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喵侍卫》 分卷阅读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 《参见喵侍卫》作者:霁十三 文案: 七浮是个,除了除妖,什么都可以拿去撑场面的除妖师。 他家的侍卫是只,现在除了粘主人,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猫妖。 本是主仆,但后来这只猫妖被宠成了主子。 真正该做主子的,一边宠一边埋怨她:“你莫老是给我当挡箭牌行不行?” 猫妖侍卫窝在他怀里拒绝道:“习惯了,不改。” “不改也罢,我不听。” 伪菜鸡除妖师掀翻棋局慢变猫奴的成长之路。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七浮,雨麦(冉卿雨) ┃ 配角:庄逍,风见月,芝谣,七宗榆 ┃ 其它:伪废柴逆袭,人与妖相恋 第1章 001 命殒河畔 七日前,竹州西北方忽现妖界入口。为尽可能瞒住一些心怀不轨的人,银昙阶除妖师浮君,只带了随从猫妖雨麦,一人一妖携着用以封印的白璧赶赴妖界入口。 然而事态远比想象来得糟糕,浮君主仆二人赶到之时,靠近妖界入口的半个村庄已遭妖物血洗。 即使浮君修为颇高,但尚且隔着三里远就能感知到浓郁的妖气,他当下便摇起头。 见那入口位于山中,浮君先自顾自默念一番静心咒,而后伸手入行囊中取出符纸与朱笔,掐算时辰,挥笔大书“虞吏”二字,凌空丢去。 虎啸顿时响彻山林。寅日山中必有虎精,少了虎精,或许他封印妖界入口能少一些障碍。 “麦子,布阵。”浮君低头对身边的少女吩咐一声,自己则再取符纸书写咒术。丢出符纸的瞬间,平地卷起风旋,带着他一路飞向山中。 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一路顺利到达妖界入口,这是浮君早已料到的情况。入口初开启,涌出的妖物必将四下寻找血食,此番无妖看守入口,乃是正常之事。 浮君不担心被群殴或是单挑干不过妖物,实力到了他这般境界,眼下唯一忧虑的,只是在封印入口时会遭到怎样的骚扰。 血白璧,乃是封印妖物的强力法器。驱动血白璧需要沉下心吟唱一段极其冗长的古咒,稍有差池,不但会封印失败,还会重创除妖师。 因此,他先派遣了猫妖侍卫在周围布下防御法阵。 至于被血洗的村子里的人的死活,目前与他关系不大,并且他也无法以一救百。只要入口被封印,一切伤亡都将得到控制。 布阵完毕的少女迅速回到他身旁,浮君将头微点,两手一垂,八张符纸出现在他指间,而后又被尽数抛向涌动着妖气的洞穴。 然而就在符纸触及洞穴之时,一道爪影突然袭来,一瞬间将八张符纸切碎。 跟在浮君身旁的少女兽瞳一缩,正欲上前,却被浮君伸手拦在身后。 “出来让我见见呗,一只妖藏在此处,有什么阴谋诡计准备对我使呢?” 风轻云淡一句话,听得少女心一沉。她当即念咒唤出本命武器,一柄大斧登时凌空现形挥了一周,扬起一丈高的尘土。 收回大斧,少女紧张地将之握在手中,这时肩上遭了浮君一拍,“没必要打草惊蛇。它若是真敢与你我正面交锋,方才就已经出手了。” 少女一惊,猛然抬头,向他投去忧虑的目光。她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麦啊,在收拾符纸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浮君微笑着安抚她的情绪,“这个任务,只有我能办到,也只有由我来付出代价。” 迟迟未得对方回应,浮君抄手一笑,“不愿出来吗?还是不愿见我?也好,既然给你机会你不愿,一会儿法阵开启后,我们就阴阳两隔,互不相见了。” 空气沉默了一阵,妖界入口中忽然缓缓飘出一人。雨麦执着大斧,一秒也不敢放松警惕。 来者披着橘色裘绒,一头青丝被八根雕琢精致的妖骨盘起,狼一般暗黄的兽瞳里涌动泪光,看着浮君深深行了一礼,垂睑轻声:“芝谣……拜见浮君大人。” 听到“芝谣”二字,雨麦一愣,继而愤怒地指向她:“叛徒……你还有脸躲在此处!” “我邪念太深,早已不配继续留在浮君大人身边。”芝谣抬起头,“听闻浮君大人今日是来封印妖界入口的,我便来见大人最后一面。” “听闻啊,听什么人说的呢?”浮君忽问道。 芝谣眼中闪过慌乱,但她当即摇头,“无可奉告。但我可以告诉浮君大人,有人觊觎您的力量,企图在入口被封印后,夺走血白璧。” “无可奉告你还敢说,不知是假话还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话音未落,雨麦感到有人在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拍,“话太多了,不像我的侍卫。” 觊觎力量?天底下的无趣之人,还真是满脑子无趣而老套的念头。如此想着,浮君再度取出八张符纸,对芝谣道:“既见过我一面,你也该离开了吧?” 芝谣道了声“是”,转眼幻化成青烟离去。 “主人!您为何放那个叛徒走?!”她才走,雨麦忍不住问道。 “莫老把‘叛徒叛徒’挂在嘴边。所谓叛徒,不过是陌路人而已。”浮君揉了揉她的头发,“时辰差不多了。有人要我的力量是吗?那就让他想想吧。你负责善后,记得把我的尸身烧个干净。” 这时,从妖界入口周围的八个方位上骤起红芒。浮君以灵力划破十指,鲜血慢慢染上符纸。 “去!”他轻喝一声,八张符纸顿被气劲托起,直直飞入妖界入口。在符纸没入入口之时,从洞口涌出的妖气当即淡了数分。 “麦子,要护法了。”浮君边吩咐边取出血白璧来,双手结出复杂的印,将血白璧扣在掌心,瞑目诵咒。 耳畔响起不甘的嘶吼,伴随浮君手中血白璧散发的红芒,被逐渐逼回妖界。入口附近的树木被封印引起的狂风刮得摇曳不止,更有甚者已拔地而起,被卷入妖界。 浮君只觉自己体内的灵力与血液被血白璧不断吸走,钻心的疼痛自身体各处传来。庞大的灵力正在他体内暴戾冲撞、撕扯,破坏着一切。 他忍痛,仍静心念咒,不觉鲜血自七窍渗出。待最后一段咒语念罢,血白璧脱手飞向入口,只见雷光涌动,幻化成枷锁的形状布满入口,继而白光一闪而过,只听一声闷响,失去封印能力的血白璧坠落在地。 而原本是妖界入口的地方,再无一丝一毫妖气,吹拂过树木的,只剩下凄凉的风。 成了…… 念头刚起,浮君感到喉中一腥,他捂住口猛然咳嗽,鲜红自指缝间淌下。 雨麦忙来扶住他,浮君却付之一笑。这副身体,如预想一样撑不住了。 他俯身拾起沾血的白璧,任雨麦搀扶,稳住气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 息吩咐道:“麦子,带我去玉燕河边……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妖火……送我最后一程吧。” 他把缠在白璧上的红线理了理,将白璧挂在雨麦颈上:“此物……虽已失了封印的灵力,但佩着它如有我在旁,大小妖物都不敢来欺负你。” 雨麦拭去眼泪,默默点头,“雨麦知道了,等主人归来,雨麦还把血白璧还给主人。” 浮君微笑道:“如此……你就替我记着吧。” …… 月上树梢,云隐夜幕。竹州郊外,河岸之畔。 浑身是血的浮君,在雨麦的帮助下仰躺在河岸上。满是伤痕的手,甫一触及湿冷的泥土,立即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唔……真是疼啊……” 口里虽如此抱怨着,浮君面色却丝毫不改,他甚至还微笑着。沾满血的手微抬起,触及雨麦的脸庞。 “麦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要暂时死去了……” 手指摩挲着她的猫耳,看着那双映着不舍的脸,浮君满是歉意地道,声音微弱,时不时还得调整呼吸,时不时还咳出血来。 “雨麦知道的。”雨麦蹭着他的手,回应声细细软软,并不哀伤,也不起半点波澜,仿佛只是主人将要出去云游几日。 然而浮君却像对她的“知道”深表怀疑似的,趁命还未尽,又喋喋不休起来。 “麦子……待我殒命后,你切记将我的骨灰撒进河里……不可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拿到……” “雨麦明白。” “麦子……你以后就是孑然一身了……要不就变回以前的模样吧……现在这个外貌……很容易受欺负的……” 雨麦轻轻摇头:“主人喜欢的模样,雨麦会一直保持着,不会变回去的。” 浮君笑了,眼角却有泪一点点滑落:“麦子……我先前说过一句‘你真是只蠢透了的猫’……是气话……咳咳……气话……我觉得最不蠢的猫妖……就是你了……你明白的吧?麦子……假如以后的我……说话很不诚实……你也不要讨厌我……你晓得……我很任性的……” 拨开他的发丝,雨麦柔声道:“雨麦从未放在心上。” “麦子……还记得我说……你要等多久吧?一只猫等不下去的话……可以先……去风明赤他们家等我回来……” 抚摸着他的脸,雨麦清冷的声音响在他耳边:“雨麦记得,是十八年。待主人离去后,雨麦便去寻风明赤,请主人安息。” 意识被慢慢剥离,浮君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忽觉眉心一温,绿莹莹的猫瞳在他眼前晃动。温软的舌轻轻舔过他的眼角,细心将他的泪舔去。 最后再看一眼主人,雨麦缓缓起身,站在十步开外吟起火咒。跳跃的火苗自她手心闪现,又飘向浮君身上。 熊熊火焰,转瞬将浮君的身体吞噬。 “麦子……” 烈火当中,浮君的声音再度传来,宛若梦呓。 “你……再唤我一声……我指的……不是‘主人’……我怕我的来世会忘了它……” “浮君。”雨麦听话地道。 浮君再没有应。雨麦的妖火会将他的肉身烧得一干二净,在这之后遗留下来的骨灰,也被尽数撒进河中。 这样一来,那些垂涎浮君力量的人与妖物,便都可以死心了。 与常人不同,像浮君这般达到“银昙”阶的除妖师,可以为自己制造出一次“轮回”,也就是灵魂转世投胎。只是,为了不给来世带来麻烦,除妖师通常会在临死前,好生封印住此生的记忆。 至于自己的来世究竟能否记得前生之事,两个字:随缘。 第2章 002 公子潇洒 时间悠悠,距离上一次妖界入口被封印已过去十七年。 此时在祁环居的议事堂内,五长老风明赤“咚”地一声将酒葫芦砸在木桌上,看着面不改色的三长老秋晗子,咬牙切齿质问道:“下一回封印妖界入口的人是我女儿?臭婆娘你骗我是吧?阿月连灵力都未曾入体,怎么可能是阿月?!” 秋晗子重重哼了一声:“我骗你?是血白璧选中的人,三长老我可没有办法更改。” 风明赤哂笑道:“哈?上一次是浮君大人,这一次是我女儿,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区区一块白璧,怎么可能决定人选?!分明是你们看我风家护妖碍眼,信口胡诌的一个理由吧?” “风明赤,莫忘了令爱可不是寻常人类。”秋晗子冷声。 风明赤一怔,而后似乎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空着的手登时攥紧:“……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风明赤你清醒点,我的话与你们家族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假如让妖界入口重现人间,到时候竹州生灵涂炭,风明赤你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秋晗子终于拍案而起,“是不是吾辈骗你?离妖界入口重开只有三年不到,事态紧迫,你居然还有脸怀疑这些!” 不愿与她再多费口舌,风明赤“切”了声,提着酒葫芦,当即转身走向门口。 他大步离去的时候,秋晗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居主已安排好了培养她的一切。若是真到那时,风见月的命运,由不得你左右。” …… “浮公子!快点给这恶狼最后一击!” 眼看着被己方重伤的狼妖突然化为残影,就要离开视线,追逐队伍中的一位少年朝离谷口最近的一棵树大喊。 他话音未落,残影已经过大树。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弯钩自枝叶中倏然探出,又立即收紧。被弯钩卡在地上的狼妖,抬起前爪不断拨弄,又试图再度化为残影,奈何弯钩上已贴了禁锢妖力的符纸。 “跑跑跑!哥叫你留下你不听,现在马上就要死得不痛快了,你悔不悔,啊?哥就问你,悔不悔?” 先前喊话的少年见狼妖动弹不得,欣喜不已,口中叨叨着赶上。 却不想那弯钩忽然摆起,将狼妖往高处甩起,继而系着弯钩的绳索转过半周,弯钩一松,呼地一声将狼妖凌空丢飞出去。 跑到树下的少年,看着飞出去的狼妖变为残影溜走,傻了。这时从树上跳下一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公子,取出一块帕子,将弯钩上狼妖的鲜血擦去。 “七浮你在干什么啊你!”见同伴放跑了自己追了半个城的恶妖,少年顿时炸了毛,他抬手将指间一张未来得及丢出去的符纸摁在对方脸上。 “……我追了你们半个城,从一开始就强调她不是我们要找的恶妖,你认错了。”被称作七浮的公子不爽地扯下符纸,复又贴到对方额头上,“庄逍兄台想除妖立功想疯可以理解,错杀好妖就不能原谅了。” 自祁环居典籍记载,四百二十一年前,竹、梵、绥、莲四州妖族之王云夜朝,与人族除妖师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 定下停战契约后,率领麾下妖族迁往竹州以北的一片大陆,设为妖界,又于人、妖两界交界处设下结界,自此四州人与妖混战的惨烈局面宣告结束。 然而云夜朝当初带走的,只有小部分妖王级别的妖族,至于不服管教的小妖则继续留在四州,或袭击人畜度日,被人们称作“恶妖”,或安分守己,与人一同生活。 七浮二人拜入的除妖师联盟——祁环居,便是以铲除恶妖为业,偶尔也接符咒师的任务,替人算算命,看看风水。 “什么好妖恶妖?你说你是不是看人家狼妖的人形看迷了?”心思被一语道破,庄逍却不死心地怼回去,“妖心隔肚皮,你怎么晓得它不是恶妖?” 七浮一本正经道:“我相信我的直觉比你的眼睛靠谱,就是这样,不接受任何反驳。”他收起弯钩及帕子,望了望天色,往庄逍右肩拍了一掌,“我得赶去参加家祭了,不然要被长昕家法伺候。兄台回祁环居后记得帮我向师父请个假,走咯。” “我祝你被长昕妹子抽——到——吐——血!”庄逍冲着他的背影发出绝望的咆哮。 “那我吐血以后你就一个人除——妖——吧!”七浮的声音遥遥传来,人已施展轻功远去。 …… 七家分家,长公子浮,字无沉。天生拥有高出常人十倍的灵力的七浮,年仅五岁便被祁环居居主易翊收为内门弟子,从此在祁环居修炼符术,每三个月回家族一趟。 然而七浮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易翊的意料,修炼十年,比他迟入门数年的孩子,都纷纷从最低的九品白桂阶晋级为三品青莲阶,唯独七浮,仍然停滞在白桂阶。 祁环居分配品阶的依据,是除妖师所习得并能成功释放的符术数量的多少。七浮虽灵力极强,却无法释放高阶符术,每回释放成功,体内经脉便会被溢出的灵力硬生生冲断一半。 哪怕七浮仗着灵力强,恢复能力再强,在经脉未完全生回去前,也只得在床上躺着度日,通常这般一躺就是半个月。 空有满脑子高阶符术的咒语,却无法运用,七浮别提有多郁闷。更郁闷的是,身为七家分家长公子,他甚至连鞭子也不会用。七家鞭法乃是竹州一绝,堂堂长公子不会用鞭,说出去简直是讨人发笑的。 所幸七浮除妖阅历丰富,琢磨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套路。平日里与同伴外出除妖,他还能凭着弯钩将逃走的妖物钩回来,或是在同伴吟唱符术之时,先赏给妖物当头一钩。 加上三寸不烂之舌与看起来和“风度翩翩”相近的容貌,在祁环居的除妖师中,七浮多少总算还有点地位。 但是,这点地位,仅限于在祁环居中。 每回家祭,基本是七浮的噩梦。不会半点家族鞭法,能使出来的符术又如此差劲,家中长辈关注他的目光,远比他妹妹少很多。家祭之后,本该是考校族中子弟的时候,也是族中子弟大显身手的时候。但每当考校开始,他都已带着母亲做好的点心,匆匆踏上回程。 考校,那是与他无关的事。家族鞭法,有妹妹继承就够了,轮不到他这个半吊子都不是的哥哥。 而今天亦是如此。由于赶到时家祭已结束,七浮被妹妹七长昕押在后院,狠狠抽了一顿鞭子。 “兄长你好过分啊!家祭还迟到!太爷爷和爷爷他们都要生气的你知不知道!” 长昕常常一边抽他一边气愤地大声责怪,至于七浮则习以为常。这顿鞭子,本该由父亲亲自动手,自从父亲从祁环居居主处得知他连修习高阶符术也做不到后,抽他的人便换成了长昕。 等家祭的长辈尽数散去,长昕立即住口停鞭,从后院一座假山的山洞中摸出一盒膏药,确认四下无人后,拉着伤痕累累的兄长走到阴暗处,为他涂上跌打药膏。 边上药边埋怨道:“兄长啊,这次怎么又回家这么晚?我都演腻了。而且你的皮肉这么厚,抽得我手疼。” 七浮悄悄笑出声,抬手揉揉她的头发,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新簪子为她插上。 “还不是那位姓庄的坏眼神兄台惹得,嘴上乱说什么‘追杀恶妖’。追了半个城阻止他,简直累坏你兄长。” 长昕嘻嘻笑着摸了摸新簪子,“兄长不管那傻哥哥多好,也省得累自己。” 七浮笑了笑没接话。听到药膏盒子盖上的金属摩擦声,他起身道:“我去见母亲了,小妹你且回屋仔细看看这份礼物,不喜欢便早点来告诉我,我回祁环居前一定去给你换个好的。” 长昕猫儿似的眯起眼,“不换不换,兄长选的礼物,长昕都喜欢。” 告别妹妹,见过母亲后,七浮提着一笼肉包子,背上行装又上了路。已经不记得从何时起,七家仿佛成了一处暂时歇脚的地方,而祁环居却成了他所谓的“家”。 天色已晚,七浮不敢独自走捷径,唯恐捷径有妖,便专挑繁华处前行。身着低调的藏青色道袍,混在人群之中的他,不过微尘而已。 竹州夜市非常繁华,长街之上行人熙攘,制灯卖茶,烤鸡摊饼,买卖往来颇热闹。 七浮只顾低头赶路,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由远而近。 “偷鱼贼!你洪大爷的鱼都敢偷,活腻了!” “跑得贼鸡儿快,这畜生成精了吧?” 七浮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钱袋。听声音,那偷鱼贼应是逃向自己这边来了。鱼也偷,不晓得钱偷不偷,还是护好为妙。 一阵暴躁的怒吼贯入七浮耳中:“啊啊啊啊啊啊!前面挡路的寒碜道士你给大爷起开!” ……寒碜道士,说我吗? 七浮不由得止步转身,就在这时,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噌地一声扑进他怀中。 ……嗯?!! 七浮怔怔低头看向怀中,居然是一只白色毛、麦色爪的幼猫,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它的口中正衔着一条足足有它一半大的草鱼。 ……这个,怎么做到的啊? “哈啊?原来这畜生是你家的?”赶上来的鱼贩子瞪圆两眼,气得如同一条河豚。见对方并没有理睬自己,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偷鱼的幼猫身上,鱼贩子火了。 “寒碜道士,给不给鱼钱?”他伸出大肥手,在七浮面前晃动,“这是几,你知道不?” 七浮终于抬起头,却是淡淡道:“知道啊,这是一个巴掌。” 鱼贩子鼻中喷着怒气:“算你小子聪明!来,给鱼钱!不给,两个巴掌!” 盯着怀中幼猫看了几秒,七浮一把从它口中拖出草鱼,塞进鱼贩子的大肥手中:“给,你的鱼。” 不顾鱼贩子一脸惊愕,七浮一手抱着幼猫,一手提着食盒,施展身法,转眼间已消失在夜市。 第3章 003 意不意外 天气无常,方才还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 是皎月当空,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乌云便从东方飘来,顷刻间雷鸣雨落。 觅得一处屋檐,七浮将幼猫放在地上,自己席地而坐,取过食盒打开,取出两个肉包子。 “吃吧,纯肉馅,没有放姜葱。”他将其中一个放在幼猫眼前,“比你那活草鱼美味多了。” 看着幼猫大口大口咬着肉包子,七浮嘴角一翘,等它吃完,又将另一个肉包子放过去。 “既然自己扑到我怀里,从此就是我的猫了,你愿不愿呢?”他顺着猫毛抚摸,看着被雷电映作暗紫色的苍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来,“虽然我如今寒碜是寒碜了些,养一只猫还是有法子的。” 幼猫静静地吃完了肉包子,蜷成一团窝在他脚边。 见两个肉包转眼被它消灭干净,七浮讶然:“……你还真能吃。小小的一团,食量真大。” 幼猫蹭着他的裤腿,偶尔在他鞋上绕几圈,发出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的细软的声音。 “看来你也认准我,不打算走了。”意外的发展让七浮颇感惊喜。他不禁捉起幼猫,将它抱在怀中。这猫好生干净,全身上下无一点污秽,甚至连尘土也无,猫毛摸上去好似摸着一方上等绸缎。 可能是某个大户世家走失的猫吧,不过七浮管不了这么多。猫信任谁就跟谁走,眼下就算这幼猫出自大户世家,到了他的怀里,就是他的了。 这么小的猫,放着不管才是最于心不忍的。 “我给你起个好念的名字,你给我记好了。”说罢,七浮忽然感觉自己的语气,与平时威慑妖物时一模一样。 “……重来。我给你想了个好名字,往后我唤你‘雨麦’,雨天的雨,麦子的麦。”他将幼猫紧紧搂在怀中,“像麦子那样快些长大,这样我就不必一个人面对妖物了……” 七浮没有发觉幼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他只觉自己心中没由得涌起一阵酸楚,难受无比,当下抱着雨麦叹了口气。 雨天吗……就是在那个雨夜,是他第一次使用高阶符术除妖,结果却是失败了,还让失控的灵力炸了全身一半的经脉。 失败乃常事,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明明不值得感伤,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记起来了? 可七浮又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并不是为此事难过。 ……… 待回到祁环居,已是次日正午。 庄逍正在寝居喝着花茶看书,只听房门被人一下撞开。他自顾自喝了口茶,头也不回地道:“按你这开法,不出半月我又要去报修房门了。” “没见我手上都是东西?不拿肩膀撞,难道要我踹门进来吗?”七浮将食盒重重搁在他面前,而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母亲做的肉包子,想吃就赶紧地,放到晚上估计就馊了。” “浮公子你不吃?”庄逍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离开,他伸出手轻车熟路地去开食盒,指尖却触到了毛绒绒的东西。 忙着收拾床铺的七浮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身后传来。 “七浮你怎么不告诉我有妖!啊啊啊啊!” 雨麦慵懒地睁开眼,望着丢弃书本躲在书桌底下的庄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跃下食盒,在他书桌上翻滚一圈。 “妖?”七浮皱眉转头,看着房中只有蹲在书桌上的幼猫雨麦,以及躲在书桌下的庄逍,“你在发梦?哪里来的妖?” “哥要被你的迟钝蠢哭了!”见雨麦还看着自己,庄逍晃了晃身体,还是扑通坐了回去,“桌上蹲着的不就是吗!” 七浮摇着头走来,捞起雨麦道,“你除妖的话本子看多了吧,这是我昨夜刚收养的小猫雨麦。不信你自己体会一下,这寝居里哪感受得到妖气。” 庄逍眼神呆滞地听他说完,又道:“雨麦?那不是上一任居主的妖侍卫吗?你怎么给它起这个名字?” “……你的意思是,重名?” “当然重名!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上一任居主的事吗?”庄逍提高声音,“再说了,这只小猫怎么能和雨麦大人相比……” “不管了,这名字好听,以后我就这么叫。上一任居主他应当大人有大量,宽容后辈才是。”哪知七浮根本不以为然。 庄逍捂脸痛心道:“宽容你个头哦!还有,我说我们这里规矩那么重,怎么小的猫,只怕还没断奶吧?怎么养活它?” “喂肉包子就好了。” “别闹!” 七浮一摊左手:“不信你自己问问它,昨晚我给喂了两个肉包子,它全吃了。” “……”庄逍哑口无言。 “师父常说,一切随缘。我与这小家伙相遇一场亦是缘分,因而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猫了,出门除妖也要带着,好让它沾些灵气。” 一本正经,面色肃然,七浮说罢便将雨麦往怀里紧了紧。 “……你不就羡慕隔壁剑谙有剑灵,自己老早就想要个灵物吗。”对自己这位友人的话,庄逍不置可否地泼出一盆冷水,“养呗,不过出任务就别带出去了,搞不好灵气半分没沾,倒浑身沾满妖气……” 一声比七浮开门还响的撞门声,硬是盖过了他的后半句话。 “大白天净说闲话,这么想把舌头奉给师兄把玩把玩么?”半开的门边靠着一人,剑眉轻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又若三尺青锋凛人。 未等庄逍反应,七浮接过话:“师兄所言极是。还请师兄把玩庄某舌头之时,将之切一半给小浮也把玩把玩。” 剑谙侧过脸轻笑,语气故作阴森:“好说。” “哎哎!我舌头的命运可不在你们手里啊!”二人的玩笑话把个庄逍吓得冷汗直冒。 “忒不禁吓。”剑谙笑道,“你舌头的命运走向暂且打住。我来,自然是布置任务。” 自十七年前,妖界入口忽开启后,大量妖物闯入竹州。即便很快便有高人前去将入口封印,然而直到如今,仍有数目不少的妖物分散在竹州各地,为非作歹,尚为民害。 祁环居身为竹州最大的除妖师培养机构,自然也是最大的妖物惩治机构。这两年即使妖物渐渐失去痕迹,作恶事件大有减少,但除妖师们出任务的频率还是一如既往地高。 “听说再过两年妖界之中的大妖又会破开入口处的封印,真不让人省心。”三人一猫乘坐马妖驾驶的车前往花幕街时,七浮轻声发着牢骚,“希望这回被血白璧选中的人能靠谱些,封印它个上百年才好。” “我们正是去见那人。”剑谙睁开一只眼答道,“往后出任务便是四人一组。” “哦豁?终于有新同伴了!”庄逍惊喜地捶了车厢一拳。 “你的反应,与五年前小浮刚加入我们队时一样。”剑谙连看也懒得看他,“没长大。” 马车还未行驶到目的地,三人各自靠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 在座位上做各自的事。七浮逗弄着雨麦,以此来打发时间。 听车厢中传来男女细碎的低语,他抬头瞥了剑谙一眼,见他正附耳在自家的剑灵妹子耳旁,吩咐完事后,取出朱笔,在剑灵身上将灵力纹路重新描绘一遍。 ……被师父许可的所谓“主仆友情”,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逗弄雨麦的手骤然顿住,七浮讶然将目光投向雨麦空无一物的脖颈上,方才,他好像触到了什么。 迅速掏出符纸,写下灵视之咒,而后把符纸贴在自己额上,七浮抱起雨麦,凝视它的脖颈。只见它的脖颈上隐隐系着红绳,而在它下巴下方,悬着一块轮廓为绯色的白璧。 需要在灵视之咒下方能现形,想来红绳与白璧都是被施了妖术。可是,不但他,就连他们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剑谙师兄,也不曾从雨麦身上感觉到半分妖气,不然依师兄的性格,早已将雨麦毙命剑下。 念及此,七浮的额上不知不觉已渗出冷汗。难不成,真如先前庄逍所说,这只幼猫,是妖么?既然无法被探知到妖气,不是它妖力太弱,便是它已懂得要如何藏起妖气。 额上一轻,符纸下端被雨麦咬在口中,又被它贴在地下。七浮不知所措地看着雨麦将爪子在他手中的朱笔上蹭了蹭,在符纸上涂鸦。 “……雨麦别闹。”他回过神,第一反应是从雨麦爪下拿回符纸,正准备用火咒烧掉,雨麦小小的猫爪却拍在符纸上,朝向七浮的,恰好是它涂鸦的一面。 赫然是两个大字:危险。 七浮才看清两字,只听坐在对面、正被主人描画纹路的剑灵发出一声轻吟,一道剑芒凌空斩出,擦着七浮的右肩而过。 马车顿时挨不住这一击,发出刺耳的咔吧声,从中间被斩为两半。分别坐在马车两侧的七浮与庄逍,被剑气抛飞。 庄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打了个小盹,还没睡熟便被抛起,当下又发出“啊啊啊”的惨叫,没等叫完便摔在地上。 在他身后出现了一匹足有两人高的马,眼中竟含着狂意。它狠狠踏出一蹄,欲将庄逍毙命。 才落地的七浮,脚尖在地上一点,借力弹向庄逍,右手一扬将弯钩抛出。弯钩刚抓住庄逍的衣服,站稳的剑谙已挥动大剑,剑芒与血色相交织,马妖的热血淋了庄逍一脸。 “咳咳咳啊咳咳咳……发生了什么事!”被七浮钩到身旁后,庄逍边被血腥味呛得直咳嗽,边弄清情况。 “不知道,看起来有什么东西让我们的马妖发狂了。”七浮答他,此时他已将注意力放在护在怀中的雨麦身上。 所谓的“危险”,是什么? 第4章 004 惊不惊喜 马车已被剑芒摧毁,被斩了蹄的马妖亦倒在地上。当眼中狂意彻底散去后,它口中涌出鲜血,两眼翻白,登时没了气息。 “有妖气。”剑谙迅速靠过来,冷然道出二字。 “所幸还没到闹市区,在这荒郊野外施展得开,还是能勉强应付。”七浮打开弯钩握手处的机关,一柄三尺长、两指宽的利刃从中伸出。 “不要大意,是个扎手货。”剑谙看向庄逍,“书呆子你当心点吟咒,被对方摄去心神就糟了。” 又看向七浮怀里:“小浮的猫,没问题?” 七浮一手持弯钩及利刃,一手抱着雨麦,怎么看都感觉带了个累赘。 “有什么问题?这妖无非依仗自己有夺人心神的幻术,妖力并不强。眼下对方还没动,我们先怕什么。”七浮一直在感受对方的位置,“只来了一只妖……等等,这妖的气息,我似乎前不久还遇到过……” 什么也无需畏惧,就怕空气突然安静。七浮的话还未说完,身旁二人的呼吸声却突然消失。 一阵低咽的箫声入耳,伴随箫声,周围的一切都在趋于模糊。七浮讶然后退,但见四周一片白茫茫,他明白自己已中了对方的术了。 这也难怪,他在符术的运用上根本没什么水平,中招也难免。只要这妖单单冲自己来,他还是能解决的。 “躲着算什么?若有什么阴谋诡计准备对我使,就别藏着掖着了!”左右不见对方现身,七浮有些不耐烦。解决此事后,他三人还要赶去见那位被血白璧选中的人。 虽说他三人每次出任务总要遇上点意外,已经习以为常,但总不能每次出任务都被委托人称作“迟到三人组”吧? “浮君大人,还是老样子。”箫声中止,一道女声自背后传来。七浮转过头,余光却见一名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十尺远的地方。 女子一身祁环居白桂阶弟子的标准服装,高束马尾,一绺刘海遮住左眼,暗金色的右眼正怀着深情注视七浮,腰佩一把弯刀,手执一根洞箫。 七浮一看她的瞳仁,就知道这妖是附了人类的身体,皱眉问:“别张口给我叫得这么亲热,我可不认识什么顶着人类外貌的妖物,更不是你的‘夫君大人’。” 女子却忍不住掩口一笑,“大人的转世,比起从前……实在有意思多了。” 七浮什么话也没接,只是将利刃平举在眼前,无需念咒,体内灵力自行外放。气浪卷动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瞧我这记性,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是昨天被庄逍追杀的那只狼妖。”七浮叹了口气,目光骤冷,“怎么,想报复回来吗?想报复找他本人去,寻我干什么?还是你喜欢挑软柿子捏?” 妖最怕的是符术,与青莲阶的庄逍相比,只会低级符术的他,的的确确是不折不扣的软柿子。 看样子,早点结束这只狼妖的纠缠,也只能想想了。 女子却轻轻摇头:“芝谣……素来不敢报复大人。”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如大人所说,这副身体的确是借来的。不过,我只是想给大人图个方便,直接把大人要去见的人带过来罢了。” “……马匹。” 女子一怔:“马匹?” “训一只听话的马妖有多难,姑娘你可知?”七浮面色铁青,“就为了这件小事,害得马匹死亡,闹得我们连车也没得坐,新队友又是被你拐来的。从你的语气和话里,我听得出你对我的敬重。不过如果你是真心为我考虑……” 在女子愣愣的眼神中,七浮心累地摆摆手:“能不能,用点人类的方式啊,狼妖姑娘?” 女子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是芝谣疏忽了。” “好。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七浮指指四周,“见我就见吧,用幻术是什么意思呢?一会儿出去后我还要跟我的道友解释,你这就让我万分为难了。” “其实这里是个时间幻术,在外头的二位大人的道友都不会察觉到大人的异样。”女子解释道,“而且,芝谣特意布置幻术,是有要事向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 大人禀报。” 七浮正摸着怀中的雨麦,想到了符纸上书写的“危险”二字,却是从头到尾也不曾见识到危险的事,不禁有些困惑。眼下一听女子如此说,忙问:“是什么事?” “有人要害我附上的这位姑娘,请大人务必好好保护她。”女子看了眼雨麦,又道,“另外,大人怀中的小猫,修为远在我之上,只是现在被那人封印了力量,只能以幼猫的模样现身。待芝谣离开后,大人可以询问这位姑娘,她知晓要怎样让小猫恢复过来。” 七浮一惊,下意识看向雨麦之时,前一秒还伫立的女子,突然往前倒下。 看着女子扑地,七浮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直觉还算靠谱,若没有信任狼妖是好妖,在幻术中一见她就先丢一钩子,可能也不会有现在这个顺利的结果。 狼妖一走,幻术自然解开。七浮正准备收起武器,迎面赫然飞来一张符纸。 “恶妖,吃你庄哥的树藤!”庄逍的咆哮声紧跟着迎面而来。 猝不及防的七浮,顿时被从符纸中钻出的绿藤糊了一脸。 ……那幻术,还真是暂停了时间啊。 …… 雨麦颤巍巍抬起爪,拨弄掉仍在扭动的绿藤。七浮则透过绿藤的间隙,满眼怨念盯着自己的好损友,“你这次的吟咒倒是够快的。” “师兄催着我呢,谁让那时候你身边的妖气这么浓。”庄逍拧出水壶的塞子,郁闷地解释完,仰头喝了口水,“话说,妖气没了,是被我的符术吓跑的吗?我的符术可厉害了!” 剑谙在一旁摇头:“不是。” 庄逍绝望地把头伸过去:“师兄……夸夸我也不行吗?” “你倒是先把我脸上的绿藤弄干净再去求夸啊!”七浮终于气炸了。 趁七、庄二人忙着清理绿藤的当头,剑谙从行囊中翻出一幅画像,对照仰躺在地的女子,仔细比较一番,而后剑眉一锁:“出事了。” 见二人奇迹般没理自己,剑谙的剑眉锁得更紧:“你们,不知道这姑娘就是新队友么?” 七浮扯下符纸说了声“知道”,庄逍则“诶?!”了一声。 “而且……”剑谙将画像转向二人,面色难看地指指画像右侧的小字,“是……五长老的亲女儿。” 祁环居五长老,风明赤,杀手世家风家现任家主,乃是祁环居十位长老之中,脾气最差劲,也是最难说话的。 脾气差倒可以理解,毕竟作为前辈,在后辈面前多少总要有点威严,就像三长老秋晗子,那个脾气真不是一般的暴躁。 不同于任何一位长老的是,这位五长老非常死脑筋,只要是被他认定了的事,无论怎么辩解也无法更改。 最重要的是,据传闻,五长老只有一个孩子,因此对自己这位千金,非常非常非常宠爱。 即使不知道他的女儿性格如何,好不好说话,现在他的女儿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仨身旁,还不省人事,任凭他们仨说烂舌头,这误会,怕是也解释不清了。 “那个……我说啊,五长老的千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的?”庄逍颤声打破了沉寂,“我怎么记得马车被毁之后,这四周除了空地和树木,也没有别的人和物了。是不是刚才那只恶妖的妖风把她卷过来的?” 剑谙直摇头:“无凭无据,无说服力。” “依我看来,若是妖在作乱,五长老那边应该已经知道女儿是被妖带到了此处,我们就不必多揣测了。”七浮苦笑道,“正好我脸上也干净了,还是快带上她上路比较好。没了马妖驾车,从这儿到花幕街还有两个时辰的路要赶,早些过去,没准还能说清误会。” 庄逍捂脸直道“说不清”,剑谙却将大剑重新祭出,迎风化作足够四人踏的巨剑:“两个时辰步行过去足以激怒五长老,还是御剑飞行赶得上。” 七浮此时已背起女子,雨麦一个纵身趴在女子头顶,懒懒地睡着。看着雨麦,七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没有手能腾出来揪它下来。小家伙应该还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而言有多紧急。 踏上巨剑,七浮随口道:“从前从未见师兄御剑飞行过。” 剑谙撮指在眼前,瞑目答道:“是,今日是头一回。” ……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个啥,老爹压根没有这么恐怖。” 风见月盘膝坐在自己的意识里,听着外头七浮三人的对话,不由得嘀咕起来。 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她仰头道:“麦子,狼姐姐说的话当真?浮君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位前辈,这倒霉催的小哥,从各方面看都不像是他的转世。” “气息从来都瞒不过妖。”雨麦的目光凝在远处,此时因为身在意识界,她得以幻化为人形。 “你也确定就好。”风见月莞尔,“若他配合,你只需再等十天半月就可以寻回妖力。不过呢,在他面前就不用以这么可爱的容貌现身,该怎么冰冷就怎么冰冷。我可从均艺盟的哥们那里,听说他见到幼女就会生出一种特殊的情绪。” 雨麦只是道:“不急,变成什么模样,到时候由我自己决定。” “哈哈,也好也好。”风见月往后一仰,舒服地躺倒,“再睡个一觉,差不多就到目的地了。” 第5章 005 她的人形 尽管是剑谙第一回御剑,飞行却非常顺利。当四人踏剑从天而降在花幕街的一处民宅的房顶上时,只见五长老风明赤正在与居主易翊在院落中交谈甚欢。 三人敛声注意着风明赤的神情,先前急匆匆忙着赶到这儿,眼下到了,却不敢下去拜见五长老。 见庄逍与师兄都望向自己,七浮感觉自己额上正冒出冷汗。但他们三人之中,就数他背景最硬,即使五长老要惩罚,也未必会惩罚得太过分。 于是七浮托着下巴,好生让自己平静一番,准备跳下去,腰部突然挨了什么人一脚。 “怂什么,当我老爹是虎妖啊?” 问声,七浮讶然转头,随他一起坠下去的声音的主人,竟是先前一度不省人事的女子。 风见月一手叉腰,一手搭在刚站稳的七浮肩上。面对一脸错愕的父亲,她指指七浮,以及还在房顶上的二人,当下开口解释道:“老爹,刚才我被妖风卷走,所幸路上偶遇这三位师兄,现在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风明赤一愣,看了看女儿,看了看七浮,又抬头看看房顶,最后看了易翊一眼,马上冲房顶吼道:“臭小子们还不快下来拜见居主!” 易翊却笑着摆摆手:“哎呀,免礼。孩子们才从远处赶来,理当稍作歇息才是。” 庄逍二人听话地跃下来,三人一起向易翊问了安。风明赤见女儿却站在一旁看他们问安,不禁出言道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 :“阿月,你也拜见一下居主吧。” “不是之前已经才拜见过了吗?”风见月歪了歪嘴角,“比起这,我有一件要事得及时向居主大人禀报。” 易翊惊讶地“哦?”了一声,风见月随即转身面向七浮三人:“事情比较重要,还请三位到堂中等待片刻。从我站的地方往前走三十步,再往右手边走到底就是堂中,那里有婢女可以为三位奉茶。” 到达堂中,等候茶水之时,庄逍小声问:“师兄,浮公子,你们有没有觉得,五长老的女儿有点干练啊?” “我倒更觉得她有点干脆。”七浮下意识摸了腰部一把,方才风见月那脚踹得有点疼。 剑谙正瞑目调息,御剑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再不抓紧时间调息就该力竭倒下了。 不多时茶水上来。七浮逗着雨麦,询问婢女是否有糕饼,要来糕饼后便掰碎了一点点喂给雨麦吃,看得庄逍哭笑不得:“又是包子又是甜食,我瞧不出半个月,小猫崽子就要被你喂成大肥猫了。” 七浮没有理睬他。自从方才那狼妖离去后,他便一直在思考雨麦的来头。猫儿从不亲近生人,可以确定的是,这幼猫肯随他走,并非信任他,而且与他相熟。至于狼妖所说的加在雨麦身上的“封印”,存在与否,还得麻烦五长老的女儿确认一下。 狼妖的话中,有一点值得他注意:这狼妖,提到了他的“前世”。 七家从未出过除妖师,一则在于七家家业完全与除妖无关,二则在于七家体质非常特殊,即使新生的孩子体内灵力再强,也是无法使用高阶符术。 而能够独当一面的除妖师,是必须要熟练掌握高阶符术。但凡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妖物,只凭体术是无法将之收服或击杀,不会使用高阶符术的除妖师,等于是废了。 七浮自幼听父亲说,他五岁之时,便对祁环居之主易翊行了拜师礼,被易翊带回居的路上,他隐约听师父对身旁一位长老嘱咐:“那位,似乎是师父的转世,切记多予以关照。” 三年前的一个雨夜,七浮所在的小队外出除妖,结果却在即将结束战斗时,遭遇大妖的偷袭。作为队长,更为避免出现伤亡,七浮第一次动用了高阶符术。大妖在冲天离火中被化为焦尸,而他却经脉寸断,倒地不起。 “竟不能动用高阶符术,可惜了一棵好苗子。不然他便如……一般厉害了。” 在祁环居医馆养伤时,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七浮脑中,如同蚊蝇作响。从未听清的那个名字,究竟是何人,与他有何种关系?七浮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被父亲破格送来祁环居修炼的原因,但假如这个原因来自他的前世…… 那么虚无缥缈的理由,还是一笑了之为好。哪怕他前世是祁环居之主,关他何事?他只知道待在祁环居的十二年,大概是他生命里最失败的十二年。本行之技,一无所得。 “三位久等。”声同人一起开门而入,中止了七浮的思索。风见月端了一碟桂花糯米糕,往木桌上一放,“小女子便是要加入你们小队的新人,名为风见月,想怎么称呼都可以。”随后自顾自捏出一块糕塞在嘴里。 庄逍问声一愣:“哎?原来师妹是扶桑人?” “嗯?我不是啊。”风见月吃东西时,腮帮子一鼓一鼓,像极了被人圈养在笼中的仓鼠,“师兄何出此言?” “自然因为‘风见’是扶桑姓氏啊!”庄逍兴致勃勃地道。 七浮忍不住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这个关注点,略显奇特啊…… 风见月却认认真真答道:“姓风名见月,仅此而已。不过老爹关注扶桑的阴阳教文化已久,或许不知不觉给我起了个扶桑的姓氏也说不定。” 她又捏起另一块糯米糕大嚼,“随意吃,以后就是兄弟了,用不着拘束。眼下过了饭点,老爹吩咐我用这些来招待你们,总之吃饱就好出去干事了。” 七浮抬头道:“有任务?” “我觉得应该算任务吧,而且……”风见月竖起食指,缓缓指向七浮胸口,“对浮公子而言,恐怕是最后一次在祁环居出任务了。” “这……还请风姑娘明说。” “转行晓得不?”风见月解释道,“居主与老爹商量一番,认定你不适合当除妖师。等这个任务做完,明早你就该收拾行囊去另一个地方报道了。” 事发突然,七浮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幼年拜入祁环居,是父亲破格允许的。如今我要离开,哪怕是居主与五长老商议后的结果,我父亲可知?再者,我明早去哪报道?” 风见月一摊手:“这个问题,只能问老爹他们去了。我只是个传话的新人,没法知道那么多来龙去脉。” …… 从花幕街到出任务的地方,需要走水路。巧的是恰有大船会途径任务地,也省得风明赤替女儿雇佣私船。 剑谙仍在恢复体力,七浮在船舱中百般无聊地陪庄逍瞎扯了半个时辰,终于忍无可忍地杀到甲板上。 西坠的红日映在河面,风中混着水的湿润气息。七浮怀抱雨麦,趴在栏杆上目睹天光一点点散尽。除妖师应当是最不分昼夜的职业,只要有恶妖出没,哪怕是深更半夜,也有除妖师披着月华星光前去处理。 船舱的影子在甲板上越拉越长,只有船尾还被余晖眷顾。七浮忽然轻咦一声,大踏步走向船尾。 风见月正借着天色,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写些什么。耳朵尖的她,早已听到了脚步声,故迅速赶在七浮到来前收了册子,哼着小调装作欣赏日落。 眼睛尖的七浮亦早已发现了册子,故一走到她身旁便毫不掩饰地推测道:“我听说五长老的女儿擅长写一些妖的故事,方才莫不成风姑娘是在写故事吗?” 风见月偏过头敷衍道:“信手涂鸦,不值一提。” 二人沉默了数秒。 “我写的并非故事,而是话本。”风见月把头转回来,看着七浮,不知是不是出于无聊,竟与他发起牢骚来。 风见月说,她其实希望长大后能像父亲一样,是个写话本的。五长老的话本在祁环居甚受欢迎,连七浮也曾从庄逍那里见识过。 “除此之外,我还想做一名杀手。” 七浮来了兴趣:“那你还来祁环居做什么除妖师?” “老爹不希望我去写话本。”风见月托腮道,“没前途,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想做杀手也可以不必来祁环居,这里主要培养除妖师,杀手顶多在出任务的时候走走过场。” “老爹觉得女杀手太不理性容易死。” 七浮有些汗颜:“所以……你的决定主要取决于你父亲?” 风见月无所谓地笑了笑:“算是吧,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她将下巴放到两膝之间,喃喃道,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 “而且,既然我被血白璧选中,要成为下一回封印妖界入口的人,最多也只有两年可活。那些心里的念头,不过是白日梦,做完就算了。 “没有自己的追求,没有朋友,还是将死之人。总而言之习惯就好,我已经习惯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风见月居然还转过脸冲七浮微笑,“真希望,能在祁环居交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浮公子的大名,仰望已久。窃以为你我应是同路人,早就想与你聊一聊。只是咱们缘浅,初识即是相别。” 温和的语气,与七浮先前在花幕街宅邸所见的干脆直率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七浮尴尬地顺了顺雨麦的毛:“被你这么重视,我有些不好意思。” 风见月嘴角微勾,她冲雨麦张开双臂,本来还贴在七浮怀里打瞌睡的雨麦,突然间嗖的一下跳进她怀中。 一人一猫的亲昵程度,让七浮着实吃了一惊:“原来这猫是风姑娘家的?” 风见月眯起眼笑笑:“不啊,她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一直在我家暂居罢了。”她将雨麦举在眼前,“听老爹说,浮公子一直都很想有个厉害的妖侍卫吧?这次的任务,便是专门安排给浮公子得一个妖侍卫的。” 七浮一惊,继而惊喜道:“是这样吗?不过雀翎岛上的妖都是小妖,似乎不适合做妖侍卫……” 风见月抬了抬雨麦的猫爪,神神秘秘道:“合适的妖侍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来,麦子,给你家主人变个人形!” 不等七浮反应过来,眼前的猫儿身上便发出光芒来。风见月正兴奋地控制着输入雨麦体内的妖力,突然感到手中搂着的猫儿变得光滑起来。 她一怔,定睛看去时,雨麦已化为人形站在自己身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提供的妖力不足,雨麦的头顶耷拉着一对黑绒绒的猫耳,并且,她的身上……并没有着任何衣物。 “浮浮浮浮公子请你背过脸别看!”吓得风见月上前一步挡在雨麦面前,转念想到这是在船上,背后或许会有人出现,又慌忙伸手去挡雨麦的后面。 雨麦也不知所措,凭她现在的妖力,幻化衣物是做不到的。可能因为太过慌乱,风见月竟忘了收回妖力,为了不伤害容纳自己魂魄的幼猫容器,她只能继续维持人形。 好在尴尬的场面只持续了几秒,回过神来的七浮迅速脱下外袍,拉过雨麦,将外袍披在她身上,紧紧裹住。眼眸对上那双绿莹莹的兽瞳时,七浮只觉一种道不明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似乎是下意识,他搂紧了怀中猫女。 “我回来了。” 四字,竟是脱口而出,连七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道出这话。 “风大小姐,除妖师公子,马上就要到雀翎岛了,请二位准备下船!” 船家的催促声遥遥传来时,七浮低头看向怀中,猫女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雨麦原先的模样。然而它的眼神,如方才一般温柔平静。 第6章 006 奇葩之人 雀翎岛,放眼整个竹州,对妖物而言是净土一般的存在。 十八年前妖界入口被封印后,竹州便掀起了一场剿灭恶妖的行动。除祁环居外,还有许多杂牌或隐居的除妖师,亦参与了行动。 俗话说,参与的人越多越不好管。祁环居势力大,长老多,合理分配除妖任务本已难办,加上那些零散的除妖师,不到一年,不单恶妖被剿灭得所剩无几,就连寻常小妖也惨遭屠戮,运气好些的被人奴役,失去了自由之身。 雀翎岛本就是竹州为数不多的妖物聚集地之一。自从发现了除妖师的暴行后,晓得这个地方的妖物便从各处赶来,进入岛中寻求岛主的庇护。 说来也奇,雀翎岛世代由人类的除妖师守护,这一任岛主却是一位妖化的女除妖师。女除妖师听罢妖物的哭诉,便收留了它们,并张开结界,防止妖气外散招来不怀好意的除妖师。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这片妖物的天堂终于还是进入了除妖师眼中。 “七年前,这里曾经死过十八位紫葵阶的除妖师。” 跟随剑谙向岛中深入时,七浮因为灵力强,很容易就感知到岛内充斥着死气。 “实际战死的人数,远不及这些。”风见月在他身后道,“有些事,因为所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自然被前辈们瞒了下来。不过,老爹的话本中记载了当时发生的一切,总而言之,是那些除妖师自己控制不住欲望。” 庄逍哼哼一笑:“这除妖师岛主也是奇人,哥还从未听说有人想要变为妖物的。” “与人相比,妖物在各方面都更为强悍,寿命也比人长得多。”风见月抄手道,“如果是要追求力量与长生,变为妖也不是稀奇事。” “说来,雀翎岛中恶妖早已除尽,留下的唯有一些修为低下的幼妖,以及少量可幻化成人的善良的大妖。”七浮仰望上空的结界,“所以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风见月沉声神神秘秘道:“为你而来。” 七浮脚步一顿,风见月一个没停住,撞了他一个趔趄。 剑谙与庄逍也转过头,看向风见月的目光满是疑惑。 “诶诶,用这种眼神看我,是想吃了我吗?”风见月拉住七浮让他站稳,随后抬手挡住来自三人的目光,“好好,我没说清全赖我。今天不是浮公子最后一次出任务吗?这回我们是来请求岛主帮忙解开一个封印,解开封印后浮公子就……” 大概是忘了要怎么叙述结果,风见月摸摸自己后脑,正组织语言,一言不发的剑谙难得开了个玩笑:“就化妖了?” 风见月尴尬地咳嗽几声,摇头道:“不是浮公子化妖,是他终于要有一位妖侍卫了。” …… 薄雾弥漫,道路两侧皆沿水。偶见一叶扁舟溯流而上,撑船者为一妙龄女子。船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只野兔,自顾自打盹打发时间。 七浮四人经过扁舟时,撑船女子微微侧脸,兽瞳骤然一缩,红唇微颤,念叨起一个名字:“浮君大人……?” 等她回过神,四人已走远。想起四人之中尚有一位棘手货,女子握紧竹竿,将舟中野兔纷纷打醒。 “给我看着小舟,我去去就回。敢让小舟漂去下游,我就拿你们当晚饭!” 惊醒的野兔们战战兢兢接过竹竿。女子整了整橘色裘绒,纵身化为一缕青烟赶上。 …… “别喘息!让浮君察觉到异样,哪怕有接应人,我们这趟也得泡汤!” 身着暗紫道袍的中年人反手捂住身旁徒弟的嘴巴,捂得对方一张红脸涨成紫色。 “徒儿体力不支,这才全力跑到此处……师父……求师父松一松手!” 中年道人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压低声音道:“忍也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 得忍住!等那猫妖与为师签下血契,你想怎么放松便怎么放松!女人,美酒,佳肴,为师全让你去享受!” 他从腰上取下一根绳索,打开机关,绳索上顿时伸出密密麻麻的倒刺。 “猫妖不归你管,替为师将那三人放倒捆好即可。” …… 约摸又走了一刻钟的光景,四人抵达了岛主的修炼之地。 一名长着羽耳的少年迎接了四人,随后将四人引入一处洞穴。行及深处,羽耳少年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冷声吩咐:“请七浮大人与风见月大人走入法阵。” 他撮起指,蹲下去在平地上一点,一个足够五人站立的法阵涌出光华,片刻后变为刻画的痕迹留在地上。 七浮之前从风见月处听闻了这个解封法阵,此时亲眼见到也不以为奇。他转向庄逍,准备将怀抱的雨麦递给他。 “浮君……七浮大人,您的妖侍卫也要一并进入法阵。”羽耳少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七浮颇为惊讶:“在下还未曾拥有妖侍卫。” 羽耳少年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语调依然清冷,未曾带有任何情绪:“马上您就能拥有。请速速进入法阵。”而后又朝向庄逍二人,“请二位为法阵护法。” 带着困惑被风见月推着进入法阵,七浮按羽耳少年的指示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待风见月亦站定,羽耳少年念咒催动法阵。 七浮忽觉指尖传来钻心疼痛,下意识松了手。雨麦轻巧地蹦到地上,蹭了蹭他的腿部,仰头注视即将从他十指指尖滴下的血。 耳旁忽传来细微的声响,似是有人在用某种特殊的身法靠近。七浮当即警惕起来,右手伸向行囊里的弯钩,在取出来的同时按下机关,没有犹豫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出才伸长的利刃。 利刃割破了什么柔软之物,紧跟着一片血色罩上七浮的视线。从来者颈中喷出的鲜血,扩散在洞中是那样刺鼻。七浮一脚踢开半死不活的来者,才转过身,却发现本该站着风见月的地方,不知何时被一名中年道人取代。 “庄……”他刚想呼唤庄逍,突然看到庄逍正与风见月、剑谙二人一起被一根生有倒刺的绳索束缚着,倒在一旁无助地痛哼。 “嘁,你小子不愧是浮君的转世。”注意到七浮正将灵力灌入兵器,中年道人露出戏谑的笑。他向地上一招手,正欲跳去七浮怀中的雨麦,被一股力量吸向道人手中。 见他揪紧雨麦的后颈,七浮不觉加大了手上力道。此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在短时间放倒庄逍三人,就连他们中实力最强的剑谙师兄,也连挣扎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七浮之上。只会体术的他,万不可随意出手。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是冲雨麦来的,只看他望向雨麦眼神中的贪婪即可。 七浮瞥了一眼羽耳少年,但见那少年面露恭敬之色,他当即猜到自己四人被耍了,或者是,本该在此处负责的人被对方调了包。 于是他尽量压下内心的恐慌与焦急,以相对平静的声音问道:“阁下尾随而来,又进入了这个定血契的法阵,敢问阁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中年道人拎了拎雨麦,叉腰笑道:“无亲无故,老子凭什么要告诉你?小子,你可知为何老子没把限制你的行动?” “老子马上就能拥有浮君大人最强的妖侍卫了!”中年道人手中腾起离火,黑红的火焰映着二人的脸庞,将二人的影子在洞壁上拉得扭曲,“你的血肉,你的灵力,非常好!非常强!一会儿,就委屈浮君大人为老子的新侍从奉上一切了!” “……脑子有病。” 一副阴谋得逞的嘴脸,配上自以为是的语气,着实勾起了七浮的厌恶。他自顾自摇摇头,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以一种超乎寻常的语速叨念起来。 中年道人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向羽耳少年道:“给我放倒他!捆起来再放到那个位置上!” “不觉得晚了吗?”在他道出那句话时,七浮睁开一只眼,瞳色在一瞬间由棕褐色转为诡异的苍色,“正好有现成的血在,足以施术。用这么恶心的话来装饰自己恶心的行为,再忍下去,本公子都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他轻轻抬手,先前被划破脖颈死去的少年,其肉身如同融化一般缓缓变软,血液从他体表不断涌出。七浮将沾血的手指放在唇上,舌尖轻轻滑过指尖,凌空写下一个咒,霎时所有血液渗入法阵,而后又沿着法阵的纹样,升起冲天血柱。 “活血……灭灵阵!”似乎压根没想到七浮竟会动用这一高阶符术,中年道人大惊失色,“没想到,堂堂光明磊落的除妖师之首浮君,竟也会用这种邪术!” 七浮嘲讽地一勾嘴角:“所谓小人,大概便是你这种吧。对于自己从未熟知,又从未修习过的符术,便忙不迭地称它为邪术。我年少无知见识少,可我能够确定的是,这个术,并非你所谓的邪术。” 血柱围绕着中年道人,将他整个裹在当中。就在七浮将要完全发动符术时,从血柱之中骤然传出雨麦的惨叫。 这声惨叫是极其微弱,并且近乎一闪而逝,然而七浮真切地听到了。在此之后,紧跟着传来了中年道人的惨嚎,是绝望,更是不甘与欲望的破灭。 七浮傻愣愣地看着血柱,浑然不觉有人正在一旁拼命呼喊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应当好好与对方谈一谈,哪怕是用言语劝他将自己的道友释放也好。可是眼下……他在做什么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受了气之后,竟不知不觉把高阶符术用了出来。 在诸多分辨不清的话语当中,他隐约听见了风见月的声音。 “浮公子你别发疯了!求你啊!这人是别的地方的高阶除妖师,杀了他我们的前途都完了啊!” 第7章 007 於虚帮主 祁环居议事堂,居主易翊与三位长老围坐方桌。见桌上搁了一份厚厚的文书报告,四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风明赤慢条斯理地拧开酒瓶木塞,语气平淡地打破沉寂:“让你们三天两头布置奇怪任务,好了,出事了吧。” 负责刑罚的四长老黑着脸道:“已将触犯门规的弟子押入水牢了,只是不知要罚他几日禁闭。” “十天半月差不多即是,那除妖师师徒毕竟无组织,如今一死一伤,起因纯属自找不快。”秋晗子瞥了风明赤一眼,“五长老,令爱一行出了事,你却还能不动声色喝酒,想必一早就猜到这样的收场了。” 风明赤配合地抿了一口酒,“懂我者,三长老也。” 易翊苦笑着环视三人:“三位老友,易某请三位来,可不是来开茶话会啊。” 秋晗子撩了撩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 发饰:“关押犯错弟子,替那外来的除妖师处理后事。如此处理,居主大人还认为不够完善吗?” “女人懂个甚,居主担心的是於虚那边的反应。”风明赤接过话,“毕竟前几日已派人给於虚帮主送去了请求信,本来将除妖师送去杀手组织就是天方夜谭。如今这位即将前去任职的除妖师又犯下错误,不管怎么说,身为一帮之主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接受这位新人。” “事情已过去四日,昨天於虚飞鸽传书,道是於虚帮主将于今日亲自前来见七浮一面。”易翊将压在手底已久的书信推到三人视线中。 四长老轻唉一声:“既然是吕行舟亲自前来,那浮小公子定是没戏了。” “纪兄有所不知,行舟上个月已染疾仙去,此次来的应当是他家公子重青。”风明赤摇起头,“说来也奇,这回浮小公子竟没炸经脉么?” “似乎是因为中止施术,并不曾导致灵力溢出,经脉也完好无损。”秋晗子拿起手边的白瓷茶杯,浅浅一饮,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不过,差不多已接近极限了。小谙他们回来之时,那小公子的体力已消耗无几,不知四长老为他安排了怎样的水牢。” …… “别碰我的猫和道友,不然……” 灵力开始膨胀,身体之中,仿佛所有的器官都在裂开。 风见月的喊声还在耳旁回响:“浮公子!杀人要抵命,你万万不能杀他啊!” “我知道……我知道啊!从一开始,我明明没有打算杀他!是他自己要——!” 近乎失去理智的咆哮戛然而止。透过被灵力加强的双眼,见中年道人的身体在血柱中变得扭曲,七浮咬紧牙关,最终冲了过去,一记手刀切在血柱上。 符术被强行中断,中年道人倒在地上,包裹他的血气化为液体,洒了满地。 七浮剧烈喘息着,他感到身体中的经脉似乎正在断裂……趁自己还有力气,他伸手掰开中年道人的两臂,将雨麦小心抱出来,抱在自己怀里。 “雨麦……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不动,是被吓着了吗?还是睡熟了?雨麦……雨麦!” 洁白如雪的毛,此刻被腥臭的血浸染,雨麦像寻常一样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只是身体慢慢冷下去。一把匕首穿透它的心口,从后背伸出一截,刀口犹闪动寒光。 “……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东西,一样也留不住……” 很遥远地传来了这样一句悲哀的话,也不知从何人口中道出,听在耳中仿佛是某种诅咒。 而在这声喃喃的“诅咒”说完后,一只手搭在七浮的额上。 “喔?没发烧怎么还尽说胡话?兄弟,你难道遭了梦魇了?” 七浮浑身一颤,挣扎着便转醒了。双腿仍麻木着泡在水里,双手也被铁锁高高拴起。 他还真的遭了梦魇。 见他醒来,搭在他额上的手被来者收了回去。来者一身棕色轻便短袍,腰间配了个暗器盒,身负双刀,头戴斗笠,活脱脱一副豪侠模样。 “自我介绍个,鄙人吕重青,杀手组织於虚的现任帮主。”吕重青脱下斗笠,屈膝下蹲使视线与七浮齐平。 “……你是於虚帮主?”七浮颇为惊讶地打量起面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 “不相信吗?”吕重青摸出块雕成剑状的玉佩,“不信就请看这块帮主身份证明玉。家父染恶疾,上个月去世了,我就只好接下於虚了。亏得平时我常在於虚做事,接手后并没有引起手下太多的慌乱。” ……此人怎么如此实诚。 七浮低下头抱歉道:“恕在下失礼,若知道是帮主亲自前来,本该在家中备好茶水相迎……” 吕重青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客套话呢,待你走出这方水牢,咱们就是自家人了。於虚医馆少寞堂还不曾有主人,往后就麻烦浮公子替鄙人好好管管了。” “呃……可是在下并没有接触过医术……” “这不打紧,浮公子只消管事即可。”吕重青说罢敛去笑容,压低声音道,“家父之死并非寻常,家父临终前特有吩咐,唯有浮公子可助我查明家父死因。” 万万不曾想到他竟会说出这句话,七浮瞳孔猛然一缩,同样压低声音道了声是。 如果没有吕重青愿意收留他,他离开水牢后也要离开祁环居,回到那个令他难受的家。 吕重青走了,留给他一块用以报道的剑状汉白玉,并将之牢牢藏在他衣兜中。 水牢中又恢复了沉寂,唯听得到水滴从头顶落下,滴在水面上的轻微声响。水里泛起寒意,从七浮脚底开始,一寸寸侵入他尚且虚弱的身体。 一口腥甜黏在七浮喉中,似乎是血,想吐又吐不出来。四日前强行动用高阶符术,又强行使之中止,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强大的灵力正在七浮体内四处游走,修补着破损的地方。在水中泡了四日,滴水不进,颗粒不食,纵然有辟谷之术支撑,七浮每时每刻所承受的痛苦仍不减丝毫。 有一事说来也巧,自从他被中年道人激怒、情绪失控并动用“活血灭灵阵”后,脑中渐渐苏醒了一些记忆。他知道这些记忆来自前世,也知道,当天正是因为中年道人的所做所说,与他前世某个不堪回首的记忆相重合,直接导致了他各方面的失控。 七浮并不想面对前世的任何事情。他觉得,是个男人就该好好面对现状,该怎样怎样,顺其自然也好,努力搏一个前程也好,就是别做白日梦。 前世的辉煌,他的确在很多人口中有所耳闻,可他这辈子注定了与除妖一行无缘,再熟记多少高阶符术也枉然。结果不愿面对什么非来什么,他甚至感觉最近经历的一系列怪事,还是得扯到自己的前世去。 脱开前世的一切,好好体会今生,就这么难吗…… 又过两日,到了第三日清晨,七浮尚在小憩,唇上忽贴上一块粘软之物,桂花糖清甜的气味飘入鼻中。 当时七浮正做着吃小妹长昕亲手做的糕饼的梦,嗅到香味,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去。 一整条桂花糯米糕下肚,七浮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做梦。当看清喂自己桂花糕的人是风见月时,他差点把刚吃的桂花糕喷出去。 “咳……水牢戒备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风见月不以为奇地继续给他塞糕:“五长老我爹,用这个身份跟守卫打个招呼,自然进来了。” “我那个……可以自己动……手唔……” “骗谁呢,你现在只能用嘴吃。”风见月抬头看着他被锁住的双手,顿时哭笑不得,趁他说话之时,又把糕往他嘴里推了推。 虽说水牢里应该只有他们二人,可被一位还不怎么熟悉的女子以这种方式喂食……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1 七浮在嚼着桂花糕的同时,不由得红了脸。 见他吃东西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风见月有些着急:“你配合点赶紧吃吃吃,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瞥见她手中托着的食盒内还有两条桂花糕,七浮一咽下口中的糕,当即阻止她继续拿取:“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说,说完我再吃。” 他顿了顿,“其实我与风姑娘并不是很熟,风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随意。”被长昕知道今日之事的话,他回家定会被她用皮鞭抽个酸爽。 风见月只是咧嘴一笑:“不打紧,我知道自己与浮公子熟不熟就够了。” 她摊开另一只手,伸到七浮面前,掌心赫然是七浮在雨麦脖颈上看到的那块血白璧:“雨麦的肉体是不会复生了。不过,老爹他们把她的魂魄封印在了血白璧中。如果需要,你还是可以通过血白璧把她召唤出来的……” “多谢风姑娘好意。”七浮截住话,“只是,我已经不需要妖侍卫了。前两天於虚帮主亲自过来,给我安排了新职位,是与除妖无关的。这块血白璧,请风姑娘自己留着吧。我对不起雨麦,它只随了我两日不到就结束了生命……或许正如那句梦中话所言,我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吧……” 风见月一怔:“诶?可是雨麦一定让我把它还给你……” 七浮仍然坚持摇头:“那就当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也好,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并没注意到风见月眼里有失落一闪而过。风见月收回手,将血白璧挂在了自己颈上。 回想她对自己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七浮忽奇道:“对了,风姑娘……似乎曾经认识我?” “嗯……不太好说。”风见月微笑着递上桂花糕堵上他的嘴,“浮公子姑且就当做故人久别重逢得了。” 第8章 008 初至於虚 立夏当天,七浮告别同寝三年的庄逍与剑谙,带上师父易翊的推荐信与於虚信物,策马直奔於虚。 临行前,庄逍追出去扯了扯他的衣服:“浮公子,你直接过去咯?连家也不用回的吗?” “我想还是尽早前去报道比较有诚意。”七浮笑笑,“至于家里,我前天修书一封已告诉长昕换职一事,待会儿经过花幕街时,在老地方与她见一面就好。” 骏马在码头旁跺着蹄,发出不耐烦的“咴咴”声。七浮立在它身侧,掐指算着时辰。 一刻钟后,水面上终于漂来了七家的船。七浮还漫不经心地低头数着涟漪的圈数,停在不远处的家族的船上已走下妹妹长昕,气冲冲地握着他写的家书,小跑过来。 “兄长!不再做除妖师,怎么也不提前与家里说一声?”长昕咬牙切齿道。 七浮转过身,垂眸叹口气:“是师父突然安排的,在那之后我便出了意外,前天才从水牢出来。小妹认为,我能有和家里商量的时间吗?” “这我不知道,可是……父亲他很生气啊!”长昕扳过他的肩,“父亲从前天一直絮叨到一个时辰前,他说自己当初花了很大的代价送你去祁环居,结果兄长倒是想离开就离开了。” 七浮为难道:“还请小妹替我安抚安抚父亲,我今日前去於虚,不出三日定会回家一趟。” 长昕轻哼着抄起手:“这才像话嘛。” 又听妹妹絮絮叨叨了许多诸如“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毕竟於虚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杀手组织,尽管七浮不参与任何外出的任务,但嘱咐多少还是要嘱咐的。 兄妹俩聊得正欢,冷不防从水上船中传来一个阴郁的男声:“我说长昕呐,这般无能的兄长,即便吩咐再多他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如就此打住为好。” 七浮闻声立即锁起眉头,目光有意无意望向船中。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男声继续道:“你看什么?难道觉得本座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捏紧的拳头,最终又松了开来。七浮转身对声音传来的方向行过一礼,语调不温不火:“长公子教训的是,愚弟受教。” “晓得就好,还不快赶你的路去。” 七浮在心中冷冷一笑,嘴上仍恭敬地道声“领命”,而后拍了拍长昕的脑袋:“小妹,就此别过了,过几日再见。” 走出数步,长昕的声音通过密语传音在他耳旁响起:“兄长对不起,我本来想一个人来,可长公子恰好要来此地,于是……” 听过即忘,七浮并没有将长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他上马扬鞭,马蹄踏着风尘渐渐远去。 …… “七家宗家,长公子横。还真是蛮横非常呢。” 坐在风见月对面,见她看向窗外的场景,雨麦取过茶壶,默不作声地往她手里的空杯中注入刚烧开的茶水。 “嘿呀好烫!”风见月惊呼着搁下杯,视线却仍停留在远去的七浮身上。 “奉劝你一句,莫去招惹那长公子七宗榆。”雨麦沉声道,“既然主人不在意,我们也无需关注太多。” 风见月将手伸出船去,在水中划动以减轻痛楚,“这道理我懂。只是看不惯他仗着才华横溢与有权有势,逮着机会就针对浮公子。” 雨麦放下茶壶,眸光转冷:“如此,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你懂吗?” “知道啦知道啦!”风见月摆摆手,揉着她的猫耳嘿嘿笑道,“再好奇,现在我与那家伙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你放一百个心好啦!” 雨麦以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般随便的语气,果然还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来啊——”风见月故意拖长了音,凑到她耳旁,“麦子盯了浮公子那么久,是不是也在想什么呢?” 雨麦不动声色道:“眼下的主人,是位不让人省心的半吊子除妖师。” “既然是位不让人省心的半吊子除妖师,麦子,要不我借你些妖力,你自己去於虚看看他?” 晓得她心里其实比谁都在乎七浮,不等她回应,风见月便握了她的手,将妖气顺着掌心运输过去。 “这些妖力足够支撑你七八个时辰了,好好见见你的主子吧。”面对雨麦怔怔的表情,风见月松了手,取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倾慕已久就放开胆子告诉他,用不着躲躲藏藏的。其实那天去水牢给他送吃食的时候,塞桂花糕给他的人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雨麦知道了。”面前的猫女抖了抖耳朵,偏过脸截住话。 …… 与想象中的杀手组织不同,於虚更像是一方侠客的聚集地。 於虚的房舍依山而建,主要殿宇成米字排列,一律是沉稳的苍蓝色。门中子弟衣着各异,风格却是统一而典型的江湖侠客装扮,斗笠、短衫、暗器盒、绑腿,以及身负的大刀或长剑。 七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2 浮随着总管何渐在於虚内参观了一圈,先前心中还留有的那点犹豫与偏见,已烟消云散得差不多。 经过演武场时,七浮看到正有约百余位子弟在操练,审查则由吕重青亲自担任。七浮二人经过之时,吕重青只遥遥向二人点头,而后又将注意力全然放在操练的子弟身上。 见对方不急,七浮也不急。先前在路上时,何渐也提过,只要他怀里揣着吕重青那块信物,迟些早些向职务堂报道,一点也无所谓。 到了目的地,七浮向何渐行过一礼:“麻烦何总管送我来少寞堂了。” 何渐转着手中特制的墨笔,嘿然一笑:“哪有的事,今后呢还望浮公子能够好好建设少寞堂嘞!” 少寞堂是於虚的医馆。不过所谓医馆,其中的设施与药材并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是除了外用药与纱布绷带,什么也无。 坐在分给自己的书房中,清点少寞堂负责人送来的一系列清单及资料时,七浮不由得心生感慨:幸亏於虚的子弟一个个都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主,这才能够在这个医馆如此简陋的帮派中生活下去。 也难怪吕重青那日会吩咐他“只要管事就好”。 书房各处都积了灰尘,看起来应是有一段时间没人用了。出于在祁环居养成的习惯,七浮捋起袖子取来抹布与扫帚,拿木桶接了盆水自己打扫起来。 送材料过来的一名青年,一进门便见自己即将上任的上司正亲自干活,当即抱着材料大步过去喊道:“不麻烦公子!这些事小的一会儿都会做的!” 七浮拎着扫帚,有点尴尬。 这位青年放下资料,不由分说接了扫帚与抹布,冲七浮微微一笑:“这里由我为公子打扫吧,公子现在还是去一趟职务堂为好,连堂主正静候您呢。” “……好,这就麻烦你了。”七浮只好拱了拱手退到一旁,洗净手后去取师父给的推荐信和吕重青的信物。 “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小的名为闻九空,往后尽管随便吩咐。”闻九空在他身后自我介绍道。 出了少寞堂,一路问过去。当七浮敲开职务堂的大门时,正赶上堂主发脾气。堂主的三个下属正背对七浮,低着头瑟瑟发抖。 “新人迟迟不来是什么鬼啦!你们也不去催催!难道他不把我这职务堂堂主放在眼里吗混蛋!” 随后一枚纸镖被丢了过来,速度奇快。七浮信手一抓,将纸镖接在手中。 “连堂主息怒,迟迟不来是在下的过错,还望连堂主不要怪罪下属了。” 对方却是继续抛出数枚纸制暗器。见暗器擦着她那三位下属的头发飞来,七浮心中大汗,手上动作倒是不慢,或夹或捏,转眼已将所有的暗器接在手中。 并没有听到对方开口,七浮心中一凛,这时耳中闪过一丝轻微的风声,他当即侧身,张口将飞来的一把利刃咬住。 初见就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这连湘连堂主一把年纪快奔三了,还真有点意思。 拿下利刃,七浮上前递过推荐信与信物,笑道:“连堂主好身手。” “不及公子!”连湘一把将他手中的东西全部抓去,拍在桌上,拿起蘸饱墨水的狼毫用力书写起来。 ……果然还是在生气啊。 “年轻人你还不错,老娘就怕吕重青年纪轻轻,招来的也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连湘收起推荐信,合上名册,将信物还给他,“算你过了,往后好好辅助重青啊。假如对自己的职位有什么不明白之处,问老娘老娘会斟酌一下告诉你。” “如此……在下正好有一事想请教连堂主。”想起少寞堂那点惨淡的医药资源,七浮便趁机问个明白。 连湘白了他一眼,“年轻人,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打算开染坊啦?算了,问吧。” “关于少寞堂……” “等等。”连湘突然抬手阻止他继续说。她看向三位手下,叉腰吼道,“看啥?没你们的事了,资料还有俸禄什么的,赶快派人给各处送去!” 等三人走后,连湘方才转向七浮:“你是在奇怪少寞堂的清冷是吗?” “是,而且少寞堂不光清冷,作为医馆连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都不够。倘若帮中之人外出任务时受了重伤,想来痊愈的时间会很长吧?”七浮道,“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哪怕帮中弟子再怎么能自我疗伤,医馆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 沉思片刻,连湘答道:“公子说得不错。的确,在十年之前,老娘刚上任的时候,於虚本是没有少寞堂这一医馆的。门中子弟受了伤,大多数会自己出钱去外面寻一些医师。 “重青的父亲继承於虚时发现了这个弊端,于是设立了少寞堂,还外聘了一些专业的医师。不过少寞堂在去年出了点麻烦,这才又被闲置了。” 七浮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听了这些,想必公子应明白为何会被请到这里来吧?”连湘敲击着桌面,“我从情报处得知公子在除妖这方面学艺不精,不过不打紧,对付那些小妖,凭公子的能耐,完全是小菜一碟。” 第9章 009 夜中考验 离开职务堂回来,七浮最后还是与闻九空一起打扫了少寞堂,顺便也把一些常备的药物列了一张清单上报。 忙活了半日,才用过闻九空送来的晚饭,天便黑了。点起油灯,七浮独自坐在书房之中,翻看起先前在祁环居做的笔记。 书房配有办事的书桌与床铺,书桌旁的书柜上,满当当放着前辈留下的医药典籍,只是积了厚厚的灰尘,明日需好好清理一下。 少寞堂内,十扇窗户皆洞开,连通书房的门也敞着。七浮的左手边放了一沓空白的符纸,朱笔则躺在右手边的砚台中。若是少寞堂的情况当真如同连湘所言,那么他今晚势必有一场战斗。 只是不知,前来捣乱的会是怎样的妖物。 先前出任务除妖都是他与庄逍、剑谙三人一起配合,如今只剩他一个。说实话,单独面对实力不明的妖物,这样的情况在七浮记忆里屈指可数。 翻着笔记,回想从前在祁环居的一切,七浮托着额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於虚有妖,他就不那么大方地将封印妖侍卫的血白璧送给风见月了。 如此干等了约半个时辰,少寞堂中终于有了些动静。七浮警惕地站起,拿过朱笔画了三张缚妖符,以灵力将它们丢向书房门口。 不曾听见脚步声,却能感觉到妖气正在慢慢靠近,并且非常微弱,七浮算是舒了一口气,从新配的武器盒内取出自己的弯钩利刃,坐在原处静候妖物到来。 闻九空送来的一壶上等香茗才倒了半杯,门口的缚妖符便闪动光华。七浮当即一钩甩出去,见有东西遥遥飞来,他换了只手横起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3 利刃。 结果飞来的却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女孩子。女孩怔怔地看着七浮,兽瞳之中却闪过喜悦的光,好像是找到了主人与归宿。 七浮被女孩着实吓了一跳,手中利刃刚横起立刻又放下。他下意识向女孩张开双臂,下一瞬女孩便扑在他怀中。 七浮侧头看去,他那一钩扎入了女孩肩头,已将女孩的皮肉撕裂开。而他所感受到的妖气,也来自这女孩身上。 他不怕美人计,但如果对方是,女孩子的话……他就稳妥地没辙了。 他突然发现女孩颈上挂着什么,忙放下女孩细看,赫然是自己先前送给风见月的血白璧! 而且,这女孩的气息,为何与先前他捡来的幼猫如此像? “主人不必惊疑,雨麦正是怕主人初到於虚会遇上麻烦,心里不放心就一路跟来了。” 七浮心里正奇怪,女孩倒自己开口解释。 但听她这一番话,七浮顿时一惊:“……雨麦?” 女孩垂眸道:“主人有何吩咐?” 七浮本想脱口而出“你没死?”,话到嘴旁,却是改了。 “对不起,原谅你无能的主人先前的无能之举吧。”他说罢便将雨麦搂在怀里。大概是碰到了仍扎在她肩头的弯钩,七浮一咬牙,松开雨麦,转身去拿消毒用具。 “疼不疼?”取出带血的弯钩,又为雨麦上了药,七浮把她拉到自己座位旁问道,“我把血白璧送给风见月,是想让你保护她,你怎的跟过来护我了?” “小月还有父亲护着,她借了我力量让我得以过来。听说今夜於虚少寞堂有恶妖作祟,雨麦实在不放心主人……”雨麦轻声道。 七浮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力量还是借来的,一会儿真来了恶妖,还请你躲到我的床铺那里,我在那贴了符纸,妖物不敢靠近。” 雨麦默然摇头:“不可。雨麦既然来了,就务必要帮助主人。” 若是让庄逍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气急败坏地冲七浮嚷嚷“怎么可以让可爱的女孩子和你一起身陷危险”。 无意间在她发中摸到一对毛绒绒的耳朵,七浮微愣,随后捏着她的猫耳笑道,“乖,听主人的话,你的主人还不曾无能到连区区恶妖也对付不了的地步。” 他亏欠雨麦一条命,这回又怎么好意思让她帮忙。 被捏在他手中的猫耳忽一竖,雨麦沉声:“来了。”随后径自转身。七浮尚未反应过来,她已跑出了书房。 七浮赶紧带上武器及符纸朱笔跟着出去。 少寞堂正殿,洞开的窗已被全部关上。七浮穿过药柜,手中弯钩紧了又紧,只等来的妖物现身。 雨麦的速度出奇的快,等七浮赶到,只见她正手执一把等身的大斧,与一只硕大的鼠相斗。 来的是一只蜥鼠,体积比寻常鼠大了百倍有余,背后拖着一条长满鳞刺的尾巴。雨麦苦于体内妖力微弱,几斧子下去只砍出些火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蜥鼠的尾巴照着雨麦一甩,若叫它甩实了,雨麦定会重伤倒地。七浮将水咒写在符纸上,又将符纸凌空抛去,一道水障挡在雨麦面前。而在蜥鼠的尾巴击散水障的当头,七浮一把抱过雨麦,靠着药柜站定。 从妖气的浓郁程度来看,这蜥鼠已能够幻化人形,修为亦不算差,怎么说也不像是一只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小妖。 如此强大的妖物,不好好去外头惹是生非烧杀抢掠,非要来这小小的少寞堂找麻烦作甚?其中必有缘由。 判断完毕,七浮内心已定了主意。他大大方方走到蜥鼠的视线中,微笑道:“鼠妖兄台,此地太小,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与妖借一步说话,小子,你还是个除妖师吗?”蜥鼠所在的方向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它俯下身盯着七浮,足有拳头大的眼珠之中闪过玩味的光。 七浮不为所动:“有何不可?在下只想听你说说来找麻烦的缘由,若事出有因,便替你解决。若事出无因,就宰了你。” 蜥鼠笑了:“口气倒不小,凭你小子几年的道行,还想宰了我?” 七浮拍拍雨麦:“假如商谈无果,自然只好宰了你喂我的猫。” “与妖谈条件,不觉得蠢吗?”蜥鼠说罢突然张口向他咬来。七浮从雨麦手里拿过大斧,倾入灵力,朝它的大口挥出。但听咯嚓一声脆响,大斧斩断了蜥鼠的门牙,而七浮则顺势丢出五张火符,双脚在蜥鼠鼻头一蹬,翻滚一周后落在雨麦身旁。 然而本该在蜥鼠口中炸开的火符,却被蜥鼠尽数咽下。断了门牙的蜥鼠口中滴答着血与唾液,发出痛吼。 “雨麦,我告诉你一个印,你动作快,这就麻烦你替我在它身边布个阵了。”见蜥鼠生出杀机,七浮无奈地摇了下头,将一张符纸递到雨麦手中,而后迅速用利刃划破掌心,拉过雨麦的手,将血滴在她掌心,温和道,“拿这个画,能不能尽快结束战斗全靠你啦!” 雨麦瞑目点头,身影当即消失在原地。七浮靠着大斧,趁蜥鼠吃痛之时,倏然向它的右眼抛出利刃。利刃被蜥鼠一爪拍飞,随后拐了个弯又削向蜥鼠的耳朵。 蜥鼠一个转身,利刃擦着它耳朵而过,被七浮拉回来。紧跟着七浮感到眼前一黑,蜥鼠的巨尾以迅雷之势抽在他腹部,将他整个人抽得倒飞出去,撞到药柜上才停住。 七浮呛出一口浊气,用大斧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有体内厚重的灵力护身,这点冲击力顶多让他难受片刻。 即便认识到了差距,他还是忍不住调侃:“鼠妖兄台,用原身欺负一个半吊子的除妖师,你也好意思啊。” 懒得理会他,蜥鼠抬爪向身旁一拍,正在画印的雨麦被它一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对二,本来就是我亏。” “明白吃亏,你还夜闯少寞堂。”七浮冷笑,新的符纸夹在指尖,因封入灵力,边缘散发着浅青的微光。 蜥鼠亦冷笑:“为帮主除尽庸医,本就是我的职责。自从有了少寞堂,十多年来於虚死了多少好兄弟!” “你也说了,除的是庸医。”七浮抬手,“我虽不曾接触过医药,不过倘若由我接手少寞堂,我定会尽我所能。你既有这等修为,必知我七家的医术乃是竹州一绝。你且放心,有我在,於虚优秀的杀手一个也不会枉死!” 瞎扯的同时他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雨麦沾血在蜥鼠爪下画出最后一个印,法阵发动,九根以血构成的锁链从印中探出,刺入蜥鼠身体。趁此机会,七浮一声断喝,挥动大斧横劈而去。 挥出的大斧,被一只手轻易挡下。七浮惊愕着看向手的主人,但见法阵中心立着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身缠血色锁链。男子一手挡着大斧,一手卡着雨麦的脖子,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4 因为锁链的束缚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 “七家的人?七宗榆?”男子讶然,口中道出一个七浮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在下七浮,字无沉。”七浮黑着脸道,“怎么,你对七家好像很畏惧?” “倒不是畏惧。不过小子你出身七家,我倒可以考虑不找你的麻烦。”男子说着放开了雨麦,“但只凭你这点本事,在於虚可是混不下去的。” 七浮一点头:“知道,毕竟於虚是个专业的杀手组织,在这全靠实力生活。” “知道?帮派路子深,真知道就再好不过了。”男子哼哼冷笑,“十年了,所有前来接管少寞堂的人,都死在我口中或爪下了。记住了小子,你的机会是我心情好赏你的,好好珍惜吧。” 他骤然将妖力外放,剧烈的妖力波动震碎锁链。男子闪身靠近就近的窗,忽然皱眉往掌中啐了一口混着碎牙齿的血。 “明早见。” 说罢他跃向窗外。七浮追过去伏在窗旁,只见他在夜幕中闪身进了闻九空的寝居。 他不由得啧啧感慨。果然这个帮派对他的实力还是颇为怀疑的,不过,怀疑到用妖物来考验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收了杂念,七浮提着大斧走向雨麦,欠身将她拉起。 “走吧,咱也该去睡觉了。” 第10章 010 是不可忍 将少寞堂正殿收拾完毕后,七浮回到书房,但见一刻钟前还是女孩模样的雨麦,此时已变回了猫,白绒绒的一团,窝在他书桌上。 比起十几日前的幼猫,雨麦的原身着实肥了一圈,不知是不是被解开妖力封印的缘故。 方才与蜥鼠战斗时耗尽了风见月渡给自己的妖力,故七浮进来时,雨麦已窝在他桌上睡熟了。 见过雨麦的人形,七浮此时不敢解衣睡觉。他熄灭油灯,和衣躺在床铺上,目光却有意无意望向雨麦。毕竟入夜寒,她先前还受了伤,不晓得就这样窝在那里,会不会受冻? 于是他又爬起来,捧着一条毯子慢慢靠近书桌,手脚麻利地将雨麦裹进毯子里。猫毛蹭着他的手,甚是舒服。 做完这些,七浮方才回到床上,来回翻了几翻后还是脱下了外套。他还真没有和衣而睡的习惯,反正小猫也睡熟了,还是脱吧脱吧…… 他双手枕在头下,不禁疑惑自己为何会这般相信雨麦,相信她能听自己的话。他忽而又觉得,自己本来就不该怀疑雨麦——放在前世,她本就是他的妖侍卫。 七浮现在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前世生出些许好奇。很久之前他师父易翊便告诉过他,他乃是上一任祁环居主人的转世,役使修为颇深的两只大妖,受尽其他除妖师的崇拜,故今生也要努力修习符术,再登巅峰。 但七浮并不喜欢浮君那种特立独行的为人处世姿态,加之今生在本行上本就废得不行,故遇上任何事都养成了一个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不晓得是怠惰还是豁达的习惯。眼下既入了於虚,便要趁着新的开始,好生将自己改变一番了。 另外,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探查一下雨麦对浮君的态度。他七浮没什么本事,枉让雨麦继续称呼自己为主人也不好意思,虽然他自幼就心心念念一个妖侍卫。 他迷迷糊糊想着,但觉头胀得很,或许是方才战斗之时太过紧张,随后便慢慢睡去。 …… “闻先生,昨夜?” “浮公子已受过考验,罗大人认为他已合格。” “喔,那不错。” “那公子身世不凡,请帮主放心将少寞堂交给他。”闻九空边说边恭敬行礼,为帮主打开少寞堂的大门。 “既然闻先生这么说,我自然放心。”问罢情况,吕重青跨入门中,径直走向七浮所在的书房。 吕重青今日乃是亲自向七浮询问药物清单一事,因少寞堂多年被闲置,他亦不知少寞堂该是怎么个管法,需要些什么。念七浮出身行商的名门望族,他想了想,还是认为把买入药物的任务交到七浮手上更妥。 甫一进书房,吕重青刚想道一句“浮公子昨夜可还习惯”,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他来得太早,七浮自然还在卧床做梦。然而他床边正坐着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她正将手放在七浮发间,轻轻为他梳理。听见脚步声,女孩转过脸,一双兽瞳清晰地映在吕重青眼中。 “哪儿来的妖物!”吕重青只是微愣,下一秒脱口喝道,右手下意识按在背后的刀柄上。 雨麦此时虽能保持人形,体内妖力却一丝也无。见对方的眼神极其凶狠,她下意识离七浮又近了近,望向吕重青,语气平淡地道:“浮公子的妖侍卫,雨麦。” 吕重青冷哼一声:“净扯犊子!昨天我可没从浮公子那里见过你。来,你给我证明个身份先!” “不可,主人他还没有醒来,雨麦不能擅自证明身份!”哪知雨麦却坚决地拒绝了。 “那你把他叫醒呗,正好我也有事寻他。”说完,见雨麦仍不动,吕重青不由得起疑,须臾双刀骤然出鞘,他拿刀直指雨麦,故意大声道,“不敢叫?还是说你潜入这儿是抱着目的而来?” 吕重青本就是个大嗓门的豪侠,这么一喊,饶是睡眠质量再好的七浮也终于被吵醒。 七浮扶着额头坐起,见离床仅八步的地方正立着一名提刀的人,瞌睡虫马上被吓得无影无踪。他一伸手就从枕边摸出弯钩,闷声不响甩了过去。 见弯钩毫无征兆袭来,吕重青抬手一刀将之磕飞,继而退到门口,收到大呼:“浮公子你慌什么!鄙人吕重青啊!” 听闻这一名字,七浮忙不迭收回悬在半空的弯钩,不动声色地将之藏回枕旁,清咳一声翻身下床:“睡过头了,不知帮主竟会亲自前来。” 眸光无意瞥见窗外麻麻亮的天,这帮主也是个勤快人,这么早就来寻他,也不知有何贵干。 “不过头不过头,就是眼下有个事儿你先给鄙人解释解释。”吕重青看向雨麦,“这孩子自称是你侍卫,可我昨天压根没见到她。” 七浮笑了笑,拍拍雨麦的脑袋,想也不想脱口道:“她啊,的的确确是我侍卫,昨晚才从花幕街赶来,故帮主白天里不曾见到她。” 沉思片刻,吕重青抄手为难道:“咱们於虚规律重,若是侍卫,定要有个什么证明,并且还要将其加入名册当中,哪怕是妖侍卫也要这般。浮公子你怎么说?” “这个……”七浮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看了雨麦一眼,又看了她颈上悬挂的白璧一眼,讲道理,她如今应当是风见月的妖侍卫,而不是他七浮的。 妖侍卫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证明”,差不多就是定下血契。也唯有这种以血为媒的方式,才可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5 证明此妖与此人是主仆关系。 踌躇之际,雨麦突然向吕重青行过一礼,“如此,雨麦离开就是。” 话音刚落,她便自顾自跳上窗棂,变回原身一跃而下,丝毫不给二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这?”雨麦的反应让吕重青一愣,“怎么就跑了?我说话有那么严厉吗?” 七浮无奈地摇头,雨麦怕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吧。不知她所剩无几的妖力,够不够支撑她回到风见月身边。 “算了,有事先说事。”吕重青摆摆手,拿出先前七浮提交上来的清单,“我昨天与议事堂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还给你。” 不解其意,七浮皱了皱眉:“帮主的意思是,这批药物不能够弄到吗?” “能是能,可对於虚来说比较困难。”吕重青摸着下巴,“浮公子需要的药材,价格非常昂贵。而且,浮公子自己也说过,眼下对于医药一窍不通吧?” “……的确说过。” “那么恕我直言,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对于於虚,这笔开支就是浪费了。”吕重青以无法回绝的语气道,“不过浮公子家中世代行商,对于这些药材的采购,应该更为得心应手,所以我还是决定把这任务交给你。” “如此……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得请假回一趟家族啊。”七浮扶额。 吕重青笑道:“请假不打紧,反正少寞堂也没事,比起坐在这里等到发霉,去外头跑跑也好。” …… 昨天才从花幕街赶向於虚,今日又要回花幕街,一来一去不到两日,七浮已是换了身份。 他乃是乘着马车回来,闻九空驱车,他只负责坐等马车行至家族就好。 到了闹市街,疾行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闻九空掀开车帘,摇头道:“前方似乎发生了一些事,公子稍等片刻,小的先下去探一探。” 不用他说,七浮也晓得发生了事。在嘈杂的人声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而正是这个声音,让他根本坐不住,车帘一掀走了下去。 原来马车到了街上的擂台附近,被看热闹的人阻了路,平时只有摆铺人的擂台上,眼下正有两人执鞭相斗。 令七浮大感意外的是,台上二人,一边是长昕,一边是长公子七宗榆。而他与闻九空下车之时,二人已斗至尾声。 长昕引以为豪的鞭法,在七宗榆眼前却什么也不是了。七宗榆执鞭而立,身着的玄色长袍不曾被对方的鞭扫到半点。反观长昕已是浑身伤痕,一张可人的脸蛋,竟也被鞭抽了两三道,皮开肉绽。 长昕半跪在地,疼得浑身颤抖,耳畔传来七宗榆冰冷的声音:“如何?小妹若要继续,本座奉陪到底。” 长昕咬着下唇,晃着身体慢慢站起来,软鞭紧握,眼中满是不屈。 “好,这是最后一鞭。”七宗榆连身也不动,九节鞭凌空甩动,发出骇人的呼啸,骤然抽在长昕左肩。长昕疼得惨叫出声,终于捂着左肩向前倒下去。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一直有声音在询问为何七家兄妹互相斗了起来。七浮不顾闻九空的阻拦,艰难地穿过人群,终于挤到台下。 见七宗榆收鞭走向台下,七浮抛出弯钩钩住擂台边缘的一根旗杆,飞身上台,冲他的背影厉声:“长公子!舍妹做错了什么,要您在这等公共场所施刑?!” 即将走下擂台的人停住脚步。 “我与小妹一对一公平比武,这算哪路子的施刑?”说话之时,头也不转。 扶起疼得发抖的长昕,七浮心如刀绞,不由得冷声质问:“公平比武?小妹鞭法远不及长公子,莫非长公子喜好以强欺弱吗?” 擂台那边传来七宗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真是有趣!今天这比武,是小妹自个儿向本座提出的,倒不妨说是她自不量力,与本座又有什么关系?本座只负责全力迎战,直到将她打倒为止。” “可是长公子你——!”七浮还准备给长昕讨公道,长昕却拽了拽他的衣服,“兄长……不要问了……是………是长昕自找……”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你倒不如先给小妹治治伤吧。”七宗榆缓缓转过脸,竟一脸满足地勾着嘴角,看上去非常开心的样子,“尤其脸上的伤不及时治疗,可是会留下疤痕的哟。” 第11章 011 妹控猫控 离开长昕房间的七浮,失魂般穿过园中小径,去另一处院落见父亲。 虽已安排妥当了医师,可他并没有就此舒心。当闻九空急急赶着车将兄妹俩送到七家时,长昕已痛得晕厥过去。他根本不知道长昕和七宗榆谈了什么,对街市上发生的一切,他最后的记忆只有七宗榆看向自己时的眼神——似是一个完全胜利者。 见到小女儿受了重伤,父亲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故迅速安排了一切后,便差人给七浮带话,让他整理心情一番,继而去老地方拜见自己。 凉亭之中,冉冉升起香烟一缕。父亲正端坐石凳上,拨弄罢香炉,拎起一壶香茗,为自己与儿子各斟上一杯。 踏进凉亭,七浮默然行礼,而后坐到了父亲对面。 他本想询问长昕的事,父亲却先开口道:“茶是不久前南进的苦丁,无沉不妨先尝尝。” 七浮不自觉眉头一跳。父亲请人喝苦茶,定是有要事相告,或是有长篇大论要讲。 一杯茶饮罢,父亲开了话匣子:“无沉,可还记得为父当年送你去祁环居的理由吗?” 七浮当即答:“习得除妖术法,强化自身。” 父亲却摇头:“错了。也可能是你当年太过年少,对无兴趣的事听过就忘。当年你师父将你从前的身份告诉为父时,为父是又惊喜又忧虑,毕竟我七家之人生来有血脉里的缺陷,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除妖师。” “……父亲,竟还惊喜过?”七浮颇感惊讶。 “浮君是一位传奇般的人物,若非他将妖界入口封印,竹州早已恶妖成灾。”父亲吁了口气,“‘若无沉是这样一位人物的转世,今生也能修习成那样,或许能有资本与宗家叫板’,为父当年就是这般想着,方才同意了你师父。” 七浮惊愕起身,脑中拼命回忆十余年前父亲的话,喃喃出声:“成为分家的优秀子弟……” “看样子,无沉的记性还不差。”父亲端茶抿了一口,“故你儿时对鞭法一窍不通,为父也不曾说什么,有这么一个前世的背景在,料是宗家再嚣张,也不至于欺负到我们分家头上来。” “如此,那长昕今天……” “说实话,在此之前长昕因你之事,无意冲撞过长公子,与其好言商谈无果后,便有了今日的比试。”父亲的神色甚是平淡,然而目光中却暗含恨意,“长昕和你的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6 成长,无疑给他们造成了威胁。宗家,是想在全方面将分家死死压制。或许野心让他们希望,分家永不存在才是最好的。” 紧了紧拳,七浮垂头道:“儿不孝,未能在祁环居好好修炼符术,十余年都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父亲笑道:“未必。眼下你去了竹州最大的杀手组织,虽只是做一名医馆主人,前路尚有很大期望。” “……说到这个,儿有一事想与父亲商议。”七浮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药物清单,“於虚医馆少寞堂需要这批药物,不知父亲可否能将之购进?” 与父亲商量完要事,恰有下人禀报长昕已苏醒,七浮转而赶去长昕房中。 长昕那张可人的脸缠着好几圈绷带,只能看到双眼与鼻子嘴巴。七浮赶去的时候长昕正在床上发呆,一见兄长,突然毫无征兆地抽泣起来。 慌得七浮大步走去在床边坐下,搂过她并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冲动什么啊蠢丫头……兄长又不是任长公子摆布的人,你这么替兄长出头,知不知道兄长有多心疼?”光看着绷带,七浮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却是想不出一句适合的安慰的话。 纵然伤口已被处理妥当,血仍从绷带渗出,看样子七宗榆那几鞭一点也没有留情。 “兄长……我可能……就要这么留着伤疤过一辈子了,呜……”长昕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抓着兄长的胳膊,“医师说……这个伤口……用药敷也会留下疤痕……兄长……兄长……我……” 七浮将下巴贴在她头顶,轻声细语:“乖,莫难过了,兄长马上去给你想办法,想个不留疤痕的办法。” …… 风家宅邸,风见月房中。 风明赤抱着猫形的雨麦过来,将之交到风见月手上,而后叉腰叹气道:“果然还是免不了。” 风见月不解地摸了摸雨麦,却觉它浑身冰凉,双眼紧闭,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老爹!雨麦怎么了?!” “妖力枯竭,哪怕有你渡给她也无济于事。按这个状态下去,不出三日雨麦大人的灵魂将陷入沉眠,那样就糟了。”风明赤捏出一张符纸,挥手令之飘到雨麦身上,继而念动咒语,符纸化为白芒,渐渐隐入它的身体。 风明赤唉了一声,拉出书桌底下的椅子,坐上去道:“那天本想用那个仪式,将雨麦大人的本体从你体内祭出,不料半途竟被那流浪除妖师师徒打扰了。” 风见月闻言沉思一番,抱着雨麦冲老爹晃了晃:“哎,要不,我去把浮公子找来,再画一次阵法?” “光找来顶个什么用。”风明赤把头狠狠摇动,“雀翎岛是非去不可的,周围没有足够的妖气,妖的本体就无法离开人身。” “那让麦子回到主人身边呢?” 风明赤若有所思一番:“这倒是可行,纵使主人转世,烙印在灵魂里的契约还是在的。在回到本体前,只要有主人的灵力滋养魂魄,理论上来说可以避免妖力枯竭。” 风见月点着头沮丧地揉了揉雨麦脑袋,便是在手指触及雨麦的同时,她突然嗅到了一股正在逐渐靠近的气息。 见女儿忽起身向外走,风明赤一愣:“上哪儿去?” “说浮公子,浮公子到。”不等老爹追问,风见月已抱猫噔噔噔小跑出去。 合欢在枝头散开扇一般绒绒的粉花,浅粉色的花绒随风而起,飘落在房瓦上,也飘落在风家大门旁年轻的公子身上。 七浮正为难地看向闻九空。今日他本只是想回家一趟,故并不曾携带祁环居的信物。方才他亮出於虚信物给看门人,但看门人一听是於虚,竟然二话没说就回绝了他的来访。 “风家不大欢迎杀手。”面对七浮的目光,闻九空也只是笑笑,“风家大小姐出世那年,家主夫人便被杀手害死,小的那年听闻过这事。不过,似乎有人将此事嫁祸于我们於虚。” “原来如此。”七浮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只好转身走向马车。 “来都来了,走个啥?”风见月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要走也先进来喝杯茶吃些糕点咯。” …… 七浮特意造访风家,自是为长昕而来。 听罢他的叙述,风见月啃了口核桃酥,认真地看向老爹:“符术还有这种用法啊?我也想学了。” 风明赤双手撑着额头,回忆了自己毕生所学一番,肯定地否定了他的话:“实不相瞒浮公子,符术素来只用于除妖与占卜凶吉,至于用于治疗的符术屈指可数。五长老我乃一介武夫,成天捣腾出来的,也只是些用以战斗的符术。” 七浮失望道:“就是说,连精通各种符术的五长老也……” 风明赤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什么乱七八糟的精通啊,你从一些小辈那里听信了这些谣言是吧?这种符术,你师父和三长老,这二位心细的除妖师,或许会有兴趣钻研,五长老我的的确确没有接触过。” 风见月亦失望地吐槽道:“怪不得老爹出去做任务从来都伤痕累累地回来呢……” “主人的手记……”雨麦忽从风见月怀中挣扎出来,定定地看向七浮,“手记里……雨麦记得……有的……” 七浮被她断断续续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碍着风明赤在,他又不敢过去直接将雨麦从风见月怀里抱过来,只得故作冷静道:“你指的是浮君的手记?眼下它在何处呢?” “锁……锁鹤阁中……” 雨麦正费力地说着,风见月终于看不下去,将核桃酥推进口中,抱着雨麦大步走向七浮,随后郑重地将它往七浮怀里一塞,“说起来,浮公子来得正巧,从今往后麦子的性命安危就交给你了。” 知道七浮定会发懵,她又忙不迭解释道:“麦子没了肉身,妖力枯竭很快,枯竭完了就得仙逝。正好浮公子灵力强,每日渡给她一些灵力就好给她续命。” 七浮半信半疑看向雨麦,怀中白团一样、体温凉凉的猫,则慢慢投给他一个有气无力的目光。 风明赤自然知道这是谎话,看在眼里,他不禁暗自摇头,心道:“这一人一猫的资深演技真的无话可说。” “……只渡元气便可?”七浮下意识拨弄雨麦的身体,好让它在自己怀里趴得舒服些,随后他抬头惊喜道,“那……喂食可以么?” “还用问?自然麦子喜欢什么就喂什么呗,主人大人!”风见月背着手朝他嘻嘻笑道。 第12章 012 试术无果 祁环居锁鹤阁,乃是专门用以放置前人遗留的法器、符术与典籍之地,由三长老秋晗子掌管。 遗物都被放置在设下重重机关与符术的独立房间中,想拿到遗物,势必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而每三年祁环居都会挑选出一批实力拔群的新晋除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7 妖师,进入阁中自寻前人遗物。 抱着雨麦离开风家很久,七浮才骤然想起这一点。 偏偏在他离开祁环居后,长昕才与七宗榆有了一战。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已没法追究了。 如此,无法去锁鹤阁,就无法见到浮君的手记。长昕的伤虽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只要眼前浮现起长昕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七浮就没法打消找到浮君手记的念头。 他心中主意已明,当下掀开车帘道:“闻先生,可以带我去一趟祁环居吗?” 沉思一阵,闻九空为难道:“不瞒公子,於虚有日落前必须全员回帮的规矩,只要不是执行杀人任务,任何不守规矩的门下子弟,都要遭到严厉的惩罚。依小的看,眼下公子还是先回於虚为好。” ……这种破规矩,怎的哪家帮派都有? 见他低头不语,闻九空补充道:“小的明白公子在想什么,那锁鹤阁小的有所耳闻,并非寻常之处。况且公子眼下已不算祁环居的弟子,哪怕赶往祁环居,想必也未必会被迎入居中。” 七浮纳闷道:“非祁环居弟子不得入居中,闻先生何出此言?那倘若我以於虚使者的身份造访呢?” “也不能。小的方才已提过,公子所要去的地方非同一般。”闻九空继续劝道,“如果是前去寻常弟子居所,兴许可凭借使者身份入居,可锁鹤阁……” “那我便以使者身份去祁环居的弟子寝居一趟吧。”七浮接话道,“正好给两位老友送些东西过去。” …… 离日落约莫还有两个时辰,马车全速驶向祁环居。闻九空捏着缰绳,着实在心中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若是才上任便触犯帮规,分明是给吕重青添乱。 端坐车中逗雨麦的七浮可不知自己已被腹诽。他给雨麦喂了条酱面筋,往嘴里塞了一段芝麻酥糖后,边嚼着酥糖边低声问道:“雨麦,祁环居中可有让我恢复前世记忆之处?若是有,我大可不必硬闯锁鹤阁。身为浮君的妖侍卫,你定是最明白锁鹤阁的危险。” “雨麦不知。” 如此爽快的回答让七浮一愣:“呃……连一点点也不知道吗?” “主人在封印妖界入口前,曾与我提过‘返灭术’,此术可让除妖师在死后立刻步入轮回,相应的也会将除妖师的记忆封印。”雨麦伸出舌头舔着掉在他衣袖上的酥糖,“假如主人没有恢复记忆,或许是实力不够破开封印。” 七浮懊恼地敲敲额头:“是是……如今我连封印都未曾感受到,或许当真如你所说吧。如此,我还得去一趟锁鹤阁。” “不过,假如主人仅是想知道治疗的符术,雨麦或许可以帮上忙。”雨麦扒拉着他的衣服,“只是雨麦如今也记忆不全,只记得些基础的术……” “好!这无妨!”哪知七浮忽兴奋地将它举起,贴在脸上蹭了蹭,“哪怕记得只言片语也好,你主人我自有办法!” …… “浮公子你是猪头吗?这种事情应当去麻烦三长老或者师父而不是哥啊!” 边一脸委屈地数落七浮,边将新写上咒的符纸拍在掌间,看着堆了一桌的符纸,庄逍感觉心里苦。 “三长老可不屑于指教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个点自是在焚香抚琴,你又不是没试过打扰师父的后果。”七浮没好气地怼回去,拿出利刃往自己掌心狠狠划了一道,将手伸到庄逍眼底,“来,试试。” “试个头哦!这种基础的符术,怎么可能组成治疗的咒啊!”庄逍嘴上还在絮叨,双掌已将七浮的手托起,白芒自符纸上跃起,悠悠笼罩在伤口上。 分明是一处小伤口,白芒罩上去的一瞬间,七浮便咬牙一字一顿道:“钻心痛。” “所以我才怀疑啊,这风术明明是用以撕裂万物,拿来治疗简直是往伤口上撒辣椒!”注意到淌下的鲜血越来越多,庄逍无奈道,“你还是找个师父空闲的时间问问他能不能去锁鹤阁吧,这么胡乱凑咒语也不是个办法。” 自二人开始实验时,剑谙便在一旁准备纱布与止血药。见状他递上纱布与药,目光却不离蹲在桌上的雨麦,“小浮,它没死?” “是,而且这治疗的符术亦是它方才告诉我的。” “是妖么,它?”剑谙追问。 “是。” 剑谙纳罕道:“猫妖本就懂治疗之术,为何要问它符术?” 七浮闻言怔了怔,不由得向雨麦投去狐疑的目光,而雨麦则平静地与他四目相对。 “雨麦跟随主人十三年,只想脱离妖身,好好做一名人类。至于族中术法,早已忘尽。” 庄逍叹气道:“还有这种路子,你是有多沉迷于主人无法自拔?” 七浮有些心累:“哪怕如此,治疗之术也不该忘却,关键时候没准能救你主人一命。” 苍色眸中光芒一黯,雨麦沉默片刻,低低地道了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说得七浮有些尴尬:“咳……不必道歉。忘了便忘了,下次我学治疗之术的时候你也一并来学就好。” 他顺手捞了雨麦入怀,捏了捏猫耳,对二位室友抱歉道:“今天麻烦你们了,改日我……” “改日你再来。”剑谙忽道,“兴许锁鹤阁我能去,是时帮你寻一下那本手记。”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七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谢过师兄,并答应改日再来。以他的身份无法进入锁鹤阁,但剑谙定是有资格进去的。 “说起来,好端端的,浮公子做什么非学治疗之术不可?”庄逍拍着他笑问,“莫非是想尝试一下高阶符术,失败后好自己修补经脉?” 他这一句玩笑刚开出口,便觉察到周围气氛变了。背对他的七浮没有当即回答,似乎踌躇了数秒。 “不关你事。”数秒后,道出这么四字。 “……哎哎,浮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见他伸手去开门,庄逍只觉蹊跷得很,当下想将他拉回来问个清楚,却被剑谙拦下。 庄逍只觉出蹊跷,而剑谙已觉察到七浮的反常。极少在友人面前失态的七浮,一旦失态,必定是才被什么事刺激到。 等七浮完全随闻九空离开后,剑谙拉过庄逍沉声:“明日去七家转转,我怀疑是他妹妹出事了。” …… 回於虚的路上,七浮依风见月的话,给雨麦渡了些灵力,而后默不作声地缩在车厢角落,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雨麦靠过去,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仰头之时看见他那只被划开的手正紧握成拳。 “主人,伤口会裂开。”雨麦将前爪放在七浮膝盖上,下意识提醒道。 见他还是出神,雨麦忍不住化为人形,拉过他的手罩上一片白芒。 伤口被撕裂的剧痛,让七浮低哼一声回过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8 神。 “我知道伤口会裂开,你不必如此提醒我。”他闷声道,“往后……不要称我为主人了,我不是浮君,我不配。” “……浮公子,有件事雨麦不知可以询问吗?”猜到他仍在自责,雨麦便问。 “……问吧。” “浮公子急着学习治疗之术,可是因为令妹受了伤?” 一问就戳到了痛处,七浮埋头于膝间,疑惑道:“你今天才跟了我走,怎么知道我妹妹受伤的事?” “是风见月告诉我的。”雨麦道,“本来今日我与她想去阻止七横,可被拦下了,风明赤不许风见月管闲事。再者,我与她一同去也拦不住七横。陌生人也好,亲近的人也罢,那位长公子一视同仁,绝不手软。” “所以你们知道长昕与七宗榆打赌之事?” “略有耳闻。”雨麦看了他一眼,“与主……与浮公子有关系。” “这我晓得。”七浮并未继续追问,“我只是好奇,为何风见月姑娘会知道此事。在计划达成前,七宗榆素来行事低调。我问过长昕,她与七宗榆乃是私下里交谈,且二人的赌约与家族无关。难不成风姑娘的情报乃是偷听而来?” 却不曾听到雨麦的回答,七浮奇道:“怎的?莫非真相难以启齿?” 雨麦摇头:“人类之事,雨麦不懂,也无法评价。” 雨麦含糊其辞,七浮一时也无法从她口中套出话来,只得作罢,心中别提有多郁闷。小猫咪心里还认他为主么?若认,为何又对他有所隐瞒? 转念一想,毕竟他也不是浮君,雨麦与他不熟,有所隐瞒也可原谅。 第13章 013 猫妖助手 及日落,於虚职务堂的人已开始挨个大殿清点人数。 连湘捧着名册,一路走来神色淡然。唯独走到此处——大门紧闭的少寞堂,她敲门无果,撞门亦撞不开,不单大门,连闻九空的房门敲了半天也无果。 啧,新人就是不守规矩,左右都不守规矩! 连堂主火气一上来,翻开名册到末页,提笔对着七浮的名字,手颤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在他的名字旁点了点。 “哼,不圈你了,下不为例。” 少寞堂是她巡视的最后一处地儿,念着主仆二人都误了点,连湘思忖回去即便向帮主交差,没准帮主还会命她出去将人找回来,索性坐在长廊里静候。 这天色都快黑了,哪怕新人不懂事,怎么着闻九空把他打晕也能按时带回来吧? 她正疑惑是不是二人在路上出了事,忽有马蹄声一路闯来,偶尔还能听见鞭声。 不等闻九空的马车停稳,七浮便同雨麦一起跳下车。见连湘一脸怨念坐在少寞堂门旁,七浮微愣,随后陪笑道:“原来负责清点人数的是连堂主,今日有事迟来,给连堂主添麻烦了。” “还知道给老娘添麻烦了啊?”连湘恨不得拿名册往他头上拍,“小子,老娘警告你,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说完才发现有个女孩正乖巧地跟在七浮身边,连湘眉一挑:“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癖好?带姑娘回来就算了,你竟连女孩子也不放过?” 这番话着实呛到了七浮,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脸上有如火烧:“连堂主,在你眼中,在下的形象就如此差劲吗?这位是在下的侍……不,在下的助手,在下与她从前在祁环居乃是一起办事……” “停!老娘明白,不用解释了。”连湘毫不客气地截住话头,她又翻开名册,和善地问雨麦道,“大姐要做个登记,小姑娘怎么称呼?” 雨麦嗓音清冷地答她:“雨麦。秋雨的雨,麦子的麦。” 连湘执笔的手又一顿,她狐疑地扫了雨麦一眼,而后低头将她的名字写在七浮之后。 “小姑娘随大姐去你的住所。”写罢,连湘向雨麦伸出手。 雨麦却摇头,苍色眸子看向七浮,好像在期望他能说些什么。 她这一看让七浮更为尴尬,他抬手揉揉雨麦的头发,露出个勉强的笑脸:“这孩子怕生,还是……留在在下这边为好。” 是不是猫粘人的本性暴露了啊…… 连湘不快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收回手,或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或许是认定了七浮会对雨麦不怀好意。 闻九空正好停罢马车,见状忙赶来解围:“连大人,依小的看,还是让这位小姑娘留在少寞堂吧。她身子弱,晚上冷风一吹就会受凉,留在少寞堂也好有药可用。” “行吧,既然闻先生都发话了。”连湘这才收回手,干脆地拂袖而去。 七浮便带雨麦进了少寞堂。他让雨麦在书房中等候,自己去了仓库搬出一卷草席与被褥枕头,铺在少寞堂正殿的一个靠窗的角落。他才理完床铺,就有人送了晚饭过来。 雨麦并不需要进食,七浮用餐时她只在旁边看着。见盘中还盛有一青瓷瓶,附一青瓷杯,七浮正奇怪,雨麦却道:“主……浮公子,这灵酒可否赏给雨麦?” ……原来这便是酒。祁环居的清规,让他自小不沾滴酒,家族也明白他清修,故他甚至连酒瓶也不曾见得。 “需要什么尽管拿去,不必询问我啊。”七浮将青瓷瓶直接放到她手上,“我们并非主仆,你只是我的一只猫……不,一名伙伴罢了。” 方才雨麦发间的猫耳一动一动,害他差点脱口说错话。 风吹油灯,火焰明灭不定。七浮环顾书房,对正斟酒的雨麦道:“以后你在我书房歇息吧,在於虚尽量维持人形,灵力不够与我说一声就是,莫让他人觉出你是妖。还有……” 他放下筷子,伸手拨弄雨麦的长发,细密发丝将一对猫耳藏匿,“耳朵能收一收吗?不能就这般藏起来。” “雨麦明白。” “用完餐后把用具送到……嗯,应该是门外。”盯着她手中的酒瓶,七浮继续道,“酒瓶与杯子最好也一起还回去。你这个酒……怎么个喝法?” 见雨麦面露不解,七浮轻咳一声,“实不相瞒,我也想尝尝。” 雨麦嘴角微扬:“浮公子不会喝酒,头一回喝灵酒太伤身。假如浮公子想尝尝,可以吩咐……可以拜托雨麦去向风明赤要一些淡酒来。” 酒才滴入青瓷杯,无意嗅到酒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异香,雨麦神色一变。 七浮只见她无端舍了酒杯,直接握着瓶往口里灌酒液。他惊讶之下,雨麦迅速收拾了餐具,道一声“雨麦去去就来”,自顾自离开了书房。 …… 放好餐具,雨麦掠至少寞堂外,足尖在建筑物上轻点,片刻后出现在少寞堂的房顶上。 弦月清辉,点点洒在月下的玄衣公子身上。雨麦上来的时候,那公子正仰头望月,口中低吟着不知是什么曲调的戏。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9 “七横,莫忘了你我有过约定。”雨麦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站定,“那酒,一旦被主人喝下,你也会毒发身亡。” “呵呵呵,明知你家主人不饮酒,你又有什么好惊慌的?”七宗榆停止吟唱,侧过身,凤目中闪着一丝狡黠,“告诉本座,‘一寸绯’是什么个滋味儿?” 雨麦丝毫不给他好脸色:“一如既往香腻而恶心。” 七宗榆却笑着鼓掌:“不错不错,往日你给本座制的毒香的评价只有‘恶心’,如今竟添上‘香腻’二字,看来本座的制香手法大有长进。” “雨麦答应了主人去去就回,有事快些说,莫浪费时间。” 七宗榆放下手,笑问:“你家主人正为如何前去锁鹤阁发愁,是这样么?” “怎么,又要派人惹是生非?”雨麦冷冷盯着他的眼眸,“上一回,你毁去了雨麦好不容易寻来的容器,这一回,又准备打什么主意?” “本座只是来托你传话,告诉你家主子锁鹤阁这地儿真真是有趣得紧,仅此仅此。”七宗榆的衣袂随风飘动,广袖末端甚至快要触及雨麦的脸。 爪影一闪,招摇的广袖当即被削了一角下来。雨麦依然站在原地,面对一脸错愕的七浮,报以微笑:“雨麦明白,阁下请回。” 气走七宗榆,雨麦迅速返回少寞堂。穿过正殿时,她忽在一处角落里停下。 七浮正和衣卧在草席上,大约天热,被褥被折得很好,放在一边。雨麦慢慢走过去,一听沉重的呼吸声,就知道他已睡熟。 分分钟睡着的除妖师,除了浮君,也只有七浮了。 雨麦倒不稀罕睡床铺上。与浮君一同生活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变回原身缩成一团,任浮君抱着睡觉。 她一直纳闷,为何七浮老爱自己睡。先前还在祁环居时,她就必须蹲在三人的书桌上过夜。 七浮与浮君由于灵力极强,体质都偏寒。而她本身的妖力是火行,浮君唯独抱着她睡觉才踏实。雨麦左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七浮就不情愿? 她当下决定一试。怕挪七浮入书房会惊扰他,雨麦关好窗扉,变回猫轻轻爬到他怀里去。 …… 七浮刚醒就遇到两件郁闷的事。 昨天连湘竟然没有隐瞒他迟归的事,一大早又是吕重青亲自找上门来。闻九空在外头听完话后,推门进来就把他摇醒,告诉他他将被禁足三日。 七浮还睡意朦胧,听闻被禁足只是胡乱应着,闻九空一松手,他又睡倒下去。 “……公子,小的提醒您一句,令妹的伤、少寞堂的药物都还未解决妥当,这时被禁足实在是误事啊!”见状闻九空只得好言提醒。 七浮晃着坐起来,揉着眼道:“禁足了还能如何?药物自外州运来至少七日,我不曾习得治疗之术,也不会医术,族中医师处理长昕的伤定是比我要靠谱的多,我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长昕还得嫌我不务正业净偷懒……唔?毛茸茸的是什么?” 闻九空感觉正有汗珠自额上沁出:“是您的助手的头发。” 这话让七浮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 自己的双臂……正环着雨麦! 这么环着也罢了,问题是雨麦正睁眼看着他,满脸的期待似乎在希望他道出几句夸奖之言。 七浮彻底石化。 闻九空的声音仍响在耳旁,却并非“公子,小的真是看错您了,您竟然连孩子也不放过”,而是:“早饭已送来了,公子先起来洗漱一番,小的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寻个时机送公子回七家。” 七浮忙不迭放开雨麦,故作镇定地摸了摸她发间的猫耳以示夸奖,掀开不知是何时盖到身上的被褥,折着折着忽觉出了一丝不对。 “闻先生为何突然提起七家?我似乎并没有说过今日要回家。莫不成七家要出什么事吗?” 闻九空正要走出正殿,闻声踌躇几秒。 “回公子,小的不敢说。但请公子早早准备,小的与看门的兄弟商量好就回来接公子出去。” 第14章 014 妖火滔天 闻九空尚在外头与看门的子弟交涉,书房中只剩七浮与雨麦。 拿过一根油条,七浮绝望地咬下一口。 “你当我打地铺是闹着玩儿的吗……下回不许这般粘人了,明白吗?或许浮君好这口,可我……不好!” 雨麦垂头站在他身旁。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钻进七浮怀中时,还是猫形,为何早上却化为了人形? 一个念头骤然自她脑中闪过。若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维持人形,是不是说明,她的妖力在恢复? “主人……不,浮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如此想着,她抬头问道,“可有受凉?” 七浮奇怪地看向她:“不曾。大热天怎的会受凉呢?” 雨麦点了头,继续问道:“可有感到身体热乎乎的?尤其是下身,丹田处?” “……”七浮一巴掌糊在自己额上。 ……这妖怎么净问些糟糕的问题?这容易让他忍不住脑补她的前任主人究竟有多污。 对方却脸不红心不跳地唤他:“浮公子?” 七浮感觉自己快把油条捏断了。 “十年前,雨麦因一个承诺妖力尽失。若是接近主人,能让主人感到身体热乎乎的,便可说明雨麦的妖力正在恢复。”不得他的答复,雨麦倒解释起来,“浮公子由于灵力极强,易被其反噬,轻则夜半无端觉得寒冷彻骨,重则无法使用高阶符术——不受控制的灵力将冲断浮公子的经脉。 “而雨麦的妖力属火行,可以辅助浮公子梳理体内灵力。若是雨麦的妖力也能因此得到恢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雨麦还想继续说下去,“从前,浮君素来也是以这种方式……” 半截油条“啪嗒”落在桌上,七浮眉一锁,语气却不自觉惊喜起来:“你的意思是,倘若我每天夜中抱着你入睡,就可慢慢能控制住灵力了?” 雨麦诧异他的惊喜,却听话地点点头。 七浮将筷子握得很紧,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咬牙切齿道:“如此……我……允许你与我同……同床睡觉!但是只准睡觉!” 虽说堂堂除妖师抱着猫妖睡觉不成体统,然而连他前世这般厉害的人物都如此做了,他一个半吊子除妖师又有何不可做? 而且今早起来除了搂着雨麦,他的衣物与被褥都是完好的,此妖应当是可信的。 雨麦莞尔:“自然。雨麦岂敢对浮公子有非分之想?” …… 风见月今天难得起了个早,随父亲前去祁环居开始每天的修行。 她本想去喊庄逍二人起床,结果到了他俩的寝居门外,却被扫地的入门弟子告知二人已外出。 风见月顿觉失望,趁那弟子没走,转而问他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0 :“那么,小师弟你知不知道他俩去了哪,又因为什么事出去了啊?” 那弟子摸摸后脑想了想:“方才我听师父说,允许他们去一趟七家。或许二位师兄是去寻七家浮公子了么?” 风见月“哈?”了一声。一听就觉得他的话不靠谱,七浮前几日就转职去了於虚,哪里还会回七家…… 咦,不对头。昨天浮公子的确回了七家,还为医治他妹妹的伤专程来了她风家……小师弟靠谱的,靠谱的,是她昨晚修炼符术修出神,忘了。 庄逍二人懒得要死,无端不会去七家,这么说一定是七家出了什么事,如此她得去看看。可是她既然走进了祁环居大门,“七家出了事”这一说法无凭无据,哪怕她是五长老的女儿,也不得擅自外出。 风见月鬼脑筋动得快,她谢过小师弟,疾步赶向父亲掌管的离战堂。人还未至,便见父亲那还未灌入酒的葫芦搁在桌上。 风明赤收拾个书架的当头,忽听葫芦倒在桌上的声响。他猛然转身,却见一只白毛猫颈上挂着自己的酒葫芦,风一般溜出离战堂。 遥遥传来风见月的声音:“老爹我去街上给你沽酒啦!” …… 七浮觉得,今日闻九空赶车尤其急。 马车行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极为偏僻也极为崎岖,他都快被震晕了。 询问才知此路是通往花幕街的捷径。大路不走走捷径,难道说七家真的出了什么事,而闻九空乃是知道的? “闻先生,此处无旁人,请你告诉我,七家是不是出事了?” 驾车的闻九空却没有应,七浮一急,掀开车帘欲问个明白。但听闻九空低喝一声“当心”,猛然回身抓住他的衣服飞身离开马车。 腾空时,七浮回首只见一块巨大的山石已将车厢砸的凹陷下去。他忽想起雨麦还在车中,便才落地又扑向了马车。 闻九空将他一把拉住,瘦弱的手指像是铁钳,七浮竟无法挣脱。 “浮公子稍安勿躁,您的助手是妖的魂魄,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外力所伤。”闻九空出言解释,并向他身后一指,七浮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雨麦的火行妖力正在自己身后燃起。 “坤相破。芝谣,你又要背叛主人了?”雨麦的目光锁定在凭空现身的狼妖身上,一柄大斧在她手中显形。 “那人连力量都是雨麦给的,他予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倒戈?”口中喃喃着责备之言,雨麦握起大斧,正要跃上前,却被七浮挥手拦下。 “莫一言不合就动手。”七浮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权当顺毛,“那边的狼妖姑娘,我记得你不久前还帮过我,为何如今就要来暗杀我等了?” 芝谣手中已然结出新的术,一双狼眸清澈至极,并不像是被施了惑术。 “我没有伤害公子的意思,更不存在暗杀一说!”见雨麦眸光转冷,大斧蠢蠢欲动,芝谣急切喊道,“我只是希望公子不要赶往七家!若去了,公子……公子您定会送命啊!” 一支□□擦着她的青丝而过,几缕发丝飘散空中。闻九空端着一把连弩,沉声道:“明知道七家要出事还拦人,芝谣姑娘你且看清楚了,此人不是浮君。浮君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旁人生死与他毫无干系。可此人是七家公子,若因你的阻拦,害他全家死于恶妖手中………” “姑娘,若我不送命,定然有他人要送命。”他话音未落,七浮忽笑着打断。他面色转冷,心中恨声道,“长昕……趁我不在之时,若有人敢伤你分毫,血偿!” 面对七浮三位逼人的目光,芝谣紧了紧拳,只得让步:“闻先生你说得对……如今马匹已毁,如果你们执意要去,请务必乘这艘柏舟去。” 凭空出现的小兔子拥着柏舟,轻轻一推将之推在半空。雨麦收了大斧,见七浮飞身踏上柏舟,她亦跟了上去。 闻九空站在地上,对二位行过一礼:“既有柏舟,小的这名车夫便不随二位过去了,请二位当心。”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芝谣跃上船头,驱舟赶往七家。 见七浮盘膝在舟中,瞑目静候,雨麦凑到芝谣耳边:“是雨麦误会你了。” 柏舟急急飞行,二妖自觉地为主人挡下迎面刮来的疾风。 “你的误会是对的,我……确和那位有关系……”芝谣却是报以苦笑,“但假如他要我来杀你我的主人,我绝不听令。” 雨麦轻轻一哼:“你我的束缚碍了他的手脚,他只可借刀杀人,也只敢借刀杀人。” 芝谣沉声:“你需记住,那天在雀翎岛,他买了那对师徒毁去你的肉身,只是个开端。” “雨麦明白。”雨麦继续道,“雨麦的妖力正在恢复,虽慢,总比一直停滞要好得多。等雨麦的妖力恢复地差不多,便将借给他的妖力收回,活活气煞他。” 芝谣掩口扑哧一笑:“魂魄能恢复几成妖力,又可承载几成妖力?我正差小兔子们替你铸一副新的肉身,是时,还请你来雀翎岛一趟。” 二妖不但离得近,对话还用了妖力,七浮一句也没听见,但他隐约感觉这不是如今的他该听的内容。 怜雪街,七家分家,遥遥便可看见火光冲天而起。 甫一见火光,柏舟前行时,七浮迅速拿出所剩不多的符纸,尽皆画了水咒。等柏舟靠近七家,他挥手将八张水符丢出,撮指低吟,以灵力化为急雨。 方才闻九空既说有恶妖在此,这火定是妖火。一场急雨还在下,七浮纵身跃下柏舟,甩出弯钩,让自己顺利降落在房顶上。 热浪中传来浓烈的血腥气。七浮眼中映着火光,也映着遍地的家仆们焦黑的尸身。他疯了似的在房屋之间跳跃,直到落在长昕的房屋顶上。 奇的是四处皆起妖火,唯独长昕的屋舍连一丝火星也不见。但七浮很快嗅到了木头烧焦的气味,亦看到了变得焦黑的木柱。 他跳进院落,屋内传来兵器碰撞的铮铮声顿时入耳。七浮讶然回头,只见正有两人在长昕的房中相斗,其中一人正背对自己,身上着的赫然是於虚的杀手服! 那於虚的杀手正与面前手握大剑的青年较劲,冷不防后颈挨了一下,翻着白眼倒地。眼看大剑就要挨上他的脖颈,七浮横起利刃,将大剑接住。 四目相对,七浮一怔,执剑的青年也一愣。 “咳咳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庄逍的喊声从右侧传来。七浮扭头看去,只见他正伏在长昕枕旁,说话时连身体都直不起来,背上竟插了三支羽箭,湖蓝色道袍硬是被血染成紫红。 七浮满脑子疑云,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为何师兄二位会来七家?” “我们还想知道,为何会有於虚的杀手来七家杀人。”剑谙收起大剑,一把拎过那昏过去的杀手,“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1 小浮你且先去别处转转,能救几人是几人。庄逍被妖射伤,师兄不能随你过去。” 第15章 015 灭门之后 将利刃从一名杀手体内抽出,确认他已气绝身亡后,七浮只觉心如同坠入深渊,他握着利刃跪倒在爹娘面前。 父亲正抱着母亲冷去的尸身,淌血的嘴角微颤,“不怪无沉,咳咳……是为父大意了。” 母亲被杀,父亲亦性命垂危,好好的一个家被妖火吞没……七浮自责地垂下头,一腔绝望与悲痛,化为怒意脱口而出:“父亲!是宗家……宗家干的吗?!” 回应他的是却父亲的摇头:“若是宗家所为……直接对外宣称将分家吞并了便是,没有灭门的必要……更无需借用於虚的力量……宗家……宗家本身就已足够强大了……况且……” 父亲按着胸口咳嗽数声,一口血溅在地上。七浮忙去扶住他,目光有意无意在父亲身上停留,贯穿伤,鞭笞伤,剑伤……触目惊心。 注意到他的目光,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继而问道:“无沉……小昕儿……你见过小昕儿了吗?” “回父亲,儿的二位除妖师好友,如今正在守护小昕儿。”回想起从长昕的屋舍走到此处所见的悲惨情景,七浮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可其他人都被杀了,爷爷与太爷爷的供堂也被烧了!若是……若是父亲知道一点情况,还请明示儿!儿好去替族人报仇雪恨!” “好……为父便……长话短说……”父亲提气沉声,“你听好了……火为妖火,却不见纵火的妖物……这不合乎常理……你既怀疑上宗家……为父且告诉你……宗家七横……曾与妖……有过血的承诺……” 七浮默然颔首,父亲欣然一笑,沾血的手抚上他的肩。 “往后……好好活下去……” …… …… 站在院中,风见月又感叹幸亏来了,又遗憾来得太迟。房屋楼宇仍在燃烧,她不会符术,故只好尽可能躲着屋舍走。 焦臭中夹杂着浓浓的妖气,莫非七家果真如同街上人所说,乃是被恶妖寻上了? 当行至一处院落时,风见月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当即跑进燃烧的屋舍,只见七浮定定地跪在一对死去的中年夫妇前,像是木头一样。 眼见着火的房瓦、木段正往下落,吓得风见月一把拖过七浮,连拉带拽硬是将他弄出屋舍。 “浮公子!给我回魂!”看他还在发呆,风见月扳着他的双肩狠狠晃动,无果后,她干脆取了腰间酒葫芦,拧开木塞就朝七浮脸上泼去。 “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你家就被恶妖袭击了?!”风见月急道,“浮公子你说啊!急死个猫了!” 浓烈的酒气呛得七浮直咳嗽,他摇了摇头,向着逐渐被妖火吞没的屋舍,重重一叩首。 “不是恶妖作祟。”他起身,面对风见月满面的疑惑,平静地道,“怎么连你也来了?这事,闹得还真大。” 风见月边走边道:“两位师兄都来了这儿,我想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就溜出来了呗。” “也好,一会儿回祁环居,你可以给师兄搭把手。” “哈?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没见过庄逍。”七浮现在每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他被附有妖火的箭穿了后背,走动不得,乱动便会送命。” 逝去的瞬间,父亲以残存的生命施下幻术,将自己生前最后见到的一切,统统呈现在七浮眼前。 真正让所有人送命的,并非於虚的杀手——准确来说,并非身着於虚杀手服的人,而是藏身于众杀手之中的一名玄衣人。 那人一身玄色杀手服,带着玄色兜帽与面罩,手中握了一张弓。他弯弓搭箭,箭无虚发,每一箭在离弦之前,箭身都会环绕起妖火。 正是这些火箭矢,将妖火灌入普通人的体内,继而将中箭者一一烧毁内腑而死。 拜托风见月去为自己做一件事,独自回到长昕的房中,七浮见剑谙将醒过来的杀手敲晕,而后将杀手的匕首凑上其脖颈。 “问了,跟没问一样。”不消七浮问,剑谙摇头道,“只知道不是於虚的人。” “那他……” “不能留,得杀了,伪装成同归于尽的样子。”说话间,剑谙已一匕首扎进去,等彻底察觉不到杀手的声息后,他拖了尸体出去,大约去寻合适的“同归于尽”场所了。 七浮看向床上,长昕却并不在,只有庄逍还强忍疼痛伏在枕旁。 “我妹妹的留香,你很受用啊。”七浮随口开着玩笑走去。 庄逍提气骂道:“受用个头哦!快疼死我了谁还管这个!” 雨麦立在床头柜旁,看着七浮与庄逍又开始了日常互怼,不由得暗中叹息。她不知该说七浮什么,只知道他眼下心中定是难受非常。 此人不愧为浮君的转世,与他一般,遇上天塌下来的大事,都会以嬉笑怒骂坦然面对,或是将悲伤的伙伴怼到充满斗志为止。却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揉着她的猫耳,喝着闷酒一点点将悲伤的事一句一句告诉她。 因庄逍有伤在身,七浮便适可而止,二人的互怼并没有持续太久。见七浮盯着长昕的枕头,面露忧虑之色,雨麦忙安慰道:“浮公子不必担心,令妹受了惊,加之鞭伤仍在发炎,突然就昏厥过去了。芝谣先带她去了安全之处。待这边的事处理罢,雨麦便带浮公子过去。” 七浮点点头,指着庄逍问道:“他的伤,芝谣能处理么?箭上还附了妖火。” 雨麦沉默片刻,伸手拨了拨箭,在庄逍的惨嚎声里答道:“芝谣恐怕不行,雨麦可以一试。” 刚被她折腾过的庄逍慌得抱紧枕头,嘴上“小姐姐你下手稳当点”地重复着。雨麦却只是将三支箭紧握在手中,手上腾起妖火,一寸寸延到箭上,暗中将箭内的妖火收入体内。 趁她处理箭的当头,剑谙将七浮拉到一旁:“往后你们兄妹怎么办?眼下连凶手的身份也不明。” 七浮讽刺似的一笑:“我大概猜到凶手是何方神圣,今天这事不过是窝里斗罢了。但他让我分家几乎整个家族都赔上性命,此仇,来日定报。” 他明白这时候自己是最不该乱了方寸的,因而纵使提及灭门之事,语调也极其冷静。 剑谙摇头道:“假如是宗家,你斗不过,各方面。” “师兄所言极是,”七浮淡淡道,“我是时候该认真些了。” “我前些日子在师父的书房阅了些古籍,你若想认真些,且听我说。”剑谙道,“那边的妖魂,可是你上回带来的幼猫?小浮若想不炸经脉也能使用高阶符术,眼下有一个法子。” 他取出符纸朱笔,迅速画下一个复杂的印,把符纸交到七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2 浮手中:“此印可令我等除妖师与妖物立下主仆契约,且契约烙印在妖物的魂魄上,一旦违背则当即魂消魄散。倘若她肯与你立下契约,做你的妖侍卫,你们便可互相借用力量。如这般,你也可借用她的身体使用高阶符术。” 自六年前相识至今,剑谙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七浮颇为惊讶地接过符纸,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兄何以如此帮我?” 剑谙轻笑。恰好此时雨麦已毁去箭,正皱着眉给庄逍压住伤口,他便取了随身的绷带走过去,经过七浮时方道:“三年前你救过我一命,这人情,我定要还回来。” 庄逍死狗似的趴在枕头上,纵使剑谙下手再不留情,他也已然没了抱怨和挣扎的力气。 剑谙一边给他止血,他一边低声喃喃道:“唉……疼死哥了……这时有个会治疗符术的人就很好……” 听他哼哼,七浮忍不住笑骂道:“做梦去,物理疗法最适合你。” “回归!”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外掠进来。风见月将手中一个锦囊抛向七浮,而后好奇道:“浮公子你怎么知道供堂里有这个?” “擅自灭去分家,本就是大不逆的行为,自然要被分家老祖宗的在天之灵诅咒。”七浮缓缓打开被烧去三分之二的锦囊,嗅了一阵,“调了上好的香焚烧祭祖,这便想赎罪,可笑至极。” 送走剑谙三人,七浮径直走出七家,没有回头。 闷着头走了几步,他忽然道,“雨麦,带我过去吧,长昕应当已等急了。” 雨麦在他身后道:“请浮公子稍作等候,闻先生马上就来。” 七浮心里一讶,拉过雨麦走到无人处,继而问:“你提到闻先生,他一开始就知道七家会出事,可是如此?” 雨麦默然点头。 “说起来,方才与那位叫芝谣的狼妖对峙的时候,闻先生竟那样没有畏惧地说话。”七浮将自己的疑惑尽数道出,“你们之间……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否是熟人?又或者,闻先生与我前世,可是有什么关系?” “浮公子的猜测是对的。”雨麦仰起头,“闻先生,正是浮君的挚友与下属。” 七浮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挚友与下属?这两种关系,还能并存?” “从前闻先生收服了一只蜥鼠妖,被他的师父认为是祁环居第一的除妖师。他也头脑一热,就此向师兄浮君发出了挑战。”回想过去的种种,雨麦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那时雨麦同芝谣一并辅助主人,同时亦看着闻先生与主人一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除妖师,自然是知道,闻先生敌不过主人。” 她讲起故事,一为打发时间,二为缓解七浮才失去族人的痛苦。 七浮隐约体会到了她这一小心思,便顺着她的话乐道:“这一情况,浮君应当也晓得吧?结果还是答应迎战了?” “的确。虽然主人刻意放了水,闻先生仍是惨败了,连他的蜥鼠一起。”雨麦眯眼一笑,发间猫耳亦跟着颤动,“除妖师讲究愿赌服输,闻先生便成了主人的下属。” “是个有趣的故事呢。”七浮赞道,继而话锋一转,“只是听你一说……” 遥见一辆马车驶来,驾车者赫然是闻九空。七浮轻咳一声,继续道:“今后我怕是无法直视闻先生了。” 第16章 016 重新认主 丝毫不知自己躺枪的闻九空,拉紧缰绳让马停下,随后下车对七浮行礼道:“公子久等。” 七浮忙收起笑脸,肃容回礼问:“有劳闻先生。我妹妹她如何?可有醒来?” 闻九空答:“小的自令妹处回来时,令妹已转醒,但心神恍惚,应是还未从打击中回过神。” 离开七家前,妖火已自行散去,如今留在七家地基上的,唯有一座烧毁的世家遗骸与几十具焦黑的尸体。 七浮自幼离家,鲜有归来,而长昕则不然。或许七浮眼中的七家,不过是个落脚点,在长昕眼中,那是她唯一的归宿。 没有了家,没有了双亲与玩伴,连容貌也被毁去的长昕,今后要如何活下去? 他念及此,嘴上不由得道出来:“闻先生,敢问少寞堂可否加人手……” “公子,於虚虽是竹州最大亦最富裕的杀手组织,可於虚的资源是用来培养杀手,而非供人吃喝。”明白他的意思,闻九空直截了当回绝,“令妹尚且年少,加之才经历灭门,小的思忖,短期内令妹也未必愿意加入於虚。” 他自广袖中取出一份清单,递与七浮:“此为令妹交到小的手里的药物清单,请公子务必收好。”见七浮并没有急着看,目光仍留在自己身上,闻九空继续道,“令妹还托小的转告公子一句,请公子速速随小的回於虚,莫要去看她。” “……为什么!”沉默几秒,七浮突然喊道,“虽然我知道她已经被带到安全之处,可那地方我不曾知道是何处,也不曾知道那里的环境如何,水土如何,吃食如何!若是长昕受了委屈,父亲还不得……” 话至此,他骤然顿住。 “浮公子,请听闻先生的话回於虚。”雨麦走过来轻声,“如今浮公子还在禁足之中,若被帮主发现擅自出行,不但闻先生,浮公子也免不了惩罚。”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七浮一拳砸在墙上,骨头开裂的痛楚,从手指一直传到胸口。 “於虚的规矩……”他冷然,“於虚的规矩,难道连半点人情味也无么?” “公子,於虚并非祁环居,要统领实力参差不齐的江湖好手,若规矩不严苛,早已成散沙一盘。”闻九空日常苦口婆心相劝,“常言道,人在於虚则不由己,而由规矩。” 可七浮还是不死心,他望着天空道:“明明日中未至,我却连看看长昕的时间也无?” 闻九空毫不迟疑地道:“回公子,无。”继而回身走向马车,掀起门帘,“请公子上车。” 马车安静地顺着来时的捷径返回。七浮默不作声地端坐位上,带着难平的心绪,将单子上的接货点及到货时间一个个看下去。 灭门之事对他的打击终于姗姗到来,他越看单子越感绝望。没有家族撑腰,自己又没有医术,那么守着少寞堂,守着一堆药物与医疗器具,却无法尽医师的职责,他就这么宅着守着过日子?更何况,眼下他哪有钱付货? 而且,长昕脸上的伤又要怎么办?浮君的手记在锁鹤阁,不去锁鹤阁就得不到。 “浮公子。”雨麦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浮公子在担心什么?” “在担心妖不需要知道的事。”七浮随口回道。 “见浮公子似乎很苦恼的样子,浮公子可说来让雨麦也一听?” ……傻猫,这些事哪怕说出口,也是你帮不了的。 心中虽如此想,七浮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3 却还是将难处一五一十道出。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这种地步,如今我根本不晓得该何去何从。” 雨麦摇头道:“浮公子为何不顺其自然呢?” “顺其自然……?”七浮涩然一笑,“从前我倒尤其喜欢将这个词挂在嘴边,现在我终于明白。所谓‘顺其自然’,不过是一无所有的弱者拿来安慰自己的话。” 雨麦立刻接话道:“所以浮公子的难处,便是‘一无所有的弱者’?” “你觉得是如此,就是如此了吧。”七浮似是疲倦一般闭上眼。 夏日暖风,携了热浪一并自门帘下涌进车厢。雨麦见他因战斗而披散的乌发在风中变得乱糟糟,想也不想就挪了过去,取下他的发带,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把骨梳,替他打理起来。 理好发丝,她正准备绑上发带,忽听得七浮低声唤自己。 “浮公子有什么吩咐?可是雨麦弄疼浮公子了?” “不曾,你梳得很好。”说罢,七浮静静等她绑好发带,方才继续道,“昨日我还说不配当你主人,今日我却有些后悔。” “无事。雨麦早已习惯了。”雨麦仍坐回他面前,以不起波澜的语气“安慰”道。 七浮不自觉笑道:“所谓习惯,是习惯或说忍受了多久呢?十三年,还是二十六年,又或者更久?” 本只是他开的玩笑,结果对方却当了真。雨麦眸中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语气还是老样子:“雨麦会习惯到浮公子厌恶雨麦的那天。” 七浮感觉脸上一热。这话为何有些像话本中男女立下山盟海誓的前兆…… “那……你是愿意这一世也跟随我吗?”七浮强作镇定道,“我的意思是,做我的妖侍卫……虽然如今我已算不得除妖师,可主仆契约的咒还是会画的……”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分明之前一直在发着牢骚开着玩笑,怎的他就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想法顺了出来? 视线中忽闪动起雨麦的笑脸。十一二岁外貌的女孩,当着他的面咬破手指,沾着血在自己心口画下主仆契约的印,而后捉住了他的手腕。 一切都发生得毫无准备,待七浮觉察到自己的灵力已失去了一半,被放在雨麦心口的手方才挪开。 或许是吸收了灵力的缘故,雨麦的身上流动起暗红的光华。她痛苦地伏倒,以微弱灵力幻化成的身躯上,衣物一片片碎开。 继而,粉红的嫩肉将灵力身躯一点点取代。 七浮在一旁看呆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灵力竟能强大到给妖魂重铸肉身。见雨麦的新身体渐渐成型,他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藏青色外袍。 重获身躯后,雨麦的外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肉眼可见的咒,像纹身一样布满雨麦的胸口,亦是诡异到令人压抑的暗红色。 “妖侍卫雨麦,拜见主人……” 暗红色光华刚从体表散去,雨麦正对七浮行礼,一件藏青色袍子已把她裹在当中。 “回去再拜见,此处尚有闻先生在,你动不得。”七浮快速提醒,并自觉挪到了靠近门帘的地方。 大约是感受到车内的灵力变化,闻九空将马头转向另一方向。挥动鞭子时,他脸上隐约含着笑意。 此乃所谓的因祸得福,还是命中注定?不管怎样,昔日的浮君主仆二人正在归来,实是再好不过了。 让正在适应灵力的雨麦靠在自己身上歇息,七浮看向手中的印记,缓缓握拳。足够保命的力量有了,下一步是努力得到用以治疗的力量。 他算着时辰,正思忖还有多久到於虚,耳畔忽渐渐传来熙攘声,且越来越大。 七浮一脸懵逼地将门帘掀开一角,却见马车来到了一处……姑且称作杂货铺的店门口。 闻九空正站在门口与那店主交谈着。大概对上了七浮的目光,眯眯眼的店主低下头又说了几句,继而转入店内。 “……闻先生此地是?”见闻九空走近,七浮立马放下门帘,挡在雨麦面前问道。 “小的思忖一番,还是觉得稍作歇息再上路为好。”闻九空在外头的声音似乎在忍着笑,“公子将妖侍卫也带过来吧,这里有可换的衣裙。” 对于雨麦而言,七浮的袍子十分宽大,她娇小的人身裹在里面,像是裹着一床薄被。七浮扛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她逃也似的进了杂货铺,这时店主正手捧一套裙子回来。 看上去老实瘦削的年轻店主,只一见雨麦,目光却是移不开了,着魔似的停留在她发间那对还在一动一动的猫耳上。 居然是猫娘猫娘猫娘猫娘猫娘…… 不知是不是眯眯眼容易掩饰目光,七浮倒没察觉这点。念着雨麦换衣服要紧,他从发呆的店主手中小心地接过裙子,继续扛着雨麦走到深处,寻找起换衣服的地方。 见他在里头转了半天,闻九空朗声提醒道:“更衣间在左手边五步远处。” …… “帮主大人,这……” 见少寞堂大门紧锁,送饭的子弟愕然转头,看着帮主不知所措。 吕重青却只是摆摆手:“你回去就是,劳你跑一趟。” “不劳不劳!”子弟忙连声应着,端着饭盘运起身法跑远,今日饭堂的弟兄们可以加餐。 “真的是新人不怕规矩耶。”总管何渐在他身后无奈道。 “如果别人这么做,帮规处置。不过这位公子身份特殊,加上闻先生也并非常人,由他们去。”吕重青道,“禁足不过是为了骗过那人罢了,否则他想寻上门来,小小於虚可是经不住他的怒火。” 想起那人不可一世的妖艳嘴脸,何渐的笑容转冷:“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告,那位大人居然给那些好手换上了於虚的杀手服,这不明摆着是要甩锅给咱们家?” “他看中我初上任,这不权势都还没完全入手吗?”吕重青却满不在乎道,“那就索性把我的无能为力装给他看看,也好让他松了警惕。” 何渐急了:“所以哪怕外头流传‘於虚将七家分家灭门’……” “这种时候,装傻就对了。” 第17章 017 妖化少年 待雨麦换上一袭云纹水蓝色侍从裙,闻九空便自觉带着三人前去杂货铺附近的老牌客栈。 七浮要了两份青菜豆腐丝拌川,想了想又叫了碗醋鱼,而后便喝起小二倒上的热茶。在祁环居经常三人一组行动,他尚不习惯主动与陌生人交谈。不过他亦明白,闻九空自然是会介绍的。 “这位是於虚的任务接头人莫迹冰,自己人。”一杯茶饮罢,闻九空便为七浮介绍道。 “在下七浮,於虚新人。”见对方看向自己,七浮不急不缓道。 莫迹冰托着下巴好奇地观察了雨麦许久,方才笑道:“小哥从前是青莲阶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4 除妖师出身?这么强的妖侍卫可难找。”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七浮勉强微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个半吊子除妖师罢了,如今已改了行。” “没事,於虚也需要除妖师。”莫迹冰拎起茶壶倒上一杯,这时七浮才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本摊开的册子。 只见莫迹冰突然合上册子,眯眯眼缓缓睁开:“刚才我听闻兄说,小哥急需银子收货是不?” 一时没明白他指的收货是什么,七浮愣了几秒,而后接过话:“不错,眼下的确缺银子收一批药物。” 闻九空怎知道他没钱?莫非是长昕在给出清单时告诉他的么? “是这样,我这小店可贷出去些银子,不过在贷款期间得收一些利息。”莫迹冰不知从哪变出一副算盘与一支毛笔,噼啪打过一阵后,在手心写下一个数字,亮给七浮看,“是这个数,鉴于少寞堂俸禄过低的限制,允许长期还。” 毫无数字概念的七浮,盯着那串数字看了良久。正当他想转向闻九空询问时,雨麦却开口应下:“可以,半年内便还清。” 莫迹冰一讶:“小妹妹你看清楚了噢?这个数半年要怎的还?” 猫瞳里透出狡黠的光,雨麦平静道:“雨麦从不坑主人。” “好好,那可半年了啊!半年的还款期限!”莫迹冰乐得直晃动手中算盘,“银子随时可以来小店取,随时都可以!” 然而七浮听了却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他轻轻揪了揪雨麦的耳朵:“这么短的期限还钱,怎么个还法?会不会很麻烦?” 雨麦仰起头看他:“只要接二十个除妖任务就够了,轻而易举的。” 七浮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说得怎么这么轻巧?!我可是过去三年都未必接满二十个任务……”轻而易举,这是对浮君而言吧? “客官您的拌川和醋鱼来嘞!”这时小二朗声喊着端来餐盘。 七浮擦拭下嘴角的茶水,笑着对莫迹冰道了声“失礼”,将其中一盘拌川和醋鱼都摆到雨麦面前。 莫迹冰二人点的酒菜还未上来,七浮一个人埋头大筷子吃着拌川,等一口气吃完半盘,抬头寻茶杯时,却见雨麦正斯斯文文地挑着鱼肉。 然而她手旁本该盛满拌川的盘子,已然……空了…… 七浮默不作声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二人,闻九空只管喝茶,而莫迹冰瞪着雨麦,估计早已看呆。 七浮猜测莫迹冰此刻心中念头定是这个:“小妹妹你吃东西用吞的吧?” 话拉拉扯扯,一顿饭吃完,不觉已过半个多时辰。莫迹冰趴在桌上,神智十分清晰地给七浮的茶杯里满上酒:“小哥,都到了於虚了,还清修可说不过去。今后酒肉荤腥都要沾起来了,走杀手这一路子,少不了这些作伴。” 七浮扶额困窘道:“可我……本就不擅长喝酒。而且……” “可不光是酒,还有鸡鸭牛羊鱼肉,还有女人!”莫迹冰提高声音强调道,“好歹你也十七八了,是半个男人了!” “……而且,我只是个医师,不属于杀手……” “有什么关系!反正在於虚,干什么都一样!”莫迹冰的语气,让人既感觉他在说醉话,又感觉他只是在认真地教诲后辈。 “好好好……听莫店主的,我就来一杯吧。”七浮无可奈何地举杯,象征性地凌空与莫迹冰干了一杯。 二人互相碰杯之际,雨麦的猫耳却是警觉地竖了起来。有同类的气味正在靠近,可这气息,满含杀意。 二楼忽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跟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人从楼梯上滚下来。 “小爷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搞事的!”一个手握长剑、身着浅紫斗篷的少年,此时正站在二楼的楼梯旁怒喝,“除妖到别处去!除到小爷身上想闹哪样!随便攻击符咒师,不觉得会招来祸患吗!” 他这一声吼,惹得整个客栈的食客纷纷投去目光。少年厌恶地将袖一挥,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这位符咒师大人,小的有要事相告。”闻九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在闻九空说话的当头,七浮向雨麦附耳道:“你可也觉出了不对劲?此人并非妖物,也并非半妖,身上却缠满妖气,倒又不像是被妖附身。” “便是被妖附身了。”雨麦却道,“分明是恶妖,分明已杀意外放,那人既然是位符咒师,不可能察觉不到。” 只听又几声尖叫响起,楼梯上的二人竟已交起手来。 但见少年挥动长剑,妖异的紫色剑芒步步逼向闻九空,每挥动一回,冰气亦随之散开。闻九空扬起手,一张符纸悄然闪过,比剑芒还要凛人的灵力,将剑芒与冰气一同斩碎。 剑芒碎片还未散去,少年的剑凌空一转,划上闻九空的脖颈。岂知对方只是抽出一把合拢的扇子,挡下剑锋,下一瞬扇面张开,带着尖刺的边缘贴着少年的手腕而过。 少年吃痛地抽回手,却没有因疼痛而丢弃剑。此时七浮已赶到楼梯下,钻入鼻中的妖气越来越浓,可他身上不曾带着符纸朱笔,根本无法帮忙。 “这位大哥,都说了我不是来搞事的!你怎么一言不发就动手伤人!”心知自己斗不过闻九空,少年急中生智,用被划破腕部的手指着闻九空,大声且委屈道。 感受着从周遭投来的灼灼目光,闻九空的表情并没有起丝毫波澜,反而对少年一笑:“符咒师大人手执利器,而小的不过一介书生,手中仅有这把纸扇,如何是小的一言不发、动手伤人?” “说谎!你看看你手里拿的……”少年边嚷嚷边指着他拿扇的手,说着说着就自觉住了口。 的确……的确是一把纸扇!他是什么时候换掉的? “符咒师大人这剑法不甚到家,误伤自己,反而要归罪到小的头上来。”闻九空侧过脸看向四周,“还请诸位评评理,这难道还不是搞事情的节奏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嘈杂如闹市的议论声迭起。少年紧握长剑,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眼眸却恶狠狠地盯着闻九空。 骤然,他一把拉下遮住头部的兜帽,未挽起的一头墨发披散开来,竟是从发梢一点点变为雪白。少年勾起嘴角放肆地笑着,口中的虎牙亦伸长了两寸,本是闪动怒意的墨色瞳仁,在这瞬间幻化为绿莹莹的兽瞳。 而他的长剑上已缠满紫色妖气。 自少年的发色开始转变之际,已有食客大喊着“妖魔”冲出客栈。雨麦仍坐在桌旁,在莫迹冰的注视下挑着鱼刺,末了夹起一片鱼肉:“一巴掌解决的事。” 她搁下筷子,起身之时,少年已闷哼着倒在台阶上。七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扛起少年随闻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5 九空一同下了楼。 …… 看着晕倒在地的少年,七浮松了松胳膊,“总觉得我们是人贩子,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晕带走。” 如果这算於虚杀手的作风,他选择回祁环居。 闻九空打开纸扇扇风:“别无他法,此人方才已开始妖化,客栈人多,让他吃点苦头总比出人命好。” 七浮报以怀疑的眼神:“不过,再怎么说,他的妖化也分明是被闻先生激怒的吧……” “一动怒就妖化,就算不搞事,也足够危险。”闻九空合上扇子,“小的首先要向公子道个歉,此事本不该牵扯到公子,是小的擅自做主。如此一来,公子回於虚便要迟了。” “这个无所谓了,反正我禁足期间外出,本就是违规,早回晚归都一样。” 嘴上虽说得真无所谓,一想到闻九空不让自己去见长昕,不管怎么说,七浮还是无法释怀。 闻九空笑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他以扇一指少年,“这两位是舞子零与小端,乃是小的二十年前的故交,看来他们至今还不曾恢复记忆。” 因为谈及除妖师的事,故房间里只有七浮三人,莫迹冰自顾自回柜台边看店了。 七浮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的是什么表情。之前听雨麦说,闻九空是浮君的下属时,他还不曾考虑过闻九空的年龄。如今一听到“二十年前”,他实在忍不住将闻九空上下打量了一番。 剑眉薄唇桃花眼,眉目含笑,身着广袖水纹墨袍,腰悬白玉佩,手握纸扇,一看就是才及冠的风流公子模样,不像下人也不像车夫,更不消说像武夫或杀手。岁月的流逝,在他的容貌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原来那妖气是小端的。”雨麦似是自言自语。 闻九空解释道:“应该是三十年前那个术失败得太惨,小端怕是直接把肉身也赌上,才救回了舞子零一条命。” “闻先生说的术,可是‘止颜之阵’?”七浮忽回想起这一禁忌之术,“此术似乎是西方梵州的禁忌,如果成功,阵中所有人都将永驻容颜。一旦不成功便会折寿,或是……” “或是记忆尽失,或是肉身与魂魄一起毁灭。”闻九空接道。 “可杀意又从何而来?”雨麦问道,“‘止颜之阵’哪怕布置失败,小端也不至于堕为恶妖。” “并非恶妖,只是摧毁那个术必须杀死阵中所有的施术者。而小端既要进入阵中救舞子零,一定会染上死者的怨气。”闻九空道,“猫妖极其容易被怨气侵体,想必雨麦大人比小的更清楚。” “当年小的与舞子零被当作试验品丢入止颜之阵,被丢进去的十位被俘虏的除妖师里,只有小的挺了过去。”闻九空看向七浮,“如果没有浮君救小的与子零出阵,可能闻九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成了一具喂狼的死尸。” 第18章 018 魇魂追忆 听罢闻九空的话,七浮恍然,而后又奇道:“闻先生坚决要将他‘请’过来,难道只是因为此人是我前世的故交吗?” 闻九空摇头道:“并非只是因此。公子有所不知,子零虽不擅长除妖,但他曾跟随浮君习得许多治疗方面的咒术。眼下既然还能任符咒师一职,想来对治疗的咒术仍知一二。” 七浮点头。如今分家已被灭门,他在家中学习医术的路子断了,舞子零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更何况长昕脸上的伤,无论如何他都是无法放下的。 “劳烦公子帮小的托一下他的后脑,小的先将他身上的戾气祛除一下。”闻九空搀起舞子零。 七浮按他的吩咐接过人,但见闻九空取出一指厚的符纸,在周遭布起阵法,他看了眼舞子零:“闻先生,我那一掌用的力道不大,万一施术时他转醒,这如何是好?” 闻九空头也不抬:“魇魂咒。” “……此术太过凶险,要不然我再给他一巴掌?” “主人尽管放手用即可。”雨麦出言道,“魇魂只令人魂昏睡,不会影响妖魂。他被小端附身,如今躯体之中一人一妖两魂共存,只要妖魂醒着,人魂便无事。” 因为不常使用幻咒,七浮也干脆不操这份心,手印一结拍在舞子零额上。 然而在拍上去的一瞬间,七浮眼前模糊了一下。 魇魂封意识,施术观前尘。 数年前在记载幻咒的书上,似乎有过这句话。 当一脚踩在泥泞的地上时,七浮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雨麦和闻九空都要他用魇魂咒。既然舞子零与他前世有过交集,他便可在此人的记忆中,了解些关于浮君的事。 月色昏暗的夜空下,凌空扑来三头发狂的巨狼。一位身着绣有银色昙花道袍的青年,抬起头目光冷淡地看着巨狼。 与自己相似的气息,令七浮微微一怔。待回过神便恍然大悟,想来这应当就是浮君了。 他见浮君摸出一把铁质的折扇。足有半臂长的折扇,展开,划破手指滴上血,一个法阵显而又隐。浮君执扇全力向巨狼扇去,电光在扇面上涌动,继而化为电蛇游向巨狼。 不顾被电的巨狼是死是残或是只被电焦了毛,浮君转过身,将正靠在树旁动弹不得的舞子零一把扛起。 这段记忆十分清晰,甚至连七浮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舞子零的紧张与绝望……隐隐,还有愤怒。 舞子零伏在浮君背上,右手被割破的动脉一直在流着血,凄凄红色淌下,与浮君的衣服粘在一起。 浮君扛着舞子零一路杀出去,最终在一处结界前停下。 结界能解,却棘手得很,短时间内无法破去,背后又是五名实力相当于紫葵阶的除妖师。见二人被结界挡住,那五人也停了下来,念诵起咒。鲜红的巨型八卦阵,在五人面前逐渐成型,泻着强大的灵力。 忽然,舞子零的声音从浮君背上传来,虽轻,却叫人听得真切:“叛徒……我……轮不到你救!” 听得七浮一愣。叛徒是什么情况?难道浮君与此人之间还有不合? 只听浮君道:“叛徒还要好心来救你,我傻吗?” “修习妖术……串通妖物……”舞子零似是在冷笑,“杀了那么多除妖师……却来……救我……你……不配!” 眉一锁,浮君讶然:“这些话,你听谁瞎说的?小端难道不曾告诉你,我……” “小端……小端早就被你害死了!”舞子零厉声,下一秒他骤然挣脱浮君,滚落在地。 “你干什么?!”见他竟趔趄着挪向八卦阵,浮君急了,边追上去边道,“回来!你疯了?!对方是敌人的除妖师,那个法阵,连我也无法保证接下!” 才要够到他的衣服,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屏障阻挡。 “别碰我。”舞子零一字一顿,杀意逼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6 人。他以体内残存的灵力布出这方屏障,硬是将浮君阻挡在外。 而此时,八卦阵已发出逼人的光芒! “蠢货!要让本居主的努力白费是么?!”浮君也火了,折扇中灌注满灵力,八张符纸自他袖中飘出,在身周围了一圈。他再没有说话,只管低头颂咒,伴随咒语的念动,连天穹亦发生了一丝异动。 七浮一眼就看出,浮君这是要强行将屏障与结界一起突破。 八卦阵发动,整个阵旋转着投出灵力箭芒,如下雨一般。七浮耳中传入舞子零的自言自语:“我哪怕是死……也不屑被你救出去……!” 天光乍亮,紫电从上方投射下来,道道惊骇。浮君缓缓抬眼,眸中平静地如同一泓泉水。 霹雳雷光,刹那间击破一切。浮君与舞子零却一同跪倒下去,一个灵力耗尽,一个被强大的灵力冲击。 七浮见眼前景物渐渐趋于模糊,猜测该是舞子零对浮君的记忆到此为止。 他心想闻九空应当已祛除罢,当下已萌生退出去之意。却见一道白影闪过,再看时,浮君身旁已多出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 …… “九空?他……他是浮大人?!” 突然响在耳旁的声音,以及突然出现在掌心的毛茸茸的感觉,将七浮强行从舞子零的记忆中拉回。 ……什么玩意儿在手底下?! 七浮刚移开手,怀里便撞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浮大人!呜呜呜呜!” 定睛一看是只同雨麦外貌差别不大的幼小猫妖,七浮黑着脸将这孩子轻轻推了出去。 “猫妖一族在妖力不足时,会幼化并显现出妖身的一部分。”雨麦靠过来两步,为他解释道,“主人不必顾虑,小端是公猫。” 七浮有些无奈地摆摆手:“除了妖侍卫,除妖师亲近任何妖物都是不被允许的。” 静下心来,却不见舞子零,七浮便奇怪道:“刚才那位少年呢?” “小子零的身体现在被我用着呢~”小端抬起手,如同招财猫一般上下挥了挥。 七浮:“……” 闻九空却在此时作揖道:“敢问公子方才见了些什么?” 听七浮简洁扼要道罢,闻九空正沉思,小端却嚷嚷:“怎么可能呢!我虽然被止颜之阵毁了肉体,可妖魂一直附在小子零身上,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亲眼目睹记忆,七浮倒没觉得奇怪。很明显浮君与舞子零是被人挑起了误会,导致二人离间。至于舞子零的记忆,应当是在浮君那全力一击和八卦阵碰撞后,被冲击力给冲没了……姑且只能这么解释。 “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不提。”小端沮丧地低下头,继而向七浮拜了两拜,“浮大人!我家主子往后就又要拜托您了!” 念头一闪,自然而然想到一些情况,七浮眯起眼看向闻九空和雨麦:“你俩……又要先斩后奏了?” 雨麦扬起笑脸:“舞子零身怀诸多冷门符术,即便我们不提,主人也会主动带他回於虚。” “可以……就服你们。”七浮念着舞子零一动怒就会引出戾气,在江湖上行走实在是有诸多不便,搞不好哪天出了人命,被除妖师当恶妖收了可不好。再者少寞堂本来人手就少,加之舞子零是一可用之材,想必帮主也不会轻易拒绝。 小端欢喜地拜倒在地:“我代我家主人谢过浮大人啦!”继而撤去自己的意识,身体还变成舞子零的模样,仍不省人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有一个问题。”七浮扶起舞子零,“虽然他已忘了浮君,甚至也将你闻九空忘了,记忆归零,一切重头开始,可此人看起来也并非是好相处的主。” 雨麦轻轻笑着:“主人先收着便是了,怎么相处,雨麦自有法子。” “别是动手就好。”七浮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闻先生,我们是否该告辞了?” …… 目送兄长的马车渐行渐远,长昕握着一卷软鞭,久久立在屋顶。 “大小姐,风紧,停留太久怕是对伤口不好。”她身旁裹着裘绒、撑着藏青色油纸伞的狼妖芝谣忍不住出言道。 长昕摸了摸脸上的绷带:“我晓得。” 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哽咽起来:“狼姐姐,我究竟……何时才能与兄长面对面再见?” “这才不到一日,小妹便耐不住寂寞了吗?” 闻言长昕别过头,不去看慢慢踱步过来的玄衣长公子。 “身为阶下囚,却还有小脾气,小妹真真是有骨气。”七宗榆轻笑一声。 “七宗榆!”长昕猛然转头,星眸中恨意毕露,“你究竟……还要怎样折腾我兄长?!” “小妹问怎样折腾?”倒不曾介意她没大没小直呼自己的名字,七宗榆微微掩口而笑,“自然需将他从前欠我的、连同那妖女夺走的,一同要回来!” …… 偷偷摸摸溜回於虚,将舞子零寻了处地方安置妥当,七浮回到自己的书房,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两张急需配制的药方,轻叹一声,“有活干了。” 捏起药方,他正准备走向药柜,小腿一软,却是不由自主跌坐下去。 “主人……!”见他如此,雨麦一声惊呼,疾步走到他身旁,搀扶他走到床旁。 “主人定是身心俱疲了。奔波一日,又遭遇了……”见七浮仰躺在床上,目光怔怔,雨麦自觉住了口。 “主人先歇息着,雨麦去为主人沏杯茶过来。”说罢她转身要走,却被七浮一句话叫住。 “雨麦,浮君从前,可否认识七宗榆?” 第19章 019 初结羁绊 “浮君从前可否认识七宗榆”,这一问题令雨麦眸光一变。 “先主独来独往,不曾得罪什么人,更不会认得七宗榆。” 雨麦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七浮满意。他不自觉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眼神里含着安慰,可话语里却是透着万般狐疑: “自你得到肉身后,气息便越来越像我熟悉的那般。但也请你认真告诉我,为何你的气息与七宗榆留下的妖气,那么相像呢?” 尽管在问出这一问题前,七浮内心有过挣扎,但他的灵力感知,却是将他所谓的挣扎一一瓦解。自站在妖火滔天的家族之中开始,敏锐灵力所察觉的、妖火给他带来的,既温暖又急切的古怪感觉,同雨麦终是不可抗拒地吻合了。 他在等雨麦的回答,即使相处的时间甚短,他还是更愿意她能给出一个理由,好让自己继续相信她,并且将内心涌起的种种猜疑抹杀。 许久,雨麦轻轻捉起他的手腕,慢慢将之放下。 “雨麦曾对浮君发誓,一生只忠一主,为此,即便主人转世,雨麦也依然奉之为主。”她侧过脸,平静的眸中看不出任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7 何情绪,就连一丝一毫的惊慌也无,“主人的怀疑,雨麦可以理解。但还请主人安心,无论如何雨麦都是向着主人的。” 她就这样突然诉说着忠诚。鸡雏般稚嫩的外表,此时真的成了一种伪装。七浮看着那样的眼神,愣了一下。 内心挣扎的时候,他似乎忘了,眼前这位娇小而瘦弱的女妖,祁环居中相传过,她曾跟随浮君十三年,又等候他整整十八年。 自觉失言,七浮忙支起身,正想道出歉意之词,然而雨麦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平静的眸光立刻被一丝惊慌替换。 “主人莫动!”她一把将才坐起的七浮又放倒,手指在他胸口衣物上慢慢扩出血色的地方轻戳,而后放到鼻旁一嗅,一股淡淡的甜腻异香钻入鼻中。 一寸绯! 毒香余味还在萦绕,雨麦难以置信地问道:“主人何时见过七横?” 她的主人只扯出一丝苦笑:“被你发现了……何时……自然是上午……” 说罢,七浮合了眼。 一寸绯,七宗榆最引以为傲的毒香。上午他独自在院落里寻找父母之时,屋顶上的动静,令他止步回头。 而一支箭矢,就在那时猝不及防地从他胸前划过。 那支箭矢并没有附着妖火,他最厌恶的香味却在鼻尖一点点变得浓郁。他看见了屋顶上摘下兜帽、手握弯弓的长公子。 高傲的长公子没有道出半字,也不屑于和他有什么交谈,广袖一挥,自他视线里消失。 …… “小姐姐,小姐姐!你倒是告诉在下,这儿是哪?” 自悠悠转醒,却发现身边不是自己栖身的破道观,更不是之前发生冲突的客栈,正巧面前晃过一只猫妖,舞子零便一路跟着眼前这只拿着药盘与秤的猫妖,不依不饶地问。 大概被他问烦了,雨麦打开一个药柜,侧过脸冷淡道:“此地是於虚少寞堂,主人救了你回来,往后你就在这做事。” 舞子零乐了:“嚯!这么好?小姐姐,此地还包吃包住吗?” “包。”雨麦实在无心理他,说着便抓出一把甘草,放在秤上,秤砣十分随意地晃了一晃后,她便将甘草倒入药盘。 舞子零看了她一系列笨拙的动作,眼皮跳了跳:“小姐姐,这么大的剂量,你打算喂马吃吗?” 雨麦手一抖。 见她沉默,舞子零忙陪笑着顺过她手中秤,“在下从前是干这行的,小姐姐歇歇,还是让在下来吧。” 顿了几秒,“可是,在下不知道小姐姐要治什么病,这就不晓得要配什么药了。” “主人中了‘一寸绯’。”雨麦抬头看他,脸色有些发青,“解药,未知。” 舞子零却似是没有看到她的脸色,拿着秤沉思片刻,转身走去药柜尽头。 笔墨纸砚,一并在药柜尽头的桌上躺着。 “小姐姐你别慌慌,在下有个方子可以应付这种毒。” 用温柔到能腻自己的语气安慰了雨麦,舞子零握笔,令狼毫在墨里舔了舔,接着熟练地写下种种药材,落笔时毫不迟疑。 …… 七浮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似乎被谁将脑袋按进了水中,他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听到水泡上浮又破碎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循环。 他忍不住在水中张口,想要呼吸到一些空气,涌进口鼻的却只是冰冷而发臭的水。他不住地呛着,仍挣扎,却渐渐没了力气。 按在他脑袋上的手,一点也不曾卸去力道,反而随着他的挣扎,越按越用力。 真难受……快要淹死了……亏他还字“无沉”呢…… 年头刚起,耳旁便骤然炸响。窒息感没有了,清新的空气灌入胸中,按着他脑袋的人也松了手。 七浮滚落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并吐着脏水。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地面时,被一双手指纤长的手捉住。 “莫触地,地上是水缸碎片,会扎伤手。”女声响在耳旁,平静如风。七浮眼里还被脏水迷着,他凭感觉蹭入来者怀中,想道一声感激,张口,却是呕出一口水来。 来者却不恼,不顾污秽,将七浮转过去,让他背对自己,而后轻轻推出一掌印在他后背。 七浮只觉一股热力入体,只一瞬,他当下直接伏倒,将腹中的脏水吐了个干净。 这时对面传来一个声音,细软而不失威严:“你是何人?我的玩物,轮得着你管了么?” 七浮拿袖子抹抹眼睛。只听来者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再欺负主人。” “死废柴何时有了你这么大胆的下人?”对面的人冷笑,出手毫不犹豫,皮鞭破空的咴咴声迎面而来。 一蓬热浪挡在七浮身前,明亮而鲜艳的火光织成屏障,缠住了袭来的皮鞭。对面的人大惊失色,当下扯着孩童才有的嗓音喊道:“来人呐!妖!有妖闯进来了!” 火光中,七浮总算慢慢看清了一切。皮鞭的另一端,是被火焰团团困住的长公子七宗榆,玄色的衣摆被火舌舔着,慢慢有了一丝焦味。年幼的长公子急得直跺脚,一簇火刚被踏灭,又是一簇火溜上华服。 七浮忽然回想起来了,这是他五岁那年,去祁环居之前的一个春日,前来分家做客的七宗榆,强行拽着他到了这个废弃的院落。 他其实自记事起就怕极了长公子。七宗榆本就年长他五岁,又是自幼习得家族鞭法,又会在见到他之后,时不时将他引去无人之处,狠命鞭打。 懵懵懂懂的小七浮,起初还当七宗榆是带他戏耍的。挨了几顿鞭子后,他终于明白对方是不怀好意的。因而这次使劲挣扎,也向路过的奴婢求救,却还是被七宗榆拖了去。 七宗榆是宗家的长公子,又是宗家家主与家主夫人的心头肉,他甚至不需要言语,只丢给那些得了七浮求救信号的奴婢一个眼神,便再也不会有奴婢敢去七浮父亲那里禀告。 但七浮什么也不知道,尤其是七宗榆鞭打他的动机。从长公子的皮鞭第一次结结实实落到他脸上时,他就懵了,懵着挨了一顿痛打,而后又被强行抹了愈合伤口的药膏,跌撞着回到家里,家里人竟看不出半点异常。 那几年七浮身体都很差,甚至还咳过一段时间的血,每天都要承受体表与体内双重的痛苦。父亲给他请来好郎中,他哭着告诉父亲他不想再被欺负,然而父亲却什么也没说,郎中也只顾着给他配药扎针。 折腾到五岁,期间七浮也被父亲指导着修习过一阵子鞭法,却因常常抽到自己,于是便只好放弃鞭法,转而练起刀来。如此这般,好不容易调理好身体,七宗榆又来了。 七浮有些庆幸,要是当年没有这位会放火的奴婢救下自己,他这条命估计就这么交代了。 只是,称他为“主人”的,一定是他家的奴婢么?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8 答案显而易见,那奴婢伸出手,将他护在自己怀里时,七浮看了看她的脸,不认得,是个陌生的人。他只记得一双好看的眼眸一直在注视自己,那种眼睛十分特殊,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仔细一想,似乎唯有母亲宠爱的猫儿,才有这样绿莹莹的眼睛。 女子披散的长发蹭着他的脸,他下意识抓紧了女子的衣服。天蚕丝质地的淡橘色衣裙,哪里是下人穿得起的?这不是他家的下人,这是何人? 方才他听七宗榆喊了“妖”,这女人,是妖? 身后的火焰里传来怪异的滋滋声,七浮讶然转头,但见七宗榆手中捏着一张水符,呼呼喘了几口气,而后气恼地向外又喊:“没听到我说有妖么!动作怎的这样慢!” “既然为了了结此事而来,雨麦自然已在此处布下结界。” 女子的话让七浮吃了一惊,不等他问,下一刻女子已缓缓站起,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则一步一步向七宗榆走去。 “宗家七横,字宗榆。”女子边走边念。她抬手,皓齿咬破了手腕,血滑入掌心,沿着几段脉络,扩成一个狰狞的兽首图案。 七宗榆举起鞭,边退缩边厉声:“妖女!你……你要对我干什么?!” “阁下一直希望变强,可是如此?”女子淡然而问,“比起雨麦身后、那位大人的转世,阁下更希望自己才是七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是如此?” 七浮想追过去问个究竟,手脚却像是被锁在原地,他动弹不得。 只听七宗榆哆嗦而凶狠地应道:“是又如何?我就是要杀了那死废柴!” “如此,雨麦将把力量予汝,而汝将发誓从此不再动雨麦的主人一丝一毫。”女子仍用平缓的声音宣告,“若违背,汝将承受与吾主同样的伤痛!”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赤色,成了火海。七浮呆呆地看着火光中女子的身影一点点缩小,而后,一道流光从火中窜出。 七浮下意识向那流光伸出手,流光却没有停留。但他看清了流光之中,是一只毛色纯白、四爪为麦色的幼猫。 第20章 020 实力抹黑 七浮在深夜里骤然冻醒。 一寸绯的毒性,让他本就偏寒的体质变得更为敏感。加之被夜间凉风左右吹着,便是不冻醒也奇怪了。 视野里一片漆黑,七浮胡乱摸索被褥,却摸到了一只软软的耳朵,热乎乎的。太冷了……如今的情况下,只要是温暖之物,他都想顺过来抱在怀里。 于是他顺着这只耳朵,将那温暖之物整个搂在怀里。小小的物体蜷缩在他怀中,仿佛是个暖袋。但即使这样,七浮仍止不住打哆嗦。 似乎不太对劲吧?眼下可是夏天,就算是夜间,也不至于这般寒冷。而且,少寞堂似乎也没这么冷。 七浮感觉到怀里的物体动了动,还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从彼岸传来,一点也听不真切。这时他鼻中钻入一丝苦涩的药味,继而唇上贴上来一点温暖,叩开他的牙齿,将一股奇苦无比的液体硬是给他喂下去。 他听话地忍着苦,将那液体咽下,潜意识中,不知为何会如此配合对方,并且还默认了那是一寸绯的解药。如此这般,大约被喂下了一碗药,他慢慢觉得身体不再那么寒冷。 喂好药,温暖之物又继续滚进他怀里。七浮摩挲着那只软软的耳朵,温和地唤了一声:“麦子……” 前世对于这位妖侍卫的一些微妙的情绪,像是物归原主一样,渐渐被他回忆起来。 …… 七家分家灭门三日后,也是七浮解除禁足之日。 在门口被晾了一刻钟,吕重青终于不耐地拉过正埋头扫地的少年:“你上司呢?太阳都升多高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舞子零并不知眼前这位汉子便是帮主,当下一把打开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没好气道:“等不了就走呗,我家堂主还忙着呢,一会儿来,一会儿来!” 吕重青被他气乐了:“还忙着?大早上又没病人,忙个啥?”说罢撇开舞子零,径自走向紧闭的少寞堂大门,“得,他不来,我亲自去见见。” 见大门在自己面前狠狠关上,舞子零颇为不爽地转向马厩:“九空,你说那糙汉子会不会被浮公子打?我觉得这会儿浮公子应当还在抱着小姐姐做梦呢。” 在少寞堂待了三日,每天帮着雨麦配解药,顺便“重新认识”了闻九空,消了那日在客栈的误会,舞子零倒是渐渐融进了这样的生活里。他的长剑已经被搁置在药柜里,三日之中他还处理过几个杀手的伤势。比起在江湖里没日没夜,胡乱而危险的生活,他反而想长期留在少寞堂了。 闻九空正喂着马儿,闻言探出个头:“请稍微注意一下言辞,那位青年并非糙汉子,而是於虚的帮主。他脾气虽好,可你若惹恼他,指不定会被赶出去。” 舞子零被他吓了一大跳,握着扫把闷声道:“这……嗯……我明白了。可我说的是明摆的事实,小姐姐不是说浮公子没睡醒的时候,随随便便吵他他会发怒吗?更何况浮公子今日还不晓得能不能转醒……” 这时,自七浮歇息的二楼书房中传来利器碰撞的声响。 “……看样子是醒了。”舞子零仰望二楼,喃喃道。 七浮的书房之中,吕重青收刀入鞘,摸了摸鼻子,心中忖度自己是不是该去街上占一卦,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每回寻七浮,都能看见他与他的妖侍卫恩爱,而每回又要被他甩一钩子。 见七浮只着一件睡袍,身旁还卧着他的妖侍卫,吕重青也不好意思与他交谈,搁下一句“堂外详细说”,便万分尴尬地退了出去。 七浮也甚是郁闷,这帮主未免太实诚,又亲自来喊他起床。念在“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赶快披衣下床,伏到书桌旁扒拉起饭堂的弟兄送来的早餐。 扒拉几口面,看着碗中红艳艳的胡萝卜条,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到过去的那个梦。 “麦子,我问问你啊,”他转头看向床铺,“你之所以没有妖力,又成了这副年幼的样子,是因为和七宗榆结过羁绊吗?” 雨麦没有答。七浮又唤了几声,见她仍不应,便端着碗疑惑地走过去。 雨麦小小的身体窝在被子里,胸口轻微起伏着,睡得很安稳。见状,七浮心疼地叹息一声,他中毒昏睡这三日,隐约能感受到雨麦守在身边。日夜守护,怕是累到这小猫咪了。 他没有叫醒雨麦,安静地吃完面条,搁下碗就下楼寻吕重青去了。 不出所料,吕重青找上门来是因为任务,但却不是来派任务的。 “昨天夜里,十位派去祁环居附近执行任务的杀手堂子弟被杀。而将他们杀死的人,听说是浮公子的熟人。” 话至此,吕重青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29 故意看了七浮一眼。 七浮不明其意:“帮主何出此言?” “拉拢你到於虚,这是家父与祁环居之主的约定,不过眼下似乎引起了什么误会。”吕重青抄手而立,“浮公子,禁足这几日你擅自外出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敢问浮公子是为了何事外出?” 一问便戳及痛处,七浮攥紧拳,缓声道:“我分家被人灭门,我既然得知这个消息,哪怕是违反於虚的规定,亦要回去。” “是这样吗?可杀手堂的弟兄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你的两位熟人——剑谙与风见月所杀。”吕重青道,“浮公子一出门便是两日,还是为了家族灭门一事。难不成浮公子想说,在这两日之中查清了灭门家族的凶手,乃是我於虚的人灭了你的家族,所以你就委托了熟人将他们杀死么?” 七浮越听越糊涂,“回帮主的话,我自两日前家族被灭门后,便回了少寞堂,而后因为中了毒,整整昏睡两日。帮主方才也看到了,我那会儿才苏醒,怎可能在这两日之中再度出门?” “可逃回来的弟兄看到了你,并提交了详细的情报。情报中这么说,你虽没有出手,却一直在暗处指使你的熟人杀人,假如有人靠近,你就使用火符,让他们近不得身。”背着报告,吕重青满面愁容,“浮公子,我是相信你的,但这两日我来少寞堂,也的的确确不曾见到你在。眼下於虚上下对你的传闻都是负面的,你需好好想想,是不是被什么人栽赃陷害了。” “帮主方才说,有弟兄报告,我在指使我的熟人杀人?”七浮忽问,“我在祁环居之时,也不过一介白桂阶的除妖师,剑谙师兄比我整整高出六个境界,不管论关系还是论实力,我都没有资格‘指使’师兄。” “至于风见月,想来是情报出错了吧?我与风姑娘才没接触几回,算不得熟人。”七浮解释道,“更何况,我在祁环居的熟人,乃是庄逍与剑谙师兄,并且仅仅是这两位除妖师。若是杀手堂的弟兄看走眼,错将庄逍看成风见月,这等眼神,不配做杀手。” “他们配不配做杀手是我的事,如今既然有这种谣言,那就说明事出蹊跷……”吕重青沉思一阵,继而道出一个令七浮大为惊讶的情况,“情报中提到的两位,似乎都与於虚有过私仇。” “……此话怎讲?” “先说风见月,祁环居五长老的女儿是吧?”吕重青道,“今年刚及二八,十六年前她出生之时,听家父说,她的母亲似是在当夜被於虚的人刺杀。喔,有个事儿你可能不知道,那风夫人……也就是风见月的生母,是猫妖。” “再是你所说的剑谙师兄,自幼父母双亡,被祁环居之主收养成人。”斟酌了下言语,吕重青托着下巴道,“此人……他父母曾是於虚的杀手,二十几年前叛变了,而后又做了些对於虚不利的事,总之是家父亲手带人将他们手刃。” 七浮始终安静地听他将一切道出,越听越觉得事情非常棘手,而且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系列的事。 剑谙与风见月杀了於虚的人,仔细分析他们的过往,纵使是巧合,也不可能凑这样巧。而他明明身在少寞堂中,为何吕重青却说不曾见到? 莫非……在他中毒昏睡的几日,有人带他离开了少寞堂? 见七浮没有说话,吕重青继续道:“要说祁环居和於虚的梁子,不知不觉也结下许多年了。家父将於虚交给我时,也曾说,眼下随便一个鸡毛琐事,也会成为两派开战的导火索。这事,假若浮公子是清白的,还请浮公子尽早寻到洗脱嫌疑的证据。” “……敢问帮主,剑谙与风见月,如今身在何处?”七浮选了个问题问道。 吕重青肯定道:“还在祁环居。” “那容我再问一句,逃回来的弟兄,可有在情报里说,‘我’是用火符放火,还是能凭空凝聚火焰?” 道出这话时,七浮其实还是有考虑的。在梦中他得知七宗榆同雨麦结过一个特殊的羁绊,其效果大概是七宗榆打他一巴掌,自己也会疼。而在灭门那天,七宗榆给了他一箭,自己也在同时忍受了箭伤,只是不知道他可有中毒。 不过既然“一寸绯”是七宗榆亲制,他自然是有解药的,也自然不会像他这般昏睡二三日。 吕重青的回答模棱两可:“这我却不大清楚。情报中既然说你用了火符,那就应当是用了火符吧。” “……如此,还请帮主准我在接下来的几天出去调查一番。”沉吟片刻,七浮拱手请求。 联系分家被灭门一事,果然七宗榆还是脱不了嫌疑,他得亲自去探探这家伙的底。 哪知吕重青不乐意了:“说实话,浮公子到我於虚已有五六日,非但没做贡献,反而惹了一身麻烦。你若又要出门,这少寞堂无人看管,可就没有继续设置下去的意义了。” 对于他的牢骚,七浮报之以笑。的确,放在三日前,他对这话就是手足无措。但现在…… “因浮公子中毒,这几日小的忙里忙外,竟忘了向帮主推荐一位新人。”闻九空的声音恰到时机响起。 吕重青“喔?”地惊呼一声,但见闻九空扯着先前话语失礼的少年过来,那少年手中还拿着扫把。 闻九空的笑容甚是灿烂:“此人乃是符咒、药、毒、医、剑五术齐学的奇才,舞子零。浮公子不在时,帮主大可将少寞堂交给此人照看。” 第21章 021 毒消梦醒 “公子一定要去宗家么?” 吕重青走后,闻九空如是问道。 “从未想去。但七宗榆欺人太甚,我若一度忍气吞声,反而涨了他的威风。”七浮摸了摸胸口的箭伤,昏睡两三日,不但毒解了,连伤也好了。 他忍不住看向舞子零,若此人真如闻九空所说的那样,是个全才,兴许是他将自己治好的。如此,少寞堂交给他管也不错。 他记得,吕重青走前凝视了舞子零一会儿,丢下一句话:“一会儿职务堂的人会来登记,完了之后,我就是你上司。”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似乎还记恨他先前的无礼。 舞子零倒什么也没说,头一偏,自顾自又去扫地,直接无视了这张坏脾气的臭脸。 ……若舞子零掌管少寞堂,他还真不放心。 吩咐闻九空备马而不是马车,七浮回到书房时,雨麦才醒。 见她的猫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七浮笑着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将猫耳往外轻轻翻动,然而他刚收回手指,猫耳又继续垂回去。 刚醒便被他将耳朵翻来翻去,雨麦似乎有些气恼,但又因刚醒,瞪着七浮气恼时,她下意识发出猫儿独有的呼噜声。 但正是这一举动引起了七浮新的兴趣。雨麦不悦的眼神,被他当做委屈巴巴的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0 表现,他控制不住地抬起手,在雨麦脑袋上顺着发丝的走向一路抚摸下去,末了还揉了揉她的耳朵:“乖,收拾好了以后,我们便乘马去祁环居。” 思忖一番,他还是没底气直接去宗家叫板,便想着先去祁环居了解下情况。 见雨麦只是疲倦地点点头,七浮有些奇怪。他捧过雨麦的脸,疑惑道:“从前从不见你这般困倦,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我半夜睡姿不好,将你踹下去过?” 往日年幼时,七浮与长昕同床过一次,结果是七浮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地上。问长昕时,长昕顶着一对黑眼圈说,自己一夜被七浮踹下去七八次,说什么她也不许七浮睡床上了。 他刚回忆完,下唇忽一阵刺痛,雨麦竟张口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 “不曾。雨麦睡得很好。”搞事的猫妖却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角,一改平日的冷淡,慵懒而迷离的目光直盯着七浮,仿佛醉酒未醒。 捂着口,七浮忙不迭起身离开床铺,自顾自跑到储物室收拾行装去了。今天这只猫有点不对头……不,是很不对头…… 居然闷声不响就咬他,还往嘴上咬!别是中了邪了…… 刚扫完地,进到少寞堂中打算整理药材的舞子零,却在半路上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藏匿在药柜的阴影之中。 他惊愕地看着黑暗里面色凝重的七浮,只听对方慢慢道出一句:“这两天,你看得见雨麦吧?” 舞子零不明其意地点点头。 “她……有点不太对劲。”七浮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想着刚才那不轻不重的一下,感觉脸有些发烫,“是不是在我昏迷这两天,被人灌过酒,或者被下什么奇怪的药了?” 翻着眼睛回忆一阵,舞子零道:“酒倒不曾沾,或许是余毒的缘故?浮公子,要不然你说说看她怎么不对劲了,在下听了也好有个判断。” 七浮故作镇静地道了声不必,而后又问:“你刚才说余毒,这又是怎么回事?” 哪知舞子零连连摆手:“这个不能说!说出来要被小姐姐打死!” ……既然不能说,其中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隐情了。 “我之前中了‘一寸绯’,解药总是你配的吧?”七浮开始套话,“这种致命的剧毒,即便用上解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我体内的毒素除净。你看,这才三日不到,你若想除净毒素,必定需要将之引出我的身体。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是不是把我体内的毒素全转移到雨麦那里去了?” 黑锅一扣,舞子零当即炸毛了:“没!在下说了是余毒啊!毒这种东西,再厉害在下也能处理,就是余毒难办……” 七浮小心地望了望周围,附在他耳边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敢同我说的?眼下雨麦不在附近,你且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帮你瞒着她。她若打你,我就让她变回猫。” 妖物成为妖侍卫后,一般都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而从人形变回原身,以及从原身变成人形,也的确是主人一句吩咐的事。 见七浮保证,舞子零又不放心地观察四周一番,这才低声说起来。 原来是那天舞子零给七浮诊脉时,发现自己的药方并不能完全解毒,查了自己行囊的手记,得知要除去余毒,只能将之引入一个容器之内。 作为妖侍卫,雨麦便当仁不让成了容器,按舞子零的指示,在给七浮喂药的过程中将余毒纳入体内,随后陷入昏睡。 听罢七浮很是费解:“喂药还能纳毒入体,我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事。” 舞子零脱口而出:“嘴对嘴,加上妖力施咒,当然能啊。” “……” 七浮已经不知道能摆出什么表情,本以为今早被雨麦咬了已是邪门事,却是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在被咬嘴前还发生过……纳毒入体的事…… 原来他那时候依稀感到的温暖,是雨麦的舌头,而不是勺子吗? 舞子零在一旁看着他脸色由正常转红又转白,着实吓坏了:“浮公子?在下看你脸色不太好,莫不是余毒还没除净?” 七浮转过脸呵呵干笑:“毒已经除净了,谢过舞公子……” 舞子零忙抱拳道:“浮公子客气了!在下可不是什么公子,唤一声子零就好。” 随后他靠着药柜补话道:“要在下说,‘一寸绯’对人是剧毒,对妖就不晓得了。小姐姐说她先前还吃过一寸绯,那时没事儿,也不知眼下会是个什么情况。” 回想雨麦那古怪的眼神,七浮一阵恶寒,不由得问道:“我听说,一些毒会勾起妖的‘欲’,不知道你怎么看?” “浮公子是在担心小姐姐会被‘欲’驱使吗?”听舞子零的语气,解决此事并不麻烦,“在下手记里有记载过,假如妖侍卫起了欲念,念一遍静心咒,并让其变回原身即可。在下想着,总没有人愿意与妖的原身做那种事情吧。” 七浮便沉吟:“如此……”顿了顿,将吕重青的话一句一句回忆,又问,“方才我听帮主说,这两日都没见到我。莫非这个……纳毒入体,没在少寞堂进行?” 舞子零轻哼:“不瞒浮公子,在下实在看不惯那帮主的语气,加上纳毒入体本就不能受外界打扰,那两日干脆就把少寞堂隐了。” “……隐了?” 全然没有发觉七浮绝望的神色,舞子零乐呵呵道:“是啊,咒术中有一种俗称‘不可视’的结界,我只布了那个,除了九空,谁也看不见少寞堂里的人。” “……子零兄台,你可知你给了那家伙一个多好的甩锅机会……” 七浮如是腹诽道。 …… 因是乘马前行,七浮依舞子零的意思,将雨麦变回原身,又寻了块结实的棉布,将之装进去,悬在脖子上,挂在胸前。 中毒后身体状况会不稳定,这一点七浮早在五年前就亲自尝试过。因而一路上看着雨麦时而烦躁不安地扭动,时而静唧唧休憩,他也不觉得奇怪。 将至花幕街,还是那条熟悉的捷径。七浮下马谨慎前行。 每回乘马车到此地,总会被那似乎是缺心眼的狼妖姑娘将马误杀。不知这回单是马,会不会遭她毒手。 揉了揉雨麦伸过来的小爪子,七浮不知为何想起了长昕。是了,若这回那狼妖姑娘还来,他非得让她带自己去长昕那里。 牵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七浮忽停住。有熟悉的气息,正从身后逼近。 他停了片刻,那气息也跟着停住。最终是七浮打破沉默:“想说什么,或者想干什么,随你,只是别躲躲藏藏,我能感觉到。” 回应他的唯有细碎的叶片,经风一吹,纷纷落在他脸上。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迟迟不肯现身,七浮低头挑开落在雨麦身上的落叶,忽翻身上马,皮鞭一抽,策马便走。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1 从气息上,他其实已辨认出对方是谁。但不管是妖物还是别的,假如不愿现身,那就是不愿,他没有强求的必要,如今也没有浪费时间的心思。 从前那个潇洒快意的公子,正慢慢从平淡如水的生活里走出,步入最不情愿的世俗泥潭。 奔跑中的马儿忽然受了惊,扬起蹄子不肯再走,七浮险些被它甩下来。他当即下马,好不容易安抚完马,目光却停留在它的脚下。 这匹马,是闻九空在七家灭门之前,特意送到於虚的,乃是与长昕一同长大的马。 马儿焦急地踏着地,七浮附身去捡它脚旁一支闪亮的饰物。那是一支簪子,还是前不久七家家祭之时,七浮买回家送给长昕的。 然而,大红宝石花点缀的簪子,紫玉的小坠子上,却沾染着点点血迹。 第22章 022 纸不包火 行至花幕街,当马在集市上穿行,经过一家点心铺子时,雨麦不知怎的突然化为人形。 七浮还捏着簪子出神想事,冷不防一张脸突然在他眼底仰起,吓了他一跳。 雨麦眯着眼抽动鼻翼,低声道:“桂花糕。” “……你想吃?” “嗯。” “现在?” “嗯……”雨麦似乎有些等不及,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后又倒在他的胸口,顺势将自己的身体从布囊里全部弄出来。 七浮担心地看了看她的眼睛,眼神还是迷离,看样子余毒还在。 感到她在扭动身体,慌得七浮边赶马边吩咐道:“你等等,别乱动,我马上给你买。” 街上人多,也没什么人注意主仆二人的异样。七浮好不容易到了摊位面前,看着价格木牌,下了马摸出些碎银递过去:“来两块小的。” 摊主收了碎银,拿刀正要切,一个清冷的声音补充道:“要大的。” 见出声的乃是马上的一位小姑娘,摊主一笑,切了两块大的,拿油纸包好,与找给七浮的碎银一起递过去:“这位公子,大小姐们都爱甜食,由她吧。” 长昕就不爱,她爱咸的。 心中不知为何蹦出这一句,让七浮自己也愣了愣。虽这般想,他也没管摊主多要了钱,匆匆将桂花糕塞进雨麦怀里,策马疾驰而去。 自灭门后,他脑子里牵挂着的,似乎只剩了长昕。也不知那天她被狼妖姑娘带去了何处,又是为何,要将自己赠她的簪子丢弃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还是……沾了血的簪子。 马蹄踏过浅水,在河边飞驰。 七浮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那狼妖将长昕拐跑了,不然方才为何长昕连见也不曾出来见他,这不是他所知道的长昕。 然而气息又不会骗人,除非……长昕是受人所迫,无法与他相见。 他取出簪子,盯着上面沾染的血,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他将手指咬破,缓缓在那朵沾血的宝石花上画下符咒。 …… 潮湿而清冽的河水清香,将二人一马氤氲其中。本在鼓着腮帮子吃糕的雨麦,慢慢将口中的糕咽了下去。 河旁凉风让她清醒了些。雨麦从七浮胸口移开,看着自己的坐姿,皱了下眉,抬头时只见七浮正闷着头赶马,不由得问道:“主人在烦恼些什么?” 七浮闻声讶然:“你清醒了?” “暂时的。一寸绯的毒还在雨麦体内作祟,或许出了这里,雨麦又要失去意识了。”雨麦小心地包好手中桂花糕,趁七浮放慢马儿的速度时,跃至河滩边。 “也好,那便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等计划好了再赶路。”七浮寻了块大石,将缰绳束好,而后走到雨麦身旁,“有什么打算告诉我的?” 雨麦却问他:“主人此时要赶去哪里?” “原先打算去祁环居,不过现在……”七浮抬眼看着阴下来的天,“我想直接去宗家,与七宗榆当面对峙,问个究竟。” “可是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自然。”七浮冷冷一哼,“这家伙,突然间跟疯狗似的粘着我咬,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全甩给我,让我莫名其妙背了黑锅,他倒逍遥自在,如今怕是又在他那横玉楼中调香吹笛。” 雨麦沉吟片刻。自云层中透出的阳光慢慢转过来,投在她的肩上,连同她的一双猫耳,也染上一抹淡色的光辉。 “主人不可去宗家。”良久,她道,“虽没有依据,但雨麦敢肯定,只要主人一去宗家,定会被关起来大刑伺候。” “无所谓了。我一身灵力,近十年来都在锻炼肉身,还怕他大刑伺候。”七浮不屑地笑笑,“我只是想去看看,长昕在他那里过得如何,可有受欺辱。” 雨麦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惊愕地看向七浮。 “你是不是想问我从何得知?”七浮背着手望向阴云,“分家有一种特殊的咒,就是可以用鲜血为媒介,投射出血的主人在施咒前的短暂记忆。长昕很聪明,给我留下了一些短暂的记忆。 “在记忆之中,我看到了狼妖姑娘芝谣,还有……”他面色转寒,一字一顿,仿佛要将那名字咬碎,“七宗榆。” …… 七家宗家,横玉楼中。 喝下最后一服一寸绯的解药,七宗榆走向书桌,双手穿过袅袅檀烟,取下架子上的一支竹笛。 七浮误中毒箭,他也免不了一起受罪。虽知毒不会共同承受,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差人熬了解药,连服三日,与此同时也禁足了三日。 灭门分家不是小事,哪怕使了障眼法,让旁人误以为是恶妖作祟,但七宗榆眼下并不是家主。做完事卸下装束,才回到自己的茶楼中,便听手下禀报,父亲的亲信正于楼外求见。 好不容易洗白了自己,又费了一番心思给七浮抹黑,眼下七宗榆终于寻到了空闲时光,可以对着楼外好景吹奏笛曲。 竹笛刚横在唇边,一阵放肆的笑声便在耳旁响起。七宗榆不悦地放下竹笛,也不转头,恨声道:“有什么事也不早些说,净会专挑时间扫我雅兴。” 那笑声渐渐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佻的女声:“杀了这么多同族,长公子殿下竟还能站在这里悠然吹笛,莫非真的没有一丝同情心么?” “难道你能逃脱谴责?”七宗榆挑眉道,“别忘了是谁吩咐我做这些。也别天真地以为,我揪不出你。” 女声笑道:“哎哟,长公子殿下这也忒无情无义了。依妾身看,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便是长公子无疑。” “比起我来,你似乎更无情无义。”七宗榆回之以哂笑,“口口声声说七无沉前世是你的心上人,而今又百般折磨他。呵!女人的心机真真是可怕。” 似乎触及痛处,女声沉默片刻。七宗榆只觉脖颈上有什么力量正越勒越紧,勒得他透不过气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2 来。膝盖窝忽一痛,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勒紧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还敢提?信不信我让你身首异处?”女声冷然,而后道出她要说的事来,“七无沉就要往这里来了。” 七宗榆慢慢起身,拿起一方洁净的帕子,擦拭了笛身,将之放回架子上:“不过是顺路去了祁环居,我料他不会这么早来。” 女声有些惊讶:“为什么你敢用这般自信的语气……” 七宗榆毫不留情地反驳:“你是猪脑么?他那两位好友杀了於虚十余人,还烧了他们的尸身,骨灰撒在河中。不过昨天晚上有巡逻的人员无意目睹了这一切,算算时辰,这时他们二人的行迹应当已经被祁环居的长老悉知了。七无沉若是还有点脑子,必定会先去祁环居探探。” 他在软榻上卧下,托着额角凝眸道:“俗话说杀人须偿命,不过那两人的身份都特殊得紧,偿命?只怕祁环居之主没那个胆子。” 女声接过他的话:“假如不让偿命,妾身思索,唯有一个去处再合适他们不过了。” “你是想说锁鹤阁么?”七宗榆露出一个挑事的微笑。 …… “主人要不然还是先去祁环居探探?”急急跟在七浮身后,见他上马,雨麦又道,“或许能了解什么。不然无依无凭去宗家,哪怕有理也道不清。” “说的是,我也不觉得宗家像是讲理的地方。”七浮伸手将她拉上马,“我先去师兄那里问问。” 结果到了祁环居门口,守门的弟子就当不认识七浮,对他的请求不理不睬。见对方身着青莲阶的服饰,七浮倒不敢多言,赔了个笑,牵马来到寝居的墙外。 看样子,七宗榆的锅甩得够狠,“杀了”那么多人,只怕师父都不敢认他这个徒儿了。 寝居的墙虽高,不过难不倒七浮。往日在祁环居时,他们三人经常在查寝后爬墙出去修炼符术。 怕雨麦体内的余毒会发作,七浮也不敢把她单独留在这里。但马又不能留下,万一有人盗马,他还不得哭死。 便在他左右为难之时,雨麦忽竖起耳朵,一动不动盯着墙头。 七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面前的墙头上,竟出现了一只同雨麦原身一模一样的白猫。 白猫见了七浮,吃惊似的向后微微一缩。就在它惊讶之际,七浮已经将弯钩利刃拿在手上,但他并没有将弯钩甩出去。 那只猫的气息,和雨麦一般无二。 觉察到了七浮的目光,雨麦走上前,冲白猫招招手,白猫听话地跃下来,扑进她怀里的一瞬,竟是变作了风见月。 七浮看着风见月很是愕然,回想吕重青的情报,不由得问出口:“你真是妖?” 风见月松开雨麦,扯出一丝笑:“你不是都看到了,这还能有假吗?” 七浮瞥了雨麦一眼:“即便是这样,为什么你们的气息那么像?” “我说,浮公子赶过来,应当不是来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吧?”风见月脸色苍白,黑着眼圈,像是几日不曾睡安稳过。 七浮按着眉心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在说别的事前,首先我得确认一下。昨天夜里,你和剑谙师兄可是杀过於虚的人?” 咬了咬牙,风见月抬起头恨然一笑:“看来剑师兄没猜错,那天夜里的人,果然不是浮公子。” “那人是七家长公子七宗榆。”七浮沉声,“他假扮我并教唆你们杀了人,而后又把黑锅甩到了我身上。” 第23章 023 情理之外 尽管七浮千里迢迢赶来,昨夜发生的事,还是在一个时辰前被通报到了刑罚部的四长老那里。 风见月表示昨天夜里其实是她一时冲动,不顾剑谙的阻拦先动了手。但冲动归冲动,她却是没有冲动的资本,被四名杀手困在当中。 随后剑谙拔了大剑冲过去想拉她出来,不曾想到站在包围圈外的“七浮”忽然放了火符。火一放出来,风见月就感到不对劲,因为是半妖的缘故,她对气息的变化十分敏感,故那一瞬就产生了怀疑。 可“七浮”气息的变化也只发生了一瞬,而后便恢复如常。也不知是火惊到了杀手,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等风见月回神时,冷不防后背已挨了一刀。 杀手一紧张,要么杀,要么撤。最终致使杀手不撤的原因,似乎还在于“七浮”。风见月越回忆当时的景象,越感到奇怪:四下明明是空地,那几名杀手却像是被束缚在了中央。 “偷袭我的那个杀手,下手很重,我都能感到刀气伤到肺部去了。”回忆时,风见月心有余悸,“被砍了那一刀后,我就半跪到地上站不起来了。剑师兄就来拉我,用大剑将我与那杀手隔开,拉着我就往浮公子……呃,往七宗榆那里跑。” “结果呢?” “那杀手居然还追上来了!”风见月提高了嗓门,“还边追边丢暗器,其他杀手也跟过来追。后来剑师兄可能是实在受不了,直接用了一记剑诀,把那三四名杀手……祭了剑灵。” “那些杀手应当是被人用幻术控制了。”雨麦在一旁推测道,“若是於虚的杀手,自是训练有素,不会这样轻举妄动。” 风见月摇摇头:“谁知道呢!”耳中传入一些声响,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侧耳听了听墙内的动静,“我似乎得走了,刑罚部好像来了人。” “所以,四长老说给你们什么处罚?”听罢,七浮问道。 “我想总是牢狱伺候吧……”风见月转过来,扯出一丝笑,“不过,剑师兄说是去锁鹤阁面壁。我也不晓得那是哪儿,总之不是好去处就对了。浮公子有什么话需要我传达剑师兄他们一下么?” 锁鹤阁? 心中咯噔一下,七浮脱口道:“等着,我会过去接你们出来。” 风见月摆摆手:“浮公子还是先洗脱自己的嫌疑为好。我们被关锁鹤阁还是小事,万一这事闹大,那可是引战啊……” 临走前她抱了抱雨麦,盯着七浮严肃道:“好好待麦子啊!别为了我们的事害她跟你跑来跑去的,她又不是你侍卫……” 雨麦伏在她肩上沉默了几秒:“现在……雨麦又是了。” …… “祁环居锁鹤阁,既然被冠以“锁鹤”之名,按祁环居的说法,是个惩罚高阶弟子的地方。” 七浮奇道:“为什么我先前听得此地是历练之地?” 此时主仆二位正遥遥跟着押送剑谙、风见月二人的马车。 “换个说法掩人耳目罢了。”雨麦淡淡道,“说是试炼之地,其实也不错。祁环居的资本都放在里面,法器典籍、奇珍异宝,用机关护着,似乎隔几年居主还会亲自送高阶弟子入内修炼。” “所以说……锁鹤阁就是个藏宝洞?”七浮听着有些好笑,“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3 犯了错的弟子要被关进去,优秀的弟子也要入内,这不是乱套了么?” “锁鹤阁便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地方。”雨麦道,“当刑罚部不晓得要怎么给有身份有背景的弟子下处罚时,便会送他们到锁鹤阁,从此死生有命。” “……真是草率呢。” 见马车忽然加速,七浮也加了一鞭,与马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被发现,亦不会跟丢。 他一边赶路,一边同雨麦低声聊着:“雨麦,你觉得我这样贸然跟去,约摸几日能回於虚?” 雨麦倒答得干脆:“主人都说是贸然跟去,自是无需问归期。听起来,似乎主人不爱留在於虚?” 七浮一笑:“自然了。不比祁环居,於虚再爱也是寄人篱下。既然不问归期,那我们就好好探一探锁鹤阁吧。” 垂眸看着雨麦的猫耳,他顿了顿:“只是不知你体内的毒……” 对方的回答毫不迟疑:“假如在锁鹤阁能够找到浮君的手记,区区余毒,主人一定能为雨麦除净。” 一问一答间,一路上七浮其实往别处想了很多。 本来他还在思索七宗榆甩锅给自己的理由,冷静下来想,对于长公子,刁难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或者说,这个理由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下。很简单,就是一个“权”字。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七浮素来不问权势,又是自小在祁环居这样断欲清修的地方修行,压根不会想着家族之中还有人会忌惮他眼红家主之位。 更何况他又是分家之人,身份上本就差了宗家一大截,这个理由就更没有想到。 既然长公子执意要刁难他,不难想象日后会害他性命。年幼的时候,七浮还可以躲在祁环居不回家,如今他已离开了祁环居,就连家也被长公子摧毁,他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自保,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独立于这方险恶的江湖。事实上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转职去於虚的隐情,於虚历代帮主,吕家一脉,曾受过七家宗家恩惠。 他真的很想救剑谙与风见月,毕竟这是因为他的失策牵连出的事。更何况剑谙早已是熟人,至于风见月…… 雨麦的轻唤让他回过神,望见马车在前头一处废弃的驿站停了下来,似乎是稍作歇息,七浮也策马行到一片不会被发现的树荫里,拴好马。 或许此地前几日还下过雨,泥地上尚有几滩水塘。马儿倒不嫌弃,低下去饮水。七浮从行囊里拿出在街上买下的桂花糕,边充饥边观察马车。 护送马车的是两位青莲阶、一位苍兰阶的弟子,都不好对付,七浮也没想着劫车。风见月说的不错,若是他乱来,这事闹大了,指不定真的会成为祁环居和於虚互相翻脸的导火索。 一刻钟后,七浮注意到风见月嚷嚷着跳下马车,大约是坐马车坐闷了,在她后面跟着那位苍兰阶弟子。剑谙却始终不曾出来,按七浮所知,他应当是在车内与剑灵一起打坐。 七浮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地图,待寻到锁鹤阁的大致方位后,他怔住了。 锁鹤阁位于觉风街,而宗家,恰好也在觉风街! 在一旁见他脸色一变,雨麦放下了桂花糕,等着他问自己,眸光还是波澜不惊,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 七浮不由得看向她:“雨麦,你可知锁鹤阁与宗家毗邻这事?” “雨麦知道。” “那……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事实上知道也来不及了,眼下一行人已经进了觉风街的管辖区域内,他再前行岂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雨麦垂眸解释道:“如果说出来,主人一定会在未到达这里前就劫车的。” 七浮扶额:“可你要知道,我如今是能不去宗家就尽量不去宗家……”没点资本还敢在宗家的地盘上晃悠,真的是自愿触霉头。 “而且……”他遥指驿站,“我也没法劫车,那三位弟子都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的。再者我也不能劫车,若是祁环居那里知道了……” 雨麦却摇头截住话:“主人,阿月他们既然被送去锁鹤阁,宗家已是明摆了要介入此事。” “所以你的建议是让我这个时候去劫车吗?”七浮大感困惑。 雨麦扬起脸:“是的。既然已到了宗家的地盘,不添些麻烦,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蝉在枝头轰然叫起来,声声拖长,仿佛是某种嘲讽的笑。 七浮长长一叹,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妖侍卫竟会道出这种建议:“添麻烦……我指望七宗榆别给我添麻烦就够了。” 雨麦还在摇头,“很遗憾……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说罢,她起身望向驿站后头的小山。 “来了。” “……什么来了?!”七浮心中发怵,慌忙起来与她一同看。 还不曾发现人,先感觉到了来者的气息,七浮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来了两位……”雨麦伏在矮树丛中,静静感受一阵后道,“很奇怪,其中一位的气息,与主人一模一样。另一位……” 面朝七浮,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十分强大,修为应当在雨麦之上了。” 说话之间,一个人影已然靠近落单的青莲阶弟子。七浮几步跨出藏身之处,但见有一道白色的残影一闪而过,携着击破空气的呼啸声。 转眼间来者已同两位青莲阶弟子战作一团,剩那苍兰阶弟子将风见月匆匆赶回马车,以防她乱走被误伤。 青莲阶是三品,苍兰阶是四品,祁环居派这三位高阶实力的弟子来护送,除了为监视,还为保护。不过眼下,也不知这三人能不能对付得了七宗榆派来的人。 担心二位友人的安危,七浮不由自主多走了几步过去,来者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既然气息与自己一模一样,想来又是七宗榆的甩锅计划之一。 他发现来者手中握的是一把锋利的长剑,不禁暗笑。七宗榆这人,着实阴险。七浮的确学过剑,也练过刀,并且在剑术上还有些能耐,没想到连这也被他用在了计划之中。 却不想来人的剑术十分蹩脚,来去只二十个回合不到,便被青莲阶弟子斩断剑,又被一掌击飞,伏在地上动弹不得。见状七浮冷冷而笑,没想到七宗榆的计划还有失败的时候。 但这么一想又有蹊跷之处。方才雨麦分明说此地还有一位来者,并且实力还在她之上,那么那人呢?恐怕不是仅仅来观战的吧? 来者被击飞后,身上便笼罩起一层诡异的光华。那青莲阶弟子有些吃惊,踌躇了一下,还是丢出去三张符纸。符纸在来者周围划出一个三角形的界,下一秒藤蔓便从界中穿出,穿进来者的身体。 绝望的惨叫声,连七浮也能听到。也正是这声惨叫,让他在原地呆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4 一秒后,骤然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长昕——!” 第24章 024 强作镇定 光华散去, 伪装成七浮的人现出了原形。 长昕咬牙忍痛从腰上解下软鞭,抽起不断长出的藤蔓。听闻兄长的喊声,她愣了一愣, 转头就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两位青莲阶弟子自然也听到了, 还未看见七浮,先将“锁”之符丢出, 灵力构成的银色锁链如同织网一样挡了七浮的道。然而七浮只是将灌注灵力的利刃甩出去一割,锁链当即断裂。刃风断了锁链后还不曾停下, 直直袭向二人, 毫无防备的两名弟子, 竟是被刃风扫倒在地。 这个世上鲜有什么事能激怒七浮,若有,一定是动他妹妹。 七浮当然是先向长昕赶去, 奈何两名弟子硬是要阻拦他。但见他们爬起来后纷纷取下各自的法器施术,一时间半空中悬了近二十张符纸,幻化而出的二十条锦鲤游向七浮,在靠近他的一瞬间骤然变作水。 只觉身体一沉, 下一秒七浮已身陷水狱。其中一名弟子还在吟咒,水狱之中慢慢旋转起一个小漩涡,凝成冰锥的模样, 预备刺向七浮。 被水束缚住手脚,空气也相当不足。七浮半浮在水中,凝眸望着逐渐成型的冰锥,抬起空着的手抓过去。只见冰锥被他以灵力波动轻易捏碎, 还带动了周围的水流。水流一混乱,术便无法维持稳定,用不着七浮动手,只维持了一秒就轰然炸开。 余光瞥见两位弟子呆滞原地,七浮嘴角现出一抹讥笑。 青莲阶,青莲阶……他当有多厉害,不过徒有虚名! 假如他不是体质的缘故,早已超越他们,还用得着做那个低声下气、没人愿意委托任务的白桂阶半吊子除妖师! 终于接近长昕时,他又唤了一声“小妹”,利刃挥出,将束缚她的符术破去,伸手就要拉起她。哪里知道长昕却止不住地“啊啊”喊着,连连退却,似在忌惮,又似愧疚。 “莫怕,兄长这便带你回去。”七浮柔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一身藏青色道袍上血迹斑斑,他感到胸口似乎有什么地方正发出撕裂般的疼痛。 长昕还是死命摇着头,直直看着七浮身后,挣扎起来就要向那里挥出一鞭。七浮不解地转过头,却是不曾看到任何东西。可他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就在他转头的短暂时间里,长昕身上的血迹便莫名多了。若说原来是斑斑血迹,如今便是一大片鲜红染在她胸口。 七浮猛然抬头看向马车,马车旁正站着苍兰阶的弟子,手中握着一把无箭之弓。七浮有听闻过居中有使用无箭之弓的弟子,却是从来不曾想到自己会遇上,也不曾想到,无箭之弓竟有这样的威力。 长昕抚着胸口痛苦地向前倒去,七浮慌忙接住她。素色袖子刚环住她,不一会儿就粘粘地沾满了血。 …… “剑师兄!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眼睁睁看着长昕被重创,风见月在车中急得直向剑谙嚷。方才听见七浮的声音时,她就差点冲出去,当时剑谙眼疾手快捉住她,还施了咒术将她束缚在车中,硬是不让她出去。 “去也添乱。” “可是!可是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妹被伤害——!”风见月还想喊,剑谙已一把捂住她的嘴。 车外渐渐没了动静,剑谙听见押车的三位弟子在车旁会合,还对方才的事骂不绝口。 “押车还能遇上这种事,真的晦气!” “不是妖物便最好了,区区一对兄妹,驱赶走还是办得到的。” 这时剑谙听一柔弱的少年声响起:“师兄……我……我方才是不是射死人了?”想必是那用无箭之弓伤了长昕的苍兰阶弟子。 “射得好!若没有师弟,指不定我和你五师兄还要头疼怎么防身。” 闻言,风见月又耐不住。剑谙这才稍稍放松,她立刻一把打开他的手,向着外头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禽——” 剑谙面无表情地又一巴掌堵住她的嘴巴,低声道:“稍安勿躁。” “唔唔!”风见月恶狠狠地瞪着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束缚。 但话还是被外头听见,那两名青莲阶弟子进来的时候,还看着风见月奇怪道:“方才是不是师妹在说话?” “是。”剑谙悄然解开束缚,怕风见月沉不住气,干脆把她按在自己肩上,“师妹怕热,叫叫罢了。” …… 七浮已经没办法考虑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刚才长昕口吐鲜血倒在他怀里,哆嗦着看向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他的鞭挞下,马儿发狠地奔跑着。雨麦施了妖术,将长昕淌下的血尽数接起来,不让血洒在地上留下痕迹。 “小妹!小妹!你莫吓兄长!”一路上都不曾听长昕言语,七浮急急呼唤她,“怎么了呢?莫不是疼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你别怕,兄长这就带你回去!” 怕一路上日光太盛,高温会让马和长昕都承受不住,七浮驾马跑入一片树林中。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清澈的水流,七浮割下一片衣服做布,在水流中洗干净后,给长昕擦拭起伤口。 “小妹,你说句话,莫睡过去了。”他小心取出舞子零给的药膏,正准备上药,长昕却紧锁眉头指指自己小腹。 知道妹妹最顾及自尊,七浮当即唤雨麦过来为她检查,自己则避在树后静等。 片刻后,雨麦几步跑过来见他,脸色非常不好:“丹田附近有一处割伤,并且……能嗅到毒香的味道。” 七浮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拳,待心情平静下来后,“别的伤有么?” “背部都是鞭笞伤,有一部分还在渗血。”长昕身上的伤,连淡然如雨麦也不忍心看,“还有一事,不知雨麦可当讲?” 七浮心里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生出,他嘴上还是镇定道:“我听你说。” “令妹似乎……无法说话了。”雨麦声音里有一丝杀意,“但雨麦还不知,令妹是因药失声,还是被人破坏了喉珠。” “……” 雨麦看到主人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二人之间一时静得可怕。 为了甩锅,让与他气息相近的长昕借助幻术偷袭马车;为了不让长昕将情况吐露出去,竟做出这种无人道的事来。 “长昕腹部的伤……”等七浮终于开口,关心的仍是妹妹,“这回是什么样的毒?” “三尺寒。”雨麦答完又补充道,“不需解药自己便会退去,对身体伤害不大,但会让中毒者在毒性持续期间倍感寒冷。” “持续多久?” 雨麦沉思一阵,像是在回忆什么,“浮君曾经中过此毒,冷了近一个月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5 。令妹体内没有灵力抵御,怕是会持续更久……” 鼻中骤然钻入狼毛的气味,雨麦警觉地住了口。但见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影连声唤着“大小姐”,闯入主仆二位的视线之中。 寻找长昕时竟撞见主仆二位,芝谣也是十分吃惊。长昕的气息就在周围,她看了看七浮的神情,晓得他已知道了一切,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 “芝谣是吗?” 猝不及防,七浮的声音传入耳中,冷极。 “这就是那日你跟我保证会带长昕去安全的地方的结果?”七浮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以淡然的语气道,“你怕是与七宗榆一道的吧?真的是亏我还如此信你。不过既然你自己寻了过来,也好,答我一些问题罢。” 芝谣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浮公子想知道什么?” 长昕的事,七浮绝不会问。听着长昕的伤势报告,想想也知道七宗榆是怎样待她,他宁可不要听。 “雨麦告诉我,同长昕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修为远超过她的人。我想知道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这一问题却让芝谣脸色大变,她下意识退却一步,拼命摇头,连话也似在打颤:“浮公子……浮公子换一个问题可好?我……我不敢说!不能说啊!” 见她脸色刷白,流露出的倒真是畏惧,七浮也不强逼,面无表情地换了个问题:“那好。浮君的手记,可是在锁鹤阁?” “这个我知道,先主的手记却是不在锁鹤阁,而是在……长公子的书房。”答完,芝谣犹犹豫豫地问道,“浮公子,不问问大小姐的事么?” 大小姐的事?七浮冷冷而笑,长昕何时成了那家伙的大小姐?她在宗家受了多少折磨,还有芝谣一五一十道出来伤心么?要知眼下长昕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于是他言简意赅道:“我现在不想问也不想听。若你没有别的事,请离开,我不会允许你带走我妹妹。” “不会的,不会的!我回去会告诉长公子不曾找到大小姐!”芝谣忙表态。 七浮微微点头,边走向长昕边观察芝谣,怕她偷袭。雨麦亦跟了过去。 “浮公子这是要回於虚了吗?”踌躇片刻,芝谣仍问道,“我可以用柏舟把浮公子送回去再送回来,这样能争取一点时间,说不定还能与浮公子的友人一起进锁鹤阁……” 长昕惊讶地望向她,七浮牵来马,听了这话也投去狐疑的目光。 柏舟是芝谣之物,其速度,他是见识过的。但,在如今芝谣已明确是七宗榆那一方的情况下,他还能信任芝谣么?怕是不能。再者,芝谣又是如何知道他想进锁鹤阁?左右想来都脱不了蹊跷,但他又没法猜出个大概来。 他下意识看向雨麦,眼神里分明是在征求她的意思。毕竟这两只妖比较熟,假如芝谣是要害他,雨麦定是第一个出手的。 可雨麦只报以他一个平静的眼神,似乎暗示他顺其自然。 “我知道浮公子在怀疑什么。虽然我现在从属长公子七宗榆,但并不意味着我和他就是主从关系。”芝谣微笑着解释,“和雨麦一样,我的主子,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假如浮公子仍然怀疑,大可与我重新结下主仆血契。” 七浮心中想的是如此也好,结下主仆血契,就相当于在七宗榆身边安排了一个自己的细作,当下就要同意,可不知怎的,却是这般拒绝了她:“主仆血契就不必了,劳烦你送我一趟吧。” 话出口,七浮自己也一怔。好像有什么力量约束着他,或是说,潜意识里他拒绝和芝谣结这个主仆血契。 难道浮君和芝谣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芝谣道了声“好”,唤出一个桃核一般的小东西,往上空一抛化作柏舟。她闪身入舟,冲着七浮三位一招手,便有风旋卷着三位入舟。 第25章 025 劝说无果 柏舟回到於虚, 已是黄昏时分。当靠近於虚之时,七浮无意发现芝谣凝咒在手,而柏舟在进入於虚之时, 他明显感到舟身一晃, 继而泛起轻微的灵力波动。 原来於虚竟布置了灵力结界,如此说来, 於虚也有别的除妖师或符咒师存在么? 小心地抱着长昕跃下柏舟,落在少寞堂门前。 是时闻九空竟候在门旁, 看了他怀中的长昕一眼, 不紧不慢地道一句“公子莫慌, 子零已在书房静候”,为他打开殿门。 虽有药止住大面积出血,但长昕早已十分虚弱了, 此时还勉力醒着,全是为了不让自己从此永远沉睡过去。 “子零!舞子零!”七浮边赶路边高喊。 到了大殿尽头,他又撞开书房的门,此时舞子零正端坐书桌前, 桌面上陈列着几十张图案相同的符纸。 抬头一见七浮兄妹,舞子零伸手去收符纸,吩咐一句“稍等”, 当下在书房之中空出来的地方铺了一圈符纸,而后道:“请把那位受了伤的小妹妹放到符纸圈里。” 七浮放下长昕,看着他从书柜中拿出几个盒子,打开后, 书房中当即弥漫起一股混合的草药香。他忍不住诧异道:“莫非你早已料到我们会回来?” “你们出发后不久,九空便委托在下占卜了。”舞子零在说话的时候顺便将纱布绷带一并准备妥当,“只是少寞堂的药材与医用物品实在太少,在下就只能拿阵法代替了。” 雨麦始终在门旁候着,闻言道:“怜雪街那家莫氏杂货店已经借给少寞堂一笔款子,若不嫌麻烦,阁下随时可以去取。” 舞子零摆了摆手:“这个日后说,日后说。眼下救人要紧。”俯身扶过长昕,看着她胸口的血迹不由得皱眉喃喃,“无箭之弓?幸好提前准备了符纸。” 见他盯着长昕的胸口看了许久,七浮在一旁有些急:“如何?我妹妹的伤……” “能救。”舞子零抬眼,“不好意思,或许浮公子需要回避一下,在下要立刻给令妹检查伤口!” 七浮应一声后便退出书房,顺便将门带上。他往外走了几步,忽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雨麦,芝谣如今可是在少寞堂外?” “回主人,在的。”雨麦跟着停下,“怕芝谣做出对令妹不利的事,雨麦方才已托闻先生看着她了。” 七浮微微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难安,不由得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长昕最憎恶接触除他和父亲以外的男性,也不知会不会允许舞子零给自己检查伤势。 迟迟不见七浮动,雨麦侧过脸诧异道:“主人可是在担心妹妹?雨麦记着自己一路上向主人保证过许多次,哪怕令妹中了无箭之弓的怨咒,若是托给子零,一定能保令妹一个平安。” 七浮轻笑着摇头,拉过她离开门口。 “眼下,长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6 昕是我相依为命的血亲。不管怎样,在没看到她康复前,我都无法心安。” 解释完,他又有些后悔。雨麦无亲无故,又是不太明白感情的妖物,她会懂得自己话里的意思么? “血亲吗?原来对待血亲,就该是这样吗?”他听见雨麦在身后低语,“或许只是人类会如此。雨麦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儿时也好,现在也罢。” 她的话令七浮吃了一惊。 ……雨麦的父亲?!原来雨麦还有家人? 收回自己方才的念头,七浮尴尬道:“嗯……我不曾想到你还有亲人在。” “雨麦不会放在心上。”她的声音依然是平淡的,然而不知怎的,七浮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力,几分委屈。 他不禁好奇雨麦的过往,可雨麦却沉默了下去。他也不是喜欢多问的人,因而也就陪着她沉默着往外走。 走到少寞堂外,只见闻九空正坐在院中亭里,慢吞吞地喝着茶水,悠然自在,七浮忍不住又问道:“雨麦,你与闻先生似乎都十分信任舞子零?” 长昕来时受了多重的伤,闻九空定是见到了,只瞥了一眼,便告诉他莫慌,舞子零已在书房静候,假如不是信任,又怎会道出这种语气的话,仿佛舞子零医好长昕只是喝一杯茶那么轻松。 雨麦摇摇头:“雨麦未必。但既然闻先生信着,浮君信着,雨麦便自然而然觉着子零可信。” 主仆俩走到亭中,七浮不见芝谣,正诧异着,闻九空搁了茶杯起身道:“今日已晚,怕那狼妖节外生枝,小的擅自做主,将她劝走了。不过,她托小的转告公子,明日一早会在花幕街的码头等候公子。” 惊讶之余,七浮也松了一口气:“也好,不劳我操心晚上该如何安置她。” 他叹道:“说来,此番我尾随我师兄二人去锁鹤阁,不想半道上还真的亲眼目睹七宗榆的劣行,他竟敢拿我妹妹去做事,不知施了什么术将她易容成我,去袭击师兄他们的马车。” 他顿了顿:“无怪灭门之后小妹不愿随我回来,大概就是被带去见七宗榆了。若我当时强硬一点要求去见小妹,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闻九空晃着杯中茶水,良久,举杯沉声:“公子,小的在未见过公子前,便知道令妹向来听话,亦十分听公子的话。既然公子讨厌七宗榆,那么她定是百般反抗七宗榆。此事,不知公子愿不愿多思索一二?” 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七浮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小妹她……是自愿的?!” “家毁了,作为一名从小在深闺长大的大小姐,公子万不可指望她失去族人后还能自如地生活。”闻九空道,“假如令妹想要报仇雪恨,那么暂时寄人篱下,哪怕是听仇人之命令,想必也不会有所推辞。 “或许灭门之事对长年寄居祁环居的公子来说不算太大的打击,可对于令妹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她假若坚定要毁了宗家,眼下自愿跟随七宗榆,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若是如此,为什么小妹不与我先商量……”七浮越说越没底气,“小妹她,并非一意孤行的人。” “可能她不想拖累公子。”闻九空沉吟片刻,“毕竟公子是浮君的转世,无论怎样,到最后背负的都是除妖师的孤独宿命,本就不该心有牵挂。令妹应当早已明白这一点。” 七浮良久没有说话。 “主人不妨看开些,令妹年纪也不小了,亦知道往后须走什么样的路。”雨麦突然道,“令妹性子犟,如果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任凭主人劝说再多,也不会轻易放弃。” 七浮只是静静地点头。自己这二位下属说的话都不假,纵然他想劝长昕莫冒险也是徒劳。他只是心疼妹妹突然就要背负这么多,包括家仇,也包括个人恩怨。他害怕长昕一个不小心就重伤,甚至奄奄一息。 假如今日他未曾跟随马车……或许长昕将就此无声无息地香消玉殒,而他还不知此事。 七宗榆,真乃一无心之人。 “帮主那里传话,特邀少寞堂主参加今晚的酒宴!” 忽有一人在七浮身后朗声喊,七浮愕然回首,但见职务堂之主连湘正正在亭下,手里捧着她的宝贝名册。 她的话却是让七浮大为不解:“酒宴?帮主怎的突然有这个兴致?” “今日有均艺盟的贵客远道而来,说是要联谊。”连湘说着看了雨麦一眼,“对方之中好像有一名符咒师,却不知与除妖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你家的妖侍卫最好不要带去。” 七浮尚未表态,雨麦倒先接过话:“不碍的,雨麦可以隐藏妖气。” 连湘打量她几眼,仍是摇头:“光会隐藏妖气可不成。小姑娘,你要是能藏起你的猫耳,再变幻得成熟些,兴许能混过去。才这么小一只就做了一堂之主的侍卫,旁人是不相信的。” “雨麦……”雨麦还想再说什么,脑袋上已搁了一只手。七浮摩挲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危险便不让你去了,我还有些实力做资本,只是出席一个酒宴,未必需要侍卫跟着。你随闻先生留下,替我照顾长昕。” 雨麦低下头,良久才道:“雨麦明白了。” 于是七浮重新转向连湘:“那么,可是连堂主带路?” “跟来吧,就差你了。”连湘背过手,缓步踱出去。 踱了几步,她忍不住转过来盯着七浮,啧了一声:“浮公子还是换身衣服再去吧,这袍子上又是泥渍又是血迹,可不敢穿到大庭广众之下。” …… 酒宴在迎客堂摆了整整二十桌。七浮一跨进门,立即有穿着侍者装束的杀手带他入席。 少寞堂本就是个后勤部门,故七浮猜测自己的座位定是在某个角落里头。然而当侍者把他带到吕重青面前时,七浮不免有些吃惊。 在祁环居多年,七浮没有买过别的衣服,只能穿着布料最昂贵、纹样相对大气素雅的道袍来。吕重青这一桌,在座的大部分是於虚各个杀手堂的首领,尽是一副江湖中人、江湖侠客的打扮。这么一看,就属他最为显眼。 一张大方桌,共有八人,算上七浮,有五位是於虚子弟。至于另三位陌生人,应当就是连湘所说的“均艺盟贵客”了。 吕重青笑呵呵地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向在座诸位介绍道:“这位就是刚才在下给几位贵客介绍的少寞堂主人,七浮。诸位唤他一声浮公子就是了。” 第26章 026 互敬一番 “小女子白蒙蒙, 敬师弟一杯。” 吕重青才介绍罢,坐在七浮对面的素衣女子晃起酒杯,纤长的手指向着七浮,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闻声, 立刻有侍者为七浮斟满一杯酒。七浮才落座,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7 见素衣女子始终悬杯等他,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杯中酒,抬手与女子碰了一杯。 注意到了七浮疑惑的神色, 吕重青笑道:“这一位姑娘, 是情报组织均艺盟的四当家, 白蒙蒙,人称白娘,曾在祁环居修习过, 故称呼你为师弟。” 白蒙蒙将酒杯轻轻贴在唇上,微倾,而后伸出手指拭去唇边酒液,托腮浅浅一笑:“前三年出任务时, 我似乎还与师弟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缘分未尽,今日还能再逢。” 她自来熟的语气, 却是让七浮感到有些不安。自己一般只同剑谙与庄逍一齐出任务,究竟是何时与这位师姐有过一面之缘…… 他匆匆回一句:“师姐说的是,重逢便是缘了。”又匆匆拿起酒杯,如同喝水一般饮了一大口。浓烈的辛辣之味在口中炸开, 七浮眸色大变,强硬着将一口酒咽下,又觉那股火辣辣的感觉一路烧到肠胃,难受至极。 身旁一位堂主见了他的窘样,不由得哈哈笑道:“小公子看来是头一回喝酒,受不了烈的,让送酒的兄弟送点淡酒上来罢。” “谢过车堂主……”七浮依着闻九空告诉自己的众堂主的印象,谢了那人。 不过无论是烈酒还是淡酒,他都没勇气继续喝了。 布菜的也将菜上罢,七浮挑了些素食安静地享用,顺便听着吕重青与白蒙蒙二人有关联谊的交谈。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二人竟提到了锁鹤阁。 “关于锁鹤阁,交上来的报告里说,似乎有谁打破了在那里的一个不好的封印,导致看守的弟子走火入魔二十余人,妖物脱困十余头。”白蒙蒙仍悠然晃着酒杯,神色却是严肃的很,“祁环居那边,也不知是尚未得知,还是不愿承认,总之事发已半个月,直到现在还没有派过什么高阶除妖师前去镇压。” 七浮听了暗自心惊。剑谙与风见月,不是正巧被押往了锁鹤阁么?莫非,他们会遭到入魔的看守弟子和妖物的攻击?甚至……甚至也跟着走火入魔吗? 吕重青交叠双手,托着下巴道:“所以白娘是来请求我於虚出面解决这些人与妖吗?可惜祁环居与於虚最近关系一直不大融洽,假如没有祁环居的委托,我这贸然派人,岂不是要搭上个侵犯他帮地盘的罪名?” 白蒙蒙微笑道:“哎~吕兄不必慌张,此事,小女子乃是去过祁环居,得到居主的默许后才敢来於虚提。”说着,她自袖中抽出一枚竹签,递与吕重青,“这上面呢,是居主的亲笔许可字样。再者,主要是有贵族发布了悬赏,那赏金可是相当丰厚。这么一笔大生意,我岂能忘了吕兄?” 他二人正说着,七浮则担忧着二位友人的安危,越听越忐忑不安。然而酒宴才开始不久,他总不好这时就告退离场。吕重青把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后勤堂主拉到自己身边,定是有事需要用着他。 果不其然,他耐了好久,待酒过三巡,白蒙蒙终于提起他来:“小女子还有一事要向师弟指教,不知吕兄可会答应?” 吕重青一点头:“这个,白娘大可直接询问浮公子。” 七浮只听白蒙蒙眯眼道了声好,而后起身,手中还握着酒杯,向着他道:“师弟哟,久别重逢,按我们祁环居的规矩,是不是该互敬一番呢?” 互敬一番…… 七浮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这话,就是要切磋的意思。 为了促进进步,祁环居的除妖师之间有个不成文的古怪规定:但凡道友久别重逢,必定要互相切磋一番符术,以示互敬。 至于这切磋,倒并非认认真真斗法打个两败俱伤,而是彼此以全力进攻对方布出的结界,结界先被攻破的一方则败。 眼下白蒙蒙这突如其来的互敬,只怕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可他苦于体质特殊,在符术上的实力只有白桂阶。至于白蒙蒙,她如今已将灵力外放,以七浮的感知力,轻易就能探出她是青莲阶的实力。 怎么他这两天老碰上青莲阶的道友…… 望着白蒙蒙,七浮也不知该答应还是该婉拒。答应了,他铁定会输,到时候吕重青的面子铁定要丢;婉拒了,结果也是一样。左右都是个相同的结果,他是硬着头皮上呢,还是怂一些? 七浮当下正纠结,忽有杀手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道人。那道人身材高挑,身着水纹边的蓝白八卦道袍,长发披散,也不言语,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盯着白蒙蒙。 七浮盯着道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件道袍是他的。他不由得又惊又喜,看向道人的脸,只见道人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色。 竟是雨麦。 见到来的两人,吕重青轻咦道:“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杀手挠头:“帮主,这一位道人自称是少寞堂主的侍卫,特来相助,这……我也不大清楚,就先带了他进来。” 吕重青还未继续问,白蒙蒙先惊讶一呼:“师弟竟有这么俊的侍卫?”她似乎有些高兴,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对着雨麦微笑,“小侍卫,怎么称呼?” “冉卿雨。”雨麦道出一个七浮从未听过的名字。 白蒙蒙的笑容僵在脸上。七浮感到脸上被她的目光灼了一下,他诧异转头时,但见白蒙蒙面色苍白,仿佛这个名字让她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 “我只作为主人的辅助,不会动用任何术法。”雨麦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冷着脸解释一番,白蒙蒙方才恢复了平静。 七浮见她飞快地叨念着什么,却无法听到声音,在座几位也奇怪非常,车堂主与连湘正低头疑惑,大意是为何区区侍卫会让均艺盟四当家如此难堪。 场面正尴尬时,雨麦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向着白蒙蒙,竟是以威胁的语气道:“那事与家父无关,白娘,还请你自重,莫要在我主人面前挑事。” 没人知道她的话是何意,白蒙蒙却立马接了句“是”。她勉强将笑容重新放回脸上:“嗨呀,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了诸位的宝贵时间。现在就请吕兄带我与浮公子去比武的地方吧,既然是互敬,定要点到为止。” 自从雨麦报出姓名后,白蒙蒙似乎不再以轻浮的语气同七浮说话。或者说,她似乎忌惮着一些不为七浮所知的事,连对他的称呼也从“师弟”改为“浮公子”。 随吕重青前往比武擂台之时,七浮曾几度想询问雨麦一些情况。比如她怎的变成了少女模样过来,他先前分明嘱咐她留在少寞堂照顾雨麦,眼下她擅自过来,究竟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接下来有什么要紧事非她不能解决? 但七浮也不可否认她来得很及时,互敬之时,除妖师双方可以带妖侍卫。 方才赶赴酒宴的路上,连湘已把大致的贵客情况告诉了他。七浮这才知道本只有两人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8 前来,而那位符咒师,其实是在情报里得知他在於虚任职后,才临时加进联谊队伍。 想必白蒙蒙是知道他在此处,才特意过来与他“互敬一番”。念及此,七浮顿觉一阵后背发凉。 雨麦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走。用两倍的妖力摆脱了女孩的外貌,加之本来就具备的清冷气质,如今的她莫名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就连七浮这个做主人的,此时也下意识将千万个问题憋回心里,思忖等酒宴结束、回少寞堂的路上、雨麦变回女孩之身的时候,再作询问,应当也不迟。 比武擂台中围了一圈人,一边是七浮主仆二人,另一边是正缓缓脱去及地外袍的白蒙蒙。 号称“人形喇叭”的总管何渐,此时正扯开嗓门呐喊:“下注了下注咯!三十个铜板一注,赢的翻五倍!一壶好酒的钱哟——哎兄弟你也押白娘?这么巧我也是……” 七浮默默丢给他一个白眼。这时候也不放过娱乐的机会,这里果然是江湖中人聚集的於虚。 取出随身携带的弯钩利刃,他看向雨麦,压低声音问:“恕我直言,我们还不曾合作过。假如我控制不好灵力,你速度快,是时就打断我的咒术。如此,我便不会对周围造成太大伤害。” 说白了互敬还是斗法,对方既然是高出自己数个境界的青莲阶,七浮若想取胜,免不了要动用高阶符术。尽管他此时已经忘了,还在不久前,他直接徒手突破了两名青莲阶弟子联手布出的符咒结界。 第27章 027 讲个道理 雨麦默默点了下头, 退到七浮身后,伸手从颈上摘下了一件饰物,将它束在右手掌心。这是浮君封印妖界入口所用的血白璧, 也是她唯一的法器。 七浮不曾带符纸来, 因而结界只有靠她布出。雨麦托起血白璧,妖力自掌心涌现, 通过血白璧后,又如烟花一般扩散到四周, 布置出一方妖火屏障。 白蒙蒙眸色一凝。虽是一对二, 对面又有一只令她忌惮的妖, 眼下她仍能沉稳地取出符纸,丢出一圈围在自己身周,再将灵力运至左手指尖, 凌空迅速画下九字真言。 符纸与真言之外,她的身边再无其他灵力波动。能够将灵力凝为可见之物,这亦是高阶符咒师,或说高阶除妖师实力的体现。 七浮面色不太好看。一灵一妖二气, 一从主、一从仆,尽管以二对一,在灵力上他们主仆是平摊的。若双方要以灵力强度相拼, 他是断然占不到便宜的。更何况,他手中连施术的符纸都没有,接下来怕是得全程依靠雨麦了。 围在四周的众杀手倒不懂这些,他们只当看热闹, 只想知道白娘与主仆二人之间会有怎样一番激烈的斗法。 当双方结界成型之时,便是开始之时。白蒙蒙摘下腰间一个镶了妖骨的桃木环,撮指念咒,一时间眉心显现出一朵青色莲花印记。她轻移手指,那莲花竟从她眉心缓缓旋转而出,随着她指尖的移动而绽放花瓣。 她手指骤然向外一点,青莲携着轻雾般的灵力而去。悬浮在她身周的符纸,触及青莲,立刻将之变为五朵。 她施咒之时,七浮也在吟咒。没有什么花哨的幻化,他只是自顾自低诵咒语。对方既然是青莲阶,那么他那一套符术已然无用,为了速破,也为了给自己保留一些防守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高阶符术之中的“离火”。 雨麦驾驭着血白璧的同时,也驾驭着他体内及周身的妖力。如今主仆是一个整体,共用妖力,也可共用灵力,他只管静下心来吟诵即可。 七浮忽觉一阵灵力波动传来,他本能地抬起眼,只见雨麦正单手将袭来的青莲一朵朵拍散。起先他以为只是雨麦护主,可越看越觉不对劲,这才发现所有的青莲连拐向他的趋势也无。 他愕然看向白蒙蒙,吟诵的声音里渐渐显出几分恼怒。此人好生无赖,明知雨麦只作为辅助无法还手,眼下又是单手,竟趁机先对她下手。 二人斗法之时,何渐收了笑容,挪到吕重青身旁低声道:“来者不善耶!不晓得那主仆二人能不能取胜。” “我总觉得,浮公子的侍卫和白娘之间有故事。”吕重青边关注斗法边道,“看到没有,白娘的攻击与其说向着浮公子,不如说暗中向着妖侍卫。你我是门外人,不懂什么术法,但主要攻击偏向哪一方还是一目了然。” “凶多吉少。”何渐啧啧连声。 吕重青面不改色地吩咐道:“劳烦你去组织几个懂些术法的弟兄,等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他们仨强行分开。” 二人耳语之际,七浮已吟诵完毕,配合雨麦的火行妖力,玄色火焰自他脚底铺开。 挡开最后一朵青莲,雨麦双手合十将血白璧扣在手心,以妖力安抚开始暴戾的火焰。地上的火焰如同蛇抬头一般弓起,一路向着白蒙蒙吞噬而去。 白蒙蒙自是辨出此乃高阶符术,当下退后一步,抛出桃木环,如同玩套圈游戏一样,将之悬在火蛇颈上。随即她秀手往回一招,桃木环骤然缩小,紧紧箍住火蛇。 见状七浮心中一凛,他用利刃划破指尖,凌空画了一个法阵,火蛇只挣扎了片刻,便散作火焰,卷向白蒙蒙。与此同时七浮腾身跃出,弯钩带着呼啸声甩出,直取桃木环。 如七浮所料,有雨麦的辅助,他虽得以自如使用高阶符术,符术的威力却只有原先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白蒙蒙想来也意识到这点,故她所布的结界,只为防他的武器,而非防他的符术。 见了他的弯钩,白蒙蒙立刻收了桃木环,嘴角流露出笑意。师弟就是师弟,这般轻易就能上钩。自己这真言结界,恰恰用来对付他的弯钩利刃,直挡得它们毫无用武之处。 见她微露笑意,七浮心里暗笑。 还真是一位,自负的女人。 抛出的弯钩,绕着浮于白蒙蒙身周的符纸旋转几圈,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七浮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妖气逼人的大斧。主仆血契在战斗时有一个便利的好处,那便是能令主仆心意相通。 七浮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器破不了真言结界,但雨麦的大斧并非凡器,而是以纯粹的妖力凝成。只要白蒙蒙没有料到这一点,只要大斧稍微挨上结界,将之劈碎可谓是分分钟的事。 因此,当大斧割开真言结界的瞬间,七浮便知胜负已明。这方法虽不光彩,可相比白蒙蒙刚才的凌弱行为,不过是他耍的一个小聪明罢了。 可也在这一瞬间,七浮忽察觉到雨麦心底生出一股杀意。真言结界破碎后,大斧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劈向白蒙蒙面门。 观战众人也大惊失色,这一斧头若是劈实了,毁容是小事,只怕要将白蒙蒙劈为两半!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39 而白蒙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她正欲结咒抵御,迎面压下来的威慑之力,硬是让她连动弹也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时,大斧意外地在距离她仅仅一寸远的地方停住。 白蒙蒙着实被吓住了,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锋芒,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境界低了自己一大截的师弟逼到这种地步。可扑面而来的威压却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强大,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七浮,而是一位实力能与居主相抗衡的银昙阶除妖师。 看着手中大斧化为点点妖力,离开自己双手,七浮忍住体内翻腾起来的灵力,转身走向雨麦。 雨麦紧紧攥着血白璧,见他走来也默不作声。七浮也默不作声地拉过她,不顾胜负还未宣布,拉着她穿过人群,离开比武擂台。 “哎哎?发生什么了啊?” “正看得精彩却突然不打了?什么玩意儿!” “明明是新人,究竟在摆什么高姿态……” 七浮二人离去后,观战的人群里顿时沸腾起来。 就连吕重青二人也看愣了,何渐转头喊了声“帮主”,似乎在询问他该不该追回七浮。吕重青却是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因为白蒙蒙正在他的视线里倒下,“先送白娘回去,回头我去找一下浮公子。” 四当家竟败在自己的师弟手中,均艺盟的另两位来客倒也没感觉多奇怪。不等何渐带人赶到,那两人已搀起白蒙蒙,远远丢给吕重青一个眼神,而后跟着靠来的杀手离开擂台。 “哎哟,这次下的注怎么办?”白蒙蒙三人离开后,有杀手忽想起了这桩事,大呼小叫起来。 他的声音马上被何渐的嗓门压下去:“吵什么!这场比武是浮公子胜了,押对的一会儿去财务堂领铜板!” …… 逃跑似的拉着雨麦,跑到僻静处才停下,七浮急促喘着气,揪了揪雨麦的耳朵,责怪道:“雨麦,方才你差点闹出一桩命案。” 刚才的事把他也吓了一大跳,若不是他撤力及时,恐怕眼下就该面对白蒙蒙的尸体发呆了。 云层重重,布满天穹,将他的心绪压得更为焦虑。雨麦还是低着头,不晓得是在反省,还是在想辩解之词。 战斗才结束,主仆之间的感应还未消去,七浮知道雨麦此刻亦是惶恐不安。可心疼自己的妖侍卫是一码事,问清她为何会起杀意又是另一码事。 七浮自知短时间内没法等她自己道出心情,当下张开双臂先将她环住,试图通过这样来缓和她的情绪。 他感到雨麦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慢慢变小,既然不必维持成年的模样,她也就干脆收了妖力,重新变回一个女孩。小小的雨麦伏在他胸口,微微打着颤。 “乖,告诉主人,刚才你是不是想了些不好的事?”七浮尽可能保持柔和的声音,“或者说,那女人是不是从前欺负过你?” 雨麦在他怀里动了动,抬眼看向他,却是答非所问:“雨麦想让主人去锁鹤阁。若是主人输掉,没准又要被禁足。” 这番话让七浮哭笑不得:“那也用不着杀了白蒙蒙。禁足又何妨,到时候让芝谣偷偷载我们过去就是了。” 雨麦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喃喃解释道:“若是白娘耍无赖逼主人认输,哪怕到锁鹤阁,他们一定会说主人是来拖后腿的,不必管主人的死活。是时可能会有人趁机害主人性命……” 七浮无奈地皱皱眉头,在她的脸上掐了掐,力道控制得很好,疼痛恰能让雨麦轻哼出声:“眼下不过切磋而已,你怎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可知道,我……” 一句话未说完,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七浮终于忍不住,放开雨麦伸手抵在身旁的树上,低头吐出一大口血。 他没有看到雨麦在身后睁大了眼睛,只是拭去嘴旁的血,淡淡道:“咳……既然想了那么多,那你可有想过,我拼力止住大斧,会遭到妖力的反噬么?” 他摇摇头,也不打算询问杀意的事,干脆顺着她方才的话道:“傻猫,我知道你把我看得很重要,但作为妖侍卫,你首先应该想到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主人带来麻烦。我很感动你的护主行为,可若是你一味护主,那便是做的过头了。” “浮君从前有没有约束你,那是浮君的事。”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如今你我是主仆,便要按我的规矩来,而不是按你的规矩,或是按浮君的规矩。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事,什么时候整理好心情,一定得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你的难处与心酸,这样才能好好理解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第28章 028 这般道歉 待长昕服了药汤沉沉睡去, 舞子零在书房里布下结界,随后打着哈欠走出书房。 取了长剑走到门口,见月已入天正中, 七浮还未归来。 知道七浮回来也是首先寻自己问长昕, 舞子零干脆坐在外头等他。 在台阶上掸了掸灰尘,舞子零坐定后抱着剑低语:“这小妹妹有些意思, 检查个身体而已,又不会要了她的命, 怎的跟只猫儿似的爱挠人。” 声音一改往日的低沉, 而是变为了温和的女声。 长剑里封印了自己的妖侍卫, 这一点舞子零依稀记得,只是从未见过它的模样,只能在与它对话时自行联想。 她的妖侍卫, 猫妖小端的笑声自剑中传出:“小姐别生气啦,女孩不都这样嘛,避嫌什么的。” “在医师眼里,不管男女都是身体, 至于避嫌不避嫌,我却是没法理解。”舞子零搂着长剑,“小端,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不避不藏,以女儿之身行走世间?” 往日听小端说,自己为躲避仇家男扮女装几十年,也是这几十年中, 唯独在小端“面前”,舞子零得以自如地使用自己的本音,并发发只有女子才会想的牢骚话。 几十年,本该活成老太婆的她,因为止颜之阵而停留在了少女的模样。听小端说,他从三十年前就给她易容,妖族的易容术真的不容小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就连敏锐如浮君,也不曾觉察出她是女子。 小端的语气有些沮丧:“回小姐,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或许小姐亲自去一趟锁鹤阁,大概能明白要怎么找回记忆,又要怎么让仇家永远也没法找上门吧。” 舞子零抚摸剑身,这时她感到布在少寞堂外围的结界被人触动。 “浮君大人他们回来了呢。”小端轻轻道。与此同时,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由远而近。 舞子零忙下阶迎接。主仆二人终于给她等回来了,但她靠近后却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 不等她问,七浮见到她开口就道:“我妹妹的伤如何了?” “命保下了,就是她身上的伤太多,光是痊愈就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0 。”回想少寞堂那一个个空药柜,舞子零没有迟疑地提了出来,“浮公子,在下敢问能否派人去把那批药物取回来?假如浮公子不方便,或是将接头地方告知在下,在下自己前去就是了。” 在於虚这几日,有职业病的她,早将每个药柜查看了个遍。今日计算了一下药量她才发现,少寞堂当中的药,还不够长昕服用三日。 七浮却是摇头:“不劳烦你了,明天我自己去接头地点收取货物,至于取回来后如何处置,就随你心意了。” 沉吟一阵,他有些尴尬地继续道,“其实我不怎么懂医术,或许往后少寞堂要交到你手上也说不准。” “无事,离了少寞堂在下也没别的地儿可去。”舞子零倒是不介意。从前她孑然一人混日子,不光没住处没银两,遇上特殊情况还要控制不住小端的妖力导致暴走伤人,虽扮作符咒师却还要被除妖师当恶妖盯上,别提多辛苦。 “好,往后麻烦你了。”七浮笑了笑,拉了拉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孩。主仆一同经过舞子零时,一股淡淡的血气钻进她鼻中。 她惊异回头,血气却突然消失,任她怎样追向七浮,也再闻不到。 听闻脚步声,七浮讶然转头:“子零?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舞子零深吸几口,并未再感到异样,也就摇了摇头。 …… 前去书房看了长昕一遭,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七浮便寻出药物清单及莫迹冰的贷款单,交到舞子零手上后,匆匆忙忙离开了书房。 他得去给雨麦道歉。方才来的路上,他在讲完一番道理后,忍不住训了几句重话。不料却是误触雨麦的逆鳞,一向对他乖巧顺从的雨麦,背对冷森森的月光,一双绿莹莹的猫瞳亦冷冷盯着他。 “妖的决定,无需人来指点。” 言外之意,即便你是我主人,我的事,始终都不该由你来插手。 在这之后,虽然主仆二人仍旧一前一后走着,雨麦却没有道一句话。七浮隐隐听到些许轻微的啜泣声,他没有认为这不是来自雨麦。 假如有人拿他死去的爹娘说理,七浮一定也会气恼,甚至还要把那人揍一顿才罢休。 从雨麦有意无意道出的只言片语里,从他通过主仆感应捕捉到的片段里,“为何要杀了白蒙蒙”一事,似乎有了些眉目。雨麦的母亲,好像就是因了白蒙蒙,最终早早离开了这个世间。 但离开世间未必代表去世。而雨麦离开父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寻找母亲。 路过自己放置在大殿角落的铺盖时,七浮俯身将它们一并拾走。夜深了,再怎么闹别扭,也该歇歇。于他于她,经方才那场切磋,差不多都有些疲了。 七浮还从未被动物冷落过。他明白这是雨麦的一个伤疤,故在路上他不断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尊重雨麦,她不愿提便不愿提,不能强问到底。 可当走到少寞堂洞开的窗旁,看到雨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又很是心疼。她不仅是他的妖侍卫,更是他的猫。猫是什么?猫是主子!须得捧在手上好好哄的主子! 他唤了雨麦几声,但对方始终出神地眺望窗外。由于主仆感应已褪去,七浮也不知她现在在想着什么。 看这样子,哪怕他认认真真道歉,短时间内这只被引出心事、心灵受伤的猫也不会理他了。 他走到雨麦身后,将凉席展开,铺好后拉开线毯的一角。他在帘子后脱下一身道袍,只着素袍躺进线毯。 雨麦近在咫尺,他却没法唤她睡觉。望着她的背影,七浮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师兄告诉过他的法子。 仍在生闷气的雨麦,忽觉得身体有一些不对劲。她的视线突然矮了下去,继而颈上的毛皮被一只手轻轻揪起,将她的整个猫身揪离原地。 往日虽对浮君或七浮都百般敬重,但这并不代表雨麦没有小脾气。当被提溜到七浮枕边时,雨麦终于抬起了猫爪,往七浮脸上踏去。 白绒绒的小爪子被七浮轻易接住,趁雨麦还没出另一只爪时,七浮眼疾手快将之捉住。 七浮眯眼注视她,她亦瞪着七浮,只见七浮慢慢将她往自己身边拉,她不知不觉就将背部弓起。 她越来越靠近主人的脸了,没法用爪子,那么她便用牙,哪怕把七浮咬疼也好,让他明白自己并非不会生气的蠢侍卫。她紧紧盯着七浮的耳垂,正思量要怎么咬上去,自己的耳朵忽然一湿。 雨麦惊愕偏过头,只见七浮的脸与自己凑得很近,他左耳的耳垂就在她眼前,而她的耳朵……似乎在方才,被七浮轻轻咬了一口。 …… 次日吕重青来,又见少寞堂大门紧闭,而舞子零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扫地。 吕重青有些不悦地打量她,看了一阵半开玩笑道:“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天出事儿了?” 舞子零当下又是一个哈欠打出,揉着眼睛道:“在下只知道昨夜有只猫不晓得发了什么疯,叫了半晚。在下收拾少寞堂本就累了,才刚躺下不久,正睡得迷迷糊糊,被那小家伙一叫,惊跑了瞌睡虫,整夜都没睡好。” “喔?那你今天可得多睡会儿。”吕重青说着抬头看了看七浮歇息的地方。这回他可不愿自讨不愉快,而是安安静静等待七浮自己出现。 第29章 029 横来之祸 一出门又见帮主在台阶上坐着, 七浮强行扯出一丝微笑,并且礼貌地稍作问候:“帮主晨安。我记着您昨夜也喝了不少酒,不知起早会不会伤身。” 吕重青闻声站起, 掸掸灰尘, “有什么关系,老早习惯了。”目光扫了七浮一眼, “倒是浮公子,昨夜难不成被野猫抓了脸了?” 摸着脸上的抓痕, 七浮轻咳一声, “并非野猫, 是家猫……嗯……是我家的猫侍卫。” 吕重青接过他的话调侃道:“家猫可得好好管管啊,你家侍卫是个美人,暴脾气的美人可不好。” 闲扯一番后, 吕重青开始说起正事。他先说了昨夜切磋之事,其中有一点令七浮略感不快——他竟是早已知道白蒙蒙要寻他斗法。若他也一早知道来的符咒师是白蒙蒙,或许还能避免同雨麦产生小矛盾。 说来也奇,雨麦分明待他那么忠心, 昨夜他一边躲爪子一边急急询问细节时,她却愣是不透露半字,明明在猫形时可以言语, 她却以猫叫来回应他的每一个问题。 回避得这么彻底,莫不是想独自面对这个伤疤么?此事若不弄清,往后定会成为他和雨麦共同的麻烦。 说完昨夜之事,吕重青丢下一个情报给他:“应那位贵族的请求, 十日后我们将同均艺盟、祁环居的子弟一同前往锁鹤阁。到时候你把你堂中那位新人带上,作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1 为医师随队。” “呃……那少寞堂岂不是又无人看管了?” “没事儿,反正十年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吕重青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除非遇上大型战斗,少寞堂只管闲着就是,偶尔配配毒或解药,只是个后勤辅助而已,浮公子不必那么放在心上。” 沉吟几许,七浮道:“我记得初见帮主时,您吩咐我协同查清令尊去世一事。不知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这锁鹤阁,是个迷一般的地方啊。”吕重青抄手而立,“父亲因病去世,我倒认为并不是这样。父亲在染疾之前去过一趟锁鹤阁,回来才三日不到便重病不起,寻了你们七家的医师医治也无济于事。总之染疾后只撑了半个月,父亲就去了。我怀疑是锁鹤阁里有什么猫腻。” 七浮拱手道:“那我就陪帮主将这事查个清楚。” 吕重青哈哈大笑,拍了拍七浮的肩:“好!有兄弟这句话,事已成一半!”而后忽然凑近他道,“往后浮公子就把於虚当做自己的家好了,令妹也是,凡事有难处只管向我提,别放不开。” 听他提及长昕,七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然一抖。他是如何知道长昕也来了於虚? “浮公子宽心,是你带来的那小子告诉我的。”吕重青一笑,继而冷声,“少寞堂便归你们兄妹二人及你的手下了,假如有人找你麻烦,尽管告诉我就是。” 七浮愣了一愣,随后郑重而饱含忧虑地点点头。 兄弟,明明你也是才上位不久的人,初上位就这般藏不住锋芒当真好么? …… 怜雪街码头,七浮独自站在河旁,静候运载药物的货船。 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这样候船了,往日他在祁环居出任务,常与剑谙、庄逍一同乘船去往各处。眼下剑谙被送去锁鹤阁,庄逍或许还受着箭伤的折磨,这两位曾朝夕相伴的兄弟,现在他连见也没法见上一面。 他手中拎着一袋桂花糕。昨夜他咬了雨麦一口后,直接让雨麦炸了毛。一人一猫斗了一夜,或是说他非常无奈地被雨麦的爪子教训了一夜,最终的结果是雨麦力尽睡去。 总之他这个非常没诚意的道歉,也不知成了没。念着雨麦喜欢桂花糕,他便顺路给她捎些回去。 闻九空在旁边的马车里看书,昨天芝谣许诺了今早再见,结果一走未归,只怕是被七宗榆扣下了。今日带七浮来的还是他。 待船至码头,七浮付了款。闻九空将药物卸下来装满了马车,正要招呼七浮上车,七浮却将那包桂花糕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劳烦闻先生先行一步,顺便把糕点代我转交给雨麦。难得回来,我得去给族人上几柱香。” 闻九空微微皱眉:“小的向来无事,陪公子跑一趟七家也未尝不可。” 七浮笑着推辞:“有几样药物需尽快密封保存,还有几样没法经受高温。闻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自己也可雇一匹马慢慢回来。” 辞别闻九空,七浮转了几处店铺,买下香与纸钱,沿着最熟悉的路走回那个已经被摧毁了的家。 他从七家周边的店铺打听到一些事:灭门一事后,有人来处理了尸体,用的自然是火化,一连几日七家周围都是焚烧尸体的味道,害得他们连生意也做不成。 周边的店铺里,有位认得七浮的大娘,看见他回来就控制不住落下泪。 “七家主与夫人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遭遇这种横祸啊……妖不长眼,妖不长眼啊!”大娘哽咽着便念诵起佛号。 闷着头走入家中,经过花园,目睹与父亲共饮香茗的凉亭,再见自己被处以家法时的院落,七浮第一次感到有什么情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不断涌出,让他的内心涌起一阵又一阵酸楚。 他最终跪倒在祭祖的祠堂里,以火咒点上香,扶正香炉插好,又焚起纸钱来,低着头双手合十,为逝者祈祷。 “长公子若是针对你,便是与分家为敌。”父亲曾经的话跃进脑海,怒气随之自七浮心头燃起。 只为了自己的私怨,就要让整个分家赔上性命,这回他若去锁鹤阁,必寻浮君的手记。假如浮君的手记当真在七宗榆的书房,他便是闯,也要将之夺回来。他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付出代价! 想罢,七浮俯身下去,一叩首。直起身来的刹那,他猛然觉察到有旁人的气息进入祠堂。 只是不等他作出更多的反应,便被人用手臂从身后死死环住脖子,一块帕子随即蒙上了他的口鼻。帕子上不知沾了什么,七浮连挣扎的时间也无,眼一闭,就这么沉沉昏睡过去。 第30章 030 痴猫一只 给长昕上了药, 雨麦将满脸泪痕的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不怕了,这是主人自己的势力范围, 若是七横敢来, 定叫他有去无回。” 长昕还发不出声,只是呜呜应着, 随即用手指在她背上写画起来。 “……询问令兄?主人一早和闻先生去取药物了。” 长昕发出“啊啊”的声音,抬头使劲摇动。她扫了四下一眼, 伸手去够书桌上的纸笔。 雨麦帮她将文房四宝取了下来, 长昕提笔沾了墨就写。手指虽因为疼痛还时不时颤抖, 然字迹如人,秀气之中暗含些许不羁与娇气。 写下要说的话后,长昕将纸晾在地上, 示意雨麦查看。 雨麦按纸细看,只见上书“长公子嫁祸兄长于祁环居外”,不由得点头:“此事主人已知,但眼下无凭无据, 主人没法为自己辩白。” 沉思片刻,长昕拿过纸继续书写,雨麦亦凑过去看, 新写的字一个接一个进入她视线,短短九字,触目惊心。 “有人于家中欲杀兄长。” 末了,长昕的笔顿了顿。 又是两字:“今日。” …… 舞子零扫完一圈回来, 发现雨麦正看着眼前的纸发呆,忍不住问她:“小姐姐,在想浮公子吗?” 这侍卫今日有些古怪,舞子零记得她与七浮向来形影不离,怎的今天七浮去了怜雪街,她倒没跟去? 雨麦轻轻摇头,捏着写过字的纸,指尖燃起妖火,将它们焚烧干净。 看向舞子零,她的目光里有一丝焦急:“子零,可否占卜出主人如今在何处?” 舞子零还愣了一下,感受到雨麦冷冷的目光从脸上剐过,她也明白应当是七浮出了事,也不拖沓,从书柜上取下占卜用具,当着二女的面施术。 “这个……小姐姐,在下只能占卜凶吉,可占卜不了方位。”试了几个术后,舞子零看着卦象为难道,“浮公子眼下……以及接下来依次是‘有惊无险’、‘柳暗花明’、‘拨云见日’的遭遇。” 长昕闻言惊呼一声,身体不知是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2 因三尺寒的毒性还是害怕,不住地打着寒颤。雨麦见状抱了抱她,将自身的火行妖力探入她体内抵御寒意。 长昕又伏在她肩上抽噎起来,虽知兄长福大命大,眼下她还是无法做到心安。雨麦听着她的啜泣声,心也跟着乱起来。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来七浮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眼下,长昕是我相依为命的血亲。不管怎样,在没看到她康复前,我都无法心安。” 对于长昕而言,兄长的安危也是同样重要。 雨麦自责地低下头。若是她没有赌气留下,或许主人也不会横遭此祸……眼下赶去七家遗址,不知可否来得及? 她匆匆安慰了长昕,披好衣服掠下殿。才到门口,正赶上闻九空赶着马车回来。 见七浮出发时坐的位置上堆满包裹,不用多想也能料到他已经出事,雨麦兽眸微眯,叹了一口气。 “主人呢?” “公子回家祭奠,小的便先一步回来。”闻九空跳下车,将那包桂花糕交到她手里,“这桂花糕是公子的一份心意,还请雨姑娘收下消消气罢。” 雨麦不明所以地捧着包裹,闻言又把包裹还给他,闷声不响地起身向外走。 闻九空自以为猜出了她的心思,托着包裹在她身后笑道:“雨姑娘稍安勿躁,公子并非头一次独自行动,难道雨姑娘眼里的公子有那么不堪吗?” 脚步未停,但见一只麦色爪的白猫出现在雨麦原先的位置上,一句冷冽的话传音而来:“雨麦相信,可雨麦担心。” 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闻九空手捧桂花糕,有些好笑道:“真是痴猫。” 转头,又见舞子零噔噔噔跑出来。 闻九空这就奇了:“怎么连你也急躁了?”见她也要冲出院落,他伸手将她拉回来,“公子吩咐先卸下药,有什么急事一会儿再办。” 舞子零喘了口气,“我……只是想把小姐姐追回来。她的小短腿跑到那什么地方,浮公子怕是早就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知了,她去了也无用。” 听到这个消息,闻九空警惕地锁紧眉。 “又出事了?” “怎么是‘又’?难道这对兄妹很能惹麻烦啊?”舞子零奇道,“好像浮公子要被什么人杀,具体我没看清。” 闻九空苦笑:“最近乱七八糟的仇怨太多,有的麻烦,便是他们想躲也由不得。” 舞子零男人似的摸了摸下巴:“这样说来,小爷我是否也该追出去?” “依我看不必。”闻九空面上挂着微笑,“有那只猫妖在,解决几个杂鱼轻而易举。你我要是不留在少寞堂看家,万一长公子那里的人来,首先被带走的定是七长昕姑娘。” …… 涂在帕子上的药并不特别有效,总之七浮晕了一小会儿便悠悠转醒。 身上颇沉,他醒时鼻中尽是干草的气味。七浮扒拉开干草,露出一个头,看着眼前驾车的黑衣人,他就要一记手刀切过去,然而却发现双手都被铁链紧紧锁住,根本够不着那人。 他唯有仔细打量四下,见马车正向偏僻处行驶,周围荒凉无比,不禁扶额。看来又摊上麻烦了。 “兄弟。”他无奈地叫了一声。 驾车的黑衣人没理他。 感觉唇上还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七浮慢慢坐起,拿袖子在唇上擦了一圈,微微一嗅,当下明白了偷袭者的身份。 “兄弟,我配的‘沾黛’,可不是你这个用法。”在打探黑衣人身份之时,七浮尽量令语气缓和些,“你可是於虚的兄弟?戾气与杀意毕露,看来你的同伴应当被假冒的我杀了。” “谁要听你狡辩!”黑衣人终于开口,却是冷笑道,“你杀人无事,尽可杀我等的兄弟,帮主他也向着你,我们兄弟们连求个道歉都被他一口回绝。做人厚颜无耻到你这份上,也真是极品!” 平白无故遭了一顿骂,七浮也不恼:“我这几日正是在寻找真正的凶手,在事情未查明前,还请兄弟莫做偏激事。待查清,我自会还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他知道七宗榆又成功甩了一个锅给他,却是无可奈何。方才一番话说完,便是他也不大相信自己能给好这个交代。他总没法把七宗榆从宗家绑来,交给失去战友的於虚杀手们大卸八块。 眼见马车渐渐进入荒芜之地,有妖气在身边越集越浓。七浮不知他要带自己去何处,思忖着猜道:“兄弟,你要把我丢去喂了野妖么?” “恶心!谁与你称兄道弟!”遭到的只有黑衣人的骂声,“你这臭皮囊,便是野妖也不要吃!” 第31章 031 信与不信 听了黑衣人的话, 七浮只觉好笑。又不杀他,又不拿他喂妖物,那将他绑来, 难不成还为了威胁吕重青么? 顺其自然的性子让他打消了挣扎的念头, 既然此人牵扯到上回的於虚杀手被杀之事,他也不急着回去, 姑且先观察观察此人会将自己带去何方。 马车很快行至一处断崖,此地的妖气已汇聚成阴寒之气, 压得七浮有些透不过气。他暗自运起火咒抵御, 即便如此也还是忍不住打起寒颤。 妖气这样浓郁的地方, 放眼竹州应当只有一处…… “此地是晨愈谷?”他试探着问道,继而讽刺道,“绕了那么多路, 结果还是要将我喂给野妖。兄弟,你是闲吗?” 黑衣人默然走下车,拉过他的锁链,发力将之震碎, 把他提到车外。趁七浮未反应过来时,他猛然挥出一掌将他推下断崖。 七浮感到自己下坠的身体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托住,深泉一般冷的妖气浸没了他的身体。他能够感受出来这是结界, 咬牙继续运功抵御企图侵体的妖气。 他微微睁眼,却是看到一片黑云自上方笼罩下来,由远而近。再一会儿,黑云的真实面目尽收眼中, 竟是一捧披散开来的墨发。 他以为是黑衣人跟着跳下来了,待墨发的主人向他伸出了手,带着他缓缓降落时,七浮这才发现来者是芝谣。 等落地后,一人一妖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尴尬。七浮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方才的黑衣人是芝谣;但这个念想刚冒出,他便轻轻摇了摇头。虽说芝谣是七宗榆那边的人,可初识的第一感觉告诉他,这是只可以信任的妖。 他正猜测着,芝谣急急松开他的手腕,有些局促地退后一步,“浮公子!我不是……” 知道她也在担心自己会误会什么,七浮和善地笑笑,摆摆手让她不必再说下去。 踌躇片刻,芝谣还是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在七家闻到了浮公子的味道,便顺着味道一路找过来,哪里知道刚赶到就见浮公子被推了下去……” 她顿了顿,“其实也好,有一些浮公子感兴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3 趣的事,其背后的隐情可以在这妖谷之中得到解释。” 这话勾起了七浮的好奇心:“按你这般说法,此地有与我前世相关的事么?” 芝谣点头。 “那……可有和雨麦相关的事?”七浮心里想的是可有与七宗榆相关的事,却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这一句。 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沉默了一阵,芝谣避开他的问题,似是随口一问:“今天怎么不见雨麦?往常她都是紧跟浮公子身侧。” 七浮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抓痕,微微一笑:“我怕七宗榆趁我不在就搞事,特意留下了雨麦看家。” 他注意到芝谣的眉头一皱:“浮公子独自一人其实也不大安全。”当下摇头道,“早已习惯了,过去几年少不了独自出任务的时候。堂堂男儿,莫不成还要女侍卫成天保护?” 说罢,他迈开步子沿着脚下的一条路往深处走去。手脚上还缠着锁链,昨夜伤势又未愈,加之阴寒之气慢慢逼进身体,七浮只觉脚步沉重,胸口也闷得难受。 他忙停下来喘息,阴寒之气侵入肺部,令他猛然咳嗽几声。这当头右手忽然被握住,紧跟着便从掌心渡进来些许温暖。 “谁说不需要?”芝谣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我的妖力虽不及雨麦温暖,但眼下为你抵御晨愈谷的阴寒之气,还是足以。” 默默看着她片刻,七浮道了声谢谢。 恐怕也仅仅是谢谢。此妖虽善,从她身上也觉不出丝毫的恶,但正是因为如此,七浮对她与浮君的过往就更为疑惑。他信任她,却不能信任她成为离自己最近的妖侍卫,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果? 虽说未必信任,此时他却不能放开芝谣的手。若是被阴寒之气彻底侵体,等他陷入昏睡后,不晓得会被怎样对待。 七浮在心中默念着雨麦的名字。若她会担心自己,必定要去七家,接着只要顺着他的气息便能一路追过来。可他又担心雨麦在晨愈谷中会遇上别的妖物,她那么个小身板,说不让人担心是不可能的。 “待在一处也没什么意义,我们不如沿着路出去,浮公子认为呢?”芝谣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也好,暂且先在这妖谷中走走吧,他必须要相信,以雨麦的小身板,是绝对可以顺利避过其他妖物的视线,到达他身边的。 七浮于是朝前做了一个手势:“狼姑娘请。” …… 废墟里有烧焦的臭味,身旁犹有怨魂徘徊不去…… 猫形的雨麦在院落中缓缓嗅着,直到在祠堂里嗅到了七浮的气息。 相同的气息极为微弱,怕是主人已经同派过来的杀手在外头较量上了么? 如此生念,雨麦念咒化为人形,将长发披散,遮住一对猫耳,身上还穿着七浮那件蓝白八卦道袍。 路过一家杂货铺,她随手拿过一顶斗笠带上,顺便搁下几枚铜钱。 七家分家地处偏僻,越往外,越是闹市,越往里,越是群山。雨麦却不懂这个,因而正要顺着街走出去向人打听打听。 她压低斗笠,走向离七家最近的一家杂货铺。看守杂货铺的大娘正呆呆看着七家大门,手里抱着一束艾草,不晓得在念念有词什么。雨麦走将过去,语气又硬又冷:“老妈妈,可有看到我家主人七浮?” 大娘被她吓了一下,艾草噗地一下掉在裙上。她瞪着雨麦结巴道:“你……你喊小浮‘主人’?七……七家家仆都……都死光了……你……你是……是人……是鬼?” 雨麦还未作答,大娘忽然看到她背后出现了什么,面色当即变了。 而同一时刻,雨麦也听到了那个最令人不快的声音,如同鸣笛一般在身后响起:“哟哟,纵火的小猫妖,终于让本座撞见呐!” 用不着回头,雨麦也可猜出是七宗榆正面露戏谑的笑容,在她身后抄手立着。宽大的衣袖或许又被风卷起,甩在她的后背上。 第32章 032 巴掌和火 七宗榆脸上挂着难得的和善微笑, 他伸手扭过雨麦的胳膊,向杂货铺大娘道:“这是七无沉手下的妖怪侍从,方才失礼吓着了您, 我代她给您赔不是。” 他故意加了力道, 扭得雨麦眉微蹙,却没有多言语。她见七宗榆侧过目光看自己, 似乎好奇她为何没有表现出怒意。 雨麦抬手想甩掉七宗榆的手,奈何对方却像吃定她一般, 愣是不松手。思量自己还要打听七浮的下落, 又思量不能让七宗榆去插手七浮的事, 她面不改色地抬脚走回七家去。 进了院落,七宗榆的手还是没有放开,雨麦干脆席地而坐, 带着七宗榆也坐了下来。 时辰渐渐逼进日中,院落里的日光仿佛是雨一般的小火苗那样灼人。雨麦心无杂念只管静坐,不到半个时辰,七宗榆便自觉松开了手。 “啧啧, 够狠,居然让本座陪你一道晒太阳,谁给你的肥胆儿!” 骂骂咧咧之时, 七宗榆已经认怂似的躲在了树荫之下。 雨麦纹丝不动,只有声音传入他耳中:“想问什么,又将告诉雨麦什么?雨麦在听,听完便走。” 将手中折扇打开, 七宗榆眯眼一笑:“我正是来道一些和锁鹤阁相关的情报,明明有利于你们,小猫妖说话会不会客气点?” 谁不客气在先一目了然。 雨麦在心里暗暗嘲讽了一句,声音却缓和下来,“阁下请讲。” “讲之前先容本座问问你,”七宗榆却卖起关子,“知道七家为何要向於虚、祁环居和均艺盟发布悬赏么?” ……原来发布悬赏的贵族竟是七家?雨麦眼神一变,但又立刻恢复了过来。 似乎本也没打算得到雨麦的回答,七宗榆自顾自道:“小猫妖呐,你可知距离妖界入口开启的日子已不远了?这妖分不分善恶,本座没心情管,不过若是能以他们的新鲜血凝作钥匙,不知是否可以立刻开启入口?” 一语道罢,不远处日光沐浴下的少女忽然不见了身影。七宗榆玩味一笑,慢悠悠地侧过目光,看向逼近自己咽喉的利爪。 雨麦在他身后冷声:“你想让妖族再临竹州?!” 七宗榆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野心,不过是想借妖族之手,让我那可爱的弟弟从此消失世间罢了!也不知这一回他还有没有转世重来的机会了呢?哈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为什么是那三个帮派?”雨麦冷静地没赏他一爪子。 “我拒绝告诉你。”笑够,七宗榆合上折扇抵在下巴上,“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把主人还我。”知道再怎么询问,这无赖也是不会再吐露半字,雨麦自然换了问题。 七宗榆将扇子抵住她伸出细长指甲的手,缓缓将之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4 从自己脖颈旁移开,“好笑,你家主人野去何方,与本座又有什么关系?” “主人的气息在此地消失,是你的人干的。” “好狂的口气,”七宗榆啧啧连声,“如果一口咬定是我的人,那么请你举证。假如没有,那就是诽谤。” “阁下次次诽谤主人又需要过什么证据?”雨麦冷笑,“早知如此,当初雨麦怕是该许愿你此生不得以任何方式针对主人。” “你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七宗榆轻笑,“再者,你家主人做过什么事,旁人可是看在眼里。既然是亲眼目睹,又需要劳什子的证据?本座真不明白,你这么强大的妖,怎么舍得心甘情愿跟一个,连自保也不会的渣滓……” 颈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七宗榆呀地一声痛呼,退后数步摸了把脖子,看见掌心点点鲜红,面上笑容渐渐退去。 “还真敢动爪子?”他冷笑,声音转怒,“本座说的,难道有一句假?你还真当七无沉是当年的无沉公子浮君?你心心念念七无沉的理由,本座自然是早有耳闻,不就是一个情字。身为低贱的妖还妄图与人有染,你还真当自己有多大脸。怎样,昨夜闹了没有?你家主人如今去了哪里,可不是你这个妖侍卫最该清楚的么?呵,结果你竟是不知道?果然多渣滓的主人就有多渣滓的侍卫!” 眼前腾起火光,雨麦已用行动证明自己对七浮究竟有多在意。妖力凝成的大斧,带着妖火向七宗榆颈部砍去。 七宗榆轻蔑一笑,同以妖力相迎。灌入火行妖力的折扇,当即变了形态,化成小臂长的铁骨扇。他将合上的扇子抬起来接下大斧,随后旋转身体移到雨麦身侧,一扇子划去。 见到那把扇子,雨麦仿佛见到了克星。但见她手执大斧就要退却,斧柄被七宗榆一抓,整个身体靠向末端生出尖刺的铁骨扇。 却也奇怪,正当她的肌肤将要触及尖刺,忽有什么力量阻止她靠近。七宗榆亦发现了这点,但尽管手上用了力道,也无法令尖刺戳到雨麦。 “主人……”这时耳畔传来雨麦的喃喃,见她眼神恍惚,伸手就要去握铁骨扇,七宗榆一脚踹在她腰间,在她倒地后又是一脚踏在她胸口。 “人恋旧,没想到兵器也恋旧。”七宗榆举起铁骨扇,在眼前打量一番,不感兴趣地将之收回袖中,“算了,浮君之物,能用来压你一压就足够。” 他捏起雨麦的下巴,注意到她的眼神由失落转为愤怒,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而后,抬手向她的左脸狠狠甩过去一巴掌。 接连甩了七八个巴掌,雨麦的斗笠被打落在地,脸也跟着慢慢肿起。她仍恶狠狠地直视七宗榆,淌着血的嘴角微动。 “主人的东西不允许你——!” 话音未落,三根手指便伸进她口中。 “真乖,也省得本座撬开你这张臭嘴。”七宗榆说罢,将妖力在指尖凝聚,下一秒雨麦就变了脸色。 妖火自指尖涌出,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纷纷涌向下方。七宗榆踏着雨麦的胸口,感到她正剧烈而痛苦地挣扎着,不由得阴森森地大笑起来。 片刻后他抽出手指,顺便踢了雨麦一脚。方才还凶狠的猫妖,眼下已在地上不住地翻滚。 “本想直接杀了你,念在你日后还有些用处,便先放你一命。”七宗榆站起身,“还请好好享受你自己的妖火。” …… 晨愈谷的森林甚是幽深,七浮自己转了好久,最终也还是回到原地,试了几次皆无果,他只好老老实实被芝谣拉着走。 行不多时,耳畔听闻水声,七浮讶然看去,只见脚下的路不知何时成了一座桥,而桥两旁皆是河流。 他疑心这是芝谣的幻术,因而问:“平白无故怎的换了地方?该不会是你在施术?” 芝谣在他前头笑道:“浮公子多虑了,前面是雨麦父母的住处,见了这座桥才能寻到。” 七浮半信半疑点头。走到桥中间时,他有意扫了一眼栏杆,只见上面歪扭地刻着“拂柳桥”三字。 他记得从前与庄逍二人受命除妖,在一个被废弃的村庄外见过一座名为“拂柳”的桥。听当地的老除妖师说,四五十年前,这座桥上曾有一只猫妖与他的人类爱人重逢。也不知雨麦的父母,会不会就是那对重逢的人与妖…… 想起雨麦的刹那,七浮忽觉体内传来极大的痛苦,内脏仿佛在一瞬间被火烧灼。他痛哼一声跪倒下去,正疑惑时,那疼痛突然又不见了踪影。 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芝谣一跳,她忙蹲下去关切问道:“浮公子怎么了?” 七浮没有说话。他清楚主仆血契会有一定概率让主仆双方感受到彼此的想法和感觉,却不知要怎么触发这个情况。方才那一瞬间的痛楚,如果不来自他,那么定是来自雨麦。 他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不在的时候,雨麦出了大事。 第33章 033 她是谷主 清楚雨麦出了事, 七浮很是焦急。想着前方是雨麦父母的住处,他站起来拉着芝谣大步走去。 不多时几座竹屋出现在视野中。七浮在疾走之时,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他当即松开芝谣, 自己扑倒在地。 一条湿漉漉的软舌在他额上舔了舔,继而响起一声细软的猫叫。七浮愕然抬头, 一只全身纯白的小奶猫正在自己眼前甩动尾巴。 “雨麦?!”七浮几乎是下意识喊出来。他甚至顾不上起身,一把将小奶猫捞进怀中, 心疼地揉着它的脑袋。 结果却是小奶猫见鬼一般尖叫一声, 使劲扭动身体从他怀里挣脱, 挤出来之时,还不忘用尾巴狠狠扫了他的脸。 七浮怔怔直起身,这时他才觉出小奶猫的气息并不是雨麦。 小奶猫挣脱后便逃向桥下, 七浮二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片刻后只听桥下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刚才是谁在唤我女儿?” 七浮听芝谣恭敬地喊了声“伯父”,下一刻便有一人拎着鱼筐自桥下转出, 脚边跟着三只不同毛色的小奶猫。 “嗯?是小芝谣带了朋友来吗?”青年一眼看向七浮,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进屋喝杯茶好了, 我马上吩咐猫崽子们去弄。” 青年披着绣了青柳的白袍,墨发被一根素色发带随意挽起,古铜色肌肤、浅绿猫瞳尤为吸引目光。打过招呼后,三只小奶猫撒欢地跑向一间竹屋, 他也正要移步,却被七浮叫住。 “您是雨麦……嗯……冉卿雨的父亲么?” 青年回头又是一笑:“是呀,我是卿欢。若碍着辈分,叫我一声卿叔也随你啦。” ……这与年龄和外貌不怎么相符的可爱语气是怎么回事。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5 七浮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卿叔可知……令爱出事了?” 他只看到卿欢的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拎着鱼筐往竹屋走去。 遥遥地丢来一句,“不要在外面站着,你们进来告诉我好了。” “自从伯母仙去后,伯父对任何事一直是这样平静的态度。”见七浮面露困惑,芝谣为他解释道,“其实伯父还是很在意雨麦的,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孩子。” 话至此,她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对劲,忙问:“你说雨麦出事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留下来在少寞堂看家么?闻先生和罗大人都在那,没有人可以伤得了她!” 七浮摇头:“其实我也不知情。只是刚才忽然感到很痛苦,如果不是幻术,想必就是雨麦在痛苦,而我则通过主仆血契感知到了。” 芝谣托着下巴道:“是了……长公子昨夜说自己今天想出去转转。难不成是他们在什么地方相遇了?” 这话让七浮心中一凉,只有他一半灵力作为力量的雨麦,若和七宗榆对上,的确胜算不大。但,似乎也不至于被重创。 这时一声高喊自竹屋内传来,隐隐带着哭腔,“你们两个倒是给我进来说话啊!快进来告诉我雨儿她怎么了……” …… 闻九空沉声询问身旁皮肤黝黑的男人:“怎么说?这里有没有那只小猫的气味?” 他的妖侍卫,蜥鼠罗黝黑着脸骂了句:“你把我当狗使么?”却是听话地抽了抽鼻子,两手一抄严肃道,“就在前面的院子里,啧啧,还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差点辨不出来。” 闻九空叹了口气:“果真出事了吗……” “真是没想到会出事。”罗黝先往院落的方向掠去。闻九空赶着马车紧随其后,刚进院门,便看见罗黝正抱着一个女孩,地上则是血迹斑斑。 “脏腑全被妖火灼伤了,似乎是被谁将妖火从口中灌了下去。”分析出重创雨麦的手段,罗黝满脸厌恶地摇了摇头,“地上的血,恐怕是雨麦在挣扎的时候自己一口一口吐出来的。这种恶毒的手段,即便是我们妖族也未必会用。” 闻九空走下马车,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打开木塞正要喂给雨麦,被罗黝挡下:“你那灵水她用不了,须得先将她的脏腑恢复原样。” 闻九空沉默片刻,“子零……” “雨麦是妖,子零也没办法。”罗黝抱起雨麦,见她还吃力地睁着眼,不忍地结起眠术,“你先睡会儿,醒着太疼了。” “请二位……带我回晨愈谷……”雨麦耗尽最后的力气请求,“主人……也去了那里……” 罗黝应了一声,照样将眠术施展,雨麦歪倒在他怀里时,口中还淌下一缕黑血。 “能做出这种事的,怕是只有七宗榆了。”看着雨麦安睡过去,闻九空道,“此人不除,两年后也不知会不会成为一大祸患。” “这不是废话。”罗黝边上马车边道,“但此人背后有那位妖王在,要动手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等两年后再看了。” 闻九空奇道:“你认识那妖王?” “不就是那老妖婆——”罗黝脱口说了一半便打住,“罢了,我知道是谁就好。说出来真的有苦日子过了。先去晨愈谷,卿欢应当有办法,没有办法也得憋出办法救他女儿。” …… 芝谣喝完一杯茶,坐在对面的卿欢仍一脸沮丧。 七浮还在不住地安慰他:“卿叔你宽心,雨麦是我的妖侍卫……不,她是我主子。假如她有什么闪失,我拿命换她都可以……” 方才的交谈中,七浮无意得知雨麦早在五十年前便是这妖谷的谷主,自从误入外界被浮君所救,也不知怎的就将谷主的职务托给另一只可信赖的大妖,还与卿欢嚷着要去做浮君的妖侍卫。 卿欢自然不肯,虽然他自己就是死皮赖脸硬是越过人与妖之间的鸿沟,最终与自己恋慕的人类走到一起,但其中辛酸也是一抓一大把,为此他甚至还死过一回。他唯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这个女儿又被众妖选为能与妖界十五妖王齐名的妖谷谷主,他怎么肯放她去受这样的苦? 结果还是被雨麦逃去了人世,做成了浮君的妖侍卫。过了十几年,妖界入口开启。这妖谷的几位大妖和祁环居的除妖师关系还不错,一日凑到一起占了一卦,卦象预示能封印妖界入口的,唯有人世或凡间妖族的强者。 而几位参与占卜的、惜命的强者,自然而然把这个重任加到浮君身上,并谎称是“血白璧的选择”。卿欢那时也跻身几位强者之中,本想提出异议,转念想到浮君若身死,爱女或许能回妖谷安分生活,竟也同意了。 于是浮君死了。但任何一位强者也想不到,他竟从雨麦处习得了转生的妖术。 当他们想到时,七浮已五岁了。 他的潜在力量又不幸被一位来到凡间的妖王觊觎,因而这十余年来,那位妖王始终在找铲除七浮的机会。至于为什么七浮仍活到现在,作用全在雨麦护卫及时。 到这时候,七浮当真觉得他该认雨麦为主子。假如没有雨麦,他七浮五岁就死在七宗榆手上——七宗榆乃是那位妖王在凡间的一个下属,这亦是他从卿欢的叨叨里听到的。 第34章 034 只能娶一 再听下去, 七浮忍不住隐晦地询问了关于雨麦母亲的事。卿欢听罢沉思良久,这才神色黯淡道:“小柳是十二年前出事的,可其中详情我也不大清楚。雨儿她不愿告诉我, 我只知那天雨儿随小柳出去捉鱼, 回来的时候却背着小柳,哭得很伤心……那个时候小柳身上虽没有一处伤痕, 但已经没有声息了。” “我同雨儿带着小柳的尸体去见妖谷里的前辈,这才知道小柳的魂魄是被妖界的秘法摄了去, 眼下应当已经不在凡间。”卿欢轻声道, “可雨儿说, 她亲眼目睹摄去小柳魂魄的,是个女除妖师,并且她还在祁环居见过。” 七浮试问道:“那位女除妖师, 是不是叫白蒙蒙?” 卿欢怔了怔,却是肯定地点了下头。 “我昨天还听雨麦提过,因为白蒙蒙杀了她的母亲,她便要杀了白蒙蒙。但若真是如此……”七浮沉吟片刻, “卿叔夫妇应当一直住在晨愈谷中吧?既然双方没有接触,为何白蒙蒙要杀雨麦的母亲?” “我也曾听过一些传言,伯父曾亲自带领妖族, 将一个除妖师世家近乎摧毁。”芝谣在一旁道,“会不会是一个报复呢?” “就像小浮说的,我们夫妻二人自打重逢后,就一直留在晨愈谷, 从未出去过。”卿欢忽提高声音,“我这一辈子憎恶的世家,也仅仅是二百年前的王家。那位女除妖师以及她家族的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如此,应当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6 是有人易容成了卿叔的模样,以便于嫁祸。”七浮肃然道,对此他有最深刻的体会。既然有能够将长昕和七宗榆的气息变为与他一般无二的妖王存在,那么易容成卿欢的模样,将灭门的血债丢给他背负,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卿欢夫妇从不出妖谷,这就更方便那妖王下手。 “是呢……想来想去也只有北方的银狼一族有易容的术法。” 说话之时,卿欢的目光似是无意在芝谣身上稍作停留。 “我也受了那妖王的祸害,如今家破人亡,唯一的一个妹妹还被妖王的手下重伤。”七浮抬眼看向卿欢,眸中似有怒火迸射,“若卿叔有什么要吩咐,便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他见卿欢捧着杯子不语,耳中却传来他的一声叮嘱:“代我照看好雨儿,再是留心一下你身边的狼。” ……这是让他监视芝谣的意思吗? 七浮没转过去看芝谣,只是轻轻点头。芝谣这个神神秘秘的妖,从一开始行迹和立场就不明确,可他还是没法将她与七宗榆一干人联系在一起。他仍觉得她是一只善妖,从那天将她自庄逍手下救出时就一直这么认为。 但不管眼下如何信任,最终他还是要亲自查清他所不知道的芝谣的“另一面”。 “小浮也不知道雨儿究竟怎么了吗……”卿欢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以你的灵力,应当能动用‘灵识’找到雨儿啊……” 七浮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撞,他低头看去,之前那只毛色纯白的小奶猫正蹭着他的衣摆。 一双手将小奶猫抱了过去,芝谣起身对二人行了一礼,微微一笑:“看来小家伙们很寂寞呢,我出去陪陪它们。” 彻底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后,七浮方问:“卿叔,您说留意狼姑娘是……” “咦?你不记得她当年离开的理由了吗?”卿欢有些惊讶,随后想起了眼前的人并非浮君,转而正色道,“她啊……从前和雨儿一起侍奉浮君,并且还是浮君的第一个妖侍卫。一公一母……嗯,一男一女待久了会怎样,想必你们人类比妖更清楚。” 七浮一愣:“您的意思是,狼姑娘她对浮君有些意思?” “大概明白就是了,不必刻意问。”卿欢垂眸看着杯中沉底的茶叶,“虽然雨儿也心悦浮君,可她们的心悦,是截然不同的。这点上并不因为雨儿是我的女儿,我就多向着她,而是因为芝谣那傻姑娘,为了博得浮君的关注,居然自导自演一场戏,设下圈套让浮君身陷险境,自己再前去搭救。” “……”七浮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捶眉心,却是怎样也回忆不起丁点关于浮君的事。 虽性本善,一旦因情而又痴又狂……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妖,怕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吧? “和雨儿比起来,小芝谣不过是浮君在山野之间捡回来的一匹野狼。”卿欢悠悠道,仿佛是在说着别家的故事,“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好好做浮君的妖侍卫,别无他念。可和雨麦一起侍奉浮君,日子过着过着,免不了生出情和怨恨了。” “……”七浮扶着额角。他素来以为那高高在上的祁环居主人浮君,是一位断了情和爱的优秀的除妖师,却不曾想到,他还背了这样两方面都无法还清的情债。 往日祁环居五长老写过这样的话本:一个除妖师,在两只女妖之间抉择后摇摆不定,觉得如何抉择都要欠其中一方,最终竟是跳了山以死相报。 七浮那时候与庄逍、剑谙半夜打灯看到这话本,庄逍还笑这除妖师“糟蹋感情”:“选个过得顺眼的不就得了,要么干脆两个都娶了算啦!” 剑谙则在旁边严肃道:“师父说过,若成婚,只能娶一,不得多。” 庄逍搂着他的肩膀:“嘿呀,那也比自杀好。到头来女妖也没能拥怀,命还没了,多不值!浮公子你说是不?” 七浮当时看这段情节困得快睡着了,随手翻到下一页,于是三人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眼下回想,只怕那话本是由浮君的情债破事改编而来。 但言归正传,无论旁人如何认为,七浮也不再是浮君。而对两位妖侍卫的感情,也只是刚刚开始。在众多选择面前,他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两者都不选。 也就是,将两者都当做普普通通的妖侍卫对待。 虽然这样一来,他感觉愧对雨麦,可在内心还未做好准备前,或是在还没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前,他不能就这样在感情上随随便便承诺。 他知道这是逃避。但他素未经历情与爱,除此之外,暂时想不到别的处理之法了。 想起卿欢的话,七浮便抛开杂念问道:“卿叔,您方才说浮君可以使用‘灵识’找到雨麦,既然我是浮君的转世,不如让我一试。” 自从跨过拂柳桥,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不知不觉自行散去。没了阴寒之气的干扰,他可以将体内近八成的灵力都发挥出来。 急着见到女儿,卿欢毫不推辞就站了起来,边走边道:“事不宜迟,你跟我来。” 七浮被带到了一间空的竹屋中,卿欢在屋中以妖力划出一个法阵,继而让他进阵。 “把灵力运在双目上,再冥思雨儿的模样。”卿欢退到法阵之外,自袖中抛出两只铜镜,令它们围绕法阵上下旋转,“一定要用上全力,我会为你护法。” …… 马车在断崖旁停下。 “走了一圈,没有路,只有此处相对低一些。”闻九空向车内道,“底下有阴寒之气会干扰我施术,你的妖力够不够让马车下去?” “够,可雨麦未必撑得住。”车内的罗黝回应道,“妖火将她的妖力紊乱了,我在给她梳理,随随便便就这样下去,恐怕她会妖力衰竭,搞不好会死。虽然这副身体是七浮给她凝出的,可我们本就是来救她,而不是让伤势扩大。谁知道这副身体坏了,她还能不能再找到新的。” 闻九空叹了口气:“哎……那是你下去寻她父亲,还是我下去?” 罗黝沉默一会儿:“你下去大概要被妖族捉去吃了,我下去你和雨麦或许会遭遇不测,要不要先在这里等会儿?” “你去,雨姑娘已等不起了。”嗅到车内的血味,闻九空探手进去将罗黝拉下车,“没你护卫我也能横着走,不必操心。” “不是我瞎操心,那老妖婆的气息也在这附近,万一我回来你们俩都死了……” 说着罗黝忽然住了口,眉一挑,闪身回来,手中凝出一把长矛。 无需问,闻九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强大的气息正从马车之后逼近,隐约只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安静而空旷的四周,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声威严的狼啸。 “没有月夜,还稍微好对付些。”罗黝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7 已不知不觉没了底气。 “雨麦交给你了,别来烦我!”他咆哮着朝远处的女人冲去,长矛在他手中犹如出穴之龙。 “不要放大话。”闻九空闪入车中,代他给雨麦梳理妖力。只是从七家到此地的半个时辰内,雨麦又吐了数次血,他怕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进入晨愈谷,雨麦便已一命呜呼。 耳畔响起罗黝的怒吼,闻九空知道二妖已战作一团。那没人见过真面目的妖王究竟有多厉害,他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纵使强大如罗黝,也无法与之匹敌。 眼下雨麦的伤势已经恶化,他若离开马车去助攻,雨麦便危险。虽心疼自家的妖侍卫,闻九空此时也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雨麦身上。 便是这时,又是一股强大的气息凭空出现,势头更压那妖王几分。 闻九空惊愕地掀开车帘,但见一个白影将罗黝自快要封口的岩石堆中一把拎出,继而击碎岩石堆,攻向妖王。 他又见罗黝在沙尘中翻滚了几周后,支撑着半跪起来,对他做了个“没事了放心”的手势,随后将一口血啐在地上。 再之后,就是一张双目流血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闻先生?雨麦呢?雨麦在哪里?!”七浮剧烈地晃着他的双肩,急急问道。 第35章 035 你主我仆 不等闻九空答, 七浮隔着一片血雾,看清了倒在车中的是谁。 见雨麦双目紧闭,口中仍淌着血, 一身袍子也被染得仿佛像在血中泡过, 七浮下意识就要冲进车中抱起她,却是被闻九空拦下。 七浮火了:“闻先生请你让一让!我要看她的伤势!” “公子, 雨姑娘眼下已命悬一线,不得大动!”闻九空说话时还稳着手中灵力, “七宗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把她的脏腑都灼伤了。现在小的只能暂时为她梳理妖力, 若要治疗,却是毫无办法!” 七浮沉声道:“让我来吧,我的灵力曾给她重塑过身体, 应当也能给她修复脏腑。” 他不由分说爬上车,将双手轻轻放在雨麦胸口,运起灵力,慢慢灌进她的体内。他还清楚地记得, 雨麦胸口有一处主仆印记,只是不知他的灵力进入她体内后,要如何才能修复脏腑。 二人一个输灵力, 一个梳理灵力与妖力,正各自忙活,罗黝边抹着嘴角血迹边回车护着。 “那位是卿叔么?”知道他回来,闻九空问道。 “不错, 他正和那婆娘相斗。”罗黝不好打扰七浮,便与他传音道,“我老觉得那婆娘似乎不是我认得的那位妖王,她的气息……似强实弱,被卿欢的灵镜困住,再一会儿就会显出原身。这不该,这不是一名妖王境界的妖该有的修为。” 闻九空此时也听得狼啸渐渐弱去,眉头一皱:“该不会是那狼妖?” “假如是她,那她真是装得太好了。”罗黝嘲讽道,“觊觎浮君那么多年,如今又是照顾七浮,又是要害他,女妖真是两面三刀。” “她眼下怕是来害雨姑娘。”闻九空摇头道,“为何我们才到此处,正左右为难,她便现身示威?哪怕巧,也不该巧合至此。” 因闻九空未曾传音,七浮听得真切。闻九空主仆话里提及的狼妖,他大概已猜测到是谁。芝谣自从抱着猫崽子离开竹屋后,他与卿欢做完“灵识”走出来赶向此地,一路上没有感受到芝谣的气息。卿欢的结界范围不大,她纵使陪猫崽子们玩耍,也不可能故意去结界之外。 此时修复脏腑已接近结尾,如他料想的一样,他的灵力能够帮到雨麦。他本该安心,可雨麦痛苦的神情又令他的心揪了起来。这只猫自从跟了他,要么死,要么险些死,不曾安然。 他想起了自己方才在卿欢住处的一些念头,顿觉自己实在是太过自私。不领雨麦的情,或忍耐或不愿管她一声声唤自己主人;爱猫,却从来没有像对待猫一样宠过她。 他甚至还想过在她与芝谣之间选一个。 当打斗的二位妖中强者战至尾声,闻九空收回灵力,疲倦地靠在车厢上休息。雨麦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想要脏腑痊愈,还需静养一段日子。 他看向七浮,但见他亦因为灵力耗尽而力竭,最终强撑着将雨麦摆了一个舒服些的睡姿,继而自己跟着歪倒在一旁。 …… 雨麦在剧痛之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觉自己正倚靠在什么人的怀里。那人正捧着一碗药,一勺一勺喂给她。药汤虽不烫,却意外难喝,她一个没忍住,将才咽下的药尽数吐了出去。 那人马上放下药碗,扶过她问了一声:“醒了?” 她很是惊讶地抬头,七浮正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便重重点了下头,心中纳罕他是怎样寻到自己,于是问:“主人……” 她的话当即被七浮打断:“以后唤我无沉。” “……” 从起初让她唤自己“浮公子”,到先前默认她一声声的“主人”,再到如今的“无沉”,似乎一次比一次叫得亲近。雨麦心里虽有些喜悦,可又困惑七浮怎么忽然要她改口。 “雨麦有些不明白……” “以后要用‘我’来自称。”七浮又严肃地接过话。 “……”主人今日喝了酒么? “你既然是一谷之主,就该如此自称与称呼他人。”她正疑惑,七浮的解释便响在耳旁,“若真不明白,我一早就说明过我并非浮君,更无资格让你做侍奉我的侍卫。” 他小心将她从怀里移开,竖起枕头让她能够靠在上面,而后退到床旁,两腿一屈,竟是向她跪下。 “我七无沉,为我从前的无知和随意,向你道歉!” 他没有当即站起,而是仍然保持跪姿继续道,“往后如果非要定个主仆关系,你便是我的猫主子,我不许他人为难你。” 那时候她的脏腑还疼得厉害,迷迷糊糊听完,不知怎的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神智也清醒,伤已痊愈大半,这才发觉自己躺的是晨愈谷里自家的床。可寻遍屋里屋外,怎么也感受不到七浮的气息,更不用说寻到他这个人。 雨麦没有去问父亲和会说话的猫崽子们,父亲本就不许她和人类有太多交集,收养的猫崽子们也怕挨她父亲的打,问不出名堂。假如七浮来过此地,为什么来了又走?假如他并不曾来过,如今又在哪里? 她胸前的主仆印记还在,从苏醒至今也不曾有过不详的预感,说明七浮还是平安无事。七浮那一跪和那些纠正她的话,尤其是认她为主子的话,若是真,以后重逢……她可会尴尬? 雨麦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像从前见过的人类痴女那样,对几句简单的话左思右想,几度揣摩。 跟着父亲去拂柳桥下捉鱼时,雨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8 麦看着河水有些出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昏睡的时候做了个梦,又或者那本来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卿欢喊她递鱼筐,喊了好久见她还在发愣,他只好搂着一尾草鱼自己走到桥上,从女儿手中拿过鱼筐。 顺便将她的头发理了理:“乖雨儿,等伤痊愈了再想,好不好?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只言片语,雨麦便猜到父亲一定是见过了七浮。压下千万思绪,她最终只这么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让我唤他无沉?” 卿欢笑着反问:“称呼亲昵一些有什么不好吗?” “如此……他又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走了?”雨麦低着头,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低落。她身上仍穿着七浮的蓝白八卦图案道袍,先前染上去的血迹,也不知被谁洗净。 卿欢一怔,随后微微摇头:“傻雨儿,他又没有走,而是去给你采药了。” 他道出这话时,拂柳桥的另一头缓缓走过来一人,手中提着弯钩利刃,身背药篓。 七浮压抑了许久的阴寒之气,眼下刚踏入结界,便打算停下脚步先歇息会儿,体内灵力运转也舒服得多。 歇了片刻,他一抬头就见雨麦正站在桥的另一端,手捧一个大鱼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边,不知想些什么。 对上平静依旧的目光,七浮不知该不该说释然,他也不晓得自己那番话,雨麦到底有没有记住,万一记住了…… 以那蠢猫的心性,该不会以为这是他要娶她的意思? 如此想着,他忽然不敢上前去和雨麦打招呼。 他还在奇怪的关注点上犹豫,雨麦却是跑了起来。有伤在身,她不敢跑太快,便以这种显得不尴不尬的速度前行。 面对向自己怀里扑来的雨麦,七浮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迎上去张开双臂将她圈住。 第36章 036 携手同往 七浮觉得雨麦变了。 从前的雨麦虽然也粘人, 可绝无这么热切。见惯了声音清冷、有规有矩的雨麦,眼下这投怀送抱的雨麦,反而让他有些适应不来…… “原谅你了。”熟悉的清冷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雨麦从他胸口抬起头, 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距离上回主仆闹矛盾已过去六日, 七浮差点脱口一句“什么原谅”,见雨麦的猫耳不安地抖了抖, 他瞬间由自己咬了雨麦的耳朵,联想到了他训雨麦不该动不动就起杀意的事。 他伸手去摸雨麦的猫耳, 温声回她:“柳姨对你很重要, 是我不该拿你母亲说事。”继而话锋一转, “下回再见到白蒙蒙,或是再遇到和你双亲有关的事,莫冲动在先, 你大可与我商量,如果你信得过我。” 雨麦轻轻歪头躲开他的手,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目光仍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脸上, “为什么又不许我唤你主人?” 她记得七浮的话,不管那时是不是做梦,这会儿她听话地改了口。 “我如今太弱, 不配做你的主人。”七浮又一次用这句话作答,“因此我们现在是平等的,若出去并肩作战,我也会对外称你是我的伙伴, 而非妖侍卫。” 他低头凑近雨麦,不知为何开起了玩笑:“不过,等哪天我能与浮君一样厉害,或许那时再做你主人也不错。” 看着雨麦还拎着鱼筐,七浮拍拍她的肩将她转了个身,“先去屋里说话,我还得卸一下药材。” …… 雨麦平安醒来,算是了结了他的一桩心事。她昏睡的某一天里,经过卿欢的允许,七浮小心翼翼地对她施下魇魂咒,他要看看究竟是谁将雨麦伤得那么重,又是因为什么下此狠手。 将雨麦受伤的前因后果大致了解后,七浮在她床旁思索了许久,却想不出日后该怎么对付七宗榆,最终还是选择向卿欢求助。 于是卿欢以重镜施术,让七浮得以每夜做一个前世的梦,以此来一点点唤醒浮君的记忆。也正是通过那些梦,七浮这才渐渐知道,原来浮君的意识始终沉睡在他的记忆里,连同他的记忆一起。 他从小就不愿成为浮君,如今却是逼着自己接受这一切。 闻九空与罗黝先一步回去看守少寞堂,而七浮则留下来恢复记忆。卿欢与他对坐喝茶之时,听了他对于被唤醒记忆的一些抱怨,莞尔道:“如果你要让自己摆脱弱者的境地,现在除了进行大量的修行,另一种方式就是恢复记忆,让你经验丰富的前世来告诉你,到底该如何处理那些令你棘手的事。 “你说总被浮君的影子挡着,但你又可有想过,要没有他的影子给你做挡箭牌,你可能早就死过无数次。” 七浮低头看着杯中香茶,吹去茶沫咂了一口,捧着杯烦恼道:“我愿意回想前世,首先为寻找保护我亲友的法子,但我还想弄清雨麦对浮君用情至深的道理。如今我记忆已恢复许多,这两件事却一直得不到解释。” 他停顿一下,偏过头低声:“尤其是……我仍弄不清雨麦究竟是出于什么待我好。” “你真的以为是雨儿一直倾慕浮君吗?”卿欢却抛出这个问题。 七浮一怔。 “这世间的情感,有单方面的相思,当然也有两情相悦。”卿欢道,“雨儿一直很高兴侍奉浮君,但这样的高兴,这必须建立在浮君待她也不错的前提下。你不妨试想一下,假如我让你去侍奉一个天天对你恶语相向的人,你高兴么?” “雨儿待你好,一则出于对旧主的怀念,二则出于对你的在意。”卿欢托着下巴看他,“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雨儿因为你是浮君的转世才待你好,她只是乐意这么做就去做了。至于最后究竟领不领情,就看你的选择了。” …… 为了助雨麦恢复,主仆二人开始在卿欢的指点下,配合着互相梳理灵力与妖力。两种内力一来二去,渐渐的雨麦终于能摆脱半人半妖的外貌,可以随心隐去猫耳,真真切切以人类女孩的模样跟着七浮走动。 而七浮则借了卿欢收藏的符纸朱笔,在巩固简单符术的同时,慢慢能控制一些中等级别的符术。若是灵力不听使唤,他还可通过雨麦,以妖力动用符术。 勤加修行,他总算勉强让自己的境界步入了除妖师品级中的六品“赤梅阶”。 在於虚、祁环居和均艺盟三家约定集结前往锁鹤阁的前一天,告别了卿欢,七浮带着雨麦离开晨愈谷,风尘仆仆赶回於虚。 途经花幕街,见糕点铺子正开着,七浮拉着雨麦走过去。 余光扫见雨麦眼中的不解,他指了指陈列在柜中的糕饼:“想吃什么就自己挑一些带回去。” 盯着玫瑰饼与红豆糕看了几秒,雨麦轻声拒绝:“要赶路,不必买了。” 七浮喊了老板过来,挑了几块成色不错的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49 玫瑰饼与红豆糕装起,付了钱递给雨麦:“有这个当干粮,路上就不用找地方解决吃食问题了。” 在铺子里并不曾看见桂花糕,七浮奇道:“敢问老板,今日铺子不曾做桂花糕吗?” 老板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桂花糕才卖完,眼下里头正在做新的,约摸一刻钟便可出炉,公子不妨先进来歇歇脚吧。” 七浮点头,牵着雨麦进了小小的糕点铺,里面还有一胖一瘦两位年轻公子候着糕点出炉。 坐等之时,雨麦小心地打开纸包,趁七浮不注意,捡了一小块红豆糕塞到嘴里,默不作声地咀嚼。等七浮转头的一瞬间,她又不动声色地将糕饼原封不动包好。 她却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被七浮逮了个正着,七浮故作什么也不知道,从她手旁拿过纸包,称赞着打开它:“听闻花幕街上这家糕点铺声誉甚好,待我尝尝是不是浪得虚名。” 说着捏出玫瑰饼,一口咬去大半,边吃边关注雨麦的神情。 他没有在雨麦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却是听到了猫儿护食的声音。 眼睁睁看他糟蹋完两个玫瑰饼,雨麦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探手过去扒拉回纸包,拿出玫瑰饼就下口,很快将两腮吃得鼓起。 七浮知道她早饿了,毕竟从晨愈谷到此地,一路上全是她施瞬行的术前行,不论是体力还是妖力都消耗良多。 可为了赶路,大老远过来,路遇客栈,七浮忘了提,她也就没说话,只是闷头赶路,连歇脚也不去想,更别说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填肚子。 怕她噎着,七浮倒了热茶推去,看着她吃得甚欢,他既想笑出声,又心疼她的沉默。 桂花糕仍在蒸,等候的二位公子倒是开了话匣子。但听其中的瘦公子笑道:“杨兄,前几日你与我讲过的那件灵异事,如今可有什么新情况?” 胖公子抚了抚肥肥的下巴,“啊,你说的是那失踪的於虚杀手?听说后来发现时身子被吃去了半截,心肝也被掏了。这种怪异的死相,只怕是被妖物当补药了。”他兀自疑惑道,“妖物吃人这事,七八年没出过,好好的怎会有妖吃人?那尸身还是在祁环居外找到的,该不会吃人的是哪个除妖师养的妖侍卫?” 瘦公子眼神一悚:“我胆儿小,还请杨兄别吓我!妖侍卫不该是被主人好好看管么?” 胖公子竖起手指晃了晃:“你可错啦!牲畜总归牲畜,妖物再是通人性,骨子里的凶狠还是难改。你难道忘了我家那条忠心耿耿的大花狗吗?该咬人的狗再忠心也还得咬,该吃人的妖物,自然更不会有什么良心。” 只听瘦公子唉声叹气:“可惜了一条性命!不过他们於虚杀手,好像这些日子尽遇上倒霉事,件件还与祁环居搭得上边。” 七浮在一旁听得疑心大起,等二位公子各自结束了话,他起身过去询问:“敢问二位兄台,方才你们所提的於虚杀手,生前可去过晨愈谷附近?” 那瘦公子闻言警觉站起,竟直指七浮道:“咋啦?你什么人?还偷听我们说话?” 胖公子呵呵笑着一把拉他回座位,对七浮赔礼道:“我这小兄弟缺根筋,公子勿气。公子说得对,那於虚杀手生前的确去了妖谷附近,这已经由祁环居的符咒师确认了。” 七浮沉吟片刻,“如此……在下还想多问一句,那位杀手的尸体既然是在祁环居附近被发现,於虚那里可有什么反应?” 胖公子还未回答,瘦公子先摊手:“还能怎么办?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最多好好给那杀手处理后事,总不能跟祁环居翻脸?”他敲了敲桌,狐疑道,“要我说,这於虚换了帮主,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从前要是死了杀手,帮主早就带着几个精英,杀到挑事的人门上去了!” 胖公子拍了拍他,示意他少说两句,瘦公子知趣闭嘴,离开座位去里头催桂花糕。七浮也回了原位,将纸包中的糕点碎屑一下一下往自己嘴里送。 雨麦喝完热茶,眨巴着绿莹莹的猫瞳,忽轻轻叹了一声:“后患难测。” 第37章 037 枷锁初破 雨麦突如其来的一句“后患难测”, 让七浮不由得皱起眉来。拜七宗榆所赐,眼下於虚和祁环居的矛盾渐渐升级,他还真有些怕日后二帮会因一个又一个小矛盾的累积, 最终撕破脸皮, 反目成仇。 虽说……二帮好像从很早以前就与“和睦相处”二字不太搭得上边。 正好赶上桂花糕出炉,七浮买下几块预备带回於虚, 也给长昕他们尝尝,又要了一小盘桂花糕和一壶红茶。雨麦既然喜欢这里的糕点, 干脆让她吃饱了再上路。 在雨麦继续消灭糕点的同时, 七浮去驿站雇了一匹骏马来, 约定次日让闻九空前来归还。 这次七浮仍选择从捷径回去,捷径途经一片树林,若是被什么人或妖物袭击, 也方便与对方周旋,走大路就只能祈求自己比对方跑得快。 如此想着,他同雨麦一起上了马。赶了一程,谁料才深入树林就出了事。 前几日在晨愈谷, 因雨麦脏腑受损,七浮也只向卿欢询问了要如何照顾雨麦,才能让她体内不留下后遗症, 却是将雨麦引毒一事忘在了脑后。 七浮正停马看路,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他讶然低头,只见雨麦蜷缩在地,大口喘着气, 额上不知是何时渗出汗珠。 “雨麦?雨麦!”唤了两声,却见她神色越来越差,慌得七浮迅速下马,伏到她身旁一句又一句问,“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便说出来,莫要吓我!雨麦!” 雨麦慢慢抬起手,七浮正要去接,那只手却是忽将他的上衣粗暴地拉开。 七浮惊愕地坐起,往后缩了缩,目光震惊地看着雨麦睁开一双猫眸。 往日她的瞳色始终是莹莹青绿,如今却红得好似会滴出血来。 雨麦半睡半醒地匍匐过去,将脸枕在他腿上:“我想要。” “……想要什么?”见了她的模样,七浮心中一个咯噔。 他猛然想起来了。一寸绯的余毒……居然还没有过去吗?! 将手搭在他的小腹处,雨麦扬起脸,像是很冷静地同他说话:“无沉,你要吃平的,还是要吃有些许波澜的?” 话里很明显在暗示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七浮只觉有冷汗自背上淌下。 “我……好像两者都不习惯……” 话音刚落,他已被雨麦压在地上。 换句话来阐述,更贴切的应该是,雨麦不由分说将他从坐姿按倒,成了如今尴尬的躺姿。 “如此……既然无沉不愿先选,雨麦便先享用了。” 说话间,她抬手覆手,已将七浮扯紧的道袍一层层解开,俯下身去,伏在他白皙的胸口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0 。她的指尖在七浮下巴上停留,又一勾,借他下巴微扬时,张口咬了下去。 熟悉的温暖湿滑叩开紧闭的城门,带着些得意占领了一方。七浮乃是头一回经历这般,当下被这种感觉弄懵了。 他甚是辛苦地抵抗着,奈何毫无经验,浑身上下被雨麦吃得死死的,只得由着她胡来。禁锢的情绪,却是终于在这温软之中破开枷锁,他伸手攀住雨麦的双肩,在她毫无防备之时,轻易将她那宽松的白色道袍也扯下去,露出她一双白嫩的肩膀。 雨麦正要退出去的舌,被他以齿抵住。一双令她无法抗拒的大手,将她束缚在眼前看似纤弱的青年身上。她讶然,绯红的脸上多出一分惧色。 局势出乎意料地扭转了过来,一时间安静的树林里,自一阵细雨绵绵一路发展为翻云覆雨,而雨麦的裹胸布早已不知被丢去了何处。 不得不说七浮这个新手实乃慢热。雨麦只觉一点温润离开了自己的唇齿,一路下来爱抚了她的脸颊,她的颈子,她的肌肤,酥麻的感觉取代了一切。 纵使代替了一切,也止步于此。七浮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欲念,方才一系列撩拨,只为寻到她妖力的来源。 怕事情有变,他当即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其中,将雨麦体内仍在作祟的余毒汇聚一处。 他又将雨麦的裹胸布捞回来归位,继而轻轻一掌击在她胸口。不多时,雨麦侧头吐出一大口混着余毒的黑血。 七浮闪在一旁,将自己不堪看的衣物整理了一番,接着扶雨麦起来,在她完全恢复神智前,替她将道袍重新穿整齐。 他不知道雨麦会不会留下毒发时的记忆,但他现在并不希望雨麦留下那样的记忆。怎么说呢……大概眼下还不是做那种风月之事的时候吧。 七浮抹了抹嘴,唇齿之间还留有淡淡的红茶的味道。这一回,怕是他第一次真正与女性以唇舌交融了一番。 不等雨麦清醒,他便抱着她上马。雨麦娇小的身体歪在他怀中,眼里还留着茫然。七浮伏下脸在她额上一印,随即扯了缰绳,马儿长啸一声,向於虚的方向赶去。 …… 主仆赶到於虚门前,一眼尖的守门子弟早已发现了他们,赶紧寻门中巡逻的弟子去报告给吕重青。 七浮轻车熟路地策马回到自己的少寞堂,门口无精打采扫地的舞子零,见他回来,当即丢下扫把冲过去拦住马,悲声道:“浮公子!在下无能,让令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她的话吓了七浮一跳,他抱雨麦下了马,纳闷道:“怎么说?莫不是七宗榆又来过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令妹太担心浮公子,闹着要我和九空去晨愈谷寻你回来。浮公子不是让九空转话,说这几日不要来的打扰吗?于是在下就随意编了个理由拒绝了令妹……”舞子零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七浮听了哭笑不得,他将马交给舞子零,让她转告闻九空,明日他去花幕街的时候,顺便将之归还驿站,接着送了一小袋桂花糕给她,舞子零便笑眯眯地牵马去寻闻九空了。 七浮走进少寞堂,雨麦安静地跟了过去。七浮那件绣着蓝色八卦图案的道袍,在晨愈谷被卿欢改了改,如今已取代侍卫裙,成了雨麦的日常着装。主仆二人,一个穿的是藏青色长袍,一个穿的是蓝白色道袍,一前一后地走,比起主仆,倒更像是同门道友,又或像师徒。 七浮忽在铺着床铺的角落里停下,看得出来有人每日都在细心打扫,即使将近十日未归,床铺上也未曾积灰,线毯亦叠得整齐。 “我记得以前七家还在的时候,假如无沉不回家,令妹就会每日整理你的房间。”雨麦在他身后轻声道,语气里透露出一种羡慕,“若是浮君当年始终有那样的一个妹妹相伴,或许最后也不至于献身封印妖界入口……妹妹大人在的话,人间与妖谷的强者一个也不必死去。” “浮君从前……”七浮回忆着一个个梦中的景象,“似乎也是大户世家的贵公子。却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终是离开了家族,甘愿清修。” “浮君是被家族驱逐出去的孽子。”他本只是随口一叹,却听到了雨麦的解释,“为除妖而误杀了一位血亲,随后便遭到驱逐,至死也不曾回去过。” “浮君那位死去的血亲,便是他的妹妹。”雨麦自顾自说下去,“浮君与妹妹大人皆是祁环居的高阶除妖师,妹妹大人的灵力与符术,甚至压过浮君一头,浮君的转生之术,便是由妹妹大人教授。” 听她竟改口称呼那位神秘的妹妹为“大人”,七浮很是惊讶:“听你的语气,似乎那位妹妹大人的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 “约摸与浮君不相上下。”雨麦道,“话已至此,无沉何不猜测一下,我为何要提及那位妹妹大人?” 突然威严起来的语气,令七浮微微一愣,继而猜测道:“你既然提到转生之术,想必那位妹妹大人,如今应当也和浮君一般转世投胎了吧?” 雨麦淡淡一笑,又不曾答他,一如既往地反问:“无沉可还记得风见月?” 困惑自七浮眼中散去。是了,从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知道风见月此人,便知道她与封印妖界入口有关。眼下听了雨麦这番话,七浮忽然明白,为何风见月这个名字被祁环居的人提起时,诸位长老的反应,如同听到了浮君的名字一般。 “她便是那位妹妹大人的转世么?” 雨麦微微点头,猫瞳之中透出不定的情绪。 “明日便要去往锁鹤阁,还恳请你留心风见月。”相比请求,她的话更像是一种命令,“我很怕七横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还请无沉,务必将她救出。” 第38章 038 莫欺无能 雨麦的一番话, 不由得让七浮联想到他与风见月初见的那一日。那时风见月的话一直让他很在意,她是被血白璧选中的人,那么往后的命运便是和浮君一般, 牺牲自我催动血白璧, 为了封印妖界入口而死。 在晨愈谷的那几日,七浮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血白璧的选择, 既然就是那些所谓的强者的选择,为什么风见月是这一次的人选?按眼下他得知的消息来看, 一个月前的风见月尚未引气入体, 体内有的只是纯粹的妖气。 关于风见月的身世, 在晨愈谷时,雨麦曾将此事主动告诉了他。 “风见月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她的母亲, 我的同族,刚生产完她,被除妖师在最虚弱的时候杀害。那时我将除妖师解决后,回了屋只见风明赤绝望地抱着她。她因为是人与妖的结合, 加上并非足月出世,此时体内已妖力紊乱,快死了。” 在山中伐柴的时候, 雨麦不紧不慢地说着,七浮则在一旁认真聆听。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1 那天在祁环居见到小月的妖身,无沉不是疑惑过吗?小月的妖身那样像我,是我将自己的妖身借给她, 封印在她体内帮她稳固妖力,魂魄则占了风家一只刚出生的幼猫的身体。” 说罢,雨麦一斧子劈在树枝上,在树枝与叶纷纷坠落之时,她低着头沉下脸:“幼猫的身体本就难以控制,况且小月长大后,我的妖身仍在她体内,反而会成为她修行的阻碍。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在雀翎岛,她将妖身归还我,而后自己在祁环居学习符术,我便跟随无沉去於虚生活。谁知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不劳她提,七浮也记得一清二楚。 思绪回归,见书房就在眼前,又见雨麦行了一礼转身将走,七浮忙将她叫住:“雨麦,你觉得被那些强者选中的,究竟是你,还是风见月?” 雨麦顿住脚步:“无沉为何这么问?” “风见月既然继承了你的妖身,不知是否连同气息和妖力也一并继承了?”七浮推测道,“我在梦里回忆前世时,曾见过你与浮君一对一斗法,最后是你胜。假如上一次被选中的是浮君,或许这一次便是你吧?” 清冷的回应飘入耳中:“无沉可是忘了什么?血白璧的选择被公布之前,我已将妖力给了七横。假如按这样的想法,这一次献出性命的人,非七横莫属。” “那我便按我的思路继续说吧,”七浮道,“若是按妖力强弱选择牺牲者,那么七宗榆在两年后必死。可你我知道,他是贪生畏死之辈,所以眼下牺牲者换了人,其中周折,他七宗榆不可能没有参与。” “如此,既然牺牲者已定,哪怕风见月当真是浮君之妹的转世,七宗榆也没有带走她的必要了。”他继续分析,“除非七宗榆在另一方面务必用上她,但是若排除这种情况,风见月眼下应当平安待在锁鹤阁,并且不会受伤,毕竟封印妖界入口需要一副完整的身体。” 没有听到雨麦的回答,他轻叹一声:“再者,或许浮君本就没有妹妹。你父亲可是亲口告诉我,浮君的转生之术,乃是你教的。” “对七横而言,小月是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子。”雨麦忽转过身道,“无沉,我知道七横打开妖界入口的原因!” 七浮摇了摇头。他对雨麦用过魇魂咒,知道七宗榆亲口告诉雨麦,打开妖界入口是为了找妖教训他,于是回道:“他随口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幌子,你莫要信。七宗榆背后尚有一位妖王在,他还得顺着那妖王的心思行事。” 听见“妖王”二字,雨麦的面色有些阴沉。 “妖王?芝谣么?”她冷冷一笑。 她的笑令七浮有些头皮发麻,他点了头却是不确定地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吗?虽说现在还不曾有确凿的证据,但你我回到晨愈谷后,本该去与猫崽子玩耍的芝谣,却是毫无征兆消失了踪迹,凭借这个……” 这时闻九空的声音从院落里传来,七浮边说边走到窗边,听闻九空中气十足地喊话道:“帮主吩咐公子过去一趟,大概要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务。如果公子暂时没空,还请雨姑娘代公子去见帮主一面。” 七浮应了一声,随后看着闻九空牵马走出少寞堂大门。 “她只是一个替身罢了。”雨麦接过他刚才的话,双眸微眯,似是在斟酌要怎么与他解释。 可斟酌良久,她最终只如此道:“不是她,她虽是叛徒,却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多说无益,帮主尚在等候,我这就过去,暂时不多言了,往后无沉自会明白的。” 雨麦代他去拜见吕重青,他则回书房整理自己将要带去锁鹤阁的必需品。 顺便,看看长昕。 推开书房的门时,七浮见长昕正伏案静静休憩,桌上码了一叠空白的符纸,以及一堆被揉成团、已被画上符咒的符纸,还摊着一本符术手记。 他已经七八日不曾回来,也不知长昕现在的伤如何,习不习惯少寞堂的生活。刚回来就见长昕在用功学习符术,七浮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一则喜,妹妹也能够施展符术,某种程度上来说,能熟练运用符术,比熟练运用鞭法更能护身。二则愁,七家血脉本就不适合修习符术,妹妹哪怕再用功,最终也不过是和他一般成为半吊子的除妖师。 七浮轻手轻脚收拾起来,他不想惊动长昕,更希望她能多休息会儿。岂知刚从长昕身旁走过,脚底骤然生出一张藤网,将他牢牢束缚其中! 长昕被藤蔓生出的声音惊醒,等她揉眼细看藤网中的人,当即拿笔画下一道符,走过去拍在藤蔓上。藤蔓瞬时枯萎,将七浮解放出来。 尴尬地扯下藤蔓,七浮还未开口,长昕便已扑到他怀中,将脸埋在他胸口啜泣。七浮愧疚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他连着七八日音讯全无,搞不好还差点遇险,真的要折磨坏长昕了。 啜泣一小会儿,长昕又将他松开,转回书桌,换毛笔写了一张字条,泪痕未干,又转过来将字条呈现给他。 “妹已能护自己周全。” 七浮点点头,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长昕又写了一张:“有一物赠兄长,兄长明日务必带去。”写罢搁笔,取了钥匙将手边一个锁住的抽屉打开,将一卷纸递给七浮。 看罢字条,见了那卷纸,七浮愣了一下,接过它缓缓展开,看到落款处的备注时,又吃了一惊:竟是锁鹤阁的地图! 纸卷上面不单描画了各个重要的方位与房间,还仔细标注了妖气浓郁之处、关押高阶弟子之处、被破开封印之处……如此详细的地图,不知长昕是从何弄来的。 长昕继续在纸上写:“这几日闻先生一直在回忆锁鹤阁,他说我画。” 七浮小心收了纸卷,欠身对长昕行过一礼。长昕不知所措,慌忙阻止,只听七浮笑道:“是小妹有心了,兄长无以为报,只能以平安归来为誓。” 这话让长昕也不由得露出微笑,她抬笔又要写,一阵寒冷却突然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毛笔啪嗒落在桌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七浮神情大变。他一把搂住长昕,感到她在自己怀中不住地打颤,想必是七宗榆那寒毒“三尺寒”作祟,他狠然咬了咬牙,柔声道:“若有机会,兄长定会让七宗榆为他所行一切付出代价!” 哪里知道长昕拼命摇头,她胡乱抓过桌上的笔,潦草而迅速地一遍遍写下“妹无事”。比起给自己出气,她更希望七浮能不要去与七宗榆有任何交集,哪怕只是对视也不要! 又是一遍遍的“兄长只管平安回来”,七浮看了心痛,却又无法将情绪表露,只得紧紧搂着妹妹。因了他的身份,家族被灭了门,妹妹被几般折磨,他若是就此忍气吞声,甘心么? 他连声安慰着长昕,心中又有别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2 的打算。这次去锁鹤阁,一为救出风见月与剑谙师兄,二为想方设法将七宗榆所做的一切都公诸于世,而不是任他继续给自己甩锅抹黑。 宗家势头大么?七宗榆忌惮他取代自己未来的家主身份么?本来他什么也不去想,可到头来成了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小丑。这算盘既然三番两次打到他头上来,那就休怪他从此打定登上家主之位的决心了! …… 等收拾完毕,七浮匆匆赶去帮主所在的大殿,路上遭受了门派子弟的白眼与咒骂。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与己无关的谣言,可当他路过一个角落时,雨麦的惨叫声让他浑身一激灵,当即停下了脚步。 “屎一样的主子就有屎一样的侍卫!你家主子做过什么,还想狡辩?还想嫁祸给长公子殿下?!”一名背对着他的子弟,此时正一脚踏在雨麦胸口,俯下身大喝,“臭娘们!谁给你这么大脸?杂碎玩意儿!给老子撞见,老子要打死你!” 那子弟周围还跟了四个身着杀手服的子弟,一个个看着雨麦如同看着被人打得半死的落水狗,时不时还上去踹一脚。 雨麦本就旧伤未愈,被他踏在胸口上,脏腑如同被压碎一般作痛。她含着血痛哼,见那子弟的脸凑下来,当即一口血水喷将出去。 被血水喷了满脸的子弟,发了疯一般嗷嗷直叫,提起拳头就要打下去,却是被人从背后一脚踹飞。 不顾五人的目光,七浮走过去一把抱过雨麦。缓缓站起时,他的目光在五人脸上扫了一圈,淡漠非常。 “嚯!狗屁主人还出来了?”被踹飞的子弟还未爬起,另四个人中又有谩骂之声。 见五人欲将自己二人包围,七浮不屑地笑了笑,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威严。目睹此情此景,他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愤怒。 他只知道,今天这五人已经废了。 第39章 039 再度转职 “打架斗殴, 伤人致残。这已经……算是触犯门规了。” 何渐翻看手中册子,颇为无奈地问道:“连帮主也无法压下此事吗?” “有人冒充浮公子,带祁环居的弟子杀人, 这事证据不足, 好压。可现在……伤残的人,以及下手的人, 加上下手的动机都齐全。”吕重青按着眉心,心里也愁, “恕我无能, 实在是压不下来了。你看下按门规将如何处置。” “逐出门派, 通常来说是这样的。”想起七浮便是被这样逐出了祁环居,何渐不由得叹道,“那位七家未来的家主, 真是可怕。我也完全没有想过,会在出发前发生这种事。” “既然被逐出门派,那么锁鹤阁他是不能去了?” “我想是的。”何渐不确定道,“或者在明天私下里将浮公子混进均艺盟的队伍?毕竟那件事以后, 祁环居放了话断绝了与浮公子的关系。何况现在我们与祁环居又因了他闹得不愉快,左思右想,他也只能去均艺盟了, 只是不知莫迹恺收不收。” “真让人头大!”吕重青摔下笔,语气有些暴躁,“明明是那几个杀手先打伤了浮公子的侍卫,如今被浮公子教训狠了, 他们倒是有脸过来告状,还把事情宣扬地叫整个於虚都知道了,谁给他们这么大脸?!原来我於虚的杀手是这种货色?!”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稍安勿躁。”何渐还算冷静,“我马上去联系莫迹恺,倘若他同意,先让浮公子过去避避风声。你也知道均艺盟是个什么地方,什么货色都有,只要能给钱能闭嘴能捞情报,那里都收。” “去吧,麻烦你了。”吕重青起身,“我去告诉浮公子一声,让他自己准备点款子,我看要进均艺盟,少不了银子。” “先告退了。”何渐行了一礼,抱着册子准备离开,却见通报的弟子匆匆闯进来,拳一抱,禀告道:“帮主!少寞堂之主在外头求见!” “得,说他他就到,还不用我去跑一趟了。”吕重青摆摆手,“快请浮公子进来!” 通报弟子一愣,有些尴尬道:“呃……禀告帮主,在外头求见的,不是七浮。” 吕重青轻咦一声,忽然想起是何人,忙道:“那也请进来,都是少寞堂的人。” …… “雨麦,好些了没有?” 看着雨麦摊开带血的帕子,七浮强压怒火,去外头取了治疗内伤的丹药,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雨麦将药服下。 听见外头的吵嚷之声,他只觉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那五人,只怕是引起矛盾的导.火.索,他一个不当心,为雨麦出气便中了他们的套。 所幸的是他没有下狠手,只是将他们废了而已,并不曾害他们性命。不过对于这样的男性而言,被废与丢性命,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长昕坐在床旁,以微弱的灵力,动用治疗之术给雨麦疗伤。对于外头的叫嚷,她已能不闻不问。她只担心兄长日后会怎么样,哪怕帮主很是看重他,哪怕有舞子零前去交涉、自愿担任少寞堂主人一职,兄长他,最终能够平安留在少寞堂吗? 如不能,兄长又将被赶去何处? 雨麦的声音缓缓响起:“主人……都是雨麦的错……若雨麦没有走捷径,也许就不会……” “我已说过,不要喊我主人,也不要自称雨麦了,莫自降身份。”七浮轻声道,“你有什么错?错的不过是一群走狗,他们要狂吠就由他们吠去。若是非要我离开此处,那我就离开。此事以及之前的一系列事,皆是由我而起,与你们无关。” 雨麦被殴打之时,还被强行喂了他配的毒“沾黛”,故他被人诬陷的时候,雨麦尚且昏迷着,无法给他作证。围到少寞堂来闹事的子弟,竟然趁机以当事人拒绝作证为理由,跑出去先将七浮骂了个狗血喷头,并将十几日前於虚杀手被害之事也翻了出来。 如今他们在外头叫嚷却进不来,乃是闻九空的妖侍卫罗黝实在看不下去,干脆设下一道屏障阻止他们入内。 不堪入耳的话,令七浮痛苦万分。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是那样无力,自始至终都由着七宗榆摆布。他甚至连七宗榆有多大的背景和势力也不曾弄清楚,只是贸然反抗,结果却在他设好的棋局里一点点陷入险境。 说来也没错,十年来,他除了修行就是除妖,整天过得是逍遥自在的日子。而七宗榆则是自小被当做未来的家主培养,无论头脑、见识,还是为人处世的能力、手段,都是现在的他所望尘莫及的。 出去随意问一个人“七家长公子”,对方首先想到的必定是七宗榆,而非他。假如分家没有被灭门,他或许一直蒙在鼓里,也或许会莫名成为七宗榆的垫脚石或手下。 存在这样的差距,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扳倒七宗榆,坐上家主之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3 位,不知是不是该笑自己不知分寸——武力、权势,甚至是符术上也不如七宗榆。七宗榆还有雨麦给的一身妖力,可以随随便便释放妖火,而他?连中阶符术也不易释放的半吊子除妖师罢了。 不知不觉间七浮已生出心障。可一见雨麦和长昕,他又觉得自己哪怕是咬了牙赌上命,也不该向七宗榆服软,不该由他摆布。为了他,已经有那么多人付出代价,他得对得起那些人与那些无法偿还的代价。 吵嚷声持续到舞子零回来才有所减弱,跟着舞子零一同来的还有总管何渐。听见何渐在大声宣布什么事,七浮当即凑到窗边。 当听闻少寞堂易主、七浮今日就将被逐出於虚的消息时,吵嚷的子弟之中响起一阵欢呼。 何渐还在说着,七浮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他失了魂魄一般跌到床旁,兀自沉默了许久,直到思绪被雨麦推醒。 “无沉,既然此地容不下你,我们便离开这里吧。” 七浮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只是始终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想,早知如此,方才为何没有干脆将那五名子弟杀了,留着也是七宗榆拿钱收买的走狗,他不值得为他们惜命。 脑袋上挨了重重一敲,长昕瞪了他一眼,将刚写完的字条举到他面前:“妹身残尚未服输,兄竟先兀自颓然,差劲!离去便离去,怕他怎的?无非四海为家。” 看罢,七浮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过字条,以灵力晾干墨,将之好好收入自己的行李之中,继而叹道:“多谢小妹提醒,是兄长不好。兄长就是个懦夫,从前是,如今也是,成天躲着七宗榆,不是个东西。” 他竖起耳朵继续听楼下的动静,可能是何渐已经宣告完毕,起哄的与欢呼的一齐走了,少寞堂前院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净。 再一会儿,屏障消去,不多时舞子零便冲进书房,很是难为情地看向七浮:“浮公子……我没能争取你留在少寞堂……” 七浮苦笑,拍拍他的肩:“并非你的过错。罢!走就走,除妖师与符咒师,哪个不是四海为家?” “不愧是浮君的转世,连态度也这般豁达。”他话音刚落,何渐的轻叹已悠悠传来,“四海为家倒未必,你之后的去处,我们已经为你安排好。至于你妹妹,干脆就留在於虚做舞堂主的助手,假如她一直待在少寞堂不出去,我们护她周全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将一根刻满字的竹简放在七浮手心,“我当年与均艺盟之主有过性命之交,你将这个信物带去,他定会收你入门。只是情报组织水更深,还请浮公子入门后处处当心。” 七浮又叹一声,站起来与他行礼,只是感激地道了一声谢,多的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何渐明白他心中苦楚,也就没有多问,又提醒他多带些银两过去,再告诉他,少寞堂欠杂货铺老板莫迹冰的那笔款,已上报於虚财务堂,不需要他还,他只需安安分分前去均艺盟报道即可。 晨归暮离,世事就是这般捉弄人。书房桌上摆的桂花糕还不曾打开,送糕点之人已再度被迫离开才稍微熟悉起来的帮派。 闻九空还马还未回来,舞子零送了七浮到於虚门口,将别之时,她见四下无人,忽撤去易容的术,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呈现在七浮眼前。 她抱拳朗声发誓道:“小女子舞子零,从今往后定会好好替浮公子看护长昕妹妹与少寞堂,直到浮公子有朝一日归来!” 见她如此,七浮牵着马儿,哭笑不得,心中却涌起感动:“我从浮君的记忆中知道你是位女子,往后少寞堂与长昕都交给你了,若有难处,寻闻九空甚至是帮主都可。尤其是闻九空,你们二三十年的交情了,即便你现在不信他,他却是可以完全信任你的,这一点不必担心。” 舞子零垂下眼帘,默然点头。 七浮牵着马走了。时隔一个月也不到,他又将从医师转为尚未接触过的情报收集人。 才走出三百余步,身后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七浮愕然回首,舞子零正狂奔过来。见他停下来等自己,舞子零弯腰喘了口气,将一只同样急促喘气的白毛麦色爪的猫儿送到七浮怀中:“浮公子好像忘了什么。” 第40章 040 脑洞大开 八月, 均艺盟练功坪。连着几日阴雨,终于迎来一个大晴天,趁着天晴, 几个好斗的青年便结伴开始了所谓的切磋。 七浮倚靠在练功坪旁的古木上, 握着一把角梳,正慢慢给雨麦绾发。昨日他在出任务回来的途中给雨麦买了两支柳叶纹样的发簪, 今日无事,干脆给她盘一个她喜爱的发型。 簪子才插了一支, 切磋的五六名青年刚好斗完一场, 正互相开玩笑与指点, 忽有人想起了他,于是故意用发酸的语气遥遥喊道:“无沉只管照料恋人,连兄弟也不管了, 好重色轻友哟!” 七浮没理他,注意力全放在簪子和雨麦的一头秀发上。那青年本就不指望他能回应自己,当即哈哈一笑,又寻旁人斗去。 边斗还边被同伴调侃:“你喊人切磋也不看看时候, 换我我也不会应你。” 青年一乐,抖了个机灵:“那一会儿等无沉他们腻歪好了,我再叫叫?” “皮这么痒?不如让小爷来试试你?”另一人狠狠在他背上一拍, 继而手中闪过寒光,竟是拔刀相向。那青年开怀而笑,连声叫好,解下腰间铁环挡了过去。 雨麦一度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感受着七浮的手在自己发丝间游走,她悄悄蹭过去,依偎在七浮胸口,笑道:“许久不曾这般清闲了。” 闻言七浮没有说话,手指微动,将另一支簪子缓缓伸入她发间。 自从那天触犯门规离开於虚,他当日便带着雨麦来了情报组织均艺盟报道。 均艺盟从属七家宗家势力,这一点七浮早有耳闻。因此初到均艺盟,他处处甚是小心,生怕才入虎穴又进狼窟。然而事实却与他的想法大有出入,自从他入了均艺盟,日子反倒难得地清净下来。 均艺盟,竹州最大的情报组织,以收集和贩卖情报为业。盟主莫迹恺,其实是杂货铺主人莫迹冰的嫡亲兄长,听手下报告了七浮的名字后,话不多说,收了信物与银两,便叫人带七浮去登记处。 入了情报组织,这辈子都别想出去。均艺盟掌握着门下所有弟子的情报,对他们的软肋了如指掌。倘若有弟子敢背叛均艺盟,被公布出去的情报,也将使他从此在竹州毫无立身之处。 七浮也是加入均艺盟后方知,就连宗家和七宗榆,也是怕着这个组织的。毕竟均艺盟掌握了足以颠覆宗家的情报,假使那一天宗家发了疯要与均艺盟互怼,只怕也是怼不过。 为以防万一,莫迹恺拒绝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4 了七浮同去锁鹤阁的请求。他答应会把七浮要的人安全带回来,但前提是七浮必须老老实实怂在均艺盟。 被七宗榆算计了这么久,七浮也疲了,加之雨麦还要养伤,莫迹恺一行人去锁鹤阁的时间里,他干脆闲了下来,一个多月里,每日随着几位前辈整理情报,顺便也有意无意接触了一些江湖上不为人知的黑幕。 由于均艺盟未设置普遍职业,或者说这个门派本身就是一个大杂烩,七浮便以除妖师的身份在这里生活,真名也匿去。如今他依了浮君当年的外号“无沉公子”,带着名义上是妖侍卫,实则已慢慢变成他眷侣的雨麦,倒是在这相传水.很.深的门派中自得其乐。 既然和雨麦成了眷侣,平时也就不知不觉腻歪了起来。 “咳咳嗯!说起来,盟主他们寻宝还没回来么?”切磋累了、歇在古木下的一名小个子的刺客轻咳一声,随口问七浮。 七浮也正想问,闻言不由得想起自己房中那幅被锁起来的手绘地图,叹道:“一个多月未归,他们怕是遇上麻烦了吧……锁鹤阁附近的探子兄弟可有回应?” “嗯哼……帮主派去过探子,不过呢安全起见就没允许他们进去。”刺客咳嗽着回他,“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地方,咳咳,一般里面就说不好,嗯,说不好的。” 刺客名为荀道,瘦瘦小小,身体还不太好,每次说话都要咳嗽着才能说清,身为刺客还尤其爱文学,有时说话还免不了带些诗词气。听他自己诉说,平日里或许是别人不耐烦他的说法方式,因而朋友很少。 七浮与他一同出过几次任务,二人发现对方皆是被众人有意无意排斥的角色,本质却是惊艳旁人,彼此有些惺惺相惜,不知不觉熟络了起来。 说起来,荀道也算是七浮在均艺盟唯一信任的友人。 “刘统领说,这几日都没有任务。”给雨麦盘完头发,七浮就暗暗吩咐她变回原型,然后一边与荀道聊天,一边揪过一根狗尾巴草开始逗猫。 “哼嗯,可能是刘统领出任务也累了,休息几天好陪他的小姑娘。”荀道翻出来一本诗词集看,“依刘统领的性子,等他回来,差不多就是我们该忙活的时候了。” 七浮顺了顺雨麦的毛,看着它颈上的白璧,不知不觉想起了前几天看过的情报,于是问道:“荀小兄弟,我见有这么一则情报:十七年前,祁环居三位长老家中险遭於虚血屠;其后又过三年,竹州白氏家族又遭恶妖袭击。又听闻祁环居和於虚两帮派就是因了这些事,暗地里结下私仇,可听上去却觉哪里不太对劲。我记得你擅长推理,不知可否为我模拟出一个大概的情况?” 他能感到雨麦的身体微微颤了一颤。十七年前,正是风见月出生之时;十四年前,恰恰是她母亲被夺去魂魄之日。 荀道“啊?”了一声,仔细回味他的话,轻咳一声道:“啊,无沉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或者,咳咳,有什么关键人物在后头动手脚,把这两件事穿到了一起?” 七浮摇头:“穿到一起到未必,不过……姑且论作一事推进另一事。若是真有幕后黑手,那这盘棋局,未免下得又大又险。” 荀道托着下巴微微笑道:“这就非常有趣,按无沉公子的说法,已经有两大帮派被牵扯进去。咳咳,撇开这个,我们不妨大胆多想一下,那幕后黑手呢既然已经成功让两派结仇,可是一个月前,又有人委托这两派,外加我们小小的情报组织一起去祁环居的地盘……” 将结下私仇的两帮派一起委托…… 挠着雨麦下巴,七浮神情渐渐沉重。 “如果要按这个想法来,依常理,路上必定会遇到加深两帮派仇恨的事——假设幕后黑手的目的是让两帮派因此反目吧。”荀道的目光不离手中诗词集,“至于反目会发生什么事呢?哼嗯,无沉公子阅历比我广,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说罢,他抬眼看向七浮,此时根本不必说,单从对方严肃的眼神中,七浮已猜出了大概。 “两帮开战。” 一直安静伏在七浮腿上的雨麦,此时突然轻轻道出四字。 见荀道脸色有些变化,七浮忙搂过雨麦,有些尴尬地笑笑,却不知该说什么。雨麦道出反目的结果前,他与荀道其实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可那应当是谁也不希望看到的后果。 七浮压了压声音,试探道:“此事,或许是能避免的吧?” “唔……有点难说。”他本以为荀道会含糊作答,不想对方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祁环居倒还好,於虚如今的帮主根基不稳啊,这就非常容易不服众。本来一个杀手组织,想要统领好,这个服众嘛,一定是必须的。加上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旦有人挑起一些旧事,咳咳,个人觉得开战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呀。” ……事情竟会这么严重么? “不过,依我看於虚的人只要有点脑子,应当就不会去招惹祁环居。”荀道却话锋一转。 七浮一愣,联想自己的情况,他不由得道:“是了,祁环居的弟子都会符术,若是真的开战,於虚占不到便宜。” “其实於虚……咳咳,也有几位坐镇的符咒师……或者除妖师?一样一样。”荀道的目光落回书页,将诗词集往后翻了一页,“祁环居的实力品阶分九等,那几位符咒师基本是紫葵阶,有两位老资格的前辈甚至可以直接和银昙阶的强者对抗,哼嗯……而且一点也不落下风。真打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 听罢他的分析,七浮有些汗颜。这何止是有点吓人,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两帮派斗法的场面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万物焦土,河流干涸,惊鬼泣妖,天地变色……等等,他的思维是不是被拐偏了? 他忽然感觉雨麦扒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原来二人大肆胡思乱想之时,面前已走来一人,浓眉国字脸,未被衣服盖住的双臂,露出结实而富有光泽的肌肉。 认出来人,七浮赶紧抱着雨麦,顺手扯着荀道站起,正要问安,荀道扫了眼来人,当即调侃道:“啊,刘统领今日没有请小姑娘去断崖喝风吗?” 刘统领破口骂道:“你他娘胯.下老二才喝风!”习惯了荀道的毒舌,见七浮主仆俩也在场,他忍住把荀道提起来打一顿的想法,直接入正题,“无沉,盟主临走前其实留给你了一个任务,说他们一行人如果一个月不回,就允许你去锁鹤阁一探。” 第41章 041 随心一夜 刘统领匆匆而来, 又急急离去。待终于看不见他的身影,荀道将诗词集往脸上一盖,自顾自嘟囔:“猴急样, 哼嗯……可不是寻小姑娘去了吗……” 七浮抱起在自己腿上打滚的雨麦,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5 低头看了眼刘统领临走前递给自己的出入文书。三番两次与去锁鹤阁的机会擦肩而过,眼下既然有自己走过来的机会, 他自然要抓住。 但他先前出任务时,刘统领总会告知与他一队的人是谁, 今日却对此只字未提。 念及此, 七浮不由得心生疑惑, 忙问荀道:“说来……这个意思是让我单枪匹马去么?” 这话竟让荀道笑得直咳嗽:“咳咳……未必啊,无沉公子大可去帮里问一问,要是有愿意去的道友, 还是能够结伴的……嗯,单枪匹马多危险啊!” 见七浮抱猫便要走,荀道扶树站起,冲着他的背影道:“哎, 既然这个时辰才下达任务,肯定不是让你天黑了赶过去啦。不急不急,好生和你的侍卫休整一晚上, 明天一道啊!” 七浮一讶:“荀小兄弟也去?” 荀道拍了拍手,眯眼微笑:“这个锁鹤阁不也是藏宝阁吗?听说里面呢有件机关扇挺有意思,我想有机会就去瞅瞅,看一眼也好。” 七浮欣然点头:“好说, 那我先去寻同伴,明日在此地汇合。既然任务已下,应当是拖不得的。” …… 等七浮独自寻完同伴、回到自己的寝居,天色已近暮。 他拎着木饭盒推开房门,只见雨麦正坐在窗户上远望,他吩咐收起的猫耳,此时正竖在雨麦头顶。听到他回来的声音,雨麦缓缓转头,绿莹莹的眸子中,却是透出一丝愤怒。 超凶的眼神看得七浮有些懵,内心快速将自己这些天所作所为过了一遍,确认问心无愧,他才敢靠近雨麦,将空着的右手伸向她。 雨麦盯着他澄澈的目光片刻,忽而侧身向里滚落窗棂。七浮忙搁下饭盒向前接下她,雨麦在他怀里滚了半圈,一言不发地靠在他心口。 七浮笑道:“我不过是去寻了几个人,这副生气的小模样是怎么了?” 雨麦不言语,目光下意识转向七浮身后。 七浮回首,见自己的床尾正摆着一个方形木盒,是均艺盟内的制衣铺子送来的。他抱着雨麦过去,耳中听雨麦凉凉地道:“无沉不在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件道袍。我仔细量了一番,尺寸却不对,倒像是位大姑娘的。” 酸溜溜的语气,令七浮扑哧笑出声。知道她吃醋,他却未见过真相道破,只是将她在床沿放下,打开那木盒取出道袍—— 展开最里层的白袍,忽然披在雨麦身上。 他感到雨麦惊愕地缩了缩身子,不由得狡黠一笑,忽起了一个有意思的念头,便走去锁了房门,拉上窗帘,接着慢慢走向雨麦。 “把衣服脱了吧。” 说着顺手拿开白袍,又顺手解开了她的衣带。雨麦身着的宽松上衣自然滑落,她本能地护住自己,又羞又困惑地望向七浮。 七浮捧起那套道袍:“穿这个,我拜托萧店主给你缝的。不过她记错了颜色,本该是件天蓝底的,却是被她误选了藏青的布料。你先试试,若不好看,我再退回去叫她重新缝一件。” 一抹奇异的神采自雨麦眼中一闪而过,她听话地接过道袍,一件件套在身上。待收拾完毕,系完腰带,她略略不安地站在七浮面前。 七浮看了一眼便摇头:“如今这个样子有些年幼,你不妨变作原先的模样。” 雨麦却摇头,捏着衣袖道:“眼下这样就很好。” 为了省些妖力,平时她舍不得变作成年的模样。捏着袖子,雨麦心道,这道袍,真是好看呢,虽是误打误撞选错了料子,却与无沉那身藏青色莫名相配起来。 七浮却不依,他突然揽过雨麦,轻启薄唇覆上她的小口。雨麦猝不及防之时,一股灵力灌入体内,当即将她的模样进行了变换。 她只来得及道出一声:“唔……”但觉身体已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七浮终于将她松开,轻舔嘴角,取出一张水符注入灵力。一道水帘出现在面前,他向旁边让让,把雨麦推上前:“看看你多美。” 未挽起的墨发轻垂,微微遮住柳叶眉,狭长的睫毛如同柳絮般覆下,颈子细柔,身材高挑,胸前尚有几分波澜起伏;青衣素雅,八卦纹玄妙,衬得平添些许英气。 “若妖力不够,我给你。”七浮自身后环住她,轻轻往她脸颊上呵了口气,“不能老保持女孩的模样,即便是女孩,过了十来年也总归要长大。” 继而淡淡道:“此番去锁鹤阁,不知可有命回来。若委托三帮的人当真是七宗榆,只怕已有许多人葬身锁鹤阁。” 将下巴搁在雨麦肩头,凝视她在水帘之中的映像,七浮道:“在去之前,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或许去了,就未必再有回来的命。 这番话,听在雨麦耳中是那样熟悉。十七年前最后一次结伴出任务,浮君吻了她的眉心,与她两额相触。 “主人要去封印妖界入口,此次是你我最后一次出任务。” “在去之前,我要好好看看你。只怕那地方妖物多,我一去就被撕成碎片。” 甩开杂念,雨麦侧过脸小声道:“十七年前,浮君也是这么说的。自从父亲以重镜聚梦后,无沉越来越像浮君了。” 七浮摸了摸她的猫耳:“本就是一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你把我当做他,或者把他当做我,没有任何问题。” 他松开雨麦,拎过饭盒打开,三样素菜之中,赫然是半条红烧鱼。 “吃饭了,听说鱼放凉味道不好。”他说着摆起碗筷。 雨麦就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经意扬起弧度。浮君与七浮,不管哪个她都喜欢。幸好他们是同一人,不然她怕是要将自己的心掰成两半,一人一半平分。 大约吕重青在书信中提到七浮会和雨麦同枕共眠之事,莫迹恺特意空了间单人房给他,床铺虽不大,却恰好能搁下主仆二人。 用过晚饭,二人按惯例修炼了一个时辰的灵力,以接近灵力、妖力能够同化共用的境界。 雨麦的妖身由七浮的灵力凝成,却不太稳定,她不得不以幼年人形现世,并且一个不注意还会让猫耳挣脱束缚长出来。而雨麦自己也说过,除非拿到原身,不然她对妖力的控制程度将永远达不到曾经的巅峰。 七浮边修炼边思索这一问题。他想起了风见月与雀翎岛,决定此次去锁鹤阁,非救出风见月不可,接着再跑一趟雀翎岛,将雨麦的原身从她体内取出,归还原主。 只是雨麦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强大也强大过,弱小也渐渐习惯,猫耳收不起来也无妨,只要七浮喜欢,怎样都无所谓。 灵力与妖力的互相融合忽然断开,雨麦一惊,从胡思乱想中回神。但见七浮盘膝在面前,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些犹豫。 她不禁诧异:“无沉怎了?” 七浮严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6 肃地托着下巴道:“我忽然想起来……从前与剑谙师兄讨论禁忌之术时,他提及一种稀奇的道术,似乎除妖师能凭借那个办法,助妖侍卫恢复妖力。可是一则我不会,二则明日又要早起,我倒还好,只怕你会起不来。” 雨麦听了亦有些好奇,忙劝他:“我不打紧,若是真能够迅速恢复妖力的术法,自然需要消耗大量体力。无沉想试一试么?” 哪知七浮红着脸咳嗽一声:“可……对除妖师而言,那是破戒……”脑中却仍在想那个术,又忍不住说出口,“需要你我都脱尽衣物,在此处……我的意思是在这张床上……”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亲吻雨麦,已是他眼下最大限度能做的出格事,而那种道术……似乎只有在五长老话本里,那些风月场所之人才做过? 双肩被雨麦轻轻拍了拍:“若无沉想,便顺着自己的意思好了。既然已不再是除妖师,破戒又何妨?无沉,你想么?” 七浮别过头,内心尤有挣扎。见状,雨麦便静静等待他的回应。 最终七浮搭住放到自己肩上的双手,将雨麦拎下床。 “各自洗干净了就回来试术。” …… 听罢眼前狼妖给出的条件,白蒙蒙只是踌躇片刻,随后爽快地点了头:“我借你身体,你也要替我将仇家手刃。” 狼妖一笑,连同身披的裘绒亦在颤抖。 “自然。”她挑起白蒙蒙的下巴,“她在我与我的恋人之间横插一脚,便是你不说,我也要好好将她惩罚一番。” 白蒙蒙配合着干笑,而后声音一沉:“虽然我也讨厌第三者,不过还请姑娘你也好自为之。你现在这样的举动,与第三者半斤八两。” 捏在下巴上的力道不觉加了一分,狼妖凑近她道:“这便不关白娘的事了。来,我不伤你的魂魄,只需你放松一切即可……” …… 次日清晨,七浮隐约感觉胸口挤得慌,下意识推出一掌,不想却摸到一团柔软之物,将他吓醒。 急忙睁眼,枕边躺得是一位面容陌生的女子。似乎被他惊扰,女子睁开惺忪睡眼,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勾。 熟悉的目光令七浮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悦。他搂过女子:“雨麦?看来你的妖力已恢复大半了。” 雨麦笑而不语,见七浮起身,她也跟着起来,却是感到腰部酸痛难耐,不由自主又躺了下去,忍不住轻哼一声:“还有些疼。” 七浮抚摸她的柔发:“无妨,你先睡着,我去取早饭来。” 第42章 042 不怕有诈 均艺盟地处深山之中, 其到锁鹤阁的路,也是所有帮派中最远的。故用过早饭收拾妥当,七浮便兜起变回原形的雨麦, 赶往练功坪。 昨天在均艺盟内问了一圈, 只有三位做密探工作的年轻弟子愿意随七浮前去。不过此次七浮本也不打算与锁鹤阁内的一切进行正面交锋,人少反而正合他意。 等刚喝过药的荀道赶到, 七浮对四人一抱拳,随即拉过缰绳准备上马。 却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白蒙蒙的声音亦遥遥传来:“师弟去锁鹤阁, 也不叫上小女子一道?” 七浮闻声大惊, 下意识转头喊了声“师姐”。 奇怪,此人怎的不请自来了? 心中疑惑之时,七浮忽意识到不对, 空着的手往胸前布兜里一按,将正弓起身准备跳出来的雨麦按了回去。 策马而来的白蒙蒙,好像并不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慢慢靠近七浮五人,看向七浮, 眉目皆是笑:“正好我也接到了帮主的任务,若一道去,路上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怎么师弟却是这个眼神?难不成不欢迎我与你们一道么?” 七浮已听到雨麦气恼时会发出的磨牙声, 但当着四位道友的面,他又不好直接拒绝眼前这位均艺盟四当家,只是微微皱眉:“我倒无所谓,只是我五人皆为男子, 师姐你与我们并非同性,怕是我们路上会给师姐添麻烦……” 他这里正想婉拒,荀道却突然插话:“无沉公子不妨就让四当家随我们一道吧,论修为,也是四当家最高,加上锁鹤阁是除妖师所建造,必定需要高阶的符咒师同行。” 他说这番话时,吐字清晰,声音虽沙哑,却不似往日那般边说话边咳嗽。注意到他看白蒙蒙的眼神不同寻常,七浮猜出了些猫腻,不由得摇头。荀道是个犟脾气,他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 七浮只好摸了摸雨麦的脑袋以示安抚,毕竟他只是个负责集结的新人,没办法阻拦他人,继而点头道:“好,便麻烦师姐照顾我们了。” 白蒙蒙笑了笑,驱使马匹紧跟在荀道四人之后。七浮上了马,托起布兜,在雨麦耳旁抱歉道:“我会尽量让她少出现在你视线里。” 片刻后,雨麦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我其实并不太排斥她,只是她非要误会我,我若不先动手,只会被她所杀。”她顿了一顿,声音莫名有些寂寞,“在找到母亲的魂魄前,我还不想死。” 七浮俯下脸咬了咬她的猫耳,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干脆沉默着赶马到前头,领着身后五人前往锁鹤阁。 在经过白蒙蒙之时,七浮觉出一丝熟悉的妖气。可这丝妖气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他只知道有妖气在附近,却辨不出对方的方位与修为高低。 下巴被毛茸茸的猫爪拍了拍,显然雨麦也有所察觉。但既然雨麦除了拍他,没有别的动作和言语,说明这只是不足为虑的妖物。 不过掉以轻心是大忌,七浮已暗暗将这一情况记在心中。哪怕是不足为虑的妖物,也要提防它在紧要关头捣乱。 …… 锁鹤阁地下暗殿,看着自己的下属与弟兄皆成了卧在血中的尸体,吕重青以双刀支撑自己站起,将含着的血啐在地上,眼神凶狠地盯着十步外的玄衣人。 此人用的是灌注妖火的箭矢,箭入人体内便会释放内中妖火,使内伤与外伤一起袭人,中箭者若是毫无防备,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对方虽未露面,吕重青心里已了然几分。敌不动我不动,他便安静地半跪在地,瞪着眼看向对方。 僵持许久,玄衣人终于开口,却是一个听起来非常别扭的女声:“看我作甚?我脸上也不会被你看出金子来。” 谁想不开要看你!吕重青在心中暗骂一声。眼下他只希望对方快些离去,此人刚露面,只凭一人之力,便将他的五名训练有素的随从轻易击杀,实力不可小觑。 整整一个月,前半个月除妖封魔,后半个月莫名被一群修为不浅的妖物追杀。这锁鹤阁虽以“阁”称,但三帮之人到了此地,方才惊觉这竟是一座小型城池。 两天不曾进食,先前又被妖物打伤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7 ,边逃边疗伤,吕重青感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又在此地被这性别难辨的人堵上。 他不动,对方似乎也不急着动,便在两人耗时之时,一道女声自吕重青身后传来,继而是一束耀眼的星辉自他身侧掠过,打向玄衣人。 自知无法与星辉对峙,玄衣人扬手布置出一片火障,继而施展轻功全速离去。 吕重青转过头,走近的青衣女子收起手中折扇,张口就是一句寒人心的话:“吕帮主要是自觉些,就该好好待在城中客栈里躺着,而不是跑来此地送命!” 苦笑一下,吕重青支撑着站起,面朝秋晗子正要说话,眼前黑影一落,一瘦削高个子青年与他面对面相站,眯着双眼,一副不曾睡够的惺忪神色。 纵然神色惺忪,话语却直戳痛处:“重青这么自信前来,倒让我对一件事有点好奇。敢问重青是不是已安排好自己的后事了?” 闻言,吕重青装作厚脸皮道:“不碍事,我是怕门下弟兄受伤,这才亲自来一趟。至于后事么,我把何总管留在帮里了,相信他会安排妥当吧。” 比被二人一道嘲讽更残忍的是,三帮集结之时,吕重青才发现自己被坑了一把。那位贵族在信函中特意嘱咐三帮,锁鹤阁险象环生,务必要帮主亲自领队。 结果三帮领头人之中,只有他是个真帮主。祁环居派了三长老秋晗子,至于均艺盟的莫迹恺,却是个假的帮主。真的帮主乃是因为嫌麻烦、每日窝在自己那间小小的杂货铺里、替於虚的杀手置办杂物的莫迹冰。 三领头分散半个月,终于重新聚首。莫迹恺擦拭手中弯刀,漫不经心道:“一个月这么快过了,别说宝物,他娘的连个正常人也没见着,真是狗不拉屎的破地方。” 秋晗子冷声接过话:“假如希望均艺盟不被七家强行拆迁,还请阁下少说两句为好。” 莫迹恺无所谓地笑笑:“这个七家嘛,上头的人是没心思管到这里的。反倒是那长公子最不叫人省心,成天捣鼓些什么玩意儿也不知道。来之前我查过,锁鹤阁的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贵族邀请信函,都是他搞的名堂。” 吕重青听了纳闷不已:“那莫盟主是知道被下套了,还要乐呵呵往套里钻?” 莫迹恺摆摆手:“无所谓无所谓,是个套又怎样,他的地位又没成气候,早晚还是要和他弟弟竞争。设个套倒是给他自己的前途下绊子,你们睁眼看看,用心想想,这一个月死了多少人?现在不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吗?” “莫盟主休在那里说风凉话。”他这事不关己的语气令秋晗子有些火大,当下甩过去一句,“刚进锁鹤阁,你便说一个月后有援兵来,请问如今援兵何在?” 莫迹恺眯眼笑笑:“还在路上吧,不急不急,今明两日就到了。”说着掏出一卷纸,缓缓展开,点在一处地方,“这个是仿来的地图,我们如今在这,”又点向斜对角上的一道门,“浮君他们将从那儿来,通过这条地下暗道,运气好就能在横玉楼底下汇合。” …… 锁鹤阁一处偏僻的静室内,剑谙用尽力气,挥动大剑斩向囚禁他二人的结界。近一个月的努力,坚不可摧的结界终于被斩出一个一掌宽的圆洞。 他推醒静室窝在另一端的一只白猫,指着圆洞疲倦道:“你快出去,逃得越远越好,最好可以逃回祁环居……” 初被押进静室,剑谙以为他们只是单纯要面壁思过,待了几日却发现精气神差了许多,又两三日后,连灵力也调动不起来,似是被什么力量吸走了。 他还可以撑,体内丁点灵力也无的风见月却是承受不住,在生命危急的时候昏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变作了白猫,被剑谙的灵力护在他怀里。 封在她体内的、雨麦的妖身,此时派上了大用场。风见月噌地跳到洞口,正要钻出去,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剑谙。 不像雨麦,变成猫的时候她说不了话,但剑谙懂她的心思,在体力耗尽前向她摆摆手,随后丢下大剑,倒在静室内昏睡过去。 风见月缩了身体,趁结界未合拢时钻出静室。扑面而来的浓郁妖气,令她差点被压抑地没站稳。她迈开四条短腿,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耳中便传来可怖的吼声,吓得她顾不得腿软,拼命跑起来。 这锁鹤阁……和他们刚被送来的时候,好不一样啊…… 风见月不懂方向,也分不清方向,但她嗅得出哪里妖气强,哪里妖气弱,便只管一股脑儿向妖气弱的地方去。 跑了一段路,忽然有腥臭的气味从黑暗里扑来。风见月吓坏了,还不等她想好往左还是往右逃,腥臭味便在头顶袭来,一瞬间,温热与潮湿将她整个笼罩在当中。 奋力在蟒妖口中挣扎,却是绝望地被它口腔肌肉一点点往深处推下,风见月伸出爪子胡乱抓着,心中哀念着父亲的名字。被蟒妖生吞,简直是最恶心的死法了! 蟒口却在这时剧烈地晃动起来,风见月也跟着晃。眼前骤然扑来灼热火光,照亮了整个蟒口。 风见月眯着猫眼,正想动弹,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揪起她颈上毛皮,将她硬生生拽了出来。 浑身黏黏地伏在那人手中,风见月后怕地往他怀里蹭去,不住地颤抖着。不想那人却嫌弃地将她一把丢在地上,背部传来的剧痛令风见月嗷地叫出声来。 一团一团的火光聚集在那人周围,妖气甚是浓郁。风见月忍痛仰头看去,高高在上的,分明是七宗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一时间风见月脑子里乱作一团。刚才他救了她?眼下她这副身体是雨麦的妖身,七宗榆居然会救雨麦?!妈呀,世道变了…… 第43章 043 宗家山下 就在风见月纳闷为什么七宗榆会救猫, 为什么七宗榆会出现在锁鹤阁时,对方已经弯下腰将她拎起,拎到眼前仔细打量。 风见月此时四爪凌空, 一对上七宗榆的目光, 她立马放弃了思考,恐惧地挣扎起来。 七宗榆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阵, 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前爪,力道之大, 疼得她喵了一声, 却是不敢动弹。 捏完爪子, 七宗榆下意识缩回手,但见眼前的白猫耷拉脑袋仿佛在装死,他轻咦一声, 似乎在奇怪“雨麦”为何没有像从前那样凶恶地咬过来。 感到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扫荡,风见月心中不住地骂着。要放要杀,好歹给老娘一个痛快,被当做猴一样拿来观赏的感觉实在糟心。 却听七宗榆微笑着道了声“有趣”, 将她凌空的爪子搁在自己衣袖上,随后转身离去。注意到前方有妖物,他挥手放出一大片妖火, 企图扑上来的妖物,一触及妖火便仓皇而逃。 见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8 他居然把浑身湿漉漉、还沾着蟒妖粘液的自己抱在怀里,还带她绕开妖物,风见月真的傻了眼。那指节分明的手, 此时正在她脑袋上轻柔地抚摸,与方才捏她的力道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一堵墙前,七宗榆推了某个机关,一条通道在面前打开。他闪身进去后又走了一段路,再开一道机关,等风见月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间敞亮的书房。 七宗榆将她放到地上,拿帕子擦了擦手,忽然道:“我还以为你是那只猫妖,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白猫,是我多心。罢了,我看你顺眼,往后你便在这住下。” 风见月乖乖蹲在地上,看他脱去玄色斗篷,披上玄色华服,到书柜上取下一只小盒,打开桌上香炉,在盒中取了一丸,拨开炉中灰烬,慢悠悠放入。 不多时,风见月鼻中钻入熏香。她正嗅着,冷不防传来一阵敲门声,七宗榆头也不转地道:“本座带来个小玩意儿,你先拿它下去洗洗罢。” 门外遂有人应,继而一名男仆推门而入,扫了眼屋内,迅速向风见月走来。风见月思量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变回人形,于是伸开前腿任他抱去。 男仆经过七宗榆身旁时,正拨弄炭灰的七宗榆忽开口道:“伽南,往后就是这只猫的名字。姑且先这么唤它,能养熟是最好。” 一个月前,七宗榆已密派符咒师前往锁鹤阁,试图找机会除掉七浮,谁料七浮竟不在三帮派的队伍之中。然而符咒师既安排妥当,便是七浮不在,杀戮也要按计划执行。 把玩着手中一半为血红的白璧,七宗榆哼了一声。那样憎恶妖物的他,如今却要借妖物的力量,助自己稳坐家主的位置,何等耻辱。 不单如此,还要忍气吞声听那女妖的吩咐,如果不是为了能彻底除掉七浮,他又何必受此委屈。 一枚炭在他的力道下碎开,沉默了几日的女声也适时响起:“长公子又在生那猫妖的气吗?” 七宗榆斥道:“真是聒噪,我在想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女声笑了,讥讽的笑声从书房四面响来。七宗榆恼怒挥袖,妖火自掌中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呼啸而去。 一枚枫叶状的灵玉将火焰挡下,又将之反弹回去。一位身披橘色裘绒的女子显出身形。捕捉到七宗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女子单手叉腰微笑道:“十成功力都使出来了?长公子有这能力凶我,不如前去凶浮君大人。不过,也不知你用那只猫妖的妖力去伤害浮君大人,会不会遭到反噬?” 抬手击散妖火,七宗榆微微仰头,“原来你是这样的芝谣,扮蠢扮弱者的演技真真是好。” 芝谣寻了把椅子坐下,“我既是芝谣,又不全是芝谣。既然被你逼出了身形,也好,往后长公子再听到我的声音,便不必再担惊受怕,或是因不明说话者的身份而气得团团转。” 她托起腮,歪着头问道:“说起来,向来不爱猫的长公子,怎么今儿倒对一只同雨麦一模一样的白猫起了兴趣?” 七宗榆不冷不热道:“你还是隐去身形比较安静。我现在要焚香,没空理你,你退下吧。” 芝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七宗榆转身又要凝火,她才出言道:“那长公子慢慢忙,我就先去浮君大人那儿观察了。”起身掸掸袍子,走向七宗榆来时的通道。 将手放在机关上时,她又侧过脸,悠悠叮嘱:“我不在的时候,请善待那只小猫。要是我回来看见她受了伤,我就毫不客气地惩罚长公子您了。” 饱含妖力的一句话,似乎触及了七宗榆身上的某个印记。香炉被他失手打落在地,他痛哼着将手按在胸口,险些跪倒下去。 …… 猫形风见月被抱回横玉楼之时,七浮一行人才到锁鹤阁所在的山脚下。 一路平安无事,雨麦仍懒在七浮怀中,直到行至此处,她才动了动耳朵,在七浮停马之时,从他胸前挂着的布兜中滚下,化为人形站立马旁。 七浮未感到有什么危险,见她如此,立即问道:“可有可疑的人或妖物靠近?” 雨麦还没答,白蒙蒙先在旁边笑道:“如果真有,师弟灵力是我们几个中最强的,也一定是第一个感知危险的。既然师弟觉不出奇怪,应当也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事。” 被她这么似夸非夸说了一番话,七浮倒更不曾掉以轻心。事实上从离开均艺盟起,他便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从前是擅长近战的除妖师,自然能感受到所谓“窥视”的目光。 可跟了这么多里路,窥视他们的东西却始终不露脸,究竟是因为畏惧他们,还是混在他们之中? “可有可疑的人或妖物靠近?”他贴在雨麦耳旁,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不知怎的,今天白蒙蒙无端给他一种招摇放肆的错觉,怕她又要前言不搭后语地插嘴,七浮干脆只问雨麦。 雨麦微怔,继而轻轻点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但并不曾有陌生的气息靠近。莫非是妖气过于浓郁么?” 七浮也有些困惑,但碍着白蒙蒙在,直觉告诉他暂时还不能多问。 见雨麦仔细听着,他便仔细道出自己的疑惑:“未到山中,妖气已浓郁至此。若到山中,不知这妖气的浓郁程度,是否堪比晨愈谷的阴寒之气?又或……两者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一样的?” 雨麦解释道:“妖气再浓,此处总归也是住人的地方。阴寒之气对人类男性影响极大,而对寻常人类的影响,亦不是这些妖气可以相比的。” 主仆问答之际,荀道仔细打量了锁鹤阁外围一番,在一旁挠了挠头发:“原来以为锁鹤阁是祁环居的藏宝阁,没料想它……咳咳,居然是七家的一部分。哼嗯,不愧是竹州的核心家族呢。” 七浮点头以示认同,只见雨麦径自往一处石堆所在的方向走,他赶紧跟了过去。 见状,荀道四人也要跟过去,却是被白蒙蒙伸手拦下:“那边似乎有特殊的禁制,你们不会符术,还是待在原地较为安全。我去看看。” 才靠近石堆,七浮忽感觉有什么声音正唤着自己。雨麦在石堆上抚摸了一阵,听见他过来的脚步声,回头便道:“这个禁制,唯有无沉可以解开。” 呼唤他的声音,随着雨麦的话,越变越清晰。七浮凑近石堆听了一阵,方才晓得雨麦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白蒙蒙也走了过来,见七浮正在随身包袱中翻找出朱笔与符纸,她惊讶了一瞬,继而问道:“师弟要用什么术?兴许我能帮上忙。” “这是特殊的符术,不必麻烦师姐。”辨认出石堆后的气息,七浮赶紧挥笔画出一个咒,贴在石堆上后,又画了木水二符,贴在方才的符纸左右。 他取出自己的弯钩利刃,将利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59 刃那段握在手里,照着三张符纸劈下去。石堆顿时消失不见,被一个容一人过的窟窿取代。 七浮心喜,纵身就要下去,胳膊却被雨麦一扯。也是这一扯的功夫,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里面有血气,不可以莽撞。”雨麦叮嘱一声,挥手推出一小团火球飘入窟窿。七浮在心中责备了自己的大意,可这窟窿里分明有庄逍的生息,他不可能不在意。 火球刚飘进去一会儿,庄逍的骂声便传来:“哪里来的妖!破了禁制还想烧死哥不成?!”窟窿中登时涌出一股清流。 七浮踩着水流,闻声直接冲窟窿里喊他的名字。 窟窿里沉默一阵,片刻后被符术丢出来一张写了字的符纸。七浮捡起符纸看罢,对身旁二女道:“你们留在这,我去去就回。”继而往荀道四人走去,压低声音问道,“在下的道友需要换身衣服,可有哪位弟兄带了换洗的衣物?若有,请先借在下一用,回去后便归还。” 只听一人犹豫着翻起包裹,片刻后翻出一条素裙。七浮一愣,失声笑道:“兄弟,在下的道友是位男子……” 那人苦笑:“看来无沉公子从前没有做过密探工作,我们这种情报探子,衣物自然是去特定的据点换。随身携带衣物去执行任务,说实话是很冒险的事。” 他看着手中素裙,尴尬地咳嗽一声,“至于这个……先前刘统领说,随身携带能保平安,硬是给我塞进来的。” 荀道接过素裙递给七浮:“其实吧,扮女人没什么可耻的,咳咳……我们几个出过任务的或多或少都扮过……啊,四当家会些易容术,假如无沉公子的道友长得不大美,直接请四当家帮忙就是了。” 第44章 044 倒个苦水 将庄逍打扮妥当, 七浮一行人便挑了妖气较弱的一处地方,慢慢上山。 在窟窿里整整打坐了半个月,庄逍一时连路也走不稳。为了避免他穿着素裙走山路溜坡, 七浮干脆将马让给了他, 又令雨麦变回猫趴到自己肩上,而他则牵马跟在荀道后面。 不必走路的庄逍, 伸手逗着雨麦,顺便低声对七浮倒起苦水:“哥没想到锁鹤阁那么凶险, 要不是哥怂, 半路见不对就逃了出来, 只怕早已进了某只妖物的肚里……幸好你因为犯错没跟去,不是哥吓你,那锁鹤阁里别的不多, 就属蛇妖最多!” 话音刚落,他见七浮抖了一下,连雨麦也跟着发抖,不由得纳闷道:“咦?浮公子怕蛇, 难道把妖侍卫也带得怕蛇了?” 七浮狠命摇了摇头,似乎想将内心的恐惧甩掉。恐惧一淡,回味庄逍的话, 他便疑惑了:“锁鹤阁那边的灵力根本不适合蛇妖生存,好端端的,怎会生出这么多蛇妖?” 回忆起方才感知到的妖气,他又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起来:“是了, 此地妖气这么重,怎么不可能吸引蛇妖……” 庄逍还在继续道:“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反正我们得知任务的时候,都晓得是锁鹤阁的八煞封印被人解了,因而妖气四溢。原本被封住的妖魔也逃了出来,阁外的妖魔也被浓郁的妖气和血气吸引过来。” 七浮接过话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离锁鹤阁最近的七家宗家没有做出动静?还有,你方才提到的血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别提你们的宗家了,这么大的事,八成还是他们在后面操纵。”庄逍没好气道,“哥离开锁鹤阁的那天晚上,和几个同门在锁鹤阁外……也就是宗家管辖的坤月城内喝酒,哪里晓得酒过三巡,一个师兄突然就破口骂起了宗家,说若非宗家有权有势,哥几个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又说今夜一定要喝个痛快,没准一会儿就出不去了。哥几个只当他喝醉了,哪晓得这就是个预言啊……” “你的意思是……”七浮越听越心凉,“那晚和你一起喝酒的,都被……?” 感到前面有人投来目光,庄逍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继而叹气:“所以哥才要你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来。哥可以用水咒洗身子,却不能在那么个小地方洗衣服吧?” “哥没命地跑,才勉强摆脱了那弓箭手的追击。谁知道跑到了山崖边,那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准备射过来,哥就只好硬着头皮滚了下去,刚好底下有个大窟窿,趁他没追来,哥就布置了我们仨研究出的禁制,把自己关到了里头……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若是无沉不来,你可是要把自己在窟窿里关一辈子?”雨麦伏在七浮肩头打趣他。 庄逍自信一笑:“嘿嘿,那倒真不会。其实均艺盟的帮主告诉过哥,我们出发一个月后,浮公子就会赶过来。哥就想,这窟窿的位置处在必经之路上,除非你家主人眼瞎,不然哥一定能获救!怎么样?哥说得准不准?” “不过浮公子,哥真的想劝你们赶紧打道回府,总归还是怂点儿好。”他拍着七浮的肩膀道,“对了,那杀人犯我看清了,就是灭了你族人的那人!” 七浮立即抬起头,那些快要被忘却的家仇与私仇,在一瞬间涌入脑中。 他下意识紧了紧拳头,指关节微微作响。可这种状态只是持续片刻,攥紧的拳头便无力地松开。他其实,还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做什么。 见他如此,庄逍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忙趁热打铁:“不说别人,只怕师兄和风小师妹都遇险了也说不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你们现在去了也未必能占上风,毕竟对方是宗家……” 七浮忽停下脚步,慢慢转头望向他:“风见月与师兄遇险?如此,我倒要去好好会会那杀人犯了呢。” 没有了卿欢的重镜,七浮无法再梦到前世。但不知怎的,浮君的记忆却在一点点苏醒。便是雨麦告诉他风见月的身份后,他感到浮君记忆的一角又开始有所松动。 恢复前世的记忆,对七浮而言不能算天大的好事,也不能算坏事。他带着抵触去接触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是一点点接受了它们。眼下,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维正一天天与浮君接近。 至于风见月,他既然知道她是谁,便一定要拼尽全力救出她来。两个妹妹辈的姑娘,一位是七长昕,一位是风见月,他已暗自决定要护她们一辈子周全。 等入了坤月城,天色已晚。荀道四人本想在城中寻民舍投宿,然而七浮看了眼地图,不由分说带领他们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付款时,七浮亦自顾自付了一大一小两间房的钱,等荀道四人和庄逍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进了房间,他才解释道:“大型客栈人多,宗家的人动手不易,晚上可以稍微安全些。” 庄逍还穿着素裙,此时靠在椅子上哎了一声,怪腔道:“浮公子,小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0 女子觉得,要是宗家想动手,藏哪里都一样。” 七浮笑骂:“去去去!天底下没有你这种小女子。”见荀道四人已理好床铺躺下,连晚饭也不吃,他便拉过庄逍,“我们去外面转一圈,先熟悉下地方,顺便买些装备与吃食。你既然来过这,务必给我指指路。” 庄逍正想睡个安稳觉,闻言坚决地将头一摇。 七浮一愣,继而干脆地转过身,捞了猫形的雨麦入怀,头也不回地道:“你不去也好,那我同雨麦逛去了,接下来几天,你不妨就穿着这裙子随我们东奔西走吧。” 说罢,他向房门走去,手还未摸上门,只听庄逍在身后咳嗽一声:“行吧,哥跟你去。只是哥身上没银子了,还得你请客。” 七浮回头微笑道:“好,请客便请客。”又问荀道四人,“几位弟兄可有需要的物品?” 其中一位有些发福的青年道:“希望带些熟肉回来,银子一会儿给你。” 一人开口,其余三人也跟着道出自己想要的吃食,毕竟走了两日,他们又没有七浮和白蒙蒙那样深厚的灵力支撑肉体,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记好弟兄们的要求后,七浮扯着庄逍的袖子出门了。 下楼前,七浮有意选了经过白蒙蒙房间的路。一路上他和雨麦都觉得白蒙蒙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晓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隐隐觉得此人不像白蒙蒙,倒像另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结果路过白蒙蒙房间时,七浮并不曾感知到零星半点的灵力。他下意识通过窗往房间内部看去——房中竟空无一人。 雨麦凑近窗户嗅了嗅,冷然道:“有些沉香的味道。” 七浮心中一凛,已觉察到了一些情况,却并未多说。他抱起雨麦,低声唤过庄逍,二人如同做贼一般,偷偷摸摸下了楼。 第45章 045 并非宗家 一如花幕街, 坤月城的夜晚亦是繁华。屋檐下的纸灯笼点亮,充满暖意的橙色光华,将街道点缀如梦。 七浮找了个小吃摊, 要了碗阳春面, 静静动着筷子等待购衣物的庄逍回来。变幻为人形的雨麦则困惑地看着小二端来一碗红糖汤,拿勺子将里面的银耳与红枣拨来拨去:“为什么给我喝这个?” 七浮吃着面口齿不清道:“出血要补。”余光见雨麦歪着头捞起红枣, 眼中露出一丝嫌弃,他抬头问道, “不爱吃枣吗?要不要换枸杞银耳汤?” 嗅着着红枣中隐隐透出的毒香, 雨麦摇起头。一旁铁板素饭的香料也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不用猜也知道,是有人在他们的食物里下毒了。 下毒手法却甚不高明,直接通过味道即可辨认出。雨麦奇的是, 为何七浮仍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阳春面,明明毒香已浓得可以轻易闻到…… 吃尽阳春面,又干坐了一阵,七浮方才拉过雨麦的手, 在她耳旁轻声道:“毒不死,一会儿暂时别理我。” 随后他晃了晃身体,扑通一下倒在桌上。 他的反应令雨麦一惊, 她下意识扑过去扳过他的双肩,才摇了两下,庄逍的抱怨声便由远而近:“哎哎,浮公子!哥想骂人!你看你给我寻的女装惹得, 哥这辈子都没被人用那种看娘炮的眼神看过,气死哥了!” 一来便看到七浮趴在桌上,庄逍一愣,随后问雨麦道:“你主人他怎么了?在玩装死吗?” 他才道出这句话,只听见一阵齐刷刷的拔剑之声,前一瞬还安分坐在位置上享用食物的客人,眼下已握剑将他们三人包围。 还未明白事情发展的庄逍,已下意识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当即丢出符纸护在三人身周,张开一个小型结界。 等看清四周包围者的面容时,庄逍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半个月前,他好像就在锁鹤阁见过这些人,并且还隐约听三长老提过,这些人,与七家宗家有着微妙的联系。 他忍不住瞟了七浮一眼,在这种时候还趴着,多半是中了术或者中了毒,又看了看桌上散发着诡异香味的铁板素饭,莫名庆幸自己挑衣服来得迟,不然若是吃了这饭,保准也像七浮一样被毒倒。 见雨麦手上缠绕起妖气,庄逍立马抬手阻止她。他晓得这些人的实力,只凭他和雨麦,定是打不过还要躲三躲的。 他于是摆出一个老实人的笑脸,连连摆手陪笑道:“几位爷几位爷,咱们有话好说,动武多伤和气!” 他首先要搞清楚这些人毒他们想干嘛,是不是打算毒倒了好扛回锁鹤阁办事。 回应他的只有店小二不带感情色彩的三个字:“绑起来。” 见周围的人听命逼近,庄逍大喊道:“原来七家宗家的人就是这等蛮横吗!抓人便抓人,可没有理由我就不服!” “休要污蔑宗家!”店小二装束的人呵斥道,却仍不曾给理由,从身旁柜台中抽出一把尖刀,刺向结界。 庄逍没脾气地啧了一声,正准备念咒施术,身旁忽冲过一人,抬手将手中藤鞭卷向店小二。 他只看到一片白影从眼前闪过,接着衣领被人从背后一拉,七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走!” 庄逍下意识回了句“你怎么没事”,人则跟着他冲出小吃摊。七浮一手拉着雨麦,一手握着雨麦的大斧,这副架子冲出去,竟意外地没受到阻拦。 跑去出十几米,庄逍才想起刚才的白影,于是回了个头,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正被团团包围,时不时有青色的灵力幻化成莲花,抵御四面的攻击。 他顿时有些生气,转回来道:“浮公子你逃什么?人家姑娘……不是,我们师姐好心在帮我们解围,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做什么!” “逃了,兴许她能脱出包围。”七浮在睁眼去拉庄逍之时,其实已经看见白蒙蒙从侧面过来,但也是在那一瞬,他感知到了芝谣的气息,“师姐被妖附身了,若是那妖想活命,必定不会让师姐受伤。” “那是锁鹤阁、是你们宗家的人!你不知道!”随他跃上墙头,庄逍看着小吃摊的方向,捶胸顿足,“哥亲眼看见同伴被那批人杀了,又从他们手底下逃出来!那妖总不可能和七家有什么关系吧!”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跟我过来,而没有当即回去救她?”七浮将大斧还给雨麦,冷声问他,“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不做毫无胜算之事’的习惯。既然知道是惹不起的人,不与之正面交锋,又有什么过错?” 雨麦补话道:“那位附身白娘的狼妖,修为并不浅。白蒙蒙体内的灵力,足以支撑她逃出来。” 庄逍张了张嘴,想了片刻只得了一声叹气,“好吧,我不多想了。”他换个话题问道,“刚才在小吃摊那里,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并非如此,我只是想看看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1 那些人打算做什么。”七浮解释道,“庄兄一下就说他们是锁鹤阁的人,可锁鹤阁的人,当真会用那种方式下毒?手法这般蹩脚的下毒,恐怕目的并非为了毒倒我们。再者……” 他指着自己:“这毒,是我配的,必须撒出去才能起效。直接食用,根本就是浪费了。而且,我是断然不可能去给宗家专门配毒。” “随便用这种毒的,唯有於虚之人。”注意到庄逍眼中茫然越来越多,七浮继续道,“庄兄的同伴,只怕并不是被锁鹤阁或者宗家所杀,而是被三帮派队伍中的同伴所杀。” 理清他的逻辑后,庄逍脱口道:“这么恐怖的吗?那……跟你来的那几个人,有几个是可靠的?” 七浮没有迟疑地摇了头,继而将目光投向街道。过客往来不息的街道上,生意依旧,可乍然看去,每个人都仿佛活在戏中,表情僵硬,动作僵硬。 庄逍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及,便神情凝重道:“我们刚来的时候还并非这样,等到第一个同伴的尸体被发现后,整座城的人都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不过这却不是全城的人成了僵尸什么的,只是有人张开了幻术结界,在不影响城中人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操控他们去做一些事情。” 雨麦突然道:“这是妖力造成的幻术,人的灵力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 七浮、庄逍二人一惊,齐齐转向她。 绿莹莹的眸子,慢慢望向天际,雨麦轻声道:“有很微弱却可以被察觉的妖力,夹杂在满城灵力之间,每一寸地方都有。人间暂时没有能这样隐藏气息的妖,或许……是十七年前来自妖界的大妖,正与什么人合作着。” …… “大……大人!小的们有眼无珠没认出大人,请大人恕罪!请大人千万不要发怒!” 芝谣端坐一张干净的桌上,看着地上跪倒一片人,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若她未曾附身白蒙蒙,指不定七浮几人就要交代在这几人手中。 “主子既然吩咐你们待命,就不要自作主张挑事。”她随手拿起雨麦未曾喝过的红糖汤,看罢内中所盛之物,登时变了脸色。白瓷碗被她劈手丢在脚边,摔了个粉碎。 补血么……原来那猫妖,竟放肆到和浮君做房中之事的地步了! 冉卿雨,你若想好好在他身边做妖侍卫,就莫起别的念头。若想逾越这种主仆的关系,又何必要假惺惺隐瞒? “妾身不为难你们。”看几个杀手被自己摔碗吓得连连磕头,芝谣冷笑道,“通知别的人,往后主子没有命令,再擅自做主就砍了。” 第46章 046 臭不要脸 怕城中别处的小吃摊也有人投毒, 念着还有几位修为尚浅的兄弟在挨饿,按地图打探完坤月城后,七浮三人去城外的树林里跑了跑, 趁着夜色猎到了一头小野猪。 怕在林中点火会引来妖物, 庄逍花了点时间张开阻挡火光的屏障,七浮宰了野猪, 雨麦则控制妖火将他递过来的猪肉烤熟。 “以前被赶着出任务的时候,还总抱怨干粮不够, 老要边除妖边给自己弄野物吃。”拿着猪腿啃了几口, 庄逍忍不住感慨道, “现在倒要感激老不给干粮的三长老了,不然今天怕是要饿死。” 七浮笑了:“你还能饿死?师兄弟中,辟谷术运用得最好的便是你, 我是不信的。” “还不是为了保命?哥要是不躲到洞里,肯定也被杀了。”庄逍摇着猪腿,“不过,三帮派来坤月城半个月, 其实也没做什么。去锁鹤阁打探的,刚去的时候,每日还有符纸传讯, 四五日后就没音讯了。” 七浮割了一小块野猪肉喂雨麦吃了,顺着他的话问道:“我很好奇七宗榆杀那么多人是为哪般。” “他大概想唤醒什么大妖,打开妖界入口,或者奴役什么人……总之皆有可能。”庄逍道, “懒得猜了,三帮派都奈何不了他,还要被他算计,以我们的身份和权力,只能在心里恨恨他吧。” 雨麦沉吟片刻,道:“先前我听他亲口说,要以血凝作打开妖界入口的钥匙,而向三帮派发布悬赏的贵族亦是他。我不晓得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庄逍一口肉差点噎住,他瞪着雨麦,鼓着腮帮子喃喃:“悬赏令原来是这小崽子发的?怪不得把剑拔弩张的三帮派都给叫来了……坏了!” 主仆二人见他忽然急了:“完了完了,那么我的同伴估计都已经死绝了!咱们还是回去和师父他们商量一番再来吧!” 七浮奇怪道:“庄兄怎的突然失态了?” “我怕三帮派的领头人也敌不过七宗榆和他背后的妖。”庄逍叹气道,“不瞒你说,就在我进洞里的那天早晨,三帮派的领头人,咱们的三长老、於虚帮主还有均艺盟盟主,便结伴进了锁鹤阁。也不知现在出来了没有。” 星辰稀疏,月隐云后,有凉风钻入屏障,将凉意一并送来。七浮见雨麦竖起猫耳,随后他的手便被她轻轻握住。 有妖来了,并且还是个棘手货。 “如此么……”听罢庄逍的话,七浮托起下巴,“那我们……是先将肉送回去,还是带着肉先去锁鹤阁探探?” 庄逍一愣:“浮公子你傻了吗?就我们仨过去,还不得被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啊!” “然而连三帮派的队伍都被灭了,加上那几人再去,也无非是多喂饱几只妖物。”见雨麦已静静吃完半只小野猪,七浮割下剩余的野猪肉,从背囊中拿出荀道四人的木饭盒,一一装好后递给庄逍,“庄兄逃跑技术一流,还麻烦庄兄先将这些肉送回去,我和我家猫还要去城中逛逛。” 庄逍还纳闷时,装满木饭盒的背囊已塞到他手里,随后突如其来的一掌轻飘飘推在他胸口,乃是用了巧劲,将他推出去很远。 “喂!浮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庄逍落地后正不快地吼出声,后半句话尚未出口,便被虎啸盖过。 什么情况? 庄逍定睛看去,原先他们烤野猪的地方,正踏着一只毛绒绒的巨爪。七浮抱着雨麦滚到一旁的树下,正仰望着忽然出现的巨大兽影。 与七浮共同.修行近十年,庄逍自是明白他推自己出来的用意。他默念一句“兄弟保重”,施术唤风,风凝聚为旋,将他带离此地。 庄逍离开后,七浮仍一动不动伏在地上,借树木的遮挡,静静观察着巨兽的举动。 雨麦缩在他怀中,因恐惧而不住地哆嗦。 他低头轻轻咬着雨麦的耳朵,示意她冷静些。他也明白雨麦为何会如此惊惶,眼前的妖物,恐怕是妖王的级别。 雨麦名义上的身份虽能和妖界十五妖王齐名,可毕竟将自己的修为换了一个血契,眼下只能算作寻常妖物,或是最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2 最普通的辅助型妖侍卫。若那妖王发怒,连自保也不能够的主仆二人,必死无疑。 加之七浮的御风传送术学得极其差劲,想在这妖王的眼皮底下逃走,绝无可能。 虎妖的气息渐渐靠近,七浮瞑目沉思。这气息,他似乎曾在何处感知过。 他疯狂地翻寻脑中浮君的全部记忆,一位妖王的名字骤然闪现。 “晚辈见过寅逸君王!”此时唯有将死马当活马医,七浮当即从蔽身树木后走出,高喊着跪拜下去。 熏人的热浪扑面而来,虎妖伏下身,直直对着他张开巨口怒吼。七浮只管跪着,面对一张血盆大口,他不知为何生不出恐惧。 吼声停止之际,一个浑厚的男声响在他耳旁:“人类,若有江山与美人供你选其一,你如何抉择?” 问得七浮微怔。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对暗号吗? 只是不等他细想,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谁羡江山美人,有猫便足矣。” 说完一秒后悔。不是……如此严肃的问题,他为何会随口道出这种答案来? 那虎妖却是微微将头一点,巨大的身影缓缓变小,最终幻化为一位健壮男子,身披精致的虎皮纹样锦绸长袍,往前踱了几步,向七浮伸出手。 “唉……风浮,欢迎你转世归来。” …… 这是风见月在宗家待的第二天。 第一日,她提心吊胆,面上乖巧,七宗榆吩咐什么便做什么,给什么便吃什么。等第二日清晨她蓦然惊醒,忽然想起自己是在敌家。 她并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自己出去,也不指望有什么熟人能来。一觉醒来天色尚早,她感觉有温热的吐息不断喷在自己后颈,转头看去,视线里映入七宗榆尚在沉睡的脸。 恶心恶心恶心!她睡觉前分明是蹲在椅子上的,怎的被他抱来一起睡觉了?! 风见月扭动娇小的猫身,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挣着挣着忽觉好痛,她回头看见自己的尾巴正被七宗榆握在手里。 ……臭不要脸的,你赢了! 挣不出来,风见月很气,正好抬头就能看见七宗榆那张脸,她很想挠,可四爪被压着。 啊啊啊好气啊!! 挣脱不得,她只得在心里哀伤地碎碎念。有没有谁能把她从这个半人半妖的家伙手里救出去…… 顺便扭动身子准备吵醒七宗榆, 她扭得正解气,本只是圈着她的人忽然动了。没等风见月察觉,七宗榆已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体下方。 那张终日只会道嘲讽话的嘴动了动:“给我安静。” 重量压得风见月透不过气来。如果雨麦的身体只是普通的猫,或许此时的她已经被压得昏过去了。 哪怕昨天的女妖走之前威胁过七宗榆,风见月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太久。七宗榆虐动物的恶行,可不是吹出来的。她觉得要是每天如此,她要是死在宗家,八成是被这混蛋压死的。 当然,七宗榆还有更多死法可以供她选择…… 一缕刺眼的光芒,逼得风见月眯起眼睛。七宗榆睡觉不爱关窗,因而清晨的日光可以直接照入他房中。 她眯着眼看向窗台,正设想救她出去的人会从那里出现,光线忽然被挡住。风见月愣神看去,一团毛绒绒的白色正蹲在窗台上,绿莹莹的猫眸平静地看向她。 作为祁环居请来的锁鹤阁看守,寅逸妖王熟悉锁鹤阁,顺带也熟悉了宗家的一切。他带了七浮去寻三帮派的领头人后,又送雨麦进了宗家,而后又转去协助七浮。 毕竟比起宗家,锁鹤阁对生命的威胁要大很多。 顺着气味,雨麦总算平安地寻到了风见月。可一来就见到如此一幕,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竟和她的死敌相拥,用的还是她的原身,她心里不禁恼火起来。 可恼火归恼火,她现在毫无办法。若是动一动风见月,七宗榆定会醒来,以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因而也救不走风见月,反而还要将自己也搭进去。 风见月亦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抬头看向雨麦,却不敢叫出声,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怕惊动七宗榆,雨麦连传音都不敢用。上回险些被他烧坏脏腑,这心理阴影如今还在,如今的雨麦已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冲着风见月微微摇头,转身便要跃下窗台,身后骤然袭来热浪。 雨麦扭身躲过妖火,再想跃下去的时候却撞上了结界。她恨然转头,七宗榆正以一个妖娆的姿势侧卧着,眼里含笑望着她。 “跑啊,不是很能跑吗?”他说完打了个哈欠,捞着风见月起身,只着一件浅红睡袍,慢慢走向雨麦。 雨麦迅速蹿下窗台,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七宗榆抱着瑟瑟发抖的风见月,就在书桌旁靠着,掩口微笑。 “来了还走什么?小猫妖,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妖王布下的结界么?” 第47章 047 柳暗花明 锁鹤阁中, 在寅逸妖王的指引下,七浮顺着暗道,终是看见吕重青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虽一路上平安无事, 但七浮心中疑云始终不能散去。这被浮君称为寅逸君王的大妖, 为何会以“风浮”称呼他?“浮君”这个名字,他早知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代号, 但未曾想过浮君竟是风氏后人。 如此,想来风见月的前世与浮君互为兄妹, 也不是不能解释了。 再有的疑惑, 便是寅逸妖王为何不带三帮派的领头人走出锁鹤阁。因他与这位妖王还不甚熟, 一路走来也不曾问,不过他倒是见寅逸妖王几次看向自己,却次次都是欲言又止。 锁鹤阁既然是宗家的地盘, 凭宗家的势力,雇佣别的妖王亦有可能。或许寅逸妖王是忌惮其他妖王的威胁,纵然与浮君关系再好,他却也不敢将事实道出。 七浮抚着胸口的主仆印记。若顺利, 雨麦应当已潜入七宗榆的横玉楼,但愿她回来时能够平安找到自己。 他却是不知自己已入了陷阱,通往横玉楼的暗道不止一条, 但除了吕重青他们走的那一条,别的地方皆设下了幻境。 寅逸妖王大约没料到,七宗榆在他不注意之时,已派了旁人悄无声息将暗道多开辟了几条。 七浮疾步而去, 第一眼见到的是秋晗子,他一声“三长老”还未喊出口,周围气息忽变,阴森森的暗道之中,瞬间充满了毒气。 好在七浮对气息的变化很敏感,当即聚起灵力护住自己。耳中捕捉到轻微的机关开启之声,他抽出弯钩利刃,循声甩动弯钩,击落第一批袭来的机关,而后抽身向外奔去。 有些棘手,是他未考虑变故。 他还是小看了七宗榆的准备程度。 奔逃过程中,七浮凭借灵力的感知,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3 绕开脚下一个又一个机关。抬头只见眼前有藤网阻路,他连符咒也不用,挥出的利刃带着一蓬妖火,当下将藤网破开一个大口。 前方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蟒蛇吐信声。七浮打了个激灵,握着弯钩利刃在原地呆了几秒,突然撞向右方。 只是右方无路,他硬生生撞在一道石墙上。 七浮咬了咬牙,又将弯钩抛向左方,回应他的则是一声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三面都是死路,唯一可能是道路的地方,又有他最惧怕的蛇拦路。 他抬头看着头顶厚实的石壁,叹了口气,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把心里的恐惧扇走。 这可能是他第二次直面蟒蛇。 第一次是七岁那年跟同门师兄师姐一起出任务,因七浮要给药堂收集些蛇毒,便跟去了。等师兄师姐将为祸一方的毒蛇精除尽后,七浮拿着特制药瓶在毒蛇尸体上收集毒液。 他没有想到,同去的赤梅阶师兄师姐也不曾想到,毒蛇精栖身的洞穴中,竟然还盘踞了一条蟒妖。 后来赶到的师兄师姐,还是被庄逍领来的。那会儿七浮已经被蟒妖勒得陷入半昏厥状态,师兄师姐再迟一步,他便要成为蟒妖的食物。 而他也是在那时认识了庄逍。 眼下……庄逍不会带人来救他了,他放出灵力,感知到藤网之后有足足五条蟒蛇。好在这些蛇身上都没有妖气,只是普普通通的蟒蛇。 环顾四周,肉眼可见浅橙色的毒气正在聚集,且还在一点点腐蚀他的灵力护罩。七浮挪到洞口,在脑中大致描绘一个路线后,霍然运起身法冲向洞内。 为了方便感知蟒蛇的位置,他必须将灵力外放。浓郁的灵力,如同补药一般吸引蟒蛇过来。 七浮落地之处,便有蟒蛇尾巴凌空甩来,再不就是蛇头追着他重重砸下。他心中想的是先将这些蟒蛇引到离出口远些的地方,如此,他便可以凭借轻功轻松脱困。 虽未化妖,这五条蟒蛇的灵智却不低,还知道要堵住出口。看着五条蟒蛇默契地放弃追逐他,转去游向出口,七浮心中暗暗骂着,不敢再停留,纵身追了上去, 一定要在出口被堵上之前出去! 然而只跑出十余米,七浮突然感觉到腿部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绑腿已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露出肌肤来。 而此时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正横了一条血口子,从中渗出的血,呈现着黑紫色。 呵……中毒了。 眼见着出口就要被堵上,七浮取出一张符纸,上面以他的血写着一个“锁”字。 正要汇聚一处的蟒蛇嗅到血气,当即发疯似的转过蛇头。但见眼前扑来一人,手中握着血色锁链,一把向它们甩来。 为首的蟒蛇张开巨口,咬住血链,蛇头一甩,将血链扯碎。另四条蟒蛇纷纷效仿,片刻后半空中漂浮着破碎开来的血链。 见状,七浮反而释然。他撮指念咒,只听得蛇头砸地的声音轰然响在耳旁,血链穿透五条蟒蛇的头部,又连到一起,将五条蛇牢牢束缚在地。 以胜利者的姿势,却是跌撞着踩着蛇头走向出口,只见面前又是一张藤网,七浮再度挥起利刃,将之斩开后继续前行。 腿上的毒素已经扩散开,以他的经验,隐隐猜出此毒是能使人陷入幻觉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赶紧寻地方祛毒。 走到一处岔路口,眼前不知怎的恍惚起来。七浮揉眼再看,已然置身一片茫茫的雪原中。 ……此地是幻境,还是他的幻觉? 七浮只觉头疼得厉害,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寒冷自腿部的伤口进入体内,与疼痛一起麻痹他的神经。 当他还要跨出一步时,却是支撑不住软倒下去,脸重重贴在雪上,冷得他几乎麻木了。 七浮哆嗦着将利刃横过来,咬牙在自己胳膊上划出条口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失血却反而加快了毒素在他体内的扩散,他几次试着挣扎起来,最终还是放弃了。 好冷,若是在这时……有雨麦的妖火就好了…… “雨麦……”他不甘地低唤一声,双眼慢慢合上。 他想的妖火并没有来,却感到有一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这双手,纤细而柔软,却不是他最熟悉的手。 这是一双沾满过鲜血的手,手的主人绝不是雨麦。她是何人,究竟是何人…… 未等他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才还捧在他脸颊上的手,骤然印在他胸口有着主仆印记的地方。 七浮忽然意识到手的主人想做什么,他一把抓过那双手,却无力将之从自己胸口移开。 主仆印记一旦被毁去,渡给妖侍卫的灵力会全部回归主人身上,而妖侍卫亦会受到重创。雨麦的身体便是由他的灵力构成,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对方将主仆印记毁去! 他深吸一口气,骤然睁开双目。眼里的画面仍是茫茫雪原,但毁他主仆印记之人的脸,他真真切切看清了。 一瞬间,整片雪原都寂静下来,只听得那一声“芝谣”的怒喝,继而响起的是女子的痛哼声。被他一掌击飞出去的芝谣,半跪在雪地上,嘴角挂下一缕血线,满眼惊愕。 彻底激怒七浮,除了伤他妹妹,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伤他的猫。 七浮抚了一下胸口,短短时间里,主仆印记竟已被消去大半,雨麦危险了。 疾步向她走去,蹲下身一把卡过她的颈子,七浮冷声道:“我早就猜到你有问题,眼下,你自己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嗅到了沉香的味道,你从不爱熏香,想来你应是才从七宗榆那里过来。” 芝谣偏过头,没有说话。见状七浮还想再问,手中却握到了毛绒绒的东西。现出原身的芝谣自他手里挣出来,夺路而逃。 七浮当即起身追去。银狼在雪原中奔逃,与雪原的颜色几乎混为一体,但到底逃不过他的灵力感知。 追了芝谣良久,周围场景渐渐恢复如初。七浮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腿部,绑腿上只有一些泥,连一点破损也无。方才诸景,皆是幻象。 …… 听着角落里传来女子咳血的声音,七宗榆顺着怀中猫形风见月的毛,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什么主仆?就你们这种分头行动的蠢物,也配叫做主仆?苦头吃得够不够?” 他的笑声令风见月毛骨悚然,但她眼下只能以猫形现身,只能焦急地看向雨麦藏身的地方。 “要我说,你还真的不如我的伽南识趣。”七宗榆说着又挠起风见月的下巴,“你们之间有趣的主仆关系,也不过是单相思罢了。他要是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么肯让你独自来我楼中冒险?” 主仆印记突然被消去大半,雨麦感觉体内妖气正在不断流失,鲜血遏制不住地从她口中淌出。 她已无法维持变化,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4 显出人形倒在一张古琴旁,茫然地想着七浮究竟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无沉没有见到三帮派的首领么?还是……在半路就被杀了…… 七宗榆的声音慢慢逼近:“躲什么呢,这是我的书房,你还想怎么躲?” 雨麦蜷缩在地上。眼下这种状态,她其实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出去了。 将喉中的血咳出,雨麦扶着古琴直起上身,看向七宗榆的目光仍保持着平静。 她动了动唇,终是道:“把她放走,我留下来随你处置。” 七宗榆冷冷一笑:“你说放走就放走?哪有这么轻易的事。猫儿多么好玩啊,我为何要放走这个有趣的小家伙?” 眼睁睁看着雨麦吐血,风见月快要哭出来了。她不安地扭动起来,想挣脱七宗榆,扑向雨麦。 脑袋被一只手狠狠往下按去,疼痛让风见月惨叫起来。她一爪子挠向七宗榆的手,想让他松手,却是徒劳,加在她脑袋上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 “原来猫儿都禁不住夸吗?”七宗榆的声音幽幽传来。他从袖中抽出浮君的铁扇,打开尖刺的机关,“胆敢再动一动,我就把这些刺扎到你身上……” 突如其来的风刃将铁扇打在地上。七宗榆惊讶地转头,未等他开口,手中的风见月已被对方夺去。 身披裘绒的狼妖,抱着风见月在他视线里出现。 芝谣安扶着受惊的风见月,感受到他恼怒的目光,她亦抬眼凶回去:“原来长公子是个食言的伪君子,几个时辰前还应了我的话,如今我才走开多久,这就不做数啦?” 雨麦亦看清是她,当下露出惊异的神情。不等她问,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芝谣身后出现。 第48章 048 暂且离开 跟着芝谣走出暗道, 却是入了这座横玉楼,七浮倒不觉得意外。 见雨麦慢慢从视线中站起,胸前鲜红晕染大片,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只想立即冲过去抱过她,离开这处炼狱。 可在两名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与妖面前, 他不能。 七宗榆正悠悠移来,目光却看向芝谣, 毫不迟疑地呵斥回去:“动一动又如何?简单不过的皮外之伤, 莫非你还救不得了?胆敢将外人带入这里, 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七浮在一旁冷冷盯着他,将周身灵力缓缓聚于右手,利刃被他缩在袖中, 只在指缝之间露出些许寒光。 回应七宗榆的是芝谣轻轻一哼,当着七浮的面道:“她们乃是钥匙与锁,你要是敢伤了她们之中任意一个,妖王们不会放过你。” “呵!哈哈!小狼妖真会说笑, 世间不止这两妖可以充当钥匙与锁,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妖王想她们死,才有了所谓的血白璧之择。”七宗榆走到被她打落的铁扇旁, 信手一招,“这扇子的原主之死,不也在你们的算计之中吗……” 铁扇才升至半空,一道银光迎面而至。见七浮正将锁链另一端的利刃朝自己划来, 七宗榆讽刺似的一哼,挥出妖火隔开两人的距离,顺手一接,将铁扇接回手里,继而反手一划。 七浮抬手挡住了扇面,左脸却传来刺痛。他将目光下移,但见铁扇边缘露出尖锐的刺,自己的一缕血顺着灰白的扇面淌下。 也不知尖刺上有无淬毒。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缠绕到手上的妖火,迫使他不得不继续投入战斗。 对这个深恶痛绝的弟弟,七宗榆根本懒得多言。虽知伤害七浮的同时,自己也会受到相同的伤,但他现在似乎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将七浮逼退之时,他随意瞥了一眼对方脸上的伤痕,自己脸上亦是蚁噬一般疼痛。 握紧利刃,七浮眼中闪过讶色。此人当真是狠,明知伤他无异于伤自己,竟还毫不留情地出手,也不怕与他一同倒下。 事实上七浮未必敢动七宗榆,芝谣还在一旁观战,怀中抱着和雨麦本体一模一样的猫,想来那或许是风见月。他不知此时此刻的芝谣是敌是友,倘若他出手过重,威胁到七宗榆,若芝谣出手,他能在她手下撑多久? 而他们所提的“钥匙和锁”,他凭着浮君的记忆,如今已经明白了几分。妖为钥匙,人为锁,一个能够开启妖界入口,一个能牺牲自己而封印入口。 虽不知七宗榆为何愿意助妖让妖界再临,但他既然知道对方有这样的念头,就必定要阻止到底! 这时他忽见七宗榆闪身到雨麦身旁,托着她跃出窗外。他急忙跟去,随他上了横玉楼的楼顶。 足尖点在青瓦之上,七宗榆将雨麦掼在一旁,从腰上解下一根漆黑的软鞭,静静注意着七浮的一举一动。 七浮站稳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猫叫,回首只见芝谣亦抱着风见月跳上来。 他叹了口气,将缠在小臂上的锁链解下,横起利刃:“请道出你的规则。” “好不容易来了这儿,本座倒的确有个有趣的规则要说给你听听。”七宗榆执鞭一指雨麦,“你有两个选择,一,带着你家的妖怪滚出本座的地盘;二,与本座还有你身后的狼妖在这里一战,赢了,两只可爱的东西都给你带走。不过,本座一定会用这条鞭子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一口一个“本座”,以及这样轻狂的语气,令七浮很是不舒服。可七宗榆越是有这样的底气,他越是不能轻举妄动。 有些生气……即便有了浮君的记忆,即便对符术的运用已非同往日,他还是无能为力么? “咳……把无沉丢下去?你不怕把自己也摔死吗?” 雨麦的声音,在这时从七宗榆身后飘来。她颤巍巍站起,咳出一口血沫,说着话时,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 “闭嘴,有你什么事?”七宗榆冷声,头也不转,继续问七浮,“想好了吗?给你数五个数,数完再沉默,那就代表你要与本座一战。五……” 倒计中,七浮看了看雨麦,又看了眼缩成球瑟瑟发抖的风见月。 “四……” 他没办法一下子救两个,因为他没法一下子同时和七宗榆、芝谣单挑。若是真被七宗榆丢下横玉楼,他两个都救不走。 “三……” 但是他只带雨麦走,风见月会不会出事? “二……” 七浮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一紧利刃,脱口道:“我答应……” 然而却在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感到周围的空气毫无征兆凝住了。仿佛是静止,又仿佛……是幻象。 等后半句话道出,他发现七宗榆已经不在原先的地方,而雨麦,亦不见了踪影。 一直安静的风见月,在这时朝着下方不住地哀嚎起来。七浮大惊,掠去楼顶边缘往下看,一团妖火正在下方熊熊燃烧。 “我只能帮浮公子到这里了。”芝谣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5 忽道,“幻境铺开的时候,她将七宗榆推下了楼,浮公子还是快些去看看为好。” ……她?指的是雨麦吗?! 七浮迅速取出风符,御风而下,将落地之时,终于找到了雨麦。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见到七宗榆,只是遥遥望见雨麦蜷缩在地上,周身显现出一个暗青色的罩子。她的怀里,似乎还紧紧抱着什么。 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七浮的气息,雨麦松了双手,咬牙将顶端刺入自己腹部的铁扇取出,摸索着递给七浮。 “浮君的……这是浮君的血契兵刃……白桃扇……” 看着带血的尖刺,七浮接过白桃扇,忍不住粗略检查了雨麦的伤势,眉头紧皱。 “是不是很疼?”他低声急切地问,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心疼万分,“我不要这个,我要你平安无事啊!我马上带你回去,莫乱动!” “不……先……先收好白桃扇……”雨麦竭力想让自己说完,“这是能对付那些家伙……咳……最后的底牌……” 七浮找到了白桃扇的机关,将之变为普通的铁扇,收入兵器盒,俯下身小心将雨麦背起,“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 没有感知到七宗榆的气息,他重新回到先前的书房,顺着暗道一路撤离。 …… 眼睁睁看着七宗榆被推下去后,又完好无损地从另一端上来,风见月在芝谣怀里不安地叫唤了一声。 七宗榆走过来就是一鞭子,芝谣一动不动,只是护住风见月。鞭子结结实实落在她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小狼妖啊,胆儿真肥,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七宗榆冷笑,“也罢,那个跑了无妨,这个你要是再放跑,想必那些妖王也要为难你。” 芝谣只是微笑:“这不是长公子阁下算计好的吗?怎么,要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呵,我可没把自己坠楼的情况考虑在其中。”七宗榆收鞭走来,将风见月从她怀里捞走,“两面三刀的妖怪,一边想着整死情敌,一边还要帮情敌。” “情敌不情敌,却不是长公子这般对情谊毫无感觉的人可以言说的……”芝谣笑着摇头,化为烟云离去。 …… 怕七宗榆派人追来,七浮不停歇地跑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择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 雨麦一直强撑着没有吐血,一被他放下,她跪坐在地上,呕出的血是乌黑的。 “主仆印记被消去大半,你的身体可还撑得住?”七浮揽她入怀,将灵力输给她,用以逼出淤血。 雨麦紧紧贴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七浮担忧地摸着她的猫耳:“印记不完整,我就没法给你疗伤,眼下可如何是好……”偏过头轻轻咬起猫耳,“是我不该,不该让你离开我行动。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怀里传来雨麦的咳嗽声:“不怪无沉,是我自不量力。” 七浮叹口气责怪道:“你莫总给我当盾牌,我是你主……” 想了想,改口柔声道:“我是你夫君,要当也该我当。大丈夫连心爱的小东西也保护不了,定是无能之辈。” 雨麦摇头:“无沉不要自责……”随后抬头扯动嘴角,“其实我……一般是死不了的……我幼时误食过一枚妖王的内丹……除非魂飞魄散……能与十五位妖王齐名……也是因此……如今……我什么也不是了……” 没想过她会对自己道出这么一番话,七浮一怔,却只是沉声对她道:“即使不会轻易死去,受伤也很疼,你不知道吗?我不喜欢你这样一心一意为我做牺牲。” 她不知为何有些茫然:“无沉……也不喜欢吗?浮君也说过如此的话……那我……我一直都错了?” 七浮叹口气:“你亦要爱惜自己。若是你出事,我会很难过,明白我的意思吗?”拍着她的脑袋,“乖,莫要再说话了,好好养伤,以后我们想办法再去宗家,救风见月出来。” 失血过多,如他所言,雨麦的确累了。她似懂非懂地点头,蹭了蹭七浮的下巴,歪在他怀里,不多时便昏沉沉睡去。 第49章 049 有缘相见 七浮又站在了雪原里。 雨麦睡去之际, 他已检查过,自己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若是有宗家的人追来, 也大可与之一战。 等布置好结界,他靠着雨麦, 但并没有睡,而是取出她保下来给自己的白桃扇, 正要仔细观察一番, 白桃扇却消失在手中, 抬头时眼前已成一片洁白。 他站在原地,静静等着。白雪落于肩头时,一支箭破弦而来, 却在他的面前被什么力量生生震碎。 一抹倩影出现在七浮的视线里,执着有墨竹纹样的长弓,身披裘绒,暗黄色狼眸里透出犀利的光芒。 七浮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只是平静地道:“你又来了,狼妖姑娘。” 芝谣在离他六尺远的地方站定,端起长弓。妖力凝成的箭矢搭在弦上, 蓄势待发。 ……既然不请自来,那便干脆将他心里那些理不清逻辑的、浮君的记忆弄个明白吧。 “我如今已记起从前,亦记起狼妖姑娘当年离开浮君的缘由了。”七浮不紧不慢道,“狼妖姑娘自称是浮君唯一的妖侍卫, 不愿越过彼此之间的界限,结果到底还是想逾越那层主仆的羁绊。 “一边诚心诚意地反省与忏悔自己的念头,一边又无时无刻吃着雨麦的醋。狼妖姑娘这份爱意,若是从一开始就道出,而不是闷在自己心里,想将之变为陈酿,想来或许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事……” “你又懂得什么!”芝谣绷紧了弦,大声道,“我与浮君大人的情谊一直清白着,况且我才是他的第一个妖侍卫,轮不到那后来的小妖精造次!便是感情,也要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七浮微微摇头:“的确,感情有先来后到之理,可你为证明自己与主人之间清清白白,在浮君和雨麦遇险之时,自顾自逃走,美其名曰留他们巩固感情。然而若不是闻九空及时赶到事发地,这对主仆早就被群妖撕成碎片。” “因这事而‘愧疚’,离开浮君后,你又做了什么?”七浮将自己在浮君记忆里看到的事一件件回想起来,“你将白家血屠后烧了,嫁祸给雨麦的父亲;又重创祁环居的紫葵阶除妖师,将保护舞子零的猫妖卿小端杀了,嫁祸给浮君。知道事实的人与妖,死的死,便是不死,也被你指派的人弄得失去了记忆。” 他见芝谣脸色大变,又听她辩道:“你根本不曾亲眼见过,无凭无据,怎可将这些事推到我头上来?” 听罢,七浮大笑起来。 “无凭无据?你与七宗榆甩给我的锅,还不够多是吗?”他心中想着白桃扇,下一刻白桃扇便出现在手中,“这些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6 事你忘了,我也未曾亲眼见过。这都没有关系,它见过就够了。” 但凡除妖师的血契兵刃,一旦被主人施过特殊的术,成为有灵性的灵器,便能够自动汲取使用者的血,将使用者的所见所听记下。这是唯有银昙阶除妖师才能够办到的。 “浮君猜到你不会安安静静地离去,故将他的白桃扇作为诀别的赠礼给你。”七浮缓缓抛起白桃扇,但见扇面自行展开,他方才所言之事,一幕幕如同放映般在扇面上显现。 绷紧的弦慢慢松了。 “明明都是妖侍卫,为何他要如此区别对待……”芝谣垂头低语,眼下她已默认了自己曾经做的一切,“我的真名叫做芝谣,他喊我狼妖姑娘,却给她起了新的名字,日夜唤着。我与她的实力不分上下,一起受伤,他却只宠着她。明明是我先她伴在他身边,她又有什么资格与我抢他……” 字句怨言,不觉已失言。 想起浮君的真名,以及雨麦的父亲先前提起的、那件连浮君也不愿回忆的事,七浮沉下脸:“我想,没有人会允许一只害死自己至亲的妖近距离留在身边吧。可能你都要忘记自己还在四下流浪,想要杀了一位年轻除妖师充饥的时候,他的妹妹挡在他面前,作为兄长的替代者,成为你口中之食的事了吧?” 芝谣一愣,随即冷笑道:“原来如此么?为何我只记得,当初有个小除妖师想要除掉我,最后却误杀了自己的妹妹?” “你对幻术的运用,可以说是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了。”七浮亦回以冷笑,“难怪连浮君也被你瞒过了,不过你当初布下的幻术,让十五位妖王之中的任何一位目睹,都能够轻易将幻术忽略,直接看见事实——这便是你想方设法除掉雨麦父女的理由。 “你不过是为了得到浮君的灵力,巩固自己在十五位妖王当中的地位,才把自己装扮成了一只善妖。”他慢慢道出最后一句,“我说的对否?” 破空而来的箭矢,已然表明了芝谣的态度。七浮不惧,白桃扇被他扣在手中,灌满灵力一挥,溅起雪浪,三支箭矢顿时被雪浪淹没。 他从没到膝盖的雪中跃出,收扇赶上。芝谣回身凝箭,可每一箭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一箭都被轻易挡下。反倒是芝谣避不开他的风刃,裘绒被划破,橘色的绒毛粘到雪中,被赶上来的七浮踩过。 冷不防被一记风刃击中,内脏开裂般的痛楚自背部传来。芝谣痛哼一声,单膝跪倒下去。 七浮的力量让她大骇,她是以妖魂的形态进入这处幻境,倘若被重伤,肉身的恢复只怕要半年才可。 她当下萌生退却之意,幻境再度铺开,乃是一片无月的夜晚。趁着天色骤然暗下来的时间,她化为烟云仓皇逃走。 见环境发生改变,七浮立刻停下脚步,一片水塘在他跟前出现,微波荡漾的水面上,却是映着火光。 他只觉这火光甚是熟悉,抬眼看到水面上临波走来一人,周身腾着火光。 火光中抖动的那对猫耳,令七浮心中一惊。他施展轻功踏上水面,见对方正缓缓沉入水中,他急了,当下厉声喊着“雨麦”。 雨麦闻声转头,原先清秀的脸已布满伤痕,那一身蓝白的道袍也被锋利之物划得乱七八糟。她眼里毫无神采,有的只是茫然。 “雨麦!雨麦你不要动!”七浮喊着赶到她身旁,伸手就要触碰她,白桃扇却在这时脱手飘出,将他与雨麦隔开。 便在白桃扇横在主仆之间的瞬间,雨麦的身影莫名消失在原地,被一位白袍青年的幻影取而代之。 继而,七浮感到头顶一痛,白桃扇被那人拿在手中,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莫无能到连幻象与真实也分不清。”青年收扇道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傲。 因疼痛,七浮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后与那人对视,良久后问道:“你是浮君?” 对方点头,将白桃扇又交到他手中。 与自己的前世面对面交谈,七浮忽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的魂魄全在我身上,倒不曾想到,你竟将些许魂魄封入这把扇中。” 浮君闻言突然笑了:“你的常识似乎有待补充,魂魄若分开,怎能言语和思考?魂魄是没法封入扇中的,我留下的不过是一丝意识罢了。” 他道,“方才那些话,你说得不错,亦不假。你将我从前不曾想到的,不曾明白的,都理清了。”继而摇头,“妖界下了一盘棋,我因为威胁过大,被当做了棋子。眼下棋局还未入僵局,你快带麦子他们离开竹州,或许还会有转机。” 听得七浮有些不解:“请问这盘棋的意思,是指妖界重临么?” “姑且如此说。”浮君道。他在水面上退后几尺,指着平静的水面,“十七年前,我在此处身死,在此之前我还没能弄清那几位妖王的意图。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连麦子也一并交给你。” 七浮有些无奈地道:“因你的身份,我已被算计了许久。眼下已无去处,自己又不曾有实力带雨麦行走世间,连同一些想要护着的人也顾不了。你既随我们一同从宗家出来,一路上也见够我的惨状了。” 静静听他说罢,浮君并没有嘲笑他的处境。 只是自夸似的道一句:“我还不曾想过,我这个乱七八糟搏出来的身份,竟对后世之人有这样大的威慑力。” 七浮也不指望他能安慰自己什么,回想他之前的话,又问:“听你的意思,竹州似乎已容不得我继续留着了?” “不错,竹州的掌权世家便是七家。你兄长既然连分家也敢灭门,想来你留在竹州,也是时刻在他掌握之中。”浮君抬头望向天穹的繁星,“倒不如离去。苍穹星辰良多,总有各自的归宿。这地方不愿留你,便没有必要强行迎合它。” 七浮沉默片刻:“可我还有妹妹,还有几位挚友,我也断然不可能将闻九空与舞子零丢下。” 浮君望天沉思几许:“找理由全带走便是了。西方的梵州虽乱,却是个好去处。” ……说得倒是这般轻巧。 观察到浮君的身影正慢慢淡去,七浮道:“你似乎在消失,我可是要离开幻境了?”见对方点头,他追问,“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有。”浮君伸手在二人之间凌空划出一条线,“若是让麦子成了你方才看到的模样,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 “你主子怎么还不醒啊?是不是中什么咒了?” “未曾。主人休憩的时候,雨麦并没有觉察到有别的气息靠近过。” “那怎么睡了快两个时辰还不……诶!醒了!” 冷着脸解释的雨麦,忽觉手腕被人握住。七浮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是早说过,不许再称呼我为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7 主人,也不许自称‘雨麦’。” “雨麦……不,我明白的。” 见她脱口而出后,又忙不迭改口,七浮一笑,转向盘膝而坐在一旁的吕重青:“帮主,久违。” 吕重青抄起手,有些不快地道:“久违。” 七浮观察四周一番,但见地上生着三堆火,又有三个空蒲团。透过火光,隐隐可见一扇门正紧闭着,细听,似有雨打屋檐的声音。 他又向雨麦道:“我不记得我们是在这里歇脚的,是帮主他们救我们到此地的吗?” 雨麦嗯了一声,歪头靠在他胸口。 见她气色不错,衣袍上虽仍留有血迹,但已嗅不到血腥味,七浮不禁奇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三长老给我治疗过。只是些简单的内伤,并不严重……”雨麦正柔声说着,猝不及防胸口一痛,她忍不住弓起身,没法继续说下去。 七浮慌忙扶过她,怪道:“莫要逞强!”接着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下巴下,轻轻蹭着,“没有下次了,我不会让你再因我受伤,我保证。” 吕重青在旁边黑着脸盯着火堆。囊中的干粮分明没动过,怎么他突然一点也不饿了? 第50章 050 主动承认 一刻钟后, 腐朽的木门被人推开,秋晗子与莫迹恺一前一后走将进来。 七浮正好将在幻境中见到浮君之事对雨麦诉说罢,闻声起身对二人行礼:“见过三长老、莫盟主。” 秋晗子依然冷脸:“你已不是我祁环居弟子, 不必行礼。” “冷美人言重了, 七浮在几个帮派之间辗转,也并非出于他本意。”莫迹恺在她身后幽幽道, 继而转向七浮,“你小子来得倒不迟不早, 不过刚来就中了招, 运气却有些背。” 七浮叹口气:“是我大意了。我本以为同雨麦兵分两路, 就能顾上两边。谁知两边都被设下圈套,我二人险些回不来。” “逃出来就好了,管他娘的。”莫迹恺走向火堆, 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摸出一个木饭盒,丢到七浮面前,“从城中回来的路上捡到, 这个是不是你同伴的?” 只见木饭盒上血迹斑斑,显然它的主人经历过一场恶战。七浮下意识想到庄逍,慌忙捧过来, 还未打开,已觉轻重不对,掀开盖子,却是空荡荡的。 他失声道:“怎会!庄逍他也出事了?!” 雨麦凑到他身边嗅了嗅, 摇头道:“还有那几位同行之人的气味,很新鲜,反而是庄逍的气味很淡。或许出事的是那几人。” 捧着木饭盒,七浮的手微微发颤。人是他带出来的,如今……他们是身受重伤,还是…… 还是已经一命归西? “看开,出任务时身亡是常事,盟中兄弟都明白这些,自责是没用的。”莫迹恺搭着他的肩道,“况且,你得相信我盟中多腿上精英。打架不济,开溜总会。” 他却是没把自己三人带队,然后队员被团灭的事情道出来。 “浮公子提到了庄逍,莫非你之前与庄逍在一道么?”秋晗子顺口换了称呼。 “是,我先前与庄逍在城中买了些吃食,结果那些吃食中皆被下了毒,而那些毒,还是我在於虚时配制出来供兄弟们用的。”七浮不知不觉看向吕重青,“我本以为那是宗家之人,不想竟是於虚之人。” 吕重青今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闻言当即不快道:“喔,浮公子的意思是,我在背后指使人给你下绊子?” “明眼人都该知道这是七宗榆干的好事。”秋晗子白了他一眼,“这次不单浮公子,连我们也被算计了不是么?” 七浮头疼地扶额,暂时不去想庄逍的死活,这货从来都是万年跑路专家,应当不会出大事,于是接过秋晗子的话问道:“敢问三长老,您与莫盟主二人方才去了城中,可有什么收获?” “他是个假的盟主,叫他莫迹即是。”秋晗子也走过来靠着火堆,坐到一个蒲团上,“城中由妖王联手布置出的结界已暂时撤去,现在城中极其平静,浮公子既然护好冉谷主,短时间内便不必担忧七宗榆作乱。” 七浮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冉谷主”就是雨麦,恰恰是这时,他听靠在自己胸前的雨麦自责道:“若是当年我没有将力量给七宗榆,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由得摸了摸她的猫耳,“这倒未必,你若不如此,恐怕我早已丧命于七宗榆之手。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浮君要我们离开竹州,你说……我要如何选择?” 闻言,一旁的秋晗子脸色忽变:“你是几时见过师父的?” “方才芝谣想在幻境里杀我,被我惊走后,浮君便出现了。”七浮说着摸了摸身上,却没有找到白桃扇。 秋晗子轻叹,唤出白桃扇,起身以双手托扇,交到七浮手中。 “我们都以为师父仙去后,尸骨无存,魂魄尽数转世,且记忆全失,却不曾想到,师父竟还会再度现身。”她道出一度埋在心底的、来自浮君的嘱托,“十七年前师父离开祁环居前,曾交代我等,一旦他身死,魂魄将重入轮回。但妖界入口会并不会因师父的仙去而彻底关闭,师父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协助他的转世,在入口再度开启之时,直接攻入妖界……” “不可!” 七浮还未表态,雨麦却是厉声截住话:“若是妖界被摧毁,修为高深的妖王只会领兵侵入人间。再者,仅凭我们之力,哪怕加上三帮派,也是无法进入妖界!这是灵力上的欠缺!” “也是,竹州的灵力,以木、火、水三样为主,想要真正攻入妖界,必须突破五行守护奇阵。”莫迹恺也道,“还缺金、土,貌似我们竹州没有专攻这两种灵力的符咒师。” “那便依师父……依浮公子所言,离开竹州,去周边寻找专攻这两种灵力的符咒师。”秋晗子凝眸道。 “……容我打断一下,为何定要攻入妖界,与妖拼个你死我活、直到分出胜负才罢休?”七浮越来越跟不上他们的节奏,郁闷地发言,“三长老,我想知道上一回的妖界入口,是何人打开的?” “我不知。”秋晗子声音又冷起来,“要是让我知道了,定将那人挫骨扬灰。” 吕重青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时忽道:“先父曾目睹妖界入口开启,也曾告诉过我是谁将入口打开。”他瞟了秋晗子一眼,“不过我现在不便说明,还请浮公子去一趟风家,风明赤前辈的《妖志》当中,对此事略有记载。” “不便说明”让七浮不由得心生疑云。若是不便,那么开启妖界入口之事,必定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人或某几人所为。 吕重青与莫迹恺年龄差不多与他一般大,十七年前还不曾懂事,应当不是他们。莫非开启入口的是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8 秋晗子?又或……是浮君本人? 可浮君的记忆隐隐告诉他,这些推论都是错的。 七浮心中有些不安,他将下巴靠在雨麦头顶上,却没有勇气问她“是你吗”。 只听雨麦平静地道:“不必遮遮掩掩不敢言说,开启妖界入口的便是我。”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吕重青吃了一惊,随后点了下头:“据先父说,浮君的妹妹被一头狼妖吞吃后,生魂被那牲畜带入妖界。这个人魂,一入妖界就只能徘徊成野鬼,妖气太重,没法转世投胎。你开妖界入口,是不是为了带人魂回来?” 雨麦的目光与他平视,毫不犹豫地道了声“是”。 第51章 051 抵达入口 上一次妖界入口的开启原因, 仅仅是把魂魄带回人间。这真是草率的理由,而且七浮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启入口的会是雨麦。 “哼!真是自私!”秋晗子在一旁冷冷道, “就因为这个理由, 我的师父,你最爱的主人, 你当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吗?” “那又能怎样?如果妹妹大人变成了孤魂野鬼,主人他更不会安心的。”雨麦平静地反驳道, “而且, 我想那些人还有那些妖, 一定也不会允许那样强大的主人好好活在这个世间吧?” 秋晗子怔了怔,咬牙切齿地说道:“话是说得不假,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重来一次是有多艰难吗?师父的程度, 七浮又怎能达到?!” “即便如此,无沉也没有必要非得活成主人那样。”雨麦凝眸道,“不光是你们,在这件事上, 我也是错了的。的确,你说得很对,无沉永远也无法变成主人那样,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苦从一开始就把无沉当作从前的主人看待?” 她这一番话,让七浮感到非常意外,同时也戳到了他的心里。他的确一点也不想活在浮君的光环之下,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以浮君的转世这种身份过日子。 祁环居的道友与师长,一般来说都知道他有这个想法,只是谁都没有点破罢了。眼下当着秋晗子的面,雨麦将他不敢说的全都说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承认机会。 秋晗子似乎是被气乐了:“妖王们正在筹划着下一次的入侵计划,这个时候你却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雨麦轻轻地道:“如此,若依照三长老的话,现在我应该跟你说些什么呢?” 一时间秋晗子没了后文。 “容我插句嘴吧。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身份,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些事我现在都是很清楚的。”七浮起身道,“自然,我的确是不可能让实力恢复到从前那样,毕竟我的身体就不允许我使用高阶符术。但是谁又说领导好一个组织或是一个帮派,必须要靠武力呢?实力这种东西,也不过是一种服众的基础罢了。” 莫迹恺摆摆手终结了话题:“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是等离开这狗不拉屎的地方以后再说吧。” “可能暂时还不能离开。”想起风见月还以猫形被困在宗家,七浮摇头道,“风见月还在宗家,若是她遇难,五长老会杀了我的。” 秋晗子记得风见月与剑谙是被一起押入锁鹤阁,闻言不由得有些着急:“既然风见月在宗家,那小谙呢?” 无人回她。 吕重青随口道:“锁鹤阁里这么多妖怪,关进去这么久,被吃了也说不定吧?” 他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一道星束打在他面前,秋晗子握紧折扇,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后,莫迹恺喝了口自己的烈酒,凉凉地道:“兄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剑谙是冷美人的宝贝徒弟,亲传的那种,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死的炮灰。” 捏了捏雨麦的猫耳,七浮轻叹道:“其实我也很在意师兄的生死,只是不知他被关押在了何处。锁鹤阁关押犯错弟子的地儿,你晓得么?” 雨麦不言,只是将手伸进他的衣服中。七浮一怔,还没想明白她在做什么,耳边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响。他讶然低头,只见雨麦收回的手里握着一大卷纸。 “怕无沉将它忘了,临行前我私自将它用秘术封印在无沉的衣服里。”雨麦递上长昕手绘的锁鹤阁地图,“我们需要快些去追上三长老,无沉你意下如何?” 七浮二话不说连她和地图一起拉住,搁下一句“我们先走一步”,撞开破朽的木门而出,留下莫迹恺与吕重青面面相觑。 “所以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吕重青忍住腿部伤口的疼痛,看着外头的雨幕,“莫大哥你下命令吧,是跟着他们一起走,还是打道回府?” 莫迹恺放好酒壶抖抖衣袍,取下腰间武器匣,“先追上去告诉他们,我们要打道回府。” …… 与莫迹恺二人稍作商量后,七浮便和雨麦一同追赶起先前负气离去的秋晗子。 夜晚的雨,越下越大,且越下越冷。七浮尽量挑了有建筑物挡雨的捷径走,他已不指望能在半路遇见秋晗子,便思忖先她一步到达锁鹤阁入口。 他赶路甚急,不自觉提了脚下速度。雨麦在他后头努力跟随,跟了一段,忽觉胸中气血翻腾起来,疼痛也开始从伤口处涌出。 才被秋晗子治愈的内伤,因剧烈的奔跑,似乎正在裂开。 雨麦喘了口气,高声喊道:“无沉!” 因力竭,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这声呼唤令七浮心中一惊,忙止步转身,但见黑暗中扑来一团黑影,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将之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毛色纯黑、四爪为白的大猫。 他以为扑来的是雨麦,见是只黑猫,不由得愣住。然而黑猫却在他怀里蹭蹭,声音轻软:“是我。这是我的本体,浮君喜欢白猫,我才以妖术使了障眼法。” 七浮定定神,探得它的气息同雨麦一般无二,当即圈它在怀,继续向锁鹤阁奔去。 雨麦窝在他怀里稳住呼吸。不必化人形,也不必用障眼法,妖力的消耗少了许多,可以分出一部分妖力去修补裂开的伤。 选择前往锁鹤阁,而非与莫迹恺他们一道回去,赶上秋晗子并去救剑谙是一方面的原因,趁此良机寻找浮君遗留的术法,则是另一方面。 只是不知,七宗榆拿走了白桃扇,会不会连记载术法的手记也一并拿走。 雨幕之中,汉白玉的地面逐渐显现在七浮眼前。根据地图,此乃锁鹤阁前的朱鹤坪,再往前便能进入锁鹤阁内部。 雨麦扒拉了一下盛着自己的布袋,将前爪搭在七浮肩上,绿莹莹的眸子盯着手执武器靠近的守卫。在进入锁鹤阁之前,还得先摆脱这些家伙。 “看来三长老已经杀进去了。”借着闪电破空的光芒,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69 七浮看见朱鹤坪上已躺了几人,虽有雨水冲刷,却还是能嗅到血腥味,“说来,这些守卫,是什么身份?” “大多是祁环居的青莲阶弟子,也有宗家的人。”雨麦伸舌舔了舔他的耳朵,猫胡须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抖动,“不要紧的,他们现在都失去意识,若是行动的速度可以,突围还是不难的。” 七浮正在拿取弯钩利刃,闻言眉一皱:“失去意识?被毒香控制了么?” “应当不是毒香,似乎是梵州的某种异术。”雨麦道,“只要灵力或妖力足够,便能大范围布置出此术。不过,此术消耗大,必定会有它暂停的时候。暂停之时,中术者会陷入将近一盏茶的昏迷时间。” “三长老已进去了,时间紧迫,也许等不到对方暂停施术的时候。”七浮摇头道,“你抓好了,我需先试试他们的实力如何。” 第52章 052 以退为进 中了术的看守弟子, 一见七浮取出弯钩利刃,有兵器的当即动用手中兵器,携带法器的立刻吟诵咒诀, 一瞬间面前袭来压倒性的威慑。 知道自己必须得通过此处, 七浮依雨麦所言,将灵力聚在双腿, 闪身避开挥来的枪与剑,跃在一旁, 快速观察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弟子, 待瞄准他的脖颈后, 迅速扬手将利刃抛飞。 谁知那弟子虽受术操纵,本能却未失去。就要划上他颈动脉的利刃,被他手中的短刀一着, 只发出“当”的脆响,便被磕飞。 那弟子趁势撞入七浮怀中,短刀横起,竟是直取他咽喉!但见本该在自己眼前的藏青袍青年身形一闪, 寒意再次逼上这位弟子的颈部,这一回七浮再也不会失手。 利刃又飞在空中,带出一弧血。七浮不去管那弟子的死活, 足尖快速点地,弯钩甩出,夺了另一身着家仆服饰的看守手中连弩,旋即腾身一转, 将连弩接在手中,对准远处还在吟咒的符咒师,拉满弦,连射三箭。 此时已有符咒师吟诵成功,将手中拂尘挥动,霎时有银光掠地而来,逼得七浮连连退却,而后又不得不凝出一小团火,与缠向自己的藤蔓相斗,同时不忘向符咒师的命门射箭。 到底近战不比远程,弯钩利刃还不怎么沾血,离弦的箭已射伤了三名符咒师,大大缓解了七浮的压力。 雨麦安静地伏在他背上,变回原身后,她的视力与观察力皆增了数倍,暂时丧失战斗力的她,只得凝神留心可有人攻击七浮无暇顾及的地方。主仆二人边与看守们接招,边有意靠近锁鹤阁入口,只要压制得当,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进入阁中,也不是不可能。 挡在阶上的符咒师,脖子终于被插上了利刃。七浮手中发力,抽出利刃,颈动脉中喷出的血淋在他的脸上,但他此时已能做到不管不顾这些,一手捏着利刃,一手提着弯钩,趁此良机疾步掠向锁鹤阁。 雨麦抖动脑袋,将黏糊糊的温血抖落,之后吐着舌头去舔七浮脸上的血。浓重的铁锈之味,让她生出些想恶心的欲望,上一回这么给主人舔脸上的血,还是十九年前对抗妖族时的事了。 才踏进锁鹤阁的大门,七浮立即感受到浓郁的妖气聚在四周,可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凭感知,推测出盘踞在锁鹤阁一层的妖物数量。 让他感到非常不快的是,盘踞在此处的妖,清一色都是他最讨厌的蟒蛇。 只听雨麦清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往右走十步的样子,有个楼梯通往二层,上面应该就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 七浮按她的话照做,只是没等他的脚够到楼梯,自身气息与衣服上的血气便惊动了周遭的蟒蛇。 “伏下!” 雨麦的软爪按在他后颈上,七浮闻声径直跪拜下去。腥风从主仆二人的头顶刮过,扑空的蟒蛇不甘地吐着信子,硕大蛇身扫起一片尘埃,向地上卷去。 七浮忽觉背上一轻,而后是双肩被一双手拖起。这种情况下,雨麦不得不化为人形,一手凝出大斧,一手拉住七浮,躲闪着蟒蛇尾巴一次又一次的抽打。 但显然楼梯旁的蟒蛇不止一条。雨麦才拉着七浮躲过蛇尾的扫击,肩上便是一痛,继而被肩上传来的一股力道拉着升上半空。双肩皆被蟒蛇的牙衔住,她即便拿着大斧也无济于事。 她听见七浮在底下喊着自己,此时蟒蛇的巨口已在她身后张大。她将心一横,扭身挣脱了蛇牙的束缚,主动滑进蛇口,大斧在蛇体内划出极深的血口,痛得蟒蛇嘶吼连连。 便是在这时,灵力炸开的声响从她脚下传来,原来是七浮突然感应不到雨麦的气息,一下子慌了神,也赌上一赌,双手聚了灵力抱住蛇身,一瞬间将手中灵力全部灌入其中。突如其来的灵力冲击,将蛇身炸为两段,雨麦随着炸出去的蛇身,在地上滚了几遭,随后头顶传来利器划破蛇肉的闷声。 七浮一把将她从蛇腹中拉出来,空着的手从衣服中拿出了白桃扇,稍微施法,便让整个扇面骤然亮起。赤红如血的光照亮了四周一小片范围,间接告诉了他通往二层的正确道路。 他赶快抱起雨麦,几个起落奔向楼梯。才靠近却突然被弹开,不过七浮始终保持着警惕,在被弹开的刹那就稳住了身体。他盯着空无一物的楼梯,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手中白桃扇骤然合拢,继而狠狠敲击在眼前的空气上。 楼梯处应当是被人布置了什么结界,一层的蟒蛇。七浮这么一敲,倒的确是歪打正着破了这层结界,得以让主仆二人能够顺着楼梯上去。但结界既破,蟒蛇们自然不会乖乖呆在几乎无人造访的第一层。 七浮当然只知道要破坏结界,并不晓得要如何将之封上。眼见着蟒蛇被二层的人气吸引,就要游上来,他心里涌起一阵恶寒,因紧张而咽了咽口水,牵住雨麦,拿稳白桃扇,往自己身旁的栏杆上一挥,结实的石栏竟承受不住灌满灵力的白桃扇一击,顿时开裂。 一阵石段坠地的轰隆声响起后,七浮边咳嗽边给雨麦掸灰。见二层点着昏暗的鲛油灯,他便收了白桃扇,让雨麦跟在自己身后,缓缓走动,观察起四周来。 整个二层,他粗略扫了一圈,都是一间间隔开的牢房,看来此处便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只是眼下此处杂乱无比,一片狼藉,有的牢房铁门还被什么力道从中折断,或是被拉开一个大口子。 七浮突然感到脚下踩上了什么软物,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具尸体,大半个身体被咬得血肉模糊,想来在此之前这里已经遭了妖物袭击了。 “先前听七宗榆说,锁鹤阁的妖物封印已经被他手下的妖王合力揭开,如此,这里变成这副模样,也在情理之中。”雨麦低声为他解释道,“依地图来看,这里只是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0 二层的外层,用以关押普通弟子与低阶妖物,阿月他们应该是被关去里层了。” 七浮沉吟道:“如此……外层已被破坏成了这样,想来里层也不安全。我记得里层的牢房没有门,是以灵力构成一种特殊的结界,将人困在当中。” “锁鹤阁发生变故后,似乎这种结界也被改动过了。”雨麦嗅了嗅气味,皱起眉,“果然,从里层传来了腐臭的味道,应当是有人在结界上施下了‘祭神’这种邪术。” “抽取所困之人的精气神作为巩固结界的补药?”七浮也跟着紧锁眉头,“既然是这样,那么封住牢房结界只会一天天加固,不管风见月和师兄是分开关押,还是关在一处,按理说都是无法从中逃脱的。” “无沉你莫要慌,阿月体内封着我的肉身,假如剑谙可以将结界破出一个裂缝,阿月就能够脱身。”雨麦随着他往里层走去,“我们已经在宗家见过阿月,只要她安全脱身,说明结界的效果已经淡去。加之剑谙有剑灵护身,最多只会陷入昏睡,不会像寻常人一般被抽干精气神而死。” 提及剑谙,七浮的目光不觉渐渐黯淡,“话虽如此,只是不知师兄的生死究竟如何……” 二人刚走到里层的口上,冷不防一道光亮从侧面横着飞来。七浮一眼就认出这是剑谙的剑芒,当下一惊,同时也知道以自己之力,挡下这一记几乎是不可能。 他下意识横起利刃,剑芒却在他面前散开去。 雨麦忍住胸口处的疼痛,颤颤巍巍举起被剑芒劈裂的大斧——眼下只剩了斧柄,替七浮挡开了紧随而来的、秋晗子的星束,终于再也握不住大斧,仰面倒在七浮身上。 慌得七浮搂她在怀,又退回了外层,看着她胸口被散开的剑芒划出一道道血口,顿时心如刀绞:“真是胡闹!我自己可以挡下,不需要你又受伤!” 雨麦嘴角渗出一缕血,闻言只是对着他笑笑:“别管我,我受伤还可以回去医治,要是无沉受了伤,或许我们都无法从这里离去。”她挣开七浮的怀抱,抬手在自己身周布出一道火焰屏障来,目光看向里层,“我感受到剑芒里混着妖气……咳咳,不知道剑谙会不会被妖气侵体了?无沉、无沉你快过去,里面似乎正在发生战斗……三长老她好像快撑不住了……” 七浮应了一声,起身又问:“你是说师兄他正在被妖气同化?” 雨麦点了点头,努力撑着使自己不倒下:“若没有感觉错……应当是如此!但、但应该还未被完全同化……” “好,我去去就回,你要等我。”七浮搁下这句话,握了弯钩利刃,闪身离去。 他走后,雨麦慢慢挪到离内层最远的地方,倚靠在石柱上,歪头看着在楼梯断裂处出现的高大身影。 “跟了我们一路,就是在等待眼下这个带走我的好时机。是这样吗……寅逸?” 面对她含笑的质问,寅逸妖王偏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不单单是主人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咳咳……再度让妖界重临,对人对妖,都有什么利益可图?” “我们与人族之间的利益,冉谷主是不会懂的。”寅逸妖王摇了摇头,几步走向她,钵盂般大小的拳头往她脆弱的屏障上一着,便将之轻易击破,“还请冉谷主务必随在下回横玉楼,勿要再拒绝了。” 雨麦吐出一口血,眉眼间皆是冷笑:“我难道……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吗?” “的确如此。不过对于一件事,在下至今还很疑惑。”寅逸妖王长长一叹,“冉谷主为什么要放弃重新打开妖界入口?难道冉谷主不希望将母亲的魂魄从妖界带回来么?” “过去的事,我不希望再让它重演了!”雨麦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但随后便痛苦道,“进入妖界的人魂,未必就要以开启妖界的方式将它带回来……咳咳……不过……眼下已由不得我选择了……往后我的性命随你们左右,只是……只是不要伤了我的主人……” 第53章 053 惊魂一梦 离开雨麦后, 七浮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内层。未靠近,便能感受到剧烈的气流波动,一浪又一浪迎面袭来。 七浮凝了灵力护住自己, 沿着墙壁往里去, 还不忘用灵力喊话道:“三长老!师兄他怎样了!” 秋晗子没有回,入耳的只是兵刃碰撞之声。七浮将灵力外放, 轻而易举就能感知到她已经落入下风,仅仅凭借速度优势躲避挥动的大剑。 他终于冲入二人战斗的地方, 见秋晗子就要被剑芒击中, 他飞出手中利刃, 硬生生将剑芒击散。但剑谙的攻击远没有停下,七浮连着挡了八次,才看到对方有些疲倦地将剑刺在地上, 半睁着眼调息。 秋晗子没有料到他会来,她用目光快速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见雨麦不在,忍不住脱口:“冉谷主呢?!” 语气竟是不加掩饰的惊异与焦急, 七浮一怔,边走向她边解释道:“雨麦受了伤不便进来,眼下在外边等我……” “蠢货!快回去护好她!”哪里知道秋晗子声音沙哑地冲他咆哮。 这时剑谙忽在一旁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他又缓缓举起大剑,此时他的瞳色已变,眼睛也有一只变为了兽瞳。大剑上生出猩红的倒刺,显然他的剑灵也受了颇重的影响。 秋晗子知道七浮在看何处, 此时,哪怕心里清楚剑谙是她一手养大的徒儿,她亦狠了心,嘴上则淡漠道:“妖气侵体,他已经没有救了。你快出去,带冉谷主回祁环居找五长老!” 七浮大骇,手中白桃扇一紧,他悲凉而绝望道:“三长老是要杀了剑师兄吗?!雨麦说师兄还未完全妖化,兴许还有救……” 似是经历了极大的内心挣扎,秋晗子没有再理睬他,望向剑谙,往手中折扇聚起灵力,已然表明自己的态度。 “救?你要怎么救他?”秋晗子木然问他,继而声音放冷,“若是师父在世,还能有些希望。可你又算什么?” 一字一句刺激着七浮。他无法反驳,的确,他只知道剑谙尚未完全妖化,可以救,却不知要如何救他,雨麦没有告诉他这些。 见七浮仍踌躇,秋晗子扭头厉声威胁:“浮公子再不走,冉谷主就要出事了!” 她的话里暗示着什么,却又没有明说,似乎只要七浮再踌躇片刻,雨麦便会消失一般。 不解其意,七浮终是没有离开。他闪身挡在秋晗子前,替她接了剑谙一击,而后一掌击在剑谙腰部——那是他曾经受过重伤的部位。 剑谙发出一声惨嚎,那已不是属于人的声音了。七浮将手指放在白桃扇的机关处,按下去时,他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救人,他自然做得到!雨麦和师父他们都不曾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1 教授的办法,他见过!眼下也只有他能办到。只是他从未用这种方式,也并不晓得这一刀下去,是刺破妖力中枢,还是置剑谙于死地。 唯有一赌! 利刃弹出,千钧一发,生死一念。将利刃刺进剑谙命门的刹那,七浮忽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 他以为是剑谙恢复了意识,但只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不是:目光来自他身侧。 白桃扇被击飞在半空,带出一道血弧,被方才在他身侧的人握住,又丢入他手里。七浮惊异看去,来人已将剑谙打晕,继而缓缓侧过身。 “……卿叔?!” 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七浮不由自主喊出声。 他的眼前忽恍惚一阵,像是有极强的灵力迎面击来,冲击力使他往后趔趄几步,能行动时,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大雾里行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混沌感。 七浮不由自主扶了扶额角,眼前的大雾散了,卿欢背对他站着。 “卿叔,您怎么来了?”七浮很是惊讶,边说边往卿欢走去。 在他面前落定的瞬间,卿欢便张开结界,将秋晗子隔离在外。 “兔崽子,我得问问你。” 七浮才靠近他几步,闻言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此时的卿欢一改往日的笑颜,话语冷厉,眼里甚至迸射出杀意。 见七浮迟迟不上前,卿欢身形一闪,下一瞬他的手已死死卡住对方的脖子。 猝不及防,则压根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发难,七浮被勒得透不过气,挣扎着吐字:“卿……叔……要问什么?” 他的难受丝毫没有引起卿欢的注意,铁箍般的手一动不动:“你为什么把雨儿一个人丢在外面!” “我……” “你不知道锁鹤阁里还有妖族的人吗?”不等七浮答,卿欢便冷笑一声,声音里添了几分哽咽,“亏雨儿她……至死还求对方不要伤你。” “你说……什么?!”七浮惊呼,可压在他气管上的力量更加了几分。 “雨儿刚才被摄了生魂!”卿欢的声音近乎在他耳边咆哮,“还不明白吗?!” 噩耗宛若惊雷。 不管人还是妖,生魂离开肉体,若没有相应的容器盛放,须臾即死。雨麦的母亲就是因为被摄了生魂,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与死去并无两样。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七浮一把挣脱卿欢的束缚。他推开近乎情绪失控的猫妖父亲,自己则失魂地退了几步。 雨麦她……方才还点头应他,会等他回来。他来内层才不到一刻钟,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雨麦被何人摄了生魂? “我不信雨麦会死……她的身体呢?”七浮抬起头。雨麦如今的身体由他的灵力构成,只要主仆印记未散,就能说明雨麦还没有死。 他见卿欢痛苦地晃了几晃,继而又见他握了拳走近,小心翼翼将灵力从拳中泻出。熟悉的灵力,在七浮身前渐渐幻化出雨麦的样子。 七浮一把将雨麦的身体搂在自己怀中,毫无生气的猫女歪在他胸口,眯着双眸仿佛睡着了一般,可透过狭长而柔软的睫毛,赫然看到的是已经涣散的瞳仁。 “雨麦……”七浮喃喃一声,将她搂得更紧。白桃扇掉在主仆二位身旁,扇面上浮现出一片浅青色光芒。没有了生魂,这副身体也撑不久,仅仅一盏茶的功夫,雨麦的身体便消散去,灵力尽数回到他体内。 七浮握紧手中的血白璧。雨麦一直佩着血白璧,这块璧是浮君临终前留下的法器,他能感受到里面有雨麦微弱的气息,也许是她在生魂完全被摄去前,想方设法留下来一部分封入血白璧。 “信了吗?”卿欢在他身旁轻声道,“我赶到这一层的时候,雨儿独自倒在血泊里。你为什么要与她分开?” “我……” “如果有你看着雨儿,雨儿是绝不会死的!”卿欢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七浮只觉有冰冷的利爪抚上自己的脖颈,他下意识将之捉住,却无法阻止利爪刺入自己颈部。 利爪死死卡着他,他亦死死捏着利爪。他没想过雨麦会死,更没想过自己会死在雨麦父亲的手下。 他隐约听见雨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似是哀求,可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依稀辨认出这一句:“无沉,我疼。” “对不起……是我不该……”他神志不清地回应,便在他发狠般阻止利爪的时候,捏住利爪的那只手,小臂上忽传来钻心痛楚。 “无沉!……无沉!” 雨麦焦急的喊声,让七浮浑身一激灵,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只得慢慢转醒。 雨麦正贴在他身上,带着倦意望向他。见七浮看向自己,她眼里露出欣喜的光彩,伸手去抚他的脸:“你醒了?” 七浮怔怔地任她抚摸,见她手上布满了指甲印,他骤然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也是在这时,雨麦轻柔的解释声响在他耳旁:“父亲说剑谙身上附着的妖气有些古怪,似乎能形成幻境,特意让我守着你醒来。” 原来方才是幻境吗…… 回想幻境中倒在自己怀里的雨麦,七浮倒抽一口冷气,而后将雨麦搂紧。他怎的会入这样的幻境?难道说……是什么暗示吗? 一个不好的猜测闪入他脑中:有人要带走雨麦的生魂! 按雨麦的话推测,如果不是卿欢及时赶到,雨麦的结局恐怕就是他在幻境中所见的那样……幸好没有,幸好没有!他的猫儿还活着! 他握住雨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心抚摸那些指甲印。他知道她被自己捏住手的时候很疼,也听见她在耳旁发出痛苦的低哼。 雨麦毛茸茸的耳朵蹭在他脸上,但只是安静了片刻,忽剧烈地颤抖起来。 七浮突然感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发抖,正要问,人却被雨麦轻轻推开。一大股黑血自雨麦口中喷出,至爱之人既已苏醒,她的意志再也支撑不住,吐了血后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移到她身旁,为她把了脉后,七浮眉头紧皱。雨麦一而再再而三受到重创,加之主仆印记被毁去大半,这副灵力构成的身体只怕支撑不久,他得赶紧带她离开锁鹤阁,寻个安全的地方与她重新缔结印记。 现在他和雨麦正呆在一处妖力结成的结界中,是卿欢为他们布置出的防护罩,但从内部打破它并不难。透过结界,七浮看见秋晗子正与卿欢商量着什么,而剑谙则倒在二人身旁的另一个结界中,身上还是处在半妖化的状态,他的妖化大剑已折断,可想而知其中的剑灵也身死道消了。 结界应当是不隔音的,也许因为交谈的事极其重要,连雨麦吐血昏倒时,二人都没有看向这里。 七浮为雨麦小心理着体内混乱不堪的妖力,耐心等候。片刻后秋晗子像是下了决心般,沉沉将头一点,而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2 后卿欢便俯下身背起剑谙,向他们走来。 看着结界消失,七浮扶着雨麦起身,想起自己将雨麦只身留在外层,便低下头不敢与卿欢对视,口里轻声问道:“卿叔,雨麦的伤……” 卿欢摇了摇头,吩咐了句“此地不便多言,我先带你们回谷中”后,立即有一个传送法阵在脚下显现。 想着秋晗子也受了伤,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处,七浮正要提,但见秋晗子已自行结了阵,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锁鹤阁。 第54章 054 我娶你应 晨愈谷山中, 阴寒之气虽不似谷底那般令人压抑,但置身于其中仍不好受。好在七浮已能渐渐习惯这里的环境,先前留在谷中为雨麦采药时, 也走过不少山路。 只是眼下他同雨麦走的这座山, 与别的山都不太一样。 安抚完窝在怀中的黑猫,七浮寻了一处空地坐下。地上盘着古木的虬枝, 虬枝上却生着翠色的新鲜青苔,闻不到一丝腐朽的气息。 小憩之时, 七浮将灵力凝作利刃, 小心将青苔从虬枝上剔下, 在旁边的泉水中洗净,用灵力将之压成一枚青色丸药,给雨麦喂下。 “宵梦苔”是晨愈谷中汲取阴寒之气长成的灵药, 无论是稳固妖的人身,还是修补主仆印记,效果都不错,只是起效较慢, 只能作辅助作用。 这药是卿欢吩咐七浮采的,还需即采即服,每日需服三枚指甲壳大小的宵梦苔丸。但雨麦前几日才从昏睡中转醒, 还无法完全快速消化宵梦苔的妖力,因此七浮只能每隔三个时辰喂她一枚。 彻底变回原身的雨麦,整日在他怀中酣睡。七浮倒希望她一直睡着,如此, 便是他守护她,而不是她挡在自己身前承受一切。 他越来越不想她继续做自己的妖侍卫,他想让她做自己真正的妻。他这几日又在晨愈谷住下了,怕幻境之中的事发生,连晚上也抱着雨麦一起入眠。 接二连三的怪事与阴谋,让七浮渐渐看清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道怎样险的棋。尤其是得知芝谣的真实身份后,七浮开始思考妖族与七宗榆合作的真正目的。 七宗榆虽为了家主之位几番置他于死地,可即便没有雨麦的牵制,只凭七宗榆的权力,暗杀他不要太容易,可他每回都主动放弃了杀自己的机会,只能说此人也不过是棋子。 左右寻思,七浮不禁往稍微乐观的方向考虑。妖族助七宗榆登上家主之位,可能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控制他,或是说控制浮君,做一些别的事。 但再怎么往乐观面想,妖族也不会利用浮君的力量做什么好事。 理清思路后,七浮觉得若是要脱离这盘棋,办法极其简单。 既然七宗榆的担心,是怕他抢自己的家主之位,那么他若是已在别处坐上与家主相当权力、甚至远远强于家主的位置,这一担心就成了无意义的猜疑。 他若表现出不争抢家主之位的意思,并且用行动将这个意思落实,那么,七宗榆为杀他而制定的一系列计划,根本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 这些念头,在七浮此次重返晨愈谷时,便已和卿欢提了。 “与七宗榆作对,基本已和整个竹州的势力为敌了。现在适合你的,大概只有晨愈谷谷主这个位子了。” 七浮不会忘记卿欢看似平淡的回答,却猜不透他为何要刻意对自己提“晨愈谷谷主”这个身份。因为现任谷主就是雨麦,若是他要做谷主,岂不是还要和雨麦竞争吗? 于是他不解地问道:“这……让我一介除妖师,做妖谷的主人?” 卿欢却不以为然:“又不是史无前例。雀翎岛也是妖族聚集地之一,可掌管它的人,便是一位妖化的除妖师。” “我自己倒是无妨,可是……” 长昕、庄逍、闻九空,以及师父他们,若是知道他化妖…… 七浮觉得长昕是一定会责怪自己贸然行事的。但他明白亲近自己的人为此要付出代价,受伤、遭排挤与针对只是小事,他怕的是他们因自己而搭上性命。 尤其是长昕。他最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妹妹。 卿欢自然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不等他犹豫,先安慰他道:“不必勉强自己,这只是走投无路时的选择。浮君的记忆不是慢慢苏醒了么?先根据从前的记忆想一下别的对策也可。” ……可是浮君给的对策是,让他携家带口直接离开竹州,这比让他化妖更不靠谱。 “卿叔,若是我化妖,能护我的亲友周全么?”他记得当时问了这一句后,又补充道,“我想好了,我选择化妖。” 他还是决定化妖了,是人是妖,对他来说其实根本不重要。浮君不在乎两者的界限,他也没必要在乎。何况,倘若化妖,他就有足够的力量与七宗榆对立。 “能。晨愈妖谷之主,可号令整个竹州的大小妖族。”似是没想到他应得这样快,连卿欢都觉得草率,故解释后还不忘提醒他,“但你应该清楚,妖族素来以力量为尊。” 七浮沉吟片刻:“化妖,可以令我随意使用高阶符术么?” “不可以,但你可以随心使用尊者级别的妖术。” 这个回答出乎七浮的意料,他不由得笑了出来,微微点头:“好,这样就够了。” 妖族中的尊者级别,相当于除妖师或符咒师中的银昙阶实力,也就是最强级别。七浮从记忆中知道化妖后体内经脉会重铸,原先的灵力全部转化为妖力,原先的脉络也将被新的妖脉取代。 他愿意了,作为整座妖谷掌控者的卿欢也答应了。然而就当两位择了日子向谷中老前辈求化妖丹时,从猫崽子处得知消息的现任谷主,拖着病躯风风火火先二人一步,赶到了老前辈的住处。 雨麦死活挡在老前辈的家门口,偏不让他进去。七浮不在乎,不代表她不在乎。竹州没有哪个势力会在明面上接纳妖化的符咒师,七浮一旦化妖,成为晨愈谷主,就是与整个竹州的势力为敌。 纵使七浮当上妖谷谷主,从此一辈子是她的伴侣,她也不愿看到他走上浮君当年走过的孤寂的路。 纵使他,当着她父亲的面,发誓化妖并成为妖谷之主后,当即会迎娶她。 七浮知道自家猫儿是为他好,可既然心意已决,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便好声好气劝她:“雨麦,情义之类的,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为敌就为敌吧,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七宗榆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好。若是化妖,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他又列举利弊,从别的方面解释了一番。见雨麦始终沉默着不语,他只能叹了口气:“小傻猫,像我这样的除妖师,本就应该孤独地走下去。有你一直陪我,我已经知足了…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3 …雨麦?你又生我气了吗?” 雨麦自然很生气。这些话,她都不想听,也早已在浮君健在的时候听厌。但七浮坚持的态度,最终却还是让她妥协了。她垂着头道了声“依你”,静默着让开了路。 罢了,能好好活下去就是。 …… 宵梦苔作用于妖族的时候,会导致其体温下降。服用宵梦苔不到一刻钟,雨麦便觉得寒冷难耐,往七浮胸口又蹭了蹭。 七浮揉了揉在自己怀里发抖的猫儿,手里凝出一小簇妖火,将之凑近雨麦的身体。不想雨麦却突然睁开眼,绿莹莹的眸子死死盯着妖火看。 她伸出爪子,只往妖火上轻轻扒拉一下,竟以自身的微薄妖力,将妖火轻易冲散。不等七浮诧异,她别过头轻声叨念:“妖力不够纯粹,这样是无法随心驾驭高阶妖术的。” “我明白的,这一点你宽心,离开晨愈谷前,我会让自己的实力达到银昙阶的水平。”七浮笑着说罢,正要重新凝火,一只冰凉的手已握在他掌中,阻止他凝聚新的妖力。 “没用的,将人变为妖族,本就是逆道而行,仅凭短时间的修炼,绝不可能使妖力变得与妖族一般纯粹!”雨麦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懊悔。要是她早一些想到这一层,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七浮化妖,太乱来了。 七浮有些无奈:“那……单纯自保总够了吧?” “不够,你未免把对手想得太弱了。”雨麦仰起脸看他,认真道。连日服用宵梦苔,让她的妖力恢复了许多,别的不说,维持少女的外貌已是绰绰有余。 气鼓鼓的模样,让七浮忍不住笑出声。他的笑声令雨麦有些火大,她明明在说一个严肃的问题,有什么可笑的! “无沉!你可有认真听——” 后半句话,全被脸上突如其来的温润一印取代。雨麦张皇地捂着被吻过的左脸,退到七浮身旁,怒喝道:“你……你突然做什么?!” “若是不够,办法倒有。”七浮坐在原地不动,含笑望向她,“上一回在均艺盟试术,效果还不错。只是不知我妖化后,这个术还能不能奏效……” 他注意到雨麦的身体明显抖了一抖,又见她面色微红,却仍然保持正色道:“奏效是自然,可现在不能再同那时一样随意了。你得先……” 面对七浮好奇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咬出二字:“娶我。” 她看着七浮站起身,朝自己走来,下一瞬手已被他牵去,再一秒,整个人投入他张开的怀抱当中。 雨麦愕然抬头,七浮耳旁一缕乌发拂上她的脸。她只觉自己的颈上贴来他的脸颊,忍不住又惊又喜地唤道:“无沉?!” 七浮慢慢放开她,明澈的眼里泛起柔光。 “我娶。” 此二字后,他补话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往后再也不许给我当挡箭牌。” …… 七家宗家,横玉楼。 七宗榆握着一支紫竹笛,半倚在窗旁,将手中撕为碎片的信纸,一点一点撒到窗下水潭中。 猫态的风见月蹲在他手边,胆战心惊、而又极为不解地看着他的行为。她偷偷看过信,被七宗榆发现后,也没将她怎样。她以为七宗榆会按信上所写的去做,可他却只是看罢撕了信。 信从妖界来,命令他自接信起,就将能够封印妖界的风见月除掉。 一刻钟过去了,信纸碎片已抛尽,接信之人却还是保持着半倚窗旁的姿势,一丝杀意也无。 “七家宗家为尊,分家为辅。家主之位素来由宗家长子继承,从七家建家之日至今,始终如此。” 蓦地,风见月听他喃喃道,不知是在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她听。 “既然是这样,杀了七浮,对我又有什么益处?这么多年我在妖族的威胁下忍耐,又在忍什么?”她又听七宗榆突然笑起来,声音却是压着,仿佛在忌惮着什么,“可笑。简直不能更可笑!我当初居然听信那狼女的妖言,要将一个本该辅佐我的人逼反!” 唔……猜不到他在说谁,是在说七浮吗? 风见月听了只觉奇怪,这番话,怎么都感觉像话本里所谓的“恶人的忏悔”。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自我反省吗?” “闭嘴!” 哪里晓得七宗榆的声音骤然转寒,刀子般剐来的目光,吓得风见月连连倒退,不想脚下踏空。就在她做好摔进水潭的准备时,即将从窗边坠落的身体,却被一只手及时拎住。 七宗榆拎着她颈上毛皮,用手护着将她放到桌上,但接下来的态度还是令人火大:“记好了,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风见月趴在书桌上装死,干脆连回应的声音都不情愿出。盯着桌面发呆时,耳中传入一个声音,轻轻唤着“伽南”,唤了几声后,她才反应过来是七宗榆在唤她。 她不情不愿地回道:“长公子殿下有何事吩咐?” 耳旁响起紫竹笛搁下的声音,七宗榆落了座,望向窗外,不晓得在看何处。 “暂时没什么可吩咐的,你就只管听我讲些旧事吧。” “……唔?!” 第55章 055 娶她不悔 入夜, 有风,弦月为云所遮,月色昏暗不明。 风见月一路奔逃到横玉楼外, 忽闻清亮的笛声从楼中传来。她立刻闪身躲入横玉楼的阴影中, 只觉一阵妖风从身旁卷过,逼入楼内。 彻底觉察不到妖气后, 她抹去额上细汗,望向自己掌中形似火焰的印记, 继而握拳, 担忧地朝横玉楼上半倚栏杆的长公子看了一眼。 希望他今晚稍微收敛一下傲气, 千万不要激怒芝谣…… 抛开杂念,风见月身影一闪,已退至无人之地。继承七宗榆妖力后, 连咒都无需结,单是一个念头,御风的法阵便在她脚下出现。 得赶快去晨愈谷通知七浮,宗家不能亡, 七宗榆也不能死! …… “师兄,很抱歉没能救下你的剑灵。” 闻言,剑谙手里的骨梳一顿。七浮听他以一种几乎不可查的声音叹了口气, 继而骨梳又重新在自己的墨发上移动。 “命数无常。”淡淡的声音,一如既往。纨发完毕,剑谙搭上他的肩:“今日是你的大婚,高兴些。” 七浮苦笑。他实在不觉得眼下的大婚值得高兴, 若是要真的高兴,他应当热热闹闹将雨麦娶回七家,拜见高堂,大宴宾客,将自己的友人全请过来喝喜酒。 ——而不是像今日,在妖族的领地苟且偷生,穿罢新服,同雨麦拜完镇谷灵木和天地就是新婚,冷冷清清。 妖族没有人那样多的规矩,若不是他知道雨麦亲近人,可能连穿新服拜天地都用不着,卿欢点头同意后就可以直接入洞房了。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4 穿戴妥当,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红如血的新服,七浮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七宗榆。儿时第一次祭祀时,自己不懂规矩,父母又忙于事务,最后竟是着了大红袍子出现在祭典上。 面对家主的质问,年幼的他慌张地说不出话来。家主的软鞭将要落下时,七宗榆赫然挡在他面前,生生挨了一下。 他手足无措地躲在兄长身后,只听七宗榆为他辩解:“祭祀为何不是喜事?为何要鞭笞无沉?衣服穿错,换掉就是了。”而后自顾自拉了他去了自己房中,挑了一件白衣,并帮他穿戴完毕。 ……他为何忽然要记起这些?已无关紧要的回忆,理当忘干净。 他摇了摇头,起身就要向外走去,手中却被剑谙塞了一枚冰凉的东西。 七浮低下头,躺在自己手心的,赫然是血白璧。入手的凉意,让他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 “带去,能聚妖魂。”剑谙叮嘱完毕,目送他出了门。 怀着不安赶往约好的地点,七浮小心收好血白璧。聚妖魂,唯有妖族重伤濒死时才需要做这件事。剑谙的预感一向很准,所以说,今日雨麦会出什么事吗? 孤岳山下,雨麦父女已静候多时。这时的雨麦亦着了新服,及地的红裙上绣着金色柳叶纹。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七浮无法看清现在的她是怎样的表情,但能觉察到她的妖力一直在不安地波动着,不知是喜悦,还是…… 思索之时,雨麦已摸索着牵住了他的手。七浮握了握这只手,将她牵到自己身后,蹲下身对她道:“上来。” “从这里把雨儿背上山顶,从此雨儿就是你的妻子了。”他迈步走上山路时,卿欢的声音还在后头悠悠道。 攀爬孤岳山,不得用妖力,唯有背着妻子一步一步走上山巅,去拜镇谷灵木。据谷内其他已婚妖族透露,这个过程约莫要用去六个时辰。 清晨的山路尚且湿润,七浮一路沉默着往山上走。主仆印记被芝谣破坏大半,流回他体内的灵力竟也不能再渡给雨麦。昨夜他又同雨麦试了那个术,但效果似乎比先前差了许多。 雨麦安静地靠在他肩上,双手环着他的颈子,青丝摩挲得他心痒,压抑了许久的欣然,终于一点一点从心中破出。 暂时不要多想了,今日大婚,他应该开心才是。 沉默着走了约半个时辰,七浮寻了一片干净地,将雨麦放下来歇息。却见雨麦掀了红盖头,皱着眉不安地看向他。 “无沉,你会后悔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七浮也不由得皱起眉,却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他摸了摸雨麦的脸,忍不住道出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说看,我要后悔什么?你该不会因为主仆印记的事,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吧?” 雨麦双手紧握,垂下头咬着嘴唇:“是。若我还有属于自己的身体,有能力自保……”将头摇了摇,“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主仆印记也被毁去大半。无沉可能不知道,像我这种情况,连构成身体的灵力也全靠除妖师提供,一旦印记受损,生命力只会一日比一日衰落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会后悔了。”七浮微笑着将她的双手分开,手上微微发力,揽她入怀,“我的命是你延续的,能和你一起走到今日这一步,这很好啊。假如你当真命不久矣,我就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 “还是想着‘顺其自然’啊 ……”雨麦伏在他怀中,调侃似的笑道,“也好,上一世是我陪你,这一世轮到你陪我,扯平了。” “分明是你赚大了。”七浮将她搂得更紧,“浮君可有娶你?没有。可有与你云雨?没有。现在这些你都有了。” 怀中的猫儿扑哧一笑:“若是让浮君听到这些,只怕……会杀了你哦。” 七浮蹭着她的脸,满不在乎:“呵,让他诈尸来杀吧,我就是要将这份感情秀给他看。” 嘴上虽说得毫不在意,可七浮其实最清楚雨麦眼下的情况,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水准。到了现在这一地步,只是简单地进出施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或许唯有达到真正交融的状态,才能最有效地为彼此补充妖力。若是如此,他需好好计划今天入洞房后所要做的事。 二妖各怀心思,走走停停,终于在日落前双双站在孤岳山巅。也是在这时,七浮发现之前给自己化妖丹的老前辈,正盘膝端坐在山崖上,定定地望向雀翎岛的方向。 “宋客前辈……?”他背着雨麦上前,不确定地喊道,“敢问前辈,此地可有一棵镇谷灵木?” 老前辈“唔?”了一声,慢慢回头,见是这一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山羊胡子,起身掸了掸灰尘,手中不知掐了什么咒,只见青光一闪,而后他站立的地方便多出了一棵参天古木。 七浮心情复杂地仰了下头,而后放下雨麦,将她的红盖头取下,以妖火烧为灰烬,抛向天穹。 镇谷灵木中传出老前辈的声音:“新人上前来!一拜镇谷灵木!” 七浮眉一皱,微微转向雨麦,低声询问:“不拜天地了么?” 雨麦局促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 七浮点头以应:“不清楚便不拜了。” 拜过老前辈,听他道一声“夫妻对拜”,二妖面对面站了片刻后,七浮托着下巴寻思几秒,朝老前辈勾起嘴角:“宋客前辈,可以直接入洞房么?” 镇谷灵木晃了晃枝丫,变回人形,依然摸着山羊胡子,对着二人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七浮等了一天只等这一刻了,见状,当即附身横抱起雨麦,经过老前辈,纵身往孤岳山下跳去。 山底不远处,就是卿欢的木房子。化妖后,七浮已能自如操纵体内的妖力,赤色妖力在他脚底织就成红云,载着他和雨麦从山顶俯冲而下。 雨麦不晓得他在急什么,急着入洞房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脸上不由得一红。实在看不出来,原来他也是有欲望的…… 用罢晚饭,静待良辰。进入洞房时,夜幕已落。 七浮沐浴净身,换了宽松的睡袍,推开房门。 裹入被褥之中,和雨麦四目相对时,他轻唤:“雨麦,今晚我们不再用原来的术,换一样新的。” 雨麦不解其意。 衣带松去,额头与他尚且温湿的胸口接触时,雨麦又听他的声音在自己耳旁轻吐:“往日只是浅探,今夜,融二为一。” 温热渐下,含羞的花瓣迎接暖意。他一嗅芳兰,她温软依偎,轻语婉啼,留取晶莹。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猫儿在怀中歇下时的温柔,但这份温柔,只一瞬后,便被另一种情绪感染。 待交欢完毕,七浮打了个呵欠,伸手放在雨麦脑袋下,轻轻拨动她的猫耳,打趣道:“怎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5 么又长出来了,之前你不是说妖力充沛的时候,一定会尽力维持人形吗?” 臂弯下的猫儿还未从方才的状态里缓过来,将前额抵在他手臂上,声音懒散而随意:“你不介意,怎样都好。” 此夜不比往日,一番交融,不但将他们的妖力全部补充完毕,连主仆印记也被修复了七八成。或许累了,也或许是在梳理才接纳的妖力,不多时便有轻微的呼吸声传入七浮耳中。 今夜一点也不冷,没有和衣而睡的必要,他便拥了雨麦,贴着她的肌肤欣然睡去。 …… 近破晓时,七浮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他顺手一搂,睁开眼只见雨麦还好好睡在身旁,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梦见芝谣化为巨狼,口中衔着一只白毛麦色爪的猫。白猫在她的利齿间拼命挣扎,然而芝谣却发了疯似的,将之甩在地上,偏过头一口一口往它身上咬,直咬得白猫血肉模糊。 而后她又突然化为人形,小心拎起奄奄一息的白猫,朝七浮眨巴了一下明眸,启开唇齿,竟是将白猫一吞而下!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七浮才下床更衣,脑中却全是方才的梦。芝谣的黑暗面已被他尽收眼底,梦到她作恶也属正常,可为什么被她所吞吃的,会是长得像雨麦本体的白猫? 不对,雨麦真正的本体是黑猫,与她父亲一样,白猫的外表只是以长期施加的妖术。如此,梦中的白猫,该不会是……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辨出是剑谙的脚步声,且又是在自己门口停住,七浮心中一讶,几步迈向门旁,小声推门出去。 七浮才出门,鼻中就钻入一股血腥味。他抬眼一看,站在门口的人,果然是剑谙。 眼下,剑谙背上正负着一人,那人头发散乱,双肩不住地起伏,沉重的呼吸声入耳清晰。 感觉到剑谙停了脚步,他肩上的人声音虚弱道:“到了吗?” 竟是风见月! 方才的梦倏然闪入脑中,看着剑谙将风见月从肩上放下,神情凝重,七浮忙去查看她的情况。 风见月的伤势触目惊心,上半身的衣物被鲜血浸染,左边的锁骨下还被一支利箭贯穿。她无力地抬眼,发现七浮已在自己身旁蹲下,便提了最后一丝力气,断续道:“浮公子……快回宗家……有妖……要将宗家灭门……” 说罢,她歪倒在剑谙膝上,昏死过去。 第56章 056 剑谙离去 小心搬动风见月进屋, 观察过她的伤势,七浮与剑谙对视一眼,着实犯了难。 伤由七浮从未接触过的妖造成, 所幸的是利箭不知是故意还是没击中, 恰好从锁骨下方的空洞穿过,若是再往下, 只怕要伤到心肺了。 二人按往日所用的办法,给风见月拔下箭, 以基础咒术勉强止了血。回想她昏迷前留下的话, 七浮轻声问剑谙:“师兄觉得这是诈么?” 似是在来的路上听风见月提及一二, 剑谙当即道:“虽然尚且无法确定,但七家是竹州之首,不能落到妖族手里, 还是去一趟为好。” 看着风见月痛苦的神色,七浮眸中闪过狠色。他压了声音,恨恨自语:“七宗榆为什么偏要让她过来报信……” 面对这一问题,剑谙沉吟片刻, 摇了摇头。 虽刻意压低声音,二人的对话还是被刚从睡梦里苏醒的雨麦听去。七浮还在寻思该不该马上去宗家一趟,雨麦已披着睡袍站在他身旁, 轻声道:“把阿月交给我就好,我的妖身在她体内,她的伤只有我能处理。” 七浮犹豫着点了下头,又听她道:“宗家有高阶的符咒师在, 妖族一时半会儿无法拿下。无沉还是与剑师兄一同回祁环居,找五长老他们商议为好。” “在下可从未听闻七家有符咒师。”剑谙却在一旁质疑道。 雨麦微微摇头,将手放到风见月胸前,边注入妖力边解释:“分家没有,可宗家有。七年前父亲领兵讨伐宗家,单是宗家外围的防御法阵都无法攻破,哪怕攻进去,同行的三位妖王也受了对方重创。” “讨伐”二字让七浮困惑地皱起眉,正打算问个明白,雨麦便抬头肃容道:“怕事出有变,请二位快一些前去祁环居!” 剑谙没有说话,起身往外走,约莫去收拾行李了。七浮将血白璧递给雨麦,再三叮嘱她好好留在谷中照顾风见月,不许来找他,而后也跟着出了门。 才新婚,又别离。令七浮稍微放心的是,雨麦答应他留在晨愈谷,有卿欢和谷中老前辈们的保护,她不至于因为跟着他而被重创。 晨愈谷虽离祁环居较远,走到谷口的二人合力用妖气与灵气凝了一把大剑,御剑全速赶往师门。那日剑谙的命被保住,一身灵力也没受到妖气污染,但剑灵被杀,灵力流失了许多,他只能把御剑的工作交给七浮,自己则在一旁打下手。 “明明才半年有余,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闲下来时,剑谙盘坐在大剑上,习惯性与剑灵叨叨,转念又想起她已离自己而去,目光不由得黯淡一瞬。 七浮以为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叹了口气接道:“的确,不知是当真到了妖族计划好的年头,还是命当如此。” “两者皆有。”剑谙不温不火道。 “师兄可觉得,我们这半年来的经历,都像是一早被人安排好了?”七浮继续道,“自从我和庄逍见过那狼妖芝谣后,一切都变得不寻常了。我甚至无法想象,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认为有幕后黑手?”剑谙一锁眉。 “自然,而且还不止一人……” “便是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剑谙毫不客气地截了话,话里含了些怒意,“逝者不可复生,伤者不可痊愈如初,被逐出师门者不可归,恶妖不可使之亡。便是知道有人在一切的背后操纵,到头来还不是什么也无法阻止!” 一番话,说得七浮哑口无言。二人沉默良久,七浮抬头望向远山:“不过是囿于恐惧,不敢阻止罢了。往后若是让我捉住幕后黑手,杀无赦。” 不但剑谙恼火,他也将这份火气憋了很久。这回宗家出事,无论背后牵扯到的是谁,往日七宗榆以及妖族,欠他和他亲友的血债,势必偿还! 剑谙的轻笑从身后传来,七浮惊愕回头,但见他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若是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呢?” …… 跪坐在法阵中,雨麦向卿欢微微点头:“我已准备妥当了。” 卿欢不情愿地结起咒,嘴上不忘叮嘱:“雨儿,这种程度的伤,即便有谷中妖气的滋养,痊愈也要很久。” “无妨,能救阿月就好。”雨麦摇头,轻轻抚摸怀中浑身是血的白猫,“正好还可趁此机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6 会将妖身取出。” “不知那小子几时会回来,回来后看到雨儿的样子,又会作何感想……”卿欢心道,而后将手中结好的咒拍在地上的法阵中央。 法阵启动不到盏茶功夫,雨麦的身体便剧烈颤抖起来。怀中白猫化为光华,一半涌入她体内,一半在法阵的另一侧现出风见月的轮廓。 剧痛从体内传来,但雨麦凭着妖力强行抵抗住,血珠从她体表渗出,染红素色袍。 …… 不知名的山中,七浮仰倒在地,耳旁还回响着剑谙将自己推下大剑时的话。 “你于我有恩,祁环居于我有恩,但这是我的家仇,不得不报。 “既然得以苟活,剑谙此生,独为摧毁於虚而续!” 将妖力转换为灵力,这才得以挣断束缚住自己的咒锁,七浮起身晃了一晃,望着剑谙离去的方向面露苦笑。 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素来沉稳的师兄,竟然也有放不下的仇恨。 虽说这是剑谙的私事,可若他的目的是摧毁於虚,自己就不得不将他视为敌人了——长昕与舞子零都在於虚,要是剑谙迁怒,他只能选择与他刀剑相向。 所以说,眼下他究竟该去何方?祁环居?於虚?又或是宗家? 红云托着他升上半空,四下望了一番,七浮最终还是飞往祁环居的方向。 先将事情告诉师父他们,而后再作决定。宗家事发突然,且不知真假,剑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攻入於虚,只能做最保守的选择。 怎料将要接近祁环居郊外时,遥遥的望见一道星束冲上天穹。七浮一惊,忙降落下去,在树林中穿行。 他没有看错,那是秋晗子的星束,还是求救用的。他从前就听居中传闻,道是三长老生性傲慢,除非落入濒死的境地,否则谁也别想见到她服软。难不成此时的祁环居正在遭受袭击么? 如此一想,他穿行速度更快。等视线中出现秋晗子时,但见她已半跪在地,灌满灵力的铁折扇变为一臂长,支撑着她的身体。三匹巨狼将她围在中央,发出扑食前兴奋的低吼。 秋晗子冷冷一笑,骤然打开铁折扇,扇骨末端生出的尖刺,将其中一匹巨狼逼退,但她却被身侧的巨狼扑在地上,毛茸茸的狼爪踏在她胸口,用力往下压去。 将一口血啐到巨狼的脸上,秋晗子奋力往右手掌心灌注灵力,一掌拍在巨狼腿部,整个人就地一滚,还未逃脱,又被第三匹巨狼踏在脚下。 “祁环居的长老也不过如此,无怪当初被浮君舍弃。”踏在她身上的巨狼声音妩媚,舔着她的脖颈,慢悠悠道,“不晓得你那点微薄的灵力,可够我们疗伤……” 话未完,巨狼只觉右眼一痛,它哀嚎着滚到一旁,方才刺进右眼的利器被偷袭者拉回。其它两匹巨狼也吃了一惊,但见耀眼红光自身旁经过,只一瞬便织就成一片妖力构成的荆棘。 三匹狼抬起头,正有一名青年手握素扇,踏在荆棘上俯视它们。青年周身涌着浓郁的妖气,令巨狼们生出臣服之感,这种气息,唯独妖谷主人才配拥有。 秋晗子被荆棘保护起来,得以梳理体内混乱的灵力。她怔怔地看着七浮,若非看清了那张脸,她当真以为是浮君回来了。 可……七浮又是几时化了妖?! “谁派你们来此?”七浮一合白桃扇,冷声诘问。 巨狼们吓得齐齐伏倒,只有先前那匹声音妩媚的还敢答话:“妖王芝谣……” “她不是在七家作乱么,你们又在这干什么?” 声音妩媚的巨狼还在绞尽脑汁想措辞,身旁略微小一些的巨狼已战战兢兢道:“我们……来觅食……” 见七浮眯起眼,慌得巨狼忙改了话:“不不不!是……是妖王大人吩咐我们到这里觅食……” “吃了几人了?” “三、三十二人……” 接下来的对话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巨狼可怖的惨嚎声,腥臭的血溅得遍地是。将三匹巨狼击杀后,七浮落下来解开保护秋晗子的荆棘,护着她飞往祁环居方向。 秋晗子偏过头咳出些淤血,目光所及之处,乃是躺着三匹巨狼的方向,此时已看不见尸体和血,唯是一片火海。 “三长老,”七浮边赶路边问,“祁环居发生什么事了?” “妖界入口提前开了。”秋晗子紧紧靠着他,声音竟带了一丝无力,“查不到原因,只知道妖物被首领控制着在竹州肆虐。” “怎么会,雨麦一直与我待在一起!”她的话让七浮很是吃惊,“既然缺了她这把‘钥匙’,妖界入口也能开启,难道所谓的‘钥匙’和‘锁’,全部都是不存在的吗?那血白璧的选择又是什么?” 秋晗子摇头,声音极其阴冷:“不过是人定。十七年前,任何高阶符咒师都可以献祭生命封印妖界入口,他们只是将这件事归于‘血白璧的选择’。当年如果师父不去,自然还有别人去,只是拖得越久伤亡越大。” “妖界入口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原因,当年可有人调查过?” 秋晗子默然,思索片刻后才道:“师父调查过,五长老虽有参与,可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七浮嗯了一声,注意到前方祁环居的区域已开启防御法阵,他忍不住问道:“现在祁环居是安全的吗?” 秋晗子肯定地点点头。 “安全就好,还有一些事,需要当面告诉师父他们。”七浮边说边觉得三长老整个人几乎贴着自己,不由得皱了下眉,隐晦地提醒道,“眼下我已经是晨愈妖谷的谷主,是和祁环居对立的妖族,还请三长老务必与我保持距离。” 虽得到秋晗子的保证,但祁环居恐怕早已受到了妖族的袭击。七浮琢磨着交代完事后,赶紧去一趟於虚,也不晓得闻九空和於虚那几名坐镇的符咒师,能否抵挡妖族的入侵。 第57章 057 以武制武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在靠近祁环居之前,七浮将周身妖气收敛干净,搀扶着秋晗子一步步走向防御法阵。 走近才知, 防御法阵的入口被五名紫葵阶除妖师看守, 如此谨慎,想来侵入人间的妖族数量, 已经增加到令人畏惧的规模。 七浮数月前离开祁环居之事,早已在居中传遍。因而看守入口的除妖师一见他, 当即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其中两名除妖师还走上前来, 竟是准备从他手中抢回秋晗子。对此,七浮已懒得解释,由他们将秋晗子搀扶去, 又由他们将自己束缚住,押往供犯错弟子思过的静室。 此时的祁环居议事堂中,四位长老与居主正紧张地商议着接下来的打算,护送秋晗子到此处的紫葵阶除妖师将门叩开, 带她进去后又掩上门。 见秋晗子遍体鳞伤,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7 五长老风明赤放下举到嘴旁的酒葫芦,难得地收起嬉笑的表情, 沉声问她:“为害的那三匹狼,居然已经厉害到这等程度了?” 若按往日的习惯,秋晗子定会对他这番话报以不屑的冷哼,但今日她只是垂下眼, 默然点头。 “三长老伤得厉害,怎么不送去医师那里?!”与秋晗子交情不错的四长老拍案而起,呵斥那位送她来的弟子。 紫葵阶除妖师不动声色,平静解释道:“是三长老说,有要事需马上禀告诸位长老。” 四长老一怔,这时居主易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勿怪小引,诸位还是先听一听三长老有什么事吧!” “付引告退。”紫葵阶除妖师知趣地弯腰行礼,退出门外。 等门关紧后,秋晗子稳了气息,急急道:“十五妖王统治下的恶妖,其棘手程度,想必各位已亲眼目睹了。妖界入口已经开启,一旦这些恶妖被人间的妖王控制,不单竹州,其余三州也要遭到妖族的血腥屠戮……” “这些后果一目了然,不必再多重复。”易翊却打断她的话,但见他搁下笔,拿起才写完字的纸,肃容念道,“眼下,吾辈已商量出三个对策。其一,与外州的除妖师帮派结盟,攻入妖界;其二,击杀在凡界的所有妖王;其三……” 似是故意一顿,易翊抬眼瞥了风明赤一眼,继续道:“牺牲风见月,借助血白璧封印妖界入口。” 秋晗子脱口道:“前两个对策实践起来根本不合实际——” “因而,吾辈的决定是牺牲一人。”易翊幽幽道。 “的确,比起不合实际的对策,牺牲一人去封印妖界入口,划算!真是再划算不过!哈哈哈哈哈!”他话音才落,只见风明赤灌了口酒,自顾自大笑起来。 牺牲一人,牺牲一人……十七年前是如此,眼下,还是如此! 十七年前是风家长公子,十七年后又是风家长公子之妹的转世,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商量出了这么个“巧合”! 早已料到身为风家家主的他会有这般回应,易翊微微一笑:“对此,五长老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吗?” “五长老的不满,便由在下来道出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议事堂外传来。 “不晓得是居主对风家有仇,还是风家有愧于居主,连着两回的牺牲人,居然都要风家来提供。”那声音顿了一顿,“五长老,可是如此?” 风明赤在心里赞了一句“真他娘对”,赞完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这声音的主人…… 不等他将这个念头想完,秋晗子已惊呼一声:“是师父!” “大长老易翊,嗯,如今在下大概需要称呼你一声‘居主’?三十一年前控制一匹狼妖袭击风家,导致风家二小姐风悦成为狼妖腹中之食,长公子风浮被逐出家门。二十四年前配合银狼族妖王,于云翳谷伏击祁环居前任二长老舞子零。” 门外的声音犹如魔咒,缓缓响在所有人耳畔:“二十二年前,诬陷居中紫葵阶除妖师闻九空,私自将之逐出祁环居,重创其与其妖侍卫后,丢弃于妖谷;十九年前,亲自前往七家坤月城,于锁鹤阁中设下‘祭神’结界,并将结界扩张至整座坤月城;十七年前,在风家长公子封印妖界入口前,一早便暗中与西方梵州的巫术师联系妥当,只等入口被封印后,助他们夺走风家长公子风浮的肉身……” 一语未了,易翊便笑道:“外头是何人?这编故事的本事,倒比五长老强多了。” 门外的声音也笑道:“小翊,十七年不见,连为师的声音也听不出了么?” “小浮,几个月不见,你以为为师认不出是你在捣鬼吗?” “那可真是抱歉了呢……”门外之人轻笑,下一秒议事堂的门便被气浪推开。 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微笑僵在了易翊脸上。一位青年倚靠门框,手握白桃扇,着了藏青色道袍,侧过半个脸眯着眼冲他笑:“还请你,务必将我与我的来世区分清楚。” …… 一刻钟前,祁环居静室。 七浮拍了拍才从地下取出的浮君手记,边回想那夜在梦中听得的嘱咐,边在手记中翻寻。手记厚如砖头,所幸浮君的记述简明扼要,时间线一列,将过往之事尽数呈现于他眼前。 情报与证据已得手,眼下最重要的是,该怎样在诸位长老面前揪出幕后黑手。 记好那些重大之事,缓缓合上手记后,七浮有些犯难。那名幕后黑手的身份,让他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做,而且作为一名已不属于祁环居的弟子,他也没有资格再管祁环居的事。 何况,凭那名幕后黑手的身份,唯有比他更为令人畏惧的人,才可将他所做之事公诸于世。 如此,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不知凭自己在梦中的所见所闻,能否将这个角色演好。 …… 一番交手,使议事堂变得一片狼藉。七浮放下手,露出笑吟吟的表情,望向紧贴墙壁的易翊,自己昔日的师父,故意用挑衅的语气问道:“如何,还要试探么?” 易翊没有说话,只是拭去嘴角鲜血,下一瞬身躯骤然化为青烟,撞破议事堂的窗户而去。 他的离开让七浮略感意外,但转念一想此人素来行事谨慎,便释然了。虽说留有后患不妥,可若是将此人在这里击杀,便无法捣毁其背后整个妄图开启妖界入口的除妖师联盟。 放虎归山也可。 易翊一走,七浮收回释放出来的威压。以浮君的外貌示人,即便会妖术也无妨。但见在座五位长老面面相觑,他施施然在居主的位置上坐下,沉声道:“请各位莫要惊慌,本居主此次乃是附身于七浮而来,附身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解决与妖界入口有关的诸事。” 先前还在锁鹤阁时,七浮便听秋晗子提起过“攻入妖界”之事。他借重镜的能力,在梦里见过浮君在世时与秋晗子的这番嘱托,的的确确是……秋晗子过于悲伤,听错了。 按浮君本来的意思,妖界入口可被人为布置的法阵永久封印,牺牲一人则只能加固挡在两界之间的结界。难就难在法阵的布置上。 但有这么一件事,七浮记得很清楚:十七年前妖界入口的开启者,是雨麦。其目的,只是为了将浮君妹妹的魂魄带回人间。 可能只是无心,然而这件事可以证明断绝人、妖二界的弊端。尽管封印入口是个暂时停战的好办法,但花费极大代价封印一次,势必出现第二次。纷争这种东西,从古自今不息,不论人还是妖族,欲望从来不会因为一道封印而消减。 封印也是战,不封印也是战。既然这样,与其堵,不如疏。 “方才易翊的三个对策,想必各位也听清了。”念头落定,七浮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8 本居主的想法,素来反其道而行。因此,本居主决定与周边的除妖师结为同盟,而后……” 他刻意一顿,留给在场五位长老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而后一字一顿:“攻入妖界。” 以武制武! …… 得到支持,宣布自己将留在祁环居、接任居主一职后,七浮便离开了议事堂。他揣着浮君的手记,匆匆赶往自己先前的住处。 妖化后,他已能将自己的气息藏得令人无法觉察,因而即便在居中弟子面前经过,也无人能觉出他的存在。 行至无人处,他忽停下脚步,低声问道:“五长老,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晚辈?” “你小子倒有几把刷子,把易翊那老不死的都唬过去了。”风明赤在他身后撤去隐身术,提着酒葫芦哈哈大笑,“攻入妖界?真痛快!这就是浮君当初的遗愿吗?” 七浮摇头,并未隐瞒他:“并非,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啧,后生可畏!”风明赤却并未惊讶,而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这是已经完全继承浮君的记忆了?” “没有,不过是模仿他罢了。” “那你可要小心谨慎才是。”风明赤一秒收起笑容,严肃地叮嘱他,“你经验尚且不足,纵然实力已够,没经历过大战,还是有很多事不清楚。不过无妨,攻入妖界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做了很久的梦,有什么需要,尽管来问!” 七浮闻言微怔:“那……五长老你们,一早就知道师父勾结妖族的事了么?” “这个自然,只是我们没那资本道出。”风明赤叹了口气,“倒也不是非得让你小子出头,但近百年来,能在竹州的除妖师中有最高发言权的人,也唯独浮君一位啊!” 七浮笑道:“晚辈可以理解。”想到风见月还在晨愈谷中,不晓得伤势可有受到妥善的处理,他忍不住对风明赤道,“五长老,令爱眼下在晚辈的晨愈妖谷中休养,似乎是七宗榆故意将她释放,但她在前往晨愈谷的途中受了重伤。不知五长老……” 风明赤沉默片刻,拧开木塞灌了口酒,才道:“交给你处理吧,阿月这孩子命一直不顺,或许沾染些妖气,能转转运也说不准。” 这算什么歪理…… “不过,七横那厮……竟会放人?” 七浮摇头:“这件事目前还不清楚,晚辈还想着过几日派人去宗家探探情况,眼下还是先把祁环居之后要做的事布置妥当为上。” “先稳住阵脚也好。”风明赤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了,往后私下里只管称我‘明赤伯伯’,也别用晚辈自称了。说起来上辈子还是一家人,什么‘五长老’啊‘晚辈’的,都他娘见鬼去吧!” 第58章 058 节外生枝 “浮公子, 你说,最近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庄逍无奈地咬了口手中梅花糕, 闷声道:“妖界入口提前开了, 锁鹤阁那边的事也没解决,居主成了叛徒……连咱们仨搭档, 哦不,应该还要加上风小师妹, 我们小队都出了乱七八糟的事。” 他翘起了左腿, 虽有长袍遮住, 可细看便能轻易观察到异样。那天庄逍卯足了劲从妖族的爪下逃出,命虽保住,但左腿被凶悍的妖物扯了去, 眼下的腿,还是四长老前几日给他安上去的义肢。 “我就不提了,剑师兄说复仇就复仇去了,你么一言不合就化妖, 风小师妹又生死未卜。”他说着话时,又将剩下的梅花糕丢入口中,含糊不清地嘀咕起来, “接下来又要和外州的除妖师结盟,攻入妖界,也不知能有几个人活到最后……” 一语道罢,七浮只听他感慨道:“哎, 那群妖族也真是叫人无话可说,成天沉迷杀戮,就不能风平浪静过些没羞没躁的小日子吗……” 若是剑谙在场,定会淡淡道一句“指桑骂槐”。庄逍素来不喜纷争,却不得不身处战乱的背景下,又因为人与妖之间的事,幼时没了双亲,眼下又失去了收养自己长大的师父、结伴数载的师兄,还成了残疾之身。 如今的庄逍,除了呆在寝居混日子,哪也改变不了,别提多难受。 “既然他们要杀戮,只能先陪他们杀到底,杀到他们惧怕为止。”沉吟片刻,七浮出言道,“风平浪静的小日子,恐怕也只有解决这些琐事后,才可享受吧。” 庄逍沉默了许久,慢慢将脸转过来,伏在书桌上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去外州游说吗?” “游说之事,居中有专门负责外交的除妖师,我只需等待交涉结果就是。”七浮从怀中取出浮君遗留的手记,搁在他面前,“在四州除妖师集结前,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庄逍随手就要翻动砖头厚的手记,指尖触及书皮的一瞬间,感知到的强大灵力,令他霍然往后一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是哪里来的典籍?!”他看着七浮轻而易举将手记翻开,不由得惊呼,“光是随意留在其中的灵力就足够震慑人了!” “这是浮君的手记。”七浮将之翻到记载符术的地方,严肃道,“庄兄台,苦学的时候已到。只不过这回的考炼,可不单是铲除恶妖了。” 他的话令庄逍很是诧异,忍不住问道:“奇了怪,居中高阶的除妖师多了去,为什么偏偏要我这个残废之人学?” “如今居中我所信任的人,只剩下你了。”七浮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怕攻入妖界失败,亲友遭难,毕竟倾巢之下无完卵。” 庄逍咦了一声:“连后事都想好了?!浮公子,你该不会是在督促我学习怎么跑路吧?” “怎么理解都无妨,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行,那么我的事先放一边,我且问你别的。”庄逍摆摆手,抛出一串问题,“我跑路的问题解决了,剑师兄的事怎么办?风见月的伤又要怎么处理?还有你们家族那点事儿,你妹妹还在於虚吧?那个三天两头甩黑锅让你背的长公子,也不用管了?” “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有个鬼的分寸!”庄逍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没有发现自己始终被牵着鼻子走吗?要是真有分寸,又怎会冒冒失失决定去攻打妖界?你有指挥过大战吗?” “妖界的问题才是根源问题。”七浮沉声,“若不解决,你所说的这些事解决得再好也无用,该牺牲的人还是要牺牲,该背的锅还是要背。” “醒醒吧,居中长老们做着攻入妖界一统疆域的大梦,你怎么也如此?”庄逍哭笑不得,“‘攘外必先安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我举个例子好了,你率领四州除妖师攻下妖界,可四州也因此陷入战乱浩劫,你的亲友皆被杀害,意义何在?” “妖界之主和人间的除妖师有过约定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79 ,入口开启,顶多只能让小妖跑出来作乱。”见七浮面露不解,庄逍继续劝道,“妖王级别的妖族,能在妖界吃香喝辣过好日子,何苦踏进人间?既然你说妖界问题是一切的根源,为何不考虑一下,是不是有人蓄谋什么,特意要请这些妖王出来?” 他顺势在一旁的书架上取下自己的记事书册,翻了几页后摊在七浮面前:“算上妖界之主云夜朝,妖王共有十五位,其中有七位在人间。七位妖王之中,又要撇去雀翎岛之主,以及晨愈谷之主,这一回真正参与作乱的妖王,只有五位。而且据你我所知,好像有三位妖王,是从划清人、妖两界时,就已在你们七家住下的。” 七浮渐渐听出了些眉目,下意识接过话:“你的意思是,此次的妖王作乱,与我们七家有关?” “关系大了,准确来说是与宗家有关。”庄逍提过手边墨笔,在纸上写下“七浮”二字,将五位妖王与这两字圈在了一起,而后抬眼向七浮道,“集结四州除妖师需要很长时间,暗中调查也不会耽误多少事,在这期间你先把自己家的事处理了,没准这大战就不必打了,你觉得怎么样?” …… “打开妖界入口,只为引无沉上离合台?!” 面对雨麦惊异的目光,风见月肯定地点了点头:“七横将这事告诉我以后,就把妖力也一并渡进我体内,我觉得他的话应该是真的。对了,他还告诉我,祁环居主人早就和芝谣有交集,这件事就是他们一早算计好的!” “那无沉前往祁环居,岂不是……” 一语未了,疼痛让雨麦忍不住勾起身体。祁环居现任主人是易翊,倘若他将七浮捉起来,会不会直接将他押入妖界? 是了!无怪父亲昨日说妖界之主突然召集妖王归去,应当就是为解决此事而去。即便七浮是七浮,浮君是浮君,可那些曾与浮君为敌的人与妖并不一定这样想。 离合台,诛魂散魄,众妖闻之胆丧。引七浮上妖界离合台,莫不成是为了解除妖界之主赠予浮君的“不死”之祝? 见她面露痛苦之色,风见月以为是她牵动了伤势,忙念了卿欢教授的法咒,点住雨麦身上一处穴道,等了片刻,雨麦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现在急也没有用了,你才收回自己的妖身,还要处理带过去的一身伤。”风见月心疼地抱了抱她,“对不起啊麦子,我真不该告诉你的……不过浮公子现在这么厉害,应当不会有事,你别心急,先安心养伤才是!” 雨麦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却仍在想五十年前的那桩事。 五十年前,浮君被困在梵州巫祝设下的陷阱中,拼命逃出来的路上,顺道救了一只同样被困住的白鹰。将之带到竹州放生时,白鹰化为人形,自称是妖界之主云夜朝。 然而清楚浮君身份的妖界之主,并未趁机对重伤的浮君发难,反而将一枚妖丹赠与他,道是在生死一线的关头可用上,不过这枚妖丹不可救命,亦不可续命,它的效果将作用于浮君的转世。一旦浮君身死,妖丹便随魂魄转世,此后便能保浮君的来世六百年不死。 雨麦记得浮君在封印妖界前,的确服下过什么药,只是她现在才想起那枚妖丹的效果。妖界之主相赠的物品,自然不是凡物,而打破妖丹“不死”之祝的唯一办法,只有将服下妖丹者推上离合台。 如此,七宗榆和芝谣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其目的都已明了。 不过……眼下七浮的力量已能与易翊抗衡,若是他拼上全力,没有人可以将他强行带去妖界。 所以,芝谣他们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毫无悬念地“引”七浮进入妖界? “阿月,你可知七宗榆为什么突然放你出来?” 她记得风见月是血白璧选中的、封印妖界入口的人,若是开启妖界入口,只为了除掉七浮,将风见月留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可七宗榆没有这么选,按风见月的说辞,他反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放便放了,这不合理。 风见月皱了下眉,困惑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他没有跟我多说别的,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来告诉你们有妖要将宗家灭门。” “你的伤,可是他的人弄的?”雨麦摸着自己的左肩,亲身感受过,便能大概猜到当时风见月是被怎样的人追杀。这一箭本该刺穿心脏,射箭者也有这个能力,可不知为何,却故意放了风见月一条生路。 风见月苦恼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对方应该是妖,可惜那晚天色太黑,哪怕近距离挨了几下,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 想来她知道的,或许也只有那夜所见所闻,雨麦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正好炉上的药沸腾起来,风见月立马离开床铺,端着药碗过去守着。 趁这时,雨麦用妖力探了探自己的伤势。自取回原身后,她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直到昨天早上才苏醒,足以证明那晚追杀风见月的妖族下手有多重。 哪怕转醒,也得日日服药,现在的她虽有一身充盈的妖力,却连下地走路都很困难。 风见月端了药汤过来,嘻嘻笑道:“我用灵力把药放凉了些,你喝喝看,要是苦,我去给你弄些糖来。喝完记得睡会儿,有助于疗伤。” 雨麦道了声谢,接过药碗屏气喝尽,被药苦得皱了下眉头,心想几时才能下床去泡一下谷中灵泉,那眼灵泉的疗伤效果,远比草药好得多。 得快些把伤养好,早些去无沉身旁护着…… 念头才起,她抬手就要将碗递给风见月,眼前蓦然一黑,继而只觉温热自丹田涌上来,仿佛置身暖流之中,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好好睡一觉,我会尽快带他过来与你团聚。” 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然而她已辨不出声音的主人谓谁。 …… …… 第59章 059 真相大白 三日后, 七家宗家坤月城外。 座下马儿蓦然啸叫起来,停下来在原地不安地踏着步子。七浮抽了两鞭子也无用,只得抬起视线看向前方。 未靠近城门, 鼻中便已钻入尸体的腐臭。由墨泥砖铺的道路上倒着被烧焦的尸体, 秃鹫的哀声在耳旁不断响起。 庄逍的马很快也赶了上来。目睹这等惨状,庄逍的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这长公子, 算计来算计去,反倒把自己的家族与性命搭上了?” 七浮眉头紧锁, 望着洞开的城门, 没有说话, 只是下了马,施展身法自顾自进入其中。 经过城门的一瞬,外放的妖力感知到了身周灵力的细微变化。又往里深入片刻后, 七浮紧锁的眉缓缓舒展开,即便入目的是卧倒在腥臭血泊里的百姓尸首,他也不再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0 慌乱。 障眼之术。 确认这一点后,七浮迅速返回城外, 向庄逍解释道:“是幻术。看来宗家的确如雨麦所言,当真有高阶的符咒师或除妖师镇守,这样大范围的幻术, 便是由他们铺设而出。” 只不过,这些镇守宗家的高人,于他而言,是敌是友? 庄逍又给了马几鞭子, 摇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看,马都不走了,里面除了幻术,应该还有一定实力的妖族守着。” “进去看看再说。”七浮绕到他身侧,检查完义肢上的机关后,扶他下马。 庄逍备好暗器盒,与他一道将马牵去路边的密林中藏好,接着跟在七浮身后,绕道潜入坤月城。 此次刺探宗家,七浮只带了庄逍一道。二人此行的目的,困难程度有些高:对七宗榆动用“魇魂咒”,看罢他的记忆后全身而退。 “魇魂咒”虽是居中弟子必学的幻术,但真正对其有兴趣,并钻研颇深的,唯有庄逍一人。由他发动的“魇魂咒”,可以供两个人观看中术者的记忆。 七浮自从化了妖,渐渐不再用符术,而改用妖术。“魇魂咒”本由妖界之主创出,与人结下停战约定后,又大方地将此术传给当时的除妖师。有妖力加持的“魇魂咒”,说不定能产生奇效。 按着先前长昕留给自己的手绘地图,加上自己的记忆,七浮带着庄逍有惊无险地绕开了横玉楼的守卫,成功在楼中一处视线盲点蹲守下来。 一路上意外顺利,这让庄逍不禁有些担忧。他紧了紧手中短匕,低声问七浮:“我们途径的路上一只妖也没遇到,这座楼中的妖气倒有些浓,不知道是不是长公子提前料到我们会来造访?” 七浮布置好了掩盖气息的屏障,仰望七宗榆的寝居,轻声答道:“猜疑也无用,入夜再说。” 七宗榆突然放风见月离开,若是诈,布置出这片幻术的目的可想而知,是为了引他前来,继而将他围杀。可七浮这几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哪怕七宗榆和雨麦有过血契,即七宗榆伤他,自己也会承受相应的伤痛。但这就非常矛盾了。 因为七宗榆如果真要杀他,只要吩咐手下妖王或是杀手来个突然袭击,就能不声不响将他的命夺去。这其中一定有让他几番放过自己的理由。 七浮还没有天真到将长公子对自己施加的暴行,当作故意安排的试炼。七宗榆的突然放人,疑点实在太多。不但放了人,还将雨麦给予的妖力全部返还到风见月身上,难不成他是为了亲手将自己这个绊脚石手刃么? 二人藏身之处,恰好可以看见七宗榆,但听不清他与进出的家仆说了些什么。耐心熬了一个半时辰,唯见七宗榆在房中焚香作画,间或倚靠在窗旁吹笛,悠闲如初,哪里有半分担忧之色! 庄逍正在将自己的灵力小心外放,尝试隔空布置一些用于提醒的禁制,冷不防肩上遭了七浮一拍,继而听见他吩咐自己:“你待在这别动,我去家主那边看看。” “突然找家主干什么?”庄逍话音未落,七浮已化为红云离开了他的视线。 此时七浮心中想的是另一种情况。若是七宗榆没有骗他,真的有妖族要血屠宗家,那么宗家家主应当已经死于妖族之手。七宗榆常年与妖族作伴,被放一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他们二人冒险潜入宗家,除了根据七宗榆的记忆,推断妖族开启入口的原因,更重要的目的在于确认妖族血屠宗家的真伪。毕竟宗家掌管了竹州各个组织的情报,若是让这些情报落入妖族手里,即便妖界入口不开,也要在竹州引起一场大乱。 依七浮的记忆,这个时候家主应当在距离横玉楼五百步外的庆安楼歇息。沿着屋舍靠近庆安楼,见楼外竟有身着甲胄的护卫看守,他心中不由得一喜,正琢磨怎么接近查看,左脸却蓦然一痛。 七浮忙闪身进了屋舍的阴影中,一抹脸,掌心赫然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方才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难道是被护卫发现了吗?还是被楼中的什么人看到了? 如此想着,他提高警惕,目光上移,但见庆安楼顶的瓦上,同样是阴影区域,隐隐反射出一弧寒光。 摸清对方的藏身之处,七浮心念一动,将妖力放出,化为赤色烟云,向对方快速飘去。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没有躲开,似是等着他的妖力靠近。妖力触及对方的一瞬间,七浮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对面。 这气息,是七宗榆! 几乎是确认完毕的一瞬间,楼顶的七宗榆动了。他缓缓离开藏身之处,将手中的银镖随手往楼下一掷。这似是一个早已安排好的暗号,银镖才落地,楼下的护卫便一窝蜂似的涌入庆安楼。 七浮盯着他,见他翻身跃入家主的寝居,心里暗道不妙。他与庄逍方才看到的人,应该只是个替身,眼下此行的一个目的已经得到了确认——宗家家主已出事。 即便七宗榆没有弑父,家主也必定被关押在了某处。不然,以宗家家主的规矩,七宗榆绝不可能在庆安楼做出这样的举动。 眼下,七宗榆既然丢暗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想来应是在暗示他入家主寝居。发现七宗榆真身在此处时,七浮还想折回去和庄逍重新商议,但现在,他还是觉得独自解决此事为好。 庄逍毕竟行动不便,万一战斗起来,撤退时逃不掉就糟了。不过七浮对他极其放心,此人要是清楚自己的处境,即便有人拿刀架着他赶他上战场,他也会想方设法保命。 庄逍他,应该会明智地选择待在原地。 七浮聚起红云,托着自己飞入寝居。白桃扇被他握在手中,开了杀戮时的机关,尖刺上倒映着红云,显出血气来。 既然已经没法暗地里调查,那就干脆趁今夜来个了断! …… 妖界,蚀骨渊中央的囚牢内。 雨麦咽下才送来的肉粥,不出盏茶功夫,立刻便掩口走到一旁吐了个干净。 倒也不是食物难吃,只是莫名感觉恶心,先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她喝了些清水,收拾好碗筷,走到牢房另一侧。风见月与她关在一道,进来已三日,却还是闷着头端坐在角落里,为压根与自己无关的事面壁思过。 被带到妖界后,雨麦才知道,是风见月在她的药里放了昏睡散,而后带着她出了晨愈谷。 可这事实在不怪风见月,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从宗家逃出来,半路被妖箭射伤后,竟会被妖箭的主人附身。 肉粥还在风见月身后放着,一动不动,早已放凉。雨麦忍不住放下碗筷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柔声问道:“阿月可还在自责?” 风见月轻轻嗯了一声。 “这事与阿月无关,是妖族使的诈,莫要因此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1 弄坏了身子。” 闻言,风见月身体微动,却是摇了摇头:“我体内还有那只妖的意识在,麦子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她顿了顿,“现在,我也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我们被带到妖界,浮公子也一定会过来;浮公子一来,就会被引到离合台上杀掉。”话毕,她忽笑起来,“麦子,我好想回到刚认识浮公子的时候!想和他们练符术和除妖!混蛋妖族,为什么非要想出这种叫人家破人亡的试炼……” 她话中的两字引起了雨麦的注意。她不由分说搂过风见月,细声安慰她一阵后,有意问道:“你方才提到‘试炼’,那又是什么?” “是附身我的那只妖亲口说的。”风见月的眸中皆是茫然,“麦子,你会为了试探一个人够不够资格得到自己给予的恩惠,而给那个人设下一个死局吗?” 雨麦面露讶色,继而摇头。 “浮公子……不对,是浮君。浮君生前得到过妖界之主的恩惠,可现在的浮公子实力远远不及从前,妖界之主很是后悔,就决定给他设下这个死局。”风见月说话的声音很是缥缈,“此局能破,妖界之主就承认自己的恩惠没有给错人;不能破,浮公子就得死去。” 雨麦觉察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当下眉一皱,运起醒神咒,一掌印在她眉心。咒印还未印上,她的手便被风见月一把抓住。 “小猫儿,勿要急躁呀!”风见月再开口时,却是用了与她本人极其不相符的邪魅之音,“妾身不过是怕自己辛辛苦苦炼出的妖丹被无能之人浪费,你可一定要理解妾身的苦心啊!” 熟悉的声音让雨麦大吃一惊,下意识松开了风见月,失声道:“阁下是……妖皇?!” 妖界之主,即众妖之皇。 妖皇云夜朝,阴晴不定,擅长用附身术,行事之目的亦让人捉摸不透。 被识破身份,云夜朝倒没有否认。她望着牢房墙壁上写满的“悔”字,不禁笑道:“霜溪的女儿还真是天真无邪呢,附身她的确是妾身的不对了。”话音才落,风见月身体一僵,晃了一晃就要倒下。 雨麦忙将她接住,但见一蓬烟云自她体内而出,在她身旁幻化出一个女人的幻象。女人披着裘绒,容貌竟像极了狼妖芝谣! 雨麦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妖皇可有附身过芝谣?” 云夜朝星眸一眨,“自然是有。妾身对那几枚不听从管教的棋子,可是一点也不放心呢。不过妾身已收回安放在她体内的意识,你倒不必再担心她会对浮君不利。” “果然……如此。”雨麦苦笑,心头的许多疑云,此时已消去大半。 “若是妖皇定要设下劫数,能否放风见月回人间?”她忽对云夜朝跪倒下去,恳求道,“无沉若是知道我在此,定会来,诱饵只要我就足够了!” “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云夜朝却笑道,“妾身从妖王处,得知他已回到祁环居,还坐上了居主的位置,下令攻入妖界。因而不管留下来的诱饵有几个,他都会来。不过……” 她忽蹲下去,伸出纤手,在雨麦的小腹上停下:“若是放风见月回去,一旦浮君无法突破死局,小猫儿,你的孩子,可是要陪着你与他一起葬身妖界了!” 这话令雨麦大惊,不等她询问,下巴已被云夜朝挑起,一粒药丸随之滚入她口中。 “猫儿有孕,不出百日即可诞下幼崽。”喂了药丸,云夜朝缓缓起身,“这是一枚用以保胎的药,等幼崽生下,我就放风见月带着它离开。” 雨麦难以置信地望向她,护着小腹起身不解道:“妖皇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父母若是双亡,侥幸逃脱的幼崽,会做什么呢?”云夜朝缓缓走向牢房入口,“报仇雪恨?还是挣扎着活下去?无论怎么选,听起来都会是有趣的故事呢……” 牢门关闭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雨麦伫立于牢房中央,盯着妖皇离去的方向。 不曾想过,她居然能与无沉有孩子…… 正因如此,即便是拼上一切,她也一定要阻止这个孩子,继续步自己和七浮的后尘! 第60章 060 长公子殁 庆安楼, 家主寝居。 才跃入寝居,七浮一眼便瞥见寝居中央有一滩暗红的痕迹。此时的寝居内,四周已站满护卫。 七宗榆正背对着他, 端坐在家主的紫檀木雕花椅上, 自顾自斟着香茗。七浮自从看见暗红痕迹后,便大概猜到此处发生过什么, 神色凝重地握着手中白桃扇。 灭门之仇人,就在眼前。七宗榆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妖力, 身旁的护卫也全是普通人, 他只消上前几步, 也许连走过去都不必,挥动白桃扇就能置他于死地。 可七浮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向七宗榆出手。坤月城中尚有数以百计的妖族,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些妖族皆是听命于七宗榆的。一旦他杀了七宗榆,这些妖族势必会暴走伤人,血洗宗家。 因而, 他手指微动,将白桃扇一合,转身走向窗户。 “不打算质问我些事么?” 才走出几步, 七宗榆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七浮侧过脸,只觉得这是个可笑的问题,却还是遂了他的心愿问道:“兄长如今,可是坐上家主之位了?” 他听见了七宗榆起身的声音, 不由得转过身。今日的七宗榆,身着一袭夺目的赤红华服,尽管城中死气沉沉,他却像是在庆祝喜事。 “如今妖物横行,我为了七家,与妖王交涉,成功保住了七家以及七家范围内的子民,而后,名正言顺被拥护着坐上家主之位。” 他看到了七宗榆的眼神,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眼神。不知是不是欣喜过头,今天七宗榆连“本座”的自称也没用,也许用“我”来叙述这些话,更能体现出自己的优越感。 紧接着,他又听七宗榆继续用傲慢的语气解说道,“家父已殁,假如我不上任家主,反而要任性地与你较个高下,只怕七家早已被妖物血洗了。” 果然如此。弑父上位,这事在七家历史上早已有过,不过眼下已经无人去指责七宗榆的做法——想来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老前辈们,也一并被妖物夺了性命。 七浮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兄长行事,素来是手段狠辣的。” 听出言外之意,七宗榆一笑,背着手向他走近几步:“外力所迫,我实在是无可奈何。本来还以为会与你有一场较量,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无妨,我从一开始就对家主之位毫无兴趣。”七浮在心里暗道一声“疯子”,为了根本不存在的威胁,竟做出灭门与弑父的事来,七家落在他手上,估摸着是要走向没落了。 “是么?”七宗榆抄起手,凑近他道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2 ,“七无沉,你晓得新任家主上位后,通常会做什么吗?” 不等七浮答,他又自顾自说下去:“自然是斩草除根。不过如今的你,已经不能用刀斧处决了。不过无妨,分家已经没有了,那天留下来的分家贱种,只有你与你妹妹……” 七浮脸色一变。是了,斩草除根。若是七宗榆当真是因为妖族的辅助,“不得不”坐上家主之位,对他而言是没有威胁的,可长昕…… 长昕还在七家管辖之下的帮派中! 他眉头紧锁。如此,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七宗榆了。城中妖族虽多,妖王却并不在,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复仇机会了。 “我看你今夜提着凶器而来,想必是来杀我的。”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渐渐浮现的杀意,七宗榆没有停下自己的话,“你一路走来,也发现这坤月城异于寻常。那些都是用于欺骗外人的幻术罢了,布置出它,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真要好好夸奖布置者一番。不过……要是我身死,真好奇这些听话的布置者,会不会沦落为食人的怪物呢?” 七浮只是报以微笑,恭恭敬敬道:“兄长既然已坐上家主之位,想来也料到这一切的后果了。” 他突如其来的恭维态度,反倒让七宗榆很是失望。他眯起眼,不屑一顾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斜过目光:“的确,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呢。若是识趣些,你该带着你的残疾同伴一起滚了。” 余光瞥见七浮在自己身后拱了拱手:“正是,愚弟这就告退。” 而后,七宗榆只觉胸口传来剧痛。他讶然低头,一蓬拧为一股的翠色藤蔓,正从自己胸口长出。尚且温热的血,纷纷与他的夺目华服融为一体。 “你竟然不怕……” 血沫随着嘴巴开合,从他口中涌出。失去意识的一瞬,七宗榆眼里仍是惊异。他方才的狂妄,皆是建立在确认七浮无法动手的前提下。 他至死也没有料到,七浮竟然真的会动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的护卫还没回过神,热浪便迎面扑来。往庆安楼中丢下妖火后,七浮腾身而出,妖力铺开,搜寻起坤月城内的所有妖族。 回想七宗榆临死前道出的话,他轻笑一声,回望夜幕之下、一点点瓦解在妖火之中的庆安楼。 他自然知道七宗榆死后,听命于他的妖族会失去控制,届时坤月城将真正遭受妖族的血洗。可比起让七家落入这个疯子手中,七浮还当真不怕面对一群暴走的妖族。 眼下的他,已经不再是畏手畏脚的人,而是妖族,更是一座妖谷的主人。如此,诛杀妖族的理由大可概括为六字—— 不服管,诛杀之。 …… 用柏舟载着庄逍,赶到庆安楼的上空时,芝谣惊异地发现,庆安楼正被冲天火光吞没。 庄逍被她点了周身穴道,仰倒在柏舟当中动弹不得,但也能感受到身周环境的温度正在上升,不由得诧异道:“狼女,你不是说要带我和浮公子出去吗?这是把我带到哪里去了?地狱吗?” 他只听芝谣喃喃二字:“死了。”下一刻柏舟骤然往庆安楼俯冲而下。 庄逍仰在柏舟当中,只能看见天空中飘着一点点的火星,闻言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嚷道:“什么玩意儿?!谁死了?你这狼女好歹把话说清楚——” 柏舟忽停住,剧烈的晃动让庄逍闭了嘴。他见芝谣探身出去,向外望了望,而后柏舟便再度开动。 “长公子死了。” 庄逍懵了:“什么?” “七家长公子七宗榆死了。”芝谣说话之时,从袖中取出一把极其普通的纸折扇,咬破手指在上方写画下一个咒,将折扇一合,往前抛去,折扇竟化为流光,往一个方向飞去。 “追踪术?”庄逍目睹此景,忍不住问道,“找谁?浮公子吗?” 芝谣点头。 流光引着柏舟,飞往坤月城中一处空间狭窄的小巷。见状芝谣蹲下身给庄逍解了穴,等他在舟中站稳后,念咒收了柏舟,拉着他降下。 小巷当中,一具具妖族的尸身伏在血泊中。庄逍眼尖,一眼便寻到了藏匿在黑暗中、正抓紧时间调息的七浮。在横玉楼外苦等良久,几乎以为七浮被困住的庄逍,自然喜出望外,抬脚就要走过去,却被芝谣一把拉了回来。 “别去!浮公子身上的杀意很重!” 出于本能,芝谣甚至拉着他后退了几步。虽隔了很远,她仍可感受到七浮的不对劲。她知道七浮和雨麦洞房后,已能熟练地控制住体内妖力,但这种后天得到的妖力,有个致命的缺点。 “这应该是浮公子化妖后的第一次杀戮。”她为一脸疑惑的庄逍解释道,“现在他还没法冷静下来,贸然走过去,只怕他会连你一起杀了。” 庄逍还真怕七浮发起疯来连朋友都杀,闻言没有过去,只是站在芝谣身旁喊道:“浮公子!七浮!听得见吗?你怎么突然杀起妖族来了?” 几秒的沉寂后,他看见七浮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握着的白桃扇上污血斑驳。但七浮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白桃扇,指着芝谣冷声:“离那只狼妖远一些。” “冷静冷静冷静!她已经不是那只胡乱算计人的狼女了!”见状,庄逍忙挡在芝谣身前,“说来,你刚才是不是把长公子办了?” 听七浮毫不迟疑地道了声“是”,他便追问道:“那,你现在是在铲除坤月城里的妖族吗?” 七浮默然点头。 犹豫片刻,庄逍还是向他走了几步,关切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忙除妖?” 七浮却是摇了摇头,握了白桃扇转身,“不必,我自己来。” 一身素白袍,染尽绯红。 …… 次日正午,乘坐柏舟回到祁环居后,庄逍推开议事堂的门,闷声道:“居主让弟子来带个话,集结四州除妖师之事,还得辛苦各位长老。不过也不必着急,因为居主他……” 面对在座长老的目光,庄逍勉强扯出一丝笑:“他暂时要先将家事处理一下,可能要耽搁半把个月,还请各位长老能理解。” 顶着疑惑的目光出了议事堂,庄逍又爬上柏舟,叹了口气:“走吧,去於虚。” 芝谣边启动柏舟,边好奇地问他:“不休息一下吗?” 庄逍扶额苦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早点把人带过去再说,免得夜长梦多又出乱子。” 柏舟前往於虚之时,庄逍打开随身带的干粮囊,拿出两块肉饼,自己叼了一块,递给芝谣另一块,“姑且这样将就一下,等事情弄好,再带你吃好的糕饼。” 芝谣接过肉饼,笑着道了声好,启开贝齿,小口小口吃起来。七浮加在她身上的妖力枷锁,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 “说起来,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3 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解决完肉饼,庄逍端坐柏舟当中,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又帮七浮,又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对芝谣用了“魇魂咒”,与七浮一同看了她的部分记忆,也得知她的一些所作所为,是受妖界之主云夜朝的控制,不得已而为。但又有一些是随了她自己的意愿,譬如,助七宗榆伤害雨麦。 芝谣将肉饼自唇边移开,凝眸望着前方,只是摇头笑道:“这件事,即便我告诉庄公子,庄公子也不会懂。” 并非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原因,不过是她自己始终在吃雨麦的醋罢了。 第61章 061 返回妖谷 阴湿的一片水域内, 七浮手托妖火,站在水面上,机械地向前走动。 似乎是一个梦魇,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 也不知疲倦,渐渐地接近了水域中央的一座岛屿。 他踏上了岛屿, 往里走了没多久,便听得一声细微的猫叫从脚旁传来。他诧异地低下头, 但见一只漆黑的幼猫正扒拉着自己的袍子, 声音细软。 他觉得这只幼猫看起来好生眼熟, 不禁蹲下身将它抱在怀中。幼猫亲昵地蹭着他的脸,一点也不怕生。 七浮揉了揉它的脑袋,抱着它正欲往前走, 一道喊声忽在他耳旁炸响:“无沉!你快离开!不要过来!” 认出是雨麦的声音后,七浮大吃一惊,抱着幼猫四下寻找她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雨麦的声音仍响在耳旁, 赫然转为凄厉的惨叫。 幼猫也在他怀中急得扭动身子,细软而急切的声音混着雨麦的惨叫,震得七浮耳膜发痛。 从梦里豁然惊醒, 七浮闭着眼失声喊道:“雨麦!你在哪里?!” 然而四下传来的只有回声。他睁开眼,茫然地盯着面前的书桌。 是梦?可为何他觉得,雨麦好像出事了。 不对……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雨麦正好端端在晨愈谷中养伤,今日他回谷就能见到她, 梦到雨麦受难,应当是他想她了。 甩开这不吉利的念头,七浮慢慢起身,离开了七宗榆的书房,待完全清醒后驾驭红云飞往庆安楼。 “横儿啊……我的横儿啊!” 庆安楼,家主寝居中,才踏入房门,妇人的恸哭声便不住地传入七浮耳中。 长公子已故,或许是昨夜的妖火太凶,他连尸骨也没有留下。 站在七宗榆的父母身后,七浮有些不安。昨夜他诛杀尽了妖族,打算去横玉楼歇息时,意外地在楼中发现了家主夫妇。 家主夫妇自然看到了燃烧的庆安楼,也知道儿子只身呆在庆安楼的目的。七浮那时浑身是血,像是一尊杀神,却是跌撞着走入家主夫妇的视线中。家主夫人先是畏惧,认出他后,不顾丈夫的阻拦,拽过他急急询问七宗榆的情况。 得知七宗榆的死讯后,妇人疯了似的跑下楼,往庆安楼赶去,家主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追了出去。 从昨晚至今,家主没有责怪他一句,只是以冷冷的目光看他。七浮接受了这样的眼神,毕竟对于这对夫妇而言,逝去的是一个被疼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见家主转向自己,他走上前问道:“大伯可还有什么事需要无沉做?” “没有了,请你尽快离开此地。”家主的声音与他的目光一般冷,“宗家的事,由宗家解决。往后和你妹妹另寻他处去吧,只是不要踏入七家。” 七浮行了一礼:“无沉明白,还望大伯、大娘保重。” 不消他说,往后这残破不堪的七家,他也不会带长昕回来了。 告别了家主夫妇,七浮缓缓退出庆安楼,只走了几步,便觉头有些发晕。接连屠杀了一百余只妖族,他的妖力消耗过大,休息一晚上还未缓过来。 好不容易走出坤月城,在道路旁的密林内,七浮居然找到了自己与庄逍的马。他牵着马在路上等了片刻,芝谣的柏舟便在上空缓缓显出轮廓。 柏舟在身旁刚降下,便有一人从内跃出,扑入七浮怀中,激动地喊道:“兄长!” 听到她的声音,七浮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温声道:“终于又听到小妹的声音了。” 长昕露出灿烂的笑脸,指了指在柏舟内打坐的舞子零,压低声音欣喜道:“是舞姐姐和闻先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的伤医好!” “真是辛苦他们了,兄长要好好考虑一下要怎样道谢才是……”七浮只觉自己的声音一点点轻下去,等他觉出不对劲时,整个人已软倒在长昕肩上。 慌得长昕不住地唤他,庄逍在柏舟中看见七浮情况似乎不太妙,连忙跳下柏舟,和长昕一同将七浮扶进船舱。 舞子零和闻九空一直坐在柏舟当中,见七浮脸色极差,等他坐定后,舞子零便拉过他的手把脉。 七浮却只是含笑着摇头,对走过来的芝谣轻声吩咐:“不必管我,去晨愈谷。” 把脉一阵后,舞子零拧着柳眉,毫不客气地问他:“浮公子是几时化了妖?” “半个月前。” “怪不得……”舞子零嘀咕一声,摸出自己的药箱,小心取出一瓶药,倒出一枚让他服下,“妖力不稳,消耗过度。幸好我在,再迟一点只怕要走火入魔!” 七浮盘膝而坐,边运功催动药力,边勉强扯出一丝笑:“没这么严重吧?” 长昕给他拭去额上沁出的汗,听闻这番话,不经意瞥见他从发间露出一截的兽耳,惊呼一声,下意识摸上去:“兄长怎么变成妖了?!” 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任由她抚摸耳朵,七浮轻声解释:“若是不化妖,我又怎能为双亲报仇?长昕,七宗榆已死,是我昨晚亲手杀了他,往后你不必担心再受他欺负了。” 面对长昕惊异的目光,他自嘲似的一笑,叹了口气:“只是往后再也没有家了,你我已不是七家子嗣。” 长昕沉默一阵,捧了他的脸庞安慰道:“自从爹娘故去后,长昕就已经没有家了。”继而一笑,“不要紧,以后我跟着兄长就是了。” 闻九空在一旁接过她的话:“公子,帮主那边已经为令妹办妥了退帮手续……不过令妹是被公子半途带来的,只消打个招呼,随时都可离开。” 七浮谢过他,“明白了,承蒙闻先生和子零照顾我妹妹。” “公子哪里的话!” 晨愈谷离宗家较远,为了方便在舟中做事,芝谣施法让柏舟变为了有分仓的模样。柏舟这件法器,七浮在浮君的记忆里见识过,似乎是芝谣在跟随浮君前就得到的。 关于芝谣的立场,前几日七浮还以为自己能轻易辨别善恶,眼下他却是真的捉摸不透了。 罢了,只要她安分些就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4 好,妖界之事解决前,他还得靠她打听情报。若是她还有加害雨麦的心思,他定不会手软。 服下药后,七浮安静地躺了半个时辰,等妖化的外貌恢复正常后,才起身准备去与闻九空他们商量妖界的事。不过他刚起身,庄逍便走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浮公子,刚才看你还在休息,我就没过来说。我今天去於虚一趟,得到了一些关于剑师兄的消息。” 七浮一怔,忙问:“什么消息?” “於虚那边倒没发现剑师兄,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来过,只是……”话一顿,庄逍拉了他往隔壁仓走去,“师兄绕了个圈子,选了守卫最少的少寞堂入手。少寞堂是你管的,你也知道里头都有什么人在。” 隔壁仓中,剑谙毫无声息地躺在软席上,双目紧闭。他身上着了一条干净的素白袍,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换上去的。 七浮在剑谙身旁蹲下,探了探他微弱的鼻息,为难道:“你的意思是,少寞堂的人把师兄伤成这样了吗?” “闻先生说,当时他以为是伤害长昕的刺客,于是吩咐妖侍卫下手不要留情。”庄逍有些无奈,“不过你手下那个少年医师说,这种程度的伤还是能治疗痊愈的,但需要妖谷当中的灵泉辅助。” “这个好办。”望着剑谙,七浮叹了口气,“不知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师兄被吕重青他们发现,或许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庄逍口中的“少年医师”指的是舞子零。常年易容的舞子零,除了信任的人,无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长昕方才既然称她为“舞姐姐”,想来二人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 庄逍沉思几秒,跟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话说你们妖谷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把剑师兄老老实实关一辈子的?” “这……我得回去问问看。” 一提起晨愈谷,七浮下意识想起雨麦。若是她知道七宗榆的死讯,不知会不会安心些。 “好,还有攻入妖界的事。”庄逍又道,“如今要害你的人已经没了,对你不利的妖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昨晚你也看过芝谣的记忆,妖界入口仍被你前世封得很死,根本没有开,突然袭击祁环居的,又是潜藏在竹州已久的恶妖,受了命令趁机作乱,并非从妖界入口而来。” 他故意一停,给七浮足够的思考时间后,继续道:“所以说,‘攻入妖界’这场闹剧,应该可以取消了吧?” “可根源问题不除,下回妖界入口开启时,还得牺牲除妖师献祭生命去封印。”七浮也一直在苦恼这个问题,“浮君一早就在梦里嘱托过我,让我查清妖界入口开启的真正原因。听雨麦说,先前她差点被七宗榆手下的妖王捉回去,那妖王还问她为何不想开启入口。所以……” 怕吵到剑谙休养,他起身走回自己休息的地方,坐定后继续道:“我总觉得,‘开启入口’这事,关系到人、妖两族的某些利益。若只是单方面的原因,师父又怎会选择心甘情愿为妖族做事?” 庄逍被他的推论勾起了好奇心,“也是。不过要彻底弄清此事,得有个调查的过程。你让我接回你前世的两个部下,该不会是要效仿潜入宗家这样,潜入妖界直接找妖皇对峙吧?” 七浮哈哈笑道:“懂我者,庄兄是也!” “完了,又是个疯子!”庄逍捂脸绝望道,“要是你当真要去,可得准备周全了。妖界不比宗家,那妖皇既然能把七宗榆等人当作棋子一样摆弄,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大人物。千万别死在那里,哥只怕到时候想给你收尸都没办法!记住了,你是个有家室的男人!” 七浮笑着道了声好,心里却自责起来。有家室的男人……哪个有家室的男人,会成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受苦受难?这次回谷,他可要好好陪陪雨麦,也不知会去妖界多久。 又过一个时辰,柏舟抵达晨愈谷上空。等庄逍服下抵抗谷中阴寒之气的药后,芝谣才控制柏舟降落。 “雨麦!我回来了!” 才下柏舟,七浮便大步赶往卿欢的住处。他昨夜放了符鸟,告诉雨麦自己今日就回谷,希望她在谷中的拂柳桥旁等自己。 可喊着雨麦的名字走到拂柳桥时,七浮只看见卿欢静静地立在桥的另一端。 卿欢自见了他的符鸟后,便在桥边站了一晚上。甫一见到七浮,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七浮身旁,将手中握了许久的血白璧悬在他面前。 “这个,是我从妖界回来前,妖皇大人亲手交给我的。”卿欢面如死灰,目光也失了神采,“不用找了,雨儿不在这,风见月也不在,妖皇将她们都带去妖界了。” 第62章 062 难以抉择 端坐在卿欢面前, 七浮有些忐忑。 他从未见此妖露出过这样严肃的神情,想来妖界的情况应当极其复杂。尽管很想询问雨麦她们的情况,但七浮知道卿欢将自己单独拉入法器重镜的结界内, 定是有别的事要交代。 “雨麦和风见月被带去妖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久不见卿欢开口,他还是忍不住, 试探着问道,“妖皇几时来过了?” “前几日, 你我不在谷中的时候。”话及此, 卿欢神色痛苦道, “云夜朝……妖皇允许我见了她们一面。小浮,你听好,往后发生的事, 唯有你能够左右其走向。” 七浮点头:“我明白,还请卿叔详说!” “云夜朝蓄谋此事已久,浮君尚在世时,就尝试过联合妖王挫败她的阴谋。”卿欢顿了一顿, “或许这并不能算阴谋,只能说是自私者的野心。四百余年前,我任晨愈谷主人的一职时, ‘妖界’还没有出现,竹、梵、绥、莲四州仍是人、妖混居情况。但总体而言是人族势力较强,且对于妖,无论善恶, 一并诛之。” “这是相当不公平的局面。当时四州有十五位能与除妖师抗衡的妖王,我也是其中之一。在一次契机之下,我们凭自己的力量,逼迫除妖师划定竹州以北的无人区为妖族领地,从此双方不得再犯。” 听到此处,七浮不禁困惑道:“可祁环居的典籍当中,记载的是‘四州妖族之王云夜朝,与人族除妖师定下停战契约’……” “的确,这就是她的野心最初得逞的体现。”卿欢抚摸着手旁绯色的重镜,“事实上,第一位由我们推选出的妖皇并非她。她欺骗了初代的妖皇,盗走妖皇炼出的一枚足有六百年修为的妖丹,将之服下后囚禁了妖皇,自己坐上妖皇的位置。” 这种事,七浮只在一些帝王列传内见识过,却不曾想到妖族也有这种腌臜事,沉声道:“没想到信奉实力为尊的妖族,竟也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可这又和雨麦她们有什么关系?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5 ” “因为初代的妖皇,是风见月的生母。”卿欢道出一句令他难以置信的话来,“我们都知道云夜朝的生性与经历,她在拥有妖王的实力前,曾受过不少折磨,对她而言,人这种生物连活着都不配。妖界还未完全建立,她就已经暗地里派遣恶妖重返人间,不过这事受到了其余十四位妖王的阻挠,踏入人间的恶妖也被消灭干净。” “做出此事,按妖界的规矩,应当免去其职,但无人能敌得过云夜朝,因此阻止恶妖入侵后,此事便不了了之。”卿欢继续道,“风见月的母亲霜溪妖王,五十年前寻了一个契机,联合梵州的除妖师,将云夜朝体内的妖丹逼出来过,也是在那时将她成功囚禁在了梵州。至于云夜朝为何又回到了妖界,这就要问浮君了。” 听他提到浮君,七浮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还是无法回忆起全部,不过卿叔说的这件事,我倒有一些印象。浮君那时候的确将云夜朝从梵州救了出来,若是没有记错,似乎云夜朝还给予了他什么恩惠?” “你指的‘恩惠’便是那枚六百年修为的妖丹。”卿欢接过话,“雨儿那时已是浮君的妖侍卫,目睹了一切,回来后就与我说了。虽然已确定妖丹是云夜朝主动奉上,我倒觉得是阻止浮君阻拦自己的幌子。” “那……既然妖丹已到手,浮君为何要放一个祸害人间的妖族回去?”七浮边问边想起自己杀死七宗榆的理由,“若云夜朝当真要作恶,即便没有妖丹,她迟早会做出同样的事。如此,杀了她不是一了百了吗?” 他本以为卿欢会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然而卿欢只是摇头,想来他也不知道浮君当时为何要放走云夜朝。 “云夜朝返回妖界了,这么一来有很多事便可以解释。”卿欢转移话题道,“风见月母亲的死,浮君的死,加上祁环居居主易翊的背叛,以及现在雨儿她们的被捉……” 一提起雨麦和风见月,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容我冒昧一问,卿叔可知云夜朝会让她们做什么?” “献祭。”卿欢重重道出二字,“唯有以除妖师与妖后代的生命献祭,方能开启妖界的杀器‘离合台’。” “离合台?” “浮君在封印妖界入口前,服下了妖丹。”卿欢叹了口气,“你或许不知,一旦浮君身死,妖丹便随魂魄转世,此后便能保浮君的来世六百年不死。而打破妖丹‘不死’之祝的唯一办法,只有将服下妖丹者推上离合台。” “竟有这种事……?”七浮一惊,“依卿叔的意思,现在的我是不死之身?” “若是不信,我可以向你证明。”卿欢开了个玩笑,而后正色道,“云夜朝没想到浮君会服下妖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转世,便威胁七家家主暗中杀了你,结果让她相当失望。” “不过,”他竖起重镜,话锋一转,“云夜朝现在要开启离合台,目的可能就不单是为了夺回妖丹。据我们几位妖王收集的情报来看,离合台若是接受献祭后完全开启,最差的结局是四州与妖界一起毁灭!” 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七浮在脑中将方才所听到的情况整理了一番,而后犯了难。 如果妖皇的目的是为了纯粹的毁灭,那么他一开始的计划,即寻几个人潜入妖界救出雨麦和风见月,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如果只是为了夺回妖丹,不单他,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将妖丹拱手相让。 浮君放过云夜朝一次,已险些酿成大错,他绝不可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左思右想,这回即便没有祁环居长老们的请求,他也不得不计划攻入妖界了。 沉思片刻后,七浮望向卿欢:“卿叔希望我做什么?” “召集四州的除妖师,攻入妖界,击杀云夜朝,最后带雨儿她们回来。”卿欢平静地道出这句话。 结论竟是一致。 七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大战一开,若是毁了妖界,人、妖两族又将回到四百余年前的混乱局面。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暂时还没有,待会儿去征求一下你那几位同伴的意见吧。”卿欢看向他的目光很是复杂,“现在我所知道的好消息只有一个:献祭离合台的时间是三个月后,如果抓紧些,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为何是三个月后?” “献祭需要优秀除妖师与妖的后代作为祭品,我本以为云夜朝要用这三个月来找符合条件的祭品……” 见他没有继续说,七浮眉头一锁,“结果却并非如此吗?” “这个结果……令人完全摸不透云夜朝的心思。”卿欢也跟着皱起眉,“她似乎想等你和雨儿的孩子出生后,再继续自己的计划。” …… 听罢七浮的话后,庄逍一口水喷了出来。 “浮公子,我谢谢你成亲了!” 七浮没心情回应他的玩笑话,转而向闻九空和舞子零道:“二位怎么看?” 闻九空一如既往地拱了拱手:“公子既然主意已定,随时吩咐小的便是。”显然是同意攻入妖界。 舞子零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在判断前,我有一问。”低沉的男声自二人身后传来。 见说话者是闻九空的妖侍卫罗黝,七浮将头一点。 “的确,现在最好的选择,唯有攻入妖界。”罗黝缓缓抬起眼,“只是不知浮公子可有想过,假如有除妖师趁机捣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继而助云夜朝一臂之力……” 他故意没有说下去,喝了口茶水,静候七浮的回答。这话道出了庄逍的心思,他跟着担忧起来:“也是,比如像师父那样的除妖师,虽然不清楚他和妖族之间究竟有什么利益往来,但万一真的要攻打妖界,难保他不会从中插手。” “任何判断应该都有其风险所在。”七浮只好如此道,“倘若师父那样的除妖师非要插手,也只能讨伐了。” “我觉得你和小卿欢聊了那么久,一直没弄清一点。”罗黝淡淡道,“云夜朝的目的,究竟是要你体内的妖丹,还是要整个人间?虽说不管是哪个目的,都得靠动武来解决,但你不觉得解决前者比解决后者容易多了么?” “情报的来路可以有很多,自然,其中不乏伪造的情报。”他接着道,“假如老妖婆……我指云夜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奇怪癖好,以我对她的了解,献祭离合台毁灭人间,简直是胡说八道!” “罗先生的意思是,这三个月该用来调查么?”七浮本就顾虑雨麦和风见月的生死,闻言语气有些不悦。 听出了他的不悦,罗黝撇了下嘴角,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挑衅:“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至于听不听,全随浮公子。浮公子若是想战,我自然奉陪到底。换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6 而言之……” 茶杯在桌上重重一磕:“说到底,这从一开始就该是你小子的私事,凭什么让那么多人与妖族赔上性命?” 第63章 063 无奈一战 入夜, 七浮望着仍铺了红被的空床,面前不觉浮现出雨麦的笑脸。 他记得新婚当晚,与她厮磨正欢时, 听得她在自己肩上微微喘气, 颤着声温和道:“往后……不许再去涉险……可好?” “依你。”他记得自己当时如是答她,继而轻咬她的耳朵, 将新的欢愉送入她的温暖之处。 后来清晨风见月来,与剑谙同去祁环居时, 他当时想的是问清情况后早些回来, 遵守“不涉险”的承诺。谁料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陷入了新的阴谋泥潭。 他原以为七宗榆一死,便会舒心些,结果却是逼得幕后之人狗急跳墙, 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亲友掠去。 白天罗黝的话并没有错,这的确是他的私事,无需牵连他人。他也隐隐觉出,对方始终针对的, 唯有他一人,至于卿欢所言的毁灭,不过是心血来潮, 顺便附加上去。 他现在又陷入了“攻入妖界”这一选项的漩涡中。祁环居那边支持攻打妖界,是因为那边的除妖师们都以为妖界入口已开,十七年前妖族大片入侵人间的惨剧不日便会发生;而卿欢支持,则是因为, 这是眼下唯一能解决一切猜疑的办法。 祁环居之主已经被赶了出去,宗家也步入没落的境地,的确如卿欢所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战乱还是风平浪静,全在他一念之间。 一刻钟后。 听罢七浮的诉说,庄逍嘬了口茶,转向浸泡在灵泉里治疗的剑谙:“剑师兄怎么看?” “优柔寡断。” 剑谙虚弱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应他道。 “我也这么认为。”庄逍斟了一杯茶,递到七浮面前,“心爱的猫不见了,着实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但你得冷静,不要被长辈们的思绪左右自己的想法。别忘了,来这里前,你还计划潜入妖界,别跟我说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啊!” 七浮接了茶,叹了口气:“可毕竟情况不一样……” “那行,就当情况不一样好了。可你现在找我们告辞,托付后事,想独自去妖界一闯,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牵连你们……” 这话让庄逍哭笑不得:“你别是急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这么说的。既然你已经有了潜入妖界的计划,就按计划去做,别想些有的没的。你对你的部下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的计划并不曾把救出雨麦她们算进去……” “那就算进去呗!” 剑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接过庄逍的话道:“小浮,劝你还是带部下去妖界为好。” 七浮苦恼道:“但若是这样,祁环居还有卿叔那边怎么办?” “不必管,只需告诉他们,这三个月你去外州游说了。”只身去於虚走过一遭后,剑谙较之前更为沉稳,“此事背后的隐情还有许多,贸然攻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但独自面对更是下下策!” “说白了吧,你只要考虑救人就好。”庄逍闷声道,“假如剑师兄提到的‘隐情’牵扯到利益上,恕我直言,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连浮君也不能。”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七浮还要在这两个选项中徘徊,他们也只好由他去了。 沉思良久,七浮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点头道:“好,我只考虑救人。明早我便去告诉五长老他们,妖界入口尚未开启,暂时不必考虑大战。” “这个,还是不要说为好。”庄逍却是摇头,“浮公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锁鹤阁的事?” “锁鹤阁的事?”七浮一怔,回想片刻后疑惑道,“是了,雨麦提起过,道是七宗榆要以血凝作打开妖界入口的钥匙……”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变了。 “浮公子,昨天晚上在宗家的时候,你杀了多少妖族?” “记不得,总之杀完了。” 听闻此言,剑谙大惊,挣扎着靠近二人:“你们在说什么?小浮杀了宗家的妖族?!” 七浮点头。 “糟了!锁鹤阁的法阵——” 他话音未落,视线之中的远处骤然升起一道血色光柱,注入天穹,霎时在夜幕里展开一方硕大的法阵,其方位,赫然是锁鹤阁的方向! “那是什么?!”庄逍下意识喊了一声。 “星月血网阵!”剑谙失声,“借血和星芒月华,强行突破妖界入口的五行守护奇阵……不好!妖界入口开了!” 星月血网阵只存在了一炷香的功夫,等天穹重归于夜色,七浮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白桃扇。未注入灵力的白桃扇,竟在他手中自行发出幽暗的光芒。 妖界入口开启,想来浮君留在扇中的那缕意识,也觉察到了。 庄逍一屁股坐回灵泉旁,垂头丧气道:“失算失算,这下是不得不战了!” 望着锁鹤阁的方向,七浮却在诧异一点,忍不住将之问出来:“此阵,是妖族开启的,还是人为开启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妖……”话未说完,庄逍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只得摇头,“不对,未必是妖……说不清了!” 手中白桃扇微微颤动,七浮不再纠结此事,起身走向山路。 庄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哪?” “祁环居。” 匆匆赶到晨愈谷出口时,七浮只觉一片阴影向自己投来。 芝谣操纵柏舟,在他身旁悬浮着,伸手向他道:“浮公子!上来!” 跳上柏舟后,七浮发现闻九空已端坐在舱内,不由得问道:“闻先生也察觉到了?” “打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奇象,便出来寻公子了。”闻九空肃容看向前方,“此次入口开启甚是突然,不过既然地点在锁鹤阁,倒也不足为奇。” 七浮眉一皱,“今晚与十七年前的妖界入口,竟在不一样的地方?” “回公子,妖界入口素来是不定的。”闻九空答道,“不瞒公子,十七年前的妖界入口,是因冉姑娘的失误而开,此次乃是蓄谋已久。不管是何人将之设在锁鹤阁,最终目的皆是为了挑起人、妖两界的大战。” “所以闻先生才支持我攻入妖界吗?” 闻九空将头一点:“假如妖界入口不曾开启,倒可以像我那位妖侍卫所言,自己解决此事。如今已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唯有无奈一战。 …… …… 时间如梭,半个月后,妖界蚀骨渊外围。 “麦子!北方那边是星月血网阵吗?” 晚间,在妖界的街市上闲逛,却见北方的天空忽被血色法阵笼罩,风见月赶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7 紧捧着纸包回到医馆住处,轻轻推了推熟睡的雨麦,“先前那次,你说是妖界入口开启的征兆,现在又是什么?” 她第一次在妖界看见星月血网阵时,那天晚上蚀骨渊的看守一个也不见,密密麻麻布置在牢狱四周的禁制与结界,亦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便趁机逃了出来,易了容貌在蚀骨渊外、一处医馆中住下,已经住了快半个月了。 近来雨麦越来越嗜睡,小腹也微微鼓着。初来医馆时,见雨麦面色不好,医馆主人还为她诊了脉,结果一摸脉就沉下脸,将她移去了医馆内的客房,配了安胎的丸药,叮嘱风见月每日伺候她服用。 雨麦睡眼迷蒙地起了身,凝望法阵出现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梵州的方向,或许入口不止开了一个。明早问问辰夜前辈就是了。” “辰夜前辈一直忌惮这些事,即便问了也不会说吧……”风见月小声嘀咕一句,转回窗边,拿过桌上的纸包,摸出一只烤得焦黄的鸡腿,“晚上你又只喝了青菜粥,要不要吃一些?我记得以前家里的母猫怀幼崽时,一天要吃四五顿……” 嗅到油腻的味道,雨麦只觉得恶心,抚着小腹叹气道:“我也想多吃一些,可是阿缈不让。” “阿缈真是个挑食的坏东西。”风见月笑着将鸡腿装了回去,打开另一个纸包,将里面装着的红烧醋鱼倒进桌上的食盒,端到雨麦身边,“我打听到了一家酒楼,做的鱼味道很不错,据说是从人间偷学来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 放好鱼和筷子,风见月捧着鸡腿,掩了门去外头慢慢享用。留雨麦在房中,一点点动着筷子。醋鱼用的油虽多,吃在口中却不腻,半条鱼吃罢,她倒觉得胃口开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离开七浮半个多月了,妖界入口一开,无论如何都要开战了吧?她怀了身孕,无法像十七年前那样跟在他身旁,也无法知道他会遭遇什么。 她真的怕腹中这个孩子,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若是能见见他就好了…… 用罢鱼,收拾好碗筷后,雨麦半倚着沉沉睡去。 …… 是夜,梵州返尘山,望着下方被诱入死路的豹精军队,七浮收起手中血白璧,转身吩咐早已埋伏好的除妖师:“听我命令,一队地缚,二队施以水咒,不得有误!” 一轮攻击后,他走到全军面前,举起白桃扇,引动自己布下的妖术禁制,顿时未被水咒冲走的豹精,遭到了荆棘穿刺而亡的命运。 确认敌方已放弃追逐后,七浮下令收兵,自己则回到大营,看着沙盘,对在座的闻九空等人平静道:“追兵已怯,趁此机会可以尽快通过新开辟的入口,进入妖界蚀骨渊以北的区域。” 第64章 064 为她而去 商量罢后续计划, 七浮顾不上休息,转而又去了情报营。 才踏进门,便听一个声音笑道:“啊, 无沉公子来的正好, 方才咳咳……正好有斥候送情报来,我先整理出了一份草稿, 要看看么?” “实在是麻烦荀小兄弟了。”七浮回以微笑,接过荀道手中的情报翻阅起来。 上回三帮入锁鹤阁, 牺牲颇大, 所幸他的友人都想方设法逃出妖族的魔爪。荀道便是生还者的一员, 回到情报组织均艺盟后,便被提升为妖族情报侦察队的队长。 五日前,攻打妖界的队伍分为数支, 而七浮则带着“深入妖界,摧毁离合台”的目的,带领手下除妖师取道梵州,希望从两界结界最脆弱的地方, 进入妖界。 潜入自然需要斥候先去侦查,并提供有效情报。眼下大战既开,竹州三帮便联了手, 而均艺盟则派了荀道前去协助七浮一行人的行动。 毕竟,荀小兄弟是七浮在均艺盟中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 扫了一眼情报,皆是与战事相关,看罢后, 七浮将情报放回原处,垂眸不语。 雨麦究竟被带去了何处?蚀骨渊已经在妖皇的领地范围了,即便他知道寻找她们极其困难,可有关她们的情报,也不至于像这样石沉大海。 在案前发了会儿呆,七浮忽想起自己还在他人营帐内,忙向荀道作揖道歉:“抱歉!一时失神,不知可否影响到荀小兄弟了?” “无妨,嗯,自己人这里随意就好,无沉公子先小坐片刻。”荀道却不以为然,从容忙完手中事,收拾完情报,叫人送去议事营,而后才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笔,拧开笔尾,取出一个纸卷。 见他一言不发地将纸卷塞到自己手中,七浮一怔:“这是?” “今早有位弟兄从妖界的墨渠镇回来,道是昨晚在镇里的某地见过一位身着道袍的女妖。” 捏着纸卷,七浮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却是压低声音问:“是她吗?” 即便压低声音,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欣喜。 “咳咳……今夜无沉公子驱赶豹子精也累了,不妨先回去歇下吧。”对上他的目光,荀道本就细长的眼眯成了一条缝,话里有话。 “好,那荀小兄弟也早些休息!”七浮收好纸卷,退出情报营。 驱逐了山中恶意袭击的豹精,商量完计划后,今夜倒不曾再有别的事。七浮回到自己就寝的营帐,才拉开帐门,却见帐中坐着芝谣。 这几日芝谣一直独自守在行军队伍尾部,没有人交代她具体需要做什么,但她每日都缠着灵力桎梏,在军队附近走动巡逻。 在自己营中看见芝谣,七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警惕,面上则不动声色问道:“狼姑娘夜半突然造访,可是后方出了急事?” 见他向自己走来,芝谣起身摇了摇头,手一摊,一封信出现在七浮视线中。七浮抱着疑惑接了信,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低头查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信被包装得很好,大笔写着“复仇书”三字,落款赫然是七宗榆,还加了七家的大印。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那晚贯穿了七宗榆的心脏! “有人让长公子死而复生了。”芝谣解释道,“不过,没法确定长公子现在的状态是清醒还是仍人操控,也不排除信由他人伪造的情况。” 七浮苦笑:“是想让我左右为难吗?”几下拆开信一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威胁与愤怒。 “浮公子可以不必在意,万一是真的,竹州也自有别的除妖师处理此事。” 仔细看到最后一字,七浮恢复了平静,诧异道:“信是从何处送来的?” “从锁鹤阁。” “先前听情报营的人说,现在的锁鹤阁被我师父占领,也许是他们写的信。”确认信里没有隐藏内容后,七浮祭出妖火将之烧毁。 他太熟悉七宗榆了,那样高傲的人,绝不可能写出这种充斥造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8 作词藻的威胁信,那个人根本就懒得在他身上浪费笔墨。 “只是这样就好。”芝谣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他的营帐。 她前脚才走,后脚庄逍又跨了进来。等芝谣走远后,庄逍才奇怪道:“这狼女,性情变得也太快了,先前在锁鹤阁的时候,还处处帮着七宗榆置你于死地呢!” 七浮其实也奇怪这事,但他眼下并没有办法得到这事的答案。她的记忆也看过了,先前所做的许多恶事,基本都是在云夜朝附身的状态下。 初次见到芝谣时,七浮就觉得她没有恶念,因而才在庄逍好不容易捉住她的时候,又留手放了她。却是没想到,她日后竟给自己下了那么多绊子。 这只妖,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他疲倦地摆摆手:“不提她了。我拜托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有啊!”庄逍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凑近七浮,压低声音道出三字,“墨渠镇。” 这个地名令七浮吃了一惊。 又是墨渠镇,雨麦她们当真在那里吗? “情报属实?” “当然了!我可是亲眼见到小师妹买了醋鱼回去!”庄逍搂过他的肩嘿然一笑,“浮公子,是不是有点盼头了?” 有个鬼……若是斥候和庄逍都能在墨渠镇寻到雨麦她们的踪迹,那云夜朝的手下肯定也能寻到。 对她们而言,恐怕墨渠镇已不安全了。 可他一时也想不到她们可能转移去何处,便与庄逍附耳道:“你且和我看一下这个。” 说话时,他取出纸卷,缓缓展开。 信上只有一句话:“汝之妻与友现于我馆中落脚,望勿念。” 落款:辰夜。 一时间,营帐中静地听不到丁点声音。 七浮还在诧异为什么写信人会是辰夜,庄逍已“啊”地惊呼出声:“这、这人不是雀……” 嘴被七浮一把捂上,他低声接过庄逍的话:“雀翎岛主人?” 庄逍有些兴奋:“从名字上来看,就是那位大人了!恭喜你啊浮公子,这下真的不用挂念了,等大战结束,她们就会被平安送回来见你!” “可她……” “告退了告退了!哎哟真的累死我了!”不等七浮说完,庄逍便作揖小跑出去。 “……” 辰夜,七浮从浮君的记忆里,得知她是妖界十五妖王之一,而且还是一位妖化的除妖师。卿欢夫妇尚年轻的时候,她隐居于晨愈谷,而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了妖谷,随后下落不明。 离开妖谷后,又成了雀翎岛主人?之后又回了妖界? 回想旧事,七浮恍然大悟。怪不得半年前去雀翎岛出任务时,那边的负责人是小妖假扮,原来正主早已去妖界生活了。 可出于本能的警觉,七浮还是决定按今夜讨论出的计划行事。没有妖力的风见月,只是个一触即碎的半妖,雨麦又怀了孩子,左右都不让人放心。 …… 这几日在墨渠镇,风见月明显感到气氛紧张了起来。 有除妖师新开辟了入口,不知是为了侵入妖界,还是为了进来救她们。总之镇中妖心惶惶,连物价都涨了不少。 雨麦的伤,在辰夜的调养下好得很快,可孕吐仍不好,来到墨渠镇后着实消瘦了许多。 为了弄清外面正在发生什么,风见月总是托医馆里的狸猫伙计给自己易容,而后溜去墨渠镇外围,混在给军队运输补给的妖族里,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要是这事被辰夜知道,非得给她禁足不可。 如此这般偷听了十日,却只知道对方每天都会派斥候过来,侦查完就走,战斗也只发生在人间的范围,即便赢了也不攻进来,让人实在想不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还是说,他们只是在等待? 风见月又耐心侦查了十日。这天她与一只鸡精在推粮草车,推了一段后,鸡精突然道:“小丫头,听没听说敌军决定押人过来当俘虏了?” 她自然不知道,闻言先是一讶,而后故作兴奋道:“哇!打赢了!终于不用每天过来当苦力了!” “哼哼,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这可不是当不当苦力的意思!”鸡精傲慢地瞟了她一眼,“当俘虏的人,可是浮君啊!这是妖族的荣耀!” 压根听不懂妖族的荣耀和浮君当俘虏有什么关系,风见月只陪着他嘿嘿傻笑,运输完粮草后,只听前线有妖族大喊:“来!都过来!看看这位人间的除妖师!” 随后传来的,是一阵乱哄哄的起哄声: “咬死他咬死他!” “笑掉大牙咯,除妖师都妖化了,还除个屁啊!” “除妖师真是丢脸丢大了啊!” “来啊来啊,来除我们啊!” “……” 风见月伸长脖子看去,伴随起哄声,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视线尽头,身上缠着妖力构成的锁链。 没有人或者妖族押送,七浮独自从张开的入口走来,即便被妖族抓咬,他也丁点反应也无,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运输军火的一只牛妖,突然冲上前狠狠撞了他一下。七浮闷哼一声,身体晃了一晃,却没有倒下,继而又是一只妖族上前揍了他一拳…… 直到一声冰冷的厉喝从身后响起,殴打七浮的妖族才散开去。 “这是要献给妖皇的,谁允许你们动他?” 随声,一位女人自风见月后方翩然而至,走向七浮时,所有妖族都不自觉倒退几步。 风见月自然认出了她,墨渠镇医馆的主人——辰夜。即便已经习惯辰夜的气场,可今日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为了威慑小妖,辰夜前辈直接外放了妖王的威压。她客气地领着七浮走向镇上,经过风见月时,顺手拎了她的衣服,一并带走。 风见月自知身份暴露,乖乖由辰夜拎着走,同时悄悄打量一言不发的七浮,心想他现在这个凄惨样子,是不是该收拾一下再去见雨麦? 走到一处见不到妖族的路上,七浮咳嗽了两声,偏过脸吐出一口淤血,继而轻声问辰夜:“雨麦她们……” “一个在你身边,一个在医馆中静养。” 闻言七浮惊讶地看了风见月一眼,见她撤去易容术,对自己狡黠一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辰夜前辈说,麦子怀的猫崽子已经长得有点大了,但麦子一直很虚弱,说不好还会……”风见月说话时,还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辰夜的神色,见她没有阻止自己,便继续说了,“会……掉了这个孩子……不过浮公子能来就没有问题啦。” 才说完,她就听到七浮“嗯”了一声。 “我便是为你们来的。”他轻轻一笑,“若是能让雨麦安心,再好不过。” 第65章 065 昔日初见 由辰夜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89 领着, 七浮非常顺利地到达墨渠镇的医馆。 也是因为太过顺利,他对现在的情况不禁起了疑心。此处已是云夜朝亲自管辖的范围,为何却没有设置守卫?斥候都是均艺盟中可以信赖的弟兄, 前几日情报送来时, 荀道还提醒他进妖界后务必提防。 那些本该设置在墨渠镇的守卫,都被调去了何处?锁鹤阁吗? 踏进医馆的门时, 七浮终是抛开了这些杂念。他此次是为接雨麦和风见月回去,离合台的位置尚不明确, 她们留在这, 实在说不好哪天会突然被捉去开启离合台。 他这一个多月, 以最快的速度将竹州除妖师的任务分配妥当,而后借助祁环居的势力,带着一批精英弟子赶到梵州, 希望能先解决最根本的威胁。初步的打算是,进入妖界后,一方面寻找雨麦她们,另一方面寻找离合台, 并摧毁之。 本来,进入妖界的办法仍是强攻,但有辰夜在, 一切难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先让风见月去给雨麦打招呼,辰夜领着七浮进了药房,震碎妖力枷锁后,迅速给他处理起伤势。不起波澜的双眸盯着七浮看了片刻, 辰夜忽开口道:“浮公子笑得真幸福。” 被她这么一夸,七浮不好意思地抚摸自己的脸,“抱歉,能见到爱妻,我实在是……太兴奋了。” “你来此的目的,我收到的信上只有一事。”辰夜淡淡道,“‘带亲友回去’,因此我得先劝浮公子一句:除此之外,最好不要插手别的事。” “实不相瞒,我只身来妖界,除了将亲友带回人间,还有一事。”见她冷下脸,七浮忙解释道,“云夜朝要开启妖界的离合台,虽不清楚她要用离合台做什么,但若是离合台失去控制……” “要是不清楚,便等查清了再下结论。”话音未落,辰夜便冷声截住话,“今世的浮公子,倒的确让我失望良多。我的话就放在这,你的亲友,只管带去,可若要牵扯到别的事,后果自负!” 七浮一怔,而后试探道:“若是云夜朝要用离合台诛杀我呢?” “两个办法,第一,一死了之;第二,趁早隐退。” 离开药房时,七浮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无踪。辰夜说的话并非不无道理,可他已恍恍惚惚走上了现在的路,不管是为了自己和亲友的未来,还是为了四州的未来,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两个:带雨麦和风见月平安离去,摧毁离合台。 他正出神,迎面撞上从客房匆匆奔来的风见月,撞得二人各退一步。七浮回了神便拉过她问道:“雨麦怎样了?” 风见月揉了揉撞痛的脑门:“她刚醒,我先去辰夜前辈那里拿些安胎药,再给她做些鸡蛋羹。”说罢就要绕过他。 七浮忙拦下她:“不如风姑娘取了药先代我陪雨麦,这鸡蛋羹就由我来做吧,我晓得她喜欢什么口味的。” 风见月却摇摇头,冲他一笑:“浮公子是不是急坏了?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宜多走动。不如换一下好了,这么久没见麦子,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浮公子还是先去陪陪她好了。” 她闪身进了药房,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小瓷瓶出来,递给七浮:“这是安胎用的水蜜丸,给麦子服五粒就是,房间里有温水。” …… 服下药,雨麦靠在七浮胸前,嗔怪道:“无沉为何要来?儿女情长和人间的安危,自然是人间的安危更为重要!” 猫耳上一温,七浮轻轻将气呵在她脸上:“你不希望我来么?” “我……” “怀了猫崽子,也不开心些,当心生出来的小家伙终日闷着脸。”七浮将手抚在她的小腹上,能感到有小小的一团在内中活动。 因为是第一次有孕,小腹对外界很是敏感。七浮这一轻抚,已让雨麦红了脸,她局促不安地挪开他的手,扬起脸望向他:“又不是在熟悉的地方,我要怎样开心起来?我……” 回忆这些日子对他的朝思暮想,她不觉垂下头:“我很想你。” 温热离自己更近了些,雨麦偷偷侧过目光,七浮的脸近在咫尺。 “我也是,所以我来了。” 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七浮低下头,与那抹因虚弱而失了血色的绯红轻触。怕动了胎气,他动作极轻,只与她的舌尖相舐相吸,并没有深入。 相离时,淡淡的苦涩还留在舌尖。搂过雨麦,七浮心疼道:“药很苦啊。” 雨麦在他怀里合上眼,“我已习惯了,只要阿缈可以平安出生就好。” “阿缈?是这小家伙的名字么?” “七缈,缥缈的缈。”雨麦的声音很轻,说完后便没了声音。慌得七浮忙去探她的鼻息,探得她的呼吸很均匀,面上还含着笑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风见月端着一碗鸡蛋羹进来,见雨麦正靠在七浮怀中,不由得诧异道:“好怪,明明离生产还有很久,怎么一天比一天爱睡觉了?” 七浮揉了揉雨麦的头发,为她解释道:“或许是担惊受怕久了,无妨,往后我会一直陪着她。” 风见月捧着碗踌躇道:“这个……鸡蛋羹放凉就不好吃了,麦子中午就没吃什么,要不然先喂她吃一些,再让她休息?” “也好,把碗给我吧。”七浮接了碗,唤了声雨麦,继而自顾自挖了一勺鸡蛋羹。 二人却并未留意到,雨麦微睁的眼眸,不知在何时变为了冰冷的黄褐色。也只是一瞬,待盛满鸡蛋羹的木勺递到她唇边时,雨麦的眼睛便恢复如初。 …… “闻先生,有给你的密信。” 深夜,于山崖上打坐的闻九空睁开眼,但见面前悬着一块血白璧。 见他睁眼,舞子零在他身旁席地而坐,将血白璧丢在他膝上,自己则灌了口酒:“辰夜前辈送来的。” 又灌了口酒:“终于让在下见到一个正确使用血白璧的除妖师了。” “血白璧本就是强大的法器之一,只要不用来作恶,用在何处都无妨。”闻九空悠悠而道。灵力划破指尖,他以血在血白璧上画符,不多时,眼前便闪过耀眼光华。 “……似乎找到离合台了。”光华消失后,闻九空收起血白璧,却是皱起眉头,“可离合台被放在了冉卿雨的体内,这要怎么销毁?” 舞子零呛了一口酒:“你说什么?!” “既然是辰夜前辈亲自相告,连怀疑的必要也没有了。”闻九空望了眼无星的月夜,摆好姿势又进入打坐的状态。 舞子零挪过去使劲晃了晃他的肩:“闻先生,麻烦你务必为在下解释清楚!离合台不是被冠以‘诛灭’之称的妖界神兵吗?这种杀器怎么可能会放到小姐姐身体里?” “离合台是千年前一位除妖师所铸,目的便是为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0 了诛杀不忠于自己的妖族。”闻九空不得不睁开眼,搭住她的手,“由于那除妖师威望颇高,死后离合台就被视作至宝。千余年下来,肯定还有人对离合台的作用动手脚,现在的离合台,已能缩小为指甲壳大小的灵珠,融入妖族体内,一旦这名妖族发觉自己被欺骗,离合台便会开启。除此之外,我无法解释了,也并不知道离合台开启以后具体会怎样,辰夜前辈的‘密信’里只提了这些。” “那……那只要浮公子一直对小姐姐好,杀器就不会启动,是这样吗?” “道理上说得通。” “可实际?” “实际有些糟糕,但也不必担心。”闻九空的语调仍然很平,“离合台的幻术暗示,加之有孕在身,冉卿雨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那可怎么办?”舞子零急道,“离合台取不出也毁不掉,小姐姐又这样了!我们还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离合台会不会开启,事到如今只能相信浮公子了。”闻九空有意无意瞥了山下作为囚牢的营帐一眼,“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尽力辅助而已。” 看罢,他又合上眼。 “依辰夜前辈的意思,明日便封印梵州的妖界入口,撤军,转而支援锁鹤阁。” …… …… 入目,皆是毫无生机的惨白,漫天雪花飞散,无情地成为掩埋自己的、一寸又一寸的寒冷。 黑猫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双目紧闭,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父亲,阿娘,晨愈谷…… 雨儿……雨儿好想回家…… 终于挣扎着醒过来时,黑猫诧异地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这人的身旁,正暖暖地生着一堆火,火上烤着一条鱼。一位女孩坐在火堆对面,安静地啃着馕饼,身上裹着厚厚的橘色裘绒。 夹杂着胡椒气息的鱼腥味飘入黑猫鼻中,她打了个喷嚏,细细地喵了一声。 “醒了?”温和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 她扬起脸,与怀抱自己的青年对上了眼。 “小芝谣说的没错,还是鱼香能唤醒猫儿。”青年将她轻轻抱起,令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与自己的视线齐平,“小猫妖,可听得懂人言?” 黑猫轻轻点了下头。 “妖力那么强,身体却这般瘦小,你是人和妖族的孩子吧?是不是还无法化人?” 这话戳到了黑猫的痛处,她垂下头,有些不悦。烤鱼的香味钻入鼻中,诱起腹中馋虫,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觉察到了这份不愉快,青年笑着将她放下,凌空画出一个复杂的咒,继而将这个咒印在她背上。刹那,她只觉自己的身体被庞大的妖力撕扯起来,疼得她弓起身子,不住地发出惨叫。 青年小心地抚着她,一遍又一遍安慰:“这是让你化人的咒术,忍一忍就好了,要乖啊……” 疼痛终于褪去时,她蜷缩在地,感觉自己身上好冷。她抬眼看向青年,却见他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失措地对女孩喊:“小芝谣!把我的袍子拿一下!我忘了化人会……” 话未喊完,脸上被轻飘飘打了一掌。 “别以为我不知,这是主仆印记。” 闻言,青年捂着脸一怔。面前端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绿莹莹的猫瞳冷冷地盯着他,一对黑色的猫耳藏在她披散的墨发间。 突然增强的妖力,压得青年有些不适,可他还是微笑道:“你会说话?” “我乃晨愈妖谷之主,冉卿雨。”少女自我介绍罢,皱着眉抚摸着自己胸口的主仆印记,转过去挪向火堆,正要拿鱼吃,身上忽覆上来什么。她抬手就要用妖术,伸出的手却是被青年捉住,而后,被迅速裹入一套藏青色的道袍中。 “在下祁环居之主,风浮。”青年坐回原位,笑吟吟道,“不过现在,世人爱称呼我为‘浮君’或‘无沉公子’。” 第66章 066 赌局罢了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 令雨麦霍然睁开眼。也是在看清自己举动的那一刻,她惊慌地松开手,跪倒在七浮身旁。 她方才, 竟紧紧掐着七浮的脖子, 欲置他于死地! 七浮脱险后剧烈的咳嗽声响在耳旁,每一声都冲击着她的耳膜。腹部突如其来的绞痛, 让她闷哼着弓起身,不自地卧倒在地。 不过是一个梦的时间, 她……做了什么?! 咳嗽声渐轻, 见她痛苦地蜷缩在地, 七浮伸手将她捞入怀中,为她轻轻揉着腹部,沙哑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些:“这是怎么回事?” “我差点杀了你……” “不是这个, ”七浮拭去她额上的汗珠,“你感觉怎样?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我不清楚……” 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却又不在小腹。雨麦紧紧靠着七浮,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再好好想想!”七浮忙握住她的手, 运起妖气探入她体内,能感到她的胃部有一股极强的妖力波动,如同漩涡一般。 他甚至有种错觉, 自己的妖力只要稍微靠近那片漩涡,便会被它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将妖力退出来,捧起雨麦的脸:“有异物在你体内扰乱妖力,好好想想, 云夜朝是不是给你喂过什么?” 剧痛之中,雨麦想起了云夜朝在蚀骨渊强塞给自己的一丸“安胎药”,下意识点了点头。 七浮还想问些什么,房门却被人推开。辰夜站在门口,冷着眼凝视地上衣冠不整的二人,身后则跟着风见月。 一见雨麦的瞳色,她便转过身,搁下一句“带她跟过来”,而后自顾自走向另一处。 风见月却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七浮的眼神里仍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等七浮抱着雨麦走到她跟前时,她才回过神,默不作声地跟在二人身后。 辰夜径直去了医馆的地下室,推开了一扇贴有符咒的门,甫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便钻入鼻中。 七浮嗅到血腥味,便没有再跟进去。他抱着雨麦退后一步,沉声问道:“辰夜前辈这是何意?” 辰夜独自走到里面,手微扬,四面亮起烛灯。这时七浮才得以看清,房间中央是一片血池,而在血池中央,又有着一方石台。 这时她才回应七浮的问题:“她体内的离合台已经开始蠢动了。” 听闻此言,七浮吃了一惊:“前辈的意思是……离合台就在雨麦体内?!” “云夜朝要将灵珠化的离合台融入冉卿雨身体,这是半年前得到的一份情报。”辰夜走近血池,蹲下去触动了一个机关,机械转动之声传入耳内,本是光滑的石台上,伸出了四根血红的锁链。 自来到这里,雨麦便开始不安起来。但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盯着七浮的下巴看。 七浮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1 下意识地将她拥得更紧,但听辰夜冰冷的声音自室内传来:“带她过来。” 他却仍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抱歉,恕不能从命!” “你不想救她和你的孩子了?” “我想,可这个仪式我认得。”七浮竭力保持冷静,“虽是毁去离合台唯一的办法,但雨麦也可能会因此死去!还谈什么救她和阿缈!” “赌局罢了。”辰夜的声音很淡,“赌一把或许母子能留一个,若是不赌,离合台会把冉卿雨的生命一寸一寸吞噬尽,连你的命也一起……” 话未说完,七浮已抱着雨麦,掠出地下室。 …… 在看不见妖族的竹林中,七浮抱着雨麦,漫无目的地奔着。 不知不觉,二人到达了竹林尽头的凉亭。七浮扶着雨麦,与她在亭中并排坐下,不住喘息着。 雨麦依偎在他肩上,右手抚上小腹,微微皱眉。想来阿缈也感受到了不寻常,便在刚才离开医馆的一段路上,好生折腾了她一番。 七浮理着她的墨发,安抚她:“没事了,我不会让你跨入那个仪式,大不了一起和离合台同归于尽。” 剧痛渐渐消退,雨麦垂下眸:“无沉怎会这么想……我只想与无沉和阿缈一起活下去。” “如今离合台的踪迹已查清,解决的办法总会有的。” 面对他的安慰,雨麦只得付之一笑。若云夜朝喂她吃下的当真是离合台,她已命不久矣,也许连阿缈出生都等不到。 晨风吹入凉亭,雨麦有些不安地望向七浮,握了他的手劝道:“无沉,我们回去。辰夜前辈从不强迫人,若是无沉不愿,前辈也不会逼我踏入那间屋子。” 耳中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叹息,继而她的身子被轻轻抱起:“好,我们回去。” 怕雨麦又睡过去,回医馆的路上,七浮一刻不停地与她讲着趣事,最后又不知不觉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始终在想,若不是因为前世身份的束缚,兄长会不会对我好一些,你们会不会就能避免遭遇这些事?” 雨麦为了护他失去妖力,族人身死,小妹险些失去声音,就连亲近他的两位师兄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雨麦沉默了片刻,试探地问道:“无沉,你恨浮君么?” “恨是自然,从得知这个名字起,就恨过。”七浮一笑,倒是没有隐瞒,“我记得父亲从前训斥我‘不争’,可本就不属于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值得我去争?” “浮君本来可以不必死,是我害了他。”雨麦突然自责道。 昨夜的梦,让她记起一事。十七年前她从芝谣处得知,浮君的妹妹生魂犹在,只是被妖族带去了妖界,无法离开那边的结界,因而无法转世为人。 当时浮君正忙着处理梵州的巫术师,她便瞒了他,跟着芝谣进了妖界,寻到浮君妹妹的生魂,封入血白璧后准备回凡界,怎料在封印生魂时,却是触动了一早被妖族布下的星月血网阵,将两界之间的结界撕开了一道大口。 她拉着芝谣慌忙逃出妖界时,结界裂缝已扩大了百余倍。她焦急地和芝谣商量要怎么办时,芝谣却笑了,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真蠢,当年那位波澜不惊的晨愈谷之主,去了哪里?” 她捂着脸,懵了,传入耳中的,只有芝谣讽刺似的笑声。 “‘一辈子都随着主人’,你以为他是多好的人?还没看清吗,从前那个正直不羁的好人已经死了!”芝谣望着逐渐扩大的裂缝,丢下最后一句话,“若是你真要跟随这样的人,那就等他转世后再跟随吧!” 芝谣走了。在这之后的第七日,从梵州匆匆赶来的浮君,带着她前去封印妖界入口。那时她又见到了芝谣,她明明没有将自己和芝谣所做的事告诉浮君,可浮君对芝谣的态度,虽平淡,却已疏远了良多。 浮君死后,她在竹州茫然地徘徊,不晓得自己今后该做什么。浑浑噩噩徘徊了五年,她在一家酒楼中醉得不省人事,苏醒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石台上,芝谣则坐在一旁静静候着。 “别误会,我只是来告诉你,浮君的转世,我已找到了。”芝谣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七家分家长公子,七浮,是个与浮君不一样的人,虽拥有极强的灵力,却注定不是除妖师的料。眼下他才五岁,听说过几日就要被送去祁环居,你要去跟随他吗?” 她点了点头:“我要去。” “很好,那我就去跟随他兄长了。”芝谣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二人的命,我已占卜过了,他们今生注定要刀剑相向。若是能追随到他们长大,不晓得会有怎样的结果?” 她凝眸沉声:“若是你要伤害主人,我必定阻拦!” 芝谣一笑:“乐意奉陪。” 而后,她便陪着七浮,自五岁,走到了今日。 她竭力阻止七浮变为第二个浮君,可芝谣却仿佛与她作对一般,不停地让七浮陷入绝望与危机,甚至还指使七宗榆,将他的家也毁去。 可是,七浮当真与浮君不一般,便是经历了这么多,仍没有像浮君一般沉沦于尘世。 飘远的思绪,被七浮的声音拉回:“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管。” 是啊……追随浮君的日子,早已是一段她不愿回首的历史,的确不必再管了。 回到医馆后,七浮将雨麦安置在床榻上,询问罢她想要什么吃食后,便下楼拜托风见月跑一趟。风见月大约还处在早晨被他们的动作吓到的状态,七浮已交代完,她仍没有反应过来,却在七浮重复第二遍的时候,突然拉过他去了辰夜的药房。 七浮一头雾水地站到辰夜面前,困惑地问道:“前辈找我有何事?” 辰夜两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想听听你要怎样处理离合台。” “事到如今,离合台没法取出也没法销毁,只得……”七浮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词,“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是不可能了,但除了你提的这两种办法,还有一条路可走。”辰夜缓缓道,“冉卿雨出现幻觉,是因离合台已融入她的身体。但可以通过一些法器,将之引出,放入他人体内。” 七浮忙问:“是什么法器?” “那件法器我恰好有,只是不知浮公子愿不愿做离合台的容器?” 有办法让雨麦摆脱痛苦,七浮自是愿意,点头道:“自然是愿!” 早已料到他会应得这般爽快,辰夜眉一蹙:“你得想好,一旦成为离合台的容器,若心有执念,只能通过地下室的那个仪式抑制离合台的开启。” 七浮自然也料到相应的后果,闻言轻轻摇头:“无妨,只要雨麦和阿缈没事就好。” 第67章 067 离合台现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2 顾不上别的, 七浮激动地冲回房间,推门就要将好消息告诉雨麦。 可推开房门时,房中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二人, 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易翊正抚摸着怀中昏睡过去的黑猫, 见到七浮后,他转身推开窗户, 纵身掠出。而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执鞭妖族,则跟着掠了出去。 七浮自然要追。即便知道对方的目的是引他出来, 可雨麦在易翊手上, 若是这时候转去寻辰夜, 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雨麦她们在墨渠镇藏匿的事,想来云夜朝早已有所预料,因而派了人伺机行动。只是他不曾想过, 来的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赫然是妖化的七宗榆。 一路从墨渠镇追入蚀骨渊, 七浮的视线始终不敢离开前面的人。待易翊终于停下时,四人已在一处深谷中。 能感受到脚下水域中有灵力波动,正缓缓组成一个阵法, 七浮唤出白桃扇,凝眸望着易翊。 “师父是想让我毙命于此吗?” 许久未见,易翊还是如往常一般,面露和善的笑容。 “亏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他捏了捏雨麦的猫耳, 语气似是在调侃,“当初将我逐出祁环居,不知可有让你后悔?” 七浮攥紧拳:“弟子所做之事,素来不愧对本心!” “区区少年,又有什么资格提‘本心’?”易翊蓦然将手一松,怀中黑猫悬在水域之上,光华一闪,变为雨麦的人形。 “难道师父与妖族联手迫害门下弟子,就是合情合理的吗?!”说话时,七浮不自觉上前几步,眼前鞭影一挥,七宗榆的身影便挡在自己身前。 遥遥的,他看见易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继而听他道:“小浮啊,当年我也以同样的话质问过你的前世,可结果?若非妖界入口开启,世人眼里的浮君也不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叛徒!” “利益与权势,在师父看来比情义还要重要么?”听罢这番话,七浮对他已彻底失望。 易翊冷笑:“威逼之下,情义又能算什么?” 他一掌推在雨麦背部,不知施了什么术,雨麦竟慢慢睁开眼,可下一瞬,她便抬起手,一蓬硕大的妖火呼啸着飞向七浮。 由于七宗榆的阻拦,七浮只能堪堪避开妖火。白桃扇划过七宗榆颈部时,却似划在硬石上。他一愣,匆忙之间侧过目光,但见七宗榆的颈部生着赤色鳞片,应当是妖化的结果。 他借力绕过七宗榆,转而奔向易翊。论实力,这两人都无法杀死他,眼下要做的,只有从易翊手中救出雨麦。 谈何容易! 离雨麦只有三丈的距离时,七宗榆的九节鞭又一次将他拦下,鞭子抽在他的颈部,令他险些晕过去。余光瞥见易翊开始了吟诵,雨麦也随着吟诵,目光茫然地做着动作。 踏在水面上时,七浮能明显感到脚下的灵力都在聚往一个点。若是他没有猜错,易翊的目的是以雨麦作为媒介,动用离合台的力量将自己毙命。 若是离合台开启,别的不说,他和雨麦都难逃一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生生挨了七宗榆两鞭,七浮将妖力注入白桃扇,在水上掀起风旋,强行扰乱灵力的凝聚。 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断易翊的吟诵,怎料灵力被风旋扰乱的刹那,雨麦却是骤然吐出一口血。 见状七浮慌忙收回妖力,可已经掀起的风旋却无法收回。他眼睁睁看着雨麦接连吐了五六口鲜血,浅色的长裙为触目惊心的赤红所染。 握紧白桃扇,七浮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仅仅是扰乱灵力就要伤到雨麦,若是他攻击易翊…… 抽在胸前的九节鞭让他无暇多想,动不了易翊,只能将七宗榆先控制住。虽知道易翊带七宗榆过来,只为拖延时间,可他只能无可奈何地与之交战。 望着眼中毫无神采的长公子,七浮苦笑。若非他一时冲动杀了七宗榆,而后又杀了那么多妖族,或许妖界入口就不会开启,而七宗榆也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白桃扇终于划开了七宗榆颈部的鳞片,可七浮却没有继续用力。脚下的法阵已浮现,点点血色飘入天际。 他望向天穹,但见与法阵中央对应的那一点,正翻滚着乌云,偶有青色的电弧在其中闪烁。 离合台……仍是开启了。 七浮正欲布出防御屏障,整个人忽一僵,竟是被法阵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向雨麦,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力之感袭上心头。 他的孩子还未出生,他还未好好宠爱过他的妻子。 可是……一切就要像这样结束了。 一切就绪,易翊停止吟诵,只是停顿了瞬息,天穹中降下青雷,直奔七浮而去。 生死一瞬,七浮忽觉脚踝被什么缠住,青雷彻底降落前,他却是被脚踝上的力道甩了出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七宗榆所站的地方。经青雷轰击后,那片地方已空无一人,唯有破碎的妖力化为星点,正在缓缓消散。 巨响在深谷中炸开,水桶粗的青雷激起几丈高的浪。死里逃生的七浮顾不上被青雷余威波及的危险,趁乱掠到雨麦身旁,想要带她离开。可易翊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未等七浮近身,他伸手一握,顺势将手中的寒铁银枪送入他胸口,猛一发力,将他挑飞出去。 此时青雷已止。七浮坠入水中,胸前的伤令他挣扎良久才浮出水面。放眼深谷,已无易翊和雨麦的影子。 …… 跌撞着回到墨渠镇,等终于踏入医馆,见到风见月时,七浮只觉眼前一黑,吐了口血便倒下去。 “呀!浮公子这是去哪了?!”见他身上皆是血,胸前还被破开,风见月惊呼一声,蹲下身想要将他扶起。 七浮尚清醒着,也知道自己有妖丹保护,受了致命伤亦不会死,便顺着她的力道艰难起身,不顾周遭妖族惊异的目光,慢慢向药房移去。 听七浮把自己所经历的事讲述了一遍,辰夜素来不起波澜的眼里,居然燃起怒火。 “是易翊奉命来启动离合台的?”见七浮点头,她一拳砸在桌上,“那个除妖师的败类!二十年前我还当他终于愿意改邪归正,怎料现在又与云夜朝一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七浮合上眼没有说话。雨麦被带走了,这是第几次?明明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到头来还是无法护好她。 “不过七宗榆竟在受到控制的情况下救你一命,我想那败类定是不曾料到这一点。”发过火,辰夜又恢复了冷静。她迅速为七浮紧急处理了伤势,又为他包扎好了胸口的伤,而后吩咐风见月道,“他胸口的伤是寒铁银枪造成,得静养半个月,你看着他,我先去配些药。” 风见月点头应了声好,辰夜才起身,衣袖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3 便被七浮拉住。 “前辈可知……雨麦会被带去何处?” 沉吟片刻,辰夜道:“你先安心养伤,她不会有事。等伤养好,我便告诉你。” “离合台还在她身上,怎么可能没事……!”话未说完,七浮只觉喉中一甜,下一秒便剧烈地咳着血沫。 风见月摇了摇头,给他拭去嘴边的血。辰夜没有再管,袖子一拂只管朝药柜走去。 三个时辰后,昏睡中的七浮发起了高烧。他梦见死去的七宗榆立在自己身旁,俯身嘲笑他的不堪。在嘲笑声中,他隐隐看见雨麦的脸凑了上来,在自己唇上一印,柔声安抚他,可他又分明看到一只利爪从她胸口探出,爪上温热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自己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额上的冰凉之感令他骤然从梦魇里挣脱出。他睁开眼,一缕红色挡在他眼前。 风见月的手在他额上移了又移,等那缕红色终于不动时,她才停手坐到床旁,见七浮睁眼,她疲倦的眼里多了一丝欣慰。 “浮公子醒了?看来血白璧的新用处还是蛮有效的。” 七浮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真的是一块血白璧,入手冰凉。 为了伤势好得快,这半个月他倒是老老实实听从医嘱,没有乱动,也未曾再问过雨麦的事。 终究是度日如年。虽不问,他还是会算着日子,猜测伤口愈合后要去哪里寻雨麦。 苦等半个月,辰夜拆开厚厚的纱布,检查了片刻后,皱着眉给他换了新的上去。内脏的确恢复得差不多,可被破坏的经脉还无法承载妖力。于是满怀期待的七浮又被送回房内,继续休养。 七浮隐隐觉出了一丝猫腻。一定是接下来要迎来一场大战,辰夜才要求他恢复到全盛的状态。没法子,只要辰夜不放人,他凭现在这个状态,根本连踏出医馆都不可能。 一晃又半个月过去。七浮几乎要将辰夜留给自己解乏的除妖师手记背下,便在他终于能拆下纱布的这天,风见月领着芝谣和长昕进了药房。 见到来者,尤其是看见长昕,七浮被吓了一跳,但见两女皆是完好无损,他才松了口气,刚要问人间的情况,怀里却被长昕塞了一个布包。 听闻当中传来微弱的猫叫声,七浮心里一颤,低头将布包解开,内中赫然是两只幼小的黑猫崽子,一大一小,正互相依偎着。 “恭喜兄长喜得儿女!”见他惊讶,长昕微笑着祝道。 “这……”七浮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妹,又望了望布包中的猫崽。 以为他不能理解为何自己的孩子会是猫,芝谣忙解释道:“浮公子无需慌乱,人与妖族的孩子,以原形出世,五六岁时便可化人。眉心一点白的是哥哥七缈,白爪的是妹妹,尚未起名字。” “我知道了。”七浮喃喃,伸手轻轻抚着怀中这对兄妹。看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颓然道:“既然托你们把孩子带来见我,雨麦她……可是不在了?” “浮公子勿感伤,她还活着,但被云夜朝囚禁在锁鹤阁中。”芝谣一笑,“只是锁鹤阁内妖族太多,我与大小姐潜入锁鹤阁,只来得及将这对兄妹带出。”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瞒浮公子,我与大小姐来,是为了请你回去除妖的。” 七浮点头,抱着兄妹俩起身:“现在便带我去吧。” 第68章 068 妖从何来 约莫是离锁鹤阁远, 怜雪街的夜市一如既往繁华。 柏舟缓缓飞过怜雪街上空,听到熟悉的叫卖声,七浮下意识低头往街市望去。 见他面露怅然之色, 长昕自己看着这条街道, 心里也不好受,正欲吩咐芝谣快些离开, 却听七浮轻声问自己道:“小妹,若是这次的事解决, 你希望我去哪里?” 不等她答, 七浮便继续道:“若我选择继承七家, 你……可会怪我?” 一转眼,时间已由夏入冬,尽管怜雪街未变, 可有关他从前的一切,只是短短半年,什么都不剩了。 眼下七宗榆已彻底死去,虽不知是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可他毕竟是救他而死。那天死里逃生后,七浮一直在想这件事。无论七宗榆从前对自己如何,在千钧一发的关头, 他终是欠了他一命,而且永世无法偿还。 长昕一怔,继而摇摇头:“兄长莫不是忘了?自从家族被毁、爹娘故去,我只跟你一道。” 她的坚决让七浮不由得苦笑:“其实用不着这样, 小妹倘若有想去的地方,只管去就是了。我欠七家的,只要我一人来还就好……” 说话之时,他忽觉衣袖被什么轻轻拽了拽,忙低下头,但见七缈正抬眼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小小的黑猫便去舔他的手,在他膝上撒欢。 “宗家的事绝非兄长的错,又何必要兄长一人来担当?”长昕却不认可他的说法,声音不觉严厉起来,“长公子为何变成那副刻薄的模样,兄长不是最清楚吗?再者,无论如何,兄长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凭什么非得和那些人一道?雨麦姐姐也不喜欢宗家吧,阿缈和鱼儿还小,难道兄长希望看着自己的至亲受到白眼吗?” 卧在她脚旁棉衣团里的七鱼儿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冲着七浮困惑地咪了一声。 七浮被她这番反问问得语塞。他捏着七缈的小爪子,又看了看七鱼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昕趁热打铁劝他:“现在宗家仍在协助妖族,甚至是出卖除妖师联盟的情报,骂名累累,已经不是从前的七家了。兄长如今还陷在长公子去世的情绪里,我希望兄长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作考虑,这样可好?” 七浮正要应下,耳中忽传入惨叫声。他忙往下方看去,但见数只状如野牛的妖族正在街道间冲撞,转眼间摊位已倒了一片,猝不及防的顾客,或被撞飞,或被牛角挑起,繁华的街道已然成了死亡的炼狱。 “小妹你先帮我照看一下阿缈和鱼儿!”见状七浮自然不能容忍牛妖继续肆虐,搁下话,纵身跳下柏舟,白桃扇在手中啪的一声打开,扇骨末端生出尖刺,他毫不留情地朝正下方的牛妖挥出一扇。 尖刺没入厚实的皮毛,牛妖吃痛地嗥叫,见他尚未落稳,张口向他吐出一团毒雾,哪里知道暗青色的毒雾之中蓦地探出一只手,握为拳状,一拳轰在它面门,将它击飞出去。 见同伴摔在地上后便没了气息,其余五只牛妖停止了冲撞,纷纷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七浮。七浮自然没跟它们客气,凝了妖力在手,对准离自己最近的牛妖,冲上去就是一掌。 等第三头牛妖趴在地上垂死地哼着,另外三头牛妖终于开始慌了,几乎是不约而同,它们撒开蹄子便往街市外逃。 七浮没有追,而是踏着红云飞上怜雪街上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4 空,白桃扇在他身后缓缓变大,扇面上刻下的咒文发出藏青色光华。待他抬手时,光华便从白桃扇上离开,飞往怜雪街的八个方位,很快结出一方退妖结界来。 结界成型时,他忽觉后背有灵力袭来,只是不等灵力近身,已在他外放的妖力作用下化为流光消散。 他散了红云,落到地上,合了白桃扇看向闻讯赶来的怜雪街除妖师们。为首的除妖师手里还捏着一张水符,见七浮的目光投向自己,那除妖师下意识倒退一步,大喝着为自己壮胆:“你是何方妖王?布出这片结界又是要做什么?” “在下是此处七家分家的长公子,七无沉。”七浮向他作了一揖道,“怜雪街没有退妖结界,在下怕方才的牛妖再入此处扰民,特意布下结界阻拦。” 那除妖师一怔,随后七浮便听他小声问同伴道:“怜雪街的七家不是……早已被恶妖平了么?哪里来的长公子?……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怀疑我兄长的身份吗?”长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七浮讶然回头,但见长昕叉着腰,眼里含着怒意。 也是,他自五岁前去祁环居开始,便不怎么回家,这边的人不认得他,很正常。 除妖师没见过七浮,但却眼熟长昕,闻言忙摆手,边收起符纸边赔笑道:“不不不!哪里的事!只是刚才突然觉察到一股庞大的妖力铺散开去,习惯性起疑了!” 听除妖师忙不迭地和小妹赔罪,七浮扶额摇了摇头。实在不能怪这位仁兄,他现在化了妖,没法用灵力布置结界,遭到怀疑也在所难免了。 叮嘱了这位除妖师几句,七浮带着长昕回到柏舟当中,安静离去。 七缈窝在妹妹旁边,嗅到他的味道,颤巍巍又黏回他膝上。七浮回想刚才牛妖逃跑的方向,忍不住问芝谣:“现在锁鹤阁的战局是不是陷入僵持阶段了?我记得妖界入口开在锁鹤阁,按理说从锁鹤阁到怜雪街这一路上,应当有除妖师负责布置结界。” “这些妖族并非从妖界而来,而是从雀翎岛来的。”芝谣叹了口气,“云夜朝囚禁雨麦,就是为了借助离合台控制整个竹州的妖族。” “那雨麦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况?变成工具了吗?”七浮心中大骇,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悲观一点来说,的确如此。”想到雨麦在锁鹤阁的样子,芝谣紧了紧拳头,“不瞒浮公子,雨麦她……恐怕已完全被控制住了……阿缈和鱼儿还在她身旁时,她还存着自己的意识,可她要我务必将这对兄妹带给你。我与大小姐一离开,整个锁鹤阁的气息,全变了……” 压下心中不安,七浮继续问:“那……庄逍他们呢?还有祁环居的长老们……” “他们没有事,祁环居一位女长老联合其余长老、以及於虚的坐镇符咒师布了结界,如今只是锁鹤阁内尚处于混乱状态。但只要离合台在,竹州便不会安宁。”芝谣答道,“听一位叫风明赤的长老说,只有浮君曾接触过离合台,也许只有浮公子才能结束这一切。” “结束?”想起离合台还在雨麦体内,七浮凄然一笑,“是要我杀入锁鹤阁,然后亲手杀了雨麦吗?” 芝谣不敢看他,只能咬牙将头一点。 “呵……忽然好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云夜朝的意思。” 柏舟剧烈的晃动,将七鱼儿惊醒。她惊叫着爬到七缈身旁,不住地颤抖。 长昕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忍不住皱眉道:“兄长!芝谣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离合台已经开启,若是可以,谁都不希望雨麦姐姐牺牲!可……可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芝谣沉默地承受着威压,勉力控制住柏舟。片刻后,七浮终于撤去威压,叹了口气:“抱歉,是我一时冲动了!”继而转向长昕,“小妹,在锁鹤阁支援的妖族里,卿欢前辈可在?” 长昕仔细回忆一番后,诧异道:“卿欢前辈似乎并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雨麦是他的女儿,我不在,他一定会去救她。”七浮摇头,“也不在锁鹤阁中吗?” “不在的,锁鹤阁里只有云夜朝的亲信,伯父是人间的妖王,素来只与云夜朝对着干。”芝谣轻声答他,“我想起来了,伯父要是没有去救雨麦,只可能去一个地方。” …… 雀翎岛东半岛。 七浮几人走后,辰夜便交代好医馆事宜,而后通过妖界的单向传送法阵回到自己看守的雀翎岛。 此时她正在往石台上一位女子身上注入妖力,卿欢则在一旁正坐静候。 “小卿欢,不曾想到便是这短短几日,你还当真将小柳的魂魄寻来了。” 望着石台上的女子,卿欢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闻言他不好意思道:“运气好罢了,我就知道小柳一定会乖乖等在入口边等我去接她。” 辰夜啧啧感叹他的肉麻,见冉小柳的眼皮微微颤动,她问卿欢道:“你女儿那边要怎样解决,想出法子了没有?” “小柳回来就不必怕了,”搂着爱妻,卿欢笑得像个孩子,“小柳可是霜溪大人亲自选出的离合台守护妖啊!” 他忽敛去笑容,警惕地嗅了一阵,而后轻咦一声:“此地怎会有雨儿的气息?” 辰夜一早便觉察到七浮一行人来了雀翎岛,闻言打趣他道:“你女婿抱着你的孙子孙女来了,还不出去见见?” 第69章 069 沉眠百年 避开芝谣的箭矢, 易翊拽过雨麦,闪身逃入一片幽林。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雀翎岛遭遇七浮一行人。 怕受到其他妖族阻拦, 他将穷追不舍的七浮与芝谣引上一处高地, 而后将雨麦一把推在地上,寒铁银枪的枪尖直指她咽喉。 七浮很快赶上来。见雨麦双目无神地抬起手, 轻轻抚摸咽喉处的枪尖,他只觉心似刀绞, 不禁往前走了几步。 枪尖顶起了雨麦的下巴。 芝谣赶紧将他拉住, 转而厉声诘问易翊:“原来易居主也喜欢要挟人吗?” 易翊空着的左手两指一伸, 一枚药丸顺势滚入雨麦张开的口中。他俯下身往雨麦两腮上捏了一把,继而笑道:“若是要挟人能让彼此的损失降到最低,我又何乐不为?” 冷冷看罢他这一系列动作, 七浮轻声道:“你敢杀她,想必云夜朝也敢杀你。” “不错,我的确不敢杀她。”听雨麦发出一声轻哼,易翊将枪尖移到她的胸口, 继而对着那双渐渐清明的眼眸道,“你家主子来了,想见见他吗?” 雨麦眼里的茫然退得很快, 她微微抽动鼻子,果真嗅到了七浮的味道,当下一喜,挣扎着扭过头望着气味传来的方向。 “雨麦……?雨麦?!”见她对自己勉强勾了勾嘴角, 七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5 浮又惊又喜地喊道。 雨麦欣然眯起眼,嘴唇微颤,正要说些什么,胸口正中央骤然传来钻心疼痛。 惨叫声登时响在七浮耳旁,伴随着易翊含笑的话语:“虽杀不了,可能让妖族最痛不欲生的方法,当年我可是从浮君那里学到其精髓了。你们若是不走,我就把这些方法一一试给你们看!” “你——!”芝谣气得浑身颤抖,可又不忍心看着雨麦受苦,只得无奈站在原地。她将目光转向七浮,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决办法,可七浮的反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素来习惯忍气吞声的七浮,面对眼下的要挟,居然……选择直接冲了出去?! 枪尖继续移动,雨麦嘶哑而含血的惨叫声,他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甚至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易翊身上。白桃扇径直划向对方,而与此同时,骨头断裂的轻响传入七浮耳中。 白桃扇没有落在易翊身上,一道屏障将七浮拦了下来。 将寒铁银枪抵在雨麦胸口,易翊被七浮的无情突袭吓出了一身冷汗。地上的猫妖已开始痛苦地倒抽凉气,方才枪尖竟生生断了她的一根肋骨。 抚上屏障,七浮的目光渐渐冷下来,他压下了一时涌上心头的怒意,转而开始迅速分配起体内的妖力。 这屏障里有雨麦的妖力在,应当是配合离合台展开的。攻击屏障,恐怕雨麦会受到重创。 芝谣跟着走上前,抬手抚上屏障的瞬间也皱了眉。这方屏障虽是匆忙之间布置出,动用妖力全力一击便会消散,可雨麦的生死…… 她未能想出办法,耳中忽传入七浮的声音:“敢问师父来雀翎岛,有何贵干?” 易翊仍将微笑挂在脸上:“你并无资格知道这事。” 七浮继续问:“锁鹤阁那边怎样了?” “死伤惨重。” “弟子猜测,应当是妖族那方在锁鹤阁死伤惨重,因此云夜朝无奈之下,只好派师父来雀翎岛催动离合台,令这岛上的大小妖族听从号令。”七浮合起白桃扇,同样报以微笑,“可是如此?” 易翊没有回应,寒铁银枪缓缓滑过雨麦的肌肤,停在某一处时,枪尖骤然一侧。 知道他会如此,同时也猜到了他突然带雨麦来此的原因,七浮不紧不慢道:“师父年纪一把了,何必做些不宜积德的事?” “若是不想我做,趁早离开就是。” 枪尖依然抵在雨麦身上,不愿挪开。七浮轻轻一叹,横起白桃扇。 “如此,恕徒儿失礼了!” 巨大的光弧骤然斩在屏障上,白桃扇竟在他手中化作大斧,割入屏障,转眼劈开一个大口。割人的风刀刮在易翊脸上,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才打算拎起雨麦逃走,大斧便破开屏障,往他颈部逼去。 铮!枪斧相触,易翊只觉手腕一沉。几十年前与浮君对练时的无力感,在这时涌上心头。 他忽卸下力道,借力急退时,还不忘给雨麦一枪。重创雨麦心脉,只能成为撤退时的无奈一击,易翊自知敌不过现在的七浮,只得将枪一转,丢下雨麦仓皇而逃。 他既已逃远,七浮便没有赶上去。大斧变为白桃扇,被他收去。 在医馆休养伤口的一个月,他没有浪费时间,而是慢慢地推敲明白,唯有以雨麦的妖力才能破去离合台的屏障。 放在他人身上,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但他不一样,雨麦曾是他的妖侍卫,模仿她的妖力与武器,除了耗费时间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俯身抱起雨麦,为她拭去嘴角鲜血,七浮贴着她的脸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雨麦闭起眼靠在他怀中,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 站在远处静静注视他们片刻,芝谣嘴角微勾,转而去探查卿欢的所在。 她认输了,他们才是隔世亦不能拆的一对。 不多时,七浮背着安静睡去的雨麦找到了她。 探了许久,还未寻到卿欢的气息,芝谣有些沮丧时,七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实在找不到就回柏舟去吧,长昕他们还在那里。风见月没有跟我们回人间,我不太放心小妹一个人留在那。” 经历了太多,他不想再让身边的亲友走散。 柏舟就停在雀翎岛的一片水域里。芝谣很久以前便令那边的几只兔妖屈服,这回她和七浮追出来,柏舟便拜托那几只小兔子看守。 靠近水域时,芝谣一眼便看见一位少年正被一匹狼妖压在岸上,长昕护着几只小兔子与七缈兄妹,施展符术攻击狼妖。 芝谣自己就是狼妖之中的佼佼者,不必七浮出手,她径直走过去,抬脚就将狼妖踢翻入水,随后一把拉起地上喘着粗气的少年。 狼妖从水中才挣起,又被她的妖力打得嗷嗷哀嚎。芝谣为少年理了理头发,恶狠狠瞪了又要扑过来发威的狼妖一眼:“敢动我的猎物,就凭你?” 而后将手一扬,冲天水柱将狼妖整个掀飞出去。 少年伏在她肩上咳嗽了几声,低声道:“谣姐姐,大小姐他们没有被那畜生伤到。” 芝谣拍着他的背柔声:“知道了,回头我给你疗伤。” 少年一怔,而后垂下头:“多……多谢了……” 安顿好一切后,柏舟重新飞入云中。雨麦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亲了又亲,而后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好好放下七缈后,慌乱地退到分仓之外。 见两只猫崽皆在地上不安地动着,七浮一惊,设下屏障后忙追了出去。他转了几转,在柏舟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寻到了雨麦。 雨麦一个人坐在角落,掩面无声地抽泣着。七浮在她身后蹲下,有些困惑地碰了碰她:“怎么突然一个人在这里哭?” 然而雨麦却似触了电一般,又往黑暗里缩了缩,摇着头问他:“无沉,你可知留我在身边,会发生什么?” 七浮被问得一怔,想起离合台还在她体内,他忽然明白了。 “我不能回晨愈谷了……”雨麦苦笑,颤着手解开自己染血的上衣,露出肌肤,“无沉,你看。” 就在半个时辰前,才被易翊刺出的伤口,此时已完全愈合,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离合台已经与我的肉身融为一体,我自己就是离合台了。”泪水夺眶而出,雨麦神色黯淡地喃喃,“有离合台在,我不会轻易死去,可……也无法与妖族待在一起。阿缈他们很敏感,已经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了。” 她抬起头,勉强向七浮扯出一个笑:“无沉,杀了我。我若再在这里待上一刻钟,连你们也会变为只晓得杀戮的怪物……” 听不到七浮的回应,雨麦抚在胸口的手泛起柔光,片刻后,暗红色的主仆印记便显现在她胸口,尽管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趁你我还是主仆,杀了我,这样一来离合台就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6 会重新回到妖界去……” 话音未落,七浮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唇上紧贴上来的温热,盖过了一切绝望的话语。雨麦任他堵着自己的话,与他的双眸静静对视。 他的眼里没有迷茫和无措,只有她最想见到的决然。 松开雨麦,七浮叹了口气,轻抚她胸口剩下的主仆印记:“即便转世,我果然还是避免不了离别啊。” 雨麦无法道出任何安慰的话,她在这最后所能做的,只有将有关锁鹤阁的一切,一句一句详尽地告诉七浮。 静静地听她说罢,七浮念动死咒。暗红色的微光,在二人之间不住地跳动。雨麦的目光渐渐涣散,她抬手,欲拭去七浮脸上的泪,却在才触到他脸庞的那一瞬,肉身消散。 七浮回到分仓中时,七缈兄妹已不再焦躁不安。见父亲来,七鱼儿滚到他的膝下,扒拉了两下,却疑惑母亲为何不见了踪影。 她忽觉父亲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后意识便消失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七浮抱在了怀中。 将雨麦的生魂放入七鱼儿体内,七浮捏了捏七鱼儿的耳朵,无声一笑。 离别只是暂时,重聚肉身不过百年光景,他等得起。他不会让她再因自己受苦受难了。 雨麦,好好在这个容器里沉眠百年吧。 第70章 大结局:一切正好 雀翎岛一处洞穴中, 尚残留着半年前七浮几人留下的法阵。 易翊才逃离七浮,半路又遇卿欢,加之对雀翎岛并不甚熟, 夺路逃了一刻钟, 不知不觉便踏进了这条死路。 卿欢冲入洞中,见他只身一人, 雨麦的气息又已消失,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他一步步向易翊逼近, 沉下声:“我女儿呢?” “早被七浮带走了。” 这个回答让卿欢面色转冷:“我凭什么信你?你把雨儿藏到哪里去了?” 易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已经被你逼入绝路, 还骗你做什么?” 二人眼对眼干瞪了良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落叶赶来。熟悉的脚步声,令卿欢下意识回头,却见爱妻冉小柳从辰夜身后转出, 眼圈已被泪水浸得泛红。 “离合台已经失去踪迹,雨儿……雨儿走了!” 这话让卿欢大惊失色,他骤然怒视易翊,双手十指光华一闪, 生出尖锐的爪。 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易翊摇了摇头,撩开蓬乱的头发, 指着自己被风刀划开的脸:“我没必要骗你,这伤还是七浮破开离合台屏障时弄的。有离合台在,天地之间除了身为主人的七浮,没人杀得了雨麦。” 雨麦既死, 他望向气势汹汹的卿欢,叹口气丢了寒铁银枪,扶着石壁坐在法阵中央,自嘲似的笑笑:“罢了,丢了离合台,我回去也是死,不如死在这清净。你尽管来报仇吧,要杀要剐请便。” …… 柏舟没有继续前往锁鹤阁,而是返回了晨愈谷。七浮决定独自前去锁鹤阁,至于一众亲友,便拜托给谷中前辈了。 剑谙先前待的疗伤之地,已被卿欢设下结界,暂时只许进不许出。询问过长昕的意愿后,七浮便将她托付给了剑谙,再三叮嘱剑谙一定要让小妹平安留在此地。 安置好长昕后,七浮便折返回房。七缈正围着始终昏睡不醒的妹妹,急得团团转,冷不防被抱起时,他在七浮怀中急切地叫着。 七浮明白他的意思,却无法解释,只是轻声道:“妹妹会醒的……”顿了一顿,声音有些哽咽,“你母亲也会。” 雨麦不在,还处在哺乳期的七缈经历漫长的一段飞行,早已饿了。七浮没有养过真正的猫崽,更没带过孩子,想来想去,只能先给他喂些充饥用的丹药。 将解饥的丹药溶在水中,小心喂给七缈,揉揉他的脑袋,七浮心似刀绞。 他望着窗下红烛残截,盯了片刻后,视线便模糊起来,手往脸上一抹,尽是泪水。虽是暂别,可一想起百年间已无法再见雨麦,他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雨麦,等你归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挡在我身前了! 当七浮终于平复了情绪,推门走出房间时,天穹已被火烧一般的云彩铺满。他望了眼锁鹤阁的方向,星月血网阵撕开的口子仍在,仿佛蛛网一般笼罩着那片天空。 把七缈交给卿欢手下的猫妖看护,他抱着七鱼儿,向先前和雨麦新婚那天攀过的山峰走去。 长居孤岳山巅的宋客前辈是镇谷灵木,活了千余年,不晓得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雨麦不必再被离合台纠缠。 他只怕离合台会像浮君服下的妖丹,死而复生后也会带着。 满月当空时,七浮终于站到了宋客面前。似是早已预料到他会来寻自己,宋客竟在山崖上变出了石桌石凳,留着一个位置等他坐下。 “小除妖师终于来了?”喝了一杯茶,见七浮还在一旁立着,宋客笑眯眯地拍了拍石凳,“坐,先喝杯茶。” 七浮这才落座,捧起茶杯浅尝一口,便被茶水苦得皱起眉头。苦涩之中,却又觉出一丝熟悉。这味道……父亲尚在世的时候,一与他促膝长谈便会泡这种苦茶。 “这是内人几百年前推荐给老夫的茶。记得你们七家的人尤其喜欢它,今天就试着泡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浮公子的口味。” 七浮闭了眼,又饮了一口。眼泪滴入杯中,很快便与苦涩融在了一起。 宋客不紧不慢等着他喝完茶,这才道:“浮公子这个时辰来寻老夫,是为冉卿雨而来吧?” “是的。”七浮讶异他的从容。他记得这位妖族非常疼爱雨麦,他既然知道自己为谁而来,定然也知道了雨麦的噩耗。莫非他今夜真的找对了人么? “梵州的巫术师们曾研究过一种‘止颜之阵’,还希望能将之上贡给州主,结果后来因试验阶段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便被闻讯赶去的浮君摧毁了。” 止颜之阵? “我似乎听闻九空提起过。”七浮试探道,“闻先生当年还被捉去当了试验品。不过……这个阵的作用,不是使人永驻容颜么?” “不错,可此阵之妙,在于‘止颜’之外,更有‘锁魂’之用。”宋客晃了晃杯中茶水,“离合台是通过吞噬魂魄来开启,以老夫所知,只要以止颜之阵锁住魂魄,哪怕离合台在体内,也无法对冉卿雨构成半点威胁了。” 有了希望,但想起有关止颜之阵的事,七浮却为难了:“可此阵是梵州的巫术师所创,浮君先前应该已把那些会布阵的巫术师肃清了。即便没有,以我的身份前去恳求,定然也要被拒之门外。” “小除妖师,老夫问问你。”宋客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你觉得老夫这副容貌,为何还是与青年一般无二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7 呢?” 七浮不知其意,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宋客眼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脑中忽有一点灵光闪现,不由得失声猜测:“难道……老前辈会布置‘止颜之阵’?!” 宋客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尽早去趟锁鹤阁吧,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回来安心处理私事啊!趁这段时间,老夫也好布置止颜之阵给小雨儿锁魂。” 七浮感激地冲老前辈抱了抱拳:“我代雨麦谢过老前辈了!” “哎,免礼免礼!” 二人交谈之时,七鱼儿始终趴在七浮膝上保持一个姿势。自从容纳了雨麦的生魂后,她便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 宋客小心翼翼从七浮手中接过七鱼儿,疼爱地顺着她的毛,轻叹一声,笑道:“一转眼小雨儿都有孩子了……七鱼儿……七鱼儿……这名字是随她母亲起的吧?母女俩的原身长得一般像,这小丫头等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啊!” 七浮陪着他勉强笑了笑,再次行过一礼:“我前去锁鹤阁的这几日里,就劳烦前辈代我照顾鱼儿了!” …… 安顿好一切,七浮没有在谷中作更多停留,寻到芝谣后,便拜托她开起柏舟,送自己去锁鹤阁。 人少,柏舟就变为了普通的小舟,七浮与芝谣各守一头,一路无言。 沉默一刻钟后,七浮开了口:“被撕开的妖界入口,还要牺牲风见月去封住么?” 回来的时候,辰夜却让风见月留在妖界待命。他想起一开始风见月便提起过,她是被选中的封印妖界入口之人。 若当真如此,十七年前留下的遗憾,又要重演了。只不过与浮君截然不同的一点是,风见月还不会为自己创造出一次“轮回”。 芝谣笑着摇头:“不会的,风见月留在妖界自然有别的原因,辰夜前辈绝不可能让她去送死。倒是浮公子……”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好用词后才道:“如果我没有觉察错,雨麦可是已经去世了?可是浮公子将她……” “是我。” 七浮木然地回应她,并没有犹豫。 “怎会这样……?!” “这与此行无关,还望你……勿要再提了。” 他还要去和锁鹤阁中的妖族战斗,再惦记自己亲手做的事,恐怕会成为一大束缚。 他表现出来的满不在乎,让芝谣不甘地握了握拳,终是苦笑一声,仰躺下去,看着天空,眼里含了泪喃喃道:“连浮君都不忍心动她,你倒是狠心……” 声音虽轻,却被七浮一字不漏听在耳中。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亦选择了沉默。他此生第一次真正不后悔地狠下心,却是对最在乎自己的爱妻狠心,这实在是一种讽刺。 柏舟抵达宗家坤月城上空时,七浮立即感受到了城中传来的死气,人与妖族的死气混在一起,不断地投向星月血网阵里。这股令人不安的气息,与之前的幻术截然不同,看来妖族这回是真的屠城了。 雨麦告诉他,锁鹤阁如今是妖族落入下风,派易翊去雀翎岛,是云夜朝计划之中的事,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脱离了这一计划。尤其现在雨麦一死,这盘胜负已经一面倒的棋局,即将结束了。 即将到达锁鹤阁时,躺在地上的尸体更多,场景之惨烈不堪入目。七浮跃下柏舟,踏着溅了一地的血,大步走向守在锁鹤阁入口的友人们。 妖族伤亡惨重,除妖师这边倒没有倒下太多。面对这一景象,他分不清是来迟,还是来得恰到好处。 自芝谣和长昕去妖界,离今已有五日,期间妖族竟是统一退入了锁鹤阁,双方暂且歇战。七浮一走近一个休息用的营帐,便被门口的两名紫葵阶除妖师拦下。 见这两名除妖师二话不说,先合力向自己推出一掌,心知是身上妖力惹的祸,七浮无可奈何地迎上去。四掌相触时,风明赤正从另一营帐中回来,见状忙赶过去阻止。 “慢着慢着!都是自己人!” 话道出的前一瞬,两名除妖师已被七浮轻轻推得跪倒在地。闻声,七浮立刻收了妖力,退到风明赤身旁。 风明赤欣慰地拍了拍七浮,与两位羞愧起身的除妖师道了声不是后,便引了七浮进到营帐内。 也是进了营帐,七浮才明白门口为何会设两名紫葵阶级别的除妖师把守,原来营帐内的众人正在埋头研究如何封印此处的星月血网阵。他也知道锁鹤阁的星月血网阵非同一般,不像自己先前在梵州所布置的半成品,随手即布、随手即封。 庄逍研究了大半天,这时正坐在一旁喝茶休息。一见七浮回来,他激动地倒了杯新茶,招了招手让他小声点过来。 等七浮在身边落座喝了口茶,他才絮絮叨叨说起来:“这两天几位前辈已经研究出个大概了,不过需要有个人把云夜朝弄出来。五长老他们商量过了,妖界入口或许封了还会再开,倒不如趁此机会与妖族谈判谈判,能避免伤亡是更好。” 他喝酒似的饮了一口茶,压着声音痛快道:“今天离合台的气息没有了,云夜朝最后的王牌也没了,只要捉住云夜朝,逼妖族退回妖界指日可待!” 七浮跟着笑笑,只是淡淡道:“我来此,就是为了捉云夜朝的。不过今天已晚,不晓得你们什么时候打算派我入锁鹤阁?” 庄逍毫不迟疑答他:“明天!越早越好,省得夜长梦多!”想到七浮才从妖界回来,他当下与风明赤告了假,带着七浮前去就寝的营帐。 一路走,庄逍忽收敛了笑容,与他正色道:“其实有个坏消息,闻先生没有说出来,大帐里那么多人,我也不方便说。云夜朝昨夜派了居主……啊不,派了易翊,把你妻子带去雀翎岛了,闻先生当时在疗伤,一时……没能拦住他……” 七浮点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听了心里一定不好受,若是难过,赶紧和哥说说,别闷着!”见他面色丝毫不改,庄逍以为他悲伤到了极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忙攀过他的肩安慰道,“喂喂,浮公子,你倒是转过来让我看看啊!”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七浮笑着打开他的手,侧过脸与他对视之时,将眼里的失落与不甘掩饰得一干二净,“我会让雨麦回来的。她比什么都重要,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咱们得先与妖族把账算清。” …… 次日,锁鹤阁入口。 探罢入口处阻拦的屏障,罗黝啧啧感叹了一番,转而向闻九空道:“有些棘手,那老妖婆又把屏障加固了,不知道我们几个合力能不能给浮公子开出一条路来。” 之前妖族最后一次攻击落败,便集体退入锁鹤阁,而入口则被云夜朝设下一道屏障。芝谣和长昕进去时,便是闻九空与另外五位紫葵阶除妖师合力,才将屏障开出一个只够维持半个时辰的狭窄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8 通道。 闻九空也犯了难,正打算召集高阶除妖师,七浮的声音却从罗黝身后传来:“不必了,让我自己来就好,还请几位稍微避让一下。” 白桃扇被七浮握在手里,转眼之间化为一把大斧,其上涌动着极强的妖力。七浮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手中大斧,脸上露出了一丝道不清是欣然还是苦涩的笑。 随手幻化出的大斧,形态竟和雨麦的本命武器一般无二。看来她还是不甘寂寞,想要与自己并肩作战呢。 轻轻摩挲着大斧,七浮退后一步,原地一旋,大斧带着一声呼啸,斩在屏障之上。退到他身后的众人,皆运起灵力或妖力抵御这股冲击力,等冲击力消失时,七浮早已提着大斧,闪身入阁中,跃上锁鹤阁第二层。 锁鹤阁一共十二层,据雨麦的情报,云夜朝和三名妖王一直呆在第十二层的一间密室内,合力控制着星月血网阵。怕杀戮导致此阵威力增加,七浮一路踏着妖力凝成的红云,升到第九层时,被一阵劲风阻挠,不得不跳到楼层当中。 寅逸妖王提着一对大刀自对面走来。七浮用不着回头,也知道身后正有两名妖王向自己缓缓靠近。他向寅逸抱拳相谢:“谢过妖王阁下当时引路之恩!还请阁下让一让,否则就休怪在下无情了!” 眼见一战在所难免,寅逸只是回了一礼,没有多言便挥起大刀往他要害劈去。见状七浮也不再客气,大斧灌注满他的妖力,朝着对方狠狠抡去。 按理说,这大斧并非七浮趁手的兵器,然而却像是冥冥之中的协助,大斧凭一股巧力,在七浮的掌控下如同用弯钩利刃一般顺手。无论刀光抑或枪影,还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妖术,均被七浮一一化去。 战斗正酣时,三名妖王先后退却,像是早已安排过眼下的情况,各自虚晃一击,撤出第九层。见他们从阶梯撤去上方,七浮平复了一下呼吸,往地上一蹬,紧紧追去。 他能猜到等在第十二层的人会是谁,以云夜朝的性格,绝不会用自己的面目示人。他能一路顺利地上来,和雨麦临终前道出的那些情报密切相关——这其中包括云夜朝。 擅长易容、附身、洞察人心之术,若这位满脑子都是坏点子的妖皇,还想继续折磨自己一会儿,定然会变作雨麦的模样。 只是在七浮心里,他家的雨麦,仅有晨愈谷那一位! 可一踏入第十二层、瞥见那人背影的一瞬,七浮便明白自己猜错了。站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册子正在缓缓翻阅的青年,并非雨麦,而是……浮君。 “你来了?”不起波澜的语气响在耳旁。浮君转过身,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和善的笑意。 “云夜朝……!”七浮低喝,咬了咬牙,走到离他十尺远的地方,抬起大斧。 比起雨麦和七宗榆,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幻象。 “怎么是一个人来的?雨麦呢?”浮君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大斧上,“为何你手里却拿着她的本命武器?” “还请你……闭嘴。”七浮一字一顿。若不是这个女妖,雨麦也不会遭受离合台侵体之痛苦,更不必死。 浮君微笑:“我可以闭嘴,但,也请你将雨麦带出来让我见一见。我很想知道,她成了你的妻子后,可有过上好日子?” “她很好。”七浮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阁下已是死去的人了,不必管这么多。” “那……也就是说,你没能遵守你我之间的承诺?”浮君似笑非笑。他忽将手中书册朝七浮丢来,七浮几乎是下意识抡起大斧,斩出的妖力将书册碾得粉碎。 隔着如雪花般散落的书册碎屑,七浮欲再攻击时,却发现浮君消失了。 不单是浮君,连同整个第十二层都消失无踪,身周环境在一瞬间暗下来。七浮侧过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湖泊之畔。湖面映着自己摇摆不停的倒影,而在这片倒影的四周,则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 一只温热的小手抚在他脸上,七浮惊异地转过头,雨麦清冷的声音恰好响在他耳边:“雨麦记得,请主人安息。” 他只觉眉心一温,绿莹莹的猫瞳在他眼前晃动。温软的舌轻轻舔过他的眼角,细心将他的泪舔去。 一股无力的感觉,忽而涌上心头。他挣扎不出,这才反应过来中了计,只能拼尽全力抚上雨麦的脸,柔声唤道:“雨麦……” 面前的猫妖垂下眼眸,将脸凑近,轻声应他:“主人有何吩咐?” 七浮咳出一口鲜血,扯出笑容来:“我……还是要对不起你啊……” 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胸中骤然穿过一段冰凉。她的面容在妖力四散的一瞬间变回了云夜朝,瞪大了双眼望着底下凄然大笑的青年。 “原来……杀了雨麦的人……” 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滴在七浮胸口、脸上。云夜朝不甘地想要挣起,却终是一点点向他俯了下去。如即将死去的鱼一般一张一合的红唇,缓缓道出最后那三字: “是……你啊……” …… …… 锁鹤阁一役中,妖界之主不幸身死,当天夜里,百余名高阶除妖师合力将星月血网阵破去,却并未封印妖界入口。依除妖师中的佼佼者和投降妖王的商议结果,当为人、妖两界划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并择日迎接新一任的妖界主人上位。 七浮躺在祁环居寝居中,听庄逍脸色不好地道出“风见月已成为新任妖皇”时,才喝了半口的药,被他尽数吐在了地上。 庄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个结果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哎……其实也挺好的,哥记得小师妹才来的时候,还沮丧自己只能再活个一两年。现在多好,想活几百年就活几百年,旁人还没她这个福气呢!” 七浮白了他一眼,将剩下的苦药一饮而尽,搁了碗叹气道:“是不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风见月的母亲,乃是最初的妖皇。比起另选一个不知性格的妖王做妖界之主,还是让老妖皇的女儿继位更有助于两族的安定。 锁鹤阁这边的事尘埃落定,为了便于养伤,七浮婉拒了芝谣带自己回晨愈谷的好意。他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卿欢,毕竟雨麦是死在了自己手上,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卿欢绝望的目光。 又过七日,这天庄逍正陪七浮在寝居外走动,忽听剑谙冷冰冰讨饶的声音由远而近。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闪身藏到假山之后,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二人目瞪口呆。 走来的不是他人,而是剑谙和长昕。但看剑谙淡淡地道了句“那就一下”,继而缓缓伸出手,扳过长昕的右肩…… 眼前突然一黑的庄逍气得直踩七浮,却又不敢大声骂他,只得压低声音吼道:“哥又不是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99 没看过话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你捂我眼睛干什么啊你!” “清修之人,不得——” “我呸!你们俩倒都不是清修之人了!嘲笑哥是不是!” 想着自己到现在连女子的衣角都没有摸过,庄逍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 等养好了伤,告别了几位长老,以及再三叮嘱剑谙务必好好待长昕后,七浮在庄逍的陪伴下离开了祁环居,只身驾云回归晨愈谷。 他像做贼一般摸上孤岳山,谢过宋客前辈,抱着已苏醒过来的七鱼儿,回到了自己房中。 哪里知道,他的房门竟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七浮抱着七鱼儿,怔怔地看着站在屋子正中的卿欢,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我当初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可还记得?”须臾,卿欢突然开口问他。 “记得。”七浮走上前,低着头将他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召集四州的除妖师,攻入妖界,击杀云夜朝,最后带雨麦她们回来。” 卿欢嘲弄似的勾了一下嘴角,诘问他道:“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召集四州的除妖师,攻入妖界……”七浮顿了顿,“谁也没杀,雨麦也……没有带回来。” 一时房中静得只剩下七鱼儿的细软叫声,仿佛在抗议卿欢的责问。卿欢知道雨麦的生魂被锁在了七鱼儿体内,已经平安无事,百年后便会重聚肉身归来,因而没有向七浮问罪的意思,只是对他道:“知道胡来的后果了吗?” 七浮咬了咬牙,忽然抱着七鱼儿跪倒在他面前,不再畏惧地抬起头:“我知错了!我对您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许雨麦为我受半点伤害!这条性命能支撑多久,我便护她多久!” 脸上一潮,他侧过脸怔怔看向七鱼儿。幼猫眼里露出柔光,亲昵地蹭了蹭他。 欣慰地叹出一口气,卿欢走到他身旁,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莫要再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 …… 百年后,孤岳山巅。 七浮今日正为七缈做百岁糕。猫妖本就长得快,九十余年前,七缈已长成了一位俊青年,本该出谷游历一番,却隔三差五带着尚是女孩模样的妹妹,在谷里漫山遍野地跑。 他一直不知道母亲的生魂就在妹妹体内,只知道母亲需百年后才能回来,妹妹几十年来一直保持如此,连人也是呆呆的,久而久之他倒习惯下来,有什么在其他人面前不值一提的事,他只管寻妹妹讲个尽兴。 百岁糕还未做完,屋外便响起七缈一连串见了鬼似的惊叫声。七浮从没听儿子被吓成这样,闻声只怕是有敌人来,忙丢下擀面杖,满手是粉便冲出屋去。 “怎么了?” 七缈颤抖着将七鱼儿推到他面前,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爹,你、你看小妹!小妹长大了!终于长大了啊!” 七鱼儿嗔怪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转而向七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爹,娘也回来了,正坐在悬崖边的镇谷灵木下看天呢。” 七浮不知自己是怎样跌撞着跑出去的。一袭藏青色长袍绊了他许多次,两袖被奔跑时吹来的风卷得鼓为两大团。 她回来了。 百年须臾过,她终于回来了…… 灵木的枝杈间投下细碎的光华,投在他再熟悉不过的秀脸上。雨麦仍身着他当年为自己定做的藏青色道袍,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起身,双手相握,含着笑意在原地等他。 拥了她在怀,七浮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想不到。雨麦毛茸茸的猫耳蹭在他脸上,勾起了那份阔别已久的心痛。 他轻轻咬了猫耳一下,柔声唤她:“雨麦。” 怀中的猫儿轻轻应了一声。 “你听着,我不许你再做我的挡箭牌了!”他说罢,贴紧她的墨发,脸上正在绽开难以掩饰的笑。 可雨麦却犹豫了片刻,为难道:“可我习惯了,改不了……” 笑容一僵,七浮摇了摇头,以一个极其犯规的姿势,挑起了她的下巴。 “不改也罢,我不听。” 将衣半敞,红软微颤;墨发轻挽于指间,一切正好。 (正文完) 第71章 番外: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食用指南】 除了七宗榆的独白,其他的番外都是甜甜甜,偶见作者放飞自我,请放心食用~ 除夕前夜, 花幕街上人如织、灯夺目。 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挤在糕点铺子内,怀里还抱了一大一小两只黑猫,满头是汗, 万分焦急地询问店主: “请问, 您有见过我的妻子吗?” 见对方一脸诧异,七浮拍了拍怀里小一点的黑猫, 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这么大一只,化了人形后还穿着一件藏青色道袍的。” 店主狐疑地将他打量一番, 对他的话却没有感到很奇怪。 “这位公子, 您的妻子是妖族吗?” 七浮点头:“对, 她要独自出来买桂花糕,不晓得买到了没有……” 店主摇了摇头,心里生出一些好奇。这年头, 代自家除妖师出来采购年货的妖侍卫是不少,但他还没见过哪个除妖师会把妖侍卫当妻子。 “东街有个糕饼铺,专做桂花糕的。公子去那头找找看?” 和妹妹并排趴在父亲怀里,七缈打了个哈欠, 对七浮一家店一家店问过去的举动很是不解。 “爹,您要找娘亲,直接放出妖力寻一遍不就是了?这么麻烦做什么啊?” 七浮笑着摇了摇头, 纵身跃上房舍,往花幕街的某一处飞去。 他自然知道雨麦在何处,可若不如此,又怎能打听到花幕街做桂花糕做得最合她胃口的糕饼铺?妖族的口味很叼, 店家们都知道这一点,因而若是问起来,定然会推荐他去这街上最好的糕饼铺。 当他落下时,雨麦正趴在河岸上看别人网鱼,手中的钱袋依然是鼓鼓的。 七浮绕到她身侧,轻轻将气呵在她发间的猫耳里:“看捉鱼出神到耳朵都露出来了?” 雨麦被他吓了一跳,忙处理好猫耳,转了身垂眸应了声。 见她果真穿着藏青色道袍,七浮一笑,腾出一只手摩挲着她的墨发:“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做妖侍卫了吗?怎么一到人间又穿上这一身了?” 雨麦面色微红,扬起脸看他道:“无沉不是说好让我一个人出谷吗?怎么跟过来了?还带着阿缈和鱼儿一起?” 七浮开怀地笑起来,搂过她慢慢踱向东街:“这么喜庆的日子,一个人逛街可不好。来,我带你去你还做我妖侍卫那会儿,心心念念的那家糕饼铺。” “那……那是哪一家?” 百余年前的一些事,她却是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0 忘了,可七浮一直记得。他不会忘记当年他策马经过花幕街时,她从包袱里探出头,嗅着香味,迷迷糊糊闹着要吃桂花糕。 还未至糕点铺,熟悉的甜香便扑面而来。七鱼儿探出头,跟着哥哥一起嗅了嗅,开心地只想大叫一声好。 兄妹俩一直呆在晨愈谷,今日是第一次出谷。怕他们不懂世事会闯祸,七浮便让他们变回原身,这才敢带出谷。 一家四口在糕饼铺落了座,雨麦嗅着糕饼香味,埋在记忆深处的一些往事一点点浮现心头。 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一变,七浮托起下巴,悠悠道:“那会儿你为我纳毒入体,若不是子零,我还不知道一晚上喂到我嘴里的药,究竟是经过了汤匙,还是经过了你的……” 话未尽,雨麦便将之截住:“这事不许在孩子面前说!” 七浮一笑:“那……等晚上赤诚相对时再说?” “……” 雨麦一直认为,七浮是个正经到骨子里的除妖师,素来喜欢顺其自然,性子平淡如水,且不懂何谓情。 结果相处久了,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那位、连嘴对嘴喂个药都要羞耻半天的主子,好像越活越不正经了…… 点的糕饼很快摆上桌,七浮先捡了块最大的桂花糕递给她,接下来才给兄妹俩分。慢慢悠悠从午后吃到红日西颓时分,七浮带着吃饱喝足的兄妹俩起了身,叮嘱雨麦等自己片刻,而后便自顾自跨出了店铺大门。 雨麦不明其意,又要了一小盘肉松酥,边吃边等七浮回来。半柱香的功夫不到,七浮就坐回她对面,见她正好将肉松酥吃完,便放下相应的银两,拉着她走出糕饼铺。 见他怀里已不见了兄妹俩,雨麦有些困惑。七浮搭着她的肩,往半空中一个渐渐远去的亮点指了指:“我吩咐了子零,在这个时辰接阿缈和鱼儿回谷。” “那我们现在……” 她话音未落,七浮一把将她横抱起,脚下聚起红云,托着自己和雨麦飞往花幕街中央:“我们自然要去做我们的事。” 花幕街的中央,是一座占地面积略广的高塔,轻功极好的情人,总会在佳节的夜晚于此地幽会。不过今日时辰尚早,夜幕才落,情人们都还在用晚饭,高塔上只有他们。 雨麦枕在他肩头,目光所及之处,恰是一条河湾。可眼下还未到除夕,河湾里没有花灯,岸边也并未放置烟花,夜空也无月华。她的眼前只有一片墨染似的夜幕,带着星星点点,映着波光微动的河水。 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他要做什么呢? 她心中正好奇,唇上一甜,一块大小正好的蜜奶糕在口中化开,满口皆是鲜香而浓郁的奶味。 将她裹在自己的狐裘当中,七浮一指那条河湾,让她仔细看,而后指尖便被一团妖力笼罩,下一瞬,整条河道从边缘亮起,浅橙色的光华,随着涟漪缓缓荡向中央,映得天穹也笼罩起一片温暖的轻雾。 由于房舍阻挡,不伫立河畔、不爬上高塔塔顶,是绝对看不到这一景象。七浮控制着妖力,自如地幻化出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 他听见雨麦在自己怀中轻轻笑出声,心里一喜,却是忘了控制某一小处的妖力,但见绚丽无比的河湾幻象突然失去了踪影,天与河重归于静寂。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雨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禁惊呼出声,担忧地望了望七浮:“怎么回事?你的妖力是不是又……” 后半句话,被蜜奶糕的甜味淹没在她口中。七浮故作镇定地与她唇舌相离,末了,声音低低地答她:“我的妖力没事。蜜奶糕买得太甜了,让我有些承受不起。” 第72章 番外:妖中骨科 七浮最近被儿子缠得有些头疼。但说起来这是他自己的过错, 怪不了旁人。 距上回出谷才过去半个月,兄妹俩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到人间又有新的节日,于是想出去转转, 但他们这次说什么也不允许父母亲陪同。 怕兄妹俩出事, 听罢七缈的请求,七浮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准。可拒绝儿子后, 晚间他和雨麦商量了一阵,还是觉得该放兄妹俩出谷看看, 毕竟他们都已年满百岁, 却还不喑世事, 继续赖在谷中也不利于成长,还是趁机放出去历练一番为好。 主意打定后,七浮便拜托雨麦给兄妹俩先做个思想工作, 自己则亲自去了一趟祁环居,问问庄逍祁环居还收不收弟子。 百年太久,世间改朝换代,而祁环居的主人早在五十年前也换成了庄逍。有挚友做监督人, 七浮也可放心些。 庄逍最近正忙着,只好抱歉地告诉他,三日后飞鸽传书相告。七浮得了承诺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哪里料到才回晨愈谷,就被自家儿子缠住了。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七缈缠着他,是为了向他学符术。 “爹, 我想好了,以后出了晨愈谷,妹妹就由我来照顾。”少年猫妖满脸坚决地望着他,“所以我要好好学符术,这样才能护妹妹周全!” 可是会不会符术和能不能护妹妹周全,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七浮正诧异,七缈便解释道:“不然就会像爹当年那样,眼睁睁看着姑姑和娘亲受苦受难,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七浮:??? 突如其来的捅刀,让他下意识扶额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么丢脸的黑历史,是哪个人告诉阿缈的?!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揉着他的头发,尴尬道:“可是,爹不会符术啊!阿缈不妨去问问舞子零前辈……” 七缈一怔,却仍是不相信:“可是,娘亲说爹从前是除妖师啊!” “对,可那是从前。”七浮回想了一下——当年他做除妖师的时候,也是个半吊子水平,而且体质还根本用不了高阶符术,一用就炸经脉,这么一想,语气里带了些无奈,“爹从前做除妖师时,就不学无术,一个符术都学不成。现在不是除妖师,也就更不会符术了。” 还是自黑一把比较好,不然这小子又要刨根问底,到时候翻出一些不堪回首的旧事就尴尬了。 七浮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亲儿子临走前,那种狐疑中带着嫌弃的目光。 他实在想不通,好好的猫妖,不学妖术,执着于学符术是什么念头?看着七缈的背影,七浮忽然有些想冲过去,猛地拍他一把,极其自豪地告诉他:“你爹虽然不会符术,但身为妖谷之主,厉害的妖术还是可以随便教你几个防身!” 可是已经晚了,现在七缈心目里只留下了“爹是个不学无术的除妖师”这样的印象。 好在三日后,庄逍的鸽子如期飞来,告知七浮,祁环居可以收下他的一双儿女,但因为兄妹俩心智尚不成熟,只能安排到白桂阶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1 的新招弟子里,从零开始学习符术和一些礼仪。 七浮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等雨麦将行李收拾妥当,他便送兄妹俩出了谷。 拜入祁环居后,本着好好学习保护妹妹的念头,加之天赋过人,七缈不到半年时间便能将一本基础符术学完,还在考核时运用小聪明,在妖力的支撑下,勉勉强强将下一阶的符术释放出来,因而被破格提升到了苍兰阶的弟子里学习。 可等到搬寝居那天,七缈却赖着不走了。他原以为变厉害就够了,倒是不晓得变厉害还要让他和妹妹分开。因而次日的课堂上,负责教学符术的风明赤惊讶地发现七缈还在原位,小声给七鱼儿讲解她不懂的地方。 散学后,风明赤忍不住问七缈:“昨日已经有管事堂的长老来我这打过招呼,说是你已突破了白桂阶,可你为何不去苍兰阶的学堂继续修炼呢?” 闻言,七缈下意识朝窗外的某处望了一眼,摇头道:“我有不能去的理由。” 风明赤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但见七鱼儿在外捧着书册伫立,当下明白了。 “是因为妹妹吗?” 七缈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经过半年的教学,风明赤明显感觉到了兄妹俩的差距。七缈简直是个符术天才,可七鱼儿却根本就不适合学符术,倒能十分娴熟地控制自身妖力。 找到了问题根源,风明赤抚着自己的胡须,和善一笑:“没有关系,让你妹妹做你名义上的妖侍卫,你就可以带她到处走动了。” 哪里知道七缈眉一皱,十分为难地喃喃:“不行不行,鱼儿是我妹妹,不是我妻子,不能让她做我的妖侍卫!” 风明赤:??? 七缈红着脸对他行了一礼:“对不起,师父,这事还是让我再想想别的解决方法吧。” 回到管事堂,和翻看档案的闻九空提起这事时,风明赤才反应过来七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他爹娘就曾是主仆关系。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想歪”? 闻九空嘬了口茶,想了想,觉得或许是七缈听他姑姑悲惨的过去听怕了,才想着时时刻刻守好妹妹,于是拿着名册去找了庄逍,请他将七鱼儿从白桂阶弟子居调到管事堂。 庄逍的审批结果很快下来,当天七鱼儿就在兄长的陪同下,怯怯地踏进了管事堂。妹妹身边有闻九空这个熟悉的长辈在,七缈自然不再犹豫,乖乖去了苍兰阶弟子居报道。 半个月后,探亲假的前一日,练符术练出黑眼圈的七缈走进管事堂,打算询问妹妹想不想回家。可在七鱼儿平时待的地方找了好多遍,连她的人影也没发现。 闻九空这天下午刚好出去采购教学用具,七缈寻不到妹妹,顿时慌了,一路上见一个管事堂弟子就问一个。等闻九空带着几个弟子回来时,但见七缈已提着剑气冲冲地杀出管事堂。 素来平淡待事的闻九空,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忙吩咐一个弟子过去拦住他,问问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大动肝火。结果派出去的弟子哭笑不得地回来复命,摆摆手表示自己拦不住七缈,由他追杀罗黝去了。 从堂内弟子处,得知七鱼儿方才被自家的妖侍卫罗黝带出去游山玩水后,闻九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只黑老鼠是不是活腻了,哪怕再想找只母妖做相好,也不该找妹控的妹妹…… 罗黝一夜未归。 次日闻九空正在堂中沏茶时,一个鼻青脸肿的妖族,被七缈一脚踹了进来。 见闻九空愕然望向自己,七缈将七鱼儿护在身后,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礼:“闻先生对不起,打伤你的妖侍卫是晚辈的过错,晚辈这就向您陪个不是,但对于这只老鼠……” 他目光冰冷地盯着罗黝:“我妹妹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昨晚那么过分的事,不要让我看到第二次!” 七缈兄妹走后,闻九空面无表情地将自家妖侍卫扶到药房,一路上罗黝捂着脸上淤青,倒抽着冷气。这是他成为闻九空的妖侍卫后,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闻九空随口问他:“你昨晚对七鱼儿怎么了?” 不提倒罢了,一提,罗黝顿时炸了毛。 “我不过是拉了拉那只小猫咪的手,连肩都没搂,这就被七浮他儿子揍了!九空,你说,这哪里过分了?!” 闻九空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看开就好,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73章 番外:永结同好 庄逍单身的第四十三年, 祁环居来了一次职务大换血。身为紫葵阶中的最强除妖师,他当仁不让地坐上了祁环居之主的位置,并被老居主秋晗子正式授予“银昙阶除妖师”的实力封号。 坐上了居主之位, 庄逍非但没仗着职务特权, 热情澎湃地出去搞事,而是选择了继续潜心修炼, 并吩咐主管联谊的牵枝堂有条不紊地与竹州其他势力进行各方面的合作。 庄逍单身的第四十七年,祁环居已成为竹州最有发言权的一股势力。自七家被妖族覆灭后, 竹州各势力已失去了一个总的指挥势力, 但就是从这一年开始, 祁环居实力的强大,与其友善共利的外交方针,让其余势力主动臣服于之旗下, 心甘情愿听其号令。 也是在这个时候,庄逍才将自己的最终目的透露给了手下的长老团。尽管这个目的令人哭笑不得,但长老团中绝大部分的成员都对此持了支持的意思。 庄逍能坐上居主之位,倒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多清心寡欲, 有多沉醉于潜心修炼,而是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攀得上心上人的高度。 人、妖两界的战事解决后, 七浮孩子都有了,剑谙师兄也和长昕逍遥江湖,做一对羡煞旁人的侠侣去了。唯有他,四十年来一直执着而孤独地守着空荡荡的寝居。 他并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而是喜欢的人……正在妖界当主人呢。 自从知道风见月继位妖皇后,庄逍便一直在等她回来。 最初与风见月相识,庄逍一度以为这小丫头对七浮有意思,后来除妖小队肩并肩出了几次任务,他又以为风见月对剑谙有意思。反正左右都轮不到自己,说句丧气话,他觉得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吸引风见月的优点。 结果最后对风见月有意思的人,不是七浮也并非剑谙,而是他。 风见月被栽桩杀了於虚的杀手,当夜被告知次日要押送去锁鹤阁思过。听到这个消息后,庄逍觉得心里难过,便独自离了寝居,想望着天发会儿呆。 不幸的是那夜多云,无星无月。他看了半天乌云,最后一个人坐在寝居外的池塘边,闷着头数了半个晚上的鱼。 后半夜回寝居睡觉,是因为数鱼数到第三十三条时,风见月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2 也出来散心了。 一出寝居,就看到庄逍蹲在池塘边,不声不响地点着水,口里还喃喃着什么,风见月好奇地凑过去,也不吓他,只是在他身旁蹲下,小声询问:“师兄怎么大半夜出来数鱼?” 点着水的手指一顿,庄逍有些失措地坐直,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呃……今晚天气很闷,我睡不踏实,干脆出来散散心。” 风见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师兄居然还有睡不踏实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可介意说给我听?说不定我可以为师兄排忧解难!” “不行不行!这事你不行!”庄逍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下意识连连摆手,脱口就道。 看风见月面露诧异之色,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放好手,将目光移向池塘,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算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哥还是招了吧。” 风见月嗯了一声,静静等着他将事道出。 庄逍又咳嗽一声:“我……嗯,师妹觉得,万一除妖师心里有喜欢的人,该怎么对那个人表明心意呢?” 风见月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认真答他:“因人而异。” “嗯?” “比如师兄你吧,要是心里有喜欢的人,起先肯定不会说出口。”风见月却不知自己的话一针见血,“会想方设法为那个人做些什么,却又苦恼自己要怎么做。不过,要是那个人也心悦师兄,我想师兄表明心意的方式,应当是等她一辈子吧。” 风见月走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七家邀请三帮派共赴锁鹤阁时,他自知危险重重,却还是去了。 他虽畏惧感情,却也知道眼下绝对不能干等,是个男人就要去主动找她,多少要做些能帮得到她的事。 除此之外,想去的原因还有一个:无论生死,他都想见见她。要是她还活着,他就接她回来,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要是她不幸身死,他就为她守一辈子的衣冠冢。 大概是他命好,竟从妖族的爪牙下死里逃生,虽然被救回祁环居时,已是伤痕累累,还断了一条腿,但终是活了下来。 他在寝居养伤时,得知风见月没有事,还被妥善安置在了晨愈谷的消息后,欣喜万分。但又听闻七浮要依着居中长老们的请求,选择攻入妖界后,他又转喜为忧。 他就是因为知道妖皇的计划,才遭到了追杀。妖皇的目的,不在于别的,唯有一个:指使他人杀死风见月。风见月的母亲是最初的妖皇,而教唆易翊放出“血白璧之选择”的谣言,也是为了除掉这个后患。为了保住自己妖皇的地位,那位名为云夜朝的妖女,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掩人耳目的计策。 好在,最后七浮总算平了风波,一切恢复如初。 妖界入口缓缓合拢的时候,庄逍不知为何朝彼岸望了一眼。那时他隐约看见赤色的雾气里,伫立着一人,正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正是风见月。妖族退兵、人与妖和平往来的命令,正是由她颁布。 也是从那以后,庄逍才恍然大悟。如果不出意外,身为妖界之主的她,再也不会踏入人间了。 坐上祁环居主人之位的第七年,庄逍带着几位长老,穿过连接两界的新通道,亲手捧着聘、礼二书,前去妖界提亲。 阔别三十三年,再见到她时,是在妖界最好的酒楼中。风见月仍是原来的小师妹,妖化的身体让她没有容颜老去,性子率真直爽,只是因为穿了一件深紫的华服,看起来比三十三年前稍微成熟了些。 屏退旁人后,风见月端坐在他对面,边给他斟茶,边笑道:“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师兄也还是老样子。我还以为会来一个老头子呢!” 庄逍握着茶杯,闻言大大方方笑出声来:“那是!哥这些年的灵力,只往纯熟里修炼!” “我看到辰夜前辈呈上来的那两封书信了。”菜过五味,风见月忽神神秘秘道,“师兄,你该不会当真等了我一辈子吧?” 筷子上夹着的一块糖醋排骨落入杯中,庄逍习惯性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反问:“不然呢?” “那……要是我说,我不喜欢师兄呢?” 突如其来的话,令庄逍当场愣在原地。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见华服的女子微笑着起身,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俯下身来,捧起自己的脸,盯着自己看了片刻,噗嗤一笑。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和剑师兄当初说的一样,‘忒不禁吓’!”她轻轻笑着,眼里泛起柔光,“我当然也最喜欢师兄你了。” 三日后,妖界传出喜讯:妖皇将于五日后,与祁环居主人永结同好。 第74章 番外:与君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活得最正常的一对,结局我很喜欢,不知诸位看官会怎样理解呢…… 三十年前, 北方莲州。 长昕低头往手心呵着热气,正想搓手,背上忽罩来一片温暖。剑谙为她披上一袭狐裘, 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可还习惯?我的故乡向来这般冷。” 长昕点了点头, 望着窗外的飞雪,脸上不知不觉绽开了笑容:“剑大哥, 莲州的雪景真美!”回想一路上如明镜一般的冰棱,与天造地成的雪谷奇象, 她欣然靠在剑谙怀中, 由衷赞道, “原来剑大哥的故乡,是在这样一个仙境里啊!” 剑谙嘴角微勾。他让长昕稍等片刻,而后转出房间, 不多时便捧来一锅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另一只手中则端着碗筷与木勺。 他小心将排骨汤放好,边摆放碗筷木勺,边道:“趁热喝了, 暖身子。” 长昕悄悄摸了摸锅壁,一瞬间的高温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想起剑谙是用一只手捧着这么滚烫的锅从厨房走来,她不由得关切道:“剑大哥, 你的手……不疼么?” 剑谙在她身旁坐下,替她舀了碗汤:“从前在祁环居时,被你兄长和庄逍逼习惯了,端东西总会调动灵力先护好手。” 排骨炖得香酥, 莲藕浸着肉汤,变得更为爽口。长昕想起这是北方,通常来说,很难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见着莲藕的踪迹。她很好奇剑谙是从哪里弄来的莲藕,但见他正享受地喝汤吃肉,长昕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 告别兄长一行人,离开祁环居后,她便与剑谙周游四州,踏遍各方山水。自小,作为七家的大小姐,长昕便一直乖乖待在家中,或习武,或练习女红,不曾也不敢离家太远。那回随芝谣去了一趟妖界,回来后,她便不太想继续被拘束在这片又小又令她寒心的地方了。 在晨愈谷安静等兄长归来的日子里,她与剑谙聊了许多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3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剑谙一家乃是从北方的莲州而来。 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剑谙的双亲将他留在祁环居,托给故人秋晗子看护,而后便随於虚帮主,一起秘密执行着一个任务。 七浮拜入祁环居的那年,剑谙父母因任务,自愿死在於虚帮主手下。外传的风言风语,让剑谙误以为是於虚害死了爹娘。直到十五岁时,於虚帮主才处理完当年的任务,想起了他,忙抽空带他去见了双亲的衣冠冢。 他那时跪在双亲的衣冠冢前,只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坠入茫然。於虚帮主跪下来对他道了歉,责备自己的过失,而后带他回了祁环居,再三吩咐秋晗子,求她务必代自己好好照顾挚友的遗孤。 后来剑谙愤然前去於虚报仇的事,不过是个幌子。那时於虚的新帮主吕重青遭人暗杀,虽然杀手没得手,可於虚内部已乱,他晓得那里不是个安定之地,便趁机去寻七浮的亲友回来。 这些话,除了剑灵,剑谙只对长昕说过。父母双亡后,他一心只为复仇。可得知真相后,他每天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度过余生。 唯一懂他的剑灵,在锁鹤阁被异化,最后魂飞魄散,长昕是第二个能与他促膝长谈的人。剑谙总将她当作自己的剑灵,有时不知不觉会失态,将陈年往事一件件道来。 有一晚,长昕喝了些酒,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毁掉的家,与剑谙聊着聊着便哭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向剑谙断断续续道出了心声,双亲故去后,她其实想离开竹州,去别处看看。兄长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即便是亲妹妹,她也不该一直呆在兄长身边。 长昕记得剑谙当时应了她。她以为他和七浮一样,所能做的只有哄哄自己罢了,哪里知道剑谙当了真,次日等她醒了酒,便答应她,等锁鹤阁的事尘埃落定后,他要带她周游四州,策马江湖。 临行前,剑谙带着她回到祁环居,向师父们道别。走到昔日的寝居时,长昕正和他嬉笑打闹,这会儿二人关系已相当好了。 那时长昕想告诉兄长,这世间已有了能护她一辈子的人,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告。她正苦恼时,剑谙猜出了她的心思。 “你兄长和庄逍都在看着,若不愿说,不妨证明给他们看一下?”他压低声音询问,离她更近了一些,见她点头,便跟着点头道,“那就一下。” 剑谙缓缓伸出手,扳过长昕的右肩,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触。能明显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像一株才生出的幼花一样,微微颤了颤身体。 不消多提,七浮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剑谙的提议。但他不忘叮嘱剑谙,务必让小妹像寻常人一样活下去,他不希望小妹因为学过符术,或是和妖族有过接触,而与她本来的生活脱节。 剑谙应下。此后他便带着长昕,二人一路游山玩水,相依相随,只做一对逍遥侠侣。 不知不觉,二人踏入了北方莲州的区域。那时长昕不知道之后还要去哪,于是询问剑谙。 望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冰川雪原,剑谙搭着她的肩膀,犹豫良久,才道:“你愿不愿跟我回家?” 长昕一怔,而后恬静一笑:“好啊。” 在四州游玩了将近二十年,是该停下步子歇一歇了。 …… 半个月前,莲州医馆。 为长昕把脉后,医者走出门来,与剑谙解释道:“您的妻子没有生什么病,只不过是即将寿终正寝罢了。” 这一回答让剑谙大吃一惊。他拉住医者,焦急地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医者皱着眉思索片刻,“最多半个月。” “若我将一身灵力渡给她呢?” 医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道:“这位公子,在下不晓得你们夫妻二人遭遇过什么,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实际上你们二人都已是垂暮之人。公子要是将灵力相渡,倒可以多为她续命半年,不过呢……渡完了灵力,公子也会在半年后因心力衰竭而亡。” “有没有办法,能让她活得久一些?” 医者摇了摇头,无奈道:“公子啊,要是世间没个生老病死,在下这间医馆也不必开了。” 听罢,剑谙没有再多言,只是走回长昕身旁。他携着长昕的手,无奈一笑:“抱歉,我忘了年月。” 长昕摩挲着他的手指,轻轻摇头,声音虚弱:“无妨的……剑大哥让我……得以做一辈子的普通人……我已……知足了。” 剑谙叹了口气,扯出一丝笑:“那,请允许我再陪你走最后一段。” 面对他的无可奈何,长昕的笑容一如三十年前那样,恬静而纯粹。她抚着剑谙的脸庞,声音低低:“好啊。” …… 半年后,莲州飞雪依然。 剑谙赌上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长昕挪到了看雪景最好的地方。二人相互依偎着,在飞雪中静候西去的那一刻。 这是长昕最后的请求。 暖阳斜映在长昕脸上,她呵出的雾气清晰可见。剑谙让她半倚在自己怀中,望着千年不化的一座座雪山,轻声问她:“喜欢吗?” “嗯,喜欢。” 怀中人儿的温度在一点点消退,可她脸上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剑谙只觉自己的眼皮渐沉,他紧紧拥着长昕,喃喃着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他不晓得长昕究竟有没有回应,朦胧间,只听得长昕的声音在耳中回荡,似是含着笑意:“喜欢。” 此生此世,唯独愿与君朝暮相守,执手白头。 第75章 番外:一世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姑且当个自嘲似的笑话,看看开心就好。在最后有个玩现实梗的脑洞~ ps:第一人称,不喜快跑_(:з」∠)_这是最后一篇番外章哟~ 九岁时, 我在家族祭典上,第一次见到分家的长公子。 父亲对待祭典素来严厉,那家伙不知是无人告诉还是怎的, 居然穿了红袍过来。他自然遭到了指责, 可我没料到父亲竟会因此挥出鞭子。 我自幼便不喜欢父亲的作风,见状当即拦在那孩子面前。软鞭落在身上时, 痛得彻骨,可比起这点疼痛, 我更在乎的是忤逆父亲的那种感觉。 那孩子也被吓了一跳, 躲到我身后, 而我则仗着一时涌上心头的感觉,为他辩解:“祭祀为何不是喜事?为何要鞭笞无沉?” 衣服穿错,换掉便是。我没有管父亲的眼神, 只在辩解完后,拉着那孩子去房中,挑好白衣给他穿上。 他局促不安地任我摆弄,衣服换完, 才小声道了句谢谢。当时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向他保证若是在宗家遭到欺负,有我在, 不必怕。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参见喵侍卫 作者:霁十三 分卷阅读104 先前,我并不知道长辈眼里的七无沉是宗家的死敌。直到那次祭典后,父亲将我关入黑屋,请出重杖, 那一晚罚下来,我只觉自己离死只差半步。 “那七无沉是竹州第一除妖师的转世,宗家视为眼中钉,你倒去巴结他?巴结自己日后的死敌?!” 昏昏沉沉中,只听得父亲这般冷冷质问。 次日被放出黑屋时,没有人搀扶我回房,回了房,却只能站在门口,盯着紧锁的房门发愣。 晚饭也没有了。父亲传管家过来告诉我:一切都是七无沉夺去的。 我为自己在祭典上的忤逆付出了代价。整整三天三夜,不许用宗家一饭一汤,不许回房,不许喊仆从伺候,只能在院中徘徊。祭典都在冬日,从黑屋出来的第二日,天上降了雪,我便跪坐在雪地里,发疯似的将雪往口中塞。 等第四日清晨,父亲的亲信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拖进他的房中,当着一众长辈,诘问我可愿悔改。三天前打在我皮肉上的重杖就在他手边竖着,我哪有什么悔不悔可言,当场认了错,之后便被先前的仆从搀扶去了药堂。 此后,我只许恨七无沉,不许为他说半句话。 似乎怕我好了伤疤忘了疼,隔一段时间父亲就将我拉去盘问。开春时七无沉又来了,还给我带了蜜饯果子,趁父亲他们不在时,悄悄拉我去无人处,一颗一颗塞给我。 我接了,却没有吃。我知道父亲的探子就在旁边盯着。 我所能做的,唯有将蜜饯果子捏在手心,而后捏住他的两腮,将蜜饯果子强行填进去。 他口里塞满蜜饯,却愣愣地望着我。我心里一紧,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对他,于我而言,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可一想起那几日的绝望,我终是往前走了一步。 自习武起,父亲便要求我每日带着鞭子走动。 我将他狠狠鞭笞了一顿,直打得他几近昏死。这时父亲亲自从暗处走出,递给我一盒伤药,指挥我将他拖去无人之处,上好药后释放。 后来他便没有来过宗家。再后来,父亲带我去拜访分家时,无需吩咐,我极其自然地寻到了他,继而将他拖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我其实想过,若是有谁能够护着他就好了。没想到那一日,他命里注定的妖侍卫,还当真现了身。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猫妖与我定下了一个特殊的血契。若我亲手动一下七无沉,便会承受与他一样的伤痛。 很好,这样一来,父亲就无法要求我在肢体上恨他了。 十年如一日,他去了祁环居,我仍留在宗家做我的预备家主。听闻他在祁环居毫无建树的消息后,我凝视着书桌上父亲赠我的玉笛,握紧了拳。 又要开始装恶人了,真烦。 可想到那孩子先前倒在地上,木然盯着我,而后挣扎着起来,宁可被鞭子抽打也不愿向我讨饶的模样,握紧的拳,不知怎的就松了。 我还挺喜欢看他这样。 辅佐我的狼妖、他前世的妖侍卫说,希望我能坐上家主之位。为此,她替我设好了棋盘,将一切因素指向置他于死地的结局。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这般被他人欺压的生活太惨了,比起活着,或许一死了之更好。 冷嘲热讽之言道尽,狼妖提出的残忍手段,我一样都没有落下过。 可他一次次如野猫一般的倔强,着实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突然希望他能活下去,甚至希望他能够站到家主所待的庆安楼中,亲手结果我的性命,自己坐上家主之位,下令将父亲等冥顽不灵的长辈驱逐出这个家族。 因此,我没有杀他。每一次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机会,都被我巧妙放过。可惜我没猜到狼妖背后另有其人,那名妖族发现我不是一枚听话的棋子后,果断将我舍弃。 在此之前,我已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但我又不希望宗家落入妖族手中,左右一想,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七无沉,那孩子多少会点除妖的办法。 结果我没死在妖族手里,反而作为弃子,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在了七无沉手里。 再度作为棋子被启用时,我已成为“无意识”的傀儡。操纵我的除妖师绝对没有想到,我残破的身躯内还留有最后一丝意识。 七无沉,七家的烂摊子我是没办法了,你就好生替我收拾吧。 我死后,魂魄四散,一缕残念悠悠去了传说中的黄泉。 奈何桥旁的鬼差告诉我,我寿命未尽,只是如今魂魄已散,无法转世为人,若要再为人身,或许只能修妖,因而便引我前去畜生道投胎。 于是我转世了,变为了一对兔精的孩子,记忆也跟着埋入过往,世间再也没有七宗榆。 修行十余载后,我借双亲的妖力化为少年人形,与其他妖族一同在这名为“雀翎岛”的地方生活,日子逍遥无忧。 化人后的第三年,我独自出来游玩,却又无心撑船,由着一叶小舟慢悠悠顺流而漂。约莫是太过无聊,我竟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身旁端坐着一名女子,披着橘色裘绒,凝望着水流,不知在想什么。我还发现,我的小舟没有漂去下游,而是……停靠在上游的岸边?! 伙伴们口中的传闻,在我脑海中苏醒过来。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却不知自己正坐在边缘上,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毫无悬念地坠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灌进口中,我使劲挣扎着想要浮到水面上,这时一只手伸入水中,拎着我的衣领,将我一把拉回小舟上。 我咳着水,眼一抬,恰好与女子的狼眸对上。不等她说话,我忙跪在她面前哀求道:“狼狼狼狼狼妖大人!小兔子平时吃不上什么好的,瘦得皮包骨头,还请您不要吃我!” 听罢,狼女笑出声来,向我伸出了手。我以为她会吓唬我,却没想到她的手指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而后眯起了眼,语气里带着几许玩味:“长公子不认得芝谣了?” 可我还是被吓到了,连声音也结巴起来:“什……什么长公子?我……我叫荼绒,不、不是别人……” 狼女又笑了,她没有再做别的动作,只是收回手,仍坐回原来的姿势。 “荼绒是吗?”她将我的名字念了一遍,“不认得也无妨,这样就挺好。” 她的话让我有些发毛。“这样”是怎样?“挺好”又是什么意思? 见我面露困惑,她朝我一笑,轻启红唇为我解释:“能在雀翎岛上无忧逍遥一辈子,对你来说实在是个好结局。” 话音才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分卷阅读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