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红尘》 别君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别君 “红尘,红尘…”低沉的嗓音重复着这个名字,那么熟悉,那么亲昵,那么的近,近到好似他就在我身边。这个认知让我从半寐中清醒了过来,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满是心疼的眼睛,他的眼中透出淡淡的忧伤,一下子让我清醒了过来。见他依旧担忧,我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示意他不用担心。 “又梦见他了。”拧了块帕子递给我,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声。 “嗯。”我答了句,拭了脸和手,把帕子放在一边,端了手边的茶饮了口,苦涩的味道让我皱了眉,“凉茶真苦。” 他摇着头,明显对我有些无奈,看着刚进屋的焚香,不无戏谑的说着:“焚香你也是,人大了胆子也大了,敢拿隔夜茶给主子喝了。” 焚香见他说罪自己,可气的将端着的食盘重重的放在桌上,嗔怪的回嘴:“奴婢早备好了热茶与早点,偏是你这个好王爷非要等主子醒了才让进来,现在却怪起我这个命苦的丫鬟来。” “唉,你个小丫头,那小嘴真是伶俐,每回来你主子这你就非跟我抬杠,难道本王爷惹了你不成?”他含着笑跟焚香逗趣,这两人就是一对冤家,见了面就斗嘴,不说个两句过过瘾可不罢休。 “奴婢哪敢跟您抬杠啊,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倒是王爷您老是怪罪于我这个无辜的小侍婢。”焚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他说完便一溜儿回嘴,边还伺候着我穿衣着履。 “今儿还有什么要事?”我取过焚香奉上的热茶,漱了漱口问她。 “主子可是忙糊涂了,过了三月十五,各地掌柜都将启程回去了,往后的日子就闲下来了,您不是已经决定去江南住一段日子,散散心嘛。”焚香麻利的为我挽发,笑吟吟的对我说。 是了,昨天才送走了各地的掌柜,总算是可以歇一段时间了,早就想去江南看看,这一身子的病还是往偏南的地方将养着才是好的。 “鸣斐也跟我一道去江南吗?”凤鸣斐,皇族王爷,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人。 “一起启程是不可能的了,朝中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不过你在江南定下一处地方,我会去找你的。”他带着点遗憾说道,想来也希望和我一样洒脱吧。 “我准备在那里置上一处宅院,兴许在那里呆上个三年五载也不定。”也许住的舒服了,就在那定居也说不定。这个想法我可不敢跟他说,他是肱骨之臣,皇族的倚赖,这个身份,进不得,退不得,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能懂,虽有众多好友,却只与我最为交心。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兄妹之情更深,但是较之于情人却又少了那点情愫,所以我与他只是最好的知己,常年在京城居住也是因为他的要求。琼楼玉宇,怎奈寒彻心扉啊,地位越高就越觉得孤单,原本与他交心的朋友因为地位的差别纷纷离他而去,只有我这个满是铜臭的商人还对他不离不弃。其实答应他在京城长居有两个原因,一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二就是对我而言,他是一个特殊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 鸣斐听了我的话后,起身走到窗边,三月的桃花开的正盛,春风一吹,几许嫣红星星点点的荡漾在空中,他轻轻的接住几片落花,略带忧伤的问我:“红尘,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王爷,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样逍遥自在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好的想法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都是苍白,虚无的,“你的院子我永远给你留着。”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给他我能做到的承诺,仅此而已。 他浅浅的笑了,伴着忧伤的心事,手心中的落花依旧明艳,却也只是无心之物,“罢了,罢了,这世间只有一个凤鸣斐,国家重任既已担负,早就没那个如果了。红尘,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守着你给我的承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衣袖翻飞间,几点殷红荡入风中,融在了那一片春(和谐)色里。 五天后,我将京城的商行全部交给了我的义弟匡秋贤,带着焚香并着几个鸣斐送与我的侍从在京城外的驿站和他告别。 “今日一别,你我的约定就此了结,从此以后你就又可以自在的遨游在这世间了。”鸣斐一身藏蓝色儒衫,白缎面的织锦腰带,一身文雅之气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朝堂上冷静果断,处事决绝,铁面无私的摄政王。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送别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碰杯,一饮而尽,“无论我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知己,你的院子我永远都会留着。” “好,你也是我永远的知己。”他也饮尽杯中的酒,又将两杯酒斟满,敬了我一杯,“红尘,这一杯是我向你赔罪的酒,希望你不要怪我拘了你那么多年的自由。” “士为知己者死,几年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我再次饮尽杯中酒,淡淡的回道。 “也只有你才能有如此的襟,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豪气,真真是难得啊!”他轻轻的笑了起来,慢慢的酌饮手中的酒,“真不敢想象,以后没有你的日子会怎么样。”话落,仰杯饮尽杯中之物。 我知他心中必是苦闷难捱,离别之痛对谁都难以消除:“鸣斐,幼帝体弱多病,恐难长久,你还是尽早留好退路才是。”比起我们之间的分离,我还是比较担心他在朝堂上的安危。 “勿需担忧,我已经向母后表明,如果幼帝仙去,我愿挑起这大凤王朝。”他依旧温柔的看着我,眼底有着浓浓的落寞。 “砰”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原来,那个潇洒王爷已经变了,自从他参政以来,他的不羁,他的桀骜渐渐淡化,他更看重的是百姓的生活和国家的兴荣,每次与我交谈也都偏向于国事。原来,他原本就明了江山为重。 “红尘,也许这次与你的江南之行是我最后一次的放纵了,以后我的院子就不要再为我留了。”他拂去我衣物上的碎屑,握紧我的手说。 我反手握紧他的手,起身抱紧他:“你的院子我说过会永远留着,这个承诺我不会改。” 他的身子颤了一下,伸手反抱住我:“好,等我有空了,还是与你一起看落花品茶,如何?” “好!”这一刻,我才不舍起来,心中为他的决定暗暗心痛,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焚香轻轻的再在边上提醒。 “红尘,该启程了。”鸣斐将我扶正,忧伤的眼眸充满了离愁。 我抬手抚上他的眉间,想要抹平那几许轻愁:“以后不要再皱眉了,不开心的时候多看看我给你的书。” “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江南气候湿润,对你养病很好,如果喜欢就住在那里吧。” “嗯,我会的。”点头答应,示意焚香扶起我,鸣斐也跟着起身。 “很快就能见面的,我今天就不远送了。”他取出一个包裹,递给我说道,“这里是苏州府中的一户上好宅院,是我的产业,现在就送与你。” “好,我会在那边等你,泡你最喜欢的雨前龙井。”我知道这是他的好意,所以我不打算拒绝。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他略带忧伤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让我不舍就此离去。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有他的责任,我亦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们可以做最好的知己,却永远也成不了眷属。 “与君共识几许春秋,年不在久,情却深浓。且道今时别离伤怀,劝惜缠绵,同为盛世。”焚香扶着我上了马车,我突然起意,掀起后窗帘,倚栏而吟。这首词道尽了我与他的友谊,也想要提醒他,我会与他一起为这个王朝共同努力,虽没有并肩作战,却会一直支持他,不论财力、物力或是神上的。 别君在线阅读 别君 - 发病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发病 在四月的头上,我们这一行人才到了风景如画,气候适宜的江南。 不过许是路上太过劳,到了苏州的一个小镇我便病倒了。因为与鸣斐给我的府院还有几天的路程,所以焚香便派人在附近找了一件比较幽静的院子让我先住下,等养好了身体再做打算。 身体太过虚弱,躺在床上的我也并不舒服,心头总是一丝丝的纠痛,焚香给我服了药还是不见效果,把她急得小脸都白了。“不行,我还是派人去把萧太医给请来,主子这次的情况可不妙。” 我听了她的话想笑,却不想心口更痛了,忍着痛说她:“傻丫头,这里是苏州,离京城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赶过来,我怕也撑不到啊。”不过心口纠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主子,你不要吓我,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前一次发病还要严重啊,如果没有萧太医,那该怎么办啊!”焚香吓得不清,声音哽咽的哭了起来。 “傻丫头,还是让人去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大夫,看看我能不能撑过去吧。顺便…顺便给墨柏通个消息,不要真的就没命了才好。呵呵~啊”原本想要苦笑两下,心口却猛地一揪,疼的我倒抽气。 “对对,奴婢真笨,奴婢这就去找大夫~”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本忘了我后面交代的事情。 失笑的看着她焦急的背影,这个傻丫头,对我太好了。有人想着,念着,宠着,其实也不错。这样想着口的纠痛慢慢的有了些缓解,心情好了,身体也会感觉到吧! “大夫,您快一点行吗,我家主子的病可拖不得。”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焚香的声音才出现在门外,不过怎么说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不急,不急,我可是对你家庭院喜欢的紧,再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依你所说,你家主子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以前都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候。”散漫中带着调笑,低沉的嗓音显示出主人的沉着和有成竹,这个人,有意思! “你这大夫怎么如此无礼,医者皆怀慈悲之心,伤患求助必当全力救治,可你倒好,不看病,倒看起风景来了!”焚香气呼呼的嚷道,“我也是看走了眼,怎的找了你这么个慢郎中,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这话正应了你这个虚有其表的蒙古大夫。” “呵呵,小丫头这嘴儿还真利,先去给我泡壶好茶来,喝完茶我再给你家主子看病。”大夫最忌别人说自己是蒙古大夫,焚香还真是没大没小,可把人得罪的。 “你——你——”焚香被气得急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哎,小丫头就是个窝里横,一遇到比她还横的也就没法了。 “焚香,为先生沏壶好茶。”不想焚香难堪,我只能出声替她解围,虽然口的纠痛还是依旧,声音明显弱了些,不过让外面的人挺清楚还是可以的。 焚香静了一会儿,接着带着委屈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那脚步踏的挺响的,想是实在很生气。 焚香走后,外面更静了,就在我被心上的绞痛折磨的快晕过去时,“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白色的影子晃了进来,隔着纱帘我也没看清那人,只知道此人一身白,好似连头发也是白的,我在心中给此人注上评语——怪人一个。 “姑娘请恕在下冒昧了,容在下先为你稳定病情。”他突然掀起床纱,脸色担忧不已。 我已没有力气回答,只能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得我同意便快速的取出一副银针,不假思索的连扎七针,扎完七针缓了一刻左右,他又在我左手上连扎五针。他扎针的时候非常小心,总是认准之后再扎针,且手法利落,针针沉稳。 不到三刻,口的绞痛便慢慢退了下去,人也有了神。 他看了看我的脸色,点了点头,然后干净利落的拔去了道上的银针。 “银针只能暂时减缓你的痛楚,先天的心疾可不是好治的病啊!”他放下床纱,隔着纱帘看着我说道。 “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暂时减缓也是好事,心疾发作起来比死还要难受。 “无须多礼,在下本就悬壶济世的大夫,救治伤患是天职。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寻了张凳子坐下,抱拳施了个礼。 “舍下复姓独孤,单名莲,字红尘,先生可唤我红尘。不知该如何称呼先生,先生的救命之恩,红尘定当铭记在心。”我对他颔首,轻轻的回道。 “红尘,世人皆在红尘中纠缠,不知何时才能了却红尘,做逍遥人啊。”他轻轻一叹,想必亦是一个不喜凡尘的人啊,“在下姓萧,名劲松,字紫阳,你可唤我紫阳。”他含笑回道。 “原来是苏州‘紫阳居士’,久仰了。”有点诧异,不想竟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位奇人。 “这只是外人给的雅号,在下受之有愧。”传闻‘紫阳居士’谦恭温文,虽华发早生,却无损他的风采。医术卓绝,居无定所,哪里有疑难杂病,他就会出现在哪里。现在看来传闻倒是不假,只不过和现实有点出入罢了。 “姑娘的不足之症是在下所遇到的病患中最严重的,心脉的劳损已经无法负荷你日常的起居,想要治愈是不可能的。在下刚刚仔细观察了姑娘的指甲,是乃体虚少血之兆,体虚加不足,姑娘能活到这个年岁也算是难得了。”他轻轻的扣着床沿,语气带着一种医者对患者的责备。 “我能够活到今时今日,是因一位好友的心照料罢了。而这次是在来苏州的路上太过劳累,才会发病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随意说了几句。路上劳累是真,只是心中一直担忧鸣斐才会心疾发作。 “姑娘是思虑太重,兼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会时常发病。放下忧思,静心调养才可保的长寿。”他沉着声音对我细心吩咐,医者之心素来是为患者担忧。 “此次前来苏州便是为了休养的,南方湿润,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素有‘小天堂’之称,早有打算在此久居。”我自嘲的笑了笑,长寿?!久病缠身让我早就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只要不再有病痛的折磨已经算是万幸了。 “哼,庸医都是这么说的,医不好便用说辞推脱。”焚香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想是只听到了我们后面的谈话,想着萧劲松的话可有可无,加之刚才被他气到,说出口的话不免有点冲。 “焚香,紫阳先生医术湛,不可胡说。”这个小婢女越来越没规矩了,该挑个时间好好教导教导她。这次要不是这个“紫阳居士”自己都快进鬼门关了。 “呵呵,无妨,小丫头是护主心切,也是我无理在先,在下在此赔罪了。”萧劲松起身向焚香施了个礼,不过却让焚香给让开了。 “奴婢不敢受您大礼,这可真折杀奴婢了。”焚香还是懂的规矩的,她也就是担心主子的病才会失了分寸,真要论起来,其实都是自己的错了。不过让归让,口头上她可从不吃亏。 “焚香,紫阳先生既已赔罪,此事就算过去了。”小丫头也只是嘴上厉害,这个子可的改改,万一将来我不在了,她再像现在这样日子可就难过了,“先生莫怪,小丫头在我身边久了,散漫惯了,对你无理了。”还是当回和事佬吧,想来堂堂“紫阳居士”也不会跟个小丫头计较的。 萧劲松只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便又放下了,好笑的拿眼看着边上站着的焚香。 焚香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踏步走到我床边拿背对着他:“主子,现在可好些了。” 我明了的看了眼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好笑的嗔了一眼焚香:“已无大碍了,只要静养几日便又能赶路了。” 萧劲松假意的咳了几声,用刚才在屋外一样的轻佻声音说道:“忙了半天,有点渴了。” 焚香就不喜欢他的轻佻,撇了撇嘴就想回嘴,被我一把拉住,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住了嘴:“焚香,告诉你多少次了,新近得来的龙井茶不好,怎么又拿出来招呼客人了。去,取我柜子里的‘碧蕊’来,我要好好谢谢‘紫阳居士’。” “是。”焚香见我如此礼待这个慢郎中,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于是没什么抱怨的捧了加了料的龙井茶退了下去。 “碧蕊”是鸣斐送与我的大内贡茶,色泽翠黄,香味清雅,很得我的喜爱,偏他说味淡如水,不如龙井茶香醇,无人与我共品也就只做珍藏了。今日难得有“紫阳居士”这么个雅人在,必定能与我共享这绝品了。 发病在线阅读 发病 - 茶友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茶友 虽有“紫阳居士”的妙手救治,我却还是在这个小镇上休息了半个多月,病中生活单调枯燥,却也不无聊。 自从与萧劲松以茶会友后,他便是我这里的常客,常常以为我诊脉为由来与我探讨茶经。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茶痴,不管什么茶,只要是他没见过,不知道的他都会一一去寻了来,多年来已收藏了近千种茶类。 他熟读茶经,发现先人所著茶经因年代的久远,资料有些缺失,于是便想着依照原本,将一些茶类补充完整,顺便将自己的一些观点添加进去,进一步完善茶经。 我只是略懂茶道,在他面前不免有写班门弄斧,不过他却不甚在意,曾说:“唯茶一道,只有会品之人才是真正懂茶之人,红尘会品茶,就是真懂茶之人,余平生最喜与懂茶之人结交。” 休养了许多日,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加之有萧劲松开的药方,竟比原先还要好上许多。 不过近日我却有些心绪不宁,已经过了十几天了,京城那边却没有消息传来,这个情况有些不妙。上次病发的时候,焚香因怕我的心疾会复发,仔细的安排了两个信任的人去京城报讯,算起来,人应该早就到了,为何迟迟不见回应,人不来也就算了,连个消息也没有,这便不符合常理了。难道京城里面出了什么大事? “红尘,又在自寻忧思了!”不知什么时候萧劲松坐在了边上,温和的眼神让我的心安定了些。 “只是担忧京城的友人,已经有半月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不知是否有事发生?”在我离开之前,京城的局势就已暧昧不明,幼帝孱弱,病魔缠身,朝中早已形成多方势力,一旦幼帝驾崩,内乱必定加剧。 “福祸自有天定,尚顾不了自己的福祸,又忧思他人烦恼,你啊,天生的劳碌命。”萧劲松接过焚香递给我的药,放在一旁,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在药中,晃了晃,递给我。 “独家秘方?”以前喝的药都没有看他加过,还很宝贝似地。 “这是我专门为你制的‘镇定散’,你这样的人不会自己克制自己,只能靠药物来控制了。”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显然对我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没办法。 “劳你费心了,其实能多活了那么多年,红尘已满足。”刺鼻的药味让我皱紧了眉,如果没有这病,这些苦便也不用受了。仰脖喝尽碗中的药,焚香边接过碗,边递给我一叠果脯,捡了几颗吃了,总算压下了那苦涩欲呕的药味。 “不许存着这个念想了,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有意思的朋友。”萧劲松很讲义气,认定的朋友,就绝对不会放弃。 “我也不敢想,在这世间我还有很多放不下。”其实我也不想死,人都是怕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失去了现在的一切,我会不甘。 “打扰姑娘了,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凤尽——鸣斐派给我的贴身护卫,为我带来了我盼了很久的消息。 凤尽的神色不明,让我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想要着急问明情况,却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这复杂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明。 “红尘,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便不再叨扰了,改日再来为你诊脉。”许是看出我的烦恼,萧劲松知趣的选择了离开。他的谦恭,他的善解人意,才是我结交他的原因。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自认为是我的朋友而对我指手画脚,参与我的私事。而这也是鸣斐与我不能成为情人的原因,当年他用手段强行禁锢我在京城是我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 “恕我不能远送了,就让焚香送送你吧。”心中混乱,也不跟他客套了,便遣了焚香将他送出园子。 见他们走远,我便让恭候在门外的凤尽进来回话。 “京城出了何事?”鸣斐,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你是我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朋友,不想失去你。 “天佑皇帝驾崩,王爷在太后的支持下继位,国号大启。”虽然鸣斐曾经说过会登基成为皇帝,但是这么突然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闪过,我定定的看着凤尽问道,“天佑帝何时驾崩的?” 凤尽有些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依旧恭敬的答道:“三月二十二,因朝内各方纷争,王爷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平乱,近日才举行登基大典。” 原来他早就知道会发生内乱,所以才会将我送往江南,远离争斗,他为我真是用尽了心思。而我却时时刻刻的先要远离他,只为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原来我才是最自私的人。“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先歇着了。”愧疚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身心俱疲的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属下告退!”凤尽领命告退,留下了一室的寂寥。 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流云,四月的天,很蓝,很美,一点杂质都没有,干净的就像是一匹上好的丝绢,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鸣斐。想着他的不羁,他的狂傲,他的洒脱,他的温柔,他是一个寂寞的人,会为友人的离别黯然心伤,会不顾一切的帮助朋友,会努力改变自己来迁就朋友。他出身于帝王家,一辈子便没有了选择,他选择不了他想做的,选择不了爱情,连他最珍视的友情他都无法挽留,他的出生注定了他的一生。他的眼中时时充满着忧伤,无奈又凄凉的忧伤。 他总是说能交到我这个朋友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他都会保护我,不让我受一丝伤害。 他一直都做到了,不管我遇到多大的麻烦和危险,他都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支持我,保护我。相识多年,他总是迁就着我的任和无理取闹。他总是喜欢和我在庭院中泡壶茶,边喝茶边聊天,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胡侃一通。他睿智聪慧,对事物有着独特的见解,总能说出让人惊异又赞叹的道理,和他聊天是我一生当中最为惬意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便记起他曾经与我的江南之约,如今他已是一朝天子,怕是无法实现了。 “主子,是不是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焚香刚送完萧劲松,回到屋里看我神色凄凄,便以为鸣斐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以后可不能再喊他王爷了,要称他为圣上。”圣上,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有一个隔阂,他是君,我是民,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有过多的交集,这既是他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主子,王爷成了圣上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你闷闷不乐呢?” 他成为皇帝是一件好事,却也割断了我和他之间的牵绊,这之于我来说怎么会是一件好事呢,“是好事,我只是一时适应不了。” “那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苏州城啊,如果皇上先到了那里,我们会不会怠慢了他啊。”焚香还记着与他的江南之约,却不知早在他成为皇上的那一刻便成了无期之约。 “傻丫头。”焚香的单纯是我留下她陪我多年的原因,这世间的人都太复杂了,我想尽可能留住这难得的纯真,“明日我与紫阳别过便启程。” “哇,总算可以走了,呆在这里我都快要发霉了。主子,我先去收拾东西,明天跟蒙古大夫道完别我们就走!”小丫头很容易开心,一件小事都能那么兴奋。她那跳脱的子还真的难为她跟了我这个冷的主子。 明日与紫阳一别,恐怕日后相见无多,心中突然不舍起来。半月的相处,他悉心的照料,让我感激,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却都让他婉言相拒。明天就要分离,一定要让他接受自己的感激。 茶友在线阅读 茶友 - 约定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约定 一大早,我便醒了过来,见天还早,便怔怔的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时想到鸣斐成了皇上,以后恐难再见,心头酸涩,只想好好哭一场;一时想到要与萧劲松道别,心中不舍,泪意更甚;一时脑海又跳出几段不敢回想的往事,吓得我不敢再乱想,忙取了枕边看了一半的诗经,平定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 焚香进来伺候时,看见我在看书,立马跑了过来,夺了我的书嗔怪起来:“我的好主子,你不心疼自己的身子,我可心疼死了。你还病着呢,看书可伤神了。” “傻丫头,知道你心疼我,我只是睡不着,又胡思乱想的难受,看看书静静神罢了。”小丫头总是只顾着担心自己,时时刻刻都为我着想,让我实在是对她没办法。虽说我与她是主仆,关系却更为深厚,我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是仆人,说她是我的至亲也不为过。 躺了大半个月,身上有些无力,走路都还有些摇晃,在焚香的搀扶下勉强走到窗前洗漱,因今日要出发去苏州城,焚香特地给我挽了高髻,我不喜繁杂,便只拿了白玉梅花簪让她上,既不显得突兀,又不会让人觉得单调,清清淡淡透出一点雅致。素来是不喜浓妆艳抹,只是病的久了,脸色太过苍白,便让焚香调了点胭脂,点了唇和腮,弄整齐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确实神了不少。 “主子,那个蒙古大夫还真的有两手,以前你病的都瘦脱形了,现在脸上竟然长了,变得更加好看了。”焚香仔细的为我整理,看着镜中的我,高兴极了。我常年病着,餐餐以药为食,粒米不进,形销骨立也是自然。 “那你以后可别再与他胡说,行医之人最忌别人称他为蒙古大夫,偏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每回都乱叫,紫阳心宽广才不与你计较,要是换了个脾气臭的,看你怎么办。” “谁让他老是没个正经,还总爱欺负我。”焚香气呼呼的嗔怪着,想起萧劲松她就咬牙切齿。 “哟,是谁把咱家的小母猫给惹着了,这个给气的!”说曹,曹到,萧劲松斜倚着门,手中把玩着一支紫箫,带着懒散的笑意看着我们。 “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焚香见到他更来劲了,小脖子一扬,气呼呼的哼道。 看着焚香不自觉的流露出的率真样,我的心情不觉一松,开心的只想笑,想着鸣斐和紫阳都变着法的喜欢捉弄她,便觉得自己这个小丫头也蛮可怜的。“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真是,一见了面就跟斗**似的,少说几句吧!” “闹着玩呢,天天跟小焚香斗个几句嘴,一整天便能心情舒畅。”他也没在意,人生要是能像小丫头这样,与世无争,天天只单纯的想着照顾好主子,做个干干净净的乖丫头,也是一件快事。世人皆欲望太多,殊不知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到头来自寻烦恼。 “难道跟我吵一架,还把你心情吵好了?”焚香觉得这个蒙古大夫的脑子肯定有问题,别人吵架越吵心情越不好,怎么到他这里就反着来呢! 我与他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日意在与紫阳道别,便有些不舍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他道别。虽然原本就是要在苏州城定居的,但是这样突然离开,实在是让我有些愧疚:“焚香,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主子,准备好了。” “紫阳,且与我园中一叙。” “好。” 这处别院其实挺得我的喜欢,它地处幽静,临溪而建,引活水为莲池,池边杨柳依依,依着一处宽广的凉亭。病中常与萧劲松在此品茶闲聊,实在是惬意非常。 在焚香的搀扶下,我与萧劲松相对而坐。待我们坐定,焚香便让仆从将致的酒菜一一摆上。 “红尘,今日的你看起来很不一样。”萧劲松仔细的看了看我,有点奇怪的问道。想是看惯了平日里养病时候的模样,今日特地的梳妆让他感到新奇。 我因他的话轻笑出声:“病中无颜色!今日觉得大好了,便稍加整理了一下。”随即想到要与他道别,眉头便沉了下来,“紫阳,我的病养的差不多了,要去苏州城定居。”不过与他相隔不远,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他相见的。 “哦,原来如此。你早就与我说过,这也是应当的。不过实在是有些突然。”他并没有不快,反而只是可惜。 “只是突然起意,这里毕竟不是长居之处。”不便言明我离开的缘由,便只能找个借口推脱过去。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舍不得你这个朋友,今日一别,你我想要再相聚,怕是难了。”他概叹了一声,有点烦忧。 “紫阳与我相聚不远,我会常常去拜访你的,你也可来苏州城,我定当以好茶相待。”不明了他话中的意思,苏州城离此镇不过两天路程,相见很是容易。 “其实,我只是在此行医,并不会长居此地,原本在没遇到你之前,便打算往闽南一带游历。”他淡淡一笑,带着点离愁。 我因他的话怔愣起来,想不到我和他的缘分那么的短暂,“紫阳这一去可把我愁煞了,在这苏州,就只交了你一个朋友,原本想着长居苏州也能有人相伴,却不想转眼便成了虚无。” “世事实在难测啊。”他慨然长叹,“我也实在不舍你这个朋友。” 我实在是讲不清现在的心情,离愁点点浸透在我的心间,想说又说不出来,再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化成了声声叹息。 萧劲松亦是沉默,自古世人伤离别,饶是他坦荡不拘小节,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是无法释怀。 “主子,你们怎么了?”我与萧劲松的沉默被焚香的问话给打破,她一边疑惑的看着我们,一边把一道菜放在桌上。 我看了一眼,这道菜有点特别,绿油油的团子看上去很是可爱:“这是什么?” “哦,这是江南特有的一个吃食,叫青团又名清明圆子,只在清明节前后作食,意在怀念已故的亲人。”萧劲松也看到了,为我解惑。 “啊,原来是用来做这个的,那我不是触霉头了。原本看这团子巧可爱,味道清甜,才让人找了一些来给主子尝尝鲜的。”焚香听了萧劲松的解释懊恼不已,这个丫头就是太心,都不知道问问清楚。 “无妨,这只是追思故人,聊以蕴藉的寄托之物,我们才到苏州,不了解当地风俗也是情有可原的。”失笑的看着正自责不已的焚香,小丫头可得哄着,不然她又要想不开了。 萧劲松拿起一颗团子沉吟了半晌,突然豁然开朗:“红尘,我们来个五年之约如何?!” “五年之约?何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心情大好,提出这样一个约定。 “我祖籍扬州,祖宗祠堂皆在那里。家父为人豁达,知道我痴迷医术,必定不会守着家业,便放任我离开家乡。不过却叮嘱我一定要每隔五年在清明节回乡祭祖,以慰他在天之灵。这次我也是刚刚祭拜完祖先,应故交的邀请才来的苏州。”萧劲松兴致大好,只觉这个决定是再好不过的。 听了他的话,我也释然了,有期之约总比无期之约来的让人欣慰。萧劲松如此看重我与他的交情,是我的幸运。 “好,红尘就与紫阳来个五年之约,每五年的清明节与君相会,品茶论茶。”我的身体虚弱,不适宜饮酒,焚香便准备了上好的清茶,“今日以茶代酒,权当为紫阳践行了。” “红尘亦将远行,紫阳在这里也为你践行。”萧劲松也举了杯,与我相敬。 与他一起饮尽茶水,我想起我要送他的东西,便示意焚香去取来,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东西小跑着回来,从她手中接过,我往萧劲松那边一递:“紫阳原先都借故推脱我的谢礼,让我有些愧疚,明了紫阳是志趣高洁的人,凡尘俗物并不多求。这次你我将要分别,红尘特意备了一份礼,希望紫阳收下。”见他意欲婉拒,我便指着盒子故作神秘的说道:“先别忙着拒绝,这份礼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原本是想要秘藏的,不过我觉得它更适合给你。” 他见我这样说,果然没在推拒,好奇的拿起盒子打了开来,当看清盒中之物时,他甚为激动的拍案而起:“这可是我寻了多年的医术绝本,为了它,我寻访各地,都未有结果。想不到竟然在你手上,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 “宝剑赠英雄,这上古医书赠与你便是各得其所了。” 萧劲松得了孤本,欣喜异常,恨不得一口气就把那本书给看了通透。 我明了他的痴迷,便也由着他。 不过焚香可等不住了,小丫头一把抢过萧劲松像宝贝一样恭敬捧着的书,喳喳呼呼的说道:“书可以想看就看,何必急于一时。今日与我主子一别,便要过五年之后再聚。眼看着快要过午时了,我们得启程了。” 被小丫头抢了书,原本有些懊恼的萧劲松在听了焚香的话后,现出一丝哀伤来:“多情自古伤离别!想想我与红尘再相见便是五年之后,紫阳真真不舍。” 他从腰中取出紫箫,细心的擦拭了下,递给我道,“今日事出突然,我也没什么准备,原本想着吹箫娱兴,想来是没时间了。紫阳身无长物,只有这支紫箫伴我多年,就送与你作为纪念。” 见他如此宝贵这支萧,我原本想要推脱,但想起他的固执,既送了我便不会再要,于是顺从的接过:“红尘定当细心保管。今日离别仓促,我也不多做客气。” “紫阳再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他见我收下,便也安心了,举了杯与我话别。 “红尘也祝紫阳一路顺风!” 约定在线阅读 约定 - 新宅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新宅 与萧劲松别后,我便在焚香的催促下启程前往苏州城。因上次赶路太急,导致我旧病复发,所以这次随行的侍卫便不敢再行得快了,三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五天,到傍晚时分才抵达苏州城的宅院。 刚到宅院门口,便见大门敞开,一大堆人恭恭敬敬的站着,其中一个老者上前拱手施礼:“奴才们等候主子多时了!” 我虚抬了抬手,淡淡的说道:“毋须多礼,以后还要多劳您费心了。” “主子请先堂上歇息,下人们都等着拜见主子。”老者恭敬中带着丝傲然,毕竟是为王府做过事的,现在屈就来为我这个小女子做事实在是委屈了。 我瞧了眼在老者身后跟着的一种仆妇,又看了看这座鸣斐为我准备的宅院,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给我安排一所清净点的屋子,来日赶路有些累了。” 老者显然对我的安排有所异议,不过他也不敢表露,只是皱着眉头,低了头应“是”。 在众人的簇拥下,我与焚香搬进了东南角的绣楼,这里倒是一处幽静之所,院子不大却胜在巧,绣楼依山而建,引流水为飞檐,檐下一眼清泉,泉中锦鲤盈盈。泉边竖着几丛修竹,竹身墨黑,竹叶成墨绿色,竟是难得的墨竹。泉上有一三角亭,独独看去,别有一番意境。 老者也就是这院子的总管家齐伯引着我们穿过回廊来到绣房,打开大门边领着我们进去边说道:“这里原来是以前的主人为爱女所建的绣楼,里面的每一柱子都是由沉香木做成;每一件家具都是请名匠打造,件件美不凡,就连那楼顶的瓦片也是南方少见的琉璃瓦,这做工之细,结构之巧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圣上还是王爷的时侯得知此院的妙,便花重金买了下来”。 看着这花费了不少心血的绣楼,的确是轻巧雅致,让人实在是忍不住赞叹。转眼见齐伯正恭敬的等在一边,我对他点了点头:“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齐伯应了声“是”,然后问道:“主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圣上已把这庄子上赐予主子,以后这里所有人都是主子的奴才。” 我也真是累了,站了一会儿就有些摇晃,焚香见状赶忙扶着我在一旁坐下。待到坐定,我有些虚弱的对他说:“我身体不好,不喜欢太多人在我跟前,以后这个院子就不用放人进来。以前是您管家,以后还是您管着,圣上既然信任您,我也就不用多心了。想来曾为圣上做过事的您,必不会薄待我的。”这既是赞他也是提醒他,莫要仗着资格老欺到主子头上。 齐伯一听我的话,不由一凛,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在王府几十年爬滚打才坐上了这别院的总管,这个新主子话中的意思怎么会不明白:“奴才定当尽忠职守,不负主子厚望。” 我见他算是个明白人,便也不再多说,疲累的挥了挥手:“今日就这样吧,我累了,先下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焚香说好了,这丫头是个能干的。” “是,奴才先告退了。”齐伯打了个千,躬身退了下去。 待他走远,焚香便开心的围着整间屋子乱转,像只小野猴子。转完了才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边上傻笑的说:“主子,这个绣楼好漂亮,满屋子都是沉香味,真好闻。” “傻丫头。”一座绣楼都能高兴成这样,真是一筋。住所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栖身之处,只要住的舒服,也不在意它的外观。 “苏州的房子真是巧,雕栏画栋的让人光看着就舒服了。”小丫头像看不够似的到处转悠,东,西瞧瞧的。 “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有的时候让你看的。我累了,还是先去歇息了。”想着总算是定下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光这一大院子的人就够我伤脑筋的了。不过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把这院子梳理梳理。 焚香见我确实累了,便规规矩矩的跑过来服侍,洗漱完,喝了药便很快就睡了。 第二日,许是水土不服,从夜里便发起了低烧,把焚香急得直跺脚,熬到五更,便火急火燎的跑去找了齐伯,让齐伯找来了城中有名的大夫。 迷迷蒙蒙间听得有人在耳边低语,“无甚大碍,只是轻微的水土不服,吃几贴药便可。”“有劳大夫了,请随老仆去开方抓药。” 接着又听到焚香那低低啜泣的声音在耳边时隐时现,然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墨黑,焚香不知去了何处。口中干渴难耐,想要下床找水喝,却不想病了多天,全身半点力气都没有,没办法,只能哑着声音试着唤了几声。 不一会儿,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弓着身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没看到焚香,我的心中顿感疑惑,焚香从跟着我开始便一步都没离开过,我生病了就更加半步不离,今日醒来竟不见她实在是蹊跷。不过现在的我异常干渴,便示意小丫头喂我喝水,几杯水下肚,总算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气力。见小丫头怯怯的,便柔声问道:“焚香去了哪里?” “主子昏迷了五天,焚香姐姐担心的要死,找了很多大夫都不见起效,昨天与齐总管去青岩县寻一个叫紫什么阳的居士去了。” “哎,真是个傻丫头,只是发低烧罢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况且我来苏州城多日,紫阳早就不知去向了。”傻丫头就是傻丫头。 “主子可不是小病,是有人在药里下毒,这才昏迷了那么多天。”小丫头觉得这个主子又漂亮又不欺负奴才,是一个难得的好主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下毒?”我因小婢的话愣了一下,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有人害我。“是何人下的毒?” “奴婢不知。”小丫头只是在被总管派来服侍时,偶然间听到焚香姐姐与总管的谈话,具体的也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那就是说这件事焚香让齐伯压下来了。我刚到庄上,除了齐管家,什么人都没见,不可能会有人要害我,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主子,灶上给你热了燕窝粥,要不要奴婢给您去端来?” “嗯。”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随即又添了句,“派人去给焚香和齐总管报个信。” “是。”小婢女领命便退了下去。 见小婢女已经走远,我半倚在榻上,对着空若无人的房间说道:“凤忠,出来吧!” 一个人影应声出现在我窗前,恭敬的屈膝跪着:“主子有何吩咐?” “把我昏迷后的事情给我说一遍。”凤忠,与凤尽同是鸣斐派给我的侍卫,不过凤忠是影卫。他负责我的安全,一直藏在暗处,应该知道我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凤忠一五一十的把我昏迷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在我的示意下又尽职的退回暗处。 听了他的叙述,我有些怔忪,这件事来的蹊跷,如果不妥善处理肯定要留后患。“凤尽!”我暗暗做了决定,向门外唤道。必须妥善处理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在。”凤尽一直在门口守护,一得召唤便立马进来,抱拳待命。 “去把下毒的人给带过来。我要亲自查问。” “是。” 新宅在线阅读 新宅 - 身世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身世 看着硬挺挺站在我眼前的小男孩,我暗自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硬气,实乃可教之才。小男孩才刚八、九岁模样,个子娇小,瘦弱的身板,皮肤蜡黄,明显的营养不良。那双眼却很有神,此时,正含着恨意盯着我,好似要把我出两个窟窿来。 “为什么要下毒?” “因为你害死了我娘!”男孩听到我问更加愤怒,身子猛地往我扑过来。一旁的凤尽动作更快,一把将男孩给抓了起来。 “是谁告诉你我害死你娘的?”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是谁唆使他下毒,但是我却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哼,没有谁,我是听大家讲的。”他虽然受制于人,却不落下风,任然硬气的回话。 被人利用还这么帮别人,果然还是个孩子。不过,他背后指使的人用心实在是恶毒,“如果说,我没有害你娘,而且能帮你找出害你娘的人,你信吗?” “我不信!你就是害死我娘的凶手。” 小男孩很固执,不过我也不在意,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何况这个陌生人还是有可能害死自己母亲的人。 “好吧。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不过这样好了,我请你看一场好戏,之后我便放了你,如何?” 小男孩对我的话很怀疑,不过他年纪尚小,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便犹豫的问:“你有那么好心?” “呵呵,我从来都不会杀无辜的人,虽然你害过我,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受人唆使才做的。而且,这样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不?” 小男孩犹豫了下,有点疑惑的看着半倚在床上的人,病弱的容颜,充满温柔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琼儿姐姐口中十恶不赦的坏人模样,虽说人不可貌相,可他们抓到自己以后,没有立马杀了他,却只是关着他,已经让他疑惑不解了;而被人带到这里后,也没有严加审问,还许诺放他走,他就更难肯定了,娘亲的死也许并不如琼儿姐姐说的那样简单。 “好,我就看看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孺子可教也,满意的看他点了头,我有点欣慰,看来这孩子还算聪明。示意凤尽将小男孩放到我身边,伏在他耳旁把我的计划跟他说了遍,见小男孩明白的点了头,便对在暗处的凤忠道:“凤忠,跟着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保护好他。” “属下遵命。”凤忠影子一般的出现,记清楚小男孩的模样之后又影子一般的消失。 小男孩明显被吓到了,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要想看这出好戏,你就得扮好你的角色,凤忠既是监视你也是保护你,希望你能遵守游戏的规则。” “好,我会按你的话做。”小男孩看着我,有些迟疑,看了眼凤忠隐去的方向,然后下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让凤尽把男孩带下去,我便把我的计划完整的告诉了凤忠,然后让他在暗处监视保护,确保我这一计能万无一失。 忙完这一切,也觉得累了,正巧刚去拿膳的小丫头回来,便随意的吃了几口,接着让小婢服侍着又睡下了。我不担心我的计划会失败,虽然这样对小男孩来说太残酷,但是经历越多的挫折,他才能在这个世上活的更久。也能让他明白,他的身份是他苦难人生的源头。 再次醒来,焚香已在跟前,正用哭的红肿的眼看着我,见我醒来,又哭了起来:“主子,呜~~~~你可算醒了,呜~~~~~担心死焚香了。” “好了,好了,我醒了你不高兴吗,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一样了,还哭!”轻轻的为她拭去淌满脸的泪,我很无奈的说。 “呜呜,奴婢是高兴。主子昏睡五天奴婢都快把整个苏州城给翻过来,都找不出一个能治主子的大夫,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着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着蒙古大夫。” “紫阳是不是早就离开了?” “嗯,但是他有留下东西,说是给你的。”焚香点了点头,然后取了一个箱子和一封信交给我。 我打开箱子一看,只见许多不同颜色的瓷瓶码放在里面,看着像是存放药丸的,瓶身都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注明了药丸的功效。我大致明了这个箱子的作用,便放在一旁,拆了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信是萧劲松在我走后第二天写的,说明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需尽早启程。又写道收了我的古书,受益匪浅,特地托人将他研究多年,心制作的药丸送与我,这些药丸品种繁多,解毒良药,秘制配方无所不有,甚至还有给女子防身用的独家迷药,就算是武功绝顶的高手也抵挡不了它的威力。最后他说在箱底留了一张药方,是他近期为我制定的,并嘱咐我一定要按药方上的方式仔细服用。 看着他的细心叮嘱,我不由的心情大好,有此挚友,实在是我的大幸。 “主子,蒙古大夫给你带了什么啊?”焚香好奇的看了眼那箱子,见我看完信便问道。 “是一些他秘制的药丸。解百毒的,治百病的,还有给女子用的防身迷药。”我取出箱底的药方交给焚香,“以后的药按这张方子来熬。” “好的。”焚香把药方贴身收好,才又笑着对我说,“主子,以后有了蒙古大夫给的这些药,那就不用再找那些没用的大夫啦!” “傻丫头。”万一箱子中找不到需要的药,那还不是要找大夫,“把这个箱子放到妥当的地方,千万要保管好。” “嗯,焚香一定保管的妥妥帖帖的。”焚香接过箱子便离开的屋子,去找地方收着这个箱子。 “主子,事情进展顺利。”凤尽大踏步走到了门口,恭敬的说道。 “孩子怎么样?” “他一个人呆在房中不肯出来。” “哦?”难道他这样子脆弱,这么点打击都经受不起? “好生照看着他,不要让他出事。” “属下遵命。” 凤尽刚离开,齐伯便弓着身走了进来,对我施了个礼:“主子,唤奴才来何事?” “齐伯在这院子呆了有四十年了吧。” “回主子,奴才是十八岁进的王府,二十八岁是承蒙王爷看中,做了这院子的总管,到如今,已有四十三个年头了。”齐伯如实答道,心里有点忐忑,难道主子知道了什么? “齐伯可是高寿了,怎么没回家乡养老呢?” “奴才发过誓,要一生一世为圣上效命,所以一直拖着这残躯在这院子中伺候。” 我看着这个老人,不禁有些感慨,人生在世多为欲望所累,短短数十年就在追逐欲望中度过,却不知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更多,到头来一无所有,只留一腔怨恨。 “齐伯,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你又没对我发过誓,难道也要为我效命一辈子?” “这?”齐伯被主子的话一惊,抬眼看了主子一眼,却看到这个原本病弱潺潺的女子正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看着自己,他的腿不由得软了下来,跪在地上把头磕到地上:“奴才……奴才该死!”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在我背后搞鬼,齐伯,你明白吗?” “明……明白……”齐伯不敢抬头,心中更加害怕了,自己做的那么隐秘,都能被人查出来,这个女子真的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齐伯也算是个明白人,这次下毒的事情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还有,背后的缘由,你就是到死也都给我在肚子里藏着,这样对你,对别人都要好。” “奴才一定遵从主子的话,就是死了也给烂在肚子里。” “嗯,以后府中的事务我不会过问,你还是做你的总管。” “谢主子恩典!”齐伯忙连磕几个响头,有点庆幸自己的好运。 “不过,我不管不代表我不知道,以后行事还是注意点分寸为好。我可以容忍一次,但绝不容忍第二次。”恩威并施才能收服人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又敬又怕,做起事情来就更加的卖力。 “奴才再也不敢了。”刚刚还要直起身来的齐伯,因这话又匍匐在地,心中惊惧不已。一个女子有如此震慑人心的气魄,实在是令人难以预料。 “既然都已经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帮我管好这座庄园,千万不要出任何岔子,否则唯你是问!” “奴才定不负主子重托。” “今日到此为止,我也乏了,你该忙什么忙去吧。” “奴才告退。”齐伯暗自擦了擦留下来的冷汗,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出了绣楼才吐出一口憋着的闷气,心下暗自思量以后的行事还是小心为妙,不然这条老命堪忧啊! 身世在线阅读 身世 - 天花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天花 自那以后,庄子里的仆从都变的规矩了许多,想是齐伯已经知晓新主子的厉害,做起事来比以前更为卖力了。 焚香对此很是开心,想着总算是不用听那些老仆妇的闲言碎语了,耳朵可算是清净了。原来我们刚搬进园子时,理应接受奴才仆妇的跪拜,但我并没有这样做,这样子下人们便议论纷纷,这个说新主子架子太大,那个又说新主子看不起他们这些奴才,尽是一些不找边际,只图痛快的混账话。对此,我很是无奈,本来只是不喜繁文缛节才略去的,不成想却落了别人的口实。 庄子里的奴才不再口没遮拦的乱嚼舌,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下毒这件事便不会传开,这样我便可以更好的掩饰孩子的身份。 可能是受的打击大了,孩子到现在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怕他出事,便派了焚香去照看。 这日,我刚服了药,正歪在榻上歇息,焚香就急急惶惶的跑了进来,嘴里嚷道:“不好了,孩子出天花了。” “什么?昨天还好端端,今日怎么会出了天花?”这个孩子命苦,母亲刚死,父亲又不能认,原本想着自己收养他不至于少了人关爱,怎么一转眼功夫染上了这要命的天花。 “是服侍的一个小丫头过的,小丫头几天前出园子染了天花,这几日原本在休息,可是休息了几天感觉好了,便又来伺候,不成想,孩子就染上了。” “真是糊涂,大人得了天花还能熬得过去,小孩子身体弱,怎么熬得住!快,让齐伯去请大夫,耽误不得。”心中对自己的疏忽自责不已,原是想早点让孩子跟在身边的,不过身体不中用,怕孩子过了病气,不成想闹出了这么大个娄子。“还有,把得病的小丫头和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给隔离开,孩子放到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出入的人都要消毒,整个园子也要消毒。” “是。”焚香把我说的全都记下,接着又跑了出去。 焚香出去后,我也没放下心来,总是担心着孩子,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我的良心会很不安。实在是坐不住了,便唤了一个小婢,让她引着我往孩子的住处行去。 孩子已经让人转到了一间清净的屋子,进出的仆妇都用手帕遮了口鼻,此时正忙碌的用醋把里里外外消毒,门口有专门的小婢为人蒙手帕,见我们过来,便上前来伺候。我虽已得过天花,不过体质偏弱,还是小心为上,便让小婢蒙上口鼻,才进了屋子。 屋子的门窗都被封了起来,焚香又加了一层帘幕,阳光便透不进来,整间屋子昏昏沉沉的让人感到压抑。几盏点亮的油灯也只是能使人略略的看清屋子中的摆设,要是想看清人的脸,都得凑近了才行。 小心翼翼的挪到床边,透着床纱看了眼孩子,好像没什么动静。一旁的焚香见我来了,便起身低语:“主子,你怎么来了?这里有我呢,不用担心的。” “我不放心,在屋子里也坐不住,所以过来看看。”拿过一边小婢已浸湿的巾帕,我撩起纱帐,跪坐在榻上,轻轻的为孩子拭去冷汗。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我的心不由酸涩起来,要是我的孩子能活到现在,怕也就和他一样大了。孩子都是脆弱的,得了天花的孩子就更容易夭折,我真的不希望他有事。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正在此时,齐伯总算是把大夫给带来了。 见大夫过来,我便起身退到了一旁,焚香立马搬了张椅子给大夫。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路上跑的急了,还在喘气,稍定了一会儿,便撩开了床纱,仔细的看了看孩子的脸色,微微皱了下眉,接着拿了脉枕替他诊脉,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大夫摇着头收了脉枕,坐到一旁开了个方子,然后递给我说道:“小公子病势汹汹,且先天不足,如对症下药,怕扛不住药,反而丢了命。我开了两张方子,一张是补气的,一张是治天花的,孩子得先补足气再让他服治天花的药。” 老大夫的话让我打了个趔蹶,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但听他后面所说,心中不由升起希望:“能治得好吗?” 老大夫怜悯的看了我一眼,无声的摇了摇头,叹了口长气:“那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了,他能不能熬过这段时间还是个变数啊!”说完便随齐伯出去了。 泪不自觉的滑落了脸颊,浓浓的悲痛向我侵袭而来,眼前的情景让我忆起了六年前,我才一岁的孩子就是得天花死去的,难道,孩子都要受这种折磨吗? “主子,不能伤心啊,萧太医说主子的病不宜大喜大悲!”焚香见主子突然流泪,赶忙扶住,拿着手帕一边擦拭一边劝着。 “焚香,一定要救救孩子,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摇着头,我止不住泪,想到这个孩子也将会是夭折的命运,心中的痛就更深。 “主子……”焚香明了主子的痛,小主子才刚一岁便得了天花,虽然有萧太医衣不解带的救治,可小主子遗传了主子的心疾,不到两天就殁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主子还是没有忘记,每次看到小孩子都会忍不住难受,“哎,要是蒙古大夫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到办法救这孩子。”脑海中不经意的闪过那张调笑的嘴脸,焚香不无感叹,蒙古大夫是轻佻了点,但是医术还是不错的。 “紫阳?”焚香的话让我想到了那个药箱,也许里面就有治疗天花的药,“焚香,快去把紫阳送来的药箱拿过来,要快……” 焚香经我提醒,也想到了这点,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跑去。 “孩子,一定要挺住,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死。”希望紫阳留下的药箱能有药可以治天花,老天,一定要保佑这孩子!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祈祷着老天不要把他带走。 孩子好像感应到了,也回握住我的手,虽然力道很小,但是我感觉的到,“要坚持下去,不管有多痛苦,都不要放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主子,找到了,找到了,有药,有药,孩子有救了!”焚香惊喜的一路跑来,途中想是摔着了,一身泥泞,不过她并没在意,小心的捧着一个瓷瓶来到床前。 我忙取过瓶子,细心的瞧了瞧瓶身上的标签,上面写明了药的作用和药的成分,确实是治疗天花的药。当下便放了心,刚想让焚香去取水来给孩子服用,突然记起老大夫开了张药方,就取了来比对,这一比对,刚升起来的希望又落空了,紫阳的药与老大夫所开的药大径相同,也就是说药也是相同的,孩子现在的体制本就扛不住。 焚香见主子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拿着药又不给孩子吃,不明就里的问:“主子,既然有药了,怎么还不给孩子吃呢?” “没用的,这个药和大夫开的是一样的。”泪再次涌了出来,难道老天真的要取走这个孩子的命。 “主子,要不试试这个吧,我在箱子找治天花的药时发现的。”焚香见我伤心不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看,不禁大喜,这个竟是可以在短时间补足元气的偏方,有了这个,孩子肯定能救得回来了。 “焚香,快按这个方子抓药,孩子有救了。” “是,奴婢这就去。”见主子下命,想是这药方真能就孩子,焚香取了方子便下去准备了。 欣慰的轻抚孩子的脸庞,我的心柔和了不少,孩子总算是有救了,老天爷也没那么残忍。 心下一放松,我却头晕了起来,许是刚才太过紧张,想着休息一下便可。唤了小婢过来服侍,刚站起身,昏眩感更重了,走了没几步路,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天花在线阅读 天花 - 相逢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相逢 熟悉的声音把我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有些急不可耐的睁开眼睛,四处寻找那声音的主人,不期然间又对上了那双充满忧伤的眼眸,心下不禁有些失落,“他”始终不会再出现了。不过我还是高兴,鸣斐又一次的在我最需要别人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 “京里局势还不稳,怎么就跑出来?”我想坐起身来,与他好说话,他一见忙起身扶起我,在我背后垫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无妨,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找了个新帝登基,普天同庆的幌子,免朝十天。” “你啊,做事还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大臣们肯定都被你气的脸都绿了。” “是啊,想想那些在朝堂上一本正经的人那一张张发绿的脸,我心里就痛快。” 见他瘦削了不少,便知道登上皇位并不是那么轻松,朝廷早就四分五裂,外有各方诸侯虎视眈眈,内有位高权重的皇族明争暗斗,太后虽然对他鼎力支持,但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他也难以抗衡。此番殚竭虑的争夺,他必定吃了不少的苦:“你瘦多了,在那个位置上,很辛苦吧!” 他温和的朝我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再辛苦我也要坚持下去。多年的内乱已经使大凤朝元气大伤,百姓居无定所,不食温饱,典儿买女时有发生。我只希望在我的治理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共享天伦,世世代代都平平安安,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自己了。” 虽然心疼他的辛劳,但是对于他的选择我一向是尊重的,作为他的朋友,不能一味的帮助他,而是要理解他,做他神上的支柱。 “对了,孩子怎么样了?”突然想起我昏倒前,孩子情况还不是很好,不知道紫阳的药有么有起效。 “已经退烧了,豆疹发出来了,墨柏说再过三天便可结痂了。” “墨柏也跟你一道来了?”听了他的话,才放下心了,想到墨柏也过来了,孩子也就不用担心了。 “嗯,原本在你来信的那段时间他就想来了,不过被中的事物给绊住了,实在抽不出身来。这次我便邀了他一同前来。” “那他现在人还在照看孩子吗?” “呵呵,孩子有专人看着,哪用得到他啊,现在他正跟焚香玩去了。”说道墨柏,鸣斐失笑的摇了摇头,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地,天天想着玩。 “难怪,我说怎么焚香不见了,原来被这个顽童给拉去游山玩水了。” “鸣斐,红尘,说我什么坏话呢?”正想着他,他就突然冒了出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俩,身后跟着正看热闹的焚香。 我与鸣斐对视了一眼,无言以对,这个墨柏真的是可惜了他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了,全无半点翩翩佳公子的气质,老是跟个野猴子似地,东奔西跑,真不知道一向生严肃的萧老太医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不过话说回来,墨柏的真情难能可贵,虽然平常不着调了点,可也不会胡闹。 “你这个猴子,舍得回来了!”鸣斐起身,走到墨柏身边,欲拿折扇去敲他。 墨柏见他要打自己,忙转个身躲到焚香背后,打趣的说:“我想红尘了,听下人说她醒过来了,当然着急过来看她了啊!” “那你怎么不守着我啊,是想我还是想着玩啊!”看着他们这样与往常一样的嬉闹,我也不觉放宽心来,回过头来打趣墨柏。 “哎呀,刚才你不是还睡着嘛,我又在这里呆着无趣,便让焚香带我出去玩咯。苏州这地方还真好玩,东西也比京城的好吃,就是太甜了些,吃多了有点腻。”墨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他呆在一个地方太久会很闷的! “你个吃货!”鸣斐无奈的赏了他一个栗子。 “人生大事——吃喝拉撒睡,我又没做错啊!焚香,是不是这个理?”了额头,委屈的说着他的道理。 “嗯,是这个理!”焚香表示同感,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嘛。 “哎,你们两个真是绝配啊!”鸣斐无语的看着他俩,半晌后才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成想,他这一句话竟把两个厚脸皮给说的脸红了,墨柏忙退了半步,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解释:“鸣斐,你……你可……可别乱说,我和焚香从小……从小玩到大的,当然比较……比较有默契嘛!” 焚香亦是红彤彤的,娇羞的说:“皇上,莫要打趣我们啊,你都已是九五之尊了,怎么还那么不正经啊!” “呵呵,我可只是实话实说啊!莫不是被我猜中了,你们真的私定终身了?” 这一句让两个人的脸更红了,却没有否认,这也就是默认了。 见他们如此,我却有些失落了,焚香跟随我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凡是都以我为先,处处为我着想,原本是想给她找一门好的亲事,不过实在是舍不得。现在墨柏喜欢她也是一件好事,他为人真诚,必定不会委屈了焚香。不过,让焚香离开,真的是割舍不掉啊! “主子……”焚香许是看我神色不愈,有点担心的唤道。 她担忧的眼神,让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焚香陪伴我已经够久了,墨柏是她的好归宿:“我的小焚香长大了,该嫁人了。” “主子……”焚香一下子就哭了,主子的话透着苍凉与不舍,以后如果真的没有自己在她身边照顾着,该怎么办啊! “不要哭,这是好事,你年纪也大了,我不想你再跟着我受苦受累。”为她抹去泪水,我也有些哽咽,焚香就像是我的妹妹,把她嫁给别人,真的不舍啊。 “你们俩不要这样子嘛,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墨柏无措的看着伤感的两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是想娶焚香啊,这是好事,怎么弄的好像自己要抢走焚香似地。 鸣斐并没有说话,他不上嘴,也不能说,焚香是个好女孩,单纯善良,忠心耿耿,如今她也大了,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红尘身边。况且红尘也不会让她这样做,总会找个机会把她嫁出去,让焚香过上好日子。 “焚香,不哭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真要成亲还要选个好日子啊!”见众人都为此为难,我便压下泪意,强作欢笑的说道。 “主子……”焚香还想说什么,却被鸣斐接去了话茬。 “好了,现在就不要谈这件事情了,今日是我们重逢的日子,红尘可得进地主之谊,好好的款待我们啊!”鸣斐适时打断了焚香,他可不想红尘又伤心起来。 感激的看了眼鸣斐,还是他最懂我的心:“好,那今日我们可得不醉不归!” “好,就不醉不归!”墨柏也是感激鸣斐,与他对视了一眼,附和道。 “不醉不归!”鸣斐点了点头,也赞同了这个提议。 “那我这就去准备。”焚香知道众人都是心疼她的,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忙擦干了泪,起身下去准备酒菜去了。 相逢在线阅读 相逢 - 名字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名字 六月的苏州城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细雨绵绵,落花满地,登高俯瞰,整个城镇都笼罩在烟雨中,朦朦胧胧的,别有一番滋味。远处的景象模模糊糊的,反而没了平时的方正,迷迷蒙蒙间有种神秘的感觉,置身与其中,定然能有一番不同往常的感慨。 宅院中有一假山,高三丈,怪石嶙峋,以前的主人特意在假山中部开一块空地,竖有一六角亭,亭角坠以风钟,这风钟很是奇特,只需一缕清风,便能自鸣。人在园中静听,便能听得到那悦耳的铃声。在这园子里住久了,我就越喜欢,因为它总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像我住的绣楼,还有这奇特的观景亭,不得不说造这所园子的工匠实在是独具匠心啊! “在此长居,可说的上是闲云野鹤的惬意了!”连日的细雨,让人觉得什么都是潮湿的,习惯了北方的干燥晴朗,对江南的梅雨有点厌烦。不过鸣斐与墨柏却很喜欢,直拉着我四处游玩,没几天就把苏州城逛了个遍。今日原是要去城外的五里庙上香,陪了他们多日我实在是吃不消了,便推脱身子不适,才让两人留在了府中。偏这墨柏最是不耐呆在房中,于是便想到这处妙境,拉了我们在此品茶赏景。 “烟雨江南,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以后我也在这买个一处别院,每一年的梅雨季都过来住上一段时日,那就享受了!”墨柏一脸惬意的喝着上顶毛尖,一边对着远处的美景赞叹。 “呵呵,何必那么麻烦,以后想来,就住在我这不就行了!”天气有些闷热,执了把纨扇驱走边上的闷气,我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潮湿闷热的天气,怪难受的! “这主意不错,以后我可就经常来你这玩,别后悔啊!”这句话可中了墨柏的下怀,忙应承了起来。 “你这野猴子,我后悔有什么用,不让你来你就真不来了,还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省的以后被你说道。”笑着拿纨扇打了他,当我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鸣斐在一旁看着我和他笑闹,心情很好的喝着茶。我们三人是一个奇异的组合,墨柏子活跃,喜欢到处游玩,常常不拘小节;我子恬淡,不喜交际,喜欢品茶看书;鸣斐子沉稳,心怀天下,一心只想建立太平盛世。可就是我们这三个情迥异,应该是没什么交集的人成了最好的朋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鸣斐,孩子还是放在我这里吧!”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有点犹豫的开口。前日,我特意和鸣斐谈了一下孩子的身世,原本想着把孩子留给我照顾,可是鸣斐却一口回绝了,说这是他的长子,必要带回中抚养。可我一想到那最重礼法的皇太后和宗族,便以此劝他,却不想他依旧不听。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我没少跟他赌气,今日见他心情不错,我便又重提了起来。 鸣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眉头紧皱的放下手边的茶盅,叹了口气:“红尘,这个问题我不想再提!” “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孩子这么早就去面对那些冷残酷。”孩子已经醒过来了,许是在他命攸关时我的陪伴,他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怨恨了,脾气也好了起来,对人都很和气,时不时的还会要我陪着看书,写字。 “帝王之家不同与百姓,我们担负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凡是皇族之人,这些都是必须承受的。”鸣斐说的坚决,一点余地都没有。 我无法辩驳他的话,因为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鸣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过来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其中的暗和残酷,虽然孩子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生的,但是出于父子天,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孩子出痘的那几天,他夜夜守候,喂药擦身都不假他人之手,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孩子醒来以后,他就变了个样,不再是天天守着,反而跟着墨柏到处游玩,拉他去看孩子,也总是板着个脸,不说几句话,弄得孩子对他有了点敌意。 “鸣斐,我看还是把孩子放在红尘身边的好!这次如果把孩子带回去,恐怕才刚消停的王公大臣又要借机起事了。而且,太后一定不会帮你!”皇太后最注重皇家血统,孩子的生母身份低微,有着一半低贱血统的孩子定是不被她承认的。墨柏也劝着鸣斐,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内乱,如果为了一个孩子再起争执,实在是不该,而且这样对孩子也没好处。 “母后啊……”墨柏提起太后,鸣斐总算有点软化了,神情有了点犹豫。皇太后虽不是生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她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从他出生到现在,皇太后都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到最后,登上皇位,也是母后为他做了很大的牺牲才得以成功的。 “太后肯定会为了皇室血统纯正,除掉这个孩子的。”墨柏再次提醒,他相信皇太后会这样做,不管是为了皇室还是为了鸣斐。 鸣斐用着复杂的眼光看着墨柏,有点失落,有点伤感,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是踌躇良久又说不出口。过了半晌,他才无奈的闭上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样就皆大欢喜了。鸣斐你就不用担心了,孩子在红尘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墨柏好心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情都梗在大家中间好几天了,害的他老是在那边绞尽脑汁的想乐子,想的他头都大了,今天说开了,也就好办了。 “有红尘的照顾,我很放心!”鸣斐口上虽然这样说,但是眉头依旧紧皱,他在为不能尽父亲的责任而难过吧。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不能在身边看着他长大,实在是遗憾啊! “孩子还没有大名呢!”我知道他的难过和懊恼,于是便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想了个轻松的问题来开开他的怀,“你这个做父亲的给他起个吧!” “咦,孩子那么大了,还没有名字?”墨柏有些不明白了,孩子都七、八岁,怎么还没大名啊。 “嗯,他母亲希望孩子的父亲来给他起名。”我也不便多解释只是略略的带过,孩子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啊! “他出生在这绵绵细雨的江南,以后也一直会在这里,就叫他苏南,字锦心。”鸣斐站起身,看着亭外那被烟雨遮盖的景色,揣度良久才说道。 “苏南,不错哎!这个名字蛮有诗意的!嘿嘿,小名就叫南南咯!”墨柏很来劲,给孩子取名字可是头一遭,想想就觉得好玩。嘿嘿,以后自己要是有了孩子,也一定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那他的姓?”我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名朴实无华却有寓意丰富,寄托了鸣斐对孩子一片父爱,是个不错的;锦心原是鸣斐的字,现在取这个字给孩子是不想让他忘记自己的父亲。 “就让他跟你姓吧!以后,红尘就是他的亲人。”他又是一声长叹,叹尽了他所有的无奈与不舍。 “独孤苏南!”嘴里默默的念了一遍,孩子终于有名字了,我竟然有种母亲为孩子喜悦的感觉。难道这是上天为了抚慰我失去自己亲生骨的伤痛而安排的。 “独孤苏南,有点怪怪的!”墨柏有点不赞同的撇撇嘴,却也没反驳,孩子的父亲都决定了,自己反驳很无力啊! “后天,我就要启程回京了。”鸣斐看着那丝丝细雨出神,良久才吐出一句来。 “是啊,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墨柏双手托腮,也无奈的说道,出来一趟不容易啊,而且好不容易和焚香有点进展啊,真是的,时间太短了啦! “都回去了,又剩我一个人了!”无意识的扯着扇子,我也有些难过,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么快就分别,真的很舍不得。 名字在线阅读 名字 - 回忆1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回忆1 因着离别在即,我们三人心里都不好过,这天晚上便喝的有些多了。我身体弱,不便多饮,只浅酌了几杯,不过就这么几杯也让我醉了;鸣斐依旧喝着,静静的喝着,好像是要把这些伤痛全消散在这一杯杯的酒中;墨柏则已经醉了,在一旁胡言乱语,一会儿拉着焚香说悄悄话,一会儿又过来向我敬酒,一边还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一会儿又抢过鸣斐的酒杯狂灌,然后还给他,而鸣斐也没在意。 看着他们两个,我不知不觉的想到了三年前,我们被困在山上的那次经历。 那次是墨柏提议去山上打猎,顺便为我采摘一种特殊的药引,事先也没有准备什么,以为很快就能回来,不成想那次我们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了。 那时朝中已经有党派之分,内乱正在慢慢的形成,鸣斐并不想参与,依旧做他的逍遥王爷,整天跟着我和墨柏东奔西走,惬意非常。这次打猎当然也少不了他,不过不同的是他这次一个侍卫没带,就和我们一起三个人去了郊外。 京城外有一处密林,地势复杂,多坡地,间或夹杂着几股清泉,林中古木参天,品类繁多,奇珍异草多数生长在其中。树林面积很广,如果不熟悉地形,很容易就会迷失在其中。好在墨柏经常来此打猎,对此间的地形比较熟悉,跟着他走便不会迷路。 我因身体缘故,难得出来,看着四周苍翠欲滴的树木和一些叫不出名字但是格外好看的花草,便觉身子轻快了不少,骑在马上也不会觉得颠簸的厉害,与快行中的墨柏和鸣斐不相上下。一路行来心情格外的松快,又有墨柏在那里谈笑,不知不觉间进了林子深处。 行了不到半刻,一只壮硕的梅花鹿跃入我们的眼帘,我惊叹于它的健美,这样的猎物实属罕见,墨柏和鸣斐相视一笑,从两边悄悄的包抄过去,一个引起鹿的注意,一个则暗中偷袭,梅花鹿天灵活,听觉敏锐,单单一个人的话本就不可能逮住。 正当墨柏拉弓向梅花鹿的时候,一支冷箭“嗖”的从上方下,目标直指鸣斐,我的位置与鸣斐相隔不远,于是便立马骑马冲了过去,飞身将把注意力集中在梅花鹿上的他扑下马,冷箭就直直的在了他的坐骑上。 墨柏一看中箭倒地的马儿,立即警觉的拉弓向上,果然看见几个黑衣人正举着连弩对着我们。他双目微眯,快速的出箭,眨眼间又取了三支箭齐向上方,四个黑衣人便在瞬间丢了命,他们实在不知道会有人箭的如此之快。 因为刚才事情紧急,我没考虑后果的就好朝鸣斐扑去,导致我现在全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不过好在鸣斐没事。 鸣斐扶起脱力的我,面如沉水的说道:“这应该只是一部分人,可能还有埋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回城。” 墨柏查看了下四个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皱着眉表示同意:“今天的打猎没有外人知道,这些人却能跟来,并设下埋伏,想必对我们的行踪已了如指掌。” 我被鸣斐扶着,他微微的颤抖着,心里在担忧我们三人的安危吧,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我做出了一个决定:“鸣斐,你和墨柏互换衣服,然后墨柏和我往大路去引开埋伏的人,鸣斐抄小路回城。” 鸣斐扶住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这样我们三人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聚在一起,我们是必死无疑的。 “好,鸣斐,我将小道绘出,一会儿你就直接走,不要回头。”墨柏对我的计划表示赞同,扯下一块布,到一旁绘图。 “红尘——”鸣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捂住了嘴,那双总是充满忧伤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诉说着一切。 “不用说,也不必说。我和墨柏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发现追错了人,也不会为难我们。倒是你,小道偏僻,不知会不会遇上危险。” “不用担心,这条小道安全的很,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周围没有野兽,道路也比较平坦,离城也近。”墨柏绘好了图,走过来把图交给鸣斐,怕他不懂,又给他细说了一遍。经他一说,我不觉放下心来,墨柏对这里地形熟悉,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他俩换了衣服,准备好了一切,墨柏便将我扶上马,自己随后翻身而上,稳稳的抓住缰绳:“鸣斐,快走,不要回头。”说完长鞭一甩,马儿飞驰着往来路跑去。 我回头看他,他却已掉转了方向,往墨柏指的小路驰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好像什么事情被我们忽略掉了。 眼前的情况不容我多想,在我和墨柏的前方有着不可预测的埋伏,必须小心为上。 墨柏狂奔了半里路,却没有我们预想的埋伏追杀,这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又行了一段,仔细的观察了四周,仍是没有半点埋伏的痕迹,难道,我的猜测有误? “不对劲,最易埋伏的地段都已经过了,难道他们想明目张胆的杀我们?”墨柏勒马停住,对眼前的情况大为不解。 “明目张胆?现在局势不明,各方还在养蓄锐,没有人会不自量力的来暗杀鸣斐,除非他们另有目的!”我思量了下,否定了墨柏的猜测,不是来暗杀鸣斐,那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心脏不禁抽痛起来,我捂住口对墨柏说道:“快,我们得尽快往小路去,不然…” “好!坐稳了!”墨柏也有点明白了,立马掉转方向,就近抄小路往鸣斐的方向驰去。 鸣斐,千万…千万不要是我猜测的样子,我不希望出现那样的情况。 要尽快赶往小道,只能穿过丛林,再爬过一座山坡,所以路上行走艰难,马儿驮着两个人的重量走起来就更费力,这样下去,时间久浪费的更多。 “墨柏,把我放下来,鸣斐现在危在旦夕,带着我只能是拖累。” “那你怎么办?”墨柏担忧了,两边都是好友,哪一边他都不想放弃。 “无妨的,这边不会有人来的,救鸣斐要紧。” “那好,这边正好有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是安全的。我会尽快回来!”墨柏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处地方将我扶下,并妥善的用一些树枝和野草遮挡住,仔细的检查一遍后才翻身上马,催马疾奔。 看着他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刚才太过紧张,心口纠痛的直冒冷汗,现在一松,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口突然的抽痛将我从昏迷中拉了出来,想要用手捂住口来缓解痛楚,却发现手脚都被人绑住了,看了一眼四周,原来是被人关在马车上。听到车外有谈话声,我便挪动着身子贴在车厢上静听。 “凤鸣斐,如果不想你的红颜知己有事,就乖乖的交出金牌令箭。” “原来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想要这个。”鸣斐的声音隐约传来,说话语气平静应该是没有受伤。 “金牌令箭可以调动御林军,在你手上只会让它永无用武之地。” “我要先看看人!”静默了半晌,鸣斐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他的话,我顿住了,他妥协了,为了我,他竟然要把凤王朝的军队交出来,这个决定可是会祸及整个皇族的。 “可以。”话落,马车的帘幕便被掀了起来,一个长相魁梧的中年男子将我拖出了马车,我因他的惯力,摔在了地上。 “红尘!”鸣斐惊呼出声,想要过来,却被边上的黑衣人挡了回来。 浑身都疼得打颤,原本心口纠痛不止,现在加上身上的痛,差点就让我厥了过去,是鸣斐的一声惊呼让我回了神:“鸣斐,千万不要把金牌令箭交给他们,你是皇族,保护皇族是你的责任,交出了金牌令箭,就是陷皇族于险境,成了皇族的叛徒,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背负这个罪名。” “红尘…”鸣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急切的想要救人,但是理智上却又觉得皇族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是命不长久的人,为了我这样一个人牺牲整个凤王朝的安定,不值得!” “呵呵,自古风流出少年,像明王爷这样的风流种,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肯定会照我的话做的。”一柄长刀搁在我的脖子上,刚才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志在必得的笑容对鸣斐说道。 “不要!”鸣斐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异样,他现在很挣扎,救不了红尘,他会后悔一辈子。 “那你就快点把金牌令箭交出来!”脖子上的长刀又贴近了几分,近到我感觉的出刀身的寒意。我看着鸣斐,用我的坚决来告诉他,不要为了我交出令箭。 鸣斐也看着我,眼神透着绝望,下一刻他却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金牌令箭,对中年男子道:“一手交人一手交牌。” “好,够爽快!”中年男子假意的赞叹了句,然后用胳膊将我勒了起来,我只能踉跄的借着他的力走向鸣斐。 就在我们相隔不到三步的距离时,一支冷箭横空而来,直冲中年男子的心窝去。 回忆1在线阅读 回忆1 - 回忆2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回忆2 中年男子是个不错的练家子,冷箭一来他便有所警觉,不过因为带着我,只堪堪的避了要害,可勒住我的那只手臂就废了,我被他一甩,整个人飞向了前。鸣斐跟上前一扑,飞身把我抱住,连着几个翻滚恰恰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此时,又有几支冷箭袭来,靠近我和鸣斐的黑衣人都被一一倒,鸣斐见势忙扶起我,向密林深处跑去。 中年男子被箭废了左臂,正在气头上,又见手下被冷箭的方寸大乱,原本在他控制下的人质都被就走,更是暴怒,大喝一声:“他***,都给我去追,追不到就别回来!” 剩下的黑衣人见他暴喝,也不敢多耽搁,忙四下散开,追将而去。 没走多久,便见一匹马儿拴在路旁,我和鸣斐心下一喜,忙快步走至马旁,翻身而上,催马狂奔起来。因怕黑衣人追的紧,我让鸣斐特意挑最偏僻的小道退去,遇到分岔路,便在相反的方向留下线索,故布疑阵,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刚才的冷箭必是墨柏所放,只有他才会有如此高超的箭艺,于是我又在我们退去的路上留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的记号,这样墨柏就能找得到我们了。 足足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后面也没人追上来,我们便松了一口气。被追杀了半天,我们都已疲力尽,马儿也累得直喘气,我四下看了看,密林深处都是平地,少有隐蔽之处,不过想来追兵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于是便放慢了速度,任由马儿踱步前行。 “红尘,这次连累了你们!”鸣斐充满歉意的声音在宁静的密林中响起,他对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后悔不已,牵连到挚友,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 “其实,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我还有墨柏都是最好的知己,我们有事的时候,你还不是二话不说的来帮我们解难。”我摇了摇头,笑他的忧虑。我与墨柏皆是重义气的,朋友有难,定不会怕事离去,更何况是有生死之交的凤鸣斐。 “不一样,这次的可是杀身之祸。”鸣斐摇头叹息,有的时候还真的不希望我们这么讲义气。 “在我们眼里,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哎,此生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结交了你们这两个好友了。” 密林深处,其实并不像外界所传瘴气横生,荆棘满地,野兽众多,妖魔乱出。我与鸣斐一路行来,只觉此处别有洞天,好似世外桃源般,奇花异草遍地齐开,空气中飘满了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香气。行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小湖梗于左侧,湖水清澈见底,游鱼时有浮过。奔逃半日,都有些饥渴,鸣斐便提议在湖边歇息,等待援兵。刚才小道上遇到黑衣人时,他已发出暗号,相信他的暗卫很快便能带着侍卫过来救援。 湖边正好有一块整石,鸣斐与我便在此稍作歇息,在马上颠簸了许久,现在歇下来,浑身都在作痛,只能勉强侧趴在石头上缓着气。鸣斐自己先解了渴,随后取了一片叶子,帮我盛了水过来,就这他的手,灌了几口,劲总算缓过来了。 极目四望,感叹着这里的风景优美,处处都透着野趣,想着在此隐居避世,定是极好的。 “这次应该算是因祸得福了,找到了这么处仙境。”我完全的沉浸在美景中,实在是对此处喜欢的紧。 “是啊,如此美景,真想把它带回去。”鸣斐也闲适的坐于一旁,欣赏这来之不易的景色。 正当我们赞叹着美景之时,突然而来的马蹄声让我们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鸣斐四处环顾,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忙将我扶起,一起藏了进去。 透过树叶的遮挡,只见一队黑衣人策马而来,寻到了我们栓马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那个被伤的中年男子吊着手,一边指挥着黑衣人四下搜索。 黑衣人散开搜索,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量颇壮的往湖边而来,他先看了眼我们刚才歇息过的地方,然后便往我们藏身的地方扫眼过来。我和鸣斐具是一惊,难道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黑衣人有可能真的发现了什么,很快便往我们藏身之处走来,手上的刀在阳光下反出让人胆寒的银光。 鸣斐看着那人过来便想起身,他要去引开黑衣人,否则两个人都会有危险,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紧紧拉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可以做的只能是拖,拖到救兵赶到。 黑衣人还在前行,我死死的抓着鸣斐的手,紧张的等待着,希望在被黑衣人找到之前,救兵能赶到。 鸣斐则回握着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太过紧张,他估算了下时辰,救兵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可是,我们的希望在下一秒就落空了,遮挡的树枝被撩开,那个黑衣人正举着刀对着我们,那把长刀折出的光让我们心中一凉,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正当黑衣人的刀砍下之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飞而来,黑衣人的身躯一震,随即便倒在了我们的脚下,那支箭正中心口,一箭毙命。 周边的黑衣人因为这一响动,随即发现了我们,立马举着刀往这边而来,却不想还没走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来许多冷箭,把他们了个措手不及,大部分都中箭倒在了地上,有几个运气好的虽躲了过去,却又被下一波的箭阵了个透心凉。 中年男子见势不妙,忙翻身上马,急急的往回路奔去。 见黑衣人都被消灭,我和鸣斐才松了口气,相互扶持着走出了藏身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直未出现的墨柏带着一队手持弓箭的侍卫跑了过来,看见我们,疾步走到我们身旁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一切都很好!”看到墨柏这样焦急的样子,我才放下心来,这一路的奔逃总算是结束了。 “什么没有,都在流血呢!”墨柏却大叫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脖子猛看,我抬手一,确实流血了,想必是刚才被中年男子挟持的时候不小心刮伤了,不过伤口不深,墨柏就是爱小题大做。 “红尘,你脖子上的伤比较严重,还是让墨柏好好看看。”鸣斐顺着墨柏的视线看过来,马上就皱紧了眉头,刚才一直坐在后面,没有注意,现在看到了,不免有些心疼。 “好吧,你们两个就是爱心,这么点小伤搞得那么要紧干嘛!”我无奈的撇撇嘴,不过也没反驳,刚才因为事态紧急,没去注意,现在提起,就隐隐的痛了起来。 那次回城之后,鸣斐便有些变了,可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那个模样,笑笑闹闹的没什么担忧,不过赞啊以后在一起相聚的日子却少了起来,我与墨柏总是遇不到他,就连他经常去的书斋也不见他的人影。后来,我听墨柏说,上次的追杀是朝内党派相争,把他给牵扯了进来,害的我们险些丧命,鸣斐便有些自责,他原是想做一个清闲的王爷,却还是被卷入这场争斗中。 既然他一味的退让依旧无法让那些人收敛,那他只能主动的出击,不让那些人得逞。于是他开始参政,依着皇太后的势力,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明里暗里的除去了几个党派的相关人物,使得朝中的气氛一度紧张起来,好在有皇太后的支持,几个党派才没能发作。 我知道他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我和墨柏,他不想自己连保护朋友的能力都没有,参与朝政,就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心疼于他的处境,墨柏与我总是觉得应该多帮助他,所以在银钱和人脉方面都给予他最大的支持。不到两年,鸣斐一跃而成了凤王朝势力最大的摄政王,从而减缓了朝中内部的党派之争。 现在想来,其实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我们而起的,如果没有那次的打猎,或者不那么帮助鸣斐,又或者从来没有和他结交… 想到最后,我不禁有些失笑,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了如果,世人还会有什么生离死别,穷富之分,阶级之别呢。而且,我也不希望有如果发生,遇到鸣斐,与之成为知己,是我一生之中最明智且最引以为豪的决定。 “主子,该歇息了。”焚香静立在一旁,见主子们喝的差不多了,便上前轻声问道。 我见鸣斐与墨柏都喝的多了,人都已经倒在桌上,便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将鸣斐和墨柏安排妥当。待到仆人将鸣斐与墨柏安顿好,我也有些受不住了,酒劲一上来,人就有点昏昏的,迷迷糊糊的在焚香的服侍下洗漱,一沾上床便沉入了梦乡。 回忆2在线阅读 回忆2 - 亲密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亲密 苏州城外,十里长坡,依旧是烟雨绵绵,只是多了几分愁绪,有些萧瑟的凄凉。 鸣斐与墨柏静坐在我的对面,微笑着,却也流露出几许离愁,远处是一对简装侍卫,正四处巡视,一丝不苟的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危险。 今日,鸣斐与墨柏就要回京了,心中实在是非常不舍,想要挽留他们,却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个是国之君主,掌控着整个王朝的命运;一个是御用太医,家族世世代代为皇族效命,有逃不开的责任。唯有我,从小就是孤儿,身家单薄,无牵无挂的让我有些痛恨。 “红尘,饮完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了。”无声的对视良久,直到等在一旁的随从出言提醒,鸣斐才掩下愁思,举起酒杯向我敬道。 “后会有期!”我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过懦弱,于是便平复了心情,举杯回敬。 而墨柏则不舍的看了看焚香,后又看了看我俩,无奈的与我们碰了杯,仰脖喝下。 这次的践行,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多的伤感,只是多了许多不舍,舍不得年少轻狂的意气风发,舍不得互为知己的惺惺相惜,舍不得关于三人的美好回忆,舍不得的,太多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的泪潸然而下,在他们面前我不敢哭,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懦弱无能的样子,在他们眼里,我是坚强勇敢,不惧权贵的知己,是一个特殊的人。殊不知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拥有所有女子拥有的喜怒哀乐,伤春悲秋。 鸣斐他们走之后,我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三天,耳边一直隐隐约约的传来焚香的啜泣声,我很想告诉她我没事,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无奈的任她哭着。 第三天的傍晚,焚香竟然把刚病愈的苏南给带了过来,小家伙很安静,很顺从的跪坐在榻边,轻轻的为我擦拭因天气闷热流出来的汗水。 我顿觉舒服了不少,半睁开眼看了看竟是他,有些开心,挤出一丝气力对他说:“南儿,病才刚好,还是多多的休息才是。” “焚香姐姐说姑姑不舒服,我就想来看看。”苏南心中早已对这个躺在榻上病弱潺潺的女子没有了敌意,他知道在自己出天花的时候是谁细心照料,耳边那温柔的声音安抚着他因病痛而绝望的心,让他从母亲之死的影中解脱了出来。除了娘之外,没有人这样温柔关爱的疼着她,这个被他认作是杀害娘亲的凶手竟是那么的温柔怜惜着自己,他对她原本是有些怨恨的,毕竟她的到来间接的导致了娘亲的去世。可是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的对她有了改观,他喜欢看她微笑的眼睛,喜欢看她对他关怀的神情,喜欢她淡薄的情,她的一切是那么美好,让人移不开眼。 “乖了,姑姑没事,只是天气太热,身上不舒服。”我微微一笑,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孩子现在不跟我生分了,是一件好事。 “姑姑,让我陪着你吧,回屋子里也闷的慌。”苏南还有些虚弱,可是却不想回房休息,屋子里虽然有很多仆妇照顾他,但是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敢和他亲近。 焚香正捧了药端进来,一看我已经醒了,高兴地想立刻过来,不过顾及着手上的药才罢,只是还是加快了步伐一溜烟的走到床边,将手上的盘子放在榻旁的琉璃小桌上,边拿出温好的药,开心的对我说道:“主子可算醒了,这些天可把我急死了。请了很多大夫,都说无碍的,可是喝了多少副药还是没有醒过来,把我气得只想把那些庸医的招牌都拆了。还好主子醒了,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有些无奈看着焚香,这小丫头就是心太急,做什么事都是快嘴一张,得罪了不少人啊,不过这全是为了我,实在是让我不知该怎么说她:“好了,好了,我才刚醒呢,就又哭了,这几天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你在我耳朵边哭的死去活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嗯嗯,瞧我高兴的,主子醒了是好事,我可不能再哭了。”焚香听了我的话,赶忙拿着帕子把泪拭干,眼睛肿肿的端起药碗,“主子,先把药喝了吧。” 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我有些默然,喝了多少年了,还是这副破败身子,实在是不想受那种罪了,可是看着焚香期待的眼神,我还是不好拒绝。 苏南见姑姑犹豫,想着是怕药太苦了,忙将一旁备着的果脯端了过来说道:“姑姑不要怕,你一喝完药,我就喂你果脯吃,这样就不苦了。” 苏南虽然已经八岁了,却因为先天的不足,后天的营养跟不上,身量还和六岁的孩童一样,那张稚嫩的小脸,充满了关心,让我倍感欣慰。 “南儿真乖!那姑姑喝完药,你就要喂我吃果脯,不然姑姑就会被苦死的。” “我不会让姑姑苦着。” 我因他的话笑了,孩子的天是那么的单纯善良啊,即使遇到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他还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上天还是公平的。 焚香给我喂了药,刚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苏南便已拿了一片果脯递到我的嘴边,含笑看了一眼他,我张嘴把果脯吃了,果脯很甜,比往常都要甜的多,一丝一丝的渗进了我的心里。 喝了药,与苏南吃了一会儿的点心,我的力气恢复了很多,人神了不少,便让焚香唤人抬了一张榻摆在窗边,使了两个丫鬟将我扶到榻上,备了一个香案并着几本书,与苏南一起在榻上看起了书来。 苏南的母亲只是个农家女,并不识字,生下苏南后看是个男孩,便想着法的请人教导,不过无奈她势人微言轻,在庄子里生活本就勉强,所以孩子只习了半本三字经,基本的读写是不成问题。 前一段时间,因着怕他病中无聊,我每天都会去给他讲一些杂文奇谈,孩子很感兴趣,总是央着我多给他讲些,但是我的藏书大部分都不适合他看,就略拣了几本通俗易懂的拿来,备着给他启蒙用。 苏南轻轻的倚在我身旁,不敢太放松,我俩头并头的靠着,都在仔细的看着书,时不时的会替他解释一下他看不懂的地方,焚香在一旁绣着话,不时的为我们端茶递水。看着孩子认真的样子,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萌芽似地,间不觉轻快许多,少了因鸣斐他们离去时的伤感。 “主子,要不给少爷找一个先生吧,现在启蒙虽然晚了点,但是依着少爷的聪明劲,很快就能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了。”焚香放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沉迷于书中的我俩,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欣慰的是主子因为苏南的关系,心情大好了;担忧的是主子的身体会吃不消。不过她很快就又开心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听了,心中微微一怔,找先生不是没想过,苏南的年纪不小了,再不启蒙岁数大了就不好教了,可是不巧孩子得了天花,耽搁了一段时间,既然现在提起了,也就可以让齐伯去好好物色一个品行端正的先生回来。 “原先是想给南儿找的,不巧他出了天花,就耽搁了,明天就让齐伯去打听打听,找一个好一点的师傅。” “省的了,我这就去和齐伯说去,给南少爷找个顶呱呱的师傅。”焚香丫头一听主子这么一说,便风风火火的出去找齐伯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不觉失笑,这个丫头就是一个急子,干什么事都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继续低头看书,见苏南怔愣的看着焚香远去的身影,便轻声询问:“怎么了?” 苏南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接着便不再说什么,只顾低着头看书,只不过没再向我求解。 我看他这副样子,也猜不出缘由来,见也没什么事,便作罢,继续看起书来。 亲密在线阅读 亲密 - 问师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问师 次日,齐伯得了主子的嘱托一大早便出了门,先去找了几个老朋友来聚一聚,请他们吃了顿饭。吃完饭后边喝着茶,边把请先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列明了规矩,要品行端正,知识渊博,家世清白,三代以上皆良民,束脩方面不是问题。 老友们一一问了孩子的年岁、品行、家世,听到年岁上有些犯了难,其中一个褐衣老者捏着胡须,皱着眉头道:“这个年岁大了点,怎么到现在才找先生?” 齐伯得了主子的告诫,也不敢乱说,就把主子事先叮嘱他的话学了一遍,把孩子说的有多可怜就多可怜的,末了又来了句:“哎,这孩子就是命苦啊!” 齐伯的一番话让在座的老者也是不禁感慨万千,齐伯右手边的褚衣老者拍了拍他的手道:“还好遇到了你家主子,得这样良善的主子养着,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齐伯点头应是:“是啊,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碰上我家主子,可就过上好日子了。” 另一个草绿锦袍的老者则说道:“城西的沈秀才是个好的,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却是个沉稳的,学识不错,家世也清白,三代以上的都是秀才,他祖爷爷还是当过官老爷的。” 齐伯一听,这个人的确不错,先记下,回去后找人好好的去查一查,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边上的一个黑衣老者也凑过来说:“要我说啊,城东的崔举人也是不错的,原就当了几十年的书院先生,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便辞了先生之职,准备在家颐养天年了。要说请他做先生,那可是再好不过的。” 齐伯听了,便觉这个崔举人已是上上之选,不过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将老友说的谨记在心,等回去仔细的察看后再与主子定夺。 几人拉拉杂杂的说了一个下午,后面说的几个人物也没什么出彩,只一个秦学士,比那个崔举人还要好,不论人品,学识,家世都是上上乘的。不过齐伯却没把他列在名单上,原来这秦学士是苏州城中有名的权贵之家,以前是个状元,做了几年的京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回了乡。这个人虽不喜官场,赋闲在家,可也不会屈就来做教书先生的。 将至傍晚,齐伯才别了老友,唤上随从赶了马车急急忙忙的回了别院。 刚回到庄子上,门房便迎了出来,齐伯问了声:“主子有么有问起我?” “没,今日主子身子好些了,一下午和少爷在后花园里作画、读书。”门子是齐伯的舅外甥,心眼活,人也明,也不是个会闹事的,当初齐伯就是见这小子合心意才给他弄了这个门房的好差事。 门房心里是透亮的,如今,宅子虽然换了主子,可却是个不管事的,这会儿,当然是好好的巴结齐伯,这样以后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嗯,那就好,我先回去洗漱一下,等会儿还要去给主子回话呢!”齐伯点了点头,和门房闲话几句便回了房,梳洗了一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绣楼回话。 此时刚是用饭时候,焚香正在摆饭,等上完了菜,便转身走到书房外,一见主子和苏南正人手一本书册,借着烛光正看得兴起,没好气的叹了一声,焚香快步走到桌边,一左一右把两人手中的书抽开,见两人以一样的迷茫神情看着她的时候,又不觉得乐开了:“我的主子们,都看了一下午的书了,怎么还没看够,难道看书能填饱肚子不成?” 我看了看窗外,才惊觉天已黑透了,不想竟然看了那么久的书,瞧了一眼气呼呼的焚香,我拍了拍苏南的小手:“南儿,肚子饿了吧,你焚香姐姐可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走,我们用饭去。” 苏南点头笑了笑,随着我一起进了厅堂。 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焚香便寻了好多长身体的药膳,弄了满满的一桌,我浅尝了几口,味道都是不错的,见苏南不怎么夹菜,便问道:“南儿,快吃,这可是你焚香姐姐特地给你做的,味道都是好的。” 苏南有点怔怔的,看着那些菜,喃喃的说:“娘亲总是很忙,忙着洗衣服,忙着绣帕子,忙着替人缝补,忙着打扫很多院子,她总是在忙,都没有时间陪我。但是晚上她都会给我煮好吃的,虽然都是些最糙的食物,可是每一次我都会把它吃完,因为娘亲想要我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听了他的话不由怔住,苏南的懂事让我有些心酸,每个母亲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孩子,因为她们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无论付出多少辛劳,孩子活得好她们才会安心。 “好孩子,你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她对你的爱会一直陪伴着你。”我心疼的揽过苏南的肩膀,希望抚慰他的难过。 苏南静静的偎靠着我,不说一句话,可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我搂的更紧了,这样能让他好好的发泄。 “主子,齐管家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正在此时,门外的一个小婢走了进来,行了礼,轻声细语道。 “南儿,先不哭了,乖乖的把饭吃了,姑姑去见一见齐伯。”想是齐伯今天定有收获,便拍了拍正难过的苏南,轻轻的拭去他的眼泪,柔声说道。 苏南乖乖的点了点头,坐在位置上,慢吞吞的吃起饭来。 我见他乖巧,便放下心来:“去把齐伯请到书房。”焚香刚刚出去准备饭后甜点了,我只能唤了在旁伺候的小婢去做事。在庄里住了将近两个多月,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么多人围在身边,不过想想这也是鸣斐的好意,也就只能慢慢适应了。 刚进了书房坐定,小婢便已领了齐伯过来了,示意小婢退下,我又请齐伯坐在下首,才开口问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回主子,有两个合适的,一个是城西的沈秀才,一个是城东的崔举人,都符合条件,且都是上选。”齐伯便把今日听来的一一说了,只略去了秦学士,他觉得这个秦学士不好招惹,还是不说为妙。 我细细的听了,两相比较下,都各有优略。沈秀才出自书香门第,家世清白,且学问不错,只是年纪太轻,又没有教过学生,就怕沉稳不够,压不住学生;崔举人虽教学多年,经验定是足够,不过年纪上又显得大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且太过死板的教条来约束苏南,对他以后的成长定会有影响。 看了一眼正等候的齐伯,我沉吟半晌问道:“除了这两个,还有其他的吗?” 齐伯有些疑惑的看着主子,这两个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人选了,难道主子还不满意?不过他也没多话,想了想有点犹豫的把那个秦学士说了出来。 “秦学士,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听了齐伯的描述,我对这个秦学士起了兴趣,这样的人来做苏南的先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爱权贵,情淡泊,学识高远,苏南跟随着这样的先生,对他以后的生活也是一件益事。 齐伯一听主子的话,有点为难了:“这——主子想怎么办呢?”如果主子真的想请这个秦学士来做先生,那他就难办了。身份如此之高,要他去请的话,怕是没进学士家的门就被轰出来了。 我看了齐伯有些困窘的样子,心底有些好笑,这个老管家做起事情来特别认真,主子吩咐的事情定会竭力完成。可这次如果真要请那个秦学士,他出马定然是成不了的,所以我原本就没打算让他来请,只是想要了解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而已:“齐伯勿需担忧,这件事你只要配合就行,我自有办法。” 齐伯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主子,见其神色笃定,想必是有十分的把握。又转念一想,主子与皇上的交情匪浅,必定是个非凡的人物,这样的事情在她眼里合该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一来,也就释然了,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主子尽管吩咐就是。” 问师在线阅读 问师 - 学士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学士 炎夏的苏州,太阳有些毒辣,街道上的青石板都被烤的热烫,行人都不敢往太阳底下钻,远远地顺着道旁的屋檐下凉处走过。因着天气炎热,街边的商铺饭馆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这么大热的天,是个人都不会出来找罪受。整条街在周围无数的蝉鸣下显得格外寂静,商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有些昏昏欲睡。 即墨轩是城中一家老字号的书斋,以良好的信誉闻名于苏州城内。所有的书籍,不论是民间志异还是历史传记,都以上好的书匣装订;文房四宝不论优劣,都配以美的包装。最难得的是,这里货品非常齐全,光是纸张,就有几十个品种,上到安徽的宣纸,下到最糙的白纸,样样俱全,连女子喜欢用的薛涛筏都有供应。城中的文人雅士无一不喜欢即墨斋的物件,就算是买来不用,放着当摆设也是赏心悦目的。 外面烈日炎炎,即墨斋中却是凉风习习,因着要保存书籍,炎夏之时,便在顶上置了几把排扇,店中伙计轮着控排扇的绳索,一刻不停,将斋中的热气都驱散开来。秦世念从外面走入斋中,人一下子就舒坦下来,也没了因烈日高温而生的焦躁,平心静气的挑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这些事情原本吩咐书童来做就行,可是闷在家里多日,便想着出来转转,一路行来却有些暗悔,天气实在太过炎热,于是想找个地方避一会儿暑 。正好行至即墨斋,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店中客人不多,间或有几个来买卖的,也是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的。见斋中甚是凉爽,若现在就买了东西回去又是遭罪,便挑了一本书,在斋中专门为客人设的椅子上坐下,准备等太阳下山了再回府。 店中掌柜早就注意到了秦世念,乘着现在天热客人不多,便拿了一盅茶亲自端于他:“秦学士,天热,来杯凉茶。” 秦世念见是熟交的掌柜,便忙起身,恭敬的道了谢:“多谢,劳烦陈掌柜了。” 陈掌柜开朗一笑,对秦世念的谦恭暗自点头,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卑贱的,这些有功名的官老爷最是瞧不起他们,只有这秦学士与别人不一样。要说家世嘛,是顶好的,本家是苏州城中四大家之首的秦家,又是家中长子长孙,身份显贵非凡;要说学识,更加不用说了,十二岁便成为癝生,十三岁中了会试头名解元,十六岁时殿试一举得了状元,颇受皇上的赏识,欲封为翰林学士,却遭朝中权臣阻挠,只道秦学士太过年幼,无法担当翰林学士这一要职。碍于朝中非议,又恐难担重任,当时刚刚夺魁的秦学士不得不做出退步,编了一套说辞推脱了下来,既不悖了皇上的面子,又安抚了朝中权贵,这才平息了朝堂上的纷争。皇上也明白秦学士的好意退让,便觉有所愧疚,特意封了学士这个名号于他聊以蕴藉。 在翰林院供职五年后,秦学士以丁忧为由调回了苏州,在府城中供了个闲职,就此定了下来。 秦学士学识渊博,为人谦恭,待人接物都是深得人心,又生的一副好相貌,苏州城中的姑娘不知为他哭碎了多少芳心啊。 “无妨,这段时间天气太热,店里的生意冷清不少,我闲着也是闲着,见你来了,便想找你聊几句。”陈掌柜斟了一杯茶递给秦世念,笑着说。 “真是折煞秦某了,陈掌柜但说无妨。”双手接过茶盅,秦世念规矩的坐好,做出接受教诲的样子。在他的观念里,人是不分等级,每个人生来便是平等。 “哎,你也勿需这样拘谨,闲聊而已,又不是听圣人教诲。”陈掌柜见他如此,失笑不已。秦学士什么都好,就是太拘礼了。 “陈掌柜是长辈,理应如此。” “好了,好了,在这么客套下去,天都要黑了。”陈掌柜无法,只能无奈的岔开话题,“原先你不是托我打听西北角的那座园子?” 秦世念一听,是去年年底看中的那座园子的事情,这园子结构妙,致秀丽,且地处清幽,实在是让人喜爱的紧。自那以后,他便托人四处打探,可不知为什么都没有什么消息。如今见陈掌柜提及,以为有了眉目,便兴奋的问道:“那家主人肯出卖了?” 陈掌柜却摇了摇头,有些发愁:“不是,是那园子的主人回来了,二个月前刚搬进来。” 秦世念顿觉失望,不过想了想,也就作罢了,虽然对这个庄子很是喜欢,但庄子早有主人,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原以为这座宅子无人居住才想着买下来的,现在主人家都回来了,想必也是不会卖的。” “我托人去打听了,说是不卖的。我又去问了相熟的牙子,只道这主人家是从京城刚搬过来的,身份没人知道,有些神神秘秘的。”陈掌柜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有些好奇,这么大一个宅子,主人的身份定然不俗,可是过了两个多月了,依然没人知道这家主人是个什么身份,这也是奇事一桩了。 秦世念见宅子买不成,对宅子的主人也提不起兴致来,见外面太阳已经没了适才的毒辣,便买了纸笔并着几样物件,带着书童回家去了。 过了几日,一好友邀他上山游玩避暑,秦世念欣然答应,备了纸墨,并着些茶点,只带了一个书童便赴约去了。 与友人会和后,便一起上了山,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好的景致,两人都会驻足歇息,以景赋诗作画,累了就找凉之处喝茶歇息,很是惬意。 临近傍晚才尽兴而散,与友人告辞后,秦世念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走,脑中还回味着刚才与友人同作的诗赋,一句句的品味,一句句的推敲,想着自己的诗哪句雅妙,或者那个字用的不当,细细琢磨,牢记在心,准备回家誊写下来。身后的书童乖巧的跟随,时不时的看着天色。 突然书童急急的跑上来,对兀自沉思的秦世念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秦世念因他的话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天色,却见黑云密布,天际隐隐的划过几道白光,暗道不妙,七月天的雷雨是说下就下的,得快点找个避雨之处。看了看周围,远远地看到一处宅院一角,便指了方向对书童道:“走得快也赶不回城里了,还是先到那家宅子去避一避再说。”说完,两人抬脚便走,步子跨的又急又大,希望能在大雨到临之前赶到那户人家。 行了没多久,雨就开始稀稀拉拉的下来了,秦世念与书童不由得跑了起来,如果再不快点,等到了地方自己也都湿透了。 幸好秦世念的运气不坏,平时也不疏懒,跑起来还是挺快,书童又是个半大小子,最是腿脚机灵,两人很快就跑到了地方,正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呢,倾盆大雨就像流水一样的泼了下来,两人见状,暗自庆幸的呼了口气。 秦世念见雨下的太大,一时半会儿定是停不了的,打量了这宅院门口,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是不是来过,便也不去多想,书童前去敲门,希望能进的宅内暂作歇息。 书童敲了门,过了半晌才有人开启,那门子年岁不大,有些狐疑的看着主仆两人:“两位有何贵干?” 书童施了个礼,笑着对门子说:“门子大哥,我家主子是城里的秦学士,今日出游,路经此地时,不巧碰上大雨,四周就只你一家人家,便冒昧前来打扰,还请见谅。” 门子瞧了一眼长身独立的秦世念,暗道这公子气度不凡,定不好得罪,可是无故放生人入内,又怕管家的责怪,只能委婉的说道:“家主独爱清净,一般不许外人入内,容小的进去通禀,劳烦稍等了。” 书童见门子如此回答有些气愤,这苏州城里谁人不晓得自家主子的名号,何时有这等待遇,正待发作,却想起主子不喜这般行为,无奈只得应道:“那有劳大哥了。” 门子得了回答,便又关上了门,“噔噔噔噔”的沿着回廊往大厅跑去。 书童有些气闷的看着又关起的大门,暗道这家人好生无礼,不请他们进宅子里也罢了,在门房里坐坐总可以了吧。 秦世念则一派安然,并没觉得自己被人怠慢了,反而很悠哉的欣赏起雨中的风景来。 等了将近半刻,大门才又打开,不过这次却不是那年轻的门子,而是一个神矍铄的老人,只见老人一出大门,便给秦世念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秦大学士恕罪,门子无知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 秦世念见状忙侧开身,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人,温和一笑:“这可是折煞秦某了,老人家快请起,是秦某冒昧来访,怎会有什么怠慢之处。” 老人也就是齐伯忙道了谢,引着秦世念便往大厅而去,行至大厅,齐伯又引了秦世念上座,一旁的婢子奉上香茶,待到坐定,齐伯便道:“请学士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请家主出来会客。”说完也不等他答应,便急匆匆的往后宅而去。 学士在线阅读 学士 - 避雨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避雨 大雨好似要洗刷世间一切的脏污似得下着,又急又大,打在绣楼的顶上,顺着屋檐倾泻而下,檐下的清泉被雨水的下落激起了无数的涟漪,泉边的墨竹经过雨水的冲刷油亮油亮的,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其实并不喜欢江南的雨,不是淅淅沥沥缠绵不断的梅雨,就是没个定数的阵雨,都是让人无奈,同样的也惹人厌烦。想着京城的晴天,风和日丽的好像要飞起来,我与鸣斐、墨柏策马奔驰在草地上,那种开阔,那种畅快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挂念的紧。江南的风景虽然秀美,却有太多的雕饰,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爽利。也许在我的骨子里,原本就是一个豪放自由,喜欢过那种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的俗人。 “姑姑,我抄完了。”苏南的声音把我从怔愣中拉了回来,有点错愕,自己竟然看着景色发起了呆。收敛了情绪,转头见苏南正关心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起身坐到他身边,低头仔细的看着他抄写的诗词。白色的纸张上满满的都是字,体态虽然幼稚,总体上却是不错,看的出是用功的。苏南毕竟才新近学了习字,短时间就能抄写简单的诗词,已经算是难得的了。 “嗯,不错,进步真快。”了他的小脑袋,满是欣慰。这个孩子天生就聪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一定要给他找个最好的先生,不能薄待了他。 “那姑姑给我什么奖励呢?”苏南仰着脖子看着我,有些期待。毕竟还是个孩子,在自己的努力得到肯定的时候,就会想着得到一些奖励。 我笑了笑,这可得好好想想,府中什么都不缺,那苏南会需要些什么呢。还没想到要送他什么,焚香便携了齐伯跑了进来,见他俩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有些疑惑,难道府中出了什么事:“何事如此惊慌?” “主子,秦大学士避雨路过,此时正在大堂歇息。”齐伯也顾不上休息,忙把消息告诉了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巧合啊,正愁找不到方法拜见秦学士,可巧人家竟自己撞了上来,这可是老天爷都在帮着他们呢。 “哦?”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有这么个机会送到面前,可不能让它给错过了,“齐伯,你且先去好生招待学士,我换身衣服便来恭迎贵客。” 齐伯应了声,便又急匆匆的出去了,焚香则去为我准备更换的衣服,厅中又只剩我与苏南,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微微一笑:“姑姑的奖励就是给你找个好先生。” 换了身藏青色富贵团花织锦常服,又让焚香梳了一个垂髫,别上一汉白玉璞簪,整理停当,看着镜中的自己,审视着,见没有什么遗漏,便随焚香往前厅走去,心中暗暗思索着如何能让这个秦学士做苏南的先生。 自从齐伯与我说了关于秦学士的一些生平记事,心中便对他存在敬佩之意,请他来做先生是有些委屈了他,可如果把苏南交给别的普通人去教,虽不至于把他往坏了教,却会失了那份灵,古板的教学会把他磨得失却了本。只有像秦学士这样通晓世事,志趣高远,不贪权贵的人物,我才能放心的让苏南去跟着学习,不管是他的待人处世,或者是他的淡泊名利,这些都会对苏南的将来影响深重。 不多时便到了前厅,我放开焚香扶着的手,稳稳的走了进去,只见一人负手立于左侧,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敛声屏气的侍立一旁,齐伯正准备着茶点,想是招呼那秦学士的。 我笔直的朝看画的那人走去,待到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边行了个礼边说道:“有劳学士久候了。” 秦世念原是无事,等候主人的时候,见墙边有幅画意境幽远,画风不拘一格,有些飘渺无一的清冷,正有些出神,突然被一把柔和的声音吸引,回了神,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温婉的女子半蹲着身行礼,眉眼清朗,通身散发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之气,冷艳绝俗,与刚才那副画一样,给人的感觉有些虚幻。 一旁的书童见自家主子对着这个女子竟发起愣来,忙伸手扯了扯主子的衣服,好让他回神。 “快快请起,是秦某打搅了。”被书童一提醒,秦世念才惊觉自己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关注过多了,忙收敛了情绪,虚抬了抬手说道。 “秦学士是贵客,让您久候已是怠慢了,合该是舍下的不是,在此给贵客赔礼了。”我再次做了个礼,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像秦学士这样的读书人,对礼法更是看重。 “主人家无需如此多礼,秦某只是一介酸儒,当不起如此厚待。”这般受了两个礼,虽是合情合理,可秦世念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本来就是自己因避雨打搅了,原该自己向主人家告罪的,如今却反过来受了人家的礼,于是便不顾男女之嫌,忙伸出手欲扶起主人家。 不想此时一双手早他一步将人扶起,只听到:“主子,学士大人都不计较了,我们也不能太生分,还是好生招待他才是。”手的主人正是焚香,原本是在一旁伺候,冷眼瞧见这个秦学士对自己主子有些暧昧不明,前次施礼还谨守本分,这次却要伸手来碰主子,当下便沉不住气,早先一步扶起自家主子。 秦世念有些尴尬,却也不矫情,收了手势,一派自然的直起身,温文有礼的看着主仆两人,语气平和的说道:“也是我造次了。不知主人家如何称呼?” “舍下复姓独孤,单名莲,字红尘,先生可唤红尘。” “红尘姑娘有礼!”秦世念听得她的名字,便觉只有莲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人,原想唤其单名,却又觉不妥,退而求其次的以其字相称。 “今日与秦学士相识也是缘分,现下天色已晚,大雨急急,想必要下到后半夜了,况且入夜城门关闭,学士也赶不回去。如不嫌寒舍简陋,就在此歇息一晚吧。” 秦世念有些犹豫,毕竟主家是姑娘家,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此过夜,如果被好说道的人得知,传出去不是有损主家的名声。可是这雨一直不见有停下来的样子,且再有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如在平时晴天的时候半个时辰也许能赶得上,可现下雨势正大,道路湿滑,怕也要走个大半个时辰,回城是定然不行的了。两相犹豫,却不好答应。 我见那学士皱着眉头不答应,心下有些了然,却有些暗喜,原本还在想着如何找机会将拜师的事情说出来,这下可就好办了。 “学士不必犹豫,家里还有一个侄子,我已吩咐将侄子院子里的客房收拾了,今晚就委屈学士暂居了。” “不妨事,这样便妥当了,还是红尘姑娘想的周到。”这样一说,秦世念也就放心了。自己和她的侄子住在一处,并没有逾越,两相方便,也就没什么担忧的。 齐伯见主子与学士说完了话,便走上前,躬身说道:“主子,晚饭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对齐伯点了点头,吩咐他先去准备其他事情,然后便引了秦学士往饭厅去了。 在席上坐定,想不出什么恭维的话,俗话也有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就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由着焚香招呼,小丫头对吃食可有一套,知道我心中所想,今次便特意准备了几道致的菜点,希望能给秦学士留个好的印象。 秦世念见桌上的酒菜致华美,却是不曾见过的,便有些新奇,一一的尝了,只觉口颊留香,堪称世间绝品。心中不觉想着这里莫不是神仙隐居之所,有如此清雅脱俗的佳人,又有如此鲜美的吃食,真可谓是奇遇。 饭毕,我又将秦学士请到了花厅,奉了香茶,相对而坐,见他一派清雅,自然而成的风度,心中也肯定了几分。齐伯原先与自己说了秦学士,把他夸得都有些神了,便有些害怕莫不是那沽名钓誉之辈,平白做了样子给人看的。今次见了,才知传言不虚,虽有些夸大,却不是平白编造的。 花厅是一个巧的台阁,建在一个人工湖上,临水的那面被打通,成了一个露台,漆红围栏,雕花的拱形圆门,坠上一幅薄纱帘子,朦朦胧胧的看去,有种别样的感觉。在这样酷热难耐的夏天,小花厅里却是凉爽依旧,此处也就成了一个纳凉的好地方。 秦世念看着这个水阁,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对这里有种熟悉感了,原先没仔细看,现下静了下来,又不好意思搭话,只能看着那薄纱外的湖水,这一看,熟悉感更强,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原来这庄子就是自己一直托人要买的那座。而自己最喜欢的便是这临湖的花厅还有后院那绣楼,景致浑然天成,动中取静,静中取景,匠心独具,苏州城内的园林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红尘姑娘,冒昧问一句,这座宅子可否出卖?”过于激动,秦世念忘了尴尬,将自己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被他的问题噎了一下,这样突然的问这个不相干的问题,有点转不过弯来,见他一脸诚恳,并不是玩笑话,便知这人是极喜欢这园子了,可是自己又不能随意变卖,也就歉然一笑:“抱歉,这是友人所赠,不好随意变卖。” 避雨在线阅读 避雨 - 留宿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留宿 其实话刚问出口,秦世念就醒觉过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虽然很喜爱这座宅子,可是如此鲁莽询问,实在是有失礼数的。过了半晌,见对方并没有恼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语带抱歉的说道:“怪我太冒失了。说起来,也实在是巧,前几日我还托人问起这座宅子,那人却说宅子已经有了主人家,新近搬进去了,我只道可惜了。不曾想,今日却避雨在此,心中不免有所希冀,这才冒昧相问。” “无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刚住进这座宅子,我也被它美所吸引,能理解学士对它的喜爱之情。”心中默默的感谢着鸣斐,谢谢他为我准备了这处栖身之所,让我得以安然养病。 “是啊。第一次见它我就被它迷住了,无论在格局布局上都是完美的,更诳论那湛绝伦的铸造工艺,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秦世念闻言叹了口气,有些痴迷的看着外面那片水色。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为他续上茶水,留给他一方净室冥想感慨。 文人墨客最喜山水风景,琼台楼阁,对一些巧雅致的建筑或者物品都有种偏执的疯狂。这座宅院临近山川,依山而建,引川入园,布局不拘一格,新奇独特,并非时下的中规中矩,错落之间井然有序。 以绣楼为基点,向外围顺势而建,对原有的地势不做大的改动,只是在此基础上加以构造。洼地加深为湖,四围遍种花草,湖上铺设拱桥;平地起桩筑楼,划分院落,一院一景;斜坡造以亭阁,地势虽高,却将远景皆纳于视野,是闲暇时喝茶休憩的好地方;宅院中布置了许多山石树木,假山挑选未经雕琢的怪石,奇异突兀,却胜在自然。 江南遍植桃花,园内独辟一处为桃园,待到春季,百花争放之时,桃园便犹如迷蒙仙境般,让人流连忘返;湖中植入各色莲花,荷叶连绵不断,初夏之时,熙熙攘攘的绿色中,红黄粉多色彩莲熠熠生辉,驾一叶扁舟,穿行期间,荷叶与荷花的淡淡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宅中各处皆种植多种花草,犹以兰花为最,菊花次之,茉莉花再次之,其余种种因生长各异,也有多寡,不尽详谈。 整座庄园选于景,造于景,与景相融,也不知是景衬了园子,还是园子入了景,远处俯瞰之下,只觉得两者已是水□融,不分彼此,景离了园子,便也没有景了;园子离了景,也就只是一处普通的园子了。 “主子,客房已经备好了。”一室的寂静被焚香的闯入而打破。 一直冥想的秦学士因此回过神啦,面带歉意的看着我。 我并不介意,略微笑了笑,表示没事,见他也微笑的点头,才回过身对焚香道:“既已安排妥当,便是了。”复又回身对秦学士比了个请的姿势,“今日学士来的仓促,只能委屈与家侄共居一处了。时候也不早了,焚香会带先生去往住处,还请学士早些歇息。” 秦世念拱了拱手,也不多说,适才虽躲过了大雨,却还是被淋湿了,身上的衣物都有些污损,还是早些下去,找机会与那管事商借几套换洗的衣物才是。 随了那个名叫焚香的出了花厅,穿过大堂的时候,秦世念望了望屋外,雨势依旧磅礴,将那些花草树木浇的湿透,都耷拉下来。看这情形,怕是到午夜时分才有停下来的可能了,心中微微一叹,也没在多想,跟着焚香往后宅行去。一路行来,亭台水榭,假山奇石,交错不断,一步一景,惹得秦世念往往不由的被吸引,无意间时常驻足观赏,几乎是每到一处便要停留,几次三番的下来,焚香倒还是如常对待,秦世念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遂不再留恋,跟着焚香穿堂过室,径直入了正北边的一处种满修竹的清雅小院,一进院子,秦世念只觉满目苍翠,被大雨冲刷过的竹叶,闪着明亮的翠绿,映着黑瓦白墙的房舍更显画意,浓郁的竹翠,充斥在小院中,显得生机勃勃,趣意盎然之态。 门口迎出两个童仆,撑了伞静候,焚香对他们吩咐了几句,旋即躬身对秦世念到:“秦学士,此处便是小少爷的住处了,时候已晚,请学士早些歇息。奴婢先行告退。” 秦世念对她点了点头,浅笑着说:“有劳焚香姑娘了。”说罢,焚香行礼退下,秦世念则随了童仆进了小院。说是小院,也有四五间屋子,正房两间,客房一间,其余两间则是下人住的耳房。 童仆将他引至客房,交待了几句,便也行礼退下了,秦世念打量了一下屋子,不禁赞叹,房内物品大到横梁墙柱,小到桌椅茶碗,皆以竹木为料,做工致,妙趣横生,隐隐间,一缕竹香飘飘荡荡的萦绕四周,使人顿感惬意。心下只道这处园子实在是妙,每一处都有其特色,真正是一院一景了。 原本正在收拾的书童一见自家主子进来,忙迎上前来,边为他掸去身上的雨水,边说道:“主子,热水已经备好了,这就沐浴更衣吧。” “嗯。”由着书童为自己宽衣伺候,秦世念不禁想起今日的奇遇和刚才所见的女主人,只觉有趣,原本因着突降大雨而觉得有些扫兴,避雨至此,却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沐完浴,书童拿过一套月白色的绸衫为他换上,外罩了件淡青色的薄衫,上面绣着一幅翠竹图,穿在身上,说不出的清雅。整理完衣物,便也没事了,秦世念凭窗而望,天色漆黑,雨势也小了下来,却依旧淅淅沥沥的没有停下的迹象。 院子里的灯都点亮了,将那一丛修竹笼罩其中,在昏黄的灯光下,雨中之竹又与初见时的惊艳大不相同,柔柔的光色,静谧的院子,让人不觉间定下了心神,凝然安静。 这份安静却很快被打破了,院门口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几个人,因着秦世念所住的厢房是在院中最里边的,所以远远地看去并不真切,只约莫的看到了一个身量略小的孩子走在最前,为他打伞的小僮略后半步,后面两三个年纪略大的丫鬟打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见这仗势,走在前头的孩子定是那红尘姑娘所说的侄儿了。 一行人刚进到正房的廊前,刚要进屋,男孩许是注意到自己院子里多了人,收回要踏进房的右脚,脖子微微后撇,状似在询问身边的小僮,小僮一直伺候着他,也是不知情的,便又转头问了那几个丫鬟。 丫鬟早就得了管事的交待,少爷院子里住了一个贵客,是怠慢不得的。其中最年长的丫鬟竹秀最是沉稳,仔细的将管事的交待说与少爷听,见少爷点了点头,便默声侍立一旁。 苏南得知住在自己院子里的便是姑姑要为他找的先生,不禁有些好奇,便转了个方向,穿过屋前的长廊,走到了秦世念的房前,开启的花窗前,站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而此时,那男子带着与他同样的好奇看着自己,苏南烘手施礼,童音虽然稚嫩,却也有丝不符合年龄的老成:“晚辈拜见学士大人。” 秦世念对这个身量不足八岁的男孩有些惊讶,看他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却有一帆风度,神态自然,施礼有度,竟是比那些大他许多的少儒还要老成。复想到那气质非凡的女主人,定是对这侄儿教导颇多,也就不再讶异,行至门前,与他见礼:“免礼,你是主我是客,当不得此礼。” “学士大人虽是客人,却也是长辈,故晚辈前来见礼,是应当的。”苏南虽才将将习了几本诗书,却因天生聪颖,又有姑姑教导,对待人接物,也有了几许风范。 见他应答得当,秦世念赞赏的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便受了此礼。”见他站在门外,便侧开身,“外面风大雨大,还是进屋再叙。” 苏南见他一身清爽,想必已经要准备歇息了,便施礼道:“现下时候已晚,晚辈不敢叨扰,明日再与学士大人叙话。晚辈先退下了。” 秦世念看了看天色,又点了点头,笑着对他说道:“是我疏忽了,你我也不必多作客气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晚辈明白了。”苏南见他不骄不躁,自然一派风度,心中对他肯定了几分。天色也是不早了,他不再多话,施了一礼,穿过回廊走回了正房,在门口守候的小僮忙将他迎进了屋,随身伺候着。 秦世念见他进了屋,便也回身入内。左右无事,见墙边的博古架上置着几本书,就信手取出一本看了起来,书是最普通的诗赋,自己早就熟记于心,现下看来,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看了半晌,倦意便涌了上来,一旁静候的书童见状,立马接过主子手中的书,细心的合上,放回原位,秦世念也是困了,便顺着书童的伺候,宽衣歇息了。 留宿在线阅读 留宿 - 拜师 了红尘 作者:上官毓琉 拜师 翌日清晨,秦世念与往常一样的时辰醒来,只觉眼前的事物陌生的紧,又扫了一眼四周,才渐渐想起昨日因避雨住在了这座自己向往已久的庄子里。书童早已起身,正准备着盥洗的物件,察觉到主子醒过来了,便上前取来衣物,为他更衣。 洗漱完,对着镜龛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满意的起身,与书童一道出了房,准备前去向主人家道谢与辞别,毕竟一夜未归家,家中老母必定担忧不已。 此时门外已有侍仆候着,见客人出得房来,便上前福了福身道:“学士大人,早饭已经备好,我家主子请您一道用膳。” 秦世念听得,心中一想,主人家一番好意招待他,还是待得早膳用毕再作辞别为好,便点了点头说:“好,劳烦姑娘为秦某带路。” 那小婢正是二八芳华,见这有如天人般的学士大人如此温文有礼,对她这样一个下等丫鬟并无半分架子,不觉芳心微动,有些娇羞的偷眼觑了他一眼,只见他面如冠玉,眼眉方正,身量颀长,形态自然,谦卑之中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高贵,让人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却又怕亵渎了他。小婢自知自己身份卑微,与这人的交集也就只是过往烟云,心中无奈,只得作罢,规规矩矩的引着主仆二人往前厅行去。 秦世念心中计较着该如何道谢,如何辞别,也没去注意他人,更不可能得知小婢的缱绻情思。 因昨日大雨,故地上湿滑,三人依旧沿着长廊而行,至正房门前,正好与同样准备去前厅的苏南撞个正着,一番寒暄,便相携而去,路上苏南时不时的会为秦世念讲解园中景物的特点特色,还有一些故事来历,秦世念对这些景致原本就很有兴趣,经他这么一说,更是欢喜,拉着他聊得起劲,原本没多少路,如此这般却花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旁的仆婢有心想提醒,可又不敢,只得在心里暗暗焦急。 苏南心中早已知道耽搁了时间,故话锋一转,笑着对秦世念说:“学士大人,姑姑等候已久,还是先去用了早膳,再与你仔细的讲解这些缘故,可好?” 经他一提醒,秦世念才醒觉过来,见一旁的仆婢都有焦急之色,便知自己耽误了时辰,忙抱拳施礼,嘴里直说:“失礼,失礼,都怪秦某实在是对这些景物着迷的紧,耽搁了。还是快些去吧。”当下不再看那园内,只一心随着苏南而去。 两人快步行至前厅,见众仆敛声静气,侍立两旁,堂上端坐着一人,正是那女主人,身旁站的就是昨日为他引路的焚香姑娘。秦世念不自觉的定了定神,与苏南一道走进厅中。 自从昨日秦世念避雨在宅中,我便在寻思着如何开口与秦学士商量请他做苏南先生的事情,想了一个晚上只想出一个方法,也是唯一一个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向他请求。下定此心后,今日一早便起了身,吩咐焚香做了一顿苏州特色的早饭,希望能够合他的口味。我是个生意人,不懂什么文人的那一套寒暄之词,但是有一个道理是自古以来的至理名言——那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昨日见那秦学士是一个寄情于山水,洒脱不羁之辈,想来也不会果断的拒绝。 在前厅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却依旧没见人影,不禁有些疑惑,我早已安排人过去候着,时辰不早了,也该到了,怎的迟了那么长时间。心下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好唤人去催,只得慢慢的等着,焚香早已有些抱怨,可见我安然自若的坐着,也不好发作,只得命人将早点重新做了一份,又怕那秦学士迟迟不来,便拿了食盒放着,暂时温着。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却是有许多人,转念一想,许是苏南与秦世念一道过来了。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抬眼望去,只见那秦学士正与苏南并行在前,后面跟着四五个仆婢。两人神情轻松,微笑而行,该是相处的不错,苏南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懂事的孩子。 两人一道进了厅,径直往我这边行来,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走了几步迎上前去,对着秦学士一个福身:“学士大人安好!” “莫要如此多礼。昨日得幸收留,已是莫大的恩惠了,怎敢有什么嫌弃。”秦世念赶忙上前,虚扶起一身白衣的女子,语调轻柔。 “姑姑,还是早些用膳吧,学士大人与我聊了半天,早就饿了。”苏南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胳膊说道。 拍了拍他的手,我笑着说道:“好,先用膳,可不能饿坏了你们。” 一旁的焚香见两人已经过来,便将食盒中温着的早点摆放好,嗔笑着对苏南道:“早就备好了,饿不着你,我的小祖宗。” 苏南嘿嘿一笑,礼貌的将秦世念请到桌边上位,然后与我分别在他两旁落座,开始吃这顿晚了半柱香的早饭。 用完早饭,我便将秦世念请至花厅,准备与他商谈做苏南先生的事情。 苏南则跟着焚香去做例行的锻炼,他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只能慢慢的加以调理,身体的锻炼是其中的一项。 秦世念依旧坐在昨日的位子,捧着一杯茶,慢慢呷饮,书童乖觉的在门口候着。 我看他一派自然风度,心中的忐忑也消下不少,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茶定定心神,接着将茶碗搁在桌上,双手不自觉的在茶盏边上摩擦:“秦学士,请恕红尘冒昧,想拜托学士一件事情。” 秦世念见她说话,不觉有些奇怪,便也放下茶盏,微倾上身,凝神静听:“如有何事为难,旦说无妨,秦某帮得上忙的定当竭力以待。” “那红尘就先谢过了。”见他如此表态,心下的石头落了几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侄儿至今还未寻着一个启蒙先生,故想请学士收他为徒。” “这?”秦世念有些疑惑,苏南已经这么大了竟然还没有启蒙先生,可看他谈吐有礼,进退得当,竟比那些启蒙早的孩子都要强上许多。可是红尘姑娘却说苏南至今未有启蒙先生,实在让人费解啊,故他不敢直接应承下来,还是先问问缘由才是,“苏南年纪已长,为何至今没有找启蒙先生呢?” 我知道他一定会有疑问,毕竟孩子启蒙越早越好,像苏南这样到八九岁还没启蒙,别人肯定会以为有什么问题的。苏南的真实身份不便与他说,还是将原本编造的身世说与他听,望能博得他的同情。心中如是想着,脸上便现出些许哀伤来,故意压低声音,让人觉得有些凄凉之感:“苏南的父亲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自幼体弱,少时便被家里送到山上的尼姑庵静养,庵中师太说不愿有人打扰,家中便也不来看望,自此就与家里断了联系。到了十八岁的时候,才下的山来,原本想着回家可以和亲人团聚,却不想家中早已成了废墟,问遍了街坊才知十年前一场大火将家里烧的一干二净,父母家人都惨死在火中,只哥哥一人因外出访友才没有遭难。哥哥见好好的家一夜之间全没了,悲痛欲绝,便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从此没了音讯。”说道此处,我刻意顿了一下,拿起手绢轻轻拭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秦学士面露悲悯,心中不由一松,可面上依旧凄苦,“也是血缘之间的牵绊吧,三个月前,我因着身子虚弱,便想着往南方将养,可巧,在路上遇见了这个失散了多年的哥哥,原本我欣喜与之相逢,却不想是哥哥当时早已病入膏肓,与我团聚了没几日,便撒手人寰,只留下苏南这个苦命的孩子。”说道此处,又顿了一下,状似哽咽的转开头不再说下去。 秦世念听着这段凄苦的陈述,心中自责不已,要不是自己态度犹豫,红尘姑娘便不会忆起伤心事,自己真是罪过啊,刚想出言安慰,她却转头看向自己,双眼微红,柔弱中带了些许坚决。 “红尘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亲人,故希望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现已八岁,原先因家道艰难,无以请师启蒙。现在我便要为他寻一个好先生,教导他成材。秦学士博学多才,谦恭礼让,是为人师之典范。红尘在此恳求学士,做苏南的先生。”说罢,便起身作势拜下去。 秦世念见红尘拜下,忙起身,想要伸手相扶,却有违男女授受不亲,只得虚扶着,口中急道:“勿需如此大礼,秦某并没有拒绝。如要收苏南做学生,还当从长计议啊。” “那就多谢学士大人收苏南为学生。”我又福身下拜,这次却是真的行了大礼。 “真是折煞秦某了,红尘姑娘还是快快请起。”见她又拜下,秦世念有些无措,只得出口劝说。 “秦学士如此大义,该当大礼。”我起身,微笑的说道。如今解决了苏南先生的事情,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秦某赋闲多年,整日寄情诗画,游山玩水,虽快活潇洒,却又觉长此以往,终不成一事。纵然遍读诗书,满腹经纶,无人赏识,无人共赏,也就没什么兴致。如今收了学生,一身学识总算是有人继承了。”秦世念思及往事,不免感慨万千。 “苏南乖巧懂事,聪慧敏捷,必不会辱没学士的教导,只是以后就要拜托秦学士了。” “秦某定当竭力教导,不负红尘姑娘之重托。” 如此这般,苏南拜秦学士为先生这件事便定了下来,只待行完拜师礼,便是成了。 拜师在线阅读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