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当关系》 分卷阅读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1 不正当关系 by岫青晓白 ——或许你不爱我,但依旧至死方休 1、 从洛杉矶起飞,在香港转机,到了首都又遇上雷暴天气,晚点了五个小时,赵千行才搭上回s城的飞机,落地已是凌晨。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从通道走出,看也不看灯光大半暗灭的航站楼大厅,径直往外。 五月份,春天只剩下个尾巴,但风里仍残留了丁点栀子花的香,带着燥热扑面而来。马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少数黑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眼里放着光,看见有人出来,就跑来问要不要坐车。 赵千行在美国待了六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拒绝得很生疏,好不容易从大叔包围圈里挤出走到马路边,一辆哑光黑的宝马突然杀过来,刺啦声擦过耳膜,带着喧嚣与热气停在他手边上。 “上车。”驾驶座上的人语气冷漠,说话时看也不看他,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赵千行拿出手机,将备忘录里的车型车牌号与这辆车一一对照后,才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您还真拿我当您的司机啊?” 赵千行垂了下眼,没动。驾驶座上的人也干脆不动,调了下座椅,将腿抻直,搭在方向盘上。他从后视镜里看见赵千行闭上了眼睛,又干脆利落地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摇滚。 “哟,哥,你可真是天赋异禀,时差都不用倒的,到点就睡啊?”他唇角轻轻勾起,像是带着点笑,但语气里尽是讽刺。 他是赵千行的弟弟,同母异父,相差六岁,叫做原烈。 赵千行撩起眼皮,偏头望向窗外,过了好久,才对原烈说了一句话,“何必呢,我坐你旁边你会更不舒服。” 车辆终于启动,但车载音乐没关,一首比一首喧闹,鼓点仿佛要翻天。赵千行这一趟回国花了二十多个小时,在飞机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但怎么也睡不着,此时胸口闷得很,太阳穴也突突的跳,不舒服到了极点。 他抬起眼眸看了原烈好一会儿,扬起白皙凛然的下巴,凉丝丝开口,“你品味很行啊。” “哪比得上你,不是听巴赫就是帕格尼尼。”原烈挑起半边眉梢,随口道。 赵千行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这是索尼的一款头戴式蓝牙耳机,隔音效果很好,但外形有些笨拙,压在赵千行柔软黑发上,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圆耳熊。他依旧侧脸看窗外,车厢内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互不干扰。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原烈把车停到某个小区某个楼下,但自己没下车,他丢了一把钥匙给赵千行,说了句“十八楼三号,你房间是左边那个”后,调转车头,扬尘而去。 赵千行没有目送他,迈开步子上楼。 这套房是原烈他爸今年买的,就在原烈学校旁,为了方便他今年高三备考,但看得出,原烈并不常回来。 开了灯,扑鼻而来一股冰冷尘埃气息,玄关的鞋柜上积了一层灰,还放着瓶不知道多少个月前开盖的可乐。赵千行面无表情地从塑封里拆出拖鞋,拎着包进去,走进自己将暂住的那个房间。 入目一片凄惨,比客厅还不如。 赵千行在门口站了几秒,掏出手机搜索附近酒店,给自己定了个单间。 2、 早上八点的时候,赵千行躺在床上,才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窗外树枝鸟啼叫,他枕着这声音坠入梦乡,但只睡了两个小时。 十点,手机铃声响起,他意识朦胧得很,接通后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嗯”和“哦”,挂断后过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一看屏幕,刚才那通电话是他妈陈女士打来的。 他没有打回去,撑着头坐起来,隔了好一会儿,等因为低血糖而发昏的视线过去,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赵千行暑假回国,打算在s城找一份短期实习,但毕竟常年在国外,s城内人脉不多,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是跑断了腿,好说歹说,才拿到了三中高一某班实习班主任的工作。 多年的好友为表庆祝,请他在以前常去的一家餐厅吃饭。 因为时差倒得不怎么顺利,赵千行眼下青黑痕迹有些明显,又因为睡不好而没什么胃口吃饭,人比在美国时清瘦许多,锁骨凹陷很深,露出的半截手腕上腕骨分明。 周逸铭给他开了瓶酒,轻声笑道:“赵老师,你这个样子,可压不住那些叛逆学生啊。” 赵千行正在戳芒果班戟,闻言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压不住再说。” 周逸铭把切好的那份牛排与赵千行面前的交换,除了甜点,两人点的是相同的餐,菲力牛排,七分熟,黑椒汁。 “你不如来我这里工作,帮忙记录实验数据就行,朝九晚五,比你七点半到校守完一节晚自习才下班轻松多了。”周逸铭挑眉。 赵千行还没接话,餐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高中生走进来,穿着三中校服,青春逼人。他本来只是下意识看一眼,但没想到在那群人最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面孔。 其实说不上熟悉,关系也并不亲密,如果真要定义,他和原烈,只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原烈没穿校服,上身是一件横条纹polo衫,下身搭直筒牛仔裤,手插在兜里,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看上去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他最后一个进来,却第一个落座,好巧不巧,选的位置就在赵千行他们旁边,仅一条过道相隔。 那两个高中女生都想坐原烈旁边,但都犹豫了一刻,被另外的男生抢了先,只好坐去对面。 六人桌就这样坐满,赵千行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叉起一块牛排。 “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周逸铭追问。 “放过我吧,在学校这几年有大半时间吃住在实验室,高中挺好的。”赵千行低笑,但牛排送入口中后,又皱了一下眉头:“味道太重了。” “吃我这份?”周逸铭刚好切完第二份,闻言又要交换牛排。 赵千行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这几天胃口不好。” “回个国倒受苦受难的。”周逸铭笑起来,“那别吃了,我们去楼下喝粥。”又说:“你不愿来我实验室就算了,但房子找好前先住我这边吧,我早上开车送你去学校。” 赵千行挑了一下眉,点头说好。 隔壁桌开始打打闹闹着点餐,赵千行垂眼看了下腕表,发现才十二点过三分。三中的午休时间从十一点五十开始,从学校过来步行街需要搭两站车,这个时间差充分说明了这是群逃课的学生。 赵千行没说什么,更没有掀眸看原烈一眼,只将牛排推到旁边,拖回芒果班戟继续吃。 “胃口不好就别吃凉的了。”周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2 逸铭开口。 赵千行“嗯”了一声,吃掉一小半才放下叉子。 周逸铭按铃买单,然后和赵千行一起去五楼的朕之味。今天是工作日,周逸铭下午有个试验要主持,陪他喝完小半碗皮蛋瘦肉粥,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赵千行坐在座位上没动,扫了二维码,进入店内菜单,手指一下一下滑动页面,看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山椒兔看上去倒是好吃,但他的胃可能受不了太辣的;姜爆鸭也是,还有水煮肉片…… 选来选去,令他有食欲的又不太辛辣的,就只有小炒肉了。 赵千行指头戳了一下点菜,感觉到旁边有人经过,他没有在意,不过几秒后,那个人竟然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不得不抬头,看见的又是原烈的脸。 赵千行垂下眼眸,继续看菜单,没主动开口。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重,都是原烈单方面造成的,赵千行悠闲地把菜单看到底,然后点进一个公众号,看起了段子。 忽然啪的一声响起,一个东西被丢到他这边,又往前滑了一截,和白瓷碗相撞。 声音清脆。 “你的钥匙。”原烈做完这个动作,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桌边,下巴微微抬起。他正好坐在灯下,偏黄的光从头顶倾洒,加深了面部轮廓,那双本就深的眼眸,更是显得幽暗。 但赵千行头也不抬:“是你的。” 原烈抬高音量:“按照妈的意思,你暑假住那边,方便工作。” “但不是你的意思,那处房产在你名下。”赵千行略有些沙哑的声线偏冷,语气没什么起伏。 原烈盯着赵千行看了好一会儿,唇角挑起,往前倾身,压低声音:“哥这是在埋怨,爸妈不给你买房子?” 赵千行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他清亮的眸眼眨也不眨地注视原烈,说:“你想多了。” “你要在三中实习,我那儿离三中步行只要十分钟,你真的不考虑?”原烈重新靠回椅背。 “不考虑。”赵千行说。 “你何必折腾自己呢?”原烈问他。 赵千行反问:“你又何必折腾自己呢?” 原烈说了句“随你吧”,伸了个懒腰走了,那把钥匙依旧在赵千行眼前,折射出冰冷的光。 3、 赵千行和原烈的关系,不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如果真要找一个词来描述,赵千行觉得应该用“阴阳怪气”,不过,在他大三之前,他和原烈还不是这样的。 两年前的圣诞,原烈跑来美国找他。 那时候原烈十六岁,初中生,能顺溜说出口的英语只有“;ur name”“how r u”以及“how old r u?fihanx and u?” 那一年美国东海岸雪大得吓人,雪人根本用不着堆,出门在外面站个几分钟,自己就是了。留守儿童原烈缩在赵千行床铺上,吹着暖气看窗外飘雪,等赵千行回来,陪自己吃火鸡。 赵千行是和人合租的,那人和他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专业。他临时出门,是因为实验室出了点事,但那位室友……是因为赵千行出门而出门。 因为他和他室友是恋爱关系,刚确定不到一周,还在热恋期。 那一天他们回来得很晚,倒不是由于家里忽然多了个讨嫌的小崽子,而是赵千行绕了路,去买了个原烈可能会喜欢的蛋糕。 到家时讨嫌的小崽子已经睡着了,赵千行还没来得及喊他,就被那时的男朋友拉入了另一间房中。 吻铺天盖地下来,冰冷的唇得以温热,赵千行或许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或许被亲得语带哭腔。原烈顺着响动找过来,看见的是一截白如凝脂玉的腰握在一只小麦肤色的手中,捏弄过后留下红痕,瘦长的手臂环在另一个人脖颈间,而腿缠在他身上,脚趾颤抖着蜷缩起来,白皙却泛着一层薄红。 原烈摔门而去,只穿单衣走进大雪中。赵千行找了他四个小时,见面时,听见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恶心,竟然和男人搞在一起。” 从那之后,原烈和他说话总是带刺,两个人关系渐渐疏远,也不怎么见面,上次在机场,是赵千行读研后,头一次和原烈碰面。 赵千行去酒店取行李、退房,然后到周逸铭的实验室等他下班。回去路上,赵千行下了个app看租房信息,周逸铭在等绿灯时瞥了眼他的手机,话语带笑:“你在三中实习到七月份是吧?” “对,七月三号,高一放假。”赵千行回答他。 “现在是五月中旬,一共实习四十多天,别找房子了,就住我那儿。”周逸铭说。 “你打的是等高中生放暑假之后,我不上班了,就天天给你做饭的主意吧?”赵千行淡淡地拆穿好友意图。 他做饭的水平是真没得说,毕竟出去了好几年,那边中餐馆不地道,又不能总吃肥宅快乐套餐,所以宛如读的是新东方,连从零开始做手抓饼都能搞定。 “国内外卖这么方便,想吃什么吃不到,我才懒得做饭。”赵千行又说。 周逸铭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赵千行周一开始正式到三中实习,周逸铭送他,踩着点进办公室。他本专业学生物,但带他的老师姓孙,教英语,所以他管的也是英语课目。 孙老师在早读上给学生介绍了这位实习班主任,赵千行保持着惯有的冷淡,点了下头,就不再多说了。班上因为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而兴奋雀跃的女生们被这气场一冰,顿时也不敢再交头接耳,只能立起课本,在课桌底下传小纸条。 “赵老师好凶。” “但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你猜他什么时候会笑?” “讲个笑话逗他呗。” 女生收到纸条还没来得及提笔回复,就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给抽走。但赵千行没看内容,直接丢进了女生挂在课桌旁的垃圾袋里。 今年来三中实习的英语专业学生不多,赵千行一来就被抓了壮丁,要去代管一节高二八班的自习课。上课铃响前,赵千行扫了眼花名册,看见原烈这两个字赫然在列。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瘫着一张脸进去,让课代表帮忙发试卷。 起初的十分钟,教室里还算安静,渐渐的有人开始小声讲话,甚至吃东西。原烈坐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看视频,还不时从同桌那抓一片薯片。 原烈咔嚓咔嚓吃着,又戴着耳机,没能及时了解周围环境变化,等到同桌捅了他一手肘,才撩起眼皮,看见赵千行垂着眸光站在他课桌旁时,唇角轻挑:“哟,赵老师,怎么了?” 赵千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将手里那叠起码十厘米高的试卷丢到原烈平板上,说:“帮忙发一下。” 原烈慢条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3 斯理地扯下耳机,从试卷下面抽出平板,将视频暂停,然后才捏着那摞试卷站起来。 “赵老师,这恐怕有点多吧?”原烈脸上带着点痞笑,单手插进裤兜,垂着眼看赵千行。 赵千行这才意识到原烈好像高出自己半个脑袋,他撩了撩眼皮,说:“两套英语一套数学,晚自习前收上来。” 说完他转身走回讲台,继续看才看了十几页的书——《君主论》,马基雅维利所著,讲政治学。 原烈在班上颇有影响力,他还没从座位里挪动出来,就有人殷切地帮他把试卷发了。赵千行目光平平地扫过这几人,旋即把目光落回书上。 交头接耳的声音少了,但并非全部人都安静了下来,后排有个男生和原烈同桌换了位置,将抽屉里的书全摞在课桌上,确保自己被挡住后,他伸手勾着原烈耳机线,把耳塞扯下来,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哥哥姓赵?” 原烈不耐烦地瞪他,“我不仅知道他姓赵,我还知道他是高一老孙带的实习生,怎么,看上他了?” 这个人叫李途,三中知名基佬,穿着花衬衫,上头两颗纽扣都松开,下搭深黑紧身裤,翘着脚靠在窗台上,笑容里春情荡漾,从头到尾都透着骚味儿。 “我们gay都是有雷达的,他这样的人,我一看就知道是同类。”李途声音压得很低,但盖不住语气里的兴奋,说着,还踢了原烈一脚,“那你晓得他手机号吗?微信也可以。” 原烈说了句自己去问,戴回耳机,继续看电影。 李途果真去了,不过是下课前两分钟去的,手里还扯了张试卷,笑得跟春天里的花儿似的,“赵老师,你能告诉我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吗?” 他靠赵千行靠得很近,胸膛几乎贴在肩膀上,赵千行偏头瞥了他一眼,将讲台上那本英语字典拿起来,拍到李途身上,隔开他和自己。 “自己查字典。”赵千行声线平直,神色冷淡。 教室后排传出一阵哄笑,恰巧铃声响起,赵千行合上《君主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途扯着那张试卷慢吞吞走回去,冲原烈抛了个媚眼,“我们赵老师果然很带劲。” 原烈懒得搭理他。 下午的时候高二八班体育课,体育老师带着做了几组训练、绕着操场跑了几圈后,就解散自由活动。 今天天气不错,有阳光,但气温不高,风吹在脸上,有些春初的感觉。原烈背靠着操场外围的铁丝网席地而坐,两条长腿抻开,手里依旧拿着平板,不过这回没看电影,在玩吃鸡。 单排,决赛圈,alive:4。 原烈的角色躲在掩体后,正打算朝对面探头的人开枪时,肩膀竟被人打了一拳,他手一抖,摁错了方向,整个滚出掩体,被人爆掉了脑壳。 青年骂了句艹,抬脚就踹,李途笑嘻嘻躲开,打了个滚坐到地上,手扒拉着铁网,使劲儿往外面看。 还非得拖着原烈。 “原狗,你说,我们赵老师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李途朝斜下方努嘴。 三中进门见坡,所有建筑都是沿着地势修建,操场的位置比较高,只要来对了地方,能清楚地看见校门口。原烈顺着李途所指看去,只见赵千行与一个男人并肩走上来,眉眼难得柔和。 那个男人他见过,但不知道名字。 4、 “你怎么来了?”赵千行把周逸铭从校门口接进来,顺便接过他带来的礼物,一支海盐冰淇淋甜筒。 周逸铭偏头看了赵千行一会儿,才把视线投到前方教学楼上,用轻松的口吻说:“来看看母校。” “哦对,你是三中毕业的。”赵千行点头。 孙老师没有布置新的任务给他,也没被抓壮丁,所以这一节课赵千行很闲,他陪周逸铭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又去食堂点零食。 周逸铭边说着这些年来三中基本没变,边带赵千行从偏门走进篮球场,俨然成了个向导。赵千行落后他半步,没怎么注意周围,专心用竹签戳纸盒里的鱼丸。 一个篮球忽然滚到脚边,赵千行下意识帮忙踩住,抬起头时,看见一张笑得灿烂的脸。 “赵老师这么有空,来打篮球吗?”汗水从额角滑落,李途弯腰把篮球捡起来,往后方用力一掷,接着回过头来问赵千行。 没等赵千行回答,一个有点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不会打,滚回来,开始了。” 原烈唇线抿得很紧,眼里的不耐烦浓到极点,扫了赵千行和他手上的东西一眼,将篮球狠狠一砸,跑进球场中。 李途挑了挑眉,笑着和赵千行打了声招呼,也跑过去。 赵千行难得站在一旁看原烈打球,不时往口中塞一块鸡排。他吃东西时细嚼慢咽,将垃圾食品也吃得优雅从容。周逸铭揽着他肩膀把他往后拉了两步,避免篮球飞过来。 “那个说你不会打篮球的,就是你弟弟?”周逸铭忽然问。 赵千行“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了?” “看人的眼神有点狠。”周逸铭笑了一下。 “你是没见过他更狠的时候。”赵千行漫不经心道。 两年前的雪夜,风肆意呼啸,赵千行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找到原烈。那小孩儿穿着单衣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手捧一杯咖啡,看见赵千行过来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旋即跑向便利店后门。 但他身上冷得不行,行动有些迟缓,被赵千行轻易地就抓住了手腕。 原烈扭过头来时,赵千行觉得自己看见了刀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流淌的情绪也伤人,就那么刺入心口,却流不出一滴鲜血。 即使时隔多年,偶尔会想起那个雪夜那双眼睛,赵千行的心依旧是疼的。 他站在篮球场边吃完了整盒油炸食品,提步走到垃圾桶旁,然后和周逸铭一起离开操场。 晚上赵千行只需要守一节晚自习就能收拾东西下班,他暂住在周逸铭那,开车只需要十多分钟,但搭地铁或公交,大概要花上半个小时。 赵千行还不是很熟悉路,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点开了导航。 霞光尚未完全散去,薄云泛红,又藏着些许深蓝色,瑰丽绚烂。赵千行迎着晚霞而去,在马路边等红绿灯时,一辆哑光黑宝马滑到他面前。 透过降下的车窗,他看见了原烈。 “哟,真巧,竟然在这里看见赵老师,不过你男朋友都不来接你下课的吗?”原烈半边脸隐在阴暗中,唇角轻勾,但话音偏冷。 “男朋友?”赵千行眼皮轻轻一撩,“你是说谁?” 原烈唇角弧度弯得更大,话语却透着一股子尖锐:“还能有谁?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吃饭、早上送你来学校、下午又来陪你逛操场的那个。” 闻言,赵千行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4 顿时皱起眉,“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还不是啊。”原烈拖长调子。 原烈阴阳怪气的模样赵千行见识过无数次,内心没生出半点波澜,也懒得解释,等到红灯跳绿,迈开腿就走。 但原烈突然弹开了车门,将赵千行拦了一下,等赵千行偏头以眼神询问,才慢条斯理地说:“妈让我接你回家吃饭。” 赵千行这才想起他前几天答应了陈女士今天要回去,于是抬手将副驾驶车门一合,坐进了后座。 “还真拿我当司机啊。”原烈冷哼。 一路无话,车开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抵达目的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原烈将车停进地下车库,才解锁让赵千行下车。 车库里光线昏暗,落锁声响起,宝马车灯从亮到熄灭。赵千行走在原烈之前,忽然听到身后人说:“但那个人看你眼神不对。” “你觉得谁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赵千行蹙着眉心说了这么句话。 “如果看你的眼神对,会先把你的那盘牛排切好?如果看你的眼神对,会在你说味道太重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叫厨师而是两个人换一盘?”原烈压低声音吼着,倏尔语气又变得尖锐,“赵千行,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其实乐在其中吧?” 赵千行猛地一下停住脚步,折身时衣摆扬起,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中化出冷淡的弧度。他盯着原烈看了好几分钟,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容,有些冷,又有些嘲风。 “你觉得是就是吧。”赵千行道。 算是兄弟两人的默契,他们私下里虽然相处极不愉快,但在父母面前,依旧表现得兄友弟恭。 陈女士分别为两人夹菜,叫赵千行在学校的时候多盯着原烈这小兔崽子一些,免得他整日逃课打架。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话题竟然来到了相亲上,说某某同事家的女儿年龄刚好,脾气也好,问赵千行有没有兴趣加个微信聊聊。 这顿饭吃得很累,临到告别时,竟然遇上暴雨。陈女士给他们找了把双人伞,细心叮嘱回去路上开车一定要开慢点。 大雨让夜色更加深沉,按亮手机后,那点微光照得赵千行半张脸森白凛然。原烈瞟了眼他手机界面,讽刺道:“打算叫你的小情人来接?” “我打车。”说完,赵千行看也不看原烈,大步跨离这把双人伞,朝小区门口走。但他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一只手给拽住,那把伞重新罩到他头顶。原烈半垂的眼眸里藏着火,他咬了几次唇,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你就这么讨厌我?” 赵千行想说先讨厌的那个不是你吗,但原烈的表情阴沉得吓人,手也被拽得生疼,不用看都知道红了。 长柄伞被原烈死死捏住,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三四分钟,原烈笑了一下,然后把赵千行往车库拖。 “反正你讨厌我,不如再讨厌我一点。” 原烈低声吼着,赵千行发现自己竟然品不出这人的情绪。 他被粗暴地塞进副驾驶座,更是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原烈打转方向盘将车驶出车库,出了小区大门,将自动挡切成手动,猛然提速。 骤雨与街灯化作模糊的光影被甩在身后,道路两旁的霓虹招牌一闪即过,晃得人眼花,原烈不仅超速行驶,更是在路况并不算好的道路上超车。 赵千行抓紧斜上方的扶手,冷着脸呵斥原烈:“你发什么疯?”他只淋了几秒的雨,但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湿透,水珠顺着些微凌乱的发梢淌落,又沿着脸庞森白的弧线往下,滴入紧紧贴在身上的衬衫中。 那开开合合的唇被泛黄的灯光照成橘色,原烈扫了一眼,猛地打转方向盘,一路疾驰,奔上内环。 “我发什么疯?”青年重复了一遍赵千行的话,旋即低低笑起来,“我想拉着你去死啊。” 赵千行鲜少有这么不平静的时候,过快的车速让他心悸,抬起的手就要扇到原烈脸上,竟见青年挺直的背垮了下去,靠到椅背上。 原烈变道来到应急车道上,减速停车。 窗外雨声更显分明,原烈把头偏过去,对赵千行说:“你打吧,你从小到大,还没打过我呢。” 赵千行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手垂下时在座椅上砸出一声响,水珠被震飞,跟细碎花瓣似的溅到前方。他瞥了原烈一眼,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赵千行问。 “我怎么会跟你闹别扭呢?”原烈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上了丝笑,“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死啊。死了多好,我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沉默了很久,赵千行才说:“你都想些什么?” “我不告诉你。”原烈用以前玩闹时的语气说出这话,说完掏出手机开了导航,跟着志玲姐姐的声音发动车辆。 赵千行又瞥了他一眼,但懒得主动开口。 直到车停到三中附近的小区某栋楼下,原烈熄火拔出车钥匙,一边转着钥匙扣,一边打破沉默:“哥你驾照借我呗,我的分不够扣了。” 赵千行挑了下眉,说过几天给你。 原烈用钥匙开门后,按亮了客厅顶灯,赵千行发现这套房子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干净得纤尘不染,茶几上摆了一堆水果小零食,沙发上还多了两个颜色鲜亮的抱枕。 “妈来过一趟。”原烈耸着肩,帮赵千行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 赵千行没说什么,默默走进去。 “你先洗澡吧,免得一会儿感冒。”原烈又道,他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毛巾、一件睡袍……以及一条内裤,“你将就穿我的吧。” 他把这些东西摆进浴室的架子上,又回到房间,听声音,是打开了电脑开始玩游戏。 原烈给了赵千行一种错觉,好像是这场大雨帮他们两人和解了,他们的关系回到了从前。但不安感亦涌上心头,赵千行总觉得原烈哪里不对。 可能哪里都不对吧,谁家小孩会动不动说要拉着你去死呢? 不过赵千行还是走进了浴室,毕竟湿衣服穿在身上太不舒服了。 赵千行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中途听见原烈出来了一次,去厨房接水,路过浴室门口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这房子是两室两厅,只有一个洗手间,赵千行觉得原烈可能是想上厕所,但他并没有因此加快速度。 慢条斯理把身上的水擦干后,赵千行有些犹豫地拿起那条纯白内裤,比起他的,这尺码稍微有些大。赵千行内心忽然生出一股别扭之情,皱着眉头盯了这条内裤很久,才垂着眼角穿上。 然后是睡袍,啧,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 赵千行边心道现在的小孩真是肯长,边拉开浴室的门,甫一抬头,竟看到原烈抱着手臂靠在对面墙上,眼神直勾勾的,像狼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5 盯着猎物。 “我没找到新的牙刷。”原烈走过来,在距离赵千行仅有几厘米时驻足,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勾唇轻笑,“但我不介意你用我的。” 赵千行相当介意,他绕开原烈走回属于他的那个房间,把手机拿出来,在app上搜到了一家提供外送服务的便利店,下了单,顺便还买了点感冒药。可饶是如此,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他还是发起了低烧。 喉咙干哑、头脑昏沉,赵千行在床上挣扎了十多分钟,才坐起身来,后背已是冷汗大片。他踏着沉重的脚步拉开房门,只见此刻天光照不透的餐厅中,顶灯微暖,青年穿着素净的长袖,正低垂眉目摆放碗筷。 “今天降温了,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你的衣服没干,我给你拿了一套新的,在沙发上。”原烈抬起头来,看清赵千行脸色的那瞬眉心狠狠蹙起,“你生病了?” 赵千行朝他摆了一下手,没什么力气地坐到沙发上。 原烈走过去用手背叹了一下赵千行额头,没摸出什么,干脆将刘海一撩,额头抵上额头。他看见赵千行睫毛极不自然地颤了两下,有往后缩的趋势,便伸手按住这人单薄的肩膀。 “别动,让我感受一下。”原烈低声道,温热气息就这么喷薄而去,惹得赵千行皱了一下眉。 感受完后,原烈直起身来,将那套衣服塞到赵千行怀里,“好像是有点烧,去把衣服穿上,然后去医院。” 生了病,赵千行整个人都恹恹的,根本不想动弹,听到要去医院,更是不情愿,“我吃点退烧药就去学校。” “赵老师,您可真是爱岗敬业。”原烈挑着眉,半扶半抱着把赵千行从沙发上弄起来,将他塞回房间,又把衣服递进去。 上衣是件连帽卫衣,黑底,前面还印着个猫,赵千行穿上它,看上去年轻好几岁,仿佛是个才念大一的新生;底下是条修身长裤,赵千行系上皮带,才使裤子不那么松垮。 换衣服又出了一身汗,他慢吞吞走出去,原烈已经转着车钥匙在门口等他了,另一只手上还捏了个刚蒸好的奶黄包。青年把奶黄包塞到赵千行嘴里,极其自然地拉住他手腕,带他出门。 “我不去医院。”赵千行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原烈嘴上说着好,但车开的方向却不是去学校,拐了几个圈汇入早高峰车流,堵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医院。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预约也在微信上预约好了。” “您就行行好去看个病吧。” 原烈满眼无奈地看着赵千行,不太懂为什么他这么排斥医院。 这其实是资本主义医疗给赵千行留下的阴影,有一年他突然胃痛,去医院预约后等了整整一天才看上病,然后医生只给他开了治脱水的药。那一回他差点死过去。 原烈给他约的是中医,老大夫早上八点半上班,他们到的时间刚。切了几十秒脉搏,又问了一些情况,老大夫就开出张方子让他们去楼下拿药。 煎药、等凉、再喝掉,时针已指向十点,赵千行坐在沙发里,将瓷碗咯噔一声放在茶几上,撩起眼皮,凉丝丝地看着坐在对面打游戏的原烈:“你不去上课?” “八班的课有什么好上的?”原烈头也不抬,手指切换屏幕视角,操纵角色微微探头,点杀掉一人。 八班是差生班,都是些混日子的学生,老师也不会用心教。 “你放心吧,我高考闭着眼睛也能考六百,不会给你丢脸。”原烈又道。 “滚去学校。”赵千行倏地起身,抽走青年手里的平板。 原烈伸了个懒腰,“哎,好吧。” 他仰起头来看赵千行,同时将手伸出去,“你拉我起来呗。” 赵千行没怎么防备,握住这只手后还没来得及用力,反而被他扯得跌坐到沙发里。原烈飞快抱了他一下,在他反应过来前踮着脚跑到门边,一把抓住起放在鞋柜上的钥匙,朝他挥手:“我走了,赵老师记得静养,不要浪费这半天假。” 说完他就走了,连个书包都没背。 赵千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在沙发坐了一阵,赵千行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静音模式不知什么时候开启了,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好几条微信。 ——周逸铭说晚上他们实验室几个兄弟聚餐,问赵千行要不要一起来。 赵千行问聚什么餐,那边飞快回答他:啤酒生蚝小龙虾。赵千行托着下巴思考了几秒,回了个好。 5、 原烈本来想给赵千行请一整天的假,但学校只批了半天。中午的时候,赵千行打算点个外卖,吃完去学校,但就在他拿出手机的同时,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外头站着的是一位送餐员。 他大致猜到了是谁点的,说了声谢谢,将东西拎进去,放到餐桌上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碗甜粥。 赵千行有个奇怪的习惯,也不能说习惯,更是一种身体选择,又或者说是药物所引起的。别人发烧感冒食欲不振,但他发烧感冒,吃过药后胃口却是比平常要好,而且饿得还快。 所以这碗粥,遭到了赵老师的无情白眼。他就着老干妈里的花生和牛肉丁将粥喝掉大半,擦过嘴后看了眼时间,就拿起手机出门。 在开门的时候,赵千行扫了眼鞋柜顶上用来搁钥匙的敞口荷叶边瓷盘,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这边的钥匙。 从小区到学校只要五分钟路程,赵千行打算去教师休息区坐一坐,没想到人有些多,还挺吵。赵千行后退一步出去,紧接着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于是赵老师又被抓了壮丁,又是高二八班。 英语自习,听写,一共五十个单词二十个短语,再加三个句子。赵千行坐在讲台后捧着单词册子,清澈的声音有些沙哑,提不上太多力,病弱味道十足,但鉴于他昨天发狠布置作业,底下敢闹腾的人不多。 李途又把座位换到了原烈旁边,面前堆着跟小臂差不多高的书,边在本子上花里胡哨写下一串字母,边顶了原烈一手肘。 “原狗,我怎么觉得赵老师穿的这件衣服很眼熟呢?”李途冲原烈挤眉弄眼。 “怎么眼熟了?”原烈冷淡反问。 李途:“我记得大概是一个月前,你买了件跟这一模一样的吧,不过没见你穿过。” “我不记得了。”原烈说。 “裤子呢?你有一条同款的裤子,上周才穿过。” “……”原烈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你这么关注我?” 他吼的声音有点大,讲台后的赵千行轻飘飘撩起眼皮,将书啪的拍在桌上。 教室里又安静了。 给八班听写完,赵千行回办公室改作业,在连蒙带猜、欣赏了两个小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6 时诸如“yunnan is a&iful try”这类优美语句的作文,又旁听了一节公开课后,终于迎来了解脱——孙老师说晚自习讲试卷,让赵千行不用守了。 于是赵千行在第二天上班就迎来了提前下班,到校门口打了个车,去周逸铭的实验室。 周逸铭刚好下班,见到赵千行,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下午有个实习生弄出了点岔子,现在他们还在加班,先去看场电影?” 赵千行说好。 电影是复联三,看得赵千行想打人。 因为原烈尖锐地讽刺过一次,赵千行不得不格外注意周逸铭对自己的态度。有一次他扭头去抓爆米花,周逸铭正好看过来,昏暗的场馆中,那双眼睛映着屏幕上的光线,亮得惊人。 “你看我干什么?这里不是吐槽的点。”赵千行捏爆米花的手紧了一下,努力压住声线里的颤抖,使语气听上去与往常无二。 周逸铭笑了一下,“昨天晚上你没回来。” “我说过了,在原烈那边。”赵千行塞了一颗爆米花到口中,将视线投向大屏幕,声音很轻。 “你和原烈不是闹得很僵吗?” “突然就不僵了。” 直到电影播放完毕,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顶灯打开刹那,场馆里有个妹子没憋住哭出声来。 周逸铭单手拎着爆米花桶起身,头偏了一下,低声对赵千行说:“你还记得,高考完后的那个晚上吗?” 赵千行和周逸铭是初中同学,高中没在一起读,但高考考场却是凑到了一块儿。那两天他们在考场学校旁订了酒店,考完一门撕一门的复习资料,很疯狂。 六月八号的晚上,各自班级聚餐完后两人又约了大排档,喝得昏天黑地。赵千行记得第二天他是在周逸铭家里醒来的,但具体是怎么个过程,脑子一片空白。 “那天晚上怎么了?”赵千行问。 “不记得就算了。”周逸铭耸着肩把赵千行拉起来,和他随着人流走出放映厅。 晚上的聚餐就在这附近,远近闻名的海鲜大排档店,考虑到赵千行生病,生蚝扇贝小龙虾乃至烤鱼都是点的蒜蓉的。 因为下午工作上出了点岔子,加班加点才挽救回来,众人心情都不怎么愉快,一上来就要了一箱啤酒。周逸铭是实验室的老大,陪着手底下的人喝,不知不觉,脚边就倒了七八个瓶子,说话有些不清楚了,但仍不忘给赵千行剥小龙虾。 他总是这样,从初中开始就事事照顾赵千行,以至于有些行为太过顺理成章。赵千行吃了几只龙虾肉后蹙起眉头,身旁的周逸铭已被灌下第十瓶百威,对面一个小伙子还抬手一挥,让老板送两瓶白的上来。 喝混酒相当难受,但赵千行不好阻止。 几杯炸弹二锅头下肚,周逸铭手开始抖,赵千行知道这人是胃不舒服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喝,拖着人往洗手间走。 大排档的洗手间环境不太能看,灯光昏黄,周逸铭想吐又吐不出来,撑在台子上干呕。赵千行扶着周逸铭洗了两把脸后,后者倏地拽住他的手,再一扯,将他困在洗手台和自己的双手之间。 这是个压迫性很强的姿势,尤其是周逸铭将头凑得很近。赵千行蹙着眉后仰上半身,推了推周逸铭胸膛,语气带着点薄怒:“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周逸铭眨了下眼,睫毛几乎扫在金边眼镜镜面上。他脑袋又往前挪了挪,手勾住赵千行的背,然后将额头抵在了这人肩膀上,睡着了。 醉酒的人格外沉重,赵千行又感冒力不从心,试了两次都没能把周逸铭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他打算换一个方式,把周逸铭拖出去,这时洗手间的门竟被踹了两脚。 门是木门,锁很老旧,晃了两下就自动开了。人未进来声先至,青年的声音低沉泛冷,像是昨夜的那场大雨。 “哟,我是不是再晚来几分钟,就该说一声祝99了?” 赵千行一抬眼就望进了原烈的眼睛,后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夜,原烈目光如刀,直直戳进胸口,但这次的眼神比那晚多了一些东西,可赵千行还没看明白,身上的周逸铭就被原烈给掀开。 ——这人走进来,竟然没忘记关门。 “你又发疯?”多年的好友被自己弟弟摔在地上,赵千行当即皱眉,一边呵斥一边转身去扶,还没靠近周逸铭,衣领就被一股大力扯住,将他往后拖。 赵千行脖子被勒得通红,就要破口骂时,原烈仿佛心灵感应似的松开手。但没容赵千行喘息,原烈就粗暴地把他翻过来面朝自己,手箍上那截过于瘦弱的腰。 “看来不能对你太好,你总是不记得我们好的时候,反而偏爱我对你的怨恨。”原烈长长的眼睫低垂,遮住眸眼中的深沉,空出的那只手抬起来,抚上赵千行白皙脖颈上那道被他勒出来的红痕,“也不能让你太自由,免得一不注意就跑了。” 原烈声音低沉,吹气在赵千行脖颈间,激起一片颤栗;他抚摸的动作很轻,就像羽毛扫过,又惹得那块皮肤发痒。赵千行胸膛起伏着,凹陷的锁骨也随之上下,原烈盯了几秒,低下头去在中间舔了舔,再将舌头上滑,扫过那抹深红。 又啄吻了一下,穿着素净t恤的青年抬起头来,对赵千行露出微笑:“哥哥,我们回家吧。” 浓浓的恐慌在心底升起,赵千行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出原烈对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他剧烈挣扎,但奈何原烈力气太大,只花了几下,就将他压制在墙上。 “一开始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你被那个男的压着,我会那么不舒服。后来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原烈唇角勾着,深色的眼眸沉沉如水,就像永不止歇的雨夜,“因为我希望,压着你的那个人是我啊。” “你疯了。”赵千行死死盯着他,良久,才吐出三个字。 闻言,原烈脸上笑意更深,“对啊,我疯了,疯到想和你一起去死。” “要死你自己……” 他的“去”字还没说出口,原烈的唇就压了下来,不带半丝温柔,粗暴得像兽类撕咬食物,舌头从赵千行微张的唇探进入,狠狠卷起另一条,打架似的缠在一起。原烈手也没闲着,撩开卫衣下摆,不断在赵千行腰上揉捏,挣扎狠了便掐一下。 “哥哥,我的内裤穿着舒服吗?”被咬了一口后,原烈不怒反笑,唇贴在赵千行唇上,低声开口,手更是在赵千行胯间揉了一把。 “原烈,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和你动手?”赵千行狠狠道。 青年笑得很开心:“我随时等你和我动手。”说完,他响亮地在那张被自己蹂躏地微微红肿的唇上啵了一口,半抱半拖着把赵千行带离洗手间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7 。 他明显看好了位置,洗手间旁就是侧门,通往一条背街小巷,路灯好几十米才一盏,道路昏黑。 车就停在边上,原烈跟塞麻袋似的将赵千行塞进副驾驶,关上车门落了锁,才绕到另一边。夜色中原烈唇畔带笑,坐进车内后替赵千行系上安全带,又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才调头离开。 赵千行清楚原烈要带他去哪,也不想在他开车的时候闹,冷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车速不快,沿街商铺的霓虹招牌在视野中划过,绚烂成一片姹紫嫣红的夜色,然后被甩在身后消失不见。赵千行又回忆起那个雪夜,男孩儿眼里全是狠色,冷冽如同刀锋;话语也毒,比头顶脚下,飘落的、堆积的雪,还让人心寒。 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走上堪称禁忌的歧途的? 如果年少时不对他太好,不在爸妈管教他的时候护在他身前,不在三九天冒雪出门陪他胡闹,他们的关系是否就会淡一些,不曾亲密,便不至于让他生出不该有的绮念。 但世上没有如果,有且仅有的,是现在。 天空中月破云而出,在苍黑的幕布中晕出惨淡的影,明亮程度甚至不如擦过云层的飞机闪灯。赵千行透过车窗玻璃,透过玻璃上映出的他和原烈的影子,去看那半轮月。 原烈打开了车载音响,喧嚣的鼓点传出来,顿时干扰了赵千行的思绪。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哥哥。”等候红绿灯的间隙,原烈偏头看向赵千行冷漠的侧脸,缓慢低沉地开口,“而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赵千行撩了撩眼皮,语气很淡。 “你在想要怎么逃走,在车上和我杠容易出事,所以你打算趁车熄火后抢钥匙。”原烈右手食指和中指搭上赵千行手腕,模仿人走路时的,一点点往上移动,但没过几秒,这两根手指就被赵千行拨开。 原烈笑了一下,手又伸过去,这次看准的却是赵千行长裤口袋。他在赵千行反应过来前拿走钱包,从里面抽出银行卡和身份证,放入了自己的钱夹中。 “这些就让我先保管好了。”原烈说着,把只剩下几张钞票的钱包给赵千行放回去,“毕竟赵老师还要上班,偶尔买个本子买只笔的钱还是要有的。” 这话听得赵千行眼皮一跳。 “你除了把我带回去,还想干什么?”赵千行沉下声线。 “你猜。”原烈抬手挠了挠赵千行下巴。 红灯跳绿,车辆缓缓启动,赵千行没有猜,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可以补办,最重要的,依旧是一会儿下车后如何跑掉。 他对原烈那个小区不熟,但……总有办法的。 赵千行垂下眸眼,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时间跑得飞快,几乎是转眼,原烈就将车开进了小区,还特意闹腾了赵千行一番,让他睁开眼,然后开着车带他在小区内转了一圈。 最后回到家楼下时,原烈边替赵千行解安全带,边笑着开口,“记住小区有多少岔路了吗?但就算你记住了,也逃不了。” 他话音刚落,赵千行就感觉有根细长冰凉的东西抵上自己后背,接着被注入了某些东西。 药效来得很快,几秒不到,赵千行眼前全黑,意识溃散。 “真是谢谢周逸铭啊。”原烈轻轻将针管抛出窗外,正正命中对面的垃圾桶,“毕竟是搞生物实验的,实验室里这种东西太多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赵千行才从昏睡中醒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换过,现在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而下半身光着,原烈一只手扣在他腰上,而另外一只,则被他枕着。他跟个抱枕似的被原烈夹在怀中,腿被后者的腿压着,隐隐有些发麻。 赵千行刚试图从原烈怀里退出去,青年就醒了,额头往赵千行肩窝里蹭了蹭,问:“几点了?” “六点半。”赵千行扫了眼斜对面书桌上的钟,手肘往后一顶,再抬脚一踹,掀开原烈,边爬起来边回答他。 原烈揉着腹部坐直上半身,视线从赵千行白皙的脖颈往下游移,扫过微微弓起的背脊,然后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眼神灼热,不像在看,更像在吃。 “哥,你在勾引我。”原烈哑着声音道。 “你和我道歉,我可以当做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赵千行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原烈,冷漠道。 “你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原烈从床上站起来,与赵千行不同,他偏爱裸睡,浑身上下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可以清楚地看见手臂、胸腹上薄而均匀的肌肉。 他步步逼近赵千行,双眼带笑,但气势凌人。 “哥哥,我喜欢你,想睡你啊。”原烈一挑下巴,声线泛寒。 赵千行狠狠拧了一下眉,声音低沉:“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我才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原烈一脚从床畔踩到地上,伸手按在赵千行肩膀上,脸贴过去,笑得很狰狞,“反正我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 原烈说的是“要”,而非“想”,语气坚定,势在必得。赵千行第一次觉得原烈是如此不可理喻,他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昨晚打进他体内那只药仍有一部分效力,四肢软得很,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和原烈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赵千行对他足够了解,这人发起疯来软硬不吃,除非比他更疯,否则根本治不住。 赵千行抿了一下唇,撩起眼皮,直视原烈眼睛:“放开,让我穿衣服。” “我帮你穿啊。”原烈勾了一下唇,扳过赵千行的背,推着他来到衣柜前。 原烈像打扮人偶似的往赵千行身上套衣服,这件搭配起来不对,就换下一件。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七点,原烈才搭配出一套稍微令自己满意的衣服。 上身穿灰,是很轻滑的雪纺面料,腰间绣着暗色花纹,走动起来才能看见,就像是淌过的水光;下半身依旧是深色长裤,裤管很紧,绷得没有一丝褶皱。 “哥,你知道你看上去怎么样吗?”原烈盘腿坐在赵千行面前的地板上,歪着脑袋,话语带笑。 赵千行没理他,起身就走了。 “看上去让人想日啊。”原烈也站起来,跟在赵千行身后,懒洋洋开口。 在卫生间里洗漱,牙膏是原烈挤的,海盐薄荷味。先前赵千行买的那只牙刷不知道被丢去了哪儿,现在用的和原烈的那只款式相同,不过颜色一深一浅,意义不言而喻。 赵千行很安静,一句话都没说。原烈和他同时刷完牙,放下牙刷的刹那,就捏住赵千行下巴,凑过去用舌头撬开他牙关。 与昨晚不同,这一次原烈很温柔,勾住赵千行舌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8 卷着戏弄,但吻得漫长,直到赵千行快要呼吸不过来,才离开。 原烈手揽在赵千行腰上,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腰间摩挲,眼里笑意很浓,“哥哥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赵千行垂下眼睫,轻声说了句“不喜欢”。他把牙刷丢进漱口杯中,垂手时忽然按上原烈手臂,捏住他臂上的麻筋。这还不算完,赵千行另一只手抬起,快准狠地拿住原烈左手手部麻筋。 原烈上半身的力道都被卸去了,两只手麻痛至极,他眉头拧起,只见赵千行从他身侧挤出去,捞走桌上自己的手机和原烈的钱包,再拿了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开门,关门,从外面反锁,一气呵成。 这里是十八层,恰好电梯从二十层下来,赵千行摁了按钮,只觉得这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在电梯里原烈的所有联系方式拖黑,而他的钥匙串里有车钥匙,赵千行下到地下车库,找到那辆哑光黑宝马飞快解锁坐进去,离开这个小区。 不能去学校,陈女士那更不是可以躲避的港湾,赵千行离开这座城市太久,思来想去,能求助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周逸铭。 而这个时候,恰好电话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周逸铭。 响第一遍的时候,赵千行没接;第二遍即将自动挂断时,青年才伸出了手,滑向接听键。 周逸铭的语气很急,带着浓浓的不安和慌乱,“千行,我现在才醒,他们说昨天你突然就走了,你……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千行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你都喝成那样了,竟然还记得昨晚做过的事?接着又想,你做的那些事和原烈做的比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事了。 “千行,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迟迟没等到赵千行的回答,周逸铭又问。 “我听见了。”赵千行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还好吧,没宿醉头痛?” “还行,不怎么痛。”周逸铭迟疑了几秒,“你在哪?去学校的路上吗?” 赵千行摇头:“不,我不能去学校。” 周逸铭:“为……” 他不等对方说完便打断:“我在开车,先挂了,等会儿再回你。” 说完赵千行果断摁掉通话,甚至还关了手机。 周逸铭的心思赵千行很清楚,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赵千行也了解他是个一旦表露出些许态度,紧跟着就会把事情挑明的人。 赵千行没办法给他回应,脑子又乱得很,只好什么都不让他说。 早高峰,几乎所有的路段都堵,赵千行开了一个多小时,才通过长江大桥来到对岸。 堵车让人心烦,尤其车还是原烈的车,车载香水、车内装饰都是原烈的风格,让赵千行始终有种原烈就在他身边的感觉,不安感也随之而生。 渐渐的胃开始抽痛,赵千行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早饭。 赵千行把车开到曾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前,等待咖啡厅开门营业。 九点半,店员将挂牌反向“正在营业”的那边,他拿起手机和钱包下车,快步走进去。 这不仅仅是一家咖啡厅,还是一间书店。咖啡区和图书区用栅栏隔开,藤蔓顺着木条攀爬,开出朵朵白花。 赵千行选了一本关于北欧神话的书,然后向店员点了一杯摩卡可可和一块提拉米苏,坐进了咖啡区最角落里的沙发。 这是个三人座,位置太偏使得光线不太好,书页被映得发黄,看了几行后,他便将桌上台灯调亮。 其实他的思绪很乱,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冷静,脑海中画面不断交错,年少时的夏夜,大雨磅礴的秋季,白雪凛然的冬日……这些时光原烈都陪他经历,最后,脑海中的景象定格在了昨天。 啪的一声打断他思绪,店员将他的咖啡和点心端上桌,用勺子戳了几口提拉米苏吃下后,赵千行又开始发呆。 时间悄然流逝,身旁的人来了又走,咖啡已经凉透,而盘中的点心还剩下大半。赵千行叹了声气,打算起身走人,但一抬眼,竟看见有个熟悉的人拉开了他对面的沙发椅。 是周逸铭。 看见赵千行后,他如释重负般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每次你有心事,都能在这里把你找到。” 但周逸铭的笑没维持太久,因为视线从赵千行脸上往下移动,他看见了一抹深红的吻痕。 “你昨晚和谁在一起?”周逸铭眯了眯眼,双手紧握成拳。 “原烈。”赵千行对于他突然转变的语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只有他?” 赵千行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三把沙发椅也被人拉开,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响起,“当然只有我了,毕竟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原烈极为自然地把赵千行面前的蛋糕拖到自己面前,用赵千行用过的勺子慢悠悠挖下一块,送入口中。 “我猜得果然不错,跟着你,就能找到正跟我闹别扭的哥哥。”对周逸铭说完,原烈转头看向赵千行,顺带拉住他的手,“蛋糕太甜了,回家我给你做别的。” 赵千行淡漠地把手从原烈手中抽出,说话时连眼皮都不撩:“要回你自己回去。” 原烈弯眼的弧度不减反增,追着赵千行的手过去,重新扣回手中。 他喊了一声“哥”,接着又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对赵千行说:“你是不是不爱我这么喊你?那换个称呼好了,阿行,我们回家。” 原烈眉眼带笑声音温和,赵千行始终面无表情。当原烈试图把他拉起来的时候,赵千行终于看了他一眼,“就算退一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跟你走。” “阿行?”原烈挑着眉,扬高音调。 “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态度?”赵千行问他。 “我不管你什么态度。” 原烈话音刚落,赵千行冷哼一声,手指勾住咖啡杯把手,对着斜对面的人用力一泼。冷透的咖啡尽数洒到原烈身上,又顺着发丝、衣摆滴落到地面,赵千行冷冷地与他对视,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两年前的雪夜,原烈对赵千行说过同样的话,现在,赵千行将话还给了原烈。 白衬衫被染花,刘海紧贴额前,原烈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赵千行,不怒反笑。紧接着他夺过赵千行手里的咖啡杯往地上猛砸,破碎声响起那刻,又狠狠把这人从沙发里拖出来。 “这样就让你觉得恶心了?”原烈前倾身体,将唇凑到赵千行唇边,声音近乎呢喃,“那我让你试试更恶心的。” 他手用力圈住赵千行手腕,不由分说把赵千行往外拽,也不管身后人是否撞上了什么,也不管有多少人围观。 赵千行体力不如原烈,早上又没吃什么东西,胃一直隐隐作痛,根本奈不何原烈,却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9 卯着劲儿和他杠。原烈干脆把赵千行另一只手也钳住,双手握住他的双手,径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车旁。 “哥,你竟然想穿着我的衣服、开着我的车离开我?”原烈沉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轻易的事。” 原烈拿出备用钥匙给车解锁,将赵千行塞进后座,自己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面无表情地启动车辆。 他依旧是开快车,这个时间段也不堵,赵千行把车开过来用了一个多小时,回程只花了三十多分钟。但原烈把车开进小区车库后没急着下车,而是翻到了后座,一把将赵千行抱住。 “你不喜欢坐我的副驾驶,那就在你喜欢的后座上来吧。”原烈边说边扯下赵千行腰间的皮带,将这人的手绑在身后。 没有前戏,没有润滑,甚至裤子也只稍稍往下扯了一截,原烈就这么干脆粗暴地顶进去,惹得赵千行痛叫。他似乎爱极了听赵千行喊痛,后者察觉到这点咬牙吞声时,更是用手指将赵千行的嘴掰开。 这根本不是一场性爱,更像是互相折磨,没有人得到快感。最后赵千行被折腾得晕了过去,他即便失去了意识,倒向的也是后座,而非原烈的怀抱。 6、 窗帘被拉得严实,但从底下透出的光芒能判断出此时尚在白天,空气里漂浮着很浓郁的香味,应该是厨房里炖了骨头汤,赵千行却觉得反胃。 他身体已经被清理过,后面也上了药,但依旧疼得厉害,稍微一动,额上就渗出汗水,四肢酸软无力,在车厢内被撞到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饶是如此,赵千行还是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但还没挪下床,就被另一只手给拉了回去。 原烈从背后抱住赵千行,鼻尖在他颈窝里轻蹭:“哥哥想去哪?” “我们谈谈吧,原烈。”赵千行轻敛眸光,开了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现在在发烧,脑子不太清楚。”原烈一下一下在赵千行脖颈上啄吻,从后到前,或轻或重,慢慢吞吞地来到锁骨,啃咬舔弄一番后,又顺着弧线往上,去咬赵千行下巴。 “你也知道我在发烧。”赵千行沉声道。 “这有利于发汗。”原烈轻笑。 他的动作十分情色,厮磨吮吸赵千行嘴唇,再用舌尖轻轻卷弄,却是没有探入口腔深吻。手从赵千行腰上离开,一只手往下探,隔着布料握住赵千行的阳具,另一只手挠痒似的在他左胸上画圈,偶尔碰一碰那挺立的乳尖,力道才加重。 赵千行喘息渐粗,扭着腰想挣扎逃开,但底下的东西被人握在手上,轻重缓急都不由自己掌控,实在是无能为力。 眼底水光溢出,凝成泪珠滚落,原烈伸出舌头舔去,呢喃着问:“哥哥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但问完不等回答,他手狠狠在赵千行乳尖一捏,趁着这人吃痛微微张嘴,用舌头勾出另一条舌头。 房间内只剩下啧啧水声与粗重的喘息,原烈褪去赵千行身上的衣物,把他扳过来正面朝着自己,一只手伸进他口中逗弄舌头,一只手加快撸动速度,嘴唇不断挑弄那血红硬挺的乳头。 赵千行呜咽着哭泣,在原烈手里达到高潮的瞬间腰身一软,后者眼疾手快捞住他,低头在他腰上咬了一口。 “哥哥觉得舒服吗?”原烈撩起眼皮,笑问赵千行。 赵千行闭了眼偏过头去,原烈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滚烫坚硬的性器上,“哥哥不帮我也解决一下?” 青年条件反射地缩手,原烈竟然没有勉强,而是笑着挑开他紧闭的唇缝,“我不想让哥哥再痛,所以这一次用腿怎么样?” 原烈说完便行动,抱着赵千行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模仿交合的频率在他双腿间抽动。赵千行所有的呜咽呻吟都被他吞入腹中,被上上下下颠弄不知多久,腿间的东西才射出一股浊液。原烈仍不放手,压着赵千行倒在床上,从背脊亲吻到腰窝,然后抬起那双白皙的腿夹在肩头,啃咬大腿根部。 赵千行似是放弃了一般任由他玩弄自己,原烈也不强求他回应,心满意足后折过他的腿环在自己腰上,趴在他肩头问:“排骨已经炖好了,你是想加西红柿还是加山药?” “……” 没有回应。 “好吧,那我给你煮玉米。”原烈说着,慢吞吞爬起来,赤脚下床,什么都不穿离开了卧室。 赵千行在床上躺了快二十分钟,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给自己找了一身衣服套上。他惨白着一张脸,眼眶青黑,脚步虚浮地走去客厅。 这套房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原烈很轻易就知道他出来了,头也不回地说:“学校那边的实习,我已经帮你辞了。” 赵千行手猛地一颤,眼神变得凌厉,但沉默片刻后,竟化作一丝笑容:“你想关着我,哪儿都不许我去?” 原烈握着汤勺转过身来,眼底笑意很浓:“你是我的,当然哪儿都不许去。” 虽然原烈不怎么在乎学业,但依旧时不时要去学校刷个脸,他收走了家里所有能够用来通讯的东西,并且切断了网。 囚禁。 赵千行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尾被困在缸里的鱼,能透过透明的外壁看见外面,但无法逃离。 他也想过是否要学习别人,写张求救纸条贴在某个贵重物品上砸到窗外。但就算有人因此报警,警察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家人。 呵,家人。 青年站在阳台上,冷笑着眺望远处的高架。 被禁止与外界沟通的第三天,赵千行第一次自己动手做饭,他给原烈写了一串食材,叫他买回来。 赵千行本科和硕士都是生物专业,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年轻时的选择。 他自己做饭的后果是食物中毒,和原烈一起。 “哥,你对黑暗料理可真是在行。”原烈白着一张脸拨打120,同时还不忘跟瘫在沙发里的赵千行开玩笑。 后者懒得理他。 两个人中毒程度并不相同,原烈更重一些,直接被送入了手术室,而赵千行只是打了两针。 病人动手术,物品都交由家人保管,赵千行从里面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又抽了几张钞票,离开医院,打车去周逸铭家,拿走驾驶证等证件和行李。 赵千行拒绝了周逸铭开车送他的提议,先去步行街买了只手机、补办电话卡,然后打车去了高铁站。 他买票的时候眼神带着茫然,盯着滚动屏幕看了将近十分钟,才决定好目的地——向西去成都,最近的一趟列车,半个小时后出发。 这半个小时他在站内星巴克里度过,在店里捧着盛满速溶咖啡的外带纸杯,难喝得要死,远不如自己煮的。 八点半,检票开始。 高铁需要刷身份证或者票进站,工作人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1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古典总供给曲线/岫青晓白 分卷阅读10 员也十分严格,闲人混入的可能性不大,赵千行随着人流往前,刚刷票进去,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边往站台走边回头,看见了原烈站在人群之外,衬衫湿透紧贴在身上。 青年往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骤雨如泼。 “再见。” 赵千行做了个口型,面无表情地走入通道。 end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1 分,许多人坐在椅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魏迟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严俨递给他一盒牛奶:“你也睡一会儿吧,刚才不是说头晕吗?” 魏迟咬着吸管,精神比来医院时好了许多:“现在好多了。刚刚大概是太饿了。” “你……切!”严俨止不住失笑,别开脸轻声斥骂,“受不了你。”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嘴角弯弯,眉眼似月牙。魏迟有感而发:“你不笑不说话就已经有那么多女客来找,如果站在门边再笑一笑,啧啧,简直比偶像还偶像。” 严俨说:“我又不是卖笑的。” 向后惬意地窝进松软的椅子里,魏迟煞有介事地将他上下打量:“你要是卖笑的,我早就把你包了。” 越说越离谱。 更离谱的是,明明知道他离谱,自己的心脏却还是离谱地漏跳了一拍。离谱得没了边。严俨慌张地避开他玩味的视线:“你胡说八道什么!” 医院的灯光太明亮,可以让护士准确地找到病人的静脉,也可以让魏迟清晰地看到他微红的面孔。魏迟用没有扎针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衬衣:“严俨。” “……”严俨的脸上有动摇。 魏迟把语气放得更软:“严俨。” “干什么?”深吸一口气,严俨回头。 魏迟瘫在椅子里,神色哀怨:“我饿。” 于是把方才买的茶叶蛋递给他。 魏迟没有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表情认真,言辞确凿:“你一定没有照顾过病人。” 闻言,严俨挑衅地抬眉。魏迟但笑不语,拿眼向他示意自己扎着针的左手,又晃了晃拿着牛奶的右手。 “……”认命地蹲下身,剥下滚烫的蛋壳,氤氲的热气淡淡地在严俨的指尖氤氲开,“给。” 魏迟依旧摇头,再度拿眼看看扎针的左手,又晃晃拿着牛奶的右手:“我是病人。” 严俨的脸红得更明显了,明亮的双眼垂得很低很低:“魏迟……”语带威胁。 魏迟不怕,安安稳稳地坐在他身前:“我是病人,你要照顾我的。刚刚那个医生讲的。” 他默默地看,默默地等。倏尔,严俨缓缓伸手,魏迟低头,心满意足地张嘴…… 输液室里的情侣们围同一条围巾,戴同一款戒指,玩同一个手机。两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躲在角落里,一个输着液一个蹲在他跟前,谁红了脸谁害了羞,谁触到了谁的嘴唇,谁扫过了谁的手指尖。 严俨咬着牙说:“饿死你算了。” 舔着唇,咂着嘴,魏迟乖觉地不招惹他,偷偷看,偷偷乐,偷偷回味。其实,茶叶蛋真的蛮好吃的。 ※※※※※※ 走出医院,屋外一片华灯璀璨,城市的流光溢彩下几乎罕有行人。一辆辆从身前滑过的出租却个个醒目地亮着“客满”的红灯。 计程车在宽阔的马路上一路疾行,严俨忍不住再次被车窗外的迷离光影所迷醉。 “有空和我一起出来看灯吧。”魏迟说。 严俨闻言将视线收回车内,魏迟的目光却不是向着他的。他半侧着脸望向窗外,苍白的脸色被外头的辉煌灯火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小时候,我爸妈会带我去外滩看灯。” 点点霓虹在他身后被疾驰的车速拉成一线渐变萤光。右手无意识地剥着贴在左手背上的胶布,魏迟仰头靠在椅背上低声回忆:“以前过节的时候,外滩都会亮灯的。那时候,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的人,抬起头就是满眼的灯,晃来晃去晃得不行。现在想想,灯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就是那几种,以前却开心得要死,晚上回去都睡不着。也不知道现在外滩的灯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以前的老花样……如果是一样的,那就没劲了。” 怎么会一样?当日的一条小马路在如今都已经变作了波光粼粼的景观河,又何况是那一片呈现于城市最前端,立誓要颠倒世间所有的景观? 他的表情太迷离,口气太惆怅,夜色太美,月亮太圆,由不得严俨不点头:“好啊,有空一起去看看吧……” “嗯。”魏迟笑了,双眉舒展眸光见底,勾起的嘴角不带丝毫虚情假意,没有半分逢场作戏。严俨在心里动容,如果拍下来做成海报贴上街,这样的笑容足以秒杀一大片。他却毫不自知,眨眨眼又摸摸被纸巾擦得红肿的鼻头,“哎,严俨。” “嗯?” “你说,这样会不会像约会?” “吱——”一声尖啸,前方信号灯突变,司机反应及时果断刹车。严俨冷冽的目光里,魏迟“哎哟——”一声惊呼,重重把头撞上前方的椅背。 稳稳坐在他身边,严俨面沉似水:“要不要回医院让医生把你的嘴也顺便缝上?” 会不会像约会?像不像?像吗?不像吗?胡说八道!约会哪里有什么像不像的? 魏迟的家离严俨住的社区很近,两个社区门对着门,有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严俨在楼下把病历卡和医生开的药一并交到魏迟手里:“上去后赶紧吃药睡觉。明天和后天还要去医院输液,你自己去,别忘了。” 魏迟一一点头。严俨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给他:“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和服药的间隔、剂量都在这里,你记得好好看看,别搞错了。” 魏迟又点头。纸上的字迹很清晰,一笔一划都是细细的,瘦而纤长:“很好看。”说的是字,眼中看的却是人。 “你……又胡说。”严俨窘着脸打断他的凝视。 魏迟坚定地否认:“没有。” 严俨说:“那我走了。” 魏迟不说话,捧着严俨交给他的东西,似乎连点头都没有。 走出几步,严俨似有所觉,蓦然回首而望,魏迟没有上楼,他还在沉沉的铁门前站着,神色惆怅,眼神黯然。 “啪——”地一声,声控灯灭了,门前的一切重新回归黑暗,连魏迟也看不见了。严俨却能看到那边那个静静站着的隐约身影:“还站着干嘛?回家吃药睡觉。” “哦,好。”灯又亮了,魏迟显得有些愣愣的,动作迟缓地转身,继而却又回转脚步面向了严俨。 严俨问他:“怎么了?” 魏迟不回答,身形都被罩进了朦胧的光晕里:“我……” 声音太轻,严俨听不清。灯光转瞬熄灭,黑暗里既没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也不闻铁门开启的声响。严俨急了,上前一步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晰:“魏迟?” 久久地,久久地,魏迟终于开口,低低地嗓音裹挟着香甜的桂花香幽幽而来:“严俨。” “嗯?” “陪陪我吧。” “……” “就今晚。” 简短的恳求再度点亮了头顶的灯光。隔了一步之遥,严俨仔仔细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他。眼前的魏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2 迟是陌生的。严俨从未设想,魏迟也会有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的一面。严俨熟悉的魏迟是个嘻嘻哈哈没有正经的奸商,没心没肺,没顾虑没忌惮,一身的痞气,满嘴的瞎话。他不在乎被侧目,不在乎被讥讽,横眉冷对千夫指,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的魏迟却是孤单的,一个人,一盏灯,一道影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独得让人心酸。 “你说什么?” “陪我……” “……” “严俨……” 严俨没办法转身离开,也不能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开:“好。” 话音落下,严俨没有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却听见魏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发烧烧得我心里乱哄哄的,所以今晚不想一个人睡。” 魏迟的屋子如意料中一般混乱,满地的电子游戏类杂志和满茶几的零食,连键盘里都布满了薯片碎片,显示器边还有半杯被翻的咖啡,随手丢弃的各种游戏配件散落在各个角落,似乎跟他的店没有区别。 严俨倒了杯水给魏迟吃药,魏迟吃了,医生嘴里的安眠副作用却迟迟没有在他身上显现。 “我生病的事,不要跟我外婆讲,她年纪大了,七想八想会想出问题的。” 严俨躺在他身边,点头答应。 “不好意思,害你折腾到这么晚。明天我跟宽叔说一声,让他放你半天假,你在我这里睡个懒觉再去上班。” 严俨摇头说:“不用了。” 窗帘的缝隙里泄进来一丝路灯的亮光,落在地板上,莹莹如落雪。魏迟的视线就一直死死地盯在那儿不肯合眼:“严俨。” “嗯?” “谢谢你。” “嗯?” “如果你不在,我大概现在还躺在店里。” 严俨把头埋在被子里闷笑:“总会有人来照顾你的。” 魏迟想了想,缓缓摇头。 严俨问他:“你怎么一个人住?你爸妈呢?” “在美国。偶尔会打个电话回来,问我钱够不够。”魏迟的语气很平静,看着地面的眼神却越加暗沉,“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他们把我交给外婆,跟我讲,会挣大钱回来,然后把我也弄出去,去读书,读名校,比在国内累死累活考大学好很多。” “挺好的。”严俨真心地这么觉得。 “是挺好的。起先还经常写信打电话。后来,信没有了,电话也少了。再后来,他们就不回来了。很早之前,我念中学的时候,他们回来过一次,唯一一次一起回来的,回来办离婚。” “……”严俨的心拧起来了,“那现在……” 魏迟的叙述却依旧顺畅如流水,字字句句不停地从他唇齿间跃出:“现在他们又都结婚了,跟美国人,拿了绿卡了,真的不缺钱花了,也再也不回来了。挺好的,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挺好了,奋斗成功了,实现人生理想了嘛。可是我,对我……对外婆……我高考以后,他们问我要不要出去。靠,终于想起我了。我才不要跟他们走,老子以后怎么跟别人讲,说我有两个爸两个妈,还属于国际级的。呵呵,搞笑吧?再说了,我走了,外婆怎么办?他们有本事丢得下她,我没有。” 严俨揽住了他的肩头,魏迟固执地不肯转头,还是紧紧看着窗帘的缝隙,挤压在内心的话语已经堆叠得太多太沉,他不需要假惺惺的开释或是理解,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聆听者,听他将所有怨气一一发泄:“爸妈又怎么样?不回来就不回来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蛮好,又没人管又没人教,把房子拆了都没人能说我。你说是吧?是吧!钱,钱,钱,他们就知道问钱,钱够了又怎么样?钱就比儿子和老娘更亲?钱就比结发的夫妻更好?” 无言地,严俨抬手替他拉上了被角,手掌罩住他已然泛红的眼睛:“魏迟,睡吧,别想了。” 掌下的眼珠不停移动着,温热的掌心感受到一股滚烫的湿意。严俨按捺着内心的起伏,将声调一沉一沉:“魏迟,魏迟!别想了。” 恍然间从过往的思绪里醒转过来,魏迟不再往下说了,嗓音沙哑而疲惫:“严俨。” “我在。”严俨说,附在他耳边,手掌依旧蒙着他的眼,“魏迟,我在。” 寂静无声,安谧的凌晨时分,鸟儿都还在兀自安睡。严俨慢慢移开手,魏迟睡得很沉。帘外天光乍现。 第4章 这个世界每天走在千变万化,股票跌了,房价涨了,风起叶落,花谢花开。生活却是一成不变,清早开门迎客,夜间打烊歇业。蹄膀和他的女朋友依旧好得蜜里调油,小青还是哀伤地坐在冷冷清清的店堂里听着阿三在隔壁开怀大笑。 一天一天,转眼一旬,转身又半月。魏迟的病好了,很嚣张地在越来越凛冽的寒风里披着一件薄薄的格子衬衣走南闯北。严俨抱着臂膀倚在墙边看他的背影:“好了伤疤忘了疼。”低低的嘀咕谁也听不见。 刚要转身进门,魏迟忽然一转身,冷不防冲他扮个鬼脸。切,也不知道之前是谁,看见针头就牙关紧锁眉心深陷,白白被实习护士取笑。 理发店的生意不咸不淡,午后总有闲来无事的阿姨们笃悠悠地晃进店里,一边等着做头一边打起毛衣。嘴里也片刻不得闲,东家嫁女西家生子,大大小小的八卦逸事劈里啪啦地从上下翻飞的毛线里抖落出来:“最近西边超市在搞促销,买鸡蛋不太划算哦。” “哎呀,你不知道的啊?买鸡蛋吗要去东边新开的那家超市的呀,那里才真正叫实惠。” “哎,你们猜,我昨天在马路上看见谁了?” “谁啊?” “你们想也想不到的两个人。31号里的黑皮你们认识吗?以前在煤气厂做的那个。和对面社区里经常搓通宵麻将的方洁。两个人哦,手牵手在逛马路哦。吓了我一大跳!他们走在前面没有看见我。我就尴尬了,超到前面去又不好意思,一直跟在后面嘛又跟做贼一样……” “哎哟,他们两个啊,很早的事情了,侬刚刚才知道啊?在阿强开的棋牌室勾搭上的呀。阿强的老婆老早说给我听了。这种事情现在外面很多的,有什么好稀奇的?啊呀,阿绿!阿绿!快帮我洗头。要死了,光顾着跟你们瞎聊天,我连来这里干什么都忘记了。严俨,严俨啊……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今天要来染头发,以前染的颜色都快掉光了。哎,严俨,严俨呢?” 严俨正和魏迟肩并肩蹲在店门前的台阶上看街景。闻声刚要起身应答,却被魏迟抢先了一步:“赵姐,别染了,现在的颜色正好。洗完让阿绿帮你吹吹就可以了。” 说罢,他一爪子按上严俨的肩不让他起身。严俨用手肘推他:“哪有你这样拆人家生意的?”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3 魏迟赖皮地把嘴里的烟送进他嘴里:“急什么?再抽一口。等阿绿帮她洗完了再进去。” 被他按住了动弹不得,严俨咬着烟,气汹汹地瞪了他一眼。魏迟勾起嘴角笑得明朗。 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继续看街对面的风景。 两个人在一起好像也不会说些很特别的话,谈谈游戏,聊聊体育,摆弄摆弄手机。严俨在魏迟的手机里翻出一张裸女的写真:“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金发、细腰、长腿,堪称天生的尤物。 “是啊,不错吧?里面还有她演的片子,很不错哦,要不要看?”脸皮堪比城墙厚的男人才不会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眉梢轻挑,嘴角微撇,一双滴溜溜的眼牢牢盯上严俨的脸,“你呢?喜欢什么样的?弄张图来让我看看?” “……”严俨语塞了,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比厚脸皮,谁能比得过魏迟? “说呀,都是男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御姐,熟女,还是萝莉?啧啧,看你这个样不会是喜欢sm的吧?口味那么重……”越凑越近,越凑越近,魏迟笑呵呵地看着他的脸因自己的靠近而越来越红。不怀好意的视线从敞开的领口沿着尖尖的下巴一路向上梭巡,直至对上他慌乱的眼,“你喜欢什么,严俨?嗯?” 嗓音低沉带磁,恍如呢喃,只是唇边似有若无挂着一丝丝别有心机。 严俨慌了,心头“砰砰”一阵乱跳:“你干什么?”一把推开他靠得过近的面孔,退后一大步。 魏迟并不恼,表情无辜而善良,抬手指他的胸膛:“我只是想说,你衬衫扣子扣错了。” “轰——”地一下,严俨的脸都烧到了耳朵根。 他一副抿着嘴拼命忍住笑的模样,眸光中满是奸诈,嘴里却故做天真:“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干什么?靠那么近又是那样的语气…… “我……”窘得无从辩解,严俨面红耳赤地低头解衣扣。方一伸手才回过神,他今天穿的是长袖t恤,衬衣不过临时披在外头,连一颗扣子都未扣过,哪里来的扣错? 再抬头却已经迟了,握在手里的手机早被魏迟抽走了。 高高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魏迟笑得开怀:“看,又被我骗了。” 严俨气得咬牙:“藏了什么好东西,还怕给我看。” 小心地把手机放进兜里,魏迟表情神秘:“不告诉你。” “切——”严俨不齿。 魏迟笑了笑,视线再度落到严俨脸上:“严俨,你裤子拉链开了。” “你就扯吧你。” “真的。” 严俨挑眉:“真的?” 魏迟坚决地点头:“嗯。” 高高抬起下巴,严俨猛然跨上前一步,鞋尖对着鞋尖,他白皙干净的脸几乎快要贴上魏迟的:“那你替我拉上吧。” “……”这次,是魏迟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再度蹲下聊了几句,店里,阿绿已经帮赵姐洗完了头,催着严俨进屋。严俨起身要走,魏迟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摆,两眼示意他看对面:“打个赌吧。” “嗯?”严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位风韵不减的老板娘正在自家新开的小饭馆里忙碌,“赌什么?” 魏迟的口气很耐人寻味:“赌等等她就会来你们店找宽叔。” “无聊。”甩开他的手,严俨推门而入。 果然才过了没几分钟,店门被推开,漂亮的老板娘端着两碟热腾腾的点心袅袅而来:“我们店里新出了两款新菜,宽叔,借你店里的客人用用,帮我试试看味道,好不好?” 做头的阿姨们笑逐颜开,纷纷夸奖老板娘有心。严俨越过旁人往外看,魏迟大大地冲他比了个“v”字。 于是被伙计们叫做“莉姐”的老板娘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了这边店里同阿姨们话起了家常,又聊一阵,莉姐也坐上了理发椅,宽叔站在她背后,细致地为她将盘起的发髻一缕缕解开。 “这不是前天宽叔才刚盘好的吗?怎么今天又要重盘了?”阿绿站在严俨边上小声说道。 经他提醒,严俨才赫然想起,这位莉姐自从开店后,经常来串门,有时候是帮忙尝菜,有时候是多买了几杯奶茶,有时候则是因为自家店里清闲。同女客们争相排队等严俨不同,莉姐每次来都是直接找宽叔…… “有问题,对吧?”魏迟用手肘撑着严俨的肩头,八卦地四处观察。 “你进来干什么?” 严俨毫不客气地侧身让开一步,重心不稳的魏迟却又顺势抓住了他的臂膀:“洗头啊。上次你答应我的,有空帮我洗。” “是吗?我忘了。”严俨旋身往里间走。 死缠烂打的男人牛皮糖一样贴上来:“严俨……” 严俨埋头找各种染发用具。 “严俨……” 严俨随手抓过一个人:“阿绿,替魏哥洗头。” 魏迟弯腰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严俨?” 严俨开始咬嘴唇,肩膀渐渐塌下来,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去,坐在那边等我。” 一等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及至日落西山,店门前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成群结队走过,店堂里才算是又重新恢复了清冷。秋后的太阳落得早,傍晚时分天就阴了,暗暗的光线照在黑白相间的地砖上,一团团纠结在一起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严俨踏着厚厚的发丝悄无声息地站在魏迟身后,往常总是立刻就笑着抬头的男人却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严俨站到他身侧弯腰查看,原来魏迟已经等得睡着了,右手却还把手机牢牢握着,手掌心恰好压着荧幕,生怕被谁抽走了似的。 想起他之前说的手机里有不能让他看的东西,严俨生出几分好奇,转念又一想,魏迟的手机里除了游戏和穿着清凉的美女还能有什么?大概又是在网路游戏里拐到了哪个心思单纯的未成年少女吧? 活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凡心智成熟要求上进的男人,到了他这个年龄哪个不是甜滋滋地搂着女朋友到处逛街吃饭看电影?哪像他,光晓得抱着碗泡面贴在显示器上打打杀杀。 于是伸手推他:“喂,魏迟,起来了。” 魏迟果然醒了,用手背揉着眼睛,满脸都是茫然:“天亮了?” 利落地甩开围布,沿着他的脖子紧紧地绕一圈,严俨不客气地用夹子顺便在他脖颈后边夹了一下:“是天黑了。” “哎哟……”吃痛的魏迟顿时清醒很多,用力睁了睁眼睛,长叹一声,满满都是遗憾,“难得做个当皇帝的梦,刚要和我的爱妃共度良宵,就被你推醒了。啧……是个绝世的大美人啊,我梦见她好几回了,这次总算能牵到手……” 严俨木着脸敷衍他:“是吗?那你等下次吧。” 魏迟就笑了,痞子似的笑容挂在一尘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4 不染的镜子上,明晃晃地扎眼:“严俨啊……” 知道他不会有好话,严俨抿着嘴不搭话。 魏迟笑着,斜着眼兴致盎然地透过镜子打量身后面无表情的他:“如果你是个女的,我一定以为你在吃醋。” “啪——”地一声,沾着洗发液的手重重拍上他的头顶,也拍掉了那些未出口的胡言乱语。 魏迟笑不出来了,乖乖挺直腰杆坐正,低头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气沉丹田。严俨手中的力道便放柔了,细腻的泡沫渐渐从双手的手指缝里源源不绝地冒出来。 安分了不到五分钟的大男孩又开始转着眼四处乱瞟,嘴角轻浮地勾着,欢乐地对着镜子大抛媚眼。 严俨伸手推一把他的头:“别乱看!” 魏迟哼哼唧唧地嘀咕:“我要跟宽叔告状,你服务态度恶劣。” 严俨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不满意你可以换人。你知道的,找我做头的客人都是要排队的。” 魏迟不吱声了。黑框眼镜后的双眼骨碌碌地转,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定格到镜台上的洗发液上。 莉姐还没有走,背对着魏迟坐在他侧后方的理发椅上。宽叔执着梳子,仔仔细细地为她将一头黑瀑般的发丝一缕一缕盘起。他们谈得很投机,低声说笑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内容。她迟疑,新发型是否真的贴合自己的脸型?他便弯腰俯到她耳边,一手绕到另一侧,教她将脸摆正。相近处,脸颊与脸颊只隔了一把尖尾梳的厚度。 魏迟幽幽地叹息:“老板和伙计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严俨站得笔直,一心一意把目光对准那堆将双手淹没的泡沫:“你可以看点别的吗?” “能。”于是魏迟又叹气,撇着嘴,状似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严俨的身上重新移到洗发液瓶上,“这服务态度……” 话说了一半没有了下文,店里忽然静得出奇。伙计们溜出去偷懒了,宽叔和莉姐的对话越发轻忽得听不见。只有陈奕迅还在音箱里反反复复地质问:“好女人不好过,坏男人有错,好男人不好过,是不是这个社会的错?” 魏迟脸上还写着浓重的困倦,虽然睁着眼,眼里却装满了呆滞。严俨实在看不下去:“晚上又熬夜?” “嗯?”魏迟的反应慢了半拍,“哦,嗯。玩游戏不小心玩到了天亮。” 视线起起落落,从洗发液落到吹风机,向上一半能看到躲在镜子角落里的宽叔和严俨的格子衬衣。倏地一下落下来,又是洗发液,然后剪刀、电推刀,自己的球鞋,地上黑黑白白的地砖。头皮被按摩得很舒服,浑身都放松了,魏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偷偷把视线瞄得一高再高,镜子里的自己,自己身后的严俨,严俨的脖子,严俨的下巴,严俨的脸…… 严俨偏开了脸:“低头。你这样我洗不了。” 魏迟咧开嘴无声地笑,乖乖把下巴压低一分:“就是跟你说过的那个游戏。昨天晚上跟胖子他们去新副本开荒,胖子个笨蛋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攻略,操,没一个地方是对的。在里面折腾到天亮也只通了一半,我装备都红了。今天晚上还要重头再来。” “原来也有你通不了的关卡。”白白的泡沫顺着严俨的手腕不停地往下落,看看差不多了,严俨让魏迟起身跟着自己去里间冲水,“找点别的事情做吧,你又不是豆芽那个年纪,还玩什么网游。” 平躺在冲水池边,魏迟惬意地闭上眼:“无聊嘛……让你跟我一起玩,你又不肯。帐号都帮你弄好了,才玩了几天你就不上线。” 严俨说:“我没时间。”每天关门打烊回到租的房子里就差不多临近半夜,累得躺在床上就能睡着,哪里还有精力去想什么练级做任务? “店里那么多人,扫地擦玻璃这种事让阿绿黄毛他们做不就好了?老板娘都走了,晚上看店宽叔一个人也可以的,干什么你也一定要留下来?”他倒算得精,方方面面都替严俨打算好了。 不知是谁把热水阀门关了,等了许久还是冰凉的冷水。严俨探身去拧热水开关:“再看吧。” 魏迟忽然睁开眼,双眼上方就是他干净白皙的一截颈子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于是自己的喉咙也跟着发涩,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再看什么?今天晚上就上线。我带你升级,以后再跟我一起刷副本。我扛怪,你输出,绝配。” 洒在手上的水花终于有了暖意,严俨不想继续同他胡扯。 魏迟喃喃念叨着:“胖子找来的那个输出操作一塌糊涂,妈逼的,水得比水货还水。等你等级到了,老子立刻踢掉他。严俨,还是跟你在一起好,配合没得说。不刷副本也可以,这游戏画面不错,看看风景,采采草,挖挖矿,欺负欺负小怪……” 严俨不做声,虽然只是玩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他知道,魏迟在游戏里是个大忙人,堂堂一个大公会的会长,不是身先士卒地领着队伍在副本里厮杀就是带着新人满世界转悠练级,不时还有仇家的挑衅、不同势力的对战、永远做不到尽头的声望任务……小人物在现实里得不到的成就感在虚拟世界里同样不是轻易能够取得的。 转换话题同他扯两句不着边际的,今天中午蹄膀做的炒饭,前两天那场意甲。魏迟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跟严俨描述珺珺在某家美发店的遭遇,年纪轻轻的男服务生穿着紧身长裤衬衣扣子解到深v,在昏昏暗暗的小房间里一边洗头一边低声细语喋喋不休地推荐各种闻所未闻的护发素,临末了不忘再三殷勤嘱咐:“小姐,记得哦,我是二十七号,下次还要点我哦。” 珺珺吓得连滚带爬往外逃,回来拍着胸口定神定了老半天:“吓死我了,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严俨听得忍俊不禁。魏迟笑容夸张,洗完头坐起身,忽然一把抓住严俨正在为他擦干头发的手:“先生,你几号?” “啊?”严俨愣了一小会儿,狠狠把手抽回,“滚。” 魏迟捶桌大笑。 结帐走人的时候居然又故技重演,支着下巴倚在柜台外,皱眉、眯眼,嘴唇抿出一条线,pose摆得酷似周董:“哎哟,小弟不错哦。下次继续点你。” 严俨一帐簿拍上他的脸。 刚好宽叔送了莉姐推门进来:“严俨,你干什么!” 严俨吃了一惊,赶紧收回帐簿再忍气吞声地垂下眼:“没什么。” 躲在宽叔背后的魏迟挤眉弄眼眉飞色眉开眼笑,推开玻璃门,跨出一步又回头,扒着门缝冲严俨招摇地笑:“严俨,说好了。今晚你上游戏。七点,我在主城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什么东西?”宽叔听得云里雾里。 “没什么。”严俨埋头把手边的帐簿按日期从前往后排一遍,又从后往前再理一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5 次。 宽叔摇摇头背着手往里走,严俨忽然叫住他:“叔。” “嗯?” “我……晚上有点事,关门的事……” ※※※※※※ 网吧的生意和理发店截然不同,白天人烟稀少冷冷清清,随着夜幕降临和周遭学校的放学,里头便慢慢人头攒动起来。店老板招来的小弟懒洋洋地窝在高高的吧台后无所事事。虽然门前竖着“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大字招牌,却依旧抵挡不住荧幕前那一张张充满稚气的脸。 严俨想起魏迟同他描述的那些陈年旧事:“我念中学的时候,最喜欢上网的时候有员警来临时检查。那个时候,老板挡在门口吓都吓傻了,我们就『呼啦』一下全部从后门逃出去,上网费也不用付。第二天继续来玩,老板看到我,脸上难看得要死。结果有一次,我刚刚跑出去。靠,我们班主任居然正好堵在那里,我躲都没办法躲。后来她还找我外婆来领我,回家以后,我差点没被骂死……” 现在的小魏迟似乎不会再有被班主任人赃俱获的担忧,却也有了新的烦恼。娇娇小小的小女友冲进来又摔键盘又扔滑鼠,扯着袖管哭得凄楚:“呜呜,你不爱我!连抽点时间陪人家都不肯……” 方才还在游戏世界呼风唤雨的盖世英雄们便不得不低头认错,悻悻地接过女友挂满徽章和闪卡的书包,相依相偎地消失在楼梯口。看着他们的背影,严俨总会忍不住揣测,当年魏迟身边是否也曾有过一个这样巧笑倩兮的小女生,颤巍巍淌下一行泪就足以叫他手足无措俯首求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们不知道如今的爱情是不是如昔时一般纯净隽永,小儿女们的年龄却显而易见地在日复一日地往低龄化蔓延。豆芽那个小鬼就贼兮兮地跟严俨说过:“校服也是情侣装的一种嘛。” 搞不懂。我们连我们自己这一代都还未能看透,更别提那写得一手火星天书的下一代。 严俨的游戏帐号是魏迟自作主张注册的。密码是严俨的生日,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套来的情报。严俨把阿三阿四黄毛阿绿一个个拽进小隔间里严刑逼供,也没有查出是哪个内鬼漏的底。倒是魏迟很爽快,窝在沙发里笑得像朵喇叭花:“我的银行卡密码也是这个,你信吗?” 严俨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信。”魏迟的话能靠谱,母猪也能上树。 人物是魏迟建的,职业也是魏迟定的。不要脸的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适合你。” 适合个鬼!如果不是严俨死命拦着,他能给严俨建个女号,大眼睛包子脸萝莉身的。 严俨咬牙切齿:“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魏迟支着下巴认真考虑了很久,然后郑重点头:“能。” 所谓下限是用来突破的,原来这句话是真的。严俨彻底信服了。 时间已近七点,上线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语音频道里闹哄哄地挤进许多人。有些id严俨认识,是经常来魏迟店里玩的朋友。简单打过招呼,有人兴冲冲地在公共频道里嚷开:“会长呢?还没来?” 无人应答。严俨操纵着人物在地图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陪他外婆吃饭吧。” 有人惊奇:“魏迟的朋友” “啊……嗯。” 那人的语气里隐隐带些难以言说的微妙:“难得,他从来不跟人报备行踪的,说不自由。” 严俨知道自己失言了:“我猜的。” 魏迟的外公几年前过世,老太太就一直一个人独居至今。虽然魏迟的舅舅舅妈们常常会来探望,但是魏迟总怕她会太孤单。一有空,必定要陪老太太吃顿晚饭。而后洗碗聊天,直到伴着她看完新闻才算结束。去见老太太前,魏迟总会缠着严俨替他洗头,老太太不喜欢看到他邋里邋遢的样子,衬衣领子脏一点也要念上大半天:“清清爽爽的,看起来才像是好人家的好小孩。你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 之后,话题被旁人带开。频道里有人唱歌有人叫好有人打闹。人们开始三五成群地召唤结伴组队。虚拟世界几乎一日千里,不过半个月未曾上线,当初新人满坑满谷的伺服器已然成了高手们的天下,穿戴耀眼的顶级人物满地跑。严俨的等级太低,他们要去的地方一个也去不了。看着工作列里那长长一串未完成,严俨暗笑魏迟的天真,差距太大,等到猴年马月也不见得能有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点一根烟夹在指间,打算老老实实做任务赚经验。语音频道里方才那个满世界问魏迟去向的玩家忽然大喊一声:“操!等你到现在,你不来了?!你还算是人吗!你不来我们还怎么刷?滚滚滚,就你有事?我还是推掉和女朋友的约会的!认识两百九十九天纪念日哎!她差点被把我吃掉,大哥,你脸皮能再厚一点吗?” 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严俨默默在心里回答他:“能。” 频道里顿时安静很多,那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在挂掉电话后顿时变得无精打采:“会长有事,今天不来了。你们爱刷哪儿刷哪儿,我也下了。有事明天再说。”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手机铃声大作。严俨摘下耳麦:“喂?” 意料之中,是魏迟的声音:“严俨,你在哪儿?” 单手敲着键盘操纵人物杀怪,严俨回答:“网吧。” 那头的笑声混在风里听得模糊:“不看店了?” 手起剑落,利落地消灭掉一个任务怪,严俨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魏迟笑得更大声,风呛进了喉咙里,咳个不停还不忘记笑,“在主城门口?” “不是。” “不是说好的吗?七点,主城门口。” 让人物坐下休息,严俨挥了挥烟灰,语调悠然:“我答应过你吗?” “靠……” 手机里只听见风声,“呼呼”地一阵阵杂音。严俨忍不住提高音量:“魏迟?” 又过一阵才重新听见魏迟的声音和略显粗重的喘息:“严俨,出来。我在网吧门口。” “干什么?” “去我家。” “啊?”严俨诧异。 那边却说得理所当然:“出来,去我家。这里机器烂得要死,你不嫌慢啊?” 乌鸦嘴。话音还没落下,这边就当机了。画面定格,滑鼠不起作用,猛按键盘也没有反应。然后荧幕一阵乱晃,眼睁睁地,严俨看着游戏里的自己被一群头顶红色名称的任务怪乱刀砍死:“靠!” 魏迟孜孜不倦地在那头甜言蜜语:“来吧,我家还有零食……” 无奈地望着一步一顿的画面,严俨打算找网吧小弟。一转头,不远的吧台边,有人正歪头夹着个手机冲他挥手。与夸张的动作相反的,手机里魏迟的声音很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6 轻柔:“严俨……” “……” “乖,我等你。” 严俨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关机,起身。前方,迎接他的是魏迟大大的笑脸。 网吧的小弟在背后嘟嘟囔囔:“咦?不是说来接女朋友的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严俨没听清:“他说什么?” 魏迟听得明白,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大步流星往外走:“没什么,夸我长得像明星。” “吴孟达吗?” “……是吴彦祖。” 严俨说:“魏迟,你能要点脸吗?” 魏迟的家同上回严俨来时一样乱。魏迟一上线,公会里便炸开了锅:“老大,你不是今天不玩吗?” “老大,我去叫蚊子,我们继续开荒?” “老大,╳╳公会昨天开荒也失败了,我们首推有望。” 魏迟说:“今天不刷本,我带严俨做任务。” 哀鸿遍野,质疑声不断。 严俨出声说:“我自己练也可以。” 魏迟一言不发,拿过严俨手里的笔电,替他把语音频道关了:“别开这玩意,吵死了。” 这天晚上,严俨睡在了魏迟家。早晨的天气预报曾说,今晚会有大降温。也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严俨丝毫没有觉得。只听见窗户外一阵又一阵风的呼啸和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 躺在身边的魏迟很早就没有了动静,严俨以为他睡着了。想要转身,却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在黑暗里响起:“我一直想跟你一起玩游戏,不组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像今天一样,一张一张跑地图,一个一个接任务,我在前面保护你,你在后面掩护我,一起杀怪,一起挖矿,一起看风景,很开心。” 严俨轻笑:“这有什么好开心的?”穿一身金灿灿亮闪闪的顶级装备,骑着威风凛凛的坐骑,走在主城的大街上任人羡慕、嫉妒、愤恨,这才是每个游戏玩家的向往吧? 魏迟却摇头,温热的呼吸几乎触到严俨近在咫尺的脸:“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想想。”想想那山青水绿,那风景如画,我和你,骑白马,佩长剑,携手天涯。 严俨不由自主地往里缩了缩:“晚了,睡吧。” 于是又是寂静,风声、雨声、呼吸声。严俨合着眼半睡半醒,魏迟又开口:“严俨。” “嗯?” “我亲过你。” “啊?” “上一次,我生病的时候,你和我一起睡。” “嗯。” “第二天早晨,你没醒。我亲了你,在脸上,这里。” 温热的手指轻轻点在左颊,严俨猛地一怔,整个人都清醒了:“什么?” 模模糊糊的黑暗里,魏迟气定神闲地躺在他身边,眼睛一闪一闪的,一口白牙贼亮贼亮:“哦,醒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严俨呼气、吸气再呼气。 “咚”地一声,不带半点拖泥带水地,那谁就被那谁踹下了床:“不好意思,我睡相不好。” 第5章 宽叔从前爱过王菲,小店里总有一把空灵的女声悠悠绕梁柔柔低诉:“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后来王菲告别歌坛,于是留下陈奕迅一个人在黑漆漆的音箱里寂寞歌唱:“好女人不好过,坏男人有错。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整个社会的错。” 阅历尚浅的小伙计们搞不懂,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小女子面前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抱怨?宽叔深沉地抽一口烟,与同样已经名草有主的蹄膀颇有默契地沧桑一笑:“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快人快语的阿三脱口而出:“不就是因为宽叔在老板娘面前做不了主呗。” 黄毛阿绿捂着嘴窃窃地笑。宽叔的脸上挂不住了,抡起厚厚的杂志朝着阿三头上一通拍:“小兔崽子,不想在老子这儿干了是不是?” 嘻嘻哈哈闹一通,开店了,顾客上门了,大家各就各位。玻璃门外,对街的莉姐提着几个饭盒缓缓而来:“店里早市剩下一些点心,还是热的,阿三阿四,你们帮帮忙,替我解决掉。” 宽叔抬手去接。小伙计们满含深意地对望一眼,齐齐在宽叔背后做了个鬼脸。 莉姐来得越来越频繁,想盘一个新发髻,想修一修发梢,想护理一下头皮……她风摆杨柳似地袅袅地来,再忙的时候,宽叔也会特意走到门边,拉开厚重的玻璃门,将她手中的饭盒或是坤包接过…… 魏迟意有所指地跟严俨说:“啧,你叔魅力不减啊……” 严俨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别乱说。” 宽叔是带着他一路走来的人,是宽叔教给他手艺和在城市中生存的种种法则。如果没有宽叔,严俨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城市中孤身求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宽叔对严俨而言,早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远房表叔。 魏迟果然不乱说了,拉着严俨走下台阶,一起坐上他那辆新买的助动车。小小的车身一下子承受不了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猛地往下一沉。魏迟从后边搂住严俨的腰,惬意地感叹:“果然比蹲台阶舒服多了。” 严俨回头扔给他一个白眼:“你有病啊,这么大的风……”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魏迟搂得更紧。 “没事,就一会儿……”下巴搁着严俨的肩,魏迟的声音离得很近,嘴唇仿佛就贴在耳边似的“陪我坐坐,我就放你回去。” 严俨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抬起肩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那你离远点儿。” 魏迟贴得更近:“我冷。” “冷就滚回你的店里去。” “我不。店里更冷。” “买个空调不就好了。” 魏迟很坦白:“没钱。” 严俨无语问苍天:“你挣的钱呢?”魏迟店里的生意一向不错的。 “哈哈”一笑,魏迟得意地伸手按响了车喇叭:“买这车了。” “……”其实,从魏迟家到魏迟的店,步行只需十来分钟吧。严俨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后,魏迟大言不惭地解释:“严俨,这叫抱团取暖。又绿色又环保,挺好的。” 严俨很无力:“滚。” 宽叔和莉姐的一切,小伙计们看得分明,边排队边打毛衣的阿姨们也一一看在眼里。风言风语慢慢在周边传开,阿姨们当着宽叔的面从来都是三缄其口。宽叔不在时,却又神秘兮兮地拖住严俨的手打探:“严俨啊,对面那个、那个开饭馆的老板娘来得很勤哦?” 严俨傻笑着敷衍:“啊?还好啊,一般。” 目光炯炯有神的阿姨“啧啧”有声:“那个女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你们看她那双眼睛呀,带桃花的。被她那么一扫,哪个男的吃得消哦。” “就是就是。本来看看宽叔夫妻挺恩爱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7 的,谁知道哦,老板娘一走,就这样了。哎呀,男人就是靠不住啊。你一天不盯牢都不行。”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高采烈,忽然却又集体哑然失语。一个个正襟危坐,暗地里互使眼色。严俨循着她们的视线往外望,宽叔正和莉姐说说笑笑地并肩走进来。 殿堂里的镜子顿时成了相互交流的最佳工具,严俨从未想到,人类居然可以拥有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足以不说一字一句就能将一番长篇大论尽数表达。 对于周遭的诡异,身处中心的两人竟毫无所觉,亲密地坐在高高的柜台后窃窃私语。赵姐朝张阿姨努了努嘴。一众心知肚明的人尽皆掩嘴笑得微妙。 严俨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放下吹风机,走到了那个看似无人察觉实则众人环伺的角落:“叔,有客人等着做头。” 被惊扰到的两人脸上俱都写着讶异,严俨绷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叔,李阿姨等了很久了。” 低咳一声,宽叔讪讪地站起身,脸上几分尴尬:“哦,哦。我这就来。” 风言风语还是被风吹到了老家。不知是谁嚼的舌根,或是近来宽叔的电话问候越来越少,亦或者是女人天性的敏感直觉。很快,严俨就接到了老板娘打来的电话:“你叔还好吧?店里生意怎么样?” 严俨站在店堂里,看着埋首为客人服务的宽叔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板娘察觉了:“还在店里?” “嗯,陪宽叔看店。”严俨轻声点头。 “没事,我就问问。他挺好的吧?从前天天晚上打电话,这几天忽然不打了,我怕他出事。” 严俨闪身躲进了空无一人的里间:“挺……挺好的。没什么事。婶,你呢?” 那头的音调很稳,老板娘私下里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闲散语调:“挺好的,今天去做了检查,肚子里的小朋友也很好。他挺好动的,医生说,他没事就喜欢在里头绕脐带玩儿。” “哦。是吗?”严俨却觉得自己无比紧张,嗓子冒烟手心出汗,拿着块抹布把盥洗盆擦过来又擦过去。 老板娘在那头说:“严俨,你别紧张。我是你婶子,哪有婶子欺负侄子的?我不问你别的,你别害怕。” 严俨颤着声说:“我不害怕。”这时候他才发现起魏迟的长处来,那家伙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手机那头静了一会儿,老板娘问得很小心:“听说咱们店对门开了个饭馆?” “呃……嗯。”严俨拿着抹布的手停了。 老板娘“哦”了一声:“是个女老板?” “……”严俨回身看,宽叔在店堂里忙碌。这是他和老板娘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宽叔常说,这店就如同是他亲手接生亲手带大的孩子。 “那个女老板挺照顾我们生意的吧?” 严俨稳了稳神:“一般,就是……就是个来得比较多的熟客。” 手机那头的语调始终很平稳,老板娘主动换了话题,她问蹄膀和蹄膀女友的近况,问阿三阿四的手艺学得怎样了,问黄毛阿绿是不是勤奋听话……严俨心不在焉地答,她在那边心不在焉地听。 最后,老板娘问起:“隔壁的小魏还来玩吗?他到哪儿就一路笑到哪儿。” 严俨终于缓了一口气,语调无比肯定:“嗯,他常来。”几乎天天来,来得比莉姐还勤快。 走出里间的时候,客人们都走了,宽叔一个人拿着扫帚弯腰扫地,下巴上青青地长了一圈胡渣。看见严俨现身,他便随口问道:“什么事?躲在里面这么久?” 严俨说:“接了个电话。” “谁呀。” “是婶子。”严俨把被握得发烫的手机直直地递给宽叔,“她问你为什么这几天没给她打电话。” 宽叔直起腰,脸上刹那间变了颜色。 ※※※※※※ 宽叔说,他想一个人在店里待一会儿。严俨独自走出店门,心里乱糟糟一片混乱。宽叔跟严俨说了很多,他和老板娘的这些年,他和莉姐的这些天。他如释重负:“严俨,跟你说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很多。” 严俨暗自苦笑,你是好受多了,却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严俨不想回家。这个时候,蹄膀必定站在风里等着上夜班的女友,阿三阿四还是小孩子性子,玩不到半夜绝不回家。独自一人的严俨肯定会被其他房客拉进公用客厅里聊天。严俨不习惯那样的场合,欢乐喧闹的人群里,他总是最静默的那一个。 况且,最近房客间的气氛不是很好。据说,房东已经接到了通知,在农历新年前,群租的问题必须解决。虽然消息没有被证实,可是原先态度强硬的房东近来确实沉默了很多。面对房客们的询问,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得叫人越加不能放心。 大家都说,这房子租不长了。很多人开始四处看房寻找下一个安身之所。“下个月你续租吗?找到新房子了吗?”每晚的公用客厅里,人们团团围坐在一起,不是说着哪儿的交通不方便就是抱怨着哪里的租金贵得离谱。在这个房价飞升的时候,要找一个既出行方便又房型齐整并且租金低廉的房子压根是则天方夜谭。 严俨抗拒参与讨论。搬不搬?什么时候搬?搬去哪里?网游中的任务总是一个人完成不了就组队解决,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却往往要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独自应对接踵而来的所有难题。魏迟说,抱团才能取暖。这年头,居然连麻烦都知道单打独斗没有前途,组队才是王道。 右手边的那位邻居却还不曾打烊,亮堂堂的一室灯影挣扎在五光十色的斑斓霓虹里,莹莹仿佛一捧碎雪。 严俨情不自禁迈开脚步走到他门前。深夜的店里早已没了客人,珺珺不知去了哪里,柜台后空空荡荡。只有不着调的老板还没腔没调地歪在沙发上抽烟,像是早就料到严俨会来,魏迟挥着游戏手柄热络地招手:“帅哥,要不要来杀两局?附带免费陪聊哦。” 严俨僵硬地扯起嘴角回了他一个笑,走进屋里弯腰坐在他身边。魏迟的兴致很高,伸手扯着他坐下,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游戏手柄塞进了严俨手里:“快陪我跑几圈赛车,我闷在这里一天了,抓不到人。” 不等严俨同意,他自说自话打开游戏介面,一边熟稔地调整游戏模式,嘴里一边念念有词:“有段时间不玩了,手生了。妈逼,昨天居然输给胖子。那家伙太恶心了,赢了就赢了,还敢笑我,说我英雄迟暮。我靠,就凭他?长得一副狗熊的卖相,暗恋哪个小姑娘,哪个小姑娘就吓得赶紧嫁人,他也好意思讲我?下次碰到他,老子套圈套到他吐血!” 荧幕上红红绿绿的萤光反射上他的脸,魏迟目光炯炯却看都不看严俨,径自叼着烟把手柄按得劈啪作响。 严俨一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8 言不发地和他一起挤在小小的布衣沙发里,肩膀并着肩膀,膝盖相碰。背景音乐太嘈杂,画面切换太快,前方的赛道太多变,眼花缭乱的各种景物争先恐后扑面而来又转瞬间被远远抛在车后。加速,转弯,变道,甩尾,超车…… 手指握着手柄快速变换,速度快得严俨来不及思考,身边偏偏还有人没完没了的念念叨叨:“胖子个混蛋,又失恋了。喜欢的小姑娘下个月办酒席。我就奇怪了,他像有特异功能一样的,被他暗恋上的小姑娘不出半年一定能嫁掉。我跟他讲,你跑到人民公园相亲角去竖块牌子,把你这个功能介绍一下,暗恋一个收费五百好了,绝对不愁没有客户,一年就能买套房子……他扑上来差点没掐死我。” “公会里那个叫天邪的你有印像吗?就是从来不讲话的那个。今天他们告诉我,他是个女的。我靠!光听说过男的玩女号的,从来没见过女的玩男号的。这个小女生每次一听到杀人就冲在第一个,劲道比我还猛,居然是女生……” 他喋喋不休地扯完这个说那个,严俨抿紧嘴唇强迫自己把全副注意力都放进那辆不时撞车又不时撞护栏的小车上。魏迟什么都没察觉,游蛇一般左突右冲,一个漂亮的拐弯后就潇洒地绝尘而去:“哎哟,兄弟,不在状态啊。下一局我让你十秒?” 严俨咬牙:“再来。” 魏迟笑了笑,重又埋头到你追我逐里:“总赢你我会不好意思的。” 严俨说:“你少废话。” 一败涂地。 魏迟问他:“再来吗?” 严俨点头:“再来。” 而后,魏迟什么都不说了,默默地陪着他再来又再来。 再一次被狠狠套圈后,严俨放弃了,愣愣地停在原地,任由各色车辆一一从身边呼啸而过。 魏迟转过头问他:“服输了?” 严俨握着手中的手柄垂下头不说话。魏迟站起身,过了一小会儿又重新坐下。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罐啤酒:“认输了就陪我喝酒吧。” 严俨抬眼看他,他“啪”地一下打开罐子,笑嘻嘻把拉环送到严俨眼前:“帅哥,有对象没?没有的话,我们两个将就一下吧。” 严俨把游戏手柄推进他怀里:“你滚。” 嬉皮笑脸的大男孩兀自笑得哈哈哈,才又把易开罐递给他:“什么事绷着脸?你一站到门口,我这店里就暗了一半。” 严俨端着酒摇头。 魏迟目光犀利:“因为宽叔的事情吧?” 他一口一口呷着酒,口气平常:“关店的时候,我看见你们两个在店里聊天,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猜,大概有点问题。” 原来迟迟不歇业不是因为老板贪玩,严俨讶异地望着他。魏迟的神色很放松,白莹莹的灯光衬得一口白牙雪白雪白:“我这个人很八卦的,最喜欢听别人家里有什么事。所以,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给我听吧。我保证,绝对不跟那群打毛衣的阿姨讲。” 严俨不知该从何说起,几番欲言又止:“我有点乱……” 他顶着城墙般厚的脸皮凑到他面前:“无论什么事,说出来都会好很多。真的,我不介意你跟我表白。” “切……”一巴掌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严俨忍不住低头笑,笑容挂在嘴边却又僵住,“我婶子给我打电话了。” 收敛起笑容,魏迟认认真真地听。 酒太冷,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冻得心口发堵:“我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宽叔和老板娘,他们是患难的夫妻。初识时,他是剃头店里傻不愣登的小学徒,她是隔壁服装店的打工妹。看对了眼就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跟着他走南闯北风霜雪雨。没有钻戒没有婚纱没有酒席,彻头彻尾的裸婚,终于一路携手走到今天,总算有半瓦可以遮风挡雨有一方立锥之地,个中的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宽叔是爱她的,他不许伙计们叫她宽嫂,他说必须称呼她老板娘,因为她是这个店子里永远的女主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伙计们嘻嘻哈哈地笑他怕老婆。他总是笑呵呵地应下,因为怕老婆才是真的爱老婆。 他总以为他们会一生一世,却从没想过,如此深厚的情感也会有濒临瓦解的一天。 魏迟问他:“宽叔承认了?” 严俨摇头:“他说,只是单独吃过几次饭。” 但是,他动摇过。那番长长的长谈里,宽叔跟他讲述莉姐的坎坷人生,孩子早夭,丈夫暴力。然后离异的女子独立求存。如斯可怜如斯叫人不舍。严俨问他:“你爱她吗?” 宽叔坚定地摇头,长长的叹息之后却又感叹:“如果换个时候,换个地点,也许……” 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到再对的人也是错的。 魏迟伸手揽住了严俨的肩膀:“这是别人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严俨低下头说:“我知道。可他是宽叔。” 他不是阿姨们口中八卦的那个无关紧要的谁谁谁。他是他的亲人,教导他手艺,教导他做人,教导他为人处世挣扎生存。宽叔说,做人要有一点进取心,手艺是跟着野心长的,没有野心就不是男人。宽叔说,做人也要有一点平常心,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抱怨,不要嫉妒,不要心胸狭窄,心眼小了就什么都小了。他也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趴在椅背上睁着亮闪闪的眼睛满脸期许:“严俨啊,赶紧找个好姑娘结婚吧。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做爷爷了。” 严俨觉得,宽叔不仅仅是他的叔叔,有时候,他更像是他的导师,甚至于父亲。有时候,人可以无限容忍自己犯错,却绝对不能原谅偶像的失误。 茶几上的酒接二连三被打开,严俨开始无法思考自己的话语:“我没有爸。宽叔就像我爸。” 小时候,父亲出外打工了,说好过年会回家,年一年一年地过,父亲再也没有回来。初中毕业那年,他信心满满地想考个好高中,然后上大学。母亲常念叨,父亲在外头给他挣学费呢。有人却从外地带回一个木匣子,说里面装着他父亲。所有的希望终于都灭绝了,母亲痛哭失声几欲昏厥,他却得擦干眼泪,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承担起责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母亲把他交给了宽叔…… “他就像是……完全就是,我的父亲。”严俨有些醉了。这样的话,白天的严俨决计说不出口。 魏迟搂着他,听任他宣泄深埋心底的情感:“严俨,好了,这是宽叔的事,和你无关。” “严俨,别想了,老板娘会回来解决的。” “严俨……严俨……严俨……” “严俨,你听我说……” “嗯?” 他抬头,他低头,距离靠得太近,实在太近,近到呼吸相闻,嘴唇擦着嘴唇一划而过。万籁俱寂,四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19 下无声。严俨僵住了,魏迟也傻了。面孔“腾——”地一下涨起来,齐齐伸手往茶几上拿酒,大口大口灌下半瓶。 方才要说的话全数都被吓没了。魏迟不敢看严俨,期期艾艾地用手指头点着嘴唇,想想不妥又赶紧再放下,抓抓裤子,抓抓头:“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严俨背靠着沙发扶手,脸色惨白:“我也不是。” 谁也找不到话说。你向左我向右,背靠着背各自拿着酒瓶喝到见底。严俨没来由地慌张:“我……我先走了。” 人还没站起来,袖子却被扯住了。 再度转过头来,魏迟的表情陡然间变得陌生,凝重得有些不像他:“严俨。” “嗯?” “你还会想宽叔的事吗?” 严俨犹疑地说:“大概吧……” “那就找件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吧。”他是认真的,话语里一旦没有了那一丝游戏人间的油腔滑调,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奸商也可以变得很成熟很正经。 严俨怔怔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什么?” “找一件让你更上心的事。”成竹在胸的魏迟把话尾拖得很悠长,勾起嘴角,浅浅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软软的沙发垫慢慢下陷,魏迟贴在他耳边:“严俨。” “嗯?” “闭眼。” 闭上眼,天黑了。魏迟的气息靠得很近很近,几乎能喷上严俨的脸:“严俨,你脸红了。” 严俨开口想反驳,魏迟刚好吻上来。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见鬼的,这年头,麻烦们真的学会开团组队了。 第6章 临睡前,严俨闭起眼跟自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头痛欲裂。 于是重复讲一遍:“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心跳声“咚咚”砸着耳膜。 “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默默念一百遍。 乌漆墨黑的房间里,蹄膀在打呼,阿三在磨牙,阿四惊天动地地翻一个身,然后怡然自得地说梦话。瞪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花板,严俨恰好数过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羊。 什么宽叔,什么租房,什么前途渺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神马都是浮云”还没有广泛流传的时候,语音频道里的游戏玩家们总爱掸着烟灰,用一副过尽千帆的口气喃喃笑侃:“认真你就输了。” 翌日清早,严俨打着呵欠开店,有人潇洒地倚着墙根候在外头微笑招手加寒暄:“哟,脸色这么差,昨天晚上没睡好?” 想象中的尴尬羞涩在眼前这张欠抽的笑脸下全数化为乌有。严俨扭头看看镜子里顶着一双熊猫眼的自己,暗暗将牙根咬断:“不关你的事。” 反换来他一脸的高深莫测:“哦……真的?” 严俨冷着脸反问:“难道是假的?” 魏迟揉着头发笑得很开怀,转身走出几步又返回来:“严俨。” 严俨绷着脸不答话。 他不以为意,好心地在自己胸前比划:“那个……你大衣扣子扣错了。” 什么都可以克制,唯独脸红这码事谁也掌控不住。“腾——”地一下,严俨的脸上血红血红的:“关、关你什么事。” 魏迟配合地说:“是哦,不过你这样挺可爱的,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 心情很好地冲他挥挥手,魏迟吹着口哨轻快地走进自己的小店里。 严俨表情狼狈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让全身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魏迟合上困意深重的眼,转而又睁开,伸出两根手指头,翘起嘴角,悄悄地对自己比一个“v”字。 严俨家店里的生意不好不坏。宽叔去买回乡的车票迟迟不见回来,好动的伙计们搜罗各种理由想方设法往外跑。心事重重的严俨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勾肩搭背地往魏迟店里钻。 年纪最小的阿绿不忍心,临走时怯怯地来到严俨跟前:“严哥,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每次你一去,魏哥的兴致就特别高。” 严俨心平气和地窝在帐台里喝茶:“我要看店,不去了。” “哦……”走出几步,阿绿又回头,“那……过一会儿我来替你。” 真是个诚实孩子,望着他的背影能让严俨想起当初跟着宽叔学艺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一副憨憨的傻样:“不用了,难得宽叔不在,你好好去玩吧。我无所谓。” 严俨淡淡地说,淡淡地笑,淡淡地用眼角扫过亮闪闪的剃刀。他去了以后,魏迟玩游戏的兴致会不会高,严俨不知道。可是严俨肯定,自己失手掐死魏迟的机率一定会很高、很高、很高。 魏迟很体贴,真的。吻过后他会小心翼翼地问严俨:“吓到你了?” 清醒后的严俨会毫不客气地冲他翻白眼,当时还在震惊中的严俨却只会傻乎乎地点头。这辈子都没这么傻过。 然后魏迟松了一口气:“我好像也被吓到了。” 吓你个鬼!吓到了你还凑过来!吓到了你还兴冲冲地跑来嘲笑我扣错衣服、脸色白得像个鬼!吓到了、吓到了、吓到了你、你、你……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个明白。 “阿绿。” “哎?” 严俨喝一口茶,目光悠远:“魏迟如果问起我,你就告诉他。” “什么?” “说我昨晚被狗啃了。” “哎?哦……” 然后大半个下午都可以听见隔壁屋子里强劲的音乐声和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魏迟说:“侥幸!这是侥幸,你小子赢过我是八百年一次的侥幸,下一局你就别想了。” 魏迟隔着一堵墙骂娘:“滚蛋!今天老子手气不好。” 魏迟扯着嗓子辩解:“状态!你们知道什么叫状态吗?状态总是有起有伏的,这个是运动周期,我今天刚好状态没调整好。否则,就凭你们……哼!” 阿三阿四们群起而攻之:“没心思就没心思,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魏迟说什么严俨听不清,墙那边嘈嘈杂杂又是笑又是闹。严俨一心一意地视线定格在指间漆黑的发丝上,耳边是笑笑妈妈绵绵不绝的叮嘱:“笑笑的刘海太长了,挡到眼睛了,但是也不要修太短,不好看。最好看看能不能换个剪法,现在的斜刘海造型衬得脸长。但是也不要剪成一刀齐,太幼稚……” 严俨始终忘不了那天笑笑看着同龄女孩的眼神,忍不住插嘴说:“要不让笑笑试试卷发吧,今年特别流行,好多女孩子来我们店里烫。” “啊呀,不行的,不行的。卷发不好看,乱蓬蓬的。”无心的一句话却引来她夸张的一连串反驳,保养得颇好的女子站在镜子边连比带画恨不得能夺过严俨手里的剪刀,“我看我们笑笑还是最适合直发,干干净净,又文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0 气。哎,严俨,刘海不要弄得太长,短一点,稍稍再短一点。其实啊,我最好她不要弄什么刘海,遮着半边脸,哪里好看了?要我讲啊,头发全部往后梳,扎个马尾辫,最最清爽了……” 趁她低头喝水的功夫,镜子里始终面容倦怠的女孩快速地对严俨笑了一笑,笑容苦涩而无奈。 严俨同样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 剪完后,自言“作孽作了一辈子”的妈妈犹不肯停嘴,拉起女儿在镜前转个不休。严俨一声不吭地看着笑笑仿佛娃娃般被她摆布,眸光一闪,恰好瞥见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豆芽:“你怎么来了?不上课?” 一个多月不见,瘦瘦小小的小鬼还是那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浑身黑不溜秋的,只有一双灵活的眼睛转啊转地,亮得过分:“体育课,长跑测试,嘿嘿,反正我也跑不及格。” 严俨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瞧瞧你的出息!” “魏哥也这么说。”豆芽揉着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孩子特有的狡黠表情远比在家长老师跟前时那张苦菜花般的哭脸讨喜得多。 严俨情不自禁又拍了他一把:“别玩了,上课去吧。” “嗯。马上。”他龇牙咧嘴地冲着严俨乐,一伸手,手掌神神秘秘地摊开在严俨面前,“喏,魏哥给你的。” 严俨垂眼看,哑然失笑。 又是糖。上回是薄荷糖,这次换成了奶糖。活该魏迟一辈子娶不到好女人,这年头,连幼稚园里的孩子都不会用糖来道歉。人家会奶声奶气地从兜里掏出半块化掉的巧克力:“妈妈每天只让我吃三颗巧克力,我留了一点,给你的。还有,嗯……对不起……” 严俨垂着手,任凭透明的糖纸被阳光照得发亮:“他怎么说?” 豆芽摇头晃脑地卖关子:“他说……” “嗯?”严俨略略弯下腰。 跟魏迟一样喜欢眼珠子四处乱飘的小鬼“嘻嘻”地笑,拉过严俨的手,强自把糖塞进他的手掌心:“甜的。跟昨晚一样甜。” 他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好奇发问:“严哥,什么意思啊?” “轰——”地一声,严俨整个从眉毛尖红到脚底板:“胡、胡说……” 豆芽早跑远了,似乎又想起什么,箍着牙套的小鬼一路后退一路兴奋地把脸涨得通红:“严哥、严哥,我赢过魏哥了!山脊赛车,我超他的车,一个车身……” 一个游戏而已,他高高举着臂膀骄傲得像是赢了全世界。 那边店里旋风般冲出一道身影,冲着豆芽的方向扬着拳头破口大骂:“小鬼!废话那么多干嘛!死回去上课去!” 午后金色的阳光里,套着宽大校服的少年抱着肚子笑得哈哈哈,顶着一头乱发的年轻男子哇哇大叫跳脚不迭,横七竖八的发梢生气盎然地在光影里跳跃,毫无形象可言。 严俨望着眼前的他,剥开糖纸,缓缓把糖含进嘴里。 甜的,恰如魏迟所言。 于是严俨开口:“魏迟。” 魏迟含笑回头:“嗯?” 他不帅,他没钱,他吊儿郎当劣迹斑斑,社区门口晒太阳的九十岁老伯都还拿他当年的顽劣做笑话,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好。只不过是嘴甜了一点,偶尔善良了一点,间或温柔了那么一点点,还有还有,不过是这张笑脸看起来比较阳光灿烂和煦温暖。似乎当初乍然相见时,跃入心间的第一印像也是鞭炮阵阵里他肆无忌惮的鲜活笑容。 严俨的心头浮起一句话,他笑了,天亮了。 “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 “啊?”魏迟大惑不解。 高高的台阶上,严俨别开眼,看见自己落在玻璃门上的倒影。阳光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魏迟脚边:“有个白痴曾经问过我,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我记住了,那个白痴却好像忘记了。” 魏迟张大嘴……傻了。 那天的天气特别暖和,金子般的阳光在小小的店堂里铺陈了一地。严俨扭头走进店里,拉过一个工具箱,闷头把镜台上的所有东西胡乱往里扔。回过神来的魏迟紧紧跟在身后,笑得像只吃饱喝足的猫:“我就说嘛,你肯定喜欢我的。” 严俨停下手:“滚出去。” 魏迟在镜子里笑,从这面转到那面,而后消失在玻璃门后。他贴在门边,扒着窄窄的门缝对严俨笑:“严俨。” 严俨不做声。 魏迟喊:“严俨、严俨……” 严俨耳朵根发烫:“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魏迟说道,“很喜欢。” ※※※※※※ 晨光里的严俨安静地合着眼,睫毛很长,嘴角微翘,美好得动人。魏迟低头想要靠得再近一些,闹钟响了,时间到了,嗓音娇柔的小loli在手机里坏心眼地念叨:“诅咒你roll点不过20,诅咒你roll点不过20……” 魏迟在严俨的睡颜里猛然清醒。刷牙、洗脸、梳头,再从乱得永远关不上门的衣柜里掏出外套。出门前,魏迟习惯性对着镜子摆出一个自认帅气实则很痞的笑脸。路过菜市场门前买一份早点,幸灾乐祸地立在街边看着不想上学又不得不上学的小孩被家长提着衣领往校门里塞,看看路边的草,数数天上的云,和宽叔家隔了一条街的理发店正在培训员工,穿着整齐制服的男男女女擎着红旗喊着广告词呼啸而过,魏迟咬着半根油条晃晃悠悠地踱到自家店门口。 珺珺早就到了,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哧溜哧溜”地喝豆浆:“都几点了?你有点当老板的腔调好吗?” 耸肩、抬眉、摊手,后退一大步,魏迟身体后仰,伸长脖颈往隔壁理发店里望。严俨正在替人剪发,黑毛衣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十指上下翻飞,细碎的黑发雪一般飘飘落地。 严俨的行情很好,下了班吃夜宵的时候还不断有人打手机找他:“严俨,明天上午有空吧?我过来剪头。啊?小陈也要来?哎呀,推掉她,我都等你等了好几天了……你知道的呀,我只有上午有空。” 都不用留心去听,百分百是女客,一个个把喉咙掐得细嫩,黄河般九曲十八弯。 魏迟听得受不了,拜托啊大婶,你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好吗? 人前的严俨总是显得很矜持,嘴角勾得浅浅的,话也不多。女客们叽叽喳喳地说东道西,忽然一个回头:“严俨,你说是吧?” 他就会很诚恳地点头:“嗯。”顺便附送一个稍许明朗的微笑。 有人双颊泛红,有人惬意享受。 魏迟在外头看得真切,歪着嘴“切——”一声低嘲,女人。 叼着豆浆袋子把脑袋探进玻璃门里,魏迟喊:“严俨。” 严俨闻声回头。 魏迟痞痞地招手:“早。”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1 走出两步再回身,严俨的视线必定来不及收回,魏迟对他扮个鬼脸,严俨抿嘴,而后低头,而后抬眼露个笑。 每天每天,魏迟乐此不疲。 珺珺坐在店里抱着臂膀皱眉:“你能再无聊一点吗?” 魏迟一本正经地跟她讲:“你是在嫉妒。” 九零后的小女生连不屑的表情都懒得做,利落地甩给他一个背影。 魏迟用柜台上的水笔戳她的肩膀:“喂。” “干嘛?” “最近有什么想看的电影?” 那天下午,珺珺愤愤不平地跟阿三阿四们抱怨:“我就说嘛,太阳怎么可能从西边出来?搞半天原来不是找我看电影……” 周末的电影院是情侣的天下,他们双双对对地来,双双对对地入座,双双对对地头靠头亲昵说话,双双对对地闪瞎旁人的眼。 魏迟和严俨坐在后排的角落里,手和手之间只隔了一桶爆米花。和魏迟在一起不愁没有话题,一路过来尽是他扯七扯八地瞎扯,七搭八搭,从游戏讲到人生,又从人生回到游戏。网游公会里那些堪比九龙夺嫡的你争我斗,歌舞升平下看不见的暗潮汹涌。哪家公会撬了哪家公会的墙角啦,谁家会长的老婆曾经和谁谁谁有一段啦,还有那谁谁谁要死要活闹着要和对头阵营的谁结婚……说得比说书还精彩。 严俨嚼着爆米花说:“胖子是不是喜欢那个玩男号的天邪?” 魏迟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最近下副本胖子总是拖着她。”严俨波澜不惊地回答,而后话锋一转,“公会里新来的那个叫小纤的挺黏你的。” 魏迟大而化之:“不会呀,我怎么没觉得?” “哦,那就算了。”双眼平视前方,电影还没开场,严俨看着空空如也的大荧幕,“小女生声音挺好听的。”经常在语音频道里听见她撒娇,逢人就哥哥姐姐地叫,爱笑又爱闹。 魏迟往嘴里丢了一粒爆米花:“小女生嘛……才十五岁,小妹妹。再说又是新人,有空就带带她。” “嗯。也是。”严俨依旧语气平淡,抓一把爆米花一粒一粒送进嘴里,“对了,他是男的。” “哎?” “他用娃娃音变声器。” “啊?” 不疾不徐地,严俨娓娓道来:“他是公会里的雪菜介绍进来的。我问过雪菜了,是他同学,男的,今年大二。至于为什么用女号,你懂的。” 魏迟迟钝地眨巴着眼睛。严俨转过头,露齿一笑:“尤其是遇到你这样好说话又有责任心的『男』会长的话……” “咳咳……”爆米花卡在了喉咙里,魏迟掐着脖子不停地咳。 手里的爆米花吃完了,严俨轻松地拍拍手。 良久,灯灭了,银幕亮起。魏迟问严俨:“你怎么对这些事有兴趣?” “练级太无聊,找些别的事做做。”严俨镇定地回答。 “哦,这样……”魏迟意味深长地沉吟。 严俨拍开他伸进爆米花桶里的手:“看电影,别说话。” 窃笑着,魏迟攀上他的手指,拉过他的手,把指尖的爆米花送进自己口中。 这是一部灾难片,明明还停留在世纪初,人类却总是对世界末日念念不忘。陨石、海啸、暴雪、地裂……声势震天,眼花缭乱。公会里的人们说,看灾难片好,看到紧要关头可以握着姑娘的手款款示爱:“就算世纪末日,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嘴硬的男人大言不惭地笑骂:“你们不嫌肉麻的啊?” 转过神来,不知又是谁笑眯眯贼兮兮塞给严俨一张电影票:“帅哥,还肯跟我去看电影吗?” 坐着坐着,不知不觉,膝盖相碰,两手交叠。朦朦胧胧的黑暗里,严俨不经意侧眼,银幕的微光隐隐约约反射上魏迟的脸。他其实长得不难看,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俊朗中又带几分亲切。这样的相貌倘若收拾一新,再穿上西装佩上领带,跑去电视台的相亲节目坐一坐,不愁没有收视率。 看到中途,前排有小朋友可怜兮兮地问身边的父母:“妈妈,这是不是真的?” 银幕上正是一片火海,陨石铺天盖地落下,绚烂仿佛烟花。缺心眼的家长欢乐地答道:“当然是真的。” “哇——”小朋友哭得惊天动地。 明明是紧张万分的剧情,却满堂大笑。 措手不及的家长狼狈地安抚:“乖啦,乖啦,妈妈跟你开玩笑的,不是真的。” 又是许诺看完电影吃披萨又是保证下周去动物园看熊猫。 小朋友哭得不依不饶:“呜呜,我害怕,妈妈我害怕……” “啊呀,不怕不怕,妈妈在这。”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 “呜呜,妈妈要一直陪贝贝。” “会的,会的。” 小朋友抽抽搭搭:“你保证?” 家长满头大汗:“我保证。” “一直在一起?” “嗯,一直在一起。” 在座的女生们纷纷大呼“好可爱”。严俨也忍俊不禁,情不自禁转头看魏迟,魏迟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严俨不由一愣,他俊朗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一直在一起哦。” “哎?”严俨大惑不解。 他笑着,声音魅惑,目似星辰。“反正没人看见。” 严俨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瞪大的双眼。 电影院是情侣的天下,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脸挨脸说话,漆黑一片里还不忘手牵手。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两个青年男子偷偷地接吻,他推拒,他靠近,拉拉扯扯,手指纠缠到一起,一样掌心贴着掌心。 第7章 长长的一年一步一步走到年末,将近十一月的月尾,街边的梧桐落尽了枯叶,环卫工人架着高高的梯子在街道两边挨个修剪枝桠。街上的行人“沙沙”地踩着落叶前行,长长的围巾绕到背后甩出漂亮的弧线。 天气预报的准确率越来越离谱,说是明天降温,一早起来却看见个光芒万丈的太阳。说是气温要回升,推开窗却被迅疾灌来的冷风吹得透心凉。 天凉乱穿衣。无事时,守在店门口看路上匆匆来往的行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年轻靓丽的姑娘还裹着包臀的超短裙。 阿绿对着手机那头的家人轻声细语:“下雪了?多大?哦……真好,真想回家看一看。” 严俨仰头,居民社区的阳台上,家家户户晒着被褥。五颜六色,花团锦簇。远远看去,像一幅抽象的画。 宽叔给伙计们换了新制服,黑底白色小碎花的衬衣,外套一件钉满银色珠片的马甲。踏着黑白相间的地砖,一个个在镜子前忙进忙出,一屋子银光闪闪。阿三别出心裁地在下头搭配一条鲜红的裤子。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2 魏迟给他出馊主意:“再弄顶帽子吧,颜色鲜艳点的,保管抓人眼球。嗯……我看看,黄色?不行不行。黑的?衣服也是黑的,不好。对了对了……” 兴奋地一拍巴掌,魏老板俨然一位正在时装秀后台忙碌的国际知名设计大师,食指乱挥,神情激动:“绿的!绿的好。醒目,别致,还独特!” 正在看报的宽叔“噗——”一声喷出刚入口的茶。阿三垮着脸愤愤不平地整理挂在胯间的链子:“呸,就知道你没好话。你才戴绿帽子呢!” 背后陡然间一阵阴风,阿三惊恐回头。严俨板着脸把一大摞晒干的毛巾摔进他手里:“阿三,把毛巾叠了。” 躲在严俨背后,魏迟笑得奸猾。所谓狐假虎威,不过如此。 私下独处时,严俨慢条斯理地把旧话重提:“绿帽子好,别致,醒目,还独特。嗯?” 魏迟笑啊笑,笑得腮帮子抽筋:“玩笑,玩笑话。” 转过脸来不忘殷勤叮嘱:“真的是玩笑,你别当真啊。” 严俨笑眯眯:“哦,我知道。”笑容毛骨悚然。 魏迟脊梁骨上的冷汗一阵又一阵。 宽叔还是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去时是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大腹便便的老板娘。总把“男子汉大丈夫”挂在嘴边的宽叔忙进忙出为她安放行李,老板娘站在店门前,太后似地拖着魏迟的手,指点他看自家店门上的招牌。 与别家张贴明星模特的大头照不同,那上面的海报是她和宽叔的结婚照。身形窈窕的老板娘穿着旗袍静坐镜前,一身长袍马褂的宽叔垂首为她理青丝,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站在洞开的店门前,挺着大肚子的老板娘张开双臂一一和伙计们拥抱。严俨给她看这月换新制服时,大家在店里的合影。 “帅了,都变帅了。”她笑得红光满面。 宽叔忙不迭跑出来,搂着她的腰往店里走:“怎么站在这儿?快进屋,小心风大。” 店里那群好饶舌的女客们七嘴八舌围住她:“啊呀,老板娘,肚子这么大呀!这么远的路来回跑,你太辛苦了!” 老板娘浑然似全不知情一般:“这里医疗条件好,当然是在这里生放心。” 女客们连连点头称是。一室欢声笑语。 魏迟悄悄地拍严俨的肩膀:“你看对面。” 严俨闻声看去,对街的小饭馆里,莉姐的身影一闪而逝。 “应该天下太平了。”魏迟长叹,顺势从背后整个把严俨圈进怀里。 严俨斜觑他一眼:“你就是个看热闹的,哪里让你操心了?” “是啊,我不操心。”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讲,魏迟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嘴角无声地翘起,“有人为了这件事喝醉在我店里,还强吻我,我当然不操心。” 胡说八道。 “滚,我哪里……”严俨扭过脸激动地要辩驳。 魏迟弯着眉毛嘟起嘴,稍稍向前一凑,刚好亲到他的嘴角:“那就当我强吻你好了,我这个人一向不计较的。” “你……”这般幽暗的眼神严俨再熟悉不过,立时挣扎着要喝止。 “严俨……”揽着他的肩膀,神不知鬼不觉挪到店堂里间的墙角里,魏迟暧昧地用舌尖舔过他微张的唇,口气温柔,隐隐带笑,“你叫啊,你再叫得大声点,大家会回头看我们的。” 严俨狠狠地用手肘往后顶:“去死!”双唇翕张,恰好含住他肆无忌惮的舌。 低笑声从魏迟的喉间透出,严俨面红耳赤。 胸膛紧紧贴着他不停扭动的背,魏迟在严俨耳边轻轻吹气:“再一下,最后一下。乖,最后让我亲一下。” 严俨愤恨地起誓:“老子总有一天咬掉你的舌头。” 魏迟无限淡定:“你舍不得。” 严俨咬紧牙关,魏迟微笑。把嘴凑上去再亲一下,一下又一下,永远没有最后那一下。 胖子说过,不要跟魏迟比无耻,魏迟无耻起来,连无耻都会觉得羞耻。 相邻的两家店铺总在同一时间打烊。严俨拉下卷帘门的时候,魏迟刚好也给自家的店门落下锁。 身形清瘦的理发师自顾自收起钥匙走下台阶。背后风一般卷来一股暖意,牛皮哄哄的游戏店奸商自说自话勾过他的脖子,半强迫半诱哄,拉着他往街口的烧烤店走,“陪我吃宵夜,然后去我家打游戏。” 寒风卷着落叶嗖嗖扫过。夜幕下,年轻的情侣合咬一根羊肉串,中年夫妻提着大包小包步下超市班车,年迈的老夫妇相依相携着蹒跚走过。 魏迟摸着鼻子说:“以前我念书的时候,晚上只要有人经过我家楼下,就一定能听到我外婆在骂我。我外婆很厉害的,我最怕老师找我外婆。” 严俨摇头惋惜:“看起来,好像还没有被骂够。” 魏迟自嘲地笑,手掌缓缓滑落到严俨的肩头。 烧烤店的伙计远远站在一片烟熏火燎里招呼:“哟,魏哥、严哥,又一起?” 魏迟大声地回答:“嗯,一起。” 严俨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魏迟突然拉住他的肩,扳过脸仔细端详:“嗯,进步了。” “什么?”严俨不解。 魏迟洋洋得意:“以前你会脸红的。” “……”严俨径自“蹬、蹬、蹬”踩着木质楼梯上楼。 魏迟站在楼下傻笑:“嗯,又脸红了。” 脸红比较好玩。 公会里的人们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会长近来的反常举止,不仅到处找人推荐有什么好看的电影,还整晚整晚不上游戏,连阵营战这样的大事也撒手不管。 七嘴八舌的人们言之凿凿地下结论:“肯定是谈恋爱了。” 这边两个人闷声不响地窝在魏迟的房间里,一边玩游戏一边竖着耳朵听。 会长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有人说,八成是90后,会长他明显是萝莉。 有人说,搞不好是个美女,魏迟眼光一向很高的。 “人妻也有可能的,反正他一向很乱来。”魏迟的损友之一慢悠悠调侃。 “去死。”魏迟偏过脸喃喃低骂。 严俨咬着嘴唇闷笑。 你一言我一语,好像谁也想象不出魏迟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胖子的声音劈头盖脸从音箱里钻出来:“魏迟的女朋友?我靠……他会有女朋友的啊?不要吓人哦。那个小姑娘肯定眼睛瞎掉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欢乐地在频道里回荡:“我早就跟你们讲过的,魏迟怎么可能会结婚娶老婆呢?我跟他一起长大的,他给校花写情书我帮他送;见女网友我帮他望风;被女网友的男朋友揍,我在边上准备红药水。这个人我会不清楚的啊?不是我瞎讲啊,我有妹妹我也不会让她跟魏迟的,嫁给魏迟跟跳火坑没有区别的……” 里里外外笑成一团,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3 严俨不得不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才不让笑声漏出来。 魏迟“劈里啪啦”地按着键盘泄愤:“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一群畜生!有本事下次聚会不要出来,否则……哼哼……” 憋着笑,严俨好心伸手替他关上音箱:“我先回去了。” 魏迟惊愕:“这么早?” “嗯。明天要早起。” “明天你不是休息吗?”魏迟问道。 严俨起身穿上外套:“要去看房子?现在租的这套明年不能再住了。” 一向嘴硬的房东终于承受不住房客们的追问,向众人坦白,房子只能续租到年底,明年能不能租实在没有底。最晚拖到春节以后,屋子里是绝对不能再住这么多人了。像严俨这样一直观望着的房客们只能赶紧打算起来,纷纷出动看房,否则等过完年,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那就住到我这里来。”长枪划出优美的弧度将团团围上的怪物尽斩马下,毫不迟疑地,魏迟脱口而出。 严俨委婉拒绝:“再看吧。” “再看什么……”十指在键盘上舞蹈般跳跃,魏迟两眼紧紧盯着荧幕。 严俨打断他:“魏迟。” “嗯?”魏迟闻声抬头。 严俨忽而回头,莞尔一笑:“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瞎。” “啊?”魏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啊?” 严俨但笑不语,弯腰推门而出。 好半天,魏迟终于明白过来,对着乱糟糟的屋子,把嘴咧得像个傻瓜。 游戏荧幕上,方才那个策马驰骋的英雄正大字型趴倒在地,一列列面无表情的怪物们目不斜视地踩着他的尸体扬长而去。 ※※※※※※ 天越来越凉,心急的商家迫不及待地在橱窗里贴出圣诞主题的海报,六角形的雪花,墨绿的松树,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小木屋。魏迟外婆指挥着魏迟,在社区绿化的角落里建起一个给流浪猫过冬的简易小窝。时常去吃宵夜的那家烧烤店外,一头半人高的大狗乖顺地依偎在红彤彤的烤炉边。阿金亲昵地抓抓它颈边的毛发对魏迟和严俨说:“这是我哥们,旺财。天冷了,炉子边暖和。” 阿绿握着手机感慨:“夏天的时候不觉得,怎么一起风就开始想家了呢?” 阿三挨着他一屁股坐下:“笨,因为冷嘛。” 时阴时雨的寒凉天气里,严俨奔波在街头巷尾找着下一个容身之所。 严俨想着,我只是需要一张能睡个好觉的床而已。却错愕地发觉,一张好床也不便宜,更何况是一套房子。租金便宜的地方,往往左看右看实在破旧得不敢放心入住。稍稍有些入眼的房子,房租就高得吓人,哪怕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交不起。 同住的房客坐在公用客厅里满腹牢骚:“我们的大老板和他老婆在全国各地都有房子,买套海景别墅跟买棵大白菜似的。我不过想要一张能睡觉的床,却几乎快把腿跑断。” 魏迟揉着严俨柔软的发说:“住到我家去吧。” 严俨还是摇头:“再看看吧,不急。” 魏迟问他:“什么时候再去看房?” 严俨说:“这个周日。” “嗯。”魏迟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严俨的心头泛开一点小小的喜悦:“好啊。” 顺势把他拖进怀里,魏迟揉着严俨柔软的发丝,嘴里不甘地嘀咕:“我又不会把你吃掉的。” 严俨半合着眼浅浅地笑,抬手拍他那双不肯安分的爪子:“胖子跟我说,魏迟的话最多只能听一半。” “切——”魏老板深表不屑。 周日是个阴天,一早就灰蒙蒙不见阳光。 嘴里能吐出莲花来的房产仲介信誓旦旦地跟严俨保证:“这房子别看远,交通可方便了!出了地铁站步行五分钟就到!你站在地铁站就能看见自己温馨的家。” 严俨带着魏迟下了地铁,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所谓的“家”,只瞧见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 “你家呢?”手搭凉棚好奇地到处张望,魏迟状似关切地问严俨。 严俨灰头土脸地拉着他在荒无人烟的地铁站四周找地图。 经人指点,等了许久才乘上一辆开往居民区的接驳车,一路摇啊摇,摇得骨头都散了架才到站。 魏迟撇着嘴啧啧感叹:“步行五分钟?” 严俨羞愧地小声重复在车上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回答:“仲介跟我说的。” 原先还有些奇怪,这样又便利又便宜还从未住过人的新房子怎么挂牌了这么久也没租出去。估计稍稍了解情况的人们都知道,这房子虽然号称地铁沿线,其实离地铁还很远很远很远。只有严俨这样看见“低价招租”四个字就心里痒痒的人才会兴冲冲地赶来上当。 “仲介人呢?”被飞扬的尘土吹了一路,魏迟的脸比目下的天色还难看。 “他说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现在想想,恐怕这也是仲介的借口了。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一次就够辛苦了。 “租金挺便宜的,又是新房……”艰难地为自己辩解,严俨自己都觉得心虚。 “废话,这么偏僻的地方,死个人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租金再不少收一点,鬼来住啊!”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时间,魏迟又跳脚,“我靠!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仲介好像说过,信号会不太稳。”反正就这样了,再困苦也不会艰难到哪里去。沮丧过后,严俨反而有些坦然。 魏迟炸毛了:“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呼啦啦”一阵风,黄土飞扬烽烟四起,天色沉得仿佛要掉下来。还未完工的临时车站连挡雨的屋顶都还没盖完,严俨伸手拉了拉气咻咻的魏迟:“魏迟,你带伞了吗?” “啊?带伞干什么?又不会下……”冰凉的水珠应声而下,滴落在两人的额头发梢。严俨缓缓垂下头,魏迟机械地把没有说完的句子补完:“……雨、的。” “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严俨遗憾地说。明明不是他租房,那个谁却激动得跟春游的小学生一样,一大早就用手机追命连环call催着他赶紧出门。 “我从来不看这些,反正不是窝在家里就是店里。”心情平复下来,魏迟不好意思地说道。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见大,却也不见休止。两个人缩头缩脑地站在簇新的站牌下踌躇。魏迟拖下外套盖住他和严俨头顶:“回去吧,别去看了。这么远的地方,我每天晚上送你到这里,然后再赶回家,天都亮了。” “嗯。”严俨低声答应,垂下眼,犹豫不决地看着两人被雨水打湿的鞋子,“魏迟。” “嗯?” “刚才的司机说,班车是两个小时一班。” “要等多久?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4 ” 严俨平静地看着他:“上一班刚刚开走。” “咦?什么时候?” “你跳脚的时候。” 魏迟凝固,然后瞪大眼,然后青筋暴起,然后继续跳脚:“啊?我靠!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靠两条腿慢慢往回走咯。 仿佛落汤鸡一样湿淋淋地走回原先的地铁站。雨水从外套一直渗透到内衣。两个人活脱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丝毫不顾地上的泥泞,魏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严俨:“严俨,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好骗。” 心生愧疚的严俨认命地低着头,默默无语地听他唠叨。 “如果仲介跟你讲,有不要钱免费住的房子,你也会相信吧?” “到底是哪个瘪三骗你来的?我……” 前方“滴滴”两声汽车喇叭响,严俨转头望了一眼,传说中两个小时一班的班车刚刚好也行驶到站。 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们到了,它也到了。”魏迟也看见了,喃喃自语着,目瞪口呆地盯着刷着美女广告的车身半天不说话,而后再爆一句粗口,“我操……” 痛苦地扶着额头,严俨轻轻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对不起,魏迟。” “哦……” 沮丧得无以复加,魏迟一路被严俨牵着走进地铁站里。刷卡,进站,不停往下滴水的两人引来工作人员的侧目。魏迟站在自动扶梯上委屈地开口:“严俨。” “嗯?” “回去陪我打游戏。” 严俨好脾气地答应:“好。” “晚上陪我吃夜宵。” “嗯。” “凌晨有西甲联赛,留下来陪我看球。” “……好吧。” 他的发梢滴着水,他白皙的脸上湿漉漉地滚着雨珠,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瘦削的身体。魏迟说一句,他答一声,眉眼弯弯,笑容浅浅,口气无奈却又柔婉。 列车呼啸而来,带起的劲风吹得浑身愈加冰冷。 反手牢牢握住掌心里的手,魏迟拉住正要上车的严俨:“严俨。” 严俨顺势回头:“什么?” 车厢门洞开,乘客们讶异地看着车外这两个手牵着手又浑身湿透的大男孩。魏迟的眼镜被雨水浸花了,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一半迷蒙一半真切。空荡荡的月台上还蜿蜒着曲曲折折的水渍,无视车厢内乘客的注目与惊愕,魏迟拉着严俨的手,一把将他带入自己的怀里。鞋尖相对,胸膛相贴。 严俨疑惑:“魏迟?” 魏迟把脸埋进他的肩头深深地呼吸:“没事,就想抱抱你。” 出门前如果看一眼外婆挂在门后的老黄历,魏迟一定会看见,那上头赫然写着四个粗体大字“不宜出行”。人倒楣起来是没有上限的,比如喝凉水塞牙缝,比如吃速食面没有调料包,比如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有时有小雨”,钻出地铁站却无限绝望地发现,小雨它长大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正“哗啦哗啦”敲打耳膜。 打着伞行色匆匆的路人纷纷对呆若木鸡的两人投来围观外星来客的眼神。 魏迟刚有几分笑意的脸又僵住了,额头上开始冒青筋。严俨低着头站在他身边,满脸愧疚:“对不起。我……天气预报说,是小雨……” 声调越来越低,严俨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 魏迟还是不说话,门神似地堵在台阶正中间,吓得进出月台的无辜群众纷纷绕道。 “魏迟……”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指,严俨小心翼翼地安抚。 魏老板把牙关咬得死紧,青筋暴起,怒目圆睁,整张脸打了肉毒杆菌似地僵硬。 严俨讨好地拉了拉他的手:“魏迟,我请你吃宵夜。” 魏迟吸了吸鼻子,严俨把他的手捏得更紧:“魏迟……” 魏迟认命了,垂下头,攥住严俨的手牢牢握紧手掌心里,口气委屈得不行:“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亲我一下。” “……” 不要跟魏迟比无耻、不要跟魏迟比无耻,千万不要……胖子的话刷屏般一行行滚过严俨的脑海。甩掉刚捂住些许温度的手,严俨没事人一样大步走进雨里:“假的。雨不会停了,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家吧。” 魏迟追上来,利落地脱下外套挡在两人头顶:“就知道你不肯。”几分真抱怨,几分假矫情。 严俨假装没听见,偏过头偷偷地笑。簌簌的雨点落在人行道上,溅湿了已经湿透的裤脚。 擦肩而过的人们无一不是健步如飞,“哒哒”的脚步踩进积水的池塘里也不见皱一下眉头。严俨被魏迟笼罩在外套下,偷偷抬起眼,打量他微微扬起的下巴和下巴上短短的胡渣。喝酒时,吹牛不打草稿的奸商曾经大肆吹嘘,自己当年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校草一棵。下课后会有扎粉色头绳的小女生红着脸递情书,体育课上有温柔文雅的女同学备好冰镇饮料。所到之处不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时严俨一转头,刚好看见烧烤店里的液晶电视正在播娱乐新闻,不知是哪位偶像正在出机场,满镜头都是尖叫哭啼的女粉丝。严俨很仔细地看了一眼,嗯,偶像这个发型我也能剪。然后回头很温柔地拍了拍魏迟的头:“乖,意淫伤身。” 现在看起来,或许、大概、可能、貌似、估计魏迟说的有万万分之一是真的。目视前方的男人表情很专注,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侧脸轮廓分明而线条刚毅。严俨陡然间想起游戏中那道始终一马当前的无畏背影。很英武,像个英雄。无论在虚拟中还是现实里。 严俨痴迷的目光里,英雄恨恨不平地开口了:“被人看见又怎么样?亲一下也不可以啊?” ……… 九头身的英雄成了两头身的、吃不到糖的q版吵闹小混蛋。 严俨痛苦地把脸扭向一边:“魏迟……” “嗯?” “你要是个哑巴该多好。” 大雨下个不停,人行道的彩色地砖被浸透出更鲜亮的颜色,街边商铺家家生意清淡,卖十字绣的年轻女老板气定神闲地坐在绣架前飞针走线,隔壁卖皮货的人家把音响放得震天响,《两只蝴蝶》、《香水有毒》、《月亮之上》……神曲勾魂摄魄。 嘴巴一刻也关不上的大小孩嘟着嘴把满腹的心酸都倒了出来:“你总是打击我,有时候吗,你也可以夸夸我的呀。我承认,我有一点点自恋,但是人总是需要一点鼓励的。被打击多了,我也会脆弱的。” 严俨心说,是啊,你脆弱,你真脆弱,凤姐也没你脆弱。 魏迟的表情很受伤:“严俨,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严俨想了想今天的遭遇,羞愧地没有出声。 “珺珺说我天天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5 去理发店找你,没有做老板的样子。” 严俨点头:“她说得对。” 魏迟咬到了舌头。 龇牙咧嘴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为了陪你练级,我连阵营战都没参加。胖子他们差点没掐死我。” 有异性没人性。严俨大概能猜到胖子他们骂了什么。 魏迟慢吞吞地拥着严俨往前走:“还有,让你搬到我家,你也不肯。” “我想再看看……”严俨无力地辩解。 魏迟垂头丧气地接口:“我就知道。” 看着他怏怏不乐的脸,严俨过意不去,主动伸手摸上他高举外套的手臂:“冷吗?换我来吧。” 魏迟惟妙惟肖地学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冷,我也想再看看。” 严俨气得瞪他。魏迟撇着嘴角,一脸的坏笑。 手机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刻意捏细的嗓音在“唰唰”的雨声里抑扬顿挫地回旋:“启奏陛下,门外有一刁民求见。是接了还是斩了?”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严俨低声催促魏迟:“陛下,接了吧。” 魏迟慢条斯理地挑起眉梢,示意严俨看他高举的双手:“有劳爱卿。”一肚子坏水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严俨把手探进他的裤兜里摸索:“在哪儿?” 魏迟无限娇羞地向他抛媚眼:“讨厌,吃人家豆腐。” 严俨掉了一头黑线:“魏迟。” “啊,别摸那里,不要……嗯……” “信不信我去跟你外婆告状?” “右边口袋里。” “乖,这才是好孩子。”严俨猛地提高音量大声说道。不顾路人的侧目,他站在路口,像摸小狗小猫似地,和蔼地摸了摸魏迟湿漉漉的头发,“好了,我夸过你了。” 魏迟很无语,讪讪转开话题:“帮我看看是谁的电话?” 铃声已经断了,严俨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魏迟探头过来看。亮起的萤幕不一会儿就落上了雨珠,严俨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拂拭。触控式萤幕自动翻转,在魏迟的手机里,严俨看到了睡着的自己。 手机里的严俨安静地合着眼,面容恬静,嘴角微翘。严俨不记得自己拍过这样的照片。 “呃……”来不及阻止的某人心虚地挪开眼。 严俨也傻了:“什、什么时候?” 刚才还大言不惭的人忽然羞涩地把脸转向街边花花绿绿的招牌:“我生病那次。我醒得早,你还在睡。”说不清是因为晨光太美好还是你睡着的模样太甜美,只是满心都想把这一幕留住,于是顺手抓过了手机…… 后面的话,魏迟说不出口。严俨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红透的脸颊:“所以那次你也不肯给我看你的手机。” 说笑打闹的那一次,从他的手机里翻出一张香艳火辣的美女图,不过随口开了几句玩笑,就被他心急火燎地抢回去。当时就觉得有些诡异,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严俨便抛诸脑后了。现在总算明白了原因。 “你说是就是吧。”魏老板平生第一次被逼问得那么局促。魏迟在心里默默地想,靠,老子卖盗版碟被员警叔叔请去喝茶也没这么哆嗦过。 严俨心里也不平静,脑中灵光乍现,另一个更大的问号浮出水面:“那么……那次说的也是真的?” “什么?”倏地止住步伐,魏迟紧张得像只蜷起身体的刺猬。 严俨已经知道答案了,注视着他闪烁的双眼,慢慢用手指点上自己的嘴角:“你亲过我,这里。” 同床而卧的夜晚,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严俨,我亲了你,在脸上,这里。” 原来是真的。 魏迟的脸熟了:“我……什么乱七八糟的!” 动作夸张地放下手把外套甩在身后,羞愤不已的魏老板拉起严俨的手大步流星往下一个路口奔:“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知道,忘记了!” “魏迟。”严俨叫他。 “有事以后再说。”头也不回地,魏迟铁了心要赖帐。靠,靠,靠,老子是纯爷们,老子说没有就没有。 严俨钉在原地不肯走:“就在这里说。” “真的没有……”魏迟气急败坏地否认。 严俨柔和地望着他的眼眸,踮起脚,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湿润的唇正印在他的嘴角。 “……”机械地咽下一口口水,魏迟的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严俨贴着他的脸,轻声轻气地询问:“说,到底有没有?” 魏迟安慰自己,外婆说,做男人第一要诚实:“有。” 搂住他的腰,俯身把吻印得更深。 雨持续地下着,滚落云端的水珠自天而下连接成长长的雨丝,又纵横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低头撑伞而行的路人被雨幕隔离成一道模糊的背景。车来车往,落光了叶子的梧桐与绿化带里还未枯萎的碧草都成了凝固的色块。 魏迟在严俨耳边低喃:“去我家洗个热水澡再回去,嗯?” 严俨的呼吸有刹那失措。而后,几乎微不可察地,脸色绯红的严俨羞怯地点了头:“好……” ※※※※※※ 贴着雪白瓷砖的浴室因为降水的天气而泛着潮,热水一开,腾腾的水汽雾一般袭上镜面。 “原来你喜欢对着镜子做。”身后的男人厚脸皮地调侃,“我记住了。” “胡说什么。”不满地转身,严俨却不敢抬头看魏迟,目光触及到他的光裸的肩膀就不由自主颤抖。 淋浴房的玻璃门缓缓合起,挤在狭小的花洒下,严俨越发感受到魏迟赤裸的身体所带来的灼热:“魏迟……” 身体被推挤到花洒下,热水突如其来地落上被雨水淋得冰冷的皮肤。严俨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闷闷的笑声从魏迟的胸膛里传出:“别紧张。” “你紧张,我会更紧张的。”魏迟说。 手指顺着水流小心翼翼地抚上严俨的身体,严俨又是一阵颤抖。 魏迟大喊:“哎,你别抖啊。” 严俨就更不敢动了,牙齿深深地嵌进嘴唇里,背脊贴着冰冷的瓷砖,两手怎么放都觉得别扭。 “严俨。”静默了一阵,魏迟突兀地开口。 严俨颤颤地张开嘴:“嗯?” “我们聊天吧,这样太那个什么了,我做不下去……” 睁开紧闭的双眼,严俨一寸一寸地把目光挪向魏迟的脸,然后赫然发现,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一幅眉头紧皱嘴角抽起的石膏样表情。 小说电视里那种又色情又暧昧的气氛到底是怎么来的?脱得赤条条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歪着脑袋思考起来。 “噗……”四目相对,双双笑场。 “我就说嘛,气氛不对。”抓过严俨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魏迟不忘为自己开脱。 严俨无语望天:“原来你也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6 紧张。” “第一次谁不紧张?”魏迟不以为意地咕哝。 “什么?”水流声里,严俨没听清。 “没什么。”再不给严俨开口的机会,魏迟张口吻上严俨的唇。 用牙齿咬过被吮得发肿的嘴唇,再用舌尖叩开他紧咬的牙关,灵巧的舌驾轻就熟地探进口腔里四下探索。舌尖纠缠不迭,相贴的身躯靠得愈加紧密。 “魏迟,等下……唔……” 热水顺着身体的曲线从头顶流到脚跟,严俨被水冲得睁不开眼,感受到魏迟的手掌正缓缓从自己的头颈滑到胸前:“不冷了?” “嗯……”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又觉得有什么要冲开紧咬的嘴唇从嗓子里奔涌而出,严俨不敢开口,只能模糊地回应。 魏迟的手指弹琴般在他湿漉漉的身体上跳跃,沾着水的指尖轻轻划过,就能激起他一连串的轻颤:“严俨,你又发抖了。” 背靠湿滑的瓷砖,严俨不由自主地弓起背脊,因为魏迟缠绕在乳尖的手指而不停后退,十指却又下意识地向上揉进他凌乱的发丝里,“你不要闹……嗯……” “我没有。”一本正经地反驳着,魏迟倾身沿着他微张的嘴从唇角至牙齿舔过,一手缓慢地沿着腰线摸索到他的胯下,“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就要闹了。” 严俨的呼吸乱了。魏迟喷着炙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殷勤询问:“你平时是怎麽做的?这样?还是这样?或者……这样?” 迥异于平时的自我安慰,不曾经历过的力度与抚触几乎让严俨透不过气:“不,不是……啊……” 热水源源不断地从花洒里喷出来,白茫茫的雾气不停地从四周升起,任凭手指如何抓取,到手都是湿漉漉的空白,只有下身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已然过速的心脏。 魏迟低沉带磁的嗓音在严俨耳边回荡:“严俨,你很敏感。” 恼怒的瞪视却换来一个天昏地暗的深吻。 想要更多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始终绕着前端打转的手指却磨人似地越来越轻柔。严俨收紧臂膀,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向魏迟贴得更近:“嗯……魏迟……” “我知道,我知道。”魏迟乐此不疲地吻着他,笑容温柔而又带一缕奸猾,“别急,我给你……呵呵,严俨……” “嗯?” “你这里没有我大。” “滚!啊……” 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强烈的快感过后,严俨软倒在魏迟怀里。 手指还黏在他身上上下爱抚,魏迟搂着严俨的腰在他身后暧昧地揉捏:“怎么样?” “魏迟……” “嗯?” 虚弱地挂在魏迟身上,严俨悄不可闻地开口:“去床上……” 完事后,魏迟拥着严俨温柔地诱惑:“搬来和我一起住吧,为什么非要租房子?” 过了许久,严俨才从迷离中清醒:“我不是一个人住。” “咦?” “还有阿绿。” 蹄膀就要和女友结婚了,阿三阿四说会搬去跟同乡一起住。原本想,搬来和魏迟同住也没什么。结果,阿绿那倒楣孩子泪汪汪地跑来说,现在的房东要收回房子给儿子做婚房,他眼看就要露宿街头。于是,心一热,严俨出了个让魏迟吐血三尺的主意:“我也要租房,我们一起吧。” “就是这样。”严俨语气淡定地把来龙去脉说给魏迟听。 魏迟的气场顿时黑了。默默无语地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无奈的魏老板掀被起身:“不说了,我去放热水给你洗澡。” 等了很久,严俨一动不动。 魏迟关切地弯下腰探他的额头:“怎么了?” 目光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白痴,严俨狠狠地咬着被子:“你觉得,我现在能下床走路吗?” “为什么?”呆呆地,白痴百思不得其解。 严俨吸气再呼气,冷冷地把视线射向他那张正在认真思考的脸:“我腰疼。” 除了腰,疼的更要命的是…… “哦……”魏迟恍然大悟。 心疼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又亲,魏迟意犹未尽地舔着唇,笑嘻嘻地压上严俨:“那就再做一次吧,机会难得。” 第8章 十二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在阳台上铺了一地冬衣棉被晒太阳,一转眼到了半夜就鬼哭狼嚎地起风,第二天一早又是下雨又是飘雪,不把自己扎扎实实裹成一只摇摇摆摆的企鹅就绝不敢出门。 元旦还没来,店里的伙计们就思乡心切地盘算起该买什么时候的火车票,好赶在大年三十前回家团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个城市的房价却一天攀着一天往上涨,市场火爆得叫人咋舌。街头那几家房屋仲介天天人满为患,生意好得让自称“没有攀比心”的宽叔都眼红。阿绿有个同乡就在里头做业务员。他常来店里剃头,洗一个头的时间接了无数的电话:“喂,张先生,我是jerry,哎哎,你已经到了是吧?我就来,马上到,马上到。” 不接电话的时候,他就连比带画地跟身后的阿绿吹嘘:“你看看,我忙死了。不是吹牛,是真忙,跑业务跑得腿都快断了。你猜猜,今年这一年我挣了多少?” 阿绿低着头专心地看他头上白白的肥皂泡。他也不在乎,撑开手指,把手掌举得连街对面都瞧得见:“这个数。嘿嘿……这还只是一部分。我们老板说了,今年干得不错,过年前还会再发一笔奖金。开年后,他还要带我们去外国旅游。阿绿,你过年打算怎么回家?又是火车?那多受罪啊,一车子人挤得跟水果罐头似的。还得连夜守在车站买票,买不买得着还是一回事。天气多冷啊,遭罪。我想好了,去订机票,坐飞机。呵呵,人有钱了,就得好好享受享受不是?” 阿绿嘴里答应着:“是吗?哦,那挺好的。风光了呵,给你爹妈长脸了。” 回头装着拿毛巾的样子走到严俨身边,连肩膀都垮了:“严哥,我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 严俨宽慰地拍了他一把:“别理他,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那边jerry又大着嗓门和别人聊开了。穿着胸口别着公司徽章的西服,打着蓝黄相间的领带,头上还顶着一头白花花的肥皂泡,他也不觉得寒碜,名片雪片似地到处撒。阿绿一个人站在小小的隔间里嘀咕:还jerry……呸,在我们那儿,谁不知道他小名叫耗子?” 结帐的时候,耗子满店转悠着要找阿绿。严俨有心站在他身后:“先生,还有事吗?” 处事明显比阿绿老练许多的男子立刻挂上了职业性的灿烂笑容:“没,没什么。我刚刚眼睛一闪,以为钮扣掉地上了。呵呵,我眼花了。” 耗子走了以后,阿绿才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7 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身后跟着魏迟。魏迟把他拉出了店,两个人站在店外嘀嘀咕咕。严俨抱起臂膀,眯起眼慢慢地走到帐台后。一看就知道有鬼。魏迟一手搭着阿绿的肩膀,正起劲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不忘往店里瞄一眼。 那股挤眉弄眼的猥琐劲跟火车站外的黄牛似的。阿绿小鸡仔似地被他夹在胳膊下,表情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迟疑。魏迟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拍着胸脯说得唾沫星子四溅。 然后,阿绿就放松了,喜洋洋地推门直奔严俨跟前:“严哥,跟你说件事。我找着房子了,魏哥帮我找的。说离这儿不远,还是刚盖起来没几年的新房子!” “哦?真的?”严俨笑着,悠悠地拿眼瞟向门外。 魏老板还没走,脸冲着马路,两手插着大衣口袋,人五人六地站在呼啸的寒风里看风景,来来往往的路人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再看一眼,大冷的天,不赶紧躲进房里,站在门外干什么?有病啊? “房租怎么样?” “哦哦,比我原先住的那家贵三百块钱。”不好意思地揉着抹满发胶的头发,阿绿赶忙辩解,“但、但是已经很便宜了,是最低价。耗子跟我说过,那一块的房子都很好租,稍稍好一些的就贵得没边,我这点工资根本住不起。呵呵,魏哥帮了大忙。就是、就是……” 兴致勃勃地说到一半,阿绿忽然垂下头为难起来:“严哥,我对不起你……” 严俨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那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就是……”年龄性情都还是孩子的阿绿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就是房子小了些。而且……里面已经住了人……” 严俨明白了。魏迟哪里来的好心关心阿绿有没有地方住?他自己还住在猪窝里呢! “严哥,我们说好要一起住的。可是我……房东说……那个……” “只能再住进去一个,是吧?”看他急得两眼泛水光,严俨索性帮他把话接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阿绿瞪得眼珠子都要往下掉。 严俨没好气地冲门外飞眼刀:“我猜的。” 质朴纯真的实诚孩子满满写了一脸的歉疚:“严哥,我对不起你。我们说好的,要一块儿住。可我……那房子……” 说着说着,连眼圈都红了。严俨心软了,赶紧把他拉进帐台里,手忙脚乱地扯了厚厚一叠纸巾:“没事,我没事。租房子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阿绿依然很难过:“我觉得我太不仗义了。要不,严哥,那房子我不租了,我们再找找?” 严俨终于能体会到当年宽叔面对自己时候的心情了,伸手在他头上重重揉了一把:“说什么傻话?你洗头洗傻了?这么合适的房子,你还想上哪儿找?” 倒楣孩子,上了贼船了都还不知道。你不租试试?你那个好心的魏哥能一把掐死你。 “可是……”可怜巴巴地攥着纸巾,阿绿张开嘴还想说什么。 严俨没给他机会,搂着他弱不禁风的小肩膀语重心长:“他好不容易才给你找来的,你就当卖他个面子吧。我没事,真的,天底下睡哪儿不是睡?” “真的。” “嗯。”严俨郑重其事地点头。 阿绿终于放心了,揉揉发红的眼睛又把手指头放到鼻子底下擦了又擦:“那我先干活去了。” “去吧去吧。”严俨长舒一口气。 阿绿才迈出了一半的步子却又转回来了:“严哥,我还是觉得我不不仗义。那个……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地方,你来找我。大不了,你睡床,我睡地!” 严俨赶紧摆手说不用。 阿绿呐呐地点头,嘴角一抽,想起了什么又大惊小怪地拉住了严俨的袖子:“对了,我还得谢谢魏哥。严哥,我该怎么谢他?请他吃饭?还是买点什么?魏哥喜欢什么?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直接给钱太俗了,他一定不会要。” 多单纯的孩子,就算魏迟把他骗去黑煤窑里挖煤,他还心心念念地记着他的好。严俨在心里感慨。 “什么都不用,他不在乎这些。” “哦……这样……” 憋在肚子里的话,一个激动溜到了嘴边,严俨克制不住,叫住了阿绿:“阿绿。” “嗯?” 深吸一口气,严俨缓缓开口:“你魏哥属黄鼠狼的,不安好心,你别都信他。” “啊?”阿绿很茫然,天真得跟自来水一样的小伙计有时候迟钝得连被客人故意找碴也察觉不出来。 严俨摆摆手:“没什么,你记住就行了。去忙吧。对了,这几天晚上有空吗?你在这儿干了也有大半年了,不能光知道洗头。下班后别走,我教你些别的手艺。” 阿绿张大嘴一脸的不可思议。严俨冲他笑了笑,埋头继续研究帐本。 另一头,魏迟已经把整条街上的路灯数得闭上眼都能一盏不漏地画出来。估算时间差不多,他才吸着鼻涕慢腾腾地转过身。 理发店的生意很清淡,冬天里人们更愿意在家里窝着,任凭头发的发梢堆满脖子根。伙计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替零星的客人洗头吹剪,宽叔不在,严俨落单。 魏迟挨挨蹭蹭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笑眯眯地把手搁上严俨面前的柜台:“严俨……” 严俨头也不抬:“先把你的鼻涕擦干净。” “……”魏老板很狼狈,但是再狼狈也不会忘记邀功,“这个……我替阿绿找了个住的地方。” “嗯……”严俨继续垂着脸,觉得帐本上的数字比魏迟的脸更好看。 魏迟蹭啊蹭,从帐台外边,蹭到帐台里边,手指头轻轻点着严俨放在桌上的手:“阿绿他不用跟你一块儿住了。” 严俨不为所动地回答:“嗯,我知道。” “那……么……”手指头在光滑白皙的手背上游移着,从修剪整齐的指甲尖一直到被衣袖覆盖的手腕,魏迟故意把话尾拖得很长很长,一半窃喜,一半掩饰,“你什么时候搬去我家?” “魏迟。”严俨猛地抬头,目光犀利。 “嗯?” “阿绿的话都是你教的吧?”那个被耗子训一句就吐不出半个字的小笨蛋,打死他也编不出那么多贴心话来。 “这个……”被戳穿的魏迟脸不红心不跳,提溜乱转的眼珠子眨呀眨,“今天不适合讨论这个。” 于是严俨也跟着笑了,咬着笔杆子,利落地甩开他再度搭上来的爪子:“我觉得,今天也不适合讨论搬家的问题。” ※※※※※※ 严俨搬家的日子是在一个星期三。一周的正中间,绝大多数人上班,他刚好休息。 天天开门迎客的理发店没有“双休日”的说法,伙计们两个一组,按照墙壁上的月历轮流休息。有时做六休一,有时做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8 四休二,也没有定数,全看店里的生意忙不忙。背井离乡的人们没有亲戚要走,也没有同学朋友要聚,什么时候休息都是一样,床上昏天黑地地躺一天就过去了。只不过事情一多,严俨就会犯迷糊。脑子里乱轰轰搅成一片,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今天到底该不该上班。 于是干脆披上衣服往店里跑一趟。大清早的,宽叔曲着胳膊往上抬卷帘门,看见严俨走过来,满脸都是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上班。” 严俨抓抓头,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转身又往回走。 宽叔在他身后边笑边摇头:“伙计们的上工表还是你亲自排的呢,自己倒先记不清了。” 认识魏迟以后,严俨就再也没闹过这样的小笑话。 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魏老板每月一早都会准时扑进店里,嘴里一边扯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不露声色地站到被伙计们用彩笔划得面目全非的月历下,埋头对着手机一阵猛戳。 然后隔三差五地,他就会挨到严俨身边,附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吹气:“严俨,下周一你休息,跟我逛街去吧,我请你吃饭。” 或是在和旁人的高谈阔论里,魏迟不经意地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对严俨说上一句:“喂,严俨,星期五胖子约我打球,你去吗?” 严俨皱起眉头思索:“星期五我上班。” “瞎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上周五上班,这个礼物五是休息。”嘴里“啧啧”嗤笑两声,他早就把头扭了回去,和别人说上两句,忽然又回头,“哎,严俨,说好了哦,星期五去打球。”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一双滴溜晶亮的眼睛眨巴两下,魏迟嘴里的话就翻得比女客们翻脸还快:“哦,是阿三告诉我的。” “咦?昨天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哦哟,你什么时候休息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我怎么会清楚?” 他最无辜,他最委屈,他就差没把“白莲花”三个字刻上自己的脸。 严俨揪着他的衣领狠狠瞪他,他勾着嘴角,两手一摊,一脸的宽容大度外加一丝丝窃喜:“那就当是我刻意记住的好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看,多无辜,多委屈,多么亭亭玉立的一朵白莲花。 不甘心地松开他的衣领,严俨胸闷到不行。 后来,严俨也习惯了。偶尔还会主动跑去找他:“喂,魏迟,我下周什么时候休息?” 不管手边在干什么,魏迟总能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星期二。” 于是严俨再施施然地跑回去跟客人讲:“张阿姨,我下周二不在店里,你找我们宽叔或者蹄膀吧。” 众人绝倒:“原来魏迟还有这个功能?” 严俨笑笑不说话。背后,一路跟过来的魏迟慢悠悠地推开门,又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干嘛?不行啊?” 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甚霸道,甚嚣张,甚有腔调。 严俨的行李很少,大大小小归置到一起,不过一床被褥,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装满梳子剪刀的工具箱。 袖管挽得老高的魏迟大失所望:“这么少?” 严俨先把被褥扔上他的助动车,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沉甸甸的行李箱拖到他脚下:“你以为有多少?” 连同严俨手里的工具箱一并夺过来,魏迟一边用绳子把东西捆上车,一边拖长了语调叹息:“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不请胖子喝酒了,害我还白白搭进去一条烟。” “干什么?”严俨弯下腰抓住绳子的一端好方便他打结。 手指头绕着手指头转啊转,魏迟忙忙碌碌地说:“找他借辆搬场车。” “借车干什么?” 魏迟的手停了,眼珠子黏在严俨身上到处转,一口白得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牙齐整整地咬着下嘴唇:“你真的要听?” “你真的敢说?”知道他接下来没有好话,严俨挑起眉梢对上他笑得跟狐狸似的脸。 找车干什么?搬嫁妆呀。这种话能说吗?不能说吗?严俨会生气呢?还是会生气呢?还是生气呢?会生气吧…… 魏迟识相了:“那我还是不说了。” 手脚利落地把行李捆扎牢靠,他站起身,重重在被压得直往下陷的助动车上拍了一把:“好了,走吧。” “嗯。”严俨点点头,迈步往社区外走。魏迟的车放了行李,坐不下人。 魏迟就在他身后喊:“哎,等等我。” 严俨站住脚,疑惑地看他,魏迟还站在车边扶着车把,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我找个人。” 身体后仰,魏迟伸长脖子,猛然对着六层高的居民楼一声大吼:“阿三,下来!” 不知谁家有刚出生的婴儿,“哇——”一声大哭。 不等严俨扑上去拽他,阿三一溜烟地从楼里蹿了出来:“魏哥,有事?”鞋带都还耷拉在地上。 宽叔找他都不见他这么勤快。魏迟店里的游戏机快赶上大麻了。 “嗯,车钥匙给你,把车开到我家楼下。”潇洒地把车钥匙抛给阿三,魏迟这才走到严俨身边,眯眼,咧嘴,手牵手,“好了,走吧,我们回家。” 社区里的绿化都枯黄了,玉兰树的叶子掉得一片不剩,光秃秃的树干刷着煞白的石灰,照不到太阳的阴暗角落里还留着昨日的残雪,湿嗒嗒地化成一滩水渍。 魏迟牵着严俨的手面不改色地从一群坐在楼下晒太阳的阿婆阿姨跟前走过。她们一个个从脚边五色缤纷的绒线团里抬起眼:“哟,这个不是对面社区六号楼阿婆家的小魏嘛?” 魏迟就停下来跟她们打招呼:“沈家妈妈又在做棉拖鞋啊?去年我外婆就讲你做的棉拖鞋又暖又好看,你送给她的那双她喜欢得不得了,一直穿到现在。” “真的?那我再做一双,让她替换替换。老人家冬天最关键就是一双脚,脚暖和了全身就都暖了。” 魏迟忙不迭道谢。 女人们说笑着,目光在魏迟和严俨的身上跳过来跃过去,间或扫一扫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像是看见了又像没看见。 严俨的手被攥得发疼,他撇过眼偷偷打量魏迟。魏迟却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游刃有余地和那些阿姨阿婆们聊着。 “小魏啊,女朋友肯定有了哦。年纪不小了,可以结婚了呀。早一点结婚,就早一点让你外婆抱重孙子,她不要太开心哦。” “哈哈,现在没有三百万讨不到老婆的,谁肯把女儿嫁给我喝西北风?” “哎,你没有女朋友,阿姨帮你介绍一个。我一个小姐妹的同事的女儿,长得不要太漂亮哦,照片拍出来跟明星一样,工作也很好的。” 魏迟敷衍着说:“再说,再说,人家看不上我的,对吧,严俨?” 好像是终于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9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29 想起来严俨的存在似的,女人们终于把重点放到了严俨的身上:“这个是理发店里的严俨嘛,今天店里不做生意?” 严俨僵着笑脸说:“不是,今天我休息。” “哦……”她们齐齐开口,七八双经老板娘的手纹过眼线的眼睛又一次飞快地从两只始终不曾松开的手上掠过,“和小魏一起出去玩啊?” 严俨支撑着嘴角:“嗯,不是……是……” 魏迟接过话:“不是,我来帮他搬家。” “严俨搬家了?” “嗯,搬到我家,和我一起住。” 她们都不说话了,丰富的面部表情一瞬间被集体定格了似的。 魏迟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没心没肺地招呼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拉着严俨继续往前走。严俨走出一段又回过头去看,女人们凑在一起,看不清表情也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只瞥见她们脚边的绒线团一下一下蹦个不停。 “不太好吧?”严俨说。 “嗯?”魏迟的心情却很好,胳膊用劲,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甩得越来越高,仿佛要高过头顶。好像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了。 “传出去不好听。”理发店是个是非八卦的集中地,从电视里的大明星到住隔壁的小二黑,谁挖谁的墙角了,谁和谁婚外恋了,谁家夫妻半夜打架了,只要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的事,什么都可以拿过来随口编排,严俨听得太多。 “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红灯灭,绿灯亮,魏迟走得很笃定,一步步牵着严俨跨过斑驳的横道线,“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没什么好偷偷摸摸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不过双方都是男人而已,没有法律规定,同性情侣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拥抱接吻。无论投来的目光是何种非议或是鄙夷,那都是旁人的事。 我只遵从自己的感觉,我喜欢你,我要同你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不管四周是悄然无人还是众目睽睽。一如天底下所有的普通情侣,肩并肩,相携走过每一个春秋冬夏,每一季雨雪风霜。 严俨止不住停下脚步,魏迟的眼神从未有此刻这般明亮而灼热。男人敢于担当一切的表情像极了游戏中那个始终冲锋于众人之前的英雄。 以至于到了之后之后的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个冬日午后的一切,严俨依然觉得手心发烫。 不过魏迟的那位至交死党——胖子却破坏了他的一切美丽遐想与感动:“切,魏迟这个人啊,不炫耀会死星人嘛。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不拿出来显摆一下,他晚上睡不着觉的。” ※※※※※※ 宽叔时常端着他那把从地摊上花十块钱淘来的紫砂壶,有板有眼地忽悠小学徒:“你们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却失败了吗?” 机灵的小学徒搬过小板凳围坐在他脚边,睁大双眼四十五度仰视:“宽叔,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懂得一个道理,站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到了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做人不能光凭一身本事。学本事谁不会?练呗,再笨的人练久了也总能出师。可是真正的聪明人却很少,这要靠悟性,得有天分。”慢慢地吸一口茶,宽叔眯起眼侃侃而谈,“看看,这么多梳子剃刀堆在那儿,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见,只有严俨知道要拿块抹布来擦一擦,这就叫眼里有活,聪明。哪个师傅不想要个勤快徒弟?收一堆懒骨头杵在跟前,即使能当柴禾劈也不能炖汤喝,有个屁用?” 他意味深长地端着茶壶喝茶,小学徒们“呼啦”一下站起来全都围住了严俨,你抢抹布我夺剃刀。不一会儿,剃刀口被擦得锃光瓦亮,镜子似的。宽叔心满意足地笑,早来了一年地学徒们也都抖着肩膀窃窃私语:“宽叔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招。再过十天半个月,连最笨的阿绿都唬不住。” 他们说得太轻,宽叔听不见。踌躇满志的店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神采飞扬:“我说得对吧,严俨?” 严俨抱着一大捆晾干的毛巾从里间走出来,笑着应承他:“对,都对,宽叔你哪里说错过?” 宽叔的兴致更高了,“哧溜哧溜”地吸着壶嘴,手指一边摩挲着茶壶,惬意得赛过神仙:“人呐,活在世上最难是知道认命。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这都是定数,是从老祖宗起一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该上学就上学,该结婚就结婚,该生娃就生娃,一样样都挨着。不能乱,也不能错。命摆在那里,你再强也强不过它。得知道什么叫分寸。就跟我们给人剃头是一个道理,该剪两寸就两寸,长了不精神,短了就秃了。喜欢也好,爱也好,管你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都是虚的,『合适』最重要。天时、地利、人和,对的时候和对的人干对的事,这就叫成功。” 伙计们听得云里雾里,严俨埋着头,专心致志地把一条条毛巾展开、对折、压齐、再对折,不一会儿,手边方方正正垒起一摞。 音响里的陈奕迅还在唱着:“好女人不好过,坏男人有错。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这个社会的错?” 宽叔爱这歌,由着陈奕迅在店里从清早开业唱到半夜打烊,唱得客人都烦,他还依旧陶醉着。他说:“这不是社会的错,点背不能怨社会。这是命,你得认命。” 阿绿个傻孩子不知死活地凑上去问:“叔,什么叫命?” 宽叔还没张口,一屋子人翻着白眼异口同声地回答:“命就是到了什么时候就干什么时候该干的事。去,把地上的头发扫了,再把那扇玻璃门擦擦,这就是你现在的命!” 这些话都快成为宽叔的口头禅了,来得久的伙计张口就能背上一段。严俨跟着宽叔的时间最长,听得也最多。夜里看店的时候,宽叔总用这些话反反复复地告诫他:“严俨啊,不是叔啰嗦,你大了,也该长进些了。你看看蹄膀,论手艺你们不相上下,有时候你还比他高一点儿。可是论做人……唉……哎,你听明白我说的没有?做人,不是那个做人,是做『人』。” 严俨闷头想,被你念了这么久,不明白也都明白了。不就是结婚生子那些事。 蹄膀做得很好。该刻苦学艺的时候心无旁骛地学,该追女孩子的时候轰轰烈烈地追。现在,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于是他和女朋友正在筹备结婚。摆酒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这一年的春节。过了节蹄膀就不来店里干活了。 他要在家乡开个理发店,小俩口兢兢业业地经营两年。等有了点积蓄的时候,刚好要个孩子。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循规蹈矩,有条不紊。没给嚼舌根的人们留下半点话柄。 宽叔认为,这就是人生正途。 严俨装傻说:“叔,你说的是什么呀?我越听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0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0 越迷糊。” 恨铁不成钢的宽叔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混小子!学什么都学得贼快,偏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给我犯浑!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快打烊的时候,严俨快速地收拾好所有东西,然后飞奔出门。宽叔在他背后看着,忽然长长地叹一口气:“严俨,叔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走岔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光怪陆离的玩意我没看过?” 严俨不吱声,抓着冰凉的门把手猛地推开门。刺骨的寒风尖啸着倒灌而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正对店门的昏黄路灯下,魏迟的笑脸灿烂得仿佛朝阳。 “怎么这么晚?这条街上的店铺都关了,就你最慢。”他缩着脖子,抱怨着来牵严俨的手。 严俨任由他拉着:“陪宽叔说了会儿话。” 风嗖嗖地吹,魏迟拉开衣襟把严俨整个裹进怀里。冬夜的街头依旧喧杂热闹,酒楼五光十色的招牌照得路人的脸也跟着斑斓起来,茶叶蛋的香味从街头飘到巷尾。有人停下脚步吃惊地看着这两个似乎太过亲密的年轻男子,烧烤店伙计站在长长的烤炉后扬声招呼魏迟,嘹亮的问候声却在看见严俨的脸时戛然而止。 擦肩而过的路人里或许有魏迟的某个邻居,严俨的某个熟客,豆芽的某个同学家长……生活在一个生活区的人们总会有些微妙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汇集到一起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人情网,每一道目光都是一根触角,悄无声息地蔓延到生活的每个角落。 他大大方方地搂着他从人们探究的视线里昂首挺胸地走过,下巴高高抬起,骄傲得像位君王。严俨靠在他胸前,宽叔那些絮絮叨叨的谈话和心头那一点惶恐愧疚全数被吹散在风里。 魏迟的手总是很温暖,即便是在大冬天里,捂在手中没多久就会升起一股直达心底的温度。严俨的手却是一年四季的冰凉,做学徒工的时候,手从早到晚泡在水里,寒气早就渗到了骨头里。网路上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帖子,忧伤而明媚地叮咛着:“手心冰凉的男子你伤不起,那是上辈子折了翼的天使。” 魏迟说:“我呸。天什么使?浑身都冷的是什么?天使瘫了?” 转过身来他却很温柔,把严俨的手揣进怀里,还不忘蹭着严俨的脸呢喃:“冷吗?多运动就不冷了,嘿嘿。” 回到家里,饭菜都凉了,魏迟里里外外地张罗着把菜都热一遍。吃完饭,魏迟打游戏,严俨洗碗。然后严俨坐到魏迟身边,两个人一起在游戏里采草、挖矿、欺负小怪、看风景。一如魏迟从前所说,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仗剑策马,驰骋江湖,看天清水碧,看花红柳绿。 公会里的会员们很奇怪:“老大最近怎么这么乖?定时上线,定时下线,都不出去野了。难道……” 严俨低调地保持沉默。 魏迟咧着嘴,暧昧地瞟着他微红的脸:“我不告诉你们。”想卖弄又不肯卖弄,十足欠抽的口吻。 “切——”群众群起而攻之。 魏迟才不在乎,说一声:“睡觉时间到了。”干脆地下线关机。 然后洗澡,然后上床。 魏迟轻轻地趴在严俨耳边问:“行吗?” 严俨抓着被角,声如蚊蚋:“不行。” 魏迟就乖乖地躺好了。 过了五分钟,他又趴上来:“行吧?” “不行。” 又五分钟。 “严俨……” 严俨不说话。 屋子里先是一阵寂静,而后“悉悉索索”一阵轻响,舌头搅着舌头,身体擦着身体。 严俨渐渐止不住喊出声来,从来不说实话的奸商魏迟这时候却老实得叫人磨牙:“看吧,现在就算我不要,你也得缠着我要了。” 严俨咬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埋怨:“你有完没完?” “早着呢……”魏迟憋着脸咬着牙,一而再,再而三,三三得九,九浅一深。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晴天,恰好严俨休息,可以睡个懒觉。生活如此美好,世界如此和谐。 第9章 魏迟最近回家的时间有些晚。严俨守在电脑前,一边操纵着游戏角色在各张地图上游走,一边听着语音频道里火热朝天的嬉笑怒骂。时针指向午夜,大多数玩家打着哈欠互道晚安,只有少数夜猫子还在坚持奋战。门外传来钥匙清脆的撞击声,严俨从卧室走到客厅。门开了,魏迟站在朦胧的楼道灯下,浓浓的酒味跟着冷风一起在室内蔓延。 “这么晚?”看不惯他笨拙的动作,严俨上前帮着他脱下大衣。 魏迟大着舌头,眼睛被酒气熏得通红:“还、还行。” 等严俨端着热茶从厨房里出来,客厅里静得异样,平时活跃得好像永远上足发条的魏迟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把他搭进卧室里,严俨耐着性子给他擦脸脱衣服。魏迟醉得厉害,这么一番折腾还不见醒,只惬意地躺在被窝里,忽而长臂一舒,就把严俨一把拽进了怀里。紧紧胳膊,蹭蹭颈窝,再含糊地咕哝两句,连严俨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魏迟晚出晚归的日子越来越频繁。早晨严俨出门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把呼噜打得震天响。晚上严俨都睡下了,却还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十一点、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冬天的太阳也爱睡懒觉,清晨五六点还灰蒙蒙得好似午夜。严俨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冷惊醒,扭头一看,魏迟正眯着眼睛往被窝里钻。他见严俨醒了,嘴角微微动了一动,连笑容都显得力不从心。 “干什么去了?”严俨皱着眉头看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又喝酒?” “嗯……”魏迟胡乱答应着,翻过身,倒头就往枕头里埋。 严俨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却听见他打雷似的呼噜。 白天在店里也找不到魏迟。门可罗雀的小店里,珺珺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发呆:“老板啊……他好几天没来了,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大概又跑到哪里去乱搞了。没事的,等出了事情他就知道回来了。等到那时候……哼哼,看他外婆怎么收拾他。哎呀,你放心好了,他能被谁欺负啊?他没去欺负别人就蛮好了。” 严俨立在门边踌躇,那张布沙发上少了个大呼小叫的人影,就连整间屋子都跟着萧条起来:“是吗……呵呵,也是。” 一直低头忙着涂指甲油的小姑娘却突然一抬头:“哎,你不是和他住一块儿吗?怎么找人找到这里来了?不会吧……他连家都不回了?” 严俨措手不及,急忙转身往回走:“没、那倒还没有。” 身后的女孩还想说什么,理发店里已经炸开了锅:“严俨,严俨呢?严俨去哪里了?” 宽叔的嗓子吼得站在街那头都能听见,阿绿挂着一脸的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1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1 汗“蹬蹬”地跑来拉他:“严哥,宽叔找你。张阿姨来了,正在等你做头呢。” 严俨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麻木地重复着每天都要重复的那些手势和动作,心里满是疑问,魏迟能忙些什么呢? 理发店的生意不算好不算坏,除了老板娘日渐鼓起的肚子,很少再有能让宽叔关心的事物。心情一旦好起来,似乎连小伙计们偷懒的小动作都不值得一提了。店里总有好八卦的女客,一见了大腹便便的老板娘就异口同声地询问:“哎哟,几个月了?快生了吧?去照过b超没有?是儿子还是女儿?” 满脸“孕”味的老板娘摸着肚子但笑不语。店那头的宽叔扯开了喉咙哈哈大笑:“儿子女儿都一样,都喜欢!” 满堂欢声。 严俨意外地在门边等候的人群里看到了笑笑。她还是老样子,不悲不喜,背着阳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身后就是玻璃橱窗外纷繁喧嚣的滚滚红尘。她不参与阿姨们的交谈,也不在意宽叔与老板娘的美满幸福,只顾垂着脸研究脚边飘来飘去的发团。 “家里来客人了,我妈没有空。”看到严俨诧异的目光,她淡淡地解释,“刘海长了,会遮住眼睛。老样子。” 寥寥三个字,包含了笑笑妈妈对女儿发型的所有细致苛求。 严俨心领神会,引着她在镜台前坐下。笑笑仍旧低着头,把手机萤幕按亮又按灭。 “有急事?别急,一会儿就好。”以为她急着要走,严俨出声宽慰。 笑笑扬起脸说:“我不急。” 严俨熟稔地操着剪刀,薄薄的尖尾梳在手指间杂耍一般轮转:“哦?呵呵,这么漂亮的女孩,让男朋友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他随口开了句玩笑。笑笑的表情依旧内敛:“我没有男朋友。” 剪刀“哢嚓”作响,黑黑短短的碎发落雪一样从手指缝里飘落。 女孩从衣着打扮到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极致的斯文,符合她母亲对于女孩子的所有想象。却唯独失却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所应有的灵动与活泼,连上扬的嘴角都清浅到了几乎没有:“我妈妈急死了,她说我是『剩女』,怕我会没人要。今天的客人就是给我介绍相亲的媒人。” “那挺好的,或许,缘分就到了。”严俨依旧笑着宽慰。 笑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大概吧。” 然后,她就闭起眼,拒绝了所有的谈话。 等着做头的阿姨们聚在一起高声谈笑,她们闹着其中一位穿桃红毛衣的女子:“啊呀,徐家妈妈,你儿子又不急的。房子都准备好了,车子也有,工作又好,多的是小姑娘给他挑挑拣拣。男孩子呀,才二十五岁,着什么急?小姑娘就不一样了,过了二十五岁,再不找就真的找不着了。” 严俨听惯了,默不作声地压低脸替笑笑修去分叉的发梢。笑笑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神一如既往地充满厌倦:“哼,好像不结婚就跟杀人放火一样。” 严俨“扑哧”一声笑:“怎么会?” 她不分辩,兀自没头没脑地开口:“那个人……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没什么好谈的,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我爸妈却觉得他很好。好得比亲生的还好。” 严俨看见被她按亮的手机萤幕,表情夸张的卡通人物在粉色的背景下摆着可爱而搞笑的姿势,与此刻她木然空洞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过年了,要不要试试换个新发型?下次再来,我跟你妈妈说说,也许她会同意。”严俨突兀地换了个话题。 笑笑有些愣住,而后,脸上稍稍跃起几分活色:“再看吧。” 严俨目送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直到来来往往的车流将她的背影完全擦去。老板娘津津有味地同女客们聊着各种家长里短,无非婚丧嫁娶,无非红白喜事。 宽叔说的,到了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应该干的事。 处在这样一个当口,结婚生子就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无关幸福,无关未来,无关你是否真心愿意,仅仅只是一个任务。 早晨的时候,严俨正坐在床边穿衣。魏迟醒了,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舅妈跟我说了一件事。” 严俨停下动作听。 魏迟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有退,掌心依然滚烫如火:“她说,她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的,让我去见见。” 严俨扭过头,背对他坐着,迅速地套上一件毛衣。 “你说,我要不要去?” 站起身,披着厚厚的棉衣往外走,严俨留给魏迟一道笔直的背影:“你想去就去。” ※※※※※※ 理发店的常客们前一个月还在抱怨这个冬天冷得不够彻底,一过了元旦,个个都跺着脚搓着手擦着门缝往店堂里蹿,嘴里不住咕哝:“哎呀,太冷了太冷了,脚趾头都要冻掉了。” 严俨彬彬有礼地从他们的手中接过外套,用衣架撑着挂进壁橱里。客人们偶尔触到他的手,立刻被电到似地跳开老远:“哎哟,严俨,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冰得跟冰块一样?” 严俨习以为常地沉默,他们大惊小怪一阵,很快就把话题扯出很远。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是魏迟发来的短信。白莹莹的萤幕上没头没脑写着短短一行不算句子的句子:出门了,风很大。 严俨飞快地瞟了一眼,又闷声不响地把手机塞了回去。 回过头是众人好奇又小心的眼神,宽叔,蹄膀,阿三,阿四,黄毛,阿绿,一个个都是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生怕严俨一抬手就用剪刀往胸口扎似的。 严俨抿着嘴,挺直腰杆站到理发椅后:“王阿姨,又来染头发?还是上次那个颜色?” “对的,对的。再帮我修短一点。你看呀,脖子后面这一块又长长了,扎得我难受死了。哎,严俨,我跟你讲……”不知情的客人正和邻座的小姐妹聊得火热朝天,转身抓过严俨的手,一口吴侬软语式的普通话嘀哩咕噜说得飞快。 有人起身,有人坐下,客人来了又走,只有严俨始终站在原地,手肘高抬,低眉垂眼,来来回回在脚下那九块方砖的范围里移动,好似被无形的墙圈住了似的。 没人敢招惹他,连偷懒偷出精来的阿三都毕恭毕敬在他身后候着,让洗头就洗头,让递剪子就递剪子,从做学徒工的那天算起,他都没这么听话过。宽叔捧着茶壶在帐台后啧啧赞叹,严俨忽然一个抬眼:“叔,有事?” 宽叔被茶水呛到了,捂着喉咙咳个不停。 从抛下魏迟出门的那个早晨起,严俨就没有回过家。这些天他一直挤在阿绿的小屋里。实心眼的少年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狡黠,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被褥铺盖卷到了地板上,实践起了不久前“大不了我们挤一挤,你睡床,我睡地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2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2 板”的诺言。严俨又好气又好笑,苦口婆心劝了大半夜,也没能说动他的强劲。 夜间的温度常常在零度以下,阿绿的房间靠北,没有空调,卷紧被子缩成一团依旧冷得像睡在冰窟里。严俨睡不着,瞪着眼睛等天亮。地板上时不时传来阿绿翻身的响动。 “严哥……”他的声音轻微得听不见。 严俨同样压低嗓音:“嗯?” “今天宽叔问我来着。” “什么?” “他问我,你最近怎么不回……魏哥那儿。” 严俨侧过眼,看着床脚边同样蜷成一团的阿绿:“你怎么说。” 阿绿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孩子气:“我说,我不知道。” 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严俨也微微扬起嘴角:“他什么时候问的?” “前两天,中午,你和魏哥在门口说话。” 阿绿的屋子比魏迟家更暗,厚重的窗帘布把房外的光线堵得严严实实,仅能从房门底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影。严俨仰面躺着,头顶的吊灯盘在天花板上形成黑糊糊的一片黑影,仿佛就压在了他的胸口,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宽叔没骂你吧?” 宽叔总嚷嚷着做学徒要聪明,别什么都摇头说不知道。你不知道还养着你干什么?浪费粮食,浪费土地,浪费资源。 阿绿在下头“嘿嘿”地傻笑:“没、没有,宽叔可好了。就敲了几下,啊不,一下,我的脑袋。” 严俨在心里摇头,这傻瓜总有一天得被人啃得连渣都不剩。说个小谎都不会。 过了一会儿,阿绿期期艾艾的声音又响起:“严哥……” “嗯?” “你……是不是和魏哥吵架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连楼上人家的咳嗽声都听得分明。 阿绿等得快要睡着,才模模糊糊地听见严俨的回答:“嗯。” 之后,阿绿不做声了,因为,宽叔没有教。 彻夜不归的第三天,魏迟就找来了。这些天来,严俨第一次在太阳底下看见他晃荡。还好,地上有他的影子,说明前几天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人,而不是哪家的孤魂野鬼。严俨自嘲地想着。 抢先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堵住店门,严俨低头,弯腰,伸手指引:“欢迎光临,先生是洗头还是剪发?” 服务行业标准的笑容,标准的语气,标准的问候。 魏迟站在门外,脸上的疲惫有增无减:“怎么不回家?” 严俨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是一抹笑:“先生,现在生意比较忙,座位都满了,你要不要过会儿再来?” “你两天没回家了。”魏迟的脸色很不好,头发蓬着,眼眶里的血丝多得好像能溢出来。 严俨还想笑。 魏迟哑着嗓子低低地喊他:“严俨!” 如果这时候回过头去照一照悬在墙上的镜子,严俨一定会发现,其实他的模样比魏迟也好不了多少。 “去哪里了?” 严俨终于不笑了,两眼盯着他铺满胡渣的下巴冷冷地反问:“你呢?去哪儿了?” “我……”魏迟语塞。 “你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有、有一些应酬,暂时的,再过两天就没事了。” 他紧张的时候就会摸着口袋四处找烟,严俨抬着下巴,看他攥着打火机,点了几次却都没点着。 魏迟的表情更焦躁了,索性从嘴里拔下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到地上:“做生意弄晓得伐(你知道吗)?册那,晚上一起喝喝酒唱唱歌正常伐?我又不是不回来的!” 或许是职业病,看着他那一头乱草似的油腻腻的头发,严俨就觉得心里的火苗子蹭蹭地往上冒:“正常。你去相亲也很正常。” 魏迟的面孔顿时涨得通红。 店里的客人们大喊冷得受不了,纷纷要求把玻璃门关上。严俨转手带上门,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寒风凛冽的台阶上斗气。一门心思顾着老板娘的宽叔忘了给伙计们换新制服,数九寒天,严俨还穿着单薄的衬衣,亮闪闪的西服背心罩在外面等同于不穿,没多久,严俨的牙齿开始打颤,瘦削的身体站在风里,随时随地能被吹倒一般。 看他还硬撑着站在那里不吭声,魏迟的脾气弱了,脱下外套塞进了他手里:“降温了,多穿点。” 严俨捏着厚实的布料,嘴唇狠狠地抿在一起。 “真的是生意上的事情,原先以为是小事,没想到,弄得有点大……也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他编排着句子试图解释。 “到底是什么事情?”严俨直截了当地提问。 “这个……” 欢乐的音乐不适时宜地奏起,魏迟看了一眼号码,握着手机退开了几大步才开始接听。 他在通话的间隙时不时向这边望来,严俨拿着那件带着体温的大衣站在门边看着他,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躲闪和回避。 “有急事,生意上的,要马上过去。”他急匆匆跑来,目光游移,神色紧张,“真的,严俨。” “哦。”严俨答应着,却把手里的大衣又送还到他手里,“那你就去吧,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再来找我,包括,你的相亲。” 魏迟张开嘴想再解释,严俨推开门,径直走进了店堂里间。 等严俨再度出现在店堂里的时候,门外已经没有了魏迟的踪影。 现在的客人们总是赞不绝口地夸严俨服务态度好,恰到好处的微笑,轻柔体贴的动作,恭敬俨然的表情。若是前几年,其实学徒工严俨跟所有那般年纪的少年一样桀骜不驯,会跟客人顶嘴,会向看不惯的人甩脸色,冲动起来挽起袖子就要打架。棱角一点点被宽叔的打骂和岁月磨平,脾气随手艺渐长而收敛,所有客人不喜欢的个性都包裹进名为斯文的表像里。 但是在那一天,所有伙计都见识到了严俨生气的样子,包括前来炫耀的耗子。他被严俨拦在店中央,毫不留情地从抹了太多发蜡的发梢嘲讽到了没有擦干净的皮鞋。连同想要出来打圆场的宽叔一起,所有人都被他刀子般的目光刺得体无完肤。 第10章 阿绿的房间又小又冷,这些天偏偏还挤进来一个耗子。他放着自己花钱租的房子不住,死乞白赖地非要和阿绿一块儿打地铺,抢着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那丁点儿地方。 好脾气的阿绿气得七窍生烟,搂着被子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才冲口骂出一句:“你干嘛不回你自己家住?” 耗子悠然自得地坐着严俨的床,慢条斯理地欣赏着阿绿的无奈:“租期到了,我不想续租。” “那、那你想干什么?” “买一套。”又是那种笑,赤裸裸地标着“炫耀”两字。严俨摇着头想,耗子跟魏迟一样,不炫耀会死。 “那你就去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3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3 买啊,反正你有钱。”阿绿没有发觉,后半句话有多酸。 耗子翘起二郎腿,笑得和蔼可亲:“还在看房,没有中意的。哎,你说,是买毛坯房自己装修好?还是买精装修的?精装修的吧,那个省力,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嘛,值。” “关我什么事?”阿绿被深深地刺激到了。 耗子笑着,蹲下身,毫不客气地从阿绿手里抢过一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所以,我来跟你凑合两天。虽然你这里又冷又小,连个取暖器都没有,不过,我不计较,谁让我们是老乡呢?” 阿绿沮丧得快哭了。 旁若无人的耗子舒适地闭起眼,任凭阿绿如何推搡都不打算醒来。严俨静静地在边上看,看见耗子偷偷勾起的嘴角,笑容无耻至极,无耻得……像极了魏迟。 这些天来严俨时常会想起魏迟,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个发愣的当口,或者每天醒来的第一秒、临睡前的最后一分,魏迟的影子就会莫名其妙地从严俨的脑海里蹦出来。就跟魏迟时不时出现在理发店外的身影似的,没有预兆,毫无规律,而且,还特别闹心。 坐在店里聊天的阿姨们看见魏迟总会热情地招呼:“啊呀小魏,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去哪里捣蛋了?来来来,进来呀,站在外面干什么?风这么大。哎,我刚好想买个手机,你帮我看看哪个好。” 一向很自来熟的魏迟却表现得拘谨,隔着玻璃冲里头扮了个鬼脸,说什么也不肯进门:“哦,没什么,生意上有点事,出去跑了几天,现在好了,一场虚惊,都解决了。我店里还有生意,你们有空过来玩。” 宽叔带着伙计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严俨。 严俨正在专心致志地替客人修着发梢,微微侧过头,正好看见他的背影,长到脖子根的头发,笔挺帅气的长大衣,羊绒的围巾被风吹得搭上了肩头,脚下一双酷劲十足的中筒靴。拉到中学门口,足够迷死所有小女生。 原来过得还不错。攥着雪亮的剪刀,严俨觉得牙根一阵发痒。 闲下来的魏迟每天都会站在店外跟阿姨们聊天。严俨起初好奇,为什么他总是挨着门框站着,却执意不肯进门。后来是阿三吊儿郎当地告诉了他答案:“进来了也得被赶出去。还不如乖乖站在外边。” 严俨没话了,低下头面红耳赤地想,原来自己在别人心里是这么一个青面獠牙的形象。 阿姨们喜欢吃零食,魏迟好巧不巧兜里有几颗巧克力。阿姨们随口相约,做完头去街口喝奶茶,不一会儿,他提着装满奶茶的袋子,跑进门来挨个分发。风韵犹存的徐娘们受宠若惊:“喔唷,小魏,中彩票啦?今天这么大方。” 魏迟依旧站在门边痞痞地笑:“小意思,心情好。” 巧克力和奶茶经过阿姨的手递到宽叔手里,宽叔塞给阿三,阿三传给阿绿,阿绿再稀里糊涂地捧给严俨。严俨默不作声地接过,发现里头还多了一颗奶糖。 魏迟的老花样。老得连严俨都替他觉得丢脸。纠结愤懑的心却被融化了,有一点点想发笑,又有一点点甜。 不想丢脸地一直偷看他立在风里的身影,严俨闪身躲进里间的小屋里,魏迟和阿姨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魏,有女朋友了吗?带来给我们看看。” “我没有,怎么给你们看?” “没有……阿姨可以给你介绍。你年纪不小了,可以找了,早点让你外婆抱重孙子。” 魏迟敷衍说:“还早,以后再说。” 热心肠的阿姨们却起劲了:“不早了,早点谈,早点结婚,早点生小孩,人就早点安定下来,不是很好吗?哎,你不要笑,我认真地跟你讲,我单位有个同事的女儿,不错的,人家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外企当白领,小女生我见过的,文文静静,就是个子不高,认识认识看看吧,说不定缘分就到了。” 做媒是个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共同爱好。一时间七嘴八舌相应一片。严俨在一阵叽叽喳喳里仔细竖起耳朵听,才听到魏迟苦苦求饶的声音:“当我怕你们了,我真的还不想谈。” 谁都不信:“人家说害羞我们相信,你魏迟害什么羞?你小时候光着屁股被你外婆用扫帚从楼上追到楼下,我们又不是没看见过。” 连店里的伙计们都笑了,魏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我有喜欢的人了。” 奶糖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严俨靠着墙,觉得整个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骗人。前天我还听你舅妈说,在给你介绍相亲。小鬼头,从小没有半句真话。”立刻就有知情人跳出来揭穿。 严俨不用探头窥视都能想象得出魏迟此刻的表情。生活在一个充满熟人的社区总有这样的坏处,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得风风雨雨,人尽皆知。 “那是她非要给我介绍的。”魏迟急切地撇清,“我跟她说了,我不愿意……” 阿姨们喝着奶茶磕着瓜子,眉飞色舞得像在看琼瑶家的男主角深情告白。 “她说,对方是她上司介绍的,她不能推掉。” 风“呼啦啦”地吹,下着冬雨的天空飘起细小的雪花。魏迟仍旧一副可怜相地站在门边,大衣下摆被风吹得不停摆动。他改不了穿得少的毛病,大衣里头最多一件薄毛衣,黑框眼镜下的鼻头已然冻得发红。 严俨转过身,走出里间,站到店堂最靠里的一张镜台前和他遥遥相望。素日神采飞扬的男子怀着无限的苦楚,他哀哀地看着严俨,眸光湿润,神情暗淡,满脸都是乞求。 魏迟继续同阿姨们说着,视线却始终望着严俨:“我跟我舅妈说了好几次,对方催得紧,她也没办法。” 没办法。严俨盯着脚底下团成一团的碎发,心里默默重复着。没办法,人情债这种东西,任谁都无法推却。魏迟跟他说过,舅妈是个好人。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就是舅妈对他最好。魏迟妈妈出国后,照顾外婆和魏迟的责任就始终由他的舅舅舅妈负担着,照顾老人,更要照看起一个三天不惹祸就浑身发痒的小混蛋。 舅舅长年在外工作,只有节假日才回家,里里外外,全靠舅妈一个。衣服鞋袜、吃的用的,表弟有一份,就绝不会少了魏迟。表弟有的,他都有,甚至,表弟没有的,舅妈也会偷偷买给魏迟。 下雨了,舅妈匆匆奔到学校给他送伞。发烧了,舅妈连夜带着他上医院。和表弟打架了,舅妈护着魏迟,不惜招来自己儿子的埋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零零散散、琐琐碎碎,慢慢累积起来,就跟剪下的头发似的,成了触目惊心的一笔巨债。魏迟提起他的舅妈总是一脸动容。没办法,已经拖欠人家够多了,哪里还能再让人家为难。更何况,这是他无法拒绝的至亲。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4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4 阿姨们早就转换了话题,奶茶在肆意的大笑里被消灭得一干二净。魏迟还没有走,两个人隔着一室的欢声笑语无声相望,像是站在了世界的两端。 “进来洗个头吧,你头发都堆到脖子根了。”严俨率先开口,也不管他是否听见,便转身走进里间打开热水。 水流哗哗而下,盖住了屋外的风声,也盖住了魏迟的脚步声。 “严俨……”魏迟站在他身后唤他,声音仍旧包含着不可思议,还有些许惊愕过后的欣喜若狂。 严俨依旧不回头,听着魏迟费劲的解释:“我舅妈说,见一次就好,就一次……” “那就去吧。”反正见一次也不会少块肉。 “严俨……”他反反复复呢喃,气息擦着严俨的脸颊,说不出的歉意和深情,“回来吧,没有你我睡不着。” 大笑着的阿姨们,只要有一位稍稍转过眼,就能看到里间里这一对相拥的青年。店堂里明亮的灯光与暗室里阴郁的昏沉鲜明对比,他箍着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整个嵌进怀里。脸颊相贴,耳鬓厮磨,不用再枉费口舌,附在耳边低低一声唤“严俨”,就能让清俊卓然的理发师手脚酥软,止不住浑身轻颤。 严俨倚着魏迟的胸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 又到过节时刻,皑皑的白雪里有人家在窗口贴了红红的窗花。放寒假的孩子们被自己的妈妈带着一起来理发店剪头,高高坐在椅上晃着两条小细腿,不安分地东张西望。 豆芽鬼鬼祟祟地穿过人群,拉拉严俨的衣摆,调皮地扮了个鬼脸:“严哥,我妈这次做头要多少时间?嘿嘿……你懂的,很久没来了,我想去看看魏哥。” “去吧,又烫又染,至少大半个下午。”严俨重重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不过三四个月,小鬼长高了,显出细细长长的身形来,一身棉服穿在身上直晃荡,豆芽菜似的。 每年春节前总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顾客多到连玻璃门都关不上。无论是谁踩着台阶走上来,都要忍不住大惊小怪:“哎呀,宽叔,怎么这么热闹?今天还是小小年夜,都要上班的呀。” 宽叔忙得转头的功夫都没有:“还好,等吃过晚饭,估计来的人更多。哎,阿三,带赵哥去洗头。阿四,站着想什么?快把吹风机递给我。阿绿,给客人倒茶!” 学徒们带着一次性塑胶手套,恨不得把头都扎进细密的肥皂泡里。吹风机的轰鸣声甚至盖过了音响里的音乐。一个客人起身,马上就有另一个坐下,严俨低头顾着手里的剪刀,一边不忘向四周招呼:“阿三,头发不要吹得太干。” “白板,周阿姨的头发烫多久了?注意看着点。” “阿绿,再过五分钟替萍萍把头发上的药水洗掉。” 一天的忙碌可以抵上过去一个月的工作。中午时分,号称要坐着飞机回家过年的耗子提着饭盒来给阿绿送饭,严俨抬头看了一眼。待到再次仰起脖子,外头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过春节,很多人都特意在发梢染上了些许偏红的色彩,意喻鸿运当头。闪着金红色泽的发丝悠悠地被夜风吹起,经过街头霓虹的晕染更显现出一丝迷离的色彩,五彩斑斓的玻璃门里,严搬不禁看得有些发呆。 店里慢慢冷清下来,帐台后的宽叔重重合上帐本,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今天这一天,他没少受到同一条街的那几位同行的揶揄。 严俨让累得脸色惨白的学徒们先回家,明天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客人。阿绿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啊?不会吧?” “会的。”严俨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恐吓,“跟明天比起来,今天不过是小场面,后天来的人也会多。去年一个春节下来,我累得手指都动不了,阿三看到肥皂泡就想吐。好了,回去早点睡。东西我会收拾的。” 回头他又对宽叔说:“叔,回去吧,我来关店,婶子还在家里等你呢。” 宽叔关切地叮嘱他:“严俨,你也别留得太晚。把剪刀夹子归置归置就行了,反正明天照样扔得到处都是。赶紧回家,明天有你累的。” 严俨乖巧地点头:“我知道。” 严俨不想回家,魏迟相亲的日子就定在这个晚上,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和那位据说样貌不错的女孩坐在咖啡店里聊天。对方家庭恐怕真的很着急,把初次见面定在这个时刻。这一年的大年初一恰好是情人节,如果双方今晚见得满意,那么,在这样一个甜蜜而喜庆的日子相约再度见面,就显得十分浪漫而有纪念意义。 恋爱半年,筹备婚礼半年,到了来年的春节就可以摆喜酒办婚宴了。魏迟的手脚如果再快一些,年底就能抱上小宝宝……一切都是严俨无聊的揣测,魏迟信誓旦旦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是,严俨不愿独自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屋子太空不好,容易让人七想八想,想多了就要出问题。 终于连最后一个客人都推门走了,伙计们拖着疲惫的步子招呼着相继离去,只剩下严俨一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店堂里,收拾着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发夹和梳子。 老板娘悬在门框上的风铃清脆作响,这个点还有顾客上门。 “打烊了,明天来吧。”严俨头也不抬地回绝。 “我想……把头发烫卷。” 严俨直起身,门前站着笑笑。表情漠然仿佛傀儡一般的女孩,穿着她妈妈喜欢的鹅黄色毛衣,又黑又直的长发自肩头披泻而下。她的眼圈是红的,眼眶里还有没擦干的泪。 “我出来透口气。”她坐在镜前面无表情地说,“他们逼我和他交往,就是上次那个,每一个话题都聊不了两三句的那个。因为我年纪不小了,应该要结婚了。另外……他家有两套房子,工作也稳定,两家的父母都认识,知根知底。就这样。” 严俨心疼地看着她眼中的泪水慢慢划过脸颊。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我们没有任何一点能够交流的话题,我讨厌看到他的脸,我看到他的短信就想扔手机。他们说我小说看多了,世界上没有真正纯粹的爱情。结婚跟爱情没有关系,如果再过两年我还没有结婚,我们家就会被邻居议论,在亲戚面前也会抬不起头,谁都知道他们生了个嫁不掉的女儿。所以,我必须结婚,不论是跟谁,是个男的就行,哪怕结婚之后再离婚。可笑……” 严俨自背后将她的头发分成两股,向前堆在脸颊边,认真审视着镜子里的她:“给你烫个梨花卷吧,先把发梢修一修,头发下半段打卷,发卷向内,卷得大一些,会显得脸小。你皮肤白,要不要试试染成自然色,带一点点红,会很漂亮。” “好。”她试图弯起嘴角笑,泪水却掉得更多。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5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5 严俨抓过镜台上的纸巾盒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快过年了,要高高兴兴的。”笑笑用力点头,勾起的嘴角沾上了颊边的泪:“像你多好,一个人在外边,没有人会催你结婚。” 严俨苦笑着摇头,怎么会没有? 都活在这个世上,世俗观念到哪里都是一样。父母不在身边,还有宽叔,宽叔不提,还有七大姑八大姨这些热心肠的亲朋好友,再不济,那些常来店里打毛衣的阿姨,坐在居民楼前晒太阳的婆婆,进进出出时,都要好心好意关怀一下:“严俨啊,有女朋友了吧?该有了……” 那样善意的目光你走到哪儿都逃不掉。看吧,那么肆无忌惮的魏迟都无可奈何地被押着相亲去了。世俗的威力何其巨大。 人是活在他人的目光里的。男女在光天化日下的相拥接吻是值得祝福的美好图景,而他和魏迟在角落中哪怕一次的指尖相触都是不为世情所容的叛逆。什么是正当,什么是不正当,不是经法律审判,而是由世人公裁。婚姻,家庭,生活,与是否相爱无关,与是否快乐无关,与是否幸福无关,裁决条件亘古唯一,是否符合世俗。 不存于世俗,即为大逆不道。 洗头,吹干,上药水,向来寡言罕语的女孩仿佛换了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深埋在心底的那些委屈与不甘。相亲对象的无趣,父母以爱为名义的专横,周遭那些看不见的压力。 “只要是男的,大学毕业,有房子,有工作,够了,他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把我推出去了,管他是二婚还是有病,这年头,结婚就是这么现实。呵,找工作还要再看是不是合适。” 最后,她坐在镜前,泪流满面:“我爬到窗台上,跟他们说,再逼我,我就死给他们看。我爸爸哭了。他觉得女儿没有男朋友是他无能,我妈骂我不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来我嫁给一个根本不想看第二眼的男人就是孝顺。” 外面的天空完全黑了,卷帘门一道道被关上,只有理发店还点着一室如雪灯光。严俨在灯下小心翼翼地为她卷上发卷,女孩的脸庞还是湿的,用来擦泪的纸巾不知不觉堆满了镜台。 “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 “那为什么?”电视里那些同父母激烈抗争的故事总是伴随着心有所属的理由,严俨深深地不解。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水杯,直到把软软的一次性杯捏得几乎变形:“因为这是我的幸福。” 寂静无人的店堂里,简短的回答掷地有声。 严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个愣住了。 一向如娃娃般任凭摆布的女孩,死水般波澜不惊的眼中第一次闪耀出慑人的光芒:“从小我就听他们的,什么都听。他们喜欢我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因为就算我不同意,最后他们也会用各种办法让我同意,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按他们说的做,他们高兴我也省心。但是这一次,我不想,因为这是我的幸福。” 她咬着嘴唇,刻意加重的语气重重落在话尾。早就习惯了服从,衣服,发型,喜好,甚至于走路的步幅和坐下的姿态:“你很惊讶?” 有些尴尬地,严俨缓缓点头。 答应魏迟的时候,严俨问过自己,如果立场转换,宽叔祈求他去见某个同乡的女孩,自己会不会同意。答案难以预料。他要考虑人情,要顾及宽叔的感受,更要为家乡的母亲尽到为人子该尽的责任。 有时候,我们嚷嚷着寻找自己的幸福,但是,幸福往往是我们最后才能考虑到的。 她没有在意,浅浅的笑容绽开在尚挂着泪珠的脸上:“我的朋友们听说后,都很惊讶。”谁都以为她会就这样听话乖顺地服从一辈子。 “幸福是我自己的,如果要结婚,就一定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也不是对谁的交代。喜欢谁,爱上谁,和谁结婚,这些都得我自己说了算,别人怎么看与我无关。就算有一天,直到我一人独自终老也找不到那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人,这也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临走前,笑笑如是说。 长及腰际的直发被换成了一头蓬松甜美的卷发,小女孩一夜间长大了。 她一如既往给严俨留下一个浅浅的笑容,严俨站在店堂中央任凭夜风将一地碎发吹起。发丝飘起,又旋转落下,严俨迟迟没有从她自信昂扬的话里回过神。 风铃声又再响起,有人推门而入。灰色的大衣,长长的围巾,一双恍如星子的眼睛。 “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了?没有客人了吧?啊呀,还扫什么地?你们这几块地砖怎么也扫不干净的。明天客人一来,又是满地碎头发,还扫它干什么……你看,衣服上都有,这里,下巴上也有。装这么多镜子干什么的?也不照一照,浪费。哎,走啊,还不走?天都快亮了,看你明天怎么撑得住。来,过来。” 他一如往常笑着向他伸出手。严俨低头看着他的手掌心,百味杂陈:“相亲,怎么样了?” “美女!绝对的美女!超好看!正点!” 夸张的笑声压得严俨再也抬不起头:“是吗?” 下一秒,魏迟抱住了严俨。雪亮的灯光下,纤尘不染的镜子里,魏迟把严俨重重按向自己的肩膀:“严俨啊……你变得不好玩了。” 严俨觉得眼睛累得发疼,低头看了一整天黑黑黄黄的发丝,疲倦这时候才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咬紧牙关不做声,眼睛必须瞪到极致才不至于让那股汹涌的热意流淌而出。魏迟搂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窃喜:“如果是平时,你早就拿剪刀过来扎我的喉咙了,喏,就像这样,一只手拉着我的领口,一只手拿着剪刀,面孔冷得跟冰块一样,眼睛是从上往下看我的。” 他绘声绘色地模仿着严俨的口气:“魏迟,最好别有下次,不然,我手里的剪刀是不长眼睛的。” 严俨狠狠地隔着衣服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魏迟“哎哟”大叫一声,手却不曾松开,环着严俨的腰,口气中蓦然多出一分腼腆:“我没去。” “想想总觉得不太好。”魏迟说,他紧张的时候总喜欢把声音放低,语速又快又含糊,“反正就是被舅妈骂一顿,再被外婆说几句,早就被骂惯了,也无所谓。” 说得简单,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当初也不会那么难拒绝了。严俨知道,魏迟付出绝不止他嘴里说的这些:“真的?” “真的。” 说谎不打草稿。 “魏迟。”严俨突兀地开口。 “嗯?” “家里电脑的键盘下有一张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是这些年来严俨的积蓄。 “……” “你有一批货被海关扣住了,胖子告诉我的。打通关节花了不少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6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6 钱吧?”打通关节要钱,货要不出来,赔给买家同样是一大笔钱。 “还、还好……” “问胖子借了多少?” “不多。” “嗯?” “真的不多。也就、就……” “前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这么忙?” 过了很久,魏迟羞愧地点头:“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掐在腰上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魏迟疼得直挤眼睛:“嘶……你轻点,哎哟,哎哟哟……好好好,我说,我就是想……” 后面的话实在听不清。 严俨抬起头,眉梢上挑:“嗯?” “哎哟,别掐,我说,我说。我就是想……就是想……生意做大一点,多赚点钱。” 严俨松开手等着下文。 魏迟扭开脸,耳朵根微微泛红:“想……” “什么……” “养你。” 保护你,想把你整个纳入我的羽翼;照顾你,想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喜欢你,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魏迟没有再说话,严俨吻住了他。 夜幕低垂的城市,斑斓的霓虹在街口巷尾闪烁。天上的星子因为这璀璨的人工银河而黯然失色。城市的角落里,这样一个小小的店面,这样一室错落的灯影。他仰头,他措手不及,嘴唇对嘴唇,舌尖对舌尖,有多少面镜子就映照出多少对相拥的青年。 “魏迟。” “嗯?” 手指尖顺着胸口一路暧昧地下滑,停在裤子拉链的位置。路边还有寥寥的行人路过,透过敞亮的玻璃门能够把室内的一切一览无遗。 这算是野战?半野战?这下刺激了。 魏迟乖乖地倚在镜台前满心期许,手掌配合地抚上严俨的脸颊:“确定要在这里?这个体位会进入得很深……” “我知道。”严俨笑着,眉目闪烁,水红色唇角勾动着魏迟激荡的心,“不过,我更想让你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停在拉链前的指尖开始轻轻画围,魏迟享受地闭上眼。 严俨轻柔的呼吸近在耳畔:“下次有事再敢瞒着我,我掐的就不是你的腰了。尤其是相亲,你再答应看看,不管你迈出门的是哪条腿,我都先把你这腿剪了。” 冷汗顺着鬓角蜿蜒而下,魏老板隐隐觉得自己很幸福,痛并幸福着。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知道。什么是正当,什么是不正当,我不知道。不容于世俗吗?大逆不道吗?管他的。我不需要知道。 我只知道,这是一个能够与我共度余生的人,他是我的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全书完—— 不正当关系番外之游戏人生 网络游戏里的魏迟是服务器里响当当的大帮会的响当当的大帮主,从军天策府,执长柄,着铠甲,头冠上长长的盔缨蟑螂须似地一路长到天边去。驾着同样铠甲环身的墨黑战马烟尘滚滚地呼啸而来,长戟点地,仰首望天,还没看到脸,就得被他那身猩红衬里的雪亮战甲晃瞎了眼。 在这款以东方武侠为背景的网游里,游戏玩家们管天策战士叫“军爷”。军爷魏迟顶着帮会的名号,领着帮会的会众,今天组团下副本,明天野外攻防战,隳突乎南北,叫嚣乎东西,没事在洛阳城外插个旗子比武切磋。人来客往,观者如潮。人来疯魏迟涨红着脸,挥舞着兵器,兴奋得不停腾身翻跟斗,转身对被自己砍倒在地的胖子亮出一口白牙:“哥威风不?” 胖子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十丈多远才坐下调息运功:“别让人家误会我认识你,不好,丢人。” 更多时候,魏迟气势堂皇地在一众游戏npc“恭迎帮主回帮”的喊声中,迈步走进自家宽阔敞亮的帮会大厅。高高的帮主宝座面北朝南摆在深处中央,帮会旗号高悬身后。魏迟坐在座上,远远可以望见大厅外已经完工的崭新建筑,目光深沉:“严俨,我想和你睡觉。” 回答他的是语音频道里的一片肃静。 坐在他身边的严俨面色如常,平视前方,抬手在游戏中秒杀一群任务怪:“胖子,你刚才说要什么材料?我这儿大概有。” 网络游戏里的严俨是魏迟芸芸帮众中的一员,出家纯阳观,穿蓝白相间的道袍,佩长剑,戴高冠,背后长年插一柄拂尘。从空雾峰漫天飞落的雪花里慢悠悠地走来,衣袂飘飘,道冠俨然,十足清心寡欲的模样。 玩家们的心理莫名地奇妙,好端端的出家人,少林寺的和尚们可以被恭恭敬敬地称作“大师”,纯阳观的道长们却被简单地叫做了”羊“。于是在冬日的夜晚,世界频道里总会跳跃着这样的招聘启事:“xx副本来只羊啊,24=1啊,汤底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下锅了。”还附带一长窜馋涎欲滴的表情。鬼才去!鬼才等着被下锅! 怒上心头的时候,严俨冷冷地看着魏迟:“这就是你替我挑的职业?” 军爷帅气地翻身下马,站到道长身前笑得比花还灿烂:“是啊,多合适。啧……看这衣服……嘿嘿……禁欲……嘿嘿……” 严俨扭头,毫不客气地贴着魏迟的笑脸把比试的战旗插进了雪地里。魏迟的笑被山巅的咧咧寒风凝冻在脸上,眼前,铺天盖地的剑光迅疾恍如流星。 总有人以为,一旦进入了网游世界,就可以规避现实世界的残酷。其实,游戏里的生活一点不比现实轻松。失业的浪潮一波接一波。不同的副本对团队配置也有着不同的要求,即便抢手如七秀坊里那些跳舞跳得极好看的姑娘们,和天策府里那群冲在最前头抗怪打boss的军爷,时而也会陷入站在街边无人问津的窘境,更何况其他? 行走江湖,最凄惨不是没有银两修理兵器,而是成天攥着华光莹莹的绝世好兵东西奔波,却无团可组,无本可下。严俨刚被魏迟拖着到处下副本打怪的那阵子,万花谷的小医生们混得很惨。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士们宁可喊哑了嗓子找一个能唱能跳能说笑的七秀姑娘,就是不愿意看一眼黑衣黑裤还顶一头黑腻腻长发的万花弟子。又过了好一阵,版本更新了,大师们销声匿迹了。号称财大气粗的藏剑山庄弟子刚以一身金灿灿的衣袍轰动了扬州城,转眼,就一个个苦哈哈地在天下各处徘徊。然后,纯阳观内外陆陆续续响起纯阳弟子的抱怨声:“纯阳技能被削弱了,没人愿意带我们下本了。” “万花弟子嫌我们同他们抢装备,大家都是混元内功,凭什么就一定得让他先拿?” “今天在我空雾峰上站了足足半天,都没人理我。好容易找到一支队伍,刚进组,队长说他眼花看错了,然后,就把我踢了。” 严俨站在太极广场上默默地听着师兄弟们的对话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7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7 。武林中历来风起浪涌推陈出新,不日之前为了几柄纯阳观的传家宝剑,这纯阳空雾峰还是人头攒动,震天的喊声险险叫塌了峰顶的积雪引发一场雪崩。这几日,忽传红衣教的荻花宫里出了奇珍异宝,江湖人士便一夜间走得一干二净,齐齐涌向了枫华谷。红衣教圣女沙利亚那白晃晃的大腿啊,去他的怀雪衣,参同契!道士们的装备?关我什么事?老子自己的东西装备齐了就行。 背后异动,严俨警觉地转身,魏迟正坏心眼地揪着他的拂尘编麻花:“喂,发什么呆?走了,去空雾峰给你弄几件装备。” 正午的时光,簌簌不停的雪止了,万年冰封的纯阳观被裹在一片银白里,一身鲜红战袍的魏迟器宇轩昂地乘在那匹号称价值五千金的墨黑战马上左右顾盼,引得年龄尚幼的小师妹们不住从大殿的门缝里偷偷张望。 严俨仰头站在他的马前,逆着阳光几乎看不真切他的脸:“你不是说要去荻花宫么?现在谁还上空雾峰?” “我带你上不就行了?不是还缺一件衣服一把剑么?刷呗。” “就我们两个?”严俨怀疑地看,怎么也得凑足五个吧?否则,到底是去打怪的?还是让怪打的? 魏迟挠头:“那就再找几个?” 严俨挑眉,魏迟咧着嘴笑。这年头的空雾峰,要找人当然是轻而易举,只是……没有七秀姑娘,没有万花书生,没有少林大师,没有藏剑少爷,有的只是……羊。漫山遍野的羊。涮成片够吃好几锅。 “羊就羊吧,顶多慢一点。能拿到装备就好。”魏迟摸着脑袋说,“哎哟——”胯下的战马大约是受不住空雾峰的寒冷,昂首扬蹄一声长啸,顾盼生姿的军爷转瞬就狼狈地趴到在雪地里。 严俨赶紧伸手去扶,他也不尴尬,一把抓过严俨的手就再没放开。 “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做人呢。这满大街进进出出的师兄师弟师傅师伯掌门人。 “一会儿,就一会儿。”魏迟翘着嘴角腆着脸,垂头看看两人交握着的手,忍不住又“嘿嘿”笑两声。 刚止住的雪又“簌簌”地下起来,落在道长们微尘不染的肩头,衬得湛蓝的滚边越发鲜明纯净。 “严俨……” “嗯?” “等你的装备凑齐了,我带你去荻花宫。” “去看沙利亚么?”到底是个多出色的女子?最近的武林人士们,为了她都快疯了。 “切——”他不屑。 他好奇:“嗯?” 魏迟不说话,埋着头抖着肩膀得意地笑,震得头上的蟑螂须一颤一颤地打晃。 “笑什么?” “没什么。” “说。” “是你让我说的啊。” “赶紧说。” “我在想啊……” “什么?” “呵呵……” “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魏迟慢慢停下脚,转过身,目光正对着严俨。一片素白的纯银世界里,雪花纷纷而下,木质的廊桥里外一片寂静,连道长的眉心都泛着几许婉转柔和,“我在想,沙利亚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就够了。” “……”严俨脸红了。细小的雪粒打着转粘上他的衣襟。 魏迟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拂,胖子不识时务的声音炸雷般响在耳边:“哎哟,魏迟,你要带严俨去空雾峰?正好正好,我有个纯阳小徒弟,刚刚出师,什么装备都没有。你帮忙带一带,呵呵……” 魏迟说:“我靠……” 帮会里老资格的帮众们一拥而上:“帮主,我有个朋友,也是纯阳,一起一起!” “唉,帮主,我自己就是纯阳,带上我吧……” “你们……”魏迟气得龇牙咧嘴。 群众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抱大腿:“帮主,你偏心……嘤嘤嘤……” “我就偏心怎么啦?哼!” “嘤嘤嘤……” 严俨歪着头笑笑地看着他的窘样,气急败坏的军爷重重地在积雪里踩出一个个脚印。伸手拉住他长长的衣袖,魏迟回头,严俨微微勾着嘴角,上前一步,抬手替他拍去肩头的碎雪:“赶紧组队吧,晚了来不及。” “那你亲我一下。” “滚!” “哗啦啦”,哪个水货在丢人?坐倒在雪地起不来,一路打半山眼滚到山脚边。 ************ 一个心有不甘的军爷带着四头喜气洋洋的羊浩浩荡荡地开进空雾峰里,缺兵少将,缺粮少米,从正午到黄昏,九死一生,死去活来。好在收获颇丰,大师兄得了个挂坠,二师兄摸走一枚戒指,刚出师的小师弟兴高采烈地捡到一双鞋,只有严俨两手空空。 依旧是太极广场之上,圆月高悬,大伙儿都认认真真地跑去听掌门讲课了。天策府的军爷不急着赶回洛阳出操,站在雪地里气急败坏地念叨再念叨:“你到底是有多背啊!竟然一件都roll不到。”游戏规则,如果众人都想要某件装备,则靠roll点决定,1-100,点数多者为胜。 “10点!这样的点数你也roll得出来!”正在暴跳如雷的某人当然想不起来,自己运气背的时候,roll个1点也不是一回两回。 严俨垂着头地任由他数落,魏迟长长舒一口气,伸手抓到严俨背后,揪着长长的拂尘毛拔下一根又一根:“明天继续,我找几个其他门派的来,免得跟你抢。” “万一没有我的装备怎么办?”运气背的时候,什么都不好说。门派里有位师弟,曾经在副本里刷了足足三个月也没见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严俨脱口而出 “呸!呸!呸!”魏迟被踩到了尾巴,一下蹦起三丈高,“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这样,我去洛道给你弄碗虎血,明天你带上。” 江湖传言,随身带碗虎血容易拿到好装备。当然,少林寺的和尚们也时常一脸正经地跟别人讲,那个谁就是往大雄宝殿的功德箱里扔一万金,才拿到了天下第一神兵。传言,传言而已。 严俨忍俊不禁想笑,魏迟板着脸,揪着拂尘的手缓缓移上他的脸颊:“赶紧把装备凑齐吧,我要带你去荻花宫。” “去荻花宫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看看。” 我一直想和你一起玩游戏,不组其他人,就我们两个。一张一张跑地图,一个一个接任务,我在前面保护你,你在后面掩护我,一起杀怪,一起挖矿,一起看风景,一定很开心。 我想和你一起走遍这个虚拟世界的所有角落,自江南到塞北,从水乡至荒漠,去七秀坊赏一曲霓裳惊鸿,到少林寺听一声古刹钟鸣,累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8 不正当关系 作者:公子欢喜 分卷阅读38 了歇歇脚,到万花谷讨一杯清香四溢的药茶。想那山青水绿,那风景如画,我和你,骑白马,佩长剑,携手天涯。 胖子说:“魏迟,你就喜欢带严俨,到哪儿都带着。偏不偏心啊?老子跟了你足足十年也没这待遇。” 魏迟毫无愧色地坐在帮主宝座上,斜过眼反问:“我就喜欢,你管得着吗?” 小帮众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到底是喜欢带着严俨呢?还是喜欢严俨?” 老帮众们波澜不惊:“他都喜欢。” 严俨怨怼地瞟了一眼魏迟,魏迟笑嘻嘻,毫不客气地抓过严俨的手放进手掌心里摸啊摸。 有魏迟的地方总有严俨,张扬无忌的军爷魏迟身后必定会跟着一个衣摆翩翩的道长严俨,他在前,他在后,他保护他,他掩护他,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江湖人士们管这种情况叫——打包出售。 -完-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