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分卷阅读1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 1 弓长岭镇是个小地方,一横一竖两条街,没有骡马店。想上县城,得跟过路的车把式打招呼。倘若没有紧急军情,辽阳县的信差约莫每个月能来一趟,把要寄的信啦东西啦打两大捆,掂在驿站的老灰马背上,在石子路上晃悠着走。老灰马脖上挂一只叮叮响的铜铃,引得小孩子们屁颠颠跟在后头。 这小镇靠近边关,治安紧要,家家户户都养狗。正街上白家肉店每天卖半扇猪,晌午收了案板,狗儿就成群围过来寻地上的肉星星。把地舔得明镜似的,才摇着尾巴聚在墙根底下,张家长李家短地闲聊。 “要谋生,最忌讳人地不熟。”说这话的是白家阿胖。虽说是哈巴狗,可毛光肚圆,看着就有身份。何况她已实足五岁了,算这镇上的寿星婆。狗们见了她,都得恭敬地夹起尾巴,叫声“阿胖婶”。 “比如寻主家吧,光有钱可不成,还得厚道。像开当铺的陈二,啃剩的骨头还留着熬汤呢,这号人家坚决不能跟。再一种是下人太多的,他们受委屈没处诉,就得跟咱们出气!胡善人家的三花,不就是给黑心小厮踢了一脚,肚里娃娃都掉了!多冤呐!你说这些个弯弯绕,咱们不教,后生们上哪打听去?是不是,老黄?”阿胖说得动情,嘴角淌出一小滩白沫。 老黄摇摇已经花白的尾巴表示同意,紧跟着又补充,“男孩多的家子也不能跟,见天拽尾巴拔胡子,没一刻清静。年轻的还好,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咯。” “那究竟该去啥样人家?”有些性急的小狗坐不住了。 阿胖用圆滚滚的肚皮挨个儿蹭小狗脑袋,表示安抚。“慢慢来。你们这个月出窝的共三户,合计十一只。羊倌那去两只、庙祝一只包子铺一只,镇西北角新搬来那户看着不错,也能安排一只。剩的都下乡去。” 有些小狗在抗议,老黄喉咙里威严地咕噜一声,镇压下去了。 “乡下不错的。宽敞,遍地吃的,打狗的来了也容易跑。”阿胖好心安抚。“也是这二年狗口不多,往后乡下还住不了呢。” 小狗们凑在一块低声商量。放羊有肉吃,当然也最辛苦,成天跑路,夜里还不能睡。包子铺那人多,得防贼,不精明的去不了。城隍庙待遇一般般,可不会随便就给人逮去炖香肉,想直接养老的去那最合适。至于刚来那家,摸不清底细,谁也不愿先吭声。 “那家人做啥营生?”终于有只胆大的小四眼举起爪子。 “我叫三花过去打听了,”阿胖费力地扬起短脖子看天色,“再等一锅饭功夫就来。” 众狗等了一锅又一锅,直到日头偏西,肚里咕噜噜叫,才看见街那头腾起一小团灰黄的烟尘,是三花呼哧带喘地跑过来。 “可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什么事?”阿胖和老黄一起问。 “那家子、那家子、那家子墙根下趴了条玩意儿!可不是咱镇上的母狗生的,从没见过那么个玩意儿!” 大家都紧张地低声嗥叫起来。 “慌也不顶事。慢慢说,究竟你瞅见啥了?”老黄咳嗽一声示意狗们安静。 “尾巴这么耷拉着,耳朵这么竖着,毛色油亮亮的。”三花卖力比划。“还有那双瞳子,黄圈儿套绿心,娘诶,我活了二三年,从没见过这样的狗!” 阿胖不安地瞧瞧老黄。“他黄大叔,是不是过路野狗扔下的?你倒说说看。” 老黄的爪子在地上划圈,寻思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结论。 他沉稳地向阿胖点点头,视线从左边扫到右边,把所有狗都盯得矮了一截,然后很肯定地说,“狼。” 狗群沸腾了。 弓长岭镇三年前遭过狼,老黄是幸存者之一,现在屁股上还留着俩牙印。据说猪啊羊啊都没剩下,连小孩子都丢了好几个。亏得驻在县城的潘家军出马,射死了头狼,事儿才算摆平。而今青壮狗都没见过狼,兴奋得追着别人的尾巴乱叫。 “有一只就能引来一群。都去看看,要真是,打伙儿并肩上,”老黄眼神阴森。“——咬死。” 几十条狗蹑手蹑脚往新住户那头去,气氛庄严肃穆,屁也不敢放一声。有几只胆小的企图落跑,都被老黄带着成年公狗逮住,连踢带咬赶回队伍里。 新住户租的胡善人家屋子,不大,一明一暗两间,后头带了个小茅房。院里菜地种了点茄子萝卜,窗台上架一根青竹竿,晾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还有开裆裤和红兜兜。 老黄率狗众绕屋三圈,不曾寻到恶狼,悻悻地冲墙角使劲闻味儿,小狗们也学样。 “没有香喷喷的羊肉。” “没有猪头猪爪儿。” “没有鸡鸭。” “只有酱菜缸。” 大家都很失望,头顶上悠悠地升起一个“穷”字。 “干什么!别尽顾着吃!”老黄张牙舞爪冲过来,狠咬。“在屋里面,狗日的狼崽子!” “黄大叔,你又说溜了。”阿胖提醒。“上个月就知会过你,狗话标准化了,往后别再说狗日的。给孩子们立个好样,他们还得考级呢。” 老黄尴尬地摇着尾巴。“俺知道,就是拗口。这人日的、人日的……,听着多不顺!” “没办法,猫协、猪协和驴协都抗议过了,牛协马协更通不过,只剩人了。横竖他们听不懂。” 小狗们低声咕噜。f “瞎扯淡,人能日出狼?” “无所谓啦,昨天我还听白屠户骂他儿子‘小狗日的’,扯平了。” “什么狗屁、不,人屁的标准话,改来改去,考一次两根骨头,亏死我了!” “还是四眼你好,早早考过了,省心。” 老黄大喝一声,“安静!两岁以上的公狗在前,不到两岁的殿后,母狗和小狗在中间,给我冲啊!” 一秒钟,又一秒,第三秒……………… 狗众都呆在原地,眼眨巴眨巴看老黄,老黄气得胡子翘。 “为什么不动!” “狼好凶的。” “我小狗还没断奶呢。” “黄大叔你见过狼,你先,咱们跟着。” 正在危机关头,屋门吱呀呀开了,踏出一只穿虎头鞋的脚丫。虎头鞋上面是红花绸子棉裤,棉裤上面是红花棉袄,棉袄上面是红喷喷的胖脸蛋。 老黄犹豫着要不要叫几声。理论上不管多大,只要是个人,狗儿就该敬三分。要是吓哭了小鬼,回去可没好儿。 胖脸蛋愣愣地盯了它一阵,嘴一咧,铜锣似地大嚷起来。 “阿爹、阿爹,出来看,好多菜狗诶!咱拣肥的炖了吃吧!” 狗众集体抽冷气。老黄恨恨地哼。 “小砍头的,不厚道!” 胖脸蛋瞪圆眼,一把揪住老黄尾巴。“我才不叫小砍头的,我叫武金宝。” 嘿! 地上倒了一片狗。 这娃娃懂狗话,邪了门了! 2 “你说瞎话,咱家才没有狼呢。”武金宝眼珠转转,蹭地蹦老黄背上。“会跑不?得儿得儿——驾!去东京,找妈妈——” “咳咳咳……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 救……”老黄在她屁股下面,给压成一张狗皮地毯。 “走嘛走嘛,去东京给你肉饼吃,我家好多呢。” 金宝见老黄翻着白眼乱扑腾,有点鄙视。“真孬。元宝儿比你强多了,骑上就走,从来不耍赖。” 阿胖赶忙上去解释。 “不怨他。咱都是看家狗,只会汪汪,不驮人。” “我家的元宝儿就会。”武金宝摇脑袋表示异议。 “哪能跟东京比啊。官家脚下,泥巴蛋子还卖钱呢,狗能不驮人嘛?你说我为啥知道?说起来,我爷爷当年可是生在李学士府里的。他能干,看家护院,里外一把罩。时常跟李学士同桌吃饭、同炕睡觉。后来李家坏了事,才放他出来。”阿胖自豪地摇起尾巴尖儿。“要不他们推我进狗协主事呢,咱有那个根基。” 三花小声儿问,“胖婶,好像先前听你说过,三代都跟白屠户?” “啐,瞧这话说的。他租的李老爷房子么,当然得算学士府。少见多怪!”阿胖不屑地横过一眼。 这时候屋里有人叫。 “囡囡,囡囡。” “哎!”金宝儿响亮地应一声,跳了起来。老黄好容易逃出生天,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不见了。 “阿爹找我呢,以后再跟你们玩。” “嗳哟那啥,等等——”阿胖想起还没给小狗介绍主家,忙着追金宝儿。突然一道黑光从门内飚出来,结结实实撞在她鼻子上,两下里都跌个脚朝天。 “呐?!”狗们齐声惊呼。 阿胖挥动短腿奋力爬起来,瞅瞅,没一个上来搀扶的。正要开骂,狗众忽然集体后退三大步,留她独个儿同祸首面对面。 阿胖打量这个冒失鬼,才一尺长,刚出窝嘛!再看身上,黑油油的毛,耳朵尖儿上两小撮雪色,长得还算俊。鼻子粉粉的,眼睛绿幽幽的——诶?绿眼? “看什么看!”冒失鬼跳上前,两排小尖尖牙一呲。“我是狼!再看,咬死你!!” 阿胖一见两排白牙齿闪着寒光,没来得及吭声,咕咚又瘫回地上。 狗众全慌了,连当初摩拳擦掌要跟狼恶斗一场的公狗们也悄悄往后头溜。 小黑狼大得意,乱窜、瞎咬,把成年狗赶开,又去撵小狗。几条小狗被堵在墙角里没处藏,吓得扯足嗓子哀嚎。三花见自个的娃有难,忘了怕,扑上去叼住小黑狼后脖子使劲一摔,摔得他骨碌碌滚出几尺,跟着就跳在背上死命踩。小黑狼只好瞪眼吐白沫,可掀不动她。 “大家伙并肩子上啊!咬死这个杂种!”老黄不知从哪钻出来,声嘶力竭地嚷。 有些年轻狗见这“杂种”并不像传说中的恶狼那么神勇,壮起胆子上去助拳。小黑狼被压在地下,还不肯认输,一面奋力抓挠,一面嗷嗷叫, “臭老不死,敢骂你爷爷是杂种,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虽然他嘴硬,到底众寡悬殊,身上落了不少伤口,血染红了黑毛。 金宝儿捏着一根糖渍萝卜,噔噔噔跑来搭救。 “不许打架,小串是我家的!” 本地狗还没顾上吭声,小黑狼一听,立刻开骂。 “臭小娘们,什么串不串,嘴给老子放干净点,老子是纯种狼!再放屁回头一起吃掉!!” 老黄这边一听,咬得更凶了。 金宝儿见都打绿了眼,灵机一动奔到厨房,从灶膛里抽出根火势熊熊的长柴禾,照众土狗就是一顿流星乱舞,吓得它们跑的跑叫的叫,这才算把小黑狼弄出来。 “我说闺女,你咋能护着狼呐?”老黄想不通。 “小串不是狼,不信你看。”金宝儿拽着小黑狼的尾巴晃来晃去。“竖起的。阿爹说,下垂才是狼。” 小黑狼狂怒,可没力气咬金宝儿,只好格吱吱磨牙。 “没长着狼尾巴,可有狼脾气。闺女,当心他恩将仇报喂。还是咱土狗好,忠心护主,见啥吃啥不费粮食。要不这么着,你挑条咱们镇的小狗看家,这个送出去拉倒。”阿胖说。她方才吓尿了,趁人不见,忙使尾巴扫土盖住。 金宝儿扬起头。 “我不。阿爹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还说对人好一时容易,好一世难。小串是我捡的,我得管他。” “米不要粗,盐可要重?”阿胖迷惑地重复了两遍,忽然觉得肚饿。屠户太太今天说要炖黄豆猪蹄儿,喷鼻香,不快回去可就没了。想到这个,她顿时觉得小黑狼的存在也不那么重要了。 “好啦好啦,我家还有急事,今儿就先这样吧。小闺女,啥时要狗,跟我阿胖说声就得。咱弓长岭镇的狗,身板壮、素质高、培训到位,我阿胖一手调教出来的,包你放心!”阿胖一口气嚷完,颠起四条短腿沿原路撒欢儿跑了。 其余众狗觉着没意思,也都慢慢散去。惟独老黄,行一步回回头,愤愤地咕哝。 “不听老狗言后悔在眼前,走着瞧!” 金宝儿看看小黑狼,很困扰。 “又得重新给你洗澡了。洗完澡还得上药,养你可真不省心。” 小黑狼哼一声。 “臭小娘,老子有求你养吗?” 武金宝照他鼻子打一巴掌。“再说粗口,晚上的肉饼扣掉。” 小黑狼急了。 “臭小娘烂小娘坏小娘,出手段胁迫我,不是好汉。” “你本来就不老,充啥老子?我阿爹都不充。” “切,你爹就是一给人吃的货。还有,”小黑狼骄傲地翻身亮肚皮。“我从出生以来,已经见过三次满月了。现在我是一头英~俊~少~狼,别拿我当小屁蛋子。” 金宝儿揪着自己的朝天辫犯起了难。 “你连这个都记得啊,我也看过,可忘了次数。” “算算呗。” “我六岁,一岁十二个月……那是多少?” “所以说你笨嘛,我帮你。”小黑狼在地上扒拉,“一、二、三……,喂,臭小娘,三往后是啥?” 两人蹲在泥巴地上头碰头数了很久。 “到底多少啊,我爪子都磨秃了!” 金宝儿抹一把脸上的汗沟沟,“五九、六十……别吵,你一吵又害我回头数。六十五、……七十、七十一,七十二。数完啦!我生下来看了七十二次月亮圆。诶,你怎么晕了?” 厨房里热气腾腾,小黑狼趴在脚桶里,头顶一片开裆裤改成的浴巾,十分惬意。武金宝拿着丝瓜瓤子给他刷毛。 “小串,左前爪抬高点,阿爹说沾了水会得破伤风,要死的!” “今天你喊了十五遍小串。”小黑狼邪气地舔牙齿。“我都记着数呢,得吃掉你十五遍。先咬死再吃,吃了再咬,咬了再吃,吃吃咬咬,咬咬吃吃……阿唷唷唷唷!臭小娘你找死啊,手那么重!” “好,洗完了!”武金宝不管小狼张牙舞爪,拿开裆裤一把裹住,使劲儿上下拧。拧干毛,拿一罐臭烘烘的药膏往他身上抹。 “哪,屁股没擦到,快撅起来。” “不撅,公狼的这里神圣不可侵犯。” “不撅就捏小鸡。” “……………………好吧。” “乖,摸摸头。晚上咱吃羊肉粥。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 ” 小黑狼心情大好。 “我吃肉,你跟你爹吃粥。” “没门!” “小气鬼,不吃肉会死啊?” “你还敢说我?”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狼天生是吃肉的,你们啥都吃。” 金宝儿拄着胖鼓鼓的腮帮想了想。“不成,你见了肉跟没魂似的,会吃穷我爹。一斤肉二斤小米,就这么定了,不够你自己想办法。不许抱怨,阿爹自己都舍不得天天吃肉。” 管饭的最大,小黑狼丧气地点点头。 “一斤就一斤,肉饼肉粥都要。肉饼要韭菜味儿的,粥里掺羊血。” 大圆月亮挂在天上,就像一个两面黄的巨无霸肉饼。 武金宝、阿爹和小黑狼围着桌子吃饭。武金宝坐在阿爹腿上,小黑狼趴在武金宝的小板凳上。小黑狼埋着头呼噜粥,羊血可真香啊。 阿爹把肉都盛在武金宝碗里,也放几块给小黑狼,自己吃萝卜和韭菜。 “爹,吃羊肉。”武金宝夹一大块肉饼给阿爹。 “爹是大人,不用吃,囡囡吃了长得快。” “爹吃嘛,二爹说多吃肉才有力气干活儿。” 扑通,两根筷子从天而降,掉在小黑狼的粥碗里,溅了他一脸羊血沫子。 小黑狼最恨吃饭被打搅,学着成年狼的样子,低沉地嗥着,表示严重警告。 “呼噜噜噜,老妖怪你抽风啊,不会拿筷子就别拿,跟小爷我学学怎么使舌头舔!真是,笨得没药医啊没药医!” 其实金宝的阿爹看上去并不老,可居然连武金宝都活了七十二个月,小黑狼就觉得她爹铁定是个精怪。 他一面骂,一面抬眼凶悍地瞪金宝爹。 武金宝从阿爹膝上滑下来捡筷子,顺便跟小黑狼对瞪,嘴一张一张的。那个口型是: “不许骂我爹爹,否则捏爆你的小鸡,让你做天下第一太、监、狼。” 而今小黑狼觉得,让这臭小娘捡到自己实在是狼生最大的错误。 金宝儿跑去厨房洗筷子,又扯嗓门问。 “阿爹阿爹,大爹二爹几时回来?我想他们了。二爹说,等到树叶子落了,就带我去吃烤全羊。” 耶,烤全羊! 小黑狼口水泛滥,一条大河啊波浪宽,风吹那个羊肉啊香两岸~。 “喂,老妖怪,往后不骂你了,带我一块去,好嘛、好嘛?”他抬头眨巴眨巴眼看金宝爹,为示友谊,还特地摇了两三次尾巴。当然,幅度很小很小,狼可是有尊严的。 可金宝爹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们去关外打老虎,要很久才能回来。” “树叶落的时候能回来吗?”金宝儿从厨房伸头出来问。 “不能。” “过年呢?” “也不能。” “那,我过生日的时候就回来了吧?”金宝儿跳过来抱着阿爹脖子使劲蹭。 阿爹看这架势,只好点点头。 金宝儿可高兴,又唱又跳,还用小肉手去摸她爹眉心。 “阿爹阿爹,不要老皱着,会长皱纹的。笑一下笑一下。” 小黑狼坐在桌子脚边嗄冷气。 “臭小娘,你爹骗你的,猪啊。” 武金宝赶忙揪着他尾巴拖到厨房去。 “瞎话,我爹才不骗人。” 小黑狼傲慢地抬起包着破布的左前腿。 “啥都逃不过狼鼻子。你爹方才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往外滋溜溜冒着谎臭。” “不信,打你!”r “不露一手你也不知道。”小黑狼耸鼻头闻了一阵。“坐这等着,待会自有人送肉上门请咱们吃。嗯……带小孩的女人,浑身猪油味,知道了,是白家老板娘。” 还没到一柱香时分,小路尽头出现了娉娉婷婷的少妇身影。头插一点金丁香簪子,青袄红裙,提着个油汪汪的竹篮子,后边跟着个光屁股小娃。 武金宝佩服得不行,抓住狼爪子猛晃。 “小串,再帮我闻闻大爹二爹啥时候来。” 小黑狼白眼一翻。 “我从没嗅过你那俩傻爹,闻不出!” 金宝儿失望地噘嘴,胖脸蛋挤出肉褶子,汤包似的。 小黑狼的小良心好像给冷风吹了一小下,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臭小娘,”他拿尾巴尖儿轻轻拍武金宝的屁股。“天有不测风云,那俩人这么久不回家,铁定给谁吃了。” 武金宝大愤,狂捶他。 “你瞎掰、瞎掰,我大爹二爹能干着呐!” 小黑狼利索地跳到柜子顶上,叫武金宝打不着。 “信不信随你,反正咱狼窝里就这样,三天不回,就是永远回不来。你们比咱弱多了,没牙齿没爪子,一身膘,被吃掉不算丢脸。” 武金宝踮脚比划着手刀。 “呸,我二爹还打过狼呢,我们家有狼皮褥子!” “谎话好臭。”小黑狼挥挥爪子扇风。 “就是有嘛,在城里那个家里面。” “那你为啥跑这儿来?” 武金宝抓抓朝天辨。“我也不知道,睡醒就在驴车上了。阿爹说我们要搬家。” “通常来说,搬家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小黑狼敲一下尾巴,要武金宝注意。“食物不足。你们搬家前是不是连续很多天没有吃饱过?” 武金宝掰起手指头。“没有啊。二爹才打了好多兔子和野鸡回来。烤了两只羊,送潘阿姨一只,我们留一只。蘑菇炖腊狍子肉也好吃,还有大爹买回来的海参干……” 滴答、滴答,小黑狼口水哗哗落下。 “臭小娘,赶快搬回去,现在!” “我得问阿爹。” 说曹操曹操到,金宝爹突然跑来搅局。 “囡囡,会不会招待客人?” “会的会的。”金宝儿脑袋像小鸡啄米。 “阿爹知道囡囡最能干。现在白老板娘在外面,你帮阿爹去开门,先问好,再倒茶,问人家有啥事。记下了?” “包在我身上。”武金宝一蹦一跳去了,到门口回头问,“阿爹,那你呢?” “阿爹忙,要爬梯子上天摘月亮,给囡囡做月亮饼吃。不过我们不要告诉白老板娘。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也想摘。梯子架不住两个人,很危险的。你就说我出门瞧病。” “我知道,我不说。”金宝儿竖起食指放在嘴上。 砰!小黑狼大头朝下自由落体。 “这谎撒得比屁还臭!臭小娘真可怜,有个骗子爹。” 金宝爹布置完,吱溜一声闪进菜地没影了。 武金宝费力地搬开门闩,放进客人。 白老板娘见金宝爹不在,有点疑,问了武金宝好几遍。 “金宝乖,你爹去哪啦?” 武金宝摇头。 “不知道。” “啥时候回?” 武金宝又摇头。 “不知道。” “一个人看家不怕?” “不怕,我有小串。” “去阿姨家玩好不好?要是晚了,就在阿姨家里睡。” “我等阿爹回来。” 老板娘摸摸自家小厮的秃脑门。 “寿官,你看姐姐多乖。金宝啊,这小袄儿真好看,你爹缝的?” 武金宝继续摇头。 “不是阿爹,是妈妈。” 老板娘眉头轻轻一跳。 “金宝的妈妈也不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4 在家?” “她不住这。”武金宝胳膊伸长长的往南边指。“住东京。” 老板娘眉头又跳一跳。 “妈妈怎么不和你们一块住呢?” 武金宝想也不用想,脱口道,“因为妈妈要在东京赚钱给我买衣服,阿爹和大爹二爹要在这里赚钱给我买肉吃。” 老板娘的脸有点抽搐。 “你爹和你妈妈是成亲的人,应该一起住才对。” “啥叫成亲?” “这个,吭吭……就是,吭吭吭…………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在一块,养几个娃娃,种点地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金宝儿张大眼瞧她。 “不是这样的。是男的和男的一块儿,女的和女的一块儿,小孩子和狗一块儿。” 3 月亮爬啊爬,巨无霸肉饼挂在天当中。 有点崩溃的白老板娘还想等,可儿子寿官已经趴在她怀里打呼噜了,无奈只好告辞。 “囡囡,篮子里是黄豆炖猪蹄,你爹回来,告诉他一声。” 等老板娘走了,本来躲在厨房装睡的小黑狼一跃而出。 “哦哈哈哈哈,这个女人想给老妖怪生崽子。” 武金宝困得东倒西歪,听见这话,两只手使劲撑眼皮。 “为什么为什么?” “她~发~情~了。我闻得出来。” “发情?” “跟你这么笨的人很难解释咧。总之,发情后雌的会缠着雄的,雄的也会缠着雌的。然后哩,屁股撞屁股,然后哩,就有小狼崽子出来。知道了不?” 金宝儿似懂非懂,点点头。 “白老板娘运气还真好。” “为什么?” “第一雌狼不在嘛,要不然,哼,她死定了。” “你说谁呀?” “第一雌狼都不知道?你妈妈呗。狼群里最强的雌性才有权生崽子。” “原来妈妈这么厉害的。”武金宝乐得在地上转圈圈。 “还行吧。” 小黑狼本来想说,“跟我妈妈比可不算个啥。”不过又觉得还是含蓄些更好。 武金宝眼珠转转,抓起小黑狼。“小串小串,既然我妈妈很厉害,那我也一定很厉害是不是?” “不知道诶。还有跟你同窝出世的幼崽没?” “我家就我一个。” “效率真低。”小黑狼抬爪拈胡子。“我妈妈一次生了七个。” “那小串是最厉害的吗?” “当当当然了!我长得最英俊,吃东西最快,还有、还有……”小黑狼有点心虚地四下瞅,“打架也最猛…………” 他声音越来越小,就快接不下去了。幸而金宝爹及时出现。 “囡囡,洗澡了,洗白白的好睡觉。” 阿爹帮武金宝洗完澡,到井台边上搓衣裳。武金宝穿着红兜兜和花裤衩跳到炕上。 “小串过来,我们帮阿爹烘被子。” 小黑狼记挂着竹篮里的好东西。 “猪蹄儿还没吃呢。” “那是明天的。” “提前吃行不行,就吃我的份。” “不行。你吃了我们都没得吃。阿爹说猪蹄儿煮汤能管好几顿,不能一顿全扫光。” 武金宝提起小黑狼,硬塞到被窝里。 肚子咕咕叫,小黑狼睡不着。 从臭小娘身上传来一阵阵奶香,怪好闻的,就像小羊羔、小猪崽儿。 吸溜——小黑狼淌下一大溜口水。 只咬一口,没关系的吧? 小黑狼张开大大的嘴,露出小尖尖牙,对准武金宝的胳膊。 啊呜—— 武金宝突然翻个身,胖胳膊打在小黑狼鼻尖上。 “痛痛痛痛!”小黑狼悲愤满怀。 武金宝没听见,吧唧几下嘴。 “妈妈,妈妈。” 小黑狼试着吹她脸蛋,没动静。敢情说梦话呢。 “做梦叫妈,真孬。我就算梦见妈妈也不叫,叫也不给人听见。” 小黑狼忽然有点难过,把鼻子藏在枕头下面。 他记得出生的草荡子,淡黄的芦苇一眼望不到边。野天鹅成群在湖面上划,有时飞起来,就看见雪一样白的翅膀,像小云朵那样高高地飘在天上。 可是最白的天鹅,也比不上妈妈耳朵尖儿上的绒毛那么干净、那么白。 妈妈的眼睛,像草荡子湖水那么蓝。妈妈的脊背,像最黑的夜那么黑。妈妈的耳朵,像雪山最顶上的积雪,亮晶晶地映着太阳。 妈妈的名字叫雪耳,妈妈是草荡子狼群的第一雌狼。 可他在追地鼠的时候走丢了,再也没见过妈妈。 小黑狼用力抽鼻子,把清鼻涕揩在金宝爹的被头上。 他突然一点也不想咬武金宝了。 金宝爹举着油灯进来,小黑狼赶快装睡着。 金宝爹摸摸金宝儿,给她掖好被角。又看看小黑狼,犹豫要不要把它搬回狗窝去。 小黑狼闭紧眼皮一动不动,金宝爹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拨亮灯芯,坐在那张裂了缝的榆木桌子跟前开始写东西。 等他转过身,小黑狼吱溜钻出被子,趴在炕沿上仔细观察。 金宝爹没有黝黑发亮的毛皮,可有着又软又长的黑发。没有美丽的尖耳朵,可是有白白的脸蛋。没有锋利的巨齿,可有会扇动的眼睫毛。没有一双钢爪,可是有修长的指头。 基本上,就小黑狼所见的全部人类而言,金宝爹不算很老,当然也不算很难看。 可是,可是,小黑狼想不通。 为什么一个雄性会独自带着幼崽? 抚养幼崽这么复杂的工作,向来是雌狼主导的,雄狼只不过帮忙猎食物而已。 而且,明明有雌的追求这家伙,可他躲起来了。 一、定、有、问、题。 身为一头充满智慧的英俊少狼,小黑狼认为自己能想这么深刻,真的很了不起。 思考很辛苦。所以小黑狼在墙角蜷成一个毛团,打起了小鼾。 按狼的习惯,他就算睡着了,也还会支棱起一边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小黑狼听见很轻很轻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轻得像树叶儿敲窗棂。可树叶儿没有脚,不会越敲越近。 小黑狼警惕地支开眼。 金宝爹趴在桌上,武金宝摊在炕上,都睡得很香。 有贼。 他脖子上的毛炸了起来。 小黑狼一直都告诫自己,做狼像狼,别被镇上那帮土狗带坏了。土狗是人的奴才,狼可不是。肯呆在武家,是给臭小娘面子。土狗见人摇尾巴,小黑狼见了肉才摇两下。土狗得看家,得讨一家老小开心,还得乖乖提供狗肉。小黑狼天天吃完就睡,高兴时跟臭小娘斗嘴,不高兴时骂老妖怪。看家?笑话。 心里这么念叨,小黑狼还是蹿下炕,悄没声溜到厨房和卧房的交界处,两眼炯炯地蹲着。 他打算好了,如果这毛贼敢动宝贝猪蹄儿,就往死里咬。 一个大块头蹑手蹑脚钻进来,吱溜闪进卧房,直奔老榆木桌子,逮住趴在桌上的金宝爹,贴在脖子就是一顿猛嗅。 小黑狼熟悉这种感觉。仿佛一整块又肥又嫩的羊腿摆在面前,实在太好吃了,不知该从哪先下嘴。 但是,老妖怪比羊腿也差忒远了。小黑狼见过他洗澡,皮包骨头,要多寒碜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5 有多寒碜。换成臭小娘还差不多。 做贼而没有眼神,是多么悲哀的事啊! 小黑狼不禁有些可怜大块头。 既然大块头的目标不是猪蹄,小黑狼觉得可以看看再说。要是金宝爹打不过人家,再上去帮忙。 然而金宝爹只是动了动,仍然睡得像烂泥。 大块头嗅了脖子嗅头发,嗅了头发嗅脸蛋,还把手伸到金宝爹衣服里面。 小黑狼很不耐烦,举起后脚挠耳朵。 老妖怪胸前净是排骨,有什么好摸的?倒不如屁股上还有点肉。虽说那儿不好吃,可份量足。最嫩的得数前腿,不过那是成年公狼的专利,小黑狼从没捞着口福。好在他已经发现很多零碎部位都不错。比如黄羊蹄筋、梅花鹿的尾巴、兔子耳朵鸡鸭屁股之类的。对了,有次他背着弟兄姐妹偷到一窝天鹅蛋,大快朵颐,油腻腻香喷喷的蛋黄子淌得满下巴都是。 在小黑狼沉醉于美好回忆的时候,大块头已经把金宝爹搬到炕上,手忙脚乱地扒衣服。 总算开吃了。小黑狼两眼绿光荧荧。 “哇呀呀呀呀大胆毛贼!哪条线上的,敢来小爷地盘撒野!这老妖怪是小爷我的厨子,你吃了他,小爷岂不得饿肚皮?识相的赶快滚,留你条狗命!” 只听小黑狼大喝一声,毛贼吓得二便齐流跪地求饶,不但没敢吃老妖怪,还献上猪腿十大车烤全羊二十大车鸭屁股一百对,权当买命钱。从此小黑狼当上弓长岭的大王,每天享用毛贼们进贡的美食,快乐又逍遥………… 以上,出自小黑狼同志的丰富想象。 现实则是,此贼长得过壮,小黑狼认为贸然冲上去不太稳妥。所以从大块头开始脱金宝爹第一件衣服开始,到扔掉贴身裤衩为止,他都在屋里绕来绕去,寻找最佳攻击点。考虑了十来种方案后,决定还是从大块头背后猛扑过去,跳上肩膀咬喉咙。 小黑狼前腿蹲、后腿弓,气沉丹田,牙闪寒光,正要纵身而上…… 噗! 一件黑东西闪电般直击面门,还带着浓烈的气息。 不好,有暗器! 小黑狼本能闪过。定睛看处,这暗器大小跟成年人的脚丫差不多,通体乌黑底儿粉白,扁若团鱼臭如大蒜,却正是—— 一只鞋。 小黑狼还没缓过来,噗地又是一只,正砸在脑门上。 冬里个冬冬呛,小黑狼仇恨满胸膛。 大块头正脱自己裤子,听后面似乎有磨牙声,晃亮火折猛回头。 “奶奶个熊,我还当啥呢,原来是个狗。嘘——接着!” 怀里面摸出物件扔过来。 小黑狼早有准备,闪过一边。细看此物同先前颇有不同,小而且圆,白而且胖,还喷着扑鼻的肉香。舔一舔,滑滑的,咬一咬,软软的。却正是—— 一只肉包。 微不足道的贿赂,比不贿赂还令人生气。 小黑狼终于爆发。 “小爷我×你××,给三分颜色你开染坊,我手下留情你当老子是狗。今儿不嚼烂你骨头,你也不知咱草荡子的狼长啥样!” 他边吞包子边嗥叫,总算吵醒了金宝爹。 “小串乖,别叫了,邻居要嫌的。” 金宝爹揉了半天眼,才看见裤子褪到膝盖,傻在炕前边的大块头。他立马冷下脸。 “不认识你,出去。” 大块头可怜兮兮缩成一团。 “我们找你好久……咋连封信也不留?” “没必要,往后各过各的。” “不成!” “缘分到头了,你给我闭嘴。”金宝爹照炕上猛拍一掌,突然发现自己光着,慌忙抓被子。 大块头胳膊长,先一步抢到被子不放。 俩人接着抢裤子、抢衣服、抢枕头,最后炕上除了睡得呼呼响的武金宝和褥子,啥也没剩。 大块头灵机一动,把所有东西卷成包坐在屁股下面,笑眯眯看金宝爹。 金宝爹气半死,抱着膝盖不理大块头。 大块头壮起胆子摸金宝爹的脚,金宝爹抬腿就踢。大块头顺势把金宝爹拖到怀里,箍着拼命哄。 但是不管他说什么,金宝爹的回应都始终如一。 “好兄弟,都是我错,往后打死也不去妓院了。” “贱人!” “其实只有喝茶而已,你知道我不嫖的。” “贱人!” “我绝对没说你老,只说你比陪酒的小娘大几岁。是她先问的,要不我也不会说。” “贱人!” “我趴地上是为捡筷子。要是摸了别人脚,就罚我手上长黄梅烂疮。” “贱人!” “你走了,我晚上睡不着,闭上眼就闻见你的味道。” “贱人!” “让我弄一回吧,我快憋死了。” 金宝爹阴森森盯着大块头。小黑狼以为他又要骂贱人,结果这次是, “禽兽!” 顺带还附送一记大耳刮子。 大块头好不容易把脖子正过来,摸着脸回味。 “不对,以前打得没这么轻。你实招,是给谁榨干了?” “你血口喷人。” “那凭什么你每次上肉铺称肉,那婆娘都多切二两?” “你……你胡说八道。” “还不老实!告诉你,你跑路第二天我们就追到这了。你卯时三刻出城四刻搭上驴车,原打算去平安州可是车钱不够只好中途下来。在王婆婆茶摊吃了馄饨,还给囡囡买了五个铜板的糖炒栗子。人家告诉你平安州在直南向,结果你越走越西差点没钻草荡子里去。后来,”大块头停下喘口气,又说,“后来你遇上卖肉婆贩猪的车子,就跟着她跑这来,当了头簪租的房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金宝爹的气势有点儿矮。 “切,也不看看我什么出身!”大块头摸出根小金簪子别在金宝爹头上。“我赎出来了,往后不许乱丢。” 金宝爹立刻拔下来扔墙角里。 “我自己做自己吃,不希罕这玩意。” 大块头苦着脸。 “我知道,你跟卖肉婆勾搭上了,得新忘旧始乱终弃。” 金宝爹气得发青。 “你、你、你血口喷人!” “夜入民宅非奸即盗,卖肉婆到底是来奸你还是偷你?说!” 金宝爹已经被搅糊涂了。 “什么奸情……不是……” “那就是偷情,偷的哪,前面还后面?” “不是……没有……” “我要检查。”大块头眼明手快,掰开金宝爹的腿压上去。 金宝爹乱蹬乱推,总算憋出一句比较正常的。 “放手……会吵醒囡囡…………” 大块头拉起金宝爹就往厨房跑,丢下小黑狼独个干瞪眼。 第一雌狼对雄狼管得很严,绝对不允许老公跟别的雌狼亲热。 因此……所以……难道…… 这大块头居然是臭小娘的娘? 厨房里传来很大的响动,小黑狼眼噙热泪,同情地望了那边一眼。 找了个这么丑的雌的,老妖怪,你命好苦啊。 4 雄鸡一唱天下白,九月初八。皇历曰:诸事不宜。 阿胖有点气不顺。昨晚白老板娘煮的香喷喷猪蹄儿,本以为可以放开享用,谁知老板娘悄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6 没声出了一趟门,回来后猪蹄儿就不见了,只给了她两勺汤拌饭。为表抗议,阿胖特地在老板娘陪嫁的红木脚盆里撒了几滴尿,结果吃了顿鸡毛掸子。 白老板娘也有点气不顺。一大早在院子里挥刀卸肉,剁得砧板震天价响,小排都快变饺子馅了。平常爱凑过来搭讪的光棍们见她脸色不善,全部自觉闪远远的。 老板娘切完肉,坐在柜台里,胳膊肘撑着肉案子发怔。 直到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在案上,她才醒过神。 “来块排骨,再来块里脊,外加一只蹄膀。” 老板娘慌忙答应着,眼里瞧人手里秤肉,脸不知不觉有点红。 “六斤八两。一斤十二文,合计八十一文。算八十。” 来人摸出一串百文钱,轻轻丢在柜台上。 “不用找了,你看着配点皮肚顺风什么的。” 老板娘忙了好大一会,把肉切小块,使干荷叶包得方方正正,系上细麻绳,才递到人手里。 “劳驾。” 老板娘脸上的红又深一层,水灵灵的桃花眼,秋波滴溜溜转。 “慢走,吃着好再来。” 那人丢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老板娘,记得明儿留下个鲜蹄膀,免得我跑别家。” 掸掸袖子,提着荷叶包儿施施然走了。 老板娘瞅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住拿手扇风。 “死天气,九月里日头还这么毒,晒得人冒汗!” 小黑狼从阳沟里钻出来,抻抻小腰打了个硕大的哈欠。假装散步,悄悄靠近一只胖黄鼬。 老在武金宝家混吃混喝,他觉得脑袋都快锈了。狼跟狗果然是不能比的。 他并不知道草荡子狼群现在到了哪里。不过,等到能完全靠打猎养活自己的那天,他就会离开镇子,去找妈妈。 黄鼬正在专心致志地刨一个秸秆堆下的鼠洞,没有注意他。 小黑狼摆出扑食的架势。 黄鼬的上半身已全部探入鼠洞,高高地撅着屁股。 最佳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小黑狼后腿猛蹬,飞身扑上—— 秸秆堆忽然轰隆一声整个垮下来,把他给埋了。 “阿嚏!阿嚏!阿嚏!!” 小黑狼顶着满头稻草棍子狂打喷嚏,黄鼬早没影了。 这种事很平常,不过小黑狼免不了有点失望。为了泄愤,他跳上那堆秸秆乱踩一气。 “不要拆我的房子嘛。” 有个小喉咙在下面吱吱地说。 小黑狼低头瞄一眼,亮出尖牙。 “有没有搞错,猪也敢出来混?” “我是豕耶。跟家猪算亲戚,不过还是有些不同啦。”小喉咙好脾气地解释着。 “我管你屎尿屁,小爷现在心情不好,滚远点。” 小黑狼看看小喉咙,挺肥的。他有点遗憾,如果长出成年狼那种巨大的牙齿,今天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可这是我的房子耶,要留着过冬的。” “过过过,过你妈个头。老子是狼,狼!专吃你这号笨猪,怕了吧?还不滚!” 小喉咙不但没滚,反而好奇地爬到小黑狼身边,长鼻子又拱又嗅。 “你身上的毛毛好软哦,好暖和。” 一脸羡慕地靠过来。 “尾巴也好软好暖和。” 顺便把小黑狼的尾巴盘在脖子上当围巾。 小黑狼气塞胸臆,照猪头就是一脚,踢得小猪骨碌碌滚下秸秆堆。 小猪脚爪和肚皮并用,又爬过来。 “就是很软嘛,不信你自己摸。是吧?像我妈妈的奶头一样。” 小黑狼愤怒得每根毛都在哆嗦。 “这、是、你、逼、我、的。” 他啊呜一口咬住小猪脑袋。 “安心上路吧,我会把你吃到只剩骨头的。”小黑狼默念。 我撕我啃我吞! 这瞬间,时间仿佛被杀气凝固了。 有片火红的枫叶打着转飘下来,盖在小黑狼眼睛上,遮住了一滴即将涌出的泪水。 “呜呜呜呜……嘴好疼…………” 小黑狼气呼呼拔下牙齿。 “为什么你皮这么硬!” “我是野猪嘛。”小猪自豪地追尾巴转圈。 “为什么我嘴会流血!” “你撞到我的獠牙了。”小猪踮脚看看,“伤口不深,我给你舔舔吧,我特别会舔。” “滚你的,臭口水!” 小黑狼抽着冷气、步履蹒跚,往金宝家走去。似血的晚霞很苍凉地罩在他头上。 “明天还来玩不?我这有好吃的红薯哦。”小猪扯着小喉咙,在他背后使劲叫唤。 小黑狼晃晃悠悠走回镇上,远远闻见金宝家飘来肉香。 数量如此之多、质量又如此之好的肉,来这后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小黑狼撒腿快跑。 他记得臭小娘家一向很冷清的,今天却像来了千军万马。 厨房里白汽升腾,好像天上的小云朵都挤到这里了。 大块头系着金宝爹平常使的蓝布围腰,忙得团团转,锅碗瓢盆一块响。 武金宝从卧房跑出来,看见小黑狼,“咦”了一声。 “你平时不是不回来吃午饭的么?” 小黑狼嘴疼,只斜了她一眼。 “耶?你受伤了?” 武金宝掰着他脑袋使劲看。 “走,让阿爹给你瞧瞧。” 金宝爹还没起,盖着被子蜷在炕角,被子上还有斗篷,整个儿包得像蚕蛹。 小黑狼过去闻闻,被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腥腥的。可看金宝爹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躲着吃肉。 金宝爹费力地睁开眼,给小黑狼看过伤,又叫伸舌头出来瞅瞅。 “这是牙印,好在不是毒虫。拿火酒擦擦,再上点药。” “诶!”金宝凑上来,跟阿爹额角贴额角。 “阿爹阿爹,你好热,脸也好红。” “阿爹不小心吹了点风,睡一觉就没事了。屋檐下晒得有豆角,囡囡拿去给二爹,叫二爹给你做干豆角炒肉吃,好不好?” “好!” 武金宝抱起小黑狼,蹦蹦跳跳出去了。 小黑狼眯起眼沉思。 老妖怪脖子上也有好大一溜牙印!难道说—— 他也跑去打野猪了?!咋就没闻见呢? 这时一个男人托着花布包袱走进屋。 “囡囡,看大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黑狼还以为大块头使的分身法,仔细看看,还好,长得有点像而已。 武金宝蹿上去在男人怀里猛蹭。 小黑狼被挤在俩人中间,就要变成薄饼。 “铃铛手镯和风车都是囡囡的,泥娃娃也是囡囡的。好看吧?” 厨房里大块头在叫。e “哥,清蒸蹄膀、糖醋排骨、软炸里脊加干豆角炒肉,再配点啥?” “炒个青菜,别忘了兑高汤。” “哥,还有这玩意,咋整?” 两条大汉对着白老板娘的竹篮研究了三秒钟,很默契地互看一眼。 “喂狗。” 榆木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摆在卧房中间,一家子带小黑狼合共五口,吃团圆饭。 因为金宝爹着凉,金宝的大爹和二爹一个拿汤匙、一个端碗,凑在旁边喂。上桌吃饭的其实只有武金宝和小黑狼。 “乖,嘴张开~先来一勺鸡汤~再来只小馄饨……” “好兄弟,淡不淡?要不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7 要加点醋?哥,你吹两口再喂,当心烫着他!” 武金宝见怪不怪,管自大吃。 小黑狼很是迷惑。 挤在炕上的三只,到底哪只才是第一雄性呢?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攸关小黑狼未来的生存策略。 首先排除大块头。臭小娘很坚决地否认了有关大块头是她娘的猜测,看来确实带把儿。可他在这窝里的地位真不高。干活在先、吃饭在后,还惨遭老妖怪殴打。小黑狼本想把他归为“可以随便欺负”一类,回头想想,大块头实在很壮,于是爪子拨拉拨拉,改成“需要看情况欺负”。 那么是老妖怪?论体格最弱,可好东西都归他先吃。经过夜袭事件,小黑狼对老妖怪的尊敬度上升了几个百分点。居然敢揍大块头,精神可嘉,以后还是少骂他为妙。爪子拨拉拨拉,金宝爹也被他划进“需要看情况欺负”的框框里。 还剩猪肉男。没见过他干活,老在外晃悠,可回家时总带着好东西。一脸笑眯眯的从来不发火,可他说事另两只都会听着。连臭小娘也不敢在他面前无法无天。小黑狼爪子划个大叉叉,没错,就是这家伙! 综上,小黑狼决定要讨好猪肉男、拉拢金宝爹、适当怀柔大块头。 说干就干。 吃完饭,武金宝拖小黑狼出门放风筝。 小黑狼四下瞅瞅,大块头在洗碗,猪肉男拿个梳子给老妖怪梳头。 小黑狼马上跑到猪肉男跟前,拿鼻子擦他裤腿。 没反应。 小黑狼进一步努力,扒猪肉男膝盖上小声儿呜呜叫。 “去!” 猪肉男揪住他后脖子随手一甩,小黑狼跌个四仰八叉。 第一雄性总是不太容易被讨好的,小黑狼不气馁。 他第三次凑上去的时候,猪肉男开始吆喝。 “囡囡,把狗牵出去。” 转身又跟金宝爹咬耳朵。 “女孩子还是不要养狼狗,老爱扑人,过俩月发情了更麻烦。回头我挑个小叭狗给囡囡。” 噼里啪啦,小黑狼心碎了一地。 猪肉诚可贵、自尊价更高。安能摧眉折腰事猪肉(男),使吾不得开心颜! 他正打算掉头而去,却听金宝爹道, “囡囡喜欢,随她吧。再说小串挺乖的,认家,又不乱拉屎。” 小黑狼很感动,没想到一直被欺负的老妖怪这么好心,虽然他对自己的优点总结得那个、呃、非常之不准确。不过没关系,以后慢慢沟通。 于是他纵身上炕,伸出小红舌头,充满友爱地舔金宝爹的嘴。 猪肉男勃然大怒,提溜着狼尾巴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一把扔出窗外。 幸好,着陆地点是武金宝的一堆旧尿片子。 小黑狼毫发无伤,跳起来抖抖毛,趴窗台往里看。 猪肉男压着老妖怪不许动。 “我就不明白,你咋连畜生都能勾搭上?” “说的是人话吗这,给我滚!” “告诉你,少动歪主意,病好了乖乖回家。再有下次,穿了孤拐锁起来!” “我高兴在这边。” “图你高兴,就让囡囡跟着捱苦?瞧瞧,整得吃不像吃穿不像穿的,亏你还当爹!” “怎么不像吃不像穿了。我种菜养鸡,搭上点猪羊杂碎,每天有肉。囡囡的冬衣都接了袖口。我再帮庙里抄经,月底拿了钱,扯几丈布做新的。真当我离了你们俩会饿死?” “我哪儿亏待你了,你说。” “……说也白说。” “是嫌老二烧菜口味不对?” “不是。” “给你置的衣裳鞋袜不中看?” “不是。” “夜里干得你不舒坦?” 金宝爹头缩到夹被里不吭气,半晌挣出一句。 “你也就知道这些。” “过日子,不活这些活哪样?以前在东京,你有记号出不去。而今没人管你,想上街就上街、想拜佛就拜佛。要是路远,家里有的是牲口,套个小车就走,一点不费事。眼看着同天节了,回家把帐目齐一齐,收拾东西下通州逛去。好了,乖,别耍小性子。” 猪肉男隔着被子轻轻拍金宝爹,金宝爹翻个身缩成团,脊梁骨对着他。 “我是个人,不是给人养的物件。” “谁不把你当人看了?”猪肉男有点生气,喉咙高了不少。 “二爹二爹,我们放风筝去嘛。”武金宝在厨房里缠大块头。猪肉男赶忙低低声。 “说话凭各人良心。你身子不好我们两天才敢来一次,老二早上常憋得喝凉水。花样都随你舒服先尽着你,还要怎么样?” “你就知道干!你们快活一次我躺一整天,活着专为给你俩干的?” “又不是不给你插,你自己不乐意。” “你真傻还装傻。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不求荣华富贵,你抬抬手让我活出个人样成不成!” “你倒是说说你会点啥。要力气没力气要手艺没手艺,翘趟家能把自个丢了,带孩子孩子连你都瘦一圈。那杀猪婆也没眼色,你都撑不过一柱香,勾搭去有个屁用!瞪什么瞪,我问过柳端端。她还说……” 金宝爹青筋乱绽,抓起枕头照猪肉男就是一顿猛抡。 “打得好,再打!左一拳、右一脚,打得猪肉男满地爬~”小黑狼在窗台上蹦跳助威。 猪肉男左手按翻金宝爹右手扒裤子。 “力气没处使是不是,叫你老实点!”说着就扬起巴掌。 他巴掌还没落到金宝爹屁股上,自己的那儿忽然痛不可当。 回头一看,小黑狼的小尖尖牙像两排钉子似的楔在肉里。 “我操!”猪肉男一掌拍去,小黑狼伶俐地躲开。尖尖牙一撕,猪肉男屁股上血花怒放。 小黑狼闪到金宝爹身边,送上大大的笑容。 “江湖弟兄,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往后记得多煮点肉……” 砰! 金宝爹的枕头重重砸下,小黑狼头昏眼花。 “哥,我拿白药去,你趴在那别动。”金宝爹也不顾自己还流清鼻涕,穿个单衫就往外跑。 猪肉男捂着屁股痛得直咧嘴,嚷道, “老二!快拿刀,把这野狗崽子给我炖喽!” 还傻站着就不是狼了,小黑狼夺窗而出。 5 月黑风高夜,英雄落难时。 小黑狼在草丛里躲了很久,直到掌灯才敢出来。 晚饭是百分之一百二没了指望,要命的是他饿了。 小黑狼打个哈欠,看看四围,指望能碰上点啥。 有一团短腿的白毛慢慢颠过来,也许是只迷路的兔子。小黑狼屏气静心守着。 白毛越来越近,小黑狼一跃而起,正逮! “真他妈晦气,怎么是胖老太婆?” 阿胖被白老板娘揍得伤心,刚从老黄那诉苦回来,没想到碰上小黑狼,立时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黑狼闻闻她,靠,又尿了! 要不要吃掉胖老太婆呢?小黑狼挠着下巴思考。 第一,他的犬齿才长出一点点,吃全生肉有点难度。 第二,老肉不好吃。 更重要的,阿胖勉强算是熟人,吃了感觉不太好。 他两尾巴扇醒阿胖。 “老太,别晕了,有话跟你说。” 阿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8 颤巍巍地瞅他,一边挂一个很大的泪水泡。 “咳咳,这个……”他本想说“小爷今天心情好暂时不想吃你”,又怕阿胖再度昏过去,于是简明扼要地问: “老太,你那有吃的没有?” 阿胖拼命点头。 在白家吃掉了阿胖的晚饭,小黑狼心情好多了。 “老太,你这地方也不错嘛。” 阿胖看着被他扫得干干净净的碗,心头一酸,泪水泡儿像断线的珠子。 “挺宽敞的,往后小爷我就在这睡了。” 他没看阿胖悲愤的脸,摇着尾巴去后院散步。 后院养着猪,都在槽上吃食,一头两头三头四头。 小黑狼很满意,往后的福利有着落了。 这时一束桔黄的灯光打在他头上。 小黑狼回头。 是白老板娘,阿胖正拼命咬着她的裙脚往猪槽跟前拖。 黄光罩着小黑狼,绿眼睛格外幽幽亮。 “狼狼狼狼狼狼狼啊——!” 白老板娘扭曲了面孔,抄起猪粪铲砍将过来。 四邻都醒了。 “狼又来啦!” “在叼猪呐!” “围上一块打啊!” 人声粥粥、火光熊熊。 火是小黑狼最害怕的东西之一。看到四面八方涌来那么多火把,他懵了,绕着猪笼乱窜。 “喂,你过来、过来嘛。” 有个怪熟的小喉咙在叫他,小黑狼本能地看去。 是小野猪。 “跟我来,这边走。” 小野猪叼起一处南瓜秧子,露出黑黑的洞口。 小黑狼顾不了许多,闭眼往里钻。 俩只闷头狂奔一阵,看见月光漏下来。钻出地面,已经在麦子地里了。 小黑狼深深深吸口气,生命真美好。 “你怎么会在那里?” “有亲戚嘛。他们挺厚道的,请我吃玉米棒子。” 小黑狼鄙视地哼哼。“我呸,跟案板上的肉攀亲戚,不怕丢人。” “他们真的很好嘛。要吃点心乜?有红薯、大麦仁儿,还有板栗。” 小黑狼看都懒得看。 “我只吃肉。” “好吃的,不骗你。”小猪用鼻子把红薯滚到小黑狼边上。 “你烦不烦呐?”小黑狼一爪下去,红薯稀烂。 小猪眨巴眨巴眼。 “别发火嘛。” “我没有发火。”白痴才会跟一头猪计较。 “那尾巴借我围一下好不好?” 小黑狼气得有点无力。 “随你便。我困了,要睡觉!” 今天确实跑累了,他仰天倒在秸秆堆上。 小野猪抱着狼尾巴,跟小黑狼躺一块儿。 “小狼,你来这里多久啦?” “快一个月吧。” “你跟人一块儿过么?” “算是吧。” “那小狼喜欢人嘛?” “屁,一帮大傻。又凶恶又小气又白痴又爱骗人,越老的越讨厌。长得也难看。”小黑狼想想,补充,“反正老子不在这呆了,明天就找妈妈去。” “你有妈妈啊。” “你没有?” “好久以前我妈妈吃了一条水蛇,后来她变成紫颜色,再后来就死掉了。”小猪半个脸埋在秸秆堆里看星星。“她告诉我,吃地里长的东西比较安全。” 小黑狼转过头瞧小猪,小猪眼睛里也有星星。 “少呆在人旁边。”他粗声粗气地说。“当心他们拿你做熏肉。” “可是越来越冷了,食物很难找诶。” 小黑狼又看了小猪一眼。 “你个笨猪。”他咕噜着,没怎么想就做了决定。“算了,我带你打猎,但愿你的獠牙能管点用。明天开始,一切全听我的。” 麦垄上的野草半人高,把小黑狼和小猪遮得严严实实。 “闻到了吧,前方三尺有个兔子窝。不能急着扑上去,要等它们离开洞口。”小黑狼努力回忆当初妈妈教给他的东西。“扑到后立刻咬喉咙,或者咬断一条腿也行,要不然就给跑了。” 小猪怯生生地举起一边耳朵。“可是,这样对兔子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它们存在的作用就是给我们吃。反正兔子很能生,吃不完的。还有地鼠、鼬子、黄羊、梅花鹿……,全是老天爷留给我们吃的。人类养的鸡鸭猪羊更好吃,就是不容易打到。” “我们吃地里的东西也行。”小猪小声说。 “反正我要吃肉,不吃兔子就吃你!”小黑狼恶狠狠张大嘴。 他俩等啊等,毒日头烤得脑袋冒烟。 一对棕黄色的长耳朵慢慢冒出了地面。 小黑狼朝小猪努努嘴儿,尽量沉下脊背,把自己藏在草丛里。 妈妈说,姿态得低,出手得快,这样才能吃饱。 兔子终于钻出地洞,抖抖毛,开始啃四周的嫩草叶。 小黑狼屏息一步步靠近。 十步、七步、五步。 扑! 兔子发现了他,撒腿往窝里狂奔。 小黑狼咬了一嘴毛,放声喊。 “猪头、猪头!” 小野猪慌慌张张地从草丛另一侧跑出来。 “白痴,快去堵住!” 小猪如梦方醒,忙要去追,可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牛粪,滑出去好几尺。 这边小黑狼跟兔子只差一个身位,看看马上到洞口,没时间犹豫了。 他后腿发力蹬地,腾空跳起照着兔子头上扑去。 尖尖牙撕裂兔子后腿的同时,小黑狼摔到一堆碎石子上。 他本以为那是草丛,可不是的。 受伤的兔子突然狠狠一脚蹬开小黑狼,拼力往洞口爬。 小野猪愣住了,不知怎么办。 “猪头,快用獠牙戳!”小黑狼声嘶力竭大吼。 小猪笨拙地顶住兔子,锋利的獠牙就像自己滑进去似的切开了兔子肚皮。兔子挣扎了两次,不动了。 小猪看看小黑狼。 “你眼睛上面突起来了耶。” “我知道。”小黑狼装得若无其事,打算站起来。 可他没法站。 小黑狼试着动动左后腿,很痛。 为了一只兔子陪上一条腿,真的太糟了。 如果妈妈在,铁定会被骂死。妈妈从来不许幼崽犯这么弱智的错误。 小黑狼现在有点想哭。 英俊少狼不可以哭,于是小黑狼化悲愤为食欲。 他打着饱嗝抬起头,兔子的尸体只剩下脑袋、屁股、皮和几根骨头。 小黑狼并不觉得不好意思,狼群吃饭都这样,各顾各。 但小猪一直蹲在旁边安静地瞅着,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你可以吃耳朵。”小黑狼招招前爪。 小猪谨慎地伸长鼻子嗅。“好奇怪的味道噢,臭臭的。” “那是血,没毒。” “……它还睁着眼呢。” “哪那么多废话,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来!” 小黑狼忿忿地扑到兔子身上。 “呕……” 胃里的肉块往外涌。 小黑狼不知道他已经吞掉了相当体重三分之一的肉,只是有点难过。 浪费可不好。 所以他努力伸脖子吞口水,还用三条腿跳着扑腾,好把那些肉压回去。 他成功了,又吃掉了一只兔耳。 现在他的肚子就像一面绷得很紧的鼓。 “你还好吧?”小猪从上面担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9 心地看他。 小黑狼想说没事,结果只打了个嗝。 “那回去嘛。” 你看我像走得动的样子吗! 小黑狼想放声骂,可是没有力气。 他觉得猪的脸格外蠢笨,看了就生气,所以翻身拿屁股冲着小猪。 小猪不介意,高高兴兴抱住小黑狼尾巴。 “小狼你好厉害。” 小黑狼翻翻白眼,忍不住又是一个大嗝。 这个时候,他的肚子里一丝儿一丝儿,像被针刺着那样,疼了起来。 越来越疼。 e 小黑狼开始哼哼、打滚。 小猪用蹄子使劲压住他。 “不要动,肚子会破的。你得吐出来。” 小黑狼哼得更响。多么宝贵的肉啊,他舍不得。 “真的会死的,一定得吐。”小猪的眼睛急红了。 小猪很快地用獠牙挖了个坑,硬要小黑狼把头放到坑里面。 “脖子再低一点,心里想,要吐要吐,就吐出来了。” 猪蹄在小黑狼背上很有规律地敲,小黑狼的胃在跳。 他想叫小猪别管闲事,嘴一张,又酸又臭的肉块混着黄水,哗啦啦喷了出来。 “加油加油,全吐掉就好了。” 粉红的猪鼻子安慰地拱着小黑狼。 等小黑狼吐完,小猪又开始敲他背,结果小黑狼又吐了一次。 吐到第三次,就只剩下有点混浊的水,再也没有肉了。 小猪拿脑袋顶小黑狼,帮他爬开点,远离那个臭烘烘的土坑。 “我挖点萝卜给你,吃了好更快。” 小黑狼肚皮朝天躺着,看小猪在他身边忙活,粉鼻子东嗅嗅、西拱拱。 他有点不自在,狼群里都是各管各的,打猎的时候才会凑到一起。 大概、也许,猪就是这么麻烦的吧。 “呐,找到啦。”小猪衔给他一串绿疙瘩。“吃下去肚子就不疼了。特别管用,我妈妈说的。” 小黑狼咬一个嚼嚼,涩的,不过这次他没有吐掉,也没有骂人。 小猪躺在他旁边,扇耳朵赶小虫子。 从小猪身上传来松树林的气息。又厚又软和的松针,松鼠和红胸鸟在树枝上跳舞。松脂顺着树皮滴下来,埋在地底下一千年、一万年,就变成亮闪闪的宝石。捂在爪子里,香香的。 小黑狼闻着味儿睡着了。在梦里,小猪变成了香香的宝石猪。可小黑狼模模糊糊地想,还是会动、会说话的小猪比较好,哪怕它只是一头猪。 细碎的雨丝落了下来。 小黑狼鼻子凉凉的,打了个喷嚏。 他睁开眼,看见小猪蜷成一个团。 “冷?” 小猪怪可怜地吸溜鼻子。 “那你自己回去呗。” 小猪摇头。 “一起。” “我现在懒得动。”小黑狼不想说腿伤了,怪丢人的。 “一起嘛。” “干嘛老一起,我又不是野猪。” 小猪紧紧抱住他的尾巴。 “喜欢小狼。” “为什么?” “小狼长着好多毛毛,又软又暖和,像妈妈的奶头。” “奶你个头!”小黑狼悻悻地。 他决定等腿好了就走,跟一头蠢猪混实在太没有面子了。 可惜天不从狼愿。 第二天,小黑狼的腿没好。第三天,还是没好。 他还是住进了秸秆堆下的猪窝,小猪背他回去的。 腿肿起来了,有点像桃子,又有点像鸡蛋。 小黑狼心情很坏,吃素让他心情更坏。 他绝食。 于是小猪天天出去抓老鼠麻雀刺猬。小黑狼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就好了。 说到底,要不是这个笨猪头,他怎么会摔到脚呢? 他可是草荡子第一的英俊少狼。 “喂,找只鸡来吃吃吧!”第五天晚上,小黑狼在吃完了晚饭——一只不慎淹死在河沟里的杜鹃之后,对小猪指示说。 “只有人才养鸡。”小猪提醒。 “等他们放风的时候,叼一只就跑。”小黑狼自信地捋胡子。“我试过。” “鸡会叫的。” “咬断喉咙不就结了?我干过好多次,从没失手。”小黑狼撒了个谎。正确地说,他是“打算”过好多次。 “会被人抓耶。” “不会的,你试试嘛,我知道你行。鸡可好吃了,又香又嫩。”小黑狼努力游说。 “还是不要吧,偷东西不好耶。” “你吃的玉米红薯还不是人种的,有啥不一样?” “那是人扔在外头不要了的,可鸡鸭都呆在屋子里边。” “算了,不就是胆小嘛,猪头!” 小黑狼一拐一拐地走到窝那边,离小猪远远的。他想了想,把尾巴卷起来掖在屁股下面。 哼,不给你抱! 6 小猪轻轻走到他身边。 “小狼。” 小黑狼装睡觉。 “小狼~。”小猪撒娇地吹他脊梁骨上的绒毛。 小黑狼觉得腿上有个湿东西,转过脑袋瞧,是小猪在舔伤口。 拍马屁没用。男子汉大丈夫,说不给抱,就不给抱。 小黑狼把尾巴夹更紧。 可是小猪的舌头好舒服,软软的,酥酥的,让他想起妈妈,断奶后妈妈就很少舔他了。 小黑狼把没受伤的腿伸过去,小猪也一样舔。 呜呜呜呜,好舒服。 别的地方也想要舔舔,小黑狼一骨碌翻过身,四脚朝天亮肚皮。 粉鼻子喷着气,吹得他肚脐眼上热乎乎的。 “小狼,你这里和背上颜色不一样耶。白白的真好玩。还有奶头,一个、两个、三个……六个诶六个诶,我妈妈有八个,不过好小噢,都不像有奶水的样子。” 小黑狼跳起来照小猪头猛揍。 “蠢猪蠢猪蠢猪!我是公的、公的、公的,怎么会有奶?!” “还有,为什么你可以数到八?” 小黑狼可是好不容易才学会数到五,还是武金宝教了很多次的。 小猪身上裹着很厚的松脂,打上去爪子疼,但小黑狼要出气,顾不得了。 “以后不许数到八,只许数五以内的。” “那好嘛。咱们不数奶头,数别的。你躺好。”小猪摆着胖屁股围小狼转了半圈,东看看,西瞅瞅。 “有啦。咱们不数奶头,数别的。你听我唱嘛:小狼有、两只耳朵四条腿,一条尾巴一张嘴,两排牙,尖又尖,肚脐眼,圆又圆,小鸡鸡躲在毛里边。” 小黑狼拨开肚子上的毛瞅瞅。 “尿尿的时候就变大了,现在它睡觉。”小黑狼见过成年公狼的家伙,他有信心赶上。 “我能尿得比头顶高,你呢?” 小猪也往自己肚皮下瞅瞅。 “不知道耶,我们尿尿时不抬腿。” “你看了我的,我也要看你的,快拿出来。”小黑狼按倒小猪,爪子往下面掏呀掏。 “你个胖猪,肚子这么大!”小狼抱怨着,费力地拉出那根小玩意。“喝,还带弯的,真他妈难看!” “小狼别扯了,疼。”小猪在求饶。 小黑狼忽然有个好主意。 “我要吃鸡。” “不要啦。” “没有鸡就捏你小鸡。” 小狼拽着小圈圈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0 一使劲,小猪疼得泪花儿直转悠。 “说好了,明天带鸡回来,嗯?” 小猪很勉强地点头。 耶! 小黑狼大获全胜,几天来的憋屈一扫光,三条腿跳起踢踏舞。 小猪墩在角落里,耳朵耷拉着,怪没精神。 小狼可不同情他。 “谁叫你没长爪子,活该!” 这天夜里月亮弯又白,像金宝爹包的饺子。 武金宝吃完满满一小碗,喝了饺子汤,还学二爹拿大葱蘸着甜面酱,咬得嘎嘎的。 “囡囡,吃过饭要漱口,牙不烂。”金宝爹一面抄经一面说。 大块头硬跟金宝爹挤在一张椅子上。 “嘴臭,一边去。” “哪里臭,不信你闻。”大块头往金宝爹脸上猛吹。 金宝爹回手就在他脸上画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武金宝又盛满一碗饺子,端着往外飞跑。 “囡囡,囡囡。”金宝爹在后面叫。 “我马上就回来!” “这娃,跟你一样倔。”大块头小声抱怨一句,又喊道,“别想那狗了。给你买条新的,像元宝那么黄灿灿的毛,好不好?” “小串一~定~会回来的!”武金宝的大嗓门响响地传过来。 大块头笑着叹口气,又去啃金宝爹脖子。 武金宝跑到镇子跟麦田的交界,把小碗端端正正放在地上。怕不够稳,拣了好几块大石头垒住,然后就坐着等。 小串鼻子那么灵,一定能闻到。 天很黑,风有点大。 武金宝不怕黑。小老鼠这会就没睡,忙着嫁闺女呢。元宝儿说的。 武金宝很想元宝儿,还有他老婆金豆儿,还有妈妈,还有榴莲儿姐姐,好多好多。 阿爹和大爹二爹去接武金宝的时候,妈妈哭得很惨,小手帕都拧出水了。 “要不是怕囡囡日后难找婆家,才不给你们带去。” “街上的小孩儿欺负囡囡,不和她玩,老这样咋成?” “囡囡老跟狗一块儿,不知叨咕些啥。找神婆子瞧,又瞧不出什么。东京人太多,人多了怨气重,怕不干净。” 武金宝偷偷笑了,妈妈啥都不知道。 整条街的小孩都怕武金宝,谁惹武金宝不开心,会被几十条狗追着咬。因为武金宝懂狗话,还有各种小动物的话。 武金宝的衣服最漂亮,武金宝吃得最好,武金宝的爹最多。 可东京的大人们总是怪怪地瞧武金宝。 为什么呢? 哼,武金宝知道,他们嫉妒! 狗狗从来不用那种眼光看武金宝,武金宝要对狗狗好。 小串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有人在等他。 有人打着气死风灯笼过来,是阿爹。 阿爹坐在田垄上,武金宝坐阿爹腿上。 “囡囡冷不冷?” “不冷。”武金宝钻在阿爹斗篷里蹭蹭蹭。 “阿爹阿爹,大爹的屁股好了没有?” “嘘——女孩子不说屁股。” “那,大爹屙粑粑的地方好了没有?” 金宝爹很苦恼的样子。 “也不能这么说。” “明明大家都长着屁股嘛,没有屁股怎么屙粑粑嘛,屙不出粑粑会撑死的嘛,为什么不能说嘛?” 金宝爹更加苦恼的样子。 “算了,你还是说屁股吧。不过别在外人面前说,很不礼貌的。大爹他还有三五天就好。” 武金宝使劲点头,囡囡可是最乖最能干的小孩。 “阿爹阿爹,我们等小串回家了再搬走好不好。” 金宝爹眼睁得有点大。 “谁说要搬家?” “二爹说的,大爹屁股好了就搬,可小串还没回呢。” 阿爹两手搂着金宝,小声问, “囡囡,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开心?” 武金宝转过脖子,奇怪地看他。 “干吗不开心?我很忙的咧,我要学放羊,要盖新的狗窝。羊倌大叔答应把那只瘸羔子给我,我和白寿官打伙儿养,养大了,羊毛一人一半儿。我们不杀它。” 阿爹拿下巴颌儿轻轻磨武金宝的脑瓜。 “都怪阿爹,没大爹二爹那么有本事,害囡囡吃苦。” “我不要吃苦瓜,拌肉炒就吃。” 阿爹不说话,抱着武金宝摇啊摇。 “阿爹。”武金宝打个大哈欠,头靠在阿爹肩膀上。 “什么?” “我要跟你一块睡,我会焐被子。二爹说我打呼噜,他骗人,都是他一个人打的,比猪还响。要是回了城里的家,就得一个人睡了,我不要……” 武金宝眼皮合上了,流下一小滴口水。 金宝爹又坐了一会,抱着武金宝轻轻站起来,端上小碗要走。 有团黑东西打地下猛钻出来,正撞上金宝爹的腿,把金宝爹拱了一跟头,饺子全撒了。 武金宝惊醒,揉着眼看阿爹。 “阿爹,是不是小串?” “没看清。小串有那么胖?” “我找找去。”武金宝一头钻进麦地。 “小串,小串,有饺子吃,出来吧。” 金宝爹也帮找,撮起嘴呜呜学狗叫。 过了好一会,有个小喉咙怯生生地答应。 “我不叫小串,也可以吃饺子吗?” “嗯,你出来呗。” 小野猪顶着一堆秸秆钻出来,满头热汗,身上糊满泥。 “咦——原来是猪娃娃。”武金宝捏小猪腮帮子。“饿了就来吃嘛,不客气。” 小猪闻闻那些饺子,忽然间惊慌后退。 “我不吃亲戚。” “亲戚呀?对哦,今天包的猪肉馅儿。”武金宝很抱歉,抓抓小辫子。“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家里有剩饭。” 小猪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 “你有鸡嘛,我拿八个红薯跟你换可不可以?玉米也行,要不板栗也行。” “我家老母鸡要留着下蛋,不能吃。再说你是野猪,为什么吃鸡呢?” “不是我,是我好朋友小狼。 “诶~?” 小黑狼躺在猪窝里,无聊到数地上的草叶子。 笨猪一整天都没回来,是不是没抓着鸡,偷偷溜走了? 再不然,难道已经变成包子馅了? 小黑狼并不怎么关心小猪死活,特立独行——那才是狼的风格。 但是,没了管饭的可要糟。 小黑狼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饿死在猪窝,一点点变硬发臭,最后被蚂蚁吃掉。 太可怕了,这绝对不是英俊少狼该有的死法。 他用三条腿慢慢蹭到洞口,有点冷,蛐蛐叫得怪大声。 小黑狼缩缩脖子。要是妈妈在就好了。 他试着向空中小声喊。 “妈妈——” 没人应,小黑狼往爪子上哈了口热气,看着一小团白雾在冷风里很快被吹散。 妈妈一定以为他死了。 “妈——妈——” 小黑狼又叫了一声,一拐一拐地向外走去。 狼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几千几万年都不会变的。 他在麦田里走了一会儿,听见很熟悉的脚步、还有蹄子声。 “小狼、小狼。”是小猪。 “小串、小串!”是臭小娘。 “对不起噢,这么晚才回来。可是我真的不会抓鸡,你可不可以先吃别的?”小猪还没进窝,就心急火燎吱吱叫。 “小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1 串快出来,要不然我揍你。”武金宝伸直俩胳膊在猪窝里乱掏。“咦,他上哪去了?” 小猪慌忙钻进去找。 “他走了,肯定在生我气。刚才我还听见他叫来着。”小猪爬出来伤心地吸鼻涕。“我不是故意让他挨饿的。” 武金宝抱着小猪。 “好啦,不难过。他就是脾气坏,动不动翘家。我把碗搁在这,他回来就知道了。” “那他要是不回来了呢?”小猪眼湿湿地瞧武金宝。 “不会,他走不远的。”武金宝担心地瞧着黑漆漆的麦田。“笨小串,一点不会照顾自己,腿摔坏了也不知道回家。笨死了,死笨!” 小黑狼躲在一丛麦草后面,心里酸酸的。 臭小娘胡吹大话,狼才不要家,狼是最自由的。 可是她来找他了。 臭小娘很肥、臭小娘爱骂人、臭小娘动不动就捏他小鸡、臭小娘有三个大傻子爹。 可是她来找他了。 他是草荡子第一英俊少狼,以后要变成像妈妈那么漂亮又强悍的大狼,才不希罕人施舍。 可是她来找他了。 7 小猪耸着长鼻子在地上猛嗅。 “闻到了!”小猪颠儿颠儿跑到麦草跟前,“小狼,你没事吧?” 小黑狼不好意思,只哼了一声。小猪马上冲过来贴着他拱拱拱,很高兴很高兴。 “笨猪。”小黑狼咕哝,然后他被武金宝揪住脖子提了起来。 “臭小串臭小串臭小串,”武金宝愤怒地敲他脑壳。“以后不许乱跑听到没有,会变成狗皮帽子啦!” 一般小黑狼都要回骂的,可这次他伸出舌头,轻轻舐了武金宝的脸蛋。 虽然小狼不愿意,还是被金宝爹和武金宝合力灌了点洋金花水,木头似的睡过去了。 金宝爹用匕首切开他腿上的肿块,挤掉脓,把骨头接好,拿药布包住,又绑上两块杉树皮。 “阿爹阿爹,让小串和小猪在屋里睡好不好,外头好冷。” 金宝的大爹和二爹有点不爽。 “这娃,不论脏的臭的就往家里拖!” 金宝爹瞪了他俩一眼,俩人马上乖乖闭嘴。 金宝爹拿了几条旧的屁股帘、一个柳条筐,在炕脚给搭了个铺。 “囡囡在上面,小猪小狗在下面,都要乖乖的。” 武金宝一定要头朝外边睡,躺在被窝里不老实,伸手出来摸小猪和小狼,乐得嘎嘎笑。金宝爹坐在她身边讲了好几个故事,才总算哄睡着。 “回家吧。”猪肉男跟金宝爹说。 “不要,都给你们养成猪了。” “那又有啥不好。” “不好。我能养自己,辛苦点也乐意。”金宝爹拍开两人的膀子。“压得慌,放手。” 大块头翻个身,又从后面搂住金宝爹。 “信我们就那么难?”猪肉男抓一把金宝爹的头发,在手指上打结。 “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金宝爹小声儿背书,“换了是你,整天坐家里吃穿都靠人,跟个哈巴似的,你能情愿?” “你真别扭,”猪肉男叹口气。“我是没那个福分!” “那你俩搬过来,我养你们。” 猪肉男刚要哼鼻子,大块头说话了。 “依你,搬就搬。” 猪肉男慌了。 “老二你少掺合。搬这破地方,家里咋办?” “细软运过来,店子咱跟潘老爹轮班守着,有啥大不了的。”大块头在金宝爹脸上香香地亲了一大口。“你在哪,哪就是咱家。” 小黑狼在柳条筐里趴了将近一个月,武金宝每隔三天换次药布,还给他煮小鱼吃。 在这一个月里面,猪肉男和大块头搬来不少东西,跟金宝爹斗过很多次嘴。 他们从胡善人手里买下了小房子,找泥水匠砌了墙、修了屋顶、搭了马棚,顺带把门脸也整了整。现在小土屋摇身变成秀气的青瓦房,门上还有个黄澄澄的虎头铜环,看上去怪不错。 金宝爹仍然在抄经,也有人找他瞧病。他把挣的铜钱搁在竹筒里,偶尔贴着耳朵摇一摇,脸上笑盈盈的。 猪肉男和大块头骑马跑来跑去,有时这个不在,有时那个不在,不过晚上一般都在。小黑狼经常看见,他们悄悄把武金宝连人带被子抱到土炕那边,过一会再抱回来。 等小黑狼重新能走的时候,天上开始撒细细的雪粒子了。 金宝爹把竹筒里的铜钱倒出来,买了毛蓝梭布和棉花。奋战好几个晚上,缝出一件针脚像大蚯蚓的棉袄。上面绣了一大朵黄花,金宝爹说是牡丹,小黑狼觉着是牛屎转。 武金宝嘟了一分钟嘴,终于在猪肉男的利诱下穿上了。 “好漂亮。”小猪摇着耳朵说。 小黑狼十分不屑。“我啐,拍马屁。” “就是很漂亮嘛,我最喜欢黄颜色还有紫颜色了。” 武金宝歪头想想,递给小猪一根煮玉米。 “我叫金宝,金子是黄的。元宝儿的毛也是黄的。我想黄色应该蛮适合我的。对了,小猪,我们家现在有元宝儿金豆儿小串儿,你叫什么好呢?” “粉鼻子或者肥屁股。”小黑狼举爪。 “难听。”武金宝瞧着小猪圆滚滚的肚皮,来了灵感。“叫你富贵吧。武富贵、武小串,正好。” “呸,老子是狼,才不跟人姓!” “那就狼小串罗。”武金宝一手搂小猪一手小黑狼。“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啦啦啦啦。”小猪跟着唱。 小狼扔过卫生球。“肉麻加傻蛋。” 大块头忽然慌张跑进屋。 “囡囡,有人来了,你帮二爹顶住。人问起就说我去东瀛。” 大块头嘱咐完,一头扎进茅房里。 “我也要去。” 武金宝冲大块头背后扬起的尘土喊。 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打门声。 一个高个子女人叉腰堵在门口。 “武老二,滚出来!” 武金宝赶快上去搂她腿。 “潘阿姨~好!” 女人一把抱起武金宝,亲得口水直吧唧。 “谁家的闺女这是?长真胖,咱煮煮吃了吧?” 武金宝尽量把自己缩小。 “我肉酸,吃了肚子疼。” “嘴可真乖。”女人又往武金宝脸蛋亲一口。“潘阿姨漂不漂亮?” “漂亮。” “潘阿姨好不好?” “好。” “你家里烤了肥鸭子,鸭腿留给谁?” “给潘阿姨。” “潘阿姨放了个屁,你要怎么说?” “潘阿姨放的。” “嗯?”女人的调门儿蹦得很高。 “我放的。” “这就对了。哪,告诉潘阿姨,你二爹躲哪去了?” “二爹去东瀛了,刚刚走。” “东瀛啊……”女人上下左右瞅。“打从茅坑游过去的是不?” 武金宝大惊,嘴张得像个白煮蛋。 “原来东瀛就在茅房里,为什么我没看见呢?” “那地方小,一泡尿就淹了,你当然看不见。” 女人放下武金宝,蹭蹭两步堵在茅房门口。 “武老二,明人不做暗事,你给我出来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2 。” 茅房里静悄悄。 “武老二,你贿赂童老头恶毒诽谤于我,人证物证俱在,躲是躲不掉地!” 茅房里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武老二,你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不怕生眼疮你就进,我可脱裤子啦!”大块头瓮声瓮气地回答。 潘金莲寒飕飕一笑,武金宝棉袄上的牛屎牡丹抖了三抖。 “你敢现,老娘就敢割!” 武金宝绕着她转圈。 “潘阿姨你不要跟二爹打架,看我新衣裳嘛。” “看了,你爹的手艺那叫一个越来越烂。想当初他好歹还能连个裤衩,而今整的就一面口袋。所以说男人不能惯……” “潘阿姨你饿不饿,我家有大肉包。” “不用,我等着炖人鞭。” “潘阿姨,我叫大爹回来跟你玩好不好。” 女人目不斜视。 “你大爹有啥好,坛子里隔年老腌菜。” “那我叫阿爹回来跟你玩。” 女人感动地摸武金宝脑袋。 “这孩子真懂事,叫你爹先去洗白白……” 茅房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吼叫,一条人影舞着粪勺扑上来。 “潘金莲,淫妇!老子跟你拼啦!!” 潘金莲飞起一脚,大块头雁落平沙,地上给砸了个大坑。 小黑狼的胡子惊得翘起。 这个女人,不寻常! 大块头蠕动着想逃走,潘金莲跳过去一屁股压住。 “今儿跟你耗上了,你说怎么赔老娘吧。” “……一只烧鸭子。” “我呸!” 8 武金宝见势不好,悄悄往外溜,临走跟小黑狼猛眨眼。 小黑狼直啧嘴,咳,看在江湖交情份上,栽就栽吧! “喂,猪头!”他吆喝。 “你藏起来,别让那凶女人瞅见,我去对付她。” 小猪摇耳朵反对。 “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 “没事,我有经验。”小黑狼见小猪满脸怀疑,赶快又补充,“你别跟了,变熏肉我可不管。” 小猪只好缩在门槛后面,露出一截粉鼻子。 “那我在这等你,小心噢。” 小黑狼学猫那样尽量优美地走到潘金莲跟前,在地上敲了几下尾巴。 潘金莲眯细眼盯他,嘴里念念有词。 “一锅香肉、一件坎肩,外加一条围脖,不错、不错……” 小黑狼努力保持风度,向潘金莲送去动人的微笑。 潘金莲“哗”地叫唤起来,揪住大块头。 “快看快看,这表情咋跟你哥一样奸乜?” 大块头不屈不挠继续挣扎。 “泼妇,还不把臭屁股挪开!明天砍死你全家!!” 潘金莲手托香腮笑得很妩媚。 “乖,小孩子压一压长得快。” 小黑狼见了大块头的惨状,有点不忍,于是进一步出卖色相,拿鼻头蹭潘金莲。 潘金莲开始热心地研究小狼。 “唷,咋整的,鸡鸡头上还长毛?” 抓过小毛鸡揪一揪,左扭扭,右扭扭,盘成螺丝状,又放手让它自个弹回来。 小黑狼脸色都变了。 他严重怀疑这凶女人是臭小娘师傅。 在这危急时刻,小猪吱溜窜出来跑向潘金莲。 潘金莲扔下小狼,提起小猪。 小猪很快发现她跟妈妈的相似之处,钻在潘金莲怀里,粉鼻子呼哧呼哧拱得特卖力。 潘金莲很感慨。b “连一头猪都能领略到老娘的风情……男人……果然猪狗不如。” 大块头一听,乐坏了。 “喔哈哈哈哈哈,相亲又黄了?我就知道你是老姑婆的命!” “再说阉了你。”潘金莲凶狠地拿三白眼盯他。“先掏蛋,后割鸡,往后就天天跪着等秀才插吧。” “我老婆温柔贤惠,才舍不得插我。”大块头言之凿凿。“有次我都脱光了,他怕我疼,硬是没上。” “吹吧你。” “骗你是狗,就是七年前回南的时候。” “我日,七年你才舍得给人上一次?虚情假意的东西!” “哪只一次,后面还有。”大块头两眼呈星星状。“他说我们跑生意辛苦,就老没要。” “可怜的秀才,被你们两个搞得阴阳失调需求错乱,搞不好更年期会提前。看来得带他去趟妓院了。” “无耻八婆!你害了我还不够,还想勾引我老婆?我剐了你!” 潘金莲漫不经心挥开大块头的拳头,“都怪你太笨,连我爹都盯不住。我告诉你,他要是从那给我领个后妈回来,我可饶不了你们仨。” “你爹出墙跟老子毛相干?!” “不相干是吧?老施写的东西我带来了,晚上给你哥瞅瞅,让他看看他兄弟多孝顺。” “……有话好商量。” 屋外马蹄答答,救星来了。 “干啥呢,这么大人了都。”猪肉男还没进屋,就忙着吆喝。“老二你也是!人来了都不知道招待,就往地上睡!去,烧点水冲茶。” 潘金莲不好意思,放了小猪,跳起来跟猪肉男打招呼。 大块头这才委委屈屈地爬起来。 武金宝跟在后边,一面拼命拖金宝爹,一面嚷嚷。 “阿爹走快点嘛,我跟潘阿姨说好叫你洗白白陪她玩……” “洗白白?为什么?”金宝爹没听懂。 潘金莲猛咳嗽。 “吭吭吭吭,囡囡,阿姨给好东西你,快过来瞅,不然可没啦。” 武金宝见财眼开,立刻抛弃她爹奔向潘金莲怀抱。 “哪,缠臂金镯子,外面买不到的噢。” 金宝爹赶快拦住。 “这怎么行,囡囡乖,跟阿姨说咱有,不要。” “我没有嘛,”武金宝不高兴。“是你说不能说瞎话的。” “好孩子不贪图别人东西,囡囡是好孩子不?” 武金宝挠着腮帮想了很久,毅然点点头, “我是,我不要。” 潘金莲“切”了一声。 “老娘给都给了,难道收回去?总共不到三钱金子,你个酸人唧唧歪歪的,讨厌!那谁,武大哥你拿着,就当囡囡的压岁钱。” 金宝爹给她斟上热茶。 “不为争多少。由俭入奢容易,倒过来就难了,小娘子你说是吧?” “救命哪,酸死人啦!”潘金莲呸呸猛吐舌头,“亏那俩怎么过的,想着都替他们累!” 猪肉男给马添了点干草,回屋放下门帘。 “雪下大了。潘丫头,今儿过来是有事?” 大块头慌忙赶着潘金莲丢眼色。 “没啥事,就是想囡囡了。” “没事?潘安身上汗粒子都冻冰了,快马过来的吧?” “你烦人呐,说没事就没事。”潘金莲恨恨地咕哝,抓一大把瓜子仁往嘴里塞,咕咚咚喝茶,终于被自己呛着了。 “老二,”猪肉男不再问,改叫大块头。“柜子里找副铺盖,晚上大家挤一挤。” “干嘛,不会吧,让她住这?” “天都擦黑了,不住这住哪。” “男女授受不亲。哥,传出去你可得娶了她。” “放屁!轮到你说俏皮话了还!囡囡跟潘丫头炕上睡,咱仨人打地铺。” 大块头很丧气。 “地上凉,莲儿受不起。” “我没……”金宝爹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3 话说一半,被潘金莲截住。 “得啦,保不准有人半夜里爬上爬下。月黑风高的,闪着腰不好办。你们都睡上边,我睡地。” “岂有此理……”金宝爹努力辩解。 “我要跟潘阿姨睡,”武金宝使劲叫唤,“上次打强盗的故事没讲完。” “行,给你讲。” 潘金莲捏一把武金宝的脸蛋,有点小惆怅。“你长这么快,我老得更快,不高兴!” “什么老不老,水灵着呢。”猪肉男安慰她。“我都没叫轮得到你么。” “小娘子长得顶好看。”金宝爹在一旁帮腔,大块头有点气愤,躲在后面拧他屁股。 潘金莲的五官慢慢挤成一团,就像厨房里那块油抹布。 “四十岁、胖猪……媒婆说温柔体贴事业有成,见就见吧……进了酒楼才告诉老娘他还有三个崽子两个妾!我日!!” 大块头钻过来同情地拍她肩膀,顺便揩手上的锅黑。 “妾就妾呗,至少证明他没阳痿。” “不行,脏。” “他们说啥呢?”小猪悄悄问小狼。 “一头大猪和三头猪娃。”小黑狼只对某些特定词汇感兴趣。“那可是老老大一堆肉。说起来,”他瞅瞅小猪,“你好像肥了不少嘛。” 小猪低头瞧自己的肚皮,慢慢躲到炕洞里。“不要那么看人家,好害怕。” “怕啥,有羊的时候我不吃猪。羊吃青草,所以肉很香,猪跟人似的逮啥吃啥,肉味儿串了,不好吃。” 小猪干脆钻进炕洞不出来了。 “喂,我好不容易总结出来的诶!至少也敲敲蹄子表示回应嘛。”小黑狼有点明珠暗投的失落。 在他们头上,潘金莲正处于发飙边缘,抱着枕头使劲砸。 “凭什么霉的烂的都塞给我?我找男人又不是找爹!连我爹都能找大姑娘我就该找臭烘烘的二手小鸡?!” “那个,小娘子……”金宝爹试图插话。 “你闭嘴,这个月我已经被十多个八婆同情过了,”潘金莲用手帕擦清鼻涕,“不许跟风。” 金宝爹笑。“小娘子随时来,随时欢迎。” “秀才你好好噢。”潘金莲一个熊抱,头靠金宝爹身上。“借个肩膀,马上还。” “要借借我的。”大块头出手揪潘金莲,被踹开。 金宝爹服务周到,左手端茶右手端瓜子盒,还叫武金宝“给阿姨捶捶背。” 大块头拖住猪肉男不放。 “哥,你就看得下去?人都欺上门了!” “要不你先出去转转,顺便割二斤肉回来。” 大块头不肯动,在地上荡来荡去。 “武老二,鬼节早过了,冤魂似地吓唬谁呐?” 猪肉男打圆场。 “吃饭了吃饭了,老二搬桌子,潘丫头拿碗,囡囡去拌猪狗食。” “得令!”武金宝一溜烟窜进厨房,潘金莲后跟。 “武大哥,猪放房里养不臭啊?” “富贵儿很爱干净的。”武金宝大声说,费力地搅动锅里的玉米糊糊。 “是吗,过年宰不?这时节烤肉正好。” “不——宰!”武金宝生气了,两手叉粗腰。 “这家里除了人,活物都归囡囡管。”猪肉男端起冒白汽的紫铜火锅,笑眯眯说。“囡囡是小当家。” 窗外飘起细雪花,有几片跟着北风钻进来,粘在潘金莲头发上,热气一喷,都变成亮晶晶的珍珠。 “好想自己生个哦。”潘金莲抱着一摞青花碗,呆呆地小声嘀咕。 9 火锅里面咕嘟嘟冒泡,好多菜在打滚。 武金宝捞了几大块豆腐添在小猪盆里。 “吃吧,别烫着。” 小黑狼抱一副羊下水在菜园里嚼,他现在能吃全生肉了,饭量也比以前大得多。每天除去在武家吃,还得打点野食。 小猪前脚扒在门槛上叫。 “小狼,小狼,外面冷,进来吧。” 小狼才懒得理。 g “老子有厚毛,没你那么不经冻!” 他喜欢独个儿在雪地里转悠,偶尔嚎两声,很酷。 “小狼,小狼,我留了豆腐给你,进来呗。” “没兴趣。” “进来一起嘛,我帮你梳背哦。” “妈的屁事多!”小狼叨咕。他看看小猪伸在门帘外的那截粉鼻子,还是进去了。 他俩挤在后门旮旯里,小猪叼稻草给小狼揩毛,小狼吃猪盆里的豆腐。 武金宝吃完饭,挨个儿爬大人们的膝盖,在猪肉男身上翻出几个梅干塞嘴里,又拿走大块头的打火石,蹲在金宝爹背后哒哒地敲。 “囡囡乖,不闹。” “阿爹别动,看能烧得着你头发不?” “来来,咱玩人流星。”大块头拎起武金宝,两手换着转几个圈,把武金宝甩得飞起。武金宝嗷嗷叫唤,下地摔了一屁蹲,抱着大块头腿不肯放。 “这孩子,人来疯。”金宝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有小的才热闹。我说,你家这个过几年给我做媳妇吧。” “泼妇,你连老公都没,难道儿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大块头哇哇嚷。 潘金莲两个指头笃笃笃在桌上跳舞。 “没老公不见得没儿子,儿子又不归老公生。” 大块头眼珠子转了半天,蹭地扑过来拖开金宝爹。 “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拉屎拉尿。我告诉你,休想!” “你吵吵啥?我不用秀才。”潘金莲把个“用”字儿咬得特别重。“虽说他人不错,终归是二手小鸡,可惜了。” “你们聊,我去烧洗脚水。”金宝爹拉着武金宝仓皇撤退。 大块头环顾左右,拉住潘金莲说悄悄话。 “大家这么熟,有话直说。你不就是看上我大哥嘛,行,我一力赞成!厨房里还有两坛烧刀子、半片儿羊、一对鸡,你们俩将就圆个房,我这就带莲儿回县城去,不打搅你们好事。柴米充足,你尽管住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怎么样,够意思吧?” 潘金莲抓起瓜子盒盖在大块头脸上,拳脚声响彻房间。 武金宝对着她爹叹气。 “快去救二爹。” “再等等,天花板上还有点阳尘没震下来。”猪肉男拿了三顶斗笠,给金宝爹和武金宝各一顶。 “玉环步!” “抓鸡手!” “鸳鸯腿!” “抓鸡手!” “罗汉拳!” “抓鸡手!” “好像停不下来了耶。”小猪看着在炕上揪成一团的俩人。 “阿爹我困。”武金宝揉眼睛,金宝爹赶快牵她去洗澡。 武金宝在脚桶里面睡着了,金宝爹给她擦干,拿小被子裹好,抱在手上拍。 大块头先掉下地,潘金莲跟着下来,都狂喘粗气。 “打完了吗?”小猪问。 “小鸡鸡一直被捏在人手里,还能坚持到现在,不愧是条汉子。”小黑狼赞叹地说。“过去我低估了他。” “排队洗澡,时间不超过一柱香,潘丫头先去。”猪肉男拿笤帚扫炕上的灰,金宝爹跟着换干净铺盖。 炕洞里火烧得挺旺。猪肉男抱了几大捆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4 稻草在地上打底,铺了狐狸皮褥子,再上面是新棉花的垫被和盖被。金宝爹怕不够暖,把自己的汤婆子也塞进去。 小狼和小猪躺在自己窝里,小猪抱着狼尾巴。 柳条筐早就装不下他俩了,这个窝是武金宝拿草席搭的,现在也显得有点窄。小狼得侧着睡,脊梁骨贴猪肚皮,一条后腿跷在小猪身上。 他没觉得有啥不舒服,习惯了。 小黑狼听见雪花唰唰落个不停,明早上草荡子该结冰了。他打算去湖边的沟沟里掏丁岁鱼,运气好的话,半天就能掏十多条,够他俩吃的。 妈妈也会去掏鱼吗? 小黑狼在梦里又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像纯黑的箭一样,在一千座大山顶上奔跑,耳朵尖儿的茸毛比雪还要冷,比月光还要白。 武金宝趴在潘金莲怀里,大块头在打鼾。猪肉男和金宝爹还没睡,说悄悄话。 “往后梳掉的头发别扔了,留着我做网巾。” “我剪给你。” “我没鞋垫了,你给我做。” “买吧,我针线不行。” “不管,要大红的。还要条红汗巾。” “嗯。” “后天我和潘丫头下趟通州。” “诶?” “押一批军马,顺路捎点私货。” “啥时回?” “赶在小年前吧。” “北边又有事?” “不怕,每年都这样,小打小闹。” “小心点。” “嗯。” “别在野店子里吃。” “嗯。” “明天我给你洗头。” “嗯。” 小黑狼在半硬的淤泥里努力挖,等再下几场雪,湖岸会整个儿冻成硬梆梆的,到时就没法掏鱼了。 “猪头,叫臭小娘别在冰面上晃悠,淹死不管。”要不是被韭菜羊肉煎饼引诱,鬼才带她出来。 “小狼小狼,过来看,好多好漂亮的冰花。” “切,少见多怪!” 他边挖边吃,连鱼骨头也不剩下。冬眠的丁岁鱼又肥又嫩,小黑狼口水一个劲流。 小狼打了两三个悠长的嗝,从鱼堆上抬起头。 “猪头!吃鱼。” “来了来了。”小猪乐颠颠凑上来。“好多诶,我去叫金宝儿。” “臭小娘不吃生鱼,留下几条整的就得。对了,她人呐?” “刚才还在的。”小猪四下张望,“我去找她。” “拉倒吧你,肚皮比山大,跑路慢过牛。”小黑狼叭地吐掉一片儿鱼腮,“我去。” 他鼻头在地上蹭两蹭,利索地蹿进灌木丛里。 武金宝蹲在地上,像个红红的小棉球。 小黑狼咬她裤子。 “叫你别乱跑,你丢了我可麻烦。” “没事,我捡乌拉草呢,回去给阿爹做鞋垫用。” “走了。”小黑狼咬住武金宝,很轻松地拖走。 “臭小娘,你吃那么多,咋就不长个儿呢?” “谁说没长,阿爹天天给我量。”武金宝单手比划。“春天到现在我长了一寸,比白寿官高半个脑袋。” “我呸,跟没长一样。” 小黑狼已经不能算“小”。今早潘金莲拉他去肉铺过秤,五十八斤,连尾近六尺。不过比不上小猪,小猪都一百二了,比金宝爹还重。白老板娘看到小猪,两眼放光问啥时杀,被武金宝抗议了很多遍。 “富贵儿会帮阿爹翻地、会数数、会驮人。它是我家伙计,不是养来吃肉的。” 老板娘听到阿爹俩字,就很郁闷的样子,连着砍坏了两块排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男人能跟男人,猪能种地,那我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一定!”出了肉铺,潘金莲捏紧拳头向天嘟囔。 武金宝把乌拉草打成一捆系在小猪背上,剩下的鱼拿树枝穿了,提在手里。 “小串,回家了。” 小黑狼围着灌木丛跳来跳去,练腿。 “肚子又不饿,回去干嘛。” “阿爹和大爹二爹在家等咱们呢。” “有啥好等的,整天粘一块不烦?”小黑狼一个空中大滚翻,唰地跳过武金宝的头。“有空不如学学怎么搞食物。要是哪天他们嗝屁,你就惨了。这可是良心建议。” 武金宝两手拽住他尾巴,起脚踢屁股。 “不许咒我爹,快道歉!” 小狼呲牙咧嘴跟她拔河。“烂小娘,背后偷袭不算好汉,有本事单挑!” 武金宝立马扭住狼鸡鸡。 “猪头,你帮哪边啊,快动手!”小狼要害被制,单挑改群殴。 小猪从善如流,亮出法宝粉鼻子,跟武金宝蹭蹭蹭。 “金宝金宝,鸡鸡被捏很疼的,你轻轻捏一下就好了嘛。” “妈的臭猪头,什么叫轻轻捏,老子的命根是人能捏的吗!拿獠牙戳她,快点!” “可是你最多三天就被捏一遍耶。”小猪认真地指出。 小狼眼睛燃起仇恨之火。“肥猪瘟猪八蛋猪,背信弃义不是东西,老子一定要吃掉你吃掉你!” “不吃可不可以?” “那快去戳臭小娘。” 小猪没办法,用獠牙尖儿轻轻顶了武金宝几次。 “戳过了。” “猪——”小狼气得快要断气。 一群红胸鸟扑啦啦飞起,有刀光划破天空。 “小姑姑发鱼冻,鼠鼠拿酒捏!” “阿爹呀!”武金宝吓得抱头蹲地。 凭着英俊少狼敏锐的视力,小黑狼发誓他既没有看见鱼冻,也没有看见酒。 也就是说,挥着大刀从天而降的那厮铁定是个疯子。 也就是说,可以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尽情咬之。 狼眼绿森森,小黑狼要吃人。 他嗷嗷叫着扑上去,跟大刀客斗在一起。 小猪挡在武金宝前面,在地上磨牙。 大刀客武艺不咋的,小狼觉得,还不如臭小娘那招抓鸡手。 大刀客唰唰唰连砍三刀,全部落空。 小黑狼噌噌噌连扑三下,也全部落空。 砍啊扑啊砍啊扑啊…… 高手过招,天空中总会有一些烘托气氛的东西,比如剑影,比如桃花。 所以,现在他俩身边飞舞着很多黑毛和破布。 黑毛来自小狼尾巴,破布来自刀客的腿。 这和小黑狼想的不一样,本来该一口搞定的。 他有点郁闷。 刀客往武金宝那瞅瞅,继续嚷“发鱼冻发鱼冻”,往小黑狼头上出力猛砍。 小猪好几次要助拳,又找不着空档,急得在地上钻来钻去。 小黑狼有点累了,他趴下身子,等刀客露破绽。 刀客也立刻收招,目光炯炯瞪着小黑狼。 ……………… 啪嗒,一坨鸟粪掉在对峙的二人中间。 武金宝打了个哈欠。 “他们要站多久啊?” “到那家伙饿倒为止。”小猪严肃地说。“小串没问题,他特别会等。而且我们还有吃的。” 武金宝看看小猪,又看看手里的鱼,充满了信心。 “小串加油,回去给你做双份肉饼。”武金宝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5 把鱼当成花环摇来摇去。 “发鱼吧发鱼吧,”刀客大声嚷。“有鼠鼠在。” “才不发鱼给你这种坏人。”武金宝嚷回去。“等着瞧,我大爹二爹能揍扁你。” 刀客莫名其妙地耸耸肩膀,摘下背上的短弓。 “小串快跑!!”武金宝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 武家墙上就挂着一把大弓,可小黑狼并不知道那是干啥用的。 刀客正在搭箭,小黑狼还在看。 武金宝大叫一声,和小猪一起冲上去。 刀客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武金宝在胳膊上咬了一大口,然后又被小猪撞了个五体投地。 小猪结结实实骑在刀客身上,刀客在地上乱抓一阵,抓起很多烂泥,然后就不动了。 “死掉了耶。”小猪吃惊地往屁股下面看。 小狼上前闻了闻。 “没死。这个算我的猎物。臭小娘,把他带回去,加点大酱腌着慢慢吃。” 他翻了个白眼给小猪。 “你们钻出来干嘛,添乱!” 第 10 章 武家后院搭起简易木板秤,一头站小猪,一头搁刀客,刀客那头沉在地下。 大块头在小猪边上放了十斤米,木板晃悠几下,慢慢升到两边一般平。 “八尺五寸长,一百三十斤。”大块头宣布。 “还成,够吃五六天。”小黑狼跟小猪说。“前腿是我的,谁也别抢。” “二爹二爹,我们真的要吃掉他吗?”武金宝缠着问。 大块头抱着胳膊,眼睛转转打算盘。 “不吃,留着送人。” 武金宝松了口气。 小黑狼不高兴。 “凭啥?那是我辛苦打来的!臭小娘,叫你傻爹当心点,别以为熟人老子就不敢咬!” 武金宝举起一根胡萝卜似的胖手指,“嘘,人不能吃。吃人的要变妖怪,还要被猴行者打死的,阿爹说的。” “呸,猴子敢跟狼斗吗!” c “猴行者可厉害了。他会变成小虫飞到你肚子里,他还有这么老长老粗的金箍棒,比房子还粗。他有顺风耳和千里眼,有坏人他都知道。”武金宝两眼亮亮的,“我想要他的毛,可以变好多好多肉饼。” 小黑狼很不甘心,可是又怕猴行者真钻他肚里,只好恨恨啐唾沫。 大块土兴冲冲去叫潘金莲。 “喂,泼妇,给你找了个老公。” 潘金莲打量刀客半秒,转身拧大块头耳朵。 “分明是个爹!” 大块头挡住她的尖指甲,继续热情推销。 “哪里,剃掉胡子还能看。再拿胰子格支格支洗一回,保证卖相好。对男人我比你有经验。” 潘金莲凑近瞅瞅。 “臭死了,一股子馊味!” “胡人当然得有点胡臭,洗干净再用嘛。” “放屁!当老娘什么人!” “这么多年交情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大块头左手庄严指天。“奸杀随便,又不要你出钱。实在看不上,插根稻草卖了他!” “我说,你该不会就是这样把秀才搞到手的吧?”潘金莲挑起两片儿柳叶眉。 “切,老子明聘正娶!”大块头往门那边看看,小声补充。“我哥才是先奸后婚。” 潘金莲晒笑。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狗撒尿小狗跟。” 大块头闪电般掏出胰子和鬃刷。 “闲话少说,要就快下手。不然我处理给白寡妇了。” 潘金莲踢踢刀客的腿,从破裤子上落下一些毛球。她捡起看了看。 “鬼针草。鞋底还有羊驼粪。打契丹人地界过来的。” “探子?”大块头紧张了,“我寻大哥去。” “先搜身,你负责扒裤子。” “我正经男人有家有口,不干这事。” “就别提溜着腌鸡充新鲜货了。”潘金莲作势掏裆,“怎么,不敢跟人比?” 大块头很不屑。 “懒得跟你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老二管用不在嘴上,基本上这是个技术活。——何况我尺寸标准得很,主要是怕老婆误会。懂不?” “秀才那头我去说。” “不干。” “哎,武大哥!”潘金莲扬声大叫,“给你介绍一本年度畅销书——” 大块头光速冲过去堵嘴。 “不要每次都拿这说事!有本事换个来!” “一招鲜,吃遍天。”潘金莲笑眯眯。 大块头无奈,发给武金宝几个铜板,哄她出去买糖葫芦。 “金宝金宝,等我们一下。”小猪拿鼻子拱小狼,“一起嘛。” 小黑狼留恋地望望那百多斤的一大坨肉,吸溜口唾沫,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伤心地。 潘金莲捂着鼻子翻看刀客衣裳。 “火镰火石和火绒各一件、金枪药一小盒、地图一张、罗刹文《圣经》一本,碎银子和银币若干。雕花小镜子一面,我恶!喂,他那半边还有点啥?” “裤带一根,破裤子一条。等等,裤带是夹层的,里边塞着东西。”大块头递过张二指宽的羊皮纸。“你看看认得不?” 潘金莲眯细眼。 “三天三夜……碰到你,白头的月亮……走过来。三天三夜……肚子饿,热情抱住……这一刻。” 大块头的眼神很复杂,怀疑、怜悯、同情和理解,千丝万缕兜兜转转。 “别担心,我说处理给白寡妇是开玩笑的,”他温柔摸潘金莲肩膀。“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激动,来,深呼吸,放轻松点。” 潘金莲一掌盖面,大块头立仆。 “是这家伙写得乱七八糟,关老娘屁事!” 一瓢凉水被泼到刀客脸上,他动了动,睁开眼。 潘金莲开始盘问。 “blablabla?” 刀客有气无力哼哼。 “blablablabla……” “blablablabla?!” “blabla……bla………” “blablablablablabla??????!!!!!” “……………………………………” “我日,又昏了。”潘金莲抱着胳膊往外走。“连太监都不如!” “那拿他咋办?”大块头爬起来问。 “你,负责拿胰子咯吱咯吱把他洗干净,再换条裤子,我去叫武大哥。” “没空。” “难道你想让秀才看别的男人光腚?” 大块头认命地抓起鬃刷忙活起来。 “体力消耗过度,还有点营养不良。我去弄点肉汤。”金宝爹把过刀客的脉,说。 “你这样当大夫会穷死。”潘金莲摇头。“稀米粥就够对得起他了。” 大块头拿了一个板凳,正气凛然坐守在厨房门口。 “我要进去。” “不许进。” “那你把昨天炖汤的罐子拿出来给我。” “没有汤,都喂猪了。” “柜子里剩的那碗猪蹄?” “喂狗了。” “还有鸡蛋羹呢。” “我喝掉了。” “那剩的锅巴饭总有吧?” “泼妇吃光了。” “武老二,你当老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6 娘叫化呐?”潘金莲冒火。 金宝爹想了想,把大块头拖到一边。 “又怎么啦?救人一命……” “不要,你总是对外人好。”大块头闷闷地哼。 “人都这样了,怎么好放着不管。”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呢,惹出一大堆事!要不是你滥好人,如今我们还在东京呢。” “又来了,不要老拉扯从前!” “怎么拉扯了?就凭你那阴沟里挖皇帝的狗屎运,而今这个,还指不定是啥!” 金宝爹小声嘀咕,“潘小娘子说是罗刹人来着……” “管他罗刹不罗刹,带棍儿的就不行。还有,那眼睛跟猫似的,老子看了不爽!”大块头扛起金宝爹冲出后门。“两晚没弄了,你得给我补回来。” “你们走了,我中午吃啥?”潘金莲揭开帘子问。 “随便你。”大块头边拉马边往外走。 金宝爹被压在马鞍上,慌得直嚷嚷。 “小娘子,米和干面条都在厨房门后,肉在纱笼里面,菜园子里随便拔,油盐囡囡知道在哪。麻烦你了。要是我饭后还没回,劳驾你打发囡囡睡午觉。” “我理会得。哦对了,顺道捎点擦脸油,柴家老店红罐子装的,镇口左手边大槐树底下有卖。”潘金莲抓把花生豆,悠然自得嚼起来。 刀客不知啥时醒了,挣扎着想下炕。 潘金莲瞅瞅他,递过一块糕。 刀客立刻一口吞掉,潘金莲又递过去一块。 刀客吞掉所有的糕,开始咳嗽,拍胸脯。 潘金莲倒给他一杯开水,刀客喝一大口,立刻喷出来,含着泪花哈哧吐舌头。 “真落魄。”潘金莲皱眉自言自语。“做男人不能这样。虽然爹遇到娘那会也很落魄,但好歹还管着二三十号人马,而且后来发达了。他们都说娘很会挑,可娘没说,而且娘自己也很强。到底是因为娘强悍爹才变强了,还是爹自己变强了?如果娘很没用,爹会不会也没用?如果我要挑男人,到底是先自己变强呢,还是先挑个小强然后慢慢等?如果小强最后却没有变强,我是该认倒霉呢还是再挑一个?到那时候我都老太太了,再挑一个很为难诶。或者挑个落魄的慢慢调教?驯狗都够难的何况男人,再说我自己还浑身毛病呢,不敢保证教好……到底该咋办啊娘,你做什么都急吼吼的,等我想起来问你,你已经赶不及死掉了。真是!” “跳溺稀饭地。”刀客把舌头塞回嘴里,说。 潘金莲有点惊奇。 “你懂汉话?” 刀客自豪挺胸。 “鹅瞎了很旧。鹅要去种愿,当死人。” “……大家都会轮到的,不用这么赶吧。” “鹅鞋了很多死。”刀客在裤子里面摸来摸去,找不着,急得一头汗。 潘金莲恍然大悟,把羊皮纸条还给他。 “鞋鞋,鞋鞋,溺酒了鹅。”刀客激动地抓住潘金莲的手。“鹅要抱大溺。” “老娘够大的了,不用抱。”潘金莲甩开刀客,砸一床棉被他头上。“饿死我了。我说,你会煮饭不?不会就老实呆着。” 刀客从被窝里爬出来,猫眼睛忽闪忽闪望潘金莲。“鹅会。” 潘金莲大声喊,“囡囡,囡囡!” 武金宝骑着小猪跑进屋。 “把汤匙都拿出来,今天吃西餐。” 刀客系上金宝爹的围裙,利索地削土豆,汤锅噗噜噗噜翻泡泡。 “好香啊。”小猪大力抽鼻子。 小黑狼试图用爪子搬开锅盖往里看。 “是土豆炖牛肉。”武金宝揪着小辫子,很为难。“我要吃阿爹做的饭,不要吃生人的。” “闻着比老妖怪强多了,你不吃我吃。”c “肯做好东西给人吃的一定是好人。金宝金宝,吃嘛。”小猪用粉鼻子把武金宝拱到板凳上。 潘金莲找出几块花手绢,教武金宝挂在脖子上。 刀客花了半个多时辰,做出热腾腾的葱烤丁岁鱼、土豆炖牛肉和煎饼鸡卷。 “邀是又耐又,害能做得更耗。” “奶油我家有,待会放鸽子让人捎过来。”潘金莲喜滋滋。“多少年没吃过正宗罗刹菜了。” 武金宝嗷唔嗷唔吃得像小老虎,迅速跟刀客混熟。 “叔叔,你做菜真棒。” “叔叔,等会你跟我们玩捉迷藏。” “叔叔,你多住几天好不?” 小黑狼一脸无可救药的样子。“脸丢到家了。猪头,你可别跟臭小娘学!” 小猪的腮帮里满满塞着土豆,一脸幸福。 “小狼小狼,我要学烧土豆,做好了给你吃。” “老子又不吃土豆。” “那么你烧给我吃。” “……吃生的得了,那么费事!”其实小黑狼怕火,不过说出来没面子。 “因为小狼很聪明嘛,肯定烧得好吃,比刀客还好吃。”小猪撒赖地蹭小狼。“烧嘛,烧嘛烧嘛。” 被能数到八的猪头夸了……。 猪头很佩服他…… 他是草荡子第一聪明能干英俊少狼………… 小狼觉得自己飘啊飘的,像一朵小白云、不,小黑云浮在天上。 “哼,好吧。”小黑狼拈拈胡子,神气活现地说,“明天烧给你。天下第一好吃的土豆。” 11 金光万丈的朝阳下,小黑狼静静坐在一堆土豆跟前。 他刨好了生火的土坑,武金宝抱来了柴炭,小猪挖了好多大土豆。 “该点火了。”武金宝说。 “催个屁,我知道。”小黑狼默诵烧土豆口诀。 首先生把火,把土豆埋在炭灰里,烧烧烧。然后拿出来,沾点盐,就可以吃了。 首先要生火…… 火在灶膛里…… “臭小娘,你,去灶底下抽根柴禾,要烧得旺旺的。” “不去,明明你是厨子,该你动。” “我当然会动,你先去。”小黑狼设法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这么大还怕火,真——孬。” “谁说我怕?” “那去呗。” “急啥,我先想想。是先烧熟再剥皮呢,还是先剥皮再烧。这种事很重要的,别净念着吃!”小黑狼换了个地方继续静坐。 他头上的天又高又蓝,小风不紧不慢吹着,给他戴了几片干叶子。 武金宝趴在小猪背上打哈欠。 “小串我饿,再不动手我回去了。” “金宝金宝,等等嘛,小串他一定能烧好。” 呸,要你个死猪头多嘴。小黑狼心里念叨。 “他是吹牛大王。”武金宝踢地上的树叶,踩得嚓嚓响。“上个月说打鹿来着,现在还没打。上上个月说能跳过一座山,结果连房子都跳不过。” 小狼脸在烧,幸好被黑毛遮住了。 “要、要你个臭小娘罗里八嗦,一、一边儿去!”他把嘴张大大,露出两排刀牙齿。 小猪轻轻衔住他尾巴。 “小狼小狼,不可以欺负金宝。” “滚滚滚滚滚,猪头!”小狼飞爪踢小猪脑袋,不解气,照脸上就是一口。 红红的血从耳根涌出来。小猪本能地拼命甩头,伤口撕裂了,血流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7 得像小河。 武金宝忘了绝招抓鸡手,冲上去揪耳朵挝脊梁,乱打小狼。 小黑狼呆愣愣。以前咬过,明明没事的嘛。 他嘴里满是血腥气,还有点淡淡的甜。 原来猪头的血很好喝………… 砰! 武金宝一拳砸在他鼻头。 “大——臭——蛋。”武金宝气得连臭小串也不说了。“赔富贵的耳朵!” “……又不是有意的。” 一定是猪头吃太多,才把皮撑薄了。小黑狼告诉自己。 “你就是有意的,你牙那么利,还咬别人!”武金宝又是一拳揍来。“赔耳朵!” 小狼有点发飙,把武金宝撞了个筋斗。 “就不是有意的!” 小猪赶快拿鼻子给武金宝揉屁股。武金宝气哼哼,含着两泡泪。 “臭蛋、坏蛋、怂糕蛋!再也不理你了,你滚蛋!!”武金宝骂了一阵,想不出新词儿,屁股又痛,于是委屈地号哭起来,边哭边使劲蹬地。 “金宝,我没事。”小猪用那只没受伤的耳朵帮她擦脸。“小狼小狼,你背金宝回去嘛。” 小黑狼的脑筋好像变慢了,不吭声。 “小狼小狼,说句话嘛。”小猪央求地瞧他。 小黑狼又想了好一阵,有点艰难地说。 “狼,不道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舔一下金宝,大家讲和好不好?” “才不要他舔,他嘴臭。”武金宝继续蹬地,不过力气小了很多。 “跟弱者道歉用不着,跟强者道歉也没用,所以,狼不道歉。以前听妈妈说过的,可我忘了很久。”小黑狼望着地平线低声咕噜。 妈妈在等他,在不知哪里的山巅。那儿的月光像狼眼一样蓝,那儿的雪像狼牙一样冷。 “真的,跟人住了这么久,都快忘记自己是头狼了。好丢脸。” 小狼撒开四条腿向山那边跑去,越跑越快。 “小狼别走,快回来——”小猪拼命叫。 小狼犹豫了一下,回过头。 “我不吃你们。”他大声吼,就像是在给自己宣誓。 武金宝哭得格外响,可小黑狼没有再回头。就像一道黑烟溶入天空,他钻进草荡子消失了。 弓长岭镇的狗都很兴奋。 “我就说过,狼总会现原形的,你们看这不是!”老黄坐在白家肉案下演讲,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那崽子早就不地道,那天夜里撞着他,差点把我……”阿胖爱面子,后边就没接下去。 “咦——”众狗一起盯她。 三花悄声跟旁边的年轻母狗说, “那谁……也好大个儿了。” “就是,挺壮的呢。你没见那身板、那一块块疙瘩肉。”年轻母狗有点害臊。 “莫不是已经……?” “总得开春后才……?” “他不是狼嘛,这事儿怎么也比狗来得早。” 于是她们都深思地盯着阿胖看。 “……也差太远了吧?!”年轻母狗不禁愤然。 “狼嘛,谁知道呢,没准就好那口。”三花用过来人的语气安抚她。“咱还是挑个合适的,你看四眼咋样?他在庙祝那,生活稳定,脑袋瓜也活。” “再说吧,不急。”年轻母狗撇着尾巴走远了。 武家乱糟糟的。 武金宝的屁股摔肿了,脚在蹬地的时候给扭到,头绳儿也不知掉哪去了。现在正趴在金宝爹膝盖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 潘金莲打手巾给她洗脸,金宝爹拿红花油擦她屁股。大块头蹲在一边,哄着她吃糖。 猪肉男说,“跑了就跑了,大爹给你买条叭儿狗。” “我不要叭狗。” “那给你买个更好的,又漂亮又听话的狗。” “我要养小串一辈子的,……我没有想打跑他,……我轻轻打的……我叫他他都不回来,他坏…………”武金宝想到伤心处,鼻涕汹涌似黄河。 “会回来的,没事。”潘金莲摸她脑门。 武金宝哭更响,还把糖吐在地上。 所有人都不知怎么办,忽然刀客从厨房钻出来。 “裤吧裤吧,使劲裤。裤死了他也布会回来地,是捏干走他地。” “我没有赶走他,我轻轻打的!”武金宝一骨碌跳下阿爹膝盖,光着屁股嚷。 “大了就四大了,轻轻地、重重地,都四大。” 武金宝低了头,拿脚蹭地。 “够跟人一样,被大了都会上心地。” “他先咬富贵的……” “他要人四他八对,捏大他四捏八对。印熊浩瀚,做错了要趁认。” 武金宝想了想,自己把鼻涕擦干净。 “这菜四印熊浩瀚。”刀客拍她的肩。“串上裤子,向办法罩他回来。” 武金宝点点头,系好裤腰带,郑重地对大人们说。 “我去菜园子里打坐一下,你们别吵。” 所有人都松口气。 “你蛮有经验的嘛,养过小孩?”潘金莲带着几分佩服问道。 “笑孩和大人一样,要酱道理地。”刀客说。“鹅要做奈又千层糕,捏看怎么样?” “要得要得。”潘金莲的口水流了出来,跟着刀客屁颠儿钻进厨房。 小黑狼跑了一整天,跑出了草荡子,跑过连绵二三十里的树林。路上打了一只野鸡、两只地鼠。 他没吃饱,夜里几次梦见武家的炖肉。m 第二天早上,他在河边拦住一只正在洗脸的山猫。吓得半死的山猫告诉他,狼群可能迁到草荡子西面的黄羊草原去了。 黄羊草原离这大约五六天的路,那里有好多好多美味的黄羊,山猫还说。 小黑狼放过山猫,开始往西走。 就像小猪说过的,冬天食物很难找。好多动物冬眠或者迁徙了,留下的不是老就是瘦。 可小黑狼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他努力回忆武家人打猎的法子,试着挖陷阱、放诱饵,吃掉一切可吃的。 过去他只吃新鲜肉,现在觉得虫子和尸体也不是不能入口。 走了七八天,他还没有看到好多黄羊。 小黑狼知道被骗了,有点后悔。真该吃掉那只猫。 他继续往西走,直到遇到一只老狼。 “我不知道什么雪耳,但白色耳尖的雌狼,我见过。”老狼混浊的灰眼睛里闪过一点光。“她曾跟我属于同一个家族。” “现在呢?”小黑狼急性子地问。 老狼嘲讽地笑笑,抬起前爪拨掉一片挂在眉毛上的草叶。 “不知道。孤狼从不关心那些。” “什么是孤狼?” “就是像我这样,老得打不动猎物,被家族撵出来的狼。”老狼蹒跚着往前走去,“谢谢你的地鼠,愿你好运,后生崽。” 小黑狼迷惑地挠挠下巴,跟上去。 “他们应该养你的。”小黑狼知道鸡鸭猪到了年纪会被杀掉,但狗不会,弓长岭人不是很爱吃狗肉,看家狗多半能呆到老。 狼怎么着也得比狗强吧,小黑狼想。 老狼奇怪地看他。 “这是狼的法律。后生崽,成年狼没有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8 教过你吗?” “我只认识妈妈。”小黑狼有点不好意思,他连妈妈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更别提其他狼了。 “难怪。”老狼喉咙里咕噜一声,吐口痰,继续往前走。 “你运气挺好,孤儿狼通常长不大。” “我跟朋友一起。” “能跟我们称朋友的可不多。狐狸吗,还是豺?” “……猪。”小黑狼犹豫了会儿,没说武金宝。他见老狼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慌忙补充,“野猪。” “那也没啥两样,都是食物。”老狼鄙视地说,“往后别宣扬这事,丢脸。” “嗯。” “野猪那玩意,蠢着呢。别看它獠牙凶,想当年我上去照屁股一口,那肚里的花花肠子哗地就流出来了,在地上拖了十几尺呐。肉也怪香,还有皮下头白花花的油呃……想当年我打的猪那叫一个多,喝!” 小黑狼忍不住连打几个寒战。 他截断老狼的话头。 “搭个伴儿吧。我不懂狼群的事,你教我。打来的东西一块分。” 12 老狼很意外,但立刻就答应了。 他俩在草原上游荡。老狼教给他怎么看天气、怎么观察脚印、怎么隐蔽、怎么夜袭。小黑狼打了猎物,会留下柔软的肚腩和内脏给老狼。 老狼跟他点点头,毫不客气大吃起来。 吃完了饭,老狼说, “后生崽,你的牙不行。” “你开玩笑呢吧。” “你看我。”老狼张开嘴,指给他犬齿的位置。 “只有两个黑洞。怎么了?” “如今是这样没错,可当年我一口就能撕开牛胸脯。而你呢,就算咬獾子都不利落。你看这皮上的牙印都歪成啥样了。后生崽,你的犬齿比一般狼小,这样下去可不成,当不了头狼。” “……一定要当头狼吗?” 老狼昂头嗷嗷地笑,笑得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后生崽,公狼命苦嘿。不做头狼,连找伴儿、传宗接代的资格都没有。” “骗人。”小狼半怀疑半丧气地咕噜。 “骗你做啥,反正我也干不动那事了。后生崽,雌狼很势利的,小心哪。” 在他俩找狼群的同时,武家人忙了起来。 猪肉男和潘金莲出发下沧州接军马,刀客跟去做厨子。 金宝爹半宿没睡,给猪肉男整出二十套里衣。 “宁可多带几身,别没得换。脏的包着回来我洗。” 大块头开始办年货,腌火腿、晒灰灰菜、做香肠,屋檐下架起好多竹竿,挂的鱼肉一溜一溜。 白老板娘有时路过武家,忍不住向院里张望,看见小猪,她“咦”了一声。 “咋整的,倒比上个月瘦,别是猪瘟吧?” 这么想着,她赶紧回家把栏里的两头大猪给杀了。 小猪耳朵上缠了几天白布条,伤口没长好,耳根留了个小窟窿。 武金宝拆了手镯的铃铛,给小猪挂在耳朵上。走起来,就叮叮的响。 “好看的,很多女孩子都戴。”武金宝告诉小猪。“风会把铃铛声带得很远很远,一直带到小串那。” “他听见了就会回来吗?”小猪低着头问。 “嗯,听见了就会回来的。” “肯定会回来吗?” “嗯,肯定会回来。” 小猪开心地吃起玉米糊糊。武金宝摸着猪肚皮,告诉它, “多吃,吃胖点。这样就会变漂亮,小串回来也会高兴的。” “那么我要再吃一盆。” “嗯!”武金宝用力点头。 天上的小白云飘啊飘,小猪头上的银铃铛摇啊摇。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松鼠要进洞,黑熊要猫冬,红胸鸟要一群群往南飞,小串要快快把家回。”武金宝坐在小猪背上,大声唱起来。 这天早晨小黑狼在草丛里找到几堆粪,老狼说,应该是过路狼群留下的。 “冬天大家都集体行动,春天到了才分开。” 小黑狼使劲找脚印子,可已经被踩得看不见了。 “别着急,迟早会碰上。”老狼跟在他后头,嘎吱嘎吱地嚼一根没干透的浆果枝。“在那之前,先整整你的牙。” 小黑狼被老狼引到一片河滩,那儿有不少鹅卵石。 “使劲磨,直到把犬齿磨尖。” 小黑狼试着磨了几下,冰凉的石子儿崩得他牙酸。 “这么点疼都受不了可不成,”老狼站在高处看戏似地瞅,“冲着当头狼,多加把劲。” 小黑狼一爪把石子踹远远。 “老子不当什么狗屁头狼,老子要找妈妈。” “找到了她也不会认你。成年狼没有妈,只有自个儿。没本事当头狼,就只能做孤狼到死。” “吹个屁,你自己还不是孤狼!” 老狼发黄的眼珠子暗了一小会,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算啦。树老根多狼老话多,随便你吧。” 小黑狼斗嘴赢了,可还是不开心。 臭小娘说他牙太利。 但是、但是、但是,他真的没成心咬坏猪头的耳朵。 肚子饱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张嘴。又不是猫,他从不乱磨牙。 猪头应该知道的,可都不帮他说话。 不讲义气。 他才不要跟不讲义气的瘟猪待一块。 还有臭小娘,脾气坏,又肥又丑,只会捏他小鸡。 永别了臭小娘,去捏猪头吧。 老子自由啦—— 他仰起头,向天空嗷嗷地嗥叫。 “别叫这么凄凉,一听就知道是落单的。” “老子才不凄凉,老子是高兴!”小黑狼斜着眼跟老狼嚷嚷。 老狼笑一笑,走开了。 突然少了三个人,武家有点儿冷清。 金宝爹接了不少写春联的活计,有时写着写着,胳膊肘拄在红纸堆上,托着半边脸发呆。呆一会,摇摇头,提笔继续写。 大块头出出进进,冷不丁过来摸一把或者拧一下。 金宝爹就说,“君子不妄言妄动,一边去。” “我又不是君子。”大块头耍赖皮。 “那么君子远小人,一边去。” “切,你也不是,看这都这样了。”大块头在桌下做拿手的小动作。 “滚,我忙。” “不贴春联人也要过年的。给我亲一个,下下火。” “整天上火,阴虚阳亢,去吃点六味地黄丸,乖。” 大块头一个饿虎扑食,咕咚,椅子翻了。 “关门!”金宝爹奋力抗争。 “先救火。” “先关门!” “先救火!!” “要不要阉了你。”金宝爹笑得花儿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指甲刀。 大块头乖乖去关门,看一眼,发现不对劲。 “囡囡不见了。” 金宝爹蹭地窜起来。 这会儿,武金宝骑着小猪、夹着个小包袱走到白家后院,雄纠纠地打门。 白老板娘的儿子寿官看见她,吱溜钻过来。 “金宝,我娘说你家猪是瘟猪,得杀。” “你才瘟猪,富贵好好的。”金宝仗着比白寿官高,伸手就拽小厮头上那撮毛。 白寿官很委屈地两手护头。 “我又不是猪。”m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19 “富贵是我家伙计,你骂他我当然骂你。” “我娘说的……” “你听不听我话,不听就不和你玩。” 白寿官犹豫了好一会,怯怯地点头。“娘不在就听你的,成不?” 武金宝鼻孔抬得高高的,表示不屑。 “你不忠心义气,你穿开裆裤,你是笨球。” “娘给我缝了新裤子的。”白寿官屁颠颠去找白老板娘。 白老板娘不让,要留到正月才给穿。 白寿官在家里东掏掏、西摸摸,找到他爹当年穿的一条油花花青布裤子,套上了,裤腰晃晃悠悠系在胳肢窝底下。 “哪,金宝你看,浑裆裤。” “真丑。” “金宝跟我玩嘛,我的肉夹馍给你。” 白老板娘卤的肉很香,武金宝咬一口,满嘴油。 “阿爹说不能白吃,给你个香袋。” 白寿官拿手在花裤子上揩揩,很小心地把香袋挂在脖子上头。 “金宝,今天还玩躲猫猫不?” “不躲,我忙大事呢。回头再跟你聊。”武金宝握着胖拳头,要小猪开步走。 白寿官牢牢钉在她后面。 他们来到小黑狼掏鱼的河沟边上。武金宝跳下猪背,从包袱里拿出小铲子。 “我要在这修一座长城,城墙上再建一个烽火台,然后在烽火台上面点狼烟。这样小串就会看见,看见了就会回家。” 噼噼啪啪,白寿官使劲鼓掌。 “金宝好聪明。” “那当然。”武金宝得意道。“寿官,你负责给这座城起个名字,要最好听的。” 白寿官坐在地上努力想。 “因为是等小串的,叫等串城好不好?” “不好听。” “怀串城?” “小串又没死。” “串归城?” “一个比一个难听。”武金宝皱起肉包子脸,“亏你还跟我爹认字呢,你笨球。” 白寿官很着急,在地上乱拍。 “我再想我再想我再想……有了,叫卧狼城。” “为什么要卧呢?” “名字里带个卧就会很厉害,孔明不是又叫卧龙嘛。” “富贵你看咋样?”武金宝回头问小猪。 小猪敲打蹄子表示赞成。 武金宝庄严地举起小铲子。“好,就这么定了。开工!” 武金宝挖土,寿官帮忙搬石头,还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上面歪歪扭扭刻了卧狼城仨字。 小猪獠牙和蹄子一起上,把大堆大堆的树枝和干草推到武金宝划出的地界里。 太阳就像开水锅里的汤团,小小又白白,从云后面浮出来一会,又沉下去了。 武金宝看着地面皱眉毛。 “为什么挖不动?” “明天我带铲子来,一块挖。”白寿官说。 “金宝金宝,冬天的河泥会冻很硬,小串说过的。”小猪拿鼻子顶顶武金宝。 “我要小串能看见。”武金宝狠擦把额角上的汗,用力把铲子往地上戳。 “有声音。”白寿官警惕地跳起来。“咕咕的像鸟叫,又像人放屁。” 小猪扇扇耳朵。“金宝,是你肚子响。” 武金宝手放在肚皮上往下按。 “瘪的,好饿。” 她很不高兴,嘴嘟成猪鼻子。 “你干嘛告诉我,现在我没力气了,可城墙还没修好。” “明天再来修。”白寿官给她打气,“我叫三儿、黑丫他们都来。” 小猪也拱她。“天快黑了,你阿爹等你吃饭呢。” 武金宝确实很累,趴在小猪背上不甘心地嘟噜。 “要快快的修,小串就能早点回。早点回了,就不会变成狗皮帽子。他脾气那么坏,动不动跟人打架,外面有老虎,他会被咬死的……我不要狗皮帽子……” “不会的金宝,小串那么能干。”小猪轻轻地说。 白寿官打着哈欠,拉着小猪尾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星星亮亮的,小猪眼睛也亮亮的。 吧哒,有一颗星星从它的小眼睛里落下,滑进草丛不见了。 他们走在田埂上,看到很多灯笼挤在镇口。 白寿官揉揉眼,立马推醒武金宝。“是我娘呢,娘!娘!” 白老板娘箭一样飞过来,抓住白寿官,劈头盖脸一顿巴掌。 “叫你野,叫你野!咋不死在外头你?!” 白寿官给揍懵了,猛嚎。 武金宝拉白老板娘袖子,嗓门亮亮地分辨, “阿姨,不怨他,我带他出去的。” 白老板娘有点发楞,不知该咋反应。 金宝爹也跑过来,边跑边跟白老板娘赔不是。 白老板娘情绪复杂,瞅了父女俩一会,抱起寿官扭身走了。晚风凉凉地吹过来一句, “没娘教……” 武金宝抓抓脸, “阿爹,她说啥呢?” 金宝爹的脸色有点难看。 “乖,回家。” “她说我没娘,可我有妈妈的。” “快回去。” 武金宝甩开他手,噔噔几步追上白老板娘,大声嚷。 “白阿姨,我有妈妈,你说错了。我妈妈在东京挣钱,好多叔叔阿姨都来我家玩……” “囡囡!”金宝爹生气了,拎起她打了两下屁股。 其实不太重,因为金宝爹的手举得很高,落下有点慢。 但是武金宝很愤怒很愤怒。 她号哭的声音,整个弓长岭镇都能听见。 白寿官本来也在哭,可听见金宝的哭声,立刻不哭了。 “坏老头儿,你欺负金宝,我跟你拼了!” 他一把挣出他娘怀里,蹬着腿大喊大叫,挥拳头带吐唾沫,捶金宝爹。 大块头本来在一边安静地看,这时走上前,从金宝爹手上接过武金宝。 “囡囡,咱是好汉,好汉子哭不哭?” “好汉子不哭。”武金宝抽着气儿说。“可是我停……停不下来。” “哪,二爹告诉你,偷偷说的喔,别人咱不告给他。好汉子难过了也会哭的,可是哭完睡一觉,起来照样是条好汉子。现在你狠狠哭他一大场,然后咱回家睡觉觉,二爹给你唱个摇篮歌,明天咱们还是好汉子。好不好?” “嗯。”武金宝拿拳头使劲揉眼睛。“二爹,我现在就是好汉子,我不哭了。” “眼泪水打鼻孔里淌出来罗。” 武金宝又擦干鼻涕。 “二爹,我真的不哭了。” “笑一个给二爹瞅瞅。”说着,大块头叭地亲了她脸蛋。 武金宝就嘎嘎笑了。 “告诉寿头,你是好汉子,问他是好汉子不?” 武金宝跳下地拉开白寿官。 “喂,你不许打我爹,轻轻的也不行。” “可他揍你呐。” “他是我爹嘛,你看,他就不揍你。” 白寿官羡慕得要命,拉住武金宝。 “金宝,你有仨爹,分个给我呗。分个差点儿的就行,谁都行。” 旁观的人轰地大笑起来。 两家大人爆尴尬,强行掰开他俩,一边一个拖了就跑。 武金宝虽然挨了小揍,可回家就吃上了热腾腾的肉饼。萝卜丝虾仁拌馅儿,鸡蛋面皮儿,两面黄。金宝爹煎的。 武金宝不记仇,吃得干干净净,还舔盘子。 金宝爹说,“囡囡,以后不许瞎跑,更不许出镇子玩。冬天了,外头有大灰狼。” “不怕,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0 富贵会帮我。” “那也不行。” “阿爹,我要修长城。”武金宝小声说。 “这娃!” “不骗你。今天我们挖了好多土,连名字都想好了,卧狼城,白寿官想的。把长城修好了,小串就能回来。阿爹你不要不许我出去。” 金宝爹很无奈地笑。 “这么上心,不就是条狗吗。” “小串是我捡的。”武金宝认真地看着阿爹眼睛。“‘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对人好就好一辈子,不能亏心,你说的。” “那是说人……” “小串跟人一样的。什么他都知道,不乱咬人,也不欺负小狗。” 武金宝抠着棉袄上的牛屎牡丹,像是跟阿爹说话,又像跟自己说。 “他打到东西都会拿回来,兔子什么的都留下整张皮。……虽然脾气坏,可我打他鼻子也没还手,他鼻子很软很怕痛的……他从不贪别人东西,寿官拿来的熏肉都是我给才吃……他独个在外头会饿肚子、还会被欺负,……我一定要找他回家!” 金宝爹拿起手绢,给她擦掉泪花花。 “明天阿爹带你去。” 武金宝使劲点头,在阿爹脸上吧唧了个特别大的口水印子。 13 “哈——啾、哈——啾、哈——啾!”大清早上,小黑狼连打了一串喷嚏。 他擦着清鼻涕,有点颓丧。 下半夜很冷,他习惯地把背往后靠,结果撞到一块大石头。 真他妈疼。 他忍不住想起小猪圆圆的肚皮,又软又暖和,就像妈妈的……。 啊,不好,呸呸呸。英俊少狼怎么可以说猪头的台词。 小黑狼一骨碌跳起来,蹬蹬腿,伸伸腰,招呼老狼。 “大叔,起床了。” 可老狼没动静。 他又叫了几声,老狼还是不动。 小黑狼凑过去闻闻,扬起爪子拼命扇老狼的脸。 “喂,大叔、大叔!!” 老狼眼皮跳了跳,慢慢睁开眼睛。 “啐,吓死我了,还当你嗝屁呐。” 老狼很不好意思,想爬起来,可腿使不上劲儿。 小黑狼用肩膀帮了老狼一把。 “大叔,我都能看见你肋骨了。不要紧吧?” “冬天都这样,熬到雪化就好喽,就怕熬不过去。” 在他狼生的第一个冬天,小黑狼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艰难。 他瘦了不少,也不像刚出来的时候那样有力气,能跑一整天。现在他多半时间都谨慎地趴在草丛里等待猎物出现,可收获真的、真的不多。 他俩弄了点积雪当水喝,商量上哪找吃的。 老狼提议顺着河边走,也许能碰到些水鸟。 “河岸里头还有蛇、有地鼠,要是能挖开的话。” 可河泥冻得像铁。 小黑狼恨恨瞅着冰面,像要瞅出个洞来。 “大叔,有什么动物冬天不挨饿吗?” “冬天没有草,吃草的就得挨饿;吃草的饿死了,咱们就得挨饿。要说也就数黑瞎子强点,能冬眠。”老狼在他后面磕磕碰碰地走着,就像随时会倒一样。“不过你可别妄想去打熊,他们太壮了。” 小黑狼忽然想起镇上那些他瞧不起的土狗。没本事,可人吃啥他们吃啥。不操心夜里睡哪,也不怕半夜突然给别的什么叼了去。 “大叔,土狗咋不挨饿呢?” 老狼笑了笑。 “狼是狼,狗是狗,没法比。你要活得随性子,就不能老顾着饱肚子。” “随性子、饱肚子……两样都要成不成?” “难。”老狼一字否决。“狼有狼命狗有狗命,谁也没法两头占,多少代都这么过来的。” 小黑狼默默往前走去。 走出七八十步,他回头看着老狼,说,“我一定不要饿死,我们回人的地界去,打牲口。” 老狼有点吃惊地盯他看。 “也有这样的事儿,可得是群狼才干得了。后生崽,不要小看人,不知多少壮过你的死在人手里。听我一句,你年轻,耐下性子在河边守着,总会等到猎物。狼就算饿上半个月也死不了,玩命不值当,你往后的日子多着呢。” “我已经守了半个月,再守半个月一定会饿死。”小黑狼冷静地说。“一定死和可能死,我选后边。你跟我去吗?” “我就算了,跑不动那么远的路,也不想死后变成人的皮袄。”老狼咳嗽两声,原地趴下来。“那么再见了,大叔。我挖的那个洞你继续用吧,希望春天还能见到你。” “彼此彼此,后生崽。记住,别逞强,该放手时一定得放手。” 小黑狼胸口有点发酸。 “大叔,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的,亏得有你我才能多活这些天。喔对了,我在洞口埋了点东西,你拿去吧。” 小黑狼回到他们睡觉的山洞,挖开雪,找到两个兔子头,还有一挂不知什么动物的肠子。 他想了想,叼了一个兔头走到空地上,把兔头摆在那儿,用尾巴扫平脚印。 等到快中午,终于有只赤狐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小黑狼平心静气趴着。他在下风口,狐狸闻不到他。 狐狸四处嗅,嗅了一会儿,放心了,伸长脖子咬住兔头。 这时候,小黑狼闪电般地扑过去。狐狸想跑,但慢了一步。他一爪拍去,狐狸就像棉花口袋似的倒在地上,头盖骨整个碎了。 小黑狼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力气,也许只是因为饿。 狐狸的颈骨在他嘴里断成两截。热乎乎的鲜血顺着喉咙一直流下胃里,让小黑狼又活了过来。 他吸干狐血,咬住尸体往河边拖。z 远远地看见老狼的灰毛在风里飘动,像一小堆茅草。 “大叔,大叔,有吃的了。” “大叔,你不是又睡过去了吧?” “………………” 他不甘心地拿鼻头拱着老狼。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 北风夹着雪花粒子打在他们身上,老狼已经一丝儿热气都没了。 小黑狼胸口很痛,很憋屈。 “呃呜——你就不能再多撑会儿吗——呃呜呃呜——” 可是没人回答。 小黑狼使劲刨地,雪混着黑土,从他两边噗噗翻开。 他刨好了坑,看看老狼,一口咬断了老狼脖子。 这也是老狼教他的生存法则之一。 狼也好,兔子也好,大家终归都要回到草原的。活过老天允许的时间,留下了后代,是很幸运的狼生。被同类吃掉,并不比被老虎吃掉、被人打死更糟。 老狼几乎没有什么肉,但小黑狼吃得很认真、很仔细。每一根骨头都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他留下了老狼的脑袋、四个爪子,还有皮。把它们和白骨一起埋在土里。 也许这些东西又会救谁的性命。 他叼着赤狐,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雪还在下。 14 在小猪和金宝爹的全力协助下,卧狼城进展很快。 白寿官趁他娘不在,也会翻院墙出来帮忙。 因为天很冷,金宝爹出主意,让把雪啊土啊树杈啊石头啊都堆在一块,浇上水,隔天就冻硬了,跟砌墙一样结实。 卧狼城修了快两人高,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1 武金宝站在下面满意地看。 虽然基本上只是一个土堆,不过大家都很有成就感。 白寿官找木匠的儿子小三儿要了点红油漆,在土堆上刷了卧狼城仨字,远远看着特别醒目。 卧狼城顶上架了一根横木,是木匠出的。金宝爹要给钱,人家不要,只好送了两幅春联,和一幅很大的中堂画。 金宝爹抛根绳子上去,绳子一头系个铁皮小桶,桶里搁上半湿的柴禾和牛粪,拿干柴点着,就冒出呛人的黑烟。 小猪咬住绳子另一头往下拖,桶慢慢升到卧狼城顶,黑烟柱子往天上飘去。 白寿官揉揉眼睛。 “我们修了一座长城呢,真的!” “等春天来了,上面会开很多颜色的花,还会有红胸鸟来做窝。”武金宝挥着藕胳膊,踌躇满志地做规划。“我们再在旁边种樱桃、种山楂树,秋天结了果子,让刀客鼠鼠做果酱和蜜饯吃。寿官,你看咋样?” “嗯,还要种桂花,可以包元宵的。” 小猪咬住武金宝的棉袄,有点害羞地说。 “金宝,我想搬到这里住。” “好冷的。” “不怕,我这么胖。” 武金宝抓抓脸,两手抱住小猪脖子。“要是你丢了,小串会生我气的。不走嘛。” “那,要是小串回来没见着我,走掉了咋办呢?” “有办法。” 武金宝抄起油漆刷,在卧狼城仨字旁边画了一个笑眯眯、戴着小铃铛的猪头。 “好了,大家回去吃腊八粥吧。” 远处蹄声笃笃,是大块头的大青马。 “鸽子回来了,契丹军队大举南下。大哥叫我们收拾东西,他正快马过来。” 于是金宝爹、武金宝和白寿官都被搧在马上一起拖走。 “年年来,奶奶个熊!仔细别给老子碰上,来一个砍一个,来俩砍一双!”大块头飞快地磨刀,“你看着囡囡,我套车去。” 金宝爹脸色严峻。 “得告诉镇上人。” “等会。传开就乱了,见过大队流民没,能踩死你!”大块头一把将金宝爹摁在墙上,鼻子钉鼻子、眼瞪眼。“你、听、好,不许再给我丢一次。” 然后他小小声补充,“要是找不回来咋办,虽然我运气一向很好……” 结果金宝爹就被拴在炕头的石狮子上面了。 “你爹睡觉也落炕吗?”白寿官看看他,又看看石狮子,问武金宝。 “可能吧。听小串说他们晚上经常爬上爬下,还比赛摔交。”武金宝在泡菜坛子里抓根黄瓜,给寿官掰一半,两人大口价啃起来。 大块头给车轴滴了点油,套上老红马,把金宝爹和两个大包袱一起塞进去。 “红娘子,稳着点走。” “二爹,我们回县城吗?”武金宝问。 “呃,快上去。” 金宝爹趴在车辕上跟寿官喊,“快回家告诉你娘,契丹人来了——” 镇上好多人都听见。 “契丹人?” “契丹人……” “契丹人!” 在腊八这天,弓长岭镇陷入空前的恐慌了。 不过也有人不信,比如胡善人。 “老朽不才,在这住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契丹骑兵赶腊月下来。大雪天的,人且不论,马吃啥?” 大块头懒得下马,扬扬猪肉男的字条。 “不信拉倒,潘家军来的消息。” 胡善人的花白胡子抖啊抖。 “事缓则圆,依老朽之见,不如等军报到了再……” 一个家丁跑过来。 “报告老爷,太太和姨太太抢轿子,打起来了!” 胡善人慌忙去拉,不幸脑门挨了一脚盆,倒地不起。 大块头很鄙视。 “一个母的就够受了,还娶俩,找死!” 白老板娘抓起衣裳忘裤子,抓起裤子忘了鞋。 “娘,我要带上泥关公,还有兔儿爷。”白寿官从竹箩里伸个头出来。 “只许带一个。” 白寿官犹豫好久,拿上了关公。 阿胖蹲在墙角碎碎叨叨。 “厉害家伙要来咯,这世道,一年不如一年,想当初我在学士府,吃的油穿的绸,走哪都有轿子,而今可好,一把年纪还得逃命!……” 她还没念完,忽悠一下四脚离地,给白老板娘塞进了箩筐。 武金宝抱着个酒瓶坐在马车里,数一棵棵过去的树。 “一、二、三……九、十,预备——。” 她揭开瓶盖,往地上浇了几滴黄黄的水。 大块头直捂鼻子。 “啥玩意这么臭?” “富贵的尿。”武金宝甩着辫子说,“我们留了记号,小串就会找过来。” “我——”大块头憋回粗话,手往车里伸。 “拿香茶饼子来。” 金宝爹递给他一片,大块头刚含进嘴,呸地又吐掉。 “要你身上的。” 金宝爹摸摸荷包。 “没有了。要不给你剥个桔子?” “你闻,真臭。”大块头小声诉苦。 “风刮走就好了,吃桔子。” 金宝爹剥一瓣,往大块头嘴里填一瓣。 大块头满口桔汁地抱怨。 “还是臭,臭得头晕。” “给你削个梨?” “不要,会划破手,还吃桔子。” 金宝爹剥一路,大块头吃一路,武金宝浇一路。 小猪跟着车轮小跑,耳朵上的银铃当叮叮铛铛,叮叮铛铛。 快黄昏时他们到了县城,街上店子大都关了,有些人背着大包袱往城外走。 “下来吃点东西,晚上继续赶路。” 于是一家三口都坐进唯一还开着的牛肉面铺。 “大碗牛肉面来四碗,烧酒一壶,熟牛肉半斤。” 大块头吃三碗面条,金宝爹和武金宝分吃另一碗。两匹马在外面吃草,小猪埋头使劲喝水。 “富贵,还走得动吗?”武金宝摸着小猪肚皮问。 “没事,我有劲儿。” 武金宝掰碎馒头,蘸着肉汤喂小猪。 外面进来一彪闹哄哄的人,占了店堂中央的桌子,嚷着要老板上茶上酒。 “严常侍您点菜。” “王大人先,王大人先。” “远来是客……” “客随主人便……” “两位,小店只卖牛肉面和牛肉的。”老板指招牌。 那两人悻悻对视。 “宽汤窄面。” “窄面宽汤。” “马上就得,您慢坐——” 大块头溜一眼,飞快抓起斗笠盖头上,拉起金宝爹和武金宝就跑。 “咋啦?”金宝爹问。 “你忘了?那是对头!” 这时候,严常侍坐在板凳上,白眼珠忽忽转,双眼皮啪啪眨。 “刚才那俩有点面熟……” 大块头猛甩响鞭,催马快跑,小猪紧紧跟着。 “这猪真能跑!”大块头惊叹道。“没准能做种猪,年后牵到集上去,五十文一次,一天配二十头母猪,嗯,有得赚……” “二爹我叫你慢点。”武金宝捏着两个肉拳头在他背上暴捶。“富贵会跟丢的!” “没关系金宝。”小猪四蹄飞舞,眼珠子放出淡淡红光。“我跑出感觉了,至少还能跑一晚上。” 又跑了三十多里,金宝爹喊他们看前面。 “潘家军的指路灯,我们到了!” “潘大脚还算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2 有点心肠,在中军帐等咱呢。”大块头满意地说,“最好刀客那小子也在,我想吃香菜烤鸡。” 吱溜——。 吱溜——。 武金宝和大块头一起流口水。 大块头忽然感到背上两道刺人的凶光,赶忙解释。 “那个,我没有说你烧的菜不好吃,只是说刀客的好吃……不是,不是他好吃,是他烧的好吃……不是他烧的好吃,是你的比较不好吃……不是不是你不好吃,你比谁都好吃,只是烧得可能有那么点点不够好吃……” 他背上开始冒烟,滋啦——衣服穿了两个洞。 大块头哀求地拖金宝爹袖子。 “看着点路。”金宝爹收回飞刀眼,哼了一声。 15 大块头意气扬扬,赶着马车穿过军营大门口。 “吁——” 老红马稳稳站下,大青马跟着站。小猪往前蹿了几尺,赶忙地退回来。 大块头一个小翻身跳下地,伸手去接武金宝,嘴里吆喝, “哥,哥!” 武金宝跟着吼, “大爹、大爹,我要抱抱!” 营帐大开,哗地涌出乌泱泱一堆人,潘金莲打头。 “没多少东西,不用都出来……” 大块头话未落音,嘴给潘金莲的拳头塞住。 “不、许、出、声。”潘金莲横眉立眼。 后面是猪肉男,脸黑得像铁,一把将金宝爹塞回车里。 “咋才到呢?” “路上可没耽误,”大块头给自己找理由,“就是带了猪,所以……” “跟你说粗重都不要了,还带猪?!” 武金宝觉得猪肉男瞅小猪的眼神有点不祥,蹭过去扯袖子。 “大爹,不要扔掉富贵嘛,大爹……” 猪肉男没理会她。 “猪留给潘丫头,我们上路。” “哎呀武兄,朝廷用人之际,你总不能甩摊子吧?”背后有人追过来叫唤。 猪肉男回首抱拳。 “牛记室,不好意思,军马押到我的事就算完了。如今咱不是官身,不吃朝廷的饭。” 武金宝还在扯他袖子,仰着脸缠人。 “大爹,富贵跑得可快了,比马还快……” 牛芒菟仔细打量地上的武金宝。 “这是……武二哥的千金?” “啊,呃。”猪肉男含含糊糊应着,抱起武金宝。“囡囡乖,别吵。” “真看不出,”牛芒菟赞叹,“玉娃娃似的。嫂子来了没?请出来咱见个礼也好。” “啊,呃,回娘家了。”猪肉男继续敷衍。 牛芒菟过来摸摸武金宝的后脑勺。 “几岁啦?” “我现在六岁,过年就七岁了。” “叫啥名儿?” “我叫金宝,妈妈给起的。阿爹还写过诗,金辉生丽水,宝玉蕴昆岗。我家有娇女,茁茁胜弄璋。意思说我比男孩子还能干。”武金宝在猪肉男怀里很骄傲地挺着小胸脯。 牛芒菟很吃惊。 “武二哥,没想到你这么勤学,真是可敬!” 猪肉男、大块头和潘金莲的嘴都有点歪。 “他瞎写的,瞎写的。”猪肉男说。 “写得不好,写得不好。”大块头说。 “其实是我写的,是我写的。”潘金莲说。 武金宝非常不满。 “你们全部都在说瞎话,羞羞脸!明明是阿爹写的!!”她伸长脖子大叫,“阿爹,阿爹,你说是不是嘛!” 牛芒菟眉头一跳,突然蹿到马车前掀帘子。 唰唰几声,潘金莲抄起马鞭子,猪肉男抄起刀鞘,大块头忘了带武器,一把抄起小猪。 牛芒菟抓着帘子慢慢回头,脸上写着一排大字:“就知道你们是这种鸟人”。 “天气真好。”猪肉男举着朴刀面不改色。 “月黑风高,最适合谈情说爱、杀人放火。”潘金莲眨眨眼。 大块头头顶小猪,眼瞪牛芒菟。 牛芒菟盘算了一会,慢慢从马车旁边退开。 “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那仨人松了口气。 “多承多承。” “好说好说。” 金宝爹很小心地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露出冻红的鼻子尖,怯生生往外瞅。 猪肉男跟他使个眼色,递过武金宝。 武金宝哧溜滑下地,跑过去搂住小猪。 “我要富贵儿。” “不准带。”猪肉男有点生气,瞪眼。 “小串还没回呢,我不要连富贵也丢掉。……”武金宝把头埋在小猪耳朵后面。“富贵能干活,又不挑嘴,我可以分我的饭给它吃。” 大块头蹲过去跟她讲道理。 “囡囡,咱们现在是跑路,不是玩儿噢。要是跑慢了,契丹人会把你抓去煮了吃的。听话,快上车去,别让阿爹等。” “那契丹人也会把富贵吃掉的,不行不行不行!” “哪,潘阿姨给你照顾着,回头再还给你。”潘金莲也蹲过去。 “我不干,你上次还说要拿富贵做烤肉。” “还由着你了!”猪肉男终于爆发,一把拎起武金宝塞到金宝爹手上。“老二,走!” 武金宝拼命求金宝爹。 “阿爹阿爹,你跟大爹二爹说嘛,留下富贵嘛,富贵会帮你种地,还会……” 金宝爹把她搂紧。l “囡囡,乖,等我们回来再养小猪,阿爹跟你保证,一定接小猪回来,啊?” 大块头甩了一记响鞭,两匹马撒开蹄子跑起来。 武金宝撕破喉咙大嚎。 “嗷呜……你们都是坏人……明明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说瞎话……富贵又没犯错,为什么不养它……你们都骗我…………嗷呜呜…………” 马车咣咣地往夜色里奔去。 潘金莲摇头叹口气,打算牵走小猪。小猪一低头从她腋下钻过去,跟着车轮印猛追。 “唷!”潘金莲吃惊地叫一声。 她回头瞅瞅,两边尽是潘家军的人,不见了牛芒菟。 武金宝以钢铁般的耐心坚持抗争,拒绝大人们抱抱,爬到车窗旁一面嚎哭一面洒猪尿。猪尿洒完了,就往下扔手绢、扔头绳、扔小袄、扔裤子。 金宝爹几次要去哄她,都被猪肉男按回去。 眼看武金宝快光屁股了,金宝爹蹭地站起来。 “大哥,掉头吧。” “叫你别惯着她。”猪肉男严厉地说。 “不是给碗饭吃就叫爹娘。”金宝爹自顾自脱掉斗篷,包住武金宝。“生死有天命,带头猪又怎么了。” 大块头喊声“吁——”,马儿停下了。 “哥,算了,孩子哭成这样,别整出病来。又不是有两个三个。” 猪肉男气忿忿地坐在角落里。 “随你们的便。” 金宝爹掏出手绢给武金宝擦脸。“好了不哭了,咱们回去接小猪。” 武金宝钻在阿爹怀里,毛葡萄眼睛转啊转。“不扔富贵。” “不扔。” “拉钩钩。” “拉钩钩。” 马车往回走不到半里,后边两串红灯撵过来。 全是高头大马,把他们困在中间。打头的是严皮双和牛芒菟,后面一驾小车,挂个黄门帘。 严皮双干咳一声,清清嗓子。 “车上几位,下来面圣吧。” 猪肉男慢慢走下车,然后是大块头,然后金宝爹。 大块头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3 怒盯牛芒菟。 “早该宰了你这龟孙!” “我说不告诉‘别人’,没说不告诉万岁爷,万岁爷可不是‘别人’,对吧?”牛芒菟泰然自若。 “圣上正预备巡阅潘家军,路上接到消息,就先过来了。国家用人之际,几位还是留下好。”严皮双帮腔。 武金宝看看大人们,突然“噢”地欢叫一声,跑向黄帘子小车。 “富贵、富贵!” 小猪从车影子里钻出来,呼哧呼哧喘粗气,拿粉鼻子拱她。 严皮双正要使鞭子把她拨一边儿去,牛芒菟使个眼色,下马抱起武金宝。 “囡囡,伯伯给你带小猪来了。伯伯好吧?” 武金宝使劲点头,脆脆地说,“谢谢伯伯!” “来,伯伯教你给万岁爷磕头,万岁爷最喜欢小姑娘了。” 牛芒菟手拉着武金宝,把头伸得近近的,道,“陛下,人都齐了,请您的旨意。” 半晌没动静,牛芒菟急了,小声儿唤。“陛下,陛下?” 黄帘子里伸出只手,一把揪住牛芒菟。 “狗才,催个头啊,朕这刮胡子呐!” 牛芒菟磕头如捣蒜。 “臣万死万死。不过陛下天日之姿龙凤之表,本来已经英俊到无以复加,何况三绺美髯更能突显您的男子气度,臣以为不用剃也行……” 皇帝不相信,问严皮双。严皮双赶快上前。 “臣与牛记室有同感……” 黄帘子里伸出两只脚,左一脚右一脚,踹他俩。 “早干啥去了!朕都剃掉一半才说!” 严牛两人猛磕头,武金宝跟着磕了几个,爬起来很迷惑地问。 “你们在练铁头功吗?” 黄帘子里终于伸出个脑袋,铁青的下巴,还剩着稀稀拉拉几根胡子茬。 皇帝看看武金宝,又看看站在几丈外的金宝爹,悲愤得格吱吱咬牙。 “装死骗我……偷汉子、偷婆娘……孩子都这么大了……死贱人……” 武金宝拉住他的黄袍子。 “叔叔,不要憋眼泪,你看你流清鼻涕啦。我二爹说,好汉哭鼻子不丢人。” 皇帝赶快拿袖子抹掉。 “小丫头不要乱讲话,朕啥时哭了?” 严皮双和牛芒菟立刻作证。 “陛下绝对没有出过龙涕,臣等以性命担保,那只不过是雨水而已。” 皇帝翻两个大白眼。 “切,扯谎都这么没档次!你们就不会说‘上天见陛下赶路辛苦,特地降了几滴雨给陛下添凉’?!” 严牛又磕头。 “臣等愚钝,现在就重新说一次?” “算了算了。” 他牵上武金宝,摇摇摆摆走到金宝爹跟前。 猪肉男和大块头没办法,只好跪下了,金宝爹不肯跪。 “杀剐随便,别为难孩子。” “多年没见面,见了我就这么一句?”皇帝又开始悲愤地流鼻涕。 “他好像感冒了,应该吃萝卜。”小猪说。 武金宝甩甩小辫子。“我也想吃,可泡菜坛子扔在家里了。” “让我闻闻,这附近就有吃的。” 小猪四处嗅,用獠牙挖树根。 “哪,挖到香喷喷的松树菇了。” 武金宝跟着拾,把蘑菇揣在兜兜里。 在他们捡蘑菇的时候,金宝爹正在跟皇帝谈判,说一些武金宝和小猪都听不懂的话。 “戴罪立功,跟朕回去……” “君无戏言,你写了赦书的……” “你们欺君在前……诛九族……” “昏君……” “敢骂朕,诛九族,外加那头猪……” “我告诉你,敢动我闺女就跟你拼……” “贤弟,我说说而已……不如今晚抵足而眠……” “没门……” “无情无义,看我宰了这两个奸夫……” “你敢……” “至少也要充军……” “那我也去……” 猪肉男和大块头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嘴。 武金宝捧着一大兜蘑菇过来,扯皇帝的袖子。 “万叔叔,吃蘑菇,特别好吃,吃了不流鼻涕。” 皇帝悻悻地。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告诉你我姓万?!” “你不是姓万,叫岁爷嘛,牛伯伯说的。” “切!”皇帝揉揉鼻子,想到个主意。 “囡囡,跟叔叔去好地方玩,有糖糖吃,小猪也可以带去。” “我要问阿爹。” “没事,叔叔有大车,让你爹一块儿去。”皇帝猛跟金宝爹送秋波。“别吓着孩子,事情回大营再说,咋样?” 就这样,武家一家人又全部回到了潘家军。 16 “我还想跑呢,好几万幽燕卫戍军守在外面,怎么溜得掉?”潘金莲摇头耸肩,表示没办法。 “那就先拖着,等仗打起来后趁乱走。”猪肉男仔细看地图。“照契丹人的速度,最多七天就到了。” 潘金莲从头上拔根簪子,指着一处小地方。 “前面二十里有山谷,到时候你们裹上毛毡子,从顶上滚下去,我让彼得潘在山下预备马。” “谁呀?” “少装傻,不就是刀客嘛。”潘金莲有点害臊,“他名字老长老长一串的,我嫌麻烦,给改了。” “靠,狗男女,果然勾搭上了!”大块头的耳朵竖起老高,“快说,睡过没有??” 潘金莲一记摧心掌拍开他。 “不要以猥琐腌鸡之心,度纯情少女之腹!!” 大块头面容纠结,扑到墙角呕吐。 “十岁就偷看男澡堂,纯情……” “看了又咋的,还不是给你带的。话说看过以后恶心了好多年,导致老娘如今还嫁不出去,你打算怎么赔?!” “我有逼你看乜?一边看一边八得热火朝天,‘这个是红鸡,那个是黑鸡,这个是光鸡,那个是毛鸡,还有一个烂小鸡’,害得老子被你爹打,趴着睡了半个月!!” “行了,都少说两句。”猪肉男喝开他俩。 “说起来,秀才跟囡囡呢?”潘金莲小声问。 猪肉男也小声回答,“都在‘那家伙’跟前。” 大块头气愤愤,脑袋扭一边。 潘金莲安慰他,“别想太多了,秀才挺有主见的。有他在,赵四那家伙也不好拿你们咋的。” 大块头把头埋在胳膊里。“我就是憋屈!” “往好处想嘛。至少秀才不会怀他小孩。” 猪肉男和大块头同时凶恶地盯潘金莲。 潘金莲哆哆嗦嗦,缩小。 “当我没说过……。” 更鼓咚咚敲,皇帝睡不着,硬拉金宝爹下棋,玩骨牌、对对子,可金宝爹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武金宝睡一觉又醒了,坐在小马扎上吃皇帝给的金丝内糖。 小猪在刀客那吃了豆渣和烤红薯,肚子撑得圆圆的,回到帐篷里绕着皇帝散步。 “为什么它老在我跟前转?”皇帝不高兴,“脏兮兮的。” “富贵喜欢你嘛。”武金宝塞一块糖到小猪嘴里,“富贵说你的衣服好看。” “我果然是真命天子……”皇帝得意地捋胡子,捋了个空,只好又揉揉鼻头。 “怎么这么热,贤弟,不如把外面衣服宽了吧?” 金宝爹裹紧斗篷。“不用,我是老寒腿。”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4 “贤弟饿不饿?有板栗炖子鸡……” 板栗炖子鸡被端上来,武金宝吃。 “贤弟渴不渴?有陈年虎鞭酒……” 虎鞭酒被拿出来,武金宝拿筷子头蘸着舔。 “贤弟困不困?有热被窝……” 武金宝打个哈欠,爬到被窝里睡。 北风呼拉拉吹,吹透了牛皮大帐篷,吹得人心怦怦。 金宝爹胳膊肘撑脑袋,有点像小鸡啄米。 皇帝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滑下来,趴在小猪身上打呼。 月亮慢慢爬,爬过山梁不见了。 皇帝翻个身,唔,怀里这个好软好暖和。抱紧,蹭蹭。 一滴口水流下来,皇帝嘟嘟囔囔说梦话。 “贤弟你好香……” 小猪看了皇帝一眼,拿肚皮贴住他。 “晚上很冷啦,你又不像小串有厚厚的毛。”小猪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天慢慢亮了。 脚步声啪嗒啪嗒,严皮双钻进牛皮帐篷。 “启禀陛下,诸州节度使、诸上将军在外候旨。” 皇帝动了动,还在流口水。 严皮双只好凑近点,重复一遍。 皇帝把脸埋在猪鬃里。 严皮双趴在他耳朵边上,喊, “陛下!” 皇帝像个受惊的兔子似地猛跳起来。 “狗头,嚷个啥!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诛九族!!” 他嘴里骂,一边四处找金宝爹。 “咦,贤弟哪去了,贤弟?” 严皮双弯着腰,小心地说, “启禀陛下,洪先生带着孩子去更衣,走了好大一会了。” “切!”皇帝甩甩胳膊。“你怎么铺的床,我这腰酸得,嘿,跟睡在地上似的!” 严皮双满怀委屈瞅小猪。 “臣万死……” “算啦,整天万死万死,也没见你少吃一顿。”皇帝系好玉带,往外面走。“我说你发啥呆呐?” “是!”严皮双一骨碌跳起来,精神抖擞地跟了出去。 “不是这样的。” 小黑狼站在山坡上俯视弓长岭镇,以为自己走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本打算去武家转转,瞅一眼猪头和臭小娘,就当是对同栖生活的告别。 结果谁都不在。 雌狼花背叼着一只鸡跑过来。 “喂,小牙齿。” “跟你说过老子不叫小牙齿。”小黑狼怪凶地盯她。 “谁让你除了个儿大,别的啥都小。”花背贼贼地笑,“要不改叫小小鸡?” “给老子滚!!”小黑狼作势咬她。 “啊咧,动手了嘿!”花背一个漂亮的扭身,跳得远远的,“敢咬老娘,我叫你绝后!” “绝后又咋样,会生崽子了不起啊!”小黑狼虚张声势骂了几声,低头去闻草叶子,指望着找到点气味。 “小牙齿你便秘呐,吃草?” “少管闲事。”小黑狼拿屁股对着她。 花背无聊地走开了,过了一会,又蹦蹦跳跳跑过来。 “头狼叫咱们呢,走呗。” “我又不是你一家族的。” “那你要咋样,做孤狼?别傻了你。”花背咬住他脖子上的皮使劲拖。“家族现在缺新丁,这可是个机会。搁在平时,外来狼削尖脑袋也进不来呢。” 小黑狼鼻子里笑一声。 “我要找妈妈。” “放着老娘这么年轻漂亮的母狼不要,找妈妈,你有病啊?”花背恶狠狠地挠他,“她难道还能给你生崽子?” 小黑狼推开她,扇扇尾巴。 “你不懂。” 他默默地抬头望。 一朵大白云带着几朵小云在天上飘。 风一吹,云就散了。风继续吹,云又凑拢来。 什么样的风吹走了妈妈,为什么还不吹回来呢? 什么样的风吹走了臭小娘,为什么还不吹回来呢? 什么样的风吹走了猪头,为什么还不吹回来呢? 小黑狼觉得自己胸膛里有一种很苦很苦、很重很重的东西在膨胀,越胀越大,胀到眼睛那里,然后,就顺着眼角流下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花背不安地看着他。 小黑狼在草叶子上揩掉眼泪,望花背摇摇头。 “没事。”w “那走吧,头狼在叫了。” 花背家族总共有八只狼,他们从西北边游荡过来,一路觅食找到这里。 “等春天到了,我也要建立自己的家族。”花背悄声跟小黑狼说,“咱俩打伙儿吧。你做第一雄狼,我做第一雌狼。” “家族到底有啥用?” “互相帮忙才能活下去,生崽子。生很多崽子,子子孙孙传下去,等我死了,我的后代照样会统治这片草原。你不觉得挺伟大的嘛?”花背想起自己宏伟的蓝图,很兴奋,鼻子咻咻地冒气。 “……也许吧。”小黑狼不怎么感兴趣。 “切,反正你好好想想。”花背抬起一条后腿给他看,“哪,老娘的乳房比普通雌狼饱满,奶水肯定足。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哦,别当老娘见了雄的就上!” “……你是说你喜欢我?”小黑狼想了好一会,有点呆呆地问。 “你怎么这么迟钝呐!”花背发火了,咬他耳朵。 “可是……”小黑狼拿前爪挠挠下巴,“你喜欢我什么呢?” 花背也挠挠下巴。“你废话还挺多!我想想……呃,你脑袋还算好使,长得不顶丑,也不大爱跟女生献殷勤。老娘可不要花心贱货,生崽子这么大的事,必须找一头靠得住的公狼。……要是你的犬齿再大点尖点,就是一头满帅的公狼了。不过世事难全,我很实际的。喂,我说你有没有在听啊,咬你喔!” 小黑狼沉思地看着远处冒起黑烟的地方,那里画着一个微笑的猪头。 小猪都没说过他帅,他有点不甘心。很想找到小猪,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一遍、 不过,不过,那个家伙,一定会说他像妈妈的奶头,从小到大只会那一句。 笨猪,大蠢猪。 小狼苦笑地把头埋在爪子里。 “奶头就奶头吧…………” 后面的几天,他都跟着花背家族在镇子里四处大嚼。急着逃亡的人们丢下了好多鸡鸭猪羊,还有腊肉、馒头米饭之类的,让狼们很快活。 不过,花背家族的首领,那只上了年纪的灰耳朵中年雌狼说,大批骑马的人正往这边来,还带着刀枪。 “人类又要战争了。守在四周,不要惹起注意。我们会有很多新鲜尸体可吃。” “战争是什么东西?”一头和花背年纪差不多的雌狼问。 “人类最喜欢的游戏之一,自相残杀。”首领歪歪嘴巴笑着说,“奇怪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绝种。” “经常有这种事吗?” “呃,今年特别热闹。等着瞧戏吧,不是每头狼都有运气看到这等大战的。” 小黑狼犹豫了一会,问她。 “小孩子呢,我可以叼着走的那种,没多少肉的小丫头片子,应该没事吧?” “那种死得最快。”首领一句话打回来。“他们可不是我们,没有成年人照顾就活不了。” “那,那……别的动物,比如猪什么的,不会被杀的吧……?” “猪本来就是食物。”首领瞥他一眼。“后生崽,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5 什么?” 小黑狼唯唯诺诺退到一边去。 傍晚的时候,他向花背告别。 “什么啊,必须找到那俩,找不到他们就会嗝屁?”花背脖子上的毛蓬蓬地竖起来。“实说,是不是外边有雌狼?” 小黑狼赶快摇头。“不是,是以前跟我的两个家伙。” “雄的雌的?要是雄的,叫他们回来搭伙儿,雌的赶出去。你别误会啊,老娘才不跟别人搞三搞四,不过多几个小弟呢,往后可以帮我照顾崽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几天回来?” 小黑狼张口结舌地瞅着她。 “你说话的腔调好像一个人……” “啥?” “没什么,算了。我也不知啥时回,再说吧,要不你先找几个雄的备用?” 花背一尾巴扇得他眼冒金星。 “都跟你说了老娘不滥交的!” 为了防止小黑狼在外发生某些事儿,花背特地在他鸡鸡上抹了一些茜草汁,看上去红红的很硌瘮。 “告诉你,这个草的别名是‘乱搞就会死翘翘’,要珍惜生命噢。”花背很灿烂地笑着送他上路。 小黑狼比较郁闷,有点凄凉。 他只不过是不好意思揍她,结果现在被吃定了。 回想起来,他认识的人类雄性好像也老是给雌的欺负。 这世道………… 17 潘家军大营里,士兵们排队上来领新的护具。 “基本的策略是倒八字阵,”潘金莲盘腿坐在地上,指给两武看地图。“契丹人靠骑兵打头阵,我们据高守,派一个小队把他们引进来,围着打,困也困死他们。关键是给养要跟上,以前粮草银子都是户部拨兵部,兵部拨辽东司,一层层刮皮。这回从京中直押,想必强点儿。” “谁是押队官?”大块头问。 “开国伯梅醒木。” “那个我认识,”大块头说,“一起赌过。他还欠我三十两。” 大块头就兴致勃勃去讨债了。 一去不回。 “这小子难道又犯老毛病?”猪肉男掸掸袖子,“我看看去。” 又一去不回。 刀客在帐篷前切肉,一边抑扬顿挫地吟诗。 “风笑笑兮——易水汗——,壮士一去兮——不吃饭——。亲爱地,后面是甚么?” “后面没了。”潘金莲眯细眼睛。“就那两只,忘了姓啥也不会忘吃饭。除非……” 她刚走到仓库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潘金莲拨开看热闹的守兵钻进去。 金宝爹、大块头和猪肉男都在,还有一只八爪鱼,手脚并用缠在金宝爹身上。 大块头正把那只八爪鱼往地上拖。 八爪鱼抵死不从,号哭。 “莲哥哥你七年都不睬我,我不依啦嗷嗷,……除非你砍死我否则不回去嗷嗷……你的鞋我还揣在怀里嗷嗷……排队也该排到我了嗷嗷嗷嗷嗷……” 他一面号,一面尖起嘴像啄木鸟那样猛啃金宝爹脖子。 大块头立刻撕八爪鱼衣服搜身,“小狗日的,鞋呐?老实交出来!” “你爹跟我娘是嫡嫡亲亲的兄妹,我是狗日的,你是啥?!” “行了,都给我消停点。”猪肉男下令,没人听。 “乖,先下来,有话慢慢说。”金宝爹抚慰八爪鱼。 八爪鱼得寸进尺。 “那先亲我一个。” “老子扒你皮!!”大块头暴走。 “二哥,没事,你先去歇会。”金宝爹劝,回头又哄八爪鱼。“哪,给囡囡见着不好意思,你先下来,吃饭洗澡,没衣裳就穿我的,困了在我们帐篷里睡。” 八爪鱼不依,还要闹,被潘金莲一把揪住脖领子。 “这不西门小狗吗,谁让你跑来的?私闯军营,小心老娘拿你祭旗!梅醒木呐?” 八爪鱼唬得矮了三寸三,不由得就放开了金宝爹。 “梅梅梅、梅大人他给万岁召去了,我我我、是押队的,有千户腰牌。” “我呸,还千户,就差不是绝户了你!”潘金莲白眼一翻。“当老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八爪鱼眼皮叭答叭答,开始流眼泪,一滴滴、一串串、一行行。 “莲哥哥……人家肚子好痛啦……多半是一路风霜,吃坏东西了,没准是绞肠痧,也可能是疟疾,再不然就是肺痨,或者还会血山崩……看看待死不久将亡,你、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吧……” 除了金宝爹,别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潘金莲亲切地摸他脑瓜。“没事,姐有个万灵方,包治包好。别说血山崩,连小产都能治。” 她一招手,上来俩卫士。 “喏,找棵大树把这位小爷捆上,头上压块砖。啥时他不闹腾了,啥时放下来。” 金宝爹本来想说点啥,犹豫了会,又憋回去了。 八爪鱼给绑在树上,哀号、哭泣。 没人理。 大块头在帐篷里支起小圆桌,刀客上菜。 金宝爹不时伸头往外瞅。 “秀才,囡囡呢?”潘金莲问。 “牛记室带去御帐玩了。”金宝爹摇摇头苦笑,“她不怕生。” “还别说,”潘金莲盘算,“跟那家伙混熟了,没准能弄个王妃做。那家伙有俩儿子,年纪都相应。” “想那干啥!”金宝爹剥个桔子,掰一半给猪肉男,一半大块头。“齐大非偶。” 猪肉男走到角落里,把不多几件行李又检查一遍。 “老二,那些银酒器吃完不用收拾,全部留给潘丫头。” “呃。” 潘金莲夹起一片罗刹泡黄瓜往嘴里放,“本来呢,等打起来趁乱一溜是最好。不过都这样了,你们还是早点跑吧。” “镇么了?”刀客问。 “还不是那家伙,把他俩编在先遣骑兵队里,明摆着没安好心。不说了,吃过饭你去喂猪,顺便把囡囡带出来,留点神。” 潘金莲走到八爪鱼跟前, “喂,小狗,你那里有背篓没有?拿两个我用。” “有的有的。”八爪鱼忙不迭点头。 潘金莲摸他脑袋。 “这不挺懂事吗,待会有啥事都别吭声。” “知道知道。”八爪鱼继续学啄米。“潘大姐,别告诉皇帝我在这。” “切,老娘才不管你们狗皮倒灶。”潘金莲把他解下来,叫进帐篷吃饭。 没多久,武金宝被刀客牵了回来,手里捏块狮蛮酥,咬得正起劲。 潘金莲隔着棉袄捏捏她的小圆肚皮,“看样子是吃饱了。” 金宝爹稍微有点失落,放下手里预备盛饭的小碗。 武金宝发现了八爪鱼,蹭过来拽他腰带上的比目鱼玉佩。 “表叔好。”肉乎乎的手抓着玉佩绦子不肯放。 “不许讨表叔东西,表叔要用的。”金宝爹说。 八爪鱼脸苦苦的偷看金宝爹。 “没事,拿去玩儿。” “表叔我只玩一下下,马上还。”武金宝拿给小猪瞅。 小猪伸舌头舔了舔。 “不能吃的诶。” “很漂亮嘛。”武金宝举起玉佩对着漏进来的阳光,里面就出现好多层半透明的小山,换个角度,又变成一群群奔跑的动物。 “有羊、有兔子,耶,这个大尾巴的像小串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6 。” “真的诶。” 小猪和武金宝一起坐在太阳底下,看小串。 18 小黑狼一直都跟着人,没错,就是首领说的那种骑马带刀的家伙们。 他很小心,睡觉永远在下风头。那帮家伙有好多大弓,臭小娘说过的,那个比刀还可怕。 那些家伙戴着毛茸茸的皮帽子,老虎皮、豹子皮、狐皮,也有小黑狼同胞们的皮。皮帽子下面藏着小辫子。 明明比臭小娘老多了,还梳小辫,真丑。小黑狼想。 这些人不断往南走,身后丢下很多东西,没啃干净的肉骨头、吃掉一半的牛脑袋、变酸的奶子酒。 小黑狼在捡现成的同时,也很好奇,没见他们种地放羊,可比弓长岭镇的人阔多了。 如果猪头歹运给抓住,铁定被烤来吃,还是吃一半扔一半的那种。 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猪头这么不体面地嗝屁。 那家伙可是能数到八的呢。 就这么跟着跟着,他来到潘家军驻扎的山崖下面了。 那些人搭起帐篷,点亮篝火,嚓嚓地磨刀。有些系金腰带的骑马到处跑,哇哇大叫着喊话。 小黑狼听不懂,可他知道狼在打猎前会收拾自己的爪子和牙齿。 他闻着小猪的尿味,往山崖后面绕去。论爬山,人一定不如他快。 他跑出去没多远,听见咚咚的擂鼓声,人吼马嘶。地里面一连响起几百个霹雳,震得天都要碎成片。 大团大团的黑土和着血肉被抛起来,小黑狼闻到烧焦的气味,紧跟着被甩出去,在天上翻了好几个筋斗。 他重重跌回地上,把雪地砸了一个坑。 就在不远的地方,有穿着铁盔甲的人冲出来,跟戴皮帽子的打成一团,大刀互相砍,箭枝像蝗虫。 小黑狼埋着身子在战阵边上溜,很多人瞅见了他,但都不理他。 两边都有人倒下,还有人嚎叫,叫得有点像狼。小黑狼听得懂“爹”、“妈妈”这几个字眼,别的就不懂了。 他们明明有食物,为什么要杀同类呢? 臭小娘说,吃人要被猴行者打死的,哪怕一个也不行。死了这么多人,猴行者怎么不来呢? 也许、也许,猴行者他忙不过来吧。 小黑狼想,如果自己是猴行者,一定要收很多小弟。 穿铁盔甲的往山谷里面退去,戴皮帽子的要追,但是一个头目喊了几声,于是一半人留下了。 过了好一会,山谷里面传来隆隆的雷声。小黑狼跑过去,发现山顶上尽是穿盔甲的人,他们正拼命往下推巨大的圆木,还有大石头。 戴皮帽子的还没反应过来,谷口就被堵上了。 过世的老狼说,下暴雨的时候会山崩,可现在又没下雨。 小黑狼顾不上继续想,照老狼教他的办法,顺着与滚石垂直的方向全速往上冲。 “贡布赤那!贡布赤那!” 那些戴皮帽子的看见了他,激动得乱嚷乱叫,跟在小黑狼后边拼命爬。 “有没有搞错!不要跟在老子屁股后面,想害死老子啊!!”小黑狼大怒,边跑边骂。 戴皮帽子的人更激动了,“嗷呜嗷呜”应声嚎,还跟小黑狼使劲招手。 小黑狼眼含热泪。“我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穿铁盔甲的人很吃惊,互相嚷嚷几声,加紧往下扔东西、射箭。 很多戴皮帽子的倒下了,不过也有些特别猛的爬到山顶,挥腰刀乱砍。 小黑狼在刀光剑影里穿行,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猪头!臭小娘!别急着嗝屁,老子来救你们啦!” 潘金莲正在指挥铁甲马结成防线,牛芒菟跑过来。 “潘郡君,谷口吃紧,敌军突围上来了!” “怎么搞的?!” “据说契丹人那边出现一只苍狼,刀枪不入,来去如风,带着他们闯阵,怀疑是黑天神化身,现在对方气焰很旺……” “我日!”潘金莲把潘家军的令旗插在背后,翻身上马。“保护好官家,我去挡住。叫幽州节度使盯紧后边,千万别让人夹击了。” 刀客也弄了匹马,跟在她旁边。 潘金莲瞅他一眼。 “干嘛啊,跟你说了先躲躲。” “不敢打仗的死人不是好死人。”刀客庄严地说。 “真的会死啊!”潘金莲有点崩溃。 “要是鹅死了,亲爱地,把鹅写的死念给别人听。” “没准我也挂了呢。”k “你不会死,亲爱地,鹅会站在你前面。” 潘金莲把头扭一边,很快地眨了两下眼睛。 “说什么鬼话……行了我知道啦,随便你。” 他们拍马往契丹人来的方向奔去。 ※※z※※y※※b※※g※※ 在山坡那边的羊肠道上,猪肉男和大块头策马急匆匆跑着,小猪跟在后边。 武金宝坐在大块头前面,不断回头看。 “金宝,我听到小串叫了。”小猪说。 “你还能再撒尿吗?”武金宝大声喊着问。 小猪憋了会儿,很发愁。 “尿不出。” 武金宝也要尿,挣扎着想从马背上站起来,被大块头按回去。 于是她把皇帝给的糖都掏出来,拿起一块舔舔,往地上扔。 马儿一路跑,留下一路各种形状颜色、都沾着亮晶晶口水的糖块儿。 “不知小娘子那边怎么样了。”金宝爹很忧心。 猪肉男抬头看月亮照着的山顶。 “红灯升起来了。形势不好。” 大块头也抬头看。 “哥,我说,潘大脚好像搞不定。” 猪肉男看看怀里的金宝爹,不吭声。 金宝爹拉住他腰带。 “咱们得搬救兵。” 猪肉男沉思。 “七十里外的龙门山还有一支马军,人不多。先送你和囡囡到平安州,然后我就去搬。” “光你去不行,这又不是请吃饭。咱没兵符,得找潘老爹。就算他病着起不来,也得写个字儿。”大块头说。 猪肉男想了一小会,“总之先去平安州。” “大哥,你跟二哥搬兵去,我带囡囡去平安州,在那里等你们。”金宝爹小声说。 “那咋成!” “小娘子担风险帮咱出来,咱可丢下人跑路,于公于私都说不过。”金宝爹坚持,“仨汉子还赶不上一个妇道人家?” 大块头和猪肉男互看了一秒钟,勒住马头。 武金宝被装进背篓里面,金宝爹背上她。 “你们小心点。” “你才是。” “又不是没出过门。” “往南走,多看看树桩子,年轮稀的那边是南,记住了?” “嗯。” “别失了道,别往林子深处钻。” “嗯。” “走路看着点,别踩兽夹子。” “快去吧你俩!”金宝爹往两匹马屁股上各拍一巴掌,马儿噔噔跑开去。 大块头回头拼命喊。 “别认准一条道死走,走几步看一看两旁,不行就坐这等着,我完事就回来……” “嘁,不要总当我路痴!”金宝爹从袖子里摸出块白颜料,在一棵树上划了个十字,“囡囡,帮爹瞅着点,看到记号就说。” “嗯哪。”武金宝掀开背篓盖子,探出脑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7 袋。“富贵,你在前面带着阿爹。” 小猪就站到前面,扭扭胖屁股,示意金宝爹跟上。 金宝爹小声咕叨,“这娃。”不过还是老实地跟上去了。 19 潘家军的大旗被北风吹破了好几个大口子,红灯熄了好几次,又被重新点上。 潘金莲拿手绢给刀客裹伤,手绢儿用完了,就撕衣服袖子。 “妹事。”刀客跟她笑。 潘金莲小声吸溜吸溜鼻子,站起来问手下的。 “还剩多少人?” “算上挂彩的还有快一半,没一个跑的,有口气的都在打。” “挂三盏红灯,让大家边打边慢慢往西边隘口处退。”潘金莲咬牙,“非剐了幽州那帮贱人不可!叫他们跑!” 刀客撑着刀把子站起来,在胸前划个十字。 “妹事,上帝在鹅们这一边。” “那他可捞过界了。好吧,要是他灵,回去给做个像挂起来,跟观音放一块。”潘金莲撇嘴。 这时契丹人的吼叫声格外响亮。 “贡布赤那!!贡布赤那!!” “我日,老娘不信这个邪!”潘金莲拍马向外,“狗屁黑天神,一箭射死丫的!” 她看见了传说中的苍狼,呆掉。 那家伙也看见了她,兴奋得乱叫唤,直直冲过来。 “我……日!这不武家那条狗吗!!” 小黑狼很绝望,戴皮帽子的家伙们完全赖定他了,怎么吼都不走。 他跑了好久,还跟那些睡在地上的人打听,可是没人听得懂,大家都很害怕地瞅他。 有些穿铁盔甲的想砍他,不过戴皮帽子的会拼命冲上来拦住。所以到现在他还是好好的。 可是穿铁盔甲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到了熟人。 “呜喂,凶婆娘,你知道猪头跟臭小娘去哪了吗?还有啊,帮我跟后边那帮说一声,不要老跟着……” 谁知刀客照他就是一箭! 幸好躲过了。 戴皮帽子的叫得更起劲。 “贡布赤那!长生天!贡布赤那!!长生天!!” 小黑狼困扰地举起前爪挠挠脸。 算了,刀客那小子脑袋差根弦,他不计较。 不过戴皮帽子的嗓门太大了,吵得他头昏。 小黑狼回头,怪凶狠地瞪着戴皮帽子的。 “吵什么吵啊!又不下蛋!老子快要聋啦!!” 戴皮帽子的这边立马安静下来,连一个屁都听不见。 耶,他们服他诶! 小黑狼乘胜追击。 “都别跟老子啊,谁跟咬死谁。” 有几个戴皮帽子的本来要往对面冲,给小黑狼一吼,又悄悄溜回去了。 他甩甩尾巴,优雅、从容、大气地迈着猫步向潘金莲走去。 呃,为什么要学猫? 算了,回头再改。 黑马潘安鼻子里喷出白汽跟他打招呼。小黑狼也抬头嗅嗅马脖子。 “小串儿,好久没见你,干啥营生去了?” “咳,瞎忙吧。老哥你呐?” “这不,跟主人打仗呢。你看我这腿。”潘安扬起一只蹄子,给他看伤。 “真惨,我说你都八岁了,悠着点。” “谁叫咱是战马呢,死在这也算尽了本份。”潘安有点自豪地说。“你还是躲躲吧,金宝富贵他们,傍晚就下山往南边去了。” “多谢啦老哥,我正找他俩呐。”小黑狼朝天嗷嗷笑,笑出两排大尖尖牙。 “不客气。” “那我走先,你当心点,别死啊。” “嗯哪。” 刀客猛推潘金莲。 “亲爱地、亲爱地?怎么叻?不要发呆!” 小黑狼拔腿往南跑了两步,想想不放心,又回头跟戴皮帽子的吼, “再别跟了,谁跟谁是母鸡下的!” 戴皮帽子的都迷惑地盯他。过了会,一个系金腰带,看上去比较聪明的家伙跳出来,哇里哇啦嚷了几句,其余人“噢噢”地答应,跟着小黑狼一起往南跑,扬起的灰遮住了小半个天。 在他们背后,刀客还在推潘金莲。 “亲爱地,怎么叻,发生鸟甚么事?” 潘金莲喃喃地道,“没事,就是有点晕……” 金宝爹和小猪在岔道上起了点小争执。 “应该往左走。”金宝爹坚持,“我记得很清楚。而且这边的年轮比较大。” 小猪拿粉鼻子把他往右边拱。 金宝爹转回左边,小猪再拱。 拱、拱、拱。 小猪不留神用过了劲,噗哧,把金宝爹拱了个脚朝天,倒在背篓上。 背篓里打瞌睡的武金宝哇地尖叫一声。 金宝爹赶快跳起来,抱出武金宝。 “碰到没有?” 武金宝哭兮兮,皱着肉包子脸。 “背和屁股都好痛。” 小猪耷拉着耳朵,过来蹭金宝爹的裤腿。 “金宝对不起嘛。” 金宝爹很威严地拨开猪头,拍拍灰,昂首挺胸往左边大步而去。 噗哧,扑通。 “都告诉你桥板烂掉了。”小猪站在桥洞旁边,摇头。 金宝爹及时蜷成大虾状,搂紧武金宝。 “囡囡,摔到没有?” 武金宝摇脑袋。 “没有。阿爹你呢?” 金宝爹摸摸腿,折了根骨头。 武金宝喊,“富贵,富贵!” 武金宝骑在小猪背上,俩人一块用力,顶住阿爹肩把他搀起来。金宝爹那手扶着石头,拐啊拐,拐回原来的地方。 武金宝帮忙脱掉阿爹的鞋子袜子。 金宝爹在脚上摸索着捏一阵,绑上两根树枝。 “天亮前大概到不了了。”他小声儿说。“金宝,下来自己走可以嘛?” “嗯,没问题。”武金宝答应着,“富贵,帮阿爹找根粗粗的树枝,当拐杖。” 他们重又上路,金宝爹的行李都转移到小猪背上。武金宝一手牵阿爹,一手拽猪尾巴。 “阿爹阿爹,我要听故事。” “诶,猴行者、过火焰山、好不好?”金宝爹走路一跳一蹦,话也跟着一跳一蹦。 “好。” 于是,猴行者,一跳一蹦地,到了,火焰山,又,借来,芭蕉扇。 在这个过程中,武金宝至少三次差点睡倒在地上。 金宝爹靠着树根坐下,用皮斗篷把她包起来,从行李包儿里拿出葱花烧饼给小猪。 小猪吃口雪,吃口烧饼。吃完了,就趴在金宝爹脚头。 金宝爹拍着武金宝,哼一首跑调跑得很厉害的摇篮歌。 月亮蓝蓝的,小小的,坐在漆黑的云上,看着他们仨。 第 20 章 远方传来整齐而又密集的马蹄声。 小猪跳起来,喘粗气拱金宝爹。 金宝爹打个激灵,睁开眼。 “咋啦?” 小猪叼住他衣带往树丛里拖,雪地给拖出一条很深的沟。 金宝爹也听出不对劲,连滚带爬,躲到几十丈外的山岩后面。 小猪嘴里喷着白气,在树上磨牙。 金宝爹捏紧拐杖。他想想,把武金宝连斗篷一块儿包成个蜡烛包,拿汗巾捆在自己背上。 小黑狼慢慢习惯了。 他走,戴皮帽子的也走,他停,他们跟着停。 偶尔他回头吆喝一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8 声,那帮人都很低声下气,讨好地小声儿学他叫唤。 他饿了,直接走到一个皮帽子跟前,拿爪子拨拉那家伙的干粮袋。系金腰带的就嚷嚷,叫人拿东西出来。整条的羊腿、整块的牛肉干,都被恭恭敬敬地搁在小黑狼跟前。 小黑狼抓抓脖子,咦,这倒是不坏! 他吃完了继续走,走着走着,猪尿味儿没了,过了一会,路边出现红红绿绿的糖疙瘩,过去闻闻,是臭小娘的口水。 那俩还活着哪。 小黑狼很乐。 他仰头呜呜叫,叫得树枝上的雪扑簌簌往下掉。 戴皮帽子的不知多听话,立马跟着叫,四面八方的山上传来回音。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大风起兮云飞扬,小黑狼耀武扬威兮归故乡。 “猪头——臭小娘——来吃肉啦——” 他要给臭小娘瞅瞅什么叫豪情,才不小气兮兮地搞什么肉末粥,就得左爪羊腿右爪牛肉,敞开了吃,吃他个四脚朝天! “嗷呜嗷呜——老子是天底下第一英俊少狼——” “嗷呜——贡布赤那——嗷呜嗷呜——长生天——” 山鸣谷应,好多好多雪团从山顶上滚下来,就像给小黑狼献花。 呃?怎么越滚越多?! 雪崩啊—— 雪是薄薄的,软软的,是一小片一小片打旋在天上飘的。 雪也是沉沉的、硬硬的,是一大坨一大坨排队往地下滚的。 天上的雪跳舞,山上的雪赛跑,白人白马白旗号、白狮子白老虎白菩萨,轰隆隆,哗啦啦,把山道淹成个白面缸,面缸里好多小黑虫子爬。 小黑狼拚出吃奶的劲往山坡上窜,从一块大石头跳到另一块。戴皮帽子的也跟着窜,可这边积雪太深,他们站不稳,都吱溜吱溜滑下去,给淹在面里头。 过了不知多久,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小黑狼从藏身的浅洞里爬出来,怯生生瞅。 戴皮帽子的少了很多,有些能动的一瘸一拐站起来,很冤屈地捶胸。 小黑狼模模糊糊觉得有点内疚。 而且,新雪盖住旧雪,小猪他们的气味闻不到了。 他懵了,四处乱转。转了一大会,忽然发现树根下半拉猪蹄印,慌忙连蹦带趔趄往前追。 “猪头、猪头!” 好不容易,终于听见蚊子似的哼哼。 “小串是你嘛?” 小猪、金宝和金宝爹挤在一块,金宝爹背上有一点红。 小猪用粉鼻子轻轻嗅小黑狼脖子。 “小狼。” “啊。”小黑狼稍微有点脸烧,不过很高兴,心忽悠忽悠往上升,好像一个给吹得鼓鼓的、粉红的猪尿脬。 告诉你噢,我现在很能干了咧,还有很多小弟咧。 以后你不用挖红薯了,让小弟帮你挖。 夸我嘛,夸我帅嘛,嘛,嘛。 他很认真地盯着小猪眼睛,等小猪说他想听的。 但是小猪说,“金宝爹受伤了,咱们想办法驮他出去。” 什么啊,小黑狼胸脯里边的猪尿脬像给针戳了个小洞,噗地泄了气。 气从鼻孔里头钻出来,咻~,不见了。 他郁闷地拍打武金宝。 “别睡了,你爹要嗝屁!” 小猪拦住。 “金宝很困,别吵她嘛。她今天特别累。” “切,老子还跑了好多天呐!”小黑狼翻起三白眼。“老妖怪这么沉一只,咋整?” “不怕,等金宝醒了,咱们打伙儿驮。” “搞屁啊,敢情你们守在这专等老子回来驮人呐!老子又不是驴!!” 小猪有点难过,吧哒小眼睛。 “小串你不要脾气坏。” “老子是狼,狼!不吃他就够给面子了,还驮、驮他个大头!” “可你吃的肉粥是人家煮的呢。” “那又怎么样?老子又没求他。” 小黑狼确实没求过,都是武金宝帮要的,所以他不觉得欠金宝爹人情。 “还有,如今牛羊肉尽着我吃,才不希罕啥破粥。” 小猪摇摇耳朵,不瞧他。 “不驮算了,我来,你一向也不爱干活。” 小黑狼非常生气,胸脯里面又鼓起一个大大大猪尿脬,黑颜色的。 “你啥意思猪头?嫌弃老子啊?老子天下第一英俊少狼,小弟赛似树叶子,一人一脚就把你踩成猪肉干!” 小猪蹲在一边给金宝爹舔伤,不回嘴。 小黑狼觉得被无视了,气鼓鼓往外走去。 猪咬吕洞宾不识好狼心。被人拿红薯玉米收买的臭猪、蠢猪、大瘟猪,再也不理你了。英俊少狼要千里走单骑,再回来就一辈子被花背抹成红鸡鸡。 他走两步,又坐下来等。 “小狼。”小猪终于开口了。 小黑狼的耳朵忽地立起。 快点道歉吧,道歉了就原谅你唷。 道歉吧~ 道歉吧~ “小狼你挡着亮了,往里边来点,顺便给金宝捂捂脚。” 靠——啊。 英雄,是注定被侮辱和被损害的。 小黑狼扬起脑袋,维持一种冷傲、高贵、凄美、不屈的姿态,往洞口走。 他一步三寸走了快半个时辰,小猪都不跑过来抱他尾巴,也不哭着挽留他。光顾着给金宝爹舔脚舔脊背,和用肚皮贴臭小娘。 小黑狼嘴酸酸的,好像一大捧山楂哽在喉咙里。 他努力吞口水,还是酸,酸得冒泡泡。 酸酸的泡泡终于从眼角冒出来了。 小黑狼大叫一声,撒腿跑不见了。 第 21 章 武金宝动了动,睁开眼。 “我好像听见小串叫。” 小猪点头。 “又走了。” “一定要捏他小鸡,回来都不告诉我。”武金宝不高兴,爬起来冲到洞口,手圈成喇叭。 “小串是天下第一太监狼——” 群山回应。 “太监狼——” “小串你没鸡鸡——” “没鸡鸡——” 小黑狼气急败坏,从十丈外的一棵老松树后边冲出来,要咬她。 “你才没鸡鸡,老子有,还是红的!” 武金宝抱着胖胳膊,斜眼撇嘴。 “哼,叉烧。” “叉烧也是鸡鸡。”小黑狼勇者无惧,跷腿给武金宝看。 然后……就再一次被暗算了。 “揪揪揪死你,叫你不回来!” 小黑狼被惨绝人寰地揪了足足五分钟! 然后,还被强迫跟小猪一起背金宝爹。 武金宝提着包袱在前边开路。 小猪耳朵上的银铃当在风里摇,叮当,叮当,叮叮当。 “猪头你哼啥,看老子倒霉高兴是不是啊?” “不是呢。”小猪的小眼睛弯弯的,像金宝爹烙的月牙饼。 “那你干嘛哼哼。” “小狼你有点瘦,可是,”猪头伸过来,蹭蹭他。“还是很软很暖和。比谁都暖和。” 小狼的心好像落在热乎乎的棉被上,有一阵子没说话。 “啊,你多蹭两下也可以。”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29 晚上把尾巴借我。” “行。” “我们给你修了长城,金宝跟我,还有别的人。” “呃,瞅见了。” “等春天来了,我们去那里种树吧。” “喔,随便你。” 武金宝走两步,回头摸金宝爹额角。 “没事。”金宝爹使劲睁眼,跟她笑笑。“我们去南边找大爹二爹,找到就好了。” “嗯。阿爹你乖乖睡觉,我给你唱摇篮歌。” 武金宝扯起喉咙唱起来。 “切,又走调。”小黑狼说。 “囡囡,别出声,别招来契丹人。” 武金宝摸摸荷包,还剩最后一块糖。 她把糖掰两半,塞一半阿爹嘴里,“吃了不冷。” 另一半给小黑狼。 “你还没吃呢。” “臭小娘,还有多远啊?”小黑狼含着糖问。 “嗯——找到大爹二爹为止。” “他们在哪啊。” “不知道。不过,好好找就能找到。”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找人?” “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啦。” “真麻烦。” “是一家人嘛。” 雪又纷纷飘起来,盖住了他们的脚印。 胖胖的太阳从山背后爬出来,打着哈欠。 金宝爹的脸本来像纸那么白,阳光给他添了点儿黄颜色。 “老妖怪好像真的快嗝屁。”小黑狼顶顶小猪,“他都不怎么动弹了。” “那我们得加油走,走到有人住的地方。” “要是真嗝屁,就吃了呗。给他啃干净点。” “别说瞎话。” “没所谓背着尸体到处走吧,走雪地很费劲的,我又有点饿了。”小黑狼咕咕叨叨,抱怨。“放着羊腿不吃,跑来扛活,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你和臭小娘容易嗝屁,原来老妖怪更弱的……” 金宝爹在他身上咳嗽了两声。 咦?小黑狼有点忐忑。 他不会也听得懂吧? 武金宝跑到她爹跟前,拧开皮水壶。 “阿爹喝水。” 金宝爹喝了几口水,摸摸武金宝的脑瓜。 “囡囡,我们到哪了?” “富贵说已经走了二十里。” “还有一半路。”金宝爹轻轻哈出一小口白汽。“阿爹真的很没用……” “总算你有自知之明。”小黑狼连连点头。 武金宝大力摇头。 “才不是。李老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富贵会种地、小串会看家,大爹会买好东西、二爹会打猎,刀客鼠鼠会烧菜、潘阿姨会养马,我会吃饭,大家都是有用的。” “李老白……?” “刀客鼠鼠说,他起了笔名叫李小白,这样唐朝那个就是老白。叫我们注意别搞混了。” “可不能乱叫。” “没有。鼠鼠说李老白很久前就上天堂了,不会生气的。耶,肚子好饿。” 他们歇了一阵,吃烧饼。小猪给武金宝挖了几个干板栗。 小黑狼怪无聊,在松树根里面乱翻。他看到一块黄澄澄的石头,粘在离地表很近的树皮上。仔细瞅,里边有好多红艳艳的小花。 他用爪子扒下来,递给武金宝。 “哪,这个给你爹。叫他挺住别嗝屁。” 武金宝吃惊地捧着黄宝石。 “好漂亮诶,阿爹你摸。” “是琥珀。” 金宝爹把琥珀握在掌心里,有暖暖的松树香味飘出来。 “囡囡我们来对对子。琥珀对什么?” 武金宝猛挠头,“嗯……珍珠。” “琥珀酒。” “珍珠饭。” “……琥珀酒香。” “珍珠饭白。” “琥珀酒香君子饮。” “珍珠饭白金宝吃。” “呃,不要把自己写进去。” “那么珍珠饭白阿爹吃。” 金宝爹摇头笑,不小心碰到伤口,立刻蜷成大虾。 这时山道上又传来马蹄声。 他们赶快躲到树丛里。 小黑狼耸着鼻头在风里嗅。 “猪头,闻到没,是红娘子和大青。” “嗯啦。” 他俩用前爪箍着金宝爹,坐在雪上往山下滑,武金宝拉着狼尾巴一起滑。 远处过来一支军队,都戴着乱七八糟的草叶子,打头是武家的红马和青马。 武金宝大声喊“大爹、二爹!”,小猪和小狼跟着叫唤。 猪肉男和大块头拼命拍马冲过来。 金宝爹被抹了很多药,放在辎重车上面,大块头泪汪汪地守着他。 “我没事。”金宝爹坚持,“先对付契丹人。” 猪肉男指挥步兵分成两个方阵,前排背弩箭,后排拿刀和挠钩,很快地在雪地上跑。骑兵在两边防护。 刚从雪地里爬出来的契丹人正好跟他们碰上,又打起来了。 小黑狼有点发愁,帮哪边呢? 这边是熟人,可那边有羊腿吃。 他决定跟戴皮帽子的打个商量。 那个系金腰带的砍人特别猛,好像是老大,对,就找他。 小黑狼向金腰带跑过去。 “我说,你叫那些小弟别打了,大家把地盘分一分。谁先撒尿算谁的,狼群都这样。要是还不行,干脆你和那边的老大打一架。对了,公平起见,得脱光了打,不兴暗算,特别不能捏小鸡。” 系金腰带的张着嘴瞅他,好像没听懂。 小黑狼有点着急。真是的,咋这么笨? “臭小娘,臭小娘!”他扯起喉咙喊武金宝,“你过来跟他说说。” 乜,臭小娘不见了。 “那谁你等等哈,我找找……。”他抱歉地举爪示意。“真是,没事吧老在跟前晃,要用着她了,倒来个脚底抹猪油!” 忽然金腰带举起大刀砍他! 小黑狼闪身躲开。 金腰带又砍。 小黑狼眼前蓝花花一片,尽是刀影子。 “那谁,搞啥呢?你再过来老子还手了啊!”小黑狼吼。 小黑狼其实不太想打架,肚子又不饿,讲讲道理不是蛮好吗? 但金腰带的刀实在太快了。小黑狼只想咬他的手腕,可刀已经到了自个脖子上。 蓦地黑光一闪,然后一声尖叫,然后刮起一阵冷风。 不过,也许三件事是同时发生的,小黑狼分不清楚。 好在他也不爱操心。 小黑狼揉揉眼睛,耶,猪头啥时钻出来了,还骑在金腰带胸脯上? 金腰带的刀掉在一边,两眼睁得大大的。 “我这说事呢,别紧张。”小黑狼安慰小猪,又看看金腰带。 “不是吧,挂了?” 小猪跳下来,在地上擦干净獠牙,平静地说, “我戳穿了他。” 小黑狼好像给浇了桶冰水,缩起身子。 金腰带肚皮上好大一个豁口,都可以看见内脏了。 “你戳穿了他。”他有点困难地重复道。 “嗯哪。” “我都不知道你能跑这么快,刺这么准。” “练的。”小猪摆摆耳朵,“别呆了,去金宝那边吧。” “呃。” 这以后他们坐在武金宝和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0 金宝爹旁边,等到仗打完。 戴皮帽子的很惨,死了很多,剩下的被麻绳捆成一串串,像白寿官抓住的蚂蚱。 中午潘金莲的人马跟他们接上了头。然后都回到弓长岭镇,在那里扎营煮饭。 刀客胸脯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小板凳上用左手切肉,嘴里念诗, “啊战争,就像魔鬼的汤锅!啊爱情,就像甘甜的松露!战争淬炼的爱情,就像汤煮蘑菇…………” 他擦擦油手,拿出羊皮纸和鹅毛笔,写下一行字: “李小白诗全集,第一卷第一首。” 猪肉男走过,跟潘金莲咬耳朵, “丫头,跟你打个商量,诗朗诵能不能从饭前挪到饭后,他写的东西越来越长了……大人好说,总不能饿着孩子……” 因为棉被都扔了,金宝爹只能睡在皮袄上。大块头蹲在角落里给他开小灶,炖红参鸡汤。 武金宝找到了泡菜坛子,挖萝卜出来吃。 “今天家里好多人。”她告诉小猪和小狼,“除了潘阿姨和刀客鼠鼠,还有表叔、万叔叔。” “那饭够吃吗?”小黑狼顶关心这个。 “够的。万叔叔拿了好多东西来。”武金宝把萝卜都塞进嘴里,又挖出一根长长的酸豆角。“万叔叔叫我喊他爹,可是我有好多爹了。阿爹、大爹、二爹,还有林干爹和鲁干爹。大爹二爹不在的时候呢,还得管表叔叫三爹。这样万叔叔只能当四爹了,他又不愿意。” 第 22 章 晚上一大伙人围炕桌吃饭。 皇帝的屁股牢牢钉在金宝爹枕头旁边,一手扒饭,一手在下面不知干啥。 八爪鱼坐在地下,把金宝爹的汗巾一点点往外扯,卷成团揣怀里。 猪肉男和大块头光顾着盯皇帝,没注意八爪鱼。 八爪鱼继续扯金宝爹的荷包,也揣在怀里。 他第三次伸出手,被潘金莲狠狠一筷子扎在手背上。 八爪鱼哀号。 整桌人盯他看。 “没事,忽然挂念起娘亲……”八爪鱼眼圈通红,拿袖口盖住手。 吃完饭,大块头去厨房洗碗,潘金莲跟进去。 “见着我爹了?咋样?” “就那样呗,看着又老了点儿。” 潘金莲就不做声。 “我说,别跟你爹怄气了。鳏夫十多年不容易。你找着了人,也得带回去给他瞅瞅。” 潘金莲拿脚在地上蹭,靴子头蹭黑黑。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教了,怪。”潘金莲脊背抵着墙,咕嘟个嘴。 “有吗?”大块头把洗干净的碗倒扣在灶台上。“可能平时听老婆念的。话说找到老婆后才发现你爹真的很惨,那么些年,手上老茧都磨穿了。” 潘金莲扑上去揪打。“这等屁话是对闺女说的吗?!” “切,平生最恨装纯!”大块头持抹布奋力抵抗。 过了一会,猪肉男在门口说, “行了。碗不够了。” 两人愤愤收手。 “老二烧洗脚水,潘丫头,你晚上在哪睡,营里还这边?” “她还能在哪,跟奸夫睡呗。” “奸你个夫!老娘还没洞房!”潘金莲又跟大块头扭在一处。 “鬼才信——!”大块头在拳林腿雨中奋力高呼。 猪肉男只好自己烧水,给武金宝擦澡。 战火从厨房延烧到卧房。门板倒了一扇,三条腿的炕桌又少了一条腿。 八爪鱼躲避不及,被那俩各踹一脚,飞出窗外。 皇帝嚷嚷,“撒野,诛九族……” 严皮双说,“清官难断……” 牛芒菟说,“惟女子与小人……” 俩人一块说,“恭请圣上移驾……” 黄门帘的小车前脚刚走,后脚大块头和潘金莲就停手,互相眨眨眼。 总算打发走这尊瘟神。” “那我回营里去了。” “啊。”大块头神秘兮兮,从摸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册子。“正宗东瀛货,拿去当洞房参考,哥哥我够意思吧……” 潘金莲翻一翻,皱眉,“全是公的?” “横竖差不了多少。” “我瞅瞅先,”潘金莲把书揣怀里。“不行再过来找你。” 大块头偷眼瞅金宝爹,使劲把潘金莲往外面推。 “没啥大不了的,吃饭还用学?” “你试过俩人摸黑在一个碗里扒饭?” “行了行了,横竖吃不进鼻子去。”大块头轰走潘金莲,插上门,爬上炕。 “好点没?” “没事,就破点皮。你进来捂捂脚。” 大块头三两下脱光钻进棉被,金宝爹摸他。 “别动那,等你好了再。” “不怕,你弄。” “你手给我。” “不给。” “唔,别夹着……” “你弄不弄。” “那我弄了啊,疼就说。” 棉被一扇一扇,小黑狼耳朵尖上的毫毛跟着一摇一摇。 “喂,猪头,他们又比赛摔交了。” “嗯。” 炕底下,四只眼睛亮晶晶。 “又来一个。” “嗯。” “不过还蛮公平的,都光屁股摔。” “金宝爹老被压。”小猪说,“好像从来没赢过诶。” “看他那样就不中。” “但是,为什么那俩人老找他比试呢?”小猪问,“还总是两个打一个。” “因为老妖怪也会抓鸡手嘛,你看,正抓着呢。”小黑狼自信满满。“做人没点绝招可不成。等着瞧,我一定学到手。等学会了,第一个就抓臭小娘,不行,她没鸡鸡。那抓谁好呢?……” 小猪慌忙悄悄藏起鸡鸡。 “小狼小狼,不学也可以的。” “切,不够!你背着我变厉害了,我要比你还厉害才行。狼怎么可以输给猪?” “你是比我厉害嘛。我只有獠牙,你除了牙齿,还有爪子。” “少来。我知道你奸诈。”小黑狼往前爬几步,两眼绿幽幽,盯住炕上仨人猛瞅。 “嗯,手要这样这样,脚要那样那样,适当时候用屁股把敌人顶开,牙齿辅助攻击……” 梆梆梆梆梆,破门被大力敲响。 大块头提着裤子窜过去。 “泼妇干嘛!吵死人你赔命!” 潘金莲披着件挺肥的衫子,胸口露一抹红肚兜,大口喘粗气。 “夜入民宅非奸即盗,还穿这样,又想搞什么鬼?”大块头压着喉咙骂,“我这忙着呢!” 潘金莲还在喘,使劲指手画脚。 “你给的那书不对……怎么都进不去……” “不可能,我试好多回了。” “你帮我瞅瞅。” “这怎么瞅?你叫刀客多试试,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那时就进去了。” “可他动不了啦,还流了点血。” “嘶——不会吧,马上风?”大块头回身捞件衣裳套上,“哥,我去去就回。” 金宝爹从炕上挣起来。 “莫不是别的病……我也去。” “那么一块去。”猪肉男拍板。 临走前,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1 金宝爹拍着小猪头,指指武金宝。小猪很明白的样子,爬上炕趴在金宝旁边。 他们过了好久还没回。 月亮笑眯眯,挂在中天数星星。 “猪头,有人来了。”小黑狼忽地跳起来。 小猪和小狼一起把武金宝弄下炕,塞在稻草里。 “不是生人,可也不能算熟。你负责罩臭小娘,我盯着。”小黑狼叫小猪守后门,自己趴在窗台下头。 倏,闪进一条黑影子,爬上炕摸来摸去。摸个空,失望地叹气,倒在被窝里开始打小鼾。 又过了好一会。 月亮不说话,滑向西边荡秋千。 倏,又是一条黑影子,没进门就被鸡窝拌一跤,进屋又差点踩到小黑狼尾巴。他揉着屁股摸到炕上,抓住睡大觉的黑影子拼命啃。 两个黑影子滚成一堆互啃,啃了脸啃脚丫。 啧、啧啧,唰、唰唰,呼哧、呼哧。 其中一个好不容易爬到另一个身上,立刻被反压,翻来覆去像烙大饼。 鞋丢出来、衣服丢出来、裤子丢出来。 大饼还在烙,怎么也烙不熟。两边都喘得像牛。 小黑狼不耐烦,伸爪拍上面那个的屁股。 “喂,是汉子就快点。” 那家伙“嗳哟”一声,踹小黑狼。 小黑狼大怒,一口咬住。 “呜哇!莲哥哥救命,这贱狗咬我呀!” 下边那个嚷得更响。 “大胆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戏弄朕!诛你奶奶的十族!!”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哇——哇——哇——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扑向墙角呕吐。 “还以为是莲哥哥的脚……” “幸好拼命护住了后面……” 外面飘来猪肉男的声音。 “丫头,不兴这样的,两口子偶尔情趣一下无所谓,可不能乱捅那地方,尤其不能使罗刹黄瓜,一辈子的事儿……” “谋杀亲夫也不能这么毒。”大块头跟着数落。 “我知道啦,是我不对。”潘金莲垂头耷脑,霜打青茄子。 刀客哼哼着,拉她手。 “亲爱地,妹关系,我听得住。” “潘兄弟,你安心养几天,多喝点粥,没事。我这有药。”金宝爹趴猪肉男背上说。 他们打着火把进门,见皇帝大摇大摆坐在炕中间,八爪鱼乌眉灶眼跪在地下。 “跑哪去了?!男女混杂衣冠不整,一看就知没好事!” “今夜月白风清,故而小民举家外出观赏,未料到圣上也有此雅兴踏月光临,迎接不及,还望圣上恕罪。”猪肉男最机灵。 “担架上那个怎么回事?” “回圣上,他痔疮发作。” “就是就是,痔疮膏为证。”潘金莲在裤腰里掏,不小心扑通一声,掉出根顶花带刺的罗刹黄瓜,骨碌碌滚到皇帝跟前。 “哼,你们!当朕白痴啊?!”皇帝抄起黄瓜当惊堂木,在炕沿上使劲一敲。“四男一女聚众淫乱,加上这千刀剐犯上的狗头,一共六个,来人啦,给我拴起来——” “来人啦——” “来人啦——” 过了很久,严皮双和牛芒菟蹭进来,衣服破破,发髻蓬松,面容惨淡,啼啼哭哭。 “怎么搞的,你们的裤子呢!”皇帝怒,大力敲黄瓜。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潘金莲偷笑。 “切,白送我也不要。”大块头说。 小黑狼在外面叫了几声,叼着两条烂裤踱进来,威风凛凛坐在地上。 皇帝的气焰顿时矮了好几丈。 大块头悄悄摸狼头。 “我说陛下,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刚给你卖完命,没功劳也有苦劳。”潘金莲提议,“我男人还没搽药呢。” “还有,烦请陛下再多赐一道赦书。”猪肉男补充提议。 皇帝左看右看,只好让步。 “别人算了,这小狗头一定得宰,就知道坑朕!” 八爪鱼立刻高呼。 “大家听了,陛下龙屁屁上长了七个痦子,呈北斗七星之象,可见实乃天生圣人尧舜转世,怎么可以乱杀子民呢?” 皇帝飞速堵嘴。 “还有、大家想不想知道龙齿的数目、龙奶头的形状以及龙鞭的长度?想不想,想不想?” “想!——”众人热情指数飚至满点。 皇帝悲愤难当。 “刁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银!一万两!” “万岁爷乃天下人之父母,天下人的银子都是您的,放在哪个口袋里有什么区别吗?意思下一千两行不行?” “竟敢跟朕还价,定要杀得你全家鸡犬不留。……看在贤弟分上,九千!” “二千。” “不要逼朕,八千不能再少!” 武金宝被吵醒,揉着眼看皇帝,看了会,爬到他腿上继续睡。 皇帝就有点不好意思,捏武金宝的脸。 猪肉男站起来。 “这么晚了,圣上不嫌弃就在屋里歇吧。” 于是大家都挤在炕上,皇帝死活抱住金宝爹一条胳膊,笑眯眯地睡着了。 小黑狼走到院子里。 蓝蓝的月光罩着他,给小黑狼披了层青纱。 他撮起嘴呼气,看着细细的一小束白汽膨胀、散开,消失在黑暗里。 狼血又烧起来了。 他悄没声撒开腿向院门跑去。 “小狼,小狼。”小猪在叫他。 “不好意思啦猪头,可我还没找到妈妈。”小黑狼看着门外面,说。 他有点怕回头。 小猪跑上来跟他并肩站一块儿。 “一起。” “要走很远呢。” “嗯。” “要找很久呢。” “没关系,慢慢找嘛。” “臭小娘咋办?” “给她留个信儿。” 小猪嗅了一阵,从八爪鱼的衣服里叼出金宝爹的荷包,倒出琥珀放在泡菜坛子下面,还在旁边拍个猪蹄印。 小黑狼也学样。 “金宝金宝,我们去松树林里面了噢,等找到小串妈妈再回家。” 黄澄澄的琥珀安静地睡在雪里,它前面有四行长长的脚印。 呐,小狼,原来山有这么大,比镇子还大。”小猪说。 松树林很黑,林子深处吹来一阵阵他们熟悉的松香味。 “是挺大。山外面有草原,草原外面还有山。” “也有野猪吗?”  “好像有,春天就会看到。”小黑狼忽然有点不舒服。“喂,说好了找我妈妈的,你又不找。” “我问问嘛。”小猪蹭蹭他。  “不许乱投奔。这边有狐狸、有熊,还有老虎,你得跟着我。”小黑狼无比权威地说。 “嗯啦。” “待会带你去见几个朋友。在外面跑,不认识人可不行。” “金宝那样的嘛?” “啊,不是,都是狼。”小黑狼心里咯噔一下,站住发了会儿怔。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2 他有一丁点担忧,不过转念想想,狼群这段时间吃得不错,应该没事。 他们到了当初跟花背约定的地方,小黑狼朝天嗷唔嗷唔叫。 “花背——花背——” 过了好久,远方传来呜呜的答应声。小黑狼撒腿快跑,还要小猪跟上。 他们来到一处谷地,几条黑影子从背风处钻出来,花背打头。 “白痴,知道你迟到了多久吗?”花背很凶地骂。“还有,鸡鸡怎么落色的?” 另一条年轻雌狼劝她。 “回来就好,再说了,人家还带着礼物咧。” 狼崽子们非常兴奋,抢着奔向小猪。个个张大嘴,露出白晃晃的牙。 “喂喂,别误会,他是跟我的。”小黑狼噌地挡在小猪前面。 狼们都“嘶——”地倒抽气,一起鄙视他。 “什么啊,明明是食物。” “难不成你想独享?” “不行啦,最多让你先挑。” “小牙齿,我爱吃猪心,留给我噢。” 小黑狼接近崩溃。 “你们、你们、你们全部搞错了,他不是吃的,不是不是不是!!” “你才搞错,白痴!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头猪,香喷喷的肉猪!啊对了,难道你一直跟这种家伙厮混?神经啊神经啊神经!”花背张牙舞爪。“这么笨叫老娘怎么放心跟你生崽子?咬死你个狼头猪脑!!” 在她叫骂的同时,其他狼已经迅速围住了小黑狼和小猪。 首领站在高处冷冷瞅着他俩。 小黑狼鼓起所有勇气。 “算我没回来过,头儿,放我们走。我要找妈妈。” “你走,猪留下。” “你们在镇子里打的食够过整整半个月的。他、他是我朋友。” 哗,狼群集体大笑,笑得头上的松针都在颤抖。 首领没笑,灰耳朵强硬地竖着。 “狼不说够。还有,”她的翡翠眼睛盯看小黑狼,把小黑狼盯矮了一尺。“狼没有异类朋友。无论猪,还是人。” 小黑狼愤恨地瞪着那双眼。他自己也有一双同色的眼睛,还很为这个骄傲。因为老狗阿胖说,绿眼的是狼。@ 可现在他面对着首领的绿眼睛,觉得很难看,很呕心,胃都要倒翻出来。 他抓碎一块土疙瘩。 “老子不管。你要他,就放马过来!” 小猪躲在他背后。隔着厚实的脂肪,小黑狼能听见它的心跳,怦怦的,就像无数个平常的晚上那样。 梦见妈妈的时候,总是有点伤心,可是,因为猪头在,就可以坦然翻个身继续睡。 跟臭小娘吵架了,跟镇上的狗群殴了,猪头会用红红圆圆的舌头舔他。一遍不够,还会再舔一遍,舔到他高兴。 猪头肯给他骂、给他揍、给他咬耳朵。 猪头会留他爱吃的豆腐给他。 ……………… 这些事重要吗?不重要吗?小黑狼不知道。 他已经长大了,独个儿睡也不会害怕。他能养活自己,他不用吃豆腐也能过,他敢单挑镇上所有的狗。 但是,但是,他一定得看见小猪的粉鼻子,一定得听到小猪的小喉咙。要是看不见、听不到,胸口就会很痛很痛,比被捏鸡鸡还痛,比挨饿半个月还痛,比独自在草原上流浪还痛,比……永远见不着妈妈还痛。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清鼻涕悄悄流了出来。 “猪头,屁股贴着我。”他知道小猪身上的松脂很硬实,能挡住狼牙狼爪子,可是屁股不行。随便一头成年狼,只要给那来一口就能拖出猪肠子。 他俩站在空地中间,屁股对屁股,头冲外,摆出迎战的架势。 “有八头呢,八头狼。”小猪轻声说。 “别当老子不知道你能数到八。”小黑狼用力揩掉鼻涕,“那俩崽子不用管,犬齿还没长齐。当心头狼,还有那边的老公狼。边打边顺着来的路跑,他们带着崽子,撵不上咱,放心。” 就像冷风扫走两片叶子,狼群静悄悄地向他们扑了上去。 小黑狼准确地扑,努力咬,但是对手们经常能巧妙地避开他。相反,他和小猪都显得太笨。他只在野外活了不到一个月,可别的狼打出娘胎就在这讨生活。 野狼们在他身上留下很多咬痕,都很深,一个劲地冒血。 现在小黑狼才知道死去的老狼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磨牙。 “小狼,小狼,小心他们咬你肚子。” “没事,管好你自个。”小黑狼一面反击一面嚷。 他明白不进攻不行了。幸好,他因为吃得好,比其他所有狼都壮,块头整整大一圈。 他和小猪退到一棵合抱粗的松树跟前,让小猪屁股顶住树干。 “猪头,咱们得配合打。明白吗?” “嗯,干吧。”小猪的眼珠开始变成红色。 小狼努力回忆以前的战斗经验,跟狗打架、跟人打猎。人没有爪子牙齿,可会各种狼想不出来的招数。刀客会射箭、凶婆娘会套马、猪肉男会扔飞镖,就连臭小娘也会抓鸡手。 乜,抓鸡手。 他的狼脑袋里闪出一点亮光。 他挪动身体,把胸脯抬到一个很容易被咬的高度。 一头雄狼立刻冲过来。 小黑狼学着大块头平常打拳的样子,腰一扭,滴溜溜闪开,跳起来把对手顶在树上,死命抓雄狼的鸡鸡。 雄狼痛得哀号,完全不能动。 小猪立刻戳穿那头狼。因为用力太猛,獠牙深深插进树干。 小黑狼顺着猪獠牙的切口一撕,死狼的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别的狼给吓住了,暂时忘记出手。 小猪费劲地拔出獠牙,跟小黑狼蹭蹭。 小黑狼得意地笑。 首领朝天嗥叫一声,闪电般扑向小黑狼。小黑狼还想重施故技,可是首领比他快,堵在他打算闪过去的位置,照他脸上就是一大口。 小黑狼没觉得很疼,只觉得很热,眼睛给蒙上一层红雾。 小猪发疯似地冲向首领,一头把她撞得飞出十多步。 剩下四只成年狼一起扑过来。 小黑狼顾不上擦血,跟小猪并肩迎战。 他知道牙不行,于是用身体撞、推、顶,爪子配合,专门攻击眼珠、小鸡鸡之类的要害。 又一头老雄狼倒在小猪獠牙下,肠子流了一地。另一只的蛋蛋给小黑狼捏碎了,有出气没进气地抽搐着。 两头年轻的雌狼慢慢向后退。 小猪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白汽,将獠牙对准她们。 小黑狼顶着满脸干涸的血,跟花背对望。花背露出惧色,可也只是一小会,很快地,她眼里的绿光又幽幽亮起来。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3 这丫头,也是头不折不扣的狼呐。  小黑狼有点难过,也有点莫名的高兴。   他张开嘴,露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容。  “猪头,算了。公的揍母的不地道。”   就像大块头跟凶婆娘打架,动口永远比动手多。  其实不是真的打不过。  花背长出了一口气,合上嘴。  “想起来了,你宁可吃老鼠、吃死蛇、吃骚臭的狐狸,都不吃猪肉。” “呃,猪肉不好吃。”小黑狼拿出口头禅。  “不好吃么?”花背若有所思地笑。  “是是不好吃……”小黑狼忽然有点尴尬,说话也不利落了。  “那你就预备这么跟猪过一辈子?”  “一、一、一辈子……?”小黑狼呆呆地念叨。  一辈子么?  跟猪头?  他扭头瞅小猪,脸慢慢热乎起来,不是因为流血。  这么久的日子,他眼睛上一直都蒙着一层纸。  猪头和臭小娘,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可又有点不一样。  臭小娘管饭,还给他洗澡,可他从没想过和臭小娘睡一个窝。  可以跟臭小娘斗嘴,但只有在猪头面前才能掉眼泪。  想保护臭小娘,想跟猪头并肩战斗。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闯江湖、一起活到老。  就这样,  一辈子。  是花背揭开了这张纸。  小黑狼用力眨眼睛,他清楚地看见,想要的狼生就在自己面前。  他向花背微微低下头。  “对不起啦,不能跟你生崽子。”  花背夹紧尾巴,头撇向一边。  “切——什么啊,狼头猪脑,一脚踹飞你!”  “真的、真的对不起。”小黑狼像偷鸡被抓似地,非常不好意思。  “你追过老娘吗?我可不记得。”花背高傲甩头,“谁会无聊到跟一头猪抢老公啊。” 小黑狼苦笑。  “找一头帅帅的公狼生崽子吧,生很多崽子,统治这片草原。”  “我会的,带孩子回来吃全猪宴。”花背看看小黑狼的脸色,莞尔一笑。“开玩笑的啦,不过没准真会回来哦。到时候你就头疼了。”  “啊,被你的子孙吃掉也不是坏事,世界就是这样的。”  花背突然惊惶地睁大眼。 在她翡翠的瞳仁里,小黑狼看见一条黑色闪电。  跨越一千座大山的闪电。  从来不困惑,从来不犹豫,从来不害怕。  在他蹒跚着走出狼窝时,就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身影,正从花背的瞳仁里朝他扑过来。 小黑狼呆呆地、很费力地,小声儿念出来。  “妈——妈。”  小猪跳起来推开他,亮出獠牙。  但是黑色闪电没有停留,只一纵身就掠过他们头顶,准确无误地刺向树丛。 树后传来马的嘶叫。  两头年轻雌狼如梦方醒,慌忙奔过去。  小黑狼和小猪尾随。  一个戴皮帽子的骑士倒在地上,弓落在草丛里,右手在首领嘴里。  骑士拼命用左手拔出腰刀,往首领身上乱砍。  花背从后面咬穿了那人的喉咙。  骑士跳了几跳,不动了。 受惊的马两脚立起来,没命地逃。 “杀了那匹马!”首领吐出几口血沫子,大叫道。 可已经追不上了。 小黑狼趴在她身边。 “妈妈,妈妈!” 首领咳嗽着,不断吐出血沫,草地被染红了一小块。 花背咬住小黑狼的后颈。 “肋骨断了,别动她。” “你滚开,她是老子妈妈!” “你闹腾她死得更快。”花背哼一声,“头儿,现下该怎么办?” “更多的人……会跟着马蹄印过来……赶紧跑……”首领艰难地说,“人是天敌……” “妈妈,你是我妈妈雪耳对不对?为什么你耳朵是灰的,为什么你不认我??”小黑狼口齿不清地吼。 首领慢慢睁开眼睛,瞅他一眼,又闭上。 “你……真像狗……你爸爸……再强的狗也是狗……” “我从没见过爸爸。”小黑狼难过地说。 首领很温柔地微笑着。 “当然……他背着我勾搭母狗,被我吃掉了……” 她不再吭声,笑容凝固在嘴角。 小黑狼努力推她,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来不及问。 可首领再也没有醒过来。 花背把耳朵贴在地上。 “小牙齿,人在接近。走吧。” “可妈妈……”小黑狼抽噎着,他不能让妈妈变成皮帽子。 “看开点,世界就是这样。至少头儿是给你姘头撞死的,没死在人手里,对一头狼来说这结局不错。”花背向另一头雌狼打了个呼哨,撒腿往树林深处跑去。 她突然又折返回来。 “那个,小牙齿,来告个别吧。” 小黑狼顺从地走过去,低头擦花背的脖子。 花背冷不防咬了他耳朵。 小黑狼痛得倒抽好几大口凉气。 “八婆,你给老子有分寸点!”他装出还手的架势。 花背贼贼一笑,转身跳开几丈远。 “临别纪念。满怀悔恨想老娘的时候,就摸摸耳朵吧。” 她苗条敏捷的背影在山梁上飞纵,转眼就看不见了。 “小牙齿——要活到我带孩子回来吃你那天哦,还有你姘头——” 小黑狼挂拉着破耳朵回到小猪那。 耳朵很痛,不过蛮奇妙的,他心里倒是很轻松。 “那个,猪头,臭小娘倒是没给我起错名字。”他额角抵在小猪身上咕噜着。“难怪妈妈也懒得找我……我牙齿小、脾气坏、吃得多……要是你嫌弃,说出来也没关系……” 小猪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他,舔耳朵、舔眼睛。 “你妈妈临死前也在挂念你,跟我妈妈一样。”小猪认真地看他,“所以不要说泄气的话,我会咬你的。” “嗯。”小黑狼在树皮上擦掉清鼻涕。 “走吧。” “等一下。”小狼跑到妈妈尸体旁边,张嘴撕掉她背部的一块皮肉,整个吞到肚里。 “我记得妈妈的味道,以后也不会忘记。妈妈是最漂亮最强悍的狼,我不是,可我是这里最漂亮最强悍的狼狗,所有动物都会知道。” 他和小猪往弓长岭镇的方向跑去。 “戴皮帽子的又来了,好多诶。” “啊,得保护臭小娘。” “我们跑快点吧。” “废话,老子是草荡子第一英俊少……狼狗,怎么会输给人!” 一条细长的黑影子和一条胖胖的棕影子并肩跑着,背后是雪白的荒原,前面是温暖的、炊烟升起的地方,那里有闹喳喳的小姑娘,有食物、有窝棚,有傻瓜男和凶婆娘,有吵闹、有笑容,……有家。 番外--洞房花猪 一见喜的番外,把众角色的结局交代下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4 ———————————————————— 有羊羔羔就有放羊娃,有老百姓,就有皇帝。三皇五帝到如今,不知换了多少朝廷。皇帝有英明也有窝囊,英明的青史长留着名姓,至于那窝囊的…… ……窝囊的正坐在武家炕上吃烧饼。 “这面擀得地道,芝麻也香,强似御厨房!”皇帝把碗伸得长长的,“贤弟,劳你驾,再来碗羊肉汤。” 刀客要接,皇帝攥得死紧,直着脖子嚷嚷,“贤弟——贤弟——” 正在絮被窝的金宝爹只好从炕上爬下来,一拐一拐走过去盛汤。 武大和武二蹲在门外面,叽咕叽。 “哥,那驴蛋咋还不抬屁股呐?” “跟他耗。” “我挺不住啦,憋得慌。” “沉住气,再耗。” “他还赖这睡咋办?” “炕让给他,咱另寻地方。” “说得也是。”大块头紧握双拳,泪花儿闪闪。“今晚上我要和老婆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馋死丫的!” 潘金莲和八爪鱼蹲在南墙根儿下,叽咕叽。 “我不管,你叫姓施的重写,不然打他个稀烂。什么玩意儿!” “潘大姐,又乡了不是?而今暴力文过气了,咸湿最火。新生代写手有个叫兰陵啥啥生的,不错。我已经下了五两定钱,让写个长篇。” “崽卖爷田心不疼,你就花吧。先说好,我是女主角,给来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不好吧?男主已经定了我的。我要跟莲哥哥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八爪鱼嘴巴没关拢,滋溜——,落下一大滴口水。 “没所谓啦,你搞你的我搞我的。”潘金莲掰起指头,“英俊猛男型、风流才子型、邻家大哥型、乖巧弟弟型、小m忠犬型,不用多,一样给我来一个。” 八爪鱼给自己的口水呛到。 “开茶话会咧?还凄美动人,情杀还差不多!” 潘金莲拍拍他肩膀。“编一下,意思意思。我们都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但还是要志存高远……” 武金宝端着个海碗,咚咚咚跑过来。 “潘阿姨好表叔好,帮我跟阿爹说一声,我去肉铺了。”她一口气吼完,咚咚咚冲出院门,就像个带轮子的小火炉,在雪地上滑溜着跑远了。 潘金莲望着远去的的红点点发呆。 “我有种预感,未来的儿媳妇保不住了……” 八爪鱼跟着感慨。 “我也有种预感,未来的苦命男人又多了一个……” 弓长岭镇的狗回来了一多半,自从白家肉铺重开张,每晌午的狗会还是照样开。 武金宝挨个给他们发肉骨头,问, “谁要打短工?看家、捉老鼠、翻地,还有帮我爹捂脚。烂肉炖饭管够,干得好另加骨头。” 狗们都很犹豫。薪水不错,可技术要求太高了。 “这根本就是狗加猫加牛嘛!咱的专业是看门好不好!” “会过劳死的……” “打倒霸王协议……” 有只小狮子狗怯生生补充。 “而且她的爹实在很多,恐怕捂不过来……” 阿胖婶很着急。 “如今后生崽咋都这样呐?先就业再择业,就了业再择,你没干就知道干不的?” 好说歹说,总算有三条狗愿意应征。 武金宝给最大那条公狗套上小木头犁,教它翻菜园子。 狗走得歪歪扭扭,不小心,就栽倒地上,糊了一鼻子泥。 守老鼠洞的出去玩了。捂脚的认错了人,往皇帝脚上趴,被暴踹。 武金宝叹一大口白汽,耷拉小辫子。 “小串、富贵,你们啥时回啊?” 一边敲冰凌儿的白寿官吱溜跑过来,拉她手。 “金宝不着急嘛,我帮你干活。” 白寿官背上小木头犁翻地。白寿官拿烟熏老鼠洞。白寿官给金宝爹灌汤婆子。 金宝爹说,“这孩子真懂事,你娘往后享福了。” 潘金莲撇撇嘴。“难说,像赔钱货。” 武二警惕地支起耳朵。“我哥是从五品的官,我八品,我老婆好歹也是准四品。官家小姐怎么可以找杀猪婆的儿?”他跟旁边的家伙歪歪头,“你说是吧?” “有什么不可以,老子还找了猪头咧!” 武二给惊了一屁蹲。“我靠,打哪儿钻出来的,这死狗!” 小黑狼懒得搭理他。甩着尾巴自顾自走到院子中心,站定了四下瞅。 打工狗正在吃食,看见他来了,一个个跳起来没命跑。 小院还是老样子,就是更破了。门少了半扇,墙塌拉了一个角,窗框也没了。 那些戴皮帽子的真能糟蹋东西。 不过,只要有他草荡子第一英俊少狼在,就没过不去的坎。 他想起小猪,回头瞧瞧,猪蹄印已经进屋去了。 切,马屁精! 这时,武金宝猛冲出来,揪住尾巴把他拖到后园子。 小猪已经熟门熟路干上了。拖着犁在地里走着,黑土噗噗地从两边翻出来。 “你先吃饭,我得翻完这两垄地。金宝说,菜籽儿再不下就耽搁了。”小猪像一家之主似地吩咐。 小黑狼还想“切”,不过又改了主意。 他也要学种地。狼不会种地,狗也不会,可他会,就比狼和狗都厉害。 小猪拉犁,他在边上帮着顶。走到地头转弯的时候,小黑狼的屁股给木头杠子撞了一下,嗷嗷怪叫唤。 金宝爹忙拄着拐出来瞅。看过伤,给他擦了点红花油。 伤口在鸡鸡上边一点,肿起来了。 “你还疼吗?”小猪很担心,舔他。 小黑狼翻个三白眼,“老子没事!” 跟着他小声咕哝,“笨猪,真他妈笨。” 小黑狼光荣挂彩,免了干活,趴在院里吃大锅熬的牛杂碎。武金宝拿丝瓜瓤子给他顺毛,告诉他, “戴皮帽子的人又来了,要给先帝报仇。先帝呢,就是那个系金腰带的。可我不想搬家,阿爹说我们能打赢。” 可小黑狼觉得金宝爹靠不住。嗯,是非常非常靠不住。 一个金腰带已经不好对付了,要是来上那么一群…… 他眼前浮现出被烤得油滋滋,外焦里嫩的小猪,还有跟土豆一起炖的武金宝。 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吸溜—— 他猛省,气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 “你干吗呀?”武金宝瞪大眼,要他伸舌头出来瞧。 “滚,老子没发烧。”小黑狼拖着受伤的屁股,瘸啊瘸,在镇子里转了好几大圈。 他黄昏才回,很累,扎在盆里猛喝水。然后自豪地告诉武金宝, “叫你傻爹收拾好东西,多带肉,我搞了一条去草荡子的小道。” 武金宝告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5 给金宝爹,金宝爹告给潘金莲,潘金莲拉上了彼得潘。 他们从白家肉铺的后院子出发,爬了一会地洞,走出来,弯了很多转,来到卧狼城。 潘金莲扯出小手帕扇风。 “囡囡,这条道真是你家的猪跟狗找的?” “嗯,富贵说,小时候老打这去肉铺子吃点心。昨天小串把洞挖大了。” 潘金莲擦把汗,冲着刀客笑。刀客在胸前划个十字,叨叨咕咕念经。 潘金莲拉了不少人马来,躲在灌木丛里面。还找了铁匠,丁丁当当敲东西。 小黑狼有点不爽。 “臭小娘我告诉你,老子费力挖洞不是给凶婆娘用的!” 不过武金宝立刻从兜兜里掏出一大块叉烧。 “潘阿姨奖你的。” 小黑狼吃掉叉烧,觉得天很蓝,雪很暖,潘金莲长得很好看。 潘金莲和皇帝他们开了一个小会,然后就搬东西、挖壕沟,好像预备大打一场。 附近的老百姓都来帮忙,看见了皇帝也会磕头,就是动作不如严皮双、牛芒菟那么流畅。 皇帝偷偷跟金宝爹说, “朕会留名青史的喔,贤弟你再考虑考虑嘛……” 金宝爹揉揉耳朵。 “老寒腿犯了,听不见。” “不是吧?” “寒着寒着就听不见了。” 皇帝很伤心,抱住金宝爹的脚不肯放。 金宝爹左看看、右看看,把棉被套子拖过来继续缝。 “陛下,麻烦帮我拿个顶针。” “再拿个线轴子。” “啊,大头针没有了。算了,用小针。” 一板之隔,八爪鱼怀里摸出小人,拿大头针使劲戳戳戳。 “叫你个死色鬼动莲哥哥!” 大块头带着人风跑进屋,把八爪鱼扔出门外。 八爪鱼的爪子被大头针戳到,放声号哭。 金宝爹忙一拐一拐出去安慰。 大块头说,“契丹军前锋离镇子只有七十里了,请陛下按原定计划先走。” 严皮双和牛芒菟跟着说,“该死,是请陛下移驾!” 皇帝无奈,只好挪动铅一样沉的屁股,钻进黄帘子小车。 金宝爹摸摸脚,叹口气。 “拿走七八双袜子了……就剩这双破的,又拿了……留着我出门穿也好……” 大块头撕汗巾给他包脚。 “回头咱做新的。” 武家全家搬到窝棚里,跟别的难民挤一块。 武金宝和白寿官,还有好几个小孩,在树底下玩骑马打仗。 潘金莲过来瞅他们。 “喝,秀才,裹脚了哈,啥时这么新潮了?” 金宝爹的脸有点像猪肝。 小黑狼看见潘金莲,就想起那天的美好回忆。 他走过去摆摆尾巴。 不出所料,潘金莲拿出叉烧给他。 “秀才,借你家狗使使。” 小黑狼吃着叉烧走掉了,还告诉武金宝。 “晚上不用煮我的饭。” 他没跟小猪道别,反正过不几天就回来的。 武金宝知道了小黑狼的任务,跟金宝爹使劲嚷。 “小串不可以去打仗,他会被砍死的!” 大人们都教育她。 “要是打输了,你可没肉饼吃了。” “为了这么多老百姓,死条狗不算啥。” “好孩子要爱国。” 武金宝哭了,连阿爹也不肯帮她。 她抬头问月亮,“怎么办呢?” 月亮戴上白面纱,不说话。 武金宝叫醒小猪。 “我们去救小串。” 月亮还在照,照不见武金宝。他们走到黑沉沉的山影子里面去了。 风儿轻轻刮,猪耳朵上的银铃铛在远方说起悄悄话。 叮叮、当当,小串你在哪? 小黑狼住着军营的单间,有人管饭,还有人给打扮。使牛角梳子梳毛,涂上好多油,把他整得油光可鉴、香喷喷的。 小黑狼很欣慰,总算有人认识到他的价值了。 他打算好了,回家就要武金宝加肉。 每天早上有人带他跑圈,路上埋着不少铁西瓜,他得靠鼻子嗅,然后绕过去。如果全都没踩上,就可以多吃一顿烧肉。 潘金莲跑来瞅他,摸着他脑门说, “加把劲,看你的了唷。” 小黑狼剔剔牙。 “切,这点小破事——下次有活别忘找我,啊对了,有红薯粑给我点,我屋里的爱吃。” 潘金莲作迷惑状。 “这狗都吃五斤了,咋还叫唤呐?” “克能撑着了。”刀客分析。 “那可不成,还指着它干事呢。” 他们端一盆黑黑的药水,要小黑狼喝。 小黑狼不肯,嘴里被硬塞了药包儿。刀客拿布带绑他嘴巴,小黑狼蹦起三尺,要咬刀客,被好几个人七手八脚摁倒,拴在旗杆上。 含着苦苦的药包,小黑狼默默思念武金宝。 “先烧洗脚水吧,我累死了,待会再吃饭。”潘金莲趴在行军床上跟刀客说。 “不嫩不吃,捏像吃甚么,鹅来做。” 潘金莲翻个身,瞅着帐篷顶漏出来的一线天。 “我说……” “甚么?” “为什么你愿意给我烧饭呢?” “稀饭嘛。” “喜欢我还是喜欢烧饭。” “都稀饭。” 潘金莲不甘心,扔枕头。 “要说喜欢我,心甘情愿给我烧饭一辈子,只给我一个人烧。” 刀客把下巴支在枕头上思考。 “鹅觉得撒谎不浩。” 潘金莲捶床。 “这不是撒谎,这是哄女人,女人要哄的懂不懂!” “动了。” “真聪明——我漂亮不漂亮?” “如果鹅说捏漂亮,捏可以洗碗嘛?”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老娘要找这个猪————!!!”潘金莲掩面奔,奔了一会,原路返回。 “我饿了,我要吃红菜汤和高加索烤肉。” 但是帐篷里没有刀客,只有一头小猪。 潘金莲崩溃。 “我说说而已啊!老天爷你做人要厚道……我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的…………” 小猪严肃地瞅着潘金莲。 潘金莲犹豫很久,蹲下去试着把锅铲塞给它。 “我说……够得着灶台不?烤肉就算了,咱摊个鸡蛋煎饼?……呜呜呜呜别这么看我,你倒是快点变回来呀……我保证以后不打你、不骂你、不使黄瓜插你……不拿你跟酸文男主角比……我洗碗也没问题的……东瀛画本子也还给武老二了……实在不行,叫西门小狗把订的那文撤掉,咱不凄美了还不行吗……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扔给伙夫啊……” 门口出现几只脚,两只大的两只小的,还有四个爪儿。 潘金莲还在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6 拼命许愿,小脚丫跑上来拉拉她。 “潘阿姨,你抱着富贵干吗呀?” 潘金莲猛回头,跳起来揪住刀客。 “成心看老娘笑话!” 刀客提醒, “捏才说不打人骂人地。” 武金宝也帮腔。 “印熊浩瀚,说了话要算,不算是狗熊。” 潘金莲只好放手,从刀客怀里拿手绢擦鼻涕眼泪. 武金宝牵上小黑狼,告诉他, “跟潘阿姨说再见。” 小黑狼受了老大委屈似地,扎在她背后不肯动弹。 潘金莲端一大盘烤肉,边吃边说,“这娃不懂事!你爹不定急成啥样了,为个狗跑出来?!” 武金宝挡在小黑狼前面。 “小串会被砍死的,我要带他回家。” 潘金莲坐在地上,跟她打商量。 “打仗嘛,就是这样的。我说不定也会死啊,这里的人说不定都会死。可是呢,为了保护大家伙,就得有人不怕死。” 武金宝小声问,“不打行不?” 潘金莲也小声回答。“好像不行。别人馋咱们的好房子、好田地、好衣裳,想抢,你说咱能乖乖给他们吗?给了不成狗熊啦?” 武金宝抓抓小辫子,上去啃了潘金莲一口。 “那我帮你打仗,你别死,小串也别死。” 潘金莲拿油手擦擦眼角。 “哼,老娘才没那么容易嗝屁……” 她有点不放心,偷眼瞅瞅,见刀客并没变成猪,才接口道,“在当上女主角之前!” 吃完烤肉,潘金莲把盘子丢给刀客,顺便送去一记秋波。 “是碗我就洗,这个嘛……。” 刀客耸耸肩,提上水桶出去了。 潘金莲掏出个红绸子包,很宝贝地打开,里边是个小牛角梳子。 武金宝乖乖过去坐下,让她给梳头。 潘金莲撸一把小细头发,黑黑的、软软的。 “你那傻爹,辫子也不会打,白瞎了好头发。这要是我闺女,天天给你换花样,今天一个麻花辫呀明天一个麻花辫。” 武金宝撅嘴,“净是麻花。” “那可不一样,今天打个咸麻花,明天打个糖麻花,后天打个天津大麻花。哪,待会咱们一块睡,让鼠鼠打地铺,给你看门。” “还有小串和富贵。” “行啊,让他俩也进帐篷。” 小黑狼不太愿意靠近潘金莲,武金宝拿自己的棉袄盖他身上。 “臭小娘你真臭,好像老老大一坨便便。”小黑狼把棉袄当成红盖头,脑袋整个埋里边。 闻着熟悉的奶香味儿,享受着小猪的舔舔,他呼里呼噜开始做好梦。 朝霞像三九天卖的糖葫芦,带着点哆嗦劲儿,一嘟噜一嘟噜洒开去,天边上颤巍巍一片红。 小黑狼站在山坡顶上。 为了跑快点,早上他没吃饭。他得把皮帽子们引到埋铁西瓜的地方,就像上次那样。 武金宝说,要是皮帽子不跟他走,就赶快跑掉,越快越好。 号角呜呜吹,地平线那涌出黑蚂蚁阵,朝着小黑狼爬过来。 小黑狼回头看看,武金宝和小猪就在山洼子里边。 戴皮帽子的黑蚂蚁,会吃掉猪头和臭小娘的黑蚂蚁。小黑狼恨黑蚂蚁。 他的脊背积了薄薄的雪,脚掌在出汗。 他想活下去,像老狼那样、像妈妈那样,活到耳朵变灰,活到犬齿掉掉。 不过,还不光是那样。 要像狼一样有自尊,要像狗一样有人疼。 真难。 所以他必须活久一点,直到搞明白为止。 皮帽子们,对不住呐。 像斩断飞雪的刀锋,小黑狼悄没声往山脚冲了下去。 跑在前边的皮帽子看见了他,呜喂呜喂叫唤。小黑狼镇定地叫回去。 号角声响起来,皮帽子们赶快往两边散开。 从他们后面走出一匹白马,马头很高、马鬃很长,马上骑着个黑斗篷。 黑斗篷若有所思,侧身打量他,斗篷里滑出半截金晃晃的刀把。 大白马喷着粗气扬起蹄子。 小黑狼警觉起来,后腿使劲推雪,预备跑路。 黑斗篷摸摸马脖子,拿出点肉干给小黑狼。 小黑狼没敢叼,往边上蹿几步,又回头瞅瞅。 旁边上来两个金腰带,噼里啪啦说话。黑斗篷听他们说完,摆摆手,说了两句,大家都上马跟着小黑狼走。 小黑狼放下一丁点心,不过,黑斗篷的气味跟死掉的金腰带有那么点像,所以他立马把心重新提到喉咙口。 人和马都很安静,只有雪片在他们脚底下嘎吱嘎吱。 走着走着,铁西瓜地就到了。 小黑狼不知道该咋办。 是跑路呢,还是继续走。 这回的皮帽子跟上次不一样,虽然跟他走,可是一点也不兴高采烈,也没吆喝“贡布赤那”什么的。 会上当嘛? 他回头看黑斗篷,黑斗篷也看他,眼睛又蓝又大,深深深深不见底的湖。 他又瞧山那边,山脊梁给雪幔子遮了。 猪头,臭小娘,别死啊。 他怔了一会,埋头往铁西瓜地里钻去。 闪电在云里飞,帆船在海里飞,小黑狼在铁西瓜上飞。 隔着厚厚的雪被子,铁锈味儿一丝丝钻进他鼻孔,给他画地图。 朝左两步、右三步,往前四步,还得退半步。 他跑快点,皮帽子们就离小猪远点。 所以他越跑越快,背上的毛全部被吹站起,像插着一大面黑旗子。 妈妈跑起来也是这样的吧? 小黑狼想,下次要让猪头站在旁边看,还要敲蹄子鼓掌。 他听见后面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什么东西滚着跟上来了。 铁西瓜炸了。 火赶着雪,雪赶着火,呼啦啦冲到天顶上。 小黑狼给一大蓬雪托着,飙,很帅地闪过半空,跟着肚皮着地,脑门嗡嗡响。 他踢踢后腿,还好,没折。跳起来继续跑。 皮帽子们大声吆喝着,拼命敲刀鞘,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小黑狼回头瞅瞅,地上铺满了东西,有焦黑的木头,也有破车轮子,可是不像上次那样到处躺皮帽子,他们都直直地站着呢。 出了漏子吗?可他明明干的很好的说。小黑狼挠脑袋。 皮帽子们冲了上来。 不远处冒出黑烟柱子,是卧狼城。 耶,自己人。小黑狼来了精神,加油跑。 皮帽子们拍马追,有几个动作特快,追上小黑狼乱砍。 小黑狼在马肚子下窜来窜去,拼命找地方躲。 这时候,地底下升起成片的白铁墙,对着太阳,比几千个大白灯笼还亮。墙后面有人敲锣打鼓,还射箭。箭头绑鞭炮,霹雳啪啦炸人。皮帽子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7 的马受惊了,后脚站着叫唤,皮帽子们骨碌碌滚下来,成了米粉簸箕里的汤团。 “敢砍老子,活该!”小黑狼跳上去狂咬一气。 好多穿铁盔甲的从白铁墙后面跑出来,拿着巨大的盾,砍那些没被射死的皮帽子。 小黑狼胆更大了,到处找马打架,瞅准脖子就是一口,连咬好几匹。 忽然他屁股一凉,跑不动了。 他看见黑斗篷拿着弓。 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咋就忘了臭小娘的话哩? 小黑狼顾不上后悔,三条腿跳着逃跑。 黑斗篷又搭上箭。 噌。 这次是反方向来了一箭,射断了黑斗篷的弓弦。 潘金莲骑着潘安,望着黑斗篷笑。 “对不住啦,这狗是小屁丫儿的,用完得还。” 黑斗篷的大蓝眼睛睁更大。 潘金莲把头盔往后推点,露出脸。 “别客气,彼此彼此。” 黑斗篷也摘掉兜帽,一根油亮的辫子滑出来。 潘金莲抱拳。 “辽东马军司都统潘长庚标下掌旗官,花阳郡君潘氏,参见陛下。戎装不便行礼,请恕罪。” 黑斗篷点点头,把辫子甩到背后。 两边都竖起令旗,喊杀声静了。 “南人很少有女将的。”黑斗篷看着潘金莲说。 “没办法,好男人不是老了就是战死了。” “你做得不错。” “还成吧。天照应,人帮衬。” “我还有五万骑兵在后边。” “我知道。我们这边二十万步兵,火器钢弩都有。” “我男人死在你们手里,这事没法算了。你退下吧。” 潘金莲翻翻眼,噘起下嘴皮往额角吹口气,咕叨, “亏死人呐。” 黑斗篷挑眉盯她。 “一马平川,千里奔袭,则南不如北。高墙深池,据险固守,则北不如南。今日陛下若执意一战,即使得胜,至少折损三成兵力。立春已过,眼看就是阴雨天,再好的马也跑不了湿泥巴路。等陛下大军到了瓦桥关,人困马乏,实力又去两成。南路五百里内百姓大半逃离,粮草无人供给,不免又削弱一成。以强弩之末,对以逸待劳,不利于人,大害于己,窃为陛下不取!” 潘金莲喊完,手往刀客怀里摸,刀客很默契地递上水壶。 黑斗篷点点头,又摇摇头。 “报仇事大,生死在所不计。” 潘金莲忙伸出指头,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先帝宾天未久,新君尚在襁褓。外有敌国,内乏干城。贵戚林立,窥神器于萧墙。臣民震恐,忧性命于乱世。陛下以国母之尊只身犯险,无异置孤雏于覆巢之下。此战败,社稷危;此战胜,社稷亦危!陛下英明远虑,百年后待将何面目见、见、见老公?” “亲爱地,是酱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刀客小声纠正。 黑斗篷使劲眨眼睛,皱眉头。 “我日,听懂没听懂啊?”潘金莲瞅眼黑斗篷,拍拍潘安,让上前两步。“陛下,咱就不掉书袋了。先帝死也死了,咱们好好地安排殡葬,没失礼数。男人杀人只要一刀,女人生娃娃可得十个月。你背后几万儿郎子,一手一脚一根头发都是他们娘辛苦养下来的。都白瞎在这,是要教契丹人的娘没人养、契丹的闺女嫁不着人?你守寡不乐意,人守寡就乐意?这草也长了,马也发春了,耽误了马驹子是大事。都是女人,说实话我真不想打,还没洞房,死了成青头鬼,多惨呐!” 黑斗篷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吭气。 “再加把劲。”刀客悄悄说。 “能想到的全说了。”潘金莲悄悄回。“是不是说实话比较好?其实她男人是被猪……” 刀客凝重地摆头。“部要。让鹅们为死者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黑斗篷默了很久,说, “我要接我男人回去。” 潘金莲整个人很慢很慢地放松下来,咧嘴,笑。 “没有问题。臣愿为您向敝国天子转达。” “不用了。”后边有人上来,“在这里就可以谈。” 是皇帝。 潘金莲大惊。 “我没看错吧,几天不见胖成这样?” 猪肉男做个噤声的手势。“他身上三件牛皮软甲一件明光铠,两顶头盔、四双鞋。” 靠着大家帮忙,皇帝艰难地抬起一条腿,从马鞍上滑下来,咣当咣当蹭到前面,拱手。 “娘子,幸会幸会。在下姓赵,行四,大小算个管事的。娘子远道辛苦,不如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黑斗篷飞身落地道万福。 “四爷,久仰。妾身姓萧,字猫儿。” “请。” “请。” 地上铺下大红绣花毡子,铜壶架起来,咕嘟嘟煮奶茶。 两边的人们开始照顾伤员,收拾尸体。潘金莲眼尖,在人堆里瞅到武家的老马红娘子。 “武老二,娃接回来啦?” 武金宝坐在大块头肩膀上,小声喊阿姨。 “怎么啦?眼圈红红的。谁欺负你跟阿姨说。” “咳,还不是为狗。” 小黑狼屁股包着白布,腿耷拉耳耷拉,怪凄惨的。潘金莲轻轻摸他背。 “你呀,是个好伙计。” 小黑狼一下来了精神。 “凶婆娘,你也不错嘿。” 潘金莲望武金宝笑。“它舔我手呢。” 小串很乖的。”武金宝揉眼睛。 “没事,阿姨有好药,擦了就好,包好。” “老子才不擦药。”小黑狼躺着等小猪服务。“要舔舔,两条腿都要。” 小猪帮他舔。 “你小心点嘛,老受伤。” “切,小菜。你没见我刚才放倒一大片?” “你腿原先伤过的。” “不是这条。” “哪条也不行。” “妈的废话多,你管老子啊?” “小心点嘛。” “我不。” “真的。” “你烦。” “晚上你睡里面,腿跷我身上,别压着。” “嗯。” 潘金莲抓住金宝爹,堵在树后敲爆栗。 “写的那叫啥玩意,当契丹人来考进士的?一堆堆的四六,背死老娘了!亏得我脑子活,现改了词儿,要不然,哼!” 金宝爹拐杖夹在胳肢窝底下,两手护头。 “轻点可以吗……其实,我已经结合实际作了不少修改,比标准骈体文通俗很多了……” 谈判赶在太阳下山前结束了。皮帽子们把金腰带的棺材放在牛车上,开始往回走。有些人拿刀割自己的脸,割出好多血口子,边哭边唱歌。 萧猫儿戴上黑面纱,情绪复杂地望着南方。 潘金莲从头上拔下小牛角梳,双手送上。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8 “我娘的遗物,转赠陛下,愿陛下青丝常在。” 萧猫儿点点头,摘下一只嵌红宝石的金鸳鸯跳脱,托在掌心看了会儿,塞给潘金莲。 “送我的时候,他许下一块去钱塘江看潮头,……只会卖嘴……。我不戴了,你拿着吧。早点洞房。” 皇帝也咣当咣当蹭过来。 “南朝百姓不会忘记陛下的恩情。赵四在这里谢过。” 萧猫儿瞅着他一笑。 “真是位幸运的天子。” 皇帝非常不好意思。 “这个,比起高祖、太祖和先帝,在下的军事经验确实稍有不足、稍有不足。而且能不打仗还是不打好,才修了黄河,国库又快没钱了……” 潘金莲猛咳嗽。 萧猫儿笑出声来。 “不,我是说,南朝百姓能有您这样的天子,真的很幸运。天色不早,妾身就此告辞。” 她望空一记响鞭,大白马四蹄腾空跑向契丹车队。 皮帽子们拔刀向天,吼着唱起来。 “奔腾的斡难河水,要流到天上。赤那人的儿郎,要回到故乡。飞去南边的大雁,要飞回北方。赤那人的君王,要回到故乡。” “他们在给老子唱歌儿呐,猪头快听。”小黑狼踢小猪。“赤那就是老子。” “耶,小狼好厉害。” “那是——我也唱歌送送人家。” 小黑狼扒到卧狼城顶上,放开喉咙嗥叫。 “嗷呜————” “赤那人的儿郎,要回到故乡……” “嗷呜嗷呜————” “……儿郎……回故乡……” “嗷呜嗷呜嗷呜——” 武金宝站小猪背上,拿树枝戳他屁股。 “小串,阿爹说可以回家了。” 武家的小破房里,炕烧得烫乎乎的。 皇帝坐在炕上嘀咕。 “幸运天子?她是说真的还是挖苦我?” 金宝爹拄着下巴想了会儿。 “萧陛下说的是真心话,百姓们都有同感。” 皇帝一把抓住金宝爹。 “贤弟此言当真?” “嗯。” “但是,但是没有打胜仗,就不能留名青史了,最多死后混个‘某宗本纪’,两页纸搞定。文人也不会写诗怀念我,民间也不会有轶事、传奇,后人压根就不会知道我……” “可能吧。”金宝爹说。严皮双和牛芒菟拼命丢眼色,他也不理。 皇帝把脑袋缩在毛领子里面。 “朕很窝囊吗……” “不知道。不过,对我来说,能做你的子民就是最好的了。比起秦皇、汉武,比起那些所谓英明神武的名君,你好多了。” 皇帝感动到死,蹭金宝爹。 “贤弟真是知音……不如今晚抵足而眠?” 金宝爹皱皱眉,说,“行吧。” 砰砰两声,猪肉男和大块头的脑袋撞在窗棂上。 金宝爹又补充,“还跟那天一样,各人各被窝。” 听墙角那俩恢复了点血色。 八爪鱼从后门爬进来,眼睛学小狗忽闪忽闪。 “莲哥哥我也要嘛。” 金宝爹叹口气,说,“行吧。” 猪肉男和大块头继续撞窗棂。 “这日子没法过了……” 猪肉男面目狰狞在怀里掏。 “你们自找的……” 大块头拦住。 “哥,你干啥?不要冲动!” “别拦我!老子不能当活王八!” “真要干?” “废话!” 大块头立马摸出小白纸包。“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哼哼哼哼……” “呵呵呵呵……” 两个黑影子在黑角落里呲牙笑。 这个晚上,小黑狼有点睡不着。 鸡鸡烫烫的,胀胀的,还跳跳的,特别难受,都好几天了。 “我问过阿胖婶,不是生病。”小猪安慰。 “切,胖老太婆的话你也信?快帮我舔。” 小猪埋头舔他,小黑狼舒服得直哼哼。 “我说猪头,你那根是不是也有毛病?” “没、没有。”小猪犯结巴。 “屁。刚我睡觉那会,你干吗拿鸡鸡蹭我。” 小猪脑袋埋在稻草里边不吭气。 “少装了,哪,给我检查。” 小猪磨唧不肯,小黑狼伸爪子硬拽。 “肿成胡萝卜啦!你不是给蛇咬了吧?来来来我舔舔。” 他刚刷一舌头,小猪就叫疼。 “有刺。” 小黑狼拉出舌头瞅,真的,好多小肉刺。 “这咋整,对了,要不你搁我屁股里?老妖怪他们经常这么弄,过一会就好了。” “能行吗?” “试试呗。” “那我试了啊。一、二、三……” “咝——”小黑狼牙缝里抽冷气。 “小狼你疼?”小猪赶快拔出来。 “不疼,给我进去!”小黑狼咬着后槽牙。 “那我再试试,一、二、三……” 小黑狼大口喘气。 “我出来吧?” “不许出……老子是草荡子第一勇敢善战英俊少狼……这点小屁事算啥……” 小猪继续努力。“四、五、六、七、八……” “不疼不疼不疼不疼……”小黑狼翻起白眼。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不疼不疼……”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好多星星,我看到妈妈了,妈妈……”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 “小狼,小狼,你怎么了,你醒醒呀小狼!” 屋子里的人们被惊动了,赶出来瞧。 “啊——” “咦——” “呜——” “诶——” “哦——” 大块头直搓手。 “糟,还指着这猪配种呢。” 潘金莲意味深长地看着金宝爹,伸出小拇指。 “不算糟,至少它们没找……嘿嘿。” 金宝爹大窘,缩小。 “你们家风水绝对有问题。”潘金莲拖上刀客往外蹿。“走,回娘家去。老娘不想生个龙阳崽。” 大块头挥抹布依依相送。 “八婆,这辈子就别再上门啦!” 猪肉男假装惋惜。 “羊肉刚涮好,老二,叫潘丫头吃了再走。什么?已经出镇了?这事整的。陛下请回屋用饭吧,外面冷。” 八爪鱼大呼,“我要吃涮肉,我要吃涮肉!” 武家弟兄充满慈爱地发给他筷子。 “尽管吃,多的是!” 当晚,茅房人满为患。 镇上的大夫和军医都来了,查不出啥。 在大家极力劝说下,皇帝眼泪婆娑,捂着屁股踏上归途。 八爪鱼被打包成粽子,扔进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一见喜(H,人兽什么的) 作者: 分卷阅读39 随行车队里。 “贤弟——” “莲哥哥——” “朕改日再来探望你——” “莲哥哥,你枕头下面有我一条裤衩,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武大武二站在送行人群中,挥手远目。 “老二,这就是东瀛自圣堂秘制春药慰尔刚?” “然也!自圣堂秉持精益求精、服务客户的传统,力求一药多用,让您排完毒再爽,爽完再排。花一样钱补两样。” “只是有些便宜他们……” “算了,人生在世不要计较太多。说起来,老婆昨天也吃了点,时辰好像差不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纵起,半空中伸掌互击。 “耶!!” ———————————————————————— 史载,天朝景仁八年正月,与契丹会战于弓长岭,杀其帝。三月,契丹新帝登基,母后萧氏临朝听政,号肃圣皇太后。两国互市,设榷所于弓长岭镇,商旅云集,财货广聚,人称“北江南”,又名“卧狼城”,因契丹帝又称狼主也。 小黑狼并不介意人类的说法。 他照旧过日子。看门吃肉,打架骂人。跟小猪你舔我,我舔你。春天的时候,就舔舔鸡鸡,不过某些高难度技巧就算了。 “老子不怕疼,主要是因为拉稀,老让臭小娘看屁股,怪没面子的。” 弓长岭镇现在是个大地方,车水马龙,啥好东西都有。 白家肉店的墙根底下,狗们在开会。 “谋生呢,最讲究品牌效应。”继阿胖之后,主持狗协的是三花。“弓长岭是个出传奇狗的地方。没有前狗们筚路蓝缕艰苦奋斗,就没有如今的弓长岭。后生崽们上岗前呢,要搞个镇上一日游,参观、学习。具体景点包括——斗狼英雄老黄的故居、狗协第一任主席阿胖的遗物,还有……” 小狗们嚷嚷起来。 “我们要看传说中的犬狼!” “冲破种族樊篱,最伟大的情圣犬狼!” “打遍人狼无敌手!” “犬狼桑、犬狼桑、犬狼桑……” 三花头昏脑胀。 “太不像话了!一代不如一代,我就说不能瞎扩招,还招啥交换生,风气就是他们带坏的!” 秘书长四眼给她摇尾巴扇风。 “三花婶,依我说也没啥大不了的。后生崽嘛,偶像综合症,教育为主、教育为主。要不,咱把参观路线临时调整一下?” 三花叹气。 “好吧。你跑一趟,跟富贵先打个招呼。” “得——嘞!” —————————————————————————— 全文终。 终于搞定了,累死……有没有评呀,长评………… 分卷阅读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