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无归》 分卷阅读1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 《稚子无归》作者:曲终竹止 文案: 注定的命运犹如噩梦纠缠,为何她要困守一地?想要找寻,想要摆脱,于是她选择了离开。 命运一般的邂逅,她和她踏过炙热的黄沙,爬过高耸的山峰,见过美幻的桃冢,但“未来”终于降临,她见到了神秘的过去未来,终于明白,命定无解。 徐清枫:时也,命也,冥冥间自有定数,长安,你自珍重。 夜长安:未曾道出的话语,终归湮没时间长流中,既是如此可悲的命运,为何让我遇上唯一的你呢……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 ┃ 配角:徐清枫,叶长安,徐云伍,墨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时暖日,晨雾袅袅,雪铃声犹似仙音空渺无踪,丛林白雾间露一角残檐,妙曼容姿婉婉而来。 此处是琇莹国圣地——阿布尓山。 山上有庙有殿有树。 这里有最为普通的臣民,有尊贵的皇女,也有备受敬爱的祭司,这里是琇莹国信仰之地。 着绘银花白袍的神仆接来送往,她们美丽温柔,善待一切,目有众生。 香客各异,尽皆虔诚。 与矗立山脚热闹的庙殿相比,建立在山顶上,祭司所居的朝夕殿清冷无比,寒风冷冽,将殿前那株雪铃树吹落片片细碎的白瓣洒向山脚,悦耳的雪铃是这清寂的朝夕殿唯一的声音。 树下,白衣人披散着发,发随风舞,不得观容,见其身姿颀长,风姿风华,却似镜花水月,似在非在,恐一言惊破,若云雾消散。 陡峭的悬壁一条狭小的石路蜿蜒而上,穿雪白衣裙的少女一蹦一跳向上走着,离她几步远的两位神仆气喘着。 “小公主,慢些,慢些!” “快点快点~” 少女嬉笑着,还转着身向落后的人招手让快些跟上。 “路径窄小,您跑太快,可要伤了,届时祭司大人少不得说您几句。” “不会,不会,我这路每日都走,哪次伤了?小青儿就是多有顾忌,眉心才会叠了座山!”少女并没有停下,但速度确实慢了些,裙摆摆动,秀发飞扬,灵动娟秀。 她是琇莹国女王最小的孩子,活泼灵秀,干净美丽,备受宠爱瞩目。 石阶绕崖穿云而上,刺目的光金黄金黄洒在崖边的雪玲花折出耀眼的星点,她站在石阶最后一阶上,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他。 他是在这个国度出生的唯一一位男性。 他诞于整个琇莹最为神秘的家族夜氏,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为祭司的,只知道希佑存在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在了,他是整个琇莹臣民的信仰。 只要他在,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也恰是如此,整整两千七百多年,仅一千多年前女王为避免卷入硝烟而移都,此外并无多少大事发生。 因祭司身负旧疾,一年间,清醒时刻竟十分之少,粗粗算来,最多时候也就十年之前,小公主初来时,祭司清醒时间竟有半月之余。 相较于国民难见祭司一面,能频繁得观祭司音容的仅有一人。 小公主得幸于祭司常入梦乡,故可独占他,即便如此她却也不愿他多睡。 能多多相处最好。 “枫儿。”树下人已察来人,他拈着雪铃花,嘴角弯着浅浅的笑。 “祭司大人,您醒啦?”小少女白皙的脸上微微红着,她袅袅婷婷向祭司走去。 祭司松手,雪白的花在空中碎成星点飘落,被广袖拢住的手垂身两侧:“枫儿可还记得去年我说过的?” 小少女眨着眼,眼底的光在流动,熠熠生辉:“枫儿从未遗忘。” 时光不可逆,早已注定的缘无法规避,命运之书亦无法改变。 仙音不绝,云雾不散,早已决定的事,不改。 希佑庙的祭司清醒不到一个时辰,他在听着小公主讲的有趣事儿中睡去,小公主为祭司盖了层被子就下山了。 她并没有资格在朝夕殿住,所以她住在山脚希佑庙后院的亭台小楼里。 背上早已备好的包裹,她在夜色茫茫中静悄悄地离去。 “你要走?” 小公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叫住她的是谁。 “你不怕她们伤心?” 小公主未答。 “此去,危险重重,你可知?” “我知,但我想去。” 言罢,小公主抬脚,坚定不移走了。 “你的劫是因,不悔,便罢。”叹气声幽幽。 月华倾洒,说话的人穿着灰衣,面容枯槁,她不过是这座庙里再平凡不过的扫地婆婆了。 第2章 第二章 秋末,天高气爽,正是酷热转凉时。 因禾城内,一派繁荣景象,或商队穿梭,或持刀剑的武林人,也有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商贩。 酒楼茶斋最是人多的地儿。 说书人这惊堂木一敲,便是一段风雅俗事道来。 座下无虚席,尚且有数人倚坐栏杆,摇头晃耳般,时不时左右细语一番。 “……两百年前,妖女王茜血洗城主府,震惊天下,更引来君上镇压武林之举,想必大家皆有耳闻罢。” 说书人一双明目扫了圈座下人,气定神闲,手中捏着惊堂木,道的是百余年前的事。 青衣客笑道:“莫说些众所皆知的事儿,来些新鲜事来。” 此话一出,一片哄笑。 说书人倒也不恼,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未有见过? 只见他惊堂木再是一敲,俱皆静下,他道:“众所周知,妖女王茜为因禾城主庶女,平日里儿胆小怯弱,着实不起眼,一日外出见一乞儿可怜,出手接济,可见心善,后来两人相知欲婚,遭得城主反对,奈何王茜死活要嫁,城主怒而逐她出门。” “城主做得好,这种妖人就该赶出去哩!” “道甚心善,心善可会杀父弑母?”堂下一片唏嘘。 说书人指了指北侧笑笑道:“且不说妖女如何,却道这乞儿也非乞儿,他可是从那儿而来,家中不说富贵非常,也绝非寻常人家可比。” “那儿,可是青枫山?”有人疑惑。 这话一问,竟引得阵阵骚动,一双双晶亮带着贪欲的眼往说书人望去。 青枫山是世界第一高峰,它的山脉延绵千里,里面的植株,野兽,宝藏,秘籍,无不让人趋之若鹜。 “与其说是青枫山,不若称之悠然谷,所谓悠然,可是白玉为堂金作骨,紫檀作殿珠长明,古典孤本繁如星,若得一件,啧啧啧。” 众生如何垂涎三尺不足道来。 “妖女便是得了那么一件才创立凌岚殿,足以见悠然谷之‘富’。”说书人正襟危坐:“《尘垣》一书出世,轰动天下,又有多少人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2 知此书源自悠然?悠然谷藏宝多,却也危险重重,这些人本是大机缘得来,不思静心修习,反倒想着名,最终落得身死道消,也唯有那位医者大智。” 台上人侃侃而谈,台下人听得津津有味。 妖女王茜与悠然谷主爱恨情仇不过一场谈资,笑过便过,独独这其中的悠然谷让人心有所往。 《尘垣》、《尽欢》两册皆是江湖上顶级秘籍,怎是一般炼体之术可比,骤听由来,又是一场寻宝风波。 “你可是也冲着宝藏而来?”徐清枫捧着茶,笑吟吟望着身边坐的直挺的少女问道。 夜长安瞥了徐清枫一眼,浅淡如粉色花瓣般柔软的唇一动,说:“宝藏于我无益,此行也只为寻人。” “这些多为虚言伪语,当不得真,听听便吧。”徐清枫轻抿了口茶,两片长卷的睫轻轻颤着,如同展翅的蝶在云雾中飞舞。 袅腾的茶香不断萦绕,勾勒着说书人口中不轻不重的故事。 两人正是细说着,台上人充满睿智的眼望她二人一扫,一片波动后,涟漪散去,说书人摇了摇头,叹着气儿,为今天的故事划上结尾。 徐清枫举着手,疯狂拍了几下,把掌心都拍红了几分,那模样便似自笼中逃出的鸟儿般,欢快而愉悦。 一茶饮尽,便该出行,因禾城终归只是个落脚地儿。 付了茶钱,两人相携下了茶楼,瞧了热闹景象,好动的人儿撒欢地往一旁的小摊扑去,夜长安无奈跟了上去。 逛了些会时候,徐清枫在一处卖金簪玉饰走不动道了,夜长安往她身边一站,顺着她视线看去,轻道:“你若欢喜,买下便是。” 徐清枫抿唇笑来:“我倒是想要,只是这钗子有主,不好强人所难。” “这钗颇和我妹子心性,故而……” 方才尚且未注意,徒然一男声,夜长安眉梢一跳,往旁看去,不由叹句,好生风流的哥儿。 蓝衣锦服,腰悬环佩饰物,玉冠挽发,白面玉容,俊雅清秀,风姿倜傥,让人心生好感,但让夜长安心惊的却是他那一双温润黑眼仿若望穿光阴岁月,看透本质,过于清澈的黑,透不出任何光来。 夜长安打量,蓝衣人如何不知,唇角微微勾着,遣散一片莫测,着实让人觉得眼花了罢。 却见蓝衣人将那钗子拿了起来,打量番道:“姑娘若实在心喜,在下另挑便是。” 语罢,他欲将钗往徐清枫头上簪去,徐清枫笑着一躲:“夺人所爱着实不该,先生若想让,我当出双倍。” 夜长安抬手接过蓝衣人手中的钗,自怀中取了颗珠子予他:“未多带银钱,此物可抵?” 蓝衣人拿了过来细细摩擦,笑了道:“南海明珠一颗,可价值连城,过了。” 夜长安瞧他认出,不置可否,细瞧他眼,未看出有甚贪念,说道:“清枫喜欢,如何不值。” 徐清枫左看一眼蓝衣人,右看一眼夜长安,伸手扯了扯夜长安的衣:“既已买了,我们还是快快走罢。” 夜长安未看她,只平淡道了谢,便扯了徐清枫就走。 蓝衣人往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王君羡,不知姑娘芳名?” 清冽好听的音遥遥传来,掺着热闹声儿,着实不起眼。 王君羡也不纠缠,见人远去,袖摆一挥,往旁一看,随意捡了支玉簪子:“我要这个。” 一旁的贩子弯腰道:“少城主,您喜欢,直拿去就是。” 王君羡扔了块碎银子道:“不必找了。” 第3章 第三章 因禾城与青枫山相距也有几日路程,临近青枫地界,远远瞧去,可见藏云笼雾直冲云霄的青枫山,青枫山庞大身躯边上是群峰拥簇,无数山脉蜿蜒远去,满眼深幽的绿如同泼墨油彩,着实震撼非常。 山中木林种类繁多,俱是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在这里灿阳也仅仅只有一二许光照射其内,添了份光。 早早弃了马匹,徒步而走的两人,此刻着实有些狼狈,粉裙白衣已有泥土灰尘,挽得齐整一丝不苟的发髻垂落几缕发来,蓬松乱翘还有枯枝翠叶黏着,两张俊丽的脸上几抹污迹,遮掩了容貌,即便如此,两人通身气派丝毫不减。 夜长安牵着徐清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青枫山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天然宝库,一路行来,灵植如杂草铺陈满地,平常不可多得的药物在此应有尽有,更不用说那更为让人垂涎的宝藏了。 宝多,意味着危险也多。 毒蛇异虫烦不胜举,一不小心,便会命丧黄泉,更不用论猛禽凶兽,遇到了怕是连逃命的机会也无。 故而,多数人也只敢在青枫边界游走,深入绝是不敢的,因此能深入探秘,寻得宝藏的人则被称为勇士,毕竟除运外,自身武力也是能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现在,两名勇士正小心翼翼往最高峰走去。 青枫山有多高,无人可知,因为从未有人爬上去过,神秘至极,故而诸多传说都以它来描绘,称之为神山。 徐清枫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捏着柔软布料制成的衣袖,轻轻擦去额上的汗水,她微喘着,如画般的柳眉微皱,现下身体虽酸软疲乏,她却丝毫不喊苦,面上的娇气早已褪去满是坚毅。 夜长安瞅了瞅满是枝叶的天,衣着面容虽是狼狈的样子,气息却丝毫不紊乱,她挑了块未长了青苔的大石头,把徐清枫引过去,说:“即已疲乏,便先歇歇,不急。” 徐清枫取了块质地极好的帕子往石头上轻拂过,拂净一块地儿后,她说:“长安姐姐也歇歇脚吧。” 夜长安摆了摆手:“不必,你且坐下歇着,如今才到了山脚,接下来也不知情形如何,养足精神再走。”说着,取了腰间的水囊递给徐清枫。 白净的帕用完都有些脏污,徐清枫没有嫌弃,轻拍了几下,将它放到自己的袖中,右手接着拢了拢粉裙,便是坐下,她左右瞧了瞧,右边树枝上垂着几条品种不一吐着蛇信的毒蛇,一双金黄的眼直直往这边看来,左边又躺着数只龇牙咧嘴的猴儿,她也不惧怕,只听她叹道:“我常在宫中庙里不出,这些是极少见得,往日还想是如何样貌,现在数日连连看到,终有些乏味。” 夜长安使得一手好剑,小小年纪剑意在心,一双清冷的眼看去,凌然的气势便让盘在枝桠上的毒蛇缩了缩身体:“那些人可不敢让些畜生伤了贵人,不说女王陛下,祭司若伤了一丝一寸,服侍你等之人以死谢罪仍有不够呢。” 徐清枫眉头皱着,头轻微摇了摇,对此颇不同意,只是以她身份来说些人皆平等,显得空洞且虚伪,故而讷讷张了张口,未将话语道出,抬手将没喝多少的水囊的盖子盖上,一双柔软白皙的手紧紧捏着水囊,眉宇间染着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3 清愁。 在希佑庙中的日子实在欢快,事事顺心,哪儿见着这些可谓肮脏事儿? 夜长安瞅她:“众生平等之言,世间何人可说得,便是夜家也绝不敢说来,唯有‘祂们’罢。” 徐清枫掩嘴笑:“毕竟是我们的‘神’嘛~” 夜长安抬手就敲她脑门:“四国掌天下,现今宸国势大,御汶分国,兆央换朝,当权者野心,可是不愿‘神权’当政,在外你与我说说便罢,莫拿了往外说去,我琇莹不爱争霸,千年前迁都逆道足见女王陛下决心,虽有绿洲过的闲乐,但漫漫黄沙包裹,掩掉一片热忱,如今勿起争乱才好。“” 徐清枫吐了吐舌头,她说道:“在外谨行,我是懂得的,长安姐姐莫恼。“ 徐清枫笑吟吟的模样娇俏可爱,夜长安无奈将她一头秀发揉得更乱了几分:“你可是休息好了?“ 徐清枫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她站起来道:“好啦好啦~“ 少女轻快地跑到夜长安身边,就是一阵纠缠:“好姐姐~长路漫漫,看着满地枯枝烂叶,虬枝高木,实在是没趣极了,好姐姐,好姐姐,妹妹就求求你,说些好玩的事儿来听听?” 第4章 第四章 夜长安捏了捏徐清枫的鼻子,道:“果真是磨人得紧,好了好了。”瞧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夜长安的心徒然一软,柔声道:“我投降,我投降,我便说说这青枫吧。” 徐清枫听怎是说她,不由眉头一横,佯装恼怒道:“怎的说起我来?我可不依。” 夜长安看她恼怒样儿,也知这位小公主准是误会了,低声凑到她的耳边道:“我说的可是青枫山,不是你咧。” 徐清枫一听,抬起手就往夜长安身上打去,力度着实轻得紧:“好姐姐,你可别取笑于我,再说我可不高兴了” 说着徐清枫一张俏脸就是一虎,就不理夜长安了。 夜长安瞧她,哪里还顾得自己脸上这僵硬的脸皮子,忙是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来:“好妹妹,莫恼,莫恼!这青枫与你倒是有些许关系,不知你可还记得,你幼时药罐不离身,怎的都不见好,陛下求了不知多少医师,甚至还请来那位医绝天下的浮生公子,尽皆无甚办法,恰是此事祭司大人苏醒入宫来为你改了清枫一名,你的病才渐渐好起,祭司大人起这名意便有望你如青枫山寿命永昌,福运绵延,这般说,与你如何岂是无干系?” 她知夜长安一副清冷样子,内心柔软着呢,这不,就急上,不由抿唇笑了起来:“长安姐姐继续说说。” 夜长安见她笑了,面皮松了松,恢复原本冷淡样子道:“青枫山乃天下第一高山,内里奇珍异兽繁多,你也见了,倒也不足为奇,此番我便是要说说青枫山上那湾扶柳湖。扶柳湖又名碧琴湖,湖深不可测,上观湖形似琴,湖水碧如玉,才有碧琴一名,湖中植有七彩莲,青竹数支,景奇异着实美妙,此番我们便是要往那儿走。” 徐清枫不禁神往说:“真如长安姐姐所说,我倒是要好好瞧瞧才是。” 夜长安不自觉弯了唇角:“青枫山脉绵延数千里,树木繁盛遮天蔽日,亦有几处好景,你瞧了便知路上这些苦难也是值得吃的。” 徐清枫一听,拍掌叫好,早是迫不及待之势。 两人路上偶有拌嘴,也是趣味十足,不知觉间,他们已是爬上了青枫山,站在扶柳湖前。 清风徐徐,鸟语花香,湖畔柳枝垂水,轻点波澜,湖畔七彩莲花摇曳生辉,异于寻常莲花,别有风华之色,幽香屡屡,沁人心鼻。 “犹唤仙境不足以道。”徐清枫立在那儿,一副痴傻样子,让夜长安心内含笑。 景是绝景,人亦是倾城。 夜长安往碧水湖畔而去,取了怀中帕,浸水而洗,旁边数只纯白娇小的兔儿低头浅啜,再是远些,较为温驯的牛羊鸡犬排了几排,正在饮水呢。 绣了青莲的丝帕在水中摆动,夜长安将它寸寸洗净,波澜渐渐远去,层层叠叠,偶有彩蝶掠水而过,再生波澜。 水中幽碧,隐有光芒拂来,洗帕的少女停了动手,食指探出,碎芒点点浮起,她嘴张了张,似在言语,却是无声。 待将丝帕洗了干净,她身上的裙子也是湿了几块,夜长安站起身来,往徐清枫走去。 徐清枫仍是受美景所引,哪还瞧得见其他,夜长安为她擦了擦黑了好几块的脸蛋。 清凉唤回了徐清枫的神,只见她一把握住夜长安的手:“长安姐姐,长安姐姐,你说的果然不错!” 夜长安道:“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大惊小怪,这世上最是不缺奇景,往后去看便是,若每每都这般失魂,你这七魂呀,可失不过来哩。” 徐清枫却是不知想了什么,眼神一黯,低喃句:“往后啊。” 她的声音足够细微,在她身边的夜长安也没听得真切:“什么?” 徐清枫一惊,将要沉入无尽黑暗的神智拉回,露出大大的笑来:“……没,没什么,长安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夜长安往她一看,仍有些疑虑,回道:“悠然谷。“ “悠然谷?“徐清枫念了一遍,拍手叫好:”那我们走罢!“ “不再多歇歇?“ “不用,我已经休息足够啦。“徐清枫如此说道,捡起放在地上的包裹,拉上夜长安的手,随意挑了个方向就走。 夜长安闭上眼轻微叹了叹,顺着她的力道,随她去了。 风过花残,数只大老虎自幽深的树林中走出,慢悠悠往她二人离开方向走去,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看,眼中满是食欲之色。 大老虎左右瞧了瞧,低声喘息,似在耳语,暴露出尖锐利齿的老虎流下透明唾液来,一副垂涎样儿。 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一目了然。 第5章 第五章 自入了宸国后,时刻绷着一根名为危机的弦的夜长安,在离开扶柳湖后,就发现了身后几头猛兽的存在。 方方是徐清枫牵着夜长安,现下夜长安反握徐清枫,往前带路:“快走。 徐清枫也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夜长安往前拉去,力道不大,但却让她有些酸疼,她不知夜长安为何急切,只是稍作想想,徐清枫便明晓了,危险在畔若真能解决,夜长安必不是如此紧张逃跑作态,夜长安的厉害,徐清枫是了解的,正是因为了解,她无论如何也不应当了拖累。 想是如此想,事实却是残酷的,言说不该当拖累就能不拖累? 就算是走在过膝的草丛,夜长安的步伐仍是快的,快得徐清枫只能小跑几步才跟上。 过膝的草丛,并不易走,身后几只畜生倒是灵智,远远缀在身后,不远不近,再发现两份食物快了几分,也知道怕是被发现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4 人肉最是香嫩,食过人味的几只畜生,眼犯红光,后足使劲,前足用力,强健的身躯在草丛跃动奔跑。 大地似在颤抖,身后数声虎啸昭示身份,夜长安眸光一厉,伸手将不会武功的徐清枫揽到怀里,调动灵力,脚触草叶,轻灵往前飞去。 一山不容二虎,绝非虚言,但不适用清枫山,青枫山猛兽繁多,独意味着盘中餐。 追逐夜长安两人的便是集结在一起的老虎,虎天生为王,这六只虎聚在一起便成了青枫一霸,横行无忌。 夜长安初次到这青枫来,哪识得路,被老虎这一追赶,竟到了悬崖边。 崖深只见白云笼罩,雾茫茫一片。 六只畜生将两人团团围住,庞大的身躯牢牢围困两人,人类在它们面前实在渺小,它们居高临下低吼着,唾液流了满地。 夜长安带着徐清枫站在悬崖边上几丈远的位置,却无法再进一步。 前有虎,后有涯,天意绝人。 其中一只老虎极是聪明,看两人身后是悬崖,纵身一跃,到她二人身后而去,防的便是二人跳崖,丢了美味。 夜长安将徐清枫往自己身后一护,手中利剑已出,寒芒四扫,六只大老虎身上具有所伤,但伤仅是皮毛,夜长安不得不感叹畜生皮厚。 被个蝼蚁伤到,着实有伤它们六虎的面,他们仰头一声长啸,惊起丛林中数群飞鸟。 夜长安眸光一沉,低语:“这些畜生已开灵智,绝非我所能敌,一则命丧虎口,二则魂断深崖,你选何?。” 徐清枫并不逞强,深知自身毫无武力傍身,现下状况绝是夜长安之拖累,她之言,徐清枫懂得,她回道:“尸骨无存我是不愿的,我宁与你粉身碎骨同为冢。” 言语间,夜长安执剑挡了来袭的虎爪,孤身一人抵抗六虎,又需护着徐清枫,身上便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徐清枫面有忧色,倒是想说什么,看夜长安一副平静不当回事的样子,满是心疼。 眼见的并非全部,都道夜家超凡脱俗,尊于四国,应是高高在上般如是神仙般住的地儿,哪里知这背后多少辛酸无从道诉。 历史的见证者,并非那么好当得的。 夜长安且战且退,竟不知觉间到了崖边,六只老虎,四只被夜长安斩于剑下,唯有两只尚且站着,虎瞳早是嫣红一片,满是弑杀,夜长安的血,六虎的血,流出很多,血腥气浓烈得很,连冷冽的崖风都吹不散。 看时机成熟,浑身满是伤痕的夜长安一手揽住徐清枫用了最后的力往崖边飞去,察觉到夜长安意图的两只老虎,猛然向她们跃来,老虎的反应速度快,那抵过夜长安的速度。 脚下一蹬,两人便直直往外飞舞,云雾伴身,狂嚎在耳。 跳崖喂虎皆是两亡结局,但相较而言,正因崖深才有一线生机。 而她们赌对了。 崖高百余丈,下有寒潭一汪,巨大的落水声惊来了采药的弟子。 时值秋末,正该是菊之时节,然谷中桃花繁盛,粉色花瓣漫天而舞,凉风携香缠粉色,犹似婀娜多姿的小姐妙曼一曲惊动人心的舞。 遍地的药草,层层铺展,蝶飞蜂舞,鸟鸣脆啼,正是一派春之景象。 此时正是寒潮过后第二天。 采药的弟子正是为了这满地草药而来,入了这桃冢。 “发生了什么事?”身量娇小瘦弱的哥儿手中提着药锄,背着竹枝编成的药篓子,一双晶亮的眼望向寒潭。 他身边高壮的男人接过哥儿的药放入自己背后的药篓:“且去瞅瞅?” 哥儿抿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来:“去看看吧。” 寒潭幽冷,上浮寒气,袅袅升腾间两道影儿,哥儿心惊:“风大哥,快救人。” 第6章 第六章 夜长安醒时,神智尚未十分清晰,直愣愣地瞧眼前的床顶。 她所躺的床是由黑檀木所制成,其间雕花刻鸟,栩栩如生,所罩的帐更是金丝银缕绣制,精妙绝伦,绝非常见之物。 面前物由迷蒙转为清晰,夜长安用了足足盏茶功夫,她手撑在床板上,正想起来,奈何全身酸痛,才起了半身就又躺了回去,一动引发全身酸痛,立马让夜长安闷哼一声。 “你方醒来,何必增重伤势。”田毅正是捧了滚烫的药碗来,手上套着厚厚棉布套的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刚是出锅的药碗何等热度,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丽的脸庞,略带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柔怯弱的笑。 夜长安移动头颅往他看去,一张脸苍白如纸,唇瓣也不见往日粉色,几缕发凌乱的散在脸庞,添了几分可怜之色,她语气极为平淡,她说:“多谢。” 田毅听言一愣,忙是摇摇头道:“救你的并非是我,是风大哥,我只是做了作为医者的本分罢了。” 这样说着,田毅已站在夜长安的床前,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将枕头往床柱一放就扶她起来。 夜长安任由他扶起,背靠在床柱上,柔软的枕头靠着并不咯人,她看向他:“客气。” 田毅抿着唇笑:“药汤烫人,稍等片刻姑娘再饮下。” 夜长安闭上眼,不作答了。 田毅拿了把圆凳往床边一坐道:“与姑娘同行的那一位,早已醒来,不必担忧。” 夜长安并不擅交际,初初相逢难以亲近,多以冷淡相对,田毅是个心思细腻的,瞅她几眼,便大抵猜得她寥寥数词之意。 徐清枫无什大碍让她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今次所受的伤着实不算起眼,疼痛也非难以忍耐的,颇感这崖跳的值当。 不说命捡回了一条,还误打误撞进了悠然谷,何等幸运。 田毅一手还带着厚棉套,一手轻轻闪动着风往药碗拂去,见夜长安没有聊天兴儿,他也便沉默下来。 与夜长安相同的是,同样是不善交际的田毅更多的是不自信引发的自卑从而不爱与人交谈的怯弱。 “……先生!先生!长安醒了吗?”娇嫩悦耳的声音充满着蓬勃生机,她的声音由远及近,轻微却清晰,话语间担忧不容忽视。 田毅回头高声道:“夜姑娘醒了,您且来。” 夜长安睁开眼,往门口望去,正巧瞧见正扶在门上的徐清枫,夜长安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那一边的少女已经一阵风也似跑来,粉色的裙子衬得人如桃花照面,妍丽风流。 徐清枫没想着增加夜长安的伤势,如风的跑动在床一丈之外停下,含着泪花的人儿带着哭腔:“真好……真好。” 夜长安摆了摆手,示意徐清枫靠近来,田毅见状,识趣地把圆凳往旁边一移坐着。 徐清枫笑着抹了抹眼泪,往前走几步路,坐到床边,两手一伸就将夜长安抱住:“你逞得什么能呢,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日整日忧心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5 你,眼泪也不知掉了多少!你说坏不坏!” 夜长安艰难抬了右手往徐清枫头上搭去,小心揉了几下:“别哭,眼泪往后还你就是。” 徐清枫就顺着势,脑袋轻柔地搭在夜长安的胸前,闷声笑骂道:“眼泪有什稀罕的,我可不要,往后可别……” 后语十分轻且含糊,夜长安摸着徐清枫的动作一停,发出疑问的声音来。 徐清枫并没有回答,接着说话的是田毅。 “徐姑娘,且别压着夜姑娘身上的伤。” “啊!”徐清枫惊叫了声,忙是起来,面带歉意:“抱歉,长安姐姐,你没事吧。” “无妨,这伤不碍事。” “夜姑娘!”医者慈心,却也看不得别人如此糟蹋身体,田毅忍不住提声斥道:“你可想了徐姑娘感受?” 夜长安看了眼徐清枫,不语。 徐清枫低下头呐呐轻声说了句:“先生别气。” 田毅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还请好好养伤才是。” 夜长安道:“伤势如何我最是清楚,劳先生挂心。” 这边徐清枫突然取下头上一支雪铃花状的木簪子,十分庄重般弯下腰来,双手呈上,说:“路遇白虎,不慎落涯,多谢先生救我二人之命,我也无什可报,此物乃我随身之物,日后您若有事可往琇莹去,寻往希佑庙,当有求必应。” 此言一出,田毅惊得是猛然站起,圆凳子翻到在地,咕噜一下停稳:“什……什么?” 夜长安往徐清枫看去,往日嬉闹顽皮的小姑娘,现下正是严肃得很,举止稳重严肃,她闭上眼,眼前一片乌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她说:“先生还请收下。” 田毅稳了情绪,他到底在市井打滚过几年,什么话是没听过的? 琇莹国,传说中世外桃源般的神仙地儿。 这二人竟是来自那儿? 田毅想明白后颇为难,悠然谷已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虽是清寂,但衣食无缺,还能学本事,何苦入那些凡尘俗世遭罪去?他抿了唇开口:“我不能收。” 夜长安睁开眼看他,剔透眸子藏住万千红尘,明世故不念红尘,最是清心明智的人:“悠然谷深藏清枫中,虽少有人知具体之位,但终非清闲之地。” 田毅直盯木簪子,正是左右为难时候,听到动静的风擎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夜长安的话语。 “闹个什么。”风擎一双平淡木讷的眼扫来,却有着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威势:“待这位姑娘伤愈,还请离去。” 第7章 第七章 田毅转头:“风大哥……” 风擎并不看田毅,目光直直盯住一脸病容的夜长安,两双眼对视,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交流,最先移开目光的是风擎,他看向徐清枫手上的木簪子说道:“我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悠然谷一名,若您二位想要报救命之恩便不必了,只需不将悠然谷道出便好。” 徐清枫直起腰板,轻轻瞄了眼风擎一眼,往田毅走了两步,拉起田毅的手,木簪子就往他手上放去,一双水眸满是坚定:“悠然谷的事我们必不会讲出,先生请放心,决不让世人扰了悠然谷清净,这簪子是我的心意,请收下吧。” 田毅看眼微皱眉毛的风擎,又看了十分坚定让他收下簪子的徐清枫,泄气般握住簪子:“我,收下。” 徐清枫举手向着夜长安欢呼:“耶~” 夜长安侧头,唇角动了动,向她摆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徐清枫乖巧地坐到床边,满脸是笑。 风擎也是一叹,走过去握住田毅的手,拉他就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姑娘既知此为悠然谷,还请养伤期间不要离了这地方。” 徐清枫举手就道:“知道啦!” 风擎听言,脚下一顿,倒不再多言,田毅在离开了房间后轻问了几句,风擎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说什么。 夜长安的伤势极重,全身上下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新伤有旧痕,自被田毅风擎救回后,到夜长安醒来足有五日,养伤又是十日,她才得到田毅的允许可以下床走动走动。 徐清枫自醒来就一直在她身边守候,连煎药也不愿假手于人,两人的情谊在这几日更是加深许多。 悠然谷的建筑依谷而建,绕壁蜿蜒,宏伟庄重,长廊楼阁,殿宇院落,无不精巧,满目珍奇花草,玉石假山,常年光照稀少,却暖若春风,花开妍丽。 风擎田毅所住的便是其内一处宫殿,金丝缕衣,古玩红珊,名人字画,无一不缺,正是犹似皇城不足以论,庞大的宫殿分有四殿,风擎田毅各居一处,徐清枫和夜长安则居在东殿。 这日,已可下床行走的夜长安就被徐清枫扯着往宫殿一角花园而去。 正是午后,灿阳高照,高耸的山挡了日头,却遮不住温暖的日光,斜斜照入,湖水波光粼粼,满花绽放,彩蝶蜂飞,清香带风,十分美丽。 “这阳光只存一时辰,错过了便只能待明日了。”徐清枫双手捧住脸笑嘻嘻地看着夜长安说道。 夜长安抬头看,只能看到一缝蔚蓝的天:“真可谓是一线天。” 徐清枫为她道了杯茶:“这里处处透着古怪,长安要寻的人便在这儿?” 夜长安接过茶,饮用一口,清甜的味及其蕴含的东西让她移开杯子仔细看了看,呈现碧色的液体。 徐清枫看她神色,脸贴到石桌面上,有些纠结道:“我原以为我是最了解这茶的,万没想到还有我不知的。” 夜长安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轻声道:“你不过三掌之数,哪能尝遍天下茶水。” 徐清枫却笑:“长安也知希佑国之至尊,便是放茶的地儿,百间都还有余剩,祭司大人常年沉眠,少有饮用,便便宜了我。” 夜长安道:“莫是牛饮罢了。” 徐清枫嘴一撅:“真会取笑,茶理我也是懂得一二的,怎能说我牛饮?” 夜长安半起身,食指点在徐清枫额上,道:“这茶年份几何?” 徐清枫摸了摸自己额头,不满道:“我瞅着是新茶。” 夜长安摇了摇头:“如今何年?” 徐清枫疑惑不懂怎么问起这个,掰着手指算算道:“零羽历第六纪……” 夜长安打断道:“重始历。” 徐清枫不解,便问:“不是说茶,怎的说起年历?” 夜长安不答,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水喝尽,喟叹一声:“好茶。” 徐清枫正是愁眉苦脸,怎么也没想通,掰着白嫩的手算着,眉头皱的都成峰了。 悠然谷的树长得高状青翠,枝繁叶茂,花草亦是繁盛,透隙看去也仅仅瞧见几片红砖绿瓦,偏角处一弓背面具覆面的灰衣人站着,身后风擎田毅低眉顺目,噤若寒蝉。 夜长安一眼瞧来,灰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6 衣人看去,视线正是对上。 灰衣人名墨是谷主贴身仆人,平日沉默少言,风擎田毅入谷十年,仅听过他说了不过四句的话,平日里踪迹难寻,最是神秘不过的。 世人都道青枫山宝多,日日皆有人来,纵使是过了猛禽毒兽,迷阵一途也难过,能到得悠然已是绝大的幸,谷中有律,外人不得进,他二人留两客,怎不让墨动怒? 灰衣人并不言语,转身瞧了头更低了几分的风擎田毅,挥袖就从两人中间过去。 灰衣人离去良久,田毅才怯怯抬起头来,手扯了扯风擎的袖子:“风大哥,墨大人晓得了……该如何是好。” 风擎偏头往灰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抬手在田毅头上揉了揉安慰道:“墨大人既无发作,许无大碍。” 田毅点点头,应道许是如此。 第8章 第八章 日暮之后夜深沉,谷中独见繁星铺成银带,点碎星光犹是蜿蜒河流铺陈而去。 风微暖带凉,谷中飞萤乱舞,舞出荧光绿意,添着份光亮。 琉璃宫灯红艳艳挂在梁上,在幽深的长廊走道,颇是孤寂。 夜长安与徐清枫同住,待到夜色深沉,夜长安睁开了眼,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到人,轻轻下床,她随意捡了件外衫穿上就离开了。 徐清枫这觉睡得极不踏实,幼年所做的梦再次光临,不见五指的黑暗,恐怖吓人的呼吸声,无论如何拼命亦无法逃脱,紧追其后的怪物,冷汗在不断渗出,纤细的眉紧紧皱着,口中不断喘息。 噩梦难解。 夜长安却看不见。 夜色更深了几分,徐清枫恍然惊醒,神智极其清晰,喉咙不断滚动,呕吐感不断袭来,她的手锤在自己的胸前,一双明目在暗沉的殿里,只能看得一二光泽,目光极是灼人。 徐清枫趴在床边,嘴张着,面色是极其苍白的,津液顺着细嫩的肌肤流下,干呕片刻,一股铁锈味盈满整个口腔,只能听到类似吐水的声音,待吐了干净,她才趴在床边缓了缓神,起身处理吐出的东西。 火折子点燃红蜡烛,殿中一下子亮堂起来,她来到床边,看到凌乱的被褥,眼中闪过各色情绪,最终只凝成一句:“还好。” 烛火映照下的少女,面色如纸,一双明亮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她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去取来巾帕,细细处理掉地上的泄物,顺便洗了个身子,换了身干净的亵衣,才躺上冰冷无比的床。 这个夜晚有点冷呢。 如此想着的徐清枫再次陷入梦境,许是做过噩梦的缘故,这一次她倒睡得香甜。 “来了?” 久未开口的唇舌尚有些僵硬,两字道出显得干涩模糊,略带嘶哑低沉的声音如同蛇在低鸣。 “久仰大名。”夜长安在灰衣仆人身边坐下,目光在他身边停留片刻说道。 墨总是喜欢待在一个较为阴暗的角落,这会让他自在,沉默寡言的他唯一想要做的,也就只有照顾那位无心无情的谷主,他听到夜长安的问话,沙哑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老奴名墨。” 毫无光照的偏角屋檐上,看不到星光,也听不见清风。 夜长安道:“世间独此一份,只世人无知罢了。” 墨说:“世人愚昧又非只此纪元,久远的过去,搅得天下大乱徒添因果。” 夜长安转头看他道:“你知我谁。” 漆黑的夜对她而言,着实不起什么用,将墨这古怪装扮纳入眼帘。 明是第一次见的,这两人却如故友相逢般聊了起来。 墨笑道:“你与他有几分相似,如何不知。” 夜长安沉默片刻,她问:“那你也知我所来为何?” 墨说:“星时之笔。” 夜长安点了点头:“它不动了。” 墨单手撑着下巴,道:“似与我无什干系,你真要寻,去找他不便好了。” 夜长安不说话了,墨也不开口,这片空间便静了下来。 若是可以,夜长安独独不愿去见他,渊源深厚,非一句便可说尽。 墨桀桀笑了起来:“你也知那物是他所制,竟会舍近求远,万是想不到,我本是看你是他血脉之人,我瞧错了,你千里来,我便说一人,你且寻她去。” 夜长安一听,眼前一亮,忙问:“是何人?” 墨道:“白氏芳霭,她或许能告诉你。” 夜长安忙是起身道谢而礼:“多谢。” 墨冷笑:“实属你等幸运,待你愈后,尽快离去。” 这世间,少有夜家不知道的,庞大且驳杂的典册,超然的家族地位,正是四国建国之初,献册之恩,夜家总是在皇族间享有特殊待遇,更甚超越皇家的威望,但在某些人眼中,也只得一句:“落魄腐朽自以为是的家伙。” 显然,这位仆人眼中,夜家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 夜长安只能在巨大历史之轮中窥得一偏角,已然落末的夜家在他国早已是被人嗤笑的存在。 经历过最为混乱的时代,最是跌宕的经历,在这位“老”者面前,夜长安只是位牙牙学语的幼崽,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幼崽。 老仆站了起来,今夜的对话,让他有些后悔了。 并非每个幼崽都让人觉得可爱,即使是佝偻着背,夜长安也没比墨高出多少,墨的金色竖瞳正好与夜长安的眼睛持平。 夜长安不由绷直了身体,莫名戒备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蛇盯上一般。 墨说:“那个小姑娘劫期将至,你且小心天仙子。” 说完,墨的身影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那个男人面容平凡,眼似藏繁星,让人见之忘俗,他语若悬河,幽默有趣,无人不为之疯狂,天地为之颠倒,直至天国陨落,大地陷入混乱,如中天仙子一毒,无药可救,故我称其‘天仙子’。】 批注在《人类更迭史》上的字句,突兀在脑中划过,夜长安睁大了眼,心狂乱跳动着,她脚尖一动,身影疾驰似风,所往的去处正是她们住的地方。 漆黑的殿宇,丝毫不影响她的走动,她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徐清枫,才缓缓停下一颗疯狂跳动的心,她轻轻抚上少女细嫩的脸庞,唇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夜长安轻轻细语。 独是不愿你,有什伤害。 第9章 悠然之主 在墨的默许下,作为悠然谷的客人,活动范围一下子广了很多,不再局限于一座宫殿。 作为书墨香气中长大的孩子,悠然谷繁多书册更为吸引到夜长安,初时,田毅还会阻挡一二,之后被墨瞅见后,无奈只能看着夜长安大摇大摆走进嫏嬛阁。 这是作为弟子也没有的殊荣,让人不得不羡慕非常。 田毅的性子极好,虽自卑显得有些怯弱,但晓得,该是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7 他的再如何也会到他手上,不是他的,强求也无益。 独独这医学一道,便是他强求,才使得至亲身有受损。 夜长安沉迷书海,徐清枫却有些不耐烦,自幼便不爱诗词歌赋,那些方块文字总让她晕头转向,百思不得其解。 往往夜长安去寻书看时,她便走廊串园,赏一方落末国度巧工能匠制出的繁杂且精致的雕楼画栋,流水假山。 在悠然谷几日,徐清枫便将悠然谷逛了个遍,她站在谷口,面前是雾蒙蒙的烟雾,耳边是田毅警告言辞,她轻轻咬了咬自己下唇,到底熄了到里面看看而尝试的心。 悠然谷的入口极窄,两座山峰紧紧相靠,独留一缝隙,身量娇小的徐清枫费了老大功夫才从那缝隙过去。 谷外丛林耸立,迷雾重重,将高壮的树木遮掩着,徐清枫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触碰了下萦绕在前袅娜如同妖娆女子般白色虚影,自指尖萦绕其上的吸引力,带来了无名的恐惧。 徐清枫猛然收回了手,被迷了眼的心智清醒过来,她后退了几步,背正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柔荑猛拍胸口。 “好险。” 白雾在眼前游荡,似被禁锢一般,并未向徐清枫飘来。 徐清枫直盯了片刻,才偏头往右看了看,正好瞧见一石碑立在角落,她凑近了去瞧。 石碑上正中写着三个大字,是她所不知晓的古怪文字,大字旁边还有着两排小字,字迹苍劲,看痕迹不像是刀刻上的,字体大小粗细,犹似有人用食指在石碑上写下的。 她瞧着有趣,抬手就在石碑上描绘起来,她张了张嘴,在石碑上书写的人的意从指尖直达徐清枫脑中,她低声念道:“桃花冢。” “道是悠然却为冢。” 徐清枫低垂下眼睫,早已是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她并不在谷口逗留很久,很快徐清枫再一次费尽千辛万苦将自己塞过去,顺着小石子路,回到那处庄重宏伟的建筑群。 白玉为堂金做骨,还见桃花漫天舞,不做他想,正是隐士悠然时。 徐清枫是个坐不住的,瞅完谷口,又寻思上了植满桃树的地儿。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徐清枫才绕过了犹似迷宫般的环廊,走到桃花林来。 桃树稀稀疏疏在各个位置种着,犹有条清澈溪流流淌,溪流清澈可见底,再瞧数条白色鱼儿畅快游着。 顺着溪流而上,正是源头寒潭,谭上仍见袅袅升腾的雾气,徐清枫走到谭边,探头望去,谭深不可测,幽深如墨,着实看不到一丝正常潭水那般青碧,唯有几抹银色影子添了份色彩。 徐清枫定眼细瞧,那影儿不过是几条银鱼罢了。 往深了去,却瞧一殿,那殿在一处高崖上,殿宇与其他建筑相比着实朴素,不说装饰点缀一丝也无,仔细瞧去,不过以黑檀木围了做墙,处处透着股神秘。 徐清枫往前近去,抬头看了看梁上,未见匾额说明,柔荑抬着扶在黑木门上,正要使力,却听后面一人言语,她转过头瞧,一抹异色在如水般的眸子里晃过。 “此处实不该你来,且回吧。” 白衣不染纤尘,剑眉星目,长发不挽,恰似一风流公子哥。 徐清枫下了碧石做的阶,笑嘻嘻道:“我见过你。” 白衣人双手负背道:“我也见过与你相似的人。” 徐清枫突然自我介绍道:“我名徐清枫。” 白衣人了然笑了笑:“习姓名为云伍。” 第10章 坊间传闻 风有凉意,却敌不过满心的冰凉。 徐清枫对天命是畏惧的,却也笑对未来。 她对着悠然之主说道:“习先生,您……” 习云伍笑了笑,眼中却丝毫一丝笑意也无,他的眼眸极为清澈就似清谭无鱼般的死寂,他就这么看着徐清枫,如同看一草芥:“懂得才最是痛苦,海誓山盟敌不过岁月蹉跎,早已成过眼云烟。” 徐清枫道:“听闻习先生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又何必执迷?“ 习云伍道:“执迷?” 他低低笑几声,风过牵起了他的发也模糊了他的声音:“我却不知我如何去执迷。” 头脑中拥有足够多让人疯狂的知识,庞大的记忆让那趋于一角的爱恨情仇早已蒙上了尘土烟雾,朦胧而清晰,却引不起任何的波动,如同一摊沉寂了上万年的死水,纵然新泉引入,也绝乱不得一分一毫。 无论获取什么总会失去什么,不论你愿否。 徐清枫不过鲜花初放的年纪,哪懂得什么情深不寿,不过是自幼听多了神仆讲着尘世间诸多故事,其中一则便有悠然轶事。 习云伍和王茜当不得言谁错对,不过身在局中,不见全貌。 两人受骗,唯有一人牟利,身长成,记忆全数觉醒,记忆中那位白衣人一双眼似看透过去未来,习云伍终是恍悟。 劫数从未消弭。 到了此刻才算是应劫结束,虽有五感仍会欢乐,但早已非往常。 幸也不幸,如今的习云伍,无法道出。 徐清枫偏头,疑惑不解:“我不懂。” 习云伍道:“姑娘何等幸运,得众多庇佑,却偏是不要。” 徐清枫道:“她们虽都瞒我,不愿我知,但天命劫难如何躲得过去,与其在庙中一成不变待着,不若四处走走,看看天下何样,也不枉来此一遭,何况……”说道这儿,徐清枫的眉眼柔了柔,嘴角笑意温柔暖如春风:“我想找到三姐姐。” 习云伍说:“我道你是不思亲恩之人,怎料你是通透的。” 徐清枫抿了抿唇瓣,着实不知该如何接下。 所幸,习云伍也没想她会回,他转身道:“他处你要去逛,我也是不拦你,只是这处,你莫擅进。” 徐清枫看他有等待之意,无奈打消念头,主人家都如此道来,她又怎会是不识抬举的,她提了提身上粉色裙子,走到他身边来。 “近来寒潮将至,你与夜姑娘待寒潮罢歇,墨叔会送你二人离开。” 许是寒潮将近,卷着桃花瓣的风都是冰凉的,两人路过寒潭时候,谭上的云雾都快将一片地儿都笼罩在里面,稍稍靠近,一股刺骨的冰寒从裸露的肌理传遍全身。 徐清枫打了个哆嗦,低声道了句:“好冷。” 习云伍听到声音晲向身边矮小的小姑娘,也没想着要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只是淡淡道来:“悠然谷四季如春,独有这寒潭一汪,每月发威,辣手催花,这几日你披了大氅,莫穿如此清凉。” 徐清枫搓着手,口中呼出一团白雾来,她说道:“四季轮回自有规则,难得一见,我之幸也。” 习云伍道:“命理有律却也无常,你若真想改运,不若去寻灯女。” 徐清枫转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8 头看他:“灯女?” 习云伍道:“坊间有闻:着白衣,纱掩面,执残灯,自夜里来,往远方去,伴铃声,似鬼魅,止儿啼,人唤灯女。” 徐清枫问:“哪儿去寻?” 习云伍说:“你可往月吟而去,寻那夜魅楼,找位白姓姑娘。” 徐清枫再问:“白姓名何?” 习云伍停下步伐,细瞧了她,双目视诗,他说道:“白芳霭。” 第11章 寒潮雪飞 寒潮至,天飘细雪,一片银装素裹,已非昨日艳阳暖日,而是腊月隆冬,极冷。 徐清枫居于漫天黄沙常年炎热之地,未尝酷冷滋味,如何受得,故而卷了厚厚棉衣,外披着雪狐大氅,只把自己裹得跟雪团儿般才敢出门。 外有寒风拂过,便像是尖锐刀子直往面门扎来,让人生疼的紧,徐清枫缩了缩脑袋,把兜帽往脑门上盖,脖颈间还缠着雪狐织就的围脖,便也只有那双晶亮的眼露出来。 徐清枫正要往植满花草的园子去,路上瞧见同样裹成球的田毅,她向他走去打着招呼。 “田先生,这么冷的天儿,您是要往哪儿去?” 恨不得全身都不露在外面的怕冷人士田毅整个人有些弯腰驼背,他今日正是要采只在寒潮期间才会长出的药草。 田毅提着竹编篮子慢悠悠绕着廊走,绝是不肯偏了路途走着近道,在临近药草园子的时候,就听到徐清枫的打招呼声,他往徐清枫那处看去,露出笑来:“屋内缺一味药材,便来草药园瞅瞅,您呢?” “无甚玩意摆弄,着实苦闷,出来走走。” 田毅道:“既是如此,不妨同去采药,解解乏闷。” 徐清枫拍着手,雀跃道:“好啊好啊。” 话落,徐清枫往田毅身边凑来,两个球儿慢悠悠往前去。 过了些时候,田毅呼出一口白腾腾的气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哪见得着什么花呀草的。 徐清枫看到满地的雪,直往那扑,已是没过膝盖的积雪,了无踪迹,只见几支残枝枯草,套着厚实的棉手套,徐清枫毫无顾及就捧起一丕雪来往天上抛去,细碎的雪花儿在天空飘飘然的。 田毅瞧她兴奋样儿,兜帽取下露出一张娇俏粉嫩的脸,一双水灵灵眼睛满是欢喜:“且是小心,莫要摔着……” 此话还未落定,徐清枫整个人就扑倒在雪地里,田毅见状,忙是往前,伸手要将她拉起,岂料徐清枫是个坏心眼儿的,看到他过来,手上用力就把田毅拉下水了。 只听扑腾一声,田毅就砸在徐清枫身边。 徐清枫翻身,面向飘着雪花的灰色一线天,冰冷的雪花儿飘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她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偏头看向身边的田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原来是如此冰冷。” 田毅也看她,轻轻道:“仔细寒了身体。” 徐清枫挣扎着站起来,借着身体阻挡捏了把雪:“身体如何,我清楚着呢,田先生无需挂在心上。” 田毅摊在地上,眼中映出丝丝缕缕落絮:“冬日最是难熬,多少生命掩盖在这片白得耀眼的雪地里。” 徐清枫眯着眼,坏笑道:“且不说这些个陈年往事,着眼未来才是要紧的。”她说完,捏着雪团儿就往田毅脸上扔。 田毅丝毫不防备,正中面门,一时有些呆滞,耳边少女清越的笑声传来,再是温顺的人也难免愤愤,厚实的衣服增加了温暖,却也让人无法灵活动作,他一抹脸上的雪,一双眼犹似利箭瞅她:“真真坏孩子。” 那旁徐清枫早早又是捏了几个雪球,朝他投来,田毅艰难避开了几个,身上被砸中了几下,才爬了起来,他蹲在地上,认真捏起雪球来,不管徐清枫在那边如何说也不往她那处看。 田毅把雪球捏的是硬邦邦的,稍是用力,也难让雪球碎开,他眯了眯眼:“既是起了头来,可别求饶了去。” 回应他的是,数个雪球飞来,徐清枫叉着腰道:“仔细是你求饶,可别端着文弱样儿,你一舞勺年岁,既不必赶考,又不需文达天下,何必整日捧着书。” 田毅到底年少,少年心性多是掩藏,被她这一击,多了几分少年欢脱样来,那手一抬,正趁着徐清枫手边没雪球,直往她砸去。 徐清枫没有躲过,见他兴起,一抹面门,拍手就是叫好,这般一来一往,直到精疲力尽才作罢。 那片白雪覆盖住的建筑物,夜长安和风擎正是并肩站着,瞅他们望的方向,正是药园。 “幸而你二人,明日便走。” 夜长安道:“男女终有别,如此玩闹确实不当。” 不管是这看的人如何想的,那边玩闹的,玩得十分开心,两人并肩躺在雪地上,一番运动后正是气喘,哪会觉得冰寒,正是巴不得脱了身上衣物,好好去去热。 徐清枫是个想做便做的人,不过田毅阻了她,这人才作罢。 “这才是做了友人,你便要走了。” 徐清枫笑道:“你若是想我了,也不妨睹物思人。” 田毅笑骂道:“说得什么,日后若我离了谷,自会去寻你,只怪我医术不精,无法治好你身上病痛,不过世间能人异士繁多,你离谷后且去寻。” 徐清枫道:“世间无人可治我病,你就是思虑过重。”说道这边,徐清枫头就往田毅那边靠去,低声道:“我知你心意,那人十足木头,你若是不明说,怕是地老天荒也近不得一步。” 却是不知少女幽香醉人,还是徐清枫话语含义让他羞红了脸:“说个什么?我二人不过友人之意,莫要胡言乱语了去。” 徐清枫笑道:“脸皮子薄得紧,还说没甚,若你永不出谷,我也去为你说道说道。” 田毅一惊,忙是起身,面向她:“你可别去!” 徐清枫道:“心藏天下,富有野心的家伙,不会困于一池之水,总会化龙腾空去,那时你当如何?” 田毅直盯着徐清枫,却是不说话了。 徐清枫继续说道:“虽有医者不自医之说,但你这如何医不得?” “枫儿!”夜长安的声音遥遥传来,徐清枫偏头望去,就见夜长安及风擎飞身来,她低声道:“你且好好想想。” “毅儿,你身子虚,怎么在雪地里?仔细风寒入体。”风擎轻巧落地,将田毅拉了起来,手一抬就放在他额上探探温度。 田毅弯着眼笑道:“风大哥,我没事儿。” 风擎见似乎没甚,余光扫了眼被夜长安拉起来,正是拍着身上雪屑的徐清枫,他垂下眼睑,轻轻拍掉粘在田毅头上身上的雪,又将他落在眼前的丝缕发丝别到耳后:“这天甚是寒冷,你若是要采药唤我便是。” 田毅道:“风大哥既要习武,又要专研兵书,哪能事事顾我。” 风擎捏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9 了捏他的脸:“你当我是大哥,不过采些药草,不算麻烦。” 这边说着,那边徐清枫正是炫耀自己新交了位朋友,说着田毅如何如何好来,引来夜长安一阵醋意:“道他是你友,我便不好?” 徐清枫呵呵笑:“我视长安为姐,自是你与我亲厚。” 夜长安摸了摸她头:“真是嘴甜儿。” 夜长安和风擎为这两人抖落一片雪,才是寻起了田毅要采的药来。 雪寒草,透明无色,最宜这片雪地,若不仔细,如何寻得,四人整整寻了三个时辰,雪花早停,暮色步来,才终是寻得一株。 第12章 财盛才生 寒潮当晚时候便全退去,待天光微曦,还残冷气,谷内人辞别梦公时,化雪成流,春暖花开之景。 徐清枫夜长安是午后高阳直照时离开的,正好瞧见这,化雪后顷刻间便万物复苏,蝶飞鸟鸣的神奇景象。 客有心多留,难敌主相送。 坐在马车上的徐夜两人被蒙上了黑布,由墨赶着马车驶离悠然谷后,墨就弃了马车,连声招呼也未打,离开了。 夜长安最是清楚的,待那沉默寡言的仆人离开后,就扯了遮掩黑布,往旁边看去,只见徐清枫正是歪在一边,睡得香甜得很,夜长安将她脸上的黑布取下,轻轻推了推徐清枫。 徐清枫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可是到了?” 夜长安扶她起来,靠在背枕上,又是取来水喂到她嘴边,道:“方是出了青枫山。” 徐清枫小口喝着凉水,冰凉液体顺着喉滑到胃里去,让她清醒了许多,她推开水囊,道了句不要了,身体往窗边凑,她掀开了一小块青色布帘往外瞅。 正是一片湛蓝挂白棉,满目秋萧瑟。 “瞧着天色,许不过半个时辰。”徐清枫放下帘子说道。 “墨先生通天之能,这般功夫不足为奇。”夜长安收起了水囊,半弯着腰身,撩起车帘在外盘腿坐下。 也幸马鞭子还在,夜长安拿起鞭子就往全身雪白的马背上抽去。 雪马儿哪是吃过这苦儿,前足抬着,就想把整个马车掀翻,却是不料马车重若高山,半分也没翻的意思,马儿一声嘶鸣,只得老实往前走去。 徐清枫撩起帘子坐到夜长安身边去:“只望是能快些到城镇去,少吃风餐露宿之苦。” 夜长安斜睨她:“一路行来,哪儿是不苦的?逆道天堑唯留尘窟享受了些,至宸国来,瞧我二人娇弱,钱银便被扒了去,明是贵躯何必饮露吃西风?” 徐清枫靠在边上道:“左不过你吃的多。便是你护着,不然我早是白骨一具。” 夜长安说:“若非你留尘一救……” 徐清枫笑歪在夜长安身上:“我的错我的错,万不该说着这话儿,我也不过仗了公主这名头,说什么护谁,长安我知你一直记挂心上,但若言因果,你欠我的,早是还清还有余剩,真要计较也该是我欠你才是。” 夜长安哪想徐清枫如此想,正是要反驳,徐清枫也未等她说,直直道来:“你看着清冷心硬的,实在是纯善重情,也是偏执许多,一不留心便会走岔,让有心人利用了去,悔之不及时,切记我一句人生当是自在随心,莫要执迷当破妄去。” 一番话,说的是夜长安难以言语,徐清枫面上无笑,一双眼正是看着夜长安黑亮的眸子,里面的含义是夜长安无法读懂的。 明是半大孩子,怎会道出如此言语来。 夜长安想不通,徐清枫也不在此纠结,只见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正是秋高凉爽时,偏是秋乏缠绵来。我且去歇会,若是到了,唤我一声。” 赶车人无应答,乏困人入眠去。 又是几日,落絮飘飘,乌檐路角,一片白芒色。 宸国是五国之首,经济军事具是顶尖,地广物博,便是偏远城镇也是繁荣景象,官路四通八达,哪儿都是去得了的,作为宸国皇城月吟,更是繁华,人来人去,少不得高官王侯将相,单看百姓面容,颇有一股贵气相来。 繁华下有冻死骨,此话无虚,却绝不是月吟城会有的。 天子脚下的月吟城,不说总角小儿白玉当珠玩耍,便是城民不穿金着缕也让人笑话去,在这里,钱财实在是不起眼儿,因有历代宸皇英明,修路采人等官家行事,哪儿不能赚取钱财来,若是不愿做事儿想要学他国乞儿行径,早是被爹娘扭送官去,一则为国报效,二则也得报酬来,如此唯独偏远村落困苦些,其他地方哪处见得着乞丐? 若有瞧见,也都些趣味人儿玩罢了。 国之鼎盛,则民之安乐。 闲暇之余,他们最喜往夜魅楼去,不说美人美酒,便是名人雅士都爱吟诗作对,若是口出一言,名震天下,许得天下第一美人音姬青睐,得一舞或一曲,岂不美哉。 第13章 武源悠然 夜魅楼内置装潢玩物无不精巧细致,处处透着雅贵,便是雄伟巍峨的皇宫精雅处也未比得夜魅楼。 来往俏婢姣童,颜色俱是上佳,佳肴美酒俱是诱人,楼中女倾人倾城,各有所长,有些才识便是名人雅客也追尘莫及,来此或为名或为利或为色或附庸风雅,心思不一,却绝无有人敢在夜魅楼捣乱。 单单“夜”字,多少贵族王孙忌惮。 但却有一人敢于挑衅,不说将庸俗地矗在夜魅对面,便是它名亦满是讽刺意味。 对此,诸方势力乐见其成。 夜长安赶着马车停在门前冷清的夜魅楼下,马车精致虽引起他人注意,却没过分注意,门口着青萝裙的侍女在马车停稳后,接过夜长安抛来的马鞭,拿过缰绳,就立在一旁。 徐清枫近来嗜睡得紧,赶路时候,多沉浸梦乡,不知今夕何夕,马车停下,睡得黑沉的她窝在柔软衾被里,无意识地咂着嘴巴。 夜长安掀了帘布,往里看,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去叫她,双手往她腰身腿窝抻去,将她抱了起来,徐清枫不算纤瘦的,仔细算来还有些偏胖,夜长安抱她丝毫不费劲,就下了马车。 “小姐请随我来。”声若莺啼,清脆悦耳,一旁随侍接引的美婢,姿态优美婀娜,她落夜长安半步,指引她往楼上去。 门前罗雀可陈,楼内座无虚席。 夜魅楼有双楼分有五层,各有特色,接待不同宾客,后有亭台小筑,楼阁宫室,流水假山,植满百花,无需春至,尽可观得百花妖娆。 徐清枫在上了二楼,便被春风唤醒,她揉着眼睛挣扎着从夜长安怀里下来,一双明亮眼左右看着。 美婢款款而行,娇言软语,说着趣味话儿,徐清枫颇是兴奋,一一对答。 三人走在双楼联络桥廊上,徐清枫一声欢呼趴在栏上往下瞧去,清澈蔚蓝的池水绕着楼流淌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0 ,偶见几只银白小鱼儿冒出头来。 “这不是寒潭中银鱼?”徐清枫指着鱼儿道。 “不知是何品种,似建楼来便有了。”美婢笑笑道。 徐清枫直起腰板,扯了扯刚刚被压褶了的袖摆,说:“不愧是与四国同等年岁的。” 夜长安说道:“若是喜欢,你且去抓来。” 前言与徐清枫道,后言便对美婢说。 美婢柳眉都不皱一下,轻轻拍了拍掌,便有白影掠过,在徐清枫还未有反应时候,就见一佳人捧着绘着秋菊的瓷盆儿往徐清枫面前奉来。 夜魅人身俱武力,这般小事不在话下。 徐清枫拍了拍手:“好俊的功夫,比之那些只会拳脚的,实在是高妙。” 夜长安道:“细数天下能习功夫,除却琇莹,掰了手指数,也绝超不过一掌之数,而琇莹之人能习,不过占了‘古’一字。” 徐清枫伸出手指逗弄那银鱼,食指碰到水,让她缩回了手,到底冬日水寒,她瞧着银鱼略开嘴,露出一排利齿来,不由打了个哆嗦,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了,那佳人便闪了身离开。 “你倒是说来。” “武源悠然,悠然处于清枫山,处处险恶,展现人前的秘籍如今不过三本。” “却是哪三本?”徐清枫问道。 夜长安瞥他:“此处恐有隔墙耳,若他们听去,天下大乱也。” 天下分有五国,宸国为首,兆央易国为琅,御汶分国绵流,琇莹隐天堑后,细数两千七百余年,唯千年前,兰公主一死引发五国大乱,除外虽有小摩擦,却无大战之势,可谓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但偏有人不安现状,安身立派自成江湖之说。 江湖人习武多强身健体,哪会掌劈巨石,身似飞鸟,直至凌音谷出世泄露,方有悠然寻宝。 徐清枫自是知晓夜长安博览群书,记忆也是好的,虽仅有双八年华,但重始后少有她不知的。 于是,一把揽住她的胳膊,轻轻晃荡了几下:“你也知我对这些十分兴趣,可别说了一半,就讲起其他来。” 夜长安冷哼:“她们俱是我家之人,还会因此蒙混过去。” 徐清枫笑吟吟看了眼前温婉佳人的背影,说道:“你蒙我也非一次两次,还要我细说了去?” 夜长安道:“我哪是愿蒙你,家训当头呢,我如何敢?” 美婢回过头插了一句说道:“小公主,您也别为难小姐了。” 徐清枫故作冷脸:“那需你这小蹄子插话,我哪是为难了?” 美婢弯着腰连连告饶道:“是是是,奴家之错。” 说罢,美婢便直了身来,哪还有刚刚告饶姿态,偶听几声轻笑,让徐清枫不由环紧了夜长安的手臂,她说道:“瞧瞧这些小丫头,都是让人宠的。” 夜长安摸了摸她的头:“有甚计较。” 说话间,便过了双楼到了一处庭院,蓝池颇大,上有亭阁,池中植水生花儿,莲荷皆绽,翠叶铺满池边绵延几丈,她们三人上了拱桥,过了院落,来了一处精美宫室,夜长安摆摆手让美婢下去,又跟徐清枫说起了这悠然秘籍来。 第14章 有瑟无人 寒冬已过半,春之时节不久远,作为夜魅楼掌事的音姬并不在月吟,而是前往临近边域的一座城镇百城。 掌事离开,夜魅楼自有管事之人,不同于音姬天降执掌宸国夜魅事务,夜管事是个才识样貌样样出众的女子,她出身夜氏旁系,按理来说,这位从琇莹夜家出来的女子当是各国夜氏资产掌管者,只便是差了一步,退而居其次。 听闻夜氏嫡女的到来,留在月吟城内的夜管事匆忙赶来。 夜长安和徐清枫此时已经是聊完了悠然谷的事,转而讲起了江湖上的趣事来。 “小姐!您怎么来了?”夜管事扶在门框上,有些气喘,一双眼盈着水光,恰似浟湙潋滟,浮天无岸。 夜长安停下话头,看向夜管事说:“一别多年,尘儿尚安?” 夜管事入内来:“比不得琇莹自由,其余一切皆好。” 琇莹国女子为尊,不似他国女子多深养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诸事皆由男子拿主意,偶见云英姐儿也多为英豪之人或颇是困苦的,哪得了一丝毫自由的。 除琇莹国外,细数四国,巾帼难寻,多娇柔如菟丝子攀附他人生长。 夜长安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音姬可在?” 徐清枫抬眼瞅向夜管事,静听无言,而后垂首仔细品茗作态。 夜管事眉睫微动,扯着笑说道:“虽值冬日,离百花尚远,只是小姐来得不巧,芳霭大人昨儿便驱车离去。” “所去百城?” “近来无人城异象频频,且百城与之相距不远,芳霭大人应是绕道去查探。” “无人城?”徐清枫听到算得上知名词汇,忍不住插嘴道,她往夜长安那看去,只待她解惑。 夜管事看向徐清枫道:“六公主常居神庙,约是没听过,十四年前,曾闻名天下被称欲之都城的有瑟城繁华无比,在那只要有所想,付出代价尽皆可寻得,美酒佳人,宝藏地图,更甚些稀奇古怪之物亦能见得,多少人趋之若逾,只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人息皆无,震惊天下,亦引来寻宝客,不过有瑟城邪门得紧,只要去了都是回不来的,您可别起了心跑去玩耍。” 徐清枫眨巴着眼睛,嘟起嘴来:“那你说的芳霭怎么就去得了?” 夜管事愣了下,面上染着些许阴翳,不过很快就掩盖了去:“芳霭大人神秘着呢,她许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怕那些脏东西。” 徐清枫问:“好东西?有甚好东西琇莹是没的?” 夜管事笑道:“需知天下之大,有些东西琇莹国没有也属正常。” 夜长安视线往徐清枫身上飘去,她说:“你若真想往无人城那去,我就差人将你送回。” 徐清枫一听,赶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再多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夜长安看了哪会不知她的想法,抬手就往她脑门拍去:“现今虽无他族,但你也知此状况持续不久,稍一走眼,恐天下大乱。” 此话却说不通的,边疆四国接壤,虽摩擦不断,却平和千年之久,哪说是走眼了便天下大乱? 夜管事说道:“六公主未习武,秘籍流传于世不过三本,但这不过明面说辞,有瑟城贩出绝非一两本,有些人入门学艺,拳脚功夫岂是您能挡的,刀剑亦无眼,您……” 徐清枫被夜长安拍了脑袋,虽是不疼,但她却还是捂住嘴的手放到头上,她没等夜管事说完,打断她话插嘴抱怨道:“你打我做什么,我也没说要去。” 第15章 长春幽兰 夜长安瞅她一眼,一个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1 眼色就让徐清枫郁闷地瘪瘪嘴,不说话了。 夜管事看着颇为惊奇,自家小姐脾性她是知道的,她往夜长安看去,那双眸中藏着的,在她这位见多风雨的人了然于心,她笑笑道:“小姐已长大成人了。” 话间颇是感慨。 夜长安也不去看夜管事说:“音姬既不在,我也不多留。” 说罢,夜长安便是起身,徐清枫见状也是站起走到夜长安身边。 夜管事忙是拦道:“小姐您现在赶去,也是追不上芳霭大人,何不修整一日,明时再行?” 夜长安摆了摆手道:“已可。” 劝是听不得,夜管事看向徐清枫:“六公主身弱,经不得舟车劳顿。” 徐清枫一听,目含不悦,她道:“本公主身子好得紧,无需你多插嘴。” 夜长安牵起她手,就往前走。 夜管事深知拦不住,叹息一声道:“她现在便在夜魅楼,小姐不去见?” 夜长安脚步未停,留下一句:“不必多管。” 夜管事偏头看向躲在一旁纱帐内模糊身影,幽幽又是一声叹。 眼见着夜长安和徐清枫走远,那纱帐内的人走了出来,一双多情目远望砖瓦红墙:“夜小姐说得我明白,纵使家国情深,那人我独是不愿放弃的,若要我回,她同行。” 夜管事说道:“您千金之躯何苦屈于一人之下?” 那人笑笑道:“情深如海,矢志不渝,不便是琇莹古来有之?主有命,你遵命便是。” 夜管事抱拳作揖,学着那些江湖人士样:“是,我的公主大人。” 红衣若火,热情卓然,婀娜多姿,仿若妖冶月季。 她姿态高雅袅娜,正是宸皇妃子其一睿妃。 一路而去,徐清枫在上了马车后问道:“方才我便想问了。” 夜长安拿过美婢递来的马鞭,头也没回问道:“说来。” 徐清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目光飘向车厢内新摆上的糕点,咽了咽口水,近来嗜睡易饿,虽不碍什么,她心中总是不详之感萦绕,驱散不去。 她随意捡了块月季状的橙色糕点,小口咬下,边是咀嚼边是说道:“夜管事说的她是谁?” 夜长安向马背抽了一下,将这成精般的白马驱赶前行:“吃着点食说话,也不怕噎着。” 徐清枫咽下嘴中食物说道:“小口着呢,你是看不到的,也是不知我有多‘闺秀’。” 夜长安说:“你若是闺秀,天下女子该是为姬了。” 徐清枫愤愤掀了帘,屁股墩往夜长安身边一放,就把夜长安挤歪了,让夜长安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我好歹是个公主,一些礼节我也是学过的。” “咦,公主?”一声清亮的声传来,让两人往那处看。 这条街算不得热闹,先是此处多为贵族朝官居所,后是夜魅楼每日之客皆有限定,百花楼又是晚上迎客,现下不过小猫两三只罢了,故而出声之人很容易便瞧见了。 面若鹅蛋柳叶眉,灵动活泼杏仁眼,琼鼻绛唇发如墨,一身嫩黄留仙裙,端的是可爱娇俏。 少女瞧出两人看她,下巴微抬:“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夜长安淡漠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偏头对徐清枫低语:“你先进去。” 徐清枫点点头,哪有一丝注意再放在那少女身上。 白马拉着车厢,速度称不上快,主人未让停,它也只是冲着少女方向喷了口气,踢嗒踢嗒地往前去。 少女咬住下唇,深觉被小瞧了去,不由跺了跺脚:“不过是个古人,神气什么!” 第16章 岔口拦路 皇城驱车往百城去需月余路程,徐夜二人一路踏过隆冬,迎来春娘,一片雪白融去正是一派鸟语花香,蝶舞蜂飞。 白马拉着车厢缓慢走在青石路上,青石路平整无坑,哪像他国土路坑坑洼洼,马车行驶其上,坐着的人摇晃得厉害。 宸国修路源于千年前兰公主献策,她提出修缮官道方使国运亨通之策,初时反对之声不绝,劳民伤财之言遍天,幸岚栎皇力排众议,采用难民乞丐,给予吃食钱财,修缮道路,促进五洲商贸往来,使宸国一跃成为诸国之首。 兰公主之才,非一两句笔墨可书写。 隆冬虽去,还余清寒,翠色占枝头,彩花缀丛草,踢嗒踢嗒马蹄声由远及近。 吴一一伙山贼正守在通往百城与无人城分叉口旁边的小树林里。 无父无母之人总是孤苦的,岚栎皇之证惠及全国,但总有些地方阳奉阴违。 自小在慈幼局被欺辱成长,他寻觅些兄弟一同落草为寇,以抢劫为生。 宸国道路四通八达,洲域城镇间来往甚密,商贾繁多,商队亦是不绝。 十多年前有瑟城还未成为凶地前,此岔口还设关卡坐落成镇,有瑟城一夜成无人城,也有哭嚎异象发生,多少商队寻宝人在无人城附近消失,凶地由此而生,影响这方土地百姓纷纷迁居。 虽受凶地之名影响,此地荒芜,但百城乃建国之节百花宴场所,宸皇每年都会亲临,迎诸多客,这时候,这人烟罕见之地,颇是热闹,往往春来只要能捞上几笔,便可潇洒多时。 因百花宴在即,多少养花之士纷纷赶来,或有商队协同,吴一他们哪个不是生了双利眼,人数众多,厉害之人都是放任而去,独独挑了些落单孤寡,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抢,便是夺了花来,草草卖了也能得些银两,故而成寇几年未尝败绩。 凶地之称仍在,恶贼未除,但名利总会让人不惧危险。 而今年更是不一般。 秘籍《尘垣》将现百城,引无数英豪前往,这条道更是热闹。 徐夜二人的马车精致豪奢,且看不过一赶车人,吴一自然把眼光放在他们身上去。 这不是明晃晃送上门来的肥羊吗? 手中握了把利刀,他打了个眼色给躲在一旁的伙伴们,手一抬一挥,不说一言,几人间的默契让他们跟随着老大跑到路中间一字排开。 站在正中的吴一扯着笑,用刀遥指驱车的夜长安,道:“小娘子,要过此道,留下路财。” 夜长安生得娇美,剑眉星目更添俊秀,一身白衣更似神祇,清冷孤岸让人心有亵玩之意,吴一等人打滚市井中,什么是没听过,没见过的,一些丑陋淫.靡事也不少见,瞧她生得好,目中也不由流露出淫.邪来。 “滚。”夜长安眼皮子一动,唇口微启,便吐出一字来。 “看小娘子苦着脸样正是缺男人,不如小娘子随我们吃香喝辣去?”一旁灰衣尖嘴猴腮的矮个男人,张张合合露出泛黄的牙齿,他佝偻着背,一双眼上上下下扫视着夜长安。 “哈哈,对呀,小娘子何必做这等粗活,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就该好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2 好在床上伺候享受才是。”右侧几个山贼意味深长,颇不怀好意哄笑起来。 此等仗势吵闹自然将睡眠中的徐清枫吵醒,徐清枫懒懒掀开帘子,头往外伸去,一双眼露出一条缝来,迷迷茫茫的哪里清醒着,只听她道:“长安,到了?” 第17章 钗引有瑟 软糯带着不自觉地魅惑,一双美目扫过,直让那边拦路虎酥软了身子。 夜长安脸色一黑,抬手将徐清枫按了回去:“你好好歇着。” “原是两位小娘子呀。”吴一舔了舔唇:“生得不错。” 又是一片哄笑,夜长安眼见他们说得越发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讲出来了,眉梢一抬,威压一放,只听得整齐扑通一声,山贼齐齐跪下,兵器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女侠饶命呀!”齐整的话让夜长安眉头皱起来。 吴一他们最会审时度势,夜长安连手都未出,单单气势便让他们跪了地,如何想不通是踢到铁板,现在他们只希望,这位姑奶奶别是凌岚殿的人。 单单想到凌岚殿手段,跪地求饶的人无不打哆嗦,哪还有风花雪月心思。 徐清枫被夜长安按回去,她揉搓几把眼睛,神智渐清明,耳朵凑近帘子,听到外边求饶声,自然是明白这些寇贼已被夜长安制住,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她就掀开帘子,就想跳下马车,就被夜长安拉住了:“你做甚?” “山贼耶,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刚刚没瞧仔细,我想去看看!” “有甚好看?” “我想看嘛~”徐清枫睁大了眼睛,双手握住夜长安抻来的手轻轻摇晃几下,撒娇道。 夜长安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她无力向徐清枫摆摆手。 却是不知,此种任性跳脱的性子随了谁去。 徐清枫得了夜长安允许,欢呼一声跳下马车,小跑几步,蹲到吴一面前:“你们刚刚就是来抢劫我们的?” 吴一一噎颇是尴尬,他道:“是的,小姐。” 徐清枫点点头拍拍手掌,站起来:“起罢,刚刚所做再演一遍来。” 吴一刚刚偷眼瞧了几眼,心中早有定论,极为听话地站起来,其他人看到吴一站起来了,也跟着站起,将刚刚做得演示起来。 岂料这第一句话音还未落,徐清枫便不满地打断:“不对,不对,你们说得不对。” 双手背负身后,徐清枫绕着这群山贼走了一圈:“你们既是山贼,怎么说得和我看得不一样?” 吴一颇是无奈,他摸了摸鼻子:“您说得是……我明白了。” 一股寒气自脚底起串起,他往夜长安那看去,只得换了话头,顺着徐清枫的意,玩起过家家酒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对对对,就是这样。”徐清枫拍着手兴奋道。 等徐清枫玩够,日头已经偏西,夜长安将徐清枫召回,徐清枫这一玩,竟对吴一这行人有了些好感,而这些山贼从被迫到自愿,也是喜欢上了徐清枫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来。 “小姐,下次您若还经过,不若来我寨中玩玩。” “好。”徐清枫弯着好看的眉眼,笑吟吟说道。 双方互相告了别,徐清枫转身就走,却因吴一的话停下步伐。 “咦,小姐您这钗子从哪儿来?”吴一看向别住徐清枫一头青丝的木簪子问道。 徐清枫抬手往头上摸去:“这是我在因禾城买下的,是怎么了吗?” 吴一自怀中掏出一物,徐清枫定眼看去,钗做莲状,垂青色流苏,样式模样正是与她头上簪的钗子一般无二,他仔细看了徐清枫一眼,说道:“或许在小姐看来,无甚重要,据我亲证,此钗可自幼出入无人城,并可毫发无损,您若有兴趣,借这宝物可去玩玩” 徐清枫回头看了吴一一眼,笑道:“我明了,多谢。” 她说完,就上了马车,白马依旧是缓慢走着,慢悠悠离开这处,择往百城方向而去。 “大哥,你怎么告诉她了?”一旁人问道。 吴一握了握手中的钗子,眼中有些空茫,他直直看着马车远去:“她必须去有瑟城。” 第18章 百花之城 百城又名百花城,路有各异树花尽皆不同,窗台摆盆植花,更甚有些人家弃了顶梁,改为庭阁,养花植树,整座城犹似拥花抱粉,立于花海之间。 入城来繁花拥簇,纷扬粉色绕香来,佳人若花娇俏颜,俊才如玉温雅风。 夜魅楼坐落百城正中,因百花宴之故,分有三层,初层设台,以此为中层层铺阶,欲置争艳繁花,中部双楼耸立,为贵胄来使摆宴处,后有宫殿九处,又有院落九十九之数,繁多亭台楼榭,夜魅楼外有周遭民屋簇拥而建,有百鸟朝凤之势,城外护城河银鱼游淌,可说百城因夜魅楼而繁荣。 夜长安一路驱马往城中去,停在人来人往的夜魅楼前。 早已是接到自家大小姐到来消息的百城夜魅楼管事脸上满满是笑,她在马车停稳后,没等一旁女侍上前,她就抢先一步接过夜长安手中的鞭子。 夜长安往她那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子,掀开帘子,看到里面正在安眠的徐清枫。 徐清枫自悠然谷离开后,变得嗜睡,夜长安一直是看在眼里,但一想到舟车劳顿,她又不是习武之人,难免疲惫好睡。 纵使心有疑虑,一瞧她一如既往娇俏可人,又是打消了去。 她轻声唤了好几声,徐清枫才恍恍惚惚醒了过来,她嘟着嘴坐起来,长时间的睡眠让她身体酥软了许多,懒懒地弯着背,夜长安抿唇说:“我们已到,先起吧。” 徐清枫揉着眼,眼皮子沉得紧,只能掀开一道缝来,睡意压过了一切,她干脆伸出双手,嘟囔道:“你抱我。” 夜长安无奈笑了笑,身体往前倾,顺从她的意愿,将少女揽到怀里,徐清枫满足地将双手搭到夜长安的肩上,脸蛋还在夜长安胸口蹭了蹭,柔软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想离开。 少女的动作轻柔带来些微痒意,夜长安将徐清枫抱了起来下了马车:“可备好房间?” 夜魅楼作为夜家情报来源最大的产业,遍布四国,虽因各国之王打压而落寞,成四家之末,但自建国起便已存在的家族又岂是会因此彻底消亡历史中,独特而超然的地位,让为王者推崇又忌惮。 每年二月初三,百花节之宴,两千多年来唯在百城夜魅楼开设,即便各国王者更迭无数,也从未改变过,足以窥得夜家曾经辉煌。 百花节,百花赏,一有百花争艳,择花艳夺百花魁首,二宴请各国来宸赏百花,宸皇亲至普天同庆,极是热闹。 同时音姬穿花与蝶共舞,更添看头。 何况今年还有武林秘籍《尘垣》现世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3 之言,更让天下蠢动。 临近二月,百城早是人流涌动,夜长安路上所花时间约有两月之余,到达百城时,离百花节不过二日,满眼望去俱是人,颇是喧闹。 夜魅楼接往尽皆贵胄,四国来使一月末已入住,宸皇昨儿也已到来,夜长安等人劳夜管事亲待,过往客只当这两位貌美女子是那些贵族罢了,哪有多去关注。 夜管事说:“早已备下。” 夜长安点点头,抬步就走,夜管事一路接引,大约一炷香后,在一处荷立水中,旁友肥叶相衬的院落停下。 流水绕孤亭,柳枝点碧池,涟漪拂清荷,暗香沁雅意。 环境甚是清幽,稍一抬头,还见双楼一角。 夜长安小心翼翼将已经睡着的徐清枫放到床上后,对夜管事说:“音姬何处?” 夜管事说:“音姬大人目前应在梅园抚琴。” “领我去。” “是。” 第19章 第一美人 花月,寒梅已落,翠叶满枝,梅园植梅也植杏,亦种四季花,使这座庭院无时无刻皆拥花盈香。 小石铺路,路旁种山茶,绿叶衬红花,更显娇媚,青湖铺莲叶,湖心有孤亭,曲桥来接引。 一入园来,琴音悠悠,若高山流水,又似深海波涛,泠泠淙淙,妙如天音。 夜长安遥望孤亭,便见一片红,她挥手让夜管事离开,自己迈步踏上小道,穿过曲桥,来到孤亭里,她直接坐到石凳上,抬眼望向坐在对面认真抚琴的女子:“音姬。” 红衣黑发,貌似天仙,体带幽香,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只见音姬稍抬眉毛,往夜长安看来,纤细优美的手指在琴弦划过,为她随性拨弄的曲子作了结尾,音姬双手在弦上轻放,立起身来,向夜长安屈膝一礼:“夜小姐安好。” “执掌夜魅已有十载之余,却从未往琇莹夜家拜访,我之罪过。” 夜长安道:“音姬大才,又是那位所荐,你掌夜魅,我与母亲极是信任,何罪之有?请入座。” 音姬起身,莲步轻移,双手捧起不知何木制成的琴往旁放下,才是揽了衣裙缓缓落座:“夜小姐此来,可是为了星时之笔?” 夜长安眸光一冷,道:“你知?” 音姬笑笑道:“小姐何必介意,星时之笔乃先生所作,我知不为奇,十五年前,先生便已预知。” 夜长安说道:“无怪乎灯女一名流传于世。” 音姬道:“不过世人强加于先生,实在不足挂心。” 夜长安道:“他道如何?” 音姬也未多加隐瞒,便是原话道来:“笔止墨停,劫难将生,始于枫红,烽烟再起,一切皆是定数,有朝一日,夜氏若来,你一一复叙,异族复来,星时之笔便归。” 夜长安猛然站起身来,她紧盯音姬平静而温雅的眸子,卷长的睫清晰可见:“竟是如此!莫不是天仙子之为?” 音姬疑惑地看着夜长安的举动,不甚清楚为何如此激动,她说:“先生只说了这些,您若问其他,还不若亲往询之。” 夜长安苦笑:“他与我,与夜家,有何干系?” 粉白花瓣飘过,几位粉裙上绣杏的婢女踩着莲步,风姿卓越快步而来,袅娜姿态若扶柳,她们手中捧着热茶糕点穿过曲桥,入了亭来。 糕点做花状,亦采其为馅,梅、兰、杏、桃、樱等等,各不相同,茶叶乃早白尖,婢女取壶,倒液入杯,玉盏杯更衬液之红,扑鼻茶香。 “音姬大人,小姐,请用茶。”婢女的声音婉转如莺鸣,悦耳好听,她们垂眉顺目欠身离去。 因是婢女来,而停下话头的音姬开口道:“小姐与先生何等纠葛,作为局外人的芳霭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小姐真有所求,先生未必不会答应。” 夜长安看她,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音姬说的她如何不清,但这是夜家事,关一外人有甚干系? 一人不答,另一人便也不愿开口,她的任务已结,他人之事何必操心? 柔美的手端起白玉盏,音姬轻轻呼了口气,散去温度,才递到自己唇边,小口喝着。 “音姬,音姬!”遥遥传来声音,夜长安一愣,飞身翻上屋檐上,她探过头去瞧,正是徐清枫。 第20章 命中有劫 每一次醒来都是不一样的地方,徐清枫已是习惯了,她揉了揉眼睛,目光沉静,是完全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活泼好动,显得淡漠极了。 时间缓慢却迅速,一转眼,已半年之久。 这半年,她过的算是辛苦却是快乐的,无怪她的姐姐流连在外,不肯回去。 她起身坐到梳妆镜前,为自己挽发梳妆,不甚清楚地镜面却传递出枯朽气来,略显苍白的脸铺上粉黛,唇点朱,显得青春活力,徐清枫弯起柳眉杏目,是一如既往的神色,似乎这样便能遮掩一二。 夜长安不在,徐清枫是惊讶的,但也正好如此,她才能去寻音姬打探消息。 徐清枫并不是不想告诉夜长安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她踏出希佑庙,一线生机已失,告诉与她不过徒增担忧罢了。 只是谁是不想活着? 她再是释怀,也不愿在花季便凋零。 习云伍的指路在徐清枫看来,可能是仅有的一线生机,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放弃。 涂抹脂粉让自己看起来较健康徐清枫站起身来,许是起得急,身体晃了几晃,脑袋也是有点晕,徐清枫往前靠在梳妆台前,柔荑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喉咙不断滑动,压下突然而来的呕吐欲.望,缓了好一会神,才睁开眼来。 徐清枫抿了抿唇,看来时间不多了。 她拍了拍衣裙,提步就走,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门旁边候命的粉衣婢女,婢女一看到徐清枫立马往前一步:“公主,您可是要……” 徐清枫抬手打断婢女的话,说:“音姬在哪儿?” 婢女一愣,往前引路:“公主,请随我来。” 穿长廊过拱门,掠繁花走石路,远远就见远处孤亭里红衣黑发人,她使离婢女,高呼着音姬,上曲桥去进亭里:“你就是音姬?” 音姬起身面向徐清枫俯头屈膝:“白芳霭见过六公主。” 一礼罢,白芳霭自行起身来,展手示意徐清枫落座:“您请坐。” 徐清枫并未马上落座,而是望向那摆着红茶糕点的白玉桌:“你知我来?” 白芳霭含笑不语,款款落座:“您来,可是有事相问?” 徐清枫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低头看茶,杯中滴水未被饮,而她茶仅一半,说是等她丝毫不像,许来之前亦有人在,却是不知何人。 脑中思绪百转,未露分毫来,她笑言:“我想知道灯女在哪?” 白芳霭直盯她目,看了片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4 刻才垂下眼睑,右手执起杯盏,似在观茶水,她问:“为何问我?” 徐清枫道:“悠然谷谷主指引我来寻你。” 白芳霭轻抿一口茶水,清甜伴苦涩,萦绕于口:“我确实知道灯女在哪。” 徐清枫一听,双手拍在玉石桌上,用力过猛,掌心一阵刺痛,但她丝毫不顾,腹抵桌沿,身子往白芳霭探去,急切问道:“在哪?” 白芳霭轻叹口气:“与其问我,为何不问小姐?” 徐清枫一愣,呐呐开口:“长安?” 白芳霭道:“是。” 眸光流转,她偏头道:“小姐。” 躲在屋顶上的夜长安一脸复杂出现在亭内,她看着徐清枫震惊的样子,问道:“你为何要问?” 徐清枫稳了心神:“这个长安就不要多问了,告诉我灯女在哪?” 夜长安看着她缓缓开口,念出一名字来。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让徐清枫不由后退两步,却被玉石凳给绊倒,夜长安见状急忙过来要扶她,却被徐清枫拒绝了。 徐清枫摆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她眼珠子不住转动,脑子中印着的三个大字,让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清枫……” “公主。” 徐清枫停了笑,目光往旁移,背后人未纳入视野:“长安,让我静一静。” 说罢,徐清枫大步离开。 夜长安伸出手想要拦,却只能收回。 不详占据了一切。 第21章 似真若假 徐清枫并没有跑到偏僻地去,而是径直回了居所,许是情绪波动大,头晕眩着,哪有闲情思考什么命什么运,方一躺下,便已失去意识。 夜长安睨向端坐一旁喝着茶水的白芳霭,甩袖离去。 白芳霭见状眉头连动一下都没,徐清枫与夜长安的离开,并未引起她的反应,她抬起手,取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语道:“可惜。” 道是茶水未品,糕点未食,还是来客不赏? 此答案唯白芳霭一人心知肚明。 夜幕深沉点宫灯,树影婆娑若鬼怪,玉兔东升挂枝梢,夜里还存东来寒。 夜长安坐在床边为徐清枫掖了掖被角,右手轻轻抚过她细腻的脸,拨弄额发,无人时,夜长安柔软了菱角,温柔了冰寒,温柔绻缱,若春雨润泽枯木般。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三下,一女声传来:“公主,小姐晚膳已备好。” 听闻此声,夜长安轻轻推了徐清枫两下,唤道:“清枫,醒醒,该用膳了。” 徐清枫迷迷瞪瞪睁开眼来,面前人样貌都未看清便闭上了,话语含糊道:“我困。” 夜长安低头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吐在徐清枫的耳畔,让她不适地挥挥手:“清枫,该起了。” 这般轻柔实在唤不醒一个困倦的人,只见她翻了个身子,背向夜长安,面埋在被子里道:“你去吧,为我带一份即可。” 夜长安轻轻拍了拍徐清枫露出来的脑袋:“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放下罗帐,走出房间,在门外候着的婢女只见了她,便问:“公主她……” 夜长安明了她意答道:“备份吃食送来即可。” 婢女听言轻道:“是,小姐,请随我来。” 一人引路,一人跟随离开了此地。 徐清枫睁开眼时,满目光彩,颜色各异的线条,或明或暗,曲直不一,那些线条仿佛带着穿透一切般让人震撼,她左右看了看,身处的位置并不是夜魅楼居住的房间,七彩的光不断闪烁着,让整个空间极致美丽,见而忘俗。 “这里是哪儿?”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面前挺直垂落的线,怎料那些光线竟是发出嬉笑一般的声音来,本是笔直的线条扭曲着绕过,丝毫都是碰不到的。 【这】 【不是】 【你】 【的】 【命线】 扭曲而奇异的话,通过线条扭曲而传达出来,一字一顿透露着奇妙的韵律。 “大抵是梦吧。”徐清枫低声说到,双手抻出,有捕捉之意,但这些线就如同生了灵智一般根本是不愿让她碰的,唯独她不远处的一根近乎透明的线丝毫不动弹,她伸手去碰。 身体极为轻巧,若飞羽,轻飘飘地飘到那根线的面前,徐清枫笑了笑:“看来只有你愿意被我碰了。” 【因为】 【只有】 【它】 【才是】 【你的……】 透着不明状神秘声音,说着让人莫名奇妙的话语,徐清枫好奇问了,却无人回答,只有清越的笑声。 不甚在意耸了耸的徐清枫专注盯着眼前透明的线,这线相较其他颇短,约有一寸之长,内心一个声音不断叙说着,这就是她的。 柔荑碰到线上,眼前化成万点,扭曲成圈,视野蓦然一黑,徐清枫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徐清枫正躺在他的怀里,她眨了眨眼睛,奇道:“这梦奇特,竟有谷主入梦来,好极好极。” 怀抱着她的男子露出一抹笑来:“此非梦,姑娘别来无恙。” 第22章 历史新章 天色昏沉,无星辰闪烁,唯一轮圆月高照,她似一位高高在上的仙子俯瞰大地,带着冷淡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这片大地。 萧瑟的凉风带着森冷之气,残檐破壁间唯有那还未被风沙摧残去的精致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月华下的人白衣翩翩,银白的光柔和了那人俊逸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的发渡着层摇曳的光芒,高大颀长的身躯将娇小可人的少女环在怀里,他的低语温柔缱绻,带着无法让人拒绝的磁性声线,无比惑人。 银白的猫儿在穿街走巷,轻盈地走在这片土地之上,祂们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存在物,面对出现在这里让人陌生的两人,祂们也丝毫没有畏惧地走动着,甚至是视线也未停驻在他们身上,彰显月猫之傲骨。 徐清枫认为眼前就是一场梦。 圆月银猫,悠然谷谷主都不应该是现在她能看到的。 她尚且模糊的视线扫过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如此问道:“如梦如幻,如何说是现实呢?” 拥有着与悠然谷谷主习云伍一模一样的相貌的男人低沉笑了笑,一双黑眼即使是在一片银辉下,也如日如月般拥有着让人沉迷的光辉,它是秋水,也似春风,更像无尽深渊,抗拒不得,他认真地看着躺在怀中清秀俊丽的人,呢喃道:“梦也好,非梦也罢,我都会为你献上最为甜美的梦乡,那是梦神也无法编织的美梦呢。” 徐清枫神智尚未全部清醒过来,便被男人的声音诱惑,她伸出双手捧住近在咫尺的脸庞,脑袋微微偏了偏,轻笑道:“美梦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5 呀,自我得知我命不久矣后,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美梦了,反倒是噩梦多了许多,你若能让我做一个美梦,一切依你如何?” 男人抬起右手,自她的指尖,划过春衫薄袖拢住的纤纤玉臂,经过纤细的脖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低下头凑近徐清枫的耳畔,说:“一切如你所愿。” 徐清枫闭上眼,彩光取缔黑暗,蓝天白云,满目蓝花,花香清雅怡人,恍惚间还见蓝影红衣翩翩舞动,这儿是哪里? 清越的声音似遥远而来,缥缈空灵:“这里是宜灵山。” “你是谁?” 相叠的声音有着别样的动听,祂们嬉笑着说:“我们是灵/凌。” 梦境中如入仙境,腾云翔天,她看到了很多很多。 她看到了万物之始,也看到了生灵涂炭,迷雾遮掩一切的过去,虫之鸣雨打叶繁华昌盛的现在,也看到了国破家亡,异族侵犯的未来,还看到了怀抱着他的男人。 男人的指尖顺着细腻的肌理来到了固定住她一头乌黑柔顺青丝的莲花钗上,别致的金钗泛着银光,他轻轻抚摸了两下,唇角是温温柔柔的笑,他道:“睡吧,我可爱的小公主。” 说完话的他单薄的唇瓣缓慢靠近徐清枫嫣红的嘴唇。 徐清枫睁开她乌黑明亮的眼,看着逼近而来的人,认命一般闭上眼:“原来是你……” 男人冰冷的唇贴在少女温热的唇上,冰凉将少女体中所有的热度吸食殆尽,羽蝶般的长睫轻轻颤动着,徐清枫鼻息开始变缓。 四瓣唇分开,男人眼睛半眯半睁,居高临下看着怀中人,那双目中流泻出比冰霜还要冰灵,比深渊还要深沉的神采来,他仍是笑着:“因为你是一切的开始呀,所以这是你的劫。” 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握在徐清枫的衣上,随手那么一抬一扔,轻而易举地就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丢到一旁,他抬头望着银盘流泻水流的天穹,说道:“我已归来,你是否已知?” 一片静寂,无人回答,好在男人也没想要谁回应,他翻掌一刻着三爪金乌角落还有宸字的令牌就出现在手中,手腕动,令牌就落在离徐清枫不远的地方。 男人偏头看着躺在那边的徐清枫,轻声哼着一首单调的旋律慢慢走远,旋律不是特别好听,却也不会过于刺耳,静静流淌着,淹没了一切,银猫四处散去,躺着的人也没了声息。 死亡,是最为美好的梦,不是吗? 第23章 蓓蕾凋残 六角琉璃灯中红烛已泪尽,晨光微曦时,一夜未归的夜长安带了身酒气,步履稳健踏着微光而归。 纵使是一夜未归,向来细心的她也不会遗忘了在房中歇息的公主殿下。 夜长安有些踌躇地在徐清枫的房门前走动几个来回,故自做着思量。 天色渐明,下了心思的夜长安轻轻推开了门扉,探头往里瞧。 正是将睡未醒时,屋内是一片静寂,听不出任何细微响动。 夜长安垂下眼睑,轻送一口气来,大抵还睡着罢。 如此想着的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不作声响,习过武的人向来耳聪目明,过了前屋入了内间,她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没有动过的,早已失去温度的饭菜。 莫非昨日并未用过? 典雅而精致的床罩着绣工精巧图案的帘帐,圆润的玉珠从顶上垂落,柔软精细的帐子遮掩住躺在里面的人儿。 夜长安掀开帘,往里瞧,却未见其人,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摸,空荡荡的无任何人息,手碰触到铺在床上柔滑的垫子,终是醒了酒,她出口道:“清枫?清枫?” 她呼唤了好几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声音以及气息:“清枫!你在哪儿?你别吓我。” 稍作思考,如何不明白,徐清枫不在了? 发现徐清枫消失的夜长安到底人单势薄,如何去寻?故当机立断就寻音姬去了。 音姬向来早睡早醒的,天方白,便已起身,现下正是采露煮茶。 天还算清凉,她一身绿衣坐在水上亭中,手旁是一众茶具。 她是爱茶好茶的,也泡了一手好茶,但能被她所请吃茶寥寥无几,她也爱六艺,细细琢磨,似乎没甚她不会的,虽尽皆略通一二,唯精琴舞,也绝非一二能比。 音姬总有万千时候,用着游刃有余的姿态做着雅事。 夜长安却欣赏不来,她直直往音姬所在而来,路途不偏,也未问道,精准寻到了人,她看着亭内人直言道:“清枫不见了!” 站在音姬面前的人浑身透着酒气,一双明亮的眸被焦灼占满,她甚至无法沉下心来坐在音姬面前,细细道来。 音姬总是显得淡雅从容,她轻轻瞄了眼夜长安,她说:“我已明晓,去查。” 前言对夜长安说,后语自是吩咐,她话还未落,便听两声如莺啼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应着:“是。” “她们会去找公主殿下的,您就算急破了心也是无法。” “我如何静得下来?”夜长安苦笑着来回走了两圈:“都是怪我,喝甚酒,若是守在她侧,又如何会……” “您一夜未眠,满身酒气,还是回去歇着,说不准您醒了,公主殿下就归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夜长安颓然坐在石凳上,哪里听得进音姬的话,她双手捂住脸,口中不断呢喃着。 音姬摇了摇头,为夜长安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她将杯盏往夜长安方向推了推,并不做言语。 日近午后,夜长安面前的茶早已换过几次,音姬派去寻人的人终于回了话。 “昨夜公主殿下并未离房,找遍百花城皆无公主殿下离开的痕迹。” “那夜魅楼里也找遍了吗?”夜长安双目直盯着着粉衣的少女焦急问道。 “公主殿下未有离开之迹,恐是高手掠去了,方能使暗藏夜魅楼个角落的暗卫毫无所察。”少女单膝跪地,拱手在头前,语气严肃认真说道。 “未有离开?未有离开!”夜长安哼笑两声,右手一挥将音姬泡的茶打落在地,杯盏在石板上碎成几瓣:“若真未离开,为何人不在?说甚恐是高手掠走,不过是说明尔等无能!” 她猛然站起身来,徒留一句废物,挥袖离去。 音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夜长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手中拿着她偷偷从徐清枫身上剪下的发绑成了结,盘腿坐在榻上,五心朝上,凝神一时辰,一口鲜血吐出,窥探他人踪迹让她受了伤,却是值得。 她轻轻念了句:“无人城。”身影便消失在房间里,她甚至是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 日薄西山时,终于赶到无人城的夜长安,见到了满脸红润仿若沉睡中,却失却气息活力的少女,她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6 跪坐在满地碎石之上,将徐清枫揽在怀里,悲指极致,无泪可流,便若似雕塑静静抱着她心爱的女孩儿,一双明眸暗淡无光,夜长安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直到地老天荒。 音姬有客,是一位闻名天下的贵客。 她一双妙目扫过那名通身贵雅气派的男子,说道:“久仰大名,尊为第一公子的叶,竟是如此俊雅温煦,器宇轩昂,不怪乎友达天下。” 第24章 第一公子 “谬赞谬赞,久闻不如一见,音姬比之传闻更为娇俏漂亮,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来人着白衣,面容若好女,温雅如春风,举止极潇洒,他手执竹骨扇,笑如春风解意,由婢女接引而来。 “请坐。”音姬起身相迎,引人入座后,方坐于其对面。 此时日落西山,天侧白云染彩,各俱姿态缓动,金辉遍撒各处,折射璀璨光芒,摇曳生辉,颇是好看,水中孤亭四周莲叶交叠,层层铺开,偶观还见锦鲤银鱼游动。 第一公子叶掀袍坐下,鼻息间满是茶香,花香,牵连一起汇聚成更为浓郁诱人的香气,他将折扇收起,抬眉望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音姬琴舞冠绝天下,不想茶艺亦是一绝。却是不知还有多少鲜露人前?” 音姬轻笑:“女为悦己者容,叶公子夸赞之语,我便不客气收下了。” 她将茶水推给对面人,丝毫扭捏也无,大方而从容。 今日,她泡了两次茶,一为夜家嫡小姐,二为眼前人,他们都有求而来,也都与她有干系牵连。 叶公子端起茶盏在眼前,细细琢磨着,茶未吃进嘴,他便有一问:“早闻,夜魅楼遍布天下,信息传达自有一套手段,表面为雅客聚集,实则汇天下消息,作为琇莹夜家之眼,我想拜托音姬找个人,想必并不难。” 所讲之言是陈述之语,但这并未让音姬变了脸色,她甚至是端起了茶杯小饮一口。 夜家是历史记录者、旁观者,它拥有着遍布五国的眼——“夜魅楼”,还有,晓遍天下的星时之笔在手,天下便没有是夜家不知晓的,若有,也只是比之海还要广阔的知识,夜家无法一一阅尽而不晓。 这些自她接手夜魅楼后便从微末中观得端倪,而晓得了一些事情背后的辛密,更知道了十五年前救了她的“灯女”身份。 夜家带着神秘面纱就立在过往尘埃中,即使是“眼”,它拥有不同姿态,让世人捉摸不透,也让当权者忌惮不已,就算目前看似落末的夜家,也有着足够超然尘外的地位。 “游诗先生生性浪漫,所做歌谣唱遍天下,无数人捧场追逐他,他也是叶公子友人之一,为何,不去问他?”音姬的长睫颤抖着流泻出夺人的绚烂,她缓慢而轻松地说道,语调如同一首悦耳的曲子。 叶公子一哂,刻意压低出的声线带着让人迷惑的笑声,他是一如故的温柔,包容万象带着博爱的温柔总让人无所适从,但显然音姬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对叶公子表现出特别的好感,见过真正博爱的人就明白,眼前这位被世人尊为第一公子的男人的温柔浮于表面,但他足够聪明,足够会伪装。 他说道:“我花了整整十五年的功夫才窥得一角,才寻到你处,我想,你知道我要来吧?” “毕竟,是他的事,总会让我十分在意。” “既然音姬煮茶相迎,那么是否满足我呢?” 音姬将已经喝尽液体的茶杯往里添了八分,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了流转绚丽的神采,投下的阴影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沉,她说道:“你能用什么打动,亦或是说服我告诉你呢?虽传言许多,但你可从未让我信服过呢。” 她说罢,便轻抬了下颌,扫过滴水未失的白玉杯子,上移到叶公子婉约姣好的面容,这张脸似曾相识,一双狭长的眼包裹着亮如星辰的漆黑眼珠子,他那双眼含着真诚严肃,音姬微微愣了下,但很快便回了神,她轻语:“请用茶。” 音姬愣神不过转瞬便逝,叶公子倒未察觉,他与音姬对视:“音姬要甚没有,我又有哪点能打动您呢?不过我倒是得了一则关于十五年前无人城鲜为人知的消息,您要听吗?” 无人城凶名,音姬自然是知的,她挑了挑柳眉,不说话了。 叶公子笑着:“这跟您音姬有干系呢,听闻,十五年前您见证……” 嘴张张合合间,吐露出十五年前不为人知的事,音姬不动声色地吃着茶,待他说完,方是开口:“叶公子不愧是第一公子。” 一句话便将叶公子捧上天际,足够辛秘的事,岂是一句听闻便可道尽。 这分明是已确定的事实。 叶公子端起茶杯,轻凑到嘴边,微凉的茶液带着甘苦,却也足够怡人:“音姬不必担忧,我与你一样,皆承他恩,以怨报德,我万万做不出,所以……” 眉眼轻抬,一缕流光便流泻出来,点缀着星辰的眼,就那般看着音姬,他说:“能告诉我吗?” 音姬轻叹一声,说:“我虽知他在哪处,但到底还在否,我亦不知,仔细算来,我与他已整整十五年没见过了,或许早已忘记我这无足轻重的人罢。” 话语间含着苦涩,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如同秋来落寞时染着清愁。 叶公子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真正说来,他与她,同病相怜。 “你既知夜魅楼底细,那你也应猜出他出自琇莹,你若真要寻可往琇莹最神圣之地去,或可见得。” 日光尽散,隐藏暗处的人早将琉璃灯盏内的蜡烛点上,明灭的光在摇曳,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叶公子早在最后一缕夕阳被黑沉的暮色掩盖前离开了。 第25章 擅闯花宴 月华化银猫,何等惊世骇俗的场面,却丝毫没有让抱着徐清枫的夜长安移开,哪怕是一丁点的视线。 全身泛着银辉的猫儿如同银光编织而成,但活力袅娜地轻灵身姿却证明着它绝非月华所化。 所谓神话传说,不过是世人蒙昧幻想而出的,以文武通天下,神魔何存? 但其中种种皆与夜长安无关。 怀中人依昔如故,面色红润,祥和沉静,就如同夜间泰然处之绽放的花儿,娇艳可爱,只除了……呼吸停止。 启明之星高挂,天边泛肚白时,这一片毫无人烟,残破不堪的城池只存在着一道呼吸声。 晨阳已出群山之巅,些物折出刺眼的光,晃花了夜长安的眼,空洞虚无的眼略略低垂着,开始有了些神采,思潮停止的脑袋开始转动,余角瞅见了一物,让这位化石般的人儿有了生机。 她机械地探出湿润的舌滋润干裂脱皮的唇,粗粝的感觉,舌尖的腥味,让她逐渐明白她目前的状况。 为了尽快看到徐清枫,她使了伤及身与灵的功法,目前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7 的她不过普通人一个,久未入水进食虽不影响到她五脏六腑,但空荡荡的丹田让她有些难以适应,整夜保持着一个姿势,更让她全身发软。 纵使身体难受,夜长安也是不愿徐清枫离了她身。 小心翼翼调整了姿势,将人抱在怀里,缓慢带着颤抖站起身来,变得僵硬的脚还受不住一位花季少女纤瘦的身体,一个趔趄,往前几步,沉重的身体直直就往满是杂石碎屑的地上倒去。 夜长安是护着徐清枫的,不说心底那丝无处宣泄的心思,单单徐清枫的身份,就足够她护她尸身无缺。 只听倒地一声响,夜长安身上那件蓝色留仙裙满是灰尘,姣好的脸上被碎石划出一血痕,她闷哼一声,涌到口来的血液压不下,突破两片苍白唇瓣溢了出来,喉咙动了几下,将口中之物一一咽下,缓了缓神才是坐了起来。 这次她没急着起身,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徐清枫红润却冰冷的脸,她的睫轻颤如同黑蝶展翅,她露出笑来:“无事便好。” 无人城与百城相距约有五日路程,身受重伤的夜长安在百花宴临近尾声之时到达百城,她甚至来不及换一身新衣裳,便闯入宸皇宴请四国来使的百花厅。 百花节向来是与民同乐的节日,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阖家华岁,二月初三以音姬一舞为始,鉴赏百花择魁首,设有花灯做迷,摆花为赏,以花做宴,又称百花宴,此宴延续三日,极是热闹。 宸皇与四国来使一为赏宴,二则议今年事。 十五年前有瑟城一夜无人,惊动天下,被四国列为禁地,成为与泣靥之谷、埋骨渊齐名的凶地。 开春以来,无人城异动,宸皇恐生异变,自然是趁着这个时节与诸国商讨如何应对。 议会临近终端,夜长安闯入,她直盯落座主位的俊朗威严的男人,冰冷的目光犹如利剑闪烁着森冷的光,她冷笑道:“宸皇陛下真是厉害,为何杀害琇莹国六公主?” 一言出,惊四座。 琇莹国来使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她显然是认得夜长安的,她掌拍在黄梨案上,竟是硬生生将案几一分为二:“夜小姐,怎么回事?” 宸皇慢悠悠往夜长安看去,他弯着他承自母亲的丹凤眼,面上波澜不惊,他问:“朕却是不知……夜小姐何出此言?朕尊您为夜家之人,却也非你能随意擅闯花宴外还诬陷一国之君!” 第26章 困四来使 “不过升斗小民,怎敢质问宸皇陛下?”落座夜长安右侧方向的是琅国使臣之位,但出声却非琅国使臣,而是他身侧侍从。 夜长安偏头去看,一双眼冰凉凉的是如酷寒之时冰冷坚冰,侍从面容青稚柔美,灵动的眸子咕噜噜地转,天真冲动,她只是扫了眼就往琅国使臣伍三省看去,什么话也未说。 在琅国举足轻重任职正三品翰林大学士的伍三省抬手轻轻扯了扯身边人的一角,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轻瞥眼改头换面的人,起身躬手一礼道:“侍儿无状,下官代他赔礼道歉。” 说罢,伍三省左手揽右手幅袖,取过桌案上摆着的白玉酒盏,向座上宸国帝皇一敬饮下,拿了一旁酒壶添了六分酒液,又向夜长安陪酒一杯。 被警告了一番,立刻老实下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独独怕了他家的父亲大人和身边这位被称为温如玉的人 “嘿嘿嘿,伍大人好酒量,但似乎你相护的人并不领情。”御汶国使臣郑清河捋着自己黑白参半的长须,一双眼笑眯眯着露出一条缝来,他看着伍三省那张丝毫不似琅国人一般粗犷坚毅,如鹅卵石经过岁月洗刷而透着温润的脸有着从容温和的气质,伍三省身旁的侍儿清秀稚嫩,面上那股不服气之色,别有风味,让他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十年未曾谋面,郑大人似乎还是老样子呢。”坐在御汶国旁边位置的是绵流国的国君欧阳喻。 “太子殿下……哦,不,窃国小儿,你又有什么立场能坐在这儿?”郑清河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还作势起身想要向这位曾为御汶国太子的人行礼,却只弯了弯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而直起腰板来。 “看来,郑大人确实是老了。”欧阳喻轻笑着,丝毫不计较这位他母亲侄儿的不敬。 “今日议会已了,若尔等无要事,接下来若要叙旧,请便。”康文帝态度端得极高,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却无人敢议论。 重始大陆自建国起,宸国、琇莹国、兆央国、御汶国各自盘踞大陆一方,以清枫山为中心,宸占南,琇莹据东,兆央在北,御汶居西,千年前,宸国兰公主薨于御汶,致使四国之乱,最终以琇莹退居阿布尓山脉与世隔绝做结束,宸国占据中央区域及琇莹三座城池,止于逆道海前。 千年来,宸国日渐强大,兆央皇帝昏庸被琅王林氏推翻建立琅国,御汶后宫干政致使国分两国,曾经四国不相上下,现今宸国居首,令人唏嘘。 四国之人听言,皆有离意,除琇莹使臣李薇,她绕过桌案站到夜长安的身边,拱手一礼道:“夜小姐。” 夜长安收回看那侍从的视线,她并不爱文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自怀中取出一物,抬手一抛,那物直往康文帝飞去,她说道:“我还不屑说谎,我倒想听听皇帝陛下会如何解释!” 康文帝抬手就接住那飞来的东西,细腻的触感是上等玉雕刻的玉牌,熟悉的雕纹让他无话可说。 夜长安看他,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她仍是将康文帝细微的神情变化映入眼中,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宸皇陛下无话可说了?” 康文帝抬头:“这玉牌朕确实是认识,只是琇莹国六公主来宸朕却是不知,如何会下令去杀害一无故之人?何况,杀她于我有何好处?夜家号称历史记录者,晓便天下,您不如问问白姑娘?” 夜长安道:“帝心难测,或许他人不知,我等又如何不知千年前……” 康文帝突然打断了夜长安的话,一双凤眼轻飘飘扫过那一边坐着的人:“怎么?各位还有事要商讨?方才各位不是还一副想要叙旧的样子?天色已是不早,来人送各位来使回去。” 想听隐秘,却不是人人可以听得,纵使想要留下继续听,康文帝的意思在座也不是蠢人,如何听不懂,一个一个都告退离去。 见人都离去,夜长安嗤笑:“怎么,宸皇陛下还怕人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康文帝站起来走到夜长安面前,一双锐利的眼对上夜长安冰冷刺骨的眼,他说:“我想,我说什么,夜姑娘都是不信的,但琇莹三公主的话,你应是会信吧,正好睿妃今次也来了,你不妨去问?再说来,你也不妨请音姬去查,夜家的人,你也是信得。” 夜长安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8 眉头一皱,思忖良久,才道:“既如此,三日内,我要听到你的答复。” 康文帝点头:“好!” 夜长安眉头松开:“如此,静候佳音。” 说完话,夜长安就离开了。 康文帝站在原地:“封锁全城查明真相,不要让使臣离开夜魅楼!” “是!” “原来,这就是契机吗?”康文帝低喃道。 空无一人的大厅,声音只在他的耳边消散。 第27章 战乱将起 比起宸皇,显然夜长安更相信音姬的话,擅闯花宴之后,她就拐路去找音姬了。 音姬作为百花节策划及主导者,她十分忙碌,但她总能抽出点闲暇时刻让自己放松,这时候的她正在抚琴。 一曲波涛描绘出大海的广遨以及变化无常之景。 着黄衣的人儿低垂着眼,卷长浓密的睫遮掩住她眼底的色彩,她开口道:“你来了。” 显而易见,她在等夜长安。 夜长安停在离音姬一丈外的位置,一双黑色眸子闪着莫名的光,她问:“你已全知?” “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是好事。”手指未停,流畅的琴音带着流水般的清冽,她唇角勾着笑,眼中却见不到任何笑意。 “告诉我。”夜长安并不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她甚至是没有听出音姬异样的情绪,作为与世隔绝的家族的继承人,她并不需要去关心别人如何想的,她只需要知道她的一切皆已注定,她的未来就是重复着几千年来,她的母辈一直在做的事。 音姬也没想夜长安去多管闲事,情绪的外漏很快被她压下,第一公子的到来到底是打乱了她的心潮,她说:“小公主的死并非康文帝所为。” “那会是谁?”夜长安直直盯着弹着琴的音姬,如同捕食者死死盯着猎物,只需猎物一瞬间分神便立刻将祂分食,但音姬并非是猎物,故而她仍是轻松而从容地抚琴。 琴音悦耳,却无人倾听,即使是弹着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我亦是不知他名,只听他提过,他唤他天仙子。”音姬双手一滞,琴音随之停落,沙漠苦无水,沧海变桑田。 【那个小姑娘劫期将至,你且小心天仙子】 一句话自脑中晃过,夜长安的脸变得煞白,身体晃了几晃,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她垂着头低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音姬偏头看她,苍白的脸,绝望之极的目光如同坠地之玉,她已濒临崩溃,她轻声道:“人各有命,小公主之死不怪你。” 夜长安早是听不进任何的话语,盈满热泪的眼眶受不住泪水,自白皙细腻的两旁滚落,她微张着嘴,透明的液体被猩红侵染,她听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脏声,一下一下撞击着空荡荡的脑海,震出层层涟漪,她惨笑着:“吵死了。” “夜小姐?”音姬唤道,轻柔地声音唤不醒一个心死的人,夜长安面留双行血泪,触目惊心,但即便如此,音姬也没变了脸色,幼时见过足够惊人的画面,让她心若磐石,轻易不起涟漪。 夜长安呆立原地片刻,突然抬脚离开。 音姬望了望天色,轻叹一声:“不过仲春,何故如多事之秋?” 徐清枫的尸身摆放在她的房间里,清幽的香是杏花极轻极淡的味,上天对徐清枫是极为厚待,死后尸身不腐面色红润,还带幽香,便似活生生的人。 失魂落魄的夜长安回到了房间,就冲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透过厚重的衣直达灵魂深处。 “清枫,我们回家。” 夜魅楼到底是在宸国的地盘上,宸皇有命,莫敢不从,夜长安想要带徐清枫离开,怎么也是不可能的。 百花节在日落之后,进行一场最后的狂欢,漫天的孔明灯闪烁着明灭的光,是百姓祈求的愿望,也是最后的宁和。 远在东侧国度的王者勃然大怒,她召来百官,下令:“出兵宸国!” 一场战乱将起。 第28章 犯界当战 百花节并不在皇都月吟城举行,具体缘由早已湮灭历史洪流之中,绵延两千七百余年的节日,非普天同庆这般简单。 遵照千年前四国定下的契约,每每百花节之时,四国皆应聚首百城,共议国事。 亦如往昔,宸皇发信邀约,他国自派使来,百花宴后离去。 今年因夜氏擅闯百花宴而变得不同,直至百花宴落幕,使臣却未离宸,早已让诸国人惶惶不安。 漫天孔明灯伴随银色星光点点,作为被宸皇带来的臣子,也是这个国家国师的吴修远双手交叠负背,微风拂起他长至腰下的白胡子,他仰着头,望着点碎星光的天空,指尖不自觉磨搓着。 “国师大人……”康文帝一身明黄衣袍,大步流星而来,他在离国师不远处停了下来。 国师并未等康文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的来意,老朽已明了。星辰位置已发生了变化,您若能过此关,九鼎再现,大统天下。” 康文帝的眼睛微微睁大,大抵是被国师话语中的意思惊到,他缓了会神问:“琇莹国六公主之死是否是契机?” 国师收回看天的目光,偏头去看康文帝,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并不答话。 康文帝揣测国师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朕明晓了。” 说完,正如来时那般,康文帝很快就离开了。 国师又将目光放到那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星,就连升天孔明灯的光丝毫无法将异彩的星光遮掩。 “被遗忘的终将重现,过去的辉煌,曾经被封锁的一切即将来临,是吗?”国师轻轻问道。 “国师大人即将看到梦寐以求的神,不高兴吗?”低沉勾人的声音在国师身后响起,祂透过漫天星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的他红颜无数,志得意满,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残喘。 早晚,这个牢笼,我会将它摧毁,不惜一切代价。 “老朽自然相信,牵引的线已握在手中,如何不信。”国师收回视线,往后放瞥去,烛火早已灭下,漆黑如是噬骨渊深不见底的暗,带着诱惑,带着危险,他什么也看不到。 祂笑着,如同一位稚童,天真而愉悦,祂并没有打算停留太久,所以在笑完,祂的气息很快消散在这个精致奢华的房间。 无人城离百城不远不近,想要在三天之内往返并调查,显然是无法完成的事情,相较于有所察觉,却未曾得知真相的宸皇陛下正忧愁如何解释的时候,夜长安主动上门了。 夜长安从音姬及睿妃口中早就知道,杀害徐清枫的凶手绝不是宸皇,也非他下令。 故而她并未质问康文帝调查结果,而是请辞。 康文帝下令不让任何人离开,自然也包括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稚子无归 作者:曲终竹止 分卷阅读19 夜长安。 夜长安并不想在异乡耽搁太久,简单明了的几句话过后,宸皇就让夜长安带着徐清枫离开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康文帝想要其他使臣离开。 有谁能得到康文帝特意让人打造的玉牌呢?还不被他的人察觉? 康文帝在心中有着数个人选,却无法确定。 打着保护使臣名号的康文帝,在没找到杀人凶手的时候,他们还是留在百城罢。 百花节的结束,百城中外地人的离去,让这座花城变得清净了几分,萧条了许多。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境郾城来报,琇莹兵压边境。 康文帝接到消息,并不迟疑,下诏犯界当战! 一方憎恨宸国连损琇莹两位公主,一方诏天下以义反击。 琇宸大战以郾城为始,后战火牵连五国,长达八年战争就此开始。 ----完---- 分卷阅读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