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女师传》 分卷阅读1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 ================= 书名: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文案: 朝代交替,礼乐崩坏,明理目睹父亲的死亡之后,毅然踏上南下之路,所幸这一路有爱徒明远的陪 伴。所遇之人,千姿百态。所经之事,遍世间喜怒哀乐。师徒二人最终相依相携,退隐江湖,从此 双双把家还。 且看女师父和小徒弟如何一步步历尽千难万险,修成正果!稍微有点武侠风格,中篇,正剧,姐弟恋。 明理,当朝理学大师得意之徒的爱女。 明远,明理闯江湖收养身边的小徒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理,明远 ┃ 配角:云卿,朱载言,冯忠 ┃ 其它:师徒正剧古言姐弟恋武侠 ================== ☆、暗流爆发 战乱,带来的无非就是生灵涂炭。英雄们,攻城略地,为将为王。寻常人家,却只得流落街头,踏上那永无尽头的亡徒之旅。 时值大梁建朝二百多载。梁文宗登基,崇尚理学治国,全国上下大修文馆,供奉理学始祖刘启山。 说来也是个笑话,先帝梁文宗在位时,这位刘先生乃是御前四大臣之一,除了每天为文宗吟诵些无关紧要的艳诗华赋,他还自创一门学派,是为理教,崇尚君为主,民为臣的统治理念,因此深得文宗厚爱,更是命其为太子讲授,这刘启山门下弟子近千,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主人公的父亲非常幸运的成为了这位讲师的得意门生。 只是,自文宗驾崩,神宗继位,隐藏在这位年轻的新皇帝内心的戾气便大股的涌了出来。先是找了个借口罢免了自己的老师刘启山,又命人将其在归途中杀害。遂废黜理教,毁砸各地文庙。后重任宠幸的宦官外戚,说也奇怪,这神宗倒也不沉迷女色,只是用心研制各种灵丹妙药,坚信自己乃是玉皇大帝转世,自己才是这人世间唯一的正教。也因此荒芜了朝政,所有政务都扔给了四大臣料理。 所谓前朝,早已是乌烟瘴气。 而这戾气渐渐的从帝都汴州向四周蔓延,各地的恶霸开始为所欲为,甚至公然违抗朝廷法令,强收农田。百姓无可奈何,只好定下契约,成为毫无尊严的佃农。 伴随着经济的分裂,各地的文乐相继崩坏,取而代之的是大兴修炉炼丹,人伦常理被抛之不顾。 这日,离汴州相隔三百多里的达州突然动乱起来。一大早,达州文馆的大门便被砸的破烂。听到嘈杂声,屋里立马有人跑了出来。为首的讲师正是先前提到的刘启山得意之徒明廉明大师。他先冲了出来,呵斥着住手。 来砸馆的便是达州知府的一并衙役们,官不官,贼不贼。非要给他们定义一下,那就是新上任知府养着的一群蝼蚁。 为首的男子一副贼眉鼠眼,见是明廉,倒也立马恭敬了两分。朝着北边抱拳道:“真是对不住明大人了,小的们也是奉皇命办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明廉凛声叱道:“此地乃先帝亲自选址赐名,谁敢胡来?” 那为首的冷笑一声:“当今盛世,实乃得益于当今圣上的英明,明大人此番话,怕不是别有用意?” 却没想到,明廉毫无畏惧:“无耻之徒!尔等可知!国家如此落寞,都是你们这等小人所致!先帝崇尚以理治国,百姓才得安居乐业,国家才得以安定,如今,在这圣贤之地,你们竟能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道德何在!理学不能亡!” 门生们被老师的忠贞所感动,纷纷附和喊道:“理学不能亡!” 正僵持着,外面跑来一队官兵,领头的正是知府大人李文瑞,那贼眉鼠眼见到他,慌忙哈着腰迎了上去:“叔父您怎么亲自来了,小侄儿正同这老顽固辩呢。” 那李文瑞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早先就是个六品小武官,因为认了朝内内务府大总管李公公做了干爹,又常孝敬些稀奇好玩的东西,便走了狗屎运,被封了个知府做。 他斜了一眼明廉,慢悠悠的踱着步:“这自古以来啊,为官者若是想前途风光无限,自然是要站准队的,明大人,您方才喊的那些胡言乱语,我已,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说着,将怀里的记事簿掏了出来,捏着一角,在明廉脸前扬了扬。 明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李文瑞抓着本子,瞪大双眼,尖着嗓子道:“你这算什么酸臭的气概?读过几本孔孟之道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自上而下,要来到的是一场大的变革,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明廉,就能扭转时局?我劝你还是时务些,不要再执迷不悟!” 提到恩师的死,明廉突然激动起来,伸出手指着李文瑞的鼻子大骂道:“民不生,国将亡矣!愚蠢啊愚蠢至极啊!”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这一院子的文人儒士们,哪个都明白,也许今日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是为气节死,还是残喘苟活,恩师曾经的教诲如雷贯耳。 明廉突然抢过李文瑞挂在腰间的宝剑,欲要自刎,却被李文瑞抢先一步,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那明晃晃的银光,闪进每个人的眼中。 李文瑞满脸惊讶,向身后挥手:“来人,将明大人带下去!” 明廉立马被随后的兵役钳制住了身体,挣扎着被拖到了院外的囚车里。 方才被数落的一两小人重新趾高气扬起来,失去了老师的学生们无助的垂首叹气,李文瑞扫视了一眼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随行的走狗们慌忙紧贴着他也出了去。 “师兄,我们可是逃过了这一劫。”一个年轻人颤着声音问。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那位蓝色长衫的学士,眼中又充满了希望。 咚的一声,略有些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使劲关了起来。青年们顿时又紧张起来,从高高的墙外突然飞来无数的火箭,他们顿时了然,门外的恶徒是要活活烧死他们。求生的本能催使着他们往门外冲去,只是那被撞破的大门重新被封印的死死的,任他们使劲儿捶打,门依旧纹丝不动。 夹带着煤油的火箭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射向每个角落。人群渐渐倒下,垂死的挣扎,无助的呼救,伴随着房屋的倒塌,大火熊熊燃烧,那渐渐被火吞没的刘启山塑像,孤独的立在中央,终于也倒塌。 从此,一个新的时代正式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师徒文开坑!正剧,一对一,求收藏!坚持日更! ☆、出山 明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换上了襦裙,好好梳洗一番,往食盒里装上刚出锅的热馒头,才往大街上走去。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 令人作呕的烧焦味儿。 她不禁皱起眉头,抬起衣袖掩住鼻口。 “明姑娘。” 有老妇人唤住了她,明理见是一直在学府帮忙的刘婆婆,方才抚平了内心的涟漪。 “明姑娘,还好,还好你平安无事啊。”老太太抓着她的手腕,不住的颤抖。 “刘大娘,怎么了?”明理的内心仿佛钻进了一团烧灼的火焰,她挣开妇人的双手,慌张的朝味道的源头跑去。 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横陈的泛着恶臭味。有人匆匆忙忙的清扫这坟场,不时有尸体被从废墟中扒出来扔到一边的空地上。充耳的是痛苦的哭喊声,明理把食盒摔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父亲,父亲啊,您在哪里啊?”她哭喊着跪在废墟中,双手胡乱扒着,却又认不出哪张脸才是自己的父亲。 紧跟来的妇人,来不及喘口气,慌忙上去拉住明理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轻声哄着:“明理啊明理,快跟阿婆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然你的命也要没了啊。” 本欲挣扎的少女,听到最后一句话,只得捂着脸偷偷的啜泣。老婆婆拥着她,慌忙朝深巷的自己家走去。 “你父亲他没有死,只是被抓走了,听说是皇上派来的人。”刘老太太轻轻拍打着明理的肩膀。 学府未出事前,婆婆一直在帮着做些杂物,拿些补给。明廉为人,她自然很清楚,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是极其过意不去,好在明大人这唯一的血亲平安无事。 明理似乎清醒了不少,肿着双眼道:“父亲自小便教我,理存国才能兴,他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如今却被小人所害,这是什么道理,我要救父亲出来!” 说罢,竟是要离开。 老太太立马制止了她,“你现在去,凭着什么救出你的父亲?贼人有备而来,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放人的?” 刚说完,有人竟翻墙跳了进来,原来是山上教授明理武术的净志师父。 屋内二人皆是大吃一惊,见是净志,明理慌忙迎了出去:“师父,您怎么来了?” “明理,”净志点头,又朝对面的妇人施礼道:“刘婆婆。” “明廉大人他,已被押往刑场了。” 明理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然炸开了,她□□的立着,不愿瘫倒在地。 “父亲犯了什么罪?”她忍住泪水,哽着嗓子问。 “无须有。”净志不忍心点醒她。 明理机械的摇头:“可是,我怎么忍心亲眼看着父亲被杀害。我做不到,做不到。” “那你能救他出来吗?” “就算救不出来又怎样呢,我总算是尽了一个孝字。”明理咬着下唇,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 “我带你去见明大人最后一面。”净志说着,架起明理的一条胳膊,往外走去。只留刘老太太一人在原地叹气。 “明理是个好孩子,上天啊,你一定要保佑这孩子无事啊。”老太太祈祷着,看着师徒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缝中。 他们赶到刑场时,正值晌午,夏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行刑的柱子仿佛要融化了般。明理站在人群中,一眼便望到跪在刽子手刀下的父亲,她忍不住往前挤,净志一不留神,竟已离他十余米远了,一时着急起来,赶紧也往前挤,他不能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去送命。 令牌被行刑官扔在人群面前,明理张大了嘴巴,想喊一声父亲,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明廉缓缓低下头,视线扫到了自己的女儿,便怔在了那里。他歪着头,张了张嘴,冲自己的女儿笑着点了点头。 明理听到自己的父亲说:“活下去!” 她亲眼看着父亲的头颅像毫无尊严的球一样滚落下去,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也做不出一个动作,身后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 明理扭头,见是自己的师父,只是张张嘴,便晕死过去。 再醒来,已是傍晚,明理慢慢坐起来,呆滞的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刘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抱住这位老人家痛哭起来。哭累了,便只是抽噎,她更心疼的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年幼时,母亲突然病逝,父亲不忍心再娶,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一直到后来去京城做官,才把她托付给了净志师父。庆幸的是,明廉自小便将她当男孩子一样培育,诗书礼易一样不少,总是告诉她要做一个栋梁之才,要有益于国家。 如今,一个有益于国家的栋梁之才却被这个国家生生夺去了性命,多么地可悲。 “明姑娘,来。”似乎知道明理要问什么,刘老太太把她从床上扶了下来,给她批了一件外衫,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外面走去。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明理不言不语,跟着刘婆婆慢慢地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外,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自己的师父。 说起净志,算是明廉年轻时结交的一位知己,虽然远在佛灯,二人却相交甚好,再加上年龄又相仿,便如同叔父般对明理也是倾尽栽培。 明理松开刘婆婆的双手,朝地上那被白布掩盖的躯体走去。她安静的朝着那头颅的方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渐渐地,起风了,明理在这新起的坟前又磕了三个头,慢慢站起来,又朝净志和刘婆婆深深鞠躬。 这连石碑都没有的新坟,在夜色的旷野中是如此的孤独。 明理抚着心口,索性还留了全尸。 父亲,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定要与这浑浊的乱世争个对错。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继续求收藏啦!! ☆、相遇 父亲死了,无依无靠的,达州是待不下去了。 明理告辞了两位恩人,带上简单的行李便出发了,她决定南下,去大关,从北向南,一千多公里,她要看看最南边的天是不是也已变得满目苍夷。 她要替父亲将这理,这道法传承下去。 出了城,坐上马车。 到了襄阳的时候,已是傍晚,车夫招呼着乘客们在驿站安顿下来,便牵着马去别院了。 明理倚在窗前发呆,院里很静,偶尔有一两个人进进出出。好像有点饿了,她便站起来往外走,寻摸着去楼下买碗面吃。 刚打开门,只听哎哟一声,竟摔进来个人,看清地上躺着那人的模样,明理不禁皱了皱眉。 那人揉着脑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怯怯懦懦的站门边,低着脑袋不住的道歉。 明理懒得跟他争吵,轻轻的把他推出房间,道:“你这是存心的吧?” 那少年抬起头,看着她,满眼惊讶,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却是非常的整洁干净,见露馅了,便小声解释:“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明理歪着脑袋,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少年咽了口口水,开口:“我看姐姐长得像菩萨,就不知不觉的跟了过来······我,我两天没吃饭了,求菩萨行行好。”说着竟是要跪下来。 明理慌忙制止了他,弯腰的时候看到这孩子勃颈上一圈的疤痕,不禁又皱了眉。这苦命的孩子,只是想讨碗饭吃。 她拉住少年的衣袖,道:“来吧,姐姐请你吃碗面。” 那孩子听了,便开心的笑起来,眼中一片明净。 果真是饿了,面刚上来,少年就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吸溜起来。明理嘱咐道慢些吃,他却全然不顾,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 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书院里的少年们,她自己也不过十七岁。都是正值学习长见识的好年华,如今却在整日为温饱发愁。 见他吃完,似还没吃饱,便又要了一碗,那孩子看着热腾腾的面,怔了一下,又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突然就哽咽起来。 明理不以为然,以为小乞丐只是太饿了而已,继续慢悠悠的吃自己的。 吃完本应各回各家,那少年却紧紧跟着她,明理见他有话要说,便带他进了房间。刚关上门,还没等张口,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出来。 等看到他手心里那噌亮发光的东西的时候,明理吓了一跳,自己的玉佩什么时候到了他手上?慌忙低下头确认一番,那的确是自己的玉,可是怎么就到了他的手上? 看来年龄虽然不小,却是个惯犯了。 正要教训他,他却突然跪了下来,哭着说:“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小偷。” 他低下头,脖颈的疤痕又一次狰狞的出现在了她眼前。 无论如何,她还是相信这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她蹲下身,平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我的主人让我偷姐姐的玉佩的。”他抬起头,说完,又担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原来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明理不禁叹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又道:“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呢?” “我有一句谎,天打雷劈。”小少年赶紧立誓。 事到如今,她也没理由不相信这孩子的话。乱世中,弱小的生命总想依靠着一个善良强大的人苟活生存。 “带我去见你的主人。”明理说了个命令句。 小少年惶恐的点了点头,把玉佩双手还了回去,便领着明理往外走去。出了客栈,两人往斜对面的酒肆走去。 掌柜见来了一位极美丽的年轻姑娘,慌忙迎了出去,却又瞥见身边的那个小仆人,憋着嘴凶道:“打不死的东西,你家主人寻你寻了半天,去哪儿厮混去了···” 不及他说完,明理直接拽住那男孩的手腕,大步越过那还在絮叨的掌柜往后院走去。男人见此,气得原地跺脚。 “哟,这位小娘子是?”院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抠脚的大汉,见二人进来,慢悠悠的站起来,晃动着一身的肥肉扭了过来,伸出手,就要把那小少年给拽过去。 明理伸手敏捷的把那肥手挡了回去,秀腿一踢,把他绊倒在地。 男人恼羞成怒,大吼一声:“竟敢打我!” 奈何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明理一腿摔在了地上,这才彻底爬不起来了。 明理往前走了两步,将小少年拉了过来,俯视那人,一字一句的强调:“这个孩子,现在是我的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反抗:“这可是我花钱买来的!” 明理又皱眉,这是她今天第几次皱眉头了?她索性拔出身后的细剑,嗖的一声,剑头已经搭在了男人的肩窝里。那人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姑奶奶饶命的叫个不停。她这才收回剑,半句话都不多说,转身便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了几文钱扔在了地上,冷蔑的轻笑了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小少年似乎被她过于威慑的气场所震撼,呆立在原地,连他之前那蛮横的主人都没看一眼,小跑着跟上了明理。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强者生,弱者亡。但是保护弱小者,是更强大者彰显自己力量的表现。 回了客栈,明理给小少年在地上铺了层棉被,道:“快睡吧。”说罢,明理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脸朝着外,似乎叹了口气,但终究闭上了眼,慢慢睡着了。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太累了,从此以后,似乎自己身上又多了个担子。如果第二天一早,这孩子便没了踪影,顺便还拿走了她的盘缠,那简直就是个喜剧。 想到此,明理又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小人儿,孩子毕竟就是孩子,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匀称,应该睡得很香,他盖着小小的毯子,似乎有些冷,蜷着身子翻了个身,又看到了他颈部那一圈疤痕,不禁又叹了口气,心想,没办法,这也是一种缘分吧,苦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剧情越来越跌宕起伏,是正剧啦 ☆、新娘 第二天天刚亮,楼下便传来车铃声,那是车夫催促乘客上车的信号,一般情况下,铃声会响三次,第一声催促客人赶紧收拾行李,第二声号召客人们上车,这最后一声就是出发的意思了。 明理昨夜睡觉,外套都未曾脱掉,待下床准备打水洗漱时,小少年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恭敬的对她说道:“水已经打好了,姑娘慢些洗。”她从未被人伺候过,如此一来,惊讶十分,摇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你在我面前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少年半懂未懂的点头说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明理慢悠悠的把头发解开,拿梳子慢条斯理的梳着,她的头发很长,梳着有些费劲,她时不时的要拿手指把头发结给理通。 “我,我没有名字,从小就被卖给了那个人。他也没有给我取过名字。”少年站在门口,看着明理的背影结巴着回答。 明理把辫子扎起来,从镜中刚好可以看到那孩子的神情,看到他那么紧张,表情不禁柔和起来,扭过头来看着他,开口道:“那我帮你取一个吧。” 少年重重点头,满眼期待,她捂嘴轻笑一声,回到床边,边叠衣服,边思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他,一字一句道:“叫你明远吧,以后遇到别人问了,便说是我的弟弟。” 少年欣喜若狂,手指捏着衣角,连连说好。他今年一十三岁,一直过着奴隶般的禁锢日子,突然有一个可以当作姐姐的人出现,是多么的意外和幸福。他憋红了小脸,几乎哭了出来,正要说些什么,明理背着包袱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当然,这只是外人问起的时候,只有你我的时候,你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4 要喊我师父。”说罢,自顾自的走出门去,脸上竟然满是骄傲。明远愕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内心思忖,喊师父,这是什么鬼。 待回过神来,发现明理已经下楼去了,慌忙跑着跟了上去。 马车刚要出发,一旁的巷子里突然涌过来三四个挥舞着棍棒的男人。明理眯着眼睛,看清为首的那个胖子以后,冷笑一声,不自量力。说罢,独自跳下马车,回头对明远道:“不要怕,你待着别动。” 她利索的把剑抽出来,一个飞步迎了上去,那些人看只是个年轻的瘦弱姑娘,便嘴巴不干净起来,明理本想只是教训他们一番,见此不禁蹙眉,手臂一个挥舞,为首那人的衣裙已被长剑划开来,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来,男人吓得丢了棍棒,提着裤子,骂骂咧咧的竟然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了,在场的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剩余的那两三个,无非就是方才被罪魁祸首撺掇着一起来的,如今见这姑娘伸手了得,哪个还敢往前冲,便三言两语的找个理由散了,本来就与自己无关,若是再因此自个儿有个什么闪失,那就非常不划算了。 那住在酒楼后院的男人便也怯了场,又想到明理之前扔下的钱,便也只得忿忿作罢。挥着袖子,大骂着今天运气不好,也离开了去。 少年看的出奇,竟不自觉的拍手叫起好来。明理弯了弯嘴角,把剑插回剑鞘,慢慢转身走了回来。不知突然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吹起了边上墙头的叶,叶子摇摇转转的落在明理的裙边,仿佛一个仙女走了过来。 “阿远?”明理的呼唤声把他从呆滞中解救了出来。他偏着头看到身旁的仙女,咧着嘴傻笑起来,明理眯起眼睛,拍了下他的脑袋,便跳上车。 车夫挥起马鞭,晃悠悠的出发了,渐渐地,出了襄阳城,师徒二人并排坐在车的后面,一直到襄阳二字再也看不清,明理收回双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剑缩着,明远很是有眼色,赶紧挪了过来,紧挨着明理,小声说道:“师父,你休息吧,我不累。”明理歪着脑袋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车到了最后一站,荆州。 这不是个富饶的城池,甚至有点贫瘠,驿站离城镇中心很近,周边却一片寂静。明远跳下了车,回头赶紧扶着明理下车,明理只顾着打量四周,她看了眼天边,刚过晌午,这座城安静的有点过了吧。 “走,先去吃点东西。”明理往前走着,说道。 明远背着小包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少,而且大都是男性,要不就是老妇人,年轻女子十分少见。街上也没几家客栈能挑的,明理扫了一眼门前的牌匾,心道,这家叫乐乎的客栈倒是十分有趣,难不成取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想着,便踏进了客栈,柜台只有一人,正在无聊的翻着记事簿,听见动静,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子,待看清来人时,脸色变化的可谓十分迅速,慌忙热情的迎了出来。 “两位是住店吗?”那男子擦着桌子,招呼两人坐下。 “对,住店,一间房。”明理慢悠悠的坐下,明远也不吭声,紧挨着她坐下。 男人边给他们倒茶,边偷偷打量着这两人,思忖应该是路过的姐弟俩,不像有什么来头。刚倒上茶,楼上便传来动静,哒哒的有人下楼来。 这下楼的男子长相很是清秀,满身的书卷味,大步走了过来,拱手问好。 看此情形,此人多半就是这客栈的一把手了,明理起身还礼。坐下的时候,她分明扫到了男子眼中复杂的情绪,诧异、怀疑、还有惊恐。 “两位赶路,肯定饿了吧,先点些吃的。”说着,店小二报起菜单来。 明理挥了挥手,打断他,开口道:“就做四道你们最拿手的菜吧,再加三碗饭。”多要的一碗是给明远的,这孩子正在长身体,一碗是肯定不够吃的。 吃过饭,两人上了楼,似乎是刻意安排,房间内有两张紧挨着的账床,倒是非常方便他们现在的这个情况。 坐车最是累人,本来只想躺着稍稍休憩一下,结果醒来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了。明理迎着月光,慢慢摸索到烛台,小心翼翼的点亮了灯,扭头看旁边,小少年还在沉沉的睡着,便不自觉的弯了下嘴角,踮着脚尖轻轻走到窗边,正要关上窗扇,双手却突然卡在那里,皎白的月光映着明理苍白的脸,那瞪大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白日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的街道上,此刻竟然挤满了各种服色的行人。橘黄的灯挂满了屋檐,乍一看竟是非常诡异。明理不自觉的抓紧了胸前的衣襟,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心跳怦然加速,楼下不间断的传来女子的歌声,婉转如鸟鸣。 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明理的胳膊肘,她吓得险些尖叫出来,还好沉着冷静占了上风,她迅速扫腿,身后传来熟悉的吃痛声。 “哎呀,阿远!没事吧!”明理慌忙蹲下身,去扶倒在地上的小人儿,明远痛的咧着嘴巴,嘟着腮帮子,忍着痛摇头“没事儿,师父,我没事儿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明理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倚着窗台探着脑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许久。 明理转着眼珠子,心想,白日里如此寂静,为何晚上这般反常的热闹起来,而且竟有这么多的年轻女子。好奇心开始占据了上风,她理了下衣着,便要出门,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还趴在窗口的明远小声交待:“阿远,在屋里老实待着,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就回来,谁敲门都不能开,记住了吗?” 明远重重点头,黑色的眼珠子里满满的坚定,然而此刻,他也是既好奇又害怕,可是师父既然让自己老实在屋里待着,那就乖乖听话吧。 明理飞也似的下了楼,楼下空无一人,轻咬下唇,一个使劲便推开了大门,却没想到门口正有人在等她,见她出来,一把搂住了她,力气大的不能动弹,明理气急,又要伸腿,身后的人出声道:“我是掌柜的,别动。” 说罢,便轻轻放开了她,明理喘着气,把剑鞘挡在身前防备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抱歉的拱了下手,轻声道:“我就知道姑娘夜里会想出去探个究竟,因此早早就候在这里,外面十分危险,姑娘还是不去的好。” “此话怎讲?”明理收回了剑,双眸亮闪闪的映出对面那人的脸庞。 那人低垂着眼,睫毛细细长长的,好看的嘴巴微微开启,声音低沉好听:“姑娘可知道这座城的另一个名字?” 说罢,缓缓睁开眼,那眼中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明理思索了一下,似乎除了荆州二字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5 ,再未从其他书本典籍上看到过别的名字,便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那人弯了弯嘴角:“鬼门关。” 明理瞪着眼,不可置信,她自小受父亲和师父教诲,只知道这世间从未有鬼怪一说,那些灵异妖鬼皆是世人编造而来,鬼门关这一说一定也是暗指的人类吧。 似乎读懂了明理的心思,掌柜突然严肃起来:“既然姑娘想探个究竟,就请跟小生来吧。” 说罢,拉住明理的手腕,便往外快步走去。明理诧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内心却又相信那人的言语,便只好随他去了。 果然,嘈杂声越来越响,灯光恍如白昼,无数的行人拥在街道两边,这些人大都衣饰华丽,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明理此刻却半个字都听不清,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看清从城门那边慢慢走来的队伍。 那分明是支迎亲队伍,可是这又是哪里的风俗,竟然在大晚上的迎娶新娘。队伍的最头,是一个骑着白马的英俊少年,只是少年着一身黑衣,也并未佩戴红花,他身下的白马浑身剔透,比雪还要洁净。身后是一只身着彩衣的乐队,细细数来,竟然有二十多人,每人着一种乐器,听起来却又如此悦耳,没有丝毫违和之处。再后面,便是一座二十四人共抬的大轿,与其说是软轿,倒不如说是一座会移走的屋子,抬轿的人有男有女,每人都穿着垂到脚面的大红袍,在他们脸上察觉不到任何颜色。那红的耀眼的大轿,翘着四个又弯又细的尖角,每个檐角垂着一个大大的王字。轿子缓缓经过,却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又隐隐约约听到从里面传出轻微的啜泣声。 “这便是鬼王娶亲。”耳边轻轻飘来这句话。 明理启唇,仰着头看身边的男子,自语:“鬼王?”说罢,慌摇了摇脑袋,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神之说?那,父亲之前所传授的理学,岂不是与之相悖了。她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矛盾,更无法在当前这种诡异的热闹气氛中沉着思考。她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有点害怕的捏着袖口,似乎周边的人都在直视着自己。 身旁的那人感觉到了她的忐忑不安,紧紧地撰着她的手腕,即便隔着一层布料,明理依旧觉得温暖安心起来,她慢慢平复了气息,听到丝竹声渐渐远去。她转着头,慢慢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群,都是些面貌十分平凡的常人而已,此刻竟然能听到他们的叹气声,侥幸中又透露出担心害怕。 撇过头,往客栈的楼上看去,无意间视线落入了一个蒙着脸的少女,看那双无辜清澈的大眼睛还有娇弱的身形,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此刻正在浑身微微颤抖,明理讶然,又转向另一边,两位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正相拥着微微啜泣。 明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手腕上的那只手却突然蛊紧了自己,痛的皱紧了眉,便要挣扎着脱开他的手,渐渐地有马蹄声传来。 人群顿时又安静下来,明理低着头,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一旁的少女。 马蹄声到了前面,便戛然而止,明理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人此刻十分紧张,可是自己目前也好不到哪儿去啊,却又只能一头雾水的立着。 “哪位是余幼香?”一片寂静中,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质问。 那语调十分严肃,容不得丝毫反抗。 全场哑然,无人应答。 头顶上再次传来严肃的询问。 “余幼香是谁家的小娘子?恩?” 依旧无人应答。 “余幼香?”最后这一遍,三个字个个念得仿佛就在耳边。终于,人群中有人动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还有憋到极致的抽噎声。 人群慢慢让开一条路,从后面缓缓走来一位粉衣的年轻女子,明理同掌柜慌忙松开手,让她过去。 那女子走到马前,没有言语,明理微微侧着头,打量着姑娘的身形,背影看来,倒是十分苗条,尤其那垂在身后的乌发,如亮丽的黑色瀑布漂亮。但见她一直隐忍着,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内心便更加好奇起来。 那马上的男子开口,声音洪亮:“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余小娘子可要准备妥咯。” 从后面又过来两人,是这姑娘的父母,慌忙弯着腰答是。 宣布消息的男子便十分受用般的爽朗笑了两声,拎着马鞭,就要离去,临走前,又大声喊道:“嫁给我们公子,自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但凡想着法子要弄出些幺蛾子的,那可就小心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咯。”说罢,便扬长而去。 没有被点名的家户,长舒一口气,庆幸逃过此劫,纷纷散去。 余幼香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娘亲只能紧紧搂着她,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却不知道要安慰些什么。 很快,人群散去了,各处的灯笼也都被提了去。那掌柜什么都不解释,只是拉着她的衣袖赶紧回客栈。 大厅里的烛台还在安静的燃烧着,明理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往楼上走。楼下的 年轻掌柜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嘴角,心道,这姑娘兴许是被吓傻了。 回到房里,看那小徒弟已经躺下睡着了,不觉轻笑出来,果然还是小孩子,轻 手轻脚的走过去,替他盖了被子,便躺在另一张床上歇息了。 第二日,自然是要将这一切问个明白。 明远吃饱了饭,便被明理支到院子里去蹲马步了。大厅中除了那收银的伙计,便剩下明理自己。 明理走到前台,拍了下桌子,伙计一脸懒怠,抬眼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家掌柜有些事要问。” 伙计便嘟了嘟嘴:“我们家掌柜每天这个时辰都在西南的酒坊制酒。” 明理吃惊不已,看来此人家业不小,又是客栈又是酒坊的,便又问:“可否告知酒坊的名字。” “云中意。”小二哥说完又埋首案前了。 明理暗暗记下这三个字,心道,酒坊的名字都起得这么文雅,这年轻人说不准背后有个什么世家。便拎起裙子,一脚迈过门槛,速度往那西南方向去了。 这白日的街里,果然又恢复了平静,明理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跟着她,拐角的时候,她飞速的藏到了一堆麦秸后面,屏气等了好些时候,并未有人跟来,便又觉得兴许是自己太过谨慎。 谁成想,这酒坊竟是建在城郊之处的。正可谓是依山傍水,有一道蜿蜒的小水沟正正的流入院内,院前栽着一课偌大的石榴树,此刻点缀满了泛着红的青色石榴,门檐下,一道长匾,上书云中意。 明理深吸了口气,酒香扑鼻,虽然不饮酒,但是此香着实引人遐思啊。 敲了门,有妇人开门回应,见是一位极美丽的年轻女子,便思忖兴许是哪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6 客人的侍女前来沽酒,自然非常热情的迎了进去。 明理脚步紧紧跟着那妇人,却忍不住打量着如世外桃源的大院子。青铜色的酒桶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墙边的简易石屋里,院子的中央,正是那道青泉缓缓流过,竹圃花卉修剪的十分整齐舒服,不时有端着抬着物什经过的工人们,见到她,皆是非常有礼节的点头问好。 过了中庭的月亮门,那带路的妇人微微颔首:“小娘子,就是前面的屋了。”清晰的听到从前面传来的吆喝声,似乎在捶打着什么用料,伴随着发力的呼声,一锤一锤的似乎打在自己的心上。 明理弯了弯膝:“多谢婶婶带路。” 见那妇人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明理才迈开脚。锤击声越来越响了,屋子里在烧着什么,烟雾缭绕的,却又不呛,满室的香料味。 待到走到那抡着石锤埋首苦干的人面前,明理惊得叫了出来,那人闻声抬头,见到来人之后,竟好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透过氤氲的烟雾,是年轻男子健壮的身体,因为劳作的原因,那人只是穿了条裤子,□□着上身,结实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明理的眼前。 明理顿时红了脸,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默声站着,小鹿般的大眼睛顾悠悠的转留着,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那人却又像使坏一样,故意往前迈了一步,站在她面前,道:“明姑娘来了啊。”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那飞满红晕的可爱的脸颊,又道:“姑娘,等下,待云某穿好衣服。”说罢,蹬蹬两下便没了人影,明理依旧垂着头,正思忖这公子原来姓云,那人便已经回来了。 微微抬起头看他,只随便着裹了件披风,却已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了,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一室寂静,还是那云公子先开了口:“姑娘来找我何事,还能找到这里来,委实很厉害了。” 明理听得出他满口的称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子哪里的话,那小二哥告诉我的这里,我一路问了人才寻过来的。” “姑娘不嫌,唤我云卿就好,这左一个掌柜又一个公子的,不甚悦耳啊。”云卿说着,示意明理跟着他往屋外去。 明理便点头答是,但见屋外一台小巧可爱的圆润石桌,恰好可以坐得下两人,早有下人放了茶水在桌上,他二人便纷纷坐下。 走了一路,也是口渴,明理饮下一杯茶,方觉舒服很多,慢悠悠的放下那乳白色的茶碗,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开口,只是盯着桌面的纹理发呆。 云卿哂笑:“明姑娘前来,怕只是想探究清楚昨夜的情景究竟为何吧。” 闻言,明理抬头言道:“公子果然猜到了,只是未曾想到公子竟还有这么大的一座酒坊。” “只是子承父业罢了,文人经商,这么不耻的事情还是默不作声的做着比较好罢了。”云卿自嘲道。 “噢,原来公子之前是为官的?”明理一下子来了兴趣,毕竟自己的父亲之前也是这大梁朝的文臣呀。 “年少之时考过小小的探花之位,做过一年的翰林院编修,跟着修了半部前朝典书,却不想家父突然病重,待辞官回家,不过在塌前孝敬了几日,便西去了,剩下这么个作坊,母亲一人又料理不过来,身为独子,岂能不孝,只是没多久,不想家母也病逝了。”平静地说着,云卿又帮明理倒满了茶。 “在我看来啊,这世间各行各业都有不可缺少的作用,哪里就分得高低上下了。”她答的善解人意,听者自然极其欣慰。 这第二杯茶便细细的品起来,但听云卿缓缓开口。 “说是鬼王娶亲,其实只是普通人罢了,这强娶民女,百姓不得反抗,又都是在夜间进行仪式,便在这坊间传开所谓鬼王娶亲来了,早先的时候,多是有人反抗,或报官,或举家搬走,但是离奇的是报官的从来得不到回应,豪强与官勾结,反抗严重的,就关押在牢,受尽百般磨难,也不处死,待到人放回家中,多是就剩一口气了。想要举家搬走的,几乎刚出了这城门,就离奇中毒身亡。日子久了,百姓也就都麻木了,不过是嫁出个女儿罢了,况且鬼王所给的聘礼也是非常丰厚,甚至有些家庭恨不得早日把女儿嫁到那过了门便再也不能见的鬼门关去。” “原是如此,那为何要在夜间举行仪式呢?”明理捧着茶杯思索。 “所谓夜间白日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只是没人知道这嫁去的姑娘过得怎样。但听闻,说这鬼王是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家业雄厚,整个西南的盐业都是他家的,对待妻妾也是非常温柔体贴,没人搞得懂这每月娶一位女子是为何故。”云卿皱了皱眉,不禁叹气。 “只是可怜了这些年轻姑娘,若是杀了那唬人的鬼王,岂不是整个襄阳城的百姓都得救了。”明理语调提了上去。 “姑娘所得结论十分有理,哈哈,只是没人敢冒这个险啊。”云卿哈哈大笑起来,心道,这姑娘怕只是初生牛犊罢了。 “不如我来,我所行,就是想探究这个世道的真理何在,家父生前总是告诫我为人要做尽善事,即便不行,也要赌上性命而为之。”明理眼中,炯炯有神。 云卿赞许的说道:“说的十分在理,那待到明日,我们不如先去那位姓余的姑娘家坐一坐,待闻得一二再做计划也不迟。” 明理点头应是,又闲聊了些许,想起明远一人留在客栈,到底放心不下,便告辞离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求收藏呀,我保证会越来越精彩的! ☆、转折 第二日用过早饭,二人便相邀着,准备去余幼香那儿探个究竟。明远自然又被留在客栈练功,说来这孩子的天赋也是极高的,不过半月有余,身手的长进倒也是让明理十分欣慰的。 这余家坐落在城南,方方正正的大院子,门口种了棵长的十分茂密的大槐树。 阳光洒了满园,余姑娘正同母亲坐在石榴树下绣花,突然有人敲门来,两人同惊弓之鸟般,女孩子吓得丢了手里的托盘,钻进了母亲的怀里,但见屋里嗖的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嚷嚷着:“是不是又有人来送好玩的啦!” 母亲搂着怀里的女儿,大声呵斥道:“仲南,你给我回来!” 安抚了女儿,妇人慢慢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裙褶,拉住那小儿的手,往门口走去。 开门入眼的,是两位年轻的玉人,女子着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件白色的披风,男子穿了一身蓝靛色的长袍,罩了件绣着团锦的比甲。 那女子见开了门,慌忙俯首道:“请问夫人可是余幼香的母亲?” “正是,小娘子是?”那夫人疑惑道,身后的小儿一并探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7 着小脑袋打量着来人。 “我们前来是解惑的。” 待那夫人弄明白来人是谁时,顿时大喜,一边高兴的把二人迎进来,一边喊着幼香去端茶水来。 自然先是一番哭诉。 “他们的爹出去做活儿了,两位不必拘谨。”孙李氏安顿了幼香的弟弟之后,赶紧回到客厅里坐下。 “那边一直有人来吗?”云卿关切的问。 “是的,隔两日,便有人过来送些东西,聘礼已经下过了,白花花的银子啊,就一大箱,这可够我们普通的家庭花两三年的了。”妇人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传言说,那老爷对过了门的女子都十分疼爱,若果真如此,我倒也不那么担心了。” 说完,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复哽咽着:“只是又没人亲眼见过,也有人说娶进去,就被活生生烧死祭神的,我统共就这一个女孩,也是我和他爹捧在手心里疼大的,我是千万个不放心啊。可是,我一个老妇人家,又能做什么呢?” 明理赶紧走过去,搂住妇人的肩膀,扭过头同云卿默契的使了个眼色。 “姨娘莫哭了,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孙李氏闻言,迫切的看着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替幼香妹妹嫁过去。” 每个字都仿佛击鼓般,重重的敲在妇人的心口上,她无法置信:“这,这怎么可以呢?不行啊。论谁都不愿进那鬼门关啊。”说罢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希望,又抽噎起来。 “不,我要亲手杀了那祸民的魔头。” 孙李氏讶然,瞪大眼睛仰着下巴看这年轻的女孩竟能说出如此豪气之言来。 若是真的能为民除害,那岂不快哉,自己的女儿也不用去受罪了,一时间,也不知是笑还是哭,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便要磕头。 云卿手快,慌忙拦住,两人把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坐回去。明理轻轻的拍了她的手背,道:“姨娘莫怕,莫怕,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去做好了。只是,一直到迎亲的日子,幼香妹妹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就在城西的客栈,有事尽量让外人前去送消息,我们会常来的。” 自然又是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言,还要留他二人吃饭,却推辞说,还有小弟独自在家放心不下,那夫人看了眼院子里同他姐姐背诗的小儿,便也不好再强留了。 这日一大早,明理催着明远习武,一招完毕,明理拍着那瘦弱的小肩膀,夸道:“阿远资质不错,继续保持才是,有朝一日,你能把这拳式全都运用自如了,为师便教你如何使那兵器。” 阿远听了,开心的叫好。 “噢,明师父果然厉害极了。” 背后传来有些戏谑的话语,明理恼怒的转过身,但看见那人的眼睛里时,一切又化成了柔和,便礼道:“公子说笑了。” “见过云公子。”明远跟着作揖。 “姑娘好,小阿郎好。哈哈哈。”这对礼貌的师徒倒是把他自己给窘住了。 三人互相看着,不禁大笑起来,相识半月有余,却仿佛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什么时候这般默契了。 年轻人冲明理抿嘴一笑,她便已会意,便把明远唤道身前:“阿远,你现在去好好读书,我同云公子出去下。” 还未来得及回应,明理已迈开腿同那男子并排着往外走了。明远张开嘴想要喊师父,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失落的看着明理的裙摆跨过门槛消失在另一边。 自从到了这襄阳,师父似乎只有做功课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吧。小小少年郎,默默地把心事藏进心底,叹气学着明理的语气:“阿远,你要好好读书。” 酒坊不远处的河岸上,一白一蓝两个身影不停地追逐着。两人身手都是极其敏捷,赤手过了五六招,尚未分出个高低,便相约拿起软剑。 锋利的剑身穿过泛着暖意的空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再看去,那蓝色的身影竟已倒在地,肩窝处倚着薄薄的剑锋。 “在下输了。”定睛看去,地上的男子原是云卿,而那女子便是明理了。 明理轻笑出声,把剑利落的收了回去,“呐,公子现在可放心让我去替那余姑娘了。” 说着,伸出手,把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云卿拂了拂衣摆上的土灰,无奈的叹气:“自然~自然~ ” 他回应的极慢,细细听来,语气竟然十分温存轻柔,仿佛溢出来了许多溺爱。 原来上次在余家提出的计谋是明理一人所议,回来以后他便极力阻止,但是除了替身,又的确没有更合适的法子了,二人遂决定以武服人,如今,明理赢了他,自然没有可再辩论的了。接下来,只能想办法在这余下的十几日里摸清敌人的底细,逐一做计划了。 休息片刻,二人便骑马往城里走了。正要拐弯上那主路,却从斜对面疾驰过来一只队伍,与其说是队伍,不如说是竞相狩猎的骑手们。马群奔走的十分快,当看到明理的时候再勒住缰绳,已是来不及了。 但听咚的一声,一阵飞烟,伴随着人和马的叫声,待回过神,已是人马皆倒地了。 云卿慌忙从马背上跳了下去,明理被撞的有些晕眩,扶着头轻声□□着,怎么都起不来,旁边的始作俑者努力撑起手腕,直其身体,正欲大骂,待看到对面那姑娘时,却又怔怔然,如若说,这个林间最美的是那有些氤氲的雾气,那这女孩便是雾气中最明亮的一颗水珠。 思忖间,其余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为首的留着长须的男子扶起地上的年轻人,便叱道:“你们是眼瞎了吗?为何不躲让?” 明理咬着下唇,痛得说不出话来,云卿把她护在怀里,抬头反驳:“敢问阁下看到我们,为何不及时勒马?” 那人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那年轻公子及时制止。 “是咱们错在先,刘老公。”那公子语气平淡,却又非常威严,又弯下身子问:“小娘子可有大碍?” “自然是有大碍。”云卿有些愠怒。 明理慢慢抬起下巴,只见那人着了一身绣着竹叶的紫色长衫,外面是件蓝色的罩甲,再往上看,是张清秀的面孔,一双微吊的双眼,鼻挺如山,唇红若丹,两道浓黑的平眉显得面容很是和蔼,头上戴着网巾。 再仰头,便是云卿那一脸的忧色了,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满眼的心疼,她便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扭过脸看向那人,道:“并无大碍。” “这便好,朱某真是对不住”,说罢,又扭头对身后人吩咐:“去取些银两来。” 这边,云卿慢慢把她抱起来,只觉得怀里轻轻软软的,一时间有些恍惚。 见他们欲上马去,朱姓公子慌得上前低问:“小娘子可驾得了马?某这就让他们去找车来。” 明理低着眼,也不看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8 ,答道:“不必了,我只是腿有些不适,公子不必如此慌张。” 那语气不愠不火,他只好作罢,毕竟是位读书人,懂得礼字,又是自己惹祸在先,如今见佳人面露疲惫,更不愿再做唐突。便帮着牵着马,让那二人坐好,又把银两双手奉上:“还望小娘子公子收下,实在是我们太过鲁莽。” 云卿看明理伤的不重,这人道歉又是这般真诚,早已没了气,便拱手道谢。明理稍稍前倾着身体,点头应允:“谢过公子了。” 双方又互相道了别,云卿便夹了下马肚子,骏马便迈开腿,小跑着走了。 一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大路上,他才转过身来,心中默默念叨,愿上苍佑护,让他们再相见。一边上马一边对下人说道:“回去查下这两人的来历。” 便挥起马鞭,一行人扬长而去。 到了晚上,云卿才告辞离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明理轻轻揉着腿,只见明远伏在案前写着什么,只留个瘦弱的背影给她。 “阿远,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她歪着头倚着床柱子问。 少年听到,便停下了手中的笔,似乎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师父不是一直同那云公子在一起吗?我不能插嘴。” 这么说来,倒又像委屈他了,不过细细一想,似乎自从踏足这娶亲之事之后,就很少陪着他了,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盯着他练功做功课。便想从床上下来,却又一个支撑点没寻好,从榻上摔了下来滚在地上。明远听见动静,哪还坐得住,扔下笔大步跨了过来,慌忙把自己的师父搀扶回床上。 “师父,你小心些。” 明理抿着嘴轻轻笑:“你不是不理为师了啊?” 明远闻言,慌忙站好,垂着手看着明理,解释:“弟子怎么敢!” 见他眼中都有泪意了,明理忙举起双手摇了摇:“这段时间,是为师不好,以后一定多陪陪阿远。” 小少年听到女子的柔声细语,开心的点头应承。 师徒二人又聊了些市井之事,由这霸王横行谈到了朝廷无所作为。明理看着他道:“一个国家,倘若君王昏庸无为,外朝内廷又无动于衷,那百姓会是最遭殃的。我们如今能做的,只有尽最大努力保护这些人,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要好好活着。” 阿远思索:“师父说的是,弟子都记下了。” “好了,该睡觉了。”明理拍了拍阿远的肩膀,他听话的点头说是,便从榻上起身,把桌上的书本收拾整齐,便回去熄灯睡觉了。 月光刚好,隐约看到那纸上略微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作者有话要说:  plana开始执行咯 ☆、真相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娶亲的吉日,提前一晚,明理安顿好了明远,便由云卿护送着到了余家。 在余家供奉祖先的灵堂上,余幼香恭敬的冲明理磕了三个头,以谢救命之恩。 一直到了天色微亮,云卿又是嘱咐了万般才不依不舍的翻墙溜了出去。 鸡叫三声,孙李氏已往澡盆里放满了热水,又去取了木盆和澡豆,帮着明理脱下衣服。那纤纤玉足踏进水里,碧波上飘着的粉色花瓣伴着氤氲的水汽,围住她光滑洁白的身体。 她轻倚着身后的香木,闭上眼睛,任由大娘拿着篦梳帮她净发。那竹齿一段段的顺着长发滑下,是有多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仿佛要睡着了,她忽的想起自己的父亲,心中默念求父亲保佑。 洗梳完毕,穿好中衣便坐在塌前敬候,她伸出手轻抚过那柔软的丝绸,屋外孙李氏敲了门:“新娘子就在屋内,小姐们请吧。” 门被推开,只见四位年轻的女子,身着浅黄色交领上襦,下穿蓝色长裙,头带窝着金翅的小纱帽,端着红色的漆盘依次走了进来。 先是恭敬的冲她屈膝问好,便把盘子一一摆在厅中的桌面上,余母跟着进来关了门在一旁立着观看。 其中两人上前,将明理从塌上扶了下来,剩余的二人服侍着将那里衣、长衫、马面裙、圆领对襟大袖衫一件一件的穿好,真可谓是裹得像个粽子了,又披好那用金线绣满凤凰的霞帔。明理只觉身上似有千斤重,还好同幼香体量不差上下,衣服穿着倒也合身。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被扶着坐在了那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变得愈发娇艳美丽,乌发盘在头顶,插满了富贵的金簪银钗,又将那步摇固定在脑后,旁边立马有人端来凤冠,立在左边的女子双手捧过,轻轻地戴在明理头顶。 这便大功告成了。众人拥着明理坐回塌前,依次告安退下,剩余的便是等待这吉时到了。 “娘亲,现在是什么时刻了。”明理对妇人问道。 孙李氏从桌上端了糕点过来,坐在旁边:“已经过了晌午了,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就该有人来接了。”说罢,取了一块桂花糕给了明理:“快吃些东西吧。” 明理接过来,连连点头,必须得吃饱了,不然可没力气杀那魔头了。 倚着床柱闭目养神,外面突然躁动起来,孙李氏慌忙出去探个究竟,明理一下子紧张起来,坐直身体,几乎屏住呼吸。 不一会儿,丝竹声渐渐入耳,孙李氏小跑着回来,道:“来了。”又转身拿起红盖头给她盖上,顿时,入目的都变得红晕而又模糊了。 被一行妇人丫头簇拥着到了轿里,果然,天色已黑,待放了那九响鞭炮以后,乐队为首的那人吹响了号角,有仆人吊着嗓子喊:“起轿!” 便觉忽的离开了地面,明理慌忙撰紧软座两边的扶手。 一时间,音乐四起,好不热闹。 但闻人声愈渐嘈杂,兴许已经到了街上。 明理伸手拈起窗帘的一角,仰着下巴小心往外看,果然依旧是那晚的情形,结彩流光映了满眼,她迫切的在人群中搜寻着那张面孔,却怎么也寻不见,激昂的奏乐将要淹没了自己的理智,她突然害怕起来,怕万一刺杀失败,她落得个身首异地,莫非就要与这美好而又残酷的世界告别了吗? 泪水就要溢出眼眶,终于,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那张俊美的脸上亦是布满了焦虑,明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对视的那一刹那,两人都转化成了柔和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她同他已这般默契,这般不舍了,人果然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相依的珍贵。 她在轿子里想,若是能安好回来,嫁于此人为妇,从此相夫教子也不错。 他在地上暗下誓言,待到她平安归来,他定要舍了这里的一切,携她去往一个世外桃源,从此神仙眷侣。 仿佛心有灵犀,听到了彼此的心声,突然相视一笑。云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9 卿身旁的小少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突然失落,姐姐终究也会离开自己啊。 下一刻,明理便看到了那蹙眉的少年。她冲他打了个无声的响指,少年看到那俏皮的鬼脸,顿时轻笑出来,引得一旁的人纷纷看向他,他才慌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轿子缓缓地往前走,明理慢慢放回帘子,闭上眼睛,默默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仿佛过了很久,耳边突然清净下来,又是一阵鞭炮声,便听外面有年轻男子的呼声:“落轿!” 轿子安稳的落了地,有手伸进来搀扶自己。明理扶住那手臂,慢慢的走出来,便又有一只干净的手接了过来,那是个年轻男人的手,手指修长,手心宽厚,只看到那大红色印着祥云暗纹的袖口,她心想,这定是那传说中的鬼王了。 他握着自己的手,牢实而又紧密,跨了火盆,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这个过程,他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终于,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明理强撑意志清醒着,门被人推开来,她十分迅速的伸手又确认了下枕下的匕首,方在内心舒口气。 垂着头,盯着那双靴,来人慢慢挑走盖头,屋里的灯烛燃的透亮,明理忍不住拿手遮眼,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忽的扇灭了大厅中的灯,只留窗前的一台还在默默烧着。她慢慢放下手,视线沿着面前那红色的腰带往上延伸,越过胸前的仙鹤图案,停在那双眼上。 他们只对视了一眼,却都像被即将踩住尾巴的猫仔般,就要跳起来了。 “是你?”对面的那人先开了口,语气中除了惊讶便是喜悦,明理微张着嘴,半晌才默默点了下头。 原来是那日在林间碰到的狩猎的少爷,原以为这传说中的鬼王是位长相阴鸷的年轻男性,却不料外表如此谦谦如玉。 “没想到,你便是那小娘子。”他就差手足舞蹈了,仿佛找回了丢失多年的传家之宝。 他说着,便摘了头上的软纱帽,随手扔在案上,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明理一时间紧张起来,慌得哆嗦着往床里面挪了挪,只是那有着淡淡酒味儿的人又贴着她跟了过来。 “你莫怕,不要怕,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娘子,我便是你的夫君,你好好看着我。”他不容她拒绝,双手握住她的肩,把她轻轻转了过来。 明理差点就挥手把他摔地上了,忽而想到自己是要刺杀他的,便赶紧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只由着他摆布。 “你以后唤我载言就好。”他怎么这么温柔,明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原来他叫朱载言,有着一个这般好听的名字,并非城中百姓所传的鬼王。 她有点慌神,心想莫非这其中有诈,自己万万不能被表象迷惑。 朱载言见女子一直呆怔着,不免有些着急,他料想定是被自己吓到了,可是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从见她第一眼起,她浑身的气质与自己那亡妻如出一辙,如夏日池里那一株盛开的莲花,纯净的想要一直守护着她。便想试试叫她名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都怪自己喝太多酒,之前刘大伴明明告诉过自己这女孩的名字的。 他有些懊恼的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明理便趁机把自己的身子又缩了回去。 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朱载言睁大了双眼,兴奋地喊道:“幼香,对,你叫幼香,我叫的对吗?” 明理噗嗤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这才开口:“正是。” “我都说了,你唤我载言吧。”他压低身子,伏在床前,凑近脸,仰着脖子盯着她,又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了,快点把这些烦人的劳什子摘了,来,我帮你。”说着,就帮她把那沉重的发饰小心翼翼地都摘了去。 这才轻松了许多,明理长舒了口气险些瘫倒在床上。 “我想定是佛祖听够了我的唠叨,才派你下凡来救我的。”朱载言神神叨叨的,从桌上端了合卺酒来,递了一只杯子给她。 这一切都有点意外,明理内心早已乱成麻线,却又只能努力的平静下来,接过那杯酒,心道,自己酒量并不好,也不晓得这是什么酒,得想办法躲过去这杯。 便道:“载言说的倒像是那前世轮回似的。” “噢,原来你也信这些吗?”说着,便伸了手臂过来,这便是交杯酒了。 明理强装镇定,与他交缠着手臂,在他一饮而尽的同时,迅疾将自己杯中的酒擦过嘴边,倒了出去。 杯中的酒沿着明理的披肩慢慢渗了进去。那红变得更加深了。 “我,其实不信这些的。”明理垂着眼睛说,长长的睫在眼底映着弯弯的影子。 朱载言取回杯子,扔在桌上,索性撑着头倒在床上,依旧抬头看她:“这都无妨,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只是都太累了,快些休息吧。” 说罢,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宽衣解带,明理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吓得都结巴起来,脑子一热,双手抓着衣摆捏来捏去,局促极了。 这边朱载言已经脱掉了外袍,但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回过头,看到她那娇羞的模样,真是十分可爱,便靸着鞋溜了过来,慢慢伸出手,温柔的拖住她的下巴轻抬起。 明理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知道是躲不过去,便慢慢抬眼看向头上那人。她内心安抚自己道,一定要狠下心来,斩了这魔头,自己冒险前来,正是为了扭转这荒乱无道的局面, 朱载言一脸严肃,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似乎又在挣扎着做什么决定。 二人各怀心事的看着对方,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把外袍脱了罢。”朱载言说着放下手,轻轻把明理从床上扶起来。 这是一个挣扎而又漫长的过程,明理挺着背立着,任由朱载言帮她一件一件脱下那繁重的礼服。 待到那贴身的中衣时,两人都呆立在原地,朱载言低头看着眼前过于紧张的女子,突然轻笑出声来,他都想好了,既然他的阿沁托了这个女孩来陪伴他,他便要在余生尽心尽力的守护她,他甚至已经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告发全城,这以后,不再每月挑选女孩入府了,年轻女子的婚嫁当依旧由父母决定。 想着,便抽出手来,突然把明理拦腰抱起,惊得那小女子尖叫起来,他把她箍在怀里,一并躺到床上,不停地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快睡吧,娘子一定累坏了,快睡吧。” 说罢,他又紧了紧怀里的人,竟然就睡着了。 头顶上是轻若鸿毛的呼吸声,明理只道这情况跟预想的完全不一致,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终究没有杀过人,她犹豫不决,便死死咬住下唇,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来,她拿定了主意,微微挣开那人的怀抱,从枕下摸出刀来。 她右手紧握着刀柄举到空中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0 ,瞪着双眼,咬紧牙齿便使劲儿往朱载言胸口扎去。但见躺着的那人一个手快,便制住了明理的手,随即睁开眼来,满眼的失望全被明理看了去。 “为何要杀我?”朱载言逼近压着声音问。 明理反应也十分迅速,她知道此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也不答复。伸出左手便要打在他脖颈上,两人便抓紧对方的右手在床间打斗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这朱载言功夫竟然这般厉害,险些被占了上风。 帷帐窄小的空间倒是给明理了七分优势,她翻身跨坐在朱载言身上,将刀尖抵在他颈上,低声答:“诛杀鬼王,天经地义。” 朱载言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他舒展开眉头,道:“从方才我见你,就猜到了,你一定是要来杀我的罢。” 明理不解,示意他继续说。 “寻常女儿家,哪有下了聘,还在外面和别的男子游荡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其实是明小娘子吧,这城里就这么大,俊俏的小娘子稍作打听,还能不知道个底细?” 明理仿佛被揭了老底,一时间有些羞愧,只得又压低了剑头,隐约间可以看到朱载言脖颈上的血管。 “你当真要杀我吗?”朱载言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告诉我,那些女子都被你怎么处置了?”明理盯着他,生怕他搞什么乱点子。 “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只是不在府上。” “那在哪儿?” “我带你去。” 两人的对话十分简短明确,一个想要探究到底然后杀之,一个想尽方法存活。 明理思考了一瞬,解开身下那人的腰带,将他双手捆了起来,便跳到床下,对着床上那人挑了下巴,示意他赶紧下来。 已经确定今晚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休息了,朱载言开始后悔喝下太多酒了,只得轻轻叹气,从床上慢慢的挪了下来。只这一会儿,明理已经穿回了那长袍。 朱载言盯着她发呆,微弱的红烛,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心想如若真的是自己的娘子该有多好。 “请吧,载言。”仿佛戏谑,明理挑起嘴角,空着的那只手指向门口。 “这,娘子总得给夫君批件外衫吧。”朱载言难为情。 “不用,待会儿我们还要回来睡觉,我只是过于想念我的娘亲,所以夫君你陪我去院里走走。”明理押着他往前走,路过那挂衣架时,随手取了朱载言的佩剑。 果然,出了门,守夜的丫鬟便询问起来。 明理不动声色的挽住朱载言的手臂,略作娇羞,却使劲拧了下那人的手臂。朱载言吃痛,斜过脸看那丫鬟,“我陪夫人随便走走,不必跟着。” 这便继续往前走了,好在之前就摸清了这府邸的规划,引着绕过小庭院,过了这后院的小厨房,到了存放粮食的仓库。 进了那仓库,明理慌忙关上门,朱载言站着不动,又料定此女定不会杀自己,便也落得个清闲,不如就当欣赏美人劳作吧。 但见明理垫了长凳,使劲儿去拉那扇窗框,果然是做过功课的,他才不信一个小女子能这么轻易的撬开他家的窗户,想到这里,便有些生气,酒也醒了一半。 那得意的小女子拿着剑过来,“走,从这儿钻出去。” “什么?你让我钻过去?这给人知道了,我多没面子。” “你是要命还是要面子?” 那剑立马又逼近了几分,朱载言眼见着自己的佩剑被别人拿在手里还要挟着自己,又多看了几眼那人认真的神情,竟大笑起来。 “不许笑!”明理呵斥,示意他快点。 他只得忿忿的爬上去,拼命把自己塞进那框里。 跳下以后才发现这边竟然还有人接应,果然是阴谋,朱载言还想要夸奖一番明理,但看到从车里钻出来的那男子,便又冷酷起来。 明理跟着跳了下来,面对云卿的疑惑,只说了句回头再细说,便押着朱载言上车去了。 云卿也不再多问,便听着朱载言的指示,驾着马车,朝城外快速奔去。 守城的早已没了规矩,被塞了一袋碎银,便再不询问,只是开门放行去了。 沿着道路一直往南边走,走了半晌还是没见静修庵的一个墙角,明理放下窗帘子,紧挨着朱载言问:“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朱载言见小娘子主动凑了过来,乐得不行,连连摇头:“这庵自然建的略远些,我哪里敢耍什么花招。” 复又行了两三里地,终于看见一丛绿林里藏着道粉色的墙头。 云卿赶着马,又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日更!!!!求收藏!非大长篇,大家不要担心会更个一年半载的啦~~~ ☆、知晓 待到那门前,一片寂静,朱载言立在前面,仰头道:“你们跟我进去,便都知晓了。”说罢,抬手扣门。 来接应的小尼姑看到来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夫君大人竟然被人绑着,且只穿了一身内衣就来了。 朱载言见她,倒是怎么也想不起这女子的名字,听得那尼姑俯身喊他夫君,身后的两人顿时怔在那里,再仔细看那小尼姑,除了一身的行头外,仪态神情倒跟普通女子无异。 并不急于解释这表象,只跟着他慢慢进了庵,四处打量着,香火似乎并不旺盛,但院落打扫的十分整齐。 穿过前堂,到了□□尼姑们住的院里,那边已站了一排人,朱载言便停下了脚步,云卿也怔在那里,那排女子数来竟有八人,也许都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随便披着件袍子,头上都顶着纶巾,个个表情呆滞。 明理捂住了嘴巴,避免自己尖叫出声,只因那群女子都做了同样的动作,说了同样的话,她们皆言:“见过夫君。” 是了,原来他并非是好色之徒,他娶的这些女子竟然全部都送到了这静修庵,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处死恐怖。 只是为何他要如此,将这些女子在他们最美好的年华,在他们应该邂逅爱情的时候,强行将他们削发为尼,从此只有青灯经书相伴,再不能踏足红尘半步。 明理曾想过这世间最为可怕的便是身体上的虐待,可是这些女子精神上受到的摧残呢,看着他们个个仿佛傻掉的神情,她转身跑到朱载言面前,拿出剑指着他,叱道:“为何,你为何要这般对他们?” 云卿亦是一脸不解,这又算什么畸形的嗜好呢? “我又未害他们性命,我有做错什么吗?我明媒正娶的他们,有什么错?”朱载言突然吼道。 仅存的那点醉意也终于消散干净。 “他们敢不嫁吗?”明理毫不示弱,索性扔了那手中的剑。 朱载言突然冷静下来,目不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1 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倘若她手无缚鸡之力,那他会亲手剪了她的长发,将她送到这里吗?永远的剥夺她日后为人妻,为人母的喜悦。 明理跑回那些女子身边,拉住他们的手,一一仔细打量着,道:“你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那些人闻言,都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自被悄悄送到这庵里,便从此与外界隔绝,他们的家人或许也早已忘却了他们。拿够了聘礼,少了一个女儿又能有什么损失呢?对某些人家来说,也许还是天大的好事。 “此刻果真要杀我吗?”朱载言看着那些相拥回屋的所谓侍妾们的背影,内心恍如空洞。 明理慢慢走近,看了眼云卿,复又望向他,她果然还是狠不下心来动手,开口轻声问道:“你为何要把他们送到这里?” 朱载言似乎也是懒于绕弯解释了,他慢悠悠的走到院中央的那口水井旁,自顾自的坐下,周围很静,但见他望向那两人,苦笑道:“若我说我只是要取他们的头发,你们信吗?” 这边的人儿再次讶然,这一切仿若那些怪文奇谈里的故事,然而此时此刻却正发生在他们身边,而他们还算作这其中的见证者罢。 见那两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朱载言晃着脑袋,吟道:“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半轮明月悬在夜幕中,就好像那后面藏着一位绝色佳人。 “我十七岁那年,首辅大臣的夫人亲自做媒,将那翰林首席大学士的次女许我为妻,我本是浪子,心想娶了便娶了罢,反正这么大的府上也需要个主母来照应着,况且又不是十分权贵的女儿,却万万没想到,她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朱载言仰着脸,似乎在复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悲情故事。 “我们可以一起作诗观画,斗雀儿喂鱼,甚至策马相随。她就是我快乐的源泉,即便我很难改掉自己的坏性情,她也从未厌倦过我,她总有她自己的一套说法,是那么善良动人,她只需安静的坐着,我便能想出许多正经事来做,而不是再厮混终生,许是天公妒我,我们相依三载,她突然身体不舒服起来,原以为她是有了身孕,但有天却突然咳起血来,再也下不了床。”朱载言突然难过起来,两只拳头握的很紧,“她那般的好,那般的美,她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我请来了最好的医生,结果一个个都是庸医!” 他叙说的激动起来,长叹一口气,终究落下泪来。 “她的头发是极美的,又多又柔顺,就仿佛圣上御赐的绸缎,有一天,她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进屋去,我知道她是怕我看到她的样子难过,所有的事她总是先顾着我,即便最后被病痛折磨着身心,她还是那般温顺。我便隔着门同她唱歌,就唱那诗里的氓,以前她老取笑我,说以前的我就如同那男子般,是个十足的流氓,我便笑着应她,正是啊,是老神仙派她下凡来救我的。” 朱载言抽噎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明理抹着眼角,轻轻走过去,拿刀切断了捆着他的绳子,便露出一道深红的勒痕,他却面无表情,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他揉着手腕,深深吐了口气,继续道:“第二日,她依旧不让我进门,我倚在窗前,听她在里面唱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忽的没了声音,我怕极了,疯了似的撞进去,还好,还好她只是晕了过去,但是你们知道吗?她头上竟然已经是光着的了,你们明白那种悲戚吗!呵,你们当然不懂!”他有些歇斯底里,捂着眼睛沉默起来。 “我瞬间明白她的不忍之处了。大夫说,她已时日不多,我便想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想让她在临走之前还能再快乐几日。便趁她还未醒来,忙着出去,装作什么都不知,差人去买了最美的假发回来,让贴身丫鬟悄悄拿了去,嘱咐她万万不可把真相说了去。”说到这儿,他神情渐渐柔和起来,继续道:“果然那天午间,我的娘子就差人来请我一起用饭。她梳着好看的桃心髻,穿着粉色的比甲,描着细细的眉,一如我当年与她初识的模样。她根本吃不下东西,却在我面前努力咽下食物,我不忍在她面前落泪,吃了几口便说有客来访,就走了。却不想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彼时我正在看书,丫鬟哭着跑进来说夫人没了,那时候是夏天,我想定是这蹄子热昏了头,却飞也似的跑过那边去,人果然已经断气了,留了我一纸信,是服了毒去的,她在最后还在叮嘱我,说府上不可少了主母,既然她已去,便可再另寻女子。” 讲到这里时,他已止住了流泪,冷笑一声:“呵,她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轻松,这四年的光阴是白白度过的吗?她越是让我立马忘了她,我偏要整天把她念着。” 他语气突然尖锐起来,明理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的剑柄,云卿也有些防备地握紧了拳头。 但说话的那人并未察觉到这些,依旧继续说下去了,“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我喝多了酒,带着仆人去坊间闲逛,忽的瞧见一女子,那人的背影同她像极了,也梳着桃心髻,乌黑的辫子垂到了腰间,我便上去要抱她,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这就是我做混账事的开端了,那小娘子自然是百般拒绝,我抓住她的辫子不松手,内心愤愤不平,为何我的娘子就没能留住头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狂躁,我抓起旁边铺子的剪刀就断了她的长发。” “是不是特别混账?”朱载言转过头看着明理,眼中闪着一些畏惧。 明理便开口:“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女子剃发的原因吗?” 他并不直接回答,“世人们总是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富贵人家,便似乎做了一件坏事,就成了坏魔王,再没有改正的机会。眼看传闻愈演愈烈,到了最后竟然有人写出了市井小文,说什么宗亲贵胄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得之,便剪发当众侮辱之,没多久,京里便来了御察使调查,我又能怎样解释呢?” “索性,既然已把我定论为好色无耻之徒,那我不妨把这身份坐实了,碰巧又赶上京里大变,谁还顾得了我这个远土小王,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是百般无奈了。 明理心想,这也是个可怜之人,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却突然决定倘若他能醒悟,便不杀他罢。 云卿想的却是,这人虽然本可三妻六妾,却也是个痴情种。 朱载言见那二人都只是呆立着,并不接话,便抱起双臂,摇着头说:“这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既然他们给我起个什么鬼王的诨号,那我不如遵从他们的意愿,把一切都尽可能神秘了做,一切都满足他们。但我又不愿意亲近这些女子,便想了送他们到这静修庵修行的法子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2 。” 说完,朱载言一副都是他们逼我的神情。 明理仰着脸看那明月,低声问道:“如若我成了你的手下败将,那等着我的也是这青灯吗?” 两位公子听了,都愣在原地,朱载言一着急,赶紧走到她面前解释:“当然不是!我是要打算同你好好过日子的,甚至我都想好了,找个合适的时间把这里的尼姑们都放了。” 云卿生怕他做出些什么越矩的事来,慌忙伸出手臂挡在那两人中间,朱载言瞪着他,一副你给老子让开的表情。 明理见状,抓过云卿的手臂慢慢放下,开解道:“就算你要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是十万个不敢啊。” 明理此刻是再也不愿拿剑指向朱载言了,她知道他太过于自私的做了这些事情,也许这些女孩的后半生就只能凄凉度过了,可是知晓了这往事,她竟生出许多的可怜来,她只觉得,人心本是善的,如若最后可以皆大欢喜,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朱载言看着眼前的小女子,便愈加的柔和起来:“有何不敢,我虽是个落魄的小王爷,但日后我定能保你衣食无忧,你尽可以去做许多你喜欢的事情,我不会阻拦的。” “若我说,我喜欢的事情,便是携这轻剑,去阅尽万水千山呢?”明理边说边舞了一招式,从朱载言的身前绕到了后面。 “那,某愿奉陪到底。”说话的却是云卿,是了,这短短一月有余,他对这奇女子越来越放在心上。 这下,轮到朱载言发呆了,他万没想到竟被身旁的嫌疑对手接了话去,但他却很快陷入了思考,他果然愿意放下这领地去追随一位女子吗? 当得出答案时,不禁苦笑起来,显然,他更满意于现在的锦衣玉食。便又庆幸这话被那人接了去。 明理听到,却突然红了脸,还好夜深看不真切,便赶紧岔开了话题。 “倘若你放了他们,并且保证以后再不作恶,我便饶你一命。”她故意咬着字强调。 一旁的云卿,见她转了话题,只得歪着嘴角苦笑。 “我可以答应你。”朱载言回答的很痛快。 “那你可以留下来吗?”他追问。 “当然不可以。”这次是云卿开了口,“她可以饶你一命,我却可以起而杀之。”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明理慌慌张张的解释:“我当然不能留下来,就算是这荆州城,我也不会留下的,我说过,我志在四方。”说到最后,仿佛突然有了底气。 不等那两人再开口,明理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道:“我想夫人她看到这结局也会很欣慰的,她必然希望你还能如往常那样好好的生活着。” 说罢,便是一阵静默。 朱载言慢慢走前,大声叹了口气:“那便都依娘子的。”说完,只觉得这一年来从未如此畅快过。 扭头看他那白色的中衣上,污点斑驳,明理捂着嘴笑了起来。 身旁的人不知她为何笑的这么开心,却也只能跟着傻笑。 第二天,“鬼王”突然颁行归省令,传闻说是王爷的先夫人托梦,将女子尽还其家,夫人方可顺心投胎转世。当下,全城百姓无不欢呼。 至于这朱载言是否还会遇到他的命中人,便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再遇险 这天,明理师徒二人骑马刚出了城,身后便有人追来。 竟是云卿。 明理按捺不住喜悦,大声问道:“公子怎么来了?” 一旁的小明远满脸的鄙夷,恨不得赶紧拉上师父快速离开。 云卿勒住马,停在明理身侧,轻声道:“不是说了,某愿奉陪到底。” 明理听了,很是受用,便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秋天的树林一片火红,早上的阳光透过枝间均匀的洒下来,映在她的脸上,那细细的光斑,煞是可爱,只是眼前的人儿更胜一筹。人生苦短,不如放手去追逐所爱。 “这路上可比不得你的酒坊客栈。”明理平静下来,认真的歪着头问。 “有你相随,这一切,不足惜。”云卿眼神坚定,说罢,驭马前行。 明远嘟着嘴:“师父,这人怎么还要跟着咱们。” “阿远,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一路上,会更有趣。我们快些赶路吧!”明理扭头看向一旁的明远,耐心的开导,说罢,夹起马肚子追了上去。 明远直起身,看向往前奔走的两人,便学着师父的模样长叹一口气,便也赶紧追了上去。 这一路上,倒也相处的愉快,并无越矩之说,夜里,便想办法找地方或投宿或借住,偶尔采摘了药草山珍什么的,便拿到集市上卖掉换些盘缠,明远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个子窜了半截,再加上有两位前辈相助,不但武功飞涨,孔孟之道也略通一二。 风餐露宿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到了计划中的下一站——宁华。 这才算是到了南方,这座临山傍水的小城即便在深秋,也别有一番韵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味儿。 明理同云卿商量着,既是深秋季节了,也应当采办些冬衣,便决定在宁华多待些时日,好好休整一下。却全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地狱。 三人眼看着离那城门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热闹的景象,就连田里也是荒芜一片,越是近城,越是杂草丛生。 云卿先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慢慢往前溜,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踉跄走来,慌忙迎了上去,那人见来了救星,便一下子瘫倒在云卿的怀里。 是位年轻男子,身上的短衫布满了血迹,头发凌乱,看到他们,便大哭着求救。明理师徒二人赶紧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那人痛苦的摇着头大喊道:“鬼啊,全是鬼啊,大家都变成了鬼,呜呜呜。”说罢,掩面哭起来。 闻者皆皱眉,内心暗叫不好,这才遇了一个鬼王,难道又要进一个鬼城?只是那鬼王非鬼,这鬼城想必也只是夸大而已吧,这么想着,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些。 正想要再多问几句,那人却突然口吐乌血,紧接着,眼眶、鼻孔、耳朵竟都溢出血来,那血浓稠的可怕,他痛苦的无声挣扎,有乌鸦呱呱着飞过,男子瞬间没了气息。 明远吓得拽住明理的衣袖,明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为了自己的徒弟,只得强装镇定。 云卿一脸愕然,本想问个明白,到最后却还要帮人收尸。正要把那慢慢僵硬的身体平放在地上,可怕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那尸体突然从他手中挣脱开,吼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个人震惊了,恐惧笼罩在四周,无人敢动。 这起来的到底是人是鬼? 姑且叫作东西吧。 只见这东西伸直了双臂,瞪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3 着死气的眼珠子往前扑来,眼见着就要抓住明理的肩膀了,明远一个飞腿,把那物什踢倒在地。 明理这才反应过来,但见云卿已经拔剑指在了它的喉间,那东西却并不害怕似的,咆哮着双手握住那箭身,竟直直的朝自己的脖颈插去,瞬间乌血四溅,云卿还没来得及躲开,身上已经沾染的到处都是了。 大家要松口气的时候,那东西再次狂躁起来,半个剑身从它颈后穿了过去,却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它再一次吼叫着,这次朝明远扑了过去。 云卿暗叫不好,想来这定是怪谈中所说的僵尸了,死而不僵,若是人被咬伤或是经过血液便会被感染尸化,只是这些都存在于奇闻异事中,不曾想过会亲眼所见,此时情况紧急,却来不及再多想。 明远灵巧的闪躲着,好让自己的师父抽出剑从后面杀过来。 那僵尸十分凶猛,对它而言已无疼痛,唯有杀戮。 “穿它心脏!”云卿突然大声喊道。 明理闻言,双手紧握着剑柄狠狠地朝它背后刺去,剑首从前胸噗嗤一声钻了出来,撕裂了本就不结实的衣服。果然,僵尸立马倒了下去,上半身插了两把剑,恍若两根支撑杆,只能跪趴着,不得贴住地面。 终于,见它倒地,没有任何再动起来的趋向,三人小心翼翼地围了过去,云卿趁机拔出那两把剑,那近似发紫的血顺着剑身慢慢淌到地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周遭已经狼狈不堪。 明理喘着粗气接过云卿递来的剑,道:“我竟然杀了人。” 云卿不忍看她自责,解释说:“它已经不是人了,这分明是僵尸。” “什么?僵尸?”明理不可置信,追问道。 “嗯。”云卿说着,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翻过那尸体,又仔细检查了下,果然,尸体脖子的经脉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看那伤痕,应是利齿所致。 “也许是病毒突变,经过血液传染,你们看它的颈部。”他边解释边指着伤口给那二人看,又继续询问,“你们都没事吧。” 师徒两个皆言无事,云卿这才放下心来。 将尸体妥善处理完,已经快中午了,听刚才那人的语气,估摸这城里被感染的不在少数,可是若想继续南下,这宁华便是必经之地。三人商议一番,决定继续原计划。 到了那城门之下时,云卿嘱咐道:“如果再遇到僵尸,切记一剑刺穿它的心脏,不可犹豫,站在你对面的根本不是人。” 明远紧了紧手里的剑,不禁倒吸了口气,庆幸自己刚学会了用剑,又扭头看了眼师父,明明十分害怕,还要故作镇定,他把明理的紧张都看进眼底,发誓这几日要把所学剑谱全部熟练掌握。 然则明理听了云卿的话,的确怕的不行,第一她没杀过人,第二要面对的又非人也,如果控制不当,那自己说不定也会变成怪物,因此暗暗强调给自己听,定要谨慎小心。 那城门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人看守了,随意的半敞着,空间刚好能经过一人,三人牵着马,几乎屏住了呼吸,踏进了这前途未卜的高墙里。 进了街道,便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马儿开始不舒服的打着响鼻踱步,似乎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这边,三个人不由自主地慢慢往里聚拢,紧凑成一个小小的圈,保证背部不受袭击。 那凶恶的躯体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即便是秋日的正午,也觉得冷得发颤。 是一群眼睛冒着光的野狗,许是很久没有见过活物了,这些野兽兴奋的不停用前掌拍着地。 明远大致数了下,有七只这么多,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啊!这狗也要刺破心脏吗!” 那群尸化的犬听到喊叫声,便更加兴奋起来,就要一跃而上了。 “对!身体中部,一定要瞄准了。”云卿亦是十分紧张。 身后的马儿突然扬起前腿躁动起来,群狗便如同得到了指令般蜂拥而上。 一时间,人的尖叫声,野兽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有尸犬被明理狠狠刺中心脏,在半空中重重砸向地面,瞬间没了动静。 明远这边状况却不太妙了,被两只尸犬慢慢逼离了安全区,那犬呜呜地低吼着,前半身压得低低的,几乎紧贴住地面,随时就要扑上去,这时突然从他身后扑来一只,将明远按倒在地,刚才顺势欲发的两个立马也扑了上去,明远被压在地上,死劲的挣扎起来。却听嘶的一声,衣摆已被咬下一大片,吓得大呼救命。 明理慌忙疾走过去,朝那趴在明远背上的尸犬的肚子狠狠刺了一剑,那东西便重重的滚了下来,眼看着又要弹跳起来,云卿已经赶过来戳破了它的心脏。 遍地横陈的都是狗的尸体,这些温顺的看门犬如今变得比饿狼还要恐怖。 三人互相倚着背,大口的呼吸着,却一刻也不敢松懈,只怕会突然又跳出来个什么怪物来。 静默了几分钟,心道应该是收场的节奏了,这才放松了手腕,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师父,不会再有了吧?”首战的明远喘着气问,内心又庆幸还好师父对自己练功很严格,要不然小命就没了。 “不,我们要小心些。快走吧,趁着还没日落,快找个歇息的地方。”明理严肃起来,这白日对峙起来,兴许己方还有优势,若是到了夜里,怕就完全相反了。 想到此,三人赶紧起身牵着马,沿着大路慢慢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约莫此文大概有个二十几章就能完结~ ☆、山泉之地 这一路所见皆是破败,但见房屋都还周整,可见是刚遭难不久,不时会遇到几具腐烂的尸体,几只乌鸦盘旋在他们头顶聒噪的叫着。三人不敢放慢脚步,也不敢在城中多做停留,只怕到了夜间遇到大队的袭击那就不妙了。 往前没走多久,出了那牌匾的石坊,有一座小山依旧绿绿葱葱,其中偶尔点缀着红叶,一条蜿蜒的山路展现在眼前,看那路上已经斑斑驳驳的长出些杂物,便猜到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经过了。 明理回身看向二人道:“不如我们就去山上吧,若是运气好了,说不定还会遇到活人。” 那二人点头应允,三人遂骑上马继续前行。 到了山林里,有泉水流淌的汩汩声,便寻着声源找去,这一找不当紧,正巧看到有年轻的妇人拎着桶打水,那妇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吓得丢了水桶就跑,明远忙喊道:“我们是好人,别跑啊!” 那妇人听到,果然不跑了,倚在树后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这一行人,待确定的确是常人后,抚着胸口长舒口气,这才开口道:“实在是抱歉,我以为是山下那群僵尸找了过来。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4 ”说罢,拎着裙摆慢慢走了过来。 “你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吧?”她捡起木桶,面容温和。 三人早已下了马,此刻见到正常的活人内心都是波动不已。 明理微微俯首道:“是的,我们是从襄阳过来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如你所见,这城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突然有一天城里首富的刘家人暴毙而亡,待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望族的当家人说是要帮着收尸,结果大门一开,涌出来的都是僵尸,他们见到活物就咬,连狗都不放过,更别提妇孺了,但凡被咬到,也都变成了僵尸,所幸我们一家跑的快,公婆又一直住在山上,便赶紧逃到这里避一避,但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们找到了这里。”那妇人说完,又看着他们,“现在好了,有人上来就觉得踏实不少。” 他们听完这段讲述,便努力消化其中的意思,却依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妇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到家里去,三人也正愁没地方过夜,闻言自然十分乐意,一行人便匆匆随她家去。 却是一间别致的竹院竹屋,刚将马栓在马厩里,就有垂髫小儿喊着娘亲迎了出来。那幼儿看到生人,害怕的缩进他母亲怀里,妇人便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进了屋,自然先是一番介绍,这田氏一家见到他们十分兴奋,毕竟人多力量大,而且来者又都是习武之人,仿佛自己的生命得到了保证。 给他们上了茶,田方氏便跟自己的婆婆去备饭了。田氏跟自己的父亲自然留下同他们仔细的说了这几日的情形。云卿道明日一早就前去调查,父子二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到了夜里,三人坐在院中制定计划。 “听田大哥的描述,总感觉这些人是感染了某种疾病。”云卿伸出手指敲着桌子。 “我也如此觉得。”明理点头应附,又道,“所以,我们应当找到源头。” “那就应该从刘家大宅查起!”总算轮到明远开口了。 明理捂着嘴轻笑:“正是正是,阿远说的对极了。” 当下,三人商议好计策,便都去睡下了。 翌日一大早,田家人千嘱咐万嘱咐了这三人,才肯放手让他们下山去调查了。 街巷里空无一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刘宅走去,突然拐角的杂物堆里窜出来一只野猫,那本应十分可爱的花猫此刻浑身炸着毛,便向他们冲来。 “小心!”云卿最先察觉,拔出身后的剑便刺了过去,正中那尸猫的心脏,那东西立即惨叫一声,死了过去。 他们快速走到那杂物旁,果然一地的血掺和着破乱的鸡毛,两只可怜的母鸡已经没了头颅瘫在地上,想必是被那尸猫活生生咬死的,因为失血过多,反倒避免了化成僵尸的痛苦。 待到了刘家,见那大门敞开着,漆黑的木头上是已经干掉了的斑驳的血迹。一阵恶风突然吹了过来,明理慌忙掩住口鼻,暗叫不好,待回头看那二人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果然十分难看。 记得之前在山上学习药理的时候,师父说过,凡城中人聚集之地,若有相继死亡者,则必生邪风,而避此风首要之为,以轻巾遮鼻口,再者保护体弱人群,方可研究患者甚至尸体,最终查以源头。 万没想到,所学之识竟要用在此处,明理有些兴奋,想起方才那恶臭的一阵风,慌忙拿起剑将自己的裙摆裁下一大片来,云卿和明远都怔在那里,心想这是要做什么。却见明理又将那布片撕成三块,边递给那二人,边将自己手中的一片遮住口鼻系在脑后。 “此地必有疫气,你们快像我这般遮住口鼻。”明理眼神坚定,不容他们质疑。 二人便迅速绑好面巾,云卿这才道:“你是怀疑这是瘟疫?” “对,方才那风,热而燥,还有异味,可如今已是秋日,况且宁华地处南方,怎么还会如此燥热呢,这空气必有问题,所以我们小心些还是为好。”明理推测。 三人这才迈过高高的门槛,谨慎地走了进去。 他们沿着中轴线四处观察,根据地上杂乱的物什,还有沾血的脚印努力还原事发的现场。 到了最后面的大堂,血迹越来越多,血点也愈密集,看来这里就是爆发点了,当初那些人从这里逃出来,或许有幸存者,但是因为不能自保,被身后的僵尸追上,最终也悲惨的沦为同类。想到此,便有些心痛,活生生的被咬一口,要有多痛,多绝望。 他们进了屋,圆桌上的食物已经发霉腐烂了,血点甚至溅满了整个桌面,明理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明远慌忙过去轻拍她的背,让她稍微舒服些。 待她终于喘过气来,便又站直身体,云卿摘下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她猛灌了几口,才觉得胸腔里舒缓了许多。 “如此看来,怕是发生在用餐之时。”云卿接回水壶,缓缓说道。 “是了,而且爆发的十分迅疾。甚至饭菜都没怎么消耗。”明理弯着手指抵在鼻下,心想这到底是什么灾难。 明远听此,又仔细扫视了下那桌上,确认了下的确没有几乎光着的盘子,抱着双臂沉思道:“那师父,是不是有人下毒,不然怎么会正在吃饭,就突然有人尸化,况且,倘若只有一个人发病,那剩余那么多人也应该可以控制得了啊,目前的情形只能推测是多人同时或者瞬间相继发生。” 云卿二人闻言,点头同意。 “可能辨毒?”云卿看着明理说。 明理摘下发间的银簪,十分嫌弃的将簪子伸进盘中试探,却全无反应,三人目瞪口呆,明理却道:“只能说明这非寻常之毒,走,我们去厨房看看。” 这一晃,半日便过去了,三人已拿定此必人为,不然何以从刘家开始爆发,却又查不出任何线索,又猜测或许是仇家所为,便决定回去再好好向田大哥询问一番。 三人一直出了城镇,才摘下面巾,又各怀心事,便走的十分缓慢。 到了下午,田氏便停下手中的活儿,把这刘家的事情说了个透。 原来这刘家再往上数两代,也是做京官的,后来恰逢内阁党派纷争,这刘家老太爷十分有先见之明,立马请辞归乡,方落得个身名具全。但是家里□□口人也要养活,所幸头脑聪明,这宁华城又紧邻长江,他见附近的渔民最多也就把打来的鱼在城镇的集市上售出以换补贴,又想到京中的人脉,便建了个集渔司,专门收罗各种珍贵鱼种,再运往京里及其沿线,专门出售给皇室和高官贵人。这人嘛,就爱涂个新鲜劲儿,况那珍惜鱼种,也的确很适宜烹饪,味道十分鲜美,他低价收,高价出,没个几年功夫,就从中获取了万贯资产,便又拿钱置地,即便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5 是传到了孙子辈儿,也就是现如今刚死的刘老爷,基本上荒废了商业,倒因了那田地的庇护,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此听来,倒也不像会有什么仇人,这故事似乎也没有透露出丝毫可疑之处。 晚饭之时,明理也不夹菜,端着米饭发呆,田方氏见了,和善的说笑道:“明姑娘,吃菜呀。”说着,朝她碗里夹了一道。 明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碗的一声掉在桌上,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她却眼中闪烁,大声说道:“这欲做坏事者,自然要找一个好时机,那这晚间是最合适的,公子,我们快走!” 说罢,明理抓起身后的剑,就往外跑去,云卿见此,也赶紧道别去追她,明远扒了两口饭,嘟嘟囔囔的说了句再见也慌忙跑了出去。 田方氏笑着摇摇头,道:“看来是要有进展了。”其他人瞬间充满了希望,只盼他们能快快平安归来。 夜里的城,更加诡异,因了没人的缘故,一片漆黑,他们是为查案,自然不能点灯,只好借着月光朝衙门摸索。 “师父,为什么我们要去衙门?”明远不解的低声问。 “你们可还记得白日里那儿空无一人,尸体也没有,牢门也是敞开的,只能说是有人特意开了牢门,把囚犯放了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况且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为官者怎能置之不理?”明理解释道,她出身官宦世家,凡事自然都会联想到官场这层。 “正是,我们当时只觉兴许是好心的衙役在逃难之时,把这些人放了出来,可是细想,如果是在慌乱无章的背景下,自保都难,谁还能有闲心去管那些囚犯的生死?”明理继续说道,引得身旁二人连连赞同。 “嘘。”云卿突然示意安静,果然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在夜里是如此明显。 三人迅速藏到旁边的柴垛后面,但见慢慢走来两人,他们皆身着红色衣裙,腰间垂着令牌,头顶圆帽,只是天太黑,看不清衣帽详细。待他们终于走过的时候,明理同云卿就差吃下自己的拳头了!那两人腰间的佩刀,分明是绣月刀,只有皇帝的亲身侍卫才可以佩戴的刀。这里离汴州如此之远,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就更能证实他们的推测了,这的确是人为,而且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等他们走远了,三人才慢慢出来,继而快速往衙门赶去。果然,衙门的书房被人翻得一团糟,云卿点亮了桌上的灯,努力从中找寻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意外发现那笔洗下面压着一张纸,慌忙打开看,竟是一张地契。小声读出来那上面的文字,这地方不正是刘家的宅院所在? 似乎发现了这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云卿把纸折好,放进怀里,看向那二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快回去。” 言罢,吹灭了灯,三人迅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要持续一段时间两天一更啦 ☆、表白 待回到山上,田家老小似乎都睡下了,唯有田大哥还在院门口抽着旱烟不时的往这边探望,终于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慌忙迎了上去。 “大侠们,怎么样?”他殷切的问。 “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云卿安慰道。 “田大哥,最近,可有衣着奇特的外地人来宁华?”明理在一旁问道。 田氏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倒还真有,我家也是打渔为生,幸蒙先祖留下两三亩水田,种了些稻子,却只够老小糊口,哪里交的上税钱,大概十多日之前吧,我收了船,正巧那日运气也好,打到了几尾这么大个儿的鱼,就拿去刘家铺子换钱,那时候差不多是要吃晚饭了,天刚暗下来,就见着几个穿着周正长衫的人同那刘老爷交谈,那些人看着倒也文质彬彬的,其中两个腰里还别了刀,我就在那旁边候着,听他们口音,像是从京里来的,”他说着突然激动起来,继续道,“正是了,我突然想起这三个月以来,常有衣着鲜亮的人来我们这里,似乎在勘察什么东西,偶然还会见到他们拿量尺杖地,当时衙门的大人说是京里来调查土地,叫百姓不要惊慌,我们便也没想那么多。” “那你还记得他们都说些什么吗?”明理追问。 田氏抽了一口烟,叹着气缓缓道:“离得有些距离,听不真切,隐约听着像是要从刘老爷手里买地,只是他们谈的不太愉快,像是不欢而散。那些人离开了以后,我才近前去卖鱼。” 明理抬头看了眼云卿,心道,那怕就是这些人从中作祟了,云卿仿佛听到了般,冲她点了点头,便对田氏道:“我们知道了,田大哥,你快去休息吧,也许过不了几日就会真相大白。” 田氏这才告辞回了屋。 明远趴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屋子发呆,那边还亮着灯,师父是已经睡了还是又在想心事呢? 云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远,快睡觉了。” 他便支吾着应了一声,却不肯离身,云卿朝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心知他在担心自己的师父,便倚在一旁道:“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怕是谁都无心睡觉。” 被道出心声,明远拿余光瞥了一眼他,却不想理此人,依旧默不作声。 云卿只当他是在发呆,没听进自己的话,又道:“你师父的确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奇女子。” 听到他提师父,明远自然来了十万个兴趣,扭过脸看他,他如今长高很多,个头几乎要赶上了云卿。 “整天开口闭口替天行事,这还不可爱吗?”他仿佛自言自语。 “师父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等我再厉害些,我一定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明远小男子汉说道。 “这世间混沌一片,自保尚且困难,她却还想要还之以清明。”云卿摇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我可以陪师父一起。”明远有些得意,毕竟要师出有名,他可是她唯一的徒弟,待在她身边自然没有不合适的道理。 云卿突然轻声笑起来:“自然自然,只是,这一路上我们也许会见太多的牺牲与不平,也许我们都会变得麻木,甚至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少年听此,默默低下头,他只想守着师父好好的活着,如若真的要牺牲什么,他宁愿那是理想。 “遇到你们之前,我以为余生便就此浑噩度过了,但是想到若是此后都能有个牵挂,也是极好的,能与同道之人去执着些什么倒也不枉为人了。”他说的模糊,明远自然也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以为这云公子也是想锄奸除害。 两位年轻男士大抵围绕着明女士谈论了一番理想抱负,再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6 看对面的灯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便也各自睡去了。 睡到正酣,云卿突然肚痛,便赶紧披了外衫小心的开门往茅房奔去。 待出来时,他随意的边系腰带边往回走,却突然瞧见对面站着一人,那人正是明理,此刻正拿着有趣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慌忙系好腰带,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走到她身边,道:“你也要如厕?” 明理笑着摇摇头:“只是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出来看看,果然是你。” 云卿捂着嘴,轻咳两声,道:“那不如我陪你待一会儿。” 此话正和小女子心意,便冲他点了点头。 二人怕吵醒屋里的人,便一前一后跳出院子继续往山上走去,没多远,从林间露出一块小土丘来,站上面仰着头刚好可以望见满天星河。 他们静默的站着,突然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 “你······”同时开了口。 “那你先说。”明理慌忙别过头,殊不知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云卿深吐一口气道:“明日有何打算?” 这才起了话的开头,明理沉思,道:“跟着那张地契,把上面画出来的地先重新大概丈量一下,兴许还会发现新线索,况且根据田大哥的说法,如若真是京城所为,那他们大抵是想要害人夺地了,这几日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出现。” 她分析的条条在理,只是这分明应该用来表白的时机怎么又成了断案了呢。 云卿一脸颓然,背着手站到明理身边,道:“那此事了结以后,明姑娘有何打算呢?” 明理不曾想太多,坚定道:“自然是去大关。出了宁华,离大关也就没有多远了,到了那里,兴许就再无纠葛了。” “是啊,世人皆言大关美景恬静如春日里的山泉,必然是个安家的好地方。”云卿附和,“你看那天上的星辰。” 他本欲将自己的拿手好戏——解说星座,讲给明理听,却听旁边的女子紧接道:“是啊,好亮啊,真美。”内心便融化了般,扭过头看向她,语气温柔:“却都不及眼前人的姣好。” 明理侧过身望着他,但见那人的眸中倒映着的女子,面容柔和,眼波明媚,此刻局促的呆立着。 云卿此时也不觉得唐突佳人了,拉住她的手,道:“待到那天,我,可以娶你为妻吗?”话已出口,便不再收回,他热切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心跳的厉害,见她眼中闪烁,忙解释:“我一定会依大梁正法,明媒正娶。” 明理并不是没想过这天的到来,她也幻想过同他双宿双飞,只是虽然有所准备,却依旧想赶紧逃跑,便抽出自己的手,往回跑,却不想下坡太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内心暗叫糟糕,似乎有些丢脸。云卿已经追了过来,慌忙把她扶起来,关切的询问腿脚有没有事,她趴在他怀里,只顾着想这下丢大人了,所幸腿脚并无大碍,便注意到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云卿只穿了一身中衣,外衫敞开着,明理也只是穿了单薄的披风,双手正倚在他胸前,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她慌慌张张的想要站直,也许是天公想要戏弄二人,她竟硬生生的又倒下了,且直接仰着头往后倒去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云卿以免自己摔倒,只可惜我们的云公子也被拉着一并向前倒去。 此时此刻,便更加解释不清了。 明理平躺在地上,双手几乎拽下了云卿的外套,云卿整个脸都埋在她的胸前,因为被衣服蒙盖了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脸下十分柔软,便好奇的蹭了两下。于是,便听到了一声十分尖锐的叫声。 远处正在睡觉的明远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心道,这山上的野狼大半夜的瞎叫什么呢! 这着实是一副很有趣的画面了,明理坐在地上,双臂抱紧胸前,嘤嘤的低泣着,云卿坐在她对面,不停地道歉道歉。 明理一想到她同他刚才那样的贴在一起,便使劲摇头,想要把刚才的那个场景从脑中除去。 “在下一定会对明姑娘负责的,一定的。”这云卿此时倒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作为读书人,怎么可以对姑娘家做出那种举动! 明理看着他一板正经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云卿抬起头,看她流着泪大笑,得不出原因,于是也跟着笑起来,刚开始只是哈,哈哈,最后也变成了哈哈哈哈。 待到两人终于都笑够了,云卿站起来郑重的向坐在地上的女子行礼道:“我愿以天为媒,以地为证人,娶明姑娘为妻。” 明理淡化了笑容,终于应了一声,重重的点头。 他便开心的同孩子般,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转了好多圈才停了下来,明理大声笑着,仿佛日后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依托,也有了寄托。他们以后可以同那书中所写般,你挑水来我浇田,从此举案齐眉,不羡鸳鸯不羡仙。 ☆、幸存者 第二日,这二人明显亲密了许多,竟似那新婚燕尔的夫妇,田方氏捂着嘴偷偷笑,却什么都没说。吃饭的时候,明远看那人不时的给自己师父夹菜,便撇了撇嘴,心想,如果自己再早生几岁,那在师父身边的肯定是自己,想到此,他冷哼一声。明理见状,忙问他怎么了,他这才察觉自己太过显露,慌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到了城中,三人便跟着地契的图纸和方位描述,大概丈量着这些地皮,果然刘家大宅地处中心,在这图纸上,标画了一座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的圆形物。 确认无误后,便往边缘寻去。 “这地方圈画的真是大啊。”明理拿着图纸,惊叹道,这都已经出了城了,竟还没有到头。 “诶,师父快看,这里有水渍。”明远兴奋的在不远处冲他们招手。 两人慌忙跑过去,果然地上有一条断断续续的水痕,看样子是有人打了水从这里经过,却不知为何地上会留下痕迹,也许是故意为之,也是是不小心所作。 “走,我们去看看。” 三人便沿着水渍一路小心过去了。 到了树林里,这痕迹也就消失了,想来是水都已经渗到草地下面了。云卿弯下腰仔细检查,便发现附近一丛的草地较旁边的更鲜亮些,挥手道:“这边走。” 这一路走去,竟是到了一个山洞口,细细听去,里面果然传出些动静来,三人握着剑,小心的往里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位年轻的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杏色的窄袖短衫,腰里围着水色的腰裙,宝蓝的襕裙下,着了一双湖蓝色的绣花鞋,此刻端着一盆水正往外面走来,瞧见他们,吓得扔了盆子,就往回跑,边跑边喊:“啊,娘!鬼来了!” 明远迅速的往后跳了一步,才躲避过那四溅的水。 明理倒是抽出剑追了上去,云卿也紧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7 随其后。 里面顿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器皿撞在一起的嘈杂声,还有男人强装出来的呵斥声,明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 稻草扑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上面隔了层床褥,一位老妇人颤巍巍的躺在里面,床边上一对母女紧紧抱在一起,那拿着锄头对着他们的男人必定是这家里的唯一顶梁柱了。 明理先开了口:“你们别怕,我们是人。” 那父亲确认了一番后,竟大喜过望,眼眶湿润起来,忙转身对家人安慰道:“真的是人,是活人。” 一番解释过后,父亲不禁自责起来,出去打水竟这么不小心,所幸引来的不是坏人,更不是那僵尸。 原来这父亲是城镇上极有名望的大夫,后来眼见疫情无法控制,便携家带口迅速来到这偏僻之处避难。 “这病也就才过去个四五天,没想到,镇上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林氏叹着气,继续道,“那日,刘家跑出来许多病者,健全之人被咬伤之后,就立马有前来就诊者,那伤口都太过严重,而且患者怕光怕声音,我看同书里所描述的恐水病基本吻合,这病现如今哪有治疗的法子,除了等死别无他法啊,而且若是犯起来,怕是受牵连者只会越来越多,我虽明晓为医者应鞠躬尽瘁,只是如果我死了,这家里再无其他人可以支撑起来。”他说的激动,竟然哭起来。 “看来,林大夫是同意这是病情了,并不认同鬼怪说。”明理确认道。 “正是,林某自幼学医,哪里有什么鬼怪,不过是非常怪厉的疫情罢了。只是不知为何而起,可怜那刘家了,十几口人就全都没了。”说罢,使劲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也就进一步证实了这确是人为的嫌疑,明理内心想到,便又开口:“林大夫,我们前来,便是调查此事的,之前听闻疫情爆发之前,恰逢有外乡人来此,你可有所耳闻?” 林大夫抚了抚胡须,道:“确是有,我亲眼所见过,是我去山野里采药的时候,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他们看着像是京里的大官,穿的十分鲜艳,衣服上都绣着蟒纹,我哪里敢招惹。” “那这镇上的同知大人,判官大人呢?”明理追问。 “他们?这就不知道了,事发当天,倒是见大人带了许多兵士去了那府上查看,后来那同知于大人还同百姓宣讲,说是大家稍安勿躁,朝廷肯定会派人下来解决的。只是自那以后,便再也没见过于大人了。”林大夫回答。 “不过当时,那些从京里来的大人也在一旁,”他歪着头,细细陈述,“但是那日之后便没再见过了,且城里的局势一日不如一日,谁还去操心官府的事?” 明理点头应允,自言自语道:“那这于大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离开的时候,林大夫知晓他们要回山上去,便央求他们可否常来探望,三人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便又拜托他们上山之时,留心一味叫子母草的药本植物,那药草成熟之时,顶部便会结出枚红色的果实,因那果实形状似互相包含的葫芦,便得一此名。将子母果捣碎并同煮好的子母叶水搅拌一起饮下,便可以有效预防戾气近身。 三人听了,便谨记在心,这才告辞离去。 这回去的一路上,他们便很留心这子母草了,到了山腰的时候,索性依着大树一处处寻起来。 突然前方的矮木丛飒飒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明远距离那儿只有几步远,顿时紧张起来,却听嗖的一声,竟是从斜上方滚下一人来,那人约莫有三十多岁,身上的青色官服被血迹几乎染成了黑色,发冠早不知掉哪里去了,头发一团糟。 明远慌忙上前去,扶住他,扭头大声喊道:“这儿有人!”说罢,又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见还有气,内心顿时舒缓了许多。 “还活着。”明理二人走近时,阿远同他们道。 “身上可有伤口?”云卿说着时,便仔细检查伤口来。 “这人定是官府里的,只是为何伤成这样,莫非遇到了僵尸?”明理站在他们后面轻声推测。 唔,那人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他们之时,痛苦的神情渐渐柔和起来,却又急转威严:“你们是冯忠的人吗?” 冯忠?那是谁?三人迷茫的摇了摇头,这才听那中年男子开口道:“这便好,我是这宁华的同知大人,我有冤情,烦请侠士代劳传达给圣上。”说罢,也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从怀里颤巍巍的掏出一张绢布来,塞给了云卿。 “于某命不久矣,为民死,我心甘情愿,只是这满城百姓的冤魂又该怎样安抚啊?求侠士替我完成夙愿。”他拼尽全力说完,似乎随时就会断气。临死前,总算是找到人托付了遗愿,只是倘若他们也是冯忠的走狗,那自己便真的只有去阴曹地府遭历油锅之罪,才可以洗涮干净自己对百姓无作为的遗憾之举了。 云卿接过绢布,立马打开来,竟是满满一张用鲜血写的字迹,扑面而来的,是字里行间包裹着的愤怒与无奈,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很多人正朝这边赶来,云卿立马将血书叠好揣进衣襟,同明远正要将于大人扶起来,他却苦笑着摆了摆手,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袖。 三人吃惊的望着那条小臂,几乎没有了皮肉,但见沿着白骨不停流下的鲜血慢慢渗进他身下的泥土中。 “于某不愿变成怪物,但求一死,于国于家,也算是尽了忠孝。”他说完,脸上尽显慷慨赴死之色,那背后是令人敬畏的文人气节,那是自己父亲也同样具有的宁死不屈。 明理突然流下泪来,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抽出自己的佩剑,冲于大人抱拳道:“于大人,得罪了。” 噗嗤一声,更多的血从他胸口绽放,长剑穿过他的胸膛,终结了他的生命。 现实没有给他们一秒钟的哀悼时间,他们瞬间被一群腐尸包围了起来。 明理提着剑立在最前面,剑刃的红色血液一滴滴落入土中,她瞪着一双眼睛,隐忍着泪水,咆哮而上,脑中只有一个杀字! 云卿死死守着他们的后方,拼命与这些无辜的牺牲者厮杀。 他们都晓得,然这些对手是被害至此,可他们若是存了半点怜悯之心,那下一个成为丧尸的便是自己。 尸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黄色的衣裙已然污浊不堪,本应靓丽如花的小脸上交错着污泥与血痕,此刻张牙舞爪的向明远扑来。 明远看到她,顿时一个恍惚,不知怎的,他竟抡不起手中的剑来,便听到肌肤撕裂的声音,明远惨叫一声,使尽力气把那尸化的女孩推了出去。明理闻声慌忙跳了过来,待看到那小姑娘的时候,咬紧下唇,不带一丝犹豫的向她刺去。 “阿远,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8 阿远,你怎样?”明理不敢扔下手中的剑,将明远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云卿见状,举着长剑慢慢退回到二人身边,由攻转守,不让那些僵尸近前。 “师父,你别哭,徒儿没事,我没事的。”明远想要伸出手帮师父擦眼泪,却被明理一把抓住手腕。 “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师父这就带你去找林大夫。”明理慌了神,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却忘记少年如今身量已经比她高了许多,又怎么扶得动。 “怎样?”云卿斩杀完最后一个僵尸,立马近前询问,但见到明远的肩头不断的渗出血来,心疼的皱起眉来,索性那物下口还不算十分张狂,伤口倒不是很严重,慌忙帮着明理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还好明姑娘送来的及时,明小公子或许还有救。”林大夫将明远肩部的布料慢慢剪下,看到那伤口,也倒吸了口气。 拿着皂荚水一直冲洗到伤口不再流血为止,取出白药粉,掺和着子母粉朝伤口涂了上去。而此刻,明远早已晕睡了过去,安静的躺在地上随意铺搭的床上。 “剩下的便看造化了,第一天,伤口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到了第二天,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到了第三日,若是无大碍小公子便会自己醒来,反之,姑娘当迅速做决定了。”林大夫平静的讲完,轻叹了声气,便转身离开了。 那气息听到明理的心里,却仿佛挨了一斧头似的,她捂着脸又哭起来,如果真的不会好转,她到时候要怎么做呢,真的要自己亲手杀掉自己的徒儿吗?她怎么下得了手,为什么这世间受苦的总是心怀善意的人们。想到此,这多日以来的压力彻底把她压垮了,她忍不住大哭起来,云卿却只能将她搂在怀里,什么都做不得。 唯有祈祷了。 ☆、最终的决断 待她慢慢平静下来,云卿从怀中掏出那卷血书来,握在手里迎着光郑重的缓缓打开,一字不差的小声朗读。 “今冯阉乱政,私结御龙卫迷惑圣上,其苦心营造宁华丧尸案,实为屠民之恶行,欲掩建其陵宫之事,臣死不足惜。” 也许于同知还想用词汇来披露坏人更多的暴行,奈何罄竹难书,有限的白卷只能容下寥寥些许字迹,左下角的血渍几乎凝聚一团,透过文字,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大人临死前的不甘心与愤怒。是以何等的淫威,只是为了所谓的此地风水宜造陵墓,竟出此等恶劣计谋,不惜牺牲掉全城无辜百姓的性命,这同那屠城的蛮夷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父亲也正是死于内廷的迫害,明理不由愤怒起来,死死握着拳头,绝望的看向云卿:“这世间果然还存在着道义之说吗?可怜的于同知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圣上已经堪比桀纣了!” 云卿只是心疼明理,他年少之时,为官编修,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文人,见到个拿腔作势的阉人,甚至可以跪地唤奸人一声爹。只是,他们终究都是这人世间的一粒小小尘埃,行侠仗义,宏图大志,不过是个笑话。 他将她搂在怀里,一句话都不说,轻轻拍着她的背,终于使得她渐渐平复下来。 因为害怕藏在山上的田家担心,云卿决定趁着白日里回去报个信,午间便回。 “如果太阳都下山了,我还没回来,你就不要再挂念我了。”云卿握着明理的手,轻声嘱托。 明理一脸的疲惫,仰着脸看那人的眼睛,道:“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待到云卿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明理才拖着身子回到塌前,她估算着换药的时间到了,便小心的将盖在明远身上的衣物掀开一角,露出右肩来,细细的拉着纱布的一边,一层层揭开,伤口已经不再那般狰狞了。她拿起小刷子一点点把新药给他涂上,又用干净的纱布轻柔的裹了上去。依旧帮他盖好身子,见他神色泰然,就端起一旁的木盆出去洗那换掉的纱布了。 没多久,她便回来了,将那洗净的布晾在石间的绳上。转过头看了眼石铺上依旧沉睡的少年,踱着步走到近前,她轻轻弯下腰,探出长长的手,抚平了少年皱在一起的眉间。 “阿远,阿远,阿远。”她的声音微弱极了,呼唤着他快醒来。 然而少年毫无反应,她拿指尖轻触着他的脸颊,顺着弧线滑到颈部,只觉得血管异常灼热。却又不肯相信,再试了一次还是热到烫手指,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赶紧跑着去把林大夫请了过来。 林氏摸了摸他的脉象,又俯身翻着他的眼皮细细查看,回过神对明理道:“小娘子先别慌,小公子体内的正邪二股气正在做较量,说不定是好转的迹象,但,”他转了话音,继续道,“也说不准,一切都得过了今夜才能做定夺,你快随我去拿些吃的来,细细的和着那子母水喂给他。” 明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在了一起,却强作镇定,同他去拿食物和药。 刚把粥同药水搅拌好,云卿却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布包,明理示意他稍等片刻,他便会意,往林大夫那边去了。 明理看到云卿安然无恙,此时才觉宽心许多,但她心知小徒弟急需补充食物,便也作罢,没有立马去那边问个所以然。只是拿了木勺,一点点喂给明远吃。好半天,才喂下小半碗,见他也很顺畅的咽了下去,便似乎自己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云卿这时却走了过来,小声说道:“田大哥他们也都还好,知晓了这边的情形,把家里剩余的半只鸡让我拿了来,说炖給阿远吃,他们说这样很快就好起来了。” 明理眼眶有点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依旧继续手上的动作,阿远却几乎吃不下东西了,再喂下去的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明理着急的又哭起来,拿过手帕轻柔地帮他擦着嘴角,执拗的又端起勺子喂他汤水吃。云卿皱着眉,看着一切,只得抚慰道:“莫着急,莫着急。”她却什么都听不下去,拿左手捏住明远的下巴,好让药汤快点流到他的胃里面。云卿知晓此刻在这儿也没有任何作用,便不做声的又出去了。 天慢慢黑下来,明理胡乱吃了点东西,便立马坐了回来,又该换药了,她拿手心轻附上阿远的额,似乎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这才长舒一口气,便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肩头的纱布,伤口恢复的很快,最起码已经不再那么狰狞了,上好药粉,又再细细的缠好,便抱着双臂趴在他身边发呆。 云卿端了茶杯走了进来,却发现明理竟然趴在那儿睡着了,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又怕她着凉,遂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搭在背上,又查看了一番明远,心想定是无大碍了,这才找了个地方也躺下休息了,以防夜里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也好照应。 第二日,当清晨的光亮刚从石缝间漏进来,床上的少年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19 便有了动静,他困难的睁开双眼,似乎睡了一个冗长的觉,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肩头那里,他转过脸,便是自己师父的面容,她安静的呼吸着,长长的睫毛随着轻轻颤动,一张饱满的小嘴微开启着,他有些恍惚,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师父正是这般一直守着自己吗?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心疼他的师父。 他慢慢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明理的脸庞,却没料到那人的警惕性如此之高,只见明理迅速制住他的手腕,扬起自己的胳膊肘就要往明远的颈部砍去。明远慌忙向后躲闪,所幸明理头脑尚清醒,及时收了手,见他终于醒来,又差点激动的哭起来。 “阿远,阿远你醒啦!太好啦!”她松开明远的手腕,站起来又蹦又跳,往外跑去,“林大夫,您快些来看看,阿远他醒了!” 云卿被这叫喊声吵醒,看到床上坐起来的明远,一个使力,从地上跳了起来,慌忙跑过来询问。那边,明理已经带着林医生赶了过来。 林大夫满脸喜悦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果然还是年轻人啊,若是换作老夫,怕早就没命咯。”自嘲完,不紧不慢的检查了下明远的身体,复微笑道:“已经完全无事了,小公子果然是大福之人。” 三人自然是对林氏一番感恩不尽。 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林氏本来还想留三人再休息一晚,明远却先婉拒,道是眼下形势太过紧急,当以大局为重。林氏便只得作罢,他们离去之时,在洞口小声对他们道:“三位侠士回去的路上,若是经过那避难所,一定要小心,倘若方便,还要相求侠士将那些死尸烧掉。” 三人自然答应下来,便匆忙往回赶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在宁华城的最北边了,根据那地图上的标记,所圈出来的地方最边缘处应是一口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水井,只是来的一路上却都没发现,问询了林氏之后,才知晓水井的具体方位,便往那里赶去。 果不其然,水井旁就是一处避难所,这是宁华自建城以来,由首任同知大人设立的,此刻却尽是恶臭味,兀鹫遍地。 三人早已有所防备的系上了面巾,云卿拿出火匣子打出火,将那绑在一起的木柴引燃来,他们关紧了院门,深深鞠了一躬,便举起火把,任由小火苗变成熊熊大火吞没了房屋。 虽然他们隔了很远,热浪却依旧扑面而来,不得不又往后退了几步,为了防止尸体腐化加深疫情,甚至连累到周遭的村庄,他们只能这么做。 哗啦一声,那首任同知亲笔所题的“民舍”牌匾因没了支架的托举,从高处重重摔到了地上,明理不由自主的朝前迈了两步,那白色的面巾随风扬起,有泪水划过她微仰的下巴,落入空中。 明远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师父的背影,仿佛一刹那,自己已在浑然不觉中完成了男子汉的转变,接下来不管怎样,到了他来保护她的时候了,恍惚间,自己还是个孩童之时每每受辱的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那美丽温柔的女子向自己伸出纤纤柔夷,将自己挽救于水火之中。 利剑抽出剑鞘的声音将他们从各自的沉思中拉了回来。 但见两个穿着统一的男人从不远处将他们围了起来,那人皆着红色长领袍,腰悬腰牌玉佩,头戴软纱帽,脚踩黑色皮靴,衣襟前绣着或飞鱼或蟒,手里握着明晃晃的绣月刀。 正是前日夜里在巷中所见的人物,明理同云卿瞬间便知晓了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想必他们就是林氏口里所说的朝廷官员了,御龙卫是也! “汝等在此纵火,可知罪?”一位留着短须的男子拿手指向他们,大声喝道。 “吾皆良民,大人有何证据?”明理趾高气扬回道。 “证据?需要证据吗?”那人突然变脸,阴鸷的笑起来,收回手双手握住刀柄,身子慢慢压了下去,吼道,“杀了你们就是证据!给我杀!” 号令未下,两人拎起刀向中间的三人冲去。 多日来的愤怒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一场厮杀正式展开。奈何对方实力太过强硬,虽然人数上略胜一筹,却依旧打得愈加艰难。 短须者突然从腰间又拔出一支短刀来,一个鲤鱼翻身,将身后的云卿踢倒在地,拿了双兵沿着明理刺来的长剑擦了过去,明理猝不及防,被扼制在了喉间,那人一把扯掉明理的面巾,调笑道:“这么别致的小娘子,若是跟我回去做夫人,本尉可饶你不死。”明理冷笑:“只怕你没这个福气消受。”说罢,勾起脚尖,膝盖用力超前蹬去,向那人的裆部踢去。 这尉长反应十分迅速,只得收回兵器,脚下使力往上跳去,接了个完美的后空翻。还没站稳,云卿已持剑从后面刺来。他慌忙侧过身向后躲去,这一会儿交换了角色,打的略微吃力,便低声骂了起来。明理见状,慌忙前去援助明远。 如此交战须臾,双方都已精疲力尽,却依旧分不出胜负。 短须者一改轻蔑的语气,尊称道:“没想到三位侠士身手如此之高。” 云卿将那师徒二人挡在身后,大声问道:“为何要杀我们。” “胆敢挡冯老路的人,除了死倒也还有别的下场,比如挖了眼割了舌头去洗厕所。”他拿指腹轻轻划过剑头,睥睨着眼前的人道。 “冯老?便是那冯忠吧!”明理突然想到死去的于同知的遗言,脱口而出。 “看来,小娘子对冯老颇为耳熟啊。”另外一个略年轻的御龙卫打趣道。 “你们的罪行就不怕被圣上知道吗?”明理呵斥的没有一点信心,她心知也许皇帝对这奸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却依旧要拿出来当作震慑。 “圣上?哼。”短须者朝着北方抱拳,继续道,“你们觉得一个少年皇帝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冯千岁的提线木偶?” 见对方哑然,短须者继续道:“三位若识相,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免得同那于大人般,惨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两位御龙卫说完,转身飞速离去。 他们并没有去追,而是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坠入更大的陷阱,更深的地狱了。坏人的爪牙可以遍布如此之广吗?那,即便是去了大关,是不是依旧没办法做到如父亲说的那般明理是非。 明理转过身,呆呆的看着那不断坠落的木屑,似乎已经闻不到烧焦的恶臭味了,她慢慢地跪坐到地上,努力仰着头看那依旧清明的蓝天,当信念一而再的被打倒,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些难过呢?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可以,那些人当为死去的无辜之人付出代价,而这需要他们来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0 :  更新啦,求收藏呀 ☆、修罗使 火终于慢慢熄灭,他们已成为这一切消失殆尽的见证者。 又是一座无字碑,将骨灰搜集在一起,拿那卷血书好好的包裹住,埋入深深的地下。 他们已然决定,这些生灵的冤魂当由他们来安定,这些冤魂的执念也当由他们来完成。 风起,明理摘下发间的钗饰,折了掉光叶子的柳枝,系上雪白的绳子,牢牢的将枝条握在手心里,她要为他们跳上一支安魂舞,云卿会意,以瓦代缶,以石代锤,击出那亘古不变的前奏来。 他吟道:“嗟乎!鸿雁于飞,哀呜嗷嗷。” 明理踮起脚尖,右手握着树枝朝左边画了个圆,左手捻着兰花指穿过右腋,忽而提起右脚,往身子的左后方划去。 “七月流火兮,九月授衣。” ······ “余生兮操劳为人,今死兮当奉于天。” ······ “同我妇子兮,田畯至喜。” 待到最后一句,明理旋转起来,她仰着下巴,看向高举的右手,微微放低重心,一直到那晚霞的光洒在她脸上。 如此一来,便改变了计划,今夜当血洗恩仇。 果然那群御龙卫蜷缩在这衙府里,明理暗暗点了下人数,竟有七人,这群人个个武功高强,若是一下子打七个,不用想自己就会输得很惨。 但见他们围着大堂的小炉子,似乎在烧酒喝,顺着烤肉的香味儿,见中间摆了张案板,上面放了一条烤的正正好的羊腿。他们边吃边小声说着些什么,中间有一人突然站起身往外面走来,正是白日里遇到的那短须者。 “朝廷的纠葛,不是你我能操纵的,现下要赶紧把冯千岁的事儿办理妥当咯,拿到地契回去复命才要紧,且今日遇到的那三人,想必是知晓了内情的,明日搜城,必须杀了他们。毕竟,若是真的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群文臣定会借机兴风作浪。”短须者眯起双眼,饮下杯中的酒。 躲在暗处的三人只觉背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是定要赶在他们之前下手了。 明理脑中突现一计,便拉过那二人一番耳语。 衙役旁边的深巷处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御龙卫们立马警惕起来,短须者转着眼珠子道:“景源,阿天你们快去看看。” 被点名的二人放下手中的酒肉,抹了一把嘴,抽出腰间的弯刀,便往外走去,其中一人轻蔑的笑道:“待兄弟给你们逮只狗补补,哈哈。”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只有一人嘟囔道:“都过去这么多天儿了,竟还有活着的狗。” 有人不以为然的接道:“说不定是邻村跑过来的罢,有肉吃还不好嘛?” 两人迈着极轻的脚步往巷中走来,哪里有什么狗,却见角落里有位年轻女子抱着双膝团缩在一起,借着月光看去,竟是位绝色佳人。想来这二人是喝的有些醉意了,竟不觉得蹊跷,将弯刀扛在肩头,轻佻道:“哟,小娘子这么晚在这儿做什么呢?不如陪哥哥们喝杯酒啊。”说着,跨着大步走了过去。 那小娘子除了明理还会是谁呢?但见她嗔着一双杏眼,似要滴出泪来,此时哆哆嗦嗦的不断往后退着,双手也慢慢摸到腰后。 僵持间,两人已经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探过身,脸几乎凑到了明理的面上,另外一个则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动静。 却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有热流溅到脸上,再看去,只见明理握着一把匕首,狠狠的划过了那人的喉间,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却怎么也料不及竟会这样死去,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倒下的上半身被明理双手及时接住,她侧过身,收回手,那已停止呼吸的躯体便轻轻砸在了地上。 剩下的一人似乎被吓到了,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血的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便要张嘴大叫,身后却突然伸来一把短刀,他慌忙想要侧身躲避,却不想身后那人速度更胜一筹,顷刻,那刀在脖颈上划过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大股大股的涌出来,很快就断了气向前扑去。 云卿见状,迅速收回短刀,明远随即从暗处跳了出来,三人互相点头示意,便猫着腰往大堂那边溜去。 剩余的五人依旧在自顾自的享受这闲暇时光,却听唰唰几声,竟是有箭飞来,短须者反应真真是机敏,眼见那箭头就要插入自己的心脏,却硬生生的侧过身,那箭只得擦着前胸飞了过去,坐在炉边的两个年轻人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剑已经插入了他们的左胸。只闻得几声惨叫,便倒地断了气。 活着的人立马拔出弯刀,急速围成一个小圈,怒瞪着周围的空气,短须者却已心知肚明,便大声喊道:“本尉知道是你们,快出来吧。” 回应他的是一只疾驰的羽箭,那箭头正正好的射进旁边的柱子上,还悬了一张纸。 “你们要的地契。”明理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语声低沉。 三人看到眼前浑身是血迹的貌美女子,皆是大吃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也许大家都是各有所主,各自卖命罢了。 短须者冷笑道:“那袁某当感谢姑娘了。” 明理抬眼,看着十步之远的三人:“那要看你有没有机会拿走了。” 说完,明理扬起剑,便冲刺而上,同袁氏在一起的另两人见状,便也提刀准备迎战,袁氏却暗叫不好,却为时已晚。 明理跳起来的刹那,他们也飞跃而起,却见一道深绿色的身影从屋檐上一纵而下,正是明远,但见他双手握剑,刚好骑在其中一名御龙卫的肩上,极利索的抹了一把那年轻人修长的脖颈,那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来不及说半个字,便吐着血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明远顺势一个后滚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只须臾,他们便又损失了两个兄弟。袁氏气红了双眼,怒吼道:“弟兄们,袁某为你们报仇。”字音刚落,云卿却从他后方攻了上来,他轻松的躲了过去,抽出双刀,两人很快厮打在了一起。 剩下的那名御龙卫也红着眼朝明理砍了过去。明理大喝一声,便提剑朝那人的腰部横扫过去,那人灵巧的旋转起身体,借机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握刀的手便向她近去。明理迅速弯腰,拿肘部狠狠击向他的肚子,那人吃痛,却隐忍着不松手。明远见状立马刺了过来,只是尚未近前,便被那人狠狠的一脚踹在地上。他回过身使出全身力气攥紧明理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想要捏碎她的骨头,明理死死咬着唇,终于痛的叫出来,无助的松开手将剑扔在了地上。 那年轻的御龙卫却突然大叫一声,随即松了手,原是明远拿匕首扎在了他的脚面上,尖锐的刀穿透了他的鞋面,深入到了他的肉里,顿时鲜血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1 浸透了皮布,慢慢渗到了地面上。 “仲贤!”袁氏听到这声惨叫,冲这边大喊道。云卿却瞅准时机,抽剑向他要害刺去,他来不及迅速撤离,被伤到了肩窝,他皱着眉,使劲跳起来,拿刀朝云卿挥去,云卿快速将身体向后仰去,方躲了过去。他便趁机一步跳到那仲贤身边,看到痛苦不堪的兄弟,愤怒的捏紧了拳头,全然忘记自己也已受伤的现实。 “大哥,帮我一把。”仲贤单膝撑在地上,抬头恳求道,他的额头因为痛楚生满了汗津,那袁氏会意,重重点头,便不带犹豫地将那匕首从他脚中拔了出来。仲贤仰着头吼叫一声,浑身的汗水几乎湿透了衣服。 明理也几乎瘫倒在地上,只是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腕,脸色几近苍白,阿远扶着她,道:“师父,可有大碍。” 她努力摇着头,却痛的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她以为她的右手就要废掉了。 “姑娘究竟为谁卖命,如此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袁氏那手按了按自己不断渗出血的肩头,问他们。 “替天行事。” “替天行事?哈哈哈。”袁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嘲笑道,“就凭你们?哈哈哈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你们真当我们非要那张地契不可?错,没有那张破纸,这个地方依旧要夷为平地。” “为何一定要枉杀无辜?”明理打断他喊道。 “哼,只怪这些愚民不肯配合,拿了钱还不肯走,冯千岁办事要讲究效率的,软的不吃,只有死路一条。”袁氏突然严肃起来,“与朝廷抗衡,那便是以卵击石。” 三人听此,却说不出话来,那仲贤开口道:“就算我们死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很久吗?同御龙卫树敌,下一个被清理的就是你们!” “这些话,烦请你们对阎王去说吧。”云卿沉下身子,握剑向他们冲去。 明理见状,硬撑起身体,捡起剑,冲阿远点头示意,二人也飞驰而上。 袁氏一把将仲贤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互贴着背,大喊着迎了上去。 一阵寒风,将那灯吹得摇摇晃晃。 明理把剑轻轻从袁氏的胸口里拔了出来,那人弯着嘴角,满眼的嘲讽,从柱子上慢慢滑了下去。 这一场战斗,以三人的胜利告终,从这一刻起,他们完成了自己修罗使的蜕变,明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亮着双眼冲明理道:“师父,我们现在没事了!” “是啊,我们逃过此劫了。”明理长舒一口气,撑着剑缓缓坐到地上,自言自语,“也许这只是个开始。” 云卿挺直了脊背,望向那轮弯月,复低头环视了这血腥的战场,轻声道:“今天晚上,兴许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那师徒二人听了,便傻笑起来,是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被撕成碎片的地契飞舞在半空中,然后缓缓落到地上,甚至有几片轻轻覆住了死去的仲贤的脸。 两天后,三人重新打点了包裹,告别了田、林两家,骑上马继续往南走去。这宁华城如今已经是座死城了,活人是受不了这阴鸷的气息的,两家人便约定着朝东边搬迁,去那海边的凤阳城。 这日,天气正好,林家的小女儿同娘亲扶着祖母下车休息,却突闻父亲一声惨叫,祖孙三人慌忙回头,见父亲肩口被人射了一箭,此刻血流不止,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马蹄赶路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小女孩赶紧去搀扶自己的父亲,却见一队人勒住马,居高临下的呵斥道:“城里杀了御龙卫的人是谁?”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抱在一起,纷纷摇头。 为首的朝老祖母又射了一箭,老妇人应声倒下,林氏顾不得自己的伤,踉跄着爬过去查看自己的老母,见还有气,慌忙跪着冲那群人哭道:“求大人们饶命啊,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只知道他们朝大关去了。求大人饶命啊!” 一家人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命。 为首的骑在马上,睥睨着跪在地上贱若尘埃的人,冷笑一声,勒马便掉头跑去,剩余的人也慌忙跟了上去,那扬尘而去的马蹄声竟盖过了无辜者的哭声。 ☆、偷闲 “过两日便是中秋,不如我们在这镇上过了节再走吧。”明理倚着船篷慵懒的伸了个腰身。 明远自然是听师父的,连着几日的赶路的确有些劳神伤身,是该好好放松下了,云卿便也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南浔镇乃是一处婉约的水城,百姓出行多驾船而出,临近深秋,满城尽是桂花香,金色的小花儿开满了墙头,隐隐约约从深巷里传来吆喝的吴音侬语,这会儿就要傍晚了,各家的炊烟正你追我赶的从烟囱里窜出来。 驾船的老妪乐呵呵的跟船上的年轻乘客絮叨着:“到了中秋啊,年轻人们都爱博个喜庆,都喜欢去那城东的郎君桥上求个姻缘美满,再去那旁边的娘子河放只河灯,最是灵验了。” 三个人听了立马来了兴趣。 “阿婆,何以取了个这般有趣的名字啊?”明理托着下巴,一脸准备听故事的神情。 老妪听了,十分受用,爽朗的大笑了两声继续说下去:“说来那郎君桥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始皇帝北征之时经过这里,南浔镇的第一位太守大人当时还是一位风华正茂的书生,毅然弃笔从戎,大人聪明得紧,自己研究透了战船的技巧,那大船啊,足足有这小篷船的十倍大,他对始皇帝献谋划策,经他改进后的船只速度都大大提高,而且啊,那船喙异常坚固,用来攻城,再合适不过了。后来长江之围得以解决,都是得益于这些勇猛的船只,待到开国之时,始皇帝便要大人进京,封官加爵,大人却笑笑婉拒,从袖中掏出来数十封信笺来,自言乃家中爱妻所作,自离家从军以来,妻子每隔半个月便寄来一封家书。在那朝堂之上啊,大人就笑着对皇帝说家里有没见过世面的拙荆一枚,习惯了在这水巷中撑船拔蒿,奈何拙荆年事渐高,离不开自己的照顾,甘愿布衣归乡。皇后娘娘听闻了,便责怪始皇帝不近人情,应当速速准许大人回乡,待回了这南浔啊,恰逢那娘子河的木桥要重新修葺,皇后娘娘特别拨了款项,说既然这河取名娘子,不如修座石桥叫郎君,正正好。” 原来这名字是这般来的,他们听完,便更加对那桥向往起来。 “许愿时,记得写到红笺上啊。”老妪把他们送上岸,又交待了一句方撑起蒿杆,一个使力,慢慢往远处去了。 告别了阿婆,三人跟着早已等候在此的牙侩往要落脚的门户走去。 “你们看,这小院儿啊,环境刚好,周边住的也都是十分讲究的人士,再清净不过了。”那牙侩边笑着介绍边推开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2 那乌黑的铜木门。 扇门吱呀呀的朝里去,露出来一处雅致的小院儿,石板铺的地十分干净,前左右各有一处房间,他们仔细检查了一番,云卿便同那牙侩出去交涉了,留着师徒二人慢慢收拾行李。 没多久,云卿满脸喜色的回来:“怎样,是不是比客栈舒服多了。” 明理点头答应:“是啊,住这儿倒是十分方便,会贵很多吧,咱们的钱还是要节省些好。” 云卿摇摇头:“不,反倒比那便宜呢,只是在这茶水饭菜都得自己烧了,算是单收一个留宿钱。” 明理缓了脸色:“这些都好说。” 当下,三人收拾好了床铺,烧了茶水,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各自睡下了。 夜里,明理做起噩梦来,梦中那御龙卫竟也变成了僵尸,任凭自己拿剑砍杀,他却依旧步步紧逼,那短须的校尉冷嘲道:“速速偿命来!”便扑了上来,明理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喘着气抚着胸口,让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她躺平身子,却怎么都睡不踏实了,鸡叫三声,窗外慢慢透了些亮进来,她叹了口气,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便轻手轻脚的拎个竹篮出门去了。 趁着中秋,不如给大家改善下伙食吧,这便是她目前要做的。 明远是闻着螃蟹香味儿醒来的,他揉着惺忪的眼跑到厨房,倚着门框却不进去,生怕打破了眼前这幅绝美的“美人烹饪图”。 但见明理头上勒着蓝底白色小碎花的发带,两鬓垂着两绺细软的刘海,一双衣袖高高的挽在大臂处,露出白藕般的手臂,着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腰间系了一张桃色的围布,因为劳作还有水蒸气的原因,脸颊泛着橙色,此刻正在用手揉搓着一个个白嫩的小汤圆。 他看得痴迷,把蟹香味都给忘记了,明理放下手里的糯米面,正准备把蒸笼从锅上端下来,一抬头,便瞧见了发着呆的明远。 她大声喊道:“阿远,既然无事,来跟我搭把手吧。” 明远回过身,慌忙摆摆手:“噢噢,好啊,师父,等我先去洗把脸。”说着,就跑掉了。明理叉了叉腰,朝着那背影叹了口气,便继续包汤圆。 待他回来,便帮着撤掉了蒸笼,看着灶台的火,准备烧开水煮汤圆。 “师父,这汤圆和寻常的有什么不同吗?”明远添着柴火,抬头问。 “当然不同了,我呀,去集市上买了桂花酿,和着这芝麻团成馅儿,再用米酒煮汤,那简直是人间美味啊。”明理得意洋洋的说。 “师父,若是以后你要开馆子,我来给你当苦力啊!”明远马屁拍的及时,明理自然听得心满意足。 “我闻着都要流口水了。” 窗外传来云卿的夸赞,明理听了只是笑,也不答话,边将汤圆滚入沸水里,那勺子慢慢的推着,防止粘锅。 “中秋的螃蟹自然肥美的紧呐。”云卿竟然撸起袖子就要掀那蒸笼的盖子,明理一掌拍掉那只手,佯装生气:“还没到时间,不能打开。” 云卿一脸糗色:“啊呀呀,大厨说了还没到开饭时间。” 明理被他逗乐了,笑道:“马上就好,你快去把院里的桌子收拾下吧。” “得令。”云卿抱拳答应,拎起衣摆,迈着圆场步子出了去。 “真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明理夹着肥硕的蟹黄蘸着调味,不禁感慨道,有多久没有这般舒心的吃过饭了。 云卿剥着蟹壳,道:“若是再有些美酒便更好了。” 明远舀着汤圆吃,说道:“明明配上师父的米酒汤圆更适宜,云公子莫要再提谬论了。” 说罢,三人都笑起来,是啊,珍惜当下才是俊杰。 第二日,刚过了下午,夕阳还没浮出来,四周便已热闹起来了,年轻女子的笑语如风铃般悦耳。 “明姑娘,可好了?”云卿站在明理的屋外,一脸局促,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件崭新的砖红色圆领袍,发髻梳的光滑黑亮,额间罩着半面网巾,白净的面庞上两道微微蹙起的浓眉出卖了此刻紧张的人儿。 “好了好啦。”女子的声音涨满了愉悦,宛若一只脱笼的橙色雀儿从门里跳了出来,但见她穿了一件碧色的上袄,外面罩了件绣着彩蝶戏花的橙色比甲,下面是条孔雀绿的褶裙,头上梳着高高的小髻发,插了支百花簪,两颊飞着粉粉的红晕,煞是可爱。她一个不着紧,险些撞进候在门外那人的怀里,明理抬头看着眼前的俊朗公子,拖着腮帮子傻笑了两声,两人便尴尬的立在了那里。 云卿轻咳两声:“我们去催下阿远吧。” “啊,好啊。”明理挤出笑容,连连点头,“那我先过去看一下啊。”说罢,跑着小碎步去了西边的屋子。 “阿远,快点啊。”她敲着窗户,心想这小子今天怎么这般墨迹。 “师父,你和云公子先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们。”少年慢吞吞的答话。 “那哪儿行啊,你知道去哪儿找我们吗?快点出来!”明理换了命令的语气。 门果然一下子被拉开来,明远只穿了一身褐色的长布衫,腰里系着深色的腰带,一副刚练完功的模样,明理知道他最近越发刻苦起来,便笑着看他道:“今晚,就陪师父去玩一玩罢。” 明远听了,仿佛做好事碰巧被人看到般,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后脑勺,道:“听师父的。” 街上果然十分热闹,岸边靠着一列列的小船,都点着红色的灯,却是卖各种商品的小贩,更有不断从远处坐船过来的年轻人,船刚刚碰到了岸石,便都迫不及待的从船上跳了下来,越往前,人声越吵,光也越亮。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今夜的星空璀璨一片,饱满的圆月也格外皎洁。很快,便到了那郎君桥旁,只见桥尾处专门安置了四方的大香炉,不断地有人烧香许愿,请示过神灵,他们便都继续往前去了,探头去看,原来不远处有一处宽广的岸堤,年轻的姑娘们或与同伴成群结队或与情郎成双成对,双手捧着那视若珍宝的花灯虔诚地慢慢放到河中,再由这娘子河的婉约系波浪推向远方。 “小娘子,买盏河灯吧,这些啊都是家里那口子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快来瞧一瞧啊,个个做工精美,许愿十分灵验的。”一位商贩看到他们手里空空如也,立马热情的向他们招呼道。 三个人显然是被摊位上那形状各异的河灯所吸引,便围了过来,明理一眼看到一只粉色的荷花灯,那形态惟妙惟肖,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泛白的花蕊。生意人十分眼尖,立马将那灯托了过来:“这荷花灯一直都是卖的最好的,做的跟真的似的,姑娘来一个吧。”云卿见她眼中尽是欢悦,便赶紧掏出铜板,道:“老板,我们要三个。” “好嘞!祝您们和和美美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3 ,心想事成咯!” 他们拿起灯慢慢走远,背后是那商人通透的吆喝声。 寻了一处人不多的地方,他们将早已写好心愿的红笺轻轻地塞进花灯里,蹲下身拂了那微凉的河水,便相约着把灯送入水中。 明理看着灯慢慢飘走,慌忙站起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念了些什么,剩下那两人也纷纷效仿。 他们就这样并排站着,直到他们的花灯加入了那随波而去的大队伍,方回过神来,明远抱着双臂,小声问:“师父许了什么愿?” “不可说不可说。”明理一脸神秘,便转身往前走去,见身后无人跟来,又停住脚步扭头喊道:“走啦,去夜市啦!” 那夜,似乎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夜市上琳琅满目,各色的小吃引人垂涎三尺,满眼都是靓丽的风景。临走的时候,他们吃了那胡人商贩现做的牛肉汤饼,三个人捧着大碗,一口口的喝下那另味蕾绽放的汤水,把这一晚上的疲惫都赶走了。 多年以后,他们曾经来这水乡故地重游,那卖汤饼的胡商依旧,身边却少了一个人,再也不能像今日这样年轻的快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要搬家,后天可能更不了了,我会加油写的!!如果更不了,23号左右稳定下来连着更三章~~~~ ☆、暮色 中秋刚过,他们便收拾行李出发了。 乘船出了古镇,在集市上买了马儿,一路飞驰南下。 待到了山林的小路时,却见两边山峦连绵,植被茂密,疾风吹过,飞鸟四起,明理勒住马原地转了个圈,四处看去,似乎也没什么异常,便想许是自己多虑了。 云卿在一旁道:“我们得加快脚步了,看这天儿,多半是要下大雨,得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抬头看天,大片的黑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压来,三人扬起马鞭,夹紧马肚子飞也似的继续朝南奔去。 不远处,慢慢走来一小队人马,正是从宁华城一路追来的御龙卫们,他们换上了深黑色的夜行衣,头戴圆棕帽,腰里皆悬着那绣月刀,此刻马上的青年们个个目光深邃,瞧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一言不语的思考着,又似乎是在等待着号令。 “今夜,就办了他们,那叫明理的女子,要留着,待回京里复命,我要亲自献给冯千岁,明廉老儿,我看你早知今日,当初还要不要那么的执拗。”为首的男子面相阴柔,脸色苍白的有些病态,乍眼看去,竟有些面熟,原是当初达州□□之乱将那学府并同儒生们付之一炬的小人,李安国,正是那知府李文瑞的侄儿。 自一举灭掉异党,又多次立功,此人又善于拍马屁,那李文瑞见自己的亲侄儿如此可栽培,也同时也为了方便自己在宫里走动,便献上了百颗南海的红玉珍珠,从冯忠那里为他谋来一职,正是这御龙卫官中的二把手,所谓总长。此次宁华城一案,御龙卫大廷尉袁宇身死他手,着实惊动了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冯忠,大千岁震怒,便命一直侍奉左右的李安国亲自前来解决事端。 如今,一群人风餐露宿从近千里外的京城追到南浔,却一直找不着机会下手,如今他们正在赶往的城镇,乃是商贸发达的银绡城,因自古以来盛产染色的各种布匹丝绸而得名。此地商贾云集,外地人口往来不断,正是灭口的好时机。 那李安国薄唇微挑,扬起尖尖的下巴,低声命令道:“进城就找机会行动,两人一组。”说罢,趋马前行,余众紧随其后。 城内酒店林立,三人找了家客栈便准备休息,此时已近傍晚,城门那边已然愁云密布,吃了晚饭,刚关好门窗躺下,因事感蹊跷,明理不敢灭灯,索性穿着衣服裹在被中,将剑搂在怀里。 终于有点睡意之时,门却突然被闯开,她急速的抽出剑从床上滚了下去,倚在帘后屏住呼吸,就要朝门口刺时,那来人突然开口:“是我。” 明理收了剑,原是云卿和明远,只见二人背着包袱,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明远手里还握了一支羽箭。 不等她开口说话,明远小声道:“师父,快走。” 她立马会意,三人打开窗从二楼跳了下去,刚躲进巷中,果然一群黑衣人紧跟来,明显是跟丢了他们,便立在街□□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天上突然闪过一道闪电,明理暗叫不好,闪电所过之处,恍如白昼,硬生生的暴露了躲在墙下三人的影子。一声闷雷紧随其后,三人自知今夜又是一场恶战,但依旧要智取,便立马掉头就跑。黑衣人自然看到了他们,纷纷掏出弯刀杀来。 夜色中,刀刃的白光同闪电的亮光撞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残酷。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迅速跑进一处染坊躲了起来。入了夜,工人们早已回去歇息了,只留下各色的布匹悬挂在半空中,被风吹得大起大落。 四周一片静谧,雷电也停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造势。 偌大的空地上,染桶错落有致,一群黑衣人猫着腰,睁大眼睛探寻着自己的猎物。 唰的一下,闪电劈来,黄色的布张被映成了透亮的雪白色,诡异的黑色身影点缀在布林间。 轰顶的雷声紧随其后,只见一道淡粉色的身影握着一道白刃从大木桶后面一跃而起,顿时,片状的布匹掀起一阵波浪来,紧接着那身影消失在其中。 两道黑影紧跟冲了过去,剩余的四个继续在这布的浪涛中寻觅着,却见那粉影竟从对立的方向跳了出来,直扑中间四人,待那人被围在中间,借着微弱不断摇曳的灯光,这才看清竟是位秀丽的女子。 李安国大喜,道:“抓活的!”便率先而上。 剩余三人蓄力欲发,云卿同明远一前一后夹击而来。 不断地有布匹被割裂,发出崩炸的声响,黑夜也被闪电分割的越发破碎起来。 被引走的两人很快回来加入厮杀,人数上的的巨差预示着双方终会速战速决,远处传来渐强的脚步声,似乎是工人们争逐着来收放布匹。 李安国他们此次行动乃是机密,自然不想被外人遇到,尤其是寻常百姓,但眼前的情景不遂他愿,便有些暴躁起来,见明远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便迅速收回刀,从腰间拔出两把短戟来,直直的朝着他的面门划去。待回过神,那兵器离自己只余半步之遥了,他内心暗叫糟糕,突然一把剑从侧面飞了过来,硬生生的卡住那双戟前进的道路。明远扭头朝那剑的方向看去,竟是明理,此时她失了兵器,立马被御龙卫围了起来,更有人拿刀向她脖颈处砍去。明理欲侧翻过去躲避,却不想这边也有人在等候,只听闻她一声惨叫,肩胛骨处顿时血红一片。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4 是谁在那儿?” 门口聚来一片光照,紧接着是男人的斥责声。 正躲在染坊斗殴的众人立马局促起来,一场眼看就要分出胜负的战斗不得不瞬间终止。 云卿见状,趁那御龙卫分神,慌忙飞身将明理抱起往门边跳去。明远利落的捡起地上的长剑跟了上去。 李安国暗道时运不济,冷哼了一声亦收回兵器,挥手示意余众撤离,六人迅速跳上墙头消失了去。 那三人躲在角落处,待门外的工人一拥而入之时,趁着混乱,慌忙逃了出去。 刚从漆黑的巷子里钻出来,倾盆大雨接踵而至,顿时把毫无防备的三人浇了个透,明理捂着还在不断渗血的肩头,终于忍不住发出破碎的□□声。一阵闪电划过,她的面色已然苍白,毫无血丝,银牙使劲儿的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然而此刻四周全是寻常百姓人家,他们就这样闯进去,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骚乱,到时招来还没走远的御龙卫也说不定。 “前面好像有处屋子!”明远不忍看自己的师父,急匆匆的四处搜寻着,意外发现不远处有座孤零零的小木屋,似乎是某座染坊用来放闲置的小仓库。 他们想不了那么多,忙着跑了过去。 明远抬脚狠踹了几下那屋门,这才得以进入,所幸屋子封闭良好,没有雨水渗入,迅速清理了一个角落出来,直接取了堆在地上的白色棉布简单铺成一张褥子,刚把明理从怀里放下,她便冷得蜷缩起来,却依旧打着冷颤。 “快生些火。”云卿一面嘱托明远,一面探寻着四周可以用来当燃料的物品,这次便是坏运气了,屋里没有一段木柴,他毫不犹豫的开了门冲出去,明远知他出去作甚,只得先掏出怀里的火镰,还好依旧干燥,他管不了那么多,把角落里的坛子搬了过来塞了棉布进去,便打了火。 火烧起来的瞬间,明远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跪在明理身边,轻声道:“师父怎样,有没有好点?” 明理无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努力的点点头。 门被推开的同时,两人都抬眼看去,原是云卿回来了,-他只穿着贴身的长衫,圆领袍裹着一堆什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走到火边,将圆领袍轻轻抖开,木柴便都踏实的落在了地上。 如获珍宝般,二人赶紧将略潮湿的燃料小心放到火坛里,不多会儿,火势渐渐稳定下来,屋子里也慢慢暖和干燥起来。 云卿心知若想避免生病,他们都必须把湿衣立马换下,他走过去弯着腰问明理:“衣服必须得脱下烤干。” 明理红着脸,却也没有犹豫,轻点头答:“好,我自己可以。” 云卿便站起来,喊着明远拿出包里湿透的衣服把明理躺着的角落隔开来,还特意将火坛放置在她那边。 两边传来微弱的换衣服的窸窣声。 明远同云卿也稍稍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还好都只是轻伤。明理那边却不太乐观,她咬着牙解开中衣,看了眼自己的肩头,不禁倒吸一口气,伤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她艰难的脱了衣服,披了件开衫,冲外面问道:“你们谁帮我把白药递过来。” 那两三层衣服围的帘子被掀开一角来,明理还未来得及阻止,见是云卿拿药进来,便只得作罢,自己包扎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还是我来帮你吧。”云卿冲她解释,见她点头答应,方才走近坐下,见那雪白的肩膀上猩红的伤口,只得拧着眉头,小心的上药、包扎。 一切都消停下来,屋外的雨却没有停的趋势,依旧电闪雷鸣,雨声沸腾。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卿睡眠清浅,被几声微弱的喊叫吵醒来,他意识到是明理的声音时,睡意顷刻消失殆尽,他两步到她身边,仔仔细细查看着伤口,见伤口无碍,才注意到明理的脸颊异常通红,仿佛高温过久,他探手附在她额上,又试探了耳下颈部的温度,暗叫糟糕,定是伤口引起发炎,又因淋了雨便发起热来。 明理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隐约听着她说太难受。 云卿又着急起来,此时要去哪儿寻大夫,只有先物理降温了,他把明远喊起来道了目前的处境,便赶紧拿着布去屋外借雨水湿润,冰冷的水此刻派上了用场,云卿回来将那浸了冷水的布一点点擦拭着明理的脸颊、额头、颈部。 她干的就要裂开的唇早已失去了之前的红润光泽,极度需要水的滋润。 她突然张开眼来,看着愁眉苦脸的两个人,眼前氤氲起来,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难受。”她只觉意志力似乎要远离自己而去,眼皮子也要撑不住了。 “不会的,天亮就都好了。”云卿不忍看她眼睛,压着自己的紧张,忙安慰道。 明远却要哭了出来,他蓦地想起自己感染尸毒的那夜,师父不离不弃的守在自己身边,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必须要尽全力挽留住师父的性命,想到此,他拿了钱袋,低语道:“我出去找药。”便不顾云卿的阻拦,扭头跑了出去。 雨水再次浸湿了他的衣服,一直到他的皮骨深处,他握紧手里的剑,生怕有御龙卫跳出来抹了自己的脖子,大概估了下医馆的方向,他拔腿朝城中心疾奔而去。 恍惚中,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紧紧地包围着,耳边有人在恳切的诉说着什么,她试图努力唤醒自己的头脑,终于她瞧见一丝光线,便蹬直双腿,奋力朝那亮光之处奔去。 她猛地张开眼来,喉咙似乎可以喷出来火,眼前的人双目熬得通红,此刻见她醒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终于醒了!” 不及她开口,云卿从身边取来水囊,放在她嘴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手指尖触到额头,温度只增不减,明理视线寻不到明远,便哑着嗓子问:“阿远呢?” “他出去找医馆了。”云卿难掩担忧之色,又强调道,“兴许就要回来了。” 明理便担心起来,生怕他在外面会遭遇不测,这一着急,竟咳嗽起来,云卿只得将她扶着坐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劝慰着:“你这样只会作践自己的身子,待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岂会放得下心?” 墙上那抹瘦弱的影子终于重归安静,她散着头发,一脸憔悴,无助地摇了摇头,云卿将她搂进怀里,轻柔的帮她顺着杂乱的发丝,道:“会慢慢好起来的,有我在,你就不要害怕,等我们到了大关就成亲好不好?” 明理回想着这一路的血腥与恐怖,加上病痛的折磨,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却也不答话,只是使劲的点头。 云卿便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将脸颊贴在她头顶,自言自语,仿佛在讲述一个即将实现的幸福故事:“到时候我们就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搭一座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5 房屋,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能安静的生活下去就够了。” 他们曾经,也正在努力在这乱世之中除恶惩奸,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当死亡真正与自己擦肩之时,才知原来他们是多么期盼能好好活着。 “到那时,我们就衣食不愁,著书立说,把你父亲的思想传承下去。我再酿些酒,听说大关的梅子天下闻名,我就做一桶梅子酒来,吃不完就分发给我们的邻居,你说好不好?”他把她搂在怀里,如哄婴孩般轻轻晃着她,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中般,终于又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门外,明远将药紧紧地护在胸口,雨水沿着他湿透的头发丝儿一滴滴落到肩上,再一路往下滚去。刚懂□□的少年抬起一双大眼睛,那是因为难过而变得湿漉漉的忧伤,他深呼了口气,抬手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完家,突然肠胃炎。。现在终于安稳下来了,恢复正常更新!从本章就进入最终节了~~~~ ☆、夜雪 服过药,高烧不多久便退去了,见明理呼吸复平稳起来,那二人方松口气,守在旁边就地躺着睡下了,只等雨停立马离开。 天色刚刚见青,明远先醒了过来,他仔细听外面似乎已无动静,便小心的扒条门缝朝外视探,刺骨的寒风趁虚而入,他冻得打个哆嗦,却见周围一片寂静,雨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停住了,只留着无数坑洼的小水坑嵌在那土地里。他轻轻关好门,转身把一旁的云卿叫了起来,道:“云公子,雨停了,我们何时出发。” 被唤醒的那人眯着一双没休息好略微浮肿的双眼,头脑却即刻清醒来,连连点头,言道即刻就走。 三人迅速穿带齐全,云卿扶着仍旧虚弱的明理先出了门,明远熄灭了火盆,又从钱袋里摸出来半枚碎银,小心的搁在那坛子的边沿上,便也跟着出了去。 碰巧遇到守完夜正归家去的更夫,明远上前恭敬的询问驿站何处,那中年男子狐疑的打量着他们,却没有多说,只是随手指了路给他们。 待到了驿站,他们为免除节外生枝,便雇了辆马车继续赶路。一路上,他二人轮着班驾车,所幸此地距离闽集只有百十里地,天黑之前安顿下来应是没有问题,他们自然也都想到那御龙卫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他们会在那里做个了断。 当夕阳洒进城墙的伊始,云卿已同闽集的驿站交付了马车,明理试图转动自己的肩轴,却依旧使不上力。 客栈自然是不能去,想到此地乃是香火极旺的佛信之城,他们便决议去那寺院碰碰运气,来接应他们的是平日里负责登记晚上借宿客人的小沙弥,但见那小和尚生了一张稚嫩的圆脸,打量来人衣冠整齐,又透出几分文采之气,心想应是路过远游的文士们,便十分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来。用了斋饭,本应去好好休息,明理却藏着心事,独自一人到了后院的偏殿,那殿中供奉的是某位菩萨,尊体修的眉清目秀,面容慈善。 她跪在蒲垫上,纤指合十,抬着纤细的下巴,虔诚的望向菩萨的黑瞳,她张合着嘴巴,默声念着什么,作罢,便闭眼叩首,三拜完毕,方又睁开眼来。她内心明白,倘若此刻那御龙卫追来,她的伤势只会拖累她的爱人和徒弟,然她又自知,自己是那宁为碎玉的性子,若是让她主动降敌,倒不如死在他们面前痛快,念及此处,又慌乱起来,仿佛刚才的祷告全部都入了东海。 身后渐渐地传来脚步声,似乎有男子正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她转身看去,见是明远穿了件石青色的圆领袍,头上统共围了方网巾,垂着双手立在门外,便缓和了神情,笑着冲他道:“阿远怎生还没休息?” 师父有问,则应有答,但此刻他却张不开嘴来,只管低着脑袋提脚跨过门槛近前来,他端正的跪到旁边另张蒲垫上,仰头盯着佛像发呆。明理不甚理解,索性换了姿势,侧过身倚坐在垫上,歪着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想探个究竟。 良久,大约燃了五分之一柱香,明远突然开了口:“师父,我本不该在菩萨面前说这等蠢话,只是,我想知,待到了大关,师父是不是就会离我而去。” 他说完,依旧保持着专注看向菩萨的视线。 明理听了,神色立马凝固起来,因为惊愕微启着唇,她瞋着圆目,脑子里却已是乱麻一片了,似乎这一路上,她都未察觉到身边少年的悄然变化,她只知他的文功都越来越强大,在次次战斗中,意志也越发坚定起来,却全然忽视了他的内心。她同云卿相识之时,他还只是个身量不足的懵懂少年,待他们私定终身的时候,她以为他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呐喊的小徒弟。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到了终点之时,她要待他何如呢,而云卿似乎也没有考虑到这点。 见她不语,明远自己也揣到了一半的答案,他丧气的垂下头,盯着垫子上的绣纹,呼吸都不敢重起来。 良久,又过了大约四分之一香柱的时间,空气里已是浸透了温热的檀香,明理突然动了下身体,她挺直上身,开口道:“离开你去哪里呢?” 两人此刻都极恭敬地跪坐在那里,却各自漫游在自己的思维里。 “那便只有我离开了。”明远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赌气来。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要离开?”明理反问。 却无人应答,终于,那香要燃尽了,烟雾愈加浓密起来。 “因为不忍心。”明远把话说完,顿时觉得胸中尽是舒畅,这些时日的鲜血教会他生命的珍贵,但倘若好好过完这一生,便不能留什么遗憾,即使最终有什么无法实现,但既已坦白心扉,便也算是达成了一半的心愿。 “你······”明理的脸憋得通红,色若菩萨指间的火莲,“不可这么想。”说罢,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圆场。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理从垫子上站起身,垂首道,她盯着他的发髻,见他毫无动身的预兆,就要转身离开。 就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明远即刻起立追上她,离她只有一脚的距离时喊住了她,道:“师父,你懂我的心的。”说完,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明理伏在门边儿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两下,她意外地没有逃走,只是慢慢转过身,定睛看向那个眼神慌乱,呼吸抖动的孩子,轻声道:“阿远,师徒之间就应该齐心协力永生永世,不是吗?” 她强装微笑,努力用表面的平静掩盖住内心的波澜,待那少年眼中的光黯淡下去,脑袋也跟着垂下去的时候,她又开口:“快回去休息吧。”说罢,她彻底转过身离去了。她边快步走着,边喘着气,抚着胸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6 口劝慰自己,那只是他一时间的邪念罢了,师徒伦常,不可悖不可悖。 次日清早,刚用了早饭,天突然阴暗起来,北风一阵阵地吹着,即便是穿上棉衣,依旧觉得有些冷,那小沙弥特别给他们包了袋炒面,双手交到云卿的手里,笑着说让他们冷得时候取些热水冲着吃了取取暖。 再三言谢过后,他们匆忙上了路。 云卿也未察觉到那师徒二人的异样,待在那驿站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要给家里的老管家回信,说是终于有人出合适的价钱要把那酒坊买下,到时把变卖的钱财再寄到大关,他们也好用这笔钱在那个风花雪月之地置办些家用。于是,便把二人留下,他自己急匆匆的往邮差使去了。 这时,天色更暗下来了,虽是早上,却更像是落了太阳的傍晚了。 “说不好,要下雪咯。”有车夫赶着马车进来,经过他们身边时嘟囔了句。 师徒两个略有些尴尬地候在门口,无声的看着来回经过的行人,这派祥和一时间让他们忘却了警惕,忘记了防备。 如果此时稍有留意去看那车夫,便能察觉出异样,那年轻男人的身材太过修长标致,全然没有因为常年驾车而日渐畸形的肩背。 明远许是觉得太过安静,便抬起脚朝院门口走去,他思忖着云卿这会子应该已经往回赶了。 那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关上,紧跟着,那马车上跳下来五个衣着大红蟒袍的御龙卫,那车夫也随即唰的一声拔出藏在车上的绣月刀,迅速将他二人围了起来。 那厚重而又破旧的大门被关上之时,明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仿佛看到了那天被锁在院里死命挣扎的年轻学子们绝望的眼神,而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一切画面似乎都从沉缓的慢镜头中而来,明远反应过来的同时,立马拔出剑跳回明理面前,他端着长剑,恶狠狠地瞪着那些猎杀者。 天似乎真的黑下来了,那些事不关己之人见状憋着嗓子早已找地方逃命去了,明理冷笑几声,亦抽剑备战。 即便是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御龙卫,此刻触到对面二人冰冷的眼神,也都不得不更加使力握紧手中的刀柄。 他们的面前,是真正的蜕变成功的修罗使! 作者有话要说:  瓶颈ing。。。。。 ☆、破晓 “我劝你们识相些,老实地待着,不要想什么歪主意,尚且饶你们一命。”李安国举着刀叫嚣。 明理抽出软剑,内心却惶惶不安,她藏在袖里的手臂稍作运功,肩窝儿便痛的有些吃力。明远将她护在身后,侧头低语:“师父,待我冲去,你快逃出这里去找云公子,再回来救我。”他自知只怕上去便是死路一条,却依然佯装想出计策来,好让明理安心快些离去。明理揣度,也只有如此了,便点头应承,轻轻挪动身体,准备趁势翻墙而过。 见他二人嘀咕些什么,李安国瞬间没了耐性,挥手示意,一簇人喘着饿狼般的气息扑了过去,明远嘶吼着挥剑而上,明理见势后退两步便助跑欲过墙而去,冷不防飞来一只刀鞘挡在中间,眼看就要打到胸前,她弯下后腰躲了去,下一刻蓄力抬脚一跃而上,一股蛮力却及时握住她纤细的脚腕,硬是把她拉了下来,整个身子重重跌进身后那人的怀里,她使劲挣扎,却被强壮的手臂箍得更紧,她被迫的仰头往上看,正对上李安国那双细长此刻正笑着的双眼。 “你再挣扎,可小心你那徒儿的性命咯。”他将怀里的身子强扭过去,便一眼看见被刀压制住跪在地上的明远。此刻他只能痛苦地张着嘴大口呼吸,脖颈上明晃晃的刀片紧紧贴着他青色的脉搏。 “不要杀他。”明理一时乱了心绪,颤抖着嗓音央求道。 “那要看小娘子是不是配合李某了。”那李安国说的很是轻佻,说罢一个使力把明理推了出去,转手反剪制住她的手腕。 “把他绑起来。”他吩咐身边人,那人会意,两人将明远从地上架起来,另有一人提了木椅出来,待把椅子放到院中间,明远便被一把按着坐下,连人带椅子背儿一起捆得紧紧的,明远瞪着一双眼睛,咬着唇隐忍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御龙卫捏住他的下巴,啧啧道:“这幅好皮相,要是送到京里,那也是贵人们争相把玩儿的宠儿啊。” 一旁的人听了,都看笑话似的嘎嘎大笑起来,明远终于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走狗!” 那八字胡愣了下,轻轻松开明远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眼睛,须臾,捧腹大笑,一边伸手指着明远,一边回头看向与众,道:“你们说,是不是要给他点颜色,啊?哈哈哈,这小子真以为自己能卖屁股便狂妄起来。” 李安国这边刚把明理绑在柱子上,闻言也轻笑起来,半晌道:“不着急,等着那余下的那个回来一起玩出戏,岂不是更妙?” 云卿此时正躲在墙角里,他回来的时候便已察觉出了异样,但见方才还人口络绎不绝的门前顷刻换成了一支有十余人的装备精良的队伍,他仔细看去,那些人的着装打扮应只是这镇上驻扎的民兵,此时那些人脸上毫无戒备之意,站的歪歪扭扭,大门从外面上了一枚硕大的铜锁,他思忖自己若是上前做一场厮杀,兴许有八成胜算,可若是直接翻墙进去,那师徒二人又已被拿下,只怕更是没什么胜算。他气愤的拿拳头欲砸墙上,待挨到了那乌白的墙面,他又立马收了回来,拔剑朝门前跳去。 那乌合之众果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哀嚎一片。 “好戏要开场了。”墙里的李安国听着门外鲜血溅裂的刺耳声响,变得极其兴奋起来。俯下身摸着明理柔软的发丝,道:“你说,谁会先死呢?”明理狠狠地别过脸,他便使劲掐了她那伤着的肩窝,痛得她叫起来。 “不要伤害我师父!”明远吼叫着,差点带着椅子翻下来。 “瞧瞧瞧瞧,我怎么舍得唐突美人呢?”他说着,慢慢松开手,站直身体迈下台阶,一群人便纷纷抽出那绣月刀,摆着阵势,等待外面的那人破门而入。 此刻,天更加阴沉了,夹杂着寒意的风缕缕吹进骨头里,一场风雪就要来临。 不过片刻,门外重归寂静,铜锁砸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后,那笨拙的木门吱呀着被轻轻推开,门外一袭水青色纱衫的翩翩公子稳健的走了进来,明理倏地抬起头,眼中充满着复杂的神绪,那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颜色,明远因背着门,但此刻也猜得到是谁来了,他便使劲挣扎起来,他晓得若要扭转时局,他必须尽快解脱。 云卿一眼便望到被捆住的师徒二人,他随手脱了那沾染上鲜血的罩衫,里面是件石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7 青色的短衫长裤,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只不过去寄了封信,你们都不得让我安心。” 明理同他对视着,张着唇哑声道:“先救阿远。” 他会意,赌博似的挥剑高高跳起来,御龙卫提刀而上,却被他直直的跳了过去,万没想到,他竟直奔明远去了,来不及任何思索,完全凭借身体反应,他直截了当的砍断了明远被束缚的绳子,便立马转身朝那群人杀去,明远滚到一边捡起自己的宝剑,立马紧随而上,一边又找机会去救明理。 很快,明远便同方才调笑他的八字胡厮打在了一起,他剑剑刺他要害,只把他逼到了明理那边,明理见他躲来,勾脚使出全身力气踹在了那八字胡的屁股上,他不曾留意身后的威胁,便朝着明远的利刃直扑而来,鲜血溅了明远一脸,来不及擦拭,他慌得把明理解救下来,手中尚未拿的寸铁,三个御龙卫包抄着砍了过来。 天终于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有两三四片,很快地,鹅毛般的雪片飞飞扬扬堆积成了一块一块的。 也许是天意捉弄,注定他们叛逆的开始只能催生让人难过的悲哀结局,云卿受了重伤,伏在地上爬不起来,明远被血模糊了视线,不顾身上的伤痛大喊着挥剑肆意乱砍,御龙卫们除了损失一人,身上却几乎没有大碍。 李安国如擒雏鸡般,将明理捉了回来,她肩头的伤早已裂开,鲜血浸透了棉衣,刺眼的红。 “我早说过,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姑娘怎生就不懂这个理呢?不如跟我好好回去,我在冯千岁那里好好替你求情,跟我回家做个小妾何如?”他一手掐住她的细腰将她箍在怀里,大声说道。 “你放开我师父!放开她!”明远被一脚踢倒跪在地上,双手被人制住,看到眼前,几近咆哮。 云卿吐了一口血沫子,拄着剑往前爬,也无人制止。 “这世上,从来都是强者生,弱者死,明老先生的学问早就过时了,听说你们已是私定终生了?不知道你父亲听闻了,会不会气得活过来?竟然有这么个不守规矩的女儿,却还口口称称要替天行道,不如让李某人来满足你?”他令人憎恶的笑起来,一手抚上明理半露的细白的脖颈,待到了喉间,便用力扼住,使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明理两只手腕紧紧地攀上那只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大手,使劲的推搡着,却毫无作用。 “放开她!”云卿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皱紧的眉下双眼通红,他怒吼着,几乎耗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李安国果真松开了手,剩余那只也从明理腰上慢慢撤离,没了支撑,明理随即软了身子倒在地上,他大步从她身边跨了过去,弯着腰平时着佝偻着的云卿。 “不如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处?”李安国背着双手,绕到了云卿的背后。便听一声刺响,是钢铁插入到皮肉里的摩擦声。 地上已是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云卿趴在那冰冷的晶体上,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在这洁白的纸卷上洒出绽放的朱花来。明理哭着趴在他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轻拂着他的脸庞。李安国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悲情的一幕,啧啧的冷笑道:“果然是感人呐,只是李某有任务在身,云公子黄泉路上一个人可要走好咯。”说罢,他转着手中的刀,就要朝云卿的颈窝砍去,一阵凉飕飕的风斩断了几缕头发,明理扑在他的身上,尽全力护着身下人的性命。 “阿卿,你可后悔过?”她趴在他耳边,用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极轻地问。 那温热的呼吸吹在耳朵里,痒得心很是舒坦,云卿听她这般唤自己,弯着嘴角无声地笑答:“我只后悔没有在那南浔同你结为连理。” 明理哭着笑起来,滚烫的泪水融化了脸上的冰雪,她握住他的手道:“那我们此刻就结为夫妻可好?” “好啊。”云卿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好,夫君,你现在不能死。”明理哽咽着唤道。 “把她给我架起来!”李安国那一刻陷入了沉思,他所见过的人,从来都是贪生怕死,甚至卖父求荣之流,刚才那一刀若不是及时收回,只怕明理已是身首异处了。但他在这黑暗的世道摸爬十年,内心早已是一块乌铁,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不然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自己。 立马过来两人把明理从他身上架到一边,但见两人的手死死不肯分开,他恼怒的一脚将那链锁踹开,抡刀又要砍上去,却不想云卿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猝防不及,云卿的剑已是到了自己胸口,他立刻反手举刀阻向那剑的方向,二人顿时僵持起来。明远见状,趁压制自己的那人毫无防备,飞腿将他绊倒在地,一把抢过他的弯刀,转身跳起,一刀准确无误的划过对面那御龙卫的脖子,那御龙卫瞪着双眼,捂着血崩的伤口扑倒在地上,立马没了生气。明理早也趁机挣脱了束缚,躲在了明远身后。 人数上的悬殊,很快明远又处在了下风,身上的伤口不断崩裂开,那地上哪里还有一块白净的雪? 啊啊!云卿拼尽全力将剑继续朝对面压去,眼看着利剑穿破了罩甲,紧接着是袍,便要刺进里衣了,李安国这才惊恐起来,抵着刀片想要扎进云卿的心窝,因为太过用力,他的双臂开始轻轻颤抖,脸上的青筋似乎也要炸裂开来。 两个男人就这样怒视着对方,彼此都握着手中的利刃深入到了对方的身体里。 “你当真不想活命了?”李安国提着嗓子质问,生怕给对手听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同归于尽吗?”云卿说着,咬牙又将长剑推进了一寸,他每近一寸,李安国便也同他又近一寸,他的刀便也使得再近半寸。 那边的明理见明远几乎招架不住,她回过头望了眼云卿,眼泪迸然而出,她咬紧嘴唇,从喉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拾起地上的刀,双手紧握着,把全身的力气全部倾注了进去,愤然朝那御龙卫砍去,她疯了般的毫无技巧的四处挥舞,有人被砍伤了背,大张着手臂扑到了地上,明理瞋着双目,毫不犹豫地砍下了那人的头颅,那头颅张着眼睛和嘴巴滚到了对峙着二人的脚下。 院里,顿时一片安静,活着的六人不由得呆住了,他们纷纷看向那杀红眼的女子,凌乱的长发,翠绿的玉簪就要从发髻里掉了出来,一袭早已看不出原色的长衫残破一片,静谧的雪依旧飞飞洒洒,她大笑着挥刀朝李安国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首篇大概有点太正剧了,不过也是圆了我内心里一直隐藏的一个侠的故事~ 快完结了~ 然后正在构思一篇比较轻松愉快以北宋为背景的古言~ ~~ ☆、火与雪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8 也许是晌午了,也许依旧是早晨,满天飞的都是雪,不时有行人咒骂着从身边跑过。 “有多少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啊!” “好兆头啊!” “莫非是哪里出了什么冤情?” “娘亲!下雪啦下雪啦!” 明远驾着马车飞奔出了城,他们如同失了长鹰佑护的雏鸟般惶惶不安,只顾着逃命。 车内,明理拿毯子紧紧地裹住云卿,将他搂在怀里,耳朵贴紧了他的鼻翼,生怕漏掉他的一丝呼吸,右臂隐隐作痛,却都不及眼前人使她更加担忧。 他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明理紧压住他的胸口,嘴巴不停地念叨祈祷着。 那人便仿佛听到了似的,微微睁开眼,他见明理耳朵就贴在唇边,开口轻声道:“明姑娘。” 明理反射般地抬头,见他醒来,忙不迭的伸出双手将他搂住抱在胸前,抿着嘴忍住哭腔道:“你可算是醒了。” 云卿心疼的想抬手抚平她的眉心,手臂却动弹不得,呼吸也愈加艰难,他自知命不久矣,内心的酸楚与不舍得引着他的泪竞相从眼里涌出来,他轻摇着头,道:“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明理再也忍不住,哭得来不及用手抹去那泪水,只是抱着他哭。 “师父,到医馆了。”门帘被掀开的刹那,寒气毫不犹豫地溜进来挤满了车厢的每个空间,明远仔细着手脚慌把云卿抱下车,医馆门口守着的小厮见状,一边帮着抬进屋一边喊着医生。 医馆里暖和极了,被雪水浸湿变得冰冷如铁的衣衫渐渐蒸发了水分,重新变得柔软服帖。 总算止了血,明理拿着巾帕蘸着热水替云卿擦着身上,明远坐在套着黑色绒布的小杌子上生着炭火,架着小铁盆烧着汤药,脑子里回想的却都是方才老医生的话语。 “罢了罢了,这位娘子预备下后事吧。” 那老医生无奈的摇头,见他们那般情形,便猜到了定是什么惹了人命,然医者仁心,他没多问什么,只吩咐自己的弟子快去准备了房间给他们休息。 待擦拭掉了血渍,那清秀的脸庞终于展露出来,只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紧,也衬托的乌青肿块几近黑色了。 明理伏在他脸前,见他睡得安稳,呼吸却是进的少出的多了,不免又提起心来,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明远这时端了小木碗过来,轻声道:“师父,你快去换身儿干净衣裳吧,我来给公子喂药。”她转脸看了那浓黑的药汁,又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的污渍,只得应声称是。 明远一手捏着云卿的下巴,一手握紧了勺柄,然他自己根本无法咽下,喂进口里的药水又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明远只得无奈的拿毛巾拭干,却又不肯放弃的继续尝试,石珠子穿的门帘相互碰撞发出啷当的声响,明远抬头看去,却是明理换了檀紫色的褶裙,上面穿了香芋色的袄,罩了件藕粉的接着兔子毛镶边儿的方领厚马甲,头发也重新梳了髻,只用碧色的如意簪插在发间,脸上毫无神采,眼眶红肿。 她几步走近,接过勺子,又盛了药汁往他嘴里灌,耐心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大半天才喂进了半碗药。 门口响起坑坑的扣门声,自有明远迎了出去,听得几句话毕,那来人便带上门辞去了,明远端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将饭菜一一从盒中取出摆在桌面,转身道:“师父,都已经晚上了,吃些东西吧。”说着,已是摆好了碗筷。 明理哪有心思吃得下一粒米,便摇着头回道:“你先吃些吧,我还不饿。”明远自知再劝无用,只得自己坐着将就吃些。 到了夜里,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呜呜地响,明理把云卿的手捧在自己手里,只觉十分冰冷,心里咯噔一下,集中精神看他那脸颊,红的异常,伸手探去,已是烧到了极致,她慌张地喊明远:“阿远,快去喊大夫来!公子发热了。” 明远彼时正在整理衣物,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几步走到床前,看了眼床上那人的越发灰白的形容,连忙答是跑了出去。 没几时,大夫带着自己的小徒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望闻问切一番,摇着头对明理交待:“若是能过了今夜,便三分有望,若是不能够,哎,娘子还是准备料理后事吧。”说罢,长叹口气,喊了明远出去开药来煎服。 今夜注定无眠,师徒二人守在床边,未敢闭眼,他们都心知肚明,公子现在全靠方才喝下的参汤续命了,如今依旧没有醒的趋向,且呼吸越发微弱了。 外面更夫敲了一更,云卿突然睁开了眼,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看到眼前的二人,自是宽心的紧,连说话都变得流畅了,他轻声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明理便把后续一一告诉了他,心知目前处境安全,更加松口气,只觉身上轻松。那师徒二人只道这是转好的兆头,却哪里清楚这正是回光返照。 云卿自是知晓自己的则个状况,想到终究无法与明理长相守,便难过的留下泪来,他抓着明理的手,道:“待我死后,拿火葬了吧,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无亲无故的地方。”说罢,已是喘不上气来了,却又用另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只拴着玉环的项链来塞进明理的手中,他歇了几口气,继续道:“本想到了那里再送与你,怕再没机会了,这是我自小母亲便戴我身上的,你留着当个念想罢。”明理听了,眼泪如那化了雪的屋檐般,掉个不停,两只手回握紧云卿的,道:“你不会有事的,等你好了,我们便去那大关,已经不远了,至多两日就能走到了。”云卿望着她,只是笑着点头,连话都不肯再说了。她便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将泪水都抹在他的衣领上,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全然顾不得屋里还有他人。云卿便极满足的咧着嘴角,眼中两池明朗的春水微微荡漾着,然后慢慢地枯尽了。 此时,守夜人刚敲锣报时,已是三更天了,若再坚持一下,便能守到天亮了,明理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云卿的胸前,她头埋在他的发中剧烈地颤抖着。明远在外屋一直守着,良久听卧房里没了动静,内心暗叫不好,忙掀开帘子近前去。看到眼前的一幕,自是猜到了□□分,却又不敢断定,待明理压抑不住的哭声爆发出来后,他也跟着掉起眼泪来,他知那个一路上待他如弟弟的兄长已经归西去了。 天刚微亮,老医生便前来探视,见屋里一片死寂,正欲开口,却见那小公子朝自己摆手,便住了口,轻声交待:“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老朽便先回去了,让那小娘子好好静一静吧。”明远点头称是,一面把人送了出去。 一整夜都未得合眼,明理面如死灰,她抬眼望了那渐渐透亮的窗扇,又垂眼看着眼前的人,奔波数月,未曾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29 睡过一个好觉,如今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仿佛还能听到他那温柔宠溺的笑声。 她同明远慢慢帮他换上他一直最喜爱的那身水色直裰并那藕色的纱衫,重新梳了发裹了幅巾,她摸着他冰冷的脸颊,轻声道:“公子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就到那洱海边了。” 后院老医生早已安排门生们扎好了木柴,待那火焰吞没了那人,明理一个腿软倒在了地上,明远去扶,她却摇头不肯,双手捂着脸痛声而哭。这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那般抱着自己耳鬓厮磨了。 天上突然又降起雪来,众人抬头看去,漫天彤云,风吹尽了脸上的泪珠,吹进了千疮百孔的心。 那医生便带着学生们散去了,明理将那乘着骨灰的瓷罐护在怀里,久久不肯离去,眼睫上已是结了冰霜,明远不忍心她这般折磨自己,只管抱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扶着往屋里去了,她却三步两回头,似乎云卿的魂魄还在原地般。 到了中午,尚等不及雪停,两人便告辞骑马去了。明远稍稍放缓了速度,想起那老医生的话,这位娘子的右臂怕是以后提不了重物了,更别说舞剑挥刀了,若是不好好调养,以后会不会彻底废掉也不好说。他便内心思忖,待到了大关,需得同师父隐姓埋名,重新过人生一场才为上策,他定要护得她余生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的很难过,写完很晚才睡着 ☆、故人 终于在入冬时节,到了大关城,他师徒二人坐在马背上,自上而下俯视着那蓝如宝石的洱海,温和的风吹开脸上的笑颜来。 明理从怀中摸出那玉坠,捏在指间,而后又放到唇上,细声道:“我们终于到了。”言罢,扬起马鞭朝山下的城内奔去,明远紧随其后。 果然那驿所里掌管钱物邮寄的差使闻得他们的身份,恭敬的取了银票给两人过目,自然是云卿之前变卖家产所得,签了字收了票据,二人疲劳得紧,随便找了家客栈就睡下了,次日到了晌午,两人才慢悠悠的收拾起床,吃了那大关的特色饵丝,便有掌柜举荐的牙子来接应他们。师徒两个跟着那牙子走了大半日,才选定了紧挨海的一处石头堆建的院落。 “两位果真是好眼力,这白石搭的房子啊在这儿可是不常见,寻常百姓家都用不起这么好的材料,这本是此地之前一位望族的地产,因举家迁去北方为官,所以才把这处房子卖掉了,这房子结实地紧,根本不用担心漏风漏雨的。”那牙子倒是说的都是大实话。 明理四处端详了番,却见果真装修精良,又是各处设施齐备,尤其是书房里那张红楠木鱼戏水雕书案十分得她意,便当场交了钱,画了押,一切手续齐全完毕,那牙子忙谢着打着千儿告辞去了。 把那堂屋擦洗一遍,将云卿的骨灰盒置到案上,又特意请人刻了牌匾,每日烧香的供奉了起来。 就这般,二人忙前顾后的过了小半个月,才算安置妥当了,明理因那右臂依然使不上力,也做不了重活儿,只得整日看书消遣。 这日,她正在案前提笔做著,计算着将半年来一路上的奇闻异事都记载下来。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她顿时紧张起来,笔啪地摔在雪白的纸上,染出团团黑墨来,彼时明远正在院里学着做些木活儿,听此随手拎起手中的斧头,踮着脚三步两下的到了门后,那叩门声依旧,他便悄悄地乜眼顺着门缝打量去,见是一个穿着粗布衫,戴着圆顶幞头的清秀少年,遂放松下来,隔门问道:“来人是谁?” 那少年在门外应道:“荆州的朱公子。” 明理此时已是候在了一边,他二人这些时日都同那惊弓之鸟般,如若真的再遇追杀,只好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也好祭拜云卿在天之灵。 听闻那人说是荆州的朱公子,明理着实吃了一惊,这荆州的朱公子怕只有那一位,便示意明远快些开门来。 待开了门,那少年抱拳细问:“不知二位可是那日月城的人家?” 这便是找对了门,明理点头应答,一边慌把他招呼进来,赶紧关了门,神色端正道:“正是,小郎君快进屋喝杯茶吧。” 一时间,互相问了好,这少年原是朱载言的得力手下,名唤潘晓旭的,自那日他们告辞离去之后,朱载言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了个爱民的好藩王,自闲下以后,便想起明理来,又估算着日子,派了心腹前去暗暗探访,一来看她是否平安,二来正好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说着,潘晓旭从挎包中取出一封信来,亲手交与明理,明理当下内心情绪复杂,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信默声念读一遍,自是感激不尽。 “我们的确遇到了难处,如果王爷能助予援手,那我定当衔草相报。”说罢,明理将这以后的遭遇都细细说与了潘郎君,那少年听了,连连叹息,道:“这冯忠小人,如今欺瞒圣上,做出无数伤天害理之事,他这般罄竹难书,就连王爷也差点被他陷害,若不是圣上内心十分念及手足之情,只怕也已深陷不利了。”他握着拳头砸了那桌子,愁着眉头,却又看向那师徒两人,安慰道:“不过两位莫要再怕,王爷既然说了援助之话,必然有可解之法,姑娘当修书一封,待我回去复了命,日后定不必再有性命之忧。” 一时间,倒是消除了困扰他们数日的烦恼,明理又一番苦留,那潘晓旭方才答应,留宿一夜再回去,到了晚间,明远烧了一桌好菜,三人自然又是无话不说。 次日一早,潘晓旭便携了明理的书信告辞回去了,临走时又宽慰他二人莫要太过惊怕。 自那以后,二人才稍稍放了心,但总得为了生计谋个策划,转眼已是深冬时节,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为的是囤办年货,准备新年。 这日天气刚好,明理提了篮子去集市上售卖绣好的衣领边,她本就是官宦家的小姐,自然见识也宽广许多,她重拾女工,绣了许多新鲜好看的花样卖,倒着实非常受用,几乎每次都是早早售罄,这天同往常一般,正要回家去,却见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在街上叫嚷着,边跑便从手中散发着传单,她随手捡了一张,仔细阅去,竟是学堂要招老师,她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追上那人,拦住他的去路,略喘着气问:“这位先生可是要招教师?” 那人一副文弱白面,蓄着山羊胡,身上没有几两多余的赘肉,听闻此话,眉目间瞬放光彩,急问道:“娘子可有人选?” 明理拿袖掩面笑道:“不是别人,正是我。” “娘子休得与我玩笑。”那人自忖是被这小女子调侃了去,胡须气得都要飞起来。 “自然不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0 是玩笑,先生何以只认须眉不看巾帼呢?”明理面复平静,咬着字回答。 男子见她这般形容,便立马意识到方才的确唐突佳人了,慌着拱手道歉,右手向前指路示意道:“既如此,姑娘让一步来说话。”他二人便到了旁边的茶铺里,又喊那小二倒上两碗杏仁茶端来,这才细细把原由说了个通。 原这先生是本地人士,单姓一个白字,自幼好读书,考到三十多岁也只中了个秀才,料举人无望,后来又娶得一位十分知心的夫人,遂罢了这考取功名的念头,在这镇里谋了个教书先生的职称,日子倒也很舒坦,这五六年过去,学堂的名望也就出来了,他一人便力不从心起来,于是近日一直奔波,看是否能聘来一位合心意的助理来,没想遇到了明理。 二人已是相见恨晚,那白某满面喜色,道:“那如今,鄙人便要考考娘子,若是十分妥当,明日便请到学上来教授。”明理自是欢喜的请他示下。 便是从四书说到了五经,又从指鹿为马聊到了零丁洋里叹零丁,从那性本善又到了当朝的刘派理学。提及刘启山之时,不免提到了他那得意弟子明廉,白先生尚且自顾自地大刀阔斧而谈,明理内心却不免躁乱起来,方才的激情也渐渐消失了,那先生察觉出异样,只当她是累了,便也停了下来,却难掩心中佩服之意,笑道:“姑娘果然是满腹诗书也,比那举人强上不止百倍。”明理谦虚着推脱,又见她果然面露疲色,白某开口道:“既如此,还请姑娘明日便上来吧,这报酬都好说。”两人遂把酬金商定,又将地址学堂具体情况一一告知,便准备分开回去。 明理刚走两步,那先生又追了回来,眯着眼笑问:“哎呀呀,我果真是年老了啊,方才连姑娘姓甚都忘了问了。” 明理轻笑道,低眼看了那篮中的针线,抬头回道:“先生唤我理月吧。” “可是那木子李?” “唔,便是,李月。” “那好,那就先有劳李姑娘了,白某告辞。” 明理见他走远,方又转回身家去了,内心却又忍不住自嘲,何时自己也过上隐姓埋名的日子了。到了家中,自然又同明远交待了番,明远听了,放了手里的斧头欢喜道:“这正好啊,师父,去做那教书先生,比你做这些针线轻松多了,也不累手臂了。”明理替他擦了汗,道:“待我明日去看看再做决定吧,只是你,不要仗着年轻就这般不注重身体,仔细日后患了风寒可有得受了。” 明远被他师父亲手擦了汗,一时脸通红,好在正做体力活,肤色本就红润,倒也不明显,听了教训,忙答应着把大袄又穿了上。 “若是可行了,这冬天也就好过许多,等置办齐了年货,就只等春天了,去买块小地皮种些蔬菜什么的,日子也就好过了。”明理一边在旁理着柴垛,一边算计着说。 明远回了神儿,忙答应道:“正是,师父这日子算得正正好呢。” 明理便笑着进屋去了,阿远看着她的背影又发起呆来,心想,这么好的师父,可不能白白让给外人,云公子你若是天上有知,便请保佑我们永无性命之忧,从此相随相依过上那宁静的好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写成种田文了,哈哈,看到又多了个收藏,开心开心!!继续求支持哈! ☆、弦定 自这以后,明理便化用了李月一名在白先生那里做了名女教师,明远则揽下了家里所有的重活儿,诸如砍柴挑水等等,偶尔拿山里采来的珍贵药材之类去集市上换些钱财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过得舒畅。 这日下了学,同往常般家去,却觉身后有人跟随,明理慌得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她深知当初毁了那冯千岁的大好事,就注定无法平静了,此刻一时慌乱,不禁脚步也错乱起来,她把手慢慢拢进衣袖,握紧那随身带着的匕首。 好容易到了家,幸得明远也在,心里稍感安慰,明远回头见她慌慌张张,便暗叫不好,一边忙把门关好,一边小声问:“师父,碰到什么人了吗?” 明理皱着眉垂眼道:“我也不知,只是感觉有人一直跟着我。”说着,她竟然发起抖来,抱着自己的右臂害怕的哆嗦着,明远赶紧走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住地抚着她瘦弱的脊背,安慰道:“师父别怕啊,有我呢。” 明理闻言,仰着头看他,眼中已是模糊一片,她点着头答应,嘴里嘟囔道:“我何时这般怯懦了。” 连日的高度紧张几乎崩溃了她的神经,她唯独怕自己突然不明不白死在外面,连尸体都无法留存。 明远心疼的又将怀里的人紧了紧,笑道:“师父你倒是看看我啊,我都长这么大了,也该反过来保护师父了啊。” 明理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弯起嘴角,似乎又想起那日他对自己的那般表述,内心不由感慨,如今的这情形,倒也是两人最好的归宿了,只是她又岂能轻易放下深处那人。 便在此时,只听呼扇一声,竟有人直接翻墙而入,着实把在墙下抱着的两人吓了一跳,那人转身看到他们,也是一囧,却很快认出来人正是潘晓旭。 他一脸正经,抱拳道:“惊扰二位了,只是事发突然,实在唐突。” 明理轻轻推开明远,走过来万福道:“潘郎君屋里请吧。” “不知郎君此次来所为何事?我以为京里的人又追杀过来了。”明理亲手奉上腌制的桂花蜜茶,这才坐下缓缓问道。 “让娘子受惊了,我只是怕周边还有余党,所以方才一直跟在身后,不敢惊动”,潘晓旭许是渴得厉害,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尽了碗中茶,又赞叹道,“这蜜茶真是爽口。” 明理受用的点点头,又将那碗中满上,示意他先好好歇息下再说。 过了一会儿,这年轻郎君才用手揩下嘴巴,轻声道来:“自我回去禀报王爷以后,他一直很是挂念,说如果不先动手,两位即便逃到南国去也是不得安宁,况且如今那皇城中,圣上不知怎地在宫里划船的时候,好端端的竟落了水,这大冬日里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回去便病了,且一天天的严重,如今这朝里凡事都是那冯忠说了算,眼下圣上又没有子嗣,唯有王爷这一个弟弟,便有朝臣提议圣上当定立储之事,那冯忠早有自己的打算,便暗地里将那些进言之人都除得一干二净,现在又虎视眈眈着远在荆州的王爷,王爷怕再出什么乱子,索性让我带了一队精兵前来先把姑娘安置住了,让我假借发现二位的踪迹之由,将那乌龙之众引出来,再一网打尽,又派人做了你们已离开大梁朝的假象,这宫里局势现如今又如此紧张,他此时不能得逞,怕也再不会有精力纠缠,”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1 听了他这般肺腑之言,明理二人自是感激不尽,因说道:“烦请转告王爷,让他也务必小心。” 潘晓旭自然赶紧答应了去,虽说他同这师徒两个并没有过深的交情,但王爷所交往的侠士人品一向都是一流的,他待他们也就十二分的尊敬。 照例留宿了一晚,潘晓旭翌日一早便告辞离去了,两人依旧各司其职。 转眼就是除夕,街坊邻里纷纷挂红贴彩,深巷之中,遍是喜气洋洋。 明远一大早便去了集市,明理一人在家做大扫除,她嫌一个人闷得慌,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左擦擦,又洗洗,即便是冬日里,也忙出一层薄汗,旧伤处也隐隐作痛,她不禁无奈的自嘲,想昔日风光侠女,如今竟沦落为大宅院里的主妇啊。 “师父,你怎地就成了主妇呢?”却是明远回来了,笑着嚷嚷道。 明理一脸窘色,忙转身去看他,但见他笑得眼睛弯弯,红红的嘴唇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度了一层蜜,额上几绺刘海轻飘飘的趴着,就像,就像一只家养的小狗。在瞎想什么呢,她突地脸红,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结巴道:“怎地,现在都学会调侃你师父了啊。” 明远闻言,忙上前抢过她手中的扫帚,轻声辩解:“哪有,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到底是年轻蛮力大,扫帚是抢过来了,却也撞到了那肩膀,本来这老伤就隐隐要发作,经他这身板一碰,索性疼起来了,她咧着嘴冷吸口气,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冒失,赶紧丢了扫帚探个轻重。 明理无奈的看着他,娇嗔道:“怎么越大越冒失了。” 明远听得那语气满是对小孩子的斥责,不免忿忿起来,嘟着嘴反驳:“师父,我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你能不能正视我一眼。”说到最后,竟带了一丝恳求。 明理好笑的看他,说着便往屋里去:“好好,那大男子汉去帮我拿药来吧,估摸着伤口有点裂开了。”明远听了,屁颠的赶紧去了。 屋里的炭火烧的刚好,罩在火盆上的香笼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明理坐到炕上,小心的脱了夹袄,正要解开开衫,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顿在那里,明远恰在这时端着药盒子进来,他掩好毡帘,看到明理半脱衣衫,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理抬头看他,笑声清脆:“阿远,你把药拿过来啊,为师自己来就好。”但是,说完,又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尴尬,便伸手揽了揽衣领。 明远听到,只得乖巧的走了过去,将盒子放到几上,什么也不说,便要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正要掀帘出去,却又猛地转身,便不多不少地对上明理有些复杂神色的双眼,师徒二人一时对上了眼,都觉得尴尬起来。 “师父,不如让我来帮你吧。”明远开了口,望向明理的眼中满满的渴望。 明理只想了一下下,点头应道:“好啊,若是手法妥当,为师给你炸红薯丸吃。” 明远极开心地应了声,两步走到她身边,当那白腻圆润的肩头露在眼前时,明远只想伸手覆上去,想恳切地告诉她,余生只想要和她长相守,但他未曾开口,只是不做声的拿起药细细地撒上有些裂开的伤口,又拿出纱布小心的缠上。 “好些了吗,师父?”明远盯着那被白布盖上的伤口,小声问。 “好多了。”明理音调有气无力的,伸手想要揉揉肩,抬手过去恰触到明远的手指,她迅速的收回,却被碰到的那只及时捏住了指尖,屋里一时一片静谧,炕上坐一人,旁又立一人,两个人面对着面,无声的表白些什么。 明远一点点把手往前移,终于将明理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他低头凝视着她,长吐口气,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师父,让我来照顾你吧。” 他说的极含蓄,说完,眼神愈加灼热,明理此时只听得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有些紧张,良久,抬起下巴看着阿远,面色也柔和起来,她道:“这不是一直在照顾着我吗?”她又想起那天他对自己的肺腑之言,也许逝者如斯,珍惜眼前才是应该做的。 明远却没听出那话的意思,当是被拒绝了,眼中立刻黯淡下来,便要松手,明理却拿双手握紧,又道:“君意坦荡荡,明月照我心。”她念罢,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笑得开心。 明远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师父,你怎么这么坏啊!就知道打趣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撒娇,明理垂下头,无声的坏笑。 半年后。 院中春光明媚,春夏交替的时节,大关城美的一塌糊涂,有树蔷薇开的刚好,调皮的趴在书房的窗前,往里窥探着什么,顺着那花枝看去,但见明理伏在桌前疾笔写着什么,因得明远的贴心照料,手臂也痊愈了,她突然停笔,往窗外看去,视线延展处,是他们家的大门,她唇微微动起,似乎在数数字,果不其然,她抿着嘴停下来,那门便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明远,十七岁的少年成了亲以后,变得越发稳重成熟了,俊朗的眉眼看到花中人时,好看的弯了弯。 “娘子,我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袋子,小跑着进了屋。 “怎样,京里可又有消息了?” “是好消息,王爷以清君侧发兵北上,加上余下宗室还有朝中大臣的支持,可谓师出有名,不日便围剿了贼寇,那冯忠知道大难临头,竟然先吊死在先帝灵柩旁了。皇帝这几日便会继续清理门户,并发国丧,厚葬先帝。” “这便好,这才是世间真理,善恶有报。” 明理说罢,继续提笔奋战。 三月后,皇城,福王朱载言顺利登基,改年号大统,是为梁仁宗。遂大赦天下,重修旧学,又以孝道为引,重扶刘启山之理学,于阉党被害的理学教士们纷纷重镇其名,又特别在达州新学馆立明廉牌位,兹以警示。 又一月,南方献著书一卷,帝专心阅览,常发嗟叹之声,感慨文中条条治世之言,遂命其心腹潘总司暗请作者入宫宣讲,却不想那人推辞,说什么家中相公不善烹饪,南北相聚几千里,不甚方便。帝浅笑,因命户部拨款,在那人所在之地大设讲堂,命将此书速速刊印,发送各学成为校本。 又一年,全国的年轻学子们都以能亲临这大关的明坛听一节课为荣幸,这日一位裹软巾,着道袍的小生慕名而来,登记完毕,刚坐进屋内,便见一位年轻妇人缓缓走上讲台,那女子眉目开阔,眼中似魄人的深渊。 那小生满脸疑惑,道:“请问明先生所在何处?” 年轻妇人轻轻点首,发髻的朝凤扶摇跟着微微颤动,道:“我便是,小郎君还有什么疑惑吗?” 那年轻人忍着尴尬入了座,却在随后的课上忽的云开雾散。 数十年后,女师明理与那本巨著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2 《理学开论》传为佳话,大梁朝内,女师之职一时大兴,国内上至皇亲,下至野夫,皆以念得几句明事理,天下昌为时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刚忙完一个考试~ 更最终话啦~~ 蟹蟹一直看到这里的诸位!!!!感谢!! 心声:起先此文的目的是想圆满自己内心的一个武侠梦~ 遂构画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女侠明理~ 构思的时候,就是中篇的篇幅,写的时候完全按着画面感来完成的,可能有点电影剧本的感觉(真是够了,哈哈),然后申榜成功啦!接下来要日更啦,大概有三四章番外篇~~~ 嘿嘿嘿,师徒的幸福生活~~~ ☆、番外一、成亲 刚过完年,天正日日暖起来,大关又正处在南边,本就温度高几点,花香鸟语也就来得更快点。 这日,晴空万里,燕雀忙着衔泥筑窝,明理腰里系着水红的围裙,撸着袖子,正往衣架上晾晒衣物,火红的衣裙掺着璀璨的日光,仿佛在布面上洒了一层均匀的碎金,屋前屋后忙着的却是明远,他拿着浆糊小心翼翼地往门上贴了同样大红的剪贴画,那是两只硕大的喜字。 后天农历初九,是个好日子,他们两个也谋划了个大事情,以天地为媒,天下为聘,十里春风,九天神佛为证,结为夫妻。 学堂的白先生听闻她要成亲的消息,竟喜上眉梢,仿佛自己要嫁女儿般,立马让自己的娘子备了绫罗锦缎送来,好让她做新衣新被,又特特地批了她半个月的假期,明理自然感激不尽,以后更加用心地教书,这便是后话。 她备齐了针黹物什,便起早贪黑的缝制起来,明远每每走来坐旁陪她,她便怂着他给自己唱歌背诗听,倒也十分有趣。 初九这天,院里焕然一新,揭开那翠绿的新编的软帘,屋里亮澄澄的一片红。明远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立在镜前,局促地看了又看,镜中的少年面容姣好 ,肌肤白里透红,星目剑眉,微笑起来,脸颊的小酒窝隐隐作现,他又伸手理了理衣襟,修长的脖颈被修饰的恰到好处,手顺下来又拉了拉腰带,一切完毕,深深吸了口气便往卧室去了。 入眼的是那绣着鸳鸯的纱帘,他轻轻掀帘而入,便是那床软塌,塌上端坐着一位身量瘦削的佳人,霞帔在肩,盖头在上,两只纤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他幸福的笑起来,却又轻咳两声装作镇定,几步便走到近前,却又思索该说些什么。 谁想那新娘子早已紧张的心跳非常了,她垂着头仔细听着动静,一直到那双皂靴的尖尖角入了视线里,见他毫无动静,更加羞赧起来,却又满是期待。 杆秤挑走盖头的那一刻,明理本该抬起的头垂的更是顺从了,她内心抓狂,说好的相亲相爱的师徒怎地就变成即将肌肤相亲的夫妻了呢,越想越是胆怯,便要抬头,杏眼欲嗔,倒是刚好对上明远那双正鼓溜溜转的圆眼睛,便又想,这相公形容生的这般可爱,她自己又是清秀美丽,日后若是生了个男孩,可要谨防长大变得娘里娘气的。 此时同屋异想的两人都局促的不敢乱动,到底人小胆大! 明远歪头笑着说:“师父,是不是等了许久了?” 明理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颜,条件反射似的点点头,明远一脸得意,索性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紧挨着她,转着身伸出两个爪子给她捏肩捶背,明理只觉舒服得紧,眯着眼睛挑着嘴角,暗暗感慨。 “师父饿了没?”明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边往外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还没拜天地,怎么能饿呢。”明理一脸正经。 明远听此,生怕饿坏了自己的好师父,忙站起来拉住明理的手臂就往外赶,一边絮叨:“那快师父,我们这就去拜天地。” 明理被他拉扯着,不禁笑着提醒:“你怎地还唤我师父啊?” 明远嘟嘟囔囔的,红着脸看她:“娘子。”那声音低的微不可闻,明理捂着嘴巴偷乐,却随着他起身去了院里。 他们在院中间摆了香案,香雾随着微风妩媚的绕啊绕,他们恭敬地跪在蒲垫上,而后相视一笑,只听明远念叨:“一拜天地。”两人便齐齐的朝着香炉磕头。 “二拜高堂。”两人朝北磕头。 “夫妻对拜。”两人纷纷转过身,头挨着头。 “步入洞房。”明远拉住明理的手,慢慢站起来,两人互相看着彼此,面颊的红晕煞是可爱。 他们抬头看向无际的天边,晚霞浪漫的铺满了苍穹,他们极有默契的相携着手,却朝堂屋走去。 “公子,我们来看你了。”明理说着,双手紧紧地回握住明远,他的手心温度刚好,包围着她曾经破碎冰冷的心。 “公子,我会照顾好师父的。”明远一脸严肃,明理侧仰着头看她,不由得弯起嘴角,那笑容溢满了温柔。 他们慢慢松开手,恭恭敬敬地朝着牌位深鞠一躬,依旧携着手慢慢退出去了,门被重新掩上,一缕最后的日光透过窗纸洒到桌前,宁和一片。 卧房内,漆木的雕花小窗紧掩,偶有微风钻进来,吹得床帐飘飘,红烛轻燃,眼儿妩媚,人儿轻颤。 两人站在床前,却都心知肚明要做些什么了。 明远伸出手轻轻解开明理的长衫,她却只是垂着头,眼神不知该往那处放,他继续解开她的褶裙,随手便扔在身后的衣架上,接着又脱去了上襦,便是一身雪白的中衣,“女要俏,一身孝。”那一身素白衬得她清丽不可方物,明远只觉浑身发热,说话都结巴起来:“师父,真是,生的好看。” 闻言,明理抬头看去,却见他脸面通红,便笑出声来:“怎么又喊师父?” 明远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的喊着娘子。 眼瞅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大男孩羞得想要哭出来,明理心知若是还想要这洞房,她不得不掌握住这主动权啊,想定主意,她伸出双臂,一个用力,对面那人哪有防备,便一下子被推倒在床上,始作俑者随即扑了上去。 明远瞋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半分不敢扑闪,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只是盯着脸上的那个人,这还是,自己温柔贤淑的师父吗?慌忙开口:“师父不是饿了嘛,先吃一些果子吧。” 明理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边慢慢道来:“我偏又不饿了,怎地,还喊师父呢?傻了啊?”说着,伸出长长的食指抚上阿远浓黑的长眉,慢慢往下划去,鼻峰,薄唇,下巴,在喉结上调皮的打了个转,沿着衣襟停在了胸口,几层衣服隔着,心跳却依旧砰砰作响。她跨坐在他腰上,手指灵动,解着他的衣服,红唇微启。 “让为师来教你。” 说罢,已是解开了他身上所有的衣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3 服,她沿着他并不算很宽广的肩膀将衣服褪去,露出白皙透着微微金色的胸膛,微凉的手心轻轻覆了上去,只稍一用力,又把他推在床上,明理伏在他身上,娇唇贴在耳边,灵活的双脚轻轻蹬掉了明远的长靴,声音清脆:“阿远,别怕。” 她凌乱半退的裙下,一双修长圆润的白腿慢慢缠上身下那双,她慢慢的厮磨着,直到少年郎长叹一声,那嗓音极舒服,听了不得不让人脸红,明理停下腿上的动作,支起上半身,打量着身下人的美好五官,明远抬手揽住明理的细腰,手心火热,隔着薄布烫着明理冰润的肌肤,他轻轻揉着那腰间软腻,呼吸渐重,腹中渐热,明理松开手臂,整个人贴了上去,丰满的唇终于触到了那火热略微干燥的薄唇。 他们相拥着吻了许久,待终于结束,明理缓缓抬起头,眼中氤氲着迷离的雾气。明远再也无法自持,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便相携着手去巫山相会去了。 他跪在她腿间,身上已是黏腻腻的一层汗,却怎么也进不去,他又着急又丧气,明理撑起身子,发丝凌乱的垂在脸旁,她朝前半斜着身体,柔夷握住他那里,柔声道:“为师来。” 嗓音酥媚无比,化了一身。 前路无比坎坷,待终于闯进那圣洁之地,明理吃痛,指尖紧紧地掐住明远的肩肉,他见此,便不敢再动,俯首轻轻蹭着她的颈窝,待那里慢慢变得更加贴合,才又缓缓动起来。 醉人的春风吹得满室糜烂,明月皎洁,红烛滴泪,床帐吱呀,人儿轻吟。 两人初尝□□,折腾了整夜。 第二日,太阳高照,明理先醒了过来,她裸着身子窝在明远的怀里,轻挑手指攀上他的肩头,脸上尽是蜜般的甜笑,她扭头看向床帐外面,厚重的红幔遮着日光,屋子里满是旖旎的明暗有致的春色。 明远听到那笑声,慢慢睁开眼来,正对上那双看着他的眼眸,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喊了声娘子,两人便都吃吃的笑起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再躺会儿,我先去烧水来,一会儿子洗个澡。”明理听了,点头应好。 明远便舍不得的地爬下床,裹了一件长袍,跑着去厨房添柴烧水去了。明理便歪在被窝里,身上实在倦累,片刻便又睡着了。 良久,听得幕屏后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睡觉本就浅,便立马醒了过来,睁着眼有些呆滞,只等明远过来抱她。 果然,那边消停了以后,明远颠颠地走了进来,探头看着她,见她已经醒了,便乐这道:“娘子,来洗个澡吧。”说着将床帐挂好,明理伸着手臂让他抱,他得令似的如珍宝般将她横着抱起来,慢慢走了过去。 先是一阵水珠乱溅,没多久便传来莺声轻啼,两人又是一番云雨,良久,才又云开雾散。 两人相对着倚在桶边,有的没的聊着些什么,一直到以明理饿的肚子呱呱叫为信号,才忙得更衣。 院内春色好,人儿把酒酿来捣。 喊一声,娘子生的如此俏,品行贤淑人人道。 相公妙,天公作美月老造,从此只把鸳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更新啦,呜呜、、重新编辑了文字。。。 ☆、番外二、恩爱夫妻 快谷雨的时候,他们总算买下了城郊的一块土地,又从邻里街坊那儿得来一些果蔬的种子幼苗之类,便开始好好规划这一亩三分地了。 幸得这时节雨水充足,秧苗长的十分健壮,很快就爬满了藤架。 这日又下起雨来,因着连续几日阴雨绵绵,明理的旧伤又有些疼起来,她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顺着屋檐流下的雨帘发呆,远处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她静坐了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恰巧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她冷不防冻得打个哆嗦,肩窝处更加疼了,她一时间有些愠怒,从塌上站起来把窗子的一下合上,似乎察觉出动作的鲁莽,自嘲地摇着头叹口气,便又转身整了整塌上的软垫,重新躺了下来,又拉了拉身上的夹被,拿起旁边案几上的韩文公文选来细细的品读。 谁成想,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倦意也跟着涌来,她便搂着书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手上痒痒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她抽回手那东西却追着她,甚至在她胸前踩来踩去,她一下子睁开眼,正要发作,却见一只洁白如雪的小兔子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内心立马软了下来,她伸出两只手将兔子捧在手里慢慢坐起身,凑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似乎是刚满月的小家伙,也不怕人,真是可爱。 正在逗玩,明远正走了过来,见她醒来,笑道:“回来的时候正遇见有人挑着一笼兔子卖,这小东西又好养活,闷得时候又可以逗着玩玩,便买了一双回来。” 明理听了,抚着那双小耳朵,边道:“正是呢。”说罢,便让明远带她去看另一只。 两人出了正屋,果见那檐下廊子的角里置了一只大笼子,里面用稻草铺了小窝儿,早有一只小兔子正用它那粉红的小鼻子四处探寻着。 他们走进前,蹲下身,明远小心打开铁笼的门,明理从怀里掏出小兔把它放了进去,两只兔子察觉到终于又和同伴相依在了一起,开心得拿小嘴巴在彼此头上蹭来蹭去。 “过不了多久啊,我们就要有一院子的兔子了。”明理合手搭在肩上,轻笑出声。明远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道:“多得养不过来的时候,我也挑了兔子去卖。” 自这以后,明理便又每日多了件事情做,喂兔子。 看着小兔一天天长大起来倒也十分有趣,竟比那些子曰什么的好看了一百倍。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偶有小摩擦,也从来没有红过脸,羡煞了邻里街坊家的小女儿们。 这日一早,两人吃了早饭,看天气正好,金碧的太阳在天边抹了一把紫红的油彩,便商议着牵了毛驴驮着工具去田里收拾一番。 明远去马厩里拉了那头灰白色的毛驴来,到了门口把早已备好的器具都绑在了它背上,回头看去,见明理笑盈盈的款款走来,穿了件白色的窄袖衣,藕紫色的短马甲,月灰的罗裤,长发编了辫子盘在脑后,手里拿了两顶帽笠,一边递给明远,一边将自己那顶戴好,又摸着那毛驴的头道:“小毛啊小毛,带你出去溜一圈咯。” 他们说笑着,没一会儿便到了田里,把小毛拴在田边木棚的柱子上,明理提着篮子先去查看种的果蔬长的如何了,只见豆角沿着竹竿长的很是茂盛,一根根长长的垂在枝头上,拿手捏去,果实个个饱满。挨着豆角是一畦黄瓜架,在旁边还种了一排西红柿,明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4 理弯着腰仔细巡视着,没多久,篮子里已经是满满的一筐了。 明远挑了水过来,大老远就喊:“娘子,我们待会儿回去买棵石榴树苗种在院子里吧。” 明理掰下一个饱满红润润的西红柿,直起身子看他,大声回道:“好啊,合适的很,等到了明年秋天,就能磨石榴汁儿喝了。” 他放平水桶,便拿着舀子小心的浇水,一趟下来,已是汗流浃背,明理除完一遍杂草便在旁边搬了杌子坐着,见他过来舀水,抬手腕冲他招手:“相公你过来。” 明远不知所以然,但很听话的走了过去,明理向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些头,他很老实的把头凑了过去,温凉的手指在他额前理了理碎发,终于觉得舒服了些,道:“好啦。” 明远这才觉得脸上一片清凉,乐的冲明理咧嘴一笑:“我再去浇一轮儿就没事了。”明理点了点头,见他继续劳作起来,便从篮里取了几个果蔬拿井边用凉水冲洗去了。 待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田边的路上偶有小贩挑着凉粉之类的食物来回叫卖,有些离得远田又多的人家中午多半就在地旁就近吃饭休息了,下午好继续干活儿。 明远把浸满井水凉意的黄瓜咬的嘎嘣脆响,顿时身上所有的疲倦连着口渴都消散了。 待休息片刻,两人便准备回去了。 “中午可以做个豆角焖面吃。”明理乐呵呵的开始计划午餐了。 “要多放些西红柿提味儿。”明远牵着毛驴,在一旁提议。 南方的夏天来得早,也热的早,七月份的中午正是炎热难耐,他们走在树荫下面,蝉声鼎沸,只想着快些到家。 刚踏上返城的石头路,便见前面地上坐着一位老婆婆,似乎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周遭遍是从篮中翻出来的马铃薯,见状,明理赶紧跑上前去问个究竟,明远牵着毛驴紧随其后。 “阿婆,您这是怎么了?”明理放下手里的篮子,跪在那婆婆身边,小心询问。 那婆婆本是一副愁眉苦脸,突然见一对面善的年轻人过来,便舒展开眉头,双手拍在腿上,大有一番诉苦的架势:“我要归家去,谁知道哪个天杀的在路上扔了瓜皮,我又老眼昏花的,哪里注意到,结果一跤摔到了地上,腰腿疼的紧,站都站不起来。” 两人闻此,果见路旁有一张瓜皮,滑溜溜的痕迹弯成半道调皮的虹形。 明远松开手,也蹲了下来,两人搀着那老太慢慢站起来,只听她边哎哟着喊痛边道着谢,她试着自己走路,却迈不出半步,明理拿手捏了捏她的坐骨,发现并无骨折松口气道:“阿婆,您啊并无大碍,我们把您送回家,您休息个三四天就会没事啦。” 老太听了满心欢喜,拿布满褶子的手拍了拍明理的手背,道:“真是多谢小娘子小相公了,若是遇不上你们,老婆子我不知道还要在地上坐多久。” 说话间,明远卸掉了毛驴背上的物品,将阿婆小心抱了上去,明理又把散落在地上的马铃薯全部捡了回来,明远便牵住驴,三人慢慢远去了。 路上,那老太太便拉开了话闸般,絮叨着对他们念着,原来这老妇人家住城门北的高庄上,家里有五六亩薄田,丈夫前两年去了以后,家里便剩下她同两个孩子,大儿刚成亲,家里小孙子才两周岁,小女一十三岁倒还未出阁,只因今日儿子儿媳都去临城的集市赶会了,留了他们妇孺三人在家,她本想去刨些马铃薯给孩子们炸着吃,没想到半路上突发意外,若是等到自己家人寻来,不知要到几时几分,幸遇得他们。 又听得明理是在学堂教书,更加钦佩起来,夸道:“娘子敢情可是那了不得的女先生啊,若是我家囡囡日后能得你一半便是天佑了。” 明理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傻笑了两声:“阿婆,您太过奖了,不过多识几个字罢了。”说完,扭头去看明远,却见他捂着嘴偷笑,她又不好发作,只得使劲瞪了他两眼。 不多久,便到了高庄上,老妇人在门口喊了两声,很快有少女答应着过来开门,那少女挽着螺髻,穿着杏色的袄裙,开门来却瞧见自己的娘亲身后跟着两位陌生人,其中还有一位十分英俊的年轻公子,便内心羞赧,立马低了头,小声问:“娘,这是?” 妇人冲她招手:“快扶住你老娘,若不是这两位恩人,你跟小哥儿都得饿到晚上了。” 女孩儿便赶紧扶住她娘,慢慢往屋里去,却见那二位只在门口站着并不进来,便自开口:“两位恩人也快进来休息休息吧。” 明远拱手:“不必了,我们也要家去了,不打扰你们了,阿婆只需休息个三四天就行了,若是还不好转,就请大夫来看看。” 他们见留不住二人,老妇便命自己的女孩抱了两个滚圆的西瓜来,他二人还要推辞,那女孩却道:“阿母若不是遇到你们,怕是还在那骄阳下可怜着,我与小侄儿也要在家里担惊受怕的,本想留饭与两位恩人,恩人既着急回家,还请带了这两个瓜回去,以解口渴,这瓜可是我和阿母阿嫂在自家院里亲历栽培的,两位不可再推辞了。” 见小女孩说的十万个道理,明理便接过瓜抱在怀里,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内心又暗暗赞叹道,小小姑娘便这般能说会道,长大以后也是了得。 重新绑好了箱子袋子,便告辞离去了。 女孩一直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方才掩了门,问自己的母亲:“阿娘,这两位看着并不像这里的人啊,生的皮肤真白。” 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笑道:“阿囡你日后若是也能嫁个这般的相公,倒也是有福气的人了。” 她听了,只是笑不肯理会,自顾自地提起篮子去洗马铃薯了。 待到了家卸完东西,两人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身上却又热得难受的紧,明远便赶忙去烧热水准备洗澡,明理则先把饭烧上。 这边刚把面放进蒸笼,明远便喊道:“快来吧,洗澡水烧好啦。” 两人身上都是疲惫,拿澡豆互相搓了搓身子,便更衣准备吃饭了,一时间,吃饱了饭,又喝了香茶漱口,又正是午后,从头到脚都懒洋洋的,明理歪在炕上打盹,明远见她穿着真丝的藕粉色抹胸,湖蓝的褶裙,露着香艳艳的肩胸,便上前一把把她抱起,吓得她瞪着眼嗔怒。 趁她开口前,明远在她嘴上亲了亲,道:“回屋里睡吧。” 待午睡醒来,天已渐凉快下来了,明远给明理披了一件短衫,自己只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便拉着手去喂兔子喂驴了。 到了晚上两人都不饿,便拿井水冰镇了莲子粥吃,收拾干净厨房堂屋,明远又去抱了在井水里泡了整整一下午的西瓜来。 墨绿色的瓜被刀从中间一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5 切为二,鲜红的瓜瓤立刻淌出果汁儿来,松软的果肉咬在嘴里,甜滋滋凉飕飕的,十分爽。 若问这世间何为无价之宝,那必然是这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有郎君娘子相伴的小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沉迷种田文~~ 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噢!!晚上应该还有一更,是福王的~ 就是那个剪发狂魔~~ ☆、番外三、那些人 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节,邮差的小信使突然来敲门送信,明理彼时正在屋里坐着写书,内心不免疑惑,却佯装无事般的赏了那小童半串钱,回了屋拆信细细读来。 明姑娘亲启。 今相别两载,姑娘现如何?朕中秋南巡,欲密往之,已命晓旭详细谋策,待到临近,再告予姑娘。 题名,朱某人。 她轻轻笑起来,眼前立马浮现出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来,他的为人处世一直被她所羡慕,想做什么便丝毫没有犹豫的,也许这便是贵为天子与生俱来的豪情,她想着踱着步子到了琴旁,玉指轻抚,琴弦动听,她如今同明远二人又自习了琴笛,偶尔相和相随,也渐渐悟出了些门道。 此时明远刚歇过午觉,靸着一双鞋,半散着长发走了进来,明理扭头看过他一眼,笑嘻嘻的走来拉住他的手坐到交椅上,按着他的肩膀道:“瞧瞧这是哪来的野人。” 明远伸出手握住明理,语气近乎撒娇:“我是野人,那你可不就成了野婆了?” “竟胡说,来坐好,我给你梳梳头。”明理打掉他的手,解开发带,拿了篦子梳子慢慢打理着这头浓密的黑发。 明远舒服的眯着眼睛,却正好瞧见桌上的信,倒也不拿来看,只是问道:“是谁寄来的信吗?” “嗯,福王寄来的”,她顿了下,继续道,“应该说是皇上了,说是下月南巡,想找个时间悄悄地来咱们这里看一看。” “倒是件好事啊,正好当面谢过皇上的救命之恩。”明远答道。 明理帮他束了马尾,点头称是。 晚上,两人搬了藤椅在院里看星星,去年种上的小树苗如今已长成了半大的石榴树,瘦弱的树枝缀满了一个挨一个的红石榴。 明理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看着眼前的石榴,道:“不如明天做些石榴酒,等他来了,也给他尝尝这山野的妙物。” 明远从未喝过这种酒,听了自是十分欢喜,正好也可以跟着一饱口福,便拍手叫好。 余下的日子依旧如往常,忙碌而又自在。 这日,明理照旧去明堂讲学,垂眼间扫到年轻的学生中多了两位女孩子,她只觉内心欢喜满足,想来朗朗盛世果已到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今圣上的英明,想到此,便更加期待朱载言的暗访了。 待下了课,她携了书正要回去,瞥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住地往里探望着,那人带了顶大帽,着了件灰色的长袍,她只消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潘晓旭。 按捺住内心的几丝激动,她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慢慢走过去,经过他时,又假装不小心碰撞了他,潘晓旭一时恼怒,扭头正要发作,见是明理,忙咳嗽两声掩住笑意,见周围并没人注意便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并行着走,自是一路嘘寒问暖,倒是不惨半点假意,说了几句话便已到了家门口,尚未叩门,已有人来开门迎接,竟是朱载言,明理一时怔在原地,手举在半空都不及收回,双年不见,容貌依旧,只是多了许多点稳重,他见她一副呆样子,便伸出手一把把她拽了进来,笑道:“怎样,可是个惊喜?” 明理顷刻感慨万千,差点哭出来,吸了吸鼻子:“自然万分惊喜。” 四人纷纷上座,潘晓旭笑着向明理讨那花酿茶吃,她双目亮闪闪的,掩唇打趣:“这次还多了道菊花茶呢,你们都品一品,我才炒好的,还没来得及烫着尝一尝。” “那朕可要做这第一位试茶先生咯。”朱载言满面笑容,不论他那一国之君的身份,俨然是位亲切的郎君。 夫妇两人不多时便端了茶来,小小的青瓷杯拿在指间把玩着,拂开茶沫儿轻呷一口,清爽芳香,两位客人连连称赞,明理自是安了心,生怕茶水侍奉的不周全。 四人简单的聊了些奇闻异趣,倒像是商量好似的,没人扯曾经伤心的过往,果然时间是万难的解药。 很快到了要吃饭的时间,朱载言脸上透出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潘晓旭自然是个千面玲珑的人,便体贴道:“今儿个就让诸位尝尝我的手艺,在宫里,我可是常常给皇上开小灶呢。” 朱载言听了笑出来:“便有劳晓旭了。” 潘晓旭拍着胸脯道:“你们尽管去侃大山吧,只是阿远兄弟能否赏个脸来打个下手?” 明远猜到了其中意,看向明理,见她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也就放心的跟着潘晓旭去了。 剩下这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的往书房走去。 “云公子他去的时候可安详?” “恩,是。”明理站到窗前,已经陷入了沉思,故人在眼前,怎能会不忆起旧事。 “是不是完全没想到我会和阿远在一起。”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聊,像是老友般的熟识。 “若不是皇上你,怕是我们还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皇上的恩情,只怕要下辈子才能报答了。”明理侧过身微微抬着头看身边的人。 朱载言今日穿了一身紫袍,头顶的紫金冠更加映衬得面若芙蓉,他张开嘴轻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道:“下辈子同朕做夫妻报答好了。” 明理知他是说笑,自己也跟着大笑起来,拿着袖子遮住半张脸笑了半天才应道:“民女觉得还是托成兄弟最好,哈哈。” 他们笑了许久,多半是朱载言问明理答,只因牵扯到前庭后宫,明理十分理解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有些关系是要变的,不能永远那么肆无忌惮。 朱载言问了会儿,便在屋里巡视了一圈,走到琴桌旁,拿手轻拨两下,正是高山流水的前奏,他低头凝视着琴弦,道:“朕的皇后倒是弹得一手好琴,是位贤良的女子。” “那皇上在前朝更能好好伸展一番了。”明理平复心情,自古但凡明君后宫都有一位良人把阵。 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朱载言收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穿过书房继续往后走,明理忙得跟上,竟是到了祠堂,小小的一间方正屋子,满墙肃静,墙壁上嵌了几个装饰的粉底彩釉瓷瓶,正中央供奉着云卿的牌位,案前一炉香刚刚烧尽,前面摆了一盘果子一盘清茶。 “我每日都会来看看公子。”明理在他身后轻声道。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6 朱载言什么都不说,恭敬地拱手一拜,便转身示意明理一同离去,他们到了院子里,站在廊下驻立,对面的厨房里不时传来晓旭阿远的吵闹声,伴着渐渐浓郁的饭香味儿。 他抱着双臂看着满园的绿绿葱葱,言语中满是艳羡:“真想像姑娘这般,做个闲云野鹤。” “皇上说笑了,您若是做了闲云,那大梁国的百姓可又要受苦了。”明理双手交叉在裙前,继续道,“皇上这样的明君可正是举国所期盼的。” “那倒是舍我惠国咯?”朱载言扭头看着明理。 明理轻笑,沉思须臾,道:“君为民,民尚君,皇上凡事皆亲历而为,天下百姓又怎会感受不到,天公自然也感受得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正也是皇上所想要的吗?” 那人听了,受用的笑了笑,心想果然是没有白跑这趟,皇后虽然贤良,却说不出此等大气之言。又想起那年她怒视着自己,拔刀威胁说要为民除害,他内心便已大为波动,生在皇家,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但上天既已赋予使命,当尽力而为之才是。 又过了一会儿子,晓旭隔着窗子冲他们喊道,饭菜已好。便帮着摆了饭,满满一桌的美食佳宴。 明理这才捧了酒来,他三人皆是满怀期待。 她却不着急给他们倒酒,只是抱着那酒瓶放在早已备好沸水的注碗中热了热,又筛了满满一注子,方才拿上桌,一一给他们满上,道:“你们且先尝尝我新制的石榴酒,若是满意,我定然管个够。” 说罢,也入了座,四人举杯共饮,纷纷赞叹味醇香甜,喝下去肠胃都温暖舒服,不像那些烈酒烧灼,待喝的醉一些了,索性忘却了那身份隔阂,竟玩起行酒令来,没有牙牌,他们便拿筷子做道具。 正是一醉解百忧,千醉不知愁,年轻人们诉说着彼此的抱负,倾诉着心中的不如意,待酒席散去已是午后了,朱载言十分欢喜,拉着潘晓旭的手,大笑道:“红玉留香把人醉,来年瑶台再相会。” 他并没有醉,只是借醉撒欢,潘晓旭扶着他,轻声提醒:“爷,该回去了。” 朱载言目中便流露出些酸楚来,世间知己能几何,他看着面前的人,点头应声:“回去,朕这就回去,你们不必送,若是以后还有机缘,朕还会再来。” 夫妇二人只得听命,把他们送到门口便不再送了,潘晓旭牵马过来,扶着朱载言上了马,自己也跳了上去,两人坐在马上,向那二人拱手道别,便腿夹马肚,飞也似地去了。 明理这才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她一直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直到明远提醒她该锁门了,她才回过神儿,答应着回来。 远处,刚骑马出了城门的两人。 朱载言勒住马,面上沉如水,丝毫没有方才的半分醉意,他扶了扶头上的翼善冠,对身边的晓旭说道:“这次南巡,但凡没有按朕的要求一切从简的,你且把名单记下。” 那潘晓旭在旁忙答应了。 他又回首看了眼那灰青石搭建的城门,扬起马鞭快速沿着大路离去了。 送走了京里的客人,夫妇两个才觉身上疲倦,明远见明理脸色惫懒,便对她说道:“快去歇着吧,我先去打桶水简单收拾下。” 明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答应着回卧房了,却又想到这石榴酒还没有给云卿尝,又赶紧取了干净的杯子,斟上半杯拿去祠堂。她双手将杯置到案上,自己跪坐在蒲垫上,念道:“公子也快尝尝我做的石榴酒。”说完,兀自发了会儿呆,待外面的凉风吹到脸上才回过神慢慢离开。 她却只在隔壁的书房休息了,倚在那美人塌上,很快就睡着了,只觉头脑昏沉,便想睁开眼,忽闻前面传来阵阵仙乐,煞是悦耳,她四处探望了番,似乎是在某座花园里,前后都不着方向,她索性循着那丝竹声摸索过去了。 但见一座亭台立在水边,水中荷花灼灼,旁有一处乐池,中有数十名面容姣好,仙袂飘飘的男女共同演奏着不知名的乐曲,却是十分欢快。 那亭四周悬挂了三层纱幔,第一层金光闪闪,二层银浪滚滚,内层缀了无数的珍珠熠熠发光。中央卧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见有外人闯入,那人便慢悠悠的下榻走了过来,她披着一件金线绣着大牡丹的大袖衫,头上戴了簪着牡丹的花冠,眼角描着朱色的牡丹花瓣,旁边有仙童见她出来,忙上前扶住她。 待她走近,越发衬得头无朱钗一身素白的明理穿戴朴素了。 那仙子笑吟吟的拉住她的手,又挥手退下那仙童,只是带她往亭后走去,一边道:“我本是这花山的牡丹仙,昨日晚上,紫宸道人专来嘱我,说是今日必有凡间大梁国的明妙人前来做客,让我带你去他那殿上度一次修为,我尚未修成人形时,多亏紫宸道人拿那仙露每日栽培,因此他的事,我自然要放在心上。”见她一脸的呆滞,便捂着嘴偷乐:“妙人怎地一脸呆气呢,我想紫宸道人要会的必然是集万物之灵的可人呢。” 明理依旧无话可说,只是任她牵着自己,那牡丹仙子自讨无趣,便不再说话,只是领着她走路。 没多时,便见云霄中立了一处宏伟的殿宇,金渡的顶,红漆的墙,正中间的牌匾上写道云中观三字,台阶上的门前左右各立着一个小童,殿前置了两尊青石雕刻的麒麟。 她甚是疑惑,正想找那仙子问个明白,那仙子却拿袖掩面道:“妙人,这里便是了,奴家告退了。” 她正要阻止,那牡丹仙子却忽的化作一阵烟散去了,她狐疑的四处看,那小童已是冲着她下来了,其中一个叉手做福,道:“妙人快随我来吧,道长已等候多时了。”她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两位仙童进去。 一路上石桥蜿蜒,烟雾缭绕,红色游廊的顶部绘着各式的彩色仙物,桥下的水里长着参差不齐的荷叶,越往里走,香雾越浓,那香味道甘甜,吸入口中只觉如痴如醉。 眼前是一处影壁,壁上绘着各式的祥云,那小童送到此,便道:“妙人进去便是了。”说罢自行告退。 明理忍着一肚子的好奇,稍稍提起裙摆往里蹑手蹑脚的走,却见一棵极旺盛的桃树下,摆了一张石桌,旁有两个石墩,一边坐了一位侧颜妖娆发丝如瀑的男子,想来这就是紫宸道人了,她只觉轮廓熟悉,却又不敢相信。那人听见动静扭过脸来,竟真的是云卿,她张大嘴巴,惊得立在原地,那道人一身蓝靛色道袍,头上戴了高高的道冠,见到来人,笑颜温和,站起来慢慢走近,仿佛老相识般,拉住明理的衣袖,把她引到桌前,示意她坐下,笑道:“姑娘的酒,贫道已经尝过了,很是喜欢,还望日后姑娘能尝尝念起我来。” 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明理眼眶瞬间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理学女师传 作者:云予霄 分卷阅读37 肿胀,慢慢流下泪来,她不知要怎样接话,紫宸见她看着自己流泪,知她也是个痴人,便笑道:“莫非姑娘看到这景色,想起了什么人?” 明理不肯坐下来,赶忙擦了眼泪,回道:“只因道长与我的一位故人长的太过相近,进而难过。” 那道人又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头笑着看她:“来跟我到处看一看吧。” 明理微微屈膝点头,上前去紧随其后。 这才发觉这道观的内部构造如此之大,楼宇并不繁多,却处处可见水池山丘,绿植繁茂,偶有仙鹤仙鹿相随,她安静的紧贴在他身侧,步步相跟,不愿浪费半分半秒。 到了最后面,水池中立了一座一人高的炼丹炉,紫宸慢慢走过去,从炉顶的小口处取了一丸丹来,又回到她面前,笑道:“妙人服用了此丹,从此便可留在这云中观同我一道修炼了。” 明理不解,问:“那我可还能回到凡间?” “自然不可,服下丹药,自会忘却尘世间一切烦恼,便可专心修仙。”紫宸解释。 “这,可是我家中还有相公。”明理吞吞吐吐,继续道,“况且,我心中并不都是烦恼之事,有些是不能忘记的,除非我死了。” 紫宸便摇头叹气,见她神情果断,不肯就绪,心知这番升仙是不能够实现的了,便将那药丸沉入水中,却见那物什沾了水,顷刻化为一串泡沫,慢悠悠的升到空中去了。 “凡根未断,仙根难成啊,罢也罢也。”他长叹一声,有些迷恋的望了眼明理,大袖一挥,明理只觉脚下突然失重,整个人立马从天上重重的摔下去了。 她伸出手臂大喊着救命,立马睁开眼来。 原来是梦,她倚着美人榻背,却也知道了自己内心到底如何想的。慢慢平复下焦躁的心情,暗道云卿竟给自己托梦来了,她喘着气,微微抬头看向窗外,但见明远刚好进门,果然那人静悄悄的走了过来,见她醒着,便笑道:“我看你不在卧室,便一定是在这里了。” 明理歪着头笑着说:“是啊,就在这儿歪一会儿就好了。” 他走近前,见她面色潮红,眼神有些飘忽,便猜测兴许做什么梦魇了,拉了凳子到她身边,帮她揉着胳膊,轻声问:“梦见什么了吗?” “恩,梦到公子了。”她略蹙眉。 “公子说了些什么吗?” “说石榴酒很是好喝,让以后多给他备些。” “好的,我也记下来。” “而且公子已经位列仙班了呢。”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着,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 晚上,明理坐在灯下继续做些针黹,趁冬天来之前,给明远做身新的棉袄,便是说曹操曹操到,明远捧了夜宵来,恰是她最爱吃的蜜枣红豆粥。 她接过碗吃了一口,甜蜜蜜到心底,一本满足,便咧着嘴对着明远笑。 她这半生,经历颇多,所遇人也各式各样,唯有一样是永恒不变的,那便是她自己的心,以及她对这些人这些事的心。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曾后悔过,珍惜当下,才是她明理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一年半后,家里多了个圆滚滚白胖胖的小家伙,明理抱着孩子窝在椅子里晒太阳,她笑着看怀里的小可爱,道:“忆云啊忆云,吃这么胖,长大了可怎么找郎君啊?” 明远在一旁正喂兔子,闻此立马有了意见,喊道:“我们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只怕提亲的要踏破门槛呢。”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着小忆云也跟着咯咯的笑出声,他们的笑声填满了整个院子,一直蔓延到上空。 远处的屋檐下,灵巧的燕子正在忙着衔泥筑窝。 应是喧觉佳人昼梦,双双犹在雕梁。 分卷阅读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