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相思莫相负》 分卷阅读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 下载尽在宅书屋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章节:共 89 章,最新章节:后记 备注: 两个国家的纷争,几个女人的无奈和缠绵。 1、战败第一 1、战败第一 ... 这场战争,大周失败了。 大周是多么彬彬的一个礼仪之邦,君慈民顺,郁郁乎文。但任你诗书再是饱读,教化再是昌盛,也敌不过北方大秦的尖矛利盾,和气势汹天的雄兵。 战争失败,将领被俘,降书呈上。等待着大周的是赔款,割地,和亲是无穷无尽的屈辱。 好在大秦并不是铁板一块,好在大秦的汗王早已被架空,好在大秦的权臣“攘外必先安内”,好在大秦也知道天意民心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好在他们终于收手了。他们要休息,要品尝胜利者的快感,无上的快感。 苏牧音知道,大秦不会就此罢休。大周的万里锦绣,又岂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可比北方的虎狼之国,最后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其实早成囊中物的北燕七州。割去北燕七州,等于承认既成事实,大周朝廷并不心疼。拿这本来就不听话的一隅领土换取喘息的时间,苏家的江山才有机会。 然而,苏牧音惦记的不是即将改朝换代的领土,而是在前线被俘的亲人。贵族的荣誉比生命还重要。听说,是二哥亲自挥着白旗走出了营帐。牧音知道,二哥的投降保住了数万将士的生命,保住了无数普通家庭的希望;但牧音不知道,她的二哥苏牧云,那心高气傲,甚至对大哥的太子位虎视眈眈的安亲王,该如何面对这惨然的结局,如何面对朝臣和父皇。 还有千寻。牧音更不放心的是千寻。想到二哥,她会心焦,会心急;每每想到千寻,她却是说不出的心绞,百转千回,莫可名状。她还记得任命千寻为先锋的诏书颁下时,她始而目瞪口呆,继则怒气勃发,不顾一切闯宫找父皇哭闹。那时千寻正在御前对策,强敌当前,大任在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在宫里。牧音急匆匆破门而入,拉住千寻不放手。面对牧音的责问,皇帝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可是千寻在牧音耳边一句“公主,不要为难我”点醒了牧音。 千寻好言好语将牧音劝回了毓清宫。晚上,牧音正在灯前发呆,千寻却一脸倦容地出现在牧音面前。牧音跳起来,跑过去搂住千寻,不知怎么,眼泪就左一道右一道地流下来。 毓清宫内,只有公主窗前的灯火弱不禁风地燃着,惨白的月色铺泻在门前阶上,泛着幽光。千寻轻轻拍着牧音的背,牧音俯在千寻肩上,还是一抽一抽地哽咽不住。千寻扳过牧音的双肩,带着她一贯和煦温暖的微笑看着她,柔声道:“公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怕什么,自古以来送人上战场的人怕什么,这还用问吗牧音垂着眉眼不说话。千寻拉着她,两个人在床边坐下,十指相扣。从记事时起,只要两人在一处,只要两人离得足够近,只要两人的手没有其他用途,她们便会用这种形式将对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牧音不知道千寻的感觉,她自己虽是早已习惯这种亲昵,但每次自己的手指穿过千寻的指间,勾住千寻的手背时,她还是会觉得从指尖传来一种软绵绵麻酥酥的感觉。 今晚也不例外。牧音恍惚了一下后,回过神来,沙哑着嗓子说:“父皇欺人太甚,不该派你去。即使派你去,也不能让你当先锋呀。大周没有男儿了吗,竟然让你让你” 千寻叹了口气,声音低柔地道:“去就去好了。不管朝廷姓张姓李,中原就是中原。我是襄人,从小喝洛江的水长大,好歹也有郡主的身份;朝廷又送我去新月学艺多年,也是用我的时候了。” 牧音忿忿地道:“父皇好小气,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千寻道:“卧榻之旁,自是不容他人酣睡的。皇上也有他的苦衷。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太子。皇上能容我们到如今这步田地,已是不易了。” 牧音听得心里发酸,望着千寻,道:“我便是不明白,你们兄妹俩即使姓贺,可是前朝的事,都过去快一百年了,何必要苦苦相逼小时候去新月谷,要不是我死乞白赖,要死要活,非拉你一起,父皇还是不准你去。咱们师父喜欢你得紧,要不是你姓贺,新月谷的衣钵也传给你啦” 千寻淡淡一笑,眼中一闪即逝地,又出现了牧音熟悉的那种孤伶之色。牧音和千寻脸对脸地长大,吃穿用度虽然都没有什么不同,但自小,牧音就知道千寻和其他的贵族女孩子都不一样。她目睹过一次又一次,本该是千寻的东西,本该是千寻所应得,却只因为她的姓氏而被人拿走,被人截流。千寻似乎从出生起就已经在适应这个世界的狭隘和不公,她从来没有抱怨。她顶多在委屈之后找到牧音,对着她发一会子呆,让她抱抱自己。牧音知道千寻需要自己的温暖,她从不吝惜那些热情的话语和关切的目光。她可以照亮千寻的世界,但再是充足的阳光,也有到不了的角落。 那人眼中的孤伶,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如秋水上的微皱,搅得牧音阵阵心悸。她爱怜这样的神情,那凄清的颜色描绘着千寻的整个面容,使之姿态横生,楚楚动人;她痛恨这样的神情,那伶仃的影子让千寻看起来好远,好远。 送别前夜,牧音赖在贺郡王府,没有回宫。她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千寻和千里忙进忙出,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帮。 二更天了,千寻总算走进卧房,将门插上。牧音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千寻的气息撩醒,支起身子,揉揉眼睛看着她。千寻抱歉地一笑:“吵醒你了到床上睡吧。” 牧音愣愣地瞅着千寻,胸间盘桓了许久的话语,终于趁着半醒的迷蒙,破口而出:“你准备拿太子哥哥怎么办” 千寻眉目间涌起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倦怠,懒懒地在牧音身边坐下,倒了半杯茶,轻轻拈起,啜了一小口,道:“若能回来,回来再说。若不能回来,多想无益。” 牧音静静地道:“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千寻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她将杯子轻轻放下,脸上渐渐露出微笑,伸出手去宠溺地捏了捏牧音的脸颊,柔声道:“傻丫头,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牧音道:“太子哥哥配不上你。”千寻笑得更深:“我有那么好吗”牧音道:“不是你们谁比谁好,我是说,你们不配。他虽然明里暗里地使劲,可我觉得他根本不了解你。两个人在一起,要么一起好,要么一起差劲儿。你去做了强盗贼,他也认你,他也跟着你,这才般配。太子哥哥和你,可不是一路人呢。” 千寻道:“一路也好不一路也好,我没想过要跟他。”牧音微微挑了挑眉毛:“真的吗我看你对他挺好的。”千寻道:“他是太子,我能怎样”牧音道:“要是他硬要娶你,你便如何” 千寻道:“我不知道。”伸手刮了刮牧音的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么” 怎么会没有别的话。牧音看着千寻柔和的面容,觉得心脏阵阵紧缩。她想说的话太多,多得快要淹没她的神智;她想说的话又太少,少得牧音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可是她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太子哥哥。” 千寻寻思了一回,慢慢开口道:“说喜欢,他从小对我那么好,我一直当他是哥哥,我当然不讨厌他。”牧音心中一阵暗喜:“如此说来,你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千寻轻笑道:“对,不是那种喜欢”。她把“那种”咬得好重好重,眼中盈满了笑意,注视着牧音。 一阵红晕笼上牧音的脸。是的,她要问清楚,她终于问清楚了。这个寂静的离别之夜,她本该抱着千寻,愁苦得夜不能寐才对,但她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心头却涨满了安稳和希望。她最怕的不是千寻离开她,而是千寻不理她,冷淡她,有了心事不再第一个告诉她。只要牧音还是千寻的那个牧音,千寻还是牧音的那个千寻,哪怕其中的一个走千山涉万水,另一个也总能找得到她。 她们安睡一宿,第二天午后,牧音眼睁睁看着千寻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出了洛京的北门。千寻腰间挂着那柄素波剑。这柄剑是牧音送给千寻的,千寻也送过她一柄,叫做苍澜。半个时辰以前,牧音亲自将素波剑挂在了千寻的腰间。什么话也没有说,牧音深深地看入千寻的眼中。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她看到了千寻的决心和诺言。 我会保重。 我会回来。 我要胜利。 请你等着我。 请你相信我。 将目光留在身后,千寻走了。牧音站在父皇身边,咬紧了嘴唇,没有哭。她希望素波剑把她无尽的心事和切切的关怀都带给千寻,伴她朝朝暮暮。 战争失败的消息,是叶楚兰告诉牧音的。看到平时循规蹈矩,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楚兰没有去翰林院当值,而是一脸痛惜地来到宫里找她,牧音就知道事情不对了。而且按理说,她是大周的公主,前线有什么消息也应该是她第一个知道才对,可是,这会子却是兰儿来告诉她。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了。否则,兰儿这般沉静的人,怎么会说话吞吐,眼含泪光,不敢正视她呢 一开始,她只当是因为二哥,兰儿心疼二哥,所以心智混乱,语无伦次。可是她马上便明白,不是因为苏牧云,而是因为她苏牧音。叶楚兰提出了那要命的番邦的请求,然后不言不语地望着她。 她答应了。她知道只有她答应,千寻才能平安。 如今,千寻终于要回来了。就算千寻是一个败军之将,就算千寻是一个被放归的俘虏,就算大周千千万万的人会将她当做罪魁祸首之一,统兵不利的庸才,千寻到底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牧音管不得战场上的是非对错,她要胜利,她更要千寻平安。牧音并不愿意承认,她关心千寻的一毫一发,胜过关心战争的成败。然而层层伪装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牧音一清二楚。 她暂时没有心情去想,大周战后要怎么办,要怎样重振雄风,要怎样守住南边的大好河山,要怎样洗刷这次的耻辱。这些她以后会想,但不是现在。现在,牧音只想知道千寻瘦了多少,黑了多少,憔悴了多少,千寻有没有挨饿,有没有想不开。然而,今天就能见面啦 2、倾心第二 2、倾心第二 ... 午后,叶楚兰来毓清宫请安。牧音扶起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叶楚兰长长叹口气,道:“公主,你还不知道么大秦萧王爷的世子也跟来了。” 牧音脸色一暗:“我怎么不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要他们放咱们喘口气,我便做一回文成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随即又笑道:“哟,我还不能和文成公主相比,人家可是天朝派去宣扬教化的,我这可是人家的战利品。我没有什么,就是舍不得你们。”叶楚兰脸上变色,拉住牧音的手:“公主,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非去不可吗” 牧音微笑道:“我不去,难道要小慈去吗”叶楚兰愣了愣,黯然摇摇头:“男人家打仗,却要不相干的女子去收拾残局,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牧音道:“要是有道理可讲,谁也不会去打仗了。”牧音本不是这样乐天知命的人,可这次不同。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去和亲,是赎了千寻的罪愆,如果她有罪的话。所以,她不挣,也不惧,她每每看到蓝天,就会深吸一口气再一下子呼出去,心里默默地说:让我陪你一起难过,一起苦挨,一起入地狱吧 她想了一会儿,又对叶楚兰道:“见到二哥,你多安慰安慰他。我们说话未必顶用。”叶楚兰黯然道:“他知道送你去和亲,一定懊恼死了。” 听了这话,牧音心里一惊。是的,他们知道他们失败的代价不光是割地赔款,还有她的远嫁,他们一定会把自己唾骂至死。那么,她呢她若是知道,心里该是如何难过,如何内疚呢 牧音想得没错,千寻这些日子只要一想起牧音,整颗心就像被扔进了油锅。千寻心中的剧痛,牧音看得一清二楚。在阔别了六个月之后重见的第一眼里,牧音就立刻从那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额头中读懂了千寻全部的心事。在朝堂之上,下垂的袖子遮住了牧音微微颤抖的双手。此刻,她只想将那个离她咫尺之遥的女子拥在怀里,为她送出自己全部的温度。可是,父皇在,太子哥哥在,二哥在,大秦的萧世子也在,萧世子还带着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她只能咬牙苦忍。老天,让那些条文、细则、数字和印章都见鬼去吧如果可以,她真想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她想拉着千寻的手逃得远远的。 和约签好了,当晚皇帝大摆筵席,招待已经成为上国的大秦的贵宾。和平暂时降临,两国的首脑也都露出了虚情假意的笑容,虚与周旋,推盘换盏。在大周,那笑容背后是深深的阴影,是忘不掉挥不去的噩梦和耻辱;在大秦,那笑容背后却是警惕和俯瞰,是韬光养晦,是无尽头的勃勃野心。 牧音拉了拉千寻的衣袖,小声问道:“萧则雍旁边那小黑脸是谁”千寻虽然满脸阴郁,也不禁被牧音逗得一笑:“小黑脸你是说萧世子的弟弟么”千寻一伸舌头:“怪不得和他一样黑,眉眼生得倒是英气。原来是我的小叔子。”牧音此话刚出口,就见千寻整个五官都一震,扭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怎么啦”牧音的心被绞得七扭八歪,脸上却不动声色。灯火通明的芳群殿里,千寻的脸被映得惨白惨白。 “你”千寻似乎是冲口而出,但随即却把话收住,回转了头,不再看牧音。牧音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千寻要对她说什么呢 牧音这种满不在乎的反应,当然是在千寻意料之外,可以说,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皇帝和太子本以为,要牧音去和亲,这个自小骄纵的三公主必然抵死不从,一定会找他们大闹大哭。可是,牧音答应了,很柔顺地同意了。他们不是不疼牧音,不是她去和亲,可是情势所迫,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大秦的权臣,那个架空了大秦汗王的萧古义,大周的公主给他当儿媳。他们不知道萧古义为什么咬定了这个条件不放松,只知道如果拒绝,那么大秦马上要挥兵俨州,俨州的南面便是大周的首都洛京。 大周只有两位公主,苏牧音和苏牧慈。但,没有人忍心让病弱的牧慈,那三个月都不会出宫门一步的小公主去和亲。牧音是唯一的选择。但她的父兄都明白,牧音虽是公主,却一向我行我素,又倔强无比,当真惹恼了她,不但和亲和不成,还不一定闯出什么乱子。他们不敢对牧音讲,只好找到叶楚兰,让她去探探牧音。 叶楚兰刚刚开口,牧音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说,既然生为公主,那么为国分忧,义不容辞。父皇和哥哥不要着恼,我苏牧音愿意替你们分忧,为家国牺牲自己,为万民的表率。皇帝和皇太子听了,亦喜亦忧。确实,牧音便是再不成器,关键时刻也知道轻重。她可以献出自己,但她绝不认同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她献出自己,是因为目前别无办法。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只有牧音自己心里清楚。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 她愿意与那个人共同赎罪。 可是这番心事,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那是因为,她怕别人知道她对千寻那强烈的感情,包括千寻本人。 对于牧音来讲,千寻和父皇、两个哥哥、妹妹,还有叶楚兰,以及陶家两兄弟一样,都是自从她有了记忆,便一直住在记忆中的人。可千寻和他们又不太一样。她迷恋千寻的气息。千寻的气息,不光包括她发梢的香味,她淡淡的语声,她轻盈的步履,还包括她眼中的温柔和幽邃,她安详的面容,还有她对她展开的笑靥。那不是夸张的,阳光的,无忧的笑,而是收敛的,适中的,小心的,有节制的,却又是那么动人而撩心撩肝的笑。 千寻比牧音大一个月。十岁的时候,她们双双被送至俨州新月谷,跟随新月掌门学习新月剑法。同门的师姐妹,千寻排在第十六,牧音排在第十七。两个人在新月谷长到十六岁,剑法已有小成,便一人督造了一把剑,送给对方当做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其时,牧音每天和千寻同起同宿,一同练剑,一同读书,一同嬉闹。她们是发小,是挚友,是知己,是闺蜜,是师姐妹。牧音将来要嫁个驸马,千寻将来也要有自己的郡驸,这是天经地义,人之大伦。可牧音渐渐发现,自己不愿意千寻和任何一个人的亲密程度超过自己。起初,她以为这是少女和少女之间常有的事,谁说友情就不许有占有欲了呢直到那个流淌着水声和药香的夜晚来临,牧音才惊觉,什么友情,她对千寻的友情早已过界了。 那是五月中,刚到初夏,太阳落山后,夜风习习,还带着微冷。牧音和千寻从谷外练剑归来,在幽暗的光芒中,牧音看不清脚下,千寻只听见一声惊呼,回头看时,牧音已从一个小陡坡上滑了下去。 千寻扶起牧音,发现她的左腿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牧音满额冷汗,身子软软的,还在试着站起来。千寻搂住她,柔声道:“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着轻轻撕开牧音的裙子,弯下腰,在月光下仔细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子道:“还好划得不深。公主,是不是很疼我来背你回去吧。” 牧音被摔得浑身都痛,可神智还清醒。“千千寻”她还没说出什么,却被一根柔软的指头堵住了嘴唇。“嘘你现在没力气,不要说话了。”千寻带着笑,怜惜地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水,轻轻说了这几句话。然后,她俯子,将牧音小心地背起。 牧音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她和千寻从小耳鬓厮磨,一起长大,可她从未和千寻贴得这么近,这么紧。她紧紧地搂住千寻的脖子,向她温暖而柔软的身体贴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牧音觉得千寻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才不管,她只顾将头缩在千寻的肩头,尽情嗅着那淡淡的香甜的梨花香气,连腿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等到觉得身体接触到了床面,她才清醒过来。千寻小心地把牧音放在床上,正要起身,却发现牧音的双手仍紧紧地勾住她的脖颈不放。千寻飞速地瞥了牧音一眼,虽然脸色苍白,但牧音那娇俏流转的双眸仍是叫她心中一荡。她赶紧定了定神,低声道:“公主,还不放开我” 牧音听到门口师姐妹的声音,知道是她们见她被千寻背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马上会进来相询。她放开有些发麻的手臂,愣愣地瞅着千寻去开门的背影。这是牧音的闺房,空气中却飘着另一个人的体香。 千寻说,牧音的腿被划伤了。师姐妹们要来搭把手,千寻却说不用不用,她有现成的方子,只让师妹们去抓药给她。千寻将师姐妹们关在门外后,望了一眼床上的牧音,沉吟不语。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不愿别人看到牧音的身体。 不多时,师妹们将药材拿来。千寻将那些根根须须的东西洒到冒着热气的浴桶里,不多时,房间里便飘满了浓浓的草药味。千寻来到床榻前,拍拍牧音的脸,柔声道:“公主,洗一下药浴,祛祛寒气,对伤口也有好处。” “嗯。”牧音的脸半闭半睁,脸上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腾的,早已不似之前的苍白,而是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这两个人从小一处长大,又都是女子,本来经常共浴嬉戏,对方的裸体,早已经见过一千八百回了。以前童懵无知,也不觉什么,今天心中却都有些异动。牧音痛得昏昏沉沉,知道千寻在为自己脱衣服,心头撞鹿,但也无力细细琢磨;千寻却是不知不觉间红了一张俏脸,幸而牧音昏沉,没有注意。待宽衣完毕,千寻又将牧音横抱入浴桶,轻轻放下。 腿上的伤口被药水一激,剧烈的刺痛传来,牧音不禁浑身一抖,轻吟出口。随着疼痛,她的意识也突然清醒。虽然隔着一层雾气,可是她仍清楚地看到了,看到了千寻眼中那楚楚的心痛。那心痛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同样充满了快乐和希冀。只是一瞬,犹如朝阳下的露珠滑过倒竖的叶子,可那映射在水滴中的晨光却闪烁在牧音年轻的瞳孔里。 柔韧的指头抚上温润而微凉的肌肤,牧音觉得全身都在轻轻地战栗。如果这时有人贴近她的脸看,一定会惊异于那种近似妖媚的艳红。牧音把自己很好地隐藏在越来越浓的水汽中,绷紧的神经让她集中了全部的心思去感受身体外部每一丝温柔的碰撞。 她没有看到,千寻是怎样迷乱地转移着自己的目光,想多看,又不敢多看。她更不知道,千寻是怎样忍住了自己喉咙里的干涩,是怎样克制住了让自己心惊肉跳却又隐隐甜蜜的一次次冲动。 3、少年第三 3、少年第三 ... 从那以后,牧音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一个走不出去的困境。她什么也不敢说,亦什么也不敢做。她为自己的崇高献身精神而感动,而骄傲,同时也痛恨自己,在自己面前还要虚张声势。面对千寻,她总是心虚。 陶家的两位公子陶维树和陶维林,从小就拜倒在牧音的石榴裙下,举朝皆知。奇怪的是,没人说他们趋炎附势,别有用心。既然从小,陶维树就懂得一声不吭地用一双童稚的眼睛带着几许深沉追随牧音的身影,陶维林就懂得用那种清澈娇嫩的童音认真地对牧音说三公主你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当这种一览无余的儿时的好感成长为青年人的火热爱情,也就不会有人去怀疑她的纯度了。 连千寻都调笑般地问过牧音:“公主,陶家的两位公子,你有没有想好选哪个”那次,两个人正在毕秀亭里,被青山细水包围着。牧音倚在深色的栏杆上,懒懒地瞥着远处:“要是你,你选哪个呢”千寻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侧影笑道:“他们喜欢的又不是我,何苦来问我。” 牧音没有看千寻,可是她的余光在波动,在颤抖。千寻问她这个做什么呢,这让她好生气苦。她觉得自己的心裂开了一个小口,有些酸酸涩涩的东西在往外淌。她还是带着笑问的。 牧音只好无精打采地配合她:“我是说,你觉得哪个配得上本公主呢”千寻好似认真想了一下,道:“陶大哥为人憨厚,可是太木讷了,你和他在一起会无聊;陶二哥虽然机灵一些,可我总觉得他心机挺重的,没有陶大哥的安全感。” 噗嗤一声,牧音笑了:“安全感,你喜欢,你拿去好了。”千寻抿着嘴摇摇头:“他们两个心里有你,我不要。”牧音撇撇嘴:“心里有我的又不止姓陶的这两个,你们干嘛一副非此即彼的样子我也不要。” 是自己看花眼了吧,牧音觉得千寻的脸略略红了一瞬,又马上恢复了常态。 牧音常常觉得自己好伟大,心里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表面上却能平静地与千寻谈男人,谈婚嫁,谈家庭,谈一切女人该谈的东西。只是,每每这种对话进行到一半,牧音心头就会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厌烦和无聊之感,同时还有惊惶和无力。那些她不想要。 她只想要千寻。 她只想要那个与她从小相伴的女子,她希望她们永远相伴,永永远远。 牧音常常以为,她们两人中,先嫁人的一定是千寻。千寻没有人可以撒娇耍赖,时辰到了,该来的一定会来。更重要的是,千寻那般温柔慈悲的女子,标准的贤妻良母,又怎么会不嫁人呢。纵然她一直以来把牧音当做最贴心、最亲密的人,可女孩儿之间的亲密又能说明什么呢哪个女孩儿没有这种心肝宝贝的闺蜜呢牧音对千寻的心思是那样,可千寻对她,也许还没有突破那最后的界限吧。她一定会嫁,以后她一定会忠贞地爱上哪个男子,然后把十指和他相缠,再等她有了孩子,她就会把这可笑的少年情怀越抛越远了。 牧音只能肯定自己的心思。那是爱情,不是浓浓的友情,也不是少年的激情。 可是近一两年来,牧音感到了千寻的回应。她感到了在追随着她的那些目光中,除了热烈的、贪婪的、胆怯的、深沉的之外,还多了一种是温和的幽邃。其实,千寻对待她的方式并没有变得多么特殊。她依然是淡淡的,柔柔的,见面时浅笑着摸摸牧音的头发拍拍牧音的脸蛋儿,不开心的时候就算牧音一问再问也不肯说出实情,只会郁郁地笑,说自己没事。但牧音还是感到了,尤其是那次上元节。 灯火满街,行人川流不息。牧音和千寻手拉着手在人群中穿梭,满面兴奋地观赏着一盏盏别致美丽的灯笼:鲤鱼的,龙凤的,莲花的;扁圆的,四方的,六角的;红的,黄的,彩色的。那是她们在新月谷学满八年后回到京城,第一次过上元节。洛京的繁华勾起了她们多年前的记忆,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越走,人越多。千寻拉过牧音,在她耳边道:“拉好我的手,咱俩别走散了。”牧音笑着握紧了左手,也在她耳边道:“好,我不会放手的。” 可是眼睛应接不暇,手上就有些顾不得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大群观灯的人后,牧音发现自己的左手空掉了。她愣了半晌,踮起脚尖急急地四下张望,却哪里有千寻的影子牧音拼命挤回人群又挤出来,还是没有看到千寻。 牧音此时的心情,不是用沮丧就能形容的。她觉得一瞬间,自己被整个人间都抛弃了。那耀眼的灯光和喧杂的人声对她都失了意义。她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是木然地拖着两条腿走在街上,不知去向何方。 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牧音恍惚地回身,看到后面是一张大头娃娃的面具,憨眉憨眼地冲她笑着。正错愕间,只一闪的功夫,大头娃娃不见了,那张美好又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千寻暖暖地冲牧音笑着,那种笑容是那么饱满,似乎要将其主人全部的柔情都散溢出来。 牧音觉得心中有些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顾不得身边人影穿梭,一把抱住了千寻,竟然委屈得哭出来:“你到哪里去了嘛” 千寻笑得更欢,摩挲着她的后背说:“明明是你不好好拉住我,还怪人家啧啧,还好意思哭呢你几岁啦” 款款的软语,身后的温度,那人目光中深藏的某种情愫突然点亮了牧音的心。 但,那是可能的吗千寻,同为女子的她对这种违背天伦的爱,牧音不是一无所知,但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和千寻身上。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可以尽情追逐自己的幻梦,但她知道千寻不行。老天,如果她可以确定千寻的心,那么她一定不放过她,就算用强迫的手段,也要让她的幻梦成真。但,虽然牧音想到了那种可能,但千寻对她,当真也是那回事吗千寻不会只把她当成是最好的姐妹,所以才给予了特别的温存吗她不是对什么人都那么温柔亲切吗或者,连千寻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意吧。 牧音不禁怀疑,她看到的那种特别是否只是一厢情愿。看着自己的大哥对着千寻百般殷勤,她只能咬着嘴唇不出声。她连表达爱意的权限都没有。她一时喜,一时悲,一时嫉妒,一时自怜,都只因她此一时确定,彼一时又不确定。正是这种犹疑让任性的牧音变得胆小,她一时骄傲地觉得自己的爱情好纯好干净,一时又觉得自己是那么荒唐不可理喻。 不管牧音怎样患得患失,她和千寻是最最要好的朋友,这是举朝皆知的事情。她为千寻鸣不平,为千寻去闹皇上,为千寻而斥责皇太子,这些都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她好像真的将自己的远嫁不当一回事,对着萧则雍兄弟谈笑风生,倒是那浓眉大眼、面目微黑的小王爷,看起来比她还拘束些。 而萧则雍的弟弟,那位牧音口中的“小黑脸”,却不像她的兄长那样老实。这位眉目俊朗的少年自从进了芳群殿,一双漆黑的眼珠儿就盯紧了叶楚兰。那放肆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挑衅,似乎将叶楚兰的每根头发丝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大家都注意到了少年那不加掩饰的失礼,可都装作没有看到,包括叶楚兰自己。虽然她心里恼怒到极点,但多年的教养让她按捺住了真实的心情,表面上仍像平日一样斯文柔顺。 哪里有人敢这样看叶楚兰呢且不说叶家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权臣世家,深得皇帝的信任,叶楚兰虽然在名位上低于贺千寻,但举朝皆知,“叶大小姐”想做什么事,想要什么东西,都比“贺郡主”要顺利得多;就说她和安亲王苏牧云那心照不宣的关系,皇上早把她认作未来的儿媳妇,谁又敢去轻薄一个准王妃呢更何况,叶楚兰自幼饱读诗书,连翰林院里胡子一大把的老爷爷都对她赞赏不已,年纪轻轻就成了礼部的学士,这更是女人了不起的成就。身世和荣誉也就都罢了,叶楚兰本人却也被那些子曰诗云造就了难得的气质。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透着浓郁又灵动的书卷气。少读了几行书的人在她面前不自禁的就会自惭形秽。 可这大秦的少年却不错眼儿地盯着她,嘴角微微上翘,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大周皇室御用的文思酒,混不把四周怪异的眼光和叶楚兰偶尔面对他时的冰冷神情当做一回事。也就是叶楚兰,还沉得住气,只不过不理他而已;如果是苏牧音,恐怕早就拍案而起了。 时候已晚,皇帝看宾主各位都已尽兴,正要少司仪宣布退宴,萧则雍的小兄弟却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酒杯直奔叶楚兰。萧则雍张张口,却又闭住,只是摇摇头。 那少年来到叶楚兰面前站定,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叶楚兰”声音清冽,听来还十分童稚。 叶楚兰的脸突然热起来。那少年炯炯的双眸明亮得耀眼,充满生气和热情的目光直射到她脸上,使那白净的面颊霎时便布满了红云。奇怪,她有些眩晕,却没什么怒意,虽然这少年的问话是那么不礼貌。他不参一点杂质的真实并没有使叶楚兰马上联想到那丧权辱国的条约,也忘记了这虽然俊美但还显幼稚的少年来自虎狼之国的权臣之家。 她还没回答,萧则雍却站了起来,温和地责备道:“文焕,别胡闹。” 那少年瞥了他的大哥一眼,突然笑起来,嘴角弯得像黑色天空上金黄的新月。他举起酒杯,朝着叶楚兰:“叶大小姐,久闻芳名,敬你一杯,请赏脸。” 叶楚兰已经回过神来,不由暗自思量。这个叫做萧文焕的少年肯定是萧古义的幼子,这次随使团来到浛京办交涉,大概就是他涉政的开始。以后他在大秦会起怎样的作用,还未可知,因此不可轻易得罪。想到这里她款款起身,拿起酒杯,刚要说话,萧文焕却道:“喝我这杯。” 叶楚兰一愣,恚怒又生。周围的人都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叶楚兰心念电转,只道大秦蛮夷之地,日常礼仪不可能如大周这般讲究,她若要发怒,实在有害无利。眼下只得忍辱负重,委屈自己了。 她只顿了顿,便微笑着接过萧文焕送过来的酒杯,咬了咬牙,一饮而尽。 “好”萧文焕拍拍手,并不去接酒杯,却笑嘻嘻地回头看着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 一时间,芳群殿上鸦雀无声。叶楚兰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文焕,心头一片惊惶。 皇帝还没有说话,牧音已经开口:“那怎么行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鼻子眼睛都还没看清,竟然就要谈婚论嫁,那不是太荒唐了吗” 萧文焕冷冷地道:“公主殿下何尝不是第一次见我哥哥,难道不准备嫁他” 牧音大怒,正准备反唇相讥,千寻却拉住她:“公主”接着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和他胡搅,且听皇上怎么说。”牧音忿忿地住了口,哼了一声。 皇帝也站起来,缓声道:“萧世子,大秦真的有此规矩” 萧则雍施礼道:“敝国确有此风俗。” 皇帝的声音仍是缓缓地:“既然只是风俗,那么遵不遵从,也都悉听人便。小王爷若以大秦之礼向兰儿示好,该当先和兰儿说清,因为在大周,这并不代表什么特殊含义。兰儿即使这样做了,也不能就算是答应了婚事。当然,如若小王爷真的看中了兰儿,咱们当可从长计议。” 萧则雍道:“文焕酒后胡闹,自然当不得真。还请皇上和叶大小姐包涵。”这位战胜国的大使一直谦和有礼,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倒是博得不少大周朝臣的好感。只是千寻和牧音,看到他还是一阵阵头痛。 萧文焕却道:“谁说我是胡闹,我就是看中了叶大小姐,想请皇上成全。” 这时,在酒宴上一直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苏牧云来到萧家兄弟面前站定,微微皱眉看着萧文焕。萧文焕却是冷口冷脸地别过了头。苏牧云低声对萧文焕说了几句什么,萧文焕冷哼一声,向皇帝施了一个跪安礼,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芳群殿。 叶楚兰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牧云。苏牧云缓缓抬起头看,目光和她的相碰,愣了愣神,又面无表情地转开去了。一旁的牧音和千寻也感受到了二人之间怪怪的气氛。 酒席散去,牧音躲过陶家兄弟追随的眼光。拉着千寻,叫住了叶楚兰:“兰儿,二哥和萧文焕说了什么,怎么这么轻易把他打发了” 叶楚兰疲惫地一笑:“公主不去问安亲王,反而来问我”牧音撇撇嘴,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想惹他。二哥回来后变得好可怕。我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呢。这个萧文焕,到底是什么来路,真是岂有此理嫁我一个还不够,还要搭上你么” 这话一出口,叶楚兰和千寻都是微微一震。她迅速地看了千寻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摇摇头。她看到千寻的不自在了。虽然自己已经是心乱如麻,可她不自觉地好奇起来:千寻已经回来,怎么公主还是这么若无其事呢 叶楚兰回到太尉府,没精打采地向父母请了安,径自回房安歇。菱花镜内,一个素眉素唇,却又面目如画的女子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背后是一泻月光,隔着窗棂照进香闺之中,在墨色的地面上照出白苍苍的线条和花朵。 忽然,那女子停了卸妆的动作,慢慢放下手臂,缓缓俯向梳妆台,将头枕在臂上,沉思起来。 是啊,牧云和那放肆的蛮夷小子说了什么呢 这可不像是苏牧云。从小到大,苏牧云的眼里除了她还是她,他对她的感情霸道得她无法拒绝。他十七岁,她十六岁那年,他就用那双俊朗的眼睛盯住了她,对她说,兰儿,你,这辈子我是要定了你的,除了我,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苏牧云说到做到。以后,谁要是敢多看你一眼,瞧我怎么收拾他。管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掀了他的宝座。 谁又敢怎么样呢整个的大周,除了皇上和太子,就是他最大。他自己就差不多是天王老子一般的存在。叶楚兰听了这血气方刚的话,柔柔地一笑,对他说了一个字: “好。” 好。就像叶楚兰批准了他,她是他的私有物,他可以为保住这件私有物随便地好勇斗狠一样。叶楚兰喜欢他英气勃勃的外貌,喜欢他看她时那痴迷不舍的眼神,喜欢他在她鞍前马后,呵护周全。况且,牧云是那么爱读书,整个朝中,也只有他在霸气之中还凸显着文气,两不偏废。这样的男儿她都不喜欢,她还要喜欢谁去呢 最初,她知道了牧云铩羽而归,而且是亲自举起了降旗,她温柔的心里禁不住地一阵阵扯痛。她知道他有多骄傲,他甚至告诉过她,连他的大哥,当朝的太子,他都不很服气。当时她吃了一惊,打着嘘声警告他,不可乱说话。他呢,只是爽朗地一笑:“怕什么,大哥知道我一直憋着劲儿和他较量,父皇也知道。我光明正大,先手足后君臣,他们很了解我,不会把我怎样。” 这样骄傲而明快的一个人,如何忍得下这天大的耻辱叶楚兰日盼夜盼,盼他回到她身边,让她宽慰他,开导他。甚至,她都做好了出嫁的准备。如果那样能让牧云打起精神来,是的,她愿意的。 牧云回来了,却躲着不见她。叶楚兰并不生气,她知道骄傲的背后未必不是脆弱。一个人软弱或者坚强,是不能从他脸上是飞扬灵动、踌躇满志还是谦和有礼、云淡风清中看出来的。若不是这次失败,叶楚兰还真不知道,她对苏牧云的心意,到底有几分是在疼爱一个狂傲的孩子或弟弟,有几分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柔情。 今晚叶楚兰却没有兴致分析自己的心思了。那黑黑脸却俊朗逼人的少年萧文焕,他对她的举动不光侮辱了苏牧云本人,也相当于侮辱了大周。难得见一回面,叶楚兰本来期待他有什么成熟而得体的反应,既可以保全朝廷的面子,又可以驳回那人无礼的要求,还不至于真地得罪了大秦。萧文焕确实被苏牧云劝走了,可那副情景,一个满脸阴云、低声下气,一个趾高气扬、爱答不理,叶楚兰心下十分骇异。除了对皇帝,她还没见过他在哪个男性面前如此服软过,包括太子,也辖制不了他。 再想到那少年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叶楚兰的脸又微微发热了。 第二天,叶楚兰梳洗穿戴整齐,还没出门,却被牧音堵在了屋里。牧音没好气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道:“兰儿,对不住,那小黑脸要礼部出面,央我带他来见你。我不好驳回的,就带他来了。你见不见他” 叶楚兰睁大双目,惊道:“萧文焕他”话还未说完,牧音便急急地道:“他还能安什么好心,定是看上了你,死缠烂打。你说一声不见,我立刻拉着他走人” 叶楚兰寻思片刻,道:“公主,不见不好。”她看牧音眉头皱起,忙接着道:“我这不是服软,也不是怕了他。只是咱们如今媾和于他,需得忍辱负重,方才谈得上卧薪尝胆,东山再起。我且出去与他虚与委蛇,这里毕竟是洛京,是我们叶府,你们又都在,他还能把我怎样我看萧世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亦不会强求于我。只是先不要惹恼他才好。” 牧音听了,只得点点头,握着叶楚兰的手紧了紧:“那好,我跟着你,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二人来到客厅,看到千寻正陪着萧文焕饮茶。萧文焕一见叶楚兰,笑盈盈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叶楚兰只见他换了一身大周襄族人的装束,不似昨晚那般草莽狂放,倒是多了几分贵家公子的逸气,只是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又直直地向她看过来,便只得垂下眼帘,福了一福,平平淡淡地道:“不知小王爷移驾寒舍,有何指教” 萧文焕笑道:“叶大小姐,我们大秦没有你们这么多规矩,说话也不会扭扭捏捏的。我要来见你,还得通过别人,这男女大妨也设得忒小心了,真是麻烦得要命。” 牧音在旁冷冷地道:“你有事就说事,我们没时间和你耗着。” 萧文焕白了她一眼,接着道:“我们大秦的男儿若是喜欢了哪个姑娘,别的话没有,就是问她要不要下嫁。通常的情况呢,这个姑娘不好,我便换一个,日子照样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萧文焕偏偏牛心左性。叶小姐,我看上了你,便把你搞到手。不管你喝没喝过我的酒,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叶楚兰气得双手微颤,还未开口,牧音早已大骂道:“作你的春秋大梦你也是堂堂小王爷,居然说得出这种没来由的话” 萧文焕冷哼一声:“你这个性子要给我做嫂子,我哥哥当真可怜。要不是我父王执意要和亲,哪个敢娶你。” 牧音大怒道:“谁愿意嫁到你们那蛮夷之地去” “公主”这次打断她的是叶楚兰,她已经恢复了镇定,仍旧用了不紧不慢的语调说:“小王爷,承蒙抬爱。我不知小王爷为了什么对我紧追不舍,但绝非如小王爷所说,是看中了我。小王爷自有小王爷的道理,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我只有一句话: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就是这话”牧音仍是气鼓鼓的。 萧文焕闻言似乎一怔,沉思片刻,又笑起来:“是吗,不答应那好,你们可知道大秦这次出兵,我是什么职务” 叶楚兰和牧音都愣住了,不明白他此话何意,也不知道他所任何职。这时千寻低柔的声音响起:“小王爷是大秦的先锋官。怎么,小王爷,如果楚兰不答应你,你你竟要再次兴兵么” 萧文焕哈哈大笑道:“贺郡主也是聪明人,我便是这个意思。” 千寻一脸惨白地看着他:“你只是个先锋,难道还有调动兵马的大权吗” 萧文焕脸上掩饰不住一股得意之色:“有没有的,如果叶大小姐不答应我,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叶楚兰极度震惊,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人竟然会用家国的安危来胁迫她。难道真地受他的胁迫,从了他的勒索,为国为民,忍辱负重地嫁给他如若不嫁他,他真地引兵来攻,然后她真地去当那千古的罪人 她定了定神,望着萧文焕,低沉地问道:“小王爷,我不喜欢人开这种玩笑,你说得可是真的” 萧文焕冷冷地道:“你还要我证明给你看不成你不从了我,我这就发兵俨州,到时候看是谁能救你” “没有一点余地么”叶楚兰的声音更低。 “当然没有”萧文焕答得斩钉截铁,“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哼。” 叶楚兰咬紧嘴唇,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目光却渐渐平静清冷下来。牧音和千寻无措地看着她,她却一直死死盯着萧文焕。萧文焕自然不惧,也一脸傲然地回视着叶楚兰。 半晌,叶楚兰突然颤声道:“我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萧文焕冷笑数声,转身便走。叶楚兰叫道:“你站住”萧文焕停步,却并不回身。叶楚兰道:“只是你,也不必费心领兵来攻了。”萧文焕回头道:“你当你是谁,凭你一句话,就想左右我” 叶楚兰凄然一笑:“我的一句话,自然左右不了小王爷。求小王爷看在我这条性命的份儿上吧”话音刚落,却向最近的立柱,一头撞去。 5、坦言第五 5、坦言第五 ... 牧音离叶楚兰最近,眼看势头不对,一声尖叫,扑过去拉住了叶楚兰的一条手臂。叶楚兰没有练过武功,被牧音一拉,去势稍减。但之前她是抱着必死之心,卯足了全身的劲儿撞过去的,虽是被牧音拉住,额头却也重重碰在柱上,当时鲜血满面,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牧音急急将叶楚兰抱起,喊道:“兰儿兰儿”抬头看见萧文焕一脸茫然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禁怒从心起,冲着他大吼道:“兰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混蛋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 这时千寻已经探过叶楚兰的鼻息,一息尚存;见牧音怒发如狂,虽是萧文焕不对,可在这当口儿却也不能让牧音另外生事出来,便对牧音道:“公主,救人要紧。楚兰只是昏过去了,你快去找人来”牧音听了,恨恨地剜了呆立当地的萧文焕一眼,把昏迷的叶楚兰小心交给千寻,便急急跑出去了。 这里千寻将叶楚兰的身子小心地抱起,向后堂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萧文焕在后面跟着,千寻也不理论。直至叶楚兰的闺房,将人放在床上,又吩咐丫鬟去打热水拿帕子来,一回身,看见萧文焕竟也进了房间,站在床边看着叶楚兰,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千寻并不看他,轻轻开口道:“小王爷,女孩儿家的卧室,你们轻易不要进来。待会儿我还要为她擦脸宽衣,你在这里,实在有些不便。” 萧文焕闻言,眼珠儿转了几转,张张嘴想说什么,毕竟没有说出口,人却一转身,乖乖地退出去了。 不久,牧音拉来了太医,查看一番后,说是只受了外伤,无甚大碍。太医开了方子,这里牧音和千寻又忙乱了半天,看叶楚兰虽未醒转,但脸上稍有血色,脉息也平稳,这才安下心来。 牧音看看时候不早,便和千寻欲回宫去,第二天再来探视。谁知一出房门,见中庭桂树下站着一个人,身材修长笔挺,正抻着脖子望向这边。一见牧音他们出来,这人快步走上前,开口便问:“叶大小姐怎么样了” 牧音一见是萧文焕,刚才忙乱中暂时忘记的怒意马上复燃,而且比之前尤甚。她冷哼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此时的萧文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骄纵和嚣张,那张年轻的脸在夕阳之中泛起柔润的红色,两只黑亮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急切的光芒。牧音和千寻都注意到了他的这种变化,可一时半会儿,她们还没法马上适应这种变化。接下来,萧文焕说了一句叫牧音猜一百年也猜不出的话: “我可以去照顾她吗” 牧音和千寻都大吃一惊,对看一眼,二人同时摇摇头,说:“不行” 萧文焕似是料到她们会有这种回答,低头寻思了一回,又抬头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牧音忍不住开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想兰儿醒了,接着逼她兰儿是倒了哪辈子的霉,碰上你这么尊瘟神人都差点被你逼死,你还想怎么样啊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 她这里越说越气,萧文焕却一反常态,神态安详,牧音那些尖刻的话好像冰凌刺进雪堆,和萧文焕那软绵绵的反应一起化成了水。牧音说完,萧文焕竟然微笑起来: “我不想怎样。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并不想害她的。好端端的,大家都是”他话音一顿,才道:“算我对不住她,想赎罪,行了吧” “这可真奇了”,牧音打量着他,“你还是算了吧,我们兰儿受不起。” 萧文焕却一撩衣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紧不慢地道:“等她醒了,我还有话问她。我知道姑娘的闺房进不得,我就在这里等她出来。” 牧音撂下一句“随便你”便拉着千寻走了。萧文焕虽是大秦的小王,但孤身一人在太尉府,料想他也不能怎样。 千寻被牧音拉着,看着前面疾疾行走的俏丽身影,心中的叹息一个又一个袭来。自从战场上败退回来后,她就一直和牧音一道住在毓清宫里。牧音不放她走,她也乐得牧音不放她。她知道牧音会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她,她想,牧音一定会轻轻柔柔地安慰她,她又想,牧音也许会哭着闹着喊着不要嫁去那遥远而陌生的北国。回来之前,她失眠了好几晚,脑子里全是牧音会这样吧,或者也会那样吧。其实,何止是那几个晚上。 望着营帐上空,苍茫的夜空上星星点点,闪闪烁烁,那轮每天不论增减都依然动人心魄,逗人相思的月儿,千寻在每个这样的夜晚,都情不自禁地想起牧音清瘦秀丽的小脸,想起她的笑,她的泪,她掌心的温度,她清冽的语音。想起她的任性,她的固执,她的傻气,她的高傲,想起她待她的真,待她的好。千寻总是微笑着看着月儿和星儿,想,公主那小丫头,是不是也在和她看着同一片星空发愣呢还是读书读困了,没有披件衣服就趴在书案上打盹呢还是白天玩累了,学倦了,早早放下她最爱的绛紫色帐子,这会儿正在发着细小的鼾声呢 她不知道战争怎么就失败了,明明一开始那么顺利的。突然间,敌人好像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好像进了人家的套子,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这场战争,千寻输得好糊涂,好冤枉。可她也管不得了,糊涂也好冤枉也好,这是她的命,她认了,她没法忍受的是,他们的失败竟然导致了牧音这场荒唐的婚姻。 她知道牧音的心气多么高。苏家的人都是骄傲的,即使太子那种老好人,因为千寻看得多了,也知道苏牧风心中那不为人知的傲然。何况是这从小被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平常的男子,她看也不会多看一眼。除了父亲和两个哥哥,陶家的两位公子,和自己的哥哥贺郡王外,她根本懒得和其他男子多说一句话。 她当然知道牧音的心事。牧音心里眼里的人是谁,她早就心知肚明了。她不知道牧音是不敢还是不愿,即使她从未说出口,但她看自己的目光和神情早已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千寻自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懂得牧音。确实,牧音很好懂。她那么干净,那么单纯,如一盆清水,一眼就能望到底。可是千寻自信,只有她,不但听得懂她的话,看得懂她的笑和泪,而且懂得她眉眼间全部的心事和情意,懂得她心坎上哪怕是最细微的感觉。 她好疼牧音,这样的牧音。她盼着牧音说出来,却又怕牧音说出来。不,不,那种事情太可怕,太荒唐,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已经在竭力回报牧音了。多少次,她看到牧音眼中的欣喜和犹豫,她心上总是响起叹息一片。她希望牧音感受到她的回报,却不希望牧音去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她为难。她喜欢这种隐忍的两情相悦,可她害怕它的曝光。不,她生为前朝的余孽,已经带着原罪了,她怎能再为自己和哥哥还有牧音增添新的罪孽不,让她一个人下地狱好了,牧音不该和她在一起。 牧音的和亲让千寻的情绪几近崩溃。可是,这小公主怎能如此泰然处之呢千寻深信,牧音一定在掩饰什么,在营造什么。她太了解牧音,她知道将她推给其他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牧音都会痛苦万分。但以前,千寻总还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将来有一天,牧音能够遇到一个好男子,独善其身。可是现在,牧音不光被推给了别人,还要背井离乡,远赴北国。如果用自己的血和命可以换得牧音的自由,千寻将任人宰割。 今晚,千寻不想再沉默了。她看到牧音放下头发,换了里衣,懒懒地歪到床上,便坐到床头,柔声开口:“公主,先别睡了,我有话问你。” 牧音心中一沉,慢慢立起身子,收回双腿,抱住两膝,静静地望着千寻。千寻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道:“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牧音却笑嘻嘻地道:“打算么我告诉你件好玩的事。昨天宴会前,陶二哥来找我,你猜他和我说什么”千寻无奈地摇摇头,牧音接着道:“陶二哥疯了,说他不能看着我掉进火坑,他要带我走。” 看到千寻吃惊的样子,牧音又是一笑:“笑话,我干嘛要和他走就是走,我一个人也走得了。陶大哥的话更可笑,他说,公主,你且委屈几年,我陶维树定要央求皇上出兵收复北燕,攻打大秦,报了国耻家恨,将你要回来。这兄弟俩脑子都不清楚,说梦话呢。” 千寻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牧音发红的双颊,忍不住说道:“我没有问你这些。” 牧音道:“这种发癫的打算我没有。我已经是大秦的人了,不认命跟了姓萧的去,我还打算什么啊,我有什么资本打算” 千寻再也忍不住,两只眼睛都红了,颤声道:“公主,你真的愿意去” 牧音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嫁了过去,好歹是个王妃,一般的富贵尊荣。我生来就是富贵命,真是逃都逃不掉。” 千寻听了这话,却心如刀割,嘴唇颤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低下头,那茫然不安的目光却撩痛了牧音的心。牧音见她这样,心知今晚若没个说法,恐怕过不去,便收起玩笑的表情,将她搂住,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千寻,事已至此,你就别难过了。我已经想开了,认命了,真的。你心里有多难受,我都知道,我都懂。这不是咱们的力量可以控制的事。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不想你为我难过的。我只想你好好的。” 千寻别过头去,低声道:“把你推到火坑里,你叫我怎么才能好。”是啊,她怎么忍心,怎么舍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牧音嫁到那蛮夷之地,饱受风霜呢她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牧音的眼睛道:“明天我去求皇上,让我跟你一起去” 牧音心中一阵亢奋,眼中射出惊喜难禁的光,但过了片刻,却又渐渐冷却下来。她将千寻搂得更紧,搂得千寻感到她身上的湿热,心跳立刻漏了半拍。然而牧音沉醉于千寻发梢的清香,没有注意到她脸上那淡淡的晕红。 “就是父皇答应了,我也不答应。我不要你去。” 千寻怔怔地道:“你不想我陪着你吗”牧音一笑,笑得淡而麻木:“我想你陪着我,可我不想你给我陪葬。” 6、初萌第六 6、初萌第六 ... 千寻闻言,浑身一震,挣脱牧音的怀抱,按住她的肩头,惶恐地道:“公主,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做傻事” 牧音仍是那样笑着:“我不会寻死的,可是到了那边,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和你分开,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一个儿去还不够,再拉上你么这大周的天下是我苏家的,保住苏家的江山,自然是要我姓苏的女儿去牺牲。这和你不相干。” 不相干千寻惨惨地笑了。她何尝不懂得牧音的贴心,牧音的知疼知热。她心里涨满了温柔的酸楚,拿过牧音的手,慢慢地细细地抚摸着,低声道:“好个不相干啊。” 叶楚兰醒来的时候,觉得前额隐隐胀痛。她费力地撑起身子,朦胧中,一双柔软温润的手将她扶起来靠好,过了一会儿,她又闻到了药香,一只素白的腕子伸了过来,一勺冒着热气的药已经到了她的嘴边。她恍惚地张嘴,将那苦中带甜的药汁喝了下去。 好苦,可是却夹杂着丝丝的甜,所以那苦也并非无法忍受。叶楚兰乖乖地喝了几勺药,闭住嘴,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行哟,太医让你把这碗药都喝了。” 这声音半生不熟,叶楚兰一时有些发懵。这是谁的声音 猛地,叶楚兰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人咄咄逼人的言辞,想起了那人荒唐无比的要求,想起了那双明亮得炫目的眸子,想起了这是他的声音 愤怒和羞耻使热血迅速涌上叶楚兰的头部,让她的伤口疼痛更甚,太阳穴也一鼓一鼓地跳动起来。她蓦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床前端着药碗,近在咫尺的萧文焕。 “你”叶楚兰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出去” 萧文焕放下碗,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一醒过来,准要赶我走。” 叶楚兰冷冷地道:“那你就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萧文焕又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背过手,道:“你既然醒了,那么我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他对着叶楚兰,使劲鞠了一躬,头低得几乎要过了膝盖。等立起来,又接着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开那种没轻没重的玩笑。我没想到你性子这么烈。” 叶楚兰一眼都不看他,也不说话。 萧文焕寻思片刻,道:“我想来照顾你,三公主和贺郡主都说不行。所以等她们走了,我就自己闯进来啦。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若不伺候你,于理不容,于心也难安。” 叶楚兰凛然道:“你给我的伺候很像是侮辱,我不需要。你请吧” 萧文焕却突然笑嘻嘻的:“对不住,你的丫头仆役都被我放假了,而且假期给他们三倍的工钱。” 叶楚兰大怒,气得脸色发白,头上的伤口突然疼得剧烈起来。她闭起眼睛,轻哼一声,将手抚上额头,却不敢揉也不敢按。萧文焕见她如此,收了笑容,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嘛,我我也是一番好意。你你怎么样啊,要不要叫大夫来” 叶楚兰喘息稍定,缓缓睁开双目,一脸倦色,低声道:“小王爷,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萧文焕却似没有听见,看着她,轻声道:“太医说,你头上的伤口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是破得不轻,有可能留下疤痕。”果然,他看见叶楚兰脸上僵了一下。心中暗喜:天下女儿,都是一样的。像叶楚兰这种面容姣好的女子,更是爱护容貌如生命。 见叶楚兰似有所动,萧文焕接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敷上了灵姜草,很有用的,一定让伤口愈合如初。” 叶楚兰沉默片刻:“灵姜草” “是啊”萧文焕拼命点头,“是我们大秦的灵药,产于北方严寒之地,人脸上身上有什么伤口疤痕,都能治好,还可以预防皮肤皴裂。我们大秦的女孩子,每人身边都常带着的。” 叶楚兰冷哼一声,心道怪不得你这小王爷有些女气,连女孩子家常备身边的美肤灵草你也带着,也太矫揉造作了。嘴上却不说话。 萧文焕看她不言不语,又道:“还有,刚才你喝的药,觉得还苦不苦” 叶楚兰冷冷地道:“苦又怎样,不苦又怎样” 萧文焕道:“我加了红枣汁在里面的。这样又不至于苦得难以下咽,又不会破坏药效。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是药水如果太难喝,身体也难免会产生排斥。尤其是女孩儿家,身子娇贵,更不能喝太苦的东西。” 叶楚兰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让我谢谢你么难为你费心” “不是,不是”萧文焕急急地道。叶楚兰一怔,因为她第一次从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里看出了惶急之色。这惶急之色来得如此快速而真诚,叶楚兰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它收服了去,心上的坚冰竟然开始有一点点融化了。只听萧文焕继续说:“真的不是要你谢我。你伤成这样,我已经懊恼死了,我我只求你以后不要继续讨厌我。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楚兰听了这话,微怔了怔,心肠却复又刚硬起来。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人家得罪她,赔礼赔到这个份儿上,一般的也就罢了。何况这萧文焕虽然行事荒唐霸道,到底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瞧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实在不是个心机深藏的人。但他偏偏却是大秦萧家的人,是给大周带来麻烦的罪魁之一。 想到这里,叶楚兰又下定了决心,对萧文焕道:“小王爷,我讨厌你也好,不讨厌你也好,你在我这里久留,实在于我名节有损。你们大秦或许不讲究这些,但这里是大周,你和我这样孤男寡女,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萧文焕闻言,低头寻思一回,抬头粲然一笑。恍惚间,叶楚兰竟觉得那笑容十分明媚。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从来在别的男子,包括苏牧云脸上,都没有见过这种笑容。那笑容分明是叫她安心,叫她宽怀,那笑容柔顺而乖巧,与萧文焕那一身贵公子的装束有些让人舒服的不协调。 只听萧文焕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走。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寻死只是因为不愿意嫁给我,还有许多别的办法,哪里见得就要去死了再说,再说我真有那么不堪吗” 叶楚兰淡淡一笑,道:“要我仔细地说出来,我也说不清。大概是伤心了,伤情了吧。” “是为了为了安亲王吗”萧文焕小心地问道。 叶楚兰一怔。是啊,她之前没有注意到,在举头撞柱之前,她心里千回百转了很多很多人和事,惟独没有想到看似最该想到的那个人。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面前浓眉大眼的少年显然没有完全明白,可他总算乖觉了,不再纠缠,抱一抱拳,转身出门而去。 不久,叶楚兰贴身的丫头婆子们复又回来,服侍她吃药换衣。她头上原本伤得不重,养了一天,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晚饭后,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忽然醒转,看窗外一轮明月,分外皎洁。时值初秋,夜里已经有些寒意。叶楚兰见四下里静悄悄的,不欲惊动别人,便慢慢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正要将半扇窗户拉回关好,冷不防却见窗下石阶上坐着一人。仔细看时,竟是萧文焕。 叶楚兰犹豫片刻,回身披了衣服,缓步走出屋外,来到萧文焕身前。萧文焕原本正支着下巴,望着月儿出神,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头来,却吓了一跳,蹦了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 夜色笼罩下的萧文焕,如同沐着银沙的玉人,面容素雅,双目泠然。叶楚兰有了一瞬间的迷乱,随后却立刻找回了理智,低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5 “我”萧文焕摸摸后脑勺,突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不太放心,还是守在这里好。” 叶楚兰叹了口气:“小王爷,不要胡闹了,快回去吧。” 萧文焕道:“倒是你呢,伤还没好就出来吹风,你这就不是胡闹” 叶楚兰望着他,一句话冲口而出:“小王爷,你又是为什么向我求婚”话音刚落,叶楚兰心里顿生忐忑。自己一个知礼守礼的大家闺秀,却向这不相干的人问出这种不三不四的问题,若被他看轻了,自己岂不要愧死 可是萧文焕却没有丝毫轻视之色,神情反而有些慌张。支吾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这个,叶大小姐,我不想对你撒谎,我是真的不好说。不能说。” 叶楚兰微笑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我就知道你这般举动,另有原因。” 萧文焕却正色道:“是的,原来我确实没安好心。可是叶大小姐,我萧文焕生平最钦佩有骨气、敢担当的人,现在我对叶小姐你,可是肃然起敬,毫无邪念。请你相信我。” 叶楚兰幽幽叹口气:“我相不相信你,都不重要。咱们也许注定了不能做朋友。” 萧文焕急道:“那是为什么我这人虽然莽撞了点,可并没有坏到家呀。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叶楚兰道:“不,不是你自身的原因。你是大秦的先锋,我是大周的子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家国的大义,我不说,你也明白吧”叶楚兰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心底的遗憾。她原来是不会说的,尤其这少年还是萧家的重要成员之一。她在对着敌人敞开心扉吗若是一天前的自己看到她现在的光景,一定会说她荒唐透顶,糊涂透顶。 萧文焕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对着月亮想了片刻,方才道:“原来是为这个,确实是我没有体谅到。这个,怎么说呢,我我只是跟着出征,觉得这是报效国家,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如果我早认识了你,知道你会不开心,我就不去当什么劳什子先锋了。”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提高语调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明儿就去告诉我哥哥,从此我再不当什么先锋,我就是萧文焕,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交朋友了吧” 叶楚兰看着这个少年忽然面露娇俏之态,心中不免诧异,脸上也带了出来。萧文焕见到叶楚兰的神色,忽然面上一红,低声咳嗽了几下,沉着嗓子,对叶楚兰抱拳道:“叶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我这就告辞了。我刚才说的话,你若不喜欢,就忘了它吧你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瞧你。”说着一躬身,转头离去。 叶楚兰望着他高挑瘦削的背影,心灵的最深处有那么一块地方,忽然变得松动柔软。这是多年来面对苏牧云都没有过的感觉,让叶楚兰有些心慌。她没有急着回屋,而是趁着月色,在庭院里慢慢兜转了一回,想让自己在这略带寒意的秋夜中恢复理智和清醒。叶楚兰踱过廊下,有意无意地用手拨弄着窗前吊兰长长细细的叶子,秀美湿润的红唇中却悄悄吟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7、薄情第七 7、薄情第七 ... 这边叶楚兰神思恍惚,夜不能寐;萧文焕在驿馆,也是对着灯火发了一宿的呆。而毓清宫里,牧音和千寻背靠着背躺了一晚,听着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各自想着心事,一夜无话,亦是一夜无眠。 看着天色渐渐发亮,牧音才迷迷糊糊睡着。刚刚进入梦乡,却被千寻摇醒。牧音揉揉眼睛,看千寻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前,一脸严肃看着门外,不由清醒了八分,抬起上身问道:“怎么了” 千寻低声道:“十一师姐来了,现在宫门外,让我即刻入朝,皇上有要事。” 牧音愣了愣,起身道:“不对呀,宣你觐见又不是什么要紧大事,为什么要十一师姐亲自出马” 千寻道:“公主,这事恐怕有些不对。”她忽然弯下腰,搂过牧音的双肩,低声道:“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事先去找楚兰商量商量。知道了吗” 牧音跳下床来,拉过衣服急急穿着:“你说什么呀,我跟你一起去。” “来不及了,十一师姐已经等了半天,我不能再拖了。”千寻拉住牧音,续道:“你别慌,有十一师姐,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没准皇上真的只是问问话呢你这样急火火地跟我一起进宫,不是白惹皇上不高兴吗”说完话,不等牧音回答,千寻几步走到了门口,又转头嘱咐了一句:“,别着急,有事找楚兰商量。”便拉开门出了屋子。 牧音一声喊没发出来,见千寻去得干脆,便又憋回嗓子里。她忙忙地将衣服胡乱穿好,心烦意乱地被服侍着洗了脸潄了口,又随便吃了几口丫头端上来的早膳,接下来便坐立不安,时不时眼巴巴盯一会儿宫门口,盼望早些看见千寻的影子。 一个上午不得安生,在牧音终于忍不住要冲到中宫去问个明白时,却等来了师姐林素瑛。见林素瑛一脸沉重,牧音急忙地拉住了她的手:“十一师姐,是不是千寻出了什么事” 林素瑛叹口气,道:“公主,你先别激动。这事太奇怪,太荒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牧音急道:“千寻呢她怎么样了” 林素瑛道:“她目前还没事,可是”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牧音简直要急疯了。她不停地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啊你再不说,我直接去问父皇了” 林素瑛忙道:“好,你别急,我来告诉你。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咱们大周这次出征,各方面准备得都很充分,开头的几次战役也很顺利,但从五月起,大秦人好像有了先知先觉的能力,接连准确地预测了咱们的行动,瓦解了咱们很多次进攻。早就有人怀疑,咱们大周的军队里有内鬼。” 她说到这里,停住话头,微微摇了摇头。牧音却已经听得一身冷汗。她望定了林素瑛,平板地说:“你是说,千寻是内鬼所以父皇才让你这个刑部主事亲自来请她,实际上是将她拘押了” 林素瑛望着她,心中十分不忍。她知道这两个同门师妹交谊甚好,比亲姊妹还要融洽些。可眼下的事,纵然有一万分的不忍心,她也必须据实相告。 “公主,刑部昨晚接到一封匿名信,指称贺郡主与敌私通,出卖军情。事关重大,刑部不敢隐瞒,马上奏报皇上。皇上昨晚就看过了刑部的折子,没有直接传郡主来问话,只是宣召了出征时贺郡主的若干手下。据他们说,在德康之役发动的前两天夜里,贺郡主接连单独外出,每晚一个多时辰,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见了谁,干了些什么。皇上知道郡主最近在毓清宫和你同住,所以今晨才命我火速召郡主进宫。” 说到这里,林素瑛停了停,看牧音不言不语,脸上殊无表情,只是木木地听着,便接着道:“上午刑部、兵部、大理寺三司会审,贺郡主承认单独外出确有其事,但又死活不肯说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当然,通敌的罪名她坚决不承认。” 林素瑛说到这里,牧音忽然站起来,圆睁着两只眼睛大声道:“你们已经审过她了难道你们对她用了刑”林素瑛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郡主是什么身份,岂能随便加刑公主放心,郡主虽被关押,可是不会受到虐待。只是她这个案子,当真棘手。” 牧音冷笑道:“太子哥哥和二哥怎么说”林素瑛道:“安亲王称病不出,太子虽然参与审问,但没有明确表态。最后还得是皇上说了算。” 牧音道:“没有确凿的证据,父皇也不能冤枉了千寻。”林素瑛道:“可是贺郡主始终不明确说出那两个晚上的行踪,也无法证明她的清白。公主你也知道,行军在外,不得主将的允许,下属是不能私自出营的。” 牧音的小眉头皱成一团,咬着嘴唇想了片刻,道:“我去找太子哥哥。” 对于牧音的来访,苏牧风早已料到。千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小妹妹一定急疯了。按说,此次出征的主帅是苏牧云,在这件事情上苏牧云的影响力更大一些才是。可是那个狂妄的小子自从铩羽而归后,就像患了抑郁症,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在朝堂上露个脸,却是一脸疲惫沧桑之色,好似几个月之间老了十年。听说,连叶楚兰那里他也不常去了。看来,这小子的锐气和锋芒都生了锈,他自己也并不打算去磨一磨。 千寻的事让苏牧风很烦恼。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他看中,他喜欢,他想要的这个她呢几十万的将士,怎么就是她得罪了不知道哪里的王八蛋,写了一封罪状去告发呢苏牧风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发疼。 这个千寻实在让他不省心。苏牧风很小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他十分懂得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文韬武略比弟弟更高,自己忝居太子位,只是因为他幸运,他出娘胎比谁都早。所以,他成长为一个四四方方的太子,不显山,不露水,却又能让所有人看到他胸中有山有水。只有一件事他做得不够四方端正,那就是他喜欢了贺千寻。 贺家始终是大周皇族心里的一个疙瘩。要不是顾忌北燕地区的稳定,列祖列宗早就把这闹心的钉子连根拔除了。此次割让北燕七州,首先的不利是让出了军事要地,其次便是北燕的脱离很可能会使贺家也脱离朝廷的掌控。好在贺家的正主儿都在洛京,皇上日日夜夜对这两兄妹盯得很严。苏牧风并不想和这样的家族扯上任何关系。但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人之动心,是没法预算的,也是没法控制的。 最初,苏牧风并没有将贺千寻当回事。不过是个落架的凤凰罢了,自己这个当朝太子对她多看一眼,也是对她的恩赏。三妹妹和贺千寻去新月谷学艺,一去八年,中间虽有回还,但只是在朝堂上远远一瞥,全没有什么感觉。两年前,三妹和千寻十八岁的时候,二人学成回京,朝廷为她们举行了隆重的成人礼兼欢迎式。苏牧风记得,上次见千寻的时候约摸是她们十六岁回京那次,时隔两年,千寻出落得叫他触目惊心。她的神态怎能如此优雅,她的步履怎能如此从容,她的身段怎能如此窈窕,她的面容,怎能如此美丽呢以前那个苍白忧郁瘦弱的小姑娘,竟然不见了。 对于自己的动心,苏牧风有些惊惧。他深知父皇对贺家兄妹的忌讳,也深知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并不稳如泰山。他想过要远远地逃开,可是要命,他那个宝贝三妹妹一天到晚和千寻形影不离,见到牧音,就必然见到千寻。饶是他这般有自控力的人,每天都和千寻的眉眼腰身金风玉露一相逢,不到两个月也彻底投降了。 叫他如何是好呢他左思右想:或许能够说动父皇,娶了她就可以更好地控制贺家。可是怎知我不会反被他们控制呢或许我向父皇保证,娶了她以后不许她出宫半步,严格监控她的行动。可这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或许我可以叫她婚前发下毒誓,永不背叛。可这年头,谁还将誓言当真呢 他一边观察着父亲的脸色,一边缓缓向千寻展开了攻势。千寻早就知道他的心事,却不接受也不过分拒绝,总是那么笑盈盈地,不温不火地,让他又爱又恨。他几次问牧音,千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几次恳请牧音,帮他去拉拉红线。可是牧音的态度比千寻还要奇怪,每次都是满脸不耐烦,有时甚至横眉立目,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好,皇帝并没有过多地干涉这件事。毕竟千寻是女子,平日里不关己事不开口,又天天和牧音黏在一起,便是贺家有个什么,也和她牵扯不深。但是,他仍旧急于向父皇证明千寻的可靠。 见到牧音,苏牧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三妹,我知道你心里发急,可是国有国法,千寻若不将实情供出,恐怕不好办。” 牧音倒吸一口凉气:“我没听错吧太子哥哥,就你这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别说千寻了,我听了心头都发冷。” 苏牧风皱眉道:“怎么,你还想我徇私枉法不成”牧音冷笑道:“不敢,只是你好歹也是千寻的裙下人,公事上自要公办,私情上却也不必如此波澜不兴吧” 苏牧风叹口气道:“我何尝不惦记她,可是也要她自己争气才好。” 牧音愣住了,片刻后勃然作色道:“太子哥哥这话是何意难道你竟也怀疑千寻的清白吗” 苏牧风面不改色,四平八稳地说:“妹妹,审案讲的不是感情用事和直觉,而是冷静的判断和证据。千寻那两夜的行动委实太可疑,若她自己不说,你叫我如何为她开脱” “你不要装了”牧音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她可不怕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为了千寻她连父皇都敢顶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喜欢过千寻,就没有为她着想过你时时刻刻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如今千寻被安了这么大的罪名,你居然不相信她,还要讲什么证据千寻本人就是证据还要什么证据” 苏牧风沉下脸:“三妹,你要是继续这么胡闹下去,我可没有功夫陪你。”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后面走。牧音几步上前,喝道:“你且站住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有自己的主意,是不是听父皇的” 苏牧风回过身:“你这是什么话于私他是父,于公他是君,为人子,为人臣,怎可去忤逆父皇况且父皇也未必就把千寻怎么着,毕竟说她通敌叛国,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凭空一封匿名信,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要千寻好好地交待清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牧音道:“我可信不过你们。你们是欲加之罪。”苏牧风叹口气:“我对千寻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去欲加之罪” 牧音冷哼道:“谁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的心思。” 牧音那轻蔑的态度惹得苏牧风一阵冲动,没有多想便开口道:“你以为只有你关心千寻吗我若不是为了让她获得父皇的信任,就不会力荐她出任先锋了。” 苏牧风话音未落,牧音却惊得要跳起来了:“什么你说什么千寻去当先锋,是你保举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将来顺利地娶她。她若是立下战功,父皇多少会放心一点,这事我也就好开口。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祸及于我,唉。”苏牧风摇了摇头。 牧音想说什么,却又收住了话头,冷冷地笑了笑。她果然没有看错,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懂得爱的。他们也会去喜欢一个人,可他们永远不会将这个人,将这份心意放在心的最高处。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只是金钱,事业,或荣誉,而不会是某个人,某段情。或者说,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他们只是享受喜欢的感觉,然后计划怎么去获得,而不大会去想对方的感受,也不大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对方的脾性。他们喜欢便要占有,绝不肯白白浪费自己的感情。 所以,牧音觉得那不是爱。爱不应该是那样的。牧音想:即使我无法陪伴她一生一世,我也不能让这样的男人毁了她。 沉默片刻,牧音开口了:“我要见她。” 8、深信第八 8、深信第八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6 苏牧风不以为然:“见她也没有什么用,除非你能说动她” “有没有用我管不着”,牧音打断他,“我要见她,因为我想她。别说不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我也不管。你们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你们流放她,我就跟了她去。” 苏牧风愣了片刻,无奈地一笑:“别说孩子气的话” “好啦”牧音不耐烦地大声说,“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找刑部尚书,找父皇,除非你们把我捆起来,否则今天我见到千寻” 苏牧风叹了口气,寻思一回,终于沉着脸点了点头。 千寻被关押在刑部的特殊牢房里,虽然空间窄小,却比较干净通风,不似大监牢那么浑浊龌龊。然而这里的警卫却也比普通监牢严了一倍,密不透风。 只是一天未见,牧音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劫。她隔着栏杆,看到千寻低头坐在狱床上,单薄的身体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她缓缓抓住狱栏,凝视了千寻片刻,轻唤一声。 千寻蓦然一惊,抬起头来,看到牧音,双眼中射出惊喜的光。她站起来,似乎要疾冲到狱栏前,然而几步后却猛然停住,双眉微微皱起,不再向牧音靠近,只用她深潭一般的眸子楚楚地望着牧音,似有满腹的话语要说,却不知先捡哪一句。 牧音的双手紧紧攥在铁栏杆上,手心已经攥出了汗。她看千寻停步,过了片刻,轻声道:“怎么不过来” 千寻凄楚地一笑,嘴角边却也溢出了难言的喜悦:“公主,你好傻。” 牧音摇摇头:“你才傻。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千寻缓缓走到牧音身前,抚上牧音的手背:“如果是我做的呢”牧音又摇头道:“嗯,不是你。” “你为何那么肯定不是我”千寻这次是柔和地笑着,脸上绽放着一个犯人不该有的春意。牧音答非所问地道:“你放心吧,我就是大闹天宫,也要救你出来。” 她没有告诉千寻,她心底的声音是:因为你不会背叛我。 当晚回宫,牧音寻思了一回,觉得朝中会站在千寻这边的人实在寥寥,她有些孤掌难鸣。千回百转一番,第二天早晨,她竟然来到驿馆,找到了萧则雍、萧文焕兄弟。 萧则雍对牧音的来访显然有些诧异。萧文焕虽然也陪着哥哥见客,但只对牧音行了抱拳礼,之后便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品茶,不发一言。当萧则雍听到牧音的请求,眉头不禁深深皱起。 “三公主,你要我去证明贺郡主的清白,这” 牧音忙道:“我知道这很荒唐,你我两国在对方阵营里肯定都有内鬼,我们都必须替他们保密。可是萧世子,我并非要你去指证谁是,而只要你证明谁不是,这又有何不可呢” 萧则雍道:“但是情报这等机密大事,都是由出征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直接负责,其他人一概不得而知的。” 牧音瞪圆了眼睛:“你不就是最高指挥官吗” 这时萧文焕才插话:“我哥哥根本没有随军出征,只是挂了个虚衔;元帅是我们萧家的另外一个本家哥哥。” 牧音听了,脸色一暗,一时不语。若说要求人家通知千里之外的那位元帅来证明千寻不是大秦的内鬼,那太过匪夷所思,牧音也知道没有办法开这个口。本来她看萧则雍忠厚老实,又和她有未婚夫妻的名义,想牢牢抓住这救命稻草,没想到却是白忙一场。 萧文焕又说道:“公主殿下,你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牧音没有接话,萧文焕也不以为意,伸伸懒腰站起来,说声“先失陪了”,便向外走去。 萧文焕来到太尉府,拿了拜帖,让小厮进去面呈叶楚兰。昨天一整天,萧文焕心神恍惚,一心想来太尉府探望,却怕扰了叶楚兰休养,强行忍住。今天一大早,本来马上要出门,却又被牧音耽搁了半天,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未等牧音告辞,便先跑了出来。 不多时,小厮出来,恭恭敬敬请萧文焕去书房见大小姐。萧文焕精神一振,大步迈开,一径来到叶楚兰的书房。原来这书房在叶楚兰的闺房前面一进,中间是会客厅,两边的房间一边摆满各种书籍,一边除了书籍之外,还有桌椅笔砚,是叶楚兰平日读书之所。 萧文焕在书房外站定,看到一些家人正抬着箱子进进出出,便拦住一个问道:“你们这是在搬什么”那家人答道:“大小姐身子欠安,让我们把翰林院的功课搬回家做。” 萧文焕问过,便抬脚进了中厅。一进厅,闻得右边传来一阵淡淡的墨香。他探头探脑地走到右侧,往里一瞧,见叶楚兰端坐书桌前,正在誊录着什么。她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但那低头写字的样子,认真而专注,真是气自华瞻,另有种勾魂摄魄的美。萧文焕不觉看得痴了,直到叶楚兰惊觉他傻乎乎地站在门外,抬起头来,他方才回过神。 叶楚兰见到他,将笔轻轻放下,站起身,淡淡一笑:“有劳小王爷大驾,小女子愧不敢当。” 萧文焕还站在门口,支吾着道:“你你好些了吗” 叶楚兰看出他的窘态,走到门口,一抬手臂:“这边请。”将萧文焕带至中厅的桌椅前坐好,又吩咐下人上茶来。萧文焕见叶楚兰在他对面坐定,便问道:“你在抄些什么呀” 叶楚兰道:“是翰林院要将先贤的典籍著作收归一编,我们每个人负责一部分,将有关书籍的主要内容总结归纳,并加评说。我不是在抄书,而是在做目录。” 萧文焕道:“听起来很费功夫呢。”叶楚兰笑道:“要编成这书,凭翰林院那几个人,大概三十年也编不完。只能靠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了。” 萧文焕吐了吐舌头:“天呀,三十年你们大周到底有多少典籍啊”叶楚兰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的脸,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萧文焕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挺直了后背道:“你尽看着我做什么” 叶楚兰这才收回目光,微笑道:“小王爷,我说了,你可别恼。你刚才吐舌头的样子,有些像姑娘家呢。”萧文焕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吗嘿嘿,我家里人也常常这么说我。” 叶楚兰接过刚才的话头:“要说大周的典籍,那是汗牛充栋,总数谁也说不清的。我们后人只管好好地保护、爱惜这些书,好好地领会书中的真精神,也就算是对得起先人了。” 萧文焕闻言,眼珠儿转了转,突然笑嘻嘻地道:“叶大小姐,再下有个不情之请,请你收了我当徒弟,教我读书好不好” 叶楚兰有些吃惊:“你认得我们襄族的文字吗”萧文焕笑道:“大秦民风淳朴,只有自己的语言,却无文字,因此也谈不上有什么书籍。二十年前,高宗章皇帝颁下诏令,让大秦的子民都学襄语,看周书,因此到了我们这一代,虽然本族的话还是会说,但基本已废弃不用了。过得一二十年,估计大秦的土话是没人会说了。” 叶楚兰点头道:“你们的章皇帝确有远见。怪不得你们的襄语说得这么好。如此说来,你也是读过书的了,还要我教作甚” 萧文焕道:“读是读的,可是没有读过几本,而且都是泛泛而过,没有领会什么真精神。”叶楚兰忽然笑道:“小王爷,你恐怕不只想读书,真正想学的是大周的典章和神韵吧” 萧文焕也笑道:“不才正有此意。”叶楚兰道:“如若真想读书,你可以到翰林院去,到我家来却是不便。”萧文焕道:“我只想你教我,我不要那些死板板的老头儿。” 叶楚兰听了这话,脸微微发红,道:“小王爷,不可再向我说这种话。”萧文焕拍拍后脑勺,吐吐舌头。叶楚兰又道:“我过两天便回翰林院当值。正好我隔壁的公房空着,你可以去那里看书,有什么不通处只问我便是。若要一字一句地教,我却不敢当。” 萧文焕拍手道:“正是正是,很好很好。”忽然想起一事,敛了兴高采烈之色,问道:“你知道贺郡主的事情了吗” 叶楚兰叹口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萧文焕见她神色黯然,道:“今天上午,三公主竟然找到我和我哥哥,想让我们去证明贺郡主的清白,实在有些岂有此理。” 叶楚兰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与敌对民族的小王爷和风细雨地说了这许久的话。她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好像自己背叛了家国。但不知为何,这萧文焕身上却有着一股磁石般的力量,使叶楚兰见到他时,只想和他好好说说话,不忍心冷待了他。她心中拼命为自己开脱:我只和他说说话而已,我分得清好坏,拿得准分寸。我教他念书,也是宣扬我大周的彬彬教化,或许使这虎狼之国从此洗心向文,也未可知呢 萧文焕看她发愣,也有些明白,自觉失言,便又问道:“叶大小姐,三公主和贺郡主怎么那么要好今天看三公主的神情,她一点不怀疑贺郡主,倒是令人生敬。” 叶楚兰道:“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特别投缘,自然亲近无比。别说公主,我也知道千寻一定是冤枉的。”萧文焕道:“哦何以见得呢”叶楚兰道:“你们真的不晓得这其中的是非” 萧文焕顿了顿,才道:“我我情报这种事,又不归我先锋管的。我哥哥根本没有参战,那更是无从知晓。即使我们知道,也不能泄漏啊。”叶楚兰道:“如此,公主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萧文焕好像松了口气,道:“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都那么信任贺郡主。” “因为,即使千寻会背叛大周,”叶楚兰静静地道,“她也绝对不会背叛公主。” 萧文焕离开太尉府,没有回驿馆,而是直接来到苏牧云所在的钟秀宫。苏牧云这些天一直托病躲在宫里,谁也不见。甚至叶楚兰几次来找他,他都狠狠心肠,拒不接见。 兰儿一定伤心了吧苏牧云惨惨地想。他这样回避于她,即使在朝堂宴会上碰面,也是不发一言,不交一目,兰儿一定在担心我吧可是兰儿,我并非懦夫,我所羞愧的,非是战败,非是投降。尽人事,听天命,有时英雄也不免落草,我既非圣贤,又怎能保得常胜 他所愧对叶楚兰的,乃是另有原因。这时忽听得萧文焕来访,苏牧云跳起来,脸色发白,却不敢再说“不见”两字。 萧文焕昂首迈进钟秀宫的客厅,让苏牧云将周围人等全部清出,关好门窗,这才坐定。苏牧云却不坐下,盯了他半天,缓缓问道:“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9、真相第九 9、真相第九 ... 萧文焕盈盈一笑:“坐啊,那么紧张干嘛瞧你这副样子,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要活吃了你。”苏牧云皱眉道:“郡主娘娘,不要拿我开心。这次你又想怎样” 萧文焕翘起二郎腿,身子微微斜靠在扶手上,斜睨着苏牧云道:“我说话不会拐弯,明着告诉你,你自己犯下的过失,最好自己向你们皇上交待清楚。” 苏牧云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直瞪着萧文焕,萧文焕也不惧,冷冷地和他对视。半晌,苏牧云才道:“你答应过,不拿这件事要挟我的。” 萧文焕道:“要挟你我要挟你什么了”苏牧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明明是不守誓约,要拿这件事相逼于我,让我让我” “让你娶我,和我成亲”萧文焕笑得明媚无比,“安亲王,要是三天前的我,是有可能出此下策,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娶不娶我,我全不在意,因此我只是和你说一声,希望你去自首,你若不去,我也不会把你怎样的。” 看苏牧云满脸不相信神气,萧文焕接着道:“你不用不信。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太好,不大像个男人样。你也知道现在谁在替你背黑锅,你们都是自小相识的,你忍心么” 苏牧云轻叹一声,低头不语。萧文焕又道:“便是不相干的人,你也该敢作敢当,不要带累人家。我今天到你这里来,不是来威胁你,也不是来逼迫你。我只是建议你,快去应承了的好。你放心,我不会揭发你的。我想,你终究还是条汉子。” 苏牧云痛苦地闭上眼,双手颤抖着抱住头,嘶哑着声音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若不是你以色相相诱,我又岂会犯下这大错” 萧文焕冷笑一声:“男人禁不住诱惑,便要说红颜祸水。怎么我长得好看,倒是我的错了你喜欢我的色相倒也不是错,只不过色迷心窍,那就怪不得我了。你去问问酗酒的人,哪个还怪酒太香呢。” 苏牧云低沉地说:“我确实是禁不住诱惑,可是你来接近我,却一开始便是不怀好意。你花样百出,即使铁心的人也要被你糊弄了去,何况于我。” 萧文焕嘿嘿一笑:“你便怎样你之前不是也在叶大小姐面前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过么原来都是虚招子,也不过是个镴枪头罢了。” “要不是你”苏牧云刚要申辩,萧文焕摆摆手,打断了他:“什么要不是我你若真对叶楚兰忠贞不二,凭我有三头六臂吧,再是花容月貌,羞死西施气死貂蝉,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才对。总是你色心未死,自食恶果。”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7 苏牧云被她说得又愧又恨,咬着牙道:“现在你来怪我对兰儿不忠了当时是谁指天誓日,说要和兰儿势不两立,说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为了拆散我们,无所不用其极” 萧文焕却一点也不着恼,反而笑嘻嘻地:“嘿,我前两天的胡闹你都知道”苏牧云冷着脸道:“你不忿兰儿,做得也太过了。她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亏你干得出来。恃强凌弱,你一句胡闹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萧文焕道:“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已经道过歉了。”忽然又诡笑道:“怎么,你心疼了想必你也知道她受伤吧,怎么不去看看人家”苏牧云神色又是一暗:“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兰儿,我已是配她不上。”萧文焕道:“这怕什么只要你好好反省改过,还是大好男儿啊。” 苏牧云惨笑道:“郡主娘娘,你说得倒容易。你把我往火坑里一推,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站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萧文焕摇摇头,脸上不以为然:“叶大小姐心地很好,你若这么消沉下去,那确是配她不上。可是只要她心里有你,你心里有她,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难道你打了败仗,犯了错误,她就此就看轻了你你一味这样畏缩,她才会失望呢。” 苏牧云道:“怎么,你刚认识兰儿几天,好像比我还了解她似的。”萧文焕笑道:“相知深浅,又不能以时间计较。再说,我毕竟也是个女儿家,女子的心事,当然比你多知道些。” 苏牧云忽然抬头道:“你尽说我负情薄幸,如今你又怎么说莫不是你也觉得我不堪信任,不成器,觉得当时芳心错付你看清我了你后悔了” 一瞬时,萧文焕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略微想了想才开口:“怎么那还是我对不起你”苏牧云冷笑道:“我只是不忿你说我,我只觉得你也和我差不离吧。” 萧文焕道:“你是说我见异思迁”苏牧云奇道:“见异难道你真地看上大周哪个少年郎君了”萧文焕笑道:“呸,难道我少不得男人,一个去了必定要再来一个不成”又思量片刻,道:“我没有喜欢上哪个男子,我只是突然觉得对你,我只是一时的迷恋,当不得真。不是那种喜欢。” 屋子里暂时陷入一片静寂。两个人各自沉吟在自己的心事中,各自无言。日光西斜,残阳暗淡的黄色光芒照入窗格,整个厅堂都被埋在这种令人憋闷的灰光里。萧文焕听着苏牧云沉重的呼吸声,心头忽然十分烦乱。 “你说,”萧文焕忽然开口,惊得苏牧云一颤,“你说,叶大小姐为什么会去自杀呢是一时的情急还是要为你守节”苏牧云摇头道:“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也没那个自信去说,她会是因为我。”萧文焕道:“你俩都说不知道,倒把我弄糊涂了。” 她站起身来,抻个懒腰,道:“时候不早了,告辞。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放心好了。贺郡主的事情,还请你三思吧。”说完,也不等苏牧云答话,便大步走出。 苏牧云却对着窗外的落日,喃喃道:“不知道吗” 接下来的日子,萧文焕像是掉进了蜜糖的陷阱,虽然觉得自己被缠得黏糊糊湿漉漉,却被那种前所未有的香风甜气熏醉了,再也不想爬出来洗洗干净。大周的翰林院成了她朝思暮想、时刻萦怀的地方,只不过她所思所想的,却不是排排经史子集,而是端坐其中,文采秀逸的那位女子。 如果叶楚兰能够和随便哪个大秦的百姓交谈几句,就会知道萧古义的郡主萧文焕在大秦是个出名的美人,尤其那一双眼睛,能把干将莫邪的剑光也比得黯淡下去。她长到一十五岁上,便引得众多王孙公子为她神魂颠倒,丑态尽出。萧文焕骨子里并不是个轻浮的女孩,可当她看到那些高高大大的男人盯着她时迅速变得贪婪而垂涎的嘴脸,总觉得好下流,好恶心,于是起了顽皮的心思,决心要戏弄戏弄他们。 她的面容已经天生得八九分的风流精致,如今却又细心描绘,更叫没有见识的人一睹之下便三魂去了七魄。每逢重大的宴会聚餐场合,她都笑盈盈地翩翩起舞,将草原上原本粗放没有章法的舞蹈演绎得婀娜而又狂野,而那些少年贵族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如果能得到她一个飞眼,或一个笑靥的奖励,他们想也不想便会立刻将自己的心肝都挖出来献给她。 她和谁都打情骂俏,却又和谁都若即若离。她把一干贵公子撩拨得争风吃醋,剑拔弩张,自己却在背后冷眼看着他们那一出出闹剧。她想:我到底有什么好呢只不过这副皮囊比其他女子美了几分,你们连人心真假尚且不及分辨,就匆匆忙忙满嘴里男欢女爱,真枉披了这副人皮,不过是一群急着发泄的畜生罢了。 直到她在那边陲的小镇里遇到苏牧云,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般男子,在力量中透着文雅,真是别有系人心处。她一下子便被他吸引,为他沉醉,甚至要托付终身。可这个苏牧云却说,他早已有了心上人。他们两情相悦,你便是杀死我,我也不能辜负她的。 然而苏牧云到底是对她有所动心,否则在那个夜晚,也不会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然后醉倒在桌上,人事不知。她冷眼看着苏牧云,第一次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有些反胃。在他醉倒之前,她分明看见了,哪怕只有一丝丝,苏牧云的眼睛里也射出了那种火热的光。 之后她想了很久,对苏牧云的热度也突然有所冻结。她随着使团来到大周,宣示了家邦的胜利。可是她满心抑制不住地想要看看苏牧云的心上人,这女子到底修得了怎样的容貌,居然连我也比她不过么 见到叶楚兰,萧文焕却迷惑了。说她美,乍眼看去似乎不及自己美。说她不美,自己却是一眼过去,再难移动。萧文焕以前只知道像自己这样艳光四射,异彩焕发的才是美,却没见过叶楚兰这种淡扫蛾眉,清清爽爽的美。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秦的山川风物便是色彩浓烈,大秦的人长得也是高大威猛,五官粗放。叶楚兰这种南国的淑女闺秀,萧文焕却是从未见过。 骗她喝酒,逼她成亲,萧文焕自己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干下这几番恶作剧。或许,她到底吃叶楚兰的醋吃了那么久,一心也要她吃点苦头;或许,她是要看看,叶楚兰到底对苏牧云是不是死心塌地;又或许,她要试试自己的男装是不是也俊惊四座,迷倒一片;再或许,再或许,萧文焕自己也说不清了,那确实是一种想去占有的感觉。 叶楚兰居然去以头碰柱,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在得知叶楚兰并无大恙后,那种还好没有惹下大祸的宽慰心理却在萧文焕的全部心思中只占据了一点点。她满心里想的是叶楚兰那凄婉的笑,惨然中带着无比的坚定,在她还没有行动之前,其实就已经震慑住了萧文焕的心神。 萧文焕觉得,那样的叶楚兰,不知怎么的,好美。 打那之后,萧文焕就几乎再也想不起苏牧云。她软硬兼施地留在了叶楚兰身边,却在她身上看到了更多她喜欢的东西。叶楚兰身上没有那种原始的力量和野性,却有诗情画意,有书和墨的清香,有能让她立刻安静下来的韵味。她爱死了这样的气质,和她自己,和大秦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一样的气质。她突然明白,她迷恋于苏牧云的,也正是这书卷气;只不过叶楚兰是女子,女子的温婉和书本的敦厚一相逢,另生出一种无穷美妙的境界。 她仗着自己“小王爷”的身份,毫不遮掩她对叶楚兰的好感。起初,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掩饰,她也是女子,大不了向她表明身份,女子接近女子,是天底下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心思起了奇异的变化,同时,同步,叶楚兰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种别样的温存。 萧文焕想到这里,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是喜欢苏牧云吗难道她也和我一样,遇到她时才发现真命天子不是他可我也是女子啊,我这样喜欢她,自己已经觉得不该;她一定是把我当成男子,若知道我是女儿身,她便不会这般看我,这般待我了。 萧文焕知道自己在玩火,知道自己在吸毒,知道自己在制造炸药,可她停不下来。她知道这样的遮掩总有露馅的一天,可是,哪怕一秒钟也好,让她多享受享受那人的柔情吧 10、堪受第十 10、堪受第十 ... 萧文焕手里拿着书,半天没有翻页,终于按捺不住,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正在认真工作的叶楚兰。 她来这翰林院读书,已有半月时间。书没有看几本,与叶楚兰的近乎倒是套了不少。她能看出来,叶楚兰虽然总是一本正经,但心里一定不反感。她在她面前,还几次露出女儿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有的娇态和窘态。而叶楚兰眉眼间那遮不住的温存,也是在这半月渐渐形成的。若萧文焕是个男人,除非有怡红公子那般细腻的心思,否则断然看不出。可她暗中得意:我却也是女儿,你动了情,可瞒我不过呢。 看叶楚兰的唇角有些发干,萧文焕回身,轻手轻脚地沏了一杯茶,端到叶楚兰的书案前。叶楚兰抬起头来,柔柔一笑:“谢谢。”拿起茶杯,啜了一口,低头继续写字。 写了片刻,觉得面前的身影似乎纹丝未动,她又抬头,轻声问道:“怎么啦有什么看不懂了吗” 萧文焕背过手,笑道:“这茶好不好喝”叶楚兰也笑道:“我不大会品茶,喝起来觉得都一样。”萧文焕叹口气:“唉,这次又是白准备。”叶楚兰笑道:“怎么,这茶里又有什么古怪不成” “嗯。”萧文焕脆脆地答应一声,“这点绛茶有润肤的功效,你若觉得好,我差人去驿馆给你多拿些。以后每年新下来的茶叶,我也可以差人给你送来。” 听她说到此,叶楚兰放下笔,看着面前的笔架,眼中迷光流转,若有所思。萧文焕嬉皮笑脸地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终有一天会回大秦,到时候见不到我,很没意思”叶楚兰面色一红,沉下脸来说道:“小王爷,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可向我说这种疯言疯语,你总是不改。” “哦,那你可也没把我轰出翰林院,可见还是舍不得。”萧文焕仍旧是笑嘻嘻的。叶楚兰不再理她,拿起笔来,继续写下去。 萧文焕正觉得没趣,却听得外面一声通报:“三公主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叶楚兰却站起来,一边绕到书案前一边说:“你到自己书房里去吧。”萧文焕明白,叶楚兰恐怕她两个人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又要吵起来,便乖乖地过去了。 人是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心里却忍不住好奇,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萧文焕知道在翰林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苏牧音不会和叶楚兰说起军国的机密,如此偷听,在大道上也不为过。 只听得牧音急匆匆进屋的声音,然后是叶楚兰柔和的语声:“公主,快请坐吧。”牧音大约是坐下了,可是半天不说话。后来又听得叶楚兰的声音:“公主” 再接下来,萧文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听见牧音的抽泣声,和叶楚兰焦急的声音:“公主,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呀,这是怎么了是千寻又出了什么事吗” 萧文焕再也抑制不住,扒在门缝上看出去。只见牧音捂着脸,肩头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伤心,叶楚兰坐在她对面,满脸忧急,不停安慰。看了这情形,萧文焕也忍不住摇摇头。她所知道的牧音,什么时候不是一副傲视群芳的样子,那么高贵冷艳,不可接近,这时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半晌,牧音才止住哭泣,嘶哑着声音道:“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父皇不肯放过千寻,千寻也不肯交待实情,兰儿,我我该怎么办呀” 叶楚兰想了想,道:“你没有去找太子想办法吗”牧音道:“别提他了。他根本什么也不敢做。”又咬着牙恨声道:“这样也好,让千寻看清他。我早说过他们不般配。”叶楚兰道:“老实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可是实在没什么好主意。好在皇上也拿不出确实的证据,一时半刻千寻还不会有危险。” 牧音低头道:“我是怕你身体还没有养好,不想拿这事来烦你。要知道你好久前就来翰林院当值了,我早飞来了。”叶楚兰道:“这又打什么紧,你不来,我也惦记着呢。”又道:“如今之计,还是劝千寻说出实情为上。皇上对贺家本来不放心,他们偏偏还做这神神秘秘的事出来,皇上如果不查清状况,是绝对不会收手的。指望皇上能够放弃,是没可能了。” 牧音黯然道:“指望千寻,也一样的没有可能。她就是不说。谁还没有几件不欲人知的私事呢如今事情僵在这里,父皇气得不得了,说千寻定是包藏祸心,连贺千里也受牵连,软禁在郡王府里不准出门。”二人说到这里,都觉得十分棘手,只得相对默然。 片刻,牧音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抱歉,兰儿,到你这儿来,也不为了讨主意,只为哭这一场。”叶楚兰道:“我知道。公主,别太伤心,让千寻也别太担心,事情最终总会有个说法。” 又说了一会儿话,牧音告辞,叶楚兰送出门去。回到书房时,见萧文焕托着腮坐在那里,有些魂不守舍。叶楚兰走到书案前,一边收拾一边道:“公主这一来,我也没心思再干活了。今天先回吧。” 萧文焕应了一声,道:“叶大小姐,你说三公主和贺郡主是什么关系” 叶楚兰一愣:“什么关系她们还能是什么关系,朋友啊,姐妹啊,随你怎么说。”萧文焕摇头:“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她们不像是一般的朋友。” 叶楚兰道:“她们确然不是一般的好朋友。这两个人真是手拉着手长大的,好得蜜里调油,一时三刻也分不开。你知道,千寻姓贺,是前朝皇族后裔,在本朝多少有些尴尬。一般的朝臣,都不敢和贺家的人过分亲近。三公主却是和千寻十分投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有谁欺负了千寻,都是公主帮着她,护着她。她们十岁的时候,朝廷要送公主去新月谷学剑术,公主拉上千寻,将皇上闹得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她。” 萧文焕突然插话道:“她们这样要好,以后怎么嫁人呢” 叶楚兰被她问得一怔:“这这又有什么关系姐妹自姐妹,嫁人自嫁人啊。”萧文焕摇头道:“照你这么说,两个人好成这样,心里还哪能容下别人即使嫁了人,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什么意思呢要我说,世间真有这么好的姐妹,就该和这姐妹结伴渡过一生,又何必去嫁个男人哪个男人能取代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叶楚兰想了想,道:“可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守着姐妹过一辈子成什么话。”萧文焕笑道:“叶大小姐书读多了,也迂阔起来。想世间女子,一万个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八个都欢欢喜喜嫁人去了,毕竟还剩得两个不愿意嫁人的。谁又能说那九千九百九十八个就一定对,那两个就一定错这里也无所谓是非对错,单凭个人喜欢罢了。嫁人生子只是一种活法,哪个还规定了每个女人都要这么活呢” 叶楚兰听罢萧文焕这番高论,抿着嘴角笑了一笑,摇摇头道:“小王爷这话听起来有理,可是实行起来却是另一回事了。这中间多少苦楚多少难处,却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受得起。”萧文焕道:“所以我说,那受得起的极少数女子若也放弃,就太可惜了。” 这时叶楚兰已经将案头的文件收拾整齐,同萧文焕并肩走出。叶楚兰边走边道:“那你觉得,三公主和千寻,是受得起还是受不起”萧文焕道:“三公主一定是受得起,贺郡主那可不好说。如果是我,我是受得起的。”叶楚兰笑道:“你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萧文焕自觉失言,不好意思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8 11、无措第十一 11、无措第十一 ... 苏牧云说完话,便如木雕泥塑的一般,跪在下面,一声不吭,也不抬头。四周的人除了萧文焕和萧则雍,都被他这几句话震呆了。叶楚兰一双秀目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皇帝沉默片刻,脸色铁青。他知道苏牧云这么郑重其事地叫来所有人,一定有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要透露。他这一张口,叫皇帝如遭五雷轰顶,一瞬时只觉得天塌地陷。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勉强稳住了心神,才开口道:“牧云,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牧云有些发狠地道:“是真。”又磕下头去:“儿臣辜负父皇的信任,便是死十次也不能赎罪。”皇帝又沉吟半晌,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如实讲来,不可再有欺瞒。” 苏牧云道:“是。说来也不稀奇,就是儿臣酒后失检,掉了情报。儿臣当日出京后,在路上走了十天,到达俨州北面与北燕七州接壤的正川府驻扎。儿臣与诸将都入住了正川府的官家驿馆。时逢大雨,无法开拔,儿臣闲来无事,有时就在驿馆中与住客喝酒谈天。儿臣想着,他们不知我的身份,只是萍水相逢,说几句闲话,也无甚妨碍。谁知其中有一位少年住客,竟然与儿臣相谈甚欢,几日下来,已是如知交腻友一般。 “儿臣当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可谁知一日酒后,这少年吐露真言,原来却是个女子。她说有意于我,竟要托付终身。儿臣觉得不妥,屡次婉拒于她。没想到这女子纠缠不休,儿臣甚是着恼。眼见得天气转晴,儿臣想着尽早开拔为上,这女子知道了,便在前一晚设宴款待于我,说是相交一场,要与我好好道别。 “儿臣如期赴约,这女子软语温言,频频劝酒,儿臣禁不住,便多喝了几杯,整晚人事不知。第二天早上醒来,那女子已不见踪影。儿臣清点身边物件,也没发觉少了什么,便没放在心上。后来儿臣才知道,是上了这女子的当,她趁儿臣不备,把作战书偷抄去了。但儿臣那天随身携带,只有后半程的,所以所以我大周自德康之役,一路溃败。”说到此处,苏牧云声音低下去,俯身在地:“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但此事和千寻确实无关,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脸色极为难看,问道:“这女子便是大秦的奸细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苏牧云道:“德康之役后,儿臣在战场上与这女子相遇过,那时才知她的真实身份。”皇帝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牧云这时把头抬起来了,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这女子名叫萧文焕,本是大秦萧王爷的郡主。” 萧文焕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可真到了这个时刻,除了哥哥和叶楚兰以外,大殿上所有的人都惊讶无比地看向她,如同看着一个三头六脚的怪物,她也脸上发烧,浑身不自在起来。而叶楚兰,好像被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打击夺去了思考的能力,木木地直视前方,眼神一片空洞。萧文焕可以对别人的怪异眼光不闻不管,可是看到叶楚兰伤痛至极的样子,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 当初,不管她怎么软硬兼施,虽然苏牧云话里话外也流露暧昧之意,但始终没有答应她的要求。那时她也恼,也恨,也难过,可却不曾有过如今的感觉,这种像是把魂魄刀刀砍碎,欲生欲死的痛楚。她突然觉得和叶楚兰心意相通:叶楚兰的彷徨无措,她全看得到,体会得着。她心如火焚,恨不得能立时冲上去摇醒她: “看清我吧,我是女子,那又如何呢你可以继续爱我,可以继续想我,可以继续听从自己的心意啊你不要放弃我,你不能放弃我” 可如今这窒息的场合,她无法不克制这种冲动。萧文焕捏紧了拳头,昂起头,天不怕地不怕地和众人对视着。 萧则雍见气氛紧张,便跨前一步,对着皇帝施了一礼,道:“还请陛下恕罪,文焕确是女儿,之前假扮男装,只是为了出行方便,绝无恶意。至于前面安亲王所言之事,两国交战,在所难免,并非朝堂上能够讨论解决的问题。且外臣以为,这是贵国内政,外臣和臣妹,还是就此告辞为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早就在纳闷,为什么要把萧家兄妹叫来,说起军情,两方均感尴尬。听萧则雍此言,正中下怀,便道:“烦劳贵使半日,朕心实难苟安。如此,就请贵使自便。敝国招待不周,改日设宴,款待贵使。” 萧则雍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招呼萧文焕回去。萧文焕路过叶楚兰身边,不由放慢了步子,皱着眉头向她瞧去。叶楚兰此时稍稍回复了神智,却一直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愿,还是真没看见萧文焕。萧文焕见她如此,心中虽是一万个不舍不愿意,却也只能跟着哥哥出了殿门。 这边只剩下大周自己人,皇帝重重叹口气,道:“牧云呐,你叫朕说你什么好大周和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挥了挥手,“你犯下这等大错,朕也没法包庇于你。牧风,你将你弟弟押到宗人府,待朕调查清楚,再行处置吧。” 苏牧风低低应了一声。苏牧云又向皇帝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随苏牧风走出大殿。 牧音一直没有说话。千寻的嫌疑终于洗清了,可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因此她心上喜忧参半。眼看着二哥垂着头向外走,背影孤单而落寞,她心里十分不好受。她那从小就骄傲得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的二哥,她以为他是男人中难得一见的痴情郎,不像大哥,总不能彻底地喜欢一个人。她总以为苏牧云心坎上除了兰儿,不会有其他女人一丝一毫的地位。可这样的二哥,也会被光鲜艳丽的美色所诱惑,失去警惕,失去防范,以致泄露了如此重要的机密。 那萧文焕,男装已是如此俊美非凡,如若换了女装,必然更加倾国倾城。不知怎地,牧音本来对苏牧云的意志软弱又是恼火又是轻蔑,但在想到萧文焕的容颜时,却觉得二哥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动摇,也是情理中事。男人嘛,总归就是男人。 她收回心神,只见贺千里走到御阶之下,正在请求皇帝将千寻开释。是啊,这回没有千寻什么事了,父皇也该放了她吧谁知皇帝摇头道:“一事一议,军情不是千寻泄露的不假,但她行军之时,私自出营,已是严重违犯军条。此事若不交待清楚,千寻断不能放。” 此话一出,牧音立时心神大乱。她冲到阶下,红着脸大声道:“父皇”然而皇帝没有让她说下去,便打断了她:“好啦好啦,音儿,你要说什么朕都知道。你要为你的小姐妹开脱,也得分清楚轻重缓急。这等军情大事,岂能草率你与其在这里纠缠朕,不如好好劝劝千寻。朕不是有意为难她,让她也不要为难朕。”说着站起身来,一脸疲惫,“今天的事,实在让朕痛心疾首。今天就到这里吧,朕也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众人散去,各想各的心事。牧音伤心千寻的继续收监和苏牧云的糊涂失足;千寻对自己的境遇并不十分挂怀,唯一可恼的是不能和牧音日夜相守;萧文焕在驿馆坐立不安,睁眼闭眼都是叶楚兰那丧魂失魄的样子。 然而纠结最深,最受煎熬的,还是叶楚兰。 天哪,萧文焕,“他”竟然是个女子。叶楚兰早就看出萧文焕对自己动了心思,她也早已陷入深深的矛盾中。她不明白,为什么与一个陌生少年几天的相处,会让自己平静了二十年的心海骤起波澜。这少年虽然英俊无匹,但没有牧云的那份硬朗,眉目间甚至带着几许媚态;虽然明秀无伦,但没有牧云的那种文气,谈笑间还带着几分野性和不羁。叶楚兰自问并不是会迷惑于外表的那类浅薄女子,但面对萧文焕,她真地矛盾了,犹豫了,徘徊于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熟悉的自己和陌生的自己中间。 以前那么淡然,那么从容的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的。那都是天方夜谭,是诗里词里的梦幻。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相交不深而动情,而且是对一个异国的少年,一个敌国的贵族,一个折辱过她的家乡和她本人的人。 那真的是动心吗还是一种新鲜感的刺激呢叶楚兰也曾小心翼翼地分析自己的心态。不错,她从未见过如此明媚的目光,那目光中的喜爱和向往不杂一丝一毫其他的东西,如同圣徒眼中燃着圣火。不错,她从未感觉哪个男子有那般的细心,丝丝入扣,与她心中所思所想所关怀,分毫不爽。不错,萧文焕身上散发着,满溢着太多惊喜,太多她想要,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直到萧文焕直接送到她面前,她才猛然发现心底那深埋多年的强烈渴望。 不错,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爱苏牧云的,即使那种爱平缓而悠然,却绵长而无处不在。牧云一直是她身边不可或缺的亲人。亲人。叶楚兰突然一身冷汗,她会不会一直就搞错了呢她将爱情和亲情搞错了,她将激情和柔情搞错了。那么现在,她不想再搞错什么是动心,什么是刺激了。 也许吧。叶楚兰对着菱花镜内那清瘦婉约的女子凄然一笑。也许这才是动心,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才是动情。可那是萧文焕啊,动了心,动了情,又如何 那天牧云来找她,看到她和萧文焕并肩亲密,谈谈笑笑,让她有些心慌。她绝不认为自己是朝三暮四的轻浮女子,可当苏牧云阴沉着脸,并阴沉着眼问她时,她竟无言以对。她并没有想过动心以后的事,因为那人不久就会远归北国,他和她,不过都会是青年人的一场美丽的梦,之后嫁娶,两不相干。叶楚兰觉得,那是他们俩还没相遇时就已经注定的命运了。奇怪,她并没有想到过该怎样面对苏牧云。那是她身外的事了。 但当苏牧云真地站在她面前,她还是起了一丝丝的内疚,尽管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苏牧云见她吱吱唔唔,便道:“兰儿,你若不再钟情于我,我无话可说。只是你虽然不钟情于我,却也决计不能喜欢萧文焕。” 12、惊变第十二 12、惊变第十二 ... 叶楚兰抬眼看了看他。这时她心情已经平复,还是一贯那么优雅从容地道:“我知道。”苏牧云却道:“不,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反对她,并非因为他是大秦的什么小王爷。”他咬了咬牙:“好,我也豁出去了。明天,我让你知道她是什么人”萧文焕的眉眼神情,苏牧云太熟悉了,他绝不会搞错她看兰儿的目光,绝不是一个人看着腻友的目光。当初,她也用类似的目光看过自己。但好像,她看兰儿的目光里,多了一束动人的神采。而兰儿在看着她时,眼中脸上竟然也闪着从未属于他苏牧云的光辉。这两个曾经钟情于他的女子,如今她们的世界竟骤然远离了他。他被激怒了。 原来,兰儿根本没有想过他,担心过他。原来,兰儿是别有怀抱了。原来,他苏牧云,堂堂的安亲王,还不如一个小女子的魅力大 苏牧云撂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走了。叶楚兰这边愁肠百转,想着这个,愧对那个;疑心这个,又气恼那个。什么人呢,他还能是什么人呢饶是叶楚兰想了整晚,失眠了整晚,她也没有想到那唯一正确的答案,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答案。 女人。 萧文焕是女人。叶楚兰只觉得从头到脚的疲惫。 那天夜里,叶楚兰蜷缩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下,惨然地紧闭着眼睛。可她仍旧制止不了那人的一颦一笑在她心里不停地晃动。怪不得,怪不得那目光在明媚中透着柔软,在热烈中夹着小心;怪不得,那笑靥放肆得可爱,那面容能够如此的精致,那背影能够如此的清隽。怪不得,一个男子哪里会有那般不杂欲念的关切,哪里会有那种纤细如发的心思。怪不得她的一举一动让她觉得如沐春风,怪不得她这样会讨她的好,却原来,她也和她一样,是水做成的骨肉。 那么,萧文焕为什么要说,她对她是真心的呢是真心的姐妹,真心的朋友,真心的不,不,不,叶楚兰使劲甩甩头,那人的目光和关怀,确然纯纯乎无关欲念;可那眼神中的热切与渴盼,那种拼命要对她好的劲头,却绝不属于普通的友情。 叶楚兰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以前,虽然黯然,但好歹可以坦然地去爱,即使没有结果,也能独自品尝相思的苦乐。可现在,她那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世界一下子崩塌了。她该怎么办呢继续爱吗那何止荒唐,简直可耻,对方是个女子啊停止吗是的,应该停止,必须停止。可是,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她竟然有万念俱灰的感觉呢 而且,为什么知道了萧文焕是女子后,再想起苏牧云讲述的他们之间的邂逅,她竟会有沉沉的不快呢是在恼恨苏牧云的不忠吗还是 叶楚兰不敢想了。她将整个身子紧紧蒙在被子里,似乎再也不愿看见清晨的阳光。 叶楚兰一夜未睡,翌日早早起来,略略梳妆一番,早饭也没有心情吃,便来到翰林院。她怕萧文焕到府中找她,她从头到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目前的情况。如果萧文焕找到翰林院,那里人多眼杂,她也不便对自己怎样。可是出乎叶楚兰的意料,一连三天,萧文焕销声匿迹,影子都没有看见。叶楚兰虽然心下疑惑,情绪却也渐渐平静下来。 第三天傍晚,她从翰林院回到太尉府,刚到大门口,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叶大小姐。”叶楚兰浑身一震,站住身形,几乎挪不动步。转头看去,不觉眼前一花。 夕阳的余辉照在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身上,将这少女微黑而健康的脸映得暖融融的。萧文焕已经换上了一套大周贵族女性的服饰,头发也披散下来,漆黑如墨,这时还泛着淡淡的金黄色。还是那异常明亮的眼睛,还是那精致俊秀的五官,此时换了行头,上了淡妆,比画上的美人儿还要艳丽三分。叶楚兰这才惊觉自己的愚蠢:这分明是一个年轻姑娘的脸啊,自己怎么一直把她当成男子虽然不失俊朗和英气,但那无比细致的轮廓和线条,那眼角眉梢的柔情媚态,合该只有女孩儿才会有啊 叶楚兰这一瞬间的窒息和迷惑,萧文焕都看在眼里。她浅浅一笑,走近叶楚兰,道:“叶大小姐,好久不见,还认得我吧。” 叶楚兰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如罩严霜:“不知萧郡主驾到,有失远迎了。” 萧文焕仍是笑着:“介意请我进去聊聊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叶楚兰道:“什么事情我可禁不起你再开玩笑。”萧文焕无奈地抿了抿红艳艳的嘴唇:“不是开玩笑,确有要事。”叶楚兰道:“好,那你就请进。不过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和我胡说八道,以后就别想我再理你了。” 萧文焕吐吐舌头。这个动作,叶楚兰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这是第一次,她从那调皮的神情中看到了无限的娇媚和明丽。她赶紧收摄心神,只听得萧文焕道:“不敢不敢,我生平最怕的就是你。不敢,好了吧” 叶楚兰领着萧文焕进了客厅,关好门窗,萧文焕立时收起了笑容,走到叶楚兰身前,低声道:“我刚刚听我哥哥说,和亲的诏书明天就要颁布。” “明天”叶楚兰因为自己的心事,这几天几乎没有想到牧音和千寻。此时一听萧文焕的话,眼前立刻浮现出牧音清丽的小脸,心头一沉。 萧文焕继续低声道:“是明天,但和亲的人不是三公主,是贺郡主。” “什么”叶楚兰真是吃惊不浅,愣愣地望着萧文焕。萧文焕道:“我也很没想到,但我哥哥也不说为什么,真是古怪。” 叶楚兰半天才恢复神智:“可是贺郡主还在牢里,这,这不太可能啊。”萧文焕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皇上本来舍不得三公主,也不喜欢贺郡主,把她远远地嫁了,管她有没有罪呢。” “那么,”叶楚兰皱眉看着萧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9 萧文焕跟在她后面,一脸黯然:真的么,没有放在心上啊 牧音获知了叶楚兰带来的晴天霹雳,僵立在她面前,一动也不能动。叶楚兰担忧地看着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人即使定能胜天,却未必能胜人。这两个人的命运,如今看来,根本不操控在自己手里。说是命也好,说是人祸也好,总之一场战争,两个国家的利益,把这两个女人推到了风口浪尖,打破了她们从小习惯的生活方式,使她们无法达成那本来并不算奢侈的愿望。 “怎么会这样”牧音颤抖着声音,“兰儿,你没有搞错吗是谁告诉你的” “是”叶楚兰犹豫了片刻,“是萧文焕。她刚刚去过我府里,我不敢耽搁,马上过来告诉你了。” 牧音道:“萧文焕她说的可是真的能相信她吗” 叶楚兰道:“这这个人虽然行事荒唐,不过在这件事上,我想,她说的应该是真话。” 牧音又陷入了沉默。她实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办呢”牧音喃喃自语道,“明明知道了千寻的噩运,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呵”她痛苦地蹲去,把整个头都埋在臂弯里。 叶楚兰正要过去扶她起来,门口却传来了两个人都极其熟悉的,温柔而恬淡的声音:“公主。” 牧音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错愕地看到千寻苍白着容颜,悄立在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地方,嘴角露着一缕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的笑意,正脉脉地看着自己。 “千、千寻”牧音一下子站起,冲过去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实在想了太久了,这人的体香,这人的柔软,这人发丝蹭过脸梢的轻痒。这些天,她日盼夜盼,盼的就是千寻的归来,让她可以再一次感受身前那确确实实的存在。这一刻终于来了,但却以那样残忍的条件做为交换。她宁可千寻一辈子给关在刑部的天牢里,在她身边被牢笼,也不愿千寻去做那华丽而遥远的监狱中的一个牺牲品。 叶楚兰在旁边看得鼻子发酸,自也明白这是什么回事了。明天诏书就要颁布,千寻自是不能再关在牢里。 这边千寻的双臂也渐渐搂紧了牧音。猛然间,牧音忽然推开千寻,两眼放着强烈的光芒,咬着牙说道:“我豁出去了,绝不能让你去和亲我去找父皇,他不答应我,我就死给他看” 千寻拉住她,和叶楚兰同时说道:“公主不可以”牧音却红了眼睛:“我不管,我不管你绝对不可以去”说着就往外闯。千寻见劝不住,便狠狠心,照着牧音的后颈劈下去。 牧音猝不及防,被千寻砍晕了,软软倒下。千寻抱住牧音,对一边目瞪口呆的叶楚兰凄然一笑:“楚兰,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叶楚兰忙道:“当然,义不容辞。”千寻深深吸口气,道:“我走之后,请你好好看住公主。这个傻子,倔劲儿一上来,什么傻事也干得出。” 叶楚兰觉得眼眶发热,点头道:“好,你放心吧。” 13、终夕第十三 13、终夕第十三 ... 牧音醒过来,头一个感觉就是后颈火辣辣地疼。她皱皱眉头,哼了一声。立刻有一只清凉柔软的手将她的手握住,接着千寻的声音传来:“公主,醒了吗” 牧音突然回过神,想起了全部的事情,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刚直起身,后颈的疼痛如一根刺穿透了她的整个头颅,她“哎哟”一声,捂着后脖颈,弯下腰,疼得直吸气。千寻忙扶住她,力道适中地慢慢揉抚着被自己砍成一条青紫的地方。看着白白净净的皮肤上那一道肿起的淤青,千寻不禁阵阵心疼。 “弄疼你了吧”千寻边揉边低声问牧音,语调温暖如阳春,“好些没有”牧音不答话,千寻将手劲放轻,片刻后又柔声道:“公主,还疼不疼了” 牧音静静地转过头看着她,默默拉过她双手,紧紧地攥着。千寻却别过头去,不敢去和牧音热烈又绝望的目光相对。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直到皇宫中一更天的梆声响起,千寻才像惊醒了一样,开口道:“公主,我没有时间了,以后几天都要准备出嫁的事宜,连你的面也见不着。咱们要说说话,就只有今晚了。我不想浪费这个晚上,所以不想你去闹皇上,搞得不可开交,事情也改变不了。还不如趁今晚,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牧音却颤声道:“说什么话,我现在心里乱成一团,我我” 千寻却微微地笑了,又恢复了牧音熟悉的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她从牧音那里抽回双手,伸向牧音的鬓边,轻轻帮她捋着头发,边柔声道:“好,那么你听我说。当初知道你要去和亲,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战死沙场,却让你去负担这样的罪愆。如今的这个结果,却让我轻松不少。起码,不会殃及无辜的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因为当初要送你和亲,我也经历过同样的困境。所以你也要换位想一想,如果还是你去和亲,却看见我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所以,公主,好公主,不要为难我,笑着送我走,让我走得放心,好不好” 牧音不说话,眼泪却扑哧哧地掉下来。她狠命去擦,却越擦越是汹涌。千寻心里一阵搅动,把牧音搂过来,轻轻地上下摩挲着她的后背,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好公主,别哭,别哭,千寻今生能够和你相遇相知,蒙你周旋照顾,已经十分满足了。真的。” 牧音从千寻怀抱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小脸上却微微发红。千寻轻缓地为她拭着泪水,接着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可能成长为一个病歪歪的女人,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就随便嫁掉了吧。你还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吗” 说着,千寻从怀中掏出两条细细的链子,做工十分精美。千寻拿过其中一条,给牧音带上,道:“你看这是什么”牧音拿起胸前的坠子,看上去那是类似牛角形状的一小块羊脂玉,边边角角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看牧音有些发愣,千寻拿起剩下的坠子,和牧音的坠子拼在一起,原来却是一弯圆润的新月,从中间斜斜地切开了,分成了两半,每一半都有一种流线的不协调的美感。千寻将剩下的那条挂在自己脖子上,对牧音道:“举朝上下,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德康之役的前两夜,我到底干什么去了,只有你不关心,也从来不问。现在,我却只告诉你一个人。” 牧音一边轻轻抚摩着那半个新月,一边道:“是和贺千里有关吧”千寻“嗯”了一声,似乎也并不惊讶于牧音的猜中,低下头,拿过牧音一只手,与之五指相缠,低柔而平缓地说:“哥哥要我送信给北燕的陈太守。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信的内容和我有关,否则,平日里哥哥自有其他渠道与他们通气,实在不必非我不可。果然,陈太守带着十来个心腹,都是哥哥的膀臂,那天夜里,他们看了哥哥的信以后,要我反出周军,相助大秦,使北燕可以独立,这样他们就可以拥我或者我哥哥为主,恢复贺家的政权。我没有答应,那些人居然集体拔出佩剑,要一起自刎在我面前。” “啊”牧音惊道,“他们竟然这样”千寻道:“事后我才知道,是哥哥的信上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哥哥以为我心肠软,一定会屈服,”说到这里,千寻冷哼一声,“他可还不够了解我。陈太守他们,就是当真会集体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听从的,何况他们只是装装样子。” 牧音有些错愕地看着千寻。她从未见过千寻这种冷血的、决绝的神色。千寻看到她的表情,却无限温柔地一笑:“不明白么我确实不忍看见那么多人为我横尸于野,可是别说他们,全天下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加起来,分量也不及你的一根头发。”说完,将牧音的手攥得更紧。 牧音的心砰砰乱跳,心底同时涌起澎湃的喜悦和汹涌的悲愁。她被这感情的巨大冲击弄得有些头晕目眩,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千寻”牧音梦呓般地唤道。千寻将她的情态都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继续说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你的千寻,我不姓贺,我什么也不姓。我也并非对大周忠肝义胆,什么大周大秦,什么贺家北燕,都和我无关。我只想到你,只是不要伤害你。所以,我没有答应他们,我绝不会答应他们。我可没有想到安亲王那里竟然出了岔子,查到我头上。我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但我也不能连累我哥哥,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牧音浑身微颤,泪水涟涟。这还是那个不温不火,从不越雷池一步的千寻吗这还是那个欲迎还拒,欲拒还迎,让她时不时就冰火两重天的千寻吗还是那个她似乎永远也捉摸不透的女人吗她刚才说了什么自己等了十几年,盼了十几年的话啊,那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啊,千寻终于终于给她了,可是,可是,却在这即将远嫁天涯的时刻 牧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千寻死死搂在怀里,用发抖的声音说:“千寻,千寻,咱们逃走好不好远远地逃开朝廷,逃开京城,好不好咱们走得远远的,从此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千寻也抱住牧音,缓缓摸着她的秀发,道:“我不能走,我一个人走了,我哥哥怎么办,贺家上上下下多少人要受牵连,我不可以走。公主,听我把话说完。”她们仍是互相紧紧拥抱着,留恋着对方的柔软和温暖。 千寻在牧音耳边道:“我只告诉了你一个晚上,还有一个晚上,我是去德康附近的天河镇,买来了这一对玉坠。早年我路过天河镇的时候曾经看见过,那时候还小,只觉得很别致。这两年,我时不时总想起这一对坠子,早就盘算着什么时候路过那里,去看看还能不能买得到。那天晚上,天上的新月那么好看,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一个人骑马跑出了大营,凭记忆找了几家店,竟然给我找到了。” “新月”牧音含含糊糊地嗫嚅着。千寻道:“是新月,就是要新月。在新月谷那八年,是我最快活的岁月。可以不必面对皇上,面对哥哥,可以和你朝夕相处,练剑论文,那真是神仙的日子也比不了啊那个时候,我最难过的就是师父给咱们放假,让咱们回家。公主,公主,我也是一步也不愿意和你分开的。” 说到这里,千寻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将深藏的秘密都倒空了,从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牧音却听得柔肠寸断,心痛难言,只知道狠狠抱着千寻发抖,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千寻也不再说下去,虽然被牧音箍得浑身疼痛,却只轻轻抚摩着牧音,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忽然一个跳动,接着便熄灭了,屋子里顿时黑下去,只见些微的月光铺洒在地,映着模糊的窗棂的影子。牧音和千寻在对方的怀抱里闭着眼睛,静寂之中,耳畔传来的是轻柔的喘息,鼻端闻到的是清甜的体香。她们没有听到对方心肺碎裂的声音,却都从那轻喘和香气中感受到了那无边无垠的凄凉。 说吧,说吧,说吧牧音的心在狂乱地喊着,快对她说了吧,你的心意,你的感情,快趁现在说了吧因为,你们没有以后了 年深日久的胆怯和犹疑让牧音即使在这告别的夜晚,也迟迟开不了口,虽然,千寻的心已经是那么确定地展现给她了。双臂中的身体,那么美好,那么年轻,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以后,永远不会再属于她了。牧音忽然生出了一股愤怒,这愤怒终于冲破了她最后的防线。她要说,马上说。 “千寻,”牧音嘶哑着声音,“我一直想对你说,想对你说” “嘘”千寻动作极快地按住了牧音的嘴,摇摇头。牧音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泄光了。怎么,最终还是不行么千寻虽则已经给她答案了,可还是不肯去捅破那最后的遮掩么 可是牧音想错了。因为千寻在温柔而凄楚地注视了牧音片刻后,忽然间,她凑近了牧音的脸,将自己冰冷发颤的双唇贴到了牧音薄而小巧的樱唇上。 牧音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她从来没有具体明确地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可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激情面前,她做出了本能的自然的反应。两瓣温软的舌头小心翼翼地碰撞着,慢慢地转为狂野。牧音和千寻的身体渐渐靠近,各自抓住对方的肩头,稳定住自己,疯狂地索取着爱人的给予,吻得把天地万物,宇宙四方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良久,良久,两个人的吻渐渐由激烈缓为缠绵。牧音吻着千寻,闭着的双目中却流出两道晶亮的泪水。泪水流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碎成若干的泪花。 三更的梆声传来,千寻慢慢放开了牧音。 “三更天了,我必须回府了。”千寻静静地注视着牧音,静静地说,眼中却转动着亮亮的东西。牧音红润的脸一下子转白,张开嘴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千寻抿嘴,凄然一笑,笑得牧音攥紧拳头的手指抠破了手心。 千寻最后又抱住了牧音,牧音几乎能感到千寻的心正跳得异常剧烈。她撩开牧音耳边散乱的发丝,对着她的耳朵低而清晰地说:“公主,我一直爱着你。为我珍重。”说完,在那柔润的耳廓上轻轻一啄,放开牧音,转过身去,几步出了屋门。 牧音像木头人一样呆立当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千寻开门出去,听到轻轻的关门声,又听到院子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只觉得灵魂被抽空了。 我也爱你,千寻。 14、暗潮第十四 14、暗潮第十四 ... 得知千寻要去和亲的消息,不光牧音和叶楚兰肝肠寸断,千寻的哥哥贺千里也是目瞪口呆。 如何会这样怎地会这样他事先不知道一丝一毫的消息,千寻就这样被该死的苏家给卖了。苏家人真该死,冤屈了千寻还不够,还让千寻去做苏牧音的替死鬼。他们占据了贺家的地位,剽取了贺家的江山,欺负着贺家的儿女,对贺家一千一万个不放心。贺千里明白,自己时时刻刻处于朝廷的监视中。 那又怎样贺千里冷冷地笑。他从未断了和北燕七州的联系。那片以前名义上归大周,现在名义上归大秦的领土,其实谁也不归,只听他贺千里一个人的话。忠义二字,只有北燕的人配得上。 他琢磨着,大秦接管北燕已有一段时间,也该发现治下的不听话了。他想,萧则雍大概近期就会来找他,那么,他就有机会了。 可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千寻和亲的消息。贺千里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样大的事情,这样大的变动,他居然毫无所知。眼下已经如此艰难,将来还欲有何做为呢难道,当真是天要亡贺家,还是他贺千里确实是脓包一个,不配担起那复国的重任那是贺家几代的梦啊,怎能断送在他手上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萧则雍居然来了。 贺千里将萧则雍带到书房,上茶后,便将门从里面插上,转过身,一脸凝重地看着萧则雍,开门见山:“萧世子,我这间书房绝对安全,你我的谈话不会被听到。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萧则雍道:“贺郡王真是快言快语。我想,我的来意,贺郡王应已料到了吧。” 贺千里阴阴一笑:“萧世子,北燕七州不服管教,你应该找大周朝廷调和,却为何来找我若让我们皇上知道,又是一笔糊涂账。我们贺家现在只求自保,这些俗务烂政,却是不便插手了。”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0 萧则雍则是温和地笑了笑:“郡王就不要推脱了。敝国对北燕与贵府的关系,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北燕对贵府竟然如此死心塌地。” 贺千里也笑道:“他们做了什么冒犯之事,竟让世子也为难至此” 萧则雍道:“说来惭愧,大秦的驻军在北燕的浦州外扎营快一个月了,陈太守还是拒绝让我们入城。浦州是北燕的首善之区,要是不肯降伏,其他六州也不会听我们的话。” 贺千里笑道:“世子想擒贼先擒王么” 萧则雍道:“不敢不敢,只是七州首府,自为首脑之地,若要办交接,自然也先从浦州开始。” “大秦不是一向尚勇好武,此番为何不硬闯进去,也好给陈辉宗个教训。”贺千里打了个哈欠,坐下来,一脸的漫不经心。 萧则雍见他如此,只得好言好语继续道:“北燕既然已经割让给大秦,就是大秦的领土,北燕百姓就是大秦的子民,怎能轻易屠戮。所以,还请贺郡王出面调停。贺郡王若肯和我们联手,想来对你们,也不是全无好处。” 贺千里道:“世子这话何意我却不明白了。还请殿下慎言。” 萧则雍微笑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不是郡王说的吗,此间甚是隐秘,我可以畅所欲言” 贺千里也笑,却不答话。 萧则雍只得接着道:“阁下大志,素有耳闻。阁下若肯和大秦里应外合,将来大秦断然不会亏待阁下。” 贺千里突然哈哈大笑:“世子来意,此刻方才道出。只是贺某势单力孤,大秦只为了北燕七州这一隅领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么” 萧则雍道:“北燕是军事重地,属大周还是属大秦,关乎以后战争的成败。所以,对北燕,大秦是志在必得。还请郡王与我们联手共治,这样才能对大周构成威胁。” 贺千里道:“我与你们联手,你们怎样对我要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我却宁愿继续做这窝囊的郡王。” 萧则雍道:“阁下不必担心,起码,在北燕还是进攻南国的前哨之时,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大秦要拿下大周,还需相当的年头,贺郡王尽可大展拳脚,到时候可能不是大秦要怎样对郡王,而是郡王要怎样对大秦的问题了。” “好”贺千里道,“世子快言快语,却句句切中肯綮,你这个朋友,贺某交了。从此北燕就是大秦进攻大周的桥头堡,贺某也会从内部尽力耗费大周朝廷的元气。有咱们的里应外合,不愁大周不倒。只要大周倾覆,那就完成贺某生平所愿;即使被大秦过河拆桥,贺某也认了。” 萧则雍正要出言相慰,贺千里却忽然想到一事,变了脸色道:“我道是怎么回事,你们改变主意娶千寻,难道是为了安抚北燕” 萧则雍道:“确实有此考虑。还有一点,就是令妹与大周的太子殿下关系非同寻常,我们希望将来或许对大周有所牵制。” 贺千里冷哼一声:“苏牧风么你们的情报倒是包罗万象。既然为了安抚北燕,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却在我妹妹身上打主意” 萧则雍道:“改娶令妹,一开始却也不是在下的主意。现在你我既成联盟,那么我也不必瞒你。本来在下是要直接找阁下商量,但工部的陶大人私下里找到我,建议在下与令妹和亲。原来北燕的情况,大周也有所耳闻。陶大人说,要使北燕听话,与贵府联手,势不可免;而与贵府联手,同时又能对贵府形成牵制,最好的莫过于迎娶令妹。至于苏牧风云云,也是他告诉在下的。” 贺千里冷冷地道:“陶维林” 萧则雍点头:“正是他。本来我问他,大周的皇帝难道不会体察到我们的用意他却把利害关系分析得十分透彻。他说:贵国要和北燕联手,无论贺郡主嫁或不嫁,都是可以的;但贵国要收服北燕七州,与贺郡主和亲却是意义重大。据此看来,贺郡主和亲不和亲,我们都阻止不了你们的联手,因此对我们皇上来讲并无多大差别;但对贵国而言,贺郡主嫁入与否,一则牵扯北燕归心的问题,二则以后对苏牧风也许能是个掣肘,贺郡主嫁入,对你们好处多多。世子请求我们皇上改换千寻出嫁,皇上一来舍不得公主,二来贺郡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定会准许。”” 贺千里道:“这小子处心积虑,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萧则雍笑道:“无非为了红颜罢了。” 贺千里也阴笑道:“世子果然无事不知。这小子对三公主垂涎多年,为了留住三公主,竟然连这样的手段也想得出。”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萧则雍起身告辞。 贺千里将萧则雍送到门口,回转到书房时,见林素瑛已等在里面。贺千里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真正笑容,几步走过去,握住她手,柔声道:“来了” 林素瑛也柔柔一笑:“你这个大忙人,刚才又是送哪位贵客去了”贺千里叹口气:“说出来你都不信,是萧则雍。” “萧则雍萧世子”林素瑛惊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贺千里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林素瑛听后,本来明媚的脸庞阴沉下来,低首不语。贺千里见她如此,缓声道:“你看,素瑛,我什么都不瞒你。你若为此有负罪感,不愿意再跟我,我也没话可说。只是你若还是跟着我,须得做我贺家的人,和我一条心才是。” 林素瑛凄然一笑:“就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一直跟你。我自己,是没什么主见的。只是,三公主和亲我固然不忍,换成千寻,还是同样的不忍啊。” 贺千里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千寻和亲,对我家复国大业有好处,那也罢了。只是陶维林居然会去淌这浑水,真是没有想到。这也许是咱们日后的一步棋。”林素瑛不言,带着疑问看着他。贺千里道:“你没有察觉出来三公主对千寻异乎寻常的好么本来我以为千寻对三公主也就那么回事,最近才发现这丫头也对公主痴心傻意的。这两个人还真是少见。千寻且不论了,三公主肯为千寻拼命,这倒是咱们的机会。” 林素瑛道:“我知道她们很要好,可这和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贺千里得意地道:“若是三公主知道了换人的事是陶维林撺掇的,一定将陶家掀个底朝天。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不过,眼下还不能让她知道,得等合适的时机。” 林素瑛道:“什么是合适的时机”贺千里道:“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素瑛,你抽空去一趟西郊,将蕙儿那丫头带进京来。我要在苏牧音身边留一手。要搅乱大周的朝廷,这个苏牧音真是最好的人选。” 林素瑛答应一声,迟疑片刻,道:“千里,你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公主她毕竟是我的同门师妹,从小看着长大的。若是我眼见得她一步步陷下去,终归不忍心。” 贺千里笑道:“好,我一定让苏牧音毫发无伤。若是直接打打杀杀的,那也见不出我贺千里的手段啊。素瑛心肠软,我就听素瑛的。” 说着,将林素瑛拥在怀里,好一番柔情蜜意。只是林素瑛虽然笑得温柔幸福,心底却总有一丝挥不去的黑影。 15、送嫁第十五 15、送嫁第十五 ... 诏书颁布了,七天后,和亲的队伍便要出发。牧音果然连千寻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她每日只是到牧慈的储灵宫去陪陪这个小妹妹,说些不相干的话,将日子打发走。有时她甚至恨这七天过得太慢,既然迟早要来,莫不如早早发生,她也好早早能够冷静下来,去默默品尝那份孤寂和绝望。 牧音错乱不堪的心神自然被牧慈看在眼里。她比牧音小三岁,是大周皇帝最小的女儿,身体最弱,却最伶俐。眼见得姐姐成天魂不守舍地在自己这里混日子,牧慈似乎觉得以前似懂非懂的一些事情正在自己心里明朗起来。 牧慈终于忍不住,打断牧音的胡言乱语,用脆脆的娇嫩的细嗓子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千寻姐姐,怎么不留住她啊” 牧音愣了片刻,迟疑着道:“留住我该怎么留我有什么办法留住她我又以什么名份留住她父皇不可能答应,萧则雍也不能答应。我一个人,难道敌得过大周和大秦加起来的力量”说完,她脸上露出一种深深的疑惑和悲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为什么我们要听凭别人摆布明明,我们自己是两情相悦的啊 牧慈笑了笑,那笑容从容而淡然:“嗯,这些我自然知道。可是啊,我要是喜欢了一个人,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谁在我们中间横插一脚,那才是自讨苦吃,那才是痴心妄想。就算是用了强力把我们分开吧,我也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心可是打不散的呢。那强娶了她的人,那欺负了我的人,尽自得意去吧,人心是凭谁也拨弄不了的,叫他们知道什么叫没趣。如此,没留住也是留住。” 牧音听得有些发呆,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红潮。牧慈说完后,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小慈,你你都看出来了,我我和千寻我们其实” 牧慈笑得更明媚:“姐姐,你这样子好奇怪。你和千寻姐姐那副光景,我要是看得不明白,那才出鬼了呢。”牧音有些慌张地道:“那,那其他人,难道,难道大家都知道了” 牧慈摇摇头:“那倒未必吧。尤其哪些臭男人,有时候自以为很明白女人,其实差得老远呢。” 牧音笑道:“你这小妮子,什么臭男人啊,你以后难道不嫁人”牧慈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不想嫁。我不明白男人,和他们没话说,也过不到一块去。” 牧音却收了笑意,和缓地道:“小慈,这些话,你大概也是暂时说着玩吧。女人生在这世上,天生的就弱势于男人,又有几个能任性到底,真地不嫁人呢” “姐姐,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牧慈道,“女人总是要嫁男人,有几多是为了寻求保护,有几多是为了安身立命,有几多是为了养育后代,又有几个真是对男人动情到底,痴心不悔呢说起感情,女子可比男子更会珍惜,更懂疼爱,若女子天生的和男子一样有力,又有几个再会需要男人呢文人才士写诗,总觉得意中人多么多么思念自己崇拜自己,又不知多少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呢。女人离了男人,还活不了了呢。” 牧音道:“也许吧,这个又有谁能说得清。女人和男人一样有力也好,只是外型上依旧苗条有致才好,可不要变得像他们一样没胸没腰,还满身肌肉,那就不美了。”说完盈盈一笑。牧慈也俏俏地笑道:“这话很是。” 牧音和牧慈敞开心怀,说了好些知心话,见妹妹脸上渐露不胜之色,知道她有些乏了,便告辞而去。走出储灵宫,牧音的心情稍稍明朗。她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牧慈能这么干脆利落,还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让大家都知道她和千寻的心事吗牧音自嘲地一笑。她不敢。千寻也是不敢的。她们俩都明白得很。看起来牧音比千寻要主动些,积极些,可牧音也顶多鼓起勇气带着千寻偷偷走掉。若说喊得世人皆知,她却没这份魄力。 冷静下来,牧音决定去找萧文焕。 萧文焕自然惊讶于牧音的纡尊降贵,虽然这并不是牧音第一次来驿馆了。萧文焕隐隐猜出了牧音的来意,却并不说破。将心比心,她能够感到牧音对于感情的小心翼翼。那不得己的隐藏,那隐忍的悲怆,却使得这种感情看上去更加美好。 牧音好像没有看见面前呈上的茶一样,双眼只是空洞地看着门口,声音平板地道:“萧郡主,我能不能请你看在兰儿的面上,对千寻多加照应” 萧文焕微笑道:“贺郡主过去就是我的嫂子,自当多照应。”牧音收回眼神看向她:“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千寻和我虽是好友,那可不关她的事,还请你不要迁怒于她。” 萧文焕哈哈一笑:“口舌之争,也谈得上得罪不得罪公主言重了。” “你真的能对千寻好”牧音还是不放心。萧文焕却有些小小的感动:苏牧音对贺千寻用心之细,竟至如此,足可见用情之深了。 “这话本该问我哥哥才是啊,”萧文焕微笑道,有些顽皮地说。牧音却一脸严肃:“不,那不一样。千寻嫁到贵国,人情风土,一应不熟,若是闺中没有个可说话的人,想来十分难捱。萧郡主,你我虽然争吵,可我知道你和兰儿很要好,我也能感觉到你本是性情中人。因此虽和你相交不深,却觉得你是唯一可以托付千寻的人。以后还请你们多多亲近。” 听了这话,萧文焕会心一笑:“正如你所说,即使是为了叶小姐,我也不会为难贺郡主。你的这些高帽子往我头上一扣,我不性情也要性情了。何况我也看得出来,贺郡主本值得你来托付,值得我去照顾。” 牧音和萧文焕对视片刻,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又呼出,对着萧文焕一抱拳:“拜托了” 和亲的日子到了。牧音盛装站在高大堂皇的昭远台上,木然等着千寻的到来。按照和亲的礼节,远嫁之女须由宗室的公主或郡主作为娘家的代表,由这昭远台出发,层层而下,将新娘扶上迎亲的花轿。牧音本想推脱,让他们从皇室近支中另请高明,或者干脆让牧慈去。可想到这是千寻在洛京的最后一程,她又不甘让别人去担当这份使命。 如今,她站在所有的王亲贵族之前,临风而立,要亲手将自己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的女子,那位总是用温暖的微笑和伶俜的身影将她深深打动的女子,远远地送到穷山恶水的北国他乡去,从此天涯一方,两两相望。她不由慢慢闭上了眼睛。 千寻,你走以后,我该如何独活 新娘来了,一身的喜服红得刺目。即使隔着盖头,牧音也能感到她幽幽柔柔的目光,一定在看着自己。 盖头底下的千寻,也知道伸过手来的是谁。她有些颤抖地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走下昭远台。 萧则雍和萧文焕,也穿了大秦的吉服,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在喜轿的两侧。牧音替千寻掀起了轿帘,低声道:“上轿吧。” 千寻并未迟疑,躬身进入。牧音将帘子放下,正欲转身回去时,却发觉自己的那只手还被千寻牢牢地握着。她一直克制的心情瞬间爆发,弯着上身僵立在轿前,心中是一阵接一阵的狂风骤雨,脸上也不由有些抽动。 萧文焕见此情形,有些不忍,别过头去。牧音神智还算清醒,轻轻往回抽手,却是抽不动。她满心里又酸苦又甜蜜,索性不再动作,任由千寻握着。片刻后,千寻紧紧攥了攥牧音的手,忽然放开,并轻轻向外推去。 牧音这才直起身子,喘着气后退几步,定了定神。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千寻,我何幸,遇到你。我何幸,爱上你。我又何幸,能够被你所爱。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1 然而你何辜,我何辜,我们的爱,却又何辜 没有你陪伴的苏牧音,还是苏牧音吗 牧音狠狠定住了神,抬起头来看向萧文焕。萧文焕明白她目光中的无奈和求恳,微微颔了颔首。牧音脸上露出稍微放心的神色,冲萧文焕凄然一笑,这才回身。 别了,千寻。 别了,我情有所钟的岁月。 别了,那痴痴傻傻的苏牧音。 牧音缓缓走上昭远台,觉得每一步都在和过去告别。以后,大周还是大周,洛京还是洛京,毓清宫还是毓清宫,可她不可能再是她。她以前相信爱,相信人,相信感情,相信白云和春风,相信月光和溪水。可那是因为她身边有千寻。千寻走了,她的世界在一瞬间面目全非。 牧音突然觉得好冷。眼前还有那么长长的一段台阶,她仰头看去,觉得台上那些人都变得模糊而扭曲。她恍恍惚惚地拖着两条腿走回了台上,觉得阳光亮得刺眼,也刺心。眼见得富丽缤纷的送亲队伍越走越远,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脑门上一层一层地冒汗,心脏也砰砰砰使劲乱跳,跳得她太阳穴一突一突,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16、绝情第十六 16、绝情第十六 ... 牧音昏倒在昭远台上这一幕,萧则雍兄妹并未看到。那时队伍已经走出很远。出了洛京城门,一派秋高气爽。千寻在出城门后便下了轿子改乘马车。萧氏兄妹并肩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千寻乘坐的马车之后。他们的后面便是大周送婚使的马车。 见妹妹时不时回身望望,脸上掩不住得意兴奋之色,萧则雍感到有些好笑:“焕儿”他故意趁妹妹回头时叫了这一声,果然萧文焕根本没有注意。待她又将头摆正时,萧则雍看着她满身的春风得意,要不是在骑着马,恐怕要手舞足蹈了,不由笑着摇摇头,又叫了一声:“焕儿” 这次萧文焕听到了,俏生生转过头:“嗯大哥,你叫我”萧则雍道:“你尽往后看什么看金子掉了不成” 萧文焕有点脸红,撅起嘴道:“谁呀谁呀,什么金子银子,谁稀罕。我哪有往后看”萧则雍笑道:“或者是你骑马骑得烦了,看人家叶大小姐的马车漂亮,想抢过来坐一坐” 萧文焕一撇嘴:“我可没那么娇滴滴,好久不骑马了,才不想坐车。”萧则雍又逗她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叶大小姐没有教你郑风里的这一首么你死乞白赖地让我奏请叶大小姐当送婚使,却只是这么隔车而望,又有什么意思啊” “大哥,你好烦啦”萧文焕将发红的脸别到哥哥看不到的另一边,“不关你事,少啰嗦好不好。”萧则雍笑道:“现在又不是你求我的时候了小模小样好可怜见的。我是真替你着急,虽然女人之间的事我不太明白,可是你若只这么干看着,一路走回丹梁,你又何苦费这么大劲” “哼”萧文焕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这些男人的调调,不干看着,你想让我怎样,直接冲进去占她便宜我不会这湿法,便只干看着,心里也能美滋滋的呢。” 萧则雍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说话就是这么不讲理。谁让你去用强来着你总得想个办法接近她,说说话,拉拉手,不可太近,亦不可太远,一路这么招呼着,终归让她觉得你的好,才有希望不是” 萧文焕歪着头眯起眼睛:“诶大哥,你说起来磕巴都不打,好像是过来人啊我怎么没听说哪家的姑娘喝过你的酒” 这回轮到萧则雍尴尬,支吾几声,道:“别胡说,我是看你不成器,替你出出主意。不听就算了,编排我干嘛”萧文焕嘿嘿几声后,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对萧则雍道:“大哥,不管怎样,我都承你的情。你没有看不起我,没有嫌弃我,你是我的好大哥。” 萧则雍这回却有些脸红:“你,你没事说这些干嘛。都是真情,有什么不能体谅的。只是除我之外,你不可再告诉其他人。要是父王知道,腿不打断了你的。” “嗯”萧文焕一脸严肃,“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虽然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也不能一味蛮来。” “其实,”萧则雍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有和你说。你还太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要考虑清楚。你说你多么多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也好爱也好,两个人都不是光有了这份感情就能活下去。你们能营造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是否真能够坚贞地一直坚持,还是两个人都只图目前的痛快。尤其现在叶大小姐态度并不明确,她是否真的是那个能和你一生相守的人如果你真心为她想,是否觉得跟你在一起对她而言真是最大的幸福这种种情况种种问题,你得三思,千万三思。娶妻嫁人尚不能草草,何况你们。” 难得萧文焕屏息听完了哥哥这番话。除了叶楚兰之外,萧文焕自小就不耐烦听别人的长篇大论和谆谆教诲,可这次萧则雍的这番言语,因为字字关乎她和叶楚兰的关系,她却听得甚是认真。萧则雍说完,萧文焕本来就严肃的小脸如罩寒霜,只轻轻答应一声,没有说别的。萧则雍看她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些话已在她心里生了根;又了解妹妹的脾性,知她虽然骄纵,却并不痴傻,若是如这般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轻举妄动,便不再多言。 行至正午,萧则雍看着整个队伍有些人困马乏,便找了处平坦地方,命大家就地休整用饭。萧文焕从马上跳下,先走到千寻的车子前,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往里看去。千寻歪在角落里,神情有些委顿萧索。见萧文焕探进头来,忙直立坐好,下意识地整整衣衫。 萧文焕冲千寻一笑:“贺郡主,累了吧饿不饿我叫他们快快弄饭来给你吃。”千寻勉强微笑道:“有劳费心。”萧文焕刚要说话,却见叶楚兰下了后面的马车,款款而来。萧文焕一时僵住,舌头也有些打结,直到叶楚兰走近,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楚兰走到马车前站定,看也不看萧文焕一眼,冷冷地道:“你让开些”萧文焕抿着嘴,讪讪地退开,却不走远。叶楚兰也不理会,直接上了千寻的马车。萧文焕将伙食安排好以后,回到千寻马车旁边,索性站在那里等叶楚兰出来。直到随行的侍女将饭菜送到,叶楚兰才掀开马车的帘子。 见她瞅着地面有点犹豫,萧文焕疾步过去,笑嘻嘻地伸出手臂。叶楚兰只瞟了她一眼,忽然扶着车厢的立柱自己跳了下去。萧文焕只得跟上去,叫“叶大小姐”,见叶楚兰没有要停步的意思,萧文焕一咬牙,纵身向前,拦在叶楚兰身前。 两个人站在叶楚兰的马车旁边。叶楚兰漠然看了她一会儿,转开目光,一言不发。萧文焕见附近无人,正是时候说话,便陪笑道:“对不起嘛,是我求大哥让你当了送婚使,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啊,你就当去大秦玩儿一趟嘛。” 叶楚兰两道淡淡的修眉一挑:“去玩儿一趟我们大周割地和亲,你当我是游山玩水来了对不起,我没你那么好的兴致。” 萧文焕急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大事当我是个单纯的朋友不好吗” 叶楚兰冷笑一声:“好个单纯的朋友,送婚使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萧文焕没有多想,立刻道:“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我不想就这么和你分开” “萧郡主,请慎言”,叶楚兰马上打断她,“当送婚使是职责所在,至于这范围之外的事,郡主就请少操些心吧。我想去车上歇息了,请郡主让开。” 萧文焕觉得当空一盆冷水浇下,却不信叶楚兰对她如此绝情,不但不让路,还逼近一步,看着叶楚兰道:“叶大小姐,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点余地也没有” “你我之间,”叶楚兰还是那淡淡的声音,也不看萧文焕,“又有什么喜欢和讨厌可言我不想和这种事扯上干系,请你自重。” 叶楚兰的话已经很严重,萧文焕如同当头被捶了几百锤子,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不可能吧。当时叶楚兰的目光,明明已经动了真情,怎么能如此收放自如她不相信,绝不相信 好容易把情绪稳定下来,萧文焕发了性,决定要给叶楚兰来几句狠的。她压低了声音道:“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的。别不承认,我看得出来” 叶楚兰好像被黄蜂蜇了一下,猛然转过头看着萧文焕,目光在瞬时变得凄美而迷离:“你还敢提这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我我喜欢的我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她说到这里又把头扭开,细白的银牙紧紧咬在下唇上,好似隐忍着一种强烈的情绪。 “胡说”萧文焕低沉而热烈地道,“你喜欢的就是我哪里有什么另一个人,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萧文焕。现在不过变了身装束,我不还是我吗” 叶楚兰急促地喘着气,有些颤抖地道:“变了身装束你明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突然,她的声音低下来,有些疲倦:“郡主,别再玩了,你不知道我被你玩得有多惨。”声音到了最后,越来越低,细如蚊鸣。 萧文焕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从头到尾,我对你说的话,做的事,是真是假,是逢场作戏还是出自真情,你难道当真看不出么” 叶楚兰用手扶住车辕,似乎有些摇摇欲坠。萧文焕看着心疼,手臂动了动,却不敢伸出手去碰她。只听叶楚兰的声音仍是倦倦的:“你真也好假也好,现在我和你剖白清楚,我是没法回报你的。我请你不要继续继续对我对我心存幻想,你若不肯听,那是你的事。你想强迫我也陷进去,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萧文焕用几乎憋住的声音道:“只因为我是女子” 叶楚兰缓缓点头:“是的,只因为你是女子。”她忽然又直视萧文焕,声音也复冰冷:“怎么,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只要你是女子,哪怕你有千般万般的好处,又有何用我劝郡主,也早日从这荒唐中抽身出来吧。你受不起的,不会有结果的。” 萧文焕的脸色却渐渐恢复了明朗,听了叶楚兰这话,也不以为意。她一侧身,让开道路,只说了一句话:“你请吧。”脸上竟然露出笃定的微笑。叶楚兰见她如此,知道她不一定又在转什么鬼主意。若是像方才那样说出口来,也倒好了;她又不肯说,自己就是要阻止、要反驳,也无从下手。叶楚兰轻移莲步,心里暗叹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17、新月第十七 17、新月第十七 ... 接下来的几天,萧文焕像是忘记了她们之间的这次谈话,一边随着赶路一边兴致勃勃地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叶楚兰在她后面的马车里,时不时悄悄掀开帘子偷偷看她一眼,总见她晃着两条腿骑在马上,一颠一颠地,却又坐得那么稳当。叶楚兰不仅有些羡慕萧文焕的潇洒劲儿。她从小只读书,不习武,更没学过骑马。牧音千寻她们虽然学过武功,也会骑马,可也只在特别的场合才骑一次,也没见她们在马上这么自在。 叶楚兰当然不知道,萧文焕虽然贵为郡主,但大秦与大周不同,虽然是贵族,却也从小在草原上放养,女儿和男人一样,骑马射箭,唱歌跳舞,打猎赶羊,无所不学。萧文焕幼时起就在草原和大漠上野惯了的,时常纵马狂奔一整天也不知疲倦。这几天只在马上慢慢地走,没有大秦那么广阔的草原或沙漠给她狂飙一番,心里已经痒得有些难受了。 而萧文焕却也花样多,别的且不说,她半天便要换一套衣服,看得叶楚兰有些眼花缭乱。有时她穿着大秦草原上牧民的服装,简朴而随意,宽宽的衣裙掩着窈窕的纤身,朦胧中更见其俏丽的美。有时她又穿一身大秦贵族的服饰,满头满身珠环翠绕,鲜艳奢华得耀眼,可都比不过她那一双明眸中闪耀的光彩。有时她却是大周襄人少女的打扮,英气之中显出几分天然的秀丽。更有时,她竟然又换上男装,时而是大秦的少年,时而是大周的儿郎,和萧则雍站到一起,虽然有几分相似,可萧则雍到底没有那份逸气和飞扬的神采,真是相形见绌。 叶楚兰不禁有些怀疑,萧文焕是不是做给自己看的,她这是要勾引她,要迷惑她。叶楚兰不禁有些生气:荒唐,太荒唐了,她叶楚兰信誓旦旦地说了那么多,难道萧文焕还以为,凭借她外表上的美丽会使她投降吗难道她叶楚兰竟然真会那样不堪,身为一个女人而去迷恋女人的容貌吗 可让叶楚兰更加着恼,或者说更加惊惧的是,她发现自己每天掀帘子偷看萧文焕的次数,渐渐增多了。她渴望看到萧文焕那不断变幻的美丽,更渴望看到萧文焕那始终不变的,纤丽挺拔的背影和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她不承认那是喜欢,那只是对新鲜的美丽的一种自然爱好,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叶楚兰这样坚定地给自己的渴望定了性。 萧文焕却不知道叶楚兰陷入这痛苦的矛盾之中。她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自己这样百变,是会对别人起到勾魂摄魄的作用的。然而对叶楚兰,她并没有多少把握。她这样频频地换装,除了隐约中一点黯然的希望外,其实是由于多年的习惯。她知道自己很美丽,她骄傲于自己的这份美丽,她是要抬头挺胸地将自己的美丽展示给世人看的。也包括叶楚兰。 你不要我是吧,但你不能不承认我是那么美好。 萧文焕要叶楚兰,她要定了。不管叶楚兰怎么抗拒,她要她,要到底。这孔雀开屏似的昭示,虽然萧文焕并不把它作为对付叶楚兰的招数,可有意无意间,她到底看到了叶楚兰脸上的迷惑和欣赏。这小小的一步,让萧文焕信心倍增。她仍然没有去“骚扰”叶楚兰,且由得她去,可是她心里渐渐开始盘算了。 你瞒不过我的,你心灵上一点点的颤动和变化,都是瞒不过我的。 十天后,他们已经接近了两国的国境线。就在这时,一天下午,千寻忽然发起烧来。 中午,萧文焕就看出千寻的脸色有点不对。她刚要趁此机会走过去,顺便接近一下叶楚兰,却见叶楚兰将手放在千寻的额头上,接着又放在自己额头上,各自试了片刻,然后笑着摇摇头。萧文焕见此,知道千寻没有什么异常,自己过去也是被叶楚兰冷冰冰的话撅回来,就嘟了嘟嘴,忍下没有过去。 可是下午休整时,萧文焕一掀开千寻的车帘子,马上就觉得她不大对头。只见她整个人软倒在一侧,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萧文焕一惊,唤道:“贺郡主”千寻只低低应了一声。萧文焕也顾不得许多,跳上了车,钻入车厢,来到千寻身边。 本来已经把手伸向千寻的额头,萧文焕却在半途停住,犹豫着问道:“贺郡主,我我碰到你,你不介意吧”千寻缓缓睁开眼睛,无力地一笑:“都是女孩子,介意什么。”萧文焕脸上一热,手上却不敢耽搁。 千寻的额头烫得有些惊人。萧文焕心道不好,俯子,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头上好热,肯定是发烧了。觉得哪里不好”千寻半睁着眼睛道:“头疼。”萧文焕略一琢磨,道:“你好好躺着。”便回身跳下车去。 将情况告诉萧则雍,又叫随行的大夫看了看千寻的情况,虽然不妨,但烧恐怕一时三刻退不下去。萧氏兄妹商量了一下,准备到最近的天河镇先驻扎下来,让千寻养好身体再走。队伍到天河镇最大的客栈前停下,萧则雍来到千寻的马车前,刚刚伸手要去掀车帘,萧文焕却从后面冲过来,大声道:“我来吧我来吧”萧则雍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什么你来” 萧文焕道:“贺郡主和你还没正式成亲呢,大周的规矩大,你不能唐突了她。让我来抱她上楼吧。”萧则雍点点头,侧身让开路。萧文焕将昏昏沉沉的千寻横着抱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2 斜阳西沉,夜色渐渐地上来,这边陲的小镇秋意已浓,凉风飒飒。叶楚兰怕千寻再受风,便关了窗户。点燃烛火,坐在床边,看千寻睡得虽不甚安稳,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叶楚兰坐下来,对着床帐子发呆。 忽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叶楚兰忙站起来,走到门边,轻声问道:“是谁”门外传来萧文焕的声音,却令叶楚兰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正犹豫着,萧文焕却道:“我来看贺郡主的,顺便给她带了鲜梨汁儿来。” 叶楚兰幽幽叹口气,打开门,果见萧文焕手上托着一个小罐子。她侧身让开,萧文焕轻轻进屋,又轻轻回身将门关好,走至桌旁,将小罐放下。萧文焕走到床前,看了看千寻的脸色,悄声问站在旁边的叶楚兰:“她怎么样了” 叶楚兰低声道:“稍稍好些,才睡着了。”萧文焕温和地一笑,道:“等她醒了,让她把这梨汁儿喝了吧。待会我差人送两幅碗勺来。” “梨汁儿吗”叶楚兰看着那小罐子,“怎么想起来给千寻买这个降火”萧文焕道:“这是三公主告诉我的。”见叶楚兰稍稍扬了扬眉毛,萧文焕接着道:“咱们离开洛京之前,三公主找过我,让我好好照顾贺郡主。她说她容易发烧,一发烧就头疼,还说她发烧过后很喜欢喝一碗鲜梨汁儿,还告诉我好多事,我一时也记不清那许多,只能尽力而为了。” 叶楚兰半天说不出话,只说了三个字:“三公主”萧文焕点点头:“嗯,三公主不太放心,所以”突然话锋一转,有些大惊小怪地说道:“哦,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快去快去,我替你来看着她好了。” 叶楚兰懵懂着点点头,一边沉思着一边出了房门。这边萧文焕看看床上的千寻没什么动静,就托着腮支着腿坐在桌子旁,估量着叶楚兰的心思。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情况还不是那么糟。如果她可以接受甚至感动于千寻和牧音的这份感情,那么自己就有了说服她的筹码。 萧文焕自信地一笑。她认识叶楚兰时间并不长,但对自己真心喜欢真心惦记的人,总会比多人多一分直觉的了解。她知道叶楚兰在和自己斗争,要把她自己往死胡同里逼。萧文焕不会轻易眼看着她一直这样自我折磨下去。她要救她,也只有她能救她。 胡思乱想,患得患失间,萧文焕听到千寻那里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她忙凑过去,见千寻已经醒了,怔怔地看着自己。萧文焕看到那双一贯安详的眼睛失去了往日宁静的神采,变得有些黯淡,心中不由一紧。 她尽量笑得温柔:“贺郡主,你醒啦头还痛不痛”千寻却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只见她也感激地一笑:“好多了,麻烦你们。”萧文焕道:“这有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哦。” 千寻淡淡地苦笑一下,问道:“这是哪里”萧文焕道:“是天河镇。”千寻一听之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支起上身,挣扎着就要起来。萧文焕忙扶住她:“怎么啦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呀。” 千寻把住萧文焕的胳膊,急喘了一会儿,方低声道:“我想去窗户边上站站,看看月亮。” “啊”萧文焕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你这夜里风凉,你的病情会加重的。” 千寻摇摇头,一双盈盈的秀目露出哀恳之色:“只看一下就好。”萧文焕没有办法,只得将她扶下床,慢慢走到窗边。不等萧文焕,千寻自己伸手将窗子推开了。 一阵寒意袭来,萧文焕不禁瑟缩了一下。可是千寻好像没有感觉,只是仰头痴痴望着夜空。月色将她柔和的脸庞都笼罩在一层素白的轻纱中,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凄美而迷离。 “新月。”千寻用流水一般轻柔的声音喃喃道。 18、新知第十八 18、新知第十八 ... “新月”萧文焕不禁也向夜空中看去,果见一弯细细的月牙儿,窈窕着悄立在星辰的中央,脉脉地发着寒冷而清净的光芒。转头看千寻,千寻却淡淡一笑,又将窗子关上了。 将千寻扶回床上,竖起被子让她靠好,萧文焕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贺郡主,要不要喝些梨汁儿” 千寻一愣:“什么梨汁儿”萧文焕笑道:“嗯,是啊。你一定口渴了吧”刚刚回过身,却听得千寻的声音道:“是公主吗是她告诉你的吗” 萧文焕又转过身来,抿了抿嘴:“嗯,是,是她。她她让我多多和你亲近,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受委屈。” 千寻闭起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泪光莹然。她没有看萧文焕,只是颤动着睫毛盯着桌上的烛火,嘴唇紧紧地闭着,身子却有些发抖。 萧文焕俯:“贺郡主,你不要紧吧”千寻竭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神,对着萧文焕幽幽地苦笑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萧文焕拼命摇头:“要说抱歉,也该是我对你说。以前我真没想到过,出兵打仗,除了在战场上会死人外,在战场外也会牵连这么多人。要不是我们去攻打大周,你们就不会分开了。” 千寻略略听出了萧文焕话头里的意思,却也觉得无惊无惧。既然已经远离了牧音,她还需要在乎什么呢她将目光移向远方,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凄美的雾。她用宛如超脱于尘世之外的一种空空的声音说:“人生百年,祸福本就难料。即使留在洛京,我们仍然会因为无数种理由而最终分开。像如今这样,倒也干净。倒是你萧郡主,”千寻静静地微笑着,“这种情障,若是执意陷入又无法周全,最后的伤心无奈,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的。” 萧文焕自然也听懂了千寻的话,俏脸微微红了一红,道:“我自然不想伤心无奈,只是动心动情,却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千寻叹口气:“我和公主何尝不是,惊觉之日,陷溺已深,再想拔出,却是办不到了。” 这时夜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子,清爽却微寒的空气飘进来,两个人都打了个寒噤。萧文焕走过去将窗子关好,回身时却见千寻痴痴地瞅着窗棂,似乎想将自己的目光直透过去,送到那新月下的清辉里。不知道为什么,千寻这毫无防备的模样让萧文焕一阵冲动,没有多想,便道: “如果你没有来和亲,三公主也没有,你们会在一起么” 话刚出口,萧文焕就有些后悔。可是看看千寻,她虽有些吃惊,神色却保持着一惯的平和安详。她还是直视窗外的方向,沉默片刻,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公主那么敢爱敢恨,也许,没有和亲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回应她。” 听了这话,萧文焕心底一阵冰凉。或许,她能让叶楚兰爱上她;可是,若然一辈子也得不到回应,那不但她自己伤心,岂不是也会害的叶楚兰很惨如果她也像千寻这样,明明爱着,却隐忍不言,那她宁愿叶楚兰从来也不爱她吧。让她一个人去背负这违背人伦的爱的所有痛苦就好了,何必非要扯上对方呢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千寻柔声道:“萧郡主,你放心,楚兰和我,不一样。”萧文焕一惊,然后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寻见她脸红了,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在鼓励你。这条辛苦的路,走与不走,都在你们自己。我只不想你误会楚兰的性格,做出错误的判断。不过你不要逼她,她倔犟起来,连公主都要让三分,她的脾气你也是见识过的。” 萧文焕笑道:“嗯嗯,那可是终身难忘。”千寻道:“我不想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可我又乐于见到你们为女子生色。我自己,已经是到了这种地步,不做其他想法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却有和我们不一样的结果,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呢。” 听着眼前这位女子凄凄楚楚,轻轻柔柔的低述,萧文焕心底泛起一种真诚的怜惜。她握住千寻的双手,板起小脸,严肃地说道:“贺郡主,虽然从朝廷的角度讲,我是你的敌人;可是,从这种种相同的心思看来,我们正是一路人。到了大秦你就是我的嫂子,你不要觉得孤单,我来当你的亲人,我来当你的朋友。这不是在完成苏牧音的嘱托,而是我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女孩灼灼的目光中射出的关切和感动,自从离开洛京后,千寻那几乎冰冻得死去了的心又恢复了一点点温度。 千寻病愈之后,送亲队伍继续北行,半天便出了大周的国土。到了大秦后,千寻和叶楚兰倒也没觉得有何可异,想来是因为两国交界处,风土人情都改变不大。只是千寻与萧文焕之间多了一种默契。千寻经常饶有兴味地看着萧文焕眼巴巴地注视着叶楚兰,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萧文焕便会转头,向千寻做个鬼脸,吐吐舌头。千寻看得出来,萧文焕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而叶楚兰,也不见有通融的可能。看着别人,想到自己,千寻的心情也是浮浮沉沉。 这日太阳还未落尽,萧则雍见前面的孟思城不见踪影,怕日落前不能到达城中驿馆,便令队伍加快步伐。谁知这边刚快几步,却听得后面渐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队人马已经超过他们,挡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萧文焕觉得来者不善,跳下马背,后退几步,挡在送婚使的马车前,这才定睛去瞧。只见为首的是个青年人,一身青色劲装,眉目俊美,甚至依稀有些妩媚。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看着萧则雍。 萧则雍的神情,萧文焕看不大清楚。但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萧则雍竟然一声也没出。倒是那年轻人突然发话:“将郡主留下”音量不高,却沉稳有力。 萧文焕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只等大哥一声令下。却听得萧则雍道:“你们劫掠了郡主去,又有何用处”萧文焕一惊:难道大哥竟然认识这帮人么 那青年仍是冷冷地:“郡主是我们北燕的凤凰,自然不能落到你们手里。我们陈家不是大周的朝廷,不会把自己的姐妹女儿亲手送入虎口。”萧则雍没有答话。这青年身边的一位中年汉子沉声道:“公子爷不必多说了,动手吧” 只听得四周全是仓啷仓啷的声音,这些人拔剑在手,似乎只等那青年的号令。而萧则雍这边的人,以萧文焕为首,也拔出武器严阵以待。这时千寻却掀开了轿帘,面色冰冷地跳下车,仰头对着那青年道:“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些人见了千寻,却纷纷跃下马背,抱拳行礼。千寻紧闭双唇,眼睛看着地下,面目严肃而坚定。那青年对千寻道:“郡主,大周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对他们忠心耿耿你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你是贺家人” 千寻凄然道:“我只是一个要去赎罪的女人罢了,你们又何必为我大费周折陈公子,请回去吧,我受不起。我从来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事,现在也没有资格要你们为我拼命。何况,我走了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我不会和你们走,不要白费力气了。”是啊,那么多无辜的人啊,可是千寻真正在意的,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那青年沉默片刻,道:“不管怎样,你是我们的郡主,是我们的主人,我不能就这样回去。”转头对着那中年汉子,点点头。那汉子举起手中长剑,中气十足地一声长啸:“弟兄们,抄家伙上啊” 随着摇山震岳的应和,这原本宁静的孟思郊野霎时变成了战场。萧文焕对着车中的叶楚兰高声嘱咐:“叶大小姐,不要出来”挥舞剑光,攻守之中,却始终不敢离开叶楚兰的马车太远。萧则雍也早已被逼下马来,紧皱眉头,不敢懈怠。自己这边准备不足,论武力似乎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事关重大,又必须奋力一搏。 只有千寻站在刀光剑影中间,一脸的无奈和茫然。她知道两边的人都不会伤她,而以她的立场,她也不会去帮其中任何一方,便退到车边,咬紧下唇,嘴角边却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那青年看萧文焕武功不弱,便挺剑来攻,与两个手下人成了包围萧文焕的态势。萧文焕疲于应付,心下大骂这帮人混蛋,三个围攻一个,手上嘴上却不服软,电光火石间,其他两人都被萧文焕的剑锋所伤。只是那青年加入战团之后,萧文焕渐渐不支。那青年瞅准一个空子,一剑当胸刺来。 这时萧则雍看到妹妹的险情,高声喊道:“良泰,别伤我妹妹”那青年闻言,似乎有所触动,剑锋偏斜,从萧文焕的左上臂上划过。萧文焕狼狈地一跳,顾不得左臂上的伤怎样,右手一抖,刚要严阵以待,却发现那陈公子身体定格,也不举剑,反而面有犹豫之色。 看对方有破绽,萧文焕心中一喜,刚要趁势攻上,却听得那中年汉子大喊道:“公子爷,他们来了强援,先撤”那青年纵身来到千寻面前,急问道:“郡主真地不和我们走现在还走得成”千寻没有说话,只是深深摇摇头。那青年一咬牙,几个起落,与众人去得远了。 这边萧文焕他们定下心来,才发现自孟思方向来了一大队人马,灰尘扬起老高。萧则雍一脸茫然,定睛看了片刻,忽然面露喜色:“是太子殿下” 19、伤痛第十九 19、伤痛第十九 ... 待得那队人马来到近前,为首的锦衣公子勒住马,跳下来。萧则雍忙上前参见。虽然大秦的实权都在老父萧古义手中,但名义上大秦的天下仍姓关,对这位太子爷关厚霖,萧家的人也不能缺了礼数。 见萧则雍跪倒参拜,关厚霖急忙以手相扶:“则雍,你们没事吧我听得前哨官说你们遇到了麻烦,就赶紧带兵出城了。本来我是在孟思城里候着,想给你们接风洗尘,没想到北燕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萧则雍的笑容僵了僵,道:“殿下不必担心,北燕的事情会妥善解决的。”关厚霖点点头,似也不在意,眼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萧文焕身上时,渐渐变得无限温柔。 萧文焕在北燕的人走了以后,才感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半条左臂几乎都被染红了。她赶紧托住左臂,正要喊大夫来,见太子来了,便继续忍着。此时看到关厚霖的表情,她只略略屈身,低声叫了声“太子”,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关厚霖走到萧文焕面前,自然看到了她左臂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惊道:“焕儿,你受伤了吗”萧文焕虽是疼得厉害,却不愿意和他多说,只敷衍地道:“哦,没事,小伤口,待会包一下就好。” “我来给你包吧,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走,不然你会流很多血。”千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萧文焕旁边,轻轻拉过她的手。关厚霖也点头,柔声道:“是要尽早包扎,我们等等你,你快去吧。” 萧文焕跟着千寻来到马车前,正要进去,却蓦地看到叶楚兰正立在车边。萧文焕心中砰砰一阵狂跳,随即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不是天天磕头碰脑的吗,怎么还这么心慌意乱。而再仔细看叶楚兰的神色,苍白得有些不自然,却是比自己还要慌乱。再看她一双秋水,竟然盯着自己的伤口。 她在关心我吗萧文焕小小地暗爽了一回。她冲着叶楚兰使劲一笑,也不管人家问没问,便说道:“我没事”说完,也不等叶楚兰回话,一越身,进了车子,却牵扯得伤口一阵跳动的剧痛,疼得她直吸冷气。 正按着伤口龇牙咧嘴,却发现叶楚兰跟着进了马车,坐在她旁边,并不看她,只是低声道:“千寻一个人弄不好,让我来帮忙。”萧文焕一见她,胳膊上的疼痛立时忘了大半,冲她笑道:“好啊,谢谢你。”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萧文焕低着头,正在绞尽脑汁想些话题出来,叶楚兰却突然说:“你你的血好像越流越多,这这”萧文焕看看马车的地面上,确实已经集聚了一小滩血,而更多的鲜血还在顺着自己的指尖一滴一滴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3 叶楚兰犹豫片刻,轻轻拉过萧文焕的左臂托起,低声道:“坐好了,别乱动。”萧文焕忙不迭点点头,果然一动也不动。只见叶楚兰小心翼翼地剪破萧文焕上臂的衣袖,沿着手臂慢慢将袖子剪断,又慢慢将它退下来,扔到一边。 萧文焕血红得刺目的左臂完全暴露在叶楚兰的视线里,不算短的一条刀口,好像划得很深,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叶楚兰放下剪子,别过头去的一瞬间,萧文焕好像看到她眼睛里有些亮亮的东西。 那是为我吗萧文焕痴痴地想,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千寻准备好药水和纱布,柔声对萧文焕道:“郡主,可能挺疼的,你可不许哭哟。”萧文焕哈哈一笑:“别小瞧我,我从小跌打损伤惯了的。”饶是这么说,可是当消毒的药水真地淋到伤口上,虽然千寻动作已经很轻很温柔,萧文焕还是疼得一阵阵眩晕,只能咬着牙苦忍,却是哼也不哼一声。 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不忘偷眼去看叶楚兰。却只见叶楚兰也在看她,目光相碰,却迅速调开了。然而萧文焕还是看到了一些她想看到的东西。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关切,是一种慈悲的不忍。奇怪,好像还有一丝丝伤心在里面。 胳膊上越来越疼,萧文焕最后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叶楚兰了,只是咬着嘴唇苦忍。好容易包好了,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乱七八糟,前额上满是冷汗。千寻担心地问道:“郡主,你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萧文焕冲她勉强一笑,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八度:“没事,流了血都是这样。” 这时叶楚兰忽然道:“千寻,还要我帮忙做什么”千寻摇摇头:“都弄好啦。麻烦你把这些碎衣服拿出去扔掉吧。我不太放心萧郡主,得在这里照应她一会儿。你告诉世子一声,郡主的伤不轻,不能骑马,让她和我同坐这辆车。再叫人来帮我们清理一下。” 叶楚兰一边听一边点头,千寻说完了,她看也没有看萧文焕一眼,便下了车。叶楚兰身后的车帘刚放下,萧文焕就“哎哟”一声,整个后背都瘫靠在车壁上,五官皱成一团,呻吟道:“疼死我了” 千寻一面固然担心她的伤势,一面却又忍不住好笑。她拿过帕子轻轻擦着萧文焕额头脸上的汗珠儿,道:“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着,你还真是个有心的。”萧文焕苦着脸道:“我也是白有心,你看她呀,睬都不睬我。” “那你可错了”,千寻抿嘴儿一笑:“你刚才疼得七荤八素,大概没有看见,楚兰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真的吗”萧文焕立时来了精神,“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她走的时候看也没看我一眼啊。”千寻道:“我想,楚兰是有点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说你这个样子,多看你一眼,她可能多难过一分。” “你的意思是她在心疼”萧文焕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随即又黯淡下去,“我可不想这美事儿。如果她现在不讨厌我,已经是上上吉了。” 千寻看着随着叶楚兰的行为而不断变幻表情的萧文焕,心底的苦涩又从五脏六腑的每条缝隙冒出来,统统涌进心里。那里已经苦得,让千寻想也不要想,碰也不要碰了。还好萧文焕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她的变化,因此她勉强收摄心神,在心里拼命甩了甩头,暂时将那些苦味全都咽了回去。 这时马车外有男人低柔的声音:“焕儿,你还好吗”千寻一愣,随即听出那是大秦太子关厚霖。她看向萧文焕,看到她脸色一僵,皱起眉头,举起右手,对千寻打着嘘声。千寻会意,下车对关厚霖道:“萧郡主没有什么事,已经睡着了。”关厚霖又问了几句,眼睛不时看向车帘。 千寻心中明了,暗叹造化弄人,否则这两个人倒真是天生一对。她回到车里,只见萧文焕真地已经入睡,脸上的表情一时欢快一时愁苦,看得千寻暗暗摇头。 萧文焕朦朦胧胧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忽地坐起,牵扯到左臂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呻吟,迅速用右手托起了左臂。这时身边传来一个温润的轻柔的声音:“你不要紧吧” 那声音,萧文焕再是熟悉不过。她心中先是一惊,然后一阵狂喜,侧过头,果然看见叶楚兰立在床边,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萧文焕狂喜过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直勾勾盯着叶楚兰。于是她只“嗯”了一声,又垂下头去。 “萧世子找千寻有事,她让我看护你一会儿。”叶楚兰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心情。萧文焕转头向她傻傻一笑:“谢谢。” 叶楚兰道:“饿了吧他们刚把饭菜送来,要不要吃一点”萧文焕笑道:“好”托着胳膊下了地,来到桌子旁边坐下。刚要去拿筷子,却发现右手不得空闲。若是让左臂没有依托就这么垂着,伤口就会作痛。她愣了一会儿,心想我这可怎么吃饭呀 正在踌躇,叶楚兰走过来,拿过碗筷,道:“你不方便,我来帮你吧。”眼睛却瞅着地面。 帮我萧文焕仔细琢磨着。难道她要喂我吃饭不成 一阵红晕上脸,萧文焕的眼珠转了几转,虽然心头窃喜不已,却也紧张得要命,气得她暗暗骂自己没用,这么千载难逢的优待,可不能在心脏的砰砰乱跳中糊里糊涂过去了呀。 胡思乱想间,叶楚兰的勺子已经递过来了:“快吃吧,凉了不好。”语声轻柔,听得萧文焕意动神摇。她以前怎么从没有发现过,女孩儿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好听得像翠玉在叮当轻碰,像花瓣在春风中簇簇飘落。也许,只有她的声音才是这样美妙 萧文焕完全不知道嘴里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她觉得手脚发软,整个人都陶醉在一种麻麻痒痒的氛围里。那不仅因为叶楚兰身上的体香,不仅因为她修长文秀的手指,不仅因为她纤细润白的手腕,不仅因为她些许发红的脸颊,不仅因为她温柔的一举一动。萧文焕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她永久地把握这份温馨。 然而终究是吃完了,叶楚兰拿着碗筷,出门交给侍从,又回到屋里。关门的时候,她没有注意自己的裙角被门缝夹住了,向前走时,一个踉跄。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的同时,两只柔软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接着,她听到一声“哎哟” 叶楚兰站稳了,却见萧文焕跌坐在床凳上,使劲攥住左臂没有受伤的地方,眉头紧皱,疼得冷汗直流。她慌了神,急急走过去,半跪在萧文焕跟前,颤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问了几声,叶楚兰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看到鲜红的液体正慢慢渗出萧文焕的袖子。 20、错付第二十 20、错付第二十 ... “你的伤口裂开了”叶楚兰轻轻喊道。萧文焕这时方缓过劲儿来,勉力冲她挤出一个笑容:“不不要紧的,这伤本来也不算什么。” 叶楚兰看着她惨白惨白的脸,忽然说道:“你忍着,我去一下就来。”萧文焕刚要阻止,叶楚兰却疾步出了房门。不久她回来,手里拿着药水、纱布和衣服。叶楚兰再次在萧文焕身前蹲下,伸手将她的上衣解开了。 萧文焕觉得心头撞鹿,忙道:“这这种事,叫个丫头来做就是啦,你你”叶楚兰倒是神色镇定,边忙活边道:“他们笨手笨脚,我不放心。” 萧文焕要不是疼得快昏过去了,笑着说她一句:你叶大小姐读书写字自然是一把好手,这包扎上药,我可也不太放心。 果然,叶楚兰虽然小心翼翼到了极点,动作缓慢无比,却还是数次扯得萧文焕几乎要大叫起来,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才忍住,忍得额头上全是汗水。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好了,叶楚兰拿过那件干净衣服帮萧文焕穿上。 她仔细为萧文焕系着胸前的扣子,慢慢地,缓缓地。萧文焕这时才敢偷眼看她,看她低眉顺目的斯文样子,心头一阵阵悸动,一阵阵酸涩。 叶楚兰的动作慢得要停下了。“对不起,”她忽然低声说。 萧文焕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和那秀气而鲜嫩的红唇,再也按捺不住,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感觉她要挣脱,萧文焕低声道:“别动你想要我再流血吗” 叶楚兰不挣扎了,却将头垂得更低,消瘦的双肩也有些颤动。萧文焕柔声道:“为什么要道歉” “你你出了好多汗。是我把你弄伤了。”叶楚兰隔了好久才回答。 “你说的是胳膊上的伤,还是心上的伤呢”萧文焕坏坏地笑着,不等叶楚兰回答,拿起她的手,翻过来,在掌心正中重重地一吻。 叶楚兰似乎被她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吓呆了,定定地看着她,满面绯红,不知所措。萧文焕却放开手,笑道:“你说对不起我,光说嘴怎么行啊,刚才就当是你给我的赔礼了。” 叶楚兰又望了她半天,忽然站起身,背过脸去。萧文焕一时冲动之后,心中虽然痛快,却也有些忐忑。叶楚兰看着她,她也装得满不在乎,笑嘻嘻地回望,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因为除了惊讶和羞涩之外,她从她眼中看不出太多东西。等到叶楚兰站起来转过身,她便也托着胳膊站起来。 刚要绕到叶楚兰前面去瞧瞧她的神色如何,萧文焕却突然发现叶楚兰的肩头在一阵阵颤动,同时,一种极力压抑却压不住的抽泣声传来。萧文焕立刻慌了神,刚才那志得意满的样子马上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不敢转到叶楚兰前面,就在她身后慌慌张张地说:“老天,你哭了这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和你逗着玩儿呢。对不起,你看你只说了一遍,我可说了三遍啦别别别哭了,求你了,行不行”说到最后,萧文焕竟然有点结结巴巴。 叶楚兰却不答话,只是拿出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萧文焕越发慌乱,托着一只不能动弹的胳膊傻乎乎地站在她后面,不知所措。良久,她忽然又冒出一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不” 又过了一会儿,叶楚兰才渐渐平静下来。她也不回身,只用憋住的声音道:“谁要和你逗着玩儿你这人做事怎么总是只凭自己高兴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萧文焕怕的是她只哭不说话,她只要肯说话,就是把她骂得狗血喷头,或者把她狠狠打一顿,都不要紧。所以一听到叶楚兰的声音,她心里顿时开朗起来。 “我有啊,”萧文焕的精神头立刻恢复了,很认真地道,“我一直在替你考虑,替你做你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这一路上由于叶楚兰神情冷淡,萧文焕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敢有所动作,早已忍得七窍生烟。今天的景况却让萧文焕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要说个痛快。“你根本不舍得和我分开,所以我让你来当送婚使。我受伤了你难过,所以我乖乖地让你照顾我。你不敢来亲近我,我就去亲近你。如何” 听完这番话,叶楚兰转回身,一双略略发红的秀目里却射出凌厉凄婉的光:“我舍不得你又如何你让我当了送婚使又如何到了丹梁,千寻和你哥哥一成亲,我顶多逗留两个月就要返回大周,你觉得咱们能够如何你难道能强行把我扣在大秦吗就算你真这么做,我宁可死,也不会屈从受辱的”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是完全出乎萧文焕的意料。她抿嘴一乐,静静地道:“我怎么舍得委屈你,侮辱你叶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想让你回心转意,再往后的事,没想那么多。因为若是我诱惑不了你,也根本谈不上以后的事。”她嘴角又露出略带得意的笑:“你刚才说什么要是我没有听错,你承认舍不得我了吧” “你”叶楚兰气得不轻,“你还有没有点正经”她板起脸来:“这种朝不保夕的感情,我不想要” 萧文焕还是笑:“那么,你还是要我,想和我在一起。只是你觉得我们只能快乐一时,无法相守一世,所以你宁可刚开始就结束,省得日后痛苦是不是这意思” 叶楚兰冷冷地道:“随便你怎么想吧。”可是萧文焕看到了,她一本正经的脸上,两道晶亮的泪水正无声无息地滚落。萧文焕看到叶楚兰的眼泪,也收起了那副顽皮的样子。她站到叶楚兰面前。叶楚兰不看她,别过脸去。萧文焕忘记了左臂上的伤,任其垂下,抬起右手,替叶楚兰轻轻抹着泪珠。 感受着对方手指的光滑细腻,叶楚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女子与女子肌肤之间的轻柔摩擦,那若有若无的触碰,无处不透着温暖的怜惜和关切。她本来想退开两步,不让萧文焕碰到自己,可是她挪不动步。 “焕儿,你醒了吗”房门突然开了,关厚霖的声音传进来,人也马上跨进房间,身后是千寻。叶楚兰慌忙后退,扶住桌子站好,心头乱跳不已。萧文焕抽回右手,托起左臂,回过身来,刚才满脸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压怒火的冷眼。 她也管不得对方是不是太子了,立刻开火:“殿下,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关厚霖一愣,随即憨笑道:“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我又不是外人,没什么关系吧。”萧文焕听了这话更是着恼,大声道:“什么外人不外人,就是我爹和我哥哥,也不能随便闯进我的房间要是我在换衣服,在洗澡,怎么办” 关厚霖也不生气,还是和颜悦色的:“哪里就有这么巧再说,我看见了,也不妨吧。”随即哈哈笑了两声。萧文焕气得七窍生烟,音量又提高了一些:“你是我什么人怎么就不妨了”关厚霖道:“这不早晚的事情吗焕儿,你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关厚霖不是没有看到萧文焕在替大周的那位叶姑娘擦眼泪,但他完全不以为意。千寻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惊。这动作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但千寻却看得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待得听到萧文焕和关厚霖的谈话,这太子爷竟是已经把萧文焕完全看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又不免疑惑。因为萧文焕绝未提起,她和哪个男人有过婚约。再转眼去看叶楚兰,只见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位,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只听萧文焕冷冰冰地道:“殿下,你别忘了,虽然大汗和我父王都有此意,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们什么。即使你我有了婚约,一天不成亲,一天就要以礼相待。即使成了亲,我的脾气你知道,你要惹火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关厚霖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因为毕竟房间里还有两个大周的人。但他仍然没有生气,只是道:“焕儿,你今天怎么啦火气这么大谁惹着你了”见萧文焕白了自己一眼,不理不睬,关厚霖一脸无奈,举手做投降状:“好啦,好啦,萧大郡主,别生气了,是我错了,行不行我只是没有想那么多,不够周到,你就别生气啦” 萧文焕冷哼一声,没有答话。关厚霖走近两步,微笑着问道:“焕儿,别生气,你身上还有伤呢。我只是急着看你好不好。要不要紧还疼不疼了”萧文焕正眼不看他,只硬邦邦回了一句:“死不了”忽然转过头对千寻道:“贺郡主,我该换药了吧”不等千寻回答,便对关厚霖道:“你已经看过我了,我好好的没死也没烂,现在我要脱衣服换药,请殿下还是回避吧” 关厚霖踌躇片刻,只得答应。他前脚刚出门,叶楚兰也向门口走去。萧文焕脑筋转得极快,自己不出声,却拉了拉千寻的袖子。千寻唤道:“楚兰留步” 果然,听见千寻的声音,叶楚兰停住了。千寻笑道:“你到哪里去”叶楚兰淡淡地道:“回房间。”千寻道:“多谢你替我看着萧郡主。”叶楚兰道:“不用谢,没被她气死,总算是件好事。” 这时萧文焕才开口:“你生气了我和太子真的没什么,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叶楚兰转过脸,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4 她知道,千寻又想起牧音来了。何止是“又想起”呢,牧音已经完全刻入千寻的生命中,纵然将她们万里迢迢地分开,两个人的思量却始终在对方的眼角眉梢,耳边鬓后,看不见,听不到,可却能够感受得着。 萧文焕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千寻,你怕吗”千寻抬起头,显然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萧文焕忙道:“我是说,到了丹梁你就要和我哥哥成亲,你新婚之夜你怕吗” 千寻淡淡一笑:“我怕不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只当是履行义务罢了。”萧文焕道:“你可真行。”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若是不愿意,就对我大哥动手。他绝对打不过你” 千寻抿嘴:“那可真不像话,你忍心看你哥哥的笑话”萧文焕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若说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只要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就算你不在乎,难道难道苏牧音也不在乎吗” 千寻只觉得五脏立时搅动在一起,整个胸腔都有些发疼。她不答话,脸上的血色却在一点点退去。萧文焕看她似乎僵在那里,有些内疚,赶忙说:“对不起,我说了让你难过的话吧就当我放屁好了。” 千寻却似没有听见,她略略抬起两臂,看着自己的身体。一阵电流从脚心涌上,迅速蔓延到四肢和大脑。是啊,她可以当作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是行尸走肉了,随便萧则雍把她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可是,千寻想到那远在南国的公主,想到之前每日里的耳鬓厮磨,想到临别前两个人深深长长的吻。如果这只是贺千寻的身体,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她是牧音的千寻。想到这里,千寻痛彻心扉。 萧文焕看她情绪不对,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千寻如梦中惊醒一般,隔了一小会儿才恢复神智。她抱歉地冲萧文焕一笑,笑得好生勉强:“萧郡主,你真聪明,确实,我想到公主,我我就不能不在乎了。”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但是,成了亲就是夫妻,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我我只当自己死了吧” 萧文焕皱起眉头。确实,这种事情,饶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出周全之策。 手臂受伤,不能骑马,只好老老实实待在车里,萧文焕觉得自己浑身不得劲儿,似乎关节都要长霉了。见她嘟着嘴不高兴,千寻关心道:“你怎么啦伤口痛么”萧文焕笑道:“不是,没有。就是有点无聊。” “还有多久到丹梁”千寻问。萧文焕道:“还有七八天吧。丹梁在大秦的地理位置偏南。本来我们的都城是在很靠北的朝秋,二十年前高宗章皇帝迁都到丹梁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虽然比不上洛京那么繁华,但也和中土其他大城市不相上下了。” 千寻边想边慢慢地说:“都城南迁这”她苦笑一下,“大秦的计划,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萧文焕也尴尬地一笑,随即却收了笑容道:“千寻,无论如何,最起码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放心。”千寻摇头道:“我再也不想和国家大事有牵扯。如果说我还关心这些事,那也完全是为了公主。若不是为了她,谁当皇帝,谁统一天下,实在和我不相干。” 萧文焕瞅着她:“你应该生在一个天下大同,没有国家之分的地方。”千寻轻笑:“哪里会有这种地方我只觉得独善其身都好难,谈什么国家天下,和我一个小女子离得太遥远。可是我偏又托生在贺家,注定避免不了这种纠纠缠缠。有时候想起来真是好烦,若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会有这许多烦恼。” 沉吟片刻,萧文焕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若干年后大秦再次进攻大周,你觉得我还应该去出征吗”千寻面露讶色,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用如果,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大秦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只是郡主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萧文焕忽然有些腼腆:“我想我是说我怕我看她好像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一瞬间,千寻明白了。她认真琢磨了一会儿,道:“我们几个人,家邦不同,在这件事的立场上当然不会相同。我已经不算是大周的人,所以只要你认为是应该去做的,我不反对你做。至于楚兰,她和公主一样,她们对大周的热忱和忠爱远远高于我。即使她能够理解你的立场,她也仍然会把你当成一个敌人。”千寻忽然难得地、顽皮地一笑:“看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了。” 萧文焕也笑:“我当然要美人。”又微微皱眉:“只是我父王和哥哥,恐怕也难对付。”说完又自嘲地一笑:“哈,我这美人还没到手呢,先操心起以后的事来了。” 千寻笑而不答。这几天,关厚霖每天都来问上三四遍萧文焕的伤,温柔体贴,心细如发。萧文焕对关厚霖始终是一种淡淡的,稍微有些不耐烦的态度,而关厚霖毫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叶楚兰自那天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对萧文焕不闻不问。但千寻察觉到了叶楚兰那小小的心不在焉,那欲言又止的隐隐的烦躁,以及很少在她那里会出现的,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她心中暗自感叹,却仍旧什么也没有讲。 又过了八天,大秦的都城丹梁已经遥遥在望。 萧文焕的臂伤并没有好利索,可是她按捺不住兴奋,对萧则雍和关厚霖的反对一概不听,跳到马上,冲在队伍最前面。 远远可以看见城中出来一队人,随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长长的清啸。萧则雍面露笑容,示意队伍停下来。千寻和叶楚兰都掀开了车帘,不明就里。萧文焕勒住了马,仰头前望,本来就明亮无匹的双眼里闪烁着动人的神采。 随着那声清啸,大家都看到一人一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挥舞一边着手臂,一边接连发出又清又亮的啸声。萧文焕忽然大喝一声,跳下马,朝那人驰来的方向奔去。那人也刹住马跳下,张开双臂冲着萧文焕跑来。不多时,两个人便抱在一起,只听得萧文焕愉快清脆的笑声和不明其义的叫声不断传来。 千寻正看得有趣,没有注意到叶楚兰已经悄然来到她身边,也在看着这一幕。叶楚兰忽然开口问道:“她的伤都好了吗”千寻听到这平板板的问话,随口答了一句:“差不多吧。”侧头去看叶楚兰时,才发现她的目光那么专注,直直地射向远处又搂又抱,又笑又跳的那两个人。 “大秦的人果然和咱们不一样。”千寻笑道。叶楚兰没有吱声。 这时,只见萧文焕拉着那个人,应该说是拽着那个人的膀子,正向这边走来。离近了看时,千寻和叶楚兰心中都不禁暗暗喝彩:好一个美少年又都觉得这少年好生面熟,再瞧几眼,这少年面色偏黑,浓眉大眼,神采飞动,原来与萧文焕竟有八九分相似。 这少年来到队伍之前,萧则雍早已迎上去,大笑拍拍他的肩头,道:“你这小子到底是和焕儿更亲,没看见我这个大哥吗”那少年也露出明朗的笑容:“大哥,我可想死你们了你们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无聊” 萧文焕笑盈盈地挽着那少年的胳膊,把他拽到千寻她们跟前。“这是我弟弟,萧文灿。我们可是龙凤胎。”她大声对着二人介绍道,又给萧文灿介绍她二人。千寻和叶楚兰都款款地施礼。萧文灿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叶楚兰身上停留了半天,笑道:“大周的礼节真是好看,有女人味儿,焕儿,你也和人家学着点。” 萧文焕瞪了他一眼:“你少废话”萧文灿笑嘻嘻地向千寻抱拳施礼:“你就是我未来的大嫂,以后还请多照顾小弟”千寻淡淡一笑,没有多言。萧文焕又向叶楚兰施礼,礼毕后,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叶大小姐,你很美” 22、洞房第二十二 22、洞房第二十二 ... 叶楚兰听了萧文灿的赞美,脸上一红,望了萧文焕一眼,随即别过头去。萧文焕却不知哪里来的一小股怒意,在弟弟背上使劲一拍,道:“喂,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萧文灿冲她眨眨眼:“胡说八道我说叶大小姐美得很,怎么你觉得她不美吗或者我夸了她,你心里不是滋味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美女,我夸夸人家怎么啦”萧文焕气道:“越说越离谱叶姑娘是大周的贵客,你不要吓着人家” 还没等萧文灿反唇相讥,叶楚兰却冷冷地道:“多谢萧郡主关心,我也不是没被人家吓过,没那么脆弱。”说完,转身回到马车里。 萧文焕有些瞠目,千寻轻轻碰碰她:“好啦,快上马吧,进城再说。”萧文焕只得点头。旁边萧文灿望着叶楚兰的马车,却早已收起刚才的笑意,对萧文焕道:“她叫叶楚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大周了。” 这番话让萧文焕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及回答,萧文灿又追问道:“她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得罪过她”萧文焕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昂起头对他道:“那不关你的事。文灿,我告诉你,别打她的主意为好。” “那是为了什么”萧文灿一挑眉毛,“她不好吗有什么要不得的缺点”萧文焕立时道:“她当然好了,她很好,好得不得了。不过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萧文灿笑道:“这可真奇了。你原来不是一直骂我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合该一辈子打光棍吗现在我好容易动了心,你又拼命来阻止,你想让我断子绝孙不成” 萧文灿本来只是说着玩儿,他们姐弟从小拌嘴长大,早就习以为常。这次话音刚落,却见萧文焕忽然板起脸,凶巴巴地道:“总之,你要是敢碰她,我和你没完”说完一转身,自顾自上马去了。 萧文灿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瞅着萧文焕的背影,目瞪口呆。千寻叹了口气,也回车上去了。萧则雍也看见了这一幕,走过来拍拍萧文灿:“阿灿,先回城里去吧。”萧文灿道:“焕儿吃了火药吗我并没有要怎么样,她这是冲谁啊”萧则雍苦笑了一下,道:“别理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萧文灿摇摇头。一行人陆续进了丹梁城。 千寻和叶楚兰都没有想到,丹梁城竟然另有一番繁华。在她们的概念里,大秦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都住在帐篷里。可眼前的丹梁城,街道宽阔,商业繁荣,熙来攘往,虽然很多人那高调急促的语言她们听不懂,但也有不少人和她们一样,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襄语。叶楚兰从马车的窗口看出去,大秦的男男女女都多少带着一股豪爽之气,而且总体来讲要比大周的人高出一截,个个宽肩阔背。叶楚兰不由得暗暗担心:若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周的人口虽然是大秦的三倍,可恐怕三个拼一个,也是拼不过他们的。 她不由自主侧过头,望向前面马背上的萧文焕,见她正在和旁边也在骑马的萧文灿说说笑笑,不知在乐什么,笑得腰都弯了,搂着马脖子,肩头忽上忽下的颤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叶楚兰忽然觉得萧文焕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她看着街道两边说话大声,动作夸张,表情丰富的大秦普通百姓们,感到这座城市的气息和萧文焕好相配。也难怪啊,她是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大秦民风纯朴,人们都直来直去,也难怪萧文焕总是像少了根筋。可是,叶楚兰第一次想到,懂得礼仪教化,就真的那么好吗不是有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吗像大秦的百姓那样,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人人的眼睛都和萧文焕的眼睛一样,那么明净,那么热烈,不好吗 叶楚兰出了一回神,突然惊觉过来:她在想些什么呀一阵热潮袭来,虽然没有人看见,她还是垂下了头。 到丹梁三天后,举行了千寻和萧则雍的婚礼。千寻见过了大汗,见过了萧古义。出乎千寻的意料,大汗竟然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起来比大周皇帝还要文气几分,身体也瘦弱,接见千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平身吧”,接着冲她笑笑,笑容浅而僵硬。接下来他就像雕像一样坐在王座上,一声不吭,只有眼珠子偶而转动几下。真正在和千寻交流的是萧古义。 萧古义身量也并不很高,但面容饱满,一脸慈祥。见到千寻,他呵呵大笑着,道:“贺郡主,委屈你下嫁到我们这番邦蛮夷之地。我以为来的是大周的公主,想来是我那个儿子看中了你,快马加鞭地送信回来,死乞白赖要求换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一见,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着急换人了。哈,哈哈” 千寻陪笑道:“王爷说笑了。承蒙世子不弃,也望王爷不要见怪才好。”她不知道萧则雍为什么换人,也从来没有问过。但她可以肯定,绝不是萧古义说的这个原因。只听萧古义笑道:“不怪不怪,只要则雍喜欢,我这个当爹的还要见什么怪丫头,当了我的儿媳妇,就是大秦的人了。没事也学学大秦的土语,生活上要赶快适应,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让则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都给你办妥。”千寻忙不迭地答应。萧则雍在一旁,也只干笑几声,没有多言。 成亲的那天,丹梁城一片红色,所有的店面和街道都被红丝带、红灯笼、红绣球和男男女女身上的红喜服装饰得喜气洋洋,整个城市像一大朵怒放的石榴花。正午时分,叶楚兰在驿馆把千寻送上了喜轿。她看着那气势不凡的大轿子越去越远,心头怅怅的,眼前一幕幕,全是牧音和千寻从小肩并肩手牵手的情形,还不时想到前一阵的各种事情:望穿秋水等待伊人的牧音,在太尉府哭得梨花带雨的牧音,乍闻消息后惊愕不已的牧音,从昭远台上一步一步缓缓牵着千寻走下来的牧音叶楚兰替牧音心痛。幸好,牧音看不到这个场面。她不由想到,如果,今天是自己出嫁,或者,是是她,是她出嫁呢如果这是她的喜轿,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关厚霖呢叶楚兰不敢再想下去了。 千寻知道,她的四周,现在一定是堆金砌玉,华丽无比。她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只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无非都是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客套话。她在盖头下冷冷地一笑。 她要麻木下来,她必须麻木。刚才拜堂的时候,她就是麻木的。如果那时有人掀开她的盖头,看到的不是一张娇羞喜悦的新娘的脸,而会是一张面无表情,了无生趣的脸。千寻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感情和思念全部锁起来,锁在心灵最深最深的那个角落。她无数遍地命令自己,忘记,忘记大周,忘记她,也忘记自己。从此,她必须活得糊涂,活得麻木,才能换来一份虽然可悲,却也坦然的宁静。 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外面的声音却一直不见消散。有人进来点亮了蜡烛。千寻知道萧则雍快来了。果然,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响起,随着开门的声音,千寻闻到一阵酒气。她不禁皱了皱眉,拉紧了衣角。 公主从来没有酒气,公主总是那么清爽干净,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千寻的思量不受控制了,忽然对她发起挑战。她赶忙收摄心神:不,不,不绝不可以想起她,绝不可以 萧则雍没有多做停留,走到千寻身前,双手掀起了盖头。千寻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低着头,也没有抬头去看她的丈夫,只是木木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桌子。 萧则雍将盖头扔到一边,见千寻是这种表情,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喝了不少酒,有点头重脚轻,就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千寻对面,开口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见千寻还是不言语,萧则雍又道:“贺郡主,我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这句话却是千寻没有想到的。她带着疑问的目光望向他。萧则雍刚和她的目光接触,就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 “我我有话和你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这样对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5 萧则雍没有想到千寻会答得这么痛快。看千寻的脸,看不到一丝丝失落,一丝丝伤心,反而还有种庆幸的神色。萧则雍对千寻丝毫没有爱意,可是他男子的自尊,却不容许他在自己合法妻子如此的淡漠下还不会感到一点点的挫败。 他错愕地看着千寻。千寻淡淡一笑:“世子对我毫无爱念,坦诚相待,我也投桃报李好了。”她不爱这个男人,可是她知道他为人还算端正。“我何尝不是受了君国之迫,远嫁千里。我的心中,也早就有了别人。如今你既然要真戏假作,我实在求之不得。”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里都觉得,大概没有第二对新人在洞房里的对话比他们更荒唐了。萧则雍勉强笑了一下,道:“那么,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敢问郡主的心上人,可是大周的太子殿下” 千寻温柔一笑:“世子也不必猜测了,多给对方留点空间,不好吗”萧则雍想了片刻,脸上露出释然的样子:“既然郡主和我是一个意思,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明天我便安排房舍。” 就在千寻和萧则雍尴尬相对的时候,萧文焕却也是备受煎熬。 大秦向来的习俗,朝中凡有重大的庆典或者婚礼,年轻一辈的贵族都会在丹梁城北的大校场通宵达旦地饮酒欢歌,以示庆贺。萧则雍的婚礼是几年来最隆重的一场,大秦的贵胄少年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寻欢作乐的机会。天刚黑下,大校场的一簇簇篝火便升了起来,将整个北城的天空都照亮了。 萧文焕和萧文灿姐弟从王府出发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骑马走过几条街,萧文灿忽然道:“咱们去把叶姑娘接来,好不好让她看看咱们大秦的歌舞。” 夜色下,萧文灿看不清姐姐的脸。萧文焕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好啊,那你去接她好了,我先到校场去。”萧文灿有些奇怪,家姐的脾气怎么一天一个样,所以没敢多言,纵马去了。 这边萧文焕却是拽着缰绳慢吞吞地走着,心事重重。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那人是如此的美好,阿灿喜欢她,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她一直对自己那么抗拒,要是为了她着想,不是应该让她喜欢阿灿比较好吗阿灿和我容貌相似,脾气相似,当初如果她碰到的是阿灿,是不是也会爱上他呢阿灿不就是那没有换了装束的我吗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两全其美的选择呢 不知不觉,发现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抬头看看,今天是满月,一轮饱满的苍凉就悬在她的头上。她向月亮伸出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我之间的距离,恐怕比这月儿离我的距离,还要远吧 走着走着,渐渐听到了嘈杂的喝闹声和隐约的歌声。萧文焕望着不远处那闪闪烁烁,被火光照得发红的半个夜空,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豪气,一声清啸,纵马向校场飞快地奔去。 叶楚兰不会骑马,萧文灿现找来一辆马车载着她,因此比萧文焕晚到了近半个时辰。 然而,当叶楚兰渐渐走近那一大圈嬉笑打闹,毫无顾忌,又喊又叫的年轻人时,望着火光的中心,也是人群的中心,一个翩翩起舞的影子,她完全地惊住了,站在原地,再也走不动一步。 萧文焕从头到脚,一身纯白的大秦装束,精干利落,窈窕无伦。她戴着貂裘帽子,一串串玲珑剔透的小流苏垂过发梢,垂在肩头,随着她舞蹈的动作上下左右地纷飞,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道清冽的线条。萧文焕飞速地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身体倾斜着,围绕着最大的那堆篝火。她离那高窜的火苗是那么近,好像随时都会扎进火堆里,然而她总在最后关头一个侧身或一个跳跃,火苗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过。她如同一只轻盈的白蝴蝶,又像一只矫健的白狐,又让叶楚兰想起新月的清辉和夜雪的白光。夺目而艳丽的火红,明媚素洁的人儿,虽然四周沸反盈天,还有给萧文焕伴舞的大秦的数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可叶楚兰的耳边却一片空明。 直到萧文灿的声音响起:“焕儿真是大秦的珍珠”叶楚兰才惊醒过来,扭头看萧文灿,萧文灿也带着极度赞美的眼光在看着萧文焕。察觉到叶楚兰的目光,他礼貌地回望着她,她却有点不好意思,调开目光。 “我不知道你和焕儿认识多久了,可是她的舞蹈,你是第一次看见吧”萧文灿笑盈盈地,“焕儿真是妖精,每次她一跳完舞,不知道多少王孙公子就要死要活,幸亏是我萧家的女儿,他们不敢乱来,否则,来提亲的就要把我家大门挤破了。” 叶楚兰沉吟片刻,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她不是你姐姐吗为什么你叫她焕儿”萧文灿笑道:“说是姐姐,我们是龙凤胎,不过是她先出娘胎罢了,谁知道哪个大哪个小我们家和大汗家的人都叫她焕儿,从小叫习惯啦” 说话间,萧文焕的舞跳完了。顿时,大校场上喝彩声摇山振岳。萧文焕轻俏地施了一礼,擦擦头上的汗,走到人群里坐下。萧文灿也拉拉叶楚兰的袖子,两个人坐在萧文焕对面的草地上。叶楚兰心神不宁,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心跳也十分急促,仿佛刚跳完舞的不是萧文焕而是她本人。萧文灿不断和她说着话,她只含糊地答应,有礼貌地保持着微笑,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萧文焕跳舞的时候就发现叶楚兰已经来了,从那时开始,她的目光就定在了他们二人身上。此时,在对面的萧文焕看来,他们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批着满肩夜色、月光和火焰交织在一起的奇光异彩,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萧文灿脸上殷勤的笑意那么明显,叶楚兰时不时红了脸,虽然话语不多,可是满面娇羞,显然对萧文灿的甜言蜜语颇为受用。 不知道是谁递了一碗酒过来,萧文焕看也不看,接过仰头就干。这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的第几碗酒了。刚才狂舞一阵,发了发汗,脑子清醒了些。又灌了这碗酒以后,萧文焕抹抹嘴角,冷眼看着对面的弟弟和心上人,突然冷笑数声,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叶楚兰自然看到她站起来离开了,心中着急,却毫无办法。萧文灿看到了,耸耸肩不以为意。谁知大概一炷香后,正在叶楚兰被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想回驿馆的时候,两个人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回头看时,萧文焕刚刚勒住一匹骏马,闪着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楚兰。 叶楚兰和萧文灿都站起来了。萧文灿笑道:“你怎么把深夜骑出来了,要干嘛”萧文焕如同没有听见,只对叶楚兰道:“上马和我走”声调很高,却并不是命令的口吻。 叶楚兰仰头看着她:“和你走去哪里”萧文焕却俯子伸出手,道:“来吧,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夜色苍茫,火光熊熊。萧文焕的眉目在跳跃着的褐红色的映衬下,竟是前所未有的俊美明媚。叶楚兰看着她的眼睛,如同中了魔法一般,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萧文焕握紧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叶楚兰安置在自己的怀中,对萧文灿的大声问话似乎没有听见一般,理也不理,双腿一夹,那黑得像墨一般的骏马仰头长嘶,四蹄腾空,绝尘而去。 带着些寒意的北国的夜风将叶楚兰的神智猛然吹醒了。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而自己置身其中的这个柔软却让人感到安全的怀抱却越发温暖,还有丝丝的幽香飘向鼻尖。感觉到萧文焕的双臂紧紧环绕着自己,叶楚兰脸上头上都不断发热。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低声问,声音似乎刚出口,就被夜风吹散了。然而耳边毕竟传来了萧文焕低沉而柔和的声音:“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保证你回到丹梁时,一根头发都不少。” 回到丹梁叶楚兰一惊:“咱们要出城吗” 叶楚兰话音中的软弱和犹疑让萧文焕俏脸一沉。她一声长吁,拉住缰绳。那匹马跑得正欢,被没来由地这么使劲一拽,上身扬起老高,长声嘶叫。叶楚兰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横过来了,又迅速地下坠,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然而马蹄落地那一瞬间,叶楚兰没有感到很大的颠簸。她回过神来,觉得腰后的两条手臂正在渐渐放松,自然明白,刚才是萧文焕怕她颠到,紧紧抱住了她。她心慌意乱,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却传来温热的呼吸。 萧文焕的唇几乎要碰到叶楚兰的耳廓。她低沉地道:“叶大小姐,和我说句实话,你喜欢上我弟弟了吗若你说句喜欢,我立刻送你回他那里去,从此再不打扰你们。我保证。” 叶楚兰面红耳赤,可是夜色之中,又在身后,萧文焕看不清楚。她只听到叶楚兰用微弱的声音说:“没有。” “真的没有”萧文焕顿时喜上眉梢,却不敢完全相信。叶楚兰又轻轻地,然而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萧文焕大叫一声,那声音充满了难言的巨大喜悦,然后继续纵马狂奔。她怀中的叶楚兰一开始还僵着身子,渐渐地却放松了,完全软倒在萧文焕的双臂中。萧文焕闻着叶楚兰发丝的清香,神魂飘荡,将那马儿越赶越快,不多时便出了丹梁的北门,一路向正北方向奔去。 出了丹梁,四周越来越荒芜,不多时便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那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叶楚兰只觉得耳边呼呼作响。 跑得正欢,叶楚兰却忽然侧过头来道:“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萧文焕笑道:“你怕什么呢怕他们抢了咱们的钱袋,还是怕他们坏了咱们的好事”叶楚兰气道:“你”又将头转回去,不理萧文焕。 萧文焕又咬着她的耳朵道:“叶大小姐不要怕,他们是我的手下,我让他们远远地跟着,万一有事也有帮手。” “咱们到底去哪里” “去你从没去过的地方,看你从没看过的风景。”萧文焕忽然直起身子,大声道。 24、大漠第二十四 24、大漠第二十四 ... 萧文焕说完了,叶楚兰还是不明就里。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这漆黑迷离却美得让人心碎的夜幕,这一望无际平原上的狂奔飞驰,还有身后又香又暖的依靠,去哪里有什么关系呢叶楚兰甚至隐隐想过,永远这样跑下去才好,总是到不了那里才好呢。 然而半个多时辰之后,寒意更浓,叶楚兰也开始有些困倦。那天,很早她就起床了,陪着千寻化妆、上轿,忙着应对宾客,一天下来,早已有些累了。现在若不是在马上,她恐怕立时就能睡着。 萧文焕自然觉出了叶楚兰的异样,慢慢停住了马。叶楚兰发觉马的速度慢下来,问道:“怎么啦”萧文焕道:“我看你好像困了。”叶楚兰笑道:“我没事,你停下来,我也没法子睡觉啊。” 萧文焕跳下马,笑着仰头伸出手:“下来吧,我接着你。”叶楚兰拉着她的手下了马,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花样。萧文焕拉着叶楚兰的双手不放。她轻轻握着那两只柔软的手,看着叶楚兰的眼睛,声音温柔如水:“累了吧咱们去的地方还很远,你先到马车里休息休息。”说完一声尖锐的长啸,叶楚兰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黑黑的影子正在赶过来。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马车啦”叶楚兰心头一阵温暖。这种时辰,这种场合,萧文焕的这种样子,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完全放松了戒备,全心享受着那种温暖的感觉。萧文焕笑道:“嗯,我想你在马上跑不了多久就会觉得累了。” “那你呢还继续骑马吗”叶楚兰问她。 “我坐在马车外面给你赶车好不好”萧文焕笑眯眯地问。叶楚兰低下头:“那你你支持得住吗” 萧文焕笑得更欢:“呵呵,不用操心我,我精力旺盛得很。只有我赶车你才能睡得着。那些杀才,”她俏皮地望了望越来越近的那几个黑影,“若是叫他们赶车,会把人心肝肺都给颠出来。” 叶楚兰掩口一笑。那盈盈的眼波在月色下分外的清澈又妩媚,看得萧文焕心中一荡。 不多时,马车送到,那几个精壮的侍卫向萧文焕行过礼后,便又迅速地后撤。见叶楚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萧文焕道:“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对别人透露一个字,即使是我哥哥和父王。他们只对我负责。” 叶楚兰转过头看着她:“你真地要赶一夜的车”萧文焕道:“放心,我累了自会休息的。”“那你这匹马怎么办”叶楚兰望着那和黑夜一般颜色的骏马。萧文焕道:“啊,你说深夜不用管它,它会跟着咱们。”说着拍拍马脖子。叶楚兰道:“它叫什么深夜是你起的好怪的名字。” 萧文焕笑道:“谁叫它那么黑不过黑得可真漂亮”说着替叶楚兰撩开帘子:“快去睡吧,明天咱俩再聊天。车上有被褥。我看你好累了。” 叶楚兰幽幽柔柔地望着她。萧文焕心头打鼓。这样的目光,她盼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可当它真地出现,就那样直接地看向她时,她反而不知所措了。她不敢看叶楚兰,别过头去看着地面,抿了抿嘴角。 夜风吹过月光下的这两个人的身边,似乎也变得轻柔,只吹起萧文焕肩头的流苏,只撩动叶楚兰单薄的衣角。两个同样曼妙的身体在苍茫中流动着,似乎与头上的夜空和脚下的草原溶为了一体,千年万年,同此良宵。 良久,叶楚兰轻轻长长地叹口气,上了马车。萧文焕又呆呆地看了车帘半晌,忽然又眉开眼笑,跳上座位开始赶车。 萧文焕赶车果然有一手,在轻轻的晃动和悉悉索索的车轮声中,叶楚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望着车顶,一时间她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她发觉车子仍在行进当中,怔怔地想了几秒钟 那冲天的篝火,那舞动的白色身影,扑面而来的夜风,月色下俏丽的女孩儿她完全清醒了。看看车中的光线,现在应该是白天了。她悄悄掀开前面的车帘,看到那人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 “萧郡主。”她轻唤道。萧文焕回头冲她一笑:“你醒了”她停住车,跳下地,转身面对着她:“睡得好不好没有吵到你吧” 叶楚兰仔细看看萧文焕的脸色,还是神采奕奕,不见倦色,才放下心来。萧文焕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嘻嘻地道:“途中我也休息过,别担心。”叶楚兰俊脸一红,却没有说话。萧文焕道:“咱们到前边的城镇去用些饭,太阳下山后,咱们还是骑着深夜出城往北去,不用多久就能到了。” “已经快晚上了么”叶楚兰一惊。萧文焕笑道:“我说你累得不轻吧,这一大觉一直睡到现在。饿了吧待会用些饭,再梳洗一下。”叶楚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萧文焕的安排,固然也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和以前一样的自作主张,可是叶楚兰却觉得踏实,和说不出的喜欢。 再次骑在“深夜”上,再次靠在那温软的怀抱中,再次沐浴在苍茫的夜色里,叶楚兰有些微微地醉了。 “你还不告诉我要去哪里吗”叶楚兰看四周的植被越来越荒凉,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剩下一小丛一小丛的绿色,心头十分好奇。“这里的景致,我已经没有见过了。” 萧文焕大声道:“翻过前面那座小丘,你就知道了。”说着勒紧了缰绳,“深夜”的速度慢下来,一点点走上了那并不陡峭的草丘。 然而,当“深夜”到达小丘的顶部,萧文焕一声长吁让它停下步伐时,展现在叶楚兰眼前的,突然便是那样无边无际的迷幻之景。 夜的冷风低低拂过,卷起了最上面的一些沙子,伴着轻微的呼啸声,它们陀螺一般旋转着,围着“深夜”的四蹄,如烟似雾。一个接一个光滑洁净的沙丘,连绵在月色之下,伸向远方,在人的视力可及处与黑色的天宇交汇,形成长长一条优美起伏的曲线。夜的大漠,月下的大漠,所有的沙粒似乎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6 “我是说,”萧文焕凑近她的耳朵,“我,你喜欢我吗” 叶楚兰没有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她,就像以前每次涉及类似问题时她的反应那样。她只抬起手,向后摸去,轻轻摩挲着萧文焕的脸和下巴,半晌才道:“你明明知道得很清楚了,还问什么” 萧文焕捉住她的手,小心地、怜惜地吻着,一边含混地道:“我不清楚。你从来对我没有好气,我怎么会清楚”叶楚兰幽幽叹口气:“你早就清楚了,别没良心。” 这时,“深夜”已经有些不耐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反正它走得慢,萧文焕也不去管它,只紧紧搂着叶楚兰。 “我不敢确定。我以为你喜欢上阿灿了。”萧文焕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叶楚兰轻轻在她脸上一拍:“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弟弟” 萧文焕道:“可是昨天晚上,他和你说话时,我看见你的那种笑容跟你坦白了吧,要不是我弟弟,我就要冲过去揍他一顿。” 叶楚兰这时才侧过头来看她:“你是傻子吗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哦那你们在说什么你那么开心还那么害羞的样子” “我们”叶楚兰微一沉吟,“他一直在说你。”“我”萧文焕笑问道,“怎么会是我”叶楚兰道:“大概他很想和我说话,可是又找不到其他话题。只好说说你。”说着笑起来。 萧文焕却笑道:“他是随便说说,你可不是随便听听吧”叶楚兰不答,却忽然换了话题:“那你和太子呢只知道说人家。” 话音刚落,萧文焕却一声欢呼,拉住“深夜”,忽地跳下马背,向叶楚兰伸出手:“跳下来” 叶楚兰一个人在这高头大马上,委实有点害怕。被萧文焕扶着下了马后,便嗔怪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我高兴”萧文焕仰天长笑,“你终于承认你为我吃醋了”叶楚兰双颊晕红,发现双手还被这死皮赖脸的家伙抓着,想缩回来,萧文焕却不放手。 “说啊,说实话吧,”萧文焕柔声说,“对我说:焕儿,我喜欢你。好不好” 叶楚兰噗哧一笑:“哪有你这么脸皮厚的硬逼着人家说这个。我不说。”萧文焕央求道:“好姐姐,我等这句话等得快发疯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叶楚兰微笑着怜惜地看着萧文焕俊俏的小脸,柔声道:“小傻瓜,到时候我自然会说。” 萧文焕有些傻眼:“到时候,是什么时候”接着露出坏笑,“是不是这个时候” 她把叶楚兰轻轻拉进怀中,吻上了那双湿润而鲜艳的唇。 25、行帐第二十五 25、行帐第二十五 ... 叶楚兰没有抗拒,也丝毫不想抗拒。她感受着萧文焕舌尖的潮湿和温润,渐渐地学会去回应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连原本吹起薄沙的风儿也停止了,似乎正躲在哪个沙丘后面,与月亮一起静静观赏着这逆天逆伦的绝美景像。这超乎于尘世之外的大漠,似乎将叶楚兰所有的顾虑和畏葸都蒙住了。于她而言,此时此刻,此地此人,就是生命的全部。 她不由自主地搂住了萧文焕的腰,越搂越紧。萧文焕慢慢放开她,满眼惊喜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叶楚兰终于不再回避,不再逃脱,不再重复谎言。她满含柔情的一双秀目也痴痴地、定定地回望着萧文焕。 “还不说吗”萧文焕一边在叶楚兰脸上亲了又亲,一边模模糊糊地说道。 “还用说吗”叶楚兰微笑着,红着脸半推半就。 萧文焕傻傻地瞅了她半天,忽然又是一声大叫,直挺挺向后仰倒在沙丘上,然后一路狂呼着向下面滚去。她们原来站在一个小沙丘的斜坡上,沙丘的坡度并不大,萧文焕滚了几下,也就停住了,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面一动不动。 她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吓了叶楚兰一跳。她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走,边走边急道:“萧郡主,你怎么啦你”话没说完,萧文焕又一跃身跳起来,向上疾奔两步,跳到叶楚兰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你还叫我萧郡主”她轻吻着叶楚兰美丽的额头,“我早就听烦了。我们府里的丫头下人叫我萧郡主,我手下的侍卫叫我萧郡主,朝中那些老不死的叫我萧郡主,你能不能不要和他们一样” 叶楚兰笑得柔和而明朗。她轻轻捧住萧文焕的脸,看着那对让她心醉又心碎的明眸,无限温柔地唤道:“焕儿。” 萧文焕的银牙咬住了下嘴唇,脸上一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样子。见萧文焕已经说不出话来,叶楚兰只觉得阵阵心疼。她搂过萧文焕的双肩,摸着她披散在后背的浓浓的乌发,对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焕儿,对不住,直到现在我才说实话。我不是有意要折磨你。每天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都恨不得能不顾一切冲到你面前,让你带走我,让你占有我。我和你保持距离,是怕我自己把持不住啊。焕儿,焕儿,”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将萧文焕搂得更紧:“焕儿,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前些日子,我每天看着你却不能接近,简直生不如死啊” 萧文焕浑身发颤:“你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你不是在懵我吧”叶楚兰心疼更甚,不知道该怎么温柔才好了,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你伤心了,每天看着你那副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的。”又红着脸低低地道:“焕儿,我早就想像这样像这样对你好,想得要发疯,要发狂,所以我才不敢接近你。你明白吗” 萧文焕觉得自己才真的要欢喜疯了,她瞪大了眼睛:“兰姐姐,今天听你和我说了这些话,我就是立刻死,也没有遗憾了” 叶楚兰怔了怔:“你叫我什么”萧文焕笑嘻嘻:“兰姐姐啊。难道你还要我叫你大小姐我不要。”“你比我小么”“我不知道,”萧文焕甩甩头,“我想叫你姐姐。” “好。”叶楚兰柔声道,“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那么,”萧文焕搂住她的纤腰,“以后也不许别人这么叫你。” “你好霸道。”叶楚兰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萧文焕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收起笑容,紧张兮兮地看着叶楚兰:“兰姐姐,你刚才说的话,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吗” 叶楚兰叹口气:“即使是一时冲动,也是真心话。” “我明白了,”萧文焕脸上又绽放笑容,“我把你带到这不相干的地方,让你说出了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是不是” 叶楚兰嗔她:“好啦,就算是。” 萧文焕不依不饶:“那阿灿呢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叶楚兰茫然道:“谁你弟弟吗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呢” “他和我那么像,而且,他是个男人。”萧文焕坏坏地笑道,“你不是一直遗憾我不是个男人吗” 叶楚兰捋着萧文焕额前的乱发,轻声道:“他再好,也不是你啊。你是男是女,你总是你,别人再好,也好不过你。” “兰姐姐,”萧文焕忽然正色道,“苏牧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地很会说甜言蜜语” 叶楚兰的笑容僵了一下,接着轻轻戳了戳萧文焕的额头:“你们的太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地很会煞风景” 萧文焕吐了吐舌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说。”叶楚兰缓缓地道:“我没和他说过什么甜言蜜语。现在想起来,他也很少对我说。也许,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呢” “嗯,”萧文焕故意皱起眉头,“你是在吃他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呢” 叶楚兰笑了,轻抚着她的眉眼:“我谁的醋也不吃。因为对于他,我根本不在乎;对于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 叶楚兰笑得妩媚,萧文焕情不自禁,又一次深深吻下去。这一次,她吻得狂野而热烈,直到觉得怀中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才渐渐停止,却悄声对她道:“夜里风凉,前面有我家的营帐,我们去那里歇脚好不好” 叶楚兰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忙乱地点着头。 叶楚兰没有想到,在大漠深处,竟然会有如此温暖安全的居所。萧文焕说的“营帐”,外表是大帐的样子,里面却和普通的房舍无异,只不过房间的形状是正圆的。这样的大房子,若干个连成一片,静静矗立在沙漠上,身后投下模糊的轮廓的影子。 萧文焕拉着叶楚兰的手进了其中一间:“这里相当于我家的行宫,父王每年要到这边小住几天。平时没有人来,但有人看守打扫。这间是我一个人专用的,白天我就打发人来告诉他们,晚上本郡主大驾光临,让他们做好准备。” 叶楚兰四周一望,果然不错,地毯、矮桌、床榻等都收拾得整齐洁净。这营帐里的摆设和丹梁城以及大周的室内景致颇不一样,什么都是低低矮矮的,铺着五颜六色厚厚的垫子,看上去却非常舒适。 “累了吧”萧文焕拉起叶楚兰的手轻吻一下,“去洗个澡吧。咱俩在沙漠上滚了半天,也该洗洗干净。” 叶楚兰抿嘴笑道:“我可没有像你那样滚来滚去。”萧文焕道:“嗯,不滚来滚去,也被大漠上的风吹了半天。去泡个热水澡,别生病了。” 叶楚兰奇道:“这里竟然有水吗”萧文焕道:“沙漠里也会有甘泉啊。我们当初就是选了一个有水源、有绿洲的地方建这片营帐的。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带你看看。”说着拉着叶楚兰到了一个巨大的屏风前:“快进去吧,热水已经预备好了,你再磨磨蹭蹭,待会儿凉了,还得重新烧过。” 叶楚兰答应着。萧文焕将屏风推开一些,道:“小心,里面的地很滑,不要跌倒。”叶楚兰侧身进入,刚要拉好屏风,忽然却红了脸,道:“焕儿,你可不许胡闹。” “胡闹”萧文焕先是一愣,然后大乐:“兰姐姐,你不说我还真地忘了,你洗澡的时候我倒是可以胡闹一番啊” “你”叶楚兰脸更红了,“我说真的,你你要是胡来,我可真的生气了。”萧文焕越发觉得好笑:“好啦,快去洗吧,我不会给你捣乱,行了不” 看着叶楚兰拉上屏风的门,萧文焕情不自禁地想像着自己去“胡闹”的样子,一时间,一张俏脸也渐渐犯上红潮。 不一会儿,屏风后传来隐隐的水声。萧文焕退后几步,坐在矮塌上,看着那画满了山山水水的屏风,只是出神。耳旁的水声一下,又一下,时而轻,时而重,时而长,时而短,中间还夹杂着水溢出来,泼洒到地上的声音。萧文焕听着听着,嘴角勾起来,胸腔里的心,越跳越快。 她忽然跳起来,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拍着自己的脸,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她这是怎么啦她不是最鄙视男人的“按捺不住”吗怎么今天自己也浑身发热,焦躁不安起来一些若隐若现的水声,就把她纯纯的感情引向“邪路”了吗她不是一直自命清高,觉得心中的感情是不夹杂一点欲念的吗 胡思乱想中,水声停止了。萧文焕直直地看着叶楚兰进去的那个地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然而,她没看到屏风被人拉开,却听到屏风里面咚的一声,然后是叶楚兰的一声惊叫。 萧文焕忽地站起来,冲到屏风前,刚要不顾一切冲进去,手却忽然停在半空。她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进去,怕叶楚兰说她“胡闹”,而她也确实没有做好喷鼻血的准备;不进去,她明明知道叶楚兰摔倒在里面,也太不懂温柔了。 正犹豫间,叶楚兰的声音传出来:“焕儿”语调中夹着惊恐和疼痛。萧文焕心中咯噔一下,怕叶楚兰真地伤到了筋骨,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顾不得那么多,拉开屏风走了进去。 26、初夜第二十六 26、初夜第二十六 ... 只见叶楚兰半跪在地,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身上只披了薄薄一层轻纱内衣,刚沐浴后红润的肌肤隐约可见。萧文焕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急忙伸手去扶她,嘴里还埋怨着:“我叫你小心一点,你看看,没练过武功身手就是不行,这么笨手笨脚。摔到哪里了哪里不对劲还能走吗” 叶楚兰却是心头撞鹿,扶着萧文焕的双肩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没有怎样,只是膝盖磕了一下。你谁叫你闯进来的”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7 萧文焕一愣,随口答道:“不是你叫我来着吗”这才注意到叶楚兰衣冠不整的样子,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她痴痴地注视着叶楚兰那鲜艳娇嫩的脸蛋,竟然呆住了,也不动作,也不说话。她把叶楚兰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躲没处躲,藏没处藏。良久,叶楚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傻子,我我只是随口那么一叫的。赶快出去吧,这里湿漉漉的。” 萧文焕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出了屏风,萧文焕扶着叶楚兰在软塌上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膝盖,隐隐发红。她赶忙跑进跑出地找了一大堆药水来,这个闻闻,那个嗅嗅,最后选定一个,说:“这个味道好香,就用这个。” 叶楚兰又好气又好笑:“药还有看香不香的香就一定好用吗”萧文焕一边倒着药水一边说:“你不懂,我这里的药都是上好的,当然要选一个香喷喷的,否则你的澡白洗了,嘿嘿”带点邪恶地笑了两声,萧文焕轻轻将药水涂在叶楚兰略有些红肿的膝盖上。 “疼吗”萧文焕轻轻吹了吹,抬头柔声问道。叶楚兰红着脸摇摇头:“没事,不疼。”萧文焕低头在她白皙的膝盖上轻轻一吻,感觉到叶楚兰的震颤,萧文焕顿时又觉得浑身燥热,看着叶楚兰桃花般鲜艳诱人的面容,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搂过她的肩膀,从额头吻到鼻尖,从嘴唇吻到锁骨,一路轻吻下去。 叶楚兰已经被萧文焕压住,半个身子倒在榻上。萧文焕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嘴唇给她的肌肤带来一阵阵过电的感觉。那充满疼惜和呵护的香吻虽让她一步步沦陷,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下意识地试图推开萧文焕的肩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焕儿,别别” 然而萧文焕却越加放肆,一边吻个不停,一边伸手将叶楚兰身上最后的遮掩轻轻扯了下来。直到萧文焕吻到叶楚兰的胸前,才猛然清醒。她抬起头,看到叶楚兰涨红了脸,神色慌乱,两只手无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还在做推开她的姿势,却一点力道也没有。 “兰姐姐,你好香。”萧文焕眼波流传,抚弄着叶楚兰半湿半干的长发。叶楚兰恢复了一些镇定,宠溺地拧了拧萧文焕的脸蛋,没有说话。萧文焕站起来,上上下下地看着叶楚兰。叶楚兰坐起,慌忙拽过刚才被萧文焕扯下的衣服挡在自己身前。 萧文焕恍恍惚惚地道:“兰姐姐,你好美。”叶楚兰听了又羞又喜,低声道:“叫你不要胡闹。你你”萧文焕笑嘻嘻地凑过去,涎皮赖脸地道:“不要穿上嘛,再给我看看好不好”叶楚兰抓紧衣角,往里面挪了挪,离萧文焕远了一点,笑道:“我不要。你还不赶紧去洗澡,身上全是沙土,脏也脏死了。” 萧文焕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那身在沙漠里打滚的衣服,赶忙上下拍打一翻:“诶呀,真该死,有没有弄到你身上”叶楚兰笑道:“快去洗吧。”萧文焕也笑道:“你这么着急让我去洗澡,莫非也想占我便宜不成” 叶楚兰只是轻笑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她。萧文焕道:“我不去洗了。”叶楚兰回过头来:“你干什么就这么睡一夜”萧文焕道:“那人家没有你好看,不好意思展示给你,怎么办” 叶楚兰没脾气地笑道:“你怎么就只会没正经赶快去洗啦,我在这儿等你。”萧文焕笑道:“等我干什么欢迎我胡闹吗”见叶楚兰白了她一眼,不再和她说话,萧文焕一吐舌头,乖乖向屏风走去。 帐外的大漠,孤寂千里,陪伴黄沙的只有低低的风和清冷的月。月光被帐顶阻断,没有照见那个夜晚,帐里的一片春光。 厚厚的毡毯上,零乱地扔着女子的腰带和纱裙。暖色宽阔的矮床榻,素白的薄纱四垂。烛光昏暗飘摇,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年轻身体的影子,淡淡地投射在素纱帐上。那年轻又柔软的身体是如此美好曼妙,乌云墨玉般的秀发披散在光滑如凝脂的削肩,两只纤细修长的手十指相缠,两个鲜樱样饱满的红唇中不时吐出低低的吟声。 “焕儿,”叶楚兰完全地迷乱了,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激情打破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焕儿,”她吻着萧文焕的耳廓,“不要怕,我把自己都交给你,完全地占有我吧” 萧文焕抚摩着她光洁的后背,柔声道:“我没有怕啊。我不是已经占有你了” “不”叶楚兰的喘息声有些急促,“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害怕伤了我,害怕弄疼我,害怕将来我会后悔,害怕以后我会嫁人结婚。别怕,焕儿,我是你的,只是你的,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 萧文焕还在犹豫:“可是,万一”她没有说完,叶楚兰已经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唇。长长一吻过后,叶楚兰低声道:“没有万一,我只是你的人。让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你吧” “你确定”萧文焕眼睛中闪着光芒。叶楚兰笑了:“当然确定。傻焕儿,你放心好了。别让那些如果来破坏咱们。现在,世界上就只有你我两个人,你还犹豫什么” 萧文焕亲了亲叶楚兰的额头,缓缓地一点点深入那女人最宝贵最私密的地方。两个人都不说话。静寂之中,萧文焕紧张得有些发抖,动作十分缓慢温柔;而叶楚兰也是呼吸急促,浓重的声音听得格外分明。 忽然,叶楚兰发出一声痛呼,一口咬上了萧文焕的左肩。萧文焕肩上疼得一颤,但她急忙忍住没有出声,同时将自己的手指退了出来。黯淡的烛火之中,萧文焕看到了刺目的鲜红。 叶楚兰还在皱眉急喘,萧文焕顾不得其他,慌忙问道:“兰姐姐,很疼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太笨了”听着她话音中的焦灼和心痛,叶楚兰虽然疼痛难忍,却也笑得毫不勉强。她摩挲着萧文焕惶急的脸,轻声道:“我没事,傻子,和你不相干。一会儿就好啦你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咬伤你” 萧文焕拿过叶楚兰的手贴在唇边:“我皮糙肉厚,别管我的肩膀了。”她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两道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流过叶楚兰的手。感到手背上的湿润和轻痒,叶楚兰的心中胀满了温暖和甜蜜。她反手抹去萧文焕脸上的泪珠,柔声道:“焕儿,好焕儿,小傻瓜,快笑一笑,我有话和你说。” 萧文焕怔怔地看着她:“什么话”她的一双眼睛,即使在暗夜里也秋波流转,盈盈妩媚,一片清亮。叶楚兰有些情不自禁:“焕儿,你真的漂亮极了”萧文焕有些泄气:“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我从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虽然萧文焕在大秦艳名远播,她对自己的倾国之色也颇为自负,可在她的心里,自己是万万比不上叶楚兰的风致嫣然。 “你从小就听腻了对不对”叶楚兰轻轻抚摩着她的蛾眉:“我的焕儿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怪不得你能颠倒众生。”萧文焕微笑道:“是吗我倒觉得我不及某人呢。”叶楚兰也笑:“那是你抬举我。你有大秦第一美人的称呼,小女子可不敢攀比。” “谁告诉你的什么大秦第一美人,恶俗得很”,萧文焕撇撇嘴,她早就知道有很多人这么叫她,但她从来不以为意,管他一二三四。叶楚兰笑道:“我一进丹梁城就听不止一个人说过了。你确实配得上这称呼啊,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孩。” “那是你偏心,嘿嘿”萧文焕的小脸上充满了得意。叶楚兰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在她眉梢一吻,柔声道:“是啊,焕儿,因为我喜欢你。” 萧文焕好久没有说话,屏住呼吸看着叶楚兰。叶楚兰也温柔地回望她,目光中千言万语,嘴上却不说话。良久,萧文焕小声道:“兰姐姐,你再说一遍” 叶楚兰轻抚着她的鬓角:“我喜欢你。”又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啄:“你不知道那天关厚霖进来的时候,我有多难受,胸口像烧着一盆火,却什么也不能做。想到他会名正言顺地拥有你,我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萧文焕又用缠绵而火热的长吻堵住了她的嘴。她们互相拥抱着,抚摩着,将对方的身体越搂越紧,恨不能合为一体。好不容易吻到喘不上来气,不得不分开的时候,萧文焕呼吸急促地道:“我不会嫁给他,你放心。我不嫁给任何人。我永远等着你。” 叶楚兰的笑容里却藏着淡淡的悲伤:“此一时,彼又一时。焕儿,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承诺,我也无法给你任何保证,所以,我只有把自己先给你,把自己的心永远给你。反正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今宵也是拿不走消不掉的了。” 萧文焕道:“你说的真好听,我跟你保证,我绝不嫁人”叶楚兰握紧了她的手,话锋却突然一转:“今晚咱们不要谈这些,把他们都忘了吧”萧文焕也怕勾起她的心事,忙道:“好,好,只当人世间就剩咱们两个。”又关切地问叶楚兰:“你还痛不痛”叶楚兰笑道:“早就好啦。下次换你试试” 难得地,萧文焕的俏脸上也浮起了红云。 27、结发第二十七 27、结发第二十七 ... 叶楚兰是被萧文焕吻醒的。朦胧的视野中,那两道无比明亮的目光瞬间让她清醒过来。昨夜那烛光清帐中的销魂滋味,霎时重回心头。她看着萧文焕,微微露出温柔的笑容,脸上却不由得红润起来。萧文焕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也有点不好意思,只知道嘻嘻傻笑。 叶楚兰伸出细白的手臂,一边整理着萧文焕稍显零乱的黑发,一边轻声道:“焕儿,你知道么,我这辈子从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 “我也是。”萧文焕凑近她的脖子,轻轻啄着。叶楚兰觉得好痒,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身体:“你也是”她戳了萧文焕的额头一下,“你真的是吗” “嗬兰姐姐,你这是何意”萧文焕笑着,“你以为我除了你,还有什么红姐姐绿姐姐么”她不理叶楚兰的推搡,继续把小嘴赖在人家的颈项那里,又吹又亲,让叶楚兰又是恼又是笑。 “那谁知道,你这么”叶楚兰终于把萧文焕推开,坐起来系着衣服,“你这么这么会讨好女人。” “那是因为我也是女人啊”萧文焕故意装委屈,又从后面搂住叶楚兰的腰不放。叶楚兰轻拍她的手:“好啦,快起来吧,你不是要带我去看绿洲吗” 萧文焕慢吞吞地下了床,伸个懒腰,从地上捡起她昨夜胡乱扔在那里的衣服,三下两下穿上。叶楚兰看着她,看她穿好衣服后,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把梳子,然后走到大屏风后面。叶楚兰听得里面传来激烈的水声。不多时,萧文焕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从里面走出来,夜晚留下的疲惫和困顿,全不见了,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清晨特有的干练简洁。 “这么快”这边叶楚兰却是才把衣服穿好,刚坐到镜子前面,“你梳头都不用照镜子的” 萧文焕笑着将梳子递过去:“随意弄弄就好了,又不给别人看。”叶楚兰侧过头:“还是很整齐啊。”萧文焕道:“嗯,我头发本来就不容易乱。” 看着叶楚兰缓缓梳着墨玉般的长发,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弯下腰,仔细小心地盯着叶楚兰的额头瞅个不停。叶楚兰微笑道:“看什么怎么啦”萧文焕抬起手轻柔地抚摸叶楚兰的额头,一遍又一遍,柔声道:“上次你这里碰坏了,还好没有留下疤痕。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会不会有头疼什么的” 叶楚兰知道她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事,放下梳子,握住她手,流动的眼波盈盈地拂过萧文焕的脸:“没有,都没有,别担心。你不是送给我一味灵药吗还挺管用的,真的没有留下疤。” 萧文焕面目认真地道:“兰姐姐,以后不许你干傻事。”叶楚兰笑道:“还说呢,我干傻事,是拜谁所赐啊”萧文焕有点不好意思:“谁知道你那么冲动总之,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不许你那样。”叶楚兰轻轻一笑,看着她不说话。 萧文焕没有正经多久,又露出坏笑:“你说,要是你当时知道以后会是我的人,你是不是就乖乖答应我了呢”叶楚兰抿嘴:“答应你什么我又不能嫁给你。”萧文焕道:“你现在和嫁给我也差不多啊。果然没有白喝我的酒。” 听了萧文焕的话,叶楚兰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焕儿,我觉得咱们之间和男女之间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萧文焕搂住叶楚兰的脖子,“说给我听听。” 叶楚兰想了想,握住萧文焕的手道:“咱们更纯粹。咱们更对等。你我之间,你觉得还需要嫁娶这种世俗虚礼吗”萧文焕道:“嗯,我是觉得不需要。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说完,萧文焕放开叶楚兰,拿起梳子,走到她身后:“兰姐姐,我给你梳头好不好”叶楚兰点点头。 萧文焕的指法精巧灵动,动作轻缓温柔,过不多时,叶楚兰的头发便被整齐漂亮地梳好盘好,该披下的部分也柔顺地垂在肩膀之后。只有一缕青丝,好像不太听话地向旁边逸出。待仔细看时,却是萧文焕将它和自己的一缕头发绑在一起了。 “你”叶楚兰刚要开口询问,却没有问出口。因为她马上就明白了。她在镜子里和萧文焕对望,两人眼里都是无限的柔情和坚定。 结发。萧文焕用这种形式,向叶楚兰做出了无声的承诺。 “兰姐姐,”萧文焕搂她到自己怀里,“多少人说过这个词,可是没有几对夫妻会真把头发结在一起。你会不会笑我幼稚”叶楚兰心中感动,轻轻摸着她的脸:“不,我喜欢这样。”萧文焕笑了,拿过梳妆台上的剪子,将自己这边的头发和叶楚兰的头发都剪断。 手上拿着两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萧文焕将它们递给叶楚兰:“兰姐姐,你收着。”叶楚兰拿过来放入怀里,目光中带着疑问望着萧文焕。萧文焕却躲过她的目光,拉起她的手:“走吧,深夜可能都等急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叶楚兰真地不相信,沙漠中居然会有如此广大清澈的一弯泉水。萧文焕和她,一前一后地骑着“深夜”,那在阳光下金光粼粼的水面慢慢展现在她眼前。萧文焕告诉她,它叫做“克托泉”,“克托”是大秦土语,树叶的意思。叶楚兰向四周看看,果然像个树叶,周围断断续续,有几个小绿洲。 叶楚兰轻倚在萧文焕怀里,一边享受着一望无际的视野,一边逗她:“焕儿,大秦的话你会说多少”萧文焕歪着头想了想:“嗯,小时候会的多,现在要是和老人交谈,有点费劲。只能说个五六成。”叶楚兰笑道:“你说两句我听听。” 萧文焕真就说了一大串叽里咕噜的话,说完后自己哈哈大笑。叶楚兰也笑:“你不是在骗我吧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人话。”萧文焕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将她紧紧搂在自己胸前:“我说的是: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得没办法,能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说这是不是人话啊” 怀中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好久好久,叶楚兰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萧文焕伸头看她的侧脸,见到的是一副迷茫黯淡的容颜。 “怎么了兰姐姐”萧文焕用手指轻刮着她的脸,“我又任性了么” “焕儿,”叶楚兰的嗓音几乎被大漠的风声卷走,“在这里这几天,能不能不要说以后的事” 萧文焕一怔,随即心中也是一沉。她吻着叶楚兰的眼角眉梢:“兰姐姐,咱们永远不回去了,你说好不好” 叶楚兰没有说话,萧文焕却听到了一声幽幽长长的叹息。她在叶楚兰身后苦笑了一下。刚才她的提议,连她自己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做不到的。她们都愿意爱情是生活的全部,但毕竟,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许多的牵牵绊绊,还有许多她们自己根本舍弃不了的东西。萧文焕在自嘲地苦笑之后,立刻在心里甩甩头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8 “那,”叶楚兰的发梢被风吹起,飘洒在萧文焕脸上,“以后你会不会也对女孩子这么胡闹”萧文焕先是愣了愣,然后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她将头凑过去,对着叶楚兰的脖子吹气,“遇到你以前,我根本不懂感情。遇到你,才明白什么叫刻骨铭心,痛彻心扉。除了你,我再不会要其他人,不管是男还是女。” 28、归程第二十八 28、归程第二十八 ... 萧文焕和叶楚兰在大漠深处缠绵了整整三天。三天之中,两个人没有片刻分离,将古往今来相爱的人之间所有想做的事,想说的话,一遍一遍地做,一遍一遍地说。无数的亲吻和拥抱,无数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还有三个晚上的无限旖旎。萧文焕暗暗想,兰姐姐说的真对,以后就算天崩地裂,这三天也是永恒的存在了。 但三天终究是过去了。当叶楚兰坐在萧文焕身前,随着“深夜”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渐渐远离那片营帐,渐渐看不清克托泉的轮廓时,她心中竟有别离故乡的感觉。是啊,何处是故乡呢此心安处,即为吾乡。可是,可是,即使这能使她们心安的地方已经远离红尘喧嚷足够遥远,她们终究还是隔不断与现实的牵扯,她们终究还是要回去。但,那是“回去”,还是“离去”呢 夕阳倦怠的昏黄罩在两个人身上,前方,丹梁城已经隐隐在望。萧文焕悄然勒住了“深夜”,黑色的骏马甩甩蹄子停下来,发出沉闷不满的喷气声。萧文焕跳下马,扬起头,深湛明亮的目光让叶楚兰觉得刺目。 萧文焕伸出手来。叶楚兰也缓缓伸出手。两手相握,叶楚兰下马的一瞬间,萧文焕紧紧接住了她的腰部,将她轻轻放在地。 “坐车进城吧。”萧文焕低声道,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叶楚兰点点头。两个人拉着手走过一段路,萧文焕又将叶楚兰扶上马车。在上车那一瞬间,叶楚兰突然回过头,凄然地注视着萧文焕。萧文焕顿时五内俱焚。然而她还是笑了笑。 “上车吧。”她憋了半天,也只有这一句话。而叶楚兰怔忡片刻,也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四目相接,那深深的不舍、眷恋与无奈,就写在对方的神情目光里,语言,忽然变得那么生硬而不能达意了。她们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会无奈,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透彻。只是还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和不甘,让她们久久相对,不忍调开目光,而又久久无言。 对于叶楚兰而言,在见到丹梁城的那一霎那间,似乎一个做了很长,做得很美的梦,突然间醒了。她回到了人间,回到了现实,她必须继续以往的轨迹,即使心如死灰。萧文焕将她送回驿馆后,就一直没有主动来找她。她知道,那是萧文焕在害怕,在等待。她知道,主动权是操在她手中的,她在等着她的选择和判决。 她什么都明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从那广袤的神光中回到十丈红尘,她首先失去的就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心情。她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她自己觉得这是不可告人的。她一时欢喜,一时慌乱。那天知地知,我知她知的神秘,那品尝禁果的刺激,更重要的,那从未体会过的两情相悦、心心相印,让她少女的心涨满了甜蜜。可同时,那对未知的恐惧,面对现实人间的不知所措,对未来的无法把握,对这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不能理解,让她觉得犯了罪。她怎么办呢她怎么面对父母家人呢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还乐于其中呢 只有千寻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萧文焕和叶楚兰,虽然很少插言,但她能够看出两个人之间那奇妙、隐曲而深刻的变化。她什么也没有问,但她听到了萧家父子追问萧文焕这三天和叶楚兰去了哪里,看到了萧文焕脸上的茫然无措和躲闪回避。萧文焕含糊地答对着他们,对进一步的追问一概置之不理。萧古义骂她没轻没重,怎么能带着大周的送婚使到处乱跑,她也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似乎不愿深谈这个问题。再加上萧文焕和叶楚兰在朝堂宴会之上偶然碰面时,两个人的情形,不但见面无言,而且竟似都刻意回避着对方。千寻看着这一切,心底了然。然而她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替她们担心。 萧文焕却是心神错乱不已。她本是霹雳雷火的性子,但碰上叶楚兰的事情,却不敢造次,变得畏缩起来。她不愿给叶楚兰任何羞耻、难堪的感觉,她在乎她的感觉胜于自己的。她以前从不知道,骄纵蛮横的自己也会这般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即使这“别人”只有一个,也够她得意了。但一方面,她心里却是又苦又酸。她最想要的并不是这份“得意”。然而为了对方,她也只能收摄自己的心神,将那活生生、俏灵灵的身影换成这份自我牺牲的“得意”。她并不知道叶楚兰怎样想,只能等着她作出判决。但她不会去勉强她,更不会再去逼迫她。 日子在两个人的尴尬中又流逝了几天。来自大周的牧音的一封信,终于迫使叶楚兰打破了沉默。 萧文焕自然狂喜于叶楚兰的来访,可是狂喜之中却有浓重的不安。她将叶楚兰拉进自己的闺房之中,紧紧关好了门。叶楚兰看她慌慌张张,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疼惜的微笑。她第一次来萧王府,来到萧文焕的房间,举目四望,桌椅窗帘都是浅浅的暖色调,陈设不多,只觉得简洁舒适。 萧文焕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悄然开口:“你你找我有事”话刚说出,立刻恨不得抽自己几下,于是又忙着解释:“我,我是说,我是说你是不是有很要紧的事,否则,否则我觉得你不会来我这里。” “嗯。”叶楚兰轻轻回道。她低着头,缓步走近萧文焕,在她面前站住,却不抬起头来。萧文焕见到叶楚兰有些憔悴的容颜,忽然以一种几乎是宽恕的目光凝视着她。一时间,她甚至庆幸自己不是那个作出决定的人。这可真是难煞了啊。 沉默良久,叶楚兰悄声道:“焕儿,我们后天就回南了。”萧文焕大惊道:“后天不是还要待上一个多月么”“嗯,原本是这么说的,可是朝中好像出了什么事,让我们赶快回去。” 萧文焕没有说话。叶楚兰抬起头,沉稳平静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焕儿,谢谢你,前段日子,我这一生也没这么开心过。”说罢嫣然一笑。 萧文焕道:“真的吗”看着对方烟水迷离的眸子,她忽然觉得,只要叶楚兰心里将那段时光深深刻在心上,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那段经历都不会淡化,都还能让她魂牵梦萦,她萧文焕就满足了。 “焕儿”,叶楚兰唤得温柔,可此时的萧文焕,却总觉得温柔之下藏着一些暗示。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都听你的。”萧文焕说完这句话,松了一口气。 “焕儿”叶楚兰唤得更加温柔,走近一步,身子软软地倒在萧文焕怀里。萧文焕虽然也是身体发软,但还是勉力将她抱紧,低头望着叶楚兰的云鬓,心里突然一片悲苦。如果,如果她们可以像天下所有其他的有情人那样,能够在阳光和众人的微笑中这样肆无忌惮的紧紧相拥,如果她们这样不算逆了天理人伦,如果这世上只剩了她们两个,那该多好,多好。 叶楚兰将萧文焕抱得更紧,紧得双臂都在微微发颤。萧文焕皱了皱眉头,轻轻摸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兰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你也知道我心里苦。要是当初我不去大周,没有和你抢过苏牧云,那就那就”说到这里,萧文焕突然觉得,以前没有叶楚兰的日子虽然也平静幸福,但她宁愿选择这后来的隐秘的爱,即使她们两人面对它的时候都不知所措。 叶楚兰没有说话,只是又收紧了胳膊。萧文焕苦笑道:“幸亏你没练过武功,否则我的腰要断啦”边说边温柔地摩挲她纤细玲珑的肩头。她明白,叶楚兰也和她一样,感受到了那种无悔的心情。 怀中的叶楚兰呼吸十分急促,从那长长短短的气流声里,萧文焕听出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忽然想到,也许,叶楚兰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和抉择,比她自己还要痛苦。 想到这里,她轻轻搂住叶楚兰的肩头,道:“兰姐姐,不要难过,回去以后就把我忘了吧”说完这句话,她差点哭出来。只见叶楚兰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她,她轻轻捧住了叶楚兰的脸,无限怜惜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想要家,想要孩儿,想要稳定平淡的生活。我没法给你,没法。”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觉得痛入骨髓。 叶楚兰却带着些惊奇地看着她。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并未对她说过。可马上,她又陷入无限的喜悦、感动和心碎里。是啊,还用她说吗她们之间已经亲密如斯。可是,不用说又怎么样呢这不用开口,甚至不用暗示就能读懂她心的人,此刻虽然就站在她面前,可是不正在急速地远离她吗 “焕儿,你长大了。”叶楚兰柔柔地道。萧文焕虽是泪盈于睫,却也忍不住笑道:“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叶楚兰摇头道:“你已经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年了。我知道你宁可自己痛苦,却为我着想。和你相比,现在我却是那自私的一个了。” 萧文焕的面容又开始黯淡:“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一切好像都是注定的,我抗拒不了。”她颓然地摇摇头,温暖的掌心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叶楚兰的秀发。叶楚兰闭上眼睛,感受萧文焕手中的温柔,良久无言。 “兰姐姐,你会嫁人吗”萧文焕终究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叶楚兰有些失神地说:“我不知道。”她真地不知道。以前,她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女孩子的问题不是嫁不嫁,而是嫁给谁。 “如果你嫁人,我会难过得死掉。”萧文焕低声道,“可是,可是,我又不敢要求你不嫁人。那样我是不是又不成熟了呢” 叶楚兰靠在萧文焕的肩上,阵阵清香飘过鼻尖。“焕儿,你能相信我吗我不敢保证什么,可是我自己的心意,是只想和你在一起的。”说完,她看着萧文焕落寞萧索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焕儿,”她抱住她的肩头,“我和你保证,不到万不得己,我绝不出嫁。你不知道我多么想为你守身如玉。” 萧文焕幽幽地笑了:“兰姐姐,你能和我说这话,我已经满足了。” 29、潜毒第二十九 29、潜毒第二十九 ... 第二天晚上,叶楚兰又来到萧王府,不过这次是为了出席萧古义和关厚霖为大周使臣设下的送别宴。 再次来到这个府第,虽然只有一天之隔,但叶楚兰的身份完全不同。昨夜她是萧文焕秘密的爱人,今宵她俨然是一国使节的代表。她刚踏入客厅,就看到萧文焕坐在角落里,双目低垂,脸色白得吓人。她的心跳立刻加速,恨不能立时走过去把那人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可是她立刻调转了目光,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轮到萧文焕时,只略略点了点头,两个人对望了片刻,又同时调开头去。 叶楚兰的心隐隐作痛。她看萧文焕有些神情恍惚,无精打采,一点不像自己熟悉的那种样子,不由得暗自担心。入席后,叶楚兰坐在千寻的身边,在一开席的拘谨过后,趁着人声嘈杂,各说各话时,她忍不住问千寻:“焕儿没事吧她她的脸色好差。”说这话时,她一直望着萧文焕,萧文焕却软塌塌地靠在座位上,好像没有什么胃口。 千寻听了叶楚兰的话却是一怔,冲口而出道:“焕儿”叶楚兰心中一惊,自知失言,脸上发热,忙道:“我是说萧郡主。”说到“萧郡主”三个字,声音细如蚊鸣。千寻看叶楚兰窘迫的表情,也暗暗后悔不该露出疑问,当下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中午就没有怎么吃饭,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也不说。” 叶楚兰勉强一笑:“千寻,我”千寻淡淡地道:“楚兰,朝廷这么着急叫你回去,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叶楚兰一愣,犹豫了片刻才道:“是,是有些麻烦的事。”千寻浅浅一笑:“不能告诉我吗” 叶楚兰忙道:“不,不,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我才不想说。”她顿了顿,继续道:“是安亲王,他他前几天想自杀,被人救下来,然后情绪有些不对。”说到这里脸泛红潮,“安亲王有时候念叨起我的名字,皇上要我赶快回洛京安抚他。” 千寻叹口气:“那真难为了你。楚兰,有些话我以前说过,对于你,可能没有重复的必要。但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还是忍不住要再托付你一次。”叶楚兰看千寻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凄楚,知道她在想哪个人,并不说话,只点点头,示意千寻接着说。 “请你帮我看好公主”,千寻微微皱起了眉头,“我真地很担心她。” 叶楚兰倒是有些奇怪:“看好公主虽然直率了些,却也不会过份胡闹,千寻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千寻摇头:“公主身上有些极端的劲头,以前是没有什么事情去触发,万一导火索被点燃了,我担心她她会剑走偏锋,给她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带来麻烦。” 叶楚兰脱口而出:“你来和亲这件事,还不够刺激她吗她也没有怎样啊。”说完,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千寻似乎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国家,是势所必然,她虽然怨虽然恨,但实际上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对像。所以这件事还不妨。可能是我担心过头了,总之,请你多多帮助她吧。公主,有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 叶楚兰看着千寻,忽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刚刚说了句“放心吧”,只见萧古义站了起来,便把剩下的话截住了。 萧古义举杯,呵呵笑着:“今晚良宵,咱们给大周的诸位朋友们送行,祝你们一路平安,也感谢你们带来了这么美丽的贺郡主给我们大秦当媳妇。我先干了这杯。”仰头将酒喝完,一抹嘴,道:“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们萧王府还有一件喜事要定下。”说着对关厚霖道:“太子爷,你请。”说完坐下。 关厚霖不紧不慢站起来,端着酒杯,离开座位,来到萧文焕面前。一瞬间,萧文焕、叶楚兰、千寻和萧则雍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还有那不为其他人所知的秘密的感情纠葛,都让这四个人有些目瞪口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们完全明白,却丝毫没有思想准备。 萧文焕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死白死白的。她像傻了一样看着走过来的关厚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关厚霖走到她面前,向她举起酒杯,喃喃地说了一些什么话,她甚至没有听清。她目光混乱,甚至带着些惊恐地看向叶楚兰。 叶楚兰紧紧咬着嘴唇,心中霎时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昨天,焕儿还在软语问她,可不可以不嫁人;现在,首先面对这个问题的竟然是她自己。焕儿会答应吗我该希望她答应吗我该鼓励她答应吗她望着我,那眼神多么无助,这还是那个英姿焕发的焕儿吗我该怎么回应她她如果答应了,我又该怎么办 叶楚兰不知道,她自己的目光也是直直地瞅着萧文焕,脸上毫无血色。 看萧文焕呆呆地愣在那里,关厚霖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求婚弄得不知所措,于是把声音放得更温柔:“焕儿,我会对你好的,愿不愿意喝我的酒” 萧文焕知道她不能拒绝,因为父亲就在对面看着,朝中的重臣都在看着,向她求婚的这个人是当朝的皇太子。可是叫她如何答应她已经信誓旦旦地向叶楚兰做了保证,难道就这么违背自己的心意和誓言 该死的关厚霖萧文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怨毒:我为什么要喝你的酒她看着面前的杯子,觉得阵阵作呕。这个男人竟然当着兰姐姐的面要拥有我,杀他十次也不解恨萧文焕几乎要掀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19 叶楚兰已经有些泣不成声。摩挲着萧文焕的鬓角眉梢,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她在心中疯狂地喊着萧文焕的名字,好似这样就可以将她唤醒,将她拉回人间。她的焕儿,有那么明亮的一双眸子,那么神采奕奕的一张脸蛋,那么荒唐,那么孩子气,那么让人哭笑不得,那么决绝,那么明朗;她的焕儿,如同朝阳般总是对她微笑,总是耍着赖轻轻亲吻她的那个明媚的少女,她才刚刚对她有所回应,才刚刚回报她的一片深情,才刚刚明了什么叫两情相悦,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吗 即使她们注定要分开,叶楚兰想,只要她知道这遥远的地方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主人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她也会感到生命的暖流。只要她知道她在那里,她就会安心。她不要她死。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 叶楚兰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连在床前陪伴她都做不到。归国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上午就要启程。难道她能留在这里吗 叶楚兰不流泪了,呆呆地贪婪地看着萧文焕。对不起,焕儿。她抚摸着她的额头,低低地说。可是你一定不要死,我求求你,焕儿。 房门被推开,千寻的声音传来:“楚兰”叶楚兰回过神来,站起身,让千寻进来。千寻见叶楚兰双目红肿,拉过她的手轻轻拍拍,道:“别难过,我跟你保证,她不会有事。”叶楚兰惊讶地看着她。千寻道:“别问我为什么,但是请相信我。”叶楚兰回头看看床上的萧文焕,又看看千寻,眼中虽然仍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千寻道:“你放心回去,相信我。”叶楚兰长叹一声,眉头紧皱,看着萧文焕:“她这个样子,叫我如何离开”说罢痛苦地摇摇头:“我太狠心了。”在千寻面前,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伪装了。不单是因为千寻的洞彻,更是因为千寻和自己一样,和焕儿一样,都有那一种幽隐的心事。 千寻道:“你做不得主,文焕不会怪你的。”叶楚兰失神地点点头:“她就是怪我,我也应该受着。”说罢从怀中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丝帕,交与千寻:“等焕儿醒了,请你把这个交给她。” 30、题帕第三十 30、题帕第三十 ... 千寻接过收好,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叶楚兰轻轻叹口气:“这就走啦”她把目光从萧文焕身上转移到千寻这里:“千寻,你保重。” 千寻缓缓点着头,目光游离,好像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忽然,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满脸严肃地看着叶楚兰:“楚兰,还有几句话,请你帮我带给公主。” 叶楚兰道:“好。你说。”千寻走近叶楚兰,声音低沉而坚定:“请你告诉公主,我会为了她,一直守住自己的清白。” 叶楚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千寻淡淡一笑:“此中隐情诸多,只是,请你把这话带到。我一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这件事,”千寻脸上笼罩了一层深深的孤伶和忧郁,“虽然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但她听了总会开心吧。”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楚兰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知道自己不能再迁延,拉过千寻的手:“我会告诉公主的。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放心。”千寻也微笑:“不要担心文焕,我会把她照顾好。放心。” 叶楚兰又转头温柔地注视萧文焕片刻,最后握了握千寻的手,低低说了句“保重”,转身离去。两句短短的“放心”,两个人就这样将至爱之人托付给了可靠的朋友。她们知道对方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情愫和幽思,相同的忧心和挂念,相同的无奈和不舍。 然而,放心归放心,该伤心时却不能不伤心。千寻目睹叶楚兰的背影离去,觉得大周的气息也在渐渐远离。冷清的微笑渐上唇边。摸摸怀中的丝帕,似乎还有叶楚兰掌心的温度。看看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一阵深深的怅然涌上心头。等文焕醒来,伊人不见,千里之遥,最后的告别也没有记忆,叫她情何以堪呢 左思右想,拿定了主意。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她答应了楚兰,会给她一个活生生的萧文焕;她也答应了楚兰,会亲自将那帕子送到萧文焕手上。那么,萧文焕必须醒来。千寻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她叫回仆侍,自己却来到从不涉足的萧则雍的书房里。 萧则雍和她虽然有了君子协定,但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分舍而住。好在他们的新房分为内外两间。萧则雍和千寻白天在人前相敬如宾,晚上回到卧房,还是相敬如宾。他还算会怜香惜玉,每每自己卷了铺盖到外间去睡。外间和内卧只垂着一帘棉纱。开始几天,千寻睡得并不稳当,时常惊醒,然而每次看那纱帘时,纹丝不动,有时还传来萧则雍熟睡的鼾声。千寻裹紧了被子,心中苦笑。看来,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可是萧则雍生活规律,每天上朝下朝,又并不见他抽出时间去会情人。千寻根本不感兴趣,一句不问;萧则雍也乐得沉默。每晚两人只随便交谈几句,就各睡各的。一来二去,千寻逐渐放下心来,和萧则雍之间也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互不干涉对方的世界。然而,千寻现在又有什么自己的世界呢大秦的朝廷不可能给她职务,她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却不敢抽出一分一秒去思念心中的那个人。因为她受不了那种剜心之痛。好在萧王府里藏书众多,地面开阔,她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便随意看看书,练练剑,总算不至于将功夫荒疏。 然而现在的事,她不能沉默。 萧则雍也已经习惯他们之间那温和的距离,当他看到千寻,面上露出一丝惊讶。千寻见房中只有他一个人,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她还没有开口,萧则雍礼貌性地问道:“郡主,这么早,有事吗”千寻早就打定主意不和他绕弯子,开口便道:“世子,请你不要怪我唐突。我心里没底,只能直接来问你。文焕病成这个样子,你应该可以做些什么吧” 萧则雍呆了一呆:“当然,我会努力想办法。”千寻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萧则雍皱起眉头:“这郡主,请你有话直说好了。” 千寻冷冷一笑:“文焕的毒,陈良泰那里就有解药。我直说么请你去找他,把解药拿回来救你妹妹。” 哐啷一声,萧则雍从桌后站起,面色霎时变得死白。他上下唇打着冷战,盯着千寻,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千寻继续冷着脸:“我也明白你的顾虑,不过人命关天,你编出多烂的借口都好,文焕醒了,没人会去追究。” 萧则雍此时稍稍冷静下来,喘着气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千寻漠然道:“我自己的眼睛,和你们的神态,一起告诉我的。”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别忘了,我认识陈良泰,远远早于你。对于他的他的一些性情,也略有耳闻。” 萧则雍沉默片刻,也是一声冷哼:“郡主,你实在聪明。不过,你和北燕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你又为何不去找他们恐怕连陈辉宗都要买你的帐吧” 千寻不慌不忙:“要是我这条路可行,不用你说,令尊早就会要我出面了。可北燕现在是大秦的领土,我是大秦的王妃,令尊不会愿意我牵扯到里面。更何况,我不是我哥哥,北燕的人确实敬重我,却未必一定听我的话。再说,咱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文焕的病和北燕有关。除非和他们有亲密的私人关系,否则谁能够说动他们呢” 听到“亲密的私人关系”几个字,萧则雍胀红了脸,嗫嚅了一会儿,才道:“请你为我保密。”千寻笑道:“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更没有必要宣扬出去。”忽然心念一动,上身前倾,两手按住桌面:“世子,如果我没想错,你已经救过文焕了吧” 萧则雍目瞪口呆地看了千寻半天,神色渐渐转愉:“郡主,佩服佩服”说着,连连摇头赞叹。千寻道:“你和文焕兄妹之情甚笃,我想你也不至于为了掩饰自己置她于不顾。”萧则雍坐下,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这种毒确实很特殊。那天他划伤了焕儿的肩膀,没过多久就找到我,把解药给了我。因为毒发之前服药是无效的,这些天我天天观察焕儿的脸色,她和叶大小姐跑到大漠去那几天,真快把我给愁死了,怕她万一那时毒发,我又赶不及找到她,就完蛋了。还好,焕儿没有提前发作,”他冲千寻温和一笑,“今天晚上,最晚不超过明天早上,她就应该能醒来。” 萧文焕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她看到千寻伸出手来扶她,便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眼前的景象还是朦朦胧胧的,她的意识也还是忽忽悠悠的。只听到千寻温柔的声音:“文焕,喝点水” 甘甜的清水将头脑中的混沌扫去一多半,萧文焕想起来了。老天,太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我难堪;他让我喝了他的酒。兰姐姐就坐在对面,她那么怔怔地瞅着我,似乎在求我不要接过来,不要答应他。后来她不看我了,可是她的脸色好苍白,她的神情好伤心。父王和哥哥,还有阿灿,还有那些叔叔伯伯,都在看着我,我又不能拒绝太子。我真地接过来了。 萧文焕一个激灵,抓住千寻的手,发出急促而暗哑的声音:“我我喝了他的酒吗我有没有喝下太子的酒” 她眼中的惊恐让千寻心中十分地不忍,马上温言道:“没有,没有你还没有喝,就昏倒了。”看到萧文焕额上的汗珠,千寻不禁摇了摇头。 萧文焕长出一口气,软软靠在床头。“什么时辰了”她看看窗外,是那么黑沉沉的夜色。 “二更了。”千寻道。萧文焕悄声道:“她叶楚兰已经走了吗”千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萧文焕疲惫地一笑:“好,反正明天我要去送她的,明天再说吧。” 千寻一惊,看着萧文焕,缓缓道:“文焕,你是昨晚晕倒的。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多。楚兰她已经回去了,回大周了。他们上午已经启程了。” 萧文焕错愕地张了张口,终于没有发出声音来。她慢慢地屈起双腿,用双臂抱住,把头放在手臂上,就那么蜷着身子坐在床上,半晌不语。千寻拿出那方帕子,递到她面前:“楚兰离开之前,来看过你。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萧文焕闷着脸接过那帕子,展开一看,上面用浓浓的墨写着几行极秀丽极雅致的字: 非是不关情,恐被南风误。 兰其有秀,萚亦有时,心悦卿兮卿已知。 悲莫悲兮生别离,昨夕何夕,两处恩情种。 魂销肠断,无处不思量,天涯珍重。 看着看着,萧文焕的双眸里渐渐涨满了亮晶晶的东西。帕子上的字迹模糊了,她急忙擦擦眼睛,将那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她抬头对千寻道:“千寻,我给你念念好不好” 千寻带着一个忧伤而感慨的笑容,望着她点点头。萧文焕沉吟片刻,指着帕子上的字:“非是不关情,恐被南风误,她说不是她狠心不要我,而是家国之命不可抗;兰其有秀,萚亦有时,心悦卿兮卿已知,她说即使她有万千的美好,落叶归根,还是要回到大周去,可是她的心意,总算让我全知道了;悲莫悲兮生别离,昨夕何夕,两处恩情种,她说人间生离比死别更痛苦,和我在一起的日子纵有尽头,纵然人分两地,可心意相通;魂销肠断,无处不思量,天涯珍重,她在说她有多难过,多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让我保重,她也会为我保重。”她一边说,一边抹着脸上零乱的泪,神色一时悲苦一时欢快。说完了,她转头对千寻道:“千寻,我说得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工作繁忙,以后一个月更新会很慢。不过肯定不会坑。 31、闺语第三十一 31、闺语第三十一 ... 千寻的双眼也湿润了。她轻拍着萧文焕的肩头:“她的心事,你最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当然也最清楚。”萧文焕抱住千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却不等千寻回答,她已经继续说道:“千寻,我难过得快活不下去了。你离开苏牧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快不行了。” 千寻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她使劲咬了咬牙,低声道:“文焕,你错了,我并没有熬过来。”她也将萧文焕抱紧:“我只是不敢想,不敢说。我只是在活着,我只是无法死去,如此而已。”说到后来,语声暗哑,难以继续。 萧文焕抬起头,头一次在千寻脸上看到那样惨白的凄绝之色。她反而收了泪,定定地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能这样,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回到并未久别,可再见却有隔世之感的洛京,叶楚兰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中午刚刚到家,稍作休整,下午便进宫向皇帝回话。皇帝看来苍老了不少,虽然看到叶楚兰很是高兴,但还是免不了一种强打精神的样子。叶楚兰心中暗自掂掇,大概是为了安亲王的缘故。 听叶楚兰详细汇报了北行的情况,皇帝本就罩着一层阴云的脸更是愁眉不展。沉吟良久,他才道:“这么说来,大秦确是蓄谋已久。”他一声苦笑,又道:“二十年前,大秦将都城从极北的朝秋迁到丹梁,当时朕尚是太子,先帝得知此事,就曾经深为担忧,嘱咐朕小心这虎狼之国的觊觎。如今不幸被先帝言中,我却无力保江山万无一失,想起先帝,真是惭愧不已。” 叶楚兰道:“大周失去北燕要地,确是极大隐患。但皇上既已生如此警惕之心,亡羊补牢,犹为未晚啊。”皇帝点点头,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加强北疆的守卫,多派驻兵。” 叶楚兰道:“皇上也不必过份忧虑,大秦虽然兵强马壮,但也有弱点。大秦的萧家”她说到这里,胸中涌上一股热流,和强烈的酸楚与无力。归途中她已接到千寻送来的急报,知道萧文焕已经脱离险境,心中担忧虽然消散,相思却渐浓。她使劲定了定神,继续道:“架空了汉王,大权独揽,可是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据臣的观察和推测,萧家在权力斗争中也得罪不少权贵,这些人未必是什么忠臣,但都可以打着维护大汗的名义反对萧古义。因此大秦的政局还有些一触即发、变幻莫测的味道。内政未稳,外边也是难以有什么作为的。咱们大周若只求自保,当还来得及。” 皇帝微微一笑:“兰儿,你当这一趟送婚使,倒是成熟了不少。怎么样,千寻在那边还好吗若非万不得已,朕其实也不愿意把一个女孩儿家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更何况音儿,”他说到牧音,刚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拧到一起,“唉,这孩子还真有些痴性儿。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走了以后,她大病了一场,多少天水米不进。”说罢连连摇头。 叶楚兰大惊道:“是吗可是看她的信,也没看出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提啊”皇帝叹道:“最近这段日子才有些起色了,之前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朕去看她,她一直对朕爱搭不理的。真是骄纵坏了。朕想,无非是为着千寻的缘故。说来也奇怪,女孩子之间亲密无间,朕也见得多,就没见过像牧音这么离不得的。还好你回来了,帮朕去劝劝她。没有个为了小朋友就疏远父亲的理。” 叶楚兰答应着,心中暗叹:牧音和千寻,岂是“小朋友”三字这么简单 饶是知道牧音大病初愈,可当叶楚兰亲眼见到半倚床头的女孩儿那若不胜衣的憔悴样子,还是吓了一大跳。 牧音本来就清瘦的小脸,又结结实实地瘦下一大圈,只一双眼睛,大得分明。以前半露半藏的漂亮锁骨,如今是突兀地横在咽喉下,如同硬邦邦的衣服架子。几缕青丝飘散在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上,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露在外面的一双手臂,也细弱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0 牧音忙道:“好兰儿,我随口说说,你别走。好不容易回来,多陪陪我吧”叶楚兰当然也不是真心要走。看着牧音可怜兮兮的样子,叶楚兰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公主和千寻,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相爱的是她们俩,而不是她和其中一位呢固然牧音和千寻去新月学艺是个重要原因,但叶楚兰直觉到,那不是本质的原因。就算她们一直在一起,自己对其他两个人也只有友情。看来,和男女之间一样,女子之间的爱情,也是讲缘份的呢。 叶楚兰和牧音说着一些大秦的风土人情,小心翼翼地避开萧文焕和千寻的名字。然而她觉得,牧音像是已经知道什么了。谈谈讲讲了一下午,叶楚兰看天色不早,准备起身告辞时,牧音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去见过父皇了他有没有对你提二哥的事” “皇上只说,让我去看看安亲王,劝劝他。” 牧音寻思一回,道:“兰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听到些风言风语,父皇似乎还是有意把你嫁给二哥。” “什么”叶楚兰修眉顿蹙,“嫁给安亲王我我”说到这里,有些尴尬,便停住了。牧音看着她道:“你不愿意” 叶楚兰咬咬牙:“我不能嫁给安亲王。” “不能确实,如今二哥不能和从前比了。可是兰儿,我最知道你的,你并不在乎这些。你不愿意嫁给二哥,是因为”她看叶楚兰只是脸色微红,便抿嘴一笑:“是因为萧文焕” 一瞬间,叶楚兰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想到牧音和千寻的事,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牧音的,反而心生一种倾诉的欲望,便稳住心神道:“公主既然看出来,我也不瞒公主。只是,请你别误会,我之前对安亲王也是诚心诚意的,我不知道竟然会这样” 牧音看她语无伦次,轻轻拍拍她的肩,笑道:“好啦,别解释啦,我都明白。这种事,不懂的人怎么解释也不会懂,懂的人不用解释也明白。”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地认定了萧文焕,肯为了她不嫁人吗你们”她苦笑,“和我们一样,山水迢迢,相见无期。你肯为了她,赌上未来” 叶楚兰静静一笑,声音柔和而坚定:“我已经是她的人了。”她没有多说什么,然而,从牧音脸上最初的惊讶到渐渐的释然,叶楚兰知道她已经全明白了。只见牧音点点头:“兰儿,说起来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可我觉得这正像你。冰山下的火焰,一朝喷发,真是不得了啊。” 之前叶楚兰的表情都是一片坦然,听了这句话反而稍稍有些忸怩起来。牧音笑笑,寻思片刻,又渐收了笑容,终于缓缓问道:“她过得好不好怎么不告诉我” 叶楚兰一怔:“这你没有提,我怕你怕你”牧音僵硬地笑:“伤心,早就伤过了,都死过一回了。给我讲讲吧。她她在那边,每天都干些什么,心情好不好和萧则雍”牧音说到这里顿住了,似乎有点喘不过气。 叶楚兰道:“公主,千寻有话让我带给你。”牧音抬头,等着叶楚兰。“她说,”叶楚兰压低了声音,“她会为了你,守住自己的清白。” “什么”牧音屏住了呼吸,“她她说什么清白” 叶楚兰连忙点头:“她是这么说的。”牧音的小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和萧则雍这可能吗” “她说,此中隐情甚多,她不能一一尽道。她只让我告诉你那句话。” 牧音的表情凝固了。叶楚兰从她脸上,居然看不出是悲还是喜。与其说她在感受着什么感情的冲击,她的模样倒更像是在深思着什么人生的问题。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靠在床头,似乎完全忘记了叶楚兰的存在。 静寂之中,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叶楚兰有些惊讶地回过身。耳边传来的门声很是轻微,足见推门的人动作十分轻缓温柔。可这里是公主的内寝,一般人不经敲门和被允许,是不会就这样毫无先兆地推门而入的。 一个修长苗条的少女,端着托盘迈过门槛,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叶楚兰经常出入毓清宫,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见她的穿着,和其他宫女不太一样,可又看不出是何司职。这少女眉目长得十分柔和,几乎有种低眉顺眼的神情。见到叶楚兰,她脸上露出讶色,不由停住脚步。 32、痴冷第三十二 32、痴冷第三十二 ... “不是告诉你今天有客人吗”床上的牧音见这少女进来,脸上出现烦乱的表情,皱起眉头。话语虽是责备,语气却还算温和。牧音挥挥手:“先下去吧。” 那少女犹豫片刻,柔声道:“公主,对不起,可是这药要是不按时吃”叶楚兰看牧音眉头皱得更深,怕她再任性,便立刻站起来,笑道:“公主,你吃药吧,我先回去啦。明儿再来看你。”牧音一愣,想了想,便也罢了。 看着叶楚兰身后的门关好了,牧音一声长吁,满脸心事。那少女不敢言语,只将药端到近前,看着牧音。牧音瞅瞅她,伸出手道:“我自己来吧。你先下去。”见那少女虽然慢慢将碗递了过来,也不说话,但眼角眉梢,全是担忧,温柔的眼波里还带些委屈,牧音心软了。 她把手收回来,只在床上坐直,冲那少女一笑:“算了,还是你侍候我好啦。”那少女一愣,随即低低说了一声“是”,便走到床前,一口一口将药汁喂进牧音嘴里。她看着牧音,神情专注,好像在完成全世界最神圣的使命似的。看牧音秀眉微蹙,不由柔声说道:“很苦吗可是大夫说了,糖不能放太多。公主先忍一忍嘛。” 牧音听了,索性抹抹嘴,将药碗一推:“是太苦了,我不想吃了。”不等那少女说话,又道:“蕙儿,把药放下,我有话和你说。” 那叫做蕙儿的女孩虽然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却丝毫不违背牧音的话,转身将药放好,回到床边:“公主” 牧音看着她的眼睛:“刚才叶大小姐的话,你走到门口的时候有没有听见”蕙儿明净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没有,我直接推门进来的。” 牧音叹口气,将表情放柔和些,拍拍身前的床褥:“来,过我这里来坐。”蕙儿乖乖走过去,斜斜坐下,关切地看着牧音。 牧音却没有看她,直盯着对面的帐帘,好像要穿透那里,寻找到什么答案似的。见她不开口,神色也不对头,蕙儿忍不住问道:“公主,你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太医来” 牧音苦笑,缓缓摇头。她的目光仍是茫然无措地直视前方,用了一种伤痛的语气道:“兰儿告诉我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蕙儿一惊,踌躇半晌,悄声问道:“是和郡主有关”牧音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女子。蕙儿看到牧音迷乱伤痛的眼睛,心中一紧。 她第一眼看到她时,她嘴边的血丝和黯淡的脸色,与她眼中的空洞合奏出一曲了断之歌。蕙儿不明白,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这么高贵的公主,为什么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她扶着便起来,她放着便睡去,药送到嘴边便喝药,饭送到嘴边便吃饭。那时,她确实只是在尽一个看护者的责任。 然而,牧音活过来了。最初的彻骨之痛平息后,心中恢复了死寂的平静。她会张口说话了,会冷着脸斥责人了,会皱着眉抱怨药水太多太苦了。有时,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两只漆黑的眼珠就那么怔怔地瞅着自己,好像第一天见到她一样。有时,她一个人不知道看着何处,木雕泥塑的一般,一发呆就是几个时辰,似乎从那仅存的一呼一吸间,也能听到凄婉的哀音。 牧音脸上渐渐恢复了人色,也能偶而下地走动了。蕙儿日日夜夜陪伴她,侍候她,容忍她间或的坏脾气和之后的安慰,看遍她忧伤的眼眸里种种的色彩。牧音待她不坏,虽然有些喜怒无常,可也总是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摩挲着。连蕙儿自己都没有察觉,在不知不觉间,她对一个病人的怜悯先是化为对苦难的痛惜和同情,然后,又化为对一双忧郁眼睛的流连不舍,最后,竟然化为丝丝缕缕,缠绕肺腑,不能言明的心事了。 直到那个夜晚,窗外秋雨潇潇,凉风飒飒,若隐若现的月光在牧音面前照亮了蕙儿的脸和眼。那瘦弱的公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蕙儿搂得低声呻吟起来。然而她一刻不曾放松,几乎是疯狂地吻着她的五官和脖颈,胡乱扯下她的衣服,毫不犹豫地占有了她。 蕙儿没有想过要抵抗,要对公主说“不行”。她是她的奴婢,她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爱拿走便拿走,她不拿走,自己也为她留着。虽然,牧音在那第一夜里一点也不温柔,可还是在她痛吟出声时停了下来。 她羞红了整张脸,埋在牧音的锁骨前,不敢抬头。牧音却笑了,吹着她的耳朵道:“蕙儿,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明白吗”蕙儿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牧音却继续笑道:“你是我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彻头彻尾是我的。你明白吗要是你以后敢让其他人碰你,我会把你们都杀掉。你明白吗” 蕙儿听了这话,并不害怕,反而抬起头,用一个柔顺而绵长的吻回答了牧音。 打那以后,牧音仍是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她自己可以冷冰冰地对蕙儿说话,却决不允许其他人对蕙儿说“不”字。她丝毫不加遮掩,每天让蕙儿留宿在内寝;当着大夫和其他宫人,也不避讳那些小小的亲热。 蕙儿隐约听到过牧音的病因,心中也十分明白。但她不愿意深想。牧音没有对她提过关于千寻的一个字,她也从来不敢问。但是她时时能够感觉得到:她对牧音,赤心赤血;牧音对她,即使有十二万分的娇宠,她仍然洞彻了什么叫失落。 如今牧音眼中回荡的慌乱和痛苦,便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瞬时,牧音又变得陌生了。她不说话。因为,虽然她猜到了,叶大小姐的话与贺郡主有关,可她对牧音和千寻之间的事,毫无所知。她只等着牧音开口,如同等待命运的宣判。 牧音疲惫的语气让她柔软的心骤起疼痛:“蕙儿,兰儿告诉我,贺郡主在北国,一直都没有失了清白之身。”看到蕙儿眼中的惊讶,和她越抿越紧的嘴唇,牧音的心越来越乱:“我”她甚至叹口气低下头,“我觉得对不起她。” 牧音知道这话对面前的女孩意味着什么,却狠下心来,还是说出了口。看着蕙儿渐渐低垂的眼帘和渐渐苍白的双颊,她也不曾后悔。然而这样的自己,她实在不喜欢。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她仍旧不后悔。她觉得心里有一股劲,顶着她的喉咙,让她说出来,好像要报复什么似的。可是,眼前的女孩,明显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报复的地方。牧音搞不清自己,但她还是不后悔。 难忍的片刻过后,蕙儿抬起那双细长柔美的眼睛,微皱着眉头,声音却依旧柔和乖巧:“公主,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我了从此,你也要为贺郡主守节,你不会再和我亲近了是吗” 牧音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心里苦笑:她这算是什么呢把难题丢给这样一位弱女子这样一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女子这种坦白,即使牧音阅世不深,也知道它虽然明快,但却残忍。 蕙儿站起来,对着牧音凄然一笑,突然跪在床下。牧音一惊:“你”那女孩子却径直握住牧音的手:“公主,你的心情,我我能明白。”她捧住牧音瘦弱的手背,极轻极轻地一下一下啄着:“别赶我走。留我在你身边,每天端茶递水,我也情愿。” 牧音沉默片刻,自嘲地一笑:“起来吧。我没说不要你。”蕙儿仰起头,虔诚而胆怯:“真的可我看你好像很难过。如果,”她咬咬嘴唇,还是说了出来,“如果这两天公主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回避。” 说完,她忐忑地看着牧音。公主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这个时候离开,她是绝不情愿的。她熟知每一张药方,每副药的时辰,熟知公主起夜的时间,毓清宫里茶水的温度。可是她需要时间离开。她盼着牧音答应,又唯恐她会答应。 牧音想了想,微微一笑:“蕙儿,你知道,我是离不得你的。可我确实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这样吧,准你两天假,两天后,一定回来。不然,我掀翻了整个洛京,也要把你找出来。” 这话还不至于将这女孩伤得太深吧牧音心里想。虽然,蕙儿脸上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痛快地点了头。 牧音躺下来,心头流走着暖风和冰水。千寻,你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你从来不给我任何承诺,却这样为我留住了清白。我一直觉得你好冷,你好难以捉摸,你对我也是若即若离。我一直想,要是没有你的远嫁,我们的远别,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对我不声不响,看着我苦苦煎熬我一直觉得,我爱你胜过你爱我,可是你看,我干了些什么呢你一个人孤身异域,大概是以死相抗,才没让萧则雍近了身吧可我在这里,没人逼我,没人迫我,我为你守,比你为我守,简单容易一千倍一万倍,可偏偏守着的那个人,是你。你不言不语,可是你爱我,可能更多。 我干了些什么呢牧音不禁蜷起身子,痛苦难安地颤抖。蕙儿,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心中有团火,烧得熊熊,烧得胸膛欲破,理智殆尽。除了千寻,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千寻反正也走掉了,嫁掉了,和我没关系了,我真正不需要在乎什么了。蕙儿,她不是喜欢我的吗我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十一师姐不知道从哪里把她找来的。蕙儿可真温柔,真会侍候人。我想抓住她。我想得到她。反正,她是喜欢我的。千寻没有那么看过我,那么可怜兮兮又那么炽烈。千寻的眼波总是如平湖秋月,让人静,也让人冷。 牧音想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蕙儿蹑手蹑脚地进来,轻柔地擦去牧音额头的汗珠,给她盖好被子。又看了看她睡梦中仍皱着眉头的脸,蕙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33、拒婚第三十三 33、拒婚第三十三 ... “蕙儿”贺千里抬起头,看着正低头进屋的女子,放下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让你每月十五来一次就行了吗”他站起来,皱起两道浓眉。 蕙儿有些慌乱:“我公主这两天心情不好,我不敢留在那里惹她生气。她也准了我的假。”贺千里眉头皱得更深:“生气她不是很疼你吗你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 蕙儿嗫嚅道:“公主她有些奇怪,我不是很摸得透她。”贺千里背过手,踱步到桌前,冷哼一声:“蕙儿,送你去的时候我就嘱咐过你,你得到她的欢心,将她控制在你手里,让她能按照你的意思行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还说摸不透她不过一个任性的小女子,你怕她作甚” 蕙儿心里想:我不是怕她。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贺千里见她闷声闷气的,也不多说,换个话题问道:“公主身体怎么样了”蕙儿低声道:“还很虚,估计还要养一段日子。”贺千里点点头:“难为你在宫里给那丫头当牛做马。蕙儿,我知道让你做的事情太难,不过,”他故作温和地一笑:“希望你尽力。” “王爷放心,我都明白。”蕙儿眼睛看着地面,脸上没有表情,嘴角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刚毅。贺千里轻轻拍拍她的肩,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个浑厚低柔的声音:“王爷,属下陈良泰求见” “啊”蕙儿轻呼出声,踏前一步,随即又停住,低下头不做声了。贺千里眼珠转了转,冲蕙儿挥挥手,低声道:“你先到后面去。”蕙儿刚应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1 “好了”贺千里断喝道,不耐烦地摆摆手,“该怎样,我自己有主意。素瑛,”他转头唤道,“你和蕙儿先下去,我有话对良泰讲。”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贺千里看着一脸愤然的陈良泰,还是那波澜不惊的态度:“良泰,你也真奇怪。她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何必还要回护她她老爹当年通敌叛国,我让她活到现在,已经是开天恩了,不管让她做什么,也权当是赎她老子的罪而已。” 陈良泰叹口气:“话是这么说,她毕竟是无辜的。属下属下还是不忍心。”贺千里直视着陈良泰:“你先别替他人操心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陈良泰一惊,看王爷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阴沉沉的寒意,不觉背上发凉。他拱了拱手:“属下若有什么过错,请王爷明示。” 贺千里往椅背上一靠,眯缝着眼,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好,我就明示给你。我问你,大秦的萧郡主前些日子是不是病得很重” 陈良泰听着话锋不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是,听说险些丢了性命。”贺千里的目光更加阴沉:“好啊,那她怎么忽然又好了”陈良泰心中一凉。主子的这种口气,分明是全部洞悉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况且,他在贺千里面前,这一生还未曾有过一次谎言。从懂事的那天开始,他就被告知,他是为了贺家而存在的。 见陈良泰清秀的面孔变得惨白,低下头,好像在等待他的惩罚,贺千里不但没有一点心软,反而怒意更盛:“良泰,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管不着,萧文焕是死是活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和萧则雍的这种特殊关系,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北燕的独门秘药,由得你要给人就给人,由得你随便拿去做人情北燕到底是我贺家的,还是你陈家的” 陈良泰攥紧了拳头,呼吸粗重,却仍是低头不语。他并不怕贺千里,可他一直自诩为忠臣良将,他受不了这种指责。贺千里脾气虽然奇怪,以前却也不曾如此疾言厉色。况且,这事牵扯到他一家大小的安危,他决不能等闲视之。更况且,他心里确实有些愧对千寻。 “说呀,你将本王置于何地”贺千里“啪”的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一双阴狠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陈良泰。“我问你,你和萧则雍好了多长时间了” 陈良泰抹抹头上的汗,用发紧的声音答道:“大概快两年。”贺千里一声冷笑:“好个良泰啊,两年你瞒着我通敌,两年” 陈良泰无法再沉默了:“王爷,属下绝不是通敌,属下”“闭嘴”贺千里冷冷地喝道,“我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他又盯了双手已经在不停轻颤的陈良泰片刻,缓缓地道:“怪不得你着急忙慌地去拦送亲的车队,事后才告诉我,还美其名曰救回千寻。救千寻你不愿意千寻嫁给萧则雍,恐怕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自己吧” “王爷”陈良泰“噗通”跪地,满面凄苦:“王爷确实冤枉属下了属下若知道郡主会下嫁给他,绝不会和他和他有私情。救回郡主,也并非属下一个人的主意。属下确是为了郡主打算。郡主千金之躯,碰上一个完全不会爱她的男人,这这他们成亲之后,属下就和萧则雍断绝往来了。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贺千里眯着眼看着他:“断绝往来那你怎么把解药送给萧则雍的”陈良泰黯然道:“是在他们成亲前一天。他们成亲后,属下就没有见过萧则雍了。”贺千里冷哼一声:“是吗你不觉得千寻是个障碍,千寻妨碍了你和你那个他的幸福你难道不恨千寻不恨我妹妹” “属下万万不敢” “不敢仅仅是不敢,那就还是恨了” 陈良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惶急无措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咬了咬牙,抬头道:“王爷若不相信属下,属下马上成亲,如何” 贺千里愣了愣,讽刺地笑道:“成亲你和谁成亲”陈良泰道:“蕙儿,属下愿意娶蕙儿。本来她就是属下的未婚妻。” 贺千里哈哈大笑:“良泰,你真是个天才,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说着,霎时又收起笑脸,冷眼看着陈良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转什么念头。你一则想以此明誓,二则想救蕙儿出宫,是不是你想一箭双雕哈哈,”他又笑起来,笑得陈良泰心头发冷,“我不拦着你,不过你先问问蕙儿愿意不愿意吧”他挥挥手,“她就在府里,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到这里来见我。” 竟然可以有和蕙儿独处的时间,在陈良泰而言,是意外之喜。然而他的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蕙儿的拒绝。陈良泰看着面前弱不禁风却面色沉稳的女子,感到实在没有把握。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娇娇怯怯,非常依赖于他的庇护的小女孩了。蕙儿的眼睛告诉他,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主意。然而,陈良泰不打算放弃。他救蕙儿出来。对她,没有爱情,也有深深的恩义。 “你不要糊涂了。”他语气十分恳切,“蕙儿,你怎么能陷在那个宫里,让那个公主这么这么这么对你胡闹”他说到这里,有点尴尬,干咳几声。“听我的话,嫁给我,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蕙儿感激地微笑:“公子,我知道你的好心。最初我是不情愿的,可是现在,我不想离开。我”她低下头,羞红了脸,然而仍轻声地说出来了,“我喜欢公主。不管她对我怎样,我真心喜欢她。” “你”陈良泰有些着急,“可你总不能不嫁人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辈子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谁来照顾你谁来保护你” 蕙儿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公子,你以前对我说过,你不喜欢女人。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爱人,可是你既然也喜欢男子,怎么会不理解我的感觉”蕙儿话锋又一转:“而且,你既然不爱我,怎么可以说要娶我” 陈良泰皱着眉头看她:“爱情和婚姻,很多时候不是一回事。你你难道是把公主当成男人喜欢她是那样的女子吗” 蕙儿温和地笑笑:“公主是个窈窕淑女,很漂亮,就是有些任性。公子,你难道是把男人当女人喜欢吗” “这不是。当然不是。”陈良泰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蕙儿的声音清楚而柔和,“我可以告诉你,正因为她不是男子,我才会喜欢她。或者,我喜欢的就是她,我不在乎她是男还是女。” 34、代娶第三十四 34、代娶第三十四 ... “那么,”陈良泰皱眉问道,“她呢她也喜欢你吗” 蕙儿的目光立时有些黯然,但并不绝望。她仔细想了想,缓缓道:“她喜不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就够了。” 陈良泰长叹一声:“蕙儿,你是不是太傻了你要和女人在一起也罢了,总得是两情相悦吧我听说那三公主骄纵无比,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蕙儿安静地微笑:“公子,你知道我的身世,我对人生根本不存什么指望。如今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这样爱,这样牵挂,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公主即使不爱我,也对我很好。她脾气是大了点儿,可并不是蛮横无理的人。”说罢,见陈良泰满脸无奈,便走近几步,低声道:“公子,王爷是绝不愿意你我结成婚姻的。他放你来见我,是因为他有十足十的把握,我不会答应你。我如果真答应了你,那他才不会饶过咱们俩。王爷对你已经生疑,你一切小心。” 陈良泰木然点点头:“我知道。”苦笑一声:“我对他,倒像你对公主。不管王爷怎样看我,我总是他的属下。他就是要杀死我,我也得把匕首双手奉上。只不过,你是出于情,我是出于义。” 蕙儿道:“你也不必操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公主也会照顾我的。”说罢,嫣然一笑。 林素瑛看到陈良泰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书房,才捧了茶水和热毛巾进去。贺千里满脸的阴沉和不快,看到林素瑛,慢慢缓和了不少。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他温和地冲妻子一笑:“怎么亲自送来”林素瑛也笑得柔和:“我看你好累了,想过来陪你说说话。” 贺千里拉过林素瑛的手:“他们这些事搞得我真是好烦。”林素瑛道:“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陈良泰。他们陈家世代的忠良,陈家父子这些年来鞍前马后,为咱们出过多少力。你正是用人的时候,可别伤了忠臣义士的心。” 贺千里沉吟道:“最近两年我见良泰见得少,彼此有些生疏。我一直没把他当回事,可是他竟然和萧则雍是那种关系。”他两道粗黑的眉毛皱起,“他们把千寻置于何地陈良泰有意隐瞒,你叫我如何不生疑” 林素瑛叹道:“千寻确实无辜。可这件事也不过是阴错阳差吧,陈良泰未必存了什么坏心。再说,他不是指天誓日地说,千寻婚后就没有找过萧则雍吗”贺千里冷笑道:“他不找萧则雍,萧则雍难道也不找他总之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对不起千寻。”他摇摇头,“别提这事了。素瑶什么时候到京城” 林素瑛面色一沉:“就在这两三天了吧。”看着贺千里的眼睛,有些急切地说:“她去做那么荒唐的事,真地没有危险吗”贺千里笑道:“我说派个男人去,你又担心小公主有什么闪失。”林素瑛摇摇头:“不行,一定得是女人。我不想小公主受牵连。” 贺千里搂住她的腰,柔声道:“素瑶武功很好,不会有事的。南娄的那几位使臣人等,还有那王子的行踪,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中。素瑶只要假扮成王子与小公主成婚,在新婚之夜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如此大周和南娄的婚盟就彻底告吹了。而且,南娄的使臣会向朝廷要人,朝廷又会向使臣讨个说法,两国的关系也就从此破裂。大周没有了南娄的援助,就更加孤立。大秦萧王爷给我带话,让我破坏大周和南娄的盟约。我没有什么实权,除了这样,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啦。” 林素瑛道:“你每个环节都想好了素瑶不会在几个使臣面前穿帮吗”贺千里道:“放心。我让她在第二天晨拜前一定离开宫里。新郎一入宫,就不是南娄使臣管得了的了。素瑶和他们根本不会碰面,苏牧慈也不会有危险。我看那丫头也牛心左性,奇怪得很。这桩婚事,她显然是不愿意,但也不多说什么就应承下来。新郎失踪,恐怕她还更高兴呢。”说罢嘿嘿笑了两声。 林素瑛却摇头:“哪有这样的女孩儿”她轻轻靠在贺千里肩上,一只手为他整理着领口的褶皱,将语气放得极为柔和:“王爷,你是做大事的人,素瑛但求能和你相守,其他的也不去在乎。只是只是素瑶她还太小,我怕她的心定不下来,她还不是很懂这些事” 贺千里听懂了妻子的话。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素瑛,你放心,素瑶是你妹妹,我也疼她,和疼千寻一样。千寻不愿意过问我们和北燕的事,我从来不强迫她。素瑶也是一样的,我只是叫她帮帮忙,将来她的人生,自然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去逼迫她的。这下放心了么” 林素瑛笑了笑。那自然是一种欣慰的、宽怀的笑,但不知怎么,她的嘴角眉间,总抹不去一丝淡淡的忧愁和哀伤。 林素瑶今年刚满十八岁,是新月最小的弟子,师姐们最小的师妹。她刚刚学成不久,虽然姐姐姐夫都是洛京的高官显贵,可她从来无意到洛京求取什么功名前程。林素瑶是又淡泊又潇散的性子,学艺的时候就很少下山,学成后也只想在林家庄逍遥度日。练剑读书,过几年找个志趣相投的人,风平浪静地过日子,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偏偏姐姐找上了她。林素瑶实在不愿意参与姐夫的密谋,可是她在意姐姐的感觉,更不想让姐夫因为自己而对姐姐生出什么嫌隙。她思前想后,觉得既然要易容改装,而且只是拜个堂成个亲,以后的事都不用她管,她觉得也没什么危险,大不了抵死不认,除非当场抓获,否则谁也没有证据。而且,少年心性,这事虽然荒唐,却也有趣,便答应了下来。 公主大婚,排场果然不一般。林素瑶早早被粘上了小胡子,这里画画那里钩钩,并且穿上大红的新郎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只是,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她却只能在幽暗的宗祠里等待。还好她天性不是很俏皮好动,只背着手在祠堂里走来走去,踱着方步,一遍遍演练年轻男子走路的姿态,一边却不禁觉得好笑。 今天晚上,她林素瑶就要成为女驸马了。 终于,南娄的那倒霉王子进宗祠参拜了。这时,林素瑶不得不佩服姐夫贺千里的手段。一眨眼的功夫,毫无声息地,跪在殿中间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她了。那满脸春风的王子,恐怕要到明天中午才醒的过来。 接下来的事,再简单不过。林素瑶根本不用说话,每一道程序都有司仪极大声音地高唱出来。不错,她是头回参拜皇帝,可隔着那么远,她都看不清他;她是头一回置身达官显贵之中,可既然她都不认识他们谁是谁,也就无所谓。只有看到牧音时,饶是她早知道会见到她,也明白牧音不会认出她,心中暗暗还是地吃惊:那是十七师姐吗几年不见,怎么憔悴至此然而她没有时间多想,那么多礼节,那么多跪拜,她必须和身边那位顶着红盖头的公主娘娘一一完成。 她早就听说这位小公主身体娇弱。刚才被喜娘掺出来时,虽然她看不见脸,但从上到下一扫,还是暗道:好瘦弱不禁风的样儿,怪道都不大出宫,风一吹恐怕就倒了。接下来时间过去好久,觉得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已经有些熟悉,可仍旧没见过面容。林素瑶又觉得有些好笑。 由于王子来自南国,喝酒这一项被免除,大礼行过,两个人直接进了储灵宫内的洞房。絮絮叨叨了很多吉祥话以后,喜娘终于退出屋子,带着暧昧而讨厌的微笑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新娘自然端端正正坐在床上,林素瑶偷眼看看她,却觉得手脚有些没地方放。还好她穿的靴子很厚,走路声音极轻。林素瑶在新房里慢慢转了几圈,知道该去掀盖头,却有些下不了手。她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担忧:万一,万一她看出来我是个女的,那该怎么办她停下来,瞅着胸前那硕大的红花出神。 她又看看新娘。还是坐得那么端端正正,只是两只细长的纤手正绞在一起。林素瑶忽然觉得一阵不安:她是在担心是在害怕忽然又想到:我这样做,固然帮助了姐夫和姐姐,可是不是害了她呢前几天,她倒从没往这上面想过。 是不是害了这个无辜的小公主呢林素瑶有些后悔。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林素瑶心中焦躁更甚。她知道,再不去揭盖头,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她咬了咬牙,刚往床边走了一步,却见那本来端坐的新娘子忽然举起双手,自己将盖头拉了下来。林素瑶只觉两段忽然呈露的皓白玉腕在眼前一晃,然后,一双黑白分明,极其明净的眼睛在室内昏黄的光线中一闪一闪,目光炯炯地向她望来。那是一张带着病容的脸,可望向她的目光中却不带一丝软弱。 林素瑶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呆呆地看着咫尺之外的那个清瘦的女孩儿,被她的目光攫住,心跳很奇异地在加速。她有些慌乱,脸不自禁地红了。 只见小公主苏牧慈眼中的光芒一闪。她把盖头扔到一边,仰脸看着林素瑶,不带一丝笑容地开了口,声音细弱而清脆:“我不管你是哪家的王子王孙,今天我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除非你先把我杀死” 35、红帐第三十五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2 林素瑶心想,反正我天亮前就要出宫的,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危险。她不想我接近,我正求之不得。想到这里,便点点头。 牧慈看她只点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不怎么放心,又道:“不光今天,以后你都不许过来。我要不是看父皇为难,姐姐又在生病,我才不会和你成亲”见林素瑶面露讶色,牧慈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反正我活不长,你就在这儿委屈两年,等我死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在这里娶,回南国娶,都随你。只是,你千万别打我的主意,也别想着以后感动我同化我,实告诉你,不可能。” 林素瑶眨眨眼睛。她总算有些听明白了。看着面前这个单薄瘦弱,却一脸倔强的少女,她不禁有些好奇。她又点点头,压低了嗓子道:“好。” 牧慈听她终于开口说话,而且一开口就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有些喜出望外,可又不太敢相信。她走近林素瑶,一双灵光四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真的你刚才说好,你真的答应” 一阵带着淡淡药味的清香袭来。林素瑶被她看得有些脸红。看牧慈满脸的急切,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夜已变深。林素瑶蜷在榻上,一直保持着清醒。她时不时看看那张红帐低垂的大床,心中不由得想到,若真是洞房之夜,那红帐之中,不知该是怎样一副光景突然回过神来,觉得脸上发烧,立刻收摄心神,暗骂自己没个正经。 皇宫里打更的梆声远远传来。二更了。林素瑶悄悄掀起被子,无声无息跳下凉榻,整整自己的衣服。正欲转身离去时,忽听得牧慈那里传来急促而长短不一的呼吸声。林素瑶屏息听了片刻,又借着星光看到那红帐隐隐抖动,心中不由一惊。 她几步走到床前,走得很急,忘了掩盖声音。刚站稳,就听见牧慈细细的声音从帐中传出:“别别过来” 林素瑶听那声音分明压抑着痛苦,知道再这么闷在帐子里,对病人十分不利,当下不由分说,掀开了右面的红帐,露出牧慈软倒在枕上的半个身子。那似曾相识的,苦中带甜的草药香气又隐隐飘过来。 月光穿过窗棂铺泻了一地,反射到牧慈的脸上。本来苍白的容颜,此时透着一些红润,在月色下泛着灵光,那色彩竟是说不出的幽艳动人。水润的眸子,微微蹙起的淡淡蛾眉,此时目光中只留着一丝警觉,没有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倔强,却多了些楚楚的软弱。她无力地看着林素瑶,一边费力地急喘,一边挣扎着说:“你你干什么” 林素瑶本来已经看的满目眩晕,听到这句话才有些清醒。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牧慈,道:“我去找太医。”牧慈却急忙道:“不不许去不要”林素瑶皱起了眉,牧慈道:“我不想不想别人看见看见我和你这样” 这样这样是什么样林素瑶看看自己身上还穿得严严实实的新郎装,再看看牧慈也是一身红色,立时明白了,苦笑着摇摇头。新婚之夜,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这么规规矩矩的,像话吗 她问牧慈:“有药吗”牧慈点头:“老毛病了,吃药就好”,费力地指着床头不远处的柜子:“第一个抽屉里。” 林素瑶快步走开,先点燃一支红烛,然后在抽屉里找到研成细粉、包成小袋的药,拿出一袋,又到桌子前拿过一个茶杯。摸摸茶壶,隔着保温的材料,感受不到温度。她拿过另一个茶杯,倒了些水进去,放到唇边试了试。还有些烫。她想了想,再拿过一个茶杯,倒满了水,折入第一个杯子,又折回来。来回来去几十回,感到手中的温度有所降低,便将药粉倒入水中,小心摇动着杯子,将粉末溶掉。 她时不时回身看看牧慈。还好,她只是喘得厉害,面色发红,倒没有其他症状。有时,碰上了牧慈好奇的目光,两个人都面带慌乱地转开头。觉得药粉溶解得差不多了,林素瑶端着杯子走到床前,先将杯子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伸手就要扶牧慈起来。 牧慈身子一缩,瞪着她道:“你要干嘛不许碰我”林素瑶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缩回手,把嗓子放粗:“你自己可以起来吗” 牧慈听她言语温柔,有些发怔。借着摇曳的烛光,她再次看了看这个下巴上一圈小胡子,但面容不失俊秀的青年,道:“就这么喝吧。”林素瑶道:“这样不行,你会呛到。”说罢四处看看,好像在想什么办法。 “那”牧慈勉勉强强地开了口,胸中憋闷,急喘不止,她十分难受,想赶快将药喝下,便妥协了,“那你站过来。” 林素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说的,上前一步,紧紧靠在床边。牧慈伸出胳膊,一只纤长细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借着这番力道,牧慈挣扎着坐了起来。这回,那草药的芬芳更加浓郁地缭绕在林素瑶的鼻尖。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牧慈摇摇欲坠,林素瑶赶忙将枕头竖起,让她靠着,然后端了药过来,看她喝下,接过茶杯,放回桌上。喝下药后,牧慈的精神好了一些,但仍是恹恹地靠在床头。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尚未平稳。 林素瑶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公主,你还是把衣服解开吧。这样勒着多不舒服。我我出去便是。” 牧慈听了,灵秀的小脸上一阵晕红,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脾气。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素瑶,看得她不禁低下头去。林素瑶没有看到,牧慈的脸色渐渐变得愉快而狡黠。她嘴角勾起,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错眼儿地看着林素瑶。见林素瑶始终不敢抬头,她微笑道:“你也不用出去,背过身去好啦。”声音还是细细弱弱的,语调却变得平静柔和。 林素瑶答应着,背转了身。不经意间抬头,一轮新月挂在窗棂外,静静地发着幽光。林素瑶看着这自小就令她痴迷的自然景观,听着身后时隐时现的窸窸窣窣,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速了。新月,那么纤细,仿佛一折就断;那么高傲,人伸出手,碰也碰不到;那么冷清,总是在静夜里孤零零一个儿;又那么美好纯洁,让人看了如饮甘醇。 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想起这些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是不是耽搁得太久了姐姐应该担心了吧 不及多想,牧慈轻柔的声音传来:“好啦。你转过来吧。”林素瑶笑了笑,回身一看,却吓了一跳。牧慈坐在床头,被子只盖到腰间,上身除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嫩绿色肚兜外,不着寸缕。新娘盘起的头发披散在窄窄的两肩上,有些凌乱,却说不出的柔媚可爱。小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她,抿着粉红的嘴唇,眼睛里透着一股顽皮。 林素瑶大惊失色,脸上立刻胀得血红。她急忙转过身,嗫嚅着道:“对对不起,我听听错了。”只听得身后咯咯轻笑,夹杂着喘气的声音,却不似刚才那般急促。片刻后,牧慈清洌洌的声音又响起:“好啦,不逗你玩啦。转过来吧。” 林素瑶自己心中也是纳闷,都是女儿么,干嘛害羞成这样。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大概不会穿帮了吧她先侧过头看看,见牧慈已经穿着宽松的长袖睡衫,正半倚床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回转身来。 还未等林素瑶说话,牧慈便开口了:“驸马,多谢你的照顾。”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你一定也累了,快歇着吧。我可要好好睡一会儿呢。麻烦你把蜡烛吹了。”柔声细语地说完,脸上犹自带着笑意,放下红帐,只留下一条通风的缝儿。 林素瑶对着红帐子发了一会儿呆,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将蜡烛吹熄。站在幽暗的房间中,林素瑶有些左右为难了。趁公主睡着后溜走万一她再发病怎么办不走明天怎么应对南娄的使臣,怎么应对皇帝最要命的,怎么应对十七师姐呢一起长大的同窗姐妹,一次两次可以,要是时间长了,瞒谁也是瞒不过她的。 听着红帐里传出的并不均匀的呼吸声,林素瑶的心忽然变得异常柔软。她知道小公主只是暂时缓解了症状,并未有明显的好转。说也奇怪,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可让她现在扔下她走人,她不忍心。不,不是不忍心。她舍不得。 舍不得林素瑶一惊。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情。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扔她一个人在这冷清清的房间中,舍不得她轻嗔薄怒时的眉眼,舍不得她对自己的颐指气使和零星的软语温存。 她颓然躺在凉榻上。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呢她该怎么办呢走,不放心;不走,她又会面临险境。 可能确实是累了,没过多久,她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36、旧爱第三十六 36、旧爱第三十六 ... 林素瑶被一阵“梆梆”的敲门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被刺眼的日光照得调开了头。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等她慢慢反应过来,不由得一个激灵,扯下被子跳下凉榻,望着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牧慈不知什么时候将头探出了那大红的帐子。看着林素瑶惊慌失措,举止僵硬,她笑了笑,道:“驸马,开门去呀。”林素瑶看着自己虽然凌乱,可显然没有脱下过的新郎装,有些吱唔:“这我”牧慈笑道:“没关系的,是我姐姐。她不要紧的,开门吧。” 就是你姐姐才更要命。林素瑶想着,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还好,胡子粘得很牢。这时牧音的声音传来:“小慈小慈”林素瑶看看牧慈,牧慈笑着冲门口努努嘴。林素瑶心一横,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的牧音微皱着眉头,旁边站着自从进宫,便一直形影不离的蕙儿。还有一个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昨天的喜宴上好像见过,似乎是太尉叶大人的千金。牧音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林素瑶,注意到她的装束,脸上略显惊讶,但更多的却是释然。林素瑶不敢面对她的目光,低下头,心脏怦怦乱跳。 牧音回头对蕙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也不等看到蕙儿的点头,便拉着叶楚兰疾步走进内间,对呆立一旁的林素瑶有些视而不见。但林素瑶揣度片刻,还是跟进了内间。 只见牧音来到牧慈床前,上下打量着。牧慈笑嘻嘻地叫道:“姐姐,叶姐姐。”牧音也忍不住微笑,俯子凑近牧慈的脸,宠溺地轻轻拍拍,道:“小丫头,你倒挺高兴啊。”叶楚兰也笑道:“小公主,早上好”牧音回身望了一眼林素瑶,目光里有些不解。“害我担了一夜的心。” 牧慈笑道:“驸马是好人,姐姐可以不用担心了。”牧音听了这句表意无比明白的话,却不是放心的样子,而是一脸困惑,又望了一眼林素瑶。 林素瑶虽然跟进屋,却不敢靠得太近。见牧音三番两次地看她,不明何意,只是侧过头,心里有些发毛。这时外面传来蕙儿的声音:“公主,皇上传驸马,说是南娄的使臣下午便要回国,回国前定要见见驸马爷。” 林素瑶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头胀成两个大。谁知她还没开口推脱,牧慈倒先说话了:“姐姐,”她拉着牧音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姐姐,你去帮我打发了他们,好不好呢” “什么,我”牧音有些好笑,“人家要见他们的王子,我去干什么” “我不要驸马去,”牧慈嘟起小嘴,一副撒娇的样子,“我正病着,要驸马在这儿伺候。你去帮我跟父皇说说。我不放驸马走。” “你”牧音看着牧慈,脸上困惑更深。但看牧慈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没有多想,便道:“好,姐姐给你挡了。”叶楚兰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公主,你又不舒服了吗”牧慈笑道:“昨天晚上老毛病又犯了,不过已经没事啦。” 牧音摸了摸牧慈的额头,道:“倒是不发烧,要不要传太医”牧慈道:“不要紧,有驸马陪着我就行。”牧音和叶楚兰对看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满是疑问。 牧音道:“那你好好休息,别淘气。”回身要走,一眼看到林素瑶还在那里垂头而立,不由对她笑道:“驸马,你好福气啊。”说罢,拉着叶楚兰,疾步走出屋子。 剩下“新婚夫妇”二人,林素瑶才缓过神来,回过味来。她疑惑地看着牧慈。牧慈却抻抻懒腰,一脸笑意地看着她:“驸马,我不让你见家里人,你生不生我的气啊” 林素瑶被她弄得没有办法,只得使劲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牧慈笑得更加娇媚,更加欢畅:“那么,”她深深看向林素瑶,“从此你可要好好陪着我啊” 从储灵宫出来,牧音先开口问叶楚兰:“你看小慈是怎么回事”叶楚兰秀眉微蹙:“你都糊涂了,我更不明白。”“这小丫头昨天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怎么一夜之间全变了难道那驸马真的魅力那么大” 叶楚兰道:“公主,你有没有注意驸马的衣服”牧音笑道:“当然。他们好像没有”叶楚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概这驸马和其他男子不同,并不那么在意肌肤之亲或者他很听小公主的话,让小公主喜欢了。总之他总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否则今早绝不是那番光景。” 牧音摇头笑道:“真搞不懂她,居然不放驸马出来了。”叶楚兰忽然站住,道:“公主,你去见皇上,我就不和你一道去了。我去瞧瞧安亲王。” 牧音也停住,看着叶楚兰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叶楚兰犹豫片刻,还是道:“算了,我自己去吧。我我没事的。”牧音想了想,道:“那么我见过父皇,过来接你好了。” 在去往钟秀宫的路上,叶楚兰心中十分忐忑。皇帝自然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也疼爱有加。可皇帝更疼爱的,当然还是他自己的儿子。苏牧云犯下严重的罪行,一直被软禁在钟秀宫中,对他的定罪,由于皇帝的犹豫迁延,一直没有结论。他行动虽无自由,衣食却照样供给。她听牧音说过,皇帝仍旧想“成全”苏牧云和她叶楚兰的婚事。一则可以借此慰藉苏牧云:江山没有希望了,前途一塌糊涂了,好歹还有佳人相伴;二则,叶楚兰是太尉的爱女,翰林院的重臣,若然和叶楚兰结成婚姻,也可以以此为由,减轻一些苏牧云的罪过。至于叶楚兰跟了这样一个被废黜的罪人,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快乐,就不是皇帝考虑范围之内的事了。 而叶楚兰从自己父亲含糊其辞的话语中,知道父亲是无力拒绝这门亲事的。好在皇帝还在宽限叶楚兰点头的日期,没有对她威逼利诱。虽是让牧音写信将叶楚兰火急火燎地叫了回来,但她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去钟秀宫,皇帝也并不催促。是啊,她是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朝廷上谁不知道她是安亲王的人,她根本逃不掉,皇帝又何必着急呢 叶楚兰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婚姻的可能让她觉得无比的恐怖。然而,她恐怖的不是自己结婚后会如何,而是远在北国的那个明媚无伦的女孩儿,她该如何面对这种残酷的消息 虽然,叶楚兰没有给过萧文焕任何最终的保证,但那并不是事情的关键。她们之间的亲密关联,不是靠任何外在的契约和保证去维系的。她干嘛还要给焕儿什么誓言,什么盟约呢既然她自打离开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就让日渐浓郁的相思侵染了她全部的骨骼和血肉;既然她没有一刻不将那两绺纠缠的秀发贴身带着,没有一个晚上不将它拿出来在灯下痴痴地瞅个不停;既然她经常梦见焕儿的脸,焕儿的舞姿,焕儿的血,焕儿的眼泪,她经常朦胧地听见有个脆生生的嗓音在喊她“兰姐姐”离开焕儿,她已经觉得魂飞魄散了,她还要给焕儿什么言语上的保证吗 是那彻骨的想念和深深的思量,让她对面前的婚姻产生了恐惧。不,焕儿不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3 他忽然站起身来,走近叶楚兰,死死地俯视着她。叶楚兰心头一阵慌乱,不由得往后缩缩身子。 “你怕我”苏牧云怪叫道,又逼近一些,看着叶楚兰惨白惨白的脸:“兰儿,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说” 他身上灼热的男性气息让叶楚兰很不舒服。她紧紧靠在椅子背上,慢慢地道:“王爷,我并不是你什么人,对不起你这四个字,又是从何谈起” 37、知异第三十七 37、知异第三十七 ... 苏牧云恨声道:“你不是我什么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在萧文焕出现以前,你早该是我的人” 叶楚兰冷冷地道:“就算以前和你两情相悦,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更何况,是你先对焕儿动的心,最初的背叛者是你而且,”叶楚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苏牧云的眼睛道:“就算你没有背叛我,我仍要和你一刀两断。算我对不起你好了,可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只能说,以前我没有欺骗过你,只是在遇到真爱以前的糊涂罢了。” “焕儿”苏牧云有些咬牙切齿了,“焕儿”他的脸胀得通红,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叶楚兰的两臂。苏牧云手劲极大,疼得叶楚兰一声呻吟。然而,他继续收紧自己的五指,完全不顾眼前女子的状况。 叶楚兰冷汗淋漓,却咬着牙不吭声。苏牧云凑近她的脸,那带着酒气的浑浊温热的呼吸,团团喷在叶楚兰的脸上,让她阵阵反胃。她不由得嫌恶地侧过脸。 叶楚兰脸上的表情更加激怒了苏牧云。他的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一样:“怎么,你嫌弃我你嫌弃男人了你和她到了哪一步了说” 叶楚兰仍是侧着脸。她的双臂被苏牧云抓得麻木,心中也十分恼怒。听苏牧云竟然问到这里,她一时冲动,便冷冷地、嘲讽地道:“我已经是她的人了。” 一霎时,苏牧云脸上闪过些许的错愕和茫然。然而,很快,那种决绝又阴狠的欲望又充斥了他的双眼。他十分粗重地呼吸了片刻,瞪视着叶楚兰那倔强却柔美的侧脸,咬咬牙,吻了上去。 叶楚兰没有想到他会动真格的,一声惊呼,无力的双臂使劲想推开这强吻她的高大男人,却哪里推的动苏牧云的吻越来越放肆,叶楚兰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然而,没有苏牧云的命令,其他人是不敢闯进来的。苏牧云死死按住叶楚兰的身体,见她眼中带泪,拼死挣扎,心中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撕拉”一声,他不由分说地扯掉了叶楚兰的外衫,露出两肩上细细的胸衣带子,和露着双臂双肩的轻纱内衣。叶楚兰看着他野兽般的目光和动作,心中恐惧焦急到极点。 焕儿焕儿她流着泪,在心中默默地狂呼,快救我,快救救我吧 苏牧云粗野地吻着她的脖子和肩膀,半长不短的胡子扎得她十分难受。感受到身上那怎么也推不开,反抗不了的重量,叶楚兰绝望地停止了挣扎。她软软地瘫下来,看着那颗失去理智的头颅在自己身上撒野,忽然之间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可怜,好可怜。 觉得叶楚兰不再抗拒了,苏牧云反而停止了侵犯,抬起头,迷乱地看着她。他本来想看到一双惊恐不安的,兔子般的眼睛,可他看到的却是柔和而怜悯的目光。一时间,他心中巨震,脱口而出:“兰儿,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叶楚兰依旧是那种可怜他的眼神。虽然头发凌乱又衣冠不整,可那整张面容仍然散发着女神的光辉。她轻启朱唇:“第一天晚上,她会为我的疼痛而流泪。如果是你,你会流泪吗你们男子汉,哪个会为了女人初夜的疼痛而流泪” 苏牧云呆呆地看着她,慢慢直起身子,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充满了沉重的震惊。叶楚兰赶忙站起来,疾步走到门边。她穿好衣服,将头发勉强理顺,将门推开,刚要迈步而出,又停下来往后看看。 只见苏牧云仍是那种表情,那种姿势,好像石化了一般。叶楚兰一声叹息,转身欲出,却差点和匆匆而来的牧音撞上。 牧音扶住叶楚兰,看她的衣冠服饰比片刻之前凌乱了不少,又看看屋里,自己的二哥上衣也有些褶皱,面目潮红,不由得大惊失色:“兰儿,二哥他” 叶楚兰不想声张,忙打着嘘声将牧音拉进屋子,在她耳边小声道:“都过去了,他也没有得逞,公主就不要追究了。”牧音一跺脚:“我就知道让你一个人来太危险,果然被我料中”她拉过叶楚兰的手,“对不起啊兰儿,我来晚啦害你受了不少委屈吧”然后又一脸惊奇:“你是怎么摆脱他的二哥竟然会良心发现吗” 叶楚兰红晕上脸,喃喃道:“安亲王他还没有失去人性。见我死活不从,他也就罢了。”牧音看看苏牧云,恨恨地道:“兰儿,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配娶你一个大男人,真是不知羞耻我会去求父皇,让他打消婚事的念头。不能送你进火坑啊”见苏牧云还在那里发呆,也不去理她,拉着叶楚兰快步走出去了。 离开钟秀宫,两个人心有余悸地互相看看。叶楚兰这时才感到极度的后怕,刚才的勇气和镇定一下子泄光,身子发软,扶着宫墙,有些头晕目眩。牧音连忙扶住她:“兰儿,你不舒服吗” 叶楚兰强打精神,对牧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事。就是有些心慌。”看她面色苍白如死,肩膀和嘴唇神经质地微微颤动,牧音又是怜惜又是恼火:“快回去歇歇吧,这两天不要上朝了。以后,你也不要来钟秀宫了,只要你不来,反正二哥也出不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叶楚兰拉了拉领口的衣服,觉得胸口阵阵恶心。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抓住牧音,不支地道:“公主,麻烦你你送我回去,我得好好洗个澡,我我觉得好脏。” 牧音扶着她,连忙说“好”,扭头吩咐一直跟在身边,沉默不语的蕙儿去叫马车。她看着满脸疲惫的叶楚兰,不由得皱起眉头。 脏她想起二哥那不修边幅,愁眉苦脸,胡子拉碴的样子,摇了摇头。兰儿觉得脏,不是二哥的外形脏。如果没有萧文焕的出现,如果没有她的轻怜密爱和苦苦相缠,如果没有大漠深处的两情相悦,兰儿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牧音看了看蕙儿匆匆而去的背影,想到深夜里那女儿的温软的吻,光顺的肌肤,娇柔的喘息,轻盈的身体,那样淡又那样深,那样如水如烟一般的凄美,没有任何被占有和被侵犯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被疼着,被爱着,被小心地怜惜着,她自己也可以想见,什么叫“脏”了。 牧音将叶楚兰送回太尉府,这才进宫去见父皇。原来她之前走到半路,越想越觉得让叶楚兰一个人去见苏牧云有欠妥当。她常去探视她这个二哥,觉得他一次比一次阴沉,以前脸上那种明朗的神采很久以来就看不到了。而且,二哥变得少言寡语。牧音知道,对于受到严重打击的人,少言寡语是个很不好的现象。她对二哥有些担心。而且,每次二哥都用同样的语调问她,兰儿回来了吗兰儿还有多久才能回来那语气,不阴不阳,不温不火,却让牧音有些发冷。 果然,差点出了不可挽回的事。难道真是二哥尚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吗但是看兰儿的样子,也就是有些疲惫,有些倦怠,有些心灰意懒,她相信二哥确实未得手。可真的是因为他良心未泯吗 一路思量,到了宫里,虽然皇帝很不高兴驸马的轻狂,但也拿牧慈没有办法,只得好言好语将南娄的使者打发了。牧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办了一天公事回到毓清宫,天色已经擦黑。她长长出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在看到自己寝宫里的灯火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牧音站住了,看着窗前款款的侧影,若有所思。她知道蕙儿在为她拨亮烛光,在为她铺床,为她沏茶水,为她准备入睡的衣物。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好像母后还在,他们兄妹几个还小的时候那样。蕙儿的手,蕙儿的身上,总是香香暖暖的,似乎有着能驱赶疲惫的魔力。 可是牧音苦笑,总有这个“可是”她心里有个巨大的黑洞,是家的灯火,蕙儿的体香,和茶水的温度都无法弥补的。那些是柔情,是亲情,是恩情,或者是人世间多少夫妻之间感情的真正本质,可那不是她体验过的,爱情。她冷笑一声。婚姻是绝大部分人都经历过的,但爱情的发生仅仅属于其中一小部分人。有了这些平淡的点滴,生活可以和缓、平静而安详地度过,但她无法就此满足,她觉得自己是残缺的。 然而,“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个道理,牧音却也懂得。蕙儿是无辜的,她喜欢她,心疼她,她不想她受伤害的。 牧音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温柔的微笑进了门。蕙儿见她回来,脸露喜色,忙迎上来伺候她换衣换鞋。 “公主,”她将牧音的衣袖轻轻拉平,“你用过饭了吗”牧音笑着坐下,拿起茶杯,“吃过啦,在兵部吃的。”蕙儿认真看着她:“那里的饭你吃的惯吗要不要我去御膳房再吩咐他们做些来” 牧音柔声道:“不用啦,不拘吃什么,饱了不就行了”蕙儿也柔柔一笑,不再坚持,转身将药端上来:“趁热喝了吧。” 牧音看到那黑黑的药汁,一张笑脸立时变成苦脸:“我都好了,不用再吃药了吧”蕙儿道:“可是,太医说了,要吃到这个月底,否则病情恐怕会反复。”牧音笑道:“我喝了这碗黑乎乎的东西,病情才会反复呢” 蕙儿还要说什么,却被牧音一把拉到怀里。坐在牧音腿上,蕙儿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还是双手勾住牧音的脖子,水润的双眸温柔地看着她:“公主,怎么了啊” 38、虚像第三十八 38、虚像第三十八 ... 蕙儿的声音轻盈细弱,又带着无限娇羞。牧音轻轻吻着她细白的颈项,一边含含糊糊地道:“蕙儿,你有没有想我” 蕙儿的脸有些发红,眼中却闪着明亮的色彩。她将嘴唇对准了牧音的耳朵,悄声道:“想啊,想了一天啦”牧音不依不饶:“那,你都怎么个想我法”蕙儿脸更红,低柔地道:“还能怎么想,就是就是在心里想着呗。” 牧音吹着她散落颈间的发丝:“我不是问你这个。”“嗯”蕙儿用一双滴水的眼睛看着她。看到那双目中的柔顺和怜爱,牧音的心中一片柔软。她将她抱紧,小声在她耳边调笑道:“我是说,晚上,你一个人,有没有想我呢” 蕙儿愣了愣,垂下眼帘,不言不语。牧音还是胡乱而柔和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和秀发:“怎么不说话,嗯跟我还不好意思么,嗯”见蕙儿将头埋在她胸前,却仍是沉默不语,牧音以为她害羞了,嘿嘿一笑,横抱着她站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将她小心放下。 然后,牧音伸手解开了蕙儿的外衣,俯身在她胸前洁白的肌肤上,吸吮着女性的芳泽。察觉到蕙儿被她吻得一阵战栗,知道她是动了情,便不再多想,也不再多言,将蕙儿的贴身内衫也慢慢解开,光滑的指尖滑过漂亮的柳肩和饱满而不过分丰腴的前胸,正欲向下摸索,却发现身下的人侧过的眼中含着泪,旁边的枕巾已经湿了一小块。 牧音的满腔柔情立刻化为乌有。她把蕙儿的衣服拽到她身前,迅速跳下床,退后一步,抱着双肩,冷冷地看着她。蕙儿慌乱地坐起,一边将胸前的凌乱的衣服系好,一边也下了床,忙不迭地擦擦眼角,急急地对牧音解释道:“公主,你别生气,我我”见牧音的目光中满是寒意,蕙儿又急又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定了定心神,低着头走到牧音身边,带着颤音道:“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颤抖着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牧音纤细的腰。牧音半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蕙儿就那么搂着她,靠着她,心中惶急,却不知所措。 “为什么”牧音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音调低沉。她觉察出身后那本是柔若无骨的身体的僵硬,却并不回头安慰,只问了这三个字出来。 蕙儿知道牧音在问她什么。她抬起身,放开牧音,自己低头绞着双手,小声道:“我我不敢说。” 牧音缓缓回过身,直视着蕙儿。她没有说话,然而即使不看牧音的眼睛,蕙儿也明白,她在等她说。 “我只是,”蕙儿又抹去一行泪珠,“我只是想到了贺郡主。” 牧音皱起了眉头,咬紧了嘴唇,霎时间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蕙儿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牧音时时刻刻在想那个人,也时时刻刻在排斥想她。蕙儿只不过把她说出来了,在这个牧音不想说起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防备,牧音听到了“贺郡主”这三个字,脆弱的遮盖立刻被刺破。 她觉得一阵阵头晕。她扶着桌子坐下,闭上了眼睛。蕙儿见她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嘴唇出血,心中一紧:“公主” “我没事。”牧音睁开眼睛,疲倦地冲她摆了摆手,“只是,”她转头看她,目光严厉,“我不想听你提到她。” 蕙儿低声地,缓缓地道:“我明白,若是公主不问,我也不会说。我只想告诉公主,”柔弱的女子咬了咬牙,目光凄绝,“我知道我不配,可我我是一个女人,我也会因为嫉妒而伤心,因为伤心而流泪。”说完了,双手微颤,面孔煞白。 牧音却是一怔,然后忽然明白了。她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在补偿这些日子对蕙儿的冷落,是在表示爱怜和恩情。可是在蕙儿看来,她碰她,是因为千寻;她不碰她,仍是因为千寻;她又来碰她,还是为了千寻。她对她好是因为千寻,对她不好还是因为千寻。蕙儿被彻底地伤了。在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中,已经不是谁主动谁被动,谁控制谁,谁奴役谁的问题。千寻人不在这里,却实在地左右着牧音的心情和行为;蕙儿日日陪伴身边,却自始至终只是个影子。 这样的位置,哪个女人能够忍受 牧音站起来,轻柔地将面前情绪几近崩溃的女子搂入怀里,慢慢地吻着她的眉目和脸颊,温和地抚摸她的肩膀和后背。感到怀中的身体逐渐软下来,静下来,牧音轻叹一口气,撩起蕙儿耳前的乱发,柔声道:“傻丫头,别伤心了。是我不好。”见蕙儿又饱含了一眶的热泪,她忙不迭地去亲吻她的额头,边说道:“你也是我不能替代的人啊,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是真心对你好,你不相信吗” 蕙儿含着泪,脸红红地露出一个微笑。牧音仍温柔地吻着她,一下一下,轻轻的。同时她抱紧怀中的身体,继续道:“以后你不喜欢,我就不招惹你,好不好今晚都是我的错,待会儿我叫他们弄几个清淡的小菜,来一壶酒,你陪我喝酒说话,好不好” 蕙儿用衣袖擦干眼角,用还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牧音道:“你身体还没好,别喝酒啦。”牧音笑着拉起蕙儿的手,放到嘴边亲着:“好,我就知道蕙儿对我好,那么咱们好好说说话。”蕙儿柔和地一笑:“我现在去吩咐他们。公主想吃什么” 牧音随便说了几样,见蕙儿一一记了,匆匆走出门去,脸上的表情立刻麻木起来。她在心里苦笑: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栓着这一个,又忘不了那一个我负了这一个的情,又负了那一个的义,苏牧音啊苏牧音,你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那天晚上,牧音终于没有对蕙儿做什么。她只让蕙儿睡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就沉沉睡去了。蕙儿听到牧音沉沉的呼吸声,以极慢极轻的动作将手抽回来,见牧音毫无反应,方确定她是真地睡着了。 直到这时,蕙儿才敢支起半个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4 牧音让她彻底地迷狂,彻底地投降了。或许从她娇怯怯的外表和逆来顺受的态度中很难看到她心里的狂澜,但她的灵魂却已经快被激情的烈火吞噬。牧音虽然在病中,但她却意外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美感的奇妙融合。 她感受到牧音的生命力。从牧音刚刚清醒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眼前的人一定能够撑下去。虽然那人和她一样是清瘦的女儿的体态,但,或许是知道她常年习武的原因吧,蕙儿觉得那目前仍是病弱的躯体比她自己的要结实灵活许多。随着身体渐渐康复,皇帝时常会派人送来一些公务文书让牧音处理。自从安亲王出了事,皇帝可依仗的子女就只有太子和三公主了。可太子有时过于端方,反而没有三公主的决断。蕙儿很喜欢牧音凝神看公文时的表情,甚至喜欢她思考问题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知道那是另外一种生存的力量在成长智慧的力量,选择的力量,判断的力量。 牧音的果断,她旺盛的活力,都让蕙儿觉得安全。而牧音清丽的五官,俊秀的面容,同为女儿的相通,更让她不由自主地喜欢。牧音不是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但高贵典雅与清灵秀逸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为一,形成那得天独厚的端丽气质。她喜欢这样的公主,沉迷,一步一步迈向了不能自拔的感情泥沼,深陷其中,不想脱身。 可是,蕙儿知道公主那伤痛的心事。 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里,她才觉得她完全属于她。蕙儿对牧音爱得痴狂,却将这痴狂深锁心中,不想给她一丝一毫的压力或不快。今晚是个错误,她不应该说的,她不应该哭的。蕙儿暗暗懊恼自己: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 她爱着这样的公主,却捉摸不透她。虽然牧音对她温柔细语,款言安慰了一番,但她仍旧无法预测,今晚的事情会对她们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更何况,她还有那个隐秘潜藏的身份。 39、惊闻第三十九 39、惊闻第三十九 ... 蕙儿这次是被林素瑛召进郡王府的。为了安全起见,贺千里很少主动召唤她,因此,蕙儿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冷面冷心的郡王,她和陈良泰共同的不可违抗的主子,她对于他的命令从来都无法把握。这次换成王妃,只能说明事情有些特别或者难以启齿,更加令她不安。 果然,当她看到一向温婉的王妃深锁着愁眉,在见到她时才勉强打开了一点点,蕙儿的心缩紧了。而王妃接下来问她的问题,却让她面红耳赤又尴尬无比。 林素瑛沉吟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蕙儿,今天要问你的这件事,王爷很关心,但他认为由他来问不太合适,所以让我代为打听。”说到这里,她也无奈地一笑,目光望向一边。 蕙儿没有说话。她每次只要一进入这郡王府,就觉得十分压抑,自己不想有任何主动的行为。片刻后,林素瑛继续道:“蕙儿,我们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听说听说你和公主的关系有些变化” 最初的一瞬间,蕙儿并没有反应过来林素瑛在问什么。然而瞬间之后,她明白了。贺千里在皇宫里一定还有别的属下,她监视着公主,身后还有若干双眼睛在监视着她。只是,连这种隐秘私事都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公主碰她不碰她都一清二楚,蕙儿感到背上一阵寒意。 对她个人而言,她和公主的关系怎样,只显示着她们之间感情的温度。可在她的主人这里,她和她的关系却是一种工具顺手与否的晴雨表。她心中发冷,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满眼的不知所措。 林素瑛柔声道:“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只想知道原因。”蕙儿咬咬牙,道:“回王妃的话,公主是很久没有没有亲近我了,可是可是她的脾气一向挺奇怪的,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素瑛道:“王爷听说,是从叶楚兰回国去探望过公主以后的事情你们吵架了吗公主最近对你还有其他冷落的地方吗”蕙儿低声道:“我并没记得那么详细。她她一直对我很好,很体贴。” 见蕙儿不再说话,林素瑛叹口气,走近几步,把住蕙儿的双肩:“蕙儿,你是我们的姑娘,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王爷打听你的私事,也是关心你。皇宫是多么复杂的一个深渊,把你一个人抛到那里,我们已经是于心不忍;好在有个公主疼你爱你,要是你失去了这座靠山,我们也好及时把你接出来,你明白吗” 蕙儿心想:王妃说的是真心话,但关心我的是她一个,可不包括王爷。她知道林素瑛天性善良,心中不免也有所感动。可她仍旧不愿意说。 “王妃,蕙儿是真的不知道。” 这句话刚说出口,只听书房的门“当”的一声被推开,贺千里阴沉着脸走近来。他对林素瑛使了个眼色。林素瑛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蕙儿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林素瑛一走,蕙儿独自面对贺千里,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贺千里也不废话:“蕙儿,我没有时间和你打哑谜。痛快告诉我,公主为什么冷落你是不是她怀疑你了” 蕙儿摇摇头:“我想,应该没有吧。”贺千里看她虽然低眉顺眼,语气轻柔,但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控制的气势,不由心中冒火。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艮得很。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他阴恻恻一笑,“你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是不是也不在乎陈良泰啊” 蕙儿一阵颤抖,惊惧地抬起头来:“王王爷” “实话告诉你,”贺千里的声音冷得像石头,“从上次你见到陈良泰,他就一直被本王留在王府里。本王对他,一直不大放心。你是不是要见到他才肯说” 蕙儿颤声道:“王爷,公主冷落我,是为了贺郡主。”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实话实说。她进宫时间不算长,但已经听到不少关于牧音和千寻关系的风言风语。她想,贺郡王大概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千寻”贺千里的眉毛绞到一起。怎么千寻已经远嫁到千里之外去了,却还能影响到苏牧音那丫头的心情 “公主说,贺郡主贺郡主她还留着清白之身,公主她她”蕙儿有些语无伦次,然而贺千里已经明白了。而且,贺千里还明白了她们不知道的事:千寻是怎样保住清白的。 陈良泰。这么说,为了陈良泰,萧则雍那混蛋一直在让千寻守活寡贺千里额边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他的脸色霎时间阴晴不定,让蕙儿看了不由得有些恐惧。她不敢再说什么,退后两步,等着他发话。然而片刻后,贺千里竟慢慢恢复了镇定。只是他开口说话时,那语调明显是经过压抑的:“蕙儿,你回去找个机会,把陶维林那件事透露给公主。若问消息的来源,你说是宫里的小道消息,公主也不会多管。只务必让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好。” 蕙儿答应了,贺千里便摆摆手,让她回宫。蕙儿走后,他疲惫地倒在椅子上,手握成拳,轻轻敲打着前额。 不行,绝不能这么下去。萧则雍是大秦未来的掌权者,千寻和他的婚姻必须牢靠。他们应该有个孩子,有一个带着贺家血统的孩子。将来,这个孩子会是大秦的统治者。 他必须做些什么。 “王爷。”妻子温柔的声音响起。他睁开眼睛,勉强一笑,心头也一阵温暖。不管前途如何,他知道,至少他会一直拥有眼前这个女子。 “王爷,素瑶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林素瑛一脸担心。妹妹和小公主“成亲”的第二天,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来。一开始,她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谁知南娄的使者不声不响地走了,宫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着急了好几天,贺千里得到的消息却是储灵宫里一切正常,小公主和驸马好像还很恩爱。林素瑛和贺千里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林素瑶在搞什么鬼。哪知道一次宴会之上,林素瑶偷偷给林素瑛传了短笺,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自己做事亦有分寸,叫她不必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一旦被发现,可是掉脑袋的罪啊。贺千里却另有想法:“素瑶是成年人了,做事又一向稳重,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咱们且观望观望再说吧。”他没有告诉林素瑛,上次的计划不成,萧古义已经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让他务必在短期内破坏大周和南娄的联盟关系。他嘴上安抚着林素瑛,内心却盘算开了。 林素瑶为什么滞留在宫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天小公主的一句“你要好好陪着我”,竟然让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豪情。她是呆呆地看着牧慈的眼睛,想也没有想便点了头的。如今,她更不能一走了之。她知道小公主很寂寞,病弱的身体限制了她的自由,她言笑款款的背后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孤独。 每天晚上,林素瑶都睡在那张凉塌上。她偶而会在半夜醒来,听到对面的红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嗽声。这时她会支起半个身子,犹犹豫豫地看向牧慈的方向,不知道是该听而不闻,还是该关切询问。但往往那声音不会持续多久,倒撩得林素瑶心神难安。 清晨,她会在小公主之前起床,盘好自己的发髻,粘好那一撮小胡子。眉眼上的化妆,已经被一点点洗去,好在原来的变妆并不夸张,因此也没人注意驸马面容间细小的改变。然后,她便拿了剑,不声不响地在储灵宫的花园里舞上一舞。师门的剑法非常精致细腻。林素瑶喜欢剑术,喜欢师门的武学,她每舞一次,便觉得领悟更深一点。剑是有灵气的,是主人身体的延伸。新月的剑法就如同新月谷的名字,明澈纤美。 她舞剑的时候并不敢让别人看到,因为她不能确定宫里的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十七师姐耍这套剑法。可是一旦进入状况,林素瑶便会忘记身外的一切。 剑光飞舞。天边刚露出的一丝云霞之光微微地映出林素瑶飘逸的身影。几乎没有一丝声息,被凛凛的白剑光周旋住的修长身体,游走在花丛矮树之间,偶而蹭出丝丝震荡,将垂枝梢头带动得一阵微颤。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剑,哪里是人,人随着剑,剑跟着人,破开清晨的湿气和薄雾,仿佛在为曙光做着最后的准备。 猛地,林素瑶收了剑,立定。深深吐纳过后,她轻轻拾起剑鞘,将剑插入,回身,刚要迈步,却忽然停住了。 长廊一侧,牧慈披散着头发,只穿着晨衣,手扶廊柱,笑盈盈地正在看她。林素瑶有些心虚,僵着脸冲她也笑了笑。正在琢磨怎么开口,一阵晨风吹来,牧慈的长发四散飘动。林素瑶有些意动神摇,走上前去,脱口而出:“公主,快回去,这里凉。” 牧慈笑眯眯地:“看你耍得好看,不觉得冷。”林素瑶脱下外衣,刚要为牧慈披上,却犹豫着没有伸手。牧慈笑着,主动拿过衣服自己穿上:“干嘛啊,还要人家自己动手”林素瑶道:“不不是,我” 话没说完,却见牧慈取出一方丝帕,稍稍踮起脚,替林素瑶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林素瑶心跳立刻加速,没有多想便后退一步,面红耳赤地道:“这不敢劳驾公主,我自己来吧。”牧慈一笑,拉过林素瑶的手,将丝帕塞过去。林素瑶只觉得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她胡乱擦了擦汗,一边抬脚走路,一边说道:“多谢公主,快回屋里去吧。” 40、情探第四十 40、情探第四十 ... 牧慈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这时林素瑶头脑才渐渐清醒,不禁有些心慌。室内的暖意夹杂着淡淡的饭菜香气扑来。牧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差一点和心神不定的林素瑶撞上。 林素瑶看牧慈凑近自己的脸,一双亮亮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瞅着自己,登时慌张更甚,没了主意。她看着牧慈,呆呆地说:“公公主”牧慈看她紧张得两耳泛红,不由得掩口一笑,随即俏生生地道:“驸马,你要是把这胡子剃了,管保更英俊呢。” “嗯”林素瑶听了牧慈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牧慈却又一转身,将身上的衣服扯下,坐到妆镜前,拿过梳子,捋着头发。见林素瑶还站在门口发愣,牧慈不由笑着小声嘀咕道:“傻子”随即在镜子里冲林素瑶招招手:“驸马,你过来” 待林素瑶来到身前,牧慈转过身,小手托着梳子,往林素瑶面前一伸:“给我梳头好不好”林素瑶看着那墨似的长发,不由自主地拿过梳子来。梳子拿在手里,她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道:“这姑娘家的发式我我不怎么会梳。” 牧慈嗔道:“那你接过梳子干什么啊”林素瑶看看梳子,又看看牧慈:“我我”“偏要你给我梳随便你梳成什么样子吧”牧慈说完,转身对着镜子,冲林素瑶柔柔一笑,那清澈又娇媚的面容,如同一朵慢慢舒展的粉色的小桃花。 林素瑶心旌摇荡,不再多言,走上一步,慢慢挽起散落肩头的柔软的秀发,一板一眼地梳起来。牧慈还不让她清净:“刚才你耍的是什么剑啊好看。”林素瑶只得随口敷衍:“小时候随便学的,公主见笑。” 牧慈道:“我说真的,真的好看。我从小身体不好,不能练武。旁边的人,也没几个会练剑的。我姐姐倒是去俨州学过几年,可又没见她练过。”林素瑶听到这句话,心中暗暗出了一口长气,手上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片刻后,林素瑶给牧慈梳好了头发。牧慈照照镜子,只见大部分的头发都披在右肩之前,编成一条辫子,用淡紫色的丝带松松挽住。剩下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俏丽的小髻。牧慈左瞧右瞅,半晌才回过头来,带着些惊喜地看着林素瑶:“还说你不会梳头” 林素瑶淡淡一笑:“小公主天真烂漫,所以选择了这种俏丽明媚的发式。”牧慈听了,展开一个清浅顽皮的笑靥:“驸马,我看你手法很是熟练呢,是不是以前经常帮女孩子梳头” 林素瑶一惊。是啊,她刚才过于沉浸在那种“俏丽明媚”的美丽里,忘记了她现在是南娄的王子。一个贵族的男子是不应该能够熟练地梳成这种发式的。 见她胀红了脸,张口结舌,牧慈又是几声轻笑,也不往下深问,转了话题:“折腾一早上,早就饿了吧快去吃点东西,应该晾得差不多了。” 林素瑶又松了一口气。牧慈拉着她的袖子,将她带到桌子边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林素瑶扫了一眼,两碗粥,几碟小菜,看起来比较清淡。牧慈笑催道:“吃啊,别光看着。”林素瑶确实饿了,便点点头,拿起筷子。 见林素瑶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勺粥,牧慈又问道:“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林素瑶没有多想,点头道:“嗯,不错。”牧慈脸上却露出一些讶色:“我还以为南娄的口味偏咸偏辣,原来是我搞错了吗” 林素瑶心中又是一紧。她慢慢放下碗,一边琢磨一边道:“公主也没有搞错,南边气候阴湿,居民多喜欢吃辣。只是只是也有例外,我我就还是比较喜欢清淡的。”一边勉强说着,一边暗骂自己的笨拙。 牧慈却一直那样温柔俏丽地微笑着,看她窘迫的样子,似乎很是受用。见林素瑶放下碗后只顾惊慌失措,她的嘴角又偷偷地勾起来。她拿起筷子给林素瑶夹了一筷子菜:“快趁热吃啊,怎么停了” 林素瑶看她并无异状,这才勉强又端起碗。却见牧慈一直看着她吃,自己面前那碗粥纹丝未动,便问道:“公主,你怎么不吃” 牧慈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早上的药吃完以后不太舒服,不想吃啦。你不用管我,我经常这样的。” 这次林素瑶又把碗放下了。她小心地看着牧慈的脸色,除了一贯的苍白外,倒也不见有何异状。她站起来:“我去叫太医。” “不用不用”牧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5 自从洞房之夜后,牧慈对她日渐一日地亲热起来,言语温柔顽皮,虽然还是分榻而眠,却也不怎么避讳她,还时不时牵牵她的手,帮她理理衣服帽子,俨然一个贤良的小媳妇。林素瑶面对着这瘦弱却灵透的女孩子,心中怜惜也是一日更胜一日,总是怕她凉着了,怕她饿着了,怕她有这样那样的不妥。可她不敢过于表露。因为她不是她真正的驸马。 她也不敢分析自己的心事。牧慈对她好,是她希望的,又是她恐惧的。她怕她会真地对另一个自己动心,而那个自己虽然也是自己,却和真正的自己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牧慈见她又露出那憨憨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好笑,又有点心疼,便不等她回答,又说道:“驸马,你刚才为什么叹气” 林素瑶被她来回跳跃的思维搞得有些头大,吱吱唔唔地道:“我我是觉得你的身体”牧慈支着小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担心我的身体干什么我早早死掉,你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林素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倒把牧慈吓了一跳:“你干嘛”林素瑶看着牧慈水灵灵的眼睛,沉声道:“我不想让你死。”牧慈又笑着伸出细弱的胳膊,拉了拉她的衣角:“坐下嘛。我仰头看你好累。” 看她乖乖坐回去,牧慈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林素瑶点点头。牧慈拉着自己的辫梢,将几缕青丝在指头上绕来绕去,歪着小脑袋看着林素瑶:“你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碰我” 林素瑶登时有些脸红。她不敢看牧慈,瞅着地面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吗你不会不高兴还能天天对我好”牧慈追问。林素瑶还是瞅着地面,低沉地“嗯”了几声。 “那,”牧慈忽然凑近她,那带着淡淡药味和香草味的体香又缭绕在她周围,“你会不会”牧慈压低了声音,“你会不会偷偷去找别的姑娘” 林素瑶有些好笑,心想这才是你根本不用担心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牧慈嘟起了小嘴:“骗人。我才不信。”如若换了另一个人,一定反唇相讥:你不要我碰你,又不叫我去找其他人,是不是太霸道了 但林素瑶不一样。她认真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有骗公主。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去找别人的。”牧慈流动的眼波里透出丝丝惊喜和感动,抿着嘴,有些说不出话。 林素瑶一时忘情,痴痴地望了牧慈半晌,恍然回过神来,心中一痛。她不该说这话,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该陪着她的不是她林素瑶,是南娄那位货真价实的王子。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早晚要和牧慈告别,还她真相的过客。 见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牧慈忽然有些顽皮地一笑,接着林素瑶刚才的话道:“是吗就像蕙儿一直陪着我姐姐那样” 林素瑶大惊,瞪视着牧慈:“这公主,我我们这”牧慈却笑得更欢:“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能像蕙儿对姐姐那样,也对我那么温柔细致,忠心耿耿你们这些男人啊,哪有能做到那样的” 林素瑶微微定了定神:“公主别说笑话。男人男人也可以温柔细心,可以专一的。”牧慈笑道:“那好啊,我就看你这个男人对我怎么专一。” 蕙儿心里揣着贺千里的任务,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牧音待她仍是柔声细语,千般呵护,可蕙儿的心思却一天忐忑似一天。自从那天晚上,牧音果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随自己的喜欢去招惹她,却彬彬有礼得有些过了分,让蕙儿有些心慌。 公主还喜欢我吗公主还想要我吗 看着牧音有些疲倦地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蕙儿不由幽幽叹一口气。牧音的脸色已经不似前阵子那么苍白了。虽说渐渐恢复了元气,但承担了越来越多的政务,总是不得好好休息。蕙儿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地看着牧音安详的睡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手背轻轻蹭着牧音的脸。 牧音本来睡得不死,脸上传来熟悉的温度,立刻醒了。她抓住蕙儿的手,睁开眼睛,两个人相视微笑,都不说话。良久,蕙儿才笑道:“公主,饿不饿”牧音摇摇头。蕙儿道:“那我去沏茶来。”牧音仍是笑着摇头:“不要,只要你陪着我。” 41、两难第四十一 41、两难第四十一 ... 蕙儿怔了怔,道:“可是”牧音道:“不要可是了,来,坐到我身边。”蕙儿依言坐下,牧音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蕙儿,你比刚来的时候瘦了一圈啦,难为你照顾我那么久。” 蕙儿低声道:“公主何必跟我说这些”牧音笑道:“还生我的气吗”蕙儿一惊:“生气公主这话从何说起”牧音温柔地看着她:“上次伤了你的心,最近看你都淡淡的,是不是还没转过弯来” 蕙儿摇头道:“我没有生气,你别多心”她没有说下去,因为牧音忽然坐直了身子,搂住她的腰,用自己还有些发凉的双唇堵住了她的嘴。蕙儿顿时一阵眩晕,把所有的心事都抛开了。这久违了的又清凉又柔软的嘴唇,这段时间以来,蕙儿不知想过多少次,梦过多少遍,呆呆地望了多少回的,那可望不可及的两瓣樱色的缠绵。那温润的,湿滑的,密致的触感,那小心翼翼的,柔缓纤细的纠缠和碰撞,让蕙儿整个的身子都软下来。 两个人紧紧搂了片刻,牧音伸手,轻轻拽开了蕙儿的腰带。外衫从蕙儿肩上滑了下去。看到蕙儿皓白又玲珑的削肩,和那精巧雅致的锁骨,牧音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血色迅速涌上了脸颊。她嘴上不停,手却慢慢解着蕙儿内衫上的衣扣。 解开两个以后,蕙儿的上半身已经露出了一半。牧音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下来,那吻已经不似开始似的温柔。蕙儿猛然惊觉,忙拉住牧音的手,身子也稍稍侧了侧,躲开了牧音的吻。 “别”蕙儿红着脸,低声道,“现在不行。”牧音又歪了歪头,将嘴凑到她耳边,吹着她的耳梢道:“傻丫头,你不想我吗还不让我碰你吗”说着又去亲吻她的脖颈。 蕙儿被牧音撩拨得也有些不能自持。自从叶楚兰从大秦回来拜访过后,她们就一直没有亲热过。时间越长,两个人心里便越是别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变化,该如何回到从前那种关系。 “公主,”蕙儿叫的那般似水似云的温柔,牧音身上顿时如过电一半,一阵血液沸腾的感觉。牧音边吻着蕙儿莹白如玉的肌肤,一边含含糊糊地道:“蕙儿,想不想我我能不能要你嗯” 蕙儿发出急促的娇喘,搂着牧音的后背,满面通红地道:“想,想得快发疯了。公主好狠心,这么冷落我。”牧音的手在蕙儿柔软的身体上轻快地游走着,引得蕙儿的身子一阵阵微颤。她的嘴也不闲着,不停地亲着蕙儿的额头、双颊、下巴、颈项和前胸。 “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呐”牧音抬起头,捋着蕙儿肩头的乱发,嘴角勾起一个温柔又深沉的笑。“你对我冷冷淡淡,叫我怎么亲近你呢”蕙儿被牧音越来越放肆的举动搞得浑身发热,却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她轻轻搬了搬牧音的肩膀:“公主能不能别在这里” 牧音抬起身来,这才发现蕙儿被自己压在硬硬的躺椅上,上身周围已经被咯出几片红印子。牧音赶忙从榻上起来,伸出双手将蕙儿横抱在怀,怜惜地说道:“傻孩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弄疼你了吧” 蕙儿搂住牧音的脖子,声音透着无限欣慰:“不疼,一点都不疼。”牧音微笑着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好,撂下绛紫色的帐子。这时她反倒不着急了,只紧紧贴住蕙儿的身体,不停吻着她的额头和脸,一遍遍在她细腻光洁的肌肤上轻柔地抚摩。蕙儿却是脸色赤红,呼吸粗重,一双滴水的眼睛迷乱地望着牧音。 “公主”她含混地回吻着牧音的肩头和颈项,“公主,我是你的,蕙儿是你的,永远是你的。”牧音暂时停止了进攻,抬头微笑:“真心话不再和我闹别扭了” 蕙儿将头靠在牧音的胸前,双手环住她腰:“我不敢和公主闹别扭。有时情难自禁,只因我爱公主太深。”她从牧音怀里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着这个让她彻底降服的女子。 牧音看着蕙儿眼里痴迷狂乱的爱意,有些惊奇。她知道蕙儿爱她,真挚专一,也为此感动。蕙儿虽然柔情似水,温顺体贴,可却很少会和她打情骂俏,或说什么甜言蜜语。一则二人有身份上的障碍,二则牧音的心意总是深邃难测。今晚听到这个“爱”字,牧音有些震动。 “蕙儿,”她柔声道,“你真的爱我是吗”蕙儿那双如烟似雾的眼睛转了几转。忽然间,她捉住牧音的唇,狂野而剧烈地吻着。一霎时,牧音被她的热情惊住了。可马上,她也搂紧了蕙儿,做出同样火热的回应。 两个人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才慢慢停止。蕙儿呼吸急促地道:“公主还要问吗我”她看着牧音的眼睛,“我爱你,公主。”她的眼角竟淌出两行清泪,她胆怯地、异常小心地用自己湿润的唇点着牧音的眼角眉梢,“我爱你,我早就认定你了。” 牧音用手背轻轻蹭去了蕙儿脸上的泪珠。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怀中的身体越抱越紧。 激情过后,牧音和蕙儿十指相缠,披散着长长的乱发,仿佛意犹未尽一般,还在用指尖和嘴唇在对方的身体上不断地缠绵着。牧音捋着蕙儿的发丝,眼光跟随着自己的手,一上一下,一遍又一遍。 “蕙儿,”她忽然低声开口,“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她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停。蕙儿却疲惫地一笑,微微摇头,伸出手摸着牧音的脸,柔声道:“公主干嘛这么说公主很疼蕙儿,蕙儿已经很满足了。” 牧音捉住蕙儿的手,亲着吻着:“不,我知道你的心事。蕙儿,给我一段时间,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蕙儿怔住,不解地悄声问:“公主,我不明白”牧音道:“我不想再回避这个问题,我快被憋死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你别起来,躺着就好。”她轻轻按住已经支起上半身的蕙儿的肩头,“躺下。蕙儿,我知道我很任性,不过我真地不想伤你的。我想去爱你,但我没有把握。” 蕙儿不能相信似的看着牧音:“公主,你你说什么你想爱我”牧音缓缓点头:“是的,我想。”她慢慢坐直,抱住自己的膝头,手右不由自主攥住了胸前那半个新月,“即使这样会背叛千寻。” 千寻。蕙儿听到了他们郡主的名字。她第一次从牧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众里寻她千百度吗她只知道这个名字是公主心中永远的伤痛和阴影,不能触碰的伤疤。 “我已经亲近了你。”牧音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能因为我的任性又冷落你。” 蕙儿的心一阵发冷。她也坐起来,不敢去看公主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想爱我,只因为想对我负责” “不”牧音立刻否定了蕙儿的想法,“不是这样的。蕙儿,你太敏感了。不是这样的。”她沉吟片刻,那半个新月在手指头间转来转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我不想忘了千寻。忘了千寻,等于忘了我二十年的生命。” 蕙儿看着她的侧脸,那优美的轮廓在月色的笼罩下泛起丝丝幽光。二十年的生命蕙儿听得痴了。牧音继续道:“即使我不知道她在为我坚守清白,我也无法把她从我心里拿去。你明白吗,蕙儿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若说把千寻忘了,就像要剜走我的心一样。” 蕙儿见她眉头紧皱,满脸的痛苦,满眼的无奈和绝望,不由得忘记了嫉妒,忘记了委屈,忘记了自己。心中满溢着深深的怜惜,她搂过牧音,在她面颊上轻吻着:“公主,好公主,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你对贺郡主,就像蕙儿我对你一样的。我爱你没有二十年,可我绝对无法忍受离开你,忘记你。我明白的。” 牧音侧过头,用那双忧伤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的面前挚爱她的女子。她们的额头轻轻碰触在一起。 “蕙儿,你真的太好。”牧音捧住蕙儿的脸,无限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牧音这样的目光,没有一丝凌厉和保留的目光,蕙儿以前还从未见过。可,那代表了爱情吗 只听牧音继续说道:“有时候我甚至想,要是我从未遇到过千寻,是不是能够顺理成章地爱上你呢我夹在你和千寻之间,如同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徘徊,无法做出选择。我无法舍弃,也不想舍弃我二十年的生命和爱,可我也不想放弃你。我现在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同时爱两个人。” 蕙儿有些明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的意思,想在爱郡主的同时也爱我,可是做不到” 牧音将那半个新月又放回胸前,情绪似乎平静下来。她侧脸望了望透过窗棂的月光,悄然道:“蕙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是不是该放你走,让你去寻找能够爱你的人你跟着我,我不能对你扯谎,我真的保证不了,你在我这里不会变成一世的等待。” 一世的等待。蕙儿打了个寒噤。她明白,即使可以和牧音夜夜共枕,那也可能是一辈子的等待和绝望。牧音看到她打哆嗦,拽起被子给她披上,在她耳边柔声道:“对不起,蕙儿。” 蕙儿的眼泪静静地流下来。然而她不想让牧音看到。她靠在牧音温软的怀里,无力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等你一辈子,我也等。”牧音听了,心中十分难受。她摸着蕙儿的头发,没有说什么。片刻后,蕙儿又问道:“公主,当初为什么不留住郡主” 42、婚约第四十二 42、婚约第四十二 ... 牧音苦笑几声:“傻丫头,若是能留住,我能不留吗和亲这种大事,即使父皇有时也无能为力,何况是我我不明白,”牧音的语气陡然变得生硬,“本来该我去和亲,萧则雍为什么一口咬定了千寻” 蕙儿犹豫片刻。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这温柔的夜色便会变得肃杀。但她无法再拖延了,终于开口说道:“公主,我我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好像陶家二公子对萧世子说了什么,才使得萧世子改了主意。” 牧音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一瞬间,她脸上露出了蕙儿熟悉的那种决绝的神情。她撩开帐子跳下床,皱着眉头问蕙儿:“你说什么陶维林你听谁说的怎么回事” 蕙儿有些害怕,却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有特别听谁说,只是宫里很多人都这么说过。说二公子仰慕公主,所以怂恿萧世子把和亲的人选改成了郡主。” 牧音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无心再和蕙儿缠绵下去。蕙儿有些紧张。眼前的公主咬着嘴唇,呼吸急促,似乎被什么想法击垮了。她暗暗抓住身下的丝单,心头打鼓,不知道郡王的这一步,会给牧音,给大周带来怎样的影响。 陶维林心跳加速地迈进了毓清宫。牧音主动找他来,这可是破题头一遭。那冷艳的公主,从小就攫住了他们兄弟心神的女子,虽然与他们相熟,却也从不多看他们一眼。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少女的高傲和羞涩。可天长日久,他觉得自己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6 他不是傻子。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只是在单恋一个女孩,他明白一个人在看她所爱的人时应该是一种什么眼神。那是牧音看千寻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有没有看到那不能言说的隐情,他也无法张口对哥哥陈情。 怎么办呢放弃不可能。陶维林从不知道什么是放弃。可眼前的局势让他发懵。如果牧音爱上了别的少年,他会用尽一切的手段去追求牧音,他有信心让牧音回心转意。可,他的敌人却是一个女子。他觉得有些手脚发软,有劲无处使。他明白这是最无可救药的情形。 所以,只有让千寻远远地走开。 千寻离开了,牧音身边又换了一个女孩儿。而且,牧音如同解恨一般,将那暧昧不伦的感情愈演愈明。牧音和蕙儿的关系,宫里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心存疑惑的,只没人敢对皇帝嚼舌根。然而陶维林并不在意蕙儿。牧音看蕙儿,他可以肯定,不是那种眼神。 他不能肯定牧音的心意能够变化多少,但至少,千寻不在,其他人便有了机会。也包括他陶维林。可他不敢过于热切地追求牧音。除了千寻,大概没人能摸清她喜怒无常的怪脾气。他仍旧像以前那样,像一个兄长一样关心着牧音。 今天一大早,毓清宫的人竟然来召他进宫,说是公主有要事找他,叫他不得耽搁。陶维林不知道是福是祸,但不敢怠慢。于是,在朝阳透过窗纱,斜照在清冷的石地面上时,他便在毓清宫的书房里,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牧音了。 牧音来了,苍白的脸色,略略发黑的眼圈,明显昨晚没有睡好。陶维林心跳加速,行过礼后,垂手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倒是牧音淡淡一笑:“陶二哥,坐啊,不必拘礼。” 陶维林坐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公主找我,不知道有什么话吩咐”牧音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当面问清楚。”接着,牧音一点不绕圈子地抛出了问题:“陶二哥,最近我听说,是你向大秦的萧世子进言,才让他改变了主意娶千寻的,是不是” 陶维林一下子懵了。公主知道了,公主居然知道了。霎时间,他冷汗淋淋。他知道千寻对公主意味着什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七魂去了三魄。怎么可能呢公主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呢难道,世界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牧音看他一下子被击中了要害,目光迷离,额头上布满汗珠,双手微颤,说不出话,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她心中一阵阵战栗,但强忍了下去,反而继续笑着,还将语气尽量放得温和:“怎么了陶二哥我只是好奇问一问,你照实回答我好了。” 陶维林不知道牧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牧音言笑款款,似乎没有责怪之意,不由得镇定了不少,心想:既然公主已经知道,否认也是无益,是福是祸,不如赌一把。于是他抹抹头上的汗珠,勉强笑道:“公主问得好突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咬咬牙,点点头:“是我说的,我我实在不想公主远嫁他方。” 牧音走近几步,却仍是笑意盈盈:“陶二哥,你真的很会为我着想啊。”陶维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牧音,见她对自己微笑,心头不由一宽,但仍是半信半疑:“公主不怪我” 牧音笑道:“笑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为何要怪你”陶维林疑惑道:“公主,你”牧音坐在陶维林对面,不紧不慢地道:“谁愿意嫁到那么远的番邦去我和千寻虽然好的要命,可毕竟,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虽然你让她代我去了,我很舍不得她,可我更是松口气呢。当初你要是换成其他人,我还要更谢谢你。只不过,除了我们两姐妹,再往下数,第一个就是千寻了,你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吧。” 陶维林张口结舌。这是真的吗公主的话难道,难道他错了,她和千寻之间,根本和世间其他女子的所谓友情,没有什么区别 “公主,你你真是这么想的”陶维林还是不能相信。 牧音却笑得更加柔和:“怎么,陶二哥,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她站起身来,陶维林也忙不迭站起。牧音道:“陶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从小你和陶大哥就对我那么好。我也没能怎么回报你们。”她俏丽地一笑,看得陶维林有些眩晕。只听牧音继续道:“我本来一直在想,到底是你好些,还是陶大哥好些。现在看来,毕竟是你更聪明更有办法。” 陶维林听得全身轻飘飘的,骨头顿时轻了几十斤。他转动着眼睛,低沉地道:“公主,就是为你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眨眨眼睛。”牧音笑得明媚:“谁要你粉身碎骨了二哥,这件事,我很承你的情。”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甜腻而富有挑逗性,陶维林觉得四肢都在融化。 “公主,你你我”他迷乱地看着牧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牧音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回去告诉陶伯伯,随时可以向我父皇提亲。”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走到已经目瞪口呆的陶维林面前,将它递过去:“拿着这个给父皇看,他就会明白了。这是苏家专门为公主打造的玉镯。”见陶维林傻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她拿起镯子在他眼前晃了两晃:“喂,听到没有拿着这个。” 陶维林回过神来,迷迷糊糊接过镯子。老天,这是真的吗公主让他去提亲还给了他定情的信物他不能置信地看着镯子,翻来覆去老半天。有了这个镯子,他们等于已经私订了终身。难道他真的错了难道她和千寻,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是,牧音只会彻骨地恨他,怎么还会待他如此好法 可是,可是,公主难道真地对他动情了 回去的路上,陶维林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即使这是个陷阱,他也要跳进去,哪怕粉身碎骨。 第三个知道这个婚约的人却是蕙儿。她推开牧音的怀抱,两道纤细的秀眉紧紧地皱起:“什么,公主要嫁给陶维林”她两只水润的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甚至是惊恐的目光。 这种反应早在牧音的预料之中。她面不改色,双手按住蕙儿瘦削的双肩,低声道:“你不要紧张,我有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要搭上自己的终身”蕙儿失控一样地高喊起来。牧音错愕地退了两步。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女孩儿如今的这种样子。蕙儿一向温婉可人,绝不曾这么失态过。纵使牧音知道那是因为她过于在乎自己,也被她的表现吓了一跳。 蕙儿跌坐在椅子上,双手蒙住自己的脸。牧音一言不发,直到她双肩剧烈的抖动慢慢平静下来。牧音拉过蕙儿的双手,紧紧攥住,俯柔声道:“傻丫头,我没有搭上什么。你放心,陶维林什么也不会得到。”她看着蕙儿红通通的眼睛,又将双手紧了一紧:“结婚只是个幌子。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会真心嫁给他吧” 牧音的脸阴沉沉的:“他逼走了千寻,他让千寻一个人千里迢迢嫁到那蛮荒之地去,我不会放过他的。”蕙儿惶急地道:“公主就是要抱复他,尽可用其他办法,何必何必要采取这个手段呢” 牧音摇摇头:“蕙儿,你不要太在乎这个婚约,和以后的那段婚姻。那什么都不是。男女之间失败的婚姻,你见得还少吗一些聘礼,一个婚宴,一纸文书,这些能说明什么能保障什么就算再加上几十年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日子,又能保证什么” 蕙儿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怕我怕你怕你会受到伤害”牧音笑着揽过她的肩,亲亲她的额头:“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43、谣言第四十三 43、谣言第四十三 ... 那天晚上,当牧音看到满眼倦怠哀伤的叶楚兰,才知道已经约定了婚姻的不止她一个。叶楚兰的消极和逃避毕竟无法阻止皇帝的决心。太尉不敢反抗,叶楚兰不敢反抗,皇帝的金口已开,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若是平时的牧音,一定火冒三丈,想尽办法去闹皇帝,让他收回成命。然而这次,牧音只是不温不火地问道:“什么时候下旨什么时候完婚” 叶楚兰低声道:“很快就会下旨了。完婚大概还要几个月,或者一年。”她心头烦乱,睁眼闭眼都是月光下幽黄色的大漠,漆黑如夜的骏马,耳边也不停响起呼啸的风声,和马蹄的疾响。她想起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那仿佛只为了替今天这身不由己的背叛赎罪。 牧音低柔的声音响起:“兰儿,你真的要嫁二哥他现在已经是个半疯的人了。”叶楚兰痛苦地闭了闭眼:“公主,我除了死,还有第二个选择吗”牧音道:“不要说死。萧文焕还在等你,不可以死。” 焕儿的名字像一把利刃,划过叶楚兰的心脏,划出浓浓腥腥的血。她咬紧了嘴唇,凄然一笑:“焕儿,也许注定等不到我了。” 牧音却上前一步,抓住叶楚兰的手,眼里放着叶楚兰从未见过的光芒:“兰儿,听我说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叶楚兰惊愕地看着牧音,眼里满是困惑。牧音继续道:“你知道千寻为什么代替我去了大秦都是陶维林搞鬼”她看到了叶楚兰目光中的讶异,“你明明喜欢萧文焕,却生生的不能在一起;你明明不喜欢二哥,却做他的妻子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原来我只会怨恨命运的捉弄,可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们都在被别人摆布” 牧音越说,眼中的光芒闪耀得越热烈。她已经不是在看叶楚兰的脸,而是透过叶楚兰的脸在看着远方的什么:“我不想再继续这种荒谬。为什么我不是那摆弄别人的人,为什么我要任由别人操纵我要改变这一切。” 牧音的语调和眼神让突然让叶楚兰想起了千寻的话: “公主身上有些极端的劲头,以前是没有什么事情去触发,万一导火索被点燃了,我担心她她会剑走偏锋,给她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带来麻烦。” 她望着眼前热烈得有些阴沉的女孩子,轻轻问道:“公主你想怎么改变”牧音沉声道:“夺权。” “什么”叶楚兰吃惊不小,“公主,你你想要干什么啊”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在一旁侍候的蕙儿。牧音道:“你不用顾忌她,我的事都不瞒着她。”叶楚兰转回目光:“公主,你别冲动,万事要细细思量了,才好决定啊。” 牧音放开叶楚兰的手,立直身体:“我想过了。二哥失势之后,原本归他打理的很多事务都转移到我手中,父皇现在也比较倚赖我。你们叶家,你回去劝说你父亲,估计让他支持我也不成问题。陶家更不用说,陶维林既然和我订婚,那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你看,”她微微一笑,“我手中的王牌不少吧”她扬起头,缓缓地道:“我代替太子哥哥,让父皇将皇位传给我” 此话一出,叶楚兰和蕙儿都是悚然而惊。蕙儿动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叶楚兰却道:“公主,你要是下了决心,我会义无反顾地帮你。只是,我还是劝你三思。” 牧音冷冷一笑:“我三思过了,六思九思都思过。兰儿,等我大权在握,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你和二哥的婚约。我不会再听别人的摆布,我也不要你被他们摆布。” 叶楚兰叹口气,知道牧音这次赌气非同儿戏,赌上了她,或者说她们的前途和命运。可不知怎地,最初的惊惧惶恐过去以后,叶楚兰心中竟也隐隐地有了一些决绝的快感。 即使牧音的决定会让她们万劫不复,她也要帮她到底。其实牧音说得对,她们实在是太被动了。叶楚兰对自己和萧文焕的关系并不抱任何希望。但,她渴望着能为焕儿留下些什么。哪怕焕儿总是远在千里之外,这小小的净土也能让她在思念她的时候更加心安理得。可现在,那些在她们之外的人,连这一点清净的念想也要夺走。除了彻底的反抗,叶楚兰也别无选择了。 “公主,你想好具体怎么做了吗”叶楚兰静静地开口。她无需多言,多年深厚的友情让牧音熟悉她身上一切的信号。只看她深潭一般静邃的两道目光,牧音就知道,叶楚兰的决心已经下定了。从此,她们将是共同进退的战友。 牧音道:“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她刚要向叶楚兰陈述说明,宫人进来通报,说小公主的驸马求见。牧音一拍脑门,对叶楚兰道:“诶呀,我把这事给忘了。兰儿,你先回去吧。别想太多。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我二哥的。” 叶楚兰却有些严肃地道:“公主,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到时候你准备拿皇上怎么办呢”牧音微笑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去弑父弑君。”叶楚兰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公主,恕我直言,人总是人,一旦走上权势的道路,不达顶端是不会罢休的。如果以后你取代了太子的地位,你会不会会不会等不及呢” 牧音道:“你是问我会不会逼迫父皇退位”她想了想,道:“咱们先别想那么远,到时候情况如何,现在谁也说不清。”说罢嫣然一笑,拉过叶楚兰的手:“兰儿,我不会为了权势丧失人性,我跟你保证” 林素瑶有些拘束地走进毓清宫。她现在是以一个几乎陌生的人的身份,去面对一个实在很是熟悉的人,心中真是别扭无比。她不知道为什么牧音要见她,牧慈也不知道。她只是轻笑着拍拍林素瑶的肩,安慰她说没关系,姐姐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你,放心去好了。 林素瑶苦笑着。若是其他人,她也并不担心。但牧音和她同窗若干年,近距离的单独相处难保不出差错。然而不去又不行。她硬着头皮,粘好了小胡子,心中七上八下地来到牧音的寝宫。 牧音将蕙儿也支出去,只留她两个在书房里。林素瑶站在屋子中间,牧音也并不请她就坐,而是站在两三步的地方,不错眼儿地打量着她。林素瑶心里本虚,被她这一看,更是心脏砰砰乱跳,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她不知道这一趟是福还是祸,但她决定要先发制人,打破这种沉默。因为,再这么默默无言地被看下去,她就难免要失态了。 “皇姐找我,不知道有什么吩咐”林素瑶将声音放得又低又粗,陪笑道。牧音背过手,不紧不慢:“驸马,我说话不会绕圈子,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别见怪才好。”林素瑶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牧音道:“其实这趟不是我要找你,是父皇要找你。最近宫里风传着一些不堪又荒唐的谣言,你就没有听到过”林素瑶道:“小公主身体不好,我们很少在宫里走动,并没有听到过什么。”牧音笑道:“如此,我就实话实说了。” 她走近一步,肃声道:“我们大周诚心诚意与南娄结为盟邦,你们怎可视同儿戏,如此玩弄大周朝廷”林素瑶听得忽然扯上了国家大事,有些一头雾水,只得问道:“皇姐此话怎讲”牧音清清嗓子,直视着她,沉声道:“如果不是视同儿戏,为什么成亲那么久,你们还不曾行过夫妻之礼” 此言一出,林素瑶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出身乡绅家庭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宫之中是没有秘密和隐私可言的。牧音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张口结舌地否认:“皇皇姐说笑了,我我们” 牧音看到她额前渗出的汗珠,故意不紧不慢地道:“驸马,你如此怠慢我妹妹,不知是何用意小慈身体是弱了些,可也是我们大周的金枝玉叶,你们南娄,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大周的公主吗” 林素瑶本不是有急智的人,牧音咄咄相逼,她心中越发着急,脑中一片迷糊,只能继续否认下去:“皇姐,你弄错了。新婚那天夜里,公主公主身体不舒服,所以那天我们没有可是后来这你你真的弄错了” 牧音看她笨嘴拙舌,越发觉得好笑,又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7 正在煎熬中,牧慈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她心中一喜,回头看时,果然那弱柳扶风一般的小公主从门外进来了,疾步走到林素瑶身边,拉过她的手。林素瑶看得心慌,也不由自主握紧她的手:“别走这么快,当心摔到。” 牧慈确实一路疾奔而来,有些心慌气短。听得林素瑶这一句话,看她身处险境还不忘关怀自己,心中十分受用。她甜甜一笑,转头对牧音道:“姐姐怎么能让人给我的驸马验身这太荒谬了。” 牧音见到牧慈,惊讶之中有几许尴尬。她干咳一声,偏过头。还没准备好说辞,牧慈又道:“姐姐不要听信那些谣言。驸马和我”她顿了顿,“早就做了真夫妻。这种荒唐事,你唤我来问问不就行了,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呢他若是欺负我,我岂能忍气吞声到今天” 牧音心中好笑:恐怕就是因为他不碰你,你才安安生生到今天吧然而看他们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知道妹妹性格之倔强不下于自己,牧音暗暗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牧慈拉着林素瑶回到储灵宫。二人进得房来,林素瑶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完全清醒,进门后便坐在凉塌上,皱着眉一言不发。牧慈轻轻插好房门,笑嘻嘻、轻盈盈地背着手走到林素瑶身前,弯腰低头,轻笑道:“驸马,今天本宫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怎么谢我才好” 林素瑶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是啊,公主为什么帮她她帮她,是知道了真相吗是怜悯她吗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因为一些,柔软的,她梦里的那个原因那,那可能么 牧慈看她脸色阴晴不定,在她身边坐下,挽过林素瑶的胳膊,微笑着柔声道:“事情都过去了,肯定没事的,别担心了,我保证有我在,谁也不能碰你一根头发丝。”说完,突然伸过双臂,搂住林素瑶的腰,将小嘴凑到她耳边,悄然问道:“驸马,你喜不喜欢我啊” 一小阵暖暖香香的风从耳根飘到鼻稍,林素瑶觉得半边脸连着那边的脖颈都是一片酥麻。心跳猛然剧烈起来,连着心脉,连着每根血管和神经,都在颤动。它们颤动出一种愉快而神秘的节奏,就像一个想偷情的人在试探他的心上人。林素瑶一瞬间将自己的处境忘得干干净净。她看着面前那双似笑非笑,柔和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狡黠,如同温暖的绿波上反射出几缕冷艳星光的眼睛,那双清洌洌的似乎能让她嗅到冷香的眼睛,那双干净得一尘不染得让她心痛的眼睛,林素瑶觉得有些眩晕。 看她不说话,牧慈又搂紧了她,纤瘦而软绵绵的小身子贴上来,带着小小的坏笑,不依不饶地低声道:“说啊,你喜不喜欢我嗯”唇齿间残留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体香,撩拨得林素瑶再也把持不住,忘我地低下头,将自己的樱唇送出。 两唇交接的瞬间,二人都觉察到了对方身体的紧绷和随之而来的缓慢但彻底的放松。林素瑶一边吻得缠绵,一边小心地抱着牧慈的上身,将她的头放到凉枕上,自己则侧身而卧,左手柔缓地摩挲着牧慈的削肩。直到觉得牧慈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林素瑶才抬起头,坐直了身子。 然后她才有些清醒。天啊,她刚才做了什么 林素瑶有些目瞪口呆。她慌乱地抿了抿嘴,羞红了脸,目光四散,就是不敢再去看牧慈。自从她冒名顶替进了宫那天夜里,第一次在星光下惊艳于一个同为女子的少女的出尘美丽后,她一直没有敢去想会有这样的一刻。她自己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她们新月谷里没有一个师姐妹和师叔伯不是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人儿。可是当她见到牧慈,那弱不禁风的楚楚身姿配上那双灵光流转的眸子,那一身药草的清香时不时随着夜风袅袅袭向她的枕畔,甚至是她受凉发热后那脆脆的细细的一声声轻嗽,那低沉无力的娇音,和苍白憔悴却柔和婉媚的病颜,都在一天天,一夜夜,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将她的魂魄勾走。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是吃错了什么药,是发了哪门子疯癫,居然对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动了一种不该动的心思。 她以前并未爱上过男子,但她知道,她确定她对这个小公主的心思,在她以前的想象中本该是给予某个少年郎君的。如果这般的神魂颠倒,如火如荼,时时刻刻都要压抑着去亲吻她脸颊和额头的欲望,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能不错眼地瞄着她的眼角眉梢,怕她不舒服,怕她忧愁,怕她走路会摔跤,怕她吃不下饭如果这样还不是爱,林素瑶不知道怎样才是爱,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去爱了。 林素瑶以为自己是疯了,她原本打算锁住这段心事,锁一辈子,谁也不告诉。对牧慈,她更加不敢亲近。她渴望着牧慈的爱,却又唯恐她真把自己当了男人去喜欢。可是她失败了,她露馅了,她终于没能把持得住。老天,她该怎样对牧慈解释她绝对不能任由牧慈这么爱下去,她受不了。可她怎样对牧慈说呢 公主,其实,我也是个女人 公主,对不起,我不是男人 公主,抱歉,其实我和你一样 公主,我真的很对你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胡思乱想间,牧慈也已经起身,脸色是少见的嫩红润泽,闪耀着无限喜悦之光。她看到林素瑶如同犯了大错一样低首不语,咬着嘴唇不知在琢磨什么,微微一笑,蹭到林素瑶身边,勾住她的脖子,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将头靠在她肩上。林素瑶不禁搂紧了她。 牧慈环住林素瑶的腰,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傻瓜。还在想什么呢” 林素瑶大惊,结结巴巴地道:“知知道知道什什么啊” 牧慈噗嗤乐出声儿来,仰起头,坏坏地笑着道:“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个女儿家啊说你傻吧,还真是傻呢” 林素瑶将她的脸扳起来,不敢相信似地瞅着她:“公主”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卸去了伪装后,林素瑶的声音不光恢复了纤细清亮,在目前的气氛下,还夹杂着惊惶尴尬的软弱无力。 “哎”牧慈笑着,调笑般地应了一声,“真好听,再叫一声我听听。” 林素瑶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公主,你你不气我骗了你么” 牧慈又伸出两条鲜藕段子一样的玉臂,勾住林素瑶的脖子,笑道:“你把你这胡子拿下来,我就告诉你。”见林素瑶还在发愣,牧慈伸出手去,将林素瑶下巴上的伪装撕去,露出有些发红的肌肤。 牧慈摸摸她的脸,眼里全是笑意:“嗯,这样好看多了。头天夜里我就知道你是女子。我可高兴了呢,我本来就不愿意成亲。你为什么女扮男装,为什么冒充驸马,我才不管。我只高兴你能来和我做伴。我的哥哥姐姐都太忙了,没什么功夫陪我。你来了,能天天在我身边,那可真好。不是男人才好呢,男人我才不明白,可是你啊,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素瑶听到这里,看着牧慈的目光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遮盖,渐渐变得柔和明澈,亮丽光辉。牧慈看到她眼里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嘴角轻挑,嫣然一笑,盯住林素瑶的眼,娇声道:“你看,你又在想我了,是不是这些天啊,你每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对我想得更深。”说完了,在她唇上轻轻一点。 林素瑶轻声道:“公主,咱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总有些害怕。”牧慈笑道:“怕什么呀咱俩可是当着全洛京的人成过亲的,天地也拜了,洞房也入了,明媒正娶,怕得是什么啊。”牧慈越说越得意,嘴角翘得老高,脸上洋溢着明媚顽皮的笑。 林素瑶脸上一红:“你这丫头,什么入了洞房别胡说。”牧慈见她害羞,依偎在她身上,笑嘻嘻地更加来劲:“没有入洞房吗我可是刚刚在对我姐姐证明了,你是个货真价实的驸马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林素瑶听她越说越没谱,无可奈何地一笑:“公主,我有时倒希望我确实是个男子,这样心里总是不踏实。” 看着林素瑶又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的表情,牧慈笑得如一朵早春初绽的花儿。她将头靠在林素瑶同样纤细清瘦的肩上,握住她手,用润着水汽般温霭的柔声道:“我什么都不怕,姐姐和千寻姐姐就是成天怕这怕那,最后才被人分开了。那会儿,姐姐她们俩要好的时候,那才是别扭,明明谁也离不开谁,却都崩着个劲儿,谁也不肯说一句实话。我都看在眼里。那时我就想,如果哪天我喜欢了一个人,才不要遮着盖着,我要把心里话都和她说,好让她明白我的心思。” 45、诺言第四十五 45、诺言第四十五 ... 林素瑶抿着嘴儿听着这些悄悄话,不知不觉将牧慈的手握得很紧。 “我也不要你是男子。我不喜欢任何男子碰到我,包括父皇和两个皇兄。我从小就这样,天生的就是这样。宫里的人都知道,父皇高兴了也只会摸一下我的头,两个皇兄在我面前也很拘谨。我宫里的人,男的一律不许入殿来,只能在外面侍候。你不知道,父皇要我成亲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父皇觉得我成亲了就会改,可我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让驸马碰到我的头发丝儿,一下都不行。”看到林素瑶惊奇中带着疼惜的表情,牧慈嫣然一笑,和林素瑶五指相扣,继续道: “幸亏来的是你。”停了片刻,又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林素瑶,树林的林,朴素的素,瑶台的瑶。” 牧慈抬起身来,伸出嫩嫩的指尖勾摩着林素瑶脸部的轮廓,继续用柔得滴水的声音缓缓地说:“素瑶,我喜欢这个名字,和你好配。”林素瑶一张俏脸又有些潮红,只是笑着看她,手指来回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蹭着,目光温柔无比。 牧慈又靠回她的肩上:“我看出你是女子,有心逗逗你,故意不戳穿,看你到底要怎么办。你虽然扮了男装,可我能看出来,你长得好美。我偷偷看过你晚上的样子,你把头发披下来,真的很好看,很好看。我姐姐和千寻姐姐都是美人儿。可是你啊,”她伸手摸着林素瑶端正秀丽的五官,“你怎么长得那么顺我的意呢” “顺你的意”林素瑶将她搂紧,将下巴贴到她的额头上。牧慈道:“是啊,就是顺我的意,可我的心。新婚之夜我发病,你那样体贴地照顾我,诸事想得那般周到,你怎么可能是个男子呢而且,”她嘴角勾得像一弯细细的新月,“你让我把胸衣解开,你若是男人,又怎会知道那种憋闷的感受”林素瑶听了,不仅微笑。这小丫头,真是敏感得不一般啊。 “从那天我就开始喜欢你。我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是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感觉。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是又不敢说,我早就琢磨着怎么对你讲,今天正好碰上这件事,干脆就一起都说出来好啦,憋在心里才是难受。” 牧慈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低,喘气也有些急促。林素瑶忙打断她道:“好啦,我都知道啦。公主,你累了,先不要说话了,去歇歇吧。”牧慈想了想,乖乖地“嗯”了一声。林素瑶笑着跳下凉塌,抱过牧慈,向屏风后的卧房走去。牧慈整个身子都软在她怀里,像个小猫一样静静地缩着,看样子确是累得不轻。 林素瑶心疼地看着她,轻缓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凉被盖好,又放下了床头的紫纱帐。她在床边坐下,看牧慈还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心中霎时柔情翻涌,忍不住俯去用自己的嘴唇轻触牧慈的额头。 牧慈翻开凉被,伸出皓白细弱的胳膊,缓缓搂住林素瑶的脖子,微微挺身,主动用小嘴捉住林素瑶的红唇。林素瑶心跳加速,那纤薄温软的嘴唇,还留有草药的余香,在她们的口腔里转动着,传递着不能言说的喜爱和思念。望着牧慈潮红中带些羞意的脸,林素瑶越来越把持不住,身子越俯越低。 她忘情地将她们之间那层薄薄的被子拽开,细细摩挲着牧慈的肩膀和锁骨,一路往下。牧慈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双手仍然紧紧搂住林素瑶的脖子,微微颤动着。林素瑶轻柔地拉开了牧慈的腰带。 牧慈里面穿着玲珑细巧的吊带小衣,将她的腰身衬得轻盈而惹人怜爱。林素瑶的双手环上了牧慈的小腰,紧紧搂住。牧慈不由得一声娇吟。 猛地,林素瑶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她错愕地看了面红耳赤的牧慈一会儿,自己也红晕上脸,轻轻将牧慈放好,坐直身体。 牧慈看她忽然停住,嘴角又勾起一个顽皮的笑。她拉住林素瑶的手,柔声道:“傻子,怎么啦”林素瑶摇头道:“公公主”牧慈笑道:“别叫我公主,叫我小慈吧。”林素瑶有些尴尬地一笑:“好。小小慈,我不行,这样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牧慈慢慢坐起来,将头靠在林素瑶肩上,小嘴中喷出的热气灼得林素瑶的耳根阵阵发痒。“素瑶,”她悄声道,“我不介意啊,你怎么啦”林素瑶摸着她的长发:“小慈,你身子不好,你会受不了的。我不能伤了你。” 牧慈轻轻一笑,低声在她耳边道:“你不会伤了我啊,我知道的。”在她侧脸上轻轻一吻,“我愿意的,没关系啊。”林素瑶温和地笑,拿过她的手,亲了一下,握在手里:“不行,等你身体好些吧。”牧慈笑着刮刮她的脸:“随便你啦,大好人。” 给牧慈盖好被,林素瑶轻轻抚摸着那清瘦柔嫩的小脸,柔声道:“今天话说得太多了,快好好睡一觉吧。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御膳房给你做来。” 牧慈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顾痴痴地看着她,瞬息间,眼波中闪过无数种颜色。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林素瑶握住她手,柔声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累坏了” “素瑶”牧慈轻启朱唇,“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不要离开在在我死之前” 林素瑶的笑容僵住了。她当然知道牧慈话里的意思。原来,她什么也不怕,她大胆地表明心迹,她毫无顾忌地要她们在一起,这一切的天光都是阴雨前最后的晴朗,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长,才激发出的一股魄力。原来她心里是那样恐惧,那样慌张。 看林素瑶变了脸色,牧慈轻叹一声,道:“等我死了,你再嫁人,好不好” 林素瑶安静地微笑了。这小傻瓜,还说我傻,你自己不是一样我怕你不确定,你不是也在怕我不确定吗她直视着牧慈的眼睛,沉声道:“小慈,今天我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你的心,更明白了我自己的心。是生是死,我都不离开你。你活着,我陪你活;你死了,我去给你守陵,守到我死,就和你葬在一起。好不好” 牧慈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般心思。放心,我会长命百岁的。”林素瑶知道这是她的保证,努力活下去的保证。看着她脸上明显的倦色,林素瑶怜惜不已,叫她闭上眼睛快快休息。 林素瑶被敲门声惊醒时,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她看看床上的牧慈,安安静静地熟睡着,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站起来伸个懒腰。 打开门,却是牧音微皱着眉站在面前。林素瑶看着牧音突然讶异起来的表情,猛地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捂住了下巴:“皇姐我我” 牧音一步跨进屋,将门掩上,回身道:“把手放下来。”牧音的目光里有种居高临下的凌厉,逼迫林素瑶不得不听她的话,将手慢慢放下。牧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脱口唤道:“小师妹” 林素瑶脸红上耳,低头不语。牧音却一笑,歪着头看着她:“是不是我的小师妹啊素瑶”林素瑶面色更红,轻轻点点头。牧音笑道:“怪不得我瞅你总是有点眼熟,还真被你那假胡子给骗了。”她朝里间看看:“小慈呢睡着了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8 牧音思索片刻,缓声开口:“你或者选择我,或者选择你姐夫。”林素瑶低下头。牧音继续道:“首先,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十一师姐。不管她怎么帮贺千里,都是贺千里一个人的孽。小师妹,你知道,贺千里一直是朝廷的一颗毒瘤,他蓄意破坏大周和南娄的关系,很可能受了大秦的指使。我一直在怀疑,”牧音咬了咬嘴唇,“你千寻师姐嫁到大秦,北燕七州划归大秦,贺千里通过这几层关系,已经和大秦有了往来,沆瀣一气,要置大周,置我们苏家于死地。” 林素瑶有些惊讶。这些朝廷上的争争斗斗,她只朦胧地有个印象。即使贺千里让她帮这个忙,她也没有想得更多。她不喜欢这种事,她只当那是帮姐姐一个忙。如今听牧音分析了这么多,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重。 牧音继续道:“如果你继续帮贺千里,你就是苏家的敌人,自然也是小慈的敌人。你想想贺千里的性格,如果他得了势,我们家的人恐怕要被他赶尽杀绝。更何况,他没有成为一个好君主的素质。如果你帮我,我不会让你参与什么阴谋诡计,我知道那不符合你的性格。你只要别参与你姐夫的阴谋,不要助纣为虐,那就是帮我啦而且,我会保护你和小慈。” 牧音看林素瑶温润的目光中透出丝丝困惑和迷茫,不由叹口气,拉过她手,柔声道:“小师妹,你看看小慈。”她们同时调转了目光,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女,那瘦削的脸庞上正露出安详的微笑。牧音仔细观察着林素瑶。果然,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她期盼中、意料中的不舍和心痛。林素瑶痴痴地看着那病弱的少女,不由得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牧音低声道:“小慈自打出娘胎,身体就很不好。小时候几次高烧,都差点送命。母后薨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父皇对她没有任何要求,读不读书,习不习武,一切都随她去。这孩子从小性格也有些奇怪,父皇和哥哥们虽然疼她爱她,却不大和她说得来。只有我可以和她聊到一处去,可我又长年不在宫里。她自小孤独惯了,什么都是淡淡的。只是你来了以后,她开心了好多。小师妹,我不是吓唬你,如果现在发生什么事让你们不能在一起了,小慈真地会撑不下去。你明白吗” 林素瑶的表情像石像一样凝固住了。牧音的话她听见了,她也相信。只听牧音又道:“小慈能活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我们能做的,就是她活一天,我们让她开心一天。你说是不是” 林素瑶忽然道:“十七师姐,你说的话我都懂,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牧音暗中松口气,拍拍她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糊涂人。以后,你尽量避免和贺家的人联络。贺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想到利用你,你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但你目前无权无职,他暂时可能不会找你。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贺家。这是在救我苏家,也是在救十一师姐。” 林素瑶低声道:“我只想我姐姐平安,小公主能够开心。其他一切,都听凭师姐做主吧。”牧音微笑道:“我稀里糊涂过了小半辈子,才刚明白过来,要让自己的亲人平安,自己所爱的人不受伤害,自己就必须强大。所以,只要权力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谁也不用怕。谁也管不到我们,害不到我们。” 说到最后,牧音脸上渐渐露出阴沉决绝的神色,让林素瑶有些错愕。察觉到林素瑶的反应,牧音带着些凄凉地一笑:“我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且让我保住你们这一对吧。”林素瑶一怔,脱口问道:“师姐说的是你和千寻师姐” 牧音没有和她对视,转过头,点点头。二人沉默良久,还是牧音打破了沉默:“小师妹,不要怕,不要怀疑。你心中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纯洁的感情,胜于一般所谓的爱情。因为在这份感情里,你们都只想奉献,不求索取。你暂时忍耐一下,继续扮作男人。我向你保证,我会尽一切的努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当着全天下所有人的面恢复女儿身,和小慈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到时候,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林素瑶终于露出笑容:“师姐,谢谢你。”牧音也笑道:“你是我师妹,小慈是我亲妹妹,谢什么对了,”牧音的表情又复严肃,“差点把正事忘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奉了父皇之命来通知你:朝廷派你出使大秦,五天后出发,要你早做准备。” “出使大秦”林素瑶愣住了,“我吗要我去”牧音道:“是的。因为你来自南国,年纪轻,阅历浅,父皇想委派你一两件事,以后你才好在朝廷立足。这也是为你好。” “可是”林素瑶脑中一片混乱,不由自主望向牧慈。牧音不由抿嘴笑道:“嗬,小师妹,这就难舍难分上啦说来倒也是,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两个月。”林素瑶脸红了,口中却问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还要出使大秦”牧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例行的往来,交换一下国书,等等。” 林素瑶道:“那,我姐夫会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我”牧音思忖片刻,道:“我也怕这一手。这样吧,我请求父皇,与你一同去。” 当林素瑶把要出使的事情轻声细语地告诉牧慈后,牧慈眨了眨眼睛,用无力的双臂搂住林素瑶,将头靠在她肩上,用平静的声音道:“我不想让你去。” 林素瑶也抱住她,柔声道:“我也不想走,可这是朝廷的大事,我不能拒绝。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不是更麻烦”牧慈将她搂得更紧,虽然也没有什么力道:“我都明白啊,可我还是不情愿。你就说我病了,快死了,不让你走。”林素瑶疼爱地笑笑:“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别说傻话。” “那,”牧慈抬起小脸,目光闪闪地看着她,“你一走几个月,要是我真地在你回来之前死了,怎么办” 林素瑶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勉强舒展开来。她讷讷地道:“你不是刚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吗别总是死啊活的吓唬我。你”她表情突然紧张起来,扳过牧慈的削肩,上下打量着,“你是不是哪里觉得不好了,还在瞒着我” 牧慈见她一副慌乱的样子,咯咯轻笑,踮起脚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这傻子,”她满眼的温柔,“咱们俩分开,我看更受不了的好像还是你啊。”她眼波流转,笑道:“不如我去和父皇说,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咱们就不用分开那么久啦” 林素瑶赶忙摇头:“不行,那会把你累坏了。小慈,听我说,”她紧紧握住牧慈瘦弱的手,又不敢握得太用力,“我会尽快地去,尽快地回来,不会超过两个月。我向你保证” 牧慈道:“你当然想快快回来。我只怕姐姐见到千寻姐姐,不知会耽误到什么时候。自从千寻姐姐出嫁,她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林素瑶道:“那不相干。我们不一起回来的。”牧慈扬了扬秀丽的双眉:“真的可不许骗我。” 林素瑶笑道:“放心,我哪里舍得骗你呢”接着收了笑容,道:“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了。”便把自己如何被贺千里拉下水,如何进宫代娶,牧音如何识破,又如何劝说她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牧慈。牧慈听得有些惊心,小脸上难得出现庄重的神色。 “看来,姐姐是要动真格的了。”牧慈思忖着说。“素瑶,”她认真地看着她,“你好好地帮姐姐吧。我站在她这边。”林素瑶点头道:“那是自然。于你,于师门的情分,于朝廷的大义,我都会站在公主这边。”牧慈道:“我说的不只是针对贺家这件事。将来姐姐如果要夺太子哥哥的权,甚至再进一步,我也站在她一边。”林素瑶微笑道:“当然,我会一直辅助她。”二人对视片刻,同时一笑,心意相通。 她们都会帮助牧音,哪怕与她一起灰飞烟灭。因为,她们与牧音分享着同一片不为外人所知的温柔天地。 这边林素瑶安抚了牧慈,而毓清宫里,牧音却安抚不了蕙儿。听说牧音要随同出使大秦,蕙儿执意不肯留守,陪伴牧音同去。牧音又哄又劝,千般温柔万种手段,蕙儿却是软硬不吃。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儿,却都不愿先提起那个敏感的名字。因此别别扭扭,兜兜转转,却是越说越僵。 牧音和蕙儿坐在床边,蕙儿心中委屈却不敢使劲发泄,忍又忍不住,只能压抑着抽泣。牧音轻轻搂着她的肩,柔声哄她道:“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行不行”她知道蕙儿在担心什么,却无法针对这种担心去安慰她。因为,蕙儿所担心的,正是她心中渴望的。 牧音觉得自己的心肠越来越冷,但还没有冷到对蕙儿说出不加掩饰的谎言。说几句“我只是去看看千寻”,“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太容易了,可是太卑鄙。牧音唇边露出冷笑。她要见千寻,她心中极度渴望着那为她守身如玉的女子,那早已溶入她的血脉,任时间和距离都不能将她的印记冲淡的女子。然而,一时一地,她只愿面对她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她早已习惯于让她们两个在她心里冲突,而不是活生生地同时出现在她眼前。只有这样她才会良心稍安。 可是蕙儿的泪水和坚持让她烦恼不已。她要去稍稍找回一些以前的记忆,她想让这个过程是纯粹的,因此不希望蕙儿的介入。可她无法对蕙儿这样说。她也无法对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发火,因为她知道蕙儿的天地里只有她一个人。 “蕙儿,好姑娘,听我说。”牧音的声音温柔得像凄迷的夜色。 47、重逢第四十七 47、重逢第四十七 ... 蕙儿抹了抹腮边的泪珠儿,低着头,等着牧音的下文。牧音叹口气道:“你知道去大秦的路有多远,沿途有多辛苦我不愿意让你受这份罪,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蕙儿低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更要跟你去。你大病初愈,就要出这么远的门,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你叫我怎么放心”牧音摸了摸蕙儿的头发:“傻丫头,难道除了你,那些跟班都是吃白饭的” 蕙儿又抬起手背,轻轻蹭去不停留下的泪。看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双眼,牧音不是不心疼的。她柔声对蕙儿道:“你到底在哭些什么呀虽然我也是女孩儿,可毕竟咱是两个人,我有时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蕙儿咬紧了嘴唇,片刻后终于道:“公主,带我去吧,我不会妨碍你不会妨碍你们的。”她偷眼看看牧音脖子上露出的一段链子,心中一阵阵紧缩。牧音胸前那奇形怪状的挂坠,自从她进宫见到她那天开始,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牧音的身子。每次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或是呆呆出神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抚摸它。蕙儿知道那东西和千寻有关,但也不敢多问。 牧音听了蕙儿的话,收收嘴角,想了一会儿才道:“蕙儿,我此去大秦,一定会去见她。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不愿意骗你瞒你。我让你留在宫里,也并不因为嫌你碍眼。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了,牧音心中突然十分烦乱。她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忽然又说道:“这种心情我自己也不是很能说清,只是”话没说完,蕙儿却忽然扑到她脚下,抱住她的双腿,哽咽道:“公主,你到现在还不了解我的心。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我只求每天能看到你,照顾你,在你身边。你一走几个月,我我真地受不了。” 任是铁石心肠,听了蕙儿这番话,也会另有计较。更何况牧音,她的心肠还没有硬到铁石一般的程度。她心中叹道:罢了罢了,这女孩儿为你肯付出一切,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况且自己被她侍候惯了,真地换人,恐怕也不能适应。想到这里,牧音扶起蕙儿,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道:“蕙儿,好宝贝,不哭了,我答应你了,好不好” “真的”蕙儿不敢相信似地看着牧音,看得牧音一阵心痛。她搂过蕙儿,紧紧抱住,心中却是如摧如焚。难道,她苦笑着想,她注定要辜负怀中的这个女儿吗 出使前夜,牧音将叶楚兰召至毓清宫。她的计划刚刚开始,本人就要离开洛京这么久,心中有些没底。将诸般事宜细细嘱咐给叶楚兰后,牧音拍拍她的肩:“兰儿,,一动不如一静,目前的阶段,以韬光为主。切勿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叶楚兰笑道:“公主放心,我万事皆以稳妥为上。” “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要我交给萧文焕的吗”牧音看叶楚兰总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主动询问。叶楚兰却摇头:“我已负她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公主若是见到她,也不必很提我的事。白白惹她伤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看叶楚兰越说越是怅然,牧音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她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不是更加气苦”叶楚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啦缘分已尽,何必强求。”牧音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多说什么。 贺千里先是知道朝廷要派林素瑶出使大秦。他还没有考虑好怎样利用这个机会,又风闻三公主要一同出使。贺千里生性多疑,当晚便和林素瑛商量。 “王爷的意思,是素瑶不一定可靠了”林素瑛皱眉说道。贺千里道:“这很难说。你本来不愿素瑶参与咱们的事,我也只想用她一次便罢。可是你想,她在宫里这么久,难道小公主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难道三公主认不出她这个小师妹她们一直隐忍未发,很可能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林素瑛听到这里,迟疑片刻,道:“王爷,前一阵子宫里风传小公主夫妇同屋不同床,后来还是小公主自己出面,才平息了谣言。”见贺千里不说话,林素瑛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继续道:“王爷,跟我说句实话:宫里的谣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这”贺千里面露迟疑之色。林素瑛柔声道:“我知道王爷的心思。你一心要破坏大周和南娄的关系,才出此下策。是不是”贺千里点点头。 “王爷,”林素瑛拉过贺千里的手,“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不想我妹妹卷进来。你就放她一马,好不好她无官无职,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就算不站在咱们这边,对咱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贺千里道:“素瑛,我是给素瑶预备了后路的,即使穿帮了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难道你不相信我”林素瑛道:“我相信。但那是我亲妹子,我就一个亲妹子,看她身处险境,难免惊心。” 贺千里皱眉道:“你拿她当妹子,她若也拿你当姐姐,就不会和我们对着干。”林素瑛摇头道:“素瑶不会不顾及我,她做什么事,一定都先为别人考虑的。”贺千里温和地一笑:“毕竟你更了解她。”又道:“这次她出使大秦,本来是个机会,不过苏牧音和她一起,以后我也不敢有所动作了。”拍拍妻子的手:“就听你的吧。希望素瑶不要多事才好。” 第一次越过大周国境线,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行进,牧音有些小小的新鲜感。然而盘桓在她心头长久不去,愈演愈烈的,却是强烈的期待和深深的不安。离洛京远一步,便是离丹梁近一步;离丹梁近一步,便是离千寻近一步。以前被她强制着不去想的一幕一幕,此时却都破茧而出,汹涌而来。千寻的脸,千寻身上缭绕的香味,千寻眼中的迷离和凄美,都在千寻远嫁后,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牧音的耳边眼前。 原来,她毕竟没有一刻忘记过哪怕最微小的一个细节啊牧音满手是汗,紧紧攥着胸前那半个新月,觉得心跳在加速。离别前,千寻说爱她的那个夜晚的种种,排山倒海般地涌进她心里,将那里挤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这样的牧音,蕙儿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不敢去嫉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29 48、抽丝第四十八 48、抽丝第四十八 ... 蕙儿不是没有见过千寻,但那是太久远的事情,她早已记不清楚。然而此刻,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千寻。眼前这女子通身的气派,那标致的五官,柔和的面容,此时虽然微皱着眉头却毫不影响那种温暖人心的气质,除了贺郡主,还能有谁呢即使这些都不能让她认出贺郡主,单看牧音眼中那霎时万变的颜色,那石像一般僵住的身体,嘴唇发抖却难发一言的状态,除了贺郡主,谁还能让她这样呢 蕙儿感到极度的尴尬和惶恐。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必须尽忠的主子,一个是她倾心相爱的爱人,两个她都惹不起,而她们之间却又有着斩不断的牵系。她觉得霎时之间,她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她不敢看千寻,只低头行了一礼,便侧过身,从千寻身边逃也似地出了房门。千寻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背景,又转过头来看牧音。见牧音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千寻摇摇头,迈步进门,将门闩好,这才来到牧音身边。 看着明亮的烛火下那张数月未见的脸,千寻心中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嫁到大秦后,她根本未曾想过,在大秦的土地上,她竟有机会能与日日夜夜,无时或忘的那人脸对脸地单独相处。 烛光中那张熟悉的脸,仍是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那倔强的淡红色的双唇,仍是那棱角分明的脸颊和尖俏的下巴,似乎一切都照旧。可是千寻看到了,原来清凉透亮的眼波已经变得有些雾蒙蒙的,鲜嫩的嘴唇也苍白了几分,刻薄了几分,脸部的线条也圆润了不少。她成熟了多少,又淡漠了多少啊 牧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寻,却没有动作,也不说话。千寻心中暗暗叹息,微笑着开口道:“公主,不请我坐下吗” 听到千寻的声音,牧音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地,脸上有种恍然的神色。她这时才慢慢伸出手,握住千寻的双臂,呓语般地道:“千寻真的是千寻吗真的是你吗” 千寻却慢慢地,却坚定地从牧音的双手中挣脱出来,退后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数月不见,公主不认识我了” 这数月间的种种,还有刚才那魂飞魄散的一瞬间,在牧音脑中终于连成了一条线。老天,牧音使劲咬住了嘴唇,她宁可被雷劈死,也不想在和蕙儿吻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千寻看见牧音天不怕地不怕,天地宇宙之间,就只怕一个千寻。怕之深,源于爱之切。她梦了多少回,盼了多少夜的重逢,却在这尴尬的背叛中开始。 看她面目红胀,额头冒汗,千寻只一笑,自顾自地坐下,静静瞅着她。牧音过了片刻才迟疑着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寻嘲讽地微笑道:“我听说公主出使大秦,特意赶来孟思,想着可以提早见你。不过没想到,我快马加鞭地赶来,看到的是这么活色生香的一幕。” 千寻的话淡淡的,可听得牧音心中顿起剧痛。她迈上一步,急急道:“千寻,我我” “公主,”千寻仍是从容淡然的样子,“看来我这一趟,实在来的多余。你身边有人陪伴,有人照顾,如此,是我多事。”说着站起身来。 牧音却几步蹿到门前,背靠门板,不管不顾地道:“不行,你别走”千寻却平静地道:“公主留我,有事吗” 她话语中那份冰冷的客气像尖刀一样刺进了牧音的心。“当然有事我来大秦就是为了见你的,你难道不明白”牧音丝毫不让步,将门口堵得死死的。千寻一声冷笑,又姿态优雅地坐下,却看也不看牧音一眼。 牧音渐渐放松了身子,挪步来到千寻身边。呵熟悉的梨花香气弥漫着传来,牧音望着别离许久的眼前人,那美好的容颜和身体竟然近在咫尺,心中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她看着千寻的侧脸,优美的线条依旧,却清瘦了许多。刚才她还在想,是不是爱情虚幻而柔情实在,但千寻的出现将她所有的结论全部推翻:爱情就是爱情,不可救药,使人疯狂。看到千寻本人,她觉得其他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复存在,她都不在乎。哪怕是现在立刻就要了她的命,她也要不错眼儿地看着她。与这种强烈的感情相比,柔情实在是单薄得可怜。 “千寻,别走。”牧音终于恢复了全部的理性,终于开始直视千寻。“我是来见你的。”牧音冷静下来,决意要合盘托出,心中竟也坦然。“我想你,你走以后,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求你别走。” 千寻转过身,也看着牧音,目光是牧音熟悉的那种柔和而凄楚。牧音的心跳渐渐加速。她试着拉过千寻的手。千寻没有反抗。她拉着千寻的手,在她面前半跪下,仰脸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张以前朝夕相伴,后来却突然远隔千里的脸。 “是我太混账了,可是我没有一天能忘了你。”牧音缓缓地说着,千寻只是静静地听。“我刻意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想你,不去说你的名字,可那些都没有用。你走了,我还能活着,似乎就为了能再见见你。”牧音越说越是忘情,伸手轻轻捋着千寻耳前飘散的长发。“我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你就在我面前,那么真实,那么那么美。” 千寻脸上看不出是悲还是喜。她轻启朱唇:“公主,楚兰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么” 牧音一怔,道:“不,她带给我了。”她用更加梦幻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你的话让我多震惊,多感动。”她握住了千寻的手,“我何幸,此生能够拥有你,千寻。” 千寻还是一动不动,一丝冷笑却滑过唇边。她直视着牧音:“可我是如何不幸,白白地为你相守。”牧音变了脸色,千寻继续道:“公主,你知道我这些时候以来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是如何想你,如何念你天天做梦,我梦见从小到大,你对我的好,你的体贴和温柔,尤其是,”她恨恨地盯住牧音的双眼,“你的情有独钟。除了我以外,男人女人,你都不会多看一眼。我日思夜想,也只盼着今生今世能再见你一面,听听你傻乎乎的情话。可是,公主,”她眼光中突然充满了软弱的哀伤,那是牧音从未见过的,“你让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你好啊,公主” 牧音给吓呆了。她从未见过千寻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如此感性又如此脆弱的一面。二人沉默片刻,她正开口要说什么,却见千寻凄婉地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堵住了她的嘴。 “公主,”千寻的声音变得柔和,“请你原谅我的失控。如果你能忘记我,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刚才的女孩儿,”千寻抬头看看窗外,“我一眼便看得出来,她爱你已经很深很深。”千寻挣脱开牧音的手,站起身来,“你从此以后,就好好待人家吧。我终究是你够不到的幻梦罢了。” “千寻”牧音拉住她的衣袖,“你当我是傻子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得这么厉害刚才一定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没有把你当傻瓜,我只是不想自己骗自己。”千寻冷冷地道,“忘记我,专心对她,对你,对她,甚至对我来讲,都是解脱。” “可我忘不了你”牧音大脑阵阵发热,嗓音也不由自主升高了,“你明明知道,怎么可以说这么残忍的话” “你必须忘了我。难道她对你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人” “不,”牧音急急地道,“但你是无可代替的。为了你,我可以背叛一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 “公主”千寻皱紧了眉头,退后一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变得可怕而薄情” 薄情牧音如同被击中要害,不答话,身子也不动,呆呆立着。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两个窄窄的肩头抖得有些厉害。千寻看了她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俯过身去,拉过牧音的手紧紧握住,皱眉道:“别咬了,快放开”说着伸出手去轻轻摸着牧音的脸颊和脖颈,放柔了声音道:“是我不好,不该和你吵架。公主,快放开,别弄伤自己。” 千寻知道,牧音是在那里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了。看到牧音面部的表情有所放松,千寻才松了口气:“有没有咬破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不改” 牧音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千寻也陪着她蹲伏下来。良久,牧音才低声道:“我薄情吗我确实对不起蕙儿,可是千寻,我的心从未离开过你。你可以说我对蕙儿薄情,可那都是为了你。” 千寻自然也明白“情”和“欲”的分别。最初的伤心平静后,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她太了解牧音,知道她所有的胡闹,根源都在自己的远离。看着疲惫不堪、不知所措的牧音,她心中叹息连连。 49、又闻第四十九 49、又闻第四十九 ... 良久,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注意到烛光摇曳,越来越是黯淡。两个人都在离别后难熬的相思中梦想过无数回重逢的悲喜场面,却没有料到会是如今的样子。对方都是自从有记忆来就深种心底的人,可在昏昏的光线里,她们却第一次感到一种无法阻挡的陌生感。 “千寻,”似乎是要同心中的感受顽抗到底,牧音忽然开口,“我可以抱抱你吗”千寻轻轻“嗯”了一声,向牧音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牧音安静地搂住了千寻,深深地吸气又呼出。 回到熟悉的怀抱,千寻不禁也是一阵脸热心跳。她定了定神,幽幽地道:“公主,你的怀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啊。”牧音轻笑:“有什么不一样我自己倒不觉得。” 千寻摸向牧音的脸:“成熟了,比以前更加温暖。可是”这时最后的烛光一闪,瞬间熄灭,屋子里一片漆黑。千寻顿了顿,又往牧音身上靠了靠,继续道:“可是,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 牧音的身体有些发僵。半晌,她才平板板地道:“真是,我的任何鸡零狗碎都瞒不过你。” 千寻策马赶到孟思,本是满腔柔情,急于见到牧音,一吐相思之苦。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见到久别的公主时,会是那样一副场景。极度的震惊、愤恨、伤心、眩晕过后,惊异于牧音的变化过后,千寻却在这黑暗中突然嗅出了一股熟悉的孩子气。饶是她变了很多吧,千寻暗想,在我面前,她却还是那个牧音啊。别后这些日子,不光我独守空闺是难捱,她温香软玉在怀,难道就不难捱了吗 想到这里,千寻的心又复柔软。从小就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的那份感情,从小就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的这个人,让她又一次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她抚摸着牧音的头发,柔声道:“公主,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生了场病,看你人也瘦了几圈,你可都好了吗” 那话语中款款的怜爱和温暖,正是牧音最最痴迷,最最难舍的。她惊喜地在昏暗中看向千寻:“你你不生气了么” 千寻轻轻摇头:“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伤心。”牧音忽然紧紧抱住千寻,用几近哽咽的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不该去在意别人,更不该去碰别人可是,可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千寻要说话,却被牧音堵了回去,“如果你不喜欢,我向你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我再也不” “你再也不什么”千寻问。说到这里,牧音自己也愣住,说不下去了。是啊,她再也不什么呢再也不和蕙儿说话,再也不去亲吻蕙儿,不去招惹蕙儿,再也不和她缠绵,再也不多看她一眼,再也不理她,从此和她断绝关系和那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眉目婉顺的女孩牧音不但做不出来,连说都说不出口。 千寻看到牧音的窘态,握住她手,柔声道:“公主,你不要勉强自己。刚才是我太自私了吧,”她不由得一声苦笑,“我已经注定不能陪你终身,何必何必妨碍你和其他人呢” 牧音拼命摇头:“妨碍你说妨碍千寻,你不是我的妨碍,你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勇气啊你便是不在我身边,可你时时在我心里,在我眼前。”千寻温柔一笑,靠在牧音身上:“你不用多说了。我若连你的这些心思都不知道,枉你我相知二十年。” 之后,两个人就在黑暗之中,坐着,靠着,十指相缠,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心中都有一份隐隐带着忧伤的满足感。她们就这样在静默中一言不发地互相依靠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谁也不想有进一步的举动。这样,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千寻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牧音也握着她的手,跟着站起来。 “我要回去了。”千寻的眸子像晨雾那样湿润而朦胧。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像以前那样轻轻拍了拍牧音的脸颊。这熟悉的举动让牧音一下子热泪盈眶。她握住千寻伸过来的手,放到唇边轻柔地吻着。 千寻感受着牧音嘴唇的温度,半晌方慢慢抽回手,一双略略发红的眼睛看着牧音:“公主,咱们丹梁城里见吧。”牧音失神地道:“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千寻摇头:“人言可畏,还是算了。”又亲切地摸摸牧音的肩,道:“你也别急着赶路,咱们这次还有时间呢。昨天那女孩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别太伤人了。” 牧音有气无力地一笑,将千寻送出门去。回到单独一人的房间里,她方才感到阵阵寒意。自己不是做梦吧千寻,她昨夜真地来过了吗还看到了自己和蕙儿的的那一幕然后,她好累好累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和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房门处传来响声,牧音一惊。只见蕙儿拖着餐盘,正低着头进来。牧音见到蕙儿,喉间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涩。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红红肿肿的眼睛,没精打采的神情。蕙儿将早饭放好,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牧音来不及多想,张口唤道:“蕙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几步外的人听见。蕙儿停住脚步,却并不回身。牧音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乱如麻。 反而是蕙儿先开口了,低柔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酸楚:“公主,我不跟你们去丹梁了。我就在这里等你。”说罢,也不等牧音的回话,径直出去了。 牧音愣了好久,唇边才浮现一丝苦笑。或许,这样也好吧。 她们都需要时间,慢慢明白自己,明白对方。 来到丹梁,牧音辅佐着初次出使的林素瑶,递上国书,交换礼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之都要走一遍过场。牧音本来以为很快会看到萧文焕,还在琢磨怎么和她讲叶楚兰的事情。可是几天下来,只有萧古义的两个儿子萧则雍和萧文灿接待她们,萧文焕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牧音暗暗奇怪,却也拿腔作调地不急着去问,免得惹人疑惑。忙完前几天,好不容易稍有空闲时,牧音再也禁不住好奇,在萧文灿去驿馆拜会她们的时候,终于问道: “小王爷,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萧郡主” 萧文灿脸色一僵:“啊,这,她她她”牧音早看出来这年轻人不善作伪,当即淡淡一笑:“怎么,小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郡主她” 萧文灿连连摆手:“公主殿下不要多想了,家姐只是只是唉”他叹口气,年轻俊朗的脸上露出不该有的愁容。 “萧郡主病了吗”牧音问。 “那倒是没有,”萧文灿道,“不过和病了也差不多吧。”说罢又叹口气:“殿下,你原来就认识家姐,告诉你也无妨。上次贵国叶大小姐送婚辞行之前,本来我父王是要为太子和家姐订婚的,可是家姐突然病倒,此事便暂时作罢。说起来她也没有什么大病,很快就康复了,就是精神一直不太好。后来我父王又提起订婚的事,谁知道家姐抵死不从。问她是不是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0 “只有一个人能和她说话”,萧文灿忽然又道,“就是我嫂子千寻郡主。” 牧音又是一惊,随即也了然了。既然,她曾经把千寻托付给萧文焕,萧文焕和兰儿又是那种关系,我们都是同类,该当更能沟通吧。只是她不知道,千寻也曾经把她托付给叶楚兰。 只听萧文灿继续说道:“焕儿谁都不理,唯独我嫂子和她说话,有一句她答一句。我们让嫂子去劝说她,嫂子却总是摇头,说她只能陪着焕儿说说话解解闷,却无法扭转她的心意。太子看焕儿这样,其实早就心灰意冷了,要不是我父王坚持,他早就放弃这门亲事了。我总觉得,嫂子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是她惜字如金,我们也无从知晓。” 50、鸿信第五十 50、鸿信第五十 ... 萧文灿一声一声“嫂子”把牧音搞得火大。强制压下打断他的念头,牧音暗暗骂道:什么嫂子,胡说八道你那个嫂子根本有名无实,你这小毛孩子知道些什么一边又想,自己虽不是正使,但以大周公主身份之尊,开口要见萧文焕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想听萧文灿再絮叨下去,便单刀直入地道:“小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见萧郡主一面” 萧文灿有些惊讶:“殿下能够劝得她改变心意吗”牧音笑道:“那我不敢担保,但本宫千里迢迢而来,想见见故人,这不算过分吧” 故人萧文灿心中奇怪。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和那位如诗如画的叶姑娘交情甚好,什么时候和大周的三公主成了“故人”,倒没听说。只是这些女孩间的交情,他也不很懂,想想答道:“我去问问父王,应该可以。” 牧音本来以为,萧文焕一定是一副憔悴难安的样子。不唯离开了兰儿,她会心碎神伤;现在火上浇油,她陷入这样的困境,苦苦支撑,一定是心力交瘁的。所以当她看到晨光下那张明媚依旧、风姿照人的脸,不由得显出讶色。 萧文焕略黑的肤色泛着健康的光泽。她冲牧音一笑,露出编贝般洁白的皓齿。牧音不由得想:所谓“明眸皓齿”当如是啊只有萧文焕,才不算委屈了这四个字。 “公主,别来无恙吧。”萧文焕笑着问。牧音也淡淡一笑:“郡主客气。”萧文焕注意到了牧音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惊奇,问道:“公主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吗”说罢摊开双手,上上下下看看自己。 牧音笑道:“就是因为郡主没有什么不对,我才觉得有点奇怪。”萧文焕听了,哈哈一笑:“公主想象,我被父王关在府里不能出门,又被我们的太子爷逼婚,应该是一副可怜兮兮,郁闷无比的样子” 牧音微笑:“显然,本宫对郡主的了解太有限了。” 萧文焕道:“不管怎么样,我每天都要漂漂亮亮的。”牧音心中暗暗称奇。上次在洛京,因为全部心思都在和亲这件事上,虽然最后也和萧文焕有些意气相投的感觉,但毕竟没有特别注意过她。今日一见,才发觉萧文焕的脸原来真是美得惊人。这样的人儿,确实应该每天都漂漂亮亮的,才不枉这天赋的容颜。 两个人对视一笑。牧音道:“郡主,对你,我是要说句谢谢的。”萧文焕道:“谢谢为了千寻”牧音缓缓点头:“我想,没有你,她的日子还要难过很多。” 萧文焕歪着头看牧音:“这么说,你还爱着她了”牧音一惊:“郡主这话是何意” 萧文焕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一圈,然后忽然转过身,对着牧音道:“我一直觉得,大周的人比大秦的人多些心眼子,所以经常会别别扭扭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是这样,千寻是这样,兰”她顿了顿,改口道:“叶楚兰一开始也是这样。” 牧音等着她往下说。萧文焕继续道:“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人生有时候本来就是一笔乱账。可是,你心里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谁,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感情上也会糊里糊涂,瞻前顾后” 牧音明白萧文焕想说什么了。她低声道:“郡主,人的感情才是最不可捉摸的。”不等萧文焕回话,她继续道:“我问你,你一开始,是不是喜欢过我二哥”萧文焕一愣,随即答道:“是啊,那又怎么样呢我我那是在真命天子出现之前的一时糊涂。” 牧音淡淡一笑:“这么说吧:二哥是你可能去爱的人,兰儿却是你必然会爱上的人。你先遇到了可能的爱,有所动心;然后又遇到了必然的爱,于是你的心就此坚定了。我”她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我确实搞不懂自己。我不想伤她们任何一个,可我把她们都伤了。或许,是我这个人过于自我。但我的顺序和你是正相反的。我早就和必然会爱的人在一起,然后,拜你们大秦所赐,”她用了半调侃的语气,“我们被彻底分开。然后,我才遇到那个可能会爱的人。所以,我就变成如今的一个混账了。” 萧文焕撇撇嘴:“你这绕口令听起来有道理,但我听来你就是一个意思:你爱的还是千寻,对不对那所谓的可能的爱,也许不过不过只是一种陪伴吧。除非,你觉得你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但我觉得那不可能。没有唯一的感觉,就不是爱了。” 牧音怅然道:“我当然爱千寻。这份爱即使我想摆脱,也已经摆脱不了,她早已经和我的生命共存亡了。更何况,我对她的爱早已是一种习惯,我不想忘记,不想摆脱。千寻对我而言,如同阳光和水。” 萧文焕道:“可是她下半辈子都不会在你身边,你又耐不住寂寞”牧音皱起了眉头:“可能你说的对。因为我是懦夫,我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世界,所以我抓着这一个,又拉着那一个。”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忽然又睁开眼睛,看着萧文焕:“郡主,如果是你呢你会怎样做” 萧文焕的小嘴撅了撅,想了片刻才道:“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公主,我想,我会分得比你清楚吧。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爱,只有喜欢,只有同情和怜悯,就不要在一起。那不是一回事。” 牧音苦笑道:“可是,如果有了亲情,有了共同的生活和记忆呢如果她已经是一种生活习惯了呢”萧文焕摇摇头:“那,可就不好说了。我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容易,那是因为我并没有真地面临你的局面。所以,没法想象。或许,到时候我比你更手忙脚乱,也未可知啊” 牧音注视她片刻,轻声道:“兰儿有你,真的很好。”萧文焕带着酸涩地一笑,别过头去。牧音望着她,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想知道兰儿的情况吗” 萧文焕怅然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若是有什么不好,我这儿也应该知道吧。”牧音道:“那么,她已经订婚,你是知道的了” 萧文焕睁大了眼睛,一时连呼吸都停止了。牧音看她这种神态,知道她肯定是还未听说,便道:“本来,兰儿不让我多说关于她的事。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互相错过。” “订婚”萧文焕忽然问,“和哪个苏牧云” 牧音点头:“是父皇做的主,叶家上下都不敢违抗。半年之内,便要成婚。” 萧文焕闭起眼睛,呼吸急促,半天不说话。牧音凝视她片刻,终于缓缓说道:“郡主,兰儿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也明白,你们肯定彼此相信。既然这样,你”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萧文焕却睁开眼睛:“我好想见她。” 牧音微笑:“那也不是什么难事,郡主又不是没有去过洛京。”萧文焕道:“公主忘了,我现在连王府都出不了。”牧音道:“你答应了婚事,不就可以出去了” 看着牧音眼中的狡黠,萧文焕明白了。明白以后,她却没有释然的表情,面色反而更加凝重。她咬了一会儿下嘴唇,道:“那么以后呢我真的到了选择的时刻,我才知道非此即彼不是那么容易的。” 牧音有些不明白。萧文焕又道:“我绝不怀疑兰儿对我的心思。可是,我又能给她什么呢我真地能保证她一辈子的幸福吗或许,嫁人生子,对她而言,是条更幸福的路呢” 她话中和表情中的无限落寞让牧音的心紧紧揪起来。再想到自打送亲回到洛京,就一日憔悴似一日的叶楚兰,牧音暗想:什么人伦天理,我偏偏要逆天而行心中涌起一股热浪,牧音道:“郡主不要傻了。我是了解兰儿的,她爱你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一切。你只要把自己给她就好了。” 蓦地,萧文焕抬起头,带着些惊愕地看着牧音。牧音继续道:“你没有看到她回京后的样子。兰儿本来话就不多,这段日子,就更加沉默寡言,我都很少看到她笑了。”看到萧文焕眼中燃起了痛楚,牧音顿了顿,又道:“只有你能给她幸福,你还不明白吗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兰儿要嫁,也不能嫁我二哥那样的。若是以前的二哥,也就罢了,我也犯不上胳膊肘往外拐;可是现在的二哥,”牧音突然想起了钟秀宫里那难堪的一幕,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道:“他已经被圈禁,跟个废人差不多,而且性情变得阴沉暴躁。有一次兰儿去看他,他他竟意欲对兰儿行禽兽之事,兰儿拼死抵抗,才保住了清白啊。” “什么”萧文焕跳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发着抖,“有这种事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他” 牧音忙按住她:“他是一时失控,后来也是他自己放掉了兰儿。虽然同时我也赶到了,可毕竟在我到之前,他已经把兰儿放掉了。总算还天良未泯吧。”见萧文焕脸色复又变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知道她气得不轻,等她稍稍平静下来,才继续道:“可是这样的二哥,哪家的姑娘跟了他会有幸福可言呢” 萧文焕紧皱眉头:“这样的人,你们皇上怎么能把她许配给这样的人”牧音道:“二哥再不济,也是皇子。所以这事,叶伯伯和兰儿自己,都不敢抗旨。我去求过父皇几次,可惜人微言轻,父皇说这桩婚事,早就是两家都有意的;兰儿以前,确实也和二哥好过,如今却是有苦说不出。叶家的人胆子都小,或许兰儿只有见了你,才能鼓起勇气,另谋出路吧。” 51、疑情第五十一 51、疑情第五十一 ... 萧文焕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牧音见她还有犹豫之色,便又道:“郡主,我们在丹梁还会待一段日子,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真要去找兰儿,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开方便之门。” 萧文焕感激地一笑:“三公主,我先谢过了。兰姐姐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真的很好。”说罢一怔,脸上一红。是啊,这三个字已经很久没有从萧文焕的口中说出了。这么清晰地,流畅地说出。 兰姐姐牧音看着萧文焕微笑。她从未听过这个称呼。大周贵族的女孩子比叶楚兰小的,像牧慈她们,都只叫她“叶姐姐”。叶楚兰是个沉稳淡然的人,虽然对谁都温柔随和,但一般人进不了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她在阳春般温暖的浅笑后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因此一般女孩儿和她都没有深交,当然也不会这么亲昵地叫她“兰姐姐”。牧音是叶楚兰最知心的朋友,但年纪比她大,因此也和长辈一样叫她的小名“兰儿”。 果然不一样啊,这个容颜绝世的萧文焕。 牧音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叶楚兰和萧文焕会从生死冤家变为一见钟情,又为什么在经历了萧文焕“由男变女”的冲击后,还会情不自禁地与她相爱。叶楚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喜欢女人的女人。她那么温文尔雅,娇娇怯怯,该是需要一个有力的怀抱去呵护,才有安全感啊。 或许,萧文焕的怀抱已经足够给她安全感了吧。即使她没有男人那么孔武有力,但女人需要的安全感并不完全来自生理的力量。萧文焕那澄澈又热烈的目光,胜过千言万语。 牧音忽然又想到自己身上:千寻和蕙儿,就没有兰儿那么幸福。这都是我的错。 回到驿馆,牧音看到林素瑶坐立不安地在等她。牧音将其他人支出去,关好门,转过身来,还没等开口,林素瑶便急急问道:“师姐,咱们的事情差不多办完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牧音知道她的心思,不由笑道:“急什么,想小丫头了”林素瑶红晕上脸,却也不否认:“嗯,我我是怕小公主我有点担心” “担心”牧音道,“小师妹,你不必担心,宫里的人会把小慈侍候得好好的,小慈的身体情况那些太医也都很明白,他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林素瑶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些。我是”她眼前浮现出离开洛京时牧慈柔润的双目中那浓浓的不舍,和满脸的委屈。她担心什么她担心牧慈也像她一样,从离开对方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心中总有一团火在烧着,离别的时间越长,那火便烧得越旺。她担心牧慈也像她一样,半宿半宿地失眠,对着床帐子一发呆就是一个时辰。 “我说不出来,可我真地怕她有个好歹。” 牧音看她说得认真,便道:“本来你一个人先回去也可,但我想,我也耽误不了几天。可能萧郡主会有些事找我,但就是这一两天了,所以,你还是再等等,咱们一起回去最好。如果事情有什么变化,有什么耽误,到时候你再先走不迟。” 林素瑶脸露喜色。她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三天后,不管牧音走不走,她是回去了。 小慈,我的小公主,你要乖乖的,等我回去。 萧文焕的动作出乎牧音意料的快。第二天,她就答应了婚事。萧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马上解除了对她的禁闭,还千般哄劝万般安慰的。然而萧文焕似乎得了叶楚兰的真传,不管其他人怎样,始终是一脸的波澜不兴,平时常见的飞扬灵动似乎都被她藏了起来。 萧古义和萧则雍、萧文灿父子三人本来以为这个被娇宠惯了的郡主,被关在府里这么久,一朝得了自由,肯定骑着马跑得老远去散心撒火。可是萧文焕却只蒙着被子睡觉,并不出门。第二天,才到大周的驿馆去了一趟,顺便逛了逛街,半天时间就回来了。 萧文焕进门时,被告知太子正在书房等她。她心里一紧,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来到书房。 关厚霖见她进来,忙放下茶碗,站起身:“焕儿,你去街上玩儿了”萧文焕默默地行礼,然后坐在他边上,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关厚霖见她面目阴沉,心里有些打鼓。但焕儿一向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说翻脸就翻脸,这么多年,他却也早已习惯。 “焕儿,我”关厚霖有点脸红。他这扭扭捏捏的神态叫萧文焕一阵反胃。她有些不耐烦地说:“太子爷,你有什么话,请痛快讲来。我逛了一天,有点累了。” 关厚霖见她脸色不善,忙道:“好,你别生气,我说,我说。”又顿了顿,才道:“焕儿,你答应了我的婚事,我真的很高兴。”他嗫嚅着,低着头不敢看萧文焕,嘴上却一直没有停:“你也知道,我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了小半辈子了。我知道一个男子汉讲这些话不合适,但我就是想告诉你。” “有什么不合适的”萧文焕鼻子里一声冷哼,“你们这些男人的所谓自尊心真是可笑得很明明离不了女人,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得要命,嘴上却像被谁缝了线,自己找罪受你有多喜欢我,随便你讲,没人看不起你” 关厚霖被数落得一张俏脸更加发红,愣了半天才续道:“焕儿,我性情没有你爽利,请你别急。我只是我只是我真的很高兴,我对你一直都是剃头挑子,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的心事。现在终于我真的很高兴。可我还想问你一声,你真地愿意嫁给我吗是不是你被萧王爷逼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1 一时之间,萧文焕柳眉倒竖,声音不由自主也大了起来:“我已经答应了婚事,你还想怎么样太子爷,请你不要逼人太甚你还想让我指天誓日,说我有多爱你多稀罕你不成”别做梦了,萧文焕在心里冷笑。就凭你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心里的那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你也配和她吃醋么 本来,关厚霖并没有那么不堪。他是大秦的太子,从小受中原文化的熏陶,气质儒雅,以前萧文焕也并不讨厌他,还有几分欣赏他。可这关厚霖性格软弱,对萧文焕又钟情到十分,因此不免经常做出一些婆妈之事,惹得萧文焕翻脸。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在逼她嫁给关厚霖,虽然明知道不是他本人的意思,萧文焕也是看到他就有气。 关厚霖看到发怒的萧文焕,只平静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他语气中那种深深的挫败感像一盆冰水,立时浇熄了萧文焕的火气。是啊,她想,我干嘛和他发火呢因为他说中了我的痛处吗说起来,虽然我也是没有办法,可毕竟是在欺骗他啊。虽说他连兰姐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可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又何必视他如草芥,毫不同情地践踏呢兰姐姐若是知道,一定也要责怪我心狠吧。 萧文焕自己也没有发现,自从她做出决定后,整个身心都在急切地期待着南行,本来已经平和舒缓的相思这时浓烈起来,占据了她全部的思想。她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叶楚兰。 想到这里,萧文焕才放柔了语气:“太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天我真地累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关厚霖眼睛红红地望着她:“焕儿,你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吗”萧文焕心中顿时又一阵火大,但这个时候又不便发作,便强忍下去,道:“太子是不是故意来找我的茬儿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请您明示行不行” 沉默片刻,关厚霖一声长叹:“罢了。今天来,本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我总觉得,你变了很多,你在想什么,我不是很知道。我只不想委屈了你。你既然不喜欢,我就先告辞吧。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他向门口走去,最后对萧文焕温言道:“好好休息吧”这才出门。 我在想什么吗萧文焕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你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一首诗,一朵花,一缕柔风,一弯皓月。你当然不知道。她在我心里最隐秘、最神圣的地方,怎么能让你轻易看见。 第二天晚上,大周驿馆里的人们都在忙碌着收拾行装,准备次日返程。牧音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望着明亮的烛火发呆。 又要告别了。虽然,这告别的城市只是异国的都城,可这是千寻生活的地方。来到丹梁这几天,天天忙于公事,只在朝堂上见过千寻几次。每次她都淡淡的,并不多说什么。千寻也没有特意来找过她。很多次,她欲言又止。千寻是什么意思呢还在怪她吗还在生气吗还是没有想开吗还是对她绝望了,没有感觉了 即使她没有想开,牧音苦笑,那也只能怪自己。那样的刺激,哪个人能够想得开呢 她又在猜测千寻的心事了。在大周的时候,她就猜她的心猜了十几年,最后临别时刻,千寻才给了她答案。她不是不了解千寻,她只是太过在乎,太过敏感,所以很多时候不能确定。 她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在说:公主,萧王妃求见。 52、深愿第五十二 52、深愿第五十二 ... 天啊,她没有听错吧牧音跳起来,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把门打开:“哪个萧王妃”来通报的人以为牧音糊涂了,笑道:“是萧世子的妻子,咱们的贺郡主。” 牧音忙让快请进来。千寻低着头款款而来,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她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回身把门关上,才转身好好看着牧音。牧音一见千寻,平时的伶俐劲头便飞去了爪哇国,扭扭捏捏,都不知道该站着还是坐着。 千寻看了她半天,看得牧音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袖口不说话。她脸上表情渐渐柔和起来,走近牧音,轻声道:“明天便回去了,是不是”牧音还是不敢抬头看她,只那么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千寻沉默片刻,道:“公主,我人已经到了大秦,朝廷上的事情本来不该多管了。可是”她低低叹了口气,“我想了很久很久,实在别无选择了。” 牧音这时才把头抬起来:“千寻,你是什么意思啊”千寻别过头去,片刻后才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道:“请公主小心我哥哥。” “什么”牧音看到了千寻脸上痛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她,拉过她的手,轻轻转过她的身子。 千寻微微皱起眉头,又等了片刻,才道:“我哥哥,请公主多留意他。本来我好歹也姓贺,并不该这样,总是”她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哀怨向牧音看去,又把话留在口里了。 “总是因为我,因为你舍不得我,所以你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牧音轻轻地,然而是坚定地将千寻心头的话说了出来。牧音与千寻相知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她鼓起勇气,认定她猜对了千寻的心事,并将它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来。牧音一瞬间好像得到了顿悟,深悔之前的岁月,不知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千寻没有信心,千百次猜测千寻的喜怒哀乐是为她而发,却没有一次敢肯定,更不用提说出口。好容易听千寻亲口说出自己的心事,却是一朝远别,以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牧音好像拾起了以前岁月的遗憾,忽然之间,心情竟然有些放松。她暗叹:千寻,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过你啊 千寻侧过头不看她,想把手抽回来,牧音却紧紧攥住不放。千寻的神色有些慌乱:“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我该走了。”牧音却拉住她不放:“不对,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没有别的话了吗” 牧音等了片刻,见千寻不动,也不回身,也不挣扎,只得又开口道:“千寻,我并不想怎样,只求你多留一会儿,不可以吗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南,谁知道这一别,再相见又要到几时呢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那么你就当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牧音感到千寻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了。她回过头来,柔声道:“放开手,被你捏得疼死了。”牧音“啊”了一声,慢慢将千寻的手放开。千寻揉着发红的手心手背,似笑非笑地看着牧音:“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可真是要刮目相待。” 牧音见她神色如常,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比刚才多了一份亲近,这才放下心来。她轻轻拉着千寻的衣袖:“坐下嘛,好不好” 千寻犹豫了片刻,依言坐下。牧音搬过凳子,坐在她对面:“你说小心贺千里,是什么意思”千寻眉头皱起:“难道公主对他真地一无所知么”牧音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嘱咐我。” 千寻幽幽地道:“哥哥的志向真的不小。”她看向烛火,有些出神:“我真的很矛盾。哥哥一向待我很好,我不是一个好妹妹。”牧音脸上却露出笑容:“你是我的好千寻。” 她又拉过千寻的手:“千寻,不要内疚了。即使你不说,我也是要防着他的。”牧音要在大周朝廷中翻云覆雨,每天都有新的计划在她心中酝酿,但她却不想和千寻说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她不想她担心。 千寻忽然红了眼圈:“公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可以吗”牧音一愣,但千寻眼中的哀切和无奈瞬间夺去了她的理智。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谢谢。”千寻低低地说。牧音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到千寻双膝前,半跪在地,仰头道:“千寻,你和我还说什么谢谢呢”她看到千寻双手抓紧了衣襟,不由得又道:“明天我们就启程了,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了吗” 千寻怔了怔:“是啊,明天。”她低下头,从胸前掏出那不规则形状的坠子。牧音缓缓站起,也掏出自己的那个。两个坠子合到一起,恰好是弯光艳柔润的新月。 “新月。”牧音柔声道,“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我只好靠上辈子的回忆活着呢。”千寻低声呢喃。 牧音心中剧痛,轻轻抬起千寻的脸。两个人对视片刻,没有微笑,可都融化在那痴痴傻傻的眼神里。片刻的对视中,长年的默契又回来了,对方又变成那个在新月时日夜相伴的伊人了。牧音渐渐松开手,见千寻的目光越来越是温柔,一阵冲动,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面前的人搂进怀中。 千寻并没有抵抗,反而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牧音的腰。牧音闻着淡淡的梨花香,心中迷醉:这才应该是她们久别重逢的情景啊 她在千寻耳边幽幽地、低柔地道:“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想那个夜晚,想你那时的眼神,想你身上的味道,想你那个”她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千寻不比蕙儿。虽然感情深厚,毕竟一直没有逾矩。 “我也是。”千寻将头埋在牧音胸前,柔声道,声音带着哽咽。牧音还是有些惊喜。她知道千寻心里不可能放得下她,却不敢想千寻会这样地对她柔情似水。怀中的身体,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牧音感到千寻在微微颤抖,一时间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忘在脑后,捧起千寻的脸,仔细地看了片刻。看着千寻那湿润又有些羞怯的双眸,看着她脸上流过晶亮的泪水,再看向那有些苍白却线条细致的双唇,牧音吻了下去。 她先吻住了那流淌下来的珠泪,吻遍千寻的脸,然后缓缓盖上了她的双唇,轻轻地、怜惜地触碰着。 一阵热浪涌上千寻心间。她搂住牧音的脖子,闭起双眼,尽情感受那火热的触觉,尽情回应着牧音的热情,将所有的顾忌和理智都扔掉了。总是背负着那些东西,实在太累,太累了。千寻谨慎了这么多年,仅在洛京毓清宫中那一晚大胆了一次。可到了丹梁之后,每每想起那个月夜,她都只觉得更加失落,更加难捱。经年的相思让牧音在她心中更加刻骨,孟思城中的伤心和震惊不但没有淡漠她对牧音的爱意,反而让她得到牧音的心更加迫切。 此刻,千寻觉得万里的长堤决口了。压抑了许久许久的,那人世间无比真实、无处逃避的激情,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此刻,千寻才真正觉得自己在活着。她不管牧音还有多少女人了。她要的就是牧音,只是牧音而已。她不管。这个从小就娇俏顽皮的牧音,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牧音,这个总爱冲动、总爱使性子,内心却柔软无比的牧音。不管怎么样,她心中的那个从小相伴的少女,是不会变的。 牧音看她的眼神不还是那样吗小心翼翼,恋恋不舍。她知道有些在牧音心中最深最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牧音的吻越来越火热。不但吻她的双唇,还吻向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她的锁骨千寻只是闭着眼睛,任由牧音将她抱到床上,脱去她的外衣,撩开她肩上散落的发丝,轻轻啮啃着她的双肩。 千寻柔美修长的身体,在牧音眼中早已是熟悉的。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她不着寸缕的上身,牧音仍旧是心脏狂跳,一张俏脸布满红云。千寻看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像犹犹豫豫的,便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公主,在想什么了” 牧音吻着她的鬓发:“可以吗千寻我可以吗”千寻红着脸笑道:“你这傻子,这时候了还问这种话。”牧音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也知道啊,我一向不敢惹你。要看你的眼色才敢行事呢。” 千寻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公主,我忍了这么久,守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你还要来问我吗”她抬起头,主动吻上牧音的唇。“过了今夜,我死都没有遗憾了。” 牧音痴痴地听着。这平静柔和的外表下竟然装着如此强烈坚定的感情,纵然牧音知道千寻深爱自己,也又一次被她打动。她喜欢听这样的话,虽然这话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她紧紧抱住千寻,吻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墨一般乌黑的长发,在她耳边悄然道:“跟我回去吧,千寻,好不好” 53、苦情第五十三 53、苦情第五十三 ... 千寻浑身一颤。回去来了之后,她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有想过回去。大秦固然是异国他乡,大周又何尝有她的容身之地回去,这不过又是牧音一时的梦话罢了。她暗暗叹息,并不答话,只闭了眼睛狂乱地去吻遍牧音的身体。牧音见她如此,知道难以挽回,心中暗叹一声,便也不再提起。 情和欲,有时候可以泾渭分明,有时候却是纠纠缠缠,难以分清。千寻来大秦以前,牧音对她们的感情还懵懵懂懂的时候,顶多只是想拉拉手,搂着腰,肩并肩的到哪里都一起。一眼看不到,心中就会惦记。等到略知人事,再看千寻的脸和下巴,看千寻的发丝,看千寻的削肩和腰身,看千寻略带苍白的肌肤,心中就开始有了些异动,虽然只是隐隐的,但也时不时也让她坐立不安,发痴发呆。这是建立在情上的欲望,虽然有时也让牧音难捱,却只是一种天然的愿意亲近,并不带一丝功利的发泄的成分。到底是这人的肉体在吸引你,还是这人的灵在吸引你,在第一次过后,大概每人都会有明确的答案。更加亲密的便是后者,相看两厌的便是前者。 对于倾心相爱的两个人而言,初夜是一场神圣的仪式。她们以进入彼此的方式来发出无声的誓言。在牧音的感情世界里,她和千寻始终相待以礼,这般的单纯让她骄傲,可这般的谨慎也让她遗憾,让她觉得始终少了什么,好像总是到不了一个彼岸似的。她自认为并不是那么在乎形式,她始终就更重视灵的互通。但人的灵是依附在肉体上的。 在那关键的一霎那,牧音没有听见千寻发出声音,只觉得搂着自己的两条胳膊突然箍紧,怀中的身体有那么片刻的僵硬,很快就渐渐放松下来。千寻的脸色在苍白过后,有些潮红。她只闭起眼睛,任牧音将她身体的每一处轻柔地吻遍。 牧音中心如沸。一阵澎湃而狂乱的激情过后,她放缓了攻势。她怜惜地摸着千寻的发丝:“疼不疼别忍着。” 千寻脸上红潮更盛。她慵懒地抚摸着牧音的耳垂,微笑着摇摇头。哪有不疼的呢可这疼痛却释放了、了结她多少幽邃的心事。她无暇去想身体的感觉了,只顾得去平静着自己内心的起起伏伏。 牧音一瞬间有些茫然。那个雨夜,那沉默寡言、低眉温顺的女孩子也是这样轻轻摇头。可之前,她明明听见了她压抑的呻吟,看见了她皱起的双眉。牧音心中闪过一个清秀的影子,和那隐忍着忧伤的脸。不,不,这个时候不能想起她,这个时候,不可以想起她这是完全属于她和千寻的时间,她不允许任何的杂念来干扰她那份全心全意的投入。 牧音的心乱了。她越是不要想起,越是想得清晰。蕙儿的眉目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连双眸中那丝丝缕缕的幽怨都看得一清二楚。牧音怔忡了半天,慢慢放开千寻。 疏淡的月色下,千寻见她忽然面色古怪,急喘不止,眉头紧皱,最后放开自己坐起来,不由得也拉过单被勉强盖住前面,支起半个身子。千寻看着牧音的表情,立时明白了。这时她仍感到隐隐的痛楚,可身体上的痛远远不及心口上的痛那么搅人肺腑。 “公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千寻轻轻柔柔地开口。没有指天骂地的谴责,没有肝肠寸断的哭诉,可那深深的倦怠和死寂却让牧音发起抖来。她小心翼翼将千寻搂过来,想用不顾一切的亲热来忘掉这一切的荒唐,可千寻却侧过脸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2 “我不会说那种大话,什么为了你的幸福,为了你能过上一个正常女性的生活,所以我隐忍不言,是怕害了你。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和你分开如同割裂了我的灵魂,想必你只有比我更加难受。我只是怕咱们这种感情,你我这种地位,若要不顾一切在一起,那无穷尽的烦恼和琐细反而会让感情日渐变得淡薄,甚至相看两厌。你明不明白我的话我不配合你,我不肯明确地给你回应,是想留住你的心,也想让你留住我的心。你懂了吗” 牧音痴痴傻傻地点点头。她懂,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真的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千寻那深邃难测的心事。两个人沉默片刻,千寻这时才抹了抹双颊,擦干了泪水。她有些疲倦地叹口气,伸手挽过牧音的胳膊,直视着她道:“我其实比你更难捱。在洛京的时候是这样,来大秦之后还是这样。你可以傻乎乎地和我说这说那,我却要强忍着,天天看着你,听着你,却不敢说什么过分热乎亲近的言语。你以为这滋味比失望好受些吗” “来了大秦之后,”千寻的嘴角微微地发颤,又放开牧音,“我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天天无所事事,不但是你不在,而是所有的亲友熟人都不在。若不是有焕儿陪着我,我今天能不能见到你,还说不定。”千寻脸上渐渐失去了平静的神情,“我不是什么情圣,我也不够贤良。可是公主,本来这些话我是不想和你说的,我想让你放心地回去,好好地过日子。可是你”千寻咬住了嘴唇,“我偏要教你知道我为你受着什么样的罪。我一个人想着你,夜夜难眠。好公主,你在毓清宫里,是不是好风流快活连在我身边,你也还想着她。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冷,这么狠” 看牧音一脸惶急,皱着眉拼命摇头,千寻冷哼一声:“莫不是你和她好的时候,你也叫着我的名字公主,你是多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爱她吗”千寻又捏紧了牧音的胳膊,“告诉我,公主,你爱不爱她” 54、伤誓第五十四 54、伤誓第五十四 ... 千寻直捣黄龙的问话让牧音一阵头晕目眩。其实,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用,她所要面对的,只不过就是这几个字罢了。爱她吗爱她,还是她一直徘徊在胸臆之间,她逃避了一次又一次的问题,此刻从千寻的嘴里清清楚楚地问出,牧音已经躲无可躲。 她不敢正视千寻的双眼,将头埋在了双手中。此时,如果对面问话的人是另一个,她也同样不敢正视。那是软弱对坚定的屈服和躲闪。 “我不知道,”良久之后,她终于沙哑着嗓子将头抬起。对面的千寻,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泪水满面。千寻等着她说下去。 “我真地不知道。”牧音的声音很小,也带着深深的倦怠和疲惫。忽然之间,她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半个月亮朦朦胧胧挂在那里。大秦的夜空,和大周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慢慢回过头,温柔而凄楚地看着千寻:“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千寻,我一直爱着你。” “我一直爱着你”,这是千寻嫁到大秦来之前,对牧音说过的那句话。千寻整个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看过去:“我不信,公主,我不信。你变了好多,我不再相信你了。” 千寻的话如同刺骨的冰水浇醒了牧音。她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竟然对着千寻冷静地笑了笑:“你真地不信”千寻沉默着不说话。牧音不慌不忙,撩开帐子下了床。 站定后,她披散着泻地的长发,抱着双肩,道:“千寻,如果我可以用理智控制自己的心,我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我恨我自己,有时候也荒唐地恨一下蕙儿,可对你,我一向只有屈服、崇拜、爱慕、想念、内疚,我觉得不管再过多少年,不管你我成了什么样,我永远是在你面前唯唯诺诺的那个傻孩子。我怕你,可又控制不住地去爱你。” 牧音定了定神,将几缕青丝撩到耳后,继续道:“对我来讲,你就是我自身的一部分,没有你,没有以前那么多朝夕相处脸对脸的日子,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苏牧音。”她边说边皱起了眉头,“你问我爱不爱她,或许我爱,但那是习惯成自然的爱。她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可是你,”牧音的眼珠动了动,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根细长的簪子,尖尖的一头在昏暗的光芒中忽闪着冷冷的星星点点。 牧音一边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尖尖的簪子头,一边又看着有些迷茫的千寻的脸:“千寻,对你,我确实也欠个交待。是你塑造了我的灵魂和人格,这是天崩地坼、江枯海竭也改变不了的。”她嘴角边涌起温柔至极的微笑,用情人之间能够拥有的最甜蜜的声音道:“我爱你,千寻。如果连你都不爱,我就是不爱自己。” 她看到了千寻眼中闪动的光芒,又是一笑,举起那根长长的簪子:“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用鲜血和你起誓” 她猛地将簪子向自己的肩头刺去。千寻来不及呼喊,本能地扑过去,将牧音的手臂一挡。簪子去势很猛,经过千寻的阻力,仍扎进了牧音白皙的肩头。 这时千寻才叫出声音来,紧皱着眉:“你”牧音淡淡一笑,又一个用力,将簪子拔了出来。飞扬的血滴在千寻眼前舞动,她浑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只会看着牧音,目光中满是伤痛和惊讶,不由自主地轻轻摇着头。牧音脸色越来越是苍白,却仍是那么微微地向她笑着。后来她又说了些什么,千寻已经听不到了。她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渐渐是一片黄白交织的炫目的光芒。 千寻清醒过来,看到牧音正带着没有血色的病容担忧地望着她。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很快地,她看到了牧音左肩上裹缠的白布,透过轻纱衣料,还能看到有丝丝血迹渗出。她猛地坐起:“公主” 牧音忙按住她的肩头:“我没事,我没事。已经都包扎好了。”说罢她顽皮地一笑:“别紧张,我不过是想见点血,没有往要害的部位刺。又不是自杀,死不了的。” 千寻怔忡地看着她的笑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公主经常这样调皮地笑,咯咯的笑声那般清脆娇嫩,充盈着人的五脏六腑。那个时候,天地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们烦心的事情。她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直到时间的尽头。 牧音看她怔怔地发呆,轻轻搂过她。千寻也小心地靠在牧音没有受伤的右肩头,拿过牧音一缕垂在胸前的头发在指尖缠绕,低声道:“公主,你把我吓死了。”牧音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不是要吓你。”她看着千寻的眼睛:“这回信我了吗” “我”千寻紧紧环住牧音的腰,“傻公主,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一时气糊涂了。是我不好,我何必要吃这么世俗的醋”她觉得脸上隐隐有些发烧。牧音也轻声道:“不,是我不好,我不够勇敢,我让你受了委屈。” 千寻像个小女孩般不停地摇头,伸手轻轻爱抚着牧音受伤的肩头:“我刚才糊涂了,何苦逼得你这样。伤得严重不严重不用叫大夫来瞧瞧吗”牧音笑道:“被你一挡,只扎进去一个头罢了,这有什么。只要能让你想得开,就是再扎深些又何妨” 千寻低声道:“我不要你这样子。怎么还是这么冲动的。”牧音觉得一种好久不曾体味到的熟悉而柔和的气氛正在她们之间慢慢地恢复,心中不禁又是甜蜜又是酸楚。这时她心意已定,收放自如,不会再受那般情绪化的影响了。她用一只手搂紧怀里的人: “在你面前说什么都是淡的,不见点真章,算我白来了一次大秦。”说着笑了起来。显然千寻也感受到了以前那亲密无间、心有灵犀的感觉,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她不说话,只觉得牧音的芬芳包围了自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这不会是在做梦吧自从昭远台下那场惨别以来,她的心大部分时间都是死的,哪里想到还会有如今的一刻呢。 耳边继续传来牧音梦幻般的声音:“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感情上拖泥带水。只是千寻,你须得相信我,其实我对你,并不是爱这个字能够全部形容出的。” 听着听着,千寻的眼眶又湿润起来。是啊,爱,要达到这个字不容易,遑论要超越这个字。天生的机缘,让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才有机会在漫漫的岁月中将彼此融入彼此。这种关系,这份感情,确实不是普普通通一个“爱”字能够说得清。 千寻觉得自己直到此刻,才突然能够体会牧音的心情了。说是自我安慰也好,说是虚无缥缈也罢,她们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灵魂的层次,神的层次,即使牧音以后再有一千个一万个别人,那些人和千寻也并不在一个层面上。想通了此节,千寻竟然为自己之前那小女人般的喝醋行为有些微微的汗颜。 她听不见牧音在说什么了。她抬起头,一双蒙上薄雾似的眼睛痴痴地瞄着牧音清丽标致的面容,将自己温软的双唇送了出去。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似乎就是片刻之后,天边渐渐亮起来。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心跳,心头都是一片怅然。销魂滋味,心意互通,都阻止不了旭日的再升。良久良久,还是千寻沙哑着嗓子先开了口:“我该回去了。” 牧音放开她。千寻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走到妆台前,缓缓坐下,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牧音苦涩地一笑,站起来走到千寻身后,两手扶住她的肩头,在镜子里上上下下看了一回,也不说话,拿起妆奁盒里的眉笔,俯下上身,轻轻替千寻画起眉来。 千寻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双眉本来生得极秀气,像细细浅浅的两弯新月挂在鼻梁深处,只是颜色有些发淡。她们在俨州学艺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牧音都会闯入千寻的房里,笑着替她把两道浅眉描得浓淡适中,衬上千寻柔和婉致的面容,格外勾人魂魄。 牧音的手缓缓地上钩下挑,千寻的泪却又忍不住了。昨晚她本来一夜无眠,想到牧音她们今天就要辞行,想到那万里之外温暖的南国故土,想到未嫁时那日日和牧音两小无猜、似懂非懂的流连和厮磨,即使和牧音的心意复又互通,也无法缓解她的悲伤。 牧音放下眉笔,将眼前低头饮泣的人轻轻搂进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亲了亲她的前额。牧音心里突然一片凄苦,搂紧了千寻,低柔地说:“千寻,你保重,为我,为自己。你会的,对不对” 千寻皱了皱眉头。牧音却笑了,捧起千寻的脸,道:“如果你听说我有什么改变,那也都是拜你远嫁所赐。这段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了解了很多,也决定了很多。我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人从我的生活中抽走了你,我自然也不是原来的我,”天啊,牧音心想,这些话她本来不想说出口的。 就像她和陶维林的婚约,她不想亲口告诉千寻,虽然千寻早晚也是会知道的。倒不是担心千寻会伤心,而是怕千寻追问为什么。她不想过多地在进行的过程中让千寻担心。但既然她早晚知道,早晚会明白她在做什么,莫不如趁现在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将来真有那一天,千寻想到这些话,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我只是叫你放心我。真的。我也成熟不少了,不会什么事都乱来。何况还有兰儿帮我呢。”牧音想起一句说一句,千寻只是点头。她隐隐感到了什么,但既然牧音不说,她便也不问。况且,确如牧音所说,一想到她身边有个叶楚兰,她就觉得踏实了很多。 天大亮以前,千寻最后一次深吻了牧音,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回到了萧王府。 55、断情第五十五 55、断情第五十五 ... 千寻没有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有些话,她当着牧音的面,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的。只是这次的离别,在牧音而言更多意味着对下次相见的期待;可对千寻而言,无异于是对过去永远的了断。 人生的心情往往就是这样奇怪,藕断丝连给人带来比灰飞烟灭更多的千愁万恨。千寻心中主意已定。她和着满腔的血泪,决意剪断自己和牧音之间的孽缘。只当是自己死了吧牧音的千寻已经把能给的都给她了,没有遗憾了。从此以后,她要以另一种面目继续自己的人生。下定这个决心后,千寻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定。 回到萧王府,千寻直接去了萧则雍的书房。萧则雍显然一宿未睡,眼中充血,坐在书桌后胡乱翻着一本书,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千寻,他猛地站了起来:“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丢了” 千寻不慌不忙关好门才走近书桌,淡淡地道:“我刚从驿馆回来。”萧则雍愣了愣:“你去找三公主了”他狐疑地瞪着千寻:“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千寻冷笑:“王爷这话可笑,臣妾不是你的王妃不回这里,你要臣妾回哪里”她故意将“臣妾”二字咬得极重。萧则雍脸上有些尴尬:“这我的意思是你明知道你回来我会难为你你又何必” 千寻摆摆手:“王爷,你听我说。我的主意已经拿定了。”萧则雍紧张地看着她。“你和我说的那件事,”千寻咬咬牙,“我答应你便是。” 萧则雍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什么你你说你答应了真的吗”千寻双眼瞅着地面,神情萧索,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萧则雍皱眉道:“我听你这话头,还是不情愿。我不会强人所难。”千寻抬头,冷冷地道:“王爷,你别逼人太甚。难道你要我承欢于你,还要我像一般人家的妻子那样全情投入”萧则雍尴尬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爷来对我说,我哥哥用陈良泰的性命威胁你,要你和我”千寻有些气闷,顿了顿才接着道:“承蒙王爷据实相告,我也对你投桃报李,告诉你我的心事。这事你当然不愿意,可你为了陈公子,也可以勉为其难;只是这并非你一人之事,你还要好言好语来求我。昨夜之前,我是死都不会从了你的。和你交待一句大实话:我早已盘算好了,只等公主来了,我把自己给她,然后,死活凭你去吧” 萧则雍看着眼圈儿有些发红的千寻,低下头去。他当然能够理解千寻的心情。他使劲咬着嘴唇,内心如沸。只听千寻继续用压抑着的平静声音道:“我现在愿意从你,也并不完全是受兄长所迫。大周我是回不去的,”她苦笑,“和三公主,也不可能还有什么余地。想想这人生实在无趣,只是我还年轻,还不想死。所以,我也想要个孩子。” 看萧则雍眼里透出一丝讶异,千寻又是一声苦笑:“只是你别误会。我的心思和我哥哥不同。哥哥想咱们有个孩子,在他是奇货可居。我呢,只单纯想成为一个母亲。你也不必怕哥哥将来会利用这个孩子,咱们要防着他,总有办法。只要他不拿着陈公子,对咱们总是鞭长莫及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萧则雍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要个孩子成为父亲他以前可从未想过。 千寻看他一时半会有些消化不了,又道:“我只是把话都摆出来,和你商量。你若有别的办法去救陈公子,或你不想要孩子,那就算我刚才的话都没说过。” 萧则雍讷讷地道:“本来我很犹豫,并不想以伤害你为代价去救他。你哥哥说话算数不算数,还是个问题。至于孩子父王倒确实问过我,也希望能抱上孙子。至于我自己”他脸有些发红,偷眼瞅了瞅千寻,“你确定你真地想要个孩子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咱们咱们的命运,也有相通之处,我不想逼你。” 千寻微微一笑:“王爷放心好了,是我自愿的。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除了有个孩子,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3 依照牧音的脾气,如果可以,即使让她流干鲜血,她也会不顾一切把千寻带在身边。可牧音知道这种事情,付出代价的同时并不一定会有相应的收获。往往两败俱伤后,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这个血肉横飞的过程是感情的最大杀手。贫贱夫妻百事哀。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牧音不想让世俗的侵扰去破坏在她心里是完美的一份感情。她要呵护这个精神果实,就不能硬把两个人凑到一起,这真是绝大的无奈和讽刺。 牧音也知道,千寻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隐隐感觉出来,千寻在她回程前夜特意造访,好像在完成什么使命一样。千寻离去之前,面部的表情那样平静,好像得到了什么解脱一样。牧音看不透千寻的心,但多年相处让她对千寻身上的各种信号产生了一种直觉的条件反射。她很想伸出手去拉住千寻,因为她心中惊慌无比,千寻的表情让她产生一种诀别的预感。可她毕竟没有动作,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 牧音敏感的心灵在咀嚼着千寻隐藏的话语。然而,她越琢磨便越加觉得恐慌和凄凉。千寻是在和我告别吗她要做什么为什么我有一种将要失去她,却又觉得已经永远拥有她的感觉 不知不觉到了孟思城。看到面色苍白、形容消瘦的蕙儿,牧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蕙儿一直不看她,只对她行了礼,低低叫了声“公主”,便到马车上去收拾牧音的东西。牧音也不知道说什么,看了一会蕙儿清瘦的背影,叹口气,和林素瑶一起进了房间。 林素瑶此时还是男装打扮,那搓小胡子还贴在下巴上。在丹梁的时候,虽然见过千寻几面,但距离较远,千寻的心思又都在牧音身上,没有注意这个驸马爷,所以千寻并没有认出她来。林素瑶问过牧音,要不要去会会千寻师姐,牧音却摇头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千寻师姐没有认出来,那就将错就错好了。牧音的意思,大周朝廷上的事,千寻知道得越少越好。 牧音觉察到了林素瑶那急迫的情绪。她虽然嘴上不说,但从神情举止都能看出来,她恨不得马不停蹄,早回一刻是一刻,那颗心早就飞回储灵宫里去了。 林素瑶和牧慈感情的发展,是牧音万万都没有想到过的事。一开始,她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千寻才会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不爱须眉爱红妆。而她和千寻,是青梅竹马,手拉手地长大,她原来觉得这样的两个人才可能产生这种悖伦之爱。但似乎又不对,萧文焕和叶楚兰,小妹和小师妹,都是在短时间里便认定了对方的,她们情爱之深厚,也不下于自己和千寻。看来,这世间的事都是说不定的。在万千人海中,只要碰到了你的那一个,就不必去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了。 那么,蕙儿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是她的那一个吧,那么,她呢 56、沉心第五十六 56、沉心第五十六 ... 分开的这几天,牧音并没有想好以后怎样去面对蕙儿。然而很奇怪,她也并不急于决定。这次在大秦的经历不知为什么,让牧音的心沉静下来。她用目光追踪着那消瘦的身影,然而,蕙儿不说话,她便也就这么耗着。 蕙儿照样给她铺床叠被,给她端茶送水,样样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一直不言不语,也不看牧音。牧音知道她这不是生气,而是心灰意冷。她知道蕙儿一定千百次地想像在丹梁,她和千寻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在蕙儿看到千寻的那一瞬间,蕙儿一定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自惭形秽,自以为配她不上,因此从她身边匆匆逃开了。她知道蕙儿也会有强烈的嫉妒和伤心。突然之间,她好像顿悟一样地能够透彻地了解面前这个女孩子的心意了,虽然她们互为伴侣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牧音不知道自己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但她坦然地接受了她。她还知道蕙儿现在需要时间去整理、平静自己的心情,因此也不急于去哄她,也没有叫蕙儿来与她同住。然而,当蕙儿褪去牧音的外衣,露出裹缠着绷带的肩头时,她们之间的沉默便维持不下去了。 蕙儿惊呼一声,手中的衣服滑到了地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牧音的肩头,不由自主地颤声道:“公主”牧音听她开口说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别紧张,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蕙儿紧紧抿着嘴,又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公主怎么会受伤是谁伤了你” 牧音平静地道:“是我自己刺的。”蕙儿怔了怔,便不再问。然而牧音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蕙儿伸手轻轻揭开纱布,低声道:“给我看看吧。” 牧音点点头。蕙儿小心地动作着,看到匆匆处理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公主没有好好上过药吗”不等牧音说话,又道:“我去叫大夫。”说着转身要走。牧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去你惊动了他们,说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不如你找些药来,给我涂上也就行了。伤口不深,应该问题不大。” 蕙儿慢慢回过身,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将手臂从牧音手中挣脱出来。牧音看了她半晌,嘴唇张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轻叹了一口气。蕙儿低声道:“请公主稍坐。”便匆匆出去了。 牧音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百味交集。自己的心事是日渐一日地奇怪了。这时若说把两个女孩儿都给她,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够接受。虽说不是什么从一而终,可那种同一时空里的三角关系她自问是受不了的。若说让她自由地选择一个,想选谁就选谁,她最终还是会选择千寻。但同时,割舍了蕙儿也会让她痛苦难耐,如同分离了骨肉一般。她舍不得那一个的情分,也抛不开这一个的温存。她甚至有种微妙的庆幸之感,因为她一时一地只面对一个人,也就不存在选择不选择的问题了。只不过,想到千寻,心中还是会有一种被文火慢慢燎烤的伤痛。 胡思乱想间,蕙儿拿了药进来,直奔牧音的伤口,并不多说一句话。牧音瞅着蕙儿的眼睛,那柔润的眼波此时聚精会神地注目于她肩头的伤口之上,好像世界上其他一切都是多余的。牧音微微地笑了。这样的目光是她熟悉的。从蕙儿开始侍候她那一天开始,自己的衣食住行、一举一动都是被这样亲切的目光所关心周照的。她贪恋这样的目光。 见到蕙儿的秀眉皱起,牧音才感到肩头一起一伏的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斜眼看了一眼伤口。只见小小的圆洞周围一片都是又红又肿,怪不得这两天总是抬不起胳膊。蕙儿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她怕弄痛了牧音,捏着棉花的手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肩上一起一落。牧音体会到蕙儿的这份小心,心中一阵温暖,闭上眼睛忍着,哼也不哼一声。 谁知片刻之后,蕙儿的动作似乎停止了。牧音半天不闻蕙儿的动静,不禁睁开眼去看她。只见蕙儿两眼含泪,秀眉微蹙,愣愣地看着牧音的伤口,手指头捏着棉球,指尖微微颤抖着,竟似不知如何下手。牧音心中一痛,柔声道:“你怎么啦我不要紧的。” 蕙儿这才回过神来,忙转头看着别处。牧音叹了口气,柔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蕙儿你别伤心。”可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却似乎起到了反作用。蕙儿放下手里的棉球,抹了抹眼角,这才冷然道:“公主请不要乱动。”说着又捏出一个棉球,蘸上药膏,往牧音肩上轻轻涂去。 牧音觉肩上又凉又痛,但怕蕙儿难过,再也不动。过了一会儿,牧音的伤口已经抹好了药,蕙儿拿了干净的纱布来为牧音一层层包扎好。牧音看她还是别别扭扭的,心中突然有些急躁。待蕙儿包扎完毕,自顾自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时,她忽然一把拉住蕙儿的手。 蕙儿轻轻往回抽,牧音却霸道地低声道:“不许动”蕙儿一怔,一抹惊讶的神色在眼角一闪即逝,随即露出倔强的表情,使劲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牧音也有些惊奇。自从认识蕙儿以来,她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流露出这种神色。 “你在想什么要我向你道歉吗”牧音开口了,将语调控制得低沉而柔和,不温不火。她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最受不了这种沉闷的尴尬。她看到蕙儿咬住了嘴唇,便不多言,且看蕙儿怎么回答。 半晌,蕙儿像是好不容易平定了心情似的,低声开口道:“奴婢不敢。”说完了,拿起药箱子就要往外走。牧音却被她这句话搞得有些目瞪口呆。她“腾”地站起身,也顾不得是哪条胳膊,伸手拉住了蕙儿的袖子。 蕙儿却回身站定,上下打量了牧音片刻,目光中含着极度的哀切,用极轻极柔的声音道:“公主快放开我吧,不觉得疼吗”牧音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用了左臂去拉蕙儿。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牧音才缓缓放开她。 蕙儿仍用了那种声音道:“公主怪我不来与你亲近,是吗我又何尝想这样纵然我知道公主心里并没有我,这些天我还是只想着公主。今天见到公主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公主立刻来抱抱我,来和我亲热。”她的眼圈又红了,牧音却听得有些发傻。这种直白得甚至有些肉麻的情话,也许连萧文焕都说不出来吧。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我会把一个人这样去想,这样去爱。我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公主和我在一起只是委屈,只是权宜,我为什么还要这样糟践自己”蕙儿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所以,如果公主还顾念着和我的一丝情分,就给我留些自尊吧。我不想当替代品了。” 牧音越听越是心惊。蕙儿抬起头,用饱含热泪的眼睛凄凉地看着牧音道:“可是公主,我相信你是了解我的。我不能离开你。所以,请留下我侍候你吧。从此我只是你的奴婢。我不做非分之想,公主你也不用为难了。可不可以” 牧音听得连心脏都抽搐起来。她凝视着蕙儿的眼睛,只说出一句话:“我没有当你是替代品。”蕙儿却嘲讽地一笑,转而道:“公主肩上那伤,不用问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公主也不用再哄我了。”她又露出凄婉的笑容:“你们之间是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的,何况于我我也并不想做这种讨人嫌的事。只是公主,我虽然样样不如贺郡主,只有一件,我是可以说的:贺郡主没有你,不管伤心绝望到什么地步,她仍然能够活下去。我却没有这种出息。若叫我从此以后都看不见你,我也不用去熬日子了,干脆拿刀抹了脖子还更干脆些。所以,只求你留下我吧。”她的眼神渐渐空洞起来,“哪怕在公主旁边当一个烧火丫头,我也无所谓。” 牧音再也听不下去,几步走过去,就要抱住蕙儿。然而蕙儿却侧身避开。望着呆呆站在那里的牧音,蕙儿柔声道:“公主,请你一句话:蕙儿永远是你的人。可她需要的是爱情,不是怜悯。”说着,悄然退出。 与牧音的患得患失相比,林素瑶的心境就单纯多了。洛京日渐一日地近了,她时不时想起重逢在即,心头总是涌动着一阵阵狂喜。她想念着牧慈瘦瘦的小身子,清清脆脆的声音,顽皮的笑靥,甚至是那一声声的轻嗽。其实,分别不过才一个多月,可林素瑶却觉得像过了二十年那样漫长。 她看着千寻的乍喜乍悲,看着蕙儿的泪眼愁云,心中对牧音有些不大明白。她在新月时也与牧音和千寻朝夕相处,对于她们之间那种排他的、异乎寻常的亲密关系虽然也隐隐有过一丝怀疑,但到底是遇到牧慈以后才真正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如果让她去假设一下,自己还会对一个牧慈之外的人难舍难分,不管那个人是男还是女,她觉得都是无法想像的。可是在新月的时候,牧音难道想到过今天的局面吗这一切之中,林素瑶觉得,好像有着什么凡人难测的机缘。 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别人的喜怒哀乐了。林素瑶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而且认死理。她只知道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到储灵宫,将那无时无刻不印在心坎上的小公主紧紧搂在怀里,好好疼她一番。想到牧慈缺乏血色却勾人心魄的小脸,林素瑶不由得面上作烧,内里的五脏好像都炙起来了。 所以,在大队人马还有三天才能到达洛京的时候,她实在是等不及了,回过牧音之后,一个人策马而去,披星戴月地提前到达了洛京。 57、红妆第五十七 57、红妆第五十七 ... 林素瑶风尘仆仆走入储灵宫的时候,正是中午刚过。她知道牧慈此时刚吃过饭,大概是在卧室里歇中觉,便径直往寝宫而来。到了门口,恰好看到两个宫女掀帘而出。她们看到林素瑶,满脸讶色,刚要行礼,林素瑶却连忙对她们打起了嘘声。 她走近那两个宫女,低声问:“公主睡了”宫女见她不让声张,抿嘴一乐,也不说话,只点点头,低声道:“刚躺下,大概还没睡着。”林素瑶微笑道:“好,你们下去吧。”说着轻轻掀开门帘,侧身进屋。 她的动作很轻,但因为屋子里非常安静,里面的牧慈还是听到了。她以为是刚出去的宫女又回来了,翻过身,林素瑶熟悉的那脆生生的嗓音传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哪里有什么宫女,却是自己朝思暮想那个人笑吟吟、傻呵呵地倚柱而立,在不远处温柔地凝视着她。一时之间,牧慈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怔忡了片刻,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扑进疾走过来的林素瑶怀里,死死地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胸前,发出一连串含含糊糊地声音,也不知是哭是笑。 林素瑶心脏扑扑乱跳。感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发着抖,她忙不迭地亲吻着她的鬓边,对着她的耳朵轻柔地道:“小慈,我的小公主。”牧慈含笑,在她怀中抬起头来,脸上泛起难得一见的红润,看得林素瑶心荡神驰,低下头就要去吻她的唇。 谁知小姑娘用手挡住了林素瑶。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牧慈又露出那种顽皮的可爱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将林素瑶下巴上的胡子撕了下去。林素瑶还没有反应过来,牧慈却等不得她了,踮起脚尖来,搂过她的脖子,送上自己温暖细嫩的嘴唇。 林素瑶有些头昏目眩,忙不迭地应付着她。两个人吻得天昏地暗,直到吻得身体发软,才放开对方。林素瑶笑着摸摸下巴,道:“有那么难看么还撕下去才肯来亲我。” 牧慈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她不错眼地看着林素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林素瑶拉过她手:“小慈怎么啦不认识我了么尽是看什么呢”牧慈仍不答话,只伸出手去,慢慢地、轻轻地摸着林素瑶的脸,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和爱意。牧慈平时也是能说会道的,和林素瑶或者牧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可这时面对小别的林素瑶,她有万千的话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只想这么摸着她,看着她,守着她,让她感到她是实实在在地回来了,回到她身边了。 林素瑶用嘴唇捕捉着牧慈的手心手背,一下一下地轻吻着。过了半晌,牧慈才开口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她歪着头,爱怜横溢地看着林素瑶,“大秦的饭菜吃不惯吗还是我姐姐没有给你吃饱啊”一边笑着,一边还在不断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脖颈。 林素瑶忍不住又把她轻轻搂在怀里。牧慈靠在她肩头,小嘴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喷着热气:“素瑶,你有没有想我呢”林素瑶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嗯,我很想你。” 她说的是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大实话,可饶是牧慈知道她的性格,这次却不依不饶起来。她抬头瞪着林素瑶:“是吗我可不相信呢。”林素瑶有些好笑:“为什么不相信” “你说很想我,听着像假话。”牧慈俏生生地撇撇嘴。林素瑶微笑道:“那你要我怎么说呀”牧慈清亮的眼珠转了几转,笑道:“要我来教你,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要你自己说。” 林素瑶有些苦笑不得;“小慈,你要我说什么呀”牧慈道:“说你想不想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4 58、梦回第五十八 58、梦回第五十八 ... 牧音和蕙儿的“冷战”持续了一路。蕙儿还是照样细心照料着牧音的饮食冷暖,对她说话时,也仍旧是柔声细语,可并不说一句亲热逾矩的话。牧音对着这样的蕙儿,心中虽是别扭,可也由得她去。 以前牧音会强行拉过蕙儿,抱着她又亲又哄,可现在牧音不想这么做。因为她十分清楚,那种居高临下的方式只会让她们的关系越来越不对等。在生活上,蕙儿还是那个温顺的看护者;可在感情上,她已不再是那个可怜巴巴的被动的等待者了。她不要牧音的施舍。 牧音觉得蕙儿正在渐渐独立。她站在离她的高度越来越近的地方,她越来越需要的是感情里平等的地位,不再接受牧音给她的一切安排。牧音知道蕙儿对她的爱情丝毫没有变弱,这是她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确定的。如果她连这一点也还要琢磨思量,那是更加辜负了蕙儿的真心。可蕙儿正在渐渐地变化。牧音觉得自己是欢迎她这种变化的。一边倒的感情总是有些畸形。她们需要磨合的时间,来适应这种趋向平衡的改变。平衡的关系会让她们的感情更加牢固。 有时夜半醒来,牧音会攥着胸前的新月,辗转难眠。她毫不怀疑蕙儿的爱情,就像她毫不怀疑自己对千寻的爱情。对蕙儿,她想去爱又不想去爱,她期盼又害怕自己会爱上她。自己若爱她,那是同时爱两个人,未免太过荒唐;自己若不爱她,就该放她走,可牧音又舍不得。她骂自己是禽兽,是混蛋,可同时又拿蕙儿离开她就会死的话来安慰自己,明知道这种安慰是更加混蛋的一个人明知道另一个人如此爱自己,拿这种爱来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却不给她一份同样的爱。这是何等自私又是何等凉薄 有时候她问悄悄和她们南行的萧文焕,到底有没有可能,同时去喜欢两个人萧文焕总是一笑,微微地摇摇头。牧音问她,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可能萧文焕说,是不知道,因为人和人是不同的。 萧文焕在心里说: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叶楚兰。 而对于叶楚兰,这人间自然也没有第二个萧文焕。整个朝廷上下,除了牧音,再没有谁知道她那幽邃的心事了。牧音离开洛京这些日子,她按照牧音的吩咐静观其变,暗暗部署,果然并没有什么差错出现。最近皇帝虽是越来越倚重牧音,可又有谁能够料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也可以是个女人,可以是这个向来对权力淡薄到极点的三公主呢 对于叶楚兰而言,帮助牧音不仅是在争取避免错嫁的命运,同时也是一种发泄。她知道牧音自己也有这种心情。牧音失去千寻,若不做出一些事来消消心头的邪火,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安生。而叶楚兰虽然没有那样极端和暴躁,却也觉得委屈。到底是谁把她和焕儿生生拆散了呢国家不同种族不同立场不同还是只因为她们都是女人是因为她们缺乏勇气 她想不明白,所以也只有去帮助牧音。其实,对于嫁不嫁给苏牧云,叶楚兰是日渐一日地看轻了。对于她而言,结果只有两种:和焕儿在一起;不和焕儿在一起。至于不和焕儿在一起会和谁在一起,在她而言都是一样。没有焕儿就是没有焕儿,没有焕儿就没有生趣,所以,在哪里都是一样。 “焕儿。”多少次,叶楚兰夜不能寐,胡乱亲吻着她们纠缠在一起的那缕发丝,口中呢喃着呼唤那美丽的女孩的名字。每到这时,叶楚兰仿佛又看到了月光下的大漠那闪闪的银光,又听到了“深夜”的疾驰和长嘶,又感到了那有力而柔软的双臂,正将她牢牢地搂在怀里。身后的身体是那么温暖,连耳边的急喘都听得那么真切。 叶楚兰苦笑。她才是这样的年纪,却要靠着记忆去生活了。但她宁愿清守着这份记忆。这天下不会有比焕儿更好看的人,也不会有比焕儿更爱她的人。 叶楚兰盼着牧音快快回来,她想在牧音身上嗅出萧文焕的气息。自己看不见她,也不奢望能看见她;那么,见见和她接触过的人也好啊。叶楚兰甚至嫉妒牧音,嫉妒蕙儿,嫉妒千寻,嫉妒大秦所有的人,因为他们都比她离萧文焕更近。 所以,一知道牧音她们回来的消息,叶楚兰当晚便进宫相见。寒暄过后,见牧音一个人在屋里,叶楚兰不仅有些奇怪:“怎么不见蕙儿” 牧音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她这一路过来太劳累,今天早早睡下了。”叶楚兰自从认识蕙儿那天,就知道她和牧音是住在一起的。今见如此,不免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出了什么事吗”突然想起千寻,顿时心中有些明白,肯定是牧音见到千寻,搞出了什么尴尬,所以两个人闹得不愉快。可话已问出口,不免有些后悔。 牧音却不介意,苦笑道:“兰儿,我心里乱死了。”她一手托腮,一手摆弄着桌布上垂下的流苏,低着头小声道:“我不知道拿蕙儿怎么办了。” 叶楚兰从未见过牧音脸上这般犹豫的神色,有些吃惊:“公主,你一向是个有决断的人,怎么如今”牧音有些烦躁:“我也不明白。”望着烛火片刻,又道:“兰儿,我是不是坏透了” 叶楚兰亲切地轻轻拍拍牧音的肩:“公主快别说这话。任何人换了是你,也是保不齐的。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啊,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若是都能说清,都能控制,世人也不会有这许多悲愁喜乐了。” 牧音勉强笑了笑,道:“也不一定。如果换了是你,或是萧郡主,或者不会像我这样搞成一团糟。”叶楚兰看着牧音,低声问道:“公主见到她了” 牧音点点头:“怎么能不见她呢就是为了你,也得去瞧瞧她啊。”叶楚兰幽幽地道:“她她怎样了呢”牧音看着叶楚兰道:“萧郡主病好以后,仍被家人逼着和大秦的太子订婚。” 一时间,毓清宫里静得怕人。牧音眼看着血色从叶楚兰一时阴晴不定的脸上迅速地退去。半晌,叶楚兰才勉强开口:“那,她答应了没有呢” 牧音莫测高深地一笑:“听说郡主死活也不答应,萧王爷一气之下,将她关在府里不许出门。可是萧郡主倔强得很,宁死不从。” 叶楚兰的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萧文焕那低柔而坚定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我不嫁给任何人。我永远等着你。”那烟帐清光之中,湿润的红唇低低诉说着一个女儿对另一个女儿的决心。然而,她自己,却连这些保证都不能给她。并不因为她爱焕儿之心有什么犹疑,而是,对于那未知茫远的未来,叶楚兰真地没有把握。 “这这个傻子。”她低下头,抬起手轻轻拭了拭已经悄然流到腮边的泪。这样的焕儿,她拿什么去回报她呢 牧音看着叶楚兰情绪激动,难以自持,不忍心再拖延,笑道:“你不问问后来怎样了吗不问问萧郡主到底有没有答应吗” 叶楚兰摇摇头,柔声道:“焕儿不会答应的。她宁可这么委屈自己,她还是不会答应的。我知道的。”牧音点头叹道:“好个兰儿,好个萧郡主。也罢,之后的事,让萧郡主自己告诉你吧” 一时之间,叶楚兰没有反应过来“让萧郡主自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牧音。牧音却笑着转开头,看向里间。叶楚兰满心疑惑,也顺着牧音的眼光看去,只见人影一闪,一个肤色微黑,异常俊美的少年从里间走出。那少年几步走到叶楚兰面前站定,勾起嘴角,露出极其温柔的笑容。虽是看着她不说话,但丝丝缕缕的相思和柔情都尽在那明媚的眼波中。 叶楚兰完全懵了,好像被定了格,只有一双眼睛随着萧文焕的身姿在移动。萧文焕走到近旁才看清叶楚兰脸上未干的泪,心痛如绞,但牧音在旁,也不好有什么动作。想叫她一声,当着牧音却不好意思姐姐妹妹的,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站定了看着叶楚兰,希望她快些清醒过来。 牧音看叶楚兰窒息得没有了反应,心中也十分感动,伸手轻轻推她:“兰儿”叶楚兰这才回过神。她乍一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最初的惊愕过后,只感到心脏狂跳,胸膛中欢喜得像要炸开一般。她不能相信似的慢慢伸出手,轻轻用指尖触碰着萧文焕的脸颊。 萧文焕只微笑着看她,竭力克制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叶楚兰一边轻抚萧文焕的脸,一边喃喃道:“焕儿焕儿” 59、尽弃第五十九 59、尽弃第五十九 ... 萧文焕贪婪地谛听着这烟水般迷离凄恻,丝丝浸入肺腑的声音,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传来温柔而熟悉的触碰,让萧文焕一时快活得想死。要不是牧音在旁,她连最后一丝理智也不想要了。 叶楚兰也看着她,那双温润的眸子霎时闪过无数种颜色,让萧文焕有些晕眩。叶楚兰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珠缓缓动了动,之后,身子一软,竟是昏了过去。萧文焕连忙搂她在怀里,半蹲下去,再也顾不得矜持,轻轻摇着叶楚兰,急急地唤道:“兰姐姐你怎么了兰姐姐快醒醒啊” 牧音知道叶楚兰只不过是一时欢喜过了头,身体禁不起这强烈的心理冲击,所以晕倒。她走到二人面前,轻轻拍拍萧文焕的肩:“她没事,大概是高兴过度了。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就在隔壁。你们好好聊。” 萧文焕感激地抬头:“多谢三公主。”牧音一笑,悄悄退出了屋子。关好门,她不经意地向夜空中看去。新月,总是新月。千寻嗬,为什么只有你和我,总是得不到团圆,总是像这弯新月一样,孤零零地守候在黑暗之中呢听不到房中的声音,牧音叹口气,这才走开。 看牧音离开屋子关好门,萧文焕松了一口气,将叶楚兰抱得更紧。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兰姐姐竟然在她怀里,她的发丝裹缠着她的双臂,她的脸颊和自己的嘴唇近在咫尺。萧文焕感动得快哭出来了。她将叶楚兰的脸贴在自己耳边,虽然那柔滑的肌肤有些寒冷,可萧文焕却觉得耳朵在燃烧。 看着眼前的人,比分离之时明显地憔悴好多,本来圆润的下巴也瘦削起来。萧文焕心中涌动着阵阵快乐和怜惜。叶楚兰的脸上明显缺乏血色,腰身也比之前细了一圈。兰姐姐,萧文焕在心中暗暗地道,你都是为了焕儿,我都明白。她轻柔地摸着叶楚兰的额头,兰姐姐,焕儿不会辜负你的。 叶楚兰紧闭的眼皮动了动,萧文焕心中一阵狂喜。她凑近她的耳朵:“兰姐姐,兰姐姐”叶楚兰猛然睁开双眼,有些怔忡地看着萧文焕。萧文焕却再也忍不住了,搂过叶楚兰的头,冲着她的唇吻下去。 久违的柔情激荡在两个人心中。叶楚兰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但随着萧文焕温柔的挑逗,也渐渐放松下来了。她知道萧文焕在好好地抱着她,便完全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伸出双臂环住萧文焕的腰,将连月来的刻骨思念都融入这好像比时间还长的一吻中。还要说什么话呢一切语言都是多余而无力的。 她们早已喘不过气来,却都舍不得放开对方,还只是拼命地缠绵着,似乎要使分离以来所受的种种折磨都得到补偿。多少个不能入眠的夜晚,她们相隔千里,孤衾辗转的时候,想的梦的就是此刻紧紧靠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口中那温热细腻的感觉。 还是萧文焕先停了下来。她觉得有些眩晕,怕叶楚兰再受不住晕过去,便狠狠心先停住了。叶楚兰急急地喘着气,一双湿润的眼睛迷乱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见了,代之以鲜艳的潮红。 萧文焕又一个把持不住,在她脸颊上一啄,这才开口说话:“兰姐姐。” 叶楚兰嘴角勾起,捧着她脸,柔声道:“老天,我真地听到你在叫我了,这不是梦吧。”萧文焕笑道:“傻姐姐,还不相信么是我啊,是焕儿啊。”叶楚兰将头靠在她肩上:“你叫我怎么相信呢你就这么来了,突然站在我面前。我我真是欢喜疯了” “就是要给你个惊喜嘛”萧文焕轻轻蹭着她发丝,“可我没想到你会晕过去了。”叶楚兰笑道:“好像在洛京见到你,总要晕那么一次呢。” 她们想起以前的事,低低笑了一回。叶楚兰突然问萧文焕:“焕儿,你怎么会突然跑到洛京来”萧文焕脸色一黯,有些僵硬地笑笑:“我我逃婚了。” 叶楚兰慢慢坐直身子,错愕地看着她。萧文焕苦笑道:“我答应了婚事,只为他们能放我出来,我能偷偷跟着公主来找你。” “是公主给你出的主意”叶楚兰一下子就想到,萧文焕虽然不笨,但要她对家人耍这种滑头,她大概还是干不出的。千寻自然也不会鼓动她干这种事。只有牧音,性好冲动,也看不得别人拖拖拉拉。 萧文焕点点头:“若不是她,我还下定不了决心。公主告诉我你在这边的情况,好像也不大好;还有那个苏牧云我实在是不放心。”叶楚兰一惊:“公主都告诉你什么了” 萧文焕见她眉头皱起,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都说了,包括他他对你意图不轨那次。所以我再也待不下去,我必须来找你。” 叶楚兰摇摇头。她实在是不想让萧文焕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没得让人恶心。牧音的做法有她的考虑,叶楚兰也能明白。她自然知道那件事会对萧文焕造成多大的刺激。她心中暗暗苦笑:公主,你可真聪明啊。 她又靠回萧文焕肩头,双手紧紧搂住她,柔声道:“让我立刻死了吧,那就不用再和你分开了。我受不了第二次离开你了。”萧文焕心中柔情翻涌,却也阵阵心酸:“别死啊活的,怎么刚见面就想着分离。” 叶楚兰有些哽咽:“你叫我怎么不能不想呢现在我太快活了,快活得惶恐,这太不真实,我怕一眨眼,你就跑掉了。” 萧文焕捧过叶楚兰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兰姐姐,我没有打算再离开你。焕儿不回大秦了,永远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叶楚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张口结舌,有些说不出话。萧文焕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悄声道:“即使我想回,恐怕也回不去了。我这偷偷一跑,父王一定很生气,也没法向皇上和太子交待。我回去也没有好日子过。我不回去了。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没想过还要回去。” 一霎时,叶楚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萧文焕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为了她,竟然舍弃了家国,远赴南朝,千里迢迢来找她,不顾一起地要和她在一起。她胸口渐渐窒息,神智渐渐混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用自己的双唇捉住萧文焕的嘴,狂乱而急切地吻着。同时,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萧文焕感到腮边的湿热,轻轻将叶楚兰放开,看到她迷乱冲动的表情,不禁带着一丝酸楚地微笑起来。 “焕儿,”叶楚兰好容易恢复了神智,却也只能叫出她的名字,“焕儿,焕儿” 叶楚兰也不用多说什么,萧文焕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她们紧紧拥在一起。最好现在就天崩地裂吧那么她们就立刻能够做到相伴至宇宙和时间的尽头了,就再也没有力量能把她们分开来了。 良久良久,两个人不说话,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人和事,直到牧音来把她们叫醒。听到敲门的声音,她们才慢慢分开,相视一笑。 牧音进来,笑看着她们。两个人的眼圈和脸色都是红红的,眼波却充满了无限的温柔。牧音没来由的心中一痛,立刻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兰儿,萧郡主在京城不好露面,让她去东郊的云庄暂住一段时间,你看怎样那里现在空着。你也可以搬过去。”牧音道。 叶楚兰有些惊喜:“可以吗我们可以去云庄住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5 萧文焕一边答应一边点头。叶楚兰忍不住轻轻拍拍她的脸:“那今天我先回去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明天去买。”萧文焕抿着嘴角摇摇头。她要什么有叶楚兰在身边,她还要什么呢 牧音看着面前久别重逢,深情款款的一对,面前不由自主浮起两张女子的面容。一个柔美沉静,一个娇媚婉顺。她的归宿到底在哪里呢她觉得这两张脸都在渐渐地模糊,渐渐地远去,她拼命地想抓住她们,可她伸不出手去。 她甩甩头。现在我不要犹疑,不要柔情,不要卿卿我我,不要彬彬有礼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你们好好等着,看我怎样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工作繁忙,暂停一段时间。保证不坑。多谢大家支持 60、失宠第六十 60、失宠第六十 ... 秋季的洛京,寒意一天甚似一天。这里虽不比大秦那么寒冷,但当树上的叶子纷纷枯萎,飘落在地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也需袖着手走路了。虽说秋风萧瑟,草木凋零,但洛京每日天高气爽,树上一片红黄交织,也别有一番景致。 萧文焕靠在廊柱上,远远望着西沉的落日,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洛京,她总是无法将太阳下山一看到底,因为层层的屋檐和楼台遮挡了她的视线。每到这个时候,由不得她,故乡一望千里的草原和大漠便会出现在她眼前。她顽固地闭上眼睛摇摇头,想把那些在她看来是拖泥带水的想法抛之脑后,可是,除非叶楚兰在她身边,否则她总是办不到。 我太贪心了。萧文焕暗暗这样想着。大秦的萧郡主何尝不是贪心的,可如今,她彻底地抛弃了那种身份,那种荣耀,那种尊贵,她毕竟还年轻,虽然自认为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但生活突然的剧变却不是她一时三刻就能适应的。可她无怨无悔。因为叶楚兰,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一直神采飞扬的萧郡主,内心渐渐瑟缩起来,不敢奢望其他。有了兰姐姐的温存相伴,她不是应该就此满足吗,怎么还能贪图鱼和熊掌二者得兼呢但大漠上成长起来的女儿,早已习惯翱翔于蓝天白云之间。天天这样被关在家里,纵然她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心中却不由生出一股邪火。 只要叶楚兰一出门,这股邪火就开始在萧文焕心里蔓延。她控制不了它。今天是大周公祭天地的日子,她知道叶楚兰要忙到很晚,一个人在昏黄的屋子里待不下去,出了门却又是那无法一览到底的落日。这残缺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有了兰姐姐我不该是残缺的了,可我为什么还会感觉到那种无法言喻的落寞呢 这天叶楚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落落寡欢的萧文焕。叶楚兰被白天发生的事情搞得满心的疲惫,这时只想拉过萧文焕的手,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萧文焕微笑着看她,顺从地任她拉过手,乖乖地叫了一声“兰姐姐”,可叶楚兰发现她的不对了。她看出了她眼中那极力隐藏却仍旧很明显的无奈和哀伤。 叶楚兰且不说自己的事。她温柔地捋着萧文焕额前的发丝,道:“你有什么心事嗯不开心了是怪我回来太晚” 萧文焕勉强一笑:“没有啊,干嘛这么问”叶楚兰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耳垂,柔声道:“傻丫头,全写在你脸上啦。是不是想家了”她的语调忽然小心翼翼起来。萧文焕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兰姐姐你回来太晚,嗯,就是因为这个,我一个人好无聊。” 她不想再说下去,便忽然抓住叶楚兰的手使劲摇着,撒起娇来:“快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叶楚兰没脾气地点点头,两个人手拉手走进房间。 吃过几口,萧文焕也开始发现叶楚兰的不对了。虽然对她的问话也一声一声答应着,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夹菜的动作也比平时慢很多,好像一边吃饭一边在思考什么问题。 萧文焕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她身份特殊,不好过问人家朝廷里的事。她知道,如果叶楚兰想说,不用她去问,她也会说的。 果然,叶楚兰在叹了一口气后,缓缓放下碗筷,唤她道:“焕儿。”萧文焕慌忙也放下碗筷,应道:“怎么啦”叶楚兰并不看她,只是盯着桌面,隔了一会儿才道:“自古以来有所作为的人,是不是都必须先变得冷血无情,不择手段” 萧文焕吓了一跳:“兰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叶楚兰叹道:“你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太子他等于被皇上废掉了。” “什么”萧文焕惊得站了起来,“废太子怎么会这么突然”叶楚兰看着她道:“还没有正式下诏书,但皇上把监国的大印收回了,这和废掉太子是一个意思。” “是吗”萧文焕有些错愕。叶楚兰道:“要说突然,也不算十分突然。太子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各方面表现都不算突出,却也一直没什么差错。近一年多来,安亲王失势,小公主一直身体不好,皇上可以倚赖的子女就只有三公主和太子。公主不论是性格上的决断还是办事的能力,都经常得到皇上的嘉许,本来天平就有些倾斜了。” 说到这里,叶楚兰叹了口气。萧文焕看她神色越来越黯淡,一脸愁云,顿时将自己的烦恼都忘光了。她在叶楚兰对面坐下,拉过她的手。叶楚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世间最温暖、最亲切的笑容。叶楚兰不觉也微笑起来。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了。萧文焕是在对她说:兰姐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尽情说与我听好了。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永远有一个我,所以你不要叹气,不要皱眉,不要发愁了。 叶楚兰都听到了,感到了,即使萧文焕并没有说什么。而萧文焕也明白,她要传达给叶楚兰的,叶楚兰在那一霎时已经完全领会。这心意相通的感觉是那般奇妙,果然将叶楚兰的忧郁冲淡了不少。 轻轻握住萧文焕的手,叶楚兰继续说道:“我们都没有想到,公主会那么做。今天的祭祀大典,本应是由太子主持的,可是他在大典开始后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那时大典已经快举行完毕了。这么重要的典礼,开祭的时辰都是钦天监早就算好的,一分一秒耽误不得。皇上看太子不到,就交由公主主持了。太子气喘吁吁赶到时,皇上早已震怒。问他为什么,他说是昨晚喝醉了酒。太子一向是个稳重人,从不会出这种差错的。”叶楚兰想到当时苏牧风惶急惨白的脸,仍忍不住叹息连连。 面对父皇的大怒,苏牧风不断擦着头上的冷汗,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可父皇阴沉着脸问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满朝文武也都在看着他,不管是担忧的还是幸灾乐祸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必须有个交待。一时之间,他有些头晕目眩,根本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谎言,只能实话实说了。 听说他是昨夜宿醉,皇帝更是怒上加怒:“什么你不知道今天要你来主持典礼么那为什么还要喝酒,还至于喝醉,至于醉到起不了身”皇帝倒不怀疑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如果这是假话,那就是个最荒唐的理由,最不堪的谎言。 苏牧风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牧音。牧音根本没有看他,只背着手在本该是他的位置上站着,凝神看着远方,好像身边发生的一切和她全不相干。上面的父皇还在等他的答复,他咬咬牙,道:“儿臣自知罪大,可昨晚昨晚昨晚并不是儿臣蓄意要喝酒,是是事出有因儿臣一时忘情就” 见他言辞吞吐,皇帝更加不耐烦:“有什么话赶快说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吞吞吐吐了”苏牧风道:“昨晚是三妹她宴请儿臣,是她”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他说的是实情,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从牧音那里传来一股夺人的压力,似乎不管他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她都是不怕的。他觉得掉进了牧音的套里,他没有那个能力逃出来了。 牧音听了这话,只是微笑,并不辩解。皇帝愣了愣,问牧音:“音儿,有这回事”牧音道:“不错,昨晚儿臣只是想和太子哥哥小聚谈谈心,确实将他请到了毓清宫,但只吃了些饭菜,却不曾饮酒。” 皇帝又看着苏牧风。苏牧风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本来跪伏在地上,这时直立起上身,对着牧音道:“三妹,你打什么鬼主意你你陷害我” 牧音仍是不温不火,以至于熟悉她的朝臣,包括叶楚兰,都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如果是以前的牧音,面对这样严重的指责,早就跳起来了。却只听得牧音道:“太子哥哥这话是何意难道妹妹说错了你昨晚在我那里,可曾喝过一滴酒吗” 苏牧风急道:“是没在你那里喝,可你可是你”牧音冷哼一声:“那就是了。至于太子哥哥离开我的毓清宫之后去了哪里,去干些什么,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苏牧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指着牧音,颤声道:“你,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告诉我那些事,你知道我会去喝闷酒,你” 牧音只一笑,并不说话,也不看他。他们兄妹的对话搞得其他人一头雾水,尤其是皇帝,越听越火大,忍不住喝道:“牧风,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不要在这里打哑谜” 苏牧风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听到皇帝的命令,他先喘了几口气,略略镇定下来,才开口道:“回父皇,三妹昨晚告诉儿臣一些关于千寻的事。儿臣关心则乱,这才会去借酒浇愁。”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千寻,这个阴魂不散的千寻而旁边的贺千里和林素瑛对看一眼,都不明就里。 皇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和这个贺千寻牵扯上,就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因此本想叫苏牧风回宫再说,可是来不及了,苏牧风已经用阴沉冷淡的口吻把一切都讲出来了。 “三妹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千寻不喜欢我。我说,她嫁到大秦是朝廷的决定,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嫁给萧则雍,并不说明她就喜欢萧则雍。可三妹说,我一直很傻,得不到千寻也就算了,连她的心事,我也一点都不明白。我自然不服气,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妹却说她说” 一阵红晕上脸,接下来这番话,苏牧风自己也觉得荒唐,可那都是牧音实实在在告诉他的,他不得不那么说。“她说,千寻和她,她们两个女孩子,才是一对。千寻心里不但没有我,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位置” 61、伤变第六十一 61、伤变第六十一 ... 此话一出,所有朝臣的脸上都露出奇怪暧昧的神色来,很多双眼睛纷纷瞅向牧音。牧音却只是淡淡一笑,动也不曾动一下。 “胡说”皇帝拍案而起,气得胡子都要立起来,颤着手指着苏牧风:“胡说简直是胡说你你哪里听来的污言秽语你这小畜生,自己不争气,还要把污水往你妹妹身上泼,是不是” 苏牧风急急辩解道:“儿臣没有胡说呀,父皇三妹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字也没有胡说呀”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不由自主去看牧音。牧音扫了苏牧风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太子哥哥,妹妹已经和陶家二哥有了婚约,你这样编排我,不知道是和我有仇,还是和陶家有仇你若对我有何不满,尽可直说。太子哥哥方才那番话,小妹我却是受不起。” 苏牧风又急又怒,面红耳赤,嘴上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对着牧音“你你”皇帝皱着眉头,转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再看苏牧风一眼。良久,他才回过头,面色灰败,一脸疲倦,低沉着声音道:“牧风,你自己犯了过错,还要把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你太不争气了。” 苏牧风这时也有一种力气用尽的感觉,听了皇帝这句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底霎时冰冷无比。他知道父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一直小心翼翼要避免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为了自己的地位不至动摇,他甚至用尽浑身解数来压抑自己对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可是这一切都白费了。他的天地,马上就要塌陷。 果然,皇帝沉思片刻,站起身道:“你带着监国印没有”苏牧风觉得心口和嗓子眼都冰凉一片,僵硬着脖子点点头。皇帝长叹一声:“交上来吧。太子,你是时候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苏牧风颤抖着将印章取出来,内侍接过,呈给皇帝。苏牧风转过目光,看向牧音。牧音一脸的漠然,既不看他,也不看皇帝。苏牧风咬了咬牙。饶是他担心过自己的地位被人取代,他却没有想到,对他构成威胁的却不是苏牧云,而是这个一鸣惊人的苏牧音。 苏牧风站起身,只对牧音说了一句话:“三妹,你真地变了。” 萧文焕听着叶楚兰低低的转述,明丽的俏脸上神色越来越是惊奇。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叶楚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惊异于牧音的野心,但她更关心的是对面人的心情。 “公主事先没有告诉你么”萧文焕问道。她知道叶楚兰和苏牧音的关系异常亲密,如果牧音瞒着叶楚兰做下这种事,对于叶楚兰而言,恐怕受的打击不下于苏牧风。 叶楚兰困惑地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没有,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萧文焕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苏牧风的话是真的三公主不是否认了吗”叶楚兰道:“你想啊,要不是公主亲口告诉他,太子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而且,就算是我的直觉吧,一定是公主故意这样做的。” “那,”萧文焕又问,“你们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太子反说他诬陷苏牧音她和千寻那么要好,你们皇上就没有一点怀疑吗”叶楚兰有些无奈地笑笑,拍拍萧文焕的手:“焕儿,要不是遇见你,我也不会把公主和千寻的关系往别的方面想。两个女孩子亲密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最近宫里是流传着一些关于牧音和蕙儿的风言风语,但蕙儿毕竟不是千寻;而且,没人敢把这些话说给皇上听的。” “为什么”萧文焕还是有些不明白。叶楚兰道:“傻子,还不懂么谁要是说这些给皇上,结果就和今天的太子一样,皇上不但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怪罪到传闲话的人头上。”停了一会儿又道:“公主真是把皇上和太子的脾气都琢磨透了,才会行此险着。” 萧文焕收收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叶楚兰叹道:“回到宫里以后,公主把我找去,说事先没有告诉我,是怕我心肠软,不忍心。她说了好多安慰我的话,可是我”她低下头去,摆弄着衣角,轻声道:“我心里还是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萧文焕站起来,温柔地将叶楚兰搂在怀里,轻轻抚摩着她的肩头。叶楚兰靠在她温暖而柔软的胸前,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看到她变成这样”萧文焕吻了吻叶楚兰的额头,笑道:“这个苏牧音真是欠揍,把我们家兰姐姐给郁闷成这样。该打该打” 叶楚兰也轻轻一笑,将身体与萧文焕贴得更紧:“焕儿,我觉得,今天,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很宝贵很宝贵的东西。”萧文焕按住叶楚兰的肩头,将她的脸抬起来,认真地道:“可是,我敢打赌,要是三公主听到你这句话,她也会非常非常难过的。” 叶楚兰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萧文焕接着道:“你在怪她什么呢和她事先不告诉你比起来,你更伤心的应该是她性格上的变化吧你觉得她变得冷血而绝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顾肉骨亲情,是不是” 叶楚兰点点头:“她自然不必事事都和我商量,这件事想开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她又露出那种困惑的神色,“以前一个那么明朗、活泼、率真的人,半点伪装都没有的人,怎么会”说着又叹一口气。 萧文焕道:“你别管她对其他人怎么样了,她对你好,不就够了。”叶楚兰缓缓摇头,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6 同一个晚上,在贺郡王府里,贺千里毫无睡意,在房里来回踱步,甚是焦躁。林素瑛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王爷,皇上不过暂时收回太子的监国印,也不一定真地会废掉他啊。” 贺千里一脸阴沉:“不,皇上一定已经下定决心了。最近苏牧音的表现比太子出色很多,今天又使出这一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低估那丫头了。看来,”他苦笑一声,“以前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一旦有了,一旦投入进去,太子也好,安亲王也好,都不是她对手。”想了想,又道:“皇上一定会在近期内将大印交给苏牧音的。除了她,没有其他人选了。” 林素瑛道:“可公主毕竟是女孩子”贺千里道:“那不相干。历代前朝,包括我们贺家,都不乏女主的先例。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算太稀奇。有的是没有男嗣,有的就是像苏牧音这样,一点一点蚕食着兄弟们的权力,最后情势所迫,皇帝也无法不传位给她们。只有大秦那种尚未完全开化的地方,才坚决不允许女子即位的。” 林素瑛默然。贺千里又踱了片刻,突然冷笑道:“苏牧音想做本朝第一人,我可不会让她得逞。素瑛,蕙儿这段时间是不是都在府里你去叫她过来见我”林素瑛一脸惊愕:“王爷要蕙儿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公主的性命啊” 贺千里皱眉道:“谁说我要害她性命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把蕙儿叫来吧”语气渐渐转柔。林素瑛虽然心下疑惑,但她也明白,现在和过去的形势不同了。如果牧音真地对贺千里构成极大的威胁,恐怕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叹口气,转身离开。即使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让蕙儿那孩子去承担这么多黑暗阴沉的使命,她也明白,贺千里的主意若是拿定了,是谁也劝服不了的。她无力阻止任何事。她无力阻止逼近的这场火拼:一方是她情深弥笃的爱人,一方是她亲如手足的师妹。她一步一步走近蕙儿的住所,就像一步一步走近一个无法摆脱的黑洞。 62、抉择第六十二 62、抉择第六十二 ... 一步一步地,牧音正在接近自己心中那个目标。祭天这天的变故,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这个主意并不是她咬着笔杆子一拍脑袋想起来的,而是在她长年对自己父亲和哥哥的了解上渐渐成形的。当然,这也很冒险,因为人的心思其实是很不确定的一种东西。但是牧音知道,前进的道路,每走一步都是赌博,没有什么事情在成功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牧音知道,皇帝并不是完全不相信苏牧风的话。但是,皇帝更不愿意当着满朝大臣王公的面,去确定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如此之荒唐。牧音毕竟是已经订了婚的人,要反驳这种指控,还是有一定的立场的。苏牧风情急之下吐露真言,完全是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那种毫无防备、突然被打击而不知所措的样子,恐怕才是皇帝收回监国大印的主要原因。 而皇帝当然不会立刻就把大印给她。牧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着急。她可以慢慢等待。最关键的一步棋已经成功了,她也需要歇口气,缓一缓。 只有想到叶楚兰的时候,牧音心中有些不安。她想,兰儿一定在怪他,陷害自己的兄长,蒙骗自己的父亲。一丝苦笑浮上唇边。牧音放下手中正在批公文的朱笔,站起来,缓缓踱着步。 她今天的行为,一点也没有告诉叶楚兰。她是早就做好了沦落的准备的。牧音生长在皇室,前代的宫廷斗争故事从小就耳熟能详。以前,她没有夺权的想法,也并不在意。可是,一旦下定了这样的决心,牧音知道她必然要变得冷血而残忍。不防着人是不行的,光防着人也是不行的。如果不主动出击,时机就会稍纵即逝。她早已经有了变成魔鬼的自觉。 可她不想叶楚兰也跟着一起变成魔鬼。她需要叶楚兰的帮助,但她在尽自己全部的努力让叶楚兰在一定的范围内工作,远离种种阴谋诡计。从小她就愿意亲近兰儿,因为兰儿是那么和善而温暖的一个人。她自己把以前那个自己砸得粉身碎骨也就罢了,她不要兰儿也跟着万劫不复。 即使对兄长和父亲,她也不是一点歉意也没有的。毕竟,血浓于水。可是,她早已坚定了信念:从此,我的人生只有我能做主,我绝不要任何人再来干涉我,控制我。 蕙儿满怀着沉重的心事回到毓清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虽然心中有稍许烦乱,但面沉如潭水的牧音。看到她回来,牧音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正如她对萧文焕所说,眼前这女孩已经成为她的生活习惯。 “你从师姐那里回来的”牧音温和地询问着。这段日子蕙儿时常不在宫里,即使在,也仍是别别扭扭地不和她亲热,只顾细心照料,没有别的话。牧音忙着自己的大计,也就由得她去。几天不见,她突然回来,牧音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似乎她破碎不堪的生活又回复了一点完整。 “嗯。”蕙儿低头轻轻施了一礼。牧音这几天的心思全部在算计与谋划之中,看见蕙儿,忽然觉得胸中涌动起一股一股的温情。她走到蕙儿面前,试探着捉过她的手。 蕙儿没有反抗,只是不抬头。牧音看了她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问:“怎么,还和我闹别扭吗”蕙儿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牧音却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嘴。 “你听我说,蕙儿。”她继续着低柔的声调,“我好累好累,现在我需要你,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你肯不肯为了我,回到我身边呢” 蕙儿颤抖着声音道:“公主需要我什么”牧音道:“需要你的一切。”蕙儿又低下头:“可我未曾离开过你啊。”牧音摇头:“不,你现在离我好远。我想让你回来,我想你了。” 牧音说到这里,将蕙儿拉过来,拉到自己怀里,将她紧紧抱住。感觉到蕙儿并没有反抗,身体却在微微地发颤。牧音亲了亲她的耳廓,昵声道:“你怎么啦还不愿意回来吗还在和我怄气吗” 蕙儿没有吭声。牧音感觉到她的手渐渐环住了自己的腰,越搂越紧,而身体颤动得也越来越厉害。牧音觉得有些奇怪。她轻拍着蕙儿的背,柔声道:“丫头,你怎么了啊” 怀中的人仍不说话,却传来低低的呜咽声。牧音大惊,忙放开蕙儿,捧住她的苍白的脸:“你怎么哭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吗”说罢用手去摸蕙儿的额头,触手处一片冰凉。 牧音越来越奇怪。蕙儿用一双柔润而凄迷的眸子望着她,让牧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蕙儿忽然揪着牧音的衣服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公主”泣不成声,双肩剧烈地颤动着。 牧音忙去扶她,可蕙儿却拼命地摇头。她扬起满面泪痕的脸,断断续续地道:“公主,我我不得不对你说了你你别怪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牧音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蕙儿痛苦的表情,好像此刻正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她的心脏,绞烂她的肺腑。一时之间,牧音对面前少女的怜惜之情超过了好奇心。她也半跪在蕙儿面前,安慰地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悄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别哭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你永远是我的好蕙儿,好不好先别哭啦。来,先站起来吧。” 她去搀扶蕙儿的双肩,蕙儿却仍旧执拗地不肯站起来。牧音的耐性这次出奇的好。她也不强迫她站起来,只继续陪着她在地上跪着,并且又轻轻搂住她,不停地亲吻她的鬓边眉角,用尽了温柔的话语去安慰她。 终于,蕙儿在牧音怀中停止了抽泣。她低声道:“公主,对不起。请你坐下,我才敢跟你说。”牧音笑道:“那么你也站起来。”蕙儿摇头:“不,我不配。我必须跪着和你说。虽然这并不能减轻我的罪孽,可毕竟能让我心里好过些。” 牧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依着蕙儿的意思,站起身,在椅子上坐好。她看着垂头不语的蕙儿:“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蕙儿又过了片刻,才用了一种凄凉无比的调子道:“公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把这些告诉你,实在是因为我”她急切地抬头,目光中一瞬间充满了燃烧的热爱,然而很快又熄灭了,复又低下头去,继续道:“我不能伤害你,即使背叛所有的人,背叛所有的忠贞和恩义,我也不能伤害到你” “你”牧音这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忽然想到,蕙儿是十一师姐找来的人,难道难道事情和贺千里有关吗她心中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不由得感到脊背上一阵刺骨的凉意,顿时冷汗满身。 蕙儿继续道:“公主,我从一开始被送到你身边,就是被安排好的。我的父亲本来是北燕的地方官,因为投靠了朝廷,被王爷,也就是贺郡王,给治了罪,全家除了我,都不在了。王爷留下我,也只是因为我与陈家公子有婚姻之约,他为了稳定陈家,才留我一命。我一直在软禁中生活,直到被王妃送到毓清宫。王爷他他要我监视你,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向他汇报” 说到这里,蕙儿的眼泪又流下来。牧音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她匆匆擦了两下,继续道:“如果仅是这样,我我也不会对公主说的。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可我毕竟是在北燕的人中长大的,从小就被教育要效忠贺家。尤其是我,一个叛臣之女,更不敢奢望其他。可是昨晚他要我他要我”蕙儿满脸伤痛,脸色死白,好像说不下去了。 “要你来害死我么”牧音淡淡地接口。蕙儿浑身一震,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水看着牧音:“公主”牧音浅笑道:“要你来害我,真是太容易了。下毒,刀刺,绞杀,你可以任选。就说刚才吧,你若突然在我胸口插上一刀,我这会恐怕早已死了。” 蕙儿缓缓摇着头:“我我不我可以为贺家做任何事,包括献上我自己的命。唯独这件事”牧音又接口道:“你下不了手”蕙儿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色,双手捧着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牧音闭上眼睛。现在她的脸色,比起蕙儿来也好不了多少。过了一会儿,心情稍稍平定下来,牧音看着蕙儿,神色渐渐转为柔和。她轻轻拍了拍蕙儿的肩头。蕙儿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 “蕙儿,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牧音柔声道。“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贺千里授意的吧即使是他授意的,你也确实真心爱我。在你的家国和我之间,你选择了我,是不是啊” 63、追问第六十三 63、追问第六十三 ... 蕙儿的嘴唇颤抖着。她从未在牧音眼中见过如此平静而柔和的色彩。刚刚听到这么震动的消息,牧音竟好像全不在意似的。忽然之间,蕙儿似乎感到了从牧音那里飘来了一些她长久以来暗暗期盼却又觉得今生今世怕是无缘的东西。刚才还惨白如死的脸色忽然布满了红润,刚才还沉在谷底的心忽然乱跳起来。 “是不是啊”牧音问得更加温柔,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蕙儿痴痴傻傻地点点头:“王爷没有要我对你怎样,是我自己情不自禁公主,你你不怪我骗了你么” 牧音笑道:“傻丫头,站起来吧。”拉着蕙儿的手,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蕙儿这次没有反抗,乖乖地坐下了。牧音看她脸上犹有泪痕,替她轻轻抹去,柔声道:“蕙儿,一直以来,我看着你为我伤心,为我流泪,我对你始终是有一份歉意的。今晚你告诉我这些,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生气,反而想起你在我和你的主子之间摇摆了这么久,一定承受了很多我难以想像的痛苦折磨吧。想到这些我只有替你难过。” 蕙儿错愕地望着牧音,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那一瞬间,她对牧音所有的防线都彻底崩溃了。热血从心脏流向四肢。蕙儿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呼吸急促,脑中混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牧音自然也明白蕙儿此时的感受,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善解人意和设身处地。这么说来,蕙儿在她心里,实在处于连她自己也无可奈何的一种地位了。牧音无法自控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每一分好,你的细心照料,你看我的眼神,你的温柔,都是真的,每一点都是真的。我若连这点也要怀疑,这人间也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了。” 她越说越动情,蕙儿的脸上早已由白转红。牧音拉着蕙儿的手,轻轻攥着:“蕙儿,我早和你说过的,我没有当你是替代品。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来自哪里,有什么过去,我只知道,遇到我以后,以前那一切于你都没有意义了,是不是” “公主”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牧音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她自己肺腑里掏出去的。牧音继续道:“今晚承蒙你告诉我真相,我虽然很震惊,但并不害怕,也并不感谢你。因为,你始终是我的那个蕙儿,你一定会这样做的。” 说完这些,牧音站起来,在蕙儿额头上亲了亲,微笑道:“好丫头,好久没有亲过你了。真的,我很想念你。只不过” 她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而严肃,放开纠缠在一起的手,立起身子,冷言道:“贺千里这个自作聪明的混蛋,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蕙儿,你等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说完,拍拍蕙儿的肩头,转身就要出去。 蕙儿这才从刚才的迷乱中清醒过来。她忙起身拉住牧音的袖子:“公主,你要要去做什么”牧音道:“贺千里既然让你来谋害我,对我自然就疏于防范。没准他现在在等着我暴毙的好消息呢,我倒要先叫他好看。” 蕙儿大惊道:“公主这就要去去收拾贺家吗这这也太突然了。”牧音笑道:“一点也不突然。若叫他有了准备,那就晚了。明天他知道我安然无恙,就明白你是投向我了,必然会有所动作。今晚我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会搜出很多他里通外国,或者和北燕往来的书信证据。最不济,你还是个人证呢。” 看蕙儿变了脸色,牧音忙抚慰道:“丫头,我是说笑呢,别当真。朝廷想收拾贺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去抄他的家也是早晚的事,就是没有你这出,我早晚也是要出手的。你不必紧张,我是早有准备的。” “早有准备”蕙儿隐隐觉得有些惊心。面对眼前这个沉稳自信、成竹在胸的牧音,她隐隐有些害怕。她甚至想到:王爷和公主作对,实在是没有胜算的。 蕙儿的想法是对的。贺千里固然很有耐性,但,牧音是个决断力超强的人,敢冲敢闯,而且绝不莽撞。她似乎天生有一种本领,会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出致命的一击,痛快淋漓,使对方一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这种闪电式的突袭,也是建立在多方经营的基础上,而且,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被牧音多次地应用,几乎帮助她扫清了面前的一切障碍。 见牧音这就要走,蕙儿连忙跪下,哀求道:“公主且等等,我我想求你”牧音有些吃惊,道:“你怎么又跪下了还有什么说的”蕙儿道:“我求公主放过两个人。一个是王妃,她她真的是好人,很多事都是被郡王强迫”牧音笑道:“你不知道王妃是我的同门师姐吗我自然会替她开脱。还有一个却是谁” 蕙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是王爷的家臣陈良泰。他他也是好人,他原本是我的未婚夫” “你的未婚夫”牧音沉吟道,“这个人我听说过,是贺千里的得力手下。他竟然是你的未婚夫么”蕙儿慌忙道:“公主不要生气,我们很小的时候订过亲,互相之间只是亲人的关系。他对我很好,救过我很多次今天,王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7 “为什么”林素瑶一扬眉。 “我不要”牧慈使劲摇头。 听着她们同时喊出来的话,牧音苦笑道:“请你们原谅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她把贺千里的事情告诉她们,然后道:“如果今晚我救出了南娄的王子,对小慈的婚事就必须有个交待。所以,小师妹,你且躲起来一段时间,我会对父皇和王子说,你是贺千里的同伙,闻风逃跑了。我决不能破坏南娄和大周的关系。” “如果他还说想娶我,怎么办”牧慈有些发急。林素瑶虽然也是六神无主,神色十分难过,但一句话也不说,只皱眉看着牧音。牧音道:“当然,我会尽一切力量阻止这件事。我会对他说,你现在的身体实在没有办法成亲。这并不是说谎吧。”说到这里,牧音看了看那空了的药碗,又是一个苦笑。 “可是,”林素瑶一边想一边开口道,“这事太荒唐了,怎么向那位王子解释”牧音道:“实话实说。”林素瑶和牧慈都大惊。牧音继续道:“当然不能全都告诉他。我只说小慈你本来不想结婚的,贺千里找个女的来娶你,正合你意,所以你一直没有声张。至于你们俩个每天怎么过日子,想来他也不会问得那么详细。这样,也顺便教他知道你对这婚事的态度。那王子身份尊贵,想来也会明事理,他又没见过你,对你没有感情,一来你身体十分不好,二来他也会怀疑逃走的驸马到底是男是女,在这种种疑惑下,正常人都不会坚持要娶你了。更何况他被囚禁这么久,是我救了他出来,虽说是朝廷分内之事,但多少他也会存些感激之心,这样就更好说话了。” 林素瑶和牧慈沉默片刻,同时问道:“以后呢”牧音嘴角露出沉稳的微笑:“以后,就更好办了。我会安排小师妹以她的本来面目出现。到时候,你们反而可以比现在更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相信我,不会太久的。” 64、深隙第六十四 64、深隙第六十四 ... 那个夜晚,是蕙儿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即使上次远赴大秦,在驿馆里当着千寻的面匆匆逃开的那个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心碎肠断,都没有今夜这种种复杂而缠人的心绪。 心中盼着自由和解脱,却惧怕着信仰的倒塌,即使那信仰是世俗的,是强加在她身上的。她觉得,自己不该盼着王爷遭殃,可毕竟是自己使王爷遭了秧。贺家要完了,贺家完全毁在她手里了。可蕙儿清楚地知道,她宁肯背负这沉重的罪孽,也不愿牧音受到丝毫的伤害。比起贺家来,比起陈良泰来,比起世界上任何一个别人来,牧音都是那最碰不得的一个。即使牧音一直没有用同样丰厚真挚的爱去回报她,即使牧音一次次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蕙儿咬住嘴唇,浑身瑟瑟发抖。不用去记得牧音的嘱咐,她也不敢走出这房间一步。她不敢想像现在,当她安全而温暖地缩在毓清宫里这一隅的时候,曾经被她视为同伴的那些人正在面临怎样绝望而恐怖的局面。是她出卖了他们,是她揭发了他们,只为了那个高不可攀的公主。 然而,以后就不会有人去害公主了,以后就不会有人要她监视公主了。背叛一方的同时,就是对另一方的投诚和效忠。蕙儿从来没有想过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正统谁是僭越,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只想要她的爱人平安。 恍恍惚惚中,蕙儿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她睡得并不安稳,各种各样的情景和人物在向她靠近又突然远离。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温热,接着是熟悉的低柔的语声:“蕙儿,快醒醒。要睡回床上去睡。” 蕙儿几乎惊得跳了起来,顿时困意全无。她瞪着面前显然是刚回来的牧音,一个字也问不出来。牧音只是面露倦色,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好像她只是批阅公文批到很晚,而不是去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看到蕙儿错愕的表情,牧音淡淡一笑:“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她坐下来,道:“只是” 只是蕙儿心中一阵紧缩。然而她来不及多想,牧音已经开口了:“只是,蕙儿,很抱歉,陈良泰我没有保住他。他自杀了。” 蕙儿脑中顿时一片混乱。她跌坐在牧音对面,怔怔地瞅着牧音。牧音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我没想到他性格那么决绝。不过,他的自杀,和我并不相干。是贺千里怀疑他,他才以死明志的。” 牧音说完,停下来看着蕙儿。她并不清楚陈良泰和蕙儿的关系到底怎样,但她能感觉到蕙儿对他的在意。所以,牧音不说话了。她知道蕙儿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不幸的消息。 果然,半晌半晌,蕙儿才颤巍巍地开口:“公主,你说什么陈公子他死了他”蕙儿的双唇和双手都剧烈地抖动着。牧音皱眉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蕙儿,其实如果你不特意要求我赦免他,他或者还没事。” 蕙儿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茫然地看着牧音,张了张口,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牧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沾了沾嘴唇,道:“我让他们把陈良泰带上来,另外关押。贺千里听了,就疯了一样地大骂他是叛徒,早和我有勾结。他默默不语地听了半天,忽然一声暴喝,挣脱开来,抢过旁边兵士的佩剑,对贺千里说:王爷,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公主。我陈家世世代代跟随贺家,就是王爷此刻事败家破,我陈良泰也陪着你一起。王爷,属下先走一步了说完就”牧音看蕙儿已是满脸泪痕,心中一软,把下面的话咽回去了。 蕙儿呆了良久,才慢慢抬手拭泪。她咬紧牙关,用极低的声音道:“公主,你答应过我的,你真地阻止不了他么” 牧音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柔顺的蕙儿竟然敢对她发出这种疑问。她冷笑一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在说我见死不救,故意看着陈良泰死是吗”蕙儿还是低低地道:“公主若真心留他性命,总有办法吧。不是公主说的吗:今晚谁都不会死。” “啪”地一声,牧音拍案而起,两道秀眉紧紧皱着:“你这样不信任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随即又一声冷笑:“这陈良泰对大周来讲,是个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本宫就是将他伏法,那也是名正言顺。是你来求我,我才答应饶他一命,这已经是徇情枉法了。你来求我时,我就是不答应你,那也顺理成章。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再暗地里搞什么花样。怎么,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猥琐的小人,心胸狭窄,出尔反尔,一肚子阴谋诡计你就这么看我吗” 如果是平时,牧音这样高声大气地和蕙儿发火,那姑娘早就一脸急痛,忙不迭地和牧音解释撇清,用她柔软的语声去哀求牧音的原谅了。可是今晚不同,陈良泰的死对蕙儿造成了太大的打击。她心中不光有惊惶,有伤痛,还有深深的内疚。贺千里是拿陈良泰的性命来威胁蕙儿的,而蕙儿不顾一切地向牧音倒戈,她把陈良泰的命运交到牧音手上。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牧音,那敢作敢为、又有担当的公主。可牧音却给她带来这种噩耗。一时之间,她对牧音竟然有些气愤。 “公主的心思奴婢不敢去猜。”蕙儿面无表情,声音却微微提高了些。牧音第一次看到蕙儿这种表情,心中也大为光火,冷笑道:“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斩草除根怀疑你和他不干不净哼,这个陈良泰,其实,我是很想他活着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他和大秦萧则雍的关系” 蕙儿有些惊奇,脱口而出道:“萧则雍”牧音冷冷地道:“就是萧则雍,千寻的丈夫。今晚我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十一师姐什么都告诉我了。陈良泰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他的秘密情人就是萧则雍。”说到这里,牧音心中那道伤疤又在慢慢裂开,开始往外淌血。“怪不得萧则雍能不碰千寻,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我留着陈良泰,就能拴住萧则雍的心,省得他去找千寻的麻烦。所以,我实在不想让他死的,你明白么” 蕙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牧音的话让她的心彻底地冷冻了。她想也不想,下面的话便脱口而出:“奴婢明白,只要能让千寻郡主清清白白的,哪怕留着陈公子是朝廷的祸端,哪怕他和我不清不楚不干不净,都没什么关系。” 话音落了很久,屋子里还是死寂般的沉默。牧音一声不出,看着蕙儿,双眼射出冰冷的光芒。几个时辰前刚刚有些灵犀互通的两个人,现在突然陷入一种难言的尴尬和隔膜里。千寻,那是牧音和蕙儿之间永远不能触碰的心事。只要揭开这个疤痕,不光是蕙儿,牧音也会遍体鳞伤。 本来,蕙儿最害怕的就是牧音这种爆发前的沉默。那种揪心挠肝的、心惊胆颤的等待曾经让她一次次地两眼发黑。可是今晚,她的心境全部被冰封住以后,那种死寂的绝望反而让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了。 牧音竭力按压着心头的惊怒,半晌冷笑一声:“蕙儿,你怎么到了今天还在吃千寻的醋你还有完没完了” 蕙儿面无表情地道:“公主,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纠缠你。我本来就是贺郡王派来卧底的北燕的奸细,请公主也将我明正典刑,按律处置好了,省得叫人家说公主有偏有向,办事不公。” 牧音沉声道:“把你抓起来”随即又是一声冷笑:“你要为陈良泰殉情吗”她一直盯着蕙儿的脸,看到那脸上突然闪过伤心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神色。蕙儿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倔强地偏过头去,不肯看牧音一眼。 见蕙儿不说话,牧音凑近她的脸,就像每次牧音要轻吻她时那么近。牧音上下打量了那张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脸,冷冷地道:“告诉你,你哪里也不许去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把你怎样,包括你自己在内。就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也永远只能是我的人”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蕙儿呆住了,缓缓转过目光,射向牧音。真的吗公主看她的神情,确然完全不带一点爱意。那是漠不关心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神情。固然公主脸上常有这样的神情,可毕竟,没有一次是面对她的啊。 怎么,刚刚在她耳边说过那些温言细语的人,难道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吗刚刚那样柔和地抱着她,亲过她,说想她的那个人,竟然在说她从来没有爱过她纵然蕙儿对牧音的爱从来没有把握也不敢奢望,可是亲耳听到牧音用那么清晰的语声给她判了死刑,她一时之间却难以相信。 “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公主你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吗”蕙儿不自觉地扶住了桌角,瘦削的身体微微颤动。 65、稻粱第六十五 65、稻粱第六十五 ... 牧音的脸如同石像一样冰冷。听到蕙儿肝肠寸断的问话,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袖手抱住了双肩,冷哼一声。蕙儿张张嘴,刚要问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皇帝召见牧音。牧音这才对蕙儿冷冷地道:“真话假话,对你来讲已经不重要了。我不会叫人看着你,希望你老实一点,不要乱跑。你是我的人,你给我喽。”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蕙儿一直用空洞茫然的眼神看着她远去,觉得心中千丝万缕的柔情都被齐根斩断,难以再生。如同刚刚拂过春风的湖面,那皱起的层层微澜瞬间冻成了冰层,在那冰层之下,桃花盛开的温度也在渐渐冷却。一夜之间,蕙儿失去了牧音的温柔,虽然那温柔一直像是一种施舍,可毕竟正在渐渐地转为真正的情意。 一夜之间,蕙儿的梦也碎了。她的脸色比纸还要白,食指的指甲抠破了掌心,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她双手按在桌面上,伸直双臂,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想倒下,她不要倒下。可是,光是身体不倒下,又有什么用呢她整个的心情已被牧音的言语和行为撕碎,带着血腥飘洒向夜风中。蕙儿似乎都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腥味。 叶楚兰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才知道了贺家的覆灭。贺千里夫妻被圈禁,家产全部充公。皇帝把这件事情交给牧音全权处理,朝臣也没有人敢有异议。叶楚兰一声不吭地看着,听着,觉得离她几步远的牧音的背影,越来越模糊起来。虽然,牧音收拾贺家是早晚的事,可叶楚兰万万没有想到,牧音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这么狠。 散朝后,叶楚兰也难以摆脱心中的沉重感。出了宫门,她抬头看看蓝蓝的天,心中只想着赶紧回到云庄,见到焕儿。是啊,见到焕儿,看到焕儿那如初升的云霞般光艳照人的笑容,就一定不会再郁闷了,就一定会快乐起来。 她刚要低头入轿,却听到牧音由远及近的声音:“兰儿,等等”叶楚兰一惊,回头看时,牧音已赶到她身边:“兰儿,是要回云庄么”叶楚兰默默点点头。牧音端详了她片刻,淡淡一笑:“能否先和我去趟毓清宫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 叶楚兰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紧。可是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随牧音到了宫里。迈进寝室,叶楚兰四下看看,随口问道:“蕙儿又不在”牧音一边亲自给叶楚兰斟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别找她了,她在西屋里,整天不出门。” 叶楚兰有些奇怪:“你们还在闹别扭怎么越来越严重啊”若是其他人的这种闲事,叶楚兰不会多问一个字。但对于牧音,虽然她变得让她有些寒心,到底是挚爱的朋友,叶楚兰不由自主地要关心。 牧音放下茶壶,看着窗口,道:“是啊,极其严重,已经不能用闹别扭来形容了。”叶楚兰惊道:“出什么事了吗”牧音道:“兰儿,蕙儿原是贺千里派到我这儿来卧底的。这次贺千里让她来害我,她不肯,反把事情都告诉了我,我才下定决心动手收拾他们。” 叶楚兰大惊,瞅着牧音:“竟有这种事那那她岂不是救你一命,你们的关系怎么反而变差了呢”牧音冷笑道:“蕙儿要我保住贺家的一个家臣,此中诸多曲折,我也懒得说那么详细了。总之我一时疏忽,那人自杀殉主,蕙儿怪罪我,就闹翻了。” 叶楚兰听了,不知说什么好。牧音抿了一口茶,道:“先不要管那丫头了。兰儿,最近我干下几件大事,你似乎不以为然。我想是时候和你好好谈谈了。” 叶楚兰道:“我只是不大习惯公主现在的处事方式。但想古来成大事者,十个有十个都是公主这样,没有半个会是我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说着,神色还是禁不住有一丝黯然。 牧音笑道:“到底是兰儿对我好,肯讲实话。可是兰儿,有件事我却要大大地对不起你了。这件事对你太过残忍,我是决不愿发生在你身上的。可是父皇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请你相信我,你们暂且委屈一段时间,都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把事情再翻过来的。” “我们”叶楚兰是个聪明敏感的女孩子,一听便隐隐地料到是件什么性质的事了。她的心似乎正向万丈深渊沉下去:“我们,是指我和焕儿吗” 牧音故意不去看叶楚兰惊惶失措的脸,极力稳住了声音道:“兰儿,贺家的事情,虽然是我一时起意,但其实父皇早就把有关贺家的事交给我处理了。昨晚抓住贺千里后,父皇宣我进宫,对我说,只要我再办三件事,就将监国大印正式赐给我,将我正式立为皇位继承人。” 叶楚兰不说话,只微微皱眉听着。“第一件是要我和陶维林完婚,这没有什么,我随时可以做到只不过我不会让陶维林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他和我成婚,那是他自己往地狱里跳。第二件,是收复北燕七州。北燕的人知道贺家的事,一定作起反来,那我也不怕,陶大哥早就在北燕沿线秘密备兵了,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8 萧文焕道:“你有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有一千万个呢。苏牧音想当皇帝是不是想疯了她去碰别人我都管不着,现在居然打你的主意拿自己姐妹的终身幸福去换取功名权贵,她可真做得出来” 叶楚兰皱了皱眉,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公主是想成全咱们的”萧文焕冷笑着打断她:“那,就让她成全到底吧”说着拉过叶楚兰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兰姐姐,咱们走吧,离开这些是是非非远远的,好不好” 叶楚兰惊讶地看着她:“走去哪里”萧文焕一撇嘴:“哪里都好,只要是一个没人逼着你去嫁人的地方”叶楚兰微微一笑,拍拍萧文焕的手背:“焕儿,你想过没有,你到外面去,靠什么维生嗯” 萧文焕张张嘴,渐渐涨红了脸,半晌才道:“干什么都行,难道我还会饿死不成”叶楚兰柔声道:“焕儿,你生下来便是郡主,从小学的,就不是普通人的营生。你会打仗,懂经略,没人会说你不优秀。可是,那都不足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稻粱谋啊。我也和你是一样的。所以,咱们若离了这生身之处,只怕难以存身吧。” 萧文焕眨着眼睛:“可是,那又有什么难处呢我可以从头学起啊。”叶楚兰摇摇头:“一时三刻,哪里来得及。焕儿,别说傻话啦。快想想我该怎么办是正经。” 66、纷飞第六十六 66、纷飞第六十六 ... 萧文焕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摇摇头:“除了逃走,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办法”叶楚兰轻轻叹口气:“不成啊,这不成。”萧文焕忽然凑近叶楚兰的脸,慢慢问道:“兰姐姐,你不是说过,如果皇帝逼着你完婚,你一定会和我逃走吗你不是说过吗” 看着萧文焕绷得紧紧的小脸,虽没有流露但却也掩不住的惶急神色,叶楚兰忽然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在萧文焕带她去大漠之前,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萧文焕脸上似乎无时无刻不挂着与现在相似的神情,让叶楚兰心痛难耐却又无可如何。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了,焕儿的这种神情才彻底消失。 可是现在,它又回到焕儿脸上了。那带着丝丝哀肯、丝丝幽怨的神情。叶楚兰心中十分不忍。她温柔地摩挲着萧文焕的脸颊,悄声道:“是我说的,可现在这件事不同,还牵扯到公主的前途和命运,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你真地要答应苏牧音真地要嫁给苏牧云”萧文焕瞪圆了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叶楚兰的心顿时有些乱,忙道:“焕儿,你不是也说过,要我相信公主,说公主不会背叛我们的友情吗公主若有第二条路可走,她是绝不愿意这么做的啊。” 萧文焕直起身子,双手抱着肩头,冷冷一笑:“苏牧音的心思我是管不着,我也管不起。我现在只要你想想我是什么心情。如果换了是我,我跑来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和关厚霖成亲,你是什么心情” 叶楚兰僵硬地笑笑,她确实无法去想像那种情形。然而她夹在牧音和萧文焕中间,她的立场和萧文焕并不完全相同。她柔声道:“那不是一回事啊。我和安亲王只举行一个名义上仪式而已,也不会真地做夫妻。” 萧文焕道:“先贤不是说过吗,名正言方顺。有了这个名儿,以后的事就难说了。”叶楚兰无奈地道:“焕儿,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公主呢”萧文焕阴沉着脸道:“我不是不信,而是害怕。”她不等叶楚兰说话,挥挥手道:“再说,如果苏牧音一直当不了储君,你就一直要做王妃吗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兰姐姐” 叶楚兰犹豫片刻,微皱着蛾眉道:“我只想着先帮公主渡过这个难关,别的倒没有考虑太多。” 萧文焕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不考虑你起码也要想想我吧”叶楚兰有些慌乱,她看出萧文焕有点生气了。这可是自从认识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一向沉稳镇定如她,在面对爱人并非毫无来由的怒火面前,也手足无措起来。 她只得继续道:“焕儿,我不是不顾及你的心情。你应该明白,我也不想去当这个傀儡。只是公主这件事”她闭上眼睛痛苦地摇摇头。若是平时,看到叶楚兰这种伤心难受的表情,萧文焕早就抱住她,柔声细语地又亲又哄了。可现在,她一声不吭,只冷冷地瞅着叶楚兰。 “焕儿,朝廷的事我不方便和你多说。我只想让你明白,公主能有今天的局面,实在很不容易。这是她花了多少苦心,付出多少昂贵的代价才挣得的。如果被一场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婚礼阻挡了前程,我我作为她的朋友和帮手,我也不忍心啊。”说到这里,叶楚兰长长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所以你就要牺牲我是么牺牲咱们的感情为了帮助你的朋友”萧文焕冷笑着说,“在你心里,到底是我更重要,还是苏牧音更重要” 叶楚兰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话你们对我来讲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怎么能放到一起去比你这问题太无聊了,我不想回答。” 萧文焕看了她片刻,沉声道:“那么,兰姐姐,你是下定决心要嫁给苏牧云了,是么”叶楚兰道:“我不是要嫁给谁,我只是在帮公主。你不要总是纠缠不清。” 萧文焕撇撇嘴:“对我来讲都是一样。兰姐姐,我只问你主意是不是拿定了”叶楚兰被她搅得没有办法。她向萧文焕走近一步,萧文焕却后退了一步。叶楚兰有些伤心,幽幽幽柔柔地看着萧文焕道:“焕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你这么苦苦相逼么” 萧文焕扭过头去不看她,语气还是那么生硬:“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没有那么多门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要么你就和我走;要么你就去成亲,从此永远别见我。你自己选吧。我绝对受不了你顶着红盖头去和男人拜堂,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叶楚兰双手绞在一起:“你”萧文焕见她面露惶急之色,半天说不出话,心凉了半截。她皱眉道:“你还在犹豫,是吗,兰姐姐”她走到房门口,回身看着叶楚兰道:“兰姐姐,你好好想想吧。今晚我去客房睡。你”见叶楚兰身体微微发颤,一双柔润的眼睛泪光闪烁,似是叫她别走。萧文焕心中一软,走回叶楚兰身边,轻轻拥住她,在她脸上一吻,又对着她的耳朵悄声道:“别怪我不懂事,兰姐姐。也别怪我狠心。焕儿把什么都舍弃了,只为了和你在一起。这份感情如果不完美,我宁可不要。” “你”叶楚兰无比吃惊地看着神色决绝的萧文焕,似乎刚刚才认识她。萧文焕退后几步,凄婉地一笑,深深地望了叶楚兰片刻,转头出屋。叶楚兰嘴唇轻抖着,眼看着她出了房门,喉咙里那声“焕儿”也没有说出口来。可是两行清泪已经斜斜地流下,在烛光中闪烁着白苍苍的冷光。 牧音在毓清宫里,孤衾辗转,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她一忽儿想着叶楚兰,不知道她和萧文焕商量得怎么样了;一忽儿又想起蕙儿,一天不见,似乎隔了好久好久。眼见得离成功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反而越来越没有把握起来。 心烦意乱,牧音早早起了床,穿好衣服,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等着叶楚兰的消息。若是兰儿不答应,怎么办如果是其他人,那么好办极了:云庄本来就是她的人在看守,她要对付萧文焕,要逼迫叶楚兰就范,实在太容易了,一个命令下去,马上可以办到。但她不能那么做。 牧音的眉头深深皱起:她可以负天下人,但她决不能将兰儿也逼上绝路,兰儿和牧慈是她的底线。她这般辛苦地奔忙,原本就是为了她们,为了保护她们的感情,成全她们的心意。如果她连她们都要伤害,那么她去争权夺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如果父皇不松口,她又怎么交差呢 胡思乱想间,宫人通报,叶楚兰来了。牧音忙叫传进来。看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离上朝的时间还远着,兰儿为何来得这般早正琢磨着,叶楚兰已经匆匆奔进房门。 见叶楚兰脸色苍白,神情又惊又痛,牧音不由得吃了一惊。叶楚兰只叫了一声“公主”,便哆嗦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听她的语声里依稀带着哭音,牧音隐隐猜到,一定是她和萧文焕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她轻轻把住叶楚兰的双肩,柔声问:“兰儿,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慢和我说。”叶楚兰使劲摇摇头,哽咽着道:“她公主,焕儿她走了,焕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牧音一怔:“走她能走到哪里去”叶楚兰的泪珠儿扑哧哧滚下来,用憋住的声音道:“我不知道啊,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是因为昨天我和你说的事你和她说了她生气了” 叶楚兰忙乱地点点头:“她她跑去客房睡,我也没有拦她,因为我心里也乱得很。可是早上我去她房里一看,被子根本没有动过,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说她”叶楚兰的泪前仆后继地掉下来,她只拿帕子胡乱抹抹,继续道:“说她不妨碍我们做大事了,我们也不必去找她。这这” “我们”牧音有些啼笑皆非,“是你和我吗兰儿,这萧文焕不会是把咱们的关系想歪了吧” 叶楚兰摇头道:“不,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在怨我,只顾帮你的事业,却不顾她的感受。可是我”她的泪更加汹涌,索性坐下抽泣起来。牧音看了十分不忍,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兰儿,你先冷静冷静。萧文焕在大周并不认识谁,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叶楚兰抽噎着道:“我也在担心这个。焕儿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在这里没亲没故,又是大秦的郡主,万一有个什么,我我”牧音叹口气:“你放心,我马上去部署,全城搜索,一定将萧郡主找出来。” 叶楚兰泪眼朦胧地看着牧音:“可也别逼得太紧,焕儿性子倔,找她的架势越大,她可能越不出来。” 牧音苦笑道:“我明白。我只怕她一大早就已经出城去了。”见叶楚兰神情又开始激动起来,牧音忙道:“我会再派人出各个城门的方向去追。兰儿,你今天哪里也别去了,就在毓清宫里等我的消息。” 67、膏肓第六十七 67、膏肓第六十七 ... 十天过去了,萧文焕还是音信全无。牧音已经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连邻近的州府都找过了,可是半个人影也看不见。牧音心中奇怪,却不似叶楚兰那般六神无主。她仔细想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萧文焕和叶楚兰吵翻那天晚上,她去客房不久,就悄没声息地走了。洛京是商贾云集的大都市,不像一般城市那样实行宵禁,每天夜里轮流有两个城门是彻夜开放的。萧文焕如果在上半夜就出了城,她们第二天上午才开始找人,那自然连根汗毛也找不到的。 她对叶楚兰说出自己的想法。叶楚兰不置可否,只有气无力地道:“她怎么走的都无所谓了,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牧音道:“我想,她很有可能是回大秦了。”叶楚兰抬起头,目光散乱:“大秦她会回大秦吗” 牧音道:“你想啊,萧郡主本来是冲你来的,你要帮我的忙,伤了她的心,她在这里自然也没什么留恋,不回家还能去哪里呢”她叹口气,拍拍叶楚兰的肩头,“兰儿,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日我就应该另拿主意。” 叶楚兰凄然一笑,摇摇头:“公主别自责了,我也从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这么冲动。”牧音苦笑道:“这也难怪萧郡主啊。” 牧音没有再提叶楚兰和苏牧云成亲的事。她知道,萧文焕下落不明,叶楚兰除了痛心焦急外,还有一份内疚,这个时候还要她顶了盖头拜天地,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然而,她的大事也不能等。她要想别的办法。 牧音看着神色凄惶的叶楚兰,拉过她的手紧紧攥着,柔声道:“兰儿,别担心,萧郡主何等聪明能干,就是只身回大秦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叶楚兰怔怔地看着她:“那,以后呢她要是一直怪我,不原谅我,怎么办呢她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以后要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怎么办呢” 牧音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萧文焕那丫头离开你,只会比你离开她更难受,她哪里舍得不回来,不见你呢”叶楚兰慢慢摇摇头:“不会比我更难受了,我现在就像一边被人用火烤着一边被人用冰冻着,什么也干不下去,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恨不得一时三刻死了算了,谁还能比我更难过呢焕儿这次真地生气了,我我失去她了” 牧音有些苦笑不得:“兰儿你想得太多了,萧文焕只是一时负气,哪里还能气你一辈子啊”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小公主有请。牧音一愣,虽不知道妹妹有什么事,但牧慈的事她一向是不会怠慢的。叶楚兰也收了收眼泪,稳定住情绪,站起来告辞。 牧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她道:“兰儿别多想。萧文焕要是真敢不理你,我用绑的也把她绑来见你,如何这孽是我造的,自然还要我去解决。” 叶楚兰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并不多说什么,告辞而去。 牧慈脸色苍白地坐在窗前,看见牧音进来,方慢慢站起:“姐姐”牧音忙拉过她手,扶她坐下,道:“这么急叫姐姐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炕桌上的药碗,满满的药汁黑漆漆的,显然一口也没有喝过。牧音带些嗔怪地道:“你怎么不喝药又在任性了” 牧慈仰头看着牧音。连日来,她越发瘦得惹人心疼,一双眼睛也比平日黯淡了不少,往日病容中射出的明亮光彩现在却见不到了。南娄的王子果然如牧音所料,没有再要求缔结婚姻,过一阵就会返回南国。然而,牧慈去了这块心病,还是开朗不起来。 她没有回答牧音的问题,只盯着她的眼睛问:“姐姐,素瑶在什么地方”牧音一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牧慈摇摇头,又轻声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牧音随口道:“这,我也说不好。”牧慈道:“姐姐,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用什么方法也好,求你想办法让我们在一起,能早一天是一天。” 牧音皱起眉头:“小慈,你别胡说。”她指了指药碗,“像你这样任性不吃药,身体当然好不了。”牧慈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吃,是我吃不下去。”牧音道:“什么叫吃不下去” 牧慈苦笑:“以前这药对我还有点用,喝了以后确实舒服一些,可是这两天,每次服过这药后,我心里都烦恶得不行,恨不得全吐出来才痛快。”见牧音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惊慌,牧慈继续道:“所以我想,大概是我的什么病情又严重了,这药已经不济事了吧。” 牧音看看那药又看看牧慈:“怎么不传太医来看看”牧慈却似没有听见,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送到牧音面前:“而且姐姐你看看这个。”牧音接过一看,只见洁白的颜色上点染着片片深红,顿时大惊失色。 她抓住牧慈的肩头:“这是这是你咳出来的”牧慈凄然一笑:“我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胡说,也不是危言耸听啊。” 牧音站起来,声音都高了几度:“你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怎么一直隐瞒着不说”牧慈淡淡一笑:“不过这十天半个月的事,连素瑶我都没有告诉。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告诉你的。” 牧音大声道:“你你这是自戕,你知不知道”转头吼道:“快把太医院当值的人全给我叫来” 牧慈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姐姐,就是华佗扁鹊来了也没有用。我知道我这病是没得治的,不过多活一天是一天。我只求姐姐把她找回来,让她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39 “小慈,”牧音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只要小师妹回来陪你,是不是”牧慈咬着嘴唇点点头:“姐姐,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也不用和你解释什么了。我现在只想和素瑶在一起,多一刻,是一刻;多一天,是一天。我想,她肯定也在天天想着我。我连宫门都出不了,只有求姐姐你替我想办法。” 牧音寻思一回,俯身拍拍牧慈的小脸,柔声道:“嗯,姐姐答应你,我会尽全部的力量,让小师妹快快回来。你也得答应我,好好看病,好好吃药。我们都不想小师妹回来时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你,是不是呢” 牧慈轻轻点着头:“你快一点啊,姐姐。我等不了太久。” 牧慈轻柔的语声和苍白的面色让牧音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小妹妹说得没错,他们都知道她的情况,早晚会面对这一天,他们都知道。可是,一直以来牧慈只是弱不禁风,却不曾有什么致命的病症。这暂时的缓刑却宽了每一个人的心,谁都在心里想:不至于吧。包括牧音,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这样突然。牧慈,她那娇花般明艳动人的妹妹,她的身体在俏丽的外表下一点一点地腐坏着,以至她还没有到那完全绽放的年纪,就要面临凋零了。 牧慈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牧音绝不能让她这样孤单单地,一个人经受这种凋零。她知道牧慈不怕死,却怕孤独。可就算牧音把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找来围在牧慈身边,也不能疗救她的孤独。只有那个娇憨精干的年轻姑娘可以。 牧音从储灵宫出来后,直接去了太尉府。叶楚兰回府没有多久,看到她来,肯定有一番惊讶。牧音知道她一颗心都在那不知所踪的萧文焕身上,但自己这件事情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必须找叶楚兰商议。 牧音见到叶楚兰,顾不上去解释什么,挥挥手赶走两旁的人,走到她跟前,低声耳语:“书房里说话恐怕被人偷听。去你卧室说。”叶楚兰本来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听牧音的语气不同往时,不知有什么要紧大事,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 她带着牧音来到卧房,确定了四周的安全后,牧音才凑到她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兰儿,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马上行动。” 68、大婚第六十八 68、大婚第六十八 ... 叶楚兰乍听之下,有些不明白,看着牧音:“行动”牧音道:“我等得起,小慈也等不起了。而且,现在你也不能和二哥成亲。我不能再被动地等下去。” 叶楚兰这才反应过来,知道牧音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一颗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她有些惊恐地看着牧音,一时说不出话。牧音打着嘘声,苦笑道:“别这样看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半晌,叶楚兰才问道:“你说小公主不能等,是什么意思”牧音叹口气,黯然道:“刚才小慈找我,让我把林素瑶快快找回来。她的身体现在很不好了,不知道不知道哪天就” 牧音没有说下去,叶楚兰却一脸的惊恐。她暂时连萧文焕也不去想了,急急问道:“小公主情况有那么糟糕吗”牧音点点头:“我看小慈确实撑不了多久。你这边又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着父皇的恩赐了。我要把林素瑶和萧文焕尽快地还给你们。” 叶楚兰望着牧音放着火光一样的眼睛,一瞬间觉得她熟悉又陌生。如果是其他人,竟然有这般大逆不道的计划,她一定会斥之为乱臣贼子。可牧音不同。就算她的所为和乱臣贼子没有什么不同吧,叶楚兰也早已决定和她一起沦陷了。牧音从未交给她什么危险的任务,除了这次让她和安亲王成亲外,也没有在任何事情上为难过她。从小到大的朋友,牧音对她的体贴,叶楚兰并不是懵懂无知的。 现在,到了这个不得不发动的时刻,她的心反而静下来的。以前她千百次设想过,如果牧音等不及要武力政变,她该怎么做。真到了这时,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对牧音的友情,其实和对萧文焕的爱情一样深厚。只不过她们对她的意义不一样罢了。 她拉过牧音的手,紧紧攥着,柔声道:“公主,你都想好怎么做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牧音当然也能察觉出叶楚兰心理上微妙的变化和感动,她感激地一笑:“我有分寸。其实这种事,也早在我计划之中,你也是知道的。我之前还是太过天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我不去动人家,人家便要百般为难我。你放心,现在京畿的部队指挥权在我手里,京城附近地区的军队,有一大半都是陶维树在统领,也等于归我控制。” 叶楚兰有些担心:“陶维树可靠吗”牧音淡淡一笑:“他和陶维林,对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我是在利用他们,那也说不得了。”话锋一转,道:“当然军队的保证只是先决条件,但却是必须的。我会挑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时辰发动,任何人都不会事先有准备,到时候就是我的天下了。” 叶楚兰望着牧音闪烁着光芒的脸,幽幽地道:“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牧音道:“你不是武将,这种场面也不用你上场。我只把详细的计划和你说说,你帮我想想有什么漏洞,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还有哪些人应该打点,哪些人应该防备。” 叶楚兰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心情也随着牧音的情绪而紧张亢奋了起来。那一晚,牧音在太尉府并没有留到太晚。但第二天,牧音便以陪伴为名将叶楚兰接进毓清宫。好在这些贵族女孩之间,这种往来也很常见,因此没有人疑心牧音是在和叶大小姐偷偷策划着什么。 深秋的某一天,大周朝廷忽然宣布了三公主苏牧音的婚讯。自和大秦的战争失败以来虽然千寻郡主出嫁算是喜事,但在大周的人们看来,那显然更代表着国家的耻辱洛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街头巷尾喜气洋洋的景象了。虽是将要入冬的天气,可洛京的每条街道每条小巷,每个商号每个民宅,都挂出了各种各样大红色的吉祥物事,整个城市都洋溢着红色的光彩,似乎将寒气都冲散了。 咱们大周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喜庆事啦老百姓纷纷说着。但愿公主的大婚能给朝廷和国家带来些喜气吧 蕙儿一个人离群索居,已经几十天了。她确实如同牧音说的,将自己整个关闭起来,每天只做些毓清宫里的女红针线,不出房门一步。牧音没有来看过她,她也对牧音不闻不问。 冷静下来,蕙儿的唇边常常带着丝丝苦笑。公主即使说了从来没有爱过她,蕙儿当时也确实被这句话伤绝,但蕙儿是十分了解牧音的,她并不完全相信这是牧音的真心话。蕙儿知道,自己的这个判断绝不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下降,或是缺乏理性的女人一厢情愿的结果。她不是个单纯却愚蠢的少女,她对牧音的了解是建立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上,不是建立在遐想和幻境上。 然而,这并不代表蕙儿就可以对牧音的这句话释怀。如果牧音真地没有爱过她,那么她彻底息心也就罢了;如果牧音爱过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不该说这话,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一个人,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感情上和对方也该是平等的,怎么可以亲口说出这般绝情伤人的话来 所以,不管牧音那句话是真是假,蕙儿对牧音都是彻底失望了。这段感情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她真地想要放弃了。虽然午夜梦回,她想到那美丽、骄傲而冷艳的公主,还是会缓缓淌下两行清泪。蕙儿阻挡不了自己去爱这个冷面的公主。牧音如此的百无禁忌,如此的明目张胆,她绝不否认自己想要的:我要皇位,我要你。蕙儿被她身上的寒气迷住了。如果说二月的春风能够裁细柳叶,牧音就能雕出千万朵晶亮的冰花。她是迷人而眩目的主人。 这两天,蕙儿觉察到毓清宫里不同寻常的动静。毓清宫一向是肃穆安静的,因为牧音不喜欢噪音和吵闹,所以宫里的人进进出出都是屏声屏气,蹑手蹑脚。在蕙儿的记忆里,毓清宫里从来不曾有这般嘈杂和混乱的声音。人来人往,吆五喝六,忙乱中却透着一股热闹和喜气。 蕙儿居住的西屋在毓清宫比较偏僻的位置。但整个毓清宫并没有多大,所以对于这些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也在暗暗猜度,到底他们在干什么。想了一回,想不出来,也就罢了。她原以为这声音一天两天就会消失,谁知一连好几天不消停,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当她终于忍不住想出去看看时,却意外地迎来了叶楚兰。 蕙儿把叶楚兰让进屋里。叶楚兰看蕙儿忙着添水泡茶,按住她道:“惠姑娘你别忙了,我不渴。”蕙儿有礼貌地淡淡一笑:“叶大小姐不用客气,叫我蕙儿就行。”叶楚兰微笑着摇摇头:“对你不能失了礼数。” 蕙儿脸稍稍有些发红。对她不能失了礼数,那自然是因为牧音。蕙儿自然早就知道叶楚兰和大秦那位萧郡主的关系,都是我辈中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在这位和牧音自小熟识的朝廷重臣之女面前,蕙儿总觉得有些没来由的尴尬。 她看看叶楚兰,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再仔细看,原来叶楚兰今天的妆容比较浓艳,是蕙儿从没见过的。叶楚兰人淡如菊,平时的妆都是淡淡的,却别有一番动人心处。另外,她平时穿的衣服以淡色为主,也很少带耳环首饰;今天却不但化了浓妆,衣服也是鲜艳的红粉两色,而且浑身珠光宝气,难怪和平时有些不像。 叶楚兰注意到蕙儿的脸色,笑道:“蕙姑娘,今天日子特殊,所以我才这个打扮。我来找你,也就是为了这个,也是受公主所托。” 蕙儿一愣:“公主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吗”叶楚兰收了笑容,点点头:“她恐怕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特遣我来告诉你。今天今天”看蕙儿憔悴的面容中透出丝丝迷惘,叶楚兰面前浮现出萧文焕临别前的凄绝面容,竟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倒是蕙儿先平静下来:“叶大小姐,你照实说吧。公主再对我说什么,也不会更过分了。我还受得住。”叶楚兰僵硬地一笑,道:“你没有听到外面的热闹吗今天是公主大婚的日子。” 蕙儿确实觉得,牧音说不出什么更能伤她的话了。哪知是这样一件晴天霹雳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凉是热的丝丝感觉从脚底窜起,一直捣到她的心脏,一波接着一波,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搥在一起,再无限抻开,直到抻成碎片。 看蕙儿神情恍惚,叶楚兰忙扶住她:“蕙姑娘你先别激动,公主有话要我带给你呢。你听得见吗”蕙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摇摇头,咬牙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楚兰柔声道:“公主不是真地要做谁的妻子,成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过了今夜,你就明白啦。公主让我一直守着你,让我对你说,别把这婚礼当真。” 蕙儿凄然一笑:“和她相处这么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竟全不知道了。公主要你带这话给我,是什么意思呢要我乖乖等着她,还是让我当她的秘密情人”她微蹙蛾眉,轻轻摇头道:“公主终究是不爱我。” 69、夺权第六十九 69、夺权第六十九 ... 对陶维林而言,和牧音成亲的日子,既是美梦的成真,也是噩梦的开始。 陶维林并不笨,也没有被爱情迷住双眼,虽然那爱情几乎自打他记事起就熊熊燃烧在他心间。和公主订婚后,他几乎看不到未婚妻的影子。在朝堂上相见时,又是君臣的关系,他只能做着和其他臣子一样的事情:磕头,请安,汇报,等待训示。每一次,他都极力想从牧音的只言片语中找出哪怕一点点的温度。可他找不到。 他的心情一天天沉下去。他知道公主不会毁约,但理性告诉他,不该维持这个婚约,这会带给他毁灭性的灾难。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架冷冰冰只会思考的机器。是人,就总有不那么理性的时候,因为感性是那么原始而强大的力量,万物的灵长也无法抗拒情绪的感召。他不忍放弃这个婚姻,这是他从小就渴望的,比渴望功名和官位还要更渴望。他爱她,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只因为她是那个清雅秀丽的苏牧音。 越是临近成亲的日子,陶维林就越是感到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和阴云。他想起订婚时牧音那暧昧的笑,心中一阵阵打着冷颤。可他绝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也许,名分是他唯一能得到的东西了。 就这样,陶维林做了世界上最忐忑、最彷徨的新郎官。在毓清宫里等待着他的,到底是温香软玉,还是痛苦折磨,他早已猜到,却不愿面对。如果说,在拜天地的时候,陶维林心里还存着万万一的指望;那么,在洞房里独自等待了大半宿后,望着眼前快要燃烧殆尽的喜烛,他即使伸手出来,也抹不平眉间的皱起。 沉重的喜服穿在身上,好像千斤万斤的隔膜。陶维林呆呆地看着这刺眼的大红,心中却是一片无边的暗灰。他连站起来走走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只顾托着腮帮子发怔。门口的两个侍卫与其说是来保护他的,不如说是来监视他的。刚才,他终于忍不住想出去找牧音的时候,他们不客气地将他堵回屋里。 “驸马爷稍安勿躁,公主自有安排。” 他们扔下这两句冰冷冷的话,仍旧转过头去了。是啊,这毓清宫里,他陶维林是不是主子,还得牧音来评判。牧音说是,他才是;牧音如果说不是,他就连奴才也不如。 熬到天亮,牧音终于回来了。陶维林忙站起身来:“公主。”牧音身上的新娘装束早已不见,衣服也和婚前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她没有像所有其他已婚妇人那样,把头发盘起,而是仍留着少女的发式。陶维林没有更多时间去琢磨这些了,牧音已在他面前冷冰冰地坐下。 见牧音不吱声,陶维林紧张得直冒汗。半晌,只得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公主,你你回来了” 牧音嫌恶地摆摆手:“别叫得这么亲热。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没得叫我恶心。” 陶维林的心沉向万丈深渊。那万万一的指望,也彻底被粉碎了。婚前,牧音只是淡然,只是不肯和他亲热,两个人偶然有只言片语,牧音却是相当有礼貌、有分寸的。可是,这婚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不留余地。而且,听她的口气,好像刚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恶气似的。陶维林不光觉得惶恐,简直觉得恐怖了。 他身体发软,舌头发紧,根本没法说话。牧音却轻轻一笑:“陶二哥,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对我用情至深,冒着进十八层地狱的危险,也要娶了我。老实说,婚前每天看着你明知山有虎的样子,我可真是有点解恨。说起来,你也够悲壮了。” 陶维林惊愕地看着似笑非笑的公主,似乎不敢相信这般狠毒的语言竟然出自她口。牧音却迎着他的目光,将他逼视得垂下头去。只听牧音笑得更加明媚:“你看什么你不会笨到真以为我喜欢你,才会嫁给你吧” 陶维林喘了半天气,才沙哑着嗓子道:“公主是为了千寻吗”牧音迅速收了笑容,抱着双肩站起身来,在洞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才开口道:“你这不是都明白吗所以我说你悲壮。陶维林,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见对面的男子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牧音露出极度鄙夷的笑容。“你给我听好了。你把我这一生最珍爱的人和我永远地分开了,你以后的人生,除了偿还你的罪孽外,不应该有别的意义。这间洞房在毓清宫的别院,这别院就是你以后的居所。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走出这院子一步。你听明白没有” 陶维林机械地点点头,连答应一声“是”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似的。牧音走近几步,斜睨着他,道:“陶维林,不要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0 可是想到蕙儿,她的心情却稍稍平缓了一些。那女孩子的眉眼和笑靥,不知又是第几次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想,兰儿大概还是和她在一起吧我要去告诉兰儿,我成功了。顺便,看看她好了。 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西屋的门前。牧音轻轻一笑,推门而进。屋里的两个人彻夜未眠,听到动静,不由自主都朝门口望来。见是牧音,叶楚兰顿时一脸紧张,虽然嘴上没有说,但目光已经发出无数的问号。牧音冲她笑笑:“兰儿。”叶楚兰一时有些糊涂:“公主” 牧音抿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楚兰顿时明白了,心口一松,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酸软。是啊,如果牧音没有成功,她是不可能回得来了。如今她完好无损,就证明她的事情办妥了。叶楚兰看着牧音疲惫的微笑,自己却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冲这位亲密的朋友笑一笑,却是笑不出来。 牧音保住了,就等于她叶楚兰保住了,整个叶家也保住了。和苏牧云婚姻的危机,至此一刻才彻底解除。 叶楚兰的心情和想法,牧音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然而她也不就此多说什么,只对叶楚兰道:“兰儿,快回去歇歇吧。然后等着我的任命。”叶楚兰又站起来,会心地一笑。她知道牧音主要不是来找她,而是来找蕙儿的。她对牧音施了一礼,微笑道:“笔墨的事情尽可交给我,公主放心。那我先回去了。”又在蕙儿肩上轻轻拍拍,这才走了出去。 蕙儿也对叶楚兰点点头,目送她出门,然后兀自低下头去,也不看牧音。牧音待叶楚兰关好房门,才轻轻走到蕙儿身前。 70、远征第七十 70、远征第七十 ... 蕙儿静静地立着,清瘦的身体沐浴在晨光里,如同一朵羞怯的桃花。牧音看了她半天,她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悲喜之色。牧音走到她面前,她却悄悄退后了一小步,仍旧低着头。牧音压低了嗓音:“把头抬起来行不行” 蕙儿只缓缓抬起眼皮,不带表情地看了牧音一眼,又回复原状。牧音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过蕙儿了。本来就细长弱质的女孩儿,在深宫里幽闭了这么多天后,一张下巴尖尖的瓜子脸上更没了血色,嘴唇也变得灰败干枯。更不要说那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空洞中带着丝丝哀伤,却好像在故意掩饰什么。牧音想到以前蕙儿乖巧明媚的笑靥,光润莹白的肌肤,心中一痛:是我吗是我把一个水灵的少女变成如今这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吗见蕙儿一直站着,她自己也并不坐下,只放柔了声音道:“怎么你心里那个疙瘩还是解不开” 蕙儿低声道:“公主既然已经成亲,又何必管我心里有没有疙瘩呢”牧音一怔,接着不由抿着嘴微笑起来。成亲老天,她几乎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对她而言,成亲不过意味着可以行动了,可以复仇了。她这才想起来,蕙儿其实,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淡淡地道:“原来你心里是这个疙瘩。”她忽然搂过蕙儿,紧紧抱住,盯着她慌张惊愕的眼睛,低声道:“那么我就来给你解一解。”说着,牧音使劲吻上蕙儿的嘴唇。 鼻端飘过熟悉的体香,怀中感触着熟悉的身体,牧音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久违的人。然而蕙儿的反应却大大地出乎牧音的意料。牧音原以为,蕙儿在恼她与陶维林去成亲,那么她用这种实打实的行动,总该使蕙儿明白她的心意了。但蕙儿却拼命挣扎起来,推开了牧音,满面红潮,退后几步,靠在床边。 蕙儿的举动让牧音觉得十分尴尬,好像自己是禽兽一般。她愣愣地看着几步外正在急促喘气的女孩,整个人都僵住了。蕙儿定了定神,先开口道:“公主,你以前说过,我要是不愿意,你不会强迫我的。” 看蕙儿紧紧抓着胸口上敞开的衣领,牧音退后了几步,颓然坐下,用疲惫之极的声音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别搞得我像个混蛋一样。”蕙儿脸上红潮渐退,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却不上前来。 牧音还是倦倦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成亲不成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她用手揉揉眉间:“蕙儿,我已经搞了一个晚上的阴谋诡计,不想和你多说这个。只是告诉你,别拿我的成亲当回事。” 蕙儿又低下头,不言不语。牧音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还要我向你解释什么还是你因为陈良泰的事,还在记恨我”蕙儿低声道:“我哪里敢记恨公主,只是忍不住伤心罢了。” 牧音道:“那,你是还在怪我忘不了千寻”蕙儿听了这话,却突然抬起头来,好像不假思索地道:“公主,你别问了。这不关陈公子的事,也不关贺郡主的事,也不关你成亲的事。你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别人,其实我也不在乎,我只是”说着说着,泪水盈满了眼眶,蕙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先不要去想他们好吗有的事情,只是存在于你我二人之间的,有没有他们,区别并不大。我等了公主这些日子,只想当面问一句,公主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爱过我不是怜悯,不是同情,不是施舍,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爱。有没有哪怕只一点点” 牧音被蕙儿爆发似的话弄得有些诧异,看着蕙儿有些激动的表情,一扫刚才的漠然,知道蕙儿终于扛不住,把心里话都倒出来了。她缓缓站起,走到有些发抖的蕙儿身边,伸出手去。蕙儿却微微侧了侧身,躲开了牧音。她一双含泪的秀目只望着牧音,低声道:“公主,我只要你回答我。” 牧音苦笑道:“不是亲情的那种爱,也是分很多种的。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千寻完全不一样,可是你要我说清这种感情的归属,我”她叹口气,摇摇头,“蕙儿,我不想花言巧语地骗你。我真地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 蕙儿脸上掩不住失望的神情,无力地靠在床柱上,就要滑下去。牧音急忙扶住她,顺势将她搂在怀里。这次蕙儿没有挣扎。她的大脑处于一片极端的混乱中,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挣扎了。牧音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蕙儿的耳垂和侧脸,柔声道:“对不起,蕙儿。”即使她能够一统九州,却搞不清自己的内心。 “我这样糟糕,这样伤你的心,我有一千一万个对不起。”牧音继续轻言细语。“就是上次说从来没有爱过你,那不也是个条件句吗,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只是说出来气气你的。” 蕙儿在牧音怀里凄然地摇摇头:“公主,难道你会对千寻郡主说出这种话哪怕是个条件句” 牧音怔住,缓缓放开蕙儿。她想了半天,长叹一声:“你说的对。我该好好想想,你我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我是想叫你搬回去住的,既然你是这种心情,那还是保持现状的好。”她把住蕙儿的双肩,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道:“不过蕙儿,请你相信我,我真地不想你受伤害的。” 此后的几天,牧音没有再去找蕙儿。新扛起的重任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儿女情长了。虽然没有正式即位,但她已经用闪电般的政变将自己的父皇架空。父祖的江山沉沉地落在她的肩上。黎民百姓要吃饭,文武大臣要安抚,纵然她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监国的应验,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还是不免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幸好朝中的两大重臣叶氏和陶氏都毫无保留地支持她,她翻新的政权才不至于不堪一击。叶楚兰除了打仗不行,在其他方面却是竭尽所能,确实省了牧音不少心力。然而,很快,第一次场生死攸关的考验就来了:牧音得到急报,大秦的军队又再次犯境,连日攻打和北燕接壤的几个州县,来势汹汹。 牧音当然知道,这次敌人的主力乃是北燕。北燕定是为了给贺家报仇,与大秦联手进攻大周。但北燕名义上早就划归了大秦,所以这次寻求大秦的援助,倒是十分名正言顺。 牧音虽然心中沉重,但并不慌乱。正如她上次对叶楚兰所言,对于北燕一线,她早就在经营准备。她细细盘算了一下,自保是不成问题的。但牧音绝不想仅仅停留在自保上。她的目标是收回北燕七州,将大秦赶回北边去。 当林素瑶兴冲冲地在夜色迷茫中到达御书房时,牧音正在伏案沉思。见到林素瑶,她嘴角缓缓展露出一个微笑;在林素瑶行过礼就要跑去储灵宫的时候,她拉住了她。 “小师妹,先别着急去见小慈,我有话和你说。” 林素瑶有些吃惊,但还是停住脚步回过身,望着牧音。牧音略略思索一番,道:“你们现在不能见面。” 林素瑶一怔:“那那是为什么啊不是师姐找我回来的吗”牧音道:“小师妹,你先别急,听我说。我找你回来,是有重要的任务要派给你。” “任务” “是的,我想派你出征。”牧音的声音很平静,林素瑶却睁大了眼睛:“师姐,你说什么出征是去打仗吗派我” 牧音拍拍她的肩:“是的,我会给你一个将军的头衔。是这样的。我刚刚得到前线的军报,北燕的军队正打着大秦的旗号骚扰咱们的边境。我在边境附近本就藏有精兵,但恐怕人数不够,需要后方支援。部队的粮草弹药已经备齐,明天就出发,你也和他们一起去。我会叫他们照顾你,教你的,不要害怕。” 见林素瑶还是一脸的惊讶,好像没睡醒似的,牧音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么着急忙慌赶回来,一定很想见小慈。但是素瑶,你要知道,我想要你们两个以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小慈好歹是大周的公主,你们不能一直躲起来不见人。所以,你必须有名位,有功劳,最好不用我去保护,其他人也不敢惹你。这样你们才能真正高枕无忧地在一起,你明白吗 “而且,十一师姐现在和贺千里关在一起,我一直想放她出来,苦于没有立场。你是她的亲妹妹,若是立下军功,将功折罪,我也好放你姐姐出来。这是其二。 “还有第三点。”牧音深吸一口气,“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派个可靠的人去做。”她看着似乎越来越糊涂的林素瑶,“根据呈上来的密报,大秦这次出征,先锋官仍是萧文焕。如果这个消息可靠,”她深深望着林素瑶,“我要你尽最大的可能,创造一切机会去接近她,不要伤害她,把她带回大周。” 71、绝粒第七十一 71、绝粒第七十一 ... 牧音一口气说完,见林素瑶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是错愕,无奈地一笑:“小师妹,我知道一下子告诉你这么多,你一时很难接受。”她亲切地拍拍她的肩,“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必须尽快培养自己的人。我信任你,不光因为你是我的师妹,更因为”她苦笑,“因为你和小慈这一段情,因为你和我一样,都陷入这种逆天悖伦的畸恋里。” 林素瑶沉默片刻,脸上表情渐渐轻松了一些,道:“我倒觉得我们的感情很美,很美,比世间见惯寻常的所谓夫妇之爱要美好很多。说不出的感觉,可是一点也不畸形。” 牧音笑道:“你可知为什么叫你带回萧文焕”林素瑶摇摇头:“就是这一点还比较糊涂。”牧音直截了当地道:“因为她对于叶楚兰而言,就如同你对小慈那般重要。” “啊”林素瑶吃惊不小。她和叶楚兰并不熟悉,和萧文焕更是见面不多,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两个竟然是一对。吃惊过后,林素瑶想想叶楚兰的文采秀逸,想想萧文焕的飒爽英姿,脸上不禁有了笑意:“真是想不到,叶大小姐和萧郡主居然也是知心人。不过,她们倒很相配。” 牧音简要把前因后果告诉她,然后道:“所以,我要你在前线多留意萧文焕的动静。如果不是我逼着兰儿成亲,萧文焕也不会负气跑掉。所以,我要尽一切力量,把萧文焕还给她。” 林素瑶点头道:“我都明白了,师姐请放心。只是,我走之前,能不能去看看小公主” 牧音长叹一声:“她见了你,还肯放你走么”林素瑶收收嘴角,神色有些暗淡,过了片刻才道:“都到宫里了,不去见她一面,总觉得”她没有说下去,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牧音于心不忍,放柔了声音道:“小师妹,我知道这么做太狠心。我不想骗你,自从我掌权之后,小慈几乎天天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知道她盼你盼得心急,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实还不能让你见她。从长远考虑,你去前线。可是你见了她,她见了你,我一定拆不散你们的。到时候耽误大事,其实对你们也没有好处。你说呢” 见林素瑶虽然一脸无奈,却也微微点头,牧音才稍稍放心。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师妹,平时不言不语,性情温顺,也非常明白事理,即使对小慈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也不会感情用事,所以才不厌其烦地跟她讲道理。讲着讲着,牧音自己都觉得不忍心。 “依照我的估计,大秦这次仓促出兵,胜算不大,你不会在那边耽搁太久的。即使战争进入胶着状态,我也一定尽早调你回来。自从你走后”牧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来。因为,对于叶楚兰、林素瑶、牧慈这几个人,她如果还耍弄什么诡计,玩弄什么心眼,那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小慈的身体愈发衰弱,我也希望你们多在一起。” 林素瑶皱起了眉头:“她她怎么啦我不去看看她,真地很不放心。”牧音沉思片刻,道:“唉,不让你们见面,确实太残忍了。这样吧,小慈现在肯定已经睡下了,你去看看她,但不要让她知道你来过。你比她理智很多,我想去看一眼也无妨。这样好不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素瑶虽然老实,但并不傻。她知道,这已经是这位公主兼师姐对她做出的极大让步了,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她跟着牧音来到储灵宫。熟悉的宫殿在黑暗里显得分外孤寂,林素瑶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门庭依旧,香径依旧,这储灵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们爱情的见证。 牧慈的房间已经熄了灯火。林素瑶拉住牧音推门的手臂,悄声道:“小慈已经睡下了吧,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把她惊醒,就不好交待了。”牧音也低声道:“她最近睡眠不好,每晚都会喝些安神的药,如果睡着了应该没那么容易醒。你可想好了” 林素瑶怔怔地望着月色下泛着幽光的窗棂,眼前浮现起牧慈的模样。苍白的俏脸上一双灵光闪闪的眸子,水盈盈地瞧着她,让她似乎又听到了那声声顽皮轻柔的“素瑶”,和明显压抑过的轻嗽。 现下,小慈就在面前的屋子里,只要她推门进去,轻轻掀开那红帐,就能看到她,那个让她无时或忘的小公主。林素瑶一颗心跳得好厉害,好像要破胸而出似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 愣愣地站了半晌,林素瑶咬咬牙:“算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何必这么婆婆妈妈。”牧音轻声道:“真地算了” 林素瑶狠命点了两下头:“我会努力早些归来的。只要打败敌人不就好了。”说着,转身就走。牧音跟在她身后,不经意间抬头,又看到一轮莹莹的新月。她心中长叹一声: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偷偷送走了林素瑶,牧音心里仍有挥不去的沉重。她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妹妹,可自己却横在中间,不让她们见面。最讨厌的是,她竟然还能对小师妹讲出那几番堂皇的大道理。换了以前的牧音,这样看似虚伪矫情的事她是绝对做不出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呢 牧音的心很乱。她在瞒着牧慈,但对于林素瑶,她是和盘托出的。让林素瑶去前线的那几条原因,她自己的理性也十分认同。可是在感情上,她对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1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1 牧音被国家大事和自己的心事搅得不得安宁,偏偏这时火上浇油,牧慈竟然知道了派林素瑶去前线的事。 牧音刚刚下朝,就被牧慈火急火燎地叫到储灵宫。这些天她只要有时间,每天都会去看望牧慈,陪她说一会儿话。但像今天这样,牧慈主动派人来找她,并请她赶快过去,却还从没有过。牧音担心是牧慈的病情加重,手头便有天大的事也立刻丢开了,急匆匆赶到牧慈那里。 牧慈站在门口,两只纤细的手绞在身前,修长的手指不安地缠绕在一起。牧音一进屋,看到牧慈站着,不由得一愣。牧慈叫了她一声:“姐姐。”牧音走过去拉过她手,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小慈,有什么不舒服吗这么着急把我叫来,发生什么事啦” 牧慈看着她的眼睛,发出十分清晰的声音:“姐姐,素瑶到底在哪里”牧音和牧慈多年姐妹,听她的语调,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事出有因。牧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瞒是瞒不过了,要解释起来,却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 只听得牧慈又道:“我天天问天天问,姐姐总是含糊其辞。今天我才知道,你派她去前线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瘦弱的身体也微微颤动起来。“是真的吗姐姐真地派她去打仗了” 牧音淡淡地道:“你这是听谁说的”牧慈道:“我没有听谁说,只是无意间听两个宫女谈起这几天的邸报,才知道有这回事。”牧音道:“小慈,我瞒着你,也是为了怕你担心。” “这么说,是真的了”牧慈眉头皱起,呼吸也急促起来。牧音看她脸色白得怕人,连忙扶住她。牧慈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牧音,无力地道:“姐姐,你明知道我在等她,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牧音柔声道:“你先坐下来,不要激动。”她扶着牧慈坐好,看她呼吸平稳下来,才道:“这事说来话长。”牧音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她真是懒得再把那些大道理再说一遍了。人生有太多的不适意,就是因为人生有太多的道理。道理一来,真心的意愿就必须被扼杀。 可是对牧慈,她总要有个交待。牧音定了定神,才开口道:“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们天各一方。我派素瑶出去,实在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也包括考虑到你们的未来” 牧音说到这里,牧慈却用她细细的声音打断了她。小公主没有血色的脸上充满了庄严肃穆的表情。她站起来,对牧音道:“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们,你做的事总是为我们好。可是我真地等不起了。请你不要怪我胡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管。我只要素瑶回来,其他的事我管不起。姐姐,我求求你,立刻让她回来。”说到这里,牧慈已经泪盈于睫,哽咽难言。 牧音皱起了眉头,并不答话。她无法这么轻易地答应牧慈的请求,因为战争不是儿戏。她没有想到的是,片刻之后,她耳边响起牧慈平静的声音:“姐姐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绝食。从现在开始,我要看到素瑶回来,才能吃饭。” 72、深妒第七十二 72、深妒第七十二 ... 牧慈的话让牧音目瞪口呆。“什么绝食”牧音不由提高了音量,“那怎么行你还要不要命了” 牧慈冷冷地道:“见不到素瑶,我还要命干什么”牧音知道牧慈言语温柔但脾气倔强,但再也想不到她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一时间,她又惊又怒,大声道:“如果你这么不珍惜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了,你又如何和林素瑶在一起” 牧慈仍是面无表情:“姐姐不必和我说道理,我不想听这些。”牧音怒道:“你你是故意让我难受是不是”牧慈道:“我不想让任何人难受,我只想让我们两个不难受。我只想让她回来,回来陪着我。这难道很过分么” 牧音道:“可是你怎么能用绝食来威胁我”牧慈凄然一笑:“姐姐,我这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情。” 一时间,牧音看着她不说话。她心里急速在盘算,到底该不该答应她。只听牧慈又道:“姐姐,我不像你这样能干,虽然是公主,可是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什么呢除了这个办法,我又能怎么做呢” 牧音皱着眉头,挥挥手打断她:“好啦好啦,不要搞出一副和我对抗的样子。我答应你了,我马上叫小师妹回来。你也别闹了,给我好好吃饭。” 牧慈却摇头道:“口说无凭,我要等她回来再吃饭。”牧音有些无奈:“怎么,你害怕我骗你不成”牧慈道:“这又不能怪我。之前你不是一直告诉我素瑶快回来了快回来了,结果还不是让我白等一场” 牧音一时间觉得十分疲倦,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牧慈,却听见门口一阵嘈杂,接着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三公主三公主”牧音听出是毓清宫里侍卫的声音,走到门口,大声道:“我在,什么事”一边打开了门。 只见那侍卫一脸汗水,面色惶恐,看见牧音,忙行礼道:“殿下,请您快回毓清宫去,出了一点事情。”牧音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急”那侍卫却吞吞吐吐:“这是是蕙姑娘她受了点伤,属下” “什么”牧音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朝那侍卫走近一步,“蕙儿她受伤了怎么可能呢”那侍卫道:“这属下不敢说”牧音一时急火攻心,心想,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没心思再问那侍卫,回头看看牧慈,嘱咐几句话,便随那侍卫匆匆回宫去了。 一路上,牧音觉得自己的心阵阵发痛。她不知道蕙儿伤得怎么样了,恨不得一时飞到她身边看个清楚。此时,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自己的感情归属,可朦朦胧胧中,还是有个声音不断在问着她:是不是呢这是不是爱呢这种极度的惶恐不安,生怕失去的感觉,是不是来源于那种爱呢纵然与放在千寻身上的那种心情不同,可这到底是不是爱呢 火急火燎地赶回毓清宫,冲进西屋里,看到几个太医正围着床上的蕙儿实施救治。牧音不由分说,拉过一个老太医,低声问道:“她怎么样”老太医对牧音施了一礼,道:“殿下放心,伤得不重。剪刀没有扎到要害的部位,伤口也不深,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剪刀”牧音愣住了。那老太医见牧音不说话,放开了他,也不再多言,回身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牧音寻思片刻,皱起眉头,低声问两旁的人:“怎么回事谁把蕙儿伤了”周围的宫人们互相看看,都低下头不说话。牧音奇道:“怎么都不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们仍不抬头,只有离牧音最近的一个小声说了句:“奴婢不敢说。” 牧音见问不出什么,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们。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索性在一旁袖手站着,等蕙儿的伤口包扎好了,太医离去,她才来到蕙儿床前。 蕙儿并没有昏迷,见到牧音,一双眼睛射出惊喜的光。不等她开口,牧音便按住她的肩头:“不许动。”蕙儿没有说话,却抓住牧音的手,握得紧紧的,让牧音甚至感到一丝疼痛。她轻轻拍着蕙儿的手背,看着那没有血色的苍白而秀丽的脸,心中涌动着阵阵怜惜,不由得弯子,想去亲吻她的嘴唇,可是蕙儿却浑身一震,抗拒地闭上眼睛,侧过了头。 牧音和蕙儿已经别扭了很长时间,见蕙儿如此,牧音也不以为意。她看蕙儿好像受了严重的刺激,再加上两边的宫人神色慌张,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看蕙儿的状态,如果问她,一时激动起来,对伤口大大不好。于是牧音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捋着蕙儿额前鬓角的青丝,柔声道:“蕙儿,伤口还疼不疼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告诉我。” 蕙儿缓缓扭过头来,睁开眼睛怔怔地看了牧音片刻,又把眼睛闭上,悄声道:“公主,对不起。”声音微微发颤,还充满了疲惫,手上却把牧音攥得更紧了。牧音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好好休息”话没说完,蕙儿忽然睁开眼睛,惊恐地道:“不,公主,你不要走”话没说完,两个眼角已经淌下泪水,“求求你,就在这里陪着我,求求你” 牧音愣了愣,心中疑惑,嘴上却忙道:“好,好,我不走,你别激动,好好躺着,好好休息。”蕙儿好像生怕她跑了,不但死死拉着她,还睁大眼睛盯着她,眼神悲凉而空洞,牧音所十分熟悉的,即使她们吵架时也不曾消失过的那种柔和的神采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牧音定了定神,轻轻摩挲着蕙儿的手背,柔声道:“好蕙儿,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别这么傻乎乎的,闭上眼睛睡一觉吧。”听到牧音的温言细语,蕙儿惨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红润,又怔忡地看了牧音一会儿,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看蕙儿的确是睡熟了,牧音悄悄抽出那只已经又酸又麻的手,站起身来,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走出西屋。此时,刚才在蕙儿面前那一副温柔慈和的面容全不见了,牧音回身问那些侍卫宫人,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冷峻和刻板:“蕙儿怎么变成这样谁对她做过什么”那些人还是面面相觑,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牧音正要发火,却见陶维林从别院里缓缓走来。 他们成亲之后,陶维林果然一步都不能远走。牧音从来不去看他,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有名无实。陶维林却也听话,好像真地认命了似的,整天只在毓清宫的别院里过他的冷清日子。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出来,却是破天荒头一次。 牧音并不奇怪他能出来。他毕竟是驸马,如果硬要出门走走,恐怕侍卫也会从他。但她本来就心烦意乱,一见陶维林,心头更是烦恶大起,不等他走近,就冷冷冲他道:“谁准你走出来的” 陶维林却像没有听见,低着头走到牧音身前站住,却也不敢靠得太近。牧音不怒反笑:“怎么,今天长胆子了再不回去,别怪本宫不给你留脸”陶维林低声道:“我的脸早就不要了,公主想怎样都行。” 牧音厉声道:“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回去等着处置吧”陶维林道:“我这次来,就是来领受处置的。”牧音斜眼瞅着他,不说话。 只听陶维林淡淡地道:“公主,对不住得很,蕙儿姑娘的事,是我不知死活惹下的。”牧音听后,片刻之间,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陶维林。在场的人都知道牧音的脾气,陶维林的处境,以及牧音和蕙儿的关系,因此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站在四周,动也不敢动。 一阵死寂过后,牧音向陶维林走近一步,道:“你说什么”声音冷静,没有任何语气。陶维林视死如归般地深吸一口气,道:“是我想要了蕙儿,她不愿意,后来发起疯来,拿起剪刀要自尽” 话没说完,只听连续的几下“啪啪”声,陶维林的脸颊顿时肿胀起来,口角还有鲜血流出。狠狠打了陶维林几个巴掌后,牧音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见陶维林恨恨地擦了擦嘴角,也不看牧音,自顾自地道:“哼,我自从和你成亲,就时刻准备着有朝一日死在你手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怕什么要脸不要脸” 陶维林好像豁出去了,咬牙道:“我那么喜欢你,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你还骗我,折磨我好,我都认了,哪怕你嫁给我是因为恨我,是因为想报复我,我也要娶你,我要定了这个名份就算你不理我,你不和我亲热,你也是我陶维林的妻子” 牧音仍不说话,只是咬紧了嘴唇,冷冷地瞅着他。陶维林偷眼看了一下牧音,他太了解牧音了,知道她这幅样子是要发作的先兆,恐怕她正在琢磨怎么惩治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片慌乱。然而他今天乃是有备而来,拼出性命不要,他也必须让牧音不痛快。 只听陶维林嘿嘿惨笑几声,继续道:“不是么,你是我陶维林的妻子我是你名正言顺的驸马爷那奴婢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还是个女的我要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知道知道男人的厉害我要让她知道女人应该做的事”说到这里,他急速地喘起气来,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出来。 牧音开口了,声音平和得可怕:“和你争”说完了她斜视着陶维林,目光里是极度的鄙夷。四周的人一会儿看看牧音,一会儿看看陶维林,心中都连天价地叫苦。陶维林不说话,牧音又开口了:“她是奴婢,她是女人,她从来也没和你争过,因为你根本连人都不是。” 73、定心第七十三 73、定心第七十三 ... 陶维林还是不说话,只是身子在微微发抖。此时艳阳满天,可是毓清宫里的气氛却被她的女主人和名义上的男主人搞得阴云密布。所有的人都看着牧音,不知所措。牧音仍是淡淡地接着道:“你的厉害你的厉害就是用主子的身份去欺压下人,用男人的蛮力去非礼女人,这就是你的厉害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觉得特别恶心。” 陶维林垂着头,胸口一起一伏的。牧音突然爆发了:“你居然敢去碰蕙儿”她的声音变得尖利无比,吓得周围的人不觉都往外挪了几步。陶维林面如死灰,双手也微微颤抖着。牧音两只秀眉一跳一跳的,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僵硬了,用能杀人的冰冷目光盯住陶维林,厉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畜生” 旁边的宫人都不由自主又后退几步,有的已经靠在了宫墙上。牧音固然不算脾气温和的主子,但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们的公主发这么大的火。只有陶维林一个人,好似要自杀一样,还在频频招惹已经怒到极点的牧音。 “公主动怒,是为了那个丫头吗”陶维林冷哼一声。牧音见他居然还敢开口说话,而且问了一个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眯起眼睛盯着他,等着下文。只听陶维林又冷笑两声,道:“公主倒真是情深意重。不过,要是千寻还在,那丫头又算老几呢公主能认得她是谁说到底你不过也是拿她泻火罢了。我无耻,你又比我好几分” 这几句话说出来,无异于在毓清宫的空气中爆了几声惊雷。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地瞅着陶维林。牧音和千寻、蕙儿之间的感情纠葛,外人虽然不明就里,但大体的局面,牧音身边的人还是知道几分的。那是公主心中最大的痛楚,不能触及的柔软,如今陶维林竟然如此粗俗、如此直接地质问到牧音心中的最深处。看来他是疯了。 牧音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片刻之后,她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这段时间并不长,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受到牧音心中那番激烈的交锋。她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爆发出雷霆一般的怒火,她只是淡淡一笑,轻启朱唇,无比清晰地说道: “陶维林,你给我听好了。蕙儿是我的爱人,我爱她,敬重她,不下于敬爱千寻。以前即使我做的不好,那也是因为我自己不明白自己的心事。你根本没有资格评论我们。你根本什么也不懂。如果你再对她有任何不敬的言语,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一阵清风盘旋着吹过,一瞬间,好像周围所有的颜色和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看着目瞪口呆、脸色煞白的陶维林,牧音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声音又回复到之前的冷峻:“你还是想想怎么救救自己的狗命吧” 转头吩咐:“去拿椅子,和几条粗绳子来,快点” 椅子和绳子都拿来了,牧音指着椅子,说:“坐下。”陶维林知道是在命令他,像个木偶人一样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牧音拿过绳子,亲手将陶维林捆了个结结实实,绳子磨破了衣服,直接勒在了肉上。绑好后,牧音命令将椅子抬到宫门口左侧,那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2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2 叶楚兰很久都没有听过牧音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说话,一时之间心中柔软无比。然而她终究忍不住问道:“那公主已经不爱千寻了么” 牧音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不,我会永远爱千寻的。只是对千寻的爱已经是一股夜空中的云烟,已经超脱在我的血肉之外了。”叶楚兰不是很明白,然而牧音无法进行解释了。有人来报,蕙儿已经醒了。 牧音送走叶楚兰,走回西屋,在蕙儿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牧音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蕙儿会避开她的吻,为什么蕙儿那么怕她离开自己。原来她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场面,她一定受了相当严重的刺激。 想到这儿,牧音心中十分难过,几乎不敢想像当时是怎样恐怖惨烈,才会让蕙儿的精神几近崩溃。她怜惜地看着蕙儿犹自挂着泪痕的脸,和那失去了血色,失去了鲜艳的嘴唇。她把蕙儿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吻着,一下,又一下。 “宝贝,回我的寝殿去养伤好不好这里条件太差了,对你的身体不好。”牧音摸着蕙儿的头发,柔声道。蕙儿怔怔瞅着牧音,半晌才道:“公主这是可怜我吗”牧音微微一笑:“傻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还在想之前的事”她笑着,用手指轻轻刮蹭着蕙儿的脸,“你还要记恨我一辈子吗” 蕙儿从牧音的神情中感到了一丝不同,但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不同意味着什么。牧音继续用那柔得醉死人的声音道:“跟我回去吧。我抱你回去,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弄痛你的。好不好” 蕙儿迷惑地看着牧音。她并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但是现在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虚脱的状态,她极度需要牧音的陪伴。而且,牧音的话语和表情里有一种使她安心,十分安心的东西。她无法抗拒这样的牧音。她轻轻点了点头。 牧音脸上露出欢喜之色,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抱起了蕙儿。她抱着蕙儿慢慢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问:“怎么样,觉得疼吗”蕙儿两只手臂软软地勾住牧音的脖子,脸上竟然泛起浅浅的红晕。她用丝线般细弱的声音道:“不,不疼。” “如果觉得疼了,就告诉我啊。”牧音的笑如和风煦日,蕙儿一时看得痴了。 74、深意第七十四 74、深意第七十四 ... 牧音从蕙儿眼里看到以前熟悉的神采。那种忘情的,宇宙四方都不重要,只有眼前人是唯一的神采。怀里的身体是那么轻盈而瘦弱,牧音忽然恨起以前的自己: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住在那偏僻的屋子里那么久,还不闻不问呢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啊 蕙儿只是专注地瞅着她,那目光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牧音抱着她轻轻走回两个人相识、定情、吵架、冷战的寝殿,把她轻轻放回那张两个人曾经夜夜缠绵的床榻上。 松开双手,帮蕙儿拽好被角,牧音顺势在床边坐下,冲着蕙儿柔柔地笑:“从此都不许你走了,不许你离开了。” 蕙儿也露出仍旧带着一丝凄楚的微笑:“不是我要离开你的啊,公主。是你不要我。”牧音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蕙儿的嘴唇,柔声道:“不许你再这样说。”她俯,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了碰蕙儿的唇。蕙儿这次没有抗拒,只是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 拉过蕙儿的手,五指相缠,牧音用低柔的嗓音喃喃道:“天底下不会有比我更傻的傻瓜了,幸福摆在那里却视而不见。”蕙儿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有着女子天生的敏感细腻的心思。她似乎隐隐听出了乌云笼罩中的一线天光。只要一瞬间,那光芒就会劈散所有的阴霾,还她一个从未有过的湛蓝湛蓝的天空。 然而牧音却话锋一转:“我真地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她懊恼地皱皱眉头,“太可怕了。”她拿起蕙儿的手不停地亲吻,“蕙儿,宝贝,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补偿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幸。相信我吧。”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需要你,不是需要一个姐妹,一个仆从,一个代替品,不是的。我对你,一开始或许是怜惜,是日久生情,或者只是喜欢,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捋着蕙儿鬓边的乱发,“我的心事,我终于理清了。也许,它早已发生,只是我并未在意。蕙儿,不要再怀疑我的真挚。我把爱情给你,其实,我早已给你了。” 一时之间,寝殿里静得可怕。片刻之后,蕙儿的手挣脱牧音,缓缓摸上牧音的脸。她还没有说话,泪水却已经一道道流过脸颊,润湿了枕头。她痴痴傻傻看着牧音,那只手好像下意识般地在她脸上轻柔地上下抚摸着。牧音不说话。她知道蕙儿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笑着看着蕙儿。那笑容是蕙儿从未见过的,如孩子般单纯。 “公主”蕙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听得牧音一阵心疼。“公主”蕙儿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眼泪仍旧不停地淌下来。 牧音伸出手,用手背帮蕙儿抹干脸上的泪水。“傻丫头,不要哭了。以前是我委屈了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放宽心,好好养伤,咱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好不好,嗯”说着在蕙儿的额头上一吻。 蕙儿的泪水还是不断涌出:“我我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公主,你真地你说的是真的你真地爱上我” 牧音微笑着柔声道:“是不是真的,让我用以后的人生向你证明吧” 两天后的晚上,林素瑶风尘仆仆地回到洛京。牧音正在陪着蕙儿说话,听见外面说林将军回来求见,惊得站了起来。蕙儿的精神这时好了很多,见牧音露出少有的吃惊神色,便推她不要尽在自己这里,赶快去办正事要紧。 牧音道:“好,我就在书房召见她。你有需要就去叫我。”吻过蕙儿,来到书房。不多时,林素瑶进来行礼。牧音心里盘算,她叫林素瑶回来的文书刚发出去两天,这时恐怕连军营还没到。如此看来,林素瑶回来,一定是有其他原因。不管是因为什么,牧音总算松了口气。因为牧慈真地两天没有吃东西,如果真地等到林素瑶看到文书再返回京城,牧慈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烛火之下,她见林素瑶虽然一脸疲惫,但神采焕发,多了几分精干之气。看来这一段时间的军旅生活,对她发生了有益的影响。牧音知道她一定是夙夜兼程赶回来的,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突然回京了发生什么事情” 林素瑶脸上却露出笑容:“师姐,幸不辱命。你交待我的事,我办到了。”牧音一怔:“那是说”林素瑶走近几步,低声道:“我们攻陷了大秦几个阵地,找到了萧文焕。我把她带回来了。” “真的”牧音不由提高了音量。“她不是先锋吗怎么这么容易被抓到”林素瑶摇头道:“我看萧郡主情况不太好。”牧音道:“怎么讲”林素瑶道:“说是先锋,但从未在正面交锋中见到她。而且,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她拄着拐杖,好像一条腿伤得很严重。” 牧音一惊:“是打仗受的伤”林素瑶道:“有可能,但我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她,也没听说谁见过她。俘获她以后,她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 “她现在在哪里”牧音问。林素瑶道:“按照师姐的吩咐,我没有声张,把她先软禁在云庄了。”牧音点点头,拍拍林素瑶的肩:“好师妹,干得好。” 林素瑶眼里闪过一丝犹疑:“师姐我是不是需要马上回前线去”牧音道:“不,你现在马上到储灵宫去,去找小慈。以后,没我的命令,你们不许分开。” 林素瑶愣住了。牧音微微一笑:“快去把,我是说真的。我斗不过小慈。这次你不回来,我也已经发文书过去叫你回来了。她已经知道我派你出征的事,非常不满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什么她”林素瑶立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牧音拍拍她后背:“快去快去,叫她赶紧结束绝食斗争。我算输给你们啦。”突然想起一事,走到桌子后面拿起一块令牌:“储灵宫的人没有见过你的本来面目,谁要拦你,你就拿出这个,说是我派你去的。”林素瑶忙不迭拿过来,匆匆行了礼,转身跑出毓清宫。 夜已深沉。林素瑶敲开储灵宫的大门,顾不得那睡眼惺忪的守卫的抱怨和怀疑,拿出牧音给她的牌子一晃,就推开那几个人,急匆匆向里面冲去。公主的寝殿已经熄了灯,林素瑶顾不得许多,用蛮力撞开门,像刺客一样疾蹿到牧慈床帷前,拉开红纱帐。牧慈听到外面的动静和上夜宫女的尖叫,正吃力地支起半个身子,带着些惊惧向她看过来。 月光之下,牧慈一张小脸惨白暗淡,比林素瑶离去之时又瘦损几分,本来明亮灵活的双眼也蒙上一层灰暗,悲苦绝望之色,充溢了眼角眉梢。林素瑶一时间心神俱碎,当即弯腰将牧慈紧紧搂在怀里。熟悉的温度传来,牧慈认出是她,欢喜得全身发颤。林素瑶更加搂紧了她,柔声道:“怎么啦冷吗” 牧慈摇摇头。这时几个宫女慌慌忙忙在外面问:“小公主,好像有人”牧慈提高了声音:“没你们的事,下去吧”待得外面安静了,林素瑶继续搂了她一会儿,二人才慢慢分开,四目相接,千言万语,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林素瑶心疼地摸摸牧慈的秀发,低声道:“小傻瓜,怎么能不吃饭你不是答应过我,说你要长命百岁” 牧慈笑了,不回答。见到林素瑶后,她蒙着一层烟尘的眼睛好像终于拨云见日一样,放射出强烈的光芒,与之前倚在床头那个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女判若两人。可是她笑得又温暖又悲伤,让林素瑶的心跟着绞动,疼痛不已。 忽然,牧慈又靠回她怀里。这温软又孱弱的小小身躯,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林素瑶的脑海里浮动,让她白天黑夜魂不守舍。这是林素瑶从未感受过的心情,似乎除了苏牧慈,世上没有别的一切了。 “素瑶,我想你,好想你啊。”牧慈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击打着林素瑶的耳膜和心腔。她轻轻抚摩着牧慈光亮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牧慈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林素瑶的脸,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想我。你不会说出来,可是我知道”,她就那样俏生生地微笑着,用指尖轻触着林素瑶的鬓角眉梢,“看你的眉毛我都能知道,你想我才想得厉害,是不是啊” 林素瑶心里又甜又酸,拿过牧慈的手指放在唇上,温柔地吻着。二人都不说话。在月色中依偎了良久,林素瑶才蓦地想起,开口道:“小慈,别犯傻,好好吃饭。咱们来日方长呢。”牧慈靠在她怀里,还是不说话。 林素瑶觉得不对劲。牧慈一向喜欢和她讲话,忽而软语温存,忽而存心挑逗,总是要将林素瑶弄得意动神摇才罢手。今晚,她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乖乖的不言不语,林素瑶心中一惊:莫不是饿坏了正要开口相询,忽然觉得有两滴凉凉的水珠儿落到了她的手上。 牧慈在她怀里,一抽一抽的,瘦弱的双肩不断颤抖,泪珠儿一颗一颗流淌下来。林素瑶慌忙用手指去抹,可抹去一滴,又来一滴,就在牧慈苍白的小脸上划出一条一条闪着微光的道子。牧慈虽然身子弱,但天性顽皮,一向娇俏可喜,伶俐媚人,何曾这样惨兮兮地哭过林素瑶心痛难耐,抱住牧慈的头,把声音放得极温柔:“怎么啦小慈,好乖乖,怎么哭了呢是我不好吗我得罪你了” 牧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摇摇头道:“你才没有得罪我,你才没有不好,这天底下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她又擦去了一注新淌下来的泪水,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所以所以我不想再拖着你了。我早早死了好吧,你就自由啦” 75、交锋第七十五 75、交锋第七十五 ... 即使一道惊雷炸在林素瑶耳边,她也不会更震惊了。好半天,她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看着牧慈举着手背低着头,将那没完没了的泪擦了又擦。原来,牧慈绝食不是为了和牧音对抗,而是为了她,是为了她 林素瑶心潮激荡,几欲晕去。忽然,她不能控制地扳过牧慈的脸,不顾一切地在那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疯狂地亲吻,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梁,吻她两颊上咸咸的泪,吻她的唇。直到觉得怀中的身子有些发硬僵直,耳边的娇喘也开始粗重,她才蓦然惊醒,放开了牧慈。 “对不起,”林素瑶脸红了,红得像将熟未熟的苹果。牧慈被她的狂风暴雨撩得几乎要虚脱,心里却甜滋滋的,微微翘起了嘴角,用极弱的声音道:“傻傻子,还是那么傻。” 林素瑶忙道:“好啦,你不要说话了,听我说。”她想了想,才开口慢慢地道:“小慈,你待我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我以前只知道爹娘待我好,师父待我好,师姐们待我好,可是你待我这份好我说不出来,可是和那种都不一样。我好喜欢,每次想到你,我都都不知道要怎样才好。”牧慈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她却低下头揉弄着衣角,“我只想着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总是死呀活的,能跟你在一起多待一秒钟,我也是乐意的。我不许你死。你身子弱,可是慢慢调养,总有办法。什么自由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我只要你好好的,我没想过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如果你为我而死,你也该想想我心里该如何难受。” 这时牧慈打断她,虚弱而又调皮地笑道:“我若不告诉你,你又怎知我因你而死我既告诉了你,我就不想死啦”林素瑶听到这话大喜,两只眼睛睁大了看着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牧慈道:“我说真的啊,是真的。我一看到你,就不想死了。我要活着,和你在一起。” 林素瑶含着两眼热泪,痴痴地看着她,心里又一阵冲动,将牧慈的小身子搂在自己怀里。林素瑶不敢用力,她恐怕稍稍一用劲,怀中瘦弱的身躯就会经受不起。牧慈当然也体会到这份细微的关怀,心头暖烘烘的,用自己的小手温柔地抚摩着林素瑶的后肩。 两个人缠绵半晌,林素瑶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柔声问:“饿坏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来。”牧慈笑着刮刮她的鼻子:“你你忘了,现在你是林将军,不是驸马爷了,宫里谁会听你的话呀”林素瑶一怔,随即也笑了。牧慈道:“你是不是也饿了我吩咐御膳房拿些粥来,咱们先将就吃了。明天我再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牧音左思右想,没有将萧文焕的事情告诉叶楚兰。不知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心头不安,觉得目前并不是让她们两个人见面的好时机。由于上次萧文焕不声不响地走掉是因为她对叶楚兰的“逼婚”,所以,牧音觉得她有义务替叶楚兰先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翌日下朝后,牧音不声不响来到云庄。轻轻敲了敲萧文焕的屋门,等了半晌,没有反应,牧音直接推门而进。果然不出她所料,萧文焕在屋里。她坐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门口。她的左边,挨着身子,斜斜杵着一根拐杖。牧音快速打量了一下萧文焕,表面上并不见她有什么异样。 只是这次,萧文焕看起来没有那么光彩焕发了。以前,不管与叶楚兰是离还是合,那双眸子总是黑漆漆亮闪闪,射出无与伦比的骄傲和美丽。可今日,牧音一见之下,心中竟起了不自禁的怜惜。萧文焕疲惫不堪的脸上,那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可是却失去了大部分的精气,透着丝丝惶恐。但她姣好的容颜并未因此失色许多,好似繁华落尽,但还有一种落魄伤怀的美。 见到牧音,萧文焕舔舔干燥的嘴唇:“三公主好久不见。”她语气平平,表情冷漠,好像换过一个人似的。牧音觉得奇怪,走到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在萧文焕对面坐下。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3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3 牧音道:“不怎样。我只是替兰儿问问你。”她看萧文焕阴阳怪气的,故意说出叶楚兰,看她什么反应。萧文焕的表情僵了一下,接着冷哼一声,并不说话。牧音继续道:“你又为什么当了大秦的先锋官你明明知道,这样会伤了兰儿的心。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萧文焕不耐烦地皱皱眉:“你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堂堂大秦的郡主,为国效力,我管得了那么多你们的王妃伤心不伤心,关我什么事啊” 王妃牧音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不由得抿着嘴笑了。原来,萧文焕以为,她离开洛京这么久,叶楚兰一定早已嫁给苏牧云了。她这一腔的无名火,原来是为这个而发。 牧音笑着看萧文焕:“萧郡主,就算兰儿已经嫁了人,也是情非得已。你不该怪她,要生气也该冲我来才对。” 萧文焕道:“我怪你干什么你又没有把刀架到她脖子上。” 牧音道:“你这样是不是对兰儿不太公平她的世界不光有你,还有其他人,其他事啊。”萧文焕道:“我的世界里可只有她。”牧音道:“所以你对她不公平。你要是真爱她,怎么能要求她和你一样呢” 萧文焕瞪了牧音一眼,她的双眼有些发红:“所以现在我不要求了。我和她也没有关系了。”牧音有些哭笑不得:“不必说得这么绝吧你刚才说你的世界只有她,若真如此,你如何又会出任先锋,为大秦效力呢你自己也摆脱不了家国的命运,怎么能够勉强兰儿” 萧文焕忽地拿起拐杖架在腋下,费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站起来,盯着牧音:“公主是来为叶楚兰做说客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既嫁了人,还想继续和我好,是吗我不能接受。男人的女人,我不要。” 牧音也站起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兰儿根本不知道你在洛京。她以为你还踪影全无呢。我并没有告诉过她什么。” 萧文焕冷笑道:“是怕破坏你哥哥的家庭幸福吧”牧音苦笑着摇摇头。萧文焕道:“不要费这些心思了。我不管她这婚姻有没有名有没有实,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当人家的第三者。你去转告叶楚兰,权当我已经死了,不必来找我,也不必希望什么。” 牧音沉默片刻:“你真地这么绝情你就那么看重名分”萧文焕道:“不,名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牧音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兰儿爱你不够,你怀疑她的心” 萧文焕摇头道:“她自然只爱我一个。可我受不了她的软弱和犹疑。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她爱我爱得不够纯粹。” 牧音无奈道:“又来了。你能不能不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兰儿”萧文焕淡淡地道:“对不起,我不觉得我的标准有多么高。”牧音道:“这根本不是谁高谁低的问题,只是你们性格不同罢了。” 萧文焕昂然道:“总之我有自己的骨气,不会摇尾乞怜,哪怕是对感情。”牧音微笑道:“萧郡主,你何必这样自苦你实在没必要钻这个牛角尖。”她顿了顿,“也罢,你们自己的问题,还是留给你们自己解决吧。明天我叫兰儿来见你。” 萧文焕道:“我不想见她。没什么可说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有本事你就再跑一次试试。”牧音笑道。 76、心魔第七十六 76、心魔第七十六 ... 那天晚上,牧音回到毓清宫时,天已经擦黑了。望着灰色天幕下映出暖暖黄色的几扇窗,她将脚步停下。深深吸入一口甘冽的空气,晚风将她鬓边的发丝吹起。牧音的神情在傍晚的云霞下分外温柔。 天边已经能隐隐看到那细细的月牙儿。是命运让她认可了蕙儿吗牧音承认,如果千寻还在她身边,她不可能注目于任何一个别人,不论男女。可人间是没有“如果”这回事的。千寻走后,她空掉的人生需要另一个人去弥补。那么,蕙儿就是那个出现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所以才获取了她的心的那个人吗牧音摇摇头。蕙儿就是蕙儿,如果蕙儿不是那样柔情似水,那样温情款款,那样周到细致,如果蕙儿没有那清丽的面容和隐忍的性格,如果她没有一点点倔强,哪怕她出现得再是时候,牧音也不会喜欢她。 牧音突然想到,蕙儿身上有种东西,她深深迷醉于其中的,和千寻竟有些相似。她苦笑一下:说到底,她和蕙儿真是注定的吗 然而,心结打开之后,牧音毕竟获得一种不一样的轻松。千寻的遗憾没有办法用蕙儿的存在去补偿;对蕙儿的爱也是独立的,不是另一份感情的代替品。这就像两件不同的衣服,一件弄脏了,穿上另一件后,就是另一番感觉,另一番美了。可不论怎么美丽,都代替不了那第一件。 牧音甩甩头,想把自己烦乱的思绪随手抛在夜风里。蕙儿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虽然因为牧音的缘故心绪宁定,气色好了不少,可到底那天受的刺激太过严重,一时三刻缓不过来。牧音能看出来,每次她离开毓清宫,蕙儿都非常舍不得。只是她通情达理,知道牧音政务缠身,因此只怔怔地咬着嘴唇看着她离开,并不强留。 牧音知道蕙儿的感觉。只有她在她身边,蕙儿才能安心。她脸上露出一个最温柔的笑容,推开了房门。 蕙儿半靠在床头,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显然在等她回来。看到牧音的身影,蕙儿微微起身,脸上的神色甜美非常:“公主” 牧音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拉过她手:“吃过药了”蕙儿含笑点点头。牧音摸着她细弱的手腕:“还是吃不下饭吗”蕙儿道:“比前些日子强些吧。公主别着急,我想慢慢会好的。” 牧音点点头:“不着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着,看着蕙儿盈盈的眼波,忽然露出顽皮的笑容。她凑近蕙儿的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蕙儿,快快好起来吧,我全身上下都在想你呢。” 牧音觉得蕙儿的身体僵了一下,看她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蕙儿低下头,呼吸有些急促。牧音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忙搂过蕙儿在怀里,柔声道:“你还没有忘记那天的事还在害怕吗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逗你。别想啦” 蕙儿轻声道:“公主何必要道歉,又不是公主的错。反而是我,现在不能好好侍候公主,我才该向你说对不起。”牧音搂紧了她:“傻丫头,别说这话。我愿意等你,等你完全好起来。”说着,在蕙儿额头上轻轻一吻。 “对了,那个混蛋你想怎么处置前些日子你伤势不稳,一直没有问你。他一直被我关着。好多人来求情,我都没有答理。蕙儿,你说,怎么治他你才出气嗯”牧音缓声细语,生怕把蕙儿吓坏了似的。 蕙儿怔了一会儿,才道:“只要让我以后都别看见他,怎么处置随公主好啦”牧音叹口气:“依了我,杀了他也不解恨呢。可是顾及陶家的面子,皇家的声望,陶大哥的感受,我也不能狠狠收拾他。也罢,先关他一段时间再说吧。” 蕙儿不想再说有关陶维林的事,便问牧音:“公主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牧音道:“今天去云庄看了一趟萧文焕,耽搁了一些时候。”想起萧文焕那生硬的语气,冷淡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蕙儿轻柔地摸着牧音的眉间。牧音拿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不时地吻着,有些含糊地道:“那个丫头以为兰儿嫁给了二哥,明明在意得要命,偏偏要硬挺着,还口口声声说不要见兰儿。我看她能挺到什么时候。” “你没有告诉她叶大小姐最后没有嫁吗” 牧音摇头:“这种事情让她们自己去闹吧。萧文焕要是真爱兰儿,爱到极处,对兰儿的任何行为都应该宽恕才是。何必这么在意一桩名义上的婚姻呢这个心结不打开,她们迟早会出问题。” 听完这话,蕙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牧音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在转什么念头,怕她多想,忙岔开了话题。蕙儿体会出牧音的意思,便也撂下不提。 萧文焕腋下驾着单拐,一脚高一脚低,缓缓地在并不宽敞的院落中行走。虽然这云庄当日曾是她和叶楚兰二人的安乐窝,她一个人无聊时,也曾把云庄到处逛过几遍,但对于这个偏僻的院落,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再说,她被重重的士兵看守着,连出这个院门都不允许,也没有机会去故地重游,再看看那一花一草,一枝一叶。 她抬头看着天,洛京冬日的天空如此干净而明澈,可萧文焕的心情却异常的沉重。她还能看到她吗她怎么面对她呢她摔成这个样子,走路都走不好,她怎么能让叶楚兰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窘况呢她,萧文焕,一直是那么明朗而骄傲,她不能把一个浑身戾气、心中抑郁的人带到那个人身边。 一边想着,脸上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洛京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肩上,也照出她一瘸一拐的影子。萧文焕咬紧牙关她不忍看到有所残缺的自己,但她必须练习走路,否则就更没有恢复的希望了。 她一圈一圈慢慢地走着,直到在这深冬季节出了满身的汗,才停下来,倦倦地抬起手,漫不经心抹了抹额头。 “你你出了好多汗。是我把你弄伤了。” 一道闪电划过心间,随即是闷闷的痛楚。萧文焕不经意想起那在北国时的柔声细语,心头回荡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息。那如软烟罗般的温柔,既绵长又深细,萧文焕曾经以为那会永远属于她,而且全部属于她。 是她太过在意了吗是她太小心眼了吗其实,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绝望,不想让自己窒息。认识叶楚兰以后,萧文焕生平第一次尝到无奈的滋味。一开始,她跨不过敌对的两个国家之间人为的那道鸿沟;后来,她克服不了一个性别相同的人对自己的欲爱却恨;再后来,她无法阻止那个淡如轻烟却美如画卷的人回到千里之外。等到这一切的无奈都过去了,她放弃了自己以前的所有一切,只为每天看到那个温婉女子的浅浅笑靥。 可是,她却听到她的兰姐姐亲口告诉她:她要帮助三公主,她要和苏牧云成亲。 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为什么她不可以 萧文焕脸上一会儿是刻骨的温柔一会儿却又阴云密布,各种情感轮番冲击着她的心肺,她有些应接不暇。直到不远处那熟悉的压抑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焕儿” 萧文焕有些惊恐地抬起头,看到她思念中的那个人正悄立在她眼前,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略带憔悴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几个月不见,她好像又瘦了一圈,有些形销骨立。那自然是为了自己。她一声不吭的消失一定引发了她深深的不安。 可是,不管她怎么难过,她还是嫁了吧。 看叶楚兰双眉微锁,一双眼睛里满是怜惜讶异之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萧文焕心中不由一窒。不,她不要听到叶楚兰这么幽幽柔柔地叫她“焕儿”,她不要叶楚兰这样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她会醉死在这样的语声和目光里,失去全部理智的。她必须马上开口。 萧文焕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变得冰冷:“来看我吗”叶楚兰有些吃惊,却并不生气。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萧文焕身边,萧文焕却费劲地后退了两步。那拐杖杵在地上,发出“嘭嘭”的声音。 叶楚兰的眼圈红了。她不再接近萧文焕,却用一种萧文焕听了心绞的柔和的语气道:“焕儿,好焕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知道我并没有” “好了”萧文焕生硬地打断叶楚兰,“你知道我现在什么身份我是你们的战俘。你贵为王妃,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好。请回吧,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 叶楚兰再也想不到,等待她的不是萧文焕那温暖的怀抱和傻乎乎的情话,却是这样几句划清界限、绝情绝义的宣言。她愣了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她从牧音那里得知,萧文焕还在别扭上次的事,急忙忙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这本来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可是叶楚兰没有想到萧文焕的表现竟然如此拒人千里。 叶楚兰忽然有些着恼了。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忽然一盆冷水浇下,让她的情绪也稍稍失去了控制。她没有多想便冲口而出:“你说我爱你爱得不够纯粹,那么你呢你对我的爱就那么纯粹吗” 77、遗言第七十七 77、遗言第七十七 ... 萧文焕听了叶楚兰的责问,暗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不看叶楚兰,目光越过她的肩,直直射向围墙外的天空。叶楚兰这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萧文焕的正脸。只看了一眼,她就有些后悔:这还是焕儿吗那顾盼流光、娇俏美丽的女孩儿怎么变得这么憔悴,这么消瘦再看她架在腋下那拐杖,看看她表面上毫无异状,可明明受了重伤的双腿,叶楚兰紧紧咬住嘴唇,整个心腔紧缩起来。 看萧文焕冷冷地不说话,叶楚兰更加心痛。她心想:罢了罢了,焕儿已经这样惨,我何必还要和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她刚要开口说几句温柔话语,好好抚慰萧文焕一番,却听得萧文焕道: “你这问题问得好,问得真是太好了。”她语气中那刺骨的寒意让叶楚兰的心脏一阵战栗。只听萧文焕冷笑一声:“这天底下真没有比我更傻的傻瓜了。我为了你挖空心思,低声下气,得罪太子,得罪父王,最后抛家舍业,像个小贼一样藏在苏牧音的车队里,白天夜里都不敢见人,只为了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我不忿你嫁给别人,我跑掉了,你就说我对你的爱不够纯,不够高尚,是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我不是神,也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我一直以来对你不够好吗我难道就不可以小心眼一次在大漠的时候你说回南边,我有没有拦过你只这一次不遂你的意,没有体贴你,你就看我不顺眼了我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萧文焕越说越快,好像没有看到叶楚兰突然变得惨白如死的脸色。好不容易停下来,她还是不看叶楚兰,执意扭着头,喘着气。 “不值得现在你觉得不值得了吗”叶楚兰气得两只手都在颤抖,大脑一片混乱,除了反问出这句话,竟然说不出别的。萧文焕硬邦邦的话语让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她的焕儿何尝这样对她恶语相向过呢她的脸颊和耳根子,甚至颈部都在发热。 好不容易平静一些,心跳虽然没有那么剧烈了,可理智并未完全恢复。叶楚兰看萧文焕一直歪着头不说话,怒火上升,顾不得那么多,也硬邦邦地质问萧文焕:“你怎么不说了怎么不问了还是我不值得你说,我不值得你问” 萧文焕懒洋洋地道:“你既然是人家老婆,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楚兰越来越怒,倔脾气被萧文焕激得发作,就是不要告诉她真相:“你觉得因为我嫁了人,所以道理全在你一边是不是是我负了你,是我委屈了你焕儿,你别忘了,上次我离开大秦的时候,要不是你突然晕倒,你就要当着我的面和关厚霖订婚了。你真地觉得自己很有立场来指责我吗” 萧文焕冷哼一声,撇撇嘴:“那怎么一样那只是订婚而已。即使是现在,我名义上仍是关厚霖的未婚妻。只不过,我和你不同,我决不会和他成亲,即使只是做做样子。”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4 “你明知道是做做样子,干嘛要这么为难我”叶楚兰皱着眉头。萧文焕淡淡地道:“这个问题咱们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说了。所以我说你根本不够爱我。” 叶楚兰细白的银牙紧紧咬住下嘴唇,一直咬得渗出了鲜血。口中腥甜的味道让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无助,好苍凉。她放开千疮百孔的嘴唇,无力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焕儿,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你,你怎么说得出口我为了爱你,做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忤逆皇上,我背叛苏牧云,我放掉全部的理智,去爱你,可你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大周的敌人我爱敌人,已是不该;我爱女人,这又需要多大的勇气你你难道都不明白,都看不到你还说我不够爱你,你还要我怎样爱你焕儿” 她说到最后,已是珠泪涟涟。看到叶楚兰低头拭泪,萧文焕眯起了眼睛:“你以为只有你爱女人需要勇气,我就不需要难道我天生就是会去爱女人的我爱上你,难道我不震惊,不害怕,不恐慌,难道我还会为此欢呼雀跃吗你刚才说什么,你背叛苏牧云你和我好,竟然是背叛了他你和他的关系,那时已经密切到可以被背叛了那好,那可真好,你现在不是又回到他身边了吗” “焕儿,你”叶楚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一双发红的秀目痛苦万分地看着萧文焕。萧文焕继续装作没有看到,咬咬牙,硬起心肠,道:“怎么,这还不够补偿你的背叛还是,你还后悔把第一次给了我,现在没法给他交待哼,这我可帮不了你,这种事,”萧文焕随便地耸耸肩,“我是不会退货的。” “啪”地一声,虽然并不响亮,萧文焕也不觉得如何疼痛,但两个人都被叶楚兰的这一巴掌惊呆了。后一瞬间,叶楚兰的身子摇摇欲坠,好像要昏过去似的。萧文焕下意识地摸着挨打的脸,身子一抖,好容易克制住要去扶她的冲动。 半天,叶楚兰脸上一点人色也没有,紧紧闭着眼睛,使劲喘气。萧文焕不安地看着她,却不动也不说话。等叶楚兰稍稍好转,睁开眼睛,萧文焕却又调开了目光。 “焕儿,”叶楚兰的声音绝望而凄楚,“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你怎么忍得下心”萧文焕还是不说话,只是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黯淡许多。叶楚兰红着眼睛,哽咽着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还爱不爱我了,焕儿是不是我嫁了人,你就不再爱我了是不是” 萧文焕不耐烦地道:“叶大小姐,你是不是有点贪心既要当人家妻子,又要我继续爱你怎么现在你男人女人通吃了叶大小姐,你若是后悔爱了女人,就趁早回到男人的身边,去继续你的小鸟依人。我不会要一个只有一半的你。” 叶楚兰气得全身发颤,刚刚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侍卫的声音:“叶大小姐在这里吗” 叶楚兰答应了一声,死死盯住萧文焕,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拿这个丫头怎么办才好。只听那侍卫又道:“请叶大小姐即刻赶赴毓清宫,三公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叶楚兰咬咬牙,看萧文焕一脸的浑不在意,心中伤痛难禁,硬起心肠来,转身就走。她没有看到,身后的萧文焕一瘸一拐地追到院门口,倚着门框,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那影子消失了好久,她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中是一片惨然和无奈。 牧音看到双眼红肿,无精打采的叶楚兰,心知她一定是和萧文焕那个浑家伙谈得不高兴,伤了心,才会这样。无奈当前的事要紧,她没有功夫去问她们俩的事了。当叶楚兰用沙哑的声音问她召见所为何事时,牧音犹豫了一下,道: “兰儿,二哥二哥去世了。” 叶楚兰猛地抬头:“公主,你说你说什么”牧音神色黯然:“二哥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用用一把匕首。” “什么时候的事情”叶楚兰还是不敢相信。牧音道:“就刚刚。”叶楚兰摇着头,泪水不觉溢满了眼眶:“为什么安亲王为什么这么做” 牧音长叹一声:“二哥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稳定,你也是知道的。可我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做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早知道,我应该多去看他才是。”牧音的眼眶也湿了。苏牧云再怎么说,也是她一奶同胞的二哥,之前也和她们有过许多快乐的日子啊。她轻轻擦擦眼睛,突然想起来:“他有一封遗书,是写给你的。你看看”说着,递过一张素笺。叶楚兰颤抖着双手接过,缓缓打开。确实是苏牧云的字迹: “兰妹芳鉴:兄自圈禁以来,日夜悔愧。愧数日神摇,折万里之鹏程;悔一时意动,夺廿载之恩情。妹芳心远去,不为怪也。兄自堕魔道,忏之晚矣。每思上无颜于君父国家,下失义于友朋亲爱,茫茫天地,罪愆难洗,惟死而已。待死之身,本无牵挂,惟念及兰妹音容笑貌,软语温情,不能自持,因厚颜请之:兄固不免一死,以兄之不肖,青史谩骂,亦可想见。然十恶之人,亦有墓碑,何况于兄。惟愿妹以糟糠之名义,为余立碑,则余死可瞑目矣。兄固一罪人耳,然爱妹之心,亘古未变,愿妹细察之。兄云绝笔。” 叶楚兰抖着双手看完这封信,满面泪痕,一时有些泣不成声。牧音拿着软帕给叶楚兰抹了抹眼泪,柔声道:“兰儿,别伤心了,别哭了。” 叶楚兰使劲摇摇头:“安亲王要我以妻子的名义给他立碑,”她眼中涌出更多泪水,哽咽着道:“对不起他,即使这是他的遗言,我也不能答应。” 78、灵长第七十八 78、灵长第七十八 ... 牧音听到叶楚兰说,苏牧云在绝笔信里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最初不免一惊,随即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叶楚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那素笺递给牧音。牧音浏览一遍,叹道:“二哥啊,真是何必当初呢”眼前又浮现出那久久不见的明朗骄傲的年轻面容。当年的安亲王,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少年得志。可如今,都成一场春梦了。 牧音轻抚叶楚兰的肩:“兰儿,你做得对,是不该答应他的。二哥的碑文,由我这个做妹子的名义去撰写好了。”叶楚兰黯然道:“总有些对不住他。我到底到底还是喜欢过他。” 她越说声音越低,脸上隐隐有些血色。牧音亲切地道:“这也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不能因为他人不在了,就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不管这要求合不合适。” 叶楚兰好像没有听到牧音的话,仍接着自己的话头说下去:“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遇到焕儿,我大概以为那淡淡的亲情似的感觉就是爱了,以为那种牵挂和关心就是爱了。直到我情不自禁地对焕儿动了心,才明白爱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一旦爱上,就无法自拔。一旦爱上,你就再也不能自由,不能自已,哪怕被烧成灰烬,也无法回头。” 牧音微笑道:“你和萧郡主不要紧吧”叶楚兰轻叹一声:“算了,不要提她了。咱们先好好把安亲王的后事办了吧。” 当天晚上,牧音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亲自去趟储灵宫,将苏牧云的事情告诉牧慈。牧慈虽然不参与朝政,平日与两位哥哥也不怎么亲近,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之情在那里,知道哥哥的事情一定也免不了伤心一场。她知道牧慈最近身体越来越弱了,想着还是自己去说,语气把握得好一些,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 蕙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可是她坚持要和牧音一起去。牧音本来不大放心,但转念一想蕙儿在屋里闷了那么多天了,出去透透气也好,便应下来。傍晚时分,两个人没有惊动侍卫宫人,牧音拉着蕙儿的手,慢慢踱步到储灵宫。 此时已是冬日的尾声,春天的气息虽然还没有完全来到,但寒意已经消解不少了。似乎到处都隐藏着破土的声音,可当你仔细去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 牧慈和林素瑶不在寝殿里,牧音和蕙儿绕到寝殿的小花园门口。牧音在月洞门旁立住,往里探头一看,立刻回过身,对蕙儿打了个嘘声,然后将心里的不忍都藏在一个淡淡的微笑里,又转过头,静静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同门师妹,她那么喜欢,那么心疼的两个人。 牧慈瘦瘦地半卧在软榻上,小脸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盯住了头上半开的淡色梅花,从这一朵转到那一朵,眼波里满是欣喜和温柔。林素瑶刚从堂屋后走出,来至榻前,见牧慈如此,便轻轻在榻边坐下,托住了头,微笑地看着牧慈。 几步以外,牧音和蕙儿却都已看痴了。不知不觉,二人握住了手,互相苦笑一下。两个小妹妹如今的样子,在二人心上激起了怎样的波澜,不用说出来,两个人都明白。 良久,二人不敢惊动她们。傍晚的微风吹起,夹着刚被吹皱的一池春水漾起的轻寒,拂过她们的脸。林素瑶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柔声道:“小慈,天凉了,回屋里去吧”宠溺商量的口吻,像是在哄一个娇小任性的孩子。 牧慈却乖乖地,轻轻柔柔地“嗯”了一声,伸出了胳膊。林素瑶忙弯下腰去,让牧慈搂住她,她再抱起牧慈,慢步走回寝殿里。牧慈靠在林素瑶的肩头,瘦得像刚露出清光的月牙儿。 牧音这才缓过一口气,在蕙儿耳边悄声道:“咱们回去吧”蕙儿一怔,随即也明白了,点点头。牧慈的样子,好像已经生活在一个尘世之上的世界里,那里如此清凉宁静,任谁也不忍去破坏打扰。蕙儿知道,牧音已经不打算告诉牧慈任何坏消息了。她不要妹妹最后的日子有一丝丝的不快乐。 牧音回去,立刻吩咐储灵宫的人,对牧慈和林素瑶封锁消息。这边林素瑶把牧慈抱进寝殿,小心地放在床上。她刚要直起身来,却发现牧慈的双臂仍然缠绕着她的脖颈,虽然没有一点力道,可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笑着看向牧慈的眼睛,柔声问:“怎么了” 牧慈的呼吸有些急促:“素瑶,我想我我想”林素瑶不由笑得更深:“小慈怎么今天吞吞吐吐的了”牧慈犹豫片刻,小小声地道:“素瑶,我我想把自己给你。”说完了,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睛深深看着林素瑶,没有血色的小脸上泛起一片隐隐的红晕。 林素瑶一怔,随即觉得两个耳根也有些发热。她傻傻地看着牧慈,还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牧慈却又接着道:“我想在我死去之前,把自己给你。” 林素瑶迅速皱起了眉头,凝视牧慈片刻,轻轻将她的双手放下来,让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牧慈微微侧过身,带着疑问的神情望着她,却不再说话。林素瑶在牧慈的床榻前跪了下来,庄重地吻了吻牧慈的额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才低声道:“小慈,其实你用不着这样的。我真地不在乎。” 牧慈侧着头,带些顽皮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解释。林素瑶和她相处日久,早已不必她说什么,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她低头温柔地亲亲牧慈的手背,捋着牧慈散在枕上的凌乱发丝,柔声道:“你不要觉得那代表什么,那样就可以证明什么。对我来讲,什么都没有每天可以看到你,可以和你一起说话谈天重要。” “你真地就满足于说话谈天了吗真的吗”牧慈纤细冰冷的手在林素瑶脸颊上柔和地抚摸着,眼中满是爱怜调笑。林素瑶捉住她手,紧紧捂在自己手里,道:“好好养病要紧,不要想七想八的。”说着,她脸上也露出难得的顽皮之色,“何况,你真地晓得那是怎么回事吗嗯” 牧慈脸上的红晕更添一层,将她本来病弱的脸色变得娇艳起来。她含含混混地道:“我我自然不明白,可我知道我知道是人没有不在乎的。”她温柔如水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不想我死了,却和你连一次连一次都没有,到时候你会怪我小气的。” 一时间,林素瑶心中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她脸上也有些发红,轻轻点了点牧慈的鼻尖:“你啊,整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她轻抚着牧慈的额头,边想边慢慢说道:“这种事,在两个人情浓之时发生最为自然。现在又没有人逼着咱们,何必那样小慈,你不要因为想给我一个交待,像完成任务一样,把自己给我。你不早就是我的了吗我爱你,当然也爱你的身体,可有没有那种事和我的感情实在没有什么关系啊我爱的只是你而已,不需要其他的感觉。你你明白吗所以,别勉强自己了。我虽然也不懂那种事,可你现在的身体”她怜惜地看着牧慈,“你让我怎么忍心呢别再说傻话啦” 牧慈微笑着听完她这长篇大论,心中暖暖的好生舒服。可她还是再次问道:“那等我死了,你会不会后悔啊” 林素瑶紧紧攥住她的手,一根指头轻轻按住她的嘴唇:“算我求求你,小慈,小公主,别吓唬我了成不成”看到牧慈嘴边漾开的笑容,林素瑶才松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动物,干嘛去占你的便宜啊老实说,老实说我不是没想过,可我想的更多的是你的健康。你快快好起来,到时候咱们想干嘛就干嘛,好不好” 牧慈今天说了很久的话,早就有些疲惫了。听了林素瑶的话,她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回答,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刚刚泛起的红晕在她脸上迅速地消失,很快,那笑靥如花的少女又变成了弱不禁风的病人。林素瑶轻轻起身,放好了帐子,转身出了门。 每天,只有牧慈睡下后,林素瑶一个人在月色下的庭院中缓缓漫步时,才能看到她最真实的表情。那是一张虽然眉清目秀,但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以及惧怕的脸。刚才在牧慈面前的柔和神色,此刻全部消失了。 过一天便少一天了。这样的念头紧紧攫住林素瑶的心,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什么“等你好了”云云,那都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关痛痒。这一点她知道,她也知道。林素瑶每天竭尽自己的一切去照顾她所爱的少女,无微不至,温言细语,一秒钟都不离开她的左右。可她的心情,一天更比一天沉重。 她给她穿衣梳头,喂她喝汤吃药,扶她散步看花,抱着她,哄着她。可林素瑶知道,任她做什么,都阻挡不了小公主一刻接着一刻地虚弱下去。精气和血气都在渐渐抽离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多么伤心多么绝望多么恐慌,她也阻挡不了自然的力量。 79、交易第七十九 79、交易第七十九 ... 初春降临洛京的时候,前线传来了胜利的消息。大秦的军队全线溃退,北燕七州有一大半已经掌握在大周手中。压抑了几年的大周百姓无不精神一振,尤其在洛京街头,家家户户如同过年般张灯结彩。人们奔走相告,所谈所想,都不出这场打了几个月的战争。陶元帅太会打仗啦,我们的公主也太会选人啦把江山交到她手上,大概真地比交到以前的太子手上要强吧 牧音虽然在朝堂上还是一副庄重严肃的样子,可回到毓清宫,把叶楚兰拉进书房后,她再也掩饰不住心中极度的亢奋。她抓着叶楚兰的手,两只眼睛熠熠生辉,高声道:“兰儿,咱们赢了你能相信吗真地赢了” 叶楚兰抿着嘴,不断点着头。她心中的激动当然也不下于牧音。牧音的声调越来越高:“大周赢了陶大哥赢了而且”她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狡猾顽皮的神色,这俏生生的模样,自从上次战败后,叶楚兰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兰儿,我也赢了你明白吗我赢了我赢了”说到最后,牧音几乎要跳起来。叶楚兰却只是微笑着:“陶大哥快回来了吧公主要怎样嘉奖他” 牧音又转了几个圈,才在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5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5 萧文焕显然并没有想到父兄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的手紧紧攥住了拐杖,半晌才道:“这交易不错啊,你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让我回去好了。” 牧音看着她,缓缓问道:“我留你是为了什么,相信你自己比我还清楚吧你舍得兰儿我是为了兰儿才用这种不得已的手段把你请回洛京,我想,你应该也很想念兰儿,不会怪我。你把兰儿的心伤透了,怎么,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你就这么放弃她” 萧文焕皱起那浓浓的黑眉毛:“我说过很多次了,公主你不要再和我提她了。” 这回,轮到牧音冷笑:“萧郡主,你真的很可笑,你知不知道”一种恼火的神色涌上萧文焕的眉间,但一瞬间又过去了。她不忿地白了牧音一眼,并不说话。牧音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生兰儿的气,实在一点道理没有。她根本没有嫁给我二哥,根本没有。” 萧文焕瞪大了眼睛。牧音却不等她反应过来,又道:“你那么冲动,不管不顾地跑了,兰儿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去嫁人而且,我二哥已经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和他计较这些” “啊”萧文焕有些张口结舌,“苏牧云死了怎么会呢”牧音叹了口气:“是自杀的。”萧文焕咬着嘴唇,皱起眉头,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我也有一定责任。”牧音摇头道:“二哥的事谁也怪不得。他在绝笔信里要求兰儿为他立碑,以妻子的名义。那天兰儿刚和你吵完架回去,看了那封信,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兰儿这样对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文焕一时之间并不说话,只默默思索着什么。惊奇的神色渐渐平静,她脸上竟浮现出带着丝丝沧桑的伤感。她的手下意识敲打着旁边的拐杖,发出轻轻的“嘭嘭”声。片刻之后,萧文焕终于用那种牧音比较熟悉的,放松而有力的语调说: “我没有什么说的。她对我怎么样,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吗不需要知道她嫁没嫁人,不需要知道她答没答应,我若是还怀疑她,那才真是畜生不如。她从来都没有和我解释过,她其实没有嫁人。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的感情不应该被这些外在的因素影响。心魔要靠自己去克服。” 牧音听得又是高兴又是奇怪:“既然如此,你还和她闹些什么” 萧文焕静静一笑:“我只是找一个借口罢了。”牧音道:“借口你要找一个和她吵架的理由吗这又是在干什么” 萧文焕一直坐在床上,此时,听了牧音的话,她扶着床头慢慢地,很费劲地站起来,拿过那单拐夹在腋下,一高一低地走了几步,对牧音凄然一笑:“公主,你可知道我这腿是怎么伤的 “当初,父王和皇上要我再当先锋,我不愿意,却拗不过他们。遇到叶楚兰之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和她共度余生,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或许我很自私,但我想,女人大概都是这样吧,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爱情重要。只不过我的爱情特殊一点罢了。我已经爱了她,我怎能再去夺她的土地,杀她的同胞可是君命不可违,父命不可违。于是,我被迫上了前线。 “可是,我一刀一剑都不想动。所以,还没到驻地时,我就故意从马上摔下来,故意跌断了腿。你们的林将军抓到我的时候,我连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 牧音听得惊奇,这才明白,为什么林素瑶说不知道她是怎么伤的、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萧郡主等语,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只听萧文焕又道: “我虽然是女人,但我既然爱了女人,就要保护她,照顾她,让她觉得跟了一个女人,也和跟男人一样,有那种安全感。女人或许更能体贴女人,所以我现在这副样子”她苦笑着看看那拐杖,“走路离不开这玩意儿,好久都不知道跑是什么滋味儿了,我哪里配得上兰姐姐”她好久没有说出这个称呼了,嘴唇竟然有些颤抖,虽然她每天在心里不断叫着这三个字,“难道我让她照顾我,照顾我这个废人一辈子我不要。我宁可她嫁人,我说的是真心话。可这话我不能和她说,和她说了,她只有对我更痴缠。” 牧音这下全明白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生气,暗暗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嘴上不由说道:“萧郡主,你真明事理啊,你就这样把兰儿瞒在鼓里,不管她心里多难过你真考虑清楚了你这是为她好吗” 萧文焕却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总之我不想拖累了她。爱情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能充斥着痛苦。我不要我们的感情有一点瑕疵。” 牧音笑道:“如果你们的感情有瑕疵,那也是你的任性造成的。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兰儿有多爱你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吗我不会替你隐瞒这件事,你搞的这个荒唐事,到此为止吧” 萧文焕忙道:“不行你不能告诉她你一个字也不能说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的” 牧音道:“懂不懂我也管定了,我不会让兰儿这么稀里糊涂就被你给甩了。”看萧文焕又惊又怒的神情,牧音一挥手:“有什么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就讨厌你们这种瞒来瞒去的,当是在唱戏么有什么话,你自己和她去说好了。” 萧文焕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门口传来簇簇的响动。她心中一紧,抬头望去,却见虚掩的门缓缓被推开,叶楚兰梨花带雨、幽幽柔柔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牧音看萧文焕一脸的愕然,不由拍手道:“这下你明白了吧即使我不想告诉她,也已经没法子啦” 80、诗爱第八十 80、诗爱第八十 ... 牧音适时退出房间,把那两个风风雨雨的冤家留在屋里。萧文焕心神一时十分错乱,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搁才好。一双眼睛既忍不住去看叶楚兰,又不敢多看,只能来回乱转,一脸慌张。张张嘴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于是又闭住了。 叶楚兰的泪水左一道右一道地淌下来,呼吸之间发出沉重的声音。她一步步走近萧文焕,萧文焕想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床柱,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面对叶楚兰的逼近。 两个人已经很近了,叶楚兰停下来,缓缓伸出双手,颤巍巍捧住了萧文焕的脸。两道湿润而委屈的目光射到萧文焕面前,她被那目光攫住,傻傻地回看着叶楚兰,心中一片空空的,似乎大脑停止了思考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焕儿”叶楚兰似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然后,就对着萧文焕泣不成声起来。那呜呜咽咽的声音时断时续,叶楚兰好像在强忍着而终于忍不住,忍不住后又继续要忍,听得萧文焕心中一阵一阵缩紧。叶楚兰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心痛难耐地轻抚着萧文焕的脸,只是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 看着眼前人红肿的眼睛,和仍然不断往下流淌的泪水,萧文焕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再也忍不住那本能的冲动,突然将叶楚兰柔软的身体搂入怀中,紧紧抱着。怀中的身体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哽咽的声音响在耳边,如同声声惊雷。萧文焕也不由得红了眼睛,然而她死死克制着流泪的冲动,憋得喉头生疼。 “兰姐姐,”她温柔地对着叶楚兰的耳边,低声道,“求求你别哭了。我已经难受得要着火了,你还只是哭。”她放开叶楚兰,这回轮到她捧着她的脸,“兰姐姐,好姐姐,别哭了吧你再哭下去,我也要哭啦” 叶楚兰不停地抹着眼泪,萧文焕的手也在不停地帮她擦着,可那泪水还是一道一道不停往下淌,叶楚兰带着哭腔道:“那那你也哭给我看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哭了” 萧文焕抿嘴一乐。她的兰姐姐,平时多么端庄稳重的一个人,即使在牧音,她最好最亲的朋友面前,也几乎不曾露出过小女儿的娇态。惟有面对她的时候,叶楚兰身上那不为人知的娇憨才会表现得这么毫无遮掩。 “对不起,兰姐姐。”她忽然收起笑容,一脸庄重。本来她们刚认识的时候,萧文焕就像是个顽劣不堪的少年,总是依恋着叶楚兰,时不时任性地撒撒娇;可随着感情和人生经历的丰富,萧文焕日渐一日地成熟沉稳,也越来越想在叶楚兰面前有所担当,所以两个人的天平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叶楚兰显然立刻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心中宽慰,也享受着这种变化。她的泪痕未干,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回复平和。她失神地望了萧文焕片刻,咬紧嘴唇,伸出一根纤细莹白的食指,轻轻在萧文焕额头上一点:“你也有说对不起的一天吗” 萧文焕道:“是我错了。我对你讲了好多好多过分的话。可是兰姐姐,请你相信我,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比你还要难过啊。”她低下头,撮弄着衣角,“我真地不想我不想给你一个这样的我。” 叶楚兰拼命摇摇头:“焕儿,你疯了,你明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萧文焕很少听到叶楚兰说话这么直接,这么热烈。她美丽而瘦削的脸上展开一个甜蜜的笑容:“可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是那个焕儿了。” 叶楚兰急道:“有什么不一样就算不一样吧,焕儿,我告诉你,就算你长出三头六臂,我也要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萧文焕悲哀地笑:“如果真地长出三头六臂那也不错啊,起码可以保护你。可是你看我现在”她把腋下的拐杖拿出来,往叶楚兰面前一戳:“三个头没有,三条腿倒是有了。” 叶楚兰皱起眉头:“你不要傻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完全算不上是拖累啊。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萧文焕道:“不是的,兰姐姐。我知道就算我瘸一辈子,你也会一直守在我身边,一直这么爱护我,不会嫌弃我,更不会变心。我都明白,我也都相信。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叶楚兰被她说得越来越糊涂:“那你还闹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想着你,想得睡不着觉,你就在这儿,可我不能来找你,这比你远在大秦还让我难受而且,这种情况,好像我已经失去你了,我我受不了,我怕,我真地太害怕了” 萧文焕看她神情激动,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哭起来了,赶忙搂过她,柔声安慰:“别哭兰姐姐,别哭是焕儿不好,焕儿该死,你要打要骂,我都甘愿。”叶楚兰从她怀里抬起头:“你已经受伤了,我怎么舍得打你骂你” 萧文焕轻轻在叶楚兰脸颊边一吻,继续道:“听我说啊。兰姐姐,我一直觉得,遇见你是我今生今世能够想象到的最美的事,最棒的事,最诗意的事。你教我念书,你看我跳舞,我带着你骑马,看大漠,看绿洲,咱们把头发绑在一起,你还在送给我的那方帕子上写了那么美的文字。这一切都像一首诗,我梦寐以求的诗。你我就是这诗的作者,诗的主人,是不是呢” 叶楚兰如在梦幻中一样,随着萧文焕的讲述傻傻地点头。萧文焕继续道:“没有诗意,不够美丽,那不是咱们的爱情。我的腿现在这样,我不能给你跳舞,不能带着你骑马,想到这里,我真地十分泄气。”她一脸的怅然,“我这样是不配和你一起的,那不完美。” 叶楚兰也轻柔地吻了吻萧文焕,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完美了。你这傻丫头,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萧文焕搂紧叶楚兰:“我也知道我的这个想法有点极端,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这么想。” 叶楚兰轻声问道:“那么现在呢,你怎么决定的如果你好不了,你真地要这么生生地离开我”萧文焕扁了扁嘴:“其实,我们军医给我看过,说完全恢复的希望有八成。” 叶楚兰先是一怔,接着有点冒火。她推开爱人,直视着她:“焕儿,你闹了这些天,原来为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萧文焕喃喃地道:“那不是还有五分之一的可能好不了吗我不敢去想要一个瘸子陪你一辈子。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子,怎么能和一个瘸子在一起即使那瘸子是我,也不行,就是不行。” “你”叶楚兰又是感动又是生气,又有点好笑,“我看你是疯了”她又靠到萧文焕的肩上,萧文焕顺势把她抱紧。叶楚兰摸着萧文焕的脸:“焕儿,诗意是一种感觉,一种发自内心世界的气质。我们的感情美丽不美丽,和你的腿脚利落不利落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能骑马,不能跳舞,你还可以读书写字啊,你可以念书给我听,写诗给我看。你还可以牵着我的手去看朝霞,看落日,看大江大海,我们不一定非要骑着马啊。你还可以给我绣荷包,绣帕子,做好吃的饭菜,这些难道不会充满了诗意和美丽吗你说呢” 萧文焕听着听着,展开了这段日子来第一次的,真正的笑容。她看着叶楚兰渐渐红润起来的双颊,和那双水盈盈、烟离离的眸子,如诗如画的眉目虽然憔悴难掩,可丝毫无损那大自然勾勒出的细腻精致。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有些痴痴的,愣愣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毫无理智地低下头,用自己干燥的嘴唇去捕捉那一簇淡淡的红润。 叶楚兰乖巧柔顺地应和着她,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吻得天昏地暗。实在是太难熬了,没有你的日子。实在是太想太想了,你的红唇和纤指,你同为女子的柔软身躯。她们深深长长地吻着,紧紧地搂抱着,恨不能把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这时,她们俩心中都只有一个念想:不要,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分开了,两个人就都不再完整。 吻着吻着,萧文焕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放开叶楚兰,急急地道:“我差点忘了,我们皇上和我父王要拿北燕七州剩余的领土交换我,这事你知道了吗”叶楚兰脸上犹自带着醉意一般的鲜艳,有些慵懒地道:“知道啊,那又怎么了嘛总之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罢了。” 萧文焕温柔地笑笑,又亲亲叶楚兰娇艳欲滴的双唇:“兰姐姐,这事可大可小,我自己做不了主。但有你这句话,我也什么都不怕啦” 81、还乡第八十一 81、还乡第八十一 ... 叶楚兰又在云庄住下来,萧文焕也搬出了小院,两个人在故地重筑爱巢。萧文焕的腿脚不方便,叶楚兰恳请牧音,将她的公务量减到最低,每天好多些时间去陪她。 牧音虽然为她们的复合而欣喜,可看叶楚兰那一脸无法自拔的情态,心中也不仅有些怅然。她知道,这次,叶楚兰是和萧文焕走定了。不论她们以后去哪里,叶楚兰都是迟早要离开朝廷的。和失去一个优秀的臣子比起来,她更舍不得那个从小相伴到大的好朋友。可是,当然,兰儿去的地方是她的归宿,是她的情之所系,牧音诚心诚意为她们祝福。 所以,面对大秦的请求,牧音显得非常犹豫。从她私心的想法,她当然不肯把萧文焕放回去。兰儿已经为这个家伙流了太多的眼泪,难道她要叫兰儿哭死不成可是朝野汹汹,都非常赞成大周和大秦做这笔交易。从一个君主的角度去想,牧音知道,她必须交出萧文焕。 叫她怎么办才好呢她已经“害”过兰儿一次了,实在不想再搞出第二次。对于兰儿,她的感情虽然和对千寻和蕙儿不一样,但兰儿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一样重要的。所以,为了叶楚兰,牧音将这件事一拖再拖,总不肯给出明确的答复。朝臣们都觉得这次这位年轻主子的态度很奇怪,但也猜不出原因。是啊,大周未来的女皇,扣着大秦的萧郡主有什么用呢 叶楚兰知道牧音的难处,也并不多问这件事。她心中主意拿定,心情反而轻松了好多。只要有那份信念,似乎什么困难都不成问题了。她每天仍然不紧不慢处理着手头的公事。即使牧音给她挡掉了大部分,但最重要最核心的那些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6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6 千寻道:“王爷故世,我膝下又没有儿子,我们贺家也被抄了,大秦留我,实在一点用也没有。王爷临终前,恳求萧老王爷将我送回南朝。所以,我就被送回来了。连同我的女儿。” 叶楚兰有点结巴:“女女儿千寻,你你你有女儿了”千寻微笑:“是的,是我和萧世子的孩子。” “这这”叶楚兰渐渐放开千寻,有些手足无措。千寻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淡定。她看见叶楚兰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有些发晕,便岔开话题道:“公主呢她好吗我听说她掌握了朝政大权,是真的吗” 叶楚兰点头道:“嗯,公主真地太能干了”千寻道:“我想马上见她,可以吗”叶楚兰看着千寻,可那双眼睛平和如一丝丝云也没有的蓝天,叶楚兰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拉过千寻的手:“公主每个白天都公务缠身,晚上可不可以当然,她知道是你,什么天大的事也会抛到一边。但千寻你你不是那么急吧咱们不去耽误她的日常公事好不好晚上,你一定能见到她,好不好” 千寻笑道:“当然,我不急。由你安排吧。” 对于牧音而言,那一天过得没有什么不同。无数的奏折,无数的公务,批得牧音右手直发酸。只有一件事,就是牧音知道大秦的使节到了,心中更加烦乱。她必须马上做出选择了。 太阳落山后,牧音回到毓清宫,习惯性地先去寝殿看望蕙儿。蕙儿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心理的阴影还在,一直不肯和牧音亲热。牧音舍不得勉强她,也就由着她去。不过,每天亲吻了蕙儿,放下绛紫色的纱帐,独自到偏殿去就寝时,牧音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恼火。 牧音进殿时,蕙儿正倚着窗户,望着漫天的彩霞出神。牧音轻轻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搂住蕙儿的腰。蕙儿瘦削而清丽的脸上展开无比柔情的笑容。她回过头去,正碰上牧音温暖而柔软的唇。 不敢深吻,牧音只浅浅兜转了几圈,便放开了蕙儿。然而,她的双臂还是紧紧搂着蕙儿。她将下巴靠在蕙儿的肩上,在她耳边柔声道:“蕙儿,我好累哦。”蕙儿一双眼睛爱怜横溢地看着她,抬起手来,轻柔地摩挲着牧音的脸。牧音顺势抓住蕙儿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含含糊糊地说:“宝贝,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是不是想我想的,嗯” 蕙儿轻轻一笑,拍着牧音的手,道:“公主,忙了一天,你也饿了吧要不要用膳”牧音还是赖在她身上不肯放手,吻着她的脖子:“我不饿,除非是你亲自做饭给我吃。” 蕙儿笑道:“今天是我亲手做的啊。”牧音听了,放开蕙儿,将她的身子扳正,对着她的脸道:“真的吗你亲手做的”蕙儿道:“不信,去尝尝看”牧音拉起蕙儿的手,喃喃道:“我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原来是下厨下的。”她抬起头,一脸正色:“蕙儿姑娘,本宫正式命令你,以后什么活也不许干,什么事都不许操心,只把你自己调养好了,调养胖了,本宫就算你大功一件。” 蕙儿低下头,轻笑出声。牧音也低下头瞅着她:“喂,蕙姑娘,我和你说正经的呢。”蕙儿拉过她的袖子,柔声道:“快去吃饭吧,再磨蹭就凉了。”牧音却顺势拉回了蕙儿,又将她搂在怀里,悄声道:“谢谢。” 蕙儿轻拍她的脸:“不,公主,不要说谢。我这么久没有侍候你了,我才该向你说声对不起” 牧音忙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按住她的唇:“快别说了。我又不是禽兽,哪里就离不开那种事只要蕙儿你在我身边,咱们不拌嘴,不吵架,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那就行了。”她又低头点了点蕙儿的唇,“不过,”牧音有些坏坏地笑道,“你快些好起来吧,我确实忍得有点辛苦啊。” 蕙儿羞红一张脸,低头低声道:“公主如果愿意,今晚今晚”牧音大喜,将声音压得极低:“真的吗蕙儿真的吗不骗我”蕙儿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苹果,鲜艳无比,将牧音看得心驰神荡。 牧音感到蕙儿温热的身体凑上来,耳边传来热热痒痒的感觉。蕙儿的声音也传来,细细的柔柔的:“公主,其实其实我也很想你我” 牧音一声大笑,突然打横将蕙儿抱起,向寝殿中央的床榻走去。蕙儿搂着牧音的脖子,柔声道:“公主,可是我看你今天好累了” 牧音抿嘴一乐:“确实很累,尤其是我的右手,手腕快断掉了。”不等蕙儿答话,她又凑过去在她耳边道:“可手指还能动。”看蕙儿羞得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牧音越发得了意:“况且,我还有左手呐。” 蕙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公主不用晚膳了”牧音坏笑道:“见了你,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等咱们办完事再说。”她故意把“办完事”三个字咬得极重,看蕙儿已经躲无可躲,藏无处藏,牧音哈哈大笑,已经来到床边,将蕙儿轻轻放下。 刚刚伸过手去要拉开蕙儿的腰带,外面却传来通报声:“叶大小姐求见”牧音一愣。兰儿平时没有重大的事,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毓清宫求见的。正在犹豫中,蕙儿却坐了起来,轻推牧音:“叶大小姐肯定有十分要紧的事,公主快去见她。我这里不急于这一时。”牧音看看蕙儿,心中着实不舍。可她想到叶楚兰来求见,也许和萧文焕的事情有关。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之快,而耽搁了挚友的大事。 于是,牧音匆匆吻了蕙儿的额头,急忙来到书房。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书房等待着她的,不是叶楚兰一个人。 82、阴阳第八十二 82、阴阳第八十二 ... 当牧音看到千寻的时候,她停止了脚步,停止了呼吸,甚至停止了思考。她的意识顿时陷入一团模糊,只有“千寻”两个字不断在眼前闪耀,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似乎让她的视力暂时失效了。然而在刚迈入书房的一瞬间,她明明看清了,那就是千寻。 那听到声音后转回身子的,修长瘦削的身影,就是千寻。还有谁,能将转身回望做得那般优雅美丽呢那不施粉黛的素颜,熟悉得无法再熟悉的蛾眉杏眼,五官间流传的温柔和牵挂,那让人有些望而却步却又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的冷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那是常驻牧音心中的一股精神的源泉,千寻的气质和生命力。千寻离去后,带走了这股优美的和风。每当牧音抬头看到天上那轮细细弯弯的新月时,那股风都会吹过牧音的心田。 现在,牧音在望月时不会再狠狠咬破自己的嘴唇。但取代那绝望和寒冷的并不是蕙儿的到来,并不是对另一个人爱情的萌生和成熟,并不是忘却和冷淡,而是绵绵不绝却平静柔和的思慕和怀念。牧音强迫自己不去想千寻,不是为了要“对得起”蕙儿,而是,她不知道除了断却这份念想,自己还能干些别的什么。 可是,现在,此时此地,千寻竟然回来了,就站在她的面前,如同浑身散发着光芒的月光女神,就那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好似抽走了她全部的魂魄和理智。 牧音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千寻和叶楚兰看在眼里,她们心中都是五味杂陈。牧音的这种反应,也在她们二人预料之中。千寻默默和牧音对视着,等着牧音恢复理智。 过了良久良久,牧音终于恢复了呼吸。她没有向千寻走去,只是傻傻地看着她,自顾自地摇头:“我眼花了,我在做梦。”她忽然慌乱地左顾右盼,提高声音道:“兰儿兰儿你在哪里”叶楚兰急忙走过去,扶住她:“公主,你怎么了” 牧音把住叶楚兰的双臂:“我我好像看到千寻了,这不是真的吧”她双手用力,捏得叶楚兰发痛,却又不敢挣脱。牧音对着叶楚兰说话,眼睛却迷茫地看着千寻。 叶楚兰也怯怯地望了千寻一眼。看到千寻,叶楚兰自是又惊又喜,可马上心中又充满了担忧。自从千寻远嫁,她看着牧音先是重病缠身,然后性格大变,从前的娇俏可人变成了冷淡和心机,虽然以她们之间二十年的亲厚,感情没有受到影响,可牧音那不稳定的情绪总让叶楚兰觉得她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对于蕙儿的出现,叶楚兰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千寻,可她从没想过千寻还有回来的一天,心底就隐隐希望牧音能够接纳蕙儿,好让牧音可以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好不容易,政变成功了,对蕙儿的感情也稳定下来,叶楚兰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牧音可以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大秦竟然送还了千寻。她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安。她绝不是不希望见到千寻,只是,眼前这种局面要牧音如何去应付,叶楚兰实在是没有把握。 见牧音心神有些错乱,她连忙柔声安慰道:“公主,你没有做梦,是千寻回来了。她她就在那儿啊,你不是正在看着她吗” 牧音缓缓放开叶楚兰,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却直直地看向千寻。千寻脸上带着淡淡的、庄重的笑意,向牧音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公主,是我。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牧音的神智渐渐清醒。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千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大秦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这和换走萧文焕有什么关系千寻为什么一身缟素她在为谁戴孝她的神情中多了一种我不熟悉的神采,那是什么那是怎么回事 牧音冷静下来,一连串的问题涌入她的脑海。千寻和叶楚兰对她是何等的熟悉,看到她的双眼迅速恢复了睿智和清明,就知道那最初的激荡已经过去。果然,牧音很快可以开口说话了: “千寻你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千寻低头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叶楚兰道:“你们久别重逢,好好说说话吧。我先回去了。”牧音对叶楚兰会心一笑。等叶楚兰走后,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人,牧音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又呼出来:“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 千寻柔柔一笑:“公主,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两个人坐定,不等牧音发问,千寻便平板地道:“萧世子故世了。他临终前要求萧王爷把我们送回来,老王也答应了。就是这样。” 牧音皱眉:“怎么会这么突然,人就没了”千寻幽幽道:“世子在战场上就受了伤,比较严重。回到丹梁后,虽然请医延药,可他自己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拖了一段时间,就撑不住了。最后他绝食绝药,根本是在自戕。” 牧音道:“本来可以治好吗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千寻道:“很多的原因。最直接的,还是陈良泰的死,和这次的战败。”牧音道:“胜败是兵家常事,打败了,也不至于难过的要自戕啊。”千寻叹道:“更重要的还是陈良泰的死。他们俩的关系,公主你知道吗”牧音凝重地点点头:“这位陈公子看来还真不简单。他牵扯到方方面面,我那天真该留住他性命的。” 千寻道:“萧则雍和陈良泰认识时间不短,感情很深。陈良泰死讯传来,对他打击很大。”牧音道:“他有没有恨我”千寻摇头:“萧则雍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也比较明事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哥哥造的孽。而我哥哥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提到贺千里,牧音小心翼翼地道:“千寻,你哥哥嫂子现在状况还好,除了失去人身自由外,其他一切的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当然,这都是看在你和我十一师姐的份上。我本来想找个机会放了十一师姐,可她执意不肯,陪着你哥哥。” 千寻苦笑道:“爱情都是盲目的,我哥哥千不好万不好,对十一师姐却也是真心。”牧音点点头:“哪天你去看看他们吧。然后呢萧则雍为什么要恳求他父亲放你回来” 千寻嘴角露出落寞的微笑:“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告诉过他。”牧音一惊,望着千寻。千寻不等她开口,继续道:“公主,我无意再打乱你生活的节奏。我也告诉过萧则雍,对你,我早已经息心了。可他知道等他一死,我们无依无靠,我的娘家又已经倒台,我们在大秦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境遇。送我们回来,你起码还可以照顾我们。” 千寻一连说了几个“我们”,牧音不由得奇怪:“他倒是好心。千寻你说什么我们这这是” 千寻静静地道:“是我们,我和我女儿。” 牧音突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脑子里却像塞满了铅块一样沉重。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凝成牧音看不懂的形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声接一声地裂开,耳边也嗡嗡响个不停。 “女儿”她好像听不懂这两个字,“女儿吗” 千寻看着牧音呆滞的表情,心中涌起无限的酸楚和怜惜。她走到牧音身前,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似乎要把面前的人握清醒。 “是,公主,是我和萧世子的孩子。” 牧音却仍旧像听不懂一样,傻傻地瞅着千寻。千寻情不自禁捧住她煞白的脸,柔声道:“去年你离开丹梁,和我分开时,我觉得万念俱灰,如果不要个孩子,我的人生真地可以结束了。你懂吗” 牧音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勉强开口道:“我我真地没有想到。这太突然了。”她突然惶急地抓住千寻的手:“千寻,我不是说你不可以要孩子,我我不想这么自私。只是我还以为我真地觉得好突然我完全没有想过” 看着牧音语无伦次的样子,虽然她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不成片段,可她要表达的意思,千寻还是领会了。她轻拍着牧音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幸亏是个女孩子。大秦的人宗族观念比咱们重得多,如果是男孩子,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带走。” 牧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千寻展开一个笑脸:“女孩子”一边点着头,喃喃道:“好,好,女孩子好啊怪不得,你身上多了一种我不熟悉的味道。”接着又问:“她也和你一起回来了” 千寻道:“嗯,现在在驿馆,有人照顾。” 牧音站起来,来回走了两三趟,突然又问:“她她叫什么名字”千寻道:“萧紫安,紫色的紫,平安的安。是世子取的名,取紫气东来,平平安安之意。乳名就叫紫儿。” 牧音微笑:“这名字还真特别。”又来回踱了几回步,来到千寻身前,握住她手,看着千寻的眼睛。牧音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双眼中也闪烁着千寻熟悉的神采。只听她柔声对千寻道:“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千寻低下头,悄然道:“你问我吗” 牧音更加放柔了声音:“千寻,我真不敢相信,你此刻竟然就站在我面前,我竟然能握着你的手。简直太不真实了。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千寻心中一酸,两个眼眶就有些发红。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牧音:“公主,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上天已经赐给我一个女儿,我满足了,我不能再贪图你的温柔,我也不想再搅乱你的生活。我只请求你,让我离洛京远一些,给我一小片贺家原来的产业,让我们母女可以清净地过日子,就可以了。好吗” 牧音心中乱到极点。面对千寻,她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前她不需要选择,一时一地,她身边只有一个千寻或者一个蕙儿。可是老天偏偏跟她开玩笑,突然把千寻送了回来。这次,她无法再逃避,她必须面对这残酷的选择题。一边是早已化为血肉,融入灵魂的爱人;一边是渐渐走入心中,如手如足的伴侣。一时间,牧音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她突然将千寻拉入怀里,死死搂住,哽咽着说:“不好你为什么不可以再要我我心里好乱,你让我再想想行不行”千寻想挣脱开,可牧音搂得好紧好紧,她试了几下,也就由着她了。 牧音又低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7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7 83、伤逝第八十三 ... 牧音等人赶到储灵宫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储灵宫和平日一样静悄悄的,可牧音隐隐听到里面有哀泣之声。她在大门口站住,扶着门柱边的砖墙,手指不由自主抠住了细细的砖缝。似乎,她必须这样做,才能把胸中那锥心的痛楚减轻一些。可面前沉默的宫殿好像散发着低沉的哀伤,将她们越裹越紧,越卷越深。 林素瑶纤长的身体跪在牧慈的床前,俯首在牧慈身上,双手抓着牧慈身下的床单,一动不动。牧音轻轻走到林素瑶旁边,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小师妹” 林素瑶缓缓抬起头。她的眼中干燥没有泪,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得出奇。她转动着失神的眼珠,舔舔干燥的嘴唇:“师姐,蕙姑娘千寻师姐”千寻很久没有见过这位师妹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重会。她红着双眼去扶林素瑶:“小师妹,站起来好不好” 林素瑶听话地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刚直起身,就好像站立不住一样向前倒去。千寻急忙搂住她:“天啊,你这样跪了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林素瑶机械地摇摇头。她靠在千寻肩上,向床上那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少女看去,眼中射出烈焰灼烧般的痛楚:“小慈,她真地不会再醒过来了吗” 牧音再也忍不住,低头擦拭汹涌而下的泪水。她从外面的宫女口中得知,牧慈去世,已经两个时辰了。看来,小师妹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守在她床前,还盼着她能再次睁开眼睛。 千寻疼惜地摸摸林素瑶的秀发,轻轻摇摇头。林素瑶慢慢地,然而狠狠地咬住了嘴唇,脸上的表情好像石化了一般。其他三人都无比担忧地看着她,可她们自己看到牧慈那死寂的身体和灰败的面容时,已是痛得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该对林素瑶说什么好。尤其是牧音,突然觉得生命打开了一个缺口,永远无法再愈合的缺口。虽然身边有人相伴,可她还是感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绝对的,恒久的孤独,好像另一个自己死去了一般。 然而,这段日子的历练让牧音的心智已经强大到足以应付任何场面而不会六神无主。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林素瑶道:“你一直陪着她吗她她最后有没有说些什么” 林素瑶眼神空洞,看了牧音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道:“最后最后她说说不许忘了我”话没说完,人已经软倒在千寻怀里,彻底昏死过去。 随着牧慈病势的加重,每一个日出和日落都让林素瑶战栗不已。她不能控制地问自己:这会是最后一个日出吗这回是最后的日落吗这样的问题问在心里,如同拿着千百根小针扎着血肉,让林素瑶痛楚无比。可她就像那自取灭亡的飞蛾一样,还是会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那天下午,牧慈咳得很厉害。染血的帕子已经拿出去三四条了,牧慈也已经咳得没有了一点力气,可还在不停地咳着。太医来看过,也只是拉着林素瑶出了房门,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在三公主那里最好也备个案。 林素瑶的五脏六腑被太医的话搅得生疼。太医告辞后,她抱着头在储灵宫寝殿门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没有勇气进去面对屋里的病人。后来,宫女出来告诉她,小公主该服药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素瑶这才站起来。她望着那厚厚的门帘,觉得那好像是阎罗殿的入口。里面是死,外面是生,那好像就是黄泉和人世的界限,没有一个人能打破的界限。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挑了两三次,才把门帘掀开,走进屋里。 牧慈半靠在床头喘息着,瘦弱的小胸膛一起一伏。林素瑶不敢想像那里正藏着怎样的痛苦。她端起药碗,试试温度,弯下腰坐在床沿上,柔声道:“小慈,你睡着了吗吃药吧” 牧慈静静地睁开眼睛,直视着林素瑶。她们在洞房里第一次面对面时,牧慈也是这样毫无遮拦地直视她。只不过,那时的目光是强烈的,充满了戒备和惊惧;而这时的目光则是柔和的,充满了不舍和无奈。那并不像是一个病人的目光,因为那光芒中还闪耀着生命的色彩,纵然很是微弱,可也足以使牧慈的面容显得生动。 小公主轻轻摆摆头:“不不想吃”她的声音轻而又轻,即使在储灵宫这么安静的地方,林素瑶也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牧慈伸出一只细弱的手,林素瑶急忙放下药碗,小心握住那只手。只听牧慈又断断续续地道:“我这时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我想和你说说话不想吃药” 林素瑶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药吃不吃都一样,我的时间真地不多了,我想抓紧一切时间,和你说话,和你。 林素瑶忍住已经溢满眼眶的热泪。她不想哭,她绝不想当着小慈的面哭出来,因为小慈看到她的泪,只有更加难过。但流泪,有时是人力控制不了的。林素瑶哽咽着:“你想和我说什么” 牧慈看到了她眼里晶亮晶亮的东西。她无限温柔地笑着,费力地道:“素瑶,好好素瑶,你哭了”林素瑶听到这话,泪珠儿一霎时扑哧哧地滚落。她再也忍不下去,爆发似的,立刻哭得梨花带雨。 牧慈却越发笑得温柔。她满眼都是爱怜不舍之色,缓缓刮着林素瑶的脸,纤细的指尖接着泪珠儿:“好热你的泪真是热呢”林素瑶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忙不迭地胡乱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牧慈。 “素瑶”牧慈悄悄叫着爱人的名字,“以后你会不会会不会嫁人呢”林素瑶一怔,想也没有想,使劲摇了摇头。“那”牧慈的目光仍然一闪一闪的,灵波流转,“你会不会爱上其他人像爱我一样”林素瑶刚刚收住的泪水又奔流而出。她抽泣着,狠命摇头:“不我不要去爱其他人,任何人小慈,你忘了,我答应过去给你守陵的” 牧慈的脸上闪过一丝开心,紧接着却是无边的愁苦:“那你多无聊你多寂寞啊要是死后真有灵魂有鬼就好了”林素瑶抓着牧慈冰凉的手细细吻着:“是啊,有你的魂魄伴着我,我不无聊,不孤单。” “可是如果死后没有没有鬼呢” 林素瑶吻得更加缠绵:“那我就用回忆来作伴。我把从咱们相识起的每句话,每件事,都牢牢地,每天想一遍,就像你仍在我身边一样。” 牧慈轻叹一口气:“要是你喜欢了谁你你就跟她去,我不生气,好不好”林素瑶点点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孤单一个人,可是小慈,如果你不在了,我在人世上就只剩一件事可做,”她摸着牧慈的秀发,“那就是等待死亡,等待和你在另一个世界里重聚的一天。” 牧慈细长柔润的双眸里终于慢慢盈起了泪水。她费力地侧过身,一只手在林素瑶脸上不断摩挲着:“好素瑶,我真地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姐姐舍不得好多人舍不得我的储灵宫可我还是最舍不得你对不起对不起” 牧慈的两声幽幽渺渺的“对不起”把林素瑶的心都叫碎了。她缓缓跪在床头,把头埋在牧慈胸前。片刻后,那里传来憋闷的声音:“老天,我真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小慈小慈” 牧慈刚要回答她,一阵战栗通过全身。猝不及防地,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听使唤地上下颤抖,把床板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林素瑶急忙抬起头,站起来扶住牧慈,拿过帕子。牧慈无力地接过帕子堵在嘴边,只一小会儿,大半个帕子就被染得鲜红通透。 林素瑶摩挲着牧慈的后背,急得带着哭腔道:“小慈,你怎么样啦哪里不好过我我去叫太医来吧”牧慈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摇头。她抓住林素瑶的衣襟:“不谁也别叫。” 看着牧慈疲惫地软倒在靠枕上,咳嗽停止了,只剩沉重的呼吸,林素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含泪坐到牧慈身边,搂她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亲着她的额头。半晌,怀中的身体才平静下来。牧慈抬起头,嘴角还带着血迹。她冲林素瑶笑着:“素瑶,再吻吻我吧。” 林素瑶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次发作过后的牧慈,发现她脸上竟然浮起了久久不见的红润。迷醉于那又现娇艳的俏丽容颜的一瞬间后,林素瑶突然反应过来,心中一阵狠狠的紧缩:难道这是她使劲咬咬牙,把那四个字抛到了脑后。 她缓缓低下头,刚要触碰到牧慈的双唇时,小公主忽然偏了偏头。林素瑶一怔,那小姑娘却迅速在她唇上一点,用潮湿的目光看着她,柔声道:“素瑶,我爱你,我好爱你。有你相伴,我这一生才不白活。你要永远记得我,不许忘了我。” 林素瑶咬破了嘴唇,哑声道:“我死了都不会忘记你。”说完,她闭上眼睛,向牧慈吻去。淡淡的药香,夹杂着血腥,冲入她的嘴里,连同那依旧柔软细腻的触感,那小心中带着忙乱的应对,都让林素瑶在天堂和地狱中游走。 吻着吻着,两道清亮的泪水从林素瑶眼角淌下。她刚要放开牧慈,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温热的回应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了。牧慈的双唇微微张开,缓缓离开了林素瑶的唇,头和肩都向后仰去。接着,林素瑶觉得双臂一沉。 她惊恐万状地将怀里的人轻放在床上,张张口想把她叫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牧慈的面容安详而恬静,甚至挂着微微的笑容。可林素瑶看得很清楚,那张脸已经永远不再属于尘世了。 84、宿命第八十四 84、宿命第八十四 ... 林素瑶醒转的时候,一瞬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然后,突然,一切都回到她心里。从相识到永诀,林素瑶在霎时重温了每一个细节。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似乎想用这种姿势寻得一些残碎的温暖。 “小师妹,你醒了”千寻柔和温润的声音传过来。林素瑶怔怔看着她。千寻眼中是隐隐的担忧。她如母亲般轻轻爱抚着林素瑶的脸颊,柔声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林素瑶支起半个身子,看看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有亮吗”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千寻摇头:“应该快了。你晕过去也好久了。”林素瑶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千寻忙按住她:“咦,你要干什么” 林素瑶低声道:“我要去陪着小慈。”千寻拉住她,沉声道:“小公主那里有人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快回去躺着。” 见林素瑶低头不语,千寻一阵心痛。为了小公主,也为了这小师妹。她语声转柔:“小师妹,你的心情,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小公主的灵柩还要在宫里停留一段时间才会下葬,你要去守夜,也不差这一天。小公主薨逝,我们每个人都难过到极点。热别是公主,”她顿了一下,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以后大周就只有这一位公主了。千寻继续道:“公主的伤心并不下于你,可她还在硬撑着,因为她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你就好好休息一下,让我们不要再操心你了,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林素瑶的双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她转过头,透过雾蒙蒙的泪,红肿着眼睛望向千寻。千寻搂过她,她倒在千寻怀里,哽咽着叫了一声:“千寻师姐”便接不下去,双手却死死攥住千寻的衣角。 千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轻缓地摸着林素瑶的秀发,曼声道:“真想不到,你和小公主会有这场情缘。现在和你说什么,对你来讲可能都是没有意义的。小师妹,”她轻轻扳过林素瑶的脸,“听师姐的话,先休息一下,缓一缓。小公主你好好的,对不对你要听她的话啊。” 林素瑶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千寻的衣角抓得更紧了。 第二天晚上,牧音很晚才回到毓清宫。她没有回寝殿,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一来,这一天光忙着牧慈的身后事,积攒了一些公文奏折需要处理;二来,即使没有公事,她也不想回去面对蕙儿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蕙儿。小慈的死让她的心像裂开一道口子似的,痛得几乎不能自持;而想到千寻和蕙儿,牧音更是心烦意乱,茫然无措。 看了几份奏折,牧音越来越不能集中注意力,索性将所有的文件都往旁边一拨,自己趴到书桌上,将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 小慈,你怎么不等着见姐姐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姐姐还想看看你的脸蛋,还想听听你的声音,听你乖乖地叫我几声呢,你怎么就走了呢小慈,你死后有没有灵呢你有没有看见,小师妹那伤心绝望的神色,对于她来讲,好像天塌地陷了一样。我都不忍心多看她一眼。每次只要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场。可是姐姐不能大哭啊,好妹妹,你不要怪姐姐,多少眼睛在看着我,我不能露出丝毫软弱之态。小慈,我的好妹妹,宝贝妹妹,姐姐疼你还没有疼够啊,你若有灵,不要只托梦给素瑶,也托梦给我吧,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好好抱抱你,好不好你最乖,最听姐姐的话了,来看我,好不好 两眼的热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牧音抬起头,慌忙用手背擦着眼睛。伤心过头了,头部阵阵发晕,牧音不得不皱起眉头,轻轻揉着太阳穴。 “公主,我来吧。”耳边响起那极度熟悉的,柔和关切的语声。牧音习惯性地放下手。温热柔软的手指,带着清凉的药香味,按上牧音的额边,力道适中地揉抚着。牧音渐渐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她心中一阵紧缩:她来了,我我该怎么办呢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然而,她毕竟是牧音。她抓过蕙儿的双手,示意她可以停止了,自己没事了。蕙儿并没有做出挣脱的动作,她静静站立在牧音身前,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安详,同时透出丝丝缕缕的不舍和怜悯。牧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面对这么冷静而沉着的蕙儿,反而是她,没有勇气和蕙儿对视,将目光逃开了。 “公主,”蕙儿的声音也波澜不兴,“好累了吧,回寝殿去休息可好我已经铺好床,打好水了。” “蕙儿”牧音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蕙儿怜惜地一笑,反手握紧了牧音的双手,柔声道:“公主,今晚就别想那么多了,你好久没有休息过,你看,黑眼圈都出来啦。不要再熬夜了,身体会受不了的。跟我回去,好不好” 牧音怔忡地望着蕙儿,第一次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觉得自己软弱得可怜。她失魂落魄地任由蕙儿拉着自己走回寝殿。 蕙儿轻车熟路地帮牧音换衣服,就像以前每个平常的晚上一样。蕙儿的表情专心致志又小心翼翼,也如同之前无数个平常的晚上一样。牧音的双眼追随着蕙儿的身影,心中满溢着温暖和辛酸。 “公主请就寝吧。”蕙儿浅浅施了一礼,转身就要往外走。牧音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哪里”蕙儿回过身,对牧音露出一个带着淡淡哀愁的笑容:“公主,殿下,今晚什么也别说了。我现在只想让你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等你醒来再计较吧。” 牧音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蕙儿怔了怔,又恢复了那种笑容:“公主别说傻话了,以后以后”她咬紧了嘴唇,说不下去了。 牧音放开她,站起身来,正视着她道:“我就知道你又多想了。蕙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要伤心,”她两手把住蕙儿的削肩,一脸紧张,“千万不要伤心啊。好蕙儿,好姑娘,我最怕的是你又因为我难过,因为我心碎,我真地不想再伤你了。”她懊恼地摇着头,“算我求求你,不要哭,不要难过,好不好” 蕙儿静静地听完牧音这番话,道:“公主,你心里的感受我都知道。和你在一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8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8 85、唯一第八十五 ... 蕙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柔和。牧音却是听得痴了,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无法去剖析蕙儿的话到底是对是错。蕙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拉过牧音的手,在双掌中轻轻撮弄着,低头道: “我多想跟你一辈子,一直跟到白发苍苍。可是,”她闭了闭眼睛,“可是你心中真正的公主回来了,你的不能舍离的月光回来了。”终于,她的双眼中饱含了泪,她热切地望着牧音:“公主,你相信吗,我真地宁可自己死一万次,也不要你掉一根头发割舍你如同剜去我的心和肺,可是,”泪,终于滚落下来,蕙儿却不去擦拭,“可是,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我不要夹在你们中间,也不要你再为难。本来,如果郡主一直在,就算我再喜欢你,我也不会介入你们的。你也不要再为难啦”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去发抖,可牧音却还是听得五内如焚。蕙儿睁着婆娑的泪眼,轻柔地摸着牧音的脸颊,舒缓的动作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让我走吧相信我,我会祝福你们的。”蕙儿含着眼泪微笑道。 “不”牧音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扎着说出这个字。她胡乱地摇着头,抓住蕙儿的手死死攥着,“不” 蕙儿柔声道:“现在我不走,你以后会恨我的。还不如现在我走了,你也许还会念着我的好。” “蕙儿”牧音像突然清醒了一样,伸手捂住了蕙儿的嘴。她皱起两道纤细秀丽的眉毛,双目虽然仍旧充满了茫然,可同时又放出强烈的光芒。“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些都是疯话,我不要听。我也不许你走,听到没有你现在走了,你就会恨我,恨我一辈子。我不要,我不许。你不能恨我。” “我不会恨你啊,公主。”蕙儿的声音迷离而凄美,“真地不恨。如果可以恨你,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这么胶着,这么没有自我了。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始终都是爱你的,永远爱你,公主。” 牧音一时之间有些眩晕。她双手一软,放开了蕙儿。她后退几步,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愣愣地不知在出什么神。蕙儿小心地看了她片刻,暗叹一声,走到她身前,弯下腰,在牧音额前深深印上一个吻。 “公主,”她悄悄对着牧音耳语,“我今晚所说,句句真心。现在我去储灵宫给小公主守夜。以后的路怎样走,希望公主能够想清楚。不要考虑我,你只要考虑你自己,就和考虑我是一样了。” 第二天叶楚兰看到牧音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总是精力充沛的公主似乎一夜未睡,眼里布满了血丝,看到叶楚兰,只微微苦笑了一下,似乎连打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叶楚兰愣了片刻,缓步走到牧音身边。牧音一下子歪倒在叶楚兰怀里,而叶楚兰也顺势将她抱得紧紧的。自从牧慈过世,牧音忍得实在是太久太辛苦了。此刻,在最亲密的朋友温暖的怀里,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叶楚兰像哄婴儿入眠一样,轻轻摸着她的后背,并不说话。 待牧音的哭泣稍止,抽泣变成哽咽后,叶楚兰才扳起她的脸,柔声道:“哭出来就好,不要再硬撑着了。公主,你真的已经好辛苦,不要再自我折磨了好不好” 牧音长长吐出一口气:“兰儿,以后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叶楚兰料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微笑道:“没有我,还有比我更贴心的人啊。” 牧音苦笑道:“比你更贴心的人,是谁啊”看叶楚兰有些不明白,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自嘲地笑笑,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虽然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可那冷艳无波的表情,又是平时那个牧音了。 叶楚兰只迷糊了一下,也就明白牧音的意思了。她小心地悄声问道:“公主又糊涂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牧音颓然摇摇头:“没有人要我,兰儿,你知道吗她们都说不要我,要不起我。”叶楚兰一手搭上牧音的肩,柔声道:“公主,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她们何尝是不要你,不想要你,她们只怕自己是要不起你啊。” 牧音略带悲戚地笑笑,不说话。叶楚兰思量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你不能不能我是说,如果千寻和蕙儿不介意,而你又舍不得她们俩个,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的话,难道不能”欲言又止,似乎这话太难说出口,太过荒唐无稽。 然而牧音和叶楚兰默契很深,早已明白她想说什么了。牧音道:“你是说,要我同时拥有她们两个,是吗像那些大秦的男人一样,爱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 叶楚兰脸红了,低声道:“听起来是不怎么样,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可以两全的法子呢现在,你不得不选一个了,是不是而这次,选了一个,就要永远放弃另一个。公主,我们都是从小相识的,虽然我没有和你们同赴俨州学武的经历,可你们的感情,我也是从头到尾目睹,我简直没有办法想像要从你身边永远剥离了千寻,或从千寻身边永远剥离了你,那是一种多么可笑的局面。就像千寻嫁到大秦去那时一样,我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是可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 “可是,蕙儿她早已是你的一个影子,不止你已经习惯她,我们也早已习惯了她。她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啊,又怎么可以辜负呢这个决定,不要说是公主你,即使你让我替你做个抉择,我也是没办法做出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我是说如果你们都愿意,特别是她们都愿意的话,还不如我刚才说的那种局面更好些吧。” 牧音静静听完叶楚兰的话,安详地冲叶楚兰笑笑,道:“好兰儿,我知道,你想什么都是从我的角度出发。其实你比谁都更清楚,我是不可能把她们都留下的。” 她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道:“或许我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可我想,一旦建立了爱情的关系,到底还是一对一更像人样。我之前是有过把持不住的时候,但这不代表我认同自己的做法。我那样做根本不对。那是对她们两个,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不管是男人爱女人,还是女人爱女人,都没有权利拥有对方完整的爱而给予对方残缺的爱。不,那不是读过书认识字的人应该认同的事,那不是等价的交换,不是一个文治之邦能够允许的局面。”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决不会让自己堕落到那种地步,那太丑恶,太不堪了。” 叶楚兰也柔和地一笑:“那么,公主会选谁呢”这问题问得牧音有些张口结舌,半晌才自嘲地道:“兰儿,你真厉害。大道理说起来多么容易,真让我选一个弃一个,我根本我不知道。”牧音长叹一声,揉揉太阳穴:“这两天先忙小慈的事吧,我想冷静一下再想这个问题。”她忽然问叶楚兰:“对了,兰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楚兰脸色一暗,道:“是焕儿的事。焕儿知道她哥哥去世了,说想回大秦去看看。她和我保证说她一定会回来。她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和我长相厮守,可是对于父兄家国,也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一走了之。尤其是萧世子意外去世,大秦的局面一定很乱。她要回去给父兄个交待。这样,也让大周能够顺利接收北燕七州,你也不用再为难了。” 牧音有些吃惊:“她你答应她了”叶楚兰秀眉微蹙:“我说和她一道,她不让。我很不想答应她,但人家的道理头头是道,我再怎样,也不能阻挡她回去尽孝啊,那我成了什么人了我看这事由不得我,我没有理由不让她走。” 牧音道:“既然萧郡主答应你她一定会回来,她心里应该还是有数的。”叶楚兰的眼神有些空洞:“可能吧。她和我千保证万保证的,可我如论如何也无法安下心来。我真地很害怕很害怕。经历这么多波折,我再也”她突然发觉自己说得忘情,即使对方是牧音,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收敛了话锋:“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真地不想再横生出什么枝节。” 牧音刚要安慰她一番,外面有人通报:林素瑶求见。 86、幽独第八十六 86、幽独第八十六 ... 牧音没有让叶楚兰回避。她的脑子被一系列的冲击搞得很乱,如果林素瑶有什么事,兰儿在旁边,也能帮她出出主意。 林素瑶没有带重孝,只是穿了浅浅的蓝色裙装,十分素雅。鬓边,一朵小小的白花分外刺目。牧音心中暗暗叹息,表面上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林素瑶已经直挺挺地跪下。 “师姐,我想求你一件事。”林素瑶的声音听起来硬硬的,却充满了正在燃烧的狂热。牧音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也只能说:“起来说话吧。” 林素瑶没有起来,反而端端正正向牧音磕了一个头:“师姐,我想去给小慈守陵。求你答应我。” 牧音有些莫名其妙:“你想去守灵,就去好了。干么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吧,你我师姐妹间,不用如此拘束。” 林素瑶看着牧音,目光庄重而明澈:“师姐,不是守灵。不是那种只有几天的守灵不是守夜的那种守灵。我是说,请你封我为护陵官,我愿意终身看护小慈的陵墓。” “什么”牧音惊得站了起来。叶楚兰也咬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林素瑶。林素瑶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淡然。她直挺挺地跪着。她知道牧音并没有听错什么,所以没有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她知道牧音已经明白了。 牧音停顿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看着林素瑶,接着又拂袖坐下,扔过去一句冷梆梆的话:“不行” 林素瑶仰起头:“师姐”牧音摇摇手,打断她:“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管你现在的决心有多大,就算你真地一辈子不后悔,我也不能认同你这种荒唐的想法你想和小慈一起从人间消失不可以你必须活下去,必须挺过来,听到没有” “师姐,我不会去死的。”林素瑶平静地说。“我不会残害这天地父母赐予的身体。我只是要求去陪着小慈罢了。” “你去守一辈子的陵,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牧音的声音高了八度,“你这种行为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因为不能自杀,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林素瑶的话语也激烈起来。“而且,我跟小慈说过好几次,她临终前我又说了一遍,我会去为她守陵,一辈子陪着她。我不能言而无信,我不能辜负她” 牧音有些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叶楚兰看着这个场面,心中又是骇然,又是感动。半晌,牧音才用一种相对平静的声音道:“小师妹,你是一个大有前途的青年,我的政权需要你的支持。算师姐恳求你留下来,行吗为了我,留下来,行吗我已经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你还要我再失去你吗难道小慈真地希望我把你送去那与世隔绝的地方,难道她真地希望看到我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人你醒醒吧,不要再胡闹了,不要为难我” 牧音还没有说完,林素瑶突然泪如泉涌。她泣不成声地伏倒在地,断断续续地道:“师姐那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啊”牧音皱眉道:“什么不一样” 看林素瑶哭得哽咽难言,叶楚兰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替她抹着眼泪。叶楚兰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明白对于面前这个姑娘而言,任何语言都是无力到极点的。然而叶楚兰温柔的动作却渐渐止住了林素瑶的哭声。 她红着眼睛冲叶楚兰感激地笑笑,笑容中含着无限的凄凉。林素瑶定了定神,对牧音道:“师姐,我知道你对我们很好很好,可我们对你的意义,毕竟和我们对彼此的意义不同。你的政权里并不缺我这一个,小慈也并不等同于你整个的生命。没有了我们,师姐会有很大的遗憾。可我们没有了彼此,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我留下,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你留一具行尸走肉在身边,有什么用呢” 牧音冷哼一声:“这会儿你脑子倒是清醒。”心底却也明白,若不是先有了切肤的感受,林素瑶是说不出这番话的。想到牧慈,胸口突然痛得有如火焚。她有气无力地对林素瑶道:“你先下去。我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你,让我再想想。” 林素瑶不言不语地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走出殿外。叶楚兰这才开口说话:“公主,恐怕你留不住她。”牧音一声苦笑:“我知道。只是,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那天晚上,牧音悄悄来到了千寻暂住的驿馆。千寻曾经悄悄和她说过:“有时间来看看紫儿吧。她很可爱。”牧音想也没有想,当即点了点头。对这个婴孩,牧音确实充满了好奇。那是千寻的孩子啊。牧音当然知道千寻一个人是创造不出孩子来的,可她执拗地强迫不去想孩子的父亲。那个男人反正已经死了,不用再去考虑他了。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幼稚得可笑,但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这么想。 牧音看到千寻的时候,她正抱着那婴儿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一边轻轻摇动着臂弯。千寻脸上那迷人的母性的光芒立刻震慑住了牧音的心神。她呆呆地立在门口看着,如同雕塑一般,似乎呼吸都停止了。 倒是千寻听到通报,抬头看到了牧音。看到她脸上那种熟悉的痴痴傻傻的表情,千寻温柔地一笑。她轻声道:“公主,你来了”那母亲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牧音点点头,走到她们身旁。 她以为那孩子是睡着的。可是,出乎牧音的意料,她看到女婴睁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似乎很好奇地看着她。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一双更纯净、更令人心疼心碎的眼睛。女婴的第一缕目光就把牧音攫住了。如同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她无法再从那小小的身体上移开视线。 千寻自然体察到了牧音心中的风暴和细雨。她一言不发地微笑着,任由牧音自己慢慢清醒。 良久良久,牧音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千寻,我总算又活过来了。”千寻微笑着摇摇头。她明白牧音话里的意思。最近一段时间,牧音接触了接连的死亡。尤其是牧慈的死,让牧音的心沉入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如今看见这新生不久的小生命,虽然稚嫩,可充满了希望,又那么干净。牧音直到此时,才重新又感受到生命的温度。 “来,你抱一抱她吧。”千寻向牧音示意着。牧音有些惶恐,看着千寻道:“我我能行吗她会不会哭啊”千寻笑道:“试一试。”说着,将孩子小心地送到牧音怀里。 牧音绷紧了双臂,唯恐有什么闪失,将孩子抱得紧紧的。怀中的小身体柔软得好像马上要化成水一般。牧音低头看去,那孩子离开母亲的怀抱,并没有发出抗议的声音,还是睁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牧音。 牧音笑道:“好个美人胚子啊将来你会让谁伤心呢”千寻笑道:“公主,你相信吗,本来她除了我,是谁也不跟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一样,她一定会乖乖地让你抱。” 牧音看着千寻:“为什么”千寻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悄声道:“因为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抗拒你” 在没有完全醉倒在千寻这句话里之前,牧音又迷迷糊糊问道:“难道难道她爹爹也不让抱吗” 千寻叹道:“世子在她出生不久,就不治了。那段时间,他自己起身都困难,哪里还能抱孩子。世子倒是很想抱的,每天都让人搀扶着到我房里来看她。他看着孩子的那种眼神我形容不出,好像恨不得把他残余的生命力都倾注在女儿身上,又仿佛恨不得女儿几天之内就能长大,让他死前能够看到她成人的样子。唉他实在是个好人,也一定是个好父亲。” 牧音听了千寻的描述,心中也不禁一阵黯然。不知怎么地,她忽然想起自己的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9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49 千寻却道:“公主,你答应她吧。” 牧音一惊:“啊你这话怎么说”千寻叹道:“你答应她吧。或者对小师妹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 牧音道:“守一辈子陵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是解脱啊”千寻好脾气地一笑:“公主,你说这话,好像你没有爱过一样。” 千寻的话如同刀锋搅进了牧音的心脏。她脱口而出:“是我不能理解她吗是我变了吗” 千寻叹道:“对于小师妹来说,从小公主离世那一刻起,生活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强行将她留在洛京,甚至强行让她参与事务,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加速她的毁灭。小师妹说她不会自杀,那么在这个人间,小公主的陵墓就是唯一让她觉得还可以活下去的地方。不要阻止她了,让她去吧。就算有朝一日她真地后悔了,她随时可以回来啊。何必要勉强她呢” 牧音听完,神情有所缓解。她点点头:“是的,我去对她说,她随时可以回来。”接着又盯住了千寻:“千寻,和我说实话,你觉得我已经不会爱了吗” 千寻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牧音只听到她清和的语声传来:“公主,自从上次在丹梁见到你以后,我就明白你对我的爱是不会变的。”她抬起头,看到烛光中的牧音面色惨白,满脸紧张,心中不由一阵窒息。 “可是,你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千寻用了一种烟水迷离的调子,恍恍惚惚地说,“我知道,你心底现在难以抉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牧音呆呆地问:“什么话” 千寻道:“在我嫁到大秦之前,如果我问你,愿不愿意抛下一切跟我远走天涯,你会毫不迟疑地答应我,是不是”牧音点头。千寻又道:“可是现在,我问你同样的一句话,你能够答应我吗” 87、难舍第八十七 87、难舍第八十七 ... 牧音似乎听到了自己心中有强烈地震的声音。千寻的问题总是能戳中她心里最深最深的部位,她对她是没有办法设防的。抛得下吗牧音不知道谁在问,是她自己,还是千寻。她耳边远远近近无数个声音在问她:抛得下吗抛得下吗 然而,千寻问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牧音来回答。她若不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她不会问得这么直接。看到牧音眼波里闪过种种复杂的神色,千寻微笑道:“现在对于你而言,我不再是唯一了。或者说,爱情不再是唯一了。你苦心经营才获得今天的成功和地位,这些东西听起来虽然是身外之物,可在你努力的过程中,它们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你自身的一部分。现在的大周是公主的大周,百姓是公主的百姓,朝臣是公主的朝臣,它们都是你的价值和信仰所在。如果我把你从它们身边拖走,即使我可以永远陪伴你,你也不会满足的。” 牧音听得冷汗淋淋。她从未这么想过自己,因为她早已隐约发现这种变化,心中恐惧,从不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每次稍稍接触就远远逃开了。可是,什么都瞒不过千寻的眼睛,千寻的心。 “可是,”牧音仍然不愿意去分析那个自己,她心乱如麻,强行扭转了话题,“我可以不做这道题的。” 千寻轻轻一笑:“你可以吗公主,这并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我。要是我让你必须做呢” 牧音扁了扁嘴,似乎像个小姑娘就要哭出来一样。千寻知道牧音被自己的话冲击得乱了阵脚,便轻声细语地引导她:“公主,你若想当一个好君主,旁边需要的陪伴不是我,而是蕙儿。” 牧音嚯地起身,刮起一阵微风,将面前的烛光都吹得左摇右摆。她惊恐地看着千寻,似乎她刚才说出了来自地狱的信息一般。千寻却仍旧不为所动:“我的身份太特殊,公主,这一点你很清楚。如果你继续和我有什么瓜葛,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千寻慢慢捋着自己肩头的垂发,“我和你的关系也太特殊。我对你的影响力太强了,对于一个君主来讲,这很危险。所以,”她不带表情地一笑,“你看,公主,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是回避不了的。” 看到牧音脸上一阵冲动,张开嘴要说什么,千寻忙打断了她:“不要对我说你可以给我和以前相同的答案,千万不要。公主,那是极端不负责的,我受不起。如果你现在放弃继承权,朝廷会乱成什么样,那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我早就对你说了,我来不是要打乱你的生活。对于紫儿,我也需要有所交待,我不想给她一个感情生活过于复杂的母亲。” 千寻拉过牧音的手,双眼直视她苍白的容颜,缓声道:“所以,我根本成为不了你的备选项。让我走吧,公主。我知道咱俩会一直爱着对方,这就够了。” 牧音的双眼渐渐湿润。想了半天,她还是冲口而出:“可是,我舍不得你。”千寻咬紧了牙关:“可是咱们非得这么办不可。”她轻拍着牧音的手背:“而且,你不会永远看不到我啊。让我和焕儿,还有楚兰一起走吧。” 牧音有些发懵:“你说什么”千寻道:“我见过焕儿,她说打算回大秦看过父王后,就和楚兰去南方隐居。我想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文焕是紫儿的亲姑妈,我们三个一起抚养她,也足以弥补她失去父亲的遗憾了。否则,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人,太寂寞了。” 牧音苦笑一声:“你们要去过神仙的日子,将我扔在一边么”千寻微笑:“别说小孩子的话。公主,你是战士,你在人生中越战越勇。我们都只是逃兵罢了。”牧音笑道:“好个高帽啊。紫儿如果将来一不小心迷上了功名利禄,你们一定让她来找我。” 千寻的嘴角勾起,像一弯浅浅的月牙一样。 牧慈入葬那天,林素瑶骑着马,从上到下一身缟素,护在棺木旁边。皇帝老迈心衰,在宫里已经哭得不能自持,被牧音劝住,没有来送行。牧音亲自带队,送葬的队伍拉了足有几里地。时当暖春,牧慈竟然连这一年的春花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牧音已经答应了林素瑶的请求,并特地恩准她,无论何时,如果厌倦了陵地的生活,马上回京,马上另委重任。林素瑶嘴上谢恩,心中却比谁都明白,不会有那一天。 林素瑶望着茫远的天际,知道那里才是她的归宿。如果这时有谁看到她,看到她高挺俊秀的身姿,年轻而姣好的容颜,特别是那淡远安详的眼睛,任是何人,也不会想到她这不仅是在为小公主送葬,更是为自己送葬。谁也不会愿意去相信,这正当妙龄,青春焕发的女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埋没在大山深处的皇陵之中。 只有林素瑶明白那种如饮甘霖的滋味。在人间,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她感觉到小慈没有离开她。只有这一个办法。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唇边露出悲悯的微笑: 别了,凡尘。这里不再有我的留恋。 牧慈入葬的第二天,萧文焕就要同大秦的使臣一道,启程北返。那个晚上,叶楚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红肿的双眼回到云庄时,萧文焕已经整好了行装,正坐在屋里静静地等着她。 叶楚兰一声不吭地靠到萧文焕怀里。萧文焕忙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一吻。她知道叶楚兰今天肯定是身心俱疲。牧慈和牧音一样,都是她从小的朋友。叶楚兰和牧慈不像与牧音那样有着极深刻的友情,而更像温润的亲情。亲眼看到和亲妹妹无差的小公主下葬,心中一定难过到极点。而萧文焕明天又要出发远行,叶楚兰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然而,萧文焕知道,最让叶楚兰感到不安的并不是这些。她吻过叶楚兰后,直截了当地说:“兰姐姐,你相信我。别太难过,别太担心,对身体不好。要是我回来时看到一个病恹恹的你,我可怎么带你走呀” 叶楚兰似乎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她低声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的父王和你们的太子。”萧文焕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好多遍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太子是很淳朴的人,就算我父王要把我怎样,他也不会配合。再说,我弟弟会帮助我的。再说,我自己会一千一万个小心的。再说,”她又低头吻了叶楚兰的脸颊,“现在不光你在等我,千寻和紫儿也在等我。我一定回来,一定。” “要多久”叶楚兰抬起一对哀伤的眸子,“今天我们把素瑶留在那里,景象真是凄惨极了。看到她们阴阳永隔,我也好害怕,”她把脸埋在萧文焕的肩窝里,“我害怕,万一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萧文焕笑道:“胡说”她拉起叶楚兰,看到她已经满面泪痕。萧文焕怜惜地擦去她脸上那些晶亮的道子,柔声道:“兰姐姐,不要胡思乱想。我必须走这一趟。除了之前告诉你的那些原因,还有一点,也许对我来讲,比那些理由更为重要。” 叶楚兰怔怔地看着她。萧文焕道:“你还记得克托泉吗还记得那片大漠吗还记得深夜吗”叶楚兰怔怔地说:“怎么可能忘得了呢”萧文焕拉着她,走到床边,两人肩并肩坐下。 “我要回去,再看看大漠上的日出日落,看看克托泉的水影光形,我想再吹一吹我们北国的烈风。因为,”她无限怅然地吐出一口气,“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她拉过叶楚兰的手,“南方的明山秀水自然好,可我是大漠和草原的女儿,对那里总有着割不断的牵挂。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去了南方,我不忍心。” 叶楚兰还是怔怔的,半晌才道:“焕儿,我我是不是好自私,把你和故乡分离得那么远”萧文焕搂过叶楚兰的肩膀:“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家乡的山水是我生命的来处,可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本身。”看叶楚兰听得红润上脸,萧文焕接着一笑:“如果不是怕有麻烦,我还想带着你一起回去呢。” 叶楚兰叹道:“我真想和你一起去一趟。”萧文焕道:“不行,你是大周的高官,这个时候怎么能随便出入大秦呢兰姐姐,听我一句话,在这里等我。我向你保证,不会很久,我一定能回来。” 叶楚兰不再说什么了。她从萧文焕的怀抱里抬起头,轻轻搂住对方的腰,无限温柔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第二天,送走萧文焕和大秦的使节后,牧音将叶楚兰带回毓清宫,温言安慰了她好久。叶楚兰眼角还留着泪痕,面容却还算平静温和。她感激地冲牧音笑笑:“公主,你真好。焕儿说了她会回来的,我我总等着她就是了。”牧音道:“你相信她就好。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叶楚兰道:“我们想去兴州,大概在大周和南娄接壤的一带吧。”牧音摇头道:“那不是离我太远了而且你们三个不事农商的女子和一个小孩子,靠什么生活呢”叶楚兰迟疑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牧音道:“怀州怎么样在洛京和兴州中间的位置。那里物产丰富,我给你们钱,你们用自己的名义买几个田庄,这样就衣食无忧了,好不好” 叶楚兰犹豫道:“这”牧音道:“你是我的首席功臣,劳苦功高,难道还不能得几个田庄吗还有谁敢有异议不成”叶楚兰道:“倒不是我不肯,我只怕焕儿” 牧音道:“哦,那个倔丫头啊。你就和她说,不要以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民以食为天,经营农庄是最要紧的大事,不是谁都有那个能耐的。她要是能经营好了,也算她的本事。她要是心里不舒坦,将来赚了利钱拿来还我,这总可以了吧” 叶楚兰笑道:“好,那就先谢过公主了。”看叶楚兰眉间的愁云散去了很多,牧音才松了一口气。 送走叶楚兰后,牧音心神不宁,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牧慈的后事已经办完,蕙儿却还住在储灵宫里,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自从在驿馆和千寻长谈以后,不管牧音自己心里再怎么糊涂犹豫,她也明白了,蕙儿是她必然的选择。可是,她怎么去对蕙儿说呢难道告诉她,因为我要保住我的地位和权力,因为千寻已经是个“不可能”,所以她又来找她了要蕙儿,这也是自己的心思啊。她怎么说清楚呢 彷徨间,出乎牧音的意料,皇帝派人来找她。 政变之后,牧音虽然大权在握,但并没有减少对皇帝的尊重。日常用度,晨昏定省,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丝不苟。倒是皇帝,渐渐适应了清闲的生活,也就安富尊荣,不再过问朝政和宫里的事,因此,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牧音。 父皇难得传见,牧音不愿有怠慢,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来到皇帝的寝宫。这两天,因为痛惜幼女之死,皇帝的精神状态有点恍惚。牧音看着一脸沉痛的父亲,几日之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年,心中一阵痛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 牧音还没有回过神来,皇帝已经开口道:“音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皇帝很少说这种话,因为若是平时对牧音说这个,谁都听得出来,那话语里不无讽刺。但牧音知道,今天皇帝对她说的这句话,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因为她已经看出来,皇帝对权力已经没有渴望了。 牧音道:“儿臣份所应当,谈何辛苦。” 皇帝点点头:“你大哥最近怎么样”牧音道:“最近事情太多,没有顾得上去瞧他。想来还是每日借酒浇愁吧。小慈出殡那天,他也喝得醉醺醺的,没办法叫他参加。”皇帝摇摇头:“这孩子就是不争气。你以后不用管他,也不用给他事做。他不是成大事的料。” 牧音心想:该管还是要管的。嘴上却恭恭敬敬:“是。儿臣明白。”皇帝叹口气:“你二哥和你妹妹去后,朕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起来。你大哥又成了这副样子。四个孩子,等于就剩了你一个。音儿,你将国家管理得很好,还夺回了北燕,你比你两个哥哥都强,也比朕强。唉,朕如果早日立你为嗣,又可省去多少烦心事呢。” 牧音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以她的立场,根本没有办法对皇帝最后的那句话发表任何意见。一张嘴,就是错。所以,她傲然而立,不声不响。皇帝也并不期待她有什么回答,接下去道:“朕老了,当皇帝也当累了。你去和陶家、叶家合计合计,不用等着朕驾崩了,朕这就传位给你。” 88、终章第八十八 88、终章第八十八 ... 三个月后。 明天,牧音即将举行登基大典。虽然,她早已是大周实际上的掌权者,可毕竟,即位与否对她而言,其意义绝不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忙碌了一天过后,月上柳梢时,臣仆们纷纷告退,她这才从书桌后站起,缓步踱到毓清宫的庭院之中。 牧音打算登基后,也不搬离毓清宫。这里有太多太多的记忆。不管是欢喜的还是哀伤的,都是她十分宝贵的财富。她的天堂和地狱都在这里。看着天上的新月,这几年的一幕一幕缓缓滑过她眼前。牧音素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沉稳中带着些释然的笑意。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牧音回头,正好迎上蕙儿温柔的笑靥。蕙儿走到牧音身边,乖巧地挽住她的手臂,和她并肩而立。 “公主,明天,我就要改口叫你皇上了。”蕙儿的声音在暖风中让牧音感到一丝清爽,“还真不习惯呢。”说着,那纤细的女孩儿掩口一笑。牧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些温暖,有些酸楚,又有些迷惘。她搂住蕙儿的腰,柔声道:“蕙儿,你对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蕙儿挑了挑两道精致的细眉毛:“我不明白,公主在担心什么呢”牧音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其实和皇上、陛下比起来,我更愿意听你们喊我一声公主。你能不能不要改口呢”蕙儿笑道:“又说这么任性的话。我若不改口,岂不是大不敬吗” 牧音怔了怔,叹口气: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50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分卷阅读50 蕙儿笑道:“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无限温柔地看着牧音的脸,眼里流露出深挚的感情和眷恋:“我什么都听公主的。” 牧音点点头,从前面的衣领里掏出了那半个新月形状的坠子。她凝神看了那坠子片刻,又伸手到颈后,把那链子解开了。她把坠子托在手心里,道:“我想把它摘下来收好,你不要阻止我。” 蕙儿没有想到这就是牧音提出来的“要求”,不由得感动地笑了。三个月前牧音到储灵宫去找她时的温声细语,似乎又重回耳边: “蕙儿,我求你回来。即使我承认我忘不了千寻,也请求你回来。我不骗你,在你们之间,我确实难以做出选择。可是我也从未想过放弃你。请你相信我,好吗千寻无意打乱我们的生活,我和她的感情也不再属于尘世间了。我够不到她,她也够不到我。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我现在要的是你。” 蕙儿哭了一场,乖乖地跟着牧音回到了毓清宫。三个月来,牧音和千寻时常见面。牧音心中坦荡,也从不避开蕙儿。蕙儿在旁边看着那两个人,心中有些很特别的感觉。牧音和千寻的交谈总是温润平和,可是酣畅无比;两个人只要对望一眼,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每次,只要一看到千寻,牧音身上都会多出一种蕙儿不熟悉却十分喜欢的东西,如同细腻的风滑过皮肤。蕙儿说不清那种甚至是有些奇妙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好像还蛮喜欢看到牧音和千寻在一起的样子,那种画面似乎真地不是凡尘中应该有的。她们成了她心里的两尊神。 牧音的话,蕙儿相信。牧音终于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了。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胜者。她看到千寻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和公主那个非常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的坠子,知道她始终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牧音。但她不在乎了。 牧音似乎十分了解蕙儿心中的想法。她要把这坠子摘了去,蕙儿一定会对她说:不要,留着吧,我不喜欢薄情的人。可她还是要摘的。看到蕙儿感动的笑,牧音舔了舔嘴唇: “蕙儿,我没有必要一直带着它了。不过我会永远珍藏它。你介意吗”蕙儿摇头道:“公主就是要带,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牧音温柔地望着那坠子,道:“可是那对你太不公平了。你知道我心中一直有,对你已经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我还时时让你看到、碰到我们的信物,我怎好这样对待你呢”她合上了手掌,轻轻叹口气,声音又低又柔:“别了,我的新月” 蕙儿红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嘴唇微微发颤:“公主,你肯为我做这么多,我我没有白白爱你一场”说着,轻轻扑进牧音的怀里。牧音一只手搂住了蕙儿,眼睛却还盯着自己那另一只攥紧的手。 终于看到三公主一步一步,走向了权力的顶峰,戴上了帝王的冠冕,叶楚兰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完成了辅佐的任务,完成了对挚友的许诺。登基大典已经完成,新上任的女皇正在芳群殿上大宴群臣和前来朝贺的使节。叶楚兰特意选了一个偏远的位置,带着些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 叶楚兰本来好静,这几年的经历越发使得她迫切地想远离人群,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是她的眼神似乎透过芳群殿厚厚的墙壁射向远方可是她拿起酒杯,小小抿进一口酒那个人不回来,她又和谁去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呢 三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三个月不算长,可也不短了呀。春天不是变成夏天了吗大周的皇帝不是换人了吗千寻的女儿,也开始咿咿呀呀学讲话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我们的前途,又会变成怎样呢 叶楚兰本来不喝酒,可赶上今天这种场面,她这样的心情,她生平第一次很渴望能够醉一场。她望着酒杯里莹莹的琼浆,心中一个发狠,一仰头,将一杯酒干得彻底。 火辣的感觉从舌根迅速蔓延到胃部,让叶楚兰不禁皱了皱眉。好辣,这就是能浇愁的酒吗这就是使多少诗人大发豪兴的那种饮料吗叶楚兰苦笑。啊,她怎么忘了,第一次见到那人,不就是在这芳群殿里。那天她是那么俊俏的一个少年,逼着我喝干了她杯子里的酒,还要求皇上把我嫁给她。叶楚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 你真会胡闹啊,焕儿。 歌舞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叶楚兰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向牧音的方向看过去,心里暗忖:我去和公主打个招呼,就先回去了吧。刚要站起来,却听得耳后一个极熟的声音传来: “喂,你就是叶楚兰吧” 一时之间,叶楚兰有些恍惚,好像时光奇异地倒流了。她迷迷糊糊转过身,看到当日的少年,正举杯望着她微笑:“叶大小姐,久闻芳名,敬你一杯,请赏脸。” 叶楚兰一边看着那少年,一边轻轻摇头。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地做梦了我好像又看到了焕儿,她像那天一样,顽皮地敬酒,调戏般地看我。可是叶楚兰无法再胡思乱想下去,那少年霸道地搂过了叶楚兰的腰,一双粲若星光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她,将酒杯举到她面前:“喝我这杯,好不好” 叶楚兰还在怔忡之中,萧文焕却靠近她的耳边,柔声道:“兰姐姐,你是喝醉了么”叶楚兰霎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色渐渐布满欢愉。突然,她抢过萧文焕的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一扔,张开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 “焕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萧文焕将叶楚兰打横抱起来,笑道:“咱们出去再说。” 叶楚兰搂着萧文焕的脖子,突然间想起一事,忙问:“你的腿都好了”萧文焕笑嘻嘻地:“那还用说。”叶楚兰搂紧了萧文焕,见她确实健步如飞,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心中不由大喜。 萧文焕一直抱着叶楚兰到了皇宫门口。叶楚兰眼前一花那黑得异常,却也神骏异常的马儿,那,那不是“深夜”吗萧文焕把叶楚兰放下来,“深夜”立刻将黑黑的头伸到叶楚兰身边。它似乎还记得她,亲热地轻蹭着叶楚兰的衣服。叶楚兰惊喜地摸着它的脑袋:“深夜” 萧文焕大笑,立刻跳上马背,朝叶楚兰伸出手:“兰姐姐,跟我来”叶楚兰看到虽是男装,却丝毫掩不住美丽的眼前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盈满了笑意地注视着她。她伸出手,萧文焕一声长啸,叶楚兰已经稳稳坐到她的身前。 “焕儿,等等”叶楚兰刚刚坐好,却回手抓住了萧文焕的手臂。萧文焕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在洛京城里纵马狂奔的。”“那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知道。” “不知道”叶楚兰侧过脸来,看着萧文焕。萧文焕凑到她耳边:“你又一次喝了我的酒,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管他去哪里呢” 叶楚兰在夏日的暖阳下笑得醉人,萧文焕忍不住在她耳边一吻。叶楚兰道:“那么,咱们慢慢走到郊外去吧。洛京的郊野,也别有一番景致呢。”萧文焕“嗯”了一声,抖了抖“深夜”的缰绳。 她们一边走,一边互叙着别来的情由。萧则雍去世后,萧古义大受打击,再也无心世事,让萧文灿袭了王位,退隐养老去了。萧文灿不像父亲那样野心勃勃,又和关厚霖交情甚笃,俨然有还政关氏之意。大秦的政局,渐趋缓和。见到萧文焕,父子俩都很惊喜;但经过一番世事变迁,各人心境都有变化,两人只与萧文焕共叙天伦,没有再提及其他。牧音登基,萧文焕告别家人,要求和朝贺的使节一起去大周。萧古义和萧文灿隐约也知道一些她的心思,只嘱咐一番,没有再为难她。 叶楚兰对萧文焕提起牧音的建议。萧文焕认真听完,调皮地一笑:“送上门的馅饼,我干嘛不要难道让我的兰姐姐喝西北风去么” 这时她们已经走到了洛京的东郊。这里不像大秦的草原大漠那么开阔,但远山隐隐,炊烟氤氲,许多在初夏还来不及谢去的花儿也都在绽放,别有一番南国的风味。 叶楚兰靠在萧文焕怀里,觉得幸福正在无声无息地溶化自己。 若干天后。 牧音穿了便服,和蕙儿一起,将千寻母女、叶楚兰和萧文焕一直送出了洛京的南门。一行人走走说说,回首看洛京的南门,已经快望不见了的时候,她们才停下来。 不得不分别了。 牧音知道自己已经是大周的君主,不可以感情用事。可面前的几个人与她的关系是那么紧密而特殊,她觉得在她们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痴痴傻傻、率真任情的小姑娘。她咬住嘴唇,轮番看着千寻和叶楚兰。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们会一起远离她。 叶楚兰也含着热泪凝视着牧音。她拉过牧音的手,哽咽着道:“公主,在人前叫了你几天皇上了,可我还是让我再叫你一声你公主吧。你不要太难过,我们离得并不远,我们会时时来看你们的。” 牧音点点头,眼圈不由自己也红了。叶楚兰继续道:“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多去找陶大哥和我爹商量。陶二哥,他已经很惨了,你也不要为难他了。和他解除婚约吧。” 牧音点点头:“我会叫陶大哥好好看着他的。”叶楚兰又道:“还有,”她看了蕙儿一眼,“以后要对蕙儿好啊。”牧音笑了,轻轻拍着叶楚兰的手背:“兰儿,你放心。我比以前成熟多了呢。” 叶楚兰又想了想,嗫嚅着看着牧音道:“公主,你要保重啊,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多多多多保重”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萧文焕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牧音看着萧文焕:“萧郡主,兰儿交给你了。”萧文焕点头笑道:“放心,我知道她们对你都很重要,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牧音刚才并没有说到千寻,所以萧文焕的回答让她不得不将目光转到千寻脸上。 千寻一边和牧音对视着,一边慢慢走到牧音身前。她安详地一笑,轻轻抱住了牧音,又马上放开了。 “公主,”千寻也没有改称呼,“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她的语声变得异常温柔:“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公主。” 牧音拉着蕙儿的手,茫然地看着马车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一个黑色的小点,最后的最后,完全看不见了。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牧音长长吐出一口气,攥紧了蕙儿的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天空,好像在寻找心底那弯初升的新月。 现在我当上皇帝了,牧音想,整个大周都是我的。可是,在爱情的战场上,我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全文完 89、后记 89、后记 ... 这部是我用业余时间一点点拼凑起来的,写了将近一年,其实字数并不多。 总想写得更好一些,但大概没有那么秀逸的才气,总感觉自己的文字那么淡而无味。重复的字眼很多,笔很笨。而我又是一个不会编故事的人,只想写出一种氛围。这种架空的空间,和日常的生活毫无相似之处,随意编造,所以很多粗糙可笑不真实的地方,还请读者见谅。 一直很欣赏女子和女子之间的感情,太美了,美得不现实。为了写出那种美丽,我才动笔写这个平淡的故事。就而言,这个故事写得并不成功,只是有些片段达到了我当初的设想而已。眼高手低,还需锻炼。 想了半天,这几个姑娘,我最喜欢哪一个呢还真说不上来。每个都是我的宝贝。但我想,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大概还是牧音。她的性格最复杂,前后变化也最大。可惜我不懂写权谋斗争,只能用些幼稚的情节蒙混过去了。在写她和千寻以及蕙儿的纠葛时,我也时时陷入矛盾之中,既不想让牧音辜负了千寻,也不想让牧音对蕙儿残忍到底。所以,这个结局,其实还是没有把她的感情明朗化。只能对喜欢痛痛快快的读者说声抱歉了。 而说到我最喜欢的一对情侣,那一定是萧文焕和叶楚兰。其他情侣都有遗憾,唯独她们最圆满。而叶楚兰动心后那艰难的挣扎,萧文焕那苦苦的坚持,也都比其他情侣更充分些。虽然焕儿性格爽朗,又以男装出场,可我不打算让叶楚兰把她当成男人一样去喜欢。焕儿是个淘气的、娇俏的小姑娘。我想最登对的,大概也是她们俩了。 而小慈那一对,虽然是最后出场,笔墨不多,可是好像反而最赢得读者的喜欢。对不起,让小慈死去了。可正是这样,这份爱情才更加悲情和华丽。 读者不多,感谢你们每一个。非常感谢。每一条评论我都很珍视。 下次大概会写一部现代题材的了。希望能够更好些。毕竟写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更顺手吧。 谢谢。 萱歌子 下载尽在宅书屋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