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龙则灵》 分卷阅读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 《有龙则灵》作者:沉木舟 大魏国师灵则有通灵占卜之能。 一日国师出卦:紫气西散,帝星暗淡,帝王不日将陨,天数已定,无可挽回。 长剑抵喉,皇帝陛下不信邪:“要是不搞死你这个妖言惑众的神棍,我就跟你姓!” *暴君攻x 国师受 *真的不是修仙文_(:зゝ∠)_ *主角一言不合真的会刀剑相向,相爱相杀,相爱相杀,相爱相杀(重复三遍)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景枢,灵则┃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1 狂风飒飒卷起地上的枯叶胡乱飞舞。 天气冷得吓人,他喘了口气,回望一眼天色,天阴沉得要塌下来。四野空旷,他必须快些,追兵就在后面,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做选择了。 一座高楼突兀地出现在前方。 来不及多想,他呵了一口寒气,快步跑进去。 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里头的墙壁上亮着星蓝色的灯火,大厅内部明暗交错,若隐若现。 没有人,寂静得只剩下他的喘息声。 他将手拿到嘴边呵了一下,轻轻迈步向前走去。右前方角落的一张长桌,上面蒙着一块白布,凹凸起伏,刚好是一个人竖躺时的长度。 他骤然间不敢喘气了,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哐当—— 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纷飞。他被吓了一跳,刚要回头去看,颈肩冷不防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按压感。 ——一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真是把好剑。 剑身刻着繁复的龙纹,透亮如月光照耀下的霜雪,冰寒凌厉的剑意从剑身上散发出来,只要他稍微一动,相信这把剑的主人瞬间就能把他的头颅削下来,让他和另一位作伴。 “国师大人,您可千万别乱动。”立在他身后的人语带戏谑,“不然朕可就找不到人主持祭天了。” “秦王殿下……”他深吸一口气,“陛下还好好的,您这样可是——” 长剑向内偏移,修长雪白的脖子瞬间渗出丝丝鲜血将剑刃染红。 他一动不动,连嘴也不张合了。 “国师大人?”背后的人好似混不知情。 他顿了顿,微微低头,勾唇改口道:“陛下的祭天典礼一定能够顺利进行的。” “这就对了嘛。”秦王愉悦地将剑放下,任由他转过身来,“有劳国师大人了。” 黑色的长夜划过一道亮白色的电光,照亮了眼前人的脸。他一身玄衣,剑眉星目,五官深刻,手持长剑,背后是沉默森严的黑甲兵,冷风夹带纷飞的细雪,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猝不及防出现,耳朵鼓鼓发麻,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拿手去捂耳朵…… 一片黑暗。 轰隆隆—— 灵则忽然睁开眼睛,瞬间惊坐而起。一摸额头,全是冷汗,他竟然直接在一层大厅睡着了。衣裳全被汗水浸湿,已经不能穿了,他不由得起身,向外望了望。 摘星楼外一片黑沉沉,巨雷闷响,紧接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已经快一年了,渗人的寒意却始终没有一点消退。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只是以往只有追兵部分,近一年来则添加了秦王逼宫。 一年前,久居秦地的秦王叶景枢突然率兵入京,将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楚王叶西洲围困在王府内,独自踏入早已病入膏肓的先帝的寝宫,拿了继位诏书登基——整个过程火速齐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而灵则身为大魏国师,主持了叶景枢登基后的祭天典礼。 虽然是被威胁的,但也算是帮凶了。 想到这里,灵则强压住颤抖的手臂,将桌上的茶壶拿起,倒出一杯白水来。 梦中冰凉的剑刃好像还横在脖子上一样,灵则捏紧白壁的小杯,看着升腾起微弱的白烟发呆。 幸好水还是温热的。 灵则喝完,伸手在茶壶上摸了摸,茶壶也是暖洋洋的,之前浑身冷汗,又被风一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了。 他还不能死,还有很多事要做。 “大人!”后面响起道童南斗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灵则放下茶杯,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 南斗点点头:“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希望陛下能快些好起来,这样大人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说起这个,灵则问道:“陛下醒来没有?” 南斗答:“还没消息,许是还在安歇,大人要去看看吗?” 大概是因为叶景枢长这么第一次入京的原因,随着天气转凉,原本身体康健的他近日频发症状,发烧腹痛呕吐一个一个接着来。 毕竟是一国之君,除了太医院那边派了人诊治,灵则也过去看了看。 也是今晚回了摘星楼太过劳累,才在大厅睡了会。 都下雨了,夜路也不好走,反正他也没多少真心,还是算了。 灵则起身就要上楼:“不用了,这会庆叔也不舒服睡了,还是明早起来再去看看吧。” 南斗应了声喏,摘星楼除了他还有个叫庆叔的聋哑老仆,时不时就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这个时候灵则有什么事要帮忙,都是他来干的。灵则大晚上不出去,他也可以歇息。 摘星楼一共九层,除了一楼大厅,第二层抄手游廊,第九层封闭外,其余楼层皆在使用。整个摘星楼的墙壁上都有灯架,上面放着精美的琉璃灯,里面烧着价比黄金的冰魄,散发出阵阵冷香。每个黑夜降临的时刻,明亮的灯火会从摘星楼的第一层亮起,延伸到第八层,倒映在摘星楼前的揽月湖中。 眼见国师大人已经踏上了楼梯往上走,南斗也松了口气,准备将大厅的门窗关闭好去睡觉。 “对了,”半边身子掩在黑影下的国师蓦地发问,“偷掩月花是不是又丢了?” 南斗关窗的手抖了抖,他刚收完窗户下的固定条,外面的风正大,窗门啪地一下扇进来。 “啊——” 灵则从楼梯上下来,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居高临下俯视南斗:“怎么了?夹手了?” “哎——”南斗皱着脸,“好疼的。” “这都第三次了吧,南斗。”灵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当初是你和我保证,一定能找出贼人,我才将其他人都赶走的。”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我都没说您就知道又被偷了……”南斗顾不得疼痛了,垂下脑袋,丧气不已。 掩月花价格不菲,在固本养颜上有奇效,是准备拿来炼制驻颜丹在太后千秋时送上的。原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 本他自己就有库存,炼制失败后,只好自己掏钱买了。 只不过,掩月花刚到不久,便不见了。 当时世家那边送了不少孩子过来,说是给灵则打下手随便使唤。人多眼杂,摘星楼混入了贼人,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这些,是南斗自告奋勇说要帮他抓人。 然而,还没等南斗将贼人抓到,他这花便又不见了。 连丢两次,纵使灵则脾气再好,这下也火了。掩月花又不是路边的野花,随手便能采摘到。这么一直买入供给毛贼,灵则也吃不消。 第三次的时候,他是珍而重之的放入第六层的库房了。那里的钥匙除了南斗便只有他有……结果还是丢了! 掩月花一直是紧俏货,现在京城是找不到散落的了。要是还想要找掩月花,只能去世家那边问问哪家还有多余的,咬牙出高价买下了。 南斗想了想,道:“听说贺家那边还有剩下的,大人不妨想个法子要来?” 贺家是太后的娘家,贺家也是世家中的中流砥柱,有掩月花不奇怪。 “从贺家那里要掩月花再献给太后?”灵则眼睛微微一弯,似笑非笑,“南斗,你这么聪明,想来最近的功课做得不错?” 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灵则自认脸皮还没有叶景枢厚,还做不出这样的混账事来。 南斗一时不懂灵则的意思,还以为灵则是在夸他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美滋滋地点头:“哪里哪里,和大人比起来我还是不行的,还要努力多学学才是……” 灵则:“……” 他有一肚子气要发泄,奈何对象不解其意,再多的气都被轻飘飘的吹回来了。 “白拿人家的掩月花?”灵则反问,“你好意思?” 南斗说:“我们可以拿钱买。” 灵则不说话了,南斗一怔,小心翼翼抬头问道:“是……是没钱了吗?” “忙完就去睡吧。”灵则没回答他的问题,说完话便提步上楼。 明明他只是做恶梦突然醒来,也没发出什么叫喊,南斗却一上来就问他发生什么事。摘星楼内灯影幢幢,将他的影子拉长,拢起袖子将内里的锦盒收好,灵则修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尽头。 当今世道,神仙长生之道、命数之说盛行,士族门阀一边控制朝政,一边还追求潇洒通脱的风流,服散避世,进而超脱得道。大魏国师,就这么被推上了高位。表面上,国师是占星祈福预测吉凶的,实际上,历任国师和世家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甚至,他们自己就是世家出身的,借着职位便利,帮助世家在朝政上与帝王拉锯平衡。 以往的大魏皇帝,对于国师都是敬重非常的,因此摘星楼这边的款项都是由皇帝直接给的,可这位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对这些神鬼之道嗤之以鼻,摘星楼这边的支出只能由灵则一个人想办法。灵则一度怀疑,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在祭礼还有世家方面那边有影响,叶景枢在登基的前一晚闯入摘星楼,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他会直接砍了自己。 灵则幽幽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想办法让我们的皇帝陛下相信自己,以便从他的口袋里掏钱啊。 翌日天晴,刚下过雨的天空蓝得一丝云也没有,灵则站在窗前望着揽月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假装没收到消息了,过去看望一下病愈的叶景枢。 “南斗。”他走下楼梯到第四层叫人,“收拾一下,我们去看看陛下怎么样了。” 南斗应声,蹬蹬蹬地跑开了。他走后,第四层出来一个佝偻的老人。 “庆叔。”灵则微微颔首,正面对他,“昨晚睡得可好?” 庆叔年老,又是聋哑之人,如果不当着他的面说话,让他通过口型推断说话的内容,他是不知道你在说话的。 庆叔点头,右手食指向上顶住另一只手掌。 “多谢庆叔,昨夜辛苦了。”灵则盈盈一笑,“手脚太长的人终究会断手断脚,痛不欲生的。” 庆叔垂下脑袋,配上他干瘦的身子,像一截枯木,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灵则的话。 “大人,庆叔,你们说什么呢,不是要出去吗?”是南斗的声音。 “看来今天是不会下雨了,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偷懒呢。”灵则甩了甩衣袖,“走吧,再晚就要赶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开文三更。背景设定比较奇幻,拜托大家不要考据qaq我是怎么好用就怎么设定的 总之,我们的目标是上天biubiubiu ☆、第 2 章 2 叶景枢睡得不太-安稳。 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萦绕在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胸膛剧烈起伏,喉头耸动,强烈的飘渺眩晕感让他猛地掀起眼皮,翻身坐起。 “呕——” 殿内的宫人听到动静,急忙捧着痰盂过来。 腹内的脏器全都纠结收缩在一起,他干呕了半天,终于将之前昏睡时被喂食的药物都吐了出来。 “陛下,水。”王河端来一杯水给他漱口。 叶景枢接过来,将口中残余的秽物清洗干净,漱口完毕,杯里还有剩下的水,被他直接喝下。 王河眼睛瞥到这一动作,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顿了下,头垂得更低不敢看他的脸色,待到叶景枢喝完,才将托盘抬高供他放杯子。 热水划过喉咙,进入肚腹,带来暖洋洋的热意。叶景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觉将体内的病气都排出体外,身体也跟着轻松了好多。这几日他都是昏昏沉沉的,朝中事务一应都交给了两位王爷和三省长官处理。 依照那些老滑头的利益纠缠,也不知能办出几件真正的事来。 想到这里,刚消退的头疼又席卷而来,刺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陛下?”见叶景枢停下了脚步,王河小心的发出疑问。 “朕昏睡这段时间,是谁诊治的?”他刚刚只顾着吐了,居然忘记仔细看看吐出来的东西。 王河答道:“是太医院的闵院判。” 一个头发灰白的人影从暗处躬身走上前来行礼。 叶景枢抬眼,视线正对闵院判后面的灵则。 灵则早在叶景枢呕吐的时候就跟着王河过来了,看到叶景枢直接将漱口的水喝干,只觉得没眼看。等到叶景枢唤人,又缓步落后闵院判一个身位。 “陛下安康。”灵则一揖行礼,“可是大好了?若是还有不适,臣愿折十年性命,改运换命,只求陛下龙体康健,享齐天之福。” 叶景枢躺了好些日子,骨头都懒了,动作也慢些,还没等他开口,底下的闵院判已经哆嗦着身子就要瘫软在地了。他听到灵则说什么换命改运,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 心中惶恐不已,双股战战:“陛下卧床养病期间,臣不敢有丝毫怠慢,所服药方都是亲自抓取煎熬,不敢有半点分心。在陛下入口以前也是亲自试了毒!连药房那边也是抓了最好的药,不敢随意糊弄!” 叶景枢:“……”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叶景枢自觉自己的病还没那么严重,需要灵则以命换命,再说他也不信这个,只道:“国师言重了,国师超脱之人,修神仙道,为我大魏占卜吉凶,也是辛苦了……”这一席话说得叶景枢自己牙都疼,只是在场这么多人,他不好轻易翻脸,只好耐着性子说场面话,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终于扯到闵院判身上:“闵院判也是辛苦了——”他停了下来,一时想不到要奖赏什么好。 闵院判出身寒门,医术高明,用药谨慎,更重要的是,开药向来是能省钱就省钱,能简单就简单,不会建议人服那些价值不菲的神仙散——叶景枢对他的诊治很是满意,不再纠结吐出来什么秽物了。只是他一穷二白,私库门一开,里面光亮得能数有几只蚂蚁,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闵盖已经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下,额头中重点地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凄厉:“陛下,臣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身后的宫人见状,都低垂着头缩了起来做鹌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王河小心地瞄一眼灵则,见他神情肃穆,也壮起胆子跟着求情:“陛下,闵院判和国师大人已经尽力了,这段日子都不敢离开床榻半步,奈何陛下对京城的气候还不能完全适应,这才拖了些时日……” 王河是叶景枢的贴身太监,平日就属他最得脸,他一跪,其余宫人也呼啦啦的跟着跪了一片。 转眼间,整个寝宫站着的人只剩下了叶景枢和灵则。 面对这个变化,灵则见怪不怪。 叶景枢,这个从小不在皇宫长大,而是与母亲在西秦长大的皇帝,和以往的大魏皇帝都不一样。他混杂有胡蛮血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和京城特有的懒散安逸不同,带着胡蛮的横冲直撞,令行禁止,半点不给人拖磨的时间。不同于京城世家子弟秀净白嫩,他的皮肤是和成熟麦田一样的颜色,泛着闪亮的光泽。目光如炬,薄唇紧抿,即使长袖宽袍,也没有一点扭捏矫揉,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来。 除了叶景枢,先帝还有六子四女,惨烈的夺嫡斗争中,皇子只剩下楚王和一个没几岁的韩王,四个公主也只剩下一半,除了最小的德康公主还没有许配出嫁,便只剩下福康公主战战兢兢地携着夫家,如临深渊的在新皇眼皮子底下小心做人。 连公主王爷都不敢再新皇面前造次,更别提他们这些如草芥般的奴才了。 一众宫人心有戚戚,更加认定新皇是个暴戾之君,三句话就有两句话是砍头的,身边的不少宫人都被新皇以不必要的名义,给遣散返乡了。 而背地里,不少宫人发现,那些返乡的宫人,则再也没了消息。众人私下里竟然也是不敢多说,害怕有一天自己也跟着不见了。不安恐怖的气氛蔓延,直到有日,一个老宫人偶然一瞥,冒犯圣颜,被新皇注意到看过来,当即失声大叫,直瞪瞪的仰头倒下,一摸鼻息,没进出了。 秦地乃是胡蛮聚集之地,有自己崇拜的兽神,他们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化兽回归,传承到兽神的力量。听闻曾有人在秦地游历遥望□□,只见火光冲天大量白雾涌出升腾,同时还有巨兽嘶吼,锁链啷当声。新皇说不定就是…… 虽然这件事被严令守口不得妄议,却还是在暗地里流传了下来。 叶景枢原本还想要再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从私库中找出个没那么破烂的给闵院判,算是安抚,只是他越沉默,身边的人越惶恐。 “……”还是算了,不浪费钱了。 揉了揉眉心,注意到一旁灵则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他道:“左右不过一点小病,不是什么大病,如今朕也大好了,都起来了吧。” 这一句平常话跟大赦天下没什么区别,身边的宫人努力憋着嘴,掩盖内心的欢喜,仿佛劫后余生,纷纷起立。闵院判也是三两下收拾好东西,连滚带爬地告退了。 其余无干人等终于不再碍事,叶景枢随意找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不知国师还有何事?” 对于灵则的说法,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要是念经跳大神能治好他的病,还要太医院做什么? 王河跟在叶景枢后面,心中惴惴。宫中早就有传言——皇帝觊觎国师美色,一直对其虎视眈眈,要不是碍于世俗,陛下早就将国师强行掠上龙床了! 叶景枢入京夺位的时候,王河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夺位如何凶险,他也只是听闻而已。叶景枢夺位后,说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遣散了不少宫人回乡,他这才给提了上来。别的他不知道,可陛下对国师……确实和别人不一般。 王河刚才也是看到国师临危不乱,毅然面对的情景,这才有胆子站出来替闵院判说话,要是灵则不在,他纵然浑身是胆也没用。 虽然陛下刚病愈,但作为一个正常男子,他刚起床,又是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年纪,听闻这个年纪最不好伺候,要是惹急了…… 王河不由得替灵则捏一把冷汗。 灵则仍然是笑吟吟的模样:“陛下身体康泰,便是我大魏之福,也不枉臣为陛下夜夜祈福,只是这祈福的花用也是不小,还请陛下拨款。” 即使是叶景枢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成这样,要不出来坑蒙拐骗装神弄鬼跳大神还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清瘦挺拔,身长玉立,像一杆挺直的翠竹,俊秀风雅。眼睛漆黑如点墨,眼也不眨的看着你的时候,像是盛满了星光,尽是真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他说的话。 眼下,这人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叶景枢的。 “朕不知道,这钱花到哪里去了,朕可一个子儿都没看到。”他平日对那些丹药仙散没有兴趣,最多就听灵则祭礼的时候叨两句,莫说他没钱,就是有钱,他也舍不得。 叶景枢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灵则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摘星楼每日都会为皇家占卜祈福,也是惯例了。但这次陛下抱恙,虽是小病,只不过因着是陛下入京以来第一次不适,还是让臣等惶恐,也就花用得多了。” “既然如此,这点小事,哪里还需要劳烦国师亲自报上,单子拿给薛寄风就是了。”叶景枢皮笑肉不笑。 大魏太-祖立国以后,为了拉拢门阀士族,选官制度采取九品品评。世家凭借多年积累和门第优势,对朝政牢靠把握根深蒂固,而寒门子弟只能通过皇帝偶尔开个恩科考试或是依附世家,才有可能真正踏入议政殿——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 要是真的从乡野小官做起,只怕祖孙世代传递官位熬上三代,才有可能摸到议政殿外的汉白石玉阶。 由于本朝不设丞相,三省长官直接听令天子,三省长官变成了各大世家争夺的要点。薛寄风出身寒门,是开恩科时考上来的。由于不依附世族,升迁缓慢,一把年纪头发都快掉光了还被世家摁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要不是老皇帝临死前提拔起来,这尚书令早就落入世家手中了。 许是被世家打压久了,薛寄风性子也没了棱角,谨慎拖磨得很——每下一个政令,都要按照流程走一遍,各个文书盖章齐全,要是折子上有个字词不明确的,他还要上奏向叶景枢问个明白。 尚书省是三省里人数最多的,长官尚书令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下有六部,中书省做出的决策,在经过门下省审议通过后,便交给尚书省执行。每每中书门下为了各自的利益拉锯争夺,将问题抛到薛寄风这里又会被他拖磨着推回去。 ——问题仍旧毫无进展。 叶景枢这么说,就是考虑到薛寄风的性子。灵则要真是将单子拿到他那里,定是要给他推回来——先是中书门下走一遭,讨论是否给审批过了,不过灵则是世家那边的,他们不会拖拉为难他;送到尚书省后,薛寄风约莫还会再上折子,再问叶景枢这单子应该是归属于户部还是礼部,亦或是干脆由内务府负责。 这么一个来回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灵则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有些不快,面上收了笑意却还是维持着矜持:“此次祈福做法,为的是陛下能够早日病愈,所有的花费全都在陛下身上了,自是应当从由陛下一人负担才是。” 这是要叶景枢自个儿给钱了。 叶景枢挑眉:“国师的意思是朕应该打开私库了?” 灵则颔首:“正是。” “朕的私库里的财物,除了朕能用,也就只有皇后了。”叶景枢大喇喇道,目光上下打量灵则。 好像还真是在考量将灵则立为皇后一样。 灵则一动不动,任由他目光逡巡。 “陛下私库自然是由陛下自己花用的,可这再过不久就是太后娘娘千秋了,到时候这花费……陛下还是得开次私库聊表孝心吧?”灵则微微一笑,态度极其诚恳,“不如陛下到时候再给也行,左右也不是什么急事。” 叶景枢眼皮一跳,当今太后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他的兄长楚王叶西洲的。原本夺嫡斗争中都只剩下叶西洲一个有能力的皇子了,各方都等着先帝咽气跪拜行礼,要不是叶景枢突然杀出来,想必现在的太后娘娘日子会过得更舒畅。叶景枢夺位以后,这位嫡母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眼看太后就要过千秋节了,他还得费心思庆寿。 叶景枢挤出一丝笑来:“真是劳烦国师费心了,国师大人如此细致入微,国师整日追着朕,跟婆娘追着当家似的讨家用,不如国师大人收拾收拾,算个良辰吉日从摘星楼搬出来可好?” 叶景枢也是被逼急了,自登位以来,因为他对京城不甚熟悉,而灵则身为国师,在士族中也是举重若轻的位置,朝政有时候借着天象天意插手,搞得叶景枢灰头土脸的。 要是灵则真敢答应……叶景枢眼底晦暗,到时候,就不要怪他不客气撕破脸了。 “此乃臣下职责所在,陛下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若是陛下真要感谢,立后是不必了。”灵则不慌不忙道,“陛下也是第一次给太后做千秋,要是不拿出些心意来……” 他向叶景枢眨眨眼,语气意味深长:“这满京城的人可都盯着陛下看呢……” 太后千秋即将到来,这位新皇帝会如何表示,各大世家都翘首以待。 ☆、第 3 章 3 叶景枢因为是外来的,到现在对朝堂的掌控仍旧不甚得力。他不是世家看好的皇帝,一道命令下去,总有其他质疑的声音,叶景枢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再加上灵则时不时出来加把火吹下风,要不炸才怪。 眼看皇帝和国师两人就僵持在这里了,王河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这两尊大佛他都惹不起,可这算是什么事啊…… 望望叶景枢的面容,王河心中不断敲鼓,陛下性情暴戾,正是病好初愈时,不宜动怒,此番国师大人随侍在侧,陛下醒来,说不定在心里暗自悔恨。虽然国师大人温和有礼,可要是陛下用强的……国师大人也是要面子的啊。 他不由得壮着胆子向前跨出一小步:“有劳国师了,陛下卧床时衣不解带侍奉在侧,国师也是辛苦了……” 叶景枢冷笑,扬眉看向灵则,衣不解带侍奉在侧?骗谁呢。 “国师大人对朕还真是关怀备至,朕铭感五内,这皇后之位还真是非国师莫属……”叶景枢咬着牙,克制不住地冷笑,“国师屡次提到开私库,可这私库也只有朕和皇后才可用,难道国师已经不想当国师想当皇后了?” 灵则面色如常,嘴角扯起笑容,人畜无害:“为了陛下的龙体,哪怕要臣赴汤蹈火,臣也义不容辞……”当然,要是能顺便带上你就好了,有危险他一定把叶景枢推在前面当盾。 “立后乃是大事,需合八字,算良辰,万万不能草率——陛下屡次提到立后,是想要选秀不成?” 选秀?那岂不是又要花钱? 叶景枢沉默片刻,而后道:“国师说得对,皇后统领后宫,确实不可草率。” 王河非常努力的缓解两人之间冷凝的气氛,就怕叶景枢一个憋不住,当场将国师掳走。 虽然陛下没有立即说要给国师钱,但是陛下又开口请国师做皇后了!陛下一定是想要逼迫国师答应才这么做的! 叶景枢和灵则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能一直撑着纯粹是想着弄死对方不行,恶心下还是可以的。 灵则才不会因为叶景枢不肯出钱就率先闹翻,他们两人就算不合,也不会赤-裸的表现出来。朝臣皆知,新皇为了加强朝政的把控力,正想方设法的提高寒门的地位,可惜,出身寒门的好不容易爬到尚书令的薛寄风胆子不够肥,敢和叶景枢干一票大的。 “陛,陛下……”王河战战兢兢的,刚才是真没办法了他才站了出来,到现在他的腿肚子还抖着呢。 “又怎么了?” “议,议政殿不是这边……” “朕知道。”叶景枢甩手,还去什么议政殿,去了也是听他们推诿,“去工部。” “是是……”王河低头,跟在叶景枢后面快步走去工部。 工部属尚书省六部之一,叶景枢登基后,直接将跟着自己来的楼心明给安到空缺的工部尚书上了。要说这工部,和其他六部可不一样。在这座四四方方不起眼的工部院子里,划分出一个一个的隔间,里面都是些沉迷书本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 和机械研究的呆子疯子,对外界其他无关事物的感知,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比起世家作坊内都是自家族人专攻火-药机械,工部里的都是全国网罗而来的奇人能人,专注做自己的发现研究,各种各样的都有。不仅不受朝廷限制,还会提供钱物支持。 世人都以为,那些世家子弟都是飘逸出尘到要成仙的人物,却不知道,这些世家,一手丹药,另一手拿的却是火器机械。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高人一等,享受最好的生活,喝着最清甜的美酒,搂着最好看的美人,也有着最上等的学识。 大魏立国,这些世家靠自己就能制作精巧威力巨大的武器立下汗马功劳。哪怕大魏皇帝后来建立了自己的工部,还是抵不上世家自个儿的小作坊。 叶景枢登位以后,也是很重视这个工部的,虽然它在世家作坊的比较下形同无物,但总的来说,有总比没有好。 “有时候,我真想带着黑甲兵冲进议政殿,脱下他们的官服让他们赶紧滚回去修仙,不要浪费我的银钱米粟。”叶景枢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蹲下来端详楼心明的新玩意儿,“这些世家,真是虚伪,要是真想成仙得道,还将身外之物看得那么紧做什么,干脆给我好了!” 楼心明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让叶景枢一次说个够。 别人不知道,楼心明可清楚得很,叶景枢哪有什么家底,私库门一开,里面宽敞得能跑马。 楼心明摇摇头,当初叶景枢入京的阵势太大,带的是装备最精良的黑甲兵,威武赫赫,跺下脚京城都能抖三抖,将京城世家唬得不敢随意动弹。 这么一支军队,可不是靠骡子马匹拉过来的——叶景枢是直接用机车过来的。 京城世家用机车,多是将煤炭烧热产生高热的蒸汽,以此催动,这些机车在燃烧过程中,除了需要不断增添干净的水和煤炭外,还会产生呛人的黑色烟雾。 而叶景枢的机车里烧的可不是黑煤煤炭这些脏兮兮又用不了多久的破烂玩意儿,机车里烧的是冰魄! 似盐若雪晶莹透,一两冰魄一两金。 冰魄燃烧时,不会产生黑色烟雾,只会散发些许白汽,且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反而带着些许冷香。大魏朝的平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冰魄,二者价钱差了十倍不止。大魏朝百姓一家一年的米粮花用也不过几两银子,叶景枢用机车从秦地过来,消耗的粮食得堆做山算。 不过叶景枢的机车,也就在入京的时候威风了一把,而后就被丢在工部这里不敢做平日用——叶景枢没钱烧了。 楼心明干笑几声,也不怪灵则将叶景枢当肥羊宰,动不动就要钱。但凡是做研究做新玩意的,哪样不要钱?灵则那边的神仙散方子所用皆是珍奇药物,大量世家都推崇他的方子,供不应求,还要不断出新的改进方子,再加上其他花用,估计也就勉强维持个平衡。要他他也这样干,放过谁知道下一个冤大头在哪里。 “你刚刚说,昏睡的时候灵则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楼心明拧了拧眉头,“他没给你服散吧?” “没有,闵院判给我诊治的。”叶景枢说,“他没机会的。” 寒门子弟哪里用得上昂贵的神仙散,楼心明点点头,叶景枢对草药一直难以习惯,吃多便会吐,神仙散确实是个解决方法。只是叶景枢对其深恶痛绝,一直拒绝服散。 ——这也是叶景枢一直和京城的一切人事物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 服散,意味着加入士族,与寒门对立。 神仙散大肆流传,而国师灵则也凭借其独有的方子维护了自己超然的地位,即使民间有仿制的,亦比不上。神仙散这玩意,据说,服之可令神明清朗,身轻体健,可去病强身,被世家大族所推崇,只是但凡服散,便不能随意断掉,不然很可能会致疾致瘫,更严重的,还会就此而亡。 楼心明一直觉得这东西有些邪门,幸而叶景枢没多大兴趣。 说起神仙散,叶景枢一直觉得不可思议:“神仙散这么个邪门的玩意儿岂是人能吃的?不仅会让人沉迷不能自拔,还那么贵!” 楼心明手下的动作一顿,抬眼瞥了一下叶景枢……其实后面才是重点吧。 灵则想让叶景枢服散,除了存软化叶景枢态度的心思,怕是还有控制的意思。 这话楼心明没有说出来,灵则这个国师在世家中的位置举重若轻,决不能让叶景枢一个气愤就把他做了,之前他不过劝了几句,叶景枢便往歪处走,盘算着将灵则掳回去处以私刑严加逼迫…… 至于宫中的流言为何会变了个样子……楼心明摸摸鼻子,这绝对是个误会!不过叶景枢好像还没察觉到…… 将最后一点装饰的羽毛黏上去,楼心明将整只彩鸟搬上桌:“好了!看看我楼心明伟大的创造厉不厉害!” “这是什么?” 叶景枢目光一凝,只见楼心明接一杯水放到彩鸟前面,彩鸟便自动俯下头,把嘴浸到水里,“喝”了一口后,又直立起来。没过多久,直立起来的鸟又俯下身去,再次“喝”水,然后直立。 ——这是一只会不停点头喝水的饮水鸟。 看到叶景枢目光发直,楼心明很是得意:“怎么样?不错吧?” “是,是很不错!”叶景枢牙齿咯咯作响:“你这他娘的是加了多少精纯的冰魄进去?!老子的冰魄不要钱啊!” “小枢,你可千万别激动!”见叶景枢顺手抄起桌上的剑就要追着打,楼心急忙喊道,“别冲动别冲动,里面不是冰魄!放下你手中的龙吟剑我们再好好说话!” “为了一个寿辰就要花掉那么多钱!老子还不如直接捅死算了,这样连以后的钱都省了!” ☆、第 4 章 4 很少有人知道,最精纯的冰魄其实是块状的,又重又冷。冰魄通常埋藏在秦地终年冰雪的高山中,越精纯的冰魄,在越冷越深的地底,每次开采,都有民夫冻死在内。所以,即使块状冰魄能用很久,叶景枢也很少下令开采,通常只采浅层的水状冰魄,因而秦地运出来的冰魄皆是水液状。。 而秦地的冰魄买卖,叶景枢也很难赚到什么钱。秦地与中原京城的道路就那么几条,都被把持在士族门阀手里,京城的冰魄价格再高,只要冰魄出了秦地,就和叶景枢干系不大。再加上还有楼心明做各种器械伸手要钱,不论是之前作为秦地最大的秦王,还是现在作为大魏地位最高的帝王,叶景枢都是穷得叮当响,私库干净得能饿死老鼠。 这一次的块状冰魄,也是好不容易才采到的。因为楼心明需要,基本都运到了工部,只给他们使用。 摘星楼的银钱以往都由走的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 皇帝私库,用多用少,都是皇帝自个儿的事。而工部作为六部之一,虽然也是为皇帝做事,走的却是国库的账本,十分荣幸地成为了花最多钱干最少事的饭桶部门。这种状况,在楼心明任尚书后,更是变本加厉。 楼心明和叶景枢从小一起长大,是他难得的朋友。为了让楼心明这个尚书当得顺利些,叶景枢私下没少补贴工部。 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一个两个的还追着他要钱,叶景枢一想到砸进去的钱连个水花都看不到,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他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就算饮水鸟用的不是冰魄,叶景枢也打定主意要给楼心明一个教训。 手上的龙吟剑微微震颤,发出嘶嘶鸣响,叶景枢手腕一抖,飞身向楼心明跃去。龙吟剑剑刃上飞快闪过一道亮光,尖利的剑气从剑尖呼啸而出,擦着楼心明的耳朵过去。 轰—— 楼心明后面的书柜承受不住剑气的轰击,轰然倒下,书架上的藏书挨了剑气,被撕成碎页,片片飘落。 “啊啊啊啊!”楼心明抱头鼠窜,发出惨叫,“小枢啊啊!我的书啊啊——” 叶景枢也没想到这一剑的威力这样大,赶忙刹住脚,收剑后撤。 龙吟剑翻转,剑气再次汹涌澎湃,剑身周围的空气犹如海浪扭曲一层层向外荡漾,连持剑的叶景枢也被波及到。叶景枢心中一凛,龙吟剑脱手飞出,直直插入地面。 “小枢,你……你没事吧?”楼心明从一堆破烂中爬出来,“这剑我还没弄好呢,小枢你可千万别再拿剑了。” “龙吟剑还能用么?”叶景枢只关心这个。 “呃……”楼心明摸摸鼻子,“用是能用,只是可能不大好用。” “比如说?” “杀人之前,可能会先把自己杀死。” “……” “楼心明,不要把珍贵的冰魄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叶景枢面无表情,“龙吟剑原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好剑,要是没了,再打一把是不可能的——毕竟你做不到。” 秦地是胡蛮聚居之地,秦家原本是世代在秦地的汉人家族,统领胡蛮,在太-祖立国之后,携众归顺,被封秦地。秦家的官位世代相传,到了秦燕这一代,只剩下她一个女儿。 先帝有意收秦地入中央,直接管理,便下旨让秦燕入宫为妃,龙吟剑为楼家先祖打造,叶景枢的母亲秦燕入宫,楼家献上龙吟剑作为陪嫁随之入京。只是不知为何,秦燕入宫生下叶景枢后,反而带着他回了秦地接任父位。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而先帝也诡异的默许了没有追究。 秦燕逝去后,叶景枢接任,龙吟剑便成了叶景枢的剑。 这一次,楼心明对龙吟剑做出改造,将冰魄填进龙吟剑,叶景枢挥剑时,冰魄燃烧运转,迸出剑气虹光,增强剑的威力。 “不要搞那么多花样,不管龙吟剑是不是最强的,只要在我手中,便不会有敌手。” 现下一地狼藉,楼心明对他那一柜子书籍宝贝得很,平日外人看一眼都要遭他的眼刀。想必楼心明也不要叶景枢帮他收拾,叶景枢抬腿就想走。。 “小枢……等,等下……”楼心明三步做两步,拉住叶景枢。叶景枢恰好往前走,他一个支撑不住,往前一扑,额头扣地,五体投地。顾不得爬起来,楼心明急忙抱住叶景枢的大腿:“小枢你别忙着走,帮我把剑□□先。” 龙吟剑现在六亲不认,他可没有叶景枢的好身手。 这里动静太大,即使工部其他官员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能对地面的震动无动于衷。 先过来探情况的是工部侍郎陈一意,叶景枢见过几回,是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说话开头会结巴一下。 叶景枢出入工部向来随意,没有让王河高喊通报,直接进了楼心明的隔间,陈一意没看到,还以为楼心明搞了个大玩意儿打算炸平工部,正昂着头大迈步跨进来,见到叶景枢站着,楼心明在他脚下抱着腿——这显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是非常值得拿出来攻歼楼心明。 “臣臣臣工部侍郎陈一意参见陛下。”陈一意先行礼,余光瞥到后面一地狼藉,当即浮想联翩。 陛下从西秦那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地过来,没见过几个美人,入京不久便看上了俊秀风雅的国师,可见陛下对美还是有追求的。虽然秦地之人长相普遍不怎么样,但他们的尚书大人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勉强能看。而且,陛下为了楼心明能当上尚书,私下给了工部不少好处……现在这样子,莫非是陛下威逼不成,甩手负气离开放话不给钱了,楼尚书转而反悔,苦苦哀求? 陈一意直觉撞大运了,正好赶上楼心明和叶景枢闹翻的情景,他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将楼心明惹怒叶景枢被撤,好自己上位做尚书。 ——要不是楼心明凭借叶景枢第一狗腿突降工部,陈一意就是工部尚书了。 工部这个部门是六部中最特殊的部门,对于内部的人而言,当上尚书除了有最大的尚书隔间,有权力分配朝廷拨下来的财物,更多的是意味着整个工部技术最厉害的。 在其他部门看来,工部谁做尚书都无所谓——左右是个饭桶部门,比较谁吃得最多根本没有意义。 “陈一意!你来干什么?”楼心明一看到陈一意,立即撒手。开玩笑,他怎么说也是工部的老大,在下属面前还是要面子的。 陈一意逡巡一圈,注意到插在地上的龙吟剑,随口说:“来来来看看你是不是打算拆了工部重建。” 六部的屋子用了好久了,有些许地方都是漏洞破风,其他部门每年都会固定修缮,只有他们工部因为时不时就炸门破墙,搞得工匠苦不堪言,修缮的费用也节节高涨。最后因为请不起,每年都只能拿一些多余的材料缝缝补补。 重建岂不是又要花钱? 楼心明不敢看叶景枢的脸色,生怕他拔了剑大家一起同生共死一了百了,没好气道:“干你的活去,没事别瞎溜达。” 陈一意哼哼道:“要要要你管,我我就看看,看看……” 他忽然注意到,那把剑是叶景枢的龙吟剑,瞬间卡住了。 叶景枢入京时,黑甲兵挥矛镇场,龙吟剑饮血立威,令士族大家忌惮退却。 他们工部私底下有分析过龙吟剑,知道这是一把绝世好剑,不是轻易就可以打造出来的。 “看什么?”楼心明反问。 “哼哼哼。”陈一意接连哼了好几声,引得叶景枢侧目,不知他这是结巴犯了还是太气愤。 就在他有些不忍,想让楼心明退一步时,陈一意突然道:“你你你当我不知道呢,你你你把陛下的龙吟剑给搞坏了!” 楼心明怒目而对:“陈一意,你少血口喷人,当本尚书不知道你心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 里的小九九?” “胡说!”楼心明急急对叶景枢解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只是想给你提升一下,让龙吟剑更厉害……只是咳咳咳,现在在改造的途中,出了些小问题,只是小问题而已,很快就能解决。陈侍郎只是侍郎,只会将冰魄用在没用的东西上面浪费。” 叶景枢没空搭理他们,直走过去,小心地拔起龙吟剑,剑身光华流转,一道剑气直冲他的门面飞来。头一歪,叶景枢躲过这一道剑气,飞快将龙吟剑放进剑鞘。 “所所所以应该由我来做!”陈一意看到这一幕,心里有数了,说,“你你对冰魄的运用根本就不熟悉,还还妄想用这个超过本官?” “冰魄是秦地特有的好不好!”楼心明大怒,“本官才是工部尚书,你只是个侍郎!整个工部最厉害的是我才对!” 陈一意慢吞吞道:“那那也不是你先开始用的,如如果你没来,那那尚书就是我了,最最厉害的是我才对。” 楼心明要不是靠着叶景枢,根本就走不进工部的大门,更遑论要坐到尚书这个位置。 关于楼心明和陈一意的恩怨,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叶景枢现在对他们两个谁是工部老大这个争论没有兴趣,转头问陈一意:“你有办法修好龙吟剑?” “那那还不容易,把把龙吟剑里面的冰魄拆出来就好。”陈一意不屑道,“真真正的好剑,是是是不需要外物也能让人臣服。” “龙吟剑装了冰魄,才能更好地展现其气势。”楼心明是绝不肯把装好的冰魄拆下来的,“你走开!别来捣乱。” “想一想吧,要是挥动的时候,又万千长虹和剑气出现,像坊间话本一样,正义的大侠一剑便可大杀四方,让敌人俯首称臣……”楼心明兴奋地比划,“到时候,小枢你拿剑摆个姿势就够了。” 陈一意泼冷水:“只只是漂亮有什么用,陛陛下又不需要这个。” 这样的龙吟剑单兵作战时确实会是个大杀器,但叶景枢作为帝王,已经过了需要单打独斗的阶段。如果楼心明早说是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他肯定不会把龙吟剑给他,还专门从秦地运冰魄过来。 叶景枢道:“我觉得陈侍郎说得很有道理。” “就是,这个拆下来又要费一番功夫,小枢你愿意等……”楼心明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小枢你,你怎么能和陈一意这家伙一样?” 龙吟剑之于叶景枢,更多的是威慑世家,这么一把神兵在手,再加上黑甲兵,世家对朝政把控再大,也不敢轻易越过叶景枢自己做主。 早在入京夺位那会,叶景枢就让这些温柔乡的斯文人知道,血的味道是什么样了。 “别搞那些没用的玩意儿,赶紧把龙吟剑给我修好才是真的。”叶景枢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走了。 ☆、第 5 章 5 摘星楼前的揽月湖边,晋王叶西洲正带着他的女儿叶云嫣等待灵则的归来。叶云嫣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看见什么都想扯一把,好奇地瞪大眼睛看个究竟。 揽月湖波光粼粼,碎金满湖。 叶云嫣探头看了一会,问道:“父王,里面为什么没有鱼?” “大概是国师不吃鱼吧。”叶西洲看都不看,信口开河。 叶云嫣点点头,凝神望了一会湖面,忽然大声说:“父王!你看湖里面!有鱼!” “哈?” 叶西洲不明所以地瞥过去,湖面还是那个湖面,什么也没有。 叶云嫣着急得不行,拉着叶西洲就往前走。叶西洲看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见女儿瘪嘴,忙安慰几句。 “王爷在看什么?”两人拉扯间,灵则已经带着南斗回来。 叶西洲笑了笑:“嫣儿说在湖里看到了鱼,硬是拉着本王去看。” “鱼?”叶云嫣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灵则,他眉毛轻轻一挑,“没有。” 期待落空,叶云嫣都要哭出来了,她明明看到了鱼,怎么大家都说没有? 灵则轻笑一声,缓声说:“不过,里面确实有东西来着。” “真的?”叶云嫣立刻喜笑颜开,“我就说嘛。” 灵则这么一说,叶西洲也想起来了:“里面是神龟?” “神龟?”叶云嫣好奇不已,“那是什么?能吃吗?” “大概可以吧。”灵则边逗叶云嫣,边将人引进摘星楼,“那是我师父进贡给先帝的。” 灵则的师父就是上一任国师,正好在叶景枢入京那会没的,走在先帝前边为他引路。老国师生前深得先帝信任,多次献上金丹仙散,更多次占卜吉凶,为先帝化解危机。揽月湖里的神龟便是老国师寻来的祥瑞,据说活了千年。因为是祥瑞,也不好随意处置了,可神龟太大,哪儿都搁不了。当时,正在修建的摘星楼前有一条小河沟,干脆挖大扩成湖,用来供养神龟。 “既然神龟很大,是不是能吃很久?”叶云嫣问灵则,“那个好吃吗?” 叶西洲转过头,一脸不忍直视。灵则已经将他女儿带歪了,神龟那是能吃的吗? 灵则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说:“等我要吃的时候叫你。” “好!说话算话!”叶云嫣乐滋滋的,觉得灵则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滚烫的白水倒入瓷白的茶杯,袅袅白烟升起,灵则微微一笑,撩起宽大的袖子,将一个瓷杯送到叶西洲面前,而后转过头,对着他旁边的叶云嫣柔声问话:“这茶水,可甜否?” 叶云嫣双手捧杯,小口小口的啜饮,听到灵则问话,抬起小脸,眼睛眯成一条缝,陶醉地点头:“甜!好喝!”她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眼睛骨碌碌的盯着灵则手上的水壶看——她还想要。 灵则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只给叶西洲添水。 叶云嫣咂咂嘴,将视线凝聚到叶西洲面前的茶杯上。 “嫣儿,”在叶云嫣憋不住动手抢之前,叶西洲率先出手,抚了抚女儿柔软的头发,“喝完了就去玩吧,你母妃还在奶奶那里,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叶云嫣皱着脸,不大情愿的抱住叶西洲:“父王,可不可以等母妃出来我再去……” 叶西洲动作一顿,垂在另一边的手微微攥紧:“怎么了这是?母妃可是一直在等你呢,还有弟弟,你不想见他了吗?” “我……我不想去奶奶那里。”叶云嫣瘪嘴,“她的药太难吃了。” “她不会再叫你吃了。”灵则起身,温柔的抚过小姑娘的额头,“你是个好孩子,身体康健,不需要再吃药了。” “是的,奶奶不会这样做了。”叶西洲抱住叶云嫣,“父王跟你保证,而且,母妃也在那里,她不会喂你吃药的。奶奶是希望嫣儿平安长大的,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8 都是为了嫣儿好,你很多天不见奶奶,她也很想你了,你就不想她吗?” 叶云嫣眨眨眼,很久不见奶奶了,她还真有点想她了,虽然奶奶对母妃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对她倒是不错,经常塞给她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 “好吧,”叶云嫣一步三回头,“父王你记得来找我们啊!” “知道了,父王很快就去。”叶西洲做出保证,向她挥手。 叶云嫣一走,叶西洲脸上的微笑就收了起来。 “嫣儿还是记得这件事。”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叹气,“母后喂了些神仙散,给她吓成这样。” 灵则将水壶里的水一应倒入叶西洲面前的茶杯:“王爷也多喝些,神仙散的毒性可不容小觑。” 叶西洲颔首,将茶水都喝下:“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嫣儿还小,这么狠毒的东西入腹,也不知以后会怎样,这孩子身子本来就弱,神仙散药性刚烈……还有母后,也是……”太后毕竟是他亲母,他也不好多说。 灵则点头,表示明白。太后痴迷神仙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先前楚王妃忙着带刚出世不久的小世子,叶云嫣便被接到太后那里帮忙抚养。楚王妃是寒门出身,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出身贺家这个世家大族的太后一直不待见她,但是对叶云嫣倒是一直喜爱有加,时不时就念叨两句。 神仙散中有几味药可迷惑人心,使人如坠云端,感觉身体轻健,生机勃发,恍若时光倒流,还是年少身体强健时。太后一直服用,觉得甚是好用,便给四岁的叶云嫣喂了些,说是从小服用,以后大些也有好处。 叶云嫣吃了神仙散,就给魇住了,若不是楚王夫妇及时发现送到灵则这里来,还不知会如何。 叶西洲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将贺家的掩月花送上。 “多谢王爷了,”灵则道,“如今郡主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掩月花都能用到太后娘娘那里了。” 神仙散是一种慢性毒-药,掩月花能解神仙散的毒性,这是灵则发现的。只是掩月花价格不菲,货源基本被世家掌控,之前就已经被他暗中收购了不少,世家有所察觉,京中的掩月花价钱被他们提高了不少。而后,他借口太后千秋,炼丹需要,再次收了些掩月花,世家闻风而动,减少出售提高价格。 ——现在京中的掩月花价格已经疯狂了。 “母后现在体内的神仙散还能清干净吗?”叶西洲很是忧虑,“她服了这么多年的散,积毒深厚,京中掩月花如今已是难寻……” 别人不清楚,灵则却知道,太后现在的身体完全靠的就是神仙散在支撑,终有一天,这些神仙散的毒性会让她痛苦丧命,可要是贸然断了,神仙散也会要了她的命。 “掩月花解毒终究还是杯水车薪,”灵则坦言,“是臣下无能,不能找到解毒之物。” “不怪你,本王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叶西洲道,“毒散之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解毒-药物,也是辛苦了。”他顿了顿,“这世上真的有能解神仙散的药物吗?” “有的!”灵则坚定道,“我一定会找到,还请王爷再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 如今的神仙散方子已经是不断改进的了,毒性没有老国师在时那么强,若是有一天他找到了解毒-药,神仙散的毒也能解开了。 叶西洲笑了笑,不再答话。夺嫡之争中,他的兄弟都是服散成瘾,有几个在砍刀要挨脖子时,一剂神仙散下肚,疯狂大笑,失去神智。也有服散过多,骤然去世的。纵观整场斗争,只有他这个服散不多的阴差阳错活了下来。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些备受推崇的细小白色粉末竟然让人不寒而栗。这场夺位战争,最后起胜负决定作用的也是最不起眼最让人忽视的神仙散。 神仙散,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方子,在老国师和世家的联合宣扬下,犹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蚕食悄无声息的侵吞大魏——从最上层开始。 “陛下登基不到一年,又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对神仙散虽然不喜,但却不曾禁过……”叶西洲叹道,“都说上行下效,陛下不喜,想来服散之人也会少些。” “没有用的。体会过神仙散带来的快感,没几个能忍住不再去服用。这么多年,服散后靠自己戒掉的,我只见过王爷一个。”灵则摇头。 叶西洲扬眉:“这么说,本王是万中无一的一个了。” 灵则笑着点头:“确实是,恭喜王爷了。” 叶西洲也笑开来,打趣道:“那我也要恭喜你了,据说——我也是听宫人说了那么一嘴,陛下想要将你纳入椒房,封为皇后?” 灵则:“……” 深吸一口气,将不安分弹跳的眉心按压下去,灵则问道:“王爷从哪里听说的,那些宫人闲着没事随口传的,也能信?” “我猜也是。”叶西洲大笑出声,“你们要真能凑到一起去,铁树都能开花了。” 时候也不早了,叶西洲不好在此多逗留,叶景枢病好了他便自觉将手上的权力上交归还,皇宫终究不是他的府第,不能随意出入。今日他是借探望太后的名义入宫的。 “不管怎么说,你缺什么和我说就是,本王虽然没多少能力,但一定会尽力而为。神仙散遗祸无穷,必须解决!”临别前,叶西洲对灵则说。 灵则俯首一作揖,谢过叶西洲:“王爷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第 6 章 6 这日,工部一大早门口便一片闹腾。一辆长长的机车停在门口,工部上上下下围着这辆机车绕来绕去,不少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叶景枢也特意过来。他眼睛一扫,发现车尾已经单独将几节车厢拆出来,几个壮汉正挥汗如雨的将里面的黑色的小箱子一个一个搬出来。 这个闹哄哄的场面,有一个地方显得格外突兀,许是因为那个人太过纤尘不染,反而更加突出。 叶景枢的皇叔晋王叶瑞文也在,灵则站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热火朝天的场面。 “王河。”叶景枢招呼一声,他进工部一般是把王河留在外面的。 王河看到叶瑞文和灵则,快步跑了过去,而后尖声道:“陛下!晋王和国师求见。” 架子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压根摆不开,叶景枢也不提醒王河可以指使小太监跑腿不必自己跑路了。他摆手免礼,看向另一边的晋王:“皇叔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叶瑞文是唯一先帝留下来的兄弟,他身有疾,腿脚不便,一直未婚不娶,就算先帝也对他信任有加。在朝政方面,遇事能抗住,既不偏帮世家,也没有特别倾向叶景枢。总的来说,叶景枢还是认可这个从未谋面见了面也不曾给他添乱的皇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9 叔的。 叶瑞文嘿嘿一笑:“臣原本是在议政殿等陛下的,听闻在工部,就和国师过来了。”他伸手指了指灵则,“之前陛下染恙,国师一直……” “皇叔。”眼看叶瑞文就要宣扬灵则的功劳,叶景枢忙道,“你们来这里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朝政之事,叶景枢多赖叶瑞文,这次生病,连他的兄长楚王叶西洲也给带上,让他们处理了。反正就算他在,也不在行。中原士族的处事拖磨繁复,他很难有耐心去分辨他们话语里的锋芒。 “还有些奏章等陛下批复,”叶瑞文道,“还有屏山隧道一事,一直决定不下来,等着陛下定夺。” 屏山是京城屏障,要如今需过屏山,因为山路难走,机车入京困难,要么花时间绕路,要么多烧燃料走山路。叶景枢登基后,便提出要打通隧道,方便机车过往。这个提议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除了国库钱财无多,打通这条隧道需要民工众多外,还有京城的防备问题。 侍中令江眠虽然年轻,在他老爹告老后被世家推上门下省长官位置,子承父位,在年轻一代中颇有声望,连老一代的也对他赏识不已。中书令唐存安一把山羊胡,头发已然灰白,平日板着脸,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朝野内外皆知其性格霸道,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 京城的一半冰魄生意是唐家在做,这条隧道打通之后的有什么好处唐存安用脚都想得到,当即就给过了,折子传到门下,江家的冰魄买卖一直是可有可无,倒是屏山打通后的问题众多,江眠直接给拦下了。 这小子看着年轻,心眼可不少。他心知京城的买卖叶景枢不沾手赚不了多少,打通这条隧道只是为了偶尔运输行个方便,若是隧道花费过多,收益却不高,在国库不充盈的情况下,叶景枢对这个提议就没那么上心了。更何况,现在是叶景枢坐在龙椅上,京城他是要待到老的,要是因为屏山隧道使得京城的安全打个折扣,叶景枢就不会那么坚持了。 这么一番下来,屏山隧道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这条隧道要是三省能顺利过就打,要是过不了就算了。叶景枢一想到国库那点钱,再想到继任户部尚书的许源同江眠关系不错,一天到晚配合他,瘫着脸语调毫无起伏地汇报国库令人心酸的存银…… 先帝先前追求长生神仙之道,花完私库花国库,叶景枢继承皇位后,只能对着空旷库房内的几堵墙干瞪眼。 虽然不至于把一块银掰成两块花,但要像先帝在时那样,夸张奢靡摆场子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叶景枢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排场大概就是入京那会了吧,本以为花的钱登基后都会回来,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想当然了。 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唐中书拿出个章程了吗?”叶景枢问,“还是拿出来了,江侍中却不给过?” 看江眠同许源的意思,要是不从唐家身上咬下块肉来,这隧道是别想打。唐家要是想打也行,能想出办法让江眠点头,叶景枢乐得批个过。 唐家不出血,江眠要是能过才怪。 叶瑞文说起这事就觉得牙疼,这事扯来扯去一直都没个着落,再说下去也没结果,当即道:“国师听说陛下那边有些从秦地新过来的冰魄,想要买些回去。” 门口机车运来的小箱子里面就是块状冰魄。叶瑞文的腿脚不好,天气一冷更加难捱,叶景枢便让楼心明将一部分熔成水状,给了叶瑞文一些,仅收几个钱做补贴。 没想到叶瑞文还给他拉个大主顾过来。 摘星楼连灯都是烧冰魄的,虽然冰魄耐烧,但毕竟价格不菲,除了装阔叶景枢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需要这么奢靡。 灵则微微低头:“摘星楼有些琉璃灯没冰魄了,听晋王殿下说,陛下的冰魄成色极好,很是耐烧,眼看这天也要转凉了,要的冰魄只多不少,要是可以的话,臣想要多一些。” 因为京城的冰魄是水液的,有不少人便往里面加水兑稀再拿去卖。一两冰魄一两金,三分冰水七分冰。这就将水卖出了黄金的价格,这些士族,一个比一个会做生意。京中世家买卖冰魄,会在冰魄中掺水,不过多少罢了,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叶景枢给叶瑞文的冰魄一滴水都没掺,自然耐烧好用。 “国师都想要?” 叶景枢想了想,这批运过来的冰魄除了部分块状的,剩下的都是水液的,如果灵则能拿得出现钱,他就是拿刀架在楼心明脖子上,也要逼他把块状冰魄都熔成水状卖给灵则。 “现在京城的冰魄价比黄金,大多都掺了水的。朕这些冰魄可是从秦地出来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本来是朕自己要用的,不过国师想要,匀一些给国师也无妨。只是……”叶景枢故意欲言又止。 灵则接过话:“当然会给钱的。毕竟秦地遥远,陛下特意让人运来,也不容易。” “那国师想要多少呢?”叶景枢已经在心中噼里啪啦的敲起算盘。 “陛下想卖多少价钱?”灵则留了个心眼,“陛下的冰魄自然是好的,可是京中也不是没有好的冰魄,这玩意儿烧起来都差不多,要不是掺水的烧后会剩下水,不烧到最后,谁都不知道。” “京中冰魄的好坏,不过是掺水多少的问题。”叶景枢做出保证,“朕的冰魄,滴水不掺。” “那陛下的冰魄,还是一两?”灵则问。 “自然要高些,不过是国师过来要的,多少可以便宜些。”叶景枢道,“好不好用,国师用了就知道。” 灵则摇头:“这冰魄,好些的臣都拿来做灯油了。眼看就要转凉了,臣的老仆腿脚不好,也比一般人怕冷,好的冰魄烧暖炉一斤便可用上一个冬天,可如今这样好的冰魄,京中怕是没有了。” “君无戏言。”叶景枢道。 将目光放到进进出出搬运箱子的壮汉身上,灵则先前便听到有几个小声咕喃说沉的。有工部的官员正比手划脚的指挥,连连说小心。 灵则一顿,转而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过后让人将冰魄送到摘星楼那边,臣那里的人可搬不动。” 有钱入账,叶景枢也好说话了很多,自然应允。 生意谈完,叶瑞文自觉这边没他什么事了,宫中陛下对国师有意的传言,再看叶景枢现在对灵则说话的口气和平日大相庭径,称得上是三月春风。那边的王河也暗地里给他打了眼色,叶瑞文心里明了几分,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去看望太后便告退了。 叶景枢和灵则不对头久了,骤然因为交易气氛好了些,却无话可扯,两人只能维持着看上去不太尴尬的表情,沉默地往回走。 安静得连呼吸都太大声。 终究还是灵则主动打破沉默,感慨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0 道:“说起来,京中的冰魄用量这般大,秦地却没有人过来直接卖,都是世家在买卖。冰魄从陛下的秦地过来,可却不是陛下在买卖……臣想着,要是陛下来做这买卖,京中掺水冰魄是不是会少些?” 冰魄买卖,叶景枢想插手完全掌控很久了,从前在秦地时是有心无力,如今来京城做了皇帝,还是分不到这杯羹。 叶景枢迟迟不答话,灵则也不说了,摸了摸鼻子,望向远处。 皇宫的第一高楼摘星楼正立在两人对面。长桥卧波,横贯在揽月湖上,连通摘星楼。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走到了这里。 叶景枢有些懊恼,灵则走回这里是正常的,自己怎么也跟着来了? “要下雨了。”灵则忽然说。 叶景枢抬头望天,虽然没什么日光,但也是亮白的,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第 7 章 7 叶景枢直觉灵则在糊弄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今日下雨也是有可能的,可这天还亮着,就算真的要下雨,也得再等等吧。” “陛下说得是。”灵则点头,朝他身边的王河看去。 本国师都说要下雨了,还是让陛下早点回去吧。 叶景枢也不想多待,可他总觉得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认同了灵则“即将下雨”的预言?可要是不回去,那岂不是要跟着这个神棍去摘星楼才好揭穿他? 摘星楼那个奢华铺张的地方,他再多看几眼都觉得刺眼。 真是不想去。 灵则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叶景枢却迟迟没有动作,看他眼神幽暗,显然是在想些什么。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灵则俯身一揖,打算就此告退。 轰—— 晴空炸响一声雷。 灵则猛地抬头望去,天边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乌云,不过片刻,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暴君还没走,这雨就下了! 一滴雨落入叶景枢的眼眶,使他不适地眨了眨。 真的假的这雨?!真是见鬼了!这是歪打正着的吧?! 叶景枢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崩裂,没想到这雨说下就下。 灵则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如无必要,他是绝对不想和叶景枢有过多接触往来的。要不是叶瑞文说叶景枢那边的冰魄质好便宜,他手头又不宽裕,再加上叶瑞文带领,他都没想去和叶景枢谈生意。 他实在不想请叶景枢到摘星楼去。 “陛下……”王河颤颤巍巍地向前迈一步,刚刚国师的意思他是收到了,可陛下才刚病愈,总不能冒雨回去吧。 叶景枢看向灵则:“这雨要下多久?” 灵则:“不久,很快就会完。”所以陛下您快点回去吧。 叶景枢点点头,瞥见灵则不大情愿的模样,忽然内心一动:“既然这雨很快就就停了,不如先借摘星楼一避,等雨停了朕再回去,国师以为呢?” 灵则能说不好吗? 这是叶景枢第二次踏入摘星楼,真正意义上的进入摘星楼。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只在一楼横剑,逼迫灵则答应为他祭天,承认其正统的地位。正逢漫天飘雪,外面天都黑乎乎的,就这里最亮。他带领黑甲兵破门而入,立在大厅中央的青年霍然转身,背后是悠悠晃晃的烛光,头发随意披散下来只有一绺用发带扎起,长长的发带漫漫向后飞舞。 虽然叶景枢一向不信这个,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青年好似仙人下凡,清冷空灵。 灵则将人带上三楼,请叶景枢入座,南斗作揖行礼,倒退步去准备茶水。 这些日子,庆叔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些杂事只能由他来做。 他没走几步,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人一瘸一拐地端上茶来。 灵则很是讶异:“庆叔,您怎么起来了?” 庆叔端着茶盘,枯瘦的手指和白玉茶杯对比强烈,茶汤晃晃悠悠,有一些甚至溢了出来。 依照叶景枢对灵则的了解,让一个下人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庆叔来做什么,不是去歇息了吗?”南斗连忙接过茶盘,“这里我来就好。” 庆叔低头摇了摇,执着地站着。 “庆叔还是回去吧。”灵则将茶壶接过来,“都不必忙了,这雨不小,楼里也不太亮了,去点灯吧。” “不过小雨而已,国师之前说雨很快就就会结束,何必特意点灯?” 他还真不信了,灵则说中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都能中? 灵则起身倒茶,低笑不语,叶景枢说完没多久,外面便炸开一声响雷,乌云飘过,天色很快转阴,雨声哗哗,揽月湖泛起波澜,映出灯火通明的摘星楼。 叶景枢:“……” 端茶的手晃了一下,叶景枢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还真让这个神棍说中了。 灵则再次给叶景枢添茶,眼底满是笑意,“陛下?” 叶景枢的目光正对灵则,定定地看着他。对面的白衣青年眼带笑意,嘴角却是嘲讽弧度。 和一年前恭贺他的神情一模一样。 真是让人生厌。 啪—— 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细碎的瓷片将他的手指刺破,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他竟然因为过于生气而直接将茶杯捏碎了。 叶景枢一怔,收起手来,勉强道:“国师还真是神机妙算。” 立在后面的王河血色尽失,死死咬着牙才克制住尖叫,他哆哆嗦嗦地上前:“陛……陛下……奴婢这就去叫御医!” 他是由小太监一步升天的,一出事就慌了神。 灵则退后半步,低头死死盯住落在地上的碎瓷片,淡淡吩咐南斗:“去拿金疮药来。” “是!是……”南斗对于叶景枢这个暴君的名声是早有耳闻,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面对,内里早已吓破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发怒了。这会听到灵则的吩咐,风也似地逃离了。 庆叔沉默走上前,无声无息地将碎瓷片捡起来,一片一片放在南斗落下的茶盘里。 如果说灵则的镇定是因为毅力强撑着,庆叔的镇定就未免太过自然了。 叶景枢将目光移到庆叔身上。 他依稀记得,一年前他闯入摘星楼,大厅的角落长桌上,好像躺着一个人。现在想来,应该是老国师。 可当时的气氛,虽然冷清,却没有多少凄凉。 ——整个摘星楼,没有一丝悲怆。 这太不应该了,无论是身为弟子的灵则,还是多年的老仆庆叔,没有一个人感到悲伤。 难道这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无欲无求,顺其自然地看开了? 怎么说都是恩师,这样会不会太忘恩负义了? 心中扭出好几个疙瘩,叶景枢越想越觉得奇怪。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1 陛下,药来了。”灵则打断了叶景枢的思绪。 “有劳国师了。”叶景枢谢过,将手摊开。 王河躬身接过南斗拿来的药,看向灵则。 虽然陛下对国师不怀好意,可他已经为自己的色心付出代价了,还请国师大人宽宏大量,帮陛下包扎好。 灵则:“……”叶景枢直接说有劳,王河目光如实质,他想忽略都不行。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灵则伸手拿过金疮药,覆在叶景枢手上,谨慎地包好。白玉的手指翩翩飞舞,在白布间穿梭,偶尔碰到叶景枢,也只是一触即分。 叶景枢能感觉到他温凉的手指,力度很轻,药粉清凉芬芳,没有想象中的灼痛感。 秦地那边受伤只会简单的止血包扎,然后吃药养伤即可。如果生病,也是吃的药丸,不喝药汤,和中原大相庭径。 还蛮舒服的。 叶景枢抚了抚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一时不知是诘问还是道谢好。 庆叔已经将瓷片收好拿走了,灵则看了看窗外,淡淡道:“雨很快就停了,陛下才病愈不久,如今又受了伤,还是安静静养为好。” 叶景枢唔了一声,也随他看过去。 雨声渐小,看样子很快就能停了。 注意到灵则转过来的视线,叶景枢匆匆转头,躲开他。 “多谢国师了。” 他看到灯架上有几盏琉璃灯没点,没有被烛火照亮的地方,好像都蒙上了灰,变得黯淡无光。说起来,摘星楼好像没有以往遥望时那么亮了。 难怪要买冰魄,当国师还真是烧钱。 === 将叶景枢送走了后,灵则也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君王,他是真的不喜欢,可再不喜欢,他也只能忍受着,偶尔出言和他相斗几句,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 大概,叶景枢不是他期待中的帝王模样吧。 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灵则叫来南斗:“我和楚王商量好了,他为我寻来掩月花,为太后炼制驻颜丹,也算是孝心。至于贼人,暂时也不用去管了,我们必须在太后千秋前将驻颜丹炼出来。” “还有一事,今日陛下来摘星楼受伤一事,不可外传。”灵则严厉道,“陛下受伤后,你的表现太过慌乱了!这是我摘星楼之人应有的样子?!” 南斗一声不吭,低着头听他训话,杯子滚落在地也不敢分心去看。 说完这番话,灵则又喝了一口水,语气也软和了不少:“特别是你,现在摘星楼只剩下你。你功课不错,如果我收徒,你就是我的弟子。待我百年之后,你就是下一任国师,拿出点气势来,那些人说什么你就干什么,跟个跑腿的有什么两样?你要再这样下去,也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别再丢我的脸了!” 南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谨遵大人的教诲。” “那还不快去做炼丹准备?”灵则没好气道。 南斗连蹦带跳的走了,灵则收徒他就是衣钵弟子,备选国师,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是非常振奋的。 连走路都有些发飘了。 ☆、第 8 章 8 摘星楼由前任国师在二十年前监督建造,分九层,高百尺。第九层自建造后便封闭起来不许他人进入,第八层是炼丹房,灵则住在第七层,第六层是储物间,剩下的五层四层原本都住人的。老国师去世后,灵则继任,士族那边送了不少孩子来打下手,因为掩月花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他便只留下南斗。 第五层便空了出来。 连绵的秋雨让六层的一些草药都受了潮,好不容易停雨了,庆叔的身体也好多了,灵则连忙打发他们两个将东西拿出来晾晒。 摘星楼从上到下只有一条木质楼梯相连通,楼梯不宽,只有两个身位。 灵则站在楼梯下面,向上望去,楼梯盘旋而上,延伸进入无尽的黑暗。 南斗和庆叔跑上跑下,总算将草药都拿到揽月湖边空旷的地方晾晒了。灵则看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招手让他们坐下休息。 “我打算搬到第五层来住。” “哈?”南斗一惊,“那岂不是又要搬?”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地看向灵则:“大人……”他都快累瘫了,要是国师大人再搬东西,他骨头一定会散开的。 “不用麻烦。”灵则安抚他,“第五层原本就有床铺,我人下来就行。之前我住在储物间上面,下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这回搬下来,应该不会再失窃了。” 南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灵则:“这样一来,第七层也可以用来储物了,丹炉下面最是干燥,一会晾完,你们就再多跑一层,将草药都放到第七层去。” 庆叔沉默点头,南斗看看他,再看看灵则,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喏。 见他兴致不高,灵则道:“以后就算多雨潮湿,也不用怎么忙了。现在多跑这一层,以后可以少跑很多趟。” 这个道理南斗也懂,只是觉得一下子把所有的活都干完实在太赶太累了。 铁甲摩擦的铿锵声由远而近传入摘星楼内。 南斗最是坐不住,连忙爬起向外望去,一队黑甲兵整齐踏步,手中抬着黑色的黑匣,正向这边走来。 “大人!黑甲兵来了!” 叶景枢的黑甲兵出现,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叶景枢登基不到一年,但凡出动黑甲兵,势必要见血才肯罢休。往日这些黑甲兵只是站岗守卫,也让经过他们身边的人汗毛倒竖。 南斗咽下一口口水,眼带惊慌:“大人……他……他们来干什么?” 灵则站起来,整了整衣袍:“去看看。” 叶景枢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要让他死吗? 灵则尽力镇定下来,眯着眼远眺,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王河,忽而一顿。王河这个太监没多大胆子,叶景枢应该不会让他来做杀人刀,至于后面的黑匣…… 想到自己库房内还有不少黄金,再估算了黑匣子的重量,灵则觉得自己的买命钱应该还算够用。 “放心,不会有事的。让开点,让他们进来。“ 南斗颤颤巍巍地退到后面,躲在庆叔身后。庆叔垂下脑袋,默然不动。 王河看到灵则,笑成一朵菊花:“国师大人!” “公公。”灵则看向后面的黑甲兵,“这是陛下给我的冰魄?” “正是。”国师大人真是神了,王河指挥黑甲兵将一个个黑匣抬摘星楼,对灵则说,“这些都是陛下给国师的。” 看着分量不小,买命钱果然不便宜。 灵则颔首:“还请公公稍等,派几个人与我去拿钱。” “不用不用。”王河连忙摆手,“国师不必给钱。陛下说了,这是‘给’你的。”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2 “给?”灵则一时反应不过来。 叶景枢不是个抠鬼吗?之前还不愿意给问诊费,现在却赶着送冰魄。 王河笑眯眯道:“这些都是陛下赐给国师的。上次陛下在国师这里受了伤,也多亏国师的药还有国师的细心包扎,陛下现在已经好了。” 一瓶金疮药换这么多冰魄,只他怕有命拿没命用。 灵则张口,刚想说些推辞的话,就听王河说:“陛下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国师啊!” “……”直觉告诉他不能再问下去。 那边王河继续说:“陛下对国师一直都是敬重有加的,只是偶尔心急了些,惹得国师不快也不是他的本意。这些冰魄,是陛下特意去工部吩咐楼尚书甄选的,都是耐烧成色好的,就是为了让国师用得开心……” 灵则:“……” 他茫然地点头,送王河和黑甲兵离开。 看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黑匣,沉默半晌,还是吩咐庆叔和南斗将冰魄用完的琉璃灯拿出来装,至于剩下多余的冰魄,留下来还可以用很久。 南斗虚惊一场,待黑甲兵走后便恢复了活力,灵则一说,他便快手快脚地搬来一堆琉璃灯。 “大人,这些灯亮不起来了。您看看,都点不着了。” 里面的冰魄都用完了,自然是点不着了。 “烧了二十年,也是差不多了。”灵则还有些恍惚,叶景枢的做法实在太不寻常了,王河也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想起宫中的流言,灵则蓦然打了个寒颤。难道是他一直以来误解叶景枢了? 南斗应诺,看灵则将一盏一盏的琉璃灯拆开填上冰魄,即使他出身不错,不愁吃穿,也忍不住对这种烧钱法咂舌。 “大人,这些灯盏,要多少冰魄啊?” 冰魄可不便宜,这得烧掉多少金子啊。 “没多少,这些冰魄不错。”灵则说,“这么多冰魄,除了灯盏,还有丹炉要用。掩月花有了,太后千秋也快到了,驻颜丹也该开炉炼制了。” “对哦,还有丹炉要开火。”南斗想起丢失的掩月花,“所以,最后还是楚王向贺家要来掩月花给您?” “要不然呢?”灵则垂眼专注地看着灯盏里流转的冰魄,“现在京城掩月花已经是难寻了。” 南斗连连感叹:“楚王对大人可真好!要不是陛下……哎……” 要不是叶景枢突然杀入京城,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是叶西洲了。凭借灵则和叶西洲的关系,绝对会过得比现在好。 就像已经燃烧消失的冰魄,消逝的时间从来不会倒退,做过的事不会更改,后悔叹息是没用的。 灵则历来不会做这种无用功,做了就是做了,与其去后悔感叹,还不如想办法弥补。 ——就算他之前帮叶景枢祭天,也不意味着他就偏向叶景枢了。 他要做的事情,叶景枢帮不了他,而且,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刀剑相向…… 轻轻摇晃手中的琉璃灯,灵则定下心来,瞥了一眼南斗,冷冷道:“多嘴。这些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大人……”南斗缩缩脖子,“我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罚我。” “想得还挺美的。”灵则敲敲他的脑袋,“这边忙完了,赶紧把今天的功课做了,要是做不好……你知道的。” “啊!”南斗发出哀嚎,“今天都这么忙了,还要做功课?!大人,能不能……” “不能。”灵则不想听他废话,“赶紧的,我看着你呢,你要是再不用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星斗漫天,晚风徐来,万籁俱静,窗户旁边的沙漏无声漏下所剩无几的白沙。 另一个黑影在灯下忽地出现。 放下手中的灯盏,灵则微微偏过头:“庆叔。” 手持琉璃灯的清矍老人点头示意,用手指了指窗户。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吗?”灵则走到窗户边,将沙漏倒置,“看起来又是新的开始了呢,庆叔。” 做完这一切,灵则环顾四周:“南斗呢?已经睡了吗?” “庆叔你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还催我睡觉。”灵则失笑,“我正打算去看看南斗呢,夜凉了,别让他蹬了被子着凉。” 庆叔做了个手势,指向灵则的床。 “我去睡?你去看?” 庆叔点头。 瞥了一眼庆叔佝偻的背,灵则抓起桌上的琉璃灯:“还是我去吧,那孩子晚上睡觉也不老实,要是把您给踹了没人发现,这可怎么办?” 庆叔很固执,把灵则拦住了。 伴随老人的缓步离去,摘星楼上的灯火也自高向低慢慢熄灭。 “咯噔——咯噔——”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持灯老人缓步前行,无声无息前进。 一片黑暗的摘星楼,灯火照亮了孩童惨白的脸。 “是……是庆叔啊。”南斗身着单薄的白色亵衣,背后是延伸盘旋向上的木制楼梯。 “庆叔你真是吓死我了。”南斗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他哭丧着脸,“您能不能考虑下走路发出一点声音来,再这样下去,我有一天真的会被您给吓死的。” 老人无声站立,目光低垂,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影。 “算了算了。”南斗整了整衣服,夜深愈发寒凉,他的后背又被吓得满是冷汗,这会风一吹,更冷了。 瑟缩的抖了抖胳臂,南斗拉住庆叔:“您可千万别告诉大人我偷偷来过,要是让他知道我把东西落这里,又得训我了。” 男童睁大的眼睛里,映出一个苍老干瘦的头颅。 见庆叔迟迟不点头,南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角发红,泪水即将脱眶掉出来。 “庆叔……” 老人终究还是点头了。 “太好了,庆叔你真是太好了!”南斗一把抱住庆叔,高声叫出来。 暗黄发皱的手指贴上嘴唇,庆叔狠狠地瞪了南斗一眼。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南斗手忙脚乱的从庆叔身上下来,吐了吐舌头,“我忘了大人已经睡了。” 庆叔沉默地甩开背上的南斗,率先走出第七层,随着灯光人影的离去,第七层再次归于黑暗。 ☆、第 9 章 9 叶景枢一只手撑着下巴,闲适悠然地看这一场好戏。今天这一出,完全就是撞上的。 他和贺太后又不熟,除了必要的礼节问候,两人是谁也不搭理谁。要不是楚王拉着他过来,他大概还不知道,贺太后对周雪的不满已经到了和自己齐平的地步。 一身龙袍,正襟危坐,他的上首是雍容华贵的贺太后,对面坐着他的王叔晋王叶瑞文。福康公主没有进宫,德康公主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虽然不是贺太后所出,但也不会被多为难。楚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3 王叶西洲站在前面,楚王妃张雪低头跪下。 整座宫殿静悄悄,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叶西洲的两个孩子已经被贺太后的宫人抱走,大魏朝最尊贵的人都在这里,就等灵则的到来了。 神仙散药性刚烈迅猛,一开始服散,一定要有长辈大夫指导,等适应后,方可自行服散,不可随意更改方子或是断绝。神仙散方子多样,民间亦有自行调配,但大家都默认摘星楼国师那边的最好。大魏上层世家贵族喜好服散,太后出身士族大家,沉溺神仙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所服的方子,一直都是摘星楼出产的。 贺太后一向不喜欢周雪这个儿媳,当初叶西洲执意要娶她就不大乐意,奈何先皇一拍板子赐了婚,君无戏言,她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儿媳。叶西洲婚后,她曾多次要他纳贺家女儿或是其他世家女为侧妃,都被他拒绝了。 周雪嫁给叶西洲多年,除了叶云嫣一个女儿,就只有不到一岁的叶云庭了。叶云庭是在叶景枢登基时出生的,当时叶景枢刚坐上龙椅不久,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将叶云庭封为世子。 这使得贺太后对周雪更加不满——叶景枢入京的时候,周雪正大着肚子,叶西洲为了妻儿,也是谨慎万分,被叶景枢的黑甲兵围困在府内,屁都不敢放一个,唯一的一次失态,是周雪临盆的时候。 贺太后一直认为,叶西洲不能顺利登基,周雪也有一部分责任。要不然,新帝的第一道圣旨,应当是册封叶云庭为太子。世子和太子,这可是天壤之别。 原本就不好的婆媳关系更加岌岌可危,周雪不过清秀的容颜在贺太后眼里也变成了祸国妖的妖媚风骚。 “都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有什么理由加害他们?”对着周雪这个儿媳,贺太后是有发不完的脾气,“倒是你,三番两次顶撞哀家,这次居然还说哀家要害嫣儿和庭儿!” 下面的周雪头垂得更低,声音却依旧坚定:“儿臣不敢,只是这神仙散贸然给他们服用,着实不妥,还请母后三思。” 一旁的叶西洲也跟着附和:“儿臣以为……” “你闭嘴!”叶西洲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太后喝住,她对这个儿子很失望,居然被一个女人迷惑玩弄于股掌! 灵则一进门,便看到叶景枢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灵则看向上首的贺太后,身为国师,他有不必行礼的特权。 要是以往,叶景枢必然是要发作的,但是今日…… 他想要知道,灵则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据他所知,他的皇兄是服过散的,只是不知为何断绝了,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貌似还不错。灵则是出产售卖神仙散的,叶西洲和他的孩子拒绝服散,他也能忍? 即使叶西洲和叶瑞文将权力归还,他对朝政还是不能掌控自如。特别是叶西洲,在叶景枢入京之前,先皇已是病入膏肓,朝政权柄大半落入叶西洲手中。若不是他釜底抽薪,派兵围住楚王府,又恰逢周雪即将临盆,他很难如此顺利登基。 ——叶西洲是个痴情人,成全了叶景枢。 贺太后一看到灵则,底气不自觉更足,声音也大了几分:“如今国师也在,不如由国师来说说,哀家这是对了还是错了?” 灵则一揖:“太后自然是没错的。” 话音刚落,灵则便能感受到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叶景枢将目光都投到他身上。他发出一声嗤笑,不大不小,足够他身边的灵则听清楚。 叶景枢是故意的,灵则非常肯定。 “与国师相反,朕以为,这神仙散还是不服的好。”叶景枢忽然出声,“两个孩子还小,要是以后不喜欢这神仙散的味道,太后您的罪过可就大了。” 叶景枢的突然加入,让殿内的气氛更加僵冷。 原本一直紧盯周雪的贺太后将视线转到叶景枢身上。 除了夺位,叶景枢现在的罪名,又加了谋害他她亲孙这一条。叶景枢的可恶程度,再次超过周雪。 灵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觉得叶景枢真是吃饱撑着没事找事。他斟酌词句:“郡主世子尚且年幼,不是服散的好时候。若是服散过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让贺太后自己想象。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人之所以恐惧,就是因为未知。 “服散不是小事,郡主世子年纪尚小,还是谨慎为好,若真想服散,还请太后娘娘耐心待等臣调配出适合的方子。” 有灵则的救场缓和,贺太后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很多。叶西洲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将周雪扶起。 叶景枢觉得不太舒服。 他原先以为,灵则附和贺太后的话,是为了逼迫叶西洲服散——他们的关系,也没他想象中的那样好。 灵则为了多赚些,会同意给孩子们服散。然而等灵则话音一转,代替叶西洲拒绝了贺太后——灵则根本就不在乎叶西洲服不服散,甚至能亲自出来说服贺太后! 叶景枢自己不喜欢神仙散,却不能直接阻止别人,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也乐意掏这个钱,他不好多事去管。虽然他也不太想两个孩子遭殃,但这话由灵则说出来,还是觉得不爽。 气氛好了很多,一直安静装哑巴的晋王这才开口:“皇嫂和国师说的都对,服散这事,不急不急。本王听闻国师一直在改进方子,想来等到孩子们大了,这方子也不大一样了。” 贺太后对叶瑞文还是保留几分尊重的。 她点了点头,看也不看周雪,转过头和叶瑞文闲话家常。 叶瑞文身边个知冷暖的都没有,先皇对这个兄弟一向宽厚,如今先皇故去,她作为嫂子,小辈都不敢多操心皇叔的枕边人,她却不好说不闻不问。 说起这事,叶瑞文却是不大在意的模样:“此事不急,皇兄才去了不到一年,往日就属他最挂念我……”他摇了摇头:“皇嫂还是别操心了。” 贺太后抚了抚头发,笑道:“晋王说得在理,是哀家的错。”她眼睛瞟向一旁已经无聊到要打瞌睡的叶景枢:“陛下说是不是?”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叶瑞文能和叶景枢对上一段不那么尴尬的对话。叶景枢今日会出现在贺太后这里,也是叶瑞文想着好些日子没和贺太后拉家常了,再加上叶西洲带着妻儿入宫,这才拉着叶景枢过来。 这会儿突然被贺太后点到,叶景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不清楚没关系,贺太后又重复了一遍:“虽然本朝对孝期没那么要求严格,陛下从秦地过来,不甚了解也是正常。但陛下身为人子,大魏天子,更应当是天下人的表率。” “太后这是何意?” 叶景枢是真不知道贺太后的意思,句句意有所指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不满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4 自己叫她太后,迫不及待的想认下自己这个儿子? 想起宫中的流言,叶瑞文很是识相,再次当了哑巴,知道今日是贺太后借自己敲打叶景枢。 身为另一个当事人,灵则只觉得今日是没那么容易过了。看叶景枢还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听闻陛下的私库即将不保,不知是否属实?” 叶景枢曾经说过私库只能和皇后共享,贺太后这么说……是想给他找个皇后? 京城的世家女对叶景枢的印象,一直都是“来自西秦的野蛮皇帝”,不大看得上眼,贺太后是想给他做媒? 叶景枢猛地抖了抖眉毛,太后娘娘的关心他可消受不起。 “多谢太后,不过朕还没有立后的打算,父皇仙去不到一载,孝期未过,宫中一直是节约简朴,大张旗鼓的选秀娶亲,实在不妥。”他顿了顿,想起贺太后不喜欢周雪这个嫂子,今日又因为神仙散和她闹得不愉快,快速道,“如果太后想给皇兄纳侧妃,还是多等些时日为好。” 贺太后的脸色精彩纷呈,完全可以去开染料坊,没想到反被叶景枢给将了一军。 周雪抬起眼,余光扫了下叶景枢。她这个小叔子从小生活在西秦,对中原这里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怕是不太明白。 不过侧妃……她瞥了一眼自家王爷。 “陛下说得对。”叶西洲非常善于抓住机会,“如今宫中还是不要办喜事的好。” 贺太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被叶景枢给带歪了。 叶瑞文也跟着附和打圆场,叶景枢这件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贺太后心情不好,也没什么留人的心思了,恹恹的客套几句。叶景枢眼看时候差不多,直接开口走人。 灵则也不多留,借口有事,跟在叶景枢后面告退。 今日贺太后突然提起这件事,让他意识到,宫中的流言已经不能坐视不理了。 ☆、第 10 章 10 宽大的长袍衬得前面的皇帝身形愈发高大,混合了胡蛮血统的叶景枢,身形挺拔,胯高腿长,秋风徐来,冕旒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闻秦地民风彪悍,女子不仅可以如男子一般当家做主,更不许夫君纳妾娶小的,实行一夫一妻制度,陛下在秦地多年,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吗?” 灵则一问完,便有些后悔了。这话说得……感觉自己迫不及待要叶景枢做出保证一样。 秦地什么样,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何必多此一举? “国师还知道秦地的风土人情?”叶景枢转过身来,没有出言嘲讽,反而一板一眼的解释,“我的母亲是秦地的郡主,整个秦地都是她的,一夫一妻也是她接管秦地后推行起来的,但一夫一妻制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秦地的女子和京城世家女不同,相信女儿也能顶半边天,在叶景枢的母妃秦燕当政后,女人当家便更多了,一夫一妻自然也随之增加。 虽然灵则和叶西洲关系更好,也一直认为叶西洲比自己更适合坐在龙椅上,这些叶景枢都知道。如今大局已定,除非灵则还想奋力一搏,改换朝纲,要不然这辈子他这个国师在百姓眼里就是为叶景枢占卜吉凶的。 楼心明说过,灵则这个国师,比起前任低调收敛了很多,但仍旧举重若轻。如果能够拉拢最好,要是不能,也不能轻易就喊打喊杀。 之前他让王河送冰魄给灵则没收钱,除了感谢,还有就是抱着缓和交好的意思,也不知王河暗示了没有。 毕竟他们两人先前一直不冷不热地僵持着,要是他突然示好,显得自己太过弱势了。 灵则刚刚在太后那里的提醒,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对自己放下成见了? 叶景枢不是很确定。 如果有灵则从中辅助,他对朝政的掌控力会加强很多,也更容易将寒门提上来制衡世家。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 无论如何,他也已经做了皇帝,既然做了,就要尽职。 === 摘星楼第八层炼丹房。 南斗小心地将冰魄倒入丹炉中,退后几步。白色的冰魄很快散发出阵阵高热,白汽升腾而起,迷花他的眼睛。 灵则立在一旁,注视着下面的炉火。 火焰愈热,颜色愈青蓝。 所谓炉火纯青,便是指丹炉火焰到了纯青色,金丹方成。 “行了,不用加了。”灵则招手让南斗停止,“你先下去候着吧。” 冰魄只有烧得多用得久才会有冷香,因此,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有属于冰魄的冷香。 摘星楼自建成起,用的就是冰魄,从未用过煤炭等其他燃料。 因此整座摘星楼有着特有的冰魄冷香。 其实灵则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即使在很多人看来,这个味道是富贵荣华的象征,于他而言,却是恶梦中时常萦绕的味道。 丹炉的火焰慢慢熄灭,确定没有火种残留后,灵则静静等待丹炉冷却开炉将多丹药放入第七层。 第七层除了一些家具,还摆着好些箱子,上次叶景枢送来的冰魄黑匣也被堆放在地上。 没有南斗在身边咋咋呼呼,周围安静得过分,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灵则持灯走到墙边,小心的将琉璃灯上的火苗塞进墙上的一个凹陷。 原本平整的墙面霎那间亮起星星点点的幽蓝色亮光,从墙面延伸到墙顶,缓缓转动。 这是周天星斗图,对应星宿运转之势。 凝神仰望许久,灵则轻叹一声:“岁星、荧惑从西来,紫宫暗淡,大局未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站立半晌,灵则走到门边关上门。飞快地走到书桌边,将砚台拧一圈,高度到达房顶的书架悄无声息向两边裂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密室。 不再犹豫,快步进去取出一架长臂车来。点燃长臂车内填装的冰魄让它运转,他便可以一个人搬运笨重的黑匣子。将叶景枢之前送来的冰魄分出一些运进密室,灵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盘点了密室内密密麻麻的黑匣子。 不够,还是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冰魄,而且,必须是品质更好的冰魄。如果是块状的就更好了…… 密室里面除了都是装满冰魄的黑匣,还有一条满是落尘的楼梯。 ——这是通往第九层的楼梯。 摘星楼有九层不假,可外面的楼梯最高只到第八层,第九层根本就没有路可走上去,从外面看,第八层上面便是巨大的屋檐。 ——第九层就藏在里面。 只有上过第九层的人才知道,那里是老国师连同无数已经故去之人人的疯狂妄想。 要是现在不是叶景枢在那个位置,他是不是很快便能够实现? “大人——”外面忽然传来南斗的拍门声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5 音,“这门怎么关上了?” “何事?” 南斗伸长脖子,余光偷瞄里面,蓝色的烛火流转明灭,里面什么样都看不清楚。他低头恭敬禀告:“陛下有请。” “传话的人没说什么事吗?”灵则将第七层的门关上,“庆叔呢,去了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 虽然将人清了出去,可真正的贼人还在。 南斗回话:“在外面绕湖走呢,大概是刚吃完饭消食。可是要将他叫来?” “不必,”灵则甩手,整了整衣袖,“陛下那边要紧,你随我去吧。” “哎?我吗?”南斗指着自己的鼻子发问,眼睛瞪大。 “我看你最近修为增进不少,也是时候该练练了。”灵则抬脚走在前面,“快去将门锁好,东西收拾了才是。” 大人这是要教自己真本事了吗? 南斗也不追问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在灵则身边忐忑不已。 要是到了陛下那里,被问起会什么,他要如何作答?要如实承认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吗?到时候陛下会不会觉得他没本事以后不再召见他?要是不合陛下心意,他会不会发怒把他拉出去砍头? 他偷偷拿眼瞥了一下灵则,国师大人气度风雅,洒然风流,道法高超,也难怪连太后都对他深信不疑了,想来也有办法应付陛下。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像国师这样万人景仰,一呼百应? “想什么呢?走路看着点。”灵则一把拍上南斗脑门,拉住他倾倒的半边身子,“脚打结了?要摔了都不知道迈开腿。” 南斗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上灵则。 叶景枢一开始提出修建屏山隧道,是本着方便运输的目的,秦地是他的老巢,出产的冰魄是重要的资源。如果不是开采量一直提不上来,价格降不下去,冰魄完全可以代替煤炭用在生活的各个方面。这也是他一开始的设想。 只是入京以后,他才发现一切没那么简单。 这些日子,朝臣就屏山隧道一事越吵越热闹。朝堂分为两派,各执一词。 叶景枢瘫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撑着眼皮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的人互辩。如果不是太吵,他真的能睡着。 “臣以为,屏山隧道非修不可。”唐存安手执笏板向前一步,宽袖一抖,端的是义正言辞,“隧道打通后,京城与其他地方交易运输更加迅速,到时候,不仅仅京城其他地方也会更加兴旺。” 这话有道理,道路通,百业兴,要是修建,趁着秋冬季节最好。农忙结束,正好有劳力可以投入修建。但如果屏山隧道的开通只是方便世家,方便唐家,叶景枢宁愿不开。 江眠恭敬地一拱手,问道:“敢问唐中书可知国库还有多少钱粮,这么一条隧道,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少,再者,屏山乃是京城屏障,贸然打通,京畿安全又如何保障?” “我大魏如今国强兵壮,京城处中原腹地,何来兵戈?屏山隧道的修建,农歇的可找到份工多赚些,手头宽裕能过冬,修建后,京城与周边城都联络也会迅捷不少,于百姓也有益。至于钱粮,秋收之后,国库自然充盈,就算暂时消耗过大,等隧道一通,自然也能收回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 唐存安这番话让江眠哑口无言。 大家都存着私心,就看谁能搬出更大的名头了。 江眠沉默半天,忽而出声:“老国师曾言,京城处在龙脉上,屏山正是犄角龙头处,若是打通隧道,岂不是自断绝路?” 此话一出,原本吵闹的议政殿为之一静,没想到江眠会搬出这个理由来。 龙脉关乎国祚绵延,谁都不敢随意置喙。 如今老国师已经不在,无可对证,隧道能不能打,反而要听灵则的了。 叶景枢觉得江眠选龙脉这个名头太过荒谬,分明是硬找出来的理由。 屏山是不是龙头,还不是灵则一句话的事?找来灵则,他就有把握灵则一定会支持他? 据他所知,灵则和各个世家关系都不错,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  一想到新买的霸王还没拆封写评价,我就对想文名文案这种秃头活动充满了参加的热情。所以,我要大声问出来:我的文名和文案是不是特别烂,让我连个点击都骗不到? 小声:整个榜单,只有我的首章点击还是两位数,我要尴尬死了……死了……了…… ☆、第 11 章 11 唐存安的话很有道理,屏山隧道他是一定要开的,只是不能被唐家掌控其中,现在暂时搁下,等时机适宜再开也不迟。只要这个借口对他有利,他不会拒绝。 希望国师大人看在他不收冰魄钱的份上,能像上次在太后宫中一样,说些棱模两可的话给他缓转的余地。 ——屏山隧道就算要修建,主动权也必须在他手中,而不是任由世家说了算。 叶景枢去岁入京,因为屏山的阻拦,多花了些时间,即便如此,因为有机车,还是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屏山隧道一打通,再加上机车,京城会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 但大魏已经已经安定许久,京城处中原腹地,唯一的威胁便是胡蛮。而胡蛮聚居的秦地是叶景枢的封地,胡汉杂居,早已融为一体。京城最危险的时刻,便是一年前叶景枢带兵入京。可以说,只要叶景枢在位,胡蛮入京便是无稽之谈。 照灵则的想法,朝政之事,只要不关他,他都不想掺和。偏偏江眠把他抬了出来,但凡涉及龙脉,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山坡,也不是小事了。 他接任国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从小就跟着老国师,这些世家也都认识,他们之间的利益争端也门儿清。 屏山隧道中书令唐存安是抱着一定要开的心思,努力上下活动。侍中令江眠觉得劳民伤财,打通隧道也是便宜了唐家,实在不值得。尚书令薛寄风闭紧嘴巴,谁问到他都能附和两句,墙头草两边都倒。跟在他后面的六部官员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仿佛超脱成仙。 被迫叫来的叶西洲和叶瑞文各自捧着杯子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至于叶景枢,上下眼皮就要黏到一起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这种状况,就是隧道真的要修建,也修不出来的吧…… “屏山乃是龙脉龙头,土石不可轻易翻动,臣以为,要是修建,恐会影响大魏安宁而且陛下的龙体也会遭受损伤。”叶景枢现在这样,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修了,但以后不好说,灵则又道,“倘若真如唐中书所说的,屏山隧道对百姓大有益处,这关乎大魏的龙脉也会有感应,沧海桑田,龙脉也是会变化的,只是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6 等到叶景枢要修建时,他就说龙脉换了就行,山都被打穿,水道也变换了,就算真的真龙,也早就飞走了。 唐存安仍不死心:“国师大人法力高超,探龙点穴想来也不在话下,既然龙脉可以变换,可否请国师出手,改换龙脉?” 江眠嘲道:“唐大人说得轻巧,这等大事,岂是轻易就能成,” 改换龙脉可不是小事,这里就坐着龙子龙孙,就是叶景枢不信这个也不得不坐直身子来倾听。 “灵则学艺不精,不能将师父的毕生心血尽数掌握,若是师父尚在,也许还可行,只可惜……”灵则对着叶景枢一拜,“还请陛下恕罪。” “既然这样,那就等国师学好了再商量吧。”叶景枢神清气爽,觉得这个冰魄送得值,心也没那么痛了。 等他准备好了,再叫灵则改口就好。 这么一想,他看灵则也觉得顺眼了很多,待到群臣告退,还很好心地问了下送去的冰魄是否合用。 面对叶景枢突如其来的关心,灵则面色古怪,不是很能适应,最后还是决定上报一下冰魄的用途:“陛下的冰魄确实好用,献给太后千秋的驻颜丹已经炼好了。” 叶景枢长哦一声,他对丹药兴致缺缺,太后千秋他也只是按照往年的规格办,只要不出错就好。 不过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遗漏的样子…… 叶景枢想了会没想出来,只好继续问道:“朕想知道,国师什么时候才会改运换龙脉?” 这是在问他屏山隧道什么时候能动工吗? 灵则一怔,如果叶景枢真的想要修,为何刚才在殿上毫不在意的模样。 微微垂下头,灵则冷静答道:“龙脉变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是陛下有需要,待臣回去钻研师父留下的笔记书籍,来日为陛下效劳。” 挺直地站在殿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早已出了一层黏腻的薄汗。电光火石间,他忽地明白,叶景枢想要借屏山隧道,将冰魄买卖经营收回手中! 而唐家……被他利用了。 屏山隧道绝对不能修! “这样啊……”叶景枢轻轻叹息,“也就是说,朕需要的时候,国师就会了?” 灵则死死咬唇:“大概吧……” “行吧。”叶景枢很满意灵则的答案,越发觉得和灵则拉近关系是正确的。 灵则望向远处,一只木鸟悠悠晃晃地飞过来,站岗的黑甲兵目不斜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叶景枢很小的时候便被秦燕带离京城,对京城没什么记忆。入京登基的时候,带了最精锐的黑甲兵,就是因为不熟悉以防万一,若是没有皇位,还能全身而退。现在,这些黑甲兵遍布皇宫,代替了原先的禁军。 叶景枢顺着灵则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紧盯着黑甲兵,看都不看他一眼,摸了摸鼻子,决定保持沉默。 “陛下的黑甲兵也是近些年才操练起来的吧?” “早就有了,不过这些年确实是壮大了很多。” “陛下有这么一支黑甲,难怪能够所向披靡。”灵则弯腰一揖,“黑甲耗费甚多,要不是秦地出产冰魄,怕是养不起吧?” 黑甲的大规模打造,就是在冰魄打量开采买卖后。灵则说得对,叶景枢不否认。 木鸟飞近,灵则这才注意到,它嘴上衔着的是龙吟剑。这只鸟小巧精致,带上比它身体大很多的剑也飞得很稳,正直直地向他们飞来。 他状似无意问道:“如今京城的冰魄价比黄金,陛下运了不少冰魄入京,想必赚得不少吧?” 叶景枢:“……”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运过来的冰魄除了给楼心明,基本都送到灵则那里了。 久久没得到回答,灵则转过头看叶景枢:“陛下?” 叶景枢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灵则:“国师大人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是要钱还是要冰魄? 叶景枢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私库,纠结不已。 灵则面上微笑,心中骂娘,叶景枢果然是铁公鸡,只要关乎钱财就会紧张兮兮。 木鸟停在叶景枢的肩上,让他暂时放下纠结,接过木鸟口中的长剑。木鸟送完剑,腹内吱呀作响,从鸟嘴里吐出一张纸条来。 叶景枢也不避着灵则,直接展开纸条浏览。 灵则自觉撇过头:“看来陛下是有要事,既然如此,那臣先告退了。” 他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叶景枢他的名字:“灵则!” “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便感到眼前一晃,周围的景物飞快向后倒退。 另一头“嘭”的一声巨响,那只木鸟腹部冒出呛人的黑烟,齿轮转动的声音骤然加大,嘎吱嘎吱地向他们飞来。 叶景枢顾不得那么多,拉起灵则就跑:“那鸟好像不好了——” 木鸟的腹部发出红色的火光,翅膀扇动的速度更快,像流星一样冲了过来。 “陛下——!”灵则瞪大眼睛,直觉不好。 嘭——哗啦啦—— 听到声音,灵则猛地闭上眼,只觉得有一道轻风将他的头发撩起又放下,一个温热绵软的东西抵在自己额头上。 “好像没事了。”他的头上传来叶景枢的声音。 眼前一堵……人是…… 灵则豁然反应过来,叶景枢刚才正把他按在胸膛上,用自己的背后护住了他。 他不自在地僵住,喉咙发干:“陛……陛下……” 与他相比,叶景枢反倒没有注意那么多,非常自然地放开他向后看去。 木屑飞扬,零件掉落,木鸟四分五裂。 站岗的黑甲兵听到动静,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长矛向外警惕。 叶景枢长舒一口气:“还好我跑得快。”而后问灵则:“国师可还好?” “无妨。”灵则低下头,看着脚边滚出来的一个小齿轮,“陛下可还好?” 叶景枢摆手:“朕倒是无所谓,只是连累国师了。”他呵地冷笑一下,咬牙切齿的念出罪魁祸首的名字:“楼心明!” 楼尚书又把半成品拿出来尝试,还差点炸了陛下和国师。 叶景枢深感歉意,挥退黑甲兵,诚恳道:“让国师受惊了,都是朕的错,都是楼心明那家伙的错,朕会让他改日亲自上门给国师道歉的。” 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没有丝毫的顾忌,灵则低下头,注意到叶景枢衣服后面全是木屑,还有黑色的油印,小声提醒道:“陛下还是去换一换吧。” “楼心明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叶景枢整了整衣物,“还请国师稍等,朕一定会给国师一个公道的。” “不过小事而已,不必劳烦陛下。”他顿了顿,终是道,“多谢……陛下……若是无事,臣先告退了。” 他抬眼看叶景枢,王河带领几个小太监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7 正在帮他把身上大的木屑取下来,暂时顾不上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国师大人。”叶景枢忽然叫住他。 灵则完全不敢回头,只僵着脖子问道:“何事?” “走路应该先迈右脚再摆左手才是。” 灵则动作一滞,差点摔下去。 ☆、第 12 章 12 整个工部都知道,他们长官工部尚书的大名只有两个人能喊,一个是当今陛下,一个是工部中地位仅次于楼尚书处于哭嚎状态的陈侍郎大人。楼心明楼尚书很注意树立权威,虽然不是靠正经途径升上来的,但凭借陛下第一狗腿这个身份降临工部当尚书的第一天,便给众人立了规矩: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许直接叫他的名字,除了当今陛下。 而楼尚书也自认为自己是陛下的第一贴心人,陛下有什么难处到他这里都能解决,而且,由于陛下和他关系亲近的缘故,他们之间向来随意,很少用尊称官职,再鉴于叶景枢的脾气性格,像这样一脸和善地喊他楼尚书,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一定是看错了。”楼心明忙的时候向来不觉得累,等到停下来就会困得厉害。这个忽然出现的叶景枢打断了他的研究,还怒不可遏地喊着他的名字,一定是假的。 他啪地一下关上门,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也许应该睡一下。 叶景枢伸出一只手挡住门:“楼尚书,朕有一事尚不明白,想请教一下。” 这个好像不是假的…… 楼心明打了个激灵,但凡叶景枢突然和善,就意味着他要出杀招了。 “抱歉啊小枢,我这边还有事,我很忙的,研究正关键呢……”他使劲地合上门,将门栓拉紧,飞快跑到实验的长桌上,抄起木锤使劲捶打,“哎呀呀,事情好多的,怎么还没完呢……” 叶景枢:“……”呵呵,等着。 他叫来陈一意:“陈侍郎,朕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们工部这些隔间的门都是从里面关上的,外面是无法打开的,可要是里面出了事故,外面如何进去救人?” 陈一意道:“撞撞撞开就是了。” “这门很结实的。”叶景枢光靠自己根本就撞不开,“陈侍郎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比楼尚书厉害么,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试,看看楼尚书能不能挡住陈侍郎如何?” 陈一意接受了这场挑战,钻进自己的房间捣鼓,没多久,便推着一辆小木车出来。 这辆小木车没有车厢,一个座位下面两块踏板,前后两个轮子由齿轮链条连接。陈一意又取来一块木板挖出两个洞,将其装在车头前面挡住。 叶景枢瞳孔一缩,他见过画有这种车子的图册,被楼心明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不许他人随意翻看。 陈一意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儿他做出来就没怎么用过,今天终于可以大展神威。 “陛陛下您等着。” 退后一段距离,陈一意调转车头,双脚踏上踏板飞快踩动,直直地向门撞去。 叶景枢一惊,没想到陈一意如此拼命,如果这一撞撞不开,他很可能被这门弹飞摔伤。 “楼心明,快开门!”他大喝一声,“别缩着,要出事了!” 楼心明在里面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这会儿听到叶景枢如此着急的声音,连忙将门打开。 “啊啊啊啊——”楼心明一露面,陈一意眼睛瞪得比他挖在木板上的洞还大,“让让让开啊——” “啊啊啊——”楼心明喊得比他还大声,“陈陈陈陈一意你要造反啊!” 事实证明,陈侍郎不仅敢于造楼尚书的反,还有悍不畏死的精神,为了证明自己是工部第一人可以豁出性命。 叶景枢觉得自己早晚都要被这一对活宝给气死,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赶紧让开在那边比嗓门。 脚边还有用剩的木料,叶景枢踢了几根较大的横在陈一意前面,又飞身把楼心明拉出门边,将他推到一边。 另一头的陈一意早已吓懵,脚都不会动了,但是轮子一直转动带有踏板飞转向前冲。有了木条的缓冲,速度降了一些,叶景枢在他在即将撞上门槛的时候,按住车头,强行令车子停下。 “陛陛下……”陈一意腿都软成面条了,摊在椅子上下不来。 叶景枢挥挥手,什么话都不想说。 另一旁的楼心明看到陈一意这一辆脚踏车,怔愣了一会猛地反应过来,几步爬上去上手就摸。 “这这这是个好东西啊,好你个陈一意,居然藏私,该当何罪!” “让让开啊!”陈一意把他的手拽下来,“别别动我的宝贝!” “小气鬼!”楼心明只是按了个手印就被扯下来,不甘心地再多看两眼,陈一意就急急忙忙地把脚踏车收进自己的隔间了。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楼心明人出来了。 叶景枢和楼心明说了一下那只自动爆炸的木鸟:“我和灵则没被搞死真是走运,好好的怎么想起用这个送信,你人不会过来吗?” “那只鸟我本来就是做的会自动爆炸的,只要送错人或者送完信,就会自动销毁。”比起这个,楼心明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和那个神棍这么熟了,直接叫名字?” 叶景枢一怔,楼心明没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只要说到国师,“灵则”这两个字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大概是患难见真情或者熟能生巧……”叶景枢辩解,“老是这么神棍神棍的叫也不好吧。” “那你以前为啥叫得那么欢?” “关你什么事。”叶景枢一巴掌拍上楼心明的脑门,“这次你那只鸟,可差点祸害到人家,找个吉日去道歉。” “道歉赔礼还要找吉日?”楼心明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叶景枢了,“你果然是假的吧。” “这不是入乡随俗么。” “我拒绝,本来你要是不往人家那边跑,那只鸟只会追着你炸,根本就不会波及到他。”楼心明断然说,“我楼家传承这么多年,一直都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谓神仙鬼怪,都是胡思乱想再加上有心人编排罢了。” 叶景枢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楼心明一起长大,接受的教导都是一样的,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不管怎样,人家都受到惊吓了,走的时候,还同手同脚了。”一想到灵则那僵硬的样子,叶景枢就觉得愧疚,“不管怎么说,都要——” “我不!”楼心明狠狠道,“小枢,你可别忘了,你最终决定要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摘星楼那边很可能跟沈家灭门扯不开关系!”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沈家灭门的时候灵则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叶景枢觉得楼心明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老国师是他师父,这就够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8 但凡做我们这种研究的,天生就和这种人对立,沈家当初可是大魏第一的机械世家,你觉得会没关系吗?” 凭借多年的研究,楼家已经有多项先进的工艺机械,但也仅仅只能在秦地称最强,而沈家作为京城世家,却有外人难以想象的强盛。沈家的器械,天下闻名,沈家的作坊,即使大魏朝所有世家再加上朝廷的工部,也比不过。 然而,这样辉煌的沈家,突然在十六年前的某一天,一场大火从天而降,所有族人死去,满门不剩,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们就这么消失了,了无痕迹。 连楼心明一直珍藏的图册,也是沈家灭亡后,几经流转,到了楼心明手中才认得其价值。即使这样,上面的不少机械发明,他也看不懂只能花时间不断钻研。 “你又不信这个,难道还真的是老神棍召了天火将沈家烧了不成?”叶景枢只想让楼心明道歉,“这和你信不信又没有关系!” “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楼心明道,“再说,这事也不见得就是天灾了,八成是人祸,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不漏满门灭尽。” “那还有两成呢?” “天灾加人祸,被小人趁火打劫了。” 叶景枢无话可说。 沈家灭亡后,他的母亲秦燕从京城回到秦地,再也不曾踏出过一步,这么多年,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临终前,还对远在京城的先帝怨恨憎恶,对沈家灭门一事悔恨惭愧。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秦燕也对此绝口不提,甚至命令叶景枢终生不得出秦地。而先帝病重时,忽然派人送信给他,让他回京继承皇位,同时告诉自己,只要回来便能知道真相,并为此弥补,解开秦燕的心结,让她安息。 只是等他到京城的时候,先帝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刚接过继位圣旨,他便溘然长逝。 那个时候,他对京城的一切都是茫然陌生的,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至高位。 如果母亲知道,大概会生气吧,可是……他还是想知道,是什么让她这么自我折磨,到死都不肯放过自己。 如果当这个皇帝,能更快的找到答案,他是愿意的,他愿意做一个先帝期待的好皇帝,找到那个让母亲安息的答案。 一个那么辉煌强盛的世家,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第 13 章 13 叶景枢是直接派人来请灵则去工部找楼心明的。灵则之前已经说过不想追究,奈何叶景枢一直充耳不闻,最后只好推说,很想见识一下之前那只木鸟。 代叶景枢过来的王河一脸愧疚:“楼尚书怎么也不肯出工部来摘星楼,陛下只好让奴婢请您过去了,还望国师不要生气。” “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希望国师不要介意。” “他的意思?”灵则不确定地发问,“陛下是这么说的?” “正是。”王河郑重点头,“陛下是真的很在意国师。” 灵则:“……”看来,他要重新估量叶景枢对自己的态度了,也许之前的针锋相对是因为叶景枢太过看重钱财而导致自己产生了偏见,所以看他哪里都不顺眼也说不定。 勉强扯了扯嘴角,灵则道:“不必劳烦陛下和楼尚书,我去一趟工部就是了。” 他也很好奇,那个做出自爆鸟的楼心明是怎样的人。 叶景枢又从秦地运了很多冰魄来工部,灵则举目望去,整个工部门口进进出出的搬运冰魄的壮汉就不少。 “轻轻轻点,不不不要晃。”一个工部的官员正比手划脚的指挥,“小小心点,不不要那么粗鲁啊啊啊!” “我的娘啊,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沉。”搬箱子的壮汉抹了把汗水,抱怨说,“还不能摔不能扔,这么个小箱子,至于么!” “怎怎怎么不至于,”那官员挺了挺胸,“可,可不要小看这箱子,这可是陛下特别……陛下下下……” “下到哪里去?”壮汉一头雾水。 那官员已经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臣臣臣工部侍郎陈一意参见陛陛陛下……” 灵则也跟着看过去,叶景枢穿着便服,头发整齐束起来,没有宽服大袖,显得更加精干。 “免礼吧。”叶景枢扯了扯嘴角,陈一意原本只是开头结巴几下,如今给他吓得,中间也结巴了。 另一头的壮汉听见陈一意的话,回头看到叶景枢,手中的箱子猛地落地,发出闷响。 “啊啊啊,箱箱子!”陈一意顾不得叶景枢这边了,一跃而起跑去检查箱子,泪眼婆娑,“别别别坏了,宝宝贝儿。” 壮汉不知所措,不知应该是先见礼还是安慰陈一意要紧。他们这些在工部做杂活的都知道,陈侍郎是出了名的能哭,嚎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哑的,连秦地跟着陛下过来的楼尚书都怕他嚎。 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叶景枢一清二楚,哪是那么容易就会摔坏的。朝壮汉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忙活,对灵则说:“让国师久等了,都是楼心明不好,死活不肯出来。” 叶景枢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后面伴着陈一意的嚎叫,灵则莫名想发笑。 不过,笑归笑,那个楼心明假若真有那个本事,灵则是不会让他踏入摘星楼的。 “陛下言重了,原本就是臣多事好奇了。” 闻言,叶景枢眉头微皱:“楼心明好像还在弄那只鸟,也不知道真的做好了没有,到时候,还请国师站远一点。” 灵则点头应下。他以往只在工部门口站一会,从未进来过,这次叶景枢带他过来,正好可以见识下。 “没事,别哭了。”他跟在叶景枢后面,见他快速将箱子的连接块检查了一遍,“没事。” 陈一意很怀疑:“真真真的吗?你你你又不会这个,怎怎么知道?要要是里面漏了,怎怎么办?” 叶景枢给陈一意嚎得心烦,转头朝屋子内里喊话:“楼心明!出来!” 平时要是叶景枢喊楼心明,这家伙肯定立刻跑出来。但他之前跟叶景枢吵过,他才不想搭理。他一早就知道,叶景枢今日会带灵则过来,让他道歉,不可能! 而且……楼心明侧耳听了听,叶景枢的喊声里还夹杂某人的哭嚎。更加不可能了! “不行啊,小枢,我这边正忙着呢。” 陈一意抽噎道:“楼楼楼心明他不出来,说说明他都觉得自己不行。” 灵则:“……”都这样了,还不忘贬低楼心明。他瞥向叶景枢,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无奈。 陈一意拍拍衣袖站起来:“叫叫他来,还还不如靠我自己。”他俯下身子,双手发力,摇摇晃晃的将箱子搬至膝盖高的地方。这箱子实在是太沉了,陈一意根本就搬不动。 一旁的壮汉见了,连忙道:“陈大人您放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19 下吧,我来就好。”刚刚陈一意的话语隐约透漏出里面的东西好像坏了,多少都是他引起的,再说,以陈侍郎这小身板,哪里是做重活的料。 “不不不用。”陈一意擦好眼泪,蹬蹬的跑去自己的房间推了一辆长臂车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陈一意这次格外小心,吸吸鼻子问叶景枢:“陛陛陛下,给给给用不?” 叶景枢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又对陈一意这辆长臂车好奇得很。这个陈侍郎,总是能拿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陈一意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探入其中点燃,长臂车的绞盘立刻呼啦啦的转起来,拉起勾连在另一头箱子。灵则敛目轻嗅,空气中弥漫一股清冷的香气。 ——这长臂车用的是冰魄。。 他不由得仔细的看了看陈一意。 在叶景枢带楼心明来之前,工部除了会要钱要东西,就没拿出过什么来,先帝甚至被世家暗地里笑话养了一群废物。 似乎是察觉到灵则的目光,陈一意不适地扭了扭肩膀:“怎怎么了,突突然间好冷的。” 叶景枢:“陈侍郎用的是冰魄,有些冷也是正常的。” “不不不对吧,我我用的这个冰魄是是……” 叶景枢用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灵则问他:“我只是想知道,陈侍郎是怎么想到要制作这样的长臂车的?” 世家攻机械,多在机车方面,没有一个会将精力浪费在吊抬重物这件小事上面。 “当当当然是因为不想自己动手搬东西。”陈一意觉得灵则的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灵则:“……”好有道理。 里头的楼心明半天没听到外面的其他动静了,蹑手蹑脚地从里面探出头来,正好和叶景枢对上。 叶景枢扬唇,笑得杀气四溢:“楼尚书不是很忙吗?” 陈一意已经让人将所有箱子都搬进工部,看到楼心明缩手缩脚的样子,不屑地嗤笑道:“楼楼楼尚书可是大忙人,要要要为陛下分担的贴心人,现现在对陛下避而不见,一一定是心里有鬼。” 想到楼心明最近的光辉事迹,叶景枢直接进了楼心明的制作间。 楼心明这一间工部尚书的专属制作间,一进门就是一大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琉璃瓶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还有个火炉咕噜咕噜的煮着东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地上也是各种玩意,整个制作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龙吟剑就在长桌上,旁边一个密封的黑色大铁盒,和外面刚运进来的箱子差不多大小。 叶景枢一转头,就看到楼心明和灵则两人卡在门口。 眼看楼心明就要发难,叶景枢心中记挂龙吟剑,不耐烦道:“行了,赶紧的,龙吟剑我要用。现在出了问题快点解决才是,在这边僵持有什么用。” 楼心明不情不愿的让灵则进了他的制作间。 叶景枢拿起桌上的龙吟剑,仔细端详。这把剑的颜色如冷霜,剑锋锋利,闪着寒芒,楼心明现在填充了冰魄,更是带着三分寒气。 “小小枢……看是能看,但但你可千万别乱动。”楼心明紧张不已,都快变成另一个陈一意了。 “这剑还不能用?”灵则好奇问道。 “不能用。”叶景枢道。 想到之前楼心明所说的,龙吟剑现在连持剑人也能杀,他深吸一口气,放下剑。 还是算了,自己暂时还不能死,并不是很想给楼心明陪葬。 借着灵则的便利,陈一意也顺利进了楼尚书的隔间。 “你你你是自己把这个铁盒搬上桌的吗?”陈一意好奇提问,“这这个很重的。” “当然不是。”楼心明翻了个白眼,“我让人帮我搬的。” “由由此可见,有有一辆能够在制作间使用的长臂车是多么重要。”陈一意骄傲地得出结论,“像像像我这样,就就不用人进我的制作间,把把里面弄得这么乱了。” 楼心明:“……”其实,这是他自己弄乱的,他实在懒得收拾了,不像陈一意,每一样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 两大心烦讨厌的人都在这里,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来,灵则要看那个鸟,楼心明也恹恹的拿出来给他看,只是绝口不介绍。 叶景枢在这方面是门外汉,不能指望他说什么来,只跟在两人后边,陈一意对这个没兴趣,扫两眼后又转向龙吟剑了。 ☆、第 14 章 14 对于龙吟剑的改造,楼心明一直都处于进行时无法结束,注意到陈一意贼眉鼠眼地盯着龙吟剑,他哼道:“别看了,再看也不给你。” 陈一意不理他,反而走到灵则那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前自行爆炸的木鸟兄弟。 将木鸟的尾部拆开,可以将需要运送的东西放进腹部,然后通过机关活动将里面的东西“吐”出来,只要尾部合上,不按照一定的顺序是拆出来的,保证了运送的安全。而且,这只木鸟还有一个特别的设定,如果送的东西没有送到正确的人手上,或者在运送途中被拦截强行拆解,腹内装载的冰魄便会急速燃烧,而后爆炸,直接毁掉。 陈一意看了半天,忽地劈手将木鸟夺过来,几步冲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毫无防备,没想到陈一意一个豆芽菜飘起来也是不可小觑。 楼心明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喊着跑出去追回。 偌大的隔间,一眨眼只剩下灵则和叶景枢两个。 主人都不在了,灵则想要看的东西也被陈一意抢走了,他跟叶景枢现在的关系,他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对方又是做客又是送礼,还舍身救了他……难道之前的格格不入是他的错觉? 还是真如流言一样,叶景枢对他…… 皇帝陛下难道是小孩,行事反着来?可依照叶景枢的性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灵则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胡乱的发散,只觉得这个想法极其丧心病狂。 楼心明和陈一意不在,隔间安静得可怕。 身边的青年国师安静沉默,眼神闪烁,嘴角微微抽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景枢咳了咳,唤回身边人的注意力:“那日国师留朕在摘星楼躲雨,还给朕包扎……朕还没当面谢过国师呢。” “……”灵则静了一会,回道,“陛下不必如此客气,陛下是君,灵则是臣,这是理所当然。” “朕不觉得。”叶景枢随口道,勉强从旮沓里找出两张板凳,又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两个杯子,抄起桌上咕咕冒泡的烧壶倒出一杯水递给灵则,另一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应该能喝。” 杯子里的水没有任何味道,但仔细看是能看出有颜色的。 灵则嫌弃地捧着这么一杯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叶景枢倒没想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0 那么多,三两下喝下去:“放心吧,楼心明这个壶子一直是用来烧水喝的。” 讷讷应了一声,灵则与叶景枢一同坐在板凳上,将楼心明这个隔间逡巡了一圈。 这里面非常乱,各种东西堆积,零件材料散乱丢弃,灵则抬头看向唯一整齐的地方——书柜。与之相反,一丝灰尘也没有,每本书都整齐摆放,密密麻麻,有不少书页已经泛黄,看得出主人对他们非常爱惜,取放都非常小心。 而且,有好几个柜门是封闭的,灵则相信,这些柜门绝对不是一拉就开的。 “说起来,国师为何会对木鸟有兴趣?”先帝在时,工部不仅要被世家压一头,还要遭受老国师的鄙视拆台,灵则传话说要看木鸟的时候,叶景枢还反复确认是否传错了。 灵则的回答无可指摘:“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玩意,便想着过来见识一下。” 这个问不出什么,叶景枢转换方向:“朕有些好奇,国师那日是如何知道会下雨的?”那日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楼心明也可以根据节令预测天气,可像灵则这样准确还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叶景枢很可能是在和他套关系灵则就浑身不自在,他暂时不太想应付叶景枢,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自然是算的,要不然臣怎么当这个国师呢?” “不可能,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都是……”叶景枢想将楼心明的说法搬出来,又想到这么一说的话,灵则就成有心人了,灵则是靠这个吃饭的,自己公然砸他饭碗,以后还怎么再继续合作,顿了顿,他直接道:“都是假的!” 虽然不是很想将对话继续下去,但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生活,灵则还是问道:“哪里是假的?” “长生不老,神仙鬼怪,这些东西,朕未曾见过,不过道听途说而已。” “彭祖八百而亡,嫦娥服药奔月……这些传说故事确实遥远。”灵则淡淡道,“但陛下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吗?” “长生不老也许对我们来说还是奢望,但是飞天遁地……” “嘭——” 外面轰然响起的爆炸声将灵则的声音掩盖下去,叶景枢没听清楚:“国师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陛下没听到就算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真是昏了头,居然跟叶景枢说这个。 “那只鸟好像又炸了。”灵则指了指闹哄哄的外面,“陛下不去看看吗?”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叶景枢道:“原本是想让楼尚书给国师赔罪的,现在这样……” “已经够了,多谢陛下。” 他站起身,从混乱的工部穿行而过。明明周围都是喧杂,他却像是世外人一样,径直走过,没有一丁点影响,一身白衣,衣袂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透过天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雪白的侧颜上,更显得他孤高超脱。 叶景枢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一辆运载各种材料的推车从远处急速驶来,即将从灵则身侧过去,推车上面超过两人高箱子晃晃悠悠,要倒不倒。 “灵则!” 叶景枢瞳孔骤然紧缩,高大的货箱下,灵则显得格外瘦小。 来不及想那么多,叶景枢抄起桌上的龙吟剑,剑鸣嘶嘶作响,剑身出鞘,凌厉的剑气撕破空气,尖厉嘶叫,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一往无前。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灵则下意识回头:“什——” 他话还没说全,身旁便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货箱被剑气击碎,各种材料天女散花散落一地,细尘在日光下旋转飞扬,工部官员的哇哇心痛声此起彼伏。 ——场面更加混乱了。 “没事了。”叶景枢握着龙吟剑,若无其事道。 “……” 不确定地向后望了望,灵则犹豫道:“要帮忙收拾吗?” 叶景枢还没答话,放下陈一意的楼心明忽然冒出来,推了灵则一把:“赶紧回去,别在这边添乱!” 他一个踉跄,往前摔去,一只手向下撑地,另一边身子却稳住了——一只宽大的手扶住了他,避免了他狼狈地五体投地谢罪。 是叶景枢。 灵则动作一滞,半蹲下来,即将去撑地的那只手顺势拍打下摆,冷声道:“既然楼尚书还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向叶景枢施礼告退,头也不回地出了工部。 待回到摘星楼,灵则将手心的齿轮举起,灿烂的阳光从中间的圆洞穿过,刺得他想要流眼泪。秋日的凉风从腋下穿过,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发红的眼眶。 好不容易,在多年后,他再次见到记忆中的自爆鸟,还有龙吟剑,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沉默无言的宫殿,来往匆匆的宫人,生机焕发的工部,鼎盛繁荣下尽是腐朽漏洞的大魏朝……这一切都会属于那个人吗? 食指沾水,灵则信手在桌上写下秦字,看那水迹慢慢蒸发散去,了无痕迹。 星象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叶景枢——明明是个暴躁心急的,在某些地方却意外的心细温柔。 南斗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打断他的思绪:“大人,那边又送人过来了。” 摘星楼外,士族那边又选了不少聪慧有天资的孩子过来给灵则帮忙,自从灵则将原先的孩子送回去后,他们便三天两头地为这个事着急。 “送回去!告诉他们,不必再送人过来了!净给我添麻烦!”灵则视线凝在南斗身上,“我已经决定好暂时不收徒了,让他们不必着急,该有的自然会有。” 南斗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南斗!”灵则叫住他,“今天功课加倍,晚上我要检查,忙完了赶紧去做。” “大人你真是太坏了!”南斗哀嚎,脚步加快跑了起来。 烦躁地趴在桌上,灵则捂住额头无奈叹气:“这些人到底明不明白,改朝换代不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 楚王已经意识到神仙散的祸患了,可叶景枢还一直在忙冰魄。 冰魄的开采使用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就已经风靡大魏的贵族世家,即使它与黄金等价不是便宜货,也不妨碍世家的狂热。秦地冰魄最主要的产地,最开始大范围用冰魄的,也是秦地。在登基之前,叶景枢是独霸秦地的秦王,这些年,他赚了这么多,居然还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冰魄的管制是必然的,看来他必须加快步伐了。 他忽然之间,不是很想坚持执行原先的计划了,还莫名其妙地为叶景枢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斗他……能不能活到最后还不好说啊,你们不要着急啊,角色肯定是有好有坏的,都要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你们不喜欢配角拖主角后腿,难道主角就不讨厌吗?我可是手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1 握整个人设大纲的人! 最后,听说便当批发比较划算?我先去考察一下。 ☆、第 15 章 15 “小枢,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楼心明双手抱胸,严肃地审视叶景枢,“特别是在对那个神棍的时候,已经变得不像你了。” “我觉得没什么大的改变,”叶景枢非常坦荡,“只不过我忽然觉得我们未必是敌对的,适当的亲近可以让很多事变得顺利。” “只是适当?” 楼心明想到叶景枢为了灵则贸然挥动龙吟剑毁坏不少材料,眉头直皱。 叶景枢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特别是送灵则冰魄这一步,虽然没了一笔收入,可却收获得更多。 “比起你把冰魄浪费在这些无所谓的东西身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当然你也有功劳,之前送给灵则的冰魄就是你熔成水状的,他说用着不错。”叶景枢道。 楼心明闻言直拍桌子:“可你没收他钱!老子辛苦劳作可不是为了他的!这不公平!” “我不太明白,”叶景枢眉心微拧,“你之前已经说过,灵则很重要,让我不要那么冲动,现在又这样……” 碰上叶景枢这个不会拐弯的,楼心明只觉得头疼:“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可没叫你和他好上,你是不知道碎嘴的怎么说的。” “说的什么?” 楼心明嘴唇微动,而后叹气:“算了,你不必知道。” 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叶景枢也就听一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楼心明有时候特别小气计较,他作为皇帝,要宽宏大量,对于臣子的小错小毛病,还是当看不见算了。这么一想,叶景枢又想起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楼心明,之前你做的那只饮水鸟还在不?没炸了吧?” “干什么?”楼心明瞪眼,“你不是看不起它,觉得浪费么?” 叶景枢摸了摸鼻子:“那我先前不是以为它用的冰魄么,现在知道不是了。” 楼心明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我想把它送给太后做千秋礼,不费钱又省事,再说,你这鸟还挺别致的。”叶景枢使劲夸,“那个……还在吧?” 做皇帝穷到这份上,叶景枢也是独一份了,楼心明没好气道:“在,回头我重新弄漂亮些给你送去。” 叶景枢为了灵则贸然挥动龙吟剑,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楼心明还是后怕:“小枢,要不然你以后离那个国师远一些吧,不要交恶就行。” 龙吟剑固然厉害,可也是双刃的,随时都会伤了叶景枢。 “说的什么话,龙吟剑我迟早要收回来用的,你赶紧修好才是。”叶景枢拍拍楼心明,一脸关爱,“要是修不好,工部下个月也就不必开门了。” “什么?!” 楼心明顾不得灵则那边了,工部要是关门了,他这工部尚书也不用做了,到那时候陈一意岂不是要改名叫陈得意? 叶景枢对楼心明还是有几分耐心的:“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当初你跟我说的好好的,来京城不单单是为了沈家,还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中原向来人才辈出,比我们秦地厉害的人只多不少,你要真想在有生之年实现楼家先祖的愿望,还是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 楼心明咳了咳:“我这也是为了验证沈家图册上的……”叶景枢一个冷眼横过来,楼心明立刻改口:“呃……好吧,我会尽快把龙吟剑修好还你。” 要在短时间内将龙吟剑修好还给叶景枢,光靠楼心明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不管怎么说,楼心明都不得不承认,陈一意确实是工部除了他以外最厉害的那个。冰魄在中原流行使用以后,朝廷的工部也迅速投入研究,听说陈一意也是从民间挖出来的人才,出身寒门,脑袋却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 ——“你你对冰魄的运用根本就不熟悉,还还妄想用这个超过本官?” 楼心明忽而动作一顿,陈一意是哪来的底气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来。秦地才是出产冰魄的地方,他们楼家也是最开始研究使用冰魄的人,就算是他这,也不敢说能完全熟悉的运用冰魄。 陈一意果然还是想改名叫陈肆意吧。 === 转眼就到了太后千秋。 这一日,周雪带着两个孩子早早入宫,让贺太后享受天伦之乐。大魏皇室宗亲并不多,除了晋王叶瑞文和楚王叶西洲,剩下的都相隔甚远,贺太后生辰,这些人也都来了,请安贺寿后就远远退到一边。 作为寿辰的焦点之一,叶景枢一踏入殿内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威严挺拔的帝王大步走在前面,身后是整齐沉默的随侍。破开云层的日光射入殿内,笼罩在前边的帝王身上,犹如身披金光。 说完吉利话,叶景枢抬手让宫人将一方盖红布的托盘呈上来,他微微偏过头,脸色难得的温和:“这是工部那边新出的玩意儿,拿来给太后玩玩,虽然小,却有不少趣味。” 红布掀开,一只五彩羽毛的长颈鸟顶着尖喙置在木盘上,镶宝石的大眼随着鸟头的晃动,折射出熠熠的光彩。 “这只饮水鸟,不用烧冰魄,便可以自己动起来喝水。”叶景枢说着,已经有伶俐的宫人准备好水放在贺太后手边,让她自己来。 不用冰魄就能动,这可奇了。 贺太后也被勾起兴趣,将水杯放到饮水鸟前边,鸟头随即往下一点,开始“喝”水。 叶景枢道:“不仅如此,这只鸟还可以做个简单的天气预测,要是这鸟喝得慢,太后就要记得添衣保暖了。” 一众贺寿的宾客闻言,皆面露新奇,不由得伸长脖子观看。 有经验的农人也可通过天象观察,做出推算,但并不会非常确切的肯定。在大魏朝,也只有国师能精准的算出天气了。 ——从古至今,天象一直是神秘莫测的,唯有通灵出尘之人,才可借天象预言。 有些好事的已经悄悄用眼角观察起了灵则的反应了。 陛下整这一出,是在挑衅国师吗? 灵则立在后边,安静的敛下眼睫,看着饮水鸟——天气炎热,就喝得快,要是下雨就喝得慢。 ……不过是雕虫小技。 难为工部能做出这么一个来,还被叶景枢这么拿出来显摆糊弄,唇角微微一勾,他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掩盖自己的不耐。 果然是从鸟不生蛋的西秦来的土皇帝。 待贺太后沉浸在饮水鸟的稀奇中,叶景枢直起身,敏锐地注意到有不少人的目光在他和另一个人身上来回转动打量。 顺着眼尾余光,他瞥到一身白衣的国师,忽而想起之前他在摘星楼前准确的预测,叶景枢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这饮水鸟还没有像灵则那样神,上一刻说要下雨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2 ,下一刻雨水就哗啦啦的。 这算是班门弄斧了? 叶景枢表面绷着脸应对贺太后,其实心思已经飘到灵则那里了。要是灵则突然出言拆台,他一定会被楼心明嘲笑将钱打了水漂的。 叶云嫣对这么一只神奇的鸟儿很有兴趣,贺太后疼小孙女,把玩一阵后便给了叶云嫣。几个宫人小心地跟在她后面,这件礼物怎么说也是皇帝送的,不可随意弄坏,小郡主又是金尊玉贵的,两个都不能有事。 叶云嫣捧着饮水鸟,凑到还在奶娘怀里的弟弟叶云庭那里,也不管他能不能懂,叽叽喳喳地演示给他看。 饮水鸟做得华丽非凡,贴上去的羽毛柔顺滑腻,叶云嫣抓久了有些手酸,不由得甩了甩胳膊。 宫人俯身想要接过饮水鸟,被叶云嫣拒绝了,抓着饮水鸟高高举起抖着胳膊就是不放手。 来贺寿的宾客也有带了孩子来的,几个孩子被安排到一起玩耍,这里就叶云嫣身份最高,自然是围着她打转。 孩子们都眼巴巴地望着叶云嫣,就等她放手可以近距离围观饮水鸟。 远远望见这一幕的灵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叶景枢只当这是个不起眼的玩意,送完就不管了,百无聊赖地强撑着走过场,丝毫不在意礼物后来发生了什么。 拢在袖中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灵则深吸一口气,刚要踏步出去,就见另一边飞快地闪过一道人影,将叶云嫣手上的饮水鸟取了下来。 “德康姑姑!” 饮水鸟被突如其来的德康公主夺了,叶云嫣大感意外,嘴一瘪要哭不哭的:“这是奶奶给我的。” 德康转头看了一眼贺太后那边,见她没注意这边的状况,小声道:“云嫣乖,给姑姑看看好不好?” “不好。”叶云嫣正玩得开心,哪肯拱手让人。 德康拿起饮水鸟,对着日光轻轻晃了晃,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水声,正想凑近看个仔细,便听到耳畔传来姐姐福康公主的声音。 “德康,怎么还跟个孩子抢这些?”她凑近德康,压低声音,“快还回去,别为了这个坏了自己的好事。” “姐,这个鸟……” “母后看过来了,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说明,这个饮水鸟,是我国古代的玩具,里面装的是□□,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百度一下它长啥样 以及,我果然还是喜欢有龙则灵这个名字 存稿吃光了,接下来一周能不能两周一更qaq我老是修细节发文太紧我hold不住,我的20:20:20要保持,不能有错别字! ☆、第 16 章 16 一众皇子皇女中,德康是最小的,却不是最得宠的。德康的母妃身份不高,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跟在贺太后身后,安分守己,在这吃人的后宫也安然地住了下来。 之前先皇病重的时候,德康的母妃就着急给她物色人家,但终究还是赶不及,先皇一驾崩,叶景枢这个新帝上位,直接将她们这些后宫女眷都交给了贺太后,任由她安排。先皇在时,贺太后也没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走了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苛待,但要说上心,却也没有。只是总归记得有这么个人,有事的时候叫过来晃荡一下。 这一转眼,德康年纪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也难怪她身边人着急。叶景枢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妹妹要出嫁,也没人往他跟前提示,这决定权就到了贺太后这里。 要是惹得贺太后不快,德康这婚事,虽说坏不至于,但总归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又没什么依靠,要是夫家强势些,搞不好还会被压一头,她们这些公主哪里乐意? 身为姐姐,即使福康之前和德康算不上多亲密,也不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再说,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姐妹了,再生分的话,就真的连个亲近的人也没了。 轻轻抚了抚饮水鸟的羽毛,德康恋恋不舍地将饮水鸟还给叶云嫣,看她蹦蹦跳跳离去,神情恍惚。 德康欲言又止,接触到福康严肃的面容,声音又小了三分:“姐,我……我不太想嫁……” “说的什么胡话。”福康轻斥,“陛下对你的婚事不上心,你就要多在母后跟前尽孝,等时候到了,快些离开这里才是,难道你要在这宫里待一辈子不成?” 当然不想。 德康摇头,可是出嫁也非她所愿。 作为公主,她嫁的定然不能是乡野村夫,要想简单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朝中适龄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德康你也要注意些,早些为自己打算……”福康一顿,“还有陛下那边,别触了他的霉头。睁大眼睛别惹他。” 提到叶景枢,一年前残留的血腥味似乎还在,福康不自在地拢了拢身上的衣物:“陛下有意提拔寒门的地位,你小心些,别被陛下许个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 “寒门?” “你吃不得这个苦的。”福康劝道,“世家子弟才是首选。” 德康讷讷应下,沉默听取福康传授经验之道,福康总归是为了她好,不是想害她的。皇兄不关心她的婚配嫁娶,她只能依靠嫡母贺太后了。 知道饮水鸟安然无恙,灵则抬眼看了一下两位公主,再转回来视线,蓦然和叶景枢对上。 被抓了个正着,灵则稍稍一僵,但见叶景枢饶有兴味的挑眉打量,眼皮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叶景枢这么个粗人,应当是不知道饮水鸟有什么玄机才会任由叶云嫣那样随意玩耍,这么一想,灵则平静地收回目光,转向叶云嫣。 叶云嫣得了新玩具,在玩腻之前是不会放手的。她跑了一圈炫耀完自己的新玩具,又颠颠儿奔到母妃周雪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演示给她看。 周雪低下头,面带微笑,给她整理跑散的发鬏,温声附和。 有这么个活泼热闹的孩子,这场生日宴热闹了不少,贺太后也一直言笑晏晏,放下不满成见,融入宴会。 叶景枢瞄了一眼,分心去看灵则,见他已将目光移开,若有所思。 国师和世家门阀牵扯甚多,大魏不少国师就是出自世家,这么些日子,都不曾听闻灵则有过家人入宫拜访探望,难道是和家里关系不好? 心中扭出好几个疙瘩,叶景枢光顾着神游,连贺太后叫他也没反应过来。 “陛下?”贺太后提高声音,叶景枢迟迟不答话让她有些没脸。 “太后是想给楚王找份差事做?”叶景枢问道。 殿内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被帝王的怒火牵连烧到自身。 左右话头都开了,干脆都说明白,贺太后咬了咬牙,直面叶景枢:“眼看楚王年纪也不小了,都说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3 成家立业,有了家,业也该成了。陛下是楚王的兄弟,这血浓于水,怎么也是斩不断的,陛下是一国之君,给自家兄弟找份差事湖口过日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叶瑞文点着拐杖,悄摸摸地退后几步,向叶西洲送去一个关怀的眼神, 叶景枢一直没有反对,贺太后胆也大了:“再说,宗室本就不兴盛,江山社稷所有担子都落到了陛下身上,楚王是陛下的兄长,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前些日子陛下染恙,也是楚王帮把手,可见还是能干的……” 周雪紧紧抓住叶云嫣的衣袖,不让她出声,眼神示意奶娘将孩子们都抱走。 贺太后浑然不觉,继续说:“楚王原先就对朝中事务熟稔通透,陛下从西秦过来,怕是不知道……” “母后!”叶西洲再也坐不住了,脸色发白,站起来对叶景枢一拜:“陛下,臣身无长物,怕是有负陛下重托,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叶景枢掀了掀眼皮,随意地在殿内一扫,淡淡道:“朕还没下令呢,哪来的收回?” 叶西洲一愣,立在原地冷汗涔涔。是他太着急了,没想到叶景枢竟然有耐心听完贺太后的话,还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没有直接发作。 叶景枢是不喜欢别人来动他的权柄,哪怕对朝政不熟,行事艰难,他也宁可自己多劳累些。 今日这么多人,要是他在这边发怒砸场,回头京里就能传出他不守孝道,公然与贺太后翻脸,在千秋宴上让她没脸。 好歹他也在京城住了一年,多少还是懂的。 叶西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殿中,暗暗心焦。 叶景枢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他,环绕行走:“皇兄是真的对朝政无意?” 他一起身动作,欢腾的宴会都冷了几分,四周寂静,所有人都眼也不眨地看着中央几人。 先前放权给叶西洲,最后都完璧归赵了,之前潇洒放手就是为了现在堂而皇之地出言争夺吗? 叶西洲难道天真的以为,叶景枢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翻脸吗? 灵则原本打算悄悄离开的,听到叶景枢问话,脚步一停,回头望去。 叶景枢身着玄衣,随着他的走动,金线暗绣在衣角的纹案流光忽闪。高额深目,面部线条锐利冷凝,犹如出鞘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下首叶西洲俯身一拜,即使相隔甚远,灵则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也是,面对这样的人,谁不会害怕呢?他本人就是最锋利的宝剑,一剑破万法,一往无前。 “夙兴夜寐,宵衣旰食,陛下为大魏百姓日夜辛劳,楚王有心辅佐陛下巩固江山万年基业,也是出于忠心,想要为陛下分忧解难。”灵则缓步上前,走到叶景枢前面,缓缓道,“陛下得此兄弟臣子,乃我大魏之福。” 说着,他率先一拜,口中高呼:“恭喜陛下!” 在国师的带领下,殿内其他人也跟着恭喜叶景枢。 叶景枢眯着眼,将原本压迫叶西洲的目光放到灵则身上。没想到贿赂还有没用的时候,这回真的要让楼心明嘲笑了。 不管叶西洲愿不愿意,他都不会让他多沾染朝政。要是现在动手…… 不,再等等。太后千秋,宾客众多,世家更是尽数出动,他还不能那么快就撕破脸。 叶景枢心思一转,忽然改口:“既然如此,来日楚王便跟着来议政殿吧。”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叶景枢居然还答应让叶西洲参政了。 宴会结束后,叶西洲还回不过神来,呆在一旁怔愣出神。 先前叶景枢登基,就直接了当地带兵围了他的王府,连登基大典都没让他参与,明摆着就是让他识相点,不要做不可能的事——若不是叶景枢生病卧床,他之后连朝都没有上过一次。 扫了一眼强装无事的贺太后,在看衣襟都能滴出水来的叶西洲,灵则冷冷道:“还请王爷和太后,下次出招前先同臣商量一下。” “国师!”叶西洲快步上灵则。 “王爷还有何事?” 叶西洲歉意道:“今日是母后突然提起参政之事,若是没有国师解围,怕是——” “王爷事先不知情?”灵则出言打断他。 “……不知,”叶西洲苦笑,“要不然我也不会急急忙忙出来拒绝了。” 灵则长“哦”一声,神情冷淡:“既然陛下发话了,王爷以后就去议政殿候着吧。” 他忽然生出些许泄气的情绪来,不想再同君子一般的叶西洲多相处了——他之前明明很欣赏这样的叶西洲的,也认为君主应当是像他这样的。 ☆、第 17 章 17 得知灵则在太后生辰临阵倒戈后,楼心明毫不留情地对叶景枢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跟你说了他不靠谱的。”楼心明非常畅快,觉得自己叶景枢第一狗腿的位置是保住了,他耐心给叶景枢分析,“你想想看,他和世家那个关系,搞不好沈家灭门也跟他逃不了干系。” 楼心明:“作为一个大家族,一夕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断了,这实在是太可疑了,难道他们没有姻亲没有朋友吗?” 在叶景枢登位以前,国师的地位只高不低,也是现在叶景枢没将灵则放在眼里,才会看不到他与那些世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别的不说,单是神仙散这方子,京城大半的世家都要卷进去。 “我来京城一年,到现在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每个人都对沈家之事讳莫如深,三缄其口,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叶景枢也很泄气,他本是就是外来的,追查的难度更大。 “铮——”长桌背后忽然发出凌厉的剑鸣。 楼心明立刻警觉起身:“谁在那里!” “是是……是我。”陈一意缩着脖子团成一团,手上抱着龙吟剑剑匣。 这些日子,他经常出入楼心明的隔间,和他一起合作修复龙吟剑。 眯着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陈一意,楼心明不怀好意邪笑:“你刚刚都听到了?” “听听听……听到了!”这个时候不承认都不行。 “行啊,”楼心明抓过龙吟剑剑匣,勾起他的下巴,一副恶霸调戏小娘子的模样,“那你说说,你知道多少?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前做些有意义的事,你说是吧?” “我我我……我不说可以吗?”陈一意都要哭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楼心明演起来是一套一套的:“不行!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不能留下你了。” 陈一意一脸生无可恋,踌躇地思考了一会,决然地闭上眼:“那来吧!” “……”叶景枢没眼再看下去了。 陈侍郎真乃神勇也,对于死就没怕过。奈何楼尚书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血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4 ,所以,他是连只鸡都杀不死的比鸡还弱的弱弱鸡。 楼心明万万没想到陈一意不按套路走,一下子卡住不知该怎么继续了。 “行了行了,别演了。” 叶景枢不耐烦地将气氛都搅掉,出手夺过楼心明手上的剑匣,将里面的龙吟剑取出来,问道:“这是修好了?” “修修修好了。” “能用了?” “能能能用了。” 龙吟剑终于修好,陛下龙心大悦,对着功臣陈侍郎也是和颜悦色的:“行了,起来吧,谅你也不敢撒谎。” 得了叶景枢的保证,陈一意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说话也有底气了许多:“这这这个龙吟剑我把它改了一下,现现在将冰魄填在里面,就就就可以发出剑气了。” “不可能吧。”楼心明狐疑地探过头来,“我看看。” “我试试就知道了。”叶景枢避开楼心明的手,手腕翻转,龙吟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凌厉的剑气在剑尖呼啸而出,所过之处,风卷残云,万物尽毁。 片片木屑琉璃片碎落,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冷冽,陈一意咽了咽口水:“好好好剑!” “多谢陈侍郎了。”龙吟剑入手便能够随心而动,没有丝毫阻滞感,叶景枢握着剑柄,难得大方一回,“回头陈侍郎要什么开个单子过来,算是朕的奖赏。” 楼心明不满了:“小枢!你太偏心了吧。” “做得好就有赏。”叶景枢道,“朕向来赏罚分明,陈侍郎可比楼尚书你这个只拿钱不做事的好多了。” “哎?”陈一意瞪大眼睛,没想到偷听这么快就被叶景枢翻过篇,还因为修好龙吟剑而有了奖赏,“这这真的吗?” “当然,君无戏言。”叶景枢环顾了一圈,“陈侍郎这次为了修复龙吟剑,应该私下搭了不少冰魄进去吧,这样,下次有新的冰魄进京,你先挑。” 陈一意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好……谢谢陛下!” 待陈一意一走,楼心明的脸立刻沉下来。 “出身寒门的陈侍郎对冰魄的运用比我还熟悉?”他意味深长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叶景枢不置可否,只道:“我东西都给了,就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楼心明低低一笑,眸色却愈发深沉:“说起来,之前陈侍郎说过,我对冰魄的运用还不如他——你觉得这是自大还是自信?” 众所周知,冰魄是楼家最先开采使用再流入京城的,楼心明从小就耳濡目染。作为一个凭借技艺考上工部的寒门子弟,陈一意最开始接触冰魄的地方,也只能是工部。 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时间的差距也是难以弥补的。 ——这也是寒门始终无法匹敌世家的原因。 在陈一意交上来的折子上,大多都是申请冰魄。 冰魄相比煤炭是极其耐烧的,陈一意的研究也多是减少冰魄消耗的。龙吟剑再怎么消耗,也远比陈一意报上来的数目还要少。 叶景枢指了指:“看来我们的陈侍郎,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至少家世渊源,就不比你差——你这个工部第一人,真的能坐稳尚书的位置吗?” “当然能。”楼心明信心满满,“你就等着我把陈侍郎按下来吧!” 暮色低垂,天边残霞只留一线,家家亮起烛火照亮。 仔细地将一张小卷放入机关鸟腹部,陈一意清秀的脸上是与在工部截然不同的郑重表情。 “一意,吃饭了!” 房门被敲响,温婉的女声响起,“别忙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放下手中的机关鸟,起身开门:“辛苦你了三娘,我就来。” “一意……”三娘探头,看到他桌上的机关鸟,这只鸟和楼心明做的自爆鸟相比一般无二,只是更为完整,她不确定地望着他:“你这是?” “情况有变。”他揽过三娘的肩,走向饭桌,“我们得小心些了,陛下他们果然是在追查沈家灭门一事。” “那我们……” “姐姐放心,我定然护你周全。我们一切照旧,别慌。” 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机关鸟扇动翅膀,从民宅中腾空飞起,无声地融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皇宫中,叶景枢手持龙吟剑带着一群宫人到处转。 王河擦了擦湿透的鬓角,稍稍喘气:“陛下您看这里如何?” 叶景枢眼睛一扫,跨步走了走,就在王河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出声说:“还是太小了。” 王河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这这还小……陛下您是想要多大的地方练剑?” “朕这剑可不是凡剑,”叶景枢直白说,“要是地方太小根本就施展不开,这宫里就没大点的地方了吗——比如说像国师的摘星楼那样的?” “哈?” 王河闪着小眼睛,陛下这是在暗示他说……将练剑的地方定在摘星楼那里吗? 可那里不是国师的地盘吗? 陛下对国师还是贼心不死! “朕练剑的时候,不需要有太多人看着,得找个僻静点的……”可惜摘星楼那块是灵则的,要不然他看揽月湖那边就不错。他对宫中的情况不是很熟,只能让王河带着他找地方。 叶景枢说完要求,回头看王河还是呆愣的模样,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宫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啊——”王河目光发直,“有有的吧。”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除摘星楼外更好的地方:“皇宫东北角,是之前老国师居住的地方,现在国师都搬到摘星楼那边了,那边本来就偏,现在更没人了……就是……就是有一点不好,不过陛下您白天去,再加上我们那么多人,还是没问题的。” “哪一点不好?”叶景枢拧眉,这个地方他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王河咽了咽口水,秋风徐来,打了个寒颤:“那里……那里闹鬼。” “闹鬼你还敢叫朕去?”叶景枢目光冷厉,如针一般扎在他身上,“到底有何居心?!” “不敢……不敢。”王河慌忙跪下,“只是只是最近那边又传来声响,有宫人去求国师作法,却连摘星楼的门都没摸到,要是陛下去练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请国师过来了。” 一朝变天,王河从一个小太监做到御前总管,生怕有什么闪失,总是战战兢兢的,力求完美。 东北角的宫殿已经严重影响宫人的情绪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人心惶惶。 “东北角那里之前住的宫人原本都是伺候国师的,但十六年前老国师搬入竣工的摘星楼后,那里就荒废了不少,后来干脆是连宫人都不要了,那些剩下的宫人便被安排打理宫殿,可是,已经有不少宫人接连失踪,就算最后找回来了,也中了邪似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5 ” 作者有话要说:  宫人失踪,之前提过 ☆、第 18 章 18 “这样的事,为何不早说?” 身为大魏地位最高的皇帝,在他的眼皮底下却发生这么骇人惊闻的事他却毫无所知。叶景枢绷着脸,严厉逼问,四周瞬间静得呼吸声都可闻。 王河哆嗦得更加厉害:“奴婢奴婢以为很快就能解决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国师在时就有不少宫人消失不见,那会老国师就和先皇禀告过,怀疑有宫人行窃,还为此处置过一批宫人。先皇驾崩,许是为了迎接这座宫殿的新主人,这边就没多少人注意,直到最近消失的宫人又变多了。 王河眼里满是担忧,越来越多的宫人不知所踪,就连那些已经离宫的也不能避免,而背地里的传言也越演越烈,他不知道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来的,可他日夜伺候陛下,心中清楚,这些事情与陛下毫无干系! 在叶景枢提拔他以前,他长年居于下位,更加明白,小人物更加注重的是眼前的利益,而上层不采取行动的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句话绝不止是说说而已。 “奴婢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王河点头扣地,掷地有声。 通灵的国师居住过闹鬼的宫殿,知道闹鬼却置之不理,反而搬离,难道是学艺不精,畏惧退开? 叶景枢嗤道:“这世上,就没有鬼神,朕不信这些,你们下面的也别乱传,老国师那边朕自然会派人查清楚的。” 王河惶惶然地站起来:“陛下当心,千万让人不要随意进入那里——进去的,能出来的就没有正常的了。” 不能出来的,谁也不敢猜想后果是什么。 东北角的宫殿如今已经没人敢再接近,闹鬼之说宫人们心知肚明,还有的是说因为叶景枢得位不正,不是正统之君,无法压住这股邪气,才使得鬼怪越来越厉害。 ——毕竟谁都知道,叶景枢是突然入京,持兵强闯先皇寝宫的,要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会信? 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沈家满门尽灭,秦燕离宫,千里归秦,也就是那个时候,老国师搬入摘星楼,宫中不断有宫人失踪,神仙散更是大肆流行…… 收紧手指,叶景枢蓦然挥出一剑,这一剑猝不及防,带着风卷残云的气势,待身后宫人回过神来,身后的草木早已被削了个干净,更骇得面如金纸。 “陛下息怒!” 噗通声渐起,无人敢抬头看一眼暴怒的君王。 叶瑞文是被叶景枢派人抬着进宫的。 “陛下……”叶瑞文喘着气,“深深夜宣臣入宫,是有什么么紧急的事?” 这大晚上的,他都准备好安寝了,结果被人从被窝抓出来,衣裳都没穿齐整,头冠也没戴,就这么披头散发的觐见了。 叶景枢沉着脸,端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地审视叶瑞文。 “陛下?” 叶瑞文心中直打鼓,明明穿得不多,愣是在凉夜热出一身汗来。 沉默无言的宫殿,一片死寂,唯有自鸣钟滴答滴答,叶瑞文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叶景枢两个。 “深夜急召皇叔,是因朕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还请皇叔为朕解惑。” 一只手放在玉玺上漫不经心地划动,叶景枢眼也不眨地盯着叶瑞文:“有一件事,朕一直很奇怪,皇叔是如何得知,朕就是那个要继承皇位的人?” 一年前的京城,先皇病危,滴水不进,大部分时候都是昏睡的,各家明争暗斗,就等着先皇一去登基。 “皇叔患有腿疾,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陪伴先皇多年,想来也是知道不少事的。朕幼时离京,对京城毫无印象,更未接受过先皇的教导,只凭先皇临终嘱托,皇叔就那么放心把江山交付给朕?” 退一万步讲,叶瑞文也是叶家人,这么多年他就没有二心? 论才能,叶瑞文可不比诸位皇子差,与其交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去挥霍,不如取而代之。凭借他多年以来的威望,这个并不难。 “我的母亲很多年前就离了宫,多年不与京中联系,皇叔就相信朕是皇家血脉?” 就面容而言,叶景枢和中原这边可长得不大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混血的。 秦地与京城相距甚远,奔波途中孩子夭折也未必不可能,秦地无忠贞守寡观念,秦燕要是再生一个或是再找一个冒充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先皇仅仅一封信,就将京城局势直接告知,还让他直接入宫登基,而叶瑞文一路也不曾加以阻拦,甚至率先下跪奉叶景枢为帝。 除了世家惊诧不服,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 “因为陛下,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叶瑞文隔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臣相信郡主不会造假,她不屑做这种事。” ……确实是这样。 在叶景枢的记忆中,母亲以一己之力统领秦地个部族,只要不提京城沈家,她会永远的冷静自恃。 她是个极其骄傲的女人,一生也不曾低下头颅,不屑于卑鄙小人行径。 “陛下就是先皇亲生的,这点不会错。而臣也相信,陛下如郡主管理秦地一样,将这江山变得像秦地一般繁华。” “没想到皇叔竟然母亲如此信任推崇,母亲在天有灵,想来也是欣慰的。” “郡主风华绝代,能力卓绝,臣是拜服不已。”叶瑞文低头一拜,很是感慨。 当年美人举世无双,从遥远的秦地而来,与这满京城的文雅温婉世家姑娘不同,她带着一柄长剑,英气飒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叔……”叶景枢盯着地面上的叶瑞文,声音冷到几乎能淬出冰来,“皇叔是如何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世了?当初朕可一点消息都没往京里透漏过。” 自鸣钟当的一下,不大的一声,听在叶瑞文耳中却振聋发聩。 他低着头,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鬓角往下落,在地板上汇聚成豆大的小坑。 哪怕是先皇,也是在临终前才从叶景枢口中得知秦燕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而当时叶瑞文是在宫外候着的。叶景枢从来也没和他人明说过,秦燕已经去世的消息。京中还以为,叶景枢为帝,秦地还在秦燕手里,暗地里感叹她命好,远离京城躲过腥风血雨最后还摘得胜利果实。 秦燕对先帝是憎恶的,临终前不许叶景枢上报,要他一辈子都呆在秦地不许出去,更不愿意承认,先帝就是叶景枢的生身父亲。 叶景枢成年以后,秦燕上报将秦地归于叶景枢掌管,先皇应允封叶景枢为秦王,导致众人都以为秦燕主动让权给叶景枢。其实不然,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6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不行了,不久之后,便郁郁而去。 叶瑞文声音沙哑:“陛下果然……果然是郡主养出来的,当真和她是一模一样。” 看似不拘小节,其实心细如发,计较到要死,一个不合意就能翻脸,偏偏又是对事不对人的脾气,坚持着自己心中的公平正义。 单单说秦燕去世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公开,就为自己多加一层防护——秦燕是叶景枢的母亲,要是叶景枢在京中出了事,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去送封王诏书的人,就是我,送完之后,我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秦地停留,没多久就听说,□□有异动,我上前求见,却被赶了出来。不久以后,我便看到你们出丧……”叶瑞文慢慢回忆,“待丧事完毕后,我出了秦地,却没有听到消息,便知是你封锁住了。” 先皇与秦燕多年不联系,只要秦地这边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也就比先皇多知道那么些年而已。”叶瑞文抿唇,慢慢调整过来,“除此之外,我跟他也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两样?” 叶瑞文苦笑:“陛下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吧,别揭人伤疤了。” “母亲当年离宫,似乎与沈家之事有关,朕知道为何?” “沈家……”叶瑞文停了停,忽然想起,“先皇就是用这个让你入京的?” 无意识把玩玉玺的手也停了下来,叶景枢坐直身子:“看来沈家灭门,真是有隐情。” 叶瑞文呵了一下:“沈家啊……沈家妄图窥天,招致祸患,引来天火,不论老幼,全都没了。”见叶景枢不愿相信的模样,他又补充道,“这个是天罚,之后凡是和沈家有关的人事物,也都跟着没了。” 作为大魏第一机械世家,沈家与工部也多有牵扯,可沈家大火之后,不少工部官员也接连殒命,这让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工部更加没有存在感。 “窥天?”叶景枢皱眉,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是谁说的?” “老国师。” ☆、第 19 章 19 叶瑞文现在再傻也知道,叶景枢对灵则怀有不轨之心这个传言有多离谱了。老国师断定沈家自作自受招来天罚,叶景枢是为了查沈家灭门而来,灵则作为继任国师,老国师的徒弟,肯定是绕不开的。 想到这之前叶西洲和贺太后公然要权参政,因为灵则说情,叶景枢退让令叶西洲入议政殿,叶瑞文就觉得叶景枢这一步以退为进真是狠辣,只要叶西洲在他的地盘上,他随时都能剁了他。 比如说现在。 中书令唐存安原本以为屏山隧道这事要黄了,没想到叶景枢会主动提起,还召集了三省六部,正儿八经地讨论怎么开。 当然,对于侍中令江眠这个“龙脉”的说法,叶景枢也派人将灵则请了过来。 “朕现在就想要。”叶景枢直白道,“就在这个冬天,还请国师立即想办法,改换龙脉。” 这个冬天! 灵则瞳孔一缩,叶景枢终于要对世家动手了吗?! 唇寒齿亡,唐家要是遭殃,其他世家也没能落下好,之前他曾答应叶景枢只要他有需要,就能立刻为他“改换龙脉”。原本他是想着拖磨到来年,毕竟唐家不是一般的小世家,要是被激怒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重要的资源只能由执政者掌控,灵则非常清楚这一点,即使知道这是必然,也还是觉得太过突然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叶西洲入了议政殿,才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动手吗? 之前叶西洲来议政殿,都是迫于无奈才过来的,现在是迫于无奈过来后还要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即使入了议政殿,叶西洲一般也不会多开口。因此意识到灵则在紧张的时候,他还是很惊讶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国师一直都是云淡风轻,不急不慌的模样。 叶景枢现在是直接对灵则下命令了,需要灵则直接作答。 所有人都密切注视国师。 叶西洲轻轻地摇了摇头。 叶景枢刚登基那会,什么都不熟,还是他和叶瑞文联合主持的开年计划,这一年的钱该怎么花已经定下了,屏山这么一条隧道根本就没钱来修,除非等到开年再做计划。 这隧道修起来太勉强了,叶景枢只要下令就好,下面办事的却要跑断腿。 灵则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坚持道:“臣学艺不精,暂不能做到,还望陛下恕罪。” 叶景枢心中复杂,他刚刚看到了,叶西洲一摇头,灵则就将这件事给推了。 他不想当一个摆设皇帝,可也不想让灵则因为叶西洲的一个动作就把朝政的控制权送到他手上。 ——这本来就是他的,就算叶西洲不想沾手,也不能若有若无的从中影响。 “要是朕真想修呢?” 唐存安人老反应却不慢,当即跪下谢恩:“陛下圣明,臣这就将章程拟好。” 江眠也不肯就此罢休,竭力阻拦:“陛下,屏山乃是京城要道咽喉,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决定啊!更何况,这条隧道一打通,还不知会便宜了谁?!” “屏山隧道有益民生,陛下此举正是为了广大百姓考虑!江大人可不要危言耸听!” “唐大人说得轻巧,如今国库可拿不出银钱来修建这隧道!”江眠怒气冲冲,“唐大人要是真想修建这么一条为国为民的隧道,怎的不自己掏钱?” 这话提醒了尚书令薛寄风,要是现在就修建,户部那边是拿不出钱来,秋课收上来后怎么花已经定下了,叶景枢骤然说要修,他哪里去找钱补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更何况,接任他的户部尚书许源出身世家,做事向来一板一眼,为了弥补先帝大肆花费欠下的赤字,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每个开年定下计划花费后,绝不肯再开库房。他一直跟江眠交好,江眠出声反对,这次更不会拿钱出来。 往后一瞄许源的面瘫脸,薛寄风只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正在簌簌地往下掉,不日即可去往寺庙吃斋念佛。 定了定神,薛寄风道:“臣附议。江大人所言有理,屏山隧道的修建弊大于利,贸然开工,六部统筹不来,这实在不妥。中间涉及的物事颇多,如不仔细参详,六部……六部实在无能为力!” 中书省不过是制定计划,要是尚书省这边不愿意,推到薛寄风这边,一句“太难办不到”便可直接拒绝。 一眨眼,薛寄风就倒向江眠这边,还很坚定,怎么说都不干了。 “哦?薛大人就这么确定自己的下属做不到?楼尚书怎么说?”叶景枢直接点楼心明,屏山隧道要是开工,工部是要派人绘测设计的。 楼心明当然不会给叶景枢丢脸,直接说:“这有什么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7 难的,一个小山坡而已,肯定能修,至于机车的改进,工部已经着手研究了,不日便可完成。” 听到楼心明这么直接,薛寄风脸都黑了,咳了几声道:“今年的支出已经计划好了,这屏山隧道修起来太难了,机车造价不低,很难普及。且新式机车推广,也需要时日……”林林总总,罗列了一大堆。 这个时候谁都不靠谱,叶景枢既然说要建,自然是抱紧他的大腿最适合。唐存安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贵为真龙天子,龙脉安危陛下自然是可以感应到的,仅靠国师一人断言,未免太过武断。何况,陛下关心民生,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修建,怎可因为困难半途而废?” 这话说到叶景枢的心坎上了,他原本就对这种风水迷信嗤之以鼻,唐存安这句话完全是借力打力,让灵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西洲也起身一拜:“陛下,国师说得对,万万不可!龙脉一旦破坏损伤,根本不可能挽回!” 叶景枢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向叶瑞文:“皇叔怎么看?” 叶瑞文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就老了:“老臣年纪大了,身子也没以前健朗,对这事也不大了解……陛下这么问,这真是为难老臣了。” 哦豁,你他娘的都在这里坐了半天,结果还没听明白,是骗瞎子自己是聋子吗?! 晋王说话一向有分量,陛下对他也很是敬重,对他的意见向来重视,愿意听取。一众朝臣原本还指望他增加自己的权重,没想到他直接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我朝定都遵循龙脉走势,定龙穴,修宝殿,屏山为龙首,倘若穿山而过,恐会有灾祸降临,”灵则坚持,“江山社稷,并非儿戏,陛下一句话便关系天下苍生,还望陛下三思!” “屏山隧道关乎大魏江山,还请陛下容臣等多加商榷,等国师作法,改换龙脉,再做决定也不迟。”江眠也没直接将叶景枢逼到死角,给了叶景枢面子。 换做别的皇帝,大旱暴雨都要下个罪己诏,唯恐灾祸扩大。任何事情一旦和江山万年基业有关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些总是没错。 然而,叶景枢话已出口,是不可能再将吞下去当不存在的。 更令叶景枢在意的是,江眠一派有了灵则的支持,气势更足,远远超过了有他支持的唐存安。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叶西洲摇一下头,灵则就转变风向。先前也是,收了他的钱,还不替他办事。 “机车便利,众人皆知。行进时穿山过海,无处不可。如今机车仅仅在世家之间流通使用,平民百姓只能望其烟尘,这实在不该!朕有朝一日,机车势必成为百姓出入乘坐的日常之物。若是因为一座小山便停下,那朕又何必令工部加紧研究?” “陛下这话可真轻巧,机车假若不烧冰魄,即便用的是煤炭,也耗费不小。再者其燃烧时黑烟滚滚,老旧些的机车行进时更是尖利难听,惊扰民众。这样的机车,如何成为百姓日常之物?”灵则斩钉截铁道,“更何况,换了龙脉走向,这京城未必还在龙穴上。如此一来,屏山就更不能修,除非陛下想拿祖宗基业做赌!” 江眠道:“假若要让机车成为百姓日常之物,需得将机车速度燃耗提升,可如今的工部……恕臣直言,这工部,仅仅只是个名头罢了。” 世家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研究白白拿出来的,叶景枢要么让工部弄出来,要么花高价从世家手里买。 一时间,议政殿朝臣都站到了江眠这边,齐齐让叶景枢放弃。 灵则捏紧手心,看向台上的君王,见他冷冷一笑,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来人!” 叶景枢的话音一落,殿内瞬间冲入无数黑甲兵,腰间别刀,手执长矛直指殿内众人! 御座上的帝王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还请诸位爱卿好好想想,这屏山隧道,是能修还是不能修?” ☆、第 20 章 20 议政殿内鸦雀无声。 十指交叠撑着下巴,叶景枢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众臣明明慌乱却要强装镇定,只觉得好笑。 日头渐高,议政殿外大广场的钟楼当当的敲了两下。 “时候也不早了,诸位爱卿想得如何了?” 他这一句提醒,犹如催命铃一样,有几个撑不住的当即跪了下来,腿肚子还不断抖着。尖利的矛头离脑袋不过一指的距离,稍有异动便会直接穿刺而入。不论是寒门还是士族出身的文职官员,大概没有想过有一天在皇宫自己也会直面如此锋利的尖刃。 自西秦过来的皇帝陛下果然有胡蛮血统,一言不合就直接砍人。 都不讲道理的! 灵则一动不动,忽而想起一年前叶景枢也是这样。 长剑一指,莫敢不从。 今日叶景枢是铁了心要逼朝臣服从了。 文死谏武死战,在场的也不是没有想一头撞上金柱的,奈何叶景枢看得紧,被矛头扎穿脑袋完全比不上脑袋磕破流血来得好看。 “想好就说出来,说完就可以上路了。”叶景枢道,至于是回家的路还是地狱的路,就看各位的选择了。 勇气是会慢慢流失的,如果说黑甲兵冲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的怒气瞬间冲到顶点,可能就这么“慷慨就义”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有些人完全是身体已经下跪臣服,唯独嘴巴还死犟着闭紧。 ——就看谁先开这个口子了。 闪亮的尖矛还带着铁腥味,唐存安在稳定了心神后,向后面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中书省率先拥护皇帝陛下的决定。 叶景枢“呵”了一下,对唐存安表示了赞赏,大手一挥,让中书省的官员安全回家了。 有了这么一个榜样出来,之前不少立场不稳的,犹豫几瞬后倒向叶景枢这边。 一眨眼,议政殿的官员就走了大半。 薛寄风看了下后边一直面无表情的许尚书,轻轻叹气后还是没动。这小子是个死心眼,只要江眠没动,他就不会动。 叶景枢大概也看出了些门道,转而问叶西洲:“皇兄以为呢?” 怕叶西洲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叶瑞文先他一步开口:“陛下也是为了臣民着想,这屏山隧道迟早都要开的,早开些也好多受益些。” 这是在劝叶西洲了。 他垂着眼睑,沉默了许久。 除了叶景枢叶瑞文,在场就叶西洲这个王爷地位最高的在反对了。 叶景枢很有耐心,还贴心地让宫人给叶西洲上了茶:“没关系,毕竟也不是小事,皇兄慢慢想,务必要万全才是——这也不是一代人的事儿。” 叶景枢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叶西洲可不是。 灵则瞥向叶西洲,看他无奈苦笑轻晃脑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8 袋说了同意。 “国师大人呢?”解决了叶西洲,叶景枢回过头来问他。 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了。 任你有再多的计谋策划,在简单粗暴的武力面前,都没有用。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灵则起身面对上面的君王一拜:“陛下圣明,大魏必定绵延万世。” 他这么一说,叶景枢却听着很不是滋味,感觉灵则并没有那么很真诚,甚至还有些反讽的味道。他往日都是直来直往的,中原的弯弯绕绕着实让他有些伤脑筋。叶景枢有些拿不定主意,灵则这样应该是服了软吧? “这怎么说也不是个小工程,国师觉得屏山隧道能否顺利,这个龙脉如何解决?”叶景枢还没忘了这一遭。 灵则道:“陛下真龙降世,想来上天也会知晓陛下为民之心,龙脉转移,惠民万千,陛下心想之事,必定能成。” 叶景枢满意点头,转向最后一个还死撑着的:“江侍中以为呢?” 最后一个理由都被国师亲口否定了,江眠也没了坚持的理由,不甘愿地赞同。 江眠的立场一变,后面跟着他的也呼啦啦地跪下附和,薛寄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跟在许源后面跪下。 没了反对的,叶景枢再问:“多谢国师的吉言,屏山隧道一定能顺利完成。不过,既然屏山隧道如此重要,国师觉得谁适合来主持?” 这是直接问他意见?叶景枢不是巴不得他离这些臣子远些吗? 轻轻皱了皱眉,灵则道:“朝政民生,臣不敢妄言。” “那便由楚王负责吧。”叶景枢颔首,手指随意一点,而后挥手道,“行了,今儿就这样吧,都散了吧。” 一众朝臣听到最后一句,连忙谢恩告退,也不顾叶景枢为何会突然点楚王了。 议政殿一事,再次令众臣知道,皇帝陛下不是一个多好脾气的人,惹得他不快,直接让人消失反而比长篇大论讲道理更快更方便。 而凭借暴力镇压朝臣解决事情的叶景枢也没太舒心。 处理完国事还有家事,皇家的是都不是小事,半点都马虎不得。 贺太后端坐在上首,揭起茶盖徐徐喝了口茶,看着底下茫然的叶景枢,漾起一抹浅笑:“陛下对这京中世家不了解也是正常,只是德康年纪也不小了,总得先相看一下,毕竟年岁不等人。” 斩衰三年,整整二十七个月,德康公主原本就不怎么受重视,婚事迟迟没定。如今先皇驾崩已经快一年了,女子婚事繁琐,是该备起来了。 叶景枢想得简单,直接问德康中意哪个,他下旨赐婚,让她风光出嫁就完事。 ——然后他就被贺太后笑着忽视了。 “一国公主,所嫁之人怎能普通?”贺太后拿出一本名册来,掠过叶景枢问德康,“京中未婚世家子弟皆在此,我们娘俩好好参详参详。母后定要为你挑个如意郎君。” 陪同德康一起来的福康公主跟着靠过去:“都是儿臣不孝,要劳烦母后费神。” 叶景枢瞄了一眼德康,这丫头安静内敛,自他入宫后就没麻烦过他。他平日忙于朝政案牍之间,后宫给了贺太后管,也是想着方便,毕竟只是几个女子,他犯不着去为难。 德康低着头几步走近,册子翻完,一个合眼缘的也没圈出来。 叶景枢眼观鼻鼻观心,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黑甲兵入议政殿被瞒得严严实实的,现在不少臣子心里都打鼓,摸不清这位皇帝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叶景枢百年之后,史官会几笔记录下这么一件事后人会作出暴虐的评价,但是在此时,没有人敢再让这位皇帝再次发怒。 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见过灵则了,以往他还真没惦念过,不过眼下屏山隧道即将开工,也不知国师大人准备得如何了。 前几天摘星楼刚把最近的占卜结果交上来,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 紫气西散,北斗南移,紫微星黯淡无光…… 叶景枢不信这个,没看两句就扔了,倒是一边的王河战战兢兢的,趁叶景枢不注意,又将那些纸张一一收起,郑重收好。 全国的秋课已经陆陆续续交上来,户部那边硬是拿出了今冬所需的钱粮。只待天冷放晴,工部绘测完毕,便可开工。 叶西洲作为监工,也随着工部陈一意带领的勘测队伍一起出发了。 要是顺利的话,今年也就这样过了。 ——总算又是一个安稳年。 叶景枢漫无目的地想着,眼神无焦距地凝聚在架上缓缓点头喝水的饮水鸟上,好似看的入神了。 “陛下?”贺太后不满地皱眉,她喊了好几声,叶景枢都没给个反应,脸色不由得黑了几分。 福康公主见状,轻声叫叶景枢回神:“皇兄,我和母后圈了几个好儿郎出来,不如皇兄帮忙看看如何?” 她悄悄瞥了一眼贺太后,见她脸色稍缓,赶紧拉了德康公主一把,示意她说些什么来。 德康公主自小就是木头一般,这么明显的示意,脑子也没能灵光到立刻想出什么吉祥话,被福康公主这么一拉,仿若踩了猫尾巴一样,炸了一样跳起来。 “德康!”福康公主低喝一声,这也太没礼数了。 叶景枢倒是不大在意,起身问道:“圈了谁?给朕看看。” 怎么说都是自家妹子,不能亏待了。 福康公主:“江侍中的二弟,相貌端方,博学多才,又不是长子,以后可以搬出府来自立……” 江眠的弟弟? 想起江眠那个拧巴性子,叶景枢看了一眼福康公主,要是江眠的弟弟也跟他一样,那德康公主嫁过去两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叶景枢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福康公主猛地意识到,江眠约莫是不大讨陛下喜欢的,随即转到朝中有名的青年才俊的户部尚书许源身上:“许尚书年少有为,清俊儒雅,谦谦君子一位,听闻其行事公正不倚,又有皇兄赏识,想来以后也是平步青云之辈。” 许源? 还是算了吧,真要把德康公主嫁过去,厨房都不用开伙了——根本就点不着火。 叶景枢:“不好,换个。” ☆、第 21 章 21 叶景枢一连否了好几个,令贺太后大为光火。她猛地一拍桌子:“陛下觉得哪个才配得上我们皇室的金枝玉叶?” 这些个提名的,都是世家出来的,或多或少叶景枢都有接触过,还有不少冲突。 要叶景枢说,哪个都不好。可叶景枢要真这么说出来,就有点没事找事了。 哪个都不好,矮子里拔高挑个就是,重要的得是德康公主能够顺利出嫁。叶景枢退一步,喝上一口茶润喉:“听人讲嫁妹如嫁女,要朕挑,哪个都不好。这好不好朕说了也不算,不如德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29 康来说说。” 转而问德康公主:“皇妹看上哪个?” 福康公主一笑,替她答道:“皇妹自小养在深宫,哪里知道那些人的好坏?要不然母后就不会这么费神了。” 得,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叶景枢无语至极,只能捧起茶碗一口一口灌水。 秦地的婚姻,向来自主,就这么盲婚哑嫁的,叶景枢着实有些心疼德康公主。 在他看来,德康的年岁还是有些小了,在加上孝期,也不必如此急吼吼地挑人,倒显得有些廉价倒贴了,不过这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是从小一起会长大的,他一个后来的皇兄,要这么拖下去,得给人说连个无关利益的妹子婚事都要耽搁。 福康公主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就能把人夸出一朵花来,这本事也没谁了。 他瞄了一眼福康公主,这个妹妹据说在他入京前是有些跳,但他入京后就安静如鸡了,除了必要的时候入宫,其他时候坚决不参合。 ——应该是个明白人才对。 抛开那些世家子的性格不谈,叶景枢也不希望德康公主嫁入世家。 统共就两个公主,都嫁入世家,他在朝中大力启用寒门的意义又是什么?很多时候公主下嫁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叶景枢瞥了一眼德康,见她微微一低头,看似害羞难为情,面部表情却始终没变过。他心中一沉,他们几个在这边讨论这么久,德康公主一直不言不语的,没有半点少女怀春情状,仿佛要出嫁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论这件婚事背后有多少利益纠葛,他还是希望德康公主能够嫁得好过得好。 “德康的婚事要是成了,就是陛下登位以来的第一桩喜事。”贺太后抚了抚散落的额发,端的是优雅十足,“德康这孩子向来乖巧,要不是贺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旁支配不上,哀家还真不想便宜了别人。” 叶景枢理都不理她,自顾自喝茶,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儿叫他来就是让他盖章赐婚圣旨的。 接下来都是贺太后和福康公主在唱和应答。 叶景枢一言不发,福康公主也越说越小声。 贺太后也意识到,她们定了人选,叶景枢要是不答应,这赐婚的旨意就得从她这里下——这就和她叫叶景枢过来的目的相违背了。 皇帝圣旨赐婚和太后懿旨赐婚,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贺太后也不太愿意说下去了。 气氛慢慢陷入僵凝,殿中很快就没了声音陷入寂静。 “那工部的陈侍郎如何?”德康突然出声问。 陈侍郎不仅出身寒门,还是个结巴,怎么也不符合驸马的挑选条件。 叶景枢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福康公主抢断:“陈侍郎已经有婚约了,再说工部那地方,最是劳累,皇妹还是别了。” 德康公主低下头,嘴唇嗫嚅了一下,又恢复了木头模样。 叶景枢在心里轻轻叹息,决定帮自己这个妹妹一把:“陈侍郎哪来的婚约?朕记得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哪家姑娘肯跟他过日子?” 正式的婚约,是有官府登记在册的,要是陈一意有婚约在身,他现在在工部仅次于楼心明之下,也算是混出来了,怎么还会不娶人家姑娘? “登记的时候就有写,”福康公主翻阅记录,“还是十年前定的,沈家三娘沈心柔。” 叶景枢眼皮一跳:“沈心柔?她是哪里人?陈一意怎么还不娶她?” 京里沈姓人家不多,最大的一家沈家早就不在了。 福康公主:“这个年纪订婚,想来也是青梅竹马了。父皇才驾崩一年,想来是那个时候议亲,刚好碰上,也就耽搁了……” “确实是这样。”叶景枢有些不自然,他现在碰到个“沈”字就紧张。 先前楼心明截获过一只木鸟,比起楼心明那只随时都会炸开的,这只截获的木鸟显然才是完整版的。 ——这是沈家图册上所记载的。 由于不是最终收信人,楼心明不敢贸然拆开,只得留下来慢慢研究。但可以肯定的是,陈一意用木鸟是有他必须联系的人,对方对沈家木鸟也很了解。 叶景枢暗暗抹了把冷汗,陈一意要是沈家人,和姓沈的结亲不就是乱伦么。 “沈这个姓不好,以前就有不好的事发生。婚约可以订立,自然也可以解除。”贺太后拧眉,“这个陈侍郎什么来头?” 叶景枢:“就是个普通人,因为有点本事,也就慢慢升上来了。” 贺太后“哦”了一声:“德康怎么想起这个,工部那地方……”她瞥了一下叶景枢,不做评价,转而道,“年纪轻轻就做到侍郎,也是年少有为了,只是寒门,这家当底蕴终究差一截,不行不行。” “我……我先前见过他……”德康公主涨红了脸,“他挺好的……” “德康!”福康公主尖叫出来,“你怎么怎么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前朝与后宫向来界限分明,就算是贺太后也不敢随意越过——她也就为了叶西洲逼过叶景枢一次,之后都是紧缩在后宫不敢对前朝之事多加置喙的。 “行了。”贺太后柳眉倒竖,“你可是公主,私自与前朝官员会面,这像什么话!难怪哀家和福康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吱一声!” 德康缩着脖子望向叶景枢,见他一直沉默,带着哭腔道:“可陈侍郎……他和那个沈家姑娘婚约是能解除的,那姑娘再嫁也不难……” “再嫁不难?”一道闪电陡然划过,照亮了叶景枢双眸。 雷声轰鸣,他声音沉沉发问:“你就那么想嫁给他?” “我……婚约是可以解除的,皇兄为何不查……”德康说话断断续续的,却不带一点含糊。 福康公主厉喝:“德康,你住嘴!” 叶景枢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德康,他似乎有些忽视这个妹妹了。 根据叶瑞文的说法,十六年前的沈家是京里风头无两的第一世家,那个时候,但凡入京的物资都要经他们的手过一遍。 最好的材料,最聪慧的族人,最先进的作坊……沈家的机械是最好的,他们也是第一个将秦地的冰魄带入京城的世家,并使整个大魏贵族上层开始使用冰魄。 在冰魄被大多数世家接受后,沈家开始加紧研究冰魄,并将其投入各个方面。每一天,沈家都有新的进展,新的发明现世,沈家蒸蒸日上。 直到那场大火。 那一夜是如此突然,天降大火,没有一个沈家人逃出来,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化为灰烬然后被一场大雪掩埋。 如果当年有沈家人逃了出来,并且知道真凶是谁,一直在伺机而动…… 如果婚约只是障眼法,如果陈一意不叫陈一意呢? 隐姓埋名,他想要做什么不就很明显了?叶景枢垂下眼睑,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0 盯着茶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母亲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让她做出这么决绝而无奈的的选择,是不是意味着,沈家灭门,和先皇也脱不了干系? “咔——” 茶盖一扣,叶景枢猛地站起来,屏山地质复杂,打隧道难度不小。他点叶西洲是因为他认真负责,想来叶西洲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当做儿戏。将他调走,也可以应付贺太后希望儿子能有作为这一心愿。 但是工部绘测的带领人是陈一意! 楼心明你丫的! 来不及多想,叶景枢起身向贺太后告退。 只要陈一意有心,弄出点“事故”出来易如反掌。而点名叶西洲的叶景枢,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世家和贺太后不会放过他。 “陛下这就走了?”德康公主太过倔强,贺太后近乎要厥过去,“我们这边选了好几个好儿郎来,陛下看了再走如何?” “太后。”叶景枢打断她,“朕以为,德康的婚事还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好,毕竟要嫁的是她,太后娘娘准备嫁妆即可,也无需多在此劳心。” 他,见她没有认为他是在敷衍打发,稍稍点头,大踏步出门。 “赶快派人把楚王叫回来,快些。”叶景枢紧走几步,抬头望天,云层早已被浓墨浸染涂抹,灰压压一片。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第 22 章 22 王河满头雾水,楚王刚领了皇命出去,叶景枢就叫他回来,他要拿什么理由去请人家回来? 眼见王河还愣在在那里,叶景枢不禁上火大喝:“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 “可……可这是为何啊?”王河都快哭了,没有正经理由,听着特别像是叫叶西洲回来送死的。 “为何为何?!随便编个你不会?!”叶景枢踹了他一脚,“赶紧去,就说朕想他了!” 天色愈发阴沉,叶景枢的脸也跟着黑几分,剑眉长挑,眼神凌厉如刀,冰冷刺骨。 王河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带领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滚了。 楼心明做这事之前都不和他商量,他能想到的,楼心明会想不到?越想越气,叶景枢一掌拍在廊柱上。 “砰——” 粗大的柱条发出一声闷响,木屑横飞,叶景枢的关节也被木刺扎出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陛下!”剩下的宫人慌成一团,叫御医的禀告太后的都有,甚至还有的往摘星楼去通知国师了。 明明不是看中陈一意这个人,德康公主仍多次强调他的婚约,要说其中没有原因,叶景枢是不信的。 这个犹如困兽笼的皇宫,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 可是……德康公主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这个?明明可以安然无恙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顺势嫁人退出的。 叶景枢想不明白。 原本的安稳年是没了。 ——这是叶景枢看到灵则的第一个想法。 那群慌了神的宫人果真把灵则请了过来。 衣袂飘飘的国师手持拂尘,身后是捧茗焚香的道童,缓步走来:“灵则听闻陛下的手又伤到了,特来探望。” 叶景枢脸色跟外面的天色是一个颜色,现在他是看谁谁都烦,再一想到沈家一事灵则也脱不了干系,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灵则其实也不大愿意来,奈何宫人苦苦哀求,他要是不来便死死堵在摘星楼大门。 黑甲兵入议政殿使两人彻底撕破脸陷入冷战,奈何面上还要端着做样子。 “不过一点小伤,已经无恙了。”叶景枢抬手,示意灵则看他已经包扎好的手掌。 灵则微微颔首,转身就想告退。 叶景枢也不多留,令人送他出去。 “国师?”灵则没走几步,便撞到闻讯而来的叶瑞文。 叶瑞文也是被忙乱的宫人通知过来的,还以为叶景枢又出了什么事,眼下碰到灵则,不免多问几句。 灵则向叶瑞文俯身施礼:“陛下龙体无碍,晋王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叶瑞文在心中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转而问起灵则,“陛下召见国师,除了手伤外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灵则脚步一顿,问道,“王爷可是是听说了什么?” “这倒没有。”叶瑞文摸了摸鼻子,“眼见这天也渐冷了,神仙散也不能断了,我府上的神仙散刚吃完,想请国师为我配几副,要若是陛下也要,那本王不就要延后了。” 灵则道:“陛下不吃这些,王爷尽可放心。王爷哪日有空,我登门拜访,为王爷诊脉配制。” 叶瑞文唏嘘道:“如此便好。这神仙散也不知是哪位神人捣鼓出来的,有了神仙散,天再冷也不怕,也省了不少炭火冰魄取暖。” 灵则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平民百姓可不会通过服价值不菲的神仙散来御寒,也就这些有钱的世家贵族才会服食。 “说起来老国师羽化也要一年了,眼见这天又不好了,没几日又是寒衣节了,还请国师在此前完成配置。”叶瑞文捻着手指算日子,“若是国师这些日子要忙——” “不忙。”灵则淡淡道,“王爷不必忧虑,师父已故去,何况王爷也是师父敬重之人,灵则自然是以王爷为先。” 叶瑞文摆手笑道:“国师不必如此,本王听闻国师是从小就跟着老国师的,想来必然是视其如父,要是破坏了国师与老国师叙述天伦,本王心里也过意不去。” “哦?”灵则勾唇轻笑,不再推辞,“既然如此,那灵则就多谢王爷的美意了。” “嗐。国师客气了。”自从叶景枢入京后,叶瑞文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这么文绉绉地东拉西扯了,“本王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国师和家人联系,想来也是伶仃之人。国师年纪和陛下相差不远,本王也托大说一句,国师就跟我侄子辈一样,又是在宫里长大的,说是在我跟前长大也不差。” “王爷这话说得……”灵则微微低头,“王爷的心意,灵则心领了。” 叶瑞文眯眼一笑:“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就先走一步了,陛下那边本王还得去看看呢。” “恭送王爷。” 待到叶瑞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灵则低声对南斗说:“刚刚王爷都这么说了,就照他说的去做吧,寒衣节给师父上一炷香。” “哈?”南斗抓着头发,“大人之前不是说过,师祖他老人家是羽化飞升,凡间香火受不得,这一下要准备的话,要准备哪些东西才行?” 灵则眼皮都不抬一下:“就一炷香而已,费什么功夫。” “一……一炷香?” “多了他受不起。”灵则手捻拂尘,轻轻一甩,麈尾轻扬,带起一阵细风,“到时候你上完香顺带打扫干净吧。” “我?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1 ”南斗的心跳忽然加速,“可我……我不算是正式弟子,上香这个事儿我……我来做不好吧?” 他是称老国师为师祖没错,可灵则也没正式收他为徒。 “好像确实是这样。”国师的话飘散在风中,他抬眼望天,“可这最近也没个天晴的日子,收徒也不是能草率的……” 南斗呼吸近乎停滞,喉头发干:“收……徒?” “寒衣节前,会一直下雨,还不小呢。收徒暂时是没办法了,你先上香吧,这个要紧。” === 叶景枢手受伤的消息满天飞,明明不过一点小伤,被这么一宣扬,仿若不治之症一样。 烦不胜烦,好不容易打发了贺太后那边的人,结果贺太后那边的人刚走没多久,叶瑞文后脚跟就到。 “皇叔怎么也来了?” 叶景枢的手伤着,公务也不敢落下,只得挑重要的折子简略批过。 叶瑞文一进殿便跪下:“陛下,臣已经查清楚,国师灵则与沈家灭门一事无关,还请陛下莫再追究。” “皇叔为何这样说?”叶景枢头也不抬,继续批改,手受伤之后,他的速度就慢了很多,身边又没几个可靠的,只能自己扛了。 “灵则他是被老国师收养的,”叶瑞文道,“臣多少还有点印象,他是十六年前被老国师带回宫的,当时还是个豆丁孩子。” “十六年前?”叶景枢非常敏锐。 叶瑞文知道他的意思,说:“应当是巧合,这么多年,他就没和家里人联系过,要说老国师还……还……” “老国师怎么了?” 叶景枢放下笔,沈家灭门案还有后宫闹鬼,怎么都绕不开这一位。 叶瑞文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奇怪,老国师是个什么样的容貌,臣忽然间就记不起来了,明明他在时,我们还多次烹茶对弈的。” “想不起了?”叶景枢走近他,“皇叔您在好好想想,关于老国师的其他事,还能想起什么。” 叶景枢试着启发他:“老国师,都一直是这么叫他的,他到底叫什么,姓甚名谁?” 叶瑞文想得头疼,用手按压太阳穴:“姓……姓……他姓什么来着,我明明记得的。” 他茫然抬起头,与叶景枢对视:“我……我居然都忘了……” 叶景枢心中咯噔一下:“皇叔!你这是怎么了?” ——叶瑞文唇色发白,眼下青黑,双颊内凹,活像行将就木之人。 “去叫御医过来!”叶景枢深吸一口气,大喝出声,“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是……”宫人飞也似地跑出去,远远听得叶景枢点名:“叫闵盖过来!” 闵盖闵院判,因其出生寒门,一举越过太医院其他同僚,成为叶景枢最为信任的御医。 皇帝急召,他是一点都不敢耽搁,收拾了药箱气喘吁吁地跑来。 “臣……臣太医院闵盖……” “行了行了。”叶景枢没空听他行礼客套,挥手打断他,“快给皇叔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叶瑞文已经神智不清,两眼翻白,口中涎水不断,沿着嘴角往下滴湿衣襟。 他的腿部不便,叶景枢怕他歪躺在椅上不舒服,让人帮了榻过来给他。 叶瑞文浑身僵硬如铁,无法自己动作,一指按入如入泥海,软绵塌陷。 叶景枢越看越心惊,叶瑞文除了走路需要拄杖,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第 23 章 23 闵盖轻轻地将叶瑞文的手放下,强行撑着面条腿走到叶景枢面前:“晋王他并无大……大碍。”在叶景枢的严厉逼视下,闵盖冷汗涟涟,“只是神仙散发作而已,想来是气候渐冷,晋王一时服散过多,又没有及时再服,所……所以骤然发作,药力太过迅猛,就……就这样了。” 终于说完后,闵盖暗暗吁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完,便听叶景枢问:“朕问的是怎么治!” “治……这个……这个……”闵盖膝盖一软,大力摔在地板上,“请陛下恕罪!臣学艺不精,对这神仙散实在不了解,实在无能为力。” 像晋王这种顶级权贵所服食的神仙散,已经远远不是街边药店卖的那种经过多次改良的廉价方子了。以他的财力,小药店的方子还能买上一两副来研究,晋王这种的,是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晋王的方子恐怕是由国师灵则亲自调配的,里面有什么药都不清楚,他不过一个小小的院判,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对症下药。 想到这里,他谨慎答道:“要按照以往的法子,只要及时服散即可,只是晋王如今昏迷不醒,这一时半会也难以知道他服食的是哪一家的方子。” 这都秋天的尾巴了,还是逃不过多事之秋这个词。 看得出闵盖着实尽力了,叶景枢神色稍缓,让他起来:“神仙散朕也不是很懂,让晋王身边服侍的人说说吧,救人要紧。” 闵盖头一低,迈着碎步退到一边。 这事儿怕是不会就这么完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他来的时候,天边就是闷雷阵阵,电光游走闪烁,殿内灯烛也煌煌亮起,映出外面晶亮的雨帘。 看那云层的厚度,总觉得这场雨没那么快就会停。 晋王的神仙散果然是由灵则调配的。 叶景枢闻言,只能捏着鼻子派人去摘星楼请国师:“让他顺带给晋王配几副方子来。” 闵盖一听,差点打跌,就算他这个不甚了解的都知道,神仙散哪是菜市口买菜那么简单就能配出来的,要是这样,国师还不一天配他个百八十副大发一把。 陛下该不会以为,神仙散就是抓那么几味药合拢一下就算完吧? 也不知往日那个还算机灵的大太监去了哪里,都没人来提醒一下陛下吗? 晋王叶瑞文昏迷不醒,楚王叶西洲面临生死危机,不管是他们俩其中哪个出了事,最大的嫌疑人都只能是叶景枢。 ——叶景枢一想到这个就糟心不已,本以为柳暗花明,因祸得福,没想到还是两眼一抹黑。 老国师到现在还是“老国师”,无名无姓,他能问的人不多,晋王一倒,好似夜路灯笼被吹灭,再次陷入迷茫。 除非……灵则。 既然灵则和老国师是师徒关系,晋王也说他是被老国师收养的,感情深厚,犹如亲父,又是多年生活在一起,这世上对老国师最熟悉的除了灵则不做他想。 从沈家灭门到深宫闹鬼,老国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出身哪个家族? 宫人领了灵则过来禀告:“陛下,国师来了。” “赶紧让他给皇叔看看。”叶景枢跟在灵则后面,紧紧盯着他,“事发突然,劳烦国师冒雨赶过来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2 外面雨势渐大,灵则的衣襟下摆都被雨花溅出泥点,如墨的长发上也因沾了细蒙蒙的雨点在烛光下折射发光。 “不妨事。”灵则给叶瑞文把完脉,从袖中取出一包药散来,“这是以往晋王所服食的神仙散方子,给他服下,好生休息几日便可。” 晋王无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叶景枢也轻松了许多,连带看灵则也顺眼不少。 灵则:“既然陛下已然无事,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许是心中那些旧年情感作祟,叶瑞文对叶景枢这个侄子不算差。但是叶景枢也不想把期望全部押到叶瑞文身上。 沈家一案,越查水越深,连身居高位的叶瑞文对此都是一知半解,这让叶景枢心惊不已。 灵则从未牵扯到沈家一案中来,可是他与老国师的关系又实在太过亲密,倘若真相揭开,他又会如何? 叶景枢犹豫不决,不能做出决定。 如果现在合作,日后他们还会再次反目。可如果就此放过,他要绕不知多远的路,才能把真相查清。 “朕有一事,相与国师相商,事成之后,朕会给国师报酬答谢。”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灵则动作一滞,叶景枢这是想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 沉吟片刻,灵则道:“陛下有事不妨直说,灵则定当尽力而为。” === 叶景枢点了叶西洲监工这一点,直接惹毛了楼心明。 “你怎么想的,明知道陈一意有问题,还将叶西洲调给他?”楼心明焦躁地走来走去,“屏山隧道一旦开通,冰魄运输的渠道我们就要掌握,要是他们搞鬼,我们还玩什么?!” 叶景枢抿着嘴,目光沉沉地望向外面:“把叶西洲留在京里才要出事。” 叶西洲被后有不少世家支持,他能接触到政事,不少世家就歪了脚跟往他那边偏。即使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最终也会按讷不住或是被迫推上去。 毕竟他曾经离那个位置那么近。 楼心明不屑:“一个半废的王爷,温吞犹疑,沉溺儿女情长,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叶景枢开口问他:“宫里有不少宫人失踪或是无故疯掉了,这个事你知道吗?” “有所耳闻,但这又和叶西洲有什么关系?”楼心明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不过几个人而已。” “不是几个人的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这就是问题。”叶景枢站起来,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我是天子,可是连自己身边的事都被人瞒着,再说,你觉得这不是问题,是不是觉得他们就不重要?” “小枢……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愿意离开秦地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沈家那些成果,可来了这里之后,你似乎就忘了你对我说的。”叶景枢的语气里满是失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是现在我是皇帝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喊我‘小枢’。” “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楼心明抬起眼来,加重读音,“难道你想做皇帝了?” “不是这个意思。”叶景枢说,“我是大魏的皇帝,不仅仅统领秦地,而是整个天下,可是,我在你眼里,似乎仍旧是秦王。” 叶景枢道:“我知道你很想实现先祖的愿望,我也愿意给你帮忙,如果能成功,我也能得到好处——可是,在这之前,我们不是应该先解决眼前的事吗?” “眼前的事是什么?” “沈家。” “沈家已经没有了。”楼心明露出疲倦来,“怎么找都没有线索,除了那个陈一意——说不好他就是沈家人。可是,你又把叶西洲调到屏山,你这不是给他们俩递刀子让他们动手吗?” “郡主为什么对先皇那么恨,你心里就没点数?”楼心明嘲讽一笑,“如果先皇真的不仁不义,郡主又怎么会连夜回秦地?还说要查,可查到最后呢?最后你要给自己一刀子吗?” “我不想你出事,不要查了,我们做点别的事,沈家没了,楼家会成为新的第一机械世家,工部的不足我会携楼家补上。”楼心明拿出一只木鸟,“陈一意的做工,明显就是沈家的风格。” 陈一意做的这只鸟,比他做的还要完善,这让他更加肯定陈一意的身份。如果那场大火是意外,为何陈一意到现在还是隐姓埋名地生活,甚至要从小吏做起期望升至工部尚书? ——沈家灭门不是天灾,鉴于先皇很可能也参与了沈家灭门一事,陈一意此行不会简单,他收集大量的冰魄目的不会单纯。 冰魄作为重要资源,很快就要被叶景枢管制起来,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必然要加快脚步或者毁掉屏山隧道。 楼心明肯定说:“陈一意明显有同伙,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明显不是叶西洲。” 叶瑞文给了叶景枢不少关于沈家的消息,甚至还告诉他,秦燕之前和沈家主母交好,所以才在沈家出事后愤然离京。 秦燕很可能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她无法对叶家人动手,带叶景枢离京甚至让他永远也不得踏入京城,也是不想让他再扯上沈家旧案? 叶景枢手掌虚虚一抓,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冰魄作为燃料,大量积攒,稍有不甚,一点火星子就能炸出个天坑出来,大家都玩完。如果陈一意是来复仇的,姓叶的必然要有一个出来偿命,小枢,我不希望那人是你。血债血偿,就让陈一意杀了叶西洲,这不好吗?” ☆、第 24 章 24 对于楼心明来说,叶景枢是他要效忠的对象,陈一意是来复仇的沈家后人,他们两个,他都不会做出选择其中一个的决定来。 “楼心明。”叶景枢很少这么严肃地喊人,“现在先皇是不是凶手都不确定,你就要因为私欲让叶西洲送命?这未免太荒谬了!” “楼家深得沈家启发,不断探索,楼家像沈家,却不会成为下一个沈家。”楼心明背过身不再看他,“从一开始我就明确说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实现这千百年来的壮举,向最遥远的地方发出挑战!” 大多数时候,叶景枢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过后就完了,他虽然冲动暴躁,却不至于死死对人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大多数时候还是拎得清不会对无辜的人发火。 “壮举就要牺牲无辜的人?”以叶西洲的年纪,怎么也掺和不到沈家一案去,“他还有老婆孩子,你就不管不顾只为了给陈一意泄愤吗?” “但凡大事,都要有人牺牲流血,叶西洲不是第一个,只要能成,又有什么关系?” “啪——” 叶景枢再也忍不住,给了楼心明一个掌风:“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我一定打烂你的嘴!” 暴怒下的叶景枢力气何其大,楼心明一个整日在制作间忙碌的文弱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3 人怎会是他的对手,当即支撑不住往下摔,眼角青肿,嘴角渗血。 楼心明垂下眼睫,不再言语,他不说,可不代表不会这么做。 叶景枢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咬牙道:“你不要待在这里了,回秦地吧。” “什么?”楼心明再也不能维持住表情,失声大叫,“这怎么可以?没有我,沈家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办?你要给谁?!” “沈家的事不解决,你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叶景枢胸膛不断起伏,他给了楼心明绝对的信任,以为楼心明会一直站在他这里,“在来京城之前,我也明确说了,查完沈家一案,剩下的都是你的,可现在呢?你把叶西洲推出去,这事就算完了?” 楼心明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为了给沈家报仇,你要自刎谢罪?” 叶景枢撩起眼皮斜倪,一字一顿道:“我没杀过沈家一人,为何要谢罪?” “先皇杀的,这就够了,他现在不在了,父债子偿,这不是规矩么?” 楼心明的声音很轻,蓦然间,叶景枢想起那一晚他步入寝殿时,那个虚弱憔悴的老人,与自己去世时仍旧艳丽张扬的母亲相比,看不出他们两个是同龄人。 半晌,他轻道:“我觉得他不会参与,他不是这样的人。” “证据呢?”楼心明咯咯咯的笑起来,牙齿与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这个阴沉天气下更加悚然,“他可是皇帝,要一个大家族悄无声息地消失,只要一句话就够了,谁敢违背他的命令,你以为他是你吗?” 大魏这么多任皇帝,只有叶景枢是不同的。以往的皇帝在还未登位前,就有慢慢接触政事,等到正式登基,已经对朝中情况了如指掌——按照先皇在时那个进程,现在穿龙袍的是叶西洲才对。 屏山隧道让叶景枢得到了以唐家为首一派势力的支持,但如果他们发现叶景枢其实另有目的,这些世家很快就会再次团结起来反抗皇帝。 只要叶西洲在,这个皇朝合适的继承人总是有的。 除非踩到叶景枢的底线,他不会轻易对人喊打喊杀。就算是黑甲兵入议政殿时,叶景枢也没想将所有人杀光,更多是出于震慑的目的。 叶西洲在叶景枢带人围住王府后,迅速下跪承认叶景枢的身份,并主动退还朝政权柄。仅凭这一点,叶景枢就可以放过叶西洲。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兄弟。 秦燕不会主动开口讲京城的事,那是她想要逃离的过去。叶景枢很小就从身边的人知道,母亲不喜欢京城那边的人事,偶有只言片语流出,也是迫不得已需要解释。她永远昂着头,维持秦地郡主的风光,眼眸幽深似潭水,面上不怒而威,终日郁郁,唯有临终时,抓着他的手令他不得出秦。 “我一定会查清楚。”叶景枢说,这不仅仅是洗白先皇,还有自己违背母亲遗愿的弥补。 楼心明嗤道:“你要怎么查,这会陈一意说不定已经得手,叶西洲尸体都凉了。” 叶景枢:“我派人去接了。” 只要叶西洲没死,陈一意就一定会再出手,他一个人不成,肯定还会再联系他的同伙。他是沈家人,手上肯定有别的线索。 叶景枢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瞟了一眼摊在地上的楼心明,低声道:“你不愿意回去也行,我去把楼心月叫来,让她来管你。” “什么?!”楼心明听到这话,五官都吓得变形了,“为什么要把那个女魔头叫来?!” 楼心月,楼心明的亲妹妹,性格与其温婉柔雅的名字大相庭径。为秦地护军副使,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其行为处事,更像楼心明姐姐。只要有她在,楼心明就只有默默锯木攒铜板,把花费钱力制得的刀剑双手奉上。楼心月是说一不二的女帝,楼心明是后头收拾残局的小弟。 从小到大,楼心明打架就没赢过楼心月。 楼心明的反应,让叶景枢更加确定——武力才是硬道理。 把楼心月调来京城,除了管教楼心明,还有另外的用途。遥望西北在雨中朦胧模糊的摘星楼,叶景枢暗暗握紧了拳头。 灵则……但愿你是可信的。 绵绵阴雨在地上注出一个个水洼,积水积聚,泥土在底下沉淀随之缓缓流淌,整个世界都是水雾湿气。叶景枢的手按在御座把手上,都能感到黏腻——这都半个月没见太阳了。 因为大雨,叶西洲也被困在途中始终没有入京。 这也算是一点安慰了。 叶西洲还活着,叶景枢也算是对贺太后那一票人有了交代。 接下来只要快点把沈家灭门查清楚就好。 楼心明说可能是先皇派人做的,倒是给了叶景枢一个思路。沈家那么多人,要一下子清除干净可不容易,上面的大人物自然不可能亲自握刀砍人,自有打手为他效劳。 那么多人,杀到刀卷刃都不一定能杀完,这么一场屠杀,必然印象深刻。 若是为了毁尸灭迹,那些打手最后也不会留下活口来,这在他们接了任务就注定了,可有没有相关的亲人,或是有不甘心的给了暗示的呢? 不是每个人都会甘心就此死去的。 叶景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沈家旧宅早已飞灰湮灭,可大火那日,所有的目击者都被杀了吗? === “陛下,国师求见。”通传太监进来禀告。 叶景枢停下思绪:“宣。” 那日叶景枢问灵则,可否知晓老国师是来自哪个世家。灵则沉默回忆后,回答不知,从未见过老国师的家人前来探望,他一直以为老国师同他一般,是孤儿出身。 老国师也是孤儿? 大约是见叶景枢的表情不大好看,灵则恭敬低头,说会回摘星楼翻阅老国师留下来的书籍笔记。 “老国师留下来的笔记似乎很多,国师大人一直都没有看完,难道老国师在时,国师没有认真学习吗?”叶景枢不信这些神神道道,也知道神棍都有自己的一套,可灵则更像是学艺不精的,出来混的骗不了人就推说要回去学的新手学徒。 灵则心说你不信就别假装关心了,拱手一拜:“师父所教,之于年幼的灵则来说,都是晦涩深奥的,当时还未能理解,如今年岁渐大,愈发深有体会,时时翻阅温习,时时新。” “那,国师可得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有,师父的笔记没有相关记载。”灵则回答十分坦荡,“敢问陛下是有何要事,为何如此执着于师父的身世?” “真的完全没有?”叶景枢皱眉,十六年前灵则被老国师收养,从那个时候开始算起,他也没有见过老国师的家人。 叶景枢沉吟道:“皇宫东北角,原先是老国师的住所。近来,有宫人传言,在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4 那边见到老国师的身影,说是念家,盼望团聚,朕想着莫非是老国师自小离家学道,与家人长期分别,故而才起了心思。” “师父原先的住所闹鬼?”灵则重复了一遍,忽而笑道,“既然闹鬼,陛下为何不先找灵则,反而要去找师父早已不存在的家人?” “那里闹的鬼可是老国师,这老国师故去也有一年了吧,对凡间有所留恋也是正常的……”叶景枢忽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老国师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第 25 章 25 面对帝王探寻的目光,灵则镇定道:“确实是这样,灵则从未见过师父的家人,想来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叶景枢紧盯灵则,半晌忽而笑开道:“国师说得对,还是赶快解决东北角宫殿闹鬼一事才对。” ——老国师那段其实是叶景枢随口编的,如今灵则说老国师家人早就不在,还是这么笃定的模样,叶景枢是起了疑心的。 灵则是老国师唯一的徒弟,师父的魂体整日在宫中飘荡,作为徒弟怎能无动于衷? 据说叶景枢一年前闯入摘星楼那日,正是老国师去世时,现在细细回想,灵则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悲伤在乎的情绪,是因为早已知道,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灵则遵命。”灵则俯身一拜,继而道,“师父早就羽化飞升,宫人怎会见到他?陛下可是确定?师父升仙也要一年了,修道之人,又怎会堕入魔障中?还请陛下将见过的宫人请来,灵则是万万不信师父会做出这种事的。” 叫证人来叶景枢也不怕,反正进去能出来的都疯了。 他一抬手,就有小太监去把人送来了。说是送,其实是客气的说法,疯掉的宫人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问几句更是答不对题,躁狂激动,很难安定下来。 叶景枢伸手做出邀请:“国师请。” 灵则颔首,走近疯掉的宫人,仔细观察。这些宫人大多面颊消受,敏感激越,灵则问了几句,心中有了大概,再抬眼一看御座上的帝王,见他一手托腮,眼帘半垂,额前两侧垂下一条长发来,再凝神望一眼,头上的帝冠似乎也有些歪斜,头微偏向一边。 叶景枢好像太过安静了。 殿外不知何时又稀稀疏疏地落雨丝,内殿没有燃香熏干,这样潮湿的天气,殿内地板缝隙偶尔有漏出来的水滴,角落的座钟有规律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外壳的水珠伴着钟声抖落。 灵则问完话,宫人们立刻将人拖走,一转眼,这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叶景枢就这么放心他们两个独处? 握住玉柄的手悄悄收紧,灵则脚一转,缓缓向叶景枢走去。 “陛下?”灵则轻声叫叶景枢。 没有回应,座上的人一动不动。 灵则垂眼假寐,心中默数钟声,长针从最上方划到最下方,四周仍旧悄无声息。 灵则再叫一声:“陛下?” 座上的叶景枢动作一成不变,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步履轻缓,衣裾上的流云纹饰随之摆动。再靠近一些,他能清楚地看到,叶景枢的眼下一抹青黑,以往总是飞扬挑起的剑眉无力耷拉下来,唇色淡白,呼吸浅浅,细不可闻。 他站在叶景枢前面,低头道:“时辰不早了,还请陛下早些歇息。” 灵则等了一会,自顾自道:“雨势渐大,既然陛下没有不同意,那灵则便当陛下准许了。”他转过身就想迈步离开,地板湿滑,他不敢走得太快,御座下没有扶手可扶,只能慢慢走。 一声惊雷蓦然响起。 灵则脚一歪,向后倒去,身后就是叶景枢的桌子,上面除了各种折子还有其他玩意儿,要是咯到得疼半天。情急之下,灵则也顾不得仪态,双手向后撑去,触到一堵结实温热的墙。 拂尘翻转,玉柄前端的兽毛糊了叶景枢一脸。 “陛下?”灵则睁大眼睛,眼里全是慌乱。 叶景枢摆手,被兽毛刺得鼻子发痒:“没事,你起来先。” 灵则耳根发红,捏起玉柄拿开,兽毛过长,这么一来,再次将叶景枢的脸扫了一次。 叶景枢:“……” 灵则尴尬地咳了咳:“就,就这样吧,陛下所说的,灵则已经记住。只是作法还是要寻个晴朗天,待寒衣节过后,灵则设坛作法。” 叶景枢揉了揉鼻子,挥手让他离开:“国师记得就好。” 灵则告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忘了说,有一点还请陛下记住,东北角宫殿闹鬼,绝非师父魂魄作乱,请陛下下令,肃清宫内流言。” “朕知道了。” === 出了殿门,外面果然风雨大作。 南斗在一边撑伞等他,见人出来,快走紧跟,压低声音:“大人,楚王那边又有消息传过来了。” 雨声哗哗,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拂尘向后一挥,雨水将尾部的兽毛浇湿,湿哒哒往下滴水。漫天雨水,污秽的、肮脏的,将在这场雨里被洗刷干净,消散无影。 灵则道:“让他回京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尽快,陛下等不了多久。” “是!”南斗眼中闪过惊喜,执伞的手一挥,冰凉的雨水浇了他一头,“哎呦!” 灵则看都不看他一眼,快步往摘星楼走去。 “大人,等等我啊!” === 雷声轰鸣,宛如擂鼓,两人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彼此。 江眠一手撑着伞,他的伞是家里工坊特意加工过的,重是重了些,在狂风大雨中稳得很。他旁边的许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从家里带来的伞不知被哪个缺心眼的顺走了,只能从门房那里借一把。这么一把小伞,禁不住风吹,短短几步路就被吹得歪斜,差点将他连人一起带飞。 “你过来,我同你一起。”江眠招手,嫌弃许源的伞,“别用了,回头你还得赔把新的给人家。” 伞骨已经有些歪斜,许源双手紧握伞把,向一边的屋檐努努嘴。江眠会意,立刻拉着人一起走向屋檐下避雨。 “这雨也太大了吧,往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下雪了。”江眠整了整衣裳,回头瞥见许源一直无法将伞收拢起来,出手帮忙,“你这伞也太劣质了吧,雨稍大点就不行了。” 许源点头:“是不行。” 他低头检查怀里的奏折,没被雨水浸湿,上面的墨迹还完好。 江眠弄了半天,这伞还是冥顽不灵地强撑着,气得他把伞往廊上一打:“嗨呀!不要了算了!回头赔个新的,我出钱!” 许源:“好的。” 江眠转过头来:“我就是说说而已。”看他那面瘫样,懒得再听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去哪里,我送你。” “工部,然后议政殿面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5 圣。” 这些日子雨一直下不停,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京中多处积水,低洼的地方积水已经没过小脚,临近膝盖。 “这天气陛下都不上朝了,工部的人还来衙门?”江眠今天也是刚好有些要务要处理,要不然他都不想出门,连日大雨,叶景枢自觉没那么多大事重要到要开朝会商议,便让各个部门自己安排,只要把事情处理好就成。 许源道:“陛下削减了工部的支出,有几笔款项得去确认一下。” “削减?”这可就奇了,众所周知,工部尚书是嫡系中的嫡系,叶景枢对楼心明向来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还私下补贴了不少进去,怎么突然间开始削减工部的款项了? 许源慢吞吞回应:“我也是突然接到通知的,说是接下来,明年也是,工部都不要给太多钱。” “明年也是?”江眠猜测道,“难道是为了屏山隧道做预留?可这隧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吧?再说,不给工部钱,是打算让他们打白工?” “不知。”许源没有探究的兴趣,他只是奉命行事,能省钱的方案他不会拒绝。 工部的院子就在眼前,许源打了个招呼:“我先去了。” “我等你。”江眠在门房找个地儿坐下,跟值班的要口茶喝,热络地寒暄:“兄弟,你们这儿是不休沐么?” “休的,”值班道,“陈大人不就好几天没来了么。” 陈一意去屏山了,正在那儿勤恳工作呢。 江眠低头喝茶,工部的呆子们未免勤奋了些,许源可不会同意多给俸禄的。 说起其他部门都可以休假这事儿,门房也郁闷得不行:“要不是德康公主,兄弟们也不必每日都来。” “德康公主?”江眠奇道,“她来做什么,这儿可不是她能来的,陛下就不管吗?” “楼大人不在,陛下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没人管。” 楼心明不在? 江眠还想问些什么,便看到许源出来了。除了原来他自己带的折子,手里还有另外一本,后面跟着一个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貌。 许源往后看了一眼,确定人有跟上来,道:“走吧,去议政殿。” 那是谁?江眠打了个手势询问。 “德康公主。”许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冷飕飕的,“要去面圣。” “楼尚书呢?”江眠问,“听门房说他不在。” 许源将折子递给他:“公主说,她有事拜托工部,钱不够。” 许源没再说下去,江眠懂了,原是要钱来了。 ☆、第 26 章 今年最后一场秋雨,影响还是太大了。国师已经做出预测,寒衣节前雨不会停,按照雨量测算,京城必然要积涝。 以往也有过大雨淹城,唐存安动作也快,迅速拿出方案给门下省审批。 天天瓢泼大雨,城里城外都有不少房屋被淹,就连城墙,也要被浸没冲塌。如今城里已经开始哄抬物价,米粮蔬菜被哄抢一空,百姓坐在家中,日日盼望天放晴。 排水不畅,鱼虾与财物水里一同游,水深再急些,都无法打捞,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飘走心疼。 “幸而暂时还没有出现溺亡,”江眠手执笏板,往前一拜,“水深湍急的地方都有派人盯着,严禁下水打捞财物。如今城内各种用品紧张短缺,长久以往,不免会有闹事的。” 城外的进不来,城里的出不去,物资运输中断,墙倒屋塌,泥瓦堵路,京城已成泽国。 江眠抿抿嘴,低下头来,他从宫外进来,一路看到的就是如此,宫里的皇帝端坐在御座上,衣净手干,与宫外完全不同。 与先前的水灾想必,这场雨不是最大的,却是持续最久的。 也不知沿袭了那么久的老方案能不能管用。 德康公主自进殿以后便一直安静地立在一边等待。 叶景枢听完江眠的汇报,瞥见她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揉了揉眉心,挥手让他退下。 江眠抬头,往上望去,叶景枢眉心紧拧,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他犹豫几许,终是道:“还请陛下暂时中止屏山隧道的修建,免得京城水患加重,无可挽回。” “这又关屏山隧道什么事?”即使到现在,江眠还是不死心的想要阻止屏山隧道的修建。叶景枢头疼得厉害,再一抬眼,又看到许源一副催债鬼的模样站在江眠背后。 头更疼了。 江眠道:“屏山上有屏江,隧道一修,河道必然受到影响,听闻工部那边是打算改道。” 龙脉说俗点,其实就是山川河道地理,屏山那块就是地形复杂,犹如屏障一般守护京城,才得了这名,如今叶景枢想要把这屏障给拆了,江眠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京城内涝,更让他深感危机。屏江河道要是改不好,京城岂不是要再遭一次殃? 屏江不过一道小河流而已,跟真正的大江大河相比,差别还是很大的。叶景枢没放在心上,楼心明说能修,必然是能的,在这方面,他选择相信楼心明。至于具体怎么修,这个他着实不懂,江眠现在和他说出花来,也是对牛弹琴。 何况…… 叶景枢眯起眼,江眠三番两次阻止他修建屏山隧道,是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还是单纯的觉得屏山隧道不能修建,助长唐家嚣张气焰还未可知。 “这些朕都知道了,不必再多言。”叶景枢被江眠吵得烦躁,越过他点许源,“许尚书说说,为何事而来。” 许源眼皮都不搭一下,声音平板做完汇报:“以上这些,工部楼尚书一概不知情,臣去工部找他核对时,他人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楼心明人不在?”让叶景枢头疼的人又加了一个。 许源应声称是,转头看了一眼德康公主。 叶景枢跟着看过去,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地爆出来。得,这会儿是绕不开了。 德康公主低头看地板,乌云一般的发髻将她的脸挡住,看不清表情。 “工部那边先搁下,现下还是京城内涝要紧,该安抚的安抚,该放粮的放粮,”叶景枢道,“该做什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有什么困难内部解决,解决不了再上报。” 许源向前一步道:“臣有困难,内部无法解决,需现在上报。” 江眠眼皮一跳,在叶景枢说话以后他就打算领命告退,没想到许源这个木头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没看到叶景枢这是濒临爆发的边缘了吗? 许源:“屏山隧道的修建,已经预支了之前的备用银两,国库空虚,京兆府那边也支撑不了太久,申请国库调用支援。” 不用许源继续说下去,叶景枢也知道了,没钱。 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整天被人追着要钱,还要死撑着装作一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6 副家底厚实的模样,维持天下之主的风范。 手指紧握龙椅把手,上面嶙峋的雕刻冰凉又咯手,带着湿润的水汽,黏黏糊糊又有潮湿的金铁味。 叶景枢发出疑问:“许尚书的意思是?” 许源恭正施礼,直白道:“还请陛下打开私库,救急国库,慈济万民!” 如果眼刀能化为实质,许源现在早已被千刀万剐流血倒地不起。 江眠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许源在经历了议政殿一事后还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立在一旁仿佛不存在的德康公主也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许源。 手指不断收紧,叶景枢恍若听见把手雕刻断裂的声音,江眠已经先一步跪下,与许源并排,道:“陛下身为天子,心系民生,上天降下恶雨,想来是考验陛下也说不定。如今京城百姓陷于危难,陛下私库充盈,此事不过一抬手而已。” 此事就是朕成了千手观音都没用。 叶景枢冷着脸,就是不说话。他也想大方一回,奈何真的是做不到,皇帝私库没钱,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信。偏偏他又不能解释。 气氛渐渐凝滞,叶景枢目光炯炯,力图通过眼神让底下的臣子明白,皇帝是不可能拿钱出来了,自行告退回去想办法就好,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偏偏下面的臣子是个没眼色的,许源在江眠跪下以后,膝盖一弯,重重的在地上磕出一声:“请陛下开私库救人!” 叶景枢想砍人,他们俩就算在这里跪死也没用。许是气过头了,他一晃眼就能看到数个许源江眠跪在下面,密密麻麻,令人头皮炸裂。 德康公主轻提裙角,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道:“两位大人不如先回去,京城多处积水,两位大人也有得忙了,还是快些去做安排的好。” 江眠抬头看一眼叶景枢的脸色,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去拉了拉许源的衣角。 换来许源不解的眼神。 咬咬牙,江眠一把拉起人,干脆站起,行礼告退。 上方的帝王没再说什么,任由他们告退。 “皇兄。”无关的人终于不在,德康公主缓缓走进叶景枢,轻声喊人。 龙椅上的叶景枢身穿龙袍,眼睛半睁半合,眼缝中露出一抹精光。 “何事?”现在的德康公主与之前数次相见大为不同,她是跟在江眠和许源后面才能进议政殿,许源刚刚又是从工部出来的。叶景枢问道:“楼尚书不在,你知道原因?” 楼心明痴迷研究,吃住几乎都在工部,他在京城熟悉的人也只有叶景枢一个。平白从工部失踪,等于脱离了叶景枢的保护范围。 现在外面形势严峻,他又和楼心明有过不合争吵,这让他有些担心。要是楼心明一个负气离开遇险,凭他的弱鸡体质,发生不测都等不到人去救他。 德康公主站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端正道:“臣妹有办法解皇兄危难,只是,还请皇兄事成之后,答应臣妹一个条件。” “朕没有危难。”叶景枢断然拒绝,德康公主一个深居内宫之人,哪里知道他现在眉毛上火的急事是什么。再说,她又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麻烦事一件接一件接踵而来,叶景枢不想让德康公主掺和。 叶景枢:“想来太后他们已经为你挑选好夫婿,皇妹还是安心待嫁,嫁妆有什么短缺的,打发人来告知就好。皇兄虽然从小没在皇宫长大,却也不会亏欠了你,定会让你风光出嫁。” 应付完江眠许源之后,叶景枢愈发感觉疲倦,只想快些结束与德康公主的会谈。 他强打精神,努力撑开眼皮,盯着德康公主在烛光下摇摇晃晃的金发簪:“朕忙于国务,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内宫之事,朕全权交于太后,德康要是有什么事,也可去找太后,相信她不会为难你,再有难处,过来也不迟。” 德康公主一动不动,再问一次:“皇兄为何不信德康?”她的眼睛清澈又干净,还带着女孩儿的天真。“德康先前已经为皇兄做过提醒,难道这个不够吗?” 叶景枢沉默无言,只是挥手请她离去。他不知道德康公主的底细,绝不可能贸然承认自己外强中干,已经快被巨额的财政赤字拖垮。 群臣环伺,他的敌人隐藏在黑暗中,到底谁才是可信之人,他真的不知道。 德康撇过头,颤声道:“楼尚书说,皇兄定然会帮我的,皇兄为何……” 她忽然住了嘴,直直瞪眼,龙椅上那个□□的人影一歪,直接摔下地。 ☆、第 27 章 27 天空阴沉得无法分辨白天或是黑夜。偶尔一两道闪电划过,快速下落的雨水反射一道一闪而逝的白光。 映月湖的湖面点出圈圈涟漪,神龟沉入湖底,终日不露。 大雨带着风,从窗户刮入,窗边薄薄的纱帘被风吹起狂乱飞舞。外面雨水汇聚成河,化作滔滔流水。摘星楼没有进水漏水,琉璃灯一早就点上,明亮的烛火下面是晶透发亮的灯座,水液状的冰魄在里面摇摇晃晃。 贺太后身边的宫人传来急信,皇帝在议政殿无故晕倒,整个太医院都去了仍旧束手无策。灵则接了信,颔首表示知道,示意自己收拾好东西就会赶过去。 转身令南斗送客,瞥见那宫人还站在原地,眼神躲躲闪闪,不断左顾右盼,灵则脚步一停,问道:“可是太后那边还有吩咐?” 宫人顿了顿,绕开南斗走到灵则身前,低声道:“太后问国师,楚王何时才能进京,还有陛下这病是怎么回事?” 戏谑地挑起一边眉毛,灵则轻笑道:“这还没看到人呢,陛下病情如何,灵则怎能得知?” 宫人嗫嚅道:“国师不是会算命么,算算看呗……” 灵则的口气不咸不淡:“灵则学艺不精,算不出来。”他一招手,被撇下的南斗立刻会意,快步请宫人离开。 南斗送完人回来,看到灵则坐在椅上靠座桌,不解问道:“大人,我们不是要去给陛下看病吗?” “再等会。”灵则往外望了望,“等楚王那边来信再去,陛下那病,还撑得住。” 南斗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要做什么?” 莹白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点,指尖的指甲发出好看莹润的光泽,灵则蓦然转过脸,烛光下眼睛黑如曜石,瞳仁内部映出琉璃灯火光。 南斗骤然一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些日子,庆叔又不行了,你也辛苦了,忙上忙下的,这次就不必跟着了。”灵则毫无所觉,吩咐他,“等我走了,你就好好休息吧,今晚我就不回来了,在陛下那边守着。” “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灵则起身往上走,“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在这边守着,再说——”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7 他忽然笑两声,清朗中带着几分肆意:“你太小了,雨大风大的,会被冲走的。” “哈?”南斗愕然地张大嘴,“大人,你……你……”他这是被大人调戏了吗? 他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国师大人已经施施然离开,一片衣袖也看不见。 “笃笃笃——”风雨中,一个鸟影扇动翅膀直直往前飞,掠过民居官宅,绿瓦红墙,停在西北的摘星楼上。 第八层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停止飞翔的木鸟腹部齿轮转动,翅膀挺立,从高处向低处滑翔,飞入摘星楼内。 灵则抓过木鸟,从里面取出信来,读完后迅速丢入丹炉,任由炉火将其化为飞灰。 第八层的炼丹房内部就有一张小桌,迅速将回信写完放入木鸟腹部,灵则又从架上的几个丹药瓶取出来。一瓶是楚王的,一瓶给晋王备用,免得他又发作。还有贺太后,天气渐冷,神仙散当零嘴吃,消耗太大。 清点完毕,将叶西洲那瓶放入木鸟内部,灵则的目光划过架上一个个瓶子,最终定格在角落的一个小红瓶上。 手指在上面划过,小红瓶上面布满了冰裂纹,冰凉入骨,只需一粒,便可致命。 要不要拿呢? 拿起又放下,灵则犹豫不决。 刚放飞的木鸟撞上窗棂,卡住飞不动,发出焦躁的声音:“笃笃笃——” 灵则骤然回神,匆匆将小红瓶内的药丸取出,替木鸟取出被卡住的部位,关好门窗后走下楼梯。 南斗站在四层门口等他下来:“大人,你要走了吗?” “怎么?还有什么事?” 风雨越来越大,些许风闯入摘星楼,吹得烛火乱晃。 南斗还小,却不是不知事,心中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紧张地搓搓手:“大人,是不是等你回来以后,我们摘星楼就……就会好了?” “什么好不好??”灵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多想,赶紧去睡觉,睡完起来,天就晴了。” “天晴?”想起国师大人之前说要让他祭拜老国师,南斗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大人,那陛下是不是,要要……要不行了?” 叶景枢正是身强力壮时,这病来得突然,说倒就倒了,再加上能测算卜卦的国师大人突然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让南斗不得不多想。陛下登基近一年,江山主人就要换了? “这种话,可不是你能说的。祸从口出,以后不得再玩意妄议!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国师大人说的话严厉,口气却写意轻松,南斗小鸡啄米,频频称是。 “还有庆叔——”灵则话题一转,“要是陛下那边危急,我就不回来,你照看好他。这雨就要停了,庆叔的腿脚就要好了,到时候你也会空闲。” 南斗还没应话,之前一直卧床的庆叔就起来,点头表示明白。 “哎,我知道了。”南斗应下,转身抱怨,“庆叔你怎么又起来了,很容易摔的。” === 京郊别馆。 积水浑浊,淹没半条小腿,风大雨大,门口栽种乘凉遮阴的大树都被吹歪了,根部隆起,带出泥沙。门槛早已被加高好几回,防止积水漫灌,惊吓到里面的贵人。 大雨豆子一般砸在头上,陈一意裤子袖子挽起,头发束成一根,被雨水浇湿,紧贴头皮,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 天上地下全是水,积水滚滚,走路都吃力,他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凝滞,手起刀落,手指间银光一闪,与他对打的人痛呼一声,手捂腹部,瞬间倒下。 腹部汩汩流出鲜血,混在积水里,腥臭难挡。 他垂眼看着倒下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还有人吗?” 雨珠落在他的睫毛上,晶亮点点,书生模样的青年衣袍早已被血染红,他慢慢走近倒下的人,微微弯腰,伸手猛地拔出插在他腹部的刀。 “唔——”疼痛让他牙都快咬碎了。 刚刚陈一意的动作太快,再加上大雨,他根本看不清陈一意的刀是什么模样。 “你就要死了。”陈一意说着,又毫不犹豫地扎了一刀下去,慢慢回转,搅动内里的血肉。 他手上的刀不长,一手就可以握住,刀头尖锐,刀身刀齿细密,回旋锋利。 内脏被牵连拉扯,他整个身子都被浸在水里,恍惚中似乎看见青年将他腹内的碎肉块都带了出来。 “喂……”他的呼吸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喉咙是不是还能正常发声。 陈一意拔刀立起:“你要说遗言吗?” 他张了张嘴,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如果是钱财,我可以替你保管花用,如果是妻子孩子,我可以送他们去跟你见面。”陈一意优哉游哉,仿佛是在和朋友对话开玩笑。 雨水倾盆而下,让他身体发冷,不断颤抖。 “不过,我想了想,你都穷到要来做卖命活谋生了。妻子儿女这种要花钱张罗养育的,应该是没有了,财物就算有也不多……”陈一意似乎是经过慎重思考,微微笑起来,“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就这样吧。” 陈一意抬起一只脚,往下一蹬,将人踩入深水里。深红色的鲜血连带将他的脚踝染红:“就算做这行,也要记得带脑子。” 冰冷的水将他完全浸没,眼中的光影逝去,渐渐沉入黑暗,将他的生机全部带走。积水带着秽物,从他的身体上面漂流而过,等积水退去,他会被带向远方,无人知晓他是谁。 将短刀在积水里一搅算作清洗,陈一意将刀收回腰间的刀夹。 身后轰的一声,土墙根部被积水跑到酥软,整个塌陷。 陈一意回头望了一眼,楚王叶西洲站在墙后,面色发白,紧张地看向陈一意。 “雨这么大,王爷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情况如何。”叶西洲吞入一大口雨水。 这还是那个一开口就结巴畏畏缩缩的陈侍郎吗?!如果不是一时兴起出来,他恐怕不能领略“人不可貌相”这个词的真谛。 “陈侍郎手上是什么刀?”叶西洲尽力稳住呼吸,“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刀。” “木工刀。”陈一意说,“我有一整套,各式各样的都有,王爷喜欢那种,可以过来挑一下。” 木工刀?叶西洲连怎么呼吸都要忘记了。陈一意的木工刀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 叶西洲的喉咙口一阵发痒:“陈侍郎,你……不是结巴?” 陈一意扬起脸,嘴带笑意,唇色红润:“我杀人的时候,不会结巴。” ☆、第 28 章 28 雨水从天灵盖直击而下,浇得人浑身发冷。 陈一意拎着刀夹,不紧不慢地走近叶西洲:“这里不安全,随时有刺客过来,王爷要不要先回去歇息喝口热茶?”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8 叶西洲心说这里最大的刺客就是你,面上还是矜持地维护自己的王爷风范,颔首称是,与陈一意一同迈入里屋。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之前刺客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鲜血也被流水冲刷干净。 “王爷?”走在前面的陈一意回过头来。 明明干净的样子看着就是个温和无害的青年的…… 叶西洲摇摇头:“没什么,走吧,这些日子以来,有劳陈侍郎了。” 陈一意擦干刀夹上的水珠血迹,随口道:“没什么,我的任务就是保证王爷能安全回京。” 叶西洲虚虚揩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大雨围城,竟然还有刺客,多亏了陈侍郎。” 陈一意点头,补充道:“还有三娘。” “对,还有三姑娘。”叶西洲连声谢过,“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三姑娘是去了哪里,会不会也遇上了刺客?” 陈一意:“不会,就算遇到,她也不怕。” 叶西洲沉默半晌,万万没想到,陈一意和三娘两个看着弱不禁风的才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强的。 接到叶景枢诏书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就要完了,这么突然诡异的理由,他想不出除了让他送死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他要是孤身一人,孤注一掷做什么都无所谓,可老的小的都在叶景枢手里捏着,他不会去不行啊。 “王王爷,陈侍郎……请喝茶。”王河抖着胳膊上热茶。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叶景枢的人,之所以还留着他,完全是为了方便,叶西洲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他们护送的重要人物,王河唯一的作用就是伺候叶西洲。等雨停到了京城,他此生也就到头了。 叶西洲倒是不会为难他,可陈一意看他的眼神跟看外面的刺客没什么两样。 自己知道了陈侍郎的秘密,活不了多久了。 王河心中清楚,自己不过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就算一朝得了叶景枢的青眼一跃而上,和那些凭借手腕能力爬上去的大太监还是差了许多。 反正自己也只会给陛下拖后腿,就这么去了也不遗憾。王河心中道。 只是,他看不懂楚王陈一意是什么关系,之前从未听说他们有关联。就算要造反,也不该是这个班底,一个工部侍郎,杀人研究都很厉害,可也不过一个人而已,能做什么?至于剩下的人,他也不知是何身份,能让楚王安心回京。 窗外传来敲打声,王河听声音就知道要回避了,自觉施礼告退,还顺手把门带上。 熟练拆开木鸟,陈一意将里面的信取出来,连带里面的丹药瓶也露了出来。 叶西洲将信看完以后,递给陈一意:“国师给我寄了神仙散的缓解丹药过来,宫里陛下的药效已经发作,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陈一意抿唇看完信:“外面雨太大,刺客也一直没断过。”他拧了拧眉:“既然不可能是陛下,那会是谁派来的?” 叶西洲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其实他早就想说了,照陈一意这样一出手就把人灭口是不行的,至少得问出幕后之人是谁,然而陈一意每次出手都太快,就算他想提醒,对方也没气了。 “算了。”陈一意扔了信,“下次记得抓个人问问。” 叶西洲将药品收好,整了整衣裳,华贵文雅,又是翩翩王孙。陈一意瞥了他一眼,道:“既然国师都寄了药过来,王爷也差不多就要发作了,臣就不打扰了。” 他走出门去,留下叶西洲独自熬过药效。 神仙散的余毒每次发作,叶西洲都会风度尽失,大汗淋漓,虚弱无力。要是没有灵则的药,他连走路都困难。 没有神仙散,他还是最令人盛赞的楚王。可是没有如果,宫里他有年老的贺太后,府里有周雪和孩子们,为了他们,他也不能就此倒下。 === 闵盖把完脉,拱手一拜:“臣无能,实在看不出陛下是什么状况,许是劳累过度,才会如此。请太后恕罪。” 贺太后颔首,挥手让他在一旁侍立,转向灵则:“国师可有办法?” 灵则道:“暂时没有,还需再看看才是。”他不会有办法,叶景枢目前最好的状况就是这么一直昏睡着。 贺太后满意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照例呵斥宫人伺候要当心注意,贺太后也走了。 钟摆滴滴答答摇摆,灵则看了一眼:“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太医院是轮班守着陛下吗?” 闵盖答道:“确实是轮班。”就算看不出病情,他们也要派人跟着,以备叶景枢随时醒来有需要。更何况,现在宫里气氛诡谲,贺太后对于陛下的病情已经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他说开的药都没保证能治好,贺太后直接让他不要治了。 ——这根直接要叶景枢死有什么两样?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国师的人影,心中是深深的担忧。陛下一早就对国师有觊觎之心,现今宫内的流言是都压了下去,可他多次为陛下看病诊断,和国师也有接触,心中大概也清楚——国师不喜陛下,却又不得不忍受。 夜雨寒风,萧萧瑟瑟,晚来更漏长。 闵盖搭着眼皮,头一甩一甩,嘴巴不住地打哈欠。他终于撑不住歪倒在桌上,头磕碰到桌面,猛然惊醒。 一直闭眼休憩的灵则被他发出的声响惊动,睁开眼看一眼座钟,恍然道:“夜深了,闵院判的接班人还没来吗?” 闵盖头发已有些花白,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会儿他的半边身子都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他强撑着眼睛,将自己团缩起来:“没有,许是忘了。” 灵则问:“这么说来,闵院判是要在这里守一夜了?” 闵盖回头一望,叶景枢不喜欢有太多人围着他转,值夜的宫人也不多,更多的是在殿外守候。殿内留下的灯盏不多,仅有几个角落点着,堪堪足够照明。 放眼内殿,能呼吸的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就只有灵则和闵盖。 闵盖知道,接他班的人是不会来了。他和太医院那些出身世家的同僚本就格格不入,又逢叶景枢入主紫宫,得他器重,多次被召,深得信任。这么明里暗里下绊子为难也不是第一次了。 再困再累,也得把这班守好。 善解人意的国师大概也想到这一点,知趣的没有明说。 两人又睁着眼睛,大眼瞪小眼守着叶景枢坐了半个时辰。 灵则盯着座钟揉眼睛:“闵院判,要不然我们轮班吧?” “这……不好吧,要是陛下醒来,怕是要发怒降罪。” 闵盖很为难,他真的很想去睡觉了,可等叶景枢起来发现床边坐着的是灵则,他就要遭殃了。 国师大人已经困到拂尘都拿不稳了,闻言理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等陛下醒了,闵院判打发人去摘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39 星楼告诉我即可。” 什么? 闵盖难以置信地盯着灵则,这是独自回去睡一整夜吗? 灵则无辜地回望:“相信明天陛下醒了也不会怪罪我的。” 闵盖默然。 很有道理,可是他也好想去睡觉啊,他的眼皮都困得恨不得黏在一起了,得拿签子撑住才行。 “国师,要不然——我们轮班吧?” “这……”灵则犹豫道,“要是陛下醒来看到只有我一个,不好吧?” “不会不好的,”闵盖咬牙,“国师守前夜,待到五更时我再来接替,陛下不会知道的。” 灵则没答应。 闵盖再道:“这事算是我拜托国师了,明日陛下醒来,我还要随侍,还请国师帮我。” “好吧。”灵则轻叹,“闵院判也是辛苦了,先去睡一觉,五更天再来。” 内殿只余灵则和叶景枢了。 灵则缓缓走进床幔,里面的帝王闭着眼睑,面容端正刚毅,薄唇紧抿,这么躺着,胸膛轻微起伏,更觉他身形高大宏伟,横贯在床上。 拂尘轻抖,手指在袖内一划,一粒红色的丹丸在掌心骤现。 他的心脏克制不住地砰砰直跳,终于要走到这一天了。 叶景枢,你是不是起疑心了? 如果你也跟那些疯掉的宫人一样,那么,叶西洲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回京了? 只要一粒便可,改朝换代,咫尺之间。 灵则痴痴盯着叶景枢,久到连呼吸似乎都跟着叶景枢同步。 如果他死了,他是不是就能就此放下,将仇人手刃,实现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妄想? 叶西洲那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既可为他操控,能不能成为他手中的剑?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了很多,有以前的,以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 29 章 29 叶景枢登基后,北斗南移,紫微星暗淡无光,各方星象变换难测,京中局势也随之暗流奔涌。而今又出了新卦,新旧年岁交替之时,将有大事发生。 灵则垂下眼睫,烛光下身影被无限拉长,他一只手探入床幔中,悬空放在叶景枢脸上,犹豫不决。 这个大事,是换位吗? 遵从心意,只要叶景枢一死,叶西洲即可从城外回京,上位之后,依靠叶西洲对他的信赖,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阻碍。 药效不会立即发作,叶景枢昏睡多时,就这么在睡梦中死去,也不会痛苦。 手腕轻抖,灵则不由得回忆起之前学习星象的时候,师父对他的能力判断,他对星象的学习理解,也就这样了。再高深的,他解不出来,更有可能因此招致祸患, 一语成谶,他做了好几份准备,因为星象预言下定决心借势改朝换代,最后还是怕自己做错。 假若天象非此意,那他岂不是毁了大魏江山? ——这绝非他本意。 临到头来,他才发觉需要考虑的其实更多。叶西洲与叶景枢想必,终究还是缺了些魄力。 叶西洲性格宽厚温和,在他下面做事肯定比活在叶景枢下面提心吊胆的好。 可他隐隐的,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 木鸟将最新的信息传来。 叶西洲在城外遭遇刺客,迟迟无法回京。陈一意和三娘已经一路护送,审问不出是谁派的刺客。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世家联盟,松散得很,有人背地里想将叶家人一网打尽。 如果叶西洲回不来了,叶景枢也因为他殒命……要不然还是等叶西洲平安了再动手? 叶景枢这个人皇帝做得也不是那么烂,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先让他顶替叶西洲继续将烂摊子料理好,他的威慑对群臣还是很有用的。 思及此,掌心内的小红丸便格外扎眼,灵则掌心一合,重新将红丸放入袖内。 待做完这一切,灵则一抬眼,霍然对上一双透亮的眼睛。 “你——” 灵则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全,便感觉天旋地转,鼻尖一道热气呼来,再定神下来,他和叶景枢已经倒换了位置。 叶景枢压在他上方,头发没有扎起来,披散下来遮住了外面的光源。一手卡住灵则的下巴不让他胡乱喊叫,另一只手向下摸索,大概是刚睡醒喉咙还不能适应,叶景枢声音低沉暗哑:“国师大人,刚刚那个是什么?” 灵则眼睛都快瞪圆了,他之前利用拂尘给叶景枢下了药令他昏睡的,这会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灵则不交代,叶景枢也不着急,反正人在他手里,还能飞了不成,慢慢找就是了。 他不会看错的,灵则手里的药丸鲜红得吓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药丸炼制不易,少一颗是一颗。 叶景枢回想了一下,左手如铁钳按住灵则的右手:“在袖子里?” 灵则使劲咬牙,叶景枢的掌心灼热带点汗湿,力气惊人。他的左手刚抬起,叶景枢的右手就迅速落下。 为何自己先前下的药没有起效? 思绪不断,灵则做出一副要大喊的模样,叶景枢的左手赶忙救场往上。紧接着,叶景枢身子一沉,公然将半边身子压在灵则身上,使他的右手动弹不得。 灵则:“……”心中有千言万语,汇集在一起只想揪着叶景枢骂。 叶景枢慢悠悠道:“果然是右手。” 灵则一动也不动,看他如何变幻动作。敛在袖内的右手试图挣扎一下,便感觉手臂上方像压了一块铁石似的,叶景枢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右手上了。 叶景枢冲他一笑,左手稍稍放松:“国师要是将药丸交出来,这事儿朕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九族……” “我没九族可以诛。”灵则冷着脸说。 “国师大人是孤儿,朕差点忘了。”叶景枢道,“可是你那摘星楼里的人,就算在九族里面吧。” 灵则翻了个白眼:“要杀就杀,我不心疼。” 叶景枢一怔愣,灵则说这话的反应速度很快,没有经过一点考虑,是真的不在乎。 “那两个,一个老,一个小,你不在乎?” 话已出口,灵则绝不更改:“不在乎。” 叶景枢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灵则的,陷入沉默。 灵则:“陛下若是想问我是谁指使的,就别白费工夫了——没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 叶景枢没搭理他,脚一勾,按住灵则后头蠢蠢欲动的小腿,眉头一扬,眼里都是戏谑:“请国师继续说,咱们各干各的。” 灵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刚才自己怎么不一下子喂给他算了! 现在悔恨也没有用,叶景枢动作不慢,重心已经开始倾斜,他能感觉到按住自己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0 下巴上的手指稍稍放松,显然是准备换手了。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凝聚到置放在床柱挂着的龙吟剑上。 只要蹬腿一跳,他就能拿到。 “陛下拿到药丸也没用,这种我还有,陛下现在还不能杀我,只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灵则一边说着,一边感受叶景枢的动作。 叶景枢盯着他,喉间发出一声哼笑,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灵则头微微仰,与他对视。叶景枢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他看得久了,居然发现叶景枢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色,绿到深沉过于浓郁,平时没注意,才以为是黑色。 灵光一闪,灵则道:“往日宫内有传言,有宫人直面陛下圣颜,实在胆大狂妄,被陛下的龙威一震,骤然猝死……” 叶景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事儿叶景枢绝对是无辜的——那宫人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叶景枢眸有异色,往日不显,也没谁会胆肥去盯着皇帝的眼睛研究,还真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不是真正的黑色。偏偏那日阳光正猛,那宫人原本就年老胆小,再听闻皇帝陛下是个凶残暴戾的主儿,猛地回头一瞧,正好撞上叶景枢在日光下显出绿色的眼睛。那宫人心虚得不行,叶景枢都没注意到他,什么话都没说,他就自己吓自己,当即就断气了。 后来也不知这事儿是怎么传的,竟然将秦地的传说奇闻扯上,传言叶景枢乃兽神之后,有诡异神通,一瞪眼就能杀人,更离谱的,还说他夜月能化兽,长出利爪獠牙,对月嘶吼嚎叫。 一开始叶景枢觉得这流言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凡做皇帝的的,都恨不得怀胎三年再降生,出生时还要伴着云雾火光,让人都知道这孩子是生来不同的。他一个外来户,要是没有一点异象佐证,还真不能说明他是坐龙椅的人。于是这些流言也在叶景枢有意无意的放任下随意加工流传了。 但要有谁正正经经地跟叶景枢掰扯这件事的对错,叶景枢能生闷气发牢骚。 这他娘的关他什么事啊! 叶景枢果然对这件事很介意。而且,之前下的药并不是不起效,而是不稳定,要不然叶景枢也不会骤然醒过来。现下只能再等药起效,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灵则心中雀跃,叶景枢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换手的动作也有了迟缓。压在他脚上的那只腿一松,灵则骤然发力,膝盖曲起,叶景枢猝不及防,放松去抓。灵则已经抬腿向上一踢,整个人翻滚下床,抄起床柱边的龙吟剑。 剑光一闪,灵则剑尖直指叶景枢,他稍稍喘气:“陛下,还要找吗?” 叶景枢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半点没有被威胁的紧迫感。乌黑色的长发披散,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私服,腰身挺直紧绷,烛光阴影下,身形如山,。 叶景枢不紧不慢赞道:“国师大人好身手。” 他们两个距离不远,灵则可以清楚的看到,叶景枢的眼睛在灯下泛出晶亮的绿光,流露出几分邪气。 灵则道:“我只要一剑,陛下就会当场毙命,难得陛下还如此淡定。” 经过楼心明和陈一意的改造后,龙吟剑的威力更胜以往,叶景枢还能坐定在这里称赞他,简直太诡异了。 “你不会杀我。”叶景枢自信满满,“要是想杀,你开始就直接给我喂药了。” “呵——”灵则溢出一个笑音,“现在不杀你,以后也会杀你。” “国师大人就这么肯定?” 话音一落。,叶景枢身形变换,从床上一跃而起,将灵则逼至床边,迅速出手,将手覆盖在灵则握着龙吟剑的手上。指尖发力,灵则手腕一痛,不自觉松了手。 须臾间,龙吟剑就到了叶景枢的手上。 “你……”灵则没招了,没想到叶景枢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扭转局面。 身后传来声响,灵则一回头,看见闵盖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几个换班宫人来查看情况。 “陛,陛下……” 闵盖消了声,后头跟着的宫人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夭寿了,陛下为了满足欲火,不顾病体,拔剑威吓国师,想要霸王硬上弓! 他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叶景枢唇角扬起,刚想说些什么,便觉得头昏眼花,再一眨眼,便全黑了。 灵则扶着身体发软瘫倒的叶景枢,面无表情地和众人回望。 ——药效发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先给大家拜年=3= 然后再请假,过年比较忙,我也没时间码字了。大概初六初七再复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来年还能和你再续前缘 作为补偿,之前开错的文案我改成了短篇,放了之前写的,在专栏里的短篇里,那个很有年味的名字就是233 祝:新的一年,万事如意,阖家幸福! ☆、第 30 章 30 人算不如天算,叶景枢刚制服灵则占了上风就急转直下落败。 不要说开口说话,连人都起不来了。 和闵盖一同将人安置好,灵则甩甩拂尘,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闵院判,”环顾一圈剩下的宫人,“还有你们,今日之事……” “臣绝对闭口不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闵盖立刻点头,明白灵则的意思。 “有劳了。” 灵则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想和叶景枢绑在一起,宫内的流言先前借叶景枢的手才清过一次,他可不想再被人说成是什么“可怜小国师被帝王硬上弓”。 想想就恶寒。恨不得一剑戳死叶景枢。 瞥了眼叶景枢,灵则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先留你一条命,等叶西洲能平安回来再做打算。 === 京中积水越来越多,叶景枢休养几日,感觉好些了,连忙召人探讨排水解涝方案。 皇宫建在高地,没有被水淹的危险,下面的百姓可就不一定了。 叶景枢派人来请灵则的时候,他还是很意外的,两人经历了那一场后,对方还能心平气和地来找他。 “雨是不会停的,”灵则眼也不抬,“陛下再怎么请,我也不会做法请求上天停雨,还请陛下不要白费功夫了。” “不是。”传话的小太监低下头,小声道,“陛下请您,是想请您看下京城的地势。” 眼下工部就没几个人了,楼心明失踪,陈一意在城外,剩下的没几个专攻这方面的,折腾了几天,才勉强拿个计划出来。 都到这时候了,才想着补救。灵则心中冷笑,丝毫没想到一年前的叶景枢还在秦地,没料想到自己最终会入主紫宫。 京城的下水道确实需要重新修建规划,但这个时候,更重要的是救助灾民,稳定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1 物价才是。 借助拂尘撒出去的药粉早就没了药效,灵则赶到的时候,三省长官皆披风冒雨,围着一座模型低声讨论。 往后是六部官员,低头等训话。 这是按照京城的样子原样复刻出来的模子,泥塑木制,河流房屋,一应俱全。 眼下这座模型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水淹没,叶景枢一只手拿着折子,漫不经心地敲打桌面,声音不大,却像锤在众人心上似的。 “国师来了。”瞧见灵则,叶景枢道,“国师也说说,哪个河道不能动来着,今儿一并解决了。” 以前排涝,都是等天晴,水流自然流入河沟水道排走,眼下城内城外河道急流汹涌,雨水不停,难以排泄,唯有人工引导,尽快将积水排走。 看叶景枢的神情,好像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灵则伸头望了一眼京城模子,心里有了大概。 要说这京城排水最好的地方,非皇宫莫属。除了地方选得好,当初在建造的时候,还挖了暗沟河渠,一到下雨,廊桥望柱下的龙头□□都会吐水排洪,尽快将水导出皇宫。 至于将水排到哪里——自然是往低处排,哪里都好,反正皇宫是全城最高的地方。 叶景枢坐在上首,下面一目了然。 “屏山隧道是一定要开的,现在不修,以后也要修。此次大雨,屏江水位暴涨,河道弯曲且多次变更,不利排水泄洪。朕的意思是,趁着这次大水,一并修了。” 屏江从并不是直接穿过京城的,而是分成两股,一股从城外穿过,成为一条天然的护城河,成为城中百姓排污的河流。另一道,却是供养了整个京城。 护城河早就因为太多污物造成堵塞。这次大水,护城河里脏的臭的全都浮了上来。 按照现在拿出来的方案,无非就是开挖河道,尽快将积水排走,但叶景枢并不满意——这样来一次挖一次,何时是个头。 况且,河道加宽带来的问题也不少。 工部的老大不在,叶景枢没逼得太紧,只挥手让他们继续去想办法,雨停后就要用。 灵则道:“护城河必然是要清理挖通的,还有,城内这几个地方,挖湖;这些地方种树,不可砍挖,拿去他用。” 他在模子上的几个地方点了点。解决内涝不仅仅要靠排,渗、蓄也要多管齐下。京城人口多,杂物污水也多,随意扔掉处理,看似不起眼,大水来临时都是祸害。 “挖湖种树?”叶景枢走下台阶,站到灵则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点的那几个地方。 有官员提问:“要是再来大水,湖水高涨,淹入城中,那岂不是更严重,再说种树,寸土寸金的地儿,这也太浪费了吧。” 叶景枢没搭理他,只抬眼看灵则:“于风水有益?” 又突然扯这个?灵则眼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下,拿不定叶景枢又要做什么。是要趁机发作还是真的赞同? 两人站得很近,他需要抬头才能仔细看清楚他的脸色,大病初愈的模样,嘴唇还泛着白,人倒是很精神,大殿烛火明亮,他的眼睛在烛光里熠熠发光。 再靠近一些,他还能感受到叶景枢身上的温度,这是药效没了之后的一点后遗症,怕冷畏寒,叶景枢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这么站着,不冷吗? 叶景枢盯着他了一会,忽然笑开:“国师说得有理,社稷为重,小心为上,就照国师说的办。” 至于其他人,户部许源上前禀告,直言国库没钱,没有办法。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救助可不只是当前事。 叶景枢点头肯定:“这确实是个问题,待朕与国师商量过后,拿出办法来。” 嗯?与国师? 以为自己听错,众臣皆惊疑不定地小弧度扭脖子以眼神询问同僚。按照陛下的套路,不是应该让他们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吗? 许源也有些错愕,他还以为叶景枢会直接让他把家底都捐了。 “就这样吧,先退下去忙吧,国师留下。”没有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叶景枢直接让他们走人。 一转眼,殿内的热闹就没了。 猜不到叶景枢的心思,灵则率先发问:“陛下留下灵则,是觉得灵则有法子解决京城洪涝?”他垂下眼睫,“陛下要是抱着这个心思,那可就找错人了,灵则没有办法。” “国师怎么会没有办法,朕留下国师,自然是笃定能解决的,就是国师大人么,大概要出点血了。” “陛下是?”灵则惊疑不定,叶景枢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叶景枢施施然一笑,端的是气定神闲:“国师炼制的神仙散,是供不应求,据说是价比黄金,想来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如今京城危难,国师慈爱百姓,不如拿出一些来如何?” ——合着是要他拿钱。 灵则断然拒绝:“恐怕让陛下失望了,灵则接任国师也不过一年,师父走后才担了炼丹一职,这些年修道练习,也是耗费颇多,手上并不宽裕。” “老国师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多不够国师花用?” “没有,师父没给灵则留下一物。”灵则答得流利。 老国师要是真的有留给他值钱的东西,他何必还要想办法多挣钱? “真的没有?”叶景枢眯眼审视他,“那这样,朕之前有一样值钱的东西落在摘星楼里了,可否拿回?” “落下?”灵则问,“陛下落下什么,尽管……”他忽而一转,“陛下请说,灵则派人去取来。” 叶景枢道:“国师那摘星楼老的老,小的小,怕是拿不起。” “拿得起,只要陛下说出口。” 叶景枢推辞:“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国师,毕竟都是朕太过粗心了,才会落下。” “不麻烦。”灵则微微一笑,看场面当真是君臣和谐,“这本就是灵则应该做的。” ——开玩笑,要真让你进了摘星楼,里面什么都不剩了! 叶景枢沉默,低头看着京城模型出身,半晌道:“应该做的?你是觉得,这是臣子应该做的,还是一个国师应该做的?” 国师自称臣子,有时候却做着臣子不该做的事,在叶景枢看来,不算臣。 灵则没答话,低低道:“国库空虚,陛下心系百姓,自是焦急,只是,平白无故,就要夺他人钱财,这是明君所为?” “我不是明君。”叶景枢撩起眼皮,目光锐利,逼近灵则,“国师是觉得,换个明君过来,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是么?” 气氛忽然凝滞,两人对望,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灵则出声,嘴角勉强带笑,混着破音:“这怎么可能?陛下莫开这种玩笑。” “嗯。”叶景枢附和,走开几步,绕着京城模型一转,眼角瞥见灵则松了一口气,脚尖一转,疾速出手,掐住灵则的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2 脖子,将他逼往条柱,声音冷得能冻出冰碴:“朕可不是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呀,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感谢不离不弃的你啾~ ☆、第 31 章 31 喉咙被掐住,无法喘气,上不来下不去,灵则抬手扳住叶景枢的手:“放……开……” “国师大人未免也太天真了。”叶景枢幽幽道,“以为朕会轻巧地揭过吗?” 尝试着挣扎想要脱离叶景枢的掌控,却怎么也甩不开,灵则瞪着叶景枢:“陛下在说什么,灵则听不懂。” 呼吸困难,连眼前人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了,浑身虚弱无力,头脑昏沉疲倦,灵则嘶哑着嗓子:“没有的事,就是没有,陛下要杀……就杀吧。” 他死了,叶景枢也不会有好过。那些不成事的,说不好就狗急跳墙了,叶景枢会落个什么下场,他居然莫名的有些期待。 叶景枢拧着眉,没想到灵则这么犟。虽然不知为何,灵则最后没有对他动手,但他这次最重要的目的,是要灵则拿出钱财来解京城之难。 不说摘星楼里面那些值钱的家当,至少也要把他先前给灵则的冰魄拿回来。 ——那些冰魄换成黄金,他就不用发愁了。 “你……”叶景枢只想稍作恐吓,威胁一下就算了,让灵则不要随意打他的主意就成。至少是现在,至于以后,那也要等他把事儿先办完了再算账。 “你难道以为朕不敢杀你,你没了,摘星楼还不是任我摆布,再扶持一个傀儡,又有何难?” 掐了半天叶景枢都没把灵则彻底掐死,灵则眼角发红,渗出泪水来:“陛下……觉得能做到,那就去做,我看着!” 历代国师都有从皇帝私库中大肆敛财的记录,没道理花得那么快。 叶景枢心中焦急,如今朝堂还要依赖世家,接下来的治水也不能缺了人,就这么做了灵则,世家那边不好交代,只要灵则屈服拿出钱财来,大家都可以当无事发生过,就此抵消。 “国师先前不是很怕朕的么,怎么这会儿就不怕了?” 灵则多次和他见面,每次都是不着痕迹的拉开几步距离,连上个药都谨慎的一触即分,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怎么这会儿就坦荡的接受死亡了? 只想要打劫谋财不想害命的叶景枢有点慌,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王河禀告过,在送冰魄的时候,他并没有明说是白给灵则的,灵则反而主动先给钱了。 “落到陛下手上,就是灵则的命,天命如此,没什么好反抗的。”灵则道,“陛下的命格,过强过刚,孤辰寡宿,对身边人呈极恶之势,刑克厉害。再加上陛下这性子,真真应了那句话……” 他唇角勾起,骤然发笑,一字一顿道:“伴君如伴虎,陛下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注定孤独一生。” 泪眼模糊中,叶景枢错愕的神情也变得扭曲。 “这就是我所预测出来的,陛下满意吗?” ——茕茕孑立,无缘六亲,刑亲克友,孤独终老。 “朕不信这个。”叶景枢深吸一口气,“从来就没有信过,国师说这些,未免是想要朕放过你,求得一线生机,让朕以此自证,天象命格之说,不准不可信。” “那陛下是想要灵则生,还是要灵则死?”他停了一下,补充道,“先皇秦妃逝去,如今又听说楼尚书不见了……似乎有传言,工部楼尚书的隔间那里陛下跟楼尚书发生过争吵。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不愿意呆在陛下身边?” 楼心明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叶景枢不是没派人去找过。只是他向来沉迷研究,来往亲密者甚少,和朝中大多数臣子不过点头之交,这放工部实属正常,倒也没人去注意。 叶景枢是楼心明在京城关系最好的人了。寻找的兵士询问工部的官员时,他们还以为长官蹲在制作间一直没有出来,都不知他不见了。 叶景枢心中隐隐有推测,楼心明很可能是因为负气才离去的,也可能是想趁着楼心月到达京城之前,最后放肆一把。可到底去了哪里,他却不愿意告诉叶景枢了。 如果在灵则面前承认自己不知道楼心明去了哪里,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和楼心明有嫌隙这件事?叶景枢凑近灵则,低低道:“国师觉得,朕会在乎这个?这样就能接受你的挑拨?” “不是挑拨。”灵则稳住心神,他能感受到叶景枢一刹间的恍惚,“楼尚书不见了,这不是事实吗?” “他去哪里,不关你事。”叶景枢没好气道,反正楼心明最后也会回来,“国师大人还是关心下自己吧。你跟朕扯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等到叶西洲安全入城?” “陛下有命,王爷当然会入城。”灵则说完,浑身一震,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叶景枢这道命令只有亲近的人知道,就这么被他给说漏嘴了。叶景枢的挖坑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叶景枢已经得意的笑了起来,墨绿色的瞳眸闪过精光,语带讥讽:“国师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手一松,灵则靠着柱子无力滑下,颓丧不已:“既然如此,陛下还在等什么,这么多准备,楚王那边想来也得手了,釜底抽薪,是灵则小看陛下了。” 他早就该想到,叶景枢执意修建屏山隧道的原因了——收回冰魄控制权是一部分,可要是能借此令唐家倒戈,为自己所用,这又有何不可。帝王之术,从来就是平衡之道,寒门不可能一家独大,得有势均力敌的世家与之抗衡。 当真是他自大了,以为叶景枢一个西秦的野蛮人,什么都不懂,做事横冲直撞目的明确,不必多拐弯去猜,却没想人家是真正的靠脑子做皇帝的。 来不及了。 叶西洲之后,就是他了。叶景枢不会留他太久。 “什么得手?” “难道楚王身边的刺客不是陛下派去的吗?”都这时候了,灵则也懒得装了,“楚王一死,剩下的人还不是任由陛下拿捏。世家联盟本就是追逐利益才暂时结合的,根本就不牢靠。陛下只要以开屏山隧道冰魄专营利诱唐家,不费吹灰之力,端坐高座之上看着我们剩下的人可笑挣扎便可。” 叶景枢对京城格局不熟悉没关系,凭借利益让松散的世家联盟分裂即可,只要利益够大,百约百叛、前徒倒戈又如何? “多谢国师了,原来如此。”叶景枢道,“不过这回可不能怪朕,是你们自己人里面出了问题,朕从来就没有派人去刺杀叶西洲,更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什么?”灵则惊悸。叶景枢这话什么意思? “唔,国师大人说得对,冰魄何其重要,”叶景枢点点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3 头,“这么重要资源,朕怎么可能交给其他人。” ——从头到尾,叶景枢都没想要和任何一方结盟。他是皇帝,所有的计策谋划,最后的结果必须是所有人都要仰望依赖他,而不是平等合作。 “不过,叶西洲要是死了,朕也很麻烦,既然国师大人挂念不已,不如就请国师想办法去救他吧。至于不小心落下在摘星楼的东西,待到天晴,朕再去摘星楼向国师讨要回来,这一次,国师可千万别客气推脱了。” 电闪雷鸣,阴沉墨黑的南边天空,云层泄露出些许微光。 ——雨就要停了。 灵则走出议政殿,呆呆地望着那一线白光,嘴唇颤抖,眼角无声留下泪痕。 他没有说的是:若能过此劫,东风入律,民安物阜,叶景枢将御极天下至白头,生杀予夺,从令如流,开创承平盛世。 千算万算,终是差了一招,他一败涂地。 这买命钱,终究还是给了,敲髓洒膏,倾家荡产。 === 陈一意与叶西洲看着窗外的暴雨,一同望向远处山头的一角屋檐。 叶西洲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齐整干净,五官温润文雅。 “陈侍郎在看什么,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 雨已经小了很多,刺客现在也没了,他不想再耽搁,要是叶景枢真的因为起了疑心而对周雪贺太后他们动手,他就真的要被逼上绝路了。 陈一意问道:“王爷就没想过,倘若这一趟有去无回,那么——” “那我妻女安然度过这一生。”叶西洲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更何况,我总觉得,我那个皇弟,对我没有杀心。” 他莫名的相信叶景枢。 “是吗?”陈一意似是叹息,终是没再开口,只将目光放远。 “那个山头,好像是有人家的,”叶西洲道,“这么大的山头,想来也是望族世家,中途我们可以在那边稍作歇息,刺客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对他们动手。” “那里没人,”陈一意收回远望的目光,“不必去了,我们直接回京即可。” “没人?”叶西洲想了想,“那里是哪一家的,这么大的宅院,主家住京城,应当有仆妇看守才是。” ☆、第 32 章 32 叶西洲说着,就要派人去问。等到沿路经过,得到主家许可借住,也比较方便。 “王爷不必去了。”陈一意拦住他,“那里一个人都不会有的。” “那么大的宅邸,怎么可能?”即使在雨幕中,透过那一角屋檐,也能看出主家的豪富贵重。 陈一意沉声道:“那是沈家,沈家旧宅。” 十六年前就消失的沈家?叶西洲忍不住再遥望那一角屋檐:“那整个山头,都是沈家的?” 沈家之事,他也隐隐知道一些。如今的工部,有叶景枢撑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每逢改造或发明出一种新的,都能迅速投入运用,得到奖赏。再回想先皇在时工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大概能想象出沈家繁盛时是何等光景。 ——众星捧月,风头无两,无人敢撄其锋。 “都是沈家的。”陈一意说,“沈家都没人了,那边也荒了,若是要避开刺客,倒也不是不可以在那边稍作歇息。” 叶西洲摇摇头:“既然是沈家的地方,还是算了。别去打扰了。” “打扰?” 叶西洲道:“据说沈家是因天火焚烧消亡的,事关先皇声威,不可妄语。那些猝不及防死去的沈家人,想来也有些不甘,贸然闯入,恐惊吓到亡魂。还是不要了。” 陈一意颔首称是,余光瞥见王河畏畏缩缩的从门外探入一个头来:“何事?进来!” 陈侍郎不结巴的时候,气势和王公贵族相比也不差,中气十足,器宇轩昂,一袭白衣,书卷气中掺杂着血腥。 听到陈一意叫他,王河不敢怠慢,连忙汇报车驾已经准备好,请叶西洲启程回京。 “雨小了很多,想来也要停了。”陈一意道,“既然王爷自信回去不会有事,那便回京吧。我去叫三娘。”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王公公,微臣有一事相托。” “不敢不敢,陈侍郎有事请讲。”王河半点马虎眼也不敢打。 “回京以后禀告陛下,还请公公多为我美言几句。” 陈一意盯着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叶西洲抢过话头,他笑吟吟的:“陈侍郎在屏山为陛下的屏山隧道不知寝食,日夜绘测,有了陈侍郎,屏山隧道一定可以早日开工修建完毕。” 这是要王河帮忙隐瞒叶景枢了。 “这……”王河两根眉毛皱在一起,纠结地看着两位惹不起的大爷,再回想宫里那位,猛地打了个寒颤,“不好吧,这是欺君,这……” “陈侍郎也没想要什么奖赏,只是要王公公如实禀报罢了。”叶西洲神色和蔼,“陛下牵挂屏山隧道,要是知道因为大雨延误计划,恐怕王公公也得不了好。陈侍郎关心本王,特意送行,乃是好意,这也是助王公公完成诏命,若是陛下责问,也是本王的错,应当早些将陈侍郎劝回去的。” 有道理。王河跟在叶景枢身边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叶景枢对屏山隧道的看重,要是知道陈一意拎着木工刀出来砍人而不是乖乖的呆在山涧里躲雨,还不得发火。 最多……就是陛下不问,他也不说就是了,这样也就不算欺君了。 叶西洲和善道:“陛下性情暴烈,王公公也是不易,此番还特意从京城里刚来宣召,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王河暗暗捏了把汗。就算做到了大太监,王河不敢做的事还有很多,“不敢”不离身。 叶西洲此行,不一定能善了。王河回忆起他出来时叶景枢揣他的那一脚,到现在小腿还隐隐作痛泛着乌青。若是叶景枢因为陈一意出手护送叶西洲发火,听叶西洲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担着。 想到尚且年幼的世子郡主,还有殷殷期盼的楚王妃贺太后,王河有些不忍,道:“等回了京,王爷要不要顺路去王府看看。” “不必了。”叶西洲道,“要是本王真出了什么意外,陛下不会为难她们的,孤儿寡母,陛下不至于容不下。” 陈一意和三娘骑马走在前头,为叶西洲探路警戒。 两人各自骑一马,并排而行,时不时说两句。 路过沈家山头,三娘回望一眼:“要不然我们还是在等等吧,大人还没有把信息传出来,要是陛下真的有歹意,我们以此阵地,未必打不过黑甲兵。” “王爷不肯。”陈一意也有些烦躁,“说是陛下就算杀了他,也不会对孩子老婆怎样,万一陛下改了主意,来个斩草除根,我看他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 先前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4 刺客来时,叶西洲是怕,再加上周围人不断出主意,讨论了半天,还是放不下妻子儿女,收拾包袱毅然回京。 “那些刺客……”三娘拧着眉头,“你不是见过黑甲兵吗?那些人有这等功夫?” 精于暗杀隐匿的刺客和习惯在光亮处对打的兵士终归是不一样的,长年累月的训练,早就让他们的身体习惯了,每一次的挥剑出刀,脑袋没做出反应,身体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再怎么细心掩饰,也会留下破绽。 “我看着不太像,”陈一意道,“陛下是西秦过来的,要说这是秦地人,也不像。” 总不可能是叶景枢入京以后再招募的吧?这太可笑了,叶景枢脚跟都没站稳,去哪儿找这么多熟练的刺客? 木鸟稳稳在陈一意肩头落下,咔吱咔吱吐出国师的信。 “不必再跟着楚王了。”陈一意看完信,脸色不大好看,未等三娘开口问话,便道,“告诉楚王,让他安心回京,陛下不会对他做什么。那些刺客,不是陛下派的。” “不是?那是谁?”三娘想不到,除了叶景枢,还有谁会把叶西洲视作仇敌,欲除之而后快。难道叶景枢不想随意编造个理由,让叶西洲回京,再派刺客将其刺杀,将责任推脱掉吗? 信的内容很简略,陈一意也说不清楚:“国师非常肯定,定是有了证据,总之靠近京城了,那些刺客不会再动手了。我们先回屏山,再做打算。” 收好信,余光扫到三娘还在望着沈家的山头出神,提醒道:“三娘,别看了,再看也回不去了。” “不是,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三娘跳下马,走到山道边。沈家大火,连土都烧焦化灰。这么多年下来,风吹雨落,整座山的泥土都是焦黑色的。因为有传言是天火,就算沈家是平民仰望歆羡的世家,没有谁敢冒着天谴的危险去搜刮沈家,看看有没有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陈一意跟在他后面:“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这里有个脚印,还真有不怕死的上山了。”三娘把脚放上去比对,“是个男人。”她多走几步:“这里还有!” 那些脚印杂乱无章地交叠在一起,看样子人数不少。 敢发这种财的,得够胆色才行。 陈一意睨了一下那个脚印:“别管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传言归传言,真到走投无路,也会有人上山去看看的。这场大水毁了这么多户人家,不上去冒险,也是死,不如干脆搏一把。 “不去看看吗?”三娘问。 陈一意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帮我把屏山隧道绘测好。” “你?”三娘犹豫地看着他,“这……你可以吗?要不然我们和大人说一下,让他帮忙。” “这种小事就别麻烦他了。放心,我不伤人性命,把他们吓走就是。”陈一意安抚好三娘,弯下腰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撕成条,又拿出一件单薄老旧的外衣披上,准备好干粮衣物。“你把马放到后头藏好,我下山时可以用。我会乔装后混进去,见机行事,你别担心,快回去吧。” 头上的雨始终没有听过,没过多久,那个脚印就没了。 陈一意踩着泥泞的路一步步往上走。冷风阵阵,树枝摇晃狂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道白亮的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夜空。 山顶之上,一群饥民饿得面黄肌瘦,干瘦的身子勒出两排胸肋骨。 一个白净的年轻男子,头戴圆帽,背上背着一个封闭的木箱,手上举着一根长杖,在闪电的光亮下,灼灼发光。 他张着嘴,任由雨滴落入嘴里,大声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的帮助扶持,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后面,就是传说中豪富的沈家!金银珠宝,古董玛瑙,应有尽有,只要拿走一样,我们往后就不愁吃穿了!我们的孩子也能吃肉读书!妻母能穿暖吃饱!” “好!”下面的人大声喝彩。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吃饱后,我们就一起冲进去,享之不尽的富贵,就在这扇门后面!” 长杖的光芒映出门上歪斜的牌匾,牌匾全部焦黑,唯有“沈”字还剩下一半,勉强能辨认出来。 ☆、第 33 章 33 叶西洲回京时,雨已经小了很多。街道已然成河,家具杂物漂浮,除了巡防官员职责所在,不少世家也派了家丁帮百姓打捞钱物,施舍粥米。 行至皇宫,积水渐少,有官员背着量尺,站在高台上瞭望比划,围成一圈争论。 王河跟在车驾旁,紧张地盯着车厢内的人影。还差最后一段路,叶西洲就能面叶景枢,到时候他也算功成身退了。 “楚王车驾!”有官员眼尖,注意到王河,“是陛下召见,莫非是屏山那边出了事?” “不尽然。”有人道,“这么大雨,还特意将楚王叫回来,这马车还专挑僻静的宫道走……” 他们集会的这个点本就少人,叶西洲的车驾这么快,王河又不停的东张西望,神色匆匆,想来是叶景枢不想让人知道叶西洲回京了。看见的官员面面相觑,转头当没看到一样继续争论。 叶西洲也不是没想过要从王河那里问出点什么来,奈何王河是真的不知道。也是陈一意说了叶景枢对他没有杀心,他才能勉强放下心来。 马车停下,叶西洲缓步下车,回望一眼巍巍宫墙,心中暗暗叹气,该来的总要来,他是躲不过去的。 === “叶西洲来了。”传令的太监下去叫人,叶景枢对着一旁静立的灵则说,“国师可以放心了?” 灵则点头,叶景枢得到叶西洲即将到达的消息后,便派人叫了他过来。两人交锋多次,每每到最后关头,叶景枢总能反败为胜,抓住他的把柄。 这次叫他来,是为了自证清白? 灵则有些无奈,叶景枢不搞这一出,他也会相信的,这么多回合下来,他也看出来了,叶景枢是最不屑撒谎的,也就胡编几句挖坑埋人。 随着引路的宫人进来,叶西洲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高处的叶景枢,旁边侍立的是……国师? 这是什么情况? 叶西洲怔愣一瞬,随即行礼,等待叶景枢发话。 先前让王河急召叶西洲,叶景枢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人别出事回来就好。不过也幸好他早些把人叫了回来,要不然他真的只能去屏山给叶西洲收尸了。 “皇兄来得正好,有事同皇兄商量,对了,陈侍郎没来吗?” 叶西洲惊疑不定,不知道叶景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又知道了多少,诏令上只叫了他一人,让人以为是羊入虎口。如今叶景枢神色温和,问起他旁人的情况,是知道了陈一意和他的关系,还是就单单这么一问? 国师板着脸,什么表示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5 都没有,他只好如实道:“陛下只召见臣一个,陈侍郎送来臣一段路,便回屏山了。” “回去了?”叶景枢也就随口这么一问,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那行吧,我在把人叫来就是,工部那边的方案得找个人看看。” 楼心明不在,叶景枢这边也没个懂的拍板。京城的重建工作里面就包含了工部重新做出的防治内涝计划,里面还有不少争议点,得找个能手在这方面定下,让各方心服口服才是。 “陈侍郎还在测绘屏山隧道,一时半会还抽不开身,陛下不妨找楼尚书看看。”叶西洲道。 叶景枢:“……”他要是知道楼心明跑去哪里,也不会着急了。 找了几圈,楼心明深入简出,没几个小官认识他,再加上大雨,唯一和他打交道较多的六部官员都休假回家了,现在要找个人,就跟在急流捞物差不多。 ——问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一个一个去确认,却发现根本就不是要找的。 没人能确定的说出自己看见的是否是楼心明。 他在京城又没有熟人,能去哪里? 叶景枢急得冒火,偏偏手头的事务又压一堆,根本走不开。 这次重建,叶景枢想趁机将京城整修一遍,再联合屏山隧道,将京畿安全彻底掌控在手里。 “陈侍郎那边的绘测情况到哪里了?让他先把草图带回来。”屏山隧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叶景枢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把京城和屏山一起规划。 陈一意是沈家人,总体规划还是得楼心明来才行,不过鉴于传说中沈家人的学识智慧,叶景枢觉得还是可以想办法让陈一意多出点主意的。在叶景枢心里,陈一意还是随时都可能干掉叶西洲的,还是得重点监管。 一时拿不准叶景枢是否真的知道陈一意的实际情况,叶西洲不敢多言,只道陈一意日夜辛劳,京城大水又还未完全消退,请他耐心等待。 “这么大的雨,陈侍郎还能往山中走?”叶景枢拧眉,陈一意该不会杀不了叶西洲想着跑路吧。 屏山那地方,就没有山崩洪流?陈一意为了绘测连命都不要了?不杀叶西洲了? 叶景枢一问,灵则也猛地发现叶西洲话里的漏洞,赶忙道:“大雨这两日就会停,陛下还是快些将陈侍郎叫来。” 要是再让叶景枢的脑袋多转两圈,又有被他给套路交代家底了。 不能确定陈一意目前在叶景枢心里是怎样的一个定位,灵则只能将叶景枢的注意力转移,别让他再去留心陈一意。 “国师说得是,还是京城退水要紧。”叶景枢颔首称许,“不过这修建的钱——” “……”灵则就知道会这样,嘴角勉强勾起,扯出一个微笑,“陛下心系百姓,臣作为大魏国师,亦有所感,京城百姓遭此大难,臣愿捐出钱财充入国库,救济万民。” 叶景枢没有明说,灵则便乖乖照做了。心中大为满意,叶景枢欣然点头应允:“国师大善。” “不敢。”灵则推辞,不仅大善,还是大伤。叶景枢要的这个钱就是个大窟窿,他本人是拿不出来的,回头还是得想办法从世家那里要出来才行。 不过,叶西洲沿途遭遇的刺客…… 到底是谁干的呢?得想办法查出来才是,有这样的能力,难保没有异样的心思。 === “小子!”穿着短打的汉子气喘吁吁地扯下年轻人的圆帽,露出里面白净的脸来,抓起领子大声喝道,“是你说,沈家豪富,里面金山银山的!现在呢?!我们命都快没了!钱呢?钱在哪里?!” 头发被扯出来,背上的箱子也被贪欲得不到满足的人们夺去,楼心明嘴角挨了一拳,疼得发肿,唯有手上还紧紧握着发光的长杖。他被汉子大力甩到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勉强靠着墙角站起来,咳了两声,道:“有的,我是查了案卷再过来的,沈家的东西那么多,只要能拿出一样来,就……就不愁了。” “拿出来?!”汉子冷笑,“说得轻巧,你看看!我们现在只剩多少人了?!” 刚刚在门前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如今只剩十来个。这还是他们几个反应快,平日也是稍微练过的,那些身手不行的,早就倒在沈家的机关下了。 雨水从天而降,淅淅沥沥的水流掺和血水,漫过脚底。 沈家都没了,居然还有如此及时凶残的机关。楼心明缓了缓,环顾四周,他们才推门进来,就已经走不动被困在这里了。 伙伴陆陆续续的丢了性命,他们不过是凭着一股冲劲便跟着楼心明过来,平日也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的,就算是改朝换代,都轮不到他们流血。 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有不少人在心里生了惧意。 “要不然,我们还是算了吧?”有人小声咕喃,“这雨渐渐小了,朝廷说不定也开始派发钱粮了,回去领一份再努力几年,婆娘小子都有了,再待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对啊,要是再留下来,命都没了。”有人跟着附和,“这沈家本来就不详,听说当初是老天爷发怒惩罚的!没有一个沈家人逃出来!” 没多久,大半都打退了堂鼓。 楼心明捏着长杖,手指在顶端抚了抚,戒备地扫了一圈。因为负气,他也没有和叶景枢报备,气冲冲地跑出来后发现他一个人闯沈家实在太难了,这才从临时聚了这么一群。钱财驱使,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信任,随时都能反目倒戈。 地上的那些箭羽倒是值钱,可没有人敢去捡。太平年月,一个尖铁头揣在身上就是找死。 短打汉子歇了半晌,听了周围人说几句,也不想再干下去了,可就这么空手而归,他实在不甘心。沈家进不去,不如……就从身边人下手。 楼心明的箱子不知是怎么锁住的,怎么也打不开。短打汉子起来踹了他一下:“箱子里是什么,打开交出来!” “没有……里面的没值钱的。”楼心明哪里扛得住,当即倒地。 几人围着楼心明打了半天,见他死活不说,将视线移到他手上的长杖:“你手上那个,是什么?” “不可以!”这是楼心明最后的杀手锏了。 “会发光,这么精巧的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见,看这小子身上穿的,也是好料子啊!” “拿来!”短打汉子精神一振,出手去掰楼心明的手,“放手!交出来爷爷!待会出去的时候还能顺手把你捎出去,要不然你就等着在这里烂死吧!” 一只木鸟悄无声息地飞来,立在角落暗处,寻找收信人。 最开始嚷着要退出的人站在外围,看着中间的楼心明,抱臂不言。 ☆、第 34 章 34 怎么也不能让楼心明放手,那汉子骂了一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6 句脏:“敬酒不吃吃罚酒!”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转头看到楼心明散落在一旁的箱子,恨声道:“把他的箱子砸开!” 石头锄头轮番砸,箱子依旧完好无损。 原本暗中接了木鸟的信后要走的人惊奇地咦了一声,不走了。 有冲动的,想要把怒气完全发泄出来的说:“把箱子烧了算了,我们得不到,他也别想好了!” “就是,这地儿怪邪门的,沈家人都是不得好死的,我们赶紧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对对对!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附和,为首的汉子犹豫道:“这也太危险了,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 “这么大的水,死个把人不奇怪,这小子不见了有谁会知道?”有心狠的毫不在乎道。 听到他们商量要烧沈家,楼心明抓着长杖大声道:“你们休想!沈家也是你们说烧就能烧的?!” 汉子冷笑道:“你小子识相点!让我们差点丢了命还空手回去,这笔账还没找你算呢!再说话连你也烧了!” “你敢?!” 手心已经是汗津津的,楼心明将长杖往前一指:“不许动我的箱子!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我就要动手了!别怪我不客气!” “哈!”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听到没,这小子要我们好看呢!”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哈哈哈——” 紧张地望了一眼箱子,楼心明瞪着他们:“我之前就说过了,能不能得到财宝各凭本事,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又不是我愿意的!” “你赔我儿子来!”有父子一起来的,早就恨死楼心明了,“是你说有钱我们才来的!现在钱没有,就你来赔命!” “呵,要不是你们贪图沈家财宝,怎么会丢命?!”楼心明道,“我之前就说过了,不要随便动,结果你们一进门就到处跑!” 万万没想到,之前还气势汹汹的队伍就这么可笑的闹起了内讧,还演变成谋害同伙夺财跑路。 暗处的陈一意扯了扯嘴角,再次深深觉得,如果不是有叶景枢这么一根粗大腿,再加上工部内部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楼心明一定会在各种斗争中连灰都不剩。 ——楼尚书果然没什么领导指挥能力。 不过,楼心明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玩起了赖皮,还想着收回本。 这可不成。 单薄的衣物无法阻挡大雨,扯了扯领口,将脖子上的雨水抹了抹,陈一意走进楼心明的箱子,一手提起,一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出手。 “你干什么?”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喝道,“莫不是想着把东西都吞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钱,真是没救了。 不屑地掀了掀唇角,陈一意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想要开箱子分钱的。”他几步走到楼心明旁边:“让他来开就是。” 楼心明抬头,警戒地看着眼前人,面目平凡,比他还要高个头,与那些肌肉遒劲的庄稼汉不同,这个人更为匀称修长,也……嗯?为什么脖子和脸的颜色不太一样? 禁不住将长杖举得更高,顶端的光芒刚对上那人的脸就被挥开:“小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好,乖乖的,不要做什么小动作,我保你平安。” 陈一意:“箱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打开?”这箱子看样子是木做的,可被这么多人弄了半天,却一点事都没有,发出的声响,也表明这不是木头。他在工部这多年,还没见过还么一种材料。 “你管得着吗?”楼心明气道,“你们不是要烧吗?烧吧烧吧!要是能烧掉也省了我的工夫!” 楼尚书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骨气,扯了这么久,嘴巴就跟蚌壳似的。 陈一意点头,他时间紧迫,实在没有太多的闲暇浪费在这里了:“他说不给,你们说怎么办?” “干了他!” “给我儿子偿命!” “弄死他!” 有心急的已经按讷不住,出手就要抢陈一意手中的箱子:“别管他了,我们出去再找个地方开箱子就是,我看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顺手捞……捞……” 他话还没说完,就瞪着眼睛倒了。眼睛睁大,可怖的眼白翻了出来,死亡降临的瞬间,他只来得及惊惧,便再也没了反应。 “这……这是怎么了?” “是机关吗?机关又发动了?!” 又死了一个,还是这么突然,剩下的活人慌成一团:“小心小心,注意注意!快快快!” 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要干什么。 院子里的机关早就没了,要不然陈一意也不会故意挑起矛盾,原本还想着只要吓退他们便罢手,没想到愈演愈烈。 没有机关,众人很快就怀疑到了陈一意身上:“该不会是你小子想要独吞吧?” 冷冷地嗤笑一声,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钱,这些人是有多贪?楼尚书果然没有做官的才能,应该趁早卸任回家把尚书之位让给他才是,就这么一次临时的冒险都能搞砸。 陈一意猛地踹了楼心明一脚,趁他痛呼屈膝时,拽起他的人,往背上一翻:“你可千万别乱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安全出去。” “什么?!” 趁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陈一意迅速出刀,雨夜下亮白色的刀光划过,刀刃带着冰凉的雨水刺入,一步一个:“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他们是一伙的!”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等真正和楼心明接触,陈一意才感觉到有些不对,楼心明太烫了!身子软绵无力,几乎是无力地靠在他的背上。 “喂,你还好吧?”可别让他白费力气救了个死人回去。 “你……你是谁?”楼心明就是硬撑着一口气的,冷雨冷风的吹了这么久,再加上拳打脚踢的,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手上的长杖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 没想到这种关头还有人来救他。 热乎乎的鼻息喷在耳后,陈一意不适地扭了扭脖子,没答话。说多错多,楼心明现在认不出他,难保日后回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 “你想要箱子?”他不说话,楼心明便自己猜,“里面没有值钱的,你拿了也没用。” 箱子里面是各种盒子,他是想着要保存在沈家捡到的各种物件。结果什么都没捡到,还差点没命。 懒得再和楼心明废话,陈一意沉着地看着周围慢慢包围住他们的人。 就这么几号人了,想他陈一意,面对专业杀手都能面不改色地干掉,不落下风。就算背上还有个大包袱,这些平日最多就挥锄头拿菜刀的平头百姓,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7 楼心明勉强睁着眼,看到的人影虚虚实实,没法数,这么一看,人还真多:“喂,你……你能行吗?” 身下的人依旧沉默,楼心明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觉得一片湿滑。 是冷汗吧?这么多人,对方也害怕。不管怎么说,都是好心来救自己的,杀手锏还是不留了。 楼心明勉力思考完,伏在陈一意的耳边说:“你放开我一点,我的长杖,会……会发火。” 会发火?这长杖还有自己的脾气?陈一意有点懵,楼心明是想干什么?不是让他听话不要动了吗?这小子到底懂没懂他的意思? 他还没想完,楼心明便将长杖上一个隐藏的凹凸一按。 长杖顶端热度迅速升高,爆发出明亮的光芒来,炽热的火焰从顶端冒出,噗啦一下地喷射出来,把前面的人点了。 那人被火烧到,顾不得其他赶紧跑入雨中打滚灭火。 “啊啊啊!火!火!快跑!”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些,当即就被吓怔愣了,愣过之后,就狂奔逃命,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陈一意也很意外,没想到楼心明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些人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楼心明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握着长杖的手无力垂下。长杖往下一指,照亮地上七倒八歪的尸体,还有大片大片猩红的血水。 “啊啊啊!”楼心明从陈一意背上窜起来,瞪大眼睛。之前他把长杖的光芒调弱,就是为了避免看到血。现在突然直面这么多血,原本努力忽视的血腥味也骤然间铺天盖地的冲来。 “血!血!”他嘶声力竭地吼着,紧张的抓住身下人的耳朵,“呜呜——” “废话么你!”陈一意被他扯得生疼,顾不得掩饰了,“都死人了还不得流血!” “血啊!这是血啊!” “都跟你说是死人啦!” 楼心明什么都听不见,在他背上嘶声力竭地吼:“你……你到底是谁啊?!” “救你的人!放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楼心明怕血,之前写过,虽然只有一句话 ☆、第 35 章 35 一缕晨光穿过云层,落到金黄的琉璃瓦上。灰色的小飞鸟从檐上滑落,叽啾的鸟鸣时不时响起。 温暖舒适的触感,没有风吹雨打,楼心明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一下……这是床?自己不是在沈家吗? 睁开眼睛,骤然从床上坐起,楼心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端详着自己的叶景枢。 “醒了?”叶景枢微微颔首,上下扫视,“看样子是好了。” “呃……”楼心明还迷糊着,“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 “……” 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楼心明小声讨好:“小枢啊……” 叶景枢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叫我什么?” 记忆回溯,在自己出现在这里前,看到的是……血…… 楼心明脑袋嗡的一下,要不是有人救他出来,还不知现在会怎样。 对了,救他的人。 “小枢,是你救的我?” “说的什么胡话,除了我还有谁会到处找你!”说起这个,叶景枢就来气,要不是灵则主动帮忙,他搞不好都要全城粘贴告示寻找失踪的工部尚书了。楼心明能做出这种事,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知道是自己理亏,要不是叶景枢出手,这么大的雨,自己恐怕就要交代在沈家了。楼心明也不好犟着跟叶景枢赌气了,他们俩从小到大的情分,叶景枢气归气,可他不见出事了,还是会派人救他。 “小枢,对不起,是我……” “你叫我什么?”叶景枢还是一样的问题,睨着眼瞧楼心明。 “……”楼心明陷入沉默,半晌才不情不愿道,“小枢啊……不是,咱们什么关系,都这么大了,还要计较这个吗?” 叶景枢依旧没有好脸色:“咱们什么关系?好好说话,别套近乎。” 楼心明就这么失踪了,连个话都不留,就算是是负气也不该在这种混乱的时候离开。他派人找到楼心明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沾了血,楼心明从小就怕血,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弄得这么凄惨。要是楼心明真的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不测,他没法向楼家交代。 ——他是真气到了。 叶景枢就这么冷着脸,把楼心明给唬到了。 这么说吧,叶景枢脾气确实不好,但那些不好的脾气,他都会发给外人,要是亲近的人惹他生气,他反倒不会就这么发泄出来了。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你,就能让你压力倍增,心惊胆战的。 叶景枢不把怒气发泄出来就这么憋着,身边人反而要难受。楼心明就是其中之一。 “小枢……”楼心明小声嗫嚅,“叔……” “嗯?” “爹!爹啊!我错了!”楼心明猛地抱住叶景枢,“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错哪儿了?”叶景枢是打定主意要给楼心明一个教训。 “我……我不该随便跑出去,特别是这样的天气。” 还行,不算没心没肺,叶景枢点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楼心明懵了,硬着头皮搜刮:“应该叫上你一起走?” “哼。”不对。 “不该去沈家?”楼心明两根眉毛拧在一起,“不对啊,我去沈家也是为了查清楚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好端端的,你去什么沈家,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楼心明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看那模样,也能大概想象出他在沈宅讨不了好。 “我就想去看看,来京城这么久,一直在忙别的事,都没好好帮你……” 两人争吵过后,楼心明突然间跑去沈家,也有堵一口气的心思:你不是说我没想帮你吗?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陈一意还在,别去了。”叶景枢回头看一眼,楼心明还是不服气的样子,无奈道,“既然他是沈家人,就不会放着沈宅在那边不管,你要再这么鲁莽,以后谁来救你?” 楼家在秦地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本身忠心,能力出色,还和□□沾亲带故。两人要是按照正经辈分算,楼心明是得叫叶景枢一声叔。由于叶景枢也叫“枢”,楼心明干脆就在前面加个“小”,不知道的也就以为别人直接喊叶景枢名字,竹马之交,叶景枢也没多和楼心明计较,也就生气的时候逼着楼心明喊几声“爹”正名,让他分清楚两人的辈分,安分些不要妄想犯上作乱。 叶景枢甚少在楼心明面前摆出长辈的派头,更多的时候两人是以朋友相处的。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8 叶景枢道:“沈家那样的世家大族,要没点防护仍由你这样的宵小进去吗?”那么大的宅子,只要不是瞎的,多少都会去看看有没有能捡漏的。沈家没人,那里有值钱的贵重物,这么多年,早就不剩什么了;沈家有人,就不会放任不管,进去就是有来无回。 不论哪个结果,他们在沈家灭门十六年以后才来京城,都太晚了。 再说,沈家毕竟是以器械机关闻名天下的,要连自己的宅子都保不住,那也不用混了。 连日的大雨,终于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纷杂的事务。 京城的排涝防护方案,在陈一意看过之后,叶景枢还是不放心,吩咐楼心明精神好些再帮忙看看,便要走。 “还有件事,我先前给灵则送了一些冰魄,被他还回来了一部分。”叶景枢说,“你抽空把这些和工部剩下的都汇总到一起,看看总共有多少。” 叶西洲回京以后,灵则主动地送来不少银两,户部登记过后,估算出还有些欠缺。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国师以后,灵则倒也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然后隔天就送来半匣子冰魄。 “这是陛下先前送给灵则的,摘星楼用量不多,还剩一些,如今国库空虚,灵则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且将这些捐赠出来变卖,充入国库。” 灵则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叶景枢,工部这边也该会剩一些,还可顺便审一下陈一意的冰魄用量为何比一般人多一些,看看能不能有个意外的收获。 现在众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面具下是怎样的面孔,却还要假装认不出来做找寻。 陈一意是沈家人不得惊动,灵则的积极配合也让叶景枢不好再继续逼着他交代家底,只要他暂时不做出太过出格的,鉴于先前他的在一番犹豫之后,终究没有动手,叶景枢觉得,他们俩应该还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世家联盟内部不稳定,灵则也对他们内部人产生怀疑了。 他的最终目的,又不是消灭世家,只是想平衡朝堂,达到集权的目的。世家想要的,只要合理的,他未必给不出。 === “雨停了。”灵则抬头仰望晴空,下过雨的天空是纯净的天蓝色,空气清新湿润,绿草如茵,花瓣滴落雨水,鲜艳欲滴。 南斗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走动,欣快道:“是啊,雨过之后就是寒衣节了。” “寒衣节……”灵则喃着,“冬天就要到了,又是一年最冷的时候了。” 最后一场秋雨,就这么结束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寒衣节祭师祖了?”南斗走不到几步,出声询问。 还没入门就这么叫了,灵则轻轻颔首:“是,到时候你来。最近功课做得怎样了?” “功……功课?”南斗踉跄一下,“我真的有努力了,但是好难啊。” “没关系,我也带你看了几天星象了,说说看出什么了吗?” 太白灿烂,入太微。太白为兵,太微者,天廷也。 南斗脸色一变,刷的全白:“大人!这是……这是真的吗?” 如果星象预言成真,就意味着中宮有兵,很可能是兵变。 灵则低头垂眸:“星象是这么说的,却不意味着没有变数,我也说不好,不能肯定。” “哎?”南斗急得团团转,“那我们怎么办?陛下是不是就……就要……” 灵则厉声道:“不得胡言!噤声!天机不可泄露!” “是……可是……” “不管结果如何,都和我们没关系,现在操心这个,还不如好好做功课,寒衣节祭拜,不想搞了?” 南斗应下,心中惴惴:“那我们要不要和他们说下?如今楚王平安归京,陛下入京一年以来,又是磨难多生,京城更是遭逢大水……” 灵则沉默,终是道:“你看着办吧,当心些,不可说太多。以免天谴,沈家之鉴,还在眼前。” 南斗称是,道:”还是大人厉害,不过大人说了这么多,还是好好歇息。陛下真是的,从我们这里搜刮那么多,哈,这回可白费功夫了。” 白费功夫?那可不一定。 看着南斗得意跑开,灵则轻声道:“果然还是学不到家啊……” 太白行太微,宫门当闭,大将披甲兵,邪臣伏诛。 ☆、第 36 章 36 叶景枢觉得,国师大人最近有些不对劲。 先是主动上缴冰魄,捐赠银两,而后是准备开坛做法,为民祈福。 虽然说第一个行为是在叶景枢半逼迫下做的,但第二个,叶景枢自己不信神鬼,更不会主动提出做这种事。不过灾后人心不稳,这确实是个安抚民心的好法子。 国师心系百姓,此番做法,赢得一片赞赏。 虽然两人没怎么见面了,但叶景枢也不知怎么的,老是一遍遍回想灵则最近的行为。难道国师太听话了自己反而希望他能搞出点什么事来吗? 所以……其实是自己的错?不应该这么怀疑国师的好意? 站起又坐下,无心再批阅奏章,叶景枢来来回回的踱步走,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了。 自己明明是想要两人合作的,灵则这么配合,他们才有可能开始,不再剑拔弩张,这难道不好吗? 一定是哪里不对,一直期盼的场景就要实现了,自己居然诡异的坐立不安,感觉都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灵则了。不对,他们就没有怎么和谐相处过。 该不会是药效还没过吧?或者是,灵则又给他下了新的药?毕竟是专门弄这个的…… 莫不是自己病了,还是脑袋被门板夹了? 王河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的跟着叶景枢转圈。 叶景枢走走停停,一直在殿内绕圈走,转过身来,和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王河撞上。 “你怎么在这儿?”叶景枢心里烦躁,口气不耐。 “回……回陛下的话,奴婢……奴婢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这儿啊。” 王河惶恐,叶景枢最近暴得厉害,虽然没把气撒到人身上,但看这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就知道叶景枢最近是真的一直静不下心来了。 “你……”叶景枢想发脾气,却又找不到出口,“你别跟着朕,让朕好好静静。” 唯唯诺诺地应是,王河悄然退到一边,偷偷抬眼望着叶景枢,随时等候他的命令。 连个目光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叶景枢又回头:“别盯着朕看,都说了朕要静静!” 这里如今也就只剩王河与叶景枢了,大规模的遣散宫人后,留守当差的宫人本就少,叶景枢再时不时的退人,不要人伺候,这会就更少了。 既然这样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49 陛下还不满意,那么…… 小心翼翼地挪到柱子后面,王河小声说:“陛下,是否要宣晋王觐见?” “宣他做什么?”这简直莫名其妙。 “陛下要晋……晋……” 在叶景枢的狠厉逼视下,王河咽下了最后的“王”字。陛下要静静,不要有人来打扰。 叶景枢:“国师有派人来吗?” “没有。”王河低头回答,揣测叶景枢的意思,“奴婢去宣召?” “去……算了,去把晋王叫来,一起去摘星楼。” 大雨过后的天格外蓝,长桥跨过揽月湖,尽头的摘星楼秀丽壮美。 叶瑞文与叶景枢一同走在长桥上,向远处眺望。 不知道叶景枢忽然叫他来是为了何事,叶瑞文小心看着皇帝的眼色行事。 这是……终于容不下国师了要对摘星楼动手? 可自大魏立朝以来,国师和世家一直都有牵连,历经数代,早就分割不开了。 更何况,还有神仙散。他这身子可离不开这神奇的玩意儿。 “之前大雨,政务繁忙,又逢皇叔神仙散发作,也没来得及去问候皇叔,现在天儿好了,便请皇叔出来一趟,多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对皇叔的身体也有好处。” 叶瑞文道谢:“陛下说得极是,臣神仙散发作时,也是陛下叫来国师救了臣。” 叶景枢微微点头,也是灵则来得及时,要不然叶瑞文恐怕命都没了。这些也是他事后才知道的:“皇叔如今可好些了?” 叶瑞文主动提起灵则的功劳,是希望叶景枢若是要动手,得考虑一下影响,不可贸然行事。叶景枢一问,他也就顺势夸下灵则。 “皇叔服用神仙散,有多少年了?” 叶瑞文估算:“十几……要认真算的话,怕是得有二十多年了。” “那要不认真算呢?” 叶瑞文一滞,答道:“十六,十六年。” 叶景枢原本只是想随便嗑唠聊聊,没想到叶瑞文还算得这么认真:“十六年,皇叔记得还真清楚。” 好像自从沈家十六年前覆灭开始,这京城便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剧烈,它是悄无声息的发生在周围的,可等你回过头时,它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提醒你——已经发生了,时光不会倒流,再也无法更改。 “臣的腿疾,一开始不是神仙散引起的,而是有了之后,服用神仙散,然后慢慢的,缓缓的加剧,变成了现在这样。” 叶瑞文服用神仙散治疗腿疾,本就不是对症下药,而是在缓解痛苦,给自己一个安慰。只是神仙散的药性他这身子承受不住,腿是没那么痛了,可却愈来愈难以步行。 他这样的,戒都戒不掉,也没法戒,一戒,腿能让他生生痛死。叶瑞文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疼痛,还不如在神仙散给的安逸中就此而亡。 既然劝不动,叶景枢也不再说什么,直达叫叶瑞文来的目的:“朕今日叫皇叔来,是想来和国师道谢的。” 道……道谢?他耳朵没听错吧? 叶景枢继续说:“不仅仅是和皇叔一起感谢那日神仙散发作时的及时救治,还有,国库空虚,国师慷慨解囊,除了捐赠钱财,还祈福作法,这些都值得朕亲自上门道谢。” 叶瑞文僵硬点点头,不明白叶景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说道谢,为了显示皇恩,应当赏赐些什么才是,就算没有值钱的,也该拿出些气派的东西来。 然而,叶景枢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两手空空的,直接叫了他就准备一起去摘星楼了。 这是要干什么? 叶瑞文站立不安,脑子里思绪万千。是因为最近宫外又起的流言,还是陛下突然转了性子? 看叶景枢这模样,倒是对灵则没什么怨怼。甚至说到要去摘星楼,还有些期待…… 是他想多了吧,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说,陛下终于发现了,国师大人除了炼丹占卜这些他不喜欢的能力,还有脸这个好看的地方? 深宫寂寞,陛下还没有纳妃,在秦地也没娶妻,一直都是一个人。忙了这么久,又被国师接连的举动所感动,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瑞文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再仔细看叶景枢,他一附和说一同去摘星楼,便迈开步子快步走了,往常他都会照顾自己一下,注意减慢速度的。 好像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似的。 皇帝忽然驾到,摘星楼毫无准备。 南斗连忙叫来庆叔,请人入座,自己就要上楼通知灵则:“大人就在楼上,请陛下和王爷稍等,我这就去叫他来。” 叶景枢颔首,示意他赶快去。自己环顾起了摘星楼,还是和上次他来时一样,上次是在一楼。 老仆小童,叶景枢把目光放到庆叔身上。 “国师在楼上几层?” 叶瑞文眼皮一跳,陛下这不是等不了打算亲自上去寻人吧? 提醒道:“阿庆他不会说话,又聋又哑。” “阿庆?没有姓吗?”心里着急,却又不得不按捺下来,只好陪叶瑞文说话磨时间。 “老国师在时,就这么叫了。”叶瑞文有印象,庆叔是老国师在时就有了。 心不在焉地同叶瑞文搭话,叶景枢向上望去。 灵则站在楼梯上,看到叶景枢望过来,微微弯腰行礼, 叶景枢垂下眼,不去看他,率先迈步坐下:“哪有朕等人的道理?茶呢?” 叶瑞文也跟着坐下,勉强笑道:“摘星楼的茶很好喝的,只是慢些,还请陛下耐心些。” 叶景枢确实等不了,他总觉得,自己必须快些见到灵则才行。只是等见到了人,他又觉得好像还不够。 他要和灵则做的事有很多,想要达成共识一起协商,但以两人之前的相处,他们还需要一个更为稳定的关系。 仅仅是普通的合作,这远观不够,也没有办法达到完全的信任。 自己还想要点别的什么,这太奇怪了。 “正是。”灵则缓缓走下楼梯,言笑晏晏,“陛下不必着急,还要等上些时刻呢。左右也回不去了,不如坐下来细品。” 为了做出品茶的样子,给主人家面子,维持帝王的矜持风范,叶瑞文悄悄扯了扯叶景枢的衣袖。 叶景枢面无表情地收回袖子。 千万不能做出急色的样子! 叶瑞文使劲扯叶景枢的袖子。 “……”灵则移开目光,假装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第 37 章 37 叶景枢叫叶瑞文过来扯东扯西的,主要就是想找个看起来正经的理由进入摘星楼,接触灵则。 灵则面上笑着,心里已经恨不得将叶景枢沉进揽月湖中了。即使有星象预言,他要做的事也不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0 会有何改变。就算是改朝换代,也是为了最终目的。不过一个手段罢了。 他前前后后做那么多事,也是为了叶景枢不要来摘星楼。 ——叶景枢面上看着糙,实则粗中有细,在某些方面更是心细如发,敏感异常。 摘星楼的秘密,他怕叶景枢多来几次就发现了,到时候他是跑还是不跑? 一桥隔开两边,摘星楼和皇宫的关系在叶景枢来了以后,便跌至冰点。世家那边又出了内讧,有人想要独吞全部好处,逼着叶西洲往上走。偏偏叶西洲当机不断,瞻前顾后,放不下妻儿老母。 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吧。 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星象再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叶景枢只口头干巴巴说了几句感谢,便不知要说些什么了。好在有叶瑞文在一旁活络气氛,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题可以开头拉近两人距离的,叶景枢只好和灵则聊些身边事,聊聊摘星楼的来历,谈谈揽月湖的神龟。 都是老生常谈了,说来说去也就那几样,不过皇帝陛下把这当说书的听,灵则也就耐心作陪。 “朕似乎甚少看到老人家,这里又是只有孩子老人,国师要是摘星楼内事务繁忙,人手紧缺,朕找几个机灵的过来供国师调遣。” 叶景枢随口一提,灵则却紧张不已:“多谢陛下美意,不过这里事情不多,远离朝政,其实清闲得很。庆叔不过一个聋哑老仆,陛下不必如此客气。” 开什么玩笑,前不久才用这两人威胁过他,转头就来关心了。再说,插人进来,谁知道是不是安眼线呢。 话一出口,叶景枢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抿唇转移话题,开始热络地关心起摘星楼里的生活情况。 寒衣节之后,南斗就要祭拜老国师,从名分上讲,就是下一任国师了。叶景枢一问,他也不藏着,甚至还有些得意地炫耀。 “这也算是拜师吗?朕也是头一回,是要跟着册封吗?”叶景枢问。 这个叶瑞文懂:“要的,当初国师拜师时,先皇也在,臣也记得,当时国师也差不多是这么大,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毕竟要拉关系,叶景枢道:“那到时候,朕过来观礼。” 南斗看了一眼灵则:“大人,这……” “多谢陛下。”灵则俯身一拜,“正式拜师才要,这个不算,不过见个礼告知而已,不必隆重。” 叶景枢:“那什么时候算是正式拜师?” 灵则轻飘飘地扫了南斗一眼:“看他功课学到哪里,再做决定。” “那小子可要多用功了,你师父还没满意。”叶景枢尝试打趣,拉近距离。 灵则平板接话:“未曾正式拜师,算不得师父。” 南斗低头听训:“大人说得是。” 除了刚开始的热络微笑,灵则似乎一直都在拆他的台子。他说一句,灵则堵一句。 抿了抿唇,叶景枢继续说:“眼看冬天也要到了,这摘星楼烧的冰魄可还够用?前些日子朕让工部那边也拿了些剩余的出来,国师这边要是不够,之前拿出来的朕退回去些。” “不必了,既然捐了,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摘星楼这边,也不是很冷,这个冬天还是能过的。” 西北角的高楼,冬天晚上风那么大,还说不冷? 叶景枢扫了一眼庆叔:“真的不冷?” 他知道摘星楼有这么一号人物,却一直不多见,身子骨似乎不大好。上次来时,是因为避雨,南斗和灵则也都说过,下雨让他回去歇息。 风寒暑湿燥火,每到下雨刮风,这个庆叔就不见了需要卧床休养,所以,他在风雨天,腿部不便,无法利索行动。 叶景枢忽然福至心灵——灵则能准确预测下雨,并作出确认,除了会看天象推断,还有老仆的身体做出辅助。 那么东北角的老国师宫殿闹鬼是何原因?为何灵则迟迟不愿意过去“驱邪”? 既然灵则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事,需要告知老国师,为何南斗在寒衣节上的祭拜,又不算正式拜师? 这两个说法,相互矛盾了。 还有,之前灵则也说过,不在乎摘星楼内这两条人命……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样子? 眼前的国师风姿俊秀,眉眼低垂,说话轻柔舒缓,端的是温润如玉。 叶景枢忽然搞不明白灵则了,假若他真的不在意这些,那为何又与世家联合,他不信鬼神,却从未限制过灵则的活动,就算是神仙散,也不曾下令禁止过。 神仙散不可根除病根,却对不少疾病有抑制作用,让人如坠云端,飘飘欲仙。假若灵则有心,为何不取些神仙散缓解庆叔的痛苦? 就像叶瑞文这样,不可根除,却会让他人好受一些。 而且,有时候,叶景枢都觉得,灵则对南斗这么一个孩子的态度实在太过奇怪了,忽冷忽热的,看似可亲,但一直在将他往外推。 比如说,谈到拜师,只愿意让他拜老国师,却不愿意说收徒,始终不许他喊一声“师父”。除了灵则,历任国师出自世家,南斗也是世家选过来的。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灵则和世家那边生了龌龊? 如果这样的话…… 东北角的老国师宫殿因为闹鬼,谣言愈演愈烈,还是早些解决为好,就算是做个样子安定人心都行。既然灵则在大水之后也做了,那么再多做一次也不难。 叶景枢交代完毕,又补充道:“国师要是有需要,尽可过来找朕,朕定当拼尽全力。” 他灼灼地看着灵则:“朕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恭送叶景枢和叶瑞文离开后,南斗担忧地问灵则:“大人,不让陛下册封承认,真的不会被怀疑吗?” “怀疑什么?”灵则半阖着眼,这么一通应付下来,他是真的累了,“我都说了,不是正式收徒,他又能说什么?” “哎。”南斗低下头,“那我这不算正式拜师,是不是得……得等到太白出太微才算正式拜师?” 想等新君? 灵则道:“等着吧,寒衣节过后还要去东北角宫殿,到时候也算是拜过师祖的了,就由你打头阵吧。” “啊?那里不是闹鬼吗?我……我不行,我还学不到家,不行啦。” 压下心底那股不屑,灵则斥道:“那里闹的是师祖的魂,你怕什么?师祖本人都不在了,那边大概有人在装神弄鬼,假借他的名罢了。” 将南斗打发走,灵则缓步走上楼去休息。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太过仓促。工部那边开始清点冰魄了,让陈一意暂时不要弄太多过来了。 若是鱼死网破,这些也足够。 查不到凶手,就让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1 所有人都偿命也无妨。 七层密室,内里满满当当的冰魄,足以再制造一场天火。 叶景枢最后走的时看他那个眼神,还有一再强调的话,总让他不安。 “难道,他猜到了?”该不会是陈一意那边露出了破绽? 还有南斗,自己故意卖了那么多消息过去,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 袅娜的烟气从熏炉中升起,冷香悠悠。大雨过后便骤冷,叶景枢在很多地方都做了削减,唯独贺太后这里没减。 自从叶西洲回京以后,叶景枢和他吩咐了几句,便又让他往屏山去了。工部那边,新派了不少人过去,图纸已经绘测出来,下属州县也招募了民工,就等着楚王过去主持。 周雪带着两个孩子,耐心等候他们母子叙别。 一岁的叶云庭已经能在大人的搀扶下走上两三步,也会咿咿呀呀地叫人。 叶西洲从内殿退出来,抱住叶云嫣,轻声告诉她要孝顺照顾好弟弟母亲,还有贺太后。 入冬以后,贺太后便病倒了。叶景枢也有体谅,让那个叶西洲延期几日去屏山,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 周雪是贺太后的儿媳,贺太后一病,她每日早出晚归,候在贺太后的床边侍疾。贺太后看她不顺眼,鸡蛋里面挑骨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不爽利,烦躁更是加倍,越发看周雪不舒服。 “辛苦你了,嫁给我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叶西洲揽着周雪,实在愧疚。 周雪恭敬低头福身:“王爷说的哪里话,能嫁给王爷,是妾身的福气。” 叶西洲待她算好了,不纳妾,当初只生了叶云嫣一个后再无所出时,也不曾催她。后宅只有她一个,除了婆婆贺太后难伺候,其他的都很舒心。 “如此便好,母后这边,还要请你多担待了。”叶西洲想了想,又道,“陛下那边,有事也可去找他,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妾身知道,陛下是个明理的。” 叶西洲眉眼染上笑意:“这话可别让母后听见,回头她也要挑你的刺了。” 周雪弯唇,盈盈笑开。 车队从城内出来,去往屏山。没封路摆驾,行至田间,米稻已收去,留下的根茬矗立在土里,不少孩童在光秃秃的田埂上玩闹,嘴里唱着歌谣:秋大水,冬大雪,万乘过,一年崩。 ☆、第 38 章 38 寒衣节过后,灵则果然依言请叶景枢一同去东北角驱邪。 天气冷冽,呼出的气都能化为白雾喷出来。雨水过后,巡防有少量疫病的,平民都集中隔离治疗,世家内部的,不愿意这样做,便延医请药,将大夫请回家里。贺太后也染上了,她身份尊贵,叶景枢大笔一挥,整个太医院都去伺候她了。 楚王妃周雪侍疾,贺太后那边病气过重,怕伤了孩子,叶景枢便让她把孩子送到她这边来,再请福康公主或是德康公主来帮忙照看。 后宫女眷就这么多,福康公主自己还没孩子,就当提前历练了,德康公主未嫁,叫她来时,叶景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多次和德康公主接触下来,叶景枢也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对婚姻有些排斥,不愿意就这么结婚嫁人。 这事叶景枢是能理解的,他们秦地也有这样的姑娘,比如说楼心明的妹妹楼心月,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这里是中原,德康公主这样的想法,这里是容不下的。 叶云嫣正是调皮的时候,后面跟着个站不稳的豆丁,两个小萝卜头可劲儿的闹,嬷嬷奶娘都不敢对这两个太过严厉,得有长辈镇住才行。叶景枢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这方面实在苦手,也就只能找个宽敞点的宫殿给他们折腾。 对着孩子,他还是有些耐心的,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没用,到头来只会气到自己,每次都能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索性都交给福康公主,偶尔过来看一眼。 灵则是本人过来亲自请叶景枢的,正巧福康公主还没到,德康公主又是心不在焉的。兄妹两个隔着两个孩子对望,叶景枢被闹得不行,公务无法处理,只好在心中盘算年底要做的事。 是的,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了,还有来年的事,除夕就要封印,开年又要祭天祭祖,然后春耕……一年带头,其实都是这些,一年又一年,都没怎么变过。 听闻叶景枢亲自照顾两个孩子,灵则还是很惊讶的,这和他认识的叶景枢不太一样。陛下该不会气性一上来,拔剑就把两个侄子串烧了吧? 想想就觉得吓人,但一想到叶西洲那边,叶景枢要是报复,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涉及皇权,斩草除根才能永绝祸患。 灵则过来请叶景枢,其实主要是想借龙吟剑:“东北角宫殿的邪祟,对太后病体也有些影响,邪物是惧怕陛下龙威的。这龙吟剑沾染陛下气息,有镇魔驱邪之效。” 龙吟剑的威力,要说灵则不知道,叶景枢是不信的,说了那么多漂亮话,只怕东北角那里捣乱的不是鬼,而是人,国师大人文质人一个,赤手空拳,没个厉害的武器怕是制不住。 ——这才想着要来借龙吟剑。 “龙吟剑不能外借,这是朕的佩剑。国师也知道,龙吟剑就是朕的,自然也不能让人随意就拿去了。” “陛下的意思是?” “朕跟着你去。”叶景枢吩咐德康公主看好孩子,转身拿了龙吟剑就想走。 “皇兄,等等。”德康公主叫住叶景枢,“臣妹也想去。” 忘了,德康公主其实也是个大孩子。叶景枢再往下一看,两个孩子揪着德康公主的裙摆,眼巴巴地和他对视。又不是去踏青郊游,跟着这么一串,只会出事,叶景枢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那鬼地方,有什么魑魅魍魉都不知道,这几个要是出了事,他可赔不起。 灵则轻笑:“陛下还是吧龙吟剑给灵则吧,在这边等着好了。”多了碍手碍脚,搞不好还打草惊蛇。 “国师一个人就可以?”叶景枢怀疑,“朕叫黑甲兵围住——” “不必!”灵则忙道,“不要围。”叶景枢的黑甲兵要是倒了,他整个摘星楼都得赔进去! “臣还带了南斗,我们两个就可以。” 南斗,你不是说他学艺不精吗? 叶景枢眉心微拧,这一个弱一个小,能去干什么? “国师真的可以?”叶景枢手持龙吟剑,“不必再叫人?” 灵则点头:“是,陛下不必……担心。”他伸出手,做出接物的姿势,“还请陛下赐剑。” “朕不是很懂,国师大人究竟要做什么?”叶景枢低声道,“若是按照先前的情况,这是有去无回的。若是世家那边崩了,国师又何必死撑着?” 叶景枢这是在示好拉拢他?实实在在的在担心他?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2 灵则一怔愣,转眼叶景枢已经把龙吟剑放到他手上:“既然国师求剑,且有把握,那就去吧。” 龙吟剑并不重,难的地方在于手持后如何发挥出里面冰魄的威力。 灵则的行为,可以说是反复无常的,一边和世家联合,另一边又在谋划些别的样子。 这些都只是叶景枢凭感觉猜测的,算不得准。 叶西洲临走前,曾托他帮忙照看好妻儿,还特意提到了灵则。 “其实国师也不容易。”叶西洲笑起来有些萧瑟,“神仙散的广泛流传,绝非他本意,他本人也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这次京城危难,国师真是尽力了。” “朕不明白。”叶景枢不动神色,“神仙散这么值钱的玩意儿,大魏上层这么多人在服食,国师应该也攒下不少钱财才是。” “攒不下的。”叶西洲摇摇头,“母后年岁到了,每年冬天神仙散都会发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个解决的法子,也是我服得少,这才能戒掉,但就这样,余毒也时不时就会发作。” 所以,神仙散其实是□□? 叶西洲继续道:“母后神仙散发作时,会对身边人发火,特别是我的王妃,要是有需要,还请陛下帮帮忙。” “皇兄和皇嫂感情真好。”连这个叶西洲都要特意过来和他交代,提到周雪满是柔情蜜意,谦称都不要了。 早就知道,叶西洲和灵则的关系不错,但就这么直接的知道,叶景枢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他们俩严格算起来都是他的臣子,所以他们这种,大概就是私相授受? “……”叶景枢被自己这么一个莫名奇妙的想法惊得无语了。 叶西洲继续说:“想来陛下也知道了,世家那边贪得无厌,有了异心。但是臣可以保证,国师绝无此意,甚至,如果他们有异动,国师绝对是第一个出来阻止他们的人。” “……”叶景枢这会是真的被震住了,“皇兄这么直白的交代出来,真的好吗?” 叶西洲就这么和盘托出来,那些世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弄死。 “要不是陛下,臣已经死过一回了。”世家就是世家,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就算改朝换代,他们依旧是肱骨之臣,享受荣华富贵。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叶西洲原本对皇位就兴趣缺缺,早年是不得已,如今有了叶景枢接手,更是乐得和周雪就在楚王府一起过日子。 ——这也是当初叶景枢一围楚王府他就放弃的原因。 “不论如何,臣是真的失望了。”叶西洲笑起来,“这次陛下把臣调去屏山,臣心里是感激的。” 再在京城呆下去,谁知道那些人还会做出什么来,只有远离权力中心,才会安全。 “皇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也许不知道……我不确定。”叶西洲道,“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很久以前,这句话就一直在应验了。” “你是个好皇帝,我输得心服口服,毕竟我只是个凡人,只想追求眼前能得到的,其他的太过虚无缥缈,并不适合我。”果决狠厉,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会更改原则,只有这样的皇帝,才不会被那些世家拿捏住。 “德康是个好孩子,还请皇弟不要逼她,让她做点自己想要做的,她在宫里困了那么久,实在可怜。福康还不知事,有时候容易被人牵着走,但她本心并不坏,是个好的。母后她一生安逸惯了,神仙散又是这般厉害的药,神智难免有些模糊,容易被人迷惑。晋王叔,他……他一直是忠心的,如果有隐瞒,也是不得已,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兄……”叶景枢眉头一皱,叶西洲这样,怎么像在交代遗言的样子,不过去了趟屏山而已,“过年的时候,宫里会办家宴,皇兄还是要回来聚一聚的,到时候,云庭应该能清楚地喊声‘爹’了。” 叶西洲没有直接回话,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在屏山老死也不错。”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叶景枢直直地看着灵则:“皇兄说,我可以相信国师。” 他忽然间,想起了那日德康望过来的眼神,现在的自己和她应该是一样的,都将赌注押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_^ 我这边正月十六才算正日,全城狂欢,会比新年还要热闹。再加上家里人生日,要请客做宴席。毕竟是周末,大家都有空,我的印象里已经有好几年过过了,都是一句生日快乐而已。所以今年我是一定要和家里人一起过的。 第二天要赶车,只买到站票,再加上晕车,一趟下来特别累。所以周末两天不更新,周一的话,回来要先赶隔壁文的榜单,很大几率是码不完了,别等了 感谢支持^o^ ☆、第 39 章 39 叶景枢居然这么信任他? 接过龙吟剑,灵则有些不确定了,叶景枢怎么就忽然转了性,明明之前两人还是针锋相对,不拼个你死我活不罢休的。 “灵则不是很懂陛下的意思……”灵则垂下眼,不敢和叶景枢对视,从之前的忽然驾临摘星楼,到现在的借出龙吟剑,叶景枢的转变实在太快了。 “朕相信楚王,所以相信国师。” 叶西洲的那一番话,始终让叶景枢不安,可屏山那边的报告也没什么问题。叶西洲每日都勤勤恳恳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楚王?灵则知道了,多谢陛下。”消息果然传出去了,都按讷不住了。 灵则走后没多久,福康公主便进宫了。 “如今母后这样,妹妹应当多去探望才是。”对于德康公主的婚事,福康公主真是挠破了头。贺太后如今这个模样,要是真有个什么不测,这丫头的婚期又得拖下去了。 叶景枢本就对后宫女眷不大上心,京城世家也没几个愿意把女儿嫁入宫里,立后更是遥遥无期。堂堂公主,难道要老死宫中? 福康公主一想到这个,就眼前发黑。 绝对不可以,那些嫁不出的公主,要么是品行不端,多次悔婚,要么是末代亡国,嫁无可嫁。他们叶家还没出过这种公主,她不能让德康做第一个。 贺太后一倒,福康公主对德康公主的催婚更是变本加厉。正好叶景枢也在这里,暗中提醒一下——不能再让德康公主的婚事这么吊着了! “皇妹说得是。”叶景枢捧着茶水,漫不经心地听福康公主唠唠叨叨,时不时跟着附和几句。 从自己的名声考虑,叶景枢也倾向于让德康公主快些出嫁,免得真的传出苛待幼妹的谣言来。 不过,他不会明说,德康公主的不情愿已经多次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3 表现出来了,他要是直接强逼实在不好。何况,叶西洲说过,这个妹妹看着安安静静的,其实内里坚韧。从先前的暗示来看,德康很可能知道不少东西。 周雪照顾完贺太后,便会回来,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叶景枢也准备要走了。 福康公主怒其不争:“皇兄也认为皇妹不该这么拖着了,也就你仗着皇兄心宽,这么胡闹!” 叶景枢的附和明显只是敷衍,福康公主的话,他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福康公主得了一句应和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皇兄真的是这个意思?”德康公主眼汪汪地看向叶景枢。 “……”叶景枢心虚不已,瞥见门口周雪的身影,忙道,“皇嫂来了,朕先回去了。” 福康公主是个好姐姐,会哄孩子,会教训妹妹,识相又知趣,叶景枢没有任何不满。 都看到人了,也不好不见礼,周雪盈盈一拜,谢过叶景枢。 “皇嫂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叶景枢让人起身,,“朕还有公务,先走一步了。” 等灵则将东北角的“邪祟”出去,他还要想办法和灵则拉近关系。他和叶西洲关系好,交往甚多,能让叶西洲在去屏山之前,做出类似后事的准备,很可能是灵则“预测”出了些什么。 叶西洲对国师也过于迷信了吧? 叶景枢愿意相信灵则,只相信于他的人品,也就是叶西洲所说的,若有万一,灵则会出来阻止,但对这些神鬼之说,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如同楼心明阐述自己的宏大愿望时,他心里不觉得能实现,却不会说这不可能,甚至在楼心明有需要的时候,竭尽全力地去帮他。 他的信任不至于让自己完全陷进去,始终保持自己的理智。 心中沮丧,德康公主烦闷不已,气道:“皇姐管得未免也太多了,我嫁不嫁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有空管我,不如管管你自己,嫁人这么多年了,孩子还没有一个,难怪驸马要偷摸出去找小的!” “……” 叶景枢人还没走出去,便听到一则这么劲爆的消息。本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驸马纳妾,但既然尚了公主,怎么也要给皇家几分面子,要真的无所出,想要留香火,也要而立之后,这都是默认的规矩。福康公主和驸马还年轻,驸马这么做,实在令福康公主没脸。 德康公主再次进攻:“嫁人了就要生孩子,伺候公婆,以后还要操心小的,若是生不出,还要看夫家人的脸色,没完没了,我才不干!”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叶景枢几乎都要鼓掌喝彩了,真是漂亮。 可惜德康公主生错地了。 “你!”好心被当驴肝肺,福康公主哪里能受得住,当即就一巴掌甩过去。先皇在时,她算是受宠的了。叶景枢未入京前,正逢先皇卧床,几个皇子相互争斗,就连已经嫁出的公主,因为有夫家,也是被拉拢的对象。朝政混乱,权臣倾轧,若不是叶景枢的黑甲兵太过凶狠,还真是压不住。 福康公主悬崖勒马,在叶景枢登基后,彻底远离朝政。世家之间也暂时偃旗息鼓,结成联盟,打压叶景枢一心想要扶持的寒门。 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周雪连忙让人将两个孩子带下去,上前拦人:“皇妹住手,别冲动!” 福康公主是真的被气到了:“你好得很!我好心相帮却要遭你嫌,没有我,你能干什么?你个废物,唯唯诺诺,胆小软弱,要不是出生天家,侥幸做了公主,有谁能看得上你?哈,我实话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京城这么多世家子,一听说要娶,都没几个愿意的!” “你想嫁就自己去嫁!扯我做什么?”德康公主眼泪涟涟,“我说过我不愿意了,你就不愿意听我说!知道的说是我姐姐,不知道的,还当是强我去卖的!” 周雪脸色一变:“皇妹慎言!” 一个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学的这些,要真传出去,不仅德康公主名誉要受损,整个叶家的女儿也讨不了好。规矩森严的皇宫,还能出这么一个公主,那些世家都会瞧不上的。 这混乱的…… 眼见东西都摔了不少,两位公主脸色也挂了红。叶景枢喝道:“行了!都给朕停手,都住嘴,再有出声的,别怪朕不客气!” 还能不能好了,嫁人都嫁出个怨气来。 环顾一样殿内众人,叶景枢道:“还请皇嫂安抚一下两位皇妹,皇嫂辛苦了,晚些朕回去太后那边,皇嫂就不必去了。”言下之意,是要替周雪受贺太后的气。 知道贺太后生病因为神仙散,多躺两天就能好,叶景枢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反正贺太后看到他也烦,他也不会去碍眼让她难受。 叶景枢还没出去,福康公主便抄起博古架上的花瓶砸到德康公主面前:“滚!” 这两姐妹是彻底撕破脸了。 周雪无奈拉架,回头又有人来报,两个孩子听到声音受了惊吓,正要找娘亲。 一个头两个大,周雪分身乏术,只能恳求地望向叶景枢:“陛下……” 好歹是自己妹妹,叶景枢叹气:“德康,住手,别闹了。既然你不想嫁,便不会有人逼你,待朕——”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巨响。 ——这不是嘭的一声的爆炸声,而是土木坍塌的哗啦声。 东北角。 叶景枢脸色一变:“且在这里待着,不许离开!” 他快步走走出去,召来黑甲兵,迅速赶去。 === 东北角老国师的住所。 这里的宫殿常年宫门紧闭,要是做法,得进去才行。 天气晴朗,庆叔也能跟着出来帮忙,在后头拿着各种法器,南斗走在前面,紧张不已。 “大人,我们是要进去吗?” “不进去怎么行?” “可……可我心底实在没底啊……”要是真有妖魔,自己会不会被吃了? “怕什么,很快就能结束的,到时候向陛下交差,会有奖赏的。” 奖赏就是承认了。南斗又雀跃起来,率先推门进去。阴暗的宫殿,一扇门,将外面的光亮都拦住了。 庆叔帮忙将法器摆好,点上一盏琉璃灯,冰蓝色的灯火照亮内殿。 非常空旷,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很难将这里就是让不少误入的宫人疯了的鬼屋联系起来。 轻轻呵出一口气,南斗打着胆子扫了一眼:“大人,这里有鬼吗?” “陛下说有,就是有。” 南斗点头,他们做这个,就是要学会迎合。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要做个样子就行了,难怪大人要让他来,原来是在照顾他,让功劳。 看南斗摆好架势,灵则便和庆叔立到另一旁了。 香烛青烟,檀香袅袅,让人昏沉。 “可以了。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4 ”灵则轻声开口,从袖里拿出一个面具戴上,庆叔同样如此。 作法舞动的南斗转身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尖锐的剑尖便插入他的眉心。狰狞的面具人手执长剑,一双眼睛冷漠无情。 点燃的香烛香味越发浓烈,一口一口被吸入,让人脑袋更加混沌。 这里就只有三个活人,杀他的人不做他想。 “大人,你……”南斗睁着眼睛,满是惊愕,其实他已经没法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了,只凭着一口气,“为什么?”既然想要杀我,为什么还教我学习,最后还让我拜了老国师,让我称师祖? “辛苦你了,我说过,很快就会结束的。”灵则轻笑,“到此结束了,你不必再为你家主子劳碌了。” “我忍你很久了。特别是你在拜了那个人之后,就愈发狂妄了。”灵则口气是难掩的厌恶,懒得再做解释,手一挥,庆叔便将剑拔出,两人退到另外的空旷地。 独留南斗遭受毒气侵害,庆叔小心地擦拭龙吟剑,手指在上面划过,描摹花纹。 “完工版。”灵则道,“很不错吧。” 庆叔点头,沉默欣赏。 “真是神奇,不过一个设想而已,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有沈家以外的人能完成。” 两人站了许久,灵则忽然开口:“我果然还是恨你。” 庆叔将龙吟剑递给灵则,剑尖指向自己。 “想我成全你?” 灵则说完,眼神忽然凌厉起来,龙吟剑内里冰魄燃烧催动,迸发出一道粗壮的剑气。 “哗——哗啦啦——” 剑气所过之处,梁柱倒塌,土崩瓦解。 ☆、第 40 章 为难的干站着。 叶景枢毛手毛脚的,灵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人推开免得扯动伤口,吼道:“还不快去叫人过来!” “喂……”叶景枢一滞,眼见灵则已经忙了起来,招来一个黑甲兵让快些行动。 “德康,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景枢拧着眉,“之前不是说了吗,让你不要跟过来!”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叶景枢心里有气,冷着脸数落一顿。 “陛下莫生气,德康公主还小,不懂事了些。” “都要嫁人了还不懂事!” 叶景枢面上是这么说的,又想到如灵则所说的,德康公主要搁在秦地,还是个小姑娘在父母膝下承欢,终究是收了火气。 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莽撞才才受伤的,即使疼得厉害,德康公主也不敢哭,红着眼眶,眼泪凝聚在里面,要掉不掉的,泪汪汪地看着叶景枢:“皇兄,我……我错了,我不要嫁人……” 都这样了还惦记嫁人这事儿。叶景枢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看这小姑奶奶为了这个闹成这样,叶景枢心里也着实不忍。 “行了行了,不嫁人,你爱在这宫里呆多久就呆多久,皇兄养着你!”不就一个姑娘么,他叶景枢也不是养不起,穷也有穷的过法,何况他还是天下之主,要真养不起,还真得让人看了笑话。 “等你年纪大了,可别后悔!” 德康公主抿着唇,近乎是喜极而泣:“不后悔!多谢皇兄!” 这么一次冒险,换得终身的自由,她不后悔。 宫人很快就抬了架子来,将德康公主扶上去,太医给她简单做了检查,担回宫休养。 “还有另一个。”趁人还没走,灵则指了指庆叔,“那个也要治。” 叶景枢一抬手,手脚麻利的便去将庆叔扶起。 枯瘦的老人已经没多少鼻息,太医做了检查,惶恐不已,这要是救不起来,他们的命还保得住吗? 都知道这是摘星楼的人,国师在大魏位高权重,举重若轻,如今又似乎与陛下关系亲密的样子,他们似乎也不能做出不救的选择。 另一处的南斗尸首已经凉了,灵则迈步划过去:“救不起来就算了,那也是他应得的。” 端正拱手施礼,灵则道:“奉陛下之命,鬼魅已散,后宫再无侵扰,请陛下验收。” “国师辛苦了。”叶景枢神色晦涩难明,望了一眼南斗。 “小童南斗,所学不精,不幸被鬼魅入体侵袭,已经殒命。”灵则冷声道,“老仆庆叔,也因此深受重伤,恳请陛下允许,请太医院全力救治。” “……准。” === 得到叶景枢的允许后,德康公主在伤养好了以后,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整日往工部跑。 那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金枝玉叶陡然降临,一开始还真是惊恐不可思议,但他们长官也没什么意见,反而任由德康公主随意乱转,还有问必答后,众人也就慢慢习惯了。 德康公主不嫁人,哎,这有什么,他们工部有单身汉多得是,大家都是一样的。 叶景枢偶尔也会来工部看一看。 除了灵则捐献的冰魄,工部这边拿出的冰魄也不少,做了统筹后便打算直接以朝廷的名义卖出去,会比市面上便宜一些,冬寒腊月,世家需要的冰魄也会增多,一些小型世家并不是能奢侈的一整个冬天都用冰魄,而是大寒之后才开始使用,倘若有便宜的,他们也会多囤一些。大型的世家更是不会错过,不要白不要,唐家那边卖的可不便宜,天愈冷价愈高,坐地起价。 “小枢。”楼心明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上次送给灵则的冰魄是今年才开采的吧。” “当然,这玩意儿难道还有旧的?” 当然有旧的,冰魄的开采技术也是不断发展的,早先发现都不一定能采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它们白白流掉,或是干脆一把火烧掉。 这种事跟叶景枢解释也解释不明白,这家伙根本就不懂,楼心明言简意赅道:“国师那边拿出来的冰魄不全是你给的那些,还掺有些别的。” “灵则往里面掺水了?” “……” 楼心明无语凝噎,冰魄掺水也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掺水可不是简单的两样相加倒在一起搅拌就算完的。 “国师那边送来的冰魄,纯度不太对,和我们这边记录的对不上。”德康公主道。她是真的对这些有兴趣,叶景枢不拘着她,她便主动跟在楼心明身边。 身后跟个公主徒弟,楼心明还是很满足的,尤其这个公主从辈分上来讲,算是他姑姑。楼心明更满足了。 对此,陈一意嗤之以鼻,偶尔也会指点德康公主一两句,以显示自己比楼心明高超。 楼心明道:“也不是单纯的说纯度,里面还有些杂质,这是在开采的时候清理不干净的缘故——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有了,只有在早期的冰魄开采才会出现这个问题。” “早期的冰魄?”这可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5 就有趣了,世上谁不知,□□与楼家才是最先开采的人,那个时候,冰魄都未流出过秦地。这些冰魄灵则是哪来的? 德康公主解释道:“国师用的时候,应该是旧的和新的掺了用的,这样做有一个好处,早先开采的冰魄杂质太多,燃烧的时候容易发生意外,或是产生较大的声响,掺了新的之后,相当于重新提纯了一遍,烧起来便没那么危险。” 说起国师灵则,德康公主猛地想起一件事来:“楚王离京前,还交代了我一件事,德康不知该不该和皇兄说。” “是什么事那么神秘?”叶景枢对于叶西洲还是很敏感的。 “他说,国师那边给皇兄算了一下,说是可能有乱生,如今宫外已有传言,不大好听。” 又是传言,京城人真无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私底下传。 ——当今陛下登基以后,毫无作为,还强征民夫,执意要开屏山隧道,民生劳苦,故而上天发怒,降下大水,如今又降下疫病,太后为了挡劫,也卧床不起。天有怒,自有明君应,陛下撑不了多久了…… “他……他说,要是应劫的人知道,这件事就会失败,所以……所以不能告诉你。” “什么鬼玩意儿,叶西洲是脑子被驴踢了么,这种话也能信,一听就是假的!” 叶景枢紧走几步,忽地反应过:“这话是谁和他说的?”平常那些无关紧要听起来就扯的传言,叶景枢可以一笑了之,唯独这些关乎社稷安危的,一个字都不能有。 “是……” “朕知道了,你也别说了!”叶景枢打断她,“丫的这种话也能乱传?!要出大事的知不知道!” ☆、第 41 章 41 月夜凉如水,剑光映清月。 一声“铮”的剑鸣,磅礴的剑气冲入映月湖内,激起千层白浪翻涌。灯影摇晃,倒映在水面的摘星楼被打散,神龟从白沫中爬出来伸长脖子,发出凄厉的喊叫。 黑甲兵铿锵前进,将摘星楼围了个严严实实。叶景枢手持龙吟剑,站在摘星楼前,向上仰望窗边的人影。 黑甲兵齐齐呼喝:“请国师开门!” 终究是来了。 整了整衣冠,灵则从窗边往下望,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下面最中央的叶景枢。手上的龙吟剑嘶嘶作响,发出清亮的白光,朦胧的白气在剑尖溢出,直指摘星楼严实缝合的大门。 吱呀一声,摘星楼的大门自动打开。 “陛下,请进。” 灵则微微弯腰,站在回廊上:“这里面就只有我,陛下莫怕。” “朕不会怕这个。”叶景枢挥退黑甲兵,独身走了进去。 “陛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灵则轻笑了一下,“摆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南斗在这里,怕是要吓死了。” “他死了。”叶景枢直直地看着他的黝黑的眼睛,“是你杀死的。” “绝不是,我没有杀他。”灵则摇了摇头,“是他自己寻死的。如果陛下是为了这个而来的,那陛下可以回去了,人都已经死了,陛下说再多也不会活过来的。” “你是才是沈家人。”叶景枢忽然道。 眼睛微弯,略带笑意,灵则接下说:“所以呢?知道我姓沈的,又不止陛下一人。” “世家必须死,你故意的。” 故意引导他们造反,南斗是世家那边送来的,他送完消息后,再也没了价值,因为可能会走漏消息,所以杀了他。 “陛下怎么说都可以。”灵则点点头,“反正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酿成的苦果。” “当初,参与灭沈的,有多少家?” “那些世家一直与陛下作对,如果他们没了,陛下不是应该更开心才是吗?” “并不会,朕只知道,朝堂凋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大半世家都赔了进去,大魏也会陷入停滞与混乱。 叶景枢看似对政治不敏感,对很多事甚至看起来都是随性而为,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但是他的每一步都有相应的后果考虑,目标明确。 “陛下雄才武略,灵则佩服。”他并不知道当年有多少人参与了,再问也无从去问,反正这些世家贪得无厌,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灵则道:“陛下早有扶持寒门的意图,为何不顺势而下,彻底废掉世家?”太平基业,早已被这些米虫腐蚀太久了。 “旧的倒了,会有新的起来。”叶景枢道,“更何况,朕不觉得所有人都该死。” “那就看谁有脑子有眼光了,逃过这一劫,证明其对陛下的忠心,相信陛下也会给他们一条光明大道的。” 如果参与的世家太多,大魏也会因此元气大伤的。不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叶景枢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要对方做好本分,都是能臣,没有高低之分。 灵则恭敬一拱手:“灵则在此恭喜陛下,江山稳固,千秋万代。” “你是执意要如此了?”叶景枢握着龙吟剑的手蓦然收紧,“利用叶西洲,让他相信你,成为那些人的枪?!” “是。” “他那么相信你!他还有妻子儿女!” “他姓叶,这就足够了。” “先皇也有参与?” “陛下觉得呢?” “朕也姓叶,当初明明有下手的机会,为什么不干脆动手?” “……” “说话啊!”叶景枢一声吼,刷拉一下拔出龙吟剑,“我可是他最爱的儿子,为此,他不惜挑起其他人之间的斗争,待到败得所剩无几,才把我召入京,将皇位拱手给我。” 剑尖淬着烛光,闪着冷光,叶景枢将龙吟剑扔在地上:“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已经发生了,不能再更改了。 “师父曾言,灵则的星象预言只能做一半信,可是,灵则对他的话,向来也只信一半。” 捡起龙吟剑,灵则道:“小的时候,我在家里见过这把剑的图,那个时候,我家里的长辈说,这把剑,会成为王者利剑。” 一切早已注定,再怎么避免,命运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移动契合。 “今日之事,还请国师慎言。”叶景枢沉默几许,道,“太后那边好像不好了,国师有空就去看看吧。” “陛下想再次将楚王召入京吗?” “难道让他等死吗?!”叶景枢青筋暴起。 来不及了,他本人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就等死了。 在叶西洲遇刺前,他是没想要走到这一步的,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不能再等着慢慢排查了。 再等下去,谁知道那些人还会做出什么来? 背叛的人,不能原谅,贪心的人,不能原谅,无知的人,不能原谅。 我沈家,世代为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6 官,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最后因为猜疑,因为私心,所有的辉煌,消散于一把火中。 孤身漂泊,活在仇人的怜悯之下,不能忍,不能等。 “灵则……我经历的,和你经历的悲痛想比,微不足道,可是,你这样,和当初的他们又有何区别?” 一旦造反,便无路可回。这已经不是叶景枢说放过便可以放过了。 勾起嘴角,嘲讽一笑,灵则道:“有件事,灵则想让陛下弄清楚,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楚王的,陛下那条屏山隧道,才是惹事的。” 那些糊涂蛋,还以为叶景枢会将冰魄买卖权放开,殊不知人家早就磨刀霍霍,准备往回收了。谁敢抢,都是一个死字。 利益已经冲昏他们的头脑,不再考虑叶景枢是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了。 “你是不打算阻止他们了吗?”想起叶西洲所说的,叶景枢就一阵心寒。 灵则摇头。 “即日起,封闭摘星楼,任何人,不得出入!” === 今年第一场雪。 从窗口伸出手,小心地捧着几点细雪,看它们在掌心慢慢融化。 灵则呆呆地看了许久,旋身回转,看到了后面站着的叶景枢。 “陛下很闲?不用上朝理政,整日往我这摘星楼跑,被人看到像什么话?” 理什么,反正到时候又要重新做一遍。 这些日子,只要有空,叶景枢就往摘星楼跑。 “庆叔居然还给你开门。”灵则没好气道,“自己都快站不起来,还死撑着去开门。” 叶景枢没搭话,反而问道:“庆叔是谁的人?或者说,他是你什么人?” 这是叶景枢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从头到尾,庆叔对灵则都忠心不二,即使换来灵则的刀剑相向,也始终毫无怨言。 “陛下不是很厉害吗?自己猜啊。” 慢慢的,灵则既然也开始习惯了,叶景枢不会杀他,只是关着他让他服软,放弃计划。 按照叶景枢的说法,他也在查沈家灭门案,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可以联手。 叶景枢:“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天渐冷,冰魄消耗愈多,城内的冰魄已经所剩无几,如果是为了冰魄,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不知道。”灵则耸肩,“陛下都把我关起来了,我也联系不到他们了,南斗也死了,我是没办法了。” 茶香弥漫,白烟袅袅,两人沉默以对。 叶景枢忽地道:“你是不是很信神仙之道,觉得自己最后也会成仙?”死了也没什么,反正会成仙,所以,哪怕搞出这么多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事儿。 望见灵则睁着雾蒙的眼睛木愣愣的看他,叶景枢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在求仙修真的人眼中,红尘皆外事,死生不过一念。灵则自小离开沈家,吃过太多苦头,又入了老国师门中,小时候打下的基础自然丢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修道修得脑子都坏了。 叶景枢心中暗想,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老国师一生无妻无子,之前也没听说过哪任国师有孩子妻儿,想来是为了保持劳什子童子之身,阳刚之气,要是他破了灵则的童子之身,那灵则成不了仙,应该就会考虑自己身后事了。 这可是漫长的一生啊!像叶西洲,有妻有子,牵挂得不行,要不是没办法了,怎么会忍痛将人都托付给他? 要是灵则也有了妻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反正他们沈家也只剩他一个了。要是世道不好,孩子也很难平安长大的。 这些日子以来,叶景枢时不时就生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想要他放弃,灵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陛下有何指教?” “国师对双修这事有何见解?” “哈?”灵则刚含进去的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第 42 章 42 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叶景枢不是应该心系苍生,努力阻止战火的吗? 灵则把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万年的笑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灵则对双修了解不多,是陛下要用吗?”从叶景枢入京以来,也从未听说过他有这个需求。联想到之后那些世家可能会因此全军覆没,难道叶景枢是打算迂回救人,广纳后宫,凭借裙带解救众世家? 灵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没想到叶景枢还有这样的毅力与决心,牺牲小我,救得江山。 是他小看人了。 “是要用的吧。”叶景枢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 所以是天赋异禀吗? 灵则有一瞬间的僵硬,终是道:“楼里是有藏书的,不过我没翻阅过,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灵则可帮忙找找。” 叶景枢还从未上过六层以上的楼层,跟着灵则一步步走,心不在焉道:“适合国师这样的。” “嗯?”灵则脚步一停,“是灵则听错了吗?” 七层原本就是灵则的房间,后来才搬往下面的。 杂物箱满地,书柜子堆在墙边,散发着古旧的味道。 既然灵则没有避着他的打算,叶景枢也不避讳地随意打量,灵则站在书柜边翻书,他便坐在桌边,左看看有摸摸。 桌上的文具都是好物件,古朴典雅,一看就价值不菲。 对于结果,他根本就不在意,反正是灵则要学的,又不是他要用的。 执笔蘸墨,在纸上挥毫,叶景枢胡乱写了一通,将笔搁在随意搁在砚台上。 这一方砚台极大,造型大气又精致,叶景枢手指抚过上面雕刻的花纹,不得不感叹,国师大人果然有钱。 手掌环过砚台,叶景枢想要把它拿起来,另一头的灵则余光瞥过,暗骂一声大意,走进道:“陛下,您看看这本如何?” 随意扫了几眼,叶景枢看不出所以然来:“国师觉得好就好。” 所以真的是给他自己用的吗? 灵则放下手上的书:“不如陛下来看看,自己亲自选一本。” “国师要和朕双修?” “啪——”灵则将书摔到叶景枢脸上,“陛下说的是什么胡话?” 叶景枢撇撇嘴:“朕又不信这个,也不需要,找这玩意儿做什么?” “所以陛下是来做什么的?”灵则按住火气,耐心询问。 “帮国师双修。”叶景枢大大咧咧道,“国师不是答应了吗?” “修你个大鬼头!” 如果没有必要,灵则是绝不会带叶景枢上来的,这丫的现在就坐在他最后的秘密门口,就差一脚,随时能踏进去。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被叶景枢一天天这么跑摘星楼给迷惑了,还以为他是南斗那个蠢蛋。 难得见到灵则不再维持住形象,破口大骂,叶景枢颇觉新奇。比起之前莫名其妙的因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7 为叶西洲而信任灵则却无法去探知其底细,叶景枢觉得这样的灵则更为真实。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死板,叶景枢更喜欢这样有生机会把心里话骂出来的灵则。 拿下脸上的书,叶景枢倒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国师大人是觉得双修之法哪里不好?” “哪里都……”灵则一滞,忽然想起自己就是搞这个,差点被叶景枢绕进去了! 整了整思绪,灵则道:“双修也是看人,陛下有时间研究这个,不如早点别的事做,陛下年轻力胜,正是刚健时,还用不到这个。” “国师说得是,朕也觉得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如此就好,灵则舒了一口气,道:“那我们——” 对面的书柜无声向两边倒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暗道来。 叶景枢面带微笑:“不如我们研究一下,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为何国师大人这么紧张,如何?” 最后的底牌……就这么完了。 灵则呆呆转过头,眼神空洞:“你……你怎么能发现的?” 掩饰性地咳了咳,叶景枢都不好意思打击灵则了。这个机关实在太简单了,一直没破解,一是这里甚少人来,二是大概没人想到,摘星楼这里还会修密道。 “去看看吧。”叶景枢转头做出邀请,“我猜你最近应该是时不时的会来——趁我不在的时候。” “容灵则提醒陛下,这摘星楼本就是我的地盘。” 哼笑一声,叶景枢没答话,要真计较,这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地方。 “果然还是冰魄,大量的冰魄。”叶景枢掀了掀盒子,清点了一下,啧声道,“这么多,国师大人是攒了多少年了?” “陛下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戏弄我?”灵则面无表情,“早说出来,大家都不必浪费时间绕弯子,要杀要剐,随陛下的便就好了。” “我只是猜到,并没有证据,在没有证据以前,我不会对信任的人动手。” “信任?我吗?” “朕说过的。”叶景枢看了半天冰魄,将目光转移到楼梯上。楼梯的扶手还附有灰尘,阶梯却是干净的。 “国师大人来回走了很多次了吧,就最近这段时间。” 灵则轻轻点头。 “不请我去看看吗?” 楼梯通往第九层,上面泄露出些许天光,照亮这里。 叶景枢就这么微微侧过头来看灵则,异色的双眸灼灼发亮。 灵则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带叶景枢上了第九层。 秦先人乃兽神之后,高鼻深目,眸有异色,极深情,从一而终。 上楼梯也要花费一段时间,两人一步步往上走。 “上次,我问你庆叔是谁的人,你没有回答我。”叶景枢握住灵则的手,随意的说着话,“后来我回去想了想,以庆叔那个年纪,必然是经历过沈家灭门的,甚至是极其清楚的。” 灵则无法反驳。庆叔不仅非常清楚,还是主要策划者之一。另外一个,已经化为飞灰不在了。 “凭心而论,谁都放不下这段仇恨,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里面有冰魄吗?”叶景枢骤然转过身来。眸色深沉,额上的九龙冠镶着珍珠,更加熠熠生辉。 他身着玄衣,丝丝亮光射入,原本就颀长巍峨更显魁梧。 看着这样的叶景枢,灵则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不知道。” “你自己漏了馅。”叶景枢的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你自己都不知道。” 冰魄的开采历史太短,秦地那边一直都有详细的记录。冰魄的率先使用是楼家没错,但真正让冰魄发挥出它的作用的却是沈家。 灵则对冰魄的运用终究还是不太熟练,不知道秦地楼家对冰魄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什么地步。 “我猜,你想要做的这件事,跟沈家灭门的祸端有关,一直通过陈一意收集冰魄,也是因为它吧。” 楼梯尽头,一只放大版的飞鸟安静地耷拉着头。 “沈家灭门……和它有关,也和……有关。” 围着飞鸟转了一圈,叶景枢不吝赞赏:“很棒,这都是你做的吗?比楼家做的那个看起来靠谱多了。” 灵则嗤道:“都是一个毛病吧。” 要不然楼心明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取经了。 “你的也飞不起来。”叶景枢道,“不过你的问题应该要更多一些——” 他手一指:“这么多的冰魄,还是支撑不起这只鸟的消耗。” 块状冰魄烧得太厉害,灵则联合陈一意三娘模拟设想了几次,终究还是觉得不行。这只鸟一旦启动,动静极大,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想轻易尝试。 沈家已经没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个了,这还是他凭借仅剩的记忆,勉强做出来的。 他的能力也仅仅到此了。沈家还在时,他年龄不够,再有天赋长辈也怕他贪多嚼不烂,都是按部就班地教。来摘星楼以后,他没有专门学习此道,白白虚耗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本就不是天才人物,要再捡起来,已经不可能了。 “老国师其实是沈家的吧。” “从族谱算下来,还是有点血缘关系吧。他都不知道是哪里的旁支了。” 嫡系与旁支,在世家内部的差距也是天差地别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难确定。”叶景枢犹豫道,“老国师人是你……杀的?” 那一日,他闯入摘星楼,老国师盖着白布躺在长桌上,作为他唯一的徒弟,灵则没有丝毫的悲怆。 仿佛死去的是无关的陌生人。 灵则冷冷道:“我杀的又如何?” 叶景枢沉默不语,就在灵则以为他又要说放过时,想要出言讽刺时,他忽然道:“我大概,会帮你掩盖好吧。” 灵则愣住。 叶景枢又道:“不过我一直觉得,你做不出这种事来。”他始终觉得,灵则虽然嘴巴狠厉,但不像杀过人的人。 ☆、第 43 章 43 不自然地扭过脖子,灵则道:“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病没的——神仙散害的。” 神仙散的大肆推广,老国师要承担主要责任。 这本就是沈家发明出来缓解疲劳的,后来发现会使人上瘾,便不再怎么用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出去,方子多次变化,药性更为猛烈,老国师作为沈家推入摘星楼的继任国师,即使国师在大魏的地位举重若轻,在沈家嫡系眼里,还是看不上。 ——沈家的祸患,准确点说就是叛乱。 利用神仙散大肆笼络世家,再将沈家所研制的东西透漏出来,引起众人的忌惮。 ——老国师没浪费沈家给他的脑子,这一手玩得着实漂亮。 人死灯灭,如今灵则已长成,可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8 他人都不在了,他要的刀也只好落在别人的脖颈上了。 “我其实是有点庆幸的,”叶景枢道,“之前听你说,老国师是收养了你,既有灭门之仇,又有养育之恩,真的要下杀手,其实还是很难的。” 在知道老国师也有参与的时候,叶景枢也是被唬了一下。世家那边不好动,可老国师还是可以拖出来祭刀的。 叶景枢:“在来之前,原本我还想着,要是查出了沈家灭门的真凶,你没杀过人,这种恶事还是得我来做才行,你的手不要沾血的好。” “你没做过,我真的是觉得……觉得太好了。” 灵则浑身僵硬,要不是已经到了这个处境,他会以为叶景枢还在挖坑匡他。 他垂下眼睫,无神地盯着飞鸟冰冷的钢铁翅膀,思绪有些飘忽:“可我还是做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的信任,这个仇我非报不可,现在要放弃也来不及了。 如果……如果他们早先坦白,如果早点互相信任,也许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叶景枢是个耐心的捕手,细致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可他等不了那群蠢货了。 === 从灵则那里发现的大量冰魄,叶景枢终究还是让人运走了。运到工部给了楼心明。而自从楼心明从沈家回来以后,也更加忙碌了。 这么多的冰魄,再加上之前的研究,给了楼心明更多的启示,甚至主动对叶景枢说想回秦地一趟。 “回去做什么?”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京城内里暗流涌动,气氛紧张地像绷紧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掉,出箭见血,发生大乱。 叶景枢不同意。 瞅了瞅叶景枢,楼心明怪道:“你之前不是还嚷着要送我回去吗?这回怎么又不同意了?” 这局势,叶景枢怕楼心明刚出城就给人做掉了,毕竟众人都知道,陛下进京时就带了工部的楼尚书,还一力为其送上尚书位。 “我想回去,去看看家里以前做的那个,”楼心明道,“我觉得再改改,肯定能飞起来!” “不行!”叶景枢断然拒绝,“你给我乖乖的不要捣乱,就待在京城,还有你那个陈侍郎,你也顺带给我盯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楼心明一脸懵:“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不同意就不同意嘛,那个结巴怎么惹你了?” 叶景枢意味深长地盯着楼心明,这位还不知道,当初把他从沈家老宅救出来的是谁,一心还以为陈一意是那个可以欺负的小结巴。 这么炉火纯青的功夫,叶景枢佩服,看来还是要委屈一下楼尚书。 “我看陈侍郎对这个也颇有研究,你和他商量也是一样的。” “你懂什么,这个可是我楼家世代的智慧集合!”楼心明嚷道,“怎么可以让外人知道?!” “是不是外人,可不一定。”要是没有沈家,楼家哪来的今天。 既然陈一意没暴露给楼心明知道,叶景枢也没打算说,免得楼心明以后难以面对陈一意,只是意味不明道:“对陈侍郎好一点,他背后的靠山可是国师。” 楼心明瞪眼:“然后呢?国师背后的靠山是你?!” “呃……”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我就知道!”楼心明愤愤不平,“都怪那些传言,现在好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眉心纠结,叶景枢道:“又在说的什么玩意儿啊你,你要不是走后门进来,人家陈侍郎就是工部尚书了。” 楼心明无话可说。 叶景枢要不当皇帝,他现在还在秦地挠头困扰呢。 他哼了一声:“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一直维护那个国师?” 楼心明忍灵则很久了! 叶景枢老是维护他,让他这个真正和叶景枢一起长大的人很没面子啊! 想到先皇在沈家灭门中扮演的角色,叶景枢心里其实很没底,他对上灵则,气势便不由得弱了一分。 不过,这个理由,叶景枢是绝不会对楼心明说的。 他原本就有这个猜测,叶景枢才不想看到他得意。 “什么时候,你连这个也管?”叶景枢打发楼心明,“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赶紧滚!” 楼心明更气了,叶景枢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避而不谈,他叶景枢向来是光明磊落的,不屑搞小动作的。 “你果然对灵则有意思!” “闭嘴啊!”叶景枢吼了一声,“不要胡说八道!”他眼下还愧对人家呢。 “哼!”楼心明哼声不断,“你看上谁不好,看上那人,回头人家往你嘴里塞一粒药,你就一命呜呼了,长得好看是好看,可他丫的有毒好吗!” 这事儿真是掰扯不干净了。 叶景枢觉得楼心明真是钻牛角尖了:“你够了,我就算看上他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是我侄子了吗?” “侄……侄子……”楼心明白净的脸气得发红。 “小枢!” “乖。” 叶景枢眼也不抬,接了下句。 楼心明:“……”气死我了! “还说你对灵则没心思,这不是在肖想以后了吗?”楼心明甩手,“你这样,我以后难道要叫他婶婶?休想!” “还没到那一步呢。”叶景枢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给楼心明绕了进去,“你行了,今日这话我就当玩笑话过耳没听见,别到处嚷嚷。” 楼心明闭紧了嘴巴,心中还是哼道:小枢果然对人家是有心思的。 秦地民风开放,并不在意这些。既然是一世一双人,自然是选择心悦之人。 怎么说也在这边生活了一年,叶景枢对这个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这些世家子,面上做得漂亮,私底下玩的可不少,但怎么玩,都认定一个道理——这不是能摆上台面的东西。 灵则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沈家如今也不在了,他身上的矜贵骄傲还在,叶景枢也不想让楼心明这么胡闹下去了,便道:“我要是有喜欢的人自然不会遮遮掩掩解释这么多,我要是真对灵则有意,何必在这里和你废话这么多。” 好像有点道理。 楼心明犹疑道:“真的假的,那你要是真的看上灵则……” “我定然不会遮掩,把他牵到你面前,让你乖乖叫声婶婶!” “……那,那好吧,你要是敢带过来,我就敢叫!”楼心明咬牙道。 === 京郊屏山。 木鸟扑闪着翅膀降落,一只手轻缓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 踌躇许久,叶西洲才问道:“太后的情况……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是,陛下对太后本就无甚母子之情,甚至一直觉得太后多次阻碍到他。更何况,太后对陛下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眼看就要不行了,说不定陛下心里正暗喜呢——终于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了。”身边一人道。 这是叶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59 西洲做皇子时便招揽的幕僚,世家出身,一直跟在他身边。 “王爷,可得好好想想,除了太后,这城里还有王妃和世子郡主他们啊!”幕僚说得恳切,“今日太后病重,陛下就敢给嫡母断医断药,要是来日,王妃他们出了什么不测,陛下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来!”幕僚说着,一只手放平,一只手扬起,向下狠狠一剁。 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叶西洲死死抿唇不语,遥望着远处缥缈朦胧的京城。 幕僚叹道:“可惜王爷天纵英才,终究还是差了一步,要不然,陛下和王爷就得换个位了。如今陛下心中忌惮王爷,为此不惜让王爷远离太后王妃,将王爷发配到屏山来,意欲在此消磨王爷,王爷难道甘心?” 甘心不甘心? 叶西洲扪心自问,当然有,可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许是看出了叶西洲表情的松动,幕僚再接再厉,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属下定为王爷解决了眼前的困难,赴汤蹈火,排除万难,令顺利返回京城。”他越说越激昂,仿佛已经看看到了未来,“世家拱卫,众臣扶持,这必死之局,王爷肯定能破!万象更新,否极泰来!” ☆、第 44 章 44 苍茫黑夜,火光冲天。 红色火舌贪婪地舔舐这座精美的宅邸。凄惨的哭嚎和□□穿刺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抱着他的女人气喘吁吁,呼出的气息化作白气,模糊了他的眼睛。明明是大冷的天,她的衣袖领口却满是潮湿的热意。 身后追兵不断,他们沉默无言,搜寻精准仔细。 女人的身体不断颤抖,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身后铁甲摩擦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追兵到了! 他们跑不掉了! 女人举目四望,他们已经跑出了宅邸,眼下四野空旷,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带一个孩子,很难逃出追捕。 “去……西秦……”女人不断喘气,抓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话,因为太过接近,他反而听不清楚,“……冰魄,记得……” 紧接着,他就被女人了放下来,猛地一推,踉跄着跌在地上。 “……”他回过头望向女人,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梗塞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去。 “快走!”女人嘶声力竭的发出呼喊,“快走!不要回来!” 追兵步步紧逼,很快就找到了女人。他们把她拖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前。 “没有。”那个身影说,声音听不出男女。 顿了顿,那身影又说:“还有一个孩子。” “不,放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哀嚎起来,抱住那人的腿,阻止他向孩子走去。 他跌坐在地上,惊惧的看着追兵靠近。黑色的铁甲厚重结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说不定他真的知道。”那个人否定了女人的说法,甩开女人的手,走到他面前,“说到底,你也是沈家人,不是吗?来,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女人闭紧了嘴巴,死死地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身影的样子。 那人俯下身他也看不到脸庞,只觉得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光罩着,干净秀美的手向他伸过来,衣袖宽大,纹着精美的绣线。 “师兄。”另一个人影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从后面出手抓起他的衣领,枯瘦手抵在他的喉咙,声音却是干哑的,“还是我来吧。” 那只手在他的喉咙捏了捏,窒息的感觉袭来,令他发出抽气的呵呵声。 他被人从后面抓起来,提到女人面前:“不说的话,他很快就会没命。” “图纸在哪里?”那个师兄走过来,用一种几近温柔缠绵的语气说话,“你说了,也许我们会放过他也不一定。” “我……我……”女人目露惊慌,“放过他……没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脖颈间的手卡得更紧了,他试着蹬了两下腿挣脱,眼睛不受控制的溢出眼泪,世界一片模糊。 “但是!我还记得一点……”女人急忙补充,“不不不,是还有几个地方,有可能在那里……” 他被放了下来,那个师兄的声音又响起:“早说不就好了,何必遭这罪呢。” “我……我说……” 他很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好像被什么梗塞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在他面前倒下。 她的脖子歪向一边,双眼圆睁,猩红色的血液从她的口鼻流出来,渗入黑色的泥土里。 鹅毛大的雪花扑簌簌地往下掉。 天寒地冻,远处是杂乱喧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追来。 因为不断奔跑,寒冷的空气猛烈灌入口鼻,呛人肺腑。 远处山头的火光将雪映成红色,和红色的血水掺杂在一起。 他被包围了,逃不掉了。 看着周围圈越来越小,而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不禁害怕地闭上眼睛。 完了,他就要像他的母亲一样,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弟出声道:“图纸没找到,不如把他留下吧,怎么说也是沈家人,都是有天赋的。” 师兄端详着他:“好像有点道理。” 一扇门闭合,另一扇门打开,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以为他不会记得,下了药不是么?又是个孩子,哪里会记得那么多? 世上没有绝对,他是沈家人,天生就有聪明的脑袋,又利用师弟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悯,就这么晃晃荡荡的,十六年,也就过去了。 因为仇恨,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先皇在临终前,对旧爱愧疚忏悔,对远方没见过几次面的儿子念念不忘,拖着病体煎熬病痛,他能看着老国师与世家沉浸在神仙散迷醉的荒唐中,冷眼看着他们的生命就这么消散。 终有一日,他们犯下的恶,会有报应降临,不论上天是否有灵。 === 灵则从恶梦中惊醒。 又梦到了,许是和叶景枢达成了和解,这一次他没有乱入惊扰梦境。 满头是汗,从床上坐起来,庆叔就在床边灼灼地看着他。知道他刚缓过来神,庆叔倒了杯温水给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灵则道,“侥幸能活下来,不是应该走才是吗?” 没有动作,庆叔沉默的看着他。 “我搞不明白,都这样了,你为何还要执意留在我身边。”灵则自顾自地说着话,“是觉得愧疚吗?对不起我,想要赎罪?”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他打开窗户,寒风吹进来,细盐般的雪缓缓飘落,“是该叫叔叔……亦或是师父,毕竟你教了我那么多。” 寒风吹得人眼眶发红发疼。 “也许该道声恩公,毕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0 竟没有你,就没有我了。” 庆叔沉默,看着灵则放下茶杯,远走而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生痴迷医药,即使和沈家嫡系相比,也不会差,应该说,他们兄弟俩都不差,可惜他们是旁支,就此与核心无缘。 就这么被送入师父那里,学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鬼之道,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一生所求,就这么夭折中断,还是孩童之时,就要为了权势勾心斗角,等到爬到万人之上,自然要加诸报复回去。 罪魁祸首,不得好死。 报复是往复循环的,永远在轮回。 眼看昔日的孩童一天天长大,他心中的愧疚不安,也越来越多。 不用那孩子出手,他便自己毁了自己。 面容灼烧至难辨丑陋,声色全毁,唯有一双眼睛,还能留住。 他看着那个孩子,一步步将人引至深渊,可也看着他,因为一点善良,努力去弥补他们犯下的罪过。 能逃出来的,就那么三个孩子。陈一意和三娘也是旁支,因为当时在外,侥幸逃过一劫,他们没有忘记仇恨,就这么扶持着走到了现在。 他们沈家,终究还是有血脉留了下来。 === 其实灵则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叶景枢大量遣散宫人后,这座皇宫便更加冷清了,走上半天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条人影。 哪里有灯光,就往哪里去。 落叶已飘尽,只剩光秃秃的褐色枝桠。 他缓步走入这个安静的地方。 冰凉的石桌石椅,有一人独坐在上面,就着绵绵细雪,自酌自饮。 雪花被压碎,发出细微的声响。 叶景枢抬眸:“来做什么?改主意了?” 说是派人围住了摘星楼,叶景枢其实没有禁止灵则出入。 要是他愿意,自是可以出来。 “不改,也改不了。” 喉结鼓动,发出不甚清楚的哼声,伴着酒气,叶景枢道:“也是哦,都到这一步了,国师大人能掐会算,不如发一回慈悲,告诉我,有哪些人会死,可以早点准备后事。” 灵则定定地看着他,缓声道:“……陛下醉了。” “没有,中原的酒没有秦地烈。”叶景枢直起身,手撑额头,打了个酒嗝。 明明已经受不了了。 没有宫人,灵则伸手去扶他:“我扶您回去吧,别喝了。” 天这么冷,叶景枢没有完全适应这里,骤然喝这么多,回头又要病了。 如果不是无奈,叶景枢又怎么会喝这么多? “灵则,你说,我待你好不好?”叶景枢忽然笑起来,“你都这样了,我还是没有把你的底交出来。” 灵则沉默地揽起叶景枢,迈步往回走。 他该说什么? 真相那么残忍。 叶景枢不是完全无辜的,早在他还无所觉的时候,他就参与其中了。 大魏的江山,他不要,可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毁在自己手中,如果说有谁还能在劫后挺住,也就只有叶景枢了。 ——早在那个时候,沈家就已经知道了最后会登大宝的人是谁。也就是那个时候,先帝放任老国师联合世家,将沈家付之一炬,将这个秘密埋藏。 他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想要灭沈家,善于揣度帝心的老国师察觉到这一点,恰巧沈家有他一直想要的东西,联合世家灭了沈家满门。这样,先皇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骗自己,不是自己不给沈家生路的,而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所以一场天火降临了。 秦燕正是因为隐隐猜到了,才选择离去,不许叶景枢入京一步,她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帝位,来得这般血腥残忍。 所以,她是秦燕,是秦地郡主,唯独不是秦妃。 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叶景枢忽然道:“其实我觉得楼心明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可能……可能真的会喜欢你……毕竟你,真的很符合我想要的那个人。” 脚步一滞,灵则浑身僵硬。叶景枢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偏偏叶景枢还毫无所觉,天冷得很,他喝了那么多酒,肚腹烧得厉害,脑袋昏沉,一把抱住灵则,将头搭在他肩上,说话呼出的热气将灵则的耳根喷红:“漂亮,聪明,还是母亲心心念念的沈家之人,这么一个儿媳妇,她肯定喜欢……唔,连高度都刚刚好……楼心明真的得开口叫婶婶了,你准备好红包了吗……” 灵则尽量控制自己别去听叶景枢在说什么:“婶婶……是……是什么鬼?” “你不知道吗?”叶景枢掰正他的脸,微微低下头,暗绿色的瞳眸像最深最浓的碧湖,他嘴角勾起,泛着笑意,“楼心明那小子得叫我叔叔啊。” 什么鬼啊!真是见鬼了,他居然在这里听叶景枢胡扯,叔叔婶婶什么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 45 章 45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将叶景枢扶到寝宫门口。 夜色已深,王河立在门口打瞌睡,值班的宫人也不走心,皆是心不在焉地找地儿偷懒。 灵则一路走来,看得是眉头直皱。 叶景枢遣散那么多宫人,留下的这些也太不尽心了,就这样,未来有变怎么应付? 就算贺太后病了,无力整理宫务,叶景枢也不应该就这么放任才是。 两人的动静不小,叶景枢满身酒气倚靠在灵则身上,还露出了少见的算得上是爽朗的笑,这可吓坏了不少宫人。 “陛下!”王河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辛苦国师了,还是奴婢来吧。” 他伸手去接叶景枢,反而被一掌拍开。 “陛……陛下……” 求助的眼光望向灵则。 眉角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灵则平静道:“陛下,已经到寝宫了,请陛下就寝休息,灵则告退。” 那厢王河已经打发小太监去拿了解酒汤来。 一碗端上来递到叶景枢手里,被他三两口喝完:“行了,别忙了,朕还是清醒的呢。” 灵则瞧他明明是坐在一张直椅上,还非要歪着身子同王河讲话,便知道他还晕着。 低头看着干净的瓷碗,王河犹豫不决,陛下这样,自己是走还是不走? “王公公,”灵则转过身来,让出位置来,“伺候陛下就寝吧。” 王河“哎”了一声,俯身走到叶景枢旁边,小声唤他:“陛下,陛下……” 叶景枢没搭理他,仍旧拿眼直直地望向灵则,他脑子昏沉得很,舌头也不太利索,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试着将手搭在叶景枢身上将人扶起来,几次都失败了,王河额头出了密密的细汗:“陛下……” 灵则已经不想再看下去,抬腿就往后走。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1 “下去!”叶景枢忽然大喊出声,“站住!”前一个是对王河说的,后一个是灵则。 看这场面,两人是不能好了。 踌躇地向后退了几步,王河悄悄拿眼角向上撇去,刚好撞上叶景枢的目光。 威严的帝王额前的头发有几缕散落下来,头冠歪斜,因醉酒,神情带了些醺醺然。他一手支额支撑在桌上,领口也因为燥热上来而扯开,露出里面紧致光滑的小麦色皮肤,隐隐还能看到遒劲的肌肉线条。 叶景枢坐在那里,闲适又大气,平坐的他比站着的人还矮,可就是有一种睥睨的霸气。 王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陛下显然是知道他会再看过去,在那里等他的,几步往后退去,经过灵则身边,他也不敢再抬头去观察,反而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还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灵则:“……”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灵则躬身施礼:“陛下有何吩咐?” 他明白叶景枢的忧虑,可那些人的贪婪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朕想向国师请求一件事。”很客气的语气,“既然国师不能确定当年有多少人参与了,可有一些人,还是能排除的对吧?” 灵则点头,像一些小世家,明显就是不可能的。 即将发生的宫变,对叶景枢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辨明这些世家朝臣是否忠心的机会。 叶景枢并没有接着说下来,而是转了话题:“有一件事,朕很奇怪,国师是怎么确定朕一定能平叛稳固帝位的?” 灵则很聪明,将宫变的消息传给了叶西洲,他又因为担心德康,将话带给她,希望妹妹到时候保护好自己。叶西洲对这些很是笃信,严格遵守,因相信泄露给应劫的叶景枢知道,反而会导致他失败,所以他也没有对叶景枢直接说,只是不甚明了的暗示几句。 但当叶景枢前来逼问灵则时,灵则并没有否认,可见在他心里,叶景枢是一定会经历这件事的,也能平安渡过,哪怕发动的世家不少。 “倘若朕失败了,国师如何报仇?”倘若叶景枢真的在叛乱中身陨,被世家拱卫上皇位的叶西洲绝不可能对他们动手,就算卸磨杀驴也要等驴子走不动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有这个魄力的人。 灵则要真想灭世家,怕是得等到叶西洲百年后的下一代皇帝了。 “陛下一定可以。”灵则笃定不已,“陛下乃真龙天子,上天护佑,定能逢凶化吉,威服四海。” “国师净扯些有的没的,不如说些别的好。” 说句实话,叶景枢不信这个,灵则说他能赢,可万一世家势大,他也不敢夸口说一定。却不知道宫变之后他的损失,到时候大半个朝堂都会空掉,朝政事务会运转艰难,新的一代官员需要迅速上手,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陛下不是已经在做准备了吗?”灵则道,“提拔寒门,填补空缺,大力提拔小世家,还有一部分的被嫡系忽略的大族旁支……陛下藏拙,平日以暴烈轻狂形象示人,暗地里做的那些,可谓是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叶景枢咧嘴一笑:“看来国师很懂啊。” 在摘星楼这些年,灵则别的东西学的不多,跟着老国师倒是学了不少谋划算计。 “我想了想,好像是我一直在逼你承认,而我却没有说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叶景枢换了个语气,也不再用“朕”来自称,“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希望你——” 叶景枢停了停,郑重地喊了灵则的名字:“灵则,我来京城,是为我的母亲,为沈家而来的。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能信你,可我也希望你能信我。” 这不是叶景枢第一次在灵则面前自称“我”,真要细算起来,早在摘星楼逼问时他也做过。叶景枢对于信任亲近的人向来不会摆什么帝王架子,没有那么多包袱,尽显亲近真诚。 谈话回归到叶景枢一开始入京的目的,灵则知道叶景枢是希望他能减少伤害。 “我绝没有想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只要做了恶事,就应当有惩罚,但不应该是你自己出手这么任性地报私仇。”叶景枢精神缓过来不少,“这次宫变,除了原本心思不纯的,剩下的还有再参与沈家之事的,我保证,他们都会受到律法的惩罚。” 是的,律法,这才是叶景枢想要遵守的。 报仇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刽子手,而是通过正当合法的途径解决。他们犯下的恶,自有相应的惩罚,而不是就此万劫不复。 叶景枢再次道:“我信你,希望你也能信我。” 信? 当初沈家就是因为信任老国师,信任自己家人,最终在一场火下飞灰淹没。 灵则犹疑不决,理智告诉他,从叶景枢以往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说到做到,可从情感上讲,他却不大愿意了。 “那么多年都等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叶景枢再问。 是啊,那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好像也不难。 灵则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叶景枢态度非常诚恳,作为一个帝王,他能做到这份上已进难得,更何况,他明明可以不用征求他的意见的。 “陛下本就是为了沈家之事来的,只是没想到,郡主这么多年来,居然如此记挂沈家。” 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这场不光彩的争夺,还是有人唾弃不愿接受。 “你是母亲心心念念的沈家之人,这么一个儿媳妇,她肯定喜欢……”灵则忽然想起叶景枢刚刚说的,他还以为,是叶景枢拿来打趣他的。 灵则愿意退一步,叶景枢也松了一口气,该收拾的他肯定会收拾,只是不应该一下子就推倒那么多。他心里高兴,随口道:“看来双修之法,也不是很有必要的嘛。” 为什么又突然扯这个…… 灵则无语,静默半晌,终是道:“陛下,双修这个,不必苛求,量力而行为好。” “朕连个合意的人都没有,哪来的双修。”叶景枢道,“国师别拿这个打趣朕。” 灵则望着叶景枢,眯了眯眼:“……那就是陛下在戏弄灵则了?” “戏弄?”叶景枢疑惑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怎么这么说?” “难道陛下不知道宫内是怎么传我们俩关系的吗?”灵则气结,“陛下倘若无真心,还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说完,迈步就走,叶景枢要是无意,何必还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别人都是酒后吐真言,他叶景枢就醉了还不忘坑人。 “不是玩笑,是真的——国师就是理想中的那个。” 灵则怔住。 那厢叶景枢还没说完:“我从未说过假话,秦地对于这些,从来就没有避讳过。” 灵则紧张地僵挺着,板直腰背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2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2 ,想要听叶景枢将话继续讲下去,他却停住了。 然而叶景枢不说话了,也不在那里坐着,反而站起来,走到桌边翻找。 “陛下是……是要做什么?”灵则拿不准叶景枢,他是自己难以预测的人。 刚刚灵则说到龙,叶景枢忽然想起之前楼心明说要回秦地的事。 “既然叛乱未起,不知国师这几日有没有空,来观一场必然的失败?” 除了要到来的宫变,还有什么是必然的失败? 叶景枢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我总觉得,你一定会喜欢,或者说,长久以来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第 46 章 46 一场必然的失败,是什么样子的?明知道是失败,为什么还要做? 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灵则随叶景枢去了工部观看这样的一场实验。 巨大的飞鸟低垂着头,两只翅膀无力耷拉在地,工部的官员紧张地上上下下,嘴里还不断念叨的,有些紧张的,走路都顺拐了。 这是叶景枢从摘星楼缴获的,被送到工部了。 “这本就是你的,所以一定要请你来看看。”叶景枢对灵则介绍,“楼心明将他改了改,但估计还是飞不起来。” 是的,飞不起来,灵则一直是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想要尝试。 有多少人,怀揣着对天空的向往,最终在半空中化作一朵绚烂烟花,尸骨化为齑粉,或是散落在泥土,或是随风而逝。 以叶景枢的谨慎,自然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真的上去冒险。这次试飞,仅仅是单纯的飞鸟试飞,所有的防护都得做好。 选的正是沈家所在的山头。 自从上次大雨闹的那一出后,这里就愈发少人。非常合适的场所。 按照灵则的想法,是得多次改进直到确定能飞起来,再进行试飞的。知道会失败的尝试,除了浪费,再无意义。 “陛下知道还会失败,为什么还要尝试?” 叶景枢还未答,楼心明便接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所以要尝试,这是为了下一次的成功。” “你一直藏着不敢试,是怕失败吗?”叶景枢也跟着点头,笑着看他,“我觉得,你还是想要有真的让它飞起来的,也许现在还不行,但以后一定会实现的。” 这也是楼心明跟着叶景枢入京的原因,楼家与沈家一致,他们在秦地也是一直在不间断研究。 填充好冰魄,楼心明撸起袖子就要往上爬,被后面的陈一意拉住:“下,下去!” “凭什么?!”楼心明一下子就炸了,“连送死你都要和我抢?!” 懒得和他废话,陈一意拿眼斜了一下叶景枢,皇帝陛下知道他的底细却没和他的第一狗腿说,害他还要在楼心明面前一直演。 看他结巴很有意思? 难道不知道很多结巴都是模仿了结巴后变成了真结巴吗? 丫的一定是故意的! 皇帝陛下也是个小心眼,就爱看陈一意一副不得不隐藏真面目被楼心明压着的样子。 ——叶景枢还是疼自家傻侄子的。 知道楼心明是想亲自体验,但这实在太危险了,楼心明身体太弱,要是有个万一着实不好。再加上,这严格来讲,就是沈家自己的成果,陈一意心里着急也是应该的。 叶景枢不欲让楼心明冒险,出言道:“别争了,让让陈侍郎,你都抢先那么多次了,让他一回又如何?” 楼心明犟着不动。 “要是心月在,有她护你周全,你就是上个百八十回又何妨?”叶景枢耐心劝说,“你下来,别闹了,你出了事,我不好向她交代,那丫头也快到了,你别找事。” 对于自己的妹妹,楼心明还是会怕的,本能退后两步,下了飞鸟。 陈一意:“……”这个心月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厉害,兵不血刃了都。 望了望灵则,陈一意道:“既然楼尚书想上来,也是可以的,毕竟飞鸟能不能飞,能飞多久,大家都很关心,楼尚书在此也出了不少力,就此把他撇下,也太不应该了。” 嗯?要带他? 楼心明连陈一意都不结巴都没注意到,光听到能带上他了。 叶景枢拧眉,不太愿意:“楼尚书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臣负责。”陈一意道。 陈一意的功夫好是好…… 叶景枢不大放心地打量了他一下,看着比楼心明壮一点,之前也展现过自己,身手不错。可要是真出了危险,生死关头,要是先考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的。 看出叶景枢的犹疑,陈一意衣摆一掀,双膝跪地:“臣在此立誓,若楼尚书不能安全归来,臣愿以死谢罪。” “哎?”叶景枢还没同意,楼心明先嚷嚷开了,“你行不行?别开玩笑了好吗?我这么金贵,要是出了事,就是十个你也赔不起!” 陈一意脸色铁青,拧头不搭理他了。 一旁的灵则看了半天,眼睛一弯,无声笑起来,给陈一意使了使眼色:人家不领情啊。 这是什么发展? 叶景枢有点看不明白,怎么陈一意忽然间就改了主意?还以性命做担保。 看这情形,不懂事的不仅仅是侄子,叔叔也不太懂。 陈一意努努嘴,示意灵则看叶景枢。 “……” 灵则忽然感觉有些微妙,叶景枢前前后后对他做这么多事,追着他耐心讲道理谈条件,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他所谓的不能让朝堂陷入纷乱。 老实讲,叶景枢自己都做了那么多了,准备等宫变之后,涉事世家被换下去,就有人迅速顶上。 “陛下,就让楼尚书上去吧。”灵则道,“楼尚书看着就是个有福相的,定能吉人天相。” 灵则都这么说了,叶景枢也不多想,当即答应,一挥手就让楼心明上去。 陈一意瞪眼,陛下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会不会太突然了? “陛下不再考虑考虑?”陈一意问。 “不必。”叶景枢微微一笑,“朕相信国师。” 陈一意:“……”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斜倪灵则一眼,见他也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陈一意摇摇头,抓住楼心明的后衣领,将人提上了飞鸟。 这孩子可是叶景枢信任的人,从他这里敲打准没错。 冰魄大量燃耗,浓烈的香气弥漫,烟尘从飞鸟尾部喷射而出,翅膀扇动,脚部一蹬腿,猛地一跃,向高空飞去。 “飞起来!终于飞起来了!”在场的不少工部官员喜极而泣。 很早以前就听闻沈家又在研究这个,但一场天火,让关于沈家的一切都变得讳莫如深,如今又再次见到这么一件沈家器物,又参与它的研究保修,看它最终扇动翅膀飞向蓝天,他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3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3 们都感慨不已。 人对未知总是好奇和敬畏,天有多高,地有多远,海有多深,天外的天是怎样的,地的最远在哪里,海的最深处会有什么…… 每一代人都发起过探索,他们或失败,或成功了一小步,一步一步,最终变成了今天飞向蓝天的飞鸟。 “居然……居然还没有炸。”灵则也很惊讶,以往的实验,还没飞起就炸掉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自爆鸟这东西了。 飞鸟在空中绕了三圈,速度渐渐加快,翅膀扇动愈发快速,噗嗤噗嗤冒出不少白烟。 “不好!”叶景枢脸色一变,要出事了。 “快,所有人准备,准备!” 地面上等待的人都跑动起来,飞鸟头部朝地面俯冲,尾部发出耀眼的火光。烟雾更多,滚滚弥漫在上空。 在离地面有段距离的时候,飞鸟发出嘭隆的一声巨响,悉数炸开。 头上是各色散落的零件,楼心明被陈一意背在背上,安然降落在地。 安全到达,楼心明立即找了个地儿使劲吐:“哇……要死了,太难受了……陈一意,你指挥的时候也飞得也太快了吧?” “呵——”陈一意冷呵一声,还好意思说,楼心明自己指挥的时候,比他还快呢,害得他紧张不已,要是超过负担,这鸟铁定要炸,他不过小小地报复一下罢了。 虽然飞鸟如期炸开,但总算没人受伤,叶景枢满意颔首:“今儿就这样吧,收拾收拾,回去吧。” 回望一眼山上的沈宅,叶景枢不由得看了一下灵则,故地重游,还是伤心地,灵则不难受吗? 宅子的惨烈程度,即使没有经历过的人一看,也能明白当时有多可怕。 感受到叶景枢投射过来的目光,灵则问道:“陛下?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这是国师的伤心地,不应该这么莽撞地叫你来的。”叶景枢愧疚道,“我居然没告诉你是选在这里。” 灵则一顿,道:“无妨,选这里,不是陛下的主意,是陈一意说的吧。” “好像是。”折子是楼心明写的,由他上报,叶景枢还真没多问,既然他说可以,那就可以。 心头一阵翻涌,灵则问:“陛下对信任的人,就是这么盲目吗?” 不问缘由,就这么相信。 “算不上盲目,只是我知道,对方不是那样的人。” “包括我?” “包括你。” 灵则静静地看着叶景枢,许久道:“我恐怕……没有陛下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不起陛下的信任。” “不需要叫我陛下,你可以和楼心明一样,叫我名字。” 叶景枢的动作也太快了,灵则有些跟不上,脱口问道:“叫叔吗?” ……听起来有点占便宜的意思。 叶景枢立在原地,楼心明叫叔,那是他应该的,灵则这样的叫叔,好像也不太好。 心中叹气,灵则道:“陛下要是真想亲近,叫我名字即可,何必又——” “灵则。” 灵则话还没说完,叶景枢便开口。 “……” “已经叫了。”叶景枢改口改得飞快,“灵则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灵则不想说话。 深吸一口气,灵则道:“一直以来,我都很难摸准陛下的意思,陛下说希望我的手不要沾血,可在我看来,这都不是陛下应该说的,我做这些,陛下自己也能得益,为何要阻止我?如果没有宫变,陛下往后的行事会更加艰难——陛下不要拿那些已经说了好几遍的话来搪塞我。我实在不懂陛下的意思,陛下说要同我亲近,是亲的哪门子近?” 见叶景枢没表达出反对的意思,灵则一鼓作气继续道:“陛下自秦地而来,不懂这边的规矩没关系。我今日就告诉您,这边的亲近是喊表字不喊名字的,直呼大名跟亲近没有一铜板的关系。若说朋友,陛下的作为——灵则不能懂,还请恕罪。” 在灵则看来,叶景枢的每次亲密都过线了,这实在不该。倘若这是试探,在他已经把所有底都抖干净的情况下,叶景枢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讲道理? 这不像是叶景枢的风格,直接出兵威胁更合适。 如果不说清楚,一个习惯套路挖坑的叶景枢和一个真诚的叶景枢,他很难分清,还是讲明白的好。 如果叶景枢无意,就不要给他那么多遐想,做那么多令人误会的事,他已经被背叛过一次,承受不起第二次。 叶景枢交付的信任他实在承受不起。 ——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做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 灵则自觉自己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的了。话一说完,他也觉得太过直白了,脸一转,直接走了。 叶景枢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灵则,找了楼心明问。 “灵则刚刚的话,你有没有听见?”讲真,叶景枢心里也很忐忑,灵则前几句话,都很正常,可他说他们这样不是朋友。可那又是什么? 京城这边的规矩这么复杂吗? 楼心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如果不是心底已经悄悄认同,哪里会这么笃定的说什么要带给我看,让我叫婶婶?” “哈?” 叶景枢怔住,还想再多问些什么,便收到宫中快马传来的消息:贺太后病重,恐有不测,速归! 接到消息后,灵则脸色一变,望向叶景枢,劝道:“陛下,还是快些回宫做准备吧。” 大戏,即将开始。 ☆、第 47 章 47 贺太后服用神仙散的年头太久了,早在神仙散没有大肆流行多的时候就开始服用。这么多年的毒性积累下来,她已经戒不掉也不能戒掉,只能就这么饮鸩止渴地继续下去,年老和神仙散,不知道哪个会先夺去她的生命。 该来的总要来,原本就年老体弱的贺太后在神仙散的催化下,终于不行了。 太医院一溜太医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等候性格暴烈的帝王发作。 贺太后已经的进去的多呼出的少了,一口气喘不过来就完了。 “楚王呢?”叶景枢还没去看贺太后,便派人去把他叫来,“到哪儿了他?” 死生为大,叶西洲心肠柔软,温厚孝顺,叶景枢不想让他为难悔恨。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彼此见到最后一面。 “在……在路上。”王河答道,“已经去了。” 叶景枢看向灵则:“还请国师帮忙,务必等到楚王回宫。” 嘴唇微动,灵则道:“恐怕不能,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不能?”叶景枢拧眉,看来神仙散的药性真是刚烈,贺太后的病情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连等都等不了。 周雪这个儿媳侍疾最是尽心,闻言担忧不已:“真的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4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4 不能吗?” 深深地看了一下周雪,灵则再次说:“请陛下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一眼环顾殿内众人,叶景枢一顿,忽然明了。 ——灵则的意思是,叶西洲这次入京,将会掀起叛乱来。 连这个都要利用吗? 叶景枢快步走到贺太后床边,望向床上那个年老的妇人。她早已是满头白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不再复年轻时的貌美,她的眼睫无力耷拉着,半睁半合,眼睛没有那么多的光亮,浑浊无神。 “太后娘娘,”叶景枢道,“都这个时候,还甘心要拼一把吗?” 贺太后的眼睛动了动,目光放远,看到跟在叶景枢后面的灵则。 连自己的死亡都要利用,逼迫自己的儿子走上绝路,叶景枢双手握拳,叶西洲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知道贺太后重来就没有死心吗? 这是多么的失望和绝望啊。 叶景枢心情复杂:“皇兄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意思,你们这样,就算朕放过他,史书也不会放过他。” 身不由己,叶西洲不能选择,他是贺太后的儿子,嫡子,身份尊贵,背后有众多的世家支持,是正统,很多事情,就算他不争,身边的人也会替他争,日复一日,就算他不争,都没人相信了。 室内寂静,唯有贺太后深重的呼吸声,她睁大眼睛,眼神怨毒:“你知道了?没想到国师会临时倒戈?这是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孝敬的明主了吗?还是觉得,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不喜欢贺太后这么说灵则,叶景枢侧过身子,替灵则挡住贺太后的目光,冷声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最好还是坚持到皇兄来,别让他难受!” “哈——”贺太后猛地笑起来,咳出了声,“怎么可能,我不死,他永远都狠不下心来。” 趁她还未动作,叶景枢眼疾手快地按下她乱动的手:“太后还是好好休息,争取见楚王最后一面吧。” “呵——”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贺太后眼珠圆滚滚地瞪视叶景枢,“你就是现在知道也没用……已经太晚了!” 灵则从叶景枢背后走出:“你这是何必呢?” 要是安分老实,叶景枢必然不会为难她,让贺太后得以安享晚年。 和灵则合作,是贺太后最为冒险的一次。明知道灵则可能目的不纯,还是挡不住对至高权力的渴望,她的儿子,离那个位置就差一点点,如果不是叶景枢突然杀出来,现在又会是另一番场景。 她不甘心,贺家已经慢慢开始走下坡路,再加上叶景枢暗地里蓄意打压世家,如果不是还有她撑着,只会破落得更快。她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做打算,贺家就要没了。既然都是一死,为何不趁着她还在,拼一把呢? “你……”贺太后喘了一大口气,神仙散发作起来,身心都似灼烧一般,特别难受,她的肢体已经很难再挥动,面部表情也难以控制,眼球凸起,双颊凹陷,浑身无力。 叶景枢不太想和这样的贺太后说话,无论如何,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连叶西洲自己都放弃了,在出发去屏山之前就做好了安排。而他,不管怎样,还是希望叶西洲能见到贺太后最后一面。 就像他和母亲一样,他不想让叶西洲留遗憾。在生时解开心结疑惑最好,不必让以后的人去费心费力。 眼看叶景枢和灵则一起走出去,贺太后猛地低声吼出来:“你……你果然是沈家的人!” 前面的人脚步顿住,继而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出去。 “哈哈哈——”贺太后笑起来,“我早该想到了,多么相像啊你们,沈家……沈家没了,可还有人活了下来,搞了这么一出,最后。最后向新皇投诚,报仇雪恨!” 猛烈咳嗽,贺太后的意识已经开始昏沉,他们贺家……似乎在当年也参了一把,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无辜的。 反正是得益之人,就连她,深在内宫,最后也因秦燕远走而将自己的儿子慢慢推向那个位置。 如果不是先皇心心挂念着叶景枢,最后急召他回来,如果不是叶西洲在被围府的那一刻,放下所有反抗,是不是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了,这就是事实。 明明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突然之间叶景枢就那么信任灵则,护着灵则,这是为什么呢? 宫中的流言很多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但很多时候,都是有一点小小的源头的,哪怕这个源头已经不被人遗忘加工改变。 叶景枢就走在灵则的后头,为他挡住贺太后的视线。 贺太后盯着两人的身影看了许久,许久不动的眼珠忽然动了动:“叶家人……果然都是这样吗?” 明明秦燕是那么绝情的人,说走就能走的,可她的儿子叶景枢,最终还是继承了叶家人特有的深情——不会明示,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那一个。 “果然是父子……深得真传。”一如先皇对秦燕一般,明明心中最深处已经认可,却始终不曾明明白白地说出口,甚至他们自己都不明了,就这么直接做了。 贺太后一个人想了许久,忽然笑得咳血,叶景枢怕是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这真是太可笑了。先皇当年就是因为放任沈家之事,才导致秦燕出走,而他从头到尾,都没解释过。 === “太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离了贺太后那里,叶景枢对灵则说,“她大概以为,第一道圣旨应当是册封叶云庭为太子吧。” 灵则点头:“我知道。”他向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多谢陛下。” 这一步灵则做得太明显,叶景枢一怔,有些呆愣,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忘了。 “灵则告退。”脸色不变,灵则俯身一行礼,打算就此走人。 “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叶景枢就先拉住了灵则。 灵则转过脸,毕恭毕敬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没……没有。”叶景枢难得结巴卡壳,“你……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摘星楼。灵则嘴唇微微勾起:“陛下明知道答案,为何还要多问一句?” 为什么? 叶景枢双目茫然地望着灵则。 手里牵着的另一只手比他小一点,温润秀美,指腹有粗糙的磨痕,这是经年炼丹和拼接机械留下的痕迹,手的主人身着宽大衣袍,晚风一吹,猎猎飘扬,他的头发如夜色浓黑,头戴玉冠,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毛下的眼睛微微一弯,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叶景枢不说话,灵则便自己开口:“陛下放心,此战陛下必能胜利,毕竟陛下做了那么多准备,肯定不会输的。” 不是,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叶景枢看着灵则,在沈家时,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5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5 灵则说希望他好好想,楼心明说他对灵则有……有……这算是不轨之心吗?! 真的是这样吗? 之前信誓旦旦,现在临到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时候不早了,还请陛下早做歇息,之前约定的信号是太后病逝,但依刚刚太后的话来看,恐怕楚王已经动身了,世家那边……” “不是!”叶景枢忽然打断灵则的话,“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楼心明还是要叫婶婶的。”叶景枢忽然说,“所以,我……我是……” 叶景枢话还没完全说出口,灵则早已呆愣在当场。 他发誓,当初他就是想刺激一下叶景枢的! 叶景枢结结巴巴:“我对灵则……有……有想法……想……想双修。” ☆、第 48 章 48 灵则当场愣住:“陛……陛下……” 一旦说出口,剩下的就容易多了,叶景枢一口气说完:“可能现在说有点晚,但是如果一直不说可能会再也没机会。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只要说出口,我就会以后的日子努力做到。” 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细细的小雪,风轻轻一吹,沾落在睫毛上。 眨眨眼,将睫毛上的细雪抖落,灵则刚想再退一步,便被叶景枢抓住:“我已经说完了,你的答案呢?” “陛——”灵则还未说完,便被叶景枢捂住嘴:“名字我也叫了,该你了。” 唇边就是是温热的手指,他一张口叶景枢就笑吟吟道:“灵则可得想好再说,你说的我可是都做到了。” 感觉这一回是自己挖坑跳进去了,当然填土的还是叶景枢。 叶景枢再靠近一些:“虽然说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我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去期盼,渴望能得到回报。先前的诘问,灵则问我是何意,我是否可以认为灵则对我是在意的?不会这么问。” 他整个人几乎都将灵则搂在怀里,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灵则的耳边:“你呢,你对我是抱着什么情感的?我是引起沈家天火的引子,害你家破人亡的人,也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刀,为你杀仇雪恨,你对我,到底是何意?” “我……我不知道。”灵则早已眼眶发红,声音因哽咽而嘶哑,他在逼问叶景枢的时候,只是想当然的要保持距离,却从不想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叶景枢就这么承认了,他呢? 仓皇抬眼,两人四目相对,他能清楚地看到,叶景枢一双眼睛都是自己。雪花反射月光,莹莹发亮,他的眼睛深沉得发黑,恍若深不见底的黑潭,暗中有流光划过。 周遭静得可怕,只有雪花的噗噗声。 灵则开口,呵出白气:“现在就要答案吗?” “是,现在就要。”叶景枢很干脆,“因为接下来很有很多事要忙,我可能很难抽出时间来见到你,可这件事要是一直挂在心上,我很难处理好其他事。” 好……好直接,毫不拖泥带水。 灵则垂下眼:“你自己也知道,你在我这里就是工具一样,怎么还会……还会看上我?” 原以为能立刻得到回答,再次被叶景枢逼迫快些回应,没想到这一回叶景枢竟然是犹豫不定,一直没有回答。 “想不出来?”灵则声音发冷,“也是,陛下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许是觉着灵则还有点用,许是看上灵则的皮囊,觉得还算不错……唔……唔唔……” 叶景枢未等灵则说全,便按住灵则的后脑勺,以唇封缄。 压力袭来,灵则克制不住的倒退,被叶景枢顺势压在宫墙上。气息交融,唇齿相依,往后是冰冷的砖墙,一只大手托住他不让他完全靠着,往前是温暖厚实的怀抱,不断进攻的唇舌。 被迫咽下不属于自己的津液,脸颊也因此热得发烫,他想要睁眼看清对方,却蓦然被一只手遮住眼,眼泪不受控地滑落,承受对方给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叶景枢忽然停下:“你哭了。” “为什么要哭?”他俯下脸来,轻轻啜吻,“我的母亲曾对我说,喜欢是说不清缘由的,一开始也许是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会心动,可久了,对这个人了解越多,就越说不清楚,因为对方的每一处你都喜欢。” “我现在就是这样,我也说不清楚。”叶景枢低低笑起来,眼睛狡黠地弯成半月,“至于最开始,灵则清雅俊秀,明明害怕却不得不端着脸和我继续接触——” 眼看叶景枢的嘴角笑意不断扩大,灵则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真的很有趣啊。”叶景枢恶劣笑道。 果不其然。 灵则抿着嘴唇,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叶景枢也就最开始带些羞意,在适应了之后,就能非常流利地撩拨灵则了。 这人……这人也太直白了。一点含蓄都不会! 来这边一年了,还带着西秦那边的直接大胆,确定心意后不带一点扭捏。 “我都说了这么多,灵则就不说些别的吗?” “我……我……”深吸一口气,灵则抖着嘴唇,上牙下牙打架,咯咯地吸入冷气,“我对陛……景……景枢……大概也是。” 先皇已死,上一辈已经付出代价,叶景枢完全不知情,他还要追究下去吗? 对方那么赤诚,给的信任温暖已经足够,尽心尽力规划,所能给的已经全部捧出来,一诺千金,叶景枢向来说到做到。 这些他都知道。 ——不辞冰雪为卿热。风雪夜,他一腔热诚,剖心置腹,只等自己一个答案。 灵则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大概就能放下了,我现在还不能全心全意对你,和你付出的不对等。你的付出想要回报,我也想要给你同等的回应。” 这件事,很快就要来临了。 “好。”叶景枢放开人,“我等你,到时候,又是新的一年了。都说新年新气象,灵则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不会的。”灵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口中却清晰应下,“陛下等着就是。” === 天愈发冷了,天边阴沉沉地压着一大片乌云,随时有可能塌陷的模样。 风摇雪飘,绵绵霏霏,三日不绝。檐角树枝,尽是鹅毛冰滴,积雪已没入脚踝。 “王爷,再往前百里,便是京城了。”幕僚出言提醒叶西洲。 越接近京城,叶西洲越沉默。 幕僚猜测,楚王许是心忧贺太后病情,这才快马赶路,闷头不言。 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天冷了,城墙上的守卫也难免念家中温热的炉火菜汤,只想着尽快换岗回家。 马蹄哒哒踏地,引得地面的小石子震动,守卫打了个哈欠,遥望远方,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6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6 是谁这么大阵仗? “开门!楚王回京!速速开门迎接!” 没有先遣传令的,反而是大部队一起到达,守卫直觉不对,然而对方又说得不错,这些日子贺太后着实不好了,上头早就让他们注意些,别在这关头出错。 看样子这贺太后确实是要不行了,要不然楚王也不会这么着急,陛下都没下召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守卫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家老母亲当年也是就这么走了,楚王也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 等一下,无召入京?! 守卫打了个激灵,楚王就算是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担忧母亲,也不能无召入京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楚王的队伍浩浩荡荡,就这么进城了。 守卫脸色发白,他……他不会是闯祸了吧,楚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若是关心贺太后急着入宫探望,怎么还有时间归拢这么长的一支队伍回来? 他看向同伴,对方也是面色发白,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楚王的异常。 “长官!长官!”一群小兵围住守城的长官,“要不要上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来可怎么办?” 长官捻着小胡子,细长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厉声喝道:“慌什么慌什么?!都回去回去,有什么不一样的,楚王又不是第一次回京了,人家贺太后和王妃都在这里,不回来怎么过日子啊?赶紧滚,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小兵中还有犹豫不决的。 长官挥手赶人:“去去去,以后会怎样还不知道呢,人家贵人的事哪里轮到你掺和,瞎操心!” 小兵们的慌乱不安终究被长官给压了下来,呷口烧酒,长官哼着不成调的曲,悠哉游哉地远望,不舍命博一把哪来的荣华富贵?等楚王成了他就是一等功臣,再也不用看主家的脸色过日子,这掺了水的劣质烧酒,他也不必再喝了。 酒壶从城墙上抛下,残余的酒液挥洒在空中,酒壶落在墙角跟,发出哐当的声音,碎成几瓣。 楚王的队伍甫一进京,便直向皇宫走去。沿途经过一处房屋,该户人家便闭门关窗。叶西洲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直视前方。皇宫就在眼前,他的队伍已经壮大了好几倍。 宫门自动打开,一路畅通无阻。 往日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已经消失不见,伫立站岗的黑甲兵也没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死气沉沉地将所有人吞进去。 “王爷?”见叶西洲停下,幕僚发出疑问。 将喉咙里的唾沫咽下,叶西洲道:“陛下呢?” 幕僚得意地笑起来:“缩在议政殿呢,收拢了黑甲兵贴身护着不敢出来。” “议政殿?”叶西洲心中一凛。 议政殿是皇宫的最中心,整座皇宫在建造时对应了天上的星宿的。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炫舞,拱卫紫微,太微,天市三垣,而最中间,就是紫微星垣。 紫微星,就是皇帝,九五至尊,只有真龙天子才有资格坐在议政殿的金龙座上,号令天下,四海臣服。 缰绳一拉,马蹄踢踏扬起雪花,叶西洲直指议政殿,大喝一声,全军出击。 陛下,臣叶西洲,前来觐见。 愿陛下勤勉为政,励精图治,恩泽天下,永享太平。 逆臣死而无憾。 ☆、第 49 章 49 钟摆当当当地发出声响。 烛影摇晃,半明半昧的烛光下,座上皇帝掩在冕旒后的面容更加模糊不清。一身纹绣金龙的华丽玄衣,上面的金龙张牙舞爪,双眼凸起,耿耿有神地往外望。一手支额,一手按在腰间长剑上,背靠龙椅,面对尖兵利剑依旧闲适,没有丝毫的慌乱。 缓步从丹陛石旁的台阶走过,叶西洲轻提起一边衣角,走到殿门前,不住回头一望,云纹寿山上的五爪龙飞腾盘绕,威仪赫赫。这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路,两侧的台阶也只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走过,这是他最后一次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黑甲兵手持尖矛,戒备地往外指人,维护最中心的帝王。 这个景象,完全和一年前反了过来。 不少跟随的世家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一年前皇帝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各自为政的他们还来不及联合商量出个四五六来就被镇住了,导致了之后叶景枢要削世家扶寒门,他们也只能受着。 现在……只要冲入这个殿门,胜利又是他们的了。 透过门窗缝隙,灵则可以看到外面不断晃动的人影,即使捂住耳朵,群情激奋的讨伐诛邪之声也掩盖不掉。 有精于文墨的一早就写好了檄文:“当今登位以来,接连祸患,劳民伤财,忤逆天意,更甚不尊嫡母,苛待弟兄,对手足赶尽杀绝……上天垂怜大魏,不忍暴虐之君继续毁伤大魏根基,令楚王出兵征讨,还大魏清明朗日……” 念到最后,甚至直呼叶景枢大名:“暴君叶景枢犯下大罪,天欲杀之,还请诸位与吾一同合力讨伐,迎英明贤能之主!” “写得不错,”叶景枢的手指抚过剑鞘上的花纹,“不知道是谁文采这么好,一下子就把士气提上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在感叹这个? “陛下……”灵则心中焦灼,叶景枢的黑甲兵就这么多,当初能顺利登基靠的就是出其不意,趁人不备杀入京来。 迈步走下台阶,叶景枢站定在灵则面前:“你在担心我吗?”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灵则是真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一下。 再不走心,刀就到脖子上了! “没事。”叶景枢按住灵则的肩膀,“很快就完了。” “陛下这么笃定?”哪个皇帝面对这么一场叛乱都不能淡定的,叛军都要冲进来了。 叶景枢悠悠道:“我有内应,而且,是最强的内应。” 只要叶西洲一倒,剩下的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哈?”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等,等我的援兵到了就行。”叶景枢很冷静,“到时候……” 手指抚过剑柄,最终还是放下,叶景枢垂下眼睫,微微笑起来:“到时候,国师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就是。” 别过脸,灵则道:“灵则知道,还请陛下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叶景枢的执念真是可怕,三句话不离自己。 他踢了踢脚尖,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刚好是互相依偎的样子。 钟摆又当当地敲响报时。 一轮白月高悬夜空,雪花簌簌,铺天盖地。 本该是夜深人静时,要是往常,宫门早已落锁,只有站岗值勤的宫人守卫会偶尔低语两句,接着又是匆匆接班的擦肩而过。 两方已经僵持许久,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7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7 叶西洲进不去,叶景枢也不出来。 “王爷。”幕僚呼出一口白气,“我们这么多人,直接进去又何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念完檄文后,被叶西洲这么一拖,士气渐渐低落,早就不复先前的气势了。 幕僚有些懊恼,叶西洲再这么下去,叶景枢不用说话,只要人出来,他们这些人就能自个儿散了。 殿门吱呀一下,黑甲兵缓慢退出一个开口,走出一个执剑的玄衣帝王来。 “皇兄,”叶景枢叫完,又换了个称呼,“楚王叶西洲,好久不见。” 舌尖抵在牙齿上,使劲一咬,叶西洲狠声道:“还请陛下交出贺太后,自觉退位,还大魏一个——” 话还没说完,便见叶景枢手一挥,叶西洲也就自觉停下了。 “辛苦楚王了。”在叶景枢的命令下,动作迅速的黑甲兵长矛往前一送,刺入最前方的敌人。 龙吟剑从剑鞘出来,发出响亮的金铁摩擦声,叶景枢手腕翻转,剑尖集聚出一道气流。 “今日所有犯上者,死!” 一点求饶的机会都不给,所有参与的人都要完蛋。 灵则从后面的阴影踏出来,月光照亮他雪白的面孔,俯身向叶景枢一拜,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灵则在此祷祝,愿陛下伏诛乱臣,得胜归来。” “国师!”参与叛乱的世家看见灵则,再见灵则倒戈跪拜叶景枢,骇然变色,“国师这是为何?!” 灵则手一甩,宽袖灌入冷风,飘飘扬起:“不为何,身为大魏国师,自然是要忠于明君的。” “你……”为首的还要再说些什么,便被黑甲兵刺死,只余下喉咙的嘶嘶气音。 龙吟剑一挽,叶景枢横眉扫过去,一剑劈出,汹涌的气流冲入人群,动作快的闪开了,衣袍也不能幸免,被撕成布条飘落。动作慢的,剑气一击即倒,飞出几丈远。 “咳咳……”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待要起身,一道黑影已提剑飞奔到眼前。 “唐中书唐存安。”叶景枢低语,叫出名字,“朕给的还不够多么?” 不够,当然不够,唐存安眼睛都红了:“你是想收回冰魄经营,这怎么可以?” “当然可以。”龙吟剑一划,头身分离,鲜血沿着剑刃滴在白雪上。 一点血都没溅到身上,叶景枢回身与台阶上的众人对望,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表情,最后停留在灵则那里。 叶西洲神情恍惚,没想到叶景枢这么虎,一开门就手刃一位重臣。 国师最后果然也选了叶景枢,他可以安心了。将所有有异心的人带到叶景枢面前,就是他的使命。 唐存安的死很快就引起其他世家的骚动。 “叶景枢!嗜血残暴,心狠手辣,诸位还不趁此将他拿下!” 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 轻蔑掀唇嘲讽一笑,龙吟剑扫过,当即倒了一片。 “尔敢!自不量力!” “上!给我上!” 场面已经乱了,讨伐的军队不断向前冲,冲叶景枢而来,黑甲兵也加入战场,广场充斥着惨叫血腥。 挑衅完,叶景枢便快步往回走与黑甲兵汇合。黑甲兵忠心护主,将他围在中间,护他周全。 只是再怎么拼命,黑甲兵的数量和这么多世家所联合起来的终究是差了一些。更何况,叶景枢眼睛瞥向不远处,那里有几辆机车缓缓而来,上面架了巨石炮筒。 他们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是躲不过这些厉害的兵器的。 楼心月那丫头怎么还不来?! 叶景枢一剑挥出,起身一跳,加大力道,磅礴的剑气向炮车冲去,却只是刮掉一层皮将炮筒打出一个坑而已。 ——龙吟剑里的冰魄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旦没了冰魄,龙吟剑也就是比普通的剑锋利一些而已,而这个在这些□□前是没有用的。 炮车一出,本有些溃散的世家又重新聚集起来:“投降吧,陛下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也说不定——” “做梦!”叶景枢一声低喝,一道剑气向说话人卷去,瞬间将他的脸削去一半。 这么多人,灵则也不能幸免,幸好有黑甲兵紧紧相护。 “景枢……”看到叶景枢被威胁,他不禁脱口而出。 这本就是极小的一声,没醒到叶景枢竟然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随便! 灵则给他气的,心脏中的一块莫名就塌下去,有些酸酸软软的。 天空蓦然传来轰隆的鸣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停留在半空,将月光完全遮住。 “那是什么?” “你们看那……那像不像是……龙?” 叶景枢眉一扬:“来了!” 终于来了!他的救兵终于来了。 灵则说得没错,可除了前朝的接应布置,他也得保证这场宫变最后的胜利者是他才行。 飞鸟试飞失败,可不代表就真的失败了。真正的重头戏是这个。 ——这是令叶景枢传出兽人传说的罪魁祸首,楼家的得意之作。 轰隆似响雷,伴着疾风,空中的黑影向下俯冲,一出场便是电光火焰环绕,将置在一边的炮车都点着烧了个精光。 这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地面上的一干人只能呆呆地望着巨龙飞舞,长尾一甩,他们这些人躲都躲不过。 巨龙停下,侧壁开出一个小门,一个英姿煞爽的女将领领着一大队黑甲兵单膝下跪:“臣楼心月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轻轻将落在额前的血滴擦掉,叶景枢呼出一口气:“还不算太晚,起来吧。” 这就是援兵?灵则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景枢,这是怎么做到的? 楼心月终于还是在最后关头赶来了,她一早就接到叶景枢的命令,要求她带兵入京救援。后来,陈一意和楼心明在飞鸟失败又迅速找到原因,将楼家的巨龙改造好。 距离遥远,飞行远远比走路和机车所耗费的时间要少得多。 从灵则那里确切得知有这么一场叛乱以后,叶景枢便加紧让楼心明解决飞鸟不能飞行的问题,让他们隐秘地从空中走。这就是楼心月能迅速从秦地赶来的原因。 叶景枢走至灵则身边,拍了拍他的手,又走到已被黑甲兵制服的叶西洲面前:“皇兄……” 结束了,都结束了。 至始至终,叶西洲都一言不发,全是他身边的人在下命令,被抓后他也是面目平静。 叶西洲的任务已经完成,叶景枢抬手,让黑甲兵先把人押下去安置好。 不管如何,贺太后的最后一面还是要见到的。 更何况,要是没有叶西洲的消沉配合,这一战没那么快。 叶景枢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手中一空,龙吟剑被叶西洲夺去。 长剑一转,剑尖噗地插入腹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8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8 部,血液汩汩流出,染红衣裳。 “告诉她,死心吧,是我不孝……” 叶景枢瞳孔一缩,低吼出声:“皇兄!” 温热的血滴溅到脸上,灵则闭上眼睛,猝然跪下。 “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乃当世明君,定能流芳千古,逆臣叶西洲,自不量力,妄想称尊改朝,身死谢罪,至于家中妻儿老母,俱不知情,实属无辜。万望陛下看在血缘至亲上,赦其无罪。此乃叶西洲一人之罪,一念之差,千刀万剐,叶西洲愿入黄泉阿鼻日日受刑,祈求陛下安康永寿,江山永世太平,大魏千秋万代!” === 议政殿前的广场,血水渗入石缝,将里面的泥土染到浓黑,洗地的水来回冲刷都洗不干净。脚下细雪咔吱作响,混合着血红的污水,飘散打旋,慢慢融化,成为污秽的一部分。 殿前的石阶密密麻麻跪了一地,这还只是一部分,是因为殿内容不下了,地位太低进不去才在外面吹冷风。 灯光大亮,向来节俭的叶景枢难得奢侈一回,燃起明亮的冰魄,幽幽冷香从殿内缓缓飘出来。 殿下的刽子手扛着一弯长刀,砍到卷刃,脚下是神态各异的丑陋人头,散发出浓厚的味道,与冰魄香混合在一起对比,更显腥臭。 一切都结束了。 叶景枢摸了摸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叶西洲温热的血。 该治罪的治罪,该奖赏的奖赏,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下去,准备多时的章程终于开始使用。 这样的结果早在叶景枢的意料中,除了一个人——灵则。 他似乎沉默了很多,两人也很少见面了。 是他太忙产生错觉了吗?总觉得灵则在有意无意地躲他。 将笔一丢,朱批的折子被随意甩开,叶景枢往摘星楼走去。 王河自觉俯身为他撑伞,经过宫变,他也算是经过事的老人了,还是皇帝跟前的可信人,讨好掐媚的只多不少,可他却不敢疏忽,依旧谨慎。 经过议政殿前的广场,叶景枢忽然停住。 王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陪叶景枢沉默。 “那日,皇兄的血就是这么留的……”叶景枢闭上眼回想,白玉石做的丹陛,精心铺砌的丹墀,全都红了。 他恍然回过神,看见灵则仓皇下跪,眼角发红。 是在后悔吗? 似是有所感,他猛地回过头,望见另一边站立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身长玉立,广袖飘飘,矮的那个佝偻着要,头发花白,恭敬地伺候在侧。 目光交融,那个高的人影一惊,快步转身往回走,冷风将他束发的两条发带吹起,在空中绕着卷。 “等一下!”叶景枢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跑追过去,“你给我站住!灵则,灵则——” 王河已经跟不上他了,叶景枢追不上人,半弯着膝盖在雪地喘气:“沈灵则!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人影没有停下,依旧头也不回地走。叶景枢气到发抖,这人以往不是那么大胆么,这回怎么这么怂? 想也不想,张开五指插入积雪,揉了个雪球打过去。 砰的一下,雪球摔在灵则的肩膀上,应声而碎。 “灵则——”呼声在雪地回荡。 空旷的宫殿,开阔又安静,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摘星楼附近。 揽月湖表面结了层薄薄的白冰,神龟不冬眠,在底下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被雪球打到,灵则脚步一停,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叶景枢抓住了。 扭身想退开,却被叶景枢钳住:“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之前还不能确定,这会叶景枢真是给灵则气笑了。 “不是都说好了吗,宫变之后给我答案,拿我做刀,现在报了仇就想把刀丢开当无事发生过?” “……不是。”躲不掉,灵则被迫与叶景枢对视,“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的?” 眼见灵则又低下头,叶景枢无奈叹气:“你不说我就又要猜了。” 让叶景枢猜,不就是等同于自己跳入坑? “别……”灵则伸手挡住叶景枢,“我来说。” 终究还是因为叶西洲。 “他死了,你和我说过先皇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经付出代价,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可叶西洲还是死了。 “和你无关,我早就知道了——在他去屏山之前。” 灵则倏地问:“你知道?” “我想阻止,但没成功,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不给别人一点后路。”让那些人彻底死心。 感概万千,心事满腹,最终出口的却不过寥寥。 叶景枢揽住灵则,轻轻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愧疚了。” “我不会含蓄,学不来婉转,我会算计却不会忍耐,对于我来说,认定就是永远,说出的话绝不更改,承诺一旦许出必然做到。” 微微弯下头,鼻尖与鼻尖相抵,叶景枢一开口说话,便眼也不眨地看着灵则,墨绿的眼睛泛着波光,他的嘴角牵起,微笑着:“御座孤高冰冷,余生漫长,恳请绵延福祚之国师,结得良缘,如执明火,伴吾于凉夜中前行……” 他将他的手牵起,置于掌内包围住,掌心温暖厚实,冷风冷雪也侵扰不入。 “陛下说到做到,灵则自是相信的。”灵则吸了吸鼻子,“长夜无际,愿为君手中杖,相伴引路,直至永远。” === 洁白的雪花将去岁的痕迹掩盖下去,金铃摇晃,圆幡宝盖随风而动,高台之上,国师祝祷祈求上天,来年又是一个风调雨顺年。台下臣子匍匐下跪,神情庄严。天子拾阶而上,与国师一同祭天,不分前后。 礼毕,飨宴群臣,天子与国师同坐一席,融洽无间,言笑晏晏。 据记载,宫变之后,叶景枢与国师的关系突飞猛进,双方不再隔阂针对,民间亦有传言,两人形影不离,绝非一般亲密,死后更是同葬。 不恋佳人倾城色,不好华服玉液酒,叶景枢一生都不曾立后,后宫空虚无一人,后立楚世子为太子。他勤政图勉,支持各项研究,提高民营生计,开凿屏山隧道,推广机车,潜龙飞鸟,上天下海。自他而始,开启了魏朝的盛世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天谢地,终于按照预期写完了。写完都一点多了,但是我还是很想下床跑一圈233说句实话,这篇文我是有存档的。文档最上面我连暂停更新的道歉都写好了。然而并没有派上用场,虽然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的理由请了假,但是我都按时回来更新,并且顺利地写完了。这些都是我没想到的,感谢大家愿意耐心等我扯完这个故事 总之,还是很开心啦,虽然嘴上说着最爱的永远是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9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69 下一本,但是比起遥远的下一本,还是现在写了这么多的这一本最鲜活 本文相爱之前的相杀,我是写在感情线那一栏的,在我看来,只要两人有互动,都是感情线在推进(别打,我先顶个锅再动手)接下来都是日常,鉴于我的日常写得太烂(具体参考过年的短篇)后面也不涉及主线,所以都挪到番外,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欢迎点单,能写的我一定写,就是大概会有点慢,总之,到点来刷就可以。点单的时候,记得把评论打分手动选为0分,感谢^_^ 要特别感谢里还有西梅仙森,经常留评还砸雷,看到你们我都觉得特别有动力,灰常感谢 预收新文是看起来很像快穿文但其实是现耽abo的《重复攻略》,我打算搞个修罗场什么的,以及古耽武侠《担风》狗血的教主和大侠搭配,感兴趣的可以先收一下,我开坑必填 最后打个广告,现耽甜文尝试《恋爱游戏(娱乐圈)》已经肥了,专栏点过去就可以直接开吃 文案附上: 据说钢铁直男有以下三大特质: 特质一:永远都能把天聊死 特质二:花式不解风情 特质三:对直男审美的迷之坚持 当红小鲜肉陈晰不幸全部命中,粉丝为其终身问题操碎了心,声称:你能谈上恋爱算我输! 直到有天他参加了恋爱真人秀《恋爱游戏》 恋爱真人秀《恋爱游戏》规则如下: 1.告白成功后请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下严格恋爱。 2.陈晰受霍阳州攻,1v1,同性可婚背景,没有重生穿越系统异能。 3.不接受反驳,陈晰主角发动光环失败,反对无效。 ☆、番外一 【番外:一心一意上】 浓重的黑夜,火烧亮了半边天。 两个孩子呆呆地站在半山腰往上望,家是没有了吗? 不断有人上山下山,去时还是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就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罗刹。 慌忙藏好,待到完全安静下来,他们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孤儿。 “三娘,”男孩抱着不断哭泣的姐姐,“别哭……爹娘不在了,还有我。” 嘴里是这么说的,他的眼泪却也跟着掉下来。 “弟……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有人在就是家。”小一意抱住三娘,“我还在呢。” 两个孩子,能做什么过活呢?所幸他们只是旁支,父母不受主家重视,在沈宅外置有房子,还有一老仆。灭门的那伙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排查了嫡系的,没人注意到,有两个孩子因为贪玩就此逃过一劫,在背后默默注视行动,将刀从背后插入。 嫡系的那个孩子找来的时候,陈一意是不信的。 白净的脸蛋,眼睛炯炯有神,素净的白衣也能看出不是平民百姓能穿上的。 那孩子架子还挺大的,带着嫡系的优越感:“你也是沈家人?” 对,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睥睨。 “我姓陈。”这是老仆的姓,她小心地养大了他们,撒手人寰。 看对方不说话了,陈一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你找谁?”没事就快滚。 手中的木工刀翻转,从灵则的眼前飞过,又被另外一只手接住。 眨眨眼,灵则道:“你就只有这个本事?” 被噎了一下,陈一意这个刀法还是他从小就练的,那会他调皮捣蛋,好好的书不读,净想着学话本里的那些游侠儿,匡扶正义,锄强扶弱。 他爹娘气得不行,沈家人可是斯文人,怎么能做这些吊儿郎当的事儿? 当即下了死命令,把他关在房里练手,做不好模子不能吃饭。 没想到多年后,这个成了护身报仇的手段。 老仆无儿无女,临终前想办法给他们俩弄了个新身份,虽是寒门,但只要天子开恩科,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考上,当今年岁渐大,似是不放心在他身后世家独大,已经开始频频提拔寒门。 他有能力有手段,可不会像那些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真寒门一样,见到那些公子哥就惶恐地抖腿退缩。 ——毕竟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只要没有那场大火。 没有那场大火,他虽然不上进,沈家却也不会短了他的吃穿,他大概会在欢场一掷千金买美人一笑,会在金殿宴饮欢乐酒池肉林,他不需要努力也能衣食无忧。 现在都没有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你想说什么?”眼睛一眯,木刀在手指间纷飞舞动,滑落一道道银光。 灵则不答反问:“你想报仇吗?” 想,当然想。他对主家的生死不关心,可他的爹娘何其无辜。主家惹出来的祸患,凭什么由他们来还? 如果他没有记错,灵则这身是国师那边才有的。 “你是国师的……人?”他脸色一变,国师明明是他们沈家人,为什么安然无恙? 手指翻飞,木刀落在脖颈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要那么多人陪葬!” 居然这么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面对致命的银刃,灵则面不改色:“不是我们,是他们。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你……想做什么?或者说,要我做什么?” 杀人报仇,血债血偿,他的父母才能安息。 “很简单,”灵则微微一笑,“进入工部,发挥你的才能,坐上最高的尚书位。这个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是沈家人。” === 是不难。 工部这群废物,要么是民间的手艺人被下面推举上来的,要么是世家中的一些怪胎融不进去过来的,虽然都是研究,但更多的都不怎么在乎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作为沈家人,从小就耳熏目染,即使是后来的灭门,凭借父母在外留下的一鳞半爪沈家库藏,也够他顺风顺水坐上这尚书。 工部最高长官,很快就是他的了。 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个人的话。 大概命运就是这样,总在你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时候,给你来个狠狠一撞。 皇帝病逝,原本众望所归的楚王居然被一个突然杀出来多的秦王给围困住,龟缩在王府将皇位拱手相让了。 连带的,他这个工部尚书也飞了。 要说本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光凭这本事要做到工部尚书一职,还不够吧?底下人能服气吗?至少他就不服气。 “你,对,说的就是你,看向哪儿呢?”楼心明吊着眼睛,“上次我要你做的那个模子呢?做出来没有。” “没,没没有。”附赠一个大白眼给他,“凭凭什么给你做啊!我我好歹也是一个侍郎,才才不做呢!” 楼心明哼了一下:“你是侍郎,我还是尚书呢!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尚书?拍马屁做狗腿得来的尚书!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0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0 “不不不!” 甩开人,回到自己的制作间,将上次分发下来的冰魄分出一部分小心的封存起来,等灵则来取。要说这些年,他最大的成就,应当就是将沈家的巨鸟做出来了。这是沈家多年来的成果,凝聚了一代又一代的心血,也因此召来祸患。 那个旁系的老国师带人毁了沈家,又偷偷摸摸地自己研究,还没做成就断了气。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亏他还暗暗屯了这么多冰魄,为此还找了各种理由,修建了新的住所——摘星楼。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揽月。 真是好大的口气,可惜一口气喘不过来,把自己给噎死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放弃,还要继续在老国师和沈家的研究成果上继续,大概是灵则的那个想法太大胆了吧。 谋害叶景枢,改立叶西洲,借叶家的手将那些世家一个个杀干净。叶西洲温吞软和,好拿捏,比起叶景枢来,不知道好操控引导多少倍。 可要是不成功,按照叶景枢这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那也没关系,那些世家还是要遭殃,有了这只巨鸟,叶景枢根本就抓不到他们。 到时候,装满冰魄,从摘星楼的第九层起飞,天大地大,还不是任他们走? 绝不是因为自己是沈家人,对这个所谓的飞天计划还有念想,他只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三娘,勉强再算上一个灵则,毕竟他也是沈家人,多年合作下来,有灵则在后面指挥,确实是省事许多。 必须承认,楼心明还是有些本事的,比如改造龙吟剑一事。 他没见过龙吟剑,却也曾听闻父母谈论过,有一个沈家人在秦地游玩,无意中发现了这种神奇的燃料并将它带了回来。 清澈冰凉,埋藏在极深极冷的地底,那么一点点,却可以用很久,还带着好闻的冷香。 这可比煤炭强多了。 秦地归秦妃统治,她深受先皇宠爱,诞下一子,据说陛下曾冲动地想要直接封这个孩子为太子,后来不知怎的,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秦妃也回了秦地,变成秦郡主,先皇竟然也没有追究过。 说回龙吟剑,这是由秦地的世家楼家制作的,跟随秦妃入宫,而后又传给了叶景枢。 楼家曾多次想提升龙吟剑的能力,让它不仅仅作为一把剑而存在,但苦于无法。而沈家,作为京城的世家,他们虽然是根深叶茂的世家,但也是在天子脚下过日子的,世家的工坊虽然厉害,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规模打造研究各种厉害的武器,偷偷摸摸做一两把已经是极限。 毕竟还要顾及皇帝的面子,被查到好歹还能推个说辞,说是防护。 在发现冰魄以后,沈家开始想办法从秦地运出这些神奇的燃料,并将之运用到飞鸟上,替代煤炭。 直到楼家介入,秦地开始严密监控冰魄的流出。 而沈家,也因为这个计划,一把火烧没了,那些烧起来的火焰,有多少是冰魄烧起来的? 来不及悲恸,他还有亲人,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要撑起这个家,为了他的家人。 他叫陈一意,以前姓沈,出身世家,父母疼爱,富足安乐,他最终是要报灭门之仇的。 叶西洲的犹豫不决他是看在眼里的,这样的人要是真坐上了龙椅,确实好掌控,可要是一直被掌控,这个国家会怎样呢? 一刀一刀插入杀过来的刺客,鲜血溅到他的眼睛上,染红了世界。 不要多想,这些和他无关,都和灵则说好了,他指挥,自己只要听命行动就好。 只要听话,就能报仇,别人怎样,和他有关系吗? 他没有家了,都是这些人,毁了他的家。 ☆、番外一 【番外:一心一意中】 灵则曾赞过他的刀法,刀刀凌厉,见血封喉,不比那些长年累月受训的刺客差。 作为一个工部侍郎,被派来保护别人当打手,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了。 “别人我不放心。”灵则抬起眼,一双眼睛清凌凌,内底的筹谋疯狂丁点不泄。“叶景枢将叶西洲调出去是什么目的还未知,如果是要除掉他,那你就趁机……”手掌一挥,“我们得做好了两手准备。” “楼心明很信任我。”他说,拧了拧眉,手指在桌沿犹疑徘徊,“楼心明说屏山隧道对叶景枢来说很重要,叶景枢派叶西洲去,总不能是想搞砸吧?” 同样的,楼心明把他派去屏山隧道做衡量探测,就是相信他能做好。 “不知道。”灵则疲倦地揉着太阳穴,瘫软在躺椅上,“那个人,看着是冲动暴虐,内里的计算可不少。” 他颔首同意,叶景枢经常会来工部,和楼心明一起在制作间打闹嘀咕,不知道在搞什么,可当楼心明疯起来,也只有叶景枢能压得住。 楼心明对叶景枢是真的听话,他们俩的相处…… 长长地吸入一口气,努力不去回想,楼心明没有叶景枢的鼎力支持,绝对无法跟游戏似的做工部尚书,很多杂事都抛开,用着最好的材料,翻阅最古老的记载,专心做自己的研究。 他忽然有点羡慕,很久以前,他也有这样的机会的。 现在的他,虽然能力已经算是出众,可这都是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挣来的,除了做研究,他还有忙于生计,还有家人要照顾,还有血仇要报。 如果自己像楼心明一样,现在会如何? 想不到,他变成了一个和自己期望的不同的人,看着楼心明,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那个比现在的自己专心投入的工部尚书。许是内心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他也学着那些人,伪装出一些和他们靠近的特质,比如迟钝,比如不解风情,比如单纯天真。 和他共事越久,他越能发现,楼心明是个很纯粹的人,除了在乎的人,就只投入到研究中。 沈家旧宅一直都有人过去探险找所谓的宝藏,这一点他是知道的。那些机关的维护,也一直是他在做,里面虽然没什么值钱的物什,但总归是个象征,是个念想,他还不想让这些毛贼粗人胡乱翻找给毁了。 只是这一次,前去的人似乎有点多。放出了凶宅的传闻,敢明目张胆去的人也少了,去寻死的大多是偷偷摸摸的。像这么大阵仗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为首的人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褐色斗篷,手里一根长杖,只露出一点干净白皙的下巴,他的声音清亮,猜得出确实是个年轻人。 在场的都是穷疯了饿怕来的灾民,若是世道再乱一些,这些人就能烧杀抢掠占山为王,楼心明是哪来的把握能制得住他们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叶景枢怎么不看着他,如今的京城一触即发,一点火苗就能烧起来,叶景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1 有龙则灵 作者:沉木舟 分卷阅读71 枢居然还放任楼心明乱跑,还跑来沈家旧宅? 不知道这是埋在多少人心里的刺么,要是动一下,世家那边都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来掩盖他们的罪恶。 要是平常的宵小流氓,他也就放任他们去了。偏偏是楼心明这傻子,不得不管。 耐心跟着潜进去,伪装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的,这一群都不懂得要组织分工,不足为惧。 果然没过多久,这群人就乱了起来。 他隐藏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人把他的圆帽扯下,常年困于室内做研究的皮肤在火光下白里透红,犹如傍晚胭脂霞,雨水一滴一滴从他垂落,将他的头发全部压实扎紧,更加突显五官的俊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还长得不错来着? 秦人向来与这边长得不太一样,五官轮廓要更加深邃一些,甚至有不少带着异色眸子。 楼心明的眼睛倒是黑色的,不过他的鼻子特别笔挺,嘴巴也薄很多,是淡粉色,薄薄抿成一条线,再加上过分白嫩的皮肤,和同龄的相比,看着倒是小了一些年岁。 还是给他个教训好了。 他对自己说,让他别动不动就打沈家的东西,他自己姓的楼,老是肖想他家的东西做什么?这些只有沈家人才有资格的。 明明是打算搅了浑水就走的,让他们知难而退的,结果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留了下来。 大概是看他那箱子厉害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巨鸟的材质一直是个难题,耐不住冰魄的灼热,炸开往往是从存放冰魄的箱子开始的。 在离开之前,问问那是什么,要跑才会多点把握。 反正他也不着急,灵则来信,说明叶景枢对叶西洲并无杀意,他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了。屏山的绘测有什么难的,楼心明这边才是要紧事。 眼看事态发展越来越超出掌控范围,那些汉子谋财不成,竟然要害命了。这场大水,会有不幸的人丧命不假,但也要看情况的。丧命的工部尚书是私自跑出来的,还和当今关系非常,忠心耿耿追随他从秦地来到京城,若无缘无故死在沈家旧宅,这事儿可就不小了。 叶景枢定会彻查到底的。 真是蠢到不行,惹到惹不起的人都不知道,既然能认出楼心明身上的物件都非凡物,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要杀的是非凡人呢? 不等了。 手起刀落,迅速将这些人解决。 “喂,你还好吧?”赶紧起来,他可没多少时间在这边干耗。 甫一摸到人,才发现他已经烫得不得了,居然这么虚,淋一点雨就不行了,往常都是和他横眉争吵的,那嗓门…… 不再多想,将人一把扛起背在后面,快步离开。 看着没什么肉,没想到分量还不小,大雨从天而降,模糊了他的视线,背上扛着一座火山,呼呼地吐着轻细的热气,将他逼得浑身发热。 忍住,忍住,还有人没解决呢。 一只手托住人,一只手甩刀,还未动作,便听到背后的人质疑他的能力:“喂,你……你能行吗?” 当然可以。 不知道楼心明现在还留有几分清明,两人还靠得这么久近,他不敢随意答话露馅。 颠了颠身子,脚尖一转,便听到他说,放开一些,他的长杖有脾气。 这做的什么玩意儿,都跟他说过不要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他还未想完,便感受到一阵热意从上方传来。 长杖一点,带着光和热,迅速照亮黑夜。 楼心明的本事,他可真是见着了,每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最后都能实现。 先前怎么都没弄好的龙吟剑,也是因为他对冰魄的运用不熟悉,这才频频失控伤人,这一回,看得出他的能力提高了。火是没烧到自己人了,但是…… 你他妈的怎么抓我耳朵啊啊啊啊! 骑在他的背上,还拽着他的耳朵,是把他当牲口么!看他不回去不干死楼心明! 要疼死了好吗?! “放手啊——” “血啊,都是血!呜呜呜——” “死人哪有不流血的,”再扯下去,自己真的是要见血了,“放手啊你!” 不要恩将仇报可好,你恩公我要扛不住了,要是有个山崖,我就把你扔下去。 “没见过血么你!” “就是没见过啊——” 光亮的火焰照亮一切,原本还庆幸做了掩饰的自己都顾不得这些了,赶紧离开才是。 把楼心明送到安全的地方,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我要不行了……”楼心明伏在他的背上哭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血……” 嘶声力竭地吼了一阵,原本就劳累的他更是乏力。 “快到了。”算了,他要理解,要原谅,工部本就是这样的人聚集的地方,只是他一个人不一样,让他都忘了这些。 沈家旧宅在渐渐远去,以往他都会看着那个方向出神,现在却没这个功夫了。 要快点,再快点,快点把人还给叶景枢。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对谁都是喜怒无常的,温柔更是不存在,唯有对他这个小跟班,极其耐心,犯了什么错都能原谅…… 为什么会越想越心酸呢? 明明他和楼心明吵了那么多次,合作的时候,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但是也涉及到私事,大家离了工部……不,这家伙就没怎么离开过工部。 他就一直在里面,为叶景枢尽心尽力,为他谋划,整个工部在他的带领下,为叶景枢效力。 很有毅力和执着的一个人。 将人放在安全的地方,他仔细地为楼心明整了整衣裳。 敛目低垂着睫毛,在眼下形成一个半月形的阴影,楼心明说话都带着热气:“你……你到底是是谁啊?” 神智都模糊不清了,居然还死心眼地不放弃。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