城,当车子平稳滑入南城的大宅,文晨的心中掩不住的感慨,不曾想过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 车子一直开到宽阔地带的练武场才停下,秦叔先下车,亲自打开车门恭敬的请车上的人下车。“四小姐,先去休息吧!” 文晨的心思还没有从感慨中回神,仔细的打量着已改变太多的练武场,小时候她经常呆在这里,接受着严格而冷酷的训练,在汗水与血当中长大。 对于秦叔的话显得心不在焉,稍稍点头,等着人带路。 练武场是一大片空旷的场地,以大理石铺就而成,是平日里兄弟练习联络感情的场所。现在练武场上停着一排黑色轿车,旁边站着警戒的保镖,这样的仗势若是有人前来刺杀只怕也进不门吧! 转身的当会,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小弟匆忙跑过来,低头在秦叔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退到一边。 秦叔看向文晨,嘴角带着微乎的笑意。“四小姐,伍先生知道你回来了,在水仙苑等着你。” 听到水仙苑,文晨掩不住的诧异,那个地方还保存着吗? 伍先生是她的父亲,水仙苑则是母亲在世时候与她居住的地方,她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会存在了。 心思飘了远去,没有注意到秦叔对她父亲的称呼有了改变。 在秦叔的带领之下,他们步行到水仙苑,路过的地方早已不识。 远远的,她便见到青砖灰瓦的一角,渐渐清晰,看到了在时间沧桑下的仿古建筑。墙头上留着岁月的痕迹,几株青草招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隔开了十几年的时空。 这里没有改变,一如当年的清净,仿佛有错觉,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呆在这里。 秦叔在她身后站定,严峻的外表因眼里的柔情略有和缓,他安静的看着自家小姐,迟疑而又坚定的走上台阶,手指轻抚朱漆大门。 犹豫了好一会,文晨还是轻轻的推开眼前只是虚掩的朱漆大门,满园的景色撞入眼帘,深深刺痛了眼。 在飞机上,秦叔已向她说了这些年南城帮里面的事情,母亲离世以后,她无声无息的离开,父亲就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她的上头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只是被重视有望成为下一任接班人的大哥在一次帮派争夺中被杀。二哥为人险,她的父亲并不看重,三姐与二哥有结,关系甚为紧张,他们是父亲前妻的子女,文晨与母亲自小呆在水仙宅与他们的接触并不多,仅有的几次见面他们对她的敌意也甚重。 她的父亲在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颓丧许多,对帮派不再那么看重,脾气却更暴躁了!二哥与三姐的争夺让他心烦,却苦于无合适的人选。两年前他得了癌症,身体每况日下,也因此更加大了寻找她的力度。 秦叔在飞机上就说:“他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也只是撑着,等着你回来。” 文晨轻轻踏入水仙苑,走下台阶,手指伸出去,却不敢去碰触在眼前的风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维持着十四年年前的样子,手在颤抖,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凭借着十几年前的记忆,慢慢穿行过前院的花园,踏入内院。水仙苑是仿古建筑,有点类似于北方的四合院,青砖灰瓦显示着主人的低调情,安静的做自己,与世无争。 穿过花园,走入相隔的门,站在台阶之上,抬头便看到内院的台阶上,一个苍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痴痴的看着门口。她愣在原地,无法再行进一步。 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了,可是那样的血亲,是一眼便可以认出来的。印象中的父亲,意气风发,与眼前的苍老男人大相径庭。喉咙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与他傻傻对望。 “晨晨,你回来了。” 轮椅上的男人先开了口,唤她小时候的名。愣了愣,略为不习惯。 秦叔已谴退了水仙宅的保镖,只剩下她和轮椅上的人。 文晨走上台阶,在轮椅前蹲下,声音哽塞。“父亲,我回来了。” 伍镇业的手微抖,慈爱的抚着她的头,仔细打量眼前十四年未见的女儿,是女儿没错,和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真像!“长成大姑娘了。” 文晨抓住他的手却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当年严肃的男人如今已成一个苍老的老人,却难见当初的暴躁,一身唳气尽敛,只是一个苦盼女儿归家的老父。 夜晚的南城,露水微凉,天上的一轮明月照耀着整个山河大川,月光之下的水仙苑,流光百转,在清风过处,苑中花草招摇,飘着淡淡的清香。 文晨坐在父亲的脚边,情绪已有所和缓。 伍镇业低头看着和妻子年轻时候相像的一张脸,眼中散发着慈父的光芒。“晨晨,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她低头,些许苦涩。“当年您常把我带到训练场上去接受训练,母亲害怕我日后成为杀手,在临终时候叮嘱我,并要我立誓,离开这里,她害怕我一个人在这里会难过。” 当年母亲过世以后,她成了乏人问津的小孩,连下人也冷眼相待,遇二哥和三姐也常受他们的冷斥,父亲忙于帮派事务而无暇理她,在准备好逃走的事宜后,她只给父亲留下一张纸条:父亲,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背上书包去上学,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回大宅。这一离开,便是十四年。在外面流浪的那些辛苦日子里,她曾经想过父亲,但是,从没有想回南城的念头,母亲临终之前的叮嘱,她不敢忘。 伍镇业拉着她的手苦笑。“你那时候资质过人,只是可惜了。”原本当年他就看好这个小女儿的天赋,打算好好的培养,却未想会发生那样的状况,又叹气。“你母亲都没有和我提过。” “不是的。”这下换她摇头。“母亲是反对的,只是您总不当一回事。” 尽管无奈,柔弱的母亲却无法争取到更多,满心的希望女儿能够健康的成长,而不是被当成杀手来培养,对着血腥无动于衷。也因此才会在临终之前一再的叮嘱女儿,并要她立下誓言,离开南城,不再回来。 伍镇业长叹一声。“我那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 “父亲,这一次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好不好?”父亲的长叹让她下了这个决心,决定留下来。她离开已经太久了,不想再错过了,在这个世上,她也只有这么一个血亲了。 伍镇业点点头,拍着她的手掩不住的欣喜,女儿回来了,真好。 “这十四年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 “离开的前几年,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后来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把我带回去,送我去上学,给我安逸的生活。”说到过去,她的嘴角隐隐带着笑意,还记得那一天,他抓到偷钱包的她,还被狠狠咬了一大口,那个疤都没有消散过,淡白的痕迹留在腕部,成了不灭的痕迹,可见她当时下口有多的凶狠。 “他这次没有过来吗?”伍镇业看着她身后问。于他女儿有恩,倒是要好好感谢人家。 “没有。”她苦笑。“他在一年前过世了。” 察觉到女儿心中的悲伤,他无言的拍拍她的手,作无声的安慰。“你舅舅也在找你,我已经通知他了,后天他就会过来。” “呃。。。。。。舅舅?”文晨大愣。 在水仙宅和父亲谈了一宿,文晨的心中有太多的感慨,时间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她的父亲不再是以前那个黑帮老大了,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老人。 清晨的水仙苑迷漫着淡淡的花香,这里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是文晨的母亲在世时候亲手布置的。她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只是不喜欢丈夫黑社会的身份,大多时间是呆在水仙苑里,除非必要,很少走出这里。她把大多的时间放在女儿和花草的身上,将这里布置得温馨。 伍镇业自生病以后,便搬到这里来居住,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本进不来,连贴身保镖都被打发到外面去。 文晨很早就醒过来了,一身运动休闲,昨夜同父亲深谈过后,她已经决定留下来,至于以后,再说吧! 她在水仙苑的花园里活动着筋骨,最后受不了水仙的诱惑,停下动作,微笑着看它们,静心欣赏。 “晨晨?”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她后面,迟疑的问着。他的脚步很轻,微乎到难以察觉。 文晨转头,仔细的打量眼前的男人,刚毅的外表,浓郁的眼睛,几咎墨黑的发落在额前,更显他的倔傲不逊,他的眼认真的盯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她微笑着上前,伸手向着他的额头,看他没有反对,便拨开那几咎落下的发,露出一道月白的伤疤。她轻笑。“这道疤还在啊!” “你回来了。”秦刚伸手轻触她的脸,爱恋的抚过眼角眉梢,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慢慢的,嘴角咧开一抹笑,晕染了整张刚毅的脸。“长大了。” 文晨也笑。 秦刚是秦叔的儿子,是她小时候的玩伴,额上的伤疤是为救她而留下的,那一次,文晨遭到帮派对手的绑架,秦刚和她在一起,两个小娃娃与群大人斗智斗勇,险险的逃过一劫。秦刚的受伤把她吓得不轻,但他也因此受到伍镇业的赏识,自此被当种子培养。 两个人还没有说上几句,便有佣人匆忙赶来。“四小姐,伍先生在找您,您赶快去看看吧!” 看佣人焦急的神色,文晨吓一跳,以为父亲发病了,也顾不得多问,急匆匆就赶回内院。远远的,便听到父亲的咆哮声,不由加快了步伐。 急急闯入内院的大厅,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父亲正好扫落桌上的医疗器械,拒绝医生的检查,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一边的佣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把四小姐找回来!听见没有!!”伍镇业怒吼着,再一下扫落桌上才逃过一劫的瓶瓶罐罐,玻璃瓶罐碎裂的喀嘣声响彻整间屋子,散落各处。 文晨忙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抓住他的手。“父亲,我在这里!怎么了?” 伍镇业定定的看着她一会,才伸手她的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还在,没有走。” 文晨一愣,明白他是没见到人,以为走了,所以才如此。鼻子不禁有些发酸,握住老父的手,轻轻的说:“父亲,我不走。” 一边的医生护士小小松了口气,也讶异于伍先生的铁汉柔情,这么一个强势的男人,在女儿面前却是一个无比慈祥的父亲。 文晨招手叫过医生,让他继续做检查。佣人也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有女儿在场,伍镇业合作了许多,医生很是顺利的就做完检查,文晨陪他吃了早饭,再喂他吃下药后,他便睡着了。 秦叔在外面等着,特意找文晨谈伍镇业的身体状况,他的身体支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又拒绝住在医院里,也好在还有资本将医生请回来,他近来清醒的时间是比睡着的时间短了。 秦叔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 第十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章 10. 文晨的大哥伍安在世时候对她们母女很是照顾,与二哥三姐不同,对她这个小妹总是尽心力的维护。 秦叔说,在一次帮派交火中,伍安遭受暗枪,抢救不及而离世。 感念他那时候的照顾,文晨同父亲打过招呼,决定去看一看多年未见的大哥。 伍镇业不放心她出门,但还是点头同意,特意将随身的秦刚拨了过去。一前一后的由笨重的凯迪拉克开道护航,她坐中间黑色的布加迪,秦刚亲自开车。 偷觑一眼满身黑衣的人,秦刚不是很放心的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可是有哪里觉得不习惯的?” 文晨摇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轻轻的叹气。“大哥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吗?” 秦刚愣了一下,继而摇头。“没有,那时候少帮主醉心帮派的开拓之中,呃。。。。。。情妇是有,但是没有一个怀孕的。” “印象中的哥哥,很阳光的一个男生,就这么没了。”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感慨,到底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秦刚没有接话,掌控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下巴亦绷紧了些。 伍安的长生之地和文晨的母亲同在一个公墓里,她先去祭拜了母亲。 在大片大片的纪念碑林之间,凭借着少时得记忆找到了母亲的石碑,苍白的大理石在十几年风霜雨雪的刷洗之下,已经变了颜色,稍稍的发黄。 将手上的康乃馨放上去,深深的一鞠躬,十几年的思念尽在这一时刻爆发。自从离开南城,她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母亲。 每一年的清明,伍镇业都会亲自来此吊念,已亡人又怎么会清楚未亡人的伤痛? 秦刚一身黑衣,脸上戴着墨镜,刚毅的脸紧绷着,看不出表情,没有人知道,在墨镜遮掩下的那双明亮眼睛正满怀柔情。 文晨伸手轻抚镶嵌在大理石上面的照片,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母亲,我终归是没有做到您的要求,我回来了,父亲他已经老了,我不想再留下遗憾了。” 秦刚将人搂在怀里,无声的安慰。文晨将脸埋进去,身体颤抖,可是她强忍着,没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也许是人老了,就会时常像老牛一样,在午后的光影里,把记忆翻出来,像老牛一样的反复咀嚼。昨天,父亲坐在轮椅里,手上拿着母亲多年前的照片,说起他们的往事。 “我那时候已经是个中年人了,有妻子儿女,有着危险的职业,每天忙着帮派火拼,在一次街上,我看见她了,抱着一束水仙花站在公交站,只一眼,就忘不了了,我命人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以后就是我的了!还真是打听到了呢!南城很富有的一个人家,我离婚了,那时候和你阿姨已经没有感情了,或许说,从来就没有过感情,我几次上门求婚,但都被你外公给赶出来,后来,我学乖了,不再上门了,但是我捣毁了你外公家的生意,让他的公司破产,然后我再出现。” 伍镇业说到这里,着手上的相片,看着和相片中相像的一张脸,低低的笑了,如孩童一般的顽劣。“很卑鄙的手段是吧?可是,只要能得到她,还有什么我做不了的呢!你外公本来是不同意呢!可是她就自己上门来了,谁也无法阻止她的决定,就算是你外公,我偿还了你外公家的债务,也如愿以偿的娶到她。” 伍镇业低头,陷入回忆之中,低低喃语。“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只是我得到之后仍不懂得珍惜,忙着我的帮派,她是不喜欢我黑帮老大的身份呢!可是从来都没有说。她出门,许多人的眼光围着她转,我受不了心中的发狂,将她关在水仙苑里,限制她外出,我知道她心中不爽快,闷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不能和外界的人接触,没有知心人可以说说话,可我就是不想她的眼光在别人身上,她只能看着我。” 文晨诧异的瞪大双眼,她以为,母亲不走出水仙苑是因为她不想接触水仙苑以外的人。 “我以为,只要给她这么一个空间,种满她喜欢的水仙花,她就该知足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懂过她。。。。。。”伍镇业的眼神黯淡下去,伸手轻抚眼前和妻子相像的脸。“晨晨,你母亲得不到的,你要帮她得到,你母亲没有快乐,你要代替她快乐下去。” 待情绪稍稳定一些,文晨离开母亲的长生地,前往另一个不远的地方凭吊大哥。大哥伍安是大妈所出的大儿子,与她这个小女儿年岁相差甚远,但是,父亲的前妻所出的三个儿女之中,就只有大哥善待她。 闭眼,依然记得当年大哥温和的笑容,一点一点化掉照片上的冷酷,成了奇异的对比。 秦刚对这个过早离世的少帮主甚是敬重,与身后的保镖深深鞠躬。 自文晨失踪以后,他便跟在少帮主的身边,学习一切大小事务,一起出生入死。对于当年少帮主被暗算,他们至今都还没有找凶手。他攥紧了手,发誓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 从公墓回去的路上,文晨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秦刚的耳上带着先进的通讯设备,听着前后两辆车上保镖的报告,瞄一眼后视镜,看清后面紧咬不放的可疑大众。再瞧一下身边已经闭目眼神的女子,他抿下唇,沉着的下命令。 他踩下油门,能良好的布加迪听从指挥,风速一般的超越前面的车辆,闪电一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闭目养神的文晨感觉到车速的加快,诧异的睁眼,窗外的景物飞快的消逝,连影响也看不清楚。“怎么开这么快?” “后面有人跟踪。”秦刚答,注目于路况,不放过任何一个间隙,抓紧时间甩掉后面的大众。 跟踪?文晨怔了一下,也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为数不少的黑色大众,一点一点的变小,然后再也看不见。专注的打量一番车子后,下了一句评论。“不错的车子。” 回到大宅,才在练武场停下车,秦叔派来的人便马上报告说舅舅已经在大厅等候。 文晨看一眼水仙院的方向,但还是前往大厅。 母亲只有一个弟弟,她是知道的,但是并无多大的印象,母亲在世时候也仅见过他一面,在临终时候并没有嘱咐她要去找舅舅。 进得大厅,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威仪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仰头欣赏着壁上的苍山流水图。 听得声音,他转过身,很明显的怔愣,继而是抑制不住的情绪激动,盯着文晨的两眼闪闪发亮。嘴唇哆嗦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晨晨!你是晨晨是吧!” “舅舅。”文晨乖巧的叫他,稍带着好奇打量着眼前的长辈,一身灰色的西装,整洁干净,头发略微凌乱,晶亮的眼带着红色的血丝,应是刚从外地赶来的吧! “像你的母亲。”文昊天拍着她的肩,眼里有慈爱。这个外甥女他找了好多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就在所有人劝他放弃的时候,南城这边却传去消息,失踪十四年的四小姐找到了!也已经回到南城了。 他顾不得忙碌的工作,连夜从美国赶了回来,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下了飞机就赶着见外甥女。只一眼他就认定眼前的女孩儿便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外甥女,她与年轻时候的姐姐长得实在太像了!就像复印出来的一样。 拉着她询问这些年的去向,为着她流浪街头而心痛!也为她的聪明叹息,离开南城以后,她就改名换姓,不姓伍,而是跟着母亲姓文。也难怪他们都打听不到姓伍的小女孩儿下落了! 谈及母亲临终的叮嘱,文昊天动容的红了眼眶。“姐姐真傻,她是害怕我无法对抗你的父亲,到我那边去,还是会被带回来,所以宁愿你流落在外头。” 文晨无言,这才多少明白点母亲的用心。 用父亲的话说,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小孩,所以小的时候父亲就把她带在身边培养,以训练杀手的方式训练她。每天在练武场接受训练,接触着漫天的血腥。她不曾想过反抗,只是接受,并且在训练中很好的展现她的过人天赋。但是,母亲不喜欢,一再的反对,直到临终,要她许下誓言,不再接受这种残忍的训练,离开南城,离开帮派,永远不要回来。 和舅舅叙旧未完,佣人过来报告说伍先生醒了。明白父亲要她陪在身边,看向舅舅。“舅舅,您先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您安排了房间,稍晚一些我再过去看您。” 文昊天对霸道的伍镇业多有感冒,若不是他没有好好善待姐姐,她又怎么会过早离世?但他已至此,也不再说些什么。 文晨回到水仙苑,伍镇业坐在轮椅上,屏退了身边的人,让女儿推他进书房,做一些交代。“等我过世了,你就跟你舅舅回美国吧!以后这里就真的不适合你了。” 听着“过世”二字,文晨瞪大了眼,诧异的看着他。“父亲?” 伍镇业比了个手势让她安静。“这副身体我比你们清楚,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你在这里,只怕的是你二哥和三姐呀!事隔十四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已经没有好遗憾的了,你到你舅舅那里也能保障安全。” 二哥和三姐?文晨怔了一下,回到这里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她都呆在水仙苑没有到大宅里面去,也还没有见到二哥和三姐,对他们的印象也停留在多年以前,这几天忙着,也没有心思去想过他们,却不知道父亲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伍镇业没有多说,小女儿的回来已经妨碍到二儿子和三女儿的利益,对自己子女的那些事,他比谁都清楚。小女儿若没有保护好,他只怕要后悔一世。没有多加解释,但已暗中做好部署。 他从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她。“这是给你的瑞士银行的账号和密码,好好保管,我过世以后你就不要回来这里了。” “父亲!”文晨大惊。 “就这样决定吧!”伍镇业一语定音,不给她多说的机会。“晚上到大宅的大厅吃饭,你准备准备吧!” “是,父亲。”文晨拿着文件袋,心中沉甸甸,但也明白父亲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她好,但是。。。。。。听到父亲平静的交代,她的心中仍是彷徨,知道他的身体无法再支撑多久了,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心理上还是不能接受。。。。。。 退出书房,到茶室泡上一壶茶,淡淡的香气飘散,却仍无法抚慰紊乱的神经。秦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在她身边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遵照老父的吩咐,晚上文晨同伍镇业到大宅吃饭,她回来之后就住在水仙宅,至今还没有见过二哥和三姐。 大宅里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光照耀着窗外的夜色,在过来之前,佣人已做好了准备,其他人接到消息也早早的等在大厅。 一进大厅,文晨便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她推着伍镇业的轮椅,一身正式的服装,脸上看不出多大的表情。 只是家庭聚餐,来的是她的二哥和三姐,以及多年前便已同父亲离婚的前妻。他们的态度傲慢,锐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一眼便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失踪了十四年的小妹吧!她和那个女人长得实在太像了!这个想法让他们的眼神更为锋利。 伍镇业的前妻对文晨的态度更是冷淡,冷冷的盯着她,犀利的眼神如刀片凌迟,是了,应该是那个早就死去的女人的女儿吧!一张多么相像的脸,那个抢了她帮主夫人位置的女人! 伍镇业一身的黑色唐装,因病痛的折磨,曾经高大的身材已经萎靡,只是仍掩不住他身上那股位居高位所形成的凌人气势。环绕大厅盯了一圈,才摆摆手。“晨晨回来了,大家就吃个饭吧!” 文晨将伍镇业推进餐厅,并在他身边的位置落座,也好随时的照顾,佣人即时上菜,井然有序,将一盘盘做工致的菜肴端上桌,伍镇业的病体吃不了油腻,故而菜肴做得清淡。 伍镇业的前妻李之美坐在对面,冷冷的瞪视。自二十几年前被离婚后,伍镇业念过往情分,并没有将人送走,仍将人留在大宅。只是她似乎没有认清自己的本分,对帮中事务多有手,平日里倒也没有弄出多大的事,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理睬。 快速扫过前妻记忆她身边的儿女,幽深的眼眸快速闪过光,他低头,吃着小女儿夹过来的菜品。 李之美唇角的冷笑从来没有停止过,盯着文晨的眼如毒蛇一般,随时出手将猎物击毙!“老爷子,做过dna检测没有?要知道外面可有多少人觊觎着我们家四小姐这个位置呢!” 面对前妻的不识好歹,伍镇业冷下脸。“用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担心。” 李之美的脸如霜打一般冰冷,盯着文晨的眼更是犀利。坐在她身边的二儿子和三女儿面无表情,对于她的窘境目不斜视,从小这两孩子就对她不亲,两人之间也从来不和睦,哪怕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 文晨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照顾着老父。离开这里虽然有十四年的时间了,但对于李之美这个阿姨和她的孩子对她和母亲的恶劣态度还是无法释怀,她也不想和他们再有交集! 一顿饭吃得困难,但碍于伍镇业这个大家长在场,其他三人倒也没敢多大的放肆,餐厅里只剩下筷子和餐具碰触的声音。 回到水仙宅,伍镇业早早吃了药就睡着了,文晨帮他盖好被子,退了出去。一个人爬上了屋顶,躺在灰瓦之上,头枕着双手,安静的看星星。 秦刚从外面回来,听佣人说四小姐在屋顶,挑挑眉,也爬了上去。 “晨晨。” 听得声音,文晨坐起身,微笑。小时候两人常做的事情便是爬上屋顶看星星,未曾想过十几年以后,他们还可以相聚,一起看星星,两人心中颇为感慨。 秦刚侧头听着她讲星座,以及上面的传说,这些都是文晨的母亲告诉她的,她都还记得清楚。 他的两眼晶亮,忽然就来了顽皮之心,一个扫腿突如其来的就打过去,风衣舞动之声烈烈作响。 听得动静,文晨机灵,险险躲避而过,只是紧接着又来,摆手,直拳,劈腿,很基本的动作,尽力躲避的同时,还要努力维持在屋顶的平衡。两人的动作将屋顶的灰瓦踩得嘎嘎响,清脆的摩擦尤为清晰。 文晨一声惊叫,又闪过他的一个劈手。但是,再怎么敏捷也赢不过他的勤奋和身经百战。一个闪身就差点失足坠楼,秦刚一个动作就将人拉住,带入怀里,文晨趴在他肩上,低低的笑。 “十四年已足够改变太多的东西。” 小的时候,父亲将她当杀手培养,训练场上只有生存没有理,那段残酷的日子她依然清晰的记得,还有母亲夜半抱着浑身伤痕累累的她无声落泪的样子。 自离开以后,她就刻意的忽视自己曾经接受的训练,只当自己是平常人。 遇到哥哥以后,她重新回到学校,运动神经比同学要好,只是她从不展现,连有关体育的社团活动都不参加。再怎么天赋过人,多年的倦怠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如今的她,不过是运动神经好一些罢了! 秦刚小心将人抱在怀里,把身上的风衣裹在她身上,不让她受寒。多少也猜出这身手不再是当年的天赋。好一会他才迟疑的开口。“晨晨,你。。。。。。过去的生活?” 文晨笑。“我在外面过着平凡的生活,努力的读书,参加高考,上大学,毕业,然后工作。” 两人谈着小时候的趣事,不提现在以及不可预测的未来。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 第十一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一章 11. 早饭过后,文晨推着父亲伍镇业在花园散步,已经是初冬的时间了,水仙宅的水仙花比往常的更有神,结出的花苞迎风招摇,散发着特有的清香。初升的晨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和花香抚慰着莫名的神经。 伍镇业伸手轻抚着一朵水仙花的花苞,已是半开合的状态,淡淡的清香萦绕鼻端,很是朝气的生命呢!与他这将死之人自是不同! 放开花骨朵,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儿。“这两天,你二哥和三姐应派人来请你过去了吧?” 文晨一愣,直觉父亲有话要说,迟疑一番后还是老实的回答。“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们相处,所以都拒绝了。” 伍镇业的眼神放到假山之上,叮嘱。“那么,你呆会就过去看看吧!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这。。。。。。”文晨犹豫。二哥和三姐对她的态度和当年并没有改变多少,反倒是有增无减,她实在是没有把握过去之后又要面对什么样的麻烦,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看出她的踟蹰,伍镇业安抚。“去吧!有我在他们还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去看看,顺其自然就好了。” 小女儿都回来这么些天了,南城帮里大的动静没有见到,小的喧哗倒是不少,他倒想看看,对于此次小女儿的归来,帮里的人,甚至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女儿保持的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父亲。”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了,而且,父亲明知道他们这几个兄妹感情不好,让她去,应该,自是有用意吧? 自回来以后就呆在水仙宅,很少外出,能见到的人也不是很多,出去水仙宅的外面看看也是好的。 大宅分主屋,水仙,梧桐,雪梅和青竹五宅,青竹是客宅,目前是文晨的舅舅在那边居住,梧桐和雪梅是文晨的二哥和三姐所住,他们的母亲则与二儿子住在一起。 伍镇业生病以后便入水仙宅,主屋大部分时间是没有主人在。水仙宅戒备森严,没有伍镇业的允许,就连二儿子和三女儿都进不了门。他们多次派人过来请文晨过去,只是都被她所拒绝,此次伍镇业发话让她过去,并叫了秦刚陪同,只是他的用意还没人猜得透。 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并肩穿过开满水仙的庭院,出了青瓦的古屋,缓步往着主屋的方向行进。 “秦哥,你说爸爸为什么要让我去见二哥他们?”文晨歪过头,却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只好努力一点把头使劲往上仰,形成一个看星星的角度。 秦刚略弯腰,好让她的脖子不是那么辛苦,刚俊的眉微拢。“先生理应是有他的想法才是,他不会做什么糊涂的事。” “不是这个原因啦!”文晨挥挥手,表情甚是无奈。“只是真的不喜欢二哥他们而已。” 秦刚微笑着伸出一手揉乱她的发,眼底有笑意。“放心吧!不还有我吗?呆会有什么事我来讲就好了,你可以在一边当哑巴没关系。” 文晨嘟嘟嘴,看在近在眼前的主屋停住脚步,沉默。 就在秦刚以为她要扮演活化石的伎俩,她终于动一动,继而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迈出一脚,踏入主屋的大门。 他在后面不由的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都这么大了,却依稀可见小时候的脾呢! 早在两人路过练武场时候,一干黑衣小弟就对他们投以或羡或嫉的眼神,一个是伍先生的左臂右膀,一个是掌上明珠,两人站一起很是登对儿! “唉,那就是我们失踪了十四年的四小姐吗?”黑衣小弟一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忙抓住身边的人问。 黑衣小弟二非常的鄙视他。“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都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黑衣一号迷惘。 “你该想想,伍先生会让谁当下一任的继承人!”黑衣四号出现,一掌拍得一号心脏一抽一抽的。 “继承人?哇,天大的八卦啊。伍先生要传位给年轻人了吗?” “我个人认为四小姐的几率会比较大,毕竟伍先生都一直和她住在水仙院里。”黑衣二号小弟在此又一次华丽丽的出现。 “我们开个赌局吧!输了不光要财,还要哥生死不如!”黑衣三号提议。遭到另外一些人得主持。 赌局成立,选择是老妇人的奸诈,二少爷和三小姐的手段高竿或者是四小姐的聪明伶俐! 在主屋,文晨见到了高高在上的二哥和三姐,几次的刺探和拉拢不成,他们已经放弃拉她入主同一个阵营的想法。 自小,从那个女人入住水仙宅,他们便发现父亲的心思从来只在她身上,等到这个小妹出生,父亲却只把大哥和她带在身边,对他们俩则从未有过好脸色。 这个得宠的小妹在十四年前失踪了,大哥在几年以前就遭暗算死了,父亲在受打击之后退居幕后,将帮中权力下放,不再允许人叫他帮主,而是尊称为“伍先生”。 帮中最有继承权的便是他们兄妹两个,两人明争暗斗多时,彼此分不出高下。 而今,失踪了十四年的小妹回来了,他们忽然就感到了威胁,微妙的局势似乎是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妹身上倒过去。 二哥伍荣再次打量过她之后,坐在椅子上不动,脸上带着明显的轻视,劈头就问是否为争夺帮主之位和争夺财产而来。 三姐伍萍坐在另一边,冷冷的斜视,对于她身后的秦刚多少有些忌惮。 文晨淡然,没有多大的表情。“我只是回来陪父亲而已。” “说得好听!”伍萍冷哧。 转头四顾之后,发觉这里还是不适合她,血缘这个东西在二哥和三姐的眼里本不算什么,对于他们的敌意,她也不甚积极的回应,无意改变他们的想法和自身所处的现状。 “识相点,最好是早点离开这里!”伍荣提醒她。“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这个单纯的人,随时都会有危险。” 文晨原本往外走的步伐停住,略微歪着脑袋,沉睡多年的冷酷汹涌而出。“随时奉陪!” 不理二哥和三姐的警告,文晨在下午外出时间便遭到追杀。 出了主屋,文晨没有往水仙宅而去,慢慢走向练武场的方向,秦刚跟在后面,些许无奈。“你刚才不该跟他们见识,只会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文晨耸肩,笑得有些顽皮。“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我不惹人,人再惹我,嘿嘿。。。。。。” 秦刚被她故作的凶狠相给惹笑,揉乱她的发,带着满满的宠溺,深沉的眼睛扫过主屋的方向,按照二少爷和三小姐的心,只怕他要及时做好防备才可以。 抱着他的胳膊,小小的撒娇。“我想到商场给父亲买点东西,陪我去吧!” 秦刚迟疑了一下,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万全的准备,还真不能轻易让她出门。但是。。。。。。他敌不过文晨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哪怕知道她是故意装出来的。 低头认输,招手让一边的小弟开了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过来。亲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屈伸弯腰,带着难得一见的戏谑。“上车吧!我的四小姐。” 到商场,文晨转了好几圈也不定想要买什么礼物给父亲的好。左晃右晃之下反倒是逛到商场的图书一角去,抬头便看见架上不算陌生的封面设计,她走了过去,伸手轻抚,微凉的指尖透过书香,留恋不停。青绿的封面,几个黑底字印在边上《青竹山》。 秦刚帮她将书拿下来。“带走吧!” 一个穿着制服样的年轻女子过来,笑得歉意。“不好意思,这本书是这里的展示品,不卖的。” 他皱眉。“既然是展示的,那应该还有专卖的吧?” “抱歉,今天早上新进的一批书也都卖完了,仓库已经没有货了,这是今年新出道的一位作家,他的作品卖的很好,若您喜欢,可以留下电话号码,等新书来的时候,我们再通知您。” 文晨已经回神,听到书本好卖仅仅是挑挑眉头,没有多大的意外。是呢!他写的文字,那么清雅的一篇文章,自是能受世人赏识的。她微笑着将书还给店员。“不需要了,谢谢。” 拉着秦刚离开,他还不甘不愿的,都还没留下号码呢! 出了商场,文晨的手上仅是拎着一盒淡雅的点心,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可以送给父亲,以他的身份,也不缺什么,这点心,她在展示的橱窗看到便喜欢,想着带回去与父亲分享。 秦刚在后面摇头,真是,还以为要买衣服什么的,结果就买了一盒点心。 一身黑衣的他加上刚毅的脸型,浑身上下所散发出了独特魅力成了商场的焦点,有不少的女生拿出手机偷偷拍摄,有的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要电话号码,但一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就只能望而却步。 伸手将点心盒接过来,开车门让文晨先上车,独独给她的温柔让身后的一群花痴女摔碎一地芳心。 启动车子,看向身边的小女子。“还要不要去哪里?” “不了,我们回去吧!父亲也该醒了。”文晨笑笑,心中还在偷乐瞄见的众女碎心图,有些好笑的多看他几眼,若不是身处帮派之中,他是个当明星的材料呢! 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秦刚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不理她的有色眼神,专心开车。凌厉的眼在后视镜看见后面紧追不放的黑色大众,心中警觉高升,浓黑的眉毛挤在一处。 大宅是在城市的边沿,当车子偏离了闹市之后,身后紧跟不放的两辆黑色大众便横冲过来,直直撞击着黑色凯迪拉克的车身,秦刚哧鼻,但也不敢大意,方向盘猛转,将黑色大众撞击得无力反抗。 文晨从后视镜看到他们掏出手枪,眼神的温度骤然下降。这样熟悉的场景,她在南城时候常是遇见,未曾想今日还有被追杀的一天。 疯狂的子弹扫在车上,车身被击得剧烈震动,秦刚的眼神更冷,叮嘱身边的人坐好,从车座下拔出一只手枪,在车窗一个反手就将黑色大众的车胎爆掉,而在加速中的车猛然被爆胎,结果就是几个打转缓和不成,一头撞上路边的石料堆里,车头冒烟,砰然爆炸! 还没有松口气,更多的黑色大众冒了出来,秦刚的脸部表情更是严峻。将车速飚到最高点,凯迪拉克的车身笨重,是预防撞击得最佳车型,但不好的缺点也是有的,就是速度会因笨重的车身而减缓,绝对没有布加迪的威猛。 在秦刚要呼叫支援时候,更多的车辆冲过来,但目标却不是他们,反是那些紧追不舍的黑色大众,霎时一片混战,有几辆新冲出来的车将凯迪拉克包抄,活似要将他们生擒。秦刚不敢大意,一时也猜不准对方是敌是友,借着笨重车身的优势,横冲直撞顺利逃出包围圈。 甩掉一干人马后,担忧的看向身边的人。“晨晨,你有没有怎么样?” 文晨抱着点心盒,小心不让它损坏,扬起一抹笑,半开玩笑的说:“幸好车子是防弹的。” 小的时候也没少遇到这样的状况,那时候的他们没有多少反抗能力,而今,身边的秦刚已是不同。 又仔细的检查了下,看她脸色无异才小小松口气。“我会尽快调查清楚的。” “嗯。”文晨点头,明白自己已在险境之中,不能毁灭敌人,至少要做到自保。当初回到这里之前就有想过可能遇到的危险,但真的遇见之后,心中的感受又是不同的。 秦刚不敢多逗留,加足马力返回大宅,平安将人送入水仙宅后,他即刻转身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文晨抱着点心盒,查看了一下,完好无损,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整整略微凌乱的衣服,抬脚进入水仙宅的大厅。 “父亲醒了吗?”她问在一边的佣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父亲也应该是醒了吧! “伍先生已经醒过来了,刚还问起小姐您。” 她点点头,拎着点心盒往大厅后面的花园走去。那边传来轻轻的声音,她没有在意。拉开后门的时候看见父亲和秦叔在说话,晃晃手上的点心盒,带着难得一见的调皮。“父亲,有点心喔!” 两个人谈话中的人皆是一愣,伍镇业朝秦叔点点头,他退了下去。 面对女儿,严肃的脸庞瞬间化为满满的慈祥。“今天有出去吗?” “嗯,去商场看了一下,只看中这个。”文晨在石桌上打开点心盒,动手端到父亲面亲。 虽然平时没有吃点心的习惯,但是女儿兴致这么好,伍镇业也不扫她的兴,很给面子的将晶莹的雪花糕吃下几个。入口即化,口感清淡爽润,甚是可以。 看父亲吃得开心,文晨眼里的笑意更为浓重,这个点心似乎是买对头了。 晚上,伍镇业没有像往常一样,吃下药就去休息,而是一反常态的派人通知帮中各大长老到主屋开会,自退为幕后,他便很少出现,类似于重大的会议也是由秦叔代替。这样的反常举动,让帮中上下不安,心知必是有重大事件引得伍先生重视,各个心中忐忑。 待到人员到齐之后,伍镇业的轮椅位居大厅上首,威严着扫视着下面的人群。大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可以隐藏的轻微呼吸声。 文晨站在他的身后,安静的看着,她的出现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只是没有人敢出声询问。 原本的打算是,待自己过世以后,就令人将女儿悄然送走,她已经是不再适合呆在这里了。可是,今天得到报告,女儿遇到的事情让他明白,不公开她回来的消息,只会让她更陷入险境。就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发了好一顿怒火,正式公开女儿回来的消息。 伍镇业公开了南城帮失踪多年的四小姐回来了消息,下面的猜测许多。四小姐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没有得到公开,许多人都在揣测,伍先生的身体快支持不了多久了,所谓的四小姐是不是只是一个安慰他的借口,所以得以没有公开? 而今,伍先生本人亲自公开四小姐回到南城帮,使得二少爷和三小姐争斗的局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个才出现不久的四小姐,是不是为着南城帮的下一任候选而来? 下面开始有沸腾的现象,伍镇业冷冷的看着,然后再众人的诧异中下了一道命令。“别以为我不管事了,快入土了,就不管用了!今日宣布,四小姐归来,只是做为我伍镇业的女儿,不是南城帮的四小姐,她就不劳你们多心了,我郑重宣布,四小姐伍逸晨不能继承南城帮!” 伍荣和伍萍抬头,看着上首的父亲,眼神反倒更为冰冷,不能继承南城帮是吗?到底还是疼着这个老幺的,为了她的安全不惜剥夺她的继承权。他们不是蠢蛋,看不出父亲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下面一阵哄闹之后,终是没有人敢反对伍先生所下的决定,以他们看来,这个失踪了十四年的四小姐也没有什么优势呢!一项决定就这么生效,文晨的继承权被瞬间剥夺。 人群散去之后,伍镇业才看着自己所疼爱的小女儿。“今天有没有事?” 文晨心下正诧异父亲怎么会知道,抬头发现秦叔正看她,心下顿时明了,也明白父亲的此举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以免卷入帮主之位的斗争中去,她对父亲微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伍镇业叹气,着她的头。“我多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呀!” “父亲。” 伍镇业拉着小女儿的手,心情大好。“听你秦叔说你茶艺多有造诣,来,咱爷俩泡茶去!” 待伍镇业休息下以后,秦刚悄然到文晨的房里。因为伍先生对他的重视,以及自身在帮中的影响力,他在南城帮具有一定的地位,是伍先生身边的红人,平日里代为处理帮中事务,并多随身跟在他身后贴身保护。 “晨晨,结果出来了。” “是我二哥和三姐的人吧?”文晨还没有休息,坐在窗户上抱膝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歪着脑袋猜测。 他点头。“只是。。。。。。” “什么?” “港城那边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下午的那些人群里,有部分是港城的人。”秦刚蹙眉,一时半会想不通港城那边会有什么人会对他们不利。 “港城?”文晨诧异,抬起头,肩上的长发随着动作批泄而下。 “带头的人叫林世晨。”秦刚盯着如夜灵的她,眼中的温柔更甚,低头,想着带头的人物,只是脑子并没有这号人的记录。 呃?文晨眼中闪过疑惑,大大的挑起眉头,应该是他没有错吧!她又重新把下巴搁在膝盖,稍思考了下。“他们应该是我的朋友,明天你陪我去见他们吧?” 秦刚一愣,随即明白,走了过去,她的脑袋。“晨晨,伍先生今晚开过会后,你二哥和三姐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只是李夫人那边要防着,晨晨,我会保护你的。” 文晨笑,心中暖暖,孩子气的对他撒娇,就像小时候一样。“我相信你!” 秦刚走了之后,文晨又重新坐上窗户,抱膝看着不怎么明亮的月,心中叹息。哥哥,我选择回来了,没有办法放下这里,你是支持我的吧? 文晨的舅舅在青竹院住下,为的就是时刻守护着她,对外甥女被追杀一事甚为为关心,四处调派人手暗桩好保护这个唯一的外甥女。 在秦刚的帮助下,文晨现身找到隐藏在南城的林世晨,让她诧异的是其中还有许董、欧阳民以及张尽,然而让她惊讶的仍属许董。 黑色的布加迪防弹轿车前后跟着两辆同样是黑色车身的凯迪拉克,黑色中山装的保镖先行下车,隐约可见藏在腰身的手枪。文晨在秦刚的引导下走入不起眼的一座小别墅,周遭安静,气氛在不速之客的登门之下骤然紧绷。 躲在楼上戒备的人群在看清被保护在中心的女子之后,讶异的瞪大眼。林世晨率先回神,关掉手上的枪支保险栓,跟猴子一样蹦跶下楼。 “小文姐!” 秦刚先示意神紧绷的保镖,林世晨顺利冲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搂住。“总算见到你人啦!” 看是自己的人,楼里的人松口气,鱼贯而出的冲过来。 文晨抓下身上粘着的小猴子,微笑的看着出现的人,在看到许董之后,很是讶然的瞪大眼。“许董?” 林世晨说,他在港城了解情况,和张尽两个合伙调查,赶回去向林董报告,欧阳民听说后就加入了,而许董听林董提起后不仅派人来,自己也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坐在客厅里安抚过人心后,文晨看向许董,他略显不自在。 “他都已经没有了,你认他为哥哥,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也相当于我的女儿,儿子没有了,我不希望女儿也没有了。” 许董的一番话让文晨甚为惊讶和感动,握住他的手无言。这个她曾经痛恨造成哥哥离家出走的人,此间却是付出了一片赤诚。 在此公开了自己的身份,除了知己张尽,其他人皆是震惊,面面相觑之余竟一时无言。 张尽自始都是沉默着,一双连日来没有合上的眼,痴痴的看着那个貌似安全无虞的女子,自她到南城以后,他和阿白他们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会有什么样的不测。 除了在第一天收到她发过平安到达的邮件,此后就没有了消息;再也坐不下,在山上的木屋碰上来了解情况的林世晨,商量之后决定到南城来个清楚。 南城帮是个大帮派,掌控着南城的各个势力平衡。他们到这里,借助着生意上的伙伴四处探听南城帮四小姐的下落,然则丝毫没有消息。 直至昨天,他们才接到消息说有杀手围阻外出的四小姐,立马赶了过去,恰到好处的解了险境,只是仍没有见到文晨本尊。今天派出去的人手都还没有消息回馈,隐身的地方倒是先被人找到,好在,来的人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文晨。 文晨说了自己的近况以及帮内的大概,最后说:“我只是回来陪父亲,弥补失去的亲情,只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南城帮的四小姐,在此谢谢大家的关心,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说服他们,在接到父亲陷入昏迷的消息后就急忙赶回大宅。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二章 12。 伍镇业抢救回来了,医生说情况已越来越危险,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他醒过来后却是态度霍达。这个癌症,已经拖了很长的时间了,从他得知自己的病情开始,心中便有底,只是遗憾没有找到失踪了十四年的小女儿。 如今,小女儿回来了,弥补了缺失的亲情,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能够像平凡的父亲一样,享受着女儿悉心的照顾,已经是满足了。 拍着女儿的手,病床上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晨晨,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父亲。”文晨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以至于难言。在父亲抢救的这段时间,她的心脏一再的接受考验,守在手术室外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父亲就放下她走了。这个世界,她的血亲就只剩父亲了,她不要一个人。 “人生来就是逐渐衰老,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没有人逃得过,晨晨,看开点。” “父亲,没事的,我们会一直在南城帮生活下去的。” 伍镇业笑笑,没有接话,他累了,需要休息。 伍镇业的病重,让帮中事务更为紧张,下任帮主成了悬念。伍荣和伍萍的争斗更显白热化,无暇顾及文晨这冒出来的又无继承权的四小姐。各个势力蠢蠢欲动,想着抓住这时机翻身做主,推翻南城帮在南城的地位 漆黑的夜,在南城郊区的一座小山,看似平常,实则卧虎藏龙,在小山的山顶,是一栋隐秘在深林的别墅,原先这里不怎么有人来,只一个看房的老头,而今,别墅里面灯火通明,一群黑衣人聚集在别墅的大厅,商量着大事。 坐在别墅大厅首坐的是一个刀疤脸的男人,他看着窗外的黑衣,杰杰怪笑。“伍镇业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个老匹夫,掌握南城帮这么多年,也该让出位置了!”接话的是坐在下首的一个男人,手上把玩着一把薄薄的飞刀,鸷的眼神盯着刀刃,出碜人的寒光。 “时间只怕也不是太多了,你们各自都做好准备,离开这么些年,我们是时候回到南城帮了!”刀疤脸看着大厅的几个人,表情严峻,被人剥夺的,他会重新夺取回来,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重要! 深冬的南城更显寒冷,处于南方之位,这里并不会下雪,却依旧冷得令人牙齿打颤。大片大片的乌云飘到南城的上空,逐渐笼罩着这座波涛汹涌的城市。 文晨的舅舅文昊天对伍镇业这个姐夫多有感冒,能不见就尽量不见他。平日里住在青竹宅里面,时刻关注着南城帮的动态,以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外甥女。 伍镇业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之后,仍是拒绝住进医院里面,他居住的水仙宅因这局势的不稳定更是加强了戒备。 文昊天亲自到水仙宅,让人传话想和他一谈。 躺在病床上和女儿闲聊的伍镇业听到佣人的报告,很是意外的挑眉,他以为这个小舅子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拍拍女儿的手,吩咐。“先出去吧,你秦叔还有话要和你说。” 文昊天见到了病床上的人,愣了一下,微微皱眉,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南城的大佬瘦得只剩皮包骨,与以往神抖擞威风凛凛的印象相去甚远。 伍镇业身体虚弱,一双眼睛却没有更改分毫,锐利的盯着眼前对他甚为反感的小舅子,笑得开怀。“你来,只怕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吧?” 文昊天冷哼,找了张椅子,准备耐心一谈。 文晨到外间找到秦叔,他是有事情跟她讲,只是伸手给她的便是一支小巧致的银色手枪,外观经过心的设计,竟是一支笔的形状,若不都加注意,本看不出来。 “这是伍先生特意吩咐给你做的,最近一段时间南城帮可能不会太平,你带着吧!安全要多加小心。” 文晨接过,并没有拒绝,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谢谢秦叔。” 小巧的枪放在手上,沉甸甸的感觉,就如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沉重,父亲的病情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和文昊天谈过之后,且是知继承人的事不能再拖,伍镇业决定迅速解决这件事。 水仙宅的花园里,文晨推着伍镇业的在水仙池边上晒着暖阳,爷俩的闲聊着对些事物各客观的见解。 拍拍女儿的手,伍镇业的眼里有期待。“你秦叔说你的古典乐器的造诣相当好,要不要给你老父吹上一曲?” 呀!怎么秦叔什么都知道呢!文晨困惑,继而释然,既然他能找到自己,只怕早已被调查得清楚。 还没有来个推却,一边的佣人早已拿过一支漆黑九节箫,乌黑的箫身,闪着光亮的色泽,管身上有九个节并刻有繁复的水仙图案,和花园中盛开的水仙相辉映,其碧叶如带,芳花似杯,幽香沁人肺腑。文晨还注意到竹箫身上还刻有蝇头小字藏头诗,下端还镶有白色的骨圈,造型古朴典雅。 她爱不释手的抚,好箫!稍调试了一下音律,即兴吹一曲《春江花月夜》,低沉古朴的箫声回荡在水仙宅,醉人心神。 南城帮都是人,在文雅这一事上还是有待改进的。听得秦副说四小姐在古典乐器上的颇有造诣后,他就命人四处搜罗,只为女儿开心一笑。 听着醉耳的低沉古箫,伍镇业放松了身体,眼里的慈爱看着女儿与她母亲相像的一张脸更显浓厚。他稍稍在心底叹息,想起那天文昊天坐在他病房,看着窗外若有若无的和他商量。 “晨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是剥夺了她的继承权,可是,南城帮已经是危机四伏了,若是没有早日处理好,晨晨还是会受到危及的,她的母亲你没有珍惜,她的女儿,你也不打算保护好吗?” 耳边的箫音仍在继续,他握了下手,又一次看着女儿,还是会危及到是吗? 他吩咐一边的佣人。“秦副帮回来之后,告诉他一声到书房找我。” 水仙宅的水仙花开的更盛了,在寒冬时节的风霜里傲气凌然,不改芳香。 南城深冬的一个晚上,外面稀疏疏下起小雨,带着寒冷气息的小雨飘散在空气中,濡湿了整个大地。 伍镇业从病床上起来,神显得很好,让女儿和秦刚带他到主屋的大厅。文晨将一件厚厚的雪狐大裘包裹在他身上,不让风吹到。一路过来,全是武装的中山装。觉得人员似乎比往常更要多了起来,文晨心中有不安。 在主屋的大厅等候,伍镇业坐在轮椅上,面色表情严峻,病容疲倦的脸仍透着大佬的狠厉,鹰隼一般的眼盯着大厅的入口处。主屋由内到外都是他忠实的追随者,个个全面武装,全神戒备。 进入主屋不多时外面喧哗四起,其中还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和激烈的枪声。伍镇业握紧女儿的手,她诧异的看向秦刚,他了解的要向外走,查看外面的情况,今晚的大宅,似乎危机重重。 伍镇业叫住了他。“不用去了,再等一会。” 秦刚停住了脚步,不安得向外面多看了几眼,将黑色大衣下的枪支解了保险,以随时的注意突发情况。 文晨不解父亲的用意,将手伸入口袋,也打开了枪支的保险栓,自秦叔交给她那样的小巧手枪后,她就随身带着,没有解下过。 外面的枪声和喧哗仍是持续不断,半个小时以后,帮中长老一个个盛装出现,他们到齐之后却不见伍荣和伍萍。正疑惑间,外面又有喧哗,伍荣被五花大绑由秦叔带人押进大厅,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嘴里也没闲着,骂骂咧咧的不止。 各长老诧异的瞪大眼,不知最有继承优势之一的二少怎么会如此。 “逆子!”伍镇业一见到被押解成功的儿子,随手抓起一茶杯就招呼过去,正中打在他额上,鲜血顿时沿着额角滑落,滴滴成串染红了半边脸。 身后的文晨被父亲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也想不通二哥犯下何等大错以至于这般,看向秦刚,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未等长老们问清是怎么回事,伍镇业已指着儿子的鼻尖大骂。“说,你大哥遇害是不是你参与策划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哗然!要知道,在少帮主在帮中威信甚高,他独有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许多的人,让他们真心的追随于他。 帮主对此子也甚是重视,放宽手中的权利让他大干,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少帮主的早逝,让太多的人扼腕,至今仍是心头的痛。 秦刚抬头,犀利的眼迸发凶狠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着伍荣,少帮主遇难与他有关? 文晨诧异的瞪大眼,不曾想过大哥的早逝与二哥有关。 伍荣的心头一颤,那一仗让他自以为成功的得意之作至今仍为自己津津乐道,在无人的角落,掏出心头的快感,独自品尝。而今被挖出来,心脏遭受猛然的一击,沉下脸,直觉的撇清。“没有!” 伍镇业颓丧着身子摆摆手,那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就那样英年早逝,且是丧自手足之手! 秦叔打了个手势,很快就再有三个人被绑上大厅,中间的一个刀疤脸凶狠的眼神凌迟着目光触及的每一个人,旁边的两个中分头在被押上大厅后就打颤不止,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苦苦哀求帮主看在多年情分上手下留情。 他们是南城帮旗下的负责人之一,早年曾跟着伍镇业拼杀抢地盘,而今已面临着晚节不保的问题。在几次的贪污帮中财产之后,伍镇业念当年情分,没有将人驱逐出帮,而是发配到边远的公司。他们心有不甘,妄想着有一天再坐上南城帮长老的位置。在伍荣找上门寻求合作时候,他们拒绝过,但最终还是在名利财势的诱惑下低下头。 伍荣冷眼看着他们的哀求,不发一言,毒蛇一样的眼准备随时的出动一口咬死敌人。 秦叔再挥手,又有几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人被押上来,他们一出现就指证伍荣。他沉着脸,怒瞪着那些指证他的人。“我不认识你们!” 伍镇业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冷冷的看着底下的二儿子,而后宣布。“此逆子参与策划谋杀他大哥,实属罪恶!在此宣布剥除他继承人的资格,不再是我伍镇业的儿子,南城帮的事务不得有他的手,押到牢里终身□吧!” 伍荣神情激动,不甘就这么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但还是被押了下去。 文晨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不知反应,正如眼前的一干长老。直到父亲剧烈的咳嗽声把她唤回,忙拍他的背,二哥和她已经没有继承的资格,剩下的也只有三姐和父亲的前妻了。 伍镇业的情绪激动了一些,但虎毒不食子,他老了,已经没有当年的狠辣,对于犯下滔天大罪的二儿子也做不到处决,只能将他终身□。 咳嗽缓和过来后又继续宣布。“李夫人与我多年前就与离婚,昨日已被送到英国,此后不得回南城帮,帮中事务更不得手!” 所有人猜测着他的想法,却捉不透。伍镇业继续宣布。“三小姐有勇无谋难以担当大任,不得继承南城帮,也不得干涉南城帮的事务,永不得踏入南城帮的地盘,把她送到新西兰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伍镇业的用意没有人猜得透,除却已过世的少帮主有继承权,三个儿女的继承权都被剥夺了,难不成少帮主还能活过来吗?他的雷厉风行,亦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各人摒住呼吸,无敢反对,他掩藏在下面的痛心疾首,没有人能够了解。 伍镇业捂着口,控制不住的又一阵剧咳,身后的文晨忙拍着他的背,倒过一杯温水喂他喝下,顺着他的心口。 他笑笑,握住小女儿的手,心酸之中还带着点宽慰,他身边的人都已经除去了,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儿了,能疼着他的女儿。 又一番咳嗽之后,他的声音略低沉下去。“秦刚!” 一边的秦刚恭敬而立。“伍先生。” 伍镇业说:“你的父亲是南城帮的副帮主,是和我一起打下南城帮的这片天地的好兄弟,你自小由我看着长大,也为帮中立下不少功劳,现在,本该由你父亲来担当大任,但他也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我正式任命你为南城帮新一任帮主,南城帮以后就交到你的手上。” 将手上象征南城帮帮主身份和权力的令牌交到他手上。秦刚愣了好一会才接过。 “伍先生!”下面的长老惊叫,瞪破眼镜也不相信局势的发展居然一再挑战他们的猜测能力。 伍镇业摆摆手。“你们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想说的是什么,南城帮是我和你们打下的天下,可是少帮主已经没有了,四小姐虽好,但已经不再适合担任继承人,你们以后不要再打扰她了!秦刚这孩子是副帮主的儿子,所立功劳甚多,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南城帮也老了,需要年轻一辈的发展,以后南城帮交到他手上了,你们就多扶持他吧!谁还有异议?” 下面的声息渐在他威严的逼视下平息,就算是不服,在一干武装保镖的瞪视之下也不得不低头。巡过一圈后他又说:“以后南城帮就交给秦刚了!谁还有异议就来找我!” 为免夜长梦多,南城帮内部即刻举行了继任仪式,因为伍镇业私底下便有准备,仪式的准备倒不马虎,快速而隆重。 象征权力移交的仪式结束后,秦刚正式接任帮主一位,成为新一代的掌门人,平静的南城帮也拉开了血雨腥风的序幕。 等到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伍镇业的身体已是疲乏至极,他能撑到事情结束已经是很顽强了。 在武装护送之下回到水仙宅,面对女儿的疑惑,他笑得酸涩。“我明白你的困惑,南城帮本该由你们兄妹继承的,可是你大哥已经过世,你二哥和三姐不是合适的人选,你也不再适合过这种黑暗的日子,我过了一辈子刀头舔血的日子,到老什么也没有,现在才明白身边一切情分的重要,晨晨,秦刚继承南城帮是再好不过的了,也能保证你的安全,他是个不错的小伙,晨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文晨虽明白,但并没有回答。父亲的用意她多少是猜到一些了,可是她心中已经住不下人了。 伍镇业沉默了一会又说:“晨晨,你不要呆在南城帮,过段时间就和你舅舅去美国吧!他已经和我谈好了,南城帮只怕还有一段泥泞的路要走呢!” “嗯。”文晨握住父亲的手,点头。她也确实是不再适合呆在南城帮了。 也正如伍镇业所预料那一般,秦刚担任新帮主一事引起许多长老的不满,但却得年轻一辈的推崇。老一辈的和初生牛犊的冲突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显白热化。 文晨已答应舅舅和他去美国住段时间,伍镇业在她的一再劝说下也同意去美国接受治疗,在动身的前一天,他又一次病发,只是这一次没能抢救回来。 临终之前伍镇业又一次嘱托文昊天将女儿带到美国并保证她的安全,他是微笑着离开的,他说:“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能再见到小女儿,弥补缺失的亲情,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 第十三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三章 13。 伍镇业掌控着南城帮,被誉为“黑道的仲裁者”,虽在晚年早早就退居幕后,但威信犹在,曾经的刀光剑影,江湖风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过世引起很大的震动,许多人为之惋惜。各界政商名流纷纷前来吊唁,更有其他国家的黑白两道,名流大腕政治名人云集,以瞻遗容。 南城一时之间备受关注,更有各家媒体入住,时刻关注局势的发展。 南城帮内沉浸在伍先生过世的哀恸里,临时成立的治丧委员会更是绷紧了神,他们不仅要办好伍先生人生最后的告别仪式,还要随意注意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 “父亲,为什么您也离开了?” 文晨在往生室陪父亲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直到秦刚带人强行给她打了安眠剂,才能把人带出往生室。 坐在床边,秦刚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手指轻颤。他是伍先生的继任者,是陪着她长大的伙伴。南城帮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他刚继任帮主一位,帮中的反对声浪还没有镇压下去,伍先生的过世更让那些反对的人蠢蠢欲动,他不知道若留她在这里是否能够保障得了安全。 “辰辰,没事的,这里还有我。” 睡梦中的文晨,睡得并不安稳,泪水混合着汗水沾湿了枕头,秦刚握住她的手轻吻,深深的叹息。 “辰辰,你会一直很好的。” 南城帮在这些时间全线戒备,比之以往的要多出好几倍的人数。 灵堂设置在主屋,巨大的照片挂在灵堂的正中央,前来吊唁的人有序的行进。为防止某些有心人,灵堂严格限制人员的出入。若不是伍镇业生前的知交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没办法进入灵堂的。 伍镇业出殡那一天人山人海,在灵堂文晨作为唯一的家属,站在家属席上,对着前来吊唁的人一一还礼。 黑道仲裁者的过世,连警方都甚为关注,出动几百号的警力全副武装维持秩序。这一天是黑帮的和平日,大家相互约定这一天不衅事。 张尽他们接到伍镇业去世的消息后甚为担心,虽然参加得了葬礼,但没有南城帮的牵头,他们本见不了文晨。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欧阳民在屋子中不住的踱步,烦躁的情绪扰闹着他的思考。这些天,他们努力的和南城的人接头,但是难以见到文晨,她的情况如何,外界严格的保密。 伍镇业的儿子女儿都已被剥夺了继承的权利,做为唯一一个陪着父亲走过最后一段人生,又没有被送走的孩子,外界对她的猜测有许多,但是,就是没有人能见到她。 张尽窝在角落里,脸埋在膝盖,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谁都看得出他的担心。 “不用担心,小文会很好的,她没事的。”许董安慰着他们,单是文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天,她的身边有个黑衣沉静的年轻男子,他看得出来年轻男子对文晨的用心,既然文晨没有被伍镇业赶出南城帮,那么,疼爱女儿的他不可能没有安排。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的冷静,尽可能的找到渠道和她接上头。 林世晨看着窗外沉的天,俊朗的眉皱在一块儿,南城毕竟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要接洽上并不那么容易,要在平时还好,可是这样的时节,实在是困难重重。 他看一眼角落的张尽,担忧的眼落在上空的乌云,南城注定是无法平静的啊! 告别仪式过后,遗体就得送去火化了。 文晨的心思已经沉静了,巨大的悲伤冲击着她的感情,无法做其他的思考。葬礼这些都是秦叔他们准备的,为父亲人间的告别做好最后的仪式。 “请节哀顺变。” 她站在家属席上,对着前来吊唁的人一一还礼。 弯腰,没有表情。 外面飘散着雨,纷纷扬扬的雨丝似老天的泪水感受着她的悲痛,她没有去注意已经被关进地牢的二哥和被遣送出国的三姐有没有出席葬礼。所有的人一身黑衣墨镜打扮,秦刚打着黑色的伞将人搂在怀里,她抱紧了他,却仍冷得发抖。 几天几夜的诵经,为往生者刷去生前的罪。几天的时间,南城帮已经接了太多人的惋惜。 四天之后,吊唁结束,伍镇业的遗体被请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前面是六辆黑色的悍马开道,后面由十二辆黑色宾利护卫,之后跟着长长的车队,车队两边是黑色的打扮的中山装,整齐有序的前进。 文晨没有呆在火化室里,在工作人员说开始后,她走了出去,巨大的烟囱冒出青烟,飘散在烟雨之间,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 没有眼泪,没有激动的情绪,只是呆呆的目送那阵青烟的离去。 人生在世,不管前世多么繁花似锦,到最后不过一抷尘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真正的是生而平等了。 伍镇业的骨灰是由文晨亲手放下去的,和她的母亲一同合葬。十四年前,她亲手放下母亲的骨灰,一年前亲手放下他的骨灰,今天,她亲手放下父亲的骨灰,他们一个个离去,却都不带她离开。 南城的公墓,已经是被南城帮戒备起来,外面守着许多的媒体,只是面对黑道那一张张严峻的面孔,再怎么抢新闻挖八卦,也要留有小命存在。因此倒没有人敢放肆,除了对黑道的惧怕,更有对伍镇业为人的敬佩。 骨灰盒放下,石板盖上,封死了洞,从此,伍先生就长眠在此,和他心爱的妻子。 抚着冰冷的大理石,文晨任雨丝飘落身上,身子站得笔挺,墨黑的大框眼镜遮住了她的表情,令人看不出眼底的哀恸。 文昊天站在身后,看着唯一的外甥女,眼中蓄满心疼,环视着周围的黑衣人,他的心情略微紧绷,这个地方以后就不再适合她呆了。 只是几天的功夫,她的身体就急剧的瘦削下去,苍白的脸看不出丝毫的血色。准备葬礼的这几天,她都很少言语,只是呆呆的坐在灵堂里,陪伴着已经离世的人。 骨灰安放仪式结束后,文晨和秦刚在一干保镖的护卫下回到水仙宅,在这里她拥有完整的回忆。父亲走得很安详,没有多大的痛苦,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已经弥补了缺失的亲情,已是了无遗憾了。 水仙宅里记录着生活的点点滴滴,文晨整理了一些东西,连同母亲多年前的回忆。消沉了几天之后,她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和舅舅去美国。 晚上秦刚到她房里,帮忙整理行李,放下最后一件衣服,关上行李箱,她的头,现在的南城帮并不稳定,她留在这边无法保障安全。既然伍先生生前有交代送她去美国住一段时间,有她的舅舅在,他也能放心一些。“辰辰,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去接你。” 文晨放下手上的东西,过去抱抱他,笑笑。“你多注意安全。” 秦刚反抱住她,带着满满的心疼和宠溺。“在美国不要乱跑,等我过去接你。” 隔天,文晨和舅舅在秦刚的目送下飞往美国,她和舅舅的接触并不多,到美国纽约曼哈顿上城区的高大别墅,才略显惊讶,但十几小时的飞行加上葬礼的一段时间没有休息,疲惫已使她筋疲力尽,在舅舅的亲自带领下进入卧室一头就跌入梦中,而这一睡便到第二天晚上。 纽约分为五区,分别为曼哈顿区、皇后区、鲁克林区、布朗区、史坦登岛。曼哈顿是一个狭长的小岛,南北走向称大道〈avenue〉,东西走向称街&〉,街又以第五大道为分界点再分东街、西街。 曼哈顿是纽约市的象征,纽约市的观光景点大多在曼哈顿,可说是纽约的艺术之区。曼哈顿分为了上城(uptown)、中城(midton),包括了帝国大厦、洛克菲勒总新、麦迪逊广场。 商城有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古汉姆博物馆,中城有帝国大厦、洛克菲勒中心;下城有纽约证券交易所和自由女神像。上东区是城市英的生活圈,占据城市中心,是有名的富人扎堆的地方。 清醒的时候别墅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东西到厨房找了个面包就随意填了饥饿的肚皮。意识清醒在自己房里发呆,这才有闲情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 这房间以天蓝色为主,布置得雅致,很适合女生居住,里面有些东西是以她的喜好而进行布置的,在床头柜还有一张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看样子似乎是舅舅特意打造的,在出国前她已给林世晨送过消息,说在美国,让他们不用多担心。 开电脑,登陆msn,仅有的几个人一律灰色头像,只好坐沙发上发呆。未知过了多久,msn有了声音,过去一看,挑了挑眉,是张尽,抱过笔记本面对外面的黑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回复:在美国纽约。 张尽发了个疑惑的表情,他有听林世晨说过,文晨在葬礼之后就直奔美国,至于原因则没有人清楚,他留在南城还没有离开,为的就是确认她的去向。 文晨回复:我和舅舅认了亲,要在美国呆一段时间。 和他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沉重的心情稍微得到安慰,能有个人分解心中的压抑,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不知不觉天亮,文晨到户外溜了一圈,这才发觉别墅的庞大和隐密。在东城上班时候,她没少出差到纽约,对这个城市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只是那时候太过于忙碌,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 她从别墅的大门出去,沿着门口的林荫大道跑步,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还看到美国一个当红明星遛狗而过。她猜测,这里应该就是纽约的富人集中区之一吧!也许是曼哈顿。回到别墅,佣人尚还认得她,要了杯温开水慢慢啜饮。 文昊天从书房出来,站在楼梯口看着大厅中的外甥女,相像的脸庞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回到许多年以前,也是这样明朗的早上,他从楼上下来,姐姐已经在下面等着他吃饭。 收敛下心神,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走下楼梯。“还习惯这里吗,时差有没有调整过来?” “舅舅。”文晨从沙发上起来,依然苍白的脸带着浅笑。“都挺好的。” 一个妇人在之后从楼梯下来,温良贤淑而得体,保养得很好的皮肤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唇角挂着和煦的微笑,一双温润的眼好奇的看着大厅的人。“是晨晨吗?” 文晨站起来看向舅舅,他介绍。“你舅妈。” 那天回来得晚,只见到了佣人,便匆匆睡去,并没有看见女主人,文晨乖巧的问好,舅妈在一边坐下,笑得可亲。“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嗯!”文晨点头,并未多言,忽听一阵嘈杂,像春笋一般冒出四五个小鬼,最大的是两个双胞胎男生,看年纪似乎已是上大学了,一个沉稳,一个活泼,他们两个走在前头,一手还牵着一个女生;两个女生,一个大概高中,一个还要更小一点。 “哇!这就是表姐吗?” 四个人冲过来把她团团围住,满脸的好奇,小一点的更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甚而伸手戳戳她的脸颊,很明显对“表姐”这种生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惊叫。“好冰喔!” 文旻忙抓住妹妹好动的小手,低低的告诫。“不可以没礼貌。” 从小便与高龄的人生活在一起,虽然也常和山下的孩子们相处,但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头一次遇到,一时显得手足无措。“你们好啊!” 文昊天微笑着说:“他们都是你的表弟表妹,还不问好?” 大家长一声令下,四个人齐刷刷,异口同声,份儿有神的问好。“表姐好!” “你们。。。。。。好。”文晨仍觉得尴尬,就差没抓耳挠腮。 一边的舅妈笑了。“不要拘束,他们都很好相处的。” 小表妹放开哥哥的手,一点也不怕生的拉起她的往外走。“表姐,我们吃早饭去。” 虽然一顿早饭吃得有点兵荒马乱,但总算是安然度过。舅舅让两个双胞胎带她去外面熟悉环境,由两个人带路,介绍路边的风景,开车先去了他们的学校,介绍后才知道两人在纽约大学读三年级工商管理。大表弟文忞,二表弟文旻。 “表姐你和照片上的阿姨好像。”文旻说,以前见到的只是照片上的人,爸爸念念不忘的已过世的阿姨,她的女儿,他们在多方寻找无下落也不肯放弃,而今终于是有了消息,并且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文晨挑挑眉,笑笑。 大哥文忞较为沉稳,他也是点头。“爸爸很想念阿姨,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们对这个之前都没有见过的表姐也是耳熟能详,但对于她在外面的生活并不了解,文旻止不住的好奇。“表姐,你以前是一个人生活得吗?” 文晨摇头,在大宅时候忙着陪父亲,她并没有多告诉舅舅以往的生活。“改天再谈吧!” 他们住的地方确实是纽约的曼哈顿,在上城区,纽约的旅游粹多集中在曼哈顿这个纽约象征的区域之间,在参观过两兄弟的学校之后,他们又拉着人将纽约的大部分景点逛了个透彻,力旺盛一如他们朝阳一样的生命。 和他们逛了一整天,到她在车上睡着以后才算结束了一天的玩乐。舅舅在当晚将她叫入书房,寻问这些年的生活,她仅一语带过。 在纽约的头几天,文晨就这样每天被带出去,似乎是有意的安排,让她多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忘却心中的难过。文昊天对她甚是关爱,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从南城过来,他就看出外甥女还没有从父亲过世的影中走出来,虽然她没有说,但是眼中隐藏的悲伤还是无法逃过他的眼。为让她尽快的走出,才会安排家里的人将她带到外面去走走,就算是累得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也是好的。 安静的夜里,文晨抱膝坐在阳台,抬头望着一轮明月,已经离开青竹山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山上现在如何。 昨天收到出版社发来的邮件,询问下一本书的进度如何,她都还有回复邮件。 她的长发流泻,单薄的身影在月下更显瘦弱,手指冰凉凉的,抚过大理石石板,唇角微钩。哥哥,你最近好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看你了,在另外的世界,过得好吗? 才被双胞胎拉出去逛艺术馆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被舅妈拉出去到五大道购物。小表妹文晨禁不住对她的好奇,整天黏着不放,待从商场回来她一身疲惫躺倒在花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再动了! 下午茶时间人挺热闹的,几个表兄妹都在,文晨啜着卡布奇诺,悠闲地啃着佣人准备的点心,终于是可以不出门了! 想来她是适应能力强悍的孩子,到这不过几天已经开始习惯身边的一切。 舅妈去接电话,双胞胎在聊着学校的事情,四表妹又黏着她不放。 倒了杯红茶,文旻才想问表姐还有没有哪里要去的,三表妹文逸从外面像火车头一般冲进来,抢过她二哥手上的茶就咕咚牛饮。 “呼——畅快!!” 文忞看着空荡荡的手,愣了好一会才皱眉。“怎么一身狼狈?” 话说他们兄妹的名字都有着纪念的意义,双胞胎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无缘得见的阿姨,两个小姐妹的则是对下落不明的外甥女的思念。 文晨在南城时候是跟着父亲的姓,伍逸晨便是她的名字,只是离开南城以后隐姓埋名,才改为现在的这个名字。 文逸吐出好长一口气,放下茶杯,晃着手上的东西说不出的得意。“孤竹先生的书,我抢到啦!!” 文旻冲过去,一把抢过,爱不释手的翻。“还有吗?给我留一本!” 文逸生怕被二哥把书给吞了,急忙抢了回去。“就这一本了,我好不容易赶在上架之时抢下来的。” 文晨放下手中的咖啡,挑眉,些许诧异,不曾想在美国这个地方还能听到他的消息。离开南城之前,虽然有发了一部分的稿件到出版社,但离开港城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了,她也有些时间没有去整理那些稿件了。 回到南城,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没有那个时间。到父亲过世了,忙着葬礼上的事,也是没有时间,到美国了,又每天被拉了出去,还是没有时间!只是没有想过,他的影响力会这么大,已是漂洋过海来了,是呢!他写的文字一向是有灵的,这也是她当初坚持要让稿件面世的原因。 再次的挑眉,些许安慰。 “你们喜欢他的书?” “嗯!”文逸猛点头。“孤竹先生的文风和文笔好不说,就其见解也是独到的,我超喜欢!” 文旻点头。“我也喜欢,感觉他的文字有股说不出的淡雅,其人一定优雅温文宽厚吧!” 文忞着书皮。“这样的人倒想与之交道。” 文逸却啐了他一口。“孤竹先生为人神秘,自出名至今还未现过身,也不知年龄几何。” 文旻接口。“一定是个老者吧!” “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文旻看着书又一次声明,孤竹先生是这两年新启的明星,在看过他的文字以后,便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只是他受欢迎的程度实在是有点过了!每次新书上架,他都要抢破头才能拿到一本,可是有时怎么也抢不到,连书皮也不到!! 文晨拿过书,抚着上面设计清新的封面,米色的书皮,微风下的蒲公英生姿摇曳,很淡雅,悠然中的闲适,正是他身上的气息,稿件是她修改的,封面设计也是她自己亲自动手的,因为只有她知道他身上的气息是怎样的。 这书是她在回南城之前就发给合作的出版社的,现在终是出版了。 才从沉思中回神,便听到二表弟的壮烈宣言,诧异的盯着他好一会,不曾想会狂热到这种程度,低头抚着封面低低的喃语。“你找不到他的。” 才热血宣誓后,一瓢冷水就倾盆而下,文旻回头看着表姐,不解。“为什么?” 她低垂着眉,看似平静的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哀伤。“他在一年多以前就过世了。” “什么!”三人大惊,继而看着那低眉顺眼看不出表情的人。“你怎么知道?” 文晨抱着咖啡缓和情绪,眼睑再次低垂,咖啡杯在手上辈攥得紧紧的,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不见血色。“我在十五岁那年遇见他,后来一直生活在一起,他在一年多以前因癌症过世了。” 文逸很是震惊,表情讶异的看着她。“那这些书?” “是他的遗稿。”她沉痛的说,眼中的哀伤再也无法掩藏,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咖啡杯,青筋微露。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曾想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梦想中所崇拜的对象,原来早已不在这个世界,并且,他们所期待的表姐还和他有关联! 几个人震惊过头,以至于沉默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直到文晨怀中的小表妹跑向后面。“爸爸!” 文昊天站在他们后面,抱起小女儿意味深长的看了外甥女一眼,在书房那一天,他询问她这些年在外面的生活,她只一语带过,明显的不想多说。 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她不想说,他也不强迫,等着她自己开口的那一天。 “舅舅。”文晨低声的叫,眼中的哀伤越藏越深,之所以不告诉舅舅,是怕他担心,不会再让她回青竹山上。她的心思那么明显,只怕舅舅知道以后会反对吧,反对她再回到那个有回忆的山上。 她其实是不想呆在美国的,想要尽快的回青竹山,守着那座能让她安心的青竹山。 只是目前的情势容不得她任,秦刚和舅舅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的安全。 其他三人也打了招呼,他点点头,脸上带着慈父的疼惜。“小逸这几天功课都落下了!大文,你要给她做好监督。” 大文说的是文旻,他们兄弟两个名字的发音一样,为了区别,便称之为大文和小文。 文旻敲了三妹的脑袋瓜一下,揶揄着说:“听到爸爸说了没有?自个要认真呐!” 文逸吐吐舌,抱住他的手臂。“你是大哥,就要多心咯!” “辰辰,有哪里想去的,和大文他们说,要多注意休息,身体要紧。”对于外甥女的悲伤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环境的适应,他到南城的那段时间,工作都积压了下来,一回来便得加班,所以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 “小文,去告诉厨房,多炖一些补品给你表姐。”他放下手上的小女儿,轻轻捏了她鼻子一下。“你们坐吧!大文,来我书房一趟,我这边有几张音乐会的门票,晚上你们几个就去听一下吧!” “老爸万岁!”文逸高兴的欢呼。 文昊天离去时候多看了一眼沉静的外甥女,眼里有深意,只是他没有再多说,又交代了几句就去上班了。 文晨看着舅舅离去的背影,淡淡的忧伤在眼底流转,舅舅,怎么做才不会让你失望? 她想回青竹山,呆在有哥哥的地方。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 第十四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四章 14。 在大宅又呆了几天,四个表弟表妹总算是要回学校上课,文晨也不用每天被拉着到处转悠,她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终于是可以清净一会了! 目送几个兄妹上课去后,她转身往回走,打算在书房里面修整一下扫描在邮箱内的稿件,却被舅舅给叫了出去。 “晨晨,过来一下,舅舅带你出去。” “。。。。。。好。” 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吗?尽管无奈,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乖乖的坐上已等在一边的林肯。 车子开出了别墅,往纽约的商业中心而去,文晨盯着窗外的景色,安静的看着,热闹的街市,来往的白皮肤人群中夹杂着各色的人种,其中不乏黄皮肤的亚洲人。 以前在工作时期,她也来过纽约出差,加上这段时间文旻他们拉着她跑上跑下的,对这个城市已经没有那么陌生了。 文昊天亲自带着她到曼哈顿的一栋商业大楼前,高大的楼身显示着它的威严。 “晨晨,到了,这是家里开设的公司。” 她讶异,很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商业大楼,整栋大楼都是吗? 车子没有进入停车场,文昊天带着她从大楼的正大门进去,正是上班时间,来往的工作人员和他们打着招呼,对老板身边的女子投以诚挚的微笑。 文晨这才了解到,这里是舅舅的商业王国,在美国华人圈里拥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曾经,她手上负责的一个案子就跟舅舅的公司有关。。。。。。 文昊天带着她参观过几个部门后才进入他的办公室,一路上,他身边的人备受关注,毕竟,能让老板亲自带领的定不是寻常人也。 在办公室坐定,秘书送上了咖啡,文昊天说明了让她来公司的用意,准备让她在此工作学习经商。之前在接到伍镇业发给他的资料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她这些年在外面的生活,也多少了解到她曾经在林氏的企业工作,能力甚佳。 “晨晨,你以后就在公司上班吧!先到营销做一段时间看看,锻炼一下。”他有意培养外甥女成为公司的女强人,除了对她能力的看重,也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舅舅,我不想呆在美国。” 文晨颇为吃惊,她坐正,严肃的看着他。 文昊天似乎比她更惊讶:“是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吗?” 她摇头,一番思考后下定决心将自己生活的点滴告诉他。“舅舅,我在港城。。。。。。” 顶楼的办公室,是老板的专用场地,奢华的配套,由天花板及地面的玻璃墙,可以俯瞰着整个曼哈顿。午后时间的阳光折进办公室,流光风华。 文昊天的秘书抱着一摞的文件,拿到门口,在门缝里面看到老板和一个年轻女子面对面交谈着,表情严肃,迟疑片刻之后,她轻手轻脚离开,将文件抱了回去。 文昊天听完她的叙述后沉思。“所以你还是决定回到那个山上?” “嗯。” 他站了起来,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眺望着曼哈顿的午后,高大的楼宇之间,他谁也看不见。背光的影像拉长了他的身影,长长的,扭曲成一条线。他的表情深藏在光影里,沉思许久才开口。“我和你妈妈自小就亲近,后来我被送到国外,等到她结婚我才知道,对你爸我不看好,但姐姐不跟我走,等到我有能力了,姐姐没有了,你也失踪了。。。。。。” “舅舅。”文晨低沉的唤。这段时间她才知道舅舅一直希望母亲来美国,还布置了间房间等候,只是那房间一直没能等到它的主人出现的那一天,而现在那房间由她住。 办公室里弥漫着沉默的气息,渐渐沉滞,文晨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舅舅的失望少一些。 许久之后,文昊天摆摆手,神情颓丧。“过段时间再说吧!” 明白舅舅需要时间考虑,文晨没有再说什么,剩下的时间便在公司里度过。 文旻倆两兄弟的课余时间也是在公司里面做事,但一得空闲便拉上她大街小巷的晃,不让她一个人呆太久。 在美国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过西柏图,逛了华盛顿,观赏了奢华的拉斯维加斯,在夏威夷度过假。可是舅舅为了将她留下,还是有意的让她熟悉公司的运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看着月亮发呆,月下的那份孤独自饮自酌,谁也无法涉入。 晚饭过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里,以最快的速度看完舅舅给她的文件,再埋头修改邮箱里面的稿件直至深夜。 凌晨两点了,文晨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伸伸发麻的手脚。 阳台的门没有关,外面的清风穿行在室内,波动着天蓝的窗帘。 文晨抱着水杯到阳台,弯月洁白,却不明亮,不多的光亮静静洒照人间。只是它再怎么发亮,承接的不过是太阳的光影,一旦没有了太阳,月亮也就没有了光度。 “哥,你不在了,我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她轻轻的叹息,哀伤的眼同外面墨黑的夜色一般,幽深不见底。 又半个月,文昊天将她叫进书房,在明确她还是不肯留下之后,他长长叹口气,之后将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我原先放在你母亲名下的股权,现在已转移到你的名下。” “舅舅。”文晨诧异,没有接过。 “接过去!”文昊天厉喝。“公司的原始资金是你母亲给的,这公司有你母亲的一部分,你母亲我留不住,你也不肯留下。” 文晨接过,明白舅舅的失望,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她有她要完成的事情,无法留在美国太长时间,她离开青竹山已是近一年的时间了,唯今能做的就是,低头。“对不起舅舅。” “唉,你这孩子。。。。。。” 一番促膝长谈后,文晨确定回国的日期。南城帮不再与她有关,安全已是可见。 她要离去的消息在大宅产生不小的震动,小文晨更是抱着她嚎啕大哭。 其余三个虽然难过,但明白她心中有挂念,也就没有勉强,有志一同和她回国,除却看她生活的环境,也为祭拜无缘见得的孤竹先生。 文昊天也是不放心她回国,于是做下决定,全家陪同她一起回国。 文晨和blue通过气,通知他回国的日期。 一个礼拜后,一家老小同她奔波回国。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到达山上的小屋正是晚上九点,小文晨已趴在文昊天怀里不知睡得今夕何夕。 blue几个已帮她整理好屋子,略为整顿后便休息了,也顾不上寒暄。 blue他们已近一年的时间没有看见她,她的容貌没有改变多少,只是眼中的哀伤越藏越深,笑容依旧温和淡然,只是瘦削的背影越发的孤单。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终还是先行下山了。 离开有很长的时间了,青竹山没有任何的改变,依然是青竹摇曳,淡然飘逸。 身处熟悉的环境,文晨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青竹山,我回来了!” 清晨是在小文晨的兴奋中被拉起来的,看着周围的青竹优雅,小家伙高兴得又蹦又跳,因已知她和孤竹先生生活在一起的大概,三兄妹除了兴奋还有感慨和遗憾,带了些东西往墓园看望。 文晨离开山上已是近一年的时间,山下的老农听说她回来后,皆带上自家的农物前来看望,看着被包围在中间,被山下乡邻问候的外甥女,文昊天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心中多少是有宽慰。 王伯家的孙子钟儿已经又长了一岁,小孩子的成长特别的快,身高抽长不少,容貌也稍有改变了,只是眼中对文晨的崇拜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又可以画画了!”在姐姐离开的这一年时间里,他们每每上山,看得到的只有安静的屋子还有不变的竹林。爷爷他们常是上山来整理屋子外面的竹林,他常问爷爷,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爷爷说,等你长高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孩童的天真信任,让文晨的心中泛起暖意。蹲下身,着孩子的头感慨。“长高了好多。” 在青竹山住了四天,考察了周围的环境和了解熟悉外甥女的生活习惯,文昊天略为放心,但临走的时候仍是语重心长的叮嘱:“要常来美国看舅舅,也让舅舅看看你。” “嗯。”文晨点头,眼角湿润,而小文晨已抱着她哭得黄河决堤,又哄又劝的才让她停止哭泣,最后还是拉钩盖章才肯上飞机。 等飞机起飞,身后的blue和阿白还有张尽送她飞往东城。回来这些天已向那些关心她的人做了报告,好让他们安心。 到东城是林世晨将她接到家里,一进门便看见等候的林董,许董还有欧阳民。 林董和许董上上下下打量她,直到确认没有任何损伤后直拍手说好。他们在伍镇业的葬礼之后就没有了她的消息,是港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被带到美国去。 “小文,你总算是回来了!” “让大家担心了!” “说什么客气话,来,跟我们说说过去的一年过地怎么样了,在美国住的好吗?”他们的高兴和关心寓于言表,毫无保留的付出对她的关怀。 文晨说了这近一年的去向和生活,也好让他们安心。她没有事,心态也调整了过来,老人家甚是高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欧阳民坐在角落里,完全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一双晶亮的眼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文晨,自他离开青竹山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关联,可是在听到她有危险的那一刻,心脏依然泛疼。在她离开南城去了美国,没有消息的这几个月里,依然是挂念着她。 只是,现在她回来了,安然无事的回来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还有那挂念也一并放下了。他们不会再有感情上的交集,仅仅是曾经的上司和工作搭档。面对她扫过来的眼,他微笑以对,用无声的口型对她说:回来就好。 林世晨自她去了南城以后,就犹未关注南城帮的发展,就算是在她去了美国之后也是一般,他说:“南城帮这半年以来。。。。。。” 她摇头,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管如何,南城帮与我无关了,它再怎么样发展我不想关心。” 林世晨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 林董和许董拉过她。“来,小文,给我们泡泡茶,看手艺是否有进步了。” 在东城陪这些关心她的老人几天后,文晨才飞回港城,离开半年以后,她终于是又回到过去安静平凡的生活,住在青竹山,与青竹花草为伴,整理草稿。离开这里近一年的时间,进度已落下许多。 上午blue特意从学校绕道上山,看到从木屋走出来的人,一身素衣飘飘,离开的这一年,她似乎瘦了许多,原本纤细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是单薄如纸,只是,相较于一年前,她身上的气质似乎又有了改变,沉静的飘渺的更为浓厚,气息也更为内敛。 青竹山到了初夏时节,淡然优雅的青竹更显翠绿旺盛,原本相思的菊花也早已没有了淡黄的花蕾,青绿的叶子在屋前屋后招摇。 天未全亮,文晨便早早起来,习惯的沿着下山的大路,慢跑下山,再从小路散步上山,在竹林幽深,鸟鸣花语溪水唱的清影里享受着生活的分毫。 对书房中的几支竹箫做好保养后,她从屋后拎出个竹篮,准备到花圃整理一下,才推开篱笆门,抬头便见倚车而笑的人,文晨抬头,故意揶揄。“耍帅呢?可惜长得还是不大行呢!” blue失笑,离开车子,看了下手中的文件袋,先是扔回了车上,进入花圃帮忙除杂草,这些花草费了她不少的心血,虽不是名贵的,却是那个人喜欢的,她还是那么的固执呢! “咦,这棵秋海棠的颜色似乎有点不一样。” 文晨抬头看了一眼,笑。“阿白昨天给我送过来的,好象说是在一个花圃发现的,估计是基因变异了,叶子的颜色比较淡。” 待忙完之后,两人坐于茶室,泡上一壶他带来的白芽奇兰,享受着舌尖的美好。 品茗之后,将一个文件袋放她面前,她疑惑的拆开,看着里面的入学通知,注册凭证,休学手续和相关的证明,诧异。 blue挠挠头。“你那时候参加的研究生考试通过了,通知书寄到孤竹手上,他帮你办理了注册,原本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只是后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病重,便嘱我帮你办理了休学手续,现在休学时间结束了,我上礼拜已帮你办好手续,明天一起去上课吧!” 文晨呆愣了好一会才点头,blue走后她坐在书房发呆。 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在微风下清动,那是他们流浪到北城所画,已经有好些年的时间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画依然在,只是画下它的主人已经不知何去处。 那时将毕业她便想回港城,拼了命提前一年多毕业,在工作空闲时间死命啃书,又偷偷回港城参加考试,想的是有一个借口继续留在他身边。后来发生了他离世的事,这事被忘之脑后,他帮忙办理的注册手续,是不是已默许她留在他身边了?是不是?是不是? 抚着照片上的人,文晨的眼眶又一次蓄满泪水,许久没有流泪了,可是就是无法控制。 他曾经说过,不要哭,哭了就不是坚强的孩子了! 可是,面对他,她就是无法坚强,就算是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她还是无法面对他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只能一次次将自己欺骗,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面。 无言的看着blue送过来的文件,一次次的问,到底你的想法是什么! 文晨和blue一同去港城大学读研究生,他们同一个学院,都是物理研究。 许久没有在学校呆过,略为不习惯,但这种单纯的生活却是她喜欢的。多了上学的时间,手稿的整理一刻也没有停下过,就这么的坚持下去。 回到学校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文晨也已经适应了目前单纯的生活,享受当一个学生的乐趣。 想她之前在东城大学四年级,每天拼命的啃书提高成绩,社团活动很少参加,一有假期就跑回港城陪哥哥度假。 大学的第四年级还是被她砍掉的,她提前一年修完学分,从学校毕业,进入林氏的企业工作。到现在她连那时候的同学人数有多少都还没有搞清楚,自然和他们没有交集也就不熟。 在blue的专业教室外,她斜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被女生堵住告白的他,他一脸温和的残忍,明明断然拒绝了告白,却表现得好像错在他不好,把那纯情女生给哄得心悦诚服,送走女生后,blue做了一个帅气的表情,故作叹气。“唉!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文晨立马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拍了他一掌。“走吧!回去了,你答应帮张伯家摘西红柿的。” blue一把勾过她的脖子,一手捏住她的腮帮子拉扯,两人勾肩搭背大大咧咧的往停车场。“嘿,你说我这个学期会收到多少情书,好象本大爷的魅力又见长了。” “你小子就得瑟吧!小心哪一天也和阿白一样踢到铁板,到时就不要哭脚痛!” “那不一样,阿白是来者不拒,你没看我都是婉言谢绝的吗?” “是喔!是你的大男人心态在作祟,不认为有哪个女生配地上你吧?” “嘿,这都被你猜了出来!知我者,莫过于晨晨也,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知己不敢当,蛔虫还绰绰有余。”。。。。。。 blue的车送去检修了,今天是文晨接他上下课,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上车,回到青竹山,帮忙山下的张伯家摘西红柿。 这样的生活就好像回到高中时代,他们四剑客形影不离,每天打打闹闹的上课,偶尔也干点让老师抓狂的坏事,无忧无虑的单纯。 最近她已经和出版社那边联系好了,准备开个画展,将孤竹先生的画展出。 原本出版社的负责人是没有自信的,毕竟这个时候如此多才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看过拍摄后发送过去的照片后,负责人就拍案而起,准备一举将孤竹先生的画展现在世人眼前,让世人看看,这个男人不仅仅是文笔好,画工也是湛的。 打开书房的柜子,拿出保存得完整的画轴,按照分类做好归类,过一段时间她要亲自送到北城,画展将在那边展出。 手指轻抚过丹青不变的画轴,眼底带着淡淡的哀伤,为什么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 晚上,张尽和阿白到酒吧,文晨和阿白猜过拳后拉blue下场跟他学热舞,但还没舞一会,blue就被张尽一巴掌盖飞,替换他成为文晨的舞伴。两人贴身热舞,舞得酣畅淋漓,到累了,她扶住张尽的肩头靠着喘气。“从不知你的热情这么高。” 张尽笑,揽住她的肩。“你也是,什么时候学的?” “前段时间blue教我的。”自回学校后,他们俩天天打混一块儿,早被他的热情所传染。blue是酒吧的老板,也是酒吧王子,舞技一流的。 酒吧里人群舞动,用热烈的动作挥洒自己的热情,昏暗的灯光之下,尽是摇摆的肢体。 一曲劲舞过后,dj播放了首慢摇,流畅的音乐滑过大厅,疏松着绷紧的神经。 “在学校过得如何?”张尽拥着她随曲慢舞,轻问。 “还行,不过没有了高中时期的闲情逸致和傻气。”文晨低笑,现在的学校,已经不是他们当初的无忧高中生活了,虽然那份纯真印刻在心底,但也仅能在午后的光影里,如老牛反胃一般,再吐出来,反复咀嚼回味一下罢了。 张尽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她停下舞步,讶异的看着他,他俯过来,文晨偏过头。 “不跳了!”扔下他一个人回到座位,blue和阿白在血拼,轰炸机加深水炸弹,阿白已喝得两眼猩红。 “文,过来!” 文晨走了过去,脸上带着难见的邪魅,她开了瓶嘉士伯,咕咚一口气干光,瓶子啪摆桌上,叉腰指着阿白的鼻尖,一脸凶神恶煞。“你也给我喝!” 三个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豪爽给吓得目瞪口呆,她瞪着阿白。“不喝老娘跟你急!” 昏暗的角落里,还是固定的位置,几个死党合坐在一起,桌上酒瓶翻滚,咕噜咕噜尽被渐high的音乐所吞噬。 微弱的灯光打在侧脸,更看不清文晨的表情,只是那向上翘的嘴角分外清晰。 blue拍了她一下。“怎么了,没事发什么神经?” 胃本就不适应一大瓶啤酒下肚,加上blue的这一击,文晨马上捂着嘴巴跑厕所,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三个男人立马追了过来,站在厕所外面面面相觑。 “文,怎么了,要不要紧?”她的酒量并不差,应该还不至于一瓶就吐了。厕所内回应他们的却只有一声声痛苦的呕吐声,清晰入耳。 待吐完了,文晨歪斜着出来,抬手扶着blue吼:“老娘要睡觉!” “好好好,我送你,是要到尽家里吧?”blue慌忙揽住,以免她跌倒。 文晨一手捏住他的腮帮子用力扯,彻底毁灭形象的撒着酒疯。“不去!除了你家!哪儿也不去!” “咦?”blue讶异,继而脑袋向上仰,踮起脚尖,哀叫。“不要再扯了!很疼耶!” 张尽和阿白一时间看呆了,居然是帮不上忙,只能傻傻的看着某人化身狼人尽情欺负着可怜兮兮的小绵羊。 “走不走?”文晨趴在他身上,睁着迷醉的眼,故意加大手上的力道,将他的整个脸颊拉得变形。。。。。。 “走!走!马上就走!”blue在疼痛的攻击下马上举双手投降,唉!他堂堂酒吧王子的形象在此尽被这个损友给毁得彻底了! 张尽瞪着她,她笑嘻嘻的捏捏他的脸赖在blue身上,被扶持着出门,上车,到他家睡觉去也。 车子远去了,阿白还是大睁着眼,喃喃自语。“就不应该让她喝酒的!” 张尽黑着张脸,墨黑的瞳眸闪耀着怒火,尽管文晨的酒量不咋滴,但也还没有到那种一瓶啤酒就醉醺醺的地步吧!他瞪向身边的老友。“你之前是不是和她拼过酒了?” 阿白举起双手,煞是无辜,黑白分明的眼闪烁着可疑的泪光。“苍天可鉴!我刚才就跟她喝过几杯的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虽名为茶,实为**尾酒的一种,甜甜的很好入口,但是后劲很足。 张尽揉着额角,有些泛疼。“不止吧。。。。。。” “呃。。。。。。”阿白有些心虚,在他的逼视之下,冒着冷汗退后了一步。“就还有几杯的深水炸弹和血腥玛丽,还有一点点的芝华士。。。。。。” 张尽再次揉着额角,感觉那里青筋暴突,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怒火,但还是。。。。。。 “阿白,你这个混蛋,别跑!”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 第十五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五章 15. 文晨在一夜宿醉之后醒来,口舌干燥,额角隐隐的抽搐,拉下身上皱巴巴的运动服,汲拉着鞋子四处找开水。 还没进厨房,一杯温热的盐水便送到她面前,咕咚喝下一大口,抬眼却尽把口水往前喷。 “张尽!你怎么也在这?” “。。。。。。”他黑着张脸抹掉脸上的水,额角的青筋又一次出来挑战他的极限。 blue亦是一身的运动服,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把几个面包扔桌上耸肩。“我早上还有两节课,要迟到了喔,快送我去!尽,今天帮我拿下车子。” “咱别计较,别计较。” 文晨看了张尽一眼,心虚的嘿嘿笑,也顾不得衣衫不整了,叼个面包,拉上无辜的blue拔腿就跑。 “怎么尽也在你家?”车子上路后,三口两口吞下面包,问blue,虽然是喝醉了,但昨晚的记忆依然是清晰的,也记得blue被拉得脸颊红肿的事,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惭愧啦!但是,朋友不就是来玩的吗?那么一点点醒目的天良也被这奇怪的念头给催残了。 blue揉着还在发疼的腮帮子,龇牙咧嘴咬着面包,语气模糊。“他昨晚就跟过来了,估计是在怕你把我怎么着了。” “去!”文晨啐他,拉好身上的衣服,一夜宿醉之后,澡也没洗,身上臭烘烘的,亏他同坐一辆车还吃得下东西。 blue瞟了她一眼。“昨晚干嘛发疯?还要到我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企图呢!” “我要有企图你不觉得找阿白更好吗?阿白更帅!”盯着路面,将方向盘打了个转,拐弯,车子爬上另外一条路。 “色女!”blue弹了她脑门一下。“就转移话题吧你!劝你赶紧把和尽得关系理一理,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尽在前些年虽然常会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是这两年的收敛和付出,他们不是没有看在眼底。可是文晨是铁了心,一再的拒绝,冷漠得令他们无言。 可是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手,张尽痛苦,文晨又何尝不是,那么执着的一个人,顽固的坚持自己的感情,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不是我不理,是我理了他还执迷不悟,blue,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文晨叹气,加大油门超过一辆甲克虫。哥哥已经离开了,她也就没有再掩藏自己想念他的心情,以及那份埋藏多年的孺慕之情。 blue她的头,叹气,人死而不能复生,可她就是无法去面对。“执迷不悟的人又何止是他,你不也是吗?” 文晨不想多谈,集中神开车,blue也不勉强,找了个合适的话题。“前几天听你在说要开办画展,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展厅了,目前在做策划,再过一段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完成了。” “是吗,地址在哪里?改天我去看看。”blue甚有兴趣。 “在北城呢!由那边的出版社负责的,等展厅弄好了,我会送画过去的。” “怎么是在北城?”他困惑,在港城不是更好吗? 文晨笑笑,没有回答。北城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画中有不少关于他们在北城的生活,还有他和姐姐共同生活的点滴,在那边举行画展,应该算是了了哥哥的一个心愿吧! 车子开进学校的大门,拐了个弯,直向他们学院的停车场。才早上八点,上早课的人不多,停车场只停了一两辆车子。 下车,blue关上车门挥手。“下课不用来接我了,今天要去教授家拜访。” 文晨点头,坐车上没动,发了好一会呆才从堆满书的后座抽出一本上课去。在车上堆满东西是阿白教她的,可以防止别人搭讪以顺风车为借口,他就是这么一招拒绝所有不良企图的人。最是迟钝的人,其实是最残忍不过的人。 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上课,被教授点了名也不自知,还是旁边的女生拍了她一下才回神,和同学渐渐熟稔,开始融入新的环境,不再像在东城上大学那样,脱离了同学的圈子。 “那么,课就上到这边吧,都回家去吧!”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教授停止了讲课,将手上的半截粉笔扔回粉笔盒,拍拍满手的白色粉末,收拾讲台上的文案。 讲台下的同学没有多客气,有的还是带着哈欠收拾课本的,总算是可以回去补眠了。 “嘿,小文,又发什么呆呢?” “啊?喔!” 被同学一叫,发呆许久的人回神。 文晨收拾了桌面上的课本,趴在桌面考虑着是回山上还是到酒吧去。同是研究生的关系,所以在年龄上的差距并不大,其中也有些同学也是工作之后才回到学校的,话题还是有的。 坐前面的两个大男生在讨论着教授刚讲过的课题,另外几个在说着要赶回公司上班。有两个同学过来邀晚上聚会,文晨婉拒了,决定还是回山上,她需要补充些睡眠,嗯,还有洗澡换衣服。 已是近初夏的时间了,港城的气候偏湿润,空气中已带着夏意。物理学院在港城大学的西区,植满翠绿的垂柳,因众多的青柳,物理学院又有柳园之称。初夏的柳园,垂柳已是抽芽发枝,淡青色的光泽在风中尽显婀娜多姿。 在学院的林荫大道溜了一圈,又在湖边的青柳之下逗留了好一会,她才走出学院门口。脚步刚踏出去,一个男生叫住她,貌似是其他系一个挺优秀的阳光男生,他露出一口白牙,带着温文的笑。“文,晚上去看电影吧!” “呃?”文晨愣了一下,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有认识过,耙着有些乱糟糟的发,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旁边一个男人快步过来亲昵揽住她的肩。 “回家了哦!” “你怎么来了?”文晨抬头,惊讶地瞪着眼前的张尽,这是她上港大研究生以来他第一次到学校来,平日里他们各忙各的,见面不是在酒吧就是他到山上去。 张尽旁若无人,态度亲密的敲了她脑门一下,眼里满载的浓浓宠意。把她往辆黑色大奔上拉。“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呢!走吧!回去庆祝。” 文晨被拖着走,满脸疑惑。“什么纪念日?哎呀!我自己有开车啦!” 但人已被塞到大奔的车内,某人手脚快速的给她扣上安全带,即刻启动了车子。文晨无奈,只得回头向愣在原地的男生挥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佳人看电影,跨出爱的一步,却是遭受如此的打击。陈宁看着手中的电影票,一脸呆滞的喃语。“纪念日。。。。。。结婚纪念日吗?” 大奔速度平稳的滑行在港城的街道,张尽带她到母校去,港城一中,再下车,抬头看见母校依然不变的大门,文晨的抗议在夕阳落下时消音。 “好久没有回到这里来了。” 两人并行走过母校的老旧校道,曾经呆过的教室,坐过的课桌,母校篮球场之外的“情人坡”,他们曾约会的大树。 港城渐在黄昏沉静,金黄的午后渲染了整个港城一中,文晨有刹那间的恍惚,就好像没有离开过这里,依然是在这个地方,过着单纯天真的高中生活。但是一回头,她看见了长大之后的张尽,在夕阳下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双眼依然墨黑,有着成熟男人的丰韵,只是不再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故作哀伤,肆无忌惮的挥洒青春的朝阳。 她做了个四十五度角仰望的姿势,伸手遮在眼睛上方,唇角吊高,拉出一个微笑,还是无法回去了呢! 他们曾经约会的大树,过去的时候树下还有一对小情侣,两人低头甚是虔诚的对大树许愿。 张尽拉她到树下,围着树身转了一圈之后,手指抚着一块略显模糊却仍清晰的字,那是当年他们交往的第二天他刻下的他们两个的名字,被包围在一个爱心圈里。“你看,还在。” 文晨着字笑,也为当初的单纯好笑。“那时候我们很天真呢!” “原来这是你们的哦!你们从那时候到现在吗?” 哇!旁边的小情侣惊叫。每年都有很多的校友回到学校寻找遗失的记忆,找到当初自己留下的痕迹无不高兴得手舞足蹈,今天运气真好,居然让他们给遇到了。 看着那些前辈,他们也曾想过,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会如此,在曾经熟悉的校园,省视已然陌生的自己。 文晨只顾着看大树,没有听到张尽和他们的对话,和张尽再在学校逛过一圈,再到以前校外经常逗留的餐馆,回味那曾经或美味,或难吃的足以让人一个月食不下咽的小快餐。 “哈,我还记得blue那家伙吃过这家店的快餐以后就进医务室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进这家店。” “哈,可是后来我们打赌,还是让他进来了。” “我也因此赢了阿白了,让他围着学校跑了一圈。” “不止那么简单吧?你还让他喊我是同恋!” “嘿,结果他那个月的情书一封也没有收到,也没有女生再敢向他表白了!” “悲催的阿白!他发誓没人忘掉那件事就再也不回学校,也不参加同学会了!” “我们要不要再打个赌?” “不了,我怕下场会比阿白更惨!” 站在会议室主持着公司月度会议的阿白,猛然打了个大喷嚏,将他帅酷的形象尽毁,会议结束之后他就打电话给文晨。 ”说,你是不是又在腹诽我了?” 旁边的饮品店还在,装修还是老样子,年老的店主将店内的一面墙上贡献出来,任由来客发挥。墙上贴满了彩色的留言,新旧叠加在一起,可能时间久远的关系吧!他们没有找到当初的留言。两人并肩缩在很青春的椅子上,吃完店里的招牌刨冰,并重新写下寄语。 有的地方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两人都认不出来。在高中毕业以后,张尽虽然是留在港城,但是没有回过母校,忙着大学的风采,忙着事业上的奋斗;而文晨高中毕业之后,大学是在东城上的,就算是有时间回到港城,也是呆在山上陪哥哥度假。 再之后两人去港城的海边,坐在沙滩讲着过去。 黄昏迟暮,港城的夜幕逐渐显露,远际的启明星早已高挂。海边的风不大,海浪也是平静。出海的船开始回程,汽笛响动,夹杂在湿咸的海风里。海鸥也归巢了,嘶哑的鸣叫呼唤着远飞的同伴。 张尽的用心多少是猜到了,文晨抓起一把沙子让它从指缝慢慢落下,张开掌心给他看。 她背对着升起的月白,脸上蒙着层淡淡的影,表情却是真切的。“你看,落下的沙子不会再回来的。” 张尽盯着她的眼,认真的想要记下她此刻的表情,他伸手将落下的沙子抓回她手上,声音带着嘶哑。“只要我还在,记忆不会减少,还会不断增加。” “你这又是何必?”她拍掉手上的沙子,抱膝盯着涨潮的海。 “我不会放弃的!”他的心中泛满浓厚的苦涩,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依然不回到他身边,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文晨叹气,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月升之后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面带着月的皎洁,汽笛没有了,海鸥的声音也没有了,只剩规律的海潮声,淹漫整个世界。 在出版社的规划和协调之下,画展的事情已经是进行到最后一个段落,展厅装修好了,就等着画轴的进驻。 和出版社做好完整细致的协商,文晨按照之前就拟好的名单将画卷准备好,亲自带到北城。 她是一个人坐火车到北城的。 晚上的火车,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在火车过隧道的当会,她从透明的车窗看到自己疲惫的脸。在况砌况砌的火车行进中,回忆着过去那段流浪生活。她一个人的流浪已经是模糊了,记得的就是遇见哥哥那天,她狠狠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淡淡的微笑在唇角晕开,他只是说:真是个孩子。 之后,哥哥问她:不要再流浪了,跟我走好不好? 她想了好一会,点头答应了。 哥哥说:真是个好孩子。然后就将她带了回去。 画面转换,在小小的公寓,哥哥抱着本书对着困惑的她,耐心的教书上的一切。当她解出一首古诗的诗意,哥哥便会着她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哥哥牵着她的手,在大街小巷的逛,背着画板四处停留,一看到喜欢的风景便画了下来,并不时得指点她如何把风景画活了。 哥哥站在阳台,手上拿着支竹箫,吹奏着悦耳的曲子,一曲毕之后,转身看着身后的他,眼底带着淡淡的微笑。要学吗? 哥哥骑着辆单车,将她抱上车子后座,修长的腿跨上车座,骑动车子。晨晨,我们去郊游吧! 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他牵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晨晨,这是哥哥喜欢的人,你以后就叫她姐姐吧! 晨晨,哥哥要和姐姐出去了,你要一起去吗? 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要准备考试。 晨晨,怎么最近都瘦了? 哥哥好多天没有来公寓看她了,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她不安的等待,每天抱着电话入睡。 放学后,她踢着石子回公寓,还没走到门口,消失多天的哥哥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她面前,手上还拎着个行李袋。晨晨,赶紧和哥哥走! 晨晨,咱们就在这里下车吧!这里看来是个不错的城市。 晨晨,你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是不是她买菜迷路了? 呀!晨晨,你个小调皮,联合你姐姐欺负我! 晨晨,你姐姐走了,不要我们了,她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了。 悲伤中的哥哥,抱着姐姐的骨灰不肯放手,整天整夜的喃喃自语,无神的眼透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哥哥每天在外面游荡,或是买醉街头,她每天跟在后面,不敢放松。 醉酒的哥哥抱着她哭。晨晨,为什么她不带我一起走? 自杀的哥哥,整天整夜的睁着眼,眼底没有任何的神采,她抱着哥哥的手臂,无声的哭泣。 晨晨,哥哥答应你不自杀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哥哥抱着姐姐的骨灰,对着她说。 他们一站一站的流浪,没有目的地,火车到站了就下车,不管是哪里。 她哀伤的眼,看着哥哥一天天的瘦削下去,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薄弱的神。 哥哥抱着姐姐的骨灰,站在一座山头。晨晨,这里的风景很好呢!你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晨晨,这座山很好呢!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留下吧! 强烈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卧铺上,文晨翻了下身,在明亮的光影下慢慢睁眼,火车跑动的况砌况砌声清晰入耳。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一会才回过神,这是在往北城的火车上呢! 软卧的车厢相对的比较宽敞,她的上铺没有人,对面的则是两个年轻的女子,抱在一起,相拥而眠。 她耙了下乱糟糟的长发,微微叹息,身边的箱子,还在。 吐出口气,到洗手间掬了把凉水冲脸,舒缓着紧绷的神经,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 她无意识的抚上苍白的脸颊,嘴角带着苦笑。昨夜的梦好长,她看见哥哥,坐在竹林的凉亭里,手中的笔,一遍一遍描摹着姐姐温婉的笑容,眼中带着满满的柔情。 半个小时以后,火车到达北城,随着呜呜的气鸣,人潮从车厢里汹涌而出,火车站一时之间被人潮所淹没。 文晨拉着箱子,从贵宾通道避开了潮水一般的人群,才走到出口便看见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招牌:港城,文晨。 她拉着手上的超大行李,走了过去,整整头顶的帽子,指指自己的鼻尖。 接待的舒依对着眼前一身中打扮的人瞪大双眼,满满掩不住的诧异。好一会之后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欢迎!我是舒依,也是画展的负责人之一。” 文晨点点头,并没有多话,跟随着她上了一辆白色的跑车,上车即闭眼休息。 舒依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帽子压得低,她看不清来人的表情。但是上车之前她看清楚了,来人没有喉结,况且,她的身高也是娇小玲珑的,应该是个女子没错! 文晨休息了一会,睁眼,路边的风景向后倒退,她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想了一下,问身边的编辑,虽然刚才她只介绍了是画展的负责人之一,但她知道,平时负责和她接洽的人便是眼前的女子。“可以先到画展的展厅看看吗?” 舒依愣了一下,没有异议。“好的,只是你不先到酒店休息一下吗?” “没事的,在火车上已经休息过了。” 舒依耸肩,只得将车子开到画展展厅。 展厅设在北城的会展中心,按照作者的意愿已经设计成淡雅的风格,并且还移植了不少的青竹进去,俨然是青竹摇曳。 她们到展厅里面,还有些出版社的人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对文晨的出现很是好奇,更对她手中超大的行李箱表示困惑。 文晨四处查看,走完一圈,对出版社的效率还有设计表示满意。她将大行李箱交到舒依的手上,比一比。“画都在里面。” 舒依瞪大了眼,即刻打开了行李箱,满满一整箱的画轴。难怪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执意带着行李箱不放! 一群人围了过来,也是止不住的惊讶。 也顾不得去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带画过来,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的将画取出。 舒依打开较小的一幅卷轴,青色的竹林,似是有生命力一般,幽深动人。老到熟稔的笔锋,强烈中带着优雅,惊得一群人赞叹不已。如此画工,如此好画!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即刻小心的将画摆好,按照原先的策划,一一摆上展厅,画展还没有开始,但他们已经预知,这场画展将会引起世人的轰动! 文晨压低了头上的帽子,掩住了眼底淡淡的哀伤。舒依走了过来,略微迟疑。“您是孤竹吗?” 文晨摇头。“不是,我是代理人。”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 第十六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六章 16. 画展的工作有序的进行,出版社将此视为一个新的里程碑,更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是可惜,作者言明在先,这些画,只展出,不卖!再高的价格也不可以。但是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这些画只展出两天的时间,结束之后,将由出版社取得出版权,进行集结出版。 孤竹先生在文艺界已经打定了结实的地基,此次他的国画展出,更是一大噱头。众媒体纷纷报道,视为盛况。 对这个自出道就没有在媒体面前出现过的新星更是充满好奇,只是他太过神秘,谁也无法找到他的任何行踪!而且,他的代理人也相当的低调,不光是拒绝媒体的采访,一干事务皆是由出版社出面的。 出版社早在之前就做好了大量的宣传,并且严格控制进场的人数,只有收到他们邀请函的文化界人员才可以进入,其他人想进还进不了。 文晨已同出版社商量过,拿了一些邀请函发了出去,主要还是给东城和港城的人,以及文忞三个兄妹。 文晨亲自带着丹青出现在展厅的那天,本来出版社的人还想给她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虽不是太隆重,但是总得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 画轴交给展厅的工作人员后,文晨就先行回酒店去了,她头上的鸭舌帽始终压得低低的,容貌都看不真切,更惶论于表情了。 “您早点休息,晚上八点钟我再过来接您。”舒依赶在她下车时候说。 文晨停下脚步,嗓音低沉。“就不去了,我还有点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改天吧!” “这样啊,那您休息,有什么需要再打我电话就可以了。” “恩,谢谢。” 目送舒依的车离开,她转身进入酒店。五星级的规格,大堂里面设立得富丽堂皇,高壮的印度门童站在门口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欢迎光临。” 她直接到柜台。“文晨,北城出版社预定。” “1269房,请乘第二部电梯。” “谢谢。” 从展厅回到酒店,已是下午五点的时间了,文晨回房以后并没有休息,仍是一身的中打扮,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出了酒店大门,在北城的市中心晃了一圈。 画展开幕的那一天,东城的许董夫妇拿着邀请函低调进场,文晨亲自陪在他们身边,介绍着每一副画的来历和背后的故事。她这一天还是中打扮,带头上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文忞三兄妹跟在后面安静的欣赏,赞叹声决然不止,可惜的是展厅禁止拍照,他们就只能在这里利用有限的时间,用自己的脑袋瓜记下这些画的美好。 张尽他们几个也都过来了,几个人同样是不发一言。在青竹山,他们不止一次看过孤竹做画,情境美好的让人不敢打扰,屏住呼吸静心的看他的专注。 然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孤竹的这么多画,都一幅都是品,只要稍等得国画的人都看得出那深藏的功力。 画展早上八点就开始了,不少人本是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或者是给出版社一个面子而来,但是当他们看到展出的画以后,就情不自禁的赞叹。如此好画,如此功力! 多年来浸在国画的世界里,孤竹先生的画作当然还不止这一些,只是大多都被他焚烧在某个青山之上,祭奠心爱的女子。 展厅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副被烧了一半的山水画,波澜壮阔的云山云海,不拘一格,生机勃勃,逸趣横生,到底下却逐渐平静。达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气韵生动,意存笔先,画尽意在的境界。可是画到中间就没有了,被焚烧的痕迹所代替。让人纷纷臆测孤竹先生是怎么处理的,这画又是怎么被烧掉的。这样的一副残画,却令人看着心中平静,奇异的视觉吸引了一大群人的围观。 孤竹先生甚爱竹,展厅之中移植了不少的青竹,有不少画也是和竹子有关的。写意的墨竹图,充满生活的气息,或动或静,动静相宜,不论是枯竹新篁,单丛相拥,风中之竹,雨中之竹,或是雪中之竹,其中错落有致,挥毫之间便是竹韧挺拔,竹节分明。墨色处理浓淡相宜,幽篁深处自有一番淡然意境。他在生命的前几年,与竹日夜相处,对竹的特了解至深。一副《晓月幽篁》只几笔的功夫便勾勒出月下的青竹摇曳,令人暗叹不息,又让人不免想起郑板桥笔下的各种竹子,暗趣横生之中又别有一番风味。 一群文化界的人士包围在画前,有的甚至拿出扩大镜,醉心于画技的研究当中,对展出的画赞叹不停。 许董在旁边看着那副残破的《青山云海图》有着困惑。“怎么这副画是被烧了一半?” 文晨看了一眼,眼底光亮逐渐黯淡。“那是在姐姐的墓前,他又把一些画烧掉,《青山云海图》凑巧被一阵风给刮走,我就把它捡回去保存了起来的。” 文忞三兄妹看得津津有味的,对孤竹先生的痴情亦是吃惊。他们不知这样的一个男子不光是多才多艺,原也是这般情中人。他虽生前不能与心爱的女子长相伴,但他们现在谁也没办法将他们分开了。若不是知道他早已过世,他们真的想与这样的男子挑灯一谈。 许夫人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文晨抬头,望入她含笑而担忧的眼。 她努力的轻扯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如此人才,是我们文艺界一大幸事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对着画着白胡须,眼中有说不出的宽慰。 身边的blue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白发老头。 “怎么了?”阿白察觉到他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八成又是一个老学究,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blue笑笑,比比白发老头。“那是我们东城大学的校长。” 虽然已经知道孤竹先生的画展相当成功,也可以预知后面出版之后图书遭受疯狂抢购的画面,但是出版社的工作人员目前还是为着眼前的事情苦恼。 “孤竹先生在哪里,怎么没有看到他出现?” “孤竹先生呢!可以给我他的资料和联系方法吗?” “为什么见不到孤竹先生!” “让我们采访孤竹先生吧!”。。。。。。 类似于这样子的问题。。。。。。 舒依被一群人包围着吵着要见画展的主人,可是,总不能告诉他们,她这个负责人也没有见过孤竹先生他本人吧! 额角低着汗,不住提醒各位文化人和特邀记者冷静点。眼角余光瞥到文晨带着一群人往出口的方向,不由的哀叹,为什么连代理人都不肯出面!还要求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她是代理人!! 从展厅出来之后,许董夫妇就先回酒店休息,文晨被阿白给拉了出去,说要在北城里面转转。 许夫人脱下外套,坐在套房外的会客厅,长长叹出一口气。 许董关心的看着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摇头,带着无奈和担忧。“是小文那孩子,她竟然还没有走出。。。。。。” 许董听明白了,心中痛惜,若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样!“那孩子很是固执。” “你说再这样下去,那孩子会不会就毁了?”许夫人不无担心这样的状况,那孩子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若是儿子还在世,他们自当会尽一份心力,可问题是儿子已经过世了,再伟大深刻的感情又如何呢? 许董愣了一下,宽慰的拍拍妻子的肩膀。“你也别去想了,顺其自然吧!” 被拉出去逛街的文晨,几夜难眠,但是一点也看不出神状态不佳的样子。她的帽子压得低,说话声音低沉难辨情绪,几个人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怕被媒体拍到。 “嘿,哥,你们看,那栋建筑很有趣唉!赶紧拍下来。” “虽然同样是在中国,但是北城和港城相差好大!” “那是,两个城市是不同的氛围和生活状态,港城是新起的工业大城,所看到的是现代化的建筑和路上的匆匆行人,而北城呢,在历史上曾经做为重镇,文化底蕴浓厚,而且这边的人自有一种悠闲的状态。”一同出来的阿白向他们介绍到。 “噢,原来是这样唉,难怪画展要开到这边来呢!” 只怕不是这样吧!阿白看一眼那个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的人,她那该死的鸭舌帽干吗压那么低!都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表情。他暗叹口气,据他所知,文晨和孤竹曾经在北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画展开在这里,只怕是另有深意吧! 才逛了一条街,文晨就借口有事,将文忞三兄妹扔给阿白,自己去了另外的地方。 文逸拉着她二哥的手,颇为担忧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表姐好像一直有心事。” 文忞两手在口袋里,眼睛也是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的叹息。她的思念那么明显,透过那些画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那样的相思无望到令人痛苦。什么时候,她才能走得出已亡人的影子呢? 他到中国之前,爸爸就曾把他叫到书房深谈,有关表姐的终身大事,要他留意表姐的身边是否有人守着她,她是否已经走出了那个影子。 那个张尽,他的眼里有对她的柔情和渴望,此次他也来了,只是刚才出了展厅,他和那个blue和男城的欧阳民去了另外的地方,逛街压马路的就他们几个。 文晨一个人在街上走,凭着逐渐模糊的记忆,在北城已然陌生的街头找寻曾经的足迹。她找到了当初哥哥带着她和姐姐逃到这里住的地方,一栋屋顶长着狗尾巴草的老房子。可是她找到的那栋老房子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水泥钢筋公寓,挺拔的高楼,完全看不出当初这里曾有一座老老的房子,带着满满的记忆。 文晨在街上跟好多当地人确认了才知道,几年之前,这一片地区进行了拆迁,盖起了新的商业区,若不是熟悉这里的人,完全是找不到以前的路的。 她坐在街对面,眼睛盯着水泥公寓,一遍一遍回忆那段充满欢笑的日子。 初到北城,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的金钱可以维持生活了,可是哥哥依然坚持她回到学校读书。他找了份家教的工作,在家教一些孩子功课。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看见哥哥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上,脸上带着温情而满足的笑容。 常是哥哥要是没有课程,他就拉上姐姐和她,几支竹箫便是一下午的快乐时光。 他们都对生活不贪心,只要想守护的人在身边就满足了,简简单单的快乐。只是老天太不公,那样的简单快乐的生活没有维持多久,姐姐就离开了他们。 坐在街边的文晨将脸埋入双手,无声无息的痛苦。 身后躺着的一个乞丐,睁着双好奇的眼盯着她,不时的伸手向街边路过的人乞讨。“行行好,给一点吧!” 画展的举办空前的成功,更多的人涌向展厅,只是没有邀请函皆不得门而入,更有多人向出版社探听画作的价格,想要收藏一二。 出版社发现,若是同意订购的话,这些画作早被抢购一空了!可惜的是,代理人很是固执,并且先见之明就与出版社签订协议,若画作有损失多少,出版社就得赔偿巨额的损失。 第二天的下午,画展就进行了闭幕。舒依赶过来和文晨商量:“有太多的人要求画展延后几天,您能不能和孤竹先生商量一下?” 文晨摇头,断然拒绝。“抱歉,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协议也已经签订了,不能更改。” “就不能折衷一下吗?” 文晨摇头。 舒依试图再次的说服她,但是依然没有办法。只好依照约定,将画展闭幕。而只两天的画展,让不少人扼腕,就真的不能多展几天吗?他们都还没有看够呢! 画展结束之后,文晨多了个心眼,雇佣保险公司将画作送回了港城,下了飞机,她小小松了口气,嘴角带着满意的微笑。画展成功了,世人也见识到孤竹先生的才能,她也了了哥哥的心愿了。 处理好画作之后的事,文晨又一人到港城的公墓,将几份有关画展报道的报纸焚烧于墓碑之前。 抚着墓碑上冰凉的照片,眷恋着那凝固在嘴角的微笑,眼中带着深沉的思念和痛苦,如笋白皙的手指,一次一次描摹过墓碑上的照片。 上午的公墓里只有管理员在,将家属交代的的几束白菊放在石碑前,抬头又看见不远处的白衣女子,挺直的背,思念的眼。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到公墓里来,每次手上都带着一捧相同的鲜花。或是坐在石碑前,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坐上一天。 以前,也有这么一个温和的男人,常是带着一束香水百合到这里,也是不言语,或是在石碑前烧一些看似国画一样的东西,或是带着一支竹箫吹上一会。可是,后来,那个男人没有再来了,他成了这里的住客,长眠在他经常来的那座墓碑里。 长长的叹息,管理员扫视一眼满园的苍白石碑,这些,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而今在这里已经是平等。 他摇摇头,低头扫起地上的落叶。 画展的结束,并没有给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文晨回到山上,继续着以前的生活。 在山上和学校的生活单纯而安静,和同学也渐融成一圈,偶尔和他们去k歌聚餐,交游广阔,麻烦自然也就增多了。才出了学校大门口,便又遇上某个顽固的人,无奈的对着堵在眼前生物系的陈宁。“同学,有什么事吗?” 陈宁咧嘴傻笑,对眼前的女生怎么也看不够。“原来你还没有结婚喔!我们去看电影吧!” 文晨挑眉,不明白何来结婚一说,她长得很像已婚的人麽? 刚想拒绝,一辆黑色的阿尔法罗密欧一个帅气的甩尾猛然停在他们面前,两人皆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盯着莫名出现的车子。 路过的同学也是吓了一跳,那辆阿尔法刚才明明是安静的停在路边的树下的,怎么就突然的一个甩尾?不过,正是这个漂亮的甩尾,让许多男生吹起了口哨,甩得真是漂亮! 阿尔法不再动,低沉的引擎隐隐等待再次的爆发。车门动了一下,从车上下来三个黑衣人笔挺站立。“四小姐!” 文晨诧异的瞪着他们,能如此称呼她的也只有南城那边的人了!她盯着车子,不意外车上又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俊酷邪肆的外表让校门口经过的人霎时呆了眼,好个狂野的男人! 一只闪光的镜头,从学校门口的灌木丛里伸了出来,对着男人出现的方向就是一阵阵的咔咔。先进的装备和小心翼翼的动作,谁也没有发现躲在灌木丛后面的是什么。 “晨晨,我来接你回家了。”黑衣男人拿掉脸上的墨镜向前走,伸手揉揉某人的发顶。刹那间的柔情俘获了众多的芳心,只是可惜的是那些温柔不是给她们的。 秦刚?文晨挑眉,他刚毅的脸,微笑。“你来了。” 陈宁惊诧瞪着他,心中被彻底震撼,当下的情景让他倍感危机四起,虽心中有莫名的压力,可还忍不住那股浓浓的嫉妒。“他是谁?” 如此不礼貌的质问,秦刚挑眉,无声的问某个人。 她笑。“同学。” 秦刚没有多言,揽过她的肩在一干或困惑,或羡慕的眼神中上车,陈宁被保镖挡住靠近不了,文晨挥挥手对他说再见,哈,不用她来直接拒绝,真省事! 初夏快结束了,青竹上的青竹更显苍绿,漫天遍野的绿,在清风之中飘摇。近来的气候较为湿润,常是在午后下一场雨,无声润物,清洗着青竹山的尘土。 和秦刚回到山上,两个人在茶室对坐。他能来,说明南城帮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泡完茶,手搓着闻香杯闻茶香,秦刚说:“晨晨,我来接你回去了。” 文晨停下闻香的动作,看向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回去做什么?南城帮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南城帮里有我。”秦刚放下茶杯,墨黑的眼盯着她。 她微笑,也放下了闻香杯,这茶是泉州的安溪铁观音,在春季采收的,风味不错呢!只是可惜,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似乎无意安静的品尝。“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秦刚略微皱眉,不明白她怎么老是转移话题。“我到美国去,他们说你回国了,怎么不呆在美国呢?那里比较安全。” 在老帮主的葬礼之后,南城帮的局势越显白热化,虽然有伍先生生前的支持,但是那一帮老顽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服输的。 他布局许久,才将一帮老家伙收拾,总算是控制了整个南城帮,伍先生既然将位置传给他,他定不负这个期望。 文晨送到美国她舅舅那里,也保证了她的安全。那时候的南城帮不稳定,他不敢将人留下,等到南城帮稳定了,他能喘口气了,到美国去接她,才知道她已经回国的消息。 安全?文晨挑眉,嘴角的浅笑依然不变。“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不再是南城帮的四小姐,有什么不安全的呢?” “你三姐和。。。。。。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秦刚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既然她不清楚,那就不说了,免得多担心。 “什么话?”文晨伸手,端起一杯淡青的茶汤,丝丝的香气钻入鼻间,甚是清爽。 “你还肯当我的新娘吗?”秦刚乌黑的眼盯着她,如汪清泉,眼波流动,带着满满的期许。 文晨和孤竹一同摆在茶室的风铃叮咚咚的响,使得这个午后恬静而不平静。外面似乎下起小雨了,滴滴答答的打湿青竹的叶子,沙沙的声响好如一群白蚕啃食叶子的声音。 文晨看着手中的茶汤,忽而想,他的生日快到了。 小的时候在南城帮,为不使她一个人孤寂,也为她培养一个以后能够保护她的人,父亲给她找了一个伙伴,便是秦副帮的儿子———秦刚。 他要大上几岁,文晨那时候常跟在他屁股后头,说以后要当他的小新娘,和他打打闹闹,直到她十岁离开南城帮。 下雨的青竹山,山雾飘渺,如轻纱飞舞拂过青竹,雾气弥漫之中,给青竹山蒙上一层淡淡的情绪,难以捉。 静谧的茶室,弥漫着铁观音的香气,淡青的茶汤不见波纹。 文晨低低的叹气。真可惜了这茶呢! 当张尽、阿白和blue赶来的时候,文晨和秦刚正在半山腰的水池边上钓鱼,两人之间的互动甚是配合,完全没有被劫持的困境。 他们的身后杵着三大金刚,戴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三人傻眼的看着他们,完全不明白怎么被劫持的和劫持的人都能这么和谐。 听得动静,三大金刚立马掏出手枪警戒的瞪着闯入者,解除了保险的枪口对着闯入者,无情的提示,要成蜂窝煤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秦刚认得张尽,抬手让三大金刚放下枪。文晨笑着看他们三个,也是些许讶异,平日里各忙各的,少有一同上山来的。“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做大餐所以都过来了?” “还笑!陈宁说你在校门口被黑衣人带走了!” blue他们几个瞪她,害得他们一接到消息就扔了手头的忙事,立马赶了过来,就差没有报警处理了! 张尽在南城是见过秦刚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他不明白,文晨已经和南城帮没有关系了,为什么他还出现在这儿? 文晨指着秦刚,笑着向其他两个介绍。“秦刚,我小时候的玩伴。” 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是濡湿的,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泥土气息,秦刚靠在活动旅行椅上,修长结实的腿相叠一处,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鱼竿密切的关注水面,听得她的介绍,两眼瞪视了过去。“怎么不说是你的未婚夫?” 文晨笑,为他少见的闹孩子气时候,刚好手中的鱼竿猛然剧烈的晃动,她一个用力,将鱼竿甩上岸,一条红尾巴鱼被带出了水面,滑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啪的被甩在草地上,它拼命的挣扎,只是无济于事。 秦刚看了一眼,啧啧有声,这里的鱼还真大!“烧烤吧!” 接下就完全无视身后的人,钓他们的鱼,烤他们的鱼。 秦刚呆了一个晚上就走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两人齐躺在屋外的草地上。文晨窝在他怀里数着星星,就像小时候一般。身下的青草柔软却有点扎手,她拔了一叼在嘴里,对着满目的星空感慨。“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秦刚叹气,揽住了她的肩膀,调好身体好让她窝得更舒服一些。“就因为我们长大了,所以回不到过去了。” “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秦刚敲敲她的额头,满心的无奈和苦涩。“不要打击我,要么你就跟我回去。” 屋前的青竹摇曳不停,在黑夜里拉长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浓郁的竹香中带着淡淡的菊花味,她在山上一得空闲就研究花草,只是没能种出可以在夏天开花的菊花,这几株还是林世晨送过来的。躺于屋前青草地的两人,笑闹着,对着漫天的繁星。 “呵呵。。。。。。”噌噌他的下巴,就像小时候一样。“哥,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护航的翅膀了。” 她从来不认为两个人是适合的,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间的冲动,有的只是哥哥和妹妹之间的关心,就像小时候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秦刚几次欲言又止,从南城到现在,她的内心一直是拒绝别人企及的,就算是他也是一般。 接触久了,多少也是了解到她的固执,在这里不过呆了一天的时间,可是已经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让她觉得安全。这栋她居住的小屋,留有太多一个男人生活过的痕迹,深刻到连他也窒息。 这么固执的一个女子,为着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而苦苦等候,心疼的同时,想要给她更多的时间去面对,真正忘记了,他还会再过来。 也许他可以像伍先生一样,将心爱的女子禁闭在一方只有他的世界里,可是那样谁也无法快乐。文晨的母亲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对心爱的女子,他会放她自由,等到她回头看见他的那一刻。 一声长长的叹气之后,两人的谈话就此打住。璀璨的星空之下,两人横躺于草地,细数着天上的星星,谁也不清楚,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再一起看星星。 青山倩影,晓月幽篁,阵阵的清风,带着青竹摇曳,咯吱咯吱的声响夹杂着动物的夜鸣,这样静谧的夜,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点缀。 第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 第十七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七章 17. 秦刚走后,blue三个大男人就赶到山上把文晨团团围住,摆着三张凶神恶煞的脸。 “说!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文晨窝在竹林的躺椅上,缩成一团,纳闷的看着黑脸的阿白。“你凑啥子热闹?” 此时青竹摇曳,春光正好,在此竹林之中最好的莫过于安享着上天的赐予,当然,在此眯上一会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咧,眼前的这三个男人心思不在这上面。 blue敲了她脑袋一下。“别转移话题!” “不就是小时候订下的契约嘛!”她脑袋,着实委屈。这样的事情,在小的时候大家不都经常做的麽,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所以他长大就来实现了?”blue盯着她,心中说不上是怒火还是无奈。怎么这感情的事她是一波接一波,张尽的事都还没有处理好呢! 文晨警觉的护住脑袋,点头。“他来接我回去。” “你要跟他回去?”张尽靠着竹子,黑着张脸问她,心中涨满怒气,从口往上冒,快烧掉他的理智,到底,他付出这么多,她不是不回应,而是给了其他的男人吗? 阿白猛的拎住她的耳朵,一脸痛心疾首。“你这小丫头怎么四处留情呐!” “呀!阿白!手下留耳!”文晨疼得从躺椅上跳起来,光着脚在地上蹦跶,样子难得的滑稽可笑。 从他手里抢回耳朵,她躲到blue的身后抓着他的衬衫一角,只露出眼睛。“没有,我不会再回南城帮的!” “南城帮的?”其余两人皆挑眉,在文晨去南城帮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了解到多少的情况。张尽回来了,也没有说过任何有关的事,至今他们就只知道文晨是南城帮的四小姐,至于她在南城帮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两人都不清楚。 张尽更下脸,她不是已经和南城帮没有关系了吗?就他在南城时候的调查,南城帮已经易主,只是新的掌门人是谁他没有见过,想来当日带着文晨找到他们的隐蔽住所的那个黑衣人,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现在是南城帮的什么人?” “新一任帮主。。。。。。。” 好说歹说才把事情说好,三人才把她放过,举步往屋内走。阿白托出差的同事买了些上好的茶叶回来,特意带了一些过来让这个嗜好品茗的女子尝尝。 文晨揉着还在发疼的耳朵,龇牙咧嘴的瞪着阿白的背影,这家伙,下手真重!警觉身后有人,她急剧的转身,但向后一看什么也没有。这一段时间总觉得心里难安,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察觉到她的异样,走在她前面的张尽回过头来。“怎么了?” “没事。”文晨摇头,继续揉着耳朵进屋,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再看身后一眼,触目所及依然是青竹摇曳,只是缺少平常的鸟鸣,她的眉头微皱,长长呼出一口气,踏入屋内,随手关门。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竹林里凭空冒出了一个身影,压低的鸭舌帽,还有手上端着的相机,周围没有人,他肆无忌惮的对着远处的木屋多拍了几张,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咔咔几个声响后,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清晨的青竹山,山雾迷蒙,昨夜的露水打湿了竹叶,硬是将枝头压弯了不少,微风过处,雨帘丛生。至东阳升起,笼罩住整个青竹山,阳光所过之处,驱去青竹里的潮湿,沾水的竹叶也渐起,笔直而立,微风过处,依然青竹摇曳生姿,衬着天边的彩虹。 将一群来学画的孩子送下山,文晨也收拾了东西到学校去集合。blue他们专业的同学组织到户外爬山,文晨被当做家属拎了过去。 到达学校,人群的集合已经完毕,校门口停着辆大巴,已经是填进不少人。 blue挥手将人拉上车,大包小包的塞满了整个座位,文晨被他带的装备给挤到一边去,整个淹没,不由皱眉哀叫。“blue,只是爬个山而已,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吗?” “嘿嘿,呆会你就知道了!”将一只大包扛过头顶放到上面的行李架,小松口气一屁股坐下,再大男人的拍拍自己的肩膀,笑着揶揄。“到山下还有一段路程,要不要我的肩膀先借你用用?很便宜的,一小时两百块钱!” 文晨白了他一眼,做鄙视状。“姐,不屑!” 帅哥的信心遭受猛烈的打击,blue抱心哀怨的看着她。“人家我很抢手的耶!就只有你不识货!” 一番耍宝的动作,惹笑了一车厢的人。 因为两个人常混在一起的关系,blue的电子信息科学技术专业和的文晨的物理专业的同学大多认识他们。文晨在学校虽然很低调,但私底下许多男生都将她评为物理学院的宝。 读理科而且又是物理学的女生,有才和有貌同时的并不多,要么有才,只是外貌上就令人扼腕了些,有貌麽,在物理学院少之又少,有貌有才又受欢迎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文晨虽为人低调,但与同学的关系多良好,在外貌之上并没有太大的出众,但是她身上的气质独特,有不食人间烟火之嫌。靠近她的人都说她身上有竹子清新的味道,熟不知那是多年的心养成,在身边的人日夜熏陶之下所形成的,一般人还模仿不来。 至于blue麽。。。。。。就不多说了,整一祸男!男公敌! 坐在文晨前面的男生是专业代表,年轻的脸上带着阳光的朝气,他跪着座椅,趴在椅背上,带着他的北方腔调,笑着对后面的人。“要我说呀,像blue这样的,就应该扔到猴山里,多欠扁的人呀!” blue不满了,斜睨着代表大人学他的腔。“我再欠扁也整不过代表大人您呐!晨晨,咱不理他,肩膀借你靠靠,不收费!” “哟,受刺激了您呢!可是咱没那个胆呀!呆会还不得被人给扒皮了!”文晨故意侃他,也只能说是这混血儿长得有点祸国殃民,但凡他们专业的女生,无不对他心生想法。 代表乐了。“高明!这人呐,就得离他远一些,咱甭理他,来,到前面来,咱俩一个座儿。” 文晨也乐,可是没动,接着侃代表。“别呀!怎么着,他还是我兄弟呀!跟你一阵线咱不是掉价了嘛!” blue闷笑,还是好哥们儿! 代表被侃得郁闷了。“掉价儿?咱好说歹说也是物理学院的一棵草呀!行情嘛,还是不错滴。” “嘿,是不是一棵草可不是你讲的。”文晨站了起来,振臂一挥,吼了一声。“姐妹儿兄弟说一声,代表是不是物理学院的一棵草!” “不是!”众人早被他们的话给逗了,一听号召,憋足了气齐吼,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听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blue笑得前俯后仰,拍着代表的肩膀笑得眼泪也蹦了出来。 代表被前后夹攻得抱头鼠窜,也不趴椅背说话了,坐正了,抱头做沉思的思想者去。“我斗不过你们俩,哥躲着点还不行吗?师傅,人到齐了,出发!” 大半个小时之后,校车到达港城边沿的一个小城市,高高的山直刺长天。港城本是临海的一座城市,山不多,但在边沿的这个城市却拥有这么一座高山,海拔直挺高昂,是港城最高的山峰,早被当地开发为旅游景点,平日里也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 车子停在山脚下,一行人拿上自个的物品涌出车子,仰头看着高高的山,脖子有点发酸。 blue背着大包小包,整装待发。文晨一身的轻松,除了多戴一鸭舌帽,便是两手空空。 爬山的负责人交代了几句,他们就往山上进发了。 “嘿嘿,出发咯!” 文晨跑在最前面,快速轻盈的脚力令一干大男生羞惭不已,他们哪里知道她每天山上山下的跑,体力自然要比他们这些整天沉浸在实验室的人要好上太多。 到达半山腰,已经有大半的人放弃了!还有少部分的人继续努力向着山顶,文晨依旧是摇摇领先的那一个。 “快跟上啊!” 代表满身的汗水,在半山腰找到一眼泉水,兜头浇了下来,仰天长嘶。“那是什么女生啊!” 山越爬越高,跟上来的人越是坚定爬上山顶的想法,都爬到这份上了才放弃就令人发指了!可那遥遥领先的人可真是让他们一干男生没了面子。 代表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将手上才在半山腰装的泉水再次兜头倒下。“让我先休息一会!” 几个男生也停了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blue强行将其中一个男生拉了起来,继续朝前。“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先管管你家的小妹吧!什么脚力呀!咦,人呢?”他抬头,前面树影婆娑,压就没有一个人影。 blue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放开男生四处寻找文晨的影子。“文!在哪里?” “山顶!”远远的传来文晨的声音,在山上悠悠飘荡。 “不是吧!”一群男生更是哀叹,他们居然输给一个小女生!!几个人对看一眼,争先恐后的,也不知哪来的动力,拖着猛然力旺盛的身体,纷纷跑上山,一口气憋到山上,到山顶就颓然倒下,全都没有力气了! 终于是上到山顶了!! 文晨站在顶端,放开全身心感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绝美意境。 “喔!我上山顶了!唉!”两手放在嘴边,俯视着高山下的营营众生,气势凌人的吼了一通,声音传遍整座大山,高亢撩人。 代表撑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指,对着仍是神奕奕,唯一爬上山顶的某女控诉。“妖孽!” 对着一地死尸,文晨笑得好不得意。“输的人请吃饭!” blue四肢摊开,喘过气后从背上抓下从山脚就背上的装备,打开,抱出一大堆的水和零食,还有一件薄外套扔给她。“穿上!” 爬山之后,最好穿上外套以防感冒,既然人是他带出来的,就得照顾好,不然就得挨其他两人的骂了。 文晨不敢有异,乖乖穿上,调皮的拿树枝戳戳依然躺地上做死尸状的代表。“我先你二十分钟上山顶,你说的,一分钟一顿饭,不好意思喔!你要请我吃二十顿饭唉!” 那一天,在半山腰的同学,都听见他们的代表惨烈的声音,他们以为,代表在爬山爬到壮烈牺牲了。 回程的路上,他们累得没有言语,个个瘫在座位上睡翻过去。 文晨趴在车窗边上,也准备借用一下blue的肩膀休息一下,抬眼的功夫却看见阿白和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女人手牵着手在那个小城的街上散步,而且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休闲。 她急忙摇醒身边的男生,指着窗外瞪大了眼。“大事件!” “哇!阿白会这么和女人牵手上街吗?”blue也是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除非这世上还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事后经blue和张尽的逼供,阿白老老实实的承认,和他牵手散步的女人,正是煞到他的人,两人目前热恋之中,感情稳定。 文晨恍然大悟,难怪最近他都没有来酒吧里!嗯,改天她得找个时间见识一下这女子有何魅力居然能降下阿白这颗大萝卜。 张尽托出差的下属带了些茶叶回来,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三不五时就搜集一些送到山上去,只因为某个人喜欢。 港城是依靠深水良港发展起来的城市,工业发达不多,其贸易值也是占了不少的份额。在港城的商业楼汇聚中心,有这么一栋玻璃大楼,是为港城发展集团的总部,其涉及的行业多方面,最为发展的是船运和贸易。 港展的老板很年轻,传年纪轻轻就多方打拼,现年还是俊逸多金,真正的钻石王老五一个,不少商场大佬寻思着将女儿嫁给他,好拉拢这头黑豹,没有女儿的也是尽力培养孙女。 今日的港展,里面依然是来往的职员,脚步匆匆,步履繁忙。 顶楼是港展的最高管理中心,除了会议中心,楼道尽头的便是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此时张尽坐在大办公桌后面,打开一个盒子的外包装,细心的看着茶罐的设计,慢慢的欣赏,他前些时间托人带回来的茶叶,也不知道味道是如何。 助理敲门进来,手上还抱着一摞的文件。“董事长,这些文件已经归类好了,加急的还有,但有部分可以稍微延后。” “嗯,好的,辛苦了。”张尽抬头看了她一下,又低头看茶叶,黄山毛尖,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合她的口味? 难得看见董事长上班时间偷懒,助理小小愣了一下,放下文件悄悄走了出去,才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洪助理,看一下下午下班之后有什么行程,嗯,不管有什么饭局,都推掉。” “。。。。。。”洪助理欲哭无泪,董事长大人,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饭局啊!港城市长大人的饭局,他敢推么? 张尽看她没有动作,加了一句。“就算是省长的也要推掉!” “。。。。。。” 还没有到下班时候,张尽就先下班了,将未完的工作还有饭局扔给手下去办,自个带着茶叶上青竹山。 一整天工作的疲累,在见到满山的青竹时候,情绪就平静了下来。他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自高中起就兼职在外跑业务,到大学,他的事业已经有所成,在同学还在尽情享受着青春的朝气,他就已经有完全的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到大学毕业以后,他更是放手,如赌博一般的拓展事业,有志者事竟成,这是他一贯相信的,多年的努力也得到相应的回报,年纪轻轻,便已创下港展这个集团。 只是,在事业上的成就,依然不能让他在感情路上顺遂,那个小女子,至今还是没有将他放到心里。想到此不由的苦笑,什么时候,他的感情才能得到她的回应? 上山他自觉的放慢了车速,大路两边青竹覆盖,常是有小动物在这条路上逗留,山下的孩子也常跑到这里来玩。 车开到半山腰,刚好看到一群孩子背着画板下山,心中一喜,茶罐,嘴角带着的浅笑也逐渐加深。 青竹的特有的属降低了山上的温度,清清凉凉加上悦目的景色,令心境更是平和。 车到山上,习惯的停在篱笆院之外的青竹下。张尽伸手要去推篱笆门,耳边却传来隐隐约约的低沉箫音,如哭如诉,淡淡诉说。 他不自觉就放开手,朝着箫音的方向走入竹林深处。 木屋附近瀑布水流依旧,潺潺有声,只是那边没有人,低沉的箫音仍在继续,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他向着声音,走到下游,再一转,跟随溪水再次进入竹林深处,在一枯竹摇曳的背后,文晨坐于一青石之上,双脚泡在水底,手中的竹箫靠在唇边,专注而认真的练习,低沉的箫音忽而拔尖高亢,直冲云霄后猛然断裂。 文晨回头,笑着看他。“就知道有人来了。” 张尽跳了过去,石头之上长满青苔,他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文晨及时扶了他一把。“小心点。” 待坐稳之后,他才注意到石头上放着不少的刻刀,几节枯竹摆放在一边,她手上的洞箫似乎也是新的。 “在干什么?” 文晨笑笑,将东西收拾好,拿过一边的刻刀在竹箫上小心的雕刻。“闲来无事,便想做一支竹箫看看,只是功夫还不到家,声音不怎么好。” “确实是,也许你可以参考一下孤竹的做法。不自觉的溜出口,说完就后悔了! 文晨停了下手中的刻刀,又继续,笑笑。“哥哥是个中高手,做那把紫竹箫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心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尽懊恼的转移了话题,明明是不提的,却总不知不觉的就说起,相处多年,这座山,处处留有他的痕迹,深刻到擦洗不掉。 将手上的茶叶递了过去,声音闷闷的。“黄山毛尖,泡一壶试试。” “唔?”文晨放下刻刀,打开茶叶罐细细的闻了好一会,低低的笑,带着天真的满足。“好茶!” 也不刻竹箫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木屋,她身体灵活的就跳到另一个石板上。张尽帮她拎住鞋子,摇头笑笑,跟在身后回木屋。 平时坚持着锻炼的结果,文晨上山的脚力是常人的几倍,张尽虽经常上山来,但是走了一番已是微喘。 前面的人,拎着手中的工具,光着脚丫子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将青苔踩出一个个的脚印,小路青竹摇曳,繁厚的叶子挡去了外面的暑气,小路边流水潺潺,清凉入体。 几只鸟雀挂于枝头,拍着翅膀耍乐,从这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快乐的没将底下的人放在眼里。 文晨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脚下步伐没有停歇。身后的男人反倒是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轻盈的体态,眼底的温柔越聚越多。这个女子,就算她还是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可是他依然无法放手。 文晨偏过头,脸上的笑容深邃,“快跟上呀!” 他咧咧嘴,加快脚上的步伐。 第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 第十八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八章 18. 为着山下村民家中种植的农副产品在今年的收成中可以卖个好价钱,文晨特意和村子里的几个负责人下山,和农业公司签订了采买的合同,双方协商产品的供应以及价格。 和负责村子农作物生长的农技师陈师傅几个从农业公司出来后,他们几个商量着要去市场上看一下,文晨没有多参与。“陈师傅,你们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你去吧!呆会就不用来接我们了。”陈师傅对她挥挥手。“我们今天不回村子。” “好的。” 几个师傅自行离开,文晨则径自开车到阿白的公司,离农业公司也不是很远。想起许久没有见到阿白,便过来看一看那家伙是被爱情给滋润到什么程度,自从他承认坠入爱河以后便很少出现在酒吧里了,他们的聚会也大多缺席。 阿白所在的公司在港城的商业中心,整栋高大的写字楼都是他们公司。 依着张尽告诉她的,找到了类似于传说中的阿白的公司,一栋装满玻璃的写字大楼,没有迟疑的进去,直接走到前台询问。“请问你们的人力资源总监白一凡在吗?” 前台小姐对于寻找白总监的女人已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找他的女人少了好多!几乎是没有了。她迟疑的偷看一两眼眼前的女子,一身休闲,脸上脂粉未施,好像与往常找总监的人不一样。“请问您有预约吗?” “嘿!”文晨愣了一下,随即双手一摊,她是乘兴而来,哪有什么准备,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会翘班找女朋友恩爱去。“没有唉!” 前台小姐刚想婉拒没有预约的人,一个男人从身后的电梯冒出来,咦了一声,折到前面来,一把勾住女子纤细的脖子。“文,你怎么在这儿?” 文晨被勒得直挣扎,这些家伙就爱来这套。“阿白,注意形象!” 难得见这宅女主动下山来,更何况是到他公司来,阿白自是不放过,勾着她的脖子拉上办公室。“今天吹的是什么风?” “刚看过天气预报,东南风。” 阿白笑。“配合点行不行,有点幽默感啊!” “这不正配合着你发疯吗?” 一路走过,那些白领各个向她行注目礼,能和白总监亲密到勾肩搭背的女子实在是没有几个呀!就算是他拥有众多的粉红知己。 熟悉的办公环境,倒让文晨想起东城,她原先的办公室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好像有些时间没有和那边的人联系了,回去之后得打个电话问候问候。 对于阿白的嬉皮笑脸,文晨才懒得理睬,在他宽大的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坐下,啧啧,比她在东城的办公室还要差一些,视线嘛低了点,十层的高度,只能俯视到附近的车水马龙,太远的就都被附近更高的楼挡住了。 阿白倒了杯咖啡给她,歉意的笑。“我办公室从不备茶的喔!” “只是路过而已啦!真没找你什么事,要不,今天咱俩到外面找点吃的去?”文晨没有动咖啡,速溶的,看就知道不咋的嘛!老朋友,不用多给面子。 阿白挑挑眉,没有反对,抬腕看时间,也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走出外头同助理交代了几句,就把来访的人重新拎了出去,又一次获得不少的注目礼。 “想吃什么?” 他负责开车,在大街小巷的瞎窜找当地的特色小吃,难得的闲情逸致,自是不放过。文晨对着路边的摊子一个个看过去,对着小吃有相当的兴趣。 “我不知道,看看有什么新鲜的没有。” 车子开出一段时间以后,阿白察觉到不对劲,现在还不是下班的交通高峰,路上车子不会太拥挤,可是有一辆灰色的沃尔沃从他们出了公司就一直跟着不放。他紧紧的皱眉,以为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踩下油门,加速离开大道。 车速的提高,让文晨错过不少的风景,她转过头,看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怎么了?” “后面有人在跟着。”阿白的浓眉越皱越紧,该死的,居然甩不掉! 文晨向后看了一下,也发现了灰色沃尔沃,眉毛挤到一处,会不会是南城那边的人?一思及此,柳眉越发拧在一起。“阿白,我们不吃了,踩油门!”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两个在校就优秀,在职场更是一把手的聪明人,两人花了些时间甩掉了身后的车子,但也没有找小吃的兴致了。 阿白带她返回公司取车子。“文,下次再补给你,我需要处理一下事情。” “嗯。”文晨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了,当时只想快点回到能让她安心的青竹山,最近她总有那种有事情要发生的感觉,暴风雨前的宁静,窒息得难受。 睡到半夜,文晨从梦中醒来,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浸透,已经湿了大半。她坐了起来,缓过神后,擦掉额上的汗水。 屋里漆黑一片,屋外青竹摇曳之声缓而有节奏的传进来,在孤独的夜更显绵长悠远。 她再也没有了睡意,光着脚到相邻的书房,埋头整理起草稿,不让自己去多想,最近的用功,草稿整理的进度已是快了许多。 白炽灯下,瘦弱的身影萎缩得更小更淡,开启电脑之后,静谧的书房掺和着外面的虫鸣夹杂着疾风骤雨的键盘敲击,让这个无法安眠的夜,更为悠长。 待到窗外的一缕朝阳钻入屋内,文晨才伸了个懒腰,按下邮箱上的确认发送,将整理完的一部分草稿发送到出版社的编辑手上。 看时间还早,她换了衣服,推开门的瞬间享受着铺天盖地的清爽气息,满山翠竹涌动,如波浪一般翻滚。 同样是沿着下山的大路跑步,一身汗水流敞,再从上山的小路散步回来,这样的习惯,每天维持不变。 在给花圃浇水的当会,山下的张伯带着几个人上山来,身上都带有工具。这段时间的雨水绵绵,使许多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为免竹林长得过于杂乱,文晨雇佣山下的人帮忙将不必要的笋挖掉,也砍掉一些老的竹子,由新的生命来代替。 在张伯的带领之下,几个工人有序的进行挖笋的工作,文晨准备了些茶汤和点心放在一边。“张伯,我下山了,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憨实的张伯将颗笋放到篮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咧嘴笑。“去吧!等你回来附近的都能挖好。” 文晨笑笑,转身就要下山上课去,才走出几步,张伯就叫住了她。“小文,等一下。” “唔,还有事吗张伯?” “这两天,村外来了个人,还是个外国人,他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被村里的孩子们赶跑了,最近出门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张伯抹了把汗水,殷殷的交代。 文晨愣了一下,随即笑。“好的,张伯,谢谢您,我会注意的,啊,告诉村里的孩子们,有空多来山上玩。” “有哩!孩子们最近都在问我,你怎么没下山去教他们画画?”张伯咧开嘴,露出烟熏的大板牙,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的淳朴。 “最近学校准备要考试,我考完之后就下去,您跟孩子们说一下。”想了想,她跑回屋里,抱出了几本书和些糖果放在屋前的桌子上。“这些就麻烦您带给那些孩子了!” 下山的路上,文晨放慢了车速,心中也困惑会有谁在打听她,最近总是不安,会不会和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有关?皱紧了眉头,她决定到学校之后跟blue说一下,麻烦帮她查查看看。 不知为什么,心中忐忑不安。上午十点钟,在她将车开到学校时候便觉情况不对劲。 学校外聚集了大批的人群,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扛着笨重器材的记者。学校保安将人隔离在外,学校大门紧闭,她出示了学生证才得以进入。 文晨满脸疑惑,怎么看都觉得学校有大事发生,在满满困惑下,车子进校门,在校道里,她自觉的放慢了车速,然车子还没有到停车场,便有拿摄像机样的人冲过来。“她在这里!” 一群人记者如苍蝇见到血,过来围住她的车子,询问孤竹先生一事。“请问孤竹先生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和孤竹先生是什么关系?他现在人在哪里?” “你们是不是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是情人关系?” “孤竹先生到底还活着吗?” 。。。。。。 文晨大愣,努力关上车窗,锁上车门,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面对闪光的镜头和记者如狼般的眼神,她拉上车帘,将各种光亮隔绝于外,脑子乱嗡嗡响成一团。 车子被人群围住进退不得,学校的保安察觉到不妙之后赶紧带人过来将人群隔离,blue冲过来拍击车窗让她开了车门,将人护在怀里挤出人群进入学校行政大楼,追赶过来的记者被保安围堵在外面,进入不得。 缓过气后,文晨从窗口往下看被人群围住的大楼门口,不解的皱眉。“这是怎么了?” blue拧眉,把手上的几份报纸递给她,打开电视让她看。报纸上披露文艺界这两年新出道,却已红遍大江南北的孤竹先生在两年前就已过世,出版的书是他的遗稿。 文章里有对孤竹先生生平的猜测,对文晨和他关系的猜测,还有一些她私生活照片。和blue一起上学的,和他们在酒吧聚餐热舞的,和秦刚一起的,电视上也对这一事进行了跟踪报道。文晨读书的地址被披露出来,众多媒体便疯狂一般的齐涌过来,都想对孤竹先生过世的事进行确认。 楼下的记者扛着笨重的摄像机在做现场的报道,她刚才被围观的事都已上了电视。拿着话筒和手稿的记者对着镜头声嘶力竭,镜头不住的变化,从被围观的她,学校的行政大楼,还有学校外面的人群。 “给位观众,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港城大学,我们现在画面上所看到的。。。。。。” “。。。。。。突然暴出这样的消息,并且有凭有据,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有必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给观众一个公正的交代。。。。。。” “孤竹先生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我们不清楚,现在知道一切的只有画面中的女子。。。。。。” 文晨看着楼下的人群皱眉,适逢手机铃声响,是文旻从美国打来的,说会帮她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姐,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马上就会赶过去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嗯。” 才结束通话,手机又响,是东城的人打来的,林世晨在一小时前看到新闻,已在赶来的路上。 blue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眼里有担忧。“尽已经知道了,他会带公司的保安过来的,再等一会就没事了。” 秦刚也发来消息说立马会赶到,她点头,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许董他们怎么样了?是否也受到记者的骚扰,这样铺天盖地的报道,也不知道许夫人能否承受得住,痛失爱子的心情,被人如此疯狂的挖疮疤,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吧。 新的一天阳光灿烂,可是对于要提前上班的人绝不是吸引神向上的方法。 大清早的,欧阳民的助理小徐就拖着还想睡眠的身体,跑到离家两公里外的一家百年老店排队等候买早餐。独特的风味已成了东城人不可或缺的早餐,每天吸引着大批量的人来此,哪怕是排上一两个小时的队伍,只因为这家百年老店做的早餐已经深入东城人的记忆。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伍,比之昨天还要早上二十分钟,徐助理拎着温热的早餐匆忙赶到公司,在最后一分钟前赶上打卡,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得先把早餐送到总经理办公室。 自从文大特助辞职,总经理知道以前的爱心早餐都是被她给解决之后,她的生活就陷入悲惨的境地,每天都被工作压得连回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差痛哭流涕,再悔个肠子发青,当初不该贪嘴吃了别人的爱心早餐。 最终她和总经理达成协议,拜托不要再把不相关的工作扔给她了!她赔早餐还不行吗!至于怎么赔嘛,总经理有严格的限制,一定要每天上班之时吃到东城北巷那家百年老店的早餐,还是要温热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随手从抽屉掏出一个三明治叼着,暗自将总经理的祖宗十八代问候齐全,再深深怀念文大特助在公司之时美好的日子。 翻开传达室送来的报纸——这是她每天必须要做的工作之一,挑出报纸上有用的信息呈送总经理大人过目。 报纸还没有翻开,就觉得只啃着三明治似乎是太亏待了自己,便偷渡了一些总经理的咖啡,给自己泡上一杯,端到办公桌,呷上一口,翻开报纸。 “噗!” 报纸翻开了,徐助理还未咽下的咖啡全喷在上面,只因为标题太耸目,也因为照片上的人太过熟悉。整版的报纸,满满的头条,一张大幅照片还占据了大半个版面。 惊!孤竹先生行踪神秘,只因为已不在人世! 神秘女子,自称孤竹先生代理人! 孤竹先生与神秘女子关系匪浅! 神秘女子私生活揭秘,与多名男子暧昧不清! 占据头条,照片放大占去大半个版面的女子,可不正是她刚刚还在怀念着的前大特助嘛! 快速浏览过另外的几张报纸,头条皆是和前大特助有关,标题耸动,图文并茂,讲得天花乱坠,就差没有来个视频佐证。 她急忙打开电脑,搜索电视台,刚好看到港城记者的直播,前文大特助被一群记者包围在车子里面,进退不得。 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了,也顾不得尊上,抱着还沾有咖啡污渍的报纸门也不敲就直闯入总经理办公室。“大野狼,不好了,出大事了!” “大清早的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还有,对总经理是这么称呼的吗!”办公中的欧阳民抬头便是一顿训斥。 “谁还有心情跟你讲这个!”徐特助一发急,啪的将带咖啡渍的报纸甩在他身上。“出大事了!” 欧阳民嫌恶的翻开脏兮兮的报纸,看清上面的标题之后就脸色大变,一张俊俏的脸乌漆抹黑,他甩了报纸抓过电话就拨打那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但是文晨的手机一直处于占线的状态。他烦躁的抓着头皮,想了想,抓过外套就往外跑。 “总经理,你今天不上班啊?”徐特助的声音远远的从身后传过来,欧阳民没有时间理睬,冲到地下停车场取车,赶到林董事长家中。 看着大野狼远去,徐特助在心中叹息,果然一遇上文特助的事就跟白痴一样,她摇摇头,顺便也摇去心中莫名的情绪。 摇摇头,转身去了楼顶的秘书团办公室,上面的人也已经看到报纸了,各个惊得难以言语。 徐助理冲了进去,抱住资历最为深厚的李助理。“咱们的前任大特助居然上头条了,看到没有?” “看到了。”李助理抖着报纸,眼中有困惑。“她和孤竹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徐特助摇头,她也才刚看到报纸才知道的好不好!虽然文特助在工作上很好说话,但在私生活方面很低调,她们甚至没有人到过她家里! 一有话题,秘书团的人都围了过来,为工作之外找点八卦的小福利,上了头条,而且还是他们曾经熟悉的人,并且还是顶头上司,这八卦可就大了! “孤竹先生真的已经过世了吗?我很喜欢他的书呢!昨天还拜托我在出版社的朋友帮我抢先留下一本新书。”助理一号凑了过来。孤竹先生原本是没有“先生”二字,只是看久了他的文字,为着那些淡雅清新而又充满睿智的文字感动,不知不觉就竖然起敬,慢慢的就有人称呼他为先生,并且逐渐成为习惯。 “他的画也不错呢!听我朋友说,他的爸爸去参观过孤竹先生的画展,回来后就念念不忘,直叹有才气。”助理二号出现。 “我前天买到孤竹先生画展出版的画册了,画得真不错,特别是那副残画,更是令人猜测。”助理三号队。 “我当时刚好在北城出差,可惜那个画展竟然只限不到一百人进去参观,而且要有出版社的请柬,千金难买啊!” “那样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世了吗?”助理四号疑惑。 “而且,为什么我们的文特助会和他有关系?”助理一号发问。 “还有,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辞职了!和这次的新闻会不会有关系啊?” 徐助理歪着脑袋,打开了电视,看着港城直播的现场,他们的前大特助被学校的保安护送进一栋大楼里,大量的记者围在外面如狼一般的等候她的再次出现。 文晨心中不安,打电话到东城确认,或许是记者并不知道许董他们和孤竹的关系,他们并没有受到骚扰。但他们也看到了新闻,甚是担心,同时嘱托林世晨过来处理。 孤竹先生这一名号已为家喻户晓,他的文笔还有神秘的行踪都是为人所猜测的。忽然间被爆他早已过世,并且和他关系密切的女子就在学校里头,学校的领导很是重视。 行政大楼本就是处理校务的地方,校长本人亲自下达指令,要护文晨周全,但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本人亦是文学界的大家风范,曾看过孤竹先生的文笔,也参观过他神秘的画展,深深的为这样一个人所触动,只是无缘得以相识,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亦是无法接受。 校长周应在办公室放下孤竹先生的书,再拿起一边的报纸,长长的叹气,若是真如报纸上所说,孤竹先生早已过世,那么真是文学界的一个损失。 校长秘书田亦关掉电视,看了校长一眼。“文晨是我校物理学院的研究生,已经安排她在十二楼的会议室了,您现在要过去看一下吗?” 周应放下报纸,一番沉思后才站起身。“走吧,去看看。”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周应看到坐在窗边脸有茫然的女生,猜测,这就是文晨吧!她的身后站在一个男生,眼带担忧的看着她。 学校的办公室主任和物理学院的办公室主任,及校学生会会长同文晨的导师,在一边小声的讨论该如何把楼下的记者清出学校,按他们的采访方法,已经使学生受到干扰,无法正常上课。 看到校长过来,几个人恭敬的问好。“校长。” “校长?”blue也看到校长,小小的疑惑,这件事连校长也惊动了吗? 周应摆摆手,看着脸上还是茫然的女生,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了一会之后还是小心的问。“孤竹,真的过世了吗?” 文晨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又转过头,看着窗外,眼里没有焦距。 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从她的神情之间,周应也猜到了结果,他愣了好一会之后,找了把椅子坐下,也不说话了。 会议室里弥漫着沉默,坐在窗边的那个女子,没有人再去打扰。 二十分钟后,blue接了个电话,他走向校办公室主任,和他低声的商量,主任的神情甚是为难,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田亦走了过来问清楚了情况,转身跟也看着窗外发呆的校长商量。周应看了下还是没有动静的文晨一眼,点点头,对着办公室主任说:“让他们进来吧!” 校长都说了,办公室主任也就没有再迟疑,打了个电话给学校大门的门卫,让他开了门。 几分钟后,张尽带着十五辆的黑色大奔和二十几个穿一身黑衣的保安,浩浩荡荡的停在行政大楼前。各路记者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看着一群黑衣人进入行政大楼,只是停在楼下的十五辆奔驰车一时成了注目的焦点,都是新款的唉!而且还是这么多,开车展吗? 张尽步伐紧急的赶到会议室,匆匆和学校的领导打过招呼后,便要冲到窗边去,blue拦住了他,摇摇头。 那个让人担心的女子,依然僵着身子不动,困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和学校的领导商量过后,张尽按照自己来之前就准备好的方法,要护文晨离开学校。 他走了过去,低声对文晨说了几句,手上还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晨晨,把衣服换上,我们就离开,没事了。” 文晨抬头,眼里还是迷茫的一片,好一会之后她才接过中山装。 周应终于是回神,对着文晨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你总要有面对的一天。” 文晨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张尽将带来的黑衣人分成十五组一同涌出行政大楼,在同一时间分乘带来的十五辆黑色奔驰,离开学校。众媒体先是愣了一小会,继而各个扛着摄像机追上远去的奔驰。 待楼下的媒体都散去之后,张尽和blue才带文晨出行政大楼上了一辆林肯。那么多的豪华车一同出现,也让学校的领导傻了眼,却不得不佩服张尽的方法。看,楼下已经没有记者了,走得一干二净。 周应看着启动的林肯,眼里有对张尽的欣赏,也有对文晨的担忧。 校办公室主任站在一边也是看着远去的车子,低低的询问校长的意见。“校长,这当事人在我们学校,需要对外发布什么公告吗?” “不了。”周应摆摆手,鬓边的白发在光亮的照之下更为苍白。“就这样吧!不需要对外公告什么,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几个校领导相互看了几眼,也决定采纳校长的做法,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几个人出去以后,校长的视线又从窗外拉了回来,落在桌上的报纸。 第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 第十九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十九章 19. 张尽带着他们两个到市内某一地段的隐蔽别墅后,又打电话调派人手过来附近巡逻,生怕还有不死心的记者还会找到这里来,以做好万全的准备。文晨进入大厅以后,又蜷在沙发发呆,一张脸茫然无措。 安排好人手之后,张尽将人揽入怀无声安慰,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料到。知孤竹才华横溢,知文晨对他的感情,知她对那过世的事实做不到真正的面对,他们也就不再去提及,任由她埋藏在心底深处。他们以为,她会慢慢忘记,所以对于她尽心的去完成孤竹生前的愿望并没有任何的反对,也尽力的提供帮助。只是,今日却发生这样的事,铺天盖地都是孤竹已经过世的报道,将她心里不愿去承认的事实□裸的曝在青天白日下。 张尽抱紧怀里的人,她都没有任何的生气,茫然得令人担心。他看向一边的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blue抱着一大堆的报纸在研究,好一会才问。“最先的报道是从美国发表的,是一个叫菲利普的,文,这个人你认识吗?” 文晨摇头。因为这一闹,她去不成学校,私生活面临被挖掘的困境,然则让她难过的仍是他过世的消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她仍无法走出那悲伤,而今却是漫天飞舞,全是有关于他早已过世的追踪报道。 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错误,以至于如此。她只想安静的生活,完成他生前的愿望,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求吗! 说她懦弱,说她乌都好,就让她以为哥哥还在这个世界不好吗?虽然看不到,但至少可以相信他只是暂时离开,还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等着。 她更缩紧了身体,微微的发抖。 抱着她的张尽察觉到她的动静,更是将人搂紧。“文,没事的,没事的。” 阿白、秦刚、林世晨、欧阳民在接到张尽发去的地址后,在稍后都赶到。一大群人聚集在大厅讨论着,可是谁也不敢去打扰那个越发沉默的人。他们知她的心结,那样深厚而无望的感情,不是谁的三言两语便可以安慰的,她也需要一个空间去接受那些事实,最终,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终究不是个办法。 文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胃痛得难受,纠结成一团,可是她都没有去理睬,兀自锁在自己的空间里。 阿白他们很是无奈,在两年之前,孤竹的葬礼之上,文晨一滴眼泪都没有,那时候他们就发觉文晨的灵魂已经跟着死去了,很担心她会这样放弃生命。可是在自我禁闭了几天之后,她自己走出了房间,并且回到东城工作。她辞职回来后,他们还是察觉到她幽深的心事,可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尽量的避开去提及他的名字,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她还是不吃饭吗?”看着张尽从楼上端下来的饭,阿白深感无力,她关在自己的象牙塔里,不吃不喝,不闻不问,就算他们再担心还是无动于衷。 张尽摇头,心中亦是沉重酸涩,那样绝望的表情和痛心,他亦是难过,可是他再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反应。 欧阳民拍拍他的肩,眉间亦带着担忧。“还是等等吧,她是个坚强的孩子,终究会面对的。” 几人看向楼下,微微叹气,目前也仅能如此了。 文旻在看到报道以后就飞速赶了过来,在第二天早上才到,也顾不得休息,抖着报纸青筋暴跳,他向文晨道歉。“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文晨疑惑的看他。 文旻低头,捏碎了手中的报纸,爸爸也看到报道了,很是担心,只是公司现在有项重要项目需要他的主持,原本他是要亲自过来处理的,是兄弟俩费劲力气的才说服他。 “菲利普是我的朋友,他读的是新闻专业,有一天我喝醉了,不小心说了孤竹先生的事,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 张尽几人惊讶,没想到事情的发生竟然是这样子,虽派人多方面调查,倒没有想到会是文旻泄露了这些信息以至于被人钻了空子。 “算了。”经过一夜的沉淀,文晨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也联想到几天之前的不安和被跟踪,还有张伯同她说的,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这些联系在一起,便是眼前的状况了!她摇头。“你还是想办法把人找出来吧!我需要他给个说法。” “嗯。”文旻点头,就算表姐不说,他们也会处理好的,不然爸爸准要剥了他的皮! 文晨依旧在沙发上蜷成一团,脸上的茫然不减,她将脸埋在膝盖,好一会才抬头对身边的一干人微微一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几个人没有说话,谁不明白她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才这样说的呢!交换几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后,各人散去加强手头的工作。 原本文晨还在港城的消息是隐蔽的,秦刚为免多生枝节,一直有意引导,让人以为她还在美国。在得知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之后,他就调派人手,火速赶到港城,和张尽的人手,将文晨藏得紧紧的,不让有心人士趁机而入。 在市内的隐蔽别墅,他们已经藏有四天的时间了,外面找文晨已经翻了天!原先报纸上对她和孤竹先生关系的猜测,他是否真的已经过世,到她在学校被记者围堵,在出现了一群开奔驰的黑衣人之后突然消失,在在的刺激了整个媒体,誓要将人找出,给公众一个交代!而那十五辆新款奔驰和神秘的黑衣人,都令人猜测无边,除了和孤竹先生有关,她的身世背景也引起公众的猜测。在众多记者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离开,小小调虎离山计就让他们失了目标,怎不火大,怎不口诛笔伐! 菲利普执笔的报道,除了披露她的学校,还有她居住的地方,只是交代不多,没有多少人知道青竹山的确切位置,但为以防万一,秦刚还是调派了一部分的人手守住青竹山的入口,防止有心人的入侵。 秦刚在别墅里面住了下来,亲自指挥一干人马警戒。几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收到众多的消息,各路人马涌到港城,目标或明或暗都是这几日占据头条的那个女子。 在别墅二楼的走廊尽头,是张尽几人开会的地方,此时是秦刚坐镇,他还是一身的墨黑,刚毅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手上夹着支烟,已经烧了一半,烟灰自动掉到地上,微弱的星光闪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几个高大,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坐在电脑之前,手指在键盘上挥舞不停,整个房间弥漫着烟草的味道还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动,最边上的一个男人停下动作,恭敬的对着身后的帮主做报告。 “大哥,有新的消息。。。。。。” 文晨和出版社的编辑仅在画展之时见过一面,没有告诉过关于他的事。这一次出了这么些事,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平日里两人是靠邮箱联系的,编辑舒依发了邮件要求见面,并亲自赶到港城来。 在别墅呆着没办法出去,文晨只好每天对着电脑,或浏览网页,或是依靠记忆,再整理点孤竹的草稿。在接到舒依的邮件后,她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见她一面。 她跑到秦刚工作的那间房,敲门进去,被漫天的烟雾呛得直咳嗽。 秦刚赶忙掐掉手上的烟,并走出房间,还没有问她有什么事情,文晨已经仰头说。“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可以吗?” 现在外面找她都找疯了,还能出去么!他皱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这个时候出去?” 看一眼屋里忙碌的人,文晨心里有点点的愧疚,这些人都是为着她而忙成这个样子的。“出版社负责的编辑想见我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她解释一下比较好。” 秦刚皱眉考虑了一下,招手叫过屋里的一个手下,低声询问了几句,一会之后才看向文晨。“只能一个小时的时间。” 秦刚虽然已暂时压制媒体的追踪,但文晨出门他仍是不放心。掐掉手中剩余不多的烟,他对手下点点头,手下立马会意,转身就去准备。 秦刚让她戴上加长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再带上三个保镖到达市里某咖啡馆。 文晨下车,不大习惯的拽拽帽子,率先走到咖啡厅门口,看了带来的四大金刚,不由得苦笑,秦刚抬手,亲自为她拉开大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文晨点头,走入咖啡厅里。诺大的咖啡厅,舒和的音乐流敞,抚慰神经,只是大片的场地居然是冷冷清清,里面的人已被清空,就剩一个长发女子坐在窗边,正是要求见面的编辑。 舒依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进门来的女子。 文晨摘下帽子笑笑,在她面前坐下。舒依打量了她好一会,认出是当初的代理人。环视只有她们两人的咖啡厅,再看门口把关的四大金刚。“你。。。。。。” 文晨尴尬的笑,心虚的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担心记者的骚扰,所以就过来了。。。。。。” 舒依又一次环视了下被清空的咖啡厅耸肩,居然连店里面的人也被清空了,要喝咖啡还得自己动手。她起身,到邻近的吧台拿过之前就自己动手煮好的咖啡,各人倒了一杯,搅动手中的咖啡,她有些无奈的叹气,也不拖沓,直接切入话题。“我一直以为孤竹先生是你,虽然那时候你自称是代理人,但是你对那些画太过熟悉,不亚于是你自己画下的。” 文晨摇头,没有去碰眼前的咖啡,自回了青竹山,她就很少喝这玩意儿了。“是我的错误,那时候没有加以说明,孤竹先生不是我。” “那孤竹先生。。。。。。”舒依问。 “他是我哥,在两年前过世了,我给你的是他遗稿,孤竹先生是他的笔名。” 舒依继续搅动咖啡的动作,袅袅清香飘散。“你可以开个记者会吗?” 文晨摇头。“舒依,我不会开记者会的,我哥已过世,我不想世人打扰他,我也不想受世人的打扰,只想过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桌前的咖啡没有拉咖啡花,朴素的浓稠体飘着淡淡的香气,忽而又想到,山下的村民也不知道会怎么想了,张伯带人挖掉多余的竹笋也应该是弄完了吧! 舒依还想说什么,但秦刚已疾步过来,墨黑的身影带着浓重的戾气。“晨晨,走吧!” 看他脸色有异,文晨疑惑。“怎么了?” 舒依也是看着他,认出这是报纸上和文晨在一起的男子之一,刚毅的脸加上身上特别的气息,这个男子只怕不是善类呢!再环视了一眼被清空的咖啡厅和已经站起来的女子,她的嘴角稍稍向上弯起,真是有趣,只怕眼前的代理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呢! 秦刚没有多加解释,挥手,让一个金刚送舒依走,他带另外两个人护送文晨上车,车子上路后他就打电话通知张尽转移位置。 “怎么了?”文晨问他,就算是记者追来也不用这么慌张吧! 秦刚合上手机,冰冷的眼盯着后视镜,皱眉。“你三姐派来了杀手,他们已经查到我们的位置了。” “三姐?”文晨挑眉,自她被父亲废去继承人资格,遣送出国就没有再见过。“南城帮不是与我无关了吗?” “为财产吧!”秦刚猜测。“有利益的纷争才能促使她下手。” 文晨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父亲在之前曾给她过瑞士银行的账号和密码,那应该就是为了财产纷争没错吧!不然就算杀了她,也是无法得到南城帮的,她可是最早一个被废去继承人资格的。 “既然三小姐被送到新西兰,势力必然减弱,能这么大动干戈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打量一番后再问:“伍先生是不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 文晨皱眉,努力的思索。“父亲给我过一个瑞士银行的账号,我一直没去看,所以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财产。” 秦刚翻了个白眼,受不了某个人都被人追杀了还搞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今晚就和我回南城帮吧!在那你也能安全一些。” 文晨摇头,南城帮是她的另一伤心地,她不想再回去。“舅舅一定很担心我,他今天打来电话让文旻明天带我去美国。” “你!”秦刚瞪着她,满脸的怒气,为什么她宁可去美国也不跟他回南城帮! 文晨的手攀上他的脸,柔弱的芊指揉去他纠结的浓眉,笑着安抚。“你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量,南城帮一旦我出现在那里,必是又要起纷争,你是一帮之主,可以我行我素,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纷争了。。。。。。” 话还没有说完,车子便遭到撞击,子弹也击在车窗上,巨大的冲击力使文晨撞入他的怀里,额头碰上他的下巴,秦刚吃痛的低咒。“该死!” 文晨抚着额头爬了起来,问他。“这车防弹吧?” 秦刚白了她一眼,抓过手枪身子探出半个身子在车外,瞄准后面紧追不舍的车子和杀手干上,热闹的街头霎时上演了一幕只在电视上出现的火拼,霎时乱成一团。秦刚带来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顾及着驾驶座后面的两人,也不恋战,趁着混乱就走。 到达市内的某酒店,张尽他们已等候在那,因杀手一事,他们决定听从文旻的建议,马上送文晨去美国,好在文旻已做了万全准备,没有丝毫的耽搁,匆忙间文晨就被拎到美国去了。 在飞机上看舒依开了记者会的新闻,她向众媒体做了简短的说明,只是仍没有太多的解释关于孤竹先生的事,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更没有见过孤竹先生本人,而知道真相的那一个似乎已经被那啥,有黑社会气息的大哥给带走了! “她一定没想到我正被人追杀。”看完新闻之后,文晨喝着飞机上提供的冰牛这么对身边的文旻说。 “姐,有你这么幽默的吗?”文旻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几天他担惊受怕的,生怕她有个闪失,他就得提头回美国向老爸请罪,现在人终于是在往美国的飞机上了,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唉!”文晨叹气。“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有点幽默感吗?” 座位上的灯关掉了,疲惫的文旻抱着毯子睡着了。文晨用毯子将自己包裹紧,看着窗外的浮云,已是晚上时间了,只是她没有看到星星,只有模模糊糊的云。长长的叹气,又离开青竹山了。 菲利普的报道没有出来多久,就被文忞给揪了出来,在文晨到达美国的第二天被拎到她眼前。他靠着文晨的独家新闻而荣幸登入报社的门槛,只是也失去了文旻这个同学,他心痛的摇头。“他面临的只有被起诉的份儿。” 虽然孤竹先生过世是事实,但是对于文晨和他的关系有太多负面的猜测。加之挖掘了文晨太多的私生活,将半隐居的她曝在公众面前,也面临着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的追杀,就算文晨不生气,也犯了关心她的人的忌讳。他们一直所努力的就是让文晨可以过自在的生活,面对一切不利于她的人,可以说是毫不手软,出来混,就得知道迟早要还的。 文昊天对外甥女的事甚为关心,在得知她在港城再次遭遇追杀,就四处加派人手加强警戒。国内的秦刚狙击了杀手,并着手斩服三小姐以及赵夫人势力的事。 文晨在给东城的人报过平安后便暂时在美国呆下来,为安全起见,文昊天将人藏到长岛的私人别墅,每天陪着小文晨,他也不去公司了。长岛是美国富人的私人别墅集中地之一,要上岛非得私人飞机或游艇不可,在安全方面来讲还是比较全面的,只是文昊天仍是不放心,还是加派了大量的人手保护。 也许是了解她一个人的难过,几个表兄妹一有空便陪着她,她则利用空闲时间学习,以赶上落下的课程,只是心焦的是他的生日快到了,不知到时能否回国。 很清闲的下午,文晨在花园临时开辟的茶座泡茶,自从知道她平日里有泡茶的习惯,文逸便缠着教她茶艺,便逐渐养成习惯,一到下午茶时间便要在花园泡上一壶龙井,享受午后的悠闲。 此次只是平凡的午茶时间,两壶红茶,几盘茶点,小文晨又赖在亲爱的表姐身上。只是小妮子今天有点闷,不似以往的活蹦乱跳,嘟着张嘴,不发一言。 “怎么了今天?”察觉到她的沉默,文晨捻了个茶点喂她吃下。 小文晨吞下茶点,睁着双晶莹的眼。“姐姐,为什么三毛要自杀?” “呃?”文晨大愣,这个问题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难度,但。。。。。。六岁的孩子怎么会看三毛的书?还是此三毛非彼三毛?低头看她。“你看过三毛的书吗?” 小文晨烂漫天真歪着头,柔嫩的嗓音如吴言侬语。“我只看过她在撒哈拉沙漠的,我认的字不多,看得太慢了,后面是三姐讲给我听的。” 呃。。。。。。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聪明吗,还是舅舅的这几个孩子特别的出色? “姐,为什么三毛要自杀?”小文晨拉拉她的衣服又问,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在她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理解死亡是件悲伤的事,一旦离开,就无法再见面了。可是六岁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死亡呢?明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要自己亲手了结了生命,扼杀所有关心她的人的期望? 文晨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说。“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悲伤,而是生命的归宿,在另外一个世界,有她的丈夫荷西,她不会再痛苦,就算有,也会有荷西陪她面对一切,死亡是她最好的诠释和救赎。。。。。。” 说到这文晨就猛然停住。如果死亡是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可不可以回到过去?那他呢!明明癌症在早期可以治疗,他却不去面对,是不是把她支到东城他好可以正大光明的面对死亡而且不违对她的承诺。还是因为那里有她,有他思念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姐姐!姐姐!”小文晨使尽的拉扯她的衣服。 “嗯?”文晨低头,回神,语气仍是茫然。“怎么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文晨伸出小手着她的脸,小手湿湿的,小脸上是满满的困惑。 她自己的脸,疑惑。哭了吗?“应该是下雨了,我们进屋吧!” 那一天的时间,文晨一整天躲在房间里面,以着整理文稿为借口,闭门不出。 到美国避难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国内都还没有传来稳定的消息。文晨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每年他都会煮红**蛋两个人一起吃,然后写下心愿放入瓶子里扔到大海。她想要回青竹山,舅舅认为情况还没有明朗,反对她回国。 生日那一天,文昊天还特意举办了个很隆重的晚会,向商场上的朋友自豪的介绍,这是我,文昊天唯一的外甥女! 为着文晨的生日晚会,文家布置得喜气洋洋。身为晚会的女主角,文晨更是被舅妈挖起来,打扮得亮丽光彩,被当成唯一的公主捧在掌心。 晚会很是隆重,许多政商名流受邀而来,他们也认出,这个女子正是前段时间的报纸头条,与神秘的孤竹先生有关。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提起一句,皆真诚的祝福眼前气息飘渺的女子。 可能是长期住在山上,潜心修养的原因,文晨身上的气质很是干净,见过她的人都为那独特的风采所倾倒。 不少的青年才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盯着今晚的主角,想要邀请她共舞,若能攀上如此美眷,以文昊天对她的重视程度,不愁以后的路平步青云,少奋斗个三十年。 文晨在文逸的陪同下,站在楼上俯视着楼下的香槟美酒,红粉佳人,青年才俊,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眼里却没有太多的情绪。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呢,可是他们今年没办法一起吃红**蛋,写漂流瓶愿望。 华人圈里文昊天为疼爱的外甥女举办生日晚会,是个很好的噱头,许多狗仔想尽各种办法要混入会场,只是才靠近就被文家的保安给清了出去。文昊天犹为注重外甥女的安全,在保全方面自是不敢放松,若是没有请柬,任是美国总统也进不去! 为着文晨的生日,东城的人也来了。虽然前段时间出了那样的事,但是许董夫妇并没有怪罪文晨,反倒是宽慰她勇敢面对。这个孩子的心思他们明白,也无能为力奉劝什么,她做的已经是太多了。 舞会宣布开始以后,文晨在文逸的牵手之下,走下了楼梯,气息缥缈而干净的她获取了众人的注目,他们在心里叹息。好个女子! 文晨的第一支舞是和舅舅一起跳的,甥舅两个配合默契,在舞池里飞舞。舅妈站台上,看着舞池中的丈夫,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昊天的心愿终于是了了,不用再每天自责自己无法将姐姐带离那个禁闭的牢笼,每每带着愧疚。 一曲舞毕,全场掌声雷动,文昊天将文晨交到张尽的手上,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正适合他们家公主呢! 看着舞池中默契度也是绝好的一对年轻人,文昊天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姐姐,我无法照顾到你,但你的孩子我一定帮你照顾好! 文逸拉着大哥文忞的手入舞池,热闹的大厅一时笑声不绝。秦刚和欧阳民坐在一起,浅啜着手中的威士忌,晶亮的眼没有离开过舞池中的女主角。 小文晨不知怎么就落了单,晶亮的大眼好奇的盯着舞池边上的人,粉嫩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视线拉到秦刚身上就停住了,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大胆的跑到他面前,带着天真的童语。“哥哥,你陪我跳一支舞吧!” 喝酒中的秦刚被呛了一下,他的行情有那么差吗?差到要一个小女娃来邀舞!却不知他一进场就令众多的贵妇美人看对了眼,只是他身上那股沉郁的气息令人不敢轻易上前。他狼狈的擦掉嘴边酒渍,蹲下身,颇有些难为情的说:“可是我们的身高差太大了,跳不了喔!” 呃。。。。。。好可爱的小女娃,不知道是谁家走散的孩子,乌亮晶莹澄澈的大眼,粉嫩粉嫩的脸颊和如藕般的手臂,好想戳戳看,手伸了出去,他自个吓了一大跳,连忙收敛心神。 小文晨很是失望,虽然秦刚蹲下身子,但她还是要仰头才能跟他说上话,脖子好酸!“要我长大以后才可以吗?” 察觉到她脖子酸疼,秦刚干脆将她抱坐到腿上,刚毅的脸在小女娃的天真注视下慢慢融化。 一边的欧阳民玩味的看着他们,唇角微钩,样子邪魅。 几个老人围坐在一起,脸上笑意满满,年轻真好呢!再看一眼还在舞池里飞舞的公主,也许再过个一两年,她就能忘记那些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这个孩子,心思藏得那么深,他们却都明白,叹息无能为力的同时,也心痛她的自我束缚,若能面对和忘记,怎么会不好呢? 收到许多的礼物,有生日蛋糕,有美丽的水晶鞋,但没有红**蛋,没有许愿瓶,更没有他!当人群散去之后,别墅在深夜熟睡,文晨拖着疲惫的身体,无眠的坐在电脑前。 打开网址,熟练输入密码,发现自己的邮箱里有封邮件,并没有多大的在意,但是在看到发信人时候惊得从椅子上跳起,竟然是他!是哥哥! 她抖着手打开邮件,细细的阅读: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希望你还是幸福的,原谅哥哥抛下你走了。。。。。。 第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 第二十章 孤竹先生 作者:牧辰 第二十章 20。 白月渐沉,漫天的星辰也逐渐隐去其光芒,东方露出了一点鱼白,不断的扩大,满目光辉璀璨异常。 天,亮了,露天阳台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露水打湿一身,可是她都没有去理睬,身体抱成一团,神情呆滞的没有焦点,东方的新阳逐步洒落她满身,所过之处露珠越发晶莹剔透,湿嗒嗒的娇人可爱。 文晨将脸埋入膝盖,说不出的疲惫和痛心。邮件是哥哥设定时间发送的,在预知自己会死亡之后!他是铁了心的想离开!答应她不会自杀,可是以癌症来折磨自己!并以此光明正大的病逝! 他就这么离开了,撇下她一个人走了。没有违背当初答应她的承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从此再也无法见面。眼睛干涩难受,已经无声的流了一夜的泪水,眼眶再也流不出体,那颗执着的心也支离破碎,还怎么伤心呢,还是已经无法伤心了? 她在阳台坐了一整天的时间,没有移动分毫,维持着抱成一团的姿势,抵御着内心深处的寒冷,朝阳成了暖阳,成了夕阳,她依然是呆坐不动,直到文忞来到她的房间。 敲门许久,房间里都没有回声,文忞不由得皱眉,佣人说她今天都没有走出房门的,也顾不得许多,转动门把,自己开门进卧室。“姐,在不在?”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帘在微风中飘荡,猎猎作响。被子一丝不苟平整的铺好,没有睡过的痕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迷醉神经。屋角还堆着一大堆得礼物,只有几件事拆开的,都是昨日生日宴上收到的礼物,而那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昨天的宴会上,她惊艳四方,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有不少人表示希望能和她交往,只是父亲没有答应,他中意的是那个和表姐有多年交情的男人。 房间里没有人在,也没有一点的生息,没有关上的窗户将屋里吹得冰凉冰凉的,尽管不是在大冬天,但在这秋末的季节,天气也是沁凉无比的。 他皱眉,站了好一会之后视线才往阳台而去,佣人说她没有出门的。 推开卧室与阳台之间相连的玻璃门,抬眼便看到了抱成一团的人,在黄昏的影里,身影单薄,大片的黄昏洒落她身上,金黄的光影越发显得孤寂落寞。 “姐,佣人说你一天没有吃饭,是身体不舒服吗?”他走进,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带着莫名的担心,她看着,似乎不是很好,他清早就返回曼哈顿处理一些事情,直到傍晚才再次回到长岛,但一回来佣人就说她一天没有出房门,也没有吃任何的东西。 “嗯?”僵直的身体动了动,转头茫然的看他,失去焦距的眼慢慢集中,好一会才摇头。“没事,我很好。” 她的苍白憔悴让文忞刹那心惊,整个人苍白得透明,在黄昏的时光里逐渐淡去。他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她的额头,没了往日的沉稳,惊叫。“姐,你在发烧!” “是吗?”文晨低低的反问,嘴角带着恍惚的微笑,抬头看着受到惊吓的人,眼中单薄焦距逐步涣散,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袭而来,铺天盖地。 在昏迷过去的当会,模糊中似乎看见孤竹担忧的眼,唇角的微笑越加扩散,如此,你才肯出现吗? “姐!” 文忞接住倒下的人,心脏遭受狠狠的一击!抱着突然昏迷过去的人,在黄昏的光影里怒吼。 “快来人!!” 来参加文晨生日晚会的人都还没有离开,她突然间发烧昏迷,在别墅间引起不小的震动。原本要离开的人都留了下来,这昨天的晚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昏倒了? 昏迷过后,文晨一直在做梦,有关于过去,全是他的记忆,她看见孤竹站在木屋前,可是对她闭上门,背对她,渐离渐远,任她怎么追赶他就是不停下来。 身边纷纷扰扰,她困在梦境里,看不见任何的光亮,铺天盖地的黑暗,没有光明的影子,怎么努力也无法出。 安静而孤寂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坚信前方有一个影子在等着,不住的奔跑,只要努力的走出,她就能见到所思念的人。 黑暗在奔跑中逐渐的消散,薄薄的曦雾笼罩着整座青竹山,包括屋顶的那栋小屋,青竹摇曳,潺潺流水伴随着低沉的洞箫。竹林的雾水打湿了衣服,混合了额上的汗水,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过眼角,侵入眼眶,酸得发涩,她站住脚步,在芬满竹香和泥土气息的竹林里竖耳倾听。 前方箫音低沉,一首《古意长相思》吹动整个青竹山,带着浓稠的哀伤,如哭如诉。 脚下的竹叶在风吹动下滚卷向前,打着旋儿悠悠落水,带起淡淡的波纹,逐步扩大,直至不见任何的痕迹,跟随着缓流向东而去。 她跟着打卷的竹叶走出了竹林,看到瀑布边上的一个淡青的身影,紫竹箫的旋律在他唇下飘溢,伴着满山青竹,醇厚悠长。 孤竹一直背对着她,不肯回头,淡青的身影始终专注于手上的紫竹箫,怎么也不肯停歇。 她伸出手,却无法触到那近在咫尺的身影,手指抚过的只是潮湿的雾气,箫音没有了,流水声远去,连淡青的身影也消失了去,脚下的土地在移动,满山青竹疯狂舞动,将她卷上天,摔在另一个空间里。 她看到葡萄架下,哥哥抱着骨灰,眼中带着灰蒙蒙的情绪。 哥哥抱着酒坛子,吃吃的笑,伸手去抓那不存在的影像。 哥哥在葡萄架下睡着了,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手腕的鲜血蜿蜒向前,浸湿了身下的土地,染红了本就带血的刀子。 哥哥站在青竹山的脚下,看着满山满山的青竹,眼中没有太多的感情。晨晨,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晨晨,你看,很多的竹子。 多好的竹子,没有世人来打扰过,晨晨,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找到我们的。 晨晨,该起床去上学了。哥哥站在卧室的门口,轻敲着竹门,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可以当懒虫喔。 哥哥拿着紫竹,一刀一刀,小心翼翼的雕刻,耐心的试音,她站在身后摇头。哥哥,不要忘记吃饭了。 晨晨,溪里有鱼,我们钓鱼去吧! 晨晨,怎么最近都不说话了?看看哥哥画的画怎么样? 我们家的晨晨长大了,该找个男孩子了。 她带着张尽到青竹山,哥哥放下手上的画笔,脸上带着父亲见到女儿长大成人之后的感慨和欣慰。晨晨,这是你找的男孩子吗?要幸福喔。 她和张尽被困郊外,回来以后发烧了,哥哥守在床边不离一步,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将张尽狠狠数落了一阵。 晨晨,别睡了,太阳出来了,再不醒来哥哥生气了。 呀,晨晨的画技又进步了,快超过哥哥了。 唔。。。。。。晨晨,李伯家有小狗,我们还是去张伯家吧! 咦?原来哥哥你怕狗喔! 晨晨,你要到东城上学。。。。。。没有为什么,听哥哥的就是了。 哥哥都在山上,不走。 晨晨,怎么又跑回来了,不留点时间给同学吗? 怎么又瘦了,在学校的伙食不好吗? 哥哥将她的饭碗堆得满满的,无视已经堆尖的饭碗,继续往上头夹。要补补,多吃一点。 晨晨,看,茶叶舒展的形状是不是很漂亮,比画画还要有趣。哥哥将泡茶叶泡开以后,指着玻璃杯中舒展的茶叶,温润的眼带着温柔的笑意。 哥哥将夜半做噩梦的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抚,柔声的安慰。晨晨,哥哥在呢,没走。 青竹林里,哥哥带着她从小径散步下山。下次放假回来,哥哥还带你挖芋子去。 晨晨,一个人,你要好好的。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 哥哥,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哥哥,不要走。 哥哥。。。。。。 睁开眼睛的刹那,文晨听到人群的欢呼,身边好似许多人在来来往往,夹杂着仪器的滴答声,她只醒来一会,便又闭上眼睛。医生说,没事了,烧已经退下去了。 守在病房之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宴会结束后她遇到了什么事,佣人说她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不吃不喝,待到文忞过去,她就昏倒了,之后便是昏迷不醒。 文昊天自她生病后就一直守在医院里,几日来没有合上眼,焦心的等候她高烧消退。待医生说烧退下,没事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浊气,松懈的神令他如虚脱一般靠着椅子,不一刻便睡着了。他的妻子没有叫他,将件厚大衣盖在他身上,在一边安静的陪伴,其他人看了一眼,都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临时开辟为休息室的病房。 握住丈夫的手,满满的心疼,之间掠过他发白的鬓角,微微颤抖。“昊天,没事了,晨晨已经没事了。” 欧阳民穿着无菌衣,站在病房之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还紧闭着眼睛的人。 那天他本来已经同秦刚要一起回国,还没有走出大厅,就听到文忞的惊叫,继而看到他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惊慌失措的跑下楼,嘴里吼着要叫救护车。 他们都慌了,匆忙将人送到医院。 长着蓝色眼睛,一头白发的医生说她发高烧了,很严重。 只是两三天的时间,文晨高烧越发的严重,并伴发肺部积水和肺炎,几次抢救,医生几次发出病危通知,吓傻了一干人。秦刚甚至激动得拿枪顶着医生的脑门,抢救不过来医院的人也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文昊天也吓坏了,紧急寻求名医会诊,几天几夜,他们守在病房之外不敢离开。 现在,医生终于是宣布她的高烧退了,肺部积水和肺炎也奇迹般的好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可是仍不敢大意。 “到底,你是无法走出他的影子吗?”透过玻璃窗,欧阳民低低的喃语,声音轻不可闻。 病床上的人眼睛紧闭,眉毛纠结成一团,脸色如纸一般的苍白,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她的心依然不会在他身上。 脱离危险之后,病人就被转移到普通的病房,医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文晨有意识的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苍白的病房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户开启,窗帘微动,风轻轻的拂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窗口放着盆盛开的□,散着淡淡的清香。 文忞手上拎着个袋子进来,看见睁眼的她愣了一下,继而快步过去。“姐,还难受吗?” 文晨笑笑,没有说话。 文忞按了铃叫医生过来,待检查结束没有发现异样后才放下紧绷的神经,僵硬的身体稍稍活络。 “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身体比较虚弱,要多给她补充一下营养。”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文晨才问:“我怎么了吗?” 文忞动手将带来的白粥打开,轻轻搅动,暖暖的米香飘散在病房里,勾人食欲。“你那天昏倒了,发高烧,一直退不下来,医生还发出了病危通知。。。。。。昏迷了四天,医生说你再不醒来便无能为力了,好在下午时间你就自己退烧了!爸爸他们一直守在外面,刚才才让他们先回家休息的。”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文晨歉意的笑笑,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说什么傻话,被爸爸听到就要挨骂了。”文忞帮她把病床摇高,垫好枕头,翻好病床上的木板,并将妈妈细心煮好的白米粥端上。 他坐在一边削着水果,偷瞧了一眼自己动手吃饭的人,高烧退下之后,原本就不怎么红润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他刚才没有说的是,医生说病人求生意志薄弱,也是造成高烧不退的原因。为什么,表姐,是因为孤竹先生吗?昏迷中的她一直喃喃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无意识的说着一些话,虽然模糊,但偶尔一两句的清晰还是让他猜测到和那已经过世的人有关。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以至于时间长远,还是无法走出他过世的悲伤? 手上的水果皮越削越长,到最后竟然是整个完整没有断续过。文晨拎了起来,难得的调皮。“好厉害!教教我吧!” 文晨没有事了,众人也都放下心来,又留下陪伴了几天之后,许董夫妇和林董一家决定先行回国。毕竟公司不能放下太久,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们的主持。 登上飞机的时候,许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地,深深的叹气,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孩子依然无法走出孤竹过世的悲伤,也许,她呆在这片土地的话会好一点吧! 身后的许夫人拉着他的手臂。“走吧!” 离开之前他到病房同文晨谈了好些时候,安静的病房里,文晨苍白着一张脸,看不出宴会那天晚上的光鲜动人,孱弱得让人心疼。 “孩子,他都已经离开了,回不来了,忘了吧!” 文晨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自己无血的手指。 “你为他做的已经是许多了,我以为你能忘记的,你做了那么多,我们也高兴,可是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不要活在过去,你一直不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他也不会安心的。” “孩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当初。。。。。。就留在美国吧,不要再回去了,你舅舅他也很担心你,他为你做的也很多,不要让他担心了。” 文晨许久之后才抬头,眼中更多的是苦涩。“对不起,我忘不掉,那些年和他生活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他给了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只是,他离开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许董事长没有再多说,心里明白这孩子的固执,若不是固执,若不是爱到极致,这两年的又是怎么坚持着为他做那些事情。 尽管是希望她能忘记的,可是如今要她忘记已经是太困难了,那样的感情深刻到谁也无法干涉,说忘记已是太肤浅了。 烧退去后,文晨的身体除了些许虚弱,一切指标正常。两天后经过医生的认定和众人的许可,文晨方得出院。在长岛的别墅休养期间,张尽和欧阳民多留了几天,秦刚也是留了下来,几天之后南城帮传来消息,隐患已除,四小姐安全了。 书房里,秦刚,张尽和欧阳民三个相看沉默着,他们都知道文晨在想着什么,只是都没有好的方法可以让她忘记。 书房的门打开了,文晨牵着小文晨进来。“禁令已经解除了,是吗?我可以回青竹山了是吧?” 小文晨一进屋就放开她的手,往秦刚的方向,拉拉他的衣袖,睁着双晶莹的大眼。“哥哥。” 秦刚脸部的刚毅稍稍融化,他蹲下身,将小文晨抱进臂弯里,眼睛看着前面的女子,带着些许的无奈。“你不能留在美国吗?” “我想回去。”文晨如是说。 张尽走了过来,直视着她的双眼。“我们都希望你能留在美国。” “可是禁令解除了,我已经没有危险了不是吗?若是还有,我可以把爸爸留给我的东西都给三姐。” “胡闹!”秦刚怒斥。“伍先生留给你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手送出去!” 文晨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被抱在怀里的小文晨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哥哥?” 秦刚忙安抚着拍拍她的背,抱着她在沙发坐下。 欧阳民忙过来。“文,不能不回去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三个男人相视苦笑,能说是担心她回国慢自杀吗?能说是想把她隔离了那座山,忘掉那个男人吗? “你在这里比较好,你舅舅他们也都在这里,你若是一个人住山上太孤单了。” 文晨沉默,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好一会,没有说话,三个人皆备她看得心里毛毛的,狼狈的撇开眼。 一会之后文晨才开口,已经回复她的淡然。“我坚持回去。” 她牵着小文晨出了书房,剩下的三个大男人相对苦笑,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再怎么强悍霸道,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皆是对她的固执无可奈何。 怎么办? 凉拌! 文晨不再停留,文昊天竟然也没有反对,放她和秦刚几个一同回国。她既然想要在山上过着平凡的生活,就随她吧,只要快乐就好。 离开长岛的前一天晚上,张尽将文晨叫了出去,两个人窝在花园的玻璃温室里,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是文昊天特意为疼爱的外甥女而建。 “晨晨,你真的要回去?” 文晨的手指抚过一株盛开的蓝色妖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只是,我真的不想再离开青竹山了,只有在那边我才能感到平静,才能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张尽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自生病过后,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任是他们怎么给她补,依然难以红润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抱歉,这才是真实的我。” 张尽笑笑。“算了,拿你没办法,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文晨的手指放开蓝色妖姬,走到另一边,避开了他亲密的举动,手指抚上黑色郁金香。“张尽,你还喜欢着我吗?” 他愣了一下,没想过她会突然这么问,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你应该去追求更好的,就像这株郁金香,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花蕾,跳过这一株,是含苞待放的,再跳过这一株,才是盛开的,而且芳香浓郁。” 张尽的眼里带着笑意,大掌包覆了她的糅夷。“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郁金香而不是昙花呢?我喜欢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而不是盛开的浓郁,花香太浓,并不是很好的。” 文晨摇摇头,没有挣开他的大掌,转身去看一株秋海棠。张尽眼里的笑意更为浓厚,握着她的手更是紧了紧,任是再多的时间,他都奉陪到底了! 回到青竹山没有多久,阿白说他要结婚了,终于下定决心收起和心爱女子织下的情网。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婚礼很快就敲定了日期。他们这些老朋友理所当然出席他的婚礼,并充当伴郎伴娘,为一对新人保驾护航。 夜晚的酒吧,依然是人群往来,喧嚣非常。酒吧的角落里,文晨和blue几个喝着小酒,聊天最近的生活点滴。 两支啤酒碰瓶后,文晨先喝了一口,对着坐对面的阿白笑得异常欠扁。“哪,你最后的单身聚会,别说姐没提醒你啊!” “别说得那么得瑟,还姐呢!明明比我小的说!”阿白不满,呷了口啤酒,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嘿,难得你这花心大萝卜被拦腰折断,要不然还得有多少良家少女死在你这魔手里。”张尽揶揄,配合着文晨一唱一合。 blue自然也是不落人后的来参一卡。“所以说,这是最值得庆祝的。” “你们仨别这么损,要是哪天轮到你们,看我不笑掉大牙!” “得,劳驾您老的大牙还真是对不住,可不报医疗费啊!”文晨一口就回了过去,她喝得有点多了,脑袋有些晕乎,说话也没那么利索了。 张尽将人圈住,低低在她耳边喃语。“别喝太多了,呆会还有阿白的单身party呢!” 文晨乖乖的点头,放下手里的酒瓶子,不喝了! 阿白和blue想看一眼,自美国回来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文晨也没有之前那么的排斥张尽了,对于他的一些亲密举动也没有躲避,也许,再多一些时间,他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阿白的告别单身派对有许多是他的同事,其中不乏是单身的,不少人将目标放在了文晨的身上,毕竟处于水泥森林之中,身上那种淡然气息的人很少,自然是特别的。只是他们的搭讪大多被张尽给打了回去,他紧紧跟在文晨的身边,如雷达一般的眼神扫四方,谁敢来搭讪就乱箭侍候! 角落里,阿白和blue躲着咬耳朵。“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有戏?” “可能极大的,只是,文真的会那么容易忘记孤竹吗?” 一提到这,两人都沉默,好一会之后阿白才开口。“忘不掉也没办法了,毕竟他已经是离世了。” 要跟一个已经离世的人争风吃素,怎么看都是争不来的,只能学会去接受。 派对结束之后,张尽自然要送文晨回去,她已经有点醉了,尽管挡去了大部分人的敬酒,但她还是喝下了好几杯比较浓烈得**尾酒。 将人扶上车以后,张尽才启动车子,文晨歪着脑袋吩咐了一句。“不去你家,我要回山上。” 张尽点点头,拂去她额前的发。“你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车子在黑夜里穿行,穿过了整个城市,到达郊区,接近了青竹山,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坐立不动的黑影,乌兮抹黑的沉默。这座山承载了身边这个女子的一生,她的快乐,她的悲伤,都在这座山里面。车子的方向灯拨开了黑夜,驶向没有路灯的山道,沿途路过山下的农田,一整片沐浴在月光底下,沉寂得只剩虫鸣。 竹林在微风中群姿摇曳,带着一份妩媚,翩翩若仙子,姿态美丽。拉长的竹音在黑夜更是悠远绵长,成了山上唯一的声音。 车子停在篱笆院之后,文晨已经是睡着了,车厢里开着昏黄的灯,张尽看清她的眉毛紧皱着,似乎不大舒服,他微微的叹气,手指抚过她的眉,落在脸颊之上,忍不住俯下身,趁着佳人犹睡的当会偷得一个香吻。 将人抱进木屋的主卧,喂她喝下一杯的蜂蜜水才放她沉沉睡去。接触到熟悉的环境和气息,文晨更为安心,嘤咛一声,转个身,噌噌被子就睡熟过去。 张尽在床边又坐了好一会,仔细得看着睡梦中的女子,嘴角始终是带着淡然的笑意。 主卧原先是孤竹的,文晨回青竹山以后便搬了过来,她原先的卧室则成了张尽的客房,他三不五时的就要在山上住个几晚,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他的客房。 书房是个禁地,连他也不能进去,看着熟睡中的人,他的眼睛闪了闪,起身便走往隔壁的书房,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他犹豫片刻,终还是踏入这自孤竹去世以后便成为禁地的地方。 竹门在黑夜嘎吱的响,又回复了安静,他一脚踏了进去,眼睛四处打量着。 这里还是没有多少的改变,维持着与孤竹生前无二。厚实的大书桌,桌上的小莲花,墙上挂着的山水墨画,还有柜子满满的书和一支支的竹箫。 这里,满满都是孤竹的气息。 他在大书桌后面坐下,手指抚过摊在桌面的宣纸,是文晨新画的墨画,画上的男子,温和暖意,抓着手中的紫竹箫看着竹林深处,身上气息飘渺。 张尽低低的叹气,手指依然流连在画上。“孤竹,晨晨还是那么固执呢!这你可想到了?你安排得了自己的死亡,怎么就没有想过她的固执?” 画中的人静静的,依然是温文无言。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风从外面进来,吹响了窗楣上的风铃,叮铃铃的响,在墨夜里绵绵入耳。 阿白是商场上的英,是风流的钻石王老五,他的单身结束,令许多妙龄女子扼腕。文晨终于是见到能将阿白俘虏的女子,一个很温婉的女子,眼中透着坚强。 婚礼在双方家长的促成之下,盛大而隆重。新人及陪伴的伴郎伴娘先行敬酒时候,阿白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对文晨说:“当断则断,有些事不管多长时间迟早要有面对的一天。” 文晨不明所以,略显茫然,喝下新郎新娘敬的酒,微笑的替他们挡酒,和着身边的张尽,两人配合甚佳,加上多年的朋友,又是一对的金童玉女,许多人询问者他们是否也是佳期将近。文晨没有来得及回答,张尽便已抢了先。“托福,托福。” 平日的阿白风流得令人发指,好不容易等他也踏入了婚姻这座城,一干损友自是将人给整得七荤八素的。张尽明,早先一步的就将文晨给拉走,但当他找到人时,文晨已经醉了。 把人带回山上后,脱离了城市的喧嚣浮华,只剩青竹的摇曳之声,淡而悠远。 张尽拧了条毛巾帮文晨擦过手和脸,坐在床边看着醉酒的人发呆,手指轻轻抚过她醉红的脸,深深的叹息。“什么时候,你才可以走出他的悲伤,回头看看身后的我?” 文晨嘤咛一声,将身体缩成一团,带着浓浓的鼻音模糊不清的呓语,张尽只听清了一声。“哥。” 他走出了卧室,看着屋外满山满山的青竹,感到彻骨的奇寒。 孤竹先生的事文晨依旧没有出面做正解,众媒体在张尽他们的施压下不敢再骚扰她,虽然回到学校的时候会面对众多的疑惑,但一律说误会。她仍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维持着固定的生活习惯。 文晨在山上,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整理完了他的遗稿,清明过后,春笋纷冒的时节,她坐在木屋的茶室吞下大量的安眠药,在微风中渐沉睡。。。。。。 三毛的自杀不是生命的遗憾,而是她的幸福之路,因为在那个世界,有她的丈夫荷西,而她的世界,则有他,就算是隐藏心中的位置。 第二十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