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分卷阅读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 文案: 对于妖魔鬼怪,正常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商昕之却整天白日做梦,想要撞鬼 没想到,机缘巧合间竟让他碰上了真正的道士…… 玄素说:“昕之,你这本《剪灯新话》少了个故事。” “嗯?”商昕之在玄素形成的阴影间仰了脖子看他。 尖细的下巴,修长的眉眼,一如当初般让他欢喜。 只是那双总是漠不在乎的眸子里多了让他沉溺其中的深情, 连呼吸都不忍心将其打破。 玄素俯下身来,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瓣上。 唇齿交接,他温柔得道:“我们的故事。” 话说这是一个酗酒没节操的怪书生引(tiao)导(jiao)一个面瘫冷漠的怪道士变身成温柔强大真汉子的jq故事=w= 本文慢热,1v1,日更偶尔双更,保证不坑=3= 参考书作:明朝作家瞿祐编著的《剪灯新话》 故事发展是崭新而jq满满的哦↖(^ω^)↗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素,商昕之 ┃ 配角: ┃ 其它:鬼怪,神仙,妖精 ☆、引 云海翻腾。 他的脚下踩着缭绕的云雾,面前的白玉石阶层层向上,通往不远处的白玉台。拾级而上,周围的景致被云雾拢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得到远处的玉宇琼楼。 白玉台上站了两人,一男一女。 那名女子仙姿翩翩,花容月貌,却满面泪痕,朱唇轻咬,悲伤不已。背对着他的男人一身龙纹长袍,雍容华贵,墨发如云,随风飘扬。 男子似说了什么,女子频频摇头,突然仰天大笑,纵身一跃从白玉台上跳下。 翻滚云海间,就此香消玉殒。 男子晃动了下.身子,最终却没有任何动作,只站立在那里,任由九天之上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发梢、衣摆。 “你当真如此狠心……” 风中,传来了女子凄凉的声音。 逼真的梦境到此为止,玄素猛地睁开眼睛。 又是同样的梦境,这个梦境整整纠缠了他三百年。他到现今也不知这个梦境的含义,就正如他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一样。 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长生问道是世间凡人苦苦追求的目标,可是未尝知晓,不老不死也是种痛苦。 身负一柄宝剑,带着诸多道家法器,对道术运用也是了然于心,孤身行走于世间。 世人尊敬得叫他一声玄素道长,称他道法高强,可却无人知道,他二十三四岁的样貌一直维持了将近三百年。 不老不死,看着世间花开花谢,子孙繁衍。 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他总在不停得寻找。 意识里有一句话清晰得彷佛刻在脑海里。 ——若你善德积满,便可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开头的这个女人是龙套中的龙套。。虽然余威在后期发作出来了 ☆、邂逅 面前的火堆已经快要燃尽,只余一丝残光还在苦苦挣扎。他看了看东边的天空已呈鱼肚白,算了下时间,他大概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扑灭柴火,他提起宝剑向着东方走去。 这座山古怪的很,处处都是看似一样的树木,没有半个人影,他在此已经绕了三天三夜却仍旧被困在迷阵中。可是,若他上山前查探过此山,他便知道这座山早就被妖怪们霸占了去,这里处处都是妖怪们设下的迷障陷阱。 就在此时,草丛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玄素提剑望去,却见一兔面人身的妖怪突然跳了出来猛地向他扑过去。他右手捏符,手腕轻抖,一张道符便射了过去,直贴在妖怪的面上。那妖怪惊叫一声,转身就逃。 玄素追了上去,掐了手诀,身姿一轻,脚下便如腾了风般移动得飞快。 那妖怪一直逃到一扇藤蔓遮掩的大门处,突然一溜烟消失不见。 玄素停下步子,看着这扇大门。大门是石质的,只有一成年男子那般高矮,门面上并未有过多的装饰,只写了“申阳之洞”四个大字。 他轻轻推了推门,竟然没有上锁,便提了剑护于胸前,捏着一把符推开了大门。 辅一打开,便是一股腥臭之气,他强忍住刺鼻的味道,定睛一看,眼前全是类似刚才那妖怪的东西——兽面人身,极为可怖。 洞府的妖怪见有生人进来慌慌忙忙叫成一片,拿了武器围了过来。 数量不少,却都没什么真本事,年岁最长的也不过才三百年,这众妖背后该是有只妖王才是。这么想着,玄素淡定得将手中的道符往袖子里一拢,冲着众妖说道:“误入贵宝地,唐突了。” “你是什么人?!”说话的是个猪面人身的妖怪,一对招风耳忽闪忽闪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众妖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现在哪里还有凡人敢来这座山,莫不是活腻味了? “说谎!他说谎!”吵闹间,洞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妖怪,玄素看过去,正是之前追得那只兔面人,兔面人的鼻子被玄素的符烧得通红,他摸着剧痛的鼻子跳脚,“他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伤了我!” 众妖脸色大变,武器纷纷对准了玄素,逼近一步。玄素正要挥手甩符,却听一妖喊道:“捉了他,交给大王!” 他眸色一深,正中下怀,也就任由着众妖将他拿下。 这洞府果然如他想象的一般构造十分复杂,虽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但是横纵之路众多,委实容易迷路。 余下三只妖怪捆了玄素,用武器顶了他后腰逼着他前进,七扭八拐之后到了一处地势开阔地带。只见此处装饰极为华丽,布满了层层纱幔,但腥臭的味道比之前更为浓重,还夹杂着隐隐的骚气。玄素望过去,纱幔之后的石床上躺了只老猕猴,正奄奄一息,呻.吟不绝,两个模样美丽的女子正在伺候他汤药。 老猕猴咳了一声,乌黑的血从口中溅出,“听说吃人心能治愈伤势,不是是真是假?” “我未曾吃过人心,确实不知真假。”玄素如实回答。 老猕猴又是一咳,道:“那好,便拿你试试吧。”说着,挥了挥手,吩咐手下众妖拉他下去剖心入药。 玄素也不挣扎,扬高了声音,冷冷清清得道:“人心可否医病我是不知,但我有一味药却是神丹妙药,药到病除。” “慢着。”老猕猴连忙出声制止,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人类几眼,见他神色淡然,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沉声说道,“你伤我洞府孩儿,我如何信你。” “若不是他突然出手袭击,我又如何会伤他?” 那兔妖听了这话顿时心虚,眼神闪闪烁烁,缩了缩脑袋,老猕猴看他那样,顿时信了一半。 “你是想拿药换你的命?” “正是。” “药方拿来。” “这药得我亲手调制,分量稍有差别,药效便大打折扣。” “……”老猕猴沉默着不说话。 “你们这里这么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 多妖,还怕我一个人不成?”玄素冷笑。 老猕猴思量了一会儿,确实如此。于是,派了洞里最精英的护卫将玄素松了绑复又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玄素动了动手腕,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瓷瓶,将瓶中的一粒药丸倒入碗中,又拿了另一个红色瓷瓶,倒入少许蓝色粉末,搅匀了水,很快便溶成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等等。”老猕猴对着近侍吩咐了一句,便有只妖怪走出纱幔,握了匕首在玄素手腕上割了一刀。 鲜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老猕猴说:“你先喝一口。” 玄素闻言,冷笑一声,举起碗饮了一口,暗自里催生真气修复伤口,手腕上的血顿时止住,外翻的伤口渐渐愈合,很快便如同没有过一样。 老猕猴见状,惊喜异常,心道这纠缠了他多年的怪病终于可以根治,“快,快把灵药送上来。” 玄素将药递给近侍,趁着众妖不注意,将指甲在药中浸了浸。 老猕猴欢喜得捧着药碗,双目瞪得通红,一仰脖子将药一饮而尽。只觉着身体里生出了无限的力气,那些陈年旧伤彷佛从未滋扰过他一般,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他猛地从石床上跳了下来,可就在这时,他肚子里面一阵火烧,拧得他肠子都纠结在一起,他瞪大了眼睛,嘴角噗出一口血来,不过几番眨眼的功夫便已暴毙。 原来,玄素早已将效力最强的符纸上的咒印刮在了指甲里,虽不成咒印,但是药物效力犹在,老猕猴本就重疾缠身,这直接服了与己相克的药物肯定是要不行了的。 陪侍的两个美女高声尖叫,整个洞府立刻乱成一片。 玄素眼疾手快得撒出一把黄符,黄符无一不命中众妖,将他们打回了原型。众妖更是惊惧异常,四下逃窜开来,尖叫哀鸣声不绝于耳。玄素捏了手诀,用咒法封锁了四面的通路,众妖见无处可逃,纷纷跪了下来冲着玄素求饶。 “现在知道害怕,当初何必助纣为虐。”说着,长剑挥舞,一圈银光闪过,满地的妖怪都化作了原型。玄素只是废了他们的修为,命还是给他们留着的。只希望有此一劫,他们能潜心修炼,再不妄动他念。 他回身去看石床旁的两个美貌少女,少女见玄素盯着自己看连忙跪倒在地,哭得花容失色:“好汉,我们是山下的良家女儿,被这猴妖掳了来,好汉救救我们吧。” 这两位女子看外表与人类女人无差,但也不能排除为妖的可能。只是这洞中妖气甚重,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是真是假,只能先带她们出洞辨认清楚了再做打算。思虑间,他收回长剑,对着二女点了点头。 孰料,二女竟趁他转身查看猴妖的时候,伸出了长长的指甲从他背后扑了过来,好在玄素反应机敏,一张道符甩过去,二女尖叫一声,化作了原型,这次却是倒地不起了。 原来是两只红狐狸。 玄素冷笑一声,不知好歹。 角落里陡然传出了碰撞的声音,他循声望去,那里蜷缩着一个女人。 抬步走去,玄素长剑直指那人。 那个女人发丝凌乱,衣裳不整,却丝毫不减他的花容月貌,尖细的瓜子脸上倒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满是被发现了的尴尬和无奈。 那人勉强扯出一抹笑,说到:“好汉,我是被猴妖掳来的,快救救我。”声音有些低沉,倒不像寻常女子的声音。 “……”又是这招。玄素挑眉,剑尖逼近了一步。 商昕之觉着自己说的这话有些耳熟,乍然想起这话刚被那两只狐妖说过,难怪这只不知道真身是什么的妖怪不信了,于是连忙补了一句,“我真跟那猴妖不是一伙儿的,好汉你要信我。” 他之前拉肚子没有被猴妖绑在身边伺候,泄了个痛快之后再回后院竟然发现老猕猴暴毙在地,一地的小妖都化作原型四处逃窜。也不知道是老猕猴哪个仇敌打上门来了,连忙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可惜他的躲藏不成功,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人是妖?”玄素冷声问道。 这话真给商昕之问倒了,他不知道该回答是人还是妖能保全自己的小命。正思量间,突然胸口处一凉,那人的剑尖挑开自己衣衫的前襟,大片雪白的胸口暴露在空气里,两朵勾玉状胎记对称分布在锁骨下方,性感撩人,平坦的胸前两朵小巧茱萸立刻挺立在寒风中。 商昕之恍然大悟,原来这妖也如同老猕猴一般是个好色的妖,当下抛过去一个媚眼,拉扯着袖子,半露香肩。 见状,玄素眸色一暗,沉声道:“我知道了,你是人妖。” ☆、勾搭 商昕之从那臭烘烘的申阳洞府出来的时候,阳光大好。此刻他还穿着一身粉白的丝质纱衣,襟口开得极大,冲着太阳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真没想到,那个砸了老猕猴洞府的竟然是个人,还是个道士。他斜眼打量那道士,真是正气凛然,洒脱飘逸,仙风道骨,自己怎么就瞎了狗眼把人家当成妖了呢,那可是个道士啊,是真正的道士啊,不是摆个摊给人算命掐指一算算完就跑的那种,跟他混,真的会遇到妖魔鬼怪的啊。 这么一来,那么自己多年的梦想就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了!自顾自得打着算盘,商昕之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那威武不凡器宇轩昂的道士,这模样是越看越俊美,越看越欢喜。 玄素被他打量得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突然停住脚步,眼睁睁得看着那人傻笑着砰得一声撞上了树。径直走过去,玄素俯身问那跌倒在地,被撞得蒙了头的人:“你当真认得路?” 这一问给商昕之给问醒了,他连忙爬起来,凌乱的头发上挂了几片树叶子,呵呵傻笑道:“那是自然。为了撞鬼,这座山我都不晓得来多少次了,只是没想到,没撞到风姿绝卓的男鬼,却撞见了那满身腥臭的老猕猴。” 此人乃是妖山下的一个贫寒书生,在邻近的镇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但是他的名气是与有病、不正常、傻子之类不怎么好听的词连在一起的。镇上的人们都说这书生小时候叫鬼给撞了身子,神智有些不清楚,经常走着路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还爱跟树、跟狗、跟鸟说话,叽里咕噜得说一通人听不懂的话。 “这边走。”认了认路,商昕之跟在道士身侧,偏着头又开始打量他,努力与对方搭着话。 “道长,你是哪家道观出来的,法术真是高强!比我见过的所有道士都要厉害!” “道长,你们的黄符是不是得用法力才画得出来?我自己画了几个都不好使。” “道长,你这一路抓了不少妖魔鬼怪吧?有没有特别漂亮的男妖男鬼啊?” …… 唠叨了半天,口都干了,对方却跟顽石般一点儿也不开化,半句话也不肯同他对上一对。商昕之很懊恼,想着不趁这一路快点儿将关系混熟了,那等下了山各奔东西,他上哪里去找这么个法术高强的道士! 想着自己的宏图大业,商昕之眼中精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 光大振,连忙振奋精神,再次出手勾搭玄素。 “道长……唔!” 一张黄符直接贴上了商昕之的嘴巴,他自己竟然揭不下来,只能唔唔叫着以示反抗,玄素冷冷瞪他一眼,举了举手中的长剑,“这个能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商昕之这下彻底安静了。 下山用了好几个时辰,二人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夜色渐浓,星河天悬了。 嘴上的黄符已经被玄素取下,商昕之重获说话权,万分得意得深吸了口空气,立刻拉着玄素的袖子,殷勤得道:“道长,你看着月黑风高的,你也无处投宿,不如来舍下小住片刻,也算是在下报答道长救命之恩了!” 趁着玄素还未说话,商昕之连忙续道:“道长,你可不能推辞了!不然我要过意不去的。” 玄素看了看漆黑的夜幕,想着这夜半三更的有地方休息总比睡在荒郊野外好,既然这书生如此殷勤,答应了又有何妨? 于是,他点了点头。却不想,这一点头间却赔进了自己往后的耳根清净。 商昕之的家是个地地道道的贫寒书生的家,简简单单由茅草搭成的房子,屋子里面一贫如洗,家具也极为简单,只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一边放着笔墨纸砚,一边堆着茶杯碗碟,只那个书架还颇为壮观,难得能看见有人能有这么多书。玄素走过去,打量着书架上的书籍。 书架上一本本都是诸如《山海经》、《黄帝说》、《神仙记》之类的志怪类书籍。只有一本《论文》颇不和谐得夹在中间。抽出论语翻看着,玄素初初看到书页中的内容就被刺激得愣在原地,片刻后回过神来,淡定得合上书本,再去回身看那个满屋子翻找着东西的怪书生时眼神却不一样了。 那种眼神,复杂得无法用言语来怎么形容……怪异无奈还有略微的鄙夷。 商昕之全然不知道自家夹了美男裸.体图的伪装版《论语》被玄素看到了,还在自顾自得翻找着吃的东西。他被老猕猴困在洞里已过月余,家里面的东西都不能吃了,翻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正愁苦着拿什么招待玄素,商昕之突然听见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嗯昂嗯昂”的叫声,他惊喜万分,连忙开门,果然见老友正在门口挺挺拔拔得站着,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了。 “阿欢,你竟还活着,真叫我欢喜!”一个月没喂养,这驴竟然还如此健康的活着,这不得不让商昕之开心,那驴极通人性,舔了舔商昕之的脸,“嗯昂嗯昂”叫得特别欢快。 是了,后面地里还种着红薯呢!灵光一闪,商昕之连忙跑到屋后的地里翻找着。这地里的红薯本来是试种的,他撒了种子,红薯苗没长好他便放弃了,却没想到不管不顾的竟自己长了出来。挖了几个还算好的,欢欢喜喜的抱着红薯回屋,却不料看见阿欢竟然和匹模样甚是漂亮的白马厮混在一起,玄素正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十分喜爱的样子。而白马则十分讨喜,拿大脑袋蹭蹭这个,拱拱那个。 玄素看见商昕之抱着红薯站在那里,带着笑意问道:“这是你家的马?真是匹俊马!” 商昕之第一次看见玄素笑,真是说不出的俊美好看。想他二人相处的短短几个时辰,他是豁出老命来在讨好玄素,可对方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这下倒是被匹马给逗弄出了笑意……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对那白马多了几分嫉妒。 他也没回答玄素的话,抱着红薯跑过去一起围观那白马,揪揪鬃毛,拍拍脑袋,再一看下面,呦嘿,还是匹公马。斜眼瞪了一眼阿欢,商昕之在心里暗骂,这死驴子,主人是个断袖,自己也跟着玩起了断袖,还勾搭了这么一匹漂亮的小公马。 “道长,先来屋里坐坐,我煮红薯来吃。”商昕之妄想转移玄素的注意力,笑着将篓子里的红薯展示给他看,玄素点了点头,随他进屋,可仍旧多看了白马几眼。 马就是马,长得再好看,它也是匹马!那么长的马脸,哪比的上我这张姿容绝佳的脸好看! 赌气生火,商昕之吹了满头满脸的灰。 红薯的香味很快飘满了整间小茅屋。道长吃得不多,红薯只堪堪吃了一个,便坐在那里闭目打坐。 商昕之心想,这大概就是谈判的好时机了。 于是,连忙探过头去,讨好得笑着说:“道长,您累不累?” 玄素不动声色,闭着眼摇了摇头。 在未搞清目标喜恶之前,不能轻易出手,商昕之多年跟镇上的小贩打交道,深知讨价还价的道理,见玄素面有不悦,便转了话题,道:“道长一人在外斩妖除魔,门派里面的师兄弟们是万分挂念的吧?” “我没有师兄弟。” “……原来是关门独家弟子,真是羡慕,不知道长师傅可好?” “我没有师傅。” “……原来是自学成才,道长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真是天资非常。” “我花了三百年才修得如今的本事。” “……原来用了三百年,真是……什么?三百年?”商昕之惊叫,随即发现自己反应太过了,连忙咳了咳,干笑两声,续道:“呵呵,道长真是幽默。” 玄素这才正眼看他,可面色冷漠,正经异常,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商昕之勉强笑了笑,礼貌得站了起来,说:“道长,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旋风一般的奔出门外,抱着阿欢的蹄子就低低得哀嚎:“阿欢阿欢,我扛不住了,这道长比菜市场的大娘们还难缠!阿欢,你快告诉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哀嚎了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求助的不过是头驴子,无奈的放下阿欢,愁眉苦脸的蹲在茅房旁思考着对策。 再次回到屋里时,玄素仍旧在闭目打坐。商昕之心想只得暂用缓兵之计。 “道长,我们这就睡下吧。” 玄素突然睁开眼,盯着他。 商昕之拍了拍床,十分自信得说:“我家里虽然小,但这床睡两个大男人还不是问题。任你怎么动,保证塌不了!” 玄素想起之前看到的《论语》,微眯了眼。 商昕之没有看到玄素的表情,十分自然得脱了衣服,他身上还穿着申阳洞里带出来的女装,外袍一脱,里面就剩一条兜裆布。回身见玄素还坐在那里,嫣然一笑,道:“道长,夜深了,你还不睡?” 玄素没有回答他,又闭上眼睛。 商昕之想了想,道长是修道之人,兴许受不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身上的气息,若叫道长觉着委屈了那可不好。而且,自己睡觉一向不老实,道长又长得那般俊美,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把持得住,兽性大发了,那可怎么办? 当下决定,自己搬床被子到灶火旁去睡,把床留给道长。 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商昕之又是一通翻箱倒柜,这才从柜子深处扒拉出来一床陈年的被子,潮湿的味道钻入鼻腔,熏得他猛打了一个喷嚏。 他忍了忍,将褥子铺在灶火旁边,轻轻拍了拍便起了一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 层的灰尘和细小的绒毛,连忙扇散了浮尘,将被子铺平了。他拢了拢衣裳,转过头对玄素道:“道长,你睡床,我打地铺好了。” 玄素看了看灶台,前面确实有块不小的空地,但现在是初春,天气还凉的很,这书生体格单薄,未必能承受得住地面的冰冷。 他道:“不必,你睡床。” 商昕之揉了揉因为打了几个喷嚏有些发红的鼻头,带着几分粘糯的嗓音道:“没事,道长,你睡床,现在又不算很冷,若不下雨,地上不潮湿的话,睡在灶火旁可是极为暖和的。”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了雷声,没多久,雨点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无语的看着外面突然起了的瓢泼大雨,这老天爷是特意跟他作对的? 玄素沉默了许久,盯着商昕之看了看,眉头一皱,唇一抿,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一起睡床。” 商昕之闻言,欣然应允,看他双眼精光大作,甚至比那烛火还要闪亮,玄素顿时有些后悔。 两人刚刚和衣躺下,便听见敲门的声音。 那一声声咚咚咚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极为瘆人,商昕之立刻坐起身来,极为兴奋的跳下床,随便套了鞋就奔去开门。这么晚了,又是雷雨天气,莫不是鬼敲门?若还是个风姿绰约的美男鬼,那真真是叫他兴奋极了。 玄素看着他一脚一只绣花鞋,一脚穿着自己的黑色长靴,深一步浅一步得小跑着,有些无语。这大半夜的有人敲门,何至于如此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第一个故事~~~大家猜猜什么类型的=3=度娘那里搜来的图,赶脚人物大美,注:若有发现该图作者不允许私用,请及时告知于我,谢谢。 ☆、寻夫 “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我就在桃花树下等你。等着你来,与你再奏一曲《落梅风》。” **************************************************************** 窗外猛地划过一道闪电,雷声接踵而至。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商昕之犹豫了。他转头看向玄素,见道长正望向这边,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若开了门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之流的,只消一招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小命。待会儿,若是出事了,道长可来得及相救? 犹豫着开了门,一道闪电划过,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涂抹了胭脂的嘴唇却鲜红如血,商昕之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 来人只是站在那里,垂首看了商昕之一眼,又抬头看向玄素,忽的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声音飘忽而又低沉,道:“大雨突至,来不及有所防备,不知二位公子可否介意让妾身暂避躲雨?”说完,福了福身子。 商昕之这才注意到,来访者是位女子,头发挽起,在脑后垂了个堕马髻,显然是已经出嫁的女子了。可这荒郊野岭,又是暴雨天气,哪有平常已婚女子还敢孤身出门的? 回头望向玄素,玄素赤.裸着双脚下了地,盯视着女子看了许久,才道:“我无妨。” 这么说不是鬼怪?商昕之一愣。 女子又是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 商昕之侧身让出路来,女子进了屋中,两人这才看清了她的相貌。一身翠绿束腰长裙,身段颀长,只比商昕之略微矮了一点,面如芙蓉眉似柳,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倒真跟死人的面容一样。 女子守礼得很,举手投足间也显示出了名门风范,教养极好。进了屋,她便坐于桌边,背对着二人,从袖中掏出面精致小巧的铜镜,修整着仪容,镜子背面一束极为艳丽的桃花绽放着。 商昕之与玄素站在一起,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问道:“这位夫人怎么夜半时分还独自出门?家里人放得下心吗?” 女子闻言,将镜子收回袖中,转过身来,淡淡一笑,溢出幸福的神色,她道:“妾身是来寻我家夫君的。” “夫君?不知尊夫君现在何处?不若待会儿雨停了,我们送你过去。”商昕之礼貌得提议。 “夫君,夫君在……”女子神情突然有些恍惚,歪着头,瞪着双大眼直勾勾得看着商昕之,可眼神却没有什么焦点,空洞洞的看的商昕之毛骨悚然。 女子突然凄然一笑,皱着柳眉,委屈得道:“我也不知道夫君在哪儿。” “呃……”商昕之愕然,这夫人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夫君,夫君在哪儿呢……啊,妾身想起来了,夫君在妾身的梦里,满树的桃花,琴和笛子,还有《落梅风》……”女子歪着头嘀咕着,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十分开心的拍着手道:“夫君最爱听妾身弹奏的《落梅风》了,只要妾身一弹此曲,夫君必然要出现的。对对,我的琴呢,琴呢……”说着,开始四处找她的琴,找寻了片刻,委顿的坐回了椅子旁,自嘲的笑了笑,道:“呀,妾身又忘了,妾身这是在别人家避雨,哪里来的琴呢。你说,是吧?” 商昕之见她话头抛向了自己,连忙尴尬的点了点头,“是是……” 看来这夫人的脑子真是有些不清楚了,待会儿等雨停了便送他回去吧。打定主意,商昕之又问道:“不知夫人是哪里人?” “你问这个干嘛?”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商昕之,目光里带着一丝防备。 想这问题问得也过于尴尬了,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有些防备之心也是应当的。商昕之立刻摆了手,道:“夫人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夫人回家罢了。” “回家?妾身不要回家!妾身要去找夫君。”女子突然十分紧张得说,“你要抓我回家?” “不不,没那个意思。”越说越错,至此,再也无话可说。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外面雨声渐小,这雷雨便是这样,来得急去得也快。 女子见雨停了便站起身来,对两人多了防备之心不愿多留,但仍礼貌得福了福身子,道:“多谢二位收留,妾身要去找寻夫君了。” “呃,真的不用我们帮你?” “公子好意心领了。夫君对妾身甚是宠爱,若看到陌生男子跟在妾身身边,定是要吃醋耍脾气的。”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商昕之有些尴尬得为她开了门,为防再次下雨,送了她一柄油纸伞,目送那名女子翠绿色的衣裙消失在荒郊野岭之中。 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 “道长,那真的是人?”商昕之忧虑的问。 “嗯。”玄素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有在那人身上闻到一丝妖气。 “可我怎么觉着哪里十分别扭呢……她看起来倒不像是一般的女子,而且,似乎脑子出了些问题啊……”越发不放心,商昕之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件大衣准备套上去追那名女子。这月黑风高的,无论如何,让一个女子孤身行路都是不安全的。 刚穿上衣服,正在找灯笼,却听外面雷雨声大作,闪电划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 破寂静的夜空,光芒照亮了昏暗的房间。空气里若有若无得起了一丝丝淡淡的桃花香气。 玄素看向窗外,叫住了戴上斗笠准备出门的商昕之。 “你不必去了,她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第一个故事~ ☆、遇奇 因着昨夜那怪异女人的事情,两人都没睡好,次日便起了个大早。 玄素要到附近的镇子里买些干粮备用,商昕之当然要紧随而去。两人便各自骑着白马和驴子到了最近的镇子——渭塘。 行不过半个时辰便看见不远处有房屋起起落落的影子。玄素与商昕之勒马慢行,踱步过去,果然见路上立着石碑。石碑约莫有一人多高,碑用上朱砂笔印了“渭塘”两个大字。 玄素下马,走至石碑前,摸了摸朱红色的大字,似有荧荧的光。 “道长有所不知,这渭塘位于长江浊流与阳澄湖清流交汇地带,水源丰裕,百姓靠养殖珍珠发家,素有‘珍珠之乡’一称。你看这驮着界碑的石龟,口中含着的便是珍珠。这朱字上闪光之物,大抵是珍珠粉了。” 玄素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顿时觉着这书生的书倒也不是白读的。 商昕之还在一旁卖弄学问:“这渭塘的桃花也是种的极好的,因而酿出来的桃花酿也是上等佳品,只抿一小口便是唇齿留香。待会儿进城,我摆了摊赚些钱,便来请道长尝一尝这渭塘有名的桃花酿。” 玄素怀疑得看着他。摆摊赚钱?这消瘦的身子板如何赚钱? “道长莫这样看我,我好歹寒窗苦读十年,虽不说文采绝卓,但替人写个家书信函什么的倒不是问题。虽然收入微薄,但聊胜于无。”商昕之深为自己还能赚得两分薄银而自豪,冲着玄素眨了眨眼,一瞬间,灵光一闪,有了别的主意。 “玄素道长,你可学过周易之术?” 玄素点头,“略懂。” 商昕之喜形于色,击掌笑道:“那便极好,待会儿我们进了这渭塘,便于繁华街巷摆个摊子,上书‘神机妙算’四个大字,凭着道长这一身仙风道骨,再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必然客如云来……” 话音未落,玄素已然走出了好几步远了。 碰了一鼻子灰,商昕之无奈的耸了耸肩。 到了熟悉的街巷租了桌子椅子,商昕之便开始摆起了写字摊。他平日里以此谋生,镇上的人虽都觉着他精神不太正常,但看在他孤身一人,字写的漂亮,最重要的是价钱要的不高的份上,但凡有要写文书的都会来找他。 这一写就过去了一天,日近黄昏,却不见玄素的身影,商昕之十分担忧,该不是把他撂下自己跑了吧? 瞥见角落里,阿欢正独自一驴玩得开心,龇着排整齐的白牙冲着路边被捆着的大狗喷气,听见大狗汪汪叫着恼怒不已却挣不开绳索的着急样子,乐得“嗯昂嗯昂”直叫唤。 嘴角抽了抽,他想还是先找到玄素为妙,待会儿天黑下来了,真叫对方跑了,自己找也找不着! “这位公子,可否帮老儿代写一封家书?”正收整摊位,却听见声音一把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转头看了看,只见老人两鬓花白,衣衫虽显富贵,但是面容却是十分苍老疲惫,倒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复又排开笔墨纸砚,微笑问道:“老人家,您坐,您说我写。” 老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吾儿子松亲启:苏杭水路现已畅通,你外出经商,若无他事便早日归家,子柏他……他……” 商昕之提笔等了许久,见老人仍不出声,狐疑得抬头看去,却见老人嘴唇发白,颤抖不已,面容上已是老泪纵横。大惊之下,连忙劝慰道:“老人家,你、你这是怎么了?” 老人捂住嘴,低低得哭泣,形容狼狈,看得商昕之好不忍心。他放缓了声音,道:“老人家,你便说出来,看小生是否帮得了你。” “我儿……我儿命苦啊……呜呜……”老人家抽泣着说,“想我一生老实本分,岂料晚年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那自小就乖巧伶俐的小儿子,是遭了什么大难,偏生要他年纪轻轻就要下去侍奉阎君……” 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此亲密之人将要故去任谁都要伤心难过,可偏生又是无可奈何之事。商昕之只得叹了口气,可随后听到老汉所说不由得惊异起来。 “他好端端的如何会卧病在床,日日呓语不已,定是叫邪祟之物缠上了。为何不来缠小老儿,偏偏要来折磨我那可怜的小儿子……” “邪祟之物?”商昕之的兴致一下就来了,“老人家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听。” 老人家抹了把老泪,狠狠拍了大腿一把,才絮絮道来。 原来他家小儿子半个月前开始染上了重病,每日嗜睡,堪堪醒来便胡言乱语,不是对着窗外唱曲儿,便是捏着怀里的玉佩呵呵傻笑。请了大夫和道士都是无用,眼见着日益消瘦,形容枯槁,老汉担心不已,此番他上街来找商昕之写家书便是叫大儿子赶回来看看亲弟弟。 商昕之对此事满是好奇,这志怪小说里都写到,有人形神恍惚不是撞鬼就是被妖精缠上。此番老人家里小子之事,大抵也于此脱不开干系了。 眼珠轻转,当下来了主意,他对着老汉道:“老人家,你莫担心,我认识一位道长,法力极是高强,只要有他,什么妖魔鬼怪都兴不起半点风浪!” “当真?”老汉怔然,目露期待的看着商昕之。 商昕之拍了拍胸口,吹到:“当真!我这位朋友可谓翻手云覆手雨,浑身毛发落地成兵,黄符一扫便能立刻打得妖物魂飞魄散,更不要说他背后背的那把宝剑了,削铁成泥不在话下,退治妖精鬼怪只需寒芒一现……” “哦?有这样一位道法高超的道友我还真要与他切磋切磋。” “那是!”商昕之得意洋洋得接话,说完脸色大变,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讪讪得回头,却见玄素牵着白马一脸寒气得看着他。连忙转过身,扑到老汉身边,拉起老汉的手,十分诚挚得说:“老人家,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道长。” 老汉看过去,“果真是仙风道骨,一表人才。道长救救小儿吧!” 商昕之狗腿跟上,亮着双清澈的大眼:“道长,救救他小儿子吧!” 玄素:“……” 老汉姓陆,在渭塘有一家不小的酒楼。听闻与“酒”字相关,商昕之更是兴致高昂,当下收了摊便立刻要去给陆老汉的小儿子陆子柏看病。 三人一马一驴拐过条胡同又走了不到一百步便看见一处极具风情的酒楼。酒楼碧瓦飞檐,绿水环绕,池中几只白鹅引颈交欢,门外杨柳依依,青色酒帘迎风招展,还没跨进门便闻到浓郁的酒香。 商昕之深深吸了口气,酒的醇香钻入鼻腔,游曳至他的四肢百骸,全身是说不出的舒爽。这下便按捺不住,探头探脑得瞅着酒楼里面,果然见一排排酒缸以泥土做封,顶盖红帘,当下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 忍不住就要流出口水来。 陆掌柜看他一副痴迷于酒的模样,因着小儿子有望得救心情还算愉悦,便爽朗得笑了两声,许诺道:“待会儿公子可自带两坛桃花酿,即便救不得小儿,也算小老儿的一片感激之情了。” “哪里,你这小儿子我们必定是救得了的,道长,你说对不对?” 玄素冷冷看他一眼,也不应和便随着陆掌柜一同跨入酒铺。 商昕之也不恼,呵呵笑着,紧随而入。 渭塘人的房屋构造皆为一体,前院买卖货物,后院供家眷居住。穿过酒铺的大堂,便是酒家后院。 首先入目的是几株桃树,正是早春三月,桃花开得极艳,片片花瓣都舒展开来,说不出的娉婷美艳。都说人面桃花,以桃花衬美人,其殊丽便可见一斑了。 “渭塘的桃花酿如此香醇,跟这些桃花分不开关系。”陆掌柜日日与这些桃树桃花相处不觉为奇,玄素本是性子冷漠之人也不会有多惊异,这一路倒是商昕之十分入景,连声赞叹着。 又穿过一道拱门,这才到了陆子柏的居所。只见一株光秃秃的桃树立于窗边,别说桃花,一片绿叶也无。 “咦?”商昕之惊异道,“这株桃树如何不开花?” 老汉摇头:“这树年岁已久,怕是要不行了。” 商昕之顿悟,连连摇头叹息,可仍不自觉多看了两眼。都说妖精鬼魅要修身成道,这植物虽不似飞禽走兽那般有灵性,但自得修行之法,扎根于地,仰面向天,吸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兼之寿命颇长,化身成精怪的倒也不少。只是……唉,可惜可惜,看这株桃树,枝干枯黄,叶子凋零,即便是三月的暖阳也熏不出来半分生气。真真是回归黄土了。 心生叹惋,商昕之便不再注目于桃树,却不知那桃树在他路过时轻抖了枝干,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动的还是怎地…… 打开门,极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商昕之不禁掩了口鼻。定睛望去,果然见床上躺着一人,平静得熟睡着,单看那侧脸,线条优美,鼻梁挺翘,朱唇小巧,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瘦削,真真是个美男子。 商昕之呆了一呆,这种娇弱病态的美男子是他的最爱,不禁舔了舔干渴的唇,咽了口口水。 可是,再仔细看看,这张脸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玄素向陆掌柜问道:“能否将他唤醒?” 陆掌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他睡着的时候,除非自己醒来,我们是如何也唤不醒的。” “唤不醒?如何会唤不醒?”商昕之奇道,“我来试试。” 探身上前,商昕之越看这张脸越眼熟,可是脑海里只有张模模糊糊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伸了手要拍拍陆小公子的肩膀,却看见陆小公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吓得他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玄素的身上才堪堪停住了步子。 “爹?”陆子柏眨着眼睛,浓密的羽睫忽闪忽闪的,他轻声唤着陆掌柜的名字,好奇而又警惕得看了看周围的人,最终视线定格在商昕之与玄素身上,小声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帮你看病的。子柏,乖,让道长为你看看。” “爹,我真的没事。”陆子柏笑了笑,说道,“只是近来有些嗜睡罢了。” “没病最好,可是看看也无妨不是?”陆老汉抚慰道。 “好吧,爹,你说好便好。”陆子柏理解得说,从被子里伸出白皙修长的胳膊。莹白的皮肤下面,血管都清晰可见。 玄素握上陆子柏的脉搏,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可是体内游走着一缕阴气。抬眼看了看陆子柏,面色红润,闭目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也并无异常之处。不禁皱了眉头。 “并无大碍。”玄素如实讲明了陆子柏的情况。 陆掌柜这才放心得叹了口气。 玄素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陆子柏低垂下眸子掩住慌乱,道:“没有,只是有些疲乏罢了。” “只是疲乏?” “嗯。” 玄素不再多问,可视线仍然没有从陆子柏身上移开。商昕之看玄素一直盯着人家看,陆子柏的耳根都被盯红了,立刻拉了拉玄素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道:“道长,别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玄素瞪他一眼,却也没再盯着陆子柏看。 陆子柏轻轻咳了咳,对路掌柜说:“爹,我饿了。” 陆掌柜闻言,笑开了花,面上的皱纹更堆叠起来,他连忙吩咐下人给陆子柏做了一些易消化的饭菜,听陆子柏说是想要再歇歇便带着玄素几人离开了房间。 “多谢二位了。只是子柏平日里确实有呓语的状况,不知何解?”掩了房门,陆掌柜将玄素与商昕之二人拉到拱门后小生询问着。 玄素道:“他体内有一股阴气,却极为微薄,不至影响身体。”想了想,续问道:“不知他平日里都呓语些什么?” “什么……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玉笛,《落梅风》什么的……”陆老汉说道,“这些都是形容我酒家的景致的,不知道子柏为何总是提起这些。” 玄素默然不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铃铛交给对老汉,道:“近些日子我会呆在渭塘,若出事了便摇铃,我自会赶到。” 陆掌柜急忙接过,感激道:“多谢道长。” 玄素摆了摆手。 两人这才出了陆家酒馆。 商昕之拿了人家一整坛的桃花酿自觉这趟没有白来,只是没有发现什么与鬼怪有关的异闻罢了。 只是,想起自己的疑惑,商昕之问玄素:“道长,你觉不觉着那陆小公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玄素点了点头,“他长得极似我们昨夜见到的那个女子。” 商昕之顿悟,恍然道:“是了!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 ☆、起疑 玄素在商昕之家里住了下来,每日里随着商昕之进渭塘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傍晚回家时才会回来。 陆掌柜没有摇响玄素给他的铃铛,这证明陆小公子并无大事,是很值得开心的。可是,商昕之总是想起那晚遇见的翠衣女子,越想就越觉着像陆子柏,心里也就越发的不安。 事情,似乎不如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这天,商昕之又上街摆了摊子,这次挑的位置是靠近街边一家露天说书棚的。这家说书的老板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挑着些灵异的故事讲讲,无非是某姓的书生爱上了某类的妖怪,亦或是某种女鬼迷惑住了某家的少爷。但是,偏生这些事情带着几分禁忌的味道,爱听的人很多,书棚早早得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上了一圈又一圈。 “话说三百年前,在江南的一座就如渭塘这般大小的小镇里有一家极为富庶的人家。”说书的先生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洪亮有力,透过人群传到了商昕之这里。 轻敲了梆子,说书先生续道:“这家人姓赵,一脉单传,几代下来就只有一个独子,一直传到了第十七代。这赵氏第十七代是个单名叫康的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 后生,长得唇红齿白,相貌极为英俊。自成年以来,桃花不断。各家各户的女儿都巴望着嫁给这赵康为娘子。可奈何这赵康眼界也甚高,整个镇子里的女子一个也看不上哎!”长叹一声,又敲了下梆子,底下有多嘴的汉子哄闹开了,吵吵嚷嚷得道:“那不是一辈子打光棍,到老也尝不到女人的滋味了嘛?哈哈哈哈”顿时哄堂大笑。 商昕之撑着下巴,撇了撇嘴,嫌弃的心想,这壮汉一看就没读过书,这会儿一定会出现一个貌若天仙的鬼美人儿与那赵康结为连理。 果然,说书先生敲了敲梆子,道:“这位先生莫急,听小老儿给你讲下去!那日,后生赵康去邻镇要账,适逢天降大雨,一人躲在破庙之中。正生了火,准备歇息,却见阵阵瓢泼大雨中跑进来一个姿容绝丽的女子。那名女子衣裳都叫雨水给打湿了,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昏黄的柴火映照下,女子皮肤白皙,仿若凝脂,面色红润,略微娇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说书先生语调起起伏伏,带着拖腔,十分惹人遐想。 围观人群不自禁在脑海中浮现出女子的模样,一个个都微红了黑脸,夹紧了双腿。商昕之自动将女子脑补成男子的模样,也不禁羞红了脸。啧啧啧,真是香艳的一幕。 “这荒郊野岭,干柴烈火,两人又是郎才女貌,言谈间又颇为合得来。赵康便想,等候了这么多年,这女子大概便是能与他厮守一生的人了吧……于是,两人便在野庙之中行了那男女关系。” 底下哗然一片,大笑这赵康真是艳福不浅。 “后来,赵康便将那名叫淑娘的女子带回家中。赵母赵父见淑娘长得端庄妍美,举手投足又很有教养,便欣然应允了这门婚事。谁料到……”说书人顿了顿,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才续道:“淑娘三年无所出,而眼见着赵康已要二十五岁,这二十五岁膝下还无一子的,怕是少见了吧?” “那之后呢?生不出娃娃要怎样?”挤在人群里拿着串糖葫芦的小男孩眨了眨眼不解得问道。他不过才七八岁,并不觉着这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比不得被爹爹关在家里不让出去玩让人难过。 “之后,赵母便自作主张,将淑娘贬作妾室,为赵康另立了新的妻子。可是,谁想到又过两年,新的妻子还是怀不上孩子。那赵康也看过大夫,自己的身子并无问题。这事就出了古怪。” “那个淑娘定是妖怪化作的!”有谁高声喊了一句,众人便纷纷议论开来。说书先生敲了下铜锣,将大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续道:“这位先生说的跟赵母怀疑的完全一致!那赵母知道了二人相遇的经历,对淑娘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便偷偷请了道士在家中做法。那道人确实有几分道行但却不怎么高深,一场法事做下来对赵母说‘家中确实有妖孽作祟’。赵母便问‘可是那淑娘’,道士便顺水推舟得说‘正是’并给了赵母一把道符,让她偷偷铺在淑娘床上,准备好一盆黑狗血,等那淑娘躺在床上被道符所击必然会变作本体,届时,将黑狗血洒上去定然将其打得灰飞烟灭。当天,赵母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淑娘束手就擒!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书先生探了头出去,神秘兮兮的钓着众人胃口。 台下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怒骂道:“别卖关子!快讲!” 有自以为聪明的将手往袖子里面一拢,颇为不屑得说:“还能怎样,还不是那淑娘被发现是妖怪,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杀了赵家人。”说罢,挤开人群就要走。 商昕之默默摇头,这说书先生的故事每次都不会叫他失望,哪里是这么简单的。 果然,说书先生长叹口气,语调顿时变得极为哀婉,他道:“魂飞魄散的不是那淑娘,而是那赵康。” 台下一阵惊呼,原本走出人群的那人听了连忙又挤了回来,瞪大眼睛等着下文。 说书先生续道:“原来,那赵康于收账那日便死在盗匪手下,却流连于人世不肯离开,淑娘确实是精怪,但只是一只修行极低的鼠精,她将自己的精魄分给了赵康,让他能在阳光下生存,暂时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两人原本是痴情痴心的情侣,怎料到,赵母怀疑到淑娘头上,白白葬送了这一段上好的因缘。”说完,又是长叹一声,这才敲了梆子,道:“各位,今日便讲到这里,麻烦有钱的捧个钱场,谢谢,谢谢。”说完,一个扎着冲天髻的男孩儿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个铜锣,向各位听众要着赏钱。 商昕之见状,立刻别过头去,仿若刚才听得兴致勃勃的人不是他似的。 “要死吗?生不出孩子要被杀掉的么?可我也生不出怎么办?”方才提问的男孩子听到故事的末尾,尚听不懂故事里的深层含义,只是两人都死了的结局让他惊恐。 他的伙伴敲了下他的脑袋,骂他:“你个笨蛋!你是男人,怎么生得出孩子?” 男孩歪着脑袋好奇得看着伙伴:“男人就生不出孩子吗?那不是都要被杀掉?” “这……这,你看爹爹和叔叔不都活得好好的!我也搞不清楚……”小伙伴被反驳后嗫嚅着说,他憋得脸通红,高声叫起来:“胆小鬼,别怕!谁要是来杀你,我就保护你!” “你保护我?”男孩儿一扫脸上的恐惧,亮着大眼睛说道。 “有我在,绝不让他们欺负你!”小伙伴昂着小脑袋,拍着胸脯保证。 “嗯!我们说好了!”男孩儿脸蛋兴奋的红扑扑的。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分吃着一根糖葫芦开开心心得钻出人群,摇晃着走向回家的路。 听了两人对话的商昕之不禁莞尔,自己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呆蠢得可爱? “哼,保护?真能保护多久?这世间大好姻缘败坏在多年生不出子嗣之下的又何止这一桩,又有谁能够阻止得了?”冷冷清清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商昕之看过去,只见到一个面容俊美白皙的公子哥从袖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凭空抛出,正巧落进了小童手中的铜锣里面。 这人,不是陆府的小少爷,陆子柏吗? 见陆子柏要走,商昕之连忙撂下手中的笔要追过去,岂料到求赏钱的小童竟然端了铜锣站到了他面前,仰着头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呃,小弟弟,我……” 小童皱了皱那短小的可爱眉毛,道:“又没钱?” “呃……” “拿来买酒了?”小童清脆脆的说。 商昕之抠出一个铜板来丢进小童的铜锣里,对着小童呵呵一笑。小童见状轻嗤了声,万分瞧不起得鄙视了他一眼,就绕过了他,转而笑眯眯得对旁边的人说:“各位叔叔,赏些银钱吧。” 商昕之尴尬得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陆子柏的身影已经埋没在人群中,难以找寻了。懊恼的垂下头,正巧看见方才陆子柏站立的位置上有几片桃花花瓣,探了头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一株桃树,这桃花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自陆府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8 带出来的? 捡起那几片花瓣,商昕之莫名的感觉到心跳一顿,有什么奇异的东西钻入了身体中,那是一种强大的感情,悲伤地让他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蹲在这里做什么?”冷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抬头看向来人,玄素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太阳,阴影笼罩了他,两行泪莫名的滑落下来。 玄素皱眉:“怎么哭了?” 商昕之摇了摇头,“不知道,突然感觉好悲伤,悲伤地都要不能呼吸了,就只想哭,只想哭。” “……”玄素沉默不语,从他手中接过花瓣,却没有产生和商昕之一样的感觉,那花瓣突然化作了白烟随风消散了,他眯了眸子,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方才我看见了陆小公子,大概是他身上带来的。” “是么?”这桃花花瓣上有略微的妖气,但是并不邪恶。 兴许是看见商昕之哭得十分可怜,玄素的话也略微多了起来:“回去吧。我方才去你平日摆摊的地方找你了,怎么搬到了这里?” 商昕之仍旧蹲在地上,抽泣着说:“今天,今天这里有说书可以听……”一边说一边冲着玄素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 玄素沉默,冷冷得看着他。商昕之故意装作不懂他的眼神,一边抹着泪一边抖着手要玄素拉他。最终,玄素拗不过商昕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回家吧,今天赚的钱可以买只鸡吃,一会儿,一会儿道长我给你做栗子鸡。”商昕之避开收赏钱的小童,低声说。 “我吃素。” “那就太好了。呃,不,我的意思是……道长吃栗子我吃鸡,这样就不会浪费了。”商昕之抽抽噎噎。 玄素睨他一眼,看他涕泗横流,语气依然冷冰冰的,却夹杂了几分无奈,“别哭了。” 商昕之闻言,变本加厉,哀嚎道:“我也不想哭啊,它莫名其妙的就停不下来啊啊!” 玄素:“……”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好奇故事与正文有什么联系的亲注意看番外哦~ ☆、疑团 当夜,商昕之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成了一株小小的桃花,经历了风吹雨打,有谁对他伸出了手,他变作了人形,趴在一棵大树上看着窗户里面的人作画。画里面的人,美得仿佛不像是凡人,像是九天的仙女。而作画的人,他明明看不清楚,却只觉得比那画里的人还要好看。 可下一瞬间,他跪倒在谁的墓前,哭得肝肠寸断。 画面破裂。梦还在延续 他梦见,他孤寂一人站在树林里。 大朵大朵的桃花竞相绽放着,香味浓郁热烈。 脚下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往前方,在一片桃树掩映中似乎有一座小小的院子,依稀传来渺茫的琴音。 他顺着小路往前走着,朦胧间看到两个人影,立于一株满树芬芳的桃花树下,一人白衣飘飘,横笛而吹,一人青绿长袍,端坐琴前,两人琴笛合奏,面上笑意盈盈,神仙眷侣般令人称羡。 白衣绿衣交叠落地,嘤咛软语,一地迷乱。 “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我就在桃花树下等你。等着你来,与你再奏一曲《落梅风》。” 商昕之猛地睁开眼睛,弹坐起身来,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却发现连手心里都是汗水。 “怎么了?”玄素已然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商昕之问到。 “道长,我方才梦见陆小公子了!” “梦见他如何?” “他跟一个白衣男子在桃花树下弹琴,两人欢好、互许终生,道长,你说……”商昕之顿了顿,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玄素,“那白衣男子会不会就是那夜女子寻找的夫君……而陆小公子,确实是那位乔装了的女子!” 玄素未语,他一向不会如此轻易下决定,凡事还是亲眼看到确认了才是。 商昕之想起方才的梦境,心里一阵惴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平白梦见了这么奇异的事情,这会不会是有什么预兆?陆小公子他…… “没事的。铃铛还未……” “丁零——丁零——”玄素话音未落,铃铛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致向桌上的铃铛看去,渐渐升起不妙的预感。 一路飞奔到陆家酒铺,大门前乱成一片,许多家丁举着火把,列成几个小队。好不容易于人群中找到了陆掌柜,商昕之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子柏他,子柏他不见了啊!” “什么?”怎么会呢,这明明下午才见过面的,怎么就不见了呢?商昕之大为惊奇,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方才小的去问陆小公子可要沐浴,喊了几声都无人答应,小的担心出了事便唐突得推门进去查看,可屋里面已经看不到陆小公子的身影了。详细询问了几个下人,竟然无一人知道陆小公子什么时候出了门。”一个模样伶俐的下人说道,“我们找遍了整间酒铺,都没有发现陆小公子的身影。” “……”玄素没有说话,掐起手诀,默念了咒语。他在陆子柏的身上留下了一点记号,必要地时候可以找到他。用咒语搜寻了许久,才终于将其定格。玄素看向东南方向,道:“在这边。” 几个家丁闻言,纷纷打起灯笼向玄素指的方向寻了过去。 突然,一阵风卷起,将几个家丁灯笼中的烛火全部熄灭。 玄素猛地冲虚空甩出一张道符,莫名的空中突然出现了几片桃花花瓣,微不可闻的桃花香气下一刻便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啊!”一个丫鬟突然尖声叫了起来,“树、树下有人……” 众人看过去,果然在大树下发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为首的家丁打着灯笼照了一下,那人昏倒在地面上,发丝凌乱,满脸泥土。这才高声叫道:“小少爷!是小少爷!快,快把小少爷背回府!” 场面一片混乱。 商昕之走过去,在大树旁发现了一把伞,那把伞正是他那夜送给那名女子的伞。抬头看了看夜空,一片晴朗,点点星星密布在夜幕之上。 这样的夜,出门哪里需要用伞? 转头看向玄素,玄素正蹲在地上察看着什么。 “道长,怎么了?”他好奇得问道。 玄素放下手中的泥土,指间的粘稠感还在,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泥土里,确实有桃花花瓣。而且,方才这边是有个结界的吧?在他们刚刚到来时才撤去的结界。 “回去吧。”玄素淡淡的说。 商昕之随之点了点头,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二人跟着进了陆府的大门。 陆小公子昏睡不醒,已过了一天一夜,期间只喂着喝了几口水,半粒米都是喂不下的。玄素给他把了脉,却觉着脉象与前些日子有些不同,而且他心脉衰弱,体内的那缕阴气仍盘踞不去,此次却是在心脉处循环游走。 想了想,倏地拿犀利的眼神盯着商昕之。商昕之本来就被这些玄妙之事弄得一头雾水,见玄素瞪视过来,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教你一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9 套心法。” “啊?” 商昕之被玄素从地上提拎起来了,只见玄素两片薄唇张张合合,飞快得念出一段口诀来,商昕之听得一愣一愣的。 “记住了没?” “没有。”商昕之老实交代,摇了摇头。 玄素深吸口气,强忍下不耐,又疾念了一遍。 商昕之瞪大了无辜的双眼:“道长,你这老师当的,学生都可以去死了!” 玄素反瞪他,冷然道:“你若修道,早不知死过几百次了。” 商昕之:“……” 随后玄素又重复了三遍,商昕之这才勉勉强强记住了心法,却不知道长为何要让他记住这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只见玄素将道符贴于陆小公子胸前两侧,将他转了过来,面对着商昕之。 商昕之狐疑的看着玄素。 玄素道:“你默念那段咒语,咬住最后一个字不要泄出,过来以气渡给他。” 商昕之瞪大了眼睛:“渡气?拿什么?” 玄素默然不语,眼神下移,盯着的却是商昕之饱满红润的双唇。 商昕之的脸蹭的红了,看了看陆小公子如桃花般俊美的面容,登时五迷三道,迷迷糊糊得说:“道、道长,你说的可是真的……”说完也不等玄素回答,自顾自得脸红红羞涩得对陆掌柜说,“这、这可如何是好,道长都说了……我,我……” 陆掌柜摇头,“若能救得小儿,如何都好。” 得到陆掌柜应允,商昕之更是晕头转向,傻呆呆得看着陆小公子的面容…… 娘亲,孩儿虽是断袖,但从未做过出格之举,此番实为救人,娘亲,你便原谅了孩儿罢。 商昕之咽了口口水。 玄素实在看不下去他那个花痴的模样,冷声吩咐:“快去。” 商昕之连连应声,缓步走到陆小公子身边,默念了口诀,俯□来,看着那略青的薄唇,神情一恍惚,这嘴里的那口气便泄了一半。 “我重来一次。”羞红了脸,商昕之说道,可就在这时,屋内平白吹起了一阵大风,直刮得纱幔摇曳,桌椅板凳砰砰乱晃,几人纷纷以袖掩面。待风静下来时,屋内只残留着一股桃花的香气,桌椅板凳无一处移动。玄素立刻提剑奔出门外,却无可捉摸,只得又回到屋内,拧眉沉思。 屋中,陆小公子却已经清醒了过来。 “画楼中有人情正苦,杜鹃声莫啼归去……”陆小公子神情恍惚,低低唱到,突然翻身下床,坐至梳妆台前,梳理着一头墨发,“我怎的这样狼狈,难怪方才王郎见了我那样不喜,不是女儿身已是罪孽,偏偏还要以这样丑的面容见他……”嘀嘀咕咕,自说自话了一会儿,翻出柜里的胭脂细细涂抹着。不一会儿,面容便成了那夜玄素与商昕之看到的那样。 陆小公子转身嫣然一笑道:“如何,妾身美吗?”他看见了商昕之与玄素,道:“咦,二位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玄素与商昕之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陆掌柜受不了刺激险些要晕过去,下人扶了他一把,这才将将稳住身子。 “你可找到了你夫君?”商昕之小心翼翼得问到。此番的陆子柏跟前些日子看到的陆子柏有些不同。 “找到了。”陆子柏笑了笑,可突然拧了眉十分难过得说,“可是,夫君他要成亲了啊,新娘,新娘不是妾身……” 前言不搭后语,不是都叫夫君了,怎么成亲了还有别的新娘?莫不是一切都是陆子柏在自作多情,那所谓的夫君根本就不是他的夫君。而且,他陆子柏明明就是个男子啊! “啊,我忘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他怎么可能娶我呢?他们王家一脉单传,要的是能为他传宗接代的媳妇啊!” 作者有话要说:卖个关子,卡个文~明天再来更新,哦哈哈哈~~我是周末勤快两更的好孩子~求书评求收藏= =+ ☆、问询 “啊,我忘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他怎么可能娶我呢?他们王家一脉单传,要的是能为他传宗接代的媳妇啊!”陆子柏凄然一笑,挤开众人跑到窗户前,看着窗外,喃喃:“王郎……王郎……” “这王郎不知是何人?”商昕之皱着眉头担忧得问道,“叫他来看看陆小公子罢。” “若真有这王郎便是,哪怕我儿真是断袖,只要能好好的,我如何能不应允?偏偏就没有这王郎啊!”陆掌柜听见商昕之如此问,他也是满心慌乱,想要找到这个王郎,“子柏从小内向,足不出户,别说外人,就连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没有认全,哪里会认识什么王郎!” “他发病伊始见过什么人?”玄素冷然问到。 陆掌柜想了想,慌乱得道:“没有啊,他日日都在这后院待着……” 这事出便有蹊跷了,既然足不出户如何识得这王郎?感情还至深于此,真是…… 想起昨日说书先生讲的那场故事来,商昕之叹息一声,只因要传宗接代便被毁了的大好姻缘真的不止一件啊……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想起了悠扬的琴声,曲调含蓄幽怨,满是离愁相思之情,仿若有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众人的心脏,悲伤之情不经意间从心底涌出,再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玄素早在曲调响起的时候就飞奔了出去,这分明是妖精鬼魅才能弹出来的音调,而几个寻常人中,商昕之醒悟过来的最早。他见玄素奔出门外,知道怕是有妖怪来了,惊喜异常,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二人都没料到,他们奔出去的同时,一阵微风夹着几片桃花花瓣卷进屋内绕着陆子柏盘旋飞舞,然后钻进了他的鼻腔。随着微风的渐渐涌入,陆子柏的呼吸也平稳下来,面色渐红,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一直追到大街上,玄素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他提了剑,拧眉打量着四周,妖气淡去,只余一缕微不可闻的桃花香气。 这时,商昕之才踉踉跄跄的追了过来,跑得太急,一身的袍子都松松垮垮凌乱不堪,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得问:“道、道长,妖、妖怪呢?” 玄素冷冷瞪他一眼,道:“你这么高声喊叫的,有也跑了。” 商昕之立刻捂住嘴巴,一双清澈的大眼眨巴眨巴无辜得看着玄素。 玄素挑了眉看他一眼,提剑回去。 回了陆子柏房间,却见他正神色自如得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小厮在一旁紧张得站着。陆子柏见二人这么晚了还堂而皇之得进了他的屋,也不气恼,微笑着让小厮搬两张椅子来让两人坐下。 商昕之看他神色自然,惊讶不已,方才还疯言疯语的,怎么现在倒丝毫不记得之前疯癫的事情了。心下疑虑,可见人家如此落落大方,想着在对方看来是自己半夜叨扰冒昧进屋,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搔了搔头,商昕之尴尬得说:“不了。这么晚还来叨扰,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陆子柏笑道,“有朋自远方来,自是不亦乐乎。”他站起身,亲自给两位斟了茶,“既然来了,便小坐片刻吧。”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0 事已至此,再也不好推辞。二人便依言坐下饮茶。 玄素见陆子柏的面色竟像是多了几分妖气,不禁多打量了几眼。陆子柏见玄素直愣愣得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得垂下了头,这一低头更是多了几分风情。 “方才我一醒来见到满屋子的人,家父更是老泪纵横,担忧不已。故……也算是子柏唐突,可否如实告知于我,我得了什么怪病?” 对方问得如此诚恳又直白,商昕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一来确实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二来也怕陆小公子听了悲伤绝望。 “疯癫之症。”正思忖间,玄素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单刀直入,让商昕之听了大惊,连忙去看陆子柏的脸色,就怕他一时想不开。 陆子柏脸色一白,笑容僵了片刻便缓了过来,他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那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陆子柏苦笑道:“我猜便是如此,近来有些事情总也想不来,明明记得身在此处,醒来后却发现在另一处。而且,我辅一见二位便觉着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 “我们前些日子才见过的啊!”商昕之惊叫,陆子柏也十分惊讶,“何时?” “我还同你一起听了场说书讲的故事,还同你聊了会儿天呢!” “我、我不记得……”陆子柏神情有些黯然。 “持续多久了?”玄素问道。 “已有月余。” 玄素沉默,商昕之担忧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怕玄素一出口刺激到陆子柏。 “王郎是何人?” 你看,果真来了。商昕之不禁连连摇头。 陆子柏闻言动作一顿,脸色又白上几分,讷讷道:“你怎么、怎么知道王郎?” “你发病便是因为他。”玄素肯定的说。 陆子柏抬眼看去,玄素眸色漆黑,深沉而稳重,语气更是极为坚定,他心知这事隐瞒不住了只能叹息一声,道:“我起初茶饭不思,确实是因为王郎。说出来怕也叫你们笑话,我第一眼见到王郎起,便认定了这滚滚红尘,我就愿与他一人结为连理。”说着,想起了往日的恩爱,脸颊羞红,目光柔软起来。 “你与他可是在梦中相见?” “道长仙术高强,确实如此。” 玄素又沉默下来,思忖着,许久复又问道:“我可否见见那位王郎。” 陆子柏脸上的幸福退去,转而变作无奈,他摇头道:“怕是要道长失望了,鉴卿说他不愿同我在一起,我无法为他传宗接代……” 玄素没有再发问,只自顾自得坐在那里沉思。商昕之坐立不安,他本就对陆子柏有怜惜之情,此番看他神情落寞,心伤不已,连忙同他说了些别的东西,这一聊才知对方文采是极好的,琴技可堪渭塘第一,极善《落梅风》。 “‘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桃花树下共奏《落梅风》。’这是我与王郎的约定,可时至如今,却从未履行过……”陆子柏黯然说道,目光幽幽得望着窗边的那株桃花树。 商昕之再也不敢多留,生怕再挑起对方的伤心事,连忙拉了玄素起身告别。陆子柏也不多留,微笑着告别。 站在拱门处,商昕之回首看向陆子柏的房间,屋内烛火已息,一片漆黑。 这时,窗边那株桃花树下恍然站着一个人。那人白衣飘飘,长发在夜风中飘散,商昕之彷佛感到了那人身上沉重得悲伤。张了张嘴正欲叫出声来,一阵微风卷过,吹迷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 桃花树依然孤寂得挺立在月色之中,可那树下哪里有半分人影。 “道、道长……” “嗯?” “我、我好像撞鬼了……” “……”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 ☆、现身 清早,商昕之坐在陆家酒铺里一口一口小啜着闻名江南的桃花酿,这酒滋味虽美,可心中掺着一份惆怅,酒里就难免多了几分苦涩。想了想形容疯癫的陆小公子,又想了想桃花树下站着的美人,暗自揣测着。 莫非这白衣美人便是那位“王郎”?努力回忆着梦里见到的白衣男人的面容,可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奇怪。 想起那白衣美人凭空出现又平白消失的本事,大抵是个妖。他与陆小公子又是什么情分?是爱?还是单纯得要吸食精魄? 商昕之摇了摇头,怕是真有情意在了,不然白衣美人不会忧伤至厮。怎地这样狠心,也不愿现身去见那陆小公子一面。 又饮了一口酒,商昕之支了脑袋,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 这时,门口的铃铛叮当作响,商昕之望去,见一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白衣青年跨门而入,他俊眉斜飞入鬓,鹰鼻英挺,只是双眼下有略微的淤青。 “麻烦店家,打一壶桃花酿。”小二接过酒壶,依言启了酒封,灌满了壶,报了价钱便将酒壶又递还回去。 “多谢。”青年交了钱却未离开,四下打量了酒铺,问道,“怎么不见贵店掌柜?” “小少爷生了病昨夜折腾得厉害,掌柜的现下还在休息。公子是我们掌柜的熟人?” 青年笑了笑,摇了摇头,“只是你家的酒酿的极好,钦佩掌柜罢了。” 小二闻言也跟着笑了,面色上带了几分自傲,“那是,我们店里的酒远近闻名,即便是进贡到宫里,也是拿得出手的。” 青年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贵店小少爷得了什么病,我认得几个大夫医术还算精湛。” 小二神色有些犹豫,见这个公子相貌英俊,笑容亲和,又因夸奖了自家酒楼,心里难免有几分亲近,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只说这一句。听说少爷被妖怪缠上,整天嘀咕些人听不懂的话,这几日怕是要不行了!” 那人笑容一僵,没多久就恢复过来,“可否与我详细讲讲。” 小二摆了摆手,“这掌柜的自家事我也不好外传,只是多谢公子关心之情,掌柜的知道此事也会有所欣慰。” 青年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小二的神色分明是不愿再多透露一点的意思,只得作罢,拿了酒起身告别。 没走出多远,便见他踉跄了几步,手中的酒壶摔落在地。那青年转过身来,尴尬得对店小二笑了笑,道:“真是对不住,刚才被椅子绊了一跤,浪费了你们的好酒。可否重新为我再打一壶?” 小二说:“当然可以,只是这银钱……” 青年理解得说:“自然会另付一份。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现下我还要去谈生意,刚才洒酒时浸湿了袖口,可否麻烦小哥帮我买件新衣裳,再借用贵府客房换件衣裳。” “这……我得问过掌柜的意思。” “自然。”青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劳烦小哥了,买完衣服剩下的银钱便当是在下感激小哥的热心肠了。” 小二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眼睛瞪直了,结结巴巴得说:“我这就帮你去问问掌柜的……” 没多久复又回来,说掌柜的允了,青年人便随着一个小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1 厮步入了陆府后院。 这一幕商昕之可看得分明,方才明明是这青年趁小二不注意拔了酒壶的塞子,又故意摔倒弄洒了酒,这装模作样的一套真是耍的有模有样的,神色没有半分不自然。 他进酒馆后院干嘛? 商昕之站起身来,偷偷跟在那名青年身后,随着一起进了后院。 白衣青年走了没多久便把引路的小厮打发了,商昕之没敢跟得太近,也没听清楚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小厮欢欢喜喜得走了,他独自一人在种满桃树的后院逛了起来,然后切入一条小路。这条路商昕之比较熟悉,是通往陆小公子院子的路。 这人到底是谁? 商昕之躲在树后,看青年穿过拱门,进了陆小公子的院子,正狐疑得要跟上去,却听见身后冷冷的低沉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毛骨悚然,商昕之立刻站直了身子,僵硬着侧了侧头,看见玄素正面无表情得站在他身后,顿时吐出一口气来,“道长,是你啊,吓死我了。” “鬼鬼祟祟。” “道长,你别这么说我。”商昕之紧张得说,想起做贼的不是自己,有问题的是刚才偷偷摸进陆小公子院里的白衣青年,理直气壮起来,“道长,我这是在解决陆小公子的问题,刚才……” 话音未落,瓷器落地的声音在院内响了起来,商昕之顾不得多解释,连忙拉着玄素靠在院门上往里望着。 玄素要进去院子,商昕之一把拉住了他,玄素回头瞪他一眼,商昕之一副恨铁不成钢得说:“别现在进去,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鬼鬼祟祟。” “……” 虽然这样说,可光明磊落的玄素道长还是留在了院外,跟商昕之躲在拱门后面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王郎,鉴卿,你来了……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子柏,我记得。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桃花树下共奏《落梅风》。这便是我们的约定。” “鉴卿,你记得便好。”陆子柏开心得笑了,想起之前赶去见他时所看到的场景又咬了唇,道,“可是,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不成了,我来陪你,陪你一生一世可好?” “真的吗?可是,你的家人能够允许吗?毕竟,你我同是男子。我想你没有负担的同我在一起。” “他们会祝福我们的。” “那便极好。”陆子柏说到,拉着王鉴卿的手站到了窗边那株桃花树下,“鉴卿,这桃树虽不开花,可却是日夜陪伴我的,我珍视他就如同珍视自己的性命一般,鉴卿,他便是我们的红娘月老。” 王鉴卿被他拉住的手倏地一抖,眼神有些闪闪烁烁,陆子柏转头看他,轻柔得问:“怎么了?” “没什么。”王鉴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抬头看着陆子柏,有些哀伤。 “道长,你看他们怎么回事儿?道长,道长?”商昕之低声问询却半天等不到回应,狐疑得转头去看,却见玄素眯了眼不晓得在看什么,表情怪阴沉的。他吓了一跳,伸手在玄素面前晃了晃,想唤他回神,可没料到玄素竟推开商昕之的手,提了剑闯入院内,商昕之拦都没来得及。 “妖孽。”玄素执了道符看向王鉴卿,冷冷的说。 王鉴卿见状转了头,将陆子柏护在身后,同样阴冷得看过来,“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玄素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猛地将手中道符甩了出去,王鉴卿脸色大变,侧身让开,那道符直打在桃花树上,王鉴卿却捂住胸口,似乎要不能呼吸。陆子柏急忙上去查看,紧张得问:“鉴卿,鉴卿你这是怎么了?” 王鉴卿不说话,回头对着陆子柏轻吹了口气,陆子柏只觉一阵桃花香气袭来,便不省人事。 王鉴卿冷睨了玄素一眼,周身萦绕起粉白的雾气,浓雾中隐隐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身穿白衣,长发如瀑就这么披散着随风飘摇,细长的瓜子脸莹白如雪,两颊粉嫩,额头一点粉红桃花印记显得整张脸多了几分魅惑。 商昕之突然便看到这么美的美人,眼睛立刻就直了,一行红色的痕迹不争气得慢慢从鼻腔中流淌出来…… “道士,你若有本事便来追我吧!”说罢,纵身一跃,从院墙中跳出,玄素提剑追去,也想腾身跃起却发现身体竟然比平日要重上许多,低头一看,商昕之正抱了自己的腰,挂着两行鼻血对着他笑得十分谄媚。 “道长,带我一起去吧!” 玄素压抑住心中的不耐,拎起商昕之的衣领,跳出院墙,向着那妖精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 ☆、教训 陆家酒铺本就坐落在渭塘最繁华的街巷里,这跳出院墙之后,玄素正好落在一家面饼铺上,激起了一层的面粉。来不得多做耽搁,便顺着方才妖气弥漫的地方奔了过去。 商昕之追着跑了两步,回头看了看被砸得一地混乱的摊位和呆立着的老板,十分抱歉的丢了几个铜板,讷讷道:“对不住,就这点儿钱了。”然后,甩头就冲着玄素追了过去。 老板无语的看着还在地上滚动着的三个铜板…… 两人的脚力自是相差悬殊,玄素又一头扎进人堆里,商昕之自是难以寻觅的、,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探着脑袋四处打量着,可一无所获。别说是妖精的踪影,就是玄素道长他都找不见了。 懊恼的退到旁边一个小巷里,面前却是扑面而来的桃花香气,商昕之眼前白影一闪,他眨了眨眼,眼前站着的分明是刚才那个美男妖。 “你你你……”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桃夭妩媚得笑了笑,说道:“那道士是你的朋友?” 商昕之想了想,道:“暂时还不算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你想不想跟他立刻就成为朋友?”桃夭诱惑着说。 商昕之警惕的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蛮喜欢那个道士的,不如我成了你们的好事,你便替我说说好话,让他放了我,如何?”桃夭眨了眨眼,调皮得说,“我们妖精呀,最擅长迷惑人了~” 眼前是桃夭美艳绝伦雌雄莫辩的脸,商昕之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整个人便迷迷糊糊起来,脚下如踩了云雾般。 “我帮你……我帮你……” 魔音灌耳,低沉魅惑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回荡着,商昕之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脑海里面空白一片,就只剩下粉粉白白的光一道道划过。 记忆出现的空白间,身体突然一颤,商昕之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涌入了身体内,脑海里一瞬间迸发出无数个片段,堆积在一起,让他的思维里面一片混乱…… 躲在帘子后面的陆子柏,柜台上微笑着买酒的白衣公子…… 笼罩着淡粉雾气的梦境,笛子和琴,绣着桃花的荷包,蝠纹玉佩,交叠在一起的绿衣白衣…… 女扮男装的陆子柏,身边飘忽着的桃花花瓣,繁华的街巷,朱门前高悬的大红灯笼…… 商昕之猛地清醒过来,他瞪大了眼睛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2 ,看着面前瘫坐在地的桃花妖,愕然道:“那日见的女人竟然真是陆小公子,那……你,前些天的陆子柏是你假扮的?” 桃夭捂住胸口,频频低喘,他早知这个凡人体内是至纯至真的血脉,不易附体,却没想到这血脉竟然强大至此,他辅一附入半点便被排斥出去,因这斥力还差点儿将本就所剩无几的功力给击打得灰飞烟灭。这倒也罢了,却叫他识破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那个王鉴卿与他……”商昕之不顾他回不回答,仍旧在自言自语般的问询,“他们当真不能在一起么,明明就那么相爱的啊……” “如何在一起?”桃夭扯出抹冷笑,森然道:“你便也看见了,那红通通的喜字,那王家的豪宅大院,他是王家一脉单传的儿子,王家如何能让他喜欢一个男人?” “那你明知,当初为何要……” “哈哈哈,怪我,都怪我!当初子柏只是对他一见钟情,时间长了必会慢慢忘却,我却非要成全他们,助他们在梦中相见,梦中相爱。有一次,那王鉴卿说子柏非女儿身,他们只能在梦里欢好,无法走入现实。子柏便开始有些妄想之症,常常对镜梳妆,将自己扮成女儿。我原想让他真正见王鉴卿一面,若是接受不得,我便助他忘了王鉴卿,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我便扮作子柏的样子在家让他父亲安心,助子柏亲自上南京寻他,却不料他竟是要成亲!子柏因而心力交瘁,才会疯癫至此,我已经封不住他的记忆了,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啊……”我想成全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我当初错过的东西……是我的自私害了子柏,我没有守住诺言…… 望着桃夭悲凉的面容,商昕之的眼前复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矮小的桃树,温情的男人,窗里的画…… 大红盖头,冰冷的地窖,谁的坟墓…… 商昕之怔然沉默不语。这些画面,难道是这桃花妖的过去? 突然,身后一声清脆的剑鸣,商昕之回头看去,正是玄素阴沉着脸,站在那里,长剑在手,剑光微寒。 “妖孽。”冷冷的,玄素说道。 桃夭脸色倏地刷白一片,他渡劫留下来的伤势一直未好,方才又被商昕之的血脉震得魂魄不稳,这番若是正面对上玄素他凶多吉少。无论如何,也硬拼不得。 正欲挥袖使出迷障之法,却见玄素眼疾手快得甩出一排道符,发出灿烂金光,将他团团围了起来,他轻触结界,手指却被弹开,指间烧灼一片——这阵法,以他现今的法力破除不了。 桃夭咬唇,语带不甘得说:“我无意与大人为难,大人也看得出我真气纯净,一千年来没有害过一个人。大人,你放过我吧!” 玄素冷然道:“我知你虽无害人,但如何要在那陆子柏体内放上一缕阴气,这无疑是在促他死亡。” 桃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恨然道:“若不是我用着这一缕真气护着他的心脉,他早因为这个可恨的王鉴卿伤心过度而死了!” 商昕之见状,连忙说道:“道长,他说的是真的!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陆小公子,道长,你莫要杀他。” 玄素仍旧有些怀疑,冷了眼看着桃花妖,道:“他现今不害人,却不代表日后不害人!”说着,剑花一挽,寒光一闪,就要刺过来。 ——若你善德积满,便可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此。 善德善德,杀了这妖,便是积累善德! 眯了眸子,玄素的剑势猛地一滞,抬眼看去,竟是商昕之用手握住了剑锋,活生生的止住了剑势。 从小到底,一直无病无灾,吃过最大的苦便是没有饭吃的饥饿,商昕之哪里受过这样的疼痛。被长剑割破的手掌汩汩冒着血,他疼得呲牙咧嘴,尚未来得及喊痛,他急忙说道:“道长,剑下留情。他真的,是不是个坏心肠的妖怪!” 玄素转头看商昕之,他一脸诚恳得看着自己,让他手中的剑竟然不愿再刺下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书生竟然会为了一个妖做至如此。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书生一直是个嗜酒如命、不务正业好耍嘴皮子还性好男色的呆书生,怎么会…… 桃夭也没想到商昕之竟然会这样对他,感觉得看了商昕之一眼,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颤,抬眼看向东边。 桃夭突然跪下来,对着玄素磕头,苦苦哀求道:“大人,大人,小妖求求你了,让我出去吧,让我去救救那王鉴卿吧。” 商昕之一惊,忍着疼呲牙问他:“你说什么?” “我在王鉴卿身上施了禁制,危机生命的时候才会发动。我不能叫他死掉,不能!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虽然这么说很不厚道,但是,对你来说,不是巴不得他死掉么?” 桃夭咬了唇,悲伤得说:“失去爱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我不想让子柏尝到。” 那天在说书摊莫名感受到的悲伤又向他袭击了过来,他现今终于明白这悲伤的来源了。是桃夭的往事,那些在他脑海中播放的零碎片段,那些最终没有成真的誓言……他扑过去,将围住桃夭的那些道符撕成两半,玄素的结界猛地被破开,桃夭得获自由便要逃离出去,却被玄素一招道符打在身上,噗出一口血来。 商昕之上前扶起桃夭,恼怒的看着玄素,道:“道长,你就一点儿不为之所动吗!” ——我这一番痴心你竟丝毫也不为之所动吗? ——你就当真如此狠心! 玄素身体猛的一颤,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白衣女子纵身从白玉台上一跃而下的场景在眼前闪过,本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触…… 商昕之抱起衰弱得桃夭,红着眼圈道:“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他就在渭塘城外不远处……他该是来找子柏的……是来找子柏的……” 商昕之连连应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抱着桃夭自玄素身边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又站定了,转过身,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对玄素道:“道长,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妖也不例外,妖甚至比人,更重感情!” 玄素尚未回过神来,那梦境在他脑海里不停轮放,纵身跃下白玉台的女子,翻飞的裙摆,冰冷刺骨的寒风。 “道长,你就一点儿不为之所动吗!”梦境破裂,书生的话响彻耳边,为之所动……为之所动……为什么所动呢…… 一阵冷风吹过,玄素回过神来,看着商昕之抱着桃夭消失的方向,地上,滴了一滴又一滴的血。 ”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 = ☆、尾声 商昕之吹了口口哨,没过多久,便见阿欢领着白马跑了过来。商昕之抚摸着他的背,凑在他耳边,说道:“老朋友,帮个忙吧,我们要去救这家的小公子的情郎。你也见过那小公子,长得最是俊美不过了,我们不能让他伤心,你说可好?” 阿欢“嗯昂嗯昂”得应着商昕之。 商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3 昕之满意得拍了拍阿欢的头,回头要扶桃夭上驴的时候却见桃夭青着脸一副恐惧的模样,他安慰道:“没事,阿欢最是温驯了。像你这样的美人,他能驮你高兴都来不及!”说着,就引了桃夭上驴,桃夭咬了咬唇,低语了一句“小妖失礼了”便骑上了阿欢,可一直紧绷着身体坐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虽是驴子,阿欢脚程不弱,没多久便看见晕倒在城郊的王鉴卿。 “没什么大碍,他骑的马脱了力将他甩下来时撞到了头,不过若是一直躺在这儿,那就不一定了。”商昕之检查完王鉴卿的伤势,如是说道。 桃夭略微放下心来,冲着王鉴卿吹了口气,对方悠悠转醒过来,坐起身来,见到面前两个陌生人,顿时一愣,犹豫得问:“你们是?” “你晕倒在路上,我们刚救了你。” “原来如此,多谢二位。”王鉴卿勉力站起,对着二人长鞠一躬,问道:“前方不远可是渭塘?” “正是。” 一直沉默的桃夭突然问道:“你可是去找陆子柏的?” 王鉴卿惊道:“你如何知晓?” “你找他做什么?” 王鉴卿不再言语,他昨夜梦里梦见子柏苦苦哀求他不要结婚,哭得几乎肝肠寸断,他于心不忍又悔恨万分,良心欠安,因此一大早他便驱了马要敢来渭塘找子柏,同他说清二人的关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不过是梦里的欢爱,梦醒了谁又能记得谁? 可是,这话对着两个陌生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里有份薄礼,算是答谢二位的救命之恩。”王鉴卿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二人无一接过,商昕之看向桃夭,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桃夭阴沉着脸,冷冷得问道:“你找子柏做什么?可是要去与他撇清关系?” “你,你怎么知道我与子柏的关系?” “是我让你们在梦中相见的!” 王鉴卿惊道:“你是妖怪?” “是,我是妖怪!我要挖开你的胸膛看看,可真是无心之人?!” “不要冲动!”商昕之大叫,连忙抱住桃夭的腰,不让他前进一步,他扬着声音对王鉴卿说:“你真的不爱陆子柏么?你爱他的,不然你不会这么早就从南京奔过来,还生生差点儿累死一匹马,你也不会马虎大意得将外套都穿反了!王鉴卿,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不会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桃夭嘶吼,“我本想留他一条命,可他却狠心至此,偏要去将子柏一伤再伤,我如何能忍!”他猛地一用力,商昕之抱他不住被他挣扎开来。 突然,一串黄符飞舞绕着桃花妖围成一圈,将其圈禁起来。 桃花妖在道符之间挣扎着,眉心一点粉色印记正冒着道道黑气,明艳的脸庞竟也开始略显乌青。此时,又飞来一排道符,加固了一圈团团围住桃花妖。 玄素冷然的声音响了起来:“运气调息,莫要堕入魔道。陆子柏的命还要你来救吧?” 桃花妖一愣便不再挣扎,闭目,商昕之看他头顶升起一道黒烟,原本青黑的脸才慢慢退去。又转头看了玄素,愣愣的呆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王鉴卿。 对方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跌坐在地,玄素从袖中掏出一根黑色的树枝,说:“人欲念太多,生而迷惘,愿你能看清本性,找寻自己。”语毕,在王鉴卿额心处轻轻一点。 商昕之见王鉴卿的表情顿时变得呆滞,目视前方,两眼无神,似神游去了,跑到他眼前挥了挥手,可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顿时大为惊异。他却不知道,在那树枝点上王鉴卿额心的那一刻,他与陆子柏的过去一点一点的不停回放着,那些缠绵暧昧的过去,那些可撼山岳的海誓山盟,最重要的是,陆子柏的一片痴心。 所有的负担都不再是负担,比起那些所谓的担负王家、繁衍后代,他与陆子柏在一起,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王家离了他,如何不能运作?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鉴卿突然泪流满面,扑倒在玄素脚下,低声哭喊着:“道长,求求你,救救子柏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王家的家财了,这一生能与他相守,什么磨难我也经受得起。” 玄素冷然道:“你可否永世牢记你今日所发之誓,如果有违便是十八层地狱永无止尽的折磨。” 王鉴卿道:“生生世世,永不背弃,只求道长救他一命。” 玄素道:“我救不得他,你去求他吧。”说着,转身让开视线,王鉴卿抬头望去,正是跪坐在禁锢圈里满目含恨咬着朱唇的桃夭。 他一路跪爬过去,在桃夭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求求大仙救救子柏,我背弃他良多,万死不足以谢罪。” 桃夭虽不知玄素是使了什么手段让王鉴卿改变至此,可他仍是无法原谅王鉴卿的薄情,他咬着牙冷然道:“若我说,要拿你的心换他的命,你可答应?” 王鉴卿又磕了一个头,坚定得说:“答应。” 桃夭又道:“你可知人心没了会有什么后果?” “死。” “……”桃夭一愣,随即闭目,仰面流出泪来,长叹一口气,道,“你随我回去吧。” 王鉴卿随着桃花妖进了陆子柏的房间。屋外,陆老伯、连夜赶回来的陆子松、商昕之和玄素等人都在等待着。 商昕之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得拿着树枝画桃花,画得不耐烦了丢下树枝,拉了拉玄素的裤腿,抬头看他。 玄素低头瞅他一眼也不搭理,自顾转了头,闭目凝神。商昕之只能站起身来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玄素不理他,再拉了拉,就这么闹了三四遍,玄素才不耐烦得睁开眼,眼里含着一团火。 商昕之涎着脸皮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问道:“道长,你刚才拿着的那个树枝是做什么用的?怎么这样神奇,他一下子就悔悟得这么彻底!” 玄素白他一眼,淡淡道:“迷谷树枝,佩之不迷,能为人指点迷津。” “那你刚才是替他指点迷津了?”商昕之愣愣得说,这天下还有这等法宝真是长见识了。 “嗯,顺带让他体会了一下陆子柏的感受。” “这感同身受之法,用的巧妙。”商昕之连忙拍马屁,见玄素又开始闭目不搭理他,急急忙忙得又拽了拽他衣角,讨好得笑着道,“道长道长,那根迷谷树枝可否借我看看?” 玄素从袖中拿出树枝,大方的递了过去,没想到道长竟然这么好说话,商昕之也吃了一惊,但也不敢多做犹豫,生怕道长后悔就把树枝拿回去了。连忙接了过来,好好打量着。 ——迷谷树枝啊迷谷树枝,可否告诉我,我的真命天子是哪路妖怪啊? 黑色的迷谷树枝在商昕之手心里静静的一动不动。 ——好吧,不是妖怪,那是哪路鬼怪啊? 迷谷树枝依然毫无反应。 奇怪了……商昕之暗自嘀咕,想着玄素白天的用法,连忙转了身背对着玄素,趁他不注意拿树枝在自己额头上点了一下,又将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4 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 可迷谷树枝依然毫无反应,自己的脑海里面也意外的什么都没有浮现…… 真是奇怪了。难不成要什么咒语,还是要什么法术? 瞥眼看了看玄素,商昕之张了张嘴,又识趣得闭上,想了想,这道长如此冷淡少言,必定是不会将这迷谷树枝的使用方法告知于我了。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上那个命中注定要与我相爱的妖怪呦…… 失望得将迷谷树枝还了回去,商昕之靠在桃花树上,频频叹气。 他的小动作玄素都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得收回了迷谷树枝,却在转头的时候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轻轻的扬起了一个浅笑。 “方才那桃花妖同你说了什么?” 商昕之正暗自失望间,却听见道长突如其来的一问,这一问快准狠直溜溜得捅了过来。可他答应了桃花妖不能说,只好涎着脸皮撒着谎,“嘿嘿,没什么……没什么……”一边说,一边将手腕掩在背后,甩下袖子,遮住了手腕上的那道伤痕。 玄素冷冷盯着他,商昕之被这道目光冻得都要颤抖,还想再说什么以做解释,可玄素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再也不搭理他。想着是道长好心关心自己,自己却给人家个冷屁股贴,心下有些愧意,可这事确确实实是说不得的,只能扯了扯玄素的袖子,诚恳得道了句“对不住,这对不住不仅是为了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还有,我当初不该那样说你。道长,道长是很好的人。” 玄素冷冷看过去过去,商昕之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就在商昕之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的时候,玄素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无妨。”他欣喜得抬头去看道长,却只看见一张线条紧绷的侧脸,不禁又垂了头低低得笑了起来。 就在几人都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几人连忙进屋去,只见那张雕花大床上平平稳稳得躺了两个人,仔细看去,都是面色红润,呼吸起伏稳定,只是睡着了罢了。 玄素上前把了下陆子柏的脉搏,对着陆老汉道:“已经无碍了。”复又转身摸了摸王鉴卿的心脏,跳动有力而有节奏,可见那桃花妖并未真的取走王鉴卿的心脉。 这时,陆子柏幽幽转醒过来,见周围又围满了一圈人苦笑道:“你们怎么又都过来了,怎么大哥也来了。爹,大哥,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子柏……”王鉴卿也醒了过来,深情得唤着陆子柏的名字,陆子柏身子一僵,眼中凝聚起泪水来,他僵僵得转头望去,见到王鉴卿,两行泪便不可遏制得流了出来。 “子柏,我也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王鉴卿拉住陆子柏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他深情得说,“我梦见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我们在桃花树下共奏曲《落梅风》。我们就让这梦境成真,你说可好?” “王郎,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梦里才有的景象,怎么会真实得出现在现实里,是梦么,难道这还残酷得是我做的一个美梦么?陆子柏不敢相信,他仍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急忙拉住王鉴卿的手覆在自己消瘦的脸颊上。 “是真的,子柏,这不是梦,梦醒了我依然爱你,生生世世。” 一时之间,热泪盈眶,陆子柏胸膛内的心脏有力得跳动着,他轻轻得将头靠在王鉴卿的肩膀上,幸福得笑着。 商昕之跨出门外,看向窗边的那株已老的桃树,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段《落梅风》,曲调优美旖旎,似夹着千丝万缕绵绵不尽的情义。本已枝叶凋零的桃花树,此刻却突然生出了浓密的绿叶,在千万朵绿叶之间开出了美艳的桃花,一朵朵都争奇斗艳,开得极盛,满树的桃花,香气醉人。 商昕之轻轻抚上桃树的枝干,默念一段咒语,再抬眼时已是泪流满面。 这满树的桃花忽然衰败,一丝一缕都化作粉末,连带着原本的枝干散落在空气里。 他抬头,于虚无中仿佛看见了那夜在树下静静凝望着陆小公子的桃花妖,眼中的深情那样的动人心弦,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没有之一。 桃夭,我达成了我们的约定,将你在世上的痕迹毁去,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桃花妖日日夜夜在他窗前,与他弹奏《落梅风》;他不会知道,他与王鉴卿一次次的梦中相会是一个桃花妖耗损精魄促成的;他也不会知道,他胸膛里的那颗跳动着的灼热的心是一个桃花妖以散尽三魂七魄为代价换来的…… 相见,不如不见…… “道长,情到浓时真的便可以舍弃一切,是吗?” “……” “呵呵,道长,我忘了,你们修道之人,不谈情爱。” ——永乐七年,书生商昕之作《渭塘奇遇记》,附桃林美人图,是谓桃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一大篇章了~可怜的桃花哥哥~~修改版=w=附上桃花美图=w= ☆、番外 当年,我还是一株三百年的小桃树,自开了灵识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那时候,我还不在陆府,我在满是桃树的林子里面沐浴着阳光雨露,吸纳着日月精华,盼着能早一日修成人身,可万般不得法。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相继化了人身,他们围在我的周围嘲笑着我的愚笨。 直到那一天,桃树林里来了一个凡人。 他披着黎明的雨露,踩着满地的晨霜,从微露的朝阳里走来,穿过众多的桃树,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纤白的手抚摸着我的枝干,抬起头,看着我微笑。 他说:“多么美丽的一树桃花。” 如果我可以呼吸,那我当时一定会忘了呼吸。我不知道,一个人类,怎么可以美成这样,仿佛满世界的光辉都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一颦一笑都美得动人心魄。 突然之间,我的身体变得好热,灼热得好像枝干都要烧着了一般。花瓣簌簌落下,我再睁眼时,却看见他惊愕的面容。 那双漆黑如墨,聚集了晨星的眸子里面映着一张脸,一张同样惊愕的脸。 我知道,满林子的妖怪都在看他,都在议论他的美貌,可是,他只对我笑。 然后,他带着我回了陆府。 他将我种在他的窗前,我趴在树上看着他在屋里作画,一笔一画下都是我的模样。我无聊的时候会抖下一枝花瓣,让他画不下去,他挽了袖子,将那堆花瓣轻轻得拢在一起,抬头,笑着对我说:“桃夭,我不理你,你可是寂寞了?” 后来,我见他大哥成亲,凤冠霞帔一挑,红烛罗帐下的新娘美得让我移不开眼。我对他说,睿辛,你娶我好不好。他笑着说,好。 一个月后,我嫁给了睿辛,我们搬出了陆家。 我在生长的地方变出了一座房子,我依旧趴在树上看他作画,他画里面依旧是我。直到有一天,他母亲找上门来,满面泪痕得对他说,睿辛,你大哥大嫂去了,陆家只有你一个人了,娘求求你,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5 你回来吧…… 他望向我,总是含笑的眸子里渗满了悲伤。 第二天,我们搬回了陆家。 他从风流儒雅的陆家二公子变成了睿智果断的陆当家,我趴在桃树上,抖落一枝的桃花,可是那里却没有人笑着对我说,桃夭,我不在,你寂寞了? 睿辛,你不在,我真的寂寞了。 再后来,陆家张灯结彩,大红花轿抬进了渭塘最美的女人。我被关在地窖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鞭炮、欢呼与祝福。 ——陆当家真是好福气,娇妻在卧,日后必定如鱼得水! 他娘亲对我说,你是男人,无法为陆家传宗接代,睿辛身边留不得你。 我冷笑,睿辛爱的人是我,留不留的不是你说的算。 可是,直到睿辛的孩子生了下来,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可以称心如意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不想灼灼其华,我只愿宜其室家。 老神仙说,桃树本是雌雄同体,若想生下子嗣倒也不无可能在,只是几率颇低。 我拜了三拜,老神仙说,你去东海蓬莱岛,那里有仙丹相助。 那年,我方三百二十一岁,堪堪修成人形不过十年。这一路蓬莱之行,走得跌跌撞撞,最终还是让我寻到了。 再回到陆府,回到他身边。 他仍旧在桃花树下作画,一支毛笔却拿得颤颤巍巍,他的双手不再白皙细嫩,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青丝也染成白发。 他抬头看见了我,手中的画笔掉落下来,墨水晕开,晕花了我的脸。 他说,桃夭,你不在,我好寂寞。 他说,桃夭,往后我不在的日日夜夜,你不要想我,那样,我也不会想你。 他说,桃夭,我不想你忍受那种日思夜想的痛苦,我死后,你不要寻我,好好活着,就此忘了我。 他说……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着,就此忘了我。 他躺在我的怀里,他白发披散,我试图去抚平他苍老的痕迹,企图抹去中间那沧桑的岁月。 不过百年……我竟忘了,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 我依然种在陆府后院,种在他的窗前。我看着他的子嗣一天天的长大。我无法不去寻他,可我也无法破坏他的人生。 喝了孟婆汤便是有了新的一世,当他拉起那个女人的手,用着当年对我微笑时的表情看着她,对她说“淑娘,我会待你好”时,我便知道,他为何不让我去寻他。 轮回是这样残忍,只是一碗孟婆汤便可无情的抹杀一切。 相见,不如不见…… 他们的结局我自说书先生那里听了一遍又一遍——双双殒命,共赴黄泉。 我总在想,比之淑娘,我要幸福一点,因为我还活着,我还能够有机会记得曾经有个叫“睿辛”的男人对我这样这样的好过。而她呢?不到十年的相爱,彼此相忘的结局。 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哪怕她如此幸福得跟赵康奔赴黄泉,而我却要因为诺言而一个人好好活着。 自此,我日日夜夜守着他的子嗣,守着他当初的责任。 千年的天劫我堪堪躲过,由内向外撕裂的伤口却无法愈合。在我最后的生命里,那个善良的人类,助了我一碗至纯至真至善的血,帮我散尽三魂七魄,救回了子柏。 我对着他的尸身许过诺,在我还会呼吸,还会心跳的时候会保全他每一个后代。 现在,我做到了。只是,我好累…… 睿辛,我真的好累,没有你,我好寂寞好寂寞。睿辛,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的每一缕精魂都散入了四海八荒,无论你轮回到何处,我都能寻得到你,我会是你身边的一棵树,一株草,一只蝴蝶,日夜陪在你的身边。 那时,睿辛,你还会愿意将我入画吗? 读到这里,商昕之再也读不下去了,他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手里的那片花瓣掉在桌子上,接触到空气的时候散为灰烬,随风飞舞着。 这则属于桃夭的故事,他将永远珍藏,珍藏在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w=可怜的桃夭,好心疼啊好心疼 ☆、潮州 “善文,这南海扬波万里,红珊瑚,白珍珠,琳琅满地,美人如云,当真就留不住你?” “我只想回家。” ------------------------------------------------------------------------------- “道长,来潮州不看潮州八景,这是白来了啊!”商昕之骑在阿欢背上,可怜兮兮得说。怎奈何玄素道长铜墙铁壁,稳坐于白马之上,对两侧繁华的胜景眼睛也不眨一下。 各位看到这里心中定然存了一个疑问,这商昕之与玄素不是在那渭塘,怎么竟跑来了这潮州?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待那陆子柏与王鉴卿一事解决以后,玄素便要离了渭塘,商昕之有求于他自是不肯。他自少时懂得那神鬼之事便有个梦想,那便是亲自写一本志怪小说。往日里碰不见什么妖怪,也不敢去招惹什么妖怪,此番认识了玄素这位道士,那是如何也放弃不得的了。 玄素自然不愿意带上这个麻烦,商昕之便来了个釜底抽薪之计,夜深时分,趁着玄素睡熟了将自家茅草房点燃,熊熊大火蔓延间,照亮了他坏笑着的脸,一句“家毁了,我无处可去,求得道长槌怜,助我完成愿望便是成就玄素道长大功德”将玄素说服,两人这才一路向东南方行去,到了潮州。 这潮州位于广东南部,南靠南海,又有寒江、凤江环绕穿过,水土丰沃,诸多文人骚客争相咏唱。名胜古迹数不胜数。 在诸多心向往之的建筑古物,潮州八景当属一绝。“鳄渡秋风”、“西湖渔筏”、“金山古松”、“北阁佛灯”、“韩祠橡木”、“湘桥春涨”、“凤台时雨”、“龙湫宝塔”各占风头,引得潮州连年游人如织。 “道长,我们就去看两处,不,三处……道长,去吧!” 打马走过内门,这才真正到了潮州城内。只见两侧房屋鳞次栉比,街头巷尾杂耍、摆摊卖脂粉点心的高低喊叫着,当真是热闹非凡。 “道长,我听说潮州的海鲜特别美味,唇齿留香。” 玄素这才有些反应,瞥了商昕之一眼,淡淡道:“我吃素的。” “……”商昕之哑然闭嘴。 两人都各自下马下驴,改为步行。这大街小巷都是人的,一个不小心便很容易撞到踩到人。 “让路——让路——”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商昕之探直了脖子望过去,只见几个士兵护卫着高抬轿排众而来。 这大概是哪个大官来了。心里如此想着,商昕之随着如潮的众人向后退去,可奈何他身子单薄,又牵了阿欢,便被挤到了最后面的小巷子里,稍稍退后一步便听见身后响起了叫声。 “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老娘!” 毛骨悚然,当真是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6 毛骨悚然。这声音刁钻毒辣,语气如此刻薄,怕就是他最害怕的泼妇了。思及此,他摸了摸鼻子,想当做没听见,可胳膊上的一阵肉疼,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啊!”他尖声高叫,实在是疼得很。 “死小子,撞坏了老娘的饭盒,还想装作不知道?”这嗓门略高,周围的人都看过去。商昕之咽了口口水,十分无奈的忍痛转身,作揖,礼貌得道,“这位大姐,真是对不住。” “你叫我什么?!”对面的声音猛地又再创新高,商昕之方才一直低垂着头,这一看过去便略略惊讶,想这姑娘长得水灵剔透,嗔怒的模样有三分可爱,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这一声大姐当真是叫老了。于是连忙又是一揖,道:”这位姑娘,对不住。” 本来抬眼见是个清秀好看的书生郎,余善歌的脸一红,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这书生郎如此不识大体,竟然叫姑奶奶是大姐?当真是不可原谅! 少女冷哼一声,咬唇怒道:“对不住?对不住有什么用?你撞了我的饭盒,就要赔!” “赔,赔,自是要赔,不知要赔多少?” “这可是我亲自做的饭菜,哪里有价格能赔得来!” 闻言,商昕之很委屈,这可如何是好,赖上恶婆娘,比鬼缠身还可怕,当下无奈的苦笑着道:“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那姑娘沉思了一会儿,水灵灵的大眼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动什么鬼脑筋,商昕之甚是头疼。 “那这样吧,你去醉乡楼给我买一份鱼跃龙门,一份素什锦,一份香锅驴肉,再来五个馒头,那这事我们就算揭过了!”姑奶奶终于开了金口,可这要价略高,吓得商昕之的心脏是一跳一跳的。 方才路过醉乡楼,这鱼跃龙门是招牌菜,早在门口便用朱笔写了“一两”银子的高价,这顿饭可真是要他老命。 “姑娘,这么多你吃的完么?” 那姑娘柳眉一挑,眼里便含了几分怒气,叉了腰对商昕之说道:“谁说是我吃的啦?我是给我二哥送去的!” “这姑娘的二哥食量未免也太大了些……” 小姑娘脸一红,“要你管!” 商昕之见对方这是赖上自己了,掂量着兜里的银子,委实很为难。自离开渭塘已经一个多月了,陆老汉给的银子七七八八都花得差不多了。这一路走来又是风平浪静,他卖字也没赚上几个银钱,现如今,当真是囊中羞涩了。 余善歌见对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得打量了一遍这书生,穿着确实有些寒酸,看他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倒不知来潮州做什么的。想着这事儿本来就是自己想趁机整治一下这瞎眼的书生的,倒不是真的要为难对方,此番目的达到了,她放过这穷书生便是,可怜了二哥要等等才吃上饭了。 “唉,看你……” “走。”余善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冷冷淡淡,但是声音却极是好听。她转头看去,见到一蓝衫男子牵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站在一旁,剑眉英挺,瞳色深黑,眼神深邃,一双薄唇轻抿,真真是说不出来的俊朗好看。当下气血上冲,整张俏脸变得通红。 “道长……这事儿还没解决呢,走去哪儿啊。”商昕之闻言,很是懊恼。这小姑奶奶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倒不知这潮州人缺不缺代笔写信的,赚个三五天的能把这顿饭顶上吧? “去醉乡楼。”玄素说完便牵着惊鸿(玄素将白马取名惊鸿)掉头就走。 “哎,道长,等等啊,咱这钱……”眼见着玄素走远,商昕之连忙赶着阿欢跟过去,想了想囊中的盘缠,咬了咬牙,对余善歌道,“这位姑娘,我们赔给你,跟过来吧!” 余善歌本来是想算了,可是她一见到玄素就喜欢得不得了,真想跟这个男子再多说几句话,见商昕之让她跟过去便微垂了头红了脸,拎着洒了饭菜的饭盒擦过商昕之,径直跟上了玄素。 商昕之愣愣得看着那姑娘跟道旋风似地从自己身边卷过,追到玄素身后,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跟着,咕咕囔囔抱怨了几句,也跟了上去。 到了醉乡楼,里面的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冲着三人喊了一嗓子就转身去上菜倒酒,玄素直径走到柜台,说:“你们老板可在?” 商昕之一愣,还有这一进酒楼就找老板的?玄素道长潜心修道,不问世事可以理解,但是对生活阅历白成这个样子真是有些无法饶恕了……可仔细一想,这一路走来,玄素道长倒不像是这么没有礼数的人啊。 坐在柜台上书生打扮的人抬眼看见玄素,愣了一下,下一时刻竟然满心欢心得叫了起来:“玄素道长!” 听见这一声呼唤,整个大厅的小二都停了下来看过去,见真是玄素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了过来。商昕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掀了帘子,走进来一位大腹便便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见到玄素就如同见到了亲生爹娘一般,眼里竟然含了泪水,他连忙疾步走过来,拉了玄素就要上二楼,“道长修为高深,想二十年前便是风姿洒脱,现今还是侠骨翩翩,不像我,已然老了啊!” 玄素摆了摆手,好似这一切的热情都与他无关一样,冷漠得说:“不必客气,你当年说我来此用食,分文不取,可是当真?” 老板当即拼命点头,道:“当真当真,怎能不当真!” 玄素这才欣慰得点了点头,“那好,给这位姑娘打包一份鱼跃龙门,素什锦,香锅驴肉,五个馒头。” 老板转头对小二吩咐:“记住了吧,快吩咐下去,用最好的食材做。” “不用了不用了,我本来就是吓唬一下这笨嘴书生的。” 余善歌连忙道,抬眼看了下玄素,见对方面色淡然,那眉眼好看得不得了,又羞红了脸,道,“不劳这位哥哥费心了。”说完,对着玄素盈盈得做了一个揖。姿态优美,举止大度,显得十分有涵养,一点儿也不像刚才叉腰骂街的模样。 看到这里,商昕之可算是明白了!这小丫头分明是看上道长了! 念及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商昕之不满的说:“道长,人家姑娘跟你道谢呢。” 玄素瞥他一眼,又对着姑娘微微点了点头。 姑娘的脸又红了几下,正欲说什么,却听见隔壁桌子上两人的对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说那余家的小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大水给卷走了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哪里是被水给卷走的,说是被龙王看上,抢去做小妾了!” “龙王?真有龙王?” “有没有我不知道,可余家的小子长得真是叫一个美,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也想把他抢回家养着,日夜玩弄!” “哈哈哈,冯兄,倒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 余善歌的脸色白了青青了又白,当下将饭盒狠狠砸在那桌上,娇俏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你们说什么?再说我大哥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7 的一句不是,姑奶奶撕烂了你们的嘴!” 吃饭的两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没什么风度,见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当下来了火气,站起身来,说:“小丫头片子,也不看看老子什么人,说你们余家怎么了,要是老子高兴就你也得乖乖滚过来伺候老子!” “你!”余善歌火气涌了上来,纤手啪得一声扇了那男人一巴掌。男人一愣,顿时脸色就变得十分阴霾,他咬着牙,狠狠道:“敢打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说着,就猛地推开桌子,撸了袖子就要回揍过去,可手腕却被人用力握住,再也动弹不了分毫,恼怒得转头看过去,是个英朗的男子,对方面色阴寒,不怒自威,自家的威风一下子淡去了不少,想再发力,可手却被握得死紧,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一般。 “妈的!” 闻言,玄素冷冷一瞥,将手腕一扭,把对方的手骨卸了下来。男子嗷得一声叫得极为凄厉,随后被玄素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抱着手腕直打滚。他的狐朋狗友见状,连忙扶起他,弓着腰离着玄素远远地,畏惧得离开了酒楼。 余善歌见到玄素如此英勇,当下崇拜之情更甚,红着脸亮着双大眼,细细弱弱得道:“多谢哥哥相救,善歌感激不尽。” “玄素道长,打架最是能手。”商昕之凉凉得说,见玄素冷冷瞥他一眼,连忙讨好得加了一句,“也十分擅长抓鬼驱妖,心地也是极好的。” 余善歌闻言,脸色一变,当下眼眶通红,就要流出泪水来,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玄素磕了两个响头,咬着嘴唇,哽咽着道:“好哥哥既然会捉鬼驱妖,那善歌求求哥哥,救救我大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篇章~~~啦啦啦啦啦妇女节快乐= =+ ☆、询问 潮州水运发达,船只众多。码头上热闹一片,从众多裸着上身的男人中间穿过,余善歌神色自若,见到几个熟悉的还十分热情得打着招呼。穿过热闹的码头,走进靠近海岸的一处小木屋里,余善歌将饭盒一放,对着玄素盈盈得作了一揖,道:“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唤我二哥。” 玄素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商昕之则礼貌得点了点头。两人坐在木屋里,看着外面水天交界处连成一片,天气爽朗,海风习习,当真是十分舒适。只是伴着浪花翻滚的声音,商昕之隐隐得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不禁凑到窗边四下打量着。 “道长,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臭……什么的龙的……” “如果你说的是‘臭龙王,你不得好死’的话,那我听见了。” 商昕之大惊,连忙说道:“道长,此话不可乱说,现我们在海边,多跨几步便是龙王的地盘,若是让他听见了可没有我们好果子吃!” 玄素瞥他一眼,淡漠得说:“这是有人在骂他,我不过是复述而已。” 微微一愣,那声音好似听得更准确了一些,他跑出门外,寻着声源,果然见一个满身筋肉的赤膊壮汉在对着大海怒骂不绝,旁边的余善歌一脸着急生气得拉扯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商昕之问到。 余善歌懊恼得说:“自从大哥被龙王掳去了,二哥就天天在这里怒骂龙王,工也不做了,饭都不要吃了!” “这汪洋大海是龙王的天下,你若惹恼了他,随意翻起一个海浪便能将你置于死地。”玄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对着壮汉说道。 “呸,那条恶霸龙王,强掳我大哥进了龙宫,我如此骂他还算是好的了!若他还不快将我大哥还回来,那我便要砸了他的龙王庙,让他食不了人间的烟火供奉!”余善武骂完,对着海水吐了口口水,面目狰狞,十分骇人。 “二哥就是会逞凶,在这边骂了半个月了,还是一筹莫展,有什么用呐!”余善歌瞪大了妙眸,鼓着腮帮子说。 商昕之看了看余善武又看了看余善歌,这俩人长得一个威猛高大,面目凶恶,一个长得娇小可爱,玲珑水灵,若不是那相似极了的霸道性格,单看长相的话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兄妹。不过,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他们的大哥被龙王抓走了,这龙王无端抓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可否详细说与我们听听。”商昕之礼貌得说。 余善歌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说:“不跟你们详细说,还找你们来干嘛!” 商昕之:“……” **************************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余善武劝回了小木屋。余善歌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拿出来后,余善武的牛眼瞪得老大,咽了口口水,别扭得说:“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去咒那条恶龙!”说完,自顾自捞起馒头就着菜就大快朵颐起来。 余善歌哭笑不得,给他倒了杯水,就对着玄素讲述起他们大哥被龙王掳走的过程来。 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只能说个大概。只知道一天早晨他们醒来后发现大哥不见了,找了好久就见一只化了人身背着龟壳的老乌龟穿过了他们家的墙,带着虾兵蟹将走到了两人面前,两人都快吓傻了,等回过神来时老乌龟却已经不见了,桌子上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堆上好的珍珠珊瑚。两人打开信一看才知道他们大哥被南海龙王广利王带走为他因生辰而新盖的宫殿写梁上文去了。 “我们大哥的文采,在整个潮州都是数一数二的,那龙王慕名前来带走我大哥,说是作完梁上文就送回来,可没想到这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大哥还是没回来!”余善歌咬着唇,恨恨得说。 玄素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听闻那广利王还是个年轻的龙王,一时起了爱才之心,留你们大哥多待一会儿也是不无可能的。” “放屁!”余善武瞪圆了眼,“我大哥是个极为念家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一出门便是一个月,还不给我们写信报平安的!” 他竟然说道长放屁……他竟然说道长放屁……他竟然说道长放屁……商昕之默念了三遍,心里隐隐有些抓狂了。偷偷看道长的脸色,见不无不悦才略略放下心来,可还是赶紧接了话茬。 “有没有去龙王庙里请神问一下情况?” 余善歌见二哥对玄素有些不尊重,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余善武嗷呜一声将馒头扔在了桌子上,十分不高兴得瞪了自家小妹一眼,余善歌也不理他,赏他个白眼转而神色温柔得对玄素道:“道长,既然会捉鬼降妖,那不妨帮我们问一下龙王吧!” 被无视了的商昕之,默默流泪。 玄素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法力有限,龙王无法听到我呼唤的声音,我可以召唤一名水族,问下情况。” 余善歌闻言,笑颜逐开,盈盈得说:“那拜托道长了。”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8 * 玄素在海岸边铺开祭坛,于正东、正西、正南、正北方向贴了四张道符,手中长剑直插.进沙滩,右手中指食指并拢,默念咒文。 三人只见四张道符开始发光,将玄素围在中间,朦朦胧胧得似是起了一层浅浅的薄雾,拢得玄素看起来有些不真切,可是依然能辨认清楚他英朗的轮廓。此时的道长,看起来真有神仙的味道。商昕之不禁想到,指不定道长上一世真的是位神仙。 这个想法,余氏兄妹也有,余善武看得目瞪口呆,余善歌则是俏脸微红,小女儿怀春,满眼都是玄素俊朗的面容,想他平日虽无半分笑意,可一言一语都让她酥到骨子里了。 环绕着玄素的光芒渐渐变淡,直至光芒散去,入目处又是一片明朗,几人这才发现圈子里的除了玄素外,还多了个个子矮小,相貌略微丑陋,面容上覆了鳞片的小妖精。 小妖精本来在海底待得好好的,可突然身体就不听使唤,被一阵漩涡给卷了上来,等再看清楚眼前时,却见到了几个人类都睁着大眼好奇得打量着他,连忙抱住了一旁的东西,缩了缩身子,挡住那几人探究的目光。可没想到,自己抱住的东西动了动,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当下吓得一声尖叫,想往沙子里面钻。还没刨出个坑来,后衣领就被人拎住了,整个人顿时腾空起来。 “呜呜,你们别杀我,我不好吃的……呜呜……”小妖精抽泣着哭喊着,眼泪噼里啪啦砸在沙滩上,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沙球。 “你别哭啊!”商昕之见小妖精害怕成这个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当下就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这小东西虽然很丑,丑的极为不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哭闹成这个模样,弄得好似我们要欺负他一样。好吧……虽然,待会儿真的可能要欺负他。 小妖精于危难中猛地听到这么一丝温柔得声音,心里难免会起了依靠的心情,连忙挣扎着短手短脚冲着商昕之扑腾开来了。玄素见状,也乐得成全他,直接将他丢进了商昕之怀抱,小妖精立刻撞了商昕之一个满怀。 商昕之无语得任由小妖精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 “别害怕啊,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了。” 小妖精抽噎着乖巧得点了点头,“你们问吧,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 “……”商昕之没想到这小妖精这么配合,本以为还得来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下可什么都省了,“我问你,你们龙宫一个月左右前是不是来了个凡人?” “咦?你们怎么认识余哥哥?”小妖精揉了揉红通通的大眼,不解得问。 几人对视一眼,果然在东海。余善歌道:“你说的余哥哥可是一身湖蓝长衫,面目俊朗,神色温柔,气质儒雅?” 小妖精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叫道:“啊,我知道了,你们是余哥哥的家人对不对?” “废话!妈的,快告诉老子,我大哥让你们给弄哪儿去了!”余善武着急得吼叫道。 小妖精害怕得往商昕之怀里凑了凑,商昕之感觉自己细弱的小胳膊都要抱不住了,别看他个子这么一点点,可真不轻!求救得看向玄素,对方却一脸与我无关,我没看见的神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没个焦点的。 “你可别吓唬他了!”余善歌娇斥,在余善武胳膊上又拧了一把,“大哥能不能得救都要靠这个小怪物,你吓坏他了可怎么办!” “我不是小怪物……”小妖精低低得说,“我只是条小带鱼……我叫小游。” 余善歌连忙道:“好好好,你说小带鱼就小带鱼,你说小游就小游,你告诉姐姐,我大哥在龙宫里怎么样了?” 小游一愣,不解得问:“余哥哥好好的呀,他是我们龙宫最尊贵的客人,能有什么事?”说着,十分羡慕得亮着大眼说,“余哥哥人好好啊,不仅我们龙王大人很喜欢他,我们这些伺候他的小鱼也都很喜欢他。龙王大人对他可好了,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还送给他好多亮晶晶的红珊瑚和白珍珠,每天来陪他说话!我在龙宫待这么久了,都没这一个月看见龙王大人的次数多!” 两人闻言,这才略略放心下来。余善武想起这些天来对龙王很是不敬,不禁红了脸,好在他脸黑看不出来,讷讷得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是我错怪龙王了,我跟他道歉。” 余善歌也十分欢喜,笑着说:“我说大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平白得罪了龙王。”转念一想,又问了小游一句,“这都一个月了,龙王还没打算把我哥哥送回来吗?” 小游摇了摇头,说:“龙王大人说十分敬佩余哥哥的文采,要他在龙宫多待几天,等过了他生辰的典礼再送他回来。” 这下,两人彻底放下了心。余善歌想了想,又说到:“那麻烦小游帮我们送封信给大哥,可好?” 小游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容易的就解决了平淡的都没有一丝波折,没有见到威武霸气的龙王,也没看到想象中的人龙恩怨,商昕之有些失落。他们大哥真是好福气,能去龙宫逛上一遭,我活这一世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一趟啊!想到这里,难免有些低落,长叹了口气后,自振作了精神,总会有机会的,跟着道长混,可是有肉吃的!(玄素:我吃素)念及此,心情稍霁便主动要求帮他们写信。 两人自是愿意不过,余善武是个彻底的粗人,大字不识,余善歌虽然识字,但毕竟是女儿家,会写的字也不多。因着大哥的事情,家里又好久没人工作,银钱剩的不多,龙王给的财宝也不敢动用,去集市上找人写难免是一小笔支出。 看到商昕之那一手极为漂亮整齐的小楷,余善歌对他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通读了一遍后才似夸非夸得对他说了一句“看不出来,文采还算可以嘛。” 商昕之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作揖,礼貌得道:“哪里哪里。” 小游也凑过头来看他的字,十分坦白得夸奖商昕之:“字写得真好看!要赶上余哥哥的字了!” 商昕之书读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一手小楷他是十分自傲的,听了小游的话,难免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可想到,人家余善文文采出众书法非凡,都被龙王请去做梁上文了,自己还得在街边摆摊卖字填肚子,这天差地别一下子就体现出来。恹恹的塌了肩,他长叹口气。 “想不想去龙宫看看?” 商昕之大惊,转头愣愣得看着玄素,“道、道长,你刚才说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玄素就有几分悔意,也不知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别过了头,想装作什么都没说,可商昕之则立刻板了脸,一脸严肃认真得说:“道长,你刚才说了,问我想不想去龙宫看看。” 玄素扭头看向窗外。 “道长,你说了,不能赖账。” “道长……” …… “我们便去龙宫看看余善文。”磨了好半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19 天,玄素才复又开口,商昕之这下听得十分真切,当下就忍不住要欢呼蹦跳起来,奈何小游实在太沉,他刚跳起来就被小游给压了下去,这一下差点儿把胳膊给弄脱臼了。 “小东西,能不能别赖着我了。” 小游委屈得说:“其实我刚才想说我能带你们去龙宫的,可是貌似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呜呜……” “哪有!我明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商昕之亮着大眼睛,一把揽住小游,那副嘴脸,委实十分狗腿。 ☆、龙宫 南海龙王广利王的生辰宴会定在五日后。这几日,玄素夜观星象,恰恰探得就在那天,海水将大幅退潮,两人可借助此次机会,潜入龙宫,再加之有小游领路,这龙宫一游倒不会是难事。 余善歌原本也吵吵闹闹得要来,可被余善武牛眼一瞪,以一句“你去了谁照顾娘”给堵了回去。可怜巴巴得看着玄素,眼眶都红了。 玄素……玄素道长当然没什么反应…… 兴奋不已得等待了几天,商昕之巴巴盼望着的日子终于来了,当夜,两人一鱼精在海边,等着潮水落到最大幅度。 商昕之是潮水退一点,他便进一步,这四月天虽开始转暖,但是夜里还是凉到骨子里的,可他光裸着脚探进冰凉刺骨的海水里倒也不是十分惧怕,只打了个哆嗦,就满心欢心得拉着玄素往里走。玄素掐指捏了个手诀,两人周遭泛起了淡淡的一层红光,这是架起了结界将两人同外界隔离开来,冷意也消退了几分。 越走越深,直至这海水没了顶。小游已经变作了原型,当真是一条带鱼,不过这条带鱼可真称不上小,足足有九十几寸(三米多)长,银灰色身躯上凌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浅灰色斑点。鱼身倒是比人身好看的多。一进海里他就欢脱得游动着,但仍没忘了自己的本分,给二人引着路。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远远地看见亮闪闪的一片。都说东海龙王住在水晶宫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珍珠玉石,看这亮闪闪的建筑,大抵就是龙宫了。 商昕之兴奋得要往前冲,玄素拉稳了他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他带进自己的怀抱里来,俯□吻住了他饱满红润的双唇。商昕之惊讶的睁大了眼,玄素略略离开他的嘴唇,低声道:“张嘴。”商昕之下意识得听从吩咐,张开嘴,玄素的舌头便顺势伸了进来,却并未搅动。商昕之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体吹进了喉咙里面,本来有些晕沉沉得脑袋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于是,他意识到了眼前的事实——啊啊啊,我被道长亲了,被道长亲了……羞红了脸,看着玄素淡定自若得离开他的唇,将他松开脱离自己的怀抱,一脸平静得说:“走吧。” “道长,下次再亲过来之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商昕之扭扭捏捏得说。玄素道长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纤弱美人,但是面容俊朗如风,气质淡然如云,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被他亲一口绝对不赔!只是下一次希望能提前找个招呼啊,也要让人家及时应对啊,万一道长觉着亲自己感觉不太好那可就太糟糕了! 天马行空乱想了一套,商昕之发现玄素已经走远了,身体周围的结界若有似无得闪着光,小带鱼小游一脸疑惑得看着他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 “道长,等等我啊!” ************************************ 从龙宫侧门顺利得混了进去,两人这才算是真正来了龙宫。龙宫当真如传奇话本里写的那样,雕梁画栋,灵珠白璧,亭台楼阁精致美丽,珍珠珊瑚遍地可见,每座宫殿都熠熠生辉。商昕之早看的目瞪口呆,只一边下意识得走着,一边四下打量着,恨不得多长几对眼睛,好记下来这龙宫的每一处辉煌精致,拿到人间上大肆描绘一番。 随着小游又走了一段路,只听见前方丝竹声响,琴瑟和鸣,音乐声悠扬动听,不禁问道:“前面怎么这么热闹?” “我们这是到了宴会的大殿了,今日是龙王大人五千岁的生辰,热闹得很呢!” “那我们定要去看看的!”商昕之大喜,拉了玄素的胳膊就向着声源走过去,小游抱了他的大腿,止住他急急赶去看热闹的步伐,慌忙道:“哥哥不要直接去那边,我们从后面绕过去,躲在龙骨柱后面偷偷看。” 这小带鱼可真聪明,以前还真是看轻了这小家伙。商昕之默默夸奖着小游。 “今日广利王生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哈哈,广德王送的这黒珍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若还说是小小礼物的话,那真不知什么叫大礼了!” “依老弟之意,那我这边送的礼便是小礼了?” “这又是什么话,弟弟的意思哥哥还不懂么?” “哈哈哈哈!” 商昕之抬头看过去,白玉高台上坐着四个金冠锦衣的男子,位于主座正中间的想必就是广利王,模样极是英俊,眼梢略微上挑,眉眼中有几分傲气,一身玄黒的袍子衬得他霸气凛然。 几人互敬了酒,说说闹闹了一会儿,旁边一个长相阴柔,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放了酒杯,眸子里精光一闪,道:“ 我们兄弟四人自家相聚,堂堂四海龙王齐聚首的时刻,怎么还有个凡人胆敢不知轻重,坐于主座之下?” 言毕,商昕之和玄素都看向那位被点到名的男人,只见他肤色白皙,眼神柔和,那张脸是极美的,但是周身儒雅淡然的气质却能让人忽略了他的美,看到他脑海中自然得浮现出一个词来——君子如玉。 那名男子站起身来,对着发言的广渊王道:“在下潮州人士余善文,学文十余载,有幸得广利王赏识,特来此做梁上文,广利王待我极为尊重,让我实有宾至如归之感。此番见到诸位龙王,也真是三生有幸。”此番言语不卑不亢,再加上他从容淡定的气度,让商昕之顿时眼前一亮。 当然,眼前一亮的不止是他一人,主座之上的广利王闻言也是笑了笑,对着余善文满意得点了点头。 “哦?梁上文?可否拿来一观。” 余善文转头看向广利王,广利王拍了拍手,下面便有几个模样精致的鱼尾美人捧着一匹素白鲛绡走上殿来,两位美人将鲛绡展开,一行精致小楷便展现在众人面前,字迹优美工整,真真堪比王羲之了。 “这字写得确实比你的好。”玄素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商昕之也有此感觉,但是听见别人说,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唉,这人长得比他俊美,字也写得好看,当真是一点点都比不过了。 “不过,你的字我看着舒服一些。”玄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商昕之愣愣得看过去,只看见玄素毫无表情的侧面,那优美的线条自动取代了鲛绡上的字,不自禁得扯出一抹笑来。 方才道长,算是在夸自己吧。 “天地之间,海为最大;人物之内,神为是灵。”广渊王将梁上文念了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0 出来,每念一句脸色越是青白,心里越是嫉恨,这么好的人物怎么就又让广利王占去了呢,他南海一日一日的强盛起来,怕是要抢了我们的风头。同是新近上位的龙王,广利王的政绩出众,四海纳贤,无论出身,远比他广渊王要善政的多。 几句梁上文念完,满座响起了掌声,四海之首年岁最大的广德王抚须笑道:“真是人才。广利王有此文人相助,真是大幸。” “哪里。认识善文,是我三生有幸。”他看向余善文,眼里的傲气被温柔浸染,笑容也如春风般和煦。这神色分明是心里让余善文占去了位置,游戏花丛多年的广渊王哪里看不出来,想了想那名书生的气度风雅,眼珠子轻转,冷哼一声,当下就有了主意。 这招一出,即便不能让你失了帝王的威仪,也能将这出众的书生赶离你的身边! 丝竹声再次响起,美人上殿奏乐,觥筹交错,这晚宴才刚开始呢! 商昕之在大殿呆得腻味了,要去四下转转龙宫,小游便为他引路,看了诸多的风景,最后想起正事来。两人一鱼这才回了余善文的宫殿。 余善文已经借口不胜酒力先行回去,此番正坐在桌子旁饮着解酒的茶。见二人来,略微奇怪,等玄素拿出了那封家书才明白过来二人的来意。 展开一阅后神色大变,他匆忙问道:“一个月?竟然有一个月了?我在这龙宫,明明只待了三天!”说罢,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小游。 小游站在垂帘后,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嗫嚅着道:“龙、龙王大人不让我们说的……” “南海龙王骗了你?”商昕之问道。 余善文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手段……” 商昕之闻言,询问:“那你可要同我们回去?” 余善文闻言,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他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了重黎,等他生辰过后再回去,今日还未过完,再等等吧,他晚间必是要来这里与我……辞行的。”余善文说完,神情有些恍惚得看着雕花垂帘,好像那里下一刻就会被拂开,钻进来一个人,笑嘻嘻得同他打着招呼。重黎,我便与你再会这一晚,明日便是我为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 商昕之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心下对他的尊敬又上升了几分,真是个守诺的君子。 几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龙宫内不分昼夜,歇息时间全屏巡夜夜叉打更决定。外面歇息的更声打了两遍了,广利王这才醉醺醺得来了。一身玄黒的长袍歪歪扭扭,跟大殿上看到的威武帝王完全是两副模样。他见商昕之和玄素在屋子,微微一愣,醉眯着眼问道:“怎么?这两人是谁?” 余善文咬了咬唇,缓缓地道:“重黎,你我说好,等你生辰过了就让我回去的。” “回去?”广利王重黎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得问:“回哪儿去?” “让我回家的。” “回家?这里……嗝……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侍奉,弟弟妹妹都不懂事,我担心得很。” 重黎踉踉跄跄得走过来,扑到了余善文身边,拉了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善文,留在这里吧,陪陪我,再陪陪我。” 余善文见商昕之和玄素在场,恼羞得要抽出手来,可无奈被广利王握得特别紧,怎么也抽不出来,当下语带严厉得说:“我们说好的,广利王,你堂堂南海龙王莫不是要反悔。” 这句话一出,广利王的酒略微清醒过来,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响起了方才在殿前广渊王偷偷同他说的话。 ——若是广利王对那余善文动了心思,还是趁早将他绑在身边的好。这样的人,五湖四海见到的多了,牵挂也就多了。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他困在身边日夜对他好,叫他明白,你广利王才是他的归宿。否则,让他跑了可是真的难以寻回来了。 绑在身边……绑在身边……不能让他走了……体内一个念头在不断叫嚣着,广利王阴狠得瞪了一眼玄素和商昕之二人,都怪这两个凡人,他们若是不来,善文又如何想要逃离我! 当即坐直了身子,拍了两下手掌,几个面容狰狞得夜叉站在拱帘外,他斜睨着两人,淡淡道:“将他们送回岸边。”想着善文,他又加了一句,“记得这可是善文的朋友,要善待。” “是!” 他又对玄素和商昕之道:“本王一言九鼎,既然说要送他回去是一定会送的,只是现今时辰未到,你们先行回去吧。” 商昕之隐隐得嗅出气氛不对,他看向余善文,见对方一脸无奈,苦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你们回去吧。”重黎的性子他清楚地很,上了殿是威仪万千的南海帝王,下了殿却是个极度任性自大的孩子,无论哪一面都是不容许他人忤逆的。 对方都这么说了,商昕之他们怎么也留不下来了,只好点了点头,向他们告了辞。 二人走后,广利王重黎又搂住了余善文,将头俯在他的脖颈里,轻轻得细细得温柔得一点一点啃咬着,低沉得声音暧昧而诱惑:“善文……我来拿我的生辰礼物了……” 余善文闻言,脸羞得通红,这一刻总归是要来的,早在二人互诉情意的时候不是就清楚地知道了吗?龙本性淫,他早已准备好奉献自己的,哪怕不久后就要离开他的身边。 只是,余善文,记住,明日便是这段感情的最后期限,他是堂堂南海龙王,而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到床上去……”余善文在他耳边低低得说,广利王重黎闻言,大手一挥。 座下的侍者纷纷退下,关了殿门。重黎将他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华贵精致的外袍内衫散落满地。 轻柔的娟纱飘起,闪着光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细致的光芒。 阵阵喘息声从纱帐后传来,两人都在竭尽所能的欢好。 余善文抱住了广利王的后背,承受着他暴风雨般的冲击,仰着线条优美的脖子,喉间的凸起上上下下,重黎,重黎,我回了地上,你可还会来寻我?明知这是段无果的感情,我却要一头栽进去还要陷得如此之深。 重黎耸动着腰部,一下又一下得撞进余善文的最深处,仿佛要将自己也融入他的骨血当中,善文,善文,留下来,我不会让你回去,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一室光影斑驳,水声阵阵。极尽温柔得缠绵,两人却各怀心思,各有所想,各有所念。 作者有话要说:我百度了下有关四海龙王的,这里依着原来《剪灯新话》里面的篇章用的是广利王,广利王是祝融,又叫重黎,这里采用的名字是重黎。但是只有名字一样,设定性格啥的都是我瞎编的=。= 捂脸。。考据党们默默得退散吧 ☆、救人 夜叉将二人送回岸边便作揖回了海里。 余善武在岸边等了许久,二人方一上岸便立刻迎了上去,探头探脑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余善文的身影,着急愤怒得道:“我大哥呢?” 商昕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1 之摇了摇头,“余兄有诺在先,须得过了今夜才回来。” “怎么?”余善武表情有些扭曲,捏了商昕之的胳膊,扬高了声音怒吼,“你们到了龙宫该不是只顾着玩耍,忘了我大哥的事情了!龙王生辰不是今天吗,大哥怎么回不来?!” 看着商昕之被余善武逼迫得无处可躲,玄素提剑挑开余善武的手,不动声色得上前一步,将商昕之护在身后,冷淡得说:“他不愿回来,我们如何迫的。” “不愿回来?”余善武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不愿回来?!” “说了他是有诺在先。”商昕之从玄素背后探出脑袋道,“他答应了龙王要过了他生辰才会回来。我们也得了龙王的允诺,天亮之后一定会把他送回来。”说着,抬头看了看时辰,道:“大约还有三个时辰便能天亮,等等吧。” 余善武无话可说,攥着巨大的拳头,狠狠瞪了一眼大海。 *********************************** 余家住在潮州城里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周边也没有多少户人家。推开那扇破落的大门,夜色中商昕之看到了简单质朴的院子,凭着余善武手里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院子里面简简单单的一口井,一地柴,种了几棵银杏树。熟悉的穷苦小院,倒让他想起了被自己一把火烧掉的小茅草房。住了那么多年了,却毁之一炬,实在是很可惜。 玄素看他神色忧伤不舍,淡淡得说:“想家?” 商昕之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人在,哪里都是家。更何况,烧了它便是坚定了我的决心。虽然可惜,但是并不后悔。” 玄素没有回应,却笑了笑,推了商昕之一把,跟上余善武的大阔步。 刚推开亮着微弱烛火的房门,就看见余善歌满面泪痕得转头看过去,见到余善武立刻扑了过来,扑进余善武怀里,低低得哭着:“哥,二哥……娘,娘她方才又吐血了,说什么都要再见大哥一面,大哥呢,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余善武惊道:“怎么又吐血了?娘没事吧?” “没事,现在还没事,我刚伺候她睡下了,哥,大哥呢?” 余善武咬了咬牙,道:“大哥还在龙宫,说是天亮后再回来。” “为什么要天亮?” “说是跟龙王有什么狗屁约定!”余善武嗓门本来就高,因着对老母亲的担心和对大哥久久不归的愤怒,这声音就越发拔高,屋里面响起了苍老衰弱得咳嗽声,他才恍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武儿,武儿,我的文儿回来了么……” “娘,你怎么起来了?” “都是我不好,吵醒了娘休息。” 兄妹俩立刻都围了上去,商昕之和玄素也跟了过去,凑到床边一看,床上躺着位面色蜡黄的老太太,满头白发稀稀落落,面上沟壑纵横,气色衰弱,病的厉害,看年纪足有六七十岁。 余母握了余善歌的手,转过头眼神从玄素和商昕之脸上扫了过去,最终定格在余善武的脸上,衰弱得问:“文儿呢……文儿还没回来么……?” 余善武的脸色变了变,强作平静,可声音是颤抖不已,“大哥,大哥很快就要回来了。娘你先休息休息吧。”娘亲这么担心大哥,大哥竟然还在龙宫快活!听说龙宫里面遍地是珠宝,美女众多,大哥,你就这么轻易地被迷住了心窍么!余善武恨恨得想着。 余母摇了摇头,拉着余善歌的手要坐起来,余善歌体贴得扶她坐起,在背后垫了薄被子。余母眯着眼睛,馋馋弱弱得说:“那我要等文儿回来。”又转头对着余善歌说,“歌儿,你看娘瘦不瘦,是不是显得很憔悴?文儿看见了会不会很担心?” 余善歌咬了咬唇,眼眶微红,强忍着眼中的泪说:“不憔悴,娘,你最美了!” 余母闻言,微微一笑,眼里漾出水色,眼神温柔得让人不自禁得沉溺其中,苍老的面容仿佛年轻了十岁。她抚摸着余善歌的头发,低低得说:“咱家歌儿才是最美的。”动作轻柔,仿佛在触摸最珍贵的宝物。 余善歌别过了头,死命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歌儿成亲的那一天。”余母放下手来,靠在床头,不舍得看着余善歌。余善歌听了母亲的话,羞涩的看了一眼玄素,又垂下头来,小女儿姿态一表无遗。 商昕之下意识得看向玄素,玄素面色淡然,仿佛面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禁松了口气。看着余善歌的痴情,他又略有几分同情。道长法术高强,为人正直,相貌不凡,着实是人中之龙,但是他对人极为冷淡,对感情之事更是甚为淡漠,怕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片真情了。 几人各有心思,一时之间屋子里面寂静下来。 突然,余母剧烈咳嗽起来,余善歌大惊,连忙轻轻拍着余母的胸膛,帮她顺气,余善武跑进厨房倒了碗热水过来,还没喂给余母喝下,就见余母噗得吐出一口血来。 玄素上前把脉,诊了没多久就松开手来,两指顶在余母肩窝处,暗暗运气。一番动作下来,余母的呼吸总算平静下来。玄素收回功力,退回商昕之身边。 商昕之看他,玄素摇了摇头。 “行将就木。” 闻言,商昕之愣住了。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四十岁不到的年华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商昕之的父亲去得早,是被山间小路的落石砸死的,他的母亲得知此噩耗之后吞药自杀。一夜之间,他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那种滋味他最是清楚。 悲伤得看着余善武和余善歌,商昕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们。 “文儿……文儿……我的文儿呢?” 余母微喘着气,低低唤着余善文的名字,眼神恍惚,已然寻不到焦距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明亮,东方的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商昕之看向屋外,安静的巷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转头对玄素说:“道长,你能联系到余兄么?” 玄素沉吟了一声,闭目,掐起手诀,默念了一段咒文,片刻功夫过去,复又睁开眼睛,淡淡道:“龙宫周遭都围起了结界,并不如我当初召唤小游时那样轻易了。” “结界?”商昕之大惊,“怎么会?”明明昨天还容易得很,怎么今天就架起了这么强的防御?莫非龙王想要反悔? 这么想到,商昕之有些着急了。“道长,那你试试找找小游。” 玄素点了点头,又掐起了手诀,“小游。”他唤着小游的名字,那边有了回应,听起来十分着急。 “道长哥哥,你快来救救余哥哥!” “发生什么了?” “龙王大人今早与余哥哥大吵了一架,他把余哥哥关起来了,谁也不让见!” “……我知道了。” 玄素转头对商昕之说:“龙王困住了余善文。” “那怎么办?” “咳咳——咳——” “娘——娘——” 屋内又响起了咳嗽声和余善歌、余善武的惊呼声,玄素想了想,对小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2 游传声道:“你想办法联系余善文,我今夜亥时去救他出来。” “真的吗?道长哥哥你要快来,余哥哥都不吃饭了!” “嗯。”玄素切断了与小游的联系,转头正对上商昕之满是期盼与担心的眼神,他冷了脸,严肃得说:“这次你不要去了。” “道长……”商昕之闪着大眼装可怜,我也十分担心余兄的啊! “很危险。”玄素正经得说,他看向商昕之的眼神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对视了一会儿,商昕之终于败下阵来,垮了脸,道:“好吧。”想了想,又自振作了精神,补充道,“那我在岸上等着道长。这时候的龙宫肯定很危险,道长你千万要小心!” 玄素的神色柔和一些,点了点头。 ☆、谈心 重黎问他,这人间哪里好呢?上了岸,他余善文不过是一介凡人,家徒四壁,饥寒交迫亦是常有。哪里比得上龙宫里舒适惬意。这南海扬波万里,红珊瑚,白珍珠,琳琅满地,美女如云,当真就一点也入不了你的眼? 他说,我只想回家。 原以为,昨夜那场欢好是两人心意相通的最高点,可却没想到是感情破裂的开始。重黎不懂他的心,他虽然在人间过得窘迫而难堪,但是他的母亲,他的弟妹,他所有的感情寄托都在人间的那间小院里等着他回去。母亲病重,身为长子却并未随侍汤药,已是不孝,如今贪恋软衾,更是不该。 黎明时分,温情过后,重黎的呼吸还未平复,他摩挲着余善文的头发,一举一动中满是温柔,可说出口的话是不容拒绝的坚定,重黎说,把你老母亲接到龙宫一起住。余善文摇摇头,母亲哪里肯会,且不说龙宫的环境不适宜凡人久居,就说,那间她与父亲共同生活了半生的小院,便是母亲心心牵挂着的地方。 ——重黎,你放我回去吧。我只想见见母亲。 ——善文,我这一生已是离你不得。我自会送去仙丹妙药,助她恢复健康,你便安心待在龙宫陪我,可好? 重黎铁了心不能让他上了岸,回到人间。这一个月里,重黎怎么会看不出来,余善文望着水晶宫外的碧波沧海,愣愣得出神,也只有在触及到房间中摆设的一些人间的饰物才会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来。这种神色与他平日里的儒雅温柔不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幸福感。 重黎想,善文的这种眼神只能落在自己身上。因此他在今早离去的时候命人撤走了屋内所有与凡间有关的东西。可他承受不了余善文那一瞬间变了的哀怨眼神,心跳骤然变乱,那双眸子看得他内心慌乱不已,仿佛无法呼吸,只能慌乱得套了袍子匆匆忙忙离了宫殿。 海里的冷湿之气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吹了进来,余善文将身子埋进被子里面,心里一片冷凉。重黎,重黎,你当真如此信不过我,这与拘禁有何差别? 然而,他没想到,等待他的是真正的拘禁。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扇雕花镶嵌着明亮珍珠的房门被关了个严实,正在房中穿衣的余善文只听见一阵金银敲打的叮当声音,咔得一声,房门落了锁。他在屋内高声唤着,唤着小游的名字,唤着随侍水族的名字,唤着天,唤着地,唤到最后呢喃得却还是那个梦回时分因情爱深受折磨而呼唤的名字——重黎。 重黎……重黎……你放我走……重黎,重黎,你会毁了我的…… 重黎……重黎……重黎…… 他一遍遍的唤着,门口却未有人应声。仿佛偌大的水晶宫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颓唐得坐回桌边,扫落了一桌的精致杯盏,攥着拳头,暗暗咬牙。 罢了,便看谁更心狠。 他将屋内所有的珍贵珠宝打落在地,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却仍无人理会。他将下人送来的饭菜砸在了门上,精致丰富的饭菜顺着装饰华丽的门板滑落下来。 门外的小侍低低问了句:“余公子,可是菜色不合胃口,我叫厨房换些过来。” 余善文冷笑,扬高了声音,道:“你便下去告诉重黎,若他不放我回去,那便——等着给我收尸吧。”语毕,端坐在桌边,闭目,终是将眼泪生生压了回去。 重黎,我们之间既然有爱,又何必互相折磨,闹至如此地步。 广利王重黎来了,可是他没有进屋,他站在门口,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他的手放在雕花木门上,轻轻的抚摸着,好似在抚摸房中的人一样。善文,你便如此希望回去吗?你为何不能多信任我一点,我不会让你的老母亲出事的,我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 他是龙王,可是却无法掌握人世间的苦痛折磨死亡轮回。他以为自己能够及时送去仙丹妙药,救了他母亲,可是没想到那个送药的水族,在半路上遇见了昔日相好,一番翻云覆雨,早已将灵药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人间,余母靠着玄素那一口至纯内力,一直苦苦撑着,等着见自家苦命的大儿子,最后一面。 ************************* 亥时。 玄素立于海滩上,横向呈北斗七星状,铺平了七张道符,将一支竹签插在天枢前方约三指远的位置。 “看好这只竹签,如果倒了下去,你便用火点燃它旁边的这个道符。” 商昕之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观察着沙滩上画着的阵法。 “道长,这是什么阵?” “一个简易的传送阵法。”玄素说完,将一叠道符拢在袖子里,长剑背于身后,为了对付龙王,此番玄素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将所有的道符重新描绘了一遍,又绘制了几张阵法极为复杂的强力道符,临出发前将长剑擦了一遍又一遍,最玄妙的是他右手上用朱笔画了形状十分复杂的花纹。将一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准备妥当了这才要出发,前去救人。 商昕之很是担心道长,虽说道长仙术非常,但是广利王毕竟是一方龙王,此番又是在海边,呼风唤雨不过片刻功夫,道长,道长,没问题的吗? 可是,想到余母那憔悴却硬撑着的面容,商昕之愤恨得咬了咬牙,“早知道便去修道了,如今也能学得个一招半式,帮帮道长,也不至于在一旁干着急!”不知觉的,竟然将内心的想法嘀咕出来了。 玄素看他一眼,轻笑了一声,“你以为龙王是因你一招半式便能示弱的,那不如去找个地躺下睡一会儿。” 商昕之一愣。玄素道长这就在说自己青天白日做大梦啊。 “道长才是,不要有这种想法。”他没好脸色得沉声道,撅了撅嘴,“万一情况不妙,还是跑为上策。” “我晓得。”玄素又是一笑,这笑很快便褪去,只余下一脸平静,他看了看右手上绘制的诛神阵。诛神阵,顾名思义,是杀戮神的阵,这个阵法是他偶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这是一个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对方是龙王的话,那么自己……玄素的眸子沉了沉,暗想,便赌上一把,赌我这三百年不老不死的身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3 体到底是不是凡人! 正待下水,却听见身后清脆的女声响起。 余善歌攥紧了手中的护身符,踱步到玄素身边,她担忧得看了看玄素,又垂下头,咬着唇,道:“道长,是我拖累了你……若你有事,善歌……” “呸呸呸。”商昕之跳脚,“怎么会有事!” 余善歌脸色一白,也立刻改口,“对对对,不会有事!”甩了甩头,脸上的慌乱略略褪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她将手里的护身符递给玄素,柔柔得道:“我去庙里给道长求了护身符,只盼着道长能带着大哥平安归来。”言罢,娇羞得看了一眼玄素,俏脸已是通红。 玄素瞥了一眼呈三角形绘有福字的护身符,并未接过,只冷冷得对余善歌道了声“多谢”,转身就走。 余善歌尴尬得伸着手僵立在那里,看着玄素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没入到海水里,狠狠咬紧了唇。 商昕之看她如此伤心也是大为头疼,看了看那个精致的护身符,搔着脑袋想着法儿安慰她,突然灵光一闪,急忙道:“余姑娘,道长是信道的,你这是佛家的护身符,他当然不会戴了!” 余善歌恍然大悟,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抹了把差点儿流出来的泪花,恶狠狠地瞪了商昕之一眼,道:“不早说!” 商昕之:“……”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诚不我欺!商昕之默默摇头。 “喂,笨书生,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余善歌侧过头来看着商昕之,一张俏脸带着微红,眼眶虽然有些红肿,但仍旧掩不去她的美貌,而且,她身上有着属于少女的青春与活力。他点了点头。 “那你说……”余善歌见他认同了自己的美貌,心下十分欢喜,按耐下那份欢喜,咬了唇接着问到:“玄素道长他,会喜欢我么?” 商昕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坐在了沙滩上,任由着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借着隐隐的微光,看向玄素背影消失的海天交汇处,他淡淡得说,“道长虽处处行侠仗义,但是,我却看不出他于此的热忱所在,完成那些事情于他而言,没有多么快乐,好像在完成任务一般。而且,道长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几乎没有什么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可是……”商昕之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道长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余善歌也随着他坐了下来,抱住双腿,看向海天交汇处,难得收敛了暴躁霸道的脾气,问道:“你与道长认识多久了呢?” “一个多月了。” “好短呢……我以为你们是一直在一起游历的。” “嗯,是很短。但是,以后有很长的时间。” “唔……”余善歌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挑高了秀眉,娇蛮得说,“真是羡慕你这个臭书生!能跟道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啊啊啊,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商昕之不由得苦笑,捂着被掐疼了的地方,暗自嘀咕:“女人真可怕……” “你说什么?”余善歌语调拔高,就在商昕之以为她又要掐自己一把的时候,余善歌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转了视线,伸手在沙滩上写着字。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去游历,真想陪在他身边。你说,我就这么简简单单得见了他几面,他也没有为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都不肯拿正眼看我一眼,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余善歌说到最后仿佛成了自言自语,“是啊,我真的,好喜欢他呀……” 商昕之愣愣得看着她在沙滩上写的“玄素”二字,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桃夭凄美而哀伤的面容,他也想知道,深深得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那人不是妖,不是鬼,他也心甘情愿了。 平复下萌动的心思,商昕之抬头,看向暗深的大海。 道长,会平安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个情感过渡,剧情上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余善歌这个姑娘对两人的感情推动很大的呦~大家要喜欢这个炮灰女,灭哈哈哈 ☆、夺人 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哗哗得水声在耳边有节奏得响着,宁静的夜晚沁着丝丝凉意。商昕之双手捧成碗状冲着手心哈出一口热气来,白烟立刻被冷风吹散,他急忙就着那口热气搓了搓手,又揉搓着胳膊上点点密布的细小鸡皮疙瘩。一旁,余善歌盖着商昕之的外袍,抱着膝盖睡着了,露出姣好的侧脸,面上还有点点泪痕。 看她睡得这么香,商昕之的瞌睡虫也被勾搭起来,眼皮略沉,他拧了大腿一把,拍了拍脸,心想,可千万不能睡,还要看着道长的阵法呢。 揉了揉眼,眼前红光斑斑驳驳,一闪一闪的。他眨了眨眼,见到那张贴于天枢位置的道符散发着隐隐的光芒,在他怔愣的时候,竹签突然倒下,商昕之回过神来连忙揭起道符,横纵撕了几次。只见,海面上一阵巨浪卷来,四周浪花飞溅,月色朦胧中,寒芒一闪,两个人影便排浪而来。 玄素右手提着长剑,左手揽住余善文,缓缓降落在地,他将余善文推到一边,自己却无力站稳,支了剑咳了一声。 商昕之大惊,急忙上去扶住玄素,着急得说:“道长,你怎样了?可有受伤?”惊醒过来的余善歌也立刻围了过来,她扶着余善文,却频频担心得看着玄素。 “无碍。只是破除那禁锢花费了些力气。”玄素脸色略微苍白,低喘着气,没休息多久,便对几人道,“快些回去,龙王不久就要追过来了。” 话音未落,海面上一片激荡,风卷浪翻,掀起几丈高的浪花像是要吞吃人的巨兽,咆哮着向众人扑了过来。玄素持符念咒,面前亮起了白色的屏障,将巨浪挡在了外面。 低沉冰冷的男声在夜色中响了起来,仿佛鬼魅般让人心惊胆战,“凡人,将善文还回来!” 浪花顶头,一袭玄墨长袍的男人倨傲而立,阴沉着脸,眸子里蕴含着滔天的怒火,连身后的天空都被他的愤怒染得极为恐怖。 玄素不回答,伸手挡住众人,商昕之知其意,带着余善歌和余善文向后退去。余善文看着浪花上站着的可怕男人,心里染上了浓重的悲凉,在眼神相对的那一刻,往日里的点点柔情都被他眸子里的怒火给烧了个精光,那一刻,竟然丝丝毫毫也想不起他的好。 他咬了咬唇,站在玄素背后,别过脸去,将悲伤埋在夜色里,不愿重黎看到他的一丝一毫的脆弱。 玄素抽出几张道符,默念咒语,将道符笔直得甩了过去,击破了重黎脚下的海浪。 “你不过是一介凡人,胆敢拦我!” “你擅自拘留凡间百姓,若能告知天威,你必得受罚!” 言罢,长剑一翻,挽了个轻巧的剑花就迎了上去。 黑暗中,两团光影相撞,重重叠叠泛起白光,商昕之几人都看不清二人的动作,只能听见锵锵锵碰撞在一起的兵器声。 二人再次分开,分立在海面两侧,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4 商昕之伸长了脖子观察着战况,余善歌突然“啊”得惊叫了一声,只见玄素的身影踉跄了一步,脚下塌陷,快要沉入海水中时及时得稳住了身子。而商昕之早就扑了过去,冰凉的海水漫过腰际,理智阻止他不再前行,满眼担心得看着玄素。 “我不欲与你纠缠,你体内仙术纯净,假以时日必能位列仙班,何苦丧命于此。”重黎眯了眼看着玄素,此人仙法精妙,若不是受肉体凡胎所限,怕是极为难缠,说不准是哪位仙家在转世历劫,若杀了,引起了天庭注意的话,那与善文一事也是隐瞒不住,这麻烦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善文……他视线错过玄素,看向远处的余善文,见他只低垂着头,连看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胃里一阵绞痛,心里更是难受得好似插了一千根针般。怎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当真就无法像从前那样,弹琴吟诗,亲热缠绵了吗? “呵……谢龙王好意,成不成仙本无所谓,只是这事……玄素必然要管。”说完,足下轻轻一跃,玄素持剑像只离弦的剑般猛地冲了过去,商昕之感觉眼前一闪,玄素就已经与重黎又斗在了一起。 这龙王招惹不得,玄素自然知晓。成全余氏一口团聚是在积累善德,他也知晓。但是此刻,他想的不是与龙王对抗昭示自己的强大,也不是如何积累善德,他想的却是余母病重时的惨淡景象。倏忽商昕之以手握住他长剑的场景在脑海回放,至后来他帮助成就陆子柏与王鉴卿的美事时的感觉是与以前都不一样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说不清楚,只是……为之所动,便是如此吧? ********************* 没过多久,只听见空中一声清亮的龙鸣,刹那间风雨大作,冰凉的雨水击打在脸上丝丝的疼,他抬手挡雨,可就在这时,玄素突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坠落到沙滩上。 空中墨云滚滚,阴云笼罩,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盘旋在空中,长须飘摇,仰天嘶吼,龙吟声震耳欲聋。 商昕之扑了过去,余善歌比他更快一步,她满面泪痕,轻轻得抬起玄素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道长,道长,你没事吧,你醒醒,醒醒……” 玄素尚未昏厥过去,只是被龙王本体带着的煞气震得全身发疼,骨骼都好似震裂一般,脑子里面轰鸣一片,耳边只能听见细细得哭泣声音,他体内所剩力气不多,凭借着本能低沉得回应那个哭声。 “呆书生,我没事,你躲远点儿……” 商昕之闻言一僵。道长总是将他护在身后,每一次都是,虽然一路还未能有人将道长伤得如此狼狈,可是,无论面对的是人是妖,道长都会仔细得护他周全。道长是无心之为,是本能之举,他都知道。可是,自己如何这样无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道长的保护,只能孱弱得被人护在身后!咬了咬唇,他猛地转身,却看见重黎已经变作人身向余善文走了过去。商昕之左右看了看,在沙滩上捡起几块石头,冲着重黎砸了过去。 “你这条背信弃义的恶龙,快离余兄远一点。” 那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重黎头上,可是,重黎只是一顿,凶恶得瞥了商昕之一眼后,脚下前往余善文的步伐却没有改变,一往直前。 他伸手抚摸上余善文的脸,低低的柔柔得说:“善文,随我回龙宫,可好?” 余善文不说话,亦不反抗,任由着那双曾经温暖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大手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重黎又说:“随我回去,这次你逃离龙宫的事,我可以忘掉,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那么亲密的在一起,可好?” “忘掉……”余善文突然低低得笑了,“是啊,你是尊贵的龙王,高高在上的龙王,任何人都忤逆不得。我要离开,我只是要回家,你却不肯放过我,将我拘禁,这个事情,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忘记,因为我喜欢你,我可以看不到你一切的恶,可是……”他语气骤然变得阴冷哀怨,“小游呢?如何忘得了他,你剃掉了他的鱼鳞,将他丢进了珊瑚丛里,任他受人凌.辱……重黎,你能忘得掉这龙宫数千万下贱鱼民中的一个,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啊!那是日夜陪我欢笑嬉闹的孩子,就这么被人随意得剥夺了生的权力,甚至要遭受那样肮脏的事情。” 重黎脸色大变,余善文每说一句话,他的胸口就会被多塞一块棉絮,像是要喘不过来气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显现着龙身在太阳底下暴晒般难以忍受。重黎慌张得抓住了余善文的肩膀,“那我救他回来,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小游,你跟我回去,善文,你随我回去。” “不会再像从前了。”余善文笑了笑,笑里面夹杂着悲伤、怜悯与丝丝的无奈,“你总是这样自大。重黎,你回去吧,你还做你呼风唤雨的南海龙王,我还是凡人的无名书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往日后永不再见,可好?”小游,余哥哥对不住你,我无法跟他回去那没有自由的龙宫,我的母亲,养我二十余年含辛茹苦的母亲还在家中等我……若我凡间事了,便下去陪你,再和你一起玩捉迷藏,可好? 他用力甩开重黎,可捏在肩膀上的手几乎要将他捏碎,他看着重黎眼中的怒火与绝望,苦笑,然后平静得一点点掰开重黎的手。 他竟然还想离开我!身为南海龙王,一方霸主,我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得恳求他了,他竟然还妄想离开我?如何回不去,我在他心中,难道连一只小带鱼都不如吗?善文,善文,你倒底要我怎么样……重黎绝望得想着,他猛地瞪向玄素与商昕之,是这两个凡人,从他们来了,善文就一直反抗我,如若不是他们,小游便不会助善文逃跑,我与善文也不会走至今天之境,都怪他们,全是他们的错!!! 他突然放开余善文,念了一段咒文,将余善文困在了阵法里,转身,向着躺倒在地的玄素走过去。 这恶龙想干什么?!商昕之大惊,将怀里抱着的石头狠狠得砸过去,可是都被重黎周身的结界弹开。余善歌挡在玄素面前,死死得将他护在身后,重黎一瞪眼,她便整个人飞起,坠落在地。 “善歌!” 听见余善文的呼声,重黎脚下一顿,转过身,对他扯出一抹苍凉的笑来,“善文,你等我,我马上就带你回龙宫,我要断了你的念想,这样,你就能安安稳稳得陪在我身边了。” 说完,转身,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枪,站在不远处,枪头直指玄素,枪头闪烁着寒芒,在这静谧的夜里只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插入人的体内,必定一招丧命。 重黎手腕一翻,冒着寒芒的长枪出手,直射.向玄素,商昕之大叫了一声“不要”,猛地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光芒闪耀了整个海面,玄素右手上的诛神阵散发着血红的光辉,与商昕之胸前猛地爆发出的白光融为一体。商昕之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5 撕裂了,拉扯着他的皮肉疼得要死。脑袋里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在闭上眼前的那一刹那,他看见玄素的额头,一点仙印熠熠生辉。 还有,他听见了,突然冒出来的余善武声嘶力竭喊出来的那一声——大哥,娘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哇~~~ ☆、罪罚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偏要去争,得到了的却不知道珍惜。他们其实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本身就是迷茫的存在。 商昕之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特别沉重,一些复杂的、沉重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向他压过来。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思考过这么深沉的话题——人的欲望。 身体好似漂浮在无限延伸的黑色空间,四周围空荡荡的一片,他能略微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却无法让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他记得,在陷入昏迷之前,袭击过来的是龙王重黎的长枪,那重重的一击足以开山裂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枪确实刺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那一瞬间,并没有过多的疼痛。好似长枪深深得陷入身体内部,被什么吸住了紧紧纠缠着。再然后,便是刺眼的白光,还有如鲜血般浓烈泼洒下来的红色。 道长…… 意识里玄素的面容渐渐凝形,那是一张冷漠的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脸,他站在云端,一身月白长袍,袍边用金线绣着龙纹,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飘扬,顶端扣着一个精致的龙型发冠。他对着自己看过来,那双眸子冰冷得直叫人寒了身子,只淡漠的看过来,身体便好似注了水银一般沉重冰凉,四海八荒里没有比之更叫人战栗的东西。 这不是道长…… 商昕之开始挣扎了起来,他努力将那冰寒的人赶出脑海,道长虽然冷漠,却不是无情,他会笑的,会很温柔得问自己——你怕了?然后将自己护在身后。这不是道长……这不是道长…… 他逐渐得把那高高在上的人影给驱散,可仍旧破除不了那双眸子,冰冷的,无情的,就这么直勾勾得看着自己。 湿热的东西舔过脸颊,那黑色的梦境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光从裂隙中射了进来,渐渐照耀了他昏迷中的世界。 “嗯昂嗯昂……” 阿欢?商昕之睁开了眼,等视线稳定下来后就看到旁边的驴脸,阿欢伸着长长的厚舌头温柔得舔舐着他的脸颊,他一愣,立刻坐起身来,看向周围。 一片白色。 白色的帘帐,白色的蜡烛,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纸上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成了整间屋子最显眼的异色。 余大娘似乎去世了吧……也不知道余兄他们几人如何了,怕是心里难过得很吧。当初爹爹和娘亲去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闷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天,那时候小,不明白爹爹和娘亲为什么就不在自己身边,去了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又是在哪里?整天胡思乱想,总以为他们还会回来看自己,结果差点儿把他饿死。后来明白以后,开始钻研那些志怪的书籍,本以为可以找到方法让爹爹和娘亲回到自己身边的,没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迷上了这些神神怪怪。 想起那些弄人的陈年旧事,商昕之苦笑了一下,便挣扎着撑着身子要起床,他的手摁到了一双冰凉的手,吓得他转头一看,是玄素道长,正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深沉悠长。 他记得,那一刻道长似乎发动了什么很厉害的法术,将重黎弹了开来。威力这么大,反冲也可能很大。慌慌张张又小心翼翼得检查着玄素的身体有没有伤时,身后响起了清润温和的声音。 “他是内伤,而且你隔着衣服看好像是查不到伤势的。” 商昕之一惊,转头看去,却是一个温润如水,手持一把绘有墨梅图的折扇,笑得眉眼弯弯的美男子,额心一抹银色印记衬得整个人颇有几分仙姿。 而此人,也确实是位仙人。乃是九重天上,司掌人间礼乐的殊华仙君。 殊华君合了扇子,走至玄素身边,用扇柄顶了玄素的鼻尖,半嗔半怒道:“你这讨厌鬼,净惹事,这回儿可真真是差点儿送了命。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要与那重黎斗。”说完,水样的眸子转了转,低低得偷笑着,转了扇子敲了下玄素的额头,“难得有机会教训教训你。便让我多打几下。”说完,又要敲过去,可扇子啪的一声没有打上玄素的额头,倒是敲上了一只白皙的手背,那里迅速得红了一小圈。 他不高兴得移目过去,看着商昕之,道:“你胆敢拦我?” 面对美男,商昕之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但是,他仍旧是红了脸,低低弱弱得道:“烦请这位公子饶过道长,道长有伤在身,若公子对道长有何怨气,便发在我身上吧。” 这话可勾起了殊华的兴趣,他转了身,不去闹腾玄素,反而直勾勾得睁着一双妙眸打量着商昕之,语带嬉闹得道:“你以为自己就没受伤了?你这一身伤,要不是……” “嗯昂嗯昂……”阿欢突然叫唤开来,拱了那殊华一下,瞪着双驴眼呼哧呼哧喷着热气。殊华君脸色一白,十分嫌恶得拍着阿欢的脑袋,“走开走开,当个驴子也不老实!” 商昕之怕阿欢惹恼这人,连忙抱着他的两只前踢,一路拉到了自己身后,阿欢被扯得差点儿没扑倒在地,可他站稳了身子后,还是嗯昂嗯昂得低唤着,拿大眼瞅着殊华。 殊华冷哼一声,扇开扇子,轻轻一扇,扇子上的墨梅便仿佛变成了真的一样,晃得商昕之呆愣愣的。他本身就喜欢带着娇气的美男子,这殊华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实在是太合他胃口了,看着看着不禁就看呆了,嘴角流下口水来。 殊华自然习惯了人们这样的视线,他瞥了一眼阿欢,又转头俯了身子靠近商昕之,用低沉魅惑的声音,笑嘻嘻得对他道:“你喜欢我?” 商昕之呆愣愣得点了点头。美人啊……最喜欢美人了…… “那好,我们……”正要说什么,支在床上的手腕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他一愣,转过视线看去,正对上玄素冰寒的眸子,一惊,连忙甩开那只手,惊叫道:“你这是要冻死我啊!” “是你。”玄素阴沉着脸,看着殊华。 “是我。”殊华笑嘻嘻的说。 “这次又是你救的我?” “嗯,准备怎么报答我?”殊华挑了眉,慢悠悠得扇着扇子。 “滚。” “嗯!……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挑高的眉拧了起来,殊华将扇子一合往床上一拍,啪的一声响。“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竟然要我滚?” “当真是好心好意?” 殊华语塞。确实……他每次救玄素的时候都会做些坏手脚……不是放些会让人浑身瘙痒的药,就是在他身上脸上画王八……可是,不趁着他受伤的机会好好欺负一把,那可实在是太浪费了! 见殊华自知理亏不再说话,玄素不再搭理他,一转头正巧撞上了商昕之的视线,那双眸子里满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6 是担忧,看到殊华的不爽顿时散去不少。 “你之前何必扑过来救我。我这身子,死不了。” 想起之前脑袋一热就扑过去的举动,商昕之红了脸,讷讷得说:“啊,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是不能眼睁睁得看那恶龙刺道长一枪,脑袋一热就扑过去了,呵呵……呵呵呵……。” 玄素闻言,微微一笑。 殊华跟看见鬼了似地,不,是看见了十殿阎罗凑在一起大肆赞美天君一样荒谬。竟然笑了,那个比玄冰还要阴寒的家伙竟然笑了,还笑得这么自然。他揉了揉眼,踉踉跄跄得站起身来,摇晃了两步,甩了甩头,耳边响起了驴叫。阿欢笑得十分开心,对着殊华嗯昂嗯昂的喷气,惹得殊华一个劲儿的瞪眼。 “不知道重黎怎么样了?”商昕之叹了口气,问到。重黎虽然可恶,但毕竟是真心爱着余兄,此番他们几人成功脱身,重黎那边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那条小龙可有大麻烦了。”闻言,殊华也不屑与一头驴子斗气,哼了一声,长吐口气,扇了风消消火,优哉游哉的说,“他呀,可惹了不该惹的人。”言毕,看了眼玄素,只这一眼,便移了视线看向商昕之,笑眯眯的。 “什么大麻烦?”商昕之心跳的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虽不知殊华话里的意思,可依着龙王徇私枉法之举怕是不能吃什么好果子。 “唔,现在大概被捆在天柱上挨鞭刑吧。” “什么?” 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到了屋中的几人,余善文惊恐得看着殊华,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哆哆嗦嗦得问:“你刚才说什么?” “哎呀!”殊华拿扇子敲了脑袋一下,故作懊恼得说,“怎么就让你给听见了呢!” “仙人,你刚才说什么?”殊华君在海滩上一挥袖便光芒四射击退重黎的景象,他看到了,此人也直言不讳自己是神仙,可是,可是,仙人就可以随便乱说话么?怎么重黎就要挨受那么大的刑罚!即便是私留了一个凡人,也不至于如此重刑,一个凡人再怎么重要也不抵龙王的威仪啊! “你不信?”殊华挑了眉,有些不满的说,“那我便让你亲眼看看。”说完,一挥手,一副水纹图画便展现在几人面前,水纹渐渐平复下去,水面如镜,渐渐显现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衣衫褴褛,碎成条的玄墨长袍沾了血黏在健硕的身体上,一道道的红痕触目惊心,昔日里总是精心梳理的头发黏成一团,半掩着十分狼狈的脸。 余善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重黎,他不能自已得伸手去触摸,可指间刚一碰到就散开了水面,影像渐消,他惊恐得收回手,水面复又平静,只是这时面画上却多了一个身穿金色铠甲,头戴长缨头盔的天兵,手持血红的长鞭,一步步得向着重黎走过去。 “啪!”得一声,鞭子抽打在重黎的身上,他身子一抖,闷哼了一声,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道道鞭痕叠加在他本就外翻的伤口上,新伤旧伤连在一起,狰狞外翻的皮肉上粘着血丝可不见半滴血流下来——能在天界执刑的,必是一等一的好手。 打到第二十鞭的时候,重黎才开始有了变化,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嘴里发出细细的呻.吟,水面景象突然拉近,放大了重黎忍痛的脸,那张脸已经丝毫没了当初的俊美霸道,一双眼乌青空洞,干裂流血的嘴唇开开合合,呢喃着什么。 “善文……善文……” 听了几次,余善文才终于听清他说的话,他捂住嘴,两行泪流了出来,踉跄着退后几步,他一把挥开那画面,搅乱了水波,“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受此折磨……” “哎,本不至如此的。可这次他实在是惹了太多人,王母那边要教训他,老君那边也要教训他,就连阎王也特地跑上天庭参了他一本。”殊华皱着眉摇了摇头,“阎王那里可惨了,被他搅得翻天覆地,他堂堂一方南海龙王,竟然为了只小小带鱼妖的精魄改了生死薄,砸坏了轮回盘,也难怪阎王要生这么大的气了!” 小游……竟是为了小游……一时之间,诸多画面涌上脑海,之前他刻意忘掉的爱与恨一齐向他扑了过来,仿佛洪水猛兽般让他难以逃脱。初次见面时的相逢恨晚,奏乐时的心灵相通,水晶宫里互许的誓言,罗帐暖裘中的暧昧低语……愤怒时砸坏了的红珊瑚,小游被一片片生生剥下的鱼鳞,珊瑚丛里凄凉的呼救声……他苦苦哀求自己的表情,一步步走过来的落寞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再也忍受不住,余善文猛地噗出一口血来,身子如风中的纸片一样瘫倒在地。 商昕之大惊失色,连忙去扶起他,只见余善文面色如纸,已是入气多出气少了。 “救救他,快救救他!” “……”玄素无言上前正要运功却被殊华推了开来,殊华白他一眼,没好气得说,“你都是快死了的人,还敢运气,我来!”说着,食指一点余善文的眉心,一点白光亮起,余善文的脸色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刚刚清醒过来的余善文,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仙人,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你还想救他?他那么欺负你,还害得你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看到,你不恨他?” “恨。”余善文苦笑了下,随即定定得道,“可是,沧海桑田,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重黎。我只愿仙人救他一命,所有的罪孽由我来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突然有两更的冲动。。= = 看我能不能码出来第二更吧 ☆、尾声 这一番话说得让一向以小心眼坏心肠的殊华仙君脸红了,他本意确实是想让余善文出言救下重黎的,毕竟收了东海龙王那老头子那么大一箱子的珍珠,可,却也不是让对方伤心至此,竟然闹了吐血的地步,凡人的生命可是相当脆弱的啊…… 一贯没良心的殊华仙君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咳了咳,殊华说:“这事情本来是不好办的,但是,如今我们天时地利人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余善文抬起头来,满是希望的看着殊华,“求仙君指点。” “只要他一小碟血,再要他一张道符。”折扇尾端先后指了商昕之和玄素,“这书生的血是世间至纯至善之物,上书的内容可直达天庭,而他的道符嘛……自是能让这书信畅通无阻的送到王母手中。” 余善文闻言,对着商昕之和玄素长作一揖,恳求道:“恳请二位相助。” “啊,我自是没问题的。” 玄素也点了点头。 “不行!我不允许!”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余善武大迈步走进屋内,眼睛还是红肿的,本就长得五大三粗,此番因恼怒而狰狞的面容更是十分可怕,他一迈进屋来就对着余善文怒吼,“大哥,这条恶龙害的娘含恨而终,如今他遭受的一切都是他的报应!我们何必要救他!” “善武……大哥不对,大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7 ……” “我知道!我都听善歌说了,你喜欢上那条恶龙了是不是?!”余善武咆哮道,眼珠子瞪得都要脱眶了。余善歌走进门内,拉了拉余善武的胳膊,“二哥,别这样。” “善武,善歌,是大哥对不住你们,可是不救的话,大哥这一生都会受噩梦侵袭,坐立难安!” “那娘呢?大哥你可曾想过含恨而终的娘?!” “我……我……” “你娘早被重黎那白痴放下轮回了,下辈子的胎好的要命,不愁吃不愁喝,还能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比在这里跟你们这一群穷孩子受苦好得多!”听到余善武如此咄咄逼人,殊华君忍受不了似地开了腔,白了那无礼蛮横的壮汉一眼,随后十分嫌恶得就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他们余家穷苦势微,父亲去得早,母亲一力承担了抚养三个孩子的重任。小时候没有能力,一直任由着外面的人欺负自己,可后来余善武发现自己长得比别人高,比别人壮,力气也比别人大,就仗着自己的身材保护家人,长而久之,这种处事蛮横的习惯就渗入了骨子里。他其实知道大哥被夹在两难的境地也很痛苦,可是就是无法原谅大哥抛下娘亲,可也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直口快。听到殊华这么说,当下憋红了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哥,仙人说得没错……娘亲病了之后,我们连药也买不起,能撑到今天,靠得银钱绝大对数都是大哥辛苦卖字画赚来的。”余善歌咬着唇,说道,“我没有告诉你,大哥被叫去龙宫的一个月内有个老乌龟送来了几棵人参,娘才能多活了一段时间……否则,定是早早就要去了的。” 什么?余善武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得他体无完肤,这么说那恶龙对他们是有恩的…… “随便你好了!”脑海中乱成一片,余善武粗吼一声,掉头就走,摔门摔得声音老大。 “我去看看二哥。”余善歌连忙追过去,临走前看了玄素一眼,羞红着脸说,“道长,你没事就好了。” 玄素对她点了点头,“多谢。” 殊华猛地转头看他,谢???他竟然对别人说谢了?!!!刚才那段和之前他挂着淡淡笑容的那段回去之后一定要用五行盘倒映给众仙看看,绝对会是仙界的头号八卦! 商昕之只在手指上切开了一小道口子,让余善文沾着写了请命信,信的内容他偷偷瞥眼看过,大致是讲述二人过往的点点滴滴的情意以及重黎犯下重罪的原因,情真意切,当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玄素从怀里掏出了道符与信一起封了起来,就着殊华的三味真火烧成了灰烬,空中一点点荧光闪烁飞出窗外,汇成一道银光直射天际。 殊华满意得笑了笑。其实这信交由他递给天君也不无不可,但是如果信上沾了商昕之和玄素的痕迹,那王母和老君就不会再来找麻烦,剩下的便是摆平阎王了…… 想起阎王他就发愁……那老头子顽固的要死,油盐不进,真真是不好办……不过,听说他儿子被困在了东山之上日日受灼日暴晒之煎熬,倒是可以引了商昕之与玄素前往相救,卖个人情,这重黎就好救了。打定主意,殊华眼珠轻转,低声笑了笑。我可真是聪明。 转眼间,余母的三七已过,余家兄妹还犹自披麻戴孝。上次递交的请命书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应,余善文日夜思虑,几日间便消瘦了许多,两颊凹陷,从温润美男直直变成了病美男。看的商昕之叹息不已,连连摇头。可如何劝慰,他仍是一笑了之,坐在窗边看着天际,只盼着有一天能得到那人获得释放的消息。 可是……杳无音讯。 就这样,一天天的等,然后,病倒了。 他的风寒来得极为厉害,突然之间就发起了高烧,咳嗽不已,面色烧得通红,可嘴唇却发白干裂。睡梦间呓语的都是重黎的名字。 重黎,你在哪里?我好难过,那次在龙宫生病,是你亲自一口一口喂我吃的药。你可是不愿再看喂我吃药了? 重黎,你为我雕刻的珊瑚笛我放在了龙宫没来得及带走,我想再看看你为我刻上去的“白首莫离”。 重黎,我想你…… 每当这时,余善武总是暗骂老天不公,余善歌早已满面泪水。 商昕之问过玄素余善文的病情如何,玄素却是缄默,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余善文开始吐血,一口一口的吐血。 那一夜,海浪翻滚得也尤为厉害,周围的人家都遭受了海浪的拍打,那浪直冲上几十丈高,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没一样。 有人说,看见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隐隐约约映出了龙的身影。 有人说,风卷浪翻的海面,层层海浪叠加翻涌着的地方,看见了龙潜游的身影。 也有人说,夜半时分,潮州城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清亮的龙鸣,撕裂苍穹的悲凉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时之间,潮州成了极富传奇色彩的地方,那里新盖了一座龙王庙,香火鼎盛。 只有商昕之、玄素和余氏兄妹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身破旧长衫的龙王散落着满头青丝,跪在余善文的床前,拉起了他的手,温热的泪水打在冰冷的手背上,他痛苦得说:“善文,我无家可归了……你睁开眼看看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好?我带来了我们的珊瑚笛,你说过要亲自刻上一句‘一生不弃’的,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你不回答我,回答我啊……” 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 他仰头长吟,滚滚的泪水滴落在地,与地上的血迹溶成了一片…… ================================================= 美仙人殊华君说,往东走,有一处仙山,里面精魅鬼怪众多,而且还有传说中的猴儿酒,这哪一样都是能勾引的了商昕之的东西。磨了道长半天,才说动他,二人决定下一站就是东山。 骑着阿欢,他摇摇晃晃得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在潮州的事情,十分不爽得瞥了一眼道长。 “道长,你可真坏,我真以为余兄要不行了。” “呵……本来确实是病入膏肓,只是那重黎确是真情实意,舍得了命。” 其实重黎早就被天庭释放,只是被剥夺了南海龙王的身份。他在日夜受刑间,他将他们的过去一点点的回忆着,从相遇相知相爱,分解成每一个小部分细细得想着,只有这样才能在痛苦中感受到快乐,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 回忆推进到后来,他恍然明白了自己对余善文的爱里私欲太多太多,这才让二人的情感之路走得如此坎坷。回首过往犯的错误,他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善文,只能躲在他家附近偷偷的看他,看他一天天瘦弱下去,心痛不已,却总归差那一点勇气。 那一夜,当他看到余善文吐了一地的鲜血之后就再也忍受不住,从海底翻腾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8 ,保持着龙身,腾云驾雾飞到他的身边。 烛火昏黄,满地淤血,一室的血腥味。 他害怕得扑在善文面前,恳请他睁开眼,恳求他活下去。 玄素说,如果你舍得了命,分他半颗心,他便能活下去。只是我一介凡人,分心之术成功几率不大。 生来身份高人一等、倨傲的重黎第一次给人下跪,他跪在玄素面前,低垂着头,哀求:“我求求你,救救他。” 于是,玄素施展了分心之术。 重黎说:“如果分心之术失败了,保他弃我。” 想着当夜惊心动魄的景象,商昕之觉着现在还能感觉到当时的那种战栗。不过,好在,分心之术成功了。 “唉~虽然过程坎坷,但是好歹有情人终成眷属!”商昕之想到这里,也不计较自己被玄素蒙在鼓里的事情。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勒了阿欢,十分好奇得说,“哎,道长,不知道那余姑娘对你说了什么?怎地红着脸去哭着回来了?” 玄素的脸绷紧了,严厉得白了一眼商昕之,“多事!” 商昕之吐了个舌头,耸了耸肩。 不说好嘛,不说我也知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偷听了呢!~ 拍了阿欢屁股一把,商昕之高高兴兴得上路,脑海里回放着偷听来的那一幕—— “道长,我、我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帮你洗衣做饭。” “不必。一个呆书生就够我受的了。” “可我跟他不一样,我、我喜欢你的呀。” “……玄素本无意牵扯凡间儿女情愁,这一生身边怕是有他一人便是足够的了。” “道长……” “无论如何,好意心领。余姑娘,我们有缘再会。” 是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会吧,余兄,龙王。 愿你二人此生和和美美,再也不生半点嫌隙。 噢,余姑娘,怕是我这个臭书生要陪着道长斩妖除魔一生一世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附图~~第二更,啦啦啦啦~我是勤快的小白衣,哦也!←脑残货明天写小游的番外,龙王和余善文之前的故事在这里讲述~ ☆、番外 小游本是南海里的一条小带鱼,天资愚笨,将近两百年才修得一半人形。可他命好,刚刚修成身就被老龙王捡回家,当了个小小的奴仆。 那时候的龙王重黎不过才两千七百多岁,成年仅七百年,可是天赐神力,小小年纪便击退妖魔无数。小游有幸,随着老龙王上了天界看到了重黎的受封仪式,天官高声朗诵了他的继位诏书,一把寒光闪烁的朔方神枪由天君亲自授予重黎,大殿之上艳羡的眼神不知道有多少。 那时候的重黎,俊美逼人,穿着用鲛绡织成的玄墨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倨傲得站在天殿的白玉台上,微扬着下巴,这大殿里的芸芸众仙彷佛都不在他眼中似地。 小游想,重黎殿下应该是四海八荒中最最厉害最最俊美的神仙了吧。 自此,龙王大人的名声大噪,每日来求亲的神仙络绎不绝。可是重黎不屑一顾,连问都不问上一句,乃至后来老龙王与天地融为一体,他也未曾娶过一个侍妾。小游偷偷看过那些画里的仙女,长得一个顶一个的漂亮,端庄妍美,灵秀动人。可是,这四海八荒里,到底什么样的神仙才能让龙王大人心仪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小游几百年。 有一天,龟丞相带了一位温和有礼的书生,安置锦澜殿中。小游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只听说人类是三界中最弱小的存在,可是这样弱小的人类却被龙王大人尊崇着,锦澜殿是龙王大人还是殿下时住的宫殿,论尊贵等级仅次于他现今住的龙王殿。于是,他偷偷躲在龙骨柱后面偷看着这个人类。 他长得倒是眉眼清朗,面上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只单单看着便有如沐春风之感,不禁想让人与之亲近。生长在浩瀚无尽的大海,又在金碧辉煌的龙宫里面为奴,小游哪里见过这样和善的人,当下心跳就快了许多,巴不得与那哥哥再多亲近一点。 可就这一刻生出来的念想便让他不小心暴露了身形,余善文向他看过来,只见他身量矮小,面上还有青色的斑斑鱼鳞,虽说有些骇人,但那双纯净的眸子正闪烁着好奇的目光,眨巴着打量着自己。 轻轻一笑,笑得小游彷佛身处云端,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小游只模模糊糊得看到,他对自己招了招手,说:“好可爱的小童,过来,陪哥哥说说话。”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 可爱,好温柔的哥哥说自己可爱。小游红了脸。 后来,他被龙王大人派到了锦澜宫伺候那个哥哥,这时他才知道,哥哥原来叫余善文,就住在岸边的潮州城里。龙王大人赏识他的文采,让他来为自己写梁上文。 好温柔的余哥哥原来还会写字,真的好厉害。 越跟余善文相处,小游就越喜欢他,喜欢他身上淡淡的书卷香气,喜欢他微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喜欢他轻柔得摸着自己的头发。龙王大人也很喜欢余哥哥,经常来找余哥哥绘画下棋吹笛。听说,龙王哥哥还割了整片南海最好的珊瑚丛给余哥哥做了一把珊瑚笛,当时整个龙宫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大家都纷纷来看余哥哥,而小游,则十分光荣的帮余哥哥拦下了那些打扰他安静生活的侍从。 唯一能畅通无阻进入这间宫殿的便是龙王大人了。 那一天,小游本来想趁着余哥哥午睡的时候给他弄些雾水花,这个季节正是大片大片雾水花开放的季节,采下一束用褐色的海藻装点一下,特别的好看。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余哥哥没有在睡觉,他躺在龙王大人的怀里,面色羞红,眼带娇羞,眸子里含着水一样荡漾动人。他就这么看呆了,傻站在屏风后面,听着里面的话。 “善文……善文……你可曾记得三年前你救下的那条小蛇?”三年前,他为抵御魔族出战,元气大伤,仙力不足以让他顺利回到龙宫,只得变作一条小蛇隐藏在草丛里。可是那夜竟意外得下起了大雨,伤口冲了雨水更是汩汩不断得流着血。当时,一双破旧的布鞋出现在他眼前,他被裹在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朦朦胧胧间看到的便是那张温柔担忧的面容。那一瞬间,彷佛天地都消失了,眼前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只是这个人,这个怀抱,成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余善文微微一笑,倚在重黎的怀里,把玩着他垂在两侧的长发,那一笑竟然生出了些许魅惑来,看的重黎心旌荡漾,“不记得了。”轻轻回答的声音却让他如遭雷击。 重黎苦笑,也是,那时的他在善文眼里不过是一条小蛇而已,哪会有人记得一条受伤的小蛇啊……话虽这么说,可重黎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勒住余善文的腰,将他紧紧困在自己的怀里。现在这个人在我怀里便是极好的了,我不该奢求这么多。自我安慰着,却没想到余善文突然笑了开来。俯□,亲吻了重黎的嘴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29 角一下,笑弯了眉眼,道:“我呀,只记得那日伤势还没好偏要逞强离开的笨龙!” 重黎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嘴角裂开,绽放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来。是了,那时候魔族反乱,他虽倾慕于善文,却因身上的重担,不敢久留便趁着他休憩的时候化作人身悄悄离开,原来,善文都看见了……手下用力,他抬起余善文的头,重重的亲吻着,每一处。 怎地这样喜欢一个人,想把他吞掉,和自己融为一体,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不分离…… 那时候,小游就想,龙王大人也喜欢余哥哥,可是,那种喜欢好像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说不清楚,只是看着龙王眼里的柔情,他就会觉着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只是,那柔情只给余哥哥一个人看。 而他不该起别的心思。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在龙宫突然被一股急速旋转的漩涡缠上,转得他头晕眼花。等神智清明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卷到了岸上,岸上还有几个特别恐怖的凡人。吓得他连忙抱住旁边的珊瑚,可是,他忘了,这不是龙宫,这里没有珊瑚,只有一个身穿蓝衣,眼神冰冷恐怖的大哥哥。 他惊叫一声,在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后一直努力地向那边挣扎,好温柔好温柔,好像余哥哥的声音……他最终如愿以偿,抱住了那人窝在他的怀里,温暖得不想放手。 原来,他们是余哥哥的家人,想要见见余哥哥。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就带着道长哥哥和商哥哥一起回了龙宫。让他们顺利的见到了余哥哥。 可是,余哥哥好像要回家了呀,那他是不是就见不到余哥哥了,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余哥哥,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人愿意轻声轻气得同小游讲话,跟小游玩捉迷藏,还会摸着小游的头说他可爱。 他好舍不得余哥哥。 龙王大人更舍不得的吧。 心里怀着一丝希望,小游对这种希望感到羞耻,明明哥哥是渴望回家的……可是自己却…… 然而,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偏离了他的想象——余哥哥被龙王幽禁起来了,谁也不能看他。 小游用自己多年来在龙宫积攒的所有积蓄买通了看门的人,传达了道长哥哥交代的话。 可是,小游还是好舍不得余哥哥。 “余哥哥,你会来看小游吗?” “嗯,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离开小游。小游是个很乖很乖的好孩子。” 小游开心得笑了,他说,嗯,余哥哥,我等你来看我! 一回头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结实的身体,抬眼看见的眸子里面蕴含着滔天的怒火,要把他烧成灰烬似的灼热。他吓得跪下来给龙王大人磕头,额前已经磕得破了皮,可只换来龙王的一声冰冷的吩咐。 “来人,剃了这贱奴的鱼鳞,扔到珊瑚丛里,供最低等的奴隶淫.乐!” 余哥哥的喊声在背后响起,可是他却已经被凶狠的夜叉架了起来,按在冰冷的石头上,用最锋利的剃刀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得剃掉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鱼鳞。他声嘶力竭的哭号,嗓子都喊出了血,可酷刑却仍旧没有停止。 直到全身都变得光秃秃的,周围包裹着的海水刺激着他裸.露的皮肤,活生生的、永无止尽的疼痛。 然而,他却不知道,更痛苦的还在后面。 十几个面目可憎的奴隶赤.裸着丑陋的欲.根一一将他贯.穿,他的双腿被分开到最大的限度,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伴着无情的低吼呻.吟清晰地响在耳边,他的后.穴被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鲜血和浊液填满了他的肚子。 泪水早已经流干了。那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漂浮在地府,他不知道自己死时是怎样的,只知道来来往往的鬼都很怕他。他不敢看,不敢看曾经被余哥哥温柔抚摸过的脸变成了什么可怕的模样。 阴间的队排得很长,在等投胎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死得这样凄凉。龙王殿下,那位高高在上的重黎殿下,不是他最尊敬的神祈吗?不是四海八荒最高贵的龙神吗?可是,直到站在了奈何桥上,捧着那碗浓稠的孟婆汤时,他也没有想明白。 孟婆说:“可怜的孩子,你上辈子是枉死的,愿你这辈子能投个好胎。” 他问:“婆婆,你说,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忍心去伤心他,伤害他身边的人吗?” 孟婆说:“不会。那样的爱是自私的爱。” 小游点了点头,他好像懂了一些。原来龙王大人,还不够爱余哥哥。 远方传来哄闹之声,小游站在奈何桥上,看见不远处鬼气缭绕,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了整个鬼界。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该上路的人。 “来,孩子,喝了这汤,你便能忘却前缘,投胎去吧。” 他望着那一碗汤,真的好舍不得余哥哥,可是,他这一生真的过的好失败,重新来过的话会不会好很多?端起汤,他正准备一饮而尽。 “不能喝!”手里的汤碗被什么东西击碎了,他看过去,地上插着的正是当年帝君亲赐龙王大人形影不离的朔方神枪。那来的人—— 重黎目眦欲裂得扑了过来,一身伤痕十分狼狈,玄墨长袍和着血与汗黏在身上,哪里有平日里的半分贵气。可是,就是这样的龙王大人,将他猛地拎了起来,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奈何桥上,冲着地府的大门奔了过去。 沿路相拦的众多鬼兵都被他长枪一一扫倒,哀嚎声到处都是。小游忍不住蜷缩了身子,害怕的紧闭着眼,我都已经如此狼狈了,龙王大人,你放过我吧!我不该怂恿余哥哥逃跑,可是,可是,你这样真的会逼死余哥哥的!龙王大人,小游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伤害我了,小游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 几番起伏杀伐下来,小游终于感觉到了安稳,他被重黎轻轻的放在了地上。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过去,重黎满身满脸的血,正大口大口得喘着气,皮肤带有烧焦的气息,左肩上被贯穿了一个偌大的洞,却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龙王大人,你怎么了?”他焦急慌乱的看过去,浑身伤痕汩汩流着血,止不住啊。 重黎的伤远比表面看起来的严重,他被玄素的诛神阵伤到了本体,又被殊华君的扇风扇到,后来又遭受了贵族的重重围攻,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 “咳咳,小游,我重黎这一生对不住的只有你和善文。我分你半颗内丹,你便能重塑身体……”说完,重黎按住小游,嘴里吐出晶莹的内丹,内丹飘至空中,一分为二,一半钻入了小游额心,一半又回到了重黎口中。 “不,我不要!龙王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要分内丹给我,小游去转世,转世就好了……”说完,小游猛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想办法将内丹拿出来。可是,体内升腾起的热气,让他十分明显得感受到了内丹正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他的骨骼血肉都将会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0 被重塑…… “咳……咳咳,转世?你难道舍得你的余哥哥?” “小游舍不得余哥哥,可是小游也不愿看见龙王大人就此……” “我可能知道善文为何这般喜欢你了,你确实是个善良的孩子,很像他……”重黎支着长枪,站稳了身子,勉强对小游扯出一抹笑来,“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要去找善文,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他看向南方,眸子里满是不安与期待。如果错误弥补得及时,善文,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便来找你,即使你不原谅我,我也要缠在你身边。何必一定要在龙宫呢,只要你在我身边,哪里都好。 可是,事情却不尽如他意。天空浓云滚滚,不多时已遮天蔽日,云端之上,诸战神各持法宝,睨着下界伤痕累累的重黎,眼神中有不屑,有悲悯,有得意,也有可惜…… “大胆妖龙,你可知罪?” 重黎冷笑,战功累累时他便是龙神,犯了罪孽时他便是妖龙,这天界,果然,好得很啊! 小游只看着重黎站直了身子,挺拔得迎视着前来捉拿他的众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仿佛又让他看见到天界大殿上受封时的重黎殿下,高傲冷漠,只一眼便惊心动魄。 其实,那个时候,他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把持不住的心思。可再怎么沧海桑田,他也是高高在上的龙王,而他不过是珊瑚丛里的一条小带鱼。哪里,高攀的上。 所以,在被重黎惩罚的时候,比之恨,更强烈的情绪是心痛,是悲伤,是难过,是无以复加的绝望…… 重黎转头对着小游笑了,那双苍白的嘴唇启启合合,轻轻说着什么,可是已经擂响的锣鼓让他听不清重黎在说什么,然后,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起,他被云卷了起来,乘着一道风猛地射.向远方。 在云里,小游无力得看着重黎迎向了诸仙,他的眼神坚定无比,手里握着的朔方神枪破风而出,寒芒点点。 那股风里夹杂着重黎对他说的话,小游终于听清了,他说的是——不要学我,小带鱼,你要珍惜你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有种猛撒狗血的微妙赶脚=。= ☆、仙洞 “我甘愿缚于东山之上,忍受骄阳的暴晒折磨,只为这人世能保留你的一丝气息。” ================================================================= “唉,真是,早知如此便不与道长怄气。平白被困在了山里,寻不到出路,真真是叫人难受。”商昕之挪开一个横生出来的树枝,牵着阿欢在密林里走着。这山林极深,到处都是参天的大叔,枝干掩映间远方的路都看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多时辰前,商昕之与玄素被山里的一只猴怪给缠住了。那猴怪长得十分可怕,獠牙锋利得很,大喇喇得从树上跳了下来,挡在二人面前,喷着满口臭气,似乎是在警告。要是一般人见了准得落荒而逃,可是猴怪面前的人是玄素道长,自然是讨不了好的了。 玄素的剑还未出鞘,只甩了道符过去,那只猴怪就惊悚得上蹿下跳,当真是中看不中用。可那猴怪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十分懂得观察形势,见玄素本事比他高出很多,立马转头就跑。商昕之便与玄素追了上去。 追了足足半个时辰,二人入得一处十分开阔的土地,土地中央是一棵参天巨树。浓烈的酒香充斥着每一寸角落,商昕之大喜,暗自猜测是有猴儿酒,巴不得脚下生风,足下踩云,跳上那古树一探究竟。可没走多远,就发现这四周围都被猴子给包围了。 有的猴子还是兽类的模样,有的却已经化作了精怪,呲牙咧嘴,咆哮着冲二人包围了过来。玄素手中道符翻飞,打倒了几只,就另有几只又蹿了过来。数量之多,当真恼人。 空气中的酒香更为浓烈,而这些猴子闻到酒香之后也越发兴奋,吱吱叫着上蹿下跳,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商昕之发现这些猴子的身量莫名的长大了许多。 “酒中有玄机。”玄素淡淡得说,随即长剑出鞘,在空中画了一个阵法,红色的五星冲着众猴扑了出去,径直打开了一条通路。玄素连忙拉住商昕之,脚下生风,顺着那条尚未闭合的通路跑了过去,一直跑到了大树底下。商昕之回头一看,老天,后面围满了猴子。他们现在可真是被包围了个彻底。 玄素不敢耽误,猛地一跃,跳到最近的树干上。离得树越近,那股浓烈的酒香味就越重,商昕之熏熏然,只是闻到酒味就如饮美酒般让人头晕目眩,恨不得一头栽进酒缸里。就这样连续纵跃了几下,玄素便跳到了很高的位置下。俯瞰下去,猴子们纷纷围绕在巨树旁边,却无一敢攀爬上来。 商昕之咦了一声,十分好奇,探着脑袋往下瞅。因被玄素抱着,他胆子也大了许多,冲着底下一干众猴做着鬼脸。猴子见了更是极为恼怒,有稍微聪明点儿的在四周围捡了石子冲着二人砸了过来。商昕之连忙缩头回去,躲在玄素怀里。 玄素瞪他一眼,这才老实下来。 没多久,二人寻见了那处酒香。一滩清池在树窝里,波光粼粼得闪烁着光芒,里面浸泡着几个果子。商昕之当时就分辨出这就是猴儿酒,连忙挣扎着从玄素怀里跳了下来,拿着葫芦就要去盛酒喝。可突然,横生出来的一条枝蔓向他袭了过来,若不是玄素反应及时,丢过去一张道符,那商昕之此刻恐怕早就被枝蔓卷裹,甩到地上了。 “道长,怎么回事儿?” “这树有古怪。”玄素面色严肃,打量着巨树,突然拿起长剑,刺进了树干内部,流出来的却是血红色的鲜血。 商昕之吓得脸色发白,难不成他们现在是在一棵修炼成精怪的树妖身上? 玄素这一剑伤得树妖不轻,整颗巨树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枝蔓飞舞,向着二人抽打过来。玄素抹开一排道符,形成结界,枝条便不断地抽打在结界上。玄素闭目,一掌击在巨树上,用内力在它体内搜寻着,果然见一粒小小的内丹在烁烁发光。微一用力,将那颗内丹用内力裹住。那一瞬间,巨树抖动的更加厉害,整个枝干都在摇晃着,要不是紧紧抱住了玄素的腰,商昕之绝对会被震落下去。 捏住内丹后,玄素却发现取不出来。而此时,背后响起了吱吱叫的声音,那群猴怪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攀爬了上来,直逼向二人。 眯着眸子,玄素右手手掌一翻,用极大的力拍向树干,内力猛地一拔,想将内丹抽离出来。可仍旧是无法撼动半分。他转头看,商昕之已经吓得不行了,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腿边。不由得一声轻笑,再转过头来时,却发现那滩猴儿酒竟然发出了微红的光芒,当下起了疑心,抽出张火符,默念咒语,冲着酒甩了出去。 商昕之本想看看外面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1 的境况的,可一睁眼就看见玄素甩了张冒着火的道符,道符直接飞进了猴儿酒里面,通天的火光顿时冒了出来,尖叫哭号声响彻云霄。 “我的酒啊——!”商昕之的惊声感叹与那声尖叫融为一体,可还没来得及从伤痛中抽离出来,那滩酒里猛地射出一道红光,想蹿向远处,原本寄居在巨树里的内丹突然动弹了一下,然后猛地弹起。玄素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捏住内丹,狠狠咬牙一用力,内丹被他拔了出来。那道红光立刻如失力一般从空中坠下,被玄素抛出去的道符接了个正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只通体泛红,身上覆有道道黑斑的怪虫。而此时,原本都红了眼发疯的往树上攀爬的猴怪都突然停止了举动,眼神恢复清明,奇怪的看着左右,抓耳挠腮一阵后都纷纷跳落下地,各自散开。 玄素左手捏着怪虫的本体,右手捏着怪虫的内丹,将内丹又搁置到怪虫体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葫芦,将其扔了进去。葫芦犹自晃动鸣叫了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巨树震动比之前更加剧烈,从顶端开始枝干树叶凋零散落成灰,一点一点的粉碎在虚空中。玄素见状,揽了商昕之的腰开始顺着树干向下跃去。而商昕之还沉浸在失去猴儿酒的痛苦当中。 跳落到地后,二人只来得及向前跑了数十步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巨树颓然倒地,一寸一寸的渐渐消失。 商昕之悲痛不已。我的猴儿酒啊,我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啊!他埋怨得瞪着玄素,可玄素做事向来不用解释,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商昕之的怨恨更大,不断嘀咕着,吵得玄素恨不得一张道符收了这口碎嘴杂的呆书生。 这份怨气在遇到第一个分岔口的时候爆发了出来,商昕之说要往左边走,可玄素的仪盘显示着要往右边走。他梗着脖子,铁了心要走左边。玄素一个冷哼,牵着惊鸿就走向右边。商昕之一跺脚,就走了左边。于是二人分道扬镳,结果嘛,显然是商昕之选错了路。不然,他也不至于迷失在这树木丛生的林子里了。 想起自己一时脑热犯下的傻事,商昕之就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子。怎么这么意气用事,明明道长在这方面比较擅长,自己怄什么气嘛!不就是一些香醇美妙的猴儿酒么,不就是千载难逢可能一辈子都喝不到的猴儿酒么,至于跟道长闹翻脸么,至于么,至于么……越想越憋屈,商昕之仰天大吼了一声。 “我的猴儿酒啊!!!!!!” 惊飞一树鸟儿。 猛地将脚下的枯枝踢飞出去,商昕之牵着阿欢万分郁闷,现在根本就是走到哪儿算到哪儿的心态。所以,当他连人带驴掉进一个无底洞之后,他是真的对自己无语了。 这洞深得很,他已经在空中坠落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垫着阿欢着了地,阿欢那一声响亮的驴叫在空荡荡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商昕之站起身来,揉着跌疼了的屁股,打量着洞底,四周围的墙壁特别光滑,爬上去是没可能的了。至于跳上去……玄素道长都未必能跳得上这百八十丈高的深坑,更别说自己这个压根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默默叹息一声,却见阿欢拱动着一面墙,商昕之好奇得看过去,竟然发现那墙下面有个只能容得一个通过的矮小洞穴,他趴□子钻进洞中,想了想,又退了出来,与洞口比了下阿欢的大脑袋,啧啧啧了几声。 “阿欢,你钻进去看看。” “嗯昂嗯昂……”阿欢没有动弹,歪着脑袋看着他。 商昕之叹了口气,心想阿欢虽然十分通灵性,但是哪里真能听得懂人话啊。于是转到阿欢背后,推着他往洞里钻,阿欢起初万分不乐意,嗯昂嗯昂叫唤着抗议,可商昕之哪里理会的,只好更加用力的按着他的头往洞里塞,结果意外的刚刚好。 化作了驴身的渺华仙君郁闷的钻进了洞中,想自己当初好歹是一方天神,怎么就到了要钻这种狗洞的地步,当初万万不该跟老君夸下海口,说是要保护这呆蠢的书生,闹得如今这狼狈的地步。喂,别推了,蹄子要卡住了!略微施展神力,他那尊贵的身子才勉强塞进洞中,以十分难看的姿势在洞里拱动着。 当然,跟随在他身后的商昕之也不好受,因为他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阿欢那大驴屁股,那条尾巴还不老实得甩啊甩啊甩啊甩…… 一人一驴终于熬到了头,入目处一片开阔,草木茂盛,各有异色。虽都是生意盎然,但却与外间的大相径庭,外面是参天的大树茂盛的让人感觉压抑。而这里,却是郁郁葱葱,花朵草木从岩缝中探出头,生机勃勃的生长着,绽放每一分生命的力量,看了就不禁让人心生欢喜。 “真是天宝福地啊……”商昕之好奇的牵了阿欢,边走边打量着这里,走至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拱门前停住了脚步。因为那拱门顶上挂了一个牌匾——“东山福地”,他心里一欢喜,这里怕是真有仙人居住。正了正衣冠,商昕之按捺住满心欢喜,正正经经礼礼貌貌得道:“书生商昕之冒昧打扰,不知府内可有人在?” 等候了许久,没人回应,商昕之又问了一遍,探头看过去,却正好撞上了一张青面獠牙十分可怕的脸,吓得他后退一步,差一点儿就跌坐在地上。 不过,这张脸真是越看越眼熟……仿佛,刚才好像见过的啊!努力思索了一下,商昕之骤然醒悟,啊!这不是方才在林里起初见到的那只怪猴么,怎地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那怪猴仍旧龇了牙喷着臭气瞪着商昕之,却没有前进一步,看样子也没有进攻的意思。 商昕之满头冷汗,打着哈哈道:“猴兄,你好啊……要是没啥事儿,小弟就先行一步了。” 怪猴猛地喷出一口气来,商昕之一哆嗦,将阿欢拉到面前,“你看这驴子皮毛甚是光滑,膘肥体壮,一定十分好吃。喂了您,倒是它的荣幸,呵呵呵……” “嗯昂嗯昂……”阿欢厉声叫了起来,拼命挣扎着。你这个呆书生,亏得我救你多次,玄素那个臭道士干嘛想不开把你从申阳洞府里救了出来,反正你待那儿也死不了,为祸人间啊为祸人间!!! “呵呵,猴儿可不敢吃你家的驴,若是吃了那可真是往后的生生世世便过不得半分好日子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商昕之看去,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留着一缕八字胡的男人缓缓从洞中走了出来,一手搁于腹前,一手背于身后,仪态非常,走动间便有仙风扑面之感,让人忍不住为之折服。 男人走了过来,轻轻抚摸了下怪猴的头,然后笑眯眯的对商昕之说,“十世善人来此,是东君的荣幸。奈何没有好酒好菜,算是东君怠慢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个篇章,暂时卡在这里=。= 白衣要去看电影啦~~~祝亲们看文愉快 ☆、东君 “善人?”商昕之一愣,这是在叫我?他活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2 这二十余年,有人叫他昕之,有人叫他商兄,有人叫他商公子,也有人叫他呆书生,就是没人叫他善人。这善人,应当行了善事才能叫得的,仔细想想自己平日里也并未做什么大善啊。 “先生是否认错了人?” 东君微微一笑,道:“忘了也是应当的。不然这奈何桥孟婆汤都该好生革新一番了。”说罢,侧开身,让出一旁的通路,摆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来此,便是有缘,公子不妨进府一叙,也好让在下有幸能行得待客之道。” 商昕之本就想进洞府看看,听见这位先生如此说道,立刻欣然答应,作揖一拜,道:“多谢先生了。” “客气。”东君摆了摆手便引了商昕之进洞府。 拱门后是条宽约三人并肩能行的甬道,这甬道里与外间也并无不同,石壁根部生有各式仙花仙草,空中浅浅得浮着一层雾气,走了些许时辰后才见一处开阔地带,大抵是洞府正堂了。可这正堂内的摆设也极为朴素,正中间放着一口三足铜鼎,正丝丝冒着热气,四周围放置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垂帘装饰一概没有。 但是,刚迈进这屋商昕之的兴致就来了,因为他闻到了酒香,跟猴儿酒一样的酒香。这一眼望过去,果然见到石桌上放着一个酒壶,猜想这酒壶里面装着的必定是猴儿酒,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得瞅着猴儿酒,身子虽然伫立在此,可意识已经跑到桌边端起猴儿酒大饮特饮了。 东君见状,笑道:“公子可是对这猴儿酒感兴趣?” 果真是猴儿酒!商昕之大喜,连忙点头,点过了却觉着自己这番举动有些唐突,又摇了摇头。摇完了头又害怕人家误会自己对酒没兴趣,紧跟着又点了点头。 一点一摇又一点间,东君已经哈哈笑了起来,“公子若喜欢这酒,我赠予公子也不无不可,不必如此纠结。” “可是,听闻猴儿酒产自山中,为野猴采集瓜果所得,常人难遇,这一壶怕是珍贵的很。你我才刚碰面,也不曾互通姓名,这样冒昧承礼怕是不好。”商昕之一顿,续道:“还未请教,小弟商昕之,不如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东君。” “东君先生有礼了。”商昕之微微一笑,又道,“你看,我们这算是认识了。而且,我看先生身边的这只猴儿,长得极为气势非凡,料想这猴儿酒必定产于猴兄手下,先生真是好福气,若想喝得这酒,就尽可以叫这猴儿去采集瓜果酿制便可。 “嗯,猴儿确实极为擅长酿制猴儿酒。” “唉,先生就幸福了,身边有如此酿酒高手在。”说着,眼巴巴的瞟了一眼猴儿酒,叹了口气。 东君闻言,哪里能不明白他这个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收这酒的心安理得,拐了弯的驳回原先的顾忌,心生逗弄的心思,也不愿如商昕之的意,顺他的水推他的舟,于是笑着道:“商公子所言极是,但这酒酿造起来极为麻烦,既然公子体恤,那便算东君唐突,收回前言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想跟你稍微客套一点儿,我没不想要这个酒啊……一向自以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商昕之第一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地就管不住这小红肉条儿,让它说出了这么混账的话来。 可事到如此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重新开口讨要这酒,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那壶酒,可怜兮兮的。 东君暗暗偷笑,心想这十世善人虽然好酒的恶习没变,但轮回到这一世倒是比之以前多了许多乐趣。 二人坐于桌旁,那壶猴儿酒就近在手边,可是于商昕之却是远在天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都快流出泪来了。东君忍俊不禁,一拂衣袖,桌子上便多了两个酒杯,“商公子若不嫌弃,陪东君小饮几杯如何?” “真的?” 商昕之闻言,大喜过望,眼睛亮亮的看着东君,又怕他待会儿改口,连忙加了一句道,“那便多谢了。” 商昕之终于如愿以偿,品着酒,正惬意得享受着美酒,突然腿被什么拱动着,低头一看,原来是阿欢。 “阿欢,我知晓你也爱酒,可是这是人家的东西,我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跟一只驴子分酒喝不是?”阿欢嗯昂嗯昂不满的唤了几声。 东君见状,笑了笑,变出一个盘子,到了些许猴儿酒进去,端到阿欢面前,道:“难为你了。” 阿欢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难能有人知晓他的辛苦。 两人一猴一驴共处一室,谈天说地,共饮美酒,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我看此地冷清寂寥,少有人烟,先生一人独居于此,虽有猴儿相伴,倒也真真耐得住寂寞。” “嗯,这沧海桑田,看得多了,念得便少了。一个人在此,修生养性,倒也舒适惬意。”东君小抿一口猴儿酒,目光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面色淡然安宁。独身一人在此地生活,真要做到不骄不躁,却是不易,世间有真本事却又不自恃而高傲的,更是少之又少,仙人果真是仙人。商昕之的钦佩之情更盛。 “先生真乃得道高人,有如此心性,哪像,这大千红尘,一心想要看过了瘾才不枉此生,修不得先生的仙姿侠骨,当真可惜。”商昕之虽有些叹惋,却又不真的感到万分可惜,比起修仙之人他其实更喜欢妖魔鬼怪之类,仙人清心寡欲,倒真不如妖鬼来得重情重义。你看话本里的那些痴情人,不都是妖鬼之流么? “商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东君见商昕之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拂了袖子给他斟满了一杯,笑着道,“商公子前几世可是清心寡欲的大善人。” “我?清心寡欲?大善人?”商昕之瞪大了眼睛,“先生你确定这是在说我?不是王昕之,赵昕之,宋昕之什么的?”小善他倒会做做,只不过这大善人他可真真承受不起,更别说是清心寡欲了,他这人喝酒吃肉,还不顾常伦喜欢美男,这要都算清心寡欲的话,那这世上可真没有浑然的俗人了…… “姓名无外乎称呼,倒不重要,只是看的是这人心。” 人心……商昕之突然想起前半生干的那些个猥琐事儿,脸蹭得变得通红。若叫先生知道了我还偷画过美男裸.体图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 “你若还不信,不妨看看胸前锁骨下是否有两点勾玉状的红色胎记。” 商昕之瞪大了眼睛:“先生如何得知?” 东君但笑不语,“你再看看现在是否变作了一颗。” 商昕之转过身,掀开衣领,低头看过去,果然只见红色的勾玉胎记只剩下一颗,当下起了好奇心。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的变化,怎么这位仙人知道的如此清楚?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 “天机,不可泄露。”东君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眯眯得看着商昕之,“十世修来的福气,商公子这一生要好生把握。正如公子所说,将万丈红尘俗事看过瘾了方才罢休。” 平日里看话本小说里的仙人,高立云端,仙姿飘渺,信手拈来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3 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当真是让人高叹其玄妙到几近疯了的地步,怎地亲身遇见了却想揍这仙人一顿,让他好好地说说天机怎么个不可泄露法儿。 商昕之正欲耍无赖再探探这勾玉胎记一事,突然,洞府一阵动荡,地面摇晃了起来,好端端的猴儿酒被泼洒出去了一些,看的商昕之心疼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儿?” “有人找上门来了。商公子,今日能有幸见到公子,却是东君所幸,只是,你若再不出去我这洞府就要平白被人砸了。” “啊?”商昕之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大抵是道长前来寻他来! “去吧,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能出得洞府。” 虽然很想出去和道长会合,但是他有些舍不得这位儒雅淡然的仙人,两人只谈了寥寥几语,却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合拍。当然,猴儿酒也是万分舍不得的,他才喝了两三杯…… 东君知他所想,道:“这壶酒便赠予商公子吧,万万不要推辞了。”说完将猴儿递过来的一壶酒交由商昕之,又从怀里掏出一梨一枣,道,“这两颗是交梨、火枣,算是感激商公子灭了虫妖。吃了它们可知前缘往事,公子日后大有用途,不要浪费,切记切记。” 商昕之一一接过,点了点头,道:“此行我们要上东山,如若还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拜访先生。” “东山?这里便是东山了。” 商昕之一愣,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东君见状,皱着眉头无奈得说:“快些去寻他吧,真要被他砸了我的洞府,我可无处去诉苦。这原本如此冷清的一个人,怎地就这样暴躁了呢!” 闻言,商昕之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牵着阿欢,又长作一揖,道:“小弟告辞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望商公子,到东山之巅看一下。” 东山之巅……默记这个名字,商昕之点头应允。 顺着东君指的那条路走了半柱香的时辰,眼前突然出现一豆光芒,再往前走了几步,光芒渐大,这算是真正的走出去了。 出的洞府,便看见不远处光芒阵阵,却是玄素祭起法宝在攻击着一道大门,五颜六色的法术闪烁不息,看的商昕之眼花缭乱。可突然,玄素停止了动作,转了头,直勾勾得向着商昕之的方向看了过来。 商昕之身子一僵,好似被冰冻在原地。那双眸子是如此眼熟,与他在梦里见到的那双眸子一模一样,让他心寒胆颤。 而此时,玄素的声音隔着几十步远,清晰地传来过来,“你,可有受伤?” 那一瞬间,玄素眼中的寒冰慢慢破开,一丝温柔划过,商昕之呼吸一窒,当下便红了脸,脚下忍受不住,一路小跑了过去,蹭到商昕之身边,道:“道长,我没事。”顿了顿,低垂着头,红着脸得说,“对不住,刚才不该与你置气。” “好了,现下你的情人找到了,可以带我去东山之巅了吧?”凉薄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这才发现玄素身边还有个人,正支着根树枝坐在断木上,极为英俊张扬的脸上挂着不耐的表情。 见到商昕之看他,那人瞪大了眼睛,怒道:“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挖了你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点儿内容~~这是昨天的。。今天的还在码,可能要十一点多更新了(捂脸 ☆、同行 其实后面这句商昕之倒是没怎么在意,主要是前面那个“情人”两字委实让他羞涩万分。他与道长哪里是什么情人的关系嘛,说是伙伴,道长都是要冷哼一声,一副不稀罕与这个呆书生为伍的模样。若要说是情人,若要说是情人……唉,可真是……太让人害羞了。 “还看!再看小爷就真动手了!”令狐冥怒道,哪里来的穷酸书生,瞪着小爷一个劲儿的猛瞅,这眼神让他想起了镇上脑满肠肥却还要逛青楼,整日里挂着猥琐的笑,动不动就流口水的猪头老板,真是恶心透了。 可怜了商昕之,眼睛虽然看的是他令狐冥,可脑海里想的偏偏是玄素道长……平白被人冠上了“变态!色狼!禽兽!”的帽子。 商昕之回想起自己的平生,被人喷口水的次数不算少,臭书生、呆书生、神经病书生什么的都算不得什么,但是此番却真真是第一次被人家指着鼻头进行人身上的攻击。他眨了眨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凶狠得瞪视着他,却拄着根树枝、满头是汗、坐在树干上都像是站不起来的青年。 确实是有些狼狈啊…… “你准备拿什么挖我的眼睛?”他确认他身边没有什么利器之后,才站得远远的挑衅的问道。口气太冲,实在欠教训。 “你!”令狐冥眼睛瞪的更大,神色逾厉,手里握着的树枝都要被他捏断了,“若不是有伤在身,我定要好生教训教训你!” 商昕之赏他个白眼,这一个白眼给令狐冥气得更是火冒三丈,猛地将手中树枝撇了过来,那树枝如利剑般破空而来,商昕之都没反应过来就觉出耳边凉风扫过,登时僵直了身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吓得往玄素怀里一躲。 “道长救命!” “呿,竟然射偏了,原想废了你的眼睛的。”令狐冥一撇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道长,你怎地不帮我……”商昕之缩在玄素身后,委委屈屈得说。 玄素自是看的出来,青年这一击手下留了情,怕是知道他二人关系,卖他个面子,即便他不出手,这树枝也断然打不到商昕之,可是……玄素不动声色地将略微拔出了头的长剑收回鞘中,冷冷得说:“走吧。” 商昕之更是委屈了,不满得瞪了一眼青年,跟着玄素就走。 “喂,臭道士,我脚还受伤呢,快过来扶小爷!”令狐冥见两人要抛下他离开,十分不满得嚷嚷着。 “道长,你怎么碰见了这么个坏脾气的人?” “路上捡的。”玄素淡淡的说,脚下步子却停了下来。 “你说小爷是捡的?我……的,要不是小爷半路看见你被一只那么老粗的蛇妖围攻,出手相救,小爷的腿能受伤么?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令狐冥真是要被这二人气疯了。半个月前,司幽突然撇下他不知晓去了哪里,他找遍了整个临东城都找不见他。一路向东搜寻着,听闻有人在东山脚下撞了鬼他才来到东山。后来好不容易从一个小鬼那里骗得消息,说司幽现身在东山之巅,本赌了气一定要亲自上山问问这王八羔子怎么敢随便抛下小爷,可却因自己一时气血上涌的脑热之举害的不能行走,耽误了行程。偏生这臭道士还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这不是要气死个鬼么?! “若无你,我也是能拿下那蛇妖的。” “就是就是,道长法术甚是高强~”商昕之狗腿急忙跟上,得意洋洋得说。 “你!忘恩负义,真是忘恩负义!”令狐冥气得话都要说不稳当了,只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最后干脆一赌气,瞥了头,闷声不吭。 “我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4 本是想带你去东山之巅的。”玄素突然淡淡得说,令狐冥立刻转头看他,玄素冷了眸子,续道,“可是你实在是嚣张跋扈,除了手脚功夫还算利落,半点法术不会。这东山看似平静,实则妖魔无数,你若想死在这里就继续折腾下去。不过,休想拉得我们与你陪葬!” “你!”令狐冥气恼不已,火气更甚,他从小到大,虽然书读得极差,但是拳脚功夫是最拿的出手的,竟然被个臭道士奚落作“还算利落”!他正欲破口大骂,可胸前挂着的墨玉突然变得冰凉,上冲的怒火奇妙得消散了不少,因愤怒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是了,单凭自己的本事想突破重重妖魔鬼怪冲上东山之巅确实很难,自己何必要争一时的气而误了大事呢。 深吸口气,平复下呼吸,令狐冥虽恼意褪去些许,但仍没什么好口气,“那我听你们的吩咐不就行了!” “口说无凭。”玄素冷然说道。 “那我发誓总可以吧?” “人类的誓言不堪一击。”话音刚落,令狐冥只觉脖子后面一痛,墨线断开,胸前佩戴的墨玉无端漂浮了起来,被玄素捏到了手里。 玄素转神将墨玉递给商昕之,道:“戴上。”复又冷淡的对目瞪口呆的令狐冥说道,“在未到东山之巅前,此玉由我们保管。” “这可是司幽送给我的!你们不能拿走!”令狐冥急了,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就想站起来夺走那玉,可是腿上那深可见骨只做了简易包扎的伤口实在是碍事的很,让他站立了几次都忍不住疼痛跌坐了回去。只得恨恨得咬了牙,看着二人,“我不要你们送我去东山之巅了,把玉还给我!” “哎呀,好疼!”商昕之突然惊叫了一声,将墨玉拿着离得胸口远远的,玄素见状问他,“怎么了?” “胸口这边烧灼得好疼。”扒拉下领子来,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玄素一愣,微微转过头去,商昕之却仿佛不知晓般探头打量着胸前,只见余下的那一颗红色勾玉胎记闪闪发光。刚才他只是将墨玉放在胸前比量了一下,这勾玉胎记就开始发热,似乎极为排斥的样子。 “道长,你帮我看看上面那边,我看不到,那里疼得厉害。道长,道长?”商昕之狐疑的看着玄素,道长低着头干嘛,地上是长蘑菇了么? 玄素突然抬头,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了?” “……”商昕之被他吓了一跳,尴尬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商昕之余下的那颗勾玉上端缺了块小角,这墨玉有些阴气,却足以威慑一般的小妖小鬼,他本想放在商昕之身边为他护身的,但是貌似这墨玉与勾玉相克,而阴气之盛又盖过了勾玉的阳气,长久放在身边怕是不好。 “他呀,可就靠这勾玉活命喽。”想起那无论冬夏都扇着扇子的风骚仙人说的话,玄素果断的接过商昕之手中的墨玉,抛回给了令狐冥。 “若这墨玉给不得,你便换另一样吧。” 令狐冥连忙欢喜得接过,将墨玉反复蹭了个干净,才从腰间解下了个锦囊,小心翼翼得将墨玉放了进去。想了想,拿下扣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抛了过去,道:“这是我令狐家的信物,你们要好生保管。” 信物?商昕之一惊,看这人穿着华贵,脾气又甚是高傲,应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此番宁愿交出家族信物,也不愿以墨玉为誓,可见那块墨玉的重要性了。也不知晓是什么宝贝。 令狐冥腿部受伤,行走不便。商昕之本想让阿欢驮着他,可那少爷脾气来了说无论如何也不愿趴在驴子身上,那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闹得最后他愿意,阿欢倒不乐意了。而脾气一向很好的惊鸿竟然意外的不愿意背他,令狐冥一碰上他的身子,惊鸿就刨蹄子喷气闹脾气,气得令狐冥脸色发青,给商昕之乐得直抚摸它光滑的鬃毛。 “呆书生,去扶着他。” “啊?我扶他?”本来还在偷乐的商昕之听见玄素点了自己的名,不敢相信得指着自己的鼻头,夸张得叫唤着,“我怕他戳瞎我的眼睛!” “小爷是那种人么!以德报怨,不要太轻易!” “……”商昕之选择无视这人。 “难不成要我扶?”玄素挑了眉看他,商昕之立刻就败在这冷冷的目光下,偃旗息鼓,长叹口气,弱弱得道:“唉,不劳驾道长了,还是我来吧……” 叹息一声,商昕之走过去扶住令狐冥,令狐冥耍坏故意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商昕之身上,闹得商昕之差点儿没支持得住,一头栽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下来了,这才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得赶起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篇章的小受跟以前的不一样。。以前的我自己都觉着太弱受了(捂脸)慢慢开始揭秘玄素和商昕之的身世咯~~~我要滚去洗澡了~~~祝亲们看文愉快! ☆、逼退 若说起东山,但凡有些见识的凡人都会露出向往又恐惧的神情。东山之上有神仙居住,若有缘相见,一句点化或一粒仙丹都能使凡夫俗子脱胎换骨,跳脱三界,不在轮回之中。可这仙踪飘渺,难有人寻,前往东山寻仙问道的人们,前赴后继得死在妖魔手下——整座东山半山腰以下缭绕的都是妖鬼之气。 玄素是知晓此山的,一百多年前他曾来过此山除妖,彼时,满山妖气虽重,却不至于让人不能忍受,而今,缠绵在妖气之间的还有让人阴寒的鬼气。越往深里走,越是渗到骨子里的冷。 商昕之一开始还没有感觉,早些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体内流着的是至阳至纯的血,是邪祟之物最恐惧的东西。可是,随着山林间笼罩的薄雾越来越浓重,他的身子也越发沉重起来,胸前的勾玉胎记隐隐生痛,身子也因为冷而不自禁得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令狐冥察觉出商昕之的不对劲,用手反扶了下他,可没想到他的手这么烫,只轻轻一碰就反射性得缩回了手,惊叫道:“天呐,你这是怎么了,火烧火燎的!” 玄素转头看商昕之,见他晃着头一副迷蒙的样子,便将令狐冥拎起丢到了阿欢的背上,拂了商昕之的脉搏,却没见什么大碍,只是血脉些微不畅通。沉思了会儿,转而回身拂上令狐冥的手腕处,可这一碰入手处是冰凉一片,不禁眯着眼打量着令狐冥。 面色红润,心跳有力,确实是个人类。可这体温又如寒冰一般,莫不是墨玉的作用? 思及此,他已不愿让商昕之再扶他了,就让阿欢驮着便好。 商昕之离了令狐冥,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长吁口气,道:“道长,我没事,走吧。” “先休息一会儿。” 玄素淡淡得说,抬眼看了看前面的路。此处的空气里已经充斥了一些瘴气,越往前走怕是瘴气愈加厉害,倒不如现在这边好生休息,恢复体力。 商昕之乐得如此,可令狐冥却急着要赶路,趴在阿欢背上抗议,惹得阿欢一个不高兴,脚下一颠就被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5 他震落在地,好在轻重有数,倒没造成什么伤势。 “要不要喝水?”商昕之看令狐冥靠在树边生闷气,好心得拎了水壶问候他,左手捏了张饼啃着。 “不喝!”令狐冥别过头去,瞪眼望天。 “……”虽然碰了钉子,商昕之还是愈战愈勇,撕了半张饼给他,“要不要吃饼?” “不吃!” “那要不要喝水?” 令狐冥:“……” “那吃饼?” 令狐冥怒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块墨玉的事情!还有你去东山干嘛?!虽然很想问得如此直接,但是商昕之自以为还是有脑子的人,说的话也得显示出水平来,“你身上那块墨玉是怎么回事儿啊?” 玄素顿时扭过头去,果然不该期待这呆书生。 “关你什么事?”令狐冥紧张得反问,捂紧了藏在腰间的锦囊。 “唔,我就是好奇,问问。” “没什么,故人相赠罢了。” 闻言,商昕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是为了那位故人才上的东山?” “……是的。” “父母?” “兄弟?” “情人?” 令狐冥的手抖了一下,商昕之了然了。 肚子有些饿,令狐冥伸手去拿那半块饼,商昕之挪开了手,令狐冥瞪他一眼,又去拿水壶,商昕之干脆一手捏着饼一手拎着水壶站了起来,“你慢慢生气,我吃饼喝水去了。” 令狐冥:“……” 商昕之心满意足得蹭到了玄素身边,十分狗腿得说:“道长,吃饼。”然后,神秘兮兮得凑到玄素耳边,小声得说,“那墨玉是他一位故人赠送,他是为了找他那位疑似情人的故人才上的东山。” 玄素淡淡的反问:“墨玉的真实功效?” 商昕之一愣。 “故人的真实身份?” 商昕之手中的饼啪得掉到了地上,令狐冥捂着饥饿的肚子暗暗咬牙。 不忍心再打击他,玄素转过头去,继续闭目。商昕之默默捡起了那半张饼,抖了抖,递到了令狐冥面前。 “要不要吃饼?” 令狐冥一阵无语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商昕之的衣领,将他拎到了自己面前,很不幸的,那半张饼又掉到了地上。 “小爷很好玩是不是?!” 商昕之抹了一把喷到脸上的口水,面无表情得说:“令狐兄,小弟这是让你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什么道理?”令狐冥挑眉,狐疑得问。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令狐冥:“……” 就在令狐冥要抓狂的时候,玄素突然站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黄符,十分警惕得看着前方。 “出事了,你快放开我。”商昕之趁机摆脱了令狐冥的钳制,机灵的躲到了阿欢的背后,顺着玄素注视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前方林中,烟雾弥漫,团团黒紫色的烟雾由小变大,渐渐扩散过来。在浓雾的正中央,仿佛夹杂着血色的闪电,在寂静的树林里面滋滋得响着。 商昕之头一回儿实打实得看到这种恐怖瘆人的场面,不自禁得咽了口口水,来了…… 突然,血色闪电劈里啪啦得闪烁着,在紫黑色的浓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影子来,看轮廓像是个人,可却有一人半高,随着他的接近,响动着一声声锁链拖地的“卡啦”声。 商昕之一害怕,往阿欢背后缩了缩,阿欢嗯昂嗯昂叫了两嗓子,虽与这气氛极不和谐,但随后,裹着那人的浓雾全都散了开来,只余下些许薄雾还执着的不肯散去。只见来物四肢发达,满胳膊筋肉,却又长着一张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容,真真是不能算是人。 商昕之见状,知道来者不好相与,连忙转身招呼令狐冥过来躲躲,可没想到令狐冥早就找了根树枝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着那怪物勇气可嘉得说:“你是何方鬼物,连小爷的路也敢拦!” “奉——鬼王之命,前来拦截令狐冥,你可是他?” “大胆!小爷便是令狐冥,岂是你能拦得了的!你们鬼族太子难道没有警告过你吗?” “哈哈!”那厉鬼突然仰天长笑,可下一刻却猛地冷了脸,阴寒得说,“令狐冥,你侮辱吾等一干鬼族,嘲讽我阴间之所在。若不是太子庇佑,你早就在十八层地狱享受无上的折磨,还敢跟本使叫板?!”语毕,手中的锁链猛地甩了过来,若不是玄素出剑挡了回去,怕是令狐冥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令狐冥不依不饶得道:“既然知道太子一心庇护于我,还敢放肆!” “放肆?”锁魂使冷哼一声,“太子早就抛弃你了,现于东山之巅闭关修炼,他日便可登基为王。我堂堂幽都,美女如云,像你这下等模样的一抓便是一大把。你真以为太子钟情于你,不过是看你好玩,与你玩乐罢了!” “你说谎!你们这些妖魔最会说些谎话迷惑人心!我不信!我不信!”令狐冥大吼着,猛地向锁魂使扔出了手中的树枝,与此同时也因没了力量支持而摇摇欲坠,要不是商昕之及时拉住他,肯定是要跌倒的。 “不信,那我便让你看看!”说着,锁魂使吐出一口污浊之气形成一团浓云,浓云里,映出来一张极为邪肆张狂的面容,殷红的嘴唇仿佛涂抹了血一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一身浓墨长衫松松垮垮得挂在身上,露出纹理清晰肌肉结实的胸膛来。而此人,正在一座山洞里,左右手臂弯里面都躺着一位绝色佳人,男人与之嬉戏逗乐着,大手放荡得抚摸着女子纤柔的腰肢,好一副淫.靡的场面! “你亲自来看!”锁魂使道,将那团云推到了令狐冥的面前。 令狐冥不敢相信得看着画面里面,而男人与女人们亲热了一会儿才发现了令狐冥。他抬头看过去,扯出一抹放荡的笑来,声音低沉魅惑,性.感撩人,“呦,这不是阿冥么?怎地找到了我?” “司幽……” “呵呵,真乖。”男人低沉得笑了,亲了左手边的女人一口,道,“啧,既然被你找到了也没办法。难得与凡人玩次情爱,虽说是个相貌一般,脾气又差的男人,但也还算玩得开心。本来想给你留一个好的回忆的。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找上门来,我也没有办法,只得与你实话实说了。”男人低低的笑了,轻轻的搔弄着女人的下巴,女人舒服得发出了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在令狐冥听来无比刺耳。 “我呀,玩腻你了呢。”暗司幽盯着令狐冥的眼睛,轻轻的笑了,“快滚吧。真是再多看你一眼都会恶心。” “司幽,你、你刚才说什么?”令狐冥瞪大了眼睛看他,他听错了,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司幽一直说喜欢他的,怎么会腻的,怎么会恶心……不会的,这是假的,这是骗人的! “啧,怎么还要我说一遍啊!”男人不耐烦得皱了眉头,淫.靡的画面拉近,被一张俊美邪魅的脸取代,“我说,我、玩、腻、你、了!不、想、再、看、见、你、了!听懂了没?听懂了就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6 快滚吧!” 令狐冥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了,商昕之也被他拖到了地上,担忧得看向玄素。 “道长,这画面是假的吧……”道长,道长,真的你也别如实说啊! 令狐冥猛地看向玄素,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玄素沉吟:“我只知晓,鬼界有‘云镜’一说,可观千里之外的场景。” 虽然答案模棱两可,可是这语气明明就是肯定了人家画面的真实性嘛!道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还不会察言观色么,撒个小谎要死的嘛!商昕之懊恼不已。 “太子~~~怎地不看奴家一眼~~~~~奴家好伤心呢~~~~”画面里传来女人的撒娇声,令狐冥身子一颤,商昕之看过去,见他嘴角流出了血,竟是咬破了嘴唇。 “哈哈哈,如姬,别急,本殿下这就来好好宠幸宠幸你!!”说完,寂静的林子里满是男欢女爱的呻.吟喘息声,司幽探头看向令狐冥,嬉笑道,“噢,阿冥若不是也想来与本殿下欢好一场,这男女同席,本殿下还没玩过呢!不如来东山之巅,与本殿下一同试试,阿冥觉着这个主意如何?” 令狐冥别过头,死咬着嘴唇,紧闭着眼睛。 “呿,真是扫兴!”司幽叹惋得说,随后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脸,道,“本殿下要与如姬、燕姬行鱼水之欢了,可不愿意你们这些凡人将我爱姬们的身子看了去,这云镜便撤了吧。” “是,殿下。”锁魂使恭敬得说,随机一拂手,云镜散开,镜中让令狐冥心痛不已的人也散了开来。 林中一时静了下来。 “呃,要不然你还是去东山之巅看看吧,毕竟眼见才为实呢。”商昕之担忧得说。 “不必。”令狐冥抹去眼角的泪水,凄凉得笑了,他道,“我真可笑,竟然信了这薄幸男儿!”随后,推开商昕之,勉力站了起来,仰头厉声大叫:“暗司幽,算我令狐冥瞎了眼!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永世不见!!!!” 永世不见——不见——不见—— 空荡荡的林子里面回荡着这句话,一直传到了东山之巅的岩石上,彷佛魔咒一般萦绕在暗司幽的耳边。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将衣襟里被太阳暴晒而翻皮发白的皮肉藏得更深,苦笑着对身边的二位女子道:“辛苦二位陪我演戏了。” 如姬含着泪水,摇了摇头,而燕姬早已忍受不住扑在如姬怀里痛哭起来。 “莫哭,不碍事的。”暗司幽勉强对二位温柔一笑,这才挺拔的走向了在一旁候着的天兵那里,“缚好吧。”天兵点了点头,捆仙绳从袖中飞出,将暗司幽困了个结实,然后带着他自动飞到了岩石顶上。 空气里满是焦灼的味道。 暗司幽被吊了起来,头顶便是骄阳烈日,他虽是鬼中的王族,但毕竟也是鬼族,最怕这烈日,此番的日夜折磨之苦,自是不必多说的。 阿冥,快快离去吧,不要来东山寻我,这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而另一边,令狐冥万念俱灰却是不想上这东山之巅了,欲直接下山,回了临东城,自此,他还是令狐家心高气傲的小少爷,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能伤他至此的东西! “我们先送你下山吧?”商昕之提议。 “不必,我一个人能行。”令狐冥在恼怒中,自是不愿让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想着这里到山脚不过一天的行程,自己虽然受了伤,但是走这段路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 商昕之还欲说什么,令狐冥已经果决得找了根结实的树枝,撑着向着来路走了回去。 “道长,要不然我们秘密跟着他好了,我好担心。” “嗯。” “等等。”锁魂使见令狐冥走远了,突然给商昕之与玄素跪了下来,恭敬而诚恳得道,“二位贵人,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话说我最近在琢磨着修文,基本剧情没有变,只是在想怎么写得好一些。。我感觉我剧情节奏感不强,略有些流水账啊。。看文的姑娘们肿么看? 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维持一章的更新,大概都在晚上8-11点之间~我白天要上课呀,晚上回来码文=w= 爱你们~来个脑残小段子,昨晚洗澡的时候在想今天要写的剧情。。之前洗过一次头了,结果想入神了,挤了一瓶东西就又要往头发上抹……顿时清醒过来,一看还好挤得是沐浴露也就凑合摸在身上了。。囧rz ☆、山巅 商昕之被此举吓了一跳,想这锁魂使人高马大,长得又极为恐怖,偏偏刚才还扮演坏人的角色刺激跑了令狐冥,突然就给他们跪了下来,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当真是惊悚万分。 与之相比,玄素倒是淡定很多,“我看你们太子并无大碍。” “大人有所不知。”锁魂使长叹一声,道:“太子为护着令狐冥,被天庭捆在东山之上,日日承受烈阳之折磨。那令狐冥原本只是凡间一黄口小儿,不信神鬼道学,整日侮辱我一干鬼族,大骂阴间之所在。他家隔壁本住着一个活不久的老头,我们算错了日子误将他的魂魄勾走,他在阴间哭诉不已,又说要告上天庭,鬼王只得息事宁人,让他暂时还魂。可这事叫令狐冥撞见了,这人竟然找人写了首歪诗转而谩骂阴间任意妄为,无法无度,气得鬼王大发雷霆,派鬼差上去捉拿此人。可偏偏被太子殿下撞见了,太子说要亲自审问他,可一来二去的却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就好上了。” 最想听的关键部分,商昕之没有听到,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好上的?” “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还说他不知礼数,可隔几天提起这凡人却是一副笑眯眯极为开心的神情。”锁魂使摇了摇头,乌青的脸上也露出困惑的神色。 “继续。”玄素冷然道,瞥了商昕之一眼,商昕之缩了缩脑袋,干笑了两声。 “然后有一天,太子殿下突然将那位老人的魂魄勾下阴间。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令狐冥说那老人生性贪恋,在世时便只认利益,不知道残害了多少良善之人。可阳间有阳间的处事规则,阴间也有阴间的规矩,那人的寿命没到,再恶再奸也不能随意勾了魂。” 听到这里,商昕之不由得想,这勾魂使所言在理,可令狐冥的做法也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可真真不好抉择出好坏来。 勾魂使续道:“谁料到,那老人早有准备,死后家里人烧了大把的纸钱,财可通神,他便靠着这笔钱一纸文书告上了天庭。玉帝知晓后,大为震怒,特意派下使者查明此事,果然与状书上所写只字不差,立刻命鬼王将勾魂鬼差捉上天庭,由玉帝亲自审问。可这事明明就是令狐冥巧言令色,迷惑了太子!凭什么要太子受罚!鬼王便要捉拿令狐冥上天庭。” 这怎么能怪令狐冥?商昕之讶道,即便他真的对鬼太子说了什么,可最终决定仍是太子下的,如何要牵连一个凡人?转念又想,不过鬼王护子心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7 切,即便知晓个中道理,怕也是要令狐冥背这个黑锅了。 勾魂使的面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来,续道:“可惜此事让太子知晓了。太子与鬼王发生口角,盛怒之下奔上天庭,将罪过全数揽了下来。言谈间,顶撞了玉帝,被玉帝一纸天书,贬到了东山之巅,缚于至高的岩石之上,遭受烈日的折磨。太子偏生还是个死心眼的,自己都讨不了好了,偏偏还要向鬼王宣誓,若鬼王伤害令狐冥一根汗毛,他便撤去护体真气,死在这里!太子当真是想不开!何苦为了一个凡人!”勾魂使叹息一声,喷出一口浊气来,呛得二人捂住了口鼻。 商昕之捂着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你这大块头不懂的,至深的感情确实是能以性命为代价的。”可见,这鬼王对令狐冥倒是真感情了,方才在云镜中的表现,大抵是为了刺激他,让他彻底从此事中脱离出去的吧。 又是一声叹息,商昕之对这鬼王彻底改观。 玄素显然比商昕之更关注事情的要点所在,见勾魂使不再解释,便开口问道:“你想要我如何救助太子?你们鬼王都无法,我等凡夫俗子又能如何?” 勾魂使对着玄素和商昕之又扣了两个响头,道:“二位大人,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殊华仙君来找鬼王,说是有高人相助能救得太子殿下一命,鬼王便派小人在此守候。依着殊华仙君的描述,等来了二位,这才斗胆猜测,高人便是二位。” “殊华仙君?”商昕之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号人物,想了想,问道,“可是一位扇着绘有墨梅图的折扇,总是挂着丝笑容的俊美男子?” “正是。” 那名男子在救了他们当天就消失不见,正如来时那般神秘莫测,既然有这一招,当初诱他们来这里便是早有打算的了。可是,他真的不知晓自己能够干嘛,莫不是要让玄素道长打败看守的天兵天将,然后将捆缚的绳索劈开?别逗了……那以后不得经常被天兵天将们追杀么。虽然一直自以为运气不错,但是这种追杀法儿,他可真真承受不起。 “他在哪儿?”玄素冷然问道。 “殊华君自然是回了天界。” 又让他跑了。那人身为仙人,却多次救助于我,定是知道我的身份,可每次都让他悄悄溜走。握剑,玄素微怒。 商昕之知道玄素与殊华仙君素有矛盾,见他脸色不愉,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道:“道长,不然我们先去东山之巅看看再说?” 玄素看他一眼,面色稍霁,点了点头。 有了锁魂使护航,二人这一路走得极为安全,又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终于到达东山之巅。此处位置极高,站在平台上,便有身在云雾之中的感觉。行至此处,锁魂使青色的脸色更为难看,带着歉意道:“二位大人,此处离太阳极近,我们一般鬼族忍受不住。而且,两位周身正气凛然,阳气甚旺,小人唯恐被烈日与阳气击打得灰飞烟灭,只能带路带到这里。从这边一路走上前,绕过前面那块岩石,便能看见太子所在。” 说完,长作一揖,周身笼罩上墨云,渐渐得消失了。 商昕之也觉得非常的热,太阳就在头顶,烧灼得他浑身难受,一个凡人尚且如此,更别提一个鬼族了。商昕之将其认作剐刑般的折磨。 二人拐至岩石后,探头看着。虽早已有心理准备,可商昕之还是没忍住轻声叫了出来,若不是及时捂住了嘴巴,定要惊到守卫的天兵。 只见那鬼族太子整个人呈大字形被吊在空中,一身墨袍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淋淋得好似从水里捞出来般,原本在云镜中看到的白皙俊美的面容暴晒得通红,皮肤翻裂,裂出道道伤痕来,头顶正冒着丝丝白烟。 现今的模样,哪里还有云镜中半分风流之态。如若不是那张还可辨认出样貌的脸,他定要怀疑方才纵情声色的与此番深受折磨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咬了咬唇,商昕之看向玄素,“道长,我们帮帮他吧?” 玄素也有些动容,看了看旁边专心看守着的天兵,暗自思忖着。 他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往昔对付的都是妖魔鬼怪,他尽可以出手,可如今对付的却是神仙,若处理不当,那他三百年来积累的功德可能会一朝丧尽。 若说功德只是为了成仙便罢,可是…… “若你善德积满,便可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此。”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这句话,玄素犹豫不决。 正暗自思量间,商昕之却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眨了眨眼,又看得仔细了这才看清楚。这这这……来人不是令狐冥么,怎么就去而复回了?! 令狐冥孤身走了一会儿后,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着不能让暗司幽这个负心汉过上好日子,凭什么他说两句抛弃自己二人就算完,他就能立刻左拥右抱,美女在怀?真以为小爷是那么好欺负的么?上完了上腻味了就跑?做梦吧!小爷要玩死他,至少废了这什么冥界风流第一人的鬼太子的命根子,倒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风流不能下流”! 气鼓鼓得支了拐杖上了山,这一路竟然意外的没有妖魔侵扰,原本挡路的锁魂使莫名的也不在。倒让他心情好了一些,可仍旧无法扫除阴云。 拽了拽玄素的袖子,商昕之轻声道:“道长,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拦。”玄素轻飘飘得吐出一个字,将商昕之推了出去,商昕之踉跄了几步,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得说:“我拦?” 玄素没有回答,抱了剑靠在石头旁,继续观察着那边天兵的动作。 商昕之扭过玄素的身子,一本正经得说:“我觉着以我的武力,拦不住他。” “……”这时候倒有自知之明了,以前见到鬼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量力而为”? “其实……”商昕之思索道,“我觉着以我的聪明才智,可以智取的。道长,你怎么看?” 玄素摇了摇头。 商昕之甚是失望:“道长,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已经站在你身后了。” 商昕之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正对上令狐冥那张咬牙额角青筋直蹦得脸。 “你……唔。”令狐冥还未开口便被商昕之捂住了嘴巴,商昕之对着他连连摇头,低语道,“不要大声说话。” 令狐冥眨巴着眼,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商昕之一时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好下意识得看向玄素。 玄素淡淡得说:“你难道不想捉奸在床?” 商昕之默然,这个理由真的很合理…… 令狐冥的眉头皱得更紧,狠狠点了点头。商昕之又警告了他一句,这才放开了手,可没想到,手刚移开他嘴巴便被令狐冥一把握住,拧到背后。 “我……的,暗司幽,你他妈的给小爷滚出来!最好别让小爷看见你衣衫不整跟一群死女人勾勾搭搭的样子!” 玄素皱眉,商昕之彻底无奈了…… “谁!”天兵厉喝一声,从岩石后现出身来。 “道长,我只想知道,他刚才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8 是怎么突然跑到我身后的。”让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然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的啊! “轻功。” 商昕之眨了眨眼,“他不是腿受伤了么?” “谁说腿受伤了不能用轻功的?”玄素挑眉,“运气于单腿之下,脚掌用力,弹地跃起,借乘风之力便可。” 商昕之更是无语:“你们习武之人的世界我果然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改回来了=。= 真折腾哇qaq ~~看文的亲辛苦了呢 ☆、相见 商昕之与玄素尚且知道面前还有一场大战,而令狐冥则完全处于状况外,呆愣愣的看着天兵突然从石头后面冒了出来,手持长刀,怒视几人。 这暗司幽当真是精虫上脑了么,怎么跟人家欢好还要找个五大三粗的人看着,他不是一向自诩风流,被人观摩大战个三天三夜也无所畏惧的么?! 虽心生恼意,但令狐冥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且不说眼前这金甲大汉不是凡人,就说他那握刀的姿势,也可见是个中高手了。 金甲天兵也着实是有些本事的,能上得天界无论是将军一辈还是小兵之流都曾经在凡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看守暗司幽的人,很不巧的,正是原天界守卫瑶池的副将,只因爱徒不小心污了瑶池的水,他代爱徒顶罪才被贬到此处,也算是同冥太子一同受罚了。 金甲天兵见来犯之人只是三个凡人便开口警告:“凡人,此乃禁地,速速离去,本将不与你们追究冒犯之罪!” 这天兵还蛮讲道理的,商昕之一喜,正欲鞠躬告辞离开,回头去拽令狐冥,可那人却像脚底生了根般怎么也拽不动。 “走啊。待这儿干嘛?那是神仙,咱们不好打,也打不过的。” “神仙?”闻言,令狐冥微愣,暗司幽是鬼族太子,虽隶属天界,但与天庭一向心里不和,如何能与神仙共事?何况,方才他与两个女子在行那苟且之事,如何能让他最厌恶的神仙给看见了?深觉诧异,令狐冥敛了怒气,道:“鬼族太子暗司幽可在里面?” “在。” “不在!” 商昕之和金甲天兵同时出声,商昕之埋怨得看了天兵一眼,慌张道:“方才我看见那鬼族太子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得追着一个姑娘去了,确实不在里面。” “真的?”令狐冥不太相信,狐疑得说。 “真的!不信你问道长!”商昕之向玄素投去求助的眼神,玄素淡淡瞥他一眼,别过头,微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商昕之捕捉到这一瞬间,立刻顺水推舟,道:“你看,道长都说是了!” 令狐冥还是不信,偏要绕过石头去一探究竟,金甲天兵见这凡人不听警告仍旧不依不饶得,便将长刀指向令狐冥,再次厉声警告。 令狐冥怒瞪过去,随即闻到一股香风飘来,清脆妩媚的女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呦,这是哪儿来的风将这位贵人给吹来了?” 几人寻音看去,见一婀娜女子腰肢轻扭打着把油纸伞从山路上缓缓走来,红妆艳抹,媚眼生波,却是方才在云镜中见到的女子。 如姬勉励掩去眸中痛恨的神色,娇笑道:“这不是令狐公子么?奴家听太子殿下夸过你,说你呀,这身子骨原本是一等一的销魂,可是……”捂了嘴,低低笑了几声,又缠缠绵绵得道,“被太子殿下用得多了,这菊.穴都松得不行了~偏生平日里就爱闹脾气耍性子,在床上反而跟个木头一样的!唉,太子殿下不尽兴,就难为奴家喽~” 令狐冥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 如姬又道:“咦,你这次来是干什么的?莫不是还惦记着太子殿下?奴家想呀,这女人天性上离不了男人,离开了就思念得发狂。可没想到呀,这男人惦记起来男人,竟然也能成这个痴狂模样。你看看你,腿都瘸了,还偏生要来找太子行那鱼水之欢,真是有够不要脸的!”没忍住,还是没忍住,她一想到昔日里英武俊朗太子因为这个可恶的凡人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她就恨不得化作本体撕裂他的血肉,毁掉他的魂魄,这点辱骂,根本就无法消解她心中的怒意。 “闭嘴!”令狐冥脸色青白一片,怒火上冲,极力忍着不与这个女子计较,可那些话语都一字不差的叫他听到了心里去,直扎得满心流血,难过的胃中一阵绞痛。难道他当真如此不堪?他来这里,说什么找他暗司幽算账,说什么报复,最终不过是为了讨他一个说法。他不信,真的不信,往日里的誓言怎地变得这样不堪一击……只是玩腻了么?这种理由,他真的接受不了! 如姬又冷冷得瞥了令狐冥一眼,这才深吸了口气,有些扭曲的表情又恢复成妩媚妖娆的模样,道:“方才奴家与太子殿下赌气跑离了这东山之巅,殿下追着奴去了,你们可见他回来?” 商昕之一惊,这不是他刚才的说辞么?这女人怎么……见如姬在冲他眨了眨眼,商昕之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演戏是吧?那没问题! “没有,我们只看到太子殿下追着你跑开,却未见他回来。” 如姬啧了一声,顺了顺垂在脸颊旁的一缕秀发,道:“那好,奴家这就去山巅等着太子。”说罢,腰肢轻扭,走至令狐冥身边时故意拉了拉轻薄的纱衣,露出圆润的肩头,上面一点青色的吻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极为显眼,“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令狐冥身子一颤,他所有的自尊心都在这一天被践踏的一干二净,真的要见司幽吗?如果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的话…… “天兵大人,求求你,给太子殿下一点水喝吧,他要不行了,他真的要不行了啊!” 凄楚带着哭腔的女音从岩石背后传了过来,一个身穿紫色纱衣的女子满面泪痕得扑跪在天兵脚下,哭求着,“求求你,天兵大人,你人是极好的,求求你,就赏太子殿下一口水喝吧……” 金甲天兵轻轻一挣便挣开了燕姬,退后一步却又被燕姬缠了上来,最终无奈得道:“当年初做神仙的时候,鬼王待本将有恩,本将才愿让你们演这一出闹剧。玉帝诏书有旨,半滴水也给不得,这个忙,本将帮不了。”他本也是性子软的人,不然怎么会为了爱徒的前程而甘愿被贬至此处。 “帮忙?闹剧?给他水?这是怎么回事儿?”令狐冥扬声问道,未等几人回答,岩石后传来阵阵咳嗽声,令狐冥脸色一白。这声音,是司幽,司幽怎么会…… “让我过去!”令狐冥扬声叫道,也顾不得腿伤就要冲过去,可无奈金甲天兵长刀一拦,竟是半分破绽也没有。 燕姬看到令狐冥,脸色一白,瘫坐到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糟了,太子苦心设计的计划全坏了……都怪她,都怪她…… 商昕之适时拽了玄素的袖子,玄素心领神会,长剑出鞘,默念咒语,剑锋萦绕上淡蓝色的光芒,对着金甲天兵快而准得一剑刺去。金甲天兵回身格挡,而令狐冥抓住机会,欲从他胳膊下穿过,可腰间被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39 一条长缎缠上,被人向后拖倒在地,回头一看,却是如姬。 “太子不想见你!你何苦要纠缠他!” “你们骗我!他根本就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他刚才咳嗽的声音极为凄厉,司幽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太子好的很!你若不去见他,便是最好的了!”如姬再也忍受不住,愤恨得说道,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尚在,她真想就此紧扎绸缎,将他活生生勒成两段! 这边两人僵持不下,那一边玄素已经与金甲天兵战了起来,战了没有几个回合,金甲天兵就渐占下风,商昕之看不懂他们一来一去的招式,只是感觉玄素剑芒飞舞,好生英武帅气,又怕让他分心,只能在心里默默助威。而玄素却是看的出其中玄机的,金甲天兵现今的攻势远没有一开始猛烈,甚至留了几丝情分和几丝惧意,是在试探他的实力?还是在为后发之势蓄力?暂时探不明白对方的想法,玄素只得全身心的防备着。 猛地爆发出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二人分了开来,金甲天兵突然单膝跪地,将长刀缚于身后,恭敬得道:“末将失礼,方才一时不察,没能认出殿下真身来,万望殿下恕罪。” 玄素沉了眸子,“你是在同我说话?” “是。” “我是谁?” “殿下尚在历劫之中,末将不好直言。”天界有规矩,任何神魔鬼怪都不许透露下凡历练的神仙的身份,他本可以不让殿下知道此事,但是,那鬼族太子此事确实需要解决的办法。既然他们这些微末之兵解决不了,那便只能寄望于殿下了。 玄素沉默良久,才道:“我因何而历劫?如何才算历劫完毕?” “殿下该有指引才是。” ——若你善德积满,便可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此。功德积满?现已经三百年了,到底他要积攒多少功德?玄素微恼。 商昕之听得一头雾水,大体整理下思路,玄素道长貌似真的是个神仙啊,而且还是个官职不小的神仙,这次下来是历劫的……那,历劫完毕了,就要回去了?想到这里,商昕之心里有些难过,情不自禁的看了玄素一眼,道长走了,就又只剩自己了吧?到时候,是不是就没人把他护在身后了? “暗司幽!暗司幽你在后面的吧?!”尚未来得及多想,就听见令狐冥大吼大叫起来,声音响亮滑破云层,在山巅上不断徘徊,“暗司幽,你出来!你出来啊!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你出来,你出来啊!”喊到最后,令狐冥的声音中竟带了丝哭腔,说不出的凄凉。 久久,岩石后面传来虚弱得声音,“阿冥,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宁、宁流血不流泪的么?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嘿嘿,莫不是想我、想我了?” “司幽……”令狐冥眼泪滑了出来,他拿袖子狠狠一抹,扁了嘴道,“谁哭了!小爷才没哭呢!你躲在后面干嘛!” “唉,阿冥,怎么就这么想看我的……狼狈样子?” “谁想看啦?小爷可是来教训你的。” “哈哈……咳咳……怎么,阿冥还想着反攻不成?” 令狐冥脸一红,哼了一声。感觉到缚住腰间的丝带有松动的迹象连忙挣脱,可没想到如姬反应甚快,又猛地拉紧,将他拽了回来。令狐冥恼怒得道:“放开我!” “如姬,让阿冥过来吧。” “可是殿下……” “嗯?本殿下说的话不顶用了?” “不敢。”如姬低头,暗暗咬牙,将长绸收回袖中。随后,暗司幽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仍旧虚弱但是却带着几分冷意,“如姬,你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阿冥只能由本殿下欺负,掌嘴吧……” 如姬咬唇,闷声道:“是。”太子殿下就是这样,平日里任由别人嬉闹也不轻易发脾气,对待女子更是一等一的温柔,偏生要为这可恶的凡人出头,一遇上他的事情就变得极为霸道,那凡人到底哪里好?!带着对令狐冥的恼怒,如姬狠狠的一掌扇在脸上,白皙的脸颊登时红肿了一片,燕姬见状,身子颤抖得更为厉害。 令狐冥绕过岩石,走了过去,见到眼前景象时,强忍回去的泪水立刻流了出来。 被烈日暴晒的暗司幽苦笑道:“阿冥莫怕,是我。我现如今还不算太吓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还蛮顺利的。。昨天三千多字活生生卡了我三个多小时。。今天就卡了两个小时囧rz。。。 ☆、求助 “暗司幽,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落得这样惨的地步。你不是鬼族的太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谁能这样欺负你!”令狐冥一边哭一边喊着,心中原本有千万种想法,却独独没猜到往日里跺跺脚大地抖三抖的冥界太子竟然会被吊在山巅饱受烈日折磨。心里竟然这般难过,比知道他薄情负心还要难过。 “莫哭,莫哭啊!你一哭,满脸都皱在一起,真是难看死了。”暗司幽打趣的说。 “你更难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你先前不是风流快活的很吗?”令狐冥瞪他一眼,止了泪,还是忍不住得轻轻抽泣。 暗司幽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天界说我阴气重,要我出来晒晒太阳。” 令狐冥含着泪又瞪他一眼“就会贫嘴!” “还不是看你哭的这样可怜,放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你守活寡的。” “谁哭了?!谁稀罕给你守活寡啦?!”令狐冥抹了把泪,可看到被折磨得没个样子的暗司幽,还是忍不住又流了泪,十分的心疼:“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疼么?” “不疼不疼,嘿~阿冥,过来让我好生看看,这许久没见你,瞧你都瘦成这样了,真叫我心疼。一定是想我想的!”暗司幽故意避开受罚的原因,抬起头来笑呵呵的说。烈日烤在他的脸上,红肿的脸颊上皮肤都爆裂开来,可他还强颜欢笑,宛若无事般。 令狐冥咬唇道:“暗司幽,你就没个正形,我来给你解开这绳子。”上前一看,暗司幽是被捆仙绳吊在空中,只后背贴着块岩石,而捆仙绳的一端则是漂浮在空中,凭他的本事根本就没法解开。令狐冥转而向玄素求助:“道士,快来帮忙,回了东临城,必有重谢!”想着往日那些摇着铃铛喊着捉鬼驱妖的道士,令狐冥又叫了一句:“要钱财的话是没问题的,绝不少你一分一毫。” 玄素眯了眼,商昕之无语,这人怎么这么蠢,道长像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么……这么说,道长肯定不会去的。果然,玄素别过头去,置若未闻。 令狐冥见玄素不理他,心生懊恼,商昕之抢白道:“天兵大哥还在这儿呢!” 沉默良久的金甲天兵一下子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道:“这捆仙绳凡人是解不开的。” “你们如何才能放了司幽?” “他犯了天条,放不得的。” “他犯什么天条了?前些日子他日夜与我在一起,若他有罪,你们便连我一起捆了吧!” “私自拘拿……”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0 “咳咳咳……”暗司幽猛地咳嗽起来,令狐冥紧张得问,“你如何了?要不要喝水?”转头瞪向商昕之,“书生,你不是有水么?快拿来!” “好。”商昕之将水袋递过去,却被金甲天兵拦下。商昕之十分懂事的看向玄素,玄素心有灵犀的咳了一声。 金甲天兵尴尬不已,只得讷讷道:“末将职责所在,望殿下.体谅。” “这位金闪闪的大哥,你别这么死心眼嘛,规矩都是人,哦,不,你们的规矩是神仙订的,自然可以改。你说,玄素道长说话好不好使?”商昕之冲着金甲天兵眨了眨眼,油嘴滑舌的道。 金闪闪的天兵顿时无语。仔细斟酌了一番,确实,殿下说的话有时候的确比玉帝好使。可是……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也不说,上面不会知道的。”商昕之继续鼓动。 金甲天兵闻言,看向玄素,玄素虽面无表情,但是他的面无表情却暗示了“给不给他水看你,但我对你什么想法日后有什么举动也就看我心情”的意思。威严无比的天兵大哥咳了咳,转过身去,正正经经得道:“东方貌似有一缕妖气,不知又有什么化作了精怪。” 真懂事。商昕之满意得点了点头,随即将水壶塞到令狐冥手中,令狐冥爬到岩石上喂着暗司幽喝了口水,看他脸色好了很多,才满意的笑了,鼓着腮帮子骂了句“笨蛋”。暗司幽咧着嘴笑了笑,嘴上抹了蜜道:“你就喜欢我这种笨蛋。”惹得令狐冥白了他一眼。 商昕之趁机摸到金甲天兵大哥身边,勾搭道:“天兵大哥真是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啊。” 金甲天兵微感不妙的挪了挪身子,道:“哪里。” 商昕之又道:“那大哥介不介意告诉小弟怎么才能救下这鬼族太子啊?” “这……” “你不必为难他了,是我当初一时脑热,闹到了天庭,才落下了如此大罪。” “其实,你这罪过可大可小,单看态度问题了。”商昕之想了想,道,“你身份本就高贵,鬼族太子,日后要接掌鬼王一职,若跟玉帝服个软,大抵还是可以获救的。” “服软?哈哈哈!”暗司幽突然张狂的笑了起来,“让我跟天庭的人服软,那不可能!那些神仙平日里喝茶下棋,吟诗逗鸟,跟凡间的纨绔公子没什么两样,凭什么要我去服软?” “又犯倔!”令狐冥骂他一句,可依着司幽的性子的确是死都不愿跟天界服软的,天界欺压他们鬼界多年,他经常听司幽说起,说若有机会一定要改了这世间的规矩,这样的司幽怎么可能跟天界服软? “阿冥,现如今有你陪着我,我可高兴的很,受罚都是甘愿的。当初怎么就这么傻,偏生要面子,不愿你看到我的狼狈样子。只是,要你在山巅陪我,委实是委屈你了。” “谁说要在这儿陪你了?!”令狐冥反诘一句,可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着待会儿下山准备些什么东西上来,嗯,多带些水,再看看能不能搭个棚子,给司幽遮遮阳,既然司幽要跟天界耗着,那他们便耗下去。 “其实等到日后殿下归位了,跟玉帝说一下此事,冥太子大抵就自由了。”被无视了很久的金甲天兵说道。商昕之更为好奇了,这道长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竟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我却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历完那所谓的‘劫’。”玄素淡淡得说。 “时机成熟自然会渡过此劫。”金甲天兵如是说道,停顿了一会儿后,又续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商昕之无言的看着这位金闪闪的天兵,默默念叨:大哥你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你是鬼族派来的奸细吧? “什么方法?”令狐冥问道。 “这座东山隐居着一位远古上神,位阶还在玉帝之上,若他肯答应帮助你们,这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商昕之连忙问道:“可是一位名叫东君的神仙?” 金甲天兵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小辈都唤他一句‘帝泽上神’。” 商昕之想到,这是不是还未可知呢,去看一下总不会错的。一抬头,见玄素望向他,他立刻将之前与东君会面一事讲述了出来。与玄素商议了一下,决定去再去找一下东君。 东君居住的地方位置难以确认,两人再次寻到玄素砸门的地方。乱草掩映间,果然见到一块天然形成的奇石堵住了一个洞口。 商昕之隔着奇石冲着洞内大声叫道:“东君,东君——我是商昕之啊,您可还在府上?” 府上——府上——从洞中传来了阵阵回音,商昕之又高声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正沮丧间,却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那块堵住洞口的奇石突然旋转起来,片刻之后,洞门打开,跟随在东君身边的猴儿站在门口,长长的胳膊一甩,冲着两人鞠了一躬,让出道来。 “多谢猴兄。”商昕之礼貌的回了一礼,与玄素一同进入洞中。走了许久,玄素回头,看了一眼猴儿,猴儿则十分淡定的甩了甩尾巴,露出了个红通通的猴屁股,跳出了洞穴。玄素默然驻足。奇石旋转回位,堵住了石洞。 “怎么了?” “没事。” 一路寻了进去,果然又见到了东君的石室。 东君正坐在石桌旁,自己与自己对着弈,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黑黑白白的旗子,一放一落间是万分的优雅。 “又见面了。”东君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头仍未从棋局中抬起。 “啊,哈哈,是啊。”商昕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先生,我来是……” “先坐下吧。” 石凳从石桌旁飞起,落到商昕之和玄素身后,两人随之坐下,与东君隔了约莫两步远的距离。 东君落下了最后一枚棋才抬起头来,可看得却不是商昕之,而是玄素。盯视了一会儿后,他笑眯眯得道:“真是越发俊美了,做了人,心也暖了许多。” “先生?”商昕之不知他在说什么,见他看的是玄素,介绍道:“这位是玄素道长,法术很是高强。”想了想,面前这位便是个仙人,而是还是个上神,法术肯定比道长不知道要高上几层楼去,这么一说,倒真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了,连忙补了一句,道:“不过,自是没有先生道行高深了。” “呵呵,我比不得他。我醉心于阵法,对法术却是不怎么在行,他自小便天资聪颖,现如今,整个天界都难有敌手了。” “你知道我是谁?”玄素冷然问到。 东君点了点头,“知道。可是却也与你说不得。” 玄素默然,冷冷的看着东君,目光似要杀人般的冷。 东君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们来可是为了那鬼族太子一事?” “正是。先生当初指引我去东山之巅,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东君没有说话,只是道:“你们想我如何?” “我们只是想让先生向玉帝求求情。” “是吗?”东君淡淡的道,这会儿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似的,商昕之原以为他还有下文,等了半天,东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1 君却只是沉默的笑着。按捺不住,商昕之说道:“不知先生怎么看?” “那鬼族太子心高气傲,不将天界放在眼里,有此一劫,也是应当。” 商昕之:“可是先生你看他多可怜啊,被晒得都快成干了,脸上都冒血水的,还有那令狐冥,腿都瘸了还要来寻他,更是狠了心要与他一起受罚的。” 东君笑意更盛,道:“确实可怜。” 商昕之:“……”铜墙铁壁,这得了道的神仙怎么都一个德行,怎么说都说不动的。 “可是,那又与你有什么干系?”东君突然问道,商昕之一愣,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道:“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就是感觉不能袖手旁观,不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东君闻言,笑容敛了去,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偏生人之本性难改。你前十世便是死在这善心上,老君原想让你这一世活得自在畅快一些,倒还叫这些事情缠上了。若不是你好运的与他牵上了关系,即便是勾玉与渺华君也保不得你的。” 商昕之闻言,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坎坷的往事……农夫与蛇的故事,他一向不屑的,怎么自己就突然成了那个农夫,还十辈子都是个农夫…… 玄素看了商昕之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清楚的味道。与他牵上了联系?“他”指的是自己?莫不是,这呆书生没有遇上自己,那便是要……想到那个字,玄素莫名的呼吸一窒,竟然不愿再想下去。 断了两人的话题,玄素蹙了眉头,冷然道:“你是不肯救他?” 东君闻言,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性子要好了些,怎的还是这样冷漠。” 玄素未语。 “罢了。我便出面就是。只是……” “只是什么?”商昕之急忙问道。 东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一边摇一边笑眯眯得道:“我想吃渭塘的桃子,看南海的珊瑚。” 商昕之:“……” 玄素:“……” 东君:“我要他亲自,一个人去。”说完,折扇一指,指向玄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回复到达4了,妹纸们我爱你们!!!! =3= 森森的爱着嗷嗷嗷!!!别看小猴子胆子这么大……敢那么对道长,实际上也是有原因的…… ☆、交谈 玄素看了商信之一眼,还是一个人去了。 临走前,他在商昕之背后画了一个七星阵法,并教给他一段咒文,嘱咐道“若有问题就默念咒语” 这来去渭塘与潮州,少不了要月余,东君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他,若是法力足够的话操纵着折扇可凭风飞行。 玄素接过,顺着来路出了东君的府第。 商昕之一时捉摸不透东君的用意,却也不敢贸然详询,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担心,频频的抬眼看东君。 东君浅浅一笑,抿了口茶,道:“你可是好奇我为何要支开他?” 商昕之尴尬得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他地位一向尊崇,九天之上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即便是玉帝王母。因此吃了他苦头的人却也不少。”东君突然说道。 “怎会?”商昕之吃惊得问道:“玄素道长待人虽一直较为冷淡,却也不是那种黑白不明的人。” “我知晓。”东君淡淡的道:“我不是说他害人。我是指因他的漠然而导致了不少人受苦。”想了想,长叹口气,道:“你可想知道他为何被贬下凡来?” 商昕之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连忙问道:“比起这个,我倒更想知道道长的身份。” “他的身份?”东君呵呵得笑了,“总有一日,你会知晓。你只消记住,他的身份还要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东君便是远古上神了,怎奈何道长的身份比上神还要高?那不是神父了? 神之父,天地之间便是盘古一人,一句“要有光”开拓了三界,创造了芸芸众生。可是,盘古不是早就化作了山川湖海,日月天地了吗? 眼巴巴的看着东君,东君却不再言语,似是连之前的话题也不愿提起了。商昕之不想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探听不到道长的真实身份,连道长过去的故事都赔了上去,连忙讨好得说:“先生,那你还是讲讲道长为何被贬吧,憋坏了身子可不好。” 东君灿然一笑,道:“这一世你的性子倒是好了许多。” 商昕之尴尬的想起自己十辈子农夫的往事,不禁有些讪讪。 “他五万岁成年的时候,九天之上诸多仙女都托人上门说媒,有些大胆主动些的仙女就直接去他的大殿向他献殷勤。可是,遭受了他无数的冷漠相对。司管天地间飞禽走兽的碧瑶仙女便是其中之一。碧瑶仙女是由鬼界升上来的仙女,本身性子就极为要强,自在王母蟠桃宴上见他一面后便心生爱慕,自此常常去寻他明里暗里的讨好他。亲手做的点心、缝制的衣裳,辛苦寻来的奇珍异宝,一件一件得送到他的宫殿里。按说一位品级相貌都十分出色的女仙如此讨好一个人,石头也该开花了,可偏偏她看上的是仙界冷漠出了名的神仙,送出去的东西一概都被他扔出了大殿。” 商昕之汗颜,确实是道长的性格。不过,男欢女爱,一方不愿与另一方欢好之事,饶是老天爷也管不得的吧,道长不会因为这个就被贬下凡间。 果然,东君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那碧瑶仙女不知用了什么计谋,竟让王母答应了这场婚事。王母一纸诏书下达,这两人就被绑在了一起。” “这王母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商昕之怒道,“怎么道长的婚事还要她来管?” 东君笑道:“好在是在我这里,不然叫别人听了去,你准没好果子吃。不过,他的婚事,王母确实是管得了的。” 商昕之讷讷不语,甚是不爽。 东君续道:“他自是不愿答应,视王母诏书于不顾。私自下了天界,去清剿鬼族与妖界的叛军。一日,他收到天界战神的战书便只身来到诛仙台上,孰料到约他的竟然是碧瑶仙子。” 虽说那仙子办事太过自私,可婚约者却一直不在身边,甚至有意避开自己,想必十分气恼得吧。 “碧瑶仙子性子刚烈,与他约在诛仙台上竟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我们却也不知道他俩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那碧瑶仙子,从诛仙台上跳了下去。” “诛仙台……”默念这个名字,商昕之有不好的预感,诛仙台,大概是诛灭神仙的地方吧。 “从诛仙台上跳下去的神仙,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商昕之愣住了,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是比凡人的死亡更加彻底的消失,意味着四海八荒里不会再有她的一丝气息。 原本对她的鄙夷消散了不少,商昕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对道长的爱竟然强烈到了如此的地步,宁愿毁了自己也要让道长记得她。 可是……真的值吗?除了让道长被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2 贬下凡间受罚,她真的值吗? “这事本就是碧瑶仙子偏激所为,奈何鬼界的后土夫人闹上天庭。后土夫人年轻的时候跟玉帝有些……关系,玉帝与王母成亲后才自愿入的地府修行,她是碧瑶仙子的婶婶,膝下无子无女,待碧瑶仙子便是亲生女儿般的好。知道碧瑶仙子死后,哭喊着要玉帝还她一个公道。而他,从不是个会辩解的人。幸好碧瑶仙子有一缕魂魄挂在了南枝上,于是,这责罚便订得稍轻。让他下到人间,为碧瑶仙子积攒功德,重塑仙身。” 原来如此,可是,从头到尾听来,这中间最可怜的人莫过于道长了。一开始若不是王母要逼他娶一个他不想娶的女人,又何苦会有如今的果。 摇了摇头,颇有些为道长所不值。 东君看穿了商昕之的心事,说道:“我知你心中所想,这件事他有责任,却也完全怪不得他。可是,他性子如此冷漠,日后怎能担当重任?而且,他一向不信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做事从不知留有余地,若当日在诛仙台上,他肯为了碧瑶说一句话,事情也不会至此。此番,我叫他亲自去渭塘摘桃子,又去南海寻珊瑚,是想让他知道,善恶有报。他种下的因会得到相应的果。现今的渭塘,只有陆家还有桃子,而南海里面现今也是一片混乱警戒甚严,只有重黎那里容易拿到珊瑚。” 原来还有这一层考虑!商昕之恍然大悟,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东君。 “先生,若我说,我眼中的道长并不如先生说的那般冷漠呢?” “嗯?”东君放下茶盏,看着他。 商昕之微微一笑,道:“我所认识的道长,虽然如先生说的,对万事都漠不在乎,可那是表象。他细心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人、妖还是鬼怪他都愿意去帮助。虽然他不说,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若不是这样,陆子柏就不会与王鉴卿在一起,重黎也不会顺利和余善文在一起。还有……”商昕之眼中汇聚了浓浓的暖意,“正如先生所说,若不是道长,我怕我活不到现在。” 东君恍然未语,突然低低的笑了,他道:“确实如此。我只盼着,他在你身边能有更多的改变,那他这一趟人间也算没有白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 东君拂袖,将黑白子归回棋盒,对着商昕之道:“来,昕之,陪我下一盘棋。” “是,先生。” 一黑一白,频频落子,砸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些少,在修前面的文qaq~~妹纸们不要嫌弃~~~~ ☆、尾声 这一盘棋尚未下完,玄素便赶了回来。左手捧了个新鲜水嫩的桃子,右手横着一柄红珊瑚做的笛子。他来得悄无声息,商昕之正全心投入到棋局中,苦苦思索着如何破了东君这精妙的棋局,急的耳朵都略略泛红。他棋艺本就一般,东君稍微留了一手,还是将他杀得有些惨不忍睹。 这棋局下到这边胜负已然分明了,商昕之捏着黑子叹息一声,“我输了。” 东君微微笑着,抬头看玄素,道:“你回来了。” 玄素点了点头,将桃子与笛子放于桌上,执起商昕之的手,将那枚黑子放入棋局,顿时柳暗花明,白子破竹之势瞬间瓦解,场面变作了黑与白各凭己势,分庭抗礼。 东君赞叹一句:“妙!” 商昕之更是惊叹不已,“道长,我都不知道你对弈水平如此之高。” 玄素因为被支使开而一直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淡淡得说:“不忍心看你输的如此之惨罢了。” 闻言,商昕之脸一红,不好意思得搔了搔头,“先生雅兴之盛,我自然要舍命陪君子的。” 玄素冷冷的瞥了一眼东君。 东君哈哈大笑起来,道:“还成了我的不是了。”笑罢,拿起笛子,轻轻吹了几个音,赞叹道:“真是好笛,这珊瑚也是极美的。想必拿来要费些功夫吧?” 商昕之暗想这大概是东君在试探道长,有没有明白“因果循环”的道理,也瞪大了眼睛万分期待得看着玄素。玄素淡淡道:“重黎现今弱得很,败在我三招之内。” 商昕之:“……” 东君又道:“这桃子如此水灵鲜嫩,想必也是费了些心思。” 冷哼一声,玄素道:“陆家的桃子已经长到了院门外,我随意摘了一个。” 商昕之扶额,这分明是白跑了一趟。 正惋惜间,却见玄素递过来两封信件,愣愣得拿过来一看,竟是陆子柏与余善文写的,一一拆开看了,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的神色。 商昕之极为兴奋的看向玄素。 “他们托我向你问好。”玄素淡淡得说,“他们现今很幸福,要你不用挂念。” “嗯!我知道了!” 看着商昕之高兴的模样,玄素不禁也露出了笑容。东君见状,也微笑了起来,这一趟怕是没有白去。比之所谓的“因果循环”,“人情冷暖”才是他更应该明白的东西。 东君满意了,心情也就好了起来。等商昕之再提起要帮助令狐冥与暗司幽的时候一口答应了下来。随着两人上了东山之巅。 有神仙相助就是不一般,东君甩袖一挥,三人便足踏祥云,一路飞上了东山之巅。 金甲天兵性子一向软,抵不过令狐冥的胡搅蛮缠,极为可怜得站在角落里,看着令狐冥与暗司幽百般亲热,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过错,要在这里忍受这种折磨。说心里话,山巅上的这几人,好像他的权力最大吧?怎地落到了如此境地……唉…… 正叹惋着,忽见空中一道霞光闪烁,再定睛看去的时候却见商昕之与玄素带着一位仙人腾云而来。当年殿下成年诞辰时他有幸见过这位上神,连忙单膝跪地,连行三个叩头大礼,毕恭毕敬得道:“末将恭迎帝泽上神。” 东君淡淡道:“免礼。这几千年来,少有听这个名字,我都差点儿认不清是在唤我了。” 金甲天兵未言语,低垂着头站起,不敢直视神威。 商昕之上前敲了敲金甲天兵的盔甲,嬉笑道:“金闪闪大哥,东君性格好得很,你怎么像看到洪水猛兽般害怕呢?!” 金甲天兵一哆嗦,颤声道:“不敢不敢。” “你这是敢看他还是不敢啊?”商昕之打趣道。 金甲天兵黑脸一红,更是后退几步,仍旧垂着头不敢抬起。 东君笑了笑,看向被吊在那里的暗司幽,道:“滋味如何?” 暗司幽嬉笑道:“太阳晒得我浑身暖洋洋的,好得很!”肩膀上一缕白烟冒起,令狐冥见状赶紧扇了扇,洒了点水上去,水滴滴在伤口上,疼得暗司幽一阵抽气。 “逞强又当不了饭吃。”商昕之道,频频眨眼示意暗司幽不要再逞一时口舌之快,明明苦的就是自己,何必呢。 “昕之说的很是在理。”东君笑道,“他当年自傲,不肯为自己说一句辩白,此番境地你也看到了。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3 真的是他?我初见他有几分眼熟,只是有个猜想,没想到……”暗司幽恨恨看了玄素一眼,只这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东君身上,“即便如此,犯下那样的过错,他受的惩罚也算轻的。若是将他送到我冥府受那九九八十一种刑罚,你们可舍得?我被送来此处的时候,父王与天界百般哀求最终未果,这鬼与仙,到底不同。” “你当初的事情闹得太大,不惩罚无以服众。可是,你真以为这东山之巅的烈阳无法将你曝晒至魂飞魄散?你的侍妾与他们真的可以顺利站在山巅商议救你之法?鬼太子,你未免太天真了些。”东君周身儒雅气质骤然敛去,属于上神的高贵倨傲表露出来,他冷冷得看着暗司幽,彷佛在看一只蝼蚁般轻视。 暗司幽咬牙不答,暗自思虑起来,越想越觉着这惩罚来的轻巧了些,肉体上虽说受了莫大的苦楚,却还未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这上神说得的确没错。可天界人瞧不起鬼界,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又恼怒得看了一眼玄素,想起千百年前他那从诛仙台上一跃而下被烈风利刃撕碎的碧瑶姑姑,心里一阵难过,那么优秀的姑姑,模样是极美的,性子也是极好的,却偏偏死在了这凉薄之人的手中。而天界对他的惩罚仅仅是放逐人间,未免太过便宜他了!那姑姑的死又要谁来偿命! 东君见到暗司幽眼中的恨意,语调更冷了:“你是不想我帮你?” 暗司幽别过头,硬气得不再说话,看的令狐冥好生着急。那些陈年往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司幽再受这焦灼之苦。腿上的伤势已被墨玉修复,他从岩石上跳下来,对着东君一抱拳,礼貌得道:“小爷……不,我,我知道您可能是位地位非常尊贵的神仙,也能救得了司幽一命,请您看在我们一片赤诚的份上,不要与司幽计较太多,求您救救他。” 东君没有说话,冷冷得看着暗司幽。 商昕之见状,略有些惊异。他所认识的东君,实是一位宠辱不惊淡笑凡尘的洒脱仙人,此番竟如此斤斤计较起来,真是奇怪。想着他们两人对话中间提起了道长的往事,不由得想到,莫不是东君为了道长的事情在生气?而且气得很厉害啊!抬眼看了看道长的反应,见他只是淡漠得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商昕之默默咽了口口水,道长如此聪明,不晓得猜到了多少。 玄素感受到商昕之的视线,他站在金甲天兵身边越发显得矮小起来,下意识得对他说道:“过来。”商昕之闻言,听话的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太刺眼。” 刺眼?商昕之一愣,看向自己站得位置,金闪闪大哥确实很刺眼。 令狐冥见东君不为所动,甚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皱紧了眉头,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叹息一声,狠狠咬了咬牙,突然对着东君双膝跪地,猛磕了几个响头,道:“神仙,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司幽。” “阿冥!”暗司幽惊叫道,一直那么自傲的阿冥竟然会为了他下跪,“别跪啊,我宁愿忍受这暴晒,也不愿你受一丁点委屈。” “闭嘴!”令狐冥狠狠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受委屈了?你被晒成这样,我很难过你知道吗?!”说完,他又对东君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上红通通的一片,渗出血来,“神仙,救救他吧。” “先生……”商昕之不忍心的看着东君。 东君一抬手,令狐冥从地上站起,他抬眼看了恨恨咬牙的暗司幽,冷然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可是,逞强过度就是负担。害了自己不要紧,偏要带上身边的人,你们这些小辈果真好得很。” 玄素心跳猛地一顿,垂了头看向商昕之。与这书生一路走来,自己的一意孤行可否害过他?若真有……那……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书生竟一点一点的渗入了他的考虑当中,自己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一种陌生的感情涌上心头,竟多生了些许的暖意。 暗司幽紧绷的表情缓和下来,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的令狐冥,最终屈服了,他闭上眼,道:“帝泽上神,求你,救救我……” 东君脸色稍霁,道:“救你的不是我,是令狐冥。” 一挥袖子,那捆仙绳飞落下来,从暗司幽身上一圈一圈的解开飞到了东君手里,东君将一个彩绳系到捆仙绳的一端,放开手让他飞至空中,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金甲天兵见状,长叹口气,自己这惩罚也算是过了吧…… 商昕之拉着玄素围了过去,见令狐冥将暗司幽扶坐起来,又喂了他一口水喝,这才想起给东君道谢,可一回头东君却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他最后站立的地方,商昕之想起之前他说的那番话,有些动容,这长辈可真不好当啊,明明是个性子那样温和的人还偏要摆出一副严肃严厉的训斥模样,先生,可真是委屈了。笑了笑,商昕之看向十分开心的两人,问道:“你们日后准备如何?” “如何?当然要看遍这大千世界了!这黄沙漫天的漠北,奇花异草遍地的苗疆,烟雨朦胧的江南,我都要与阿冥一起逛个痛快!”暗司幽兴致勃勃得说。 令狐冥也欣然点头应允,却不了这头点得重了,一阵发晕,最后直接栽倒在暗司幽的怀里,暗司幽一惊,看过去,只见令狐冥脸色发白,额头上沁满了细小的汗水,急促喘息着。暗司幽低叫道:“怎么了?阿冥你怎么了?” 玄素见状,上前把脉,还未说话,便见之前的锁魂使擎着把锁链站在了众人面前,头顶上顶了一片乌云,暂且闭住了灼热的太阳。他恭恭敬敬得道:“令狐冥阳寿已尽,小人来勾他的魂魄。” “怎么可能?我明明改了他的生死簿,阿冥可以活至百年的!”暗司幽叫道,抱紧了令狐冥。 “回太子殿下,几个月前南海龙王重黎捣毁了轮回盘,鬼王将所有生死簿回溯当初。这令狐冥本身便有心疾,此刻便是阳寿当尽之时。” 暗司幽冷了脸,怒视着锁魂使,道:“不劳你,我亲自拿他下地府。”锁魂使没吭声,从怀里掏出面纯黑色的令牌,道:“鬼王有令,特命小的亲自拿他下去。” 暗司幽死盯着那面令牌,确实是父王的随身之物,任何鬼族不可忤逆。但是他仍旧不肯放开令狐冥,就怕他被带下阴间之后,被父王如何处置了…… “那司幽你便同他一起下去便是。”商昕之突然说道,“你是堂堂鬼族太子,若连一个人类的小小魂魄何去何从都不能解决的话,那实在是……太有损颜面了吧?” 暗司幽闻言一喜,是了,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待会儿随勾魂使一同带着阿冥下了冥府,自己身为鬼族太子,日后的鬼王,岂不是想让阿冥变什么鬼就变什么鬼,那阿冥就可日日夜夜同我在一起了,岂不大妙! 但是,暗司幽眸色黯淡了几分,低语道:“可我不愿看到阿冥变作鬼魂的样子,我当初甘愿缚于东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4 山之上,忍受骄阳的暴晒折磨,只为这人世能保留他的一丝气息。鬼魂的日子终日难以见天日,我不想磨损了他一丝一毫的生气。阴气沉沉的阿冥,不是真正的阿冥。” 他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又道:“算了,我会随着锁魂使一同到地府,看着他投入轮回,然后,我一定会找到他,让他再重新爱上我!每一生,每一世。”说罢,他俯□轻吻了奄奄一息的令狐冥,令狐冥的魂魄便渐渐与肉体分离开来。 方才暗司幽的话令狐冥只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他抱住暗司幽的脖子,深深得回吻他,低低得道:“说好了,小爷等你,生生世世都等你。” 生生世世,寻一个人,爱一个人,哪有说起来那般简单。 他们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呢。 商昕之想到,可忍不住还是嘴角上翘。 看着几人化作黑烟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商昕之拉了拉玄素的袖子,道:“道长,我们也上路吧。我们要走的路也很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姑娘们的鼓励真的好感动qaq~我的不自信让姑娘们担忧了,真是十分对不住~~~其实说心里话,看着收藏不涨,一直在反省是不是写得不够好,确实是少了些自信,但是看到了姑娘们的认可与鼓励真的真的感觉到自信满满hpppp都要戳爆棚了!!~现在我觉着,我写的东西也许没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但是有那么几个一直在看认真看我的文,喜欢它的人在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3= 真的好爱你们嗷嗷嗷!!!!今天双更什么的不要大意的来吧!!!ps:感觉这个故事番外没什么好写的。。主要是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透露一些道长和书生的身份!姑娘们想看谁的故事,我写来看看~~~到时候补上晚上九点左右二更!!新的篇章~ ☆、救人 “我们说好了的呀……我们说好了的呀……” ---------------------------------------------------------------------- 与之南方草木茂盛、小桥流水相比,北方的景致多了几分大气空旷。层层叠叠堆积的白云被夕阳染成了璀璨辉煌的橙黄色,压在天边,广袤无垠的田野上,起起伏伏的麦子金黄金黄的。 说一句话,都好像会传到很远的地方似地。 现已入深秋,北方的天气又冷得早,商昕之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望着远处漫长的路,不禁有些垂头丧气。这路的尽头明明就该是村镇了,可一眼都望不到边儿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哈出一口白气,商昕之又自顾自得将其吹散,嘴里咕噜噜得冒出一长串的气来。 “穿上。”玄素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商昕之看过去道长正递过来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显然是他方才穿在身上的,看着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商昕之有些心疼,摇了摇头道:“没事,道长我不冷!” 转头看向前方的路,自振奋了精神道:“快些走吧,到了镇子里面就好了!” 玄素兀自抛了衣服过去,谁料到商昕之正好怕了阿欢屁股一把,阿欢走了两步,这衣服没扔准正巧盖在了商昕之的头上。商昕之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而饿了许久的阿欢早已头昏脑胀,没了人指引路,脚下章法也乱了,一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跤,主仆俩齐齐摔倒在地。 “好疼啊……”摸着被摔疼了的屁股,商昕之脸都皱在了一起,探手去撑地起来,却摸到了一只鞋子,呆愣愣的看着那只鞋,再顺着看过去,竟是条腿。 那条腿动了动。 “啊啊啊!!”商昕之惊叫着坐在地上爬着退后,隔远了才粗喘着气,看着那只做工精良的鞋子。 “道长……这是……” 玄素未语,下得马来,拎着那条腿拖出了什么东西。 商昕之聚精会神得看着,等那东西露了全面,才长吁出口气来,放心得说:“原来是个人。” 崔元堂身子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朦朦胧胧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他嗫嚅着干涸的嘴唇,虚弱得道:“救、救命……”这便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崔元堂看见自己身在一处装饰普通的房间里,桌子旁坐着一个相貌清秀的男人正小口小口得喝着什么,一边喝一边砸吧着嘴自说自话,十分满意的模样。 意识还未聚拢,危机感却已经形成,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可因前劲太大后劲不足又跌落回去,见商昕之冲他跑了过来,十分警惕的厉声警告:“你要做什么!” 商昕之一愣,这人方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磨难,防备心这才如此之重。理解得站定了脚步,商昕之笑道:“别怕,方才我看见你昏倒在麦田里,便把你救了回来。” 崔元堂这才看见男人的长相,吁出一口气来,可朦胧间凄凉的哀嚎和那抹若有若无的身影一直徘徊在他脑海,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抱住了头,缩在墙角里面,浑身颤抖着。 这遇见的必定是什么大事了。商昕之好奇心起,轻柔得问道:“你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杀人了……太可怕了……杀人了……鬼……有鬼……”男人低吟着,商昕之断断续续只听到这几个词,那个“鬼”字便已经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鬼杀人了……杀人了啊……!”男人猛地从床上扑了下来,直撞得商昕之踉跄几步,回过神来时,男人推开门正欲往外跑,突然被定住了身子,见状,商昕之叹口气,道:“道长,还好你回来了。这人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形容有些疯癫。” 玄素望了男人一眼,他被定住时脸上恐惧的表情犹在,伸手入袖拿出张道符在他额心处一贴,这才解了穴道。 崔元堂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粗粗喘息着,好久才平复下来。 他万分歉意的说:“对不住,一时受了刺激,难为二位了。” “没事。不知道介不介意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商昕之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得问。 崔元堂摇了摇头,道:“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好过在心里面压着。” 闻言,商昕之已经默默得准备好了小板凳和瓜子,等着听故事了。 崔元堂叹息一声,絮絮道来:“我姓崔,名元堂,家里世代为官。我本与开封城一位吴姓女儿定有娃娃亲。两个月前,前去开封商谈婚事时被一群土匪掳到寨子里做苦力。此番被掳自是心急如焚想要回去。可我被困在寨子里面,别说逃跑是痴心妄想,就说白日干活累得猪狗不如,晚上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稍有懈怠便是一顿鞭打。”说到这里,崔元堂将袖子挽了上去,麦色的皮肤上都是被鞭打的疤痕。他续道:“这便罢了,可十几日前,我夜里总睡不安稳,感觉有人坐在我床边一直盯着我看,甚至有凉凉的触觉在抚摸我的脸,我半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5 夜被惊醒过来,可除了四处透风的柴房别无他物。我原以为是因为长期疲劳的原因而导致精神不振,可没想到,那夜我睡不着,半夜里冰凉瘆人的触感又来了!我猛地一睁眼,却看见一个姿容绝色的男子坐在我的床边,见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竟然消失不见了!”说着,他露出十分恐惧的神情来,“后来,我发现每一个虐待欺凌我的人,都、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这莫非是男鬼作祟?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后来,寨子里面频繁有人死亡,就变得混乱起来。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越来越多的人逃离寨子。我也想跑,可是却被寨主抓住了……寨主不让我走,他把对那些不忠寨民的惩罚都降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他拿鞭子抽打我,可是甩鞭的动作还未完成,一阵阴风便刮了起来,我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七窍流血,就这么平白无故得死了。我吓得跌坐在地,却看见前方花园里站着一个人……分明就是那夜我看到的男人……是鬼,那是鬼啊!!!”他尖声叫了起来,吓得商昕之一哆嗦,习惯性的抱住了玄素的胳膊。 玄素挑了眉,看着商昕之,明明怕的要死,还想听?甩了一张道符过去,崔元堂身子被定住,徒留一双大眼惊恐得看着二人。玄素皱了眉,道:“你精神太过不稳定,长此以往必然要得那疯癫之症,我此番用银针封住你这部分的记忆,你可愿意?” 那人不回答,商昕之见状,连忙道:“同意你就眨两下眼睛,不同意就眨一下。” 那人连眨了两下眼睛,玄素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针包,挑了根粗细合适的默念咒文从头顶百会穴以巧妙的角度扎了进去。 崔元堂顿时昏迷过去,将他放置在床上后没过多久又再次醒来,看着商昕之与玄素一脸迷茫得问:“这二位是?” 商昕之介绍道:“我姓商,名昕之。这位是玄素道长。”还不等对方问及情况便主动回答:“方才我们见你昏倒在麦田里便将你救了回来,你可是没了记忆?很正常,我们救你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头下垫了块石头,估计是摔坏了脑子。你放心,告诉我们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崔元堂狐疑得看过去,有些不信此人这番说辞。可仔细想来,脑中确实一片空白,丢了部分记忆。突然想起与吴家约定的亲事,他急忙道:“不知今日是何日?” 商昕之报了个日子,崔元堂脸色刷得变白,这已过两月有余了,岳父大人定然要恼怒的,得赶快过去才是!连忙下地穿鞋,可头一阵发晕,又跌落回床。 “不宜乱动。”玄素沉声警告。 崔元堂见此人仙风道骨,看起来比之方才油嘴滑舌的小子正直了不少,这才大着胆子赌了一把,道:“不知二位可否帮忙送信给开封城城东一户吴姓人家,你们到那边一打听稻米吴家,便会有人给你们指路。” 商昕之点头应允,“这好办!”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厉鬼的故事=w= ☆、撞鬼 既答应了人家便得说到做到。好在,商昕之他们留宿的小镇离着开封不远,若马匹脚程快,来回也不过一天一夜。 玄素骑着惊鸿前去送信,商昕之则留在客栈照看崔元堂。崔元堂因在贼寇山寨里面吃了不少的苦,身上本就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玄素又在他体内扎了根银针,他时不时便会犯晕,好在这种症状只会持续两三天,对身体倒无甚大碍。 闲来无事,商昕之趁着崔元堂睡熟了便写起自己的志怪小说。 他的梦想,对一个文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然而却是一般文人所不及的。 他要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志怪小说。 去亲身经历,亲身感受那些精灵古怪,然后将他们记录下来。 现在,他已经有了三个故事。 已然入夜,案上的烛光扑朔,商昕之正垂着头,努力回想着那夜重黎掀起滔天巨浪,前来捉拿余善文回龙宫时的事情。那时候的道长,好像狼狈的很。可是,无论他怎么回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淡然安静的道长,要么提着剑,要么捏着道符,挺挺拔拔的站在那里,好似没有东西能够将他打倒一样的强大。 究竟是什么样子来着,道长狼狈的模样。 他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想,一点一点的记录:那个时候,玄素被化作真身的重黎用遒劲的龙尾猛地击打在海岸上,夜风狂肆鼓舞,吹拂着他的长发衣摆。他披散着头发,却拿着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与重黎对视,那高高在上的龙神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因爱而痴狂的疯子。他们之间,神与人的距离,不过是中间这短短的几十步。 不行不行……商昕之懊恼的甩了甩头,又把道长传奇化了,再这样写下去,他写的不是志怪小说,而是道长英雄传奇了! 眼下这短短几行字又舍不得删去,商昕之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将那一段撕了下来,与之前自己犯了同样毛病的片段放在了一起。 提笔,我要写的不是道长,我要写的不是道长……默念几遍,重写。 “玄素被重黎伤得很重,面色苍白的坐在沙滩上,他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容,好似鬼一般的……” 屋内的烛火突然熄灭了,商昕之陷入了一片黑暗,唯一可见的光芒便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他想了想,准备搬了凳子,挪到窗边来写,却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东西透过门飘了进来。模模糊糊只有一团白色的影子。 他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那团影子变得越发清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容,好似……鬼一般。商昕之张了张嘴,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那穿着白衣漂浮着的鬼微微侧过身来,借着月光,商昕之这才看清他大概的模样。 可是,即便是大概的模样也…… ……太美了!若那表情再灵动几分,肤色再水灵一些,那真真是要将天底下的美男子都比下去了。商昕之鹅蛋型的嘴巴慢慢闭拢,红唇抿起,暗暗握拳。平白肖想了那么多日,总算是让他碰见梦寐以求的美男鬼了! “云溪……”飘渺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还兀自沉浸如何与美男鬼搭话而不惊扰到对方的抉择当中,全然没有考虑到若是被面前这看似美貌实则凶残的厉鬼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他会是个什么后果。 “云溪……”疏影飘至床前,于床边坐下,白皙略微透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安睡着的崔元堂,眼神柔软得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坏的脾气,瞒着我逃跑。还好,我找到你了……云溪,你瘦了好多。” 这美男鬼好似认识崔兄似地,可是为什么唤的是别人的名字,莫非错将崔兄认作了他生前的恋人,死后才一路跟随。虽说,这份情义天地可鉴,但是,却也为崔兄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生死轮回周转,舍不得这一世,不肯遵循世间法则,逆转阴阳,怕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6 是这美男鬼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思及此,商昕之叹息一声,只是这一声颇为突兀,那美男鬼竟然放了崔元堂不看,转头看向商昕之。那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这正眼瞧见,商昕之才发现,这美男鬼不仅长的好看,还带着股凶残,眼睛看向他时,眼底竟然泛着红光,很是瘆人。 方才进屋之时,他便注意到此人,只是考虑到一般的凡人看不见他,便没有理会,此番看来,却是他失策了。 商昕之咽了口口水,这才将方才想了好半天的搭讪方法甩了出去:“这位鬼公子,月色明净,夜风清爽,你也出来散步啊?” 后面准备的呵呵呵的几声笑还没发出来,商昕之便被美男鬼的一个冷哼给吓得闭口不敢言了。那美男鬼飘至他身边,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连带着汗毛一起在风中凌乱着。 “凡人?” 商昕之不敢看他,侧过脸看着门点了点头。 凶光一闪,疏影阴测测得道:“你看得见我?” 借着朦胧的月色,商昕之似乎看到,美男鬼长长的袖子下有什么尖细的东西闪烁着荧荧的白光。思忖了片刻,他试探得道:“你看得见我看得见你我就看得见你。” 疏影:“……” 商昕之这下终于有机会看清袖中的白光是什么,那是长长的指甲,目测锋利程度不亚于道长随身携带的那把宝剑。商昕之后退了几步,与那指甲保持距离。 疏影睨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念在你救过云溪一命,我便饶你狗命。可今夜之事你若是胆敢乱说一句话……”他的声音本就如深秋的雨水那样冰凉刺骨,这下故意压低了声音,随着夜风一起送到商昕之那里,更是让商昕之犹如身处冰窖,浑身颤抖。 “我总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疏影冷冷一笑,低低得说。 商昕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疏影的眼里的红光中多了一丝幽蓝,他苍白的嘴巴中间一条软滑的东西钻了出来,不停地伸长伸长,一直伸到商昕之的眼前,仅隔了一寸的距离,兀自在他鼻尖顶端摆动着。略微扇起的幽风沁得他鼻尖凉凉的。 那是条长长的舌头。 商昕之的眼睛瞪得老大,紧盯着那条舞动着的舌头。 美男魅惑人心的面容在他脑海里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画里常见的青面獠牙,他哆嗦了一下,手心里沁出汗水来。 真是……太可怕了。 下意识得看向门口,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没有丝毫要被推开的迹象。商昕之从未如此思念着玄素。 疏影见状,扯出抹满意的笑来,这笑若是冥府的众鬼见了必定要高声尖叫,受不了刺激得没准还会给你洒几管鼻血,再晕倒几个。可现今在商昕之看来,真是恐怖瘆人的骨子里去了。他收回了长长的舌头,用尖细的指甲扒拉了下如瀑般的浓黒长发,冷然道:“怕了就好,怕了就管得住你这张嘴了。”说罢,得意的转身又坐在崔元堂的面前。视线一触及崔元堂,他眼中的凶光都消失不见,那双瞳仁变得漆黑深沉,语调也温暖起来。 “云溪,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说罢,已不见长长指甲的手指轻轻拨开崔元堂额前的碎发,疏影垂下头,在他额头轻轻的落下一吻。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了他好久,这才慢慢起身,向着门飘去。 他突然停下了步子,此时,他一半身子飘在屋内,一半身子已飘出房间,门板将他一分为二。他望向商昕之,阴测测得一笑,那仍在屋子里的一只眼睛阴狠狠得盯着商昕之,嘴唇启启合合,冷冰冰得道:“可千万记住我说的话,嗯?” 商昕之猛点头,这才看到美男鬼彻底消失在屋内。 房间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照着商昕之惨白惨白的脸,床上的崔元堂兀自睡得香甜,对方才发生之事毫不知晓。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商昕之睡意全无。原本编写话本小说的灵感也被吓得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就干巴巴的坐在桌子旁,脑海里想了什么都不知道。 烛火摇曳,夜风轻撩。 不知晓这司掌日升日落的天君现今是哪一位,怎么这样懒惰,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赶着金乌速速开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虽然有些小恐怖,但是为了抵消这恐怖,让妹纸们不要害怕,我加了一些搞笑元素进去,希望不会不伦不类qaq~~~~ 忘了讲了,这周的更新可能都要晚些,大概要11点左右~~~ =3= ☆、意外 等到后来,商昕之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雄鸡初啼,伴着楼下阿欢那一声清亮的驴叫,他才从黑漆漆的世界转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模模糊糊一团影子坐在那里。想是昨夜的见闻太过可怕,他现今一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就浑身哆嗦,一跳三丈高,抚着胸口喘息道:“鬼、鬼……” “鬼?”玄素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鬼?” 商昕之微怔,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面前坐的人是玄素,红了眼眶,商昕之委屈得说:“道长,你怎么才回来?” 玄素挑了眉看他一眼,端茶抿了一口。“昨晚发生了什么?” 商昕之张了张嘴,想起昨夜阴冷的风,泛着凶光的眼和那条差点儿舔上自己脸的舌头,立刻吓得将满肚子牢骚都咽了回去,嘀咕了半天,最后只抛下一句“我再也不敢肖想鬼美男了”! 玄素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可随后皱了眉头,严肃得问:“真撞鬼了?” 商昕之为难的点了点头,“唉……此事说来话长……”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门外有人道:“玄素道长可在此处?” “在。”玄素站起身来开门,商昕之探头望去,见门口站着几个深蓝色布衣短打的男子,为首的个子颇高,年约四十上下,长得极为结实强壮,相貌老实,其后站了三个伙伴,正恭恭敬敬得站着。四人衣服款式相似,大概是谁家的仆人。 “道长马匹脚程甚快,我们直到今时才赶到,让道长久等,真是失礼了。” “无妨。”玄素侧身让出路来,四人进得屋内,一眼便看到了熟睡的崔元堂。 “姑爷这是?” “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商昕之解释道,眨巴着眼好奇的看着这四个人,“你们是?” “我们是吴家的下人,老爷派我们来接姑爷,楼下马车已经备好,不日便可启程去开封。”男人恭敬得说到,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看的商昕之十分舒服。 开封是北方几大名城之一,向来热闹非凡,古人曾有“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赞美之辞。商昕之早就心向往之,如此听来,迫不及待就要去那北宋遗风之城好生逛逛。 “那我们便启程吧!” 男人摆了摆手,礼貌得道:“不必急于一时。听闻姑爷这两月受了诸多折磨,老爷特别吩咐不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7 必太过着急,身体重要。而且,玄素道长昨夜心中有所牵挂,急于回来,不眠不休得骑了一夜的马,想必也是累得很了。” 心中有所牵挂?商昕之一愣,扭头看向玄素,玄素别过脸去,视线定定的看着雕花木床的床栏。方才这人说的,可是道长牵挂我?道长明明骑了一夜的快马,我还……还抱怨道长来得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商昕之挪到玄素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道长,辛苦了。” “无妨。”玄素仍盯着雕花木床看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商昕之见状偷笑了几声,想了想,昨夜撞见那厉鬼之事还是同道长说一说为妙,虽然不忍让道长担心,但是毕竟有个防备为好。 待要开口,却听见崔元堂轻哼一声,渐渐转醒过来,他缓缓起身,愣愣的看向周围,在看到从吴府来的男人后欣喜非常,激动得道:“陈叔,你来了!” 陈恩点了点头,上前扶住崔元堂,道:“嗯,现在身体可有大碍?” 崔元堂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欣喜,“多年未见,陈叔身子还是一如当年般结实。” 陈恩扬声大笑,道:“还好还好,老天爷开恩,让我多活几年好好照顾老爷!” 提起吴家,崔元堂脸色有些紧张,他眼神闪烁,犹犹豫豫得问:“那个,陈叔,吴伯父近来身子骨还好?吴伯母是否还是常去相国寺祈福烧香?嗯……君平妹妹,她……可还好?” 陈恩的笑容僵在脸上,长叹一声,他道:“老爷夫人一切安好,让元堂少爷挂心了。只是……”咬了咬牙,陈恩说了下去:“君平小姐她,怕是今生与你命里无缘了!” “什么意思?”崔元堂紧张得问,“可是因为我耽误了婚期,君平妹妹她……她便嫁人了?” 陈恩久久未语,崔元堂更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崔家朝堂势力不稳才将婚事拖到现在,两个月前本是吴家给崔家设定的最后期限,他却拖延到现在,若是君平妹妹真的嫁作他人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他崔元堂对不住她,将婚事一拖再拖,平白耽误了君平妹妹的大好年华。 心里仍有不甘,崔元堂咬着牙问道:“君平妹妹她,嫁到了哪里去?” “小姐她……并未嫁人。”陈恩犹豫得说。 “当真?”闻言,崔元堂惊喜万分,既然君平妹妹还未嫁人,那便代表他二人还有机会,陈恩未答话,他自己续道:“君平妹妹可是一心在等我去娶她?”一定是了,一定是了,崔元堂想起这个可能,欢喜的连忙下地,也顾不得头晕,捞起一旁的外衣就开始套起来,“陈叔,我们快些赶去开封吧,已经让君平妹妹等候了这许时辰,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堂少爷。”陈恩悲伤的声音止住了崔元堂兴奋不已的动作,崔元堂的衣服穿了一半,带子还未系上,转过身来看着眼带忧伤的陈恩,心跳猛地一顿,隐隐的生起一股不安。 “陈叔,怎么了?” “君平小姐她、她两个月前便去世了……” 如遭雷击!崔元堂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他耳边轰鸣一片,只剩下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扑通得击打着他的神经。不会的,君平妹妹不会这么早就丧命的……明明说好了等着我去娶她的,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崔元堂后退几步,撞到床栏上便直接跌坐下去,他艰难得抬起头,看着陈恩,道:“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君平妹妹她……她是如何死的?” “小姐她……”陈恩话语闪烁,最后咬了牙狠狠道,“小姐她得了种怪病,突然发起了高热,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用,没多久这便去了。” “什么怪病?” “就是、就是……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小姐内房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进的。元堂少爷,小姐至死都惦记着你,说要你忘了她,再寻一位良妻!”陈恩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安慰着崔元堂。 崔元堂闻言,更生愧疚,君平妹妹待我真心一片,我却如何对她的?他咬了咬牙,拉了陈恩的手,正经严肃得道:“陈叔,我们这便回开封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给君平妹妹上一柱香,亲自给她谢罪!” “好。”陈恩立刻答应,吩咐跟随的三个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 开封城位于黄河沿岸,横纵水路之多,数不胜数。早在宋朝时期便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大都市,虽已改朝换代,但仍旧十分繁华,比之南京亦毫不逊色,往来商人游客,多如繁星,商品之盛,目不暇接。 崔元堂一心惦记着要去给吴君平上坟,便与玄素、商昕之分道扬镳。后二者进了开封便四处闲逛起来。这开封玄素也曾来过,他本打算从不重复去一个地方,可就如再去潮州一般,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拒绝商昕之的要求。无论是他瞪大了眼闹别扭,还是耍无赖得在他身边唠叨,他都无法拒绝。意识到这一点后,玄素眯了眼看向商昕之,对方却毫无感觉,瞪大了眼打量着四周围的景致,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莫怪他大惊小怪,自小生活在那乡野小镇里,这开封之繁华要顶上十几个渭塘叠加在一起了!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围满了一圈人,商昕之扔下阿欢,一溜烟跑过去踮起脚尖看向里面,奈何人太多,他挤也挤不进去,灵光一现,丢下个铜板,立刻仰头大吼一声:“啊,捡钱啦,谁的钱掉了。” 前方的脑袋唰唰唰的下去了一片,商昕之抓紧机会踮起脚看了。 前方搭了个小小的戏台,台上一道纸质屏障上画了少女闺房中的常见景物,一身白衣镶着彩色亮片的少女抖动着长长的袖子,哀哀婉婉得唱道:“父亲缘何要女儿喝了这鸩酒,那官场的飞鸿腾达真的比不了一家团聚的欢乐吗?” 她面前的男子缕着长须,一身板板整整的华丽黑衣,雄厚的声音传了过来,“牺牲你一个女儿家,完成我卢氏大业,有何不可!”商昕之看着那不过五尺高的戏台子,若不是人物头上悬着的那根线,他倒会真以为这些人偶是真人扮作的了。一个个惟妙惟肖,穿着打扮细致逼真,这出傀儡戏倒真是精彩的很。 白衣少女嘤嘤哭诉几声,诉道:“既然爹爹如此狠心,那女儿也辜负不得!”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下,片刻便倒地不起。 凄凉哀婉的弦乐声响了起来,商昕之看着倒地的少女探手伸向狠心的父亲,心里扭得生疼,若是在戏中,他想他定要冲过去将那少女解救出来。只可惜,他不过是一个看戏的人。 前面蹲□捡钱的人又纷纷站了起来,商昕之的视线又被挡了个严实,探头探脑仍是看不到,回头看玄素站在不远处的巷子口等着他,只好放弃,想着若有机会定要看完这出戏。 他挤开人群冲着玄素跑了过去,背后伴着低沉凄婉的音乐又响起女子哀怨的声音:“奈何阎君怜我,要我了却凡尘俗世。潘郎,我这便来寻你,你可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8 莫要怕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竟然涨了5个收藏!!!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以下是说好的小之之小剧场的分割线,小墨妹纸引领书生叫法新风尚**********“道长……”商昕之拉了拉玄素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发现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啊……”玄素板了脸,看他,淡淡一唤:“商昕之。”商昕之更委屈了,“连名带姓的叫多见外。”玄素想了想,踌躇得道:“昕之”,商昕之难得找到他有略微脸红的迹象。想看道长更加羞涩,商昕之继续鼓动:“好多人叫我昕之,多普通啊。”玄素冷了脸,阴沉得看着他:“好多人?”“呃,也没好多……”玄素继续冷视:“你想我叫你什么?”商昕之闪烁着大眼,异想天开得说:“小之之怎么样?!”玄素:“……”“道长,叫叫!叫叫!就叫一声。”玄素:“……”一个时辰后……“道长,你就叫一声吧。”被烦的受不了可是已经对商昕之下不去狠手的玄素屈服了。他别过头,小声得叫了一声:“小……小之之……”于是,商昕之顶聚三花,足踏祥云,心满意足得飞升了…… ☆、吴府 天爽气清,两人在开封游玩了许多地方,一直等到夕阳欲颓,远方一片金黄。 看够了热闹,商昕之与玄素坐于街边一家馄饨铺里,冒着滚滚白气的汤锅散发出馄饨的香味,引得坐在桌边巴巴苦等着的客人垂涎三尺,又叫已然享受着美味的客人得意洋洋。 商昕之他们是后者,他抱着海碗一口便囫囵咬下去一个,嘴唇被汤汁浸得通红,脸蛋也红扑扑的。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满意得一抹嘴,道:“真是好吃,我平生那些馄饨算是白吃了!” 玄素未语,放下筷子,碗里的战绩同商昕之相差无几。 摸着滚圆的肚子,商昕之心满意足招来店家结账,“店家,这附近可有客栈?我们去了几家都是满客了。” “有是有,不过估计也是客满。”店家把手在围裙上搓着,遗憾得说。 “开封一直都这么热闹,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着?”商昕之奇道,虽说这开封来往人群甚多,但也不至于如此,连去几家客栈都连个通铺的位置都没有。 “公子说笑了,若是平常,客栈里总会空出一些房间来。可怪就怪在公子不赶巧,来的不是时候。过些日子,是商会聚集的大日子,国内各行各业的老板都会齐聚开封。这人自然也就多了。” “齐聚开封?这是要做什么?” 店家解释道:“这是每五年都要办一场的盛会。行内各家拿出自家宝贝,评比优劣,再借以声势来确定自家在此行业的龙头地位。各家聚在一起还能增进生意往来,广增人脉。” 闻言,商昕之多看了一眼这店家,想这开封人杰地灵,个个都是做生意的料儿,即便是街边馄饨摊的老板都如此懂得行内之道。 点了点头,商昕之是愁苦万分,这到处找不着借宿的地方,难不成真要睡大街上?这天寒地冻的非要冷死不可。偷偷瞥了一眼玄素,道长倒是淡定得很,不晓得一会儿能不能变座房子出来让我们暂且一住。 叹息一声,商昕之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惊讶得叫道:“崔公子!” 来人正是崔元堂,他换了一身深蓝色长袍,纹饰复杂,散乱的头发也高高束起扣了一个精致的银冠,世家公子的气质便衬托了出来。然而,让商昕之注目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茉莉色长裙,略施粉黛的小脸娇俏可爱,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好奇得看过来,脸上仍是未脱的稚气。 若说平日见到这样的一男一女并肩走在一起,真是当叹一句如斯璧人,可是,若商昕之没记错的话,这位崔元堂崔公子才得知未婚妻的死讯,怎么回了开封的当天晚上却是跟个美貌少女走在一起。 崔元堂见商昕之在打量着应诗儿,猜到他心里所想,尴尬得解释道:“这位是应诗儿,是君平妹妹的表妹。下午她带我去看了君平妹妹常去的几家店铺,缅怀了一下旧人。说起这家的馄饨也是君平妹妹生前极爱吃的。” 应诗儿盈盈一拜,道:“二位公子有礼了。” 商昕之回了一揖。玄素点了点头。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什么就各自坐好。崔元堂给自己和应诗儿一人点了一份馄饨。 看着渐浓的夜色,商昕之又叹了口气,暗想这崔元堂看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给他们安排个暂住的地方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如何开口却是个大问题。虽说救过人家一命,但是毕竟心里头还因未婚妻的死而悲伤着呢。要不然待会儿再去转转看吧。 崔元堂家里是几代为官的,自然十分擅长察言观色,此番看商昕之愁眉不展,明明面前的碗里已经空无一物却仍坐在那里发呆,想着最近开封的盛事,便能猜到这二人可能没有地方住。这两人虽然身份来路不明,但好歹是他崔元堂的恩人,滴水之恩都将涌泉相报了,别说是救命之恩了。 “二位可是在为住哪儿而愁苦?”崔元堂走了过来,主动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商昕之惊道,随即觉着此举太过失礼,尴尬得说:“我们确实无处可去了。这周围的客栈都已经客满了。” “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如就暂且住到吴伯父府下,由我出面安排,想必吴伯父会顾念与家父的交情,卖我几分薄面。”崔元堂笑着提议。 “那便极好!” 于是,此事一锤定音。 虽说如此,但是崔元堂与应诗儿的馄饨还没吃完也不好现在就去吴府,干脆商昕之和玄素又一人点了一小份馄饨,四人凑作一桌,一起吃了起来。 应诗儿将碗里的香菜拨给崔元堂,动作自然而流利,商昕之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和君平妹妹还有诗儿都是青梅竹马,互相间没那么客气。诗儿素来不爱吃香菜,我便代劳了。”崔元堂解释道。 商昕之连忙摆摆手,尴尬得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同我解释的。” 崔元堂笑了笑,低头吃馄饨。 不到半个时辰后,四人到了吴府,门前两头石狮威猛高大,高悬的牌匾上书“吴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排大红灯笼,倒丝毫看不出有人新丧的样子。 玄素一直盯着那两只石狮看了许久,商昕之好奇得问:“道长,你在看什么?” 摇了摇头,玄素挪开视线,“没什么。” 两人进得屋内,里面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现已深秋,枝叶凋零,若不是周遭还有灯笼照明,倒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咦?”商昕之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这地上铺的可是黄金?” 崔元堂看过去,笑了笑道:“正是黄金。吴伯伯为迎接商贾大会特意用黄金于主路上铺了几个图案以此来彰显吴家财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49 力雄厚,以便在大会上争得一席之地。” 以黄金铺地,这吴家之财大气粗可见一斑了。 “真不怕人家来偷啊……”商昕之想起钱袋里剩下的几两银子默默叹息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凄凉。 “来回有巡查的护院,且吴伯父御下有方,下人自不会干些蝇营狗苟之事。”崔元堂笑了笑,解释道,“来,这边请。” 顺着他引路的方向走过去,正到了吴府的后院,崔元堂寻了个下人交代了几句,那个下人便过来礼貌且恭敬得邀着商昕之与玄素二人前去客房。 “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二位了,若他日得空一定好生答谢救命之恩。”崔元堂作揖道,随即带着应诗儿转身离开。 二人继续随着下人走去客房,这一路的景致颇为优雅,北方居室的花园与南方相比,自是多了大气,这里种植的树木都十分高大,却不会遮蔽月光,树梢枝条间流泻下来的浅浅月光照映在长廊上别有一番旖旎风情。 只是路过一个后院,见那门上绕了一层又一层的锁,让商昕之起了好奇之心。 “这里是?” 下人一看,语带忧伤得说:“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自小姐死后便被老爷锁了起来,怕夫人睹物思人,徒生伤悲。” “原来如此。”听说这吴府只得吴君平一个女儿,想必是百般爱护,此番年纪轻轻便不幸西去,吴老爷夫人难过不已确是应当。 如此想到,商昕之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仿佛看见一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彩衣,神采飞扬得扑蝶、弹琴,静静守着自己花样的年华以待心爱的人前来娶她。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被病痛折断了腰,被冰冷的锁无情得锁在了朱门之后,化作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灰白。 叹息一声,商昕之扭头要走,却发现那大门门前的金砖图案尤为得多,不禁生了疑心。按理说这后院女眷待的地方应该避讳着客人参观才是,而且此处又是已逝小姐的闺房,怎么反倒注重起来了? 看向玄素,玄素也是盯着那处图案看得出神,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奇心起,便很难止歇。商昕之欲上前好好再看一下,却被下人借口夜色要深了,要二人快些休息给拦了下来,狐疑得多看了一眼,商昕之只得作罢,想着日后一定要过来好生查看一番。 此时,却见远方朦朦胧胧亮起一点灯光,有个佝偻的身影慢慢移了过来,下人带着他们二人让出路来,对来人恭敬得道:“赵嬷嬷。” 提灯的是位头发花白、步履阑珊的老妇人,一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也不同下人回礼,看也不看这边便径直走开,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商昕之看向她的背影,好奇得问:“这位老太太是?” “她是我们夫人的乳娘,也是自小就照顾小姐的老嬷嬷,轮辈分,这吴府的下人都该称她一声长辈。”下人解释道。 看起来也是受过好教养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气度优雅,走路的步伐也甚为端庄。商昕之想到,又随着下人走动起来。 ************************ 崔元堂给他和玄素安排在相邻的两间客房里,商昕之都看过,房内装饰相差不大,但都是颇为周到舒适,比那客栈不晓得要强过多少。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桌上摆着几件小巧的青铜饰品。看的商昕之大为满意。 下人走后,商昕之想着天色还早便到玄素房里,同他聊着天,但一般都是商昕之在说,玄素在听偶尔给他几个单音节的回应。 “这吴府可真奇怪,即便怕夫人担心,也不该把小姐的闺房给锁了,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而且,道长,你不觉着那边的黄金图案铺的有些奢侈浪费了吗?” 玄素闻言,擦着剑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接着商昕之的话说:“确实古怪。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图案是驱鬼的图案。” “驱鬼的?”商昕之大惊,“驱的难道是吴家小姐的鬼魂?” 言毕,突然想起那夜看到的厉鬼,那厉鬼虽然对自己阴沉凶狠,但对崔元堂却是百般温柔,难不成这驱的鬼是这个厉鬼?可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夜见到的厉鬼是个男儿身,而这家的君平小姐的的确确是个女儿身。 又或者说……吴家小姐的死跟那个厉鬼有关? 想到这里,商昕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又听玄素道:“石狮子放置在门前以作镇宅之用,本就有驱鬼辟邪的功效,而吴府门前的石狮子双眼经人开了光,也是镶嵌的黄金。” 如此大的阵势?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商昕之顿时感觉四周围阴森恐怖,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探出厉鬼的脑袋来,那长长的舌头在空中翻舞着,咽了口口水,商昕之正准备讲出厉鬼之事,却听见一阵敲门声。 门外,崔元堂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玄素道长是否歇息了?” “尚未,请进吧。”玄素应声道。 崔元堂推门而入,手持一柄折扇,笑了笑,道:“原来商公子也在,那便正好了。” “有事?” “嗯,方才有事没有亲自送二位来客房,现今空了下来,在下便立刻赶了过来,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没事,崔公子安排得极为周到,感激都来不及。”商昕之回道。 崔元堂摆了摆手,道:“应当的。”说罢,坐于桌边,同商昕之与玄素面对面道,“其实,在下有事相求。” “何事?崔公子但说无妨。” “关于我失去的这两个月的记忆不知二位知道多少?” 商昕之看向玄素,不知道该怎么说,玄素淡淡得道:“详情我已经与贵府下人说过,便是那来接你的陈恩,想必你多多少少从他那里听来了一些。” “确实。”崔元堂道,“可我一向不信神鬼之说,我此次来,是希望道长将我脑内银针取下,让我恢复记忆的。” “取不得。” “怎么取不得?” “那银针只是暂时封住你的记忆,慢慢的会消融在你的头脑里面,届时你的记忆就会慢慢得恢复过来。” “当真?” 玄素不说话,也不看崔元堂。他何时说过半句谎言? 崔元堂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便极好。等在下记忆恢复了定然要好生报答道长一番。” “不必。” 商昕之听闻道长语气便知他心中对崔元堂没甚好感,这人似乎不相信他们的说辞,可能对他们的做法也有怀疑,现今将他们留在吴府,也不知是真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观察…… 崔元堂见屋内安静了下来,也知道今日所为有些唐突,只好起身告辞,行至门口,突然想起了吴伯父的交代,对玄素道:“吴伯父一向信道,听闻玄素道长法术高强,明日晚宴特邀二位到前厅一叙,届时会有下人前来引路,希望二位准备一下。” 玄素与商昕之对望一眼后,应声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姨妈来了,好难熬qaq 五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0 点多到现在码了这么一点字。。我周末还有考试嘤嘤嘤~~ ☆、家宴 次日,商昕之鸡鸣时分便起了床,洗漱后便敲开玄素的门,约他接着昨天的景致继续游玩。 白日里的吴府更显气势恢宏,雕梁画柱,亭台楼阁。因是平常百姓人家,龙纹是刻不得的,取而代之的是麒麟与貔貅。 “麒麟是镇宅之物,貔貅是聚财之征。”玄素见商昕之对这些图案产生了好奇,便解释道。仔细看来,这些雕刻物有些磨损刮痕,有些年岁了,而这眼睛上的黄金则熠熠生辉,倒像是新近嵌上去的。 走过拱桥,二人看见后院大门前站了两个人。 “这不是陈先生吗?”其中一人正是陈恩,商昕之上前打招呼,他旁边站了一位古稀老人,头发花白,背略有些弯曲,正是昨夜看见的那位赵嬷嬷。 赵嬷嬷似乎发了很大的火,拄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满是皱纹的脸紧绷着,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陈恩,见商昕之看过来,没什么好脸色的瞪他一眼哼了一声。 “啊,商公子。”陈恩回礼,“听闻昨晚公子与道长来此做客,未能前去迎接,实在是陈恩的不是。不如现今让陈恩做东,带二位逛逛这吴府花园。” 赵嬷嬷撞了撞手中的拐杖,怒气冲天,“好你个陈小子,想借机开脱,把老太太扔在这儿。不就让你们去买些梅花糕么?当真买不得?!!” “赵嬷嬷这……你也是做下人的,自然知道做下人的难处。”陈恩为难得说。 赵嬷嬷眼一瞪,“夫人说的话就这么不好用了?” “不是,老爷有令,夫人她……您也是知道的。”陈恩说到这里,打量了一眼商昕之和玄素,憨厚一笑,语带歉意得说:“不好意思,二位,现今有事,就不相陪了,改日一定赔罪。”说完,抱拳作揖,拉了老嬷嬷欲到暗处,低声道:“赵嬷嬷,自家事情不好让外人知道,我们到别处说。” 赵嬷嬷又厉瞪他一眼,却没反抗,拄着拐杖随着陈恩到了花园隐秘处。 商昕之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又悻悻得缩回脑袋,这富贵人家的事情还是少管的好。 ********************* 二人直逛得日近黄昏,满头大汗,这才想起了晚宴与吴府老爷约好了,一路紧赶慢赶得回了府,却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背影熟悉的人。 试探性得喊了,前方两人转过身来,验证了商昕之的眼神不差,正是那崔元堂与应诗儿。 “玄素道长,商公子。”崔元堂作揖。 应诗儿也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子,软软的问好。 她今天一身浅粉色长裙,腰系同色丝带,衬得纤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小女儿姿态十足,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软得让人骨头都要酥掉。 “原以为晚宴要晚,却没想到在此看见二位,还好还好……”商昕之吁出口气,笑道。 “吴府晚膳一直用的很晚,现下回去梳洗一番也还来得及。” “那便极好。”看着崔元堂手里拎了个小包裹,问道:“二位今天又去看了吴小姐生前喜欢的店铺了?” “嗯。”崔元堂点头道,“今日去逛了她生前喜欢的布庄,看见这套衣裳很适合她便买了下来,过些日子……烧给她。” “表姐最喜欢这些劲装,扮起男儿来也是英姿飒爽,只可惜天妒红颜……”说到这里,应诗儿掩了面,低低抽泣起来。 “诗儿别哭,君平妹妹最见不得你伤心,往日里若有人招惹你了,她一向是第一个要替你出头的。若要知道你如此为她难过,定也要伤心的。”崔元堂安慰道,自己面上却也是掩不去的悲伤。 “元堂哥哥说得极是。”应诗儿说道,拿帕子擦了泪,强作笑颜,道:“别都杵在这里了,快些进府罢。” 二人又客套一番,前后进了吴府,又各自分开回房。 路过那扇被锁了一道又一道的大门时,商昕之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着时辰不早了就没有久留,回房稍事休整。 等到戌时才有小厮上门,两人随着一同进了前院大厅。 厅内装饰极具奢华风范,陪侍的丫鬟也是一个顶一个的漂亮,桌上摆着的菜色丰盛,装饰也十分精美。应诗儿与崔元堂已经入座,主座上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相貌一般但是看起来极为和善好相与。 这位,大概就是吴家之主了吧? “对不住,久等了。”商昕之作揖礼貌得道。 “无妨。听元堂贤侄说你们白天去开封游玩了一番,想必累极了,我特意吩咐下去让你们多休息一会儿的。”吴远清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有劳费心了。”商昕之闻言更是过意不去。 两人就着下人引得位置坐下,席间,吴远清与崔元堂谈起商场之事,语气里极为自傲,商昕之听不懂,只顾埋头吃菜,直到吴远清提了玄素的名字,他才抬起头来,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下一心向道,对道家至高法门憧憬不已,今日见到玄素道长又听闻道长法术高强便生了结交之心,不知道长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玄素淡薄得道:“在下只是一个普通道士,四海为家,谈不上结交不结交。” “呵呵。是么?”吴远清笑了笑,续道:“近日里总感觉睡不安稳,道长见我家宅之中可有污秽之物?” 玄素这才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得道:“贵府镇宅驱邪之举做得极好,家中瑞兽都已开光,一般的祟物不敢贸然闯入。而且,身正不怕影子斜,若心中无愧,自然也就不怕鬼怪上门。” “也是也是。”吴远清哈哈大笑两声,命下人给众人斟满了酒。 “伯父,您最近睡不安稳?”崔元堂为吴远清布了菜,恭敬的问。 “想是为了商贾聚会一事操劳过度。虽说吴家稻米产量丰厚,但是在漕运商……”说到这里,吴远清叹息一声,戛然而止,“不说了不说了,今日是家宴,诸位吃菜吃菜。” 商昕之借着品美酒,打量了吴远清一眼,他面上虽笑如春风,可眉间挂着一丝哀愁,若没心事倒是假的。不知他说的“睡不安稳”究竟是为了经商之事,还是别的…… 抿了口美酒,商昕之示意让下人倒满,一直觉着席上少了什么……撇头看见上菜的丫鬟,这才想起,这吴府的女主人并不在场! 既然是家宴,连一家之主都来了,那女主人为何会不来?想起白日里碰见的赵嬷嬷和她与陈恩的对话,商昕之心里隐隐得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赶脚这篇要写蛮长的,还有好多线索没写呢。。大家可以就着现今的线索猜猜看情况~~~大姨妈忽至,晚上不用出去了~还是老时间更新=3= 爱你们~ ☆、溜达 酒足饭饱之后,当然是适时的饭后运动,吴府后花园盖得甚是精美壮观,地方又大,来回逛个半个时辰以助消化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地方大了,难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1 免出问题,尤其是对商昕之这种初次来此且方向感又极差的人。 “道长,你说前面我该左拐还是右拐?”眨巴着大眼,打量着前方两条通路,通路两侧皆是草木,走哪里都没有区别的样子。 玄素拿出罗盘,商昕之拦住,道:“道长,不许作弊。” 玄素:“……” 不作弊的后果就是两人迷路了,不知怎么竟然越走越偏僻,一路上别说个丫鬟小厮,连只虫子都没碰见。 正愁眉苦脸间,却嗅到一阵纸张燃烧的焦糊味道,隐隐的听到哭泣声,只是那哭声略微压抑,伴着嘀嘀咕咕的低吟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委实瘆人。 顺着那声音寻去,拨开一丛树枝,商昕之看到佝偻的背影蹲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被火光映照得斑斑驳驳。 这蹲在地上低声抽噎的正是白日里见到的极凶的赵嬷嬷,她面前放着一个铜质火盆,火盆里烧着纸钱,旁边还余半篓子的“金元宝”,地上整整齐齐叠了一叠颜色艳丽的衣裳。 “嬷嬷知道你平生不在乎钱财,可你一个女儿家到了地下哪能没什么依托……别让自己受半分委屈,若是不够花便托梦告诉嬷嬷……” “衣服也是最新的样式,挑的是你最喜爱的花色和款式,到了下面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世投个好胎……” “好闺女,下一辈子千万不要投生富贵人家了……苦命啊……我苦命的好闺女……” “下面可有人欺负你?若有的话一定要托梦告诉嬷嬷,闺女,好闺女,你怎么就不托梦给嬷嬷呢,嬷嬷好想你,你可是还在怪嬷嬷……嬷嬷对不住你,可是嬷嬷真的不能看着他入狱啊……呜呜呜……” 看着古稀老人哭得如此伤心,瘦削的背影颤抖不已,老人被面前火光映衬的更加瘦小,商昕之不禁动容,可现今自己的行为无论如何都算是偷听,听过也就罢了,倒不会主动送上门告诉人家自己在偷听,想了想拉了玄素的袖子,小声道:“道长,我们绕回去吧。” 玄素看了赵嬷嬷一眼,只觉着老太太身上阳气微薄,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两人转身离开,可商昕之一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啪得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赵嬷嬷低低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谁?” 既已然被发现,周围又无处藏身,两人只得从暗处走出来,商昕之尴尬得道:“嬷嬷好,我们不小心迷路了……” 赵嬷嬷眯着眼睛打量他,“你们是?” “我们现暂住在贵府。”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救了崔少爷的那两人。”赵嬷嬷仍旧拿着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看向两人,“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如此偏僻的地方。” “呃,晚宴吃得太饱,出来溜达溜达。一不小心迷了路就走到了这里。” 赵嬷嬷不相信他,将目光移到了玄素身上,表情倏地一变,苍老严肃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期待,“你是道士?” “是。” “这府里可有什么阴魂之类的?” “没有。” 赵嬷嬷脸上的期待一扫而光,肩膀塌了下来,沮丧得嘀咕:“闺女……你都不愿意回来看嬷嬷一下么……不回来也好,也好,免得看了伤心,你也是个可怜人……” “嬷嬷口中的闺中指的是……?”商昕之好奇地问。 赵嬷嬷白了他一眼,厉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就不能有闺女了吗?!” “没、没……”商昕之尴尬的摆手,这老太太脾气可真差。忽而想起席上未见的吴夫人,商昕之壮着胆子做好了被骂的最坏打算,勇敢地开口询问:“晚宴时未见贵府夫人,可是病了?” 赵嬷嬷脸色一僵,恼意更甚,他拿着拐杖揍了商昕之一下,恶狠狠地道:“问我家夫人做什么?我家夫人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又是狠狠打了两下。 玄素将商昕之拉到身后,抬手挡住棍子,那棍子就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臂上。他面无表情得道:“叨扰了。”然后,拉着商昕之就走。 商昕之被揍得莫名其妙,被玄素拉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万分想不开,“我就提了一下吴府夫人,这老太太怎么这么激动?”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秘闻…… 回头远远看去,那火堆还在燃烧着,赵嬷嬷孤独得站在火堆旁,手里支着拐杖,苍老满是皱纹的面孔被火光映照着,脸上孤寂的表情越发明显。 ************************ 吴府另一头。 吴远清书房仍亮着灯光。 崔元堂敲了敲门,恭敬得道:“吴伯父,是小侄。” 陈恩推开门来,侧身让崔元堂进屋,两人问好之后,陈恩便出了门顺便将门带上。 吴远清正在书房看账本,面前一摞堆了十几本。按理说身为大掌柜,吴远清只需看个总账,其余的都可由手下账房先生一一查对并间隔一定时间前来报账。这总账账本数目就如此之多,可见吴家生意之大了。 崔元堂为避嫌,离着吴远清有些距离,虽说他曾经是吴家的准女婿,但是吴君平死后,这婚事就算告了吹,吴家的账目他是看不得的。 “吴伯父,找小侄不知所为何事?”崔元堂道。 “听陈恩说你前些日子被厉鬼缠身,不知现今身子如何了?” 崔元堂闻言道:“这两日睡得极安稳,没有像陈叔说得那种事情发生。” 吴远清批了最后一个条目,合了账本,放心得道:“那便极好。”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笑着说,“这里面是诗儿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听说你睡不安稳,她很是担心。” 崔元堂惶恐接过,道:“有劳诗儿费心了。” 吴远清道:“诗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形如我第二个女儿,君平走后,她更是代君平尽了孝心,让我很是欣慰。” “诗儿确实是个好姑娘。” “嗯,这几日你便常陪她四处走走,两人一起散下心。君平也不愿看见你二人都如此闷闷不乐。”吴远清叹了口气,拍了拍崔元堂的肩膀。 崔元堂默然不语,看着荷包上绣的墨梅图,百般滋味汇聚心头。吴伯父的意思莫非是要他与诗儿凑做一对,可是君平妹妹两月前才香消玉殒,他怎能就另觅他欢……可是,想起临行前,父亲的交代,崔元堂一时心乱如麻。 吴远清知他心中所想,还需时间理顺清楚,不过,崔元堂确实是个明大理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都分得清楚。他并不十分担心此事不成。转了话题,吴远清突然道:“你看那个玄素道长是否真有捉妖驱鬼的本事?” 崔元堂一愣,道:“不知。他说我脑内银针会自行消融,我便等它一等。不过,到目前并未发现他二人有害我的迹象,大抵是个骗吃骗喝的。” “我看他真有一些本事。”吴远清说道,“我前些日子找了些道人在府内设置了一些奇门遁甲,今日宴席上看那玄素有注意到厅内的陈设,估计是有些眼力的。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2 ” “奇门遁甲?吴伯父为何设置这些?”崔元堂问道。 “没什么,最近迷上了这些道教之术,再加上商贾大会在即,防些宵小罢了。” “原来如此。”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崔元堂见吴远清面有疲色便拱手作揖,告辞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铺线索~~~~~ ☆、传闻 随着商贾大会将临,开封是越发热闹起来。艺人们走街串巷,招徕顾客,各地的人用着不同的方言讨价还价,往往因言语不通闹得面红耳赤,甚至还有打西域远道而来的胡商,挂着琳琅璀璨的宝石,身后跟着几个窈窕婀娜的胡姬,轻轻抛个媚眼,迷煞了满大街的男人。 总之,现今的开封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道长,这还没到盛会,街上便跟下饺子似地,若真到了还能出得了门吗?”商昕之抱了个碗站在街边吃馄饨,两天前来这馄饨摊还尚且有位置坐,这会儿都得站着了。馄饨摊的老板忙得满头大汗,生意做得红火,虽然累但笑得合不拢嘴。 玄素也端着馄饨但迟迟没有下筷子,抬头看了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时不时抛来爱慕眼神的姑娘们,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瞥了一眼商昕之,那呆书生吃得津津有味,红润的双唇被汤汁浸得更为饱满,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打量着人群。玄素微愣,低头看馄饨,突然有些饥饿的感觉。 “听说了吗?前几天,赵家的闺女丢了!”桌边,一着粗布衣衫的男人说道,“就上地里给她爹送个饭菜,路上就被人给劫走了!” “啊?又丢了个姑娘啊?这都这个月第几个了?”坐在他身旁的男人夸张得低叫道。这个话题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纷纷议论起来,“赵家这姑娘丢得还算靠谱,听说那刘家的闺女就在屋里面绣着花,回头人就没了!” “没了?怎么就没了?” “我哪儿能知道啊!听他家邻居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难不成有妖怪?” “妖怪?咱开封城有包老爷镇着呢,哪儿来的妖怪!” “你以为包老爷是钟馗啊!包老爷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不是妖怪,那你说那家姑娘怎么丢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哎~我听说,有人在城外一个山里面捡了好多姑娘家用的东西,该不是被土匪绑到山上面去了吧?” “这说不准,指不定是土匪劫走的,这哪儿来的妖怪啊……” “去去去,吃完了不赶紧滚蛋,坐那儿聊些有的没的,老子站得腰都断了!”商昕之正听得津津有味,一个极为蛮横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商昕之看过去,是个长得人高马大,脸上有一道纵一字刀疤的男人,这脸长得,要拿来止小儿夜哭,保管一试一个准! 这人名叫石威,在开封府内早有恶名,一向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就横行四方,若是给他足够的金钱,可谓是什么都肯去做,听说,还杀过人呢! 他进过几次牢,可没住多久就被保出来了,人家都说,他背后可是站了个大老板。 周围认识他的人都赶紧让了开来,那刀疤男往板凳上一坐,旁边的人都端起碗碟站了起来,这站着的位置就更加拥挤了。 方才说起失踪姑娘事件的人正巧挤到了商昕之边上,商昕之道:“兄台,方才你说的几家丢了女儿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瞥了一眼商昕之,道:“小哥外地来的吧?身边要是带了十七八岁的妹妹丫鬟小妾什么的可千万要小心了。这一个月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门事,开封里竟然丢了七八户人家的闺女!” “你们方才说有妖怪……” 那人吸溜个馄饨进肚子,边嚼边说:“哎,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嚼舌根吗?谁知道真有没有妖怪啊,不过那些姑娘都丢的怪蹊跷的,保不准真有!” “这样。”商昕之点了点头,看了玄素一眼,见玄素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问道:“那你们刚才说捡了少女衣物的山是在哪里?” “那座山说是在开封附近,但实际是在洛阳界内,骑马的话要大概三四个时辰!”旁边一个衣衫褴褛,有些驼背的老人说道,“山叫做邙山,虽是一处天宝福地,但自古是战场,煞气却也重。如果你们要去的话要千万小心了。” “怎么?”商昕之好奇得说,“难不成山上真有妖怪?” 老人的馄饨还没上来,便点了旱烟抽了起来,袅袅的灰烟在馄饨的白烟之间上浮,周遭的人闻了这烟味却并不觉着难闻,许是馄饨的香味盖过了浓烈的烟味。 “有没有我老人家也不知晓,只是小心一些总归是对的。” 商昕之点了点头,他又看向玄素,凑近了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道长,你说呢?”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玄素莫名的心跳有些乱了节奏,略低了头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瞅着他的商昕之,许久也未能平复下来,“那便去看看。” 闻言,商昕之灿然一笑,迅速将碗里的馄饨收拾了个干净,见玄素碗里的素馄饨还没吃几个,笑问:“怎么不吃?” 玄素看了一眼馄饨又看了一眼人群,默然不语。 商昕之立刻了悟,道长讲究仪容,上一世好歹也是天上某位位高权重的神仙呢!笑了笑,道:“那我帮你吃了这馄饨,待会儿你再买些别的吃!”说完,从玄素怀里拿过馄饨,几筷子就解决了个干净,满意得将碗连同自己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见此情形,老人的烟杆握在手里都忘了抽上一口,呆愣愣的看着玄素,见玄素望过来才以拳捂了嘴低低咳了两声,面色有些尴尬。 “走吧。”玄素移开视线,提剑要走。 商昕之点了点头,忙跟了上去,说道:“道长,我们挑个时间,上邙山看看,即便没遇上妖怪,逛逛也挺好,听闻你们道教宗师老子在那里炼过丹,那里还是东汉三国时期的古墓群,想必一定有妖怪在那边修炼……” 馄饨摊里吃馄饨的几人听了他这话摇了摇头,心想怎么还有偏生要去撞妖怪的,旁边那一直冷面寡言的小哥是个道士?长得倒还不错…… “老先生,您的馄饨……诶?人呢?”老板端过来馄饨,却不见方才抽烟的老人,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老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被他们嘀嘀咕咕寻找的老人此刻正在陆府的马厩里面,他面前躺着一匹通体漆黑,毛发亮丽的驴子,尾巴在屁股后面甩啊甩的,时不时还发出嗯哼嗯哼的低吟声。 老人呵呵笑道:“渺华仙君做了什么美梦,竟然开心成这样?” 阿欢一个懒驴翻身,直起身子来,冲着老人吭哧吭哧得喷着气,满嘴的抱怨都化作了嗯昂嗯昂的叫声。 “说不得话?说不得话就对了。免得你能说话了,把小老儿骂得狗血淋头,小老儿会好生难过的。”老人周身散发着白芒,那一身破烂的衣服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光华璀璨的白衣,白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3 发冉冉,长须飘飘,手里持着一柄拂尘,儒雅端正得站在阿欢面前。 阿欢龇牙,极为不满得咆哮。 “往日里你混吃混喝,想等他这辈子结束便算你履行了赌约,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可这会儿不行,他的劫数要到了,勾玉已经没了一颗,若再丢掉一颗的话……”太上老君甩了甩拂尘,淡笑道:“你便生生世世的附在这驴子身子里吧。” 阿欢不满得叫了两嗓子。 “他?他现在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那妖怪的道行要比重黎还要高深,他哪里敌得过?再说,若是他出事了,王母和上神那边是你担待的起?还是小老儿担待得起?” 阿欢嗯昂嗯昂叫得十分委屈。 “呵呵,你不过就是一具肉体罢了,这具驴身没了,还有下一具,下一具没了,还有骡子可以供你用。” 阿欢:“……” 欺负够了渺华仙君,太上老君满足了,这才笑道:“也罢。小老儿便帮你开个灵识,恢复你一些功力。”说罢,拂尘一扫,阿欢周身泛起金光,额心一道金色仙印闪闪烁烁。周身彷佛多出了无尽的力气。 此举方一完成,阿欢就趁着老君不备一个猛冲,将他撞倒在地,听着老君哎呦的叫声极为得意的嗯昂嗯昂高喊着。 老君气得吹胡子瞪眼,方要还手,就听见马厩小厮的声音:“这驴子不是跟猪一样嗜睡,怎么突然兴致这么高昂了?” 阿欢:“……” 老君瞪他一眼,“待下回再收拾你!”说罢,消失不见。 阿欢随即躺了下来,对前来查看的小厮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邙(音同忙)山,文中牵扯到历史地理的内容我只是稍微考据了一下,木有细究(捂脸~ 有考据党欢迎讨论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要推动道长和书生感情发展了=w=看够了吴府的事情我们来看看城外的青山绿水~~表示没有存稿的裸奔党好担忧后续故事能不能把握好嘤嘤嘤qaq~~~仰头大吼:老纸有大纲,老纸不是裸奔是穿着内衣内裤在向着朝阳奔跑~~~~!!今明两天努力码字战出存稿! ☆、碧晴 街上人头攒动,商旅如云,商昕之与玄素也未能逛得尽兴,稍稍看过一些别样景致之后就打道回了吴府。 吴府门前停了匹马,马还未拴起来,马的主人也不在旁边,全然不怕马跑了的样子。 进了吴府后,却见一人慌慌张张的站在门口向里探望,见到急匆匆走过来的陈恩后焦急得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后又连忙敛了神情,迎了上去,道:“吴管家,漕运那边出事了,我们的大米……” “咳咳,叫嚷什么呢!能有什么大事,让客人们听见了多笑话!”陈恩厉声道,又换了老实厚道的笑,对着玄素和商昕之二人道:“家仆不懂事,让二位笑话了,二位玩了一天想必也累了,里面请。” 商昕之摆手,道:“哪里,是我们打搅到二位的正事了。”说罢就和玄素一起向屋内走去,可仍是禁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人。 与来人擦肩而过时,玄素顿了下步子,似闻到一丝丝的阴气,他放缓了呼吸,听到那人与陈恩低声道:“漕运的船无故破了个大洞,我们的稻米受潮正在码头晾晒着。这还好说,可这批稻米是运往南京的,船只方面……” 陈恩沉声说道:“船只方面,老爷自有主张。” 拐进第一道拱门之后,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到了。 商昕之有些为难,他现在要在到底“是去邙山查看一下是否有妖怪出没”还是“继续留守吴家以待美男鬼再次出现”之间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来。 “呜呜呜……”低低的抽噎声响了起来,商昕之四下望去,在花园的石桌旁见到一抹明蓝色,仔细看去,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抱膝蜷成一团哭泣着。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商昕之的声音是放轻柔了的,可那少女颤抖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过去,一脸的泪痕,见是商昕之,知道他是吴府的客人,又因长得好早在丫鬟中间传了开来,这提起的心才落下去,“公、公子……白梅姐姐前些日子被妖怪抓走了……我好怕、好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我了……” “被妖怪抓走了?” “嗯、嗯……前些天发了薪俸,我跟姐姐一起上街买零食,我调皮跑到前头看马戏了,等再回头就找不到姐姐了……呜呜,人家都说,城里面有、有妖怪,姐姐、姐姐一定是被妖怪抓走了……!呜呜……” “别哭啊。”商昕之最应付不来的就是这种水做得少女,往往只会安慰“你别哭啊,没事的”之类的空话。 正踌躇间,一声尖酸泼辣的声音响起,一个胖大妈扭着肥臀举着扫帚就扑了过来,“哭哭哭,就知道哭,看见你就晦气!整天偷懒,贱丫头,再这样非得成了第二个碧晴!” 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躲在商昕之背后,商昕之拦住王嫂,道:“这姑娘年纪小,因为害怕而哭也是应该的。” “怕?公子你不知道,这些小丫鬟就爱偷懒,小妇人就睡在碧晴的铺盖上,小妇人还没喊怕呢!”王嫂道。 “碧晴?碧晴是谁?” “碧晴姐姐是曾经服侍小姐的丫鬟……” “那为何要怕?”倏地想起吴君平的死因来,商昕之问道:“可是因为也染了那怪病?” “那倒不是,真那样的话,她的铺盖哪怕是给皇后娘娘用的,谁还敢睡?” 商昕之问道:“那是为何?” 王嫂叹了口气,道:“碧晴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环,在小姐死后并不尽心尽力得为小姐守丧,整天躺在床上偷懒撒泼,连小姐的坟头香都不肯去上一个,你说要这样的丫鬟有什么用?平日里小姐对她也是当亲姐妹一样的好,有什么好处总是惦记着她,你说说,这样的人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唉……到后来,不知怎地,许是她想起小姐生平待她的好来,心生愧疚就在房内上吊自杀了!”说完,牛眼一瞪,趁着商昕之沉默的空挡,一把从他身后拽过那个小丫头,狠狠拧了胳膊,道:“少偷懒,多用心,免得变成第二个碧晴!死了还挂着臭名声!” 小丫头被拽得哎呦哎呦得叫唤着,商昕之同情得看了她一眼,只得讷讷喊了:“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别下这么重的手。”王嫂可能真听进去了,低头看小丫头哭得眼睛红肿得金鱼眼一样,也软了心肠,没再下狠手。 两人就你拽我跟从间跟商昕之道了别,回院里干活去了。 经过此事后,商昕之决定了,先去邙山看看再说!至少,美男鬼还未对人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丢少女的事情却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 问了玄素道长的意见,玄素道长都没有什么问题。那便如此打算好了。晚间跟崔元堂打个招呼,收拾下东西,第二日便可到邙山去。 仔细说起来,崔元堂住在哪里,他们还不知晓呢。一路问询过去,这才找见他的院子。屋里面烛光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4 恍惚,崔元堂还没歇息。 崔元堂近来头总是有些疼,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一张看不清楚的脸总是浮现出来,每当他借以甩头抛却那些幻觉的时候,那张脸就立刻烟消云散,待静下来的时候,又会在脑海里面慢慢凝聚。 烦不胜烦。 他料想是不是玄素说的是真的,那根银针现今开始在脑海中慢慢消融,被封住的记忆也开始慢慢浮现出来。若是这样的话,难不成脑海里面的那张看不清楚的脸便是那厉鬼? 崔元堂惊颤了一下,仔细回想,他平生并未害过什么人,缘何这厉鬼会对他纠缠不放。崔家虽然在官场上司管漕运,虽说是个肥差,但也断不会到要迫害人性命的地步。因而,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究竟这厉鬼什么来头。 扶额叹息一声,崔元堂将写了一半的家书收了起来。他这次来吴家一方面是与君平妹妹完婚,一方面是在商谈吴家稻米漕运一事。现今君平妹妹香消玉殒,漕运上的事情不知道父亲会怎样处理,毕竟舅舅也在盯着这一次朝廷召粮,而且,商贾大会在即,这事是越来越麻烦了。 原本的喜事,只因君平新丧闹得一团乱麻。 想也是徒增伤感与烦恼,崔元堂正欲吹了蜡烛起身歇息,却听见敲门声响起,应声开了门。看见玄素与商昕之二人站在门口。 “叨扰了。”商昕之拱手作揖,崔元堂回礼。 “商公子有事?” “嗯,明日我与玄素道长要上邙山,特来辞行。” “邙山?我听闻那座山上很不安全,二位?”崔元堂看了看他们,不放心得道。 “没事,有道长在,万事莫愁的。” “是吗?”崔元堂笑了笑,再看向商昕之的时候眼里多了羡慕,真是不知者不畏,胆大包天,真有人能什么都难不倒困不住?万事莫愁,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若是真能万事莫愁,那便好了……” “什么?”商昕之没听清崔元堂的嘀咕,反问道。 崔元堂苦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叹一句月光如水,夜色撩人罢了。” 抬头看月,商昕之想起美男厉鬼出现的那夜也是这样美,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闲话,商昕之便与崔元堂告别,玄素走前,看了崔元堂一眼,淡淡道:“银针已经消融了部分,这几日要保持心绪宁静,不可焦躁。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有些承受不起。” 崔元堂一愣,再回过神来时玄素和商昕之已经走出远门。 眼前突然红光一闪,崔元堂头一阵犯晕,起了一身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厉鬼美男就要再出现了,好久没看见他了都要忘掉了吧。。囧rz ☆、谈判 邙山位于洛阳北侧,绵延一百九十余里,山高七十余丈,林木森森,苍翠如云。 两人起了个大早,在午时初刻时赶到了邙山。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然而邙山秋风瑟瑟,枯叶纷纷。深秋的寒风本就一阵冷似一阵,上了山后这阴冷就更为明显。 商昕之紧了紧领口,搓了搓手,哈出口白气,指着不远处的土路道:“道长,我们从这边进去?” 玄素看了看那夹在光秃树木之间的幽深土路,从袖中拿出罗盘,盘面指针飞速转动,却不见止歇。玄素又注入几分真气进去,仍是转动不息。 “这罗盘坏掉了?”商昕之问道,从玄素手里接过,摇晃了几下。 “这里有妖气干扰。”辅一来到这山附近,玄素就闻到了冲天的妖气,“你真的要去?” “这样厉害的妖怪?”商昕之惊道,“比之当初的重黎如何?” “比不得重黎。”玄素如实回答,现今的妖气确实浓烈,但是比起重黎纯正的龙气还要差上一点。 “那怕什么!”商昕之大了胆子,在阿欢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道:“去吧,有道长在,哪里怕什么危险!” 玄素闻言,微微一笑,也驱动着白马前行。 殊不知,玄素这一时被商昕之鼓动起来的的自负,险些害的他二人性命不保。 这是后话。 一路顺着土路上行,两侧枝条横生,邙山本就少有人来,平日里除了猎户和樵夫,普通百姓基本不涉足这座山,兼之最近有关妖怪出没于邙山的传闻一出,就更少有人来了。 森森阴风吹来,商昕之往玄素这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得拉了玄素的袖子,“道长,我们这都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可有异常?” 玄素摇了摇头,道:“周围妖气仍是十分浓烈,但是并未有妖怪出现的迹象。” 滴溜溜转着眼打量了下四周,商昕之更加小心翼翼,“小心些还是没错的。”话音刚落,商昕之只觉着一阵嗡鸣,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咆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脚下一阵地动山摇,他稳了稳身子,惊慌的问:“道长?” 玄素冷了眸子,看向周围。 四周围的景致却纹丝不动,唯有那树枝被猎猎秋风吹动着,抖动着枝干,发出刷刷的声音。 然而,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平地里弥漫起了冲天的浓烟黒雾,将两人紧紧包围起来,腥臭之气几乎将二人熏晕过去。玄素飞快得捏出道符,疾念咒语,猛地将道符从四面甩了出去,道符撞击在浓雾上,却只听见噼里啪啦闪电作响的声音。 最终,道符一点点消融,却未能劈出一条通路来。 商昕之的气息骤然消失,玄素长剑出鞘,一声清凉剑鸣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越。念了剑诀,玄素手中的长剑飞快舞动起来,剑尖寒芒频闪,白光盘成一朵莲花,又听“岑——”的一声,四周围的浓烟猛地爆裂开来,周围的树木被阴气与剑气击毁断截。 然而,扫荡开的偌大一片区域里,已看不见商昕之的影子。 玄素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眸色渐沉。 ********************* 滴答——滴答——水滴滴落在水洼里面发出清亮的声音。 商昕之就在这声音中被冻醒了过来。 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商昕之一脸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围。 他的记忆尚且停留在阴风四起、浓雾大作那里。因而,当他发现起来后自己竟然身处一座阴暗的山洞时,难免的有些惊异。 脑海里的线索乱成一团,等到意识清楚了慢慢的才整理出几条信息来。 道长不在他身边。 他被妖怪抓走了。 这里很有可能是妖怪的老巢。 如此考虑着,商昕之站起身来,顺着洞内唯一的通路往前走着。 “你要去哪儿?”突然,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出现一张苍白可怖的脸,两只空洞的眼睛盯着他看,眼里泛着血红的光芒。商昕之大惊失色,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得往后爬,“你、你……” 疏影将倒挂着的身子正了过来,依然拿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盯着商昕之看,“做什么这么怕我?” “我、我……” 疏影逼近商昕之,阴风吹动着他的白衣,下摆被撩起,却看不到双脚,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5 他是飘过来的。他飘到商昕之身边,轻佻得说:“我长得很可怕?”眼睛里一抹红光闪过,他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苍白的嘴唇。 商昕之点了点头,见疏影眼中凶光大盛,连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你长得可真是我见过最美的……鬼。” “你见过很多鬼?”疏影睨他一眼,道。 “你算一只。” “一只?”疏影皱眉。 想了想东山之巅见到的鬼族太子,商昕之又道:“还有一只。” “还有一只?”疏影眉头皱得更紧。 “其实……还有一只。”又想起那青面獠牙、拖着根铁链走路咣当咣当响的勾魂使,商昕之补充说道。 “……”疏影一瞪眼,商昕之猛地从地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了起来,飞到空中。 疏影抬眼看他,眼里凶光闪烁,“我们鬼是论‘只’的?” “……”原来他是在介意这个。商昕之汗颜,胡乱解释道:“‘只’是我们家乡的说法,无论什么都可以叫‘只’。” 疏影眯了眼,“我不喜欢这个叫法。” “你想我怎么称呼?” 疏影想了想,“‘尊’如何?” “……”我只听说过一尊佛两尊佛,哪里有一尊鬼两尊鬼的? 商昕之连忙点头,“好称呼!” 疏影满意了,将商昕之猛地摔在地上,这一摔,把商昕之弄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置,他抱成团低声呻.吟。疏影却不理,淡淡道:“凡人真是讨厌!都是狼心狗肺!” 这原是凡人的鬼真难伺候,说什么都不中听!商昕之不禁腹诽。 商昕之浑身散了架似的疼,疏影却靠了岩石,伸出长长的指甲梳理着三尺青丝,冷丝丝阴森森的道:“是我救了你。” 所以现在你是在要我还命?商昕之心里嘀咕,没敢说出来。 疏影又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的。” 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商昕之艰难得点了点头。 疏影笑了笑,“那你的命就算是我的了。我让你往东,你可不能往西,我让你去死,你可不能给我多活一息。如何?” 闻言,商昕之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摇了摇头,“你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疏影故作夸张得道:“我原以为你这软骨子的书生不会反抗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算我小瞧了你。” “……多谢。”商昕之咬牙道,“我与人约好要陪他一起降妖除魔,这命给不了你。” “约好?”这一词似乎越了他的雷池,疏影鬼气暴增,商昕之又被凭空拉扯着领子拽到了疏影面前,“约好的又算得什么?这世上守得了约得又有几人?!!”疏影的声音尖锐阴沉,好似针尖磨在瓷器上那般让人不舒服到骨子里了。 “别人我管不得……但是,这个约定我是要守的。”被鬼气沁的头晕脑胀,商昕之觉着胸前有丝灼热的感觉。 疏影闻言,身子一颤,力量松懈下去,商昕之就要落在地上,他不知怎地,心里一软,伸手将商昕之一拉,可手指触及处顿时一阵灼烧之感,疼得他大惊失色,连忙甩开手来,商昕之顿时摔落在地。 刚刚复位的五脏六腑又摔了个乱七八糟,商昕之是要彻底的凌乱了。 疏影运功,鬼气流转间将手指上被烧伤的伤口一一修复,他疑惑的看向商昕之,他虽嗅到这人体内血液芳香纯正,是不可多得的进补良品,但是却不知晓此人身上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阳气,竟然将他给灼伤了! 要知道疏影虽然是只厉鬼,但是他有幸得了冥府后土娘娘的点化,自阴森鬼气中又带了几分仙气,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与平常的鬼魂有所不同,白日下若日头不烈他也能自行行走,对一些鬼物惧怕的道符、黑狗血之类的东西抵抗力也稍微强些。 不禁重新审视商昕之,疏影对他的来历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你究竟是何人?”眯了眼,疏影飘到商昕之上方,垂眸看着他。 商昕之被摔的来了脾气,怒道:“我就是个凡人,就是你说的那种讨厌的,狼心狗肺的凡人!”把他当玩物一样的拉过来拉过去,高兴了就往地上摔一摔,不高兴了还往地上摔一摔,这鬼莫不是做鬼做久了脑子都给阴间的浊气给弄坏了?! 疏影一愣,阴测测一笑:“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商昕之难得有骨气得梗着脖子,冷哼一声。 疏影意外的竟然没恼,他飘至商昕之身边,俯□,眸子里的阴森鬼气敛去,那张苍白的脸竟病弱得格外好看,商昕之微愣,随即咬了咬牙,恨恨道差点儿中了这美男计。 (疏影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商昕之脸上舔了一把,笑嘻嘻得说:“你这呆书生脾气来了的小模样,本尊甚至喜欢。不若跟我回冥府,我让你做个侍寝小妾,本尊定要你尝尽那夜夜销魂之感,如何?” 商昕之闷头不语,疏影眼中更是兴味盎然,他干脆一把裹了商昕之,任由皮肤上弥漫了烧灼之感。周身笼罩起薄薄的一层灰雾,只听疏影默念了一段复杂的咒文,商昕之只觉呼吸艰难,顷刻间心跳停止。再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与疏影双双浮于空中。 “你……我这是?” “呆子,你现今可是同我一样,变作了鬼魂。来,我这便带你下冥府,承蒙后土娘娘厚爱,我在冥府有座不小的院子,里面种着一片的曼珠沙华,那红,颜色鲜艳的不得了,许多死相凄惨的女鬼都爱去我那里采些回去对镜点上红唇,真是美极了。想必,这红配上你这朱唇也是极为合适的……”疏影幽幽说道,搂紧了商昕之。 商昕之大惊失色,正欲高声尖叫,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再回过头来时已经身处一片黑暗,四周围围满了孤魂野鬼,绿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眼睛正阴森森得盯着他看。 “莫怕……有本尊在,谁都拿你不得……”疏影诱惑得说,他拉过商昕之,排众而出,缓缓踱向不远处曼珠沙华遍开的小院子。 从此,商昕之与美男鬼疏影幸福得生活在了一起…… happy ending…… ………………………… 什么?你问玄素呢? 玄素……玄素道长…… 玄素道长自然可以跟阿欢凑做一对…… 什么?你说我这是烂尾? 好吧,实话告诉你……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 白衣阴测测的笑了。 ↑以上这段信了的人就输定了!噗哈哈哈哈!!! ↓以下括号外才是正文,为了接上剧情,加上上面的一小段。 ) 疏影意外的竟然没恼,他飘至商昕之身边,俯□,眸子里的阴森鬼气敛去,那张苍白的脸竟病弱得格外好看,商昕之微愣,随即咬了咬牙,恨恨道差点儿中了这美男计。 疏影笑道:“我也不与你来硬的,没意思。你想脱离这里,去找那道士,我也正好有求与你,何不达成协议,互惠互利?” 商昕之不信他,冷静得问:“什么协议?” “你帮我救出一个女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6 人,我帮你逃离这里。” “女人?” “嗯,一个被妖怪抓住的女人。” 商昕之白他一眼,“你抓错了人。” “嗯?” “你应该抓道长来谈这笔生意。不过,我觉着,以你的本事抓不住道长。” “我抓不住他?”疏影挑眉,眸中红光一闪,复又平复下来,“你在激我去与他相斗?我不笨。” 商昕之没说话。 疏影继续诱惑:“这蛇妖你们本来也要对付的,就是他抓走了开封城内的少女。我们一起对付他,里应外合,不好么?” 商昕之说:“你不笨,我笨。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疏影说:“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受伤” 商昕之轻哼一声,鬼骗人也不带打草稿的。 疏影见他软硬不吃,飘回空中,冷笑一声,说道:“那便算了。我拿你与那蛇妖换人,想必也是说得过去的。” 商昕之愣愣得抬头看他。 疏影道:“他是个断袖蛇妖,吃女人心脏只为采阴补阳,但若是遇上像你这般眉清目秀的书生,那定是要……”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商昕之只见疏影突然笑了,那笑容里面是说不出的邪恶暧昧。 “我答应与你合作!” 疏影的笑容更盛,他两片薄唇上下翻动,轻飘飘得弹出两个字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愚人节快乐!!!! 有木有感受到咱森森的爱意嗷嗷嗷~~~ =3= ☆、被缚 昏暗阴冷的山洞里,商昕之被疏影的法术驱动着默默向前走,这洞幽深不见底,即便发出轻轻的声音也能清晰的听到回音。渐走渐深,空气里开始弥漫着腥臭骚气,商昕之抿了嘴浅浅呼吸着。 疏影睨他一眼,“蛇妖受了伤,血水流出来,这洞里的味道自然是难闻了些。” 商昕之没答话,想着如何在来路上留下一些记号。 “盼着道士来救你?这个地方他可找不着。”疏影飘到商昕之身边,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阳气真重,对他来说可是一顿美餐。” 商昕之打了个寒颤,不禁问道:“妖怪吃人真的就是活生生的撕开吃吗?” “大抵是的。可按照他的身量,就你这一点点的一口就吞下去了,用不着撕开。”疏影坏坏一笑,凉凉得道。 这个倒还可以接受,囫囵吞下,倒比死无全尸要好上许多。商昕之想了想,又不禁问道:“真有断袖的妖怪?”往日里他是胡思乱想,此番真遇见了倒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疏影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真是笑靥如花,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人样儿,“人都能断袖了?妖怎么就断不得?” 商昕之正色道:“我觉着,同你相比,我长得就像一坨牛粪。” 疏影点头,满意得道:“还算你有些见识。” “所以——”商昕之拉长了尾音,深吸口气,咬了咬牙道,“我觉着他见了咱们两个,一定会选你。” 疏影的脑袋突然转了过来,泛着红光的眼珠子狠狠盯着商昕之,“你刚才说什么?” 商昕之顿时毛骨悚然,仍是坚持说完了下半句话:“咱们还是合作吧!” 疏影阴森森一笑,道:“我倒要看看,那卑贱的蛇妖敢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说罢,商昕之只感觉脚底下生了风般,整个人飞速的前进,刺骨的寒风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来。他身侧的疏影也飞动起来,宽大的袖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完了,这会儿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默哀还没结束,商昕之便一头栽落在地,辅一呼吸便是极其腥臭的味道,熏得他忍不住大吐特吐,这味道比之当初在申阳之洞老猕猴犯病那时的味道还要难闻上千百倍!真不晓得,住在这里的妖怪是怎么受得了了,难怪周围寸草不生! 吐得差不多了,商昕之脑袋昏昏沉沉的,支撑在地上的手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扭头一看,脸色顿时青白一片。 手背上,一条三角头的花斑细蛇正吐着红红的蛇信子,翘着身子抬头看他,眼神冰凉而阴毒。 若只是这一只也罢,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周围竟然围满了蛇。 所有的蛇都暂且没有动作,它们在等尊贵的蛇王发话。 “哦?美鬼公子,你竟然还敢回来?是否万分想念本王,想与本王行那交尾之欢?”阴冷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山洞里面回响着。 商昕之抬头望去,见一片石台上盘着一个蛇尾人身的男人,那个男人一头墨绿长发,细长双眸阴狠而挑逗得看着疏影,鲜红的蛇信子拂过红唇边两颗尖细獠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凡是有些道行的妖,化成的人身都是妖娆美丽、俊秀邪肆,这蛇妖难以免俗,但是,他这副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是却让人见了生生泛着冷意,丝毫不愿意亲近半分。 商昕之偷偷向后挪动了下,手背上的蛇立刻剑拔弩张,耸动着僵硬的身子,脑袋前冲亮着獠牙警告。 “她呢?”疏影回以同样阴冷的声音。 “她?哪个她?本王最近吃下的少女有些多,已经记不清了。” 疏影眼里凶光大作,白袍鼓动起来,周身杀气大涨,片刻,又强自冷静下来。他此时确实不宜耗费太多体力与此蛇妖对抗。 沉了沉眸子,疏影道:“我拿人与你交换。此人阳气甚足,足以修补好你被那神仙打散的一魂一魄。” “哦?”蛇妖似是此时才注意到商昕之,扭头看他,眼里兴味盎然,“这凡人长得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商昕之闻言,立马表明立场,“我皮糙肉厚,你吃了保管要塞牙!” “是么?”蛇妖微龇了牙,一阵冷意立刻从脚底渗到头顶,商昕之老老实实闭了嘴。 蛇妖不再看他,转而看向疏影:“你倒是重情重义,对同类如此关照。难不成你是喜欢那个女……” “是也好,不是也罢。此番我站在这里你与做这笔交易,最好的局面便是你带走此人,我带回我的人。若你不肯……”疏影暗暗运气,鬼气蒸然而起,“大不了你我拼得同归于尽!” “好个同归于尽!”蛇妖大笑几声,“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儿!这笔交易成了!”说罢,一摆手,地上多了个被捆的女人,那个女人被布条捂住了嘴,瞪着一双蓄满了泪水、通红的大眼恐惧的看向这里,见到商昕之他们如同见了神明一般扭动挣扎着要冲过来。奈何她刚要动弹半分,便被一条花斑蛇尾卷了起来,举到半空中。 商昕之见状难免要吃惊,这个女人穿着吴府下人的衣裳,显然是吴府的人。 这疏影既认得崔元堂,又与吴府下人有瓜葛,难不成生前是吴府的什么人? 正思量间,商昕之觉着身子轻了起来,他慢慢的飘至空中,与女人飞至同一高度,一望过去,便能看到女人无助恐惧的神情。 “别怕,没事的。”商昕之不由出声安慰,这是在说给女人听,同时也在说给自己听。 他相信着,道长,一定会来救他。 女人闻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7 言,身子颤动了一下,通红的眼里流出两行泪水来。她冲着商昕之点了点头。 “我数一、二、三,我们来交换。”疏影说道。 “就依美人儿所言。”蛇妖邪邪一笑,懒懒得说。 “一……” “二……” “三——” 三字尾音未落,商昕之便觉着自己被平抛了起来,眼前蛇妖的面孔越来越近,那张阴冷恐怖的感觉渗透到了他的皮肤里,就在他以为要撞进蛇妖的怀里时,蛇妖的影像却骤然消失,他猛地跌在石台上。 第三次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被摔得这么惨了! 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商昕之看向来时方向,却见疏影软倒在蛇妖怀里,蛇妖看了疏影一眼,又望向商昕之,阴冷一笑,“是本王的总归逃不掉。” 蛇尾上还卷着那个女人,而女人早已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 蛇妖抱着疏影,将商昕之与女人卷做一堆,扭着身子进了洞穴深处。 商昕之与那女人贴的极近,感觉到她身上冷得像冰一样。她的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半分血色也无,整张面容上唯一还能见到些人色的便是那红肿的眼睛。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蛇妖将他二人抛进了一个深坑里,便带着疏影拐进了另一个洞穴。 深坑里面昏暗无光,遭遇了这一系列变化的商昕之仍然坚强得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将女子扶坐起来,靠在土壁上,又将外袍脱下盖住她的身子,希望她能够暖和一些,自己蜷缩了身子窝在土坑的另一端,仰头看着坑外山洞的石壁。 不晓得道长能不能找到这里。 叹息一声,商昕之抱紧了胳膊,争取能够再暖一些。 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嘤咛声,那名女子幽幽转醒过来,见到商昕之后十分惧怕的缩着身子,浑身颤抖着。 “你别怕,我是人。”商昕之连忙解释,见那女子还是十分惊惧,又加了一句:“而且,我不是什么坏人。” 女人仍未搭理他,防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你是吴府的人?” “你怎么知道?”女子惊叫道。 “我刚从吴府过来这邙山。你叫什么名字?”商昕之问道。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打量了商昕之几眼,这才低声说道:“白梅。” “白梅?”商昕之念叨着这个名字,总觉着有些耳熟,仔细回忆了下,才恍然想起,是在吴府碰见的那个小丫头说的,那个丢了的吴府丫鬟。 “嗯。”女人细细若若的回答了一声,拿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望着他,“你是开封城派来救我们的吗?” 商昕之摇了摇头,“不是。不过,与我同行的那一人本事很是高强,他一定能将我们救出去的。” “真的?”女人眼里泛出希望的光芒,弱弱得说:“我被抓来这洞里有三四天了,之前的几个女孩子都被蛇妖吃掉了,我一直害怕……害怕下一个人会是我,你、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商昕之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女人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商昕之想了想,又问道:“你跟方才那个美男鬼什么关系?你认得他?” “鬼?哪里有鬼?别吃我……”女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商昕之见她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恐惧,心知不能再逼迫她,也就好言劝慰几番再不说话。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女人靠着土壁又睡了过去,商昕之被冻得睡不着,浑浑噩噩的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稻田里救下的崔元堂,阴狠傲慢的美男鬼,富贵神秘的吴家,开封城失踪的少女,好男色的蛇妖……一件件看似无关的事情,都好像被什么线索串了起来。 崔元堂被厉鬼纠缠,美男鬼爱慕的纠缠着崔元堂,吴家已逝的女儿是崔元堂的还未成亲的妻子,吴府的丫鬟被抓来了山洞,而那个丫鬟貌似又是美男鬼十分在意的人……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商昕之觉着自己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但是脑海里面还是混沌着,有些片段还杂乱无章的漂浮着,让他抓不着握不住。 头顶传来沙沙的声音,商昕之仰头望去,土坑周围围满了蛇,一个个耸立着身子直勾勾得望向他。 他哆嗦了一下,还没等这下缓过来,阴冷的气息便传了下来。 蛇妖已整个化作人形,穿着墨绿的袍子,下摆大开,正站在洞口阴狠的望着商昕之。 “他跑了。”蛇妖狠狠的说。 “啊?”商昕之不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那个美男鬼跑了……所以,然后呢?他仰了脖子看他,费劲的咽了口口水,有种不祥的预感…… “呵……他竟然从我手心里逃了两次。” “我觉着你应该去追他,你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你。”商昕之正经得说。 蛇妖脸色一变,倏地扬起一抹笑来,晃得商昕之寒毛耸立,蛇妖道:“你怎么帮不了我?我还要靠你平息我的欲.火呢……”说完,伸出舌头色.情得舔了舔嘴唇,色迷迷的眼神直射过来。 “我不行的。”商昕之大惊失色,连连摇头。 “如何不行?” “我有隐疾。” “嗯?”蛇妖眯了眸子看他。 商昕之羞涩得说:“我最近大便有些不通畅……” 蛇妖冷笑一声,道:“正好给你疏通疏通。” 商昕之瞪大了眼睛,难怪这蛇妖能在这臭气熏天的洞穴里待这么久,原来口味这么重! 作者有话要说:赶脚我这个内容提要好猥琐=。= ☆、营救 脑子里面顿时山路十八弯了一把,可终归找不到柳暗花明的那一村在哪儿。商昕之仰望着深坑边上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细蛇,再稍微估计一下自身的实力…… 呃,别说是干掉包围的蛇群从蛇妖手下逃脱,就说这深坑,他都逃不掉。 百转千回间最终落于脑海中的念头还是那个——道长会来救他。 如此相信着,商昕之觉着自己意外的冷静了下来。在道长找到这里之前,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 脑海中的计划还未成形,商昕之的身体便凭空漂浮起来。蛇妖毫不怜香惜玉的捏了他的脑袋,五指紧紧扣住他的颅骨,将他拎了起来,商昕之脚不着地,十分慌张的扑腾着。蛇妖似是嫌他烦了,默念了咒文,商昕之顿时感觉身体僵硬,如坠千斤,身子笔直得下垂下来。 他就像块被风干的咸鱼一样被蛇妖拎着进了洞穴深处。 内外差别不大,从铺天盖地的不规则状岩石可以判断出来,这蛇妖虽然外表挺俊俏,但实际挺没有品位的。 蛇妖将商昕之放在一块岩石上,转身开始脱衣服。 商昕之一瞪眼,略略张了张嘴巴,奈何浑身肌肉紧张,让他发不出半声抗议来。 蛇妖的衣服极为好脱,那件墨绿色的外袍一脱,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商昕之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具赤.裸裸的身体向他一步步走来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8 。 “等不及了?”蛇妖调.戏道。 商昕之尽全力驱动面部肌肉,皱了眉。 蛇妖看他表情怪异,这才想起方才将他浑身肌肉拉伸至最大限度,伸手打了个响指,商昕之立刻软了下来,肌肉酸麻胀痛。揉了揉脸,他怒骂道:“白日宣.淫,太下流了!” 蛇妖浓眉一挑,道:“这山洞暗无天日,哪里分什么昼夜。或许,你是想与我大战个几天几夜?”说罢,扬起一抹下流的笑就要扑过来。 商昕之连忙道:“且住!!!”身子向后缩,拉紧衣领。 “做什么?” “呃,这里都是石头,怪不舒服的。” “你还想着舒服?”蛇妖阴阳怪气得说,“不是怕得要死?” “怕,当然怕。”商昕之扬声道,眼珠子转了转,放慢了说话速度,“可是看蛇大王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自然生出了些许崇敬之情。” 这话说得蛇妖很是受用,他邪邪一笑,却是靠得更近了,“那我们算是你情我愿,最好不过的了。” “等等!!”商昕之又惊叫一声,这次蛇妖没有理他,直接扑了过来,商昕之就着宽厚的岩石打了个滚,滚出了蛇妖的范围。 “难道你不想找那只美男鬼吗?”商昕之大吼一声,双手抱胸,窝在角落里防备得看向蛇妖。 蛇妖身子一顿,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声音低沉刺骨,“他在哪儿?” “不如咱们合作编个圈套让他自投罗网?” “圈套?” “对对,圈套。”商昕之道。 “什么圈套?” “这个圈套得先有个圈……然后有个套……”至于这个圈套具体要怎么实施,他还没有想出来,只能胡乱解释着,“对!你不如拿我做饵,放我出府,在邙山于青天白日里走上一遭,他见我完好无损得出来必定心生好奇……到时……” “我何不用那女人做饵?”蛇妖冷笑着打断了商昕之的话。 这蛇妖真够狡猾的……商昕之心道,可不能害了那姑娘。 “你看他既然敢跑就证明他也不是十分在意那位姑娘,倒不如拿我一试,于你也没有什么亏损。”急中生智,商昕之道。 蛇妖阴恻恻得看着商昕之,若有所思。 商昕之又道:“难道你还怕那个美男鬼?” 蛇妖闻言,勃然大怒,低吼一声,那双人腿迅速拉长融合在一起,不过片刻便已经化作一条长长的花斑蛇尾,猛地拍打在地面上,激起的细小石子四处飞溅。 商昕之如何也想不到,原本要蛇妖出去寻那美男鬼的激将法竟然起了反作用。蛇妖亮了獠牙,恶狠狠得道:“不知好歹,竟敢瞧不起本王,那本王便用兽型与你交尾,倒让你知晓什么是厉害!” 那双强有力的蛇尾迅速游动起来,蛇妖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商昕之惊吓的连忙抱头蹲下。然而,此时,一声清亮的剑啸声骤然响起,“岑”得一声好似翱翔于天际的雄鹰的啼叫,震得整个山洞簌簌作响。 商昕之抬头一看,在石缝间倾斜下来的一道微薄日光中,一匹毛发黑亮的驴子腾空而出,矫健有力的四蹄腾飞于空中,好似踩了翔云一般,嗯昂一声驴叫,将周围围攻过来的细蛇惊吓的连连后退。 来得确实是阿欢。它周身萦绕着红色的仙气,额头一点金印若有若无得闪烁着。落于地面之后,前后四蹄纷纷舞动,仿佛跳舞一样踩着地上一条又一条的蛇。那些蛇一触及到它的仙气便纷纷退让开来,若是被它的蹄子踩上一脚,那是立刻就魂飞魄散了。 随后,又是一声清亮的剑鸣,一朵剑气而成莲花踏空而来,剑光扫荡处一地残骸。 白芒交错形成的剑影间,一袭青衣的男子踱步而来,随手扫出的几张黄符,将两侧围盘袭击过来的蛇群烧得一干二净。 此人正是玄素。 自商昕之在山间丢了之后,他便四处寻找。然而,却怎么也寻不见他的一丝气息。此时,阿欢却彷佛有了灵性一般,叼着他的衣摆拉着他前进,这才发现了蛇妖的洞穴,匆匆忙忙赶了进来,还好,不算晚,那呆书生还未出事。 玄素的目光扫到了石榻上的商昕之,放心的轻吐出口气,然而却看见赤.裸着上身,粗长蛇尾铺地的蛇妖时骤然冷了眸子,气息一沉,一道剑光倏地袭了过来。 蛇妖躲闪不及,堪堪后退,被锋利的长剑削掉了一缕墨绿长发。 商昕之连忙扑过去,喊道:“道长,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玄素看他,见他眸子里面竟含了几分水汽,不禁心里发软,点了点头,“久等了。” “没有,是我不好。让道长担心了。”商昕之摇了摇头,见玄素微微一笑后站直了身子,与他并肩而立。看向蛇妖,商昕之的底气也足了很多,他道,“蛇妖,你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死期?”蛇妖扬声笑道,两侧獠牙伸长出来,他狂肆得笑道:“你们两个凡人妄想拿下本王的性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 玄素割开手指,在商昕之手心用鲜血画了一个五星,道:“退后一些。” 商昕之点了点头,道:“道长,你放心,我绝不会拖你后腿。”说罢,自找了个隐蔽地方藏了起来。 身边热乎乎的一团靠了过来,正是阿欢,想着方才阿欢的英勇举动,商昕之毫不吝啬得拍了拍他的脑袋,“阿欢真是勇猛,等回去给你配只漂亮的小母驴!” 渺华君暗暗翻了个白眼,额前的金印敛去,方才仙力耗损过度,这驴子又是肉体凡胎,老君给的法力在找寻这呆书生的时候用得差不多了,他现今真是要撑不住了。 抬眼看了看不远处与蛇妖斗在一起的玄素,他的眸子里是掩不去的担忧。这蛇妖虽然被化去了一魂一魄,但是法术高深莫测,若走正道的话此刻早已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可他却走的是那采阴补阳,大食人心的邪门歪道,现今是妖不妖、魔不魔的。 这些妖魔,最为厉害的不是他们自身的功力,而是难以揣度的心计。 他只盼着着殿下能够不为心魔所扰,淡然迎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欢好帅=。= 略有些抢道长风头。。。 ☆、心魔 这边商昕之只与阿欢说了两句话,那边玄素与蛇妖已经斗将起来。 蛇妖眼中凶芒一闪,从虚空中抽出两柄短刀,墨绿色的妖气盘绕其上,洞穴之内煞气暴涨。 玄素沉着应对,掐了个剑诀,一声清越剑吟,长剑便闪烁着寒芒冲着蛇妖袭去。 蛇妖横起双刀格挡,被剑气扫荡得扭动着躯体后退几步,暗暗心惊,这凡人实力真是不可小觑。当下便认真应对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不下十招,蛇妖倏地喷出一口毒烟,玄素默念咒语,甩出一张黄符,炸起一片黑雾,周围都被笼得模糊不清。 玄素提剑,屏息听着周围的气息。 窸窣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玄素迅速回身挥剑,带动浑身真气横扫出去,一听见“啊”的一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59 声高叫,周围顿时寂静一片。 掐了手诀,甩出道符,一阵风卷了起来,将黑雾吹散干净。 玄素见脚边长剑钉死了一条花斑长蛇,却仍未放下心来,仔细辨认着蛇妖的尸体,突然脸色大变,骤然抬头,往商昕之的方向一看,顿时薄唇紧抿,面无血色。 蛇妖此刻正挂着狰狞的笑容,用蛇尾紧紧勒住了商昕之,将他吊在空中,而阿欢早就因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放开他。”玄素冷然说道。 “道长,别管我!”商昕之叫道。随后,蛇妖绕紧了尾巴,将他捆绑得几乎无法呼吸。 “放开他。”玄素周身仙气暴涨,森然说道。 蛇妖咭咭怪笑道:“小道士,不守清规戒律,倒瞧上这俊小子了。今日我就吸了他的精魄,复了我的一魂一魄,再将你拿下,销魂一番,想必也是不差的!”说罢,蛇尾更加用力缠绑,将商昕之吊到面前,一妖一人面对面不过一寸距离。蛇妖猛地一吸气,商昕之顿觉体内阳气外泄,一股一股的热气从肚腹中外涌着,随着真气的流失胸前隐隐发热,蛇妖尾巴顿时一阵焦灼,将商昕之甩在地上,怪异得叫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玄素见状,立刻挽剑上前以绊住蛇妖,却不料蛇妖反应极快,凭空运息又将商昕之丢到自己脚下,一刀下垂,刀锋正对着商昕之的咽喉。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玄素猛地止住步子,一脸寒气得看着蛇妖。 局面一时凝固下来。 看着眼前不上不下的局势,蛇妖心道,这道士有几分道行,极不好相与,若是硬拼的话恐怕对自己养伤极为不利,倒不如驱他走火入魔,自毁筋脉。如此想着,面上便露出阴狠的笑来。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四周围又密密麻麻围绕过来了诸多细蛇,玄素甩符架起结界,将自己围了起来。 那些蛇却并没有攻击玄素,反而兀自扭动着身子,花花绿绿的身体摇摆着,跳出诡异的舞蹈。 “道长~~~”魅惑诱人的语调以商昕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玄素一愣,抬头看去时,眼前竟然模糊起来,空间扭曲,眼前的景象扭转成一片空白。 他提剑站在空白的中央,心知这是蛇妖的迷障,他只要静心念咒便能破除。 可是静心咒还没念出来,四周围的景象便倏地一变,他身处闹市,眼前是一家赌坊,隔着门帘,他可以看到里面乌烟瘴气,许许多多的男人赤膊聚在一起,满口脏话。 玄素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到商昕之走进了赌坊。他的脚步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也随之走了进去。 商昕之,不,应该说那个与商昕之长的一张脸的男人进入赌坊后,于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跑过去拉住那人的袖子,哀求道:“王大,王大你回去吧,你爹都要病的不行了。这钱是我给你爹买药的,你不能拿来赌!你爹会死的,他真的会被你害死的!” “我呸!”那王大一口口水吐在男人脸上,“那老糟头子早死早超生!以前就没见他给老子赚多少钱花,等他病了还要老子倒赔钱进去!”玄素见状,怒火顿时上涌,弹了枚铜钱过去却径直穿过了眼前的画面。 男人也顾不得脸上的脏痰,还在劝告:“你快回去看看你爹吧,他真的不行了,怎么说他都是你爹!” “少管我!碍事!我们家的事哪用得着你来管!”王大怒道,一把推开男人,男人向后仰倒,撞到了后面的赌桌上,碰乱了桌子上的筹码。赌钱的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本就输钱,见到有人捣乱更是怒火上涌,对男人拳打脚踢。 玄素再也忍受不住,默念咒语想破开这幻境,可胸腹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无法发挥到咒文的效应。 他就看着男人一拳一脚得挨着打,却什么也做不了。 玄素握拳。他知晓,这大概是商昕之的前面几世。 东君说过,十世善人,十世善心却十世惨死。 男人到最后也没能劝回王大。外面下起了雨,男人一身是伤,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淋着大雨。 他跟着男人回了一间破旧的房屋里面,屋子里面有个病重的老头,老头面色枯槁,床边一地的血。 “王大爷,对不住,我劝不回他……”男人低语道,王大爷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凄凉的笑来,虚弱的说:“这就是我的报应……文清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男人抱头痛哭。 王大爷最终没能活过那一晚。第二天,男人去告状,王大怕惹官司,找了流氓,在街巷里面把男人活活打死。 这是商昕之的第一世。 玄素茫然,旁人之苦,与他何干?明明本就捉襟见肘,这是何苦? 商昕之的第二世,是个富家子弟,吃穿不愁,自在生活到二十三岁,任他逍遥,然而他却因国家有难偷偷跑去当了兵,最后战死沙场,战功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玄素皱眉,真是痴傻。 第三世,救人落水,死于河中;第四世,下放救济粮,被贪官杀害;第五世,被人恩将仇报,毒死家中;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乃至第十世……无一善终。 玄素不禁恻然,万物宿命皆由天定,自有其发展的轨迹,你又何必干预,落了个如此惨淡的下场。 面前仍是商昕之第十世的坟墓,这座草草搭成的坟位于荒郊野岭之外,坟头草已经盖过墓碑茂盛得生长着,而草木掩映着的却是一片沉沉死气。 玄素默然望着墓碑。 他仍旧想不明白。 “殿下。”清润如水的声音响起,玄素转身望去,却见商昕之一身白衣站于他的身后,望着他微微笑着。 玄素道:“你看得见我。” 那人点了点头,笑道:“殿下如何看待我这十世因果?” 玄素默然。 “直说无妨。” “自讨苦吃。” “呵……”男人低声一笑,道:“殿下说得极是在理,在下确实是自讨苦吃。可这苦却吃得甘之如饴。” “为何?”玄素皱眉,问道,“你何必去干预他们的人生轨迹。” “你太过遵循礼法,也不是好事。”男人道。 “我只是知道有些事当做,有些事不当做。” “哪些事当做?哪些事不当做?” “……”玄素默然。 “你心里清楚的,不是吗?”男人劝诱道,“殿下心里有想法的,无论是渭塘,还是潮州,抑或是东山。殿下心里有所触动了。不当做的也会变成当做。” “你不是他。”玄素突然道。 “我确实不是他。我是从他身体里面抽剥出来的大善。殿下本不是心冷之人,何必关闭心门。” “你认识我。”玄素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当然。九天之上的神仙,没有一个不认识殿下。” “我是谁?” 男人笑了笑,道:“殿下快要找寻到本心了。”说罢,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乌云掩盖下的太阳渐渐散发着光芒,他续道:“我只能护他最后一次了,若殿下还不快快从这魔障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0 脱离出来,必定要悔恨一生的。” 阳光倾泻进来,男人的身影淡薄茹素。 “你当真如此狠心——”女子凄厉的叫声骤然响起,玄素猛地惊醒。 四周围又是一片空白,他默念咒文,最后一字吐出之后,白色空间顿时撕裂开来,变作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觉着这篇章的坑我挖的深了。。。现在在填道长x书生的感情坑,这坑填完了还有美男鬼与崔元堂的坑。。。嘤嘤嘤~~ ☆、回府 心念电转,方才不过一瞬时间。 而商昕之此时正被蛇妖揽住,鼻息相对,蛇妖凭空吸吮着他的阳气。只见他嘴唇苍白,面无血色,阳气已然快被吸了个干净。 玄素瞳孔骤然缩紧,再也顾不得其他,祭起长剑厉声念着咒文,横剑挥去。 蛇妖没料到玄素竟然能够突破迷障,被砍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下意识甩尾去挡,粗长蛇尾登时被切做两半,商昕之掉落在地,频频喘着粗气。 蛇妖一声凄厉嘶吼,整座洞府震动起来。他不甘心得甩着断尾,将商昕之拎了起来,继续吸吮阳气,一手架起结界阻挡着玄素的攻击。 商昕之头晕脑胀,只觉着体内的生气源源不断的外涌,忽然手指一阵冰凉,从袖子里滑出一支金凤钗,他脑海突然一片清明,拼尽浑身力气将凤钗举起猛地插在蛇妖的腹部。 蛇妖又是一声吼叫,那金凤钗所插之处彷佛漏了个大洞,他体内的妖力频繁从此洞泄出,眼见着就要漏了个一干二净。他狰狞着面容欲与商昕之同归于尽,却不料还未行动,内丹却被长剑一穿而过,挣扎着回头一看,却正对上玄素那张冰冷的面庞。 蛇妖噗出一口血来,猛地扭动身子,将长剑从体内抽离,他踉跄着走了两步,视线触及在腹部的金凤钗时猛地一震。 “是、是你……”话音未落便化作了原型,一条花斑蟒蛇痉挛着抖动了几下便再也不曾动弹分毫。 商昕之吐出口气,总算是了结了。 玄素径直都到商昕之身边,这蛇妖内丹已经被他毁了个一干二净,不怕再耍什么手段,但是……他二话不说拉开商昕之的衣领,果然,剩余的那一颗勾玉形状的胎记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 “他呀,可就靠这勾玉活命喽。” “我只能护他最后一次了……” 心脏迅速跳动着,玄素拉住商昕之的胳膊急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商昕之不解得看着玄素满脸的慌张,疑惑得说:“我没事啊,道长你怎么这么紧张?” “昕之。”玄素突然将商昕之揽在怀里,用力之大勒得他胸口发闷,可内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这好像是道长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昕之……真好听……他温柔得环上道上的背,道:“嗯,玄素,我在。” “你真是太蠢了。”他亲眼看着他十世的经历,一世的一世的为他人而惨死,每一世都揪得他心脏生疼生疼的。 商昕之无言以对……自己怎么就蠢了?好吧,道长说蠢那就是蠢…… 两人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商昕之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玄素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轻轻得将他推至一边,道:“回去吧。” 商昕之瞟了玄素一眼,将那句“道长,我好像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给生生压了回去。 真是讨厌你们这些出家人,撩拨的别人春心荡漾,自己反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让我可怎生表白为好。 唉……商昕之默默叹了口气。 *********************************** 阿欢晕了过去,商昕之只好一路拖着他的蹄子,带着玄素去了之前他被囚的那个深坑,被独自一人扔在坑里的姑娘,满面泪痕得靠在土壁上昏睡过去。 玄素把人救了出来,根据姑娘的提示,又在洞里救出了几个还未被蛇妖吃下的少女,全都是开封人士。 稍事休整,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开封。 几日不见阳光,得救的少女们辅一出山洞便十分兴奋,姑娘们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吴家的丫鬟则一路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笑。 商昕之问她:“姑娘,你怎么了?逃出来不开心吗?” “没有……”少女细细弱弱得说。 商昕之伸了个懒腰,右手在额前搭成棚状,惬意得说道:“你看这天气多好,太阳晒得真舒服!” 少女微微仰起头看了一眼太阳随即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商昕之以为她还处在惊吓当中,毕竟这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随口说了几句笑话,见对方仍旧沉默也就不再跟她搭话,但仍旧注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们先就近到洛阳租了马车,这才一路奔回开封。 回到开封的时候时辰尚早,还不及申时(不到下午三点)。活着回来的姑娘都兴奋的流着泪感谢完商昕之与玄素便急匆匆得跑回家和家人团聚。 本来热热闹闹的马车一下子清静下来,只余那个少女缩在马车一角。 到了吴府门前,商昕之下了马车,对守门的家仆说了下事情经过,家仆看过去,惊喜叫道:“真的是白梅!” 这一喊惊动了府内打扫的丫鬟,那丫鬟丢了扫帚就连忙跑了出来,奔到马车前,拉住白梅的手边哭边道:“白梅姐姐!” 随后又奔过来几个丫鬟都围在白梅身边,嘘寒问暖得说:“白梅,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对呀,吓死我们了!”“还好,老天有眼!” 白梅瑟缩了一下,细声细气得道:“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眼眶却是红了。 “看给你吓的!平日里哪见你说话声音这么小。”其中一个穿着较其他下人稍体面的丫鬟抹了把眼泪,嗔笑道,“快,快进来,大伙儿都念着你呢!瞧你的手凉的,跟冰似地,一会儿寻个手炉暖暖。”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白梅进门 路过那高大威猛的石狮时,白梅抖了一下,强颜欢笑,与周围的丫鬟嬉闹着。 “这身子冷的,怎么凉成这样了,我去给你打壶热水,再去求求厨房的给你熬个姜汤暖暖身子。” 几个丫鬟簇拥着白梅进了府,倒把大功臣给忘在了这里。 商昕之面上虽哭笑不得,心里却倍感温暖。想这吴府,家大业大,府内丫鬟家丁无数,感情既然这样好,真是难得。不过,想来也是,这些个丫鬟都是被卖进府里的,同命相连,看到对方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似地,哪里能不怜惜。 如此想着,他与玄素也随之进了府。 “怎么这么热闹?”崔元堂本与陈恩在正厅议事,听见院门处一阵热闹,不禁心生好奇出来一看。这一下便看见白梅被一群丫鬟们嬉笑着围在中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丢了一个人,下人们知道的清楚,他本不是吴府的人,自然不知晓。 “回崔公子,白梅前些日子被妖怪掳走,这会儿被道长与商公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1 子救了回来,奴婢们在欢迎他们。若是饶了公子的清净,奴婢们自愿领罚。”方才那位穿着体面的丫鬟如是说道。 崔元堂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无妨。”他抬头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小丫鬟,眼眶还是红的,小模样怪可怜的,“你便是被掳去的白梅?” 白梅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咬唇道:“正是奴婢。” 崔元堂笑了笑,道:“平安便好。” 白梅的身子这下是止不住得颤抖,她的脸色刷得白了一片,顿时昏倒过去。 这下众丫鬟更是乱作一片,叽叽喳喳叫嚷开来。 陈恩高声道:“去叫个大夫来!你们都安静一些,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是想让我们吴府闹笑话吗?” 陈恩的话很是好用,不一会儿丫鬟们就安静下来,一个小厮一路小跑着去寻大夫了。 白梅被抬回了屋子,商昕之和玄素被请到了正厅,下人们上了现时最顶尖的茶叶,崔元堂小抿了一口,道:“道长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降妖归来了。” 玄素默然,他不愿再提起蛇妖洞窟的事情来,每当想起商昕之胸口已然消失的胎记,和那两句话,他就莫名的不安,心里空落落的一片,好生难过。 商昕之笑道:“道长可厉害着呢!那一剑下去,蛇妖就被道长打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 玄素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淡淡道:“我平日过于自负,让你受苦了。” 商昕之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道长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若是从前,道长必然会白他一眼取笑他溜须拍马,此番竟然这么认真的承认……错误? 崔元堂看了两人一眼,顿觉气氛有些怪异,他咳了咳,又道:“三日后便是商贾大会了,你们出行要小心,外面现在有些混乱,各行各路的人都有。” 商昕之惊道:“三日?” 崔元堂道:“正是,你们去邙山除妖,已经去了五日。” 竟然五日了,商昕之没想到过得这样快。 玄素抬眼看了崔元堂一眼,沉了沉眸子。 几人正说着话,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只见应诗儿穿着一身粉荷长裙,柔柔弱弱走过来,细声道:“元堂哥哥,我来与你们送些点心。” 崔元堂笑道:“辛苦诗儿了。” “应当的。”应诗儿娇柔一笑,站在崔元堂身后,道:“元堂哥哥累极了吧,诗儿给你捶捶肩膀。”说罢,小粉拳一拳一拳得轻柔得捶着崔元堂的肩膀,崔元堂笑着说:“多谢诗儿。” 应诗儿粉腮一红,不再说话。 这气氛……分明是…… 商昕之愣愣的看着两人,心下有些恼意,这吴君平去世不过两月,崔元堂便与人家的小表妹搅到一起,未免也太薄情寡义了些! 抬手喝茶借以掩饰自己的情绪,突然听见叮咚一声,一支金凤钗从袖子中掉落下来。 应诗儿见状,惊叫道:“咦,这不是表姐的金凤钗吗?” 崔元堂也随即看去,顿时变了脸色,“确实是君平之物,你是怎么得来的?” 商昕之疑惑得道:“我也不知晓。在蛇妖的洞窟我便捡到了。” “蛇妖洞窟……君平生前虽然是极爱踏青,但是这个金凤钗是我送与她的,她万不会随意丢弃,怎么会落在蛇妖洞窟……”崔元堂默默说道。 应诗儿看了崔元堂的神情,知道他又想起了表姐,心里有些失落又强振作了精神,表姐已死,元堂哥哥就是自己的,况且爹答应了她,她一定能嫁给元堂哥哥的。又看了一眼金凤钗,应诗儿咬唇道:“这枚金凤钗是表姐生前极为喜欢的物事,希望商公子能够归还于我,我便替表姐好好保存。” 商昕之俯身捡起金钗,他望了玄素一眼,见玄素点了点头后便双手奉上,道:“那是自然。” 应诗儿盈盈走过去,接过金凤钗,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商昕之恍然间看到那支金钗色泽仿佛比之前更耀眼了一些,再看过去又是平常的样子,不禁心生疑惑。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院。 商昕之回了院子后跑到玄素的房间,问道:“道长,那支金钗……” 玄素道:“暂且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商昕之点了点头,“只是出现的方式有些奇怪,怎么就跑到了我的袖子里,我竟然一点也记不得。”抚着下巴回忆了好久还是一片空白,“不过,那总归是人家的东西,强留在身边也不好。” 玄素应了一声。 有敲门的声音。 开门一看,是崔元堂。他进屋后掩了门,突然对着二人深深作了一揖,商昕之大惊道:“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玄素道:“他的记忆回来了大半了。” 崔元堂苦笑道:“正如道长所言。那两个月的记忆回来了一些,我只记得那山寨里面横死的土匪,却记不得他们是怎样死的了。好像一直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是不是……”他压低了声音,道:“鬼魂?” 商昕之连忙道:“长得什么样你真的记不清了?” “记不得了。” 商昕之拍了大腿一把,这下可如何是好,说还是不说。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那美男鬼给说了出来。 玄素瞟他一眼,商昕之赶紧解释,“道长,一直想跟你说的,就是没机会!” 玄素没理他,眼睛看向窗外。 商昕之道:“真的!” “快别闹了!真是厉鬼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崔元堂很是慌张得说。 玄素道:“不必害怕。在吴府安全的很,这里到处都是辟邪的东西。” 崔元堂道:“那我还能一辈子待在吴府吗?” 屋子里面一片沉默。 商昕之没忍住,语气有些凉薄得道:“反正你不是要与那应诗儿好上,待在吴府也没什么。” 崔元堂脸色一变,尴尬之色难以掩饰,“你、你如何得知的。” 商昕之撇了撇嘴,不屑的道:“看出来了。” “这……这……吴伯伯有意促成我们,家父也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诗儿对我又是一片真心,我,我怎能负她。”崔元堂结结巴巴得说,面有愧色。 商昕之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若是觉着这样好的话,就随你们吧。”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你们说,那个厉鬼会不会是吴府小姐?” 崔元堂闻言,也是一惊,道:“不、不会的吧……君平她确确实实是个女儿身啊!” 玄素道:“轮回可以更换性别。” 商昕之闻言,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可随后又想不透这厉鬼该是阳间有冤情,怨气冲天化作鬼气才变作了厉鬼,听吴家人的说法,这吴君平小姐是生了怪病不日便暴毙了……冤情的话,难不成是她的死法儿? 崔元堂一想到那厉鬼可能是君平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再也坐不住,他起身便要告辞,商昕之与玄素也不留他,拱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大概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估计在两个星期左右~~~我踌躇着开新坑= = 脑海里有四个大方向。。妹纸们想看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2 哪个?a、网游文[网游大神重出江湖]b、种田文[家养报恩蛇,专门拖后腿]c、穿越修真文[干掉主角,我就是主角]d、虐身虐心文[一个老男人的爱恨情仇]结合妹纸们的意见我再去纠结几天然后订大纲了~嘤嘤嘤 ☆、暴毙 作者有话要说:把咱的废话放在上面是想提醒诸位妹纸这章有些情节略恐怖=。= 请捂好你的小心脏。。其实也不是那么恐怖,七窍流血神马的先给乃们做个暗示。。。咳咳咳 送走崔元堂后,玄素这一放松下来便生了几分累意,回身一看,商昕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将商昕之扶起抱送在床上。 商昕之睡得很沉,寂静的夜里响着微微的鼻息。 玄素脱去两人的外袍,抖开被子,厚实温暖的锦被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商昕之略一翻动身子便钻进了玄素的怀里,玄素微愣,复又伸出手搂住了他。 黑暗中,商昕之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了下玄素,坏坏一笑。 次日,崔元堂要与应诗儿一起上街买些首饰,他因为心里惦记着厉鬼的事情,不敢轻易跨出吴府大门便请了玄素作陪,商昕之便一块儿了。 今日的应诗儿跟往常有些不同,穿了一身碧色男装,头发也利落得挽成男儿的发髻,只插了一根款式简单的玉簪,比平日虽少了几分娇媚,但多了几分清爽干练。 见了众人,应诗儿笑了笑,盈盈一拜,有礼得道:“久等了。”声音倒还是那般软绵绵的。 “诗儿今日为何要着男装?”崔元堂好奇问道。 应诗儿掩唇笑道:“我一个女儿家要与你们三个男人走在一起,让路人看见了,非得要笑话不可。” 崔元堂闻言笑道:“还是诗儿想得周道。” 商昕之见应诗儿神采飞扬,目光清朗,感觉比平日里要吸引人的多,不知不觉间便多看了几眼,谁想这几眼倒引起了应诗儿的注意,对方瞟了自己一眼轻哼一声便凑上前与崔元堂并肩走着。 商昕之狐疑的搔了搔头发,皱了眉头。这应姑娘今日怎么这般对我? 路上仍旧是人山人海,车马难行。 他们吴家虽然生意做得大,但到底也是平头百姓,做不来那种作威作福催着人们让路的事情,见着坐马车、轿子还不如走得快,干脆四人两两一组前前后后的行着。 应诗儿与崔元堂认得路,走在前面,而商昕之与玄素则紧随着二人。 那二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气氛极为和谐,想必离着成就良缘也不久了吧?他不是不赞成崔元堂与应诗儿,这两人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只是……每当他想起这二人可能会共结连理,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美男鬼带着忧伤苦楚轻柔得抚摸着崔元堂的脸的场景。 那该是极深的爱意了吧?即便是成了鬼魂也要与之厮守在一起。 成为鬼魂……凡人终其一生,难逃一个死字。有朝一日,他也会变作鬼魂,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商昕之这个人,取而代之的是冥府会多了鬼魂。 而道长……玄素道长活了三百年,不老不死,如果未能攒齐善缘,那便一直如此下去,但一旦攒齐了善缘,便可直接飞升仙界。 而届时,他要么仍旧是冥府的一缕孤魂,要么就已经转世投胎,变作他人。 好……可怕。 一股寒意上涌,商昕之立刻拉住了玄素的袖子,玄素低头看他,却见他面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禁担心得问道:“你怎么了?” 商昕之拉紧了玄素的袖子,仰了头急切得道:“道长,我喜欢你。” 玄素一愣,压抑住莫名的心跳,淡淡道:“别胡闹。” 商昕之迈前一步,道:“道长,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玄素未语,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商昕之身上,直直的看向某处,却是寻不到焦距的。商昕之不等玄素的回答,又道:“你不用与我回应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便罢了……没别的,没别的……” 他突然觉着自己好狼狈。明明知道道长六根清净,什么都不在乎,又何必急匆匆得表明心事呢?可是,他害怕,害怕到他死了,道长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害怕道长又活一百年还是与这世间没有一丝牵连。那样的道长,真的太寂寞了。 商昕之忽然笑了,他竭力掩饰脸上的尴尬和伤心,咧着嘴笑道:“道长,快走吧,这么多人,要跟不上崔公子了!”说罢便闷头往前走。 玄素猛地拉住了商昕之的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面上仍旧是看不出何种情绪。他淡淡道:“别松开,跟紧我。”说罢便大步走向前方,拉着商昕之跟上崔元堂与应诗儿。 商昕之傻了,就这么愣愣得跟在玄素身后。 他们的手却是紧紧握在一起。 *********************** 应诗儿买的首饰不多,只买了副璎珞做的耳环,反而给崔元堂买了好几根碧玉的簪子。商昕之感觉她今日与崔元堂格外热络,好似时时刻刻都不想分开似地。 几人逛得日近黄昏这才硕果累累的回了吴府。 正是用晚膳的点儿。 吴老爷要忙着处理商贾大会的事情,并未回来吃饭。 陈恩上前问道:“崔公子,这晚膳是在大厅里一起用,还是送至各家的院子里?” 崔元堂想了想道:“就在这里一起用吧。陈恩,吴伯母的病可还好些了?要是好些了便请她出来一起用膳吧。” 陈恩忙道:“夫人身子还虚着,吹不得风寒。” 应诗儿慌张道:“我娘……姨娘她怎么了?” 陈恩瞟了一眼应诗儿,垂眸掩去了眼里的疑问,恭敬得道:“夫人受了风寒,表小姐前些日子还去看望过夫人的。” 应诗儿点了点头,道:“那待会儿用过晚膳了,我再去看看姨娘。” 陈恩应了一声,便招呼着众人前来送饭。 没多久,便上了三荤三素一汤来。 四人凑作一桌,纷纷动筷子吃着。 看着四下恭敬伺候着的下人,商昕之问道:“不知白梅姑娘现今如何了?” 随侍的丫鬟答道:“白梅昨日回来后便昏迷了过去,看过大夫,只说是受惊过度。” 商昕之点了点头,道:“那蛇妖是挺吓人的。” 玄素突然问道:“白梅可有什么异样?” 丫鬟想了想,道:“没什么别的,就身体特别凉,怎么暖都暖不过来。” “再多搬些火盆过去。”崔元堂吩咐道。 丫鬟忙道:“搬不得了,我们都搬了五六个火盆子过去,屋子里面暖得要热死人了!” 商昕之疑惑的道:“那怎么还会冷?”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晓。” 玄素正欲再问些什么,应诗儿突然摇晃了几下,吓得崔元堂连忙扶住她,紧张的问:“诗儿,你怎么了?” 应诗儿摇了摇头,道:“许是白天累着了,有些头晕。” 崔元堂忙道:“那先去歇息下吧,待会儿我吩咐下人再送些粥点到你房里。” 应诗儿虚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3 弱得道:“那便多谢元堂哥哥了。” 崔元堂扶着应诗儿离了席,商昕之看了看应诗儿的背影,突然浑身冰冷,好似被怨毒的眼神瞪视着一般,眼前突然出现了厉鬼美男那张阴冷的脸。 他晃了晃脑袋,这才缓了过来。 玄素放下筷子,看向他。 商昕之摆手道:“我没事。”他对着那个丫鬟续道:“麻烦带我们去看下白梅。” 丫鬟点了点头,应声答应。 曲曲弯弯绕过几座回廊跨过小桥之后,便是吴府的下人房。 现天色昏暗,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 白梅的卧房在比较靠里面一些的位置。 带路的丫鬟敲了门,半天却未见有人应门。 “可是不在?”商昕之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喊道:“白梅!白梅,你在吗?”仍是无人回应。丫鬟好奇得嘀咕:“下午见她头还晕着呢,怎么晚上就不在休息了……这么晚了,也不会出去透风的吧?” 如是想着,丫鬟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自作主张,推开了门。 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听见吱呀的声音。 房内烛火扑朔,蜡泪低垂。 丫鬟好奇的瞪了眼睛看向屋内,只见一人趴在桌子上,身子微微颤动着。丫鬟试探的唤了名字:“白梅?” 那人抖了□子,却是没有抬起头来。 商昕之跨入屋内,问道:“是白梅姑娘吧?我们来只是想看看你,若是打扰到了……” “你们打扰到我了!快走吧!”白梅突然一声厉喝,身子更加瑟缩起来。 商昕之有些尴尬,却觉着白梅状态极为不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地,趴在桌子上颤抖着身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抬起头来。他复又言到:“白梅姑娘,你身子可还好?” 白梅未语,屋子内一片寂静。 突然,一阵阴风刮起,吹熄了桌子上的蜡烛。屋内顿时一片黑暗,唯有淡淡的月光照入屋内,方才得以模糊得看清人影。 商昕之正欲上前一步查看究竟,却猛地被玄素拉到身后,只听见“啊”的一声尖叫,身边冷风刮过,之前带他们来此的小丫鬟被一股力道拉向前方。 昏暗中,商昕之只看到一团黑影从身边擦过,下意识的去拽那个身影,只听见“撕拉”裂帛之声,便是桌椅板凳纷纷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救命啊!”丫鬟一声凄厉尖叫,玄素甩出道符,将屋内点亮。一张苍白的面容出现在二人面前,一双大眼空洞无神得瞅着商昕之与玄素。 白梅突然一阵怪笑,她的手紧紧叩住丫鬟的脖子,声音凄凉哀婉:“我何苦这么想不开呢……又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袖手旁观罢了……魂飞魄散?咯咯咯,喝了这活人的血我可否能再多活两天?” 她猛地盯住小丫鬟,眼珠子瞪大,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眼神冰凉刺骨,“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心脏……我便解脱了……小姐,不,是少爷……我无愧了,我要活下去……不,我已经死了……活?投胎……我要投胎……” 白梅胡言乱语着,商昕之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见她猛地亮出獠牙,低下头咬向丫鬟的脖颈。玄素道符正捏在手里,见状迅速得甩向白梅,白梅却一瞬间止了动作,任由那道符砸在脸上,爆出滋滋的火花。 整张面皮都被烧灼了起来,白梅丢下丫鬟,捂着脸嘤嘤得哭着,指缝处流出血来,“我怎么还能害别人……我怎么变得这样的恶毒……少爷、少爷……” 她后退一步被椅子绊倒,直接摔在地上。玄素手中的火光一照,顿时映出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容来。 白梅挣扎着要站起来,任由鲜血染满了整张苍白的脸,她的身体不听使唤,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意识开始飘散。她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呆愣愣得看向玄素与商昕之,凄凉得道:“这便不行了么……我、我还不想死的……不想的……”说完,她看向门外,复又露出一个惨淡瘆人的笑来,“少爷,碧晴对不住你……这下便彻底还清了……” 话音未落,白梅的身子猛地一颤,玄素骤然闻到空中弥漫着阵阵浓郁的鬼气,架起结界这才将鬼气挡住,复又挥开道符凝成阵法将鬼气束缚起来。 商昕之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白梅一动不动,瞪大了眼躺在地上,他才恍惚回过神来,拉了拉玄素的袖子,商昕之颤抖着声音问道:“道长,这是……她这是……” 玄素应道:“魂飞魄散。” 商昕之颤抖了一下,又问:“魂飞魄散?不是才好好的……” 玄素沉声道:“若方才那一瞬我没辨认错的话,她的鬼身遭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才凝不住魂魄,因而魂飞魄散。” “极大的冲击?她、她不是人吗?” “不是,她已经死了足有五天。她体内的魂魄是另一个人的。”玄素捏紧手中的佩剑,他虽心中存有疑惑,但是之前白梅身上却是闻不到鬼气。这厉鬼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让能将鬼气掩盖的如此完全? “那她又受到了何种冲击?” “应该是鬼族惧怕的阳气与正气。” 商昕之这才想到,白梅确实很怕自己,也很怕暴露在太阳之下,可是这几日他也未曾与白梅见面,白梅一直睡在屋里,也没有照过太阳。那为何…… 正思忖间,屋外围过来许多被惊动了的下人,见到屋内景象时,纷纷大惊失色。 “你、你们为何要杀白梅?!”一个下人惊叫道,商昕之闻言,连忙解释:“不是我们,她早就死了,之前的她是被厉鬼附身的!” “骗人!那人不是道士吗?若真是厉鬼附身,怎么看不出来?!” “我……” 商昕之再欲说些什么,玄素却对他摇了摇头,看向屋内。 白梅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而原本可以作证的丫鬟此刻却昏迷不醒,在现场而又完好无损的只剩他们二人。现在真是百口莫辩。 玄素瞟了一眼方才指责他们是杀人凶手的下人,凉凉得道:“等这丫头醒来,便能见分晓。” “那便如此。”陈恩从众人间走了出来,对着商昕之与玄素拱手作揖,说道:“那便委屈二位公子暂居柴房,等这丫头醒来再由老爷定夺。” 商昕之与玄素点头应允。 ☆、往事 这端暂且按下不表。 应诗儿得知吴夫人病重之后,便要去看她。 晚饭后应诗儿亲自到厨房吩咐厨子做了几个小菜几盘点心,也没有带一个丫鬟,就自个儿拎到了吴夫人院子里。 应门的是赵嬷嬷,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她见是应诗儿,板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表小姐可是有事?”老嬷嬷年岁大辈分高,连老爷平日里也会礼让她三分。她心里本来就厌恶极了应诗儿,这会儿更是没什么好感。 应诗儿连忙上去拉着赵嬷嬷的手,热络得道:“婆婆!” 赵嬷嬷愣了一下,这才正眼看她,平日里应诗儿与她能不往来便不往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4 来,何来的这种热络的叫法?而且偌大的吴府,会叫她“婆婆”的只有君平小姐这可怜的好闺女。 她狐疑得抽出自己的手,不动神色得退后了一步,暗暗打量着应诗儿,思忖着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应诗儿见状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收回手,抬了抬拎着的食盒,笑道:“赵嬷嬷,我来看看姨娘。姨娘身子可好些了?” 赵嬷嬷心下的怀疑更甚,自从应诗儿得知了自己身世之后,她与吴夫人的关系便日渐变差,怎么会主动前来问询?也不见崔元堂在她身边,她这是做戏给谁看? 轻哼一声,赵嬷嬷硬着声音道:“夫人已经睡下了,表小姐请回吧。” “婆……赵嬷嬷,姨娘她……还好吗?” 赵嬷嬷听这说话的语气心下一颤,又多看了应诗儿两眼。可就是这两眼,她看着应诗儿的眉眼与老爷越发相似,她想着可怜的吴君平和夫人就咽不下这口恶气。火气上涌,赵嬷嬷的语气也恶劣了许多:“夫人身体好着呢,不用表小姐操心,表小姐管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了。” 应诗儿身子一颤,沉默了好久这才咬唇道:“那便不打搅嬷嬷了。” 原来,现今应诗儿的身体里装得是疏影的魂魄。他吞服了隐藏鬼气的药丸,附身在金凤钗里,伺机侵占了应诗儿的身子,他原以为做了应诗儿后便能回到以前他在吴府的日子。可是,他在下人面前可以伪装成娇弱温柔的应诗儿,却无法在赵嬷嬷、娘亲和云溪面前伪装,他想在他们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可以放肆的撒娇大笑,也可以尽情的享受他们对自己的好。奈何,他现在只能是应诗儿。 疏影想起了他的上一世。 上一世,他看着云溪被捆在猪笼里,用绳子吊在江里淹浸,冰凉的江水盖过云溪的头顶,江面冒出层层水泡,不一会便又风平浪静。唯剩下云溪的长发从猪笼的缝隙中飘了出来,安静得浮在水面上。 而他则被大哥狠狠的按倒在地上,无声嘶吼着,血泪浸湿了土地,挣扎中他的脸磨擦着土砾,染满了血。可是,无论他如何狰狞得咆哮着,河里的人都不会再听见他的声音。 他与云溪同是男儿,这触碰了禁忌的爱被村人得知,便是这样的惩罚。 原以为与云溪一道堕入冥府,来世再做交颈鸳鸯,可身为村长的爹爹却将他救了下来,担心他说出实情便毒哑了他,再杀了云溪。可是他如何能忍气吞声,一人苟活? 后来,他趁着家人不注意,在与云溪见面的那棵树下,上吊自杀。 在奈何桥上等投胎的时候,他得知云溪竟早他一步投胎至凡间,而他却不知下一世能否有机会与云溪再见。 恰逢后土夫人听如来讲经归来。他扑到后土夫人脚下将自己的故事告知于她,后土夫人想起自己惨死的侄女便怜他可怜许了他新的一世,让他与云溪能有机会再续前缘。 谁能料到,这一场特意为他安排的姻缘竟是这样的结尾。 这一世,他作为吴君平,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身,与云溪投胎化作的崔元堂定有娃娃亲,一切条件都注定他们这一世将幸福美好,然而,他却死在了自己的亲生爹爹手中。 被强迫灌下的一杯毒药,结束了他的一生。 应诗儿,不,应该说是疏影听了赵嬷嬷的话后心里悲伤不已,可又无法表露实情,只得默默福了福身子,让嬷嬷早些歇息。 他拎着食盒走到了隔壁院子,寻了一处亭子,将食物摆在桌子上,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凄然一笑,道:“娘亲,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孩儿不孝,未能侍奉左右,请受孩儿三拜。”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深秋的风吹拂起他的长发,他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狠狠得撞击着地面。 他杀的人太多了,身上戾气之重,怨气之深已是魂飞魄散都无法洗清罪孽。从方才后院骤然增加的凶猛鬼气,他得知他的计划成功了。为了顺利的进入吴府,他牺牲了碧晴,他当做亲姐姐一样喜欢着的碧晴,为了他魂飞魄散了。 总有一天,应诗儿的身子会承受不了他的鬼气,这具身体也会废掉,娘亲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便是吴君平。 在这具身子化为腐骨之前,他要与云溪厮守在一起,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如果有人敢阻拦他们,杀了便是。 因为,他们说好了的呀……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 赵嬷嬷关门回房。 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赵嬷嬷连忙赶过去,倒了杯温水喂着吴夫人喝下。 吴夫人坐起身靠着软垫,道:“方才是谁?” 赵嬷嬷一顿,道:“没谁,一个小辈而已。” 吴夫人低声咳了咳,又道:“是诗儿吧,我还认得她的声音。” 赵嬷嬷没说话,将吴夫人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吴夫人叹了口气,道:“嬷嬷,元堂与诗儿是不是要……” 赵嬷嬷打断道:“夫人,我明天再去求求老爷,带你出门透透风,总是闷在屋子里面不好。” 吴夫人咬了咬唇,凄凉一笑,说道:“不用求他了,他既然恨了我便是一恨到底的了。” “可是,并不是夫人……” “他认定了那便是了。当初姐姐诬告我与下人有染,君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时,我如何求他他都不信,现今都闹到了这番田地,君平也……又有什么好辩的呢。” “平白便宜了应诗儿,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他是吴家的人。”赵嬷嬷恨恨得说。 吴夫人低笑两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嬷嬷啊嬷嬷,年纪大了脾气倒回去了,怎么还这样天真。你我不承认有什么用呢?姐姐与他背地里偷情怀上了诗儿,生下来便留着他的血脉。现今君平已逝世,姐姐当初又使得好手段,临死前让他再也无法让女人怀上孩子,这吴家到最后要是她应诗儿的财产了。我也只能被软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一天一天的等死。”吴夫人悲凉得说,她咳了咳,复又看向赵嬷嬷,续道:“只是,嬷嬷,我没想到,到最后陪着我的人竟然是你。” 赵嬷嬷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动容,她道:“我说过的,有我在的一天便会尽我所能的服侍好夫人。” “是啊……”吴夫人苦笑道:“你们同病相怜,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啊。只是,嬷嬷如此好的一个女人,若是当初愿意跟太爷说出自己的感情,也许如今我还要叫你一声二娘。” 赵嬷嬷闻言身子一颤,突然给吴夫人跪了下来,她拉住吴夫人的手,低声说道:“夫人,你莫要这样说……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是老爷杀了君平小姐,却不肯告官作证,我看不得他死啊……他是吴家唯一的血脉,是文兴唯一的后代,我爱了文兴一辈子,我不能让他绝后……夫人,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他真是好狠的心……竟然就这样毒死了我们的女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5 儿,我的君平,她才十六岁啊,花朵一般的年纪,她每日坐在房里等着元堂来娶她,日夜盼望着有朝一日凤冠霞帔,坐着八抬大轿嫁入崔家。怎么就这样被一杯毒酒给害死了呢……即便死了,他却也要防着我们的女儿,铺着黄金驱鬼,就这么留不得我们的女儿吗……他就这么的恨我吗?远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偷情,君平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吴夫人嚎啕大哭,复又猛烈咳嗽起来。 赵嬷嬷见状急忙上前拍着吴夫人的胸膛,帮她顺着气。吴夫人咳了许久,这才渐渐缓了下来。 噙着泪水,她目光呆滞,默然不语,良久才喘着气断断续续得又说道:“赵嬷嬷,你、你看不得他死……我也、也是看不得,所以……我们才要受到、受到这样的惩罚,害死君平的惩罚才要、才要降临在我们身上。”她转头看向床顶,灰白的纱帐笼罩在那里,幽幽得道:“就这样……等死吧……到了冥府,不知道君平还愿不愿意再唤我一声娘。”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稍稍揭秘了一些=w= 后续疑团会慢慢揭晓~ ☆、解疑 次日晚上。 商昕之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得翻看着志怪小说。 昨夜被吓晕了的丫鬟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吴府的人将他们软禁在先前居住的房间里,这一天了半个人影也没看见,难不成真把他们给忘了? 揉了揉饿惨了的肚子,商昕之瘪了瘪嘴,瞟了一眼玄素,见他正凝神打坐,不禁长叹一声。 修道之好,此番才是真看出来了,都不会饿的。 前院热闹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商昕之想,大概是吴府在摆宴席。后日便是商贾大会,吴家又是开封城里粮商头一号,摆个大排场宴请宾客倒是说得过去。 只是,忙归忙,莫要忘了后院还有挨饿的人…… 叹息方落,便听见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有人说道:“麻烦这位哥哥了。” 商昕之好奇的看过去,门被人推了开来,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一个小丫鬟拎着个两层的食盒跨入屋内,看着商昕之甜甜的笑着。 商昕之立刻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食盒。 “商公子,玄素道长,我来给你们送饭。” “多谢。”商昕之听后,连忙拱手作揖,视线却是一刻也没有从食盒上挪开。 小丫鬟见状噗嗤一笑,将食盒拎进屋去,放在桌上,笑道:“商公子饿极了吧?这眼神都跟狼似地,怪丢脸的。” “民以食为天,天要塌了,哪里管丢不丢脸。”商昕之笑着回道,这才将视线从食盒上挪开,仔细看这丫鬟才想起这是那日在后院撞见的啼哭不停的丫鬟。 “是你。”商昕之惊道。 丫鬟眼睛亮了亮,忙点了点头,笑道:“公子竟然还记得我!我叫巧云,那日多谢商公子护着我了,不然一定要挨胖婶婶好一顿打的。” 商昕之笑道:“那日你哭惨了,我能认出来也是难得。” 巧云脸一红,嗔怒道:“亏我还特意给商公子送饭菜来,没想到落了一顿嘲笑。”说罢,神色一黯,又有泪水盈上眼眶,“可怜白梅姐姐还是难逃一死……” 商昕之想到,那白梅早就死了,这会儿魂飞魄散的是另一个人。 等等,那厉鬼昨夜魂飞魄散前说的什么…… 碧晴? 碧晴……碧晴……这样耳熟的名字,商昕之回想着,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吴小姐生前的丫鬟可是叫碧晴?”玄素凉凉的声音骤然响起,商昕之这才想起来。对了,那日在吴府后院,那胖妇人说的正是碧晴! “是呀。”巧云眨了眨大眼,不解的看向玄素,“道长怎么问起碧晴姐姐了?” 玄素回道:“没什么,同我们讲讲碧晴。” 巧云看了看玄素,她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着将眼神投向商昕之。 商昕之见巧云看向自己,连忙礼貌得道:“麻烦巧云姑娘了。” 巧云这才咬了咬唇,开口道:“那好吧……我在吴府下人中地位不高,关于碧晴姐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晓得一点。” 商昕之挪开椅子,示意她坐下,巧云脸一红,随之坐下,见商昕之认真得看着自己,紧张的握着手,说道:“听在府里待得久一些的姐姐说,小姐与碧晴姐姐从小便在一起,关系好得好像亲生姐妹一般。碧晴姐姐穿得不比小姐差到哪里去,两人若是出门,外人一定会以为是哪家的两位小姐并肩出游。有一次,碧晴姐姐做错了事,打碎了老爷极爱的一款花瓶,老爷生气极了,说要乱棍打死碧晴姐姐。可是小姐硬要护着不让人家碰碧晴姐姐一根汗毛,宁愿自己与老爷怄气不吃不喝的要改了碧晴姐姐的惩罚。你说,能有这样的小姐,是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巧云说着,眼里生出向往的神色来,“我们都好羡慕碧晴姐姐的,能与小姐有这样好的关系。小姐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对待下人十分温柔。我们都说穿着劲装的小姐俊美的像个真男儿似地,若小姐真是男的,怕是整个吴府的丫鬟都要爱上他的。”说到这里,巧云偷偷看了一眼商昕之,道:“我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少爷。” 商昕之在脑海里盘算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注意到巧云的眼神,巧云见他毫无反应之后,不高兴的撅了撅嘴,想着后来发生的事情,气势顿时又萎蔫下来,十分难过得说:“后来,也就是两个月前,小姐突然得了怪病,见不得光,也吹不得风,碧晴姐姐那时还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可这病来的太凶猛了,小姐竟然没能熬过当夜。呜呜,小姐、小姐就这么突然的去了……”巧云呜呜哭了起来,商昕之顿时乱了手脚,“别哭,别哭啊……” 巧云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小姐、小姐去世之后,碧晴姐姐竟然没有去看小姐一眼,小姐出殡那日也没有现身。下人们都说是碧晴姐姐生了贪念,嫉妒小姐便害死了她……我不信的,碧晴姐姐也是好温柔的,当初我来吴府的时候,哭得厉害,碧晴姐姐还分了我块糕点吃,告诉我努力做工,吴府有假期可以让我回家看爹娘的。”她越哭越凶,商昕之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回头看玄素,却见对方挑了眉,眼里竟然有看他笑话的意思,这会儿是越发苦着脸皱了眉头。 虽然确实令人感伤,但是哭得这般可怜,让他如何是好?真是拿女人没办法! 巧云哭了一会儿后,这才渐渐停了下来,暗自抱怨商昕之竟然都没有安慰她,不高兴得抽了抽鼻子,续道:“再后来,碧晴姐姐就在自家院子里面上吊自杀了……” 昨夜那厉鬼自称是碧晴,还说要与自家少爷还债。若她真是吴府的丫鬟碧晴,吴府那便就只有一个小姐吴君平,何来的少爷? “你们吴府还有别的少爷吗?” 巧云摇了摇头,道:“老爷只得小姐一个女儿。” 这就奇怪了……少爷,少爷……难道那少爷指的是那美男鬼?道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6 长又说轮回可以改变性别,难不成美男鬼生前便是吴君平,含冤而死,这才化作了厉鬼。他死亡的秘密可能碧晴知道一些,却不好言明,最后被逼迫得上吊自杀。 如此说来,那便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只是,她究竟是为何而死,才会怨气冲天?难道仅仅是不甘心与崔元堂未能结成连理便奔赴了黄泉吗?还是别的原因…… 想起那美男鬼之前称呼崔元堂是云溪……这云溪又是何原因? 商昕之顿时头疼不已,太阳穴一阵鼓噪。 突然,玄素猛地站起身,拧了眉提剑急速行至门口,探头向前院望去。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尖叫,一阵哄乱惊叫声随后响起,商昕之大惊,连忙站起身来看向屋外。 “发生什么了?” “我去看看。”巧云也吓得不轻,这起起伏伏的惊叫声极为瘆人,她提起被放在门口的灯笼,向前院走去。商昕之也想跟去看看,却不料被拦在屋内,玄素冷冷看了一眼守门家丁,家丁打了个寒颤,颤巍巍的说:“呃,陈总管有令,二位不能……不能擅自出门的……” 商昕之正欲争辩,只听玄素冷哼一声,一挥手,下人便随之倒在地上。 商昕之赞叹道:“道长好身手!”话音未落,只觉着身子被揽了起来,脚下如生了风般腾空而起,一跃跃至百步开外。 回头看,巧云提着灯笼的身影已经被两人甩在了身后。 “怎么?不放心那小丫头?”玄素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着风声让商昕之有种莫名的冷意。 “没有。”商昕之说道,扭头看向前院,只感觉玄素揽着自己腰的手更紧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自己明白了再看着小之之他们纠结感觉心里好痛快= =+ ☆、命案 二人赶至前院的时候,看到眼前杯盘狼藉,桌椅碗碟系数倒在地上,丫鬟小厮乃至宾客面带惊恐的站成一群,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 商昕之走向前去,挤进人群,赫然一惊。 只见眼前躺着三具尸体,都穿着华贵,镶金带银,皆是七窍流血,双目圆睁而死。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拉过一个小厮,大惊问道。 小厮还未从惊恐中脱离出来,身子都在剧烈颤抖,见商昕之问他,哆哆嗦嗦得说:“不、不知道啊……这、这几位老爷,方才、方才还好好地在喝酒……突然、突然就……” 突然就死了?死法这么蹊跷? 商昕之看向尸体,从外表看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只是满面血痕,这种七窍流血的死法,该是中毒,可是看他们嘴唇苍白并不似有中毒的痕迹。 玄素走过来,看了尸体一眼,冷然道:“体内阴气满溢而死。”说罢,抬头向周围人群看去,空气里唯余香料燃烧和饭菜的香味,已经闻不到半点阴气了。 方才在后院,有一瞬间此处阴气大作,然而只这一瞬便又消失不见。这鬼,怕是有些道行。 玄素眯了眸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拔出塞子,伸手对着瓶口轻轻一扇,一道白烟从瓶口冒出,倏忽又消失不见。 商昕之奇道:“这是什么?” 玄素答:“引魂烟,遇鬼气而变味。” 商昕之闻言,瞪大了眼睛:“道长,你的意思是这里有鬼?” 玄素点了点头,又从袖中拿出几张道符,往梁柱上一抛,道符便立刻贴于柱上,“我起了结界,若是寻常鬼魂定然跨不出去半步。” “可是……”商昕之疑惑得问道:“吴府不是有很多禁制来防范妖魔鬼怪的吗?” “是,可是这些阵法已经被破坏了。”玄素指着地上的黄金图案说道。 “什么?”商昕之看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先的驱鬼图案竟然少了个边角,不禁问道:“差这么一点点也就毫无功效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玄素道。他寻了一处被破坏的图案,蹲□,仔细察看着,手指拂过之处有深深的凉意,他沉了沉眸子,站起身沉声说道:“竟是用阴气强行破了这纯阳之阵。” “阴气?”商昕之皱了眉,凝神细想,突然灵光一现,瞪大了眼道:“难道那夜碧晴魂飞魄散竟是因为以自己的鬼身破了这纯阳的阵法?” 玄素点了点头,他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儿,视线最终定格在崔元堂身上,见他一脸惊恐的靠在椅子边上,一双手紧紧握住扶手,用力之大,关节处已然发白。玄素径直走过去,问道:“可曾想起那厉鬼的面目?” “厉鬼?”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应诗儿面上虽已花容失色,但眸子里却波澜不兴,“道长的意思是这是鬼魂作祟?” 玄素淡淡一点头,继续问道:“可曾想起?” 崔元堂身子猛地一颤,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他嘴唇发白,瞳孔紧缩,一双眼里充满了恐惧,说出口的话语颤抖不已,“想起来了……山寨里的人也是这般死的……是他做的,他追到这里了……追到这里来了!不!不要杀我!!”他抱了头,将头埋在身子里,浑身战栗不已。应诗儿突然一把抱住崔元堂,悲伤得道:“云……元堂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元堂哥哥你不要吓我啊……”云溪,那个厉鬼就当真让你如此畏惧吗?你可知道,他杀得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人,他们都是欺凌你的,侮辱我的人啊…… 崔元堂听若未闻,他只感觉仿佛有千万斤的东西压在胸口,闷得他喘不上来气,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昔日里那团黑影与山寨横死的土匪交叠在脑海里盘绕不去,最终定格成一张苍白悲伤的脸。 “云溪……” 他身子猛地一颤,好似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方才那一声忧伤的呼唤在唤的是谁?谁是云溪?云溪又是谁? “元堂哥哥……” 复又听到这声叫唤,他涣散的意识这才慢慢聚拢,理智也渐渐回笼,他抬眸看向声源,只见一张妙眸满含惊惧与担忧得看着他……他不禁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张脸。 “君平妹妹……” 应诗儿闻言身子一颤,却是哭得更厉害,她拉住那只手,道:“元堂哥哥,是我……”突然想起身边还有玄素与商昕之在场,她只能忍了相认的欲望,颤抖着声音道:“我是诗儿啊……” “诗儿……诗儿……”眼前朦胧的脸变得清晰,崔元堂见眼前之人果然是应诗儿,晃了晃脑袋,他道:“诗儿,原来是诗儿。” 商昕之担忧得问:“你没事吧?” 崔元堂摇了摇头,“现今好些了。”他复又看向玄素,问道:“道长,可否再将我的记忆封印起来。” 玄素道:“第二次效用时间会大幅缩短,而且,此术若是施展过多会减少阳寿。” 崔元堂闻言,叹了口气,“那便罢了。” “心魔总要攻克。”玄素冷然道。 “多谢赐教。” “这是怎么回事?”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吴老爷从后院疾步走进来,看着满座狼藉,昔日富丽堂皇的大厅竟然变得如同菜市场一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7 般混乱不堪,怒火上涌。方才他去后院准备商贾大会的最后一笔筹码,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冷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人群,扫至地上惨死的三人后面色大变。 吴远清疾步走过去,看清了这三人的面容后更是惊惧的面无人色,他指着三人不敢相信得说道:“王老板、陈老板、赵老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恩见状也是面色大变,忙问下人,下人也是一概不知,只说二人是暴毙而死。 吴远清闻言,骤然想起了吴君平死后他接连好几天做的那个恶梦。 ——爹爹,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爹爹,君平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爹爹,你如此狠心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啊! 吴远清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被陈恩搀扶了一下,这才站稳。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三人之死,着实不好解决……一来,是死在自己府中;二来,若是官方查看起来,那这些年与三人联手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就有曝光的危险了啊…… 吴远清叹了口气,就着陈恩抬过来的椅子坐下,闭了闭眼,须臾复又睁开,眼里的惊惧褪去三分换做沉稳,他朗声对着众位宾客道:“诸位,这事定是人为!我吴远清行得正坐得直,哪里怕什么鬼魂!只是只怕凶手还在众人之间,万望各位能够暂时在此地稍候片刻,等官家来了再做定夺。陈恩。” “老爷。”陈恩弯腰恭敬的说。 “派人去叫开封府…… 【同知】周贫大人带人来此处查看,务必要快。”他着重强调了同知周贫几字,陈恩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吩咐下去。这周大人与吴府素来交好,此事交由他办能遮掩的了一时是一时。 在吴远清的控制下,场面平静下来,众多宾客都聚在正厅里,都围在四周,无一人敢靠近尸体。等人都安顿好了,吴远清这才看见玄素与商昕之,想起开封府内流传的玄素收妖一事,他站起身来踱步过去,亲切得道:“玄素道长。” 玄素淡淡点了点头。 商昕之见状,连忙说道:“我们不是有意逃出来的,只是前院动静太大,道长又感觉到了鬼气这才唐突了。” 吴远清一愣,才想起来商昕之与玄素因被怀疑杀人被他们软禁在了后院,解释道:“商公子哪里的话。二位一看便是侠义之士,怎么会干那杀人的勾当,下人不懂事,是我们唐突了。” 商昕之闻言,长吐出口气,这才放心,只是疑惑这吴远清怎么突然对他们这么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吴远清无视掉商昕之打量他的目光,对着玄素说道:“玄素道长是修道之人,今夜之事,你如何看待?” 玄素的眼神在吴远清脸上犀利的一扫,缓缓说道:“你面有阴色,近日不祥。” 吴远清脸色一变,脸上的镇定再也挂不住,忙问道:“道长何意?” 玄素默然不语,是不是血光之灾他不敢肯定,只是,吴远清这面相所示,分明是所盼之事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玄素这一语所言,正中吴远清担心之处,他反复咀嚼着玄素说的这话,竟连当初过来是盼着玄素能堪破这妖鬼之事都忘记了。 近日不祥……不祥…… 难不成真的是君平的鬼魂回来了?想起吴君平便想起被他软禁在后院的夫人。吴远清怒火升腾而上。 那个贱人生下了如此贱种,害的我白白戴了十余年的绿帽子,这便罢了,贱种死后还要回来闹得我吴府鸡犬不宁! 吴远清眼中闪过厉色。这抹厉色恰巧被看过来的应诗儿捕捉到,她体内的疏影顿时看透了吴远清心中所想,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她冷哼一声,移步过去。 “姨夫。”应诗儿娉娉婷婷的走到吴远清身后,捏着他的肩膀,道:“姨夫莫愁。” 吴远清看着应诗儿如此乖巧,心下也宽慰开来,诗儿果然比那个贱人好了百倍,当初毒死她,换做诗儿与崔家结亲果然做的极对!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还是诗儿懂事。” 应诗儿盈盈一笑,俯□,凑在吴远清耳边,轻轻得说着话。那冰凉的风吹拂在吴远清的脖颈间,好似一滴冰水顺着他的脊椎骨划过那样令他毛骨悚然。他听见耳边响起了飘忽的声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是吧,爹?”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同知】知府的佐官,分掌督粮、捕盗、海防、江防、水利等,从六品。今天更新晚了,老师留得作业太犀利了嘤嘤嘤~~呃,捂脸抱头提醒一下,疏影杀了这么多人后面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不过后期还有转折,不会让他很惨,基本上这个故事还算是he的~~ ☆、变动 三具尸体被抬到了衙门义庄,由仵作进行进一步的查看。 当晚在场的所有人员都经过衙役的盘查,没有嫌弃的都赶回家中,只把有嫌疑的带回去审问。 吴远清也在其列,然而只去了衙门一天便坐着轿子回来,只说让下人收拾一下正堂,洒了盐,挂了艾叶去除霉运,这死人一事就再也没有提起。 然而,此事却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人们提起吴家便提起鬼怪作祟,吴府现今是门口罗雀,人们宁愿绕远也不愿打吴府门前走过,就怕沾染上半分邪气。 然而,即便吴家的名声因为骤死的三位老板而一落千丈,但是这些并未影响到吴家参与商贾大会。 吴家的稻米是一向口碑极好,在开封城内是首屈一指。吴远清经过祖上两代的积累,终于将吴家的稻米推广到了朝廷,只是,向朝廷供米的不止吴家一户,还有诸如涿州沈家和蔚县姜家都是吴家的对手。近日来朝廷有一次特大的征粮,期间可以捞到的油水能抵得上吴家一年的收入。而在此次的商贾大会上,沈家与姜家都派了好手带着自家最好的大米前来展示,若是被他们任意一户人家拔得了头筹,那么,这次朝廷征粮就很有可能会落在这两家。 所以,这次商贾大会稻米业的龙头地位,吴远清是志在必得。 “陈恩,可准备好了?”吴远清品着品质最好的毛尖,沉声问道。 陈恩恭敬得道:“回老爷,一切准备就绪。” 吴远清点了点头,想起玄素所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即便陈恩说他已经确认了五遍,他还是不放心。 “我再去看看。” “是。” 吴远清站起身,随着陈恩走到前院。 只见前院立着五个下人,皆是一身短打,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各个相貌俊朗精神,显然都是练家子。五人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位模样十分美丽的女子,纤纤素手上托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盖子上面缀着几粒指甲大小玉石,由琉璃镶边,盒面被太阳晃得熠熠生辉。 吴远清踱步过去,依次打量了五个护院,见各个都是龙虎精神,这才满意得点了点头。 “打开。” “是。”女子柔声说道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8 ,正准备打开盒子,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姨夫。” 吴远清望去,来的正是应诗儿。 “诗儿,你怎么来了?”吴远清问道。 应诗儿盈盈一拜,笑着说道:“姨夫,今日便是商贾大会了,诗儿也想去凑凑热闹。” 吴远清沉默不语,今日商贾大会上必然人山人海,即便他在场地有专座,但也十分担心若是带诗儿去了,她一个柔弱女子会被人误伤到。 “诗儿,今日外面乱的很,你还是不要去了。” 应诗儿憋了嘴,不高兴得说:“姨夫,我会小心的。” 吴远清摇了摇头,慈爱得笑着说:“诗儿听话,找你元堂哥哥去,你们俩的婚事也该商量一下了。早日成婚,我便早日了却一桩心事。” 应诗儿眼中厉光一闪,倏忽又恢复成平静,她上前揽了吴远清的胳膊,撒娇道:“姨夫,没事儿的。”瞥眼看见那五个大汉,嗔道:“那他们保护我不就好了。” 吴远清立刻道:“不行,他们是保护大米的。” 应诗儿不满得道:“我难道没有大米重要吗?” 吴远清想起十几年没有顾及到这女儿,心下也十分内疚,见应诗儿一脸不满,缓了脸色道:“这大米若是成了,姨夫就给你备一份特别豪华的嫁妆,比君平的要好上千百倍!” 应诗儿体内的疏影冷哼一声,面上却仍旧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那把那个女人换成我,我来替姨夫展示这大米。” 吴远清闻言,顿时觉着应诗儿今日十分娇蛮无礼,刚想一眼瞪过去,却发现应诗儿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眼眶略有泛红的迹象,一时间呼吸一滞,不知怎么的好似头脑有些发晕。 “姨夫,我可是比那女子更好看?”应诗儿嗤嗤笑着说。 吴远清看向那女人,突然之间竟觉着长相如此平凡,与应诗儿相比真是天差地别。他立刻点头道:“确实是诗儿好看。” “那……” “就依着诗儿所言。”吴远清说道。 应诗儿闻言跑过去从女子手中接过盒子,转了两圈,笑着说:“那便这么定了。” 吴远清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应诗儿,却发现应诗儿望着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狠戾。怎么可能……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甩了甩头,再次看过去,便是应诗儿盈盈得笑容,立刻也眉开眼笑,心中的不安立刻抛却,他越发觉着自己生了个好女儿。 商贾大会前后共七天,粮食类放在前两天便一并办完,因为许多商铺都是远道而来,粮食带至此地极易变质。 台上正展出的是姜家的稻米,米质优良,看外形色泽莹白,颗颗饱满圆润。后有下人将煮熟的大米端上台来,米香味顿时四溢,人群躁动开来,已经吃饱的都觉着有些饿意,更别说是尚未吃饱的了。 商昕之站在人群中央,踮着脚,仰了脖子看这米,方一闻到米香顿时就产生了一股饥饿感,他拉了拉玄素的袖子,道:“道长,你闻见没?你闻见没?太香了……” 玄素抿了唇,鼻尖萦绕的不只有大米的香气,还是商昕之身上的皂角气息,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他也产生了饥饿感。 商昕之的自问自答没人答应,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去买些这大米尝尝味道,平日里吃惯了的米还真没见过竟然有味道这么香的…… 白活一生啊白活一世…… 姜家的大米得到了一致好评,负责评判的几位官家老爷都纷纷点头,竖起拇指夸赞。 随后不久,展示的便是吴家的稻米。 本是主场,人气该是更高才是。只是吴家前些日子闹鬼一事穿得沸沸扬扬的,吴家名声一喊出来,哄闹的人群顿时寂静下来。 吴远清冷笑一声,这寂静来的正合适。 他拍了拍手,场上突然响起了悠扬的丝竹之声,原本还有些人在窃窃私语,可这声音一出,大家都纷纷昂起头看这吴家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随后,五个年轻人昂首阔步走上台来,各个都相貌英俊,眉眼间精神十足,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商昕之见状连啧几声,脖子后面突然一阵冷,回头看去,见玄素正盯着他看,眼里有些不平静。他连忙说道:“道长比他们强太多了。”玄素冷哼一声,瞟了他一眼便移目台上。 紧随着五人之后走上台的是一个妙龄少女,面如芙蓉眉似柳,盈盈一笑间仿佛花苞待放花瓣舒展般让人移目不开。 商昕之惊道:“应诗儿?!” 台上的女子正是应诗儿,她款款移步向前,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正是吴远清在后院要查看的盒子,她走至台子正中央,对着众人盈盈一拜。台下人群立刻就沸腾开来,拍掌叫好,更有甚者已经耍起流氓,吹起口哨了。 商昕之疑惑道:“怎么从前没发现应诗儿这么媚人……”偷偷瞥眼打量玄素,见他眉眼清朗,一副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模样,复又放心的吐出口气。 “这是我们吴家的琉璃米,其色泽晶莹剔透,仿佛琉璃,在日光下还会流转着奇妙的光泽,且米粒圆润细腻,只有少女的双手才捏的起来。”吴远清扬声解释道,即便语调沉稳也遮不掉话语中的得意之意。 他说罢,看了看应诗儿,道:“诗儿,呈给各位官爷看看。” “是。”应诗儿说道,款步走至官爷面前,一只手托住箱子,另一只手抖下袖子,露出一小截光滑如玉的手腕。她便用这只手缓缓的打开箱子。辅一有阳光射入,箱子中便似有荧光反射出来,开启之时仿佛在开启珍宝一般引人注目,三位官家老爷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直至应诗儿将盒子全部打开,露出盒中琉璃色的大米,众人这才爆发出惊叹声。 就在所有人都注目着大米的时候,玄素却紧盯着应诗儿头上的那枝金凤钗。 “天!这还是大米吗?这放在面前都不舍得吃的!”商昕之惊讶道,他确实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米,仿佛工艺品一样,每一粒都好像用着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的,正常的大米不可能这般水润剔透! 有这种念头的不只有他一人,台下众人都是这般想法,三位官老爷也是这般想法。 “诗儿,给大人过目。”吴远清脸上得意之色更甚,从众人的反应开来他便知道今日这商贾大会稻米之家的头筹他是拿定了!不动声色的将眼神移到姜家和沈家,两家脸色都十分难看,姜家老爷几乎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吴远清冷哼一声,心道,这名声打出去了,他又与司掌朝廷漕运的崔家联成了姻亲,那日后稻米的生意无论如何都是他吴家为大了! 应诗儿素手抄起一把稻米,晶莹的稻米从指缝间缓缓漏了下去,在太阳底下闪烁着炫目的光泽。 这种米确实不是吃的,但是若是进贡给宫中…… 帝王家一向喜欢稀罕物品,越是独一无二越是能证明帝王家的威仪。 这场稻米魁首的争夺,怕是有主了。 三位判官对视一会儿,纷纷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69 就在吴远清正准备心满意足得退下场地的时候,应诗儿突然笑了,她呵呵轻笑了两声,说道:“大人不再仔细看看这米?” 三人看向应诗儿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诗儿。”吴远清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沉声喊道。 应诗儿置若未闻,又说道:“大人仔细看看。” 三人看见应诗儿眼中闪烁着红光,竟一时屈服下去,看向大米,突然,大米表面那层荧光黯淡下来,琉璃色的外层缓缓脱落,碎屑纷纷落在盒子里,暴露出里面的东西。 内力的大米形状干瘪,颜色灰白,一看就是陈年旧米的样子。 吴远清见状,大惊失色。 怎么会,明明试过很多次,这外壳不会轻易脱落,哪怕是煮成熟米也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多年来,他花费了无数心血来研制出这样的颜料,怎么会……怎么会…… 应诗儿皓腕一翻,将整个盒子抛落在地,她花容失色,故作惊恐得道:“怎么会这样……” 台下人也十分惊奇,任谁也料不到这么奇妙的大米竟然一瞬间从天上跌落地下,变得比陈年糙米还要差劲。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奇怪了!”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吴远清急忙上前蹲在地上捧起一把大米察看着,揉了揉沾在指头上的碎屑验证了那确实是自己研制出的颜料。只是这一切来的太快,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应诗儿也连忙蹲□来,一脸无辜得道:“姨夫,诗儿不是有意的……姨夫你不是说这颜料不会脱落的吗?” “颜料脱落?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是吴家在搞鬼?” 围在前面的人都听到了应诗儿说的话,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吴府作假一事顿时就传遍了整个会场。 一个官员从座位上站起来,绕到吴远清面前,看这一地的烂米,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远清闻言,身子一颤,往日的冷静荡然无存,十分狼狈的说:“这、这……在下也不知道啊。” “不知?你们吴府的米,你怎么不知?”这名叫做王官的官员皱了眉头,听着下面人群的议论,有火气上冲,当着百姓的面,玩弄朝廷官员,这吴家真是好样的。 吴远清嗫嚅了半天,也给不出个回答。 商昕之踮脚看着这出闹剧,也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宝贝突然就变成了破烂,任谁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不过,看这情形,吴远清作假倒是很有可能了。 他又拉了拉玄素,想问问玄素有没有靠近一些的办法,一伸手却拉了个空,他回头一看,玄素不在原位。探头四下寻找一番,才发现玄素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人群外,现在正站在一根树枝上看着赛场内。 真是,寻了处好地方也不叫我…… 商昕之正抱怨着,突然见玄素纵身跃起,跳至台上。 而与此同时,应诗儿突然尖声高叫,喊道:“天啊,虫子,好多的虫子!” 是的,摊在地上的一滩米里突然冒出了很多条虫子正在大米里拱动着细小的身子,虫子没过多久身子就开始胀大,而地上的大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着。周围看见此景的人顿时脸色大变,面上露出恶心又惧怕的神色来。 王官正欲抬脚踩死一只爬到他脚边的虫子,突然身边一阵阴风扫过,他向后跌在地上,低头看去,那只肥虫正张着大嘴似要将他一口吞下,来不及震惊,便见一个身影毫无征兆的跳跃至台上。官员只觉着眼前金光一闪,耳边响起轰的一声低鸣,从大米中出现的虫子都痉挛着身子,片刻便不再动弹。 玄素扭了应诗儿的手腕,猛地甩了一张道符贴在她脸上,应诗儿爆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叫道:“你这是做什么啊?快放开我……放开我……”声音竟是忽男忽女。 玄素置若未闻,默念咒语,贴在应诗儿脸上的道符爆出一阵金光,应诗儿挣扎了片刻便倒地不起,玄素猛地拔出了应诗儿头上的金凤钗,从袖中抽出一张道符将金凤钗裹了起来。 金凤钗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罡风,吹得在场群众纷纷伸手掩面,就在这一瞬间,一缕幽魂趁着众人不备从金凤钗中漏出,唯有玄素察觉到这缕阴气,他甩袖抛符,却因只是肉体凡胎而慢了片刻,那缕幽魂便借着罡风逃向远处。 幽魂过处,划过一道金色光芒。 玄素见状顿时冷了眸子,杀死那三人的鬼魂,果然是他。 就在这时,应诗儿突然爬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尖声叫道:“为名骗人,为利囚妻,为钱杀女!吴远清,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快闭嘴!你在乱说什么!”最害怕被人知道的时候被抖了出来,吴远清脸色大变,连忙上去掐住应诗儿的脖子,害怕她再继续说下去,他面色狰狞,下手的时候还不顾忌眼前之人正是他的亲生女儿。 应诗儿被拎了起来,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仍不放弃的挣扎着喊叫道:“毒杀女儿……毒杀女儿……你、你会遭报应的……” 吴远清眼中厉色更甚,下手也是更重,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他的世界只剩下“杀了她,别让她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可没想到,手腕处一阵剧痛,吴远清松开了手,理智稍微回笼,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惊愕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应诗儿,她现今已经暴毙身亡了。 他转头看向四周,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是惊恐与唾弃…… 他方才明明没有用力,诗儿怎么会死……不是他做的,不是……是厉鬼,对,是厉鬼。玄素,玄素道长刚才突然跳上台来,一定是发现厉鬼作祟! 吴远清扑到玄素身边,摇晃着他的肩膀,狼狈得急道:“道长,你帮我解释,刚才不是我做的对不对……杀了诗儿的是那厉鬼,不是我!还有这米……这米也是那厉鬼搞得鬼,道长,你快帮我解释啊!” 玄素退后一步,挣开吴远清的双手,淡淡道:“人确实不是你杀的,她早已死去,方才是受了体内尚余的厉鬼的一丝残魂控制。”说罢,玄素的语调突然冷厉起来,“但是,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天啊……这吴家老爷平日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竟然还杀人……” “她,刚才那个美女说的是毒杀女儿吧……难道吴家大小姐是被这吴老爷害死的?” “太可怕了,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女儿。” 吴远清这会儿是彻底失去了冷静,他冲着台下的咆哮道:“那贱人不是我的女儿!不是!”被他咆哮的人见了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纷纷退开来,一脸晦气的模样。 吴远清看他们走开了露出疯魔的笑,可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其他声音。 “吴家的大米是作假的啊……亏我还这么信任他家呢。” “对啊,看那虫子,要吃死人的。” “呸呸呸,再也不买他家的稻米了,骗惨了我们!” “不!!吴家的稻米是最好的!!”吴远清咆哮道,他脑内紧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0 绷的弦一根根的断裂开来,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吴家的稻米是他毕生的心血,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为了吴家的前程与声誉……他有错吗?明明吴家的稻米那么好,凭什么不能成为朝廷的专用粮?凭什么?!!! 吴远清发疯一般的怒号了片刻便有衙役围了上来,将他拿下,他挣扎着最后被直接敲昏了过去。 王官走至玄素身边,礼貌得道:“方才多谢出手相助。” 玄素看了晕过去的吴远清一眼,说道:“方才不是我救得你。” 王官皱眉不明:“嗯?” 玄素却没有回答,他又一个纵身跳至商昕之身边,揽起他的腰再次跃起,顺着厉鬼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方才发生的事情商昕之都看见了,虽然看不真切却是能看个大概。 他看了看发丝凌乱、衣服都已经歪斜扭曲的吴远清,想起平日里他总是整理的整齐端正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吴府明明已经声势浩大,名声显赫,却仍旧不满足,妄想吞象。 人之贪心,可见一斑。 作者有话要说:噗,今天更新又晚了= = 不过分量十足嗷嗷嗷嗷,一写就刹不住了,索性就都发过来不分两章了=3= 看看今晚第100个评论花落谁家~~~ ☆、疏影 这端吴府出了如此大事,另一端崔元堂却毫不知晓。 他因三位老板猝死一事想起了在山寨中见到的厉鬼,当天夜里噩梦连连,不曾有一刻好眠。 这一觉昏昏沉沉得睡至第二日傍晚,他头痛欲裂的坐起身,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皱着眉头喊着下人,一个小厮应声进屋,战战兢兢的问:“崔公子有何吩咐?” 崔元堂揉着太阳穴,问道:“今日商贾大会如何了?在稻米一行上是哪家胜出?” 小厮闻言,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崔元堂皱了眉,又问:“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天冷?” 小厮吓得跪了下来,脸色苍白的说:“老爷,老爷被官府的带走了!” “什么?!”崔元堂脸色大变,惊讶得道:“怎么被带走了?你说清楚一些。” “小的也不知道,就听人家说,老爷的大米里掺了假,而且、而且……”他抖着声音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有人说,小姐,小姐是老爷毒杀的……” “胡说!”崔元堂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说出这种话!”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哭求道:“催公子饶命,外面确实在这么流传的,说是诗儿小姐被厉鬼附身,那厉鬼喊得便是老爷毒杀了小姐啊!” “你说诗儿怎么样了?” 小厮害怕得回道:“诗儿小姐被、被厉鬼附身……现下尸体被抬到了义庄。” 崔元堂听了这话,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了个干净,再也支撑不住,他瘫坐在床上。不过一天一夜,吴府竟然发生了如此变故。 厉鬼,又是那个厉鬼,那厉鬼缘何要与我纠缠不清! 我崔元堂平生唯有对不起君平妹妹,何来残害过他人?那厉鬼究竟想要如何?报复也好,谋害也罢,全都冲着我一个人来便好。 君平妹妹,崔伯父那样疼爱君平妹妹,怎么会杀了她?一定是假的,是假的! 他一把推开小厮,匆忙下地,披了件衣服赤着脚,顾不得天寒地冻就往门外跑去。 一定不是真的,他要去问问吴伯母,君平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直将大门吹了开来。 飞沙走石间,崔元堂只见小院里仿佛站了个人影,白衣黑发,身材瘦弱。 他揉了揉被沙石吹得模糊了的眼睛,这才看清来人,当下惊惧异常,将房门一关。背靠着门,喘着粗气,身上早已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快,快将屋中的烛火拿出来!”他疾语吩咐,小厮闻言,连忙将抽屉里的蜡烛全都拿了出来,纷纷点上,一时之间,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崔元堂这才稍稍放心,却仍旧是十分警惕的盯着门口。 一个人影从房门飘了进来,门没有开,就那么直直的穿门而入。 小厮见状一声惊叫,立刻晕了过去。崔元堂脸色青白一片,绕到桌子后面,隔着满桌子的烛火看着眼前的厉鬼。 “云溪,你别怕我。”疏影飘在桌前,隔着蜡烛望着满脸惊惧的崔元堂,“我不会害你的。” 崔元堂举着蜡烛,晃着疏影的脸,他好似现在才看清这与他一直纠缠的厉鬼的模样,明明如此楚楚动人,一双眼犹如秋水横波,怎么就偏偏如此狠心! “别过来!” 疏影闻言,身子顿住,不再向前移动,他望了崔元堂,温柔得道:“云溪,和我一起走吧。” “走?”崔元堂反问,“去阴曹地府吗?” 疏影身子一颤,将眼阖上,忍了心里翻腾起的难过,依然努力带着笑说道:“云溪,我哪里舍得你变得同我一样。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山林隐居,那时不就说好了吗,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只有我们,这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崔元堂的眼神中除了惊惧又掺了一份疑惑。当这厉鬼叫他云溪的时候他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竟然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将他认作了前一世的情人?可若是情人,又怎会对他如此,害的他身边的人都一一惨死,让他每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夜不能寝! 疏影见他不说话便大了胆子上前一步,柔声道:“云溪,随我走吧。”说罢,伸手便要拉他。 崔元堂本就在寻思这厉鬼的来历,神经紧绷,做好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突然间厉鬼伸手要来拉他,他下意识得将手中烛台甩了出去,可烛台直接穿透了疏影的身子,砸在了门上。 “走开!”崔元堂厉喝一声,疏影便不再动弹。 两人僵持不下,疏影突然脸色一变,竟顾不得崔元堂的防范,念了法咒便将崔元堂拉了过来。崔元堂当下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道符猛地拍在靠过来的疏影的脸上。 这道符是玄素给他护身的,对付厉鬼再有效不过。 疏影躲闪不及,道符直接贴在了他的面门上,一瞬间,脸上仿佛起了火般的焦灼,他的身子好似被火焰燃烧着,每一寸都疼得让他受不了。 可是他却没有放开崔元堂,咬着牙,疏影忍痛道:“云溪,云溪,跟我走……”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恶鬼,你这只恶鬼快放开我!我咒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放开我!” 那人脸上的狠戾深深刺痛了疏影的眼,即便被道符烧灼着他的鬼体他也不曾有一丝呼痛,直至此时才低声呻.吟出来。真的好疼…… “云溪,跟我走……”他念叨的还是那句话,外面玄素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拖延不得了。那道士体内的仙气越来越纯正,怕是不日便要飞升成仙。他因附身在金凤钗里自损了阴气,附身成应诗儿的时候又被玄素毁了部分魂魄,若是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1 正面与之敌对,全身而退尚不可能,别说要带着云溪一起走了。 他等不及了,他在开封府内造了如此之多的杀孽,冥府判官早有察觉,这几日就该派人来捉拿他回地府了……如此,他要赶快带着云溪离开这里,藏起来。 云溪眼中红光乍现,又疾声念咒,崔元堂的身体立刻变得动弹不得。他被疏影揽了过来,身体所碰之处一片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疏影心里一凉,苦笑着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拿了起来将崔元堂裹了裹。 可就在这一瞬间,房门被推了开来,玄素横剑站于门口,商昕之躲在他身后,探着脑袋打量着屋内,见到疏影时,露出惊恐的表情,惊叫道:“是你!” 疏影露出狠戾的神色,他紧紧的揽着崔元堂,道:“我今日不与你们做过多纠缠,若是珍惜小命的话就快滚。” 这美男鬼在商昕之心目中的形象太过可怕,每当想起他便会想起那条长长的舌头,此番听见疏影如此狠辣的话难免有些害怕,他攥紧了玄素的衣服,小声道:“道长,你可打得过他?” 玄素瞟了一眼疏影,冷哼一声,翻手掐了个剑诀。 商昕之见状知是没什么问题才壮着了胆子,道:“你害了那么多人,早该知道会有今日。” “今日?今日如何?”疏影站直了身子,哪怕刚才被崔元堂由内到外伤的体无完肤,他也不愿让别人看出他的半分狼狈。 商昕之不知为何,心中是不愿收了这厉鬼的。想起他对崔元堂的百般温柔,吴府发生的诸多事情,他觉着这厉鬼也是有苦衷。 “你……是不是吴家小姐?”商昕之终于将困扰心中多日的疑问问了出来。 疏影闻言,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想到,作为吴君平活了十余年,却是叫一个未曾见过吴君平面貌的人认了出来。他苦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放不开云溪,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是满手的鲜血,化作了厉鬼,体内的仇恨已经快要掩盖住他心中的良善,他早已不是会与云溪一起养育小鸡,从陷阱里救出兔子的疏影了。可是,唯有吴君平,原本该与云溪相爱一世的存在,他不想被任何肮脏的颜色玷污。 看他的神情,商昕之就猜到十有八.九便是了。碧晴死的时候喊的是少爷,这少爷指的该是眼前的厉鬼,而碧晴生前又与吴君平交好,道长又说转世投胎可以转换性别,那吴君平便很有可能便是疏影。至于碧晴生前的异样,怕是知道吴君平是被吴远清害死的,却无法说出口而导致的,最后,这份心里难以逃脱的折磨让碧晴选择了自杀。 崔元堂却浑然不知眼前之事,只听商昕之突然问厉鬼是不是吴君平,他呆滞的看着厉鬼,明明就是个俊秀男儿,怎么会是君平? “你,你是君平妹妹?” 疏影心里一疼,咬了咬唇,缓缓摇头,他见崔元堂竟松了口气,心里越发的苦涩起来。 “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样下去要魂飞魄散的。不如早日收手,积累善缘以此赎罪。”商昕之一旦想通了其中缘由便有些理解疏影的做法,但是他实在是不能认同为何疏影要杀那么多的人。 “无辜的人?”疏影冷笑,眼中神色逾厉,他道:“我杀的那些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那三个商人皆是利欲熏心之人,早些年靠的是贩卖人口起家。吴远清后来与他们狼狈为奸,残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少女。整日一副道貌岸然,慈悲为怀的样子,背地里做的却是狼心狗肺之事!吴远清……我杀不得他,却能叫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让他失去了权势失去了富贵便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善恶终有报,你又何必自染罪过?” “我看不得他们活下去了!我与云溪两世不得相恋,我们又可曾对不起谁了?!”疏影的声音骤然拔尖,“欺辱我们的都该死,我管他报应到没到,我疏影便是他们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大篇章要完结了=w= 再来个两三章吧~ ☆、真相 外面的月色渐渐被浓云笼罩,院子里面一片漆黑。 疏影见状,知道鬼官已经开始在搜寻他的踪影了,这吴府是呆不下去了! 他突然翻手结印,在空中击出一掌,一道黑雾猛地向玄素与商昕之袭来,玄素横剑以气相击。一白一黑两道光芒撞击在一处,顷刻间便消散开来。 疏影不甘心得咬了唇,又念了咒文,与玄素再次交手,商昕之早早得退至院子里,隔远了望着两人相斗。 眼前光影交错,道符黑雾纷繁缭乱,疏影的武器是尺白绫,与玄素的剑绞缠在一起,一刚一柔不相上下。 两人斗了百余招,这才慢慢的见了分晓,是玄素占了上风。 只听一声尖锐剑鸣之后,那团白影被猛地弹飞出去,跌落在地。 “小心!” 崔元堂喊完便是一愣,他怎么会在意那男鬼的生死? 疏影捂着胸口从地上撑坐起来,望着站在门口看过来的崔元堂,心里头万分苦涩,难不成今日便只能到这里了? 玄素踱步过来,长剑直指疏影咽喉,一手抹开一排道符,道符将疏影团团围住,形成一道光墙。崔元堂走过来,问道:“道长要将这厉鬼如何处置?” 玄素淡淡瞟了一眼崔元堂,他今日里五感比之以前更为灵敏,隐约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现在,他便能看见这厉鬼与崔元堂之间有道红线相连着。 红线,当是姻缘线。只是这线中打了一道结。 “你想如何?”玄素反问他。 崔元堂咬牙恨恨说道:“他扰我安宁,若是可以,定然不能轻饶。” 那红线骤然绷紧,结打得更死。 玄素又问:“如何不能轻饶?” 崔元堂张了张嘴,却发现如今冷静下来了竟然说不出狠话,那厉鬼的眼神未曾从自己身上离开,哪怕是方才与玄素相斗时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安全。他沉了沉心,狠心道:“道长收了他便是。” “我有种法器,降服的妖鬼被纳入其中后肉体会化作脓水,魂魄永世被囚。” 崔元堂心里一紧,却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明明十分痛恨这厉鬼的,为什么想到他会如此凄惨竟然会有不忍心的感觉?按捺住心中莫名的悸动,他握拳道:“道长想如何便如何。” 疏影闻言这才真真是被伤透了心,他直接噗出一口血来,努力吊着的那口气竟然泄了下去,这一松懈身子便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 商昕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走了过来,对崔元堂道:“你莫要再这样说下去了。” 崔元堂见商昕之指责自己,多日来受的磨难变作怒火发泄至商昕之头上,“你此言何意?他杀了那么多人,又日日缠着我,搅和的我没有一日安宁,我只是要道长惩处他这便有错了?” 商昕之摇了摇头,道:“他虽有百般错误,可是却是为了你们。” “我们?”崔元堂一愣,问道。 “他生前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2 其实是吴君平。” 君平?竟然真的是君平妹妹……崔元堂踉跄着退后,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说:“怎么会是君平妹妹,他、他明明是个男鬼……” “确实是的。” 崔元堂转头愣愣的看向疏影,见他低垂着头不语,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摇晃着脑袋,他道:“不、不是的……” “你方才说什么?君平?他是君平?”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人看过去,来的竟然是赵嬷嬷,她惊讶的看着疏影,脚步凌乱的走过来,却在疏影面前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你是君平……” 疏影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难过,哭着喊道:“婆婆!” 赵嬷嬷闻言身子一颤,虽然这眉眼已不是君平的样子,但是他这副委屈伤心的表情像极了君平……细细皱起的眉头,咬着唇角,拼命忍着泪…… “你十二岁生辰的时候婆婆对你说了什么?” 疏影扁了扁嘴,将眼泪憋了回去,他道:“那日我脸上起了小疙瘩闷在屋子里面不肯出去见人。婆婆便抱着我说,不盼着君平貌美如花,只盼着健康长大。” 赵嬷嬷听了这话才完全肯定眼前的人真是君平,她扑过去想抱住疏影,双手却径直穿过了疏影,疏影见状要念咒语催动法术使自己化出肉体来,可刚一念咒身子便疼得厉害,咳出一口血来,吓得赵嬷嬷手忙脚乱,忙道:“碰不得就算了,好闺女别勉强。” 疏影点了点头,道:“我也想抱抱婆婆。” 赵嬷嬷流下眼泪来,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可怜的好闺女……” 疏影没说话,咬了唇看着赵嬷嬷。 崔元堂被眼前景象吓得无法言语,半天才颤着声音问道:“真、真的是君平妹妹?” 疏影咬了唇看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云溪,元堂哥哥……让你失望了吧,这样不堪的、让你痛恨的人是你的君平妹妹……这一世即便是变作女儿,我也不配站在你的身边。 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崔元堂无法接受这个回答,他犹自不相信得盘问:“既然是君平妹妹,那你又如何要与吴府过意不去?还要杀了诗儿……诗儿她那么无辜单纯,你怎么就恨得下心来?!” 疏影声音骤然拔尖,四周阴气聚拢,他忿然道:“无辜单纯?我被我父亲毒死的时候她可是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的啊……我把她当做同胞妹妹一样疼爱,自她投奔吴家以来无一日不在想方设法让她过得舒服,可是她竟然如此对我!” “不会的,你是骗我的!”崔元堂叫道。 赵嬷嬷突然厉声道:“君平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就是老爷毒死了她,在她娘亲和我的面前!”场面一时寂静下来,崔元堂惊悚万分的摇着头,他一直信任的吴伯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杀了人,还杀了自己的女儿…… 赵嬷嬷的声音变得低沉忧伤,她续道:“那日,应诗儿带着她娘亲的遗书来找老爷,说小姐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老爷信以为真,逼的小姐滴血验亲,不知应诗儿在背后玩了什么手段,那血滴竟然不能相容。老爷一怒之下便命陈恩端上来毒酒,无论我与夫人怎样哀求,夫人甚至都下跪磕得满脸是血,老爷也无动于衷,他一脚将夫人踢开,逼着小姐将毒酒喝了下去。不过一息,这样美好的仿佛花朵一样的生命便从此消逝……”她长叹一声,看着疏影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对外老爷说小姐是病死的,对内勒令我们不许说出去,他将夫人软禁起来,用碧晴在乡下的老母亲威胁她。想到崔少爷家中负责朝廷漕运,老爷撇不下这门亲事便与应诗儿串通好,由她代替君平,嫁给崔少爷。” 崔元堂万万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听到最后他双腿几乎站立不住,靠在院子的假山上,呆愣愣得看着疏影。 这是君平妹妹……是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君平妹妹……是那个笑着跟自己说一定会等自己来娶她的君平妹妹…… “我是做了很多错事……我杀了山寨里的土匪,凿破了吴府运粮的船,杀了那三个奸商,也杀了应诗儿,毁掉了吴远清的前程……我唯一对不起的便是碧晴,她为了帮我破除掉吴府辟邪的印记被阳气击打得魂飞魄散。我不敢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云溪,我愿意独自一人承担这所有的过错……只是,云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们在一起……像以前一样,我为你做饭,你在院子里教书,好么?”疏影隔着玄素立起的结界神情得望着崔元堂,缓缓哀求着说道。 “你为何叫我云溪?” “我们上一世本就是恋人……这是我上一世的容貌。你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早已将上一世的忘光了,而我这一世,是专门来等你的,等你来娶我,完成我们上一世未完成的夙愿。” “上一世?”崔元堂的眼中满是迷惑与不解,他没有前一世的记忆了,任凭疏影说他们上一世如何相爱,他的脑海里面也是一片空白…… 头上乌云渐浓,空中弥漫着层层黑烟,疏影见状脸色大变。赵嬷嬷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连忙问道:“闺女,怎么了?” “鬼差要来拿我了!”疏影着急的说,脸上满是慌张。若是被带入地府,定然要受十八层地狱的无尽折磨,到时候便不是魂飞魄散那般简单,那真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赵嬷嬷闻言,见疏影脸上的表情很紧张,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扯上空中浮动着的道符,对疏影道:“快走。” 疏影感激得望了她一眼,复又转头对崔元堂道:“云溪,同我走吧……”崔元堂不语,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随他走,哪怕那真是君平妹妹,可是人鬼有别,他们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记不起来前一世,他便只是崔元堂,不是云溪。 疏影一着急便用了法术,忍下那撕裂般的反噬,他将崔元堂身体束缚起来,可术法还没施加完成便感觉眼前金光一闪,一张道符便甩了过来,他来不及躲闪被道符直直打在肩上,肩膀上一阵灼烧之感传来,疼得他浑身颤抖,可仍旧不肯放开崔元堂。 玄素见状,这场面控制不住便伸手入袖捏出三张道符,默念了咒文,待要再甩过去时,于虚空中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道士,不如看在本座的面子上,饶了这小鬼吧?”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本篇章明日完结=w= 我要开始准备新文的存稿了~~~ ☆、尾声 “小道士,不如看在本座的面子上,饶了这小鬼吧?” 声音是属于女性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股怜爱慈祥的味道,于寂静的虚空中传来,仿佛神明的指示,教人忍不住的要去听从。 商昕之四下看去,只见空中拨云见月,浅黄色的月光袅袅娜娜得照映下来,玄妙的聚拢在一起,于院子中央汇成一道光圈。 光圈里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随着月光的汇聚,那抹人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3 那是个女人,她穿着鹅黄色的宫装,轻纱缭绕,身段修长,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光可鉴人的墨发里簪着几只金凤钗,长相端庄妍美,一双妙眸如秋水横波,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院子里面一片寂静,突然降临的神迹让他们都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疏影突然叫道:“后土夫人!” 女子轻轻一笑,甩袖一拂,将疏影周身的禁制悉数破去,道:“疏影,乖孩子,过来。” 商昕之在听到疏影唤这女人后土夫人时更是震惊不已,东君先生说道长尚是神仙的时候便与后土夫人有过节,如今后土夫人突然横生一脚出来,莫不是要与道长作对?道长还不知道此事,不知要如何应对。 可是,那边玄素正站在阴影处,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后土夫人这咒法一出便让疏影觉着身上轻松了很多,那些被阳气烧灼了的地方也变得清爽舒服,他撑起身子飘向后土夫人,却不料身子仿佛被什么吸住一般,动也动不了。回头看去,却是玄素架起了符咒,将他禁锢在原地。 后土夫人又念了咒,可依然撼动不了玄素半分,这才正眼看过去,这一看便大惊失色,面上淡定从容得表情骤然变得狰狞,她咬牙恨恨道:“是你。” “不是他!”商昕之忙道,冲上前拦在玄素身前,“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 后土夫人彷佛没有听见商昕之的辩解,自顾自得喃喃着:“本座道是这气息如此熟悉,竟然真的是你……”她表情倏地变得狠戾,怒视玄素道:“天界有令,我等都不可以阻拦你积累善缘,此刻相遇只是巧合,也不能算是本座不守天规!况且……”她冷笑一声,复又续道:“本座要带回我鬼族孩儿,你若要拦本座,就休怪本座不讲旧日情面!” 商昕之见后土夫人正要出手,慌忙拉过玄素,将他面前漂浮着囚禁着疏影的道符一把扯了下来,说道:“行,夫人你要带走他就快带走!我们绝不干预。” 后土夫人一顿,看了疏影周身一圈,说道:“你伤了他,这事可怎么算。” 商昕之看了看左右,一把拉过崔元堂,指着他道:“你家孩儿伤了我朋友这可怎么算?” 后土夫人眉头一皱,强压下怒气道:“你这是何意?” 商昕之眨了眨眼,无辜的说:“我没什么意思啊。” 后土夫人冷哼一声,道:“让开!” 商昕之拉了玄素让到一边,恭敬得说:“让开了,夫人您请。” “……”后土夫人憋得来火,可又对这凡人做不得什么。强压下怒火,她细细的打量了商昕之,见他周身正气纯正,冷笑道:“原以为凌云仙君傲人一等,但凡俗物都看不入眼,竟也会利用他人来达成目的,算是本座小瞧了仙君。” 凌云仙君?叫得难道是道长的名字……商昕之思忖道,可她这话又是何意?他不解的看向后土夫人。 后土夫人望向商昕之,语调温柔诱惑的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你被这道貌岸然的仙人给欺骗了许久?” “夫人此话何解?” “你周身阳气纯正,看面相又素有善缘。你旁边这不人不仙之物,守在你身边便是要沾染你的福祉,成就他的善缘。等他善缘一成,便可羽化登仙,而你,依然不过是凡尘中的一株草芥,凭命运决生死罢了。” 商昕之看向玄素,却见玄素微微一笑,面上竟生出一种魅惑的味道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道长,他只看见到玄素眼中不可动摇的坚定,这份坚定在他心里头疯狂滋长,搔的他心里痒痒的。 商昕之的心里格外的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后土夫人所说的话。 道长若是会利用他人,那便不是道长了。 玄素淡淡道:“后土夫人,即便是我如何对不起碧瑶仙子,这事也与你无关。” 后土夫人脸上的镇定这才完全破了功,空中一道黄色闪电猛地划过,照耀了后土夫人脸上浓浓的恨意,“凌云仙君!你莫再不将人放在眼里,现在本座若想杀你便如捏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 “你杀不死我。”玄素望着后土夫人,眼中十分平静,“你不敢。” 又一道闪电划过,直接劈在玄素脚下,火光映照着玄素的脸上的表情,波澜不兴,“你不敢。” 后土夫人脸色一僵,咬牙道:“你怎知本座不敢。” 玄素漠然道无语,转头看向商昕之。 商昕之让这眼神看的心虚,突地想起道长方才提起了碧瑶仙子的事情……难不成,道长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玄素看他缩着脖子,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得看着自己,忍俊不禁,他沉声在商昕之耳边道:“你与东君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 商昕之闻言,僵笑道:“是么……” 玄素挑了眉看着他。 后土夫人大笑两声,突然道:“好,好,原来如此,凌云仙君竟是染上了人界的断袖风气,倒不知道那王母知道自己辛苦生养了几万年的好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会是如何!” 商昕之与玄素俱是一惊,虽然已经知道玄素身份特殊,乃是九天之上的神祗,却没想到竟然是王母的儿子,年轻的太子,未来的帝君。 后土夫人见二人面色如土,冷笑着续道:“不仅如此,身为上古神裔,为万神所崇敬,犯下如此大事来又该是如何。” 玄素脸上的冷静褪去,变得冷酷阴沉,他道:“与你何干?” 后土夫人冷哼一声道:“是与我无关,我等着看仙君的好戏。看究竟是那个凡人倒霉,还是仙君上的诛仙台,就如我那可怜的侄女一样,灰飞烟灭!”后土夫人言毕,转而看向疏影,眼神这才温柔起来,“比之仙君的冷酷,本座这孩儿可善良得紧,为了一世爱恋,竟然抛得下这一切来。” 疏影垂着头,悲伤得道:“夫人错爱,疏影给您捅了太多的篓子。” “那又如何?在冥府中,若是本座说一句话,即便是冥王也得掂量着应和。”后土夫人得意的道,“你随本座回冥府,本座定然护你周全。” 疏影摇了摇头,道:“夫人莫要安慰疏影了,扰乱阴阳,即便是冥王太子也难脱罪责,更别说是疏影这一只小小的厉鬼了。” 后土夫人瞟了一眼玄素,疏影所言非虚,她确实只能护得了疏影一时,可是她又如何能在玄素面前失了颜面!后土夫人沉声道:“那几个人活该要死的,早死晚死,不过须臾时间,本座同冥王一说便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商昕之闻言,叹道,东君先生说这后土夫人护短的很,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果然如此。只不过……想起只是提前缉拿魂魄下冥府便被绑在东山之巅受罚的鬼太子,商昕之深觉不会如此简单。 疏影也有些犹豫,后土夫人虽然是大神明,但是谣传与王母闹僵了之后一气之下遁入地府,自然神通也就没有那么广大了。但是,有夫人撑腰受的刑罚肯定要轻上许多,好歹能逃过永世不得超生之刑。只是……他看向崔元堂,对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4 方愣愣得站在院子里看向这边,两人这一望便对上眼去,崔元堂见状,挪开眼神看向地面,心里莫名跳得很焦躁。 是君平妹妹,这是君平妹妹…… 疏影苦笑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疏影有遗愿未了,怕是要驳了夫人的圣颜。” 后土夫人脸色一变,端庄的脸上是有些掩不去的尴尬,她连忙续道:“你确定如此?” 疏影跪了下来,给后土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道:“若是见不到云溪,疏影即便是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也会仿若置身地狱,夫人明鉴。” 后土夫人闻言,怒瞪着疏影,看着他便彷佛看到了那可怜的痴情的侄女,她忍了怒火,努力将声音放柔,道:“疏影啊疏影,你为了这个凡人做了如此多的事情,那这个凡人可有半分领情?” “……”疏影默然。 后土夫人见他沉默便知道这崔元堂大抵是与玄素一样冷漠绝情之人,她复又说道:“疏影,随本座回冥府,逍遥自在,我幽都鬼姬万千,你若喜欢男的,本座替你寻来比这要好上千倍百倍的。” 疏影没有回答,他抬眸再次看向崔元堂,张了张嘴,终是鼓起勇气再问了一次:“云溪,我问你,你可愿随我走?” 崔元堂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疏影见状面上一喜,可随后却看见崔元堂的脚步停滞不前,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崔元堂,只见对方沉默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我……” “不必说了,我知道的。”疏影这才彻底绝望,那一世的爱恋就是过眼云烟,对方都已经全然不在乎了,甚至都不愿多问自己一句上一世如何,自己又何必去纠缠那上一世的缠绵爱恋的。 过去的,总是过去的,任你费劲了心思,牺牲掉了所有也换不回来。 徒留记忆,徒增伤感。 疏影咬了唇,转身看向后土夫人,道:“夫人,疏影愿意跟您走,这一世常伴夫人左右。” 后土夫人这才绽开笑颜,她扶着疏影的脸颊,道:“好孩子,本座定然全力保全你。” “多谢夫人。” 自此,玄素再也没有阻拦。 他从疏影的眼中看到了绝望,这个世界,无论是人、仙、魔、妖还是鬼,最大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绝望。 他拦不住这份绝望,只有崔元堂。 而那个人,却独自站在寒风中,静静得望着疏影离去的方向,出神的看着,在他的眼中,玄素也读出了一种情绪——孤寂。 崔元堂眼前划过了一滴泪水,那是疏影转身时流下的泪水,他从来不知道鬼竟然也会流眼泪。 “崔兄,崔兄……”崔元堂怔然而醒,他迷茫得看向商昕之。 商昕之见他眼神清明了,忙从怀里拿出一枚梨子和大枣,记得东君先生说过,这交梨、火枣可知前尘往事,眼下这交梨、火枣都新鲜的仿佛摘下来的一般,可能真的具有大神通。若是让崔元堂吃下了,大抵就能记得前世的事情了,虽说这事万不应该,可是先不说疏影的可怜,就说崔元堂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怕他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了。 他将交梨、火枣塞给崔元堂,道:“崔兄,你快吃下。” 崔元堂默然不解,接过了却也不吃。 商昕之着急了,掰着崔元堂的下巴逼着他吃下,他将崔元堂的嘴拉开,忙将交梨、火枣塞了进去,两个果实辅一塞入口腔,便变做两道光钻入崔元堂肚腹中。 崔元堂揉着肚子,脑海中却纷纷晃过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看到了僻静的乡村里,有条安静的小河,潺潺流淌着的河水,谁家的孩童们在扬声朗诵着歌谣。炊烟飘忽,那立在门口的青衫男儿,微笑着看向院子里教书的男子,那笑容比五月的骄阳还要明媚,明媚的让他看不清那张脸。 是谁……那是谁…… “你是新来的教书先生?我是疏影,是村长的儿子,以后有人欺负你了可以来找我!” “我是云溪。” 疏影……我是云溪…… “疏影!!”崔元堂厉声大叫,踉跄着跑过去,他猛地扑倒在后土夫人的脚下,原本即将消失的神迹被他狼狈打破,疏影满面泪痕得看着摔得一脸灰尘的崔元堂,不,云溪,唤到:“云溪,云溪……” 云溪爬起身来,却没有站起来,他跪在后土夫人脚下,哀求道:“求夫人成全我与疏影,云溪愿替他承下所有罪罚。” “所有罪罚?”后土夫人冷哼一声,这才将真相说了出来,“在冥府迎接他的很有可能是刀山火海,针板油锅,你愿意替他接受所有的惩罚?” 云溪磕了个响头,道:“我愿意。” “不,我不愿意!夫人,要罚罚我吧!”疏影哭喊着道。 云溪面上则冷静许多,他坚定得看向后土夫人,淡然道:“任凭处置。” “不!” 后土夫人犯了难,疏影一事罪责确实极大,她很难说清,估计只能保住疏影魂魄俱在,究竟会受何苦是真的说不清楚……但是,若是云溪愿意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所有的罪责,那么疏影之事便好说了。疏影这孩子她喜欢得很,本就有带回冥府收做干儿子的想法,奈何他放不开云溪,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最大阻碍。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疏影如是,碧瑶如是,就连当年的她也是这般…… 她叹了口气,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不如……一并带到冥府,一并受罚吧。 正思量间,却听见商昕之突然道:“不知后土夫人听说过没有,佛经上常写,我佛慈悲,常收伏罪恶深重之人于身边,听自己讲经,以此来驯服他们。” 后土夫人突然明白过来他话中所指,若是将疏影交至佛祖手下,再由她出面调解冥府内部之事,那便能大事化小了……念及此,她心情转好,面上却仍是板了脸,道:“确实听过。” 商昕之心点了点头,“夫人果真见识广博。” 后土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凉凉得道:“那本座也好心提点你一句,现今他体内还有几分人的良善与暖意,等到他日后羽化登仙,那便是真的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人情冷暖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升日落那般无所在意。别陷得太深。” 商昕之闻言,神情一黯,忽又恢复过来,他笑得十分灿烂,道:“多谢后土夫人提点。” 后土夫人又瞟了一眼玄素,道:“本座也提点你一句,往北行不过千里,有一处坟,坟里人是历劫的大人物,只因被贼人陷害钉死在棺材中,他日日在坟中哭号,闹得附近民不聊生。你若能成功救得,帮他渡劫,那可是双份的大功德。” 玄素冷然回道:“多谢。” 后土夫人又是一声冷哼,扶起云溪,道:“你既然如此有心,那便随本座走吧。” 云溪点了点头,恭敬得说道:“多谢夫人成全。” 他站起身,看向疏影,一双眼里满是心疼与深情,他只看着疏影也不言语,仿佛要将他刻在记忆深处一般。他忽而躬身询问后土夫人:“不知可有一种术法可以将对一个人的记忆刻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5 在灵魂深处。” 后土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后,道:“在鬼族有这样一种术法,将你思念那人的灵魂与你的灵魂束缚在一起,若是稍有忘记,那便是魂魄饱受煎熬的痛苦。” 疏影脸色一变,急忙道:“云溪……你……” 云溪抱拳恳求道:“求夫人成全。”神情之认真,话语之严肃,态度之恳切让人不禁动容。 云溪的为人,疏影一向最为了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他笑了笑,以同样的姿势、表情抱拳道:“疏影也求夫人成全。” 后土夫人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本座只好成全。” 金黄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着,架起的结界让院外的人无法看到院内的情况,然而院内的人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团光芒中,崔元堂的魂魄与肉体剥离开来,那魂魄眉眼清朗,眼神清澈的仿佛溪水般纯净,微笑着看向疏影。 疏影鬼身的额头上隐现着云溪二字,而云溪的则是疏影二字。 此生此世结为鬼夫妻,便是生生世世里,魂魄也只认此一人。 “闺女——!!!”赵嬷嬷扬声叫着,她老泪纵横的看着身影渐渐变淡的疏影,疏影回头看她,绽放出一抹绝美惊人的笑容来,他道:“婆婆,君平这一世虽只有十六年,但与婆婆和娘亲相处了十六年,君平不孝,往后娘亲还要拜托婆婆了……” 话音方落,院子中的光芒便消散不见,后土夫人已然带着疏影与云溪的魂魄回归了地府。 吴府又恢复了寂静,有秋虫在草丛里唧唧叫唤着,还不知昔日里富丽堂皇的豪门大院即便没落。 后来,吴府被官府查封,吴府家眷被尽数遣散,吴夫人与赵嬷嬷带着几个家丁回了娘家,自此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日子。 因为,那天夜里,她终于梦到了自己可怜的早逝的女儿。 吴君平穿着一身素白长衣,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娘亲,女儿现在在佛祖身边,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受佛音洗礼,女儿很幸福,女儿希望娘亲也能够幸福。” 从此,吴夫人的后半生,青灯古佛,常伴身侧。 只是,夜来梦回时分,偶然会想起那些个她少女时候嫁作人妇的往事,她才会默默流下两行泪,缅怀那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学校断网了没更的成嘤嘤嘤,对不住亲们,负荆请罪来了~~今天来看盆友代写的请假条真是太严肃了噗哈哈~~晚上还有一更╭(╯3╰)╮ ☆、归位 往北行不过千里,有一处坟,坟里人是历劫的大人物,只因被贼人陷害钉死在棺材中,他日日在坟中哭号,闹得附近民不聊生。你若能成功救得,帮他渡劫,那可是双份的大功德。 后土夫人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商昕之心里极为矛盾,他自从明白自己对玄素的心意之后,巴不得与玄素日日处在一块儿,自然是不愿意玄素飞升仙界,自己还是凡人一枚。但是,玄素道长这三百年来都在找寻自我,若就此放弃,叫他如何能忍心。 终是后一种想法战胜了前者,无论如何,路在脚下,仍是要往前走,即便不去后土夫人说的那处地方,他们也是要到别的地方去的。 阿欢自从从蛇妖洞窟回来后体质和精神都变得极差,连他最爱吃的胡萝卜都不能调动他半分精神来,商昕之不忍心骑他,就只好另外租了匹马牵着阿欢漫步小跑着。 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像二人如此游玩般的赶路,赶到怪坟所在地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那处怪坟在附近城里都有耳闻,据说每当子夜时分,坟中便会传来异动,若是靠得近了,还能听到哀嚎声。有胆子大的想开馆看看里面的东西,却都挖不动坟上的土,再结实的家伙一碰见那土便弯的弯,断的断。长而久之,郊外的那片土地也就几乎没人敢去了。 商昕之与玄素二人挑着时辰赶到了坟旁。 那座坟上,杂草疯长,因是初冬,枯死无数都堆在坟头上。其实,说那是坟,倒不如说是土堆更为合适,那所谓的坟只是一堆黄土堆积隆成了一个土包,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更别说祭品之类的东西了。 子夜时分,四下一片寂静,安静的能听到邻近彼此的呼吸声,月光掩映,照得昏暗的荒郊野岭渗透着一种凄凉阴森之意。 商昕之胆子本就极大,想着这坟里住的是位未得到却仙死的神仙,而且神仙像是龙王重黎、东君先生、楼华仙君之流的都是样貌绝美的,再不行像金甲大哥那样也是老实憨厚的很的,若看外表的话该不会十分吓人。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商昕之一锄头掘在土堆上,只听见当啷一声,好似锄头撞在极硬的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脑袋也晕乎乎的,手中几乎要拿不住锄头,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商昕之惊奇得道:“怎么硬成这样,这还算是土么?简直是大理石!” 玄素见状蹲□捏了把泥土,泥土捏在手上却软软糯糯的正常的很,他又拂了把土面,细细感知,这才发现了异样。 “这土表面下了层禁制,给我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可破除。” 话音方落,土堆却震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嗡鸣声,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商昕之扶住了玄素这才站稳。土堆震动了片刻才消停下来,商昕之咽了口口水,犹豫得道:“道长,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们也不确定,指不定是被后土夫人给摆了一道,里面装了个上古时期的妖魔倒也说不准。” 玄素无奈得笑了笑,道:“随便一个土丘便可装上古时期的妖魔,那这些妖魔也不至于要耗费诸天众神之力来抗衡了。”他望向坟头,正色道:“我刚才感到到坟内有一阵仙气,后土夫人说的应该没错。” 商昕之道:“也是,她应该是盼着碧瑶仙子早日回复仙身的。”说到这里,商昕之顿了一下,涩涩巴巴得道:“道长,你若是飞升了就该与那碧瑶仙子完婚了吧?” 玄素瞟了他一眼,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商昕之不高兴得道:“什么意思?怎么如此玄妙?” 玄素默然不语,从袖中抽出道符,在地上摆起了阵法。 商昕之正思忖着玄素的态度,时不时瞟他一眼,见对方认真的摆阵也不愿去打扰,就只好自己靠在树上胡思乱想着。 “我若是真要与她成亲,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以前的我做了拒婚这种事,现在的我尚且认可,日后的我就更加不会去完成那什么婚约的。” 玄素突然说道,商昕之闻言眼神一变,抬起头亮着黑漆漆的大眼看着玄素,问道:“真的?” 玄素点了点头,商昕之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见玄素打发道:“别耽误我念咒。” 这话本该是极为严厉才是,只是玄素语调柔和,话音中又带了几分无奈和宠溺,倒让商昕之听了像是打情骂俏似地,不禁咧着嘴呵呵笑了几声,退后几步,任由玄素施法。 金色的光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6 芒在玄素周身亮起,不足一炷香时间后,金芒退去,玄素将手中长剑猛地插在坟前的土里,剑身立刻没去三分之二,又听见坟里爆发出一声类似于咆哮般的震荡之声,商昕之这才看见玄素收回法术,拿剑归鞘。 再次拿锄头一刨,泥土果然松软了。 这次换做玄素在树边靠着看着商昕之刨地,商昕之难得发挥作用,刨的倒也心甘情愿,没多久就挖出一具破旧的棺材来。 棺材是用最普通的木头做的,质地算是下品,但是钉死棺材的铁钉子却是上品,是用的最好的玄铁打造的,棺材周身统共八枚玄铁,所用玄铁原石之多都可以打造一柄不错的小刀了。 试了试,商昕之发现以一己之力撬不开这棺材,这愁苦间,突然听见棺材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二位好汉,可是前来救我之人?” 这声音沉稳动听,即便隔着棺材,声音中的清润不在,却依然好听得很,商昕之暗想,这棺材里合该睡着个美男子。他连忙应声道:“是,我们是后土夫人指点前来救助你的。” “后土夫人……”棺材内的声音喃喃道,语调中充满了疑问,他不知晓这一向目下无尘,清高自诩的后土夫人怎么就大发慈悲得指引人来救他了。 商昕之未察觉到棺材里声音的异样,道:“正是。不知这玄铁做的棺材钉要怎样取出。” 棺材里的声音回道:“那需要咒法来解,咒法高深莫测,就被刻在棺材上,解咒人要深懂咒文之道方可。” 商昕之问道:“咒文在哪里?” “盖子上,大约与人心脏同一位置。” 商昕之顺着指引找过去,果然发现了五行密密麻麻的咒文,文字细小且内容晦涩难懂,当真不是他这种对咒法一窍不通的人能够弄得懂的,他看向玄素,玄素细细看了一遍咒文,道:“不算很难。” 棺材里的声音哈哈大笑了两声,道:“小娃娃莫要吹牛!” 玄素冷然道:“信不信由你。” “真与假,一试便知。” 玄素没有回应,却又是认真看了两遍咒文,这才依着咒文掐着指诀,默念了起来。念了不过三遍,整个棺材突然震动起来,闷闷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传了出来,“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砰得一声巨响,棺材盖子被猛地击翻在地,激起一阵沙尘。从棺材里面跳出来一个黑影,沙尘散去,月光一照,商昕之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 头顶一对拨云角,一张哨风嘴,满头朱华发,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却是泛着森绿色的光芒,瘆人的很。 看着这幅容貌,他大概可以体会到为什么这怪物会被关在棺材里了……白白糟蹋了一把好声音。 那怪人虽然相貌丑陋,但是语气张狂却又不失礼数,他见了两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林建华,乃是一散修,前段时间在躲避天劫却被仇敌所害,魂魄被钉死在了棺材中,我们散修虽然已经可以超脱肉体的限制,以魂体的方式行动,但是魂魄一旦被囚,那便只能等死了。” 商昕之回道:“我是商昕之,这位是玄素道长。” 林建华看向两人,笑道:“二位好。”打过招呼后,林建华又道:“我现今这副模样很可怕的吧,若不是因为躲避天劫我哪里会变成这副模样。” “嗯?何出此言?”商昕之散发着八卦精神。 林建华道:“散修每一千年经历一次天劫,我为了躲过天劫吞下了不少擅长隐匿的妖魔的内丹,最后变得跟现在这副模样一样。” 商昕之看了看他头上那两只角,那角长得奇形怪状,真是不忍直视,他嘴角抽了抽,他问道:“变不回来了吗?” “变得回来,将内丹彻底打散消化即可。”林建华说道。 “如何能将内丹打散?”商昕之继续问道。 林建华极富耐心得道:“若是已经同化到体内的话那便慢慢等着,大概要一年乃至几年左右。若是还没同化的话就可以喝一碗纯阳体质的鲜血,只需七天便可融为一体。” 纯阳体质的鲜血……商昕之突然发现自己像是个移动宝库,正气到处都需要啊! “呃,如果往日那些妖鬼没弄错的话,我应该是个纯阳的体质。” “果真?!”林建华兴奋得问道,言毕,他细细感知了一下商昕之周身气息流动,随后大喜,果然真是纯阳体质。 于是,商昕之捐了一碗血给林建华,林建华兴奋不已,仰头一口喝干,随后盘坐在地上打坐吐息着。商昕之不懂这些,只好奇的看着林建华头顶冒着一缕青烟,面色略略涨红,而玄素,则是看的皱起了眉头。 随着吐息时间的增加,林建华面上绷起一道道细小的血管,头上那对角仿佛正在长大,吐息间的仙气也变得微弱起来,反倒是妖气渐渐占了上风。 怕是急于求成,反倒让那些未融合的妖魔内丹给钻了空子。 见此情形,玄素走过去,盘腿坐于林建华身后,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于林建华身后,默默念咒,帮助他调息。 两人一起抵抗妖力,这才渐渐占了上风,没多久便都已大汗淋漓。 林建华收功回身,外形上与之前并无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清冽了许多。 “多谢。” 玄素颔首,压下紊乱的内息。 就在这时,天空中浓云密布,夹杂着紫色闪电的劫云在呼啸的风中飘了过来,林建华见状,大惊失色。他现在体内真气还处在紊乱状态,仙力又与妖力纠缠不清,贸贸然接这天劫怕是要被劈得魂飞魄散不可!他望向玄素,求救道:“二位救我!” 玄素仰头看向劫云,又望了望林建华,默然不语。 商昕之并不知晓为何突然之间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只心里头有隐隐的不祥预感。 “可要帮他?”玄素突然问道,商昕之不解的看向玄素,问道:“帮什么?” “天劫。”玄素回道,目光灼灼的看向商昕之。 商昕之怔然,这天劫他只在正统的道学书籍中见过几次,威力之大难以逼视。如今他们面对的竟然是天劫。 “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大约六成。” 商昕之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得道:“若、若是失败了……” 玄素道:“魂飞魄散。” 商昕之呼吸一滞,突然拉起玄素要走,他慌张得道:“道、道长,这镇子里的酒很好喝,我、我们再去喝喝吧。”可他却半分拉不动玄素,回头一看,玄素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往日冷漠的表情上多了丝丝的暖意,他道:“会没事的。” 商昕之不语,可最终仍是咬牙点了点头。 会没事的,既然你说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的。 天雷阵阵,一道紫色的电芒骤然从天空中劈下,将大地都照耀的一片分明。 商昕之躲在远处,看着前方被闪电照耀着的土地,那里隐隐站着两个人影,像山一样的矗立着,迎接着天雷的考验。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风平浪静,阴云飘散,夜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7 色又是一片寂静。 商昕之见状急忙跑了过去,却看见玄素周身笼罩在一片仙气当中,额头上一抹金印若隐若现。 而此时,从虚空中竟出现了一位仙人,他身穿湖蓝儒衫,恭敬得跪在玄素身前,道:“小仙恭迎凌云仙君归位。” 他的身后走出两个小童,双双在他身边跪下,一人手捧织锦云袍,一人手捧月牙长笏,低垂顺眼得应和道:“小童恭迎仙君归位。” 商昕之愣愣的看向玄素,玄素的表情又变得如同初见时的那般冷漠而高傲,天上地下的东西无一看在眼里一般的清高自诩。 他忽然想起之前梦里见到的玄素,一眼望来的眼神陌生到让他浑身战栗,他不想承认,也许,后土夫人说得对,变回仙人的道长真的和肉体凡胎的他会不一样。 他突然好期盼玄素不要穿起那身衣服。可是,玄素仍是径直走过去,将长袍抖了起来,转瞬间就与方才不一样了。 林中仙气大涨,惊扰了附近默默修炼的小妖小鬼,他们在野外逃窜着,却又忍不住受到这神秘强大力量的吸引想要过来看看。 而他们看到的是上古神裔,是天界最骄傲的宠儿。 那人穿着月白的长袍,衣摆上绣着金丝龙纹,头扣蟠龙发冠,眉眼俊俏,只是一双眸子却冷得刺骨,仿佛包含了万年飞雪。 商昕之不禁颤栗,他在害怕,害怕这样的玄素。 “凡人,多谢你往日来的照拂。” 只有这一句话,玄素,不,凌云仙君只对他说了这一句话。 “多谢”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完结了=w= 先小虐一把,保证he ☆、终章 春去秋来,光阴轮转。 小镇坊里流传着一本志怪小说,名为《剪灯新话》,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人们都在猜测这《剪灯新话》的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整日坐在茶寮里听着来往人群讲述故事的老年人,也可能是修身求仙的道士,亦或者是才华横溢的落魄书生……无论是谁,大家都盼着他能够接着《剪灯新话》再写下去,再为他们提供更多瑰丽奇妙的幻想。 可是,十年来,也只此一本。 而那位被他们挂在嘴边的神秘作者,也只是一直守在一座小镇里面,等着一个人。 当年玄素飞升之后,商昕之在孤坟附近的小镇定居下来,过得还是以前的生活,却不再心心念念的想要撞鬼,他想见的只有一个人。 在那之后不久,阿欢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这位陪伴了他多年的老友在一个风雨夜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商昕之再也听不到他“嗯昂嗯昂”唤着自己的声音。而阿欢死后,白马也消失不见,兜兜转转了许久,最后仍是只有他一个人。 九重天上,渺华仙君品着琼浆玉液,翘着二郎腿,看着满院子红红紫紫的花儿竞相绽放。 楼华仙君一扇子敲在他抖动不停的腿下,嬉笑道:“他在下界一个人寂寞得很,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莫忘了你肉体破灭的时候他可是为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渺华仙君砸吧了一下美酒,挑了眉看着楼华君,道:“那位都不急,我又何必着急。” “唉……”楼华仙君叹了口气,道:“天界之人都道是凌云仙君冷漠如千.年.玄.冰,可是这会子都明白过来,这无情之人最是多情。说什么男男相恋有违伦常,堂堂天帝之子如此荒唐有违天威,先如今,在凌云仙君面前,那真真都成了笑话。” 渺华仙君笑而不语,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下,琢磨道:“什么时候也给他送去一壶,这酒滋味真是不错。” 传说,若能上得了九重天宫,从玲珑宝塔里取得无字天书和龙须神笔,便能修改天规。 只是,九重天宫每一重都有仙人把守,或善文或善武,一层层冲破关卡走至顶层的要是无所不能才行。而玲珑宝塔里面暗道机关无数,又有妖魔仙兽看守,在其间被撕裂魂魄吞噬内丹的仙人不在少数。若你有足够的本事站在无字天书与龙须神笔面前,须得让其认可自身才能带走,否则即便是玲珑塔毁,也带不走神器的一分一毫。 几十万年来,天规也不曾修改。 而传说,凌云仙君破了九重天,进了玲珑宝塔,只为一个凡人要修改天书,任凭如何劝说也不改初衷。 ================================ 是夏,小院里的池塘里开满了荷花,当初商昕之来到这间说是闹鬼的旧宅时,这池荷花只零零散散开了几朵,让他想起当年的那个人来,也是清冷间透着一丝寂寞。可没想到,他搬进这间院子之后,这池荷花竟然生长的如此之好,每到盛夏便开的娉娉婷婷,袅袅娜娜,这才让他的生活不那么寂寞。 商昕之在一棵树下靠在椅子里休憩,今日的太阳极暖,微风过处,染着淡淡的清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即便是耳边聒噪的蝉鸣,竟也让他觉着好似一首催眠的歌谣。 他就在这歌谣、暖风与清香中渐渐的陷入了梦乡。 这也让他没有听见周围的响动,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阴影笼罩住他的身体,盖住了他熟睡的容颜,一件外衫轻柔的披在他的身上。 来人伸出纤长细腻的手轻柔得抚摸着他的脸颊,微风吹拂着耳边的长发,瘙痒的他瘪了瘪嘴,下意识的甩手拂开,却撞上了一只冰凉的手。商昕之这下才慢慢清醒过来,朦胧间只看到眼前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正带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猛地坐起身,微张了嘴,似是有些不信眼前之景,放在手边的书本啪得掉在了地上,细软的草叶轻拂着书页上的几个大字——《剪灯新话》。 玄素俯身将书捡了起来,翻看了几页,嘴边的笑意却是越扩越大,他说:“昕之,你这本《剪灯新话》少了个故事。” “嗯?”商昕之在玄素形成的阴影间仰了脖子看他。 十年未见,道长还是那样,尖细的下巴,修长的眉眼,一如当初般让他欢喜,只是那双总是漠不在乎的眸子里多了让他沉溺其中的深情,连呼吸都不忍心将其打破。 他看着玄素俯□来,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瓣上。 唇齿交接,他听见玄素温柔得道:“我们的故事。” 天界十日,人间十年,这长久的日子来,我无一刻不在想你,一如你想念我那般。 当初你说你喜欢我,现今我愿意给你回答,玄素虽不善言语,不懂如何表达情感,但是,我却可以让你感知得到。 在你面前,没有别人,不是凌云仙君,不是天帝之子,不是上古神裔,只是玄素,只是道长,只是与你走过万水千山,经历过千般磨难的玄素,只是同样喜欢你的我。 就这样,没有任何顾忌的在一起,生生世世。 风动池塘,池水涟漪,粉白的荷花花瓣摇曳生姿,带着羞意看着拥吻的二人。 ======================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剪灯新话(书生道士) 作者:一袭白衣 分卷阅读78 ======== 仙界都传,凌云仙君只用了十日便从玲珑宝塔中取出了无字天书和龙须神笔,妙手一挥,上书“若是相恋,无所顾忌”八个大字,自此逆转了天规,许多躲在暗处相恋的神仙眷侣都纷纷扬眉吐气,一时之间,仙界爱意盈盈,月老忙得不可开交。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凌云仙君在改完天规之后便踏着祥云下了人间,去寻他的爱侣。 有小仙多舌,以为仙人之恋不过短短一世,反而糟了嘲笑。 “天规都能改,还有什么是凌云仙君办不到的呢?” 是啊,一个是上古神裔、天君嫡子,一个是十世善人、老君之徒,再加上倾心之情,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们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嘤嘤嘤qaq 第一次写完这么长的篇章回首往事有苦有甜~感谢蕊蕊、浅酌、小墨、小a、大菊、月泪、字母君等等童鞋还有好基友枫眠亲的悉心照拂╭(╯3╰)╮在我下一篇文里再见吧!~~~爱你们~ 分卷阅读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