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公子风流第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第一章:情圣 “少爷少爷,你完了,你在苏州吃喝piáo赌,这一次看你回家怎么交代。” “” “少爷少爷,夫人说了,你再屡教不改,老爷就要把你赶出门去了。” “” 小丫头背着一个包袱,叽叽喳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走在前面的公子,絮絮叨叨的埋怨。 这七八天时间跟着少爷出了趟远门,是小香香最痛苦的时刻。少爷恶习不改,一出远门就如出笼的小鸟,不是往青楼就往赌坊里钻,三天下来,银子就花销光了,居然还赊欠了一屁股的债,就在前两天,这少爷许是怕没办法回去交代,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可是一夜功夫又突然痊愈,然后做出了决定回家 走在前头一身纶巾儒衫剑眉高鼻的公子哥正是郝家少爷郝风楼,他是郝家独子,这郝家在松江府也算是殷实人家,祖上也曾出过显赫人物。 对小香香的口诛笔伐,郝风楼充耳不闻,他现在郁闷的是,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恰好,这个人和他生得一模一样,而且名字也叫郝风楼。 有了几天的适应,他大致已经知道了这位郝公子的家世,这是一个彻底的纨绔公子,郝风楼并不排斥纨绔,事实上,身为情圣第十八代单传弟子,他的目标是将纨绔进行到底。 只是可惜,这位大少爷的纨绔水平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连纨绔都纨绔不出什么花样,这就让郝风楼很是伤脑筋了。 幸运的是,这个人的身份还算不错,至少家底殷实,还是个少爷,郝风楼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只是此时正是建文三年,郝风楼就算是个历史白痴也知道靖难之役已经打响,此时的燕王已经挥师南下直指南京。 这算不算是乱世可既是乱世,为何在这松江府里却是一片歌舞升平郝风楼打量来回过往的居民,心里忍不住愤愤的想:“好歹你们也给建文小皇帝一点面子好不好他叔叔都要来了,你们还笑严肃一点呀。” 此时正值秋ri,冷风萧瑟,泛黄的叶子不住地从道旁的树上飘落,这几ri一直下着缠绵细雨,空气中带着一股夹杂土腥的湿气,好在松江乃是江浙大邑,纵是这样的寒冬腊月里,街道上仍然人流如织。 郝风楼靠着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终于在一个大宅子前停下。 宅子占地不小,又在松江的繁茂区域,院墙后透过伸出院墙来的树枝缝隙,依旧可以看到里头高高的阁楼和重重的屋脊。 郝风楼摇着扇子,兴致勃勃,不由道:“好气派。” 忍耐住各种联翩的幻想,上去叫门,门子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冒出头来,这门子是郝家的老仆,叫郝武,郝风楼对他有些印象。 郝武一看到郝风楼,满面惊喜道:“少爷回来了不是说出去苏州书院读书吗啊呀少爷快进门,外头风大,三儿,还不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三儿是郝武的儿子,孔武有力,身体强健,老爷子在郝家为奴,他子承父业,如今也负责看门的差事,一听到老爷子呼喊,立即一阵风似的往内院狂奔而去。 郝风楼进了门,摇着扇子打量他未来的产业,青灰的墙砖,巨大的木柱,三重的院子,左右屋宇数十间,又由一个月洞将宅子分为了内院和外院,影壁后来就是天井,郝风楼只略略估算,心里忍不住计算:“这样的宅子,若是放在后世,若是在闹市区,怕是一亿都打不住,土豪啊土豪,咳咳穿越也不错,平白能捡来一个土豪做。” 小香香也跟进门来,此时却是泼了郝风楼一盆冷水:“少爷,老爷会打断你的腿,不过我现在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给我留一份,谢谢。”郝风楼发觉自己的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 小香香朝他做鬼脸:“少爷有板子吃。”说罢,蹦蹦跳跳的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扬长而去。 郝风楼苦笑,这个丫头一路上对他悉心照料,可是嘴巴上却从不服输,哪里像个丫鬟的样子。 郝风楼一副潇洒的样子摇扇进入院落。 到了后院花厅,郝三朝他做鬼脸:“少爷,老爷夫人都里头等着了,请你进去说话。” 郝风楼收了扇子,目前感觉良好,前世他是个孤儿,自幼跟着师傅长大,虽然没有与父母相处的经验,不过身为情圣,底气还是十足,他兴致冲冲的跨进了门槛,还未看清这便宜爹妈的面目,便听到一声暴吼:“孽障,你还敢回来,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还不跪下” 郝风楼一愣,便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老爷子郝政,郝政相貌堂堂,方正的国字脸下续了美髯,只是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此时正恶狠狠的瞪着郝风楼。 坐在一旁的则是略显不安和带着心疼之sè的郝夫人,也就是郝风楼的母亲,慈爱和恨铁不成钢的怨气都在郝夫人的脸上掠过,很是复杂。 “老夫上辈子作了什么孽,竟是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这孽障,还敢站着” 面对郝政的咄咄逼人,郝风楼汗颜,不就是纨绔了一点,至于吗而且根据他的记忆,郝家的家风并不是很严,毕竟是郝家的独苗苗,无论是郝政还是夫人,对郝风楼都是极尽宠爱,平时做了什么错事,至多也就训斥一顿也就罢了,可是像今天这样的严厉,却是头一遭。 郝风楼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倒在地,乖乖的道:“孩儿知错。” 原本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过郝风楼毕竟是替代了人家儿子,眼前这一对情绪激动的父母,从此以后也就是郝风楼的父母了,跪一跪倒也无妨。 “你说,你错在哪里”郝政盛怒未消,怒气冲冲的看着郝风楼,坐在一旁的夫人不忍睹卒,便将脸别到一边去。 郝风楼心里叫苦,原来那个姓郝的倒是痛快,吃了喝了piáo了赌了,却将这些烂摊子统统都抖落在了自己身上。郝风楼眼珠子一转,诚恳道:“孩儿不应不务正业,更不该成ri” 不待郝风楼说完,郝政怒气冲冲的打断道:“你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哼,你的行径,陆家那边已经听说了,昨天的时候,陆家已经派了人来,要解除你和陆小姐的婚约,好嘛,几代的交情,现在到了你这里,就算完了,颜面丧尽不说,你可知道,这陆家对咱们郝家来说,是何其重要,方方面面的事,哪一样不要仰赖他们,现在倒好,你这逆子,逆子” 郝政气的实在不轻,捶胸跌足,到了后来,连说话都含含糊糊。 郝夫人的绣眉,蹙的自然更深,显然对此,郝夫人也隐含着担心。 郝风楼一下子回忆出来,这个陆家和郝家曾是世交,郝风楼的爷爷,曾官居应天府府尹,而陆家则是世袭的伯爵,二人文武殊途,却不知怎的,关系却是极好,在那个时候起,也就是郝风楼出生的时候,就和陆家约定,从此联姻。 可是到了后来,郝老爷故去,郝家渐渐败落下来,而陆家依旧如ri中天,本来陆家倒也没有嫌弃,两家依旧交往,可是近来这位郝少爷实在人品太烂,吃喝piáo赌的事迹不免传到镇江,于是乎,陆家忍无可忍,这陆家小姐也是陆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忍自家的女儿嫁给这么个人渣败类,最后终于在前几ri派了人来,中止了婚约。 郝政不能忍啊,家里就这么个独苗苗,儿子算是废了,不过不要紧,至少还有个好儿媳妇,据闻未来的儿媳妇生得美丽动人,知书达理,深得陆家家风,谁晓得,连儿媳妇也没了。 郝风楼终于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今ri为什么要发这样的火气,几年的怨气,如今终于在陆家的婚约上爆发出来。 “你这畜生,老夫平ri待你如何,你竟造这样的孽,咱们郝家的脸面尽都丢尽了,到了现在,你才知错,知错有什么用,陆家的小姐,还能回来吗”郝政气的嘴唇哆嗦。 郝风楼心里却没什么认同感,堂堂情圣,还怕找不到老婆再说了,郝家这样大的家业,什么妹子找不到,老爷子想的不是很开,显然想吊死在一棵树上,郝风楼很想告诉他,不要只看着一棵树木,应当心怀天下,放眼整个森林,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人家在气头上,说这样话,这是作死,郝风楼不想死。 郝夫人终于还是心软了:“老爷,这事,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如去陆家求求情,楼儿毕竟少不更事,你这样骂他有什么用,哎”说罢眼泪婆娑,掏出手巾来擦拭眼泪。 郝风楼听的心软了,他从前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只是师父毕竟是个男人,没有母爱,今ri见郝夫人流泪,心里不自觉的有些酸楚,忙道:“是啊,不如我去镇江说情,看看事情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求父亲不要生气,母亲也不要伤心难过。” 郝政的脸sè,略略缓和了一些,他似乎感觉郝风楼诚挚的认错态度,至少这是从前是不曾有的。 只是这个时候,门房郝武急匆匆的赶过来,小心翼翼的道:“老爷,夫人外头来了访客。” 郝政脸sè恢复了冷峻,双目微微眯起,郑重其事的道:“是谁拜访,莫不是陆家的人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听到这里,郝夫人也燃起希望,美眸之中,掠过一丝期待。 郝武犹犹豫豫的道:“这这” “这什么有话直说”郝政怒气冲冲的追问。 郝武哭笑不得的道:“是苏州来的,自称是替丽红院来催帐的,说是少爷piáo宿在丽红院里三天,赊了四百多两银子,他们过来讨要” 郝政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双本已温和了一些的眸子也骤然变得杀气腾腾:“滚,给我滚,从今往后,郝家没你这个不孝子,我郝政就算断子绝孙也不要你这不成器的东西。郝武,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混账赶出去,从此之后,再也不许让他踏入我郝家大门一步” 郝风楼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要悲剧,他的心在淌着血,这是什么节奏,原来那个郝风楼,还真是个坑,大哥,你吃干抹净了,给小弟留口汤好不好不好。 是你个人兴趣的问题,可为什么你要赊账 ; 第二章:落地凤凰 扫地出门,难免有些尴尬。 郝风楼感觉煮熟的鸭子一下子不翼而飞。刚才还是个少爷,这才多久,替人挨了一顿没来由的痛骂,然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郝武带着儿子郝三将郝风楼赶到了大门口,郝武满是不忍的道:“少爷老爷现在在气头上,你就不要再气他,出去躲一阵吧。” 郝风楼点点头,道:“郝叔,我知道你一向对我最好。” 郝武满是不舍的点点头,道:“少爷保重。” 郝风楼动情的道:“郝叔,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让我坐在你的肩上,骑着你在院子里转悠,那时候我就晓得,郝叔将我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郝武要哭出来,道:“少爷,你在外头,要注意身子,不可再胡闹了。”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郝叔对我这么好,能不能借点银子我,十两二十两有没有,郝叔,虽然你月俸不多,可是你在郝家这么多年,随便借二三十两” 郝武的脸sè顿时变了,老脸变得麻木起来,语气也平淡了很多:“少爷,你要记得过个三两年回家看看,说不定那时候,老爷的气就消了。” 郝风楼道:“要不三五两银子也成,好罢,我们的交情,给五百文吧。” 郝武啪的一下将大门重重关上,让郝风楼吃了个闭门羹。 郝风楼又一次颜面扫尽。 这都什么人哪,十几年的交情,连五百个铜板都不肯借,世风ri下,果然这个世界,不适合纯洁的自己。 郝风楼一时没了主意,金饭碗没了,长期饭票也没了,这少爷也做不成了,眼下身无分文,扫地出门,面子事小,饿肚子是大。 他发觉扇子还别在自己的腰上,于是抽出来,不耐烦打开扇子烦躁的乱扇几下,堂堂情圣,落到这步田地,该怎么办师傅传授自己的情圣宝典里,似乎并没有告诉他,穿越之后,应该怎么办。 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 正在这时,一边的侧门居然开了一个缝隙,随即小香香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郝风楼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心里不由想,莫不是这爹娘终究是不忍,又要把自己请回去。 哇哈哈,长期饭票又回来了。 小香香笑嘻嘻的道:“少爷,我就说了,你完了。” 郝风楼连忙道:“是不是老爷有什么话交代你,又或者是夫人有什么要交代你” 小香香认真的道:“我正吃着饭,夫人却叫我去。” 郝风楼忙道:“夫人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请本少爷回家” 小香香却是摇头,双手搭在身后,踮着脚嘟着脸道:“夫人说了,出了你这样的逆子,家门不幸,所以夫人决定,让你吃一吃苦头,想要回家,得把陆小姐娶回来再说。所以少爷得去镇江,老老实实给陆家认错,要痛改前非,只有陆家那边” 娶回陆小姐 好艰巨的任务 郝风楼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陆小姐算什么,难道脸上还能长出花来,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 不过眼下连夫人都铁石心肠了,要拿回长期饭票,不将陆家妹子追到手,以后只能去做叫花子。 郝风楼心里也激起了好胜之心,虽然是穿越,可是堂堂情圣,未婚妻眼看就要跑了,这还了得,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真让你跑了,我郝风楼岂不是浪得虚名。 郝风楼突然想到什么,笑呵呵的道:“香香,既然夫人让本少爷去追回陆小姐,夫人可曾给过经费,你可不许私藏,贪污截留是要打断腿的。” 小香香一头雾水的道:“什么是经费” 郝风楼耐心给她解释:“就是少爷我要去镇江,总得有路费吧,这一路上吃喝,要不要银子到了陆家,总该采买一件两件的礼物,难道让这未来女婿,空手登门” 小香香不由咋舌:“少爷,夫人可没给什么经费。” 什么 郝风楼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这是坑崽啊,就是坑爹的网游里,发布任务的弱智npc还会给个任务道具什么的,虎毒不食子,做娘的给儿子如此艰巨的任务,居然连经费都没有,难道一路讨饭去镇江 郝风楼脸皮固然厚,也实在没有厚到逢人便摆弄两个破碗,凄凄惨惨切切的说一声:“行行好,给两个子儿吧。” 小香香见郝风楼脸sè变了,笑嘻嘻的道:“不过我倒是有几两银子,夫人说了,有钱不能乱花,女孩子要为自己存嫁妆,我存啊存,终于存了几两银子” 郝风楼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小香香。 小香香把手探进怀里,好不容易摸出了一块红巾,把红巾打开,里头又有一层油纸,剥开油纸,又出现几道草纸,打开草纸,终于露出了几块小碎银子,她眼眶中一团雾水在打着转转,道:“少爷,这是我的嫁妆” 郝风楼抵住诱惑深吸一口气,道:“这个似乎不太好,本少爷为何觉得自己有吃软饭的嫌疑” 小香香张大眼睛,眼中眼波流转,道:“少爷你不要去卖苦力啊,一百斤的大包,你扛不起的。你也不要去讨饭,你有手有脚,讨不到饭的。” 郝风楼吐血,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小丫头的跳跃思维,莫非自己不要她的钱,就要去卖苦力和行乞 不过话说自己初来乍到,原先的那个郝风楼,确实也是个废柴,暂时来说,自己还真只有扛大包和做乞丐的份。 惆怅啊惆怅。 小香香又道:“夫人说了,小香香要对少爷好,少爷做的不对,要教训少爷,可是少爷若是有难,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跳入火坑。” 被她打败了,郝风楼居然发觉自己有些感动。 不争气啊,似乎自己很想被小香香打败的样子,打败了才有路费,打胜了只能沿路乞讨。 郝风楼宁愿一败再败 “罢权当是我欠你的,往后你嫁人的事,本少爷包了。” 大致算了一下,小香香的银子并不多,只有三两,开支节省一些,去到镇江倒也勉强足够了。 郝风楼的心里,有点黯然,自己的前途,不知是喜是忧。 ; 第三章:不抛弃,不放弃 从松江到镇江并不远,寻了渡口便可一直沿江而到,直抵镇江。 在这一路上,郝风楼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渐渐有了几分自信。 镇江古称京口丹徒,古有诗云: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这北固楼,便是镇江一景。而这里,也是扼守南京的要害,这镇江之名,便来自于它重要的军事意义,据闻北人南下,要嘛挥师襄樊,要嘛就是直取镇江,而当今天下的都城乃是南京应天府,距离镇江不过百里之遥,镇江的重要xing,自然不言而喻。 近ri听说北边的叛军一路南下,已破了济南,陈兵江北,不ri就要渡江,镇江乃是重镇,要渡江就必须拿下镇江,因此镇江城里的气氛略带几分紧张,街道上的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四处盘查,宛如乌云蔽ri,气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好在郝风楼身上有凭引,倒也不畏盘查,他带着小香香进城之后便在水师都督府邸附近的一处客栈歇下。 “少爷,少爷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拜谒陆家老爷和陆家夫人” 郝风楼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安顿之后,心情也放松起来,道:“你这就不知了,我们现在不清楚陆家对本少爷的观感如何,若是贸然登门,被人赶了出去,大失颜面倒也没什么,本少爷脸皮虽薄,这点打击倒还受得起。只是到时候再想接近陆小姐就千难万难。所以我们要知己知彼,暂时先在这里住几天,打探一下消息再做决定。” 小香香觉得很有道理,闪动着大眼睛道:“少爷说的很对,我们要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也很不容易,尤其到了夜幕降临,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唯一的娱乐,怕只有睡觉了。 只是睡觉却出了难题,主仆二人很穷,一分钱得分为两瓣才能花,不得已,二人只能将就着挤在一起。 “少爷,少爷,你睡床,我睡地下就好了。”小香香还是很懂事的,勤快地去搬了一层被子下地。 郝风楼老脸微红,不成啊,大男人哪有让小丫头睡在地上的道理,不免违心客气一番,道:“这个你睡床吧,少爷我皮厚,不怕冷。” “可是”小香香咬着唇很认真地道:“可是夫人说了,要让香香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少爷,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不打紧,我也不怕冷的。” 郝风楼觉得客气得差不多了,心里暗骂自己太过自私,最后嗖的一下缩进了床的被子里,把被子一蒙:“很好,小香香很懂事,好了,睡觉” 灯就不必熄了,反正是客栈免费提供,郝风楼一直感觉自己被那客栈掌柜剥削,所以他毅然决定一定要将蜡烛点到天亮。 小香香打开了地铺,也就睡下。 郝风楼闭上眼,却是睡不着,满脑子的陆小姐,还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便宜爹娘,接着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师傅,师傅教了自己这么多东西,可是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抛掉了杂念,看了一眼地铺上已经熟睡的小香香,小香香睡觉时还在磨牙,咳咳作响,有些恐怖。只是或许是寒冬腊月,地上太冷,使她小身体蜷缩起来,烛光下从被里露出来的小脸蛋冻得泛青。 郝风楼决定闭眼睡觉。 眼睛一闭,可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他便安慰自己,这是人吃人的旧世界,你要心安理得啊,心肠不硬,将来还怎么吃香喝辣。 这些话让他心安起来,他闭上眼,继续睡觉。 地铺上的小香香翻了个身子,牙关冻得咯咯作响。 郝风楼怒了,一骨碌坐起身来,大骂:“这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做地主少爷,还让不让人伤天害理” 小香香醒了,睁开眼睛,道:“少爷,你说梦话吗” 郝风楼命令她道:“起来,卷起你的被子,上床睡觉” 小香香呆了一下,道:“夫人说” 郝风楼气冲冲地道:“夫人是夫人,到了这里,就要听本少爷的。” 他趿鞋下床,将地上的被子放上了床,在房里找了找,居然找了个剪子,而后让小香香上床,郑重其事地将剪子交给小香香道:“现在我们一起睡,若是少爷夜里睡觉的时候对你有什么不规矩,你就拿这剪子扎少爷的大腿,但是”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但是一定要记住,不准扎脸,这是少爷吃饭的家伙。” 小香香迷糊糊的摇头:“不要剪子,我相信少爷。” 你居然相信我可是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郝风楼觉得自己很悲催,身为一个恶少,被一个小丫头如此肯定,这无疑是裸的打脸。 好吧,睡觉。 郝风楼也上床,二人挤在一起,感受到小香香浑身带来的寒意,郝风楼居然觉得不冷,甚至还有些心安。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在迷糊糊之中又听到小香香的梦呓。 “少爷你以后不要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亲嘴好不好你要听夫人的话呀夫人很担心你” 次ri请早,小香香在房里收拾屋子,郝风楼便摇着扇子下了楼。 郝风楼坐在楼下的桌椅上,叫一声:“小二,来壶茶,再来一碟花生米。” 清早没什么客人,小二倚在柜台上迷迷糊糊,听到郝风楼的声音,立即打起jing神,忙不迭去斟了壶茶来,又送了一碟花生米,赔笑道:“公子,店里最出名的是红烧” 郝风楼摇摇扇子,不耐烦地道:“太腻,花生米才是本少爷的最爱。” 小二倒是不疑郝风楼是没钱,嘻嘻一笑:“公子果然品味独特” 郝风楼扇子一收,吃了一口茶,随即道:“是了,镇江水师都督府你知道吗” 这儿距离水师都督府不远,小二在这里迎来往送,不知道一点内情那才怪了。 小二眼睛一亮,道:“原来少爷也是来应聘水师都督府的教习的” “教习,什么教习”郝风楼反倒迷糊了。 小二津津乐道:“自然是陆家小姐,近来不知什么缘故,想读读书,这陆家是什么人家,陆小姐更是掌上明珠一样的人物,她要读书,自然要聘请先生,公子是不知道,近来有许多像公子这样的闻风而动呢。” 郝风楼觉得奇怪了,一个教习还有人争抢莫非这年头的读书人都没有了节cāo,都像本少爷一样,都到了要沦落到乞讨的境地 小二看出了郝风楼的疑惑,笑呵呵的道:“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公子想想看,陆家刚刚拒了松江府郝家的婚事,现如今待字闺中,还没有许配人家,教习陆小姐读书,若是这一不小心获得了陆小姐的青睐,岂不是一桩良缘须知这陆家家大势大,而陆小姐呢,据闻也是国sè天香,镇江府里不知多少公子魂牵梦绕,谁不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小人看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何不妨也去试试,不过陆家选择教习的规矩极严,许多人无功而返,连镇江知府的侄子刘公子也吃了闭门羹,公子却要小心了。” 郝风楼心里一咯噔,原来这些家伙是来抢本少爷女人的,想到这里,郝风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是从松江府来的,据闻陆小姐从前许配的那个公子人品还算端正,陆家这样拒婚,实在没有道理。” 小二惊诧的道:“公子说的可是那郝家少爷啧啧”说到这个传闻中的郝家公子,小二立即冷笑连连起来:“镇江府谁不晓得,此人五岁便偷看府里的丫头洗澡,九岁便出入青楼,十一岁就在赌坊输了纹银上千,这可是出了名的混账东西,陆家原本看在两家的旧好一直不肯拒婚,总是希望这郝家公子长大了能懂事一些,可是近来却听说他在杭州府piáo宿了数天,还欠下了许多piáo资,这样的人,陆家拒了婚才是好事,若是陆家小姐嫁给这样的货sè,不但要抱憾终身,说句实在话,咱们镇江府上下怕也要为之扼腕了。” 有这么坏郝风楼感觉这小二是裸的打脸,太可恨了。 只是眼下他也不愿意和这小二计较,办正事要紧,他一边就茶吃着花生米,心里一边嘀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来本少爷在镇江早就出名了。还好没有贸贸然的登门造访,以自己这样的风评,陆家拒绝了这桩婚事算是如释重负,自己的三言两语,哪里能打动得了他们不被赶出来都算是陆家顾忌两世修好的面子。看来只能走迂回路线了,招募教习做陆小姐的老师” 后世诸多流氓教师的影视画面在郝风楼的脑海里划过,他眼眸一亮,忍不住道:“好,先从老师做起。” 打定主意之后,给了几个铜板,请这小二代为报名,小二倒也没有多问,飞快去了。 ; 第四章:入选 原是风和ri丽,可是一转眼却下起了蒙蒙细雨,这样的天气,户外出行让人望而却步。 郝风楼的热情是逼出来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手里的银子越来越不够花,再不想法子就得挨饿受冻了,吴二给他报了名,今ri上午便是去应募的ri子。虽没有暖阳,也没有如沐的风,可是郝风楼却是做足了准备。 身上的蓑衣是向客栈借来的,不过蓑衣挡住了雨水却遮不住寒风,以至于他的身子瑟瑟发抖,心里没有埋怨,在雨中转过了几个街角,眼前赫然开朗,一堵白墙将诸多屋宇遮挡其中,偶尔有几处树桠伸出墙外,透过高墙,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阁楼露出屋脊。 据说今ri是应募的最后一ri,过了这个时限就再没有机会了。所以拥堵在这里的人并不少,许多人冒雨而来,也有人捶胸跌足而去。 郝风楼心里咯噔一下,看到许多人失落的要离开,连忙拉住一个看上去周正的公子,道:“兄台” 这人朝他冷笑,道:“你也是来应募的劝你收了心吧,你真以为有这样容易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连老尼姑那关都过不去,镇江府这几ri应募的有上百人,能过老尼姑的那关的只有堪堪一人,本少爷被那老尼姑一瞪,心都凉了,还让本少爷背诵女四书,吓,这老尼姑疯了,少爷我四书都背不齐,怎么背诵的出女四书,这哪里是应募先生,这是考状元。” 想来这公子也是刚刚被扫地出门,心里一肚子的委屈,不等郝风楼相询便一下子宣泄出来。 郝风楼先是听得云里雾里,又是什么尼姑,又是什么状元,可是后来一琢磨,明白了。 女尼姑肯定说明这把关的人是个女人,而且多半还是个容嬷嬷一样古板的人物,战斗力绝对超过女生宿舍门口的大妈,是那种瞪你一眼便教你原形毕露的。 至于考题,就是女四书了,所谓女四书,就是专门给女子读的四书,有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本,洋洋数十万言,良家妇女,但凡是粗通文墨的,这女四书是必需品。 郝风楼一下子也觉得为难了,背诵女四书,真是疯了,难怪这么多人铩羽而归,许多人只是来打秋风的,四书都不知道什么样子,纯属就是耍流氓的干活,怎么可能过关。就算真有才学的,你问他论语礼记之类,他或许还能对答如流,可是女四书 犹豫了一下,郝风楼咬咬牙:“若是连这样的难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追回陆小姐哼,师傅教我这么多手段,难道因为来到这个时代就知难而退了吗怕个什么。” 他加快脚步到了陆家大门门口的石阶上,这里已有许多人聚集了,可是出来的人多,进去的人却是少,门口的门丁则是jing惕的看着每一个人,每隔一会儿都会叫一个人进去。 聚在外头的既有朴素的读书人,也有寒冬腊月依旧摇扇的公子,不过大家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 因为每一个出来的人,要嘛就是一副心有余悸状,别人问他如何,他便黯然摇头;要嘛就是有人出来之后挥着拳头就大叫不公。 “不公平,不公平,真是岂有此理,这哪里是应募教书先生,为何比中举还难” 果然,又一个不忿失败者从府里出来,大声嚷嚷。 几个孔武有力的门丁对视一眼,欺身要上来,其中一个低喝道:“水师都督的府上,岂容你来喧哗”捋起袖子就要动手。 那人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他不是好汉,只是个细胳膊嫩腿的半吊子书生,脖子一缩,溜了。 外头的人嘻嘻的笑,有人道:“这人真不晓事,这里也敢惹事,这里的门丁可都曾是都督大人的亲信,跟着都督大人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敢在这里闹事,这不是找死吗” 气氛总算是稍稍轻松了一些,只是失败者接二连三出来,却让许多人心沉到了谷底。 郝风楼却是一身轻松,倒不是他不畏这难关,而是身为情圣,心理素质极好,师傅曾告诫他,若是遇到难关就心里哆嗦,又该怎么去面对。身为情圣第十八代单传弟子,要将情圣的名号发扬光大,更不知要遇到多少难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才能无往不利。 “风楼,哪个是风楼”里头一个门丁出来。 姓风名楼,这个名字倒是古怪,不过门丁依旧面无表情,显得不足为奇。 郝风楼连忙道:“是我,是我,学生风楼” 他要有模有样的作揖行礼,这门丁不耐烦地道:“请先生随小人进去。” 郝风楼白了他一眼,一个小厮也如此嚣张,罢,眼下不计较这个,随这门丁穿过大门,他感到许多人在身后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必定要无功而返。 郝风楼倒也不急,信步跟上去,转到了一处小厅,进了厅去,这小厅的装饰很是别致,虽然简单,却带着一股子出尘之气,非但不让人觉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使人凝神静气的作用。 只是坐在小厅里的一个女人就实在让人静不下心来了。 这个女人年纪其实并不大,至多三旬,相貌平庸,只是一张脸却仿佛是别人欠了她的银子,又或者她从你那儿失去了贞cāo,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锐利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眼眸子在你身上一停,便有强大的威慑毕露而来,让人猛地一见,心里不由疙瘩一下。 偏偏这女人仿佛不晓得别人讨厌她那眼神,郝风楼进来之后,女人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停留,仿佛眸光可以刺穿郝风楼的身体,直透他的心底深处。 “难怪许多人都骂她是老尼姑了。”郝风楼心里腹诽,随即微微一笑,向这女人行礼道:“学生风楼,见过小姐。” 听到小姐二字,女人愣了一下。 因为以她的年纪,许多人都喊她姑姑或者嬷嬷。 不过她确实是个小姐,因为至今,还没有嫁人。 只是 郝风楼这样称呼并没有使这女人的脸sè好看一点,她的脸依旧古板,唯有那锐利的眸子掠过了一丝茫然。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有一只很好看的绯玉镯子。 “你叫风楼,是松江人氏怎么,连一个功名都没有”女人的声音很嘶哑,而且这句诘问,显然对郝风楼有些不满,来这里的至不济也该是个童生,虽然举人是没有,可是秀才却也有不少,相比之下,郝风楼的劣势很明显。 换做是其他人,被这女人一番询问,早就不知如何开口了,郝风楼却是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小姐有所不知,学生从前家道殷实,所以虽然读书,但是并没有考取功名的心思,可现如今”他故作苦笑,接下来的事自然是让这女人去故意猜测了。 女人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个回答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只是郝风楼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第一次听倒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多听几次,竟觉得很是顺耳,她的脸sè才微微好了一些,正要准备出题。 郝风楼却突然道:“小姐这个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样式也很好看,我家道还好的时候曾随父亲拜访过松江知府,那松江知府的夫人也曾佩戴过这样的镯子。” 公子风流第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部分阅读 郝风楼早就发现这个女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去抚摸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心里已经猜测,这副镯子必定是这女人少有的珍爱之物。 所谓情圣,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打动女人的心,而要打动女人的心,和那些医师一样,即所谓望闻问切,所谓望,就是观察,根据你的眼睛,观察一个女人的神情动作,比如这个女人,郝风楼看她见自己来时虽然表面上纹丝不动,可是身子却有自然反应的缩了一下,可见这个女人对男子带着天生的反感,可是心底深处未尝又没有某种渴望,这是一种深处闺阁的处子们最常见的反应,因此郝风楼断定,她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还未出嫁。 再看她随后见郝风楼唤她小姐时,眼眸虽然依旧锐利,但是这眼眸深处似乎微微的闪过了一丝愤然,郝风楼料定,这个女人虽然还是小姐,但是心里,却并不希望被人看穿这个身份,毕竟她年纪不小,却还未嫁人,这是一种很羞于启齿的事。 可是小姐多叫了几遍,她便慢慢适应,那么又折shè出了一种复杂的心态,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她既讨厌被人看穿,可是心里又隐隐为自己依旧独身而骄傲。 看上去这两者之间好像有着某种矛盾,不过这种事很常见,就好像某个男人身边有许多女人,在同伴面前,他会觉得骄傲。可是在家中长辈又或者有些特定的人面前又会觉得羞耻。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每到感到不适时,只要有情绪波动,都会忍不住去抚摸那个玉镯,郝风楼可以断定,这个玉镯对女人的意义非同小可。 所以不出郝风楼所料,女人的眼中果然掠过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人心就是如此,当你珍爱的东西被人无意发觉,并且也表现出兴趣时,无论是谁,她们的心情都会很愉悦。 女人骄傲地道:“这是夫人送给我的。” 每一个被人珍爱的物品之所以获得珍爱,往往都是人为的赋予了某种感情,甚至可能一个不值一文的吊坠,假若是有特殊的意义,那么也可能会使人视若珍宝。 郝风楼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对她口中所说的夫人一定有很深的感情,而且这个女人主持教习的选聘,也一定是陆家夫人最为倚赖的心腹。 郝风楼立即露出几分羡慕地道:“如此珍贵的玉镯,夫人竟是肯赠给小姐,想来夫人对小姐不但信任有加,而且还有很深的感情。令夫人真好,若是别家夫人肯定不会这般舍得。” 女人眼眸一亮,尤其是郝风楼由衷的夸奖陆夫人的时候,她连忙道:“是,我家夫人不但和蔼,而且心地也是极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密起来,那方才惜字如金,一脸刻薄的女人似乎来了谈兴,竟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夫人如何对待下人的事,郝风楼只得耐心的听。 听得差不多了,郝风楼不由道:“不知小姐芳名” 女人道:“我叫迎,你叫我姐即是。” “姐姐”郝风楼一笑,连忙打蛇随棍上,旋即摇头惋惜起来。 见郝风楼惋惜,迎不由道:“公子何故叹息” 方才郝风楼进来的时候,迎对他可没有这样客气,可是现在,语气不但缓和了许多,连脸上的冷漠也收敛的烟消云散。 郝风楼叹道:“我现在明白为何姐还未婚嫁了,想来是姐不舍得夫人,换做是我,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好夫人也不肯嫁出去。” 本来这迎身为一个老女人,觉得还未婚嫁,心里不免有些芥蒂,现在经郝风楼一说,却是说并非无人娶她,只是因为她舍不得夫人才不肯嫁人,迎的脸上不经意的掠过一丝喜sè,似乎对郝风楼的这个猜测,很是满意。 郝风楼又道:“不过纵是如此,可是姐有时也该为自己打算,其实我瞧得出来,方才领我进门的那个门子就对姐有好感。” 方才郝风楼是被一个孔武有力的门丁领进来的,现在借题发挥。 迎心里乍喜,却是嗔怒道:“那陆五这个人一向不规矩,这样的人真是讨厌。” 郝风楼笑嘻嘻的道:“是,是,姐怎么会瞧上他,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到这里,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密切了,迎怎么看郝风楼怎么顺眼,不由问道:“我瞧公子不像是落魄人,为何要来应募陆家的教习” 郝风楼打起jing神,心里想:“方才是望闻,现在是切问,能不能过关,就看自己怎么答了。” 他连忙苦着脸道:“姐有所不知,我家原本家境也是不错,只是近来家道中落,实不相瞒,如今虽然有几件体面衣衫,可是已是身无分文,眼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幸赖幼时读过一些书,今ri见陆家招募教习,便想来试试。”说罢,似乎勾起了伤心事,重重叹口气。 本是含玉出生的公子,结果遇到家变,不免引人同情,迎终究还是女人,虽然看上去不近人情,可是此时和徐谦相互诉说了心事,早已将他看作了自家的亲朋好友,她不由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的身世既是如此。” 她沉吟片刻,旋即道:“好啦,说了这么多话,你终究是来应募的,现在我要出题了,你仔细一些。” 郝风楼正襟危坐,道:“请小姐出题。” 迎笑道:“你背三字经来我听听。” “哇哈哈别人背女四书,我只要背三字经,果然是情圣出手,不同凡响。”他立即想到那些府外沮丧出来的失败者,要是这些家伙知道自己的题目是三字经,会不会掐死本少爷的冲动。 可惜虽然是三字经,郝风楼却是很无耻的苦笑,道:“这个有些难姐,我怕背错了” 姐却是鼓励他:“你试一试,没有关系的,不要紧张。” 郝风楼对三字经有一些印象,便道:“人之初xing本善,xing相近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ri月星,三纲” 背到这里,郝风楼已经没词了,语气开始犹豫不定。 姐微微一笑,道:“够了,看来你也算是熟读,不过这三字经毕竟是蒙学,偶尔遗忘一些倒也情有可原,这初试就算你过了。你待会儿去侧厅里坐一坐,姐还要再初试几个人,你先在那里等着,今ri是遴选的最后一ri,所以等初试过后,正午时夫人要亲自来考校,姐也只能帮到这里,可是到了夫人跟前,想要蒙混过关可是不成,你要小心了,明白了吗” 郝风楼大喜,至少这一关,他是过了,而且据说,到现在为止,过关的只有一人,加上自己,也才两个人而已,接下来是二选一,有五成的机会。 他连忙起身作揖,感激的道:“姐关照,学生铭记在心。” 郝风楼告辞出去,听到背后迎冷漠的声音响起:“叫下一个,吴天泽。” 郝风楼走得慢,一个读书人和自己擦肩而过,这人必定是吴天泽,接着,吴天泽入厅,便听他隐隐约约压力很大的声音:“学生吴” 旋即便是迎不客气的道:“背女诫” “啊我我” “来打发出去” ; 第五章:敢抢我妹子 陆府太大,随着一个家丁出了小厅,七弯八绕,郝风楼的目光应接不暇,还未回过神来,便领到了一个侧厅。 这时候只是明初,奢华之风还没有正式兴起,所以虽然府邸气势磅礴,但是厅堂里的装饰多以简便为主,陆家虽是武勋世家,但也有些附庸风雅,在侧厅里的陈设简单而带着几分墨香气,当然,这主要得益于墙壁上的一些字画。 身为情圣,不但要jing通音律,更要懂得各种诗词,无论朦胧诗现代诗梨花体又或者是唐诗宋词,郝风楼都倒背如流,想要感动女人,应景的诗词不能做到信手捏来,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在书画的欣赏方面,郝风楼也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墙壁上的一幅行书吸引,看得出来,这幅诗词是仿作,可是比起真迹起来,郝风楼更有兴趣琢磨仿作,因为真迹常有,但是高明的仿作却是少见,尤其是那些能够悬挂装饰于豪门宅邸的仿作,那更是凤毛麟角,仿作能仿出水平,甚至比真迹还难得。 郝风楼负手驻足,却是差点忘了坐在这侧厅里还有一个人。 此人似乎在这里呆了不少时候,纶巾儒服,一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打扮,年约双十,生的也颇为秀气。 他一见到郝风楼进来也不做声,只是在徐谦和自己之间进行比对,似乎觉得自己卖相上略逊一筹,眼眸中立即掠过了一丝嫉sè。 他冷冷一笑,道:“兄台也过了初试” 郝风楼恍然,这才注意到他,见他很不客气的打量自己,点点头道:“正是,还未请教。” 此人不耐烦地道:“我姓周,名言,你要叫我周公子,你又是谁” 这个叫周言的,架子倒是不小,郝风楼对他自然没有好感,道了自己姓名,随即道:“周公子也是来应募” “这是自然。”周言自信满满地道:“也不知是你走了什么运,竟也通过了初试,不过本公子奉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这陆家小姐乃是本公子的囊中之物,想和本公子争,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多少份量。” 郝风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是来抢本少爷女人来的。 周言也很愤怒,本来这次初试只有他一人通过,原以为只要过了今天,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陆家小姐的老师,而后再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来一个郎情妾意,把陆家小姐弄到手,不但能抱的美人归,这荣华富贵更是不可待言。 谁晓得就在初试结束的当口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此时他恨透了郝风楼,可是又不免暗暗试探一下郝风楼,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面对这种无礼,郝风楼冷笑以对,道:“有没有份量到时便知。” 周言怒道:“那我问你,你可有功名” 说到功名,周言面带得sè。 郝风楼淡淡地道:“功名于我如浮云一般。” “哈哈”周言大笑道:“还以为是个劲敌,原来是个草包,哈哈本公子告诉你,本公子乃是秀才,不但如此,还是镇江府的廪膳生员,来年就要参加省试,迟早要中举做官。不过嘛做官没意思,就算要做官,也得先抱了美人归再说,这陆家小姐,本公子志在必得,你一个没有功名的家伙,凭着几分气运过了初试就想和本公子抢女人你是哪一根葱” 这家伙嘴巴太贱,不过郝风楼知道,姓周的家伙表面上胡言乱语,可是他很聪明,他故意踩自己,就是想要让自己失去信心,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战。 “怎么,你不吭声罢了,本公子可怜你,我这里呢,有十几两银子,权当是你的辛苦费,你若是现在知难而退,这银子就给你,如何” 周言已经开始展现自己的财力了,他意气风发,一脸自信,相比之下,平淡如水的郝风楼就显得落了下风。 郝风楼道:“我不要银子,我要做陆小姐的先生。” “吓”周言几乎要跳起来,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为何不撒尿照照自己,你连功名都没有,想必连书都没读多少吧,像你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本公子见得多了,做人要知进退,不要不晓得好歹” 郝风楼平淡地道:“我读过书。” “学些皮毛有什么用”周言继续讥讽他:“粗通文墨就想做人先生,就想和本公子抢女人” 郝风楼道:“我说过,功名是浮云,我不在乎功名。” 周言几乎要捧腹大笑了,原来是个书呆子,冷笑道:“连功名都没有,也好意思自称读书人。” 郝风楼道:“我读书只是作乐,可不是用来博取前程。至于我的学问如何,我也说不清,不过”他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道:“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只好请公子赐教了。” 郝风楼看向墙上的一副入图,道:“周公子,你看这画中意盎然,以周公子的才学,能否吟诗一首” 周言呆住了,即兴作诗他虽然会作诗,可是即兴做诗,那也只有曹植那种七步成诗的天才才玩得转,他不过是个小小秀才,一时之间怎么做得出来。 意识到郝风楼在故意打击自己,周言冷笑道:“我一时没有兴致,怎么,莫非你能做得出来” 郝风楼毫不犹豫地道:“外头下着细雨,可是屋里又看到这图,我一时尽兴,倒是有了。”沉吟片刻,道:“葱葱溪树暗,靡靡江芜湿。雨过晓开帘,一时放入。” 周言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还真是一首五言诗,无论是立意还是用词,都算是上佳之作,这真是他做出来的周言可是识货的人,这样的诗便是进士举人老爷也得花费些功夫才能琢磨出来,而眼前这个没有功名的家伙居然即兴做出。 可是你要质疑郝风楼抄袭,又显然很没有道理,因为诗词这东西传播很快,而周言又是秀才,在镇江府里经常和文人墨客们聚会清谈的人物,若郝风楼是抄袭别人,这诗词自己不可能没有风闻。 周言开始一脸古怪的打量郝风楼,对郝风楼的话有几分相信,说不定真是哪家的世家子弟,家学渊源深厚,再加上家大业大,也不指望让子弟出来考什么功名,又或者想要厚积薄发,等到差不多时候再放出来一鸣惊人。 种种的可能在周言脑中掠过,他悲愤,疑虑,自信心开始动摇。 郝风楼又从容地道:“这一转眼的功夫,我倒是又来了灵感。” 还有 周言又有吐血的冲动。 郝风楼摇头晃脑地道:“我从松江沿途到镇江,今ri见了这入图,心里便想到近几ri的际遇,诗兴大发,就再来一首,让公子见笑。”他肃然而坐,旋即脱口而出:“丹徒县南江水斜,来两岸无人家。深林ri午鸟啼歇,开遍满山红白花。周公子,以为如何” 这些诗都是郝风楼在师傅督促下背诵的诗词,如今派上了用场。 周言目瞪口呆,自信心彻底动摇,丹徒县就是镇江府的治所,也就是现在的镇江府城所在地,至于郝风楼的两首诗,都是脱口而出,随便一首,都算是上品,这个家伙居然信口做出两首。 正在周言的自信心要崩溃的时候,郝风楼又苦笑,道:“我作诗就是如此,一旦作了,就没有停歇,从前有一次和人对诗,一个时辰作了十几首出来,你看,我现在又来灵感了。” 还来周言那可怜的自信心化为乌有,连自尊心都受到了打击,不过他渐渐发现,郝风楼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出门的书呆子,才华自然是有,不过人情世故 周言打断郝风楼道:“风公子的诗还算可以。”他勉强说了可以二字,心却在抽搐,郝风楼若只是可以,他就只能算是狗屎了,最后他婉言道:“只是风公子既然有如此才华,何必要来陆家应聘做个先生,我一瞧你便知你是世家子弟,这” “哎其实我也不想来的。”郝风楼愁眉苦想地叹气道:“只是族中长辈非要逼着我来,说是年纪不小,是该婚配了,恰好族中有个远亲,在陆家做事,他写信传书过来,说是陆家有一小姐,国sè天香,让我来做她先生,至于其他,就看我的造化了。再者说了,我这远亲如今在陆家,也算有几分声势,有他照料,家里也放心一些。” 周言的瞳孔放大,心在一滴滴的淌血,这一次,他真想喷出一口老血了。 你才华好倒也罢了,你家学渊源深厚也不说了,居然在陆家还有人 不公,不公啊 周言恨不得捶胸跌足,他立即想到,难怪这个姓风的家伙能轻易过了初试,按理说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情,可是人家考校的是女四书,除非在这上头下苦功,否则就是王安石范仲淹来,也得歇菜。 如此一想,周言明白了,这是有人放水,这个家伙上头有人,搞不正当竞争,初试的时候就已经和相关的人打好了招呼,黑箱cāo作。 周言的自信心彻底崩溃。 他不由道:“你那远房表亲,不知在府上担任何职” 郝风楼淡淡的道:“只是府里的大管事而已。” 周言那略带几分俊秀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前景堪忧。 ; 第六章:笨蛋和聪明人的区别 接下来的时间,周言目若呆鸡般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郝风楼见他不吭声,也懒得理他,心里却是想:“和本少爷抢女人,你有几个胆子抢我女人如杀我父母,不将你办了,情圣二字要倒过来写” 周言一脸惨白,心里满是悲愤,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憋屈感,原以为志在必得,可是现在看来,人家才情好,上头又有人,这一定是陆家里头已经做好了局,故意拿自己来陪衬,是给陆夫人看的。 “世道黑暗啊,连应募个教习居然也有这么多黑幕。”周言觉得这个时候若是下一场雪才能应景,显示出他的窦娥之冤。 正在这时,有个小婢进来,笑吟吟地道:“初试已经结束,请二位先生进内府,陆夫人要亲自考校二位先生。” 郝风楼自信满满地长身而起,看了这小婢一眼,随口问道:“原以为会是姐亲自来叫,是不是姐主持初试有些乏了” 看这口气就好像拉家常一样,这小婢自然晓得郝风楼说的乃是迎,忙道:“是,姐姐先歇下了。” 郝风楼叹道:“嗯,她要多休息一下,我看她的脸sè不是很好。那我们走。” 周言见郝风楼很亲密的和陆府的人闲聊,脸sè更加惨白,郝风楼没有吹牛,这陆府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初试的人和他有关系,府里的大主事也和他有关系,看郝风楼和小婢有说有笑,或许和这小婢也有一腿。 他一脸怅然,看到小婢领着郝风楼已经出了门,只好胀红着脸,一肚子的义愤填膺地跟着过去。 进了内府,绿树成荫,阁楼隐在树木之间,带来了些许的意;远处可以看到一个亭子,亭子里已有许多人或站或坐的等候。 一个雍容的妇人被所有人众星捧月一般的拥簇着,她神态安详,年华虽已逝去,可从五官上,依稀可以看到从前那动人心魄的绝美容颜。 她的目光显得很恬然,似乎任何事都引不起她太多的关心,很明显,她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无论是举止还是神态,都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小婢上前通报,随即郝风楼和周言二人上前,二人一道行礼,一起道:“学生见过夫人。” 陆夫人笑了,她的目光在郝风楼和周言脸上打量了片刻,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似乎发现了一丝不同。 郝风楼虽是面无表情,可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朝气蓬勃,长身而立,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而周言就欠缺了许多,他的神情犹豫不定,目光散乱,似乎心里想着什么心事,很是心不在焉。 目光停留在郝风楼身上的时候,陆夫人不由微微颌首点头,露出赞许。至于落到周言身上的时候,陆夫人的绣眉微微蹙起,略带几分不满。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尤其对于感xing的女人来说。只是陆夫人旋即莞尔一笑,似乎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和蔼的道:“小女顽劣,不过近来却喜欢上读书,本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读书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府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先生,所以才广纳贤才,希望外聘贤才,二位都是青年俊彦,既然能过初试,想来学问都是好的,因此,本夫人不免要考校一下二位先生,择选出一个教习出来,若有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郝风楼作揖行礼道:“夫人尽管一试。” 周言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的道:“是,是” 陆夫人朝郝风楼笑了笑,对郝风楼的知书达理的印象更加深刻,随后道:“只是本夫人毕竟也没读什么书,如何比试,分出高下来,却让本夫人有些为难。” 这当然只是一句自谦的话,下一句显然就会出题了。 郝风楼却冒昧的道:“夫人不妨来比一比诗词,诗词之道,最能衡量学问深浅。” 对郝风楼没来由的插话,陆夫人的眉头不由蹙起,似乎觉得郝风楼有些鲁莽。 不过她对郝风楼还未来得及降低印象,周言却是脸sè一变,道:“不,不比诗词” 若说一开始郝风楼是鲁莽,那么周言此后心虚的表现,就全然吸引了陆夫人的目光,陆夫人看得出周言这个年轻人心虚,听闻他是个秀才,可是连诗词都不敢比,莫非这个人的功名是蒙来的 周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信心更是崩溃,一张脸苍白如纸,越来越不自信起来,犹犹豫豫的道:“比诗词不雅,不如比一比其他。” 郝风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吟吟的道:“诗词如何不雅罢了,你既要比试其他,那我也遂你的心愿,不过这较艺无非是就是琴棋书画,周公子要比什么” 场面已经完全控制在了郝风楼的手里,控制场面是情圣的必修课。任何场合,一个合格的情圣,必定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 周言顿时无言了。 比什么自己最在行的是读书,可是对方的诗词信口捏来,这经义诗词本就是同源,八股做的人,诗词必定上等,若是比这些,自己连给郝风楼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至于琴棋书画,周言虽小有涉及,可毕竟不是所长,郝风楼自信满满,问他比不比琴棋书画,看这口气,必定这也是郝风楼的长项了。 周言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何其失败,思来想去,居然没有一样东西能拿出来比的, 沉默了很久,陆夫人那边显得已经不耐烦了,人家郝风楼如此大度,让你自己选题,你却是失魂落魄,这是什么道理。 周言看出了陆夫人的心事,脸sè微红,又是羞愤难当,满肚子都觉得委屈,自己堂堂廪膳生员,竟然输在一个没有功名的家伙手里,天哪,这还有没有天理。 “不能,我要揭穿此人的面目,不能就这么算了”周言不打算比了,他决定揭露风楼的丑行恶状。 想到这里,周言连忙跪倒在地,道:“夫人,我要状告,我有冤屈,这个姓风的是关系户,他和府上的大主事有一腿,他们合起伙来”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小婢顿时花容失sè。 陆夫人微愣,她万万想不到,好端端的一场考校,突然成了诉苦大会。 郝风楼依旧面带微笑,这个蠢货上当了他心里暗暗摇头:“蠢到这种地步,也敢和本少爷抢女人。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么一说,不但把那大主事真正得罪死了,而且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陆夫人也绝不会承认吗一旦承认,岂不是告诉告诉大家陆府作弊,而那些兴匆匆跑来应募的读书人,岂不都要骂娘” 陆夫人脸sèyin沉,道:“周先生这是何意你现在说陆府有人勾结风公子,可有什么证据” 周言道:“这是姓风的亲口说的,他说大主事是他的远房亲戚。” 郝风楼矢口否认,道:“夫人,学生没有说过。” 周言吐血:“你说过,你这骗子,是了,夫人若是不信,请大主事来对证就可。” 这陆家的大主事就站在夫人身边,听到周言污蔑自己暗中作弊,还安插自己的远房亲戚来应募,已是怒不可遏,道:“夫人,风公子并非是小人的亲戚,小人敢对天发誓,至于这周公子,满口胡言乱语,人品低劣,可见一斑,请夫人立即将他赶出去。” 陆夫人深深看了大主事一眼,觉得大主事并不像说谎,又想到一旦被人如此栽赃,陆家的声誉可能受到影响,就算是真有其事也不能认了,于是冷笑道:“周公子,你太放肆了,本夫人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也不辱你斯文,来人,请周公子出去。” 几个家丁上前,周言气炸了,他恨啊,他恨郝风楼搞不正当竞争,他恨郝风楼上头有人,他恨陆家的所有人,于是大叫道:“不公不公陆小姐姓风的,陆小姐是我的女人” 郝风楼震惊了,然后为周言默哀三秒,这个家伙显然是气疯了,自尊心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陆夫人的美目之中掠过了一丝厉sè。 那大主事趁机道:“夫人,这个臭书生实在大胆,竟敢侮辱小姐” 陆夫人依旧不做声,似是麻木。 可是大主事立即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他厉声道:“来人,将这狗才打出去,狠狠的打,无论有什么干系,学官那边,到时自有人去通融” “哎哟”有了大主事的吩咐,已经有个家丁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在周言的脸上,周言捂住脸哀嚎,几个家丁抢上去拳打脚踢,自是不会客气。 而陆夫人已经长身而起,既不阻止,也不鼓励,这种场合,以她的身份自然不适合继续久留,于是带着一干丫头走了。 大主事红着眼睛,对周言深痛恶绝,居然敢说自己舞弊,还当着夫人的面,好在夫人睿智,没有听信他胡言乱语,而且这个家伙还敢污蔑小姐,那更是该死了,他指挥着家丁:“打,狠狠的打,不要让人以为咱们陆家软弱可欺。” 周言被打得狼狈不堪,痛得哇哇乱叫。 郝风楼连忙道:“算了,算了,毕竟是读书人,不要辱了斯文,年轻人口没遮拦” 周言一听到郝风楼的声音,就火冒三丈,一边挨打,一边痛骂:“姓风的,你断子绝孙你串通陆家的混账” 郝风楼愣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摊,道:“方才我说的不过是玩笑,读书人身子骨弱,下手不要太重,用长条凳子就好了,不要动刀动枪。” 一个家丁虎躯一震,然后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长条凳上 郝风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阿弥陀佛,我为什么这样的坏。” 第七章:书中好多颜如玉 “风公子,从今往后你便是陆家教习,陆小姐每隔一ri便来听讲一个时辰,至于府里的规矩,到时你自会明白,望你好自为之。” 大主事叫陆福,正儿八经地给郝风楼做着安排。 “还有,你的住处就在外府的东厢,老夫已让人收拾好了,不过你要谨记,内院不得允许不得随意进出,陆家的规矩严,你若是触犯了规矩,老爷和夫人都会严惩。当然,你毕竟是先生,和咱们这些下人不同,所以呢,外府这里倒是随你走动,你若是缺什么,和吴帐房打一声招呼,他就住在你的隔壁,想来会照拂你。” 郝风楼道:“我有一个丫头,平时照料我的生活起居,能否也让她搬进来” 陆福踟躇了一下,道:“好罢,只是不知人在哪里,正好府里要派人去给你拿行礼来,到时一并请来。” 郝风楼点头,道:“多谢。” 陆福许是要急着去给夫人回禀,所以和郝风楼寒暄了几句,探了一下郝风楼的底细,见没什么问题,便急匆匆的走了。 郝风楼的住处还算不错,毕竟是先生的待遇,因此特意安排在一个一进一出的厢房,外间可以做小厅,里头则是卧房,至于陈设,陆家也有考虑,找了些字画装裱,笔墨纸砚也都齐备。 郝风楼对此表示满意,食宿免费,而且教学任务也很简单,两天上一个时辰的课,轻松惬意。 郝风楼在房子里呆了半个时辰,这时候小香香便背着包袱来,虽然只是几个时辰不见,可是小香香却是激动地冲向郝风楼,含泪道:“吓死我了,我以为少爷丢下了我,少爷,你真的成了教习” 郝风楼低调地道:“不敢当,不敢当,你少爷太鲜明太出众,陆家很看好我,盛情难却是了,明ri就要教陆小姐读书,可是少爷手上却是一本书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陆家那边多半以为郝风楼是读书人,既然是读书人,就肯定会自己带书来,所以也没有给郝风楼预备课程,自然也没有送什么书来。 可是现在,郝风楼悲剧的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书来备课,那么明天教什么 一听到书,小香香眼眸一亮,连忙道:“有的,有的,夫人吩咐我跟着少爷的时候,我就带了一些书来,是在少爷枕下找来的,就指望少爷能改邪归正,多读读书,想不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还真有 郝风楼不得不对小香香刮目相看,看看人家想得多周到,简直就是丫头界的典范啊,不但送钱送温暖,连书都有。 小香香解下包袱,果然寻出几本书来,作为一个小丫头,她对书本显得极为郑重,道:“少爷,你快读书,快读书。” 郝风楼接过书,看到小香香很神圣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不过这个时代,看书的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在寻常人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读书二字本身就象征着高雅。 只是 第一本书士子风流 第二本书娇妻如云 第三本书武娘秘史 郝风楼震惊了。 这就是那个人渣读的书他翻开士子风流一页,便看到不堪入目的文字:这生员极喜ri间干事,好看yin物以助yin兴,夜间干事 卧槽果然不愧是败家子的珍藏。 再去翻娇妻如云和武娘秘史,也都是所谓的稗官野史的sè情秘本。肯定是从前那个郝风楼不知从哪里淘来每ri置于枕边,而小香香又不识字,对她来说,但凡是书,多半都是再神圣不过的物事,所以随身带了来,小心翼翼的收藏。 郝风楼感觉自己是真的要悲剧,拿这种书备课,且不说今夜睡得下睡不下,看多了是会血脉喷张的,会不会爆体而亡 郝风楼将书放下,只得道:“唔,都是好书,不过现在不急,我先睡一会再慢慢看。” 小香香只当公子要偷懒,立即道:“天sè还早呢,少爷分明要偷懒。”她的眼中含泪起来,继续道:“夫人交代我,一定要我” 郝风楼一下子老脸通红,一看小香香要哭,让郝风楼心软下来,道:“好,好,好,我看。” 郝风楼只得坐在小厅里,危襟正坐的拿起娇妻如云来看,里头的言辞自是不堪入目,郝风楼心里想:“久经熏陶之下会不会情圣变禽兽” 小香香则是眉飞sè舞,如花蝴蝶一般在里屋和外厅穿梭,有时收拾行礼,有时还要蹑手蹑脚出来瞄一瞄,看看少爷是不是在偷懒,显然少爷做了教习,现在又开始读书,让她心情愉悦,可是又不敢发生声响,生怕打搅了郝风楼,所以蹑手蹑脚。 这一夜实在痛苦不堪,郝风楼几次想放下书本来,可是看到欢快的小香香,总是不忍,于是读到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见屋里没有了声音,郝风楼放下书,蹑手蹑脚地掀开里屋的帘子看,却见小香香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传出细微的鼾声。 “这个丫头”郝风楼摇摇头,只是看多了方才的书,心情难以平复,便决定先出去走走,吹吹冷风。 屋外的月sè皎洁,银盘的月儿犹如发光的玉石,些许月sè洒落在庭院里,树影婆娑,间隙露出些许光晕,再有微微冷风吹拂,郝风楼的身体终于冷静下来。 他背着手,兴致盎然的在院中踱步,借着朦胧月sè去看周围的风景,心里不由想到明ri教授陆小姐读书的事,既有几分焦虑,又带着兴奋。 骤然,不远处竟传出金铁撞击和低声娇喘的声音,郝风楼来了兴致,加快脚步。 前方是一处空地,这空地倒像是个细沙堆积的校场,不过陆家乃是武勋人家,在外院布置一个校场倒也属于情理之中。 在校场中,月光之下,一个女子手持宝剑如狂风一般乱舞,衣裙在风中随着剑光飘舞,犹如舞蹈,可是那空中飞舞的宝剑却绝不如舞蹈一般柔美,利刃的锋芒在月sè之下闪闪生辉,竟是刺破虚空,快如雷电。 郝风楼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不能跟上宝剑的速度,这个舞剑之人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这是武功这个时代居然会有武功 郝风楼又一次震惊了,可是眼见为实,眼前这个身影几乎快得看不到面容的女子使用的就是武功。 女子似乎已经发现了郝风楼, 公子风流第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部分阅读 她的速度猛然一顿,秀眉微微凝起,旋即以极快速度,宛若一阵风般借力飞来,剑尖如星,下一刻,剑锋稳稳地停在了郝风楼的咽喉之下。 女子声音冷酷,带着鼻音干脆利落地道:“滚” “好暴力好野蛮不过本少爷专治各种不服,专治各种问题少女”这念头在郝风楼的脑中掠过。 借着月sè,郝风楼终于看清了女子的相貌,墨黑的丝丝发缕在微风地拂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她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她薄薄的微微扬起的美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柳叶秀眉下的眼睛幽邃无比,她牢牢握着剑柄,剑尖在郝风楼的喉下屹然不动,神sè冷俏,目露杀机。 明朝的美女莫非都这样凶吗 不过在剑锋威逼之下,郝风楼虽然感叹于女子的美貌,后背冒出一丝冷意,可是神情却是轻松,用一种很作死的表情说出一句很作死的话:“本少爷从没有滚过,不如请姐姐教一教我好吗” “你”女子秀眉一凛,寒意更甚。 郝风楼叹口气,道:“美女姐姐,身为一个妇道人家,动手动脚是很不好的,能不能请你将剑挪开一些” 女子却是将剑锋轻轻前送半寸,剑锋几乎抵住了郝风楼的肌肤。 这就是她的回答 郝风楼心里发毛,却是轻抿了抿嘴,脸上依旧是淡定从容。 最后,女子轻吐一口气,显然没有想到郝风楼这样大胆,低声道:“你是新来的教习” 郝风楼笑道:“学生有礼。”有礼你个头,郝风楼心里腹诽。 女子不屑地瞥瞥嘴,收了剑,淡淡地道:“陆家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你一介书生还是不要来趟这趟浑水的好。” 说罢,冷冷地朝郝风楼一笑,飘然而去。 “不简单本少爷穿越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还有什么事能比本少爷找老婆更不简单”郝风楼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的想。 另一边,女子回到自己的闺房,有小婢上前,给她温水擦拭了额上的细汗,女子淡淡的道:“府里新进来的那个教书先生有点古怪,想尽办法打听一下,不要为此耽误了燕王殿下的大事。” 新书上传两天,接受了很多读者的意见,有亲爱的读者提到为何老虎的书里主角没有挫折,那啥,有必要重点讲一下,老虎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网络幻想文学,什么是幻想文学呢,粗俗一点,就是给人在紧张之余消遣的小说。老虎不愿意写挫折,是因为身心疲惫的读者们更向往美好的事物,想读者所想,思读者所思,才是幻想文学的jing髓。 所以老虎绞尽脑汁,只是希望每一个读老虎书的人,若是能忘记现实的种种无奈,能在身心疲惫之时让老虎博君一笑,那么老虎就知足了,这是老虎的工作,老虎为之努力的方向。 另:新的一个星期开始,冲新书榜的时候到了,老虎对自己的第四本书,抱着很大的期望,如果老虎能给大家带来愉悦,那么就请大家不吝啬你们的会员点击推荐票收藏,给老虎一点力所能及的支持吧,万分感谢。 ; 第八章:少爷我读春秋 新书上传,又恰逢新的一周,老虎冲榜,求点击求lwen2.lwen2推荐,求一切支持。 “少爷,少爷,快起来,要教陆小姐,快,快,不要让陆小姐久等。” 次日清早,郝风楼被小香香叫起,郝风楼打起精神,连忙穿衣趿鞋,心里满是期待。 陆小姐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美女 很好,看本情圣手段如何,师傅,你安心的呆在你娘胎里,弟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师傅的娘现在只怕还在娘胎呢。那么师傅他娘的娘多半也没出生,好乱的伦理关系啊。 郝风楼穿了衣服,洗漱一番,小香香拿来铜镜给郝风楼照,镜中的郝风楼剑眉星目,依旧还是光彩照人。 抽出腰间的纸扇,郝风楼自信满满:“你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本少爷去见你的少夫人了。” 小香香重重点头,鼓励他道:“少爷一定要加油,夫人和我看好你。” 看好我会将我扫地出门郝风楼心里腹诽。 出了房,外头有个小厮在这儿候着,领着郝风楼往陆府深处去。 这一路上,郝风楼想到待会该如何和陆小姐相处,又如何吸引陆小姐的好感,各种思绪纷沓而来的时候,远处有个小厮,道:“老爷回来了,老爷从营里回来了。” 又有人道:“是不是要知会一下夫人” 先前的人道:“还是莫要知会的好,老爷刚刚回来就往陈姨娘那儿去了。” 似乎说到了府中的忌讳,另一个不敢做声了。 这些声音隐约传到郝风楼耳里,不由摇头,等到了一处阁楼,小厮先进去通报,才出来客气的对郝风楼道:“风先生,小姐请你进去。” 郝风楼踏入阁中,阁楼里的陈设郝风楼并不关心,好狗血。不过郝风楼没功夫管家里长短,他关心的是,陆家小姐如何,长什么样子,够不够武藤兰的标准。 然后 一入阁中,郝风楼彻底震惊了,所有的期待尽皆化为泡影。 屋里由屏风一分为二,陆小姐倒是没有见到,不过屏风的间隙中倒是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绰绰的人影,想来,陆小姐是躲在屏风后听课。 更让郝风楼无语的是,坐在阁楼一角的正是那位迎春迎大姐,迎大姐依旧是一脸肃然,正襟危坐,目光扫视郝风楼一眼,微微颌首点头,算是和郝风楼打了招呼。 这这是悲剧啊。 郝风楼原本期待的是自己手把手的教陆小姐读书,郎情妾意,最好再勾搭成j。想不到结果却是陆小姐只闻其声,不能见人,而且边上还有个监工在旁监督。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要从容,挫折只是暂时,不能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屏风后的陆小姐听到了动静,娇声道:“学生陆妍,见过先生。” 迎春目光微阖,坐在一旁依旧一动不动。 郝风楼只得勉强笑道:“很好,那就授课吧。” 对着屏风,有一个椅子,郝风楼坐下。 陆小姐在屏风后道:“今日是第一次授课,只是不知,先生要讲授的是什么内容” 声音很好听,仿佛黄莺在唱歌。 郝风楼苦笑,讲授什么自己可没有做什么功课,总不能拿娇妻如云和士子风流出来讲吧。 他转念一想,当时应募的时候,出题最多的就是女四书,对方是个女子,最好讲授女四书的内容最好。可是女四书郝风楼并没有看过,该怎么办 有了 郝风楼咳嗽一声,装出几分先生的模样,道:“先讲一个故事。” 迎春微微愕然,眼眸轻轻张开,显然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这时候,不便制止。 屏风后的陆小姐却是来了兴致,清脆的道:“好啊,好啊,就听故事。” 看来陆小姐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郝风楼道:“从前有个小姐,本是许配给了一个穷书生,只是后来,小姐家人见穷书生太穷,是以” 郝风楼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他讲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个小姐,因为父母悔婚,最后抛开一切,和许配的穷书生私奔的故事。他决定用旁敲侧击的方式,给陆小姐洗脑,告诉她,悔婚是不对的。 说到最后,郝风楼感叹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既以许配给人,那么无论对方贫富,都该从一而终,所谓节妇,就是如此。” 这个故事,似乎触动了陆小姐的心事,她不由问:“可要是原本许配的人家是个纨绔子弟,每日都只是游手好闲,据说还好赌成性,还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这样的人,也要也要从一而终吗” 一旁的迎春听出了蹊跷,拼命咳嗽,制止陆小姐继续说下去。 郝风楼立即激动起来,正色道:“这是当然,陆小姐,人是会变的,身为女子,他就是该女子的未来夫婿,一个有妇德的女子,不但不能抛弃他,更该慢慢的感化他,用自己伟大和闪闪发光的母性,去包容和爱护他,怎么可能将他弃之不理,甚至是撕毁婚约呢我相信,只要该女子慢慢付出自己的真情,慢慢感化,她的未来夫婿,迟早有一天也会迷途知返,成为国家栋梁。” 郝风楼说的唾沫横飞,完全将自己代入进去,整个人激动的义愤填膺,几乎要握住拳头挥舞。 屏风后的陆小姐又道:“可是听说,这个未来的夫婿还染了花柳” 郝风楼一口老血要吐出来,这是污蔑,裸的污蔑,这是诋毁自己的名誉,郝风楼心里咒骂污蔑自己得花柳的王八蛋全家得花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道:“这只是虚妄之词,有没有花柳,别人怎么知晓,退一万步说,就算得了花柳,那又如何,花柳那个” “”郝风楼突然觉得自己没词了,自己总不能说,就算得了花柳,可是人生依旧美好。 陆小姐显然并不同意郝风楼的观点,道:“先生说的话,固然是有道理,可是这样的男子,怎么可以让女子托付一生。” 坐在一角的迎春已经显得有些坐不住了。 郝风楼道:“这个难道小姐认为,未来二人成了亲,慢慢感化之后,大家相敬如宾,长相厮守,不是好事吗” 听到这里,陆小姐似乎是撇了撇嘴,道:“这却不然,莫说是男子如此品行败坏,就算品行好,未必也能长相厮守我娘” “咳咳”迎春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 陆小姐意识到自己失口,忙道:“我娘听说,有一对夫妻,原本也是郎情妾意,可是女子年老色衰,她的丈夫便有了新欢,公务繁忙之余,但又闲暇,也宁愿每日往妾侍房里钻,这样也叫长相厮守吗” 郝风楼不由心里窃笑,这个女子多半就是你娘了,陆小姐似乎有点愤世嫉俗,怕是家庭影响很大。莫不是有了爹妈的经验,所以再也不相信爱情不能啊,你若是不信爱情,本少爷还怎么混我还指着你跟我私奔啊。 一边的迎春觉得越来越没规矩,可是当着陆小姐的面,又不敢造次,差点咳成肺痨。 郝风楼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迎春,又看看陆小姐,心念一动。 未来丈母娘的喜好很关键,若是能讨取她的欢喜,事情就成了一半,俺未过门的孩子他娘啊,且看俺先笼络了未来丈母娘再说。 郝风楼淡淡道:“不如,我再讲一个故事吧。” 屏风后的陆小姐道:“你讲来听听。” 郝风楼的口吻骤变,道:“从前有个皇帝,原本独宠皇后,可是后来,因为皇后娘娘年老色衰,皇帝便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一个美人,这个美人侍寝,免不了要说皇后的坏话,皇帝自此,对皇后越来越疏远” 说到这里,屏风后的陆小姐似乎哑然了一下,不由道:“你这哪里是故事,分明”又觉失言,没有再说下去。 郝风楼侧面去看一边的迎春,迎春此时却是不咳嗽了,似乎在静听郝风楼接下来会说什么。 八卦啊八卦,十个女人九个八卦。郝风楼心里感叹,道:“你先听为师讲完。这皇后眼看就要被美人害死,可是这时,却突生一计,美人依旧诋毁皇后,而皇后呢,但有机会,便对美人称赞有加,嘘寒问暖,若是美人病了,更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每日垂泪,皇帝偶尔想到凤宫就寝,皇后也总是推辞,这美人当然知道皇后不安好心,铁石心肠,依旧对皇后诋毁有加,皇帝起先听了不以为意,可是长年累月,却对美人越来越是厌烦,人的心理很是奇妙,当你喜欢人的一点时,便觉得她浑身都可爱,可是一旦你不能接受她的一点时,就越来越觉得厌烦,此后,皇帝终于不能忍受美人无休止的哭闹,龙颜大怒,将美人打入冷宫。” 陆小姐失声道:“啊我知道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小姐心里知道就好,好啦,今日的课就上到了这里,为师还要回去看书,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问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便是到了为师的层次,还要一点一滴的积累,陆小姐,告辞。” 陆小姐好奇的问:“不知先生近来读的什么书” 郝风楼老脸一红,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他的心理素质过关,理直气壮的道:“乱七八糟的书为师不看,近来读的是春秋。” 陆小姐惊叹道:“我看戏文里,关羽看的也是春秋,先生真是雅人。” 郝风楼一口老血要吐出来,自己昨夜还是看的禽兽,今天就已升华到了关二哥的境界。 郝风楼前脚刚走,迎春站起来,陆小姐依旧还在屏风后,道:“我觉得这个先生教书教得好,听着颇为有趣。” 迎春却是不好忽悠,晓得郝风楼的学问有限,只是淡然一笑,道:“小姐喜欢就好。” 第九章:圈套 在听雨阁里,陆夫人旁边的桌几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一旁摆放的瓜果也没有动过。 她手捻一串佛珠,阖目静坐,纹丝不动。 迎春则是站在一边,讲起了今日听课的见闻,陆家小姐第一天读书,身为母亲,安排迎春的用意,一方面是迎春在那儿放心一些,另一方面自然是想知道先生讲的是什么。 迎春不敢相瞒,将授课的内容统统说了,说到第一个故事时,陆夫人微微皱眉,道:“这个风先生为什么总是讲故事,女四书里这么多典故为何不讲” 她只是随意评论了一下,不过对郝风楼的教学水平似乎有些不满。 迎春继续讲到了第二个故事,陆夫人心念一动,不由道:“这倒是奇了,家务事,他一个先生莫非是要借你来点拨本夫人吗” 迎春淡淡的道:“我瞧这位风先生就是这个用意。” 陆夫人哑然失笑,道:“他一个男子不务正业,实在无趣。”说罢叹气道:“他才刚进府里来就知道陆家的内情,外面光鲜,冷暖自知啊。” 迎春的脸色依旧是僵硬,道:“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故事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夫人哂然道:“我自有分寸。这个先生和别的先生有些不同,再看看吧。反正妍儿读书只是解闷,只要不触了规矩,倒也无妨。” 说罢,陆夫人露出倦色,一副想要小憩的样子,迎春道:“夫人好生歇一歇吧,奴婢告退了。” 恰在这时,一个丫头进来道:“老爷来了。” “哦。”陆夫人依旧显得平淡无奇,这仿佛任何事都搅不到她的心,旋即埋怨几句:“来了也只是敷衍了事而已,待会儿,多半还是要钻到那狐媚子房里去的。” 迎春道:“夫人,其实” 陆夫人压压手,道:“我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永昌伯陆峰生得相貌堂堂,只是皮肤略带几分黝黑,身上穿着一件寻常的便衣,可是行走如风,顾盼之间颇有几分威势。 他踏步进了后院的花厅,见到了陆夫人,神情微微一愕,显出几分愧意。 陆夫人笑吟吟地起身,上前道:“老爷刚从北大营回来哎舟车劳顿,倒是辛苦你了,公务固然是繁忙,可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要紧。” 陆峰愕然,因为以往的时候,陆夫人往往对他冷淡,他心里自知,这是无声抗议,所以也不以为意,可是想不到今日竟是如此主动关心,他连忙道:“叛贼已经取了山东,先锋抵达江北,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江岸的防务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近来会繁忙一些。” 陆夫人点头,体谅道:“可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营里,该体谅自己也要体谅,总不能因为有了贼,这做官军的就自己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吧。老爷稍坐,我去斟茶来,王管事新近带了些武夷茶,说是能提神醒目,老爷多喝一些,能解乏的。” 她微微一笑,竟颇有几分风韵,说着亲自去泡了一壶茶来,小心翼翼地给陆峰斟了一盏。 陆峰抱着茶盏,一时有些恍然,今日的陆夫人很不一样,关怀之意实在太明显,以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茶喝了。 陆夫人又问:“老爷是几时回来的” 陆峰老脸一红,他清早就回来了,现在却是正午,一大上午自然是消磨在了灵儿的房里。 陆夫人见他语塞,反而很是体谅的道:“想来又是去灵儿妹子房里了,其实这没什么妨碍,都是一家人。” 陆峰惭愧地道:“怠慢了夫人,是老夫的错。” 陆夫人却是摇头,笑吟吟地道:“老爷没什么错,灵儿妹子呢也没有错,我年事已高,不能再侍奉老爷,灵儿妹子肯代劳,我谢都来不及呢。” 这 陆峰感觉自己要疯了,夫人的思想转变得还真是快啊,怎么就突然 这时陆夫人又道:“听说红菱妹子的脚崴了,哎,我的心里也不好受,都是那个不知事的丫头,非要带红菱妹子去后园子里赏梅,不过这个丫头是红菱妹子房里的,我也不好责怪,只是我命人寻了一些偏方,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待会儿老爷带一些药过去。” “夫人”陆峰感觉太过凌乱,一时竟是有点不知所措。 陆夫人恬然道:“老爷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变得如此善解人意这事儿真不知是如何说起了,前几日不是在给妍儿寻个先生嘛,我有闲呢,也看了一些女四书,其中许多话颇有道理,于是我便想啊,老爷天天奔波在外也是辛苦,我这做夫人的怎么能拉了老爷的后腿,老爷回来,若是府里还是乱糟糟家长里短的,岂不是让老爷烦心至于灵儿,我也看开了,她能伺候好老爷,我高兴还来不及。” 陆峰大感欣慰,小坐片刻,陆夫人借口乏了,自去小憩不提,陆峰喝了口茶,觉得神清气爽,自是又回妾室灵儿的飘香阁,刚到门口,却听灵儿呵斥道:“药,什么药周氏哪会安什么好心,这药莫非是要毒死我的吧,拿回去,拿回去,她的药,我可不敢吃。” 这灵儿恃宠而骄,在府上已是蛮横惯了,陆峰一听,顿时就明白,原来是夫人当真送了药来,只是灵儿似乎不领情。 他连忙进去,看了手足无措的大管事一眼,平静地道:“将药放下,出去吧。” 大管事点点头,告辞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陆峰和美妾灵儿,灵儿一看陆峰回来,顿时眼泪婆娑,几乎是一下子扑倒在陆峰的怀里,道:“贱妾真是可怜,崴了脚倒也罢了,夫人还要落井下石,她安的是什么心思非要让贱妾死了才甘心吗” 方才和陆夫人的一席话让陆峰浑身暖暖的,现在看灵儿在闹,心里不免有些不悦,不过他素来疼爱这个美妾,倒是没有发作出来,连忙捉住她的柔夷,道:“这是她的好意,晓得你崴了脚,这才送药来。” 若是这个时候,陆峰跟着灵儿后头骂几句,或者劝慰灵儿几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灵儿还不至于如此不知进退,可是看陆峰如此维护夫人,顿时打翻了醋坛子,冷笑道:“她能有什么好意,老爷,她是什么人,老爷或许蒙在鼓里,可是我却是晓得,瞧瞧她每日一副恬然的样子,不晓得有多嫉恨贱妾呢,说不准那后园子里的石头就是她命人放那儿的”说罢又是哭,我见犹怜的道:“老爷,您不在的时候” 陆峰爱极了这灵儿,对这种牢马蚤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糊弄过去,可是陆夫人毕竟是他的发妻,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方才陆夫人那番这得体的话尤言在耳,便不由道:“你不要胡闹” “胡闹,贱妾是胡闹”娇宠惯了的灵儿自是不肯依,像是被蜂子蛰了一下,气势汹汹的道:“贱妾怎么胡闹了,是老爷变了心” 陆峰也是气急了,想到夫人方才对灵儿的关心,而灵儿又这般咄咄逼人,他好歹也是一方镇守,此时老脸拉下来,怒斥道:“好罢,就当老夫变了心”说罢,松了灵儿的柔夷,拂袖而去。 “老爷老爷”灵儿撕心裂肺的在后头喊。 陆峰理也不理,原本想择路去陆夫人房里,可是老脸不禁一红,越发觉得对不住陆夫人,便吩咐了个家人道:“去,收拾一下书房,老爷今夜就睡在那里。” 第十章:锦衣卫 “夫人当时吵得可凶了,老爷气得从飘香阁里出来,又叫人收拾了书房” 一个丫头此时正碎碎念的将飘香阁里的事如实禀告。 陆夫人已是打了个盹儿起了身,此时脸上也是容光焕发。 还真有效,不但有效,而且宛如仙药一般灵验。 那侍妾灵儿恃宠而骄,自拴住了老爷的心,在府里颐指气使,如今吃了苦头,老爷又破天荒的没有在飘香阁里过夜,这对陆夫人来说无异是一场盛大的胜利,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陆夫人咂咂嘴,道:“待会儿给老爷送一床被子去,是了,再送一些酒菜,从前他心情不好都是要吃点酒的。还有,那个姓风的先生”陆夫人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欣赏之色,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郝风楼确实解决了她当下最疑难的问题,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说不准以后还有仰仗他的地方,陆夫人继续道:“明日叫人去问一下,他是不是在府里住得惯,缺了什么,尽管说罢了,明早本夫人亲自去一趟。” 第二天,在飘香楼里,陆家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陆家的二管事陆忠传报到了这里。 余怒未消的灵儿轻咬香唇,银牙咯咯作响,自从进了陆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此时陆忠又在旁添油加醋地道:“二姨娘,这姓风的实在有太多古怪,小人已命人去松江查证,这松江府并没有听说过有哪家姓风的富户人家,莫说是新近败了家的,便是上至富贵之家,下到寻常的殷实人家也不曾听说过。二姨娘,我怀疑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混入府里的燕王细作,千户大人不是说了吗燕王已经陈兵江北,咱们朝廷的大军已从各路合围,他们渡不了江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而燕军都是北人,不熟舟船,想要渡江,唯有派出细作,拉拢陆都督。那燕王走投无路,必定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里,千户大人在数月前安排二姨娘进陆家来,为的就是今日。因此,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而这姓风的来路本就有问题,况且看陆夫人今日竟然亲自去见了姓风的,昨天的事情显然就是那姓风的在背后搞鬼,小人左思右想,觉得此人必定是燕军细作无疑,若是不尽快铲除,到时候千户大人怪罪下来,只怕,你我不好交代。” 灵儿冷冷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本来呢,我是怀疑那个表小姐,可是现在看来未必是她,她太磊落了,实在不像,反倒是这个姓风的不像好人,你说要铲除,怎么铲除”说到这里,灵儿又是咬着银牙冷笑:“洪武朝的时候,咱们锦衣卫是何等的风光,可现如今呢,洪武二十年裁撤了卫所,咱们这些人,就成了孤魂野鬼,幸赖亲军都指挥使大人庇护我们,才让你我有了口饭吃,有了点事做,可现在查办反贼,咱们锦衣卫还得鬼鬼祟祟,在这镇江做事,还得像做贼一样,若是在从前,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二管事尴尬一笑道:“所以说,这一次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能不能重整锦衣卫,就看这一次了,假若这次能在燕王谋逆上头立下功劳,让朝廷知道咱们的用处,光复北镇府司的时候也不远了。不过,咱们行事却要小心一些,若是让宫里和朝廷晓得咱们擅自在陆家布了眼线,还不晓得会怎么样,上头几个大人也是顶着压力才布置下来的,一旦被外人知晓,朝廷怪责下来,只怕大家的人头都要不保。” 灵儿笑得更冷,满是不屑地道:“你们男人做事反倒像女人,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在讲仁义道德,若是仁义道德真管用,这燕王叛乱怎么还流毒至今罢,他们的事,咱们也没必要理论,你想个法子,办了这姓风的吧,我不想在府里瞧见他了。” 二管事点点头,随即又道:“是不是跟千户大人报备一下” 灵儿淡淡地道:“随你,只要见了尸就成。”仿佛杀一个人在这灵儿眼里就好像吃饭一样容易。 翌日清早,郝风楼依旧去了阁楼里教书。 陆小姐自然还在屏风之后,不肯露出真容,郝风楼恨不得将这屏风踹开,好看看自己未来的妻子,只可惜迎春一如故往的垂坐在角落,教他发作不得。 郝风楼很是衣冠禽兽的坐下,咳嗽一声。 陆小姐便道:“妍儿见过先生。” 郝风楼道:“嗯,开课吧。” 陆小姐道:“只是不知今日先生讲什么故事。” 郝风楼气得要跺脚,哥是老师啊,不是说书的,不过似乎自己还真是有向说书发展的趋向,悲剧,这就是肚子里没真货的人生。 郝风楼淡淡地道:“给你讲故事是为了启迪你,我们授课自然还是要以经义为主,否则就太不像话了。” 陆小姐哦了一句,道:“那么先生今日要讲经义” “不。”郝风楼断然道:“今日还是讲故事,继续启迪你。” 坐在一旁的迎春哭笑不得,她怀疑郝风楼是个草包很久了。 郝风楼只能恨自己英雄气短,却还得装出大儒的做派,道:“为师今天讲的是明朝好呃,今日索性就讲” 郝风楼的故事不少,而且都是经过他的精挑细选,大多都是女子从一而终的故事,抛开意义不谈,故事倒是有趣,陆小姐听得入神,连续讲了几个,郝风楼正色道:“为师说的这些故事就是要深入浅出,告诉你什么才是女德,人若无德,与禽兽何异男子有德,则匡扶天下,可为表率;女子有德,则流芳百世,为闺人敬仰,所谓臣不事二君,女不侍二夫,臣子事二君者为贰臣,女子侍二夫为贱人,这是圣人说的话,不是我随便忽悠你,又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小姐道:“父母之命若是改了呢” 郝风楼正色道:“君无戏言,父母之命岂能擅改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陆小姐若有所思,道:“多谢先生的指点。” 迎春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风先生,时候到了,该下课了。” 郝风楼心说来日方长,和陆小姐接触的时间多的是,倒也不坚持继续讲下去,道:“今日就讲到这里,陆小姐,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望这些故事能对你有所启迪。后日” 陆小姐忍不住问:“后日是不是风先生要讲经义了。” 郝风楼老脸一红,又风淡云轻地道:“不急,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为师还要继续启迪你。”擦了把冷汗,几乎是逃之夭夭。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香香笑吟吟的看他,还没有问,郝风楼便晓得她要说什么,板着脸道:“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小香香抿嘴道:“是不是陆小姐好难追” 郝风楼风淡云轻地道:“少爷我是放长线钓大鱼,不在乎一时得失,说了你也不懂,这叫潜移默化。” “是了”小香香点点头,笑吟吟地道:“方才那二管事来了,很是客气,还送了请柬来,说是想请公子一叙。到时候还要请府上的一些人来作陪,请少爷不吝赏光。” 郝风楼眯着眼,看了看请柬,请柬之中的言辞果然很是客气。 小香香道:“少爷去不去这二管事说是在什么如春坊,我听说,那儿有些远” “去,当然要去。”郝风楼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将请柬收起来,道:“人家盛情难却,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跟着陆家讨生活,总要和大家搞好关系,你好我也好嘛。” 小香香嘟着嘴:“这如春坊,一瞧就不是干净的地方,少爷,你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千万不要” “嗯嗯” 郝风楼应下,在房里歇了几个时辰,看天色不早,便嘱咐她在家好好呆着,问明了如春坊的位置,掐着时间似乎现在出发也还算是时候,于是便出了门。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酉时,郝风楼怕耽误时间,便租了辆驴车,只是近来马车很难租用,眼下江北战事已起,镇江作为南京门户自然是抵御叛军的第一线,早在数月之前,官府就几乎征用了所有的车船,好不容易找了辆运货的驴车,人家也不客气,直接索要五十个钱,若是以往,这个价钱绝对是坑爹,郝风楼很是犯难,五十个钱,自己寻个地方点几个酒菜都足够了,花费五十个大钱去吃酒,自己算不算人傻钱多 不过他是个看得开的人,也没有多啰嗦,讲过价钱之后,狠狠鄙视这车夫一通,便上了车。 他上车之后轻轻掀开帘子,看着这时,一辆不远处的马车也随之启程,尾随着自己所坐的驴车,郝风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第十一章:美女姐姐救命 如春坊坐落在北固山大营不远处,虽是北固山刀光剑影,可是这儿依旧却还是繁忙热闹无比,因为镇江是南北交通的要道,虽然北方闹了叛军,不少打算北上的客商见朝廷严禁大家渡江,索性就在这镇江滞留下来,镇江非但没有因此而萧条,反而更增了几分热闹。 进入了正街,两旁的店铺可以用鳞次栉比来形容,可见这里应是镇江的商业中心,各色铺面繁多:有茶楼茶坊,门上挂着水帘子,屋内支起炉子,以茶招揽四方客人,专售梅汤和合汤胡桃松子泡茶。有酒馆酒店,挂着大大的“酒”字旗。如果是一座大酒楼,就更加气派。里面有百十座阁儿,周围都是绿栏杆。四处街衍窠子里的粉头妓女都到酒楼赶趁,怀抱琵琶,弹唱曲儿,或者吹笙品笛,替公子王孙或食客侑酒。有各种食店面店,买卖各种吃食。如羊肉面店,日宰羊数只,面如银丝,有蒜面肉内寻面,兼卖扁食夺魁。此外,还有杂货铺绸缎铺当铺,如此等等。 郝风楼下了车,第一次感受到商业街的气氛,很是心旷神怡,给那车夫交了车钱,街道两边的一些掮客流娼牙人见了,两眼放光,这年月肯雇车出行的,虽然未必是大富大贵,因为大富大贵人家自己有车马代步,可是想来也是殷实,于是不少人凑上来,这个问:“公子要采买什么,咱们牙行最是公道,你打个招呼,咱们替你代购。” “公子是来吃饭的,来我信昌” “公子”爹声爹气的声音拖长尾音,几乎要把人骨头都酥了:“奴家好寂寞” 郝风楼懒得理那些掮客和牙人,目光却在那流娼身上打量一下,然后立即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真是坏人心术,官府的人都死光了,怎么容得了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我奉劝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莫要再做这种勾当,这么大把年纪,连我这样的少年都勾当,大姑,你都可以做我娘了,我朝以孝治国,当今天子更看重教化” 众人一听,这孙子居然是个食古不化的读书人,还是脑子坏掉的那种,于是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纷纷散了,那老娼妇有些不服,可是郝风楼口气大,说什么官府的人都死光了,心里一寻思,这公子或许有那么点儿来头,便低声咕哝几句,手绢儿一甩,拂袖而去。 郝风楼大汗,他不喜欢打击人,可是若不来这么几句,这些人看自己脸皮薄,怕是赶都赶不走。 来到如春坊外头,这是一家规模宏大的酒楼,阁楼如云,屋檐下彩灯荟萃,门口七八个伙计,笑脸迎人,一见郝风楼到了,其中一个上前道:“公子一人” 郝风楼气定神闲,虽是囊中羞涩,可是气派却是不小:“是有人请我来的。” 伙计随即一笑:“想必是风公子了,陆老爷相候多时,请吧。” 郝风楼点点头,道:“好说,好说。” 对着伙计入内,穿过过堂,里头别有洞天,有院落数间,通宵达旦,丝竹绵绵,间而有隔间里传出欢笑声,郝风楼对这等高等场所自是满怀期待,不过他时不时向自己身后看看,似乎发现了一个人影,露出会心的笑容 公子风流第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部分阅读 。 伙计将他引入一个阁楼,先是进去通报,旋即请郝风楼进去。 阁楼里头极尽奢华,罩纱的灯在各处悬挂,一片通亮,里头已坐了许多人,一见郝风楼来了,纷纷站起,为首一个四旬上下,相貌堂堂,穿着并不奢华,剪裁却极是合身,举手投足颇有几分气势,他爽朗一笑,道:“足下陆忠,久闻公子大名,来,公子请坐。” 郝风楼很不客气,道:“久仰,久仰。”便坐上空下来的主座。 陆忠笑道:“风公子,哈哈你我虽未谋面,但今日你我坐在这里,便是朋友,朋友相交,又是在这酒桌之上,却是不知公子的酒量如何” 郝风楼笑嘻嘻的道:“酒量的深浅谁说得清,非要喝过才知道。” 陆忠大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旁边的人斟过了酒,陆忠先是举盏:“先干为敬。” 酒过三巡,其他几人也都来奉承,都自称乃是陆府的人,来给郝风楼敬酒,郝风楼不知吃了多少,脸已有些红了,带着几分醉意,人事不省。 “风公子风公子”边上一人轻手轻脚的拍了拍郝风楼的背,低唤几声。 郝风楼只是不醒,传出几声酒鼾。 陆忠已是站起来,冷冷一笑,道:“醉过去了,他的酒量,看来不怎么样,很好,正好省下了许多麻烦,杨建,接下来的事你来办,先运出城去,再做了他,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最好也不要惊动官府,悄无声息最好,老夫呢,这就回去禀告。” “是,百户大人。” 陆忠点点头,道:“干净一些,出了麻烦,你们担待不起。”他起身要走。 突然他趴伏在桌上不动的郝风楼却是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道:“早知道你们没有安好心,本少爷果然所料不差” 原本以为郝风楼已经烂醉如泥,谁晓得这个家伙居然醒来,这一下,却是吓了所有人一跳。 陆忠的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住郝风楼,冷冷一笑,道:“你没有醉” 郝风楼气定神闲,道:“这种黄汤,也灌得醉本少爷”郝风楼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前世师傅嗜酒,隔三差五自己都要陪着喝上几两,只是后世的高纯度白酒,却不是这个时代的黄酒能比的。莫说是半斤黄酒,就是一斤,只怕也灌不醉郝风楼。 陆忠淡淡一笑道:“你故意装醉来偷听老夫的对话,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的意图可惜,你太愚蠢了,你既然知道我们别有所图,就不应该来,只要乖乖躲在陆府,我们暂时还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现在,无论你醉没有醉,你也死定了。只是老夫有个疑问,你是如何看出此中蹊跷的” 身为锦衣卫百户,陆忠一直很专业,现在被人看出行藏出来,不问个明白,心里头不痛快。 郝风楼站起来,笑吟吟地道:“很简单,整个陆府一开始就有蹊跷,先是那个所谓的侍妾,是叫灵儿是吗她一个侍妾居然惹得陆夫人焦头烂额,陆夫人堂堂一家之主,居然奈何不得她,学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风俗,在咱们大明朝,夫人在家中的地位岂是一个侍妾可比惹恼了夫人,夫人一句话就足以将这侍妾置之死地,既然如此,为何陆夫人却处处受侍妾的气,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呢” 在礼教的社会之下,正如徐谦所言,发妻的地位十分高,而一个侍妾,其实和奴婢没什么分别。侍妾想要喧宾夺主,尤其是在陆家这等官宦人家,绝不可能,毕竟陆夫人可是诰命夫人。 郝风楼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少爷就在想,除非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就是,这个侍妾的身份不一般,也就是说,娘家里有人。” 娘家,在这个时代,决定着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古代讲究门当户对,陆老爷是爵爷,陆夫人的娘家家世肯定不会差;而这个侍妾的娘家,显然也有一点背景,以至于这侍妾能在陆家站稳脚跟,甚至可以排挤夫人。 郝风楼继续道:“可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何要给陆老爷来做妾呢,不是本少爷对陆老爷没有信心,只是他年纪已是不小,你若是非要牵强的说什么郎情妾意,本少爷怕是不信,就算本少爷信,这侍妾的娘家人会肯吗所以我越想就越觉得蹊跷,随即又想到此时叛军已抵江北,而陆老爷恰逢是镇江守将,谨守着南京门户,关系非同小可,我便开始怀疑,这一切怕都是一个阴谋,而这位侍妾,想必就是安插在陆老爷身边的棋子,若是陆老爷愿意为朝廷效命,谨守镇江,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陆老爷稍稍有几分动摇,你们只怕就要动手了吧” 陆忠看着眼前这个珠玉般的年轻人,竟是有一些小小的佩服,因为要分析出这些,不但要有细致的观察力,还要有全局观,毕竟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处在愚昧的时代,谁会管什么谋逆,什么叛乱,最多也就是闲客的谈资罢了,谁会举一反三,往深里去想呢。 陆忠还是气定神闲,道:“只是这些” “还有。”郝风楼娓娓道来:“就是我入府之后,府里接二连三有人来打探我,想通过我的丫头问明我的情况,我只是个教书先生,怎么可能劳动二管事的人和表小姐都来打探,况且我的情况在应募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只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以你们的身份,想要知道,只需要一声吩咐就有人送去,可是你们依旧还要打探,这就说明你们不相信我的身份如此简单,因为现在叛军已经抵达江北,你们风声鹤唳,比如你,你就怀疑我可能是叛军的探子,是这样吗” 陆忠笑了:“不错,我确实有这个怀疑,非常时期,任何人进了府,总要摸清楚底细。” 郝风楼又道:“当然,还有那份请柬,这份请柬是陆主事写的吧,笔锋如刀,杀机毕露,观其字就可以观人,一个府中的主事,笔锋如此锐利,能让人感受到杀意,单单这一点,我就不相信你只是寻常主事这么简单。所以,我料定你们是朝廷或者叛军的人,而本少爷运气不太好,给陆夫人讲了一个故事,却恰好得罪了陆老爷的侍妾,也就是你们的主子,如此一来,你们对我的身份只怕就更加怀疑了,你自己也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既然我嫌疑已经越来越大,所以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杀我灭口,因此,你才客客气气的送来请柬,希望我来赴宴,然后让我彻底在陆家消失,对吗” 陆忠哈哈笑道:“你很聪明,若不是叛军的斥候,老夫倒是有几分怜才之心,很想抬举你,只是可惜,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自己找死。” 郝风楼苦笑:“我之所以来赴宴,并不是我愚蠢,你们既然已经怀疑上了我,肯定不会罢休,就算我不赴宴,你们也会想方设法的杀死我,我恰好还有个丫头,谁知道你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会不会对她不利,所以我非来不可,若是不做个了断,我于心不安。” 陆忠杀机毕露:“那就做个了断吧,动手。” “且慢”郝风楼苦笑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陆忠微微狞笑道:“好。” 郝风楼放开喉咙,大叫道:“美女姐姐,不要藏了,救命啊” 第十二章: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陆忠微愣。 原本他以为郝风楼如此自信定是有几分本事,说不准此人还是个练家子,没准是哪里来的高人,陆忠口里虽然杀气腾腾,手心却是捏了不少的汗,可是谁知这厮居然喊救命 陆忠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色,大喝道:“你喊破了喉咙也无人来救你,动手” 四五个人身形一晃,堵死了郝风楼的所有出入,所有人纷纷掏出一柄匕首,露出狰狞之色。 郝风楼又叫:“美女姐姐若是再不出来,他们就要得逞了,我若是被他们杀死,你也藏不住。” 刹那之间,一道白影破窗而入。 白衣飘飘,肌肤如雪,手中宝剑划过一道惊鸿,身影随着木屑犹如一柄利箭,剑光的锋芒闪烁之下,直没陆忠的身体。 嗤 陆忠定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冷峭的美人,他万万想不到,窗外果然藏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高手,他的前胸已经被长剑穿透,他始料不及,满腹的惊讶很快被剧烈的疼痛淹没。 美女姐姐没有过多迟疑,拔剑而出,一股血箭也随之喷射出来。 其他几个陆忠的党羽见了也是错愕,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睛红了,舍弃郝风楼,挺着匕首向这美人儿攻去。 这美人儿凛然无惧,长剑飞舞,衣袂也随之飘起,动作之快,让郝风楼的目光应接不暇。 郝风楼大叫道:“快,快来人,王大侠,你终于也来了,快,快救美女姐姐王大侠素来武功盖世,学生一直佩服得紧,快快动手” 几个陆忠党羽的压力甚大,有了先前的教训,生怕再有人杀进来,心不在焉的和这美人儿颤抖,却又不得不分出神去看门窗。 而美人的剑光越来越疾,宛如繁星点点,叮叮叮的与四五柄匕首交错。一个慌乱的陆忠党羽突然呃啊一声,始终快不过美人的长剑,直接被长剑刺中腰腹,就此倒地。 铛又一柄匕首被长剑磕飞,匕首的主人胸前喷出血花。 一盏茶功夫,整个厢房已是一片狼藉,七八个尸首倒在了血泊之中。 美人儿收剑,不免气喘吁吁,樱唇突出兰芳之气。 郝风楼凑上来,竖起大拇指道:“不打不成交,敢问美女姐姐芳名。” 美人儿却很是冷淡,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外头” 郝风楼叹道:“既然这些人是锦衣卫,那么想来你就是燕王的刺客了,镇江乃是重镇,不取镇江,靖难就决不能成功,早闻燕王殿下老j睿智过人,想来定有安排,你见那陆忠请我出来吃酒,心里一定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我到底和他们是不是一伙,又会密谈什么内容,当然要来打探一下才放心。” 美人的俏脸凝滞,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部被这郝风楼猜透,事实上她也有些怀疑郝风楼乃是朝廷那边派来的什么人物,又见陆忠宴请他,或许有什么机密,所以才暗地里跟踪来了。 谁知最后却是陆忠图穷匕见,要杀郝风楼灭口,原本她并不愿多事,正要离开,谁知郝风楼喊了一句美女姐姐救命,她顿时惊觉行踪暴露,所以才不得不现身。 现在想来,竟是被郝风楼给诈出来的,平白救了他一命。 不过郝风楼的急智却是让她有几分佩服,她淡淡道:“你唤我凌雪就是。” 郝风楼笑道:“凌雪姐姐,你当真是燕王的细作” 凌雪突然娇躯一颤,蹙眉道:“我受伤了。” “哪里”郝风楼骇了一跳,心里忍不住想,满天神佛,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意外啊。 凌雪颇有几分嗔怒,冷声道:“方才被一柄匕首划了一道小伤口,只是不曾想匕首喂了麻药。” 她说话的功夫竟是当真身躯有些软,连剑都快要握不住,道:“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的党羽一定会赶来,这里是龙潭虎岤,我们要尽快离开,否则到时候必定会有追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郝风楼这才意识到危机并没有解除,忍不住安慰道:“他们毕竟没有得到朝廷的授意,所以做事绝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如此仓促,能有一两个追兵就已不错,是了,我们要赶快回陆家去,回到陆家,他们才不敢造次。” 凌雪道:“便是来了一个,我们也必死无疑了,我受了伤,你挡得住吗” 郝风楼老脸一红,道:“如果来人年龄不超过十五,我还是很有把握的,那个本少爷专治小学生各种不服”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二人不敢从正门出去,便夺窗而出。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不过偶尔可以看到明火执仗的官兵,凌雪一开始还能支持,到了后来,便是走路也酸软无力。 郝风楼只好搀她,躲避着巡夜的官兵,看着漆黑如墨空荡荡的街巷。 此时仿佛随时都有危险迫近,凌雪蹙眉,道:“若是天色还早,这里人多倒是可以混过去,可是眼下半夜三更,他们又是盯梢追击的高手,只怕难以全身而退了,你先走罢。” 郝风楼犹豫了一下,很有脚底抹油的冲动,也很想无耻的说一句,明年的今日,我一定给姐姐上香,可是他咳嗽一声,却是违心地道:“要走一起走,毕竟你救过我的命。” 凌雪微微愕然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显然不曾想到一个酸酸的读书人也有这样的义气。 走了一段路。 郝风楼的表现却还算轻松,忍不住低问道:“凌雪姐姐,燕王为何要让你来做探子” “” “做了探子,将来是不是要论功行赏” “” “你们的目的是不是要策反陆家老爷,也就是镇江守将” 凌雪道:“你能不能住口,我头晕得很。”说话间又发现郝风楼搀扶自己,和自己肌肤之亲,虽然外表冷淡,心里却有些窘迫。 郝风楼呵呵一笑,很憨厚地道:“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再住口。” “” 郝风楼突然站定,放开了凌雪,双手负起,双目微眯,看向身后漆黑如墨的夜色,还有空荡荡的长街,他哈哈一笑,举止挥洒,气定神闲,一双剑眉微微一凝,目中放出精光,朗声道:“朋友,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要躲躲藏藏,不妨现身吧,你我各为其主,老夫看你一身功夫不易,多少会手下留情。” 说罢 郝风楼伫立不动,冷冷一笑,又道:“怎么,不敢现身” 凌雪警惕地看向重重的夜幕,以为黑暗中有人,顿时警觉起来。 良久,一点动响也没有,郝风楼连忙搀住凌雪,道:“快走。” 又走了片刻。 郝风楼故技重施,突然站定,朝乌黑的街巷冷笑一声,道:“朋友,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班门弄斧。” 还是没有声息。 郝风楼不由咋舌,道:“这些锦衣卫真懒。” 凌雪顿时无语,似乎也猜出了一点端倪,只是头有些昏沉,并没有接话。 拐过了几条街,第三次,郝风楼背着手,中气十足地道:“久闻洪武时的锦衣卫高手极多,有不少厉害的角色,可是现在看来,只剩下一群酒囊饭袋之徒了,还盯梢什么,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数十丈外,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汉子咯噔一下,汗毛竖起。 如春坊出事之后,立即便有数十人聚集,大家看到横七竖八的许多尸首,面如土色,心知这一次袭击他们的必定是高手,陆忠一死,大家没法交代,于是数十个人分各路追击,值得庆幸的是,从某个匕首上染的血迹来看,对方应当受伤,而他们的匕首往往都沾了麻药,大家料定,这个细作必定跑不了多远,对方虽然厉害,可是毕竟有伤在身,想来不难对付。 追到这儿来的人姓马名堂,马堂身手矫健,一路追击,终于发现了可疑的踪迹。 只是不明底细之下,他倒是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打定主意先盯梢一段时间,心知对方乃是高手,所以马堂也不敢过份逼近,而是悄悄的尾随其后,保持数十丈的距离。 “以我马某人的身手,又如此谨慎,相隔数十丈之远居然也被发现了,此人,莫非是高手可是,他不是应当中了麻药吗”马堂的手心,骤然捏了一把冷汗。 他嗅到了一股杀气,想当年锦衣卫最盛时期,能数十丈之远察觉到一个锦衣卫探子盯梢的人,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人,而这些人无一不是享誉亲军各卫的绝顶厉害人物。 “听闻某些内家的高手能摘叶伤敌,若是内气到了一定地步,耳目灵敏到了极点,甚至百米之外有一片落叶落地也可以察觉。”马堂心里嘀咕,对这个威严的声音多了几分敬畏,不由想:“莫非此人当真是那种绝顶的高人是了,否则他中了麻药,又为何会如此中气十足可见麻药根本伤不得他分毫。” 这时候,郝风楼长笑道:“怎么,还不肯出来你那点南派的功夫自以为瞒得过老夫吗若是再不现身,老夫只好不客气了。” 轰马堂脑子嗡嗡作响:“他他怎么知道我是南派的底子,这个人竟是如此可怕” 马堂脸色惨然,最后战战兢兢,现出了身形。 郝风楼看到了他,双眼微眯,伫立不动,假若现在便是天崩石裂,仿佛都不能使他触动分毫,他轻描淡写的远远眺望了一眼马堂,道:“既然来了,想来你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各为其主,到时下手之时也不用客气,是了,你身上的兵刃在哪里” 马堂发觉自己的后襟已被冷汗浸透,喉结滚动,大气不敢出。 郝风楼笑了,道:“没有带来是吗老夫与人交手素来不喜欢对方手无兵刃,这样罢,这把剑便送给你,你来。” 郝风楼唰的一声抽出凌雪腰间的细剑,拿在手里掂量几下,随手将长剑抛到一边。 “” 一寸长一寸险,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马堂也算是半个会家子,又怎会不知,现在对方自信满满,竟是将剑送给马堂,要空手对敌。马堂又见他自称老夫,再依稀看他年岁并不大,心里不由嘀咕:“都知道内家的高手到了一定程度,能够返老还童,纵是一甲子的人,看上去也像青年,今日竟是当真让我撞见。” “来拿吧”郝风楼轻描淡写的道。 马堂吓得汗毛炸起,下意识的后退,又看郝风楼如闲庭散步一样朝自己踱步逼近,他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性命要紧,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的了什么使命,马堂二话不说,拔腿便跑,因为跑的太急,脚下还绊倒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可是身后,冷风阵阵,仿佛那位高人已经逼近,对方的拳风已经抵达了自己的后颈,哪里还敢向后张望,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凌雪看得目瞪口呆,当马堂出现的时候,她的心还紧紧缩了一下,郝风楼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自己又恰好中了麻药,此时对方若是发难,这卿卿性命,只怕是要葬送于此了。只是不曾想,身边这个教习,居然三言两语,就将对方打发。 凌雪看郝风楼的目光,隐隐多了几分敬意。 郝风楼心里却是感叹:“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法,本来是忽悠妹子的,谁曾想如今连男人都要忽悠。师傅,你老人家安心的去吧,弟子已将咱们情圣一门发扬光大,已经达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忍不住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我好怕怕,还好对方一时吓住。” “快走。” 第十三章:靖难功臣 一觉醒来,凌雪看到陌生的环境,再感觉到自己的酥胸上竟是搭着一只手,这只手在自己酥胸上来回的揉啊揉,让凌雪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只是耳畔传出低鼾,鼾声幽绵 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凌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昨夜的记忆瞬时的涌上心头,再联想酥胸上的这只手,联想到昨天夜里那个古怪的教习,凌雪大惊,她只记得自己到了陆府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之后的事呢 她整个人像是炸开一样,一骨碌起身,翻起手掌,蓄力要一掌将万恶之手的主人拍成肉泥。 可是等掌风刚刚要击下,却发现自己身边睡着的却是个小丫头。 “你醒了” 有人掀开了帘子,郝风楼的笑容依旧是自信中带着几分翘起的得瑟。 “嘘,小声一些,昨夜为了照顾你,这丫头可是忙活了半宿,咱们出去说话。” 凌雪惊疑不定,发现自己这个独当一面的燕王细作居然被眼前这个酸教习捏在手心,心甘情愿的依他行事。 凌雪趿鞋下地,蹑手蹑脚,跟随郝风楼到了外头的小厅。 郝风楼叹了口气,道:“人生的际遇有很多种,比如有一种人,运气就不太好,被家中父母扫地出门,未婚妻也逃了,既没有前途,身上的银钱也所剩无多,这样的可怜人是不是很值得同情” 凌雪沉吟道:“先生何故感慨” 郝风楼指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这个喝凉水都塞牙缝的人。” 凌雪觉得处处都被动,不由没好气地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郝风楼哂然一笑,道:“我叫郝风楼,松江府人,来这陆家嘛,说出来怕人笑话,其实是来追求陆家小姐的,这陆家小姐原本和我早有婚约,只是可惜陆家对我有一些误会,不得已之下我只好隐姓埋名,指望将来能澄清这些陆家的误解。不过眼下我决定将此事先放一放。” 凌雪恍然大悟,不过郝风楼开诚布公,让她微微一愕,郝风楼昨天的表现实在有点老j巨猾,虽然若不是他,自己只怕早已落入了那些锦衣卫之手,不过凌雪心底深处,对郝风楼并不信任。 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这个家伙真的没有出息,眼巴巴跑来这是非之地,原来只是去追求陆小姐。可是他说要把追陆小姐的事放一放,再结合现在郝风楼看向自己很是灼热的眼神他是什么意思 凌雪不由脚跟微退,心里说,这个登徒子,莫非是放下陆小姐,转而来对我 旋即,她心里不由好笑,自己怕个什么,对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己一掌就可以拍死,当是他怕我才对。 郝风楼道:“凌雪小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凌雪大窘,心里骂:“好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登徒子。”可是腮边却不由升起霞云,她不争气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家伙实在没有太多的恶感。 凌雪违心地道:“其实你长得也不是很好看。” 郝风楼却是郑重其事地道:“当然,长相是一方面,那么内涵呢” “内涵”凌雪觉得很难启齿,她自幼就是练习剑法,此后又是为燕王东奔西走,虽然见多识广,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 郝风楼叹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我临危不惧,智谋百出吗” 凌雪只能颌首点头,郝风楼昨天的表现实在不像个无用书生。 郝风楼道:“那么你觉得我做探子怎么样” “你”凌雪哭笑不得,原来这个家伙竟是想为燕王效力。 郝风楼叹道:“像我这样的男人,世上已经不多了,这绝不是我自卖自夸,若是让我为燕王效力,有三个好处,这其一,燕王眼下正在用人之际,像我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其二嘛,就是我在陆家已经有了身份,你们的目的必是策反陆老爷,我是在陆家教习,所以不必特意绞尽脑汁安插进来。其三,便是我已经得罪了锦衣卫,他们已经将我视我为眼中钉,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我蛇鼠两端,和朝廷勾结。” 经历过昨夜,郝风楼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首先他是个怕死的人,若是其他时候,他不会趟这趟浑水,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泡陆家小姐才是王道,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得罪了锦衣卫,自己没有了退路,还不如放手一搏。而另一方面,他深知历史上的燕王靖难成功,这个时候不趁机刷一点功绩,实在对不起自己。 凌雪:“” 郝风楼道:“小姐为何不发一言。” 凌雪只好道:“你既然已经得罪了朝廷,我也信你,燕王殿下已经陈兵江北,苦于无法渡江,镇江守将是战是降,确实已经关系到了燕王殿下和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可是你当真” 郝风楼连忙道:“我是真心啊,学生久仰燕王殿下大名,早想卖身投靠,奈何没有门路,燕王殿下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想来你必定是燕王殿下极为信重之人,还请姐姐不嫌,收了我吧。” 凌雪沉吟片刻,还是被郝风楼说动了,沉吟道:“好吧,我恰好也需要一个帮手。” 郝风楼大喜:“只是眼下战局如何,还请姐姐相告。” 好歹昨夜共过患难,凌雪倒也开门见山,道:“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这镇江,现在江北的朝廷各路大军已经朝燕军扑来,而燕军前有长江天堑,后有数十万虎狼追兵,若是十日之内再不渡江,则燕王危矣,只是在燕王南下之时,江左各府县已经坚壁清野,早已焚毁了舟船,燕军既无船只,又不习水战,所以想要强渡,却是千难万难。因此,燕王殿下的关键还在这镇江府,若是镇江守将肯归降,则大事可定。” 郝风楼皱眉:“只有十天” 凌雪道:“这也没有办法,燕王殿下其实早有南下之意,所以半年之前就命我伪装陆家的一个远亲前来投靠;只是不曾料到这一路南下如此顺利,等到想要再另行安插人手时,镇江府已经是草木皆兵,早已封锁了水路,燕王就算是想加派人手,也是来不及了。” 郝风楼苦笑,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跳进了坑里。 十天啊,要说服一个将军投降,人家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听你的 可是换句话来说,靖难之役固然是危机重重,可是燕王能不能做皇帝,渡江最是关键,不渡江,燕军就是流寇,渡了江,顿时便可泥腿子变成金龙。可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现在想来,郝风楼都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在扑通扑通的直跳,本少爷这莫非是要建立丰功伟绩了 不过眼下高兴得实在太早,虽然知道历史上镇江的守将会投降,可是天知道是怎么个投降法,说不定人家不降了呢,那本少爷岂不是成了叛贼。 郝风楼很纠结,痛并快乐着。 他决定把事情问得更清楚一些,一番追问,才知道凌雪固然武功不错,也暗中刺杀了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武官,并且在外放出了流言,说是陆家老爷必反,想要借由朝廷之手,将陆家老爷子逼反,可除此之外,再无建树。 郝风楼欲哭无泪,不专业啊姐姐,这点小手法想要逼反一个守将,或者让朝廷怀疑陆都督,人家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上你的当。 郝风楼沉吟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凌雪也知道自己这点儿小脚猫功夫有点拿不出手,眼下是病急乱投医,管他是兽医还是庸医,试一试总没有错。 郝风楼道:“再放出流言出去,就说陆都督乃朝廷大大的忠臣,为朝廷镇守镇江,劳苦功高,还常常对家里人说,当今皇帝圣明,他要粉身碎骨,剁了小j那句话就算了,总而言之,他陆都督,乃是大大的忠臣。” 凌雪疑惑道:“这样有效” 郝风楼苦笑:“还有十天时间,最好有效。” 凌雪也吁了口气,似乎在为此事发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哦,是了,你就是那个郝风楼,那个松江府的郝风楼” 郝风楼觉得很悲剧,姐,你是细作啊,是深海啊,你怎么如此后知后觉,方才告诉你我是郝风楼,是松江府来的,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要专业一点啊。 凌雪接下来道:“你的花柳病好了没有” 郝风楼彻底的服了,五体投地,两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凌雪吓了一跳,连忙手足无措的扶他。 小心翼翼看郝风楼额头,发现郝风楼的额头摔破了一个小口子,不由道:“见血了,疼吗” 郝风楼咬牙切齿,道:“疼。”然后不由失声笑起来。 凌雪道:“你笑什么” 郝风楼轻轻揩了点血丝在指尖,下巴微抬,仰角四十五度,眼角微微模糊,泛着银光,动情的道:“虽然很疼,可是我为燕王流过血,我为靖难立过功,念及于此,我的心情便久久不能平复,你看,我指尖上的血便是明证。凌雪姐姐,将来燕王南渡之时,你面见燕王殿下,一定要告诉他,在他春风得意的背后有一个身心健康的大好青年曾经为他流血流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十四章:先下手为强 接下来几天,郝风楼振奋精神,仿佛人生一下子有了目标,他不是个官迷,不过想到燕王渡江之后,自己忍辱负重,流血流汗,立下这偌大的功劳,将来肯定是少不了建功封侯,到了那时,被爹娘扫地出门算什么,本少爷吃香喝辣。 锦衣卫那边并没有什么举动,一方面洪武年间就已经裁撤了锦衣卫,所以郝风楼料定这是他们擅自举动,这些人未必想事情公诸于众。毕竟陆忠就是锦衣卫,当今皇帝自称仁义,可是现在陆家里头布置了锦衣卫,此事一旦张扬出去,肯定要引起天下哗然。 所以郝风楼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依旧去陆小姐那儿上课,依旧还是用故事去启迪陆小姐,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好在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解脱,若是能混个功劳,到时候不免要改头换面登门,所以他授课时也是轻松。 至于凌雪,这两日却是不见踪影,想来是去布置流言了,果然过不了多久,整个镇江便传出种种消息,坊间许多人都说陆都督忠肝义胆,决心与镇江共存亡,流言往往会伴随着各种小故事,而故事的主人翁自然都是陆都督,什么面向江北怒发冲冠,什么想到燕王打到江北之后失声痛哭,深恨燕王导致生灵涂炭。 这些消息也在陆府流传,郝风楼听了,微微一笑,心里不由想:“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呢” 在京师的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辉祖正皱着眉,他时而坐下,又时而站起,围绕着小厅来回踱步。 坐在一边的则是一个四旬上下头戴纶巾之人,此人目光一闪,淡淡道:“公爷怎么看” 徐辉祖叹口气,道:“燕王老j巨猾,不会这样简单。此前镇江有流言说陆峰必反,陆峰这个人一向谨慎,这些话,本督是一句都不信的。可是现在却又流传出这个流言,这断然不是空岤来风,想来是背后有人有意为之。问题在于,这是谁传的消息,为何要放这种流言” “国公的意思是”这纶巾之人眼眸一张,闪出狐疑之色。 徐辉祖伫立在案旁,淡淡道:“假若我们猜测这两个消息都是燕王所为,前一个消息说陆峰必反,这肯定是挑拨离间,可是后一个消息燕王为何要这样做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纶巾之人不可置信,道:“公爷的意思是,或许陆峰和燕王已经狼狈为j,为了取信朝廷,所以故意传出这等流言” 徐辉祖苦笑。 纶巾之人凝道:“陆峰虽然早年和燕王共事,可是依学生看,他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或许这也是燕王的布置,借此来挑拨陆峰和朝廷的关系。” 徐辉祖叹口气:“这既可能是燕王更高明的反间之计,也极有可能是陆峰当真蛇鼠两端要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就算后者只有一成可能,可是朝廷也不能不防,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不能冒险了。”他顿了一顿,正色道;“现在临阵换将已经不可能了,陆峰在镇江水师中的声望甚重,一旦换将,后果可能更坏,你下一封军令,命梁辉所部在句容一带布防,以防不测。” 纶巾之人摇头道:“这样的布置岂不是分明提防镇江吗只怕那陆峰得知,必定心里不痛快。” 徐辉祖又叹了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如此安排。” 两日之后,郝风楼给陆小姐授了课,却是有个女婢过来道;“请风先生去见夫人。” 郝风楼应下,由小婢领着去了后院的一处花厅,果然夫人端坐在那里,夫人见了他,顿时含笑,道;“小女没有刁难风先生吧” 郝风楼不知陆夫人为何要找自己来,只得跟她寒暄,道:“小姐秀外慧中,刁难二字不知从何谈起。” 陆夫人道:“哦先生已经见过了我那女儿” “呃。”很不给面子,郝风楼确实没有见过陆小姐,所以这秀外二字显然不切实际,郝风楼只好道:“我猜的。” 陆夫人只是莞尔一笑,似乎想进入正题了,幽幽地叹了口气。 郝风楼道:“夫人何故叹息” 陆夫人道:“本夫人烦心啊,女儿的事要烦,家里的事也要烦。” 郝风楼笑道:“夫人这是自扰,府里的人都羡慕夫人,都说夫人好福气。” 陆夫人笑吟吟地道:“冷暖自知,不说别的,就说老爷吧,他近来也是诸事不顺,听说今日在营 公子风流第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部分阅读 里摔坏了一个翡玉,这翡玉还是我早年送他的,你看,他说摔就摔,一点情分都不讲。” 郝风楼悟了,陆夫人不是来寻自己聊家常,而是听说陆老爷摔了东西,希望自己给她参谋参谋。 不管怎么说,郝风楼上一次的提点,确实给陆夫人的帮助很大,陆夫人要拴住丈夫,需要一个帮手。 郝风楼心里喜出望外,随便敷衍了陆夫人几句,便告辞而出,去寻了凌雪,道:“事情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凌雪一头雾水。 郝风楼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咱们的离间计成功了,方才陆夫人那边得来的消息,说是陆侯爷摔了块玉佩。” 凌雪托着下巴,效仿郝风楼一样思考,或许以为学郝风楼的肢体语言就可以迷糊灌顶,犹如脑白金一般,能够增加智商,可她还是糊涂:“这和摔玉佩有关系” 郝风楼叹口气:“你想想看,陆侯爷统领镇江水师,这是何等人物,这样的人会轻易失态吗一般的小事,能迫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依我看,定是我们的流言放了出去,朝廷虽然也是半信半疑,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肯定是做了一些举措,而这些举措在陆侯爷看来,就是朝中有人故意针对他,你想想看,陆侯爷会怎样想” 凌雪激动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看出了一些眉目,只是哎” 郝风楼见她叹气,道:“事情都成了,我们又立了新功,你为何叹气” 凌雪苦笑道:“可是我听到最新的消息却是江北的朝廷军马已重新站稳脚跟,自各路南下,试图围堵燕军,燕王殿下前有虎狼后有追兵,若是三日之内再不渡江,则要被重重合围,必败无疑了。” “是吗”郝风楼顿时觉得头痛,这不科学啊,燕王你不是很给力的吗怎么这么落魄,好似丧家之犬似的 凌雪叹道:“所以就算是陆侯爷生了气,可是让他为此投靠燕王,只怕是痴心妄想。哎至多三日,若是三日再没有其他办法,燕王殿下只怕凶多吉少了。” 郝风楼苦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凌雪眼睛一亮:“你说” 郝风楼道:“你武功这么好,不如帮我绑了陆小姐去,咱们就此隐姓埋名,我和陆小姐成亲,你伪装成我的通房大丫头,咱们从此悠游南山,隐市不出好不好” 凌雪鄙视的看了郝风楼一眼:“燕王待我恩重如山,我岂可舍他而去呸”凌雪冷酷的啐了一口,鄙视的道:“况且谁要做你的通房大丫头。” 郝风楼惊讶地道:“通房大丫头我本是留给我家香香的,让你占了便宜你还” 凌雪脸色潮红,作势要动手。 郝风楼连忙噤口道:“我又有主意了。” 凌雪犹豫一下,作罢,道:“你说。” 郝风楼道:“想要陆侯爷反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陆侯爷无路可走,陆侯爷的小妾不就是朝廷的人吗既然如此,不妨直接杀了她,然后连夜去见陆侯爷,告诉陆侯爷此人的真正身份,逼他归降燕王。” 凌雪道:“他会肯吗” 郝风楼分析道:“有六成地可能,你想想看,此人是朝廷的人,一直在陆侯爷枕边监视陆侯爷,陆侯爷但凡是一个男人,想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女人原来竟是朝廷的布置,所谓的浓情蜜意不过是朝中有人对他的戏弄,这口气,他忍受的下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的心理却也是微妙得很,男人在其他方面可以大度,唯独在女人方面被人戏弄是绝不能忍受。” 凌雪颌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郝风楼又道:“再者,这个小妾到底是什么路数不得而知,不过想来,肯定是朝中某些人的重要棋子,现在这个女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陆家,陆侯爷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假若有人翻起旧账,治他一个杀人罪,他吃罪得起吗” 凌雪眼前一亮,道:“这是不是班超出塞的典故,班超出使鄯善,鄯善王先是对班超很是礼遇,可是很快,鄯善王逐渐对班超等汉使冷淡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匈奴使节也抵达这里,鄯善王蛇鼠两端,又改了主意想和匈奴交好。班超召集三十六人,夜袭匈奴使节,将匈奴人尽数杀死,匈奴使节尽都死在了鄯善国,鄯善王自知无法向匈奴人交代,匈奴人迟早会来兴师问罪,因此索好大汉,彻底断了和匈奴人的瓜葛。” 郝风楼摸摸鼻子,心里说:“想不到本少爷随口一个主意就有历史典故出来,果然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他忙道:“对,只要人死了,我们再证明此女乃是朝廷所派,陆侯爷就不得不有所忌惮,就算朝廷现在不加罪,可是将来保不齐会有人拿这件事出来打击他,无论如何,人终究是死在陆府,他说什么别人都未必相信,若是有人说陆侯爷和燕王有勾结,所以才杀死了此女,那就更加百口莫辩了。因此,想要策反陆侯爷,只有先杀了这个女人。” 郝风楼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自己不过是有一点嫌疑,她便命陆忠对自己下杀手,若不是自己机灵,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凌雪沉吟:“只是在这陆府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会惊动其他人。” 郝风楼笑道:“这有何难,找个人在另一边放火,到时候陆府混乱,趁着这个时候,凌雪姐姐直接去手刃了这个毒妇。” 凌雪喜笑颜开,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很好,我们今夜就动手。” 郝风楼呆了一下,道:“且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当然是我们。”凌雪道:“我会让人在附近放火,到时你我二人一起冲去那女人的院落,那女人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怕一人拿不住她。” 郝风楼突然有一种自己挖坑活埋自己的感觉,至少在他的计划里,他应该是属于那种大变即将发生,突然火光冲天,外头喊杀阵阵,而自己静坐房中,栓紧房门,纶巾羽扇,身边有个小香香红袖添香,淡定的唱一首梁父吟以此来抒发自己节操才是。 可是现在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打杂的 郝风楼感觉自己再也不相信组织了,组织识人不明啊,大好的青年俊杰,居然也要去杀人放火。 凌雪扭捏地道:“有你在身边,我心里镇定一些,否则” 郝风楼叹口气,道:“我懂的。” 不去是不成的,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凌雪失败,自己也要倒霉,还是去吧,孔明是做不成了,本少爷只好做张飞。重地道:“陆峰虽然早年和燕王共事,可是依学生看,他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或许这也是燕王的布置,借此来挑拨陆峰和朝廷的关系。” 第十五章:动手 郝风楼很紧张,小香香见他不安,忍不住问:“少爷,少爷陆小姐今日是不是恼你了” 郝风楼摇头:“你为什么这样问。” 小香香道:“我瞧你脸色不好。少爷不要怕,夫人说” 郝风楼只得压压手,转移话题:“小香香,我问你,你是说勾搭陆小姐好,还是少爷先去做官,等做了官,再明媒正娶的好” 小香香托着下巴道:“老太爷就是官,夫人说老太爷这个人很老很老了还很花心,六十岁了还娶了十四岁的小妾,所以做官不好。” 郝风楼汗颜,这哪里跟哪里啊,然后他激动起来,就要做官啊,老太爷,啊不,老祖宗才是本少爷的榜样啊。 入夜,郝风楼哄着小香香睡了,到了三更,郝风楼做了一番准备,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月如钩,寒风瑟瑟,树影婆娑,夜色阴沉清冷。 一身黑色劲装的凌雪早在附近久候多时,见了郝风楼出来,轻步上前:“你为何这副打扮。” 郝风楼的打扮实在不雅,穿着几套衣衫,差点将自己包成了个木乃伊。 郝风楼看了一眼夜行衣紧紧包裹着的凌雪,此时凹凸有致,格外的婀娜,不由惭愧地道:“临时抱佛脚,毕竟我是半路出家,能有这一身行头已是难得了。” 凌雪没有纠结下去,郑重其事地道:“再过一会,我的丫头就会放火,我们在这里等一等,一旦火起,立即动手。” 郝风楼点头。 凌雪又打量他:“你的武器呢” 凌雪身上带着一柄长剑,而郝风楼身上光秃秃的,一点亲临火线的觉悟都没有。 郝风楼道:“带了。”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黑暗中凌雪看不清是什么书,却忍不住道:“你拿这个做武器” 郝风楼苦笑道:“你自己也说,我在你身边你才有信心,难道真教我拿着刀剑去和人家对砍我是去精神上支持你的,当然,若是有机会,我也会精神上伤害那个女人。” 凌雪彻底凌乱了,有要暴走的冲动。 这时候,突然火起。 立即有人在黑暗中大叫:“起火了,起火了” 起火的位置不偏不倚,是在陆家的祠堂。 祠堂这东西就好像人的脸皮一样,至少在古人看来,那是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因为里头供着陆家的祖宗。 陆家顿时大乱,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救火,否则一旦老爷回来,看到祖宗们都化为了焦土,多半要杀人的心都会有。 “动手”凌雪如箭一样冲向后院西厢。 郝风楼连忙追上去。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了两个很严重的问题,第一,凌雪跑得很快,犹如一只猎豹,一下子,就隐入了黑暗之中。第二是,他没去过后院,所以压根不知道那贱女人住在哪里。 “卧槽出师不利啊”郝风楼看着凌雪一下子消失在夜幕中的方向,破口大骂一句,没头苍蝇似的往里头冲。 后院乱成一团,护卫们早就去救火去了,所以也无人阻拦。可是里头阁楼如林,四面都是呼救声,郝风楼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不成,得找个人问问。”郝风楼看到前面的一处阁楼隐隐亮着灯火,事急从权,直接撞门而入。 “有人吗敢问西厢哪里走” “” 郝风楼住嘴了,果然是有人,因为有个清纯可人的小妹子正要趿鞋下来,她还穿着里衣,裸露白皙的皮肤,尤其是她弯腰趿鞋时的动作使前胸两团小兔子暴露出来。 郝风楼倒吸了口凉气,不科学啊,怎么会这么大。 妹子受了惊吓,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不安地看着郝风楼。沉默了一下,然后期期艾艾地道:“你是先生,我记得你的声音。” 郝风楼苦笑道:“原来是陆小姐。” “先生你这是”陆小姐大羞,连忙将床上的锦被裹住自己,红扑扑的脸始终不敢抬起来,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遮下,掩住如星的眸子,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我会喊人的。” 郝风楼道:“我想问一下西厢怎么走” 陆小姐呆了一下,道:“左拐第三进,过了月洞就是。你” 郝风楼苦笑,道:“你不必多疑,我告诉你,外头火起,你知道,先生是个以天下为己任之人,岂有见火不救的道理,于是误打误撞进来,绝没有对你那个那个的意思,你相信吗” 陆小姐显然不是很白痴,很痛快的摇摇头。 郝风楼只得道:“好吧,其实我乃燕王座下金牌细作,这把火便是我放的,我现在便要手刃潜伏于此的锦衣卫,策反你爹,这个你信不信” 陆小姐依旧摇头。 郝风楼想死,道:“你果然很聪明,好吧,我说实话吧,我就是个流氓,我就是个登徒子,我便是传说中人见人怕,惊吓万千少女,使无数少妇心惊胆战的绝世。我看到起了火,所以特地想来轻薄你,好了,轻薄完毕,你不要裹着棉被了,该看的反正我都已经看了,再见” 郝风楼很悲愤,他不想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再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了流氓行为。 按着陆小姐指引的方向,郝风楼终于到了一处庭院,这里的人多去救火了,只留下一两个女婢,女婢发出惊叫,躲得远远的,此时在院落之中已有两个身影各自手持宝剑,叮叮的金铁交鸣声中缠斗起来。 “已经开始了。”郝风楼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可是仔细一看,不由皱起眉。 凌雪固然是剑剑狠辣,可是这小妾灵儿同样是快如闪电,能排遣到陆侯爷身边的人当然是高手,其实凌雪和灵儿二人实力旗鼓相当,只是可惜凌雪心浮气躁,生怕陆府那边反应过来,所以处处抢攻,而灵儿看清她的心思之后,反而气定神闲。 高手对决,最讲究的就是心态。 郝风楼朝凌雪大喊了一句:“加油。” 凌雪浑然不觉,依旧抢攻。倒是灵儿陡然听到动静,后退半步,挥舞长剑将自己护的密不透风,瞥眼看了郝风楼一眼,满是戒备。 郝风楼倒也不急。 他观战片刻,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正是小香香带给他的娇妻如云。 郝风楼沉吟片刻,旋即朗声读道:“却说那沈傲一声桀笑,已是撕开了灵儿的衣裙,灵儿本是个荡妇人灵儿娇斥:冤家。这一招毒龙出洞,乃是那沈大官人的成名绝技,灵儿如何吃得消” 第十六章:伏诛 郝风楼将书中的女主不自觉地改为了灵儿。 灵儿听得顿时勃然大怒,却是知道郝风楼的心思,尽力不作理会。 凌雪心里苦笑,依旧抢攻,手中长剑一次快过一次。 郝风楼叹道:“这灵儿乃是十足的荡妇,三岁站着撒尿,五岁便勾搭自己的叔伯,万恶滛为首,这样的人,迟早要下阿鼻地狱。” 灵儿呼吸粗重,咬着银牙依旧和凌雪杀的难解难分。 郝风楼义正言辞地道:“可是有一件事我很费解,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东西出来,莫非她爹娘却说灵儿他娘”郝风楼心里说:“阿弥陀佛,不要怪我嘴贱,生死交关,事急从权。” 灵儿怒了,突然暴起,竟也快攻起来,手中长剑如毒蛇一般刷刷而出,逼得凌雪不得不退避三舍。 郝风楼双手张开,仰天长啸:“悲剧啊,为何世上有这样伤风败俗的贱人,子不教,父之过也” 灵儿眼睛圆瞪,突然一跃而起,一剑奇快无比朝凌雪射去,凌雪骇了一跳,只得驴打滚避开。 而这时候,灵儿一个借力,双腿弹跳而起,挽起一朵剑花,流星一般朝徐谦刺来。 原来那一剑乃是她的杀招,只是这个杀招并非针对凌雪,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凌雪躲避的功夫,已如闪电一般朝郝风楼飞闪。 等到凌雪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了,不由惊呼:“快躲。” 郝风楼哪里躲得开,也是目瞪口呆了一下,没有反应了。 他看到了披头散发的灵儿那目光中杀意,而这杀意也越来越近,竟是让他浑身不能动弹。 铛 长剑刺进郝风楼的胸口。 凌雪不敢去看,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出来,撕心裂肺道:“你这笨蛋叫你不要带书” 那灵儿露出了狞笑,可是接下来,她愣住了。 不对劲剑尖虽然刺了进去,可是似乎不像是入肉的声音,而且眼前这个可恨的家伙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并没有丝毫重伤的觉悟。 为什么没有血 灵儿呆住了,她猛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传闻有绝世的高手,练就了一身金钟罩,一旦进入了某种境界,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莫非这个人” 灵儿的瞳孔在收缩,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致命的错误。 而这个时候,凌雪已经挺剑从背后袭来。 高手过招,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致命。 就在灵儿恍惚之间,凌雪一剑刺破虚空,自她的身后穿心而过。 灵儿一愣,旋即仆倒在地,再也没有再动一下。 “呼”确定灵儿死了,凌雪松了口气,连忙冲到郝风楼身边,道:“你没有事吧。” 郝风楼淡淡道:“无妨。” 凌雪升起一个和灵儿一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一剑对郝风楼没有一丝伤害,凌雪郑重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莫非你真是前辈,前辈,小女有眼不识泰山” 一下子,凌雪恍然大悟。 不是前辈不科学呀,人怎么能刀枪不入,能刀枪不入的人只有传说中的金钟罩高手,而要练就一身横练功夫,没有三十年之功即便天纵之才也绝无可能,唤郝风楼是前辈也是理所当然,再联想他处事不惊的态度,凌雪怀疑,这厮可能是嬉戏人间的高手前辈。 郝风楼叹口气:“终于被你发现了,好罢,这件事你知道便好,老夫一向很是低调,名利于我如浮云一般,前辈二字,就不要提了,叫我小楼吧,我很随和的” 说话之间,啪地一声,从郝风楼衣内掉出一个木板来,木板上还包了一块铁片,目测是用铁锅改造而成。 此时,凌雪全明白了,忍不住道:“无耻。” 郝风楼老脸一红,道:“快搜一搜,看看这里有什么信物。” 凌雪点头,二人一起搜索片刻,终于寻出一块铁牌,正是从前锦衣卫的信物,郝风楼又摘下灵儿的一只吊坠,道:“这个时候,陆侯爷听闻家变,一定会回来。要策反他,去大营不成,回到家里也不成,最好半途截住他。” “走” 夜深,一支队伍快速前进。 家中失火,陆峰感觉不妙,连忙带着一队亲兵心急火燎的往陆家赶去。 走到半途,突然被人截住,前方有人道:“老爷,夫人命我来,有要事相告。” 陆峰心里打了个突突,然后勒马,果然看到前方一个人影伫立在那里。 “你是何人” 郝风楼道:“我是府中新任教习,姓风名楼。”陆峰在打量郝风楼,郝风楼也在打量陆峰,郝风楼心里说:“未来岳丈老大人,小婿有礼了。” 陆峰有印象,夫人似乎提过此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打马上前:“家中如何了” 郝风楼道:“火势已经扑灭了,一切安好,只不过有一件事学生却要相告,请陆侯爷看看这是什么。” 陆峰下马,接过一块令牌和一只吊坠,前者是锦衣卫的令牌,虽然锦衣卫已经撤除,可是这个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衙门依旧让人记忆深刻,后者乃是爱妾灵儿的吊坠,一向不会离身,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郝风楼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郝风楼第一次和陆峰交锋,通过三两两语,郝风楼看得出来,陆峰是个大男子主义很强的男人,他淡淡道:“陈灵乃是锦衣卫的人,已经死了。” 陆峰身躯一震,脸色顿时苍白。 锦衣卫的人,怎么可能是锦衣卫的人想到平时和自己浓情细语的人居然是锦衣卫,陆峰第一个感觉就是震惊和羞怒。 想想看,自己对陈灵说的每一句情话,或许都出现在朝中某个大人物的案几上,甚至还可能出现在宫中的某个角落,任谁想到都会觉得恶心。 再之后,就是愤怒,昨日朝廷调动了一支军马,而这支军马压根就不是防范北军,分明就是冲着镇江来的,现在再联想陈灵,陆峰感觉很不妙。 陆峰脸色复杂,不过他是理智之人,目光恨恨地瞪了郝风楼一眼:“你又是何人” 方才郝风楼已经自报家门,现在陆峰却又来问,显然是知道郝风楼还有另一重身份。 一声呵斥,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这种带兵之人,声势骇人,一般人被陆峰大喝一声早就六神无主了。郝风楼却是镇定自若,笑吟吟地道:“学生奉燕王命。” 陆峰冷笑道:“果然如此,你以为如此就能挑拨离间来人” 他没有犹豫,这个人身份太敏感,必须让他消失。 老丈人要杀上门女婿,好狗血,郝风楼心里感叹,忙道:“侯爷莫要忘了,陈灵虽是锦衣卫,却是死在陆家,而且还是死得不明不白,侯爷难道就不怕将来朝廷追查起来” 陆峰笑得更冷:“那就拿了你,去给朝廷解释” 郝风楼心里又是叹气,不由想:“老丈人这是要逼小婿去死啊,那么就别怪小婿坑你了。” 郝风楼不作声。 几个亲兵冲上前来,要将郝风楼拿住。 郝风楼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一脸的坦然。 陆峰又是皱眉,这个家伙,为何不呼救求饶他只好问道:“你为何不说话为何不求饶” 郝风楼道:“有一件事,小不,学生不知当说不当说。” 陆峰带着几分狞笑:“你说说看。” 郝风楼道:“探子有两个,另一个是凌雪。” 听到凌雪二字,陆峰呆了一下,凌雪是以表小姐的名义混进府的,可是陆峰为何收留凌雪呢理由很简单,因为凌雪的父亲和陆峰有过命的交情,后来陆峰镇镇江,凌家则是镇通州,此后凌雪的父亲死了,凌雪便投奔而来。 陆峰万万想不到,凌雪竟然也是燕王的细作。 郝风楼微微一笑,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学生姓郝,叫郝风楼,是松江府人。” 陆峰虎躯一震,彻底凌乱。 郝风楼松江人他就是是从前和和自家女儿定过亲的郝风楼。陆峰脸色苍白,虽然退了婚,可是拿去交给朝廷,未免有点不近人情。更重要的是,郝家和陆家的关系纠缠不清,就算把人交去给朝廷,朝廷会不会想,郝家的人是j细,你陆家脱得了身 很多事绝不是你交出人来,就能说得清的。就算现在能说清,三五年后,若是有哪个御史突然惦记上了你,来个混淆是非,你等于是跳进了黄河,越洗越脏。 陆峰脸色阴晴不定,他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沉吟片刻,道:“将他暂时关押起来。” 他没有二话,翻身上马,道:“回营。” “侯爷不回家看看了”一个亲兵低声道。 “不用了,还有更要紧的事办。” 第十七章:面见燕王 浦子口。 湍急的江水自东向西滚滚而去。 连绵的大营立于江水两岸,江北大营异常沉默,虎狼般的北军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而此时,就在江边,一个雄姿英发的将军骑着战马,伫立于江畔。 此人虎背熊腰,五官如刀刻一般,双目盯着湍急的江水,顾盼自雄。 “殿下。”站在战马身边的是一个和尚,和尚一身素服,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最新来的消息,盛庸等人又在扬州等地召集军马,试图再战。” “孤王知道。”将军吁了口气,眉头锁得更深:“孤王征战二十年,天大的困难都不曾疑惧,起兵靖难至今,战功无数,可惜,可叹。” “殿下是否想说,殿下横扫天下,唯独奈何不了这长江天堑吗” 在和尚身边的正是燕王,此时,燕王自嘲一笑,目光依旧炯炯有神:“是啊,孤王只要在马上,便无人可挡,可是,骑马是渡不了江,朱允炆那小子倡议划江而治” 和尚冷冷道:“殿下难道看不出这是朱允炆的拖延之策,殿下,不进南京,这靖难便师出无名,天下的人心尽在南京,殿下若是媾和,败亡只在旦夕。” 燕王大声一笑:“孤王戏言而已,事到如今,渡江则定鼎天下,渡不过唯死而已,死有何惧。”他豪气万丈地挥鞭向前,遥指对面江岸,道:“孤王定要过江” 和尚道:“一年前,贫僧就曾料想到燕军可能要渡江,因此命凌雪潜伏镇江,只是不知她能否说动陆峰,陆峰和殿下也曾有过交情,若是他肯投降,则大事可定。” 燕王沉吟道:“难啊,陆峰这个人虽然和孤王有一些交情,可是他的性子,孤王却是知道,此时主动权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不会轻易归降,至于凌雪,这个丫头毕竟还太稚嫩了,让她打探消息或许足够,可是让她说动陆峰却不是易事。” 正说着,突然见江对面的水寨有无数舟船出来,为首的一艘舰船上,上书水师都督陆的字样。 燕王愕然,忍不住道:“莫非他们要渡江而击不对,陆峰除非是疯了,否则断不可能渡江主动出击,他们在江对面就是猛虎,过了江则不堪一击了。” 和尚道:“殿下看那船上悬挂的白帆,他们是来归降的” 燕王不禁激动,一下子翻身下马,踩着泥泞一直到江水淹过了膝盖,眺望远方,长长深吸一口气,虎目闪出光辉:“天佑孤王” 郝风楼被带到营中软禁,他已经预料陆峰别无选择,肯定是要归降,所以虽然被关押,心情倒也不错,该吃时吃,该睡时睡,几个军卒曾搜过他的身,怕他身上藏有兵刃,结果却把娇妻如云搜了出来,一个军卒喝问:“这是什么书” 郝风楼轻描淡写地回答:“好书。” 军卒不识字,却是叫了营中一个识字的老书办来,老书办看过书之后,热血沸腾,白须颤抖。最后却还是将书还给郝风楼,苦笑道:“年轻人看多了这种书没有好处。” 郝风楼笑得比他更苦,软禁在这里,没有其他娱乐,只有一本这种书,想有益身心也是不成了。 一连数日过去。 凌雪终于来了。 见郝风楼倚着床榻看书,心里不由对他有几分敬重,这个时候他竟还有心情看书,从前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品性有点不端,现在看来,似乎轻浮只是他的外表。 看书的人总是能让人产生一种微妙的敬意。 凌雪面带笑容,兴冲冲地道:“燕王南下,已抵大营了。” “是吗”郝风楼连忙将书藏起来,淡定地道:“情形如何,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凌雪讲述事情经过,陆峰回营之后当机立断,立即率舟船渡江,燕王倒履相迎,挽着陆峰的手说,陆都督活命之恩,孤王铭记于心。 郝风楼听到这里,腹诽道:“若不是我,哪里有活命之恩。” “当时燕王并不知道。”凌雪耐心解释。 郝风楼道:“此后知道了吗” 凌雪郑重其事地道:“燕军已经浩浩荡荡渡江,我亲自去见了燕王,陈说事情原委,燕王对你很感兴趣,他说想不到镇江竟有此奇人。” 郝风楼道:“燕王可说了要赏我什么” 不怪郝风楼猴急,他最怕燕王和从前的郝风楼那样,属于嫖过之后便万事抛之脑后不给钱的那种人,自己一介弱书生,残废二世祖,难道还能武装讨薪不成 凌雪抿嘴一笑:“殿下想见见你。” 见我 郝风楼有些意外,道:“什么时候见” 凌雪道:“现在。” 郝风楼不由无语。 燕王召见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虽然自信自己确实立功,可是燕王刚刚在镇江立足,百废待举,现在肯定没有什么闲工夫,只是现在召见,却不知这燕王是什么心思。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情有可原,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燕王是如何劝降陆峰,可是现在陆峰投降,却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若不是自己,燕王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这么大的功劳,或许别人不知道,燕王会不知道吗 郝风楼也不客气,对凌雪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见燕王殿下。” 心里不由有几分期待,郝风楼似乎很想哼唱一曲,以示自己要飞黄腾达。 不过燕王召见,有利有弊。 自己立下大功,若是直接赏赐,好处是固定的。可是一旦召见,这个赏赐的多少可能就全凭燕王对自己的印象了。师傅他老人家教授自己要分析揣摩每一个女人的人心,女人的情绪很不固定,若是愉悦,一切都肯托付对方,可若是生出恶感,便巴不得你倒霉。 这种心理上的分析套用在男人身上也一个道理,郝风楼不由对这一次召见变得格外郑重起来。 凌雪却是上下打量郝风楼,道:“你的衣衫都破旧了,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是先沐浴更衣之后再见燕王为好。”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不必,燕王殿下日理万机,我们就不要耽误他的功夫了。”心里却在想,我若是光光鲜鲜的去见燕王,又怎么显示自己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个时候当然是越是落魄越好。 凌雪不明就理,却也觉得郝风楼的话很有道理,道:“那么这就动身吧。” 上了一辆马车,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一处大营,郝风楼正待进去,凌雪叫住他:“等等。” 郝风楼驻足,凌雪脸色略带微红的给郝风楼捋了捋袖子:“太皱了,你总是这样不拘小节,以后可怎么办进去之后小心回话。” 郝风楼点点头,深吸口气步入大帐。 一入大帐,顿时臭气熏天,这是一股咸鱼的味道,郝风楼以为自己走错了,定睛一看,顿时恶寒。 帐中灯火通明,里头有一个穿着常服的魁梧大汉,活像一个屠夫,端坐在椅上,双脚搁在椅前的铜盆里,盆里冒着腾腾热气。 泡脚 这就是燕王 燕王殿下,你就是这样召见我你不尊重知识分子呀 燕王泡脚泡得很享受,而坐在一边的是个和尚,和尚生得很丑,却偏要做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因为他也在泡脚。 而且在铜盆边上还有一对臭靴子和缠脚用的布条。 郝风楼恶寒。 朱棣见了郝风楼进来,哈哈一笑道:“是郝公子多有得罪。” 郝风楼只好道:“学生见过殿下。” 朱棣点点头,打量郝风楼,似乎觉得郝风楼年纪太轻了,本来他召见郝风楼也只是心血来潮,可是看郝风楼如此年纪,心里不由疑惑,这个人当真就是凌雪所言,那个传出谣言,连朝廷都被骗过,当机立断,刺杀朝廷密探,说服陆峰的书生 朱棣心里疑惑,和那和尚对视一眼,随即大笑道:“好,英雄出少年。”他旋即道:“孤王在北平,大多时候都是穿靴子出入,这靴子沉重,很是磨脚,因此才有泡脚的习惯,郝公子不妨试试。”他不容郝风楼拒绝,朝身边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侍者端来铜盆,又搬来椅子。 郝风楼哭笑不得,索性大方起来,也脱了鞋袜,他软禁在军营,连续几日没有梳洗,一双脚也是其臭无比,顿时熏得燕王和和尚昏天暗地,郝风楼心里得意:“总算没有吃亏。” 脚泡进了热水里,话头也多了,朱棣淡淡道:“郝公子,你是松江人” 郝风楼道:“是。” 朱棣道:“据闻你是郝侍郎的后代” 郝风楼的祖父确实曾官至侍郎,郝风楼点头。 朱棣叹道:“孤王与令祖也有几面之缘。”他没有深究下去,郝风楼隐隐猜测,自己这祖父多半和朱棣不对付,否则怎么只会点到即止。 朱棣双目一沉,目光变得幽邃,淡淡道:“你也算是名门之后,有此家世,为何要为孤王效命” 朱棣单刀直入,颇为凌厉。 从郝风楼的种种表现来看,朱棣不相信郝风楼只是去追求陆小姐这么简单,他认为,这是郝风楼别有深意,这个深意就是协助自己,夺取镇江。 可是这个年轻人为何要如此呢,朱棣想不通。 郝风楼心里松口气,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 他沉吟一下:“因为燕王必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郝风楼老脸不禁微红,还是脸皮不够厚啊。 燕王满是诧异的与和尚对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在江南,朱棣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迟早败亡的反贼,其实莫说是别人,就是燕王自己也不相信必胜这样的说辞,可是现在一个年轻人却是告诉自己,自己必胜无疑,朱棣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他突然发觉这个年轻人颇为有趣,于是不露声色地道:“是吗既然你说孤王必胜,那么孤王且要考校你,孤王为何必胜” 第十八章:门生 什么叫做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其实和后世的所谓影视作品一般,纯属忽悠,如有雷同,定是巧合。在北军,虽然燕王一直都在忽悠,告诉大家必胜的信念,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俱都在朝廷那边,在燕王看来,这必胜二字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现在,这个叫郝风楼的家伙却是信了。 郝风楼直截了当地道:“其一:燕王镇北平,麾下将士尽是虎狼之师,无人可挡。而朝廷军马松弛已久,纵是北军十倍,也不堪为战。” 朱棣颌首 公子风流第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部分阅读 头,心里说,这个人还有点见识。 郝风楼道:“其二:殿下素有大志,从善如流,礼贤下士。而当今天子宠幸腐儒,朝中多是只知摇头晃脑的迂腐书生,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朱棣欣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自觉的很有道理,他很看不起朝中的那些大臣。 郝风楼继续道:“再者,天子看似得了民心,可是天子削藩,在小人挑唆之下违反太祖皇帝定下的金科玉律,使天下宗亲朝不保夕,人心丧尽,殿下起兵靖难,尽得宗室人心,必胜无疑。” 说到这里时,朱棣骇然地看了身边的和尚一眼,和尚目中也掠过了一丝疑窦。 因为这些话本是朱棣身边的第一谋士,也就是眼前这个和尚姚广孝劝说朱棣靖难的理由,姚广孝为了增加朱棣的信心,一五一十的分析了优势和劣势,最后得出了必胜的结论。 可是现在,郝风楼这个家伙,居然说辞和姚广孝一模一样。他们哪里知道,郝风楼的分析,是基于事后诸葛亮而得出的结论。在朱棣和姚广孝眼里,一个寻常的江南世家公子,竟有如此的眼光和逻辑分析能力,实在罕见。 朱棣一时说不出话来,郝风楼的表现实在有点妖孽。 姚广孝却是拍手道:“好,说得好。” 郝风楼谦虚道:“哪里,哪里,这只是学生一点粗浅的认识。” 姚广孝吐血,你一点粗浅的认识就和贫僧不谋而合,这是说贫僧也就只有你粗浅认识的水平 好在姚广孝从没有功名利禄之心,反而笑呵呵地道:“那么贫僧再考校考校你,现如今燕军渡江,南京就在眼下,奈何南京驻军十万,易守难攻,要夺南京,应当如何” 朱棣也打起精神,想听听郝风楼如何回答。 郝风楼正色道:“所以南京不能攻。” 朱棣眯着眼,道:“哦不能攻” 郝风楼正色道:“以燕王的军马,若是久攻不克,肯定士气低迷,而学生听说,天子已派出大臣前往各处募兵,进京勤王,若是燕王殿下久攻不克,士气低迷,而各路勤王大军又纷纷抵达,燕王怎么办” 朱棣倒吸口凉气,看向姚广孝。 就在刚才,朱棣和姚广孝就曾制定过夺取南京的策略,而两个人都认为不宜对南京城动武,理由和郝风楼所说的都是一样,一旦僵持下去,燕军必败。 问题在于,燕王一生戎马,打的仗比吃的饭还多,有这个眼光是理所当然。而姚广孝学了一辈子的腹黑之术,乃是燕王帐下第一谋臣,能有这样的见识也是应当。 可郝风楼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弱冠之年尚且差一些,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姚广孝这时候也没有多少风度了,忍不住道:“既然不能强攻,该如何夺取” 郝风楼觉得这一对家伙实在厚颜无耻,三言两语就要将自己的所有底牌都掏出来。 姚广孝见他疑虑,以为他无计可施,便笑吟吟地道:“你若是有良策,贫僧愿收你为徒。” 姚广孝确实起了爱才之心,因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聪明,他感觉很像年轻的自己。 郝风楼忍不住道:“做了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 脱口一问,顿时暴露出了郝风楼的本性,郝风楼感觉自己后悔了,嘴贱啊,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 朱棣却是笑了,一拍大腿,道:“他是孤王的良师益友,你做了他的弟子,孤王便待你如子侄”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郝风楼说的,而是对姚广孝说的,且不说这句话是真是假,可是朱棣一句话,顿时让姚广孝满面红光,这是什么,这就是领导重视的感觉,领导重视可不是靠几句推心置腹,而是不经意之间对自己的推崇。 可是在郝风楼看来,朱棣这厮果然和他屠夫的外表有些不同,朱棣很会笼络人心。一句话就能让姚广孝这样的老狐狸对他死心塌地。 “好,一言为定。”郝风楼索性也放开了,沉吟道:“不过我要先想一想。” 朱棣显得很大度:“悉听尊便。” 铜盆里的水已有些凉了,朱棣命人撤了水,大家各自传回靴子,郝风楼心里努力回忆了一下靖难的经过,得出了靖难的结果之后,便开始思索怎么样去完善这个结果。 这就好像有一道难题,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单单知道答案不够,你还要拿出解题的过程出来。 而朱棣和姚广孝则是叫人上了茶来,抱着茶盏吹着茶沫,却时而对望一眼,他们显然不太相信郝风楼能拿出最好的战略,之所以询问,只是生出了考校的心思,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达到几分水平。 一炷香之后,郝风楼豁然而起,道:“殿下应当按兵不动。” 朱棣淡淡道:“为何” 郝风楼道:“因为要破南京,靠的不是孰强孰弱,而在于心理。燕王殿下率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让南京人心惶惶,现如今兵临城下,南京城中必定已是乱作一团了。假若这个时候攻城,一旦陷入苦战,反而会让城中的文武官员同仇敌忾,而燕军疲惫,一旦久持不下,此消彼长,反而不妙。可是如果按兵不动,城中见燕军来了,又不知燕军深浅,必定惶惶不安。” 说穿了这就是威慑,将一把刀架在南京城里的君臣们的脖子上,虽然燕王自知,燕军转战千里,已成强弩之末,可是只要燕军摆在这里,就足以吓坏别人。 朱棣颌首点头,道:“难道只是按兵不动” 郝风楼微笑道:“当然不能,燕军按兵不动,城中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树倒猕猴散,正是燕王殿下的可趁之机,燕王可命探子混入城中,收买城中文武官员,里应外合。” 朱棣愕然。 他这一次是真正的震惊了,里应外合,本来就是朱棣和姚广孝的布置。事实上,在拿下镇江之后,他们便已经商定了这个计划,可是不曾想,郝风楼居然也想到了。 不谋而合,纯属是不谋而合。 第十九章:燕山左卫亲军 莫说是朱棣,便是姚广孝的震惊也是溢于言表,这是他苦思良久的方略,谁知道郝风楼这个家伙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想到。 姚广孝呼吸开始加重,看着这个有些让他看不透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如何收买” 郝风楼看朱棣和姚广孝的表情,便已知道自己回答正确,淡淡一笑道:“我听说燕王殿下素来和李景隆交好,燕王在北平起事,李景隆率军弹压,兵败逃回南京,天子并没有怪罪,反而委以重任,命他巡视城中防务,李景隆这个人的声名并不好,学生在松江时就曾听说过他的许多劣迹,假若这个时候,燕王能够修书一封,说明厉害,李景隆贪生怕死,自兵败之后早已对燕王殿下畏之如虎,燕王又出现在南京城下,迟早都要打入南京,所以学生相信李景隆必降。” 选择李景隆作为突破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一方面,这是个人渣,人渣都贪生怕死。另一方面,他和燕王年幼时就是玩伴,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更重要的是,许多人未必知道燕王的厉害,可是李景隆却知道,他曾带兵前往北平镇压燕王,结果数十万大军,被燕王轻易击溃。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恰好又尝到了燕王的厉害,同时又和燕王是小时候的玩伴,这样的人最容易下手,因为别人就算有守住南京的信心,他却是没有。别人忠诚,他却是自私,只想着自己。至于从前的感情,也可以成为一个利诱的手段,至少他可以肯定,凭着从前的关系,燕王进了南京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 朱棣双目微眯,这时候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郝风楼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妖孽。旋即,他苦笑起来,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书信吗” 郝风楼道:“莫非是燕王殿下写给李景隆的书信” “正是如此。”朱棣霍然而起,略显几分激动,虎目落在郝风楼身上:“孤王早有此意,要破南京,非说降李景隆不可。你看,这是孤王给李景隆的书信,望他能深明大义。” 朱棣对郝风楼的目光变得欣赏起来,若说一开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自带干粮的带路党到底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不得不对郝风楼刮目相看。 他看了和尚姚广孝一眼,姚广孝淡淡一笑:“郝公子,贫僧说话算数,从此之后,你便是贫僧的弟子了。” 郝风楼倒也颇为乐意,姚广孝是什么人那可是朱棣亲信中的亲信,在燕军中地位崇高,整个靖难之役,几乎都是由此人策划和实施,是燕军的核心人物,这样的人收自己为徒,似乎也不错。 朱棣见郝风楼依旧站着不动,忍不住吹胡子道:“怎的,既然拜师,就要有拜师的样子,还不快你的恩师行礼。” 郝风楼稍稍犹豫,心里叹息,前世有个坑爹的师傅,现在又来一个,乖乖行礼,口称:“恩师在上,弟子有礼。” 姚广孝压压手,请郝风楼起来,道:“这是军营,俗礼就免了,有燕王殿下为证,行了弟子礼就成。”他本就是个不喜繁文缛节的人物,紧接着看了朱棣一眼,道:“燕王殿下,贫僧不成器的徒儿好歹也算是功劳赫赫,只是不知殿下如何安排。” 朱棣大笑:“你刚刚收了徒,便想着要为自己的徒儿谋个前程了。这样罢,他虽立大功,不过毕竟还年轻,孤王暂时委他燕山左卫亲军小旗,如何” 郝风楼不由有些失望,尼玛,只是个小旗这和弼马温有什么区别 姚广孝见郝风楼一脸失望,却是笑道:“怎么,你觉得不妥这燕山左卫乃是殿下的亲卫营,大多功勋子弟能编入其中做一个校尉亲兵都觉得知足,燕王殿下委你小旗,这是厚爱,还不谢恩” 郝风楼算是明白了,燕王左卫颇有些像是近代王队的所谓军官团,都是勋贵子弟充任,专门负责保护燕王的安全,责任重大,前途光明。 郝风楼对大明朝的一些体制有些了解,很多时候,级别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途,比如一个翰林的编修,不过是七品的小官,屁都不是,可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七品芝麻绿豆的官,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就成了宰辅,至于所谓的布政使知府,别看他们级别很高,可是前途上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燕山左卫,就相当于武官当中的翰林院,小旗虽然不入流,在后世只相当于军中的班长,可是将它比拟为翰林中的庶吉士一点也不为过。 郝风楼只好谢了恩典。 朱棣变得严肃起来:“只不过,你也不用急于到任,孤王还有大事托付。” 郝风楼道:“还请殿下示下。” 朱棣站起来,负着手道:“方才你倡议劝降李景隆,与孤王不谋而合,只是要劝降李景隆,既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更需要此人为人机敏,不能有丝毫差错。孤王想来想去,可以让凌雪潜入城中,只是她虽然剑法高深,自保有余,可是毕竟还不够机敏,能否说服李景隆关乎孤王的靖难大计,非同小可,孤王命你随凌雪一道潜入京师,见机行事;若是事成,孤王定有重赏。” “”郝风楼愣住了,他忍不住想大吼:“刚才不是说是子侄吗不是说当作自己人看吗卧槽,自己人也要孤军深入,也要以身犯险,也要九死一生” 朱棣淡淡道:“怎么,你不乐意” 郝风楼道:“我身体不是很好。” 朱棣看向姚广孝,姚广孝含笑道:“来,来,来,为师给你把脉。” “这个”郝风楼感觉自己挺悲剧的,好不容易混入了燕军系统,结果又要九死一生,于是犹豫道:“殿下,你方才说要待我如子侄,君无戏言啊。” 朱棣看了郝风楼一眼,笑了:“其一,孤王并不是君,只是藩王其二,孤王起兵靖难,为的是天下苍生,为的是祖宗社稷,为大义岂可惜身孤王的长子身有残疾,可是孤王命他固守北平,朝廷率军五十万围城,他挺身而出,与将士同吃同睡,奋不顾身,鏖战半年。孤王的两个次子尚武,孤王命他二人为先锋,他们亲冒矢石,也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那么孤王问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做朱棣的儿子还真不容易,郝风楼感叹,然后他没有话说了,面对这种狠人还能有什么话说,他儿子的命都不顾,还会顾你你不是他子侄还好,现在做了他的子侄,他更不客气,还不将你往死里用。 郝风楼硬着头皮道:“好吧,我试试。” 郝风楼退了出去。 朱棣的脸上仍然带着几分莞尔笑容,郝风楼一副吃瘪的样子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他虎目四顾,淡淡道:“这个人,先生怎么看” 姚广孝道:“他既是贫僧弟子,贫僧自然要维护他,所以贫僧还是不夸奖他的好,以免殿下说贫僧举贤不避亲。” 朱棣哈哈一笑,道:“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像匹小马犊子,有点桀骜不驯,喜欢打小算盘,可是将来说不准是匹千里马。” 姚广孝避开这个话题,道:“殿下当真打算将一切期望都压在他的身上” “怎么先生对自己的门生弟子也有疑虑” 姚广孝捋须:“破南京是大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朱棣点头,脸色凝重地道:“不错,所以孤王会另外派出一个探子,前去联络谷王,谷王毕竟是孤王的兄弟,如今又在城中,负责南京卫戍事宜,若是这小子说不动李景隆,那么就从谷王身上做突破口。” 姚广孝道:“殿下打算派谁去合适” 朱棣微微一笑:“张玉之子张辅已长大成人,近来一直跃跃欲试,他为人颇为谨慎,性子也淳和,几次到孤王这里要做先锋,为他的父亲报仇雪恨。就让他去试试吧,小狼崽子,总有觅食的一天。” 第二十章:你知道的太多 郝风楼坐在陆家的书房里,书房里很安静,陆峰正眯着眼,上下打量他。 “你父亲还好吧” 郝风楼回答道:“还好,有劳伯父关心。” 陆峰捋须道:“你混进陆家来,是你父亲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郝风楼苦笑道:“其实是我自己的主意,镇江这边对小侄多有误会,以讹传讹之下毁了小侄清白,小侄混进来,其实是想重结秦晋之好,还望伯父成全。” 陆峰摇头道:“不好。” 郝风楼忍不住道:“为何不好小侄已经痛改前非。” “不是这个问题。”陆峰摇头。 郝风楼又道:“小侄现在深得燕王信重,将来纵然不能荣华富贵,可是也绝不会辱没了妍儿。” 好歹也是官身了,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旗,不过混进了燕山卫,只要燕王夺了天下,前途还是有的,这也是郝风楼现在的底气。 陆峰依旧摇头:“不好。” 郝风楼急眼了:“我和妍儿指腹为婚,虽有误会,可已经澄清,为何左不好右又不好,郝陆两家乃是世交,伯父为何如此不通融” 陆峰捋须:“你想知道” 郝风楼怒气冲冲地道:“自然要说清楚。” “你知道的太多了”陆峰风淡云轻地道。 “” 郝风楼彻底无语,他想过陆峰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陆峰的理由竟然是如此,虽然将心比心的想一想,有一个人混进自己家里,又是打探又是和锦衣卫明争暗斗,不知探知了自己多少内情,尤其是陈灵,更是陆峰最为敏感的软肋,未来的女婿知道得越多,将来就越不好面对。不过郝风楼有自己的立场,陆峰这是欺人太甚。 好,很好,看来只好曲线救国了,老丈人这里走不通,那就再想办法。 郝风楼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行了个礼,道:“既然伯父如此,小侄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小侄奉命要去南京一趟,身边有个丫头叫香香,如今就在尊府,还请伯父照拂一二。” 陆峰喝了口茶,叹息道:“非是老夫不顾念旧情,实是万不得已,望你体谅,至于你的托付,自然好说,老夫定然细心周到。”他的话里颇有几分亏欠之感。 不过郝风楼倒是不觉得他亏欠自己什么,在他看来,胡汉三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出了陆府,郝风楼不敢去见小香香,生怕小香香问东问西,许多事都已安排好了,到时自然会有人去通知。至于陆家夫人那边,因为要潜入南京,所以还不能展现真实身份,只推说回家省亲一趟,自有陆峰去解释。 在陆家门外,凌雪已等候多时,见郝风楼出来,忍不住道:“陆侯爷答应了没有” “答应什么” 凌雪撇撇嘴:“自是你和陆小姐的事。” 郝风楼淡淡道:“不急的。” 凌雪见郝风楼神色淡然,便晓得事情没有成功,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娶陆家小姐不可” 郝风楼也是迷糊了,良久才道:“其一:陆家小姐的声音很好听,人也很可爱。”想到那一夜的误打误撞,郝风楼不由莞尔一笑,接着道:“其二,我若是娶不到陆家小姐,我爹娘非要气死不可,身为人子,责无旁贷。” 心里唏嘘一口气,就算是为以前的那个郝风楼还这爹娘的债吧。 “凌雪姐姐,我们动身吧。”郝风楼牵过了一匹马,这匹马颇为矫健,毛色很好。 凌雪道:“再等一等。” “等谁”郝风楼一时疑惑。 过不了多久,却是又有人来,来人是个颇为英武的青年,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骑着健马旋风般地过来,身后是个小厮,也是虎背熊腰,颇为彪悍。 青年下马,上下打量郝风楼,随即鼻孔里头微微的发出一声冷哼,眼睛微微上扬,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青光眼,实则是鼻孔朝天,居高临下的看人。 凌雪对郝风楼道:“这是张辅,乃是燕山左卫百户,此次也随我们一道潜入京师,只是我们策反李景隆,他则是策反谷王。” 郝风楼不由想,少爷我立下这么大功劳,还做了姚广孝的徒弟,才不过是个小旗,单单如此,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这个家伙是谁,年纪和自己相仿,居然是自己领导的领导 郝风楼笑呵呵地上去给张辅见礼:“张百户你好。” 张辅又是冷哼一声,嘴巴撇到一边,当作没瞧见。 张辅恨啊,原本都说好了的,这次进南京由他负责,他求了很多次情燕王才得到同意,可是谁知道突然又来了个郝风楼,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和自己一样身负重任。原本是一个人吃独食,现在却是一分为二,来了个引入竞争机制,张辅当然不高兴,分明是燕王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不堪重任。当然,他不能怨恨燕王,结果这一肚子火气自然撒在了郝风楼身上。 张辅乃是燕军第一大将张玉之子,当年燕王遇难,张玉和朱能二人拼死去救,为了引开追兵,张玉让朱能护送燕王,自己则是穿扮成燕王的模样吸引南军,结果被南军团团围住,力竭战死。 身为如此猛人的儿子,燕王对张辅关爱有加,待张辅比自家儿子还要亲,毕竟燕王的命就是张辅他爹救来的,而张玉在燕军中素有威望,张辅在燕军之中自然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宝贝。 张辅很不爽,尤其是郝风楼这种白面书生很是令他痛恨。 郝风楼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凌雪拉着他,低声道:“不要理他,我们虽然是一道潜入南京,不过到时他自去策反他的谷王,与我们没干系。” 郝风楼点头。 众人一齐上马,都没有再作声,各自朝着南京方向疾驰而去。 自北军夺了镇江,京畿附近已是风声鹤唳,到处都是乱兵,所过的州县,也都城门紧闭,一副如临大敌之状,潜入南京,确实困难,好在有水路通往南京,又有人接应,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 这张辅对郝风楼的态度一向爱理不理,郝风楼心里感叹,高帅富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唧唧哼哼,你在桌上吃饭他偏要蹲到地上吃,品味独特。 几日之后,四人进了城,郝风楼对张辅道:“我们一起寻个客栈安顿可好,彼此有个照应” 张辅冷笑,鼻孔朝天:“不必。” 于是双方分道扬镳,郝风楼和凌雪寻了一处客栈安顿之后,叫小二打了热水,各自沐浴一番,便在郝风楼房里商议,郝风楼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传出谣言,就说燕王的细作已经入城。” 凌雪惊讶道:“这不是贼喊捉贼” 郝风楼微微笑道:“就算不传出这个谣言,城里也必定有人会明察暗访,索性就放出谣言出去,谣言出去之后,应天府能无动于衷吗到时肯定是要派出差役在各处客栈里搜查,不过我们不怕,你是女人,这些人必定不会在意,而我乃是松江人,说的也是南人口音,差役应当不会怀疑,只要让他们盘查过去,到时自然会对我们放松戒备,是不是” 凌雪恍然大悟,郝风楼说的有道理,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先让应天府来盘查一次,盘查之后,对方反而会对你放松戒备。 郝风楼继续道:“还有,就是要打探一下这李景隆平时经常在哪里出入,直接寻到他府上去是不成的,在情况未明白之前,你直截了当跑去游说,就算人家有心投靠燕王,只怕也担心你是朝廷的试探。所以我们不必急于一时,先打探他的行踪,然后慢慢接触他,跟他先做了朋友再说。” 凌雪颌首点头,道:“事不宜迟,你先在客栈里歇一歇,我先去散布消息,还有打探一下李景隆的踪迹。” 商议定了,二人分头行事,郝风楼倒头便睡,凌雪马不停蹄的出了客栈。 第二十一章:深入虎岤 第二十一章: 这一路风尘仆仆,郝风楼确实累坏了,等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是黑了,凌雪气喘吁吁的回来,道:“打探到了消息。” 郝风楼精神一振:“什么消息” 凌雪道:“这李景隆每天夜里都要去一个叫的地方吃花酒。” 郝风楼道:“每夜都去” 凌雪点头。 郝风楼狠狠拍案,眼中雾气腾腾,满怀阶级仇恨地道:“禽兽” 凌雪道:“据闻那乃是南京最好的一处青楼,里头的客人都是挥金如土,更有甚者一夜挥霍百金都不鲜见。” 郝风楼咬牙切齿地道:“玩弄妇女,败坏社会风气,这样的人渣实在可恨。”沉吟片刻,又继续道:“现在这个时候,李景隆在不在那” 凌雪道:“应该在。” “好,我们就去那里。”郝风楼握紧拳头,道:“为了报效燕王,为了靖难,纵是是龙潭虎岤,我也要闯一闯。” 凌雪道:“好。”想了想,又道:“你等等,我去换一身衣衫,我恰好带了男装来。” 郝风楼不由道:“你也去” 凌雪明眸一笑:“我也要报效燕王,为了靖难呀。” 郝风楼摸了摸额头,无语问天。 凌雪果然换了男装来,头挽纶巾,身穿一件寻常富家公子的儒衫,微微易容一番,像是个精雕玉琢的公子哥,她在郝风楼面前挥舞了一下扇子,轻轻摇了摇:“动身。” 南京城的夜市最是繁华,一堵城墙将内外分为两个世界,外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可是城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郝风楼不由叹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咦,你看这药铺子,规模宏大,真是鲜见,还有这成衣铺子” 恍惚之间,郝风楼仿佛回到了后世的步行街,熙熙攘攘的人流,灯火通明的世界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远处便是许多青楼坐落一起,其中一处规模最是宏大,灯火辉煌,巨大的牌楼上书三个烫金大字,郝风楼挥了挥扇子,忍不住摇头:“啊。” 凌雪正要上前,郝风楼叫住她:“你带来了多少银子” “银子”凌雪恍惚了一下,道:“有七八两碎银,这一趟过来只是策反,只带了沿途的开销,客栈那边还押了十两银子呢。” 郝风楼忍不住抚额,道:“七八两碎银也敢来这种地方你知道不知道松江府上点档次的青楼,单单入门的茶水钱就要三四两,镇江那边更贵,因为来往的商旅多,至少得五两,知道什么叫销金库吗这就是销金库,这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青楼,没有十两二十两银子,怕是还没进去就给人赶出来了。pio娼不带钱,这是大忌啊。” 凌雪蹙眉,露出女儿之态,道:“你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 郝风楼老脸一红,立即正色道:“道听途说而已。” 凌雪道:“不如,我们就在这等,等那李景隆出来,我们再想办法结识他” 郝风楼鄙视她:“你在街面上和他打招呼,只怕人没见到,他的狗腿子就将你打开了,要结交朋友自然是在里最是合适,罢了,我想想办法。” 凌雪一头雾水,没钱也有办法 却见郝风楼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这外头穿梭的人群,摇着扇子眼睛半张半合的注视什么,直到一顶灰溜溜的马车到了门前,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这商贾左右张望一眼,正要进去,郝风楼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精光,飞快上前,道:“且慢” 凌雪苦笑,这个家伙又不知要做什么。 商贾驻足,此时郝风楼已经到了近前,郝风楼呵呵一笑,随即作揖:“陈东家,好久不见。不,不,学生应当叫你表姑父才是。” 这商贾一时稀里糊涂,道:“我们认识” 郝风楼道:“怎么不认识前几个月我还去药铺里寻过表姑呢,那一日表姑还生气来着,哎,你们陈家家大业大,我是穷亲戚,不经常走动,这一趟途径南京少不得还要拜访表姑。” 这商贾确实姓陈,可是一听到表姑二字,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期期艾艾的道:“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大家既是亲戚,咱们进里头说话。” 郝风楼摇头,囊中羞涩的样子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途径此地。” 可惜这陈姓商贾却是急眼了,拉着要走的郝风楼,道:“这是什么话你放心,进去之后,一切开销我这做尊长的统统包了,走,走,我们喝两杯。” 郝风楼很是为难地道:“好吧,盛情难却。” 身后的凌雪看的目瞪口呆,感觉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见郝风楼和那陈姓商贾进去,她不敢怠慢,连忙闪身跟进去。 郝风楼一路和陈姓商贾寒暄,进入了,这乃是三进三出的格局,重重阁楼,到处都是穿梭的士子商贾,时不时传出莺歌燕舞,粉红的灯笼发着红晕,这陈姓商贾轻车熟路,和里头的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会意,点了点头,领着他到一处厢房上了酒菜。 陈姓商贾打了赏银,接着便和小厮挑选陪酒的粉头。 凌雪满腹疑惑,正待要问,郝风楼笑道:“怎么,你是不是在想,为何这位陈东家非要请我们喝花酒” 郝风楼微微一笑:“我初见此人的时候便觉得此人有蹊跷,你看他出入这样的青楼,身价肯定不菲,能来这里的多是大富大贵之人,便是寻常的殷实人家也是不敢来的。可是他的车马却并不华贵,一看就是租来的,身上的衣衫虽然还算体面,可也只是稀松平常而已,所以我料定,他虽然腰缠万贯,可是行事十分低调,一定是在躲什么,一个腰缠万贯之人逛个窑子还怕什么呢无非就是惧内而已,多半是他的婆娘厉害,他跑来偷腥,声怕发现,所以才如此低调。” “于是等我靠近他的时候,发现他身上一股药味,满身药味的人,要嘛是个病秧子,要嘛就是开药铺的,你看他能来青楼寻欢又精神奕奕,肯定不是病秧子。所以我便直接说从前去过他一趟药铺拜访。” 凌雪还是狐疑:“可是你怎知他姓陈” 郝风楼淡淡道:“这个容易,这一路过来的时候,有药铺七间,而稍微上点档次的,就是那陈记药铺,若是一般的小买卖人肯定不敢来这里,唯有那陈记药铺规模宏大,所雇的伙计多如牛毛,这样大买卖的人,才敢到这里来销金。” “我直接上前,先呼他为陈东家,又提及到了药铺,他虽然见我面生,可是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我从前打过交道,而我自称是他的表外甥,他心里也就默认了,因为像他这种财大气粗的人,天知道有多少亲戚来巴结,就算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这等八竿子才打着的亲戚多的是,以他的身份肯定也没兴致去记住。只不过嘛,他这是微服出来,是绝不能自家婆娘知道的,所以我说过几日要去拜访表姑,他便吓着了,生怕到时候我无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嘛”郝风楼哈哈一笑:“为了收买我,他非要让陪他一道来寻欢作乐不可,男人之间,什么关系最可靠当然是哈哈” 凌雪恍然大悟,忍不住道:“里头竟有这么多玄机,我还以为那人疯了。”随即正色道:“可是我们现在在这里,却不知李景隆在哪个房,若是现在冒昧去寻人,很容易让人起疑,可是在这里干坐着,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郝风楼凝重点头,他想起来了,自己不是寻欢作乐的,虽然有冤大头请客,可是完成任务要紧。怎么样才能结识到李景隆呢自己找上门去肯定不成,人都是贱骨头,你找上门去,人家肯定怀疑你又什么居心,就算没有往深里想,也会对凑上来的人瞧不起,得让对方找上自己才是,可是如何让李景隆凑上来呢 他琢磨片刻,朝凌雪使了个眼色:“我想办法。” 话音落下,那陈东家便领着数个粉头来了,几个粉头凑上来,都颇有容色,大多身材丰腴,想来这是陈东家的口味。 新的一周,求大家点击和lwen2.lwen2推荐支持。 第二十二章:不解风情 陈东家哈哈一笑,让一个粉头坐在自己腿上,一只咸猪手很不老实,在粉头身上四处探索。 而郝风楼正襟危坐,却是纹丝不动。 陈东家见郝风楼放不开,便笑道:“不必客气”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表姑父,不是我拘谨,实在是” 陈东家见郝风楼话里有话,追问道:“哦实在是什么” 郝风楼淡淡道:“实在是这里的粉头档次太低,俗不可耐。” 满堂皆惊。 陈东家一下子正经起来,推开身上的粉头,几个粉头一个个面带嗔怒。 陈东家倒是洒脱,道:“看来你也是深谙此道之人,你若是觉得不好,那也无妨。”说罢赶几个粉头出去,吩咐道:“去请几个能镇得住场的来。” 粉头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像这样的高档青楼,最忌的就是有客人不满意,毕竟出入这里的都是土豪官绅,一旦有人招待不周,没了声誉,这买卖就做不成了。那老鸨子温氏连忙带了七八个粉头进来,笑嘻嘻的道:“老爷,公子,哎哟哟,多有怠慢,招待不周,还望恕罪。方才那几个,确实不是伺候人的,不入二位爷的青眼,实在万死。” 说罢让引来的粉头们站成一排:“这些都是里的几个好货,权当奴给老爷和公子赔罪,还望海涵。” 陈东家已经笑开了花,一双眼睛在粉头的身上逡巡。 郝风楼却依旧是脸色平静,淡淡道:“庸脂俗粉” 温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其他几个粉头也都笑的勉强。陈东家都觉得有些过份,低声道:“的姑娘,都是色香艺俱全” 郝风楼却不理他,傲然站起来,先是走到第一个粉头面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粉头福身:“奴叫冬梅。” 郝风楼打量她一眼:“冬梅姑娘,你弹琴弹得不错吧” 冬梅惊讶道:“公子知道奴会弹琴” 郝风楼心里笑:“你唯独右手留长了指甲,只有弹琴之人,才会如此。”他却不点破,只是淡淡道:“可惜你虽琴弹得还勉强能入耳,可是性情却是冷淡,对客人太虚情假意了。” 冬梅缳首,竟然默认。 那温氏听了心里一惊,可是又不敢反驳,因为郝风楼说的,竟是一点没错。 郝风楼走到另一个粉头面前,注视她几眼,道:“你叫什么” “奴叫杏儿。” 郝风楼叹口气,道:“你虽没有什么长技,可是吹箫读 公子风流第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部分阅读 书,都会那么一点半点,姿色身材也算是上等,不过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来做这等皮肉买卖了。” 杏儿顿时慌了,咬着唇不吭声。 温氏竖起眉来:“没有的事。” 郝风楼却是恬然道:“有没有,大家自己清楚,矢口否认没有用。” 温氏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又见杏儿慌乱,心知瞒不住,只得道:“公子,还有这如花” 如花就是杏儿身边的一个女子,这如花倒也放肆,顿时吃吃的笑,妩媚的要拉郝风楼的手,道:“公子,我没有身孕。” 郝风楼板着脸道:“你更可恶,你xiong根本就不大,却偏偏还要挤出来,穿了衣衫的时候是波涛汹涌,脱了衣裙就一马平川,你这叫欺诈” 如花顿时捂住自己xiong,连退几步。 温氏眼都绿了,其实她很想发作,可是郝风楼却仿佛是里的老鸨子,对粉头们了若指掌,一个个细数她们的缺点,而且字字都有根据,虽然算是来砸场子,可是人家的话天衣无缝,让人既下不来台,又无计可施。 陈东家一听,起先还觉得郝风楼多事,可是一个个漏洞点出来,顿时让他索然无趣,毕竟开头觉得千好万好,可是一旦被人指出了缺点,心里便有了障碍,于是忙道:“不好,不好,再换一批,再换一批。” 温氏无奈,只得悻悻然的领着粉头们走了。 可是这里却是鸡飞狗跳起来。 来这里的客人本就是寻乐子,现在听说有客人闹事,一个个虎躯一震,纷纷凑上来。 另一处房里,某个三旬上下皮肤保养极好,一身华服的家伙听了随从的耳语,忍不住道:“有这样的事,还有人敢来这里捣乱,莫非不晓得,这背后是谁” 随从解释道:“人家不是捣乱,是评鉴,而且个个皆准,老鸨子都说不出话来,人家虽然说出了缺憾,可终究还是给了面子,说了一些长处。” 这华服之人顿时兴致勃勃,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此人便是李景隆,李景隆是个人渣,可是偏偏这样的人渣居然还深受朝廷信任,他率五十万大军征讨北平,结果大败而归,朝廷也不责怪,非但如此,还让他负责南京几处城门的防务,而这位曹国公呢,却是醉生梦死,虽然有御史弹劾,不过他老子是李文忠,大明朝一等一的名将,内阁的几位阁老似乎总觉得有李文忠的光环,这南京城才能固若金汤,因此对这些弹劾的奏疏都是置之不理,天不收地不管,李公爷当然更加肆无忌惮,白日便是睡觉,一到夜里就是通宵达旦的寻欢作乐。 李景隆确实来了兴趣,像他这种人属于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现如今听到有这么个乐子,也不客气,立即匆匆往事发之地赶了。 郝风楼的厢房里很是热闹,如今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公子哥和巨贾们纷纷七嘴八舌的凑趣,这个道:“要来了,要来了,老鸨子要使出杀手锏了。” “多半是要请天香姑娘来镇场子,天香姑娘一出场,看他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李景隆看的有趣,挤到前头,见出风头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又听边上人说:“这少年不过弱冠之年,竟是慧眼如炬,深谙此道,我辈纵横hun场二十年,却不如他,惭愧,惭愧。” 果然,这时候温氏终于引来了个姑娘,这姑娘亭亭玉立,宛如莲花一般出尘,两边有两个没梳头的小丫头拱卫着,公子哥和巨贾们一见,竟是一个个收起邪笑,纷纷打招呼:“是天香,天香姑娘。” 天香姑娘面无表情,有人搬来个锦墩来,她款款坐下,也不吭声,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顿时艳煞全场。 温氏眉飞色舞的道:“这便是本院头牌天香姑娘,公子这么有眼力劲儿,倒是给天香姑娘挑挑刺。” 众人起哄。 郝风楼面带微笑,看向天香道:“姑娘既是头牌,想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天香道:“不敢。” 郝风楼淡淡道:“会弹筝吗” 天香犹豫了一下,道:“请嬷嬷来筝来。” 郝风楼冷笑:“不必装了,你不会弹筝。” 天香哑然。 众人顿时吸了口冷气,这家伙是如何晓得的 郝风楼心里想:“要弹的一手好筝,就要下功夫苦练,而弹筝和弹琴不同,弹琴是用手,弹筝却是戴着扳指或是拨片,一个习惯了戴扳指的人,手指肯定会有痕迹,她没有痕迹,自然是极少练习。” 温氏脸色青一块红一块,一眼就被郝风楼识破,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她不由道:“就算不会弹筝又如何总不能样样齐全,天香的书法不错,弹琴也好,又精通棋艺,样样精通四字也不算吹嘘。” 众人有纷纷起哄,道:“是啊,是啊,这不算,这不算。” 第二十三章:大事业 郝风楼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学生就只好撕破脸皮了,天香姑娘什么都好,唯独有一样却是不好,就是天香姑娘早有意中之人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天香姑娘的相好身家也是不菲,过不了多久,就要过门了吧。” 满场哗然。 温氏脸色变了,道:“胡说。” 天香面如土色。 郝风楼平淡道:“事实就是事实,其实早就开始物色取代天香的人选了,我说的对不对不过这男人对天香姑娘颇好,又是家财万贯,对天香姑娘来说,这倒是一个好归宿。” 本来这个事,温氏一直藏着掖着,结果捅了出来,若是现在矢口否认,将来天香出了,肯定有无数人骂睁眼说瞎话,可是承认,似乎又有不妥。 可是不需要她承认,但看她和天香的脸色大家便知了。 郝风楼又淡淡笑道:“有些话本来不好说,不过权当是笑话来听吧,天香姑娘的腰功很是了得,尤其是这颠倒阴阳的手法,天下无出右者。” 公子哥们纷纷叫好,混迹在这里的老油条大多数都是哗众取宠之辈,见郝风楼一个个品评,竟都是不离十,一个个目瞪口呆,佩服不已。于是无数人涌上前来,拱手道:“敢问兄台名讳。”“尊驾仙乡何处”“公子哪里学来的本事”“我辈楷模啊” 郝风楼谦虚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贱名不足挂齿,若是诸位看得起,就唤我贼眉鼠眼吧。” 已经上过一次当,因此是个败家子,所以有各种流言,甚至连得花柳病的都有,郝风楼现在怎么肯轻易透露自己名讳。 贼眉鼠眼 众人恍然,这时候流行别号,人家既然不愿道出本名,可见一定是有什么顾虑,因此有人散了,也有人不肯走,这个道:“贼兄,这是我的名帖,不知贼兄下榻何处”“有空能否一叙。” 许多人语气诚恳,都有讨教的意思。 郝风楼一一婉拒,至于名帖,按着这时代的规矩,先是再三说不敢,最后收下。 李景隆则是摸着自己下巴的一小瞥胡须眯着眼打量郝风楼,对身边的小厮耳语几句,随即便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贼公子,我家老爷想请公子去坐一坐” 郝风楼虽然品鉴一番之后觉得痛快,可是现在也觉得索然无味。他之所以能一眼看穿粉头的优点和缺点,靠的是两世为人的经验,前世师傅教自己如何观察,而从前那个郝风楼的记忆里统统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两相结合一起,就成了一门人人称羡的本事。 凌雪早已习惯了郝风楼各种惊人之举,倒也从容,只是那陈东家却是一脸诧异。 郝风楼看着来人,微微笑道:“你家老爷是谁” 来人生怕郝风楼不肯来,道:“我家老爷姓李,曹国公。” 曹国公就是李景隆,其实郝风楼并没有十成把握这李景隆寻上自己,不过可能性却是极大,根据李景隆的种种事迹,这个人是个穷极无聊的人,很是不甘寂寞,他每日来这寻欢作乐,与其说是好色,还不如说是不甘寂寞,到了他这种地步的人什么都已经腻歪了,但凡有点新鲜事,都足以让他打起精神。 郝风楼也不扭捏,淡淡道:“是吗既然曹国公相请,学生自然却之不恭了。”给凌雪使了个眼色,便随这小厮出去。 进到一个房间,李景隆已是静候多时,贼眉鼠眼,这个人倒是颇为有趣,李景隆不爱和那些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打交道,他喜欢结交各种江湖奇人,就比如他率五十万大军征北平的时候,就带了很多门客,有的吹唢喇吹的好,有的能拿乌龟壳占卜,虽然碰了一鼻子回来,期间还把建文帝的家底败了个精光,可是李国公是个很执着的人,他依旧不改初衷。而今日见到的这个青年,简直就是奇人中的奇人,本国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天上飞的,陆上走的,水里游得,阅女无数,怎么就没有这个眼力劲呢,他得问明白。 郝风楼进来,他倒是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端着那么点儿架子,不过倒也和颜悦色,道:“贼老弟,请坐。” 郝风楼不客气,径直坐下。 李景隆先是夸奖了几句郝风楼的眼力,旋即道:“贼老弟仙乡何处,为何进京” 他听郝风楼的口音,不像是南京人,故此一问。 郝风楼道:“学生是松江人,此番入京,是做一番大事业。” 原本下一句,李景隆迫不及待的想问郝风楼的阅女之术到底是什么名堂,可是一听郝风楼口称要做大事业,顿时来了兴趣。 好大的口气,老子混吃等死了半辈子,也不敢说大事业,亏得你一个青年说的出口。 可是郝风楼也有自己的心思,他现在其实就是钓鱼,眼下在李景隆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奇人,相对于一个国公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个门客清客的兴致,朋友还远远谈不上,而二人毕竟是地位悬殊,想要拉关系,单凭方才一鸣惊人的表现却还差的远了,这就如里的某些名人一样,想要得到别人的时刻关注,就得大言不惭的大放厥词,不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如何扬名立万。 果然,李景隆上钩了,忍不住问:“你要做什么大事业” 郝风楼微微一笑:“既然公爷问起,学生说来也无妨,其实学生是来做买卖的。” 做买卖李景隆笑了。 郝风楼却装糊涂:“公爷何故发笑” 身为南京城里的极品人渣,李景隆有些不太高兴了,老子什么时候连笑一笑都不许了,好在李公爷今日兴致好,所以打算以德服人,于是耐着性子道:“你要做什么买卖” 郝风楼道:“要做自然是大买卖,一年没有十几万两银子入账,这种买卖学生是不做的。” 李景隆笑不出来了,他感觉眼前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一年十几万两银子的买卖,李景隆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就说眼下朝廷,一年的赋税满打满算,也不过两百万两不到,当然,这没有计入盐铁的税负,而大明朝的税负大多以征实物为主,虽然征来的主要是粮食布匹以及一些供物,可是整个朝廷一年的白银就这么多,可是姓徐的好大的口气,居然开口就是十几万两纹银。 李景隆冷笑:“本公爷诚心待你,你竟拿本公爷开涮,怎么,当本公爷是傻子嘛” 郝风楼道:“学生并没有戏耍公爷的意思,这买卖学生已经计划了很久,绝不会有问题。” “那好。”李景隆道:“我来问你,你有多少本金。” 郝风楼一摊手:“身无分文。” 新书期间,点击len2.lwen2推荐票都少之又少,那啥,恳请大家支持吧。还有,因为公子风流这个书名被人鄙视,暂改名为至强锦衣卫,谢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四章:看少爷手段如何 李景隆这下子怒了,这是把人当傻子啊,莫非本公爷这么蠢,连这样的常识都不懂他正要发作,郝风楼却道:“公爷不信” 信了就是真傻,李景隆冷笑:“你认为本公爷会信吗” 郝风楼微笑:“那么不如打个赌吧。” 打赌这倒是颇对李景隆的胃口,但凡喜欢寻欢作乐之人都是好赌,李景隆道:“怎么个赌法” 郝风楼道:“一月为限,学生先赚一万两纹银。” 李景隆呆住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并不傻,傻的好像是眼前这个呆子。 郝风楼道:“不过在此之前,公爷得先借五百两银子的本钱给我,若是我赢了,这五百两银子自是归学生所有,可是若是我输了,任凭公爷处置。” 李景隆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起郝风楼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亏本买卖,因为对方压根就是空手套白狼,这家伙一无所有,赢了就赚自己的银子,输了任凭自己处置,莫非把这厮拿了,抓去剥了皮炸了油自己就能得什么好处 不过李景隆明知道这是赔钱的买卖,可是对方拿自己的xing命做赌注,还真让他有点好奇,他心里认定,眼前这个人不是疯子,就一定有什么通天的手段,联想方才他的表现,再看现在又如此信誓旦旦,倒是让李景隆很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想凭什么有这个信心打这个赌。 当然,郝风楼那一副你敢还是不敢的表情让李景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李景隆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若是不答应,倒像是示弱。 没有片刻沉吟,李景隆应下:“好,本公爷就和你赌。” 见李景隆答应,郝风楼起身,他不能和李景隆说太多,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这便是人xing,就好像获得女子芳心一样,万万不可过于炙热,点到即止即可,给对方留有一点想象空间,往往能事半功倍。 郝风楼心里叫苦,师傅教的手段,如今对付的却是李景隆这种人渣,天知道师傅在天之灵,会如何作想。 郝风楼告辞而去,李景隆眯着眼,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个人太奇怪,可是不得不说,此人留给了李景隆许多的悬念,李景隆不由喃喃道:“这个人,有点意思,只是”沉吟一下,李景隆似乎在思咐什么,又补上一句:“他当真有什么办法” 然后,李景隆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将自己的下榻地址留下,李景隆又不由想:他是料定了本公爷会派人打探他的下榻之处,还是一时疏忽。 李景隆可怜的智商想不明白,好在蠢人有蠢人的办法,他淡淡道:“来人。” 一个随扈连忙进来,躬身道:“公爷有何吩咐” 李景隆淡淡道:“派人盯着这个人,查一查他住在哪里,还有,明ri清早送五百两银子过去,以后他无论做什么举动,都盯牢他,别让他拿了本公爷的银子跑了。” 随扈点点头,匆匆去了。 回到客栈已是夜半三更,凌雪满腹的疑惑:“你和李景隆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说” 郝风楼并不相瞒,将前因后果都说了。 凌雪蹙眉:“做买卖,一月之内挣来纹银万两你” 郝风楼叹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李景隆这种人虽是见风使舵之辈,可越是这样的人,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就要展现出自己的手段,唯有让他叹服,到时我们才能说服他。其二嘛,想要和这种人推心置腹,单凭几句好话是不成的,只有彼此有了利益牵涉,他才会愿意和你平等对话,对你产生信赖感,我想来想去,以他的身份,其他手段都不足以吸引他,此人贪婪,以我们的条件,也只能靠白花花的银子了。” 凌雪道:“可是一月一万两银子的买卖,这” 郝风楼笑了:“我会想办法。” 当夜无话,二人各自回房睡下,第二ri清早却是有人来拍郝风楼的房门,却是小二道:“下头有应天府的差官,请外来的客官都要下楼接受盘查。” 郝风楼心知凌雪放出去的消息有了效果,连忙穿衣下去,出了房门,连忙下楼,果然已有一队差官明火执仗的等候多时了,此时正在盘问一个客商。 其实盘查细作之事,本是五城兵马司来管,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朝廷隐秘的密探,锦衣卫虽然暂时撤除,可是一些达官贵人依旧暗中给予资助,毕竟有些事,还需要他们去查办。 可是流言大行其道,到处都说有燕军的细作混进了城里,原本想要暗查的朝廷大员们也坐不住了,不得不摆点样子出来,改暗查为明访,这是态度的问题,若是应天府官员对外头的流言无动于衷,将来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担待不起。 明访其实对郝风楼和凌雪有利,与其让贼惦记着,还不如让他们盘查一次,只要能消除掉戒心,反而对郝风楼有好处。 一个差官上前,盘问郝风楼几句,郝风楼一一答了,对方见郝风楼一口南人口音,而且郝风楼早有应对之词,天衣无缝,疑心已经尽去,官差又道:“据说你们是两个人,另一个是女子是吗” 郝风楼点头。 差官道:“为何不让她下来相见。” “不便相见。”郝风楼回答倒是老实,现在虽是明初,女子还不至于一辈子闭门不出,不过这男女之防却很是紧要。 差官淡淡一笑,道:“这个嘛,还是要见见的好,上官下令严查,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他虽这样说,却屹立不动,郝风楼明白,非要惊扰女眷是假,借机揩油才是真。 正说着,却有人进来,道:“哪个是贼公子。”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我便是。” 这人青衣小帽,一看就是某个府里的小厮,笑吟吟的上前,对郝风楼行礼,道:“我家公爷送银子来了,还请公子笑纳。” 青衣小帽的人一面说,一面拿出了一沓银票。 明初时朝廷就发行了银票,甚至朝廷许多官俸都是银票发放,可惜这东西并不保值,那些王公贵人还有官员们拿了银票之后yu哭无泪,第一时间就是将银票去换成粮食,不过李景隆还算厚道,没有当真送来五百两的银票,而是足足给了一千一百两,按照眼下的市价,倒也确实和五百两纹银的购买力相当。 郝风楼接了,微微一笑:“代我向曹国公问好,还有,告诉他,银子已经收到,一个月之后,见个真章。” 那小厮点点头,飞快去了。 郝风楼旋即又向差官道:“诸位既然秉公严查” “不,不,不”差官们面面相觑,能拿出这么一笔银票的人,肯定是贵人,而那家丁都如此彬彬有礼,可见必定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再加上他们谈话之中多次谈及了公爷二字,这就说明,来给郝风楼送银子的乃是某位国公爷,这样的人物莫说是他们,便是应天府府尹都未必招惹的起,几个差官本想从郝风楼身上榨出点银子,这个念头立即烟消云散,有人赔笑道:“公子,多有得罪,小的们告辞。” 捏了一把汗,一干差役几乎是夺门而出,众人聚在外头一商量:“此人必定是什么重要人物,或是什么贵宾,往后不得再来滋扰,省的吃罪不起。” 大神发书啊,一下子爆了老虎菊花有没有,恳请大家支持。 ; 第二十五章:忧国忧民 来福客栈。 张辅和他的仆役便下榻于此,自住进这里,张辅深居简出,不敢随意抛头露面,他还要打探一下风声。倒是他的小厮,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清早才赶回来,禀告道:“大人” 张辅紧张的道:“不要叫大人,要叫少爷。” “是,少爷。”仆役道:“谷王这几ri都是闭门不出,倒是前几ri,和庆成郡主见了一面。” 张辅激动的道:“庆成郡主半月前曾去我们北军大营拜谒燕王,代表朝廷和殿下求和,这才刚刚回到京师,谷王见她做什么” 他不敢轻易断言。 仆役又道:“公爷不是让小人盯着姓徐的那小子吗小人打听了一下,昨天夜里他去了怡红院,这是南京最出名的青楼,据闻他在里头还出了大大的风头,自称是贼眉鼠眼,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呢。” 张辅冷笑:“早说这个人靠不住,你看,咱们进南京是来策反,掩藏行踪都来不及,他还四处出风头,果然是个蠢货。” 仆役也跟着道:“对,愚不可及。” 张辅心里舒畅了,燕王殿下误信jiān人,不过不打紧,南京城还有自己,自己只要把谷王的事办妥即可。 这时候外头吵吵闹闹,却又掌柜来拍门:“应天府差役巡查城中细作,请客官下楼。” 张辅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朝仆役道:“下去看看。” 下头早有差官守候,前来盘问张辅,张辅镇静自若的说了,可是几个差官却是冷笑,其中一个道:“我瞧你是北方的口音,你莫不是北平人吧” 张辅道:“我是山东人。” 几个差官笑的更冷:“哼,总之就有嫌疑,走,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张辅不肯,正要打算动手,他的仆役倒是看出了蹊跷,这些差官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盘查是假,想索要贿赂倒是真的,于是仆役连忙笑嘻嘻的道:“几位官爷”说罢从衣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奉上。 一个差官收了,显得满意,不过另一个差官却是贪婪的看着这仆役的百宝袋子,上前道:“还要搜一搜。”直接拽出一个钱袋子来,打开钱袋子,里头有银票若干,又有许多碎银,并无他物,差官掂量掂量,笑嘻嘻的道:“走。” 张辅要追上去,他的仆役却是连忙拦住:“少爷大局为重。” 张辅脸sè铁青,重重叹口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少爷,我们没银子了,银子都在”仆役安慰了张辅一句,之后道出了眼下的难题。 张辅却是道:“本少爷担心的不是这个,我们遭受了盘查,那姓郝的也必定了遭受了盘查,这姓郝的如此愚蠢,多半要露馅,一旦被官差拿了,严刑拷打之下,难保不会将我们供出来。” 说罢,张辅背负着手,忧国忧民的感慨:“跟这般猪一样的人混入南京,不是燕王之福啊。” 挣银子,似乎比想象中要难得多,大明朝并不崇商,所以南京城虽然商贾云集,可是能涉足的买卖却是少的可怜,但凡是暴利的行业,没有深厚的背景更是休想。 为此,凌雪很是担心,既然买卖关系到了李景隆,那么能不能策反李景隆,这买卖已经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可是到底做什么买卖呢 郝风楼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次ri夜里,郝风楼一头扎进了另一家青楼,名曰时花馆,随身还带着百两银子足额的银票,一宿未归。 第三天也同样如此,这一次郝风楼的目标乃是秦淮河,十里秦淮河上,画舫如织,无数的舟船川流不息,挂着各sè灯笼的楼船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和虚情假意的烟尘女子,郝风楼如今渐渐已有了些名气,甚至他一进某处画舫或是青楼,许多人闻风而动,在pio客界里也有诸多议论,这贼眉鼠眼风头可谓一时无两,便是一些烟花女子,也巴不得这位贼眼公子好一些的风评,因为许多人发现,郝风楼点评过的女子,往往生意都比别人好一些。 郝风楼这种昼伏夜出的习惯,让凌雪甚是不满。 只是郝风楼一向喜欢卖关子,只是找个借口,说是自己这是去准备做买卖,将事情搪塞过去。 “这个家伙”凌雪心里忿忿不已,以策反为名,天天流荡于花丛,还口口声声说为了燕王大计,简直就是荒谬。 青衣巷,夜sè朦胧,可是由于战事,不少难民逃入城中,这都是南京城一时防备不及而窜入城中的散兵游勇还有一群乡间还来不及带走财富的士绅,运气好的,投靠了自己的亲朋故旧,运气不好的,白ri四处游荡,夜里只能蜷缩在这里。 一个人影显得格外的醒目,纵是落魄,纵是饥寒交迫,依旧抹不掉他们伟岸的身躯。 “少爷,我饿了不如明早,我们去打短工吧,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 伟岸身躯的主人虎躯一震,虎目shè出一道jing光,他是张辅。 张辅鄙夷的看了可怜巴巴的奴役一眼,虽然银子已经被官差抢夺,纵然因为身无分文被客栈的掌柜赶了出来,即使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投靠,甚至是饥肠辘辘的肚子像火烧一样,却依旧阻止不了张辅所忧心的大事,他眯着眼,淡淡道:“听说,那姓郝的最近夜夜笙歌,每ri都在秦淮河里流连,哼,此子误燕王啊,难道他就不知,一旦引起官府的注意,被这些朝廷爪牙盯上,燕王大计,就要毁于一旦我十万北军将士,都要受他的牵连愚蠢,愚蠢,愚蠢” 连骂了三句愚蠢,张辅似乎有些乏了,席地而坐,背靠在墙上,又大发感叹:“这样的大事,岂容儿戏,燕王误信jiān人,十万北军的重担,尽都落在你我身上了。” 仆役可怜巴巴的看他,吞了吞口水,谨慎的住嘴,然后蜷到一边借着朦胧的灯光数着地上的蚂蚁。 “哎看来,我定要加快步伐,尽快联络谷王,可是该如何取信于他呢”张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仆役捏起了一只蚂蚁,喉结滚动,还是很不争气的流出了口水,然后一口将蚂蚁吞下。 “嗯还是很饿。” 求点击收藏推荐。 ; 第二十六章:靖难高于一切新书求支持 新书求一切支持,还有,过两天小说可能要改名,书名至强锦衣卫 “公爷,这贼眉鼠眼每天夜里,都在青楼里流连,不但去过时花馆,还去过” 李景隆一脸黑线,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被人耍了,这个家伙,莫非只是个市井无赖,骗了自己五百两银子去胡吃海喝,逍遥自在吗很可能,极有可能,他承诺自己做大买卖,还和自己打赌,结果忽悠了自己五百两银子,夜夜笙歌,这哪里是做什么买卖,简直就是把他李景隆当猴子耍。 不过 李景隆很是高明的淡淡笑了笑。 他告诉自己,自己绝不能气急败坏,不能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然后气的跳脚,他要淡定,他要沉着,要有智珠在握的从容,否则明天整个南京城的贵族圈子里,自己就会成为人傻钱多速来的笑话,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显得很是沉稳的喝了口茶,然后呵呵一笑,道:“你懂什么,高人行事,自然和别人不同,反正还有二十天的功夫呢,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里在咆哮:“狗养娘的混账,若是敢糊弄本公爷,本公爷阉了你喂狗” 脸上又轻描淡写的哂然一笑:“你看看你吗,哪里有一点泰山崩于前的气度,平时本公爷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哼,一群混账东西,这点小事就慌了手脚叫人盯着就是,管他做什么,不过,本公爷和他打赌的事,尽量少张扬出去。” 来禀告的乃是个管事,管事苦笑道:“早就传开了,却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李景隆老脸抽搐了一下,恨不得跳起来骂娘,他用尽了一切的毅力克制住怒火,长吁了口气,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道:“哦外头怎么说的” 管事吞了吞口水,道:“小人不敢说。” “你说”李景隆斩钉截铁。 管事期期艾艾的道:“魏国公还有上高候他们再四处嚷嚷,说公爷上了一个小贼的当,还说公爷” “好了,不要在说了。”李景隆的手在发抖,他知道还有很多的难听话这管事没有说出来。 “你下去吧。” 管事告辞。 厅子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李景隆终于忍不住了,恨恨抄起手里的茶盏,要狠狠摔下去,结果茶盏在半空挥舞到一半,他又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可恨啊可恨。 李景隆突然发觉,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打赌了,这涉及到了自己名誉的问题,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所谓名誉早就和擦过屁股的草纸一样,不过被人笑话办事不力是一回事,被人笑话是个浪荡公子爷也是一回事,可是被人笑作是傻瓜,被一个市井无赖随意糊弄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李景隆对那位传说中的贼眉鼠眼又恨不起来,他现在反而心里在高呼佛号:“阿弥陀佛,贼居士可千万莫要是骗子,千万不要。” 郝风楼出名了。 他之所以出名,与其说是因为他在青楼里的惊世骇俗的表现,还不如说那一份赌约。 也就是因为李景隆赫赫有名,比如这厮人憎鬼嫌,御史清流看他是j贼,勋贵子弟们没和他少为女人争风吃醋,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也都对他咬牙切齿,一个如此纯粹的坏人,如今却和另一个叫做贼眉鼠眼的家伙立了赌约。 人都有某种美好的愿望,至少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的美好愿望是这位贼眉顺眼最好把李景隆这个混账坑了,如此一来,大家又可多了一个谈资,多了一个笑柄。 于是乎,有人在议论李景隆是如何上当受骗。也有人在议论这位口称是贼眉鼠眼的家伙年纪轻轻,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一个月挣来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绝对不是小数目,便是顶级的豪门,也绝对不会忽视这么大笔银子,许多人想看李景隆的笑话。 已是一连过去七天,郝风楼一大清早从秦淮河那边回到下榻之处,他回客栈的时候,已看到有人探头探脑的盯梢他,郝风楼并不以为意,知道这是李景隆派出来的人。 现在的李景隆便如架在上,已经逼到了墙角,这正是郝风楼需要的效果。 像李景隆这样的人,你若说他是个重视清誉的人,那是瞎扯,可要说他完全没脸没皮,又不能一概而论,这就好像有人可以接受别人骂他贼,但是绝不能接受别人骂他是流氓,李景隆也是人,人就有弱点,李景隆可以接受别人骂他游手好闲,但是绝不能接受别人骂他蠢,这是底线,也是李景隆的软肋。 只有舆论将李景隆逼到了墙角,那么郝风楼才能成为李景隆的救命稻草,这种放线钓鱼的办法,原本是师傅他老人家教授自己专治各种不服少女的,现如今不得已,只能用在这位公爷身上。 回到客栈,郝风楼并不急着去睡,而是拍了凌雪的门。 房内沉默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郝风楼见凌雪一副哈欠连连的样子,道:“凌雪姐姐还没有睡” 凌雪嗔怒道:“我睡了。” “你没有睡”郝风楼断言道:“你看,你眼圈都出来了。” “有吗”凌雪只得道:“你整日这样游手好闲,燕王殿下可还等着城中的消息。” 郝风楼进了房,凌雪侧身放他进去,郝风楼道:“我想喝茶。” 凌雪犹豫一下,还是给他斟茶来,苦叹道:“你既然和李景隆打了赌,可是为何拿了他的银子花天酒地,你可知道,李景隆在客栈附近早已安排了人手,一旦食言,他定不会罢休的。” 郝风楼抱着茶盏,微笑道:“所以我才晚出早归,为了靖难大业,为了燕王殿下,我很辛苦啊。” 凌雪很难理解,这世上到底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郝风楼叹了口气,道:“不过为了燕王大计,辛苦一些又算什么好啦,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你。”说着,郝风楼从身上抽出一份单子,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蝇头小字,郝风楼将单子拍在桌上:“你想个办法,将这单子印个五百份出来,我算了算,现在印刷虽然价格昂贵,不过五十两银子想来是足够了,这是银票”直接给了一百两的银票搁在桌上,郝风楼郑重其事的道:“这个赌约能不能成,接下来就看你了。” 凌雪拿起单子,秀眉深深蹙起,俏脸一红,啐了一口道:“你真不要脸皮。” 郝风楼义正言辞的道:“为了燕王我性命都可以不要,还要脸做什么”不再理会凌雪,理直气壮的喝了一口茶,道:“要尽快办,时间不多了。” 若说格斗杀人,凌雪确实擅长,可是耍起心机和卖关子,她却深知自己大大不如郝风楼,虽然这单子不堪入目,可是凌雪并没有犹豫,连忙携着单子去了。 第二十七章:轰动 印刷术自隋唐 公子风流第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部分阅读 开始,先是单一的印制佛经历书,此后日渐繁华,到了宋元时期,已是达到了某个顶峰,此时纵是明初,可是由于木活字和铜活字的兴盛,印刷的内容开始五花八门,民间的印刷工坊在南京这个地方也是不少。 想要印刷,只需寻一个书铺打听,便可寻到专门印刷的工坊,身为大明朝的国都,这里本就聚集了天下最精良的一批刻板工匠,凌雪在半个时辰,已经出现在了某处工坊,东家出来相迎,凌雪说明了来意,随即取出了单子。 那东家接过一看,脸色变得很不正常,古怪地打量凌雪,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凌雪美目一沉,低斥道:“看什么看,能不能印出来” 这东家哂然一笑,心知自己犯了忌讳,笑道:“这个好说,这里头的字大多都有现成的活字,倒是不必另行刻板,只是油墨和排版颇为费心费力,是要五百份吗这样吧,后日可以印出来,只怕价钱嘛”东家继续道:“只怕不菲。” 凌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点了点头,抽出一张银票:“这是定金。” 一看是银票,东家急眼了:“银票不值钱” “那就按眼下时价折银。” 所谓折银,其实就是按市率来算,百两的银票,大致也就相当于四十五两银子的价值,这东家才满意了,点了点头道:“后日正午来取。” 凌雪的举动瞒不过许多人,其中既包括了李景隆,也包括了几个南京城里游手好闲的勋贵子弟。 新的消息又传出来,那个极有可能是贼眉鼠眼不知从哪里勾搭来的女子,有人暗暗猜测这个女子可能是和贼眉鼠眼私奔来南京的,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不知造了什么孽,被贼眉鼠眼这厮糟蹋,这个女人拿了一份单子交给了姚记的印刷工坊,至于那单子里是什么内容,就语焉不详了。 倒不是这些奉命盯梢之人懒得打听,而是大家都明白,盯梢的不只是自己一个,路数不明,所以谁也没有去做出头鸟。 一个时辰之后,一身大红官袍打算入宫面圣的李景隆收到了一份密书,这位近来有些着急上火的公爷眉头皱得更深,喃喃自语:“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宫里那边只怕要等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收了密信,李景隆显出几分不耐烦,嘟嘟囔囔的道:“每日进去都是听那些大臣嚼舌根,当年要削藩的是他们,现在惊慌失措的还是他们,都说本公爷是糊涂虫,哼哼,本公爷看那些个书呆子才是真正的糊涂虫误国残民本公爷只是无能,他们呢他们才是愚不可及。” “那叫贼眉鼠眼的,这两日倒是没有夜间出去作乐,不过嘛,哈哈据闻他每日躲在客栈里,闭门不出。” “早就说了这是个骗子,曹国公那个蠢货,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崩到什么时候,多半到时候要气得跳脚。” “五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不过拱手送人,还被人如此戏耍,嘿嘿” 这样的议论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到处都是,想看笑话的人实在太多,李景隆的人缘可见一斑。 “话说回来,这个贼眉顺眼敢跟李景隆那厮打赌,或许真有几分本事也是未必。” “有个屁的本事”有人摇头晃脑:“五百两银子一个月挣一万两出来,去做贼吗你来挣挣看,莫说本钱只有五百两,就算给你一万两,你也没这样的本事。你看这厮不敢透露自己真名,多半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骗子,反正破罐子破摔,看李景隆那厮太蠢,索性骗了银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等一个月之后,银子花完了,就算曹国公打断了他的腿,又能如何” “说的不错,这等市井泼皮,实在是见得多了。” 南京城某个角落,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蹲在墙角,张辅感叹:“这姓郝的化名贼眉鼠眼,惹得南京城里议论纷纷,完了,彻底完了,事泄只在近日,我们要想尽办法传递消息出去,请燕王做好最坏打算。” 边上的仆从浑身恶臭,抠着身上的泥虫,然后大大方方地丢进自己的嘴里,蓬松凌乱的头发之下,嘴角嚼了嚼,有点咸,不过还算有点滋味。 “少爷,我饿了。” “混蛋,刚才不是吃了半个馒头吗”张辅对仆从很不满,这厮就是个吃货。 仆从泪流满面:“少爷,讨来的半个馒头被你吃了。” 张辅托着下巴,微风徐来,乱发飞舞,若是无视头发上几只臭虫,依稀能看到长发飘飘的潇洒,浓眉下的眼眸深邃且蕴藏着内涵地看了仆从一眼:“事涉靖难成败,兹事体大,心思岂可放在馒头上,这个郝风楼要误大事了。” 仆从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是,少爷。” 张辅舔舔嘴,从幻想回到了现实:“等下你再去讨个馒头来,要林家铺子的馒头,他们家的馒头面劲儿足,有嚼劲。” 仆从可怜巴巴地道:“我要吃半个。” “笨蛋,你为何像郝风楼一样蠢,你可以去讨三个馒头,少爷分半个你。” “有道理”仆从精神一震,好不容易搓了半柱香的泥虫也没兴致吃了,小心翼翼地收入袋子里,想着当宵夜吃,然后道:“我去试试看。” 两日后,一张张的单子贴在了街头巷尾。 这些单子俱都是应天府的一些差役张贴的,也有一些买通的半大孩子,在码头书铺子里传发。 应天府的差役其实油水并不多,这里不比乡下,毕竟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极多,不敢随意乱来,许多差役其实都是征来的,再加上太祖皇帝刚刚驾崩也不过几年,吏治的风气还不算太坏,因此寻常的差役日子过的苦巴巴的。 而这个时候,有人请他们帮忙去张贴单子,差役们自然没有拒绝。 他们的赏钱类似于后世的绩效奖金,大家约定单子张贴在哪个位置之后,这位神秘的雇主便先给他们每人十文钱,然后雇主承诺,三天之后他还会在各处街道检查,若是单子还在,则再加十文,每隔三日检查一次,只要确认单子没有毁坏或者被人揭走,一个月下来,就有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并不多,可是积少成多,而且还是举手之劳,对应天府的不少差役都有吸引力,于是,这些差役便穿梭于各处街道,将单子一份份按着神秘雇主的要求四处张贴,若是寻常人,胆敢四处张贴东西,说不准就被人拿住办了,可是差役们不同,他们本身就是执法者,无人干涉。 为了后续的赏钱,差役们倒是很尽心,在街面上行走的时候隔三差五都要到帖单子的地方看一看,防止有人毁伤,若是有人胆敢去毁坏,少不得要出来训斥一下。 于是乎,这种牛皮癣立即出现在了南京的人口密集处。 这世上从来不缺好事者,于是许多人凑上去看,众人一看,傻了眼,然后一个个脸色古怪起来。 单子很有新意,里头罗列了许多东西,而且分门别类,让人一目了然。 就比如上头所书的,在背后,便标示出了四颗星,先是从的环境讲起,说它坐落于某处某街,地处繁华,又说门脸尚可,灯光中上,此外还有的酒菜,每家青楼,既然是寻花作乐,就肯定有酒也有菜,这虽然只是配属的服务,不过关系也是不小,单子里罗列了的一些特色菜肴,比如焖羊肉,后头特意评价,口感尚可等等评语。 当然,重头戏还是评价的头牌以及寻常的烟花女子,几乎每一个女子都有罗列,冬梅的特长是什么,缺点是什么,春儿擅长什么,又有什么缺点,林林总总,很有画面感,甚至于每一个女子都有专门的平分,如相貌多少,性格多少,琴棋书画又是什么。 此外还有价格,价格从高到低,也都很详尽,如头牌价格多少,点了酒菜价格多少,寻常的赏银多少,点什么样的酒价格又有什么不同也都十分详尽。 除了,还有几家画舫和青楼也都在其中,单子的最后还有专门的大字:“贼眉鼠眼认证,假一罚十。” 这种单子绝对是破天荒的事,一下子吸引了热烈讨论,这个时代本就没有什么娱乐,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可以引为谈资,现如今出了这么个新奇事物,不免引起许多人的热议。 许多人生出一个疑问:“这个贼眉顺眼是谁他是什么来路还有这个单子,到底是真是假” 人都有好奇心,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到处都张贴满了这种单子,自洪武之后,风气大开,许多犯忌讳的事也可公开讨论,所以许多人争议起来也是口没遮拦。 “贼眉顺眼,我似乎有过耳闻,听说许多世家公子都佩服他,说他阅女如神,但凡是他看过的女子就没有料不中的。” “莫非此人是算命的” “算命这却不是,总之说不清,我也只晓得一点皮毛,倒是有一些富家公子对他颇为推崇。” “哼,哗众取宠罢了。” 第二十八章 :香饽饽 张财是浙江人士,从浙江到南京贩了一批丝绸来,像他这种客商没有十万也有三四万,除了客商,还有从各地汇聚南京的生员,有无数的过客,有的是常住,有的是短居,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北边的战事一下燃烧到了南京城,张财原本过几日就要回乡,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在南京逗留下去了,至于逗留到什么时候,他也拿不准。 好在战争只是宗亲之间,虽然燃起了战火,双方却还保持克制,燕王打着是靖难旗帜,除了作战,倒也没有残害百姓,而朝廷自有仁君,更是三令五申,对南军极为约束,因此虽然外头打生打死,可是于张财来说却还不至于惊慌。 今日清早在茶馆里吃茶,听到茶楼里许多人讨论到什么贼眉鼠眼,还有什么,什么时花馆,张财没有在意,等他会帐之后到了街上,却发现一处街角人头攒动,无论是谁,总是喜欢瞧热闹,张财也不免俗,于是连忙上前,便看到了墙上贴着的单子。 不只是如此,还有好事者怕有人不识字,所以高声念出来:“荷花画舫青青姑娘,色艺双全,身材丰腴无花柳症年方十九,性子淳和” 张财眯着眼看,大致明白了什么内容。 耳边听到有人道:“咦,有病没有病他也知道不过说实在的,前些时日便有人得了花柳,这东西真是害人,花了银子染了一身病来,若是这上头所言属实,倒是能救人一命。” “张哥儿莫非也想去哈哈” “我不信,不信这贼眉鼠眼真有这样厉害。” “信不信试试就成了。” “这个倒是,今天夜里,我便到寻着春香姑娘,倒要看看,是不是果如他所言,吹的一手好xio。” 说这些话的人往往都是满口官话的本地人,可是张财此时也起了心思,他是外乡人,看问题的角度却是大大不同。 张财有银子,人在异乡,当然也希望出去找点乐子,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他有顾忌,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这外乡人的身份,人在异乡胆子就不免要小上许多,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而本地人早看出这些蹊跷,也就打蛇随棍上,各种坑蒙拐骗,比如前几日他雇辆车运输一批货物,起先是说好了九钱银子,结果到了后来,人家硬要你三两纹银,张财气愤不过,可立即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最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倒霉。 有了许多这种经历,所以但凡是外乡人到了南京城总是要小心翼翼一些,绝不敢高调,而这青楼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许多青楼里养了不知多少市井无赖,因此许多的江湖传闻早就不可避免的流传出来,某某府县的公子来到京城,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如何如何下场可悲。 这当然不是空岤来风,就算所传不实,也定有相似的现实经历,所以像张财这样的人,他是心里百爪挠心,可是却绝不敢跃出雷池一步,毕竟到了那儿,你点了酒菜,叫了姑娘,最后会帐之时突然是百两纹银,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有些青楼,店大欺客,见你不是本地人,故意寻些人老珠黄的陪侍你,你明知吃亏,照样还是不敢声张。 可是这个单子却让张财的心思活络起来,这里头不但把价钱标示的清清楚楚,各色人等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财力多寡去选择自己能够接受的消费,比如张财,头牌自然是消费不起,可是如春香这样的姑娘却是绰绰有余,至于酒菜,哪些价格高昂,哪些能够承受,都是一清二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里头对所有烟花女子的评价,评价有高有低,价钱也是不同,从五星的姑娘到两星,无论你只是想一度春宵,还是想听人弹唱,都一目了然。 “今夜不如去试试。”张财起了贼心,旅人多寂寞啊。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的春香姑娘上,春香姑娘身材苗条,这是张财所喜爱的,而且说是颇有姿色,也能让张财满意,毕竟他不敢奢望国色天香,颇有姿容就已符合他的预期,除此之外,还有春香的详细资料,如身高几何,如会弹筝,如肤色白皙,春香在张财看来虽然不是最好,却最是合适。 “好,今夜去。”张财没有犹豫,悄悄记下了的地址,才慢悠悠地去了。 和张财一样想的人很多,有的和张财一样是外地的客商,生怕宰客,所以把价钱都记牢,单看这个单子就有了目标,到时可以直接奔着目标去。还有不少在京的学子,他们虽然对价格也敏感,可是更看重的却是才艺,吹箫弹筝抚琴下棋甚至作对都是他们关注的内容。 至于那些世家公子听到了消息,也会让仆役去抄录一份去看,他们纯属是凑热闹,就是想看看这贼眉鼠眼所言的到底是真是假。那名单里的东西是否有虚假的成分。毕竟如今贼眉鼠眼阅女之术在这个圈子里传的神乎其技,不过许多人并没有见识,只是耳闻,少不得大家要去见识一下。 几个青楼已是生意火爆起来,人流比从前一下多了数倍不止,那老鸨子温氏愕然,看到一个个人进来,竟都像是熟客一样,温氏以为自己撞了什么大运,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那贼眉鼠眼所为。 这样的青楼,寻常时候,一天能有几百两银子的流水账倒是正常,可是今日一天,却是足足翻了一倍,刨去各种开支,的纯利就已高大一百多两,这不是小数目,生意如此好,不但让楼里的姑娘有了活儿干,除此之外,赏钱酒水茶水,这些可都是银子。 温氏让人抄了一份贼眉鼠眼的单子来,顿时明白了自己的生意为何如此火爆了,纯利一下子翻了一倍,原来全是这单子的功劳,她是个细心之人,又叫人到单子里的几家青楼里打听,果然单子里的青楼生意都是火爆无比。与此同时,其他的青楼生意却是差了一些。 虽然只是一些,可是有人吃肉有人喝汤,吃肉的想继续吃肉,吃汤的却并不愿意一辈子清汤寡水,温氏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住了:“听说吴东家和赵老爷已经去了福顺客栈,去拜访贼公子。” 温氏一下子像是受了惊吓的山猫,整个人都变得警惕起来:“他们去那儿做什么” 其实不必问,温氏心里便知道答案,吴东家和赵老爷这两个家伙也是做皮肉的买卖的,而且和处在差不多的地段,档次也是差不多,所以平时大家没少勾心斗角,这一次借着那贼眉鼠眼的春风一下子生意火爆,而这两位生意就不免要受影响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去寻贼眉顺眼,自然是去求情,希望这位贼眉顺眼给自家的女人评鉴一下,最好再公诸于众,借此打消掉的优势。 既然贼眉顺眼几张单子就能决定大家买卖的好坏,那么最直接的手段当然是立即去巴结这位贼公子。 温氏之所以紧张也是因为如此,她担心的是,这个单子不可能维持太长时间,至多一个月,效果就会衰弱下去,若是这位贼公子又出一张单子,里头却是没有,反而是姓吴和姓赵的青楼名列其中,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温氏现在晓得了这单子的厉害,当然不敢等闲视之,如今自己的竞争对手有了动作,她能闲着吗 “去,备车,到福顺客栈去。” 第二十九章 :我们的目标是 客栈外头,已停满了各车,来往的人自然是鬼鬼祟祟,温氏下车的时候,立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姓吴的 看到了此人,温氏立即咬牙切齿,这姓吴的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姓吴的似乎刚从客栈里出来,恰好也看到了温氏,眼睛触碰的刹那,双方擦出了火花,显然,这不是基情 扭着腰肢,温氏进了客栈,结果发觉里头已坐满了茶客,叫了伙计来,伙计笑嘻嘻地道:“是见楼上那位公子的这只怕得再等等。”他指了指满座的厅堂,道:“从清早到现在,已有四十多人要求见了,不过客官最好还是回去了罢,照这么下去,只怕到了晚上,你也未必能见到” 温氏冷冷一笑,道:“你上茶点来,老身什么不多,就是功夫多。”她看到了厅里已经坐了许多熟人,不过大家并没有相互搭理,都只是戒备地看了对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都当作不认识。 温氏心里了然,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走,明知道这些熟人们都寻上了门,自己怎么能走看这架势,大家都在打如意算盘呢,就算不为了买卖,也不能让这些熟人如愿。 于是她如老尼坐定,眯着眼漫不经心的吃茶,心里却是乱七八糟,固然因为贼眉鼠眼的单子而得益,可是她陡然发觉,正因为这不起眼的单子,却是打破了整个南京娱乐圈的平衡,平衡一打破,反而让她无所适从,没错,的买卖确实是好了,可是以往的经营体系却是陡然崩溃,这让温氏产生了一种茫然感。 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从前的时候,大家的买卖都是这么做,温氏经营了这么多年,对青楼的打理知根知底,以她的本事,虽然不至于让大红大紫,可至少也能稳住现在的局面。可是现在呢,这买卖的好坏突然多了一个变数,最根本的问题在于,今日那贼眉鼠眼可以捧你,但是明日却照样可以捧得起别人,今天他能让你的生意变好,未必明日不可以让别人的生意变好,这种不可控的变数却是温氏最为担心的。 温氏心不在焉地吃着茶点,耳朵竖起来,打听动静,可是坐在这里的人却都和她一样,一个个闷不吭声,似乎心思都和她差不多,其实她还好一些,那些生意陡然惨淡之人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比温氏更加敏感。 却说温氏也着实了得,看到一个个人上去,又一个个人下来,好不容易轮到了自己,天已是黑了,她并不觉得疲倦,连忙上来,由一个伙计引到了厢房,跨槛进去定睛一看,便看到了龙精虎猛的郝风楼。 温氏吃吃笑起来,虽是人老珠黄,却还是不自觉地露出几分谄媚的笑容,道:“贼公子,你可好一阵没去了,院里的姑娘可都惦记着你呢。” 几天之前,温氏断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个家伙就是个找茬的,这家伙要是去了,pio客们都不pio了,统统来围观这个家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温氏倒是颇为识趣。 郝风楼危襟正坐,心里汗颜,这话听着怎么很有误会,就仿佛本少爷是pio尽了天下女人一样,还成了熟客了他庆幸自己只有别号,本来就在镇江和松江出了名,这要是再将臭名远播到南京,那便是每日去秦淮河洗澡也不干净了。他微微一笑,道:“都在想本公子什么” 温氏笑了,道:“自然是想贼公子”她突然发觉,一时竟是答不上来,心里痛骂,这个混蛋。 郝风楼倒也不勉强,道:“好吧,谈正事,温东家打理这么大的买卖,日理万机,既然寻上门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温氏干笑,道:“是,老身是来问单子的事。” 郝风楼点点头,道:“哦,这只是我一时雅兴而已,怎么,温东家觉得这单子里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温氏矢口否认,想了想,道:“老身是想问,往后贼公子还会出这样的单子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若是贼眉鼠眼当真是一时雅兴,倒也罢了,可是往后再出,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在单子上冒头。 郝风楼淡淡地道:“这个嘛,我现在雅兴来了,所以往后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每月出一份单子,你也晓得,这十里秦淮,还有南京城内这么多的青楼,不是一家,也不是两家,每每想到客商们欲寻花问柳而不可得,最后止步不前,还有诸多风流公子想要销金却不明就里,我便沉痛不已,现在出了这么个单子,却是恰好给他们提供便利,也算是为民服务嘛,纵然辛苦,可是此举意义非凡,是不是” 温氏脸色一变,最坏的结果来了 郝风楼既然要为民服务,这就相当于捏住了无数青楼画舫的七寸,每月出一份单子,而每一份单子都极有可能改变娱乐圈的格局。 温氏只好道:“不知下月的单子,贼公子有何打算”她依旧还在小心试探,没有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尽力使自己的与其漫不经心。 郝风楼哂然一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还是四处走走看看,将自己的心得体悟写出来。” 温氏有些急了:“那贼公子会来看看吗” 郝风楼苦笑道:“这可不成,你也知道,方才许多人都来拜访,也有许多人想邀请我去他们那儿看看,是了,朱雀楼的吴东家,还有” 温氏擦了擦汗,问题果然来了,这一次上了单子,并不能保证以后每月都能上,假若郝风楼被其他人笼络,天天在单子里推广他们的买卖,并不担心生意不会像近日这般火爆,她担心的是往后生客熟客都落入了对手那儿,将来的生意会惨淡下去,此消彼长之下,不出一年,非要关门大吉不可。 温氏咬咬牙,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老身愿意拿出三百两银子,请贼公子往后多多照顾的生意呢” 三百两不是小数,不过对温氏来说却不算什么,她做的买卖毕竟不小。 郝风楼正色道:“温东家想来不是很明白鄙人的性格,学生虽然没有功名,可好歹也读过一些书,知道有句话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是要贿赂我吗” “这个”温氏感觉有点为难了,遇到这么个神经病,有点难伺候。 旋即郝风楼一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温氏打起精神:“公子请说。” 郝风楼正色道:“其实呢,近来本公子也在做一些买卖,不知温东家有没有兴趣” 温氏道:“还请公子言明。” 郝风楼点点头,道:“我这买卖说起来也有意思,叫牙防组。” “牙防组”温氏难以理解:“这牙防组是什么” 郝风楼大言不惭的道:“顾名思义嘛,这牙自然就是牙行的意思,帮人推介,说穿了其实就给大家穿针引线。至于这个防字,自然是预防管理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罪无可恕 郝风楼孜孜不远的道:“就如你那,若是加入牙防组,那么牙防组需要从拿一成的干股,除此之外,还要缴纳一百两银子的入门钱,加入了牙防组之后就好说话了,牙防组首先,会在门口挂个牌子,这就是告诉大家,已归属牙防组了。” 温氏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家伙心够黑的,那一百两银子的入门费倒也罢了,毕竟是小钱,可是一成的干股就不同了,这等于每月从里抽走几百两银子,他凭着一张嘴皮子,就想牟利。 只是眼下温氏并不急于撕破脸,耐心的道:“挂了牌子就是信用,加入牙防组之后,牙防组会专门对各家妓院进行整治,比如规范宰客的行为,也就是说,牙防组名下的买卖,绝不会有缺斤少两,也不会有宰客,更不会有怠慢客人之事,这就是信用,但凡是客人,牙防组要做的只要他们看到了门脸上有牙防组的牌子,就知道这里信得过,可以放心大胆的消费,无论他是京师本地人,还是外地的客商,是乡绅,是商贾,只要他们进了挂了牙防组牌子的地方,他们就能宾至如归。” 温氏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话外之音,原来加入了牙防组,往后还要归他们管理,这对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好事,等于是人家分了你的干股,还在之上养了个指手画脚的大爷,不过这郝风楼很聪明,挂这个牌子虽然对不利,可是如果你不挂,则更加不利,因为不挂,总会有人挂上去,到时候真如郝风楼所说那般,牙防组成为了信用的象征,那么往后那些个客人要去吃喝玩乐,当然第一选择就是更有信用保证的地方。就比如从前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都没有任何规范,凭的都是眼色行事,客人进去,收费和服务都凭自己的运气,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让人更加放心所在,大家自然而然,会选择有牌子的地方。 至于郝风楼能不能把信用做好,温氏倒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凭这家伙近日的手段,这一点无需置疑。 不加入,就会成为黑店,虽然依旧还是会有些熟客捧场,可是更多人会心有疑虑,将来的生意只怕要惨淡了。可是加入了,似乎等于是将经营权的一部分交给了牙防组,同时还放任人家抽成分红,这显然让人放心不下。 郝风楼道:“除此之外呢,牙防组还会推行一些类似于单子一样的推广手段,增加各家青楼的知名度,比如隆重宣传一些花魁,组织选秀,又或者召开品鉴会,总而言之,只要温东家点了头,大家签了契约,我可以保证,的买卖会越来越好。还有,眼下已有二十多家画舫和青楼已经签了契约了,明日就会把入门费送来” 听到这里,温氏苦笑,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选择的东西并不多。 郝风楼很忙,忙的脚不沾地,为此,他还亲自去了一趟顺天府,请了个公人帮忙作保,短短几日之间,就有八十余家青楼加入了牙防组,这让郝风楼颇有些感动,古人真是单纯,比后世的女人好忽悠多了。 不过说是忽悠也不尽然,没有真本事,谁会搭理你 郝风楼和凌雪二人回客栈的路上,凌雪算了算,道:“现如今得了入门费已高达八千多两纹银,再加上各家青楼的干股,想来这生意是做成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看来火候差不多了,明日就去拜访李景隆,到时候给他点甜头,他必定对我推心置腹,这个人最好面子,此次打赌,我早已放出消息,说他被人骗了,不知多少人笑话他是蠢猪,他憋了一肚子气,而现在咱们把事情办妥,他肯定要对我们感激涕零。人心就是如此,不要去锦上添花,一定要雪中送炭人家没有困难,你制造了苦难,将对方陷入了绝境,这个时候,自己再充当救命稻草,才能让人家对你感激一辈子。” 郝风楼各种稀奇的论调早就屡见不鲜,凌雪嫣然一笑,道:“就算是吧。”口里满不在乎,心里却是佩服,明明人家李景隆没有落水,偏偏这家伙把人家推下去,然后再伸出根绳子把人捞上来,还得让这李景隆感激他的帮助。 二人穿过一处街角,这里乌压压的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郝风楼不由皱眉,看着这些蓬头垢面之人,叹口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凌雪默不作声,知道这是因为燕王南下而造成大量难民,咬着唇道:“若是永远没有打仗该多好。” 郝风楼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一处角落道:“看,那人像不像是张辅张百户” 凌雪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蹲在墙角,整个人蜷缩一团,似乎在躲避什么,把头垂下去。凌雪道:“还真有点像。” 郝风楼撇撇嘴:“只是像而已,张百户如此神勇,怎么可能沦为乞丐,他可是张玉之后,虎父无犬子。” 凌雪点头:“不错,张将军叱咤江北,忠勇无双,便是张百户也是聪明伶俐,勇武过人,断不会沦落至此。” 走到了这乞丐身边,郝风楼拿出一块碎银子,抛在了这乞丐脚下,施施然的跟着凌雪走了,走远的时候,郝风楼道:“不管怎么说,和张百户长得相似也是缘分,给他点银子,也算是积德行善。” 凌雪顺从的嗯了一声,道:“你心地没这么坏。” 郝风楼的人格不知不觉间又跨越式的有了提升,隐隐之中,那英朗的眉宇之间,似乎荡漾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君子气质。他点点头:“如果善良是原罪,那么我已罪无可恕了。” 决定了,书名不改了,那啥,不给力啊,人家一个新人,刚刚发书,没有任何lwen2.lwen2推荐,就随便爆老虎的菊花,新书榜随便踩老虎,老虎难道就这么不给力吗求大家支持呀。 第三十一章 :别惹乞丐 碎银子在地上,张辅直勾勾地看着这黄白之物,他在思考,捡还是不捡,方才他看到了郝风楼,吓了一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郝风楼和凌雪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他才松口气,现在他又不得不面对碎银的诱惑。 可是这姓郝的居然丢下了一块碎银,这让张百户顿感无比屈辱,心里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绝不能捡这嗟来之食。 只是他太饿了,浑身长满了虱子,难民这么多,同行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讨馒头越来越困难,昨日又下了一场雨,连自己的仆役都已经淋病了,山穷水尽之下,这块碎银确实能够暂时让自己渡过难关。 他吞了口口水,最后手还是不争气的伸了过去。 而接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一只手比他更快,直接捡了碎银便探入了怀里。 “你抢银子”张辅大怒,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乞丐。 乞丐冷笑:“看什么看,瞎了眼,谁说这是你的银子,这明明是地上的银子,与你何干”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张辅脑门,憋屈了这么多天,他无处发泄,现在碰到这样的无赖,他腾地的一下子豁然而起,握紧拳头格格作响。 身后的仆役拖着病体,也要站起来。 乞丐大叫:“你欺人,欺负人啦。” 于是乎,数十个乞丐一起站起来,人群愤怒地道:“打” 张辅显然没有想到,乞丐也是有组织的,乞丐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发起狠来,绝对不可低估。 一窝乞丐蜂拥而上,踢阴揪耳挖眼锁喉抱腿,张辅陷入了乞丐的汪洋大海之中,他的仆役大叫:“公子公子” 天子脚下,当然不允许随意殴斗,顺天府的差役来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便有一队差役过来,好不容易分开众人,其中一个差役狠狠用铁尺敲打气喘如牛的张辅一下,恶狠狠地道:“还有没有王法,别以为是流民就可以在这京师里滋事,近来大老爷有吩咐,叛军作乱,城中肯定会有党羽,但凡有人借故滋事,都要严惩不贷,来,带走” “我我我不是乱党我是良民”张辅脱力,无语问天。 一个个好消息传来,李景隆喜出望外,成了虽然不知郝风楼的买卖到底有多大,不过据闻许多人哭着喊着要塞银子去,李景隆大大的松了口气,不容易啊,被人坑了一辈子,总算碰到了个靠谱的人了。 对这个郝风楼,李景隆已经不再是兴趣这么简单,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了几分佩服。 那些从前用怪异眼神看他的人,如今许多人不吭声了,李景隆很享受这种感觉,腰杆子一下子拉直了许多,连走路都呼呼带着风声。 傍晚时分,门子来报:“公爷,有个自称姓郝的公子求见。” “姓郝不见”李景隆很霸气,堂堂公爷,可不是什么人说见就能见得,想要巴结上门的人数不胜数,李景隆可没有这么多兴致。 “此人还说,他是贼眉鼠眼。” “是他”李景隆精神一震,靠谱哥来了,李景隆本想亲自寻上门去,无奈拉不下脸面,千呼万唤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他 公子风流第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部分阅读 兴致匆匆地道:“人在哪里,请进来,上茶,上好茶。” 郝风楼踏进正厅的时候,李景隆已是长身而起,笑呵呵地道:“原来你姓郝,哈哈郝朋友,请坐,本公爷早盼你来了。” 好朋友郝风楼苦笑,旋即道:“今日学生来,是兑现和公爷的赌约的,此前说的是一万两银子的买卖一个月内完成,现在不过二十来天,这万两纹银却是到手了,公爷若是不信,可以查验。” 李景隆忙道:“不必,不必,你的话我信得过,你在外头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会不知。这场赌局就算你赢了,哈哈,输给你,我心服口服,现在你我不谈这个,伤了兴致,来,先吃茶。” 郝风楼不客气,吃了口茶,旋即道:“有些事必须还得谈,公爷,其实我不是来吃茶的。” 李景隆见他话里有话,道:“有话但讲无妨。” 郝风楼微微一笑:“公爷也知道,我这买卖嘛,纯属是空手套白狼,我毕竟是外乡人,在这南京无权无势,这么大的生意,将来迟早要惹人垂涎,是不是” 李景隆点头,道:“你想得很深远。” 郝风楼继续道:“所以我有打算让公爷也掺一份股进来,这买卖我和公爷一起做,分给公爷两成收益,公爷,这牙防组只要做得好,将来只会有更多商家加入,以后不只是青楼,便是其他吃喝的场所也会对牙防组趋之若鹜,一年三十万两纹银不在话下,若是做得好,还可以继续扩大经营,赚的就更多了。” 李景隆一下子眼睛放光了。 厚道啊,这等于是白白送了银子到李景隆手上,数十万两银子一年的买卖,自己平白一年至少能入账纹银数万,这对李景隆来说也是一笔绝大的收入,李景隆脸色变幻不定,首先他是个人渣,人渣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占人便宜,而其次,身为一个人渣,开销一向很大,虽然他有田庄,有俸禄,甚至还吃兵血克扣军饷,但是这些银子也只够勉强维持他一掷千金的生活而已,说白了,他缺银子,现在郝风楼在他想打瞌睡时送来了枕头,李景隆一拍大腿:“好兄弟,这个好说,往后你那买卖咱们一起做,放心,在这南京城,没人敢打咱们的主意” 他眉飞色舞地道:“只是买卖怎么做,我却是不知,总而言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从此之后,你我便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郝风楼心里在笑,自己的钱很好拿吗当然不好拿,这世上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郝风楼故作沉吟,道:“公爷,现在正有一件难事。” 李景隆板着脸纠正:“要叫李大哥,叫公爷太生疏了。贤弟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 郝风楼道:“牙防组是靠关系挣银子的,有了关系才有银子,可毕竟一些事儿犯忌讳,比如四处张贴文告,还有发送传单,现在刚刚开始,或许御史言官还有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不会注意,只是迟早,他们” 李景隆颌首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想尽办法和他们打交道,让他们高抬贵手” 郝风楼很光棍的点头。 李景隆道:“这个好说,这几日我请他们来吃酒,你也来作陪,御史不必理会,这些人就是苍蝇,关键是五城兵马司还有应天府,这个放心,老哥在那儿也认识一些人,有几分薄面。” 李景隆满口应承下来,并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之外,郝风楼连忙称谢。 李景隆摆手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谢个什么,今天夜里,咱们去,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好厉害的手段 一连几日,郝风楼都在醉生梦死中渡过,李景隆为了展现自己的人脉,表明自己绝不是白占郝风楼的便宜,倒也实诚得很,当天夜里便叫人四处下了拜帖,请了许多官吏来吃酒。 这些官吏大多对李景隆鄙视到了骨子里,可是曹国公有请,却又不得不来,宾主落座,李景隆第一件事便是拍拍郝风楼的肩膀:“这是我的兄弟,久仰诸位大名,今日特带来他见识见识。” 大家侧目去看郝风楼,心里都是苦笑,勉强点点头,算是认识了郝风楼。 几日来,郝风楼也不知见了多少人,送了多少名刺出去,不过他料定,自己的名刺递到了人家手里,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人丢进垃圾堆。 连日吃酒已是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带着凌雪又去一趟应天府,之所以去应天府,是要寻一个李景隆介绍过的熟人,想买下城东的一块土地,这样的土地在城中不少,从前多是朝中勋贵的官邸,此后太祖皇帝弄了几场大狱,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抄家灭族,这家产自然都收归了朝廷,而一般的新贵都不喜欢这种地产,毕竟带着晦气,因此极少人问津,有的甚至荒芜了二十多年,杂草丛生。 郝风楼去了顺天府,毕竟有李景隆的撑腰,所以事情倒是办得妥当,用了半上午的功夫便将地买了下来,总共花费了三千多两银子,看上去价格高昂,可是地处繁华,又在城内,原有的建筑业都有,其实还是挣了大便宜。 从顺天府里出来,郝风楼一身轻松,买卖做成了,李景隆也已拉拢住了,忍不住哼一句小曲,只是出了应天府,看到应天府门前一溜儿蓬头垢面的人带着枷号跪坐在前头,足足三四十人,一个个奄奄一息,似乎已经日晒雨淋了不少时候,更有人几乎已经僵死过去,一个个嘴唇开裂,沉重的枷板使他们动弹不得,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跪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绝望。 “真可怜。”凌雪触动了心事,突然又发现了什么,道:“那个好像是张百户。” 郝风楼看过去,便看到其中一个囚犯看到他们,朝他们张口,还真和张辅有些像。 “是有点像。”郝风楼点头。 凌雪道:“他莫不是已被发现了,所以怎么办才好。” 郝风楼摇摇头,想了想:“先装作不认识,过去再说。” 凌雪心里想,假若张辅当真被朝廷察觉,这个时候自己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她忍住自己欲望,和郝风楼匆匆过去。 郝风楼叹道:“朝廷应该没有察觉。你想想看,若是朝廷发现他是燕王殿下的细作,会交给顺天府来处置吗如真是如此,早就关在不知哪个水牢里日夜拷打,让他招认同党了。” 凌雪不忍道:“既然如此,为何他” 郝风楼痛苦的转着手中的扇柄,道:“不要急,我想想”沉吟良久,将手中的扇子拍打在手心,道:“厉害,张百户果然不愧是张将军之后,实在让人佩服。” 凌雪一头雾水:“佩服什么” 郝风楼道:“你想想看,张百户是什么人,他如此勇武,又聪慧无比,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故意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好厉害的手段,哎,从前我还误会了他,以为他不学无术,现在想来,他竟有如此心机,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凌雪更加糊涂:“他自投罗网为什么要故意。” 郝风楼用扇柄有规律的敲打着手心,眼眸微眯:“当然是破釜沉舟,想来他已联络了谷王,谷王尚在犹豫,既然犹豫,就要断这谷王的后路,毕竟燕王那边等不得了,所以他索性自己寻个由头,让应天府拿住,落到这个境地,你想想看,张辅是燕王殿下的探子,谷王会不关注吗既然关注,得知他被应天府拿了,谷王会怎么做” 凌雪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在逼迫谷王殿下尽快拿主意。” “对。”郝风楼苦叹道:“我还以为这南京城里,只有我对燕王殿下忠心耿耿,为了燕王风里来雨里去,为了靖难,连贞操都可弃之如敝屣,每日纵情声娱之地,流连酒水之中,想不到这位张百户有如此肝胆,燕王靖难能如此势如破竹,正是因为有一个个像我和张百户这样的忠臣义士。”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凌雪哭笑不得。 郝风楼正色道:“他走他的阳光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大家都在尽力为燕王殿下效力,不必管他,我们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见李景隆,今夜已经约好,要在时花馆里谈正经事,我看火候差不多了,也该图穷匕见了。” 凌雪嗔怒道:“你总是有许多借口,时花馆那种地方” 郝风楼义正言辞打断他:“我和张百户手段不同,可都是为靖难流汗又流血,你想想看,李景隆这个变态总是喜欢找十个八个姑娘来作陪,我招架她们也是很辛苦的,甚至还有可能染上花柳,比张百户更加凶险。” 而在另一头,在应天府院墙下,张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郝风楼和凌雪的身影越走越远,虎目之中越来越灰暗下去,满是绝望。 “这个姓郝的,为何每日出入应天府,莫不是这个家伙已经这个没骨气的狗东西,败类”张辅不齿的吐出一口涂抹,吐沫中满带血水 郝风楼和李景隆几日功夫就已打的火热,再进一步就该同床共枕了,当夜在时花馆吃过了酒,叫了茶上来,二人闲坐吃茶,郝风楼借着酒劲,道:“李大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李景隆哈哈笑道:“贤弟瞒着的事,定然有趣,来说说看。” 郝风楼苦笑道:“其实我是燕山卫小旗。” 李景隆又是爽朗大笑:“想不到你还是亲军”突然一下,他的老脸僵硬住了:“什么,燕山卫” 燕山卫显然并没有给李景隆什么好印象,甚至这是一个足够可怕的记忆,李景隆清楚的记得,当年五十万大军围攻北平,无数守城的将士在一个瘸子的带领下拼死厮杀,漫天的箭雨滚烫的油水,滚木砖石,遮云蔽日般的飞下来,紧着某处的旷野上,北风呼啸,地平线上出现一个两个然后是乌压压的黑影,无数的骑兵在沉默中提起了刀,一声号角,便是漫天喊杀。 李景隆的战斗史就是一本写满了血泪的逃亡史,而那支追击了他数百里的军马正是燕山卫。 更重要的是,燕山卫是燕王的卫队,李景隆霍然而起,一脚将身前的案牍踢翻,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郝风楼:“你说什么,你是什么” 郝风楼耸耸肩:“我是燕王座下亲卫小旗官,奉命在城中刺探。” 李景隆脸色铁青,恨不得将郝风楼撕成碎片:“你为何不早说。” 说早了,你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傻子才早说。 郝风楼早有说辞,有板有眼的道:“我的身份隐秘,自然不能轻易张扬,那时候我和李大哥不熟。” 李景隆坐下去,又站起来,然后又坐下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眼前这个郝风楼,居然是燕山卫,是燕王的人。 郝风楼道:“李大哥” 李景隆暴怒地道:“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第三十三章:南京 南京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这是劝降不成的前奏啊,姓李的,什么时候突然如此有节操了。一切似乎都和郝风楼预想的不太一样。 谁知李景隆快步上前,握着郝风楼的手道:“我已打算效忠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和我早有交情,虽然在北平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可是燕王殿下如此大度,想来不会计较,只是我要投靠燕王殿下,该当如何” “这”郝风楼震惊了,节操啊大哥,你就不能像个小媳妇一般扭捏一下,还以为这家伙说我意已决,接下来一句是要誓死效忠天子,谁晓得这厮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个李大哥,说实在话。你不要心急嘛,有话好好说。”自己的手被李景隆紧紧的拉住,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可惜对方不是花姑娘,而是个年近四旬的汉子,郝风楼感觉有点怪异。 李景隆急切的道:“什么叫不要心急,你是探子啊,这几日我带你四处和官吏打交道,现在你成了叛党,我脱得了干系吗”李景隆变得幽怨起来,道:“都是你害的,不是逼不得已,谁想做贰臣,你李大哥好歹也是忠良之后。” 郝风楼老脸一红,这家伙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此前自己就挖好了坑,等着这李景隆跳下去,他借口要结交一些官吏的名义,让李景隆穿针引线,李景隆巴不得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郝风楼乃是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现在郝风楼既是叛党,李景隆若是将郝风楼绑去见官,他洗得清吗况且朝中早有人抨击李景隆和燕王本是发小,又在北平之战中放水,现在再出一个叛党的兄弟,你若说他没有和燕王勾三搭四,只怕连李景隆自己都不信。 “既然如此,眼下就有一桩富贵,只是不知李大哥是否敢取”事到如今,也就没有什么扭捏了,双方再没有了什么隐瞒,知根知底。 李景隆道:“有没有危险” 郝风楼道:“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李大哥在各处城门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到时候我们暗中联络燕王殿下,约定时间,李大哥只要命人打开城门,到时候燕军蜂拥而入,大事可定,只要燕王进京,你我兄弟二人跟着燕王照样吃香喝辣,可好” 李景隆迟疑一下:“这个好说,我有信得过的人,况且我主持金川门的防务,随时都可以开门从龙。” 这一对不太靠谱的人打起精神,商议了小半时辰,郝风楼才告辞而出。 回到客栈,凌雪等候多时,生怕郝风楼有什么意外,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连忙道:“如何” 郝风楼握起拳头:“大事可定,立即出城一趟,明夜子时,金川门” 凌雪大喜过望,道:“你留在城中,我去。” 二人早有默契,郝风楼也没有多说什么,倒头便睡。 明天夜里决定成败。 南京城外连绵的北军大营,一个个斥候自大营进出,无数养精蓄锐的北军官兵枕戈以待。 中军大营。 姚广孝赤足冲了进去,他满脸红光,激动不已。 在帐中小憩的燕王被惊醒,豁然而起,要去拔床头的宝剑。等定睛一看,见来的是姚广孝,这才将剑送回鞘中,呼口气道:“先生莫吓孤王。” 数年来的戎马生涯,让燕王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燕王去倒了一杯水,道:“姚先生怎么了” 姚广孝看着朱棣,眼中居然闪出泪花,哽咽道:“成了,成了,凌雪送来的消息,大事定矣,明夜子时,金川门” “什么”朱棣愣住了,他如傻子一样伫立在原地,嘴唇哆嗦,然后道:“你再说一遍。” 姚广孝无力站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的道:“明夜子时,金川门” 朱棣滔滔大哭:“成了成了” 数年的辛苦,数年的血汗,数年来的戎马,上千日夜都处在最紧张的状态,想不到今日终于成了。 朱棣哭的死去活来,帐外的亲兵一个个拔刀冲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棣。 “出去”朱棣一下子收住了泪,虽然目中依旧雾水腾腾,可是依旧神圣不可侵犯。 “是。”亲兵们小心翼翼退出。 朱棣狠狠一巴掌拍在案上,深吸一口气:“金川门,是李景隆这是郝风楼的功劳,孤王没有看错他。眼下多说这些徒然无益,先生命人擂鼓,召集众将,做好入城准备吧。” 姚广孝摇头:“事关重大,不可轻易泄露,殿下应该举止如常,待明日傍晚之时,再做安排。” 朱棣眯着眼,目光深沉起来,颌首点头:“不错,事关重大,那么就请众将来,孤王要像平日一样,安排一下防务。” 姚广孝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擦拭掉眼角的泪花,一副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贫僧这就去安排。” 姚广孝走了。 帐中只有朱棣孤身一人,朱棣愣愣的坐在帐中,目光呆滞,嘴皮子颤抖,反反复复的低声自言自语:“大事定了,大事定了” 他迈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步,他曾做了一个九死一生的决定,他装疯卖傻,他竖起了靖难大旗,在尸山血海之中努力的挣扎,他本没有一丝希望,必败无疑,可是现在,曙光终于闪露出来,这一道曙光,让这个从不曾流泪的铁汉不禁喜极而泣。 子夜,金川门。 城门突然洞开,吊桥放下,紧接着无数喊杀传出,如潮水一般的北军将士冲入城中。 郝风楼激动的和李景隆下了城楼,他们的右臂都绑了一根红巾,看着杀入城中哗啦啦的北军官兵,郝风楼上前,道:“我乃燕山左卫小旗官,奉命刺探城中虚实,派一队人跟我来” 队中有人出来,竟是燕王朱棣。 朱棣道:“可是郝风楼吗” 郝风楼没有想到朱棣竟然身先士卒,连忙行礼:“卑下郝风楼,见过殿下。” 燕王大笑:“来,给他备马,郝风楼,你随孤王入宫。” 有个亲兵翻身下马,将马交给郝风楼,郝风楼翻身上去,有人道:“宫中情况不明,殿下,若是皇帝逃了,一但出了京师,怕要前功尽弃。” 郝风楼却是道:“皇帝乃是燕王亲侄,和燕王休戚与共,见燕王入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逃窜不过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就怕有j贼挟持天子出京,机不可失,必须要尽快入宫。” 朱棣愣了一下,然后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满是欣赏的道:“不错,走。” 郝风楼的一番话,纯属是政治正确,燕王打的乃是靖难的旗号,绝不是造反,无论大家怀有什么险恶的目的,这块遮羞布却要年年讲月月讲,断不能改口,就算天下人都晓得你是造反,可是造反的这些人绝不能松口,许多靖难的官兵并没有这样的敏感性,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认为这就是造反,而郝风楼的一席话,却是提醒燕王和诸多头昏脑热的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得意忘形。 第三十四章 :大功告成 应天府,一队北军官兵冲杀而至,府中官吏早已吓得四散奔逃,而此时,有人已经砸开了牢门,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油污之人自牢中冲出来。 他呼吸粗重,听到外头无数的喊杀声,不禁泪流满面:“殿下终于进城了。” 受了这么多的罪,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一天,张辅冲出大牢,看到一队乌压压的人马碾压而来,张辅忍不住意气风发,大吼道:“我乃燕山左卫百户官,奉燕王之命刺探城中,大家随我来,去宰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应天府官差。” 大手一挥,然后冲在最前的一个北军兵丁一下将他撞倒在地。 这也不怪人家,实在是张辅过于虚弱,他这十几天只吃过几个窝头,还饱受应天府差役的凌辱,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至于张辅,虽然声音洪亮,可是他一副乞丐和囚徒的样子,又是在夜里,谁认得他,多半大家只以为他是哪里窜出来的疯子。 “谁,谁撞我本百户剐了他” 张辅要爬起来,接着后头呼啦啦的北军官兵已是冲过去,无数的靴子踩在他的身上,张辅泪流满面,此时不敢再爬起了,而是连忙护住头部,全身蜷缩起来,保护自己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紫禁城中起了火光。 宫中大乱,大明门洞开,朱棣勒马入宫,无数太监跪于道旁,紧接着许多北军亲军蜂拥而入,郝风楼跟随朱棣入宫,朱棣目不斜视的看着方向的大火一动不动,郝风楼能感觉到他的虎躯在微微颤抖,紧接着,朱棣抽出了宝剑,大喝一声:“孤率军入京,是尊祖训,诛“j臣”,诸将士随孤入京,应谨从军令,不得滥杀无辜,更不得放纵劫掠。孤王这柄宝剑,既诛j臣,亦杀乱兵,传令下去,封锁宫中各监,贵妇不得侵扰,敢有违者,杀无赦” 无数飞起四散而去,四面八方响起呼声:“燕王有命,不得侵扰” 这时,有数个太监飞快跑来,跪到朱棣脚下,哭泣道:“殿下,陛下烧了几处宫殿,不知所踪,传国玉玺,亦不见踪影” 朱棣身躯微微一颤,旋即脸色恢复如常,道:“入宫” “且慢”郝风楼道:“殿下不可入宫。” 朱棣迟疑了一下,身边几个将领不由呵斥道:“胡说什么” 郝风楼深深看了朱棣一眼,道:“殿下此时应当去孝陵。” 朱棣顿时明白了什么,郝风楼口里说的虽是皇陵,可是真实目的确实合法性,朱棣以靖难名义起兵,而这靖难的名义其实太祖皇帝,说是有人破坏了祖宗制度,起兵的目的乃是为了太祖皇帝,正本清源,现在进了京城,第一时间进宫里去,难免落人把柄,只有先去孝陵,祭拜了太祖皇帝,哭告自己为何带兵入京,申明君侧j臣们的罪状,如此一来,靖难这个理由才说得通。 从前打天下的时候,为了胜利,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是现在即将要坐天下,这名分就成了至关紧要的事,朱棣暗暗凛然,不由想,若非这郝风楼提醒,孤王险些铸下大错,他大吼一声:“朱能何在” 一员骁将排众而出:“末将在。” 朱棣眯着眼:“你率右卫兵马谨守宫中门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朱能道:“遵命。” 朱棣又道:“陈亨何在” 又一员骁将出来,束手听命。 朱棣眯着眼:“率兵搜拿j臣党羽,不可漏网一人。” 吩咐之后,朱棣调转马头,道:“其余人随孤王去孝陵” 长达四年之久的靖难之役,此时落下了帷幕,城中开始充斥了北军,三大营的军马纷纷归降,不少朝廷大臣,此时也被叫到了午门门外,不安的等待消息。 而此时的朱棣,自然是奔赴孝陵,向太祖皇帝哭告,郝风楼没有凑这个热闹,被安排在了五城兵马使司,这儿的官差早已摇身一变,成了靖难的人马,郝风楼和一干追随燕王入京的幕僚文吏一道都被安排在这里。 天光微亮,可是这里的人大多并没有睡去,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入了城,按理来说,马上就该论功行赏了。 在这衙门外头,到处都是兵丁和差役,南京城里已四处张榜,捉拿j臣,郝风楼估计,其中混杂了不少燕山卫的亲军,在暗中搜查天子朱允炆的踪迹。 郝风楼有些困了,可是又睡不着,昨夜的表现无懈可击,只是不知到时论功行赏之时,自己能从中谋取什么好处。 清早的时候,有人送来粥水来,郝风楼吃了几口,旋即又有差役过来道:“姚先生请公子去一趟。” 姚先生姚广孝“ 郝风楼沉吟了一下,姚广孝这个家伙,算起来还是自己的恩师,不过这师徒的名分只是挂在口上,到底算不算数,却是说不清。这个时候他叫自己去说话做什么郝风楼久闻这个和尚是个神经病,研究了造反几十年,逢人就想忽悠着人家去造反,这样的家伙,放在后世绝对是危险分子。 不过这和尚乃是靖难第一功臣,而且深得燕王信任,在燕军中的地位超然,却是不容怠慢,想了想之后,郝风楼没有犹豫,连忙随着那差人动了身。 到了一处厢房,便看到姚广孝盘膝坐在那儿,他只是眯着眼看了郝风楼一眼,随即很不客气的道:“为师又困又乏,来,给为师捶捶背。” 你倒是好意思。 郝风楼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和尚。 他上前,绕到姚广孝身后,犹豫一下,开始轻捶起来。 姚广孝道:“力道再大一点,怎么,年轻人就这力道” 郝风楼加劲。 姚广孝叹口气,道:“为师老了,孑身一人,哎晚景凄凉啊,将来也不知有没有人养老送终。” 郝风楼吐血,你还能再不要脸吗 姚广孝打起精神,神采飞扬的道:“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门生,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儿很有道理,算起来,为师也算是你爹了,哎做爹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的” 郝风楼力道更加大了,砸的姚广孝的背部震天作响,他咬碎了牙齿,起了杀心。 姚广孝却是浑然不觉,恬然道:“知子莫若父,你现在的心情,爹不,为师是能理解的,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欣慰” “”郝风楼这一次换了手法,握紧拳头,却是突出一根指节,继续恨恨敲击。 姚广孝淡淡一笑,道:“罢了,我们谈正事吧,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不甘愿的收了手,道:“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姚广孝却是严肃的摇头:“不成,你必须得有打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少年人就该有志气。” 郝风楼只得道:“我有个未婚妻子,两家本是世交,可惜被人拒了婚事” 姚广孝吹胡子瞪眼道:“这叫什么打算女人如衣衫,大丈夫建功立业,怎可有儿女情长,我和你说,如今燕王虽然入京,可是有件事还没办。” 郝风楼看着姚广孝,倒是认真起来:“劝进” 姚广孝笑了,淡淡道:“总得有人打头嘛,皇帝都没了,这大明的江山怎么办所谓位卑不敢忘忧国” 郝风楼想不到,如此无耻的事,居然还有这么大义凛然的解释,他沉默一下,道:“师父的意思是” 姚广孝托着下巴:“为师什么都没说,你自己琢磨吧,这是给你机会,陛下会记住你的,你看,马上就要论功行赏了,靖难的功臣这么多,从这儿排到正阳门,未必都有你的位置。” 郝风楼浑身充满斗志:“学生明白了。” 姚广孝道:“这个时候,殿下想来也该回来了,大家都在午门等候,你也得赶紧着去,记着,不要顾忌脸皮,要出彩,让人记住你,就得出奇,出奇才能制胜。” 郝风楼苦笑道:“可是学生脸皮很薄怎么办” “滚” 第三十五章:从龙 郝风楼没有滚,他是光明正大走出这个屋子的,其实姚广孝说的没有错,有功劳赚凭什么不赚这种出风头的事若是不做,事后回忆起来,肯定要后悔莫及,看来有个师傅提点也没什么错,蛮好,虽然老家伙脸皮实在厚了一些。 郝风楼马不停蹄赶到午门,午门这里已经乌压压的围满了人,有不少文武官员,大家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外围是一批燕山右卫的亲军,剑拔弩张,郝风楼过去,有人盘查,郝风楼拿出自己左卫的令牌,这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冷笑:“左卫的”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刁难,只是这笑声有点冷。 郝风楼突然有种感觉,似乎左右两卫之间不太对付。 不过仔细一想,也能明白,燕王的主要亲军力量来自于燕山左卫右卫和前卫,这些都是燕王的底子,是靖难的主要功臣部队,三卫之间肯定会有竞争,尤其是现如今大局已定的情况,各大山头都嗷嗷待哺,等着分蛋糕吃,有点矛盾也是理所当然。 郝风楼也懒得理会,他虽是左卫的人,可是终究是半路出家,对左卫没有什么感情,亲卫中的明争暗斗,和自己无关,赶紧抱着朱棣的大腿才要紧。 倒是那亲卫过去和一个武官耳语几句,武官多看了郝风楼几眼,也是冷冷一笑,没有作声。 至于百官,自是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不过各自心怀鬼胎,天知道都在想什么,郝风楼居然还看到了李景隆,李景隆没有和郝风楼打招呼,不过这家伙倒是颇为得意,一副从龙功臣的样子。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先有一队骑兵飞马而来,这些人骑马冲来的时候,有人大喝一声:“让开,燕王殿下来了。”甚至有一个骑兵直接从一个亲卫的身边擦过去,吓得那亲卫连忙躲开,口里骂骂咧咧。 马上的起兵却是嘲笑,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郝风楼可以肯定,若不是燕王殿下要来,怕是双方可能要动刀子了。 这些骑兵郝风楼倒是知道,都是保护燕王前去孝陵的燕山左卫亲军,看这样子,双方的矛盾很深。 果然过不了多久,朱棣便带着大队的人马到了,他到了午门门外翻身下马,目光顾盼,批甲按刀,气势汹汹的步行到午门门外,身后一队队的亲军哗啦啦的尾随保护,警惕四周,郝风楼甚至听到有人私底下道:“半途上遇到刺客” 朱棣没有去看朝廷百官,而是要直接穿越门洞先行入宫,而在这时,百官中有人排众而出,道:“殿下,臣有一言,非讲不可。” 朱棣这才驻足,看着这官员,道:“你是何人” 此人道:“微臣王偁,忝为翰林编修。” 朱棣虎目露出几分厉色,这个时候不应他不成,应了又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正在犹豫之际,王偁泣道:“嗟哉天子误信j贼,以致今日。燕王殿下乃近亲宗室,靖难起兵,讨伐j佞,今日j佞虽除,奈何天子却是为j人所害,微臣斗胆,窃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当为江山社稷计” “无耻,不要脸,马屁精,没有节操”只听了一半,郝风楼心里不由痛骂,这家伙原来是来抢生意的,脸皮真是够厚 朱棣听完了王偁的劝进之词,脸上没有反应,显然这个时候,他得端着,人家说你来做皇帝吧,你就点头说好,这显然是有碍观瞻。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知道皇帝之位已经到手,既然以后是做皇帝的人,此时更该庄肃一些,不能像从前的饿狗一样,见了肉包子就往上扑。 王偁打了头,一场轰轰烈烈的劝进运动至此拉开了帷幕,又有数十个官员结结实实的拜倒在地,道:“请殿下为江山社稷计,及早登基,上承天意,下顺民心。” 朱棣的目光冷冽,依旧是无动于衷,他当然一点都不急,目光落在那些已经拜倒在地的大臣身上,又看看那些依旧站着不动的官员。 拜倒的人与其说是没骨气,还不如说是已经屈服。而那些依旧站着的大臣显然心里还不服气,甚至还有一部分,更是脸色难看,一看就是死硬分子。 朱棣不露声色,既不点头,也不反对,只是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可是其他的人,心里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百官之中,有人开始动摇,有人开始犹豫,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人生的一个考验,若是劝进,未免对不起自己良心,可是不劝进,等于是前途丧尽,甚至可能会遭致杀身之祸。 于是有人默默拜倒,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还是表明了态度,越来越多的大臣拜倒,以至于站着的大臣越来越少,格外的显眼。 可是对那些燕山卫的武官们来说,却是另一个心态,他们可是燕王殿下的亲信,这些丘八们显然没有想的太深,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次白捡的便宜,可是当有大臣跳出来,他们才明白,这是一个极大的机会。 可惜,头筹却被王偁这些无耻的家伙拿了去,想要表现,就必须比他们更加无耻。 这显然是一场斗智斗勇,无限制的突破底线的舞台,几个燕山卫武官,其中包括了朱能一个个拜倒在地,而后道:“殿下若不登基,则要生灵涂炭了” 效果还不够显著 不过不要紧,有更不要脸的,燕山中卫千户邱福开始滔滔大哭。 燕山中卫乃是燕王靖难之后编练的一支军马,虽然不如左右前三卫,不过邱福功劳甚大,是靖难的主要勋臣之一,他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差点要抽搐着晕死过去,口里大叫:“殿下若不登基,如何向将士们交代,将士们追随殿下,赴刀山入火海,而今功成,天子不知所踪,燕王应及早登位,以杜宇内妄议” 朱棣不禁动容,邱福哭了,其他人见状,纷纷挤出泪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邱福身上,而王偁一下子,就变得不如何出彩了。 无数人心里痛骂:“无耻” 郝风楼很是悲剧,他很想卑鄙无耻,结果发现在这群老油条面前,自己的脸皮还是有点嫩,先是王偁,接着是邱福,这两个家伙占尽了风头,自己现在劝进,多半也没什么人关注,就如奔腾的滔滔江水里 公子风流第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部分阅读 ,谁会在意你这一小朵浪花 除非除非自己能够比他们更加出彩,可是如何能更加出彩呢 又是一个星期一,新书依旧冷清啊,同学们,你们的支持呢 第三十六章 :富贵险中求 郝风楼一动不动的观察着朱棣,心脏如小鹿一般扑通扑通的跳,再不表现可就迟了,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有人冷笑一声。 这个时候突然发出冷笑,实在是很不和谐,而恰好这里多的是丘八,专治各种不和谐,由此可见,此人实在是大胆,显然是打算要撞到枪口上。 朱棣脸色平静,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他一直都在等,等着有人跳出来。 发出声音的大臣一身大红官袍,冷冷一笑:“可笑,可叹” 朱棣看过去,淡淡的道:“你是何人” 这人昂然道:“微臣蹇义。” 蹇义 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蹇义乃是太祖皇帝指认的辅政大臣之一,高居吏部右侍郎之位,这个人,是极有影响的人物,他的资历倒不是来自于吏部侍郎,而在于他“因奏事称旨,语言诚实,太祖又喜其诚笃,为之更名义。” 也就是说,他原本不叫蹇义,却是因为太祖皇帝觉得他是个实诚人,所以才为他改的名,而且对他称赞有加,经常对人说,蹇义乃是大明朝的忠臣,将来辅佐太孙者,非此莫属。 朱棣的脸色之所以难看,就是这个原因。他打的是靖难的旗号,是要清君侧,诛杀皇帝身边的j臣,为此,他专门拟定了一个j臣的名单,让人进行搜捕治罪,可是唯独蹇义,却没有列入名单,理由也很简单,你靖难是为了清除j臣,是奉太祖遗命,恢复祖制,可是蹇义乃是太祖亲自敕封的忠臣,这个时候,你若是把他定性为j贼,这不是打自己祖宗的脸,那还靖个屁的难。 可是问题又出来了,若是你不治他的罪,放任他胡说八道,若是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甚至是危言耸听的言辞,又该怎么办 你放任他,其他人必定会受到鼓舞,到时,百官群起攻之又怎么办 朱棣的脸色变幻不定,可是这时候,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原来是蹇侍郎,久闻蹇侍郎大名。” 蹇义却是大义凛然的道:“本官不敢”他不称微臣,而自称本官,态度自明。 朱棣呆了一下,却又是发作不得。 而一些不敢吱声的官员,此时也似乎看到了希望,受到了鼓舞,有些蠢蠢欲动了。 蹇义继续道:“殿下既是靖难,那么为何带兵入宫既是清君侧,诛杀的当是j臣,可是为何围住天子居所” 朱棣老脸一红:“天子为j臣所戮。” 他不敢自称天子还没死,只能如此搪塞。 蹇义大义凛然道:“那就该立天子之子,殿下大可以做霍光。” 朱棣顿感为难,道:“国赖长君。” 蹇义大笑:“天子亦有弟。” 朱棣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又发作不得,他显然已在为难,恨不得直接将蹇义砍为几段,大老远从北平来这南京,朱棣当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这种问题,他已经没有耐心回答了。 燕山众卫见状,一个个杀气腾腾起来,只是没有燕王口令,谁也不敢造次。 正在这时候,郝风楼突然动了。 郝风楼意识到了机会,这个时候在不动手,就迟了。 他毫不犹豫,手伸向身边一个侍卫腰间的刀柄。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蹇义身上时,郝风楼拔刀,然后一把揪住了蹇义的后颈,将他向后一拉,蹇义失去平衡,向郝风楼身上歪去,然后整个人倒在郝风楼怀里,郝风楼把刀一横,直接架住了蹇义的脖子。 “” 沉默 然后所有人无语。 看向绑架了蹇义的郝风楼,无数人冒出古怪的念头,这个家伙疯了吗 人家好好的和燕王殿下辩论,你凑个什么热闹你若是伤了他一根毫毛,此人乃是太祖皇帝赞不绝口的大忠臣,燕王殿下现在急需太祖皇帝这块遮羞布,不宰了你才怪。况且你绑架他有个什么用 有人大吼:“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郝风楼气定神闲,道:“谁都不许上前,全部退后,否则我只好先杀了蹇大人,再以死明志” 燕王脸色阴晴不定,把手一挥,正要拔刀的护卫们只好继续忍住,小退几步,只是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眸子,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郝风楼,几个亲卫也已挡在了燕王身前。 朱棣淡淡道:“郝风楼,你想做什么” 郝风楼所有人再次注目郝风楼,因为无论是燕山卫还是百官,似乎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此人是谁,燕王殿下为何认得他 郝风楼昂然道:“燕王殿下,多有得罪,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有一言,不知殿下肯不肯听” 朱棣要上前一步,郝风楼立即紧张起来,手中的长刃握得更紧,叫道:“殿下,这么多将士浴血奋战,更不知多少人为了殿下已成为皑皑白骨,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乃是天下太平,为的是恶政得以纠正。据臣所知,只是在这南京,有义士为了劝降谷王,宁愿任应天府严刑拷打,打的皮开肉绽,也咬紧牙关,又蓬头垢面,带着数十斤的重枷跪于衙前,为的只是借此逼迫谷王殿下,让谷王殿下下定决心。殿下之所以能抵达京师,也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这样舍身取义的义士,才得以成功。现如今天子已死,天下人心浮动,燕王殿下若是不出来主持大局,那么学生斗胆要问,天下百姓何辜,浴血将士们又何其不幸” “” 郝风楼继续道:“请殿下立即登基,以安众心,否则,学生斗胆,只好杀了蹇大人” “” 震撼 简单思维的人或许在想,这个人傻了吗燕王殿下巴不得你干掉蹇义,一死百了,求之不得。 可是那些心思较深的人却是一个个脸色紧张起来。 王偁无语,朱能更加无语。 大家又哭又闹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出风头,给燕王一个深刻的印象,弄个劝进之功吗,这倒是好,到了如今,却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一时光芒四射,把所有人辛苦的努力尽都糟蹋了。 这一手,高明。 连燕王的眼中,此刻也放出了光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一箭双雕 郝风楼挟持蹇义逼迫燕王登基,一方面,给了朱棣一个最佳的借口,无论大家怎么哭,怎么闹,在别人看来,朱棣登基,无非是一场无耻的戏码,这种劝进的把戏早就被前人玩烂了,无论你以什么借口登基,终究是在法理上少了那么点名分。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却是黄袍加身,是万不得已,是有人把刀架在了忠臣的脖子上,燕王殿下不忍忠臣为人所害,只好勉强同意。 而另一方面,蹇义这个家伙嘴巴很臭,偏偏燕王又不能奈何他,若是放任他继续骂下去,燕王的面子上显然过不去,可郝风楼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玩出了这么个花样,蹇义骂燕王,却又人挟持蹇义令燕王就范,燕王顾忌蹇义的性命,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顾念他的安危,你蹇义还好意思骂吗 一箭双雕,郝风楼的一个举动,却是解决了两个朱棣的难题。 朱棣知道该怎么做了,而后眼中泛泪,道:“休要伤了蹇侍郎,蹇侍郎乃国之栋梁,孤王靖难入京,正需蹇侍郎主持大局,郝风楼,你伤他一根毫毛,孤王定不和你干休” 郝风楼大义凛然道:“那么就请殿下早正君位” 朱棣捶胸顿足道:“孤王誓师靖难,为的乃是太祖遗训,绝不敢怀有私念,若是鸠占鹊巢,天下人怎么看便是孤王自己,也于心难安,你先放了蹇侍郎,孤王保证,定与大臣商议,推举宗室近亲” 郝风楼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正色道:“非燕王不能安天下,燕王再犹豫,学生只好粉身碎骨了” “不要脸”无数人心里痛骂,可是心里,却不得佩服这个小小的亲军小旗。 朱棣自然不肯,想要冲上前:“你放了蹇侍郎,尽快劫持孤王便是。” 郝风楼刀握得更紧,明晃晃的刀锋,几乎要刺入蹇义颈下的皮肤。 几个亲卫连忙将要冲上前的朱棣抱住,这时候大家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真的是猪了,纷纷上去拽住燕王,劝道:“殿下,有话好说。” 朱棣咬牙切齿的道:“孤王本要清君侧,奈何天子蒙难,国无长君,今蹇侍郎又被挟持,诸位这是要逼死孤王吗孤王乃太祖至亲,亦是天子至亲,岂有叔夺侄位的道理,蹇侍郎乃是高士,竟也受孤王牵连,事到如今,孤王唯有以死明志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朱棣也不多言,抽出腰间的佩刀,横刀要往自己脖子上砍:“郝风楼,你放了蹇侍郎,否则” 几个手快的护卫连忙阻止,将朱棣手中的刀抢下,朱能抱住朱棣的腿道:“殿下切不可如此,殿下如此,臣等也不敢活了。” 于是许多护卫纷纷抽刀,横在自己脖上:“殿下若是以死明志,我等亦愿随殿下同往九泉之下。” 王偁火上浇油,一个个要寻城墙去撞,高呼道:“殿下若如此不惜此身,臣等亦不敢苟活。” 更多人拜下磕头:“还请殿下早正君位。” 朱棣被几个侍卫抱得动弹不得,只好抛下手中的刀,满是苍凉的道:“罢罢罢,尔等是非要陷孤王于不信不义了,郝风楼,你先放了蹇义罢。” 郝风楼道:“殿下莫非愿意登基” 朱棣对天长啸,无语哽咽,眼睛闭上,一行清泪自眼角流淌出来,随即默默点头。 郝风楼实在无语,燕王这是入戏太深,原以为他是武打巨星,谁知连苦情戏也难不倒他。 郝风楼收了刀,对蹇义道:“蹇大人,多有得罪。”随即拜倒在地,道:“微臣郝风楼,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众人顺坡下驴,一起拜倒:“吾皇万岁” 便是蹇义,此时也是憋红着脸,其实他之所以跳出来闹,倒不是真的想死,只不过是一时义愤而已,如今木已成舟,又有了台阶可下,此时也只能拜倒。 其余人等见蹇义屈服,亦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午门之外,人头攒动,唯有朱棣鹤立鸡群,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郝风楼身上,这眼神别有深意,旋即平淡的道:“诸卿平身。” 说罢,他翻身上马,这一次,他没有自午门入宫,而是带着黑压压的人群,转道大明门去了。 建文四年,朱棣登基,大索j臣余党,杀方孝孺齐泰人等,更改祖制,召各路藩王入京,登基为帝,改元永乐。 此时已到了七月,初秋时节,郝风楼这些时日都在鸡鸣寺里安住。 住在这里并非他的本意,实在是作为靖难功臣实在没有下榻客栈的必要,况且住客栈也不给差补,至于燕山左卫的营地,郝风楼虽然隶属那里,可毕竟是编外人员,倒是正好沾了姚广孝的光,索性和他搬到鸡鸣寺去住,日子过的倒也逍遥,每日清早起来,姚广孝便叫他去对弈,到了茶点饭点自有沙弥奉上,凌雪也来了几次,叙说到张辅的悲惨境况,不甚唏嘘。 “还道是一切都是张百户的计谋,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料到他时运不济,竟是如此的惨,据说饿了十几天,见了什么东西都想吃,肋骨还被人踩断了几根,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目光呆滞,提及你的时候,他似乎很不高兴。” 郝风楼也只能哂然一笑,为张辅默哀。 李景隆一直没有来,江山换了颜色,眼下朝廷的文武百官,还有王公贵族们,现在都在暗中寻找关系,尽量和新贵们搭上线,李景隆显然没有功夫来搭理郝风楼。 郝风楼毕竟年轻,不如姚广孝这般恬然,心里七上八下,姚广孝看出他的心事,淡淡道:“怎么,等不及了” 郝风楼正和姚广孝对弈,手执白子踟蹰不决,被姚广孝一问,道:“什么等不及” 姚广孝叹道:“陛下都已经登基了一个月,想来现在这封赏就该出来了,昨日为师入宫,确实听到了一点风声。” 郝风楼打起精神,道:“什么风声。” 姚广孝索性将棋盘上的棋子推乱,道:“罢了,看你也没心思下棋,我们谈正经事。” 郝风楼眼睛一瞪,道:“师父你不要脸啊,这局明明是我要赢了,你现在说不做数五两银子拿来,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师。”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论功行赏 姚广孝回瞪他:“为师在和你商议正事,你怎的如此不晓轻重。” 郝风楼气得吐血,你赢了我九十多两银子了啊,现在我好不容易要赢一把,你跟我说不晓得轻重。他正待发作,姚广孝连忙摇头晃脑地道:“关于你的功劳,礼部那边已经拟出来了,哎你时运不好,许多功绩都不为外人道哉,所以礼部那边只给你拟了个四等。” 四等 郝风楼道:“总共几等” 姚广孝淡淡道:“五等。” 郝风楼怒了:“不公啊,我出生入死,枪林箭雨,不知担着多少风险,若不是我犯险潜入南京,现在陛下能入京吗” 姚广孝板起脸:“休要胡言乱语,陛下能有今日,乃是天命,也是天意,与你何干你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不怕死吗” 郝风楼自知失言,虽然皇帝或许明白自己的汗马功劳,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作用,偏偏这些东西是不能说的,所谓一切功劳都归领导,跟你这种小虾米有个屁的关系,居功自傲,这是大忌,于是讪讪然道:“四等是什么功劳” 姚广孝道:“四等的功劳多是一些悍不畏死的兵卒,或是一些从龙的低级武官。” 郝风楼苦笑:“早知如此,我跟着陛下在镇江享福才好,何苦来南京拼命。师父,这南京的风险你却是不知,这里到处都是花柳,到处都是美人心计,说出来吓死你。” 姚广孝收拾着棋盒,淡淡地道:“有些功劳确实是说不明白,比如你游说李景隆,李景隆会怎么说他只能说仰慕陛下已久,早有报效之心,为师问问你,按他的说法,他是被你说动的吗” 郝风楼摇头。 姚广孝又道:“你又自称潜入南京,危险重重,有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四处拿捕天子余党,可是应天府和五城兵马是怎么说他们说没有的事,他们也早已仰慕陛下,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职守,至于拿捕靖难党羽,这更是子虚乌有,他们断不会肯承认的,你能明白吗” 郝风楼苦笑:“如此说来,等于是我什么功劳都没有,我跑进南京来,既没有危险,也没有苦劳,就好像进来闲逛,造访了李景隆,李景隆就轻易降了” 姚广孝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也不用急,为师当然要为你打算,当日陛下入宫,为师为何要让你去劝进此前因果为的就是今天啊,你的功劳再大,终究外人不知道,可是你这劝进让陛下记住了你,你以身试险,陛下心里明白,你说降李景隆,陛下也知道不容易,可是陛下不会专门为你记功,因为陛下日理万机,顾不上你。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这劝进的功劳却是实实在在的记在了陛下的心里,陛下看到了功劳簿子,多半就会惦记起你,到时候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礼部拟的章程毕竟还要让陛下过目,等着看吧,陛下会记起你的。” 郝风楼不由道:“若是陛下一时忘了呢” 姚广孝淡淡道:“不要急,你是年轻后生,有的是机会嘛。” 郝风楼一把要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道:“贼秃驴,还钱” 此时,在暖阁里,对坐在金銮椅上的朱棣来说,一切都像做梦一般,以至于到现在,朱棣还没有回过劲来,一个月前,他还是叛党,可是现在,他已贵为九五至尊,如他爹朱元璋一样,成为了整个天下的主宰。 只是现实并不容许他慢慢适应,因为还有许多的事朱棣必须加紧去办,一方面是稳定人心,其二是封赏功臣,其三则是杀人。 任何一件事都不能松懈,稳定人心是暂时拉住那些中间派,封赏是让自己的亲信得以安心,杀人是为了铲除那些反对派,这是任何新皇帝的必修课,在朱棣眼里只有三种人,一种是自己人,一种人无关紧要,而最后一种,必须彻底的肉体消灭。封赏自己人,是要让大家知道,跟着自己干,一定有前途;消灭第三种人是为了告诉大家,谁敢跟我对着干,明天就要他完蛋。 于是,在一个个j臣全家被拉上法场,整个京师弥漫着血腥的同时,几经催促之下,礼部终于将拟定好了的章程递了上来。 礼部尚书任昂此时小心翼翼地坐在御下,暗暗揣摩着圣意,任昂乃是元末的进士,历经了元末,也曾在洪武年为官,能在洪武皇帝至始至终的大臣可谓寥寥无几,他的同僚们早就被杀了个干净,能活到今天,任昂当然不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因为有原则或者想耍小聪明的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留下的就是一群更聪明且完全没有原则的家伙。 为了拟定这份章程,任昂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过好觉,他组织了整个礼部,会同几个部堂一道进行统筹,今日总算要给朱棣一个交代,只是朱棣满意不满意,他却把握不准,毕竟每个皇帝的性子不同,天知道当今天子是怎么想的。 朱棣此时饶有兴趣地看着章程,有时点头,有时摇头,第一等功劳的有三十三人,这些人统统都是公侯的人选,名列一甲第一的乃是张玉,追封荣国公,其子张辅敕信安伯;其次便是朱能,授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升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国公,至于这第三则是邱福,授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国公。 此外还有陈亨薛禄人等,也都在重赏之列。 对此,朱棣颇为满意,不断点头。 任昂不由放下了心,正在这时候,朱棣不由道:“姚先生为奉天靖难守正文臣资善大夫太子少傅,是不是不够妥当” 任昂正要回答,朱棣却又摇摇头:“就加为太子少师吧。”他继续翻阅,将这一等的功劳章程翻阅完了,又突然皱眉:“有个叫郝风楼,功列几等”朱棣想起了郝风楼,实在是这个家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尤其是在午门外头的那一幕,让朱棣至今还记忆犹新。 任昂压根就不晓得郝风楼是谁,一脸的迷糊,心里大叫不妙,忙道:“能否容微臣查一查。” 朱棣显得不耐烦:“速去。” 第三十九章 :重赏 任昂感到事态严重了,他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郝风楼,这也不奇怪,统计功劳主要的来源是两方面,一方面是询问那些靖难的功臣,让一些靖难功臣参与进来修订赏格。另一方面则是直接将燕军的功劳簿做为参考,可是无论任何一方面,也没有一个叫郝风楼的人,郝风楼至多也就在燕山左卫的名册里头,如此的不起眼,也没见他杀敌立功,礼部能知道谁是郝风楼那才怪了。 任昂告辞出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时间,才飞快入宫觐见。 人他是查清楚了,可是查清楚之后,任昂更加疑惑不解,因为这个人实在不起眼,只是个半路出家的燕山卫小旗官,名列四等,四五等的功劳就和安慰奖差不多,反正只要是参加了靖难的,几乎是见者有份,纯属安慰性质。 任昂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按说只有四等功的人,几乎是可有可无,而且从燕军的功劳簿子里,也几乎查不到任何这个家伙的蛛丝马迹,至于其他的燕军武官,也不曾对此人有什么深刻印象,怎么这个家伙就得到陛下的关注了呢 更让任昂一头雾水的是,他一进暖阁,朱棣看到了他,便用拳头敲了敲桌子,道:“怎么,查到了吗” 朱棣的心情,显然很急迫,而这种急迫的心情,让任昂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他连忙道:“查到了,名列四等,微臣仔细命胥吏查询,确实没有发觉他的功劳。” 朱棣冷笑:“他的功劳可不小。” 任昂道:“还请陛下示下。” 朱棣不禁语塞了,竟是不知如何回答。郝风楼确实是说动了水师都督,也确实潜入京师,劝降了李景隆,不过这个事,当然不能声张,这里头涉及到了所谓人心的问题,若是大肆嚷嚷出去,那么对朱棣来说,他所谓的天下归心就是个笑话,原来不是李景隆和陆峰深明大义,而是被郝风楼使出浑身解数才劝降成功,那么哪里能体现朱棣万众归心这显然有违朱棣的小算盘,朱棣急需要立个牌坊,制造一个兵锋所指,人人争相依附的假象,而这个假象之中,当然不包括郝风楼。 而陆峰李景隆二人,也是打蛇随棍上,早已言明,他们是为朱棣高举靖难义旗所感化,自然也不可能说是受了郝风楼的鼓动。 朱棣为难了,这种事,不方便说。 见朱棣沉默,任昂心里暗暗怪自己嘴贱,非要问个明白,于是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以为,郝风楼可名列几等功劳” 他索性不问缘由了,直接请朱棣公布答案为好。 朱棣眯着眼,变得深沉起来,一字一句道:“就三等吧。” 三等 任昂感觉自己算是白活了,一个三等功劳的人,天子还要亲自过问,这无法理喻啊。 朱棣又慢悠悠的道:“不过松江的郝复在洪武二十三年便指出了朝中必定会出现j邪,又给朕上过一份密册,朕正因为这份密册,才起事靖难,大功告成。现在既然是论功,原兵部右侍郎郝复亦是居功至伟,朕打算将他也列入其中。只是可惜,他再也看不到j贼伏诛的一日了”说罢,朱棣唏嘘了一下,继而幽幽道:“将郝复的功劳列为一等吧,就在这陆峰之下,追赠奉天翊运守正文臣中奉大夫太子少傅,其子其子是谁” 任昂感觉自己有点悲剧,身为礼部尚书,如今好像成了专管户册的主簿一样,郝复他是知道,乃是洪武年间的侍郎,说起来任昂和这位郝大人还有点交情,只是到了洪武二十六年,有御史弹劾郝复乱搞男女关系,原本在大明朝,搞一下关系也就搞了,大家都爱搞,只不过那是洪武朝,这可就不简单了,郝复吓坏了,连忙请求致仕,生怕被捉去剥皮充草,而恰好洪武皇帝当时心情不错,也就恩准,于是郝复归乡,没过几年也就病逝,谁曾想到,这个家伙生前运气不太好,可是死后却是撞了大运。 可是郝复的儿子是谁,任昂就知之不详了,任昂小心回话:“微臣去查一查” 朱棣摇手:“不必,你记着就是,其子敕为伯爵,就这样罢。” 任昂松了口气,道:“微臣遵旨。” 朱棣显得有几分疲倦,打了个哈欠,拿起章程,道:“改一改,改好了再送朕看一遍,没有问题,就草拟旨意。” 打发走了任昂,朱棣嘘了口气,他眯着眼,又敲了敲身前的御案。 殿侧,一个身材瘦长的人闪身出来,拜倒在朱棣的案下,纹丝不动。 朱棣道:“方才朕和你说到哪儿了” 此人道:“建文的几个j臣,务必斩尽杀绝,尤其是齐泰这些人的亲属,要除恶务尽。” 朱棣厉声道:“是啊,杀一千人和杀一万人没有什么分别,朕这么做,不是为了泄愤,是要立威,你要知道,朕坐在这里,真正心服口服的人不多,朕不求他们服气,可是却要让这些不服气的人害怕,他们只有怕了,才会乖乖俯首帖耳,才会肯为朕效命,朕的时间不多,需要尽快的在京师扎根,扎根就必须杀人,用那建文小儿故臣们的血,来稳固祖宗的江山。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可是眼下,也只能如此。” “陛下圣明。” “纪纲啊”朱棣微微一笑,道:“不要让朕失望,还有,你要办事,得有名目,朕有打算,要重建北镇抚司,这个都指挥使,你来办吧,其他人不成,要不是心太软,要嘛就是不够细心,锦衣卫,朕就交给你了。” “陛下知遇之恩,微臣粉身难报。” 朱棣又想起什么:“有一个人,可能要调入北镇抚司去,随便给个差遣,这人叫郝风楼,是北卫的,到时候你直接去北卫借调就是,不要说是朕的意思。” 纪纲狐疑的看了朱棣一眼,却很干脆的点了头。他道:“郝风楼微臣听说过,对了,北卫那边,百户张辅一直在打听他。” “哦”朱棣来了兴致:“这小子打听郝风楼做什么” 纪纲道:“微臣去查。” 朱棣却是摆摆手:“罢了,这种事,还不劳朕放在心上,把你的心思放在有用的地方吧。” “遵旨。”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锦衣卫百户 到了七月十三,礼部终于颁布了升赏的诏书,一时间,南京沸腾,圣旨先是颁发了一等奉天靖难功勋,总计敕封了三十七人,郝风楼自知没有自己的份,倒也泰然处之。 可是等到二等功颁布的时候,竟还是榜上无名,郝风楼一下子怒了,没天理啊,鸡鸣寺里,姚广孝倒是安慰他,直到第三等的功劳颁布,才终于见到了郝风楼的名字,三等无爵,不过却是升任亲军百户,燕山卫百户如今倒是能让人眼红耳热,毕竟现在宫中的禁卫已经全部由燕山卫轮替,可见此时皇帝并不信任其他各卫亲军,可是在郝风楼看来,却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郝风楼是个很现实的人,腹诽了几句,姚广孝只是冷着脸对他道:“不可胡言乱语,身为人臣,切不可心怀不满,就算不满,也不能说出来。你知道为师为何看重你吗就是因为你这股天不怕地不怕不服输的性子,可是这性子对你有好处,也有害处,当年燕王靖难之前,也对建文不满,可是再不满,他还是不敢表露分毫,燕王能忍辱,你为何不能” 郝风楼瞪大眼睛:“师父,你这是让我学陛下造反啊。” 姚广孝摇头:“造反,你也配你是龙子龙孙吗为师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去吧,赶紧去燕山卫点个卯去。” 拜别了姚广孝,郝风楼心里嘀咕,整个师父其实还是颇为厚道,除了脸皮厚经常耍赖皮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坏毛病,不过这厮是个职业gm家,却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被他忽悠。 心事重重的到了燕山北卫的驻所,燕山北卫如今驻西华门一带,郝风楼去点了卯,当值的一个千户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是郝风楼” 郝风楼道:“卑下是郝风楼。” 这千户淡淡道:“虽然是半路出家,可终究还是咱们北卫的人,以后借调了去了他处,却要晓得,平时要多多照顾自家的兄弟,还有,若是中卫前卫右卫的人欺你,你也不必怕,咱们也是有人做主的。” 后面的话郝风楼听出来了,最近可能各卫之间闹的有点不太愉快,不过前头的话他很糊涂,忍不住道:“大人,这借调是什么意思” 千户端着茶盏,淡淡道:“你不知道北镇抚司也就是锦衣卫那边早就下了条子,要借调你去,所以你待会应当去北镇抚司。你放心,这是正常的调用,燕山各卫现在也是一团糟,不知多少人得调到其他各卫去,有的去旗手卫,有的去锦衣卫,有的去五军都督府,这是没法子的事,空缺多嘛,各卫没几个陛下信得过的人,陛下怎么放心但是你记着,只要是咱们北卫的人出去的,将来无论在哪里,终究还是北卫的人,好啦,言尽于此,锦衣卫是个好地方,不要给咱们北卫丢人。” 郝风楼苦笑,借调去锦衣卫,锦衣卫可是新衙门啊,洪武年间就裁撤了,现在因为需要重新起复,权利是不小,只是名声只怕不会好。 好在郝风楼不在乎名声,他从北卫出来,竟是撞到了凌雪,凌雪见了他,欲要躲闪,郝风楼却和她打招呼:“美女姐姐怎的也来这种地方” 凌雪道:“我来寻人。” 上下打量郝风楼一眼,道:“不错,穿了官服之后显得正经多了。是了,我还未恭喜你。” 郝风楼苦笑:“恭喜我什么” 凌雪道:“自是恭喜你如今成了百户。”她微微一笑,又道:“还有如今成了集贤伯世子。” “集贤伯”郝风楼道:“什么集贤伯” 凌雪古怪的道:“你不知道你的祖父郝复立下大功,列为一等靖难功臣,难道你没去看” 郝风楼不由道:“我祖父在洪武年间就死了,是不是认错了人。” 凌雪道:“你自己去看就是,北卫这里也有榜文。” 郝风楼连忙去取了一份一等功的榜文来,仔细一看,还真有一个郝复,名列十七,说上不上,说下也不下,追赠奉天翊运守正文臣中奉大夫太子少傅,谥文成公,其子郝政敕一等集贤伯。 明朝的爵位分公侯伯三等,而爵位又分四等,比如公爵就分为四等,其中一等公是世袭罔替,老子是公爵,儿子也还是公爵。二等公则是递减世袭,老子是公爵,儿子是侯爵,至于三等四等,就不太值钱了。 对最低等的伯爵来说,三等四等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不能世袭,只能保你一辈子。而一等伯的含金量却是不低,就算和三等四等的侯爵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对郝风楼来说,他最大的疑问是,好端端的,自己那传说中经常爱乱搞男女关系的祖父,怎么就成了功臣想不通,而且功劳的说明中也是语焉不详,大致的意思是郝复为靖难指明了方向,莫非自己这祖父还是靖难导师不成 此外,榜中还敕宅邸一座,一般新贵,都要搬迁入京,在京中置产,御赐宅邸,这也是常情。只是郝风楼却不由想:“这么说来,自己的父亲也要入京了,我的天,似乎有点乱。” 这些消息让郝风楼有点难以消化,凌雪道:“你似乎不太高兴” 郝风楼摇头:“只是捉摸不透而已,罢,不想这些,我要去北镇抚司点卯。” 凌雪点头:“有空我去鸡鸣寺寻你。” 北镇抚司依旧还是洪武年间的地址,裁撤之后,一直荒废下来,如今重新修葺,却依旧掩不住破败,可是却已开始办公,到处都是进出的武官。 郝风楼到了门前,通报一声,看门的校尉一口南京口音,对郝风楼平淡的道:“请大人到经历司去,往里头进去,左拐第三进便是。” 郝风楼知道,现如今江山易主,从前在这南京城里,说南京官话的才是正主,若是能说得一口好官话,那更是让人肃然起敬,可现在不同了,现在谁若是说一口顺溜的北平口音,那才让人敬畏。至于自己,既非北平口音又不是南京口音的,这些校尉也只是勉强客气一下。 地域歧视害死人啊。 郝风楼心里想着,快步进去,依着那校尉的指引进了经历司,和一个埋首案牍的书吏自报家门。 “你叫郝风楼”书吏抬头,谨慎的看了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道:“是。” 书吏道:“都指挥使大人过问过你,说要妥善安置,你且稍待。”虽然这书吏不知都指挥使大人为何会对一个点卯的百户如此关照,不过这书吏却知道,锦衣卫重新筹建,不少人都是从燕山卫调拨而来,这里头的关系很是复杂,不是他一个小小书吏所能想象,他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阅之后,才道:“郝百户,暂时给你的差是内东城千户所辖下,驻所在大帝庙左近,至于具体所遣何职,却还要你亲去千户所一趟,不过若是你不急,可以明日再去,这倒无妨,反正现在只是初创,很多差事都没有调遣,无妨的。” 第四十一章 :俺不要和你做冤家 郝风楼点点头,道:“既然来了,总要去一趟。”问明了东城千户所的位置,便出了经历司,谁知一出去,便看到一个依旧还穿着燕山卫军服的人在嚷嚷:“我要见都指挥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燕山中卫的,为何调我去西城,那儿尽都是右卫的人,不 公子风流第1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1部分阅读 给个说法,我就去告御状,我在白沟立过功,不能这样对我。” 此人一闹,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 郝风楼信步上前,心里明白这恐怕又牵涉到了燕山左卫右卫前卫和中卫的纷争了,心里直摇头,忍不住想:“各卫之间的矛盾似乎不小,瞧这架势,似乎是要拼命啊。” 好在他最喜欢围观,索性瞧瞧热闹。 正在这时,几个校尉按刀过来,其中一个道:“何人喧哗,都指挥使大人有命,这是北镇抚司的安排,但凡有闹事的,统统拿办,来,将他拿下,杖打二十。” 其他几个校尉也不犹豫,唰唰的抽刀出来,将闹事的人按倒在地,这人口里还叫:“你们敢拿我,我去朱都督为我做主。” “这里只有都指挥使大人。”一个校尉冷冷一笑,其余几人直接将这人架出去,而后便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围看的众人心中不由一凛,个个默默散去。 郝风楼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最深处的都指挥使值房,听说新任的都指挥使叫纪纲,此人自己在后世也有耳闻,只知道是个不太讲道理的家伙。不过现在,郝风楼算是见识到了此人的手段了。想必这一切都是纪纲的安排,故意将一个右卫的人安排在西城,为的就是让这个家伙不满,任由他来闹事,然后直接命人收拾掉,这叫杀鸡吓猴,锦衣卫重建,充塞了各路的人马,大家各怀鬼胎,都指挥使的位置想要坐稳,就得让所有人明白,在这里,是纪指挥使做主。 “这个纪纲看来不是简单人物。”郝风楼心里想着,不过随即释然,都指挥使是什么人,似乎和自己没什么交集,自己只是个小小百户,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他七拐八弯转到东城千户所,这里靠着大帝庙,人流如织,很是热闹,至于千户所衙门,反而显得有些残破,郝风楼琢磨着这原来是不是土地城隍庙,被这些家伙改建而成的。 向门口的校尉打了声招呼,校尉道:“你便是郝百户正好,千户大人有吩咐,说是郝百户若是来了,立即传见。” 郝风楼不由腹诽,我和这个千户很熟吗 他没有多想,径直到了千户所大堂,里头已有校尉传报,所以千户大人早有准备,郝风楼进去,便看到一个年轻人穿着麒麟服坐在正堂之下,郝风楼上前行礼,道:“卑下郝风楼见过大人。” “郝百户,好久不见。”千户平平淡淡的道。 郝风楼抬头,一时呆了,这千户居然还真是熟人,是张辅。 张辅怎么会来锦衣卫郝风楼不明白,他原以为张辅会分去五军都督府,或者依旧在燕山卫中留任,像他这种人,有的是机会选择,锦衣卫虽好,固然威风,却绝不是张辅的首选之地。 张辅笑呵呵的看他,不是很善意,不过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恶劣,他微微一笑:“郝百户,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缘分,从前一起进南京,如今我呢,在东城做千户,而你做百户,况且我们又都是燕山左卫出来的,不是正好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郝风楼苦笑,道:“大人说错了,我们不是冤家,所以这不是冤家不聚头实在是强差人意,只是缘分倒是有的。” 张辅咬牙切齿,心里说,我们就是冤家,我跟你冤家一辈子,不过终究还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公然撕破脸皮。其实来锦衣卫,是他自作主张,原本朱棣的安排是让他继续留任最燕山左卫,可是张辅一听到郝风楼去了锦衣卫,便四处活动,把自己借调到了锦衣卫,如今高高在上的看郝风楼,张辅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微微一笑:“是,有理,本官和你有缘分。郝百户,这里是在公房,你我暂时就将私情暂时放下,我们还是谈公事吧。” 他手敲打了一下案牍,酝酿着要开口。 可是在郝风楼看来,张辅的这个动作很有玄机,因为同样的动作,朱棣的举止上也经常出现,毫无疑问,张辅处处都在模仿朱棣。 张辅淡淡道:“潜入南京之后,你做的不错,所以本官很是欣赏你,因此打算调任你至东华门那儿任百户,百户所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下,好好做吧,本官是很看重你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辅想笑,却是强忍着,显然这一手安排,是张辅早有预谋的结果。 郝风楼倒是不明就里,道:“卑下遵命。” 今天注定了忙碌,毕竟新官上任,郝风楼马不停蹄,又从千户所赶到了东华门百户所。一看这百户所,郝风楼的心都凉了。 原来还意滛堂堂锦衣卫百户,身后上百个兄弟,人人跨刀,好不威风,欺男霸女虽然夸张,可是吃个西瓜不给银子,见了小妞吹吹哨子是断没有被人拍板砖的危险。谁晓得到了地头,郝风楼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相差实在太远。 一个破院子,便是百户所得驻所,其实这也无妨,官不修衙嘛,可是这梁上的蜘蛛网是怎么回事那已经朽烂地门槛又是怎么回事若是物质上有所欠缺,郝风楼也能忍受,偏偏其他地方和郝风楼预想的也相去甚远。 百户所在职人员是三十九人,没有错,虽然名称是百户所,但是只有三十九人,其中包括了一个百户,两个总旗,四个小旗,还有一个书吏,其余人就都是寻常的校尉。这些校尉都是从各个衙门抽调,也有一些是走了关系进来。 两个总旗,其中一个叫曾建,这厮牛气哄哄,看谁都是尾巴翘的老高,见了人便是拍拍胸脯,老子在济南之战的时候如何如何,这显然是靖难功臣,虽然功劳不大,可是气势汹汹,完全一副征服者的姿态。 另一个总旗叫吴涛,这厮就和曾建截然不同了,凡事都是战战兢兢,平时都是闷不吭声,见了人都是低着头,一副受惊的小猫模样。 整个百户所,大致也就是这两种,一种是目中无人,一种是畏畏缩缩,其实百户所里的这些人只是整个南京的缩影,燕王靖难成功了,前朝旧人们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出什么岔子;而靖难的燕军官兵分配各个衙门,却是趾高气昂,谁都不放在眼里。 第四十二章:你很嚣张嘛 书吏叫周芳,是个落魄的童生,曾在五军都督府里做个小书吏,如今调遣到了这里来。 郝风楼到的时候,曾建和一些校尉还在嘻嘻哈哈,大声攀谈。吴涛一批人则是一个个沉默不言,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郝风楼不由皱眉,倒是那书吏周芳还算殷勤,前倨后恭,道:“百户大人可算来了,这百户所已经筹建了半月有余,只是一直都没有上官约束,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直截了当的道:“去把名册拿来。” 周芳倒是痛快,取出点卯的名册,给郝风楼过目,郝风楼看过之后,脸色平淡。 “东华门百户所大致的情形你跟我说一说吧。”郝风楼坐下,带着一种体察民情的优越感。 可是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吓了一跳。 这西华门百户所简直就是坑啊。 百户所内部的情况更不乐观,一方面是总旗曾建桀骜不驯,仗着自己是功臣,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这若只是内部矛盾,那么外部就更加险恶了。因为这里有两个最重要的问题,其一便是这儿乃是燕山中卫的驻所。 燕山中卫虽然是半路出家,比不了左右前三卫,可是实力照样不俗,绝不好轻易招惹,与此同时,这里还是方孝孺的住宅。 方孝孺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家还在,朝廷虽然抄了家,可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里依旧还是圣地,根据周芳的介绍,这封禁的宅子附近,总有一些形迹可疑的读书人出现,然后无语哽咽,而且再过几日,便是方孝孺的头七,所以宅子附近,一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氛。 郝风楼想哭。 他当然不蠢,能够明白周芳的意思,方孝孺的事,应天府管不着,五城兵马司也不敢管,宅子是锦衣卫封禁的,冤有头债有主,锦衣卫非管不可。 可问题就在于,天子刚刚登基,急需稳定,绝不希望在这天子脚下出任何的事故。可是方孝孺呢,却是名满天下的人物,读书人脑子一根筋,许多人怀念建文,更加对朱棣诛方孝孺九族大为不满,再加上这方孝孺本就是士林领袖,许多人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是到了头七那一日,肯定会有许多读书人聚在这里,一旦情绪激动,闹出了什么事故,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会管吗 依着这些人的尿性,肯定不会管,因为郝风楼也是这尿性,他若是应天府府尹多半会假装不知道。 既然如此,锦衣卫要不要管东华门百户所要不要管 可是管了就是弹压,就可能流血死人,朝廷需要稳定,皇帝现在也开始着手笼络读书人,风口浪尖上酿出这个事故,那些文臣们肯定要闹,自己多半是要倒霉,铁定要背这个黑锅。 可是不管呢你的辖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无动于衷,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想通了这一些,郝风楼痛骂:“张辅我日你祖宗。” 周芳一头雾水:“大人说什么” 郝风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口痒而已。方孝孺的头七具体是哪一日” 周芳道:“初九。” 郝风楼掐指一算,只有三天,他不由摇摇头:“把所里的弟兄们召集起来,我要说话。” 百户所的大堂很是寒酸,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三十多人拥挤在这里,郝风楼坐在正堂上,环顾这些歪瓜裂枣的人渣一眼,而后道:“大道理我是不讲的,只讲一条,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荣辱与共,有功,大家都有恩赏,有过,大家都要受罚。” 总旗曾建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倒是另一个总旗吴涛毕恭毕敬,但是天知道这厮到底听进去了什么。 郝风楼道:“曾总旗有话说” 曾建道:“没什么说的,你是百户,我是总旗,大人面前我敢说什么,大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这种人表面上服气,最是麻烦。 郝风楼也不理他,淡淡道:“很好,从现在开始,由周书吏布置差事罢。” 结果最后还是出事了,签房那边,突然传出一阵喧哗,郝风楼赶过去看,便见曾建一把揪着周芳的领子,怒骂道:“狗才,爷爷在右卫的时候,也没人敢欺我,只有爷爷杀人,却没人伤的了爷爷分毫,你是什么东西,爷爷凭什么听你差遣,让爷爷和下头的兄弟去坐班,你是哪根葱” 周芳吓得面如土色,边上有几个和曾建的校尉则在起哄,至于吴涛则是躲在一边不吭声。 郝风楼怒了,心里又骂:“张辅你断子绝孙。” 远在千户所的张辅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 见到郝风楼进来,曾建依旧不依不饶,郝风楼铁青着脸,大喝:“住手” 曾建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不忿的看郝风楼一眼,口里还在骂骂咧咧:“爷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郝风楼看向周芳:“怎么回事” 周芳惊魂未定,连忙解释,原来百户所的差事大致是两种,一种是坐班,按照规矩,应当到辖内的衙门里去蹲守,而另一种则是巡街,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坐班没有前途,毕竟你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衙门,而京师里的衙门品级都不低,人家会搭理你吗最多也就是敬而远之罢了。而巡街就不同了,不但可以四处转悠,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周芳当然清楚这里头的名堂,为了谁都不得罪,所以让曾建和吴涛二人的部众各自都调一些人去坐班,结果曾建不满了,显然他想吃独食,有好处的差遣全部搂到自己名下,最后闹将起来。 郝风楼冷冷一笑:“曾总旗,是这样吗” 曾建道:“是又如何” 郝风楼道:“曾总旗啊,你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曾建冷哼:“我在右卫时怎么个样子,到这里也是怎么个样子,改不了了。” 碰到这种愣头青,郝风楼有抓狂的冲动,可是这时,所里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个百户,如果自己示弱,以后就别想立足了。 郝风楼道:“你既然胆子这样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本百户也素来敬仰。不过我却不信你胆子真有这样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罢。” 曾建道:“大人要赌什么” 第四十三章 :是可忍 孰不可忍 郝风楼道:“打赌无非是文武两种,都是卫中兄弟,武斗就算了,那就来文斗,不如这样,我说一句话,你也跟着说一句,你若是不敢说,便算你输,可好” 这算什么赌曾建冷笑:“好,大人尽管说。” 郝风楼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东城千户张辅是个王八蛋” “” 曾建呆住了,周芳和吴涛瞬间石化,其余校尉脸色也不太好看。 张辅是谁,大家都知道,乃是千户大人,其实千户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靖难第一功臣张玉之子,其他人或许畏于张辅的身份,可是曾建这种燕山卫的人却绝不敢辱骂张辅,因为张辅在他心目中是一座丰碑,一座图腾。 郝风楼淡淡道:“怎么,曾总旗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吗快随本官一起喊吧。” 曾建支支吾吾,老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郝风楼脸色一冷:“怎么,你怕了” “我”曾建突然觉得自己还不算是混账,跟这位百户大人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郝风楼直接一脚将周芳的书案踢翻,上头的墨水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是着地时那一声咚的巨响,吓了曾建一跳。 郝风楼冷若寒霜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总旗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在本百户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本百户的祖父在给天子指导靖难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呢,狗东西,再敢胡闹,就给本百户滚出去,这个总旗你不做,自然有人来争抢,记着,这百户所姓的是郝,可不是你姓曾的,就你这点胆量,也敢来闹事” 曾建憋了一肚子气,偏偏现在却是理屈词穷,奈何不得。 郝风楼又冷笑:“莫说是你,便是荣国公,当年也和我祖父一起逛过窑子pio过g,算起来张辅那厮见了我还得叫一声世叔,所以本百户敢骂,你敢骂吗凭你也配跟我比胆量,从现在开始,你就去燕山中卫那儿给本官坐班,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做打算” 这句话半真半假,郝风楼的祖父逛窑子是千真万确的,郝风楼早有耳闻,这个老流氓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说有没有和张玉一起去过,那只有天知道,无从考证。不过郝风楼说得振振有词,谁也分不清真假,曾建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百户居然是如此金光闪闪的牛叉人物,想顶回去又不知何从说起,只能认栽。 郝风楼说罢,看向周芳,道:“这件事,你来安排,谁要是再敢借故滋事,明日本官来当值的时候,自然要收拾了他,时候不早,本官还有事。” 说罢,风淡云清地抿抿嘴,闲庭散步地走了。 签押房里一片沉默,曾建刚才不敢在郝风楼面前反驳,现在也不敢吱声,因为这时候再嚷嚷,反而会被人取笑,你这么厉害,为何在百户面前不敢顶嘴,百户大人一走,你再如何蹦达,人家也只会看轻你。 至于其他人,倒是收敛了几分痞气,周芳抖擞精神,继续布置差遣。 在东城千户所里,张辅翘着腿署理着公务,他的心情不错,甚至忍不住想哼歌一首,表达自己的愉快。 这时,杨司吏进来,左右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千户大人” “唔”虽然年轻,可是张辅颇有气度,眼皮子只是抬了抬,装模作样地捧着案牍上的卷宗来看:“何事。” 杨司吏憋着脸,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大人不是让弟兄们观察东华门那边吗有消息了。” 张辅端不住了,精神一振:“曾建这厮在燕山卫就以胡搅蛮缠著称,这郝风楼一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杨司吏苦笑:“焦头烂额倒是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张辅淡淡道。 杨司吏支支吾吾起来。 张辅皱眉:“有事说事。” 杨司吏道:“曾建被郝百户训斥了一顿。” 张辅一头雾水:“训斥了一顿,以他曾建的为人,岂不是闹翻天” 杨司吏不敢怠慢,将事情前有后果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去看张辅。 张辅愣住了,自己的爹跟姓郝的祖父去piog自己还得叫他世叔,这厮还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自己王八蛋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杨司吏添油加火道:“大人,百户辱骂千户,理当惩戒,这件事定要上报北镇府司,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大人” 啪杨司吏话说一半,背张辅狠狠拍案打断,张辅很想摔杨司吏一个耳刮子。 “蠢货上报镇府司还嫌不够丢人吗” 张辅虽然很年轻,却想得很深远,这事儿不能去闹,闹起来就会惹人议论,无论piog的事是真是假,吃亏的都是张辅。 张辅咬咬牙道:“不急,急什么,看他能蹦达多久,再过几日就是方孝孺的头七,你不是说肯定有生员闹事吗好嘛,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虽然放了一句狠话,可是张辅心里依然还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郝风楼回到鸡鸣寺,姚广孝端坐在后院的槐树下观棋。 郝风楼上前,姚广孝一动不动,却是察觉到郝风楼来了,眼睛依旧是落在棋局上,淡淡道:“回来了” 郝风楼堆笑:“师傅,别观棋了,学生正有事要向您老人家请教。” 郝风楼今日格外热情,姚广孝惊愕抬眸,然后微微一笑,捋须道:“遇到难处了吧,坐下说话。” 郝风楼也不隐瞒,将头七的事说了,对郝风楼来说,这事很麻烦,也太过敏感,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姚广孝认真的听,眼眸微微阖起来,随即叹口气:“确实很麻烦,陛下要诛方孝孺之前,为师便曾劝过陛下,城下之日,方孝孺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可是陛下执意如此,却是无可奈何。此人清名甚好,而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同情建文,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是胸中早已积了许多怨气,你说得对,头七那一日,定有许多人去方宅祭祀,一旦有人情绪过激,就可能酝酿大事。” 郝风楼挠了挠头:“说这些都是无用,师父还是想个办法,看看能如何化解。” 姚广孝沉默不语。 郝风楼有点急了,道:“还请师父指教。” 姚广孝叹口气,抓起桌上的一副茶盏,然后一甩手,啪的一声,茶盏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碎片和里头的茶渍溅得到处都是。 郝风楼瞪大眼睛:“师父这是何意” 姚广孝道:“你看,这茶盏碎了,该怎么办应当找人来修补。可惜,为师是负责摔茶盏的,却不负责修补。为师这是要告诉你,若说闹事,为师很在行,若是今日你要挑动读书人在方府那儿大闹,为师略施小计,就可以惊天动地。只是可惜,为师只负责教人为祸,却不负责修补。就如要打天下,为师乃是奇才,可是要治天下,就没有为师什么事了。而如今你是锦衣卫百户,所做的事就和修补瓷器一样,这个为师帮不上忙。” “”郝风楼脸都红了:“学生问的不是这个,学生问你,师父砸了我的茶盏这是何意,这是上好的白瓷,我托了许多关系才买来的。” 姚广孝老脸一红:“为师顺手而已,这不是给你讲道理,好教你融会贯通。” 郝风楼气得要跳起来:“可是你为何不砸自己的,你自己的茶盏离得更近一些。” 姚广孝吹胡子瞪眼:“不就是一个茶盏,为师教了你这么多道理,难道就不抵一副茶盏” 郝风楼痛心的道:“这不是茶盏的问题,明明你自己的茶盏离得近,我的茶盏在棋枰另一边,你说顺手,却是把我的茶盏砸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姚广孝眯眼:“孺子不可教也,如此斤斤计较,怎么做得了大事。” 郝风楼伸出手:“忍你很久了,赔钱”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出大事了 七月十六,大吉,宜出行,婚娶。 阳光明媚,秋风飒飒。 这样的好天气理应踏踏青,唱唱歌才好。 只是今天,在东华门附近,这里的气氛很沉重。 郝风楼一大清早就到了百户所,召集了所有人,让大家时刻关注街面上的动向,有些话他虽然没有直说,不过意思很明显,今天可能要出事。 今日乃是一代名儒方孝孺的头七,他师从宋濂,担任过皇太子和皇太孙的老师,他推行过新政改革,革除掉了洪武时期对读书人的一些歧视政策。 不管这个家伙是好是坏,但是有一点却必须承认,这个时候的方孝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士,尤其是他不屈从朱棣,以此惹来了弥天大祸,做出了许多读书人只敢想却不敢做的事,就足以让人动容。 锦衣卫和读书人一向不对付,这两个圈子也算是冤家,从锦衣卫筹建到覆灭,双方压根就没有和睦过。 况且自洪武皇帝裁撤锦衣卫之后,朱棣重建,用意很明显,锦衣卫就是用来对付读书人的,现在街面上出现了异样,东华门百户所想打酱油都不成。 郝风楼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不要出事,最好这些读书人心平气和地抒发了对方孝孺的怀念之情之后,立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可是虽然带着侥幸心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在百户所里把所有坐班巡街的都召回来,随时应变。 此时,在方府外,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开始聚集,有人索性就在府外席地而坐,有的则是朝中门深深作揖,行弟子礼。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三百个 这已贴上了封条的方府就好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无数人到来。 甚至里头还出现了疑似官员的人员。 靖难之后,有人得意就自然有人失意,建文帝打压藩王和勋贵,可是对读书人却是极好;而现在永乐上台,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在许多人眼里,这分明就是开历史倒车。 有人前来的目的是为了祭奠方孝孺,有人是来抒发自己的不满,读书人虽然没有弘治之后那般嚣张跋扈,可是骨子里却总是希望自己有些风骨,于是乎,人开始越攒越多,方府四周开始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紧接着,有人开始痛哭起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因为大肆大哭极容易引起共鸣,人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带动其他人,而一窝人情绪激动,就是酿成大事的征兆。 不远处,总旗吴涛小心翼翼的盯着,脸色一下子不太好了,身后的一个校尉扯扯他的袖子:“大人,怕要出事了。” 吴涛点点头:“这么多人,不出事才怪,回去禀告吧。” 百户所里气氛紧张,郝风楼也感觉不妙,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看看吴涛,又看看曾建,这两个他都不太信得过的家伙,此时脸色也很难看。 对所有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一旦读书人做出过份的事,百户所无论是否弹压都是罪无可赦,你弹压下去,但要笼络读书人,所以拿你做替罪羊;放任不管,闹出这样的大事,你无动于衷,又是玩忽职守。 这才刚刚到任呢,大家不是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正是因为明白,所以纵是曾建这样的愣头青,也感觉不太对劲。 郝风楼深吸口气,才道:“事到如今,我把话说明白一些吧,若是大家不能同舟共济,这个坎,我们谁都迈不过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号令,本百户说一必须是一,说二必须是二,诸位有什么话说” 吴涛顺从地点点头:“全凭大人做主。” 曾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点了头。 “集结所有人手,披挂起来,要做到刀不离身。” 书吏周芳道;“大人,不能弹压啊,就算弹压,也绝不能动刀子,那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一旦后果不堪设想。” 郝风楼冷冷地道:“谁说不能弹压,就是要弹压,维持稳定是锦衣卫的职责,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天子养我们何用” 周芳沉默了,他心里暗暗摇头,新任百户太年轻,看来也是个愣头青,没有前途,看来这一次,自己也得跟着倒霉了,吁了口气,蹉跎一番,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在应天府里,当值的堂官已经接到了消息,一下子傻了眼。 这位堂官姓柳,单名一个洪,柳洪很年轻,可是他不傻,他突然想到,今日应天府的府尹和同知推官人等俱都告了病,一个说是旧疾发作,一个说是坐轿子摔伤了腿,柳洪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事后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被坑了。 “大人,许多读书人哭成一团,聚集的人数已超过了千人,许多人情绪极其激动,一个不好,可能酿成大祸,应天府是否” 柳洪心里叫苦不迭,抱着茶盏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最后道:“不能去,别人管不管,本官不知道,可是应天府不能管,这些可都是读书人,谁也担不起这骂名。” “可是坐视不理,似乎也说不过去。” 柳洪淡淡地道:“前些时日,不是有贼人趁陛下入京之时捣乱吗应天府不能姑息,理应按图索骥,将这些家伙一个个揪出来,传令下去,让三班差役尽数出去,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狂徒找出来。” “是。” 东城千户所。 张辅正在看一张条子,随即冷冷一笑,唤来杨司吏,淡淡道:“果然是要出大事了,风雨欲来啊。”他眉飞色舞的道:“东华门百户所那儿怎么样了,郝风楼打算怎么处置” 杨司吏道:“看这架势,是打算弹压了。” “弹压好。”张辅撇撇嘴:“这些读书人,早该治一治了,他们这是以祭奠为名,实则干的却是暗中反对陛下的勾当。” 张辅顿了一下,又眉飞色舞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郝风楼既然去弹压,我们暂时就不要管,等他动了手,我便去将他先拿办起来,毕竟弹压了这么多读书人,总该有个交代才好。” 杨司吏忍不住道:“大人,郝百户终究是自己人,敲打一下也就是了,同室操戈,只怕不妥当吧。” 张辅冷冷一笑道:“我自然晓得,只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便心里难受。还有,立即命人报知北镇府司,这毕竟是大事,真要出了纰漏,大家都脸上无光。” 第四十五章 :圣心难测 一份急报送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的案头上。 纪纲眯着眼,拿着这份急报看过两遍之后,紧接着不徐不慢地将急报放下。 “来人,立即备马,入宫” 纪纲的选择是对的。 他清楚的明白,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原来以他的预料,可能会有读书人闹腾一下,只是不曾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一下子聚集了上千人,绝不可能是完全纯属自愿,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掺合,掺合的人是谁敢这样做的人又是谁 所以纪纲第一时间,就是入宫。 必须先向皇帝禀告,再做决定。 纪纲飞快入宫,而此时朱棣也听到了风声,立即命他在暖阁觐见。 “陛下,恐怕要出大事。”纪纲说得直截了当,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危言耸听。 朱棣冷若寒霜地背过身去,负着手,淡淡道:“你继续说。” 纪纲道:“卑下以为,这件事很是不简单,原本卑下预料能有一百多个读书人倒也罢了,可是而今,却是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只怕是有人背后挑唆,现如今如今建文不知所踪,假若只是读书人自发而为,倒也罢了,假若是与建文有关,只怕只怕是不祥之兆。” 建文 这两个字犹如梦魇一般笼罩在了朱棣心头,纵然已经夺了他的江山,已经大获全胜,可是朱棣非常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自己能稳当当的坐在这里,正是因为建文帝死了,可是他若是活着呢他若是躲在幕后呢 朝廷以及各省之所以愿意臣服于朱棣,是因为国无长君,可是假若不知什么时候,建文又出现了呢 朱棣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有人暗中谋划,是要借方孝孺的头七搅出一点事来,好让天下人和朕离心离德” 阴谋 对于阴谋家来说,他们的认知世界里,每一个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牵涉到了密谋,朱棣如此,纪纲更是如此。 纪纲脸色平静,道:“卑下不敢妄言,只是”他看了朱棣一眼,道:“不无可能。” 朱棣从御椅上站起来,负手在殿中开始不安地走动起来。 突然,朱棣叹了口气,道:“朕就知道,该来的会来,人心还是向着他的。” 这个他,多半就是朱棣的那个侄儿。 朱棣道:“你有何打算” 纪纲道:“无非是不闻不问抑或弹压,只是” 朱棣淡淡道:“只是这两种办法都有欠周全吗弹压就要死人,死了人就会让人更加憎恨朕。不闻不问他们就会上房揭瓦,就要太岁头上动土,难啊,朕知道你的难处,你自己便宜行事吧,万不得已时”朱棣冷酷的抹了抹脖子,语气冰冷道:“那就杀吧。” 纪纲身躯一震,重重磕头,道:“遵命。” 纪纲一走,朱棣吁了口气,他的目中闪过一丝迷茫,又要杀人了,他最初杀的是蒙古人,此后又开始杀南军,接着是杀方孝孺,杀所谓的j臣。 朱棣心里清楚,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杀人能够帮你夺得天下,但是不能帮你坐天下,可是没有选择,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正如有人伸了左脸上来,你忍不住打了一个耳光,这时人家又伸出了右脸,你没有不打的道理。 只是杀得人越多,就会将越多的人推到对立的一面,这些读书人的背后绝不只是一个功名那么简单,他们来自于天下各府各县,都是各地的名流,在他们的背后,矗立着一个又一个世族,犹如蛛网一般的同乡同窗世交关系交织在一起,那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朱棣幽幽叹口气,他早没了刚刚登基时的意气风发,反而显出了几分疲惫,他重新坐在御椅上,精神才好了一些,良久,他慢吞吞道:“三宝”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殿中的角落里闪了出来,身体蜷缩一团,拜倒在地,道:“奴婢在。” 朱棣道:“从现在开始,东华门那边,但凡有任何消息,都要及时传报,朕便是睡了,也要叫醒。” 三宝道:“奴婢知道了。” 朱棣道:“那就下去吧。” 三宝道:“陛下前几日说,今日要在宫中廷宴,翰林的几个学士们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知陛下” 所谓廷宴,乃是明朝盛行的专门针对皇帝所开创建立的宫廷文史经的传授讲学,这是朱元璋亲自拟定的制度,朱棣既要恢复祖制,又要表现出对读书人的尊重,所以早在几日之前就有过吩咐,今日学士们来这里传授经史。 朱棣的眼眸眯起来:“是吗朕竟是险些忘记了,请学士们在华盖殿等候吧,朕现在就去。” 纪纲从宫中出来,得了朱棣的准话之后,他并不觉得轻松,东华门那边也不知情形如何,他并没有直接去北镇府司,因为现在提调北镇府司的人手已是来不及了,而是直接往东城千户所方向去。 千户所这里已是一片肃杀,无数的校尉在聚集,附近的几个百户所都已带了人马来待命,张辅缺德归缺德,傻却是不傻,还知道随时做好应变准备。 纪纲直接翻身下马,劈头便问一个校尉:“将你们千户官叫来,罢了,我自己去,他人在哪里” “大人,在司吏房。” 纪纲直接穿过院堂,进入司吏房里,果然看到张辅正和几个百户坐在一起 公子风流第1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2部分阅读 说话。见了纪纲进来,百户们倒是不认得纪纲,可是张辅却是认得,张辅连忙起身行礼:“不知大人大驾光临,卑下有失远迎。” 面对张辅,就算是朱能只怕也硬气不起来,更何况是纪纲,纪纲温和地道:“不必多礼,方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辅道:“最新的消息,外头已经聚集形迹可疑之人一千三百余,卑下已令本地百户所便宜行事,不过以卑下估计,他们迟早是要闹的,因此未雨绸缪,召集了一些人手,随时做好应变准备。” “本地的百户是谁” 张辅道:“郝风楼。” “是他”纪纲发觉未免有些巧合,他沉声道:“事情紧急,未防有变,我已得到陛下首肯,你现在立即召集所有人手,即刻出发,准备前往方府戒备。万不得已时,动手” 张辅道:“只怕这个时候,郝风楼已经带着人动手了。” 纪纲深深地看了张辅一眼:“你与郝风楼有仇” 张辅俊脸一红:“这” 纪纲道:“看你这模样,倒是巴不得他动手,好教他背这个黑锅是不是”纪纲一眼看穿了张辅的心事。 张辅只好道:“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纪纲撇撇嘴:“你们的私怨,老夫不管,可是眼下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你随时做好准备,务必在两柱香之内率人赶至方家。” 张辅道:“大人不同去吗” 纪纲道:“我先去看看。”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激动不激动 纪纲匆匆出去,带了几个亲卫飞马赶到方家附近,这里已是聚了许多的人,人头攒动,吆喝声络绎不绝。 “炊饼,炊饼” “糖葫芦卖糖葫芦啦” 还有人挑着担子在人群中穿梭,一边高叫:“客官,要折扇吗苏州的白扇杭州的檀扇都有,还有通州的” “这么多人”纪纲目瞪口呆,这何止是一千,只怕五千人都有了,这儿可是靠着东华门,是内城的范畴,可不是平常的集市,怎么一下子就有这么多人。 纪纲一下子紧张起来,一千多人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可是现在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数倍,更可怕的是,居然还继续有许多人往这里赶。 有人坐着马车,有人乘着轿子,有商贾,有贵家的公子。人气旺了,就会出现很多趁机招揽生意的贩夫走卒,内城其实平时都比较冷清,街道也宽阔,可是突然一下子人流剧增,似乎都是往方府外三百米去的地方去的。 纪纲伫立在街道边,许多人还在往方府的方向去,纪纲心里生出疑惑,不由在琢磨:“读书人呢”他倒是看到了许多脸色沉痛的士子,可是混迹在人流之中,并不突出。 这时有人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到了纪纲,这人一看就是二世祖模样,狠狠地瞪着纪纲,叫骂道:“哪里来的狗才,竟敢挡本公子的路,瞎了眼吗” 纪纲身后几个亲兵一下子紧张起来,纷纷抓住腰间的刀柄。 这二世祖一看,不对劲啊,脖子一缩,感觉冷飕飕的,忙赔笑:“我瞎了眼,我瞎了眼。” 纪纲冷着脸看这二世祖,道:“前面什么热闹,为何聚了这么多人” 二世祖松口气,显然对方只是好奇,不愿和自己深究,于是眉飞色舞地道:“你不晓得今个儿城里放了告示,说是贼眉鼠眼联合十八家青楼要在云烟茶肆这儿举办品鉴会,各大青楼的当家头牌都来了,不但会穿着最惊艳的衣裙,还有才艺表演,不但如此,还会抛绣球,谁若是有幸接了,今夜免费一度春宵,这可都是牙防组认证的极品头牌,贼眉鼠眼大人亲自鉴定,童叟无欺。” “”纪纲石化。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言语来形容纪纲的心情了。 那二世祖已是不耐烦了,道:“那边怕是要开始了,恕不奉陪,告辞。”随即带着他的小厮逃之夭夭。 这时,边上有个货郎挑着担子凑上来:“客官,要吗都是上等的货色,贼眉鼠眼认证,绝对物超所值。啊你若是不要,我这里还有娇妻如云明朝好丈夫士子风流,这都是禁书” “滚”纪纲恨自己为何要穿便服过来。 他是正人君子,是义士,虽然冷酷无情,但是从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不良记录,现在眼见这个场景,心里只有反感。 不远处的一处客栈,一群鱼服的家伙们躲在不远处的一处客栈探头探脑,吴涛眯着眼,观察着街面上动静,最后笃定地道:“人数怕在三千之上,不过读书人也是不少,你看那些站在那儿不动,或是神情沮丧的,多半都是来祭奠的读书人,你看那边,有个老书生似乎脸色不太对劲。” 曾建也探出头去:“还真是,直娘贼的读书人,爷爷最是瞧不起这些孬货,真有本事,为何不真刀真枪的和咱们干一把,非要鬼鬼祟祟,指桑骂槐。” “郝百户这是故弄什么玄虚,我瞧他走的不是什么正路子,这种读书人,杀了就杀了,何必多此一举。” 曾建心里隐隐还有些对郝风楼不服,无论任何时候都紧绷阶级斗争这根弦,偶尔总会腹诽几句。 吴涛却是看了曾建一眼,满是深意地道:“百户大人看上去是个干才,切莫小看了。” 曾建讨了个没趣,只得狠狠地瞪了身边一个校尉一眼,道:“愣着做什么,去,去通报百户大人。” 距离方家一百多丈外的云烟茶肆外头已经搭建好了高台,无数人熙熙攘攘的将高台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多人翘首以盼。 这时有个一脸滑稽的人的出来,他生得很是丑陋,朝天鼻枯黄稀疏的头发,脸色蜡黄,不过此人却是牙防组的四大主事之一,贼眉顺眼亲自招募的干才,据闻牙防组招募一批人手之后,贼眉鼠眼曾亲自指导,足足为期七天之久。 这位滑稽的家伙蹦蹦跳跳地上了高台,没有错,是蹦蹦跳跳,一个三旬上下的汉子,生得丑陋无比,蹦蹦跳跳天真烂漫地上了高台。 他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状的铁皮,放在嘴上大喊:“走过路过的朋友们,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七月十六,是牙防组第一次盛邀各家青楼举办第一届时装秀的好日子,我叫吴桐,吴桐的吴,吴桐的桐,我现在问你们,你们开心不开心” 台下的人不耐烦,摇扇的摇扇,骂骂咧咧的骂骂咧咧:“直娘贼,开你个鬼啊,叫如玉姑娘出来。” “滚下来。” 吴桐不为所动,继续蹦蹦跳跳,惊声尖叫,用独特的闽音大叫:“你们激动不激动” “本少爷受不了了,这家伙还来劲了,谁抄我一把,我爬上台去揍他。” “滚下来” “云烟楼的春春姑娘呢,本少爷是来给她捧场的。” 吴桐尖叫:“值此盛况空前,让我们一起尖叫欢呼” “狗娘养的东西” “滚” 吴桐撕心裂肺:“我能感受到大家的热情,那么,就有请我们锦绣阁的如玉姑娘。”吴桐打了个响指:“谬褶” 台下有专门一群人坐着,吹锁啦的吹锁啦,敲锣的敲锣,打板子的打板子。 乐曲声中,终于有人徐徐走上高台,身穿半遮半露的轻纱百褶裙,头戴面纱,看不到面容,可是紧身轻薄的衣裙却是将婀娜的身姿展现出来。 吴桐尖叫:“第一位上台的是锦绣阁的如玉姑娘,身高五尺七寸,三围” 下头人打了鸡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有人欢呼,有人大叫:“什么叫三围,狗娘养的尽说一些本少爷听不懂的话。” 吴桐不理,继续尖叫:“我们的如玉姑娘来自于杭州,肌肤如水,生性恬静” 这时代毕竟娱乐稀少,单说赌博,也不过是叶子牌和骰子两种大路货。至于上青楼,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雅,另一种是俗,俗人讲究的是吹灯拔蜡,直奔主题。而雅人则是不同,少不得要研究一下琴棋书画,便是坐下去喝一下午茶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像今日这般热闹的,却是极少。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就是凑个热闹,若是能将热闹和喜闻乐见的娱乐结合起来,自然让大家感觉到新鲜。况且身边有人开始欢呼,人的情绪受到了感染,在这种环境之下,极容易引起共鸣,让人失去理智。 “好” “腿好。” “好臀。” “把面纱摘下来,我们要看真容” 第四十七章 :打 人群中。 纪纲差点没有吐血三升。 对生活糜烂之类的东西,纪纲理解不多,今日他算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 至于身边的那些流氓和二世祖们,纪纲心里满是厌恶。 只是相比于纪纲,更悲催的是那些三三两两前来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本来只是祭奠方孝孺,可是谁知到了这里,这儿一下子成了市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全是一群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纨绔公子或是街面上的泼皮,原本有人想要大声恸哭,甚至有人想好了祭文,在这里念出来,以此怀念方孝孺的生平,甚至也有一些别有所图之人,希望在其中兴风作浪,引发朝廷和读书人的对立。 只是可惜,想哭的人实在哭不出来,你还没开始酝酿,突然冒出个不着调的家伙对着你的耳朵大喊:“炊饼,好吃的炊饼,柳巷张记祖传特制的炊饼,客官,只要三文钱,三文钱” 这个时候,你哭不出来了,就算想要滔滔大哭,不管三七二十一,可是还没开始先仰天长啸一下,就有人拽你的衣角:“客官,最新的珍藏密册要不要” 张茂就是读书人中的一个,他是杭州人,在南京读书,素来敬仰方孝孺,建文登基之后,各种学社诗社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张茂混迹其中,如鱼得水,算是风头很劲的人物,这些学社和诗社可不只是吟诗作对,其实大多数时候,谈及的都是国事,读书人妄议国事,这是在太祖时期是万万不准的,太祖将读书人视作是腐儒,曾专门下过诏书,军户匠户民户,但凡只要是人,都可以议论国事,唯独生员不许,可是建文登基,这条祖制形同虚设,这让许多读书人变得活跃起来。 不只如此,这些诗社学社还有许多朝廷大臣的影子,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读书人乃是朝廷大臣的基础,官员们需要清名,就需要有人为你奔走相告,有人宣传。而读书人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也愿意投靠。于是大家依靠着这种诗社和学社为纽带,再通过同年同乡师生的关系紧密联系一起,成为了一种命运共同体。 张茂便是几个诗社的骨干人物,今日祭奠方孝孺的事,也是有人授意他,令他暗中组织。 目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闹出一点动静出来,至于上头到底什么意思,张茂却是不知了,其实他心里揣测,用意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让这新来的皇帝见识一下读书人的力量。而另一种,多半就是别有其他图谋了。无论哪种,张茂都是极力支持。 原本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他与其他几人开始串联,召集了上千读书人聚集这里,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大家要一起痛哭流涕,然后念出祭文,若是朝廷有举动,张茂自然会小心回避,总而言之,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张茂自然是不能死,他的性命显然更加金贵。 当然,张茂能有这样的胆子,胆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收到了极为准确的消息,建文皇帝没有死。 其实坊间早有这样的流言,许多人言之凿凿,而对张茂来说,只要这个消息能够确认,那么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在读书人看来,建文帝乃是众望所归,所谓得人心者天下,别人不管信不信,至少读书人相信这个事实,其实古来也确实如此,也确实有诸多这样的事例,只是可惜,建文是个最烂的牌手,空有一手最好的牌,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终究还是输了。 只是张茂不是这样看,他认为朱棣能进京,只是因为运气,只要建文天子还在,到时登高一呼,天下必定纷纷响应,而自己 张茂的心思其实很纯洁,他无非就是闹点事而已,只是现在,这事儿没法闹了。 这样的场合,怎么教人闹得下去。 尤其是那一浪高过一浪的秽语:“笑一个,笑一个”这种气氛之下,张茂心烦意乱。 张茂怒了,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荒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曾是方孝孺的居所,岂容他们胡闹,今日乃是方先生的头七,更不容这些人渣在此喧哗。 他低声与几个读书人商议之后,旋即便打着头,朝高台方向去。 那儿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高嘲,大家一齐喊:“下一个,下一个” 吴桐竭力尖叫:“你们激动吗你们开心吗” 大伙儿一起吼:“迟早打死你这狗东西” 吴桐感慨的道:“今天对吴某来说是个大日子,这是吴某第一次登台,也是吴某第一次组织这一次活动。现在大家跟我一起喊:牙防组牙防组,我们的目标是” “滚下去,让梨花上来” 吴桐道:“你们的热情感染了我” 说到这的时候,吴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张茂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台下,正气凛然的拨开人群,恰好有个二世祖不忿,张牙舞爪的要挤回去,却被张茂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 沉默 然后便是无数目光四射。 那二世祖的眼睛在冒火,张茂的眼睛也在冒火。 “凭什么打人。”二世祖觉得委屈,今个儿是怎么了,出门没看黄历啊。 张茂仗着身后一波波读书人汇聚在自己身后,义正言辞的道:“下流,无耻” “” 下流无耻也没招惹你啊。 在场的公子哥儿们下巴都要掉下来,我们是人渣我们自己知道啊,可是你跑来凑热闹做什么 “兄台,这又与你何干” 张茂悲愤的道:“坏人心术” 二世祖比他更悲愤,我坏的只是自己的心术,与你何干你没来由的打我,还骂我下流无耻,以后还让人家怎么在娱乐界立足二世祖二话没说,绣花拳头便朝张茂的面门砸过去。 一边是公子哥的绣花拳,一边是读书人的王八拳,二世祖一还手,张茂身后的读书人纷纷动手了,其他的公子哥一看,大叫:“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然后收起手里的扇子,加入了战团。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为什么打人 “打起来了”纪纲满是无语,他早就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到早有有心人在这里布置了一个陷阱,至今这个布局之人是谁,纪纲已经大致有了个轮廓,他反倒不急了,而是冷眼相看。 过不多时,果然有人来了,郝风楼一身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这鱼服并非是通常所说的钦赐鱼服,英气逼人,他快步如风,身后三十多个校尉亦是尾随他的身后,一个个气势汹汹。 “什么人这样大胆,天子脚下也敢殴斗,来,将动手的全部拿下。” 郝风楼正气凛然,指手画脚,总旗曾建直翻白眼,心里腹诽:“就你说的好听。”曾建是久经战阵之人,郝风楼耍嘴皮子,他靠的却是一身蛮力,立即如饿虎扑羊一般,从里头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张茂,另一个自是那二世祖。 郝风楼大手一挥:“带走” 于是校尉们又呼啦啦的押着二人,扬长而去。 高台下的读书人和公子哥儿们傻了眼,有人关心二人安危,也有人纯属是凑热闹,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人流,尾随着这些校尉过去。 东华门锦衣卫百户所里今日格外的热闹,先是校尉们拿了两个人进去,屁股还没坐热,外头就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大喊:“官差拿人了。” 也有人喊:“读书人打人了。” 一时之间群情汹汹,一边咬牙切齿,非要锦衣卫立即放人不可,另一边也是大叫不服,要严惩打人的张茂。 张茂被拿进了锦衣卫衙门,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怕,他唯一郁闷的是,好端端的一个指桑骂槐的政治事件,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寻常的治安事件,所有的谋划都付诸东流,张茂的心里有些急。 可要说他心里有什么紧张,那倒是夸张了,他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许多学社诗社的骨干分子,结识了不少朝廷命官,有些人物说出来都能惊吓死这锦衣卫小衙门里的小角色,或许锦衣卫都指挥使还要忌惮几分,所以这小小的百户衙门,张茂却是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被带到了正堂,郝风楼升座,堂下那二世祖也分不清这是什么衙门,随即便开始喊冤:“冤枉啊,小民张涛,乃城中呈祥丝绸铺子的少东家,今日好端端来凑热闹,竟被人不由分说便打了几巴掌,小人不服,斗了几句嘴,这个家伙便带着一干人,将小人打成这个样子,大人要为小民做主” 郝风楼的心里觉得好笑,心说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这哥们八成是认错了衙门,他连忙压压手:“先肃静,本官自有明断。” 郝风楼朝张茂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殴打他” 张茂凛然伫立,鼻孔朝天,压根看都不看郝风楼一眼。 站在一边的曾建火了,怒道:“聋了吗我家大人的话没有听到” 张茂风淡云轻地道:“不才乃是山东临淄府廪膳生员,建文二年,荐入国子监读书,便是到了应天府里,也有不才的一席之地。” 郝风楼只得道:“来人,给他搬个凳子。” 有人搬来凳子,张茂坐下,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嘲弄之色,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无论是什么官司,只要到了衙门,这大夫和庶人的区别就一目了然,就是气势也要壮几分。 郝风楼问道:“现在可以回答了吗,你为何要动手打人” 张茂冷眼道:“因为该打。” 郝风楼又好气又好笑:“这又是什么典故。” 张茂冷笑道:“因为他们坏人心术。” 郝风楼没有和他辩解,反而去看那二世祖张涛:“他说你坏人心术,你怎么说” 张涛喊冤:“小人只是凑热闹而已,这人说打就打,反诬小人坏人心术,小人品行不端是有的,可是坏人心术四字却是不敢当。” 张茂霍然而起,义正言辞地道:“哼,蛇鼠一窝罢了,我也懒得和你们在这里东拉西扯,这只是锦衣卫衙门,纵然是我打了人,那也该学政和应天府来管,张某还有事,告辞。”说罢,长身而起,一副不愿奉陪的模样。 这百户所里的人俱都惊住了,这是请了个大爷啊。 其实这也正常,建文时期读书人待遇优渥,可不是轻易好招惹的。更何况张茂也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的身后自然有不为人知的保护伞。 外头已有许多人冲破了院子,纷纷围拢到了堂外,许多读书人见张茂如此硬气,纷纷为他叫好。 张茂也不理会,抬腿要走。 总旗吴涛急了,忍不住要拦他。 张茂轻蔑地看他一眼,一身凛然正气地大喝:“怎么,你想做什么” 吴涛吓了一跳,乖乖缩了回去。 面对这样的举动,郝风楼也是无语,他原本以为,这锦衣卫的招牌人见人怕,谁知道这锦衣卫重建,压根就没有任何威慑力。 事到如今,也不顾许多了,郝风楼冷冷道:“来人,将他拿下” 几个校尉犹豫着要不要动手,面面相觑,郝风楼新官上任的主要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没有足够的威信,不能让他们令行禁止。 郝风楼看向曾建:“曾总旗莫非也怕” 事到如今,只能激将。 曾建虎躯一震,三两步上前,一把将张茂揪住。 张茂大喝:“我乃国子监的生员” 郝风楼却是毫不客气,冷笑连连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罪同,你无故殴打良善的张涛,证据确凿,事情清楚,到了这个时候,还妄想依靠特权脱罪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锦衣卫,不是学政也不是应天府,轮不到你嚣张,来,先掌嘴二十” 曾建左右开弓要动手。 张茂凛然道:“我乃都察院暗察御史刘康的门生” 郝风楼跃跃欲试,身体前倾,捋起袖子道:“那就更该打,掌嘴四十,都察院的人,本官一个都不认识你拿一个闻所未闻的人来压我,是嫌我好欺负吗曾总旗,动手” 曾建是个楞子,一把揪住张茂的后襟,随即抓起一个板子,便朝张茂嘴上扇去。 啪啪 只是几下,张茂便满口是血,堂外的读书人如丧考妣,一个个愤怒地道:“为什么敢打人。”“欺负读书人了。”“这是要官逼民反吗” 郝风楼无动于衷。 人群中的纪纲满是疑惑之色,这个家伙居然还真的打,难道就不怕惹来群情汹汹,不怕招来祸端读书人是个很敏感的群体,你打了一个,极有可能招来所有读书人的痛斥,若是纪纲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无妨,他是都指挥使,这点压力还是不怕的,可是郝风楼只是个小小百户,也敢这样大胆 纪纲却是不发一言,依旧冷眼旁观。 第四十九章:墨宝新书冲榜求支持 正是在一片痛责和叫骂声中,突然有个校尉飞快窜了进来,道:“禀告大人,宫里来了口谕。” 事情猛地又来了个转折。纪纲一头雾水,宫里来了口谕若是传口谕,为何这般潦草为何不见有宫人传话况且陛下压根就不晓得你是哪根葱,多半连东华门百户所都不知道,给你传个什么话 “假传圣旨”纪纲打了个激灵,这些人还真敢。 郝风楼却是露出震惊之色,连忙起身,道:“陛下有什么口谕” 这校尉道:“陛下听说了这里的事,说张茂是读书人,虽然有一些过失,却不可轻易折辱,陛下已传话到镇抚司,让我们立即放人,此事不可继续深究。” 郝风楼沉痛地道:“既然如此,那么看在陛下的面上,就放了他罢。” 张茂被打得头晕脑胀,满口鲜血淋漓,被曾建推出去。外头的读书人都是目瞪口呆,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 许多人原本是来闹事的,结果闹事变成了闹剧,然后发生了冲突,本质上,这冲突确实是张茂有些过火,因为张茂先动手打的人,这些读书人纵然觉得自己依旧占着道理,可也知道打人终究不对,此后这些锦衣卫对张茂动手,让他们肝肠欲断,一个个悲愤不已,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陛下来了口谕放人 所有人的心思实在太过复杂和纠结,一颗心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结果到头来,竟是早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还回到方宅去显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心情。你痛恨永乐皇帝那也不对,若非来了个口谕,张茂被人打死都有可能。至于痛恨这些锦衣卫亲军,痛恨固然是痛恨,可是你能说什么终究还是你动手打的人,你要闹,人家苦主,还有那么多二世祖和市井无赖都还没闹呢。 于是乎,大家只得搀了张茂,悻悻然的散去。 百户所变得冷清下来,而郝风楼也不由松了口气,不容易啊,硬生生的把一个政治事件弄成了一场闹剧,维稳的差事还真不太容易。 过不多时,就有浩浩荡荡的大批人马到了,张辅带着一干校尉冲进百户所,一看郝风楼安然无恙,又派人去方宅查看,读书人早就无影无踪,只有一群脑子抽风的家伙在狂欢,哪里看得到什么犯禁的读书人。 张辅傻眼了,叫来郝风楼:“人呢” 郝风楼道:“下官收拾了一顿,都走了。” “收拾”张辅绝不相信这么简单,这里的水很深。可是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既不见义愤填膺的读书人,也没见百户所和方宅受到了冲击,张辅只得道:“我问的是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 郝风楼一摊手:“我仰慕纪大人久矣,只是无缘相见,张大人莫非是要代下官引荐吗” 张辅感觉这个世界疯了,一甩手,道:“乱七八糟,简直就是乱七八糟。” 而另一头,纪纲回到了北镇府司,此时他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他吁了口气,淡淡一声吩咐:“来人。” 一个书吏乖乖进来,垂头不语。 纪纲道:“这里有一封密奏,立即解递入宫。” 上了奏书,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不过纪纲的心事有很多,锦衣卫筹建虽然是他一力完成,可是终究还是一盘散沙,如何整合这些各个山头的人马,为己所用,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在华盖殿里,翰林解缙杨荣杨士奇三人正滔滔不绝地给朱棣讲解经史。 朱棣对经史的感兴趣无疑是释放出了一个极为友善的信号,因此解缙三人极为卖力,一个个滔滔不绝,尤其是解缙,口若悬河,所发之言,每每发人深省。 朱棣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手里端着茶盏,却仿佛是忘了去喝,却又忘了放下,如此动作一直保持了半柱香,这才去看碧绿的茶水,想要轻饮一口,却发现茶已是凉了,无奈放下。 解缙大受鼓舞,心情也格外的愉快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解缙说不下去了,因为有个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这是廷宴,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给皇帝上课的时间,古人最看重授业,任何打断这个过程的事对授业者来说都是侮辱。 解缙不由皱眉,终究还是一闪即逝。 纵是朱棣,也觉得这个太监有失妥当,只是当一份奏书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打开一看,粗略的扫视之后,朱棣虽然尽力平静,可是嘴角却不自觉的闪露出了几分微笑,他抬眸:“是了,解侍读说到哪里了是朕的错,朕事先没有知会这些奴婢,以至于他们不晓得规矩。” 面对朱棣和蔼的态度,解缙能说什么连忙道:“陛下日理万机,理应如此。” 朱棣点点头,耐心等到廷宴结束,才招了三宝太监来问,举着这份奏书道:“纪纲的奏书所言去查证一下。” 三宝道:“奴婢在那儿有眼线,确实和奏书所言,已经风平浪静了,只是里头有个麻烦,就是那百户假传圣旨,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朱棣眯着眼,淡淡道:“事急从权嘛,不必深究了。怎么又是郝风楼真是怪哉。随便找个由头,给这百户所一个嘉奖吧。” 朱棣坐下,陷入深思,良久才又道:“锦衣卫东华门百户所,叫个人盯看着,郝风楼有什么举动,俱实禀奏。” 三宝道:“奴婢知道了。” “还有”朱棣沉眉道:“这牙防组是什么,为何纪纲的奏书屡屡提及” 三宝汗颜:“或许是这郝百户为了制衡读书人的一个学社,奴婢近来听说,南京城里学社商行诗社到处都是,想来” 三宝纯属是瞎掰,这也不怪他,换做是谁听到牙防组三个字,都会一头雾水。 朱棣淡淡道:“是了,这牙防组就好似朵颜三卫一般,大明朝蓄养蒙古死士才能横扫大漠。这莫非是以夷制夷吗” 想到这里,朱棣莞尔一笑:“亏得他想得出来,你拿笔墨来。” 三宝连忙上了笔墨。 朱棣提笔,三下五除二的写了牙防组三字,随即冷冷一笑:“朕近来在学字,那些个鸟翰林说朕的字刚劲有余。嘿不就是骂朕字写的不好嘛,这幅字送出去,给那劳什子牙防组吧。” 三宝悲剧地看了一眼三个狗爬的不像样子的字,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新的一周,求点击求lwen2.lwen2推荐票。 第五十章:锦衣卫也是买卖 张茂痛打一顿之后,少不得有许多人前去探问,张茂原本只是皮外伤,可是如今却是装出一副即将一命呜呼的模样,惹来不少人同情。 这时候许多人才意识到,洪武朝那种无法无天的锦衣卫又回来了,建文朝短暂的美好时光也已一去不复返。 三更,张茂所住的客栈里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虽是便装,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肃穆之气。客人掀帘进来,张茂唯一的女婢引他至榻前,张茂一看到他,立即打起了精神,正要起来行礼,这人却是手微微一压,道:“子扬,不必多礼,身子如何了” “大人”张茂禁不住泪流满面:“你要为我做主啊。” 来客叹口气,唏嘘道:“前日发生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谁也不曾料想如此。眼下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要顾念太多了。” 张茂诚恳点头,忍不住道:“那什么牙防组,分明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沆瀣一气狼狈为j。” 来客淡淡一笑,道:“牙防组老夫也已经命人打探了,有李景隆的关系在,不过现在这位曹国公也是泥菩萨过江,不敢出头。这口气,索性就帮你出了罢,至少,也得给大家一个交代,那牙防组,已经递了条子,让顺天府整治就是。” 张茂听罢,这才感觉顺了口气。 来客又道:“不过还是小瞧了这些锦衣卫,原以为他们终究是北人,没有数年之功,也不可能融入南京,可是现在看来,却还是失算了,以后小心一些,好啦,明日老夫可能要入宫制敕,少不得要赶个早。” 张茂道:“大人近来似乎是比从前忙碌了。” 来客微微一笑,脸色在烛火之下晦暗不明:“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对也不对,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也不必思量,伤好之后,老夫会有安排。” 张茂重重点头。 来客出了客栈,没入黑暗,远处的一个小巷里,早有一顶轿子等他,他坐入轿中,淡淡道:“时候不早了,直接去午门外候着吧,老夫在轿子里打个盹儿就好。” 北镇府司的嘉奖很快就到了,这是重建锦衣卫之后的第一道嘉奖,谁知却落在了东华门百户所,虽然嘉奖的理由语焉不详,不过作为头一道嘉奖,让整个百户所与有荣焉的同时,也让不少人垂涎不已。 郝风楼在百户所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至少曾建再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一旦有了威信,潜移默化之下,许多校尉对郝风楼不再是表面上的敷衍。 倒是还有一幅天子的墨宝,让郝风楼怀疑这是哪位裸奔行为艺术家的即兴之作。 不过好歹也是天子墨宝,自然要贴身lwen2.lwen2收藏,字不值钱,可是上头却有皇帝印玺,说不定将来有了儿子孙子,古来稀的时候将他们置在自己膝下,将墨宝拿出来,告诉他们,以后不好好读书,就 逻辑似乎有些不通,这种半文盲都能做皇帝,似乎没有天理。 一连几日,百户所都是闲来无事,不过今个儿清早,郝风楼还没在自己的值房里坐定,书吏周芳便兴匆匆地过来,道:“大人,大人” 这几日周芳一直都躲在书办房里公干,郝风楼有时叫他,他也眼中布满血丝的过来,显得精神不振。 郝风楼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他布置了差遣,负责点了卯,传送了一些必要的公文,郝风楼自然由着他去。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周芳满脸红光,仿佛千斤的重担从他的肩上撂了下来,兴匆匆的给郝风楼行礼,道:“大人,学生幸不辱命,总算将事办成了。” “办成,什么事”郝风楼一头雾水。 周芳道:“大人,自然是咱们辖下九条街道的主要情况,如今已经完全摸清了。”说罢,周芳从袖中抽出一份簿子来,呈给郝风楼,道:“大人请看,九条街巷,有商铺七十四间,其中总计分为了三等,一等的商铺有九间,二等五十一间,三等十四间。” 郝风楼目瞪口呆:“这一等二等三等是什么名堂” 周芳耐心的讲解:“学生从前在应天府公干的时候,也是要先摸清底细的,现如今咱们百户所和应天府一样,要养活这么多人口,靠朝廷的俸禄怎么够既然不够,就得让商户们担待一些,这是常理,应天府还有五城兵马司 公子风流第1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3部分阅读 也都是如此,锦衣卫其他各所,现在也都在办这件事,先把这商户摸出个大致的底细来,一等的商户是无权无势的,这等人咱们是吃定了它,平时自然要往死里去索要。至于二等嘛,倒是有那么点儿关系,可是关系不够硬,咱们多少让他们给一些,尽量不要和他们反目。至于这第三等,就是真正关系比较硬的,这等人谁的脸色都不会看,你若是敢去讨要,他能一脚踹飞了你,因此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郝风楼不由目瞪口呆,锦衣卫才刚重建呢,各种乱七八糟的潜规则也就来了。 不过郝风楼其实也能够理解,大明朝的薪俸惨不忍睹,别看锦衣卫出去拉风,那点儿俸禄勉强也只够吃饭罢了,谁不希望自己日子好过一些,做上司的,一方面要体恤下头的人的难处,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刮一层油水,何乐而不为呢 周芳这种老吏对京师里的行情一清二楚,虽然是调来了锦衣卫,可是依旧还是会来事,不需要郝风楼吩咐,就已经把辖内的情况摸透了。 郝风楼不耻下问地道:“周先生是如何摸清的” 周芳笑吟吟地道:“这个容易,一方面要看,让巡街的弟兄们眼睛放亮一些,仔细观察,比如这家客栈,会不会有五城兵马司或是应天府的人来找麻烦,若是应天府的人进出得多,那么就说明,这客栈肯定没有背景。可要是进出的人少,甚至三天两头不见任何公人在外头转悠,那么这家铺面必定是某家大人的产业了。其次嘛,就是听,让人四处打听,将许多打听的消息汇总起来,再逐一分析,心里大致也就有了底。” 郝风楼道:“那这二等的铺面,他们多少有一些关系,只是关系不够硬,若是去拿钱,他们不肯拿呢” 周芳笑了:“其实这里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和其他地方不同,无论你是哪个衙门,讲究的都是和气生财,便是锦衣卫大多也是如此,尤其是咱们内城的锦衣卫驻所,那更是万不得已时,不能轻易口角。可是法子不是没有,他们那种人,有点关系,可是关系疏远,一般的事,没必要搬出后台出来。所以咱们百户所开个合理的价钱,这个价钱必定是在合理的范畴之内,使他们不至于肉痛。就算他们不肯给,那也容易,找几个兄弟,每天穿着公服挎着刀在他们铺面门口转悠就是,大人想想看,咱们只是按规矩巡街,总没有错吧。可是有人凶神恶煞,挎着刀在某个铺子门口转悠,寻常的百姓,谁敢进去采买东西不出三日,他们还是得乖乖地把月子钱交了。” 第五十一章:无钱百事哀 郝风楼算是大致明白了,不由道:“其他各家百户所也如此收取的” 周芳点头道:“都是如此,不过内城和外城不一样,内城的锦衣卫是和和气气的统一收取,而后再颁发各家兄弟,外城不同的是贩夫走卒为多,所以就由着下头的力士和校尉自己去敲诈勒索了,百户总旗们接受下头的孝敬就是。” 郝风楼感慨,古人实在聪明啊,根据情况不同,居然还弄出了个公营和私营体制的分别。外城是包产到户式的办法,反正那儿也没什么显贵人物,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让你们各自去单干,上头的老爷们只负责抽成,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市场调节。可是内城不同,内城单干是不成的,容易招惹是非,所以采取的是公社式的经营方法,大家统一安排,统一派人去商户那儿拿银子,银子到手,大家再关起门来吃大锅饭。 郝风楼看了看簿子,皱起眉:“这家来福客栈,每月向他们索要纹银十三两,是不是太多了那家客栈我是晓得的,不是什么大买卖。反倒是它的隔壁,那家王记赌坊每日的流水都在百两上下,却是分文不收,我现在明白了,晓得为何咱们东华门这边没几家商户了。” 郝风楼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了卫所上下几十号人的福祉,还关系到了郝风楼在卫所中立足的问题。 一个好的领导,正如一个好的情人,有些话说的再动听,可是日子一长,你若是不能让对方踏实,那也是前功尽弃。 大家当差是为了什么一是为了脸面,其二是为了讨生活,生计问题大如天。 可是现在呢,整个东华门外一大片的街坊居然只有七十多个商铺,其中再有所谓的三等,无数个衙门都在盯着流口水,这是僧多粥少。更重要的问题是,从前那些一等铺面,因为没有什么较硬的关系,所以各路人马都像讨债鬼一样要钱,更重要的是,现在又加了个锦衣卫,人家承受得起吗承受不起就得关门大吉。 因此郝风楼可以肯定,这个月整个百户所或许可以弄来三百两银子发下去,用不了几个月,将来怕是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竭泽而渔,以后大家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少。 郝风楼拿着簿子仔细看了看,最后问周芳道:“平时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也会来索钱,来得频繁吗” 周芳道:“应天府负责这附近的乃是一个姓吴的都头,至于五城兵马司那边,主要看顾这里的是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索要的银子最多。” “哦”郝风楼道:“为何五城兵马司索要最多。” 周芳苦笑道:“五城兵马司负责治安火禁及疏理泃渠街道,若是有商户不肯,他们少不了在商铺附近开挖粪坑。还有,建文元年的时候,有家杂货铺子不肯缴钱,当夜这铺子就起了火,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去救火,结果还是将那地方烧成了废墟。那铺子里一家老小都没了。” 卧槽郝风楼突然发觉自己实在太过善良,不去参选大明十佳纯洁好青年实在可惜,跟这群人渣相比,自己实在太厚道了。 周芳又道:“应天府那边呢,其实也是看盘子下菜,他们主要的买卖不是份子钱。” 郝风楼不由道:“愿闻其详。” 周芳道:“顺天府收份子钱很是散漫,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各地的都头都会勾结一些j商或是有势力的人家侵吞别人的铺子。这里头一经手就是几百上千两的好处。就说前些时日的时候,那赌坊原本在这附近可不只一家王记,此外青叶巷那儿也有一家,后来就是遭了官司,据闻是东家杀了人,应天府放了海捕文书,赌坊也就封了,从此之后,这附近的人想要赌钱就只得去王记,学生听到一些流言,说是那家赌坊的事,王记赌坊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在应天府上下打点。” 郝风楼倒吸口凉气,感觉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增长了许多平时学不到的知识。 郝风楼叹息,道:“从前的时候,这些一等的商户就已经饱受盘剥,现在再加进来我们锦衣卫,他们的买卖是不用做了。可是不吃拿卡要也不成,我们是亲军,而我又是百户,总不能让兄弟们吃西北风,总是得给他们寻个铁打的饭碗才好。” 周芳倒也能体谅郝风楼所谓的难处,他笑吟吟地道:“这是理所当然,也是没法子的事。” 郝风楼道:“这事暂时先放一放,我再想一想。” 下值回去的路上,郝风楼骑着马差点恍惚,这马是百户所唯一的一匹马,如今公器私用,自然也就成了郝风楼代脚的工具,神情恍惚地回到鸡鸣寺,门口的沙弥见了他来,朝他道:“松江来了书信,送给大师傅了。” 这沙弥所言的大师傅就是姚广孝,沙弥直接将信给了姚广孝,再请姚广孝转交郝风楼。 郝风楼估计,这必定是家书,心里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道:“那我师傅呢” 沙弥道:“被个宫人请入宫了。” 郝风楼知道姚广孝偶尔会入宫,倒也习以为常,不过这和尚生性太过淡泊名利,偏偏有官不做,非要窝在这寺庙里头,若说自幼被人割了无奈做了太监,郝风楼还能够理解,小孩子不懂事嘛,懂事之后又已经迟了,可是你身体健康为何去做和尚。 郝风楼只得道:“嗯,知道了。” 正要进去,沙弥却道:“是了,半个时辰之前有个人急匆匆的来找施主,我说施主不在,他便气得跺脚的走了,还说闯大祸了。” 郝风楼道:“这人什么样子。” 沙弥道:“平淡无奇。” 郝风楼便懒得理会了,进去歇息,次日清早急匆匆的赶去当值,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一群小旗校尉力士正在点卯,点完了卯的则是三三两两靠着墙低声说话。 见了郝风楼来,一下子安静了。 郝风楼不理他们,直接进了自己公房,吴涛鬼鬼祟祟的跟了进来,笑呵呵的道:“大人,卑下有事要和你商量。” 郝风楼将手轻轻搭在案上,漫不经心的道:“商量什么” 吴涛沉吟片刻:“大人,是不是该上街收银子了,卑下家里人口多了一些,俸禄不够用啊,以前在金吾卫的时候,多少还有点赏赐,可是现在” 吴涛这家伙很贼。 郝风楼却觉得这肯定是昨天周芳跟自己说了收钱的事,自己没有答应,所以周芳挑唆了吴涛来说情。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周芳有一家老小,吴涛也有,他们地位不高,单靠俸禄,确实日子过得惨淡一些。 郝风楼踟躇道:“这个嘛” 感冒几天,才知道扁桃体发炎,打了两个小时吊针,终于有点效果了,这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现在清醒,发现新书榜要被人爆菊了,同学们,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你太清醒啊,给点支持,周点lwen2.lwen2推荐,万谢。 同时给俺原来的主编做个广告。 写3万字,就有300元奖金起点推出“快本打金”,起点首页搜寻“快本频道”,或者输入k。,就可以参加活动,多写多得 第五十二章:报仇雪恨 正在犹豫的时候,外头有个校尉闯进来,道:“大人,外头有人求见。” 郝风楼很想训斥一句这校尉没规矩,自己可是百户啊,虽然是屁大的官,可是你多少给一点尊重好吧,在外头先通报一声会死吗 郝风楼冷冷道:“是谁要求见” “来人说是什么主事,是大人雇了他,出事了。” 又是出事 郝风楼道:“请进来。” 进来的人郝风楼认得,乃是牙防组的主事之一,叫吴晗,和另一个主事吴桐乃是兄弟,吴桐负责牙防组的台前,吴晗则负责幕后事宜。 有时候郝风楼十分怀疑,这一对兄弟的爹娘很是可疑,因为吴桐生的滑稽可笑,吴晗却长得颇为俊朗。 此刻吴晗泪流满面,道:“东家东家出事了,咱们的铺子被封了,我兄长我兄长不忿,要问明原委,对方自称是应天府的人,说咱们坏人心术,有碍观瞻,这是应天府的意思我兄长自是觉得应天府没有道理,和那都头强辩了几句,那都头火了,说这种污秽的地方,不但要查封,还要挫骨扬灰才合适,命人拿了我兄长,还一不小心,踢翻了一个烛台,结果结果” 吴晗声音嘶哑:“结果牙防组化为了乌有,连我兄长也被他们带了去。小人昨日连忙去鸡鸣寺寻东家,东家不在,小人心里惦记着兄长,只得原路返回,去应天府探望兄长,使了不少银钱才让兄长免受皮肉之苦,不过照他们的意思,兄长只怕要徒三千里。小人今日清早又去了鸡鸣寺,才晓得东家原来是北镇府司的官人,这才斗胆前来,请东家无论如何救兄长一命。” 查封还烧了 郝风楼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疏忽的地方,自己以牙防组的名义闹了一通,那些读书人纵然不敢如此,不敢对他这锦衣卫如何,可是牙防组在这些人眼里也是真真切切的仇视目标。这时代读书人和文官是不分家的,郝风楼没有料到,这些人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郝风楼怒了。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坏人,那些傻乎乎被人忽悠到了方家的读书人,自以为占着道理就可以指点江山,可以随心所欲。若不是郝风楼糊弄过去,一旦事情闹大,朱棣的屠刀之下,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讨好。现在倒好,糟践了自己让这些家伙活命,结果这些人终于要报复了。 郝风楼自己都觉得这牙防组确实不是什么太拿得出台面的东西,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任人可欺,可以让人说查封就查封,说烧毁就烧毁,说拿人就拿人。 欺人太甚 “那个烧了牙防组的人是谁” “我听差役们叫他于都头。” 郝风楼没有急得跺脚,也没有团团的转。他先是安慰吴晗道:“你放心,是我连累了你兄长,你兄长我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你稍安勿躁,先回去歇一歇吧,其余的事,你也插不上手,等消息便是。” 郝风楼显得智珠在握,这当然是给人前看的,毕竟现在郝风楼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应天府哪个人的主意,若只是个班头还好些,可是要涉及到了应天府的官员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假若真是应天府府尹的主意,郝风楼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只是这个时候为了安慰吴晗,却少不得要装模作样。 吴晗这才放下了一点心,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郝风楼随即一拍桌案,道:“人呢” 方才吴晗在里头哭诉,早就惹来不少好事的校尉力士探头探脑,这时候一见百户大人叫,便一个个硬着头皮进来。 郝风楼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即道:“去请周书吏,让他先别急着给大家点卯。” 周芳快步而来,给郝风楼行礼:“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道:“去查一查,这应天府有没有个姓于的都头。” 都头二字本是唐宋时的武官官名,到了大明朝,并无都头的官职,只不过眼下的风气就是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差役都被人称呼是都头。这就和茶肆里的小二被人称呼是茶博士一个道理。 若是有具体的差事,或者到底是在应天府哪个班,倒还好下手去查,现在只是个都头,就有点不好着手了,好在这人姓于,并非是赵王孙李这样的寻常姓氏,倒是提供了线索。 周芳见郝风楼脸色不好看,连忙道:“是,学生这就去。” 曾建和吴涛二人也进来了,郝风楼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道:“你们在这里正好,今日就不必安排大家差事了,都在所里候命,到时本官自有差遣。” 曾建道:“几个坐堂的也不去吗” 郝风楼一字一句道:“不去” 在内东城千户所里,张辅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的圈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所结识的亲朋好友多是北平来的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凑在一起免不了眉飞色舞,然后声音提高无数分贝,大叫一声:“当年北平之战的时候,老子提了水去浇城墙,来来回回的上城楼和下城楼,一天转悠个三十圈都不成问题,现在不成了,现在身子骨反不如从前,哎,生了赘肉啊。” 另一个必定道:“是啊,当年都在马上,跟着燕王殿下转战千里,那时候浑身都是精神,现在不同了,现在舒服下来了嘛,我记得在攻济南的时候,我们所部是做先锋,原本是右卫接应,结果他娘的咱们都差点射成了刺猬,右卫这些家伙也不见踪影。” “哎那还不是济南城的那些王八羔子耍无赖,把太祖皇帝的画像挂在城墙上吗。咱们哪里敢对济南放炮射箭。” “对,济南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张辅却只能干瞪眼,因为除了他老子,他自己的话题还真是善乏可陈。 张辅很苦恼,若是当日在南京城,自己争气一些,到时候少不得可以说一句老子在南京城时候的事了。 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当值,看着那些无聊的公文,张辅很多时候想请调去北平算了。今日他依旧在值房里琢磨着下头百户所报上来的市集物价,眼皮子打着架,有些困了。 这时候杨司吏进来,禀告道:“大人,东华门百户所那儿又有新消息。” 张辅打起精神,一下子清醒过来,道:“什么消息,那姓郝的走路掉进了粪坑里” 杨司吏苦笑道:“这倒不是,方才东华门百户所的人跑来这里打听应天府一个姓于的都头,叫千户所这儿想尽办法查一查,学生一听是东华门百户所的便留了心,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这郝百户在外头有些生意,是了,就是那日在东华门那边闹得很大动静的牙防组,却不知是什么缘故被顺天府的人查封,还放火烧了。” 第五十三章:血债血偿 一想到牙防组,张辅立即露出痛苦之色,悲剧啊,牙防组简直就是建立在他的血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在牙防组从无到有再到成为所有人孜孜不倦的话题时,张辅则是从有到无,再到贫困交迫,过着非人般日子。 张辅道:“郝风楼叫人来打听这个,他这是想做什么莫非是想让本千户给他出头” 张辅心思在摇曳,若是郝风楼当真求到头上,自己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情面上过不去,毕竟是卫里的袍。可是答应呢答应了良心过不去,张辅怕自己会做噩梦。 他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张千户很小气,不然几个月过去的事,他为何还记得一清二楚。 杨司吏道:“似乎郝百户不打算善罢甘休。” 呼张辅松了口气,看来郝风楼是打算单干了,单干好啊,轻装上阵,不有求于人,很有张飞范儿。 杨司吏看了张辅一眼,道:“我看,是不是不理东华门百户那边” “不理”张辅瞪大眼睛:“为何不理,去,好好打探一下,查一查这姓于都头的底细,要查清楚,他在哪一班当差,家里有什么亲戚,有几条狗,那狗儿叫什么名字,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好歹是自己人嘛,咱们隔岸观火就成了,可是若是连这个忙都不帮,你让本官往后怎么见人。本官要大局为重”张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握的紧紧地,手指甲掐进了肉掌里,手心疼,心也很痛。 杨司吏连忙翘起大拇指:“大人高风亮节,实乃学生楷模。” 张辅脸颊抽了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百户所院子里,点了卯的校尉力士们不敢走,只好在外头三三两两的说话。 曾建拉着吴涛,躲在角落里问:“百户大人为何发这样大的火我瞧他的样子像吃人,以前还觉得他就是个书生,今天看他倒有点男子气概。” 吴涛很谨慎,是不敢背后议论上官的,支支吾吾的道:“这个哪里晓得,想来是有人冲撞了百户大人吧。” 曾建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你看百户细皮嫩肉,是不是兔爷,冲冠一怒为方才闯进去的那男人” 吴涛吓了一跳,嘴唇哆嗦,脸都绿了,低声告诫道:“你休要乱说,这怎么能说呢,你这样口没遮拦,是要遭祸的。” 曾建鄙视他:“你这人真没什么意思,罢了,不和你说了。” 吴涛一头的冷汗,索性也不理他,不安的来回走动。 正在这时候,周芳回来了,他没有和曾吴二人打招呼,匆匆的进了百户所。 随后郝风楼便领着他出来,外头的上下人等精神一振,纷纷围上来。 郝风楼道:“咱们百户所刚刚得了上头的嘉奖,为何” 周芳连忙道:“自是郝百户管理有方” 众人一听,便跟着一起道:“郝百户管得好。” 郝风楼拍掌:“说的好,但是还不够,也离不开大家肯齐心协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好了,本官没什么说的,想吃香喝辣的给我站左边,想让本官踹你几脚,每日打发你去中卫坐堂,月月克扣你薪俸的人站右边。” 大家呼啦啦的一起往左边涌去,争先恐后,唯恐落后于人。 曾建一看,自己似乎孤零零的,老脸一红,也乖乖的往左边挪动一步。 郝风楼差点热泪盈眶,什么叫兄弟,这就是兄弟,是兄弟就是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风里来雨里去无怨无悔。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郝风楼大手一挥:“站左边的人听命,跟我走” 秋风在呼啸,挡不住郝风楼和他小伙伴们的热情。 十三丈街这名字若是用来形容男人这便是骂人,因为对于街来说,这条街实在有点儿短,是以才有十三丈之名。当然,其实这条街虽短,附近却大多都是加工和兜售帽子的铺子,因而颇为有名。 商铺林立就意味着油水,有油水就少不得有公人四处转悠,打各种的秋风,有便宜不占非差役,因此几乎每日,都有三三两两的差役巡街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不太留神的到了这里,他们专找一些商铺门口闲走,看到沿途的百姓,威势十足的眼睛一瞪,对方一看,自然捏着鼻子绕着道走。 而商家们看老半天没生意上门,出去一看,便会乐呵乐呵的走出来,塞上十几文钱,还要客客气气的说一句:“班头们辛苦,这大热天的,小人请诸位喝茶。” 差役们这才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林三今日就不太留神的到了这十三丈街,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各家铺子门前闲逛,平时他都是和同伴一块来的,不过昨天因为于都头带着众兄弟去牙防组那儿封铺子,封了铺子免不了要查抄一些有用的家具,如算盘桌椅之类,大家搬了好半天,腰酸背痛,所以今日都借故没有来,找地方歇息去了。林三倒也乐得自在,反正这茶钱自己独得。 林三走的腿脚有些酸麻,这时候,异常却出现了。 街头大批的人开始往里头涌,许多沿途的百姓纷纷站到了道旁,议论纷纷。 林三懒得理会,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又见来的是一队鱼服的锦衣卫,更加没放在心上。锦衣卫现在刚刚重建,林三也听说许多人想要打出名号出来,所以经常是一队队人呼啦啦的往街面上过去,看上去凶狠,可是和自己无关。 只是林三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冲着自己来的,林三呆了一呆,看到校尉力士们将自己拦住,一个个似笑非笑的看他,然后一个飞鱼通袖罗的年轻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咧嘴一笑。 这一笑,如春风一般温暖,林三呆了一下,连忙见礼:“大人有事” “有。” 林三以为这人想要打听什么,忙道:“请大人吩咐。” 然后一拳捣了过来,这年轻人力气不小,一拳直接捣中林三面门,林三的鼻梁发出“喀嚓”的轻响,本来还算挺拔的鼻子同时歪到一边,已经被郝风楼这拳打断。 鼻血顿时流淌出来,林三用手怎么捂都捂不住,林三立即猫下身子,吱吱哼哼的叫唤:“锦衣卫打人了,锦衣卫打人了。” 在永乐朝初期,锦衣卫的形象还没有深入人心,不足够有威慑力,林三自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应天府的差役,对方敢打人,自己当然要叫唤几句。 于是许多人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曾建呜嗷一声,绣春刀出鞘,眼睛一瞪,嚣张无比的环顾要上前的百姓,大喝道:“锦衣卫办事,闲人退散” 于是无数人逃之夭夭,再不敢看一眼。 一柄刀架在了林三身上,郝风楼道:“现在可以问你话了吗” 林三吓得汗毛竖起,刀刃触碰到了肌肤,晓得这不是玩笑,忙道:“大人要问便问,何故动手” 郝风楼扬起手,狠狠甩他一个耳光:“我是斯文人,不动手,难道让我在天子脚下动刀子那还有王法吗” “” 王法二字从郝风楼口里说出来,让林三有一种很他娘的违和感。 林三再不敢强辩,横的怕愣得,忙道:“大人尽管来问,小人该死” 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你的班头于成海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应天府” 林三打了个冷战,看着郝风楼要杀人的眼睛,鬼使神差道:“在轻风茶肆里和几个兄弟在吃茶歇脚。”第九href=〃e=〃blnk〃en2 第五十三章:还有王法吗 轻风茶肆距离十三丈街并不远,郝风楼带着三十多校尉力士明火执仗的进去。 茶肆规模不小,因为附近的商旅较多,所以座无虚席。 一群杀气腾腾的官差,穿的又是类似于飞鱼服的亲军,一个个腰间佩刀,尤其是领头之人,一脸铁青的茶肆里头逡巡,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群差役打扮的人身上。 这些人足足有七八个,围成一桌,点了不少茶点,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郝风楼一干人,为首的一个四旬差役抬眼只看了郝风楼一眼,倒是没有理会,继续低头和人说笑。 永乐主政之后,亲军扩编了不少,从前是亲军十二卫,如今却是二十二卫,几乎所有靖难的兵马,统统打散编入亲军,所以在这里看到一群亲军并不意外。 倒是茶肆的掌柜和伙计看到这些家伙来意不善,又是站在门口不动,提起十二万的小心,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凑上去,还没开口说话。 郝风楼抬腿,直接走到了差役们围坐的桌子附近,只是这里已经客满了,他却不急,只是站在邻桌不动,脸色阴沉的盯着邻座喝茶的茶客。 这几个茶客顿时吓得脸都绿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其他校尉力士也围拢上来,大家围成一个圈,一起围观。 这些茶客吃不消了,其中一个连忙小心翼翼站起来,放下了几十个铜钱在桌上,道:“店家,会帐。” 然后转身便要走,校尉们让开一条路,任他离去。 其他人见了,纷纷有样学样,会帐开溜。 许多茶客见状不妙,也不敢久留,纷纷走了。 片刻功夫,原本人声鼎沸的茶肆,如今只剩下了一群锦衣卫和七八个差役。 郝风楼就近坐下,校尉力士们各自寻桌椅落座。 郝风楼一拍桌子:“上茶。” 于都头其实并非是于都头,该叫于班头才是,他本名于成海,是应天府二十多年的老吏,如今是应天府皂隶快班的班头,应天府事务繁杂,玉成海主要负责的也就是这一带的治安。 他看到郝风楼这些人,初时不以为意,现在又看这些人如此嚣张跋扈,心里只是笑,果然是一群从北平乡下来的乡巴佬,到了南京,就忍不住要摆谱端架子。 只是于成海并不想招惹这些人,倒也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愿意惹麻烦。大家都是公人,最好能井水不犯河水。 茶博士忙不迭的上了茶水,不待郝风楼吩咐,连糕点也一并奉送上来,殷勤的道:“官爷还有什么吩咐。” 众人都看着郝风楼,郝风楼端起茶来轻饮一口,皱眉,啐了一口,将茶盏放下,然后狠拍桌案,大喝道:“这是什么茶” 茶博士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武夷茶。” 郝风楼冷笑:“这哪里是什么武夷茶,一点醇香都没有,你欺本官吃不起好茶吗”随即手轻轻一拨,便将茶盏打翻,茶水流出来,淋湿了郝风楼的袖子,郝风楼又是大喝:“岂有此理,本官是来你这里吃茶,这衣衫湿了怎么算” 曾建唯恐天下不乱,也跟着拍案而起,大喝道:“敢如此轻慢我家百户大人,还客气什么,来,这将茶肆砸了” 众人轰然响应,纷纷踢翻桌子,一时之间鸡飞狗跳,茶水四溅瓷杯瓷壶乱飞,连屏风和墙壁上的话也不能幸免,只片刻功夫,整个茶肆便一片狼藉。 于成海和几个差役的桌子倒是没有被掀翻,只不过见这些亲军如此放肆,一时有点胆怯了,自然不敢上前制止,可是现在就走,又似乎显得太过示弱,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至于茶肆里的掌柜和伙计,只好缩到了柜台下面,瑟瑟发抖,哪里敢来阻止。 郝风楼依旧端坐在他的椅子上不动,手搭在没有掀翻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于成海。 牙防组的铺子他去看过,早已付之一炬,不只是郝风楼损失惨重,连带他两个伙计也已经烧伤。 他突然豁然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于成海。 于成海等人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来胡闹的,谁知道这一次找上了自己,心里颇有点紧张,不过于成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连忙站起来,抱拳道:“不知是哪一卫的朋友” 三十多个校尉和力士已经围拢上来,将这七八个差役围的水泄不通。 郝风楼端起玉成海这些人桌上的一副茶盏,掀开茶盖,低头看了看茶碗中的碧绿茶水,慢悠悠的道:“你们的茶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于成海不知如何回答,他正待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的时候,郝风楼突然举起茶盏,狠狠朝他的额头砸过去。 啪一声入骨撞击,于成海猝不及防,向后仰倒,茶盏里的茶水和茶叶溅得他满脸都是,额头上立即肿起一个鸡蛋般大的血泡,于成海懵了,然后巨大的痛楚传遍全身,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差役们一看,纷纷要去抓腰间的戒尺,只可惜这时候,围住他们的校尉已经纷纷拔出了绣春刀来,十几把绣春刀架起。 差役们不敢动了,其中一个连忙堆笑,将手远离戒尺,干笑道:“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有话好好说。” 郝风楼笑了,朝吴涛努努嘴:“去,把他扶起来。” 曾建跃跃欲试,捋起袖子道:“我来。”但凡这种事,曾建是最积极的一个,这时候他突然有点小小的佩服这个郝百户了,痛快啊,有点本总旗的风格了。 他上前,直接拉住玉成海的衣襟,将唧唧哼哼的玉成海勒起来。 于成海痛的头晕目眩,咬着牙关,随即被曾建和另一个校尉架着。 身为班头,于成海这种老吏当然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物,他咬牙切齿道:“大人不知是谁,为何打我我是” 啪 一个巴掌狠狠的在半空划了个完美的弧线,重重的拍在他的脸颊上。 于成海要吐血,一辈子都不曾这样憋屈,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有点畏惧,可是又不想服软。 郝风楼淡淡的道:“你叫于成海,是应天府里快班的二班班头,是吗你家里有一妻一妾,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在应天府里公干。你家住外南城的九星坊,家里有个老妈子和老头照料是不是” 于成海骇然的看郝风楼,他感觉到,对方不是滋事的寻常亲军,这些人分明是早有预谋而来。 郝风楼道:“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于成海道:“不知道。”他说话含糊,想来受了重伤,显得有气无力。 “啪” 又是一巴掌甩过来,打的于成海一颗门下吐出来,满口牙血。 郝风楼收了巴掌,好整以暇的道:“你身为应天府的官差,在这里喝茶,见我等无理取闹,打砸店家,居然不闻不问,我问你,这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朝廷养着你们这些应天府的狗东西有什么用” 这就是理由。 “” 不只是那些个差役差点没有两眼一黑晕过去,便是这些个校尉力士都差点想一头撞死算了。 这就好像在后世,某个穷凶极恶的暴力分子正在打家劫舍,沿途过去的警察见状不敢过去制止,结果这暴力分子回过头来直接给警察一个板砖,借口是,见了违法行为不去制止,简直就是纳税人的钱。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尽在看书啦文学网,欢迎登陆 href=〃.knshu.l</a>〃 trget=〃blnk〃.knshu.l</a>阅读全文 第五十四章:放火 “大人”于成海欲哭无泪,早没了昨日在火烧牙防组时的气概。 郝风楼冷冷一笑,环顾这些差役一眼,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打” 几十个校尉没有迟疑,一起冲上去,将这些差役打了个七零八落,一开始有几个差役还想负隅顽抗,大呼:“我们乃是应天府的差役,你们好大的胆子。” 结果曾建为首,如猛虎一般冲过去,将这人踹翻,而后无数只靴子如雨点一般重重踏在他的身上,接下来,就再没有这种蠢话出现了。 于成海最惨,被人踩得肋骨断了几根,如死狗一样在蠕动。 郝风楼走出去透了透气,见茶肆外头有许多人探头探脑的在张 公子风流第1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4部分阅读 望,可是一见郝风楼出来,大家立即逃之夭夭。 威名似乎就是这么打出来的。 郝风楼不由苦笑,他眯着眼,似乎瞒享受这一切,两世为人,只有今天才感觉到了痛快,他看到那些远远看他露出畏惧的人,心里不由苦叹:“既然不能让你们喜欢我,那么索性就让你们畏我惧我到骨子里又如何。穿越者的世界,你们不懂” 背着手闲走了半柱香,郝风楼才漫步回去,七八个差役已被打得连哀嚎都没有了多少气力。 郝风楼走到了于成海的身边,于成海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道:“饶命,饶命” 吴涛给郝风楼搬了个座椅来,郝风楼大剌剌地坐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于成海,满是讽刺地看着他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于成海道:“知道,知道,大人饶命” 郝风楼道:“你昨天烧了牙防组,这笔帐是不是也要算一算” 于成海如乌龟一样缓慢地仰起头,惊惧不已地看了郝风楼一眼,终于晓得自己这顿打是为什么来了,他猛地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去找牙防组的麻烦,当时还得意洋洋,想不到这大祸转瞬间就临头了。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我只问你一次,这件事,是谁主使” 郝风楼深信,这件事绝对不是于成海自作主张,因为于成海只是个班头,若说他去牙防组勒索钱财,郝风楼相信,可是让他查封铺面,甚至是直接放火,对于成海来说绝没有什么好处。 于成海短暂的在犹豫,他显然有些忌惮自己身后之人。 这时候,郝风楼的脚慢慢地伸了前去,靴尖抵住了他的脑壳,而后小腿用力一蹬,砰的一声,于成海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于成海吓得连躲都不敢躲,更是大气不敢出。 “我我说,是府里的推官何嵩何大人。” 郝风楼的脚劲这才松了一些。 于成海不敢怠慢,连忙继续道:“前日的时候,何大人请我去,说近来有一些商铺有伤风化,坏人心术,现在新君登基,当今皇上推崇祖宗之法,这祖法之中,最忌的便是” 于成海絮絮叨叨,如倒豆子一般全部抖落出来,最后带着哭腔道:“小人该死,小人吃了猪油蒙了心,小人” 郝风楼已经站了起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天色有些淡了,身子不由紧了紧,道:“外头有些凉了。” 周芳也一块儿跟着来了,只是这一路他都没有声张,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郝风楼,他来时带着一件披风,原是给自己遮风用的,这时候忙将披风给郝风楼披上,道:“大人莫要着凉了。” 郝风楼道:“走,今日把该做的事都做完吧。” 一行人随着郝风楼到了茶肆的门口,郝风楼在柜前突然驻足,用手敲了敲柜台。 这茶肆的掌柜从柜后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 郝风楼掏出了一块银子丢在了柜台上,豪气干云地道:“不用找了。”说罢,扬长而去。 这掌柜的见这些锦衣卫走了个一干二净,再看一片狼藉的茶肆和地上躺着唧唧哼哼的差役,掂量掂量手中的银子,有七八两重,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损失,至少二十两以上。 推官本是七品,不过在应天府却是从六品,和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比,似乎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不过文武殊途,文官和武官的品级本就不是按三六九等来区分。应天府推官何嵩的优势在于他是文官,而郝风楼这锦衣卫百户的优势在于他是亲军,所以理论上来说,二人属于半斤八两。 推官是应天府的佐贰官,在应天府里虽然不起眼,可毕竟是属官之一,主持刑狱,隶属于应天府的通判厅,准确的来说,是应天府通判的副官,这样一个人物虽然不起眼,可是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牙防组却是足够,随便找个班头吩咐一句,只需要一个暗示也就足够了。 推官本来就是处置治安诉讼,于成海则是海捕快班的班头,恰好是推官的助手,是直属的上司,有推官大人一句话,于成海当然不介意给推官大人出出气。 今日何嵩的眼皮子跳得厉害,不过他却是不以为意,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在通判厅里当值了一天,有些乏了,见没什么公务,索性跟通判大人告了个假,提早开溜。 坐轿子回了家,自是躲在书房里读书,显然今日何推官的心情并不太好,当然,他的心情和昨天牙防组的事倒是无关,其实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值得有太多的记忆,微末小事而已。 心不在焉地翻着书,而这时候,何家的外头却是出事了。 几十个校尉抱着柴火堆到了何家的门前,一捆捆干柴只用了几盏茶功夫便堆积如山,还有人提了火油来,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昏暗暗的,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看到几个亲军模样的人在这儿鬼鬼祟祟,却也不敢如何,捏着鼻子绕道走开。 郝风楼叉着手,道:“拿火折来。” 周芳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过份,却还是乖乖地将火折子奉上,郝风楼朝火折吹了几口气,只是这火折子依旧不着,一旁的曾建急了,道:“不是这样吹。” 抢过郝风楼的火折,曾建给郝风楼做示范,火折子果然着了。 郝风楼不服气,本百户两世为人啊,于是将火折子抢回来,将它吹熄了,又开始重新吹,依旧不着。 “见鬼”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尽在看书啦文学网,欢迎登陆 href=〃.knshu.l</a>〃 trget=〃blnk〃.knshu.l</a>阅读全文 第五十五章:欢迎来搞 这时何家的门却是开了,原来是门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这门房打开门一看,一堆柴火和火药堆在家里门口,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又看到一个家伙猥亵地蹲在地上吹着火折子,几十个亲军校尉散开,一个个杀气腾腾。 门房的脸色不由苍白,鼓起勇气道:“你们做什么” 郝风楼不理他,继续吹火折子。 门房不敢在这里呆了,因为他看到几个校尉已经不怀好意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于是连忙仓皇而逃,入内禀告。 何嵩听到了示警,勃然大怒地出来,他倒是一点都不怕,毕竟是刑名的官员,不知见识过多少凶徒,他背着手,凛然大喝:“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敢在本官府上放肆。” 曾建大喝回敬:“锦衣卫办事,滚回去” 何嵩气得跳脚,手指已经吹起了火折子,犹如拿着一根烟花棒子的郝风楼,道:“你们想做什么,如此为非作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本官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郝风楼站起来,笑呵呵地看着他:“敢问大人可是应天府推官何嵩何大人” 何嵩冷冷地看着他道:“正是。” “那就没错了。”郝风楼说罢,便潇洒地将手中的火折子一抛,这火折在夜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然后直接丢进了火油里。 蓬 大火迅速燃烧起来,,弥漫着滚滚的浓烟,火光霎时冲天一般,先是噼啪的烧了木制的门房,随后顺着流淌的火油,如长蛇一般朝何家里院烧去。 郝风楼背着手,看着这一团大火,忍不住摇头晃脑地道:“好大的火啊,有诗赞曰: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周芳忍不住老脸抽搐了一下,很想告诉郝风楼,这诗似乎不合时宜,虽然里头有个火字,可也只是说江花红胜火,这牛头不对马嘴啊,不过周芳不敢纠正。 何嵩却是惊呆了,连忙退到街上,又想起这宅里还有自己的家小,连忙嘶声竭力地大叫:“救火,救火你们疯了,刁民,恶徒,乱党。”他冲到郝风楼的面前,一把抓住郝风楼的衣领子,眼睛通红地大吼:“你快救火,本官尚且可以扰你一命,如若不然,本官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这狗贼” 他说到一半,突然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因为他的肚子被郝风楼的膝盖狠狠的一撞。 砰 何嵩整个人向后一仰,身体顿时萎靡下去。 郝风楼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又将他提起来,此时此刻,这位百户大人的脸色有些狰狞,也有些可怕,郝风楼冷笑道:“大人还记得昨日在牙防组的那场大火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敢烧牙防组,今日我便要烧了你家” “你”何嵩骇然,口里依旧不依不饶:“你们有伤风化,你们是刁民,你们死定了。” 砰 郝风楼一拳过去,直接砸中他的眼窝。 何嵩痛得咬牙切齿。 郝风楼放开他,语气平淡又冷漠地道:“是吗那么你不妨来试试,我叫郝风楼,欢迎来搞。” 不再理会何嵩,郝风楼转过身,也不理会身后的熊熊大火,带着一干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何嵩跌坐在地,看着烧起来的宅子,听着里头的惊吓声,愣愣的发了好一会呆。 “大胆,好大的胆子”何嵩自认自己绝不软弱可欺,此时闪露出几分狰狞之色,那倒影着火焰的眼睛露出几分狠色。 一炷香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连忙灭火,何家可谓损失惨重,虽然大火没有烧到后院,可是女眷受惊不少,再加上滚滚的浓烟,足足伤了七八人。 至于家中财物的损失,更是不可计数。 南京震动。 一个锦衣卫百户带着人烧了应天府推官的宅子。 许多人对锦衣卫的印象还未形成真正恐怖的概念,虽然锦衣卫重建之初就已经惹来了诸多的争议,许多人心里不免担心,毕竟洪武朝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只是现在,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 锦衣卫才重建多久,便跋扈到了这个地步,半夜烧了朝廷命官的宅院,这还了得 应天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连高高在上的顺天府府尹也不免亲自请何嵩问明原委,何嵩哭告自己的遭遇,府尹也不客气,直接会文各部,一时之间,南京六部也是震怒。 无缘无故就烧了人家屋子,人家还是朝廷命官呢,就算是洪武朝,锦衣卫拿人也得有个理由,现在倒好,连理由都不要了。 此例一开,可怎么了得。 一大清早,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康便觐见天子。 朱棣也风闻了此事,自也头痛不已。在暖阁里,朱棣一脸不可捉摸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周康,便听周康痛陈道:“锦衣卫百户郝风楼,暗中在南京开了一家牙防组,这牙防组乃是男盗女娼之所,应天府那边见他们闹得实在不太像话,推官何嵩认为过于有伤风化,坏人心术,这才下命查封,可是谁知这郝风楼胆大妄为,竟然当日纠集数十个凶徒,先是将查封的差役八人打了个重伤,于昨夜还将何家付之一炬,何嵩于他理论,这郝风楼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痛殴何嵩。陛下,如此凶徒,若是不予严惩,只怕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啊,一个锦衣卫百户尚且如此放肆,那么千户指挥使呢” 朱棣是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想不到外头闹出了这么桩事,好不容易南京城人心渐渐稳定下来,谁晓得一个锦衣卫百户却是闹了个满城风雨。 牙防组朱棣有些印象,只是一时想不清哪里听说过。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郝风楼这一次实在太过份了。 朱棣登基之后,南京城里确实有不少靖难功臣横行不法的事,不过终究影响有限,可是这一次闹得实在有些大。 周康见朱棣不发一言,继续慷慨激昂地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况且郝风楼还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微臣历经三朝,未曾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今日陛下若是姑息养j,他日人人效仿,届时人心浮动,非天下之福啊,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拿办郝风楼,如此,才是顺应民心之举。” 朱棣有些犹豫,郝风楼这个家伙给他的印象很深,他实在不愿处置这个靖难功臣,可是周康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陛下若是不给予严惩就要人心浮动的意思,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你才刚刚登基,总不希望百官们人心向背吧。 处置还是不处置呢 这是一个难题。 朱棣眯着眼,淡淡道:“朕再想一想,爱卿的话,朕知道了。” 周康点点头,这是逐客的意思,他倒是没有咄咄逼人,顺从地道:“既如此,微臣告辞。” 第五十六章:你完了 暖阁里只剩下朱棣一人,朱棣用手敲打着御案,显得有几分犹豫不决。 随即,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来人。” 一个太监躬身进来,跪倒在地,道:“请陛下吩咐。” 朱棣闭上眼睛,叹道:“下旨,告诉纪纲,查办郝风楼罢了,不用查办,革了他的百户之职,让他面壁思过吧,下旨狠狠申饬一下。” “是。”这太监听罢,便准备去执行朱棣的命令。 此时,三宝却是急匆匆地进来,道:“陛下,午门外,百户郝风楼送来了一样东西。” “哦”朱棣呆了一下,郝风楼这个家伙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捅了这么个马蜂窝,他竟还有脸来。 朱棣语气平淡地道:“送了什么东西” 三宝小心翼翼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幅字来,这幅字摊开,牙防组三个大字便出现在了朱棣的眼前。下头还有落款,加盖了印章。 朱棣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 这幅字乃是他写的,只是这等小事对朱棣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并没有给朱棣留下太多的印象。可是如今看到了这幅字,朱棣才记起来了。 朱棣眯起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三宝,大臣们闹得很凶吗” 三宝规规矩矩地道:“是,从都察院到各部,都在抨击此事,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有一些不安分。” 朱棣用手指头敲了敲御案,依旧平淡:“推官何嵩是以坏人心术为名查封了牙防组” 三宝道:“据说连牙防组也给烧了。” 朱棣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案头上的牙防组三字一眼。 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明显了,最值得玩味的就是郝风楼的态度。 郝风楼固然是胆大包天,可是不要忘了,牙防组却是朱棣亲笔御书的。这或许只是朱棣的一时心血来潮,只是朱棣既然得到御笔肯定,那么应天府将牙防组视为坏人心术的藏污纳垢之地,还查封起来,这无疑是打了朱棣一个耳光。 可是郝风楼并没有将朱棣御笔亲书的这幅字拿出来,非但没有将这幅字当作自己的护身符,反而是请人送回了朱棣的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朱棣的手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节拍,目光幽邃,显然他在猜测郝风楼的用心。 若是这时候郝风楼将这幅字公布于众,而牙防组被说成是坏人心术,理应查封,那么天子的御笔亲书是怎么回事莫非当今皇帝糊涂 应天府推官何嵩竟敢查封陛下肯定的牙防组,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郝风楼并没有将这幅字公布出来,而是送到了朱棣的案前。 原本郝风楼掌握了主动权,可是现在,这个主动权却重新回到了朱棣手里。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非要严惩,郝风楼也无话可说。 这显然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朱棣沉吟片刻,道:“纪纲那边不必知会了。去,请解缙。” 过不多时,在宫中待诏的解缙入见。 “微臣见过陛下。” “赐坐。”朱棣微微一笑。 解缙欠身坐下,道:“谢陛下。” 朱棣摇头道:“听说你近来又写了几篇文章,什么时候给朕看看。” 解缙道:“微臣惭愧,不敢献丑。从前微臣不过是闲云野鹤,在京中担任散职,偶尔写几篇不堪入目的文章哗众取宠,现如今陛下托付重任,微臣岂敢将心力荒废于此。” 朱棣哈哈笑道:“公务是公务,文章是文章嘛。”他没有深究下去,突然道:“朕登基以来,恢复了祖制,建文朝的一些弊政难免要纠正,朕再三思量,觉得这弊政之害与民息息相关者莫过于应天府,朕听说在建文时,有应天府的官员横行不法,这些事可是有的吗” 解缙愕然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旋即撇开了话题,说了一些京师里的事,最后露出一脸的乏意,道:“你告退吧,朕昨夜没有睡好,今日总是提不起精神。” 解缙连忙告辞出去。 出了暖阁,解缙回到当值的文渊阁,坐在公房里,解缙足足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而后,他突然展开案牍上的笔墨,开始奋笔疾书,过不多时,一份奏书便一气呵成,看着这份奏书,解缙松了口气,随即吹干了墨迹,吩咐外头的书吏道:“来人,立即将这份奏书送通政司。” 一个书吏进来捡起奏书,目中却是露出了狐疑之色,自家这位大人乃是文渊阁学士,专门负责草诏事宜,何等清贵,像他这样的身份,上奏书没什么稀奇,可是上弹劾奏书就有点古怪了。 因为书吏看到这奏书上写着:“劾应天府疏”,若是台谏弹劾倒是份内的事,可是文渊阁学士跑去弹劾别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不过书吏不敢多问,连忙收了,飞快呈报通政司去。 解缙的动静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另一处公房里,同为待诏的翰林编修杨荣与侍讲杨士奇坐在值房里,杨士奇生得黑瘦,给人一种随风就倒的印象,不过他的眸子很精神。他抱着茶盏道:“这一次,只怕应天府的日子不好过了。” 杨荣颇为俊朗:“这却未必,倒霉的也就一个推官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波及。是了,这个郝风楼到底是什么人,陛下怎会如此看重他” 杨士奇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卖弄巧计的小人罢了,不值一提。” 杨荣叹口气:“可是人家圣眷在握,否则陛下为何非要保他,还有解学士也甘心为他奔走” 杨士奇喝了口茶:“陛下的心思,我等做臣子的不敢妄测,只是这解学士未必就是真心要保他,不过是顺应陛下的心思而已,现在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少不得要让人寒心哪。” 杨荣默然无语。 当日,文渊阁学士解缙弹劾应天府,紧接着,内阁又下了一道申饬的奏书,直送都察院。 原本闹哄哄的都察院一下子傻了眼,尤其是刚刚去了朱棣那儿告状的左副都御史周康更是说不出话来。 内阁的申饬奏书措辞十分严厉,痛斥都察院担负台谏之职,为何应天府自建文以来弊案丛生,为何都察院视而不见,其中更是把几个御使揪出来,狠狠痛骂,说是尸位素餐,不明是非。 都察院的御使们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为了证明大家拿了朝廷的俸禄是干了活的,大家也不含糊,纷纷上奏,开始揭露应天府的弊案。 数十份弹劾奏书一起递上去,把这应天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应天府尹亲自入宫谢罪,紧接着,几个应天府官员拿办,其中就有推官何嵩,何嵩牵涉到了一桩建文朝的一桩诉讼,据闻因为所告之人和何嵩乃是远亲,所以有所偏袒。 此时正是杀鸡吓猴之时,大理寺很不客气,直接就锁拿过审。 第五十七章:善始善终 整件事都透着一点古怪,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一份申饬的旨意也送到了北镇府司,痛斥锦衣卫胆大妄为,纪纲接了旨意,真真觉得自己冤枉。少不得将郝风楼寻来痛斥,纪指挥使此时看着下头一脸乖巧的郝风楼,狠狠拍案:“你好大的胆子,朝廷命官的宅院,也是说烧就烧的” “大人”郝风楼要辩解。 纪纲冷笑:“你休要狡辩,多说无益,你可知道你捅下了多大的篓子,惹来多大的麻烦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少不得要送你去南镇府司执行家法,本官也容不得你。” 郝风楼只得乖乖道:“大人教训的是。” 纪纲阴沉着脸:“下不为例,往后定要安安生生的办公,以观后效。” 虽然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最后却还是棒子轻轻落下,纪纲不是傻子,朝中的种种举动,还有宫中的那份旨意,都明白无误的告诉纪纲,这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是给别人看的,没必要深究。 郝风楼连忙道:“大人教诲的是。” 郝风楼故意假装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纪纲脸色好了一些,突然道:“不知令尊什么时候到京” 郝风楼却是说不准:“旨意已经去了,不过举家搬迁,再加上地方上迎来往送,虽然松江不远,想来没有几个月功夫也是不成。” 纪纲颌首点头,道:“若是令尊令堂到了京师,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北镇府司自会给予一些照应,你去罢,以后休要胡闹。” 郝风楼连忙称谢,灰溜溜的告辞而去。 从北镇府司出来,郝风楼心情一松,他猜测的没有错,朱棣的骨子里,还有几分义气的成分,这样的人假若你手里拿捏着什么,或许不能打动他,可是一旦你将自己性命彻底交给他的手里,将最后一道护身符交给他,反而会激起他的保护。 百户所里大家都等着百户大人回来,一听到指挥使大人相召,许多人心里不免忐忑,前几日做的事确实过份了一些,听说连都察院都惊动了,许多人以为这一次百户大人少不得要被收拾一顿,甚至可能直接查办。 当时大家跟着百户大人去闹的时候,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而如今,却不免后怕不已。 尤其是吴涛,他本就胆小,当时被郝风楼赶鸭子上架,现在只好愁眉苦脸,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而这时候,郝风楼打马回来了。 郝风楼一出现,百户所里的上下人等顿时围拢上来,有人给郝风楼牵马,有人上前行礼,周芳长揖道:“大人,没事吧” 郝风楼微微摇头。 曾建翘起大拇指:“大人的关系果然够硬。” “大人威武。” “大人,都指挥使大人怎么说” 郝风楼脸色拉下来,凛然道:“指挥使大人说了,香蕉你们个芭拉,放火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叫上我。” 众人尴尬了,他们觉得百户大人口没遮拦,似乎在消遣上官。 郝风楼一下子正经下来:“周书吏曾总旗还有吴总旗,我们进里头说话,有事要和你交代。” 排众而出,领着三人到了值房,郝风楼坐定,看着这三个家伙,郝风楼道:“弟兄们既然在这东华门扎了根,就得让大家有饭吃,我已经想好了,从明日开始,向辖内的商家摊派月平安钱,不过规矩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三人俱都打起精神,关系到了大家的饭碗问题,纵是曾建这种脑子缺了一根筋的家伙,也晓得事关重大。 郝风楼淡淡道:“我的规矩是,商户不分好坏和三六九等,每家每月出银十两,只要是在百户所辖内做买卖,这个银子就一文都不能少。” 周书吏一惊,忍不住道:“这大人,似乎不妥罢。” 郝风楼微笑道:“有什么不妥,你来说说看,我是很开明的,集思广益嘛。” 周芳道:“其一,有的商户后台硬,若是去收缴,不免会有麻烦。其二,商户有大有小,有的一年随随便便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账,有的却是小本买卖,一月十两银子,只怕” 郝风楼不以为意:“假若这里只有锦衣卫收平安银子呢” 周芳一呆,做买卖难免要遭遇各种三教九流的勒索,一个铺子,上门的可不只是应天府五城兵马司,便是一些会门,白道,人者有份,这边三五两,那边七八两,一月下来,没有数十两的开销都打不住,因此但凡出来敢做买卖的,要嘛是家底雄厚,买卖做的也是不小,要嘛就是关系够硬,不怕有人找茬。 只是郝风楼的话好没道理,只锦衣卫收平安钱,兵马司和应天府肯吗那些会门肯吗 郝风楼冷冷道:“从今往后,锦衣卫开始收平安钱,无论是谁,只要是在这里做买卖,就得交银子。咱们收了银子,就放平安牌子,挂了百户所平安牌子的商户,若是有人上门找麻烦,就让百户所来料理。” 吃独食 周芳脸都绿了。 这是天子脚下啊,里头不知牵涉了多少关系和利益,想吃独食,哪里有这样容易 不过郝风楼的想法倒是不错,假若锦衣卫收了银子,真真切切的保障商户,商户们倒是肯踊跃缴纳。只是 郝风楼见周芳犹豫,便看向曾建:“曾总旗有什么意见。”虽然这厮脑子有病,不过郝风楼一直觉得,百户所里最能打的也就是这厮了,毕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尤其是郝风楼见识过他耍了一趟大刀之后,更是觉得这厮将来很有利用价值,曾建的刀法虽不如凌雪轻盈,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再加上临战经验丰富,论起功力,未必比得上凌雪,可是这种无数生死关头淬炼出来的杀气和经验,郝风楼相信,凌雪只怕也要忌惮他几分。 曾建道:“大人是意思是,咱们就像占山为王的山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谁敢来抢我等买路钱,便打回去” 郝风楼道:“你这样的比喻太粗俗,本官的意思是,我们应当高瞻远瞩,为商户牟利,杜绝那些胡乱摊派和乱收费的现象,从而达到规范化法制化。” 曾建道:“卑下没有异议。” 郝风楼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吴涛不禁泪流满面,大人,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成空气了。 郝风楼交代道:“那么从现在起,周书吏,你按着本官的意思,订出个章程出来。” 周芳苦笑点头,道:“是。” 郝风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呵呵的对曾建道:“曾总旗,我们出去走一走。” 曾建受宠若惊:“大人,这个”言外之意是,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第五十八章:乘胜追击 曾建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可能是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智商上的隐患有关,郝风楼带他并非闲逛,而是到了一处茶楼,坐下之后,片刻功夫,便有人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随即有个应天府的班头走了进来。 这班头姓黄名州,黄州乃是快吏三班的班头,郝风楼命人请他,他不敢不来,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应天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推官何嵩完了,按理说在旁人眼里,这位何大人才是受害者,怎么这官司打到了宫里去,反而是受害的何嵩倒霉。 无论现在顺天府的大人们怎么痛斥郝风楼,黄州却是知道,这位大爷不能惹,他惹不起。 黄州和郝风楼抱拳行了礼,这才坐定,客气的道:“大人相请,不知所为何事” 郝风楼很客气,道:“久闻黄班头大名,因此来见见,我看黄班头来的风尘仆仆,怎么,很忙吗” 黄州对郝风楼带着几分戒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倒是的,小人主持东华门附近的盗捕之事,少不得要多多照看一下。” 郝风楼端起茶盏,用茶盖小心翼翼地拨出浮在茶水上的泡沫,道:“黄班头当真辛苦。不过嘛”郝风楼顿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不过现在好了,从此之后,这儿的事就交给咱们锦衣卫吧,黄班头呢,往后就不必这么忙了。” 黄州傻眼了,干笑道:“这个嘛” 郝风楼悄悄地踩了曾建一脚,曾建明白了,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咱们大人的意思是,往后若是在这东华门再看到一个顺天府的差役,来一个便打断一个人的狗腿,哪个差役若是敢在东华门侵扰商户,可别怪咱们不客气。”说罢,捏了捏手里的茶盏,暗暗用劲,啪的一声,茶盏一分为二。 “”黄州呆住了,好半天没回过劲来。 好不容易,黄州才苦着脸道:“大人,大家讲道理嘛,锦衣卫职责所在,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这” 郝风楼笑呵呵地道:“我就是和你讲道理啊,不讲道理,我就去烧你的屋子了,何必请你来茶楼这么做也是为了分清权责嘛,对你们应天府也有好处,是不是” 曾建很是配合地在一旁冷笑连连。 黄州感觉自己被威胁了,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好啦,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这茶呢,我请。”郝风楼摸出十几个铜板搁在了桌上,便起身离开。 黄州则是呆呆地坐在茶座上,还是没有回过劲来,没天理啊。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是文雅的话。粗俗一点来说,就是趁着现在风头正劲之时,落井下石过河拆板。 郝风楼可不是读书人,他是锦衣卫,现在应天府大乱,成了众矢之的,这个节骨眼,若是不戳一戳他们的心肺,郝风楼都觉得不好意思。 郝风楼下值回去,姚广孝命了个沙弥请他去禅房,笑吟吟地道:“好徒儿,又闹事了” 郝风楼见姚广孝笑嘻嘻的样子,虎躯一震,有阴谋啊,从前也不见有这样的好脸色。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倒也不是闹事,只是有点纠纷。” 若是打人放火都只是纠纷,朱棣这种杀人魔头只怕都成了良心人士了。 姚广孝不以为意,道:“不服输也好,这是你秉性如此,为师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天生反骨,不是人人欺凌之辈,更重要的是你表面虽然桀骜不驯,可是生性淳朴,根骨惊奇,实乃万中无一的奇才。昨夜为师睡梦之中又见这鸡鸣寺金光闪闪,似有麒麟飞天之象,贫僧左思右想,这麒麟儿岂不就是你吗” 郝风楼吓得面如土色:“师父,你直说了吧,是不是要借钱我没钱呀。” 姚广孝捋须微笑道:“你呀,又顽皮了。”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是了,这里有一封书信,是从松江寄来的,你自己看罢。” 郝风楼恍然想起昨日有沙弥确实说有一封书信送来,连忙取来,果然是家书,正是郝政的亲笔,无非是说奉皇命下月便要到京,惊闻吾儿改邪归正,如今忝为锦衣卫百户,吾心甚慰,又闻吾儿曾去镇江求见陆兄,却不知姻缘如何家中尚好,毋须挂念。” 接着又是一番勉励的话,最后严重警告,据闻陆家亦打算入京,如今陆家敕为国公,诸多世家公子跃跃欲试,切莫遗恨。 郝风楼看了,不由苦笑。 姚广孝道:“你这书信,为师看了,令尊说的是,你是该娶媳妇了,陆家的女儿确实很好。” 郝风楼不由道:“师父怎么管起这样的事” 姚广孝板着脸道:“为师自然要关心你才是。” 郝风楼翻了个白眼,道:“陆小姐自是要娶的,只是陆家还未迁来南京,等到了南京再说。” 郝风楼觉得姚广孝有点怪异,似乎盼着自己早日成亲,他一个和尚管人家婚事,颇有些太监问房事的意思。 却说班头黄州得了郝风楼的暗示,不敢做主,连忙回去禀明上官,顺天府这里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现如今郝风楼得寸进尺,分明是蹬鼻子上脸,要落井下石。 此事府尹直接让通判杨贤处置,这杨贤揣摩府尹大人的意思,晓得府尹大人不愿退让,可是眼下风口浪尖上,文渊阁学士解缙起了头,把应天府置于众矢之的的地步,杨贤晓得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便招黄州道:“此事你自己思量,切不可失了应天府的脸面。” 黄州一听,不对劲啊,自己不过是个班头,你不说个准话,留了余地,反倒让我小小班头做主,我敢做什么主他晓得杨贤其实是推卸责任,可杨贤通判是官,他只是个吏,人家动了嘴皮子,自己无可奈何。 黄州心忧如焚,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自己过去闹事,出了事是自己的错,不闻不问,锦衣卫若是欺得太过,府尹大人见罪,自己还是倒霉。 左右思量,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往东华门百户所跑了。 郝风楼当时不在,黄州只好候着,等到正午的时候,郝百户才骑着马带着两个校尉回来,他今日一上午都在摸清各家商户的底细,此时看到了黄州,便 公子风流第1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5部分阅读 当作不认识,黄州却连忙叫住他,苦笑:“郝大人,小人有礼。” 郝风楼看了他一眼,迈过槛去,背着手,不咸不淡的道:“哦,原来是黄班头,黄班头又有见教吗” 第五十九章:天子的烦恼 黄州挤眉弄眼,道:“小人有事和大人商量,能否” 郝风楼道:“走吧,里头说。” 进了郝风楼的值房,郝风楼淡淡的看他,谈不上热情,道:“黄班头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也晓得,我很忙的。” 黄班头苦笑道:“昨日郝大人的一席话,小人想了想,倒是无妨,其实东华门这边油水也不多,你们锦衣卫要,小人也没有不让的道理。只是小人职责所在,这应天府该份在这里捕盗的,若是连这个都不准,小人不好交代不是。再有,小人下头也有几个弟兄,总也要赏几口饭吃,还请大人无论成全。” 郝风楼明白了,这黄班头是上头不好交代,下头没法交代,偏偏又不敢招惹自己,活脱脱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这才找自己商量。 沉吟一下,郝风楼倒是不急于给他一个答案,对这种人,得慢慢吊着,所以道:“好罢,我再想想。” 紧接着便很不客气的送客。 黄班头心里这个急啊,又看郝风楼这个态度,真是又急又怕,他哪里知道,这本就是郝风楼的心理战,要的就是迫他无路可走,到时候再收获他的感激。 郝风楼清早去巡视了一下各家商户,到处坐了坐,大致摸清了底细,心里有了数,可是现在却有些乏了,索性偷懒,跟周芳打个招呼,只说自己出去转转,回鸡鸣寺休息不提。 此时正是未时,以往香客都是清早的时候多,过了正午,就门可罗雀了,可是今日却是热闹,却不见香客,而是一队队的亲军,有的标枪似得站在道旁,有的按刀巡视。 郝风楼上前,被一个亲军拦住,这亲兵看他一身亲军百户的官服,倒也还算客气,只是道:“这里不许过去。” 郝风楼晓得鸡鸣寺来了贵客,忙道:“我住在这里。” 这亲军一听郝风楼说话,语气立即变得简慢起来,郝风楼的口音不是北平口音,他原以为郝风楼是燕山左卫右卫或者前卫的人可是一听口音,至多也就是燕山中卫,因为燕山中卫乃是后来编练,招募的多是一些半路出家的靖难将士,和朱棣起家的藩王三大亲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北平遗老,于是这亲兵很不客气,恶狠狠的道:“你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过,外头等着罢。” 正说着,倒是有个太监出来,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可是郝百户” 郝风楼看这细皮嫩肉的太监,年纪不过三旬,看上去有些木讷,道:“是。” 这太监上前,对那亲军道:“这是姚先生的高徒,确实住在这里。” 说罢领着郝风楼进了寺院,却是对郝风楼道:“今日陛下携太子与汉王前来拜访姚先生,咱们就在外头候着罢。” 皇帝来了 郝风楼倒是能理解,这太监领郝风楼到一处禅房里闲坐,郝风楼道:“不知公公高姓。” 这太监很是和蔼,道:“你叫我三宝就成啦。” 三宝三宝太监 郝风楼有些震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下西洋的三宝太监,不过郝风楼心里想,下西洋有什么了不起,哥坐飞机去过哥本哈根,东南亚算什么。 郝风楼脸色平静,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陛下来见我师傅做什么” 三宝笑道:“陛下心中烦闷,是以寻姚先生解闷而已。” 三宝觉得自己话多了一些,又谨慎的道:“有些事,你不要打听,你是锦衣卫,尽职就好。” 隔壁的禅房里,朱棣皱着眉,整个人显得有义愤填膺,满口骂娘:“他娘的,早知这是烂摊子,朕哎” 拳头重重砸在身前的案上,满腹牢马蚤的朱棣继续道:“太祖在的时候,府库还算充盈,可是建文这小子当政,便大力免了税赋,国库连年不支,朕才知道,朕接手的,原来是块烫手山芋。到现在,库中的粮草勉强还能支撑,可是银钱却是所剩无几了。” 姚广孝好整以暇的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耐心的听着朱棣的牢马蚤,坐在一侧的则是两个皇子,太子肥胖,身体虚弱,行动很不便利,或许是跪坐的有些久的缘故,所以脸色有些蜡黄。 倒是次子汉王却是精神奕奕,整个人显得龙精虎猛,五官依稀有朱棣的影子,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跃跃欲试,时不时偷偷去看太子。 姚广孝道:“陛下,这也是情理之中,朝廷连年打仗,靖难之役打了这么多年,又恰好建文收买人心,库中空虚,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朱棣叹口气,对太子道:“炽儿,你拿那份邸报念一念。” 太子点点头,气喘吁吁的从袖中抽出一份邸报来,念道:“江西抚院来札:近日朝廷大额发钞,银票所值连跌数成,去岁百两钱钞值银四十,今年剧降,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奈何朝廷屡屡以钱钞折抵俸禄,官员不满,有抚州官员曰:祖制不如新制矣,臣不敢懈怠,连忙彻查,谁知说言者非止一人” 太子顿了顿,又念:“山西太原府巡按御使周斌奏曰:查太原府静乐县巡检扮匪盗劫掠官府,已索拿归案,其人不服,曰,朝廷薪俸日减,不做贼,奈何” 朱棣听着咬牙切齿,冷冷打断道:“好啦,不要念了。姚先生,你怎么看” 姚广孝笑道:“其实呢,陛下所虑的不是这两件小事,江西的事无非是有官员发牢马蚤,而太原呢,不过是巡检为盗,虽然都是说朝廷俸禄不足的意思,可毕竟大明朝的官并非人人都满腹牢马蚤,人人都是盗贼。” 说到这里,姚广孝顿了一下,道:“问题的关键是,为何邸报竟敢发这样的奏请,这邸报素来只报祥瑞,不报其他。所谓报喜不报忧,便是如此。而负责邸报刊发的官员,和通政司六部关系匪浅,若无京中大九卿和小九卿们的首肯,这样的奏陈,是绝不敢抄录上去的。既然如此,那么贫僧以为,邸报中的这些消息,本就是朝中的百官们联起手来故意为之,由此可见,许多人确实对朝廷的俸禄不满了。” 这一番话说到了朱棣的心坎里,没错,他不担心江西和太原的一两个孤立事件,可是邸报发出这样的东西出来,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登基不久,大家就来拆台,表面上对他阳奉阴违,背地里却借着邸报,借着太原知府和江西抚院之口,说出自己的不满,可见俸禄问题,已经是关系到君臣离心离德了。 第六十章:抢班争权 朱棣叹口气,道:“居心叵测之人还真是不少,他们就一点都不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还有,再过一些时候,藩王们就都要入京,这迎来往送要不要银子赏赐要不要银子朕要纠正建文弊政,善待宗室,总不能到时候掉链子,施恩的节骨眼上,却是两手空空,如之奈何。” 朱棣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宗室们进京,进京的目的明确,就是安抚。朱棣是打着为宗室们牟利的旗号起家的,建文削藩,他也想削藩,可是建文是直接端了人家的饭碗,朱棣却只是想拔了这些藩王们的牙齿,少不得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回忆一下兄弟们的感情,大肆封赏一下,现在朝廷没钱,没钱就得伤感情,这也是朱棣的难处。 坐在一旁的汉王朱高煦有点跃跃欲试,想要表现一二,忍不住道:“父皇,不如加征一些税赋,度过眼下难关。” 朱棣不置可否。 太子朱高炽微微一笑:“不妥,建文减税,若是父皇加税,到时候就不只是百官离心了,只怕连天下的读书人和乡绅,甚至于寻常百姓,都会有所怨言,官怨还好,可是一旦惹起民愤,到时就不免更多人怀念建文的好处,愚民只重近利,哪晓得好歹。” 朱棣点点头:“吾儿说的有理。” 朱高煦讨了个没趣,脸色微红。 朱棣叹口气:“罢,眼下没有良方,只好能过且过了。” 朱高炽却是道:“父皇,这经济之道,无非就是开源节流而已,不如儿臣去户部,看看有没有法子。” 朱棣脸色缓和下来:“吾儿肯为朕分忧,却也使得,你在北平的时候,就专门处置政务,北平大小事务,都让你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是不易,既然如此,你便试一试吧,朕下旨,让户部尽力给你方便。” 朱高炽忙道:“儿臣遵旨。” 朱高煦脸色铁青,讨了个没趣不说,结果还让太子得了父皇夸奖。却说这一对兄弟,虽是同母所生,可是素来相互有嫌隙,朱高炽喜静,自然和朱高煦不亲,而朱高煦呢,觉得自己这位大哥没哪点比自己强,再加上朱棣宠爱,且在靖难之役中屡立奇功,理当成为继承人。 只是不曾想,今日碰壁,很是难堪。 朱棣见时候不早,站起来,向姚广孝道:“朕来这里,只是发一通牢马蚤,让姚先生见笑。天色不早,朕不能久留,姚先生有闲,还是来宫里看看朕罢。”说罢黯然道:“做了天子,再不能和从前一样,和先生彻夜长谈了。” 自嘲的笑笑,朱棣背着手出去,两个皇子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 隔壁的三宝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出来,郝风楼也只得跟着出来。 朱棣看了三宝一眼,随即又看到了三宝之后的郝风楼,不由一笑:“朕的子侄既然来了,为何不进里头说话” 郝风楼汗颜,便想起那一次镇江大营的事,连忙上前:“卑下不敢放肆。” 朱棣淡淡道:“你是功臣嘛,放肆二字从何说起。” 说到功臣的时候,身后的朱高煦不由微微愣了一下,他是跟着父皇一路打杀过来的,那些配父皇称得上功臣的人,朱高煦无一不识,这个家伙是谁 朱棣满面倦容,道:“在锦衣卫,好好办差吧,不要丢了你恩师的脸面。” 郝风楼道:“微臣恭送陛下。” 朱棣压压手,在皇子太监和无数宫人的拥簇下,翻身上了寺前的一匹骏马,郝风楼目光远远相送,他发觉,马下的朱棣更像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人,所谓的威严,不过是依靠如山倒海的亲卫衬托,可是一旦上了马,整个人竟是精神奕奕,犹如万乘之尊,举手投足,像是俯瞰天下一般,眼眸顾盼之间,让人不敢直视。 郝风楼受惊了,决定去寻师傅讨口好茶压惊,这师傅似乎没什么用,既不会在皇帝面前lwen2.lwen2推荐自己,平时也懒散的不出门一步,唯有在他那儿总有好茶,才使郝风楼心里有一点点平衡。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案上摆着的是一壶朱兰窨出的台湖碧螺春,郝风楼端起杯子,觉得太烫,便又将杯子放下,道:“师傅为何这样盯着我”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眼下是当值的时候,你却偏要溜回来,你看,恰好被陛下撞到了吧,陛下心里会怎样想呢。” 郝风楼一想,还真对啊,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只好干笑道:“我看陛下乃是不拘小节之人,想来不会放在心上。” 姚广孝却是淡淡道:“陛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有人却会。” 郝风楼最讨厌猜哑谜,道:“还请恩师赐教。” 姚广孝叹口气:“你道陛下来为师这里做什么” 郝风楼道:“心中烦闷。”这是三宝说的。 姚广孝顿时吹胡子瞪眼,原来还想卖关子,谁知人家早知道答案。 姚广孝道:“不错,陛下确实是来发牢马蚤的,国库入不敷出,官俸都发不出,不过这是陛下烦心的事,为师看到的却是,两个皇子争相邀宠,太子颇通经济之道,又有朝臣辅助,汉王就有些难了。” 郝风楼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姚广孝微笑:“到时你便知道。” 郝风楼觉得姚广孝有些话没有说尽,却也没有多问。 明朝的生活固然有些无聊,可是做官却总是充实,郝风楼一直在努力学习怎样摆正心态,比如别人对他笑的时候,他绝不能回笑,因为这样就显得不够庄严,又或者别人给自己行礼时,千万不可使自己觉得有些不安,必须要理所当然的坦然接受才行。 他突然有些怀念在镇江的日子,怀念那个不谙世事的陆小姐,怀念凌雪,陆小姐依旧还是那样单纯吗凌雪呢她总是眉宇间带着隐忧,到底有什么放不下。 商户收取平安钱的事其实一直都很不顺利,商户一向谨慎,对任何人都带有狐疑,虽然锦衣卫们三番上门,他们虽然总是堆笑,却总是笑脸相迎,至于要钱,却总是哭穷,而后拿出几百文钱来应付。 偏偏锦衣卫大多人都是生手,不晓得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和应天府和兵马司的那些老油子比起来,他们显然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郝风楼倒是理解,这都是潜规则的东西,要融会贯通就需要时间,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聪明绝顶,能举一反三,索性暂时晾着这件事,让大家熟悉了业务再说。 曾建和郝风楼的关系彻底到水融的地步是在他娶亲的那一日,曾建是北平人,是军户,军户是不值钱的,自然讨不到婆娘,后来跟着燕王靖难,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其实除了平时当差,就是四处寻觅婆娘,郝风楼甚至怀疑,这家伙脾气如此火爆,和他是老光棍不无关系,前几日果然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曾建便大邀了宾客,原以为郝风楼不肯去,谁知道郝风楼备了诸多重礼去了,给足了曾建面子,那一夜新郎官没有去洞房,而是喝得醉醺醺的扑在郝风楼怀里哭,说自己误会了百户大人,一直以为百户大人是兔儿爷,还在背地里编排百户大人蹲着撒尿。 郝风楼火冒三丈,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从此,二人芥蒂尽去。 第六十一章:两虎相争 独自潇洒的日子没有过多久,转眼便过去一月,初冬的时候秦淮河里结着薄冰,却总有船只穿过,彻底破坏了这暖阳影射下的美感。湖畔边光秃秃的杨柳树倒影在微波中,说不出的颓唐。 郝政到了。 郝风楼对这一对爹娘并不亲近,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这做儿子的能无动于衷。 而且大明朝有诸多陋习,其中一项就是某贵人抵达某地,明明是已经到了,却绝不会急着进去,反而是先差遣下人先进去打前站,他们呢则是在驿站里将就一夜,申明何日何时入城,而往往要迟一两个时辰的时候,才会姗姗来迟,这个时候该地的亲友们便要提早来等候,不见到人,海枯石烂了也不能走。 郝风楼便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等待,远远看到一艘大船来,大船靠了栈桥,郝风楼连忙上去,便看到船板搭下,郝武率先下船,看了郝风楼,眼泪啪啪流出来,道:“少爷” 郝风楼道:“少你个大头鬼,搬行李去。” 郝武宁死不肯借钱的事,郝风楼现在还惦记着。 船舷上有人朝郝风楼大叫:“少爷少爷呜呜” 郝风楼循声看去,便看到了小香香,小香香回了松江看到小香香,郝风楼才激动起来,朝她挥手:“下来,下来” 小香香却是哭成了泪人,死去活来的,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 这时候郝政和夫人终于下船,郝风楼晓得规矩,带着几分疏离的上前,道:“爹娘” 郝政还是老样子,板着个脸,只是唔了一声。 夫人却是上前,捂住郝风楼有些冻住的手,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不爱惜自己。”说罢便哭。 郝风楼为避免自己感动,只得岔开话题:“朝廷赐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这里天冷,还是早些去歇息罢。” 众人到了侯府,这侯府原是别人家的,靖难之中打成了j臣,按照落井下石的规则,自然充公。 如今门脸上换了金光灿灿的集贤侯府匾额。几个老仆在这里看顾着,欢天喜地的迎了新主人进去。 夫人虽然疲乏,却是精神奕奕,女人对自己的新家总是格外的敏感,领着小香香,四处在宅子里走动,有时笑道:“你看这窗格就很时兴,松江府还没有这样的式样。”“后院应当种种花才好,才显得有生气。” 小香香小鸡啄米的点头,觉得夫人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 郝政却是背着手看着新的书房,书房里的书不多,本就是用来装饰用的,他抚着书桌上乌黑发亮的漆面,叹口气,道:“这就是祖宗保佑,先严便是仙去,还能给子孙们积德。” 郝风楼心里腹诽,其实这是我挣来的才对。 郝政坐下,觉得这官帽椅很是舒服,随即眼睛眯起来看着郝风楼,道:“你比以前长进了,不容易。” 郝风楼厚颜无耻的道:“这是自然,儿子痛定思痛,不但痛改前非,还立下了志愿,将来定要像祖父一样。” 郝政莞尔,却又严厉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休要诳我,贼眉鼠眼这四个字可是如雷贯耳,早在松江传遍了。” 郝风楼顿时干笑。 郝政叹口气:“可是你本性如此,为父又能如何,从前逐你出去,确实有希望你能痛改前非的意思,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为父也只能看开了。” 郝风楼松口气。 这时郝武进来,道:“老爷,特产都已经分拣好了。” 郝政道:“都送出去,各家的人都要有一份,名帖要准备好,到了那儿要懂规矩,礼数要周到。” 郝武点点头:“是。” 等郝武走了,郝风楼忍不住问:“怎么,我们郝家在京师也有许多交情”他从前可不曾听父亲提起过。 郝政微笑:“就是因为没关系,所以才要四处打关系,关系二字,无非就是迎来往送而已,无论怎么说,东西送了去,人家就会记着。”他说道这里,深深看郝风楼一眼:“为父已经不必打关系了,可是你如今在亲军里公干,将来有了过失,谁为你遮掩,有了功劳,谁为你说话人情这东西,平时看着不紧要,可是真到用时,却是求之不得。” 郝政的话让郝风楼有点眼睛进沙子,他不敬爱这个爹,但是对方却是满心在为自己谋划。于是郝风楼只得唯唯诺诺的道:“是。” 郝政挥挥手:“去见你母亲罢,她很是想你,天天念叨。” 郝风楼搬进了侯府,告别了袜子捂臭了却只能反穿的日子,跟着死和尚每天吹牛打屁的生活,姚广孝表示有些不舍,一再叮嘱要时常看他,郝风楼看他情真意切,连忙答应,谁晓得臭和尚最后补上一句:“来时记得捎带一些静观坊陈记的水豆腐,要巳时之前去买,否则那店家可能拿隔夜的糊弄你,为师对你不放心啊,你毕竟年轻,容易被人骗,世道艰险,要多留心眼,这新鲜的水豆腐乃是黄白二色,香气平淡” 郝风楼热泪盈眶,温馨感人的师徒情分成了利益交换。 北镇府司。 纪纲眯着眼,指了指案头上的一份邸报,道:“文弼,你来念。” 文弼是张辅的字,虽然是武将世家,可越是如此,名字之中都少不了沾几分文气。指挥使大人陡然请张辅过来,让张辅有些不明就里,他点点头,拿起了案上的邸报,随即道:“都察院御使张昌奏曰:查鸿胪寺主簿吴德海去岁春节写春联一副,曰:白水清茶权当酒萝卜青菜且为荤,横批也是过年” 念到这里,张辅念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大人,御使这是没事找事,人家一副春联,为何非要弹劾这是讪谤朝廷,往天子脸上抹黑况且这些人的事,和我们北镇府司又有什么关系” 纪纲微笑:“关系大着呢,否则老夫为何请你来说话你看看御使弹劾的时间,是去岁春节,去岁的时候乃是建文当政,所以这个主事诽谤的可不是当今天子,而是建文,说是在建文朝时也是清贫。就因为这么一份奏书,陛下连连说好,今日又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太子。” 张辅转不过弯:“为何夸奖的是太子” 纪纲叹口气:“你还不明白,前些时日,有许多人抱怨朝廷的薪俸不足,陛下命太子处置此事,你看,没过几日,弹劾奏书不就出来了吗这是告诉大家,当今虽然过的不好,可是建文时,日子也未必过的好,这里头的深意,其实就是说给有心人听的。陛下看过之后,当然龙颜大悦,免不了要褒奖太子几句。” 张辅苦笑:“可是卑下还是不明白啊” 纪纲脸色凝重起来:“你当然不明白,你继续念邸报。” 张辅只好继续念:“吏部给事中朱辟奏曰:朝中三年一察,考验大臣优劣,建文之后,京察日益松懈,恳请今岁重新京察” 纪纲道:“这也是太子的手笔,看到没有,京察,京察的目的是要让大臣们老实一些,否则到时候,少不了要查出你一点问题,前些时日有大臣满腹牢马蚤,甚至有人诽谤圣躬,所以借着京察,来敲打官员,让大家住嘴。” 纪纲顿了一下,目中掠过一丝冷色:“可是这只是表象,是给陛下看的。真正京察的目的,却是太子广施恩泽,你看看,一旦京察,京中人人自危,若是太子将棒子高高举起,最后却是轻轻落下,这个时候,大家会不会感激既可以威慑百官,又可以广施恩德,一举两得啊。” 张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纪纲板着脸:“你继续念。” 第六十二章:老子英雄儿好汉求支持 张辅道:“应天府府尹朱斌奏曰:建文以来,朝廷多有不彰,是以宵小为乱,会门遍地,应天府屡屡整肃,终是有心无力”念到这里,张辅念不下去了,道:“小小会门而已,也劳动应天府府尹亲自上书文渊阁居然还拟了票,竟是说天子脚下,如此骇人听闻,断不可轻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明白”纪纲瞪了张辅一眼:“太子殿下借着钱粮的事,一方面要收买人心,一方面又要打击异己,当然,还得积攒钱粮。这些所谓的奏陈,都是掩人耳目的花招,京察是是为了收买人心,整肃京师中的会门,却是要动手杀人,老夫问你,什么是会门今日老夫路过一个煎饼摊子,他是会门吗” 张辅连忙摇头:“这怎么会是会门” 纪纲冷笑:“可假若查有实据,曾有会门索上门去,这摊子的东家给了会门平安钱呢你可以说他是摄于会门威严,是无辜受害的百姓,可是换句话,也可以说他是资助会门,乃会门余孽。” “老夫的话,只是管中窥豹,小小一个茶摊是如此,往大里说,其他的各项生业,又何尝不是如此说的再难听一些,往通州的水道那里车船如龙,难道那儿就没有会门就说你吧,你门张家如今是靖难功臣,在京师里头,也有不少家业吧。” 张辅苦笑:“是有一些。” 纪纲道:“可要是也惹上了会门呢” 张辅明白了,嘴巴长到人家身上,这么多的功臣,如今成了新贵,新贵们入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急不可待的蚕食那些旧贵的产业,这些东西都不可告人,谁也没有堂而皇之的占有,可是有就是有,天知道最后打击会门,会不会波及到大家的利害上头。 纪纲坐下,手指在案上划了个半圈:“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太子殿下要巩固东宫的地位,好教大家乖乖听话嘛。他通过京察收买百官的人心,通过经济之道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通过整肃会门,一方面是敛财纳为朝廷之用,另一方面,却是拿捏住许多人的把柄。这是一箭三雕,事情做成了,太子殿下的地位便稳如磐石,谁也动摇不得。 只是汉王肯吗汉王是那种随便被人拿捏,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殿下收拢人心,拿捏住大家把柄,又得宠于陛下的人吗” 张辅忍不住道:“你是说,汉王必定会反制” 纪纲肃然:“是反噬,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是汉王,他要拼命的,老夫问你,你们燕山左卫和殿下关系如何” 张辅道:“我父亲战死之后,汉王曾主掌过一段时间燕山左卫,左卫之中,多数人心向汉王。”他自嘲的笑了笑:“便是小侄,也欠汉王不少恩情。” “中卫呢燕山中卫呢”纪纲一动不动的盯他。 张辅道:“从前的中卫指挥使乃是邱伯父,邱伯父乃是汉王泰山,自是铁了心和汉王一条心的。” 纪纲苦笑:“汉王若是要拼命了,这些人会怎么样老夫说句实在话罢,便是老夫到了那时候,都难保不牵涉进去,还有这锦衣卫里头,有多少是燕山各卫的人,他们躲得掉吗实话告诉你,两虎相争,一旦撕破了脸皮,谁都躲不掉,这也是老夫叫你来的原因。老夫躲不掉,丘福躲不掉,可是你不同啊,你毕竟还年轻,你的父亲和老夫也算有几分过命的交情,今日老夫叫你来,便是要告诉你,从现在起,你就应当躲起来,你看,这里是一份调令,我托了人,在五军都督府那儿,给你安排了一个巡视北平防务的佥事一职,你到北平去,风平浪静再回来。” 张辅呆了一下,随即咬咬牙,道:“卑下不去,正是因为如此,卑下更不能去,都说虎父无犬子,若只是一点风浪,卑下便做缩头乌龟,岂不是让让先严蒙羞,大人请收回成命。” “哼”纪纲狠狠拍案:“老子英雄儿好汉,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懂什么,要出大事了,你何必逞强这种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可知道,一旦反噬起来,会有多厉害,有多少人要遭罪滚,滚去北平。” 张辅并不怕纪纲,一字一句道:“不敢奉命。” 纪纲一屁股颓然的呆坐在了椅上,最后苦笑道:“也罢,随你。” 整肃会门,一下子成了整个京师地大事,朝廷的风向突然变了,应天府的腰杆子挺了起来,到处查封与会门勾结的商户,除此之外,甚至有不少亲军倒霉。 就说前几日,便有金吾卫的一个千户突然被人索拿,罪名是勾结会门,横行不法。 这事儿据说闹得很厉害,金吾卫的指挥亲自去要人都没有用,反而被挡了回来。 而其他各卫,似乎在这种气氛之下,变得诡谲起来,突然之间,所有人全部噤声,便是傻子都明白,这事儿古怪。 郝风楼也嗅到了一丝不对,索性让所里的人暂时不要随意上街滋事,他的日子自然也就闲散下来,反正闲着也闲着,索性让大家一起来侯府烧烤。 侯府里郝风楼所住的小院里生起了炭火,几只烤鱼被铁线架着,发出浓浓的香味。 小香香捋着袖子,大叫道:“少爷,少爷,焦了,要烧焦了。” 郝风楼拿着沾满油的猪鬓刷子往肉上来回涂抹,烤鱼发出阵阵浓香,另一边曾建也在烤鱼,不过他和郝风楼不同,他是狂野派,实在没有这样的耐心,烤到一半,便交给吴涛,自个儿内急去了。 随来的还有周芳和曾建的新妇刘氏,以及吴涛的半大儿子。 刘氏面容只能用姣好形容,不过很是温顺,拉着吴家的小子在另一边温酒。低声对吴家小子说着什么,过不多久,吴家才十二岁,没有脱开稚气,趴在小石炉子下头拿蒲扇扇火。 周芳则是坐在一边,摆出一副君子远庖厨的姿态,就差要汉贼不两立了,不过闻到了酒香和鱼香,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意动。 等到鱼烤的差不多,刘氏便将酒菜纷纷摆到院前的石案上头,大家纷纷凑上去,小香香用手指沾沾烤鱼,又放入口中舔一舔,埋怨道:“焦了。可惜这么好的鲈鱼。” 郝风楼笑呵呵的道:“所以要拨开来吃。”说罢第一个动了筷子 新的一周求支持,点击lwen2.lwen2推荐。 第六十三章:杀气 众人吃吃喝喝,酒足肉饱,倒也快活,用完了之后,刘氏便拉着小香香去收拾残羹,一干大男人则是舒服的围在一起闲聊。 “大人,这烤鱼颇有味道,在北平的时候也烤肉,可就是他娘的没有这样的香。”曾建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 郝风楼舒服的靠着吴涛,并不说话。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每日吃吃喝喝,行尸走肉一般。 想到行尸走肉,郝风楼忍不住道:“诸位有什么理想吗” 理想 郝风楼解释道:“便是有什么志向。” 曾建皱眉:“卑下可没什么愿望,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过日子而已,如今有了婆娘,来年若是能抱个小子,也算是对的起祖宗了。” 吴涛道:“月钱太少,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周芳倒是深沉,似乎触动了什么,不吭声。 曾建急道:“周书吏为何不说话” 周芳叹道:“从前呢,老夫的心愿是能金榜题名,不说做官,至少也能过了乡试,成为举人,可惜,读了半辈子书,终究还是不能得偿所愿,不得已,只好做一个刀笔吏,讨口饭吃。后来老夫便把希望寄望在儿子身上,可惜儿子也不成器,老子是秀才,他只是个童生”说到这里周芳痛心疾首,最后又满怀希望道:“现如今这最后一丝残念,便落在了孙子身上,但愿他能比老夫和他老子强。” 郝风楼听了,没有去讥笑古人思维单纯,其实这都是小人物的理想,周芳的心大一些,却不免觉得可笑,如养羊的孩子生孩子继续养羊一样,一代代的去碰那运气,已是周家传统,绝不可能改变。至于曾建和吴涛则是简单,他们是能过且过,却也没什么值得嘲笑。 这时小香香过来,翘着嘴道:“少爷的志向是什么” 曾建打起精神,道:“不错,大人问了我们,我们还未问大人。” 郝风楼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想娶几个老婆,每日醉生梦死,可是有时候又觉得男儿大丈夫,总要做点大事,可是做大事好像很累,所以我又想还是从小处着手。比如就像今日一样,大家烤烤肉,胡说八道几句,商量一下将来如何挣钱,如何花销,啊呀被你们这么一提,我现在已想娶媳妇了。” 小香香笑嘻嘻的道:“陆小姐马上就会来南京呢,我从镇江回松江的时候,陆小姐还和我说,说感谢你这个先生。” “感谢为何感谢我”郝风楼一头雾水,酒劲上头,摇摇头,苦笑道:“罢了,不想这些。” 汉王府。 丘福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几上摆着的一盏西湖龙井至今没有动过。 他重重叹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无可奈何了,我听说,右卫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向太子殿下输诚了,这群没乱子的卵子的东西,汉王,看这意思,用不了多久,百官纷纷都要成为太子的党羽,便是咱们这些老兄弟,只怕也要熬不住,兄弟们担心啊。” 朱高煦摸着颌下的一撇小胡子,来回踱了几步,发出森然冷笑,一字一句的道:“我这兄弟平时是温厚恭良,可是下起手来,还真是够狠,这是真真要将我逼到死角,让我无路可走。”顿了一下,他负着手遥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慢悠悠的道:“靖难的时候,屡屡营救父皇的是谁是我。冒死冲杀在前的又是谁还是我。我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他却是来坐享其成,现在倒好,好啊” 朱高煦的目光发出幽幽的光芒,掠过了一丝冷厉之后,道:“朱能那边怎么说” 丘福道:“朱都督称病了。” 朱高煦重重跺脚:“哎他终究还是瞻前顾后。纪纲那儿呢,他又是怎么说的” 丘福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他是中卫的人,还能怎么说,他要是不情愿,老子去踢他的屁股。” 朱高煦莞尔,一连问了几个人物,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最后他握紧了拳头,在虚空中重重往下砸下去,目光赤红的道:“狗急了还要跳墙,我那兄弟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他不是要闹吗那就闹吧,闹个天翻地覆” 丘福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冷冷道:“好。” 外头有太监匆匆进来,道:“殿下,赵王来了。” 朱高煦顿时激动起来,道:“看,这才是好兄弟,请他进来。” 赵王乃是朱棣第三子,和太子以及汉王都是徐皇后所生, 公子风流第1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6部分阅读 母同胞,赵王和汉王朱高煦一样,都好枪棒,是以二人交从甚密,靖难之役之中,往往遇有战事,都是朱高煦先锋,赵王为他垫后,兄弟的情份很深。 话音刚落,赵王朱高燧已是跨进来,中气十足的道:“事到如今,为何二兄还不动手,还等什么,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吗” 朱高煦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道:“就在此时,你来的正好,这里为兄坐镇,可是宫中却需有人随时看顾,你速速入宫,就说陪父皇说话,切莫让太子有可趁之机。” 朱高燧顿时大喜,精神一振,如山一样的身子激动的有些颤抖:“我这便去。” 天近拂晓,天空露出一丝曙光,冬日中的南京城依旧带着昏沉,便是更夫,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只是这时候,郝家的大门却是敲响。 “开门,开门,出事了,出事了郝百户在哪里,请郝百户” 郝风楼就是这样被人叫醒,他不情愿的整了衣冠,随即到了中门,接过了郝武牵来的马。 确实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方宅生火了。 起火的地点是在方宅的后院,紧接着,大火将整个方宅吞没。 方孝孺虽然已被株连,家产也已查抄,可是朝廷一直封禁至今。 更可怕的是,方家的祠堂也已化为乌有。 说来奇怪,杀人全家或许还不能勾起所有人怒火,对古人来说,株连虽然严重,可毕竟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始皇帝株连,武帝也会株连,开明的宋人会株连,到了大明朝,株连更是理所应当。可是挖人祖坟或者烧人祠堂,反而就成了所有人不能容忍的事,方宅烧了,祠堂自然也没了。 更可怕的是,据闻国子监那儿,也有人纵火。 这两个地方,素来对时下的读书人来说都是圣地,可以想象,现在的读书人已经疯成了什么样子。 第六十四章:抗命 读书人疯了,自然是要聚众闹事。京师各卫一下子紧张起来,内东城千户张辅召集相关人等,布置事宜。 郝风楼已到了千户所,千户所外头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校尉力士,一个个百户都已到了,东城八个百户,郝风楼只认得两个,大家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随即到了大堂。 张辅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此时这个少年,却还是闪露出了将门虎子的威仪,他手搭在案头上,虎目顾盼有神,最后拳头磕磕桌子,道:“外头的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读书人反了,在国子监那边,竟有人口称天子不仁,还有人作诗讽刺宫闱,更有甚者,有人张贴讨贼书,在午门,在方宅还有在各部堂外头,都聚了读书人,这些人,想做什么” 张辅自己回答,道:“这就是谋反,右卫那边,还截获了一份书信,乃是读书人写给太原知府的书信,句句都是谋反之词,是可忍,孰不可忍,亲军各卫,已开始调集人马,准备弹压,但凡是滋事者,统统都要格杀勿论,涉事之人,全部处死,咱们锦衣卫,也不能落后于人,东城千户所,也是责无旁贷,尔等各自回去,调集人马,辖内但凡有形迹可疑之人,统统拿下,查有实据的乱党,就地格杀都明白了吗” 众人一齐道:“遵命。” 郝风楼却没有做声,眉头不由一皱,他感觉到,这事儿不但事出突然,而且还有许多蹊跷,想了想,郝风楼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辅眯着眼,看了郝风楼一眼,却是不理他:“回去各司其职罢。” 郝风楼不依不饶:“大人,卑下有话要说,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对郝风楼,张辅的心情很是复杂,很是恼恨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有话就说,躲躲藏藏做什么” 郝风楼道:“是,那么卑下这就说了,卑下敢问,这些读书人,是否和太子汉王” 张辅脸色骤变,忙道:“且慢,既然你想私下说,那么就私下里说罢。” 张辅是拿郝风楼没有办法了,只得请他到自己的值房里去,郝风楼打量他的值房,叹道:“难怪人人想做千户,大人这里布置的不错。” 张辅却是坐下,冷冷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要东拉西扯,事情紧急,本官没功夫听你胡说八道。” 郝风楼笑呵呵的看了张辅一眼,其实对张辅,郝风楼还是颇有好感的,这个家伙自尊心强,一个自尊心强的人,坏不到哪里去。郝风楼道:“这件事,千户大人参与了多少” “什么”张辅色变,正色道:“你说什么” 郝风楼的表情也凝重起来,道:“卑下想问的是,大人和这件事有多少瓜葛,牵涉有多深” 张辅恼羞成怒道:“胡言乱语,分明是有乱党放火,读书人借机闹事,甚至有人串通起来” 郝风楼不客气的打断张辅道:“放火的人是汉王是吗” “你”张辅怒视郝风楼:“你还知道什么” 郝风楼苦笑:“我还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张辅愕然。 郝风楼正色道:“太子要借机揽权,要借机削除汉王的羽翼,张千户,卑下想问你,汉王看的明白,你我也看的明白,陛下会不明白吗” 张辅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郝风楼冷笑:“我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有意为之,太子便是太子,固然陛下独宠汉王,可是陛下却非常明白这一点,他不会重蹈袁绍刘表这种蠢人的覆辙,所以纵然他再如何喜爱汉王,可是他终究知道,这江山依照祖制,是非交给太子殿下不可,所以陛下才会做如此安排,让太子及早摄政,放手让太子去巩固东宫的地位,其实另一方面也是隐晦的告诉汉王殿下,让他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汉王和你们这些靖难的功臣,若是不让你们死心,不让你们彻底的断绝了念头,将来陛下百年之后,将江山交给了太子殿下,你们往后,会有好日子过吗汉王会有好日子过吗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一次机会,让东宫的威信建立起来,从此有了上下尊卑,断绝了你们的念想,等到将来新君登基,你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只是可惜可惜你们不甘心” 张辅脸色蜡黄,他突然意识到,郝风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当今天子是什么人,难道连太子揽权都看不出可是为何不发一言,唯一的解释绝不是太子蒙蔽了天子,极有可能就是这根本就是有意纵容。 郝风楼笑的更冷:“汉王不甘心,你们不甘心,所以才做如此布置,暗中放火,想要激怒读书人,激怒朝中百官,一旦他们闹将起来,再布置一些人写一些大逆不道的书信,张贴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如此,你们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诬为乱党,你们在亲军各卫的人,就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对这些读书人大开杀戒。” 郝风楼轻蔑的看了张辅一眼:“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一方面是逼迫太子,太子殿下并没有得到你们的支持,那么唯有得到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吏拥护,一旦开始杀读书人,太子能无动于衷吗他只能去求情,可是这些人乃是乱党,一旦太子为他们说话,你们正好可以诬赖太子勾结乱党。太子若是不为他们求情,从此之后,百官寒心,再不可能对太子托付性命,东宫自然而然孤立无援。” 郝风楼踱了几步,继续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是逼迫天子,天子近来开始亲近百官,他靠着你们打天子,却深知不能依靠你们坐天下,可是一旦对读书人大开杀戒,读书人乃至那些朝廷命官对陛下的仇视只会越来越深,君臣离心离德,使陛下不得不更加倚赖你们这些靖难功臣,陛下要依赖你们,就不得不让汉王为太子,因为只有汉王,才能服众。” “这想必都是汉王的布置吧这所谓的布置,看似一举两得,其实却是愚不可及,假若当今天子是别人,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你们也不想一想,当今天子什么事看不透,你们的这些算盘,他会不知道陛下也绝不是软弱之人,你们若是动之以情,陛下或许会动摇。可是你们竟敢逼迫他,这世上,有谁可以逼迫当今陛下你们这分明是要让陛下去效仿太祖皇帝,你们难道忘了胡惟庸和蓝玉的下场吗你们莫非忘了,那两个案子,死了多少个人吗” 张辅身躯一震,竟是打了个冷战。 “你们这样做,只是消磨掉陛下的耐心,得利的绝对不会是汉王,只会是太子殿下。” 张辅忍不住道:“胡言乱语” 只是这四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起来。 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张辅自己也说不清,本质上他内心深处,还是相信郝风楼的道理,因为陛下确实不蠢,妄图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阴谋诡计,显然是痴心妄想。 郝风楼淡淡道:“大人若是以为这是胡言乱语,那也无妨,郝某人言尽于此,只不过”郝风楼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们要弹压读书人,要杀人,自是你们的事,卑下虽只是一介百户,可是卑下手头也有一些兄弟,卑下可以为大人去送死,只是卑下的兄弟的性命,卑下却非要周全不可,所以卑下只好抗命了” 抗命张辅眼睛瞪他:“郝风楼,你疯了你知道不知道,锦衣卫亲军抗命的下场,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后果” 郝风楼不为所动,冷漠的道:“后果卑下当然知道,大人若是现在就要拿办卑下,卑下也无话可说,卑下还有事要料理,告辞”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走了。 第六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张辅忍不住叫唤一声,可惜,郝风楼已经走远。 张辅愣在原地,一时竟有点茫然,郝风楼的话犹言在耳,他的话,有几成可信假若假若当真如他所言那么 张辅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想象下去。 只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或者说汉王已经没有了选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事到如今,已经轮不到张辅犹豫,除非在所有人杀红了眼的时候,张辅来做这个逃兵,他咬了咬牙,快步到了大堂。 大堂里的百户见郝风楼从值房里出来,扬长而去,一个个目瞪口呆,此时又见张辅怒气冲冲的过来,心里都有几分不安。 张辅狠狠拍案,目中要迸出火来,嘶哑着嗓子道:“都指挥使大人有命,立即动手” “遵命” 从千户所里出来的郝风楼并不觉得轻松,街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肃杀之气,这种气氛压的人透不过气来,街面上还有一些压根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百姓还在走动,可是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人一下子无影无踪。 紧接着,远处传来哒哒的靴子声,这是亲军独有的脚步,郝风楼再熟悉不过。 京师重地,寻常的兵马当然不能调动,谁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自调动都是诛族之罪,可是有一支亲军便是例外,那便是锦衣卫。 一场杀戮已经开始,而这些负有便宜行事的锦衣卫,此时已经动员起来。 郝风楼骑上了马,一路无人阻拦,偶尔可以看到,街上已经开始有读书人聚集,甚至在街巷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 这些,都将会成为铁证,成为谋反的证据,而相当一部分人,也将会成为现行的乱党,要嘛屠杀干净,要嘛抓入诏狱,严刑拷打,逼迫出一份份罪状。 勒马飞驰,横冲直撞,郝风楼座下的马不知踢翻了多少路边的小摊,更不知差点撞到了多少的路人,有人想要咒骂,可是看清了他身上的鱼服,便立即缩了缩脖子,低头快步离开。 回到了百户所。 消息其实也已经传到了这里,在这里,周芳已经召集了许多校尉和力士在这里等候。 昨夜出事了,再加上郝百户又去了千户所与其他百户面见千户大人,周芳和曾建等人深信,用不了多久,百户所的上下人等就会有用武之地。 这时,百户大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到了。 郝风楼翻身下马,周芳上前,道:“大人,千户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道:“进里头说。” 在百户所的正堂,郝风楼坐下,百户所里的总旗小旗都到了,大家不敢坐,都一丝不苟的看向郝风楼。 周芳去取了一盏茶来,郝风楼接过,不如从前那样斯文慢慢品尝,而是直接牛饮解渴,一口茶喝干,他环视众人一眼:“大家信得过我吗” 这是一句很没来由的话,周芳干笑道:“大人管理有方,大家当然信得过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大人又何出此言。” 郝风楼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已经下令,内城四千户所立即出动,弹压所谓的民变,而本官却打算抗命,诸位怎么说” 整个大堂里顿时混乱起来,大家窃窃私语,有人惊愕,有人不安的看向郝风楼,有人则是忍不住低声道:“抗命我等是亲军,便是寻常官兵,抗命都是十恶不赦,亲军抗命,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旦抗命,南镇府司立即就来拿人了,家法可不是好玩的。” “郝大人是怎么了” “” 砰 郝风楼一拍案牍,叫道:“安静,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周书吏连忙道:“大人,按家法,抗命乃是死罪,这” 郝风楼淡淡的道:“本官当然知道,所以这才问你们,你们是否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大家就做什么,若是信不过,现在可以出去,去千户所,本官绝无二话。” 堂中陷入沉默。 谁也没有走,倒不是说他们没有犹豫,一方面,经过数月的磨合,大家对百户大人的脾气多少摸透了,也晓得这位百户大人其实还算厚道,平日待大家也不错,转身就走,难免面子抹不开。另一方面,一些人确实萌生去意,可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于是便僵在这里。 郝风楼等待了片刻功夫,见大家都是无话,便霍然而起:“既然如此,让大家收拾东西,跟我来,你们若是相信我,我便带你们活下去。” 郝风楼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将带着这些人闯过一道鬼门关,闯的过去还好,一旦没闯过去,不但自己遭殃,还要害了所有人。 因为如果坐以待毙,一个抗命的罪名逃不过。抗命在锦衣卫是大罪,不容宽恕。不只是如此,几个乱党的事发地点,东华门百户所也是重灾区之一,外头闹得这么大,百户所无动于衷,这就是玩忽职守。 可是一旦遵守都指挥使的命令,那么就成了汉王的同党,天子宠溺汉王,未必会对汉王不利,可是对这些依附汉王的同党会如何处置,郝风楼还真未必有什么把握,或许以自己的功劳,再加上姚广孝弟子的身份,可以逃过一劫,可是百户所中的这些兄弟,只怕都会成为替罪羊。 郝风楼自私自利贪图享受,甚至是没心没肺这都没有错,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完全无情无义之人,既然这些人是自己的部属,那么他就有义务也有责任让他们活下去,让新婚的曾建延续曾家的香火,让周芳看到他孙子金榜题名的一天,让这些所有志向并不远大,只希望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继续安安生生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吐出一口白雾,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不能 汉王府。 朱高煦在焦急等待消息,他背着手,眼眸眯成一条缝隙,整个人如受惊的山猫,每踱一步,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的绷起,有时候他突然驻足,看着坐在一侧的丘福一眼,最后又咬咬牙,仿佛在为自己鼓起。 丘福则是心神不宁,事情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在谋划之时,他信心满满,可是一旦开始动手,他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只是现在,已没有退路,正如靖难之役中,面前是铺天盖地的敌人,他已习惯了披甲持矛,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向前冲刺,再冲刺。 “哒哒哒”靴声由远而近。 进来的乃是驸马王宁。 厅中一下子鸦雀无声,汉王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王宁身上,斩钉截铁的问:“如何” 王宁深深的看了汉王一眼,道:“纪纲已经准备动手了。” 朱高煦呼吸开始加重,最后重重点头:“好” 丘福站起来,又坐下,却是轻轻叹口气:“不知这时候,陛下是否得到了消息,陛下会怎样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有的布置,一切的安排,其实围绕的,都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有什么看法,会是什么样的心思,才是重中之重。 朱高煦眉宇微微皱起,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父皇是偏爱我的。” 他显然忘了,偏爱固然只是一面,他的父皇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父亲,他的父皇还是个曾经不择手段而夺取天下的天子,一个皇帝,情感永远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小部分。 厅中又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六章:黄雀在后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 殿下,孟圣人此言,乃是警醒世人,手指不如人就觉得厌恶,心不如人反而不觉得羞耻,这是愚夫之见。华美的衣服不如人,有什么羞耻呢君子恪守本心,看到别人摔倒便要上前搀扶,见到有人落井,则会义无反顾施出援手,与那华美衣服,出游而有良驹相伴之人相比,这才是更让人值得称颂。” 说话之人乃是侍读黄淮,黄淮与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一同教导朱高炽读书,因为黄淮为人厚道,学术精深,和解缙一样,颇受永乐皇帝的青眼相看。 所以每日卯时,黄淮便赶来这里,对早起的朱高炽授课,对这个相貌平庸且体弱多病甚至肥胖的有些滑稽可笑的太子,黄淮却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因为朱高炽是个极好的学生,每次听课,都极为用心,甚至与黄淮攀谈一些政务,尤其是一些钱粮和吏治的看法,连黄淮都钦佩有加,虽然相处不久,但是黄淮深信,当今太子未来必定是贤明的君王。 黄淮继续侃侃而谈:“为君者也是如此,天子不必看重华美的衣衫,未必去追究表面美好的事物,天子之德,在乎于仁。” 朱高炽听的很认真,此时忍不住道:“先生,本宫现在虽有太子之实,却无太子之名,这帝王之道,还望先生尽量慎言。” 朱高炽所言的乃是他当下的现状,朱棣是燕王的时候,他是世子,此后朱棣登基,所有人都称他为太子,便是朱棣,也准允他在东宫居住,并且派翰林学士教导他,给予他太子的待遇,只是可惜,这敕太子的诏书并没有下,里头固然是别有深意,可是待遇固然解决,可是名份不说个清楚,终究还是悬着一颗心。 黄淮正色道:“祖宗法度在此,太子便是太子,储君即是储君,殿下何虑之有殿下将来迟早要君临天下,微臣若是不为殿下讲授帝王之道,便是微臣的失职。” 朱高炽莞尔,并没有搭腔。 此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进来,递来一张条子,黄淮还在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朱高炽却是用袖子轻轻遮掩,展开条子,条子上写道:“丑时三刻,方宅火起,化为乌有;国子监亦有人至彝伦堂纵火,烧死监生三人。群情汹涌,怨声四起,北镇府司似有异动” 朱高炽看了条子,眼中先是闪露出一丝淡淡的惊愕,可是旋即,又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将手中的条子揉碎了,抬眸见黄淮停止了授课,询问似得看向自己,朱高炽淡笑道:“没什么事,只是外头出了点事故而已,先生还是给我讲一讲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的道理罢。” 黄淮显得索然无味的道:“殿下有心事,既然如此,今日就讲到这里吧。” 他长身而起,作揖告辞。 朱高炽倒也不挽留,只是约定道:“请先生明日早一些来。” 黄淮应下,告辞而出。 朱高炽面带微笑的目送黄淮,直到黄淮的身影不见了踪影,脸上的微笑才微微变得略带几分僵硬起来,他的目中掠过了一丝讥讽,喃喃道:“大事可定了。” “陛下,读书人大逆不道,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奴婢这里有一首诗,便是这些读书人张贴出来的,悬在国子监的琉璃牌坊那儿,陛下您听听 这已经不是胡闹了,分明是要谋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 暖阁里,太监刘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时不时抬起眼来,偷偷去看朱棣。 朱棣眯着眼,含笑看刘新,并不做声。 “锦衣卫那边,已经忍无可忍了,纪指挥使生怕闹出乱子,所以” “刘新啊。”朱棣突然打断刘新。 刘新身躯一振,道:“奴婢听着呢。” 朱棣和蔼的道:“朕记得在北平的时候,有一日朕病了,是你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也是你一直伴在病榻前头,一步不敢离开,足足半个月,半个月啊。朕当时就在想,你虽然是个奴婢,可是于朕有恩,这个恩情,朕一直都记得。” 朱棣舔舔嘴,脸上发出自内心的微笑,继续道:“所以朕一直说,有朕在,就有你的富贵,有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朕不是个刻薄寡恩之人,朕晓得你不容易,跟着朕吃了不少的苦,朕都晓得。” 刘新忙道:“奴婢这是该当的。” 朱棣的目光,突然掠过了一丝杀机,他抚着御案,语气骤冷:“是啊,这是该当的,可是有些事,你也是该当的吗你变了,你变得这样的可怕,你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谋划朕的身后之事了吗朕告诉你”朱棣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厉声道:“朕还没有死呢” 刘新脸色骤变,随即阴沉下来,紧接着浑身打了个激灵,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开始冷战,牙关咯咯作响,刘新没有去辩解,而是立即匍匐于地,狠狠磕头:“奴婢该死” 朱棣冷漠的道:“你本就不该再活在世上,你该当去死,可是朕还是决定饶你一次,滚出去,立即滚出去。” 刘新跌跌撞撞的逃了,他不敢回头,生怕看到朱棣那杀人的目光,刘新感受到了那一股杀气,杀气仿佛化作了有形的箭矢,一头扎在了他的心头上。 只是刘新不免产生一个疑问,不对劲啊,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朱棣豁然而起,脸上露出了几分悲哀之色,他沉痛的扶着御座后的金柱,捂住了胸口,胸口有些绞痛,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他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他苦笑一声,他终究还是人,不是一块石头,这莫名的心痛,让他一下苍老了十岁,急骤的几次呼吸之后,他快走几步,大声道:“来人,来人” 三宝快步进来,道:“奴婢在。” 朱棣犹如一阵旋风,走到了三宝面前,道:“抬起头。” 三宝抬头,看到了天子毅然决然的面孔,那瞬间的情感波动很快便被铁石心肠掩饰,他的虎目看不到丝毫的动摇,朱棣一字一句的道:“朱能病了” 三宝道:“是,陛下昨日还赐了药,让他好好养病。” 朱棣冷漠一笑:“告诉他,他的病可以好了,你亲自去寻他,告诉他,京师里但凡有丝毫的异动,就让他立即带兵,不要动用燕山卫的兵马,对,就动用金吾卫,让金吾卫的将校立即去拿丘福,明白了吗立即拿办丘福。” “啊”三宝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丘福可是靖难的老兄弟之一,虽然及不上张玉和朱能,可是三宝深知,他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也绝不会低。况且丘福还是汉王的岳父拿丘福这 虽然lwen2.lwen2更新不给力,可是新书期间,只能如此,那啥,但是每天像玩单机游戏一样,似乎没人支持呀,同学们,点击lwen2.lwen2推荐可在,没len2.lwen2收藏了吗 第六十七章:惊天动地 朱棣冷冷一笑:“你有话说” 三宝磕了个头:“奴婢这就去办。” 朱棣松口气:“去吧,还有,只是拿办,不要伤了丘福的性命,先拿起来,朕还要再想想,再想想。五军都督府那边,让成阳侯张武去坐镇,告诉他,没有旨意,任何人擅调了一兵一卒,方孝孺便是榜样。” 三宝魂不附体,朱棣的做得许多安排,让三宝意识到,外朝肯定出了大事,否则断然不可能,要请成阳侯张武出马,张武乃是朱棣的护卫出身,几乎没有读什么书,只有一身的勇力,不过在这些靖难老人们眼里,张武绝对是对朱棣最死心塌地的一个,这个人一根筋,只认死理,谁的话都不听,便是徐皇后说的话,他也敢顶撞,可是朱棣的任何一句话,他都奉若天条,绝不违背。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陛下谁也不信了吗三宝后襟冒出了一股子寒意。 一队锦衣卫出现在街头,直接往汉王府过去。 汉王府距离宫城不远,紧挨奉天门,临着御道,平时这里的卫戍显然要比其他地方森严的多,不过今日,却是显得松散了许多。 郝风楼带着众人抵达了汉王王府门前。 站在门前伫立片刻,郝风楼不由深吸一口气,看着门前左右各一汉白玉的石狮,看到那中门之上金漆的王府隶书,那雕梁高柱,无一不显示出王者尊严。 只是对郝风楼来说,眼下这些不值一提。 两个王府护卫已经上前,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敢在这里放肆。” 他们素来嚣张惯了,有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护卫。 郝风楼朝他们行了个礼,道:“敢问这里可是汉王府” 那魁梧的护卫趾高气昂道:“你瞎了眼睛,难道没有瞧见,那儿写着吗” 郝风楼吁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没有错了。” 这护卫忍不住,怒视道:“什么没有错,你一个百户,也敢在这里停留,是谁派你来的。” 郝风楼道:“卑下乃是奉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之命。” 护卫的脸色立即缓和了下来,上下打量郝风楼,道:“可是纪指挥使却是不知,指挥使命你们来有何公干” 锦衣卫确实偶尔会来,所以这些护卫倒也认得几个,只是像郝风楼这般,带着这么多人来的却是鲜见。 郝风楼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有命,让我等捉拿乱党,根据线报,有乱党藏匿于王府,我等特来搜查,来人,进去搜。” 一声号令,身后的曾建等人还没有动作,两个护卫倒是傻眼了,其中一个咆哮道:“贼子安敢” 这时候,郝风楼已拔出了佩刀,这柄明晃晃的刀架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郝风楼依旧面带微笑:“抱歉的很,我等奉的乃是纪大人之命,你们若是敢乱动,鄙人少不得要视你们为乱党,对付乱党,锦衣卫一向是就地格杀,绝没有通融的可能,滚开” 护卫不敢动了,见对方人多,不得已之下,只得后退几步。 郝风楼不客气,一马当先,直接上了门阶,一脚踹开中门,道:“进去,追查乱党” 曾建等人面露复杂之色,却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汉王府显然没有想到,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沿途倒是有零散的护卫,此时看到这些人大剌剌的往里头走,又见他们一个个穿着的是亲军的服色,一开始只是误以为传令或者奉命前来公干的亲军,等到门口的两个护卫示警,郝风楼带着人,已是直接穿过了几重仪门,进入了汉王府深处。 “来,拿住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 “说是纪大人派来的。” “什么,既是纪大人,为何要拦截。” “哎眼下说不清,先拦住,不要让他们冲撞了汉王,他们是来捣乱的。” 王府的侍卫们一阵鸡飞狗跳,一方面,是平时松弛惯了,毕竟从未有胆大包天的家伙敢闯这里,另一方面,却被这些锦衣卫的鱼服迷惑,等到反应过来时,一群人呼啦啦的往里头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郝风楼人等,已经直接冲进了王府正堂。 汉王朱高煦此时一人在这里闷头喝茶,等待消息,紧接着一队锦衣卫冲进来,为首的一个,朱高煦竟是有些印象。 “你你是谁” 郝风楼快步上前,身后的校尉力士们则是守住了出口,郝风楼没有犹豫,上前便是一拳砸了过去,这一拳砸的乃是朱高煦的肩窝,全力一拳,然后砰的一声,竟好像撞到了铁板,郝风楼的手骨顿时传出酸麻,而朱高煦竟是毫发无损。 郝风楼显然忘了,朱高煦乃是久经战阵之人,打熬的一副铁塔身子。 若是以朱高煦的实力,莫说是一个郝风楼,便是三个郝风楼这样的人,也能瞬间制住,只是他从未想过一个锦衣卫百户竟敢对他动手,而且事发地点还是他的王府,所以他虽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反应。 反倒是郝风楼意识到什么,连忙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你你就是那个郝风楼” 朱高煦想起来了。 郝风楼正色道:“不错,卑下便是郝风楼。” 与此同时,上百侍卫已从四面八方而来,只是见汉王在堂中,又被这些恶徒围住,投鼠忌器,也不敢放肆,只是将整个大堂围的水泄不通。 朱高煦脸色铁青,大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郝风楼,你疯了” 郝风楼慢悠悠的道:“王爷,抱歉的很,卑下只是奉都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搜查乱党,嗯,冒犯了王爷,还请恕罪。” 朱高煦一时傻眼,这也叫理由,不过他不由警惕起来,奉纪纲之命,莫非此人是纪纲暗中指使,纪纲指使他来做什么 与此同时,汉王府遭袭的消息立即传遍整个京师。 第六十八章:疯了 北镇府司已经做下了布置,一切就待纪纲一声令下,各处锦衣卫便可立即动手,而滋事的读书人也确实已经闹将起来,显然时机已经成熟,纪纲的心情并不轻松,显而易见,汉王这是冒险,杀人固然容易,可是杀完了人如何让人相信这些人罪该万死,或者说是让天子相信,这才是至难。固然是汉王自信自己得了圣宠,宁愿相信陛下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又或者汉王自信自己布置的计划天衣无缝,人证物证俱在,可是纪纲却并不这样以为,陛下对他来说终究是可怕的存在。纪纲其实是读书人出身,和那些丘八不同,考虑事情更加周全,可是他又知道,有些事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从一开始,他的身上就打上了汉王的烙印,他没有选择。 “但愿能一切顺利罢。”纪纲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不是一个习惯将命运交给老天爷摆布的人,他深信这个世界,人只能靠自己,可是现在,他竟是动摇了。 “大人大人”有力士如旋风一般冲进来,完全坏了镇府司的规矩。 纪纲的脸sè骤冷,显然他并不喜欢,不耐烦地道:“怎么” 力士拜倒在地,道:“有锦衣卫,不,是东华门百户所百户郝风楼,带着人冲进了汉王府,袭击了汉王,还自称自称是奉大人之命,要搜查乱党” 嗡 纪纲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后果可想而知,汉王是主心骨,一旦有丝毫差错,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纪纲没有犹豫,立即道:“来人,备马,调集一队人马,要快” “大人各千户所那边,还等着大人” 纪纲冷冷道:“让他们等一等。” 汉王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郝风楼带人围住了汉王朱高煦,外头的护卫 公子风流第1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7部分阅读 们又将郝风楼等人围住。 正堂里,朱高煦脸sèyin沉,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郝风楼,语气缓慢的道:“郝风楼,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什么后果,这世上从未有人敢得罪本王,从来没有” 郝风楼心平气和地道:“卑下是职责所在。” “屁的职责所在”朱高煦一听到这半截话,就恼火不已,暴怒地道:“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是谁让你这样做” 郝风楼道:“纪指挥使啊。” 朱高煦忍不住要抓狂,其实他隐隐怀疑,这根本就是他那个皇兄的指使,只是有些话,又不能摆在台面。 郝风楼镇定自若地道:“汉王殿下,我来,其实是来追查纵火乱党的,现在外头满城风雨,有人怀疑这是汉王府里的人动的手,卑下身为锦衣校尉,少不得要来查问一下。” 朱高煦有些紧张起来:“是谁说纵火之事和本王有关” 郝风楼撇撇嘴道:“卑下的意思并非是和殿下有关,而是和王府有关,王府这么多人,龙蛇混杂,有几个凶徒也是理所当然。” 朱高煦冷笑道:“你是燕山北卫出来的哼,吃里爬外的东西” 好端端的成了吃里爬外,郝风楼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不过郝风楼倒也无所谓,他淡淡一笑,权当没有听见。 只是朱高煦却是急脾气,拍案道:“你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孤王看在姚先生的面上,也饶你一命。” “不急,不急。”郝风楼的表现让朱高煦有吐血的冲动。然后郝风楼轻轻阖上眼睛,闭目养神,嘴皮子轻动,补上一句:“殿下再等等。” 等不了多久,便有乌压压的锦衣卫将整个汉王府包围。 纪纲此时正亲自带着一队锦衣校尉进去。 听到了外头的动静,郝风楼神sè如常地站了起来,道:“殿下,时候到了,卑下告辞。” 这家伙话音落下的时候竟是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几,桌上的瓷瓶落下来,砸了个稀巴烂,看上去一片狼藉。 朱高煦气得七窍生烟,几乎要冲上去和郝风楼拼命。 好在他心里存着理智,还不至于如此不晓事,反正人已到了,送去了南镇府司,这家伙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郝风楼带着人走了出去,外头的侍卫纷纷挺刀对他,纪纲已经抵达,郝风楼向纪纲行礼:“卑下见过大人。” 纪纲铁青着脸,道:“拿下,送南镇府司” 数十个校尉将郝风楼制住,郝风楼也无所谓,任由他们解下自己的绣刀,押送出去。 曾建等人也都解下了武器,统统送走。 “殿下” 纪纲小跑着冲进厅堂,看到里头一片狼藉,再看呆呆的汉王,竟有点惊慌失措。 汉王压压手道:“这个人,疯了。” 纪纲呆立着不动。 朱高煦沉默片刻,又道:“他是真的疯了。可他是姚先生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是疯子” 这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话,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中心,纪纲脸sè骤变。 朱高煦叹口气,苦笑道:“他若不是疯子,那就是本王疯了。”吸了口气,继续道:“事情怎么样” 纪纲道:“南镇府司自然会追究他。” 朱高煦摇头道:“本王说的是那些读书人。” 纪纲道:“卑下准备动手,只是被眼下这事耽误了。” 朱高煦叹口气道:“先不急动手,让他们先闹一闹,南镇府司那边怎么处置郝风楼也不必过问,本王不问,你也不要问,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就让南镇府司自己去办,借此来揣摩圣意吧。” 身为王子,朱高煦绝不是一个只知蛮干的家伙,郝风楼突然找麻烦让他生出了jing惕,或者是说戒心,如果你只当郝风楼是个疯子,可是朱高煦不相信姚广孝也是疯子;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朱高煦决定索xing拿郝风楼做饵,试探一下父皇的心意。 父皇若是知道有个锦衣卫百户冲进了王府袭击了自己,还打砸了王府会如何反应会暴跳如雷么,又或者 朱高煦奇怪地看了纪纲一眼,道:“姚先生一向置身事外,这一次,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 ; 第六十九章:你会后悔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显然在永乐朝的花样作死大赛里,袭击汉王府绝对算是很出彩的作死手法之一。 南镇府司已经惊动,主持南镇府司的指挥佥事刘通震怒,他很不含糊,直接命人提了郝风楼来,在阴森森的南镇府司大堂里,刘通杀机毕现,狠狠地看着郝风楼。 刘通是锦衣卫中少有的北平燕山前卫出身,燕山前卫曾卫戍北平,并没有直接参与靖难之役,守卫北平是前卫的职责。而太子当年在北平监政,主持北平军政,所以燕山四卫,前卫几乎是太子的死党。 正因为如此,刘通在锦衣卫中属于较为特立独行的人,比如这一次,锦衣卫的许多动作,他就没有参与,可是不参与不代表不关注,原以为各千户所就要动手,谁晓得横生枝节,突然杀出了个郝风楼袭击了汉王府。 刘通冷冷地看着郝风楼,进了南镇府司这个号称锦衣卫人人闻之色变的炼狱,郝风楼居然脸色平静。 啪 狠狠一拍惊堂木,刘通厉声道:“堂下何人” 郝风楼回答道:“卑下内东城千户所百户郝风楼。” 刘通又是厉声责问:“郝风楼,你知罪吗” “不知” 这里可不是寻常的衙门,不是你说不知就不知的,若是其他地方打官司,当然是极力喊冤才好,可是在南镇府司,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人家把你请来,你还敢自辩,当这南镇府司是虚设的吗 刘通冷笑连连,道:“好,你不知罪是不是,本官倒是想听听你如何辩解。” 这是猫戏老鼠的把戏,在刘通眼里,郝风楼已经是死人了。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奉命追查纵火的乱党,何罪之有” 刘通端起茶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继续问道:“还有呢” 郝风楼道:“没有了,卑下是奉命行事,若这也有错,就请大人责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郝风楼对刘通并无敬畏之心,令刘通很是恼怒。 郝风楼道:“只不过卑下晓得大人要整人,根本就不必问罪证,多说也是无益。” 刘通眉毛一挑,不由笑了:“你倒是聪明,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么本官若是不扒了你一层皮,倒是对不住你了,来人” 郝风楼微笑看他:“大人,你莫要后悔” 刘通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自掌南镇府司以来,还没有哪个锦衣卫官兵敢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便是都指挥使纪纲也要礼让他三分,当然见不得一个百户如此嚣张,冷笑道:“那好,我便看看什么叫后悔,来人,动家法” 数个力士涌进来,要将郝风楼拖去刑房。 可是这时候,却有个尖细的声音道:“且慢” 正说着,一个太监脚冲进来,正是三宝,三宝看了郝风楼一眼,又看看刘通,随即微笑,道:“咱家奉陛下之命召郝风楼入宫觐见,刘大人,能否让咱家承你一个情,先将这家法放一放。” 郝风楼心里松口气,他大致也猜测到宫里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来人了,时间掐得还算准确。 刘通却是脸色骤变,郝风楼可是袭击汉王不轨之徒,陛下见这个人做什么 只是他再强势,也不敢放肆,勉强干笑:“好说,好说。” 校尉已放开了郝风楼,郝风楼舒展了一下手腕,朝刘通微微一笑,道:“看来刘大人想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让刘通脸色又青又白,郝风楼却是无所谓,尾随三宝出去,外头已停了一顶轿子,三宝请郝风楼上轿,郝风楼并不客气,坐入轿子。 摇摇晃晃的走了小半时辰便到了西华门,可是轿子并不停下,直接穿过了门洞,往宫中深处进去。 这倒是让郝风楼颇感欣慰,须知宫中是不允许骑马乘轿的,没有陛下亲口恩准,谁也不行,可是这一次,自己竟然享受了这样的待遇,可见皇帝对自己不算坏,总算没有浪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其实方才的一番动作,郝风楼担着的风险可谓极大,稍有闪失,都可能误了自己性命,可是不冒险却又不成,他深知神仙打架小鬼遭遇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做出一些出格举动,把原先那鱼死网破的皇子之争演变成一场误会。 轿子在暖阁外停下,三宝进去通报,旋即领着郝风楼进去。 暖阁里的朱棣穿着一身宽大舒适的道服,道服因为宽松,而且式样简单,并不繁复,所以一直深受时人喜爱,其功能倒有些像后世的睡袍,上至公卿下至寻常小户人家,只要不是出门,在家中多是穿着道服,当然,按理说作为九五至尊,朱棣这样的穿着实在显得随意,不过朱棣一向都是随便的人,你能奈何。 郝风楼也晓得朱棣这大事不含糊,小事不拘小节的性子,倒是对这样的人颇为喜欢,上前几步,朝朱棣行礼,道:“卑下见过陛下。” “唔。”抓着笔杆子批着奏书的朱棣抬起头来,等在一份奏书上朱批了恁官员官民人等,休要啰嗦,老实修好河堤,否则耽误工期,延误了来年农时,俺不问百姓,只处置官吏之类的话之后便搁下笔,朝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朕在这里有一份旨意,你看看可好” 稀里糊涂叫来看旨意,郝风楼觉得有些不务正业,不过猜不透朱棣的用心却也无妨,顺着他的话去做就是。 于是接过圣旨,原来这圣旨里说的却是修筑松江河堤的事宜,只是圣旨的言语实在有些粗俗,甚至还有骂娘爆粗口的句子,什么俺早知有河工官吏贪墨银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俺若是不发现尚好,一经发现,便刨你祖坟之类。看的郝风楼一愣一愣,不过随即,他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微笑道:“陛下圣明。” 朱棣笑了:“怎么圣明你若是溜须拍马,朕要治你阿谀奉承之罪,说出个理来,朕才信服你。” 郝风楼苦笑道:“陛下,国朝似乎没有奉承之罪吧,若是奉承也有罪,那每年这么多祥瑞的奏书,岂不是人人皆有罪”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陛下的圣旨,微臣看过两种,一种是给大臣的,可谓言辞优美,犹如巫山云雾,半遮半掩,教人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可是细细体味,却总能看出陛下的良苦用心。另一种恰如今日这份,却是简言意骇,言辞平白,并不矫揉造作,这当然是写给军民百姓们看的,百姓们不懂之乎者也,也不会去深思考量,自然是越简单越好,若是写的太过含糊,百姓们看不懂,听不明白,最后少不得还是要官吏们解释,只是若有官吏欺上瞒下,故意歪曲陛下本意,借此来糊弄百姓,岂不是反而不好陛下这样的做法倒是颇有点太祖皇帝的影子,太祖皇帝为了防止百姓被官吏误导,所以特意下旨,令百姓藏大诰于家中,但凡家中有大诰寄存者,若是有罪,则可减免一等,于是人人lwen2.lwen2收藏大诰,家中既然藏了,百无聊赖时总免不了要拿出来读一读看一看,如此一来,这大明的律法,也就深入人心。” 郝风楼的这番话可谓用心良苦,深谙他娘的厚黑之道,站在他的立场,不拍一点马屁实在说不过去,可是寻常的马屁,对朱棣这样的人来说早已免疫。 第七十章:赐衣 而郝风楼早已摸透了朱棣这个家伙,朱棣做了皇帝,眼下最紧张的问题永远都是他的合法性问题,而要解决合法性,朱棣的办法也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拉他爹出来镇压各种不服,所以恢复祖制或者说效仿太祖皇帝,对此时的朱棣来说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郝风楼将这扯淡的圣旨直接和太祖皇帝挂钩,还说这是效仿太祖,与太祖平时的治国方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这等于是给瞌睡的朱棣送了一个枕头,朱棣果然喜滋滋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太祖的制度,许多大臣都说不到节骨眼上,就如朕颁发给他们的诏书,总是蒙了一层巫山云雾,说不透。反倒是你一下子说透了,不错,祖制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去繁就简,所谓的简,便是让臣民们知道朝廷的政令是什么,朕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让那些地方官吏告诉他们,朕的意图,他们若是别有居心,歪曲朕意,最后反而善政成了恶政。” 朱棣侃侃而谈:“所以要治天下,首先要知天下,朕要知天下,天下人也要知朕,不能总是隔着窗户纸,隔着一层纱;得把话说透,把事情说清楚,政令通达就是这个意思。” 郝风楼晓得自己说到了朱棣感兴趣的东西,多半朱棣这些俗话,大臣们未必喜欢听,跟身边的太监说,人家也未必懂,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能听得明白的俗人,就恨不得发泄出来。 朱棣微微一笑,继续道:“政令通达只是第一步,其次还是吏治,太祖时的吏治就很好嘛,不过到了建文就糜烂了,朕要好好收拾一下,只是要整肃吏治,却还有难处,就是银子,人无钱要饿肚子,朝廷没有钱,那也不好受啊,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晓得这世上没有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你不让马儿食夜草,至少俸禄要给足,不能拖欠,不能用劳什子陈米烂谷子去抵数,你看别人都说朕俗气,这三句两句又说到了银子上,银子啊银子,世人都说这是俗物,此物虽俗,却事关国计民生,关乎万家生业,纵然是再俗,纵然再不雅,可是在朕眼里,就比他娘的吃茶玄谈吟诗作画更紧要一些。” 郝风楼道:“陛下真知灼见,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朱棣点头,觉得郝风楼这是实在话,可是仔细一琢磨,不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说那些领俸禄的官成了鬼吗自己岂不是也成了阎王他便深深地看郝风楼一眼,阴森森地道:“你不要阴阳怪气,你和他们虽是文武殊途,可朕都用得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说完了话,朱棣又是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朱棣所说的只怕未必是文武官员,似乎隐含着太子和汉王的关系,只是谁是手心,谁是手背呢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朱棣见郝风楼恍然大悟之色,莞尔一笑道:“朕啊,其实一直都想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哪个伤着了都是切肤之痛,可是到了今日朕才明白,有些时候,你越是要躲越是没法儿躲,就像当年朕在北平一样,朕何尝想靖难,朕堂堂亲王,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是建文听信谗言,何至今日终究,这还是家丑啊,朕躲不过叔侄的家丑,可是朕实在不愿看到再有骨肉相残了。无论谁胜了,输的都是朕,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郝风楼忙道:“微臣能够体谅。” 朱棣抚案,叹口气又道:“是啊,你都能体谅,可是有的人偏偏不能体谅。” 郝风楼沉吟一下:“毕竟是年轻气盛,陛下做父亲的,理应体谅才是。” 朱棣深深看他一眼:“哦,你这句话倒是实在。不过听说你从前被你父亲赶出家门是吗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朕还听说你从前很不成器,如今似是懂事得多了,这便是脱胎换骨,若是他们都学你,朕也就不必担心什么。” 朱棣笑了:“怎么,看你一副苦瓜相,莫非是嫌朕打听得太清楚了” 郝风楼咂舌道:“这”他心里确实有点毛骨悚然,自己的底细被人摸得清清楚楚,谁知道还有什么事是朱棣不知道的又或者知道的。 朱棣微笑道:“打听清楚了才能大用嘛,这次多亏了你,你这一搅和,让朕免得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好啦,不说这个”朱棣语速放慢起来,道:“你是从南镇府司过来的” 郝风楼道:“正是,微臣时运不济,触了家法。” 朱棣颌首点头道:“锦衣卫的家法,朕也有所耳闻,不过没规矩不成方圆,触了家法,就要受罚,赏罚分明,才是正道嘛。待会儿,你依旧回去领罚吧。” 郝风楼一时分不清朱棣的用心,却还是点点头:“遵命。” 朱棣挥挥手:“去罢,朕也乏了。” 郝风楼道:“微臣告退。” 这一次召对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若是寻常人八成看不清,也听不懂,不过郝风楼大致听懂了,朱棣的意思很明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之所以如此,终究还是锦衣卫那边没有做什么越轨的动作,反倒是郝风楼把汉王闹得厉害,朱棣毕竟是做爹的,听到郝风楼竟是闹了汉王府,又据闻汉王还挨了揍,这父爱之情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而郝风楼又被抓去了南镇府司处置,就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其实郝风楼所做的无非就是把水搅浑而已。 郝风楼从暖阁里出来,突然有人叫住他:“郝百户” 郝风楼驻足,便看到了三宝。 三宝笑呵呵地上前,道:“郝百户,陛下有命,说是外头风大,怕你受了伤寒,所以给你添件衣衫。” 郝风楼道:“外头不冷啊。” 只是这时,却有小太监托着一个盘子,盘上叠着一件云纹锦衣过来,三宝拿起锦衣披在了郝风楼的身上,笑吟吟地道:“郝百户不是还要去南镇府司受罚吗加一件衣衫,体面一些,去吧,是了,代咱家向你的恩师问个好,就说咱家往日聆听先生教诲,感激不尽。” 郝风楼这才察觉,身上披着的这件衣衫似乎有些不一般。 第七十一章:何罪之有 大明朝有一种专门的赐服制度,赐服虽然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不过代表的却是一种殊荣,而赐服又分为数种,分别为钦赐蟒衣钦赐飞鱼钦赐斗牛钦赐麒麟。 蟒衣一般只赐宗室和一品大员,至于飞鱼,大多是尚书或者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个级别,斗牛次之,麒麟服再次之。 郝风楼身上披着的这件衣衫就是传说中的麒麟服,颜sè大红,直径的纱地盘,金彩绣柿蒂过肩,锈于衣上的神兽似龙非龙,很是抽象,不过质地极好,轻薄如纱,穿上身上并没有太多感觉。 原来所谓的添件衣衫就是这件麒麟服,郝风楼不由露出了大致是我懂得的微笑。 别看这麒麟服一般赐穿的都是五六品的官员,其实麒麟服比蟒袍飞鱼服更加难得。理由很可笑,因为皇帝身边围绕的多是重臣,比如那些个宗室,无论是亲王郡王又或者是国公,天子往往都会赐上一件蟒衣,可谓人人有份,童叟无欺。至于飞鱼服也是如此,但凡是重臣,无论是解缙还是纪纲这些人,每天在皇帝面前转悠,有人穿的是飞鱼,有人却没有,皇帝一看,心念一动,说不准这飞鱼服就送到你家里了。唯独这斗牛和麒麟服赐出去的却是少,毕竟低级的文武官员,皇帝接触不多,就算赏赐,那也是礼部或者是相应的衙门定出赐物,既非钦赐,自然轮不到他们来送出斗牛麒麟服出去,于是乎,大明朝初期时的状况便是,京师里头穿着蟒衣飞鱼的虽说不是多如狗,却也不少。而穿斗牛的,可谓凤毛麟角,至于麒麟服,便是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 郝风楼现在穿着的就是麒麟服,披在身上,贵气逼人,其实这麒麟服式样和蟒衣飞鱼的式样差不多,云纹都是相同,除了底sè是大红,而非黄sè之外,若是不仔细发现,便是锈在衣上的麒麟,和盘龙也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腿比较长而已,很能唬人。 郝风楼心知肚明,没有多说什么,向三宝致谢,随即便出宫去了。 一路赶回南镇府司,南镇府司外头依旧是一阵肃杀之气,数十个校尉一字排开。 指挥使佥事刘通此时憋着一肚子火,这锦衣卫是重建,而刘通贵为指挥使佥事,主持南镇府司,背后又有大树乘凉,原本上头授意他,让他尽力在锦衣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至少要做到能和纪纲抗衡。 锦衣卫虽然名为亲军,可是因为其特殊xing,地位超然,早已成了许多大人物眼里的香饽饽,卫所中的指挥使佥事同知甚至是千户,都成了许多人争取的对象,比如指挥使纪纲,就和汉王关系不清不楚,而刘通自然也有他的靠山。 正是因为有靠山,又掌握了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因此刘通虽然只是锦衣卫第四号的人物,可是实力却是不菲,不少锦衣卫千户都向他暗送秋波,刘通心里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怕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掌握锦衣卫的监察而已,手握对锦衣卫内部的生杀大权,因此才有人卖身投靠。 可是现在,一个百户敢如此嚣张跋扈,闯进了王府闹事倒也罢了,还敢对着自己说什么不要后悔之类的话,这简直就是爬在自己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往后谁还会正眼看自己 只是陛下召见郝风楼,却又让刘通很是郁闷了一阵,此时他火气无处发泄,自然是让人提了东华门百户所的总旗吴涛和曾建二人来,一番审问,申明罪状,执行家法。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王府,简直是岂有此理,本官倒是想问问,是谁借你们的胆子,是谁指使” 这一番话夹杂着一肚子怨气问出来发泄出来,严厉到了极点,便是堂中的几个站班力士,也从不见大人这样的严厉。 吴涛和曾建二人跪在堂下,只是不断地道:“大人饶命” 刘通冷笑连连,道:“本官问的是是谁主使,有什么图谋,你们再顾左右而言他,休得怪本官扒了你们的皮。” 刘通的意图很明显,先问出口供来,只要证据确凿,最好拉出郝风楼,到时候不管郝风楼背后的人是谁,又或者得了什么圣宠,自己将这供词递上去,自然会有人头痛。毕竟这是大罪,绝不是闹着玩的,真要保,谁也保不住。 吴涛吞了吞吐沫,犹豫不定,艰难地道:“这这” 曾建倒是仗义,生怕吴涛供罪,忙道:“大人,我等并非是受人指使,只是北镇府司那边有命,清查” 刘通勃然大怒,拍案道:“来人,掌嘴” 几个力士上前,其中一个揪住曾建,狠狠几巴掌打下去。 曾建被打得眼泪都出来,却是硬气无比,大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再打”刘通眉毛一扬,动了杀机。 吴涛见状,连忙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卑下交代,卑下交代。” “好,你说”刘通眯着眼,杀气腾腾地看向吴涛。 吴涛道:“大人,其实是小人们追查乱党,恰好撞见可疑之人混入了汉王府,郝百户见状,生怕这贼人对汉王殿下行暴,所以拼了命带着弟兄们冲进去,又恰好撞到了汉王殿下,郝百户有眼不识泰山,误认误认” 刘通可一点都不傻,这一听,顿时明白,自己被人耍了,这两个总旗,没一个好东西,压根就是想蒙骗到底他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森然冷笑:“来,来人,扒了他们的皮,打死了喂狗,喂狗” 一帮子力士感受到刘通的怒火,一般南镇府司执行家法,固然是能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是像这样声言要打死的却是不多,大家噤若寒蝉,晓得大人动了怒,不敢怠慢,连忙要将曾建和吴涛二人拖出去。 吴涛和曾建连忙喊冤,纷纷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明察。” 刘通冷着脸,纹丝不动,眼眸掠过一丝戏谑。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给个交代” 刘通愕然,抬眸一看,便见郝风楼已走了进来。 刘通一头雾水,这可是南镇府司,一个百户就算要进来,也需事先通报,可是为何这个人竟可以如此大剌剌地走进来。 可是看到了郝风楼身上的衣衫,刘通便明白了,这是钦赐麒麟服,或许许多人不认得,但是刘通却是晓得,这种钦赐的御衣极为难得,而且与飞鱼甚至是蟒衣非常相似,这样的人物在整个京师,至少都是坐镇一方的人物,进南镇府司足以畅通无阻。 想必,门口的那些守卫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所谓御赐锦衣其实只是档次最低的麒麟服而已。 ; 第第十二章:原来只是缩头乌龟 面对脱胎换骨的郝风楼,刘通微微愕然。 一件麒麟服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毕竟刘通是从三品武官,好歹也是斗牛服的级别,若是运气好一些,便是钦赐鱼服的待遇也不是混不到,郝风楼这一身衣衫,确实是唬不住人。 可问题在于,郝风楼刚刚入宫,本是戴罪之身,从宫中回来,竟是穿回了一件赐服,这背后的意义,可就值得深思了。 陛下为何赐他麒麟服,是圣恩圣宠简在帝心,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刘通不蠢,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切的一切,怕是汉王府的事脱不了干系。 可是郝风楼此时义正言辞道:“他们何罪之有,为何要喂狗这里是南镇府司,还是阎罗殿,可以不辨是非,全凭一人好恶,就可以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纵是阎罗殿,也有阎罗殿的规矩,锦衣卫有锦衣卫的家法,这家法,可不是刘大人心念一动,想拖谁喂狗就拖谁喂狗” 看到满口是血的曾建,郝风楼怒了,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如连珠炮一样发出质问,倒仿佛他不是百户,已成了指挥使一般。 刘通差点吐血三升,被这个家伙夹枪带棒的一番责问,当然不能退让半步,他冷冷一笑:“郝风楼,切记自己的身份。” 郝风楼笑了:“身份是吗大人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刘通拍案:“你不过一个小小百户” 郝风楼打断他:“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这没错,可是你掌南镇府司,主持本卫法纪,可是这法纪二字,你心里可曾有过吗无法无天,还奢谈什么身份请刘佥事给一个交代罢。” 刘通七窍生烟,一时说不出话来,更无语的是,他虽是怒火攻心,可是心里却越是戒备,郝风楼一个小小百户,到底有什么依仗,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莫非他的背后 再看郝风楼钦赐的麒麟服,反而使刘通多了几分忌惮,只是现在他不明就里,既不敢玩的过火,这姓郝的又纠缠不休,让他下不来台,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倒是站班的一个力士大喝道:“大胆,敢这样和大人说话,进了南镇府司,谁敢对大人无礼。” 这力士本只是想给佥事大人解围,算是给佥事大人留个好印象,谁知郝风楼却是侧目向他看来,yin森森的道:“是吗那么敢问,方才动手打人的,可是你” 力士想不到有这样大胆的人,厉声道:“到了南镇府司,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总旗” 话说一半,突然之间,唰的一声,郝风楼拔刀了。 所有人愕然,嚣张的见过,因为南镇府司之人,个个眼高于顶,本就是嚣张无比,卫中上到千户下到寻常力士,哪一个见了他们不要赔笑,可是现在,一个百户,居然拔刀了。 “你你要做什么”这力士正待后退。 而此时,郝风楼已经举刀劈来。 刀锋劈开空气,发出呜呜作响,吓得这力士屁滚尿流,连忙四处躲藏,躲避刀锋,其余力士见状,也都吓了一跳,有人想要拔刀,有人连连后退,那力士一个躲避不及,绊倒在地,紧接着郝风楼快步追上,反手一刀,狠狠刺入他的大腿 呃嗷 力士惨呼。 使其发生的太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殷红的血流出来,空气中荡漾出一股血腥气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刘通拍案而起,眼睛通红,这是打脸,裸的打脸,他怒喝一声:“好胆” 南镇府司力士纷纷拔刀要围拢上去。 方才剧烈运动,让郝风楼的脸sè略带几分cháo红,他一口吐沫吐在这力士身上,拔刀而出,一股血箭飙在身上,随即冷冷一笑:“好大的胆子,陛下亲口说,此次东华门百户所上下闯入汉王府捉拿混入王府的乱党,忠勇可嘉,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实乃亲军二十卫之楷模,因此才特赐麒麟服,以示优渥,好教天下人知道,宫中赏罚分明。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南镇府司的土狗,也敢放肆,曾总旗这样被陛下亲口嘉勉的楷模,也是你们南镇府司说定罪就定罪,说痛责就痛责,说打就打的吗莫非陛下不如你们圣明,陛下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不能明察秋毫,会去夸奖你们口中所谓的罪人说,方才是谁打的曾总旗,今ri不说个明白,不说个清楚,老子不和你们干休,是谁指使,是谁动的手” “” 所有人目瞪口呆。 嘉奖 而且这嘉奖还有总旗曾建的一份 假若当真如此,那么罪过就真正的大了,皇上在那边说这个人踏实肯干,既忠又勇,你在这边把人拉到南镇府司,又是问罪又是动手,莫说只是南镇府司,就是东宫,也不敢这样干啊,这不是摆明着和皇帝对着干 至于皇上到底有没有嘉奖,在场的所有人,只怕也没有人敢跑去宫中求证。不过郝风楼的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否则这钦赐的麒麟服从哪儿来的而且他如此的理直气壮,想来应当不是作伪。 于是,刘通沉默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这一次脸丢的实在有点大,堂堂指挥使佥事,居然被一个百户如此责问,堂堂南镇府司,居然容得下一个锦衣卫百户在这儿拿刀子捅人,更可笑的是,居然所有人做了缩头乌龟。 郝风楼冷笑连连,脸sè中略带几分狰狞,继续追问:“怎么,没人承认,大丈夫做事,敢做不敢当” 话音落下,只听到呼吸声,只是过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传出那力士的呻吟声。 郝风楼哈哈大笑:“什么南镇府司,什么狗屁东西,以为仗着一个招牌,就敢欺人,欺了人,又不敢承认,缩头乌龟,今ri算是见识了,可笑,可叹” 刘通羞愤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可是他心里却在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忍,有什么事,将来可以秋后算账,现在人家是夹带着宫中的赞赏,摆明着是要激怒自己,好打御前官司,绝不能上他的当。 他若是晓得,郝风楼压根就是忽悠,其实不过是狐假虎威,赐服确实没有错,可是若说皇帝对他们闯入汉王府的行为有什么赞赏,压根就是子虚乌有。若知道如此,刘通多半是真的要去寻死了。 刘通不敢做声,其他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 郝风楼轻蔑一笑,随即对曾建道:“曾总旗,能走路吗” 曾建几乎是又感激又佩服的看了郝风楼一眼,百户大人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给他出了一口气,让他心里不由有几分感动,毕竟得罪南镇府司,绝不是什么理智行为。若说方才,曾建不肯招认郝风楼,只是因为曾建骨子里有一种盲目的义气思想在作祟,可是若是再来一次,只怕他更大的理由,应当是对郝百户死心塌地了。 “回大人的话,卑下行走没有问题。” 郝风楼拍了拍他的肩,大庭广众之下道:“辛苦了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再遇到这样的人,就打他这狗ri的,不必怕,咱们是天子亲军。走罢,倒要看看,谁敢拦我们。” 曾建很是痛快,激动万分的道:“哈哈走,看哪个狗娘养的敢拦” ; 第七十三章:三头六臂 南镇府司全体上下处于石化状态,果然是畅通无阻,不但不敢阻拦郝风楼和曾建吴涛,便是其他校尉力士,也都乖乖放了出来。 这一路回去,曾建喋喋不休,将郝风楼的事迹添油加醋的向周芳和小旗校尉力士们说了,听的众人一愣一愣,都忍不住敬佩的去看郝风楼,郝风楼骑在马上,吴涛在给他牵马,他见曾建说的太过火,忍不住笑骂道:“就你话多,口不着调的,你再说下去,老子就有三头六臂了。” 曾建理直气壮的道:“不信去问吴涛,吴涛,你说我可有一句虚言吗” 众人嘻嘻哈哈,回到百户所,郝风楼脸sè一冷,对吴涛曾建和周芳三人道:“到值房来,有事交代。” 三人神sè一凛,乖乖跟着郝 公子风流第1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8部分阅读 风楼进了值房,郝风楼扫视他们一眼,道:“有一句话叫做趁热打铁,趁着现在弟兄们士气高昂,宫中嘉奖,这平安钱的事,是不能再拖了,从现在起,你们挨家挨户去通知东华门这边的商户,告诉他们,明ri清早,大伙儿来这百户所聚一聚,直接下驾贴吧,倒要看看,谁敢不来。” 周芳道:“那么学生这就去准备。” 曾建和吴涛二人也无异议,收钱的事,他们早就惦记着了,毕竟关系到了他们的福祉,从前收不上来,是因为阻力重重,有权有势的一直拖延,而那些无权无势的,则是看着那些不肯缴的,人家不缴,凭什么我们来交这种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会有人做冤大头。 吩咐之后,郝风楼便不再管这儿的事了,虽然外头还有读书人在闹,不过锦衣卫没有动作,倒是文渊阁下了条子到顺天府,让顺天府便宜行事,其实也就是尽力让顺天府去安抚,想来用不了多久,事态就会平息下来。 郝风楼去了一趟鸡鸣寺,想要把一身血迹斑斑的衣衫换下来,直接回家,不免让家人担心。 姚广孝听到郝风楼到了,倒是颇为热情,让人给郝风楼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笑吟吟的请郝风楼吃茶,他看了郝风楼一眼:“听说今ri你做了大事” 郝风楼苦笑:“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姚广孝颌首点头:“人就是这样不得己,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不过此次,最嫉恨你的未必是汉王,只怕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这分明就是故意将汉王逼至墙角,让汉王狗急跳墙,逼得汉王铸下大错,只是可惜,却是被你搅黄了。太子这个人,固然是敦厚,可是你要明白,但凡是生在帝王家的人,断没有人是省油的灯,敦厚二字,不过是表,里子里头其实都是一样,你却是要小心了。不过你刚刚蒙陛下召见,又赏了麒麟衣,这个节骨眼上,太子不会节外生枝,只是以后,却要谨慎。做人,不但要往前看,可是有时,也有时不时瞻前顾后,其实为师知道,这些道理你是懂得,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今ri只送你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郝风楼点点头,道:“汉王这个人怎么样” 姚广孝道:“汉王有陛下的胆魄,却无陛下的心机,勇猛有余,却柔韧不足,说难听一些叫刚愎自用。” 郝风楼嗯了一声,就没有再多问了,吃了几口茶,浑身有了些热量,道:“嗯,我回家了,师傅保重。” “回来”姚广孝吹胡子瞪眼:“你问话为何只问半截,你问汉王怎样,下一句应当是,既然得罪了太子,能否投靠汉王。” 郝风楼苦笑道:“我没想着投靠汉王啊。” 姚广孝笑了:“你开窍了,这天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子和汉王,只有一个天子,个人荣辱,皆在帝心,太子怎么想不重要,汉王如何也不重要,最紧要的,还是陛下怎样想,罢,为师也没什么说的了,你去吧。” 郝风楼长揖告辞。 回到家中,先去拜见了郝政,外头的事,郝政虽有一些耳闻,但是不曾想到儿子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只是道:“过几ri,陆家就要到京,到时你随为父一起去接,毕竟是世交,儿女之间的事暂且不论,这礼数却还是要周到的,不过在你陆伯父面前,定要规矩一些,尽力扭转你的坏印象才是。” 郝风楼道:“是,是。” 郝政笑了:“你丫,口里说是,心里就不知想些什么,不过你大了,为父也管不着你,只不过据闻这一次,你陆入京,可能要担当大任,不过这只是道听途说,总而言之,咱们也不是要攀附他,不过终究关系在这里,能亲近自然要亲近一些,还有你和陆小姐的婚事,哎为父虽是看开了,可是你娘看不开啊,你不晓得,从前陆小姐也曾来过咱们郝家走亲戚,那时候你还小,你娘将这陆小姐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极为疼爱,就指望着她能过门,亲上加亲,自陆家那边退了婚,你娘总是睡不好,也总是念叨,做儿子的,最紧要的是孝道,你母亲如此,你这做儿子的,怎能无动于衷。好啦,不说这些,你下值回来,想来也是乏了,好好歇一歇去吧。” 郝风楼如蒙大赦,连忙溜之大吉。 回到自己的卧房,小香香端着参汤来,带着几分嗔怒的道:“熬了几个时辰,是夫人亲自熬得,为了这个,手都烫着了,你快趁热着吃,少爷,少爷,夫人交代,我要看着你吃下。” 郝风楼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将参汤吃下,小香香这才满意,随即大眼睛眯成弯月儿:“少爷,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郝风楼道:“快说,不要打哑谜。” 小香香道:“陆家要进京了,陆小姐也要来了,陆家那边,还专门打发了人来见老爷,说是后ri午时便到。我们又能见到陆小姐了。” 郝风楼无动于衷。 小香香顿感失望,撅着嘴道:“少爷为何听了不开心,不激动” 郝风楼只好懒洋洋的道:“欧耶,本少爷好开心,好激动。” 小香香笑起来:“是呀,夫人说了,她舍下脸面,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撮合这门亲事。是了,还有今ri周家的人也来拜访老爷了,周家你晓得不晓得,据闻也是靖难的功臣,敕封留城侯,哦,是了,昨夜杨大人还见了夫人,杨夫人这个人其实顶讨厌的,总是在夫人面前说咱们南京咱们南京,就好像咱们是乡巴佬,不曾见过世面一样,也亏得夫人能憋住,不和她计较,倒是隔壁的诰命程夫人心xing儿好,总问夫人在这里住的惯住不惯,嘘寒问暖的,却全无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气。” 小香香一旦开了话匣子,一时收不住,只用了一炷香,郝风楼就把家中事无巨细的事务了然于心,什么郝信也就是专门负责采买的主事昨ri出去采买,买来的鸡蛋是臭的,还有什么郝武守着门房的时候不用心,差点儿闹了笑话诸如此类。 郝风楼只能耐心的听,最后实在吃不消,索xing蒙头大睡。 ; 第七十四章:原来如此 在汉王府里,一份最新的密报摆在了案头上。 朱高煦一头冷汗,整个人汗毛竖起。 坐在一旁的丘福驸马王宁纪纲张辅人等俱都后怕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这个时候,他们都在鬼门关里打了一个转。 密报自然是有心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很是简单,无非是说,昨夜有密旨往成国公朱能和成阳侯张武,一旦京师中见了血光,命朱能立即拿办丘福,令张武主持坐镇五军都督府。 看上去简短的密报,里头的内容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可以想象,天子的态度压根就不是表面上宠爱朱高煦这么简单,又或者天子固然宠爱汉王,可是却十分理智,看透了汉王的yin谋,第一时间拿办了丘福,就等于是拔掉了汉王的牙齿,一旦丘福拿办,那么接下来可以预见到一场暴风开始酝酿,大批的人都要牵涉进丘福一案,就算陛下最后碍着旧情,重拿轻放,可是在座所有人,只怕都要被扒下一层皮不可,极有可能排斥出权利核心,至于汉王,只怕就再没有争宠的希望。 朱高煦艰难地发出一声苦笑,他原以为父皇没有明旨册立太子,甚至许多方面的表现都对自己关怀备至,乃是因为早有立他为太子的心思,可是现在在他看来,自己的想法竟是有些幼稚,也正因为这幼稚,令他产生了误判,差一点点就酿下大错。 最后,朱高煦幽幽叹了口气,道:“文弼,你说昨ri的时候,郝风楼对你说,此事万万不妥,是吗” 张辅道:“郝风楼说,这一切本就是陛下有意为之,让太子主持一些政务,便是希望汉王殿下能够知难而退,汉王殿下若是闹起来,一旦过火,陛下必定会出手。想来太子如此逼迫汉王,也正因为是看穿了陛下的心思,所以才毫无顾忌,四处收买人心,打压汉王,剪除汉王党羽,汉王反弹得越是厉害,吃得亏就越大。当时这郝风楼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想来,还真是让人后怕,若是昨ri稍有出格,只怕接了密旨的成国公就要动手了。” 朱高煦惆怅地叹口气:“如此说来,他后来的诸多举动非但不是闹事,反而是替本王化解了这场劫数,哎” 朱高煦难过的终究还是自己父皇的态度,他手指头拍了拍腿,最后道:“明ri备一些礼物送去郝家,本王不便出面这个时候还是要避避嫌才好,”朱高煦看向丘福,道:“丘叔父去罢,也不必太过热络,送个拜帖,随点礼物即可,意思尽到了就成,不必太过张扬。” 丘福颌首点头,满口应承下来。 张辅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朱高煦看向张辅,道:“文弼,你在锦衣卫确实是屈才,当时你调任的时候,本王都骇了一跳,想个法子调出来,我看五军都督府就不错,若是五军都督府不好,那就去金吾卫羽林卫,大不了回燕山卫也可以。” 张辅有些不情愿:“其实锦衣卫” 朱高煦却是不容他争辩,直接看向纪纲:“这件事,纪指挥来办。” 张辅心里苦笑,虽然说是屈才,可是张辅却是知道,另一层意思却是说他实在没有这个天赋,毕竟张辅的关系在军中,有这层关系在,只要是在五军都督府,很快就可以成为军中的核心之一,而锦衣卫毕竟不同,就算升任了佥事又能如何有纪纲在锦衣卫,就已足够了。 此时在东宫里,刘通拜倒在冰凉的地砖上,一动不动,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殿下,是卑下万死,卑下丢了人,当不得殿下的抬举” 朱高炽背着手,在空旷的殿中来回踱了几步,随即温言道:“郝风楼此人很是狡猾,你是大意了。这事和你没干系,不过你在南镇府司,被人如此奚落,难免会被人看轻,你现在想的不是来请罪,而是如何补救,本宫对你寄以厚望,你可知为何” 刘通松口气,道:“锦衣卫非同小可,殿下” “对。”朱高炽肥胖的身子微微抖了抖,显得有几分激动:“锦衣卫关系重大啊,不可小看,你在南镇府司就是一颗钉子,是堵着纪纲咽喉的鱼骨,这一次,郝风楼虽然把事搅黄了,不过也是无妨,时间在本宫这里,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汉王再如何受宠,他也只是次子,次子就是次子,谁也不能改变。” 顿了一下,朱高炽道:“所以只要本宫谨言慎行,迟早,汉王要死心。本宫要谨言慎行,你在锦衣卫办事,一切自己拿主意,不要来问本宫,你记住,你和本宫没有任何干系,明白吗” 刘通似乎明白了什么,磕了个头:“卑下明白。” 朱高炽微微一笑:“吃一堑长一智,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去。” 刘通点点头,告辞出去。 刘通一走,堂中的一块瓷瓶就砸了个稀巴烂,朱高炽眯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叨:“好一个郝风楼,坏本宫的大事,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外头的太监听到里头的动静,吓得连忙冲进来,一看堂中的情况,顿时面如土sè。 朱高炽狠狠地瞪着他道:“看什么” 太监吓得膝盖一软,连忙跪倒:“奴婢该死只是只是翰林的几个侍读要到了” 朱高炽微愣,随即温和一笑,将那一股子戾气收敛起来,如沐风地道:“本宫差点忘了,看来是有些昏了头,嗯,命人收拾一下,若是几位先生到了,便请他们到书斋那儿去,还有,黄侍读最爱吃龙岩茶,命人及早准备,要用栖霞山上的山泉来冲,切记了。” 太监连忙应下。 朱高炽掸了掸袖子,道:“本宫先去沐浴更衣,哦,对了,前几ri岭南加急送来的荔枝,赶紧捡一些送宫里去给母后尝一尝鲜,这事你亲自去办,就说虽然宫中也有供奉,不过这是本宫亲自拣出来的,又大又圆,汁水也多一些,本宫近来比较忙,不能ri夜入宫伴驾,心中惭愧,只好借此来尽一点儿孝心。” ; 第七十五章:太监很疯狂 次ri一大清早,郝风楼骑马赶到百户所,百户所这儿倒是颇为热闹,来点卯抽签的校尉力士,还有接了驾贴乖乖赶来的商户,乌压压的足足有百人之多。 郝风楼神气的穿着麒麟服出现,这麒麟服已悄悄让人浆洗过,依旧是宛如簇新一般,如此大红的赐服,尤其是衣上似龙非龙的图案,足以引人遐想。 “此人是谁” “这却不知了,来人依稀见过,确是东华门百户,可是你看他的官袍,却又不像,一般亲军武官,不是只穿鱼服吗这大红的官服是什么,对了,我曾见过羽林卫的指挥佥事穿过钦赐的斗牛服,倒是和这衣衫颇为相像,莫非” “我看这像蟒衣,王爷穿的。” 众人疑惧不已,不由肃然起敬。 其实要怪就怪朱元璋这厮偷懒,他定下的四种赐服简直就是奔着康师傅和康帅傅去的,十分雷同,绝对巧合。便是文武官员们都未必能分辨清楚,更遑论是商户了。 郝风楼下了马,并不理他们,他如今深谙治人的道理,一定不要给这些人好脸sè,这些做买卖的人最是老jiān巨猾,但凡见你笑一分,便会对你少一分敬畏。 所以在众人疑惧的目光之下,郝风楼直接到了自己值房,前脚刚进去,周芳便小跑进来,道:“大人,来了六十多个商户,却有七家没有到。” 郝风楼道:“叫人去催了吗” “叫了,他们推说有事。” 郝风楼噢了一声,道:“昨ri下了驾贴,今ri却说有事,这不是耍我们” 周芳苦涩的道:“恐怕是的,这七家,身份都有些不一般,就比如如月楼,专门做丝绸买卖,据闻就和户部的官员有关系,还有张记赌坊,那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不但在应天府里有打点,而且近来,还搭上了宫里的人,因此并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郝风楼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思:“他们宁愿花大价钱去勾搭太监和什么劳什子应天府,也不愿每月交一点平安钱,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周芳也是迷糊,最后道:“这个学生就不清楚了。” 郝风楼痛心疾首的道:“说来说去,还是咱们的招牌不够亮,你可知道,太祖朝的时候,锦衣卫若是下了驾贴,人家会怎么样吗便是活活吓死的人都有,可是现在看看,这都什么世道” “是啊。”周芳抹把汗:“世道不同了。” 郝风楼正sè道:“所以不能怨天尤人,咱们敲锣打鼓的喊着要收平安钱也这么久了,谁搭理了咱们为什么不搭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瞧不起我们,男子汉活在世上,可以被尿憋死,能被人憋死吗” 深吸一口气,郝风楼道:“走,去一趟这张记赌坊。” 他没有二话,直接步出值房,大叫一声:“曾建,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曾建从签押房里冒出头,连忙咋咋呼呼几句,立即十几个校尉和力士集结起来,那些商户们见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看到这位百户大人骑上了马,带着这些家伙,扬长而去。 “说是去张记赌坊。” “张记赌坊这张记赌坊的东家可不是易与之辈,快刀张的名号,莫说是在东华门,便是在整个内城,那也是响当当的,况且他还养了数十个亡命之徒,又和应天府关系匪浅,甚至我还听说,他近来不知什么原因,巴上了宫中的太监,你要晓得,今时不同往ri,太祖皇帝最厌恶太监,建文在的时候,也尽力和太监划清关系,可是今上登基,这宫里的许多太监,却都发迹了,他们说的话,可是越来越管用” “嘘慎言,这和咱们没关系,不是有句话嘛,神仙打架,咱们做小鬼的,自求多福,锦衣卫下了驾贴,人家摆明着就不来,咱们就当看热闹,若是张记那边不理会,咱们索xing也就推脱,这银子,不能白交,可要是张记服了软,他们都肯带头了,我吴某人也无二话,这不是银子的事” “唔,不过依我看,这百户是鲁莽了一些,也不打听打听那快刀张是什么人,十有仈jiu,是有吃亏。” “这却未必,民不与官斗,人家终究是官,快刀张再厉害,那也是民。” “这你便错了,官要看什么样的官,民也要什么样的民,若只是草民,倒也罢了,可要是那种四面都吃得开的民,对上一个百户,胜负难料啊。” 各种议论不一而足,商户们心情轻松,都是看热闹的心态,看热闹不怕事大啊,巴不得血雨腥风才好。 却说郝风楼带着一行人到了张记赌坊,赌坊几个打手抱手立着,看到一群穿着鱼服的人来,立即jing戒起来,有人脚底抹油,连忙去后院里去寻东家张彪。 这张彪此时在后院的厢房里,接待贵客。贵客是个太监,如所有太监一样,面白无须,肤sè保养的不错,穿着一件寻常的大领子衣衫,垂头吃着婢女递来的碧螺。 “这茶不好。”这太监说起话来满口北平的口音,这倒不是说他是北平来的太监,实在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如今在宫中的体面人家都是满口北音,上行下效,太监们自然而然,也就学起了北腔,如今流行这个。 这太监姓程名让,原本是在神宫监里清扫,朱棣定鼎之后,宫中格局大变,重要的职务都被北平王府的太监们把持,这些人是外来者,自然也要收买一些亲信,程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攀上高枝,如今专门负责宫中的采买。 今个儿天气不错,程让出宫,采买自然是交给下头人去办,他倒是清闲,直接坐在这儿,等人孝敬。 程让扯着嗓子,一脸鄙夷:“这茶最讲究的是火候,茶叶固然是好茶叶,可是没手艺,就是糟蹋,咱家在宫里,什么贡茶没有吃过,稀罕你这茶水明说了罢,上头的意思,很是明白,你想必也知道,近来国库很是吃紧,皇城东的储济仓那儿,就等着拿银子下锅呢,咱家上头是杨公公,杨公公上头可是太子,太子现在办的就是这个事,没银子,那就是举步维艰,现在京师里头,从户部到宫里,从宫里到应天府,从应天府到上元江宁溧水高淳江浦句容溧阳八县,人人都红了眼睛,为什么,找银子 皇上要银子,太子就不安生,太子不安生,那些个大人和大公公们就睡不好,他们睡不好,咱家能舒坦吗咱家不舒坦,你能有好ri子过实话告诉了你罢,你这张记赌坊每ri这么多流水帐,上头许多人都晓得,其实拿你银子也不是白拿,将来只要事情做成了,你想想会有多大好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是雪中送炭,将来等事情过去,你便是把金山银山搬来,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咱家亲自出来寻你,可不是来吃你的茶的,你也休要拿这点儿茶水来搪塞拖延,给个实话吧,准备了多少,报个数目,多少让咱家心安一些。” ; 第七十六章:就怕流氓有文化 张彪赔笑:“正要禀告呢,不是还没开口吗小人毕竟财力微薄,不过效力之心是有的,也晓得上头的难处,银子尽力筹措,多是不多,八百两却是有的。” 程让笑了:“八百两不多,只怕不好交代,你的儿子不是想在亲军中谋个差吗咱家已经尽力在办了。” 张彪咬咬牙:“一千五百两。” 程让眯着眼,轻描淡写的道:“很好,银子筹齐了,明日便送去储济仓,以纳绢的名义。” 张彪外表凶悍,却也是心细如发之人,笑嘻嘻的道:“是,是。” 程让沉吟一下道:“记着,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你明白吗” 刚才报出来的是一千五百两,可是到了程让这儿,却让张彪只报一千二百两,里头的用意,已是十分明显,张彪会心一笑:“小人晓得规矩的。” 程让便笑起来,端起茶来吃了一口,颇为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这茶,开始有点味道了,咱家怎么说来着,茶叶要好,还得是看谁冲泡,品茶品的不是滋味,是人,是心,好茶,好茶。你儿子的事,保准没有问题,你自然晓得,陛下登基,将亲军十二卫扩充为二十卫,人手紧缺的很哪,陛下此前早有旨意,说是若是人手不足,可就地招募良家子充入,这良家子,不就是你吗咱家再使使劲,想办法给你儿子补进虎贲左卫去,那儿有熟人,打声招呼,又有太子殿下的人情在,用不了几年,不敢担保其他的,这一个百户,想来问题不大。你呢,安安心心做你的买卖,有咱们在这儿护着你,谁也动不了你分毫,不过将来” 张彪喜笑颜开:“将来当然还少不得还要孝敬。” 程让忍俊不禁:“咱家就喜欢和你说话,不累,就怕碰到那种不懂规矩的硬骨头,不晓得事。” 正说的起劲,外头却有伙计跌跌撞撞的过来:“东家,东家不妙了,不妙了,有锦衣卫的,来找麻烦了。” 程让一听,顿时皱眉,脸色阴沉下来:“锦衣卫来做什么” 张彪看了程让一眼,恶狠狠的对伙计怒斥道:“多大的事,真不懂规矩,滚出去,到时我自会处置。” 那伙计大气不敢出,连忙退出去。 程让阴森森的拖着光洁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是听说过,在你们东华门有个颇厉害的百户,不过他得罪了太子,当然,这只是传闻,到底怎么回事咱家也没打听的太清楚,不过你不必怕,你是老老实实做买卖的人,只要占住了理,就不必怕他。” 张彪不敢隐瞒,将昨日百户所下了驾贴的统统说了,最后道:“其实不是银子的事,只不过赌坊买卖做的这么大,什么阿猫阿狗都伸手进来,以后这买卖还怎么做今日答应了这百户所,明日就有人来拆小人的赌坊了,买卖不是这样做的。所以小人也没理他,由着他去,想不到他竟上门了。” 程让嘻嘻一笑:“说起来,这似乎还是咱家的同行啊,不用理他,若是北镇府司,尚且还礼让三分,一个小小的百户所,怕个什么,况且他是来索要财物的,就算起了争执,打起了官司,理亏的也是他们,你放心大胆去处置罢,还是那句话,不惹事,却也不要怕事。” 得了程让的准信,张彪犹如吃了定心丸,道:“怠慢了,公公少坐。”便匆匆纠结了十几个后院里的帮闲,气势汹汹的往赌坊去。 赌坊里头乌烟瘴气,可是本应该人声鼎沸,只是现在,却冷清了许多,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赌客,只有郝风楼坐在一张赌桌上,十几个校尉按刀立在他的身后,几个赌坊的伙计脸色惨白,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只能僵在这里。 郝风楼一到,直接便将刀狠狠的砸在赌桌上,而后寻了空位一坐,翘起二郎腿,如此态度,显然不是来赌博的,明眼人都晓得,这分明就是来茬。于是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客,一下子清醒过来,瞧这气氛,八成要出事,于是一个个溜之大吉,赌坊为之一空。 郝风楼坐在椅上,打量这偌大的赌厅,嘴角微微扬起,含着微笑,却不做声。 张彪过来,勉强带着几分笑容,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什么见教” 郝风楼瞥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张彪道:“小人程让,是这赌坊的东家。” “哦,原来你就是程让。”郝风楼面无表情,淡淡的道:“驾贴,不知收到了没有” 张彪见郝风楼态度傲慢,心里冷笑,此时也懒得客气了,道:“哦,大人是说昨日百户所送来的帖子收是收到了,就是有点不太明白。还请大人指教。” 郝风楼道:“但说无妨。” 张彪嘻嘻一笑:“小人既没有作j犯科,也不是官人,按理,和你们锦衣卫无关,这驾贴怎么就送到了小人这里。小人虽然不才,多少却也有些见识,锦衣卫管的是官,和咱们这小民,似乎没什么关系罢,再者说了,小人是老老实实的买卖人家,平时逢人都是三分笑脸,就算是朝廷修桥铺路,小人也都略尽绵薄之力,所以小人很不明白,这驾贴送到了小人这里,是什么意思,不合规矩啊。” 张彪一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之色,想不到讲起道理来,却也很有逻辑。他有一点却是说对了,锦衣卫的职权不是民,管的都是大事,从来没有听说过,锦衣卫给小民下驾贴的道理,甚至于太祖时创立锦衣卫,初衷就是监视朝中百官,还曾三令五申,让这北镇府司不得扰民,现在张彪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倒是颇有见地。 张彪有了道理,又觉得背后有人撑腰,腰杆子一下子挺直起来,整个人变得有几分盛气凌人,冷冷一笑:“所以,这驾贴小人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也没有说去就去的道理,大人什么心思,小人明白,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不过这银子嘛,小人却是有一些,可是小人的银子要吃用,要花销,甚至还要养粉头,要喂狗,大人这里,小人就实难从命了。” “你说什么”曾建怒了,握紧刀柄,怒喝一声。 张彪的话,几乎等同于直接骂人了,宁愿喂狗,也没你的份,不正是说锦衣卫连狗都不如。 曾建再蠢,也能听明白这弦外之音,他一声怒喝,张彪身后的十几个打手也纷纷警惕起来,满是不善。 郝风楼却是笑了,举手鼓掌:“张东家说的好。” 对了,大家帮忙去投一下三江票吧。 第七十七章:输不起的是你 郝风楼叹口气,道:“其实,我确实是来要钱的,不过,谁说了我是来讨钱张东家既是打开门来做买卖,我郝某人呢,虽是锦衣卫百户,来这儿试试手气,应当不会有问题罢怎么,莫非张东家不做我的买卖” 张彪眯着眼看郝风楼,心底只是冷笑,咧嘴一笑:“若是想试手气,倒是欢迎得很,就怕你一个百户输不起。” 表面上是讽刺,是对郝风楼身份的鄙夷,可是言外之意里却透着一股信息,锦衣卫百户在他张彪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也是告诉郝风楼,张彪的背后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百户能够招惹的。 郝风楼伸个懒腰,笑了,道:“是吗什么都可以赌” 张彪推开赌桌上的伙计,手拿起骰盅:“大人只要敢,倒没什么规矩。” 郝风楼倒也不客气,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重重地磕在了桌上:“好,那就赌,我赌你的命” 张彪愣了一下,身后的打手顿时一个个跃跃欲试,很显然,郝风楼这是找茬。 张彪大笑道:“我的命虽然不值钱,不过却也不至于完全不值一提,大人压的是什么注” 郝风楼抿嘴一笑:“我压你的命” “你说什么”张彪恶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大人不是说笑吧” 郝风楼站起来,略带几分狰狞:“不是说笑,就是用你的命赌你的命,我若是赢了,你去死,我若是输了,你还是去死。” “混账”张彪勃然大怒,整个人暴起,猛地要掀翻赌桌,身后的打手们亦是有人吹了口哨,所有人准备动手。 郝风楼轻描淡写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本官怀疑这张记赌坊与烧毁国子监的乱党有关,其东家张彪可能就是首谋,来人,将张彪拿下,若是抗拒,格杀勿论” 曾建等人二话不说,直接拔刀而起,纷纷一拥而上。 民素来不与官斗,尤其是郝风楼说到谋反二字时,倒是吓住了那些打手,这些人不过是混饭吃而已,虚张声势倒是有用,真正让他们拿起武器和锦衣卫拼命,他们是断然不敢的。 张彪的脸色又青又白,却是不由地笑了,冷冷道:“是吗我是首谋,我牵涉谋反可笑,郝风楼,你如此栽赃陷害,你以为你会有好果子吃吗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好,你有胆子,今日你有本事便拿了我,到了你那百户所,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张彪倒是并不蠢,这种栽赃的事他不怕,只要郝风楼将他带走,自己咬着牙不认,到了那时自然会有人去要人,不但如此,少不了还有人将这姓郝的收拾掉,现在郝风楼满口什么乱党,眼下自然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就好,只要不抓住什么把柄,倒也不怕。 张彪抬起了手,满脸堆笑,任由曾建拉住他的衣襟,嘻嘻笑道:“来,来,来,拿了我罢,就怕到时候你们拿得了人,想放却不容易” 几个校尉已将他手反剪,拖到了郝风楼面前。 郝风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张东家似乎很开心”他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了张彪的头发,使张彪的头抬起来,而后居高临下地看张彪的眼睛,唇边露出几分微笑:“你知道不知道,郝某人从前只是个浪荡子,人见人嫌,那个时候哎不怕你笑话,那时候郝某人一直都是赌坊的常客,到了后来,我心里便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活着,不能全然没有意义,所以唔,什么是我活着的意义呢于是我便在想,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我无论什么事,纵然为非作歹,也必定有人称颂。纵然是我行为不端,可是所有人都要沐浴我的恩惠,我要满足我年迈父母的期望,也要去保护那些我值得保护的人,我有一个丫鬟,嗯,只有十三四岁,很是可爱,虽然总是唠唠叨叨,可是我却知道,她注定了要无忧无虑安安乐乐地唠叨一辈子,在她和那些与我至关重要的人的世界里,他们不会体会到痛苦,不会有尔虞尔诈,她们的世界不会是黑白,而是彩色,五彩缤纷。所以我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去做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肮脏和可怕的人,你懂吗你有儿子吧,想必你也有自己的妻子,有兄弟,有父母,你做的事,也是我做的事,好啦,言尽于此,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非要如此,那么就让你的兄弟子女来痛恨我一辈子吧,因为你挡住我的道了,你成了我的绊脚石。” 郝风楼笑了,笑得甚至有几分俏皮可爱,他拔出了桌上的绣春刀,刀锋闪闪,折射在张彪的脸上,张彪此时的惊恐也倒影在了明晃晃的刀身上。 “郝风楼,你你我不是乱党,我也没有负隅顽抗” “你有”郝风楼无情地回答道:“你负隅顽抗,竟敢暴起伤人,竟敢在本官捉拿乱党时手持利刃,欲取本官的性命,你这是杀官造反,你这是狗急跳墙” 郝风楼的刀尖已经抵到了张彪的脖子上,刀锋嵌入了肌肤,伤到了皮肉,殷红的血顺着刀上血槽流下来。 张彪挣扎起来,他不想死,痛哭流涕地道:“大人,小人知错了大人饶小人一命,小人小人有银子” 郝风楼微笑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人能有今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当别人在你面前跪地求饶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你看,我也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闻到血腥,甚至你看看,我的手都有些颤抖,可是” 郝风楼狠狠一送,将长刃送入了张彪的脖子,张彪整个人剧烈颤抖一下,喉骨咯咯作响,口里吐出无数血沫,满带惊恐的瞳孔逐渐涣散,身后的校尉放开了他,他倒在血泊中,打了几个激灵,最后一动不动。 郝风楼拿出了身上携带的手绢擦拭着自己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继续道:“可是如果不杀你,让我怎么服众,怎么让那些嘲笑我们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敬畏,怎么让那些不知礼数的人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郝风楼的眼皮子都没有抬一抬,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不得不死啊,因为你站错了队,好啦,那位公公,请不要再探头探脑了,出来吧,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 郝风楼的目光如电一般射向了通往后堂的厚重帷幔,帷幔的空隙处,有一个颤抖的身影。 新书和新的一周,求会员点击,求lwen2.lwen2推荐票,求大家支持,拜上。 第七十八章:寒心 程让在颤抖,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他想逃,却发现 公子风流第1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9部分阅读 无处可逃,因为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甚至和颜悦色的透过了帷幔,双目与自己的躲闪的眼睛交错在了一起。 程让只是个太监,一个没有卵子的太监而已。 他发现自己的裤裆湿了,空气中既弥漫着血腥,同时也弥漫着一股尿马蚤。 吞了吞吐沫,程让硬着头皮揭开了厚重的布幔,显露出了佝偻的身形。 郝风楼微微一笑,朝他勾手:“过来。” 程让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向前蠕动,不错,确实是蠕动,因为他的步伐很轻,很慢。 到了郝风楼身前,郝风楼拍拍他的背,如沐春风的道:“看了很久吗,乱党张彪的所谓靠山,就是你” 程让不由道:“奴婢不,咱家不是他的靠山。” “那么”郝风楼盯着他:“谁是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如此无礼” 程让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慑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得不道:“宫里的杨公公,可不是好” 啪 一巴掌摔在程让的脸上,郝风楼收回了手,放回了自己身后,语气冷漠的道:“我不认识什么杨公公,一个太监,还吓不住我” 程让被打的眼泪都出来,他感觉自己遇到了野蛮人,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敢无视杨公公的权威,就算是锦衣卫千户,多少也得顾着一点杨公公的面子吧,可是偏偏 程让犹豫一下,最后咬咬牙:“杨公公和殿下一向有些交情” 郝风楼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有些温馨:“是吗” 程让见郝风楼态度变了,也不由松口气,连忙谄笑道:“是,是。” 啪 这一巴掌比上一次更狠,直接打的程让转了几个圈才栽倒在地,程让懵了。 郝风楼狞笑:“太子,太子是什么东西,太子能吃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在天子亲军眼里,大明朝只有一个天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拿一个区区太子来压我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还有你主子的主子,这东华门,是天子亲军做主了,若是谁瞎了眼睛,再敢来这里挑唆是非,敢在这里勾结商户,可别怪郝某人翻脸不认人,还有,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明白吗明不明白” 程让这一次是真正的吓住了,他阴沉着脸,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郝风楼吁了口气,道:“将这赌坊查封” 东宫。 朱高炽眯着眼,看着脚下哭诉的太监:“你说什么” 这老太监苦着脸道:“殿下,那姓郝的胆大包天,说说太子是什么东西” 朱高炽却是一脚踹在了这太监身上,他身材臃肿,一脚踹下去,身子差点失去平衡,倒是身边的伴伴见机搀住他。 朱高炽一手将身边的伴伴甩开,眼睛猩红的看向跪地的太监:“本宫问的是,程让那个蠢货,居然说了本宫” 跪地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抬头,吞了吞吐沫,期期艾艾的道:“殿下殿下他” 朱高炽倒吸了一口凉气,眯着眼,手扶着灯架,才使自己肥胖的身体没有倒下去,他冷冷的道:“这个程让,想办法,打发回神宫监去,不能再留了,不能再留了知道吗还有,吩咐下去,往后再有人打着本宫的招牌四处招摇撞骗的,都要严惩。不不”朱高煦肥胖的下巴抖了抖,又是摇头:“不成,不成,若是如此,岂不是欲盖弥彰,罢了,罢了,不要这样,什么都不要做,以后疏远这个程让,疏远了就成。” 他扶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头痛,头痛的厉害,来,来人,本宫病了,召太医,请赵太医来,本宫的旧疾犯了。” 太和殿。 京师里的每一个消息,都会通过各种形式,传报到御前。 没有人比朱棣更加兴致盎然的去窥探别人的秘密,更没有人比朱棣更热衷于知道别人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代价,一个篡夺了侄子江山的叔叔,必须付出的代价。 朱棣并不多疑,他显然更像一个战士,大口的喝酒,骑上最烈的战马,手持利刃,便无人上前。 可是朱棣明白,现在的他不再是战士,从前他是帝位的篡夺者,而现在,他是宝座的守护者。 他眯着眼,值得玩味的看着一份密报,拿起之后,又放下,沉吟片刻之后,又拿起,用手掸了掸密报上的薄片,朱棣伸出手:“茶。” 热腾腾的毛尖香茗由三宝递到朱棣的手里,朱棣将密报丢到一边,低头喝了口茶,叹口气:“人人都爱喝茶,仿佛不喝茶,就是蛮子一样,朕还是喜欢喝酒,跟几个老兄弟,升起篝火,大家围坐一起,嗯,就在小丘上,听着马蹄和北风的呼呼声,喝肃慎酒,痛快。可是呀,现在不成了,朕不能让人看成是蛮子嘛,别人都说吃茶能生津,能吃出味道,可是在朕看来,不就是开水吗”朱棣摇头:“不一样了啊,不一样了,从前的时候,多快活呀,现在什么都有了,偏偏不一样了。” 三宝笑道:“陛下若是想,照样还是可以找从前的那些人来,陪陛下喝酒的。” “是吗”朱棣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冷漠:“你不懂,不一样了,今日不同往日了,咱们得了江山,人心也变了,从前的时候,大家齐心协力,大家是一根绳子,是捆在一起的箭矢,可是现在,不同了啊。人心变了,人都不是那个人,围坐一起,有什么滋味可言。朕有时候就是不懂,不懂啊,为何从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反而欢乐,现在什么都有了,他们就要四处巴结,四处攀高枝,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朕也知道,可是,何至于如此呢” 朱棣悲哀的闭上眼睛,将茶盏直接丢落在地,任由茶水浸在脚下的毯子上,他手虚扶着案牍:“这个世上,朕只看到三个半个聪明人,朕是一个,姚先生是一个,三宝啊,你算半个,太子也是半个,还有半个,就是这个郝风楼了。” 三宝悄悄站在一边,乖乖的当他的听众,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朱棣抬眼看三宝:“太子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懂分寸,可是啊,他虽然聪明,现在却有点得意忘形,他太急了,看到这份奏报没有,一个太监,和朕处在一个宫城里的太监,居然跑出宫去,明目张胆的告诉人家,他是太子的人,哎他是太子的人,那么谁是朕的人呢你以为朕是妒忌太子你错了,不是这样的,朕只是寒心,难道不攀附别人,不去从龙,就没法儿活了吗大家都想从龙,都在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就是没卵子的阉人,都是如此,你说,朕不寒心吗” 第七十九章:青天大老爷 三宝惊愕地看了朱棣一眼,在他的印象中,朱棣是极少提及太子的,而今日,朱棣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朱棣抚案,又道:“朕痛心,痛心的是有人总是看不清自己,痛心的是有人总是喜欢耍弄他们的小聪明,痛心那些混账的人,那些混账的事,朕不怪他们,朕,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其实,若是聪明绝顶,耍弄一些花招,能叫人永远看不穿,朕会佩服他,偏偏有些人,明明没有耍弄花招的本钱却自作聪明,才让人生厌。杨雄这个奴婢,从前在北平的时候也是伺候过朕的,从前看着挺老实,可是哼哼” 朱棣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凛冽,随即他脸色一板:“你知道为何朕说郝风楼是半个聪明人因为他比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是永乐朝,当今的天子是朕,不是太子,也不是汉王,那些糊涂的人哪,为什么就不等朕两腿一蹬,不等朕驾崩升天去见了老祖宗再耍他们的小聪明,去玩他们从龙的把戏,这么多人利益熏心,都看不透这些,偏生一个郝风楼却看明白了。” 三宝眉毛一挑,道:“可是奴婢觉得郝风楼做的有些过了,据说,有御使想要弹劾呢。” 朱棣的脸上没有表情:“弹劾就弹劾嘛,天又不会塌下来,再怎么弹劾,那也是朕做主不是三宝啊,你也看不透,方才朕还说你是半个聪明人,朕现在看来,你还欠缺了几分火候,你需明白,生杀夺予,皆在帝心,今日如此,日日如此,只要朕一息尚存,便是如此。郝风楼聪明就在于此,他知道太子说了不算数,汉王说了也不算数,那些御使言官又怎么可能说话算数呢弹劾就是告状,告状能杀人吗都说读书人的笔就是刀子,读书人的文章就是利刃,朕看不对,他们的笔和锦绣文章想要杀人,得先蒙蔽了朕才成。朕今日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明白什么事理,只是告诉你一些话,这些话,能让你终身受用无穷:其一,你要知道你是谁。其二,你要知道是谁给你的富贵,又是谁决定你的生死。”顿了一下,朱棣轻描淡写地继续道:“若是有弹劾奏书来,给文渊阁递一句话,压着,不用理会。” 朱棣沉吟片刻,接着道:“宫里头那个姓程的奴婢,找个机会打发去浣衣局,朕不想听到这个人,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不要现在办,过些时日再去办,要润物细无声。”敲了敲桌子,朱棣的脸色很是漠然,厉声道:“太子近来确实是有些不知所以然了,朕才给了他点甜头,他就不知所以,他去结交大臣,朕无话可说,他毕竟是嫡长子嘛,可是现在,他竟结交阉宦,和阉宦打得火热,有这么多人打着他的招牌,他到底是怎样想,他想做什么明日,让汉王入宫吧,朕许久没有见他了,汉王是个好孩子啊,虽然平日里是糊涂了一些;传旨,前几日有大臣上奏,说什么汉王既是藩王,理应就藩,还说这是祖宗的规矩,这话,没有错” 朱棣似乎在推敲着措辞,最后继续道:“可是朕不以为然,就藩于否,是否驻京,要看朕的意思。他的母后放不下他,况且近来他的母后身子也不是很好,为人子者,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藩呢,这有违孝道,不但不能就藩,还要长住,他是汉王嘛,又是朕的嫡亲血脉,不能委屈了,他在京师的王府太过简陋了,理应好好修缮一下,让工部想想办法吧。嗯,就是这些,让文渊阁拟诏,及早发出去,还有,要抄录进邸报里,这些事,你要抓紧着办。” 朱棣眯着眼,又道:“还有那个郝风楼,平白无故的跑去人家赌坊里做什么,闹得这么鸡飞狗跳的,朕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叫人好好看着,这也是个惹事精,你要是打个盹,这家伙多半就要上房揭瓦,要放火烧屋了,不过朕素来知道这家伙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跑去砸一个赌坊,就为了勒索几两银子的钱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为了得这点蝇头小利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个人的眼睛没有这么浅,朕倒是勾起了好奇心,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盯着吧,随时来报。” 三宝笑了,道:“其实陛下好奇,奴婢也好奇着呢,外朝群情汹汹,都说此人疯了,丧心病狂,奴婢也不这样看。” 朱棣莞尔一笑,挥挥手:“去吧,人家的戏台都搭起来了,看戏,就得有看戏的样子。” 消息传出,一阵哗然,张彪死了,据说死得很冤枉,据闻外朝那边,尤其是都察院,有不少年轻的御使摩拳擦掌,张彪的死活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蝼蚁而已,只不过是他们火辣的抨击奏书中的一个论据罢了,大家的目标自是对准锦衣卫,想借此削弱锦衣卫的特权。 可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却是选择沉默,应天府没有动静,五城兵马司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东华门附近的十几条街道,这些人仿佛一下子绝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其余的商户们都来了,这一次很是自觉,大家济济一堂,其乐融融,郝风楼出现,大家一起起身,客客气气地行礼,纷纷称赞郝百户年少有为。 随即周书吏重申了平安钱的规矩,寻常的买卖,每月平安钱十两,但凡是赌坊的买卖,则是每月五十两。 赌坊一向是最挣钱的买卖属于暴利行业的一种,而且龙蛇混杂,最是麻烦,郝风楼站起来道:“交了锦衣卫平安钱,从此之后便受东华门百户所恩庇,哪个若是敢到诸位的铺子里索要钱财,自有百户所出面,若是有人敢闹事,本官保证,这南京城,他们呆不下去。” 众人热泪盈眶,纷纷道:“大人仗义,如此体恤小民,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郝风楼别过脸去,问周芳道:“锦衣卫也可以做青天大老爷” 周芳吱吱呜呜:“大人,想必是大家不知用什么言辞表达对大人的感激之情而已。” “不对。”郝风楼正色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天子亲军,被人当作了青天老爷,是骂人的意思” 众人脸色变了,纷纷道:“不敢,不敢。” 郝风楼微微一笑:“罢了,都散了罢,明日开始,所有商户登记造册,缴纳银钱,颁发平安牌子,挂了牌子,便是一家人,只要不作j犯科,安安生生做买卖,自然好说,散了吧,都散了。” 第八十章:重逢 进展出奇的顺利,郝风楼也终于闲散下来,虽然外界有诸多传闻,更有不少议论的矛头焦点都聚集于郝风楼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小百户身上。不过对郝风楼来说,这一切似乎可有可无。 天气渐渐有些凉了,一场豪雨过后,夏日的灼热渐渐消散。这一日,郝风楼却是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凌雪。 凌雪显得有几分清瘦,虽是穿着一件男装劲衫,却依旧不掩姿容,轻抿了抿嘴,凌雪朝郝风楼笑了笑,道:“帮个忙好吗” “好。”郝风楼没有犹豫。 “随我来,上车” 马车很宽大,只是一男一女坐在里头,依旧还是有些拥挤,细看凌雪,发现她满是倦意,眸中带着血丝。 “昨天没有睡觉”郝风楼笑了:“很忙吗” “呵”凌雪打了个哈欠,倚在车厢上,半阖着眼睛,道:“我先歇一歇,很快就到了。” 郝风楼摸摸鼻子,最后摇头苦笑,车厢里香气袭人,一个女子蜷缩在里头,发出轻轻的鼾声,小巧挺直的鼻子微微耸动,一头秀发带着几分凌乱,郝风楼的心里不由有几分疼惜,最后摇摇头,脑袋歪到一边,那如坚冰一样的美人,似乎酣睡时才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马车停了,眼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庭院,凌雪伸了个懒腰,跳下马车的那一刻,整个人又变得严峻起来。 郝风楼又是摇头,女人怎么能跳下马车呢,若是陆小姐,多半是要踩着高凳下去,小香香呢我的天,小香香应该还不算女人,只算女孩子,老天爷,愿她长大了有点女人味才好。 进入幽森庭院,郝风楼才发现,这里非同一般,明里暗里都有许多哨岗,挺直的像标枪一样的武士按刀而立,而在暗处,四处有许多的眼睛在暗中窥测。 郝风楼看向凌雪,道:“这里似乎还不错他们都是亲军的人吗锦衣卫为何我不曾听说过卫中在这里有布置” 到了一处厢房外,凌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边道:“有些事,北镇府司也未必知道。” 郝风楼哂然一笑,快步进去。 厢房里灯火通明,有四五个身穿斗牛服的人各据房中角落,脸色神情甚是冷漠,可是一看到凌雪进来,一个个挺直了腰,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殿下 郝风楼挑了挑眉,惊愕地看了凌雪一眼。更让郝风楼有些难堪的是,似乎站在这屋子里的人,人人都是一身钦赐斗牛服,最低的级别,怕都是五品的亲卫武官,便是一个残次品,似乎都比自己高一个档次,郝风楼垂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麒麟服,心里默哀,这才装几天逼而已,一下子就不值钱了。 凌雪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几个武官,目光却如一把尖刀般,落在了屋中的一个人身上。 这人下巴光洁,眼中俱都是血丝,浑身散发着恶臭,蓬头垢面,脸上一块块鲜血凝固的疤痕凌乱的散布在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大口喘气,发出如女人一般的。 郝风楼心里吁了口气,又是一个死太监。 凌雪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我我试过很多次,都审不出任何结果来,我知道你厉害,你来试一试。” 郝风楼颌首点头,对一个武官道:“搬个椅子来。” 那武官显然极不情愿,眼睛向凌雪看去,凌雪点点头,这武官才搬来了椅子。 郝风楼知道,在场的这些武官显然都对他不服气,不过他无所谓,凌雪对他服气就成。 椅子摆在了太监的对面,郝风楼坐下,郝风楼向凌雪问:“要审什么” 凌雪沉吟一下,随即一字一句道:“问他,宫中大火之时,建文是死是活”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郝风楼奇怪地看了凌雪一眼。 不过他没有多问,道:“闲杂人等都出去。” “大胆”一个武官站出来,按着腰刀道:“你太放肆了” 凌雪却是冷冷地道:“出去” 这些武官面面相觑,乖乖地出去,临走之时,自然不免恨恨地瞪郝风楼一眼。 凌雪道:“我也要走吗” 郝风楼哂然一笑:“这倒无妨。” 凌雪点点头,退到墙角倚在墙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郝风楼。 郝风楼注视着眼前这个已似已奄奄一息的太监,太监被五花大绑在椅上,低垂着头,已经看不到他的面容。 郝风楼架起了腿,一字一句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曹厢。” “家里几口人” “没了。” “都死了” “是。” “你什么时候入宫” “洪武十三年闰月。” “什么时候侍奉建文” “洪武十七年。” “建文那时候还是皇太孙” “是。” “建文是死是活” “奴婢不知道。” “宫中大火时,你在哪里” “在景泰殿。” “你叫什么名字” “曹厢” “宫中大火时,你在哪里” “景泰殿。” “你什么时候入宫” “洪武。” 郝风楼似乎对这种无聊的问话乐此不疲,他将无数个问题拆散,反复询问,有时故意留下陷阱,比如突然问一句:“你是洪武九年入的宫是吗”曹厢便答:“奴婢是洪武十三年。”郝风楼继续逼问:“腊月”曹厢答:“闰月。” 而后又将所有问题重新打散,继续询问。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过去。 曹厢已是吃不消了。 郝风楼站起来,向倚在墙上更显疲倦的凌雪苦笑道:“饿了,让他休息一下,给他点吃食,我也饿了。” 凌雪点点头,今日的她,格外的沉默,她出去吩咐之后,紧接着便有人送了吃食进来,还有个老嬷嬷专门负责给曹厢喂饭。 吃过了之后,郝风楼去打了个盹儿,紧接着抖擞精神,又坐在了曹厢对面,命人将曹厢拍醒,不给他任何清醒的机会:“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曹厢” 这些问题,郝风楼已经不知问过了多少遍,没日没夜,以至郝风楼都已经脑袋昏沉了,最后,他站起了身,看着一直倚墙的凌雪道:“我用人头作保,曹厢确实不知建文是生是死,建文若是活着,他也绝不知道建文逃去了哪里” 凌雪看了他一眼,道:“我信你。” 郝风楼心里忍不住说,你当然信我,任何人都绝不可能在这种讯问之下完全不露马脚,神仙也不可能。 当然,这涉及到了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郝风楼也解释不清,在这个审讯基本靠抽的年代,自己的手段有些超前。 可是凌雪丝毫没有犹豫,一句我信你,让郝风楼难得有了些安慰,这才是知己啊,郝风楼可不想费这么多口舌去探讨所谓的现代审讯技巧问题。 “现在什么时候了”郝风楼伸了个懒腰,在这幽深的庭院里,郝风楼饿了就吃,吃完了就问,问完了便睡,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感触。 “已经过去两天两夜。”凌雪露出了一丁点笑容,其实她的笑容很好看,可惜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将其掩藏在冷漠的背后。 郝风楼揉揉太阳岤:“完了,我记得,好像陆家昨日就进京了,哎卫所里也不知如何,你有没有替我告假” 凌雪道:“我叫人去了经历司告假。” 第八十一章:公主殿下 郝风楼整了整衣冠,深深地看了凌雪一眼:“我要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办。” “呵”凌雪笑了,道:“倒是麻烦了你,我送你出去。” 郝风楼点头。 他突然觉得,凌雪有些陌生了,这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人,一个人有了太多的秘密,在郝风楼心里就不自觉的变得朦胧起来。他皱眉,心里叹息,难怪跟这妹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她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大家注定就不是同路人。 没心没肺的郝风楼突然察觉自己的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随即他差点忍俊不禁,抱怨自己,可笑啊可笑, 出了屋子,才知道此时天刚拂晓,月儿未落,只是惨淡依稀,天气有些冷,郝风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呼出了一口白气。 夜色中的几个武官,依旧站的如标枪一样,宛如冷风中的白杨枝干,不曾摇曳。 凌雪解下自己的披风,郝风楼猜出她的意图,忍不住退后一步,严厉地道:“不必。” 凌雪莞尔一笑,没有多言,领着郝风楼碎步穿过院落。 没有人说话,郝风楼背着手,看着惨淡的月牙,凌雪则是垂头,看着月影下的石土。 门口已停了乌蓬马车,马儿打着响鼻。 郝风楼朝凌雪露出微笑:“再见,若是下次再有难事,随时来找我,不过下次最好去我的府上和百户所知会一声,你知道,经历司不会派人去府上和百户所告诉我的行踪的。” 凌雪复杂地看了郝风楼一眼,点点头。 郝风楼作势要登上马车,凌雪犹豫一下,突然道:“等一等。” 郝风楼身形顿住,回头一笑:“有事” 凌雪咬唇道:“没有。”目光却是旋即有些黯然。 郝风楼叹口气,只得走回去,在凌雪面前站定:“我认识的凌雪,应当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 凌雪抬眸,目光与郝风楼交错,带着几分嗔怒道:“我认识的郝风楼是一个总是多管闲事,满腹好奇心,遇事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现在,你为何不问我问我为何在这里为何这里有个太监为何” 郝风楼道:“我以为你不想我追根究底。” 凌雪咬唇:“你都没有问,为何就知道我愿意不愿意和你说陆家的人到了南京,你错失了讨好的机会,所以就怨我是不是” 郝风楼很不愿意承认凌雪是中二少年,她的思维确实有点跳跃:“好,我现在问你,他们为何叫你殿下,你为何要打探建文的消息” 凌雪蹙眉,从口里喷吐着白气,呼吸之间,似乎将空气中的冰冷都要暖化,她沉吟片刻:“我姓朱,叫朱智凌。” 郝风楼叹口气:“这名字不好。不过我明白了,原来陛下是你的父亲,陛下靖难,果然是拼命,儿子们做先锋,女儿” 凌雪目光幽幽地看他一眼,道:“不,先父是湘王,是陛下的兄弟。” 郝风楼知道朱棣,知道宁王,至于这湘王,闻所未闻。 凌雪看着夜幕下的虚空,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一字一句道:“先父是太祖皇帝第十二子,镇荆州,世袭湘王爵。建文登基之后,暗使人告发父王谋反,诏命父王赴京师询问,父王不从,笑着对自己的侍者说:“我亲眼看到很多在太祖手下获罪的大臣都不愿受辱,自杀而死,我是高皇帝的儿子,怎么能够为了求一条活路而被狱吏侮辱”他没有开门迎接使臣,而是将我母后和我的兄弟姐妹都召集起来,紧闭宫门,而死。而我”凌雪冷笑,语气平淡地道:“而我却恰好不在王府,躲过了这一劫,于是侍卫们将我悄悄送入北地” 郝风楼唏嘘不已:“其实何必要如此想不开呢,受一时之辱,最多废为庶人,将来总能东山再起。” 凌雪手惨然一笑:“是吗” 她的眼眸略带红肿,继续道:“我后来听人说,那一日的大火足足烧了,十里之外都可以听到我兄弟姐妹的嚎哭声,还有我父王的笑声,整整,的嚎叫。我曾用火烛去烧自己,很疼很疼真的很疼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却并不容易,前去镇江,是我主动请缨,寻找建文,也是我跪在陛下膝下再三恳请,我活在世上”凌雪的眼眶里,一团泪水在团团打转,她坚持这该死的清泪不要落下来,随即一字一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血债血偿,今日如此,只要一息尚存,无论何时何地,也是如此。” “好啦。”凌雪看着沉默的郝风楼,露出了难得的莞尔微笑:“这些话,我很少和人说,陛下怜悯我的身世,敕我为荆国公主,可是堂堂公主又岂可让人知道她不务正业,做这些武夫的勾当呢,所以,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郝风楼看着这个冷漠的与年龄不相称的公主殿下,叹口气道:“我会的。” 凌雪道:“我看你有话想说。” “没有”郝风楼斩钉截铁地道:“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凌雪摇头,幽幽道:“没有了。” 双目对视片刻,郝风楼哂然道:“那么,再见吧,公主殿下。” “呵”笑得并不轻松,凌雪道:“你要将功补过,好好去娶陆小姐回来,你明白吗你要自信一些,其实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很好,很好,很多人看了第一眼就会喜欢你。” “这个,我知道”郝风楼脸不红心不揣。 凌雪嫣然一笑,那一团泪水最终还是自脸颊滑落下来,风吹得她的披风摆动,她将脸别到一边去:“快走罢,天要亮了。” 郝风楼点头,故意不去看落泪的她,扶着车辕,突然又回过头去,朝凌雪笑道:“你喜欢斯文上车的男人还是喜欢很野蛮很粗俗直接跃上车的男人” 凌雪脸色冷峻地道:“滚上车” 郝风楼咋舌,突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师傅似乎说过,脆弱悲伤的女人最容易趁虚而入,哎教科书果然太僵化了。 溜进车去,车夫扬鞭,马车徐徐动了。 凌雪的脚掂着高高的门槛,目光随着马车而动,低声呢喃道:“笨蛋,只要喜欢,便是爬着上车的人也可以是” 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可惜略带几分红肿的眼睛却无法擦拭,可是她的脸色却又冷峻起来。他走回了关押太监曹厢的屋子,屋子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武官已经进来,大家向他行礼,其中一个道:“殿下,此人如何处置” 凌雪沉默,一步步走向曹厢,眸子看着这个已经摧残到了极点的阉人,她的秀脸冷漠而无情,手突然动了,抓住了曹厢的头发,手没有颤抖,面沉如水,当曹厢的脸不得不抬起来,将喉头暴露在凌雪目光之下时,一柄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 匕首抽出,血如泉涌。 凌雪已是背过了身去,向门外的黑暗走去,冰冷的声音吩咐道:“拖出去,葬了通州那边近来传出消息,说是出现了几个京师口音的可疑之人,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吩咐下去,将马喂足。” 第八十二章:规矩 清晨的南京城,纵是曙光乍现,阴霾和晨雾渐渐淡去,东华门百户所门前,小香香勾着身子蜷缩的坐在门槛上。 小脸略有几分苍白,一小缕乱发搭在前额上,精致又挺秀的小鼻子上凝出一小滴露珠。 过往的校尉力士似乎和她熟识了,知道这两日,这个小丫头总是卯时未到便来,接近酉时才走。 吴涛路过的时候,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道:“进去里头坐着等罢,不是说了吗已经打听过了,确实是有公务,告假了。” 小香香执拗的摇头,道:“我要在这里等少爷。” 吴涛起身,他很难理解,一个小女孩儿,哪里来的毅力。 小香香的脸色很不好,略带几分铁青,嘴唇有些干涸和苍白,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几分愤怒。 老爷气了个半死,夫人近来也是茶饭不思,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少爷怕是这一次又固态萌发,多半又不知躲到哪个去了。 小香香咬着贝齿,来的时候,她和丫头春儿大吵了一架,春儿乱嚼舌根,小香香朝她大叫:“少爷已经改了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少爷,你就知道乱嚼舌根” 说罢便跑了出来,郝武要拦她都没有拦住。 偌大的中门前,小香香感觉很孤独,没有人理解她,大家都只是怜悯的看她,她不需要怜悯。 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前,满是倦意的郝风楼此时下了马车。 看到了小香香,不由愕然了一下。 小香香也看到了他,表情凝滞。 郝风楼走上前去。 小香香站起来,狠狠瞪他一眼,便如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子,要往街尾逃去。 路上虽不是车马如龙,却也有不少马车经过,郝风楼骇了一跳,连忙拦住她,呵斥道:“你疯了” 小香香滔滔大哭,在郝风楼的怀里又哭又咬,大叫道:“少爷,少爷,你骗我,你去哪里了,他们都骂你,他们都说你去赌钱,去找女人了,你怎么就不改呢,你不是改了吗” 好不容易安抚住她,将小香香带进值房,虽然这一路过去,清早点卯抽签的百户所上下人等都是怪异的目光看来,郝风楼却是无所谓,关了门,郝风楼脸色一板:“谁说我去赌钱和找那个了” 小香香咬着唇,恨恨瞪他。 郝风楼只好张开臂膀:“好罢,你自己看看。” 小香香狐疑看郝风楼一眼,鼻子凑着郝风楼闻一闻,又翻看郝风楼的衣衫,最后破涕为笑:“好罢,你去哪里了,又酸又臭。” 郝风楼道:“自然是为了公务,你以为我去做什么我是锦衣卫啊。” 小香香认真的道:“你是少爷。” 郝风楼道:“锦衣卫也是少爷。” 小香香却是坐在很高的椅上,趴着案子,用手托着大脑壳:“少爷就是少爷。” “好罢。”郝风楼只得抿嘴笑了。 小香香随即又落泪道:“昨天陆家进京了你知道不知道,老爷没有看到你,很生气,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陆家的老爷还问起少爷呢,老爷都不知道怎么答好。陆家小姐悄悄问我,我我”小香香泪眼婆挲的炸开眼,又是破涕为笑:“我说少爷不敢来见她,所以躲起来了。少爷,少爷,你为什么还无动于衷,我知道了,你” 郝风楼揉了揉有点僵化的脸,道:“好罢,你等等,请允许我酝酿一下,再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既是百户所,自然不可能随意闲聊,周芳在外头探头探脑,积压了两天的公务,周芳有些发急。 郝风楼只得先让小香香到里屋里先呆着,命周芳进来,周芳拿出几分文书,道:“昨日的时候,力士陈煌病了,告了假。” 郝风楼点点头:“让小旗去探视一下,大家各自攒点钱出来,带点东西去,陈煌这个人我是晓得的,平时顶老实,做事也实在。” 说着,郝风楼掏了掏袖子,最后苦笑:“身上没带钱,从你这里先告借一些,帮我随二十文罢。” 周芳颌首点头,心里倒是对这百户有些佩服,虽然做事过激,可是对自家人确实够好,从来不见一个百户给力士随礼的。 他沉吟片刻,才开始讲正经事:“这几日商户们三三两两都将平安钱交了,大人,这是簿子,请大人看看。” 郝风楼会过了帐,总计收来的银子是一千三百两,大头是一些赌坊和,其他的商户都是十两银子,并不算多,可是积攒起来,却是不少了,一千多两银子,若是摊下去, 公子风流第1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0部分阅读 三十多个锦衣卫官兵,收入不菲。 周芳希翼的看着郝风楼,道:“学生闲暇时做了一个帐,这笔银子,刨开三百两送去北镇府司,其余的大人可得两百两,下头的兄弟每人十两,再有” 郝风楼抿抿嘴:“银子我不要,弟兄们倒是辛苦,所有的校尉力士每人给十两罢,小旗二十,总旗五十两。至于北镇府司那边,就不必去打点了,除了这些,还能剩多少银子” 周芳愣了一下:“大人,这不合规矩啊这这”看出了郝风楼目中的坚决,周芳最后老老实实的道:“若是如此,只怕每月能剩百两银子,实在不少了,不过留着有什么用” 郝风楼微微一笑:“这笔银子,留着当然有用,以后你专门做帐,你不只要做书吏,要要做帐房,记账的事你熟稔不熟稔若是不熟,就招募个帐房来。” 周芳眼睛一亮,他突然明白了郝风楼的意思。其实锦衣卫里的文吏责权一向都不小,比如经历司,就是地位超然的存在。别看周芳只负责筹钱和点卯,可是某种程度来说,人员的调遣归他管理,所以平时大家都对他礼敬有加。 可是现在,却又兼了帐房,以百户所现在每月收入,这小库房里的银钱可不少,收支和出纳若是都归他管,周芳的地位,可就全然不同了。 他连忙道:“学生尽力而为。” 郝风楼没有多说什么,见他大包大揽,也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只是道:“好,以后这库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过,现在有些事要交给你办,嗯,你拿笔墨来,这些事很繁琐,省的你记不住。” 周芳拿了笔墨,蘸墨之后,等候郝风楼吩咐。 郝风楼沉吟道:“采买木牌一百块,请人雕刻一些字上去,字上要刷红漆。” 周芳忍不住道:“不知雕刻什么字” 郝风楼道:“不得随地便溺不得随地吐痰不得随意丢垃圾” 郝风楼连说了七八个不得,周芳听的头大如斗,耐着心记下,却忍不住抬头道:“大人,这是什么规矩” 第八十三章:坑了 郝风楼正色道:“这是咱们东华门的规矩,往后这东华门就得照着我们的规矩来。还有,要招募一些人手清扫街道,招募五人吧,让他们每人分管几条街,务求做到整洁。告示还要贴出去,要请一些漆匠来,道路要划线,一分为二,订起规矩,但凡车轿路过,大家各走其道,凡有过界的,让曾建等人去罚钱,若是引起纠纷的,不问是非,首先拿了违反越界的人再说。” 郝风楼顿了一下,继续道:“几处沟渠也要请工匠修葺一下。这里夜里的更夫似乎不常来是不是咱们自己请两个,其中一个值夜,另一个白日也要通报时辰。嗯,眼下暂时差不多了,采买聘请工匠还有修葺的事以后就交给你来办,至于罚钱维持街道的事让吴涛带人去管,曾建呢,以后专门带一队兄弟,好好地整理一下地面,三教九流进咱们这个地方倒是容许,可是要是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作j犯科,偷盗或者马蚤扰商户,亦或当街斗殴的,统统让曾建去料理了。” 郝风楼这里的料理却和其他衙门不同,锦衣卫是超级暴力衙门,通常他们口里的料理就是直接将人拉去某处城隍庙,直接用棍棒将人打死,绝不只是表面上那样轻松写意。 只是郝风楼让周芳记下来的这么些事却是让周芳很是不解,这些可都是银子啊,好端端的把银子收了来,最后却去挖沟扫大街,连更夫也花钱去雇,这还是锦衣卫吗 倒是不许吐痰丢垃圾对周芳来说很是别出心裁,都说郝大人一向脑子灵活,总能想到挣银子的办法,这没事放人出去罚没点银子,似乎也不错,毕竟巡街的校尉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没什么紧要的事,很多人都在躲懒,现如今有了罚钱的权利,只怕积极性会高许多,也算是大家又多了一条财路。 对郝风楼,周芳一向不敢悖逆,好歹是读过书的人,周芳很明事理,知道上下尊卑,绝不会贸然质疑郝风楼,另一方面,也是郝风楼从前的表现本身就让人信服。 郝风楼挥挥手:“好啦,去办吧,昨夜我一宿没有睡,到这儿打打盹,这些事只好托付周先生了。” 周芳连道不敢,连忙去了。 东华门这边出现了许多很是奇怪的举动,比如满大街铺天盖地的各种木牌,紧接着平时出现得并不多的锦衣卫们一个个跨刀出现,让整个东华门附近一带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校尉王昌搬着矮凳正盯着木牌子,这木牌子上用鲜红的红漆写着随意便溺者罚钱三十钱的大字,很是醒目。 王昌乃是吴涛的人,此时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三十钱不多,可总算是浮财,百户所里有规矩,谁抓住罚没的银子便是谁的,对此,王昌颇有自信,虽然随地便溺之人不是多数,可是人有三急,一条街上的墙根墙角处总会有几十个这样的人,若是招子放亮一些,好处不少。便溺倒也罢了,此外还有吐痰,还有车马错道,都是挣钱的机会。 钉了牌子,下头的吴涛眯着眼,忍不住低骂:“本该挂高一点,罢了,罢了,既已钉了,也就罢了。”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有其他的心思,多半这位吴总旗心里巴不得挂低一些,大家都看不到才好,否则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王昌拿着锤子跳下来,笑呵呵地道:“大人,哪里还要钉” 吴涛背着手:“差不多了,巡逻去罢。”他的眼睛忍不住向十几丈外一处尘土飞扬刨坑的地方落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昌晓得吴涛的心思,忍不住道:“好端端的,还要咱们百户所拿钱修茅房,哎,修这么多茅房,人有三急,就都去茅房里了,总旗大人,等茅房修起来,咱们到哪儿罚没银子去,百户大人也” 吴涛脸色一板:“百户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休要牢马蚤。” 整个东华门有十三条街坊,而现如今却在悄然发生变化,街旁的沟渠有人开始疏通,道路上也刷了一层红漆,将整条道路一分为二,到处都是木牌,也有许多的校尉力士来回巡走,虽然这些人一开始引起不少的恐惧,可是渐渐的,大家发觉这些人其实并无恶意,只要照着规矩,按着这些人的规矩行事,不要作j犯科,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尤其是曾建带着一队校尉捉了不少窃贼和泼皮直接带出了城外,等到回来的时候,这些窃贼和泼皮已是再没有踪影了,自此之后,那些三教九流已经知道,东华门已成了禁地,大多数人到了这里都得绕着路走,就算是非来不可,也绝不敢滋事。 突然有人失踪,应天府那边倒也接受了几个苦主的求诉,可惜失踪的都是些市井泼皮,再加上应天府也晓得那边不能招惹,索性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于是大家突然察觉,其实东华门的诸多规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了规矩,大家各走其道,免了许多纠纷,无人随地便溺,沿途又修了茅房,街道上有人清扫,一下子,街道改观了不少,以前倒不觉得,可是如今却对比出了差异。 一个月过去,天气骤冷,秋日过后,万物都变得静赖起来。 陆家那边,郝风楼去走动过几次,对待这位世侄的来访,陆家的态度倒还不错,只可惜无缘见到陆小姐,郝风楼倒也不觉得遗憾,来日方长罢了。 此后东城千户所传出消息,千户张辅调任五军都督府,新任千户上任,这位千户大人到底什么来路,郝风楼所知却是不多,他手头要忙碌的事太多,比如牙防组的新建,比如百户所辖内的治理。 只是此时的应天府里,眼瞅着年关就要到了,对应天府来说,日子却并不好过。 每到年关,总是一件庆幸的事,按理应天府上下囊括了京畿八县,无论是官吏,都要迎来往送,给上官的冰敬,同僚之间的随礼,自然也免不了下头的孝敬。 这就如买卖一样,有了入账,才有支出,可是现在,进项方面却是出了问题。 今年年关的孝敬居然只有从前的八成,而且情况还在恶化。 上官们虽然都不做声,满口还是两袖清风之类的空话,可是背地里,有人却是忧心忡忡。 通判杨贤此时披着一件暖色的搭肩,在通判厅里拿着一份文书,眉头皱得很紧。 问题很严峻,让这位杨大人预感到事情很是不妙。 进项少了这么多,表面上,上官们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头会怎么想 第八十四章:此处不留爷 而进项之所以大减,关键的问题就出在那锦衣卫东华门百户所的上头,原本东华门那边自己要收平安钱,要坏了规矩,应天府做了忍让,而之所以忍让,是因为那儿毕竟只是星沫的蚊子肉,不值一提,没必要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和姓郝的那个疯子硬碰。 可现在不同了,这才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大量的商铺居然纷纷进驻东华门,若说一开始还有人在观望,可是现在,简直就是蜂拥而入。 从前一些应天府眼里的肥羊,如今全部将买卖转到了东华门一带。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问题还是出现在了东华门百户所的头上。 自从东华门那边不准许三教九流和其他衙门分一杯羹之后,不但开始收起平安钱挂平安牌子,尤其是对赌坊之类的商铺,每月收取纹银五十。 乍看上去似乎算是心狠手辣,可是要知道,但凡牵涉到了黄赌毒之类的行业,往往都是暴利,这些行业本就不是一般人敢沾染的,背后若是没有足够硬的后台,没有足够的关系,纵然晓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是谁敢搭进去 只是要有足够的关系却也不容易,有关系就必须维持,而后头的这些保护伞们断然不是寻常角色,要和这样的人维持关系可不是随便一点银子能够打发,一年到头,那些大人物们生辰冰敬碳敬,还有各种年节,统统算下来,至少有数十个由头,次次都要备上礼物,一般的礼物人家瞧不上眼,你还得打听人家的喜好,礼物轻了,更是不成,所以什么如意玉佛字画等等,哪一样都是不菲,单单这一项,不知糜费多少,再者大人物家的管事门房也要打点,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人家若是在人前人后消遣你几句,或是再刁难你那么几次,所有的功夫说不准就全部白费了。 维持关系往往比明码标价花费更多。 除此之外,这些买卖毕竟不是正途,所以各个衙门大多数都将手伸到这上头,寻常的生业,大多数衙门不敢过于放肆,毕竟御使巡按在盯着,可是赌坊和不同,你再怎样盘剥,也无人会为了这种东西去出头。 再加上这些行业从业者本就龙蛇混杂,是三教九流的主要聚集地,不少市井无赖甚至地方上的黑手,许多人都靠这种行业维持,若是不肯满足这些人,少不了也会滋事。 如此种种,使得这些行业既是应天府的主要财源,应天府上下都指着这口锅里混饭吃。 只是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一个月之后,那些原本对锦衣卫百户所大为不满的赌坊突然发现,自己的铺子里竟是再没有泼皮马蚤扰,也没有衙门的差役来捣乱,而对商贾来说,逐利本就是他们的本性,这笔帐只要算一算,这东华门锦衣卫的规矩是不是利好便了然了。 于是,整个南京城开始商贾在东华门附近的街道开设赌坊,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还有许多原本不敢涉足这个行当的商贾,此时也发挥了极大的热诚,竟是纷纷涌入,短短一个多月,东华门增加了商户一百七十多家,其中超过了八成都与赌坊有关。 这里头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譬如赌坊,原本南京城的赌坊其实并不多,不过寥寥百家而已,毕竟从前敢开设赌坊的,多是如张彪那样的强人,一般的商贾,哪里敢轻易做这买卖,可是东华门新近开设的赌坊就超过了六十家,要少一些,可也有五十余户之多,其实这些人早就眼红这些行当的利润,平时不敢去做,而如今有了机会,这才蜂拥而入罢了。 原本许多人都没有将这当一回事,东华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聚集了这么多和赌坊,能有多少客人上门,可是接下来的事却是让人大开眼界,显然他们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所谓群体效应的事,一下聚集了这么多生业,反而让东华门声名鹊起,以至于许多人慕名而去,新开一家商铺生意便火一家,反倒是其他地方的买卖惨淡了许多。 这也是情有可原,许多人去去赌,无非就是凑个乐子,东华门那儿可选的多,又听闻那儿没有偷儿和市井无赖,街道干净,大家都想去瞧瞧,这一瞧,就彻底的火了。 带动了人流之后,各种酒肆茶坊甚至是戏班子也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大家玩乐之余,总要吃喝,有了人流就有买卖。 这对东华门甚至是东华门百户所来说固然是好事,商户越多意味着平安钱越多,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可就真正惨淡了。 其他地方的赌坊和勾栏生意一落千丈,可是应天府兵马司甚至是市井无赖们却依旧是和从前一样往死里盘剥,从前的时候,大家还能支撑,喂饱了方方面面的人之余,顺道儿也喂饱了自己。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生意本就惨淡,从前一个月下来,多多少少有五百一千两进账,拿出半数来打点倒是无妨,现在一月的进帐只有二百五和五百,若是还和从前一样,大家吃什么 对应天府和兵马司还有那些市井无赖来说,却也是没有办法,年关要到了,他们说到底,只是小角色,若是今年体恤大家,上头的诸位老爷们发现今年的孝敬竟是比从前少了不少,却未必会体恤他们。于是乎,一边是催着要钱,个个如狼似虎,像是讨债鬼一般。另一边却是千万般的不舍,从前能和你和谐相处,是因为大家都有赚头,现在总不能辛辛苦苦砸了这么多钱进去,全部养肥了你,却饿死了自个儿。 微妙的平衡彻底打破。 商户们倒是很干脆,既然这买卖没法做了,那就关门大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爷我投锦衣卫去。 通判杨贤面对尴尬局面便是如此,人都跑了,躲去了东华门那儿,人家在那儿重新开张,你手再长也管不着,而对即将过年的应天府差役们来说,跑的人越多,压力就越大,于是一个个红着眼睛,连最后一点脸皮都撕下,像是疯了一样四处索要银子,就差提着刀明抢去了。越是如此,逃亡的商户就越多,竭泽而渔,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个年,不好过啊。 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因果,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若是让差役们稳住商户,应天府肯少收一些,体恤一下商户的难处,可是兵马司肯吗说不准应天府少收一些,兵马司就多收一些,不但没有便宜到商户,反而让兵马司占了便宜。 可是放任下头去四处找银子,不顾及任何后果,却也不成,你把人逼得越狠,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就算不去东华门那儿,大不了买卖不做了你又能如何 难办啊,自建文以来,应天府这潜规则也有几个年头了,谁曾想,如今这个规矩被彻底的打破。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却有差役过来:“杨通判,府尹大人有请。” “本官这便去。”杨贤不敢怠慢,连忙动身。 第八十五章:家大业大 应天府尹治理京畿八县,放在外头,或许只是一个知府,可是在这里,却是和地方上的布政使司平级,天子脚下的封疆大吏,地位超然。 此时在幽森的值房里,府尹大人端坐在案牍之后,正在奋笔疾书,虽是白日,可是因为屋子并不通透,所以四壁上依旧悬着灯。 灯火绰绰,堂屋森森,通判杨贤进来,几乎看不到这位大人的面容,杨贤行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刷刷 依旧是毛笔的笔锋在纸上笔走龙蛇的细微摩擦声,府尹并没有抬头。 杨贤见状,只好侧立一边。 佐贰官便是佐贰官,在主官面前,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在这应天府鸿沟更是明显,关于这位应天府府尹,有着诸多的传闻,府尹大人历经三朝,稳稳当当,如今新君登基,如此重要的位置依旧掌握在手,可见府尹大人的背后,定然非同小可。 良久,笔终于搁入笔筒,案后的人幽幽吁了口气,道:“子良来了” 杨贤忙道:“是,下官听了大人传唤,立即就来了。” “是吗”案后的人哂然一笑,借着烛火,幽森的看了杨贤一眼,他拿起一份文书,眯着眼道:“近来通判厅一桩案子,有人状告锦衣卫杀人,为何通判厅不受理” 杨贤解释道:“这个死者是泼皮” 啪 案后的人拍案,随即声音更冷:“百姓是我等衣食父母,天子脚下,这么多人无影无踪,你也坐得住尔俸尔禄,尽是民脂民膏,子良,你太让人失望了” 这番话极为严重,官场之上,纵是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牵涉到了根本利益,也不可能这般斥责。 杨贤心中一惊,晓得这是府尹大人要敲打他,不敢做声。 案后的人将文书一丢,叹口气道:“东华门那边乱得很啊,应天府要有所作为,本官听说,有些王洋大盗逃入了那儿,差役竟是不敢去拿,这件事是真吗” 这种事当然是子虚乌有,莫说是王洋大盗,纵是宵小盗贼也不敢去那儿啊。可是这话却是一种思路,杨贤大致能揣摩上官的意思了,忙道:“下官也有耳闻。” 案后的人淡淡一笑:“本官还听说,这东华门的百户所里盘剥商户,吃独食的事你知道吗哎子良啊,眼下哪儿都缺银子,朝廷如此,东宫如此,应天府又何尝不是。可是你也要想想看,北镇府司缺不缺银子现在唯独一个百户所吃饱了,眼红的不是一家,你呀,眼睛总是看着近前,只看着应天府,能办成事吗去罢,年年都要过年,年年都要闯年关,应天府如此,北镇府司如此,谁都是如此。” 说罢,这人垂下了头,又拿起了笔筒里的笔。 杨贤忙道:“下官告退。” 伏案之人只是嗯了一声,心无旁骛,再不理会。 东华门近来很是热闹,临街的地方,如今都在重新修缮,一个个商铺拔地而起,宛如雨后春笋。 百户所这边更是有不少人车轿停在外头,都来过问。虽说南京城都传遍了,做买卖去东华门那儿最好,为何明码标价呀,商贾们都是理性的,从前做个买卖,拿去打点的银子是个无底洞,谁都说不好是多少,可是在这里,却是有一说一,寻常的买卖说是每月十两便是十两,那些暴利的买卖每月五十两也不多拿一毫,如此一来,大家做买卖之前心里就有了底,掐指算一算,店租多少,进货所费几何,心里便有了个不离十,觉得这买卖能做,有利可图,便动了心。 再加上近来这里商铺扎堆,扎堆之后,效应就出来了,至少对许多南京人来说,要采买东西,最好是货比三家,比如那十三丈街,大家都晓得那儿一条街卖的都是帽子,因此但凡要买帽子的人都要去那逛逛,至于其他地方三三两两开几家卖帽子的买卖,反而生意比十三丈街的生意差了许多,大家宁可多走几步去十三丈街,也不会光顾你。 效应就是这么出来的,东华门渐渐出名了,有了人流,就有买卖,看到别人挣了银子,就有更多的商贾跑来打听。 不得已之下,百户所专门办了一个书吏房,雇了几个读书人专做接待之用,商贾固然有魄力,同时也是最小心谨慎的一个群体,虽然眼红人家挣钱,却不免要四处来走动打听,看看其他铺子的生意如何,想知道这百户所当真是不是把平安钱弄成了铁律,往后会不会有其他的衙门来收银子。 百户所每日的人流高达百人,各种询问的人都有,好在除了点卯抽签,大多数时候这儿平时都是门可罗雀,也就几个书吏在办公。当然,大家敢来,也得益于此时的锦衣卫不似明朝中后期那般成为凶神恶煞的代名词。 如此热闹的场景,让周书吏干劲十足,此时在郝风楼的值房里,周芳蘸着口水,翻着账簿,一五一十的汇报:“大人,如今的铺子已有两百多家,其中赌坊和勾栏占了三成还多,学生折算下来,咱们每月的平安钱只怕要不下万两了,刨除开支,下月咱们百户所” 坐地收钱,对周书吏来说,从来没有收钱收得如此痛快的时候。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近来有多少商户打算到这里来购地做买卖” 周书吏道:“只怕不少,尤其是勾栏,还有酒肆茶坊,现在人流多,而且牙防组又打算在这里开张,南京城里,从前大家都喜欢去秦淮河,而如今,有不少都聚在东华门这儿了。”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下月的时候,只怕还要再涨一涨,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让弟兄都加把劲,你也要加把劲,该治理的要治理一下。” 周书吏兴奋地道:“这个自然。大人,都快过年了,弟兄们” 郝风楼哂然一笑:“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大家发一些过年的钱。” 周书吏终于放了心,又道:“学生近来听到一些传闻,新任的千户大人似乎对咱们不满意。” 郝风楼淡淡地道:“这是为何” 周书吏道:“咱们百户所如今是日进金斗,可是千户所那边学生前几日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位千户大人据闻也是有关系调任过来的,原本是大汉将军,在宫中随扈差遣,现在他到任,原指着咱们百户所乖乖送些好处上去,可是” 郝风楼眉头一紧:“不要理他,咱们做自己事就是。” 周书吏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郝风楼态度坚决,只得叹口气,闲坐片刻,才道:“大人,这快过年了,要不准备一些年货,送去千户所” 郝风楼对这个提议倒没有过多反对,道:“这样也可以,你去采买一些,也算是孝敬吧。” 第八十六章:贪婪惹的祸 千户所里,一批年货送了来,足足几大车,上到肉食下到蔬果,甚至布匹都有,很是丰富。 这千户所里的其他人倒是觉得喜庆,人人能沾点光,虽然不多,也省得到时置办。 周芳拿着年货的单子求见千户,千户大人听到东华门百户所来了人,倒也兴致盎然,命周芳进来说话。 千户所大堂里,新任千户程文端坐在上首,他身材魁梧,有些发福,四旬上下,虽然露出富态,不过皮肤却并不白皙,让人有种精干的印象。 周芳进去行礼道:“学生见过大人。” 程文哂然一笑,只是淡淡点头,道:“怎么,你来这儿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周芳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么,郝百户惦记着千户所里的弟兄,所以命学生送了一些年货来,礼虽然轻了,却也是心意,还请大人和卫中兄弟笑纳。” 程文不由乐了,道:“是吗,拿来看看。” 周芳将礼单敬上,程文垂着头看,一开始还是带笑,可是渐渐的,这笑容冷淡下来,他将这礼单丢到了一边,带着几分狞笑的打量周芳,道:“这便是姓郝的送来的礼” 周芳感觉不对了,其实这份礼物说起来算是厚重的,比起其他的百户,只怕还要贵重一些,周芳毕竟是懂规矩的人,除了年货之外,好歹让人打了一尊金佛送上,那也是近百两银子,可是现在看程大人的态度,似乎 程文又将礼单拿起,在手上把玩,随后糅在手心,打开来,一下一下将礼单撕了个粉碎,他带着几分狞笑,将碎纸一抛,厉声道:“这份礼,本官可受用不起,他郝风楼算是什么东西,以为攀了高枝,得了一件钦赐的麒麟服,就敢在本官头上放肆带着你的东西回去,告诉他,这内东城还轮不到他来撒野” 周芳吓了一跳,这可是堂堂的千户,周芳连忙拜倒:“大人有话好好说” 程文拂袖而起,一点面子都不留:“滚” 几车年货却是吃了闭门羹,结果实在让周芳有点措手不及,他甚至知道,这两月百户所挣来了不少银子,假以时日,整个百户所将要日进金斗,到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便是这北镇府司内部也不知多少人想分一杯羹,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位千户大人会如此的不客气,如此重礼都不能满足,瞧这态度,只怕早就恨不得将手伸进百户所,把那金山银山搬空了。 他心里只是摇摇头,当初没银子的时候就想着弄银子,现在银子弄来了这么多,结果却更是麻烦,千户大人今日这个表态,实在让人不安啊。 周芳灰溜溜地走了,而此时此刻,千户程文的脸色铁青,嘴里发出几声冷笑。 正在这时,却有人从耳房里出来,忍不住抚掌笑道:“程大人莫要动怒,老夫方才怎么说的那郝风楼是什么性子的人,莫说你是千户,你即便是他老子,他也照样像打发叫花子来打发你,你们这东城千户所,百户如今是鲜衣怒马,下头的总旗小旗甚至是校尉力士也是吃香喝辣,反倒你这做千户的,却依旧还是苦哈哈,阴阳颠倒,上下紊乱,照老夫看,这东城将来谁说了算,还真是两说的是,自古上官和下官,可有下官吃了大头,上官连点油水都不进的道理假以时日,他拿这钱财拉拢别人,以下克上,大人如何处之哎老夫真为程大人担心。” 程文低喝道:“休要挑拨,杨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来人便是杨贤,他比周芳早来一步,自是以应天府的名义前来和程文交涉一些公务,方才周芳拜见的时候,他便避到了耳房去,周芳一走,便施施然地出来。 杨贤含笑道:“程大人这是自欺欺人,到了这个时候,程大人还认为老夫挑拨是非吗老夫只是警告大人,大人若是再不动手,到时可就迟了,拿下了这个郝风楼,将来这东华门百户所的银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文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贪婪,每月上万两银子的进账,以后还会更多,哪个人见了不会眼红他抚着案牍,沉吟良久才道:“你有什么见教” 杨贤笑了:“见教不敢当,不过嘛” 周芳灰溜溜的回去,自是禀告郝风楼,千户大人的态度让郝风楼皱起眉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千户一份,沾点光可以,但是想要分赃,就等于自己一番辛苦给别人做嫁衣,这种事,郝风楼是绝不可能去做的。 他只是点点头,对周芳道:“罢了,由着他去罢。” 百户所要忙碌的事有许多,也实在抽不开身去理会其他,所以这几日郝风楼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此时郝风楼不知道,在东华门的永春坊的一处赌坊里,其中一个壮汉输红了眼睛,直接押上了一柄佩刀。 这人三旬左右,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公门中人,本来公门中人要来试试手气,赌坊是欢迎的,可是现在,人家直接押上了佩刀,显然是一时急了眼,要闹事了。 这人冷冷一笑道:“看到没有,这把刀值多少银子,就作二十两好如何,来,来,来,开赌” 赌坊的伙计一看,连忙给周围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同伴连忙去报告主事了。 主事出来,看了这人一眼,旋即连忙上前,笑道:“大人来咱们这儿玩,胜记赌坊上下与有荣焉,只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妨这样,大人输了多少银子,小人原数奉还,至于这刀,小人是万万不敢收的。” 此人冷笑连连:“是吗谁要你们的银子,老子就是要赌,来,来” 赌坊遇到这种事,若晓得对方有来头,一般都会好生送客,可是看对方的模样,便晓得事情不能善了,他们不敢赌,况且就算是赌下去,到时候天知道这家伙又会有什么过份的要求,所以主事二话不说,连忙给身边的伙计使了眼色,让他们立即通报百户所,这主事则是尽力周旋,笑呵呵的道:“大人,这又是何必” 此人大喝:“废话什么,若是不赌,老子砸了你的破门脸” 正说着,外头有巡街的锦衣卫进来,正是小旗王昌,王昌道:“什么人,在这里闹事,不知道东华门的规矩吗” 此人非但不怕,反而背起了手,朝小旗王昌冷笑:“东华门的规矩,老子并不知道,不过却是知道锦衣卫里头的规矩是什么,我乃锦衣卫内东城千户所副千户朱建,你是何人,一个小小小旗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你可知道北镇府司中,咆哮上官的下场” 王昌的脸顿时变了。 第八十七章:机会 副千户是锦衣卫初期的一个官职,其实就是锦衣卫千户的佐贰官,类同于同知,当然,和指挥同知不同的是,千户所的副千户更加鸡肋,几乎没有任何实差,运气好点的,能巴结上千户大人打打酱油,勉强还能人五人六,若是巴结不上千户,多半也只有一边呆着数蚂蚁的份。 可是别看这东西不值钱,偏偏在百户所眼里,这就是实打实的上官,谁敢看不起 现在这位副千户大人在这儿赌钱,居然红了眼睛,而且如此气势凌人,自然不是小旗王昌敢顶撞的,王昌连忙行礼,乖乖道:“卑下王昌,见过大人。” 另一边,早有人溜去通报百户所去了。 郝风楼在那头听了消息,他本在值房里与周芳吃茶,此时深深地看了周芳一眼,道:“周书吏,你怎么看” 周芳捋须摇头,叹道:“学生看,似乎有些蹊跷,本卫副千户朱建学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平时一向和气,也没听说过他好赌,为何偏偏今日却是输红了眼,况且赌坊那边明显是要息事宁人,他偏不晓事,非要闹不可,依学生看来,似乎是山雨欲来啊。千户所那边似乎是要有所作为了,想必这副千户只是打头阵的,至于这之后有什么后着,却是不知了。” 郝风楼对周芳所言颇为认同,表情凝重地道:“我这人素来喜欢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今是不成了,走罢,去看看。” 郝风楼赶到赌坊的时候,这儿已经围了许多人,他背着手,脸上带着笑容,看了副千户朱建一眼,也不行礼,直接道:“朱千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朱建怒道:“你便是百户郝风楼见了本官,为何不行礼你” 郝风楼不耐烦地打断他:“大人是要闹事吗眼下是当值的时候,大人却在这里聚赌,聚赌倒也罢了,输了银子还在这里滋事,怎么,大人还觉得有理了大人若真是要鱼死网破,郝某人固然是一个以下犯上逃不掉,可是大人呢官司打起来,谁也落不着什么好。” 他说罢,便已走到了赌坊门口:“东华门这儿,如今有了许多好去处,可谓脱胎换骨,大人不妨和下官看一看。” 朱建犹豫了一下,阴沉着脸,将赌桌上的刀提起来,冷笑道:“倒想看看你要说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赌坊,整个赌坊终于恢复如初。 街上人流如织,郝风楼和朱建二人并不起眼,虽然郝风楼穿着的是锦衣卫的公服,可是在这里,穿着鱼服的锦衣卫早已见怪不怪,大家习以为常。 郝风楼背着手,慢慢踱步,而后微微一笑道:“大人是奉千户大人之命而来吧,先是闹事,此后还有后着,紧接着再名正言顺,治卑下的罪,如此一来,东华门这块香饽饽就顺理成章成了诸位的囊中之物,是吗” 朱建没有做声,倒不是怕一个小小百户,而是他心里生出疑惑,一个小小的百户,面对这样的事能够这样的冷静,此人自己也说,这是千户大人的意思,是千户大人要来找麻烦,可是偏偏,此人没有一丝惧色,反而镇定自若,如闲庭散步,整个人心平气和的与自己宛如拉家常一样的闲聊。 朱建只是轻声冷笑,想看郝风楼接下来要说什么。 郝 公子风流第2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1部分阅读 风楼叹口气,道:“东华门这儿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当日的时候,谁也不肯缴平安钱,更有一个姓张的胆大包天,仗着自己宫中和应天府认识几个熟人,想要和郝某人对着干。张彪这个人,想必大人也有耳闻,他家财万贯,这些年苦心经营,便是在东城,也绝不是小角色。可是大人可知后来如何了吗” 郝风楼侧目看了朱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砸了他的赌坊,捉拿了他的骨干,甚至是他的后头,一个宫里的太监,我也赏了他几巴掌。” 说到这里的时候,郝风楼整个人身姿显得挺拔了许多,他语气笃定的道:“大人能明白卑下的意思吗今日东华门的经营,都是卑下一手布置,可谓含辛茹苦,谁要是想抢了去,或者挡了卑下的道,卑下可是会杀人的,无论是谁” 朱建眉头一皱,冷笑道:“怎么,郝百户是要威胁本官” 郝风楼笑了:“威胁二字从何提起卑下只是想让大人想一想,为何张彪死得这样冤枉,还有那太监受了如此大辱,可是为何,卑下依旧还是东华门百户,东华门非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越来越好了呢” 朱建身躯微震,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一些事,只是身为副千户,急于想要在千户大人面前表现,况且这么大的利益,利益熏心,哪里顾得了这么多现在听郝风楼一提醒,他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个棋子,或者压根就是用来牺牲的角色。鹤蚌相争,谁是那个渔翁 郝风楼抿了抿嘴道:“不是卑下无礼,大人未免也太糊涂了,大人想想看,眼下朝廷缺钱,宫中为此忧心忡忡,而东宫如今协理户部,为的是什么银子东华门这儿的银子,其实卑下不敢动,大人也没有资格动,至于那些被银子蒙蔽了眼睛的人,你认为,他们苦心谋划,就真的动得了这些银子” 朱建眼眸一眯:“郝百户到底想说什么” 郝风楼驻足,在人流中盯着朱建,脸上带着笑容,一字一句道:“大人何必要做别人的马前卒,银子固然是好,可是再好,比得了乌纱帽吗现在大人是副千户,可惜啊,只是多了一个副字,主官与佐官,品级相差无几,实则却是天壤之别,大人,现在千户大人利益熏心,对卑下来说,固然是一道鬼门关,可是对大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卑下若是闯了过去,大人这个副字,只怕” 朱建的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他心里动摇了。 千户,这对朱建来说,绝对算是一道门槛,若是能迈过去,才算是真正的官,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百户,居然也拿千户的乌纱帽来自己,这个人可信吗他说的话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沉吟良久,朱建的眼眸眯起来,打量郝风楼:“你想如何” 郝风楼淡淡道:“不想如何,只不过若是前头有一块石头,就要搬开它,卑下眼前就有一块这样的石头,他挡了卑下的财路。而大人的前头,又何尝不是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若是不搬开,大人永远都是别人的棋子,永远都是用来牺牲之用,永远都是被人卖了之后,大人还得给他数着银子。眼下到了年关了呵”郝风楼看了看这阴霾的天空,北风在呼啸,他抿嘴一笑:“这年关总有人能闯过去,也有人折戟沉沙,大人,试一试罢,跃过了龙门,就是新的世界。” href=〃e=〃blnk〃en2 第九 第八十八章:反击 朱建乖乖地走了,郝风楼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匆匆地回到百户所,随即吩咐人道:“快,叫周书吏来。” 周芳马不停蹄地赶来,郝风楼看着他,淡淡道:“周书吏可有兴趣成为司吏吗” 周芳的脑子嗡嗡作响,书吏和司吏虽然都是吏,可是在锦衣卫之中,吏分许多种,比如经历司的经历,官职的全称为经历锦衣卫,主持南北镇府司的所有文书工作,别看只是文书,可是在锦衣卫中,地位超然,甚至可以和锦衣卫同知佥事平起平坐。 至于经历之下,便是各千户所的所谓司吏了,几乎每个千户所都有文吏书吏若干,负责差遣和抽签之用,同时负责文书的传送,以及撰写的工作,司吏管理这些书吏文吏,协助千户办公,地位绝不下于寻常的百户。 到了百户所,就只有一个书吏了,说到底,百户所的书吏只是百户大人的秘书,而千户所的司吏就相当于秘书处的处长,若是再往上的经历,这几乎是整个锦衣卫的秘书长了。 周芳自然不是完全没有进取心的人,于是直勾勾地看着郝风楼,道:“大人” 郝风楼一笑:“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动作起来,有人想抢食,那就一脚把他踢开,只是这北镇府司之内的规矩,说起来实在汗颜,方方面面的关系我是门外汉,因此,少不得要请周先生帮衬了。从现在开始,多采买一些礼物,你代我四处去拜谒北镇府司的诸位大人,人情的事就交给你了。” 周芳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事实上,他有一种预感,这位郝百户似乎早有了布置,而现在,就是准备好石头,将那千户碾成粉碎了。 “敢问大人,如何个人情之法。” 郝风楼微微一笑:“你来,我教你。” 东城千户程文一有动作,自然瞒不过那些特务出身的同僚,事实上,盯着东华门百户所的人不只一个,只是群狼环伺,所有人反而不好下口。现在程文有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东城。 朱建此时已回到了千户所,千户程文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显得有几分急躁。 郝风楼这个人当然不只是一个小小百户这么简单,关于这一点,程文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郝风楼极为忌惮,若张辅是千户,倒不必担心,偏偏程文不同,一个太过强势甚至有背景的部下,对上级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妙的事。 而之所以选择动郝风楼,自然是应天府那边有了许诺,同时朱建背后自然也有他的背景,至于副千户朱建,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只要用得恰到好处,便可以将郝风楼拿下,到了那时,无论郝风楼的背景是什么,程文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程文几乎可以想象,等自己彻底拿下了东华门百户所,每月无数钱财流入,这些钱财既可以肥了自己,同时还可以像流水一般涌入诸位大人们的腰包,过了这个年之后,他这个程千户便可以成为整个南京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争取一下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单凭这一点,也足以让程文冒这个险,富贵险中求 朱建回来了,当一个力士进来的通报的时候,程文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在他的布置之中,朱建是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难道出了差错 “叫进来说话。” 朱建进来,行礼:“卑下见过大人。” 程文脸上不露声色,语气却显得疏远而淡漠:“怎么,那边消息如何” 朱建看了程文一眼,一点都不敢怠慢,道:“郝风楼那边服软了。” “什么服软了”程文松了口气,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这郝风楼会铤而走险,想不到服软的这样快,也难怪朱建这个时候赶回来。 “他怎么说” 朱建舔舔嘴,想好了措辞,道:“他说了,东华门那边本就是东城千户所辖下,大人乃是上官,现在东华门那儿既然挣了银子,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所以每月平安钱的七成,愿解送千户所,任凭大人差遣。” 七成这也将近有近万两银子了,确实不在少数,而且将来可能更多,程文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他抚案道:“他说的果真是七成” 朱建道:“千真万确,其实他不过是个百户,虽然听说有些关系,可是终究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想来他也知道今日就算千户所不说话,自然也有人要强取豪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想来他是懂的。” 程文颌首点头道:“其实还是便宜了他,让他占了三成的好处,不过看在他识相的份上,索性留给他一点甜头吧。” 程文的心里还是颇为轻松愉快的,其实一口全部吞下固然是好,可是对方既然做了退让,至少让他得到了足够的满足,既然如此,自然是息事宁人才好,何必要逼得人家狗急跳墙呢,没有必要。 朱建连忙道:“大人说的是。” 程文道:“你下去罢,他的银子什么时候奉上” 朱建道:“已经谈妥了,郝风楼说了,这个月的平安钱还没有收上来,有一些新开的铺子,还要核算,只怕还要过半个月。” 程文倒是没什么所谓,半个月而已,他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道:“这倒无妨,你下去罢,是了,这一次你功劳不小,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程文垂下头去,去看新近的朝廷邸报。 随后,他抬起头来,严厉地看了朱建一眼:“怎么,还有事” 朱建道:“大人,还有那么一件事,卑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程文显出几分不耐烦,道:“有话就直说,不要遮遮掩掩。” 朱建道:“大人,微臣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北镇府司的人,那人像是吴同知跟前的” 程文眉头紧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建正色道:“似乎打东华门百户所主意的人,只怕不只大人一个,卑下的意思是,许多人都惦记着那笔银子,卑下和郝风楼的交易,只怕到了明日,整个北镇府司上下,怕就要知道了。卑下还是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郝风楼捏着那笔银子,便是稚儿握着金元宝,现如今这金元宝到了大人手里,只怕” 程文不由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你说的不错,这既是金元宝,也是烫手山芋,本官也不能一人独吞,北镇府司里也得送些好处,等到那笔银子解送到了千户所,还得拿出一大笔送去北镇府司才好。” 朱建道:“大人可以等,北镇府司那边却未必肯等,他们只知道大人得了好处,却未必晓得” 程文叹道:“这些人都是强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眼下,怎么办才好” 朱建道:“大人应当立即备下礼物,拜谒诸位大人,说明事情原委。” 程文欣赏地看了朱建一眼:“你说的有理。不过这礼物” 程文确实很烦心,他是新上任,哪里有银子置办什么厚礼。 朱建看了程文一眼,一字一句地道:“不是马上就要发饷了吗何不如暂时先将这笔饷银截住,暂时挪来应急,反正只要拖个十天八天,东华门那边就会解送银子来,虽说这是拆东墙补西墙,却也不失为救急的办法。” 程文犹豫了一下,随即垂下头去扫了邸报一眼,道:“这个月哪有什么饷银,没看到邸报上说吗又是布匹和大米,罢,你去储济仓领饷的时候拿去给商贾折算了银两,直接送到本官这里来,本官好去拜谒诸位大人。” “是。”朱建温顺地行了个礼,小心退下。 第八十九章:黄雀在后 整个北镇府司都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北镇府司的成份龙蛇混杂,既有建文时的一群亲军武官,这些人平时夹着尾巴做人,可是也渐渐的攀上了新贵,尾巴逐渐翘了起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妄图取得更大的权势。也有那些靖难功臣,燕山卫出身,根正苗红,可惜新贵就是新贵,积累不足,如今到了纸醉金迷的南京城,手头上不免紧张。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所有人都在作壁上观,等着一幕好戏上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都如一头头饿狼,在等着东城的一场厮杀结束,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们,双眼已经赤红,一旦见血,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指挥同知吴辉乃是燕山左卫出身,此时他在自己的同知厅里,值得玩味地看着东华门百户所的书吏周芳。 周芳恭恭敬敬地道:“大人,郝百户也是左卫出身,一向仰慕大人,只是近来出了一些事,实在抽不开身,所以这才命学生前来,这些许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吴辉笑了,手中捏着周芳递上来的礼单,哂然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唔,本官也听说过他,虽然素未谋面,可你说对,都是左卫出来的” 他口里说的好听,可是态度却是模棱两可,谈不上热情,之所以如此,问题还是出在这礼单上,怎么说呢,这个礼物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是其他百户送来这份厚礼,吴辉该喜笑颜开才是,偏偏送礼的是郝风楼,这就不同了,谁不晓得现在这个百户有的是银子,便是指挥大人都及不上他,如此一来,这礼单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吴辉似笑非笑的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到底何事,郝百户遇到难处了” 周芳道:“难处是有一些,倒是已经解决了。送这礼来,只是一点心意。” 吴辉双眉一挑,后头的话他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前头的话:“本官最喜欢凑热闹,你说来听听吧。” 周芳道:“前些日子东华门百户所挣了些银子,后来千户所那边有点儿不痛快,所以上门寻麻烦。郝百户心忧如焚,不过现在好了,郝百户和千户所那边已经磋商好了,将七成银子解送千户所,至于其他的,全凭东华门百户所处置。郝百户这不是刚刚解决了麻烦,又想着手里好歹还有三成,多少要孝敬一下吴大人,所以命学生送了这份礼来。” 吴辉的眉头微微一拧,有点麻烦了。想不到东城千户所那儿还真得了偌大的好处。 本来吴辉早想分一杯羹,不过碍着都是北卫人的面上,也不敢直接动手抢夺。现在倒好,郝风楼直接把烫手山芋送去了千户所,这新任千户乃是锦衣卫佥事梁超的人,这个时候,想要虎口夺食,难度何止增加了十倍。 反观郝风楼这边,送来这份礼物已经竭尽所能,现在看来,这份礼物还算厚重,倒也无可挑剔。 吴辉哂然一笑:“难得他有这个心思,不过,你们东城那边未免也太教人看不懂了。分明是你们百户所的银子,有什么道理解送千户所。当然,这既是郝百户的意思,本官也不好说什么,他若是不肯,又能如何,怕个什么不是有本官在吗” 这句话分明有挑拨离间之嫌,站在吴辉的立场,他是巴不得郝风楼和千户干起来,一旦争个你死我活,郝风楼肯定要拉外援,到时候少不了扯出自己,还怕郝风楼不乖乖将好处奉上 可是现在看来,郝风楼那家伙显然是想以和为贵,这让吴辉很是惆怅。 周芳只是一笑:“是,是,不过程大人毕竟是千户,胳膊拗不过大腿,大人忙着,学生告退。” “去罢。”吴辉点点头。 待这周芳前脚一走,吴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来人。” 一名都事乖乖进来,都事也是文吏的一种,位于经历之下,司吏之上,主要负责同知厅的文书工作,没有具体的差遣。 吴辉冷冷地道:“事情出了点麻烦,想不到这个郝风楼如此软弱,倒是便宜了那梁超,梁超这厮一向没有将老夫放在眼里,嘿现在倒是好了,这程文是他的人,将来少得了他的好处吗他们捏着钱袋子,以后会有我们的事吗去,放出人去,好好打探,让西城的刘千户,还有外南城的那些个人都做好准备,实在不成,就闹一闹,东城的这个程文,要盯紧一些。” 都事点点头道:“学生这就去办。” 吴辉眯着眼,冷冷一笑,旋即叹道:“这个郝风楼,原以为是个硬汉,谁晓得是个软柿子,真没意思。” 此时,在佥事厅里,程文并没有带礼物来,而是直接带来了一笔银子,足有千两之多,他已经拜访过不少镇府司的大人物,比如南北镇府司的两位镇抚,经历司的经历,这银子如水一样流出去,可是不出血也没有法子,银子固然是即将要到手了,可是程文心里清楚,自己想要拿下这笔银子,就必须得到一些大人的支持,没有他们的支持,可能那东华门百户所的银子还没有到手,自己就已经被人查办。 深处锦衣卫之中,程文比谁都清楚,这些上官和同僚是如何吃人不吐骨头,越是如此,他越是要谨慎慎微。 “梁大人,些许小礼,不成敬意。” 佥事梁超打了个哈哈,斜眼看了那装满了银子的小箱子,脸上露出了微笑,他颇为深沉地看了程文一眼:“你倒是识相,事情呢,我早就听说了,你放心,我不是不晓得规矩的人,东华门百户所的银子该是你们东城就是你们东城的,这些,我不过问也不会管。” 程文忙道:“卑下的银子不就是大人的若非大人提携,又哪有卑下的今天” “哈哈”梁超大笑,伸了个懒腰继续道:“识趣就好,不过近来要小心,不要给人握了把柄,我说句实话吧,这锦衣卫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你身上呢,那两个同知,还有南镇府司的那个佥事和镇抚,嘿嘿都指挥使大人倒是态度模棱两可,你道是为何这笔银子无论在谁手里,都少不了他这个指挥的份,倒是咱们这些下头的人,一个个都像恶狗抢食一样,咱们在下面打得不可开交,指挥大人永远都是坐享其成的,所以要打点,也少不了许诺指挥大人那一份,好啦,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其实你心里自然明白,放心,有什么事,我自然会照看你。” 程文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第九十章:兴风作浪 整个锦衣卫上下系统虽然沉默,可是显然,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与其说这是利益激化了矛盾,还不如说这个矛盾早已有之,整个锦衣卫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新贵和旧贵的矛盾,上官和下官的矛盾,同僚之间的勾心斗角,无数的矛盾交织一起,终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原形毕露。 很显然,这群武人和特务头子们解决矛盾的方法比那些文官更加露骨,也更加的裸。 各种的串联都在这平静的气氛下进行,同知吴辉已经去拜谒了指挥使纪纲,他倒是不指望得到指挥使大人的支持,而是试探指挥使大人的态度,很显然,指挥使大人的态度如他所料想的一样,依旧是模棱两可,得到了指挥使大人准确的态度之后,吴辉立即与另一位指挥佥事闭门密商,随后他见了北镇府司镇抚,而这些人都是燕山卫的人物,虽然这些人之中也有北卫右卫中卫前卫的矛盾,可是在他们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遏制住另一波原本压根就不被他们放在眼底的势力。 同时,四个千户求见了吴辉,吴辉没有透露太多的东西,只是请他们到了同知厅里,大家一叙旧情,讲了讲白沟之战,讲了讲济南之战,说到关键处,所有人脸色胀红,眉飞色舞,这是他们这些靖难功臣们最光辉的时刻,虽然大多数的人在战役之中或许只是负责埋锅造饭,又或者不过是带着小队官兵攀爬城墙的马前卒,战役的胜败和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是每一次说到这些,所有人都不免兴致高昂,手舞足蹈。 说到浓处,吴辉便请大家退去,然后大家心满意足告辞而出。只是临走之时,大家的眼神交错,都闪露出了会心一笑。 很多时候,对这些丘八来说,未必就需要将窗户纸点破,只要大家拉住了关系,成为了兄弟,往后多走动几步,到了关键时刻,人家就敢为你动刀子。 忙碌了几日,吴辉总算定下了性子,吁了口气,现在就等图穷匕见的那一日了。其实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这笔银子就算不落入他的手里,也绝不能便宜了梁超,恪守住这个底线,其他的,当然是能多图利就多图几分利而已。 吴辉的一切举动当然瞒不过梁超的眼里,事实上,这位梁佥事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他看来,东华门那笔每月都能送来的银子已成了他的既得利益,甚至可能成为他锦绣前程的敲门砖,所以,他绝不能让人撼动他的利益。他和吴辉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其根本的矛盾还在于锦衣卫的人事方面,比如张辅调任的时候,东城千户出了空缺,双方就曾为了这个空缺的人选差点翻过脸,这一次也是一样,翻脸不算什么,锦衣卫之中,得罪人不会有人瞧不起你,可是一旦你向人示弱服软,那么从此之后,就再没有人会看你一眼,纵是你的亲信,也会树倒猕猴散,一个人连自己的利益都不能保证,谁能保证将来自己遇到事的时候,你能够有什么指望 硬着头皮,梁超也要撑下去不可。 在奉天殿里,刚刚接见完朝臣的朱棣显出了几分疲态,年关就要到了,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关,显然,今年这个年不好过。成都地崩,灾情紧急。辽东传来消息,蒙古人蠢蠢欲动。许多藩国还没有派出使节,还在犹豫观望。 尤其是藩国的事,让朱棣有些头痛,他初登大宝,暂时稳住了京师内外,此时急迫的需要藩国们的臣服和道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可是根据最新的消息,各藩国内部也是吵成一团,一群人认为建文才是正统,而新任的天子随时可能垮台,此时不宜立即派出使臣,也有人认为朱棣既已登基,理应立即派出使节,上陈贺表,以示臣服。 矛盾,天下各处,其实到处充斥的都是矛盾,其实对许多人来说,建文和永乐谁是正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此来打击自己的对手,借着任何可能的机会,收拾自己的政敌。 要过年了,可是朝廷的俸禄还没有着落,无数个难题,此时都笼罩在这位新天子的身上,朱棣眯着眼,抚着御案忍不住去摸他唇上的两撇胡须。 “什么人”听到了有脚步声,朱棣虎目一抬。 进来的是三宝,三宝拜倒:“是奴婢。” 朱棣的脸色缓和下来:“哦,是你怎么,跑来奉天殿做什么” 三宝道:“最新的消息,锦衣卫那边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是吗”朱棣笑了笑道:“这些人就是这样,朕早就看透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是老虎,我他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个个像猴子一般上下蹦跳,搬弄是非,不必理会,闹一闹也好,只是纪纲那边要叫人招呼一下,不要闹大了就好。” 三宝小心翼翼地看了朱棣一眼,才道:“陛下,这事儿和东华门百户所有关系。” “又是郝风楼那个家伙”朱棣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说你一个百户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天天兴风作浪做什么这就如一个县里的主簿,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以至于整个省里三司都不禁震动,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棣沉吟片刻,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道:“盯着,不要过问,事情的前因后果要及时报给朕,朕要看看。” 正说着,又有小太监进来,拜倒在地:“陛下,姚先生求见。” 朱棣打起精神,道:“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说罢,给三宝使了个眼色:“请姚先生进来,知会下去,朕有事要和姚先生密商,任何人不得靠近。” 三宝颌首点头,碎步出去。 过不多久,姚广孝走了进来,他还是老样子,须发虽然皆已白了,一身袈裟显得陈旧,不过浆洗得还算干净,他合掌一礼:“贫僧见过陛下。” 朱棣热情地站起来,走下金殿:“朕一直盼你来,可惜你总是不见踪影,哎先生请坐,朕正好有许多话要和先生说。” 姚广孝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陛下,贫僧也有许多话,非要和陛下说不可。” “是吗”朱棣大笑:“哈哈先说你的,朕洗耳恭听。” 第九十一章:给你一个说法 十一月初九。 这一天对千户程文来说是个大日子,寒冬对万物来说并不喜人,可是对程文来说,却是收获的日子。仿佛连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忙,今日艳阳高照,天气并不算冷,赶到千户所,他立即将副千户找来,让他去解送银子。 据闻,东华门百户所那儿的银子已经全部收取折算完毕,得银一万四千三百余两。按照约定,将有近万两银子送到千户所,成为程文的囊中之物。 副千户朱建立即去了。接着,几个百户上门求告,这些百户跑来是索饷的,千户所早就取了饷来,这都过去了半个月,可是到现在,大家还没有看到银子,若是以往倒也罢了,偏偏现在快过年了,下头的弟兄们都在抱怨,家里的婆娘都在骂呢,再不发饷,这年货还置办不置办等拖过了这个月,物价肯定要涨不少,寻常人家都指着及早置办年货,省得到时候商户们坐地起价。 百户们承受了下头的压力,自身也急需用钱,锦衣卫初创,就算是百户,也没多少积蓄,很多人都是北平过来的,在南京连宅子都没有,油水有一些,可毕竟不是每个百户所都和东华门一样有大笔银钱挥霍。所以大家伙儿寻思着再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自然求告上门。 “大人,十四个千户所,就咱们东城这边到现在还没有发九月的饷,若是再拖下去,可不是办法,弟兄们还等着米下锅呢,求大人垂怜,体谅弟兄们的难处” 程文冷冷地看他们,抚案道:“哪有不发饷的道理,等着罢,今日就发,跑不了的,这不是前几日在核算嘛。” 口里说着,心里却是冷笑,一群丘八不晓事,目光短浅。不过他今日的心情倒是颇好,只要东华门的银子送来,一切都不是事了。 程文喝了一盏茶,便听到副千户朱建的声音,他精神一振,紧接着朱建进来,向程文行礼:“大人” “银子呢这么快就押解来了” 朱建面露苦涩:“没有银子,东华门那边说了,不曾许诺过” “什么”程文脑子嗡嗡作响,拍案而起。 他感觉到自己被骗了。若说以前,那笔银子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可是现在,他却是指望着雪中送炭的。没有这笔银子,饷银怎么发放 他的脸色骤然拉了下来,恶狠狠地看了朱建一眼:“之前你怎么说的你说姓郝的已经许诺” 朱建苦笑道:“卑下也不曾想到这个郝风楼竟然言而无信,连千户大人都敢蒙骗” 程文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现在说再多有什么用,没有银子,不但上头无法交代,便是下头也没法给一个交代。 程文的脸色铁青,最后狠狠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来人。” 一个校尉亲兵进来:“卑下在。” 程文眯起眼:“带三十个力士去东华门,拿住郝风楼,立即带来” 校尉点头,这校尉叫程峰,是程文的侄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能动强,而其他人自然信不过,既然如此,只能让程峰去。 此时,在同知厅里,同知吴辉接到了一张字条,将字条揉碎之后,吴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很显然,从种种迹象来看,东城那边出问题了,这显然是吴辉所乐见的,他招呼一声:“来人。” 都事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吴辉呵呵一笑道:“备马,去东城千户所,本官要去看看热闹。” 而在佥事房里的指挥佥事梁超的脸色阴晴不定,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同知吴辉也有了动作,此时若是再隔岸观火,显然大为不妥,他沉吟片刻,终于出发,目标东城。 处在暴风风眼的东华门百户所却是出奇的平静,值房里,姚广孝来访,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吃着姚广孝带来的上品碧螺春,姚广孝喝茶的时候,总是眯着眼,口里砸吧砸吧着慢慢体会口齿间的茶香,如痴如醉的模样。 一盏茶用尽,姚广孝抬头看了郝风楼一眼,抿嘴笑道:“感觉如何” 郝风楼叹道:“好茶。” 姚广孝冷笑道:“为师说的不是茶,你何故左右而言其他” 郝风楼只得道:“感觉还可以,就是良心有些不安。” 姚广孝笑了:“良心这东西是给别人用的,成大事者,要良心做什么不过你这些小伎俩只是小儿科,为师陪着你玩玩而已,好啦,时候看来差不多了,郝千户,做好准备了吗” 郝风楼正色道:“万事俱备。” “很好。”姚广孝站了起来,将他心爱的玫瑰紫釉葵花式茶具收入布袋,道:“那么为师告辞,好好干罢,干好了就是千户,干不好,你也休要来见为师了,为师没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子弟。” 说罢,姚广孝悠然而去。 姚广孝一走,外头便传出嘈杂的声音,便听到有人气势如虹的大吼:“滚开,将你们百户叫出来,我奉千户钧令,前来拿人。怎么,作死吗” 听到这声音,郝风楼笑了,他整了整衣冠,走了出去。 整个百户所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数十上百个校尉聚在门口,有的是东华门百户所的校尉力士,有的则是被那程峰带来,程峰很是嚣张,大喝几句,宛如钦差到了偏远县城。 郝风楼咳嗽一声,走上前去:“是谁要见本官” 程峰一见郝风楼,冷冷一笑道:“你便是东华门百户郝风楼” 郝风楼点头:“正是。” 程峰森然冷笑,旋即大喝:“来人,将他拿下” 身后数十个校尉跃跃欲试,便要动手 郝风楼却是笑了,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大喝一声:“将他们统统拿下” 一声令下,百户所的校尉和力士统统拔刀。 唰唰长刀出鞘,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程峰不曾想到,百户所居然敢动刀子,一时愣住,伸手要牢牢抓住腰间的刀柄。可是这时候,曾建已窜出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郝风楼狞笑道:“谁敢反抗,格杀勿论,有本事的,就试一试” 三十个千户所来的校尉力士瞬间石化,其实在来之前,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居然还要动武,也根本没有想到人家要拼命,于是一时间,有人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反观东华门百户所这边,却是万众一心,四五人向程峰扑去,有人狠狠地踹上程峰一眼,曾建再将他提起,缴了他的佩刀。 郝风楼眯着眼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十一月初九,十七天前,千户所就已从储济仓里领了弟兄们的饷银,可是现在,饷银谁领了去弟兄们当差,这是天经地义,朝廷拨饷也是天经地义,可是千户所截留了钱粮,要让弟兄们饿死吗现在倒好,千户贪婪无度,截留各百户的钱粮不说,反而带着人来耀武扬威,这样的人也配做千户所有人听令,去千户所,今日不讨要出一个说法,咱们就给他一个说法” 郝风楼环顾四周:“谁敢和我同去” 众人一起响应:“同去” 第九十二章:武装讨薪 一群人气势汹汹,径直往千户所去。 这千户所附近并没有过多戒备,数十个东华门百户所的校尉力士一到,几个门丁还是懒洋洋的样子。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是锦衣卫衙门,谁也不会料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结果看到了郝风楼,还有那被人拿住的程峰,这些个门丁才感觉不对,其中一个跨前一步,大喝:“什么” 砰 这个门丁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样,狠狠地飞甩出去。 郝风楼一脚踹住了他的下阴,又是用尽全力,这力士压根站不稳,一个后仰,脑袋先落地,整个人便瘫在地上不动了。 其他门丁一看,大气不敢出,今个儿真是不知闹得哪出,一个个踟蹰不前,脸色如丧考妣。 郝风楼收了腿,冷笑一声,回头看了曾建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是。”曾建随即向大家使眼色。 整个千户所,大家一起忙碌起来,有人开始贴各种告示和牌子,牌子上多是写着:“克扣饷银天理不容。”“我要过年,还我薪饷。”“还 公子风流第2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2部分阅读 血汗钱,我要吃饭。”“千户我饿。” 吴涛看了郝风楼一眼,满是悲情,郝风楼同是用眼睛怒视他,朝他重重点头,吴涛简直要哭出来,只好朝身边的校尉努努嘴:“来,搭把手。”大家一起用尽气力,架起人梯子,吴涛微颤颤地爬上千户所那高达一丈的围墙,又迎着北风,攀上半丈高的门楼。 千户所本就是寺庙改建,内里固然破败,可是门脸却是高达近两丈的牌楼子,颇为壮观,此时吴涛骑在低端,向下垂看,心里忍不住打着冷颤,最后,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曾建等人站在下头仰视他,一起大叫:“吴总旗,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快下来,好好说话。” 吴涛觉得自己悲剧,心里不由自艾自怨,为何这生死签是自己抽中,而后他放声大叫:“你们都不许上来,我不活了,谁也不许上来,狗日的千户,不体恤自己兄弟,克扣弟兄们的饷银养女人吃香喝辣,我没法活了,家里揭不开锅,两岁大的娃娃没吃,女人不吃点好的,哪里能发,堂堂亲军总旗,到现在还赊欠米商的银钱,就指着发了饷奉还,可是饷银左右都不发,从十月一直拖到今日,眼看就要过年了,过年好啊,过年我一家老小,上到八十老母,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都跟着挨饿,这是过年吗这过的是什么年,我不活了,我要跳下去。狗娘养的程文,没屁眼的东西,老子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下头的校尉力士一边贴着纸,举着克扣军饷天理不容东城千户贪赃枉法的牌子,一起大叫:“吴总旗,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何必到这个地步,快下来,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一起担待。” “担待,担待个屁。”北风呼啸,高处不胜寒,吴涛感觉冷飕飕的,心想这造的是什么孽,这样一想,便觉得委屈,眼泪都要飙出来,这一下子声音不需要刻意矫揉造作,都已经哽咽了“弟兄们哪个家里有米下锅,哪个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来当差,我听说过,鞑子当年在的时候,驱使百姓们抵抗太祖皇帝的王师,却克扣军饷,路上没有口粮,竟要卖了自己的儿女和女人才能出征。眼下这是大明朝,天子脚下,当今皇上圣明,太平盛世却也如此,这世上就没有公道的地方,郝百户,卑下对不住,曾老弟,哥哥对不住你,到现在还欠你家两斤大米,诸位兄弟,没法过了,我还是死了干净。” 大家一起尖叫:“不可,不可” 东城各处,有人在街面茶肆散播着一个消息,东城千户所发饷了,因为薪饷不足,所以先到先得。 其实在此之前,那些百户们上门去求告之后,大家都知道今日会发饷,至于这种野路子的消息,许多人只是将信将疑,饷银拖了这么多日,大家的心都悬着,此时便有校尉和力士往千户所那儿赶。 有人动了身,其他人就坐不住了,还当个屁差,赶紧领饷去才是道理,假若真是先到先得,去的迟了,那可就真正要吃西北风了。 整个东城千户所有人员五百人左右,此时无数人围上来,那些原本指着领饷的校尉力士一看千户所外头这一幕,顿时呆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领饷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一把鼻涕一把泪悬在门楼上寻死觅活的吴涛所吸引,紧接着又看到讨薪的各种纸牌,有人愤怒地大叫:“狗娘养的,千户所再不发饷,咱们就饿死了。” 又有人大叫:“哪里有什么饷,饷银早就给千户挥霍光了,我听说他在外头养了三房女人,每日吃一头猪,咱们的薪饷早被他吃光用尽了,狗娘养的,他要过年,我们也要过年,他过年吃香喝辣,咱们过年就该是饿肚子吗” 这么一听,各百户的校尉力士们明白了,压根就没有饷,还什么先到先得,其实就是两手空空。 大家兴致冲冲地赶过来,心里抱着极大希望,甚至有人来时还在琢磨,等发了饷,是不是该买几斤肉打几斤酒回去开开荤,可是现在,希望变成了绝望。 若是没有希望,还不至于让人痛苦,可是一旦大家的希望勾了起来,眼睛所看的是有人寻死觅活,看到的是各种讨薪的牌子,听到的是各种咒骂和秽语。不少人眼睛都红了。 “今日不发饷,咱们就不走了,千户大人不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就闹到底” “闹闹下去” 许多人懵了,随即开始愤怒起来。 于是,更多人跟着一起叫:“狗官,出来说话。”“还我血汗钱”“吾皇万岁” 也有胆小的人不敢跟着去喊,不过心里也隐隐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在旁默默的看热闹。闹事的人则占了多数,倒不是说这些人不怕家法,而是此时的锦衣卫,有大量的北军填充进来,这些人曾跟着天子一路厮杀,性格自然不似那些没有舔过血的人那般软弱,这时候血气上涌,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快要上架了,上架后会每天三更,大家稍安勿躁,可是老虎竟然忘了新的一周开始了,看了一下点击和lwen2.lwen2推荐,心里不禁悲哀,大家支持一下吧 第九十三章:我敢造次 程文怒了,换做是谁此时都是怒火三丈,先是被这姓郝的耍了不说,此后又被人打上了门,堂堂千户被百户拉着人围在了千户所里,程文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本要出去,却被几个校尉拦住,一开始,他还忍着,到了后来,外头骂得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直接问候了程文老母以及十八代女性直系亲属,程文的眼睛一下子血红了,脑子嗡嗡作响,牙齿都要咬碎,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 千户所的大门顿然打开,程文带着十几个护卫冲出来。 喧哗的千户所外顿时鸦雀无声。 规矩就是规矩,在上下尊卑观念极重的锦衣卫,亲眼见到了千户大人,许多人的气势还是弱了下来。 程文对此,显然很是满意,他气势凌人,大喝道:“是谁在叫嚣,是谁在叫骂怎么骂了不敢承认你们可知道,围攻千户所是什么罪辱骂上宪又是什么罪方才是谁说要宰了老子,是谁老子现在就在这里,好嘛,我要看看,谁敢造次” 数百个校尉和力士的气焰顿灭,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做声。 程文大笑道:“怎么,没有人吗一群狗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谁是郝风楼,给老子站出来,今日若是不办了你,老子不姓程。” 程文心虚,可越是心虚,就越要表现出强大,他整个人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血红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仿佛在寻找羊羔。 郝风楼站了出来,朝程文行礼:“卑下郝风楼,见过大人。” 程文朝郝风楼狞笑:“郝风楼,你可知罪” 郝风楼顾左右而言他,道:“卑下有一事要问,方才大人说,谁敢造次,这句话,可是大人说的吧” 程文眼角不屑地看他:“是又如何” “那么卑下少不得要回答大人。”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我敢造次” 话音刚落下,郝风楼已经如迅豹一样冲过去将程文撞倒,随即一脚踹上他的面门,大叫一声:“狗娘的千户程文,贪墨大家的饷银,大家还等什么,给我打”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众校尉力士们顿时耸动起来,有人惊呼,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向后连退几步,曾建等人倒是排众而出,一起冲上去,对倒地的程文拳打脚踢。 人群中有人此起彼伏的大叫:“打呀” 终于有胆大的人冲上去,整个千户所已经彻底混乱,惨呼声,拳脚声,制止声,喊打声乱作一团。 可怜程文堂堂千户,被无数人围住,一阵痛打,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真是痛不欲生。一旦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便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蜂拥而上,而且下手自是狠辣无比,顷刻之间,程文的肋骨便断了几根。 “放肆” 一顶轿子落在了千户所的外头,佥事梁超从轿中钻了出来,看到这个场景,梁超气得发抖,程文是他的人,就算打狗也得看主人才是,更何况打人的还是一些低贱的校尉力士。 他一声大喝,身后带来的数十个随员纷纷拔出了刀子。 闹事的校尉和力士们这才安静下来,大家住了手,紧接着程文像是爬虫一般从人群中爬出来,滔滔大哭:“大人,要为卑下做主啊卑下卑下” 梁超目光如冷锋一样在这些闹事的校尉力士脸上扫过,喝道:“是谁动的手,谁起的头” 鸦雀无声。 梁超道:“来人,立即传本官令箭,提调各千户所人员,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统统拿下” 郝风楼这时候终于站了出来,道:“大人,此事和其他人无关,是卑下领的头,冤有头债有主,大人冲卑下来便是。” 那些胆战心惊的校尉力士们都愕然了一下,倒是想不到这位郝百户有如此担当,心里不禁有些感激。 梁超笑了,只是这笑容之中却带着轻蔑和杀气,他平平淡淡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这领头闹事的乱党拿下” 梁超身后的校尉立即冲上去,拔出半个刀身,横在郝风楼身前。 郝风楼倒是没有在梁超面前放肆,千户归千户,可是到了佥事这个级别,就足以断人生死了,若是在这样的人面前反抗,便是直接命人砍了自己,只怕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况且他早料到程千户没有这么简单,预料到这个可能,所以郝风楼只是抿嘴一笑,双手张开,不发一言。 梁超眯着眼道:“捆起来,送到佥事房去。” 几个梁超带来的校尉已反剪郝风楼的双手,正要去寻绳索。 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不忍起来,虽说是郝风楼领的头,可是程文确实不是东西,打人出于大家自愿,现在郝百户一人主动出面顶罪,大家虽然暗暗庆幸没有波及到自己,可是良心上终究有些过不去。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另一辆马车带着数十个骑士已经抵达了不远处,马车中钻出了锦衣卫指挥同知吴辉,吴辉下了马车,看到这副场景,脸上已露出了微笑,他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越是符合他的利益。 吴辉背着手,如闲庭散步一般的走上前,他看了一眼被拿住的郝风楼,又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指挥佥事梁超,至于地上那已不成人形还在呜咽的千户程文自然也落入吴辉的眼里,吴辉不由乐了,半路上他确实收到消息,说是这儿闹了很大动静,可是想不到事情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咳咳”吴辉咳嗽一声,这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梁超发现了吴辉,顿时眼眸如刀锋一般朝吴辉扫来,那眼神之中分明带着厌恶和憎恨,还夹杂了几丝忌惮。 吴辉开口道:“是什么事,闹得这样大看看,连梁佥事都已惊动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一点都没有震怒的模样。 梁超堆笑起来,道:“吴同知也有空闲” 吴辉道:“这不是听说这里有千户克扣军饷嘛,亲军亲军,这是天子亲师,天子亲师的饷银也敢克扣,老夫若是不来看看,岂不是尸位素餐”他饶有兴致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这位莫非就是克扣军饷的千户” 梁超道:“这是以下犯上的乱贼,东华门百户所百户郝风楼。” 吴辉打了个哈哈:“那么东城千户在哪里还愣着做什么,来,拿下” 吴辉带来的校尉如狼似虎地冲出来,直接将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千户程文提起来。 梁超震怒,冷笑道:“吴辉,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辉也笑了,笑得比梁超更冷:“我也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话音落下,两边的校尉纷纷拔刀,反倒是这一个同知一个佥事却都是背着手,脸上尽量的淡定,只是相互对视的眼睛,却都想杀人。 郝风楼只是苦笑,话说,他和程文才是正主好吧。 老虎急需要点击lwen2.lwen2推荐啊,能支持的要支持一下了这几天听说不少读者书荒,在此就lwen2.lwen2推荐一本叫至强真谛,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第九十四章:牵涉宫中 “做什么,都在做什么”此时几个校尉冲进来,其中一个大喝:“指挥使大人到了,都把刀收起来,自家兄弟,这是做什么” 一队队的锦衣校尉抵达这里,足有数百人之多,众人拥簇着纪纲过来,纪纲下了马,手里依旧执着马鞭,显然这位指挥使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纪纲原本抱着的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同知和佥事闹起了矛盾,对他这指挥使并无害处,甚至他隐隐有借此制衡的念头,觉得闹一闹也好。只是当他听到东城千户所被数百个校尉力士围住,便傻了眼。 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事情完全失控,不只如此,等到千户被打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纪纲终于坐不住了。 “王八蛋,姓郝的这家伙,简直就是疯了。”纪纲若是放任不管,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锦衣卫就会成为笑柄。 天子脚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这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纪纲的脸色就好像风干的腊肉一般,带着一股子霉青,他手里提着鞭子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垂下头,纷纷道:“卑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紧接着,千户所外跪了乌压压一大片人。 纪纲背着手,穿梭在这如波浪般的人群之中,眼睛狠狠地瞪了那奄奄一息的程文一眼,又看了一眼郝风楼,一字一句道:“好嘛,看来老夫还来得及,没有错过这一场好戏,怎么,不闹了你们继续闹啊,最好闹到全天下人都知道” 梁超上前,道:“大人,此事皆因东华门百户郝风楼而起,他煽动校尉在千户所中滋事,还动手殴打千户程文,卑下以为,若是不能严惩,将来卫里人人效仿,非要大乱不可。” 吴辉也上前去,正色道:“大人,万事有因才会有果,千户程文克扣军饷,这才闹得不可开交,天子亲军,居然也染上了地方上的恶习,此事若是不追究,将来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纪纲心里自有定夺:“来人,驱赶所有无关人等,还有,将这些牌子摘下来。”纪纲举头看到了爬在城楼上不敢做声的总旗吴涛,道:“这个家伙是谁,疯了吗叫他下来。其余人,进去回话。” 说罢,纪纲率先进入千户所。 一盏茶之后,在千户所大堂,纪纲坐在上首,吴辉梁超分别坐在两侧,郝风楼和程文二人俱都押上堂前,纪纲冷漠地扫视程文一眼,又看看郝风楼,肺都要气炸了,整个锦衣卫可谓是颜面丧尽,说到底,都是这两个家伙闯的祸。固然纪纲对郝风楼表现出了几丝欣赏,甚至颇有几分拉郝风楼入伙的心思,可是现在这个烂摊子,若是不收拾,如何向上下交代 “大人”梁超咳嗽一声之后,正要说话。 纪纲却是压压手,淡淡道:“你们不必讲,要讲,让他们来讲,到底怎么回事,程文,你是千户,你先说。” 程文一脸鼻青脸肿,浑身都是瘀伤,可是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稍有闪失,都可能误了自己,所以打起精神,泣告道:“卑下万死,误信了郝风楼的胡言乱语,这郝风楼在东华门收了一笔银子,向卑下保证,说是要解送一批银子给所里的兄弟们过个好年。当时卑下信了,谁知后来,郝风楼竟然出尔反尔,不但没有押解银子来,反而煽动卫中兄弟来千户所闹事,卑下身为内东城千户” 郝风楼在旁冷笑。 纪纲的眉头则是重重压下来,显然他对郝风楼的态度很不满意。 纪纲耐着性子道:“郝风楼,你笑什么” 郝风楼道:“卑下笑千户胡言乱语,颠倒是非。” 佥事梁超气得拍案而起:“胡言乱语那么本官问你,你煽动人到这千户所来,可是有的” 郝风楼道:“确有其事。” 梁超又问:“你殴打千户,也是确有其事吗” 郝风楼道:“没有错。” 梁超大笑道:“既然如此,你都已经招认,还有什么话说来人” 郝风楼淡淡道:“梁佥事,你虽是上官,可是指挥使大人却在这里,指挥使大人要问的乃是卑下,似乎这里还轮不到梁佥事做主吧” 梁超脸色黑得可怕,只得看向纪纲。 纪纲冷冷道:“你既然已经承认,那就应当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本官给你一个机会,看你如何辩解。” 郝风楼道:“卑下并没有许诺千户所什么银子,东华门这边确实收了一笔银子,只是这些银子,程文做不了主,卑下更做不了主,因为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押解入宫了。” 入宫 “什么”程文的脸色顿时乌黑,膛目结舌,便是梁超也差点没有一屁股跌坐下去。 郝风楼解释道:“东华门百户所收取的平安钱早些时候便报入了宫中,陛下对此尤为关注,早有口谕,让卑下好生办差,不得有误。卑下收取了这一批银子之后,自然不敢拖延,早已命人押解入宫。诸位大人,试想一下,这是宫中早已言明了要押解进入内库的银子,卑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许诺给千户所,可是千户程文却胡说八道,口称卑下许诺送银子到千户所去,诸位大人,程文如此谎话连篇,这样的人,他的话能信吗” 纪纲眯着眼,一丝不苟地听着郝风楼的话。很快,他就梳理出了头绪,这件事居然牵涉到了宫里,牵涉到了皇上,这已经是非同小可。纪纲心里苦笑,此时若是不把事情妥善处理,只怕接下来,陛下就要将他妥善处置了。 纪纲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心里明白,单单那笔送入宫中的银子就已经让郝风楼立于不败之地。换句话来说,这是宫里要的银子,千户程文也敢虎口夺食,这里头的干系可是不小。 纪纲不露声色,眼睛朝那程文撇去。 程文当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郝风楼,你你胡说,分明分明是你向副千户许诺” 郝风楼笑了:“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就请副千户朱建朱大人来当场对峙,一问便知。” 纪纲的脸色变得无比深沉,目光深邃,此时他想的更多的已经不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如何收尾善后,沉吟片刻:“叫朱建。” 朱建早在外头候着,进来行了礼,纪纲问道:“千户程文说郝风楼曾向你许诺了银钱的事,确有其事吗” 朱建跪倒在地,道:“卑下不曾听说。” 轰程文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要炸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建,霎时明白,自己被朱建和郝风楼合伙耍了。 纪纲挥挥手:“朱建退下。” 朱建旋过身去,临末时,深沉地看了程文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第九十五章:副千户 “诸位大人,千户程文贪墨军饷,谎话连篇,胡言乱语,事到如今,是不是已经水落石出卑下确实无状,只是眼下就要到年关,弟兄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丝荤腥,朝廷体恤诸位兄弟,发放的钱粮,可是统统都被他克扣。眼看弟兄们过不了这个年,卑下这才挺身而出。诸位大人若是问卑下是否煽动闹事,卑下不敢抵赖。诸位大人若是问卑下是否动手打了人,卑下也无话可说。卑下确实有以下犯上之嫌,甘愿领罚,只求诸位大人公允,好歹给弟兄们一口饭吃。” 郝风楼说罢,再不多言,拜倒在地,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三位锦衣卫的核心人物面面相觑,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纠缠的了。牵涉到了宫里,宫里那边得了银子,将来肯定要过问,将来如何向宫中交代是一个问题。还有下头这么多人没有领到饷银,群情激奋,又是一个问题。 现在若是处置郝风楼,向上,不好交代。向下,更不好交代。 三个大人物都是踟躇不语,虽然各怀心事,可是现在都不肯表露出来。 程文心知不妙,此刻眼巴巴地看向佥事梁超,梁超却知道事情十分棘手,眼下还是不要牵涉过深为妙,他万万没想到那笔银子早已送进了宫里,可笑自己还以为捡到了金元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和宫里抢食,这不是作死吗 眼看梁超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程文天旋地转,差点要一口老血吐出来,咬了咬牙道:“回禀诸位大人,这笔银子银子并非是卑下私藏,这笔饷银” “啪”梁超狠狠拍案,怒道:“好你个程文,朝廷待你不薄,你贪墨克扣军饷,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掌嘴” 几个校尉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上前去提起程文,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 纪纲和吴辉二人却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梁超的反应早在情理之中,程文是梁超的人,两个人平时相从过密,越是如此,这个时候,梁超就越是需要极力撇清关系。 只不过梁超的心思谁也没有戳破,即便是吴辉也心知单凭这个还扳不倒梁超,就算是程文反咬梁超一口,梁超抵死不认,堂堂锦衣卫佥事,谁拿他都没有办法。所以现在,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这梁超如何表演。 梁超沉痛地道:“这个程文巧言令色胡言巧语,本官险些被他蒙蔽,想不到他竟做出这样的事,纪大人,卑下以为,应当立即拿办程文,交由南镇府司,执行家法。纵然国法容他,咱们锦衣卫的家法也绝不容他” “嗯。”纪纲微微点头。 如狼似虎的校尉不由分说,直接将程文拉了下去。 纪纲觉得颇为头痛,随即挥挥手:“郝风楼,你也退下。” 郝风楼道:“卑下告退。” 千户大堂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三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大堂里落针可闻。 终于,纪纲拿起了茶盏,却并不急着喝茶,最后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如何善后本官没兴致去追究什么,也不想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本官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有一条,必须把这屁股上的屎尿擦干净。梁超,你先说。” 梁超如今是如鲠在喉,沉吟片刻才道:“其一,就是向宫中请罪,毕竟闹得这样大,咱们是亲军,丢的既是锦衣卫的脸面,实则也是宫中的脸面。” 见纪纲点了点头,梁超继续道:“这其二,就是安抚东城千户所的上下人等,查办了程文,只是解了大家的心头不快,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钱粮发下去,事情才能平息。” 纪纲道:“那么郝风楼如何处置” 梁超一时语塞,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恨不得将郝风楼碎尸万段,可是现在,他当然也清楚,这已是绝无可能了。 同知吴辉微微一笑道:“卑下以为,暂时不应处置郝风楼,无论如何,郝风楼虽然打头闹事,可是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千户程文贪赃不法,若是拿办了他,怕是整个东城千户所又要闹了。况且他新近送了一笔银子入宫,宫中不是说了吗让他好生办差,若是这个时候把他查办了,谁来办这个差” 梁超的老脸抽搐了一下,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干笑道:“吴大人说的是。” 纪纲一锤定音:“那么,事情就这么着吧。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钱粮已被程文克扣,到时候少不了抄了程文的家给东城的上下官军发饷,只是若有不足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很现实,大家心知肚明,程文的这笔饷银未必是他自己私藏起来的,只怕这锦衣卫的核心圈里,不晓得多少人拿了这个好处,难道让大家把银子吐出来吐出来倒是好说,可是这种事绝不能认,拿了银子出来就证明你收了程文的好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既然银子都已经没了,那么拿什么发饷 头痛啊。 吴辉眯着眼,道:“我看,可以想想办法,确实是不能拖了,都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不把饷发下去,面子上也过不去。可是咱们又不是户部,也变不出银子来,现在莫说是亲军,就是各部堂都有难处,说白了,缺钱啊。倒是那郝风楼,似乎颇有办法,不如请他来洽商。” 纪纲倒是深以为然,却不无担忧:“就怕他不肯。” 梁超冷笑道:“他一个小小百户,也敢端架子”他是恨透了郝风楼的,只是现在不便发作而已。 纪纲莞尔一笑,道:“请他来罢。” 过不多久,在外头候着的郝风楼便被请进了千户所大堂,面对这三个核心大佬,郝风楼表情很是淡定,行过礼之后,纪纲淡淡道:“东华门百户所可曾截留了银子吗郝风楼,你说句实话。” 大家之所以把主意打到郝风楼的身上,是因为大家不相信郝风楼会把所有的银子全部送进宫,肯定会有所保留。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不敢。” 纪纲的老脸抽了抽,却只好耐着性子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卫中兄弟,你也不必遮遮掩掩,是就是,有就有。” 郝风楼苦笑道:“现在朝廷缺钱,卑下也是做臣子的,为君分忧粉身碎骨都来不及,岂敢有所保留。” 吴辉在旁含笑道:“郝百户,大家当然晓得你的忠心,只不过嘛,你想必也知道,卫中现在也有难处,实不相瞒罢,此次东城千户所出了空缺,指挥使大人已在择选贤明,他对你可是颇为欣赏的。” “吴大人,卑下说一千句,那也没有啊。卑下的为人,大家都知道的,说一是一,至于私自截留宫中钱粮的事,卑下莫说去做,就算是想都不曾想过。”郝风楼否认得很是干脆。 纪纲板着个脸道:“事急从权,老夫就直说了吧,此次东城空缺出了个副千户,若是你肯为卫里分忧,这个副千户,本官自会举荐你,你自己思量罢。” 郝风楼连忙道:“有,还真有。” 纪纲松了口气,道:“有多少” 郝风楼道:“一千五百两。” 纪纲看了吴辉和梁超一眼,三人交流了意见,咳嗽一声,道:“立即解送到这里,不得有误。” 郝风楼道:“大人的话算数吧要不要立个字据,卑下” 纪纲的脸骤然黑了下来。 郝风楼笑了:“卑下说笑而已,大人勿怪。” 第九十六章:皇帝召见 郝风楼感觉自己被人忽悠了,连着过去十几天,北镇府司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东城千户所千户的位置依旧悬着,此前承诺的副千户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这十几天里,整个锦衣卫内部发生了许多事,东城千户所千户程文被查办,在南镇府司被活活打死,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人等纷纷上了请罪奏书,除此之外,东城的饷银也发放了下来,当然,这笔银子绝大多数是来自郝风楼的赞助。 郝风楼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至少他没有让纪纲等人立下字据,如此痛快的拿出银子,完全出于他总是容易纯洁的相信别人。 只是现在,北镇府司的沉默举动让人觉得有些恼火。 郝风楼当然也清楚,这可能是纪纲的报复,自己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表面上冠冕堂皇,似乎是义愤之举,可是背后的目的却骗不了纪纲,任何一个上官都不希望自己的部下锋芒太甚,隔三差五惹点麻烦,因此,北镇府司极有可能是借机敲打一下自己。 若是照这个思路,只怕年后都未必会有任命下来,倒是那东城千户之职牵动了许多人的心,郝风楼收到的消息是,有许多人已经开始在北镇府司打点,便是东城副千户朱建,似乎也有人往高处走的意思,不过朱建托的人情乃是北镇府司的刘镇抚,郝风楼对他并不看好。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南京城破天荒的下起了霏霏细雪,如沙般的雪花飘落,落在枯树和屋顶上,小指粗的冰凌挂在屋檐,猝不及防,便啪的掉落在地。 南方下雪极少,一遇这样的天气,反而增添了许多热闹,小香香比从前大了一些,似乎开始有了心事,也不在雪中蹦跳,而是托腮,一副思想者的模样,大眼睛看着雪景发呆。 郝家近几日都在筹备年货,自然免不了要派人去松江采买一些特产,专作迎来往送之用,这也算是外地人的好处之一,总不必去为送礼的事发愁。松江的锦缎在此时闻名天下,价格高昂,也是郝家指定的送礼必备物品之一,因此如今在库房里,这种锦缎堆积如山。 陆家那边已经掐准了日子,要在过年前让郝风楼去拜谒,帖子早已送了去,陆家那边也没说什么,倒是回了音信,说是希望郝风楼过去走动。 一切似乎还算美好,除了郝风楼的身份没有确定之外。 今日一大清早,郝风楼洗漱之后,本要动身去东华门,这时候却有门子兴匆匆地来:“少爷,外头来了个公公,说是陛下口谕,请少爷入宫觐见。” 郝风楼送了一大笔银入宫,解了宫中的燃眉之急,这件事穿针引线的乃是郝风楼的恩师姚广孝,原本郝风楼并不指望天子召见,毕竟现在是岁末,天子也是日理万机,谁有空召见你一个小小的百户。 因此郝风楼有些意外,却很淡定地说一声:“知道了,去备马车。” 心急火燎的赶到午门,午门外头便有个穿着大红衣衫,套着个绒毛罩披风的太监等着,他双手插在袖筒子里,全身捂得严严实实,见了郝风楼,这才很舍不得地将袖子里的手伸出来,上前道:“郝百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郝风楼认得是三宝,心里不由咋舌,这待遇倒是隆重,连三宝太监都来迎接了。连忙笑道:“尚可,尚可,公公真是客气” 三宝顿时露出尴尬之色,好不容易才道:“请郝百户入宫,咱家奉命在此等候宁王殿下。” 郝风楼这才晓得会错了意,原来人家不是来招待自己的。干笑一声,有一种自作多情的悲剧,便点点头,另有太监领着他进宫去了。 承德殿里温暖如春,这里虽没有地龙,不过却堆放着三四个铜盆,盆中尽是江西送来的贡煤,煤炭发出的不是熏烟,而是带着一股子沉香气息。 朱棣坐在一个椅上,似是刚刚早朝完毕,所以还穿着冕服,只是玉带却是扯开,整个人大开大合地坐在一个锦墩上,拿着火钳子挑着铜盆里的煤炭。 郝风楼进去,连忙行礼,不待他说出那句套话,朱棣斜他一眼,声音洪亮地道:“不要说那些屁话,怎么样,朕听说你近来风生水起,做了好大的事。” 郝风楼干笑道:“陛下才是做大事,微臣哪里敢当。” 朱棣低头看着炭火,拿着火钳子搅了搅,并不抬头,道:“下雪了啊,难得下场雪,在北平的时候,一入了冬便要大雪纷飞,在大漠,那雪更是有几尺厚,那个时候讨厌雪,下了雪骑马不便,便是刀剑也脆了许多。可是来了这里,朕倒是怀念下雪了,这雪是好东西。可惜,雪是好雪,就是太小家子气了,就跟撒尿一样,断断续续,看得心都拧着。” 朱棣说到这里,这才抬起头来:“坐下罢,就坐在朕的身边,来,给他上个凳子。” 太监搬了个锦墩到了铜盆边儿,郝风楼坐下,距离朱棣不过几尺,他闻到了一点酒味,再看朱棣的脸,果然有几分微红,想必是吃了酒了。 朱棣道:“朕和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大丈夫做事不能小家子气。” 郝风楼道:“是。” 朱棣的眼睛盯着炭火,瞳孔深处似也有火焰跳跃,他道:“你的那笔银子也算是救了急,不过,朕倒是为难了你。” 郝风楼连忙摇头:“不为难,不为难。为陛下效力,便是刀山火海,微臣也是甘之如饴。”心里不由叹息,溜须拍马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方才又小小的脸红了一下,看来还不够精通。 朱棣抿嘴一笑,突然指着一边几子上的一份邸报,道:“你看看便晓得了。” 郝风楼带着疑惑,捡起几子上的邸报,随即目光便落在了一份奏报上:“都察院御使蒋田奏曰:户部聚财,本是理所应当,经查,却发现近来多有违规之举,有户部官员,打着聚财名号,四处勒索商户,勒令其贡献钱财。又有句容县以此为由,肆意侵 公子风流第2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3部分阅读 吞财货,士绅百姓,人人自危” 郝风楼看过之后,愕然地看了朱棣一眼,顿时才知道,自己果真是被坑了。 这个奏报看上去很平淡无奇,可是往深里一想,里头表面上弹劾的是户部,实则弹劾的却是太子,因为太子近来负责财政,表面上是说户部以这个名义勒索商户,甚至让地方官员侵扰百姓,实际上却是抨击太子敛财无度。一个小小的都察院御使敢抨击太子吗而且就算抨击太子,那也绝不可能刊上邸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本就是有人背后指使,故意为之,而能做出这等事,有这个能量的人,只可能是朱棣。 换句话来说,朱棣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太子。至于敲打太子的背后有什么考量,郝风楼固然不得而知,却知道,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本来敛财的事本就是朱棣让太子去做的,换句话来说,太子如此努力的弄银子,其实都是为了讨好朱棣,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闷棍,太子敢对自己的父皇有什么不满吗他当然不敢,可是这事儿他肯定要迁怒别人,郝风楼就是一个迁怒的好对象,理由是郝风楼也敛财,只是敛财的手段比太子文明得多,太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闹得鸡飞狗跳,结果竟不如一个锦衣卫百户,这才惹来了朱棣的不满。 凡事就怕比,若是没有郝风楼这个家伙,太子所作所为也无可挑剔,偏偏杀出个郝风楼,结果太子倒霉了。 早早len2.lwen2推荐求点击 第九十七章:御赐宝刀 郝风楼满带幽怨地看着朱棣,今日,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坑你不商量。 朱棣却是面色如常,把火钳子搁到一边,似乎觉得有些热了,很随意地撕开了冕服上的衽子,淡淡道:“太子是储君,朕偶尔敲打几下也是为了他好。不过你运气不好,恰好押解了银子入宫。”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又道:“可是无论如何,这一次你确实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朕本想赏你,可是听说北镇府司有意任你为副千户,既然如此,那么朕就不多此一举了,朕今日请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郝风楼道:“微臣不知。” 朱棣笑了:“这邸报,朕确实有对不住的地方,太子毕竟怀恨,朕今日召你来,就是要给太子看看,让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你看,朕虽然对不住你,却还是为你打算的,你不必谢朕。” 郝风楼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还想老子谢你,你还真以为郝某人相信雷霆雨露皆是圣恩的屁话 不过郝风楼终于明白这一次所谓的召见的意义了,无非就是借着郝风楼敲打一下太子的同时又对郝风楼做出某种保护。做皇帝的,既然要告诉大家这个人我罩着,谁也别想打主意,当然没必要直白的说出来,其实一次召见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朱棣爽朗大笑着继续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满意,罢了,旧事不要重提,朕方才不是说了嘛做人不要小家子气,朕说了这么多都是开解你,姚先生进宫来和朕说了你许多的事,朕喜欢你这样的小气,有野心,会动脑袋,行事果决,很有朕的几分风采;既然已经来了,就陪朕吃酒吧。” 他话音落下,便有太监将暖好的酒奉上,又加了一个杯子,冬日喝着温酒,倒是惬意。郝风楼倒没有拒绝,和朱棣对饮,朱棣喝酒时总是咂嘴,忍不住去摸了摸被酒水蘸湿的胡须,道:“你来说说看,你这银子到底如何弄来的,朕虽然粗浅的知道一些,可是总有些地方想不通。” 郝风楼倒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在东华门那儿的所作所为统统说了,最后道:“其实大明没有商税一说,这是太祖皇帝的成例,不过太祖固然意在轻税简政,只是到了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朝廷不收商税,可是地方上的官吏却会以各种名目去收取,最后的结果是,寻常的商户百姓没有占到便宜,朝廷这边又是入不敷出,而微臣的手段说穿了其实就是代朝廷征取商税而已。微臣在东华门那儿立下规矩,让这东华门上下都按着这个规矩办事,相比其他地方,反而更能招徕商户” 朱棣认真地听,有时自斟自酌,几杯酒下肚,口里喷吐着酒气,大致算是明白了郝风楼在东华门的种种作为和效果,最后忍不住点头:“这其实和治军一样,军法严明,士卒们反而心安,就怕赏罚不清,一切全凭主帅好恶” 朱棣如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起他的军事理论,最后道:“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从上古先秦到现在,可是要立规矩,殊为不易,尤其是你这小小的百户,在天子脚下更是不容易。别人不懂,朕却是懂。” 朱棣感叹一番,倒是说中了郝风楼的心事,确实不容易,何谓规矩说穿了就是要所有人都遵守,可是在这南京城里,多少豪门勋贵,这些人会在乎你的规矩自己在东华门经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引起了多少的冲突。 而这种事,别人不会懂,朱棣之所以理解,是因为他曾经作为一个统帅,治理过一支庞大的军队。 朱棣沉吟片刻,朝身边的太监道:“拿朕的刀来。” 那太监飞快的去了,过不多时,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柄长刀而来,这柄刀朴实无华,外头的牛皮鞘子甚至已经出现了缝隙,刀柄似也有些斑驳,朱棣接过刀,将刀子抽出一半,锵的一声宛若龙吟之声传出,刀锋依旧锐利,与外表不同,整个刀身带着丝丝寒气。 朱棣叹道:“这柄刀随朕东征西讨,在大漠不知斩杀了多少贼酋,靖难以来,亦是随朕不知度过了多少危机,更是染了不知多少的鲜血。只是可惜,刀依然是这把刀,朕已经不再是耍刀之人了。有一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如今没了飞鸟,这刀剑也成了累赘之物。”他将刀狠狠地收回鞘中,直接刀朝郝风楼丢去。 卧槽 郝风楼可不是什么高来高去的壮士,眼看沉重的刀朝自己脑壳砸来,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就地的驴打滚,便听啪的一声,御刀落地。郝风楼长舒一口气,好险,跟朱棣这样的人打交道,真尼玛的危险,老子又不是凌雪,你把刀送到手上不就成了,偏偏还要玩武侠电视剧里的一套。 朱棣骤然面露尴尬,却假装没有看到,背着手,把眼睛看向别处。 这一点上,朱棣显露出了心细如发的一面,绝不像一个鲁莽的武人,他这并不刻意的动作,恰好免除了殿中的尴尬。 郝风楼趁着这个空档,连忙捡起了刀,忍不住道:“好刀。” 朱棣道:“宝刀赠壮士”说到壮士的时候,想到郝风楼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蟊贼,朱棣不由莞尔,道:“这把刀,以后便是东华门的规矩,你好自为之,往中的钱粮,东华门那边要多出出力,要千里马代步,总需要喂上好的草料,朕不管你是不是千里驹,现在将这刀佩戴起来,好生为朕效力罢。哈哈,你看,又说了这么多的闲话,来,坐下,好好喝酒,朕要试试你的酒量。 郝风楼将刀配在腰间,心里倒是颇为得意,御刀在手,天下我有啊。不过似乎这刀确实太寒碜了一些,等牙防组再多赚点银子,是该弄个鲨皮的刀鞘,上头嵌几个宝石才好,上面要不要再烫上天子钦赐或者是宝刀的金字呢,嗯,以后要好好琢磨一下。 郝风楼的心情一下子从被坑的压抑中解脱出来,大剌剌地坐下,陪朱棣吃起酒。 酒过三巡,有了几分微醉,这朱棣也是海量,依旧清醒,他喝酒时不似那些文人一般金贵,总要几样小菜,慢慢斟酌,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牛饮。 这时候,三宝快步进来,躬身道:“陛下,宁王殿下到了。” “哈哈”朱棣大笑,对郝风楼道:“朕的十六弟来了,快,请进来。” 郝风楼站起来道:“那么,微臣告退。” 朱棣摆摆手,有了几分酒劲,道:“走什么,就在这儿坐着。” 第九十八章:得罪宁王 朱棣是个很霸道的人,真性情之中又有几分细腻,在政务上或许有几分斤斤计较,可是平时的生活之中却带着几分随意。 比如这厮大剌剌的像土匪一般的敞开冕服,比如他可以和一个百户坐在一起喝酒。 根据郝风楼的分析,这样的人通常都属于那种不拘小节,只要在原则问题上不得罪他,其他的事都不会计较的人,很好相处,不必胆战心惊,只是若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比如方孝孺,这个家伙并不会介意杀你全家,顺便再把你碎尸万段。 郝风楼留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外头传出脚步声,朱棣一听脚步,便哈哈大笑,起身迎过去,郝风楼也只好站起,跟着朱棣到了殿门前,随后便看到了宁王朱权。 宁王朱权的肤色较为白皙,穿着一身蟒袍,显得文质彬彬,举手抬足都带着几分贵气,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他应当三旬上下的光景,不过因为保养极好,让人觉得还像个青年。 朱棣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朱权的胳膊,道:“皇弟来得正好,陪朕吃酒,朕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朱权笑吟吟地道:“陛下若有兴致,臣弟自是奉陪到底。” 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郝风楼,眼看一个低级武官站在这里,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似乎觉得有几分唐突。 朱棣叫人加了锦墩,依旧回原位坐下,朱权在朱棣左手间坐下,郝风楼站着,朱棣道:“郝爱卿也坐罢。” 朱权愕然了一下,见郝风楼坐下之后,目光掠过一丝厌恶之色,很明显,以他自恃的身份,似乎并不太喜欢和郝风楼这样的粗浅之人为伍。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堂堂亲王,天潢贵胄,居然和一个百户坐在一起,朱棣这个人生性随意,可是朱权却是不同,只是当着朱棣的面也不好发作而已。 朱棣和朱权说了几句话,随即看向郝风楼:“这位是郝风楼,如今在锦衣卫中当值。” 朱权没有理会,只是借故垂头喝酒。 这细微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朱权的态度,朱棣只是莞尔,没有太多理会。 片刻之后,朱棣的脸色严肃起来,道:“皇弟,南昌府那边,朕已经下旨修建王府,为了你这王府,朕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专门请了能工巧匠赶赴南昌,这王府占地可是不小啊。当年你随朕起兵,咱们兄弟一起靖难,途中颇多艰险,如今大功告成,也该是享享福了。” 朱权与其说是跟着朱棣靖难,还不如说是被朱棣挟持。当年朱棣骑兵之前,曾到达宁王封地大宁胁迫朱权出兵相助,并许以攻下南京后与他分天下而治。可是现如今南京是拿下了,朱棣再不提什么共治天下的事,朱权也不敢去提,不过朱权希望回自己的藩地大宁去,可是朱棣却是知道,大宁乃是边镇,若是让朱权回大宁,以大宁卫的实力再加上曾经控制在朱权手里的朵颜三卫,朱权的实力可就不小了。再加上朱权进入南京之后颇为骄恣,所以这才有将朱权从河北徙迁至江西南昌,夺去他兵权的打算。 这样做当然和你不道德,可是一旦涉及到到了兵权,朱棣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只是毕竟朱权有大功,所以朱棣对他还是很礼遇的,对宁王迁徙南昌的事宜很是上心,不但拨了大量的田庄,还亲自督建南昌的王府。 朱权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显然他不想去南昌,毕竟在大宁的时候,他是土皇帝,手握兵权,可是到了南昌,这就真正成了笼中之鸟,朱权犹豫片刻,最后咬咬牙道:“陛下,臣弟习惯了大宁,若去南昌,只怕不妥。大宁虽是苦寒,可是臣弟在那儿生活了十几年,已经不愿背井离乡,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恩准臣弟就藩大宁。” 朱棣脸色如常,呵呵笑道:“大宁不是什么好地方,朕晓得你,你是舍不得故地啊,朕也一样,朕有些时候也会想一想北平,可是人要往前看,你看,朕不是在南京好好的嘛,等你去了南昌,就晓得那里的好处了。” 朱权心里多半在骂朱棣生儿子没屁眼,你当然觉得南京好,你丫来南京是做皇帝的,却将他赶去南昌去。朱权道:“臣弟受不了南方的天气,大宁那边虽然寒冷” 朱棣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摆手打断他:“你不必多言,此事已经定了。” 朱权却是不肯,若是错失了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以后休想再离开南昌一步了,于是正色道:“陛下从前曾许诺靖难之后与臣弟共治天下,臣弟不敢奢” 朱棣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朱权此举,不啻是揭他的伤疤,想借此来要挟,他目光略带几分冷漠地看向朱权,一动不动。 朱权倒是铁了心,其实他不怕得罪朱棣,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莫非你还敢学建文,对自己下毒手不成 “臣弟不敢奢望,因此臣弟只有这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念臣弟靖难时尚有微末功劳” 朱棣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的他处在尤为尴尬的地位,他万万想不到,宁王借着酒劲竟然如此大胆。可是若是斥责,未免会显得不近人情,只是要答应朱权,却又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可笑” 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朱权的胡言乱语。 朱权循声看去,却见郝风楼带着一副醉意朝他冷笑。 朱权本就厌恶郝风楼,自恃身份,不愿和郝风楼这泥腿子为伍,现在郝风楼突然跳出来,更增朱权厌恶,他轻蔑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说什么” 郝风楼道:“卑下说的是可笑。” 朱权脸色阴沉地道:“可笑什么” 郝风楼昂然道:“雷霆雨露,皆是圣恩,陛下体谅殿下,想让殿下享享清福,可是殿下再三推辞,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殿下不知道,君口一开,覆水难收吗” 朱权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眼前这个小小百户显然是在讽刺自己,如此大胆,实是罕见。他眼角的余光瞥了朱棣一眼,却见朱棣宛如没事人一般坐在一边,朱权心里冷笑,却是尽量语气平淡地道:“你是谁” 方才朱棣已经介绍过郝风楼,现在朱权又是问起,可见从一开始,朱权压根就没打算记住郝风楼是什么人。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锦衣卫百户郝风楼。” 朱权笑了:“孤王记住你了。” 陛下不做声,朱权眼下也不好发作,被一个百户骂他可笑,显然不可能再纠缠下去,朱权没好气地对朱棣道:“陛下,臣弟不胜酒力,恳请陛下准臣弟告辞。” 朱棣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朱权,又看看郝风楼,淡淡地道:“唔,十六弟,你的酒量还是没有长进,罢,下去吧,过几日朕再召你说话。” 朱权恭恭敬敬地道:“臣弟遵旨。”说罢,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拂袖而去。 第九十九章:吾儿为天子 殿中的炭火忽明忽暗,热气弥漫开来,加上体内的酒精发作,郝风楼觉得浑身有些冒汗。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郝风楼似乎就得罪人了。 不过得罪了宁王,朱棣似乎并没有怪罪,只是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别有深意地道:“你方才胆子不小。” 语气之中不带感情,就好像唠叨家常。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有些醉了,可能说了一些胡话,还请陛下降罪。” “哦。”朱棣笑了笑,道:“喝酒终究是容易误事啊,朕糊涂了,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郝风楼连忙道:“是,卑下以后一定引以为戒。” 朱棣显出几分懒洋洋的样子,道:“罢,你告退吧。” 郝风楼点点头,转身要走。 “慢着。” 郝风楼只得回过头去,发现朱棣已经背着手转过身,自己看到的只是朱棣的背影。 郝风楼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慢条斯理地道:“你没有醉” 郝风楼愣了一下,一时不能明白朱棣的用心。 朱棣的阔肩微微耸动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醉了就是醉了,没醉就是没醉,朕说过,不要小家子气,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就不必遮掩了。宁王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要小心。” 郝风楼抱拳道:“卑下明白了,卑下告退。” 郝风楼从殿中出去,朱棣这才回过身,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眼眸微微眯起,仿佛想着什么心事,来回走动几步之后又坐回碳盆边,举起火钳子,不耐烦地在热乎乎的炭火中搅动几下,眼眸中猛地掠过了一丝冷然,砰的一声,整个碳盆忽然被踢翻在地。 烧得通红的碳条顿时浇在地毯上,发出焦糊的臭气。几个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收拾。 朱棣此时已经站起来,大叫道:“三宝,三宝,下旨意,立即下旨意,给朕记着,传旨南昌府,宁王府要加快赶工,三个月不,两个月之内,王府就要建起来人手不够就加派劳役,工匠不足就从各府抽调,钱粮不够,朕给得起。” 三宝吓坏了,连忙道:“奴婢遵旨。” “岂有此理”回到鸿胪寺的朱权暴怒。 他的脸色狰狞,一改温文尔雅的形象,最后他不安地坐在椅上,长吸了一口气,看了身侧的儿子朱盘烒一眼。 朱盘烒十三四岁,不过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已算成人,早已娶妻生子。 朱权义愤填膺地道:“朱棣辱我太甚,让我与一个小小百户坐在一起喝酒,哈想当年,若非是我,他凭什么坐这天下” 发了一通牢马蚤,让朱盘烒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原来今日父王入宫,被朱棣好好的羞辱了一番。先是让父王和一个百户作陪吃酒,紧接着又说起去南昌的事,父王不肯,那百户胆大包天,居然出言顶撞。 朱盘烒眼睛微红,冷笑道:“父王,依我看,这是四叔故意为之,所为的无非就是逼迫父王去南昌而已。”随即踟躇了一下,显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至于那个百户,哼,咱们惹不起四叔,难道还惹不起一个百户吗那个下贱的百户如此胆大包天,若是不给一点颜色看看,父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朱权冷静下来,毕竟是见过太多的世面,虽是发了一阵火,却很快又面沉如水,呼吸如常。他沉吟片刻,才道:“没有这个必要,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不去南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大宁去。至于一个小小百户,不过是朱棣的提线木偶而已,理他作甚,便是打他一巴掌,孤王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朱权和朱盘烒父子对话的时候谈到朱棣,决口不提陛下二字。 朱盘烒的脸上却是露出不忿之色,只是碍着父王的面没有做声。 朱权深沉地看了朱盘烒一眼,吁道:“当年,你四叔起兵,说什么天下共治,可是现在如何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四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莽夫而已,他都能做天子,实在是老天无眼,只有回到大宁,咱们父子二人才有机会,才能分庭抗礼,一旦去了南昌,就什么都不是了。” 朱盘烒道:“父王乃是宗室近亲,贵不可言,四叔未必敢对父王如何,就算去了南昌,四叔又能奈何” “胡说”朱权拍案而起,整个人震怒,他死死地盯着朱盘烒,大喝道:“你,跪下” 朱盘烒不知哪里触到了朱权的逆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拜倒在地。 朱权扑哧扑哧喘着粗气,满是痛心的样子,最后一步步走到朱盘烒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朱棣可以为天子,吾儿为何不可若没有父王,他老四不过是个贼囚而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能成王,父王亦可。子怡,你记住父王今日的话,你是凤子龙孙,乃太祖嫡亲血脉,异日你当为君,知道吗” 朱权说话的时候,双眼通红,嘴唇哆嗦,竟是有点癫狂,反反复复地道:“对此,你需深信不疑,合该你做天子” 而这番话,却似乎是嵌入了朱盘烒的心底深处。 朱权道:“你若是不成,孤王还有孙子,你也有孙子,只要血脉还在,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说到这里,朱权突然沉默了,良久才道:“这几日,父王要去拜访一下朝中的重臣,是了,太子那边也要让人活动一下,太子是储君,可是老四表面上喜欢汉王,让太子颇有疑虑,这么做,怕是老四的制衡之道。不过有疑虑未尝不是好事,他有疑虑就会想着做好人,可以为我所用,罢,父王乏了,你下去罢。” 朱盘烒磕了个头:“儿臣告退。” 从厅中出来,朱盘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其实他既不喜欢大宁,也不喜欢南昌,他喜欢的是南京,而父亲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深处。 他背着手,宛如小大人一样走出来,招来一个宁王近卫,淡淡地道:“郝风楼,这个人是什么路数,给我查一查。” 近卫躬身道:“卑下这就去查探。” 朱盘烒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他和朱权不同,朱权总是想着他的大事,总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在年轻气盛的朱盘烒看来,自己堂堂天潢贵胄,岂可受一个小小百户的侮辱若是吃了这样的亏都不声张,那么成这大事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章:冲我来 “这就是御刀吓,我三两银子可以去三石坊那儿打两把” 曾建手持着御刀,左右观摩了几下,接着各种的鄙视。 郝风楼觉得有些悲催,这御刀怎么就不像御刀呢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到堂堂天子曾经的佩刀如此的朴素,这不科学啊,就好像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一样,怎么着也不会认为皇帝吃的也是米饭,就算是米饭,那也该是一天吃一百碗才是。 郝风楼将刀抢回来,尽力一副淡然的样子:“御刀,御刀,看了你也不懂,你知道什么。” 周芳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曾总旗,你不晓得就不要乱说,这就是御刀嘛,百户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朝曾建使眼色。 相比曾建,周芳要可恶得多,至少郝风楼是这样认为的,曾建不信,是直截了当说出来,周芳也不信,偏偏还要笑着说是,然后挤眉弄眼,这让郝风楼有一种被人忽悠的感觉。 郝风楼再次将御刀配在身上,已经不再感觉狂拽霸气了,移开话题道:“周书吏,近日让你去北镇府司跑动,那边怎么说,东城千户所的差事还没有着落” 周芳苦笑道:“学生四处去打听,腿都跑断了,倒是经历司那边有点消息,据那边的意思是这事儿得挪到年后,指挥使和几个同知佥事甚至是镇抚大人,似乎是想先敲定了千户的人选再下任命。可是这千户到底,眼下却没有头绪,学生估摸着指挥使大人有自己的人选,只是现在不便拿出来说,其他几位大人呢,现在也都在使劲,总而言之,这里头千头万绪一时也说不清。” 人是群居动物,一旦凑到一伙就不免争权夺利,谁也不能免俗,这锦衣卫也是如此,瞧着这意思,郝风楼觉得争的未必是这些大人,只怕在这些大人的背后各有靠山后台都在牟足劲争取。否则纪纲是指挥使要安插一个自己人还不是跟玩一样,偏偏这时候按兵不动,显然忌惮的不是下头的同知佥事和镇抚,应当是这些人背后的人物。 想到这里,郝风楼不由摇头,周芳口中所说的千头万绪还真是精准。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根线头,这根线牵在哪里,也只有天知道,千户们背后是几个核心的锦衣卫高官,锦衣卫高官的背后又都是谁呢 “罢随他们去吧,咱们做自己的事,这不是要过年了嘛,百户所里自己采买一些年货,到时候分发下去,到时候本百户要亲自发红包,人人有份,大年初一让大家都来点个卯,聚一聚。” 其实到了岁末,许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在公务上了,郝风楼如此,曾建周书吏这些人也是如此。 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一个校尉飞跑而来,气喘吁吁地道:“立春楼出事了,有人闹事。” 曾建斥道:“出了事,你们自己不会处置” 这校尉苦笑:“来的人非同小可,弟兄们不敢做主。” “哎”郝风楼叹口气,对众人道:“天子脚下当差实在不容易,隔三差五总会有乱子,吴涛,你守在这里,其余人随我来。” 立春楼算是整个东华门最奢侈的,乃是秦淮河几家画舫的东家一起开办,所有的女子也都是精挑细选,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再加上又是新近开张,装饰尤为奢华,雕梁画栋,非同凡响。 这里的生意也好,通宵达旦的丝竹曲目迎来往送的欢笑声交织一起,也算东华门的一道风景线。只是现如今,情况却是大大不同。 大堂里,所有的客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和姑娘都躲了起来,只有三四个校尉以小旗赵坤为首站在一边,原本这些锦衣卫,在东华门自是横着走的人物,只是现如今,局面有些尴尬。 赵坤等人被勒令站在一排,边上七八个不怀好意的护卫虎视眈眈,一个华服的少年背着手冷冷地看着他们,少年已经表露了身份,乃是宁王世子朱盘烒,朱盘烒带着冷笑,目光落在赵坤身上,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说什么郝百户有令,任何人不得滋事是吗” 赵坤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是吗”朱盘烒继续逼问。 赵坤只得道:“这是东华门百户所的规矩,还请小王爷见谅” “哈哈”朱盘烒大笑道:“规矩,规矩轮得到你们这群贱民来订呢这天下姓的是朱,天下的规矩也就是我们朱家的规矩,你们那郝百户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朱家的家奴而已,一个家奴也配和我讲规矩 赵坤不敢吭声。 朱盘烒笑得更冷,道:“你来说,郝风楼是个什么东西” 赵坤尴尬地道:“小王爷” 朱盘烒猛地踹了赵坤一脚,赵坤打了个趔趄,差点要摔倒在地。朱盘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我问的是,郝风楼是什么东西” 赵坤只好咬牙不吭声。 “你不说”朱盘烒勃然大怒,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出去,将赵坤打翻在地,似乎还觉得不解恨,又狠狠踹上几脚,口里大叫:“你说不说说不说” 几个朱盘烒带来的护卫见状也冲上前去,拳脚相加。 赵坤被打得头破血流,既不敢还手,又不敢求饶,边上的校尉和力士吓得大气不敢出。 等到郝风楼进来的时候,赵坤已经奄奄一息,脑壳被赵坤的足尖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郝风楼左右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朱盘烒的身上,看到了朱盘烒脚下的赵坤的时候,郝风楼目中掠过了一丝怒意,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左右站着的几个帮凶俱都是亲军服色,由此可见,朱盘烒的身份很不一般。 郝风楼上前,抱了个拳:“不知卑下手底下的兄弟如何得罪了公子” 朱盘烒狞笑:“你就是郝风楼” 郝风楼道:“卑下便是郝风楼。” 朱盘烒目露杀机:“这就好极了,你前两日顶撞了我父王,今日,我正好有一笔帐要和你算一算”他顿了一下,又狠狠的踹了赵坤几脚:“今日,我打的就是他,你能奈何” 郝风楼终于明白对方身份了,面对这样的人,郝风楼竟也一时手足无措,天潢贵胄,这可不是好玩的,你可以言语上冲撞他,可是碰他一根手指头,都是滔天大罪,郝风楼道:“小王爷,若是从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只不过,若是小王爷就算真要找麻烦,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要为难下头的兄弟,尽管冲卑下来就好了。” 早早lwen2.lwen2更新,求点击求lwen2.lwen2推荐 第一百零一章:格杀勿论 朱盘烒冷笑连连,几乎是大吼:“冲你来,你配吗在这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你一个小小百户也配告诉我该怎么做来,来人,给我打” 几个宁王护卫如狼似虎一般将赵坤死死按倒在地,朱盘烒吐出几个字:“打到死为止” 无数拳脚砸在赵坤身上,立春楼里的校尉力士的脸色顿时变了,却都咬着牙,不敢做声。他们当然清楚,眼前这个人乃是藩王世子,面对这样的人,莫说只是个小旗,便是百户千户,还不是照样说打就打 只是这赵坤虽是小旗,平时素来喜欢与人开玩笑,也不端架子,百户所上下和他都相处得不错,此时看赵坤的惨景,不少人的脸色都是铁青。 朱盘烒则是在旁大笑,不断拍手叫好。 郝风楼忍不住道:“小王爷,你到底想如何” 朱盘烒眼角也不看他一眼,吹了一下口哨,朝王府的侍卫吩咐道:“往死里打,打死了喂狗。” 赵坤被几个侍卫揪着头发,已是被打得不成人形,浑身是血,滔滔大哭:“别打了,别打了,饶命饶命”这几个侍卫哈哈大笑起来。 郝风楼的脑子嗡嗡作响,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若是朱盘烒对自己动手,他能接受,可是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部众,却是不可接受。他咬咬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小王爷,此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王爷恕罪,卑下卑下小王爷说的不错,卑下卑下是什么东西,卑下什么都不是,就请小王爷高抬贵手,若是小王爷还不解恨,卑下自己了断”说罢,郝风楼狠狠地一巴掌掴在自己的脸上,才继续道:“不知小王爷满意吗小王爷什么时候满意,卑下什么时候住手。” 啪啪郝风楼下手很重,每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都让自己的脸颊上多一个印子,几巴掌下来,郝风楼的双颊已是血红一片。 曾建等人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一起道:“还请小王爷高抬贵手” 朱盘烒哈哈的笑起来,随即怒道:“郝风楼,你在宫中的时候不是很跋扈吗不是指着我父王的鼻子大叫什么君臣本份吗怎么,现在为何求饶了你要求饶是吗你从前的跋扈劲儿去哪里了” 他走上去,狠狠地甩了郝风楼一个耳光,揪住郝风楼的领子,犹如疯子一样:“现在如何,现在怕了哈哈你怕也没有用,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父王和得罪我的下场。我不动你,我要先打死这些跟在你后头的狗腿子,是啦,我又想起来了,我知道你的府上在哪里,你的父母,你的亲族,我全都知道,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但是我要让他们统统知晓我的厉害。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朱盘烒放声大笑,笑得整个面目都扭曲起来,他虽然不过十二三岁,可是自幼被人溺惯了,早就养成了一副乖张不容人忤逆的性子,此时的他更像是戏猫的老鼠,神色癫狂之中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感。 正在这时,外头传出女子的哭声,几个侍卫突然拉扯着一个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衣衫褴褛,被几个侍卫抓着,不时调笑,头发早已散了,衣衫也差点要扯下来,女子拼命反抗,高声恸哭,朱盘烒眼睛放光,走向这女子,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使她不得不扬起脸来,朱盘烒欣喜若狂地道:“看看这是谁,看看这是谁,哈哈快看,这里是立春楼,好极了,我带大家来就是要大家来乐呵乐呵的,寻常的胭脂俗粉,我怎么看得上哈你们把她的衣衫剥下来。” 几个侍卫的精神一振,一个个变得更加不怀好意。 女子大叫:“相公相公” 郝风楼认出是谁了,乃是曾建的新婚妻子刘氏。 朱盘烒发疯似的叫道:“在来之前,我已经打听清楚,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哈哈哈哈这个女人,我很满意,现在,她是我的了,郝风楼,我不但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还要让所有人知道给你做狗腿子的下场。” 曾建的眼睛红了,豁然站了起来,死死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舌头都咬出血来。 朱盘烒的目光落在曾建的身上,顿时勃然大怒: 公子风流第2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4部分阅读 “狗东西,你还敢站起来,见了我,竟然敢不跪下你是曾建是啦,我晓得你,你一向和郝风楼形影不离是不是来,叫他跪下” 几个护卫冲上去,有人猛踹曾建的后腿肚子,可是一脚踹下去,曾建纹丝不动。 这时候郝风楼也站了起来,站得很是笔直,整个人宛如一杆标枪,眼眸死死地盯住朱盘烒,一动不动。 更多人站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朱盘烒怒气冲天地大叫:“怎么,你们想怎么样,我赏脸玩一玩你们的女人,你们莫非不服” 郝风楼冷笑,眼眸中掠过一丝露骨的轻蔑,可是他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便是刘氏,此时也不再叫骂了。 整个立春楼里落针可闻。 朱盘烒气呼呼地看着郝风楼,又气冲冲地看向曾建,看那一个个站起来,表现沉默的校尉和力士。他陡然大笑:“想不到,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样大的胆子,看来今日不把你们统统收拾了,委实对不起你们。” 郝风楼笑了,道:“小王爷,你闹也闹够了,若是现在就走,我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什么”朱盘烒觉得可笑:“你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却会永远记得今日的事,永远记得如何收拾你们,如何让你们痛不欲生。” 郝风楼吁了口气,正色道:“周书吏,胆敢在东华门百户所辖下滋事,该当何罪” 周书吏道:“回大人的话,敢在东华门滋事者,断指” 郝风楼目光中掠过了一丝决然:“好,现在有人胆敢在立春楼滋事,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统统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他们统统拿下” “遵命”校尉力士们发出了齐声大吼,一柄柄绣春刀拔了出来。 郝风楼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大喝:“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十几个校尉一起挺刀,一拥而上 第一百零二章:谁和你开玩笑 朱盘烒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在自己眼里连奴才都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反抗自己。 他的脸色骤变,颐指气使的朝侍卫吼道:“拿下他们,统统拿下。” 侍卫们准备动手,可是校尉们比他们更快。 曾建一马当先,已率先冲到了刘氏的身边,边上一个侍卫要推开他,曾建没有犹豫,手中长刀狠狠一送,直接插入了侍卫的胸膛。 “去死”从喉头爆发出的怒吼伴随着曾建整个人如下山猛虎一般朝前奔跑。 哧侍卫不断后退,曾建则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狠狠挺着刀向前继续加劲。 连退数步,长刀已从肋骨直接进了侍卫的胸腔,又从身后贯穿出来,刀尖出现在他的身后,淌着火热的鲜血。侍卫退无可退,身后便是墙壁,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墙上的壁虎,口吐着血沫,手舞足蹈,不断挣扎。 其他的侍卫们呆住了,他们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当着小王爷的面,谁敢造次他们还认为,大家至多是挥舞一下拳脚。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些校尉居然真的是拼命,疯了。 “格杀勿论”曾建一脚踹在犹自拼命挣扎的侍卫身上,使出全身的气力抽出了刀,将长刀狠狠扬起来:“谁敢反抗,谁敢反抗” 连问两句,侍卫们鸦雀无声,竟人无人敢挺身而出,甚至有人刚刚抽出来的长刀,又砰的一声跌落在地。有人索性抱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顷刻之间,局面便被控制了。 朱盘烒在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第一次看到死人,第一次看到杀人,血腥味弥漫开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身如筛糠了。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朱盘烒还在嘴硬。 郝风楼已经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朱盘烒的喉头滚动了几下,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百户虽然面无表情,并不如他方才那样张牙舞爪,可是此时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可怕。 沉吟良久,朱盘烒道:“郝风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陛下靖难,借的是谁的兵马你知道不知道,陛下与我的父王的关系在宗室之中最是亲近” 郝风楼点点头道:“我知道。” 朱盘烒道:“方才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何” 郝风楼摇头。他一字一句地道:“请殿下伸出手来。” 朱盘烒笑起来,虽然这笑容有点儿勉强:“不要玩笑,我没兴致和你玩笑,我还要回鸿胪寺,父王那边” 郝风楼厉声道:“拿下” 几个校尉冲上来,一把将朱盘烒按住。 朱盘烒大叫:“你这是谋反,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的父王是谁,你这没规矩的东西,我乃太祖嫡孙,身上流着的乃是皇族血脉。” 郝风楼淡淡道:“手” 一个校尉掰出了朱盘烒的手,手架在了一旁的桌几上,朱盘烒拼命挣扎,大叫大嚷:“不要开玩笑,郝风楼,你疯了你疯了” 郝风楼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这把御刀虽是样式古朴,可是一旦出鞘,那刀上的寒芒仿佛都在闪动寒芒,空气骤然之间竟是添了几分寒意。 “郝风楼,有话好好说,我说过,方才的事,我不加罪你,我可以立誓,绝不再找你麻烦” 刀出了鞘,郝风楼双手握刀,向前斜角四十五度,长刀在半空中凝滞。 朱盘烒挣扎得更加激烈,几乎要哭出来:“我发誓,我定要杀全家,杀你全家,你这狗贼,你这狗都不如的东西。”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双臂挥动,长刀在空中留下刀影,铛的一声,斩落在了桌几上,一根手指已是跳出来,鲜血四溅。 “啊”朱盘烒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他的无名指已被斩落,断指处血流如注。 校尉放开了他,他痛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俱都在脸上乱成一团,早没了先前的风采。 郝风楼收了刀,冷漠地看他一眼:“收拾一下,送小王爷出去,我再说一遍,谁敢在这里捣乱,第一次是断指,第二次就是要你们的狗命。” 郝风楼转身,不去理会身后的哀嚎,径自走了出去。 外头的太阳让人暖洋洋的,从这里出来,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是郝风楼并不轻松,他独自一人回到了百户所,在这里值守的吴涛看到了他,连忙上前问道:“大人,那边如何” 郝风楼只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坐下,而后拿起了案上先前没有用过的茶盏,茶水已经凉了,郝风楼却是小口小口的吃着,他在等,事情闹大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任凭朝廷处置。 过不多时,曾建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纳头便拜,道:“大人,卑下对不起你。” 郝风楼微笑道:“是吗应当是我对不起你才是,这个小王爷其实是我招惹来的,若不是我,又怎么可能让嫂子受惊你退下去吧,到时朝廷过问,有人查办你,你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头上,你必须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胁迫你们做的,你明白吗走吧,你最多只是从犯,你是燕山左卫出身,想来也认识一些人,到时候你多走一些门路,请人为你求求情,虽然这个总旗只怕是没了,可是性命应当还保得住。事情过去之后,你立即带着嫂子去北平,宁王迟早是要去南昌的,你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他们就算想找你们麻烦,只怕也是鞭长莫及。这里是是非之地,你的性子太冲动,留在这里,迟早还要惹祸,快走” 曾建咬咬牙道:“我不走,我先去安顿我的婆娘,让她先走,卑下愿意留在这里,和大人同进同退,要死,无非是一起死而已,黄泉路上也省得寂寞。” 郝风楼脸色变了:“谁要你这种粗人来作陪我早就瞧你不顺眼了,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说过我多少坏话。你这狗娘养的东西,立即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曾建很是尴尬:“大人” 郝风楼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滚,不要再来这里摇头乞尾,滚出去” 曾建叹口气,道:“大人保重,我去安顿我那婆娘了,到时还会回来。” 郝风楼看着曾建转身离开的背影,脸上只露出淡淡的苦笑。 第一百零三章:抢人 在应天府通判厅里,通判杨贤的ri子很不好过,手中无钱,心中慌慌,眼看要过年了,可是自从有了个郝风楼,应天府的ri子是一ri不如一ri。 不过眼下也拿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法子,尤其是千户程文完蛋之后,杨贤便知道如今是大势所趋,已非人力所能阻挡。 而这时候,一份急报送到了他的案头上。 杨贤霍然而起,不可思议地看着急报,人想要打瞌睡,偏偏有人送来了枕头,旋即,杨贤欣喜若狂,立即拿着急报送呈府尹大人过目。 府尹眯着眼,看着奏报,不由笑了:“事不宜迟,杨通判何故如此,立即召集人手前去拿人罢。” 杨贤jing神一振:“下官亲自去一趟。” 在汉王王府里,汉王朱高煦这几ri格外高兴,父皇对他显然又亲近了不少,而且种种迹象来看,太子近来倒行逆施,已让父皇有些不满,可笑的是,太子一向以施政著称,如今办的事却显然为人诟病。 这是机会。 隔三差五,朱高煦和一些老伙计总要聚一聚,就在汉王府的后园里,纪纲等人吃着酒,赏着腊梅,议论一些朝中近来的动向。 可是一封急报却是打破了所有人的兴致,带着几分酒意,脸sè红彤彤的朱高煦差点没有将肚子里的好酒都喷出来。 “什么斩断了宁王世子的手指头还杀了一个侍卫这会不会是夸大其词” 纪纲接过了急报,摇摇头道:“不会,断然不会,殿下,这不是捷报,不会掺假,你看里头的行文,断然没有夸大其词的可能,依我看,这郝风楼确实是惹大麻烦了。” 朱高煦哭笑不得,宁王和郝风楼之间的龌龊,他是略知一二的,这事在宫里已经传开了,朱高煦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一出。 “诸位怎么看”朱高煦揉着太阳岤,他对郝风楼的印象其实不错,从某种意义来说,若不是郝风楼,自己恐怕就要栽了,这一点朱高煦很清楚,他其实颇有自知之明,自己勇武有余,不过在其他方面却还差了太子不止一筹,若非郝风楼力挽狂澜,太子还不知如何得。 丘福坐在一旁不吭声,驸马王宁愁眉苦脸。 这事儿太大,以至于他们这些自诩是位高权重之人也不敢轻易牵涉其中。 宁王世子背后是什么能量世子的背后就是宁王,宁王的背后就是数十个大明朝的宗室亲王,还有无数个郡王郡主,甚至是县主驸马们的利益。 一个小小百户,敢对宁王世子动刀子,此例一开,会有多么可怕 朱高煦觉得很是棘手,他沉吟片刻,看向纪纲:“你怎么看” 纪纲正sè道:“不必牵涉进去,这件事说到底和我们没有任何干系,殿下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郝风楼而得罪了诸多王公。” 朱高煦叹口气:“可是” 纪纲眼眸一转,继续道:“可是是生是死,那是郝风楼的事,只是眼下宫中并没有决断,既然还没有决断,那么我们就可以给个方便,殿下,卑下会立即命北镇府司去拿人,免得郝风楼落入其他人的手里,这样对他有好处,至少在陛下拿定主意之前免得他受什么皮肉之苦。否则一旦被应天府又或是五城兵马司拿去,只要有人在上头打一个招呼,陛下那边还没有反应,人只怕就活不成了。” 朱高煦jing神一振,道:“不错,这个法子好,你亲自办这件事,就以清理门户的名义拿人,先把人抢到手再说。父皇那边怎么处置那是父皇的事,我们尽尽人事也好。” 纪纲朝朱高煦抱了个拳,匆匆的去了。 朱高煦背着手,幽幽的叹口气,才道:“看上去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如此犯浑呢”说罢苦笑,坐下对王宁道:“你去宗令府打听一下,看看那边怎么样,本王估计那儿肯定要闹翻天了,且看看宗室们的态度。” 王宁乃是驸马,颌首点头道:“虽说去和不去都一样,肯定是吵闹着要诛族的,哎去瞧瞧也好。” 倒是丘福忍不住道:“殿下,郝风楼这是自己作死,何必” 朱高煦正sè道:“泰山大人,当年咱们靖难的时候,本王冲锋在前,每战必克,为何” 丘福默然。 朱高煦道:“这是因为在本王的左右和身后,每个人都肯义无反顾,如此,本王才没有后顾之忧,只要看着前方,斩杀前方的敌人,本王所到之处每每摧枯拉朽,无人可挡。现在也是如此,若是今ri本王无动于衷,将来本王披甲在前,谁可以为本王挡那明枪暗箭别人都说本王是粗人,可是粗人有粗人的道理,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可是举手之劳都不肯施出,岂不教人寒心” 丘福笑了:“就冲殿下这句话,我也要回都督府一趟,命人打探一下消息,殿下,告辞。” 一队队的校尉,疯狂的往东华门百户所赶去,纪纲亲自骑马,如旋风一般抵达了东华门百户所。 往这边赶的其实又何止是锦衣卫,不但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来了人,便是一些亲军的衙门居然也出动了。大家各怀鬼胎,抱着各种目的齐聚于此。 只是当赶到这里的时候却是人去楼空。 纪纲手里拿着马鞭,气冲冲的兴师问罪,寻来百户所中的书吏,大喝道:“你家百户在哪里,人呢” 周芳苦笑道:“已被拿走了。” 纪纲大惊:“是什么人拿走了” 周芳道:“五军都督府” “” 一个五军都督府让纪纲愣了一下,若说是哪个亲军,是羽林卫或者是燕山卫,又或者是应天府还是兵马司,纪纲倒是很快就猜测出对方的目的,能预料到郝风楼是安然无恙还是必死无疑。偏偏这五军都督府,纪纲却是一头雾水,因为五军都督府有五个衙门,各衙门的都督态度未明,天知道拿去的是哪个都督府。 “还是来迟了一步。”纪纲重重叹口气,他心里清楚,眼下就看郝风楼自己的运气了,五大都督府,既有可能是太子的人,也有可能是汉王的人,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与部堂里的官员关系匪浅的都督。 “打道回府吧。”纪纲灰心丧气地骑上了马,又吩咐一个校尉道:“去查一查,到底是哪个都督府拿的人,要快。” 失落的何止是纪纲,通判杨贤也是无功而返,当他抵达的时候,看到了各种服sè的公人就晓得自己来迟了一步,一时也拿捏不定出手的是什么人,不过倒是可以肯定,这东华门百户所是彻底的废了,郝风楼一完蛋,紧接着应天府恰好可以填补这里的真空,想到这里,杨贤又转怒为喜。 今天上强推了,求点击求推荐老虎拜谢 ; 第一百零四章:翻盘的机会 牢房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只是一个单独的小屋,没有窗子,以至于终日不能见到天日,好在这里似乎被人清扫过,还算干净。 郝风楼身上并没有带锁和枷号,还算自由,屋里有一桌一铺一椅,都有些陈旧,却并不肮脏。 这就是郝风楼被拿来之后所处的地方。回到百户所之后,就有军士前来拿人,郝风楼也懒得理对方是哪个衙门,对他来说,后果都是一样。 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郝风楼明显能感觉到这个衙门所表现出来的善意,因为他并没有等来老虎凳,也没有等来辣椒水,反而有人专程送来了饭食,食物尚可,至少干净。 于是郝风楼安下了心,他知道,这么大的事,已经不可能是一个通判或者是南镇府司能够主持审理的了,直达天听是肯定的,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自己可以好好坐下来,想一想自己的得失。 不见天日,没有时间概念,也只能依靠送饭的次数,大致能判断出已过去了两日。郝风楼出奇的冷静,他心里竟有几分悲哀,想到了许多人,原本意志消沉,却又突然打起精神,不,他绝不能获罪,一定有办法,或者说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不知什么时候,门突然开了,悄然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影,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来人带着一个帽兜,披着一件绒毛的披风,灯影下,看不清面容。 郝风楼起身,记忆中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等到帽兜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师傅。” 郝风楼迟疑了一下,不太敢确认的道:“陆小姐” 女子叹口气,扬起脸,郝风楼看到她的目中泪光点点,陆妍点点头,福了福身:“你还好吗父亲将你拘押于此,并非是故意要为难你,当时父亲恰好途径东华门,听到了动静,心知不妙,所以连忙差遣人将你拘押,他有自己的苦衷,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以免被其他人拿去。他说你在京师得罪了一些人,许多人想置你于死地,所以” 一边说,陆妍一边屈身拿出跨在臂上的食盒,放在桌上:“父亲说,两家是世交,纵然不可能赦你无罪,可是保你一时平安,却是可以的。父亲毕竟是前军都督,以伤害宗室的名义拿你,却也无可厚非。” 原来拿自己的陆峰,郝风楼吁口气,惭愧的道:“倒是有劳陆伯父。” 陆妍期期艾艾道:“你家里我也去了一趟,叔父和叔母二人很是担心,尤其是叔母,哎不说这些,我给你带来酒菜,你先吃一些。” 白白净净的手揭开食盒,显然是自幼娇生惯养,摆起酒菜来显得有些慌乱,白皙的额头竟是渗出一点汗来。 郝风楼倒是没有拒绝她的美意,拿起筷子便吃,陆妍就侧立一边看着,突然眼眶微红,秀鼻忍不住抽搐几下,想要放声哭出来。 郝风楼停下筷子,叹口气,道:“其实我不是你的师傅,我是个骗子,所以你也不必哭,自此之后,我们形同陌路就好。” 陆妍咬着唇道:“不是这样的,你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郝风楼觉得有些酸楚,勉强笑起来:“其实我是骗你的,哈哈亏得你也信,当时只是逗你玩玩,你看我自从镇江到现在,可曾提了六礼去提亲吗可曾去寻过你吗” 陆妍哭哭啼啼的道:“不,不,我知道你有许多事做,你已经从新做人了,你的事我都在打听,你立了功,再没有去和人聚赌,也也没有” 郝风楼唏嘘不已,扪心自问,自己好端端的纨绔不做,好好的流mng不耍,偏偏要去做正经事。 陆妍小心翼翼看他:“我想了许多,其实师傅并不坏,从前都是以讹传讹,被人中伤,况且况且我都被你看过了。” 郝风楼拿起筷子,用吃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妍委屈的道:“天下的事,总能过去。父亲那边,其实虽然对你不满,可是终究你要你诚心去道个错,他总是会回心转意。如若如若真的迈不过去今日这个坎儿,我我定记得师傅的教诲”咬着贝齿,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我要削发为尼” 满口的酒菜,差点喷出来。 郝风楼拼命将口里的食物下咽,连忙灌了一口酒,这才舒服一下,平视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道:“削发为尼你若是削发为尼,那我便要下阿鼻地狱了” 陆妍苦笑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当日既然退了婚,你为何又要混进府里来,你既然教我嫁鸡随鸡,现在却又为何不要我我我”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便头疼。” 陆妍抽泣道:“可是你叫我怎么办呢,我又救不了你。” 郝风楼脸色凝重起来,背着手在不大的空间来来回走动。 郝风楼没有注意到,陆妍一直悄悄在观察自己,郝风楼琢磨起来的认真劲儿有颇有魅力,尤其是那微锁的眉头,带着几分忧虑,又有几分镇定自若,一个沦为阶下囚的人,不应当有这样的镇定。 陆妍神情恍惚一下,垂下了头。 郝风楼驻足,正色道:“你真的想救我” 陆妍不哭了,认真的朝郝风楼点头。 郝风楼道:“那就帮我递个消息去百户所好吗有个书吏叫周芳,你去寻他,请他帮个小忙,若是这件事成了,我就有脱困的机会。” 郝风楼一直想传递消息出去,可是总没有靠谱的人,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重罪,一般人想见自己只怕并不容易,陆妍能进来,多半还是靠着陆峰的关系,眼下只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这个傻丫头。 陆妍道:“你慢些说,我怕忘了。” 郝风楼反反复复的将自己的传话说了几遍,最后郑重其事的道:“你记住,要让周芳尽快布置,一定要快,我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陆妍道:“我现在就去,你你还有什么要交代” 郝风楼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陆妍想要躲闪,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 郝风楼叹道:“辛苦你了,为师若是还能出去,下次一定给你继续讲故事。” 陆妍戴上帽兜,快步去了。 牢房里又变得无比幽静,这种关小黑屋的感觉,郝风楼很不喜欢,外界的事务他知道不多,而眼下唯一能做的,怕也只有等待。 那啥,新的一周,求会员周点击,看看能冲一下周点榜不,肯定大家帮忙,谢谢。 第一百零五章:御审 宁王是在当日入的宫,自是一把老泪的陈说委屈,堂堂宁王竟是失声痛哭,朱棣安抚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他稳住。 紧接着,都察院的奏书适时的递了进来,不少御使弹劾请陛下立即主持公道。 郝风楼平素就没有给大家留下什么好印象,此时更是墙倒众人推,许多人求之不得落井下石。 随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文渊阁大学士解缙此外还有翰林黄淮胡广胡俨杨荣金幼孜杨士奇人等的奏书也递了上来。 永乐登基之后,朝廷的权利已经从各部的尚书逐渐转移到了翰林院,尤其是一些亲近的翰林侍读侍讲,由于日夜陪伴君侧,成为朱棣的主要顾问,因此虽然品级不高,却已掌握了中枢大权,大明朝的内阁也正因为如此有了一些雏形。 当然,朱棣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心,他是靖难来的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建文朝的那些老资格们,朱棣信不过,反而提拔这些新人,委以重任,更让他放心一些。 在奉天殿里,一场讨论围绕着东华门事件悄然开始。 解缙的态度最为坚决,正色道:“陛下,郝风楼此举已与谋反无异,如今天下侧目,宗室疑心,为安宇内,还请陛下立即下旨以谋逆罪论处郝风楼,明正典刑,以安众心。” 解缙率先开口,胡广立即附议,这位胡大人很是年轻,乃是建文二年的进士,不过如今已高居侍讲学士了。而他第一个出来支持,一方面固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他与解缙乃是同乡,在江西吉水有一句童谣,说是一门三进士,五里三状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这其中的五里三状元,讲的就是解缙和胡广,他们二人祖籍相隔不过五里地,又都是状元出身,同乡加同僚,英雄惜英雄,早就穿了同一条裤子。紧接着金幼孜与胡俨二人也都点头,纷纷道:“臣等以为应当如此。” 没有错,金幼孜与胡俨一样,也都是江西人,不只是如此,同殿之中的杨士奇,其实也是江西人士,在场的人中,江西人占了足足七成,既是同乡,少不了拉帮结派,而且也没有为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而得罪解缙的必要。 倒是杨士奇和杨荣二人默然无语,杨荣不吭声,是因为他素来受江西帮的排挤,没必要捧这些人的臭脚。倒是杨士奇,虽也是江西人,却似乎看出了朱棣脸上的不快之色,他心里忍不住琢磨,陛下如此,定有什么苦衷,此时也不急于表态。 果然,一干人气冲冲的表态之后,朱棣并没有直接点头称是,反而是看向了保持沉默的杨荣和杨士奇二人,语气平淡地道:“二位爱卿有什么主意呢” 一般情况,这么多人都一致的提出了意见,天子却突然又问为数不多的两个沉默之人,态度其实就已经十分明确,天子对解缙这些人的表态很不满意。 杨荣沉吟片刻,才道:“微臣以为,事情已经发生,固然是无法挽回,可是国有国法,若是立即裁处郝风楼,反倒显得宫中为讨好藩王而不惜一切息事宁人,这样做固然是好,却也不免让天下人以为陛下有失公允。郝风楼毕竟是天子亲军,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可是他的身份却也敏感,倒不如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决断,如此一来,若是果有亲军不法,自是严惩不贷。可若是情有可原,却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宗室,难免让人诟病。” 朱棣阴着脸,仍旧没有表态,最后看向杨士奇,道:“士奇怎么看” 杨士奇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似乎揣摩出了什么,平淡地道:“杨侍读所言不差,不过微臣也有一些浅见,事情闹得这么大,郝风楼肯定要惩处的,关键在于如何惩处,陛下应当追根问底,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而后再进行惩处。” 这番话似乎和杨荣的意思差不多,其实却是差之千里。杨荣的意思是,把事情查清楚,分出对错来,再进行处置。可是杨士奇虽然也主张把事情查清楚,可是查清楚的本意是分清责任,若是郝风楼确实占理,但还是要惩处,当然,这个惩罚就要轻上许多,解缙这些人喊着要以谋反惩处,这太重了,只要郝风楼没有错,再将他削职为民,如此,不但给了宗室们交代,看这意思,似乎天子也有保全郝风楼的心思。 解缙这些人直接以谋反论处,不但无情,而且给人一种天子纵容宗室的感觉。杨荣呢,公事公办也不好,若是郝风楼当真无罪,最后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伤的人毕竟是宁王世子,宗室们还不要炸锅 反而杨士奇的法子最是妥当,就算郝风楼没有错,陛下依旧给予了处罚,这是照顾藩王的颜面,给宁王一个交代,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朱棣笑了:“士奇所言甚是。” 这一句话出来,让解缙等人顿时有点脸色挂不住,老乡坑老乡,谁知道,这时候杨士奇居然推陈出新,投了陛下所好,反而他们显得里外不是人了。 杨士奇却是苦笑,他一开始就感觉事情不对,因为天子不顾忌这个郝风楼,还需要找这么多大臣来商议直接一句话,姓郝的脑袋就搬家,这个世界自然也就清静了,何必多此一举。所以他早就预料陛下召大家来未必是询问意见,而是要得出一个符合他心理的答案,这个答案就是,既要安抚住藩王,同时,也没必要取了郝风楼的性命。 朱棣随后又问:“既要彻查,又当如何彻查” 大臣们面面相觑,大致已经明白了陛下的心思,怎么查又成了一个问题。 假若是让锦衣卫自己去查,难免包庇,其他衙门呢其实也未必靠谱,大家都知道,宁王的影响很大,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大抵是要有失公允的。 解缙吃了一次亏,现在倒是谨言慎行起来,其他人见解缙不做声,也不好发言。 倒是杨荣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牵涉藩王,陛下不可置身事外,臣窃以为,该当当殿御审,以陛下之能,方能明辨是非。” 朱棣抚案,笑而不语。 杨士奇补上一句:“杨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御审,才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这番话很厉害,别人来审,若是郝风楼无罪,宁王那边肯定不能接受,也肯定要跳出来大骂不公。可要是郝风楼有罪,别人只会认为这是有人袒护宁王,陷害忠良。御审的作用不是解决问题,而在于安抚舆论,天子出面决断,谁敢不服 朱棣笑了,点头称善,道:“如此甚好,后日廷议,那么就定于后日召宁王等宗室,再押郝风楼入宫。二位杨卿留下,和朕说说御审问事宜,其余人等各忙公务去罢。” 解缙等人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许多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杨荣倒也罢了,偏偏这个杨士奇让大家感觉背后被插了一刀,出殿之后,解缙走在前头,胡广快步追上去,用吉水话道:“解学士,杨士奇是怎么回事,事先为何也不通融两句,突然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 解缙的脸色平静,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一抹余晖,却是反问:“这个郝风楼,你怎么看” 胡广叹息道:“不好说。” 解缙笑了:“不是不好说,是有些事不方便说,太子殿下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去裁剪朝廷开支,增加岁入,可就为了这个郝风楼,结果得来的却是陛下的斥责。你以为只有杨士奇看穿了陛下的心思不对,杨士奇看到的只是陛下。而本官所虑的却是以后。你明白本官的意思了吗人无远虑,纵无近忧又如何所以,不必理会杨士奇,谁更高明,还是未知之数。” 第一百零六章:陛下圣裁 朱棣的心思其实很好猜测,至少在三宝看来很是简单明了。三宝知道,郝风楼落难,祸根还在那一日奉天殿里。 朱棣之所以要保郝风楼,一方面是东华门那儿确实有真金白银,另一方面,郝风楼是朱棣的人。 当然,要完全保住却不容易,宁王给予的压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连朱棣都不得不丢车保卒,所以对朱棣来说,假若能够保住郝风楼性命,至于其他都可以用来牺牲。 御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京城,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陛下太过纵容一个百户,也有人认为这是陛下有意对藩王们不善。一些不怀好意的流言也都传了出来,若是当今陛下当初打着靖难和恢复祖制的旗号推翻了建文,可是现在的所作所为实在和建文没有区别。建文凌辱宗室,当今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传播这样流言的人显然是别有居心,只是这种敏感话题反使人津津乐道,尤其是那些永乐朝利益受损之人,更是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面高深莫测的说什么莫谈国事,话锋一转,便开始指桑骂槐。 推波助澜之下,谁也不曾想到一件纠纷最后演变成了震动天下,牵涉无数人利益和立场的事。 东华门百户所反倒让人一时遗忘,近邻百户所有个飘香楼的客栈,这客栈生意很是火旺,却是因为它的菜色主要是以北地为主,南人不爱荤腥,可是这里的招牌却是羊肉狗肉,酒水也是从山东运来,比之南方的酒水更加辛辣。因而,不少从龙来的文武将校都爱凑在这里。 二楼靠窗的位置就有几个武官坐在这里吃着羊汤喝着酒水,这样的天气里,吃上一碗羊汤,再喝上几杯美酒,整个人都能火热起来,几个武官的脸上,已是升起了红晕,额头上扑哧扑哧的冒汗。 他们说话的口音很怪,似是而非的官话,却又不是北平口音,酒意上头,便豪放起来,拍桌高歌,举着筷子敲打碗碟。 “砰”厢房的门被人踹开,门外十几个校尉拥簇着本地总旗吴涛怒气冲冲地进来,吴涛大吼:“穷吼个什么,让不让人吃饭敢在这里撒野,胆子不小。” 这突如其来的事儿,让几个武官面面相觑。 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隔三差五都要来这里快活一下,可是今日,居然有人找上了麻烦。 看对方服色,显然是亲军之类的人,不过几个武官却是不怕,一个武官站起来,用夹生的汉话道:“滚” 吴涛没有犹豫:“胆大包天,将这几个贼囚赶出去。” 校尉们在一声令下之下,如狼似虎的冲进去,武官们也是依 公子风流第2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5部分阅读 不惧,掀翻了桌子,一个个捋起了袖子,与校尉们厮打起来,一时之间,碗碟乱飞,一片狼藉。 足足打了半柱香,武官们终于不敌了,这几个武官虽然身材短小,却是精悍,可是双拳不敌四手,终于被呼啦啦的校尉打翻在地,无数拳脚砸过去,打得这几个武官鼻青脸肿。 最后这几人直接被人丢了出去,一瘸一拐的跑了。 武官之间相互殴斗其实在如今的南京城并不算什么大事,靖难之后,一群兵油子入京,少不了要热热身,今日你做初一明日他是十五,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不远处,王书吏背着手看着那群逃之夭夭的武官,吁了口气,随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转眼已过去三日,一大清早,郝风楼的平静彻底打破。 一直没有和郝风楼谋面的陆锋背着手进来,看了郝风楼一眼,倒是对郝风楼刮目相看。 这个家伙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坐得住,寻常人早已惶恐不安,一塌糊涂了。 郝风楼见了陆锋,连忙起身行礼。陆锋点点头,看了他一眼:“陛下早有旨意,说是要在奉天殿御审你,今日便是御审的日子,想来事先,你已经听这狱卒提及了。现在是卯时,时候还早,再过一会,就有大汉将军押你入宫,老夫来看看你,此时,你有什么可说的” 郝风楼诚恳道:“小侄无状,让陆伯父费心。” 陆锋叹口气道:“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眼下这局面,已非老夫所能扭转,所以,一切都要看天命了。”似乎想起什么,陆锋拿出一道符纸来,交给郝风楼:“这是你伯母为你求的平安符,你好生收着,总归是个心意。速做准备吧,来,给他换衣。” 狱卒提了一套衣衫过来,衣衫很单薄,这大冷天的,极少有人穿这样的衣衫,而且衣衫很陈旧,说是衣衫褴褛,却不为过,许多地方甚至破烂。 郝风楼看了陆锋一眼,陆锋道:“你将这套衣衫换上,你身上的衣衫虽然有些脏了,可是给人看了太过光鲜,今日本就是苦肉计,是给别人消气的。” 郝风楼会意,颌首点头。 陆锋紧接着便走了,郝风楼换了衣衫,又吃用了狱卒送来的糕点,随即有人提他出来,外头稳当当的停了一辆车马,幸好不是囚车,郝风楼实在没有被人游街示众的习惯。 半个时辰之后,郝风楼便抵达到了午门门外。 午门外头,竟有不少人驻足,大家都等宫中的传唤,来的人既有宗令府的官员,也有几个驸马宗室,自然也少不了文武百官,众人见到了郝风楼,为数不少的人露出落井下石的冷笑,对许多文官来说,郝风楼的身份是锦衣卫,这锦衣卫本身就为官员所忌,巴不得郝风楼倒霉。至于宗令府那些人更不必说,巴不得踩死郝风楼才好。 倒是人群之中,竟还有汉王朱高煦,朱高煦过来,大家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朱高煦上下打量郝风楼,忍不住皱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这是什么道理,这样的天气,人怎么吃得消现在不是还没有定罪嘛,就这样对待亲军百户” 话音落下,午门洞开,有太监出来,高声道:“陛下有旨,请诸卿入宫侯驾。” 这时倒是无人说话了,大家鱼贯而入。 奉天殿来,其实早有人到了,太子宁王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其余人各自分班站好,紧接着,朱棣出现,高高坐在金殿上,虎目扫视一眼,淡淡道:“郝风楼何在” 郝风楼出来,拜倒在地:“罪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看他一眼,见他衣衫褴褛,便晓得郝风楼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这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淡淡道:“大理寺卿,出来说话。” 关于这件事,三法司已经进行了调查,大理寺卿于海出来,道:“微臣在。” 朱棣道:“事情原由如何,你先来说。” 于海不敢怠慢,忙道:“宁王世子于立春楼喝酒,因对立春楼酒菜不满,闹出事端,一炷香之后,郝风楼带人赶到,双方滋生冲突,百户所旗下总旗拔刀杀宁王护卫一人,郝风楼亦断世子之指,此事前因后果,大致如此。大理寺调查过宁王护卫七人,同时询问过立春楼一些相关人等,录有口供十七份,又有沿街过往之人可以佐证,恳请陛下圣裁。” 第一章送到,大后天会爆发,每天至少三更,那啥,其实剧情并不拖,只是有些坑必须挖好,否则到时候故事就圆不上了。请大家理解。 第一百零七章:不类齐民 大理寺所谓的查证显然是带有偏向的,所谓的人证物证,凭的本就是自由心证,其实对寺卿于海的所谓查证,许多人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因为谁都知道这位于大人乃是太子的人,太子对郝风楼可并不友善。 朱棣眯着眼,不置可否。 紧接着,又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发言,大致的情形也是差不多。 倒是刑部尚书郑赐站了出来。郑赐这个人很不简单,建文登基的时候,朱棣就曾上书,请郑赐担任燕王府的长史,建文帝并没有同意,此后朱棣靖难成功,任命已是工部尚书的郑赐为刑部尚书,由此可见,郑赐这个人颇得朱棣的欣赏,而且在当下,刑部尚书的位置极为重要,是打击建文旧臣的最有力工具,郑赐能稳坐刑部,自是简在帝心,很得朱棣看重。 郑赐出班,慢悠悠地道:“事发之后,刑部命人勘察,情形也大致如此,只不过,微臣据悉,宁王世子曾命人拿了东华门百户所总旗官曾建的妻子,于郝风楼人等面前满口污秽之词,微臣详查之后,却又发现总旗曾建妻子刘氏是在辰时被拿,双方冲突,却于巳时,由此可见,这是世子有备而来,自然,刑部这边还有诸多疏漏之处,还请陛下明断。” 郑赐果然没有让朱棣失望,三言两语就将一件简单的冲突,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碰撞。也即是说,在事发之前,宁王世子就绑了曾总旗的妻子,若说这不是蓄谋已久,故意去找麻烦,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 朱棣依旧没有动静,只是抚案不语。结果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可是他依旧在等,等着有人陈辩。 宁王朱权站在班中,早已忧愤不已,世子虽然只是小伤,可毕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断了一根手指固然不会对生活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堂堂天潢贵胄,居然被一个小小百户打残,此后陛下要求御审,已让朱权不满,现如今瞧着的意思,似乎是有人想要把世子往行为不检上靠,他心里冷笑,怎么着莫非世子被斩断了手指,对方还有理了莫非还想有人反给世子治罪不成 冷笑一声之后,朱权站了出来,恶狠狠地看了郑赐一眼,淡淡道:“可是我儿却是说,分明是这曾总旗之妻刘氏不守妇道,吾儿,恰好被曾建撞见,这郝风楼为曾建出头,这才如此。” 朱权番话倒是信手捏来,反正这事本就云里雾里,真要叫你曾妻刘氏过来,朱权倒也不怕,到时只说是贱妇反咬便是。 可是郑赐不同,郑赐固然可以摆出事实,但是绝不敢当庭反驳宁王,他虽是刑部尚书,却也不会为了一个郝风楼去得罪当今如日中天的藩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朱棣不由皱皱眉,最后目光落在郝风楼的身上,风淡云清地道:“郝风楼,你需要自辩吗” 郝风楼诚恳道:“是非曲直,微臣已不愿再说,只是刘氏的清白,微臣却非要澄清不可,刘氏乃卫中总旗曾建的妻子,一向贤淑,至于勾搭世子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宁王此言,无非是想借此颠倒黑白而已。不过微臣明知已铸下大错,宁王无论中伤与否,都是其罪难逃,所以微臣不愿自辩,只是恳请陛下,勿使宁王侮辱良善妇人。” “至于立春楼之事”郝风楼的话可以说是极为妥当,摆出了一副以退为进的姿态,并没有显得咄咄逼人:“微臣确实有失当之处,虽然事先乃是世子挑衅,可是微臣断宗亲一指,已是其罪难恕,所以微臣愿意伏法,还请陛下严惩微臣,以儆效尤。” 殿中群臣顿时侧目,他们原以为郝风楼一定会百般抵赖,可是现在,郝风楼虽然拒绝了别人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可是字里行间都是请罪。这个家伙莫非是想以退为进,博取同情 许多人心里摇头,以退为进固然是好,可是不要忘了,眼下宁王为首的一批人是摆明着要将郝风楼置之死地,陛下纵然对你有同情,可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妥当,这不是授人以柄,逼着陛下不处置你不可 朱棣露出几分失望,他本希望郝风楼极力辩护,谁知郝风楼竟是万念俱灰,现在自己就是想小小包庇一下,似乎也不可能了。 宁王则先是恍然,心里在揣测郝风楼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或者存着什么怀心思,可是细细体会,却发现这个家伙似乎是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心里便止不住冷笑,这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谁来。 陆锋和纪纲二人也在殿中,他们和汉王朱高煦的心思一样,二人的心不由沉了下去,看郝风楼的样子,这分明是自暴自弃,连他自己都一心求罪,别人又能如何 郝风楼继续道:“只是,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千错万错都错在微臣一人,微臣百死莫赎,可是百户所其他人等却都是受了微臣蛊惑,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受了裹挟。他们对陛下自是忠心耿耿,也绝无悖逆世子之心,还请陛下恩准,赦免他们的罪过。更请宁王殿下大恩大德不再追究,既然错在微臣,那么只严惩微臣一人,即可。” 朱棣的手忍不住在御案上打着拍子,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来,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某种意义来说,他很欣赏郝风楼,甚至他一点都不介意流露出对这个少年的欣赏,只是可惜,这个家伙平时聪明,今日却是糊涂,这种事当然是拼命抵赖才是,可是,他偏偏巴不得要担上所有干系,朱棣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取舍了。 朱权见了,反而是心里冷笑连连,晓得此事已经有了眉目,郝风楼这一次已是必死无疑,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加快这个过程,于是一脸沉痛的站了出来,道:“陛下,世子失血过多,差点误了性命,臣弟与陛下乃是同胞兄弟,世子亦是天潢贵胄,现在有人如此伤害世子,臣弟扯悲不自胜,还请陛下严惩郝风楼,还世子一个公道。” 临末了,他深深看了朱棣一眼,终于拿出了杀手锏,一字一句地道:“太祖皇帝在时,对宗室最是袒护,曾在祖训之中,多次提及不类齐民之类的言辞,陛下若是不为臣弟做主,臣弟臣弟”说到这里,朱权失声痛哭起来。 其实最厉害的无异是朱权的最后一番话,他提起了太祖,而且还专门提到了太祖对宗室的态度,而不类齐民确实是太祖对待宗室的宗旨。所谓不类齐民,就是和寻常百姓有别,和别人不同。百姓打伤了别人,或许是流放,或许是枷号。可是到了宗室这里,可就没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说法了,否则就是悖逆祖法,既然如此,那么和建文有什么区别呢 殿中的百官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淡然,不过他们却是知道,这话出口的时候,眼前这个郝风楼已是死定了。 第一百零八章:急转直下 奉天殿的御审如火如荼,朱棣冷眼旁观,大臣们各怀心事,宁王使出浑身解数,反倒是郝风楼却十分平静。 可是在另一边,一场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一群官军突然出现在了东华门。 这伙官军身上披着的衣甲显然和别人不同,他们戴着绒毛的皮盔,系着左衽的衣甲,为首的武官骑在马上,抵达这里之后翻身下了马,随后,几个低级武官出现,这几个武官脸上依旧可以看到青肿,他们和下马的武官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话,这武官冷冷一笑,随即大呼一声,身后上百个兵丁一起发出大吼:“杰里格” 这伙官兵再不犹豫,开始扫荡起来。 沿途的路人见了,早已鸟兽作散,沿街的商铺一看不对,连忙关门大吉。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并不在此,而是位于不远处的东华门锦衣卫百户所,上百官兵如旋风一般冲至百户所前,几个校尉一看不妙,连忙躲进去,慌慌张张的关上了门,而官兵们显然不依不饶,口里高声叫骂之余,一面拼命撞门,有人试图翻墙进去。 一场小规模的攻城战旋即展开,这些不知来路的官兵极为彪悍,一个个像是疯子一般,不依不饶。 至于外头的武官,则是抱手伫立,杀机毕现,尤其是几个满身瘀伤的低级武官,更是眼睛发红,就差提刀玩命了。 对他们来说,被人殴打是耻辱,这个耻辱,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抹去。 可是百户所里的校尉力士却也顽强,一面有人拼命顶住大门,另一面有人用竹竿子去刺那些妄图翻墙的官兵,双方都是争锋相对,靠着一堵墙展开了拉锯。 最倒霉的人此时出现。 其实副千户朱建并不是偶然路过这里,实在是东华门百户所书吏昨夜亲自去告知消息,说是百户所这儿,自郝百户被拿之后已是人心涣散,再加上应天府那边觉得有机可乘,虎视眈眈,若是再没有人安抚所中上下弟兄,只怕用不了多久,百户所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处最后都要拱手让人。 朱建虽是副千户,可是现在内东城千户所群龙无首,所以他这副千户自然也就暂代千户的职权,眼下他正在争取千户一职,四处打点,四处巴结,他心里也清楚,假若这个时候自己守不住内东城的家当,到时候莫说是千户,只怕上头发怒起来,连他这副千户都保不住。 东华门百户所当然是一块肥肉,虽然大部分银子要押解入宫,可是余下的油水也是惊人,假若朱建能控制住局面,再将这些油水弄到手里,到时候用来打点,上头肯定对他认可。 朱建一琢磨,就觉得这事儿要加紧着办,所以一大清早就带着数十个校尉力士前来这东华门百户所了,这一行的目的当然是要安抚住百户所的上下人等,给大家打打气,同时也给应天府那边一点警告,让他们休要明目张胆,不要以为没有了郝风楼,东城千户所就人人可欺。 结果这位副千户大人怀着对未来的种种憧憬抵达这里,再看到一群官兵的暴行,顿时石化。 还有没有王法,真是疯了,这哪路子的歹徒,受了谁的指使,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攻击锦衣卫百户所。 朱建勃然大怒,他第一个反应当然不是逃之夭夭,事实上他就算是想逃也没处去,若是眼看自己的辖下的百户所被人围攻,自己却是脚底抹油,从此之后,他别想在卫里抬起头来。于是朱建勒马上前,大喝一声:“吾乃东城锦衣卫千户,尔等何人” 不法的官兵停手,然后像看怪物一样看朱建,朱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颇为洋洋自得得,他刚才小小的吹了一下牛,自称自己是千户,把副字拿去,虽然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惭愧,不过片刻之后,朱建就顾不上这个小问题了。 那几个武官一听到锦衣卫三字,顿时目光赤红,一个眼睛似乎被人一拳捣成熊猫眼的武官此时大呼一声:“杰里格。”于是无数官兵蜂拥朝朱建等人冲去。 这一顿好打,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有人直接将朱建拉下马来,而后摔于地上,无数人宛如抢盐老太太一般蜂拥而上,朱建被人朝淹没,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哀嚎。 半盏茶之后,官兵如潮水一样退去。 岭南儿女多奇志,其文化魅力更是源远流长,其中最大的贡献就在于推陈出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动又形象的词句。就如扑街二字,实乃岭南儿女数千年文化结晶,没错,朱建现在就是扑街,他扑在街上,一动不动,遍身血痕。 百户所的门开了,书吏周芳和吴涛等人先是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然后小跑出来。 蹲在朱建的身边,周芳用指头戳了戳朱建的背部。 没有反应 周芳叹口气,悲愤地道:“副千户朱大人以身殉国,可叹” 吴涛也觉得可惜,道:“厚葬了吧,要不要上报北镇府司” 这时候,朱建的身子蠕动一下。 周芳欣喜地道:“大人还活着。”小心翼翼地将朱建的身体反转过来,朱建忍不住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并非是他故意微眯眼睛要故作深沉,实在是他的眼睛只能睁开到这个程度。 朱建带血的嘴唇在蠕动。 周芳知道,大人有话说,连忙道:“大人有什么交代”把耳朵凑在朱建嘴边。 朱建身体抽搐,使出浑身气力:“入他娘的,有本事休走,等我叫人咳咳” 一封急报穿至西华门,随后由小太监立即送入宫中。 眼下御审还在进行,可是这时候却有小太监如没头苍蝇一般送到了奉天殿前,只是这太监到了这里,却又踟蹰不前,既不肯走,又不敢进去,只在踟躇之际,倒是三宝太监自殿侧拐出来,看到这小太监,招呼他道:“王公公不是在通政司里公干吗怎么,这个时候来奉天殿做什么” 太监见了三宝,松了口气:“出大事了,西华门有急报,奴婢不敢做主,只得送来,可是”他看了奉天殿一眼,咽了口吐沫:“若是寻常的小事,奴婢也不敢来打扰陛下,只是这事儿干系着泰宁卫和锦衣卫,陛下不是说了吗,但凡有西华门和那三卫的消息都要立即禀奏,现在这两个消息在一起,而且事射极大,奴婢若是不送来,到时陛下少不得要怪奴婢懈怠,可现在虽是送来了,却” 三宝太监伸出手:“你拿来咱家看看。” 太监如释重负,将急奏递给三宝太监,三宝太监打开一看,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朝这太监道:“你回去吧,这事儿确实非同小可,咱家给你递进去。” 三宝太监手里拿着急奏,感觉这小小的纸片儿重若千钧,倒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硬着头皮冲进了奉天殿。 第一百零九章:逆鳞 奉天殿里,大理寺卿重新站出来,道:“陛下,微臣以为,郝风楼既然愿意伏法,为安众心,依律,当以谋反论处,微臣以为” 刑部尚书郑赐却是笑了,道:“谋反,谋的是谁的反,于大人掌大理寺,说出如此的话来,未免不妥吧。分明这是伤人的刑案,何来谋反一说,既是要按大明律来处断,罢其官职,流配三千里即可,何必非要论以谋反,祸及他的家人” 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突然冒出来:“此言差矣,郑大人的话,下官不敢苟同,当今陛下恢复祖制,又涉及到了宗室,依我看,不适合用大明律,而该用大诰来秉公处置才好。” 这些朝廷的官员,一个个都是老油子,为着各自的目的,单单围绕一个量刑的问题就可以争得不可开交。 先是争刑律,到了现在又开始争到了大明律和大诰上头了,大家之所以争,正因为这里头有个极为重要的关键。大明律的刑法比较正常,沿袭的宋律和元律,可是大诰不一样,大诰是太祖他老人家的量刑标准,而在太祖时期,贪墨几两银子就要剥皮充草,可以想象,如郝风楼这般的重罪,不杀他家满门,那就不是太祖的风格了。 所以围绕大明律或是大诰来相互争论,极为必要。 三法司的几个主官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各执一词,火气都是不小。 朱棣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他讨厌争论,喜欢乾坤独断,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要达到目的,就必须接受他们的争论,火候差不多之后,再假作兼听了各方意见的样子,做出决断,这个样子,他一定要做。 对郝风楼,他心里抱着一丝同情,可是他明白,郝风楼自己承认罪责的那一刻,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的问题了,朱棣眼下的底线是让郝风楼活命,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 只是他一抬眼,却见三宝太监进殿,站在殿的角落,有些心急火燎的朝自己使眼色。 朱棣脸色一沉,三宝太监很是稳重,平时绝不会在廷议御审时如此冒失的,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朱棣朝三宝太监努努嘴。三宝太监见状,便小心翼翼地绕过群臣上了金殿,站在朱棣身边低声道:“陛下,出事了。” 朱棣皱眉,抚着御案,故作平静地轻声道:“何事” 一份急奏递到了朱棣的手里,朱棣展开,脸色更加阴沉。 臣锦衣卫同知吴辉奏曰:巳时一刻,泰宁卫千户巴图率官兵一百九十四人冲至东华门左近,袭击东华门锦衣卫百户所,副千户以降三十余人重伤,不治者三人 这封奏报很是简短,可是在朱棣的眼眸之中却掠过了一丝滔天的怒火。 下头的争辩还在继续进行,如火如荼,虽然群臣发现了一些蹊跷,可是陛下不制止,谁也不敢表露出什么异样。 而朱棣早没了听这些人呱噪的心思,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一张简短的奏报上,他手指抠着御案的案面,恨不得直接从上头抠出一个洞来。 天子脚下,官军居然私斗,而且打得如此惨烈,以至于连锦衣卫千户都重伤的地步,锦衣卫亲军就是天子亲军,对天子亲军都敢如此,这些人狂妄到了什么地步 假若只是如此,朱棣还不至于如此动怒,更为关键的是泰宁卫的身份。 泰宁卫乃是朵颜三卫之一,朵颜三卫乃是蒙古人编练而成,这些人依附大明之后负责为大明朝卫戍北方边镇,此后,归宁王朱权调遣。 朱棣当时靖难起兵,之所以挟持朱权靖难,并不是需要朱权这个宁王的身份,也不是需要他的晋王卫队,真实的目的却是篡取朵颜三卫的控制权。 朵颜三卫战斗力极为彪悍,在靖难之中屡建奇功,靖难成功之后,朱棣为了安抚和拉拢朵颜三卫,也给予了许多的优待,比如在京师附近赐予他们土地,对一些朵颜三卫的高级武官敕封爵位。 与此同时,朱棣对朵颜三卫也有不少的防范之心,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宁王曾经掌握朵颜三卫,朵颜三卫之中有不少高级武官依旧对宁王朱权礼敬有加,甚至有人一直将朱权当成自己的依附对象。 可是现在,朵颜三卫之一的泰宁卫居然上百人直接袭击了锦衣卫。 若是再结合此前的事来看,泰宁卫断然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着,要和锦衣卫为难。唯一的解释就是,郝风楼打伤了宁王世子,而朵颜三卫胆大包天,直接上门为宁王讨个公道。 至于到底是宁王指使,还是朵颜三卫的一些人自发做出这种事,对朱棣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假若是宁王指使,可见宁王有多大胆,居然擅自调兵,而朵颜三卫对宁王如此言听计从,连基本的法纪都不顾。 假若是朵颜三卫擅自如此,问题更加棘手,他们一听到宁王世子吃了亏,便疯了似得纠集人手,丧心病狂到袭击锦衣卫,可见宁王在这些蒙古武士眼里有何等的声望。 朱棣咬着牙齿,目光掠过了一丝狠戾。 单单一个朵颜三卫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单单一个宁王,对朱棣来说也无所谓,单单一个锦衣卫被人袭击,也不算得什么大事。可是如果这三样东西糅合在了一起,朱棣就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他的目光深沉地注视了宁王朱权一眼。 这个年轻的皇弟,此时在朱棣的眼里极为的刺眼。 随即,他的眼眸眯了起来,从这一条缝里透出来的目光却是带着无比的冷漠。 显然,有一样东西触到了他的底线 朱棣咳嗽一声,察觉到了异样的大臣们突然停止了发言,俱都停止了争论。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朱棣开口了,他一字一句地道:“够了” 众臣讶然,他们很费解,陛下为何说这句话。 朱棣突然厉声道:“朕说,够了” 大殿里,依旧还回荡着朱棣那满带着怒火的声音。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谁也不敢回话。 朱棣焦躁地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了金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他的脚步的移动而移动。 此时的天子宛如自天而降的天神,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每走一步,都让所有人的心为之跳动一下,他的眼眸扫过的地方,这些平素眼高于顶的王公大臣,竟然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他已下了金殿,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解下了自己的冕服,冕服繁复,里外三层,这最外一层的披肩,就这么取了下来,他一步步走到郝风楼的身前,郝风楼衣衫单薄,这样的天气,身子已经冻得有些僵了。 “起来。”朱棣直视他。 郝风楼站起,口里道:“微臣万死,愧对陛下。” 朱棣将披肩直接罩在他的身上,淡淡道:“这样的天气不怕伤风吗年轻人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呆住了。 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章:你该死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殿中的人,哪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哪一个不是jing于计算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这里的人,绝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糊涂了。 陛下的态度转换之快,实在让人吃惊,更重要的是,陛下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顾念与宁王的兄弟之情,一点都不在乎宗室的压力 朱棣面带微笑,虽然这微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看着郝风楼道:“朕赐你的刀在哪里” 郝风楼的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囚室中的郝风楼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朱棣和朱权之间本身就有矛盾,可是这些矛盾被所谓的兄弟之情和朱棣所需要宗室和睦气氛所掩盖,也就是说,朱棣必须营造一个和睦的关系,才能区别于建文。纵然他和建文一样,心里渴望着削除藩镇,裁撤掉藩王们的护卫,可是显然,这个刚刚定鼎天下的天子并不会急于一时。 郝风楼想要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一种可能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本是宁王的武装,被朱棣挟持之后,朵颜三卫自然落在了朱棣的手里,可是这些蒙古人却往往认死理,虽然帮助朱棣靖难,也未必和朱权之间会存在某种关系,但朵颜三卫战力强大,朱棣能夺得天下,最有力的两大支柱就是燕山卫和朵颜三卫,缺一不可。假若这个时候,朱棣意识到朵颜三卫与宁王勾结的危险呢 于是,一场谋划和行动就开始了,郝风楼指使周芳和吴涛二人开始布置。殴打几个朵颜三卫的武官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而这些武官们挨了打,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复。 对于蒙人来说,一个男人若是受了侮辱,就必须打回去,只有这样才能洗刷耻辱,于是乎,事情如郝风楼预料一样,这些武官回去之后,打听清楚了动手之人,随即纠集了大批的人手,展开报复。 至于副千户朱建,也是计划中的一环,锦衣卫探听到了泰宁卫报复的消息之后,周书吏利用朱建对东华门百户所的垂涎,将他在适当的时机引到了这里。 结果,自然也就不必提了,朱千户能捡回一条xing命已是难得。至于那些不计后果,头脑简单的泰宁卫们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痛快之后的后果已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东华门百户所百户郝风楼刚刚收拾了宁王世子,不久之后,朵颜三卫便针对东华门百户所进行报复,无论怎么查证,对朱棣来说,都难免将这两件事牵在一起,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王是个危险,这个危险如今暴露了出来,朵颜三卫居然还和宁王有若有若无的牵连。 朱棣必须当机立断,绝不会纵容。 郝风楼明白,自己赢了,大获全胜,而现在就是收割果实的时候,他心里狂喜,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表露。他朝朱棣抱拳道:“在五军都督府。” 陆锋站出班来,道:“陛下,确实有一把刀,已当作证物缴入宫了。” 朱棣的语气冰冷:“取来” 一个小太监飞也似的去了,过不多时,一柄刀奉上。 朱棣接过刀,噌的一声拔刀出鞘,他的目光落在冰冷的刀锋上,虎目四顾一眼,声若洪钟地道:“此刀乃朕所赐,你便是用这柄刀斩伤了宁王世子” 郝风楼道:“是。” 朱棣把刀收回鞘中,居然亲自将刀佩戴在郝风楼的腰间,轻轻拍了拍郝风楼的肩道:“既是钦赐的御刀,就该刀不离身,谁若是想收缴,那便是欺君大罪,下一次不可再如此了,你明白吗” 郝风楼道:“微臣明白。” 群臣哗然,朱棣这一番话既好理解,可同时又让人糊涂。 宁王朱权感觉到不对劲了,朱棣拿出了御刀,如此郑重其事的声明,岂不是说自家的儿子白白被人砍了这才多大功夫,皇上的态度一下逆转,朱权岂肯放弃他连忙站出来道:“陛下,郝风楼胆大包天” “朕说过,够了”朱棣竟然严厉地打断了朱权的话,恶狠狠地瞪着朱权道:“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你想做什么朕的宁王殿下,你想做什么” 连续两个你想做什么,饱含深意,尤其是前头那一句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更是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朱权呆了一下,他吞了吞吐沫:“陛下” “住口”朱棣的目光如刀锋一样,与朱权的眼睛对视:“朕让你住口你到底想如何你想怎样你莫非以为跟着朕靖难,得了这贪天之功,就可以无所顾忌,就可以纵容自己的儿子横行不法,仗着自己是宗室,就可以目无法纪,可以胡作非为,你眼里还有朕吗朕容不下你,朕要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如此,朕容不下你” 朱棣的眼眸掠过了重重的杀机,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嘴角不断抽动,牙齿偶尔咬着,胸膛不断起伏,甚至搁在后腰的手也爆出了青筋。 朱权从未见识过朱棣如此可怕,满殿的文武大臣也从未见过朱棣这样的表情,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谁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触犯到了朱棣的逆鳞,谁也不知道天子为何震怒。 朱权退缩了,他感受到了朱棣的杀意,这绝不是装模作样出来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杀气,他打了个冷战,拜倒在地,艰难地道:“臣弟惶恐。” “你惶恐吗你哪里有惶恐之心,朕要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做人臣,朕就让你做人都不可得” 这番话简直就等于是将刀架在了朱权的脖子上,朱权吓得冷汗淋漓,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死亡相距得如此近,仿佛和死神擦身而过,一向自负的他,竟然在这种威压之下趴伏于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可是朱棣的怒火显然还很旺盛,偏偏又无处发泄,他突然低吼:“纪纲,纪纲” 纪纲想不到陛下竟会叫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出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朱棣瞪着他,怒气冲天。 纪纲感觉一下子矮了一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运气不太好,陛下纵是盛怒,可是终究不能向宁王发泄,而恰好自己 果然 朱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纪纲的脸上。 纪纲乃是读书人出身,虽然靖难过程之中有过行伍的磨砺,可是终究身体不算矫健,这一巴掌挨得太结实,以至于打得他头晕脑花。 纪纲的身子摇了摇,却很快稳住,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道:“微臣万死。” “你该死”朱棣冷声道:“朕让你掌锦衣卫,不是让你吃干饭,也不是让你做一个应声虫,锦衣卫是什么,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天子亲军是阿猫阿狗人人能欺凌的吗你太教朕失望了,若再有下次,你自己请罪罢” 纪纲真感觉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挨了一巴掌,颜面丧尽,唯一的安慰只怕也只有朱棣这番话了,似乎陛下有意提振锦衣卫地位的样子,他连忙道:“是,微臣万死。” 朱棣冷笑一声,慢慢走上金殿,坐上御椅,居高临下地看着群臣,最后淡淡地道:“今ri是御审嘛,御审就要有御审的样子,喋喋不休成什么体统郑爱卿,你来定案。” 刑 公子风流第2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6部分阅读 部尚书郑赐板着脸出来,道:“微臣以为,此事是宁王世子挑起,既是皇亲,更该庄重,郝风楼既是天子亲军,理应纠察不法,至于伤了宁王世子,念在郝百户手持的乃是天子钦赐御刀,既是御刀,那么也可如陛下亲临,所以,郝风楼无罪。” 到了这个地步,郑赐若是再不了解朱棣的意图那就是猪了,方才他还纠结于大明律和大诰,而现在,委实没有任何纠结的必要了。 朱棣淡淡一笑,又道:“大理寺和都察院那边怎么说” 两个法司主官站出来,一个个面如土sè,艰难地道:“臣附议。”另一个道:“事实清楚,想来是郝百户无罪。” 宁王朱权依旧跪在地上,朱棣不让他起来,他只好保持这屈辱的动作,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他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憎恨,咬着牙的宁王,没有说话。 朱棣颌首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上架了,老虎要爆发,老虎要发飙,弟兄们希望几更三更,四更,五更那啥,更多少,老虎只要身体允许,都会拼命,从今天开始,在未来几个月之内,每天尽量三更,至少保持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三更,请大家订阅支持,有月票的,也请支持一下老虎,让老虎冲击一下新书月票吧。 订阅对一个写手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老虎有两个孩子,养家的责任都在老虎一人身上,老虎别无选择,一本书,订阅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对作者来说,每一个订阅,都是一份喜悦,一份动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清算 一场御审,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这最后的结果,却是谁也没有预料。 众臣纷纷散去,宁王朱权失魂落魄,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自己那个皇兄为何变脸快过翻书他已经没有追根问底的心思,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他惹麻烦了。 朱棣已经拂袖而去,百官们也纷纷散去,只是留给他们的,却是无数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有无数小心翼翼的揣测。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是恒古不衰的话题,而今ri,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朱棣最残酷的一面,即便是事后回想,也让人不由噤若寒蝉。 众臣浩浩荡荡的过了金水桥,虽是三三两两,可是谁也没有交头接耳,满腹心事,许多人有一种预感,今ri殿上发生的事,可能只是个开始,陛下一旦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么也只有天才知道。 至于郝风楼,更是让人费解,这个家伙凭什么让陛下和宁王反目。 种种的疑问环绕心头,宛如yin霾一般,压迫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赶来,高声道:“文渊阁学士解缙,翰林杨荣杨士奇胡广胡俨金幼孜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五城兵马司指挥方文静神机营锦衣卫东华门百户郝风楼留下见驾。” 太监点到的人物,除了郝风楼之外,都是永乐朝品级虽然不高,却最为靠近中枢的文武官员。只是里头还涉及到了五城兵马司,以及一些武官,这倒是有些令人深思了,那些没有点到名的人自然是不敢停留,乖乖出宫。而点到名的官员则都是脱了队伍,尾随这太监重新往宫苑深处去。 众人到了暖阁,暖阁里的朱棣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只是通天冠并未撤下来,他伏在案上,手握着笔,正在写着什么,众人进来的时候,他只是把手伸出来点一点,大家知道,陛下手头还有事,所以谁都没有行礼,而是沉默的侧立一边等待。 时间过去得有些缓慢,郝风楼在人群之中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显然以他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有些唐突,不过看这样子,天子似乎要做一件很重要的决定。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胜利不无代价,陛下和宁王已经当面翻脸,翻脸的结果就是得有人人头落地。我不杀伯仁,终究伯仁还是为自己而死,这让郝风楼残酷的认识到,自己所置身的环境何等残酷,看似没有硝烟,可是时刻都有人流血。 朱棣突然抬眸,显然他的怒气已经淡了,和颜悦sè地道:“让大家来,是商讨一件事。”他用手指敲了敲案牍,眯着眼道:“这里有一份急奏,大家都看看吧。” 有太监拱手拿着一份急奏先递给了解缙,随即解缙一一传阅下去。 每一个看过了急奏的人,立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sè,等传到郝风楼时,郝风楼其实不用看,便知道急奏的内容,他却是装模作样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递给下一个人。 朱棣语气渐冷:“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解缙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他虽然没有和宁王走得太近,可是在这一场御审之中却和宁王的立场十分相近,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解缙毫不犹豫地道:“宁王胆大包天,愧对陛下。微臣以为,应当立即下旨,捉拿宁王,废为庶人。” 朱棣淡淡地看了解缙一眼,对解缙露出几分失望之sè。 解缙的态度压根就不是抱着解决问题去的,反倒像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宁王做出切割。 果然,杨士奇道:“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陛下厚待宗室,宇内皆知,宁王固有大错,可是废为庶人,直接让有司捉拿,难免引起不安,微臣以为,宁王固然是老虎,可是老虎未必要打死,只需要拔掉他的牙齿就足够了。” 解缙心里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杨士奇才是最佳的办法,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如此鲁莽。 朱棣颌首点头,淡淡道:“如何拔牙” 杨士奇淡淡道:“陛下应徐徐图之” 说到这里,朱棣笑了,笑声带着轻蔑,他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杨士奇:“徐徐图之好嘛,这法子确实稳妥,不过朕不喜欢,朕就是不喜欢。朕不图那点虚名,什么兄弟和睦,什么善待宗室,这点虚名,朕看不上,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可曾在乎这点虚名朕不杀宁王,是因为朕还顾念着骨肉之亲,朕要定的,乃是万世不拔之基业,开的,是千古未有之奇勋。唐太宗可以弑兄,朕不这样做,不是朕贪图什么,是朕念着这最后一丝旧情,你们这些文人jing于计算是好的,可是有些帐是算不清的。” 他笃定地道:“纪纲。” 纪纲忙道:“微臣在。” 朱棣道:“拿办鸿胪寺少卿姜成拿办宁王卫指挥朱蓉,还有,宁王的长史和属官,统统拿办,现在就去,立即拿下诏狱,不得有误。”他深深地看了纪纲一眼,补上了一句:“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活着出去,朕不要口供,不要他们污蔑宁王有什么谋反举动,朕什么都不要,朕就是要让他们死。” 纪纲打了个冷战,鸿胪寺少卿姜成,原本是宁王的前任长史,后来召到了朝廷任用,这么一个命令,等于是一锅端了。他连忙道:“微臣这就去办,微臣告退。” 朱棣满脸杀机,继续道:“解缙,准备拟旨,宁王世子敕上高王,从子朱盘烨为临川王,三子朱盘烑为宜王,过了年,立即就藩,裁撤宁王护卫,改三卫为一卫,告诉他,他若是不服,就来找朕。” 朱棣说完之后,挥挥手:“都下去,郝风楼,你留下来。” 等朱棣吩咐完,众人散去,只留下了一个人。 郝风楼看得出,朱棣虽然脸sè缓和了许多,可是余怒未消,只是不知留下自己是什么意图。不过今ri,他终于见到这个皇帝的另一个面目了,这样的人,若是不做皇帝,还真要被憋死,如此霸气侧漏,不做皇帝没天理。 朱棣似是有些倦了,坐在了椅上,在所有人全部退出之后,他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有一件事要办,你跟着罢。”说罢,侧目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太子汉王和赵王还没有来” 身边的太监躬身道:“快了,请陛下稍待。” 朱棣吁了口气,道:“郝风楼,这一次倒是辛苦了你,怎么样,吃了不少苦头吧宁王世子的事,朕已赦你无罪,不过你也要记着,往后做任何事都要三思后行。当然”他顿了一下,道:“朕说的是三思而后行,可是不要怕,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吓人的事,大丈夫在世上,没有胆sè是不成的。朕看中的就是你的胆魄,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有耐心听朕的念叨,朕说了也是白说。” 他显得有几分落落寡欢,眯着眼,一副打盹的模样。 用不了多久,太子汉王赵王都来了。 太子没想到郝风楼在这里,呆了一下,脸sè又恢复如常,上前向朱棣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倒是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见了郝风楼颇为高兴,朱高煦还特意向郝风楼挤了挤眼睛,随即做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向朱棣问了安。 朱棣抬抬手道:“难得你们三兄弟都在,就不要多礼了,朕要去办一件事,你们随朕去吧。” 大家都不敢做声。 朱棣动身,大家随着朱棣出了暖阁,外头已有太监备了马,足足五匹,都颇为神骏,朱棣倒也没有什么宫中不许骑马的规矩,率先翻身上马。太子也要上马,只可惜他身材臃肿,那马似乎不肯,打着响鼻甩着前蹄,吓得太子朱高炽连连后退。 赵王朱高燧一看,忍不住讥笑起来,汉王朱高煦也差点笑出声,倒是郝风楼捅了捅朱高煦,低声道:“太子是殿下兄弟,殿下应当扶太子上马。” 这声音很低,朱高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起那嘴角上的嘲笑,三步两步上前搀扶住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的脸sè铁青,悄悄去看朱棣的脸sè,可惜上马之后的朱棣早已忘乎所以,勒马朝西华门方向狂奔而去。朱高炽这才松了口气,上马之后不敢骑快,慢吞吞地尾随其后。 其余诸人这才上马,尾随朱棣而去。 朱棣突然骑马出宫,而且并不带随扈,只带着三个皇子和郝风楼,让人一头雾水,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这样的皇帝也算是天下少见。 倒是三宝太监吓住了,他原本以为陛下只是在宫中骑马,谁料竟是直接出宫去的。连忙吩咐几个大汉将军道:“快,快,知会应天府,知会锦衣卫,知会五城兵马司,知会五军都督府,告诉他们,陛下出宫了,若是有宵小冲撞了圣驾,谁都担不起干系,快,要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算什么东西 朱棣一马当先,飞马到了城西的瓮城附近。 太子朱高炽已经明白朱棣的意图了。他趁着朱棣休养马力的功夫快马奔上前去,脸sè惨然地道:“父皇,前方就是朵颜三卫的大营,儿臣儿臣听到一些传言父皇现在没有带护卫,似乎太过冒险。” 朱棣斜视了朱高炽一眼,道:“你怕了” 朱高炽垂下头去,不敢作声。 朱棣看了一眼前方,厉声道:“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压不到你,就算是天真塌下来,那也有朕顶着,朕并无惧意,你若是怕了,就走吧。”说罢,他抖擞jing神,快速向大营奔去。 一行五人,直抵大营。 朵颜三卫的大营里顿时一阵慌乱,有人去通知几位指挥,有人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慌忙地迎着朱棣等人入营。 郝风楼一路走马观花,大多数时间却都在关注朱棣,他有些不明白朱棣的动机,对郝风楼来说,这确实是冒险的举动,刚刚收拾了宁王,现在却出现在宁王的老巢,这些鞑子脾气可不太好,未必会买你的帐,一旦惹翻了,说不准直接手起刀落,大家都得完蛋。 可是朱棣却是凛然无惧,骑马入营,虎目顾盼自雄。 过不多时,几个朵颜三卫的高级武官便都来了,拜倒在朱棣的马下。 朱棣下马,看着为首的武官,道:“乌都,你还记得朕吗” 乌都犹豫了一下,颌首点头。 朱棣眯着眼道:“你这个都指挥使好厉害,你可知道,朕今ri是来做什么的” 乌都摇头。 朱棣笑了,他突然蹲下去,与乌都的眼睛平视,叹口气道:“你比从前老了一些,朕也老了,再不复当年了。朕记得年轻的时候,你的父汗和朕在黑水的虎头滩与朕决战,朕三战三捷,你的父汗赤身来朕的大营乞降,那时候,你才不过二十岁吧” 乌都的眼睛有些发红,对他来说,朱棣提起的事,对他来说显然是耻辱。 朱棣的目光变得杀气腾腾起来:“你的父汗曾经不服朕,现在你也想不服朕吗郝风楼,拿你的鞭子来。” 郝风楼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冷,他更擅长和人玩文攻,武斗实在不是他的长处,怎么看,他都觉得朱棣有点作死。不过他倒是很快下马,将自己的马鞭递给朱棣。 朱棣握着鞭子,虎目四顾一眼,看着那些对他并没有太多敬畏的蒙人军卒,蒙人向来桀骜不驯,虽然供大明驱策,可是大明的政策一向是收买和恫吓他们上层的贵族,让这些贵族来驱使这些人为大明冲杀。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朱棣狠狠地挥下了鞭子。 啪 鞭子重重地抽在乌都的脑壳上,一道血痕宛若盘蛇一般醒目地出现在乌都光秃的脑壳之后。 与此同时,朱棣虎目怒视乌都,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挥舞的鞭子指着他,暴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已经不得了了” 所有人惊呆了。 太子捏了一把汗,倒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显得几分跃跃yu试。 郝风楼心里暗暗摇头,因为他感觉到,许多人看朱棣的眼神有些不善。 乌都在地上翻滚,朱棣的鞭子又狠狠抽下去,啪啪啪啪啪 “朕能给你富贵,就能灭你满门,是翅膀硬了你不是鹰,你在朕的面前就是一只麻雀,还敢在朕的脚下放肆你是什么你只是猎狗” 啪啪 乌都已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朱棣臂力惊人,每一鞭下去,便在乌都身上多了道血痕,皮肉翻开。 乌都在地上蹒跚地爬动,想要躲开鞭子的范围,可是这鞭子如附骨之蛆,让他无处可逃。 啪啪 “狗娘养的东西,吃了两斤米饭就敢放肆,朕让你放肆,放肆” “啪啪” 大营里所有人都纹丝不动,连骏马似乎都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些蒙人一个个面如土sè,有人不忍目睹,垂下头去,有人的目光随着鞭子扬起,又重重落下。 “来,来啊,站起来,有本事就站起来,和朕打一场,怎么,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吗” 啪 乌都几乎奄奄一息,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了,鞭子仿佛抽在了一团烂泥上,好不容易,乌都艰难地开口:“陛下,臣错了,错了” “错了”朱棣停下了鞭子,咄咄逼人地看着他道:“你也知道错了你不是已经了不得了吗” 乌都身躯在颤抖,却是使出浑身的力气,乖乖地重新跪倒在朱棣的脚下,呜咽道:“臣万死,恳求皇上责罚。” 方才乌都行的乃是单膝跪下的蒙人礼节,而现在,却是妥妥的跪礼。 朱棣将鞭子丢在一边,冷冷地看他,森然一笑道:“一ri之内将犯事的官兵全部拿下,砍了他们的脑袋送到兵部,知道了吗朕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若是兵部那边没有收到人头,朕就要你的狗头。” 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地的乌都,又环顾大营里聚来的蒙人官兵一眼,露出轻蔑之sè,高声道:“回宫。” 乌都有气无力地道:“臣恭送陛下” 这声音,朱棣已经听不到了,他带着郝风楼四人出了大营,而在营外,已是人山人海。 锦衣卫金吾卫羽林卫燕山卫神机营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无数的差役官兵已经赶到,大家不敢进营,可是看到了朱棣出来,俱都松了口气,无数人拜倒在地,三呼万岁。 朱棣的脸sè平静,高喊道:“都在这里做什么朕还没死,不劳惦记,全部回营,各司其职。” 众人纷纷道:“遵旨。”留下一批文武官员,其余人鸟兽作散。 郝风楼回望了朵颜三卫的大营一眼,打马上前,低声道:“陛下,是不是派一队军马防范一下,毕竟” 朱棣笑了,打趣似的看着郝风楼:“怎么,你也怕朕对你太失望了,朕方才还和你说要拿出一点胆子来,什么狗屁朵颜三卫,在你的眼里,他们是猛虎是豺狼,可是在朕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羊羔,一群温顺的羊羔,朕抽一抽对他们有好处,放心,朕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朕放肆。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有点小胆量就觉得了不起了。什么时候学到朕的一半,朕敕你做国公。” 说罢,朱棣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拘押了这么多ri,回去罢,回去见见你的爹娘,免得让人担心。朕也该回去了”说到这里,朱棣显得有几分落寞,郝风楼很明显的感觉到,当朱棣勒马踏入朵颜三卫大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似乎酝酿了一股前所未有的jing神,可是提到回宫,整个人的神sè却是黯然不少。 只见朱棣淡淡一笑,又是道:“回宫啦。” 他骑马冲进了一群侍卫和文武官员之中,在他们的拥簇之下扬长而去。 郝风楼努力地回忆着方才的一切,似乎有了点感悟,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他最后得出结论,感悟这东西都是狗屁,人是不能模仿的,老老实实做自己才踏实。 却说朱棣摆驾回宫,文武官员都散去了。朱棣回到暖阁里,手抚着略带冰冷的御案,若有所思,他突然道:“三宝,你来。” 三宝太监刚才可吓得不轻,见到朱棣平安回来,这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朱棣跟前,道:“陛下吩咐。” 朱棣道:“听说锦衣卫内东城千户至今悬而未决,北镇府司那边还没有人选” 三宝太监道:“有这么一回事,依奴婢看,北镇府司是想年后再做主张。” 朱棣不满地道:“拖拖拉拉成什么样子,朕索xing越俎代庖,就给他们定下吧,你拟一道旨意,敕命郝风楼为内东城千户,将圣旨立即发出去,不必经过北镇府司,郝风楼这个人,朕还是信得过的,当然,他也不是完人,可是锦衣卫亲军就得有一股劲头,那些瞻前顾后的人,朕瞧不上。” 三宝太监点点头。 朱棣突然又道:“你跟着朕几年了” 三宝太监道:“奴婢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直跟着陛下身后。” 朱棣道:“不容易啊,你不能总叫三宝,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朕给你赐个名字吧,就叫郑和吧,你不是常说识字不多,想要读点书吗这事儿朕和姚先生打过招呼,姚先生也喜欢你,明ri起,你带着礼物去拜谒姚先生,请他收你入门吧。” 郑和先是微愣,旋即大喜若狂,连忙跪下磕头:“奴婢叩谢陛下洪恩。” 朱棣也只是一笑:“好生办差才对得起朕,去吧。” 三章已经更完,新书上传,含泪求月票,求订阅。先睡一觉,起来继续疯狂码字,争取今天更新五章,如果大家给力,六章也有可能,老虎拼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锦衣卫千户 此时此刻,郝风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归心似箭过。马是宫里骑出来的,自然是好马,以朱棣的眼光,显然也不会容许那种中看不中用的马圈养在宫里,而现在,自然而然被郝风楼漂没,他飞快骑马回到了府上,郝武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旋即发出了一声欢呼。 郝风楼下马,吩咐郝武好生照料,一面道:“我娘在哪里,我爹呢” 郝武道:“夫人在后院,老爷老爷一早儿就四处去托人打听消息,至今未回。” 郝风楼点点头,脚步匆匆地赶到后院,才知道母亲已经病了,病得不轻,躺在榻上,正由小香香喂着药。 一见到郝风楼,郝夫人便是眼泪婆娑,撕心裂肺地道:“儿,我的儿啊,你回来了你你没有事吧,快,快到娘的跟前来。” 小香香雀跃道:“少爷少爷你回来了。”说罢,一下子扑倒在郝风楼怀里。 郝风楼安抚住小香香,一步步走到榻前,任由郝夫人抚他的头发和脸颊,道:“娘,我回来了,陛下已经赦儿子无罪,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倒是让母亲担心,儿子实在是万死。” “回来便好。”郝夫人的眼里闪着泪花,似乎一下子jing神起来,道:“香儿,去知会一下,去熬汤,去开伙做饭,少爷回来了,他肯定饿了,你瞧瞧,瘦了,是瘦了,天可怜见的,我的儿,你吃了许多苦吧,你总是教人担心,从前荒唐倒也罢了,现在闹这样的事,哎你教娘怎么说好,做人要安生啊” 郝风楼任由郝夫人抚摸,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一下子和这个母亲变得亲近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真真切切的母亲,再真实不过,他连忙点头:“是,是,以后再不敢了。” 郝夫人欣慰的笑了,正如所有宠溺孩子的母亲一样,似乎并不介意郝风楼的话是真是假,只是这一句话就给了她足够的宽慰,她道:“好,好,好,你能听话便好。” 过不了多久,小香香端了酒菜来,郝风楼吃过了一些,心满意足,随后沐浴一番,换了新衣,整个人飒爽了许多。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郝政便回来了,他看到了郝风楼,脸sè松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双眉一沉,厉声喝道:“你这孽障,你知道不知道差点惹了大祸,还不跪下” 郝夫人一听,便维护道:“他刚刚回来,吃了这样大的苦头,你要做什么” 小香香也是含泪道:“老爷,少爷他他他身子不好。” 郝政气急败坏地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就知道一味的护着他,今ri不给他一个教训,将来怎么办将来若是再铸就大错,还有这样的运气吗” 郝政倒不是真的要将郝风楼如何,只是这几ri四处奔波,不知受了多少的气,心里更不知有多揪心,如今固然是人完好的回来,可是事后回想,郝政依旧是后怕不已,他摆出严厉的姿态,就是要给郝风楼一个教训。 郝夫人哭哭啼啼,小香香也是悄然落泪。郝风楼心知这一次躲不过,也只能苦笑,正要跪下受罚,却听外头郝政急匆匆地跑来,道:“老爷老爷外头来了公公,请少爷去接旨。” 郝政一听,心里就哆嗦,他是真正怕了,风声鹤唳,一有风吹草动,便觉得心抽得慌,可是不去不成,于是顾不得其他,瞪了郝风楼一眼:“哎我说什么来着,悔不该当初纵容你,你看,你犯了这样的大错,死罪虽免了,可是这活罪只怕难逃,走吧,去接旨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郝风楼咂咂舌,乖乖的跟着郝政到了前院。 前院这里,前来宣旨的太监乃是司礼监的掌司太监柳洪。这时候的司礼监远不如后世那般权势滔天,不过随着朱棣登基,内宦们还是水涨船高,地位比从前高了一些,柳洪来之前是打听过的,这位郝百户据说颇得帝心,所以也不敢简慢,倒不像平时出宫办差时的那般倨傲,他见了郝家的人到了,又摆了香案,便咳嗽一声道:“郝风楼听旨。” 郝风楼在香案下拜倒,道:“臣郝风楼听旨。” 郝政和郝家一干仆役人等,也一一拜倒。 郝政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回来之前确实打听了不少消息,比如原本要处置郝风楼,谁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陛下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似乎是因为宁王犯了什么过失,所以一下子对宁王争锋相对起来,原本他以为儿子捡回了一条命,谁知现在突然来了旨意,立即便觉得凶多吉少,满是怅然,心情也大抵是郁闷不已。 这太监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有锦衣卫百户郝风楼,忠勇勤勉,矜矜业业,朕素赏罚分明,有功则赏,过则罚,无有亲疏之别,今郝风楼有功亲军,实属可贵,敕为锦衣卫内东城千户千户官,钦此。” 这是一封敕命,算是圣旨的最低等级,不过即便是最低的等级,用来封赏一个百户,那也有些重了。好在拟旨的人还算聪明,没有用上敕告天下,咸使闻之的字眼,否则真要惹上笑话不可。 郝风楼原本黑箱cāo作的乃是副千户,谁知直接圣旨来了个千户,这副千户和千户的区别别看只是多了一个副字,可是对许多人来说,绝对是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否则副千户朱建为何如此悲剧,千户是官,副千户是狗。 倒是郝政,听了圣旨之后真不知什么心情,原以为是降罪,谁晓得是封赏,一时脑袋有点发懵,觉得有悖自己常识,竟是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郝风楼连呼微臣接旨,接过旨意之后,让人撤了香案,小心捧着圣旨,少不了要和柳洪寒暄。 柳洪对郝风楼倒是客气,道:“郝千户,恭喜,恭喜,是了,令尊咋了” 听他用一个咋字,郝风楼就晓得这位柳太监是北方来的,多半是从前燕王府里的太监,最近炙手可热的,都是这些阉货。郝风楼回头一看,自己郝政还跪在地上,倒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搀郝政,苦笑道:“爹” 郝政笑的比他更苦:“吓煞为父了,呃去,给公公喜钱。” 郝府立即鸡飞狗跳,用不了多久,便有人送来一封厚重的红包,郝风楼塞入柳洪手里,柳洪笑颜逐开,搭着郝风楼的手,道:“好说,好说,本不该要这钱的,不过郝千户既然荣任千户,这是喜事,咱家呢,也沾点喜气,是了,陛下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你,说是内东城辖内便是鸿胪寺,你这千户,少不了要盯着一下鸿胪寺,你自己也知道,藩王们来朝,恐有人居心不轨哈哈这些话不能往深里说,郝千户知道就好。告辞。” 他不敢逗留,回宫复命去了。 郝家的小厅里,郝政唏嘘不已,早忘了收拾郝风楼的事,只是觉得今ri像过山车一样,清早知道郝风楼要御审,觉得凶多吉少,急的如热锅蚂蚁,后来尘埃落定,松了口气,紧接着来了圣旨,又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如今封了个千户,喜出望外。 他当然晓得锦衣卫千户的份量,锦衣卫初立,有都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七员,又有千户十四员,升任千户,在锦衣卫之中,就正儿八经的有了地位,将来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唏嘘一番之后,郝政瞪着这个儿子,实在不晓得用什么态度,好不容易,才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为父不想过问,你也大了,看来是懂事了,常言说富贵险中求,不过为父不希望你涉险,指望你平平安安就好。好在天恩浩荡,总算过了这道鬼门关,你也不要洋洋得意,既然走马上任,这不是快过年吗卫里的上官,都要拜谒一下,一些同僚,也要递上名刺。咳咳” 郝风楼道:“父亲似乎身体不好。” 郝政摆摆手:“这是旧疾,修养一下就好了,老毛病啦,言而总之,好好为天家效命吧,为父不如你。”他站起来:“去看你的母亲,这样好的消息,也该让你母亲晓得,明ri去祠堂祭告你的祖宗,这是祖宗保佑的结果。” 郝风楼一一应承下来。 回到后院,郝夫人听到消息,也是大喜过望,直言说有了出息,小香香摇头晃脑,脸上有了光彩,压在郝家上头的yin霾,顷刻间散去,郝府上下,顿时多了几分喜气。 第四章送到,月票榜第八,哎,老虎似乎是老油条了,每ri新书上架,月票都不太给力,这不科学啊,次次如此,老虎心都是凉的,憋得慌,混了这么久,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老虎继续努力,继续埋头码字更新,晚上最少还有一章,求月票求订阅,求大家支持,众人拾柴火焰高,老虎想看看,公子这本书,能到什么地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姓朱的没好人 一连串的任命也从北镇府司出来,曾建任东华门百户,吴涛任张家巷百户所百户,书吏周芳任司吏,至于其他的安排,也是不少,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不过一般主官上任,安插自己亲信往往需要一个过程,而内东城千户所倒是变动极快,这里头自有诸多因素,一方面是郝风楼的千户乃是宫中钦赐,和寻常不同,另一方面是北镇府司的核心人物们还没缓过劲来,这个时候也不愿节外生枝。 因此,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连郝风楼都觉得匪夷所思。 更可笑的是,副千户朱建居然前来拜谒,这位朱大人吃了不少的亏,如今腿脚还是一瘸一拐,结果千户已经定下来,他依旧还是副千户,更可悲的是,千户还是个强势人物,这一下子,便觉得人生没了指望,乖乖来给郝风楼见礼,就是生怕给郝风楼的印象不好。 一连串的任用,增添了年关的喜庆。大家都谋划着过年,所以也无心公干,到了千户所里,也不过是聚在一起闲聊几句,绝口不提什么公务。 只不过陛下让人盯着鸿胪寺,郝风楼倒是做了布置,宁王那边,更加要盯紧才是,只是那宁王像是一时吓破了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也没有什么作为。 而在后庭。 朱智凌在太监的引领下赶至后苑深处。 她本在通州查建文的线索,却不知何故,突然回京,回京之后,又猛地松了口气,仿佛心里大石落地,可是她并没有去见郝风楼,而是先来谒见徐皇后。 对她来说,只要那个家伙没有事,这就足够,至于见不见,那是另一回事。 快步走过了许多长廊,穿过琼楼玉宇的殿阁,抵达后宫。 “娘娘”进殿之后,朱智凌行礼。 “凌儿。”徐皇后见了她,倒是热络,朱智凌曾去北平,在燕王府寻求庇护,与当时的徐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徐皇后关系匪浅。徐皇后见了她,已是快步迎上去,拉住朱智凌的柔荑:“你瘦了。” “娘娘哭了”朱智凌察觉到一丝不对,徐皇后的眼眶有些发红,鹅蛋般保养极好的脸蛋上有些许的泪痕。 徐皇后连忙将脸别到一边:“没有的事。”话刚刚说完,却是哽咽:“咱们做女人的,为何就这样的为难” 朱智凌吓了一跳,她所认识的徐皇后,端庄大方,从未失态,可是今ri,哪里还有国母威仪。她连忙搀着徐皇后到榻上侧坐,道:“出了什么事” 徐皇后乃是徐达之后,将门虎女,徐家在大明朝,地位更是非同凡响,况且徐皇后育有三子,长子便是太子,其次是汉王,最后是赵王,这三人都是朱棣唯一的血脉,虽然朱棣和一个后妃曾生过一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早夭,因此徐皇后的地位极为稳固,一方面她是皇后,其次徐家在军中又素有威望,再次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代王朱桂另一个嫁给了安王朱楹,在宗室之中,亦是影响不小。更不必说三个儿子未来必定是天子和藩王,这样的地位,便是朱棣也要礼让三分。 只是今ri,皇后徐氏却是不断的抹着眼泪,道:“什么事当然是家务事,哎,我那哥哥,想来你是晓得吧,当年陛下起兵靖难,他便跟着建文负隅顽抗,屡破北军,陛下定鼎天下,他一个人守在先父的祠堂不去迎接。陛下为此震怒,只好将他幽禁在家中。前几ri不是陛下惩处了宁王吗突然想起了本宫那兄长,命他入宫,原本是想说几句好话,一家人和和睦睦,总能落个皆大欢喜,大家好好过个年,也算是了却了心事。谁晓得本宫那兄长冥顽不灵,不敢不肯认错,还在殿里和陛下争吵起来,陛下的xing子你是晓得的,他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连本宫都不敢去,现如今现如今只怕咱们徐家,真要绝嗣了。” 公子风流第2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7部分阅读 朱智凌是知道所谓徐皇后兄长的,此人乃是徐达长子徐辉祖,徐达过世后继承了爵位,数次在陕西北平山东河南练兵。因为忠于建文,领兵对抗朱棣,好几次都让朱棣吃了大亏,等到朱棣进入南京,他依旧是固执的认为朱棣乃是谋朝篡位,对朱棣很是不恭。 一边是自己丈夫,另一边是自己的兄弟,徐皇后夹在中间,确实为难。 正说着,外头却是赵王朱高燧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叫道:“母后,母后,父皇震怒了,父皇让人去取剑,说是要手刃了舅舅。” 徐皇后一听,娇躯颤抖:“完了,完了” 朱高燧道:“儿臣不准太监去取剑,可是舅舅高声大骂父皇是国贼,是曹cāo,父皇气的不轻” 徐皇后叹口气:“不成,本宫要亲自去一趟,你去召集你的那些兄弟,无论如何,也要求这个情。” 朱高燧苦笑道:“父皇不准咱们进去。”他这才发现了朱智凌,忍不住道:“四妹也在你从通州回来了” 朱智凌见这一对母子如没头苍蝇一样,心念一动,道:“娘娘,我想起一个人,或许可以解眼下危局。” “没用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徐皇后有些绝望,与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共有两个,弟弟徐增寿靖难之变时暗助朱棣,为建文帝所杀;如今只剩下这个兄长了,她脸sè略显蜡黄,幽然长叹。 朱智凌道:“可以试一试,我知道一个人有办法,无论是什么事,他总是有办法的,他叫郝风楼,娘娘召他入宫,或许能成。” “郝风楼”徐皇后喃喃念了一句,没有多少印象。 朱高燧却是道:“是那个和宁王做对的那个二兄经常提起他。” 朱智凌道:“事情紧急,娘娘也说,陛下的脾气不好,一旦震怒,恐怕,试一试总好。” 徐皇后道:“去请吧,燧儿,你亲自去,要快。”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朱高燧倒也不含糊,飞也似得去了,他和舅舅的关系最亲,便是当年朝廷让朱棣的几个儿子来南京做质子的时候,舅舅虽然立场不同,可是待他们却是极好,以质子的身份在京师受了不少委屈,若不是徐辉祖极力回护,还不知如何。 徐皇后苦叹:“假若这个郝风楼,当真能本宫必有重赏。” 朱智凌犹豫一下,道:“他一直想和陆家小姐成婚,若是娘娘能赐下婚事,他必定感激不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智凌有点小小的怅然,彷佛在内心深处,失去了什么。 徐皇后只是点点头,没有作声。 郝风楼在千户所里还没有坐热,外头便出现了一队禁卫,紧接着便有人莽撞的冲了进来,此人看着面善,刚要打招呼,谁知道对方压根就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劈头盖脸的道:“快,进宫,进宫” 郝风楼就这么被请进了宫去,过程有点憋屈,好在进了皇城的大门,朱高燧道:“事情紧急,都有怠慢。只是眼下发生了大事,有人推举了你,说是你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母后心忧如焚,是以才请了你来。” 郝风楼一头雾水,这个解释等于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上天入地,自己什么本事自己心里清楚,一蹦至多三尺高,至于入地,以自己挖坑的水平,怕也入不了几尺。 郝风楼还要再问。朱高燧已是等不及了,道:“你去了奉天殿便知。” 抵达奉天殿,还未到殿门口,便听到里头有人在咆哮:“朕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是你自己亏待你自己,你忘了增寿是怎样死的吗那也是建文杀死的,你只怪朕不该靖难,为何就没有怪建文杀死增寿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亲兄弟啊。” “增寿是被你害死的,他在京师,你却派人与他联络,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一旦事发,便会害死他吗可是你做了,你为了做天子,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哪里会想到这些。殿下,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悔意吗当年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在北平狩猎,增寿是怎么说的,增寿说,我们三兄弟一起镇在北平” “够了,够了,好一个殿下,好一个殿下,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殿外的郝风楼,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他看看朱高燧,朱高燧则是很不客气,直接推了郝风楼一把。 郝风楼稳住身子,不得不踉跄的向前走两步,直接进殿。 “卧槽,姓朱的没好人哪。”郝风楼心里大骂。 第五章送到,第五章了,老虎只睡了两个小时,总算熬出了五章,那啥,老虎先去睡一觉,一觉醒来,继续疯狂码字,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劳动人民最光荣。可是劳动人民也最苦逼啊,月票争到现在,还是倒数,倒数啊有没有,老虎吃的是草,挤出来的nǎi,得到的是月票倒数呀,没啥说的,只能化悲剧为动力,老虎要加油,要拼命,等着,先睡几个小时,大家有票出票,有订阅出订阅,在这劳动节里,给老虎一点温暖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打包 郝风楼承认,自己有点压力。 因为此时,两个杀气腾腾的中年壮汉都侧目看着他,他能感受到朱棣和那陌生人身上蕴含的怒火。 于是,郝风楼笑了。 微笑也是一种力量,不能让人放下屠刀,但是至少伸手让人打不着笑脸人。 朱棣有些愕然,他看了郝风楼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在意,而是咬牙切齿地对徐辉祖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知道,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徐辉祖笑了:“殿下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殿下了,而我还是从前那个徐辉祖。” “大胆”不等朱棣震怒,郝风楼大喝:“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乃是天子,岂是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妄称陛下为殿下,莫非是要谋反吗陛下宽厚待人,不与你计较,你还执迷不悟,到底是什么居心” 郝风楼正气凛然,不过他有点疑惑,朱高燧那厮把自己推挤进来,就只是让自己帮着皇帝收拾一个不识相的家伙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可是郝风楼说不上来,不过既然在场,少不得要表明一下自己立场。 外头探头探脑的朱高燧一听,差点吐血,本是请郝风楼来和稀泥的,谁晓得这家伙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时急得跺脚,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唤道:“郝千户,你走错了,是母后传唤你,说是有件事要交代你办,你快出来,休要冲撞圣驾。” 郝风楼火了,把自己推进来的是他,跑来说走错地方的也是他,合着这是逗自己玩吗郝风楼早就想开溜了,却不得不看了朱棣一眼,朱棣朝他挥挥手,郝风楼如蒙大赦,连忙告退。 从殿中出来,里头的争吵因为这小小的插曲有了短暂的沉默。 只是朱高燧却是一脸幽怨地看着他道:“郝千户,你到底哪一边的母后请你来,是想让你来做和事佬,让父皇息怒,谁晓得” 郝风楼理直气壮地道:“我哪里知道,你事先为何不明说” 朱高燧只是摇头,道:“罢,先去母后那里。” 郝风楼心知要去见徐皇后,倒是一时犹豫,最后索xing跟着朱高燧去了后宫,待进了殿,高呼:“娘娘千岁。”等他看到了朱智凌,便一下子明白了。 徐皇后忧心重重地先问了朱高煦奉天殿那儿的现状,这才对郝风楼道:“本宫素来听说你的能耐,本宫那兄长一向桀骜,死心塌地的维护建文,陛下又是火爆的脾气郝爱卿能想一想办法吗” 郝风楼一时踟躇了,他看了朱智凌一眼,朱智凌朝他颌首点头,郝风楼苦笑道:“能否将事情经过和我说来听听,最好事无巨细,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要知道。” 徐皇后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倒也不端什么架子,将事情因果一一说了。 郝风楼时而呼口气,时而皱眉,最后吁了口气,道:“眼下最紧要的是想个法子将陛下和魏国公分开。”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朱高燧。 朱高燧摇头道:“我没办法啊。” 硝烟味正浓的奉天殿里,突然有太监飞快来传报:“陛下,不好了,赵王殿下不慎摔伤。” 争吵停息下来,朱棣恶狠狠地看了徐辉祖一眼,冷笑道:“好自为之吧,朕再说一遍,朕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你若是不顾念这点情分,朕也绝不会顾念。” 魏国公听到赵王摔伤,顿时也没了兴致,眼眸掠过一丝忧sè,最后叹口气。 朱棣却已背着手,拂袖而去。 一盏茶之后,唧唧哼哼的朱高燧躺在榻上,郝风楼在旁嘶声裂肺地大叫:“殿下殿下你要坚持住” 朱高燧道:“本王本王不成了,本王疼得厉害,郝千户,你不要叫,叫得本王心里堵得慌,你唱曲吧,唱个曲儿本王心情就好了。” 这时候,朱棣踏步进来,板着脸道:“不要装了,成什么体统。” 一声厉喝,吓了朱高燧和郝风楼吓了一跳,朱高燧犹豫着是不是该起来见礼,郝风楼则是尴尬的给朱棣行礼。 朱棣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郝风楼苦笑道:“微臣万死。” 朱棣的脸sè好看了一些,负手道:“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是下一次在朕的面前耍手段,最好聪明一些。” 郝风楼道:“微臣一定注意,往后再接再厉” 朱棣不由笑了:“你到底打什么主意,直说了吧,你让赵王装病,想来是别有所图吧” 郝风楼翘起拇指道:“陛下英明,微臣这点小心思无论如何都瞒不过陛下。”郝风楼沉默一下,想好了措辞:“微臣想试一试,试图说服魏国公,让魏国公为陛下所用。” “什么你”朱棣狐疑地看着郝风楼,对徐辉祖,朱棣的态度是复杂的,徐辉祖对朱棣来说更像是一块伤疤,作为皇后的亲兄弟,徐辉祖可谓是当今天下最近支的皇亲,可偏偏就是这个皇亲,居然抱着建文的牌位,宁死也不愿对自己臣服,这无疑给了朱棣很大的挫折。 更何况,徐辉祖的固执给予了不少有心人极大的鼓舞。连自己的大舅哥都反对你,那么所谓的靖难还谈什么正当 可是徐辉祖的xing子,朱棣却是深知,郝风楼现在请命,让他觉得有些可笑,徐辉祖那样的石头油盐不进,你郝风楼莫非有铁齿铜牙,真能说动 不过看着郝风楼跃跃yu试的样子,朱棣心念一动,道:“你既然存着报效之心,那么不妨试试吧。不过朕还是劝你少费这个功夫,魏国公这个人一向固执,难以说动。” 郝风楼领了命,心情大好,紧接着,他抵达了奉天殿。 奉天殿里,朱棣没有让魏国公徐辉祖告退,徐辉祖走又不是,留又不是,此时见到一个穿着麒麟服的亲军走进来,正是方才呵斥自己的那个家伙。 徐辉祖眯着眼,眼角都没有去看郝风楼一眼。 对郝风楼这种人,他奉行的态度只有漠视。 郝风楼走进来后倒不急着说话,而是上下打量徐辉祖,然后道:“有公公在吗烦请搬个椅子来,再奉上一壶碧螺最好。” 郝风楼的吩咐没有让徐辉祖有丝毫的动容,反倒是让呆在大殿隔壁的某处地方的某人差点喷饭。 奉天殿的结构其实是个品字,两边都有耳室,耳室既通大殿,同时也有其他出口。所以郝风楼进殿的时候,朱棣饶有兴致地坐在了左边的耳室里吃茶,一边听着奉天殿的对话,偶尔也会稍稍恍惚一下,似乎回忆着什么。 自然,朱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另一边的耳室里,朱高煦却是领着徐皇后和朱智凌安顿下,三人默不作声,听着大殿里的动静。 郝风楼坐在椅上,手里捧着茶,依旧打量徐辉祖,随即叹口气道:“我素来敬仰魏国公,坊间有人说,魏国公乃是忠贞之士,今ri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辉祖显然不愿听下去,拂袖要走。却发现在大殿门口,十几个带刀的护卫杀气腾腾的伫立。 徐辉祖意识到了什么,冷冷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嘴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郝风楼架起了腿,吃了口茶,笑了:“这茶挺好,比我平时吃的茶好多了,贡茶就是贡茶啊。那位公公,烦扰你打包十斤八斤额,郝某人绝没有贪占宫中便宜的意思,那就来三四斤好了。” 左边耳室里的朱棣刚刚喝下一口茶,差点没有直接喷出来。这家伙说话实在不正常,刚才是敬仰魏国公,下一句又是打包,八竿子打不着啊。 朱棣突然觉得,自己答应这个家伙跑来扯淡,似乎是极为错误的决定。 右边耳室的三人更是jing彩,朱智凌脸颊红了,郝风楼是她举荐的,可是 至于徐皇后,脸sè则是晦暗无比,她是有些绝望了。 倒是朱高燧觉得挺有意思,忍俊不禁,又觉得这种气氛之下不该如此,于是又挤了挤眉毛,一副愁眉苦脸状。 郝风楼接着道:“哎人活在世上,本就该多享受才是,就比如这好茶,魏国公有这生闷气的功夫,倒不如坐下来细品其中的滋味,何必非要大动肝火” 徐辉祖懒得理他,依然眼角也没有去看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又笑了:“魏国公又生气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新的一章送到,月票倒数第一,大神们的月票不断的窜啊,一下子就一两百张月票了,老虎苦逼的发现,原来差距居然这样的大,这ri子,可咋活,老虎求月票,求订阅,请大家帮帮忙吧,拜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真相 自始至终,都是郝风楼一人自说自话。 不过郝风楼并不显得恼怒,镇定自若地盯着徐辉祖,徐辉祖的脸sè很平静,当然没有给郝风楼什么好脸sè。 郝风楼不以为意,道:“我这个游戏说起来有些新鲜,叫做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规矩就是,我来说真心话,你可以选择说不,假若你不做声,那么就是默认,好了,开始。” 徐辉祖这辈子,只怕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闭上眼睛,一副不愿与之为伍的模样。 郝风楼道:“你叫徐辉祖,是徐皇后的兄长,是吗” “” 郝风楼笑了,道:“你没有反对,看来我说对了。”紧接着又道:“你姓徐,你父亲乃是中山王,曾随太祖立下赫赫大功,乃天下第一元勋。” 徐辉祖依旧不答。 郝风楼神采飞扬地道:“你看,我又猜对了,我这人一向看人很准的,现在你想不相信都不成了。” 左右耳室的朱棣真有冲出来给郝风楼两个耳刮子的冲动,人尽皆知的事,这也用猜还能厚颜无耻称赞自己看人很准,实在是儿戏。 不过郝风楼似乎已经全身心的投入这游戏之中,继续问道:“那让我再来说说看,公爷十岁时便随中山王去了北平,在北平,公爷经常去青楼吧,青楼里的姑娘,不知可好”” 徐辉祖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虽然不是文人,不过这一点倒是实话,一般看某人是不是流氓,只需要看他有几个儿子就知道,朱棣不算太流氓,他总共只有四个儿子,作为一个藩王甚至天子来说,如此低产,已算难得了。至于徐辉祖,则只有一个儿子,绝对算是勋贵子弟的良心。 一般这样的人最受不得别人污蔑他花天酒地,因为在这种人看来,花天酒地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否则又怎么能做到律己,徐辉祖的眼睛有些红了,恨不得直接将郝风楼剁成肉酱。 当然,这只是想法,因为郝某人可是带刀进殿,外头还有一队队侍卫,徐辉祖虽然弓马娴熟,却也不至于有拿下郝风楼的把握。 郝风楼见徐辉祖不做声,道:“看来公爷又默认了,很好,开诚布公的说话才有意思。” 徐辉祖的脸sè骤变,怒道:“住嘴。” “啊”郝风楼惊讶起来,道:“公爷生气了,看来方才是我猜错了,万死,万死,请公爷恕罪,不过既然卑下说错了,公爷直接摇头便是,何必要生气” 郝风楼说得理直气壮,差点没让徐辉祖吐血身亡。 郝风楼随即严肃起来,继续道:“其实方才只是玩笑,而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可就不太好笑了,公爷答与不答都无所谓,只要听我说便好。”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当ri汉王和赵王前往京师为质,便是住在公爷的府邸,此后陛下在北平起兵,根据朝廷的说法是,二人夺取了公爷的马趁乱出逃,公爷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带人追击,只是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这件事,公爷可还记得吧。卑下想问,公爷追击汉王和赵王时,可曾真正用尽了全力还是根本就有意放水,甚至有可能,所谓汉王和赵王偷了公爷的马,也是公爷有意为之,一切都是公爷暗中布置” 方才还是胡言乱语,而现在,总算说了一句正经话。 徐辉祖呆了一下,依旧默不作声。 郝风楼道:“公爷也是带兵之人,在北平时也立下过不少战功,深入大漠追袭蒙人,公爷尚且游刃有余,难道两个落荒而逃的王子,公爷都追不上那么,就让我来大胆的猜测一下,其实一开始你便知道汉王和赵王会逃跑,所以你故意放松了府中的戒备,制造一种松懈的假象,让赵王和汉王出逃,随即再追击应付一下,给朝廷一个交代,我说的对吗” “公爷自称对建文忠心耿耿,可是在卑下看来,单单这一件事,公爷的忠诚也是有限,他们毕竟是公爷的亲外甥,公爷知道,若是他们再不走,朝廷那些腐儒必定要拿下两位殿下,所以公爷不得不铤而走险,公爷可以为了两个外甥而不忠于建文,还奢谈什么忠心耿耿。” 徐辉祖的脸sè微微变了变,他突然发现,郝风楼这个家伙有些不简单起来,他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郝风楼抬眸与徐辉祖对视,双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郝风楼捕捉到了徐辉祖目中的一丝疑虑,道:“因为我知道,公爷忠心的根本就不是建文” 徐辉祖的脸sè苍白:“你胡说” 左边的耳室里,朱棣露出疑窦之sè,其实一开始,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不过当徐辉祖躲在宗祠里和自己争锋相对时,他便打消了这疑虑。现在郝风楼旧事重提,倒是让朱棣一下子来了兴致。 郝风楼笑了:“胡说是吗我看不是胡说,否则公爷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其实公爷和公爷的弟弟一样都是心向陛下的,可是你在京师,不敢表露,此后朝廷命你带兵阻挡南军,你也不敢背叛,依我看,这并不是你对建文有多少忠心,而是你和将士们的家小都留在南京,不敢造次是不是” 徐辉祖冷笑以对。 郝风楼道:“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到了陛下入京,定鼎天下,明知大势已去,公爷还要反其道而行口称建文名正言顺,陛下乃是乱臣贼子,甚至陛下入京,朝中百官纷纷前去迎驾,偏偏公爷却是闭门不出呢卑下再猜一猜,公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公爷与北军鏖战,不少部众和兄弟都死在了北军刀下,公爷一定在想,若是公爷迎驾,怎么会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公爷不得不去做这个建文的忠臣,因为从那时起,公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是吗” 徐辉祖一惊。 郝风楼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朱棣和徐家的关系实在微妙,当年徐达镇守北平,朱棣几乎可以说是徐达的,没有徐达的悉心调教,也就不会有今ri的朱棣,此后朱棣娶徐达之女为妃,两家的关系更深,再加上徐氏两个兄弟也在北平,几乎和朱棣朝夕相处,这里头的感情自然不必说。徐达是朱棣的恩师,朱棣的皇后又是徐氏,再加上自幼的关系,对徐家来说,朱棣靖难的那一天,整个徐家都是朱棣最有力的支持者,比如靖难的消息一传出来,徐辉祖的弟弟立即在京师开始活动,为朱棣奔走,好好的富贵ri子不过,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为一个乱臣贼子效力。单单这一点,可见徐家和朱棣的关系之深。 徐家其他人如此,其实徐辉祖也是如此,别人只以为徐辉祖是建文的忠臣,这绝对是个笑话,郝风楼一席话揭开了真相。徐辉祖成为建文忠臣,是在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朝廷杀了徐辉祖的弟弟,为了保全家族,他只能忍气吞声,向建文效忠,做出一副忠臣的样子,随后朝廷无人可用,便命徐辉祖领军对抗北军,徐辉祖曾经在各地练兵,素有威望,许多人称赞他能与士卒同甘共苦,一个肯和士卒们同甘共苦的人,一定受到别人的爱戴,他带着这批爱戴他的人,这些平素里和他一起吃睡一起大声说笑大口喝酒的人,运气显然不好,他们悉数战死。这时的徐辉祖便知道,他已不可能再原谅朱棣了,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的兄弟袍泽死在了朱棣的手里,徐辉祖有什么理由再去为新天子唱赞歌 “公爷不是忠臣,公爷只是个可怜的人,公爷的可怜之处就在于,公爷明明心向陛下,却不得不与陛下反目成仇。” 徐辉祖的脸sè骤然变了,他整个人更加万念俱焚起来,双手无力垂下,脸sè铁青地长叹口气才道:“那又怎么样,你和老夫说这么多,那又如何纵然你再如何洞悉人心,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你纵有三寸不烂之舌,老夫也断然断然” 徐辉祖居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一坐在了椅上,这把椅子早就有人搬来,只可惜徐辉祖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决,不肯挨近一分,现在他垂坐在椅上,满是无力。 左耳房的朱棣也是惊住了,他双眉锁紧,陷入深思,有时候他真有些佩服郝风楼这个家伙,不过现在,他突然能够体谅到徐辉祖的处境,因为本质上,朱棣也是这样的人,除了有勃勃的野心之外,朱棣和徐辉祖有着同样的人生经历,他们本质就是同一种人。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是徐辉祖,张玉朱能这些对自己奉若神明的人,全部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自己会肯妥协吗不能 同样的道理,徐辉祖也不能 虽然大家也许看我求票看得有些烦了,但是面对不高的订阅,要是连月票也悲剧了,那老虎是真的悲惨了,老虎只能继续求求票,同学们有票的就请支持一下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该死的靖难 朱棣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曾经心里掠过的一丝憎恶,突然变成了理解。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误区,或许,这也可以称之为某种思维上的盲点,可是不管如何,他现在感觉徐辉祖并没有那样可恶,其实许多事都是情有可原,甚至朱棣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佩服起这个大舅哥。 重重叹了口气,朱棣喝了口茶,眯起了眼睛。 徐辉祖整个人变得颓唐起来,方才还带着几分敌意的他也软化了不少,被人说中了心事,并没有让他恼羞成怒,这些事藏在他的心里已经太久太久,他不能向人吐露,憋在心里,甚至因此而惹来自己亲朋好友们的憎恶。他盯着郝风楼,笑了,道:“在南军大营中,有一个中军帐中的亲兵总旗和你的年龄也一般大,一样的不晓得天高地厚,总是想知道他的主帅有什么喜好,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老夫一个念头,他就去斟茶上来,这个小家伙还没有成婚,总是带着笑,每日老夫多看他一眼,心情也格外的好了许多。” 徐辉祖用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脸,痛苦不堪地道:“那一日,北军袭营,没错,汉王殿下,也就是老夫的亲外甥,他亲率三千健卒,绕过了左右左右两翼的兵马,直袭老夫的本部,那是一个清早,老夫刚刚用过了茶,这茶水便是那小家伙送来的,每日那个时候都会送茶来,他知道老夫什么时候喝茶。也知道老夫喜欢什么茶,甚至还专门琢磨用什么水冲泡最合老夫的口味。清早有大雾。大雾之中四面传出喊杀声,老夫茶刚刚下肚。便有无数军马蜂拥杀进营来,营中的几个军将连忙为老夫找来了马,请老夫先退避三舍,那个小家伙他他”深吸一口气,徐辉祖笑了,这笑容带着几分悲凉:“后来老夫重整旗鼓,重新杀了回去,可是那个小家伙已被人剁成了肉泥,没错。已经面无全非,连一块完好的手脚都没有留下,若不是有人从他身上寻到了几包茶叶,谁也不会想到,那堆肉泥就在几十个时辰之前还对老夫发出笑容,还在满门心思的为老夫冲泡茶水。” 徐辉祖的脸上没有了血色:“游击将军杨鹤乃是先父的老部下,北军袭营之时,他为护卫老夫的安全,亲率赶死的亲卫七十余人。冲入数千北军军阵之中,左冲右突,斩杀北军二十余,力竭而死。北军割了他的首级,悬挂在旌旗上” “千户周海,夜袭北军军阵。被他们察觉,身中数刀。依旧还在大吼他在大吼:我等死不足惜,只要徐都督在。定能报仇雪耻定能为陛下平定天下” “哈报仇雪耻,他们可曾想过,他们的都督就在数日之前还在想着脱身之计,想着如何移出南京城的家小,好和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妹婿同流合污,一起杀入南京城去” 徐辉祖这个时候已是老泪纵横,但还是继续道:“老夫已经对不住他们,老夫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你说,老夫能给朱棣效力,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这荣华富贵,去强颜欢笑,去给人抬轿子,高呼万岁吗你不是说要玩游戏吗游戏叫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好,老夫今日就说真心话,老夫活着已经无益,只愿死在朱棣刀下,也算是偿还这笔血债,我死后纵不能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可是至少还对得起那些死在北军倒下的将士,你们以为老夫不要富贵,要的只是所谓忠贞的虚名,不,这个世上没有忠肝义胆的徐辉祖,没有什么效忠建文的忠臣义士,有的只是一个无用之人,但求这无用之身,求朱棣给一个痛快” 右边的耳房里,徐皇后的眼中已是闪烁着泪花,她很想冲出去,大叫一声:兄长,你还有你的妹妹,还有你的外甥。可是她忍住了,她死死的攥着粉拳,指甲要掐进肉里。 她不断告诉自己,她母仪天下,没有私情。 朱高燧抱着脑袋,心情更是复杂,吸了吸要流出来的鼻涕。 徐辉祖的眼睛红了,握着拳头几乎要敲碎虚空:“这该死的靖难,让叔侄去相残,兄弟父子刀兵相见,让女人失去男人,让孩子失去父亲,让白发人去给黑发人送终。让天下烽火遍地,让无数人去死,得来的是什么得来的不过是换了个江山,什么大义,什么太祖遗命,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他们为什么,又凭什么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让有的人成为皑皑白骨,让有的人欲死而不可得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世道” 连问两句,徐辉祖几乎要疯了。 郝风楼则是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那么中山王呢,太祖振臂一呼,岂不也是江山破碎,也是无数人死无葬身可是卑下看来,太祖这是匡扶天下,驱逐无道,卑下也相信,后世之人,乃至于后世之后世,必定永远记得太祖皇帝和中山王的功勋。” 徐辉祖冷哼道:“覆没北元,不是靖难建文也非残暴之君。” 郝风楼笑了:“北元覆亡,是因为北元残暴不仁。陛下靖难,又何尝不是如此建文皇帝偏信那些腐儒,以一群腐儒来治天下,虽不至民不聊生,可是败象已露。他要削藩,本也无可厚非,先汉时武帝便有推恩令,何等凑效,天下可有动荡可是他为腐儒所惑,一意孤行,这样的做法,就算陛下不靖难,也会有人靖难,这样的人能够长久吗陛下乃是太祖嫡子,镇守北平,屡立大功,乃天下少有的贤明天子,陛下来做皇帝,比那建文强上千倍万倍,既然如此,为何不靖难公爷,你还不明白吗残暴之君和一个幼稚的天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徐辉祖摇头道:“你说这些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无非是为了简在帝心得到青睐,你和朱棣有什么不同你们狼狈为j,有什么区别” 郝风楼心里摇头,我又没说过我是好人,能和皇帝老子分门别类在一起,公爷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随后,郝风楼笑了:“不错,我为的既是荣华富贵,同时为的也是有一日能够攀上高位。” 郝风楼亲口承认,倒是让徐辉祖愕然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坦诚。 左耳房里的朱棣的震撼并不在徐辉祖之下,他眯着眼,心思又开始动了。 郝风楼随即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因为我知道,我比别人更有本事,比别人更有能力,高官厚禄本就该能者居之,与其让尸位素餐的人占据,为何不让我来我若为将相,不敢说恩泽四海,但是足够让更多人得到好处。我在东华门百户所立的规矩让无数商贾受惠,若是我有机会能封侯拜相,将来受惠的何止是区区几个商贾我求取富贵,求取高位,有什么不可在我眼里,多数人都是庸庸碌碌,天下之政落在他们手里,为何不能落在我的手里” 这番话道出来实在有点大胆,甚至有些可笑。 不过郝风楼这话倒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他一字一句地道:“可是公爷呢公爷自幼随中山王调教,文武皆能。在勋卫署左军都督府做事时,你没有一点过失。在北平时,你抓捕诛杀阿鲁帖木儿。就算是靖难之役南军溃败,可是却非公爷之过,公爷有如此能耐,反而自称什么无用之身,一心求死。在卑下看来,卑下虽然年轻,可是公爷却远远及不上卑下,因为卑下至少有达泽兼济天下的夙愿,可是公爷身为皇亲,本可大有一番作为,能够让无数人从中受益,反而如此扭扭捏捏,学妇人惺惺之态,难道公爷就不觉得可笑吗” 徐辉祖的老脸明显的红了一些,郝风楼旋即道:“我若是公爷,既不会忘记前事,同时,也会向陛下去请罪,到时陛下纵然不委以重任,至少也有个一官半职,用这无用之身去做一些有用之事,比如追随公爷战死的将士,他们难道没有遗孀若是公爷都不尽量接济抚恤,她们将来如何活下去他们难道没有儿子若是无人照料,他们又如何存活还有那些九死一生活下来的部众,他们本就饱受排挤,没有人为他们说话,没有人为他们排忧解难。公爷若是如此,他们能过好日子吗公爷,你大错特错,你想死,死当然容易,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想活下去,活下去去偿清自己的债务,比死更难。” 睡的太死了,可能是因为昨天只睡的少的关系,中午想午休一下,居然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老虎对不住大家,饭都没吃,努力构思了一下情节,码出了一章,那啥,求订阅和lwen2.lwen2月票。 同时,万分感谢两位可爱的新盟主,一位是龙情绵绵,龙兄追订了老虎四本书,两本书的盟主,十分难得。另一位有酒借杯同学,虽然曾经素不相识,但是老虎心怀感激,那啥,只好继续通宵,努力码字感谢他们的支持,也感谢所有订阅和投出lwen2.lwen2月票的读者,一路走来,有这么多人相伴,老虎幸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功告成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一语 公子风流第2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8部分阅读 醒梦中人,徐辉祖呆住了。 他纵是再如何固执,此时若是心念再不松动,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其实对郝风楼看来,徐辉祖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只是他的心底,存着一股愧疚,他不能向人吐露,宁愿被人误认为异类,将这一股子愧疚统统藏在心底,渐渐的,人走了极端,开始愤恨,开始不平,最后万念俱焚。 当郝风楼戳破他心事的那一刻,徐辉祖爆发出来,爆发之后,终于好过了一些,这就如后世的心理疾病患者,因为某些变故,越来越偏激,越来越钻牛角尖,可是一旦心理医生想尽办法使他吐露出心中的秘密,治疗将会顺利许多。 人是群居动物,所以人需要表达,需要发泄,徐辉祖发泄了,同时有了点清明,他苦笑,开始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开始自我怀疑。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现实于事无补。 郝风楼道:“人活在世上,总有遗憾,可是因为有遗憾,却不知去弥补,反而自暴自弃,简直就是可笑。公爷,该说的,卑下也就说到这里,你自己思量吧,你还有机会,纵然是你害了许多人,可是又何尝,不能拯救更多的人,言尽于此,卑下告辞。” 郝风楼起身,准备走了。 徐辉祖脸色一动:“且慢” 郝风楼停住,道:“公爷还有什么吩咐” 徐辉祖叹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 郝风楼道:“卑下郝风楼。” 徐辉祖深深看了他一眼,居然谦卑起来。再没有方才爱理不理的态度:“是陛下请你来的” 郝风楼摇头:“是皇后娘娘。” 徐辉祖闭上眼睛,眼角出淌出清泪。道:“其实为难了她,真的太为难了她,她夹在中间一定很辛苦。我请你去给陛下带一句话吧,我会入宫请罪,也请你给娘娘带句话,我这做兄长的,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好处,反而让她担忧,实在万死。” 心结。解开了。 当宣泄之后,一切都水到渠成,徐辉祖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恰恰相反,他十分明白事理,只是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所以不肯放下,而现在,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平静。没有愤恨,也没有丝毫偏执的痕迹。 郝风楼颌首点头:“卑下一定把话带到。” 话音落下,有人咳嗽一声:“不必明日请罪,朕就在这里。” 右侧有人出来:“兄长能想明白。本宫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咳嗽的人是朱棣,另一个带着低泣的人则是徐皇后。二人几乎是同时从耳室里出来,朱棣带着几分阴郁。不过这阴郁显然不是对徐辉祖所发,而徐皇后则是满面梨花。不知是感动,还是欣慰。 郝风楼最擅长做假大空的文章。一见到这两位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的帝后,迫不及待的行礼:“微臣不知陛下和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吾皇万岁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棣的目光落在郝风楼身上,假若只是这句话,或许没什么,朱棣从来不缺奉承,也没少受人称颂,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可是联想到这厮方才大言不惭的要如何攀上高位,一时无语,朱棣怎么想,似乎都觉得自己是郝风楼攀上高位的那块垫脚石,虽是如此,朱棣却又觉得,这个家伙有心眼,可终究有几分真小人般的可爱,他决定晾一晾这个家伙,暂时不理他。 至于徐皇后,则是充满感激,对女人来说,早就掠过去了郝风楼方才的一番大道理,她需要的是结果,需要的是徐辉祖回心转意,效果达到,这就够了,所以徐皇后朝郝风楼和蔼的点点头,尽力表现出和善。 徐辉祖犹豫了一下,其实在他看来,郝风楼这厮的溜须拍马,倒是给他做了榜样,某种意义来说,他的脸有点拉不下来,不过有了郝风楼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在边上,自己表明出的善意就显得一点都不谄媚了,所以他也行了个礼:“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徐皇后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不必这样,不必这样的,这样太生分了,太生分了。兄长有些话,本宫不知该怎么说,本宫知道,你心里有苦衷,你就是这样的人,你自小就是如此,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仆役丢了你的玉佩,父亲问你,你说自己丢的,父亲打你,你依旧这样说,你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想,从不想自己我本宫本宫知道你的” 徐皇后已是彻底失态了,泪水潸然。 朱棣见状,连忙朝朱高燧和朱智凌使眼色:“待会让魏国公去见凤驾,你们的母后乏了,该去歇息一下。” 朱高燧和朱智凌连忙上前劝慰,搀扶着徐皇后出去。 殿中只剩下了三个人,三人大眼瞪小眼,郝风楼想走,便告辞道:“微臣告退。” 徐辉祖有些尴尬,想来是不愿单独面对朱棣,便也道:“微臣也告退。” 朱棣眸光一扫,便晓得了二人的心思,道:“不必了,说说话吧,都不要走。”他眉毛一挑,看向徐辉祖道:“北平时的酒量还在吗” 徐辉祖不卑不吭的道:“微臣酒量浅,总还算吃的了一些。” 朱棣颌首点头,高声道:“郑和,郑和” 一听到郑和两个字,郝风楼眉头直跳,不科学啊,这才几天,三宝就成郑和了,虽然郝风楼晓得确实是如此演变,可是变化太快,让他的小心肝有些接受不了。 郑和来了,在朱棣面前低垂着头,温顺的道:“奴婢在。” 朱棣道:“摆个火架子,烤羊,喝酒,不要那些御酒,就要辽东的肃慎酒,速做准备。” 什么叫奢侈,郝风楼总算能见到,一声令下,在殿中便架起了篝火,上头架着早已去了下水的羊羔,酒是烈酒,口味实在不佳,倒像是后世工业酒精兑水的伪劣产品,这让郝风楼吃的很不放心,前世自己不知是不是有幸在烧烤摊吃过地沟油,这辈子兑水的劣酒倒是实打实的赶上。 这肃慎酒其实就是后世的烧刀子,自然,它是烧刀子的爷爷,爷爷的意思就是味道不咋的,而且还很浑浊。 三人席地而坐,这也是郝风楼诟病的地方之一,太不讲究。 然后朱棣就开始回忆起往事:“还记得吗咱们去抓阿鲁帖木儿的时候,冒着大雪,出关两百里,那时候大雪漫天,当时去的急,并没有带酒,又累又饿,朕当时就对你说,回去之后,朕一定要喝十斤八斤肃慎酒。” 徐辉祖吃了一口酒,渐渐话头也多了:“可惜陛下终究食言了,陛下回到北平,倒头便睡,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哈哈”朱棣眼中放光,道:“是啊,没错,那时候太乏了,有时候人活在世上,就是这样,今日急迫的想着这个,等到真正可以信手捏来时,反而不觉得稀罕了,你说朕为一己之私,这没有错,朕确实是为了一己之私,朕想做皇帝,从被太祖皇帝封去北平之前就在想,可是后来如何,现如今确实是皇帝了,不如意啊,真的不如意,还不如在北平时痛快,你信不信,朕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北平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回北平,朕会回去的,一定。” 郝风楼悲剧的想,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会迁都了,什么天子守国门,又是一个朱棣在未来撒下的谎言,这老骗子都成精了。 徐辉祖叹口气:“我也想回北平,不过不是现在的北平,是咱们那时候出去纵情狩猎,纵情喝酒时的北平,可惜现在,难,回不去了。” 朱棣笑了:“回了北平,朕就会和那时候一样的,朕还是那个朕,别人以为朕变了,其实朕没有变,郝风楼,你来作证,朕回了北平,还是那个朕。” 郝风楼勉强喝了一小口酒,道:“微臣不敢作证。” 朱棣斜眼看他:“为何” 郝风楼苦逼的笑:“这酒太难喝了,陛下若是在北平天天喝这酒,微臣实在不敢奉陪。” 这是实话,郝风楼这个人聪明之处就在于,虽然有时候马屁拍的震天响,不过总是能在其中掺几句实话,这样才显出自己的真诚。就好像兑了水的工业酒精,你不能全部灌水,忽悠也得有点专业素养,做骗子也要有点良心,当然,一点就好,再多,就没法在圈子里混了。 果然,朱棣一听,顿时笑的捶胸跌足,道:“你不懂,你还年轻,你没去过北平。” 熬夜送来一章,求lwen2.lwen2月票,求订阅。未完待续。。 上架第三天,有点话说。 熬夜lwen2.lwen2更新了一章,历史类的小说,写起来一向不容易,老虎一直都在十二万分的努力。 有些话不吐不快,每次新书上架,都有一种别去感,可是现实如此,老虎只能苦笑,谁叫老虎不是小说中的主角,呵呵,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本身就不是公平的,既然不公平,只能去默默承受。 老虎自信自己努力了,而且一直都在努力,老虎的每一张lwen2.lwen2月票,求来的都不轻松,这一点,老虎自知。 可是有的人,实在太轻松了,信手捏来,便是六百票,虽然这位仁兄的订阅可能都没有超过六百,同是历史类的写手,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这样的事,老虎经历了太多,从明朝好丈夫到士子风流,次次如此,从前是,今天也是,以后还是。 可是老虎不会放弃,差距有三百票是吗那就更加努力吧,虽然我的一票比他的一票获取更加不易,需要比他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但是老虎只有一句话,老虎不睡了,继续码字,继续lwen2.lwen2更新,双倍lwen2.lwen2月票还有四天,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你可以踩我,但是用的是这种方式,老虎不服,既然如此,只好血拼到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伴君如伴虎 左一口北平右一口北平,偏偏郝风楼对此一点兴致都没有,想埋头喝闷酒,看那酒里的杂质,最后还是决定吃羊更安全一些。 倒是这烤羊的味道不错,入口爽滑,此时听朱棣和徐辉祖继续回忆,话题由北平提到了当下,朱棣真挚地道:“子平,朕现在确实缺少独当一面的干才,北平那边的事你是知道,朕打算调你去北平,替朕坐镇那里,朕信得过你,有你在,那些胡子不敢放肆。” 徐辉祖没有想到朱棣对他如此放心,须知北平留驻了数万大军,他虽是朱棣的大舅哥,可毕竟曾经桀骜不驯过,徐辉祖开始以为这只是朱棣的试探,可是侧目去看朱棣时,发现朱棣表情真挚,并无作伪,他心里一暖,想要答应,却最后摇摇头。 “陛下,微臣想去勋卫署,还请陛下成全。” 勋卫署很是生僻,甚至在明朝中后期几乎籍籍无名,不过在太祖时期,却是极为重要的衙门,这个衙门说穿了,就是太祖时期专门放养勋贵的地方,从前徐达曾任都督,徐辉祖也曾在勋卫署任职,而现如今,这个衙门几乎属于鸡肋,因为现在是靖难功臣们的天下,靖难功臣大多出自燕山卫,就算调任各卫,那也是亲军卫或者五军都督府,这勋卫署早已变成了冷门得不能再冷门的衙门。 朱棣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是这样打算” 徐辉祖道:“方才郝风楼的一番话对微臣感触良多,勋卫署里的官兵对陛下来说大多是罪臣,因为靖难时。给陛下制造了许多麻烦,微臣打算重整勋卫署。让他们为陛下效力,同时也好给他们一些照顾。这里头固然有微臣的私心,却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理解微臣的苦衷。” 朱棣喝了口酒,大笑道:“也罢,人各有志,勋卫署交给你了,朕说到做到,君无戏言嘛。”他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便问郝风楼:“郝爱卿,你是如何猜测出魏国公的心思的。给朕一一道来。” 郝风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道:“微臣之所以猜测出魏国公的心思,是因为微臣将心比心,通过魏国公以往的作为,抽丝剥茧,最后得出的结论,虽然未必全对,不过人心的变化终究有迹可循,而恰好微臣有点小聪明。所以斗胆试了试。” “呵”朱棣干笑了一声,埋头吃酒。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各怀心事,都没有再做声。 酒过三巡之后。朱棣有些醉了,叹口气道:“朕的酒量不成了,不成了啊。从前那样能喝,现在反而不成了。”他口里嚼着羊肉。突然看了徐辉祖一眼,借着酒劲道:“子平。朕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怪朕吗” 徐辉祖沉默不言。 朱棣叹道:“你还是怪朕啊,不妨这样,你打朕一拳吧,打了以后,朕的心里好受一些,朕也少了几分愧疚,你心里也舒畅一些。” 徐辉祖摇头道:“微臣不敢。”接着继续喝闷酒。 朱棣倒是认真了,道:“朕开了金口,让你打便打,你啰嗦什么,什么不敢,你什么事不敢,你看,连这个郝风楼都胆大包天,敢去剁宁王世子的手指头,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说了,朕绝不加罪,你打便是。” 郝风楼泪流满面,这是躺着也中枪啊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反面典型了他咬咬牙,不去理会酒中的杂质,也闷头去吃酒,借酒消愁愁更愁,人生就像工业酒精兑白水。 徐辉祖叹口气,道:“打了也于事无补,不打了,喝酒。” 朱棣是个一根筋的人,正色道:“打便打,什么叫于事无补朕开了金口岂能收回快,快,快,休要啰嗦。” 眼见朱棣如此坚持,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徐辉祖只好放下了酒盏,看着朱棣,随后,他没有再扭捏,握了拳头,直击朱棣的肩窝。 这一拳也不算玩笑,想来这位公爷虽然口里谦让,其实心里憋了很久了,再加上酒意上头,那压抑在心底早就想揍朱棣的愿望宣泄出来,于是并不客气。 砰 朱棣整个人直接歪倒一边,跌坐下去,疼得他咬牙切齿。 郝风楼目瞪口呆,然后决定把脸别到一边,当作没有看到。 朱棣揉着自己的肩窝,怒了:“这样用力” 徐辉祖道:“这是陛下让微臣打的。” 朱棣暴怒道:“朕让你打,不是让你这般不讲情面,岂有此理,朕是天子,你这是弑君,这是无君无父。” 朱棣的脾气不小,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已是一拳朝徐辉祖打过去。 徐辉祖被打倒。 火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道德。他喷吐着酒气,立即回击。 二人打作一团。 郝风楼喝下一杯苦酒,两个铁塔般的中年大汉就这么厮打成了一团,郝风楼有了痛苦的领悟,伴君如伴虎,朱棣真不是东西。口里应付着道:“莫打,莫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心里却是在想:“菩萨保佑,不要打着我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朱棣打了个趔趄被徐辉祖踹过来,朱棣怒不可遏,又头晕脑胀,大叫:“反了,反了。”一拳朝郝风楼面上直捣,郝风楼眼疾手快:“陛下,你打错了,我不会魏国公。” 可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酒精上涌,郝风楼真正的火了,立即还击。 在后宫里,舒缓过来的徐皇后刚刚止住了泪,紧接着便有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娘娘。娘娘,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这一惊实在不小,徐皇后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一干人等,急匆匆的赶至奉天殿,奉天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更可笑的是,三个家伙此时倒是不打了,有人眼睛形似熊猫,有的腮帮子肿得不成话,有的脸上还可以清晰的看到掌印。不过三人皆是各自歪歪趔趔的躺倒各处,打着鼾声。 徐皇后哭笑不得,这也难怪无人敢去处置,谁也不敢做主。看这奉天殿里一片狼藉,徐皇后绣眉皱起,当机立断:“来人,搀他们去歇了吧,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声张出去。谁若是敢嚼半句舌根,立即打死。” 朱智凌心念一动,道:“娘娘,我送徐千户回家吧。” 估摸着郝风楼是自己睡过去的。还在满口酒气的打着酒酣,他若知道自己如何大胆,估计很难原谅自己。 朱智凌带着几个太监送郝风楼回到郝府。门子见自家少爷如此,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抬着郝风楼进去,连夫人也来了。幸好郝政不在家,否则还不知如何,郝夫人见郝风楼无恙,这才松口气,看了朱智凌一眼,见女子贵气逼人,几个太监在她前后大气不敢出,也便不多问。 朱智凌坐在榻上,用湿巾给郝风楼的伤口擦拭一下,反倒让郝夫人觉得自己多余了,郝夫人对这鸠占鹊巢的女子苦笑,索性退了出去,只是留下小香香来照料。 小香香歪着脖子看朱智凌,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凌雪姐姐。” “嗯”朱智凌侧目看小香香一眼,道:“我也记得你。你家少爷摔伤了,你要好生照料,这几处伤口不要急着敷药,用冰水敷一敷就好。” 小香香点头。 朱智凌站起来:“我要走了,他若是起来,不要说我来过。” 小香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不会说的,我不是那种多嘴的女人。” 朱智凌嫣然一笑道:“你还不是女人。”说罢起身要走。 正在这时,传来轻碎的脚步声。 却是郝武在外头挤眉弄眼,道:“陆家夫人拜访来了。” 陆家夫人若是来了,实在没有必要请这位郝大门子亲自来提醒,不过很快,外头便传出焦灼的声音:“是摔伤怎的这样不小心今日抽了空正想听师傅讲故事。” 有丫头答道:“刚刚送来,奴婢也不知详情。” 正说着,帘子卷开,便进来个清新脱俗的人影,陆小姐今日是好不容易从母亲那儿求告着来的,陆夫人对郝风楼的印象颇好,倒不是陆锋那样固执,心肠一软,便以上门寻郝夫人的名义来了,陆小姐本只是见一下郝夫人,听到郝风楼受了伤,这才撇开母亲过来探望。 陆小姐盈盈进来,见到小香香,这个丫头她倒是依稀有几分印象,只是目光落在了朱智凌身上时,却察觉有些不对,芳心微微动了一下,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这个朱智凌,此时也在打量她。 朱智凌先是开口道:“是妍儿,我听郝风楼经常说起你。” 陆妍看着眼前这个贵气的少女,想起了此人曾经是自己表姐,现在已经贵为公主了,不由自主地叫道:“公主殿下” 陆妍的俏脸有些微红,旋即觉得颇有些自傲,心里说,师傅经常说起自己呵 可是又一想,觉得不对,经常说起,莫不是经常在一起吗于是,陆小姐觉得自己的优势顿时丧尽。 送来一章,差距很大,有两百五十票的差距,不指望一下超越,但求大家一张张的积累,水滴石穿,总能冲上去。每一本书,都只有一次冲击新书lwen2.lwen2月票榜的机会,十分难得,双倍lwen2.lwen2月票期间,你的一票等于平时的两票,请大家不吝投票,老虎拜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辞岁 郝风楼醒了。 小香香扑在榻上,朝他眨眼。 “少爷,少爷,陆小姐来看过你,还有那个凌雪姐姐,是她将你送回来的,她让我不要对你说她来过。” 郝风楼摸了摸沉重的头道:“那你为何要说” 小香香咋舌道:“因为我向着少爷呀。” 郝风楼苦笑。 小香香在边上道:“还有陆小姐也来了,她脸色不是很好,和凌雪姐姐聊了好一会儿呢,看了看你就走了,她的样子真可怜。” 郝风楼听罢,拧了拧眉头,起身穿了衣衫,才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香香道:“午时。” “哎,那我该去当值了。” 这几日在千户所实在没有什么事做,还有几日便是大年三十,人心涣散,甚至有一些人跑来告假,有说自己病了的,有说孩子病了的,不一而足,不过郝风楼心里猜测,多半是赶着偷溜去采买年货准备过年,因此特意嘱咐周司吏,让他索性全部准了,否则就算勉强留他们当值,多半也没什么心思。 千户所发了过年的钱粮,这笔银子是东华门那边截留下来的,除了宫里的一笔进贡,其余的全部散去,自然,东华门百户所更有优待,年节的钱粮是其他百户所的双份,羡煞旁人。 各家百户也来聚了一次,对这位新任的千户大人,大家保持着敬畏的态度,一方面郝风楼在卫中素以护短而闻名。在他下头办事,不怕最后被反手卖了。另一方面。郝风楼另有赏钱,大家跟着后头都有汤吃。吃饱喝足,当然得念千户大人一声好。 十几日来,宫中再没有任何动静,那一日发生的事显然都已忘了,这对郝风楼来说还算不错的结局,省得皇帝老子什么时候记起自己曾给过他一顿老拳,非要把自己丢进护城河不可。 倒是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徐皇后召了陆家小姐进宫,使人不禁浮想翩翩。甚至有小道流传,陆家这次怕要发迹,三殿下赵王朱高燧年纪已是不小,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说不准这一次陆家要成为国戚了。 这消息传出来,虽然让郝风楼心里很舒服,但也让郝风楼惊疑了许久,恰好那赵王朱高燧,也不知是脑子发热还是如何。路过内东城时竟来探望郝风楼,郝风楼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赵王殿下,划个道来,你想怎样” 朱高燧笑嘻嘻地道:“我是来瞧瞧你。嗯,脸上的淤青差不多了,父皇和魏国公那边也差不多好了。” 郝风楼恶狠狠地道:“休要废话。你和陆家小姐是什么意思抢我女人,我是会拼命的。” 朱高燧委屈地道:“这是什么话。什么本王和陆家小姐,天地可鉴。我不认得什么陆家小姐。” 郝风楼道:“可是皇后娘娘似乎有这意思。” 朱高燧笑了:“哪里有的事,本王的亲事早就定了,乃是张辅之妹,只是她年纪尚轻,要过了年再做打算罢了。” 郝风楼这才吁了口气,朱高燧眼眸一转,道:“其实本王来,是邀你年后去狩猎的事,到时本王叫人下帖子给你,你一定记得要到。” 狩猎 对郝风楼倒是新奇,他还未应下,朱高燧似乎还有急事,便匆匆的走了。 过年了,这是郝风楼抵达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南京城里白雪皑皑,刺骨的寒风并没有掩盖喜气,所有人装束一新,逢人比从前多了几分热情,大家相互作揖抱拳,满口都是好听的话儿。 自入腊以后,那些个穷酸文人们终于派上了用场,即有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润笔。郝家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各色齐备,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其实过年时,在初三之前都没什么意思,都是些规矩,条条框框限的紧,比如大年初一,清早要开门放爆仗三声,云辟疫病,谓之开门爆仗。接着喝屠苏酒祭祖叩拜,保佑一年平安吉利。新年第一天还有很多忌讳,如不能动刀剪,不能扫地倒垃圾,妇女不回娘家等等。从初二开始出门拜年。若是士大夫自然是皆交相贺,迅白百姓则是男女亦皆鲜衣,往来拜节,家家饮宴。 这都是迎来往送的事,郝风楼如木偶一般由人摆布,好在过了初三,便获得自由,再无人灌输,街面上也多了投壶高跷木偶戏陀螺杂技听戏等活动,郝风楼和卫中的一些老熟人一起出去吃了酒,高高兴兴的回家,这一天,家里请了戏班子来,郝夫人坐镇,准备听戏。 富贵人家听戏,里头也有名堂,外头的野草班子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得聘请一些名家来,谁请的班子好,主人便添了几分颜面,而且明时听戏时,尤其是明初,往往这时候男主人都要借故离开,所谓避嫌。而女主人亲自坐镇,邀请各家夫人小姐一起来听,这也算是大户人家的交际的一种方式,趁着过年,大家彼此拉近关系。 这也是郝家入京的第一年,所以对这听戏的事格外重视,先是请了最好的班子,花费重金,接着便是四处送请柬,某诰命某敕命,或是某家小姐,但凡觉得关系还算近的,都不能疏忽。 说是卯时开场,不过宾客会提早一两个时辰三三两两的来,陆家的人到得最早,郝夫人与陆夫人叙话,陆妍也是来了,她今日穿着盛装,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亭亭玉立,若不是外头套了件御寒的披肩和罩子,足以让人看着便醉了。 郝夫人见了她,眼睛放光,拉到近前问了许多话,让她怪不好意思,左右张望,没看到郝风楼半个人影,又觉得有些失落,只是还算得体,一一答了郝夫人的话,郝夫人便牵着她的手,让她到近前来坐,这一切自然都在陆夫人的眼里,陆夫人只是微笑,并没有点破什么。 等到来的人越来越多,郝夫人便顾不上陆妍了,众人一起说着笑到了后园,后园已经搭了戏台,茶几椅子也都摆放齐全,郝家的丫头们在期间穿梭,奉上瓜果清茶,大家依次坐下。 郝风楼这时候刚好回来,他不是家主,倒是可以在这里出入,第一眼便看到了陆妍,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妍只伴在陆母身边,寸步不离,郝风楼只得往郝夫人那儿走去。 “娘,我回来了。” 郝夫人抬眸,笑了:“你看,又是一身酒气,快去换了衣衫,陪在娘跟前听戏。” 郝风楼应了,回去沐浴更衣,重新回来,他站在郝夫人身侧,也不去插话,郝风楼的身边都围坐了不少各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几个和郝风楼年岁相仿的少年青年,身后又都是各家的丫头,郝夫人身后,小香香也站在一边,她对听戏很有兴致,专心等着开戏,倒是一时把郝风楼疏忽了。 陆家小姐离郝风楼有十几步的距离,侧坐在陆母身边。她意识到郝风楼看自己,连忙去和身边的一个小姐说话,一副很投入的样子,偶尔又会失神,等眼角再去看郝风楼时,发现郝风楼已经和郝夫人说话打趣,心里又不禁有点失望,以至于身边那小姐唤了她两声,她才呀的一声回过神来。 好戏开场了。 第一个曲目自是新年必备的曲目,曲牌喜春来戏子在上头咿呀呀的唱:“梅残玉靥香犹在,柳破金梢眼未开。东风和气满楼台” 郝风楼没有多少心思听,倒是注意到坐在郝夫人身后的一家夫人面露不屑,低声和隔坐的小姐腹诽:“是陈家的班子,帖子里说是名班,还以为是秦淮来的满春园,或是刘家班。这陈家的班子都是一些商贾请去唱的,最是粗俗不过。” 唱了几句之后,这夫人更加不满,又是道:“没什么意思,嗓子都破了,满楼台会这样唱吗还是满春园的好。”说罢压低声音继续道:“郝家终究是小户,据说从前在松江还经过商,做过绸缎买卖,哎,这才发迹几天呀。要说发迹,也不算发迹,虽是封了侯,可是你看这做侯爷的,朝廷一个差事都不给的吗听说这陆侯爷每日就是闲坐在家里,天天往人家家里塞松江布,我家老爷都说了,听着都可笑。他的儿子也在锦衣卫里当差,但凡是真正的功勋子弟,谁肯去锦衣卫谁不在五军都督府或在燕山卫里吓,你看郝夫人今日穿的衣衫,一点都不体面” 这些话声音不低,总是若隐若现,郝风楼听得有些恼火,身后的小香香凑上来,低声道:“少爷,我说过了吧,杨夫人真讨厌。”这声音很低,只有郝风楼一人听到。 郝风楼想起,小香香确实提过这么个杨夫人。 第三章送到,恳请lwen2.lwen2月票,万分感谢。每一份支持,老虎铭记于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圣驾 杨夫人在京师里也算是颇有几分名气,妻凭夫贵,这位杨夫人的丈夫乃是文臣,因为迎驾有功,如今高居户部左侍郎,前些日子朝廷缺钱,户部一下子变得万众瞩目起来,又有诸多重要人物将手伸进户部,自然而然,杨家也变得风生水起起来。 杨侍郎为人如何,倒是无从知晓,只不过这位杨夫人,郝风楼却是略知一二,她素来嘴巴不饶人,浑身带着某种优越感,见了得势的人便忍不住想去巴结,遇到不如自己的人便往死里埋汰。 母亲和她有些关系,所以也请了她来,这只是礼节,结果今日这个时候,她也没给郝夫人半分颜面,嘴巴如刀子似的大放厥词,借此来提升自己的优越感。 杨夫人还在絮絮叨叨:“真是惹人讨厌,连瓜果都不新鲜,还自称是松江的大族,没意思极了” 郝风楼听得恼火,撇了一眼郝夫人,见郝夫人仍然无动于衷,一副如痴如醉听戏的模样,仿佛并没有听到杨夫人的闲言闲语,不过郝风楼还察觉出了母亲的眉头微微有些凝滞,这不经意的小动作显然是听到了杨夫人的话,只是一直在忍耐。 郝风楼在心里叹口气,这样的事绝不是他能插手的,只好去剥了个柚子,切出小片送到郝夫人的嘴里,郝夫人吃了,朝他笑了笑,眨了眨眼,那眼睛仿佛在说:“你不必担心。” 郝风楼也朝她会心一笑,一对母子挨着,不再理会那杨夫人。郝风楼也认真看戏起来,这时候的戏曲大多都是元曲。郝风楼对此并不精通,有些地方听不明白。便向郝夫人询问,郝夫人细心教他,慢慢的,郝风楼也打起了节拍,到了兴头处也跟大家一起叫好。 只是身后的碎语并没有停止,郝风楼也懒得去听了,大抵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多是寒碜没意思之类。 一曲喜春来之后便是拜月亭,中途要小作歇息。 这时有个门子过来。和个丫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丫头又附在郝夫人耳畔转述,郝夫人听了愕然了一下,便起了身,带着那丫头走了。 其余人倒是各自吃着瓜果喝着清茶回味方才的曲儿,谁也没有在意,只有身后的杨夫人仿佛苍蝇盯到了鸡蛋上的裂缝一样,低声道:“吓,真有意思。主人家突然走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早知不该来的,不该来的,若不是求着我。我才不来。” 郝风楼的心情平静,懒得理她,只和小香香低声说着话。 过不了多久。郝夫人便与一个贵妇人一道回来。 这贵妇人一出现,倒是差点引起了轰动。 许多人都认得。此人乃是魏国公夫人。 虽然魏国公和宫里闹得很不愉快,可任谁都知道。天下京师中的豪门除了那些个藩王,就再没有比魏国公更加尊贵了,为数不多的三个皇子都是徐家的外甥,妹妹是皇后,又是中山王之后,门生故吏遍布亲军边镇,这样的人家已不是寻常公侯可比了,就算是朱能张辅丘福这样的人家在徐家面前都足足挨了不只一筹。 可是现在,徐夫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在座的许多夫人们,哪一个不是巴结都巴结不上这样人家的这年节的时候就算是下帖子请,人家也未必肯来。 大家无心听戏了,纷纷上前招呼。 徐夫人大方得体,一一含笑点头。 那方才满嘴吐不出好话的杨夫人也凑上去,喜滋滋地道:“徐夫人,有日子没见了,夫人更显贵气了。” 虽然装作熟络的样子,不过徐夫人也只是朝她微微颌首。 可是杨夫人依然觉得面上有光,仿佛是这位徐夫人多看她一眼,自己的腰杆子便挺得更直一样,她更想说一句有空来府上坐一坐啊,可是旋即她愣住了。 堂堂徐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郝家不过是三等人家,别看人前响亮,可那也只是跟普通的百姓相比。真正的勋贵人家,谁瞧得上他最多维持点头之交,勉强走动一下就是了。 徐夫人这样的人,自己都未必能 公子风流第2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2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29部分阅读 请来,能不能赏光都看运气,郝家也请得到 她的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 可是徐夫人和郝夫人却仿佛很热络的样子,徐夫人道:“听戏我也喜欢听戏呢,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只是不请自来,郝夫人不会见怪吧” 这语气,这神态,当真是宛如姐妹一般闲聊,平淡之中带着热络。 郝夫人道:“哪里,哪里,徐夫人请坐。” 本是有人专门准备了座椅请徐夫人坐在最前,徐夫人却觉得不满意,手指着郝夫人身边的位置道:“添在这儿,我和郝夫人同坐一起。” 杨夫人的脸色骤然蜡黄,满心在猜测郝家和徐家的关系。 仆役们重新布置之后,徐夫人在郝夫人的身边坐下,看着郝夫人身边的郝风楼,徐夫人笑了,道:“你是郝风楼吧呀,这样的年轻,我听说过你,青年俊彦,我那孩子就不成了,教人操碎了心,赶明我得找人说情,让他调锦衣卫去,就跟你呆在一起,让他多向你学学,不要整日无所事事。” 郝风楼咂舌道:“这可不好,锦衣卫是粗浅人去的地方,世兄是魏国公世子,怎么能屈尊去那里。” 说到这儿,杨夫人听了个真切,老脸一红,又带着几分不忿。 徐夫人莞尔:“同是亲军,哪里有什么贵贱之分你这孩子胡乱说话。”紧接着又说到了郝政,徐夫人道:“魏国公久闻集贤伯的大名,总想见一见,只是近来事多。抽不开身,什么时候集贤伯登门来见一见才好。” 正说着。好戏便开场了,徐夫人便不再说话。认真的跟大家一起听戏。 杨夫人方才竖着耳朵听徐夫人和郝风楼之间的闲言碎语,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郝家是什么人家,一个二等伯,想不到竟然和徐家搭上了线。 她不敢胡言,可心里又直发酸,便故意说戏不好看,今儿没心情之类的话。 倒是郝夫人一下子舒展起来,她倒不是争强好胜。只是让徐家如此看重,让她宽慰不少。 郝风楼则是面带微笑,心里知道徐夫人的来意,说是看戏,其实另一层意思却是感谢郝风楼,魏国公这样闹下去,迟早和宫里闹翻,再深的情义也终有淡薄的一天,徐夫人若是不急那才怪了。而经过郝风楼开解之后,总算让事情有了个圆满的结束,徐夫人自然心怀感激,趁着过年。不来打一下交道,还等什么时候只是那一日奉天殿里发生的事不足外人道哉,既然不好表现感激。那就索性表现出热络。 众人听到一大半,气氛渐渐热络了。 待一场拜月亭下来。许多人开始兴致盎然,连茶都忘了吃。 倒是这时候。门子又来了,那门子这一次并不如方才规矩,而是连滚带爬的冲进来,着实吓着了不少女眷,可是门子喘着粗气,却是不做理会,到了郝夫人面前拜倒在地,道:“夫人夫人圣驾有圣驾圣驾已到了中门到中门了” 这下子,直接是满场哗然。 大家只是来听戏,徐夫人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轰动,可是万万想不到圣驾也来了。 圣驾这东西可不是大白菜,一年到头也是罕见的,太祖时期的时候,圣驾极少出宫,到了建文,那更是整整在南京禁城里捂了三年,大门都没有迈出,如今的永乐天子虽然闲不住,可是突然出现在一个小小的伯爵府,那才是真正的稀罕。 莫说是其他人,便是郝夫人自己也是惊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圣驾” 太过激动的缘故,门子的嗓子都哑了,说话也显得含含糊糊:“陛下和皇后娘娘到了,到了中门” 这一次是听清楚了,郝夫人却是一下子呆住,但还是随即道:“迎驾。” 戏是暂时听不成了,后园像是炸开一样,连徐夫人也坐不住了,连同郝夫人一起走在前面,后头许多命妇则是尾随其后。 人群中的杨夫人惊愕得嘴巴足以塞入一个鸡蛋,她感觉自己的一切常识尽皆颠覆,圣驾怎么会到这里怎么会到这不起眼的郝家她方才满肚子的不满和妒意,此刻都化为乌有,突然之间,再看郝夫人的神色,不由的变得警惕和敬畏起来,又突然觉得,自己骤然之间矮了一大截。 中门那儿果然很是热闹,无数护卫和太监虽然有序,可是相比这人海,空间局促,依旧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 朱棣和徐皇后已是下了车撵,朱棣背着手,打量郝府,他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到来已把徐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今天第四章送到,历史真的很不好写,每一章的内容都需要构思,不是单纯的升级和打斗寻宝,可以反复循环的使用,老虎lwen2.lwen2更新又快,剧情有点跟不上,所以经常在吃饭或者其他时候发呆,睡觉之前,满脑袋都是剧情,然后就失眠了,不断的逼自己去想,怎样才能让读者们满意,让大家看着高兴,今天四章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像浆糊一样,手指发麻,敲击键盘几万次,指尖都长了茧子,那啥,恳请大家看书愉快之余,支持正版,给张lwen2.lwen2月票,老虎拜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储位 “吾皇万岁,娘娘千岁。”命妇小姐丫头们纷纷行礼。 朱棣的脸上和郝风楼一样,依旧带着奉天殿时的痕迹,虽然肿是消了,不过淤青还在,他比郝风楼挂的彩更多,眼窝有点泛青,好在淡了许多,不仔细看谁也敲不出。不晓得的,只道是陛下日理万机,天天熬夜,才致如此。 这一趟过来,自是徐皇后的要求,徐皇后对郝风楼心存感激,这种感激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可是徐皇后深知,自家兄长是什么脾气,当时闹得这样僵,极有可能惹怒了皇上,纵然不杀头,可是夺去魏国公的爵位是必定的,事关娘家的兴衰荣辱,徐皇后为此操碎了心。 如今功德圆满,敕命也颁布出去,徐辉祖老老实实去勋卫署当值,以都督的身份开始办公,这一下子,让徐皇后看到了曙光。 徐皇后心里充满感激,只是年前太忙,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便存了心思,想要来勉励几句,本来召郝风楼入宫即可,可是徐皇后心情好,便想出来看看。 朱棣恰是坐不住的人,当年在北平,弯弓挽马,三天两头往大漠去,如今受够了年节的繁琐,早就不耐烦了,徐皇后既来请命,他不但照准,自己也巴巴跟来。 但凡是朱棣这种出身的皇帝,向来是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什么皇帝不得轻易出宫,在他眼里就是狗屁,老子就是老子,谁敢不服。以这家伙在靖难时时常带着几个亲卫就敢往南军大营去观察对方布置的表现。莫说是出宫,若不是这些侍卫们死乞白赖的非要随扈不可。朱棣一个人就敢单人独骑的出来,一匹马一柄刀在。只有他宰人的份。 徐皇后很是得体,连忙上前,让诸人免礼,特意去看了郝夫人,道:“你便是集贤伯夫人” 郝夫人受宠若惊:“臣妾便是。” 徐皇后挽住她的手,笑道:“怎的这么多人,来了很多宾客吗”她看到了徐夫人,朝她点点头,徐夫人笑吟吟的道:“娘娘。我们在听戏。” “听戏。”徐皇后眼睛亮了,美眸一闪道:“当年本宫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也喜欢听戏,不过后来进了王府,如今又在宫中,虽然也有戏听,不过来来回回总是那些,早就厌了,本宫来的冒昧。卿等勿怪,带本宫一道去听吧。” 郝夫人心里欢喜,本来有些六神无主,如今见徐皇后如此平易近人。连忙应下,于是府中一干人等又是忙碌,无数命妇拥簇着徐皇后去了后园。 郝风楼也想跟着去。便听朱棣咳嗽一声,郝风楼怕他算旧帐。他清楚记得朱棣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给了他很直观的感受。每每看到朱棣脸上的印记,郝风楼便觉得肝颤,这是证据啊,这么大的证据在自己面前晃悠,能不怕吗 朱棣道:“走走罢,跟着女人后头做什么没出息。” 郝风楼忙道:“陛下圣明。” 圣明二字,已成了口头禅,反正这种便宜讨巧的话不会掉肉,郝风楼并不介意给人戴高帽子。 朱棣笑了,道:“你找个地方去。” 紧接着二人出现在了郝家的大厅,郝风楼让人斟茶上来,道:“陛下,这个时候不宜喝酒,所以请陛下喝茶。” 朱棣点头,道:“那就喝茶。”端起热腾腾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即皱眉:“这茶味似曾相识,是了,这是贡品碧螺春,郝风楼,朕什么时候赏了你这茶了” 郝风楼一下子尴尬了,茶确实不是赐的,不过却是郝风楼顺来的,他跑去宫里,叫太监上茶,然后让人打包了两斤,当时郝风楼负有使命,太监不敢不答应,结果抽了个空,郝风楼就把两包茶叶往怀里揣,谁知今日暴露,捉了个现行。 朱棣随即道:“朕知道了,朕曾赐给了姚先生,哎,你这做人家门生的,人家没占你什么好处,反倒你去占自己师傅便宜,这样很不应该,不应该啊。”口里这样说,心里却在偷乐,他晓得姚先生的性子,一向嗜茶如命,没想到一物降一物,被郝风楼占了便宜。 朱棣自行脑补,让郝风楼大大松口气,干笑一声:“是啊,不过微臣也没亏待恩师,过年就送了礼去。” 朱棣颌首点头:“尊师重道是应当的,哎你平日能说会道,朕想问你一个事。” 郝风楼笑了:“陛下尽管问就是。” 朱棣深深看郝风楼一眼:“太子好,还是汉王好” 郝风楼脸上的笑容一下僵硬了,他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一个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问题,但凡对永乐朝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不知多少大人物,都死在这个问题上,而现在,郝风楼想不到自己也有了同样的困扰。他绝没有一点的飘飘然,认为自己简在帝心,以至于如此大事,朱棣也询问自己的意见,因为这个意见,一旦答错,都是要掉脑袋的。 郝风楼淡淡道:“陛下怎么看呢” 朱棣冷冷道:“朕在问你,你却为何反问起朕了” 郝风楼道:“陛下,无论是太子还是汉王,都是陛下的亲骨肉,所以微臣以为,微臣怎么看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陛下,不但微臣的看法不重要,这天下除了陛下,无论那人是皇亲国戚,又或者是王侯将相,其实都不重要,这个答案只在陛下心里,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好一个其他人怎么说都不重要。”朱棣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虽然有和稀泥之嫌,却是道出了问题的本质,朱棣抚掌道:“你这个家伙,倒是说出了实情。实话说了吧,解缙等人,对朕说太子好。可是丘福他们又说汉王如何如何。这些话,朕都听的起茧子了,朕这两个儿子有几分斤两,朕难道不清楚,反倒是他们各自吹嘘太子和汉王的好处,搅得朕心烦。朕该把你的话来告诉他们,他们说再多,那也朕在做主,朕说太子好,太子才是好的,朕说汉王文武皆能,汉王才是文武皆能。” 郝风楼大大松了口气,鬼使神差的问道:“陛下,想必是有人要请立太子了吧” 郝风楼这个猜测是正确的,朱棣不可能空岤来风,没来由问自己这个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年关之前,已经有人急了,太子大家都叫他太子,而且也住在东宫,可是偏偏,朱棣没有明文下旨,立朱高炽为太子。这有点上了车没补票的意思,明明已经同ju了,偏偏他娘的没办手续。 正因为没有手续,所以才让小三,也就是我们的汉王朱高煦觉得有机可趁,虎视眈眈。太子近来受了朱棣的训斥,自家的弟弟又在拆台,这时候想必是急眼了,专等父皇赶紧把正事办了,可是这种事,他不能提出来,于是乎,有人揣摩了太子的心意,少不得上书说几句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储君,嫡长子朱高炽殿下聪慧仁孝,宜早正储君之位。 而另一边,汉王见状,少不得要指使人说几句坏话,于是围绕着储君的问题,各路人马纷纷活动起来,朱棣心里多半也开始琢磨此事的利弊,今日见了郝风楼,这才询问。 朱棣喝了口茶,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有人要请立太子,朕的俩个儿子啊,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点倒是像朕,太祖在的时候,朕也不是没有这个念想,其实谁都想做太子,做了太子就可做天子嘛。只是朕还要再思量思量。” 他说到思量的时候,神色显得有几分落落寡欢。 郝风楼却颇能体察朱棣的心情,他暗中猜测,朱棣应当还是认可朱高炽的,之所以不提前确认,可能是对朱高煦依旧还带着几分希翼,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太子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有资格的也不少,有两个。 朱棣精神一振:“不说这些,年后朕要会猎,你也来吧,届时藩王们也都会到场,若是撞到了宁王,却要小心一些,近来他没什么举动,不过朕晓得这皇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越是安静,越是要小心提防,他当然不敢对朕如何,可是你嘛” 郝风楼道:“既然如此危险,我就不去了。” 朱棣冷笑:“越是有危险,才越是要去,去,为什么不去天塌下来,无非就是一死而已,这世上是人都怕死,可是朕却深知这里头的道理,你越是怕它,它越是缠着你,让你心惊肉跳,日夜不安;所以不能怕,牛头马面若是来寻朕,怕的也不该是朕,而是这两头畜生” 郝风楼笑了:“好,到时会猎,算上微臣一份。” 熬夜送出第一章,这一章码的好辛苦,足足三个半小时,继续求lwen2.lwen2月票,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诰命夫人 朱棣拍了拍大腿道:“就是要这个样子,是啦,你这千户如何了” 郝风楼道:“这不是过年嘛,大家都无心公务,所以也没什么事。” 朱棣却是眉毛一挑:“这些人天天自称忠心耿耿,这一过年就原形毕露,一个个做事推诿,心里便想着过年的事。” 郝风楼感觉朱棣骂的好像也是自己,脸微微有些发红,却是义正言辞地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对这总总丑恶现象也是司空见惯,越是看得清就越是五内俱焚,当今天下,有担当,肯真心实意的实人实在太少了,不过天下都是污浊,陛下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也不必忧愤,这世上肯尽心用命的人终究是少数。就如微臣,有时也总想偷懒,不过微臣每每想到陛下教诲,才不得不打起精神。” 朱棣居然点了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忽悠成功郝风楼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要忽悠一个聪明人不容易,不过其实也容易,说穿了,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大脑不停的高速运转,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所以潜移默化最重要,在大事上可不能使劲的忽悠,得说实话;可是在平时闲聊时,却可以添加自己的各种私货,久而久之,你就是个混账王八蛋,在他眼里也成了最可爱的人。 朱棣突然道:“还有一件事,你和陆家那陆妍从前可有婚约” 郝风楼不知朱棣为何这样问,忙道:“是。” 朱棣淡淡道:“徐皇后的意思是给你们赐婚,不过这事要经由礼部来办。很是繁杂,却是不急。” 郝风楼一惊。他陡然明白为何陆妍要入宫了。有了赐婚,那么这事儿就板上钉钉。谁也不能反对。郝风楼几乎可以想到,母亲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这时,朱棣又道:“罢了,这都是儿女情长的小事,不说这些。” 朱棣喝了几口茶,重重叹口气才继续道:“你将来娶妻生子,等有了儿子就晓得朕的烦恼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朕的儿子里唯独一个赵王还算心眼少一些,不过心眼太少也不是好事。” 他吁了口气,竟是安静下来,一个人愣愣的发呆。 郝风楼知道,朱棣又想到了储位的事,这时候自己还是不开口才好,一旦开口,说不准就要深入聊下去,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去关心甚至牵涉进这样的事。最后只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良久,朱棣突然道:“将来若是太子为天子,以你对汉王的了解,他会如何” 郝风楼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郝风楼想了想道:“汉王有点傲气。” 这个回答虽是点到即止,却是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谓有傲气,其实就是肯定不服输。不服输怎么办说不准就学朱棣靖难了,到时候少不得又是骨肉相残。 朱棣眯着眼道:“可若汉王为天子呢” 郝风楼道:“太子乃是嫡长子。” 又是点到即止。嫡长子做不成皇帝,能吞得下这口气吗最后依旧还是骨肉相残。 这就是朱棣的矛盾所在,他太了解这两个儿子,作为一个父亲,无非就是希望兄弟和睦,可是现在看来,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最后的结果都不会让他如意。 朱棣狠狠地吃了一口茶,最后将茶盏重重拍在桌几上,道:“时至今日,朕才明白太祖的苦心,罢,不想这些。” 徐皇后在后园听完了戏,拉住郝夫人的手说了几句体己话,旋即起驾回宫,朱棣自是随他回去。 郝家这边的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看郝夫人的态度已是不同了,许多人热络了许多,便是那杨夫人,说起话来也是变得小心翼翼,什么感谢盛情,什么今日的戏看着真有意思,大抵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郝夫人也善意的朝她点头,最后宾客们才尽欢而去。 尘埃落定,郝风楼陪着夫人到了小厅里歇息,郝夫人呼口气道:“今日着实吓了一跳,先是徐夫人,此后又是皇后娘娘,娘还真有点怕有什么闪失,招呼不周。” 郝风楼问道:“母亲,那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郝夫人道:“也没说什么,都是些琐事,还有一些她做姑娘的时候的事儿,起先娘也担心,不过见她随和,倒是渐渐放开,后来就说到了你,娘自然不敢说你从前的荒诞,只说你自幼乖巧,娘娘听了,便笑着说,这倒是看不出来。此后又问明了你的生辰八字,说也奇怪,娘娘问你的八字做什么娘觉得,皇后娘娘不像是来走动的,倒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 郝风楼哂然一笑,他想说出赐婚的事,又觉得八字没一撇,省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于是含糊道:“儿子也不知道,娘娘的心思,谁猜得着” 郝夫人也笑了:“也是,她是娘娘,凤心难料,我们也不必去揣摩,总之,娘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那个杨夫人往后想来不敢再拿咱们来消遣了。哎娘真的乏了,去歇一歇。” 次日清早,郝家又迎来了一桩好事,宫中来了人,诰命郝夫人为三品诰命淑人,此前郝夫人从夫品级,本为四品诰命恭人,如今却是高升一步,算是特殊的礼遇。 郝家接了旨意,到了次日郝夫人便入宫去见凤驾,算是谢恩。 从宫中回来,郝夫人的心情格外的好,说到徐皇后时,对郝风楼特意道:“徐皇后的意思似有与娘时常来往的意思,是啦,徐夫人也在宫里,和娘说了许多事呢,再过一些日子,是不是要在紫金山围猎哎,娘娘说,本来大臣们是不愿去紫金山的,说是皇陵在那儿,不免会冲撞了祖宗。可是陛下执意如此,说是地方这样大,无所谓冲撞。再则太祖本就是文治武功,儿孙在那里围猎,正好给太祖看看儿孙们的马上功夫。娘娘邀了我同往去瞧瞧热闹,只是娘从未围猎过,就怕陪在凤驾一侧,失了礼数。” 郝风楼心里想,连徐皇后都动身,看来这次围猎的规模真是不小了,不过想想倒也能够理解,徐皇后是将门虎女,跟着朱棣在北平呆了十几二十年,莫说围猎,便是亲临战阵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女人当然不能用常理来度之。 郝风楼道:“母亲放心便是,其实就是凑个热闹,哪里有这么多规矩。” 郝夫人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宽了心。 郝家的特殊礼遇也已传遍了整个南京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郝家托庇了祖荫,郝家先祖也就是那位声名并不好的徐侍郎,曾经对当时的燕王极为友善,因此当今天子现在依旧记得郝家祖上的恩惠,这才如此看重。 也有说是陛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不过这样的礼遇足以让人眼红,以至于近来郝家登门造访的人直线上升,虽然不清楚郝家近来靠什么发迹的,可是大家却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个年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正月十五,大家便各自当值了。 郝风楼如今稳稳地坐在千户所里,因为会猎的事,所以南京城有些一团糟,琪国公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丘福已率禁卫万人赶赴紫金山,加强卫戍。 许多亲军也抽调了人去紫金山当值,有的负责把守各处要道,有的事先去安下营寨,不一而足。 南京城里闲逛的亲军一下子稀疏了许多,而这时,内东城千户所却迎来了好日子。 东华门那儿,商铺又是剧增,如今无数商铺林立,整个东华门差点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新建铺子,无数商贾蜂拥于此,试图找到商机。商铺的聚集必定会引来许多走商的商贾大量的集中,因为这里商铺多,人流自然也多,每日兜售出去的商品数以万计,商铺的商品必须得从贩货的商人那儿按时补给,于是各地的客商也尽量在那儿建立商行,或是弄个门脸,以方便和其他商户联系。 这种情况之下,东华门百户所每月的月入自然暴增。 当周司吏熬了几宿做好了帐送到郝风楼的面前时,连郝风楼都不由吃惊。 “大人,眼下东华门那儿便是立锥之地,也被人占据搭建起了门脸,可是依旧有不少商贾蜂拥而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郝风楼看着账簿,尤其是看到那醒目的新增银钱,也忍不住倒吸口气:“怕个什么,东华门没有门脸,内东城有的是,这整个内东城都可以收平安钱,只要商贾们肯来,其他都好说。” 周司吏颌首点头,却不无忧虑地道:“从前一个百户所收平安钱倒也罢了,可是眼下却是整个内东城,若是如此,其他衙门可就真正没饭吃了。” 郝风楼微笑:“这些银子,可是纳入宫中的,怎么,他们敢和宫中抢食不必理会,做好自己的事吧。” 早上稍稍的睡了一下,然后纠结的想情节,总算码出一章,第二章送到,求点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汉王的心思 正月二十一日。 大批的禁军呼啦啦的拥簇着圣驾出宫。 无数陪驾的大臣也事先抵达了紫金山,燕山卫金吾卫大汉将军以及三大营军马,足足数万之多,蜿蜒成长蛇,向紫金山出发,遮云蔽日,看不到尽头。 京中大多数大臣都没有陪驾的资格,部堂的大臣们要办公,下头的人品级太低,所以随驾的都是散职,自然,单单从随驾这一点就可看出权利的变化,文渊阁翰林院的大臣几乎倾巢而出,随驾天子跟前,这些秘书们如今成为了朱棣倚重的骨干,虽然年轻,地位不高,如今却个个手握大权。 至于京中的勋贵,自然人者有份,大家个个穿戴衣甲,挽着长弓,跃跃欲试。 北镇府司来了调令,命内东城千户所调一队人马随驾护卫,郝风楼接了调令之后立即带着曾建,点齐了三十人出城,他们的队伍在最后垫后,保护一些女眷。 对此,曾建略带几分不满,他很是向往狩猎,想跟着前头的勋贵们凑在一起,结果跟着女眷,多半是没机会一试身手了。 郝风楼倒是无所谓,作为一个连弓都拉不起的渣渣,他还是觉得穿着衣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腰佩宝刀箭壶,身后背着长弓,一副雄赳赳的青年武官形象就足够了,真要去弯弓,太过跌份。 这些女眷的队伍也是拖得老长,因为徐皇后参与其中,相陪的命妇实在不少,郝风楼打听自己的母亲,才知道母亲是在前头的凤驾那儿,至于这上百车的命妇里头倒是瞧见了陆夫人。郝风楼亲自过去问了安,陆夫人看着他笑道:“你骑在马上真是精神,俊朗极了,累吗我车里有梅子,还有糕点。” 此时,车里的帘子卷开一角,隐约露出陆小姐的倩影。 郝风楼精神一振,想不到陆妍也来了,碍着陆夫人的面不好打招呼,郝风楼道:“不必。不过此去数十里,却是不易,夫人好好歇一歇。” 陆夫人颌首点头。前方的队伍出了点乱子,似乎是一同拱卫女眷车驾的旗手卫和曾建吵了起来,郝风楼皱皱眉。只好道:“我去看看。”说罢,挺身勒马去了。 摇曳的车厢里。陆夫人咳嗽一声。对同车坐着的陆妍道:“你爹总瞧他有点不顺眼,可是为何我这做娘的总是瞧着还成。” 陆妍俏脸绯红地道:“父亲看谁都不好的。”声音低若蚊吟,带着几分抱怨。 陆夫人笑了,捏了陆妍的柔荑一把,道:“你倒是向着外人,竟是帮着外人消遣你爹了。” 郝风楼打马到了队伍的前方。便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武官骑在马上和曾建争吵,郝风楼打马上前,道:“发生了什么事” 曾建气呼呼地道:“大人,这些旗手卫的实在可恨。总是对咱们说闲话。” 郝风楼眯着眼,看了青年武官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都是亲军,说什么闲话” 青年武官冷笑一声道:“让你的人管好自己,一个个咋咋呼呼,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 郝风楼哂然一笑,对曾建道:“不必理这些油头粉面的小子,都是一些仗着父荫混饭吃的饭桶罢了,做好自己的事。”说罢也没有和这些旗手卫的人争吵,勒马直接赶去后队了。 旗手卫前身是旗手千户所,主要的职责是执掌御驾所用的金鼓旗帜;其次的职责是护驾左右,宿卫宫禁,负责皇室的安全。所以一般选拔的人多是高大魁梧同时出身较好的贵族子弟,说白了,郝风楼说他们是仗着父荫混饭吃的家伙一点都没有错。 这青年武官真真切切的听到郝风楼对曾建的话,差点没咬碎细牙,狠狠地瞪了郝风楼背影一眼,却又做声不得。 傍晚时分,队伍才抵达紫金山,在紫金山南麓早就有人搭建了营帐,贵妇们纷纷进账,郝风楼则是指挥曾建人等布置了一下夜里的卫戍,同时与附近的大营进行联络,旗手卫的一干人等则是埋锅造饭,管理喂养马匹。 双方曲径分明,谁也不肯搭理谁,忙碌得差不多了,却是有一支队伍打马过来,为首的人是个太监,这太监下了马,道:“可是郝千户奴婢奉汉王和赵王之命请郝千户去喝酒。” 郝风楼方才看到旗手卫那些家伙所谓的埋锅造饭,营里散发出来的米饭焦味,早就晓得惨不忍睹,吃这群家伙的饭菜,短寿三年都是不止,至于贵妇们都有专门的食物供应,倒是无妨,自己却要跟着一群亲军苦逼,想想都让人打冷颤,现在听到有人请客,郝风楼的眼睛一亮,道:“公公带路。” 一旁的曾建幽怨地看着郝风楼,道:“大人,我随你一道去吧。”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主动请缨:“大人带我们一起去。” 郝风楼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自然是保护眷属若是人都去了,发生了危险怎么办你们好生在这儿卫戍,不可玩忽职守,到时我会带些酒菜回来。” 不理会曾建等人那宛如负心情郎将他们抛弃的眼神,郝风楼打马随着太监去了。 紫金山很大,如今却驻扎数万军马,分别坐落于各处,足足走了小半时辰,郝风楼才抵达藩王宗亲们的大营,大营里灯火通明,篝火冉冉,进了一处大帐,酒气扑面而来,郝风楼一到,便有人笑呵呵的拉他进去,拉他的人乃是赵王朱高燧,朱高燧举盏大笑道:“来迟了,来迟了,要罚酒三杯。” 郝风楼看到帐中有不少人,除了汉王赵王,还有一些不熟悉的军将,喝酒这种事定要痛快,郝风楼很不客气,待太监斟满了一杯酒水,便直接一口喝干,连喝三杯,众人便一起大笑。 朱高燧拉郝风楼到自己的身边就坐,身子微微向他一倾,压低声音道:“可知为何让你保护眷属” 郝风楼摇头道:“却是不知。” 朱高燧失笑道:“自是好教你给我们方便。” 郝风楼微微一愣,脸都绿了,给你们方便,方便你们去耍liumng想都不要想 朱高燧一见郝风楼这副模样,失声大笑道:“玩笑而已,本王才不稀罕那些眷属。” 朱高燧和郝风楼喝了几杯,汉王朱高煦也走上前来和郝风楼碰了一杯,接着,朱高燧朝郝风楼眨眨眼道:“明日是围猎第一天,你瞧好吧,明日保准有好戏看。” “好戏,什么好戏”郝风楼一听这荒唐王爷说到好戏二字,便觉得肯定会出什么事。 朱高燧笑了:“太子明天保准出丑,罢,不说这些。” 郝风楼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他心里暗暗摇头,无论是汉王还是赵王,目光总是短浅,说直白一些就是智商太低,打仗还成,可是牵涉到了其他方面的事,显然智商不足。只是有些事,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多说。 酒过三巡,郝风楼出去小解,寻了个地方放水之后,却看到汉王朱高煦也出来,朱高煦背着手,并没有醉,迎上来拍了拍郝风楼的肩,道:“郝千户,本王一直想和你说说话,可是一直逮不到空,不如趁着这夜里无人,咱们走走吧。” 郝风楼苦笑,点头道:“殿下先请。” 二人并肩在营中漫步,朱高煦道:“近来魏国公总是说你的好处,连母后也对你赞不绝口,陛下呢,也对你颇为认可,你虽是千户,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本王知道你,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本王最是爱才,也很看重你。” 郝风楼知道,这是趁机会交心,再抽空来招揽自己了。 朱高煦继续道:“想来近来的事,你也知道,有人请立储君,这都是本王那大兄的布置,他现在急于求成,太巴望太子之位了。不过我那大兄最擅笼络人心,如今朝中百官被他笼络去了一大半,人人都为他说好话,陛下那里也很犹豫。至于本王,实不相瞒,本王和我那大兄一向关系不好,一旦大兄正了储君之位,将来本王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郝风楼道:“殿下既然打开了天窗,我也就说句实话吧,陛下驾临微臣家中的时候,曾问过太子与汉王孰优孰劣的问题。” 朱高煦愣了一下,道:“不知郝千户怎么答的” 郝风楼苦笑道:“微臣模棱两可,绕了个圈子。” 朱高煦不禁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郝风楼必定为他说好话。 郝风楼道:“殿下一定在想,太子对微臣多有不喜,可是为何微臣却不为殿下美言。” 朱高煦笑道:“你自然有你的道理。”虽然这样说,朱高煦脸上却写满了失望。 第三章送到,今天的lwen2.lwen2月票实在惨淡,让人绝望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打的就是你 天色隐晦,偶有欢快的笑声传出来,远处的山峦被只剩下浓墨般的阴影。 山风带着冷冽和清爽,郝风楼深深吸了口这清新的气息,伫立在营边的栅栏旁,突然道:“殿下,微臣有一句话想问你,殿下觉得,陛下的龙体如何” 朱高煦深看郝风楼一眼,议论天子龙体,虽然不至于大逆不道,却也是极为忌讳,郝风楼为何问这个朱高煦的眼眸眯起来,道:“父皇龙体康健得很。” 公子风流第2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0部分阅读 郝风楼道:“既然是陛下龙体康健,那么殿下急什么呢” 这一问,倒是把朱高煦问倒了。 郝风楼侧目过来,道:“时候还早着呢,殿下如此急于求成,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时日还有这么长,何必要争一城一池的得失,陛下靖难,也不是一气呵成,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郝风楼盯着朱高煦,一字一句地道:“来日方长,殿下若当真心有大志,就不应该去争夺这太子的虚名,而应该好好侍奉自己的父皇,孝顺自己的母后,否则就是舍本逐末,就算殿下一时得了便宜,可是未来的路还长着,殿下守得住这些便宜吗微臣之所以模棱两可,是因为微臣就算如何称赞殿下,对陛下也是无济于事。陛下乃是雄主,绝不会轻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所动,他心里自有自己的主见,太子和汉王殿下孰优孰劣,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陛下如何看,而陛下如何看,则看太子和汉王殿下如何去做,殿下明白了吗能改变陛下的。只有殿下自己。” 朱高煦呆了一下,在山风中伫立良久,最后叹口气道:“以前从没有人和本王说这些,大家只是不断的在告诉本王不可让太子占了便宜,一定不能让太子得逞,大抵都是诸如此类的话,今日听了郝千户的一席话,倒是让本王有点明悟了。”他拍拍郝风楼的肩:“郝千户,本王若能得偿所愿,你必定拜为将相。”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微臣求取高位,从不靠人施舍,正如方才和殿下所说的一样,微臣会做给别人看,微臣若是对天子有用。则迟早封侯拜相。殿下也是一样,殿下若是于天下有利。也迟早尊为九五。哈我有些醉了。人一醉,便免不了说胡话,但愿殿下不要见怪。” 朱高煦抚摸额头:“本王也醉了,郝千户方才说了什么” 二人一笑,朱高煦道:“本王先进去喝两杯解酒。” 郝风楼目视着那浓墨般的山峦道:“殿下自去,微臣再吹吹风。” 这一夜一直闹到子时。郝风楼已是半醉,歪歪斜斜的,有太监和亲军要送他回营,带着酒气的赵王朱高燧道:“郝千户且慢。本王送你,山上夜里多魑魅,本王乃龙子,不惧这些。” 其他人大笑,道:“殿下站都站不稳。” “去,去”朱高燧身子歪斜的搀着郝风楼,出了大帐。 外头冷风一吹,二人俱都精神一些,这紫金山因为是皇陵所在,又有孙权墓灵谷禅寺等等建筑,所以早有工匠辟出道路,若不是深山,都有蜿蜒的道路。十几个侍卫和太监追上来,有太监要搀朱高燧,朱高燧将他的手打开,喝道:“离本王远远的,滚” 这些太监只好提着灯笼亦步亦趋。 朱高燧突然看了郝风楼一眼,笑道:“王兄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郝风楼惊讶地道:“有吗我方才只是出去小解,并没有撞见汉王殿下。” 朱高燧朝郝风楼眨眨眼:“我才不信,你这个滑头”他吐出一口白雾,道:“谁做太子,本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总是希望二哥将来做天子,太子这个人心机太深了,看似宽厚,却很难和他交心。虽都是同胞兄弟,可也有亲疏之别。哈不过你和王兄说了什么,我也不想听,每日都是这个,我厌透了。” 郝风楼笑了,没有多说什么,二人歪歪斜斜的回到郝风楼的营地。 朱高燧起了促狭之心,道:“上次你好似和我说过什么陆小姐,如此紧张,莫非是心上人不知来了没有,你要带我瞧瞧,本王要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郝风楼怒视他:“大半夜的,偷窥人家小姐,殿下还有没有良心。” 朱高燧抬头看了看天上如银盘的月儿,又笑起来:“本王忘了,哎醉啦,喝醉啦” 七拐八弯的回到郝风楼的营帐,看到几个卫戍的锦衣卫躲在帐下打盹,二人没有惊动他们,进营掌灯。 郝风楼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打包酒食回来。 朱高燧道:“可惜,可惜,若是这里有酒,我们还可以再喝几杯,哎,我出去小解。” 摇摇晃晃的出去,朱高燧寻了个僻静所在,虽是皇子,却没这么多规矩,毕竟老子也不是什么雅人,直接寻了个地方便开始放水。 这时听到动静,有人低声道:“大冷天的夜里当值,那群乡巴佬都去躲懒了,咱们也寻个地方歇歇吧。” “” “怎么,刘千户为何不说话” “哦什么,那边好像有动静,去瞧瞧。” “大冷天的,能有什么动静,千户大人饶了卑下罢,是了,千户大人似乎有心事。” “呵在想白日撞见的那个小娘皮子,好似是姓陆,却不知是哪家的,这小姐可真白,若是能享用一晚,倒是痛快。” “千户大人的手段,一个小娘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大人出身显贵,人家送上门来,千户大人还未必要呢。” “呵呵你懂什么,这里的女眷身份都不同,罢不过明日明日看看有没有机会。” “” 后头的话,有些不堪入耳了。 朱高燧在黑暗中没把尿撒出来,窸窸窣窣的便往郝风楼的大营里跑。 “郝风楼,郝风楼你那相好的是不是姓陆” 郝风楼刚刚解了身上的衣甲,怒视他:“你再惦记陆小姐,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朱高燧一脸委屈:“这是什么道理,本王哪里惦记了,只是听到外头有人在说笑,有个什么劳什子千户也瞧上了陆小姐,还说什么皮肤很白,摸起来很滑,一定很” 郝风楼的脸拉了下来,朱高燧看他面目可怕,顿时没有继续说下去。 郝风楼火冒三丈,道:“殿下既然听了,为何不教训一二” 朱高燧苦着脸道:“本王本来是想去教训的,可是仔细一琢磨,给其他男人的女人去出头,好像很混账的样子。上月和人打架争执,父皇已经教训了我一次,再闹出事来,真要被抓去午门尝尝廷杖的滋味了。” 郝风楼无语,他咬了咬牙道:“那我出去看看。” 朱高燧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本王也去。” 二人回到朱高燧小解附近。 果然还有些动静,听到调笑的声音:“姓陆的” 郝风楼火起,一下冲出去:“打” 黑暗中,几个人打作一团。 整个大营惊动了,夜里卫戍的亲军被惊醒,带着火把冲过来,一看到郝风楼和旗手卫的人打在一起,也不问原由,纷纷冲进了战团。 先是四个人,此后变成八个,随即所有人都来了,旗手卫的大叫:“锦衣卫打人了,打人了。” “快上,旗手卫打咱们的人,打啊。” 火光之中,无数人影扭打一起。 等到有了火光,郝风楼才发现自己的对手正是白日那白面武官,郝风楼并不客气,虽然没什么蛮力,可是对付这种绣花枕头却是足够,此时已骑在这白面武官身上,无数拳头砸在此人的头上。 曾建更是虎虎生风,所过之处,所有旗手卫装束的人尽皆被打倒。 朱高燧则是有些不幸,所有人都瞧他面生,旗手卫的以为他是锦衣卫,锦衣卫的以为他是旗手卫的榜手,不过这厮身手了得,好歹经过靖难洗礼,身手不错,索性各自为战,将一个个送上门的人打倒。 营帐里的女眷受了惊吓,又不敢出来,却都一个个掌了灯。 旗手卫这些勋贵子弟自然远远不如锦衣卫这些乡巴佬,只一炷香功夫,便都倒地,一个个在地上哀嚎,郝风楼的目标只有一个,只揪住那白面武官,这武官已是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鼻血。 “你你等着,你你等着你何故打我” 郝风楼一拳朝他面门又砸下去,恶狠狠地道:“打的就是你,谁叫你的脸这么白” 锦衣卫们一听,骤然无语,敢情大伙儿半夜惊醒,没来由的一顿好打,原来只是因为人家肤色白净 第一章送到,lwen2.lwen2月票被人爆了,那啥,支持一下吧,新书lwen2.lwen2月票期间,又是双倍lwen2.lwen2月票,每一次支持,等于平时的双倍,老虎需要你们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给朕一个交代 皇帐里升起了火,朱棣却是辗转难眠。 对这一次围猎,朱棣在此之前兴趣浓厚,可是真正到了这紫金山,却是觉得没什么兴致。 和朱能丘福几个老兄弟喝了一些酒,朱棣疲倦的坐在帐里,围着篝火旁,手里拿着火钗,看着火光跳跃。 可惜张玉没有来。 他心里吁口气,想到了某个战场上,自己危在旦夕,张玉奋不顾身,舍命救他的场景。 到现在,他依旧记得张玉奋不顾身的样子:“天下可以没有张玉,却不能没有殿下,卑下引开南军,殿下快走。” 呼 朱棣发现自己的心都融化了,他不由自嘲的笑笑,或许朕老了,人一老,赘肉横生,便开始想些引人落泪的事。 不过人生在世,有这么几个性命之交,虽是教人心里难受,却也算是人生快事 “陛下陛下”郑和也没有睡,一直在外头候着,被夜风吹的鼻涕都出来了。 朱棣道:“什么事” 郑和道:“开城侯刘喜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要请陛下做主。” 朱棣道:“是燕山中卫的那个刘喜叫进来吧。” 过不多时,便有一个中年汉子进来,进来之后纳头便拜,眼泪都出来:“陛下要为微臣做主。” 朱棣皱眉:“是什么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起来,站起来说。” 刘喜道:“微臣的儿子被人无故殴打,打人的还是锦衣卫,现如今奄奄一息。恳请陛下主持公道。” “被打了”朱棣豁然起来,浑身肃杀,紫金山上敢打人,什么人这样大胆。况且开城侯刘喜也不是吃素的,连勋贵子弟都敢动手。 他将手中的火杈丢到一边,拍拍手,朝郑和道:“拿人” 一队近卫押着一群闹事的家伙连夜抵达了皇帐,其中有近卫认出了朱高燧,所以对郝风楼一行人,倒是不敢有什么为难。朱高燧苦着个脸,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趾高气昂,一路上絮絮叨叨:“郝风楼,被你害了,我见都没见过陆小姐。却为陆小姐去打架,你看。我嘴巴都肿了。父皇最恨我惹是生非,这一次,完了。” 郝风楼心情还算轻松,当然,这轻松八成是做给对面那些旗手卫的人看的,他心里盘算。为何陛下这么快知道了此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旗手卫上头有人,至少有人能够在这个时间点上面圣告御状。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最不济,也该是亲军核心的人物。 不过郝风楼倒是并不后悔,打就打了,有什么说的。 押到了大营,直接送到了皇帐前,已是有人进去通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大喝:“带进来说话。” 郝风楼朱高燧还有那被打伤的白面武官便乖乖进去,这白面武官明明只是受了皮肉伤,却很鸡贼,一副被打的丢了魂的样子,假作是走不动路,还是两个太监搀他去的。 一进去,他便滔滔大哭,直接跪倒在地,道:“卑下刘雄,夜里尽忠职守,卫戍营中,保护营中女眷。谁知这两个锦衣卫的家伙却不知从哪里喝了酒回来,醉醺醺的一口酒气,突然冲上来便对卑下拳打脚踢”他立即呜咽起来,道:“卑下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虽是如此,却谨守陛下教诲,不敢还击,请陛下为卑下做主。” 这刘雄很是聪明,咬死了二人醉醺醺的,意思就是,他们是喝醉了酒,所以故意寻衅滋事。 再加上自己父亲开城侯刘喜也在场,所以刘雄此时也有了底气。 朱棣勃然大怒,因为他定睛一看,这打人的不是别人,一个是郝风楼,一个是朱高燧。 郝风楼倒也罢了,这是惹事精,在南京城里,不知惹下多少是非。朱高燧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绝对是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之人。 朱棣眯着眼,一步步走上前去,先是走到郝风楼跟前,一字一句的道:“你打了他没有”说到他的时候,朱棣的手指向杨雄。 郝风楼道:“打了。” 朱棣又走到朱高燧面前,道:“你呢” 朱高燧畏畏缩缩的道:“我是去劝架的我看他们打的厉害。” “那你打了没有”朱棣厉声大喝。 朱高燧耸拉着脑袋:“打,打了几下。” 朱棣背着手,在帐里转了几圈,道:“朕平日怎么说亲军要和睦,和睦知道不知道好,好的很,惹是生非是不是,知道不知道,这紫金山是什么地方,这里供奉着太祖皇帝,闹出这种事来,不怕太祖笑话吗郑和,郑和,拿鞭子来,拿鞭子来。” 郑和在犹豫,可是朱棣盛怒之中,却不敢造次,忙取了一副马鞭,恭送到朱棣手里。 “你们知罪吗” 郝风楼犹豫一下:“微臣不知罪。” 朱棣眼眸眯起来,啪的一下,狠狠用鞭子抽在郝风楼身上。眼睛通红:“知罪吗” 朱高燧见状,吓了一跳,道:“知罪,知我们都知罪” 话说到一半,鞭子在半空舞了个半圆,狠狠抽在朱高燧脸上,朱高燧跪倒在地,乖乖道:“儿臣万死,请父皇责罚。” 一听到儿臣和父皇这些字眼,那边上瞧好戏的开城侯刘喜顿时愣住了,他那带着几分狞笑的嘴脸,顿时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朱棣的鞭子却是一下下抽在朱高燧身上,打的朱高燧眼泪都掉出来。 郝风楼只挨了一鞭子,一时纳闷,怎么全打在朱高燧身上,父子有仇吗连忙道:“陛下,是微臣动的手,要打便打微臣,微臣知罪了,还请陛下责罚。” 朱棣动了手,眼睛通红的看他:“你动的手” 郝风楼道:“是微臣先动的手,赵王殿下只是去劝架而已。” 啪 一鞭子打在郝风楼身上。 朱棣冷冷道:“你们合起伙来欺君吗” 郝风楼咬着牙:“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赵王殿下确实只是劝架,可能被人误以为动了手,可是微臣可以作证,确实只是劝架,陛下若是不信,便是打死微臣,微臣也是这样说。” 那刘喜觉得事情不对,忙对刘雄使眼色,刘雄也不是傻子,忙道:“可能是卑下看错了,殿下或许并未行凶。” 朱棣冷冷一笑,却是不理会郝风楼,一鞭子抽在郝风楼身上:“郝风楼,你还想骗朕” 郝风楼咬着牙,道:“微臣不敢欺骗陛下” 朱高燧看朱棣的眼神像要杀人,大汗淋漓:“父皇,儿臣打了,打了十几拳,还踢了十几脚,儿臣醉了,看姓刘的不顺眼,所以才拉着郝风楼去寻衅请父皇恕罪。” 朱棣一把将鞭子丢下,冷哼一声:“你们倒是狼狈为j了。”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如刀锋一样落在了开城侯刘喜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刘喜。” 刘喜已是遍体生出了寒意,道:“微臣在。” 朱棣眼眸掠过一丝杀机,淡淡的道:“你看,朕的儿子打了你的儿子,朕的亲军也打了你的儿子,现在朕已经严惩了他们,你认为,公道吗” 公道二字,宛如雷轰。 刘喜吓得瑟瑟发抖:“公公道” “那便好。”朱棣坐下,慢悠悠的道:“那么就把前因后果说出来,郝风楼,你为何打人” 郝风楼沉吟片刻,正待开口。 朱高燧已是抢着答道:“刘雄出言不逊,侮辱陆家小姐,被儿臣听到,儿臣转述给郝风楼,郝风楼火起,就动了手。” 朱棣道:“哪个陆小姐。”他先是一问,随即想了起来,他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看向刘雄道:“赵王殿下的话,可是当真” 刘雄有一种预感,自己惹到麻烦了,假若没有赵王殿下,他大不了矢口否认,可现在赵王殿下把事实说了出来,自己能否认吗一旦否认,就等于是说赵王殿下骗人,纵然是陛下放过自己,赵王殿下会轻饶自己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如丧考妣的点头,道:“是。” 朱棣这时候反而淡然起来,朝郑和使了个眼色:“茶。” 郑和斟茶上来,朱棣却是不喝,淡淡道:“这陆家小姐,朕已命礼部赐婚于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开城侯,你怎么说” 开城侯刘喜黑着脸拜倒在地,道:“儿臣疏于管教” 朱棣深沉的道:“朕也疏于管教,不过总还知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方才好好教训了他们一顿,朕方才给了你一个交代,那么现在,你就给朕一个交代罢。” 刘喜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个交代,未必是刘喜承担的起的,陛下给他的交代是痛打了一顿皇子,自己拿什么给陛下交代 第二章送到,中午停电了,悲催,一直等到两点多才来电,赶快码字上传,成绩一般啊,好像没啥人支持,无论是订阅和lwen2.lwen2月票都不尽如意,哎,心里凉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太子受辱 朱棣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做声了,垂头去喝茶。 可是刘喜的额头上早已被冷汗浸透,汗水顺着鼻梁一直滑到鼻尖,再顺着鼻尖滴滴落地,他的喉结拼命滚动几下,最后咬咬牙道:“陛下洪恩,微臣愿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罢长身而起,怒视自己的儿子刘雄,先是一脚狠狠踹上去。 轰 刘喜踹下,用尽全力,刘雄便如烂泥一样整个人巨震一下,哀嚎一声。 刘喜接着将他头发揪起来,拳头握紧,狠狠朝刘雄面门砸去。 “别打别打爹爹” 刘雄告饶,到了后来,连声音都含糊了,一张白净的脸鲜血淋漓,极为恐怖。 朱棣却是依旧低头喝茶,今日他喝茶尤其斯文,慢条斯理,细细品味。至于眼前的事,他仿佛漠不关心,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郝风楼站在一边苦笑,他对朱棣的处事风格实在有点搞不清,先是不分情由,先将自己和朱高燧揍一顿,然后再来跟你讲道理,分清楚对错。郝风楼自认自己颇能读懂人心,能够善解人意,只是对这位永乐天子,就实在有点看不透了。 只是殴打还在进行,方才刘雄还装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连装都不必装了,上气没了下气,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是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这畜生,还敢惹是生非吗今日不打死你这个畜生” 刘喜则是红着眼睛叫骂,手脚不敢停顿,宛如泄愤一般,又是一阵狠揍。 啪朱棣喝完了茶,将茶盏重重放在了几子上。道:“算了,你们父子二人退下吧。” 刘喜如蒙大赦,假若再打下去,只怕刘雄就真的活不成了,他连忙磕头行礼:“陛下洪恩,微臣铭记在心。”说罢,灰溜溜的搀着他的儿子,连忙告退出去。 大帐之中除了朱高燧和郝风楼,便只剩下了朱棣和郑和。 朱棣没有说话,郑和一如既往的像是透明人一般。朱高燧大气不敢出,郝风楼觉得颇为尴尬,不得不摸了摸鼻子,道:“陛下,微臣万死。” “万死”朱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知罪吗” 郝风楼只得装聋作哑。不再做声了。 朱棣冷笑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朕知道。若是换了是朕。朕听了这些闲言闲语,也不免要暴起,不过朕没有你们这般没出息,自己的未婚妻子受了侮辱,只是动几下拳头,连匹夫都不如。” 郝风楼呆住了。这是什么理论,这理论怎么像小说里的主角,动不动就吃人杀人皇上,到底是你穿越还是我穿越 朱棣冷哼道:“杀人无胆。事发之后又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这是什么这是鼠辈尔等鼠辈,朕难道不该教训朕来紫金山围猎,带着诸多王公大臣,亲军无数,可谓劳民伤财,可是劳民伤财固然是有,但朕认为值得,为何因为你们这些人就该随朕活络一下筋骨,练一练胆魄,无胆即无担当,若是一群没有担当的人占据高位,朕要之何用朕如今坐了天下,行事和建文便有不同,有什么不同若有蒙人叩关而击,想来打朕的秋风,建文和那些腐儒便会计算出兵的得失,可是朕不一样,朕要打回去,有人抢朕一粒粮食,朕便要他伏尸万里,血流成河,要敲断他们的骨头,将他们碎尸万段。至于利益得失,朕不计较,这些是那衙中书吏的事。你们也是一样,一个人若是太计较利害得失,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受了辱,就要拔剑,否则佩戴这劳什子刀剑做什么现在,你们知错了吗” 郝风楼道:“微臣知错。” 朱高燧也乖乖地道:“儿臣知错。” 朱棣沉眉道:“自然,朕也不是让你们去做暴徒,你们莫要想岔了。”他不再提此事,坐在椅上继续道:“明日清早,你们也要狩猎,早些睡了吧,郝风楼可有马和弓箭” 郝风楼道:“有的,微臣早就准备好了。” 朱棣摇头道:“不成,既是狩猎,自是要有好马和好弓,明日朕让郑和给你送一副弓和一匹马去。算是朕赐给你的。不过你记着,明日若是不给朕猎点野物来,朕还要用鞭子抽你。” 郝风楼先是一喜,随即又无言起来,却乖乖的道:“是,微臣尽力而为。” 出了皇帐,外头有些冷飕飕的,郑和追上来,笑吟吟地道:“师兄,师兄,咱家这儿有件披风,外头风大,御寒也好。” 郝风楼汗颜:“公公叫我师兄” 郑和正色道:“咱家已拜姚先生为师,你可不就是咱家的师兄么虽然咱家还是痴长于你,可是辈分不能乱。师傅让咱家给你带句话。” 郝风楼道:“不知什么话” 郑和道:“紫金山狩猎,恐有变故,让师兄小心。” 郝风楼不由笑了:“这话你和陛下说了吗” 郑和道:“说是说了,陛下只是莞尔笑了过去。”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那么师弟”郝风楼总觉得叫郑和为师弟有些怪怪的,却还是继续道:“现在我知道了,眼下都快到二更天了,后会有期。” 郑和也没有多言,吩咐了两个太监提着灯笼随郝风楼回去,至于朱高燧,今夜便宿在大营。 次日清早,郝风楼是被呜呜的号角声惊醒的,号角一起,整个山中无数鸟兽受惊,天上一群群的飞鸟扑腾而起,遮云蔽日。 紧接着便是嗡嗡的鼓声,自四面八方传出,郝风楼连忙起来,命人生火造饭,那些旗手卫的人见千户至今未回,而郝风楼安然无恙,心知千户大人出事了,也不敢招惹郝风楼,乖乖听命。 女眷们用过了点心之后便都上了车,郝风楼护着大家,直接往大营去。 大营这里,早已是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郝风楼交卸完了差事。朱高燧正好寻到他,拉他道:“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阔地上,朱棣已是上马,一手扶鞍,一手持弓,座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朱棣大喝道:“谁猎的野物最多,朕有重赏。” 无数人发出欢呼声,欢声雷动。 此时,朱高炽也翻身上马,他上马的姿势极好,宛如一头通臂猿,瞬间稳稳坐在了马上。 而接下来便是太子朱高炽,朱高炽慢吞吞地踩着高凳,气喘吁吁地翻上马背,朱高燧一见,立即带着一群子弟哄笑起来。 朱高炽急得满脑子的汗,好不容易在马上坐稳,却不知何故,这马猛地一个趔趄,轰然倒下,朱高炽随着这马也摔了下来。 无数的太监和侍卫便蜂拥而上,有人牵住马,有人去搀朱高炽。 朱高燧躲在人群,大叫道:“哈哈太子太胖了” 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郝风楼皱皱眉,扯住朱高燧,低声道:“那马做了手脚” 朱高燧嘻嘻笑道:“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从不会出给马喂巴豆的主意。” 郝风楼摇头叹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棣的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自己的儿子如此不中用,甚至到了让臣民觉得可笑的地步,让他眉头不由皱起来。他瞪了一眼颜面大失的朱高炽,直接扬鞭快马而去。 倒是有一个大臣见状,也连忙翻身上马,径直追了上去。 郝风楼倒是记得这个大臣,乃是文渊阁大学士解缙。 朱棣带着无数举着旌旗的近卫扬长而去,其余人也就各自随意起来,汉王朱高煦也带着几个人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朱高燧拉住郝风楼,道:“待会跟着本王走,父皇不是让你打野物吗跟着本王,本王匀一些给你。是了,你得先去郑和那里讨要弓箭和马匹来。” 郝风楼点点头,心里想着心事,方才的热闹还没有过去,许多勋贵子弟还在起哄,太子朱高炽的心情显得很不好,狠狠将马鞭丢下,阴毒的瞪了一眼远去的朱高煦,带着几个太监,回营去了。 无数贵族子弟亲军武官早已纷纷上马,各自持弓散去。 女眷们则是在营里歇息,陪着宫中的几个贵人说话。郝风楼讨了马和弓,也被这气氛感染,骑在神骏的马上去和朱高燧会合。 朱高燧身后的一些护卫尽都彪悍无比,朱高燧笑着道:“走,我们去北麓,那儿靠皇陵近,一般人不敢轻易去,野物应当多一些。” 打猎的事,郝风楼是门外汉,自然都任朱高燧安排。 这一路朱高燧气定神闲,倒也不急,路上撞到许多队人马,他也不理会,双手抓着马缰,笑吟吟地对郝风楼道:“昨天夜里,你抵死说本王没有动手,本王记着你这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也是有限的,说到底还是你的陆小姐惹出来的,本王还挨了许多鞭子呢。是啦,你看到太子吗哈哈你再看父皇后来的样子,真恨不得把太子吃了。” 郝风楼吁了口气,道:“可是殿下不要忘了,陛下负气而去的时候,解缙解学士却是追了上去。” 朱高燧愕然道:“这里头有什么名堂。” 郝风楼只是摇摇头,道:“现在我说了也是白说,殿下现在不会懂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子临危 山间小道上,无数的树丛飞快划过,朱棣如刀刻一样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变形,他的鼻子高挺,此时显得更加凸显。 到了一处林涧,朱棣勒马一拐,便奔入某个树林,后头的护卫纷纷跟上,只是在树林之中,旌旗不得不抛至路边。 他们的到来引得林中鸟儿四散,无数的鸟哄的一起飞起。 朱棣冷冷一笑,并不搭弓,显然不屑去猎取这些飞禽。 解缙也气喘吁吁的跟来,他有些跟不上朱棣,双腿的内侧已经磨破了,满头的冷汗。 朱棣勒马驻足,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视了解缙一眼,道:“解学士何故追着朕不放” 解缙喘着粗气,拿长袖去擦了额上的汗,也顾不得体面,道:“陛下,微臣见陛下负气而去,心中不免担心。” “你担心什么”朱棣的目光在林中逡巡,继续道:“担心朕的脸面搁不下,担心朕的儿子是个酒囊饭袋,连马都坐不稳” 解缙道:“那马被人下了巴豆。” 朱棣冷笑道:“朕当然知道,太子还没有上马,朕就知道那马神态呆滞,似有脱力。你以为这些瞒不过朕朕和马做伴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朱棣的回答让解缙一时微愣,他不由道:“那陛下” 朱棣猛地张弓,腰身挺直,整个人坐立于马上,宛如标枪一般,他眯着眼,眼眸如钩,那一丝眼光宛如电shè,突然。他的手松开了弓弦 利箭如流星一般飞shè出去,在空中快速旋转,下一刻,草丛中的一只兔子直接被箭矢死死的扎在地上,只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几个近卫连忙欢呼,有人要抢上前去捡那兔子。朱棣却道:“不必去了,不过是只野兔,带回去也有伤朕的体面。” 近卫们一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个个又如丧考妣状,纷纷退了下去。 朱棣又从壶中取出一支箭矢来,显得有几分落落寡欢,勒马继续前行,突然道:“朕确实是在气太子。气的不是他今ri出丑,而是堂堂太子连马的习xing都不知道。明明那马有问题。还懵然无知,自己去丢人现眼。朕的儿子可以爱好美sè,也可以狂妄自大,可是岂能不知马xing他不是朕的儿子” 这句话说出来,骇得解缙差点要从马上掉落下来,他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可是殿下虽不熟谙弓马,却知书达理,聪慧仁厚。” 回应解缙的是朱棣冷哼,解缙随即道:“陛下既知马xing。可见过猛虎吗” 朱棣昂然道:“朕猎过的猛虎不下十头。” 解缙道:“微臣看来,陛下便是猛虎。可是陛下可知,虎毒尚不食子。臣有一诗,还请陛下鉴赏: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陛下,太子纵然不济,却也是陛下的儿子啊,无论如何为人耻笑,也是陛下的骨肉,他的身体发肤,亦都出自陛下,陛下何故如此嫌弃” 这番话道出来,倒是让朱棣沉默了,朱棣的脸sè松动了一些。 又听解缙继续道:“皇长子仁孝,人尽所知,圣人观人,从不以弓马为准,而是以其德行,皇长子今ri受辱,已是五内俱焚,深恐陛下责难,陛下再不闻不问,岂不令他更加悲痛” 朱棣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终究不像朕。” 解缙的眼眸一闪,一字一句地道:“可是许多人都说,圣孙虽尚处幼冲,却与陛下如出一辙。” 朱棣浑身剧震,他稳稳握弓的手不由渐渐松动,整个人软化下来,他颌首点头道:“不错。” 解缙不由松了口气,圣孙便是朱高炽的儿子,也就是朱棣的皇长孙,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做爷爷的,终究疼爱孙子,圣孙和朱棣是不是如出一辙是一回事,可是在做爷爷的心里,其实无论像不像,心里早已相信了,所以这本就是个无法反驳的诡辩。 解缙观察朱棣的变化,已经明白,大局已定。 这时,刚刚轻松下来的朱棣的眼中突然掠过了一丝杀机,他捏住了箭尾。 哧 破空的声音传出,一支利箭朝朱棣胸膛飞shè而来。 朱棣猛地一拉马缰,身体一斜,这箭矢呼啸着自朱棣的耳边飞过,随即笃的一声,刺入了朱棣身后的树干,箭尾依旧在疯狂的抖动,嗡嗡作响。 朱棣立即举弓,直接一箭飞shè而出,紧接着,数十丈外,树上突然跌落一个人来,箭矢自他的眼窝穿透而过。 所有人惊呆了,有近卫大叫:“刺客,有刺客,陛下快退,我等护驾” 无数近卫蜂拥上前,解缙差点没吓得跌落马去。 朱棣却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道:“这里有埋伏,刺客谋划周密,后路必定被他们截断,左右两侧也必定埋伏了弓弩手,随朕来,向前冲杀” 解缙吓得面如土sè,整个人坐在马上仿佛矮了一截,期期艾艾地道:“陛陛下不可犯险。” 朱棣大笑,已是拔刀勒马狂奔而去。 无数近卫受朱棣鼓舞,如林的长刀拔出,尾随其后。 “殿下,要不要歇一歇” 在另一边的郝风楼有些乏了,他尝试去shè几只猎物,可是几次都铩羽而归,这让他心灰意冷,郝风楼最大的特点就是绝不钻牛角尖,既然不擅长弓马,就绝不继续做这样的傻事,索xing看着朱高燧这小子来来回回的追逐游猎,若是shè中猎物,为他叫两声好,然后不客气的将野物挂在自己的马下,当作自己的战利品,若是没有shè中,少不得 公子风流第3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1部分阅读 吹两声口哨嘘他。 朱高燧出了一身的汗,也是乏了,翻身下了马来,笑嘻嘻地道:“本王刚刚在兴头上,和你打猎真没意思,还不如跟着二兄去玩,不过二兄的骑shè功夫比我的更好,跟着他,我只有在背后捡漏的份,也没意思。” 郝风楼从马鞍上取出水袋来,拔开软塞喝了口水,道:“不要和我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哎,今ri的右眼皮老是直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待会殿下shè箭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误伤了我。” 二人就地坐下,朱高燧命人取来食物,就地吃了。 朱高燧朝郝风楼眨眼道:“你方才说到解学士的事,这解学士去追父皇,难道三言两语就能让父皇消气” 郝风楼深深看他一眼,神秘一笑,随即倒睡在干草上,双手枕着头,眯着眼透过枝叶去看天sè,道:“你们只晓得骑马shè箭,却是不知以言动人比用利刃杀人更加有效,刀剑能溅血,言语却能动人心,哈你又想套我的话,和你打猎更没意思,总是想打我的主意。” 朱高燧干笑一声,到一边喂马去了。 在大营里,时不时有空手而归的骑士沮丧回营,也有人满载而归,带着斑鸠野兔之类,方才有一队燕山卫的家伙带回来一只野猪,引得不少营中的女眷纷纷出来看,不过大多数女眷却都稳坐营中,宛如等待父兄丈夫归家的有德之妇。 徐皇后的大帐里颇为热闹,许多贵妇都在这里吃着瓜子,说着男人的事。 大家纷纷猜测今ri打猎的收获,也有人图跑来这里新鲜,平时都在家中大门不迈,现在到了这紫金山,虽然依旧是在营中,可是一切事务都带着好奇。 徐皇后端庄恬静,大多数时候都抿嘴不语,只是当大家说到了兴头处,才很得体的插几句话,而她的身侧坐着郝夫人,让不少贵妇人羡慕不已。 陆小姐也在,不过陪在母亲身边,不敢说话,只是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袖摆,有时听到一些趣事会莞尔一笑,可是又怕失了礼数,点到即止之后又连忙收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别人的反应,发现大家的注意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这才吁了口气。 听到别人在说自己男人今ri会打多少野物时,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郝风楼会猎多少野物回来想到这里,她不敢想下去,陡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羞耻之心,羞红到了耳根,手心捏满了汗。 这时,有个太监急匆匆地冲进来,连帐外的两个侍卫都没有拦住,帐内的贵妇小姐们吓了一跳,这太监拜倒在地,嘶哑着声音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妙,陛下在北麓遇伏有刺客有刺客” 这话传出来,整个大帐炸开了锅,所有的贵妇都骇了脸sè青白,有人眼睛瞪圆,瘫坐在椅上;有人娇躯颤抖,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章送到,实在太累了,睡觉去了。。 深夜更新求票啊 再一次深夜求月票,老虎感到很抱歉,但是这是新书时期,对每本书都很重要,所以从上架以来,老虎每天都通宵,为的就是推敲出好的剧情,写出好看的东西,这才有脸面好跟大家求票。 其实最近看到很多留言,说的大多是支持老虎的话,支持正版,月票支持,让老虎好好休息,打赏支持,这些,老虎都看到,谢谢大家,老虎心存感激,你们的支持,老虎一直感受到,所以老虎辛苦码字也算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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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粉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可是现在,这一身淑女的装束已不知被山中的荆棘和伸出来的树桠划破了多少道口子,小臂处露出晶莹白皙的肌肤。 她一直跑啊跑,突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脚脖子崴了,瞬间肿起来。她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睫毛下的美目忍不住飙出眼泪来。 疼,好疼。 在这看上去恐怖的林涧深处,她想放声大哭。 陆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出来,为何要往这里跑啊跑,她既害怕又心急如焚,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疯了,为何要来吃这个苦,要擅自跑到这里来。 她侧身坐在干草上,抹了抹眼泪,陡然想到了那个家伙,他会不会死,会不会遇到刺客。 想到这里,陆妍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扶在树干上,娇喘着粗气。 然后继续跑动。 她不想管母亲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如何,她不去想,也不去想路上会不会遇到刺客遇到歹人遭遇虎豹,她心里只有无数个念头如走马灯似的转换。 “小姐,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下次还讲故事。” “这是为了启迪你。” “小姐,请问西厢怎么走。” “好了,轻薄完毕,你不要裹着棉被,该看的反正我已经看了,再见。” “小姐,我今日要和你讲的是三从四德” 陆妍一瘸一拐的奔跑,一边哭成了泪人,冷风带着她的泪珠,如一串雨线一般自林淙掠过。脑海中的那个家伙伪善又霸道,陆妍甚至难以想象,自己偏偏就会一直记得这些,为何偏偏此时此刻一想到这些,眼泪就忍不住淌出来。 “什么三从四德,我才不信,什么嫁鸡随鸡,我也不信。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她咬着贝齿心里在想,最后又无力的在想,可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就像会说话,说话时总是很高深的样子,其实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人不值得。到了南京,他都没有来看自己,他的公务就这样繁杂他和凌雪为什么总在一起 她决心不想下去,脚已经磨破了,每跑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呵 我不该来的,不该来。 他还活着吗不,我要找到他,我要问问他,嫁鸡随鸡的话还算数不算数,他嘴里的那个未婚夫婿是不是已经真的痛改前非,是不是白头偕老是不是真的 树杈猛地刮在她的脸颊上,差点刺瞎了她的眼睛,她突然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如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这时丛中晃出一个人影。 此人穿着亲军的装饰,可是手持着长刀,刀上依稀还可以看到血痕,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妍,当他感觉不到危险的时候,便突然放肆起来,嘴角露出了狞笑。 他一步步走向陆妍,陆妍骇了一跳,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转身要逃。 “哈哈你是何人你要去哪里”他一步步走近,并不怕陆妍跑远,某种深处,某种玉望似乎挖掘出来。 陆妍的牙关在打颤,她累极了,也害怕极了,她又摔倒了,只得一面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人,一面蹬腿向后挪动。 “不必怕,大爷我痛快了,自然会饶你一命,反正我也必死无疑,我也该死的哈”这亲军稳步上前,距离陆妍越来越近,他伸出手来,一把扯住陆妍的袖摆。 陆妍闭上眼睛,大哭:“郝风楼,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郝风楼是那个千户嘿”亲军露出轻蔑的笑容道:“现在,你是我的”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向后看去。 一支羽箭直没他的后背,羽箭强大的惯性使他的上半身狠狠向前冲了一下,不等他稳住身形,身后便露出了几个人影。 朱高燧郝风楼,还有数个护卫。 朱高燧放下了弓,淡淡道:“我说为何没有野物,原来这里还有个野人。” 陆妍看到了郝风楼,美眸中尽是惊喜,大叫道:“郝风楼” 郝风楼已勒马冲上前去,翻身下马。 那亲军的箭伤并没有致命,而是提刀起来,蹒跚着走向郝风楼。 陆妍惊叫:“小心。” 数个护卫已是要挺刀冲上来。 郝风楼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亲军,又看看陆妍,深吸一口气,拔刀 郝风楼想起朱棣的话:“受了辱,就要拔剑,否则佩戴这劳什子刀剑做什么” 郝风楼的双手已握住了刀,一字一句地道:“谁都不要过来,我的事,我自己料理” 他将刀尖往前,指向身前的亲军:“我叫郝风楼,你记住了” 亲军怒气冲冲,冷笑道:“鄙人徐正,你也记住了。” 郝风楼握刀不动,深吸口气,他感受到陆妍此时正担心地看着他,接着目光微沉,眼中掠过杀机,随即举刀劈斩。 这徐正笑得更冷,虽是受伤,身体有些不便,却是身子一侧,便躲过了这一击,举起长刀往郝风楼挥去。 郝风楼后退,身后便是树干,背脊狠狠地撞在树干上,深吸一口气,又站稳,继续挺刀而上。 铛铛 刀剑乱舞,寒芒阵阵。 好几次,刀锋距离郝风楼不过发丝的距离,他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热汗。 徐正渐渐不支了,他本就受了伤,几次用尽全力,身背后已是酸麻。 郝风楼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趁着他全力一刀斩下的间隙,挺刀直接冲到了他的身前,刀锋一闪,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腰腹。 泊泊的鲜血浸湿了徐正的下shen,也浸透了郝风楼的衣衫。 郝风楼从未离一个将死之人这样的近,他看到对方面色扭曲,愤恨地瞪着自己,郝风楼露出几分冷酷,将刀拔出来,又刺进去,再拔出来,再刺进去。 几刀下去,郝风楼也已力竭了,他看到对方的瞳孔在涣散,不由地笑了起来,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你该死” 第二章送到,感谢稻草公子成为本书第三位盟主,老虎的每一分动力,都来源于这些可爱的人,嗯,还要继续努力,最后一天半的双倍lwen2.lwen2月票时间,恳请大家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牵连甚广 郝风楼大口地喘了口粗气,伸出手扶起陆妍。 一旁的朱高燧已是皱眉:“鸣金的声音响了,一定出了大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快回大营。” 郝风楼扶陆妍坐上马,二人共骑一马,不敢耽搁,直往大营方向去。 无数的亲军如溪流入海一般开始汇聚,大营前,太子汉王已是到了,百官们也从各处赶来,随驾的五军都督府亲军武官纷纷抵达。 先是快马送来了消息,陛下无恙,只是受了皮肉之伤,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后来陛下总算回到了大营,随驾的御医们进进出出,气氛紧张,至于其他大臣,却是半步都不敢离开,低声交换着消息。 “陛下是在皇陵附近遇伏” “是遇伏” “不错,确实是遇伏,是听随驾的亲军说的,贼人用的是弓弩,刀剑也有。” 郝风楼安置了陆妍,此时也站在这里,听着各种闲言碎语。朱高燧和他在一起,听到父皇龙体无恙,不由松口气,既然没出什么大事,这家伙便有些没心没肺起来,他瞥了一眼郝风楼,见他沉眉不语,忍不住笑道:“不是说了吗父皇只是皮肉之伤,这点小伤对父皇来说不过是下酒菜罢了,本王这为人子的尚且轻松,你反倒愁眉苦脸了。怎么,你想你家的陆小姐” 郝风楼摇头,深深穿过人群,看了一眼远处一脸阴沉的丘福和朱高煦。淡淡道:“这件事,没有这样简单,甚至可能要动摇国体。” 朱高燧骇了一跳,道:“你胡说什么” 郝风楼忍不住道:“我问你,紫金山的卫戍是谁负责” 朱高燧愕然了一下。道:“乃是琪国公丘福。” 郝风楼叹口气道:“这就对了,丘福负责卫戍,早在陛下围猎之前便率京营两万于紫金山卫戍,守住各个上下山的出口,又命人将这里盘查了数遍,确保万无一失。可是现在,殿下没有听到吗这是遇伏,也就是说,是贼人事先进来了紫金山,并且得到了亲军的衣甲和武器。甚至连弓弩都齐备,早早就埋伏在了这里,我要请问殿下,这件事和琪国公有没有关系” 朱高燧的脸色惨然,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事先埋伏在这里,不可能不被发现。毕竟琪国公负责紫金山卫戍。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也绝不可能没有一点征兆,而且若是在京师之中没有内应,他们更不可能从中得到武器和衣甲,是琪国公安排了这件事” 郝风楼笑了:“我没说是琪国公安排。安排的人很巧妙,肯定是事先进山的京营人马,只是到底是谁,却是不得而知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琪国公玩忽职守,险些酿成大祸。若是严重一些,甚至可能欲图谋反,妄图弑君,却也不无可能。” 朱高燧警惕地去看那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的丘福,压低声音道:“那你觉得琪国公是否谋反” 郝风楼摇摇头:“我哪里知晓,反正牵涉到了琪国公,而琪国公又是汉王殿下的岳父,二人密不可分,若是有心人将这联系起来,那么这弑君杀父的谋反就讲得通了,所以只要琪国公一旦垮台,下一个就是汉王。”郝风楼深深地看了朱高燧一眼,压低声音道:“殿下和汉王殿下有多少牵连” 朱高燧这时笑不出来了,道:“你的意思是,二王兄也” 郝风楼淡淡地道:“等着看吧,眼下情况还不明朗。” 朱高燧叹口气道:“或许这是太子的安排。” 郝风楼不置可否,太子安排当然有可能,不过郝风楼不信太子会急不可耐到这个地步,只是眼下到底是谁,一时也说不清,宁王呢宁王一直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似乎没有什么异动,这么大的事必定需要联络和随时与一些骨干接触,绝不是三两下能做出来的。 郝风楼深信,这件事若是没有个头绪,最后的结果将会改变整个朝野的格局,一旦有人受到波及,就会有多米诺骨牌的效应,先是丘福,紧接着整个五军都督府,再接下来就是汉王,汉王之后还有无数的勋贵。 他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他不由有些庆幸,自己一直都游离于汉王之外,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样做确实能够明哲保身。至于让他为汉王去抛头颅洒热血,那绝不可能,虽然他心仪汉王,可并不代表自己愿意托付出身家性命。 低声的议论还在继续,一些敏感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什么,刻意地开始远离丘福和汉王,也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自然,有人脸色阴沉,却没有做声。 丘福的神色还算镇定,虽然嗅到了一丝危险,却还保持着平静,似乎为了避嫌,故意和汉王分开一些,或许他现在在思考的是,一旦事情到了最坏的时候,就只能壮士断腕,无论如何,先保住汉王再说。 朱高煦或许能猜出一点端倪,可他的政治嗅觉毕竟迟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距离垮台不过一步之遥,只是他比朱高燧聪明一些,父皇受伤轻重是一回事,为人子者,该表现的还要表现,这如丧考妣的表情却是少不了的。 太子和朱高煦的表情差不多,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和受了惊吓的解缙在一起,似乎低声说着什么。 解缙站在朱高炽的身边,心里掩饰不住狂喜,可是却不得不憋住,将今日在林涧深处的谈话简要的说了一遍,解缙最后低声道:“殿下,过两日宜带圣孙入宫一趟,圣孙聪慧,陛下见了他必定大喜,不错,就以探视陛下伤情的名义,圣孙虽幼,却一定要教导他好生照料陛下,至于其他的事,殿下不必理会,外间有什么传闻,朝中有什么动静,甚至是汉王那里如何,殿下一定不要过问,必要之时,一旦汉王殿下获罪,殿下可以到徐皇后那里去说情。” 朱高炽颌首点头,他很明白这里头的内情,心里虽是大喜过望,却是表现出淡然处之的态度,只是道:“辛苦了解先生。” 正说着,郑和从大营中走出来,扯着嗓子道:“陛下有口谕,请太子入见。” 一听太子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朱高炽的身上,因为今日的情形很不同,大家虽然都叫朱高炽太子,便是朱棣也没有反对,可是在官面上,朱高炽的身份很尴尬,一般正式场合,该叫世子才对,因为太子并未册封。 可是今日,郑和却将太子二字咬得很重。 朱高炽一脸悲痛,却仿佛对太子二字恍若未觉,连忙进去。 大帐里,朱棣胳膊上的刀伤已上了刀药进行了包扎,几个太监和御医陪侍左右,他半光着上身,神色怡然,仿佛方才的险恶不过小菜一碟。 朱高炽入内,肥胖的身体扑倒在地,低泣道:“父皇临危,儿臣竟不能随驾左右,实在万死。” 朱棣挥挥手道:“还死不了,你坐下说话。” 郑和搬了个椅子来,朱高炽小心翼翼地侧坐,看了朱棣的伤情一眼,道:“不知是何方的贼子,竟然混入紫金山中行刺,这件事,儿臣觉得” 朱棣压压手道:“这件事容后再说。”他沉吟一下,道:“朕叫你来,是新送来了一批奏书,通政司那边按时送来的,本来朕今日狩猎回来要批拟,眼下是不成了,你来办吧,游猎是游猎,可是国事也绝不能耽误。” 朱高炽原本以为父皇叫自己进来是商议刺客的事,谁知竟是这个,不过他心里不由狂喜,这等于是父皇让自己代政,看上去好像只是暂代,可是仔细一推敲,却是别有深意。他连忙道:“儿臣这就来办,只是儿臣毕竟不经事,到时批拟之后,还要请父皇最后定夺。” 朱高炽保持着最后一点的清醒,没有得意忘形。 朱棣唔了一声,道:“朕命人将奏书送你的帐中,你好生来办。” 朱高炽告退出去。 朱棣呆坐在榻上,陷入了深思,良久,他才道:“郑和,百官们还在不在外头” 郑和道:“汉王及随驾的文武百官人等都在外头候着,不敢擅离。” 朱棣站起来,道:“给朕穿戴好衣衫,待会请他们进来入见,他们想来不见一见朕,不看一眼朕是死是活是不甘心了,也好,索性见一见吧。” 郑和点点头,命人给朱棣换了衣衫,随即出去,高声道:“陛下口谕,请诸卿入见。” 营外的人一个个精神一振,打起了十二万的精神,鱼贯而入。他们自然心里清楚,今日的觐见是何等的重要。 lwen2.lwen2月票榜快被人爆了,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大神们太给力了,老虎请大家投票支持,如果老虎能坚持的话,尽量熬夜更一章,大家放心,老虎说到做到,但是真的恳请大家,无论如何支持一下,前面的大神没有追上,后面的大神咬得又太紧,再这样下去,就要调出新书lwen2.lwen2月票榜了,开书四本,也没有这样丢脸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你是乱党 一进大帐琪国公丘福拜倒在地,声音哽咽:“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深受陛下重托,总揽卫戍事宜,却让这猎场混进了蟊贼,若非陛下洪福齐天,险些酿成大祸,还请陛下降罪。” 这位靖难功劳排名第三的心腹大臣,堂堂琪国公,如今深知这一次罪责难逃,倒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了自请处置。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道:“微臣有负陛下重托,已是万死之罪,不敢恳请陛下轻饶,只求陛下以微臣无用之身,以儆效尤。” 帐中的诸多人都闷不作声了,郝风楼跟在赵王之后,赵王则紧跟汉王朱高煦身边,朱高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见自己的岳丈如此,心念一动,想要跨前一步为琪国公说几句话。 可是这时候他的袖子却被死死拉住,朱高煦不得不朝后看一眼,却见郝风楼拉住了他的袖子,微微朝他摇头。 朱高煦微愣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朱棣的眼眸如电一般射在他的身上。 这眼神锐利无比,宛如鹰隼,更像是一道闪电。 朱高煦骇的面如土色,不敢去对视父皇的眼睛,慌忙垂下头去。 朱棣的目光只是在朱高煦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平静的掠过去。 他坐在榻上,虽然臂上带伤,可是手指头依旧在敲击着榻沿的红木,每一次敲击,都极有节奏。 帐中陷入了沉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无数双眼睛带着敬畏,看着眼前这位喜怒不定的九五之尊,空气仿佛凝结起来。 朱棣站了起来。走到了丘福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丘福,叹口气道:“建文密使人捉拿朕的时候,是子健与朱能张玉一道夺得北平九门。在真定一役时,也是子健率先突入子城。白沟河之战,更是你以精兵直捣南军的中坚。至于夹河沧州灵璧等战,你担任军中的前锋,所过披靡。若是没有你,会有朕的今日吗” 他突然说出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失措起来。 不少幸灾乐祸之人不由愕然。 便是丘福也是微微一愣。感动的道:“微臣微臣” “站起来”朱棣厉声道:“你见了朕固然该跪拜,可是他们都站着,朕的先锋岂能屈膝跪倒,这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朕的丘大先锋吗” 众人一听。随即黑压压的人统统拜倒在地。 丘福站起来,身躯在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感动。眼中老泪纵横,双唇死死抿着,感激涕零的去看朱棣。 朱棣眯着眼,扫视了一眼跪倒的文武百官,道:“都免礼” 众人齐声道:“谢吾皇恩典。”稀稀拉拉的站起,心里都感觉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朱棣已是走回了榻前。并不顾忌自己的手臂受伤,用手指地,道:“区区几个蟊贼,也伤的了朕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朕没有吓倒。朕的大臣们倒是吓坏了” 众人默然,郝风楼叫了一句:“其实微臣没有吓坏。”他本是老老实实有问必答,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做木头人,谁都不吱声,结果自己成了出头鸟,忍不住想要泪流满面,暗怪自己做人太实在。 朱棣莞尔一笑:“对,小事而已。”他目光扫向丘福,道:“你心里不安,是吗” 丘福忙欠身道:“微臣卫戍不严” 朱棣叹口气,道:“偶有疏忽,也是难免,你不必惊疑,朕自然信得过你。”他负着手,目中掠过杀机,道:“不过此事蹊跷,总得追根问底,查个水落石出才好,朱爱卿。” 朱能应声而出:“微臣在。” 朱棣淡淡道:“你来彻查此事。” 朱能道:“微臣遵旨。” 听了这些话,原本许多心头落下大石的人又不由心沉下去,这件事本是锦衣卫的职责,是纪纲的差使,可是皇上没有让纪纲负责此事,而选择了五军都督府的朱能,只怕是别有深意。 若是再一琢磨,便可从中知道,纪纲和汉王过从甚密,陛下没有选择纪纲,莫非是对汉王抱有怀疑 朱高煦便是再蠢,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朱能一向不偏不倚,在太子和自己之间若即若离,假若这个时候,朱能偏向太子,自己只怕就彻底完了。 朱棣已是稳稳的坐回了榻上,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朕不怕区区蟊贼,可是朕想知道,是谁”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目露杀机:“是谁想要将朕置之死地此事,不但要彻查,也绝不能姑息,凡有牵涉此事者,皆可先斩后奏。” 朱棣震怒了。 若说他一开始还处于冷静,而接下来,则被满腔的怒火所取代。 他愤怒的不是几个蟊贼,而是蟊贼背后,那些敢于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如今他贵为天子,手掌天下,居然还有人敢和他做对。 只是这些话在众人耳里,却是非同一般,让人隐隐觉得这是要兴大狱的前兆,太祖皇帝的株连事迹历历在目,谁能保证,在接下来,这件事不会牵涉到自己。 如此一想,所有人开始不安起来。 在场之中,唯一镇定的人怕也只剩下了一个郝风楼。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队死士,紧接着又是天子震怒,再之后陛下让朱能彻查,这些死士,到底哪里来的 其实在此之前,郝风楼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事情实在透着诡异。 他的心里似乎抓到了一点灵感,可是这灵感若隐若现,宛如鱼线一般,自以为抓住了,可又发现是两手空空。 他瞥了身旁的朱高燧一眼,朱高燧这个家伙突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整个人乖乖垂手站立,这家伙面相其实颇为俊朗,不过今日,颧骨上的淤青依然还没有散去。 这淤青自然是昨天夜里和旗手卫的那些人殴斗造成的。 突然郝风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原来是他” 就在这安静的大帐里,一个不作不死的家伙没来由的一句自言自语,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郝风楼只是个小小千户,能够进来这里还得仰仗朱高燧。可是现在,他这本不起眼的千户,突然变得格外的刺眼。 朱棣脸色阴沉,道:“郝风楼你说什么” 郝风楼呼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冲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逻辑还没有完全理顺,只是方才一时想的痴了,才如此放肆,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有了些眉目。” “是吗”朱棣精神一振 好端端的一次围猎,突然遇到了刺客,这对朱棣来说,本就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若是此事传出去,天家的颜面荡然无存,朱棣当然晓得他不得人心,也正是因为不得人心,所以才急不可耐的需要知道这件事是谁指使,假若有人布置刺杀了他这堂堂大明天子,自己是找不到丝毫头绪,让这背后的凶徒逍遥法外,那么对朱棣这个大明朝的掌控者来说,无疑是裸的打脸。 他连忙道:“是谁” 郝风楼一字一句道:“开城侯刘喜” 满帐哗然。 朱棣掠过一丝疑惑之色,显然不信。 便是帐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低声议论,大多数人露出嘲弄之色。 刘喜也在帐中听命,一听到郝风楼说他是幕后指使,先是打了个哆嗦,随即勃然大怒。这绝不是非同一般的指控,牵涉这样的事,可是要诛族的。刘喜立即踏步出来,恶狠狠的道:“郝风楼,本侯忍你很久了” 刘喜此时顾不了许多,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客气可讲,他气的脸色铁青,冷笑道:“你和本侯儿子之间,确实有过节,可是吾儿先是被你殴打,此后又又”他看了一眼朱棣,还是把本想说的话吞回去,继续怒道:“可是为了这些许的私仇,你竟如此血口喷人,你不过一个小小锦衣卫千户,如此出言无状,可是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要担干系的吗” 郝风楼和刘喜之子互殴的事,许多人也听到风声,现在见刘喜怒气冲冲,不少人心里摇头,对郝风楼的印象直线下降,只因为有过节,在如此大事上诬赖别人,此举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刘喜随即拜倒在地,朝朱棣磕头,肝肠俱断的样子道:“陛下,请为微臣做主,郝风楼如此诬赖微臣,微臣必定要他,还微臣一个清白。” 朱棣的脸色也有一些松动,他最清楚郝风楼和刘喜之间的仇怨,对郝风楼也是恼怒无比,这个时候,可是开玩笑的,朱棣正待开口劝慰,可是郝风楼却是正色道:“这个人本就是你,你万般抵赖也是无用。” 这一章码了近三个小时,主要是布置人物之间的关系,还有把之前挖的坑想办法埋掉,哎,说真的,想的脑袋都有些发晕,老虎是个没存稿和没大纲的渣渣,现炒现卖,最是痛苦。双倍lwen2.lwen2月票最后22小时了,此时是凌晨,老虎的眼睛已经熬红,现在老虎去睡觉,真心希望,老虎一觉醒来的时候,大家能给老虎一点惊喜,多一张lwen2.lwen2月票,就多一份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铁证 郝风楼说出这番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当着这么多人污蔑一个侯爷,断然不是开玩笑。 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郝风楼看了所有惊愕的人一眼,也是朝朱棣行礼,道:“微臣有一个问题,陛下今日狩猎的行程,是什么时候决定又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天子打猎,当然是非同小可的事,至少郝风楼知道亲军内部会有周密的计划,往大里说,陛下未出京之前便会有丘福率军事先封锁紫金山,进行卫戍,并且事先运来物资,扎好营寨。 丘福负责的是大体上的事,不过到了真正狩猎时,皇帐还要拟出明日狩猎的具体位置,以便次日清早有专门的皇家侍卫先抵达那里布置一下简单的卫戍。 也就是说,朱棣的去向,狩猎的路线,在此之前,这个规划是机密的,只可能是皇帐附近的某些太监和亲军所知晓。 朱棣看了看刘喜,目光 公子风流第3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2部分阅读 又落在郝风楼的身上,淡淡地道:“朕用过御膳之后,于昨日酉时三刻传下了口谕,布置了今日狩猎的大致方向。” 酉时三刻就相当于昨天傍晚的六点到七点。 郝风楼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他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随即他正色道:“陛下,微臣可以担保,此事必然和开城侯刘喜有关。” 刘喜满是不忿:“郝风楼,说话要有真凭实据。”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当然会有,既然你非要真凭实据,那么我就给你。首先,你这开城侯也在五军都督府办差,是吗” 刘喜大笑道:“不错。本侯确实是在中军都督府公干,承蒙陛下看得起,忝为佥事。可在都督府办事又如何这大营之中,在都督府办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一个小小千户就是凭这个来污本侯清白的” 刘喜故意在笑声中添加了嘲弄的成份,这使帐中所有人对郝风楼的印象降到了冰点,更多人觉得郝风楼不过是无理取闹。 郝风楼叹口气,道:“卑下之所以这样问,只是首先要确认,开城侯也参与了布置紫金山防务的事宜。至少布置一批刺客,想来不成什么问题。” 刘喜怒道:“只凭这一点就想栽赃陷害,似乎不够” 郝风楼不去理他,慢慢腾腾地道:“其实昨天发生的一件事,在此之前。卑下一直不明白,而现在却终于明白了。侯爷的儿子乃是旗手卫千户。而昨天子时时分。卑下到了汉王殿下那里,吃了几杯水酒,回来之时却听到刘千户出言不逊,最后和他厮打起来。当时厮打之时,卑下并没有疑到其他,只是现如今却想到了蹊跷。” 刘喜冷哼一声。没有做声。 郝风楼继续道:“卑下之所以疑心,就是在这时间上,子夜时分,刘千户居然和旗下的校尉一道夜里当值。这本就不同寻常,卑下素来还算勤勉,可身为千户,也不会夜间当值,更何况刘千户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子夜时分还在与部下同甘共苦,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当值” 郝风楼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有揍他的冲动,做事勤勉,难道也有错了 刘喜冷冷地回了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郝风楼已是不理会他的挑衅了,微微笑道:“可是卑下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的布置。陛下在酉时十分布置了明日的路线,这个消息只有中军大营里的人才知道,而那时天已是黑了,按照规矩,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中军的防禁是最严格的,毕竟不但陛下在,便是皇后娘娘也在那里,莫说夜里,便是白日,不得陛下传召,谁也不能随意出入。” “在中军大帐之中,开城侯一定有个同党,可是这个同党虽然得知了陛下明日的行踪,想要传递出消息却是千难万难,开城侯想深夜觐见更是不易。这种情况之下,开城侯若是不能得知准确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事先布置,设下埋伏” “所以这个时候,开城侯想到了一个办法,闹事” 郝风楼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有闹出事来,你才有机会以状告的名义深夜进入中军大营,同时与营中的同党尽量接触。因此,你便串通你的儿子演出了一幕好戏,等到卑下回营,故意说一些闲言碎语,引起卑下的不忿,最后相互殴打起来,与此同时,你立即借机前往大帐,以告御状的名义请求陛下召见,你心里清楚,陛下是最痛恨亲军争执,更何况还是在卫戍女眷的大营。以你的估计,一定是以为陛下到时候至多各打五十大板,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参与殴斗的人中还有赵王殿下,结果刘千户的运气并不好,被你自己打了个半死。不过至少你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与中军中的同党有了接触,并且得知了陛下的行程。” “”赵王朱高燧站在人群里,脸色微红,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出名了。 刘喜微微愕然,依旧还是镇定自若,只是这时候收起了轻蔑之心:“你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 郝风楼笑了笑,道:“侯爷就当是卑下讲故事吧,只是这个故事还是先说完才好。”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帐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朱棣阴沉着脸,也没有打断郝风楼。 刘喜只得住口,恶狠狠地瞪着郝风楼。 郝风楼继续道:“等你扶着已是奄奄一息的刘千户从中军大营出来,随即便马不停蹄,立即赶往陛下今日的狩猎地点开始做起布置,人手都是现成的,他们都是穿戴着亲军的衣甲随你混进紫金山的人。至于武器自然也是管够,他们寻找了最佳的藏匿和埋伏的地点,准备好了干粮,到了今日清早,你才偷偷摸摸的赶了回来。” 刘喜冷笑道:“本侯的儿子身受重伤,郝千户以为,本侯还有心情闲逛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昨日夜里,本侯回营之后一直都在营中看顾儿子。” 郝风楼笑得更冷:“侯爷确认吗” 刘喜正色道:“自然。” 郝风楼道:“那么敢问,昨天夜里,侯爷没有睡,天亮之后,大家都去狩猎,侯爷在哪里” 刘喜道:“本侯乏了,不能伴驾,自然是在帐中歇息。” 郝风楼抿嘴一笑:“那么侯爷也没有出现在北麓了” 刘喜摇头道:“绝对没有。” “你说谎”郝风楼厉声道:“你昨夜出了门,而且今日白天也没有睡” 刘喜气得七窍生烟,正待反驳 郝风楼却道:“你若是睡下,为何没有清洗莫非侯爷连靴子都不脱,连靴子都不命亲兵换洗的吗” 顿了一下,郝风楼继续道:“你若是没有去北麓,为何脚下会有黑泥” 刘喜呆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靴子上确实有许多泥。 不过他倒是不惧,义正言辞地道:“这是在山中,有泥又有什么稀罕”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营中,这里毕竟不是城里,踩到了泥也是理所当然,若说这都可以成为攻讦刘喜的证据,那么未免有些儿戏。 郝风楼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地道:“紫金山这儿多是黄泥,侯爷且看,在场的大多数人脚下的泥都是黄色的,可是北麓不同,北麓乃是皇陵所在,当年太祖皇帝下葬,所用封土尽皆是从秦淮河两岸运来,又掺了白膏泥和木炭,因此在北麓的土质呈的乃是青黑色,你看,卑下也去了北麓,靴子上的泥和侯爷的差不多,还有陛下的靴子也是相同。敢问侯爷,你既然昨夜没有去过北麓,为何会带黑泥这一点,还请侯爷给个交代。” 帐中的人动容了,都自觉地去看自己的靴子,许多人发现,刘喜靴子上带着的泥确实和别人有些不同。 刘喜色变,只得道:“本侯前日去巡视了一趟。” “是吗”郝风楼笑了,道:“若是前日去了,侯爷也不换洗一下,就算是不换洗,侯爷在这里走动,靴子上的黑泥早就干硬,被黄泥取而代之,又为何会如此的明显所以,这一切都是侯爷的布置,若是侯爷觉得还不够让人信服,就请陛下立即查一查,昨夜刘喜进入中军大营时,和哪些公公亲军有过接触,他接触的人至多十几人,只要把他们全部叫来,一问便知。” 太监郑和站在朱棣的身侧,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开城侯入营是咱家领着来的,总共接触的有七人,奴婢未必记得准,不过大致是哪几个,总算还能知道个不离十。” 朱棣死死地瞪了刘喜一眼:“郑和,去把他们叫来。” 郑和躬身道:“奴婢这就去。”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危情十一小时,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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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携带武器的人就是郝风楼,郝风楼佩的乃是御刀。入账之前,郑和并没有命人解下,而事实证明,郑和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郝风楼已经拔刀,长刃指向刘喜。挡在了朱棣身前,大喝道:“刘喜。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你今日死定了,束手就擒还可尽力保你的族人。” 刘喜大笑,似乎放弃了负隅顽抗,目光却是透过了郝风楼直接落在朱棣的身上:“族人刘某世受国恩,家父乃是开国功勋,太祖所立的天子乃是圣孙。朱棣,你沐猴而冠,算什么天子你不过一个庶子,也配称帝今日不能杀你。实乃刘某平生之憾,可是今日刘某事败,明日你终要死在张某赵某王某之手,乱臣贼子,天下人当共击之。你以为站在这帐中的,还有这帐外的数万亲军近卫,乃至于天下军民万万人甘愿受你这乱臣贼子挟持哈” “住嘴”朱棣的眼睛红了,他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来,整个人焦躁不安地颤抖,他咆哮道:“朕说了,住嘴,你这狗贼,狗贼” 刘喜凛然不惧,握紧手中短刃,笑道:“狗贼二字,刘某可不敢当,欺侄的是狗,篡国者为贼,这二字送给你朱棣才是。” 朱棣怒了,他的拳头狠狠握紧,在半空用力挥舞:“杀,杀他,杀他满门,杀光” 无数的侍卫拥上前去。 刘喜狂笑不止,随即将匕首朝脖子一横,血飞快地溅出来,人倒在了血泊中。 朱棣红着眼睛,一步步走上去,眼睛瞪着已是死透的刘喜,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已是牵扯开来,一滴滴的血顺着手臂流淌出来,郑和上前道:“陛下您” “走开”朱棣大喝。 所有人全部退开。 朱棣突然笑了,手指刘喜道:“跳梁小丑,跳梁小丑而已,纪纲,纪纲” 纪纲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厉声道:“拿人” 这拿人二字只有一个含义,刘喜有儿子,有妻女,有叔伯,有亲友,所谓拿人,至于拿多少,自然要纪纲自己发挥想象,郝风楼在旁甚至在想,这或许就是帝王心术,语焉不详,只说拿人,而下头的酷吏无从揣测帝王的心思,最后的结果便是牵连的人越多越好。可是一旦差不多的时候,当帝王需要安抚人心表现仁善之时,说不准接下来就是收拾酷吏了。一切的过失都可以推到酷吏身上,这是你们自己下头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掀起无数冤狱,于是拿下酷吏,天下人齐声称颂。 郝风楼感觉自己的背脊生出些许寒意,他本不愿想得如此阴暗,可是想到纪纲在历史中的下场,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郝风楼不知纪纲是否意识到了,不过纪纲没有犹豫,口称:“遵旨。”便匆匆告退。 朱棣眯着眼,冷冷一笑,他的目光从刘喜身上移开,一字一句地问:“诸位卿家,乱臣贼子已经伏诛,诸卿怎么看” 大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做声。 朱棣直接点名:“解学士,你说。” 解缙道:“此等j贼,胡言乱语,陛下何必在意。” 朱棣突然笑了,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 鸦雀无声。 朱棣突然显得有些疲惫,挥挥手:“都告退吧。” 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那种踌躇满志的朝气。 结束了 郝风楼不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踏出帐中的时候,赵王朱高燧已是跟上来,低声道:“这一次你又立大功了。” “呵”郝风楼微笑道:“功固然是有,可是你方才看到陛下的脸色吗这件事还没结束呢。” 朱高燧挠挠头,最后道:“罢,本王没兴致想这些太深沉的东西,还是随遇而安才好,夜里咱们吃酒吧,你到我帐中来。” 二人约定之后,朱高燧便去大营深处去向徐皇后问安了。 丘福带着犹豫走向郝风楼,朝郝风楼打了个招呼:“郝千户,令尊为何不来狩猎” 郝风楼道:“家父身体有恙,所以来不成。” 丘福和蔼地道:“你有没有事,若是无事,陪我这把老骨头走走可好” 郝风楼知道丘福有话要说,便点点头。 整个大营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不过相比起来,各种流言也是不少,有真有假,倒是锦衣卫里的一个千户让不少人刮目相看,许多人暗暗猜测,这件事之后,这位千户只怕要飞黄腾达了,却也有人摇头,认为此人太过年轻,以陛下的心性,未必会急于一时。 郝风楼对此充耳不闻,而是背着手,悠闲的沿着大营的栅栏闲庭散步。 丘福道:“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汉王殿下不知能否明哲保身,只怕” 丘福绝不是客气,以他的身份也绝没有和郝风楼客气的必要,这一句道谢自然是出于真心实意,他心里清楚,若不是郝风楼让整件事水落石出,一旦开始大肆追查,迟早有一天会波及许多人,而汉王一旦牵连进去,就算能保住性命,可是也注定了要幽禁起来。 当然,丘福来寻郝风楼不只是道谢,他的心思很简单,今日他意识到郝风楼这个人可用若是肯旗帜鲜明的支持汉王,对汉王来说定是如虎添翼,所以丘福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向郝风楼摊牌。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大人客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卑下只是做了自己应份的事。” 丘福目光一闪,似乎察觉到郝风楼的话里别有深意。他哂然一笑道:“可是终究汉王因你而受益匪浅,汉王是非分明,自然能体会到郝千户的好意。” 郝风楼只好唔了一声,敷衍过去。 丘福道:“郝千户是聪明过人,只是不知对如今的时局怎么看” 郝风楼想了想道:“接下来,当立太子了。” “什么”丘福愣了一下,道:“郝千户何出此言” 郝风楼微笑道:“闹出这么大的事,陛下会怎么想” 丘福皱眉。 郝风楼自问自答道:“陛下一定会想,开城侯坐享荣华富贵,为何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今皇上圣明,一旦体察到了这一点,就肯定要实施安抚政策,而论安抚,谁能比得过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仁厚,人人称颂,此时若是下旨立下太子,点太子为储君,虽然未必能让天下归心,可是至少也可让太子安抚一部分士人,因此卑下料定,诏书应当不久便会出来,只是到了那时,汉王殿下还是要及早做好准备。” 丘福有些不可置信,可又有些后怕,忍不住道:“若郝千户为汉王,当如何应对”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请旨就藩” 第三章送到,最后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双倍lwen2.lwen2月票就会结束,今天实在太累,先睡一觉,看看凌晨能不能爬起来继续lwen2.lwen2更新,老虎感谢大家。什么都不说,用最稳定的lwen2.lwen2更新和最好的故事来报答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可怕啊,人心 丘福满是失望的走了。 郝风楼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出奇的平静,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不愿意牵涉太深,这是他的原则,不是他孤芳自赏,而是他从不愿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郝风楼十分明确地告诉丘福,汉王必须回藩地去,就藩就意味着放弃太子之位,同时也表明了郝风楼的立场。 其实郝风楼心里不由苦笑,当他看到满是失望的时候,却不由在想:“其实汉王愿意这个时候就藩才是真正最佳的选择,这是以退为进,太子在京师没有了对手,此时又在朱棣的纵容下开始肆意拉拢大臣,用不了几年,朱棣就会对太子生出戒备之心,那个时候才是汉王的最佳时机。相反的是,现在的汉王非要留在京师,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从某种意义来说,无疑是稳固了太子的地位,因为一个被制衡的太子,显然比一个万众归心的太子更让朱棣放心。” 这也是郝风楼不愿意和汉王厮混一起的重要原因,汉王乃至于整个汉王集团,他们过于注重眼前的利益,急功近利,只重眼前,在这场储君之争之中几无胜算。郝风楼怎么可能把个人乃至家族的荣辱捆绑在他们的身上 在皇帐里,朱棣呆坐了足足半个时辰,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眼袋微微下垂,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唯独那双顾盼有神的眼眸却依旧威慑如故。 他突然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壁上的一副长弓。 这是一柄古朴的长弓,似乎有了些年头,可是对朱棣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副弓乃是太祖皇帝所赐。 太祖有很多儿子。每一个儿子都自认为自己与人不同,每一个儿子都允文允武,可是偏偏太祖竟然选择了太孙。 朱棣的脸色带着几分愠怒,他眯着眼,冷冷一笑,取下了这把弓,不由喃喃自语:“在父皇眼里,莫非朕就连建文小儿都不如,连他都不如吗父皇,你还是看走了眼。你看走了眼啊。” 啪手上的力量加重,长弓直接折为两段。 若是当年,太祖选择的是自己,又何至于今日,何至于自己成了国贼。成了乱臣贼子。建文有什么好,他又凭什么。凭什么君临天下 深吸一口气。手握着折断的弓,朱棣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他的眼泪有些模糊,深吸一口气道:“郑和。” 帐外,郑和快步进来,看了朱棣手中的折弓一眼。露出惊讶之色。 朱棣恢复了冷静,淡淡道:“这把弓拿去修缮一下,要完好如初,寻最好的工匠。” 郑和上前。接过了弓,不敢多问,只是道:“奴婢遵旨。” 朱棣又道:“命纪纲”他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犹豫:“命郝风楼觐见。” 郑和道:“纪纲也要觐见” 朱棣摇头:“不用了,就请郝风楼。” 郝风楼一头雾水,按理说论功行赏也不必急于一时,朱棣虽然是急性子,可是急性子的人往往是得到别人东西时才急一些,人家论功行赏的事,这有什么可急的 可是既然相召,郝风楼倒是不敢怠慢,虽说此次是无心插柳,可是有了功劳却还磨磨蹭蹭,这就有点白痴了,幸好,郝风楼不是白痴。 进入皇帐,郝风楼纳头便拜:“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他抬头,见朱棣脸色深沉地坐在龙榻一言不发,只是朝他颌首点头。 郝风楼站起,可是朱棣依旧不说话,仍是沉默寡言,良久,朱棣深邃的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道:“他来了。朕感觉到,他回来了。” 郝风楼疑惑道:“陛下,谁回来了。” 朱棣冷冷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朕的侄子,建文”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道:“外间有传言,建文自fen而死,可是朕总感觉,他没有死,他一定逃了,朕的这个侄子绝不是作茧自缚的那种人,他看似文弱,实则心志坚定,否则刚刚登基,为何就敢如此大刀阔斧。” 对建文的了解,大多数人都是雾里看花,后世的诸多演义之中,对建文的刻画也多是文弱宽厚,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形象,郝风楼并不知道真实的建文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朱棣却知道。 郝风楼心念一动,也不由想:“不错,建文绝不是一个孱弱的性格,一个孱弱的人怎么可能登基之后便立即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废黜太祖的旧政又怎么可能以最激烈的方式进行削藩,四处派出兵马,捉拿各镇藩王即便是汉武帝,也绝没有用如此激烈手段,反而使用温柔的推恩令来达到目的。”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又不由想:“陛下为何对我说这些这是宫中最大的机密,无论外间有什么传闻和猜测,可是朝廷这边却是一口咬定建文已死,陛下这样做,难道不知道透露这样的信息是动摇自己的合法性又或者陛下已经没有了顾忌,要嘛是已将我当作了死人,要嘛就是打算对自己” 想到前者,郝风楼捏了一把冷汗,可是想到后者的可能性时,郝风楼的眼中突然掠过了一丝期待,这种感觉很奇妙,郝风楼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那种能决定别人生死,可以为所欲为的快感,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更加进一步地接触到这个王朝的权利核心,不,只是有可能,只是可能而已,自己绝不能得意忘形,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迎接来的是杀人灭口。 郝风楼摒住了呼吸,道:“陛下,建文已经死了,微臣相信,建文已经死了,天下的臣民也对此深信不疑。” “是吗”朱棣看了郝风楼一眼,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是啊,建文已经死了。郝风楼,你明白吗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朕都有些看不透。你的每一句话都太得体,天衣无缝,朕有些时候害怕聪明人,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郝风楼愕然。 他感觉自己有些愚蠢,自己的表现太过完美,很多时候,完美并不是好事,偏偏自己还自认为是聪明,其实是愚不可及。他感觉自己的后襟一下浸湿,浑身冒着冷汗。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太好,以至于陛下觉得已经失去了掌控吗历来的上位者,口里都说希望能够得到天才辅佐自己,可是历来的上位者往往都会将天才置之死地,因为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已经超过了控制的范畴,对上位者来说,聪明与否其实只是次要,最重要的应该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一旦感觉自己失控,对上位者来说,还不如将其毁灭。 郝风楼刹那之间顿悟到了这个道理,却是不知自己是否明白得已经迟了。 朱棣突然莞尔一笑道:“不过聪明也不是坏事,郝风楼,朕需要你。”他拍了拍郝风楼的肩。 郝风楼没有轻松,不过却是故作出轻松来,道:“请陛下吩咐。” 朱棣的脸色渐渐僵硬,深沉地道:“朕方才说建文没有死,是不是那么现在朕再一次告诉你,建文确实没有死,他不会轻易去死,而现在,朕感觉到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南京。” 朱棣一屁股坐下,不由道:“人心,郝风楼,你知道人心吗” 郝风楼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朱棣有更多的话要说。 朱棣自嘲地笑了笑,才道:“朕在北平的时候就从来不相信人心。北元在大漠人心如何朕的大军到了大漠就是不得人心,可是朕带兵出关,大军所过之处,无论他们的人心向着哪里,哪一个不是对朕俯首称臣,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风楼道:“因为不肯俯首称臣的已被挫骨扬灰。” 朱棣眼光一亮,他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不错,不错,就是如此,所以朕不相信人心,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敢在朕的刀剑面前不肯俯首称臣。可是”朱棣的脸色黯然,继续道:“朕今日看到了开城侯刘喜,朕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如此的可怕,可以让养尊处优的人不计较任何后果抛弃自己的荣华富贵罔顾自己的亲族性命去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怕,太可怕了,朕从来没有想到人心竟如此可怕。郝风楼,现在的人心就在建文的身上,你明白了吗现在建文来了,就在南京,朕需要有人为朕找出这个人,挖出他的党羽,让他无处藏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章送到,今天要去办点事,第二章会晚一点,不过老虎会尽量提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重任 朱棣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是个情绪比较明显的人,可是郝风楼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这些情绪之中包含着愤怒骄傲,甚至有一丝的恐惧。 朱棣继续道:“当年靖难的时候,建文坐守江山,朕觊觎天下。而现在,攻守之势异也,朕为守,他为攻,朕不能小看他,他虽然迂腐,却绝非是省油的灯,但有机会,他便会像饿狼一样咬住朕的喉咙;就像一年前朕对他虎视眈眈一样。” “朕绝不容有失,谁也不知道在这朝中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党,又有多少个开城侯。朕靖难之时,每日都处在生死一线,可是现在绝不能冒险。所以必须得有人来专司此事,朕左思右想,这个人必定要能够掩人耳目,对天下人来说,建文已经死了,既然死了,朕就不可能画影图形按图索骥,负责此事的人也必须绝对的机密。郝风楼,朕把这件事交给你,是因为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明面上可以是锦衣卫千户,可是暗中却可以是朕的利刃,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朕要保证绝对机密,就绝不能从内帑和国库中调拨钱粮,否则难免有迹可循,宫禁和朝中,朕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一点可疑的钱粮调拨都可能打草惊蛇。而你不同,你是内东城百户,东华门那儿每月不是一直押解银子入宫吗从此往后不必押解了,不,要押解,可是只需送三成入宫即可,其他的便是你的银子。” 郝风楼明白了,自己成为赋予重任的对象。想必东华门那边的因素更多一些。 东城千户所虽然是北镇府司下辖,可是由于拥有大量的银钱收入,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形成了某个单独的衙门。虽然不至于独立于锦衣卫之外,却有更多的自主权。 而这笔银子,正好可以掩人耳目,用作其他的用途。 郝风楼看到了机会,忍不住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淡淡一笑道:“明白就好,此事旷日持久,朕并不急于一时。你终究是聪明人,也能独当一面,朕让你放手去干。至于截留下来的那些银子,还有暗中招募的人手,以及其他的事项。朕也就不多问了,锦衣卫那边。你依旧任你的千户。为了防止事泄,东城千户所的上下人员都不宜让他们去插手此事。你可暗中招募良家子,在京师附近设秘密地点进行操练,所需的器械也得你自己斟酌着办,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绝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 朱棣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既要马儿跑,朕也断然不会让你们不吃草,所有招募的人员统统密编为亲军,就叫神武卫罢。只是暂时不能公布于众,至于你,朕敕你为神武卫千户,该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一面在锦衣卫中当值,另一面也要加紧操办此事,锦衣卫树大招风,对付一下寻常反贼可以,可是要对付建文却是不易,将来若是建文伏诛,朕自有重赏,你明白了吗” 郝风楼打起了精神,神武卫这个架构倒颇有点后世的专案小组的意思,郝风楼清楚,这对自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有些时候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从前不敢想象的事,更不必说,这个神武卫的含金量虽然只是活动于地下,可是假若再结合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 再者,由于事涉机密,只对朱棣一人负责,这就给了郝风楼许多的自由空间,不但掌握了某种程度的独立财权,还完全掌控了神武卫的人事任免。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才道:“陛下,微臣怕才疏学浅,有负陛下重托。” 朱棣含笑道:“你也会有谦虚的时候不必自谦了,朕相信你,话又说回来,你平时还要在锦衣卫当值,一个人确实艰难一些。有了,荆国公主一直在密查建文,只是一直没有进展,朕回宫之后会召她入宫,请她协助于你。” 对于荆国公主朱智凌的加入,郝风楼倒是乐见其成,一方面毕竟是公主,能够调动的资源比郝风楼的要多得多;另一方面,郝风楼和朱智凌一向合作愉快,早有默契。 朱棣继续道:“但凡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入宫禀告,自然,这件事谁也不许透露。”朱棣别有深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又道:“便是汉王和赵王也是如此。” 郝风楼心里不由想:“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察觉自己和汉王赵王走的太近不会,至少在这方面,朱棣并没有太过反感,可是为何说出这句话呢其他人蒙骗倒也罢了,汉王和赵王毕竟和陛下是骨肉至亲,建文的事其实没有隐瞒的必要。难道”郝风楼想到了一种可能,陛下这样做是想留有一个余地,也就是增加一个底牌,神武卫将来未必只是单单对付建文,甚至有可能是朱棣铲除异己的王牌,假若如此,那么确实就不能透露了,因为对一个天子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郝风楼吁口气,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资格成为朱棣的敌人,因为有这样的对手实在可怕。 朱棣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郝风楼躬身道:“微臣告退。” 朱棣似乎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且慢,朕还有一件事想告知你,朕回南京之后便会颁布诏书,诏命嫡长子朱高炽为太子。” “啊”郝风楼故意做出惊讶之色,其实这个可能他早已想到,不过故意藏拙而已。 朱棣背过身去才道:“朕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让汉王和赵王有个准备,朕是时候给天下一个交代了。经历了今日的事,朕终于明白,要战胜人心,既要用雷霆的手段,使人畏服,同时也需要恩泽雨露,安抚人心是太子最擅长的手段,就给朕的臣民们一点盼头吧。”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郝风楼点头,便迈步出去。 此次行刺,深深的震撼到了朱棣,倒不是他被行刺吓倒,而是被刘喜凛然无惧 公子风流第3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3部分阅读 所震撼,朱棣采取了两个动作,一个是神武卫,一个立太子,一手强硬,一手软弱。 从帐中出来的时候,郝风楼扪心自问,假若换做自己是朱棣,自己会采取什么手段,仔细琢磨之后,才发现这两个手段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回到营中,郝风楼装作一切如常,布置了一下防务,夜里依约去寻赵王吃酒,朱高燧心情不错,可是等到郝风楼将立太子的消息透露时,朱高燧一时愣住了。 他叹口气道:“你真是乌鸦嘴,什么坏事都能言中,罢这事终究和本王没关系,只是王兄那儿,今夜怕是要辗转难眠了。” 说罢,朱高燧兴致阑珊地站起来,幽幽道:“京师是呆不下去了,本王索性就藩去,再过些时日就上书恳求父皇恩准。郝风楼,你愿意不愿意随本王去彰德河南那里虽不比江南,不过你若是肯和本王同去,本王命你为长史,咱们在那里吃香喝辣,天高皇帝远,就不会有什么烦恼了。” 郝风楼微笑摇头,道:“殿下好意,卑下心领,只是微臣父母尚在南京,只怕不能随殿下去了。” 朱高燧勉强地笑了笑道:“是啊,你的父母在南京,所以你要和他们在一起,可是本王呢本王正因为父母在京师,兄弟也在京师,却不得不离开这里,可怜生在帝王家,谁叫本王姓朱来着你们有天常伦理,本王有的只是荣华富贵。” 郝风楼有些醉意,闷头痴了口酒:“殿下就藩也好,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到时陛下恩准之后,微臣少不得要给殿下送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卑下还是交了殿下这个朋友。” 朱高燧笑道:“胡言乱语,什么叫做交了本王这个朋友倒似是你折节下交一般,本王还没有答应和你做朋友呢。”他旋即摇头苦叹:“其实本王和太子汉王不同,他们心怀天下,而本王想要的,不过是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罢了,想做人而做不成,何其可悲。”他看向郝风楼,郑重其事地道:“本王也交了你这个朋友,若是有空,不防来河南看看本王,你若是不来,本王少不得要写长信来与你绝交。” 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清早六点lwen2.lwen2更新,然后出门处理事情,下午三点回来,然后又急忙码字lwen2.lwen2更新,实在太累了,去睡一觉,lwen2.lwen2更新迟了,请大家体谅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做大事 大军开拔回京,郝风楼的差事依旧是保护女眷,只是这一次,却和大汉将军们一同保护徐皇后。 徐皇后的车驾由三军拱卫,郝风楼带着曾建等人则落在后队,悠悠闲闲,倒也自在。 沿途歇息的时候,有公公过来道:“娘娘请郝千户去说话。” 郝风楼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天气有些冷,徐皇后披着带帽兜的貂毛风衣,在沿途的官驿亭子里和几个女眷说话,郝风楼踏步上前,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徐皇后莞尔一笑,道:“有这么一件事。” 她说话时慢条斯理,抚了抚前额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看着郝风楼道:“徐夫人想吃梅子,你去取来。” 郝风楼一时为难,心里说,我是亲军,是锦衣卫啊,怎么感觉一下子成了太监似的。 徐皇后见他脸色颇有些凝滞,含笑道:“和你说笑的,叫你来是有话和你说。”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宦官退避几步,徐皇后淡淡地道:“昨夜赵王和你说了什么” 郝风楼道:“赵王说想就藩。” 徐皇后叹了口气道:“难怪,他今儿一早就失魂落魄的。陛下要下诏立太子了吧立了太子也好,把事情定下来,无论立的是谁,总好过把皇子们都吊着的好。储君不明,这不是好事。” 站在徐皇后的立场来说,无论是立谁为太子都是好事儿,毕竟太子和汉王争锋相对,做母亲的总是不忍骨肉相残,现在把地位定下来,反而是好事。 郝风楼道:“娘娘圣明。” 徐皇后撇撇嘴。道:“汉王那儿,想来心里难受得很,本宫知道他,他自幼便争强好胜,一向不服他的兄长,你有闲劝劝他吧。” 郝风楼应下。 徐皇后在亭中走了几步,沉吟道:“汉王其实就藩也好。好啦,你去吧。” 郝风楼乖乖地回到他的后队,心里不由苦笑,他知道。这些人都将自己当作了传声筒,一些不方便说的话都指望着自己去转达。徐皇后希望汉王就藩,这是因为她不愿意诸子再起争斗,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为了避免悲剧。徐皇后宁愿汉王去云南藩地。 郝风楼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着大队继续启程。不过他心里自知大局已定。汉王至少在暂时是绝没有染指东宫的机会了,得到了皇帝和皇后支持的太子,很快就会站稳脚跟。 紫金山距离京师不远,众人护送陛下入宫,便各自散去。 郝风楼回到家中,郝母也是乏了。自去休息不提。至于父亲郝政,这几日都是闭门读书,郝风楼有些感觉,这位父亲有点魔症。近来似乎在谋划什么。 他索性也悠闲自在了一天,随即当值去了。 卫中下了条子来,是指挥使大人亲书的手令,责令各千户所整顿,措辞严厉。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陛下在紫金山遇刺,这个节骨眼上,几乎所有暴力衙门如今都在整顿,据说五军都督府那儿更加轰轰烈烈,毕竟那开城侯就在五军都督府公干,那儿现在已炸开了锅,狠狠的革除了一些冗员,所有的都督府官员也被叫到都督们面前训斥一番。 好在锦衣卫毕竟事不关己,虽然是雷声大,可还不至于如此,大家做做样子而已。 南镇府司那儿倒是闹得不可开交,南镇府司镇抚亲自召集了各千户去训话。郝风楼就是其中之一,按照锦衣卫的规矩,都指挥使下辖南北镇府司,拥有同知佥事等佐官,而锦衣卫之下的南北镇府司各有镇抚一员,专门负责司中常务,镇抚的地位在锦衣卫核心中或许不起眼,可是对各所千户却很有威慑。 镇抚大人姓江,单名一个成字。江镇抚一如既往的一副铁面判官的模样,这也是锦衣卫里的常态,南镇府司的镇抚都是阎王,北镇府司的镇抚却总是如沐春风,各自的职责不同,摆出来的面孔自然也是不同。 江成扫视了在座众人一眼,随即沉眉道:“郝千户为何没来” 内东城副千户朱建连忙出来道:“大人,郝千户有要事在身,不能聆听大人提训,因此特命卑下前来,还望大人恕罪。” 这位朱副千户也是倒霉,伤势刚好一点就被郝风楼拿来做挡箭牌,但凡是千户,谁都不愿来南镇府司,因为一旦找去,十有都不是好事,朱建感觉自己没法活了,可是千户大人有命,他能怎么说 朱建很明显感觉到江成的脸色很不好。 南镇府司是极具威信的衙门,召大家来说话,本就是示威,让下头这些千户们识相一点,结果人家只打发一个副千户来,若是人人效仿,将来还怎么服众 江成确实大怒,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据说郝风楼新近立了功,此时当然也不能指着鼻子去骂,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既然如此,那么就说正事吧。” 这位江镇抚翻动嘴皮子,开始说起近来卫中的一些现象,最后大加训斥,说得差不多了,江镇抚突然插了一句话:“近查,有锦衣卫不司本职,竟然与商贾为伍,这还是锦衣卫吗锦衣卫的本份是什么这件事,南镇府司还要彻查,还有,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要裁撤一些冗员,这件事,大家也要有所准备。” 大家吓得不敢做声,裁撤冗员,都指挥使大人没说过啊,可话说回来,这确实是南镇府司掌管的事,八成是扯了虎皮来做大旗,可是看这意思,似乎要真枪实干了。 朱建觉得江镇抚的话有些刺耳,可是他本就是出气筒,只得耐心地听着。 郝风楼确实是要事要办,倒不是想要怠慢江镇抚,因为此刻他的值房里,荆国公主朱智凌正背着手在四处张望。 “你就在这里办公” 郝风楼给她斟了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朱智凌嫣然一笑,道:“你既不是龙,也不是仙,却总爱装神弄鬼。” 郝风楼举手投降,道:“请喝茶。” 朱智凌端茶抿了一口,道:“我不懂吃茶,不过你这茶有些味道。” 郝风楼骄傲地道:“这是自然,此乃宫中贡茶”说完才自觉失言,毕竟来路不明,连忙尴尬地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朱智凌没有追究,坐下,脸色也拉了下来:“清早的时候,陛下召我入宫,有了些交代,想不到开城侯这件事牵涉到了建文,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四处打探,原以为他已出海,或是藏匿于深山之中,想不到他竟如此猖狂。” 郝风楼纠正道:“是不是建文还没有定论。只是不知陛下对开城侯的事有没有追查” 朱智凌道:“追查过了,那个自杀的太监平时和什么人有过接触,开城侯府上近来有什么人走动,这些事都已详查清楚,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宫里还有他们的人,否则他们不可能相互联络起来,不可能没有丝毫的痕迹,甚至此事干系着宫里的大人物,可是具体是谁,一时也不好说。”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这些事一时也查不出,陛下还有其他吩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现在是神武卫千户,你是副千户,可是这神武卫如何筹建,我们还得拿出个办法。” 朱智凌嫣然一笑道:“从前总是我一人来担当这件事,现在有你帮衬就好多了。这神武卫陛下语焉不详,只是说筹建,可是在我看来,我手头也有一些人手,何必要多此一举。” 郝风楼摇头道:“这就是陛下圣明的地方,想要追查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京师里的人,谁能信得过,又有谁信不过,大家都不清楚。说的再难听一些,就算是你的人,你能保证,其实里头是否混杂了建文的人况且,要追查这件事必须要有专才,一是要完全信得过,其二就是能随时用得上。” 朱智凌颌首点头:“只是” 郝风楼压压手道:“我晓得你不深谙这样的事,所以我大致拿出了点章程。这第一,暂时不要招募太多人,有五十人就足够,其二,还得有一批专门的人才作为后勤之用,这其三,就是如何掩藏身份,做到绝对保密。先是第一条吧,我们要招募什么样的人。” 朱智凌认真细听。 便听郝风楼继续道:“我们要招募的首要条件便是身家背景没有问题,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妻儿,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完全信得过。” 朱智凌蹙眉道:“太监” 郝风楼苦笑道:“孤儿。” 第一章送到。昨天太累,今天起了个大早,连忙码字lwen2.lwen2更新,希望手上还有lwen2.lwen2月票的支持一点,昨天的lwen2.lwen2月票真的少得可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筑城 对神武卫,郝风楼颇为热心,甚至于千户所的事都丢给了周芳,自己每日和朱智凌腻在一起。 对他来说,神武卫既然是地下组织,首先就必须有个据点,而这个据点最重要的是足够隐秘,郝风楼骑着马,在南京附近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将目标锁定在紫金山西麓。 那里距离南京城不远,不过小半时辰的距离,再加上因为靠着皇陵,所以平素无人轻易在附近走动,至于土地,倒是不需购买,宫里直接以赐田庄的名义将附近十里的土地赐给了郝家。 京师的勋贵,大大小小都有自己的田庄,郝家也赐了不少,食邑三百户,只是南京城附近的田亩有定数,早在太祖时期就已分封了个七八,到了如今靖难功臣们个个嗷嗷待哺,不得已之下,宫里给予的赏赐大为缩水,本是食邑千户的公爵,能赐个三四千来亩地就算不错,至于郝家这样的伯爵就更加寒碜了,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而如今终于赐田了,许多功勋们一看,立即眼红了,因为许多人都还没赐田呢,有了爵位却不能收租子,单靠一点俸禄,实在为难。 可是见郝家突然赐田,虽然不少人眼红耳热,但再一打听,原来赐的田庄竟是在紫金山那儿,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哭穷的人一下子消停了。 傻子都明白,这紫金山不是什么好地儿,离京师确实近,可是土地并不肥沃,山林太多,没什么收益。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这个郝风楼看来也不如流传的那样简在帝心。否则陛下好给不给,偏偏给郝家这样的地,若是真正看重,少不得要赐一块江宁县的地才是。 这些闲言碎语没有败坏郝风楼的兴致,他和朱智凌一大清早赶到了地界,这里杂草丛生,附近倒是有一些农户,不过很是稀少,其中一部分区域属于禁区,好在也没什么人卫戍。兵马司的人太懒,三两个月也不见来一趟,至于禁卫主要卫戍的地点是皇陵,离这儿有十几里地之远。 那些农户自然还是要留下,用来掩人耳目也好。耕种出来缴纳的粮食也可囤积。 至于宅子,郝风楼也早有准备。专门设计了一个类似于回字形的四合院建筑。里头三重都可派人防守,院墙一定要高,还得有角楼,让人日夜盯梢,防止外人靠近。 里头建屋舍沙地,就以养护院的名义征募一批人手。人员招募还有教练,暂时不急,先加紧把房子建起来,当然。与其说它是宅子,不如说是城堡,因为这城堡是在山中,北靠一处湖泊,地势较高,想要上去,必须经过索道,只要守住索道,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样的地势对隐藏机密和防守固然是有极大的好处,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建造起来颇费功夫,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郝风楼很是干脆,钱财方面,他倒是有足够的预算,毕竟东华门那儿,一月的平安钱已高达近三万,随着这些日子的发展,整个内东城纷纷效仿,除去三成入宫,两成分发下去,其余的五成都可以挪出来。只是人力就不容易了,必须让地方征募劳役,让人采石开路,这一点对郝风楼倒是容易,他决心去找姚广孝。 鸡鸣寺里,姚广孝对郝风楼的突然造访显得并不吃惊,他微微一笑,叫了小沙弥上茶,道:“你的来意,为师早就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嘛,你的神武卫现在如何了” 郝风楼汗颜,这皇帝老子对自己郑重其事的说什么切记保密,决不可让人知道,结果自己却是跑去告诉了姚广孝。 不过话又说回来,姚广孝乃是天子第一智囊,许多事,朱棣不会隐瞒,毕竟姚广孝知道的秘密太多太多,不差这么一件。朱棣没有杀人灭口,自然是因为对姚广孝完全信得过。 郝风楼苦笑道:“学生就是为这神武卫来的。” 姚广孝笑道:“豆腐你带了吗” 郝风楼连忙提出一块荷叶扎的水豆腐出来,道:“小小意思。” 姚广孝点点头,道:“先吃茶吧。” 郝风楼抿了抿茶,道:“师傅,学生有点麻烦,这神武卫要建起来就必须保密,要保密就得有必要的措施,学生打算将这神武卫建在山中,可是要大兴土木,没有名目可不成,还请师傅给些方便。” 姚广孝道:“你继续说。” 郝风楼道:“是这样的,师傅可以以请陛下在学生的封地里建一座寺庙的名义上书,只要陛下恩准,朝廷就有名义在那儿大兴土木,让各县征集民夫,开山采石。” 姚广孝道:“你是想以建寺庙的名义来给你自己建个堡子做掩护”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师傅是自己人,有空也可以去那儿闲住。” 姚广孝皱眉道:“这样的话,只怕太旷日持久了吧这堡子要建起来没有三两年也是不成的。” 郝风楼眼睛一眨道:“陛下那边自然晓得咱们师徒的意思,只要师傅把奏书递上去,陛下肯花功夫,多征募民夫,动用个数千的人手,再加上学生知道在皇陵那儿还有不少剩余的石料堆积,连采石的功夫都可省下,半年不用就可搭建起堡垒来。” 姚广孝看着郝风楼,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既拿为师来当挡箭牌,又拿皇上来替你掩人耳目,连石料你都惦记。” 郝风楼苦笑道:“学生不过是为陛下办事而已,陛下都说了要彻底消灭建文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连这点本钱都不下,如何捉住建文” 对朱棣的支持力度,郝风楼很有信心,因为根据诸多野史记载,郑和七下西洋很有可能就是寻找建文的踪迹,朱棣在搜寻建文方面几乎可以无限的提供任何人力物力,这七下西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足以支持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郝风楼不过是希望在山上建一处堡垒而已,而且非常明确的是用来招募人手进行操练,并且作为大本营之用,这方面,朱棣那边绝无问题。 而师傅的作用其实就是掩人耳目,这是机密,当然不能向人四处宣扬,而姚广孝恰巧是个和尚,皇帝为和尚修建寺庙简直就他娘的是天经地义的事,历朝历代,不知多少皇帝给和尚道士们在山中建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姚广孝苦笑摇头道:“郝风楼,你这是动师傅的棺材本啊,你可知道,今日若是师傅上书,往后就再没机会建庙了。” 这倒是实情,建庙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若是用掉,下一次总不能还厚着脸皮说还要建一处,而现在要建的压根就不是庙,更像是个半军事的设施,以后姚广孝多半得老老实实的呆在鸡鸣寺。 郝风楼道:“师傅大恩大德,学生懂得。” 姚广孝苦笑道:“也罢,谁叫你求上门来了。不过,好徒儿啊,师傅的后半辈子,你可要负责啊。” 郝风楼泪流满面,差点哽咽道:“师傅,我会对你负责的。” 姚广孝道:“要不要立个字据” 郝风楼想要喷血,却强笑道:“不用了,我们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庸俗。” 姚广孝道:“还是立一个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卷了铺盖去你家住没有什么依仗,为师难免会有不安。” 郝风楼差点有了内伤,憋红着脸,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好。” 姚广孝飞快的拿来了笔墨,刷刷几下:“兹有爱徒郝风楼,深受恩师教诲,以及好处若干,报恩之心,虽万死亦不足矣,情愿供奉恩师,供其吃喝” 想必是腹稿早就打好了,所以姚广孝写得极快,几下功夫,墨迹未干的一份保证书就在郝风楼的面前,郝风楼愤愤然的画押,姚广孝喜滋滋的收了,才道:“好徒弟啊,这鸡鸣寺,为师早就住不惯了,佛门清净地方太清静了也不好,为师虽然心向佛祖,可是受不了这里的臭和尚,佛在为师心中,在哪里修行也是一样,为师下月就搬去你家罢,你需向令尊令堂提早打好招呼,收拾一个别院来,再请几个沙弥伺候为师就好了,为师这个人没什么挑剔,不过为师偶尔也会沾荤腥,可终究还是佛门子弟,总不能每日如此,所以少不得得请几个做斋菜的大厨,为师就晓得南京的望月楼倒是有个姓周的掌得一手好斋菜,可以请他去,还有” 郝风楼怒视道:“师傅,还是先写奏书为好。” 姚广孝淡淡一笑道:“不要气急败坏嘛,为师这就写。” 昨天更得晚更得也不多,老虎多少心中感到抱歉,所以今天老虎很自觉的以最快的速度码好第二章,第三章也会很快码好给大家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事大办 一封奏书,飞快报入宫中。 奏书先是落在了郑和手里,郑和一看奏书,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其他的奏书,倒还不劳动郑和花费什么心思,偏偏这奏书,乃是恩师姚广孝所书,郑和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对恩师的态度上,显然有着和郝风楼不一样的理解,郝风楼是把恩师当夜壶,能用就用,不能用时便忘了。而郑和显然是把恩师当爹,现在他爹的奏书,自然不能简慢。 通政司那里,也摸透了这位内官监大太监的心思,所以但凡有姚广孝的奏书,都会先送来这位当红太监手里。 郑和飞快赶到了暖阁寻到了朱棣,笑吟吟的道:“陛下,姚先生有奏书来。” 朱棣这几日还算平静,虽然依旧在心烦汉王,汉王听到了风声,入宫几次,口里虽然没有说立太子,可是旁敲侧击,他的心思,朱棣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朱棣只得耐心安抚了一下,可是他的耐心毕竟也是有限。 听说姚广孝有奏书来,朱棣挑挑眉,倒是心情好了一些,命郑和将奏书递来,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陷入沉吟,淡淡道:“姚先生要修庙要修庙倒是容易,不过为何要修在郝家的封地上,虽说郝风楼是他的弟子,可是这也于理不合。唔,你拿地图来。” 朱棣喜欢地图,这或许是他靖难的习惯,几乎许多地方的地图,他都有lwen2.lwen2收藏,等做了皇帝,更是命人测绘了许多地图随时进用。过不多时,一幅详尽的南京地图就摆在了朱棣的案头上,朱棣按着奏书中的地方寻到了地图上的位置,喃喃道:“这是虎头山,这儿是前湖,这是梅花谷” 朱棣愣了一下,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只要看到这地图,再根据姚广孝所需建庙的位置,他立即明白。姚广孝所选的地点,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军事要塞,庙的一侧乃是前湖,后侧是一处山谷,而这处山谷恰好又只有一条通道。经过这条通道有一座山峰,想要登山。必须经过索道。可以说,这简直是一处缩小版的蜀地,汉中便是蜀地的门户,而所谓的汉中门户,位置就是这座寺庙的选址,再加上靠着一处湖水。这湖平时可以随时封锁,同时也为运输提供了便利,假若朱棣要在南京寻找一处搭建堡垒的要塞,多半也会选择这里。 “姚先生要在这里建庙。有什么用意”朱棣不是傻子,寺庙虽然都喜欢建在人迹罕见处,以便僧侣们修行,可是也会考虑风景等其他因素,而姚先生的主要考虑,显然是军事用途,以朱棣对姚先生的了解,断然不是建庙这么简单。 朱棣眯着眼沉吟片刻,随即想到了郝风楼的一份秘密奏书,这份奏书是事关神武卫筹建的章程,许多地方都很谨慎,很合朱棣的心思,郝风楼好似提及过,希望建立一处据点,以供神武卫之用,毕竟神武卫是一个衙门,衙门就需要有文书,有人员配置,还有诸多相关的设置,可是要保证机密,在南京城里是万不可行,即便是其他地方,照样也不可能做到绝对保密。现在思量起来,朱棣顿时悟出了点门道,他不由笑道:“这师徒二人在唱双簧呢。” 想了想,朱棣道:“请工部尚书觐见。” 对这件事,朱棣很上心,在神武卫上头,朱棣倒是舍得,因为朱棣急于要去除自己最大的心病,他甚至思虑过,假若建文当真如传言一般逃亡海外,他甚至不惜动用万金,耗费数十万人力,打造舰船千百,出海巡洋。相比之下,神武卫这点要求实在不算。 另一方面,姚先生开了口,这个面子不但要给,而且绝不能吝啬。朱棣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其中半数的功劳,都是这位姚先生,若不是姚广孝劝说自己靖难,要不是靖难时姚广孝不断在身边劝解,给自己足够的信心,朱棣甚至无法想像,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姚广孝在朱棣夺得天下之后,却并不在乎高官厚禄,照旧深居简出,这当然可能是姚广孝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刘伯温的缘故,但是还是足够让朱棣有一种亏欠的感觉,欠了他太多,现在人家提出了要求,自然不能简慢。 朱棣没有拖泥带水,决定雷厉风行。 小半时辰之后,工部尚书叫宋礼,倒是个颇为实干之人,从前负责水利,颇有声望。而且这位仁兄名字也取得好,宋礼送礼,和另一位大明朝的官员倒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另一位仁兄叫宋忠,朱棣靖难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这宋忠和送终二字有关系,所以建文被坑了,这位仁兄果然送了终,还搭上了数万南军。 可见取名,实在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但凡生了儿子,定要将名字反复推敲,假如不小心取了个宋忠,那可就真要小心了,假若是宋礼,那么恭喜你,你的儿子将成为工部尚书,专门负责各种献礼工程,趁机捞点回扣,祖宗三代都折腾不干净。 宋礼这个家伙倒是颇受朱棣信重,朱棣不喜欢书呆子,偏偏这家伙颇有干才,最擅挖沟,宋礼一到,朱棣没什么客气,笑吟吟的道:“请宋卿坐下说话。” 宋礼有板有眼的侧坐,这时朱棣便打开了话匣子,道:“今日,姚先生上书,想于紫金山西麓建庙,姚先生为朕立下赫赫功劳,劳苦功高,朕亏欠他良多” 说到这里,宋礼就明白朱棣的意思了,天子居然说出亏欠良多的话,这其实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要大办特办。宋礼的脸色依旧平静,不过心里大致揣摩出了点门道。 朱棣继续道:“因此,朕决心把这建庙之事,当作头等大事来办,至于选址的地方,朕到时候会颁出旨意,不过既然要建,自然不能平常视之,所需的劳役和建材,却少不得要工部这边费心。” 宋礼道:“只是不知所需民力几何,所需建材多少” 朱棣淡淡的道:“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朕就以半年为期。又因为所建寺庙地处险峻之地,需要大量人员涉水登山,怕是没有万人,也不能成事。” 一听到这句话,宋礼不由骇然,征发上万人,皇上,你这是建庙吗这是多大的建筑群怎的好像是筑城一般若是外行人,或许云里雾里,可是宋礼只一听,便晓得这工程量不亚于建筑一处瓮城,甚至规模还要大一些。 宋礼不由微微皱眉,道:“陛下,若要建庙,倒也无妨,只是已经开春,眼下正是农时,大量征发劳役,难免伤农,能否等一等,等过了些时候” 朱棣却是摇摇手:“你的心思,朕是知道,不过这是大事,耽误不得,实在不成,可以调遣一些官军帮衬一下,各户除必要的劳力,一些闲散的劳力总还是有的。” 见朱棣坚持,宋礼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道:“可是开山取石,还要建窑烧砖,种种事情下来,半年时间,怕是不够。” 朱棣沉吟片刻:“皇陵那里,不是都有现成的吗从那儿去取吧,总而言之,这件事,必须尽快,绝不能耽误。” 朱棣似乎又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朕的这位姚先生,想法异于常人,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虽剃发为僧,却并不守清规戒律,所以行事总有异于常人之举,至于这庙如何个建法,还得多听听他的意见,他说怎么建就怎么建。” 朱棣这是先打预防针,毕竟这位工部尚书并不好忽悠,先将姚广孝被神经病了再说,如此一来,到时候姚广孝的种种要求提出来,才有合理的解释,否则一个庙修着修着成了一个类似于堡垒的建筑,怕是要教人大跌眼镜。 宋礼见陛下专门提起此事,倒是留了心,道:“微臣遵旨。” 朱棣松口气,突然眼眸变得深沉起来:“你的儿子如今在通州为官” 宋礼道:“是,犬子如今在通州,任通判。” 朱棣淡淡的道:“调入京师来,进翰林吧。你家父子二人为朝廷效命,朕不能刻薄。” 宋礼满是惊喜,这进了翰林,可就完全不同了,自朱棣登基之后,大明朝最中枢的地方,就是翰林。他心里立即明白,朱棣如此做,是给自己一个甜头,与其说是重赏,不如说是敲打,你的儿子朕还记着呢,好好办事,若是事情办的不好,今日可以是翰林,明日就可以是阶下囚。 想到这里,宋礼不由骇然,连忙道:“微臣谢陛下恩典。”心里则是思量,这趟差事,看来真要拼上性命了,如若不然宋礼不敢去想后果。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郝风楼的基石 请求筑城的同时,郝风楼和朱智凌开始东奔西跑,他们的主要目标是牙行。 大明朝的牙行倒是颇有些像后世的中介所,但凡你有什么需求,牙行总能满足,比如要购买什么货物,需要雇车雇船,当然,牙行也颇具时代印记,其中最大的莫过于贩卖人口。 无论你想要什么人,男人女人孩子少年甚至嬷嬷,只有想得到,没有买不到。 南京城的人口买卖主要集中于外城的如意坊,用不了多久,如意坊里的所有人贩便知道,近来有个出手阔绰的少爷和小姐,一掷千金,在大量买人。 只是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们要买的并非是女婢,而是十五至十八岁的少年,他们要求身高几何,还要求视力好坏,要求身体没有其他疾病,身体连皮肤都要进行检查。 要求有些苛刻,毕竟寻常人购买男人,一般都是用来干粗活用,谁有心思来管这个。 那些牙子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个买主挑三拣四,是因为想借机压价,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只要符合他们要的要求,价钱居然都很好商量,有时候报上个价格上去,人家连想都不想就直接点头同意,而这个价格往往比平常市价高个三成甚至四成。 如今一来,大家眼睛红了,贩卖人口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体面的事,大家之所以混这行,无非就是为了赚钱而已,银子落袋,一切为安,现在有如此赚钱的机会,凭什么不赚 许多人开始四处寻找这方面的人,甚至还有人特意赶去南直隶辖下八县和杭州去搜寻。郝风楼留下了一个地址,让郝武的儿子郝三在这儿把关,很快,这里便被人踏破了门槛,各色人物纷纷登场,甚至还有人穷疯了,自己要卖自己。 对那些自己卖自己的,郝三遵照郝风楼的意思,自是拒收,其他符合条件的反正不少。而且大大出乎了郝风楼的预料。虽然天下还算太平,可是卖身为奴的人却依旧不少,短短十几天时间,世面上的青壮收购一空,竟有两三百之多。就这,还是精挑细选。假若再放宽限制。便是五百一千人也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郝风楼也买下了一批有技能的人,其中有人能读书写字,有人懂些医术,也有人从前是石匠木匠铁匠等等,这样的人手也是不少。足有两百之多。 读书写字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不过一些犯了官司远走他乡无处可走的也有几个。懂医术的也大多是如此背景。至于匠人那可就多了,这些人之所以沦落于此,都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逃户。 太祖皇帝定下了皇册户籍制度,将天下的户籍大致分为三种,即军户民户匠户,匠户在户籍上自成一类﹐必须在官府的手工业局﹑院中服役﹐从事营造﹑纺织﹑炼铁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生产﹐由各局﹑院和有关机构直接管理。不允许他们随意脱籍﹐必须世代相袭﹐承当指定的工役。如果不肯入局﹑院服役﹐就要”痛行断罪”。 后世的匠户其实早没了祖宗的手艺,不过眼下是在明初,匠户们往往都有真材实料,只是被编成匠户之后,不但受官吏管束, 公子风流第3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4部分阅读 至可以随即殴打定罪,每日辛苦劳作,所得连饱饭都吃不上,若是上官狠辣一些的,甚至要靠典卖子女来维持生计。 活不下去,也只能逃了,毕竟他们大多有一技傍身,不跑才是傻瓜,可惜人一跑,立即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自动沦为了没有籍贯的贱民,根本就无处容身,最后索性被人牙子收了,拿来兜售。 这样的人为数极多,而郝风楼来者不拒,因此一下子功夫就招募了两百出头。 这些人统统都安排到了田庄子那儿,在那里已经搭起了许多简易的棚子,直接在地上打了木桩,架起了房梁,再堆砌茅草,看上去既不牢靠,便是遮风避雨,也有些勉强。 每个棚子住十人,总计有茅屋六十多,他们不安地随着新主人抵达这里,看到这里之后,多半以为是哪个地主老爷买自己来做佃户和长工,可是住了几日,他们发现不是如此,四周确实有许多荒地,杂草丛生,可都已经开了春,也没见有人催他们干活。 倒是隔三差五总会有车运送大米来,这米极为精细,绝没有掺杂沙子,每日三顿,早上稀粥,中晚都是干饭管饱。 经历了磨难的人才会知道幸福的来之不易,这些人的各种疑虑逐渐打消,或许对他们的大多数人来说,这辈子做的最舒服惬意的日子,怕只有这几日了。 对于自己的雇主,不少人心存感激,可是总是不见雇主人影,却也让有些人隐隐觉得不安,这世上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不相信会有人肯对他们如此舍得,莫非是要让自己去做作j犯科的事 负责他们食宿的依旧是郝三,郝三这些时日很是神气,照着郝风楼告诫他的话,说是买他们的少爷乃是京师里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之所以买下他们,是将来等封地筹建起来,让他们将来充作护院和杂役。 这样的解释之后,大家倒是安心了。能给大户人家为仆为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归宿,况且看来主家还算不错,舍得给饭,也没有让人拿着皮鞭吓唬他们。 其实他们闲散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这个时候,郝风楼在几日的闭门思考之后拿出了一个专门的章程。 朱智凌此时被郝风楼请到了天香楼,酒菜上来,筷子却是没有动,郝风楼眼中布满了血丝,满是疲惫的双手叉在桌上,道:“这几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现在咱们的堡子还在筹建,不宜立即着手对这些人进行训练,眼下将他们安排在那儿虽是权宜之计,可也不能养懒人。我这里有个大致的章程,先和你说说看,陛下命我们二人负责此事,你点了头同意,才好一起把事情办好。” 朱智凌点头,见郝风楼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却是忍住心里的念头,故作冰冷,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郝千户请说吧。” 郝风楼道:“那些青壮眼下不宜让他们操练弓马刀剑,不过先把身子打熬起来,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从今往后,要给他们制定一个时间表,卯时起来点卯,随即要开始晨跑,之后用了早饭,依旧还要操练,脚力臂力耐力,都不能少,反正他们也是有闲,里头又有七八个读过书的,让几个先尝试一下文书方面的事,简单的让他们传递一下文书,其余几个,就让他们教一教青壮们读书写字,当然,也不是让这些青壮读书进学的意思,人识了字,将来教起其他的事也容易得多,况且这些人里,有些要放出去做探查,若是连字都不知如何识写,还怎么传递消息,打探机要” 对此,朱智凌倒是没有其他的看法,郝风楼说的打熬气力,还有读书写字,是不是有用,她不关心,不过正如郝风楼所说,现在闲养着可不成,不能把人养懒了,与其慢慢等着堡子建起来,还不如先练一练,管他学什么东西,反正学了总比没学的好。 郝风楼继续道:“至于那些医户”郝风楼顿了顿道:“虽然往后让他们负责一下所有人的救治,有个头昏脑热什么的,得用上什么。可若是闲时也不能这么惯着,我们可以采买一些医书,让他们自己翻看,每隔一个月呢,我想办法去请太医院的御医出题,让他们去答,再以他们的成绩分为甲乙丙三等,再拿出一些奖惩的措施出来,如此一来,既可让他们负责求医问药的事,又可提高他们的医术,他们现在的水平参差不齐,不过好好培养一下,半年之后,应当水平不会太差了,将来肯定用上。” “至于工匠,我主要来负责,比如铁匠,先让他们搭建个炉子炼铁锻炼,我会弄些图纸,先让他们做一些简单的铁器,等他们全部能完成之后,再弄更复杂的图纸让他们做,总而言之,不能让他们闲着,他们现在制的东西或许我们用不上,可该做的还要做,不但要做,还要不断提高,若是我绘的图纸一时制不出,也得让他们集思广益,想出各种办法,改进工艺,三个臭皮匠就是一个诸葛亮,一步步让他们制更加复杂的东西,这样脚步加快,等到将来的时候,咱们神武卫肯定需要一些特别的铁器,到时都可交给他们完成。” 朱智凌显然有些意外,瞪大眼睛道:“你还懂匠术” 郝风楼双手一摊,苦笑道:“不懂,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其实我有很多奇妙的想法,不过想法要实现却得依靠这些工匠来完成。” 昨晚又是想新的情节,一夜没睡,其实这章凌晨的时候码好了,可是这烂网竟然连不上,后来去电信才知道今天都不会有网,好罢,我只能跑远点到临镇来了,直到现在才lwen2.lwen2更新,很是抱歉。另外估计这章内容有点闷,但是这是少不得的铺垫,请大家耐心点看,后面内容会精彩起来的。最后求点lwen2.lwen2月票吧,这lwen2.lwen2月票实在是没怎么动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孤立 郝风楼滔滔不绝,虽是疲惫,却是神采飞扬。 显然这个基地滋生了他极大的兴趣。 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代,想要完全自己做主,去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实在不易,而现在,对郝风楼不得不说是个机会。 朱智凌先是侧坐倾听,姿势保持太久,便身体前倾,托腮保持小憩的姿势,她发现郝风楼这个时候整个人仿佛都焕发了一层光彩,这种光彩配合他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自己的沉醉。 “殿下以为如何” “啊什么”朱智凌会神,一抹霞红飞在颊上。 郝风楼苦笑道:“那我再讲一遍。” 朱智凌却是摇头,道:“不必,我都听了,就这样吧,都按你的意思办。” 郝风楼道:“到时我写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在神武军的大本营建起来之前,暂时就按这个法子。不过建文的线索还要先查一查,能有蛛丝马迹更好,这件事我们留意就是。” “那么”郝风楼说罢,站起来,道:“只怕我要回千户所了,你也知道,近来我总是心不在焉,千户所那里堆积了不少事务,这几日可能抽不开身,殿下,先告辞了。” 朱智凌站起来,掩住不舍,嫣然笑道:“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处理。” 郝风楼点点头,便动身要走。 朱智凌突然道:“礼部那边,赐婚的事还没定下来吗” 郝风楼驻足道:“这些家伙向来如此,真不知为何有这么多繁琐的规矩,听家母说,娘娘曾催促过一次,不过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朱智凌莞尔笑道:“是呵。都是这个样子,嗯陆小姐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郝风楼道:“感谢殿下关心。” 说完这些,二人便分道扬镳。 回到了千户所里,郝风楼的心情还不错,可是周书吏却是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见郝风楼回来,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上前道:“大人去了哪里学生四处找你呢。” 郝风楼淡淡道:“进里头说。” 待进了值房,郝风楼坐下。看着周书吏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书吏苦笑道:“是这样的,前几日不是整肃各千户所嘛,按着几位大人们的意思是要裁撤一批冗员,这裁撤冗员乃是太子殿下的倡议,陛下是恩准了的。现在各个衙门都在贯彻此事,锦衣卫虽然是亲军衙门。却也不例外。都指挥使和几个同知佥事大人拟定了办法。说是要裁撤三百人。” 这事郝风楼从邸报中得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倒不是这条消息他不上心,而是近来太忙,没心思管这些。而如今渐渐沉淀下来,再回想邸报里的所谓裁撤冗员。很快就能发现其中蹊跷。 太子上书肯定是带有目的的,如今马上就有诏命太子的圣旨出来,随着东宫地位的巩固,那么接下来就是加强控制了。 而在这方面。朱棣显然没有计较,甚至有些鼓励,他希望借助太子的仁厚来抵消掉建文的影响。天子和太子一拍即合,朱高炽估摸着也揣摩了陛下的心思,以这裁撤冗员的名义开始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想想看,各个衙门突然裁撤冗员,谁是冗员呢这种事当然不会有定论,主动权自然掌握在主持这件事的人手里,他说你是就是,他说你不是就不是,虽然太子没有掌握吏部,能让你飞黄腾达,可是现在却突然之间有了将你一撸到底的权利。使你处在朝不保夕的状态,这个时候,你害怕不害怕你若是害怕,就要找关系,直接联络上太子是不可能的,可是东宫那些近侍,还有一批太子党们就成了绝佳的巴结对象。 至于锦衣卫,倒还不至于让太子插进手来,可是效果也是相同,大家都借着裁撤冗员,在排除异己。 具体负责裁撤冗员事务的乃是南镇府司镇抚,这镇抚之上,自然还有某些同知和佥事的支持。 郝风楼皱眉,预感到出事了,道:“哦,还有什么” 周书吏道:“这是南镇府司拟出来的裁撤名册,请大人过目。” 郝风楼接过,立即发现了问题,一个簿子里头总计裁撤的人员三百一十余人,百户一人,总旗四人,小旗十六,校尉一百五三,力士一百四十四。 十四个千户所里,裁撤最多的便是内东城千户所,其中总旗二人,小旗五人,校尉三十九人,力士六十一人。这个数字几乎占了整个所有冗员的近三成。 郝风楼直接啪的一下,将簿子摔在了案牍上。 他眯着眼,冷冷道:“这是南镇府司的意思吧” 周书吏道:“是,簿子一出来,各千户都松了口气,大家都晓得咱们内东城千户所倒了霉,大人,学生说句不该说的话,假若真要裁撤掉这么多冗员,只怕弟兄们” 郝风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件事的后果,自己是千户,人家南镇府司摆明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下头的人不过是无妄之灾,假若当真如此,以后大家会怎么看待自己连弟兄们的饭碗都不能保住,这个千户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已经触及到了郝风楼的根本利益,真到了这个地步,郝风楼这个千户就没法做了,很快就会成为各千户所的笑柄,在内东城的千户所内部也会威信扫地。 他淡淡地道:“你去了南镇府司没有,他们那边怎么说” 周书吏道:“那边说了,说是公事公办,内东城这边确有诸多闲散人员。” 郝风楼冷哼一声,将簿子丢到一边,淡淡道:“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至于裁撤的事,不要理会。” 周书吏欲言又止地道:“就怕报到了经历司那里,去了弟兄们的军籍,到时候咱们不理会也不成了。” 郝风楼幽幽地叹口气,才是道:“近来我们有得罪南镇府司的地方” 周书吏道:“倒是没有,不过知会佥事刘通掌着南镇府司一直对大人颇有成见,对了,不是镇抚叫各千户所去训斥吗,大人因为没空,所以请了朱副千户去,朱副千户回来说,镇抚大人脸色很不好看。” 郝风楼了然,这是他们觉得失了面子,所以故意给自己下个绊子,毕竟这事儿是公事公办,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周书吏道:“还有,经历司那儿打算明日召南北镇抚和各千户所去一趟,多半就是销籍的事,大人要不要去要不然,就推说大人身体不适,让朱副千户代劳好了。” 郝风楼冷冷一笑,道:“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只是经历司的人还有南北镇抚和各所千户” 周书吏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才道:“本来这件事,都指挥使大人也要插手的,不过嘛,大人想必听说最近的传闻了吧,陛下要立太子,还有请汉王就藩的意思,都指挥使大人为此事焦头烂额,况且此次还有翰林院的编修坐镇,登基销籍的人员好进行报备,学生估计,这翰林院的编修应当是太子殿下派遣来的,明日他是半个主角。” 郝风楼想不到,自己在忙神武卫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此看来,太子是有意插手进锦衣卫来,而现在大家都听到传闻,知道太子已经获得一面倒的胜利,有不少人只怕想巴结上这位未来的天子。 郝风楼想了想,道:“去打听一下,咱们锦衣卫的诸位大人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这个编修,最好也搜寻一些消息,要快,今天夜里之前,我要知道。至于所里的弟兄,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沉住气,不要急躁,过几日再说。” 周书吏深深地看郝风楼一眼道:“大人明日若去经历司,要小心一些。”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无妨。” 目送走了周书吏,郝风楼坐在椅上盘算,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应该和眼下的时局分不开关系,太子地位稳固,这是大势;而南镇府司和自己一向有龌龊,这是小势,大势和小势在这种背景下,难免有人想借机拿自己来开刀,而自己该怎么办呢不予理会不成,除非这个千户,自己不想做了。 对抗 怎么对抗谁可以是自己的盟友 沉吟片刻,郝风楼觉得有些头痛,时间来不及了,明日经历司就召大家去做最后一次的商议,南镇府司那边态度坚决,经历司不可能不照顾他们的意见。而其他十三个千户只求不引火烧身,甚至许多人巴不得内东城多裁撤一些,这些人极有可能成为帮凶,至于那个跑来观摩的翰林编修,想来是巴不得锦衣卫内部闹得不可开交,他好作壁上观。况且太子和自己的关系,人尽皆知,这个人八成就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站在自己的一边 骤然间,郝风楼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网总算给恢复正常了,第二章送到,求几张lwen2.lwen2月票吧,第三章很快就会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打擂台 闲散了太久的内东城千户所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事关到了自己,大家总是格外的热心。 许多小道消息都在流传,说是这一次,千户所要革除许多人,裁撤冗员的事,大家也早就知晓一二,可是郝风楼和周芳都没有公布具体的名单,这使得许多人心里惶惶不安,紧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郝千户要据理力争,一定要将冗员留下。 如此一来,不少人提起的心又放下,又有传言,明日郝千户要去经历司,需要打探一些消息,大家心里隐隐猜测,这些消息只怕和大家的饭碗有关,于是周芳的一道道命令下去,大家都是拼着命四处打探,随后,一个个消息送到了郝风楼的跟前。 郝风楼从未想过,锦衣卫内部的关系会错综复杂到这个地步,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可即便如此,看到案头上这一份份线索,却还是让他头痛不已。 内西城千户吴晗,新昌伯之子,从前在金吾卫任职,随后调入锦衣卫,其父与朱能走得颇近 这种关系宛如线团一样,不仔细去推敲,足以让你云里雾里,可是从许多事迹和家庭出身背景来仔细揣摩,却往往会发现一些不同的东西。 除了各千户所的千户,还有南镇府司镇抚大人,以及经历司的一些人,郝风楼的主要目标还是那位翰林院的编修。 郝风楼知道,这个编修虽然是外人,而且职责也不过是记录,只是旁观者。可是郝风楼明白,这位编修十分重要,甚至能左右明日的裁撤冗员。 熟谙了大明朝的体制才能知道整个大明朝权利运转的核心。比如权利往往掌握在那些不起眼之人手里,如五品六品七品的翰林侍讲侍读编修编撰,又如各部的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巡道御使,这个小小编修,绝不能等闲视之,这个人背后,肯定不会简单。明日最难对付的人也定是此人。 三更过去,郝风楼将所有信息消化,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黎明快到了。曙光到来之前,外头格外黑暗,见这边有动静,周芳连忙赶过来,道:“大人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还没下值”郝风楼不由道。 周芳苦笑道:“大人在这儿操劳。学生岂敢走,索性在司吏房那里把手头上积压的事都办了。” 郝风楼道:“经历司那边辰时才去。还有两个时辰。我先在这里将就着睡一下,你回家去吧,正午再来办公。” 周芳摇摇头道:“大人,学生无妨,家里已经打了招呼,倒是没什么惦记。方才在司吏房里打了个盹儿,现在精神得很。” 郝风楼淡淡一笑,也不勉强,周芳亲自搬了个桌椅来。郝风楼也不嫌弃,直接在这里睡下。 一觉醒来,车马已是准备好了,郝风楼上了车,精神一振,立即启程。 经历司是锦衣卫三大衙门之一,主要是负责公文的传送,掌握军籍,同时也有一定的考核之权。 今日的天气不错,经历赵彤的心情却有些欠佳,作为指挥使同知佥事之下的人物,这位秀才出身的赵经历来得最早,大致看过了南镇府司送来的簿册,他便明白,南镇府司这是要整人。 其实整人与否都和他无关,他毕竟是置身事外的人物,今日只是最后核准一下,把大家都叫来,然后直接销籍而已。不过人家整人,自己销籍,难免有那么点儿心里不痛快,有点给人擦屁股的意思。 只是南镇府司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这一点他倒是心里通亮,而且最近有许多传闻,说是连都指挥使大人都要不保,太子殿下似乎又和某千户有宿怨,这趟浑水自然不能趟。 紧接着来的便是南镇府司镇抚刘通和北镇府司镇抚姜健。刘通的心情自不必说,这事儿本就是他挑出来的,今日把事情办好,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北镇府司的镇抚姜健倒是值得一提,这位姜镇抚乃是纪纲的人,和纪纲穿一条裤子,几乎等同于纪纲的传话筒。不过,今日他的脸色平静,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前大家都看他几分脸色,可是随着汉王的大事不妙,似乎已经没有人将他当一回事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所千户。 编修孔文祥来得最迟,这位清贵的翰林官员乃是洪武二十三年的进士,也算是历经三朝,不过时运并不好,虽然选了庶吉士,进了翰林,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当年的同年们都已高升,或者已经随驾,偏偏他还在翰林院里修史。 而如今,似乎有了点儿曙光,据闻解缙解学士很是看重他,这一次让他来,也算是小小的考验。 孔文祥一到,锦衣卫这边给足了面子,按理说这些镇抚经历品级都不低,可是在这位七品官儿面前却都隐含着几分恭敬。 一方面是翰林清贵,如今朝中诸多事务都出自文渊阁和翰林,另一方面,是这位编修代表着如今天下最得势的一个群体,锦衣卫内部,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消息最灵通的锦衣卫,又怎么不晓得京师内部的权利极有可能重新洗牌这个时候若是不乖一些,将来倒霉的就是自己。 孔文祥含笑,其实簿子昨日就送去给他看过,他也是个明白人,很快就明白了蹊跷,南镇府司明摆着是和内东城为难,而内东城如今赫赫有名,孔文祥又怎会不知其中滋味对此,他非常乐见。 众人迎了孔文祥进去,孔文祥坐下,微微一笑道:“诸位,人都齐了吧” 经历赵彤道:“孔大人,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孔文祥已是在一侧的案子后坐下,叫人上了笔墨,从笔筒子里拿出了笔,熟稔的拿在手里转了转,笑吟吟地道:“还有谁没有到” 赵彤道:“似是内东城千户郝风楼还没有来。” “哦。”孔文祥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对他来说,确实没有生气的必要,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看好戏就是了。 南镇府司镇抚刘通侧目看了孔文祥一眼,心中了然,随即冷笑道:“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千户如此没有规矩,莫非教咱们等他一个他是什么东西” 刘通骂了一通,其他人都是沉默以对。 刘通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对经历赵彤道:“赵经历,不必等了,直接开始罢。” 赵彤嗯了一声,拿起簿子,这时外头却有力士道:“内东城千户郝风楼到。” 厅里各自咳嗽,气氛诡异。 赵彤道:“请进来。” 郝风楼到了,他一脸倦意,却是精神抖擞,先是向大家行了礼,在座的人,有人平静的朝他点点头,有人对他笑了笑,也有如刘通这样的,直接就是冷笑以对。倒是那编修孔文祥态度还算友善,含笑着朝郝风楼让了让,欠了欠身子道:“郝千户,久仰你的大名。” 郝风楼道:“大人客气。”随即便坐到了千户们中间去,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坐定。 大家对他的镇定倒还佩服,谁都知道有人要整他,他居然还气定神闲,能够坐得住,久闻这个家伙年轻气盛,近来又有贵人相助,所以气焰嚣张。想来是如今贵人们倒了,这气焰也就收敛了起来。 赵彤咳嗽一声,率先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此次裁撤冗员,咱们锦衣卫也不能甘居人后,都指挥使大人那边也点了头,南镇府司拟出了个方子,想必各千户所已是有所耳闻了,诸位,冗员之害不亚于其他弊政,如今陛下登基,气象lwen2.lwen2更新,天下虽是太平,颇有盛世之兆,可正是如此,就更该” 赵彤不愧是半吊子秀才出身,在经历司混得久了,早就成了老油子,一开始就是官话,云里雾里,足足半柱香时间,若是非要去总结,其实就是屁话。 说得差不多了,赵彤抚案又道:“南镇府司拟定的章程已送去了指挥使同知佥事诸位那儿,诸位大人呢,也都没有什么异议,所以我请大家来,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看看诸位有什么说辞,若是大家都点了头,咱们就这么办了,至于销了军籍的人,也该给一些补偿,比如给一点遣散银子,或是想办法安置一下,毕竟从前都是同袍嘛。好啦,诸位有什么说的” “既是刘镇抚的章程,我等有什么话,就这么办吧。” “外西城没什么可说的。” “遵照大人的意思办理就是。” “” 一干千户一个个显得心满意足,其实他们多少有些损失,不过和内东城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反正都是要裁撤的,人家裁撤的比自己多,那也无话可说,而且没有必要为了裁撤几个人得罪了上官。 今天第三章到,嗯,希望自己今天能好好睡觉吧,唉,别又三更半夜跑起来码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谁敢反对 对这些千户的表态,郝风楼早在预料之中。 人就是如此,受了点损失倒没什么,大家最怕的,就是成为众矢之的,而很不幸,郝风楼就是躺枪的那位,若是下头有被裁撤的校尉闹起来,大不了可以说,你看看人家内东城去。 经历对于千户们一面倒的态度颇为认可,紧接着看向南北镇府司的两位镇抚,南镇府司镇抚刘通捋须道:“章程是南镇府司拟定的,自然没什么差错。” 北镇府司镇抚姜健态度暧昧不清模棱两可地道:“这件事未免有些急躁了,不过大家都没什么二话,老夫也不好说什么。” 赵彤也是点头,其实到了这个份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正好直接命人销籍。 就在这时候,郝风楼突然站了起来,道:“诸位大人,下官有些异议。” 他一开口,其实未必出乎大家意料,便是麻雀被人用竹竿子捅了巢,也免不了吱吱叫几声,甚至有人隐隐期盼,巴不得这郝风楼叫唤几声,反正叫了也是无用,从经历司到南北镇府司,想来也无人为他说话,一切徒劳而已。 赵彤抿嘴,淡淡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郝千户但说无妨。” 郝风楼道:“下官有个疑问,锦衣卫为何要裁撤冗员” 大家原本以为郝风楼会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句,为何内东城裁撤的人这样多。其实南镇府司的刘镇抚就巴不得他如此愤愤不平,他这样一叫,只怕立即招致所有千户们的攻击,毕竟你出来大叫不公,就是说其他人占了便宜,大家会给你好脸色吗 可是郝风楼的目标居然直指裁撤冗员本身。却是大出大家预料。 不待赵彤反驳,南镇府司镇抚刘通已是冷笑道:“裁撤冗员乃是太子上书,陛下恩准,怎么,郝千户莫非是连陛下和太子都不屑于顾了你一个小小千户,如此猖狂,在这里放肆咆哮,可知自己的身份吗” 郝风楼很是冷静,不疾不徐地道:“哦那么敢问,陛下的圣旨之中可明文写了锦衣卫要裁撤冗员吗” 漏洞。这才是郝风楼真正攻击的目标。 不过显然在座的人还没有意识到郝风楼这句话的真正厉害之处,大家都是淡然处之。刘通毫不犹豫地道:“陛下说要裁撤冗员,锦衣卫作为亲军,更是责无旁贷。” 郝风楼笑了:“大人说话,怎的像是山野民夫一般。下官只问,陛下的圣旨只是裁撤冗员。有冗员的地方自然要裁撤。没有冗员的地方莫非也要裁撤几个不可陛下和太子的本意难道只是为了裁撤冗员而裁撤冗员” 这话倒是把刘通问住了,他有点恼羞成怒,郝风楼一直对他都不太尊敬,现如今又这般无礼,刘通大为光火:“锦衣卫就没有冗员”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锦衣卫若是有冗员,这第一就该找刘大人。刘大人乃是南镇府司镇抚,既然早就知道锦衣卫有冗员,为何不发一言怎么,陛下有了旨意。这冗员就出来了这到底是刘大人非要裁撤人不可呢,还是刘大人本就尸位素餐,从前见到了冗员也是睁一眼闭只眼刘大人莫要忘了,你掌的是锦衣卫法纪,这当怎么说” “你你胡言乱语”刘通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说有冗员,那么他早干什么去了,这就好像六部有冗员一样,都察院那边少不得也要承担干系,陛下下了旨意的时候你们才发现问题,这不正应了郝风楼尸位素餐四字吗 郝风楼继续道:“况且锦衣卫新立,有哪里来的冗员所有的人员都是从各处调遣,这是都指挥使和诸位同知佥事大人们一起谋划的,照这么说,诸位大人们也脱不了干系,问题不是出在冗员,而是出在诸位大人。” 郝风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刘大人,你说是不是” 刘通当然不敢说是,说是就是引火烧身,摆明着找不自在,他压抑着火气,恨不得将郝风楼生吞活剥,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说辞。 郝风楼正色道:“没有冗员,那还裁撤什么卫里的弟兄都指着这个差事吃饭,大家都是袍泽,平时办差的时候也是尽力,就算诸位大人不念旧情,可是为了巴结上头却不念一点旧情。郝某人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一条狗相处久了也还点情分,怎的到了这里,人连狗都不如” 郝风楼扫视所有人一眼,振振有词地道:“趁着大家都在,那么索性就把话摊开了说吧,坐在这里的,有镇抚,有千户,谁的品级都不低,裁撤冗员当然不会裁撤到我们头上,咱们有饭吃,有衣穿,倒也无所谓,可是平素下头的弟兄就不是人吗谁家没有父母高堂,谁家没有妻儿,多少人指着这份口粮吃饭,现在好了,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念,为了自己的前程,将他们弃之如敝屐,郝某人今日来这里,这些话不吐不快,做上官的不为自己的弟兄谋好处,人家凭什么敬你畏你,又凭什么听你调遣” 大家听了,都默不作声了。 本来郝风楼若是从不公入手,大家少不得要群起攻之。谁知郝风楼竟是直接质疑锦衣卫的裁撤冗员,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不但对自己没好处,而且少不得将来被人诟病,那些被裁撤的人不和你拼命才怪,所以千户们都不做声,因为其他千户所虽然裁撤的人少,可终究还是裁撤了,你跳出来支持裁撤,人家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锦衣卫亲军毕竟不是寻常卫所,能进来混饭吃的,多少都有点关系,就算不是勋贵子弟,也有不少像曾建这样燕山卫的靖难功臣,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惹得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而且多少和遍布南京的北平人有些关系,半夜烧了你宅子的胆子肯定是有的。 郝风楼冷冷一笑,随即啪的一下,从袖子里直接甩出一张陈情来:“这份陈情,乃是郝某人所书,意思嘛,很明白,就是锦衣卫和别处不同,没有冗员,所以这裁撤冗员一事必须再三斟酌,等陛下有了明文的旨意再行定夺,大家若是认同郝某人的话,就在上头画个押,若是不认同,那也由你们,反正也不缺你们一个,因为卑下已让人到各处千户百户所里,请卫里的兄弟联名,想必建议暂缓裁撤冗员的人多的是。” 所有人镇住了。 不要脸啊你 谁都没有想到,郝风楼搞了如此个小动作。 一下子,这位郝千户就成了维护整个锦衣卫利益的大英雄,成为了卫所上下人眼里的大好人,为了给大家争取权益,不辞劳苦,不畏强犦。 同时也让所有锦衣卫的武官们面临到了一个选择,你若是反对,那么无论裁撤冗员与否,即便内东城千户所裁撤的冗员最多,那些被裁撤的人也绝不会找郝风楼的麻烦,恰恰相反还会满心感激,认为郝千户已经尽力。至于有人红了眼非要半路给人敲闷棍或是半夜烧屋,那也烧不到郝风楼头上,多半今日谁支持,人家的矛头就会指到谁的头上。 也就是说,皮球重新踢了回去,原本裁撤了冗员对郝风楼是坏事,因为他的千户所裁撤的人越多,到时候人一裁撤,郝风楼立即会声名狼藉,被人瞧不起。可是现在裁撤冗员对郝风楼来说反而是好事,正好助长他的声望。 “诸位怎么说到底是画押呢,还是不画押呢”郝风楼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看来显得有些j诈。 赵经历不做声了,他不敢跟着郝风楼得罪上头的人,可并不代表他会蠢到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郝风楼这是祸水东引,自己当然不会上这个当。 镇抚刘通憋红着脸,也晓得其中的厉害,作声不得。 至于其他人,心里倒是开始犹豫。反对,他们自然不敢,这事儿不小,有脑子的人都晓得一旦反对就会成为卫里遭人唾弃的对象。可是支持不支持呢有人心动了,又或者确实有人不愿意裁撤冗员,终于,千户郑弘站了出来,道:“郝千户的这番苦心实在教人佩服,说得不错,弟兄们总要吃饭,裁了一人,饿死的是一家子,郑某人是个粗人,但怎么也会晓得这个道理,算我一份吧。” 郝风楼笑了,这个郑弘乃是汉王的人,铁杆的燕山中卫出身,汉王老丈人丘福从前的亲兵,这是铁杆的汉王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人家压根就巴结不上太子,早就断了这个心思,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卖个好,至少能得卫中弟兄的交口称赞。 公子风流第3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5部分阅读 第一章送到,不容易,每个故事都要求不一样,太费脑了,大家支持一下吧,正版订阅和lwen2.lwen2月票老虎都要,出一份力,老虎就相当于吃多了一瓶脑白金,大脑高速运转有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记住你了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燕山卫的人在锦衣卫中高层为数不少,这些人纵然不是汉王的亲信,可是多少偏向汉王,原本都还在踟躇不决,可是看郑千户挺身而出,一时脑子也发热起来。 “我来画押,西城那边可没什么冗员,虽说裁撤二十多个,可不管多少,终究是自家兄弟,朝廷就真缺这两份口粮,我看也不尽然。” “算我一个吧,我可不想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四五个千户站了出来,其他的千户更加犹豫,他们未必想和上头对着干,况且这上头,天知道有没有担当,至少现在经历司的经历和南北镇府司的镇抚大人都不敢做声,生怕被千夫所指,他们都是如此,自己还能如何现在许多人都画了押,自己不画,就显得有些异类,于是不再是燕山卫,便是其他出身的千户也面带踟躇的站了出来。 郝风楼的目光看向北镇府司镇抚姜健,笑道:“大人呢” 姜健摇头苦笑道:“好罢,算老夫一个,你们都画了押,若是老夫不画,指不定会有多少闲话,人哪,总得要点脸皮。”他摇摇头,站起来走上前去。 这句话的最后一截,让南镇府司镇抚刘通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这小子耍了,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画押,身为南镇府司的镇抚,他不去倒也无妨,不过一旦受人指摘,面子上也过不去。 亲军最讲究的是团结一致,便是同知佥事,也需要培植心腹。使人敬畏;刘通不蠢,今日自己做这出头鸟,到时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背后指指点点,他站起来,竟也鬼使神差的按了自己的指印。 现在就剩下经历经历赵彤了,他侧目看了身旁的编修孔文祥一眼,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孔文祥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眸深处。却不由生出了忌惮。 久闻郝风楼的大名,来之前确实有人提醒他,为了防止郝风楼狗急跳墙,定要小心。而现在,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 此人没有采取粗暴的手段。也没有玩什么据理力争的把戏,只不过是几句动人心扉的话。再加上数十张告示。就直接扭转了局面。 而孔文祥的地位自然也就尴尬,郝风楼没有抨击南镇府司和经历司的不公,而是直接否定裁减冗员,等于是直接将整个锦衣卫拉到了自己身边,造成了锦衣卫与他一个翰林编修对峙的局面。 孔文祥眯着眼,他心里更清楚。自己作壁上观已经没有可能。他是太子的人,虽然还没有到亲信的地步,可是将来的前途却全部押在了太子的身上。裁撤冗员乃是太子殿下的得意之作,现在一个锦衣卫千户直接质疑裁撤冗员。这不啻是挖太子殿下的墙角,打太子殿下的耳光,若是放任锦衣卫,那么其他衙门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的衙门特殊,并无冗员,人人如此,政令还怎么推广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又怎么给太子殿下交代 原以为是来看戏的,谁晓得还得亲自撸袖子出马。更悲催的是,原以为是以众击寡,谁知自己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 他搁下了笔,抿嘴一笑道:“郝千户,有些事,还是先说清楚为妙。” 孔文祥的反应没有出乎郝风楼的意料之外,同样笑颜相对:“不知孔大人有何吩咐” 孔文祥道:“郝千户方才的意思,本官是听出来了,瞧这意思仿佛是太子殿下裁撤冗员似乎是好事办成了坏事,是吗” “是的。”郝风楼直言不讳。 孔文祥不曾想到郝风楼回答得这样干脆,他不由怒了,其实他不怒也不成,摆明着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啊,自己若是不表现出汉贼不两立的姿态,怎么表忠心他拍案而起,眼睛都是通红的,怒喝道:“你,放肆,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什么后果这样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小千户能够妄议的” 郝风楼争锋相对道:“妄议什么是妄议我乃锦衣卫千户,熟谙锦衣卫事务,莫非一些该说的话都不能说了这是什么道理便是陛下还说要广开言路,太子殿下莫非就一定正确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至于大人听了是何感想,那是大人的事。” 孔文祥的眼眸中迸出杀机:“你太放肆了。” “放肆的是你。”郝风楼振振有词地道:“这里乃是锦衣卫的地方,你一个翰林,不过是七品,竟来训斥堂堂正五品的亲军千户,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你你疯了”孔文祥好歹也算知书达理的人,暴怒之下,口不择言地道:“郝风楼,你要记着后果。” 郝风楼下巴微抬:“什么后果,有话讲清楚,不要跟我来这一套。” 整个经历司已是吵作了一团,让人目瞪口呆。 消息传得很快,一些耳目灵通之人早就收到了消息,随即,大量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北镇府司并不远,纪纲骑着高头大马,几乎是心急火燎的赶来。 裁撤冗员的事,纪纲不愿多事,他心知这是多事之秋,还是不宜惹事为妙。可是不曾想,越是怕事,事儿反而越大了,经历司据说闹作一团,自己再不出面,真要上房揭瓦了。 与他同时抵达的却是一顶孤零零的轿子,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纪纲却是认得他,乃是翰林侍讲胡广,胡广乃是解缙的同乡,关系最是紧密,他在翰林一听到消息,便立即赶来了,兹事体大,不容耽误。 纪纲和胡广二人虽然相遇,却都没有打招呼,直接心急火燎地赶进去。 大厅里,郝风楼和孔文祥争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其他人等倒是颇为克制,一见到纪纲和胡广二人进来,争吵戛然而止,大家一起来见礼。 纪纲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经历赵彤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正主儿一到,他倒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纪纲眯着眼认真倾听,赵彤倒是说得不偏不倚,没有维护郝风楼,也没有偏向孔文祥。 至于侍讲胡广也是眯着眼睛在听,当说到郝风楼反对裁撤冗员的时候,胡广的脸色一变,冷漠地瞥了郝风楼一眼。 纪纲却是苦笑,他知道,事情玩大了。 自己的部下直接反对裁撤冗员,而且还是人心所向,几乎所有的镇抚千户都牵涉其中,又与翰林院这边争锋相对,对太子殿下颇有微辞,自己这个都指挥使能怎么办 息事宁人 不可能,自己愿意息事宁人,人家肯吗这种事向来是你退一步,别人就进一步,一直逼到你退无可退为止。 做出退让那更不可能,事儿传到汉王耳里,汉王会怎样想还有卫里的兄弟群情汹汹,断不能将他们转手卖了。 纪纲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许多事已经由不得他了。他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不消说,这事儿就是郝风楼惹出来的,多半自己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咳嗽一声,不得不表态:“胡大人怎么看” 胡广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却也勃然大怒,自然不肯退让,冷笑道:“郝风楼抗旨,查办” 纪纲笑了:“老夫若是不肯呢” 胡广拂袖道:“那么只好恳请圣裁了” 纪纲努力摆出一副笃定的模样:“妙极,那就等着圣裁吧,胡侍讲要告御状,锦衣卫上下奉陪到底”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妥协,胡广冷冷一笑,又奈何不得纪纲,便黑着脸走到郝风楼面前:“你是郝风楼” 郝风楼现在才是彻底松一口气,从一开始,他争取锦衣卫中的支持,激化锦衣卫和翰林的矛盾,再到与孔文祥发生争执,其实说穿了,就是把纪纲给逼出来,眼下便是天塌下来,那也是纪大人顶着了。而他更知道,纪纲面对这样的处境是绝不可能有丝毫退让,这已经关系到了纪纲的立场问题,也关系到了纪纲的脸面问题。 郝风楼微笑道:“是,我是郝风楼。” 胡广死死地盯着郝风楼,随后,一字一句地道:“你要小心,本官记住你了。” 郝风楼依旧微笑:“劳动胡大人惦记,实在让人受宠若惊。” 纪纲冷眼看着这一步,晓得胡广这是借机出气,却也是走到孔文祥面前道:“你是孔文祥” 故技重施,孔文祥冷哼,态度恶劣地道:“下官是孔文祥。” 纪纲语气平淡地道:“很好,老夫记住你了,仔细一些,不要落入老夫的手里。” 第二章送到,最近似乎好冷清。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鱼死网破 纪纲的心情,并不如这阳春三月一般暖和。 他几乎是臭着脸,等到翰林院的人统统退下,这才环顾卫所大小武官们一眼,喝道:“所有人统统退下,郝风楼你留下” 大家不敢怠慢,告辞出去。 厅里只剩下了纪纲和郝风楼,纪纲几乎是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了郝风楼的领子,死死盯住郝风楼:“小子,你疯了,你为了几个裁撤的冗员,难道要害死所有人吗你知道不知道,陛下早有勒令汉王殿下就藩的意思,太子也是虎视眈眈,一直在等待时机,你可知道,今日你这样一闹,反而会让陛下下定决心,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搭进去现在授人与柄,汉王和老夫,都要被你害死了” 纪纲的眼睛都红了,他算是汉王身边为数不多对时局较为清醒的人。 现在陛下已经确认了储君,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断绝汉王的念想,省的兄弟相争。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陛下一直希望汉王能够就藩,可是汉王却是死死赖在京师,作为一个父亲,朱棣显然有些犹豫。 可是郝风楼直接煽动锦衣卫对抗太子,皇上会怎样看在他看来,锦衣卫的上头是纪纲,纪纲的上头就是汉王,怎么可能不会怀疑,是汉王挑衅,要来个兄弟相残。 在场的两个人,无论是纪纲还是郝风楼,心里都明白,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一旦他痛定思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么就不会再有情面可讲,假若这个时候。太子去说什么坏话,陛下必定龙颜大怒,少不得强令汉王就藩云南,同时开始削除汉王羽翼,到了那时,纪纲注定会成为牺牲品。 纪纲几乎是气急败坏,他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不希望造成如今的局面,可是郝风楼居然直接将他拉下了水,他几乎可以预料。用不了几个时辰,一场暴风骤雨,便要朝他袭来,不,这何止是暴风骤雨。简直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甚至可能。所有的汉王党羽都会被辗个粉身碎骨。 郝风楼直勾勾的看着纪纲。面对暴跳如雷的纪纲,他并无畏色:“纪大人不要忘了,汉王殿下是不会就藩的,既然他心意已决,莫非纪大人以为,能够幸免吗陛下一旦铁了心让太子做天子。迟早还是要为太子殿下扫清障碍,你们跟着汉王殿下,断不会有好下场。” 纪纲眼睛都红了:“可不是现在,我们至少还有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撞到人家的刀头上。” 郝风楼眯起眼睛:“其实,汉王要留在京师,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陛下一天不下定决心,你们就是安全的。” “你说什么”纪纲冷冷看郝风楼:“陛下近几日虽没有明讲,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便是徐皇后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况且,眼下” 郝风楼正色道:“这是一个机会,殿下可以试试,汉王殿下必须放手一搏了,就是现在,胜败在此一举。” 郝风楼本不想掺进太子和殿下的明争暗斗,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参与其中,因为他要在这夹缝中生存,必须如此。这一切,自然是别人招惹到了自己头上,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拼了。 郝风楼道:“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见汉王,时间紧迫,或许多耽搁一刻,汉王亦或是大人,即便是卑下,怕也要万劫不复。只是不知,纪大人敢拼一拼吗” 纪纲眯着眼冷冷看郝风楼:“汉王凭什么信你老夫为何信你” 郝风楼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接下来,太子殿下必定竭力反击,将方才发生的发酵起来,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有无数官员上书弹劾,将锦衣卫的事牵连到大人,牵连到驸马王宁,牵连到都督丘福,甚至牵连到汉王和赵王,汉王赵王乃是陛下嫡子,自然会毫发无损,可是一旦闹起来,陛下就必须做出选择,而事实上,陛下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太子,既然双方水火不容,陛下为了稳固太子地位,为了平息事态,为了断绝汉王的野心,就必定会壮士断腕,清除掉所有陛下认为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纪大人是一个,丘都督是一个,甚至驸马王宁,也要幽禁,所有牵涉进去的燕山卫武官,无一幸免,大人记得太祖吗还记得建文这个长孙吗太祖可以这样做,陛下一旦下了决心,也同样可以。所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束手待毙,怎么,大人不想拼一拼” 纪纲冷冷看着郝风楼,咬了咬牙,道:“走,去见汉王。” 东宫。 一份份抄录的奏书,都会按时送到这里。 太子朱高炽最近很忙,陛下对他越来越倚重,而倚重的结果就是,许多繁杂的政务都同时抄录到了东宫,由他代为批拟,随后再送入宫去,让朱棣最后定夺。 即便如此,朱高炽依旧抽出百忙的时间,接见官员,与翰林们探讨学问。 只是今日,东宫中的气氛似有不同。 解缙听到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同时来的还有黄淮胡俨金幼孜胡广等人。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原委十分明白,锦衣卫在郝风楼的煽动下,集体质疑和抗拒裁撤冗员。裁撤冗员,是朱高炽地位渐渐巩固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效果似乎不错,只是不曾想,到了锦衣卫,突然遇到了麻烦。 大腹便便的朱高炽抿嘴不语。 显然对这个郝风楼,他是深痛恶绝,今日锦衣卫可以抗命,那么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衙门寻找其他借口无视朱高炽的权威。为政者最怕的不是事情有多难,怕的就是推行政务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阻力,一旦被人看破了手脚,就没有人再将你当一回事了。 朱高炽呼了口气,目光看向解缙:“解学士怎么看” 解缙深深看了朱高炽一眼:“殿下,这是一个机会” 朱高炽身躯一震,他很快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性,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 解缙淡淡的道:“陛下之所以确认了殿下的名分,因素诸多,微臣也不好一一列举,今日微臣要说的就是其中之一,陛下不愿做隋文帝,所以” 在场所有人,俱都了然。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从秦始皇到隋炀帝,他们开创的王朝之所以土崩瓦解,其中最大一个原因就在于祸起萧墙,因为没有确认储君,所以导致帝国内部斗争尤其激烈,兄弟相残,最后动摇了国本。 所以朱棣必须确认嫡长子继承的制度,不得不选择了太子。可是汉王的实力依旧雄厚,而且又不肯服输,皇上颇为宠爱汉王,因此也在犹豫不决,而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一做文章,给汉王致命一击。 朱高炽肥唇颤抖一下,眼眸也变得别有意味起来:“此事,可成吗” 解缙一字一句道:“就看如何煽风点火了。” 朱高炽扶着案牍站起来,扫视众人一眼:“是该有个交代了,那么,就在今日。”他寄予厚望的看着解缙:“解学士,你去安排。” 解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朱棣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这几日,他每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暖阁,魏国公徐辉祖也隔三差五的入宫,这一对老朋友近日如漆似胶。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有的时候,暖阁里会发出肆无忌惮的争吵,争吵的声音很大,吓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动静,让徐皇后受惊不小,连忙叫来郑和来打听。 郑和不敢隐瞒,只得兜出事情原委:“娘娘,是为了姚先生建庙的事” 徐皇后一头雾水:“姚先生建庙,和陛下魏国公何干这有什么可争得” 郑和苦笑不已。 其实他也很难理解,人家和尚建庙,这堂堂天子和魏国公,居然能对着草图进行争论,而且连续争论了几天。 郑和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也很难理解朱棣和徐辉祖的热情。 不过朱棣和徐辉祖,却仿佛完全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他们显然闲的有些蛋疼,过于安逸,才会对这草图感兴趣。 最后徐皇后吁口气:“罢,由着他们去吧,若是再有争执,立即来报,本宫是怕了,好不容易消停几日,若是再出什么事,这可怎生得了。” 郑和颌首点头:“奴婢遵娘娘旨意。”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快刀斩乱麻 朱棣和徐辉祖的争吵还在继续,而且显然偏离了主题。 从某种意义来说,朱棣和徐辉祖确实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经历,就是自幼受到了徐达的悉心培养和调教。 中山王徐达这样戎马一生的人,培养出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对但凡和杀人打仗相关的东西都有浓厚的兴趣。 朱棣如此,徐辉祖实则也是如此。 自幼就习弓马,看着父辈们在战场上厮杀,年纪大一些便被带入山林猎虎豹;再大一些,便带着大军出关,横扫大漠,此后一个在北平厉兵秣马,一个在河南练兵,一个骑兵靖难,一个率南军拼死抵抗,真要有一句总结的话,无论是朱棣还是徐辉祖,他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是在血与火的环境中成长磨砺。 如今天下承平,对他们来说反而无所事事起来。 只是当工部按着姚广孝的意思呈上了寺庙的草图之后,朱棣却来了兴致。 那一日,朱棣正看着草图出神,恰好徐辉祖觐见,紧接着,无尽的争吵就此展开。 其实一开始,大家还是保持克制和本份的,朱棣拿着笔,涂涂改改,一下喃喃道:“这里该有处角楼,这样的地形虽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最大的弱点却是怕奇袭,不远处有一处山峰可以俯瞰到这里,虽然可以用高墙遮挡视线,不怕被人看穿堡中虚实,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辉祖忍不住插了句嘴:“东面这里有湖这里应当建一条城墙才是。” 朱棣冷笑:“不必这样麻烦,太小题大做了,多布置几个哨岗就已足够。” 徐辉祖道:“若是有人用船攻击呢” 朱棣自信满满地道:“这湖四面都是山林,哪里来的船就算有船。可以用横锁封住这几处地方,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徐辉祖道:“陛下善马军,却不知这水战的厉害,单靠铁锁可以阻挡大船,却阻不住平底小船。” 于是争吵就开始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这个要加一处角楼,那个非要答个哨塔,到了最后,索性二人进行攻防兵推。朱棣自然是攻,徐辉祖运气不好,只好做防。 朱棣托着下巴道:“若是朕有三千精卒,可由正面” 徐辉祖道:“陛下不用船攻东面” 朱棣摇头:“对付这样的堡垒,断不能贻误战机。等到造船下水,搭建水寨。修起栈桥。三军的士气早已到了低谷。你看,正面攻进去,固然是险阻重重,可是只要抵至这里对,就是这里,可惜。这里不能火器,毕竟是上山,火器多有不便,弓箭弓箭也不成。高地上风大,面对这样的高墙,只能用云梯了。” 徐辉祖冷笑道:“云梯也不成墙面高三丈,地面崎岖,不足以施展开来。” 朱棣怒道:“那就效仿北元,直接强攻。” “陛下,你只有三千人” 双方不断的争论,最后竟是将一个草图渐渐完善,可惜等到二人发现的时候,已发现这草图已是面目全非,如林的箭塔角楼还有高六七丈的城墙,朱棣又发现了问题:“假若如此,那么这个庙就没有必要修了,三年也未必能完工,朕是要修庙,又不是建瓮城,实在岂有此理。” 徐辉祖惊讶地道:“陛下修的是庙为何不早说” 朱棣气出了内伤,冷冷一笑道:“这是姚先生的庙,姚先生的庙自然要与众不同。” 最后朱棣叹了口气,又道:“人活着就像做梦一样,郑和,郑和” 郑和出来,道:“奴婢在。” 朱棣道:“将这草图送去工部吧,让他们力所能及,能修就修,朕倒是觉得那地方有些意思了,索性就当是朕的别院,有空闲的时候,朕要到那里下榻个几日才好。” 郑和道:“陛下,今日有些蹊跷。” 朱棣淡淡地道:“蹊跷什么” 郑和道:“本来这个时候,通政司应当送奏书入宫的,可是” “可是还没送来是吗”朱棣兴致阑珊地道:“朕知道了。” 郑和退了下去,不过郑和并没有猜错,今日与平时格外不同,奏书倒是送来了,只是却比平日足足多了三成。 朱棣不得不耐心坐下,准备批阅奏书。 徐辉祖便要告辞,朱棣先是翻开第一本奏书,脸色却是凝重起来,道:“不必告辞,你留一下,来,给魏国公加个椅子,上茶。” 方才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攻防,二人兴致勃勃,虽有摩擦,可终究还算亲密。可是转眼之间,朱棣在徐辉祖面前又变得无比陌生起来,因为此时的朱棣,带着一股使人敬而远之的端庄,神色扑簌不定,脸色凝重。 他翻开一本本奏书,并不提笔批阅,只是一本本大致地扫过去,脸越拉越长。 上书的人什么都有,有都察院的御使,有各部的官员,甚至还有翰林的官员参与其中。 难得大家齐心一致,立场相同,所抨击的目标只有一个,锦衣卫。 朱棣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限,最后,他猛地将手中一份奏书狠狠地摔落在地。 徐辉祖不得不道:“陛下” 朱棣站起来,并不理他,而是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的转。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长气:“有人弹劾锦衣卫抗旨不尊,裁撤冗员的事,你有耳闻吧” 徐辉祖忙道:“臣是知道一些。” 朱棣笑得更冷:“各个衙门,多多少少都在裁撤冗员,可是锦衣卫那边却为了这件事居然上下一致抗命。” 徐辉祖皱眉道:“陛下,裁撤冗员没有错,眼下国库并不丰盈,确实也该裁撤一些冗员,可是锦衣卫初立,哪里来的冗员” 朱棣急躁地走动几步,悲凉地道:“你啊,不懂,居然还没有看清这里头的玄机,其实道理是什么,争来无益,可是你明白不明白,锦衣卫为何要抗命你再想一想,裁撤冗员是谁倡议的锦衣卫指挥使和汉王关系匪浅,而裁撤冗员,却是太子一力操办,你明白吗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终究还是发生了。锦衣卫闹事,目的就是太子,背后就是汉王,而现在无数奏书弹劾,目的就是汉王,背后就是太子。双方都卯足了劲,都已经图穷匕见了。” 朱棣的脸上写满了悲哀,一屁股无力地坐在了御椅上,才继续道:“朕起初还抱着念头,希望借用汉王来制衡太子,哈当时还自以为是高明,可是现在想来却是愚不可及,而现如今也算是自食苦果。朕只有这三个儿子,怎么忍心看他们骨肉相残” 徐辉祖皱眉,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更喜欢汉王赵王多一些,可三个都是自己的外甥,他自知自己不能随便表明立场。 朱棣有气无力地道:“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朕给了汉王太多太多的希望,也正是因为朕的纵容,才让他越来越不知好歹,当然,也全然不是他的错,他身边的那些人没少怂恿他,锦衣卫的事根本没有对错,无论是对是错,对朕都不重要,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 徐辉祖道:“陛下的意思是,最重要的是,三个皇子能够相安无事。” 朱棣语气变得大了一些:“不错,要相安无事,就要有规矩,得分出君臣来,太子是储君,汉王和赵王便是臣子,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也只有这样,兄弟之间才能和睦。” 他重新捡起了一份奏书,这份都察院右都御史呈上的奏书含沙射影,暗示此事乃是汉王教唆,朱棣眯起眼睛道:“没了非分之想就安生了。郑和郑和” 一个小太监进来,道:“陛下,郑公公给陛下办差去了。” 朱棣恢复了冷静,满是威严地道:“传旨,命解缙杨荣杨士奇胡广等人,还有纪纲,对了,还有这个肇事的郝风楼一道入宫觐见。” 朱棣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杀气,他又补上一句:“前几日,有御使弹劾丘福和王宁纪纲的奏书,也一并翻出来,就是那本弹劾他们放纵家奴行为不检的,快” 小太监打了个冷战,不敢怠慢,脚步匆匆的去了。 徐辉祖愕然道:“陛下,郝风楼也牵涉其中” “怎么”朱棣淡淡地道:“你想为他求情” 徐辉祖道:“郝风楼虽然和赵王关系匪浅,可是并不曾听说他与汉王” 朱棣淡淡地道:“你放心,朕还要用他,不过这一次,好好敲打却是必不可少。” 又是一夜的无眠,这几章绝不好写,但今天第一章总算是给码出来了,累藩了,我得去休息一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汉王出击 数个翰林已经入宫,郝风楼等人还没有到。 朱棣手里拿着的,却是几分从前不太起眼的奏书,所弹劾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什么纪纲建宅子时侵占了邻居的半丈地,什么驸马王宁的家奴在南京城横行不法,还有丘福,丘福的事儿大一些,是弹劾他任用亲信。 其实这些罪名相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这些旧事到了朱棣的手里,他眯着眼,看了解缙一眼,道:“解缙,今日的弹劾奏书,你知道内情吗” 解缙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朱棣慢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郝风楼挑的头” 解缙脸色平静地道:“是谁挑头,微臣不敢论断,微臣以为,一个小小锦衣卫千户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抗旨不尊,也断然不会和翰林编修吵得不可开交,至于事实如何,终究还是陛下圣裁。” 解缙的目标显然不是郝风楼,话也讲得很明白,小小千户,为何抗旨不尊说穿了,无非是背后有人怂恿罢了。 朱棣深邃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了然,他看了这些翰林一眼,苦笑道:“依诸卿看,当如何处置” 其他翰林没有擅自发言,解缙想了想道:“追查到底” 朱棣淡淡一笑道:“是吗”他显然对解缙的意见不甚满意,于是将目光落在杨士奇的身上:“杨卿怎么看” 杨士奇其实也算是太子党,他是极力支持太子为储君的,不过他和解缙不同,杨士奇是在朝中支持,公事公办。不如解缙那般与朱高炽有很深的私交。其实这件事,虽然太子没有寻他去商议,杨士奇也很快的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此事若是顺利,太子的地位便可确立,不仅如此,还可以给汉王致命一击。只是陛下会如何处置呢杨士奇早就在尝试揣摩朱棣的心思,沉吟良久,道:“陛下,这件事没有必要追究。” “哦”朱棣对杨士奇来了兴趣。淡淡地道:“你继续说下去。” 杨士奇道:“陛下,这件事断不能彻查清楚,越是追根问底下去,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如何惩处。却还要陛下另辟他途。” 他的话很隐晦,但是朱棣却是深以为然。这件事不能彻查。意思就是说,越是往下查,最后就可能牵出皇子丑闻,皇子们争权夺利,纵容下头的人对立,这本就不是什么体面光鲜的事。所以要处置这件事,就该找其他的办法,而绝不能在这件事做文章。 朱棣也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否则也绝不可能去找其他的奏书出来。他纵是要整人,也不能以这个名义来整。 朱棣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 解缙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侧目看了杨士奇一眼,露出几分不满。 片刻之后,有太监进来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千户郝风楼到了。” 朱棣抬抬手:“叫进来说话。” 纪纲不安地和郝风楼一道进了这里,他左右四顾,见许多近臣都在,更知道今日这事不简单,只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退路,乖乖地行了个礼,道:“微臣纪纲,见过陛下。” 郝风楼亦是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的脸色阴沉,冷冷一笑道:“纪纲,你可知罪” 纪纲连忙拜倒:“微臣死罪。” 朱棣脸色冷酷,拿起一份奏书来,道:“上月,有御使弹劾你横行不法,收受贿赂,欺凌百姓,这些事可是有的” 纪纲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他当然清楚,这些事无论是捕风捉影也好,是真实存在也好,陛下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么无罪也就成了有罪。也就是说,自己有罪没有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去想。 而现在,纪纲有一种在劫难逃的预感,因为陛下决定对他动手了。 “说话” 纪纲憋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微臣万死。” 对于纪纲的回答,朱棣显得很不满意,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机:“万死你也知道万死你确实该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了起身,左右看了一眼,朝解缙等人道:“你们退下” 解缙等人连忙告退出去。 整个殿中,只剩下了魏国公徐辉祖纪纲和郝风楼。 朱棣此时笑得更冷,道:“纪纲,朕平日待你不薄,自然,你平日为朕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朕有一些话,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该死你知道吗你若不该死,为何要牵连汉王朕一忍再忍,而现在终究要来一个了断,到了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纪纲脑袋嗡嗡作响,他心里明白,最坏的结果终于出现了,人到了绝望的时候,不由哽咽,纪纲强忍着心里的绝望,狠狠磕头道:“微臣万死之人,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求陛下赐罪于微臣,微臣无话可说” 朱棣恶狠狠地道:“当然要赐罪,可是朕还念着旧情,你这都指挥使就不必做了,朕会下旨革去你的官职,你回老家去吧,做个富家翁也未尝不是好事。不过你要明白,你这富家翁也做不了太长,朕能保你这条性命一时,可也保不了一世,你自己好自为之。” 纪纲面如土色,他心里清楚,自己彻底完了。 后苑深处。 徐皇后心烦意乱,总觉得今日有大事发生,不过她 公子风流第3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6部分阅读 终究还是闲散的性子,对外头的事务不甚关心。 此时,随侍的太监突然来通报,道:“娘娘,汉王殿下求见。” “汉王来了”徐皇后的凤眼里掠过了一丝欣喜,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宫中本就没什么乐趣,有人作陪自是极好。可是随即,徐皇后神色又黯然起来,他当然清楚自己这二儿子来这里做什么的,近来汉王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走动,无非都是以问安的名义跑来这里请自己说说话,希望能够让他留在南京。 来来去去,总是那么几句不舍得离开父皇母后,这些话本是让徐皇后有些动心,可是她心里清楚,汉王留在京师,只会造成兄弟不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无论如何也得咬着不肯松口,不给汉王任何希望。 今日汉王来,多半说的又是这件事,徐皇后有些烦躁,不得已,却还是道:“请汉王进来。” 朱高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心知大事不妙,急急入宫,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儿臣给母后问安,母后的身子好些了吗自从上次在紫金山受了惊吓,母后比从前消瘦多了。” 徐皇后莞尔笑道:“好多了,有劳你挂心,来,坐下说话。福儿,去拿茶点来。” 身边的侍女福福身子,碎步去了。 见殿中无人,朱高煦苦闷地道:“母后,儿臣此来,是想来辞行的,儿臣这几日辗转难眠,一直都在想就藩的事,哎从前是儿臣不懂事,现在想来,再留京师也是无益,儿臣已经大了,不可能永远承欢父皇和母后的膝下,所以已命人收拾行装,明日便上书恳请就藩。母后在京师,若是挂念儿臣,可多传一些书信来。好在太子在京师能够随时照料母后,儿臣终究还是放心一些。” 听到这些话,徐皇后微愣,她不曾想到朱高煦终于想通了,原本无论如何劝说,他总是不肯,想不到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 徐皇后先是心中一喜,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随后又有几分不舍,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虽然明知这是宿命,把人留下来,害处更大。可是做母亲的依旧还是没有忍住,既是欣慰又是难过地垂泪道:“就藩也好,就了藩,好生生做你的藩王,藩地不比南京,你到了那儿要好生做一个贤王,母后其实也不舍得你走,可是孩子长大了,总是留不住。”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定然谨遵母后教诲,此次儿臣除了进来辞行,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母后赐一些药物,好教儿臣就藩。” “药物”徐皇后道:“你要药物做什么” 朱高煦道:“儿臣打听了一些,云南那里甚是苦寒,非但比不了南京,连北平都不如,儿臣听说那儿的蚊子有拇指大,缺医少药,当地的土人又是蛮横,最是容易得疟疾,一旦染上了病,便是凶多吉少,儿臣儿臣”朱高煦哽咽道:“儿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宁王封南昌,儿臣乃是父皇嫡亲的儿子,却是封去云南,去那种人烟稀少,如此贫苦的地方,儿臣好歹也为父皇在靖难时立过功劳,想不到现如今竟是落到这样的下场。”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力挽狂澜 徐皇后的绣眉皱了起来,她心里突然像是拨动了一下什么,却还是道:“你是藩王,却又怕什么,就算去了爪哇,也没你的苦吃。” 口里虽是这样说,徐皇后却不由思咐,这事儿还真是有些委屈,皇上的亲儿子,靖难的先锋,拼了性命总算让大家坐了天下,结果别人分封去南昌或是改封江浙,怎么自家的儿子,反倒是去了云南。 徐皇后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 终究还是母亲,也有点不平。 朱高煦随即泣告道:“母后,其实其实儿臣从前不肯就藩,有些话,实在是不便说,儿臣被封在那云南,形同流放,在南京城里,早有不少闲言碎语,近来不少宗室入京,也都对儿臣多有恶言,都说儿臣儿臣素来好面子,这事母后也是知道,可是儿臣终究是不服,人家是封去享荣华富贵,凭什么儿臣就封在云南吃苦头” 徐皇后眉头皱的更紧,这番话说的她很不舒服,从前朱高煦只是不断诋毁太子,让她心里反弹,所以总是希望朱高煦尽快就藩成行。可是现在,她倒是有点不同见解了,只是她还是安慰朱高煦,道:“你父皇封你去云南,确实有戍边之意,你终究也是你父皇的心头肉,自家的儿子,镇守在边关,总是放心一些,这是你父皇的小心思,绝没有慢待你的意思。” 朱高煦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别人总是骂儿臣是杂种” 啪徐皇后猛地站起来,她手里还捻着个块玉珠,此时摔落在地。 徐皇后怒道:“谁说的话,是谁” 朱高煦委屈的道:“不少人都有这样的闲言碎语,当年太祖在的时候。收养黔宁王沐英为子,此后将沐家世代封于云南,现在儿臣也封去了云南,于是便有不少这样的流言出来” 徐皇后气的哆嗦,道:“这件事,本宫会彻查清楚,欺人太甚了,你是最近亲的宗室,怎么会有人这样放肆。” 朱高煦道:“其实不怪别人,怪只怪儿臣平素太过自大。儿臣仗着有些功劳,又是父皇和母后的爱子,确实是骄横了一些,得罪的人自然不少,这些人早就瞧儿臣不顺眼。尤其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一些翰林学士侍读。只因儿臣不喜读书。有些事做的不如他们的心意,素来为他们所恶” “不要再说了。”徐皇后怒气冲冲,她冷冷一笑:“还真是欺到头上来了,这些人,早就不可靠,本宫怎会不知。这些话,你早就该说,何必等到今日才说出来本宫以为你不肯就藩,是因为你罢。这件事休要再提,你也是本宫所生,封去云南,确实是不妥当,这事儿,还真是该从长计议,你不必急着就藩,再等一等,让你父皇再换个封地才好。” 朱高煦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一次他确实是在冒险,若是母后不改主意,自己怕是当真要收拾行礼滚蛋了。 而显然,郝风楼教自己的法子确实很好用。从前他进宫,总是执拗的说一些不肯就藩,想留在京师的昏话,偶尔又在母后面前腹诽太子,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引来了徐皇后的反感,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少不得维护一下太子。可是现在,朱高煦这一次绝没有对太子有半点毁誉,只是哭诉自己受人排挤,遭人所忌,再加上封地偏远,道出自己为未来的担心。徐皇后听后,立即生出了爱护之心,感同身受,这才知道对这老二有些误会,并不是因为想要夺嫡才非要留下,原来是抹不开面子,也不希望将来受苦。 做母亲的,总怕儿子吃苦头,强调了这一点,徐皇后便心软了。她眯起眼睛:“你先回去,再等一等,就藩的事缓一缓,本宫为你想办法。” 朱高煦道:“只怕等不及了,儿臣不敢隐瞒母后,其实其实今日出事了今日有锦衣卫因为不肯裁撤冗员的事,所以闹出了点事故,现在有人做起文章,想故意将此事牵扯到儿臣身上,好将儿臣赶出京师去,儿臣有时确实骄横一些,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些个御使,总是在儿臣的麻烦” 徐皇后眯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骄横又怎么了咱们辛辛苦苦来这南京,难道就该着夹着尾巴做人母后给你做主了。” 纪纲知道,大势已去,当皇上说出让自己做富家翁的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希望,与此同时,汉王也没有了半分的可能,将来的天子,必定是太子,太子登基之后,就是彻底清算的时候。 他吓得瑟瑟发抖,这个眼下大明朝最大的特务头子,深知陛下的秉性,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再无翻盘的可能。 郝风楼这时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他突然发言,让朱棣脸色更坏,朱棣狠狠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怎么,你以为朕不处置你,你就尾巴翘到了天上,有什么事要奏若是事涉纪纲,你就休要提了。” 朱棣把郝风楼叫来,目的其实就是杀鸡吓猴,郝风楼在朱棣眼里只算半个汉王党,所以他不愿追究,再加上平素郝风楼的作为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也要保他的意思,不过郝风楼现在撞到枪口上来,让朱棣心情更坏。 郝风楼正色道:“微臣要陈奏的是,翰林编修孔文祥,目中无人,既是翰林,却在锦衣卫经历司中,傲慢无比,在场的经历镇抚千户人等,竟都如他的私奴,微臣乃是锦衣卫千户,好歹也是五品官员,可是他对微臣,却是颐指气使,微臣自认自己乃是天子亲军” 朱棣淡淡的道:“够了,朕不想听你的话,你是想抨击孔文祥吗,实话告诉你,孔文祥乃是奉命前去。” 吃完饭有点累,睡了一觉,先更两千字一章上来吧,脑子有点乱,先清理一下,等下再送一章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皇帝的最后决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死荣辱,只在一线。 郝风楼自信自己能躲过这一劫,而汉王纪纲他们若是运气不好,只怕就未必有好日子过了;不管怎么说,是郝风楼将他们拉下水,一旦他们完蛋,郝风楼就算能苟延残喘,又能过几天好日子,一年还是三年五年 郝风楼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蛇鼠两端,今日只能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要安然度过这一次危机。 面对朱棣的咆哮,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陛下,微臣还是要说,翰林编修孔文祥虽是奉命,可是微臣敢问,孔文祥奉的是谁的命” 朱棣沉眉:“朕已下了旨意,他自是奉翰林院的命” 郝风楼不客气地道:“翰林院奉的又是谁的命” 朱棣火了,冷冷地看他:“你想说什么郝风楼,朕知道你与太子向来不睦,可是你要明白,他是储君,你还没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郝风楼笑了,道:“陛下息怒,微臣只是想说,他奉的并不是钦命,既然不是钦命,胆敢颐指气使,在锦衣卫胡闹,微臣乃是天子亲军,之所以与他争吵,是因为微臣吃了亏,为何吃亏是因为锦衣卫上下为陛下效命,虽无大功,也有苦劳,却因为某些人一个念头就要端掉大家的饭碗,一个翰林编修可以在锦衣卫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今日开革的虽然不是微臣,可是微臣想问,若是微臣不出来说句话,将来若是再裁撤亲军,裁撤到微臣头上。谁为微臣说话陛下,其他衙门裁撤冗员,微臣不敢断言好坏,可是锦衣卫乃是陛下的腹心,一旦有人开革,难免使人沮丧,微臣甚至听到有亲军低声议论,说什么从此之后,天子亲军应当是太子亲军,说这些话的人固然是胆大包天。可是微臣今日跳出来并非是因为微臣想要争权夺利,只是想告诉孔文祥,锦衣卫从前今日乃至于以后都是天子亲军。”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显然对这个说法,他是肯接受的。说到太子亲师四字时。朱棣的眼眸明显的冷漠了一些。 郝风楼继续道:“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何罪之有,陛下列举的罪名不过是御使捕风捉影。微臣今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陛下觉得微臣所言不妥,微臣甘愿领罪受罚。纪大人之所以维护亲军,也并非是争权夺利,不过是为了维护亲军体面而已。陛下的心思固然有爱惜太子的缘故,可是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无论是纪大人还是卑下。认得的也只是陛下,至于其他人,与纪纲与卑下何干假若今日陛下以此惩罚纪大人,那么卫中必定人心惶惶。从此之后,大家都知道万不能得罪翰林,更不能得罪翰林背后的主人,从此以后,锦衣卫岂不是成了翰林卫” 朱棣的脸色愈发的阴晴不定。他眯着眼,有些犹豫了。 殿外,解缙和数个翰林官员正在候命,身为文渊阁大学士,解缙知道,事情已经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不过他仍带着几分小心,生怕突然出现什么变故。 只是在这宫里,他倒是颇为谨慎,没有去和身边的同僚私语,只是伫立一侧,等待最后的结果。 “是娘娘” 突然,杨荣低声喃喃念了一句。 解缙连忙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徐皇后乘着步撵而来,解缙心里咯噔了一下,却又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众人前去迎接。 “不必多礼,陛下可在殿中吗” 徐皇后的态度冷淡,不多理会他们,径直入殿。 “陛下” 徐皇后打断了殿中的奏对,她看了郝风楼和纪纲一眼,心里了然,徐皇后微笑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与魏国公还在争论呢,想不到竟是在办正经事,臣妾冒昧前来,还请陛下降罪。” 徐皇后的突然到来,让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朱棣一时升起一丝疑惑,道:“皇后所来为何” 徐皇后淡淡道:“臣妾来这儿,是有事和陛下商量。” 纪纲和郝风楼对视一眼,连忙道:“微臣告退。” 徐皇后的脸色冷若寒霜,道:“你们不必走,听听也无妨。”她看向朱棣,一字一句地道:“陛下,近日坊间多有流言,不知陛下知道吗” 朱棣犹豫了一下,道:“不知是什么流言” 徐皇后道:“坊间都说,汉王并不是陛下的儿子。” 这话顿时让朱棣警觉,朱棣不由怒道:“是谁乱嚼舌根。” 徐皇后道:“这皆是因为陛下厚此薄彼,太子眼看着就要立为储君了,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对太子的爱护,可是汉王呢,却封去了云南,那云南是什么地方苦寒不说,还遍地是瘴气,太祖皇帝曾敕黔宁王去云南,恰好黔宁王乃是太祖养子,所以才有人生出是非,说汉王莫不也是陛下的养子自然,有些事,臣妾不敢干涉,可是汉王终究也是臣妾骨肉,汉王心生怨气,陛下知道,臣妾也知道,可是从前是我们想岔了,从前陛下和臣妾总是以为汉王生怨是因为图谋大位,想要和自家的兄弟争权夺利。可是臣妾如今再想想,却发现满不是这么回事,高炽虽是兄长,可是立为储君,将来迟早要君临天下,而二皇子也是儿子,怎的就封去那种地方,为宗室近亲们所笑,为人所诟。还有,臣妾特意让人查了一下,近来确有不少御使无事生非,弹劾汉王各种行为不检之事,陛下,世上的事从没有空岤来风,臣妾以为,陛下与臣妾都是为人父母之人,这就藩之事却要缓一缓,为汉王重新遴选一块藩地,再命汉王就藩。至于某些翰林御使,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此事,陛下也要管一管才好。” 徐皇后来之前早有措辞。一下子,便把道理说通了。 朱棣愕然了一下,他对徐皇后向来敬重,此人不但是自己的师妹,还为朱棣生下了三个皇子,而且性格坚韧,当年防守北平,徐皇后纵只是女流,却也亲上城楼督战,朱棣能有今日,与徐皇后也脱不开干系。 因此对徐皇后的话,朱棣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二,他眯着眼,忍不住道:“有些话私下里说,当着他们的面很是不妥。” 徐皇后却是正色道:“陛下,没什么妥当不妥当,臣妾知道,陛下听信了某些人的谗言,臣妾也并非是一力袒护汉王,只是想让陛下知道,陛下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太子自然该立为储君,可是为了立太子,却非要让其他的儿子吃苦头,臣妾不敢苟同。” 她扫了郝风楼一眼,又继续道:“再说,郝风楼这些人都是陛下的忠臣,他们忠心的乃是天子,现如今也受到某些人的攻讦,陛下却非要处置他们不可,这么做并不是好事。臣妾是女人,不敢妄议国政,只是太祖从前为了圣孙建文也曾兴起大狱,陛下万万不可重蹈覆辙,眼下天下初定,正是用人之时,陛下岂可自断其臂” 朱棣不由苦笑,道:“好啦,你该说的也说了,给朕留几分脸面罢,朕自会给你一个结果。” 徐皇后颌首点头:“如此甚好,臣妾肺腑之辞,容情陛下三思。” 朱棣目送徐皇后的背影离开,眼眸眯了起来。 他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 而纪纲和郝风楼也紧张到了极点,能做的也都做了,拉到了皇后的支持,同时也做出了必要的解释,结果最后会如何已不是他们再能决定的了。 在纪纲和郝风楼忐忑的等待中,朱棣终于坐了下来,抿了抿嘴,淡淡地道:“请解学士他们进来。” 解缙等人入殿,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朱棣淡淡地道:“解学士,朕听到一些流言。” 解缙忙道:“请陛下示下。” 朱棣道:“朕听说,这南京城里可是有人对汉王不满吗” 解缙忙道:“纯属子虚乌有,所言之人用心实在险恶,陛下不必相信。。” 郝风楼在旁道:“这是徐皇后所言之事,解学士,莫非徐皇后也是用心险恶” 解缙呆了一下,却见朱棣的脸色拉了下来,目光掠过了一丝冷意。 解缙吓了一跳,不再说话了。 朱棣叹口气,道:“你们啊,实在是教朕失望,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了。锦衣卫初立,确实没有裁撤冗员的必要。纪纲,这些弹劾你的奏书,朕会叫人送去你的府上,你自己好好看看,闭门思过三日。” 纪纲感觉自己刚才就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事,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忙道:“微臣遵旨。” 这种剧情真心不好想,一夜无眠,总算将第一章送到,老虎去休息了,早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君临 “陛下圣明。”众人怀着各种心思,齐声称颂。 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心沉到谷底。 众人告辞而出。 朱棣一人在殿中显得有几分烦躁,恰好郑和回来,朱棣道:“郑和,给朕换一身常服,是啦,郝风楼出宫了没有,叫他回来。” 郑和不知道方才自己出去走了一圈的功夫,无数人已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朱棣显得很是烦躁,郑和不敢怠慢,连忙去取了件常服换上,又叫人去唤郝风楼。 郝风楼来的倒快,他还未过金水桥,跟在纪纲后头各怀心事的走,谁知便有太监唤他,郝风楼不敢怠慢,立即折返回来。 “微臣见过陛下。” 朱棣朝郝风楼瞪了一眼:“你这家伙无事生非,朕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些事,不会是你搅出来的吧” 郝风楼委屈的道:“微臣小小一个千户,哪里能搅合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心里不由汗颜,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谨慎。 好在朱棣没有深究,他叹口气,道:“朕烦闷的很,家事国事,让人头痛。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那神武卫,如何了” 郝风楼道:“人手已经招募,总计五百人,微臣为掩人耳目,是以招募佃户护院的名义。” “哦”朱棣饶有兴趣:“这都过了半个多月,却是不知,可有什么效果” 郝风楼道:“微臣已制定出操练的章程,令他们各行其是,荆国公主也在盯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对于操练,朱棣绝对算是内行,他眯着眼。道:“朕本要敲打敲打一下你,你现在算是戴罪之身,朕给你一个机会,带朕去走走,若是能让朕高兴起来,今日之事,朕便不再追究。” 郝风楼一时为难,让皇帝高兴,话说这不是自己的专长啊,郝风楼犹豫一下:“微臣听说。咳咳京师有个牙防组,这牙防组近来正筹办一个叫大世界的玩意,不过眼下还未开张,只怕要等下月才成,不过牙防组评定的五星醉月楼倒是好去处。只是只是” 朱棣冷笑:“这牙防组不是你的买卖吗” 郝风楼仿佛一下子被人看穿一般,顿时垂头丧气。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心里却在想。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是故意留下漏洞,好让你洞察出我的小心思,给你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而已。 随即朱棣沉下脸来:“郝风楼,你好大的胆子,竟想带朕去那种藏污纳垢之地。此事若是让皇后和御使得知,你就不怕碎尸万段。” 郝风楼汗颜,忙道:“微臣万死。”心里腹诽,你自己非要愉快不可。男人苦闷,要出去找乐子,不就是这么个道道吗,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你当我想做龟公 “只是,陛下要去哪里”实在没辙,郝风楼只好把这皮球踢回给朱棣。 朱棣淡淡地道:“你不是在操练神武卫吗朕要去看看,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敷衍其事,还是尽心用命。” 郝风楼汗颜,忍不住道:“陛下,这不妥吧” 郝风楼很难理解朱棣这样的人,找乐子找到去看操练,这是什么恶趣味 朱棣只道是郝风楼担心自己的安全,他凛然道:“这天下,谁敢伤朕郑和,你挑几个人随往,要信得过的。” 郑和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郝风楼感觉自己挺悲惨的,做龟公已经很没面子了,带个大男人去看一群大男人,这 不得已,还是出了宫,总计十来个人,全部是一身便装。 其实在去之前,郝风楼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种事很难预测,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乱子,自己只能倒霉。 倒是朱棣兴致勃勃,在众人拥簇下直接出城。 紫金山西麓,依旧还是杂草丛生,不过总算有了些人烟,无数的茅房房子搭了起来,除此之外,还雇了几个厨娘,每日张罗饭食,郝三负责大家的吃喝,活像是一个管家,清早要亲自去城里一趟,采买几车米面和蔬果,紧接着还要看着大家杀鸡宰鹅,他的性子和老爷子郝武差不多,属于那种坐不住的,等操练的人用过了饭,便围着营地里转悠,自然还要负责一下附近的事务,比如看看新搭起来的铁炉,关心医师们的药草是否及时送到,偶尔也会去书吏们的茅草房里,宛如看鬼画符一样看他们抄录各种文书。 一切都有条不紊,只是郝三这大总管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朱智凌的到来让他有点不太习惯。 这位女扮男装的俊俏公子倒是一点都不嫌弃条件的简陋,身边带着一个丫头和两个武士,就在半里外搭了两个茅草房子住下,除了吃睡,总会来这里转悠,好在她主要负责的是壮丁们的操练,甚至还突发奇想的改进了一些操练的方法。 对于这位公子,营地的所有人都带着敬畏,因为曾有人看过她一人寻了十几个壮丁来,然后半盏茶功夫将他们全部打倒。 至于壮丁药师书办工匠人等,生活倒是过得满足,药师们每日都要读从南京送来的医书,什么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再到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以及千金方之类,可谓应有尽有,却也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营地里专门设了一个书室,医师们可以随时去看,近日除了给壮丁们治一些外伤,这些医师一有空闲就往里头钻,因为再过几日就要考试,据闻根据考试会将大家分为三六九等,具体奖惩措施已经出来,自然是考得好的待遇更好,考得差的少不得要吃点苦头,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 与医师们相比,工匠们最是痛苦,而其中最是折腾的就是铁匠,营里有铁匠六十余人,大家一起搭了铁炉起来,紧接着,南京那边送来了一份图纸,第一份图纸很是简单,每个铁匠按着图纸很快就将图纸中的东西锻造出来,南京那边似乎也觉得满意,可过不了一天,又一份图纸送了来,这一次可就不太简单了,图纸里头是一个回形的圆勾,颇有点像挂蚊帐的铁钩子,虽然有些复杂,毕竟纤细,只要弄个模子,再将铁水溶入冷却即可。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能入门,大多数人都知道方法。 可是问题就出来了,图纸中要求钩子能悬挂一斤的重物,这一下子倒是难住了不少人,沟子很纤细,而且铁质的东西极容易折断弯曲,想要达到如此的沉重却是不易。 大家凑在一起试制了几次,结果都不尽如意,要嘛是直接折断,要嘛就是发生弯曲。 最后大家一起讨论,几个老工匠一琢磨,最后得出了结论,问题的关键在铁,因为铁的杂质太多。不过要去除杂质倒是有两个法子,一种是不断的进行锻打,另一种是掺碳成钢,这两个法子各有优劣,于是大家先试了第一种法子,通过许多次的锻打之后,生铁确实提高了不少韧性,此后再掺入碳,将生铁冶炼为钢,用这样的钢材打制钢钩出来,承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可是依旧还差一些。 这让不少匠人有些沮丧,他们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忧,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假若因为不能完成南京那边来的任务,谁知道会不会被打发出去到时候只怕又要沦落街头,重新卖身了。而且那郝总管早有暗示,说是南京那边的那个主人早就说了,若是大家做得好,几年之后,可能会派人去寻觅他们的家人,将家眷一起带来。 这无疑给了所有人极大的诱惑,对他们这些从前衣食无着的人来说,有口饱饭吃,能够寻回自己流落不知去向的家人,便是天大的事。 大家在失败的打击之后又重新开始讨论,最后几个老工匠得出一个结论,问题还是出在生铁上头,虽然用的是百锻钢,可是杂质依旧不少,想要打制出这钩子,就必须炼出更好的铁,其中一个老匠总结出了点门道,要练出好铁,和火有极大的关系,温度越高,铁矿石才能融化,最后去除掉杂质,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提高铁炉中的温度。 生火和炼铁向来密不可分,这些匠人都是掌握火候的好手,也各自使出手段,拿出自己的经验,结果几次实验下来,依旧是不尽如意。 连续几日,六十多个铁匠,满脑子想到都是如何掌握火候,郝三那边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无论他们要求采购煤炭,或是其他器具,也都想尽方法让他们满足,根本就不在乎钱财。 只是到了眼下依旧是不尽如意,这让不少人的心头,仿佛被雾霾狠狠的压着,便是吃饭睡觉都不香甜。 第三章很快到,这章有点闷,慢慢故事就上来了,带点期待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陛下请看 除了铁匠,石匠木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隔三差五有图纸送来,一开始还觉得轻松,可到了后来越来越复杂,让他们有点吃不消了,原先几个老工匠可以轻松完成手头的事,而现在却不得不聚在一起,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不断进行交流。 而此时,出了城的朱棣兴致勃勃,放马在官道上狂奔,他座下骑的是好马,骑术又是惊人,郝风楼力有不逮,索性不理他了,慢悠悠的按自己的节奏放马慢走,倒是几个侍卫急红了眼睛,疾驰追上去。 郑和是吃不消了,索性和郝风楼并马而行,道:“师兄,陛下要去看什么” 郝风楼倒也不瞒他,他知道郑和乃是朱棣身边心腹中的心腹,在历史上,郑和也确实参与了打探建文下落的事,不过他又不能全盘托出,只是道:“此事关系不小,我也不便明说,到时你便知道。” 郑和微微一笑道:“师傅想过几日便搬去和师兄住,咱家是阉人,只能在宫中,不能伺候师傅他老人家,往后还得师兄多担待一些。” 郝风楼看了郑和一眼,道:“师弟”说到师弟的时候,郝风楼总是觉得有点绕口,很不习惯地道:“师弟日夜随驾左右,想来很辛苦吧。” 郑和莞尔一笑道:“辛苦倒是谈不上,其实这伺候皇上就如行舟一样,逆流而上便是触犯逆鳞,可是若顺水而下便没有多少顾虑了。陛下乃是雄主,所思所想和别人不同,摸透了他的脾气,其实相处起来反而容易,师傅说师兄是有慧根的人。想来比我悟得透一些。” 郝风楼深深地看了郑和一眼,似有一些领悟,不由笑了:“陛下已走远了,我们还是追上去吧。” 郑和点头。 这一对师兄弟的性格算是极端,一个还算本份,一个满肚子鬼主意,不过倒是有一个共通点,他们都是聪明人。 郝风楼和郑和追上了朱棣,朱棣勒马驻足,宽阔的肩膀微微抖了抖。道:“亏得你们还是年轻人,连朕都不如。” 郝风楼笑道:“陛下,此前一两里便到营地了。” 朱棣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忍不住点头道:“这地方不错。” 再往深里走,营地的轮廓便显现出来。 朱智凌见到了异状。确认了是郝风楼和朱棣抵达,连忙带着两个亲信武士前来见礼。 朱棣笑吟吟地看了朱智凌一眼。道:“辛苦你了。不必多礼,走,带朕去看看,不要泄露朕的身份。” 一行人下了马,因为壮丁们结队长跑,一时没有回来。朱棣索性便去看看其他,他先是到了靠东的聚落,见许多铁匠打着赤膊烧炉炼铁,饶有兴趣地问郝风楼:“怎么。神武卫还要自己炼铁” 炼铁其实无妨,不过大明朝不允许私人锻造兵器,而且铁匠大多编为匠户,说起来,神武卫擅自蓄养铁匠,倒是有点儿犯忌讳。 郝风楼道:“陛下,神武卫不比其他,若是让兵部调拨军械,只怕让人起疑。再者,神武卫所用器械肯定和其他卫所不同,所以微臣斗胆,蓄养了一些匠人,让他们根据神武卫的特点为将来打制兵器,做一些准备。” 朱棣没有见罪,只是呵呵笑了一句道:“还要特制兵器” 郝风楼道:“正是如此,毕竟又不指望神武卫冲锋陷阵,寻常的刀剑对他们没有意义,所以微臣并不打算给他们长刃,倒是一些便于隐藏的武器更适合他们。” 朱棣颌首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铁匠们得知主人来了,一个个出来拜见,谁知郝风楼的面相并不似什么金贵的主人,因此大家一起上前,纷纷向朱棣行礼,齐声道:“拜见老爷。” 朱棣被惹得哈哈大笑,手指着为首的一个老工匠道:“我也不是你们的正主,你们的正主在这里。” 工匠们顿时尴尬,又不得不向郝风楼行礼。 郝风楼倒也不客气,点头道:“不知我交给你们的图纸,可赶制出来了吗” 铁匠们顿时尴尬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那年老的铁匠苦笑道:“老少爷,小人们几番锻造,虽然改进了不少,可是依旧” 郝风楼打断他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铁匠答道:“火候。火候不足,去除不了杂质,因此产不出更纯的生铁,虽然百锻成钢,可是先天不足,所以” 郝风楼微微笑道:“我也早料到是火候的问题,其实锻造的根本是炼铁,否则技艺再好,没有好铁,那也是枉然。可是炼铁的根本就是火候,生铁炼得好不好,就看这火候够不够足,不过你们为何不用风箱” 铁匠道:“用了,可是依旧还是差了些。是那些木匠们赶制出来的,确实好用,可是” 郝风楼道:“你带我去看看那风向。” 铁匠们引着郝风楼到了茅房里,郝风楼便看到炉摆着一个风箱,风箱很古老,是用木头和牛皮制成,郝风楼蹲下来看了看,随即道:“可以让木匠对这风向改进一下,加大一些风力。你们是用什么生火” 铁匠道:“自然是木炭,不过说实在的,小人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这炼铁不易,花费也是巨大,要炼一斤铁,不只是需要十斤铁石,还需七斤木炭,所费颇多,少爷,咱们已经糟蹋很多钱了。” 郝风楼莞尔一笑, 公子风流第3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7部分阅读 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年代,铁的价值很高,练出一斤铁来不但需要大量铁矿石,还需要近十斤木炭,要烧制十斤木炭,又需要人砍伐树木,烧制成碳,其中所费的人力物力可是不小。 也正因为生铁的产量不高,耗资极大,所以铁既是极为重要的军事资源,与此同时,成为了流通的货币,铁能成钱,也在于他的价值。 郝风楼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假如自己能大量的压低制铁的成本呢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郝风楼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穿越者的优势。 不过他不露声色,眼下不必急,且让这些工匠们慢慢熟练了再说。 郝风楼和铁匠的对话,站在一旁的朱棣并没有打断,等到郝风楼从茅屋中出来,朱棣才抿嘴笑道:“怎么,你对炼铁也有兴趣” 郝风楼道:“倒也谈不上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偶尔向他们讨教一下。” 朱棣却是不由感叹道:“朕并不喜欢文人,你可知是为何他们太过清贵了,总是不肯放下身段。不过你一个千户和铁匠讨论这些未免有点失了身份,想来,你年轻轻便有如此担当,和这个也分不开关系。” 朱棣对郝风楼有了一种更深的认识,一个年轻人总是出人意料,从前朱棣总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现在管中窥豹,却突然发现这家伙总能出人意料,想来和平时这些生活上的细节脱不开干系。 朱棣道:“你想炼出好铁” 郝风楼道:“陛下,微臣听说倭人最善炼刀,所制的刀能吹毛断发,因此微臣也想试试。” 朱棣道:“若是炼出来了,记得送把好刀来。接下来我们看什么” 接着,郝风楼带着朱棣到了书办房。 这书办房算是整个营地最大的建筑,为了防潮,所以陆续添加了一些砖瓦,众人进去的时候,几个书办连忙起身向二人见礼,想来事先已经有人知会了他们,所以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认错了正主的乌龙。 朱棣笑吟吟地走上前,道:“你们这是在传送文书,却不知传送的是什么文书”他信步走到一个案牍前头,随手捡起一份信笺,很不客气的展开信笺来看,很快,便愕然了。 因为信笺之中只有数字,压根就没有任何汉字,整篇信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如此,开头是5792,之后是7632,这些数字,朱棣竟是一个都不认识,更别提这数字背后代表的涵义了。 郝风楼连忙上前道:“这是天竺人发明的数字,微臣见用来方便,所以便让书办们学习,好在这很简单,5即是伍,1便是壹,也就是几天功夫便能熟稔。” 朱棣忍不住点头:“确实很便利。只是,这五七九二是什么意思” 郝风楼道:“这是暗码。” 朱棣来了兴趣,道:“你继续说。” 郝风楼道:“公文传递,其实也没什么。可是神武卫与其他衙门不同,最担心的还是怕泄漏消息,若是公文传递出去,被人截获,则极有可能彻底暴露。可是将来大量人手要派出去必定会有大量的文书往来,所以微臣以为,必须在文书之中设置暗码,就算被人发现截获,也毫无用处。” 朱棣一头雾水:“难道就这些数字做暗码可是收到公文的人又如何知道这数字是何意”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专营之权 朱棣对这种新事物带着某种好奇,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是行伍出身,自然晓得公文传送的保密重要性,可是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大食数字,不由让他有些头疼,越是如此,他越是能体会到这种用数字传输的厉害之处。 郝风楼微微一笑,寻来一个书吏,问道:“这个月的秘本是什么书” 书吏道:“是娇妻如云。” 郝风楼汗颜,连忙侧目去看朱棣,朱棣果然很是关注,忍不住问:“什么是娇妻如云。” “这个”郝风楼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耳刮子,真是贱,好死不死为何要用娇妻如云,现在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光辉的形象化为乌有。 偏偏朱棣不明就里,一副很纯洁的样子,更让郝风楼很有罪恶感。 “额”郝风楼老脸一红,命那书吏道:“去寻书来。” 书吏寻了书来,交到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厚着脸皮道:“陛下,数字是数字,想要将数字翻译出来,就必须得有秘本,而秘本可以经常变动,比如营地这里,秘本是每月换一次,这个月呢,便是这本娇妻如云,陛下可以自己试一试,你看开头这个数字,比如这5792,五七就是书页,请陛下翻到第五十七页。” 朱棣拿过书,如孩子一般认真,连忙江书翻到五十七页,里头的文字,自是不堪入目,可是朱棣居然恍然不觉,催促道:“而后呢” 郝风楼道:“第三个九字,即是九行。后头的二,便是第二个字。陛下看看,这是什么字。” 朱棣手指头顺着书竖着往下移动,喃喃道:“沈书生赤条是条字,哈是条” 郝风楼尴尬地道:“陛下,你数错了,这是第八行。” 朱棣一数,确实错了,于是挪到第九行,道:“是据字。” 查出了第一个字。朱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老脸都带着几分红光,兴致勃勃地道:“好啦,朕知道如何破译啦,你不要再说。接下来的朕自己来查。” 他一屁股坐下,拿出一张白纸。先写出一个据字。紧接着又看后头7632的数字,翻到七十六页,找出第三行第二个字,于是又用笔写出一个查字。 他仿佛找到了乐趣,完全陷入其中,将那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的公文一个字一个字的译出来。最后纸上写满了他的字迹:“据查,大同府有形迹可疑者,有私贩铁器之嫌,还望复查。” 朱棣深深呼了口气。随即皱眉道:“大同府有乱党” 郝风楼道:“这些公文只是试练,现在神武卫并未调拨到各地去,所以公文自然不会发出,只是给这些书吏练练手,将来一旦开始办公时,也省得手忙脚乱。” 用这种新奇的办法,一个字一个字译出一句通顺的字来,让朱棣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感觉了,毕竟在宫中闷得太久,况且朱棣只需一点拨,立即明白这种加密的公文传书方式的好处,他意识到,这种办法不但可以应用于神武卫,甚至将来行军打仗也有极大的用处,公文传送,尤其是一些极为重要的公文,一旦被人截获,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朱棣靖难之时,经常用的手段就是利用斥候去截取南军的公文,在得知南军意图之后掌握南军各部的动向,比如有的南军军马发出求救,便能很快的意识到这支军马一定处在崩溃的边缘,那么再加把劲,必定能将其击溃,也有某些军马传出公文,要求立即调拨粮草,由此便可推算出对方粮草的消耗日数,采取小股军马不断袭扰对方粮道的办法,就可使对方军心不振。 这里头的好处,朱棣能够如数家珍,一般做强盗的,最讨厌被人劫了。朱棣用这种法子可谓屡试不爽,在公文和军情传输方面也采取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可是再小心终究也有翻船的时候,这方面一直令人头痛,而现在采取这种大食数字加上秘本破译的方式,几乎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这种方式只需要极少数的人知道破译的方法,再用数字任意组合,在无数的书海之中选择一本书,便可将这些凌乱的数字变为重要的公文。就算一时被对方察觉,对方也是束手无策,退一万步,就算对方知道了密码的破译方式,那么只需要更换一本秘本,将娇妻如云替换成明朝好丈夫,对方又不得不一头雾水了,他们要破译,只能从数万数十万本各种书册中去不断的尝试。可是等他们破译出来,那已是几个月乃至于一年之后的事。 甚至于,如果压根不想让对方知道,那么索性就自己刊出一本书来,随便写出一本东拼西凑的书,以此做为秘本,那么就算对方截取了自己的公文,没有秘本,那也只是看神仙画符一般。 总而言之,这绝对算是一种最聪明的办法,出乎预料。朱棣不由有些激动,重新拿起信笺中的数字发呆。 倒是郝风楼,心里却开始琢磨,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彻底毁了,陛下会不会怀疑自己不务正业,或者说太过风马蚤,陛下这个人一向正经,不好女se,必定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深痛恶绝。 念及此,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朱棣道:“你但说无妨。” 郝风楼悲愤地道:“微臣为了这秘本,操心劳力,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废寝忘食,终于想出如此奇妙的法子,可为了保密,所以选用娇妻如云这样的荒诞yin书作为秘本,实是微臣有自己的苦衷,陛下应当知道,选取秘本,必定要出其不意,所以” 朱棣道:“这娇妻如云竟是荒诞yin书”他重新拿起娇妻如云来看,这一看,顿时将书丢开,斥道:“坏人心术,写书的是谁,理应下旨拿办。” 郝风楼泪流满面,原来皇帝老子后知后觉,方才心思都放在了破译上头,也没注意到这是什么书,现在自己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作贱到底的节奏。 好在朱棣虽然痛斥了yin书的作者,倒是对郝风楼没有加罪,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这一趟来实在是受益匪浅,可见你确实花费了许多心力,很是难得。你也不容易,一面在锦衣卫,一面还要操办这神武卫,还能让朕刮目相看,看来没有白费朕栽培你。” 这一番话总算是抚慰了郝风楼的小心肝,他连忙道:“微臣不过是尽绵薄之力,倒是让陛下取笑。” 朱棣摇头道:“别人不懂,可是朕却是知道这里头有多艰难,尤其是这秘本,更是让朕叹为观止,眼下此事要保密,不宜宣扬出去,你这神武卫,朕虽然没有见到那些力士,不过单单如此,已是让朕耳目一新了,今日时间有限,只能到这里,朕也该回宫了,往后神武卫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朕说,朕瞧得出你是真正肯尽心用命的。但有所请,朕尽量满足。” 朱棣的内心已经不自觉的对神武卫更看重了几分,神武卫在朱棣心中的份量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郝风楼也意识到,自己的级别无形中提高了,他心念一动,忍不住道:“陛下,微臣确实有个要求。” 朱棣道:“你说。” 郝风楼苦笑道:“陛下应当知道,这神武卫的花费如流水一般,只是短短半月,还未正式开始办公,就已耗费纹银数千。比如那些铁匠,大量收购碳和矿石,试制生铁。还有给医师们大量收购医书甚至是一些孤本的书册,再加上这么多人吃喝,虽然东华门那边有银子供应,可是微臣以为,将来待衙门落成之后,弟兄们分发去各地,所费的银钱更加不可胜数。微臣要建的神武卫毕竟是前无古人,想要让他们将来派上用场,甚至是以一当十,好为陛下效力,所费的银钱也必定是天量,所以微臣有个主意,请陛下恩准,让神武卫专门在暗中做一些买卖,比如炼制的生铁,可以在市场中兜售,自然,微臣为了掩人耳目,必定会采取其他措施。只是私自炼铁,并且在市场兜售,毕竟触犯祖宗之法,所以此事少不得要请陛下点头。” 朱棣沉吟起来,道:“生铁涉及国计民生,不可小视,但话又说回来,眼下朝廷确实急需用铁,眼下是百废待兴,朕要开疆拓土,少不得用生铁锻造军械,农人们要耕种也需用铁器,神武卫也是衙门,自己设个造作局也没什么不妥,不过你自己要有个数,尽量不被人察觉的好。” 一大早起来lwen2.lwen2更新,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每日三更 求月票了 这是老虎的第四本书了,可是这本的成绩是老虎几本书里面最不如意的,所以从上架以来,老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天天琢磨剧情,为的就是希望能用好看的剧情吸引更多的读者,能够提高订阅。 但是看书的人还是不多,lwen2.lwen2月票现在直接是没怎么动了,老虎是个有家室的人,俗气点说,老虎不像那些免费默默码字的人,老虎写书就是为了赚钱养家,不过这压力也是促使老虎努力将书写好的主要动力,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人支持老虎。 最后,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老虎,有能力的支持正版订阅,有票儿的支持老虎的lwen2.lwen2月票榜老虎拜谢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陛下有旨 在历朝历代,铁都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无论是农业生产,还是军事用途,应用极为广泛。 只是古代炼铁的技艺较为低下,再加上耗费极大,所以铁的价格居高不下,以至于铁能够成为货币来流通,大部分的地区,农户甚至连铁犁铁铲都没有。 所以铁是一门好买卖,不过想要做铁器的买卖却也不易,虽然民间有铁匠,也有小规模的炼铁,不过并不广泛。 倒是朱棣对此并不介意,很痛快地答应下来,随即道:“过几日,朕会下旨,其他的事项,你和郑和一起操办。” 但凡涉及到了盐铁,就肯定得有太监参与,这一点郝风楼倒是认了,况且郑和还是自己的小师弟,一向忠厚老实,倒是不怕会使绊子。 朱棣已经站了起来,郝风楼陪着他打道回京,途径内东城时,朱棣心念一动道:“宁王近来如何有什么举动朕已下了旨令他就藩,也就这些日子启程,好好盯着,不要临时出什么差错。” 郝风楼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 朱棣心情好了一些,接着道:“所以说不能整日闷在宫里,得出来转一转,否则朕非要憋出病来不可。好啦,你做自己的事去吧,朕自会回宫。” 郝风楼与朱棣分道扬镳,这一次,郝风楼心情也好了不少,汉王那边有了留下来的借口,自己也算打了个翻身仗,此事之后,整个锦衣卫上下,只怕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会大增。 至于朱棣巡幸营地,对神武卫也是赞誉有加。看来这神武卫的级别还要再升一升了。 郝风楼回到千户所中,随即便有人登门造访,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汉王。 郝风楼其实不太愿和汉王有太多的接触,总是希望避嫌,不过人家上了门,自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好在朱高煦是便服而来,也没什么排场,虽然可能会被人盯梢,至少还算低调。郝风楼迎他进了值房,叫周芳去斟茶,和朱高煦分宾主落座,朱高煦笑道:“三弟已经就藩,他和你关系不错。经常提起你,若是他没走。本王倒是想和他一道来。可惜,可惜” 他口里这样说,却是别有深意,其实就是拉近郝风楼和他之间的关系,郝风楼和赵王相处得来,而朱高煦与自己这三弟的关系也和睦。正如朋友的朋友也是好朋友。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其实像赵王这样也不是坏事,殿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什么目的吧。” 郝风楼的话带着几分生分。朱高煦不以为意,人都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自己最想要的,郝风楼越是口气带着疏远,他反倒更觉得郝风楼高深莫测,便道:“其实本王这一次是来谢谢郝千户的。这一次若不是你想出的法子,只怕本王只好就藩了。” 郝风楼叹口气道:“可是殿下也该明白,一旦到了今日这一步,殿下已经不能回头了。” 朱高煦点头,他当然晓得郝风楼的意思,自己已经表明了立场,算是彻底向太子发出了挑战,从此以后,兄弟之间水火不容,若不能取代太子的地位,将来迟早要被清算。 他正色道:“本王倒不是非要争抢大宝,实是这口气咽不下。太子有什么能耐,凭什么本王靖难之时出生入死,结果将来却要向他跪拜称臣父皇非长子,如今照样君临天下,我虽然不及父皇,却也有父皇的志向。” 若是这话对别人说的,或许能让人血脉喷张,可是这种话对郝风楼却没有什么效果,他只是镇定地点点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殿下确实让卑下佩服。” 朱高煦犹豫一下,才道:“不过眼下本王只是暂时留京,母后那边已在询问本王想改藩到哪里,眼下虽是权宜之计,可是一旦改藩,迟早还是要就藩,哎,母后催促得急,本王现在倒是为难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其实也容易,殿下只要坚持封藩北平就是。” 朱高煦愣了一下,北平 “只怕不妥,父皇已经改北平为顺天府,置北京,况且那里是军事重地,如是就藩,便是坐拥十万军马,再加上卫队,则是十五万之众,莫说是太子,便是父皇怕也不会同意。” 郝风楼笑道:“这叫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反正殿下就说已经习惯了北平,想呆在那里,软磨硬缠,陛下和徐皇后纵然不肯,可是却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殿下的藩地,好安抚于你,如此一来,没有几年的功夫,哪里能把事办成而殿下这几年在京师正好可以伺机而动。至于太子会不会给殿下机会,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等到陛下不耐烦的时候,殿下再讨价还价,就说希望改封山东便是。” 朱高煦眼睛一亮,道:“郝千户说的不错,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是个好主意。” 朱高煦又和郝风楼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临行时他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抓住郝风楼的手道:“郝千户,本王不才,天资愚钝” 他本想借机招揽,郝风楼却是连忙抽回手,笑哈哈地道:“殿下聪明过人,卑下散漫惯了,给殿下出出主意尚可,其他的,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殿下谅解。” 朱高煦苦笑,摇摇头道:“这样也好,你不必相送,本王走了。” 送走朱高煦,郝风楼呼了口气,回去值房继续喝茶去了。 连续几天,郝风楼都把精力放在了千户所里,不过这期间又给神武卫送去了几张图纸,其中有一份是关于风箱的图纸,此时是大明朝,风箱已经出现,不过由于结构简单,所以比起近代的风箱要差了不少,郝风楼在前世曾在农村住过几年,那时候农村还流行风向生火,对构造有些了解,大致画了草图去,让木匠们根据这个草图再进行优化改进,生铁锻炼得好坏,某种情况来说,取决于温度,平常的炉火不过百度,一千二度已是极限,可是这个温度并不能将铁石溶为铁水,这就使得炼出来的铁掺有大量杂质,若是能通过改进风箱和改进铁炉的方法增高温度,郝风楼相信能产更加质优的生铁出来。 所以郝风楼在送去风箱草图之余,还送去了一个自己琢磨出来的高炉草图,这草图其实是根据后世烧砖窑炉结合高炉改进,到底有没有用,郝风楼也没有把握,反正那些石匠闲着也是闲着,不去搬砖,实在可惜。 几日之后,郝风楼在千户所无所事事的时候,这时候,有太监飞马而来,早有人前来通告:“有旨意到了。” 于是千户所顿时忙作了一团,大家连忙去搬了供案,焚了香火,郝风楼带所中上下人等一道在案前拜倒,齐声道:“微臣接旨意。” 这太监的肤色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笑吟吟地道:“郝千户,有礼了,公务在身,咱家也就不多唠叨,谨听旨意吧。”随即,他摆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宛如君临,按规矩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捧出圣旨。 将圣旨打开,这位公公的眼睛落在圣旨上,本来摆出来的威仪一下子无影无踪。然后这位公公瞬间石化,直愣愣的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是骇然,仿佛见了鬼一样,瞳孔深处,收缩,收缩,再收缩 大家都等着旨意,跪得脚都麻了,结果这太监磨磨蹭蹭,老半天也没听到一个响。于是所有人都疑惑地抬起头来,一个个不解地看向这太监。 郝风楼也是不耐烦了,心里忍不住说:“哥,别浪费表情啊,你倒是快念啊。” “咳咳”太监又咳嗽,这一次倒不是故意想摆谱,而是那种带着内伤的咳嗽,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肺都要咳出来。 最后这位公公仿佛闭着眼任人糟蹋一般,咬了咬牙,神色复杂地念道:“九九六三三四七五一二九四三三五七六九四一” 一长串的数字滔滔不绝,足足数百之多。 念着念着,这位公公的眼泪啪哒啪哒的落下来,做了这么久的太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圣旨,又或者是自己的专业已经退步,眼睛花了,脑子糊涂了。 可是入目所及就是这些数字,大家都在翘首盼着自己念出来,箭在弦上,不念不成,于是他继续装出一副很有威仪的样子,摆出一副天子亲临神圣不可侵犯的口吻,继续念:“六五七四一一二九六四” 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拼命晃脑袋,觉得自己在做梦,有人听不下去,差点要拿脑袋去撞地,随着太监悠扬而有节奏的唱喏,郝风楼的心里冒出三个字:“草泥马” 第二章送到,单章才求了十几张票,悲剧啊,看来人品实在太差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重赏 面对这份圣旨,郝风楼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前几日还津津乐道的给朱棣讲解文书的加密,大大显摆了一番,很是出彩。结果这才几天,一份加密的圣旨就到自己的手里来了。 惆怅啊,郝风楼感觉自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多么希望前几天的事没有发生,可见得瑟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摆在郝风楼面前的就是一个新的问题,这份圣旨到底是什么名堂内容是什么 作为大明文书加密之父,郝风楼恨不得去撞墙。 想要破译这份圣旨,就必须找到秘本,可是天下的书籍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更别提不知多少蒙尘于世的孤本密册,郝风楼到哪里去找秘本去 他深吸一口气,多少还有一点优越感,不幸的是,自己被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值得高兴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唯独自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很让人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郝风楼接了圣旨,认真地看了圣旨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最后苦笑着对传旨的太监道:“公公出宫前,可有人交代什么” 这公公满是沮丧,苦笑道:“倒是说了,旨意是内官监大太监郑公公送来的,嘱咐说陛下还有口谕,说是郝千户若是二十四个时辰之内能入宫谢恩,陛下便有重赏,假若是二十四时辰内不能谢恩,这旨意便算作废。当时奴婢觉得,这会不会催促郝千户入宫,现在想来嘛呵呵呵” 郝风楼顿时傻眼,他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个智力答题,若是能在二十四个时辰内破解,就有好处,若是破解不了,旨意作废。否则你连圣旨的内容都不知道,还奢谈什么谢恩。 时间紧迫啊。 可是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在浩瀚书海之中寻出秘本,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郝风楼挠挠头道:“就这些话” 这公公正想逃之夭夭,被郝风楼一问。倒是又想起来一些了,道:“陛下还有口谕,说是郝千户平时不学无术,理当闭门读书,不过念在郝千户平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令郝千户去翰林文史馆闭门读书两日,翰林院那边应当已经打了招呼。郝千户告辞告辞” 说完这些。公公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郝风楼总算松了口气,想必朱棣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让自己二十四时辰之内解开一个如此难的题目,毕竟这年头的书不知凡几,莫说是二十个时辰,就是给郝风楼二十四年去收书。也未必能全部收齐,让郝风楼去文史馆里读书,等于就是限定了这秘本的范围,秘本一定出现在文史馆。 “大人。这圣旨” 大家已经围了上来,为何新鲜啊,千户大人又收到了圣旨了,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郝风楼懒得理他们,正色道:“都散了,收钱的收钱,巡街的巡街,周司吏,你在这儿盯着,本官读书去也。” 圣旨里到底是什么,郝风楼满是好奇,他隐隐觉得,这里头肯定是个大礼包,在好奇心和功利心的唆使下,郝风楼不敢怠慢。 当然,更深沉的原因是,郝风楼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便是天子,对郝风楼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既然你非要看我的笑话,那么我就偏不给你看。 翰林院位于玄武门左近,这儿建筑朴素,紧挨宫城,又邻着户部等衙门,坐北朝南,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却隐隐带着几分庄肃之气。 过往的官吏都是蹑手蹑脚,显然对这里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可是今天,这样的气氛被一个穿着亲军服侍的千户打破。 这家伙就好像进城的乡巴佬,咋咋呼呼,嗓子还特大,骑着马到了正门,把马直接交给门口的兵丁,便是扯着嗓子道:“文史馆,文史馆在哪,我是郝风楼啊,皇上有旨意,让我来读书。” “哦,原来是郝千户,里面请。”门丁倒还算客气,不过还是皱皱眉。 于是这位穿着马靴的千户便大摇大摆的从中门进去,惹来不少人皱眉。 有人将郝风楼领进了文史馆,文史馆藏书数千,无数的书册摆在了架子上,郝风楼一看,叹为观止,随即抚额哽咽,眼眶都红了。 捋起袖子,开始吧。 翰林院里的堂官的心情都不好,郝风楼是什么人,他们心里有数,这混账东西没少做过恶心人的事,而现如今这孙子登堂入室,居然直接进了文史馆,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经常有探头探脑的文吏趁着大人们小憩的功夫,过来传报消息:“学生给他斟茶,他口里说着卧草,卧草,大人,这敢情是说咱们翰林院是马圈啊。” “何以见得。” “他不只说卧草,还总是马啊马的,又是草,又是马,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大人们端着茶,有人愠怒,有人冷笑,有人索性低头吃茶,摆出一副省得污了自己耳朵的姿态。 “我看嘛,他还做了什么” 文吏都要哭出来了:“到处翻书,口里还一呀二呀的念,有时又说不对不对,不对一说完,就把书丢到一边,到处都是。”文吏欲哭无泪,心里想着到时候肯定还是要自己收拾的。 “岂有此理,对书如此不珍惜,难怪不学无术。” “何止不学无术,这分明是辱我文华之地。” “圣人若是知道哎后世子孙不肖啊。” 郝风楼在文史馆眼睛都熬红了,几个时辰过去,蜡烛冉冉,熬得他眼睛都发酸了,就这,也才翻了两百来本,再看这浩瀚书海,郝风楼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他实在累了,叫了个文吏来,让他送来茶点,吃了一些之后便无力的坐在椅上歇了歇,谁知这一歇,竟是睡了过去。 交泰殿乃是后宫三大殿之一。朱棣若是没什么公务,到了饭点,便会来这里陪徐皇后用膳。皇帝也是人,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情,偶尔会有家宴,这家宴一向都在交泰殿举行。 今日朱棣的心情还不错,用过膳之后,自有太监送来蔬果和茶点来,徐皇后吃着茶,正和一个贵人低声说笑,朱棣也捧着一盏茶在手上,若有所思。 徐皇后觉得今日皇上有点儿怪异,到底怪在哪里,她也说不出,起先以为他是在想国事,所以也不敢打扰。谁知正和贵人说着话,猛地朱棣那边却有了动静。 噗一口茶从朱棣口里喷出来。 徐皇后吓了一跳,原以为是朱棣是噎着了,正要起身。 随即朱棣便大笑起来,把茶盏一放,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徐皇后虚惊一场,连忙呼了口气,道:“陛下,有什么喜事。” 朱棣连忙摆手,又重新将笑憋住,道:“没,没事,哈哈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趣闻,罢了,朕有事,要先走。” 这个笑,朱棣确实憋了太久,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郝风楼吃瘪的表情,让人很畅快,这厮平时显摆了太多的聪明,这一次恐怕要傻眼了。 朱棣摆驾到了暖阁,命郑和去取了奏书来,白日没心情批阅奏书,天色暗淡才静下心来一些。不过他捏着笔头,却忍不住道:“郑和,朕问你,你说郝风楼能破译出朕的圣旨吗” 郑和是知情人,他难以理解为何陛下突然有了捉弄人的兴致,既然不理解,他也就不去多想,乖乖地道:“奴婢不知道,想来是破译不出的,奴婢觉得这加密之法简直神乎其技,虽然陛下指定了翰林文史馆里的藏书,可是二十四时辰内要破译,只怕难如登天。” “朕也觉得。”朱棣笑了:“这个家伙想来也想不到朕会用他的法子去刁难他,平时这家伙总是故作聪明,这一次正好敲打敲打。不过他若是真的破译”朱棣随后摇头道:“不可能,便是一百个时辰,也未必能破译,除非他洪福齐天,恰好先找到了秘本。” 郑和莞尔一笑道:“陛下,他若是破译不出,那岂不是要落个两手空空” 朱棣的脸拉了下来,道:“如此没用,朕还赏他什么给他一个教训便是。” 郑和心里为郝风楼默哀,这才得瑟了多久,就被敲打了,可见做人定不能得意忘形。 朱棣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朕先阅一阅奏书,在这里加个铺子,朕今夜可能在这里安寝。” 郑和道:“奴婢遵旨。” 等到郑和走了,朱棣眼眸里掠过一道幽光,却实在没有看奏书的心思,心里不由还在琢磨,那家伙不会真的会走狗屎运吧。 第三章送到,二十五票了,不容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升官 已是过去六个时辰,郝风楼不再口不择言了,反而摒住了呼吸,变得冷静下来。 他渐渐的有了些头绪,速度加快,以至于到了后来,随便翻出一本书,只用片刻功夫,便直接抛到一边。 至于这文史馆如何,已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一片狼藉。 翰林院的那些个官吏看得眼睛都是出血,郝风楼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感受。 两个时辰之后,郝风楼开始拿起笔墨在纸上写起来:“锦衣卫千户郝风楼,操练神武卫有功,敕其督办神武卫造作局,钦此。” 呼郝风楼长长吐了口气,不容易啊。 他连忙收了圣旨,将译出来的纸条揉碎,旋即冲了出去。 入宫 暖阁,一场争锋正在进行。 今日不但翰林院的诸多大臣与会,便是六部的尚书,如今也端坐在这里。 “陛下,用兵安南,怕是不妥,朝廷倒是有可用之兵,可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朝廷百废待举,实在不宜轻动,还请陛下三思。” 说话的乃是户部尚书夏原吉,这位夏大人也算是悲催人物,皆受到建文和朱棣的新任,早在建文时,便敕他为户部右侍郎,到了朱棣登基,又敕其为户部尚书。 这位钱粮总管的悲剧就在于,无论是建文和永乐,都是不安分的主,明明钱粮不多,这个要削藩,要对藩王们动兵;那个又琢磨着今日打这个明日打那个。而做皇帝的自然是总揽大局,哪里会操心钱粮这种琐事你吃了我家俸禄,这钱粮的事当然是你想办法。 其实夏尚书是难得的 公子风流第3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8部分阅读 老好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实人吃亏是该当的。 他话音刚落,解缙便朝他冷笑道:“夏大人,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话不是这样算的,朝廷不能只算钱粮的帐。安南王乃是太祖世封,敕其永镇安南。可是该国大臣篡夺王位不说,还欺蒙上邦,依假其之名前来朝贺,好在陛下圣明,洞若烛火。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假若朝廷不闻不问,岂不是陷太祖于不义。天朝上邦。又有什么威信可言。所以以臣之见,此战非讨安南,只是奉天讨逆而已,非战不可。” 解缙的一席话深得朱棣之心。 解缙是个聪明人,他很明白朱棣的心思,在这方面。他展现出了自己极高的天赋。其实安南这事儿本身就和安南无关,什么某朝篡位,什么欺蒙上邦,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陛下刚刚登基,虽是打着奉天靖难的名义,不过各藩邦那儿却都有疑虑,许多人认为陛下得位不正,不只如此,各藩国国内还有激烈讨论,都认为建文可能卷土重来,说是天朝民心,尽在建文,于是那些藩国的统治者们对进贡的事也有疑虑,假若眼巴巴跑去拍朱棣的马屁,将来建文重新得国了怎么办 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作壁上观。 作壁上观的意思就是一个个装死,先看热闹再说,至于使节,贺表之类暂时先压着。 各国的态度其实也和当下信息不畅有关系,毕竟消息闭塞,再加上各国内部的讨论喋喋不休,观望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对朱棣来说,他却急需得到各藩国的认可。结果安南国倒是凑上来了一脚,估摸着那位安南国的叛臣觉得自己和新任的大明天子一样,都是篡位窃国起家,有阶级感情,所以立即兴冲冲的凑上来,可是在老谋深算的朱棣看来,你丫的一个叛臣,跑来和我厮混,当我逗比吗于是恼羞成怒,须知大贼是不愿和小贼为伍的,否则岂不是向天下人宣称,自己也成了贼。 为了撇清嫌疑,没什么可说的,干吧。 而且一旦对安南动兵,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显示朱棣对天下的掌控能力,同时威慑各邦,不上贡不上贺表安南这厮就是你们的榜样。 道义某种程度上就是靠暴力来解决,前提是你有压倒性的暴力,当你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将这孙子按倒在地狠揍一通时,你就是道义的化身。 朱棣对解缙很是满意,不由颌首点头,道:“假若安南果有此事,理当如此。不过眼下,还是先彻查清楚,敕命礼部遣使往安南详查此事。朝廷这边,也及早做好准备。” 众臣称是。 解缙又道:“陛下,禄州知府上奏,曰:安南强占了禄州下属的领土,有百里之多。” 朱棣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解缙这个家伙还是很晓事的,所谓侵占领土只是个由头,毕竟这是大明朝,国界的划分一向不太明确,禄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绵百里了无人烟,天知道这土地是谁的。 朱棣皱眉,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立即下旨,责令安南立即奉还。” 不还就揍你,还了再找机会来揍你,这就是道义。 众人一齐道:“陛下圣明。” 大臣们告退出去,朱棣依旧坐在御椅上,正想着征讨安南事宜,其实户部尚书夏元吉说的也没错,眼下是百废待举,确实不宜动兵,可是不动不成,大军出动,需要钱粮,需要无数战略物资,这些都不得不考虑,战马生铁 “生铁”朱棣又不由想到了郝风楼。 这个家伙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或许能给朕一个惊喜。 正在这个时候,郑和进来道:“陛下,郝风楼求见。” 来了这才几个时辰 朱棣一时呆住,这才过去个时辰,个时辰,郝风楼就进宫了,莫非他已经破译了圣旨不对啊,二十四个时辰都破译不出,怎么可能只是个时辰就能破译出来。 朱棣带着疑惑道:“宣。” 过不多时,郝风楼进来,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朱棣淡淡道:“怎么,你是来请罪,还是谢恩” 郝风楼笃定地道:“谢恩。” 朱棣不由苦笑,这厮竟真的破译了出来,于是抚案道:“哦谢什么恩” 郝风楼郑重其事的道:“谢陛下敕命神武卫设造作局,微臣感激涕零。” 滋呼吸深吸一口气,还真被这厮破译了出来。 朱棣满带疑惑:“你是如何破译出来的” 郝风楼苦笑道:“其实一开始,微臣也是没有头绪,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字一字去尝试,拿出一本本书来,一遍遍的去试,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是后来,微臣灵光一现,有了头绪。” 朱棣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头绪。只是此时,他倒是生出了兴趣。 郝风楼继续道:“微臣想到了一个问题,既是圣旨,就算开头没有奉天承运四字,那么这最后,也必定有个钦此。所以微臣便找到陛下圣旨最后两个字的数字,直接寻找钦此二字,钦字的数字是九九六二,微臣翻出一本书,直接查这个数字,假若所查的不是钦字,就直接放弃,如此一来,查阅量大大缩短,起先两个时辰才查到两百本书,可是后来,一个时辰便可查阅三百本书,甚至有的书册连九十九页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和九九有关,直接就可以放弃,因此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微臣查出来了。” 朱棣愣了一下,其实找到秘本,确实很复杂,你需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对出了字之后还要将字连在一起,看看读起来是不是通顺,而郝风楼居然寻到了这个办法,直接锁定一个字,只要找到这个钦字,所有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朱棣苦笑道:“你这家伙,倒是让你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早知如此,朕就故意不加这个钦此。” 郝风楼正色道:“陛下说笑了。” “哦” “陛下在微臣眼里乃是宽厚长者,偶尔玩笑倒也罢了,怎会故意刁难微臣。” 朱棣有点想抓狂,这个高帽子戴下来,这等于是断了朱棣下次使绊子的可能,仁厚长者,呸 朱棣却不得不道:“你说的很对,朕不过是说笑而已。无非是逗你玩玩,刁难自是谈不上。朕有言在先,假若你能二十四个时辰内入宫谢恩,少不得有重赏,你想要赏什么” 郝风楼道:“微臣的官有点小。” 朱棣淡淡道:“你还年轻。” 郝风楼一摊手:“那么就请陛下拿主意吧。”心里腹诽,小气 不过朱棣不升官,却也是有原因的,千户之上就是佥事,一个千户莫名其妙的成了核心人物,显然很不合适,在他看来,年轻人就该磨砺,磨得差不多了再说,轻易施恩未必是好事。 第一章送到,还差十五票新书lwen2.lwen2月票榜就可前进一个名次,不容易啊,请大家支持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倾力支持 本是想逗一逗郝风楼这个家伙,谁晓得还真让这厮破译了出来,朱棣现在也是为难,因为此前许诺要重赏,原本这只是空头支票,其信用值堪比大明朝的宝钞,可是如今这厮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君无戏言,不赏是不成的。 郝风楼很明智的先狮子大开口,要求升官,至少也得给个锦衣卫镇抚或是佥事坐一坐,他当然知道,朱棣不会答应,一是自己太年轻,二是确实没有空缺,三是郝风楼深知朱棣这种人的想法,他们所谓的权术,不过是压和提的把戏,觉得将来有用的人先压一段时间,让你难受,而后突然直接提拔上来,瞬时让你感激不尽。现在是郝风楼立功,立功受赏,怎么可能得到感激呢 朱棣果断拒绝,那么这时候,郝风楼十分聪明的把皮球踢回去,这里头有一个好处,就是我漫天要了价,可是你不答应,你不答应那就你自己来决定如何重赏,可是因为之前拒绝,任何人都不免都会有点内疚之心,所以郝风楼可以肯定,朱棣的赏赐虽然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也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说穿了,虽然只是三两言语的奏对,可是里头却包含了心理学的内容,郝风楼前世的师傅专门研究女性心理,教郝风楼众多把戏,而这种小手段,只要求能掌握对方细微的心理变化,对付那些高端大欺上档次的妹子最是有用。 因为要对付白富美,你想要令她眼前一亮,难度太高,一个有过见识的女人,并非是几个举止和几番言谈就能说动,想要让她对你格外注目。与其去表现,指望自己大放异彩,还不如通过机会让对方生出一点愧疚之心,往往如此,反而能得到更大的回报。 可惜师门不幸,郝风楼前世的师傅若是晓得自己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如今拿这个来忽悠一个胡子拉碴的真汉子,不晓得会是什么心情。 朱棣确实觉得有些为难了,郝风楼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心里有一丝丝的觉得不免寒了他的心,可是该赏什么呢 他抚案头痛。随即想起了征安南的事,索性问道:“你要炼铁朕纵令你神武卫设造作局,可是你炼出来的铁当真有用” 郝风楼道:“陛下,微臣想到了方法能大规模的炼出好铁来。” 朱棣微微一笑道:“你又想出人意料,不要说大话。说大话可会闪到舌头的。”关于炼铁,朱棣也算是专业人士。当年造反的时候。为了锻造兵器,却又怕朝廷发现,所以索性在王府后院锻造兵器,为此朱棣还养着一群鸭子和鹅,专门掩盖炼铁时发出来的响动,那个时候。自己少不得还时不时的跑去关心一下进度,关于炼铁,朱棣绝对不算是门外汉,他对郝风楼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笑了。 郝风楼微笑道:“陛下不信。微臣到时必定让陛下大开眼界。” 正说着,郑和却是匆忙进来,道:“陛下,倭人又送了国书。” 朱棣不由皱眉,道:“拿来。” 一本国书递到朱棣手里。 莫名其妙的来了一本国书,郝风楼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记得前几日看邸报的时候,确实有倭人递上国书之事,怎么突然间又来了国书这国书又不是草纸,是你家说递就递的吗 朱棣手拿起国书,先是脸色凝重,随即冷冷一笑,道:“这些倭人唯利是图,朕还说他们怎么如此勤快,一听到朕登基,就巴巴的跑来进贡上表,原来是贪得无厌,敲竹杠敲到了朕的头上,实在可恨。” 郝风楼忍不住道:“陛下,这倭人怎么了” 朱棣沉吟一下,将国书丢在御案上,道:“也没什么,今年岁贡,各国多有推诿,唯有安南和倭国来得最勤,这个安南,不说也罢。至于这倭国,朕本以为他们是沐浴天恩,仰慕天朝之德,所以才如此勤勉,谁晓得,他们进贡倭刀五百口,朕命礼部安排了赏赐,他们却是不肯,竟然还擅自撰写国书,跑来抱怨说朕的赏赐不及倭刀的价值,希望朕再添点东西”说到这里,朱棣自己都觉得可笑,本来藩供体系,确实是贸易的遮羞布,可对方说得如此直白,实在教人哭笑不得。 郝风楼道:“不知朝廷赏赐了他们什么” 朱棣沉吟道:“无非是丝绸和茶叶陶瓷之类,为数不少,单单丝绸就赏了千匹。说实话,倭刀确实是好刀,朕用了用,精雕细琢,吹毛断发,朕也颇为喜欢,打算敕给功臣们使用,可是倭人狮子大开口,未免有伤朕的面子。” 郝风楼道:“那么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朱棣瞪他一眼道:“你倒是多事,这和你有什么干系”顿了一下,托着下巴犹豫道:“这些倭子虽然无礼,可大明终究是天朝上邦,索性就让他一让,加一点赏赐就是,说实话,朕还真有点心有不甘,他若是甘心臣服,厚赐倒无可厚非,可是这般手段很失颜面。” 郝风楼心念一动,道:“陛下,倭人之所以无礼,是因为自诩自己的刀是神兵利器,瞧不起咱们大明的刀剑,所以才觉得这刀价值不菲,觉得咱们大明的赏赐太薄,可是假若陛下寻个机会,也拿几口好刀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一晃,等他们知道咱们大明的刀剑,比倭刀还要强,他们自然觉得自己的刀不值一钱,心生惭愧,哪里还敢向陛下多要赏赐怕是只有乖乖臣服的份。” 朱棣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朕的宫里确实藏着不少神兵利器,并不比倭刀要差,便是比倭刀好上几倍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刀剑,拿去和人家寻常武士手里的刀剑去比,反而不好。可是要新制,旷日持久,非一日之功,还是不好。” 郝风楼连忙道:“微臣深受皇恩,愿为君分忧。” “哦”朱棣不由乐了:“朕险些忘了,你还是朕的铁匠,怎么,你想炼出好的刀剑来可是花费时日,只练一两口,倭人未必肯服气,一口气能练出百口,才不至落人话柄,否则人家会说,大明举国之力练出一口刀剑去和倭人争功,面上也过不去。” 郝风楼道:“陛下,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吧。” 该放肆的时候一定要放肆,但是绝不能去学倭人拿般不晓得天高地厚,要拿捏住分寸,郝风楼小小的放肆了一下,就等朱棣愿者上钩。 朱棣来了兴趣,道:“你要赌什么” 郝风楼道:“微臣就赌这刀剑,陛下现在就下旨意,在一个月后,大会藩臣,于宫中试剑,到时各国都可参加,拿出各国的兵器,试一试哪个更好。微臣现在也不要朕的赏赐,假若微臣输了,有失国体,这赏赐非但不要,还任由陛下处置,可若是微臣赢了,陛下当双倍赏赐,如何” 朱棣深吸口气,这家伙好大的口气,要知道这事儿不小,现在若是下旨,到时赢了才好,一旦输了,这丢的可不只是朱棣的老脸。 朱棣的脸色凝重起来:“你可知道输了的后果吗” 郝风楼道:“微臣知道,不过陛下总说微臣初生牛犊不怕虎,微臣所以想试一试。” 朱棣摇摇头道:“朕才不冒这个险,不陪你去疯。” 郝风楼激将道:“陛下,微臣都敢去奋力一搏,陛下难道不敢陛下若是不敢,那就请重赏微臣罢。” 朱棣老脸一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郝风楼居然有挤兑自己的勇气,不过朱棣这样的人,欣赏的还就是这种愣头青,胆子小的人,他还瞧不上,朱棣不由笑了:“朕不敢天下的事,朕哪有不敢过好,你既然非要赌,朕也奉陪到底,那么无妨,就赌了吧,朕明日下旨,不过,你可要仔细,一个月之后,若是失了威仪,朕把你下油锅。” 下油锅当然是开玩笑的,只是也说明此事的干系很大,虽然不至于下油锅,肯定少不了郝风楼吃苦头。 郝风楼嘻嘻一笑道:“陛下痛快,不过,既然微臣为了陛下为了咱们大明朝舍身豪赌,那么,为了让微臣大胜,光宗耀祖,壮我国威,陛下这边对微臣的锻造事业想来会有大大的支持吧,不妨如此,微臣会拟一个名单,抽调造作局的一些巧匠,是了,还需要诸多物资,想来陛下定然会欣然准允。” 说来说去,原来是借着豪赌来拉赞助,朱棣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这小滑头给耍了,这厮算不算是圣旨之后的报复太岁头上都敢动土,胆子可是不小。 朱棣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长时间不常有了,感觉怪怪的。 第二章送到,还差十一票,十一票就可以爆掉那位成绩不及老虎三分之一,lwen2.lwen2月票却是一天能涨数百票的仁兄,求给力支持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为了重赏 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皇帝老子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残暴和可爱的一面,偶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其实也是无妨。 朱棣本就是个武夫,武夫最大的特点就是喜爱好刀和骏马,郝风楼打赌的对象何止是和倭人一较高下,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也是和朱棣打赌。 朱棣倒是希望郝风楼能让自己大开眼界,他对好刀是极喜爱的,不过身为务实之人,那种耗尽天材地宝,花费无数人工打造出来的宝刀宝剑,他反而不喜欢,在他眼里,这种兵刃不能普及,用之无益,装饰意义更大一些。 只是郝风楼屡屡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倒是有些期盼,盼这郝风楼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所以虽然明知上当,朱棣却还是吹胡子瞪眼道:“你拟个章程出来,朕照准就是。” 郝风楼赚大了,他兴匆匆地拟出了个章程,巧匠一百人,此外还有大量焦煤,各种造作局现成的器具若干。 这些巧匠都是在南京造作局里挑选的,手艺都是极好,不过郝风楼事先说明,一旦这些人跟了他走,便能脱了匠籍,包吃包住,可以接家眷通往,不过条件也是有的,就是以后不得再出来,从此以后乖乖给郝风楼做工。 整个造作局里如炸开了锅一样,每日在这里被人监督做工,大多数人都已麻木,早想改变,而现在这位郝千户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只是到底有多好,他们却是不知,不过能脱掉匠籍。对他们来说却有足够的吸引力。 朝廷的造作局管理十分混乱,官吏们上下其手,贪墨他们的口粮那是家常便饭的事,为了应付朝廷,任务也是繁重,每日提着鞭子呼喝他们干活,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更可怕的是,自己几乎做了奴工不说,有了这匠户的身份。子子孙孙都是如此,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自己的命运改变不改变倒是无所谓,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子孙后代能否改变命运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于是愿意随郝风楼走的竟是占了七成。郝风楼挑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匠人,直接让人送去营地。 至于炼铁用的焦煤。则是有多少要多少。南京造作局的太监倒是求之不得,巴不得郝风楼全部拿走才好。因为采购焦煤本身就有许多油水,郝风楼拉走多少,他们到时候还得采购,又能重新再捞一遍。 其他的一些工具,郝风楼挑选得不多。能入他法眼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也足足有几大车。 紧接着,郝风楼便兴匆匆的跑去千户所,和周芳曾建等人交代了一下。说自己有要事在身,这个月怕是没多少功夫来了,让他们好生办差,有什么事到自己府上传报消息。 随即又是回府,没有向父母交代实情,只是说有秘密任务要出一趟远门,就此拜别。 一切准备妥当,带着几身换洗衣衫的郝风楼,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穿越者那么丁点改变世界的梦想出发了。 “其实郝某人还是颇为高尚的”郝风楼意滛的想着,自己都乐了。 “这就是主人翁精神啊,虽然为了名也为了利。” 到了营地,郝三正在安排新来的匠人,这些匠人到了新地头,他们的家眷也已经被许诺过几月接来,一开始,他们有些不安,可是等到开饭的时候,见到了白花花的米饭,还有肉汤和一勺勺的菜肴,所有的担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没啥说的,抢啊。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这些家伙才能表现得如此热火朝天,对于这时候的匠户们来说,有了吃,能吃饱,就是幸福,若是还能吃好,那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我来了,打算在这里长住一个月,哎,营地那里太脏太乱,呃不介意挤一挤吧。” 郝风楼背着他的铺盖,来到了半里外朱智凌的住处,这里很精细,青砖白瓦,里头也打扫得干净,为了防蚊虫,外头还撒了白灰。 朱智凌的第一反应是沉默。 踟躇良久,最后道:“你睡外屋,我睡里屋。” 郝风楼泪流满面的道:“起先我还以为美女姐姐保护我,会让我睡里屋。” 朱智凌晓得他是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接过了他的被铺,给他铺床去了。 在这里不能白吃白住,郝风楼记得自己的使命,当朱智凌问起他的来由时,郝风楼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一次我要炼出神兵利器,让他们开开眼。” 朱智凌不由笑了:“原来还是铁匠。” 郝风楼挠挠头道:“我是什么都懂,都懂一点。” 当日要安顿那些新来的匠人,郝风楼也没去营地凑热闹,就在朱智凌这里住下,他躺在床上,用双手枕着自己的头,这床是临时搭的,两条长凳架着个木板,翻个身便咯吱咯吱的响,里屋的灯熄了,郝风楼突然道:“美女姐姐,你怕吗” 没有动静。 郝风楼便咳嗽。 这时,里屋的人才道:“怕什么” 郝风楼道:“其实我有点怕,我来到南京的时候,睡觉总是不安生,总是觉得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嗯” 郝风楼道:“不过有你陪着,我就放心多了,天塌下来,有你呃有我挡着。”郝风楼摇摇头,觉得自己挺傻的,闭上眼,睡觉。 次日醒来,郝风楼便开始他的炼铁大计了。 到了营地,将所有的铁匠招募过来,旋即道:“既是炼铁,为何用木炭而不用焦煤” 郝风楼知道,焦煤早在很早以前便已经广泛运用,利用焦煤炼铁,能够大规模的提高效率而降低成本;毕竟木炭取之不易,而且还需烧成炭,中间所费人力不少。 有个老工匠站了出来,道:“少爷,何止是焦煤,在造作局,小人们都是用焦炭炼铁的。” 焦炭 郝风楼愣了一下,想不到这才是明初就已经开始普及焦炭炼铁,要知道,在西方,英国人是在两百多年之后才发明了焦炭炼铁法,甚至在后世有许多人结论,焦炭炼铁的发明与英国工业革命有极大的因果关系,若不是焦炭炼铁法的出现,工业革命不可能如此顺利。 “卧槽,老祖宗这么给力,现在就有焦炭了”郝风楼一时没回过味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因为自己原以为掌握到的所谓创新,似乎在这个时代已经普及,可既然如此,大家为何不用焦炭炼铁呢 郝风楼向这老匠人道:“敢问老丈高姓。” 老匠人道:“小人黄亭。” 郝风楼道:“黄老丈,既是已有焦炭炼铁法,为何却用木炭炼铁,这于理不合啊。” 黄亭算是明白了,这位少爷对炼铁是个半吊子,只得解释:“少爷布置的图纸对铁质要求极高,而若用焦炭来炼,会产生极多的杂质,所练出来的铁很是劣质,极容易脆裂。” 郝风楼愣住了,因为他的知识里,焦炭炼铁,是乃至于后世都在普遍运用的方法,五百年后大家都在用,炼出来的铁质量怎么会比木炭炼出来的还差这不科学啊。 郝风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去取些焦炭来。” 等到有人取了焦炭来,郝风楼只看了一眼,不由笑了。 终于知道问题的关键了,因为这焦炭简直就是半成品,简单来说,焦炭是焦煤炼制而成,其炼制的方法和炼铁差不多,都是高温烧制,最后将焦煤练成焦炭。可是一旦燃烧不充分,不完全,焦炭中的杂质就去除不掉,从而导致焦炭的质量低下,用这种焦炭来炼铁,自然而然,连木炭都不如。 所以工匠们宁愿用木炭,也不愿用焦炭来炼铁,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之中,焦炭所炼出来的铁,质量低劣,根本不能满足郝风楼草图中的需要。 郝风楼不由叹息,明明已经创造了世上最先进的方法,领先人家几百年,完成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创新,只是可惜,创新之后没有继续深入研究,与这颠覆性的创造终究还是失之交臂。 郝风楼道:“去取焦煤,生炉,重新提炼焦炭。” 他总结出原因,练不出好铁是因为焦炭低劣,而焦炭低劣,说穿了还是火候,炼制焦炭的温度是一千二百度左右,与炼铁的最佳温度差不多,不过郝风楼估计,一般的高炉和风箱很难将温度提高到这个数量,能有九百就不错,所以,一切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火。 在一处工棚里,新改进的高炉此时已经开始填上了焦煤,这高炉比眼下的高炉更高一些,封了防火层,还有专门的风口,这都是郝风楼根据后世的记忆稍稍做的一些改进,虽然不可能有什么跨越式的进步,可是比这时代的显然还是要高端不少。 当然,能不能有用,还需要检验。 第三章送到,感谢大家,已经爆掉了某人,老虎很开心也很感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神兵 高炉设置的地点在不远处一处河流的上游,当地人称这河为枚河,名字很好听,下游便是梅花湖,是紫金山附近的一处湖泊。 这高炉足有三丈,是根据郝风楼的要求堆砌而成,为了防止散热,郝风楼命人在内部砌有一层半米厚的耐火砖,因此这炉子极大,在半腰时,又让人沿着炉壁堆砌了石屋,屋里已堆了不少的焦煤。 这样的高炉与寻常造作局的高炉不同,一方面是增加了长度,另一方面炉壁也加宽了不少,这种高炉已经颇有些近代高炉的雏形了,炉底四周和上部为碳砖,下部为粘土砖;整个炉子足足有四人高,半个屋子大,下方有一个进风口,值得一提的,则是木匠们做出来的鼓风机。 鼓风机和高炉一样,同样巨大,鼓风机出现于东汉,采取的是水排动力,即选择湍急的河流的岸边架起木架,在木架上直立一个转轴,上下两端各安装一个大型水轮,在下水轮的轮轴四周装有叶板,承受水流,是把水力转变为机械转动的装置;在上卧轮的前面装一鼓形的小轮,与上卧轮用“弦索”相联;在鼓形小轮的顶端安装一个曲柄,曲柄上再安装一个可以摆动的连杆,连杆的另一端与鼓风箱相连。这样,当水流冲击下卧轮时,就会带动上卧轮旋转。使得和它相连的连杆运动,连杆往复运动,使排扇一启一闭,进行鼓风。 这几乎是现代鼓风机的雏形,自然,郝风楼在鼓风箱进行了某些改进,采取的是双向鼓风,里头的活塞也想办法充实。风力更大。 利用水利鼓风,不但解决了人力紧张的问题,同时也大大提高了效率。 当然,能弄出这么个东西来,一方面要感谢自己的老祖宗,郝风楼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汉时相关的资料,而另一方面,自然是郝风楼的物理知识,作为穿越者。虽然不能研究出复杂的机器,可是根据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却是手到擒来。 排水的风轮与鼓风箱已经连接在了一起,高炉中的焦煤也已经引燃。鼓风机在水流的带动下,开始咔咔随着曲柄运动起来。箱口立即呼呼的吹出风来。 郝风楼松了口气。原来还怕那些木匠坏事,想不到这些家伙竟是一次成功,倒是差点小看了他们。 水流湍急,鼓风机的出风也是连绵不绝,而且风力极大,出风的箱口正对高炉的风口。顿时,原本只是冒着黑烟并没有完全燃烧的焦煤迅速开始啪啪作响,炉子里的焦煤立即燃烧。 郝风楼不能测试温度,只能一直站在一边屏息等待。身边的匠人们也是不做声,他们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期待这位少爷给他们一种全新的见识。 说也奇怪,从前在造作局的时候,在官吏的皮鞭之下,大家做事都只是应付,有一日没一日的混日子,这铁炼的如何,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只要完成了数量,质量如何,上官不会管,他们更懒得计较。 得过且过,若是真要形容,那么他们从前的生活状态就是如此。而现在,他们的心境有些不同了,一方面是食君之禄,平白让人家好饭好菜的供养,又不必动辄打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不做出点好东西出来,就对不住人家。另一方面,却也是郝三总管透露,说是只要大家做得好,将来给工钱,而且还可以接家眷来,照样也是白米饭供养,不只如此,将来若有儿女,还可让人教授读书。 虽然不知这做得好到底是何种限度,可是大家却都告诉自己,定要用心的去做,绝不能丢人。 炉顶上开始冒出烟来,烟雾腾腾,整个炉子里通红一片。 几个有眼力的工匠深吸一口气,道:“少爷,从前咱们取焦炭,大致就是这个温度。” 郝风楼知道,若只是这个温度,不可能完全去除焦煤中的硫份,一旦含硫较多,取出来的焦炭拿去炼铁,自然连木炭都不如。他颌首点头:“再等等,还不够充分。” 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炉内的温度持续升高,郝风楼见机差不多了,道:“取碳。” 一声令下,早有几个铁匠拿出特制的工具,将滚烫的焦炭取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小,还需粘结固化收缩,不过这些,铁匠们倒是在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焦炭的样品便送到了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左右看了看,见碳身乌黑,没有一丝杂质,便道:“黄老丈,你来看看,这焦炭如何” 黄亭连忙排众而出,接过郝风楼手里的焦炭,眼睛都瞪大了。 见识过多少焦炭,今日炼出来的焦炭和往日竟是大大不同,色泽乌黑发亮,通体看不到丁点杂色,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他点点头道:“大人,这焦炭已非上品,而是极品。” 郝风楼抿抿嘴,其实凡事最怕认真,只是可惜虽然古时创新有余,却是认真不足,不肯精细化,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一些必要的改进来提高高炉的温度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认真。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用焦炭先炼一炉铁看看,记住,要将炉子好好清洗干净,有了这高炉和鼓风机,火候应当不成问题,焦炭也是极品,能不能炼制出好铁,就看诸位了。” 工匠们打起精神,有人去搬铁矿石来,有人准备好焦炭,有人去清洗炉子,一番忙碌,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 随即大家熟稔的开始生炉,放入铁石,燃起焦炭。 等待之中,炉内的温度开始升高,直到达到了临界点。 紧接着,铁水自一处槽口流淌出来。 有人不由惊道:“是铁水,铁水,铁化作了水。” 若说铁水,大家都见过,可是全部融化为铁水,见识的人倒是不多,一旦融为铁水,就意味着大量的杂质从铁中脱离。 接下来的事,就和郝风楼无关了,铁要炼成钢,已有眼下最先进的技术,至少在三百年内不会过时,即所谓的灌钢法。 等到一日之后,一柄钢刀送到了郝风楼面前时,郝风楼试了试这还未开锋的钢刀,不是很得法,于是请人叫来朱智凌,朱智凌倒是对刀剑颇有几分见识,试了试手,不由赞道:“不错,是把好刀。” 郝风楼苦笑道:“到底多好” 朱智凌却是抿嘴:“这我如何知道。” 郝风楼只得苦叹一声,召集了几个铁匠的骨干,让他们用法子继续改进,尤其是对火候的把握,不能疏忽,更不能敷衍了事,多炼几炉,看看哪一炉炼得更好,将一些心得记下来。 除此之外,木匠和石匠那边继续修建高炉和鼓风机,郝风楼计划暂时先建起十座,其他的将来再说。 他深知虽然炼铁成钢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眼下时候还早,还需精益求精,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位少爷倒是没什么架子,隔三差五便往高炉那里跑,看铁匠们炼铁,偶尔参与他们的讨论,几日之后,钢铁炼出来之后确实比开始时要好上了不少,再加上一些老匠开始传授和交流锻打的经验,大家的水平增长得很快。 日子似乎就这么过去,郝风楼当然没有想到陛下的一份圣旨引起了轩然大波。 朱棣是个讲诚信的人,在郝风楼出发的时候,他的圣旨便递了出去,朝中的大臣一时傻眼,不过幸好,眼下是永乐年间,不是正德,假若是正德,皇帝竟敢如此荒唐,多半是要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而永乐年间,尚武的精神还在,而且那些勋贵也大多对此颇感兴趣,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 公子风流第3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3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39部分阅读 一次比试刀剑,不只是准许各邦使节参加,便是藩王也准许参加。恰好近来进京的藩王不少,大家看陛下有兴致,自然免不了凑热闹。 更有消息传出,汉王殿下摩拳擦掌,至于太子,似乎最近也在四处寻访名匠,这位太子殿下素来被人诟病太过文弱,想来也想一改形象,或许想和汉王一较高下也是未必。 倒是倭人的反应平平,倭使足利义对此嗤之以鼻。 这位仁兄乃是倭国望族出身,地位极高,此番出海,一方面是希望互通有无,另外一方面,是指望着大明新君登基,指着这新君给点赏赐,结果朱棣如此小气,使他火冒三丈。含愤之余,索性在这儿赖下,一方面修改国书,暗讽大明慢待倭使,一方面四处造谣生事。 结果,真出事了。 几个倭使的随扈在街上买梨,却因为觉得价钱太高发生口角,于是一个倭使直接拔刀,斩下了卖梨之人的脑袋。 一时之间,南京城炸开了锅。应天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上书,而奏书自然而然的就躺在了朱棣的案头上。 好罢,又是新一轮故事,于是老虎又一夜无眠,刚让老婆修改了才lwen2.lwen2更新,希望能让大家期待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欺人太甚 朱棣狠狠地将一本奏书撕了个粉碎,几个翰林大臣大气不敢出,纷纷拜倒:“臣罪该万死” 朱棣怒气冲冲地道:“应天府为何不立即拿人他们是做什么吃的天子脚下,当街杀人,如此目中无人,这是看朕好欺负吗” 解缙道:“陛下,此事一时也说不清楚,那卖梨之人欺倭人是藩人,价格比别的地方多了几个铜钱,倭人这才不忿,以微臣愚见,此事直接令倭使自行处置即可,没必要大张旗鼓。若是朝廷追根问底,番邦各国不免寒心,微臣和倭使已是进行过交涉,他们同意对那几个犯事的随扈严惩” 朱棣冷笑道:“胡说八道,让他们处置,那就等于是没有处置,朕忍无可忍,岂容他蹬鼻子上脸下旨,应天府直接动手,先把人拿住,再做处置。” 解缙等人再不敢多言,乖乖道了一句圣明。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应天府差役直接围了鸿胪寺,拿住几个倭人。 这倭使足利义骇了一跳,要知道倭国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大名林立,每次出使,虽是幕府牵头,可是一些有实力的大名也指望分一杯羹,所以除了正使副使之外,还会选派许多随员,名义上是协助正使,真实的目的却是跟来拿点好处,比如私带一些货物在大明进行交易等等。 而被拿的那几个随扈的身份自然不只是随扈这么简单,其中有两个都是倭国豪强的使者,一旦被大明拿住,回国如何交代 足利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通过关系先去寻了几个在大明行商的倭商商量,经由指点。前去东宫拜谒。 太子朱高炽如今已成了大红人,东宫外头车马如龙,如今不但确认了储君之位,而且还参知了政务,炙手可热,此时有太监进来道:“殿下,倭使足利义求见。” 朱高炽正看着前两日京师的邸报,闻言抬眸,淡淡地道:“是为了昨日杀人的事告诉他们,本宫不见。让他们回去吧。” 这太监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他的拜帖里,说是刘先生引荐。” 刘先生 朱高炽的眼眸眯了起来,这位刘先生的身份可不一般,在士林中颇有声望。朱高炽只得道:“叫进来说话吧。” 足利义托了不少关系,得知了朱高炽的喜好。不惜花费重金,总算是请了人帮忙。至于那位刘先生。乃是南京的名士,素有声望,得到了他的荐书,足利义这才放了心。 进了东宫,被太监引到一处偏殿,这位倭使大人便看到了高踞案牍之后的朱高炽。 朱高炽虽然身体肥胖。可是一身蟒衣,头戴远游冠,气度逼人,他漫不经心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大明朝的规矩,你们虽是番邦,可也沐化已久,岂能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本宫知道你的来意,可是本宫告诉你,这大明朝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陛下洞若烛火,岂会看不透你们的居心现在你们想求情到本宫头上,哼,简直是痴心妄想。今日本宫看在刘先生的面上见你一见,可你们若是以为如此就能平安无事,以为本宫会保你们平安,那可就想错了。” 足利义傻了,他的智商显然不够用,因为经人点拨,这位太子殿下素来愿意助人,而且这一次,许多翰林大臣也不希望拿人,太子和翰林们走得很近,理所应当,这位太子殿下会帮衬一二才是。 足利义只得用蹩脚的汉话道:“殿下,此事” 谁知朱高炽一点都不买账,冷笑道:“此事你不必狡辩,尔等倭人,我大明如此厚待,反倒恩将仇报,杀我百姓,简直是岂有此理,贵使请回,本宫乏了。” 足利义不由傻眼,却是不肯走,还想说话,这时几个东宫侍卫已经带刀进来,手握刀柄,冷冷地看着他。 足利义只得愤愤然道:“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几分恬然之色,莞尔一笑,又拿起邸报。 却说足利义出了正殿,有太监引着他出去,足利义固然心有不甘,可是在这种地方却也不敢造次,谁知这引路的太监突然低声道:“大人,奴婢代太子殿下给大人说个不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必介怀。” 足利义愣了一下。 这太监道:“太子殿下说了,大人的心情,殿下能够理解。无奈陛下正在盛怒之中,要救人,单单说情可没有用。不过凡事都有方法,半个月后,陛下请各国使节和藩王们入宫比试刀剑,假若大人能够趁机挑衅,再以那些倭使释放为赌注,以陛下好面子的性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然不会拒绝,至于最后胜败如何,大人的随扈能否安然无恙,这就看大人自己了。太子殿下也只能帮衬到这里,至于大人如何考量,这是大人的事,奴婢送大人到这里,大人请回。” 足利义愣了一下,立即变得深沉起来,他总是听说明人好谋,面不露色,今日竟是当真见识到了,他重重的点点头,飞快的去了。 太监立即回去禀告,见了这太监回来,朱高炽莞尔一笑道:“说了吗这倭使如何说” “回殿下的话,倭使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高炽颌首道:“倭人的底细,本宫多少知道一些,他们救人心切,到了那一日,肯定要发难。哎本宫那个二弟最爱出风头,急于想在父皇面前表现,到时候肯定要主动请缨,九头牛也拉他不回来,这样也好,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他,那是他自己不识好歹,就算没有伤了,他一败涂地,也正好打一打他的气焰。本宫久闻倭人好勇斗狠,刀剑又是锋利,借着他们的手给汉王一点颜色看看,那也该当。他太爱面子了,输了肯定不服气,到时候也没脸面留在京师” 朱高炽伸了个懒腰,又道:“赵伴伴,言不传六耳,此时你知我知,还有那个倭使知道,休要再向人提起了。” 赵伴伴应了,但还是道:“就怕那倭使口风不紧。” 朱高炽哂然一笑道:“让他说去,别人只知道本宫在这里狠狠训斥了他一通,他一个倭人就算将此事说出去,父皇和天下人会相信本宫呢,还是相信他一个倭人别人只会以为,他在本宫这里受辱,因此借此诽谤本宫,他如是要自取其辱,那就由着他去吧。” 朱高炽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意,继续道:“本来终究是兄弟,留着那个二弟,总算还有点用,宗室之间本就该和睦嘛;可是他执意要留在京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可就怪不得本宫这做兄长的翻脸无情了” 一份东宫的消息传到了朱棣的案头上,朱棣疲倦地看过了这份消息,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道:“说得好,太子还是很深得朕心的,虽然平素温文,可是遇事还是有几分锐气,这些倭人实在该死。给应天府打个招呼,杀人的凶徒全部秋后问斩,到时拿给朕来勾决。” 郑和应了一声。 朱棣靠在椅上,继续道:“郝风楼近来如何了这家伙很久没有消息了吧,没有这个家伙在边上弄出点动静来,朕还真有点不习惯。” 郑和道:“据说每日吃住在紫金山那儿,倒是安分。” 朱棣笑了:“你那师兄难得有安分的时候,去看看吧,代朕去看看这家伙鼓捣出了什么名堂。” 郑和点点头。 至于郝风楼这里,每日依旧还在炼铁,铁是工业之母,郝风楼虽然没兴趣发展什么工业,却也知道一旦材料过关,许多这时代各种有趣的创新和发明其实都可以应用。比如弓弩,弓弩早已有之,可是因为材料的不过关,从而使得弓弩的发展在达到巅峰之后,数百年都没有进步,甚至有退步的现象。而其实很多问题就是材料,许多机括对材料的需求很高,想要制出近现代的弓弩出来,首要就是炼出更好的铁,弄出更好的木料。再有火炮,其实近代意义的火炮已经成熟,可问题在于,由于炮身的铸铁工艺不过关,不但精度极差,射程也恨不如意,时不时给你个炸膛,是谁都受不了。 虽然有了应用,但是真正大规模的应用却没有真正铺展开。其中最大的难题,也就在于此。 第二章送到,第三章也很快会送来,相信老虎,晚上八点之前一定会有,为了报答大家让老虎爆了某人菊花,老虎啥都不想,码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朝贺 一次次的开炉和锤炼,最重要的是取得数据。 郝风楼让铁匠们养成一种练了一炉铁之后进行记录的习惯。这一次的火候大致是多少,风力多大,熔炼了多少时间,铁水的色泽,添加的焦炭多少,都需要有经验的老匠记录下来,再根据炼出钢铁的好坏,继续进行修正,以此来提高。 其实就创新来说,此时的天朝绝对算是一起绝尘,无论是四大发明,单单就炼钢,便早已有了灌钢法和焦炭炼钢法,而这些方法在西方直到工业革命之后才出现,即便是倭人自以为傲的倭刀,也是脱胎于唐刀,只是虽是创新,却没有发扬光大,反而踏步不前。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郝风楼总结出来,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科学的方法,如何用新技术炼出好钢,需要不断琢磨,不断的修正,多多少焦炭,炉子的火候多少合适,偏差一点,得出来的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此时一本簿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无数的资料,郝风楼鼓励大家探讨,相互传授经验,自然,其实也有人想要藏私,不过郝风楼直接将铁匠分为两组,告诉他们,两组之间,每月都根据炼出钢铁的好坏进行比对,哪一组炼得好,将来的工钱加倍,没婆娘的想办法给你找婆娘,有婆娘的会提早把你的婆娘接来。 于是大家都不敢藏私了,每日生炉锤炼之余便是聚在一起根据各种数据进行分析和讨论,而出来的钢铁也显然比此前要好了不少。 除此之外,郝风楼还鼓励在出铁时,让他们添加其他的矿物进行实验,有些矿物能增加铁的硬度,郝风楼没有多少化学知识。一切都只能靠这些人自行摸索。 许多人以为穿越回去,总是主角亲力亲为,仿佛自己掌握了物理化学,便可无往不利。可是郝风楼并不这样,因为他是半吊子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适当改进之后培养出匠人们较真和科学的精神,找到了方法才能不断进步,正如后世的科研人员一样,他们未必是灵光一现就创新出什么,而是用各种的材料进行比对和实验。正如爱迪生发明电灯泡一样,其实并非是他绝顶聪明,而在于他的毅力,为了延长灯泡的寿命,他用铁丝钢丝银丝金丝重复不断的进行实验。记录数据,最后才找到了钨丝。完成了一个举世的创举。 从中得出来的教训就是。要发明创造,并非是靠苹果砸中脑袋,说穿了,其实就是这种科学的素养,有不断去尝试的精神,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得有银子,有了银子,你才可以将一锅锅的铁矿石和焦炭送进炉子里去,结果得出一炉炉的废铁废钢。 郝风楼发现自己居然很差钱了。这确实是个无底洞,若不是东华门那边撑着,多半自己真要打算一辈子住在这儿的茅棚子里了。 只是经过半月的不断尝试,工匠们渐渐掌握了规律,炼出来的钢铁不但在使用焦炭炼铁法大量降低成本以及产量大大提高,而且钢铁的质量也有了跨越式的进展。 完成了这一步,以后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强度和韧性的变化都将无比艰辛,不过郝风楼依旧在鼓励工匠们继续琢磨。 这时候,郑和来了。 “师兄。” 这一声师兄叫得很热络,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郝风楼现如今的形象不是很得体,黑了一些,衣衫也有些脏乱,郑和见了他,只是苦笑。 郝风楼将他引到住处,请他吃茶,道:“这里艰苦一些,不知师弟前来,可是有陛下口谕” 郑和道:“陛下让我来看看师兄,想问问这里的进展。” “进展还不错,你回去禀告陛下,请陛下宽心。” 郑和踟躇一下,道:“有一件事,倒是想和师兄说说。”说罢,先将京师里的一些新闻拿出来说,最后道:“再过半月,就是比试刀剑的时候,许多人摩拳擦掌,这事儿本是师兄和倭人较劲,谁晓得现在却成了太子和汉王之争,据说太子和汉王如今都暗中卯足了劲,陛下也一直在关注,似有不悦。” 儿子们借着任何机会都不惜要打得头破血流,换做是郝风楼,估摸着也不高兴,帝王心术这东西虽然没什么不好,搞个平衡政策也算是创新机制,可朱棣虽是天子,也是父亲。 郝风楼叹口气道:“汉王这家伙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事和太子有什么可争的。” 郑和莞尔:“我去看师傅的时候,师傅说,照这么下去,没准会出事,叫我来提醒你,汉王一向自负,到时候殿前争执起来,师兄没有必要掺进去,有些事顺其自然才好。” 郝风楼道:“我知道了。” 和郑和说了些话,郑和说起近日宫里的一些秘闻,压低声音道:“最近皇后娘娘的身体有些不适,所以陛下的心情并不好。还有张贵人,你可知道,张贵人这个人可得防着,她每日去皇后娘娘那儿嘘寒问暖,只怕心思不小。” 说到宫里的事,郑和如数家珍,郝风楼倒也用心去听,说得差不多了,郑和深看郝风楼一眼,道:“陛下对师兄很是器重,我这做师弟的也是与有荣焉,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师兄和师傅便是我的至亲,往后宫里有什么动静,我会给你传递消息,我有个信得过的人,叫王安,若是他来寻你,必定是有紧急的大事,你务必要在意。” 这怎么说的,郝风楼居然有点感动了,亲人都出口了,郝风楼还能说什么,没法子,掏钱吧,郝风楼从袖子里立即抽出一沓子宝钞,宝钞虽然贬值快,可胜在便利,郝风楼随时会携带一些,直接往郑和手里塞,道:“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点银子拿去吃茶,咱们是至亲” 郑和的脸一红,连忙摆手不收,郝风楼情真意切地道:“至亲啊,怎能教你吃苦师兄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这不是贿赂你,是免得你在宫里吃苦,心里惦记。” 郝风楼心都在滴血,讲感情什么的最讨厌了,涉及到感情就要掏钱,这日子还过不过。 最后郑和还是收了,只收了一半,随即回宫交付使命。 郝风楼回味琢磨了一下,心痛之余却能感受到朱棣对炼铁的急躁心理,看来陛下急了,还真急欲一逞国威,看来这些倭人是真正把朱棣惹毛了。 干系重大,没说的,继续炼铁去。 转眼到了四月,初夏时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南京城里近来还算平静,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一到夏季,汛情紧张,各地都都河床水位见涨的奏报,朝廷这边,学士和翰林们代为拟票,诏告各府,令他们随时关注水位,不得有误。 这种事,几乎是朝廷的必要功课,年年都讲,不过眼下的水情都看天,某地一旦下了暴雨,什么圣旨和邸报都是假的,大水一冲,便是数千屋宇和成百上千的伤亡。 老大难的问题自然不必计较在心上,而今日却是各国使节和藩王勋贵们入宫觐见的日子。 一大清早,许多穿着蟒衣的宗室已在午门外候着了,待宫门一开,大家鱼贯而入,足足数百人,浩浩荡荡向奉天殿出发。 朱棣也是起了个大早,他的精神还算不错,虽然心里隐隐有着那么几分担心,可是期待的成份更高一些。 按规矩,这比试刀剑是在朝见之后,他早早抵达,高高坐在御椅上,藩王和使节勋贵们纷纷行礼,口呼万岁。 朱棣抚案,露出笑容道:“众卿不必多礼,今日朕请诸位来,无非就是热闹热闹,有许多人年前就进了京,朕一直都抽不出空来召见,有句话叫什么说来着,对,多有怠慢,还望大家海涵。” 众人一起呵呵笑起来,当然,这笑只是浅尝即止,无非就是附和着笑而已,皇帝老子的笑话,你不能不跟着露个笑脸,可也不能笑得过份。 当然,也有人一直紧绷着脸的,比如倭国使节足利义便是如此,他至始至终都拉着个脸,仿佛别人都欠了他的银子,这时候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倒是太子朱高炽,目光时不时的朝足利义撇过去,嘴角含笑,仿佛也在期待什么。 朱棣抖擞精神,又道:“今日来的有功勋有宗室,也有使节,大家一起来朝贺,这是什么,这便是忠心,朕很高兴,既然来了,朕索性陪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三章送到。我就说了吧,今天更得比较早了吧,答应了大家,我可是不敢耽误,好了,我吃饭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朕受命于天 朱棣虽然表面上高兴,可是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并未看到郝风楼的身影,心不由有些急躁,这个家伙为何没来是羞于见人,还是被什么事耽搁 心里虽在这样摇摆,却是道:“太祖夺得天下,靠的乃是弓马,而朕遵从祖训,亦是不敢辱没祖宗,我大明的勋贵宗室,岂可不爱骏马刀剑此番入宫,便是要让大家各展神兵,并非是要分出高下,权当是嬉戏,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自是齐声道:“陛下圣明。” 朱棣哈哈一笑,正待发言。这时候那倭使足利义却是站了出来,道:“陛下,下臣有事要奏。” 足利义一站出来,满朝的大臣脸色露出不悦,显然这个时候打断皇帝的话是十分无礼之事,陛下还没说有事就请奏呢。太子朱高炽却抿嘴一笑,似乎早料到这一切,此时他是作壁上观,悠哉悠哉,只等着看戏。 朱棣倒是并没有动怒,只是抚案道:“哦,卿是何人” 足利义道:“下臣乃倭国使节,奉国主之命,前来恭贺陛下新登大宝。” 朱棣哪里不晓得他的来路,这般问不过是走一走程序而已,他淡淡道:“不知所奏何事” 足利义正色道:“前几日,下臣的随扈因为与人发生口角,一时义愤,动手伤了人。这本是一件好事,下臣不远万里,前来与大明结好,自是因为天朝与下国一向和睦,天朝恩泽远播海外,可是谁知,应天府居然拿人,将下臣的随扈索拿了去。下臣以为,两国交好,岂可为这一点旁枝末节而伤了和气还请陛下恩准,释放下臣的几个随扈,下臣代国主对陛下定感恩戴德。” 他的汉话很是蹩脚,拽起文来也有些词不达意,虽然爱用成语典故,不过总有点怪异。 可是意思却很明确了。 从一开始,他就故意淡化了杀人的事,只说是伤人。随即又拿两国邦交说事,表面上是说大家哥俩好,可是若是仔细揣摩,却有点拿邦交要挟之意。 朱棣的脸拉了下来。 足利义倒是不以为意,继续侃侃而谈:“陛下刚刚登基。各国使节迟迟不到,唯有下国一听召唤。便立即遣使前来” 说到这里。许多人已经捏了一把汗了,你说你们这些倭人分明就没什么智商,偏偏还喜欢卖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却偏偏拿各国观望来说事。这似乎犯了忌讳。 不过大家也没有当一回事,倭人怎么说,其实都无所谓,毕竟人家是客人。纵是太祖皇帝,对客人也不会太过份,人家说错一两句话,倒也无妨。 足利义的话继续在殿中响彻:“陛下若是” “够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猛地打断了足利义的话头。 足利义原本还以为,自己一番入情入理的动人说辞能得到善意的回应,可是想不到沉默不言的大明皇帝居然怒了。 朱棣站了起来,他背着手,站在金殿之上,整个人宛若天神,居高临下看着足利义,随即冷笑道:“若是什么你说若是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们口称是沐化了圣恩,可是沐化到了哪里在朕的脚下当街杀人,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伤人,想拿邦交来要挟朕” 足利义呆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事实上这样的办法,对天朝可谓屡试不爽,可是今次,他发现这个法子不太管用了,忙道:“陛下,下臣没有要挟的意思,只是下臣以为,既然他们是倭人,就应当交回给下国处置。” 朱棣笑了,目露不屑:“要是朕不肯呢” “”足利义这种小liu氓,如今遇到朱棣这样的大liu氓,还真有点想要抓狂的冲动。 朱棣满是讥讽地道:“朕若是不肯,你能奈朕何是断绝交往实话告诉你,朕不用你们抬轿子,若是你们心甘情愿,朕自然稀罕你们,可是你们想拿着这个来无礼要挟,那就断绝交往好了。你们若是还是不忿,那就要有本事发兵来讨朕罢,是叫骂还是兵戎相见,也都由着你们,不过朕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冒犯的好,因为朕不喜欢别人指着朕的鼻子叫骂,骂朕一句,倭国虽远,却未必容得下朕的十万带甲虎贲。你们,玩不起” 足利义这时候真的有点懵了,没见过这样的啊。 朱棣手指着脚下的金砖,冷笑道:“你脚下站着的是朕的疆土,你的随扈杀害的也是朕的子民,你现在却想让朕从轻处置,想拿邦交来要挟,迫使朕和朕的朝廷就范,那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朕享这国乍,靠的不是你们这些人来抬轿子,也不靠你们的朝贺来增色,朕受命于天,即为天子。尔是何人,朕会稀罕你这几句道贺祝颂之词现在,朕只问你一遍,你服吗” 足利义已是有些满头大汗了,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一次实在是颜面大失,脸面丧尽,他自知自己代表的是倭国,现在被大明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受辱的已不再是他一人,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拂袖而去看这样子,这皇帝脑子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斩了自己的脑袋 其实何止是足利义大吃一惊,便是满朝的大臣,也都是吓得面如土色,为数不少的人都觉得陛下有些过份,只是这个时候,陛下在盛怒之中,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 朱棣提高音调,满脸倨傲之色,道:“朕在问你,你服不服,你为何不答” 足利义衣衫已经湿透了,左右权衡,最后咬咬牙道:“陛下,服不服,下臣还没有定论,不过陛下要让下臣心服,那么索性就比一比。”他脑子里猛地想起了太子的提醒,深深的看了朱高炽一眼,狞笑道:“下国自然及不上大明天朝,可是下国也绝非等闲之辈,今次陛下召集人比试刀剑,以下臣之见,只比刀剑,又有什么意思要比,不妨比一比谁的武士更强,谁的刀剑更利,下臣斗胆,便是要和陛下赌一赌,下臣愿挑选随扈武士三十,用下国的神兵利器,和大明的三十武士,亦用大明的神兵,来厮杀一场,只是刀剑无眼,就怕伤了两国的和气,不过久闻陛下亦是武士出身,想来也不怕血腥,若是陛下不肯,下臣无话可说。可若是陛下愿意,那么就好有个彩头,下臣输了,甘愿那几个随扈伏法,可若是陛下输了,就请释放下臣的随扈” 足利义算是豁出去了,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回国也没法交代,索性就奋力一搏,况且在他心里,自己所带的武士尽都是倭国精锐,倭人在这方面自视甚高,未必将大明放在眼里。 富足,或许比不过,可是好勇斗狠,足利义却觉得大明不够看。 这是挑衅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怒视足利义,有人露出不忿,有人觉得不妥,也有人天旋地转,觉得实在是丢人现眼。 汉王朱高煦今日精神奕奕,想要在这刀剑比试中大放异彩,他特意请了名匠,打制了五十口好刀,正巴望着父皇对他青眼相看,谁知越来越离谱,倭人使节直接挑衅,朱高煦顿时血气上涌,受不住了,他大喝:“好胆,尔是何人,也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足利义反正是豁出去了,压根就不理朱高煦,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朱棣,道:“陛下不知赌还是不赌,若是不赌,下臣无话可说,若是赌,下臣倒是佩服天子陛下。” 朱高煦怒道:“要赌好,那就赌。”随即主动请缨:“父皇,倭人无礼太甚,儿臣斗胆,就让儿臣亲自带勇士三十人,取下这些倭人首级,进献父皇。” 太子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表情,一切如他所料,他这个皇弟果然是太急于表现,要亲自登场了,待会儿刀剑无眼 只是他心里固是露出得逞的窃喜,可是脸上却也是沉痛。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朱高煦已经拜倒在地,愤怒到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朱棣看着主动请缨的次子,又看了一眼那带有挑衅意味的足利义,他不由笑了,道:“朕不好赌,也知道你这是故意激将朕,朕可以不遂你的愿,可是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朕倒是很有兴趣和你赌一赌,你方才也说,刀剑无眼,恐有伤亡,朕颇为欣慰,朕的儿子愿意主动请缨,即便是冒着风险也愿意为他的父皇分忧,朕有个好儿子啊。不过” 第一章送到,求点lwen2.lwen2月票,每次看到光秃秃的lwen2.lwen2月票,老虎码起字来就浑身不得劲,这是病,正在治疗,不过大家为了缓解一下老虎的痛苦,有票的给一张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作死 朱棣冷冷一笑,道:“不过朕的儿子虽然勇武,可是朕的事岂容他来代劳朕幼习弓马,横扫大漠,鞑靼无人敢当,这点区区小事就不劳别人代劳了,朕答应你,与你赌一场,你挑选三十武士,朕亦带二十九近卫,朕倒是想看看,你们倭人自诩的勇武,有几分真假。” 满殿哗然。 一听到朱棣亲自登场,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堂堂天子居然也要身先士卒,这不是有病吗 大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太子和解缙更是魂不附体,朱高炽连忙拜倒:“父皇,万万不可,父皇乃千金之躯,岂可儿戏” 那些个翰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也纷纷拜倒在地,齐声道:“陛下若有闪失” 朱棣眯着眼,只是冷哼。 倒是那些勋贵,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倒是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无论是出关还是靖难,无论是藩王还是天子,朱棣都有一种浓重的冒险主义精神,靖难之时,朱棣经常亲自带着近卫靠近南军大营,观测对方大营动静,甚至有一次直接被南军围住,也正因为张玉及时带兵赶到,这才将朱棣解救出来。 后世史书曾经将这种事旁敲侧击,来体现建文皇帝的仁厚,因为南军出征之时,建文曾经再三嘱咐,不可伤了朱棣的性命。这种事且不说是真是假,因为建文收拾起自己的叔叔来一向狠辣,早在朱棣靖难之前逼死湘王,迫使湘王全家自fen,当时便是许多大臣都觉得过份,可是建文仍然继续削藩,将叔叔们拿办的拿办,废为庶人的废为庶人。以此可见,建文从一开始对自己的叔叔们就没有太多的恻隐之心,对出征将士的所谓嘱咐更像是表面文章。 况且双方厮杀日久,早就杀红了眼睛,这个时候谁会管其他朱棣只身犯险,一方面是其性子作怪,另一方面也有身先士卒鼓舞士气的考量。 古往今来,作为主帅者,莫不是奉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永远都是躲在在大后方。可是朱棣就是朱棣,正如现在的朱棣即使作为天子,也要亲自拿自己来赌一赌一样,在大臣眼里,这厮简直就是疯子。可是朱棣有自己的原则和形式标准,恰恰这种人性子刚毅。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样的性格,朱棣后世的子孙之中倒是有个叫朱厚照的家伙继承了,可惜这位小朱皇帝运气不好,出身在土木堡之变之后,大明朝乃至于整个朝廷和勋贵集团彻底丧失尚武精神,于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得意洋洋的说一句朕亲自手刃了一个敌人,然后被人一直嘲笑了几百年。 朱棣眯着眼,脸色不动,一双眼眸沉着而冷静。这显然不是他心血来潮,这是因为,这就是朱棣 他压根就没有去理会那些苦苦相劝的大臣,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足利义:“如何可以开始吗朕就怕你们玩不起。” 若说方才的足利义还只是被冷汗浸湿了衣襟,而现在,已是冒汗如雨了,他感觉自己玩脱了,先礼后兵,结果客客气气的恳请,人家不吃这一套,痛斥他一通,让他无地自容。接着又是挑衅,指望着大明天子就范,只要接受了这个赌局,自己就有八成的胜算,把自己的随扈营救出来。结果大明天子要亲自登场,这就已经完全出乎了足利义的预料之外,他当然清楚,一旦人家亲自登场,假若伤了对方,自己断然不要想全身而退,可要是输了,不但失了国格,人照样营救不出,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足利义连忙拿眼睛去看太子朱高炽,在他看来,这全是朱高炽出的馊主意,指望朱高炽替他解围。 可是朱高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却是一副如丧考妣之色,至于心里在想什么,怕也只有天才知道。 朱棣厉声道:“怎么你不说话你不敢应战你不是自称,倭人的武士更加勇武,想和大明一比高下吗不敢若是不敢,为何口出狂言” 足利义差点憋出了内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倭人向来狠戾,想到今日吃了大亏,几个随扈瞧这样子也没法活命,思量再三,自己回去也无法交代,索性拼一拼,他抬眸迎向朱棣的目光:“好,陛下既然非要赌,那么下臣奉陪。” 朱棣笑了。 此时殿中有一人站出来,却是成国公朱能,朱能道:“倭人既然要玩一玩,微臣也愿意奉陪,陛下不会嫌微臣年老体衰吧。” 随即丘福徐辉祖等人纷纷出班:“陛下若是不弃,微臣愿意护驾左右。” 汉王朱高煦瞅见机会,也道:“儿臣愿护驾。” 朱棣大笑道:“好,好得很,大家既然愿意奉陪,那就随驾罢。” 解缙这些人已是彻底傻眼 公子风流第3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0部分阅读 郝风楼心急火燎的入了宫,哪里知道来迟了一些,此时由太监领着到了奉天殿外头,正好看到了外头站着的郑和。 郑和迎上来道:“怎的来得这样迟” 郝风楼苦笑道:“睡过头了。” 郑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是这样的理由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郝风楼解释道:“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昨夜赶回家睡得太死,起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里头如何了什么时候开始比刀剑” 郑和忧心重重地道:“倭使挑衅,龙颜震怒,陛下和倭使立了赌约,陛下要亲自带人和倭人对阵,哎” 郝风楼却是忍不住翘起大拇指道:“壮士” 郑和道:“你快快进去,不要发出动静,站在班尾即好。” 郝风楼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进去,恰好听到朱棣道:“既如此,那么就开始吧。”朱棣看到了做贼心虚的郝风楼,眼眸眯起来,一语双关的道:“只是对阵的刀剑,朕也不欺尔等,绝不会用耗费无数时日的宝剑利刃,就用匠人批量产出的刀剑即可,谁可借刀剑给朕一用。” 郝风楼晓得这是朝自己喊话了,立即站出来,凛然道:“陛下,微臣打制刀剑百口,已让人送入宫中,陛下若是不弃,不妨一用。” 这家伙脑子少了一根筋,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按理说陛下要试险,阻拦都来不及,居然还跳出来送刀剑,这简直就是疯了。 却有人觉得不妥,站出来道:“陛下,千户郝风楼哪有什么神兵不妨用金吾卫的刀剑更加稳妥。” 便是汉王朱高燧都觉得这样风险很大,须知对阵不但讲究勇气和实力,刀剑的作用也是极大,在场的许多人可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更是晓得其中的厉害,有一把好刀在手,至少能增加三分以上的胜算。而倭人所使用的倭刀早已闻名中外,确实是犀利无比,以锋利和坚韧著称,朱高燧虽然一直拉拢郝风楼,可是也觉得这个家伙叫人打造出来的刀剑很不靠谱,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谁知朱棣却又笑了,淡淡地道:“郝风楼是吗你上前说话。” 郝风楼上前,行礼。 朱棣道:“朕听说你近日不务正业,每日都是炼刀” 郝风楼正色道:“微臣久闻倭刀锋利,不过在微臣看来,倭人能炼出倭刀,咱们大明也照样能炼出神兵,所以微臣斗胆放下本业,招募了一批匠人,总算幸不辱命,炼出了绝世神兵,今日陛下既然要和倭人对阵,微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随驾左右,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微臣这微末之力反而拖累了陛下。索性微臣呕心沥血,炼出宝刀百口,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这番话很是得体,朱棣听得连连点头,道:“好,就用你的刀,去,取刀来。” 殿中的所有人又都是面如土色,堂堂天子,怎么和儿戏一样亲自要去和倭人对阵不说,居然还要拿来路不明的刀剑去和倭人砍杀。郝风楼这个家伙就只是个锦衣卫千户,算个什么东西,能炼出什么好刀来但凡神兵,锻炼不易,一个月炼出百口,可见这刀必定不怎么样。 不可能经过千锤百炼,这样的刀也敢拿出来给陛下用,还要拿去和倭刀一试锋芒,这简直就是找死。 郝风楼却是大喜,仿佛自己献了宝一般,一副增光添彩的样子,这种神情看在别人的眼里,很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一顿,再吐一口吐沫,大骂一句:“作死” 第二章送到,大家期待吗那请等等,老虎思考思考,很快会有下一章,最后顺便求点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吾皇万岁 宫中专门开辟了一个校场,无数亲军近卫打着旌旗将这里围了个通透,鼓声如雷,马嘶阵阵。 三十个倭人武士,尽是倭使足利义的随员,这些人孔武有力,虽然身材矮小,却一个个面沉如水,脸色冷酷的出现在校场的一端。 所有人的心都冒到了嗓子里,谁都知道,这些倭人是来真的,假若倭人想要承让一二,必定不会挑选最精锐的武士出来,而看这些人的精神气,便晓得足利义力求必胜,已是顾不得其他了。 有人的眼眸眯起来,暗想这倭人实在大胆。 朱棣已是来了,换下了冕服,一身劲装,徐辉祖朱能丘福朱高煦会同二十六个精壮的近卫,此时也是出现。 朱棣并无惧意,恰恰相反,他的脸上反而带着某种跃跃欲试之色,似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寂寞的,越是刺激反而让他澎湃起来。 倭人们对视一眼,虽然他们有必胜的信心,不过在来之前,足利义已经告诫,其他人都可以伤,唯独那大明天子却还要手下留情,足利义的战略很简单,让所有武士全部佯攻朱棣,这些明人的武士必定拼死守护在大明皇帝的身边,随即再将他的护卫统统砍翻,这一仗也就胜了。 “可以开始了吗”朱棣好整以暇,压了压手,鼓声停了下来,他笑吟吟地看向对面的倭人。 倭使足利义站出来,道:“陛下,既然陛下非要赌,那么下臣必须有言在先,刀剑无眼,双方任何人若有死伤。不可秋后算账。” 朱棣抿嘴一笑道:“答应你就是” 足利义这才朝倭人武士们点点头,倭人武士们纷纷拔刀,铿锵声中,轻薄的倭刀出鞘。 艳阳之下,寒芒闪闪,带有弧度的倭刀刀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此刀一出,无论看得出或看不出门道的人,都不由深吸一口气。 好刀 刀身轻薄,尤其是刀刃,轻薄如纸。沿着刀锋是一个斜面,向刀身延伸,使得倭刀更加锋利。 从刀面上就可看出是用最好的钢铁铸造,保养也是极好,以至于可以感受到刀面上的油迹。 武士们双手握刀。刀尖前斜,露出狰狞之色。 不少人都为这些武士和手中的长刀所摄。不由倒吸口凉气。 与此同时。太监们送来了一个个长匣子,匣子通体乌黑,精雕细琢。 长匣打开,一柄刀便出现在朱棣的眼前。 长刀光滑如镜,竟可清晰的照到朱棣的五官。朱棣微微愕然,他看得出。这种钢材可谓前所未有,单看刀面的光泽便可知比那倭刀更炫目一些。 他不由侧目看了郝风楼一眼,郝风楼此时也盯着这边,四目相对。郝风楼朝朱棣颌首笑了笑,朱棣亦是哈哈一笑,动手去取出刀来。 这是唐刀的样式,和倭刀所不同的是,倭刀稍稍弯曲,而唐刀如剑,虽是单刃,可是刀身呈笔直,刀身微沉,显得比倭刀厚重一些,刀锋不如倭刀那般几乎半个刀面倾斜的夸张,只占据了三成,如此设计,论起锋利程度,显然略倭刀不如。 刀柄颇长,适合双手紧握,最重要的是,朱棣拿在手上时,立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柄刀不轻不重,放在手里举重若轻。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卧感极好,握在手里,仿佛与整个身体都契合在了一起,这给人一种挥如臂使的感觉。 他当然不知道郝风楼在唐刀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着重的添加了不少人体工程学的理念,人体工程学看上去和刀剑无关,可是在郝风楼看来,里头的学问可就大得多了,人体工程的主旨在于根据人的习惯尽量改良,不但给握刀之人提供了很好的舒适性,同时也便于使用。就如朱棣现在手握着的这柄刀,虽然只是刚刚入手,却给他一种很好的舒适感,给了他足够驾驭此刀的信心。 朱棣忍不住赞道:“好刀” 这句话,绝对是由衷而发,只是现在,朱棣顾不了琢磨其他,他的目标是对面的倭人武士。 朱能等人也已经握刀于手,和朱棣一样,当刀在手里时,手里的刀给了他们一种熟识感,就仿佛自己手里拿着的乃是自己朝夕相伴了数十年的伙伴。 对面的倭人武士已经发出了低吼,宛如一群野兽,双手握刀,向前慢慢移动。 朱棣的目中仿佛有焰火在跳跃,血液顿时沸腾起来,将刀举起来,宛如一条直线的指向对方。 “杀” 双方已缠斗在了一起,倭人武士前仆后继的朝朱棣冲杀而去,而近卫们自然舍身护驾,死死挡住,金铁交鸣,无数刀剑相互撞在了一起,其中一个护卫一时疏忽,立时便被迎面而来的倭人武士直接斩断了右臂。 天空挥洒下一片血雨,血雾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让一旁观战之人脸色骤变,他们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对阵根本就不是嬉戏,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身临其境,感受到这种残酷。 足利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眼中抹过一丝残忍,起先不免还有一些担心,可是一旦见了血,他残忍的本质便显露出来,什么事都已经抛之脑后。 朱棣大怒,挺身向前,整个人宛如天神下凡,越过了保护他的近卫,在他眼前的是个倭人武士,武士愣了一下,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发出几声怪异的声音,整个人将全身的劲力贯注于倭刀之上,自上而下,朝朱棣头顶劈来。 纵然之前有过足利义的告诫,可是这些倭人素来桀骜不驯,一旦闻到了血腥,便如饿狼,早已触动了杀机。 朱棣则是面不改色,直接挥刀朝对方的长刀劈砍,欲要将对方的刀荡开,双方都卯足了气力,所挥洒出来的力道何止百斤。 而此时,有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所有人的嗓子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即便是表面上气定神闲的郝风楼,此时也是捏了一把的汗,他心里忍不住痛骂,朱棣你这老不死的东西,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一样冲动,这么多人保护你,你偏要排众而出,你以为你是兰博吗人家子弹见了兰博会转弯,倭人的刀可是没眼睛的。 锵。 两柄刀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许多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上去。 朱棣的刀险些脱手,因为他发现,手中的刀竟然并没有阻住,反而凭借着惯性继续向前横扫。 哧刀锋入肉,眼前的武士发出不甘的怒吼,整个手臂齐生生的被切断。 “” 当事人朱棣亦是呆住了,然后,他看到了两截断刀叮当落地,使刀的倭人也如烂泥一般,因为失血过多而一头栽倒在地。 斩断了居然斩断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匪夷所思的呼声。 这怎么可能倭刀驰名天下,不少勋贵,但凡有lwen2.lwen2收藏刀剑习惯的,往往都会lwen2.lwen2收藏一柄倭刀,大家对倭刀的评价往往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甚至在沿海有一些零星倭寇,经常手持这种倭刀横行无忌,江南那边有官兵和这些零星的倭寇对战,经常都有关于倭刀直接斩断官兵手中长刀的奏报。 倭人的刀正如大明朝的丝绸瓷器一般,都是名贵和高端的象征,现在,这驰名天下的倭刀,居然直接在朱棣的刀下应声而断。 郝风楼的眼眸张大,也不由愣了一下。 他突然明白了。 倭刀素以锋利著称,可谓是将锋利发挥到了极致,为了使刀能够做到削铁如泥,倭人的名匠尽量使倭刀轻薄,一柄半丈长的倭刀,重量不过是三四斤而已,正是因为这种变态式的锋利,所以倭刀做到了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可是可是有得必有失。这样的刀一旦遇到那些一般的刀剑,自然可以做到所向披靡,可是假若遇到了更坚硬的物体呢,就比如郝风楼打造的这种唐刀,因为所用的钢铁是利用了时下最先进的技术而炼化出来的,硬度和韧性比平常的钢铁要高得多,锋利而轻薄的倭刀若是不能削断,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直接断裂。 这颇有一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倭人将锋利追求到了极致,遇到一般的金属就可随意斩断,可是一旦不能斩断,就只能断裂。 “卧槽”郝风楼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疯狂直跳的小心肝,这一下,要发财了 与此同时,足利义的脸色已如猪肝,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倭刀此时此刻竟然不堪一击。 而此时,郝风楼振臂高呼:“陛下所向披靡,万岁” 他率先喊出万岁,接着有人零星振臂出来:“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越来越多人高呼,在这种气氛激励之下,所有人融入其中,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 第三章送到,码完字,伸个懒腰,打开网页一看,悲剧,一天只有八张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不堪一击 气氛犹如火药桶一般被引燃起来。 朱棣大开大合,趁着倭人瞬间的愣神功夫,又一次横斩,直接将一个倭人拦腰斩断。 血雾如雨花一般喷洒,郝风楼混迹在人群中,如死跑龙套的小兵一样继续振臂高喊助威。 朱能等人士气大振,对手中的长刀信心十足,亦是开始用尽了力道,双手挥刀,全身气力贯注于刀上,左右横劈,况且这刀刀面平直,既可用来劈斩,便是挺刀前刺,亦是顺手,不似倭刀那般,为了追求劈斩的优势,采取了刃面弧度的设计,这种设计利于劈斩,可是几乎没有挺刺破甲的能力。 宝刀在手,朱能狠狠劈向一个倭人,倭人下意识的挺刀来挡。 铛 轻薄的刃面,立即出现一个豁口。 再斩 锵 长刀断为两截。 倭人武士的瞳孔在收缩,手提着只有半截的倭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他的瞳孔在收缩,眼中掠过不可思议愤怒羞耻,随即,又是一刀劈来,这一次,他没有去抵挡,宛如一个被抽空了的活死人,只能束手待毙。 “呃啊”痛苦的惨叫自喉头发出,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已经断为两截。 不堪一击 瞬间,便有七八个倭人毙命。 倭人武士,仰赖刀剑,手中的倭刀,即是他们的生命,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手中的刀不过是废铜烂铁,他们如何能够接受,他们固然勇悍。可是朱棣所挑选的人,俱都是跟随朱棣出生入死,横扫大漠,并在数年靖难中浴血而出的人物,岂是这些倭人可比。 顷刻之间,倭人的阵形便被冲散,失去了信心的倭人几如两脚的羔羊,无数血雨洒出来,这些人连连后退,竟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 足利义在场外见状。脑子嗡嗡作响,眼前是自己的随扈被无情杀戮,想到的是这一次损失惨重,回国之后,必定遭受严惩。耳边是震天的欢呼声。 足利义的脸已是惨无人色,他立即大叫:“输了。我们输了。下臣认输” 这时候,突然有人靠近他,猛地捂住他的嘴。 足利义怒了,谁在落井下石。 这个人,除了郝风楼之外,其实也不可能是别人。 郝风楼早晓得他要认输。身体早早移动他的身后。 足利义挣扎。 郝风楼大叫:“没天理了,倭人打人了,倭人打人了,大家快来看。紫禁城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倭人居然打人了” 他这一叫,一群嗷嗷叫激动的勋贵眼睛都红了。 现在所有人热血沸腾,又听倭人打人,十几个较为年轻的勋贵已经围上来。 “放开那个千户” 足利义泪流满面,明明应该喊放开那个倭使才是,明明是这个家伙,用手臂死死的扯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只是挣扎几下,显得两个人在打架罢了。 郝风楼自然不肯放开他,他继续挣扎。 勋贵们火了,岂有此理,挑衅皇上,目中无人不说,还敢在这里造次,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于是大家蜂拥而上,其中一个道:“那个千户,小心了,快闪开。” 郝风楼一向闪的很快,手臂一抽,一个驴打滚,直接滚到了太子地脚跟。 然后无数人一拥而上,围住足利义,拳打脚踢。 足利义懵了,大叫:“打人啦,打人啦,我是使节” 结果一群人揍得更厉害。 反倒是始作俑者郝风楼已是拍拍屁股站起来,迎面看到了太子朱高炽,连忙抱拳行礼:“太子殿下,多有得罪。” 朱高炽眯着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郝风楼一眼,淡淡一笑,点了个头。 朱高炽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场中的朱高煦身上,他千算万算,确实料到了自己这二弟是个愣子,到时必定主动请缨,非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不可,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父皇居然亲自下场,而倭人竟如此不堪一击,可是不堪一击的又何止是倭人,他们手中的刀,只怕比人还要脆弱。 一个个倭人武士就地斩杀。 朱棣也是杀红了眼睛,他仿佛早回了当年叱诧风云的感觉,左冲右突,无人敢挡,一刀在手,所向披靡。 朱棣大笑,场中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爽朗的笑声中,轻松写意的收割着生命。 当最后一个倭人武士倒下,朱棣将刀狠狠刺入地面,入地三分,他扶着剑柄,扑哧扑哧的喘气,随即豪气干云的道:“老了,还是老了,再不如从前了,朱能” 朱能气喘吁吁的上前:“陛下有什么吩咐。” 朱棣眼睛放出光彩:“我们都已不年轻了,怎么样,还成不成” 朱能挺着胸,似乎也想到了从前激荡的岁月,道:“体力确实有些不支,不过陛下撑得住,微臣就撑得住。” 朱棣大笑,朝朱高煦招招手。 朱高煦连忙上来。 朱棣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朱高煦连斩了三个倭人,表现极好,此时浑身都被血浸透了,身上有几处刀伤,可是得到了父皇的赞许,却是心花怒放。 朱棣举刀起来,蹒跚的走出来。 所过之处,所有人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朱棣走到了足利义身前。 足利义被一通狠揍,已是浑身青肿,他满是绝望,看着自己的随扈,如草鸡一般被人宰割,已是彻底没了血色。 朱棣虎目瞪着他,眼睛如比刀锋更加锋利,一字一句的道:“朕说过,你玩不起,尔区区几个倭人,困居岛屿之上,夜郎自大,也敢在朕面前耀武扬威,朕斩的北元鞑靼,比今日杀的人更多百倍千倍,现在,你怎么说” 见足利义不答,朱棣冷笑:“怎么,还不服气莫非又要以断绝关系为要挟,朕敬告你们,让你回去禀告你的国主,今日这些人,朕杀了也就杀了,若是甘心臣服,愿永世为藩,年年入贡,朕依旧愿与你们为善,可若是心中怀恨,那么朕终有一日,要踏平尔等,毁尔宗庙。” 足利义意识到了什么,惶恐的拜倒在地:“愿永世为藩。” “是吗”朱棣并不以为喜,只是似笑非笑的反问。 这时有太监给他加了一件披风,朱棣紧了紧,扬长而去。 偌大的宫城,人已经走尽了。 一个个太监佝偻着身子,将这里的尸首搬走。有人提着水桶,擦拭着这里的血迹。 足利义依旧跪着,没有朱棣的准许,他不敢起身,无人理会他,所有人都随着大明天子走了个一干二净,足利义感觉到冷,虽然在这初夏时分,可是他依旧感到,彻骨的寒意袭卷了他的身体。 大臣们对此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漠,他们实在提不起激动,倒不是他们热血,而是本质上,他们恪守的道理即所谓道,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君王做他该做的事,臣子也各司其职,可是现在,他们感觉到,这个新天子,实在比建文要难以驾驭的多。 面对这样的天子,所有人都生出一丝无力感,或者在朱棣刚刚登基的时候,大家还欢欣鼓舞,因为这位天子,显然深谙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的道理,对大臣们极尽优渥,嘘寒问暖,可是经历了今日,所有人都有些灰心了,他们感觉到,这个天子,和太祖没有什么分别。 想到太祖,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太祖皇帝给他们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尤其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们,更是感觉遍体生寒。 所以当勋贵们一个个神采飞扬的时候,无论是解缙还是杨士奇,又或者是工部尚书宋礼,大家都是神情漠然,宛如一个旁观者,去观察着所发生的一切。 而后,许多人看向了太子殿下。 有时,也会有人去关注一二汉王,他们看到汉王尾随在陛下身后,浑身浴血,却是踌躇满志,兴高采烈。这种表现,让大臣们生出一种厌恶。 君不似君,臣不似臣,有人心里不由唏嘘,而后目光更加坚定的看向了太子,不少人自觉的跟在了太子身后。 朱高炽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切的如意算盘落空,虽然对自己没有损失,可是看到父皇重新对汉王热络起来,却让他有一种锥心的痛感。 你算什么,以为熟稔一些弓马,就可简在帝心,我是嫡长子,知书达理,这么多年来,谨慎慎微,不敢有丝毫逾越,每日礼节下士,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政事上,若没有我,你们凭什么得天下,又凭什么坐天下,而现在 朱高炽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一如从前,每一次父皇凯旋而归时,那种衷心的喜悦,可是在心里,却早和在北平时截然不同了。 第一章送到,成绩不好,恳求订阅和lwen2.lwen2月票支持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发达了 与大臣们的心态截然不同的却是那些勋贵。 这些人都是功臣出身,绝大多数都参与过战争,只是有的是随朱棣南下,有的则是随南军抵挡朱棣大军,无论当时是什么立场,但是至少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爱宝刀和宝马。 大家凑在一起,津津乐道,显得很是兴奋。 那些参加了对阵的人,如今人手一刀在手,自然也没人要求奉还回去,惹来不少人的羡慕。 “这刀乃是那千户郝风楼铸的,这郝风楼,你听说过没有,对,就是那个自称贼眉鼠眼的家伙,和赵王走得很近,他爹好似是什么什么伯,近来炙手可热啊。如今铸了这刀出来,扬了国威,陛下龙颜大悦,怕是要发迹了。” “哦,我也记得此人,这家伙还会铸刀我记得我的婆娘还经常和他母亲走动,赶明让婆娘去一趟,拉拉关系,想办法弄把刀来,和这刀一比,其他的刀真没什么滋味。” “你们却是不知,这郝风楼自称铸刀百口也不过耗时一月的功夫,想来这刀的铸造乃是批量产出的,绝不是数十个能工巧匠折腾几个月才炼出一把,那种刀剑固然是神兵,可是产出不易,此次这些刀只怕要列为贡物了,将来肯定更难到手,所以趁着眼下还未列为贡物的时间得赶快下手,再晚,可就迟了。” 在奉天殿外头,朱棣已经进去,只是未得传召,其他人只能在外头待诏,大臣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一个个肃穆。可是这些勋贵就显得有些没规矩了,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显然兴奋劲还没有过去。 “我曾lwen2.lwen2收藏过一柄倭刀,确实是巧夺天工,不成想竟会被轻易斩断,可见郝风楼奉上的刀何等骇人,假若假若亲军用上了这样的刀” 猛然有人提起这个,有人顿时呆了一下,甚至有人开始激动起来。方才大家讨论,完全是出自自己的兴趣。而现在,他们意识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有人不由抚额:“这姓郝的,是真要发迹了。” 朱棣坐在御椅上,奉天殿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外头待诏,他手指摩挲着刀面。一抹冰凉自指尖传来。 半丈长的直刀。此时细看,竟发现一点瑕疵都没有,整个刀面噌光发亮,刀锋笔直如线,刀背较为厚重,有一种很敦实的感觉。至于刀尖亦是锐利无比,既可直刺破甲,又可劈砍伤人。尤其是在那刀背处,一条宛如长蛇的血槽触目惊心。手柄乃是桃木制成,木料似乎经过了某种处理,很有手感。 朱棣发了一会儿呆,随即长吐一口气,道:“来人。” 郑和从一旁的侧殿里出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朱棣道:“召郝风楼觐见吧。” 郑和道:“陛下,大臣们还在殿外。” “哦。”朱棣这才想起什么,随即道:“本来今日是比试刀剑的,谁知最后会是如此结果,传旨下去,就说如今刀剑的好坏已经分出结果,郝风楼所治刀剑冠绝天下,不必再比了,让大家出宫,各司其职去罢。太子和汉王留下,让他们先在外头候着。” 郑和连忙应下,脚步匆匆的去了。 过不多时,郝风楼进来,行礼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棣莞尔一笑道:“怎么样,朕今日还不错吧” 郝风楼忙道:“陛下勇悍,实乃微臣平生未见,实在厉害。那些倭人如今受了陛下教训,再也不敢造次了。” 朱棣淡淡道:“这是当然,你以为朕为何今日要亲自斩杀那些倭人这天下的事,许多人看不明白,尤其是那些书呆子,总是什么恩泽啊,什么恩德的,这些东西是用来骗人的,他们用这些道理去骗黎民百姓,这是他们的本份。可若是拿这一套来骗朕,那么不是他们糊涂,就是他们心有所图。当然,朕只当他们是糊涂,朕这辈子见识的人太多,好的有,坏的也有,忠心的有,j诈的也有,朕不相信这些,朕只相信想要别人服你,靠什么恩泽是不够的,朕不惹事,但是事不能惹到朕的头上。这些倭人见有利可图,跑来这里进贡,先是为了牟利擅改国书,其后他们的随扈又是当街杀人,到了最后却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知为何因为他们料定了朝廷和朕要顾全大局,他们不要脸,朕却要顾忌颜面,所以才如此放肆。” 说到这里,朱棣笑了,继续道:“对付这样的人就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才会老实,你等着看,从此之后,倭国必定视我大明宛如父国,岁岁进贡,派遣的使者也必定恪守下臣之礼。” 郝风楼微笑道:“原来陛下还有这样的用心,微臣还只是以为陛下一时暴怒,所以泄愤而已。” 朱棣的脸色平淡,道:“朕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汉王,哪有这样容易暴怒若当真暴怒,那倭使还会有命吗” 郝风楼尴尬的笑了。 朱棣随即道:“朕今日很高兴,倒不是因为慑服了倭使,大长了国威,这些东西,朕虽然看重,可还不至于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朕这个人不讲虚的,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这刀给了朕很大的惊喜啊。朕也是爱刀之人,摸过的刀剑无数,唯有你的这把刀却让朕大开眼界,好刀啊,这刀是怎么炼出来的” 郝风楼道:“炼刀首先是要炼铁,这就好像做房子一样,得先把基础打牢。微臣这个月,其实铸刀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铸铁上头,因此改进了一些工艺,增添了一些火候,又让工匠们反复实验各种方法,甚至尝试将各种矿物添加进去,记录数据,总算黄天不负,出了不少好铁。” 朱棣沉眉,反复咀嚼着郝风楼的话,最后道:“你说的不错,刀再好也需要好铁,许多名匠将心思都放到了千锤百炼上头,却疏忽了铸铁之道,这是舍本求末。” “你既能铸出如此好钢,朕倒是能举一反三,假若用这样的钢铁就铸火铳火炮,想来也是大有可为,朕在北平时,发现若以骑兵对决,北元和咱们大明的胜算都只在五五之数,可是我大明为何屡屡大捷这是因为朕很擅用火器,只是可惜,火器虽好,坏处也是明显,虽比弓箭犀利,可是所需的钢铁不菲,再加上平常的生铁铸造,总容易引起爆炸,你若是有功夫,往这上头琢磨琢磨。” 郝风楼道:“微臣敢不用命,不过,微臣以为不必操之过急,陛下,这钢铁虽好,可是微臣却还是觉得不尽如意,还有许多改进的空间,尚需要时日让工匠们好好的磨砺一下,与其现在想着去造火铳火炮,还不如多花一些功夫继续改进,等过个一年半载,出了更好的钢铁,有了更好的工艺,再慢慢试制不迟。” 朱棣微笑道:“你呀,倒是有一股子认真的劲,这样也好,反正都由着你,这神武卫的织造局从此就交给你了,朕反正也不管,由着你继续去改良吧,出了什么成果,要及时报到朕这儿来,还有你这刀,每月得送一百柄入宫。” 郝风楼正色道:“陛下,每月一百,虽然不是多数,可是织造局平时改良所费颇多,只怕将来入不敷出。不如这样,微臣每月造两百,一百送入宫中,一百发卖,如何” 朱棣沉吟道:“这样的利刃,若是流落民间,只怕不妥。”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他倒是明白朱棣的担忧,历朝历代,刀剑往往都是管制范围内的东西,想要打破,可不容易,郝风楼道:“陛下,其实真正买得起这刀之人往往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断不可能谋反,就算谋反,单凭这些刀剑又有多少用处与其如此,还不如多挣银子,拿这些银子好好的改良铸铁的工艺,将来陛下所用的刀剑和火炮更加犀利,所谓道”郝风楼差点咋舌,他差点想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来着,结果想了想,道是反贼,那么魔岂不是朱棣这是作死啊,于是忙道:“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陛下何惧之有” 最值得玩味的就是最后四个字,何惧之有。朱棣是什么人,这个世上有他怕的事吗郝风楼一个何惧之有,摆明是激将计,你怕不怕你若是怕,就回绝好了。 朱棣不由吹胡子瞪眼,冷笑道:“小子,你又在朕面前耍手段了,莫非是要激将朕不成” 好不容易弄出第二章,嗯,希望大家满意,又得想新剧情了,码字工真不是普通的辛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重赏 郝风楼尴尬一笑,道:“陛下实在圣明,微臣这点小心思都被陛下看穿,别人都说陛下慧眼如炬,微臣现在才算知道。” 又是一个把戏,故意显露出蹩脚的精明,好教人家看穿,这里头得有个度,不能太假,也不能太真。 朱棣却是踟躇片刻,道:“每月百把,多卖一把,朝廷都要惩办你,明白吗这件事,朕算是答应了,知道你不容易,朕看到的是好刀,可是这好刀背后肯定有你们的血汗,这些朕看不见,可是能够体谅。自然,你也要体谅朕,你所看到的毕竟只是你那织造局的利益,可是朕却必须放眼天下,要总揽全局,不能因为你的好处而留下遗祸。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不许讨价还价。” 一百把,对郝风楼已经足够了,其实市场这东西就是如此,市面上越少,收益说不定更高,郝风楼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朱棣道:“好了,朕要叫太子和汉王进来说话,你退下吧。” 郝风楼呆住了,只说了这些这不厚道啊,自己还等着双倍的赏赐呢,你这就完了 走还是不走,郝风楼有些纠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不提醒吧,怕他忘了,毕竟朱棣这厮一向都不是个厚道的人,可是提醒吧,似乎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朱棣见郝风楼不肯走,忍不住道:“怎么,你为何还不告退” 郝风楼扭捏的道:“这个,陛下,微臣还有重要的事禀报。” 朱棣见郝风楼说的颇为认真,不禁打起精神:“ 公子风流第4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1部分阅读 说” 郝风楼道:“陛下,此次随陛下对阵的功臣近卫与倭人鏖战。是不是该赏了”郝风楼心里默念,顺便也赏了我吧。 朱棣笑吟吟地道:“朕当然晓得要赏,莫非还要你提醒你放心,朕自会厚赐,不劳你挂心。” 还是绝口不提自己的赏赐,郝风楼甚至怀疑,这厮压根就是赖账,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倒是微臣孟浪了,不过有赏必有罚。有功必赏,赏赐有功之臣非同小可,陛下定要好好的思量,决不可等闲视之,微臣以为。成国公朱能等人与陛下同生共死,理应重赏。建文倒行逆施。最后落到这个下场,微臣为他分析得失,觉得其中最大的失策之处就在于赏罚不明,微臣今日见陛下如此神勇,一时兴趣激动,兴奋过了头。可能话头有点多,还请陛下体谅,不过说到了赏,微臣认为。此次受赏的又何止那二十九个壮士即便是郑公公,为陛下助威之时也是嘶声竭力,虽然无功,却有苦劳,陛下顺道也赏了他罢。” 郝风楼一口气连说十几个赏字,真禁不住要泪流满面了,自己堂堂情圣,神武卫和锦衣卫千户,伯爵之子,靖难功臣,如今已经和讨薪的民工大哥一样档次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也不知朱棣听没有听出郝风楼的话外之音,颌首:“不错,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建文的教训,朕自当警惕,你放心,朕不会责怪你,你这是肺腑之辞,朕岂会加罪。好了,快告退吧,这几日辛苦了你,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为朕办差。” “陛下”郝风楼拉长尾音,悲愤地道:“此前的赌局,还算不算数。” 事到如今,郝风楼没法子了,索性打破天窗说亮话。 朱棣愣了一下,仔细回味了一下,道:“哦,原来你说来说去,绕了这么多弯子,是要朕赏你,哎,你为何不早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如此不痛快,弯弯绕绕,偏生去学那些迂腐读书人的做派。” 郝风楼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敢情自己反而成了脸皮薄的读书人了。 朱棣严肃起来,道:“说起来,你确实立了大功,自然该重赏,本来朕想过几日好好琢磨琢磨,既然你已经问起,那么朕为了使你宽心,索性今日就为你谋划一二吧。” 朱棣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状,良久道:“你父亲是伯爵,若是因功封你,一门二伯也算是显赫,不过你家有几个儿子” 郝风楼道:“微臣三代单传。” 朱棣苦笑道:“不好办啊,既是单传,那么你父亲的爵位迟早还是你的,你本就是伯子,若再封一个伯爵,岂不是多此一举嗯,朕再思量思量。” 想了想,朱棣又道:“不如敕你父亲为侯爵,如何” 郝风楼道:“陛下,微臣立的功为何总是赏微臣的父亲这只怕不妥当吧,只怕也难以服众。别人会说闲话的,微臣脸皮薄,受不了闲言碎语。” 郝风楼有些不乐意,不乐意的理由很简单,就好像自己努力工作,东家却告诉自己,这钱发给你爹,反正你爹的钱迟早还是你的,道理固然是没错,可就是让人觉得有点憋屈。 朱棣道:“也是,那么就给你封伯吧。” 郝风楼苦笑道:“这岂不是浪费陛下,微臣已是伯子,家里只有这单脉相传” 朱棣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左不是,右又不是,莫非还和朕讨价还价” 郝风楼耐心的道:“微臣不敢。” 朱棣不由失笑,目光又落在了御案上的刀上,看到这刀,朱棣的脸色温和下来:“不管如何,你确实立了大功,朕也确实欠你个人情,那就折中吧,朕敕你父亲为侯爵,嗯,万户侯,食邑三千户,再赠一块封地,如何” “封地”郝风楼这一次是当真有些激动了,封地这玩意,在明朝绝对是高大上的玩意,皇上真的舍得给不对啊,大明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这明显是违反祖训啊,皇上就不怕引起百官的不满 不过人家既然开了口,君无戏言,郝风楼连忙道:“陛下圣明,微臣拜谢。” 朱棣笑了:“好啦,好啦不必多礼,在家里等好消息吧,嗯,圣旨很快就会下。记得每月要送刀来,明白吗” 郝风楼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散,有前途啊,本千户已是有封地的人了,连忙道:“微臣记住了。” 说罢,郝风楼总算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出。 从奉天殿出来,大臣们早已散了,只有太子和汉王二人在这儿侯见,二人在殿外低声谈论什么,有说有笑,显得很是热络。 郝风楼只隐约听到太子说皇弟若是想念瞻基,赶明儿本宫让人送去 郝风楼不露声色,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出来朝二人拱拱手,道:“陛下请二位殿下入见。” 这一对各怀鬼胎的兄弟朝郝风楼点了点头,神色各异的匆匆进去了。 郝风楼呼了口气,大功告成,这一次实在是汗马功劳,而且赏赐也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他背着手正待出去,这时有人叫他:“师兄,师兄” 郝风楼驻足,郑和已快步过来,道:“师兄,托你件事,明儿你去见恩师,我这里有几篇文章,还要请师傅校阅。” 说着,郑和拿出小半沓纸稿交到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看了看稿子,不由摇头,恩师怎么没让自己做作业这是偏心啊,说是恩师,也没见他教我什么,倒是郑和,居然如此费心指点,不过他面色如常,应下来道:“好说,明日我就送去。” 郑和随即拱拱手道:“说起来恭喜师兄了,师兄再立奇功,可喜可贺。” 郝风楼谦虚地道:“哪里,哪里,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师弟过奖。” 郑和压低声音道:“方才两位殿下说话时,说到了安南的事。” 郝风楼知道,郑和看上去忠厚,可并不蠢,绝不会拿一些无关的事来和自己闲扯,这里是宫里,毕竟说话不方便,郝风楼道:“嗯,安南安南怎么了” 郑和道:“陛下有意征伐安南,现在各方面都在准备,瞧这太子的意思是希望汉王殿下去安南,不过汉王自然是不肯,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就此揭过。” 郑和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我知道师兄和汉王关系不错,汉王的意图就是长随陛下身侧,是绝不肯离开半步的,太子既然故意提起,想来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罢休,汉王那儿未必能顶得住,师兄,早做打算。” 郝风楼笑着道:“我和汉王殿下虽然是相识,关系却还没到这一步,征安南这种事和我没关系,爱如何就如何吧。” 郑和也是笑了笑,道:“总之提醒师兄而已,师兄自己考量就是。” 郝风楼道了谢,二人就此拜别,郝风楼的心情不错,晃悠悠的出宫了。 第三章送到,更完了,终于可以吃饭了,饿着肚子更出来的。很努力吧,咳咳厚脸皮求两张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裂土封侯 一个月来确实是忙坏了,郝风楼疲惫的回到家中,看到门口烫金的集贤伯府的大字,郝风楼喜滋滋的想,看来用不了多久,这招牌就该换一换了。 郝风楼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加官进爵太快也是个麻烦啊,隔三差五换招牌,太糟蹋钱了。 不过郝风楼就喜欢这种糟蹋钱的方式。 回到家中,因为许久没有回来,府里上下欢天喜地,却是听说陆家的今日也来了,郝风楼乖乖的去了后园,便看到母亲和陆夫人正坐在亭下低声说着什么,看到郝风楼,陆夫人笑吟吟的朝郝风楼招手。 未来丈母娘如此亲切,郝风楼受宠若惊,小跑上前拱手行礼:“母亲陆夫人好。” 郝母抿嘴笑了,道:“你看看你,一身脏兮兮的,若不是说你去办什么公务,我这做娘的还以为你去哪里打铁了。” 郝风楼震惊了,如此机密,母亲也知道,料事如神啊。 郝风楼笑道:“是啊,儿子就是打铁出来。” 郝母笑得浑身颤抖,对陆夫人道:“他就爱胡说,你方才还说他好来着,看看,还是这般孩子气,就像长不大一样。” 陆夫人嫣然一笑道:“有孩子气是好的,不必这样老成,来,郝风楼,你坐下说话,你来得正好,恰好有事和你说。” 郝风楼依言坐下,不客气的将石桌上的铁栗子剥了放进嘴里,道:“夫人见笑,我是饿极了,嗯,夫人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陆夫人和郝母对视一眼。又是笑。 陆夫人道:“是这么一回事,礼部那边有消息说赐婚的事要成了,这旨意也就这一两月发出来,成亲的事自然不劳你来挂念,自是咱们做父母的商量,只是你的八字和妍儿的八字,我拿去给人看了看,却说是相冲,其实相冲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咱们这种人家也要防范未然。过几日呢,你和妍儿都要去鸡鸣寺进香,虽然不知有没有用,总是让人放心一些。” 进香 郝风楼愣了愣道:“我不信这个的。” 郝母道:“你这小子,你信不信都要去。知道你公务繁忙,所以才事先告诉你。让你提早抽个空出来。好啦,你若是饿了,让小香香带你去吃东西,不要在这里胡说,你一个孩子,这样的大事自是我们做主。” 郝风楼哑口无言。这是什么道理,我成亲又不是你们成亲,怎么好似跟自己无关一样他不愿在这里多待,起身拜别。朝小香香使了个眼色,小香香连忙追上来。 “少爷少爷最新的消息,陆夫人和夫人请少爷进香是假,其实是据说在鸡鸣寺附近有个刘半仙,最擅长给人看相算命,夫人和陆夫人合计着,到时候半途上把少爷拉去给刘半仙看看相,夫人问我,少爷喜欢不喜欢看相,我说不喜欢,陆夫人就出了这个主意。” 郝风楼的眼睛眯起来,道:“看相,为何看相” 小香香咋舌道:“是这么回事,那刘半仙在南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陆夫人先是去见过,觉得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神仙般的人物,于是和夫人说了,夫人也去看了,也是觉得如此,所以就想带公子去看看,说不准公子有什么三灾九难的,也好提前预防。” 原来如此 郝风楼的心里有数了,表面上无动于衷:“既然是去看相,早说就是,何必绕这么多弯子。”他哂然一笑道:“母亲大人有命,我岂敢不尊,罢,由着他们,小香香,你近来好像不高兴。” 小香香咬着唇道:“陆小姐就要过门了,之前我巴不得陆小姐来,可是现在有些怕怕的,将来多了个少夫人,若是少夫人待我不好怎么办若是少夫人觉得我的话多,打发我出内院怎么办哎好多的烦心事。” 郝风楼抿嘴一笑,摸摸她的头道:“放心,有你少爷在呢。” 安抚了多心事的小香香几句,才去用了些糕点,那边就有人来禀告,说是老爷刚刚回来,正在书房。 郝风楼连忙去了,书房里头,郝政也是一脸的疲惫,道:“今日你在宫中的所为,为父也看到了,为父也在场。” 郝风楼愣道:“为何我没有看到父亲。” 郝政道:“这么多人,闹哄哄的,为父也懒得去和你打招呼,罢,你前些日子去炼刀了” 郝风楼点头称是。 郝政莞尔一笑道:“说来也奇怪,从前你总是惹是生非,总是惹出祸端,可是现在呢,却是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郝风楼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此时郝政继续道:“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啊,为父已经没有什么可教训你的了,往后家里的事为父来做主,你在外头不必顾念着家里,好生生的为天子办差吧。” 郝风楼放宽心,微笑道:“谢父亲大人。” 郝政欣慰地道:“你是有出息了,为父该谢你才是,你是三代单传啊,我就怕咱们郝家这一脉最后断在你的手里,好,很好,你也累了,好生去歇息吧。” 郝风楼歇息了两天,日子过得惬意,因为到了夏日,索性也起了玩心,带着小香香到后院去粘知了,到了第三天,圣旨果然来了。 郝政恰好在家,带着郝风楼一同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臣子靖共之谊,勇战即为敬官;朝廷敷锡之恩,作忠乃以教孝。集贤伯郝政:锦衣卫千户郝风楼之父,令德克敦,义方有训。敕禄州侯,世袭罔替,封禄州南百里之地,以示恩荣,钦此,制告天下,咸使闻之。” 郝政听得一头雾水,圣旨中的大意无非是说自己教子有方,所以加官进爵,直接敕封侯爵,这倒也罢了,后头居然还封百里之地,大明朝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他一时想不明白,稀里糊涂的接了旨意,待站起身,看着郝风楼道:“禄州在什么地方” 郝风楼一摊手道:“儿子不知道啊,正想问爹呢。”心里说,你好歹是土著,我是半路出家的穿越者,凭什么你问我来哉。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郝风楼便看向那太监:“敢问公公,禄州在哪里” 这太监觉得自己似乎很有必要做一个,毕竟圣旨是他传来的,没理由不讲清楚,于是歪着头想了老半天,最后道:“咱家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所以,不知道。” 郝风楼不禁苦笑,打发了太监,随后对郝政道:“恭喜父亲,如今封侯了。” 郝政笑得满是苦涩:“圣旨不是说了吗这是为父教子有方的功劳,说到底,倒是我这做爹的仗着你这儿子才得以封侯。都说祖宗荫庇,从未听说过儿子荫庇的”郝政又悲又喜,喜的是郝家发迹了,悲的是自己似乎很没有用。 “得查一查禄州在哪里。”郝政的脸色凝重起来,道:“否则如何入宫谢恩” 郝风楼点点头道:“不必查,儿子拿着圣旨去礼部看看,正好要去那儿换玉牌,他们肯定知道。” 郝政道:“为父和你一道去。” 郝风楼摇头道:“还是儿子去,待会儿肯定有人来道贺,父亲不在,道理上说不过去。” 一对父子商量之后,各自忙活去了。 郝风楼让郝武备了车,往礼部去。 这圣旨口称是制曰,就必定在礼部有存档,所以郝风楼进了礼部的大堂,自有堂官接待。 郝风楼拿出圣旨道:“大人,请帮忙查一查,咱们大明的封土是怎样的” 封土本是封土,大明朝有完备的制度,不过按理来说,亲王郡王才有封土的资格,现在郝家也封了土,郝风楼总要明白规矩才是。 圣旨给了这堂官,堂官看了看,之乎者也的道:“岂有此理,这封圣旨于理不合,错矣错矣,大错特错矣。” 郝风楼火了:“错不错,与你何干这是白纸黑字,是文渊阁制的,在你们礼部有存档,还能错在哪里这封土到底什么意思你得讲明白。” 堂官便道:“所谓封土建藩,按照太祖皇帝的大诰,即是裂土封疆,宜设府邸,食邑本地百姓,需设长史,是了,还需按规矩设立护卫,嗯,亲王是三卫,郡王是一卫,不对,你这算什么建藩,你只是个侯爷,嗯,封地百里,也不算小,有半个郡王的封地了,可是朝廷没这样的规矩,所以本官”他一摊手,无奈的道:“也不知道。” 郝风楼真是欲哭无泪,说了半天,也没见说出个实际,最后道:“那么敢问大人,这禄州以南百里之地又是哪里,请大人查一查。” “禄州啊”堂官显得有些不耐烦,最后还是道:“等着,本官给你查一查。” “谢大人。”郝风楼倒还晓得礼貌。 一夜无眠,赶早lwen2.lwen2更新,第一章送到,求订阅求lwen2.lwen2月票。顺便给书荒的朋友lwen2.lwen2推荐一本书夺命医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封地 “查出来了。” 礼部的堂官一通鼓捣之后,从一处藏诰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册,嗯,还有一幅地图。 郝风楼充满期待,倒是客气了许多,彬彬有礼地道:“还请大人指教。” 这堂官古怪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封地的事,本官要和你说明白。” 郝风楼道:“大人尽管说就是。” 堂官淡淡地道:“事情是这样的,大明朝虽然没有给公侯敕封的规矩,不过也有例外,黔国公沐英,你是知晓的吧虽说黔国公死后追封成了黔宁王,不过沐家的世系却还是公爵,世镇云南。所以也不算完全没有先例。” 郝风楼道:“意思是说,我父亲这禄州侯和黔国公其实是一个意思” 堂官含糊地道:“大致差不多吧,就是让你们郝家世镇禄州,食邑禄州以南百里三千户百姓。” 三千户,规模确实不小了,有些藩王,食邑的人口也就这么多,郝风楼精神一振,道:“那敢情好啊,不过大人,这禄州到底在哪里” 堂官压压手道:“别忙嘛,此中原由得慢慢的说,不急的,不急的。本官查了一下,问题又出来了,虽说食邑三千户,不过嘛,整个禄州较为贫瘠,总计的人口也不过一千九百三十二户” 禄州是府的编制,可是人口只有一千九百三十二户郝风楼的眼睛都瞪大了,说得难听一些,近两千户也就是人口万人,即便是下县,人口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啊。那么这个禄州到底是什么穷乡僻岭。 郝风楼已经感觉到,自己被坑了。这几乎等同于流放和发配啊 “况且又是禄州以南,因此呢,那儿的户册人口只怕连五百户都不到,至于这食邑三千户,呵呵再有,建文元年,因为广西几府贫瘠,朝廷下了旨意,下旨免了几个府的赋税,而这禄州恰好也在免征的范畴之内。因此,虽然大人封去了禄州,即便只有五百户,可是几乎也没什么税赋。” 广西 郝风楼已经想杀人了,原来这是空头支票。被人耍了。 堂官同情的看向郝风楼,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说明。事情呢,是这样的,大人请看。” 堂官拿出地图,居然对郝风楼颇为殷情,不知是对郝风楼抱以同情,还是怕郝风楼暴起伤人。热络地道:“你看,禄州就在这里。” “这里”郝风楼震惊了。 堂官所指的地方乃是西南边陲之地,距离桂林也有数百里之远,紧邻安南。不对应该不是紧邻安南才是,郝风楼仔细一琢磨,发现了一个更坑的地方,那就是按理来说,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后世的谅山。没有错,至少有一部分就是后世的越南谅山,而所谓的禄州以南不就是谅山县吗也即是说,谅山现在是属于明朝的领土,而自己的封地恰恰就在这里。 堂官悲剧地解释道:“事情呢,是这样的,建文三年,安南趁陛下靖难之机派兵占了这谅山县,所以所以现在令尊虽然封在这里,可是呢,地已经是安南人的了,不过你放心,陛下已经遣使讨要,依我之见,安南人想必是会还的,当然,老夫也不敢打包票,这种事毕竟说不准啊。还有一件事须得说清楚。” 郝风楼气得发抖的道:“还有什么事” 堂官道:“是这样的,既然是已经封了土,按理来说,就该就藩了,除非有陛下旨意,令尊不得擅离封地,所以令尊按我大明的规矩,应当立即成行前去谅山,开府建牙,朝廷也该派出长史辅佐令尊,还要协助令尊置卫,虽然是侯爵,不过可以和沐家一样设一卫人马,也就是五千六百人。” 郝风楼吐血:“地都是安南的,难道让我爹去安南开府,这不是找死” 堂官正色道:“此话差矣,地乃是我大明的,只是被豺狼成性的安南侵蚀而已,令尊既然封在谅山,食邑那里的百姓,岂可留驻京师这可是谋逆了。再有,郝千户想想看,假若这个时候,云南的沐家丢了云南,这是什么罪” 郝风楼道:“谅山已经丢了,这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堂官有板有眼的道:“黔宁王敕为黔国公的时候,云南还在北元手里,于是黔宁王率军横扫云南,破昆明,自此才能世镇云南,享其宗庙而不绝。所以呢,令尊必须去禄州,当然,可以在禄州暂留,既是封臣,那么就该守土有责,这也是太祖立下的规矩。好啦,本官说了这么多,想来郝千户应当能够明白,你看,本官还有公务” “公你m个头。”郝风楼气得差点出了内伤,敢情这封地没有收益倒也罢了,居然还是个烫手山芋,地都没了,却是封给了郝家,这地要是一直不回来,还得算你失地的责任,这倒也罢了,还得把自己的老爷子送去禄州去,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堂官尴尬了:“不要骂人嘛,郝千户,本官能体谅你的心情,可是这事也并非本官做主。” 郝风楼冷笑道:“就是因为你做不得主,我才骂你,做得了主的,我敢骂吗” 这回轮到堂官气得脸都绿了,这是什么道理,嘴皮子都不由颤抖,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你丧心病狂,孺子不可教也。” “教你m个头。” “你你” “你你m个头” 堂官捶胸顿足,差点要吐血。 只是郝风楼已经飞也似的跑了。 郝风楼忙着赶回家去,这事儿得跟老爷子好好商量商量。 等到郝风楼回到家,听到了郝风楼的话,郝政居然出奇的平静,他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明朝封土,除了宗室,谁都不容易,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若不是如此,为父还不敢相信这圣旨是真的。现在你问明了情况,为父才敢相信。” 郝风楼忍不住道:“那地方是穷乡僻岭不说,土地还在安南手里,朝廷又要逼着父亲就藩,这可怎么办” 郝政抿嘴一笑,目光居然少有的变得有了几分锐气,他坐下,喝了口茶,道:“你有没有觉得为父很没有用你祖父在的时候,为父仗着你祖父的父荫,稀里糊涂的活着,可是等你祖父走了,家道中落,虽然家里还算体面,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气派。幸好,郝家出了一个你,你从前虽然不济,可如今呢,倒也争气,郝家能有今日,和你脱不开干系,为父心里不是滋味啊,做父亲的怎么能仰仗着自己的儿子其实自从来了南京,郝家虽然风光体面,可是为父的心里却一直都很痛苦,人活在世上不是有美酒和佳肴就舒畅的。为父是你的父亲,也是一个人,其实又何尝不想去做一点点事业,好给自己的子孙留那么一点点东西。而现在,对咱们郝家也未必不是机会,只要拿下了禄州这块封土,虽然是偏僻一些,可是可以去学云南沐家,世代昌盛,所以这块封地一定要拿下,为父打算去就藩,就藩之后,陛下肯定会有旨意,让为父随使入安南,勒令他们归还所侵占的禄州州县,依为父看,就算安南不还,朝廷也差不多要准备动刀兵了,到时候,为父这禄州侯自然是要随军的,不敢说立下寸功,可是只要人在军中,这禄州的封地,朝廷必定不会食言。好啦,你不必这个样子,其实为父能有机会去做一点事,心里反而畅快,这几年,为父总是骂你不争气,其实最不争气的反而是我这做爹的,我意已决,明日便入宫谢恩,至多下月就要准备去禄州,郝风楼,你的母亲,以后就要靠你照拂了,哎你堂堂大男儿怎么这个样子爹这一去,本是喜事,就算是出了事,朝廷也必有抚恤,你担心个什么让为父去做点事吧,与其在这里辗转难眠,无所事事,还不如去给你,给你的子孙后代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但愿将来你儿孙满堂的时候,你向他们提到了自己的祖父和曾祖,总能吐气扬眉的说,我这做爹的,不丢人。” 郝风楼目瞪口呆,眼睛里有泪花闪烁,其实他和郝母走得近,已经越发亲近,他是真真切切的将郝母当自己的母亲,可是对这个父亲,他虽然尊敬,可是内心深处却实在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现在 郝风楼当然明白,郝政要去就藩,去那乌烟瘴气之地,那形同流放龙蛇混杂的边陲,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不愿意放弃自己来之不易挣来的赏赐而已,此时的郝政和这个时代大多数朴素的父亲一样,都会有一个建功封侯,并且福荫子孙的想法,只不过,自己这个父亲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为了这个目的而豪赌一场。 泪奔求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我他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郝风楼沉默了,他感觉有点理解这个自己一直暗暗诋毁为老家伙的人,他深深的看了郝政一眼,才道:“明日儿子随父亲一起入宫谢恩吧。” 郝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那就早些睡,明日要赶早。” 郝风楼心事重重,想去将此事告诉郝母,最后却是打消了这主意,其实对郝政的心思,他是多少了解一些的,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点意义,其实正如自己一样,时不时犯浑,铤而走险,所为的,难道不是希望更有意义吗 次日清早,父子二人便进宫觐见。 这天没有廷议,朱棣也像平日一样起得大早,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此时听到郝风楼父子前来谢恩,朱棣的眼眸眯起来,似笑非笑的问郑和:“他们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郝风楼的脸色,想来不是很好看吧。” 郑和笑道:“没有的事,雷霆雨露不都是天恩吗” 朱棣看了郑和一眼,含有深意的道:“你以为这是雷霆” 郑和忙道:“奴婢可没这样说。” 朱棣莞尔一笑,道:“先叫郝政进来说话,朕不愿同时见他们父子。” 郑和温顺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叫了郝政进来,郝政穿着簇新的朝服,进来拜倒在地,道:“微臣郝政,见过陛下。” 朱棣和颜悦色的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郝政站起来,显得有几分紧张。 朱棣随后道:“怎么样,圣旨你是看过了,你有什么念头,来,和朕说说吧。” 郝政正色道:“陛下隆恩。敕微臣封土,微臣感激涕零,不过微臣了解到这封地地处安南交界,如今封土已被安南所侵,微臣既封在那儿,守土有责,不敢在京师久待,恳请陛下立即敕微臣就藩。”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政,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守土有责,这四字说的好,咱们大明朝怕的就是那些遇事就推卸责任的官员,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是难得,既如此。朕加你为安南副使,随礼部主使出使安南索要土地。记住。朕只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之内,若是安南不交出所侵土地,应立即返国,你明白吗” 半年这个期限似乎有些紧迫,须知从南京到安南。一路上各种的接待和迎送,只怕都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到了安南还要开始游说,与安南人斡旋。安南内部肯定也会进行激烈讨论,半年实在紧凑。 可是郝政明白,半年之后,只怕大明这边做好了一切准备,便就动兵了,因为儿子郝风楼和自己谈过,说是近来邸报之中有御使弹劾云南武备荒废的奏书。 云南乃是沐家的基本盘,沐家虽然远离朝廷,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势力,一般的御使,哪敢吃饱了撑着指摘黔国公,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本是朱棣指使,借故敲打一下,向云南方面传达信号,而沐家心领神会,立即要开始准备整肃兵马。 半年时间,完全足够。 况且朝廷在广西也开始大量运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皆然。 半年之间,若是交涉无果,就必须回来,否则一旦明军开始出动,那在安南出使的人就危险了。 郝政道:“微臣遵旨。” 朱棣又是笑了,温和的道:“郝爱卿,朕这是第一次见你,虽与你并不熟稔,不过想来你也是赤胆忠心之人,这一趟辛苦了你,这一路过去,自己照应着自己吧。” 郝政又是拜谢,才是告辞而出。 一切都很顺利,郝政仔细回味着朱棣的话,晓得朱棣在自己谢恩之前就已经做了种种安排,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跟随礼部的使节,准备动身去一个自己从未涉及的领域,做一件自己平时不敢去做却又非做不可的事。 郝风楼一看父亲出来,便有太监唤自己觐见,父子二人的眼光交错,一切尽在不言中。 “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眯着眼,看着向自己行礼的郝风楼道:“抬头。” 郝风楼抬起头来。 朱棣叹口气道:“朕看你的样子似乎带有怨气,是吗哎,年纪轻轻,就一脸抱怨,可不是好事,怎么,是谁欺负了你” 郝风楼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道:“微臣没有怨气。” “你有”朱棣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手指郝风楼道:“休要想瞒朕,朕看出来了。” 郝风楼只得道:“微臣确实有怨气。” 朱棣抚案道:“这怨气出自哪里” 郝风楼道:“陛下当真要微臣说实话” 朱棣直接道:“但说无妨。” 郝风楼道:“微臣的父亲,年纪已是不轻,此去安南,沿途都有瘴气,且山高水远,他平素养尊处优惯了” 朱棣道:“朕就知道你会求情,说到底,你这怨气是对着朕来的。”他霍然而起,面露不悦之色,随即背着手,眼眸并不看郝风楼,而是看着殿中宛如桥墩一般的红柱,脸色肃然道:“你以为朕这是故意给你们父子为难,是成心要整你们父子你错了,郝风楼,朕教过你很多道理,可是有一个道理,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恩赐,知道吗虽然朕看到听到的都是大臣们一个个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说什么感谢圣恩,说什么雷霆雨露,其实这些都是假的,你相信这些鬼话朕告诉你,这些都是糊弄那些愚民,还有那些书呆子的。你们郝家想要世代尊荣,靠的不是朕的赏赐,靠的应该是你们自己,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厚赐,即便是朕也是如此,朕若是等着天下掉下馅饼,岂会有今日朕今日坐在这里指点江山,所谓代天治民,你以为靠的是谁的恩赐朕靠的是一刀一剑,靠的是踩着无数人的枯骨才站在了这里。朕很幸运,因为朕赚来的是偌大的基业,也是世世代代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朕如此,你们也是如此,谅山虽小,却足以容得下你们郝家,当然,想要世代在那儿繁衍,想要子孙有享之不尽的富贵,你的父亲就该去做他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朱棣坐了下来,虎目看着郝风楼,继续道:“朕是很器重你的,也相信你的父亲不会让朕失望,想必你也知道,朕决心已定,决议对安南动兵,所谓的出使不过是个幌子,所以你父亲只需去安南走一遭便可回来复命,随后我大明的军马便分兵两路直取安南,以朕的估计,至多一年便可拿下安南,到时候,郝家的封地自然还是你们家的,可是单想吃现成的不出力,却是休想。” 郝风楼叹了口气,只得道:“陛下圣明。” 朱棣微笑道:“该说的也说了,现在朕正在筹措,你也该出出力才是,安南陈氏有一子,自称是安南宗室之后,朕命人查过,此人确实乃是安南皇族,那安南陈朝自被篡位之后,其宗室已被逆贼胡季犛斩杀殆尽,只留下了这个血脉,若非此人前来京师状告,朕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此人叫陈天平,现在还在鸿胪寺,你有空,和他走近一些”朱棣眯起眼睛道:“将来讨伐安南,还要借重此人,你明白吗” 郝风楼很快领会了朱棣的意思,朱棣说的是借重,按理来说,大明起兵,必定是扶立陈天平的名义对安南发起进攻,可是借重二字却带着利用的意思,也就 公子风流第4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2部分阅读 是说,朱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陈天平重登王位。 说是走近,不如说是控制,将他控制在手心里,以礼相待。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又道:“此外,占城亦是派来使节,控诉安南叛臣胡氏屡屡挑衅占城之事,他们有冤屈,自然前来状告,你也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二,你是锦衣卫嘛,把这些人的底细都摸清楚,做得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郝风楼道:“怎么,那胡氏如此的胆大这个节骨眼还敢对占城国动兵” 朱棣道:“叛臣胡季犛素来野心勃勃,朕之所以决议出兵,为的也就是如此,我他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他一个小小的叛臣,野心如此巨大,篡位不说,又南伐占城,北侵我大明疆土,若是不好好敲打,将来迟早要尾大难掉,不过朕总觉得有些蹊跷,占城的使节和陈天平,朕都亲自接见过,哎可是问题在哪,朕也说不清,这种事不是朕的长处,你去试试。你的父亲,你就不必担忧了,他有他的前程,你安心办好自己的事吧,放心,遣往安南的使节,朕会派军马护送,断不会让他们发生意外。” 郝风楼这才放宽心了一些,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莞尔一笑道:“小子,不要装作俯首帖耳的样子,你是什么德行,朕不知道吗回去吧。” 第三章送到,还有三张lwen2.lwen2月票,又可以追上一个大神了,三张啊,只要三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摊上大事了 郝政出使安南之事自然是能瞒就瞒,父子二人回到府上,便如没事人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郝风楼回到千户所办公,千户所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大差错,有周芳盯着,再加上近来顺风顺水,校尉们自是老老实实收平安钱,周芳每日安排点卯和差遣,按部就班,没什么差错。 郝风楼这两日只能猛看公文,随即叫人将鸿胪寺的坐探找来问话,无非就是问一些鸿胪寺相关的事。 大致了解之后,郝风楼晓得这鸿胪寺里头如今除了几个到京的藩王,便是几国的国使了,除了倭使之外,便是占城使节,还有一个叫陈天平的家伙。 这个陈天平乃是安南王室之后,据说安南王室已被叛臣斩杀殆尽,唯独这个陈天平却是逃了出来,几经辗转到了南京,那时还是建文年间,向建文皇帝状告,只可惜当时的建文皇帝并不理会,索性将他干晾在鸿胪寺,这位陈王子已经在鸿胪寺住了两年,甚至连鸿胪寺的官吏都瞧他不起,给他的供奉都是往死里的克扣,结果这家伙时来运转,朱棣登基之后,显然对安南有了兴趣,于是打了招呼,不但提高了这位陈王子的照料质量,而且还特意挑了十几个护卫和太监照顾他。 陈王子发迹了,发迹之后自然不少人打他主意,比如太子和汉王,最先觉得陈天平有利用价值的就是太子,太子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的明白了父皇的想法,眼下天下虽然是初定,可是各藩国采取观望势态,父皇急需立威。让藩国们乖乖的来朝,既要立威,就要找人开刀,而且还要名正言顺,看来看去,不用说,安南,就你了。 既然要对安南动兵,那么笼络一下陈王子是肯定的,陈王子关系到大明的脸面问题。有了他,大明才能名正言顺的打着为陈氏复国的旗号大动干戈。 结果汉王那边早就盯着太子,一看太子屡屡和陈王子接触,自也不甘落后,也凑了上去。 据闻这位陈王子如今很是紧俏。每天都有各种宴请,今日这位大臣。明日是那位将军。这些人当然都是幌子,大家各为其主,有的是太子的人,有的是汉王的人。 了解情况之后,郝风楼不由苦笑,难怪陛下突然让自己关注这个人了。照太子和汉王这么玩下去,非要把陈王子玩坏不可。 郝风楼打算找个时候去鸿胪寺转转,只是这时候,郝母和陆夫人那边已经几番催促。让郝风楼去鸡鸣寺。 郝风楼没法子,只得约定了日子。 这一日,郝家门前稳稳的停了几辆马车,郝风楼坐前头,郝母则是后头,至于奴仆人等也有十几个,众人浩浩荡荡启程,却先是去了陆家,陆夫人携陆妍出来,郝风楼大大方方的朝陆妍打了招呼,道:“陆小姐好。” 陆妍脸色飞红,低声嗯了一声,便随陆夫人坐后车去了。 走到一半,后头的郝母却是叫人停车,郝风楼下车过去道:“母亲有什么吩咐” 郝夫人道:“哎,有些乏了,先歇一歇,嗯,那儿有个茶馆,坐下来吃口茶罢。” 郝风楼心里苦笑,坐车会累吗你当是开车呢,他晓得郝母这是创造算命的机会,却假装糊涂,道:“好。” 领着众人下车,先命人进了茶馆,大户人家,又有女眷,自然不能这样随便,直接拿出银子清空了茶肆里零星的客人,随即再接郝母等人进去。 郝母和陆夫人落座,郝风楼站在一边相陪,瞅着一个机会朝陆妍使了个眼色,陆妍故意走到窗边去,去欣赏窗外的街景,郝风楼背着手慢慢踱步上去:“陆小姐近来可好吗不知脚上的伤好了没有。” 陆妍不敢去看郝风楼的眼睛,低声道:“好了,多谢郝公子挂心。” 郝风楼抿嘴一笑,亦是压低声音,道:“听说,我们这次不是去拜佛,是去看相,对不对” 陆妍嫣然一笑道:“是呢,这是伯母的意思,说是去看一看也是无妨,那什么半仙很是灵验的,有他指点嗯呵”陆妍不知该怎么说了,吱吱呜呜。 郝风楼叹口气,道:“听你这样一说,这个什么半仙看来确实是有天赋异禀,必定非同一般,我现在倒是很期待请他看看了。” 陆妍道:“是吗我听人说你不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还以为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郝风楼忍不住道:“你听谁说的来着” 陆妍脱口道:“自是香香。” 郝风楼抚额,天旋地转,小香香不靠谱啊,双面的间谍,两边打小报告。 陆妍悠悠长叹起来,道:“虽是如此,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假若假若我们的八字当真不合,或或是半仙看出我们我们哎我若是克夫怎么办” 郝风楼目视着窗外,语气平淡地道:“是啊,我也很担心,若是那半仙说我是天煞孤星,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因为如此要一辈子娶不着夫人啊我的运气不会这样背吧,想想都觉得可怕。” 靠着这茶馆不远处,却是一个独门院子,这院子虽是紧挨街市,格局却是大大不同,宛如灵山上的一处仙宅,每日都有香火腾空而起,只见那院中置了鼎炉,香火袅袅。 里头有几个道童,各司其职,偶尔有人来拜谒,口称拜谒仙师,不过十有都要挡驾,不是说仙师正在静养,要嘛就是正在会客,来的人非但不以为忤,却都是恭恭敬敬约定日子下次再会。 今日,却突然来了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为首一个一身鱼服,不是东华门百户曾建又是谁身后尽都是力士校尉,他们一出现,仙童要拦,曾建道:“我等奉指挥使大人之命,特来拜谒先师。” 仙童道:“哪个指挥使” 曾建道:“我等在锦衣卫中做事。” 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仙童最善察言观色,一听尊号,便不敢怠慢了,一面进去禀告,一面请他们进去。 曾建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仙房,便看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老僧坐定。 “敢问尊驾是谁,奉哪位仙友之命,所为何事” 曾建道:“你便是刘半仙” 刘半仙的眼睛都不抬一抬,满是沧桑,感慨道:“贫道的贱名难为你们还记得,其实贫道自己早已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年龄几何,哈道友唤贫道一声刘道士即可,半仙二字不过是世人牵强附会,不可信,不可信哉。” 他声音空旷,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派。 曾建却是笑了,他这一笑,显出几分狰狞的道:“既然如此,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刘半仙,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知道不知道” 刘半仙老脸一抽,眼皮子一抬,道:“几位道友,此话怎” 他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因为曾建已经捋起了袖子,从腰间直接抽出一把小锤,呼喝身后的校尉道:“愣着做什么,架起来,拿布团塞他的嘴巴,还有书,书呢,蠢货,大人不是有吩咐吗不能打出瘀伤,这是咱们东城最先进的拷问手段,要拿书垫着,所谓锤人了无痕快点” “喂喂喂道友这是要做什么不可啊不可,我会喊的,不要这样嘛”几个人已经扭住了刘半仙的胳膊,刘半仙泪流满面,接着嘴巴便被不知哪里扯来的布团塞住,他只好呜呜的叫,喊不出了。 几个人把他架在凳上。 一本书盖住了他的胸膛,这书鲜明的写着几个大字明朝好丈夫。 刘半仙直躺在长凳上,呜呜的挣扎。 手提着小锤子的曾建走上来,朝他笑了:“你摊上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呜呜呜” “你晓得不晓得,接下来找你们看相的人是谁” “呜呜呜” “大人,别啰嗦了吧,先打了再说。你这样吓着人家,让人家怪难受的。”边上一个校尉看不下去了。 曾建瞪他一眼,随即狠狠举起锤子。 砰砰砰 一锤锤狠狠砸在书上,书后就是刘半仙的胸膛,打的他上气差点没了下气,老泪飞去,呜呜声连绵不绝。 曾建冷笑道:“来的乃是咱们锦衣卫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有吩咐,先打你一顿,这叫杀威锤,管你什么神仙鬼怪,若是待会儿敢胡说八道半句,明日就拉去你城外的城隍庙。” 砰 又是一锤子下去。 “知道了吗” “呜呜呜” “你娘的,不说人话。” 砰 “呜呜呜” 第一章送到,为了写书,节操都没了,整个人感觉特暴力,有神经病的倾向,那啥,赏几张lwen2.lwen2月票安慰一下吧,没lwen2.lwen2月票的,订阅一下也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麒麟儿 刘半仙大口喘气,他确实摊上事了,身为半仙,当然晓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别看刘半仙这样的人外头风光,不知多少权贵结交他,可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实和戏子没什么分别,都是权贵人家的娱乐工具而已。 他胸口锥心的疼,恐怖地看着曾建。 曾建拉来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看他,冷冷地道:“方才说的,听明白了吗” 刘半仙连忙道:“小道听明白了,是个姓郝的道友,年方十九” 他事无巨细,尽皆背了出来,混他这种忽悠界的人必须得有一个极好的记忆力,再加上被曾建压迫,更不敢掉以轻心,将所有的事统统背得滴水不漏。 “很好。”曾建很是欣慰地道:“看来本官没白打你一场,我们走了,丑话说在前头,假若你胆敢说错半句话,下一次,本官带来的可就不是锤子,你不必害怕,咱们是讲道理的人。” 说罢,曾建站了起来,带着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在另一头,喝茶喝得差不多了,郝母仿佛突然来了兴致,朝郝风楼招招手,道:“儿啊,过来。” 郝风楼屁颠颠的跑过去,道:“母亲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郝母悠然道:“我恰好想了起来,这儿附近有个什么刘半仙,据说看相观人很是灵验,哎鸡鸣寺太远了,还是不去为好,等过些日子再找个机会去吧。不如我们去看看这刘半仙,且看他怎么说。” 郝风楼露出为难之色:“母亲,这不好吧,儿子不信这些的。” 郝母看了陆夫人一眼,陆夫人笑吟吟地道:“你倒是的,你母亲既是有了兴致,索性就陪她去一去又有何妨就当是尽孝,至于你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对不对” 郝风楼苦笑道:“那就去吧。” 郝母喜笑颜开,率先站了起来。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尾随着她,郝风楼故意放慢脚步,朝陆小姐做了个鬼脸:“看来,还真是料中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真要去看相了。” 陆小姐不安地道:“真是担心。” 郝风楼长叹口气道:“是啊,我也很担心。若是那刘半仙说胡话。到时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来。” 陆小姐默然无语,脸上显出几分忧心忡忡。 一行人到了刘半仙的仙宅,命人递上名贴,便有仙童出来,朝两位夫人行礼:“先师早料到两位尊夫人要来,久候多时。” 郝母和陆夫人对视一眼。目中尽是骇然,他们可没有事先来通报,这刘半仙当真知道他们要来 郝夫人和陆夫人领着众人进去,四人进了仙房。这房里依旧是透着一股子仙风,刘半仙闭着眼睛,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神色平淡地道:“哦,是郝夫人和陆夫人吧,嗯还有两位道友,莫非来的可是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另一个想来就是陆小姐,郝道友,你好,陆道友神色有些不安,怎么,想必是有些害怕吗不必怕,来,给两位夫人上茶,给陆小姐上香茶,郝公子想来是喜欢吃碧螺春,恰好,贫道这里藏着一些,去取来冲泡。” 须知这刘半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一下子将郝风楼和陆妍的身份猜出来,这倒也罢了,竟然连大家的喜好都知道,郝风楼喜欢吃碧螺春,整个南京城,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提及这样的话题,这个刘半仙怎么知道 郝母和陆夫人本就对刘半仙深信不疑,此时听了他的话,更加敬服。 陆妍恍然了一下,也多了几分尊敬。 郝风楼的态度却是不同,冷笑道:“我看你是装神弄鬼,想来是事先打听了我的喜好,所以才拿来显摆,若不是母亲非要我来,我才不会信你。” 这话实在有些不客气,可是刘半仙却是不以为意,张开眼,高深莫测的笑着道:“信与不信,其实都是无妨,贫道也不敢自称是参透天机,只是世人以这些微末小道为神奇,贫道其实自知是受之有愧。” 话里话外都带着谦虚,可是谦虚之中又隐含着另一层意思,大家非要捧我,我有什么办法 郝风楼笑了:“可笑” 这一句挑衅的话倒是还没有说完,郝母已道:“不要再说了。”又向刘半仙致歉:“小儿无状,仙长勿怪。” 刘半仙莞尔一笑,并不计较,道:“郝公子,请坐下说话。想来你们也是来看相的,至于郝公子信与不信,都先看过之后才知道。” 郝母拿眼睛瞪郝风楼,郝风楼只得乖乖举械,老老实实的坐下,道:“那就看吧。” 刘半仙认真端详起郝风楼来,随即咦了一声,这一声发出,差点没把郝母和陆夫人吓个半死。 紧接着,刘半仙郑重其事地道:“能否伸手出来。” 郝风楼伸手。 刘半仙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死死扯住郝风楼的腕子,端详郝风楼的手心,随即又发出啧啧的声音。 郝风楼道:“不要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刘半仙郑重其事地道:“郝公子年方十九” 郝风楼不耐烦地道:“想必你是在哪里打听来的。” 刘半仙道:“且听贫道一一道来,郝公子年纪轻轻,从前的时候年少轻狂,定是没少惹是非吧。嗯,可是去年突然转了性子,对不对” 郝母眼睛一亮,还真是说什么对什么,忙道:“对,对,没有错的。” 郝风楼也做出一副有半分相信的样子,道:“这倒是说对了,算你有几分本事,你休要说从前的事,还是说点其他的。” 刘半仙道:“公子,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一番话道出来,又是骇了郝母和陆夫人一跳,便是陆妍也不禁抓住了衣襟,手心都湿了。 郝风楼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请你讲的。” 刘半仙激动地道:“郝公子实乃大贵之相,富甲天下大富大贵,即便是封侯拜相也不过是信手捏来,你根骨惊奇,天庭饱满,头上竟有紫气隐现,这何止是大富大贵,实乃千年难遇的麒麟转世之兆,可叹,可叹,贫道相人无数,竟是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的人物咳咳” 刘半仙拼命咳嗽,说句说话太多,引发了内伤,咳得死去活来,郝风楼连忙道:“仙长这是怎么了” 刘半仙揉着胸口,差点咳出血来,满头大汗:“从未见过这般人物,今日一时情急,道出了天机,是以坏了道身。” 郝风楼又道:“那么为何仙长的眼眶通红。” 刘半仙飙出泪来,其实这是他方才被痛打所致,被人平白无故锤了一顿,眼睛能不红吗刘半仙道:“此乃贫道一时激动,所以才会如此。天哪,贫道活了两百三十一年,从未见过公子这般面相之人,今日一见,便是死亦无憾也。” 郝风楼道:“可是仙长为何身躯颤抖。” 情绪激动,导致伤口发作,不抖一抖怎么成刘半仙红着眼睛,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咬着牙关道:“此乃圣君仙灵,公子这麒麟之体,触动了贫道的神念” 郝母陆夫人陆妍俱都听得目瞪口呆,旋即大喜,人家不是说了吗,大富大贵,人活一辈子,追求的不就是这个郝母喜笑颜开,陆夫人也连说着好,便是陆妍,亦是转忧为喜,很为郝风楼开心。 待这刘半仙平复了心情,又端庄坐下道:“不过,公子虽是大贵之相,却也并非就此可以高枕无忧,贫道看公子只怕会有桃花劫。” “呀”所有人吓了一跳,心都提起来。 郝风楼很是信服,道:“愿闻仙长赐教。” 刘半仙道:“公子既是大贵,所以自然少不了娇妻如云,所谓阴阳相调,寻常女子可吃不消公子这富贵,因此公子想要化解这漫天的贵气,定要广纳妻妾,十个八个只怕不足,没有二十三十,嗯贫道先掐指算算”他翘起兰花指,眯眼掐算片刻:“至少也要凑齐六六三十六这地煞之数,否则固然公子无恙,可是不免要妨了妻儿” 郝风楼恨不得直接一巴掌甩过去,说好了是十个八个,你他娘的来个三十六的地煞,你当这是吃饭喝水吗 刘半仙的眼睛微微一抬,看郝风楼露出不喜之色,立即振奋精神,道:“不过这位陆小姐亦是大富之人,和公子简直是天造地设,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送走了郝风楼人等,刘半仙长长的呼了口气,胸口依旧钻心的疼,连忙捂住胸口,唤道:“快,快,请大夫,请街尾治内伤的那位赵大夫” 第二章送到,昨天没睡多少,今天有朋友新店开张,折腾了一天,太累了,可能今天只有两更,大家原谅一下,明天依旧还是三更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事儿摊上你了 回去路上,自是兴高采烈,唯有郝风楼满是懊恼之色。 陆夫人唤了郝风楼到车里来,正色道:“怎么,贤侄为何愁眉苦脸,那刘半仙不是说的顶好吗我说什么来着,刘半仙神机妙算,他的话断不会有假。看来你和妍儿真是天造地设,我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郝风楼苦笑道:“那老道却是胡说,说什么小侄非要妻妾如云不可,还说什么地煞,小侄用情专一,对陆小姐一往情深,怎能如此” 郝风楼如此交代,倒不是为往后做什么准备和铺垫,实在是他深知陆夫人因为在这方面有过惨痛经历,当年在镇江的时候,就曾为了这种事吃不下饭,这丈母娘对这种事很是反感,所以才借着刘半仙的口,打个预防针而已。 谁知陆夫人反而安慰他:“男人纳妾却也是常有的事,你何必往心里去,刘半仙的话,你谨记在心里,不可因为如此就坏了自己的命相。” 郝风楼愣了一下,在心里忍不住翘起一个大拇指,丈母娘威武啊。 郝风楼一脸委屈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是觉得这样对不住妍儿。” 陆夫人正色道:“这是什么话,简直胡说八道,你真是孩子气,往后好心待妍儿就是了。” 郝风楼硬着头皮应下:“夫人的话,小侄铭记在心。” 陆夫人和颜悦色的安慰几句,郝风楼才解开了心结,顿时感觉到丈母娘的人品高尚,和后世那些伸手只认银钱和房子,巴不得你养活全家,还指望你对他女儿如女王一般供奉的丈母娘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遇到好人了,郝风楼如是想着。 陆家母女又在郝府坐了两个时辰,自是告辞,陆夫人将郝风楼叫来,道:“为娘的问你,你爹怎的最近心事重重,这是何故” 郝风楼吱吱呜呜的道:“我不知道啊。” 郝夫人板起脸来:“你休要诳我,你们必定瞒着为娘一些事,你实话说了吧,是不是他在外头有了外房。这天杀的,从前就不干净,也幸赖老天保佑,那狐媚子跟着府里的车夫跑了,否则还鬼迷着心窍呢。你说实在话” 居然还有这么个风流帐郝风楼虎躯一震。打起精神仔细回忆,似乎记得五六年前父亲确实有个小妾。只是后来就稀里糊涂的不见踪影了。府里的人也不敢提,至于那时候的郝风楼,满脑子想着他的风流快活,心无旁骛,也没有理会这档子事。 郝夫人连连催问,郝风楼一下子不晓得如何是好了。父亲叫他瞒着,母亲这边起了疑心,自己夹在两边,似乎很难做人。他灵机一动,道:“娘,这事儿我真是不知,不过,那刘半仙不是料事如神吗不如这样,现在请刘半仙来府上,请他给父亲大人看相就是,一来看看父亲大人将来前途如何,其次嘛,说不准可以看出父亲近日为何心事重重,一举两得,岂不是妙哉” 这种馊主意,出主意的人放在后世,早被人一巴掌打翻在地了,偏偏郝夫人很吃这一套,迟疑地道:“就怕刘半仙不肯来。” 郝风楼忙道:“请了才知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人去请。” 看过了大夫,刘半仙舒了个口气,躺在榻上,总算是舒服了些。 这时候,又有道童来,道:“几位官爷求见,不好,已经来了。”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了。 刘半仙迷迷糊糊地看着门外的人影,化成灰他也认得,还是曾建。 曾建狞笑,手提着小锤子,身后的几个校尉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刘半仙,一副为你默哀的表情。 刘半仙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忙从榻上坐起,小心翼翼地道:“这一次,又摊上事了” 曾建冷酷地道:“错,这一次,是事摊上你了。一回生二回熟,本官也不必不动强,你躺着罢,王虎,愣着做什么,垫书。” 砰 砰 按在榻上的刘半仙又是呜呜的叫。 好不容易,曾建住手了,他满头大汗,收起锤子:“这是杀威锤,罢了,不必和你解释,现在动身,跟咱们走,路上自有交代。” 刘半仙几乎揣不过气来,曾建作势要打,刘半仙这才鲤鱼打挺一般的坐起来:“贫道这就随诸位大人走一遭。” 在郝府里,郝政显得很是不耐烦,发了一通牢马蚤,道:“能有什么事,看什么相,这是什么意思” 郝风楼在旁道:“爹不必生气,看看相而已,这刘半仙确实料事如神,索性让他看看,问问凶吉。” 郝夫人冷着个脸,脸别到一边,似乎余怒未消。 正说着,郝武前来禀告:“老爷夫人少爷,刘半仙到了。” 刘半仙慢吞吞的走进来,胸口疼得慌,不过见到了郝风楼,他精神一振,强忍疼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看了厅中的人一眼,道:“贫道既然来了,那就猜一猜为何将贫道请来这里,想来,是这位郝道友也需看相吧。” 郝风楼一拍大腿,道:“神了,我只请人请刘神仙,并不曾说过要给父亲看相,他果然是料事如神,信口捏来,处处都是我们的心思。” 郝母起身,道:“仙长请坐。” 刘半仙不肯坐,道:“不必,贫道俗事繁杂,看看就走。”他端详面色不善的郝政,道:“道友近来有事。” 郝母道:“对。就是有事,敢问是什么事。” 刘半仙眯着眼道:“大事,兹事体大,可能涉及到了庙堂,不得了啊不得了,道友平时一直郁郁不乐,虽是坐享富贵,却一直自叹自己一事无成,而如今却有了大展宏图的机会。” 郝母不明就理,道:“这是什么意思” 郝政却是动容。忍不住道:“敢问此事是凶是吉” 刘半仙高深莫测的道:“此大吉之兆也,道友可曾听说,所谓凤凰盘涅,浴火重生,此事之后。道友必定要位列朝班,贵极人臣。一展平生抱负。甚至恩荫子孙,使子孙昌盛不绝。罢贫道今日参透的天机实在太多,点到即止,贫道告辞。” 说罢,刘半仙便宛如轻风,拂衣而去。 郝母不由痴痴的道:“这个刘神仙。真是名副其实。”她旋即看向郝政:“到底是什么事你还要瞒到几时。” 郝政却是呆了,回味着刘半仙的话,心头不由一热。 正在这时,郝武又来禀告。道:“老爷,有礼部官员大人到访,拜谒老爷,说是商定出使事宜。” “出使,出使哪里”郝母算是看出了苗头。 郝风楼看瞒不住,只得苦笑道:“是去安南。” “啊”郝母差点没昏过去。 倒是郝风楼连忙道:“母亲大人,这是好事,方才刘神仙不是说了吗父亲大人这一去,是去挣功业的,断然没有危险,母亲不必担心,况且父亲整日闲坐家中,难展抱负,一直郁郁不得志,倒不如让他出去一趟,也好过困居于此。” “母亲不信儿子的话,刘神仙的话,难道不信父亲自有上天庇佑,定然会安然无恙,母亲不必挂念。” 郝母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叹口气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一直瞒着我,罢罢我不管了,我乏了,由着你们去吧。” 郝母起身离去,倒是父子二人松了口气,郝母虽然面露不悦,不过显然,没有想象中那般激烈反对,郝政抖擞精神,道:“为父去见礼部的那位大人,你也作陪吗” 郝风楼摇头道:“儿子还有事做,得去鸿胪寺一趟。” 郝政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早些去吧。” 郝风楼换了衣衫,此时天色有些晚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去,其实最是合适,毕竟白日去太过正式,这个安南的王子,郝风楼也一直想要见一见。 他叫人备车,一路到了鸿胪寺外头。 叫人递上拜帖,很快就有回音,今日那陈天平没有外出,听到有锦衣卫的千户来访,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叫人请进去。 郝风楼跨步进去,经过许多小院,对面有人走来,这人一见郝风楼,立即驻足,眼睛一下子红了,恨恨的瞪了过来。 郝风楼感受到这杀气,也是稍作停留,却是认得了对方这人,正是宁王世子朱盘烒。 朱盘烒朝郝风楼冷笑,郝风楼懒得理他,径直继续走过去。 这朱盘烒气的七窍生烟,郝风楼曾经斩断他的手指,这口气,他一直咽不下,只是自己的父王让他忍耐,他不得不压着火气,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连忙呼喝一声:“来人,来人” 一个鸿胪寺的小吏连忙过来,道:“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朱盘烒道:“那小小千户,来这儿做什么” “哦。”小吏道:“说是去拜谒安南王子,就在那边的院子里。” “安南王子”朱盘烒眯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怕是大家今天等着看,所以今天早起码字,好了,lwen2.lwen2更新了,老虎继续想接下来的情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割地 陈天平是个肤色白皙个子高大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安南人,虽然显得有几分稚嫩,眼眸中却隐含着些许沧桑。 郝风楼说明了来意,他连忙道:“感谢大明天子的盛情,更感谢郝千户的关心。” 他随即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明天子陛下可曾透露什么风声南京虽好,可是下臣并不愿在此逗留,敢问什么时候,大明肯护送下臣回国” 郝风楼一听就明白了这陈天平的心意,这位陈王子打着的是回国的主意。 当然,他是想效仿晋文公重耳的把戏,让大明派兵护送,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让大明让他领一支军马,回去好教他抢夺王位。 郝风楼笑了,表面上这笑容很是忠厚,心里不免有几分讥讽,这位仁兄显然把大明当作是凯子,拿着大明数万军马去给他做嫁衣。 其实陈天平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毕竟他是正儿八经的藩国宗室,这是大明册封过的,合法性绝对没有问题,在安南国内,由于叛臣胡氏篡权之后,长年累月的发动战争,因此不少人怀念陈氏,只要得到了大明的鼎力支持,再加上民心使然,翻盘的机会不可谓不大。 只是郝风楼讥笑的并非是如此,而是陈天平显然错估了眼下的大明皇帝,假如当今天子乃是建文,建文平息了靖难,有了余力,或许充作冤大头的可能颇大,偏偏朱棣这个人一向不肯吃亏,人家从不玩虚的,就算是征安南。也和你姓陈的无关,你不过是个幌子和借口,就像当年奉天靖难把太祖皇帝摆出来一样,真正的实在好处怎么轮得到你姓陈的独占 陈天平给郝风楼的第一个印象就像是一个落水者,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而现在,由于炙手可热,心思也开始变大了,已经开始有了许多其他的心思。 郝风楼淡淡一笑道:“殿下,这件事还需陛下圣裁。只怕不是卑下能够做主的,只不过陛下对殿下一向关爱,屡屡提及你在南京的近况,而且对安南叛臣也多有不悦,想来这件事也并非没有可能。殿下耐心等侯消息即是。” 陈天平眼眸一转,他晓得郝风楼这是中规中矩的套话。却是一笑道:“你就是那个禄州侯的儿子吗本王子听说过你。” 郝风楼客气的道:“哪里。哪里,贱名不足挂齿。” 陈天平摇头道:“大明有封土的公侯,一只手都能算出来,可是凭着教子有方而封土的,令尊却是头一个,由此可见大明天子对你的器重。你的事。本王子也听说了,将来本王子若能回国主政,必定奉还你的封地。”他觉得还不足以打动郝风楼的心,忍不住道:“而且。情愿再赠海防芒街二城,到时必定上奏大明天子,愿割此二城纳入禄州。” 郝风楼立即露出大喜过望之色。 当然,他十分清楚,这是空头支票,反正现在安南也不是他家的,许诺出去也不过借花献佛。可是他这样做,显然有拉拢郝风楼的心思,郝风楼忙道:“多谢殿下盛情,殿下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卑下这少不得也要笑纳了。” 郝风楼明显的热络起来,和陈天平闲聊了片刻。陈天平偷偷观察郝风楼,见郝风楼态度大变,也就放下心,旋即说起安南的事,不由唏嘘: 公子风流第4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3部分阅读 叛臣诛我宗室,陈氏数千口人,尽都受戮,唯本王子幸赖祖宗保佑,逃得生天,只是宗庙尽毁,国破家亡,此仇不共戴天,安南国内也有忠义之士,正在准备伺机报仇,我自从抵达南京,消息传到了安南,有不少人欢欣鼓舞,有不少人传来密信,都指望我回安南去,一旦在明军护送下回国,他们便可起事,将胡氏叛臣,斩杀殆尽。” 郝风楼惊讶的道:“是吗不知传来书信的都是何人” 陈天平打了个哈哈:“这个嘛,自是重要人物。” 郝风楼明白了,陈天平手里有个底牌,不管这个底牌有多大的水份,却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合法性不重要,资源才最重要,陈天平肯定和安南国内的某些人建立了联络,而这些就是陈天平的王牌。 他之所以透露这一点,就是要告诉大明的一些重要人士,自己并非没有利用价值,大明只要肯出兵护送,他就能十拿九稳的在安南站稳脚跟。 郝风楼没有继续追究,抿嘴一笑,把话题扯开。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占城使节到了。” 陈天平一听到占城的使节拜访,打起精神道:“快快请来。” 过不多时,便见一个矮黑的男人穿着一身常服进来,他先是向陈天平打了招呼,随即朝郝风楼看了一眼:“这位是” 陈天平介绍了一下,原来这占城使节叫阮玉,占城其实也是在后世的越南中部地区,一向和安南不睦,此次安南胡氏篡权,对占城进行侵略,因此占城连忙派出使节向大明求救。 可以说这位陈王子和占城使节是一对落难兄弟,一个被胡氏攻击,一个被篡权,他们的目标一致,所以在这鸿胪寺里走得近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这阮玉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到郝风楼的身上,他上下打量郝风楼,道:“久闻郝千户大名,老夫听说了郝千户在紫金山的事,难怪郝千户能得大明天子的信任,这一次郝千户来鸿胪寺,想来是负有使命吧。” 郝风楼微笑道:“不过是奉天子之命,前来探视陈王子。” 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安南的形势上头,阮玉知道郝风楼不愿意深谈,也只是唏嘘一番安南大军如何残暴,很快便引起了陈天平的共鸣,免不了连绵的哀叹。 郝风楼笑道:“二位就不必如此了,哪里有这么多丧气的事,总之二位到了大明,自可高枕无忧,陛下圣明,自然会为你们安排一切。” 说到这个,陈天平倒是想起什么事来,不忿的道:“话虽如此,可是前几日,我的房中遭了贼,实在令人不安。” “哦”郝风楼不由打起精神:“遭贼遭了什么贼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陈天平道:“倒是没丢什么,只是屋子凌乱,显然是被人翻动,跟鸿胪寺的人说了,他们只是敷衍,说是会请应天府的来查探,可是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郝风楼道:“应天府若是敷衍了事,不如我呈报北镇府司,让北镇府司来查一查。” 陈天平道:“这却是再好不过。” 一旁的阮玉道:“确实该查一查,鸿胪寺的许多差役,许多都手脚不干净,上次老夫在思乡亭里闲坐,一块玉佩留在那儿,猛然想起,便命人回去取,结果也是不见了踪影。” 郝风楼不由苦笑,转眼这诉苦的对象从安南的陈氏一下子转到了大明的这些衙门,这叫人情何以堪。 时候差不多了,郝风楼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卑下告辞了。” 陈天平亦是连忙站起,拉住郝风楼的手道:“大人能来拜访,小王幸甚,小王与大人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却如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往后要常走动,对了,过几日,东宫设宴,邀小王去,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大臣和将军,对啦,汉王也会到场,若是郝千户肯赏光,不如随小王同去。” 郝风楼不由道:“太子那边没有邀请,我若是去了,怕是冒昧。”郝风楼心里想,你若是知道我和太子有什么牵连,多半打死都不想和厮混一起了。 陈天平却是笑了,道:“无妨,我命人先知会一声就是,郝千户务必赏光。” 他显然急切的想拉拢郝风楼的关系,或许是因为知道一些郝风楼如今经常伴驾的消息,颇得青睐,所以显得有些不择手段。 郝风楼想了想道:“殿下说到这个份上,卑下是想不去也不成了,既如此,到时请人来招呼一声。” 告辞出去,天色已经黑了,郝风楼在家里睡了一觉,第二日清早,便入宫觐见。 只是郝风楼却是不知今日清早是廷议,所以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请他到了暖阁。 朱棣显得有几分疲惫,显然今日廷议争论得很激烈,他低头批了一份奏书,随即抬起头来,道:“怎么,这么大清早,有什么贵干” 贵干二字让郝风楼不知如何是好,这皇帝也未免太不拘小节了。 郝风楼忙道:“微臣昨日去见了安南王子,这位安南王子似乎十分希望回国。” 朱棣把手头的笔搁下,沉吟片刻,道:“他的盘算,朕是知道的,此前他也拜托了不少人来透露这个风声,你怎么看” 第二章送到,接下来的剧情,要仔细的看,可能有坑,另求lwen2.lwen2月票和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我们做朋友吧 郝风楼知道,朱棣这样强势的人,别人的意见对他来说也只是建言而已,他自己有自己的主张,有很强的自主性。 而现在朱棣问他怎么看,与其说是询问意见,还不如说是一种考校。 任何问题都没有绝对的答案,答案的对错,其实只在出题之人的心里。 郝风楼慢悠悠地道:“陈天平这个人看上去有些急切,不过微臣总是觉得此人有些不简单,否则也断然不可能逃出安南,又第一时间赶到南京,在大明的这段时间,他暗中联络大臣,与人结交,即便是微臣,他也许诺将来复国之后不但奉还郝家封地,还要割让出一部分土地出来。他这显然是慷他人之慨,毕竟安南现在不是他家的,不过由此可见他野心勃勃,只怕非要夺回安南王的大位不可。” 郝风楼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现在陛下有征安南之意,他的心里未必情愿,因为征安南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带兵护卫他回国,另一种则是陛下敕命某人为帅,兵出数路,直接强取。前者是让这陈天平占了主动,后者则是我大明拿了主动权,他只怕早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仰我大明的鼻息,所以微臣以为,即便是护送他回国,却也要小心提防,大明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断不能牺牲了无数将士给他做了嫁衣。” 郝风楼大致分析了一下陈天平的心思,朱棣颌首点头:“不错,可话虽如此,前者是他占了主动,后者呢,糜费太大。要争取安南内部一些人的支持,就得要借重此人不可。总而言之,暂时稳住他,朕再想一想。” 郝风楼道:“陛下圣明。” 朱棣微笑道:“你休要说这些讨巧的话,这种话,朕听得腻了,圣明不圣明,不是你们说了算,是朕说了算。” 郝风楼苦笑道:“做臣下的,自是要对君王马首是瞻。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如何讨巧,若是陛下连臣下们讨巧的权利都收了去,这让微臣情何以堪。” 朱棣笑了,道:“胡言乱语。总之,这个人不能有什么差错。好生看着吧,你父亲要准备走了吗到时朕让汉王去送一程。回去吧。” 郝风楼想起什么。连忙道:“还有一件事,这陈天平邀微臣陪他去东宫赴宴,那宴会倒是热闹,不但太子殿下亲自做东,便是汉王殿下也会去,至于朝中的文武大臣。只怕去的也不少。” 朱棣抚案,似笑非笑的道:“是吗他们若是都去,你也去吧,这种琐事就不必呈报了。” 郝风楼深看朱棣一眼。一语双关的道:“虽是琐事,不过微臣却是觉得还是呈报了的好,锦衣卫本就该是陛下的耳目,微臣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便是陛下看到和听到的。” 朱棣嗯了一声,点点头。 郝风楼松口气,便退了出去。 见郝风楼走了,朱棣眯着眼,脸色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他突然道:“郑和。” 郑和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奴婢在。” 朱棣道:“查一下,东宫的宴会请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参与,参与的人是谁,到时候备一份礼物送去东宫,告诉太子,就说他代朕宴客,为使宾主尽欢,赐下金器银器若干,去吧。” 郑和听罢,飞快的去了。 东宫还在忙碌,对于两天之后的宴请,这位太子殿下很是上心。 翰林侍讲胡广来给太子授课的时候,穿过东宫的诸多阁楼,看着这些忙碌的太监,加快脚步,终于到了崇文阁。 朱高炽已在这里久候多时了,一见到胡广进来,面带微笑:“胡师傅快请。” 胡广行礼道:“让殿下久候多时,微臣惭愧。” 朱高炽道:“不要说这些生疏的话,你坐下,今日胡师傅要讲授的是什么” 胡广依言坐下,正要准备开讲,却有太监进来道:“殿下,宫里那儿送来了金银酒具,说是陛下听闻殿下宴客,请人送来,省得殿下慢待了贵客。” 朱高炽愕然道:“陛下如何知晓” 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疑窦,疑窦的背后又有几分谨慎,他忙道:“可有赏赐的单子” 那太监连忙将单子呈上,朱高炽急不可耐的看了看,尤其是看到上头所书金器十三,银具二十七。他连忙道:“去,拿宴客的单子来。” 那太监急急忙忙的又去取了个单子,朱高炽对比了一下,面色惨然,不由喃喃道:“总计的酒具是四十,所宴的宾客恰好也是四十,其中重要宾客包括了本宫在内正好十三个,又正对了金器的数目”他捏着单子,呆呆的坐在椅上。 胡广也变得慎重起来,道:“殿下,陛下如此做,却是何意莫非” 朱高炽淡淡道:“当年太祖皇帝在的时候,有大臣宴客,次日太祖皇帝将他诏入宫中,丝毫不差的将昨日宴客的内容告诉了那大臣,竟和那大臣那一夜的举止分毫不差,由此满朝惊惧,都知道这天下的事都瞒不过太祖,从此大臣们无论是在朝野,俱都谨慎注意自己言行,人人自危。而现在,父皇显然是故技重施,只是可惜,当年太祖亲信宗室,疑窦的是外臣,而现在,却是” 胡广也吓了一跳,忙道:“殿下慎言,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了。往后殿下更该小心翼翼,陛下深不可测,断不能马虎大意。” 朱高炽显得有几分冷漠,自嘲的笑了笑道:“天家无情,便是如此,做人儿子的,还不如做别人儿子。” 他抚案道:“今日是没什么精神听课了,既然陛下有了赏赐,那么这次宴会自该办得妥当,胡师傅,实在抱歉得很,请回吧,本宫要督促一下这些该死的奴婢。” 胡广默然,站起来,行了礼,告辞而去。 转眼过了两日,鸿胪寺那边果然派了车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东城千户所,郝风楼吩咐周芳帮忙回去传个口音,自己则是舒服的坐上了马车。 到了鸿胪寺,早有人等候多时,其实这位陈王子见了郝风楼显得有几分尴尬,对待郝风楼竟不似前日一般热络,不咸不淡的打了招呼。 郝风楼心里大致在猜测,陈王子多半是以为拉住了一个重要人物,可是仔细一打听,发现自己和太子甚至是宁王都不太对付,一个皇帝跟前的小红人固然很重要,可是一个得罪了太子和藩王的人就未必是他愿意拉拢的人了。 只是陈天平之前既已许诺,现在想要反悔也不可能,郝风楼兴高采烈的来噌饭,如今是赶也赶不走,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郝风楼道:“殿下还不动身” 陈天平道:“再等等,等一等。” 他显得有些言不由衷,神色恍惚,过了片刻,那占城的使节阮玉也出来了,与阮玉一道出来的居然还是郝风楼的老熟人朱盘烒。 一见到朱盘烒,郝风楼就晓得自己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受到了冷落。 只见陈天平疾步上前,热情的和阮玉以及朱盘烒打招呼,直接将郝风楼晾到一边,三人有说有笑,随即各自上车,将郝风楼落在了后头。 “卧槽这就翻脸不认人了”郝风楼觉得自己情何以堪,若不是朱棣让他参加这次宴会,以郝风楼的性子,早就拂袖而去了。 一行马车抵达了东宫,郝风楼下车的时候,陈天平已经和率先下车的朱盘烒阮玉二人跑了个没影,依旧还是老样子的态度,巴不得离郝风楼越远越好,反正就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你能如何 郝风楼大感尴尬,好在恰好有个人也是到了,这人穿着一身斗牛服,光鲜体面,一看到郝风楼,眼睛一亮:“可是锦衣卫的郝千户,我认得你,鄙人杨开,仗着祖宗的恩荫,如今在燕山卫中做事。” 郝风楼心里舒服了一些,看来自己的名声还不至于太坏,总算还有人愿意和自己亲近。 郝风楼忙道:“哪里,哪里,杨大人客气。” 这杨开呵呵一笑道:“久闻你的大名,一直想要结交,好交个朋友,想不到今日竟是遇见,有幸啊有幸。郝千户,咱们做朋友吧。” 郝风楼受宠若惊,道:“杨大人愿意折节下交,我怎敢不肯。” 杨开哈哈一笑,眼珠子一转道:“听说你造得一手好刀,市面上已有人将你那刀拿出来兜售,价格到了天价,且还是有价无市,郝朋友,你我也算是半个知己了,能否” 郝风楼脸色一冷,不咸不淡的道:“谁要和你做朋友,滚开” 第三章送到,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坚持三更的作者有几个写书三年从未断更的作者又有几个这样的作者不该求len2.lwen2月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天子驾临 酒宴开席,宾客们已是纷纷到了,太子朱高炽坐在首位,面带微笑。 下首的位置分别是汉王和礼部尚书李至刚,此人乃是宋朝文豪李洧孙的五世孙,官拜礼部尚书,右春坊大学士,既位列中枢,又是太子老师,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再其下,便是王子陈天平和安南国使了。 郝风楼添在末座,认得的人里也只有太子和汉王,汉王朱高煦没想到郝风楼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无奈人多,不好深谈。 宾客们落了座,各自和左右的人闲谈,酒菜也上来,酒是好酒,菜自然也不会差。 朱高炽对陈天平和占城国使很是关心,屡屡问他们在这里住得惯不惯,陈天平诚惶诚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答道:“好得很。” 朱高炽笑道:“本宫听说陈卿家下榻的地方曾遭到失窃,不知可对吗” 陈天平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朱高炽对左右道:“放心,本宫会敦促一下,应天府那边,总会有眉目,过两日,给你加派一些护卫。” 陈天平连忙称谢。 这一场宴会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表达的是太子殿下对陈天平的关心,这也算是一个表态,陛下有意征安南,太子殿下立即跟上陛下的步伐,亦是对安南进行关注。 倒是汉王朱高煦,却有点像被绑来的,好在太子并没有冷落这位皇弟,接下来的时间大多数与他窃窃私语,兄弟二人看上去很是和睦。 其他人只是陪衬,郝风楼也不例外,他吃着酒菜。埋头苦干,索性不理会其他人,倒是自得其乐。 酒过三巡,撤了一道席,接着,又有新的美酒和菜肴上来,宾主尽欢,对郝风楼这种吃货来说,倒也痛快。 那陈天平兴致勃勃,颇受别人的追捧。也起了谈兴,和邻座的人说起安南的风土人情,讲到亡国之恨的时候,让一边的人为他唏嘘不已,他拿起酒盏。一口将酒盏的酒水饮尽,还要继续说下去。突然。他的脸色一变,那白皙带着几分红光的肌肤,猛的变得黑沉,整个人摇摇晃晃了几下,随即栽倒在地。 有人大叫:“不好,安南王子殿下中毒了” 众人哗然。有人连忙将自己的酒盏丢开,也有人将口中的酒菜吐出,有人要离座,有人不安的要去搀陈天平。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安南王子中毒,其他人,会不会中毒 更可怕的是,安南王子陈天平乃是大明朝的贵宾,这样一个人突然中毒,何其可怕。 朱高炽整个人呆住了,他看着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陈天平,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陈天平死不死与他无关,不过死在了他的东宫,问题可就大了,他狠狠的瞪了一旁的汉王朱高煦一眼,朱高煦倒是见多识广,面沉如水。 朱高炽旋即大喝:“不要慌,不要乱,所有人留在原位,来人,请御医。” 郝风楼却是站起身,道:“去取水来,越多越好。” 朱高炽冷冷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想不到到了这个节骨眼,郝风楼还在和自己对台。 汉王朱高煦忍不住道:“怎么,郝千户有办法既如此,请郝千户来试试。” 太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取水了,提了几桶水来,郝风楼直接了当的道:“灌,把水全部灌下去,叫几个人捉着陈王子,打开他的口。” 几个太监抓牢陈天平,郝风楼亲自上前,直接拿瓢子灌水,陈天平本就难受,拼命挣扎,无奈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郝风楼又捏住他的脸颊,使他的嘴不得不张大,水顺着他的口直接灌进去,他拼命抽搐。 用不了多久,陈天平的肚子越胀越大,实在吃不消了,一个猛的激灵,呕出许多黑水来,郝风楼不理会其他,继续猛灌,就这么边吐边灌,顷刻间,一桶水便灌了干净。 只是陈天平的脸色竟比之前好了一些,郝风楼继续道:“再提水。” 这一次太监们倒是没有犹豫了,又急急忙忙忙的前去提水,如此反复灌下去,陈天平胃里的东西几乎都吐了个干净,他大口喘气,可是余毒依旧没有干净,好在这时候,御医们到了,连忙给他喂食解毒丸,展开治疗。 陈天平才堪堪稳定一些,有人七手八脚的将陈天平抬走。 只是在这里,留下的人都目瞪口呆,这里已是一片狼藉,朱高炽不知这陈天平能否转危为安,显得有几分焦躁,只是催促:“命应天府的人来,查清楚是谁下毒,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视。” 安南国的王子关系着朱棣近来的战略,是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为了对安南动兵,朱棣已经筹备了数月,粮草调度兵马的聚集,所费何止百万,若是这个时候,安南王子出了事,到时安南大可以反咬一口,说是自己的王子被大明杀害,这陈氏灭绝的责任,无形中就转移到了大明。大明没有了打着为陈氏复国的借口动兵,安南的豪族必然不肯屈服,到时候就算强行用兵,最后也是难以为继。很多时候,名目十分重要,就如朱棣靖难一般,拿太祖皇帝来做文章,奉天靖难的口号,非要举起不可,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必然要信。 再者说,人家毕竟是贵宾,贵宾中毒而死,其他藩国会怎样想连这样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奢谈什么天朝上国 朱高炽如此慌乱,自是有其原因,这事儿太大了,若是查不出凶手,任由事情发酵下去,便是他这东宫太子怕是都挡不住接下来的抨击和逆袭。 他面如土色,随即冷冷的道:“所有人都不得擅离,诸位若是累了就在这里歇息,本宫会在这里准备客房,会给诸位准备换洗的衣物,在没有查出结果之前,走出东宫半步者,即为谋反。” 其他人的表情各异,汉王朱高煦只是淡淡一笑,那占城国使倒是露出几分畏色,显得有些不安,毕竟他和陈天平境遇差不多,兔死狐悲,也是情有可原。 值得一提的是宁王世子朱盘烒就坐在陈天平身边,他的脸色倒还平静,只是从开宴到现在,都是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郝风楼,冷哼一声,离席而去。 其他人各自不安,面带惶恐,好端端的一场酒宴闹出这样的事,谁也没有了心情,只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遭了这无妄之灾,此时唯有苦笑以对。 朱高炽已是拂袖而去,其他人都散了,不愿留在这里,郝风楼摸了摸鼻子,正待离去,后头有人叫他:“郝千户,慢走。” 郝风楼回头,却见汉王朱高煦叫他,连忙上前行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朱高煦吟吟笑道:“我这皇兄的运气实在不好,此次怕要龙颜震怒”他压低声音,朝郝风楼眨眼笑了笑道:“方才你不该救人的,真巴不得这陈天平死了,若是死了,倒看皇兄如何交代。” 郝风楼深深的看了朱高煦一眼,站在朱高煦的立场,确实是巴不得陈天平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朱高煦在自己面前直接表露心迹,却不由让郝风楼有点无语,知道你礼贤下士,也知道你指望诚挚待人而感动郝某人,可是你也别说得如此直白啊,郝风楼只得含含糊糊的道:“是吗此人重大嗯,我累了,殿下,咱们待会儿见。” 朱高煦见郝风楼模棱两可,不由有些遗憾,道:“这样也好,再会吧。” 一封急报飞快传到了暖阁,暖阁里,当朱棣打开了急报之后,脸色骤变。 陈天平怎么会是陈天平这个人,是死是活还有,人在东宫出的事,难免引人遐想 朱棣的脸色凝重起来,虎目杀机毕露。 是谁 这个陈天平可是关系到了自己的大计,更关乎到了藩国的态度,而现在,居然中毒了。 若是死在东宫,别人会怎样想,又该如何解释 更不必说,朱棣一直谋划的南征,借南征来慑服各国的重要方略了。 他眯着眼,最后狠狠拍案,大喝道:“郑和郑和” 朱棣是个急性子,郑和早就习以为常,一听到召唤,立即出来:“奴婢在。” 朱棣道:“下旨,锦衣卫应天府刑部大理寺,都调集精干人手,前去东宫,告诉他们,不查个水落石出,朕绝不轻饶,谁若是查出凶徒,朕有重赏。不成不成朕要亲自去一趟,亲自去一趟才好,立即摆驾,朕要出宫,去东宫,事不宜迟,你速去准备。” 第一章送到,大家可以猜猜是谁下的毒。要月底了,求lwen2.lwen2月票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子不轨 东宫的气氛很是不同。 换句话说,大家心情都是很不好,这倒也罢了,眼下大家是各怀鬼胎,再加上应天府带了人来,开始勘察,至于那陈天平的死活,谁也不知,于是乎,驻留在这里的人,各怀鬼胎,既然出不去,却也不肯四处走动,免得惹来什么嫌疑。 随后,锦衣卫刑部大理寺的人也纷纷到了。 纪纲亲自与应天府府尹磋商什么,似乎发生了什么争吵,最后负气而去。 各方人马,倒是不敢惊扰东宫,都是挑选了精干的人员,在东宫太监的指点下,在四处勘察,至于那经手了毒酒的人员,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据说已经开始详查了, 朱棣是在一个时辰抵达的。 东宫门口,太监们跪了一地,有人要进去禀告,请太子汉王人等前来迎驾,朱棣直接下辇,走路却是呼呼有风,声若洪钟的道:“不必去请,朕自己去” 他快步进去,所过之处,所有人拜倒在地,也理也不理。 一直进入了崇文阁。 “父皇驾到,儿臣有失远迎” 太子朱高炽听到动静,拖着不便的身体,飞快赶来,拜倒在地。 朱棣驻足:“老二呢” “二弟歇下了。” 朱棣道:“带朕去看安南王子。” 朱高炽不敢啰嗦,领着朱棣赶到某处寝殿,寝殿里药味弥漫,有太监拉开了帐子,便见几个御医正在一旁低声议论,见了朱棣,自是乖乖行礼。 榻上的陈天平。显然情况并不太妙,脸色苍白,气息若有若无,平躺着纹丝不动。 朱棣上前,虎目猛张,上下打量之后,道:“如何,有救吗” 一个御医上前:“刺客所用的,乃是鸩毒,按理说。必死无疑,不过不过” 朱棣沉眉:“你说便是。” 御医道:“不过微臣赶到的时候,体内的余毒并不多,服食了解毒的丸药,又进行了一些诊治。总算是救了回来。” 另一个御医凑了一句:“似是千户郝风楼及时给王子灌了水,微臣愚钝。竟不知。原来灌水也能解毒。” “郝风楼”朱棣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居然都能听到郝风楼这个家伙的名字。这家伙什么时候改行做大夫了 朱棣听到陈天平无恙,总算松了口气。 他瞥了朱高炽一样:“查的如何了,事到如今,若是没有一个交代。便是朕也说不过去。” 朱高炽打起精神:“酒菜方面,因为大家都吃了,所以按理来说,应当无毒。偏偏中毒的只有一个安南王子。所以几个刑名的熟手认为,下毒之人,应当从酒杯入手。” “你说的是金杯”朱棣脸色显然不太好看了:“照这样说,这下毒的,可能是事先接触到金杯之人若是如此,宫里和你这东宫的经手太监,都脱不了关系。” 朱高炽摇头:“这只是初断,况且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因为刺客的目标是安南王子,就算事先在金杯中下毒,可是金杯上了酒桌,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谁能保证,王子喝得那副金杯,就一定会送到安南王子手里若要如此,那么必须得买通三四个人,有东宫厨房里的太监,还有传送菜肴的太监,此外,还有上菜的太监,儿臣虽然不肖,东宫之中,出一两个j猾之徒,儿臣不敢保证,可要说人人都是刺客,儿臣却以为,这绝不可能,儿臣愿以人头担保。” 朱高炽又道:“倒是有人怀疑,下毒之人,是在酒宴中动的手,当时酒宴上人多,颇为混乱,许多人都是起身与人攀谈,还有些人醉了,拿错了杯盏,也是情有可原,因此有人说,是不是有人先在自己的杯中暗暗下了毒,再鱼目混珠,将自己的杯盏,趁人不留意时,与陈王子的酒盏替换,当时大家都有点醉,不会在意这个。” 朱棣眼眸眯起来:“你是说,所以用金杯的人,都有嫌疑,朕记得,赐你的金杯,只有七副吧。” 朱高炽大汗:“这只是怀疑,用金杯的人,都是宗室藩亲,或是尚书国使,除了儿臣和汉王,也只有宁王世子,礼部尚书李至刚以及安南王子和占城国使,还有驸马王宁而已,这七人之中,俱都是显贵,岂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或许是刺客用的是其他的手段,这些刺客,既然能弄到鸩毒,可见他们绝不是寻常鼠辈。” 鸩毒和砒霜不同,一般在民间十分罕见,能动用这种东西杀人的,绝不是寻常的蟊贼。 朱棣眯着眼,颌首点头:“知道了。”他朝几个御医吩咐道:“好生照看,朕要他活着。” 御医们口称遵旨。 郝风楼住在一处客房里,安排他入住的太监显然对他并不友好,这房子怎么看,都不够上档次,要在东宫找到这么个地方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好在郝风楼较为随性,倒也无所谓,他有些喝醉了,小睡之后,才头昏脑胀的起来。 紧接着,便有人前来拜访,首先来的,自是汉王。 汉王在一开始,还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可是现如今,却是愁眉苦脸。 郝风楼见了礼,朱高煦闷闷不乐的道:“你可知道,刑部大理寺还有应天府那边,找到了一个太监,这太监自称,当时看到本王的酒盏和那安南王子的酒盏调换了。哼,果然如此,我那皇兄,未免也太卑鄙了些,自然,单靠这个,还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可是如此险恶用心,免不了要让父皇提防我,只要一日找不到真凶,我就永远脱不开干系。原来还以为,这安南王子在皇兄这里出了事,会惹来父皇对皇兄的不满哎” 郝风楼抿了抿嘴:“汉王殿下不必多虑,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查个屁”朱高煦冷笑:“什么水落石出,这些查办的人,人人都是心怀鬼胎,他们未必是指望查出真凶,只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四处给人泼脏水,倒是纪纲那边,有了点眉目,他打听到,宁王世子从开席到最后,都没吃什么酒,表情很怪异。这个人会不会可能是宁王世子宁王一直希望浑水摸鱼,也对父皇早有不满,若是这个时候,安南王子死在这里,倒是有父皇好瞧的了。” 郝风楼不置可否:“这种事,一时半会,岂能说清楚。没有铁证,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朱高煦叹口气:“那你是否怀疑本王” 郝风楼摇头:“殿下绝不是凶徒。” 朱高煦眼眸一亮:“何以见得” 郝风楼笑了:“殿下若要杀人,早就提刀上了,岂会用下毒这等伎俩。” 朱高煦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大笑道:“不错,他们太看轻我了,我断不是那种下三滥之人。”脸色随即黯然:“你能知我,父皇怎样想,就说不清了,这些阴险小人,哼” “不过你等着瞧,本王断然不会让他们如愿,真要鱼死网破,本王也不怕他,父皇毕竟,还是对本王青睐一些的,想来不会轻信这些j邪小人。” 他发了几句牢马蚤,见拿不出什么办法,索性要走。 郝风楼将他送出去,眼眸一闪,看到一个人飞快从一处亭子闪走,朱高煦也看了个清楚,忍不住道:“那个人,可是来盯梢的” 郝风楼道:“不是盯着殿下,就是盯着卑下,此人殿下有印象吗” 朱高煦眯着眼:“倒像是宁王世子带来的护卫,到底是不是,也不敢保证,总之,你小心一些,现在陛下也在东宫,入夜之时,陛下肯定还要传唤,到时候,且看大家怎么说,不过本王觉得不妙,罢,不说这些,走了,你不必送。” 郝风楼点点头,目送着朱高煦离开,待朱高煦的身形走远,郝风楼依旧凝视着亭子的方向,背着手一动不动。 他喃喃念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朱盘烒,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郝风楼莞尔笑了:“你若是非要玩一玩,那么,我倒是可以奉陪一二。” 郝风楼诡异一笑,恰好看到了礼部尚书李至刚带着几个从人,匆匆往崇文阁去,郝风楼若有所思,陛下这个时候是召见李至刚吗这个礼部尚书,今日酒宴时看他的言谈举止,倒像是个老狐狸。 随即,郝风楼哂然一笑,人家贵为礼部尚书,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不可能会有什么焦急,人家是不是老狐狸,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自从今日出事之后,自己还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他摇摇头,回自己的房里去。 第二章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是你 入夜之后,果然不出郝风楼所料,在搜索和侦查了几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全部召集到了崇文阁。 这东宫的建制和宫里差不多,只是级别低一些罢了, 公子风流第4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4部分阅读 宫里有崇文殿武英殿等等,都是极为重要的主要殿宇,到了东宫,则分别是崇文和武英二阁,仿制的都是南京紫禁城的布局。 大家三三两两的到了,阁里早有座椅,有太监道:“陛下有意思,圣驾稍后即到,大家不必多礼,在此落座等候罢。” 大家纷纷坐下。 郝风楼这样的千户,论级别实在是不起眼,自然只有忝居末座的份,他不以为意,一边坐下,一边观察着每一个人。 汉王的脸色较为凝重,显然是事先收到了什么风声,他阴恻恻的看了太子一眼。而太子则显得淡然得多了,老神在在的躺在椅上,虽是不露声色,可是看这样子还算轻松。 礼部尚书李至刚抿着嘴,闭目养神,像他这样的人物,历经数朝,又是名门出身,自有他的一套修养。 倒是占城国使显得有些不安,许是安南王子的死触动了他,使他兔死狐悲,况且安南王子是死是活,也听不到什么消息,足以让他不安。 此外还有应天府大理寺刑部的官员,他们都是笔直坐着,不怒而威,很有几分风范。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是亲自跑来的,他拧着眉,似乎还是梳理着乱糟糟的心思,看来进展并不大。 其余人等,有的闭目强作一副淡然处之之态,有人显得不安。也有人显得紧张,神色各异。 一时间,所有人都仿佛忘了这里还有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当然,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人记得,就比如宁王世子朱盘烒就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郝风楼,他的右手拇指不断摩挲着左手断指处,这里虽然已经结了痂,可是依旧触目惊心。 每一次摩挲,他目中的恨意就增添一分。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似要喷出来。 “陛下驾到。” 太监扯着嗓子,一声唱喏。 所有人都收了心神,纷纷站起,朝进来的朱棣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朱棣的神色自是凝重。虎虎生风的坐在了椅上,冷冷一笑道:“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安南王子的事,朕就不赘言了,朕要说的是,这何止是天子脚下,东宫亦是宫禁重地,可是居然有人如此大胆。胆大到对朕的贵宾下此毒手。安南王子乃是朕的客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句话是圣人说的。可是现在,朕的尊客还躺在榻上,生死不明,既然有人欺到了朕的头上,不将我大明放在眼里,那么朕就先交代一句话,朕定要将此人揪出来,灭他的满门,杀他全家,如此,方能消朕心头之恨” 他眼眸眯起,带着几分狠戾的继续道:“以朕估计,这下毒之人多半就在这阁中,现在将大家召集起来,不是找到了真凶,而是要让大家揭发,谁若是揭发出了凶徒,朕不吝赏赐,先让刑官们来吧,朱爱卿,你先说。” 大理寺朱才起身,诚惶诚恐的道:“微臣微臣命人仔细勘察过,如陛下所言,下毒之人确实和当日赴宴的人有牵连,否则,凶徒不可能有其他的机会,只是赴宴之人要嘛是皇亲国戚,要嘛就是国使尊客,再就是朝廷重臣,以臣愚见,或许在哪个地方有什么纰漏也是未必。” 朱棣眯起眼,道:“有什么纰漏哼,顾左右而言他,难道大理寺就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 朱才深吸口气,更加惶恐:“微臣没有查明,不敢断言。” 朱棣听出了朱才的话外之音,他没有说完全没有头绪,只是说没有查明,这就说明已经有了线索,朱棣显得不耐烦:“朕要问的是,有没有眉目,你不必害怕,但说无妨。” 朱才迟疑了片刻,才道:“陛下大理寺这边确实有点眉目,据闻,接近了安南王子的人,总计有两个,这是近侍太监们亲眼所见,其中一个乃是宁王世子朱盘烒” 朱盘烒立即站出来:“当时我不过小解,与他擦肩而过而已,你休要胡言。” 朱棣冷冷的看了朱盘烒一眼,道:“你要争辩,到时朕自然让你争辩得够,现在,住嘴” 朱棣的心情很坏,一点都没有给朱盘烒面子。 朱盘烒的脸色胀红,摄于朱棣的君威,不得不乖乖住嘴。 朱棣继续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朱才道:“汉王殿下” 朱高煦脸色一变,想要辩驳,可是有了朱盘烒的前车之鉴,却是住口。 朱才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大臣站出来,正是应天府府尹,道:“陛下,微臣这边也问了话,有个宫人也瞧见了汉王殿下,不过汉王殿下只是举着酒盏去和安南世子闲聊了片刻,并没有人看到汉王殿下换了杯子,自然汉王殿下断不可能行此悖逆之事,微臣愿用人头作保。” 表面上是人头作保,一副完全信任汉王的姿态,可是话里话外却是坐死了汉王最有机会。 朱棣的脸色更冷,侧目看了汉王一眼,目光落在刑部尚书郑赐的身上,道:“你怎么说” 三司里头,郑赐算是最谨慎的,他沉吟道:“微臣在想,事情可能没有这样简单,假若是真凶,岂会故意接近安南王子,弄得人尽皆知这不是故意,引火上身所以微臣以为,汉王殿下断无下毒可能。” 这老家伙鸡贼得很,口里说既然是下毒,当然不敢如此明显,可是却只为汉王作保,至于宁王世子,绝口不提。 朱棣的脸色愈发沉重,看向汉王朱高煦,道:“你有什么话说” 朱高煦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来了,其实就算是他下的毒,以他的身份,父皇也绝不可能加罪,可问题在于,一旦引起了怀疑,这个污点就永远洗不清,在父皇眼里,自己岂不是成了狡诈之徒只要这个烙印一直打在他的身上,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大用。只是要洗清自己,哪里有这般容易 他只是拜倒在地,道:“儿臣冤枉。” 朱棣寒着脸,心里不禁摇头,朱高煦勇则勇矣,却没有一丝智慧,颇让他大失所望,他侧目看向朱盘烒:“你呢,你方才不是有话说吗现在,朕给你机会自辩。” 朱盘烒正色道:“微臣也看到了郝风楼接近了安南王子,这是微臣亲眼所见,陛下若是不信,微臣愿意与这郝风楼对峙。” 来了 从一开始,朱盘烒就打算把郝风楼拖下水。 本来这件事就牵涉到了两个大明朝的重要宗亲,谁知接下来又牵连到了一个锦衣卫千户头上。 郝风楼面沉如水,不由冷笑:“世子,你我确实有私怨,可是世子又何必非要反咬我一口” 朱盘烒正色道:“我是亲眼所见,上次在鸿胪寺的时候,分明看到你与那安南王子有说有笑,可是今日,从鸿胪寺抵达东宫之时,我与安南王子同行,安南王子曾拉扯着我说,这个千户郝风楼一直对他抱有敌意。据闻是郝家因为封地的时候,郝风楼的父亲不得不出使安南,郝风楼担心他父亲一去不回,所以巴不得大明直接大动干戈,因此才要了安南王子的性命,因为只有杀死安南王子,陛下震怒,必定强行动兵,到了那时,他的父亲自然也要召回。安南王子正因为感受到了郝风楼的杀机,所以今日来的时候,郝风楼屡屡想要接近他,安南王子都冷漠以对,这些事,许多人都知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安南国使,他也深知内情。” 呼 谁都不曾想到,朱盘烒的条理如此清晰,而且如此剖析之下,根据大家所看到的许多事实结合,郝风楼的嫌疑还真是不小。 那安南国使面带犹豫,似乎不想得罪郝风楼,可又不想得罪宁王世子,可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才硬着头皮道:“不错,今日来东宫时,下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前几日,郝风楼拜访安南王子,对郝风楼还颇为热络,可是今日清早却十分冷淡,甚至连话都不愿和郝风楼细说,只是勉强招呼了两声,便拉着宁王世子先行一步,将郝风楼落在了后头。” 朱盘烒的脸色闪露出几分残忍之色,他站起来,手指着郝风楼,厉声道:“郝风楼,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为了自己的父亲杀死安南王子,却置朝廷脸面不顾,如此胆大包天。哦,是了,我方才才想起来,你本就是胆大包天,做事不计后果之人,否则当日又岂会斩断我的手指你连这样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事不敢” 第三章送到,这几章的情节真是不容易啊想到是谁下毒了吗求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拿命来 朱盘烒这样的宗亲之后,耳濡目染,最善的就是这种阴谋算计。或许他年纪尚轻,所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又或者自恃高贵,容易动怒,可是指鹿为马这种把戏,他却是极为擅长,一番言辞,动人心魄,宛如一把利剑,直指郝风楼。 郝风楼面沉如水,他当然清楚,朱盘烒与自己的矛盾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这不是一根断指的问题,而在于宁王一系本能的骄傲作祟,他们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千户的羞辱这笔帐,他们非算不可,而现在,终于趁着这个机会,来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郝风楼抿嘴微笑,站了起来,道:“世子入情入理,说得很好。”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若是要杀安南王子,为何又要救他” 朱盘烒呆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为了不使人怀疑才这样做。不管怎么说,你可以将这件事推到安南人身上,如此一来,王子死还是不死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南人胆大包天,敢在东宫行凶,我大明忍无可忍,岂可不进行还击到时大军压境,你的父亲自然不必出使。” 郝风楼冷笑道:“好罢,既然世子殿下要给郝某人泼脏水,那么郝某人实话实说,恰好,也找到了下毒的凶手” 又一个凶手 所有人的脸色拉了下来,看这情况似乎所有人都加入了攀咬的行列,在场的许多人都成为了野兽,巴不得从别人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这让人不免感到不安,谁能保证,接下来不会牵连到自己 郝风楼厉声道:“敢问世子殿下当日酒宴时可曾离座” 朱盘烒冷笑:“没有” 郝风楼道:“你还说没有。当时你起了身,去了安南王子的隔壁,也就是占城国使的身边,和占城国使言笑了几句,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虽然找的不是安南王子,可是距离安南王子也不过一步之遥,对不对” 被郝风楼亲口拆穿,朱盘烒脸色骤变。事实上,他确实离座了,虽然只是片刻功夫,却是无从抵赖,只是方才他下意识的否则。现在被人戳穿,难免更生疑窦。 郝风楼如此诘问。让他恼羞成怒。胀红着脸,又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郝风楼随即看向占城国使阮玉,道:“阮大人,我来问你,朱盘烒是否离座,是否和你闲谈了几句。是不是在你身边逗留了片刻功夫”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阮玉的身上,阮玉显得有几分紧张,他看了朱盘烒一眼,点头道:“不错。确实逗留了一些时候。” 郝风楼道:“他说了什么” 阮玉硬着头皮道:“记不清了” 郝风楼眯着眼,不再理会阮玉,冷笑道:“那么世子和阮玉说了什么” 朱盘烒顿感有些压力,道:“只是几句客套话而已。” 郝风楼笑了,道:“方才有人说,殿下并没有吃什么酒,既然殿下清醒,却只是离座和占城国使说了几句客套话这些话,你信吗” 朱盘烒立即反唇相讥:“我说什么,与你何干” 郝风楼笑得更冷:“安南国使说已经记不清了,现在自然是你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无人可以证明,你保持着清醒,在酒席上举止又如此的怪异,还急不可耐的要跳出来攀咬我,想来这个下毒之人就是你了” 朱盘烒脸色胀红:“我为何要下毒安南王子,素来与我交好,我们的私交不错,我下毒有什么好处郝风楼,分明是你血口喷人,做贼心虚,想要攀咬到我的身上。” 双方争辩得很是厉害,让人目不暇接,朱棣则是冷漠的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锋相对,并没有阻止,陛下不吭声,其他人自不敢胡言乱语。 郝风楼笑了,道:“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愤恨陛下” “什么”说到这里,所有人骇然。 其实愤恨二字,大家多少有些猜测,宁王和陛下之间的过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这种事,怎么可能摆到台面上来说这都是私下里的勾当,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只怕就不太好说话了。 瞧这意思,分明是要鱼死网破啊。 这时候震惊的不再是那些小鱼小虾了,便是朱高炽朱高煦李至刚纪纲等人俱都动容,姓郝的胆子真是没边了,这可涉及到了宫闱,涉及到了宗亲。 郝风楼继续道:“当年陛下靖难,宁王恬不知耻,说什么愿协助陛下,与陛下共治天下,宁王这种老屁股当真是胆大包天,陛下靖难,乃是为了公义,岂是为了一己之私纵然此后建文自fen,天下无主,于是天下人共推陛下为天子,可是宁王何德何能,也敢觊觎鼎之轻重” 朱盘烒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这事人尽皆知,可是所有人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敢胡说八道,这个郝风楼居然直截了当摊了出来,让朱盘烒有一种被习惯了黑暗之后突然被烈阳照射的感觉。 而且郝风楼说得很是巧妙,不但羞辱了他的父王,还将整个故事润色一二,将故事掉了个个。 郝风楼继续道:“因此,你的父王一直不忿,陛下为了照顾你的父王,将你们封在南昌,好颐养天年,可是你们非但不肯,却依旧赖在南京,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是在图谋大事再有,你身为宁王世子,罔顾法纪,为非作歹,被本官拿住,断去一指,陛下为示公道,并未加罪于我,你也一直怀恨在心,是也不是” 朱盘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蜡黄,恶狠狠的道:“郝风楼,我和你不共戴天。” 郝风楼又笑了:“自然,殿下当然和我不共戴天,非但是和我不共戴天,便是陛下只怕哈哈南征安南,陛下筹措已久,你们对陛下早就怀恨在心,因此一直伺机破坏,甚至希望天下人看一看陛下的笑话,所以,你才主持了这一次的毒杀,是不是你害怕东窗事发,心中不安,所以又栽赃陷害,故意想要构陷于我,希望让我来做这替罪羊,是也不是殿下啊殿下,你本是天潢贵胄,可是你糊涂啊,你难道不明白你们父子与陛下做对,不过是蜉蝣撼树,螳螂挡车,凭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只是惹人发笑吗我若是你,应当立即请罪,承认自己的罪行,请求陛下宽恕,只有这样才能争取陛下的赦免,陛下宅心仁厚,或许会给你们父子一条生路,念在宗亲的份上赦免你们的罪过。” “胡说”朱盘烒的眼睛红了,手指郝风楼,大喝道:“一切都是你的揣测之词,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胡说八道,你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竟敢抨击宗室近亲,郝风楼,你不想活了。” 郝风楼面沉如水,淡淡的道:“殿下看来是急了,怎么,害怕了吗” 这时候,突然传出一阵咳嗽。 郝风楼朝声源看去,咳嗽的人却是占城国使阮玉。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阮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阮玉羞红着脸,道:“老夫突然想起来,宁王世子殿下在宴席上和老夫说了什么。” 众人精神一振,便听阮玉道:“宁王世子对老夫说,他当时有些醉了,和老夫干了一杯酒之后,好像将酒盏放在桌上,让人斟酒,之后又干了一杯,才匆匆离开。” 阁中一阵哗然,因为许多人都看到,朱盘烒根本就没有醉,甚至此前根本就没有沾多少酒水,可是他摇摇晃晃的装醉,本就更加可疑,后来连干两杯酒,在间歇之中还将空酒杯放在了桌上,而安南王子的酒杯应当距离不远,朱盘烒完全有机会直接替换了安南王子的酒杯。 朱盘烒的脸色苍白,已是勃然大怒,他放声冷笑:“哈哈郝风楼,我和你拼了。” 他不顾性命的朝郝风楼冲来,挥舞着拳头,要对郝风楼施暴。 可惜郝风楼早有防备,未及他近身,已是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直踹的他不断向后趔趄,随即一屁股瘫倒在地。 郝风楼大喝道:“大胆,在陛下面前也敢行凶你这狗贼,大逆不道,今日咱们的旧账就一并算一算” 郝风楼腰间佩了刀,他身上戴着的,乃是钦赐御刀,有君前佩戴的权利,此时郝风楼已是唰的一声抽出了刀来,双手紧握,一步步走上前去:“狗贼,拿命来。” 长刀横斩 朱盘烒已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吓得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郝风楼此时此刻,会有如此动作,不少人站起来,想要制止。 可是已经迟了。 郝风楼的长刀在半空横的一切,破空声中,下一刻,突然抵住了占城国使阮玉的咽喉,郝风楼朝阮玉笑了笑道:“阮大人,我方才有些糊涂,和宁王世子固然有一笔旧账想算一算,不过今日,似乎阮大人才是主角” 这章真难写,为了琢磨接下来的情节,又是一夜无眠,第一章求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月末了,求票 看到单章,估计很多人想到这是求lwen2.lwen2月票了,的确,老虎这是为了求lwen2.lwen2月票,因为月末了,老虎不得不警惕。月中的时候,因为大家给力,老虎总算把前面的刷子爆了,这得要感谢大家的支持。 但是月末的到来,让老虎感到危机又来了,老虎是写历史的,为了书的品质,不但要查资料,而且常为了琢磨情节而通宵,也许有些人觉得夸张,但是很多人会发现,老虎很多章节都是很早lwen2.lwen2更新了。作为一个写历史的,老虎压力很大,因为历史不好写,而且订阅也没都市玄幻的成绩好。但是这压力也是动力,有了这些压力,老虎才能好好写书,也才有资格跟大家求订阅求lwen2.lwen2月票。 若是大家还算喜欢老虎的书,请支持老虎一把,老虎一直都会用辛勤回报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无处可逃了 刀尖距离阮玉的喉头不过寸许,仿佛下一刻便要洞穿阮玉的咽喉。 阮玉喉头滚动,目瞪口呆,随即后襟就被冷汗淋湿了。 他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要做什么” 阁中人等俱都惊诧不已,朱棣眯着眼,倒还沉得住气,太子朱高炽虽然目中掠过一丝疑惑,却还是淡然处之,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仿佛眼前便是天塌了下来,对他都是无关紧要。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如此的淡定了,阮玉乃是占城国使,无论占城国力如何,都是大明的番邦,番邦使节抵达南京,就是大明的贵客,郝风楼如此做,显然是过份了,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绝对非同小可,单单凌辱藩使这一条,足够让这个锦衣卫千户粉身碎骨。 郝风楼的手没有动,刀也没有动。 刀尖稳稳的停在半空,正对阮玉。 他一字一句的道:“阮大人,该认罪服法了罢,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吗” 阮玉渐渐冷静了,他死死盯着郝风楼,道:“抵赖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郝风楼厉声道:“下毒谋害王子的人就是你” 阮玉笑了,若说一开始,他的表现还算谨慎慎微,而现在他整个人出奇的冷静,深邃的眼眸宛如掠过了一丝幽光,似笑非笑的看向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我乃占城国使,与王子同仇敌忾,为何要毒杀他你如此血口喷人,这般不懂礼数,这难道就是你们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吗占城虽小,兵不过万余。疆土不过千里,可是身为国使,我也绝不是人人可欺,大人若是想构陷于我,尽管给我一个痛快,我宁愿死,也绝不愿背负这样的罪名。” 他的话有礼有节,绵里藏针,端的是厉害。 假若郝风楼不给出一个交代,只怕今日溅血在这崇文阁的就不是阮玉。而是郝风楼了。 郝风楼不为所动,他淡淡的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上了你,你可知道为何” 阮玉抿嘴不语。 郝风楼继续道:“因为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数日之前,我曾拜访王子。王子殿下说起了一件事,他自称自己有一批与安南大臣的书信往来。这些书信就不必我多解释了吧。陈王子毕竟是正统。安南内部有不少人不服胡氏的统治。只是因为胡氏势大,不得已而屈从,这些书信关系极大,陈王子之所以向我说起,只是想证明他只要抵达安南,便可立即站稳脚跟。并且希望能够派出军马,护送他回国。” 郝风楼慢悠悠的道:“这些事应当不只我一个人听说,至于书信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这是陈王子手里的王牌。可是假如这些书信落在安南的叛臣胡氏的手里呢” “若是落在胡氏手里,胡氏就可以凭借着这些书信铲除那些勾结陈王子的叛党,所以,这些书信对陈王子来说至关重要,对眼下的安南胡氏来说也是价值千金。” 郝风楼说起这些书信的时候,不少人陷入了深思。 显然这位陈王子一直都在进行游说,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书信的事不是郝风楼一个人听了去。 郝风楼继续道:“此后,陈王子又提及,说是鸿胪寺里遭了贼,有人潜入他的卧室翻了不少东西。当时我便觉得,这一次失窃十分不简单,盗贼绝不会只是为钱财而来,因为陈王子说过,虽然屋中被人翻过,可是并没有失窃什么,这就说明窃贼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些书信,可惜,他们没有找到书信,无功而返。” 郝风楼叹口气后又道:“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书信,那么又是什么人非要得到这些书信不可呢就比如我,我乃锦衣卫千户,这些书信可能对陈王子至关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群废纸罢了,想必在座诸位和我一样。自然,只有一个人急需得到这些书信,那就是安南的胡氏,当陈王子透露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胡氏在南京的密探和细作得到消息之后便决定将这些书信弄到手,可是失窃的地点乃是鸿胪寺,诸位想必知道,鸿胪寺防卫森严,若是外人想要潜入这里,并且找到陈王子的卧室偷窃,在翻找之后还要全身而退,比登天还要难。” “因此,盗窃之人必定就在鸿胪寺之内,他们不但对陈王子知根知底,而且还有着特殊的身份,使他们在鸿胪寺内可以随意的走动。”郝风楼盯着阮玉,别具深意的道:“换句话来说,其实就是在鸿胪寺里,潜藏着安南的细作。” 阮玉的脸色如一泓秋水,道:“大人举一反三,倒是颇为了得。” 郝风楼笑了:“既然有细作混入了鸿胪寺偷窃书信,那么我便怀疑,这一次东宫的酒宴下毒的人就是这些安南的细作,如此一来,事情可就好办了,今日在场的人之中,从鸿胪寺来的不过是宁王世子和阮大人,宁王世子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他纵有什么图谋,也断然不可能事先就做好准备,准备好毒药在这里下毒。种种的线索串起来之后,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故事,不知大家肯不肯听。” 阮玉的眼眸已是掠过了一丝惊骇,可是他还是强作镇定,依旧含笑看着郝风楼。 所有人都已经惊呆了,即便是朱棣,此刻仿佛也陷入这种种玄机之中,一时不能自拔。 郝风楼道:“故事的开始是在安南,安南胡氏穷兵黩武,强征占城,占城国拼死抵抗,可是最后,在安南的强大兵力面前,却最终国破家亡。只是占城距离大明山长水远,大明还蒙在鼓里,正在此时,突然从大明有消息传来说是安南的宗室前去了南京,向大明求救,胡氏大为惶恐,生怕大明为此出兵南征,于是便命人伪造占城的国书,并且盖上了占城的金印,派出自己的心腹假称是占城国使,以求救的名义赶来了这南京。” 这一次,阮玉的微笑彻底僵住。 郝风楼冷笑道:“这个人的目的其实就是以占城国使的身份接近同病相怜的陈王子,并且伺机刺杀,只要陈王子死了,陈氏宗族血脉彻底断绝,不但可以安抚安南的人心,同时,大明纵然要为陈氏报仇,可是再没有为陈氏复国的借口,到时安南人必定拼死抵抗大明的侵略。可是当这个细作以占城使节的名义抵达南京之后却没有急着动手,因为他听到传言,说是陈王子手里有许多安南大臣的书信,若是能拿到这些书信,则可以揪出安南国内部那些蛇鼠两端的文臣武将,于是这位占城国使便改了主意,他开始采取各种手段,去想尽办法,要将这些书信弄到手。可是当我前去陈王子那里拜访的时候,安南国使立即警觉起来,因为我的身份乃是锦衣卫千户,这位国使误以为自己的事引起了朝廷的怀疑,所以当我与陈王子谈笑之时,国使也前来拜访,他自然是想探一探我的底细,在谈笑之间,陈王子提起了失窃的事,国使心中更加不安,于是在那一次拜访之后,他便顾不得书信,决定立即杀死陈王子。” “陈王子若是死在了鸿胪寺,太容易使人生疑,国使伺机而动,恰好机会来了。太子宴请汉王陈王子和诸位大臣都将到场,这对国使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因为酒宴之中必定龙蛇混杂,这个时候动手,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他事先准备好了毒药,趁人不留意时将毒药放进了陈王子的酒水之中” 郝风楼的这个故事实在是曲折无比,便是当故事来听都觉得实在过于复杂。 不过,这个故事颇为合理,仿佛一条线一般将近来发生的事都窜了起来。 朱棣依旧不露声色,身为天子,现在说话当然很不合适,由着下头人胡闹吧,假若这个占城国使当真是胡氏的细作,那么正好这件事可以水落石出;可假若是郝风楼冤枉了人家,那也没关系,郝风楼这唱黑脸的家伙拎出去面壁思过就是,大明天子还是待客周到的。 郝风楼淡淡的笑了,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阮玉:“阮大人,这个故事里,你就是主角,我这个故事虽然是猜测,不过为了证明你就是下毒的凶手,所以故意揭露下毒之人乃是宁王世子,当时我问你,宁王世子离座时和你说了什么,你故意推说不知,可是一旦宁王世子证据确凿的时候,为了火上浇油,让宁王世子来做你的替罪羊,所以突然想起了世子对你过的话,还故意的声称世子将酒杯放在了桌上,这显然是暗示大家,世子将自己的酒杯与陈王子进行了调换,你如此急切的想把这脏水泼在宁王世子身上的时候,可曾想到,这根本就是郝某人故意引蛇出洞” 第二章送到,填坑不容易,怪只怪平时挖坑太多,今天起来,发烧三十八度九,哎,直接拉去打吊针,到现在四肢无力,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前了,老虎争取把第三章送来,当然,只是争取,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格杀勿论 阮玉的脸色很难看,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表面上是天衣无缝,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 他凝视着郝风楼,对这个家伙有些佩服。 无数零散的事,若是独立去看,谁都不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偏偏这个家伙居然能将它们串起来,形成了一个缜密的主线。而且此人假设得也极为大胆,通过大胆的假设,缜密的思考,最后再用一个引蛇出洞的小技巧,便使自己原形毕露。 他叹口气道:“你是如何知道占城已经亡国,而我非占城国使,乃是安南王的亲信” 郝风楼朝他神秘一笑,道:“因为你太刻意了。” “哦”阮玉一头雾水。 郝风楼笑道:“你太过刻意强调你是一个占城人,所以上次我去拜访你的时候,你虽然神色如常,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讲述你们占城的风土人情,对安南人的入侵只是提了只言片语。你若是真正的占城人,到了异国他乡,谈论自己的家乡,这本是理所当然,可是你说得太细,连你们家乡的地形,你们的服饰,甚至连占城的状况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这只说明你的潜意识里害怕别人怀疑你的身份,你不断的强调,表面上无懈可击,实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阮玉不由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百密一疏,我苦心谋划,竟是坏在你一个后生小子的手里” 阮玉知道已经无从抵赖,承认起来倒也爽快,不过他却是微笑,道:“只是,老夫虽不是占城国使,却也算是安南国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纵是被你们揭穿,这又如何你们大明自诩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想来不会对来使行凶吧。”他淡淡的道:“所以这一次,老夫还带来了安南王的国书,这国书就在鸿胪寺里,若是大明天子要下臣去取,立即便可送到。至于大明是否承认安南王,这是另一回事。国书已经送到,上头有大明太祖皇帝钦赐的金印,你们是要断绝关系也好,是要坐下来谈一谈也罢,都由着你们。老夫悉听尊便。” 阮玉确实有点嚣张,不过他的嚣张是很有依仗的。安南素有小中华之称。他们用的是汉字,读的也是汉书,选拔官员,用的也是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甚至于文庙中供奉的也是孔圣人。汉人对安南的影响方方面面,从礼仪到体制,从文化到思维,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除了安南人的语言上像是某种方言之外。一个安南人到了大明,很难以区分。 也正因为如此,阮玉或者陈王子这些人比汉人更加汉人,他们写得出一手锦绣文章,说的是安南贵族圈里最纯正的汉话,便是言辞,也带有纯正的汉话色彩,引经据典信手捏来,同时,他们也十分清楚大明的思维模式。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虽然我来了这里,做的是违背大明利益的事,可是无论如何,我带来的是国书,既然戳穿了身份,就把安南的国书拿出来,那么我便是安南的国使,你纵然再如何义愤填膺,再如何斥责我卑鄙阴险,至多也就是将我礼送出境罢了。 阮玉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做了两手准备,拿着占城的国书,是要完成他的秘密任务,一旦任务进行不下去,那就拿出安南的国书来和你们大明谈一谈,谈好谈坏是一回事,只要谈了就好说话。 郝风楼抿嘴一笑,他退到了一边,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至于如何善后,如何处置,这就是朱棣的事。 朱棣目光幽幽的看着阮玉,他表情冷静,不如场中其他文武大臣那般义愤填膺,良久,他莞尔一笑道:“胡氏可好” 阮玉行礼,大大方方的道:“安南王殿下一切安好,只是听闻天朝有责怪之意,心中免不了不安,其实安南王久沐上邦恩泽,早有结好之心,奈何有人诈称前朝宗室,蒙骗圣君,是以安南王心中忧惧,唯恐上邦天子降罪。至于此次毒杀陈天平之事,安南王必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安南所侵占的土地也愿双手奉还,安南愿效前朝之制,岁岁入贡。” 朱棣叹口气道:“那胡氏倒还算知晓厉害。” 阮玉道:“下邦岂敢招惹天朝上邦只是安南的内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陈氏无道,种种罪恶,罄竹难书,于是国人将其推翻,安南王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还望大明能够体谅到安南的内情,至于这个陈天平,花言巧语,安南王已经查明,此人根本不是大明宗室,只是王子陈元辉的家奴阮康,圣君若是轻信此人,引来两国交兵,血流千里,实在是得不偿失,下邦深知圣君仁德,所以委派下臣送出国书,愿与大明永世交好,永为大明藩屏。” 这阮玉回答得很是得体,他脸皮倒是厚得很,刚刚被人揭露,立即换了一副安南 公子风流第4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5部分阅读 国使的嘴脸,居然大言不惭的商谈起与大明的交好事宜了。 朱棣笑了,道:“交好如何交好是胡氏入京请罪吗还是安南迎立陈氏你口称永世交好,那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朕就不妨表表态罢,胡氏乃是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陈氏乃我大明钦定的安南王,胡氏篡权,就是欺我大明,圣君二字,朕不敢当,胡氏诛杀宗室,又派人来朕的脚底下行凶,到了这个时候还想交好你以为朕会吃你这一套朕不会取你的性命,会将你礼送出境,不过等你回到安南,去告诉胡氏,朕的大军即日便要踏平安南,诛他胡氏阖族,你的项上人头且先寄着,等到胡氏伏诛之时,朕再取你的狗头不迟。即日起朕告诉你,朕与胡氏不共戴天” 朱棣站了起来,目露幽光,道:“送客” 阮玉的脸色苍白,虽然早知大明有种种恫吓安南的动作,不过他一直认为大明不过是恐吓而已,借此使安南屈服,可是看这样子,这位大明皇帝似乎是铁了心要对安南用兵了。 他铁青着脸,道:“既如此,下臣告辞。” 谈不下去,那就不必谈了。 朱棣又笑了,道:“国使要走,朕不能相送,实在遗憾,那就让郝风楼送你一程吧。郝风楼何在” 郝风楼道:“微臣在。” 朱棣眯着眼:“你立了大功,朕自有恩赐,不过你得送这位国使回鸿胪寺去,记着,不可伤了国使的性命。”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觉得朱棣的话里别有深意。 朱棣又道:“去吧,国使已经很辛苦了。” 郝风楼会意,臣遵旨。 郝风楼几乎是押着阮玉出来。 阮玉一脸铁青,不过却不肯示弱,狠狠瞪了郝风楼一眼,冷冷地道:“你戳穿了我又如何你们的朝廷还不是要将我当作国使的礼遇” 郝风楼不理他,直接让他上了马车,带着几个东宫的侍卫,护着这马车朝鸿胪寺去,不过他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几句,这侍卫点点头,飞马往东城千户所去了。 在东城千户所里,一个穿着亲军鱼服的人出现,此人手拿着千户大人的腰牌,直接寻上司吏周芳:“我奉你家千户大人之命,立即集结人手,前往鸿胪寺” 周芳验过腰牌,不敢怠慢,立即开始联络各百户,锦衣卫的组织严密,一旦动员,绝不会拖沓,只小半时辰,各百户所出发,纷纷向鸿胪寺聚集。 “出了什么事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为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所有人的心底都是疑惑,按理说就算拿人,一般也就是弄一份驾贴去,派几个人直接索拿就足够,谁敢反抗可是如此兴师动众,却是有悖常理。 “哪有这么多废话,大人有命,咱们顺着去做就是。” 倒是有一些清醒的人,打断这些家伙的疑问。 鸿胪寺外头,已经聚集了两百余人。 黑压压的堵在了大门之外,焦躁的等待。 反观郝风楼这边,则是闲庭散步,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鸿胪寺,那阮玉下了马车,一看到这黑压压的锦衣卫,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冷冷的看向郝风楼,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国使不需他们来保护。”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来保护国使,而是要捉拿细作。” 他不再理会阮玉,上前一步,寻来周芳道:“鸿胪寺那边可得到了占城使节的随员名册吗” 所有入住的使团,都需要在鸿胪寺登记造册,这都是鸿胪寺的规矩。 周芳点点头道:“从随扈到车夫人等,总计七十三人。” 郝风楼眯着眼,背着手道:“可以动手拿人了,一个都不要遗漏,先拿起来,反抗的就地斩杀,拿住之后,也统统”郝风楼伸出手掌,切了切自己的脖子。 抱歉,生病中,头晕晕,思维有点迟钝,所以这章更晚了,请谅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阮玉被郝风楼押进了自己的卧房。 这里本是清静之所,鸿胪寺为了接待外藩使节,对他们的住处自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窗外树影婆娑,平时只有幽静之中偶尔传出几声鸟鸣,充满了诗情画意。 茶也斟了上来。 这是郝风楼喜欢的碧螺春,虽不是贡品,口味却也不差。 郝风楼端起茶,在这恬然之中,优雅地端起茶盏,轻吟着茶水,眼眸半张,忍不住舒服得要呻吟,呢喃道:“好茶,这样的好茶,在安南想来阮大人是吃不到的,阮大人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多了,何不细细品尝,也不枉白走一遭。” 一年多的磨砺,郝风楼渐渐变得内敛起来,人确实是会变的,或许从前的他有诸多不成熟的地方,就算现在,他的心固然依旧躁动不已,他是个俗人,热衷名义,爱好享受,可即便如此,至少表面上的郝风楼却变得内敛起来,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淡然。 阮玉不安的看着郝风楼:“这里的茶再好,在我看来,也不及安南的茶饮。”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是吗其实这茶是给你压惊的。” 话音刚落,静谧的气氛被打破,紧接着,外头传出惨呼声,阮玉色变,他身子不禁颤抖,狠狠地看向郝风楼,道:“天朝就是这样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郝风楼又笑了:“阮大人真当自己是客人大人难道不知道大祸就在眼前眼前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安南不过是蕞尔小国,在我大明跟前不过是小小蜉蝣而已,洪武十三年,你们的官军出境劫掠,大明没有理会,此后,你们侵占我大明疆土,大明也给予了宽容,而现在已经不同了。外头这七十余人的脑袋其实不值一提,事到如今,刀兵相见,天兵一到,即是血流成河,阮大人似乎只在乎这七十多个随从的性命,却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并不担心” 郝风楼将茶一口饮尽,摇摇头,继续道:“你们还是太不聪明,并不知道你们惹到的是谁。现在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阮大人。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能相见,只是到时你到了南京,只怕已成了阶下囚了。你道陛下为何现在留你的性命你真以为你所谓的国书能救你的性命大错特错,这只是因为陛下不愿处死你,他要让你看到,你所谓的安南王最后会像死狗一般任人凌辱,你的亲族你的兄弟姐妹都会在战火中哀嚎,知道猫戏老鼠吗猫并不会一口将老鼠吃掉,而是要慢慢的捉弄一番,玩得累了再一口吞进肚子。阮大人很不幸,因为你是老鼠。再见了。” 郝风楼说完这些,便起身离去,没有再看身后的阮玉一眼。 出去的时候,殷红的血留了一地,许多的尸首堆积起来。曾建正指挥着人清理。 郝风楼皱眉,掏出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匆匆出去。 周芳追上来:“大人,接下来如何处置” 郝风楼道:“弟兄们也辛苦,让他们回去吧,让鸿胪寺的这群混账来善后,难道这种脏活还要锦衣卫来做好啦,我要回去复命了,再见。对了,那边有个院子,是宁王的下榻之处,你们没事的时候到他门口晃晃,大叫几声,杀乱党,嗯,声音大一点,丢两个人头进院子里去,丢了得赶紧跑,不要让人抓了现行,眼疾手快知道不知道咱们是锦衣卫,被人抓了现行,敢自称是天子亲军吗上次胡坊百户的一个小旗,让他去五城兵马司丢粪,他倒是好,丢了粪后他竟不跑,还非要摆出一副大爷敢作敢当的样子,我的天,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蠢货若不是推说这家伙是死了爹,悲伤过度,人都别想捞回来,好啦,好好办差去。” 周芳挨了一阵训斥,连忙道:“大人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当。” 郝风楼微微一笑,扬长去了。 朱棣已经摆驾回宫,整件事让他松了一口气,查不出凶手必定为人耻笑,而现在一切迎刃而解,有了一个交代,也不至于被人取笑。 朱棣进了暖阁,暖阁里,太子和汉王二人俱在,除此之外,还有赶来奉诏的解缙人等。 朱棣坐在椅上,手指头在御案上一下下的敲击,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郝风楼这个人倒是个干才。” 朱高炽面无表情,脸色平淡,不为所动,这次本是想攀咬汉王,结果如意算盘落空,不过他也没什么遗憾,如今他是太子,时间站在他这一边,他深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 朱高煦却是眼前一亮,附和道:“父皇所言甚是。” 解缙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眼眸微微拱起,补上一句:“汉王说的极是,此子确是神鬼莫测。” 朱棣沉默,深看解缙一眼。 解缙这句话端的是厉害,表面上是夸奖,可是怎么听,似乎都很是刺耳,神鬼莫测,夸得固然是能力,可是另一层意思,却是心机深重,难以掌控。 朱棣莞尔一笑道:“解爱卿似乎话里有话。” 解缙道:“微臣只是想,郝风楼年纪尚轻已是如此了得,实乃朝廷之福,只是他毕竟是快璞玉,尚需雕琢,玉不琢而不成器,眼下南征安南已成定局,何不如陛下遣他从军,好生磨砺一番,将来必定能委托重任。” 解缙的心思实在可怕,安南山高水远,郝风楼在京师的根基毕竟不稳,这种刚刚窜上来的新人,即便是一时得到了圣宠,可是一旦远走安南,一年两年也未必能回来,到了那时,也早已从陛下的记忆中淡去。 更可怕的是,郝风楼的长项自然不是行军布阵,让他从军,岂能和那些耀眼的将军们相比在安南立不了功劳,荒废了几年,回来京师就什么都不是了。 朱棣又是莞尔一笑,道:“你说的有道理,玉不琢不成器。”他顿了一下,才又道:“不过朕没有让他征安南的打算,安南,朕会安排他去,可不是现在,现在时候还早呢,朕既然用人,自然是要恰到好处,此次立了功劳,寻出凶徒,实乃锦衣卫楷模,理应给予赏赐,只是这赏赐如何,朕还要再想想。你们退下罢。” 解缙心里叹了口气,起身道:“微臣告辞。” 太子和汉王也起身道:“儿臣告退。” 郝风楼到了午门,此时有人自宫中出来,出来的正是宁王世子,他被郝风楼踹了一脚,脸面丢尽,本想入宫状告,结果陛下只推说身体不适,不愿见他。 满腔怒火的朱盘烒愤然出来,与郝风楼这冤家迎面撞在了一起。 “郝风楼”朱盘烒捏起了拳头,只是可惜,他这拳头带着缺憾,少了一支手指,显得有些可笑。 郝风楼脸色平淡,走近几步,向朱盘烒抱拳道:“卑下拜见世子,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卑下也是万不得已,还请殿下恕罪。” 郝风楼越是如此,朱盘烒就越是愤恨,他咬着牙,压根就没有将郝风楼的话理解为客套,却仿佛是揭他的伤疤,他天潢贵胄,何等清贵,断指倒也罢了,在东宫被郝风楼一脚踹飞,而现在,这个家伙居然还虚情假意,说什么恕罪,实在可笑。 朱盘烒冷笑道:“你死定了,本世子一定要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还要抽了你的筋,我活了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辱我,不报此仇,本世子誓不为人,你等着瞧,等着瞧吧,这件事断然不会善了,我要让你知道惹到我的下场” 郝风楼微笑道:“是吗” 朱盘烒见郝风楼并无一丝惧意,心里更是怒火三丈,他愤恨地道:“等着吧,就这几日,就这几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愿在这里多耽搁,说完便要离开。 郝风楼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突然道:“世子且慢” 朱盘烒旋身,可惜郝风楼并没有转过身来,他只看到郝风楼的背影。 这个背影长身伫立,双手慢悠悠的搭在了身后,整个人宛如一杆标枪。 郝风楼慢悠悠的道:“殿下,有一句话我要赠给你。”郝风楼顿了一下,才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记住这句话,殿下,咱们后会有期。” 郝风楼不再理会朱盘烒,抬腿朝午门进去。 朱盘烒双肩微微耸动,气得发抖,他眯着眼,目中杀机重重,最后浮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好,好得很,那么就看咱们鹿死谁手” 第二章送到,感谢书友推荐的药,吃过之后,确实好了很多,第三章俺会尽快送到,感谢大家关心。另外这几天天气多变,大家也多注意身体 第一百八十一章:奏对 朱棣选择了在武楼召见郝风楼。 奉天殿东西分文楼武楼,它像一座亭子,四面出檐,渗金圆顶,殿顶上还缀有硕大的金球一颗。殿旁东有中左门,西有中右门。四周通达,种植了许多松柏,此时是炎炎夏日,绿树成荫,又通透无比,风直接灌进来,吹得朱棣的衣袂飘起。 朱棣凝视着远处雄阔的奉天殿,不发一言。 南京的紫禁城,建筑朴素,注重实用,当年建起这宫殿时,洪武皇帝便召集廷臣,再三嘱咐:但求安固,不事华饰使吾后世子孙守以为法。 在这种方针之下,宫中的建筑虽然追求高阔,却实在没有美感可言,唯独这武楼却因为靠着奉天殿,皇帝经常要在这里小憩,所以才勉强修葺得体面了一些。 只是这些华美的装饰在朱棣眼前不值一提,某种意义来说,他和太祖皇帝骨子里是一样的,不重华饰,但求安固。 朱棣眯着眼,眼角处延伸出几道尾纹,随即,他走动两步,笑了:“朕记得,太祖当年在这里召集众皇子考校文韬武略,朕颇为出彩,可是太祖却只是淡然处之,反而对太子称赞有加,朕当时不忿,太祖皇帝见状,便将我叫到西暖阁去和朕说了一句话。” 郝风楼迎风站着,并没有显得多么的卑躬屈膝,他的眼睛眺望着周遭的美景,不发一言,认真倾听。 朱棣继续道:“太祖说,你文韬武略尽都优于你的兄长,可是你太聪明了,你并非太子,将来便是臣子,做臣子的,怎么能比储君更加聪明呢这样做是为了你好,是为了将来你们兄弟能够和睦,有些时候。人要学着装糊涂。” 朱棣踱了几步,淡淡的继续道:“朕听了这些话,当时心中很是愤然,朕在想,莫非只要朕在皇太子之下,聪明也成了朕的过错等到太子薨去,朱允文这小儿立为皇太孙,朕心里又想,若是太子,朕尚且服他。可是一个黄口小儿。不过是侧妃所诞。难道也要服气他难道他做了天子,朕还要装糊涂朕做了他的臣子,就要装疯卖傻不对,这不对。朕没有错,错的其实不是朕,纵然全天下人都认为是对的,朕也绝不认这个错,有人生来就是如此,朕就是这样的人。” 郝风楼心里猜测,朱棣说的这些话想来是心里话,只是言辞之中似乎对太祖有些不满。自己听了去,实在有点忌讳。只是郝风楼不得不听。他知道,其实这些话在朱棣的肚子里憋得太久,无人倾诉,纵是他身为天子,也绝不敢肆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棣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现在,朕也面临了一个问题。郝风楼,你呀,也是太聪明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在想,朕是不是该把太祖说过的话来对你说一遍。告诫你,你是臣子,不该这样聪明,理应去装糊涂,装了糊涂才能长久,你看,文渊阁和翰林里的那些大臣,哪一个不聪明呢解缙杨士奇杨荣胡广这些人,俱都是人中龙凤,他们难道不聪明吗,可是他们有时候也装糊涂,在朕面前装糊涂,即便是太子,朕是知道太子的,此子虽是行动不便,却也是大智之人,可是他懂得大智若愚,他也懂装糊涂。唯独你这个家伙,太聪明了,朕晓得,你有时也会装一两下糊涂,可惜太蹩脚,这是故意卖弄,每每事到临头的时候,你这蹩脚的糊涂就不见了踪影,非要跳出来,于是锋芒毕露。” 朱棣旋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风楼道:“可是朕思虑再三,太祖的那番话,朕还是不必用来告诫你了,你聪明就聪明吧,一个聪明人不是什么坏事,这一次你做得很好,让朕松了口气,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朕带你来这里看看,不是因为这里环境优美,这些美景,朕不稀罕,朕更喜欢北平,更喜欢关塞,喜欢那千里无人烟的大漠,白山黑水的辽地。朕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从这里看奉天殿的位置最佳,你来看看,这奉天殿是否很是雄伟” 郝风楼凝视远处的奉天殿建筑,在他看来,古代的建筑再雄伟,相比于他这后世之人也不值一提,可是在他眼帘之中,那古朴和厚重的建筑坐落于太阳的余晖之下,笼罩在琉璃瓦折射出来的光晕之中,这孤独的建筑却有一种浩然之气,使人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郝风楼忍不住道:“这不是雄伟,陛下,臣以为,奉天殿在臣的眼里断不是雄伟。”他连用两次相同的话来肯定自己的观点,随后道:“微臣看到的是一股气,天子居所,天下中枢,政令皆出于此,千万人为在此站有一席之地而争得头破血流,武官流尽了鲜血,文人悬梁刺股,为的也不过在这里有个立锥的地方罢了。” 朱棣大笑,道:“这里将来会有你站脚的地方,哈或许三五年,或许十年,朕也说不准,其实你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和自己息息相关,学士解缙有意让你去安南,随军远征,好立下战功,不知你可愿意吗” 郝风楼顿时警觉,犹豫片刻道:“一切都凭陛下吩咐,陛下要让臣去,臣只好奉旨。” 朱棣背着手,淡然道:“可是你看上去很不情愿,怎么,不愿意磨砺一二” 郝风楼摇头道:“微臣有自知之明,行军打仗并非微臣所长,若是随军不能立下寸功,岂不是教陛下失望” 朱棣又笑了,道:“对,朕也是这样想,不过你会去安南的,不是现在,而是一年之后,等到大军平定了安南,朕要让你送那陈王子回国,你想必明白朕的意思吧” 郝风楼犹豫片刻,道:“陛下真想让陈王子总揽安南军政我大明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岂可为他人做嫁衣” 朱棣摇头,苦笑道:“你呀,太斤斤计较了。朕方才还说你是聪明人,你看,你现在却真正的糊涂了,朕既然让你送陈王子去安南自然哈哈”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所谓的送,其实就是控制,自己的任务是借陈王子安稳安南国内的局势,同时,也绝不能让陈王子完全失去掌控。这里头得有个度,既不能做曹操,也不能让他来做重耳。 郝风楼道:“微臣明白了。” “而眼下呢”朱棣淡淡的道:“等这陈王子大病初愈了,你便去看看他,和他联络一二,他的性命毕竟是你救的,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总得对你感激,借着这个功夫和他打打交道,摸清楚他所有的底细。还有,神武卫那边也不能放松,你去安南时也需要一批神武卫,你那东城的事,眼下倒是步入正轨,朕听说你现在做了甩手掌柜” 郝风楼微笑道:“陛下,微臣这不是甩手掌柜,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是千户,自然不能事无巨细都去过问,除了一些大事上拿主意,其他的事自然是让一些有担当有能力的人去做。” 朱棣不由嗤笑,道:“一个千户也有这样的官威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得好,你是这样做,朕也是这样做,前几日有人弹劾有御史奏劾甘肃总兵官左都督宋晟擅窃威权。朕就下旨他们说:任人不安,则不能成功。况大臣奉命边塞,岂能尽拘文法;今当与宋晟讲明,使其释疑。朕还敕谕宋晟:御史奏你专擅,此言官欲举其职,而未谙事理。为将不专,则事功不立。朕既命你督理边陲,事有便宜,即行而后奏陈。何况朕知你甚深,而委以重任。希望尽心边务,始终如一,建功立业。”朱棣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你觉得如何朕和你看来也是有共通点的。” 郝风楼抿嘴道:“陛下圣明。” 朱棣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那么现在,咱们就谈正经的事吧,说了这么多废话,想来你也厌了,朕老了啊,话头确实多了一些,可是你年轻,朕年轻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无边无际的说一些闲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今日,你为何要针对宁王世子” 郝风楼也收敛起其他心思,全心全意的道:“微臣这样做,不过是想使安南人露出破绽。” 朱棣摇头道:“不对,你这分明是故意为之,你要使安南人露出破绽可以有其他办法,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宁王世子,想来这是你的私心吧。” 到了现在,郝风楼不得不承认了,硬着头皮道:“微臣万死。” 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除了还有一些感冒的症状外,老虎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第三章已经更完,老虎去休息了,大家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第一百八十二章:大动干戈 朱棣叹口气,压压手道:“你不要老是万死万死,宁王父子也确实有乖张之处,朕也清楚,他们的心里有怨气,今日你在东宫讲的话既对也不对。只是有些话在心里知道即可,拿出来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的既是他们的体面,失的也是朕的面子。宁王终究是朕的兄弟,朕能奈何他有些事就是如此,以后安生一些。” 说到这里,朱棣道:“此次你立了大功,朕也不薄待于你,赐你斗牛服罢,好生办差,你爹那边既然不能出使,却是要准备从军了,让你爹去历练一下也好,朕瞧得出来,他确实是想做事,那么不妨就让他试试。朕会下旨命你父亲为游击将军,自然,你爹毕竟没有经验,朕只让他负责粮饷。” 这时,朱棣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此次征安南,朕本想再三谋划,伺机而动,只是可惜安南人胆大妄为,朕也已是忍无可忍,既是如此,那么就打吧,不拿胡氏,朕誓不班师,朕已传旨丽江侯沐晟为左副将,率云南精兵两万,进击安南,加朱能为征夷将军,张辅为右副将左参将李彬右参将陈旭准备南下,自广西进军,这两路军马号称十万,不过朕眼下的极限也不过五六万之数,想来却是足够了。陈天平一直想随军,朕却是不愿,一方面嘛,自是为了他的安全考量,另一方面,他眼下去也是碍事,现在他既已中毒,至少要歇养数月,索性就以他身体不适的由头将他留在京师也好。” 朱棣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征安南是大事,至少在朕看来是眼下最大的事,绝不能有差错,不过朕还是有些没把握,安南不比辽东,也不比漠北。朕从北平带来的将士多熟悉马战,至于从前的南军则近年多有懈怠,许多军卫屡有吃空饷和不事操练的恶习,他们,暂时指望不上。可是安南多山,丛林密布,纵是朕的骁骑出马也无用武之地。哎此次征安南重在立威,最紧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且必定要大获全胜,眼下本就仓促。若是稍有闪失。马前失蹄。那可就真正贻笑大方了。所以朕还有一些犹豫,哎确实有些为难。” 郝风楼不由道:“陛下,既然多密林,想来弓箭也不适合用。士卒只能用刀盾长矛之类,不过,何不用火铳火铳毕竟是平射,相较起来似乎好一些。” 朱棣道:“火铳” 在这方面,朱棣可比郝风楼精通得多,别看郝风楼是后世之人,但是从未摸过枪械,朱棣是老将,深知火铳妙用。在北平时,就曾经常接触火铳,对于火铳,朱棣的兴趣显然比郝风楼更加浓厚,而事实上。大明在征安南的时候,朱棣建立起了专门的火铳部队神机营,神机营的功用想来和安南的地形分不开关系。到了后来,朱棣还不满足,在对北元穷追猛打的过程中,也屡屡用到了神机营,自创了一套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战法。 朱棣的兴趣来了。 火铳他见识得多了,不过样式不一,也不够专业,弊端有很多,比如火药容易受潮,比如工艺不过关,比如容易炸膛等等,可是它的优势却依旧不小。 朱棣猛然道:“经你点拨,朕倒是有了主意,是了,应择选精锐官兵,建一营人马,专事火铳火炮操练,除此之外,再命造作局制造火铳火炮若干,以备南征之用,哈你这家伙倒是屡有新鲜的想法,朕在北平就见识过火铳的妙用,不过嘛”朱棣皱眉道:“虽是如此,这火铳善防守,不善进攻,在安南未必有用武之地。” 眼下大明制造火铳和火炮的工艺虽然走在世界的前列,可依旧还是惨不忍睹,这里头其实涉及到了许多问题,一方面是材料不过关,火铳和火炮对材料的要求很高,毕竟引燃之后,铳中的火药瞬间爆炸,爆发出很强的破坏力,假若铸铁的铳身强度不够,就可能直接炸开。此外,由于铳管内部凹凸不平,不能做到平整,使得射击的射程和精度都是极差,再加上填装麻烦,在有些场合甚至还不如弓箭用的自在。 朱棣当然能意识到这些问题,这也是他有些疑虑的地方。 郝风楼忍不住趁机道:“陛下,火铳妙用无穷,可攻可守,至于陛下说它不善攻坚,微臣觉得未必,其实哪里有不妥,好好改进一番就是,凡事只要肯下功夫,还怕成不了事陛下既然认为火铳有妙用,那么不足之处就做一些改进,正如微臣铸刀一般,下了功夫总能锻出好刀来。” 朱棣抓住了问题的本质:“你的意思是,你能改进” 郝风楼连忙道:“微臣可没有这样说。” 朱棣瞪着他道:“你的大意就是如此,既如此,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你不是说要改良吗那便改良吧,朕要看看能改良到何种的程度,改不出来,朕就记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改得过来,朕给你记一功,算是你为南征出了力。” 郝风楼目瞪口呆,说实在话,郝风楼并不愿去做工匠,当时铸刀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你让他再如上次那般躲到茅草房里,每天面对着热腾腾的高炉,跟一群打着赤膊肌肉隆起的匠人厮混一起,这叫什么事 谁晓得朱棣这个人属于那种但凡遇到有些能耐便非要将你压干榨尽之人,郝风楼不由抚额,道:“陛下,这” 朱棣正色道:“试试吧,试试又何妨,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能让朕大开眼界,朕自不会忘记你的好处。朕这个人恩怨分明,别人的好坏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赤裸裸的威胁啊 别人对你好,你记一辈子,别人对你坏,你也嫉恨一辈子,这叫什么事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可惜眼下大量的人手都在铸刀炼铁,这制造火铳却没有专才。” 朱棣道:“南京杭州造作局都有制造火铳的匠人,你若是要,直接抽调就是。” 郝风楼道:“话虽如此,可是材料只怕不足,微臣可能需要硝石铁石火油,焦煤等许多东西。” 其实许多东西,郝风楼有的可以花银子去买,不过自己掏钱给皇帝效命,实在是良心过不去,郝风楼会误认为自己是傻瓜。而有的东西,却是想买也未必买得着的。 朱棣微笑道:“朕会给户部下条子,令他们满足你一切的要求。” 这一次,朱棣对郝风楼稍稍有了点信心,所以答应得倒是痛快。 朱棣只得道:“既如此,那么微臣就试一试。” 说到这里时,外头突然有太监道:“禀陛下,翰林侍讲杨士奇求见,还有,朱能朱将军也到了。” 朱棣颌首点头道:“叫来说话。” 过不了片刻,杨士奇和朱能先后到了,杨士奇赶来,是来复命的,朱棣早先便让他草拟讨伐安南的檄文,如今时机成熟,杨士奇亲自呈上来。 至于朱能,自是要商讨军国大事。 杨士奇率先呈上檄文,道:“请陛下校阅。” 朱棣看了看,点了点头:“尚可。”他微微一笑道:“让成国公和郝风楼也看看。” 朱能其实就是个大老粗,让他看这之乎者也的东西,不如杀了他,好不容易装模作样的看完,传递给了郝风楼,郝风楼便看到檄文中写道:“兹篡臣胡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乃陈氏旧臣,得陈氏信重,却无报效之心,反肆逞凶暴,虐于一国两弑前安南国王以据其国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滛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朕即为上邦天子,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看了这檄文之后,郝风楼忍不住的看了杨士奇一眼,他是第一次认真的去端详这位杨大人,因为郝风楼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聪明人,眼前这个杨士奇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因为檄文不但呈送得巧妙,时间恰当,而且檄文中的内容且不论言辞优美,也不说它批判有力,郝风楼只知道一点,这份檄文十分对朱棣的胃口。 郝风楼笑了笑,将檄文奉还,说了一声好字。 杨士奇的目光也忍不住朝郝风楼撇过来,他是什么人物,自然晓得郝风楼这个家伙的厉害之处,许多人对郝风楼鄙夷,认为他是武夫,可是杨士奇却不这样看,他微微含笑,不露声色的朝郝风楼点了点头。 朱棣便道:“既如此,明日送呈文渊阁,让学士再推敲一二,择选吉日,颁布天下罢,杨爱卿,倒是辛苦了你。” 杨士奇忙道:“微臣不敢。” 朱棣微微一笑道:“你看,现在你们翰林的事算是完了,接下来就该是朕和成国公这些大老粗们的事了,杨爱卿暂且退下罢,朕要与成国公商讨出兵事宜。” 早早更新,求订阅求月票,月末了,危机感特强,唉 第一百八十三章:坚持己见 凡事都要讲资历,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朱能就是一个很有资历的人,他在靖难之中功居第二,第一的张玉已经死了,所以理所当然,他就是靖难功臣的代表。所以在永乐朝,论及资历二字,除了郝风楼的恩师姚广孝之外,无人能与他比肩。 而偏偏靖难这种资历往往都是能力的体现,能混到朱能这种程度,深得陛下信重,在军中素有威望,手段自然不一般。 所以朱棣任他挂帅南征,也证明对这次南征,朱棣势在必得。 杨士奇已经告退,朱能倒是开门见山,直接论起了南征的事宜,他是主帅,行军打仗的事倒没多少兴趣跟朱棣废话,无论是朱棣还是朱能,其实都明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任何所谓的战术问题都要因时制宜和因地制宜,眼下大家能够商讨的,无非就是战略目标和补给。 战略目标是很明确的,也很符合朱棣以及朱能的性格,无非就是摁在地上打到死为止,诛杀胡氏全族,控制整个安南,这一点其实也不必赘言,大家心知肚明,没有讨论的必要。 于是说穿了,朱能来的主要目的就只有一个,向皇上要钱粮和物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现成的,早已调拨去了广西,云南那边,沐晟已经动了手,云南的沐家显然也囤了不少粮食,肯定管够。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物资。 朱能这几天走访了京师的一些军库,还有造作局,一副很不乐观的样子。 朱能很直截了当的对朱棣道:“安南多山,轻装弓弩等都是必须,微臣这几日去了许多地方,发现户部所报数目和库中所囤有极大的出入。尤其是箭矢。此次南征,糜费箭矢多不胜数,户部的簿子里说什么有箭簇一百三十万,箭杆亦有九十万,可是微臣核实之后却发现其中的箭簇和箭杆都因保存不善,要嘛腐烂,要嘛锈迹斑斑,根本不堪为用 公子风流第4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6部分阅读 而且数目上也有很大的出入,甚至有的库房不及簿中所录的三成,其余的尽都不翼而飞。至于刀剑。也绝大多数如此,因为保养不善,再加上以次充好,根本不堪为用。” 朱能吸了口气,继续道:“造作局那边。铸造的刀剑也是低劣,贪墨成风。上到提督。下到寻常小吏,尽都如此,可谓屡禁不绝。这倒也罢了,造作局之中所囤的煤炭各色矿物,亦都不实,就算是要临时抱佛脚。只怕也不容易。还有就是粮草,许多粮草形如猪糠,将士们在外,难道让他们吃这个拼命陛下。南征过于仓促,只怕大为不妥,微臣请陛下立即下旨,督造所需刀枪剑戟,以及弓箭若干,否则一旦大军开进,无可用利器,一旦失利,则悔之莫及啊。” 朱棣将眼眸眯了起来,按理来说,此时他当勃然大怒才是,不过此刻的朱棣却是出奇的冷静,朱棣来回踱步,抬眸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兵断不可挪后,否则贻笑大方,至于所需军械,朕会督促造作局紧急赶制,命人亲自督工,杜绝偷工减料。刀剑等物,实在不成,就从亲军那儿挪用一些,难处是有的,这个朕也深知,可是再难,会有当年在北平时难吗依朕来看,其实这也不难嘛,无非就是肯不肯去做,用不用心思而已。说到军械,朕上次提及多备火铳火炮,实在不成,这箭矢不足,就用火铳和火炮取而代之也可以,朕知道,库中是有不少火药的,暂时弥补不足之需,却也未尝不可。” 朱能却是摇头,道:“陛下,安南多雨,用火器未必妥当。再有火铳火炮携带都并不轻便,带着它们翻山越岭,反而成了妨碍,北平之时,火器守护关城是利器,可是带着他出击更加不妥当。官兵们也不习惯这玩意,大家害怕把自己炸了,陛下可记得刘喜是如何死的当年在北平时,就是他鼓捣火器,亲自试射火铳,结果火药炸开,把铳管炸了个粉碎,人也就完了,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吧。” 朱棣不由笑了,道:“朕今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朕打算让郝风楼来试一试,尝一尝鲜总是好的嘛,你看云南那边就配备了不少火铳,专门用来对付土蛮,黔宁王沐英还鼓捣出了个三段射击法,太祖皇帝还曾专门下旨褒奖过,可见事在人为,郝风楼,你来说说罢。” 郝风楼一直站在一边,这等军国大事本就没他说话的资格,现在朱棣叫他,朱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锦衣卫千户。 对郝风楼,朱能的印象只能说不好不坏,反正也没什么交情,只晓得此人会来事,可是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和郝风楼有什么交集。 郝风楼苦笑道:“微臣说了,尽力试一试,只要陛下调拨匠人” 朱能一听,脸立马黑了下来,忍不住道:“郝千户,本官晓得你铸刀厉害,可是这刀眼下还不能大规模产出,也是白费,现在南征在即,为了补充将士所需,本就急需大量的匠人,若是调拨给你,这怎么成” 郝风楼道:“话不是这么说,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再者说了,改良火铳也是为了南征所需,南征不是三五月就可结束,多则三年,少则也要一两年的时间,既如此,何不如试一试” 朱能现在是着急上火,本来物资就不够,现在陛下还纵容郝风楼去如此浪费人力和物资,这怎么了得他依然黑着脸道:“此举大为不妥,陛下,还是收回成命的好。” 朱棣也不由苦笑,道:“朱爱卿,你的性子太急了,朕也想试试这火铳能否改良之后用在安南攻城拔寨” 朱能的脾气可是不小,忍不住道:“若是如此,微臣也无话可说,不过巧妇无米,若是到时候浪费了军资,却是徒劳无功,微臣微臣”他本想说几句狠话,却猛然醒悟眼前这个人是皇帝,便只好道:“微臣告退。” 说罢,朱能便拜辞而去。 朱棣又是苦笑,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看,你惹到了成国公了。” 郝风楼目瞪口呆,忍不住要大骂,出主意的是你,赶鸭子上架的也是你,非要让我去试一试的还是你,现在招惹到成国公的怎么就成了我了 可见这世上有的事你是没法子讲道理的,郝风楼索性抿嘴不语,用沉默抵抗。 朱棣板起脸道:“因此,你更该做个样子出来,朕丑话说在前头,你要什么,朕给多少,所需多少,朕尽都给予满足,可是假若如成国公所说的那样徒劳无功,朕可要找你的麻烦了。自然,这也不是逼你,朕也有自己的苦衷,想做一件事就得有风险,朕有,你也要有,这件事就这么办了吧。” 郝风楼只好道:“陛下圣明。” 随即告辞出宫去了,回到家中,早已打点了行装的郝父此时已接到了一份新的圣旨,出使的事自然不再提了,授了个游击将军,至五军都督府点卯,准备随军南征。 对此,郝政倒是无话可说,其实从军还是出使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况且早有人透露了消息,这只是磨砺,并非是让他去做先锋,郝政的任务多半是在后队护卫粮草,虽然不算美差,却没什么风险,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一场南征下来,功劳和资历就都有了。 随即,宫中赐下了两件斗牛服,父子二人,人人有份,这也算是稀罕,替换掉了麒麟服,这斗牛服更显贵气,只是郝风楼却未必高兴得起来。 郝政则是高兴了一天,次日去了五军都督府应卯,回来时脸色却黑沉起来。 等到郝风楼从锦衣卫中下值回来,便让郝武叫到了书房。 郝政吃着茶,慢悠悠的打量自己的儿子道:“今日去了中军都督府,既应了卯,也见了一些老熟人,大家在一起还算热闹,出征在即,不少人都要随军,不免有些议论,只是为父听说你在陛下面前坚持己见要改良火铳,和成国公唱了反调,把成国公气了个半死,这事儿可是有的” 郝风楼一听,冤枉啊,什么时候自己坚持己见了坚持己见的分明是朱棣那厮啊。 可惜这些话说出去多半也没什么人信,依着郝政的性子,自己若是说了实话,说不准要痛斥自己胡说八道,所以郝风楼只好道:“这件事” 他说到一半,就被郝政打断:“这件事,你怎么想都不紧要。现在紧要的是,此事已经传开了,京师里的公侯们有不少人都要从军,有的子侄也要随军南下,现在许多人都在议论,说你要坏事,有人批你满脑子不切实际,竟指望用火铳去攻城拔寨,还有人说你糊涂,重一点的,甚至说你进献谗言,蒙蔽了皇上。” 又发烧了,坚持码完这一章,继续打针去。最后提示一下大家,近来少熬夜少吃上火东西,这个时候容易咽喉发炎而引起反复发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死无葬身之地 郝政显得有些不安。 南京城里有三种人是不能招惹的,一个是天子,另一个就是文官集团,最后一个就是功勋集团。 你惹了天子,方孝孺就是榜样,这一点毋庸自疑。可若是惹到了文官集团,人家就骂你,提起笔来一气呵成,一天几百篇指桑骂槐的文章,无数封研究你生活腐化,人品低劣的弹劾奏书,隔三差五,各种旁敲侧击的诗词,若是你运气好,说不准人家致仕回乡的时候,闲着蛋疼时,猛地提笔写下一本类似于金i或娇妻如云之类的巨著,再将你代入其中,不是让你做西门qing,便是沈傲,遗臭万年,子孙十八代都抬不起头来。 同样不能惹的就是功勋集团了,他们把持了亲军五军都督府,北到边镇南到各地的卫指挥大多都是他们的人,若是像朱能这样的人对你产生了敌意,将来在锦衣卫,保准让你寸步难行。 朱能和郝风楼在宫中抬杠的事很快便流传开来,那些重要的公侯,如丘福纪纲等人倒是没有发话,下头那些人却是议论开了。 甚至于锦衣卫内部都有人带着几分敌意,什么改良火器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眼下大家就要开赴安南,你还要抽调这么多工匠,动用这么多军资去玩你那套创造的把戏,固然你打制刀剑是一把好手,可是一时也用不上,大家是去安南拼命,可没功夫陪你游戏。 其中张辅近来很是出彩,张将军虽然不是少年英杰,可是靠着父荫,可谓平步青云,转眼之间就已成了南征的右副将。几乎等同于朱能的副手,因为另一位左副将独统一支军马,一旦朱能有事。那么张辅便可名正言顺的挂帅主持大局。 张辅对郝风楼的印象其实并不坏,可是心里头总是不免有几分不忿。怎么看都不顺眼,此次趁着这个机会自然少不了在郝风楼的背后泼粪。 对于外界的议论,郝风楼只能苦笑以对,对自己的父亲也只是尽量安慰,眼下时间不多,他还有许多要紧的事要做,所以次日清早。他便带着人赶去了造作局。 这南京造作的提督太监王安对郝风楼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热络,这厮简直就是挖墙脚的,起先的时候前来要人要物,王太监心里还得瑟。觉得这是上下其手的好时机,可是等到三番两次的跑来,王太监就不安了,这还有天理吗,长此以往。造作局将不造作局啊。 只是有圣命在手,王太监也是没有法子,他倒是想藏着掖着一些良匠,只可惜郝风楼如今对他这造作局知根知底,早就命人去了紫金山一趟。让那些原先从造作局出来的匠人拟出一份单子,哪个匠人厉害,哪个熟稔,又有哪个聪明或是老实苦干,诸如此类,都在郝风楼的单子里。 王太监的心在淌血,却不得不挤出笑容,翘起大拇指道:“郝千户果然有识人之明,咱家手里的这点儿骨干都要被郝千户掏空了。”表面上是恭维,细细琢磨却带着几分妇人的幽怨。 郝风楼也只是笑笑,道:“谬赞谬赞,王公公太抬举了,你看,从此以后你是提督造作局,郝某人虽为千户,实则也担负一些造作之事,往后还要多多交流,相互学习才是,所谓互通有无才能提高技艺,更好为陛下效力嘛。” 王太监恨不得握紧拳头砸郝风楼一脸,什么互通有无,分明是挖咱家墙角才是。老脸抽搐了一下,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道:“库中有些存料,不过郝千户也知道,眼下出兵在即,所存也是不多,你给的那个单子既要铁矿又要硝石火绳,这些倒还好说,为何连木料也要而且还要上好的核桃木,这个倒是实在不多,郝千户,陛下虽有恩旨,可是有些难处,陛下未必知道,还要多多体谅。” 郝风楼倒也不客气:“核桃木所存多少” 王太监支支吾吾的道:“三十来料而已。” 郝风楼笑了,道:“足够了,有多少给多少吧,下次有了,我再来取便是。” 王太监愣住了,这回只有无话可说。 鸿胪寺。 因为南征事宜,所以宁王父子暂时还没有动身就藩,宫里那边眼下也顾不上他们。 世子朱盘烒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虽然这一次受伤不重,可是那种侮辱感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宁王朱权的气色也不是很好,他眼眸半张半合,坐在椅上,幽幽叹气道:“便是建文在的时候,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可见这朱棣连建文都不如,你我父子也算是因果报应,当年若是不从贼,何至于如此啊” 朱盘烒在房中来回走动,道:“父王,此仇不报非君子啊。那郝风楼小小千户如此欺凌儿子,实则打的就是父王的脸面,那郝风楼还说了,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说咱们父子作死,如此嚣张跋扈,还不就是借了二叔朱棣的势,哼,儿子算是看穿了,什么宗室情分,狗屁不如,咱们忍让一分,他们便得寸进尺,我们得想个法子,好好挫一挫那郝风楼的锐气。” 朱权的脸色阴沉,突然道:“锐气挫他的锐气做什么打蛇打七寸,有机会就要将他打死,挫他锐气又有什么用” 朱盘烒忙道:“儿子就是这个意思,要打死。” 朱权叹口气道:“可是咱们坐困京师,又即将要发配去南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过近来听闻这郝风楼要弄什么火铳,惹来了不少人的不满,或许可以在这上头做做文章。” 朱盘烒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怎么做文章” 朱权淡淡一笑道:“不必急,先作壁上观吧,机会自然会有的。” 他倒是显得淡定,见朱权一副怀恨之色,便安慰他道:“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惦记上了他,伺机而动,这个贼小子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眼下已经不再是从前了,要微言慎行,知道了吗” 朱盘烒不甘愿的道:“儿子知道了。” “少爷,少爷,这就是紫金山啊真好” 小香香显得心旷神怡,眺望远处群山,还有山麓下零散的建筑,那巨大的烟囱在冒着白烟,直上云霄。靠着河水有巨大的水车,随着湍急的水流发出咯吱的声音旋转。 小香香的绣花鞋子踏在这块略带湿润的土地上已是有些脏了,不过她兴致盎然,好奇的看着这里。 其实相比于开始时,这里显然热闹了许多,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匠人的增加,刚开始铺开摊子的时候,也不过是四五百人,而如今人越来越多,已近九百,人一多,就得想着法子请人运送物资,大米盐油铁矿布匹木材于是在这附近,大家又建起了一个小码头,码头虽小,却是直通秦淮河,倒也方便,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探听,在数里外的河道口专门上了河锁,所有的船只到了那儿就得止步。 许多的房屋自然也建了起来,有工房住房,磨房等等,由于有的工匠脱颖而出,为了给予奖励,他们的待遇自然不同以往,为此,郝三奉郝风楼的吩咐,在河右那边平整了一块土地,专门修建了一些青砖白瓦的房屋,以供一些精湛技艺的匠人居住。 整个营地已经扩大了足足一倍,生机盎然,木匠们整理着运来的木料,有的在棚里对运来的木料进行切割,有的在赶制一些桌椅,自然,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喝着茶,看上去是在偷懒,其实是围着最新送来的图纸琢磨。 这样的天气对铁匠来说是最煎熬的,本就是炎炎夏日,又每日呆在高炉旁,一个个赤着身子,浑身的肌肤已经黝黑,却要拿着丈长的铁钎子,使劲往高炉中拨出废料,以及装载铁水。 好在工艺的改进比起从前倒是省力得多,从前大家铸钢,往往是半生不熟的生铁,并没有溶为铁水,所以需要及时取出,用铁锤不断锤炼,敲出里头的杂质,因此后世便有所谓百锻钢之名,钢得好坏在于匠人手持铁锤,反复敲击的手艺不但使得钢铁的质量极其不稳定,而且极为耗费人力,一个工匠忙碌一天,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也未必能炼出多少钢铁。 而现如今则是简单了许多,铁水出来,立即使用吹起的办法,使之成为钢水,而后直接用打好的泥模,想要制造什么,将钢水倒进去,冷却之后再进行一番加工,一个铁器便算完成,节省的人力已经不只是十倍,钢铁的质量亦是飞跃式的发展。 哎,白打了三天吊针,昨天还是咽喉痛,口腔也痛,最后跟医生说你开的药不起效啊,医生认真检查了,最后得出结论,主因不在感冒,而是生了智牙,引发炎症,引起了高烧不退和感冒等连锁反应,悲剧,又要重新打吊针,老虎恨虎牙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闪亮登场 营地里有很强的学习气氛,比如那些文书,每日研究数字,对阿拉伯数字已经有了初步的理解,于是开始琢磨各种古怪的文书,不再只是靠秘本和数字来加密,还增添了许多保密的方法。 夜间的时候,他们还要给青壮们授课,教授他们数字和基本的文字。 大夫们则是每日读一些医书,在营地的书馆里借书之后背诵一薪子,平时诊治伤患之外也会配一些药草。 青壮则是每日清早起来,由人领着开始操练,从早到晚,不给他们任何一点空隙。 平时伙食不错,如此打熬下来,这几个月功夫,这些青壮已非吴下阿蒙,和他们刚刚抵达营地时不同,这些处在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隐隐魁梧了一些,即便先天因素,身材并不高大,可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彪悍,眼眸子再不像起先时那样涣散无神,举手抬足之间精气十足。 木匠如今在加紧赶工,由于要多建几个高炉,而高炉必须配备风箱和水车;铁匠也没有闲着,便是泥匠,此时也在搭建高炉修建房屋。 十几个伙夫有从外头聘来的,也有几个是从其他地方抽来的帮闲,甚至营地里还有两个专门的屠夫,所有人也都计算工钱,不过这个工钱是按等级划分,总计九级,比如大夫,起点的登记便是二级,比那些完全没有技能的帮闲起点高一些,而后根据每月考试成绩,又或者是平时诊治的绩效,按照人的能力多少逐渐追加等级,最好的一个大夫,如今的工钱是四级,一月有一两八钱银子。 大伙儿有了工钱。有了吃喝和睡觉的地方,钱也不能留着发霉,所以营地里又专门设了个杂货铺子。卖些水果干果糕点之类的东西,这里隐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世界。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各司其职。 不过眼下这种管理办法看上去虽然完美,可是郝风楼心里也自知,眼下之所以没有问题,是在于人数不多,将来一旦人数增加,这样简单粗陋的管理方式的用处可就不大了。 郝三见到了少爷领着小香香到了,连忙迎上来。作为营地里的总管,他带着几个狗腿子似的人物,显得比从前精明也稳重了一些,好在没有养成那种流里流气的性子。这自然不是郝三有什么自制力,若非是朱智凌三天两头看着,天知道这厮会变成什么样子。 “少爷” 郝风楼点点头,道:“近来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都好得很,有朱小姐在,谁敢造次”郝三并不知道朱智凌的真实身份,甚至于营地里的大多数人到了现在也未必知道郝风楼的身份一样。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召集铁匠,我有事要交代。另外。将小香香安排一下,到朱小姐那儿去罢,她是来照料我的生活起居的,这里就不要让她来闲逛了,不成体统。” 小香香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夫人说了” 郝三立即道:“什么话,这里是少爷说了才算数,不要老提夫人夫人咱们少爷已是了不得的人了,岂能事事都听夫人的话” 他满是讨好之意,晓得郝风楼有自己的主见,是以在郝风楼面前表现一番。 谁晓得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郝风楼痛斥道:“狗娘养的,我娘说话与你何干,去,去,去,一边去。” 小香香立即转嗔为喜,朝郝三做了个鬼脸。 安排妥当,匠人们已经到齐了,郝风楼没有急着开始拿出自己的思路,而是让匠人们分批造一叙铳来,他现在急需要的,是了解这个时代技艺最高的火铳水平。 听了少爷的话,这些匠人们倒是不敢怠慢,人人都指望表现一番,于是大家直接开炉,开始利用从前的经验制造火铳。 其实火铳的制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火铳无非就是一根铳管和木柄连接而已,没有什么复杂的构件,不过火铳这东西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在这方面,营地有着很大的优势,工艺暂且不说,可是钢铁的质量,想来却是能过关的,至少能将炸膛的危险降到最低。 鼓捣了一天,各种火铳送到了郝风楼跟前,有鸟铳开花铳三眼铳等等,其中鸟铳最接近后世滑膛枪的雏形,铳管较长,足有半丈,口径也是不大,这样的设计能大大的提高射程。 只是当郝风楼把玩着这柄匠人们精心制作的鸟铳之后,不由苦笑连连。 设计上基本上没有问题,火铳的结构几乎和后世的滑膛枪区别不大,无论是机括手柄还是铳管都可谓是奇思妙想,这个时代的天朝的创造力实在有余,简直就是人类的曙光,各种突发奇想运用在许多地方,无论是炼铁炼钢,还是机械的制造。四大发明出现在天朝也委实不冤枉,单单这鸟铳,其实已经领先了西洋至少数个甲子,只不过 低劣 虽然用的是最好的钢材,仍是铸模打造,可是郝风楼也只能用低劣这两个字来形容。 总结之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火铳的内壁部分,滑膛枪之所以叫滑膛枪,是因为抢内平滑,越是平滑,就能减少弹丸发射之后的阻力,同时能大大的提高精度。可是这把鸟铳的内壁却是凹凸不平,里头显然有许多细小的疙瘩,这样的鸟铳倒不是不能够发射,唯独有一样却让人哭笑不得,那就是射击的精度和射程,影响可谓极大。 郝风楼命人将鸟铳试了试,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所料,射程不过八十步,有点难堪。至于精度,那就更不必有什么幻想了,几乎是指东打西,靠的基本是运气。火药在铳管燃烧之后,发出膨胀的气体,推动铳内的弹丸沿着火铳的长管向前推进,这就如后世的火车沿着铁轨向前行驶,铁轨越是平滑,同样的动力,速度就越快,而假若铁轨凹凸不平,不脱轨就是万幸,至于速度,那就更不必提了。 所以要解决眼下这个问题,根子还是在工艺上。 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鸟铳的实用性还有杀伤力都将大大的提高。 郝风楼也不急着抛出他的方案,而是把匠人们召集起来,让他们想办法,这些匠人毕竟是老手,渐渐也能赶上郝风楼的思路,随即便有人提出,可以想办法在建泥模的上头进行改良。 打制兵器,往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白缎式,无非就是将铁器加热,然后不断锤炼,打出里头的空气和杂质而已。而现如今这边能直接炼出钢水,因此大多数的武器或是铁器,都是经过模子来铸造了,先用泥捏出构建的中空部分,然后直接将钢水倒上去,冷却之后,东西便成型。 这倒有点像做月饼,拿木头雕成模,而后直接将食物灌进去,一打开,一个雕花的月饼也就成了。 铁匠们的主意是,模子若是能做得更加精细,尽量减少模具上的瑕疵,如此,制出来的铳管内壁自然能光滑许多。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请了泥匠木匠凑起来琢磨,终于制出了新模子,等到铁水灌进去,冷却成型之后,效果果然好了许多,至少肉眼可见的颗粒大大减少。 随即几个铁匠又想到了主意,专门去制了一种锉刀来,对这铳管的内壁进行打磨,这种长条形的锉刀,直接插入铳管,就如活塞一样,来回在铳管中抽动,几番下来,一支正式的铳管便成型了,内壁虽然达不到后世那般完全达到无暇的境地,可是相较现在的工艺,实在是跳跃式的进步。 郝风楼甚至怀疑,其水平应该会比十八世纪的滑膛枪不遑多让,自然,这是他自行脑补,具体功效如何,还要再琢磨琢磨。 忙活了一天,郝风楼一身脏兮兮的回到朱智凌的住处,小香香已经热好了饭菜,见到郝风楼来,不由埋怨道:“少爷,少爷饭菜都已凉了几遍,你这才回来。朱姐姐本想等你吃饭,可是你一直不回来,她便去督促壮丁们上夜课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哦,夜课你为何不去凑凑热闹” 小香香幽怨的道:“自然要等少爷先吃了饭再说,夫人说了,要看着少爷按时吃饭” 郝风楼摇摇头,小香香已盛了饭菜来,郝风楼吃罢,泡了壶茶,怡然自得的吃着。 此时,朱智凌才是回来,眼见郝风楼惬意的样子,不由道:“最新的消息,你可曾听说” 郝风楼道:“又有什么消息” 朱智凌道:“我有护卫在南京,随时会送一些邸报来。”她从小厅的妆柜里拿出一份邸报,道:“你自己瞧瞧吧。” 每天痛得死去活来,实在没办法,只好两更,天天靠吃粥熬日子,还要打两个小时的吊针,晚上睡觉,牙和舌头又痛得死去活来,哎,请大家体谅一下吧,等炎症好了,立即去拔牙,老虎实在是痛得脑袋都发晕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一百八十六章:唯我独智 郝风楼满是狐疑的接过了邸报,随即在邸报中立即被一篇奏书所吸引。 大明朝的邸报具有很强的风向性,说穿了,其实就是朝廷对天下官吏的某种风向标,假若所有官员不看邸报,不知近来朝廷的风向,到时一不小心,死都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都察院御使南京张开奏曰,据查,紫金山一带匠造聚集,所圈匠户不下五百人,臣据实巡查,却为人所阻,都察院有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之责,阻挡京畿巡按,实乃咄咄怪事。” 郝风楼看了这消息,不由地将眼眸眯了起来,显然,都察院这些人不甘寂寞啊,现在眼看着朱能对此不满,他们也想跟着落井下石,其实被御使弹劾,郝风楼觉得没什么所谓,在南京混饭吃的,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不要被这些苍蝇般的御使骂一骂,这位张御使想来这里巡查,被营地的人阻止,呱噪几声,也是理所当然,郝风楼并不介意。 可问题就在于,为何这封奏书会上邸报,这是谁暗中授意按理来说,邸报的刊发和翰林院不无关系,莫非翰林们早看自己不顺眼,所以这一次借机过河拆桥吗 有这种可能,郝风楼深知南京城里的这些人就没几个好鸟,别看那些翰林平时大度,好似你得罪你一两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但是这只是表面而已,他们一笑而过。是不愿意和你死磕,可是一旦遇到落井下石的好买卖,这些人,只怕少不了要有所动作了。 可问题在于,授意这奏书上邸报的翰林是谁文渊阁的解缙还是那些侍读侍讲 郝风楼对这些人的了解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头绪。 不过在接下来的邸报里,郝风楼倒是看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奏书:“户部钱粮主事周进奏曰:近来天干物燥,京中多处走火,承运仓昨日亦是火起,烧毁库房九间,并无死伤。兵马司及时赶到,火势顿灭,此虽天灾,却也是疏忽所致,臣罪该万死,恳请圣裁。” 承运仓起火了 郝风楼不由笑了。这承运仓位于正阳门附近,是南京最大的军储仓库,储备了大量的刀枪剑戟还有长弓箭矢,什么时候不起火,偏偏这个时候起火,可见里头有很大的蹊跷。 郝风楼心里琢磨,这应当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者是户部的这些人要欲盖弥彰,可能整个仓库早就被他们搬空了,贪墨得一干二净,现在又要对安南动兵,五军都督府那边催着要这些军资,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仓库烧了,到时候责问下来,那户部负责军储的主事肯定倒霉,可是其他人却是能够保住。 这个节骨眼,还真有人敢这样做。 再联想方才有人弹劾郝风楼的奏书。郝风楼顿时明白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团伙作案,也就是说,有一批人的牵涉肯定不小,从户部到都察院。从都察院甚至到翰林院,甚至可能还牵涉到七七八八的衙门,他们联起手从军储中捞到好处,现在眼看即将东窗事发,索性就直接玩一把大的。 可是五军都督府会善罢甘休吗自然不会,他们是要去流血的,你把刀枪剑戟都烧了,让大家拿烧火棍去干事既然不成,肯定要闹,于是乎,便有人抬出了郝风楼,将郝风楼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隐藏在户部军储之后的大臣们想来是希望郝风楼来吸引火力,拿郝风楼来做五军都督府泄愤的对象。 这就如有人质问你的时候,你若是任他死缠烂打,绝对不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一旦人家认真起来,就极有可能将你牵连出来。而唯一的办法就是立一个靶子,正好五军都督府被郝风楼不满,再加上郝风楼也弄走了许多军资,将大家的注意力转到郝风楼的身上,才能使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娘的”郝风楼忍不住破口大骂,将邸报狠狠拍在案牍上,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人黑了,假若你是落井下石,郝风楼尚且能理解,可是这些孙子显然是拿自己充当冤大头,这就不能容忍了。 朱智凌带着几分担心的看着郝风楼,道:“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说是许多人和你不对付,你在骂那御使吗” 郝风楼摇头道:“这个都察院御使不过是人家的一把刀而已,我骂的是握刀之人,这些人真是可恶,罢外间的事都不要理会,就算理会也是无用。” 郝风楼知道,现在自己如何跳出来反击都没有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火铳的事办好,办得好了才能翻盘。 只是面对这种无妄之灾,纵是郝风楼这般乐天派的人,心里也不免有几分黯然,一脸倦意的道:“睡吧,累了。” 朱智凌瞧他一脸黯然之色,心里头的担心不由又增添了几分,安慰他道:“其实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御使就像苍蝇一样,不必理会就是了,实在不成,我我想办法,和宫中” 郝风楼笑了,道:“哎求美女姐姐不要担心了罢,我很好,睡一觉就好了,这一点打击算什么,郝千户将来还要封侯拜相,会在乎这些魑魅魍魉” 朱智凌也勉强的笑了笑,道:“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好,小香香小香香呢,叫她来照料你吧。” 郝风楼道:“她已经睡了,不要叫醒她了。” 朱智凌轻吁一口气:“求你不要难过好吗其实这种事,我正是有过经历,才懂得这样的滋味,我我父王遇害时,我几乎都要昏死过去,后来又是千里迢迢赶去北平,其中受的苦楚自是不必待言,这些年漂泊于外呵你看,今日不知怎么了,瞧你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也有些难受,许是触景生情吧,你早些睡,嗯,我也睡了。” 说罢,朱智凌脸带几分不知所措的回房去了。 郝风楼叹了口气,随即失笑起来。自己似乎有些敏感,明知这些人不是好东西,偏偏要抱以希望,其实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只是高估了那些人的节操而已,今日看破了,以后反而能够从容。 接连几日,火铳的改良一直都在继续,除了铳管,还有铳柄以及木质的支架也需要调整,郝风楼之所以选择核桃木来制作支架和铳柄,是因为核桃木更加耐磨,且比寻常的木头结实得多,这部分倒是和工艺无关了,主要考虑的是人体工程学方面的问题,怎样让人握的舒服才是要点。 这个时代的火铳既是射击的火器,同时也是榔头,至少许多官兵都喜欢这样用,抓着火铳就可以近战,至于手感问题并非是他们所考虑的。 如此一琢磨,郝风楼倒是又想起了更为严峻的问题。 素质。 武器再好,也在于人,至少他经常听到的是,官兵就算得到了火铳,也基本上不会进行保养,甚至有人刻意的进行毁坏,火器实则对保养的要求极高,几乎隔三差五的就需要上油和擦拭,再有操练方面,若是让那些官兵按着土法子操练,火铳改良得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郝风楼渐渐有了一些思路,他开始去寻朱智凌,想法子让朱智凌调拨一队壮丁来。 这些壮丁的人数只有五十人,人不多,不过几个月下来已经有了些模样。 郝风楼见过之后,觉得颇为满意,随即让他们暂停眼下的操练,而是进行一种特殊的操练。 操练的内容倒是简单,列队,前进,一切听从鼓声前进后退,五十人列为三队,来来回回的走动。 随后,郝风楼又弄来了一批火铳来,这批火铳自是试制出来的低劣产品,射程短,精度几乎可有可无,郝风楼让这些壮丁每日配发一支,让他们进行保养。 保养必须有板有眼,每日夜里,所有火铳要入库, 公子风流第4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7部分阅读 并且还要对保养状况进行检查,若是有人偷懒,自然免不了惩罚。 好在这些人大多都是苦出身,也没有沾染上流气的性子,就算是有,经过几个月的磨砺,也早已收敛了。其实前头几个月,不但磨砺出了这些壮丁的耐力和体力,也让这群乌合之众有了基本的纪律。 每日除了吃睡识字就是操练,大多数人其实已经麻木,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式的只知按着上头的意思去做。 有没有思想不重要,听话才最重要。这就是郝风楼想要,毕竟眼下大明朝无论是哪个衙门,还是亲军边军,都有一种奇怪的特质,所有人都想着法子的有自己的主意,上头让你出关巡查,你出了关就不知躲到哪里打兔子去了,让你去巡夜,用不了半个时辰就打起了呼噜,每个人都很聪明,聪明得过了头,结果聪明的人越来越多,蠢笨的人越来越少,眼下还算好的,至少有人督阵,大家还晓得咬牙往前冲杀,若是再过几十年,那便是聪明人一见到敌人,第一时间就是溃散逃了个干净。 所以郝风楼不喜欢聪明人,在这里,只需要自己聪明就好了。 痛得一夜没睡,最近精神也不好,所以要是写得不够精彩或是更少了请体谅一下,等老虎身体好了,老虎能三更都会三更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实力决定成败 朱智凌对郝风楼本就信服,所以在对五十个壮丁的操练上都是按照郝风楼的要求。 这些在操练下近乎麻木了壮丁,几乎只要鼓声响起,那熟悉的节奏起来,便会条件反射一般按着鼓声的指令,站着笔直,做出下一个步骤。所有人要求必须做到整齐划一,甚至于多了一分,少了一分,都会被朱智凌拉出来,关进黑屋子里进行惩罚。 这种苛刻的操练,可谓前所未有,如此操练了几个月,在某一天,郝风楼又在这些操练上增添了一种让人忍耐的操练方法,所有人得举起重达十斤的鸟铳,平举起来,瞄准前向,纹丝不动,这一站可能就是一个时辰,若只是站着,大家还能接受,可是这般平举不动,手臂早已酸麻,甚至失去知觉,再加上是炎炎夏日,只片刻功夫,便汗流浃背,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要昏死过去,若不是此前大家打好了底子,几个月的磨砺,身体勉强还能跟得上,边上又有大夫专门盯着,伙房那里也准备好了盐水,只怕用不了几天,这五十人就要倒下一片。 更可怕的显然还在后头,到了半个月之后,操演的校场上居然摆着一个蜂箱,所有人列队站稳,抬起火铳,边上有人专门督促,数十只蜜蜂飞舞,有的停在青壮的脸上,有的落在手上,有的在眼帘处振翅嗡嗡作响,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些蜜蜂会不会蜇你一口。 不能忍耐的便被淘汰掉,但留下的人不但会提高月钱的等级,而且将来还可能委以重任。 有被蜂蜜蜇了一口的人发出惨呼,就是这般也免不了训斥。 大夫们这一次不再是准备好盐水了,还弄了一些专门的伤药,叫人取了些茶油。命人在他们患口处吐沫。 同时,郝三也跑了来,他反反复复说的都是簿子里的话:“既是火铳队,最讲究的是什么最讲究的就是临危不退,即便是对方的刀剑就在你的面前,没有号令,也断不能后退一步,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起大喝:“明白” 郝三又吼:“不许动,没有号令,谁也不许动。动弹一下,便是违令。” 一天下来,郝三吼得嗓子冒烟,不过这种反复的洗脑,用处却是不小。封闭环境之下不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将他们变成机器。再反反复复的灌输道理。这其实就是某种心理上的暗示。 自然,大家都是辛苦,这五十个壮丁的伙食直接加倍,甚至有时候,郝三会想办法弄一些牛肉来给大家吃,历朝历代。想吃到牛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猪肉那自然是管饱,其他蔬菜水果自是不必说。这些人本是孤儿,被人遗弃任人标草兜售。纵是吃再大的苦,能在这里安顿,其实对他们来说就已是心满意足,只有受过三餐不继饿过肚皮的人才害怕回到过去,从前的时候不只是衣衫褴褛和食不果腹,更可怕的是那种对未来的恐怖,因此,无论朱智凌和郝三如何折腾,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没有丝毫的逾越。 紫金山不远,官道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便是杂草丛生,几个差役拱卫着一顶轿子,艰难前行。 轿子里的都察院御使杨开杨大人此时正摇摇晃晃的在轿中眯着眼打盹儿。 上次狠狠弹劾了郝风楼一把,让他饱受士林称赞,不只是如此,便是一些同僚和上官也对他明里暗里的进行了鼓励。 杨开精神一振,做了这么多年的御使,从未有过这样的光鲜体面,偏偏自己狠狠痛斥了紫金山的营地和郝风楼一顿,对方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杨开一琢磨,觉得此时宜当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个时候正好来个临门一脚,岂不是正好 于是乎,杨开又来了,他就是来惹事的,上次弹劾,这一次再来,若是再不肯让自己巡查,那么回去之后少不了要满城风雨。 如意算盘打定,杨开一清早就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走水路,水路那儿有人巡查,到时候事先有人通风报信,这可不妙。 所以他打算辛苦一些,直接翻山越岭过去。其实也不辛苦,只是轿子摇晃一些罢了,倒是外头抬轿子的几个轿夫还有随扈的差役们有些吃不消。 晃晃悠悠的翻过几处土丘,绕过了琵琶湖,前头便是一块阔地,远处依稀可看到磅礴的紫金山麓,轿夫们累得气喘吁吁,不过,远处似乎有了人烟。 走到半途,终于有人拦截了:“什么人好大的胆,这里乃是禁地,乃郝家封地,郝老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拦截的几个人可是骑着马的,营地每日会安排数十个斥候,轮番巡守,用郝风楼的话来说,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随意放进来。 轿子里的杨开听到动静,精神不免一振,来了,终于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方越是跋扈,自己将来骂的就越狠。到时候激起了义愤,那就再好不过,到时候自己占据道理,身后无数同僚擂鼓助威,端的是风光无限。 而且杨开隐隐猜测,上头似乎有人巴不得这样做,自己这般也算是投其所好,说不准此事之后能后平步青云。 他并没有出轿,只是外头的差役和这些巡查的人交涉。 很快,外头便传出争吵:“轿里坐着的乃是都察院杨御使,谁让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杨御使巡查京畿府库,快快让开。” “我家少爷说了,谁若是进来,少不得要我们的脑袋,我等实在不敢,请回吧。” “岂有此理,你家少爷什么东西。” 倒是巡查的人犹豫了一下:“我等通报一下,你们在这里候着。” 果然,有人飞快的去通报去了。 第二章送到,这几天都两更,居然还有很多朋友打赏和给月票,很是感激,老虎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这几天,每天痛得死去活来,码字确实不易,老虎每码完一章都怕写得不好,毕竟连脑袋都是晕晕沉沉的,等下可能还要去打针,在此感谢一下大家,病好了,老虎会爆发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拼了 郝风楼骑着马,赶到了营地的边缘地带。 在这里,一顶蓝顶轿子格外引人瞩目,此时,轿帘子掀开,那杨开站出来。 御使清贵,虽然不及翰林,可是在京师之中也算是数得上号的。此时,这位御使大人背着手,脸上带着几分自傲,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郝风楼的从人,又看了看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来者何人,为何要挡本官的车驾” 郝风楼穿着很是普通,只是一件常服,也难怪杨开认不出郝风楼的身份,不过郝风楼骑在马上,并不肯下来,只是打量杨开道:“你又是谁” 杨开掸掸袍子道:“督察御使杨开。” 一听到杨开自报名讳,郝风楼的脸更是拉下来,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贱的人,骂了自己一通,居然还敢跑来滋事。 杨开却是振振有词道:“本官有一封奏书递入宫中,反响极好,你这里有个造作局,这都是查有实据的事,本官负责应天府的府库巡查” 他话说到一半,结果郝风楼一副慵懒的样子打断他:“滚” 杨开呆了一下,他没有料想到这个家伙如此嚣张,正待开口,却见郝风楼朝他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郝家的封地,你哪只狗眼看到郝某人的封地有造作局就算是有,与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干系立即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杨开的脸立即胀红,鼻子都气歪了,手指郝风楼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却是再说不下去,而此时,郝风楼已是勒马转身,吩咐随人道:“他若是走前一步。打断他的狗腿,出了事,我担着” 说罢。郝风楼勒马扬长而去。 杨开停在原地,气得浑身瑟瑟作抖。他任御使也有几个年头,莫说是其他人,便是部里的一些侍郎主事见了自己也是客气,还从不见一个武夫敢如此对待自己。 “大人”一个差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正要询问何去何从。 啪 杨开很不客气,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差役也是倒霉,整个人如陀螺一般打了个转转。随即捂住了腮帮子,眼泪都啪哒啪哒掉下来,他招谁惹谁了啊,只是当着杨开的面。他不敢做声。 杨开把袖子一卷,正气凛然的道:“本官倒要看看,此人如此嚣张跋扈,仗的是谁的势,真当这天子脚下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吗走。继续进去,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胆子打断老夫的腿。” 杨开决定杠上了,吃御使这行饭的,岂会受他人恫吓良心上也是说不过去,他钻进轿子。在里头道:“快,起轿” 轿夫们只得抬了轿子,几个差役在前打路。 突然,砰砰 宛如山崩的声音传出,远处火光闪烁,声动如雷。 差役们的腿一软,有人大叫:“山崩了”又有人道:“是放炮放炮有人放炮” 轿夫们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下去,整个轿子也歪斜一边,把轿中的杨开摔出轿子来打了几个滚。 杨开呼吸急促,顾不得额头上肿起的瘀伤,满是惊骇的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才松口气,正要勃然大怒,这时,这山崩之声又如炒豆一般响了,连绵不绝,远处山路密林无数飞鸟惊起,几个差役吓得趴下去,轿夫则是跑了个无影无踪。 “大人走吧,这不是善地。” “大人要有毁伤,小人们吃罪不起。” 差役们是不敢留了,一个个神情惶然的围上来。 杨开再无形象可言,又惊又怒,但面子却是抹不开,大叫道:“怕什么,怕什么,他们难道敢用炮来打老夫不成老夫岂会怕他” 杨开其实早就心乱如麻,只是不得不放出狠话而已,倒是那几个差役也晓得大人的心思,不敢怠慢,架着杨开,连轿子都不顾了,慌慌忙忙的逃之夭夭。 “放开老夫,放开尔等大胆” “小小一个千户,也敢如此嚣张,老夫要弹劾你,要弹劾”声音越来越远 这位御使大人一身衣衫褴褛,官袍早就被沿途的荆棘和灰尘弄得脏的不成样子,脸上还有不少刮痕,额头上肿起一个硕大的瘀伤,保养极好的胡子也已凌乱不堪。 杨大人回到南京城的时候,体面也不要了,直接回都察院,同僚们见了,一个个莫名惊诧,有人询问:“这是怎么了” 杨开气得发抖:“郝风楼胆大包天,竟敢对御使放炮,老夫九死一生,今日今日”接着说不下去了,火气太大,咬着牙关忍住疼痛。 “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纲纪和王法。” “此事需向都御使大人说一说,不能纵容。” “理应去午门,去午门跪陈。” 许多人怒了,有人跳将起来,纷纷要讨公道。 自然,也有一些人观摩出了风向,觉得此时正好墙倒众人推,不给姓郝的砸几块石头都不好意思在都察院公干。姓郝的得罪了这么多人,五军都督府那边对他颇有微辞,太子殿下和他一向不睦,便是文渊阁和翰林院诸公的心思,怕也微妙。如此好的开局,不凑热闹成吗 于是大家怂恿着杨开一面上书弹劾,一面呼啦啦的到了午门,十几个官员直接拜倒,什么都不说。 南京震动。 紧接着各个衙门相互互通消息,等到诸公们了解了事情真相,大家的态度都变得暧昧不清了,谁也没有出头为郝风楼说话,有人淡然处之,隔岸观火,也有人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这样的大事,很快便报入宫中。 朱棣这几日的心情并不好,军库被烧的时候,他表现得出奇的平静,这位天子有时豪迈,有时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表面终究是表面,胸口固有怒火燃烧,但朱棣并没有暴怒。 出兵在即,这个节骨眼不是算账的时候,朝廷稳定比什么都要强,东西都已经烧了,又能如何 人生在世,不知有多少数不清的无奈,即便是朱棣,也是如此。 解缙觐见,俱言午门外发生的事。 朱棣眯着眼,认真听着。 此时,恰好五军都督府的几个军头都在,朱能陆征丘福郑亨人等。 本来讨论着军事,三万大军已开始向广西集结,用不了多久,朱能也要离京,最后时刻,朱棣还有些事要交代,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解缙并没有显出任何义愤填膺之色,只是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禀告。 “放炮”朱棣皱眉。 对着御使放炮,这确实不是一件小事,纵使是朱棣,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杨开人在哪里” 解缙道:“人在午门之外。” 朱棣这才吐出口长气,立即明白了,人家真要放炮打你,你早就粉身碎骨了,哪里还能在午门多半是起了什么争执,吓了一吓,回来告状了。 见朱棣脸色平静,解缙道:“只是现在南京城内人心惶惶,百官大多惊恐,都察院又是鸡飞狗跳,微臣还听说国子监那里亦是有生员义愤填膺,口称要诛贼,陛下,若是放任不管,怕是不妥,还是过问一下的好。” 解缙刻意的表明中立,其实他的立场早就摆在这里,所谓过问,其实就是息事宁人,要息事宁人,当然少不了拿办郝风楼。 朱棣的脸色无动于衷,关于营地的事,是他照准的,按理御使确实不能过问,因为里头涉及机密。只是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他心里未尝没有一点责怪郝风楼的心思,你说你把人客客气气的请走便是,何故闹这么多事端国事如麻,这样的屁事都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实在是有点岂有此理。 朱棣便道:“依解爱卿之言,该当如何” 解缙风淡云清的道:“内情如何,微臣亦不敢自称体察秋毫,自是恳请圣裁为好。不过事情不可开交,终究不是国家之福,理应命人请郝风楼来将事情原委说个清楚,是非曲直,终有公论。” 朱棣挑挑眉道:“那就请郝风楼。” 解缙却是含笑道:“陛下,事情闹得太大,外头议论纷纷,为安人心,不如请百官来,就算这杨开是血口喷人,也可安抚人心。” 他起先显出中立,最后这句话才图穷匕见,皇帝老子不能一个人圣裁,得把大家叫来,而百官大多和郝风楼不对付,再加上都察院这边不可开交,绝不会轻易罢休,亲军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人为郝风楼说话,陛下再如何维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做个样子,也非严惩一下郝风楼那个家伙不可。 只要恫吓御使的罪名坐实了,接下来就可以在军资的事上做文章,所谓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绝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昨天更得有点少,老虎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早早起来码字更新,第一章送到,老虎去医院打针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是骡子还是马,该登场了 朱棣站了起来,正待说话,这时郑和小心翼翼的进来,一脸苦笑的道:“陛下,宁王殿下求见。” 前几日,朱能还在发牢马蚤,现在又是百官们不满,谁曾想到宁王朱权这个时候又插了一杠子。 所谓唯恐天下不乱,便是如此。 朱棣不由苦笑,对这种千头万绪的事,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可是他明白,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他已不再是那个燕王,而是大明天子。 朱棣淡淡的道:“请进来说话。” 过不了多久,朱权便进入了西暖阁,直接对朱棣行礼。 “臣弟见过陛下。”这些时日,朱权低调了许多,正是因为这些低调,使朱棣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朱棣上前笑道:“快快请起。” 朱权却是依旧跪着不动,道:“微臣有事请奏。” 不肯起,就是一种态度,待会儿要启奏的事只怕不那么简单。 事实上,朱权之所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是蓄意为之,他心里清楚,郝风楼犯众怒了,不过此人颇得圣宠,就算犯了众怒,即便是息事宁人,多半这皇上的板子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么,自己不妨在这板子上头加最后一颗稻草,直接将郝风楼打死。 朱权和郝风楼的恩怨真要论起来,可能只是因为一句不起眼的争吵,可是到了后来愈演愈烈,以至于不死不休的局面,其实也是必然。当日郝风楼当着陛下的面训斥朱权,某种意义来说,其实就是代表皇权让朱权折腰低头,朱权不肯低头,这才有了今日。 朱棣皱眉,看了一眼这个不太简单的臣弟,脸色有些不悦,以朱棣的聪明。自然能预感到一些什么,朱棣眼眸微沉,道:“不知臣弟所奏何事” 朱权道:“郝风楼欺凌宗室,罪无可赦,微臣虽贵为亲王,却受他yin威,苦不堪言,平时敢怒而不敢言,今日痛定思痛,恳请陛下做主。” 没有罪名。 所谓的状告。有点儿虚。可是这并不影响朱权的信心。他或许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可是至少他的时机是绝对正确的,这个时候推波助澜,不怕他这皇兄不就范。 朱棣眯起眼。他先是看了朱能等人一眼,朱能等人陷入沉默,其实陆征丘福倒是想为郝风楼说一两句话,只是碍着朱能不好擅自出面。 而解缙这边则是一副志在必得之色,表面上任由陛下裁处,实则却是裹挟着官意,逼迫朱棣做出选择。 若朱棣无动于衷,则人心惶惶,若加罪郝风楼。正好达到解缙的目的。 朱权更不必说,朱棣从未看轻过这个宁王,因为他心里清楚,宁王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宗室的利益,在靖难之役之中。宁王曾立下大功,也算是和朱棣一起打熬出来,所以现在宗室们都在观望,观望天子对这位功勋亲王的态度,假若天子连宁王都不能相容,难免让人不安。 而这些人的目标都直指郝风楼,让朱棣的心思不由有些摇曳起来。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冷,随即道:“有点意思,朕的兄弟和文武大臣们似乎都想置一个小小千户于死地,朱能,你怎么说” 朱棣突然问到了朱能,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倒是这朱能正色道:“微臣对郝风楼没有成见,前几日,微臣对他确实颇有微辞,不过是对事不对人,因此微臣以为,郝风楼毕竟有靖难之功,不过,陛下若说他完全无过,那也未必。可要说他十恶不赦,微臣也不敢苟同。” 这句话不偏不倚,倒是十分合适,毕竟朱能和郝风楼没有交情,相反还有点摩擦,能说出这番话来,还算公允。 丘福见状,忙道:“郝千户虽然无状,平时做事确实欠缺考量,可是陛下单凭一面之词,未免武断,至于说郝风楼放炮攻击御使,想来也是子虚乌有,恳求陛下圣裁。” 陆征慢悠悠的道:“郝千户与微臣有些渊源,本来微臣理应避嫌,不过微臣也以为这件事有些过了。” 五军都督府的几个都督纷纷表态,朱能的态度算是不偏不倚,只是其他两个分明有作保的意思。 这一来,正中了朱棣的心事,朱棣道:“好嘛,反正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那么不妨就请咱们那位正主来吧,看他怎么说。来,传旨,传郝风楼觐见,还有午门外头那些人也进来吧,跪在哪里像什么样子,不怕人笑话吗” 郑和一直有些担心,身为郝风楼的小师弟,这位郑公公其实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人,一听郝风楼要遭难,脸色就变了,只是他一向沉稳,绝不会贸然发言,况且身为内宦,这个场合,他也不适合说话。所以郑和一直提心吊胆的在一旁静听,此时见陛下要诏郝风楼入宫,于是主动请缨:“奴婢遵旨,奴婢这便去。”说罢,脚步匆匆的走了。 殿中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各怀心事,等到百官们入见,朱棣亦是起驾,索性移驾到了崇文殿,百官尾随圣驾之后,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志在必得,那些个老谋深算之人都是沉默,亦步亦趋的尾随其后,只是在眼眸流转之间,眸中仿佛掠过了一丝精光。 郑和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紫金山,对于这里,他是轻车熟路,等他见到了郝风楼,劈头便道:“陛下召你入宫,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快,绝不能耽搁分毫,宫中恐有变故。” 郑和的变故二字绝不是玩笑,虽然陛下打定了主意来明辨是非,可是宫中的事毕竟说不清,现在百官已经入宫,多耽搁一分都可能使局面往最坏的方向逆转。 郝风楼倒是早有准备,直截了当的道:“师弟请带路。” 二人直接骑马,这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直到抵达了午门,二人下马步行,郑和才简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此事看上去像是蓄意为之,师兄千万不要不当一回事,陛下乃是天子,天子虽有私情,可是一但兹事体大,就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了。百官们现在闹得凶,陛下要安抚他们,宗室那边似乎也被挑拨起来,咱家也算是有点见识,像他们这些人,一旦决心翻脸就是势不两立,绝不可能留有余地,所以你定要谨慎,任何话开口之前定要先在脑中过一遍,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郝风楼感激的看了郑和一眼,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此前就露出了端倪,所以我也有一些准备,现在他们既然发难,那么眼下也只好见个真章了。” 郝风楼显露出来的镇定自若,让郑和心底有点佩服,小小年纪能得陛下信重,靠的绝不可能是运气,郑和点点头道:“走吧。” 在崇文殿里,大臣们已经分班站好,大家抿着嘴,不发一言。 朱棣高高坐在御椅上,谁也分不清此时此刻天子的喜怒,不过有一点似乎可以确信,今日只怕谁都不肯善了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然直接撕破了脸,就肯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所以杨开虽然觉得胜券在握,可还有点紧张。 紧接着,有太监来报:“锦衣卫千户郝风楼觐见。” 郝风楼跨槛进来,郑重行礼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无数的目光俱都落在了郝风楼身上,可以说,郝风楼现在的形象实在有那么点儿寒酸,虽然穿着鱼服,却不知是从哪个田埂里爬出来的,一身风尘仆仆,袖摆上还沾了泥垢,至于脸色略黑了一些,浑身是汗臭。 只是没有人借此嬉笑他,对郝风楼的失仪,大家都装作视而不见,再蠢的人都知道,一旦在这上头做文章,抨击郝风楼不注重仪表,那么很可能会被郝风楼以勤于王命不辞劳苦的名义进行反击。 朱棣见了郝风楼,对郝风楼的这个形象暗暗点头,显然,他是个务实的人,光鲜未必能得到他的好感,单看这个家伙的架势,就晓得为了神武卫的事,郝风楼这个家伙吃了不少苦头。 因此朱棣露出了少许的笑容,淡淡道:“起来吧,今日在这里,朕开个别开生面的廷议,廷议议的是什么说起来怕也要叫人笑话,议的是朕的这些左膀右臂,这些个肱骨大臣们如何相处,朕听说千户郝风楼目空一切胆大妄为轻慢御使,这件事,是有的吗郝风楼,你不要东张西望,问的就是你。” 郝风楼确实是在东张西望,他苦笑道:“陛下,微臣冤枉” 第二章送到,月底了,求点月票。 第一百九十章:国之利器 郝风楼喊起冤枉来可一点都不含糊,遇到这种事,讲究的是先声夺人,不弄一点动静出来,你的脸皮子都没处搁。 只是郝风楼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朱棣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风楼道:“冤从何来” 郝风楼直截了当的道:“陛下,微臣并没有放炮,这是其一。” 那杨开也在殿中,一听郝风楼否认放炮,顿时肺都气炸了,他现在可还是惊魂未定,几个时辰前放的不是炮又是什么,姓郝的如此颠倒是非,不能忍了。杨开也顾不得规矩,跳出来大喝道:“胡说,分明就是放炮,不但本官听见,便是随行的差役也都听得清楚,声若惊雷,不是放炮是什么” 郝风楼道:“分明是火铳,哪里来的火炮。” 杨开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是傻子,连火炮和火铳的声音都分辨不出老夫巡查武备,不知听过多少铳声,你当我是三岁稚儿,随你欺弄吗” 郝风楼道:“火铳便是火铳,根本就没有火炮,哪里来的炮响” 杨开气得发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就是火炮。” 郝风楼叹口气道:“假若是火铳当如何” 杨开暴跳如雷,不过他并不蠢,陡然意识到郝风楼这厮似乎在故意激将自己,他的心思不由摇曳了,生怕郝风楼留有什么后手,倒是不敢满口答应了,他眼眸一闪,恢复了老成之态,目光幽邃的看着郝风楼,似笑非笑的道:“无论是火炮和火铳,你拿着出来针对御使就是罪恶滔天,国朝自有国朝的法度,太祖皇帝在时便有明令,凡都察院言官及六部给事中人等可规谏天子。左右言路,弹劾纠察百司百官,巡视按察地方吏治等。无论事涉大小,所言何状,都不得加罪,老夫乃御使言官,职责所在,巡查你的造作局,现在你一介千户却口出恶言,让老夫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此后又命人鸣炮放铳。这便是大逆不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却纠结于炮铳之争,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言官就是言官,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直奔主题。 在场诸人,不由暗叹一声,便是朱棣,也是抚案不语。不过他心里生出疑惑,这到底是放炮还是放铳炮和铳虽然都是火药,可是声音却是任何人都分辨得出,这里头是什么名堂 郝风楼微笑道:“请大人离开,是为大人安危着想,在那儿。咱们正在试火铳,若是误伤了大人,这该怎么说” 杨开冷笑连连道:“你们试造火铳,擅自放铳,这也是大罪。” 二人纠缠不休。不过显然,郝风楼的目的达到了,他慢悠悠的道:“放铳不是擅自,这是奉陛下的旨意,此次大军南征,缺乏弓弩箭矢,卑下奉旨试制火铳,尝试效果,怎么,难道这也有罪” 高高坐在御椅上的朱棣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朕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个旨意,只是没有经过文渊阁,算是中旨。” 摆明着是偏帮。 杨开倒是不敢在朱棣面前放肆,一时没了主意。 文武大臣们有人心焦了,那解缙却是不露声色的站了出来,道:“话是这么说,那么敢问郝千户,这火铳试制得如何况且就算陛下命你试制,却没教你拿这些东西来吓唬御使,奉劝你还是不要狐假虎威的好,在这殿上更不该大放厥词,要注意自己的仪礼。” 解缙的出场一下子让气氛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这位解学士的身份不一般,不但是近臣,而且还统帅翰林,天下的政令大多出自他的手里,再加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说此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紧接着,许多人便跳将出来,其实解缙的话不算太重,可这本就是一个风向,解学士表明了态度,那些个趋炎附势之人此刻若是再无动于衷,下次哪里还有机会于是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他们的态度可就不如解缙那般轻描淡写了,便听人大喝道:“郝风楼,你素来狂妄,到了现在还巧言令色,岂有此理,本官乃是兵部给事中,你试制火铳可曾到兵部报备你自南京造作局取了火药百斤,硝石无数,为何不和兵部招呼,我看你分明是蓄养私兵,大逆不道” “堂堂千户奇巧滛技且是不说了,本官要弹劾你目中无人,私德败坏,郝风楼,你休要抵赖,近来京中多有烟花女子打着你的名号,声称受你的保护,四处招徕客商。这等下贱勾当,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却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不可笑吗” “不只如此,松江府有人传书,说是此人虽是功臣之后,可是行事荒诞,据闻此人还得过花柳” 满殿哗然 这样的揣测都拿到了明面上来说,出现在这庙堂,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以至于连一些瞧乐子的人也觉得有些过份。 只是当事之人却只是淡淡一笑,一言不发,看着这些言官的表演。 朱棣此时也坐不住了,郝风楼素来颇受重用,这件事,南京皆知,现在这些人如此抨击郝风楼,说他品德如何败坏,其实某种程度也是连带着把朱棣也骂上了,这个亲近小人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朱棣冷哼一声,脸色略带铁青,道:“郝风楼,他们说的可都属实吗”表面上一腔怒火,对着郝风楼发泄,可是显然,却是项庄舞剑。 郝风楼坦然道:“微臣从前,确实有许多孟浪之处。” 他这倒是实话,但随即道:“不过年少轻狂却也难免,我倒要问问殿中诸公,莫非诸位自幼便能有今日气度,一丝不苟,有大臣威仪谁若是敢拍着胸膛保证,郝风楼愿认罪服法。” 这回,殿中默然。 郝风楼冷笑道:“既然有人要翻旧帐,那么也是无妨,微臣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放在京师里也不起眼。微臣也从未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真要计较,至多也只能说是个办事还算勤勉,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命的寻常武官。今日诸公群起而攻之,教人心寒,这件事的原委其实争论得越多越是无益。不过有一件事必须讲清楚,方才解学士问起火铳试制的如何,然后有人竭力攻击我的品德,可是在我看来,这火铳才是重中之重,朝廷即将动兵,数十万军民枕戈以待,牵连何其之大,此战既关乎大明的体面,也事关国计民生,国之大事,庙堂之上却还在计较武官的私德,这不是儿戏吗。” 这番话倒是颇得某一部分人的胃口,最关心安南事务的多是朱能为首的一批人,他们是责无旁贷,是要亲自上场的,既关乎了国家,也关乎到了自己的私人利益,眼下大军都已经集结了,能调用的粮秣也在云南广西二地囤积,烽火已起,磨刀霍霍,虽然有人未必喜欢郝风楼,可是郝风楼直接痛斥某些大臣不分轻重,却让朱能等人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郝风楼继续道:“陛下,大臣们指摘微臣的罪过,微 公子风流第4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8部分阅读 臣无可辩驳,微臣这月余的功夫,精力都扑在了火铳之上,只愿为将士们的南征尽尽绵薄之力,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是微臣已经尽力,至于陛下是罪是罚,微臣甘愿领受。” 又是以退为进的把戏,只是在退之前抛出了一个噱头。 大家瞧郝风楼的意思,似乎这火铳还真有几分玄妙,不免提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其中朱棣更是如此。 因此许多人的心思又转到了火铳上头,潜移默化之下反而觉得方才的争论确实有些无趣了。毕竟罪名这东西向来都是自由心证,一旦争议,那就没完没了,还不如直接找点实质性的东西来抨击一下。 朱棣虎目四顾,见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自己的裁决,他抚案,慢悠悠的道:“怎么你自称是费劲心力,要为南征尽一尽绵薄之力,既然如此,那么朕就拭目以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当真勤于王事,而疏忽了其他,朕自然非但不怪你,反而少不得一封恩旨,可假若是你拿一些并不稀罕的东西来滥竽充数,借此脱罪,朕就少不得要从重惩处了。” 朱棣的眼眸微抬,没有去问郝风楼满意不满意,而是直接抛出一句话:“诸卿以为呢”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不可能再多言了,众人一齐道:“陛下圣明。” 既是圣明,那么自然是朱棣说什么是什么。 朱棣道:“郝风楼,命人去取你的火铳来。” 郝风楼道:“微臣的火铳需要专门的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请陛下恳请微臣命人提调火铳火铳手若干,至宫中演练。” 第一章送到,情况好了一点,争取明天能三更。求点月票吧,月底了,怪可怜的,虽然这一次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大家能体会那种喝口水整个人头皮发麻的疼痛吗,而且连续喝了四天的稀粥,连烟都不能抽了。额,算了,不解释了,没有做到三更,确实是老虎的不对。 第一百九十一章:拿身家性命奉陪到底 宁王朱权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陡然意识到,问题并不如他起先想象中的简单。 又甚或者说,大臣们对郝风楼的口诛笔伐还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决。眼看郝风楼要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似乎颇有把握,宁王朱权眼眸闪烁,决心出手了。 在南京的这些时日,对朱权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天子迫他就藩南昌,他如今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是玩不赢朱棣倒也罢了,郝风楼辱他太甚,已让他成为了天下的笑柄,尤其是世子断指,再到当庭被殴,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去。 朱权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否则等到将来被赶去了南京,从此之后就再无任何机会可言了。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赌一赌。 “郝风楼。”这位站在金殿下的亲王此时拉着脸站了出来。 他突然一声厉喝,倒是让不少人打起精神。 朱棣则是抚案不语,他显然明白,自己这个臣弟今日像是吃了枪药,不过他不急,且看看朱权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朱权则是直勾勾的盯着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你自称操练了火铳手,我大明臣子没有擅自编练官军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擅自招募人手放炮放铳乃是大逆不道” 郝风楼早有腹稿,面对朱权的责难,心平气和的道:“回殿下的话,这并不是官兵,只是火铳出来总需要有人来试一试,即便是南京苏杭等地的造作局也有专门的人员对火铳进行检验。” 朱权笑了,道:“火铳谁都会放,偏偏还要你招募人来专门操练吗” 郝风楼镇定以对:“殿下有所不知,无论做什么事,最紧要的乃是专精,若是对火铳不够熟悉,岂能发挥火铳的最好效果” 朱权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这是自卖自夸,说自己操练的这些人熟悉火铳已到了能发挥火铳最好效果的地步。你此前也说,你这火铳非同一般,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倒也想见识见识,但愿你能让本王开一开眼界。” 郝风楼至始至终都是态度平静,不卑不吭的道:“殿下尽管一试。” 别人都以为朱权只是想找茬,可是接下来朱权的话却是惊动了所有人,朱权步步为营,终于图穷匕见。一字一句的道:“试。当然要试。只不过要试却也不易,纸上谈兵终究没什么用处,要看你这火铳好不好,能否为我大明如虎添翼。自然是不能只看你操练着一群力士对着靶子放铳这么简单。本王也算是粗通一些军伍之事,总还晓得东西的好坏,不在于演得如何,而在于是否实用。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妨真刀实枪的试一试,本王问你,你有多少火铳,又有多少人手” 郝风楼表面上虽然平静,其实肚子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如今朱权咄咄逼人,他心里也是冷笑,却是依旧平静的道:“有力士五十人,火铳五十” 朱权轻蔑一笑道:“小打小闹罢了,不过。本王倒是可以陪你玩一把,你不是要试一试你的火铳吗不如这样,本王恳请皇兄,请他做主,调拨朵颜三卫五十铁骑和你这五十个力士比一比,当日,倭使无状,胆大妄为,皇兄亲自下场将这些倭人杀得片甲不留。本王固然不如皇兄,可是亦愿效仿,本王也愿亲自登场,带五十铁骑,来冲一冲你这火铳阵,如此一来,你这火铳的好坏自然也就一目了然。怎么样,你敢吗” 整个大殿宛如发生了一场马蚤乱,无数的窃窃私语立即回荡起来,不少人低声接着耳朵,有人觉得惊诧,有人觉得新鲜,也有人阴沉着脸,觉得有些胡闹。 可是在朱棣朱能等人看来,朱权这厮还真是有一些无耻。 别人或许不懂其中的关节,可是这些老将们却是一清二楚,朵颜三卫乃是依附大明的蒙古人组成的精骑,论其他战力,或许未必能及得上燕山卫,可是论马战,却是冠绝三军,这等精锐的骑军,即便是五十人编为一队发起冲锋,那也绝对声势骇人,勇不可挡。 而反观郝风楼呢,不过是一队临时为实验火铳编练出来的一支火铳队而已,操练的时间也不长,若是加上此前数个月的体力操练,那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从未经历过战阵,又无冲击力,手里就拿着一根放了铳便成了棒槌的铁棍子,凭什么去和自幼在马背上成长,历经了无数战阵的朵颜三卫对阵 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真要打起来,怕是郝风楼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莫说是五十人对上五十人,即便是五十人对上十人二十人,朱棣几乎可以想象,这些人会如何被屠戮干净。 况且朵颜三卫一向对郝风楼抱有仇恨,上次的事还没有了结,据说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泰宁卫那边便是操练用的人形草垛子,上头都写着狗贼郝风楼或是锦衣卫的大字,然后无数人挥舞圆刀,来来回回的将这草垛挫骨扬灰。 因此,一旦真要动起手来,朵颜三卫这些人绝对不会留有余地,一旦靠近,肯定是不死不休。这些蒙古人一向桀骜不驯,也只有朱棣勉强能弹压住他们,现在让他们出来,必定是要溅血。 可以说,朱权打的一手好算盘,虽然他也有失策之处,比如他这皇兄,素来忌惮朱权与朵颜三卫还有什么牵连,而现在朱权提起朵颜三卫,不免让朱棣心里生出恶意。只是对朱权来说,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反正要被赶去南昌了,索性这一次和郝风楼拼一把,先把这口气出了再说其他的。 朱权势在必得,非要将郝风楼置之死地不可,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朱权当然不会让郝风楼有拒绝的机会,他冷冷一笑,趁胜追击,道:“郝风楼,怎么,你不敢你不敢,那么就是证明你那所谓的火铳不过尔尔,你若是不敢答应,你所谓的勤于王命所谓的火铳不值一提,不过是你借此邀得圣宠,奇技滛巧,借此来欺君罔上的烧火棍子。你若是不敢,你便是欺君。本王今日”朱权深吸一口气,继续加码:“本王愿亲率五十人与你对阵,连本王尚且都不怕,你又怕什么你若是真的怕了,那么就立即请罪,只是你这欺君罔上之罪却是在劫难逃了。” 朱权说完这些,旋即直接拜倒在金殿之下,朝朱棣行礼道:“皇兄,臣弟这不情之请,恳请皇兄恩准,臣弟很久没有活络活络筋骨了。” 朱棣抚案,虽是看出了朱权的居心,可是现在朱权把话说到这么死的地步,他眯着眼,心里又气又不禁有些无语。他自晓得自己这臣弟不简单,可是人家孤注一掷,显然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肯回头了。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宁王反目 朱棣平淡的道:“郝爱卿,你意下如何” 皮球终究还是踢给了郝风楼,若是郝风楼不肯,倒是好说,至多说他畏战,惩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 郝风楼拜倒在地,道:“如何试这火铳皆由陛下圣裁,只是宁王殿下乃是宗室,又是陛下的同胞兄弟,微臣害怕若是伤及到了宁王殿下,大为不妥,故此肯请陛下收回成命。” 滋滋滋 无数人倒吸凉气,不少人牙都酸了,你说你拒绝就是了,偏偏还要加一句唯恐误伤宁王,这分明是火上浇油,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朱权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当然,以他的心机不会被郝风楼这一句挑衅而勃然大怒,可是他立即露出暴怒之色,正好顺着竿子往上爬,怒气冲冲的道:“是吗那就好极了,本王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也是提刀掠过阵的,误伤自然在所难免,只是不陪郝千户玩一玩,确实差那么点意思,本王愿立军令状,一旦交手,无论谁有死伤,皆与对方不相干,郝千户,现在满意了吗”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郝风楼的眼睛也有些微红,他虽然一直强作冷静,可是他同时知道,一旦有事来寻上你,想要善罢甘休,唯一的办法就是冲上去,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淡,一字一句的道:“若是殿下有闲,那么卑下奉陪一二也无不可,只是这件事终究还得陛下恩准,只要陛下点了头,卑下自然奉陪到底” 朱权笑了。 朱棣却满是恼怒,对郝风楼颇有几分嗔怪之意,事到如今,也只能道:“那么就不妨试一试吧” 第二章送到,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吗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个月就结束了,求点月票。 第一百九十二章:决一胜负 陛下恩准,一切都水到渠成。 此时此刻,朱权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眼睛微红。 他虽然不如朱棣,可是好歹也曾坐镇一方,统领十万军马,也曾出关与北元鏖战,历经战阵。 而如今,机会终于来了,显然对朱权来说,郝风楼这个案板上的鱼肉比北元更遭他的嫉恨,他一点都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将郝风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大臣们各怀心事,而朱能则显出了几分兴趣,很明显,朱能很想看看郝风楼何德何能,敢夸下这样的海口。他心里料定郝风楼这个家伙要嘛就是天人,有什么杀手锏,要嘛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压根就不知道朵颜三卫的厉害。而且朱权此人,颇通兵法,熟谙战阵,虽然在朱能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和小小的郝风楼相比,却是技高不止一筹。 朱能只是撇撇嘴,一直以来,他都尽力当作自己是个旁观者,太子和汉王之间的斗争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倒是丘福徐辉祖陆征三人不由有些担心,有人要收拾郝风楼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多少的气力,甚至许多时候,他们抱着袖手旁观的态度,毕竟收拾就收拾了吧,年轻人嘛,总该磨砺一下,受一点挫折也是无妨。 可是现在却是大大不同了,现在瞧这样子,却是你死我活,在场的人想必大部分人不会相信这宁王殿下到时会手下留情,一旦动了刀子,肯定就要见血,便是一时失手伤了郝风楼的性命,谁又能挑出个什么错来他终究是亲王,是大明天子的兄弟,最好的结果是去南昌藩。最坏的结果也是如此。 朱棣做出这个决定,显然也有一些犹豫,他倒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感情上是有些偏帮郝风楼的,可是如今没了台阶可下。金口已开,索性不再遐想,颁布旨意,命人提调朵颜三卫,又命人前去紫金山营地提调勇壮。 宫中没有校场,不过这偌大的地方想要开辟一个放马放铳的地方却也容易。 地点在玄武门附近,那儿场地开阔。足以容纳数千军马,口谕下来,无数的亲卫呼啦啦的聚集在了那里,旌旗招展。随即朱棣起驾,文武大臣尾随其后,呼呼啦啦。 这磅礴大气的宫城之下隐隐暗藏几分肃杀之气。 用不了多久,太子和汉王两位殿下也闻讯赶来,太子朱高炽荣辱不惊。虽然拖着可笑的肥硕身子,脸上却并没有幸灾乐祸之意,只是向朱棣见礼之后走到了解缙身边,解缙的眼睛眺望着远方的阔地,嘴唇轻轻一动:“殿下。今日只怕要溅血萧蔷之内了。” 朱高炽的眼皮子抬都没有抬,只是伸手挡了挡额前的太阳,看了他那叔王朱权一眼,声音放得很轻的道:“王叔是被压得太狠,也该泻泻火了。” 解缙深深的看了朱高炽一眼,心里忍不住想,那么殿下呢 只是他终究不敢脱口而出,却见朱高炽抿着嘴,如没事人一般瞧着稀罕,解缙不由生出几分佩服之心,朱权虽是朱高炽的王叔,可是有些时候未必能有朱高炽这般的气度,同样都是深恨郝风楼,可是朱高炽的脸上却显露不出丝毫的幸灾乐祸。 汉王比起太子来说却是差了许多,他自是凑到了丘福身边,阴沉着脸道:“怎么到这个地步要不要出面一下,真要打起来,那可就真是不死不休了。” 丘福苦笑以对,低声道:“殿下,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作壁上观吧。” 朱高煦冷冷一笑,道:“王叔不是易与之辈,别看他平时弱懦,可毕竟也曾经历过厮杀,又有朵颜三卫这样的虎狼,对付郝风楼还不是切瓜切菜一般” 斜阳西下,天色已是有些暗了。 所有人闹哄哄的按着自己的身份选择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翘首以盼。 紧接着,那宁王穿着一身锁甲,头戴金盔,骑着高头大马,宛如虎豹一般,率着五十个骑士哗啦啦的走来。 五十匹骏马也已就绪,人手都是宁王朱权亲手挑选,他曾经控制朵颜三卫,对朵颜三卫知之甚详,因此只列出一个名单,几乎网罗了朵颜三卫所有最精锐的健士,这些人一个个身材矮小,可是浑身肌肉结识,穿戴的都是防止箭矢和火铳的锁甲,虽是披挂这般重甲,却一个个举重若轻,并不觉得沉重。 但凡是有眼色的人,脸色都是凛然。 朱棣坐在椅上,身边被无数人拥簇,前方留出视野,他看到了这些朵颜三卫的骑士,眼眸中立即掠过了一丝不妙,这些人,朱棣也认识几个,几乎每一个都乃是勇冠朵颜三卫的狠角色,而且其中多数是泰宁卫的勇者,泰宁卫和郝风楼早就撕破了脸,宁王挑选他们,居心可见一斑。 朱棣吁了口气,突然看向身边的郑和,道:“郑和啊” 郑和弓着身,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知是天气太过干燥,还是因为心里紧张,郑和自有自己的眼力劲儿,知晓厉害。 “奴婢在。” 朱棣脸色不动如山,只是嘴皮子轻轻上下合动,道:“待会儿,见机行事,自己的师兄,当然是你自己去救,记着,时机要紧要,顾全一下朕那皇兄一点面子吧,可以出气,可是想要动手伤人却是不准,你去吧。” 郑和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了个礼,心急火燎的窜入人群。 郑和对宫中游刃有余,自然晓得陛下的意思,连忙去寻了几个在这里当值的亲军武官,低声交代几句,这几个武官面露难色,最后郑和脸色一冷,别看郑公公平时良善,可是一旦拉下脸来,却也足以骇人,最后几个武官点点头,低声说着什么,分头行事,各自去安排和布置了。 而这时,紫金山的五十个火铳手姗姗来迟。 他们突然接到命令,随即连忙进京,许多人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旦被人领到了玄武门外,所有人都不由震惊。 郝风楼便在这里候着他们。 今日,他们所见到的郝风楼不再只是个穿着锦衣的少爷,而是一身鱼服,不怒而威的亲军武官。 郝风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操练了这么久,今日我要带你们搏一搏,你们敢吗” “你们若是不敢,现在就可以走,但是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不及。” “可是一旦进了这宫城,丑话就要说到前头,今日,你们可能会死,甚至是我,我也可能会丢了身家性命。可是我非要搏一搏不可,现在,不想踏过这一步的就可以走了。” 五十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是静悄悄的,可是他们又没有激动,除了一开始时,小小的一点情绪不稳之外,所有人依旧是沉默。 这是一群沉默的人,可能到了现在,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没有对和错,有的只是是和不是,而显然,郝风楼的每一句话,在他们看来的答案通常是正确的。 郝风楼没有再说什么,率先步入宫中。 其他人纷纷随着郝风楼,列队踏入了玄武门。 他们一到,立即引起了无数人的瞩目,所有人都是稀罕的看着这些人,有人打量,有人面带轻蔑,有人透着担忧。 郝风楼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前行,身后的火铳手们依旧是保持着沉默,他们列着队,宛如无声电影中的人影,自人群中穿梭过去。 进入了阔地,郝风楼便看到了朱权,也看到了那五十个早已翻身上马的朵颜三卫骑士,朱权手持一柄长刀,宛如凯旋的大将军,脸色带着几分红晕,显然,他已很久没有今日这样威风,朱权的眼眸已是杀机腾腾的朝郝风楼扫过来,那眼眸如刀如钩。 宛如标枪一样的坐直之后,朱权举起了刀,刀尖向着夕阳。 哗啦啦 人声马蹄和金铁交鸣声中,五十个朵颜三卫的骑士顿时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宛如一群野狼,跃跃欲试,仿佛要张开血盆大口,将眼前的猎物撕咬的血肉横飞。 五十个人,五十匹马,摆出了剑锋的阵形,剑锋的最前端乃是朵颜三卫千户突兀良。突兀良以善战著称,乃是泰宁卫的第一勇士,此时他亲手提刀,犹如天神下凡,脸上的横肉抽搐之间都酝酿着无穷的杀机。 所有人都安静了,屏住了呼吸,但凡是有见识的都知道,这样的对决不过是转瞬之间,只需一合之力就可分晓胜负,分出生死。 郝风楼也亲自登场,他只提着一柄长刀,出现在了火铳队的右列,在他的身后竟还有一个鼓手,这种样子和对面的铁骑相比,似乎显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可是郝风楼没有笑,他干脆利落的道:“列队” 第一章送到,身体总算感觉好多了,今天三章,知道大家急着看接下来的剧情,所以第二章会尽量的早点,敬请期待。另外,月票榜太激烈了,老虎位置危险,老虎在此厚着脸皮再求点月票,请有票的同学支持一把 第一百九十三章:破甲 斜阳洒下一片金黄,与深红的宫墙和炫色的琉璃瓦相映成趣。 空气仿佛已经窒息,所有人都处在静止的状态。 五十个火铳手已经分为两列,两列这倒算是推陈出新了。 在座以朱棣为首的一批人乍看这支火铳队,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自然,这种程度的武装并不能落入朱棣的法眼,毕竟气势上还是远远及不上朵颜三卫,甚至比另外一些亲军都不如,可是郝风楼能在短时间内操练出这个样子,至少队形有模有样,就已是难得了。 尤其对练过兵的徐辉祖来说,郝风楼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他曾在河南等地练兵数年,一眼便能瞧出端倪,看得出这五十人虽少,实力不俗。 只不过纵使如此,大家依旧是没有多少信心,若对阵的是寻常官兵倒也罢了,偏偏郝风楼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上了朵颜三卫,而且还是朵颜三卫的精锐。 两列的队形更是让人平添许多烦恼,这里的场地并不大,两军相较也不过三百丈的距离,距离尚可,可是骑兵一冲,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黔宁王创造的三段击战法,在云南所向披靡,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能够合理的搭配火铳手的队列,而郝风楼别出心裁,偏偏弄出两队来,看上去似乎每一次轮射攻击力增强了不少,可是不要忘了,火铳的射速极慢,一旦中间有太多的空档,反而不妙。 汉王见状之后不由摇头,低声朝丘福道:“果然是毛头小子,城府和心机可取,可惜论起行军布阵却是欠缺太多,如此别出心裁。看上去新颖,实则必败无疑。” 丘福也点点头,很是认同朱高煦的评语。 而在另一边。太子朱高炽默然不语,只是嘴角不经意的闪露出了微笑。在他的脑后不远处的朱能和陆征徐辉祖三人并列而立。朱能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显然,郝风楼方才吹嘘得有些过份,让这天下第一名将起了一丝的好奇之心,可是只看这排兵布阵,就可看出郝风楼确实是个生手,最后一点期待也是无影无踪。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致。 而徐辉祖眉头深皱,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对郝风楼颇有好感,此时不由叹息:“可惜。这小子若是多磨砺几年,或许还能有些模样,现在”说到这里,又是摇头。 陆征是水将出身,对这个准女婿的心情复杂。此时五味杂陈,有苦难言。 朱权大笑,看着目力所及的那一队乌合之众,虎躯一震,座下的战马受他感染。也发出了长嘶。 “不堪一击”朱权轻蔑的丢了一句话,对他来说,这样的火铳队确实是不堪一击,这一点绝不过分。 而现在,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自被朱棣挟持,朱权一直活在这位皇兄的阴影之中,看似兄弟和睦,实则却是处处提防和监视,同是龙子,同是太祖所生,这是何等的憋屈,他堂堂宁王,和朱棣一样,也在边镇称王称霸,坐掌精锐十万,可如今,却是和这位皇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肚子里的怨气憋了这么久,现在大有吐气扬眉的趋势。 郝风楼,你不是欺本王吗不是敢对本王咆哮,敢伤吾儿吗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 皇兄,你不是一向对这郝风楼关爱有加吗而今日,我要他死无葬身 朱权长长吐了口气,目光如锋,仿佛一道电光稍闪即逝手中的长刀微微前指,从喉头里爆发出低沉的声音:“杀” 骑队缓缓前行,先是慢步一般,随即慢慢加快,越来越快。 斜阳之下,马上的骑士身披铁甲,头戴皮帽,铁甲和打了圆钉的皮帽在斜阳之下,宛如染上了一道神圣的光圈。 长刀林立,刺破了长空,发出丝丝作响。 最前的骑士把刀一引,身后术士铁骑像决了堤的洪水,滚滚向前,无人阻挡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仿佛踏破了虚空,连宫城之中的金砖都要踏碎。 所有人窒息了。 这是何等的声势,这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力量,那如箭矢一般疯狂冲刺的马队,正如一支开弓利箭,足以让任何面对它的人,生出绝望。 沉默,依旧是沉默。 两列的火铳队宛如呆鸡一样的站着。 自然会有人紧张,可是长久以来的操练使他们麻木,以至于他们没有了思想。 三百丈 两百丈 两列火铳手依旧还是不动。 郝风楼直勾勾的看着那裹挟着杀意冲刺来的骑队,若说他不为之震撼,那是自欺欺人,可是此时的郝风楼唯一能做的就是排除杂念,他站在这里就不能挪动一步,纵然害怕,他也必须自己面对。 他必须比别人更加坚定,比这些火铳手们更加无畏,虽然心里已经敲锣打鼓,却依旧是伫立不动,脸上做镇定之色,而后,轻描淡写的吩咐:“击鼓” 那可笑的小鼓悬在一人的脖子上,而后开始敲击。 紧张的人群不由爆发出了不少奚落的笑声。 方才大家的神经实在过于紧张,全身的肌肉都为之绷起来,而当那细碎的鼓声传出,没有任何气势,反而带着几分小家子气,所有人仿佛吐出了一口长气,放松了不少。 可是随着鼓声,所有的火铳手们开始动了,他们的动作可以用整齐划一来形容,哗的一声,第一列的火铳手已经平举起了火铳,一个个动作规范,身体微微弓起,这看上去比鸟铳还细长的火铳铳口对准了前方。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关注到了那些如林平举的火铳。 朱棣眯着眼,觉得这些火铳有些不同,明军的火铳十分粗壮,甚至有的,一般都有拳头那般大,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增加刚性,省得内壁的火药一炸,整个火铳直接碎裂,还未伤敌,就已伤了自己。就算是较为纤细一些的火铳,也从不如今日所见的这般,不过两根手指粗壮,纤细倒也罢了,铳身居然还是狭长,整个铳管竟差不多有一个手臂的长度。 朱棣觉得有些稀罕,其实觉得稀罕的也不只他一个,这不是承平日久的年代,大家的见识还是有的,火铳这东西若是不够粗壮就容易炸膛,而长度越长,固然大大的提高了射程,可是也增加了炸裂的风险,这里头一直有一个度,谁都知道越是纤细越是轻便,也知道长度足够,射程和精度都能得到很好的发挥,可是很多时候,由于工艺和钢铁没有达到一定地步,绝不可能采取如此极端的办法。 “这火铳,似乎有点意思。”虽是看不甚清,不过朱棣心底却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只是到底效果如何,只怕还要试一试才知道。 一百五十丈 这个距离几乎可以看清对方了。 而大家依旧还在屏息等待,许多人不急,因为火铳的射程往往是在五十丈内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即便是乱射,也是在百丈之内才勉强有一点杀伤力。所以按照规矩,没有到百丈的距离,火铳队绝对不会攻击。 可是他们错了。 郝风楼突然低吼一声:“射” 鼓声骤变,顿时变得急促。 与此同时,砰砰砰如炒豆一般的声音,竟是一下子压过了那令人窒息的马蹄,整个火铳队的上空冒出一缕缕的硝烟。 硝烟散去的时候,第二队的火铳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第一队,高高平举了火铳,不等号令,第二队的火铳手同时开火。 砰砰砰 这巨大的声音,确实比寻常火铳声响更大,也难怪那杨开咬死了这是放炮。 只是这时候贸然开火,却引起不少人的轻蔑之色。 火铳的威力在于距离,这是常识,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一群身披重甲的骑士。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射中,多半那铅丸也会像石子一样被厚重的锁甲弹飞,而错过了这个时间,等你装填好火药,进行下一次开火时,骑兵已经冲到了你的近前,到了那时,这些火铳手就成了屠刀下的待宰肥羊,任人宰割 可是 在两排铳响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队形整齐的骑队竟是出现了混乱,这绝不是战马受惊引起的乱子,朱权这样的人熟谙兵马,既然挑选人马和火铳队对阵,那么势必会选择精兵和老马,这种上过战阵的健马,早已习惯了硝烟和炮声,就算会偶有失措,也不可能产生混乱。 可是确实是混乱,因为为首的几个骑士竟是一头栽下了马,他们闪闪生辉的铠甲竟是渗出了泊泊的血水。 穿透,一百五十丈穿透重甲 第二章送到,感谢大家在老虎生病的这些天一如既往的支持老虎,老虎身体难受的同时,心里不免感到心暖,谢谢大家哈,只是月票榜上的厮杀不比郝风楼和朵颜三卫的对战弱啊,郝风楼有那五十位力士,我得需要我的读者们支持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吐气扬眉 一百五十丈的距离几乎是火铳的极限,在这方面,纵是云南沐家锻造的最精炼火器也很难在这个距离产生任何杀伤。 南京造作局的火铳大致的有效射程是八十步左右,也就是四十丈,在这个范围之内,火铳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能够轻易破甲,并且有效的攻击。 当然,若是到了八十到一百丈的距离,火铳勉强还有一些攻击力,虽然及不上有效射程那般的威力,可是一旦射出,乱射而去,总能阴差阳错的射中目标,给骑队制造一些伤害。 不过这样的做法显然不智,因为火铳装弹装药繁琐的特点,往往一分钟才能轮替一次射击,而骑兵的冲击极快,在这种情况之下,脱离有效范畴进行射击显然极为不智。 可是现在,这支火铳队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们在一百五十丈外开始射击,很明显,这比明军现用的杀伤距离要长得多。 一百五十丈,几乎连对方的人影也只是模糊,这样的距离,几乎就是散射。 可是,居然破甲了 所有人发出了惊呼,即便是解缙这些不谙此道之人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些火铳的威力是何等的恐怖。 朱能情不自禁的神经紧绷,整个人像一头豹子一般绷起,眺望着火铳队,死死的盯住那些火铳。神兵利器,确实是神兵利器。朱能是识货之人,即将南征的节骨眼上,他一直愁眉苦脸,为南征而伤脑筋,而现在,他意识到了什么,捕捉到了一丝东西。 这是何其可怕的火铳。一百五十丈居然也能发挥威力,虽然不是有效的射程,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精度远远的不足,轮射下来。不过是击伤了几个骑兵,可是这样距离能发挥这样的效果,将那些身裹重甲的骑士打下马来,就已是极为了不得了。他心里不断的盘算,若是明军的火铳能发挥到这个地步不,绝不可能,甚至一百丈的射程也做不到如此的效果。假若对方只是布衣,或许这样漫无目的的乱射还能误伤几个,可是要做到破甲的效果呢五十丈六十丈至多至多七十丈,七十丈若是能做到破甲。就已是非凡。 朱能难以置信,他眯着眼,感觉喉头有一样堵住了他的呼吸,以至于他虽是胸有万千城府,纵是再如何沉着淡定。此时也变得不太淡然起来。 耳畔,无数人在低声窃窃私语。所有人都骇住,一个个神色冷峻,脸色铁青。 这倒不是他们对郝风楼的惊奇表现,生出什么恶意之心。虽然也有不少人抱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大多数人观望着的心态却都不约而同的在问,这样的火器意味着什么。 唯一淡然的也只有朱棣了,朱棣的眼眸半张半合,故作一副冷静之态。 其实在朱棣的心里对郝风楼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火铳是好火铳,这一点已经不需怀疑,能鼓捣出这等火铳出来,朱棣对郝风楼自然是高看几分。可问题就在于,你这么好的火铳,不发挥到最大的作用,让对方进入你的射程,再给予回击,反而远离射程之外浪费一轮射击,只为了杀伤几个骑兵,这显然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因为等到你装填好火药,对方已经杀到了近前。 似朱棣这样身经百战的万金油,看到郝风楼拥有如此好的神兵利器,却是做出如此愚蠢的战术,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由上火,这你娘的是一头猪啊,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作死 只是他贵为天子,自然不能暴跳如雷,只能保持微笑,做出淡定之状,举手抬足,宛如老僧。只是这心里的煎熬,却让他恨不得直接把抱在手里的茶盏直接摔个稀巴烂。 公子风流第4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4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49部分阅读 一轮射击之后,骑队显然遭遇了稍稍的挫折,数人落地下马,让队形一下子紊乱起来,后头的骑兵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从前头摔下的人身边掠过去。 也就是这微微的一顿,气势就放慢了一些。 好在朱权并不着急,虽然遭遇小挫,他反而放心下来,他已经能够意识到,对方的火铳确实犀利,可是郝风楼绝对是个生手,在这种射程之下进行射击,简直就是蠢不可及。 还有百丈,只要冲过去,便可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朱权大吼:“杀” 暴怒的朵颜三卫骑队,气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振奋,宛如下山猛虎,高举长刀,爆发出厉吼,一个个红了眼睛,不断的将马力催动到极限。 四十多个骑兵宛如滚滚江水,越来越近,终于清晰的出现在了火铳手们的面前。 而这时候,每一个人都是目视前方,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对手清晰的五官,原本不真实的一切如今变得如此的真实。 郝风楼镇定自若,第一轮射击之后,他开始有了信心。现在,他手持着御刀,伫立不动。身后的号令兵不断敲打着鼓,只是这一次,鼓声的节奏又是变幻。 后队的火铳手已经开始装填火药和弹丸了,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装填火药竟是十分熟稔,所有人的手掌翻飞,直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油脂包,没有错,是油纸包着,宛如蜡丸一般的东西,直接从火铳的前端塞进了火铳里。 围观的人一看,一头雾水。 火铳的铳口这么长,火药难道不该是倒进去,为何要用油纸包住,再填充进去 这些油纸包的大小几乎一样,一旦塞进了火铳的管子里,火铳手们立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管子。 这管子有几尺长,顶端类似于是一个软球,包着火药的油纸包和铅丸塞进去之后,火铳手们直接将这管子塞入铳口,往里一推,又抽拉了出来。 至此,整个火铳就填装完毕,只用时二十余秒。 这短暂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装填的动作,一时之间又是让人不由为之一愕。 火铳的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优势是威力比弓箭更大,缺点则是装填几分繁琐,在明军之中,火铳的装填大致需要两分钟,而郝风楼让人操练,培养的这些火铳手,假若用的是明军的火铳,装填的时间只怕也需要一分二十秒。 虽然熟练的火铳手大大缩减了装填的时间,可是显然还不够,一分二十秒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到完成第二轮的射击就已被骑队冲散。 可是现在居然是二十秒,足足缩减了四分之三的时间。 懂行的人,又是发出了一阵惊呼,这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只有郝风楼面如秋水,一脸镇定,他心里清楚,要做到这个速度,除了将这些火铳手往死里操练之外,最重要的是装填技术的改良。 比如那油纸包,就大大缩减了装填火药的时间,同样份量的火药,用猪油浸过之后的油纸包住,装填起来十分便利。 当然,油纸包最多只能增加二十秒的装填时间,假若只是单纯利用油纸包,装填火药的速度最少也需一分钟,一分钟的时间在瞬息万象的战场之上实在过于漫长。 而真正大幅提高了装填速度的利器,就是那一根长长的管子铁通条。 铁通条其实构造十分简单,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简便的活塞工具,只是用来将火药从铳口塞入后座而已,可是它的出现绝对算是火器利用史上的一次飞跃。 在后世,当时的欧洲大陆普遍的装填速度也是一分钟左右,此后,普鲁士人率先的使用了铁通条,将装填火药的速度足足提高了两到三倍,并且在战争之中很快的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从此,在滑膛火铳被后装枪取代之前,铁通条成为了各国军队争相配备的主要配件之一。 而现在,铁通条出现在了这里,两分钟完成的装填速度,缩减到了六分之一。 当前排的火铳手们放铳之后,硝烟还在弥漫,对方的骑队依旧嗷嗷叫的向前冲刺,第二队早已准备好了的火铳手们已经整装待发,随着鼓声的示意,他们迅速的越过了前队,平举起了火铳。 前后用时不过二十余秒,而对面的铁骑,也不过前向冲击了三十余丈,还有百丈距离。 “射击”郝风楼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而他的眼底是深深的杀气。 图穷匕见,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这口气忍了这么久,也该是吐气扬眉了。 既然你要置我于死地,那么,今日就让你知道,我会依旧站在这里,而你,无论你是天潢贵胄,你们是什么狗屁精锐,都只能匍匐只能呻吟 “砰砰砰砰” 第三章送到。出了点错误,原来印象中以为一丈等于三米,后来有读者朋友提醒,查了资料才知道是两米,汗,好大的错误,可是此前的章节已经发了,怕影响大家后续的阅读,讲错就错,大家就权当是两米吧。 三章已更,求月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先是长了智牙引发炎症,再然后是咽红肿痛引发口腔溃疡。 口腔的痛苦,老虎第一次尝到,吸口气,都可能痛的眼泪出来。每天按时去医院报道,四五瓶吊针,已是第六天。这六天时间里,只能吃粥维系,于是整个人几乎虚脱,肠胃也变得不舒服起来。 不堪回首,可是粥依旧还得吃着,针依旧还要打着。今天好了一点,所以从凌晨三点起来,一直到现在,总共码了三章,三章已经全部送到,期间吃了两粒止痛药,也拉了两次肚子,也算是挺过来了。 什么时候身体不出状况,偏偏出在新书月里,老虎也算是悲剧作者的典型了,看了一下,似乎这个月过去,还剩下三十个小时。 三十个小时里,一本新书的好坏,就算是定型,而对新书来说,最直观的就是月票,老虎算了一下,月票在前几天病中的日子,拉下的实在太远,那么,老虎就发起一次冲刺吧,纵是明知没有胜利曙光,只求为超越自己,恳请大家,投出宝贵一票,条件允许,老虎会尽量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打到你服 硝烟弥漫。 其实方才后队的火铳手出现在队前的时候,这些势不可挡的朵颜铁骑就已感觉到不妙。 那手持长刀,冲锋在最前的勇士突兀良瞳孔收缩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像他这种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人,自然能预感不妙。 只是现在尚有百丈不到的距离,他已经无从选择,就算是想要侧马躲避也是迟了,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冲杀过去,冲过了这个距离就是晴天 “杀,杀”突兀良疯了,必须要快,而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决定了成败,他不能输,朵颜三卫冠绝三军,岂可服输 他疯狂地挥舞着长刀,使得同伴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这一匹匹宛如野狼一般桀骜不驯的骑士,此时展示出了他们无以伦比的勇气和无穷的战力 朵颜铁骑疯狂了。 无数人从喉头发出了嘶吼,置身于此,便是让旁观之人都不禁热血沸腾。 可是 当火铳声大作的时候,当短短的三十秒不到,他们才刚刚冲近五十多丈距离的时候,火铳声响了。 宛如催命魔音,刺鼻的硝烟充塞入鼻,让人的眼睛睁不开。 战马受惊,队形更加紊乱。 可怕的是,这一轮齐射,竟是恰好抵达了射程的范围之内,这就意味着,二十五支火铳面对他们如此密集的队形,几乎是例无虚发,而且铅弹更具穿透力。 突兀良的好运气自然到头了,方才他躲避了一阵弹雨,而现在再无侥幸,护心镜被一枚铅弹直接穿透进去。直接飞入了骨肉。 这夹了一层钢面的护心镜,犹如纸糊一般,在铅弹面前不堪一击 突兀良感受到了痛疼,发出了哀嚎,曾几何时,甚至就在上一刻,他是何等的强大,可是现在,突兀良感觉自己就像草原上那柔弱的野草,如此的不经摧残。 可恶。可恶,可恶的血肉之躯 突兀良咬紧了牙关,铅弹已经穿入了他的肋骨,宛如电钻一般在体内旋转。 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的落马,一个两个他们带着哀鸣。带着绝望,有的依旧握刀。人已跌下半空。手中的刀还在挥舞。有的直挺挺的栽倒在地,闷哼一声,再没有了气息。 其中一个竟是被铅弹直接穿透了手臂,那铅弹溅着血液,从身子里钻了出来。 血肉横飞。 整个骑队,瞬间便倒下了七八人。 七八个人的伤亡。几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更可怕的连锁反应是,由于前队大量的伤亡,阻碍了后队的冲刺。后队侥幸没有中弹的骑士不得不放慢马速,避免和混乱的前队冲撞一起,或者不得不疯狂的拉着马缰脱离了冲锋队伍,妄图迂回过去继续冲锋。 整个骑队立即七零八落,一下子不成了样子。 噩梦,只是开始 朱权的眼睛红了,当他看到突兀良一头栽倒的时候,在后队压阵的他,此时亦是寒心不已。 怎么怎么可能,这是朵颜三卫,这是声名赫赫,曾经节制于自己麾下,名动天下的朵颜三卫,难道难道 朱权是个狠人,或者说,太祖皇帝儿子就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这些人中有人带着几万军马就敢靖难;也有人受了那么点屈辱,直接关上院门把自己和全家烧了也不愿被小吏侮辱。狠人通常的德行都是,他们对自己往往比对别人更狠一些。 朱权也发狠了,他如愤怒的狂狮,进入了癫狂状态,手中的长刀挥舞,大叫:“杀,杀,杀报仇” 受他的激励,骑队又一次爆发出了怒吼,依旧冲刺在前。 相比于他们的情绪激动,对面的火铳队依旧是沉默,可是这种沉默,已经让人从心底冒出寒意了。 第二队押上,四十丈的距离,齐射 “砰砰砰” 第一队熟稔的开始装填,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所有人仿佛置身事外,忘记了前头越来越清晰的骑影,忘记了惊呼,一切都不重要,在他们日复一日的操练之中,他们唯一做的就是在号令之下装填跨出队列发射。 火铳的铳管已经烧得有些通红,一不小心就可能烫伤自己,这样连续的发射最容易炸膛,而事实上,明军经常碰到的也是这种情况,就算是情况允许,明军也不敢连续发射,铳管过热就可能发生炸膛,能将使用火铳的人炸得血肉横飞。 可是他们从不担心这样的状况,精钢打制的铳身握在手里,给他们的只有一种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砰砰砰砰” 这已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了。 许多的骑士倒下去,给人一种悲壮之感,战马亦被打出几个乃至十几个血窟窿,浑身都是泊泊的淌着血水,有战马直接前腿跪倒,曾与战马朝夕相伴的骑士,此时被自己的朋友抛弃,整个人摔了个头破血流。 郝风楼屹立不动,他或许不会想到,今日这一场试练,从某种意义来说会产生诸多深远的影响,又或者会有后世之人将此对阵形容为骑士时代的结束,这些与他无干。 他只是冷冷的观察着前方百步之内人仰马翻的骑士,看到了漫天的血雨,看到一个个狰狞的脸庞露出了恐惧。 郝风楼没有同情,因为他绝对深信,假若现在冲来的是这些朵颜铁骑,那么血肉横飞的就是自己。 郝风楼看到了朱权,朱权被仅有的两个骑士拱卫着,郝风楼看到了朱权的脸上闪现出来的惊慌失措,什么天潢贵胄,什么龙子龙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朱权确实惊慌了,还未靠近,骑队几乎全军覆没。他咬着牙,尚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冲刺,至少就算是输,也该体面。 可就在这犹豫的功夫,最后一轮弹雨迸发出来。 砰砰砰砰 这巨大的响动足以让人绝望,让绝望的人万劫不复。 锵锵 连续四个金铁交鸣的声音,铅弹分散飞入他的身体。 王爷借此逞威的金甲和血肉没有任何分别。 朱权嚎叫,直愣愣的摔下了马去。他粗重的呼吸,仰躺在这金砖之上,这一下子。似乎对他来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什么胜败,什么尊严和屈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什么龙子,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会痛苦。会失败,甚至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人,一切的浮华脱尽的时候,使他有一种赤身露o体的感觉,他呕出了一口鲜血,眼睛血蒙蒙的一片。 耳畔在环绕着各种可笑的声音。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这巨大的声浪仿佛要将朱权的耳膜刺破,也有人发出惊叫,这是太监的声音。这尖细的声音惊恐的道:“宁王殿下受伤,受伤了,快,快,太医。” 朱棣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救人,所有人都要活,救朕的皇弟,朕要让他活着” 场面有些慌乱,朱权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朱棣站着,眯着眼,不动如山,随即一摆大袖袍子,道:“小心救治,火铳队也收了吧,送一柄火铳来,还有,郝风楼收队之后,让他到朕的跟前说话。所有的文武大臣不必惊慌,出不了什么大事,天也塌不下来,各自恪尽职守,朕要移驾奉天殿,让他们在奉天殿待命。起驾,先去西暖阁,换一身衣衫,天气太热,太热了” 最后一句太热不知是不是一语双关,不过朱棣确实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的浑身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变得有了几分燥热。 精彩,绝对精彩。 他纵然横扫大漠,不知多少次和北元对决,面对北元铁骑,他固然是指挥若定,固然是带着轻蔑,可是他心里深知,北元并不如自己口里所说的那样脆弱,明军能胜北元,在于源源不断的补给,和他这统帅坚毅不拔的决心。 可是现在,如狼似虎的铁骑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没有错,老祖宗的用词博大精深,可是形容今日一战,也只有不堪一击四字才能形容,这种震撼之感让朱棣现在还在细细的回味,怎么就会如此脆弱那些久经战阵的骑士,那些马背上成长起来的人,那些经历无数鏖战磨砺的勇气,为何轻薄得如一张草纸 朱棣感觉自己被触动了。 他的手臂甚至在微微的颤抖,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已经完全的颠覆了他的常识。 他尽力的压抑住内心的那种躁动,显得沉着冷静,虽然口里依旧是表现出了对朱权的关怀,可是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个皇弟身上,他发现万事开头难,还有许多事需要自己决断。 第一章送到,写完这一章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读者们的厚爱,这么多的lwen2.lwen2月票和打赏,老虎估摸着也睡不着了,所以休息了几个小时,还是老老实实爬起来码字,老虎这个人的性格一向如此,很多时候想偷懒,觉得自己病了,委屈了,家务事烦了,总是在想,休息一下吧,少更一点,可是看到空闲的时间还是要忍不住码点字,算命的说这是劳碌命,哎,那就劳碌吧,今天应该还是三更,不过这个月还剩下不到24小时,再厚着脸皮求点lwen2.lwen2月票吧,码字虽累,可是有了点盼头,心里自在和舒坦一些,至少老虎可以骄傲的说,码字四年,老虎收获的不只是事业,还有读者的拥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旗开得胜 斜阳把所有人的人影拉长,驱散掉了腾腾的硝烟和血雾。 那些惊叹的人已是走了个七七八八,都往奉天殿去了。只留下了一群神宫监的太监,他们提着水桶,拿着毛擦,奋力在抹平这里曾经的一切痕迹。 在开阔的位置,那群太监是绝不敢靠近的。因为那儿一支队伍集结起来,而那杀神一般的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则是看着他们,看着火铳队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大多数人稚气未脱,甚至于许多木讷的人还没有回过味来。 稀里糊涂的进宫,见识到了无数的人,又稀里糊涂的在宫里操演,而后将铁骑打了个稀巴烂,耳畔有人在欢呼,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敬畏。 一切来得太快,对于他们这些大多数早被人遗忘的人来说,实在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此时,郝少爷笑了。 大家见郝少爷一笑,终于如释重负。 郝风楼淡淡的道:“今日一战,改变的并非是郝某人一人的命运,同时改变的也是你们。从此之后,你们不再是默默无闻,言尽于此,现在所有人全部出宫,由人带领回营地去。今日发生的事,权当是一场梦吧。” 一声令下,火铳队开始收起火铳,每一个人都显得很认真,将这精巧的火铳跨在了背上,检查了火药的袋子和铁通条,随即列队跨步出城。 郝风楼伫立原地片刻,他深深吸口气,对这些人来说,今日就像做梦,而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火铳队和铁匠们交出了一个完美的成绩单。这个成绩甚至远远超过了郝风楼原本的预估,他还是大大的轻视了火铳的作用,或许是穿越得太久,早已忘了真正的火铳出现之后对骑士的巨大影响。 简而言之,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几乎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培养起来,全副铠甲,再配上一匹骏马,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奢侈,可是这样的骑兵,在一个只需要经过一定专业操练之后的火铳手面前不堪一击。这意味着什么 郝风楼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过于低估了自己,因为战斗结束之后,他的目光穿梭过了人群,曾撇过朱棣一眼。朱棣的脸色带着极大的震撼,郝风楼了解这个人。这个人虽然大多数时候有情绪化的一面。可是当真震惊时,却总是有那种举重若轻的淡然,越是如此,郝风楼就越是深信朱棣所受到的撼动。 看来是时候面对庙堂上的问题了。 这时候,迎面有太监过来,正是郑和。 郑和急红了眼睛。几乎跺脚:“郝千户,陛下和大臣们都在奉天殿等候,速去速去,为何还在耽误。” 想来等得急的也不只是郑和一个。 郝风楼只好加快步子。忍不住问:“师弟,殿里怎么说” 郑和道:“陛下不发一言,大臣们亦是缄默,倒是几个都督和指挥正在议论。” 一场激烈的讨论是势在必行的,这也很符合郝风楼的预估,永乐朝是个名将荟萃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不知诞生了多少名噪一时的猛将,猛将之所以猛,在于气氛的感染,可以想象,当天子好武,三天两头带着小弟们出去砸人,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不知勋贵功臣,不是以军武为乐若说后世的满清八旗爱好玩鸟,那么现在的靖难勋贵们的兴趣多半还停留在论兵上。不但喜欢亲自上去操刀片子砍人,论兵也成为了他们闲暇时的娱乐爱好。 郝风楼一路抵达奉天殿,郑和进去通报,旋即拉扯他进去。 殿中的气氛可谓冰火两重天,一边是文臣,文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淡然之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另一边则是讨论激烈。 便听张辅道:“这火铳固然是好,不过也有劣势,此战很是精彩,威力惊人,可是诸公莫要忘了,此战能大捷,且做到毫发无损,而重创朵颜三卫,是因为场地有限的缘故,假若这里是无垠沃野,数以万计的骑军冲杀而来,漫山遍野,火铳队能挡住吗场地有限,所以不得不密集冲击,既不能截抄左右两翼,又不能迂回袭击后队”张辅是将门虎子,说起来头头是道。 便是连郝风楼都觉得有道理。这毕竟只是对阵,不是真正的冲杀,骑兵的优势本就在于机动,你若是强,我就跑,你打不着我,追也追不上,可是一旦你出现了漏洞,就可奋力一击。漫山遍野,从四面八方的冲击,只要在某处撕开了一个口子,就能将你打垮。 所以说到底,火铳的优势很大,并且说是骑兵克星也不为过,可是有许多地方尚未完善,想要完全压制,还需要耗费一些功夫。 张辅的父亲便是骑军出身,出于对骑军的喜爱,此时忍不住跳出来,好在他终究说得头头是道,不少人忍不住点头,张辅的心里也很是安慰,此时见郝风楼进来,不免得意洋洋的道:“正好,郝千户来了,我来问你,郝千户,方才我的话可有道理” 郝风楼道:“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张辅面露得色。 可是下一刻,郝风楼又道:“只是眼下这火铳的改良,其实只是暂时应对安南,而并非是针对北元,等到将来对付骑军之时自可再作打算,卑下定当竭力,提高这火铳的性能。而至于安南,安南多步卒,几无像样的骑军,如此火铳,定能起到奇效,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张辅呆了一下,脸色微红,人家压根就没心思跟你争,研究的是南征的问题,偏偏自己大放厥词,倒是显得有点落于下乘。 郝风楼旋即道:“安南多雨,所以火铳的火药专门经过了一定的密封处置,即用油纸包裹,形成蜡丸,不但大大提高了装药的速度,也能防止火药受潮。此外,与火铳同时配备的,还有通铁条,专门用来装药和装弹,效用极好。” 不待大家问起,郝风楼已看出大家对火铳的兴趣,所以直截了当,将火器的结构和性能讲解起来。 “诸位不要以为通铁条容易,不过是简单一根铁棍子,就能大大缩减装药的速度,其实想要利用通铁条,卑下和工匠们足足糜费了十几日,我大明的火铳,铳管内部多是凹凸不平,这不但使铳身不够牢靠,却也大大阻碍了通铁条的利用,诸位想想看,将这通铁条的塞子塞入凹凸不平的铳管子里,就算你能插进去,拔得出来吗” 众人一听,明白了,许多人莞尔笑起来。 那朱能的笑容却是当真灿烂,他头痛的就是南征的事,作为主帅,他能十分清醒的认识到任何战争都绝不可能做到必胜,如今他也算是功成名就,实在不希望一个南征出了岔子,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再加上现在朝廷是仓促动兵,这使他近来有些不安生,就怕出个万一。而现如今看来,这样的火铳还真是对付安南人的利器,南征的胜算,大大提高。 至于郝风楼对通铁条的应用,他也有清醒的认识,表面上很简单的一根铁棍子,确实很不简单,想用通铁条,就必须做到铳管内壁的平滑,这就是滑膛的概念,可是在工艺上,哪有这样容易,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出现滑膛式的火铳,现如今这种火铳横空出世,实在教人大开眼界。 朱能犹豫了一下,突然站了出来,他看着郝风楼,随即朝郝风楼拱拱手,正色道:“郝千户,此前多有言语冲撞的地方,老夫虽然还不至于年迈,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这火铳,朱某人是彻底的服气了,异日若是南征大功告成,到时,你才是头功。老夫代数万南征将士先道个谢。” 气度这便是气度。 满殿的文武大臣不再窃窃私语,朱棣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笑容。 郝风楼在朱能抱手行礼的时候,自然不会傻傻的去接受,而是身子一倾,摆出一副不敢接受的意思,随即回礼:“卑下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将来南征,若是还有用得着卑下的地方,卑下定当全力以赴,此次南征,关乎国运,更关乎天子的脸面,只有大捷,绝不能有丝毫差错,陛下请成国公挂帅,亦可见此战的厉害,卑下听说,再过几日,成国公便要南下,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在此预祝大人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这番应对实在合理到了极点,如此讨喜的话,自然惹来了不少人称赞。 尤其是一群五军都督府的人,对郝风楼的好感度上升不少,便是张辅,虽然对郝风楼这厮多有腹诽,此时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月还有最后几个小时,排行榜上实在太危险了,老虎不得不继续求票,请手上还有票的同学能支持老虎一把,老虎在此拜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封赏 朱棣坐不住了,豁然站起来,他眼眸一眯,口里道:“解爱卿” 解缙出班,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这件事自始至终他都算是局外人,虽然开始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可是等到宁王出头,解缙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而现在,显然这个决策是极为明智的。虽然他不曾料到郝风楼的火铳队竟能摧枯拉朽的击溃朵颜三卫,原以为郝风楼必死,还未来得及弹冠相庆,现在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只是像他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朝班上大多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人都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一旦事情有了结果就绝不会死缠烂打,眼下自该偃旗息鼓,再做打算。 解缙出班,诚恳地道:“微臣在。” 朱棣淡淡地道:“拟定旨意,设神武造作局,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兼任造作局事务,里头一应工匠人员统统归郝风楼节制,所有有功的匠人都要封赏。” 第一道口谕,这是情理之中,先是刀剑,此后又是火铳,神武卫的造作局已经用最真切的成绩证明了自己,而在此前,这个造作局只属于灰色地带,朝廷虽然知道,可是没有名目,什么都没有,看上去似乎不错,可是任何事都要再三请示,而现在则大大不同了,有了这个名目,那么想怎么施展拳脚,自然都是自己的事,造作局已经得到了朝廷的绝对认可。 解缙没有反对,只是应了一句:“微臣遵旨。” 朱棣抚案沉眉,若有所思的道:“神武造作局之下设火铳队一营,专门用于试练火器,人数暂编五百人。既负责拱卫造作局,同时效验武器,制定操练。火铳队亦归郝风楼节制吧,设百户五人,总旗小旗若干,所有人都享亲军钱粮,至于封赏由郝风楼报上,令礼部核准就是。” 顿了一顿,朱棣又道:“南征安南已是势在必行,郝风楼忠君之事也算是功劳赫赫。异日若是拿下安南,将来定南之功也少不了他的一份。从即日起,神武造作局火铳供应征南军马,郝风楼,你来说说看。三个月内,你能产出多少火铳” 郝风楼道:“五百柄。” 这确实是郝风楼的极限。就算要扩产。可是许多的工匠都还不熟练,而且还要大量生产火药通铁条等物,五百确实是神武造作局的极限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火铳的价格高昂,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极多,除非朝廷肯倾尽全力支持。可是现在既要用兵,想从朝廷里掏出银子来,实在是千难万难。 朱棣沉吟道:“却也够了,暂时先用着罢。”他四顾众臣一眼。继续道:“郝风楼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可是位卑不敢忘忧国,呕心沥血为朝廷效命,可谓楷模。命礼部彰表他的功绩,刊发邸报,咸使闻之罢。” 众人一听,俱都心里吸了口气。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不过是刊发个邸报,并不算什么,可是但凡是深谙规则的人都知道,这郝千户已经拿到了一道护身符了。 什么是护身符大明朝有两种,一种是明面上的,即所谓的铁券,反正只要是有大功的,给你颁发一个,你lwen2.lwen2收藏在家里,假若犯了罪,拿出铁券来,自然可以抵罪。 不过这东西的信用和大明朝的宝钞差不多,随着朱元璋的滥杀,早已破产。 只是还有一样东西,照样可以拿来当免罪金牌用,那即是邸报彰表。邸报里的内容很多,有一些皇帝的训话,无非是告诉大家要勤勉,要好好办事;此外还有一些奏陈,一些翰林们撰写的文章,最后一种就是彰表,哪个立了大功,皇帝开了金口,然后文渊阁起草,最后再经过礼部刊发,大大的颂扬该人的功绩,并且表示天下的官员定要以此人为榜样,好好学习之类。 据传太祖之时就有官员因为犯罪,太祖闻讯,勃然大怒,打算杀此人全家,可是正准备动手时,太祖却是沉默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在数年前,此人曾被彰表过,是皇帝树立的典型榜样之一,最后这件事无疾而终。因为对天子来说,一般像这种官员,本身就是吉祥物,此前你说他如何如何忠心,如何如何忠正,总不能没几年功夫,这人原来竟是个罪臣,这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因而在官场内部都有那么点儿流言,大家都晓得,只要经过了彰表的文武大臣,几乎等于穿了一件宝衣,除非牵涉到了谋逆造反,还有一些必须处以极刑的重罪,基本上小打小闹一下,朝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郝风楼获此殊荣,在永乐朝算是第一人,显赫如此,令人侧目。 朱棣抿了抿嘴,屏退了群臣。 众人已是纷纷散去,独独,朱棣留下了郝风楼,他手里还在把玩火铳,方才由于当着诸人的面,所以还得端着,而现如今,陛下手端火铳,或用腋下夹着铳柄,此后又嫌身上的冕服过于宽大,便叫人换了一身劲装衣衫,头戴通天冠,脚踩鹿皮靴,倒有点像猎人的装束。 靠着武阁不远有个园子,南京的紫禁城本就是傍山而建,所以有些陡峭,朱棣举着火铳,装填好火药,用通铁条时显得有些不太适应,倒是郝风楼在一旁连忙提示:“陛下,要慢点,这前端是软的,需慢慢探进去,出来的时候要小心,最好直拉” 朱棣试了几次,都不如那些火铳手熟练,总觉得不舒服,最后怒道:“休要多言,朕自晓得。” 他口里说晓得,慢吞吞才折腾好,上了火绳,火铳举起,瞄准,虎目看到了密林上的一支云雀,那一双眼眸立即亮起来。 郝风楼道:“陛下,点火。” 朱棣这才想起,只得叫太监拿了火折,点了火绳,火绳也是用浸油的材料,慢慢燃烧,最后砰的一声,整个火铳剧烈动摇,无数的飞鸟惊起。 朱棣不由摇头,将火铳放下,似乎是觉得火铳有些烫了,忍不住道:“这火铳毕竟没有弓箭便利,难怪你要专门操练火铳队,若是寻常的人员不能做到每日操练,想要发挥它的奇效却是不易。” 郝风楼微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弓箭其实也不易,并非人人都如陛下有百步穿杨之能,要培养个真正的弓手,没有半年之功也是不成的。” 朱棣点头道:“不错,咱们大明朝问题的根结也就出在这里,军马庞杂,乍看上去,就是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可是真正有几个人有功夫去操练这上阵的技巧呢眼下有些用的,除了边镇一些军马,也就只剩下京营了,其他的都不过是乌合之众。” 朱棣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症结,大明采取的乃是卫所制,真正职业的军队并不多,不及明军的一成,说是乌合之众其实也不为过。 朱棣又道:“现在有了火铳,倒是容易了,练习刀剑练习弓马其实也不易,可是练习火铳就如你那火铳队一样,操练三两月就能有点模样,且威力巨大,朕倒是有心思设神机营,招募勇壮,拱卫京师。” 郝风楼苦笑摇头道:“微臣以为,陛下太急了。” “嗯”朱棣看着郝风楼,疑惑不解。 郝风楼道:“陛下,眼下这火铳只是微臣小试牛刀,往后还需改良,你看这火绳还有其他的地方,微臣都想再改一改,假若陛下现在设神机营,就需大规模生产现在这种火铳,可是等到它们产出来,等微臣已经改良之后,岂不是已经落伍” “还能改”朱棣觉得不可思议。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凡事就怕认真,只要肯认真,这世上就没有改不了的东西,每个月召集一些聪明的人凑在一起,琢磨着今日调校一点精度,明日想办法改进工艺增加一点射程,后日想一想如何简化发射的步骤,经年累月下来,等到回过头去看时就发现火铳的改良已是一日千里了。微臣这造作局和其他的造作局不同,其他的造作局是制造, 公子风流第4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0部分阅读 按部就班,可是微臣便想,我大明朝物产丰饶,所制的铁器何其多也,这么多人都在用老祖宗的东西制出各种军器和民器来,也不差微臣一个,微臣有这功夫,偶有突发奇想,再培养一批异想天开地匠人,索性去琢磨琢磨对现有的东西进行改良。” 朱棣不由笑了,道:“不错,你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大明朝不缺良匠,缺的就是你这种家伙。朕还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总能惊世骇俗,现在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走吧,随朕去歇一歇,朕有些话想和你说。” 最后四个多小时,lwen2.lwen2月票排行榜上前后几个人的lwen2.lwen2月票数都是差不多,大家也许觉得老虎很烦,但是这最后时刻,老虎不得不烦点,不然,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废,有票儿的同学,觉得老虎的人品不算差就支持老虎一把吧,老虎谢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受益匪浅 进了武阁,朱棣坐下,郑和趁机上了一副茶上来。 抱着茶盏,朱棣老神在在,感叹道:“此次南征,怕是要成了,不过成败不在于胜负,你知道是什么吗” 火铳给了朱棣很大的震撼,不过朱棣所考虑的,不可能只是区区一个火铳,现在军备方面落下了一块大石,朱棣又要开始总揽全局了。 只是郝风楼一个千户,朱棣突然说起如此庞杂的问题,倒是让郝风楼有些意外。 不过郝风楼坐着,认真倾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之色。 朱棣慢悠悠的道:“成败的关键,是人心,朕这是现在,才有的体会。陈王子的伤情,已经缓解,这当然是多亏了你,不过现在,朕不是让你表功,而是让你做好准备,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你近日,好好操练一下你的火铳营,若是不出差错,一旦平了安南,朕就要让陈王子回安南去,你要随他前往。” 郝风楼道:“微臣陪同” 朱棣笃定的道:“自然得有人护着,若是文臣,不能沿途侧卫他的安全,可要是武官,又未必能掌握住这个人,郝风楼,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朕不必说,想来你也能明白。” 郝风楼顿感意义重大,忙道:“微臣明白。” 朱棣笑了:“所以,好好的办差吧,你的那个造作局,还有神武卫和火铳队,甚至于是锦衣卫,这么多的差事,想来担子不轻吧,朕给你加担子。是因为能者多劳,你年轻嘛,好好磨砺吧,出了差错不必怕,这个世上,没有人不出差错,朕也如此。朕喜欢你这个小子,可惜朕的儿子不如你。” 郝风楼大汗,最后一句话,让他有点失措。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朱棣冷冷一笑:“怎么,连这个都怕,是朕的儿子,你都得罪不起不要怕,这是永乐朝嘛。永乐朝就没有太子和汉王,只有朕这一个天子。自从进了南京。朕就愈发的感觉到,什么是孤家寡人了,这个世上,没什么是可信的,朕喜欢你这个家伙,是因为你的性子还算真实。按理来说,赵王的性情也不错,可惜,他太散漫了。散漫是好事,也是坏事,罢,不提这个知道朕为何对你说这些话” 郝风楼苦笑:“微臣不知。” 朱棣淡淡道:“礼部那边已经把章程定了下来,赐婚之事,算是有了着落,这份旨意,过几日就要颁布,从此之后,你就该娶妻生子了。朕压着这份圣旨在手里,就是想在赐婚之前,有言在先。” 赐婚 听到这二字,郝风楼不由泪流满面,为了这个婚,不知等了多久,到现在,才有眉目,礼部这些官员,天知道平时是做什么的。 可是自己成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满腹的疑惑,让郝风楼有点无所适从。 朱棣道:“不要紧张,朕不会害你,朕要说的是,本来陆家的那个小姐倒还不错。况且都督陆征也还算实在,朕能渡江,他功劳不小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又道:“现在呢,只怕许多人要说朕凉薄了,自然是凉薄,比如说宁王,他确实是立了功的,又是朕的兄弟,本来确实该厚待他,可是为何如此呢根子不在朕的身上,是他,他当朕没看出他是什么心思朕看出来了,越是看出来越是寒心,所以朕偏要凉着他,让他知所进退。” “这个世上,能知所进退的又有几人呢所以朕知道,这朝中许多人对朕不满,即便是李景隆也是如此。” 朱棣突然提到了李景隆,让郝风楼的心缩了一下,他猛地想起这个混账公爷来。 朱棣冷笑道:“朕不是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朕能进南京,他们都功不可没嘛,可是他们不高兴,为何因为朕的功劳簿子里没有他们的份,所以近来听说有不少人暗中在坊间放出流言,说什么朕天性凉薄,什么有功不赏,他们不是一个人,有的人,朕能看穿,有的人,朕还没看清,不过不要紧,都是一群跳梁小丑,朕不在乎他们。朕可以不在乎他们,却必须得在乎民心,任由这些人胡说八道下去也不成啊。” 郝风楼皱眉,意识到朱棣似乎在谋划什么,而这个谋划可能会牵涉到不少的人,他心里不由有些后怕,还好朱棣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番话,假若没有说,以自己和李景隆之间的关系,难免会有牵连,毕竟郝风楼和李景隆还有买卖上的来往,近日,李景隆和郝风楼生疏了许多,很少往来,郝风楼开始还觉得奇怪,现在仔细想想,只怕还有其他的原因。 朱棣打起精神道:“现在,成国公带着朕的子弟兵南征,而朕在京师,闲来也是无事,那么索性也就在南京城里打一仗,朕闲了这么久,也该练练手了,只是这一次靠的不是弓马,也不是你的火铳,朕不杀人,朕要诛心。你的婚事自然是继续进行,朕也要做个样子,让天下人知道,朕对功臣是极为优渥的,所以你放心,你大婚那一日,朕会送去厚礼,甚至可能会亲临”朱棣眯着眼,虽然口中带着温柔,可是那双眼睛却如刀锋一样,宛如即将登上战场的武士,杀机腾腾,只听他继续道:“从此以后,朕会传送一些消息给你,会用秘本传送,你送入宫中的奏书也可用秘本加密,现在当然不急,你是新郎官,做好你新郎官的事,朕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说罢,朱棣喝了口茶,不由笑了:“这茶总算是能喝惯一点了。今日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告退吧。” 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消息,让郝风楼脑子嗡嗡作响,像朱棣这样的皇帝,确实是神鬼莫测,谁也不曾想到,就在一转眼的功夫,他的心里已经开始谋划起大事,至于这个大事到底是什么,郝风楼也是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有人摊上事了,而且摊上的还是大事。 至于到底摊上事的是什么人,那也只有天知道,这和他无关,他接到的任务很简单,老实干活,有事自会有旨意送来,这一次婚事自然也要隆重,还要等着恩旨,到时候天子为了表示一下优渥,少不得会有厚赐,总体来说,自己算是双喜临门。只是这喜事的背后 郝风楼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心里想知道,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太子知道吗汉王呢成国公呢徐辉祖呢自己是第几个只是他不敢追问,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做一个糊涂人好了,猛地,郝风楼想起了郑和和姚广孝,他们会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郝风楼故作镇定的行了个礼,道:“微臣告退。” 朱棣点点头。 郝风楼转过身去,碎步要离开,突然,朱棣的声音响起来:“喂” 郝风楼旋身,心里有点惊喜,莫非陛下还会漏什么口风连忙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瞪他:“你走错地方了,从那儿才是出去的路。” 郝风楼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连忙苦笑道:“微臣万死。”说罢,灰溜溜的从武阁出来。 现在郝风楼急需要消化今日的成果,所以出了武阁之后,走的也不是特别的急,宛如散步一般,漫步在这铜砖琉瓦的攻城之中,慢慢往午门方向出去。 这一次的利益确实是巨大的,一方面稳固住了郝风楼自身的地位,使自己有了一席之地。同时也彻底确定了神武卫,神武卫如今已成为错综复杂的地方,一种是完全保密的状态,即日后类似于特务的组织;而另一方面却又光明正大的拥有造作局和火铳队,其实这两点并不矛盾,造作局可以是神武卫的幌子,打着严禁技术流失的名义,不准任何人靠近,严格恪守神武卫内部的秘密,而火铳队则以保护造作局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布防。 至于宫中要上报的功劳,这就是神武卫内部的事了,郝风楼必须得把一部分名单递上去,至于礼部那边怎么个赏法,这是他们的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如今在营地那里,将会有许多人得到官身,虽然处在那个地方,官身并不重要,可是对安抚和激励人心却有极大的用处。 这一战之后,再无人敢小视自己了。 郝风楼抬眸,宫城像镀了一层金黄,此时已过了内五龙桥,远处几个太监正佝偻着身子为宫中做最后的扫除。 呼了一口气,郝风楼满怀着期待,出午门,扬长而去。 宫中 朱棣眯着眼,露出冷峻之色,手中的火铳已放入了匣中,他挥了挥手,一个精瘦的太监默然而出,拜倒在地。 朱棣有节奏地敲打案牍,一字一句的道:“李景隆这些人,今日有何异常” “回陛下的话” 太监细声细语地做着禀报。 虽然上个月的lwen2.lwen2月票榜上的排名不是很前,但是很感谢大家对老虎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也许老虎连lwen2.lwen2月票榜也上不了。新的月份开始了,再次厚着脸皮求点保底lwen2.lwen2月票,让老虎不至于在同事跟前太尴尬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远征 一份名单递到了礼部,无非是制造火铳而受赏的人员,不过这种事,工部核查不到,礼部对此事又是无能为力,既然不能核实,郝风楼自然也不客气,但凡是能添加进名册的尽都添加进去。 营地那里的人都是些苦哈哈,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出身,却也不错。 只是郝风楼很快就见识到了朝廷的小气,恩旨出来,看上去确实光鲜,火铳队尽都是亲军力士编制,其他匠人则给了个良匠的名义,至于这良匠是什么意思,郝风楼总是揣摩不明白,可是再一深思,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好险,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你做工做得好就该编为匠户,这就好像小明扫的一手好地,领导决定让小明扫一辈子的地一样,这些匠人大多都是逃户,好不容易出了虎口,若是再编回匠户去,多半所有匠人非要求死不可。 而礼部那边似乎也深谙里头的由头,没有点破,索性就来了个含糊其辞,估摸着也是怕郝风楼去闹,眼不见为净,大家相安无事即好。 至于受益最大的自然是郝三了,郝三在名单之中,礼部敕了个监造,这监造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是有了官身自是不同。火铳队那边升了五个百户,至于总旗小旗却没有点明,显然五十个人手,五个百户已是恩赐,若是再追加上去,礼部的大人们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俸禄。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 营地那边洋溢着喜悦的气氛,恰好东华门那儿的平安钱收了来,有了不少的盈余,刀剑的买卖还算不错,每月卖一百口宝刀,已让这刀成为了奢侈品。有了银子,郝风楼也不吝啬,拨出三千两分发下去。 万事开头难。匠人们如今动力十足,自然全力开工。总计分为两拨,一批负责修建新的高炉锻造钢铁木具火铳修建房屋,另一拨轮替着休息,休息的同时继续对工艺进行改良。 改良自然不易,可是集思广益,大家尝到了其中滋味,慢慢的也有了经验和心得。老匠们经验丰富,年轻的总有奇思妙想,凑在一起偶尔会有争议,可是闹一闹也就好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营地依旧大力招募人手,五军都督府那边有人亲自取了一批火铳去,对这火铳赞不绝口,那奉命前来押运的武官眉开眼笑。 而此刻,营地这边开始动用人力。组织人寻访家眷。寻访家眷是郝风楼此前的承诺,从前的时候条件有限,这只是一个画饼,可如今既然正式得到了承认,那么为了安抚人心。让大家踏踏实实的呆在这里,就必须得让人安家落户。 这里的匠人和壮丁的来源主要是两种,一种是逃户,已和家人失散,想要找到他们的亲眷,就必须联络地方官府,帮忙寻访。其次就是造作局里本身的匠人,他们的家人本就在南京,因为一家都是匠户,所以编至各处做工,后者的家眷很快接了来,妇孺青壮六百余人,至于其他的,则是郝风楼想办法,托锦衣卫寻访。 有锦衣卫出面,地方的官吏一般不敢不给些方便,只要有线索,迟早都会找到,大明朝的户籍管理十分苛刻,所以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水到渠成,所有人安心了,营地里的匠人和青壮们都知道,自己的少爷原来并非是一般人,在这里有吃有睡,家人又可团聚,又没有监工的鞭子,甚至还有工钱,便如一下子置身在了天堂,一颗颗心思也就安定下来。 为了安置人口就必须建房子,木匠和石匠都是现成的,因此修建房屋,甚至为火铳队修建校场等设施,也成了头等大事,郝三近来为此很是苦恼,可对他的那位大少爷来说,心思早已不在营地这里了。 赐婚的旨意到了,郑和亲自拿着圣旨出现在了郝家。 郝家中门大开,府中命妇人等俱都来迎,郑和宣读旨意,口称:兹闻靖国公之女陆妍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禄州侯子郝风楼,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氏待宇闺中,为成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良时永乐一年良辰完婚。” 接了圣旨,府中早准备好了炮仗,命人燃放,这边郝家的圣旨到了,陆家那边也有圣旨到达,郑和松了口气,朝郝风楼道喜。 郝风楼连忙道:“七月十九,也即是说半月之后,即可完婚” 郑和道:“因是赐婚,六礼之礼自有人操办,你不必多虑,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郝风楼不由乐了:“感谢组皇上对我生活上的照顾,从此以后,我定要悬崖勒马,重新改造,好好为组皇上效命。” 郑和笑嘻嘻的道:“得了,咱家得回去复命,你是清闲,可是赐婚这事儿却得有许多人不清闲了。” 郝风楼猛地想起什么,突然拉住郑和道:“是了,有件事想问你。” 见郝风楼的脸色正经,郑和不敢怠慢,随郝风楼到了一处偏僻处,郝风楼道:“近来宫里有什么动静” 郑和愕然道:“宫中宫中近来无事啊。” 郝风楼却是不信,道:“你去寻过师傅吗师傅怎么说” 郑和正色道:“师傅早想搬来你这里,偏偏你不去请,他说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你完婚之后请人用轿子抬来。”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哦,是吗我险些忘了,一家人嘛,要这么多虚礼干什么,想来就来,他这样扭扭捏捏,倒显得我这做门生的不肯他来一样。” 正在这时,郑和似乎是想起了某件事,连忙道:“对了,宫里近来确实有一桩事,陛下前几日命人打听了一下牙防组。” 郝风楼打了个激灵,道:“后来如何” 郑和笑了:“后来想起和你有牵连,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郝风楼不由松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郝家上下已是开始张灯结彩,秦晋之好,又是赐婚,自然是格外的重视,即便是郝父,也因为这门亲事拖延了南下的日子,七月初三,皇帝朱棣移驾太庙,告祭天地,随即痛陈安南胡氏的罪恶,随即下旨讨伐。 即日,朱棣亲往龙江饯行,这一天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数千京营随行,军容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京中的文武官员都随驾前来,此时万人空巷,江岸人山人海,郝风楼穿着簇新的衣衫,站着人群之中并不起眼,倒是遇到不少熟识的人物,纷纷和他打招呼,因为赐婚的事人尽皆知,所以不少人借机道贺。 郝风楼自是一一应了,他的目光却一直关注着太子和汉王。 这两位殿下并排站在朱棣的身后,学着朱棣,在高台上眺望着远去的雄师,在他们的身后还有陈王子,陈王子一脸倦容,虽然清了余毒,可是身体遭此残害,此时不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又处在风口上,不断的咳嗽。 陈王子见到郝风楼的时候,乖乖过来,笑吟吟的道:“小王一直盼望能拜谒郝千户,好当面致谢,不想今日能够撞见。” 郝风楼抿嘴笑了笑,道:“哦,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殿下的身子好些了吗” 陈王子道:“好了不少,有劳挂心。”说罢,眼睛朝那远去的舟师瞥去,忍不住叹道:“只是今日他们要去小王故国,而小王却独留异乡,大明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今日目送他们,心里不免惆怅。” 郝风楼笑着抚慰他道:“殿下放心,待踏平安南,拿下了胡氏,到时殿下自可在我大明精兵护卫之下重返故国。” 陈王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良久,他才道:“是了,听说郝千户近日就要成婚” 郝风楼道:“正是。” 陈王子露出笑容:“小王身子好了一些,到时候少不得要厚颜登门讨杯水酒,有空呢,郝千户也可来鸿胪寺坐坐,近来鸿胪寺太安生了,有点静得不像话。” 郝风楼哂笑道:“都说心静自然凉,那鸿胪寺每日不知多少宗亲藩王和使节出入,怎的会太静,必定是殿下的心太静了。” 陈王子朝他眨眨眼,道:“这却是郝千户错了,自从那宁王倒了霉,鸿胪寺才静下来的,你看,这么大的一个亲王,何等尊贵,现如今呢,打了个半死,还在养伤,据说连腿也瘸了,宫里倒是有御医过去,不过我看着,似乎也只是敷衍。” 郝风楼淡笑道:“是吗陛下对宁王殿下一向是看重的,宁王殿下一时负气受伤,确实让人没有想到,不过想来宁王殿下不会见怪。” 去医院确诊了,想死的心都有,医生说这辈子别想再吃辣椒牛羊肉也不许抽烟喝酒,哎奉劝大家以老虎为戒,珍惜生命 第二百章 天赐良机 郝风楼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人闲聊,却不曾发现在某处的角落,一双阴恻恻的眼眸锁在他的身上。 这眼眸带着怨毒愤恨,宛如一把尖刀,无时不刻想割破郝风楼的喉咙。 此人便是宁王世子朱盘烒,他抿了抿嘴,动身要离开。 在朱盘烒即将动身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和他擦肩而过,正是那近来并不显山露水的李景隆,李景隆笑嘻嘻的道:“殿下一向可好” 朱盘烒冷着脸道:“尚可。” 李景隆朝他点了点头道:“请殿下代我向宁王殿下问个安,愿他恢复如初。” 朱盘烒心不在焉的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舟师远征,其实也没多少媳,朱棣的心情尚可,带着文武臣工人等沿着龙江沿岸河堤行走,身后无数近臣伴驾,浩浩荡荡,气势骇人。 足足折腾了一天,大家才各自散去。 在喜暖阁里小憩片刻之后,朱棣似是想起什么,命人道:“宣府那边近来有什么消息” 郑和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并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朱棣拿起一份邸报,道:“宣府知府孔叶,好大的胆子,朝廷几次催促,命他们筑城,以备不时之患,他倒是好,屡屡推诿,今日索要这个,明日索要那个,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朕好欺吗郑和,明日去文渊阁,这件事要着重和解学士说一遍,告诉他,有些人有些事都太不像话了。” 郑和忙道:“是。” 朱棣随即一笑,继续道:“郝风楼近来如何朕今日告祭太庙,迎送舟师,倒是都没见过他。” 郑和道:“陛下。奴婢倒是看到他了,近来他的精神颇好,估摸着他怕陛下日理万机。也不敢来叨扰陛下。” 朱棣抚案,颌首点头道:“马上就要成婚了。徐皇后那边有意去凑个热闹,可是臣子成婚,哪有宫中凑热闹的道理别人会说闲话,这是公议嘛。可是徐皇后一向贤淑,自进了南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将门之女。实在不易。朕倒是想网开一点私情,索性就让她热闹热闹。这件事,你也得和解缙解学士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 郑和一一应下。朱棣已是乏了,挥挥手道:“退下罢。” 郑和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可是脸色并不轻松,娘娘出宫,这倒也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此前那个宣府知府,宣府乃是大明九镇之一,和大同北平地位等若,都驻有重兵,乃是军事重镇。可宣府终究只是个小地方,一个地方知府在宫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提及,纵是提及,多半也就在奏书里,可是主动被皇上提出来,却是凤毛麟角,这个宣府知府,怎么了 郑和满腹的心事,他有点儿猜不透这些事情,感觉自己有点脱了轨道一样。 在鸿胪寺里,朱盘烒回了来,他一脸阴沉,脸上再看不到任何的稚气,迎面一个太监过来,他将马鞭子直接丢在太监手上,道:“父王如何了” 太监道:“刚刚醒转,已喂过了参汤,好了一些。” 朱盘烒点点头,跨步进了朱权的寝室。 寝室里,几个太监和御医正在伺候,朱权的精神还算好,中了数下火铳,都没有击中要害,又救治及时,如今病情已经慢慢稳定。 朱权见了儿子回来,打起精神,朝身边的太监和御医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告退。 朱权方才还是气若游丝,而接下来却猛地精神奕奕起来,他目光在闪动,眼睛警惕似的往门窗处扫了扫,旋即道:“如何” 朱盘烒近前,道:“父王,已经南下了,挂帅的依旧还是朱能,张辅为副,广西和云南那边已经陈兵七八万人,京师这边带去的多是燕山卫的骁勇。” 朱权冷冷一笑道:“朵颜三卫呢,为何不带朵颜三卫” 朱盘烒沉吟道:“据说是因为安南不适马战,朵颜三卫去了也是没用,陛下近日赏了在河北辽东一带的土地给朵颜三卫,似乎有命他们回北方屯田的意思。” 朱权冷笑道:“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朱权打起精神,继续道:“可就因为这朱棣如此不仁才是最好的时机,所谓阴差阳错,这朱棣太过自负了,他以为父王你没有胆子,也以为朵颜三卫的人尽都是孬货,甚至以为从前那些抬他轿子的人都是趋炎附势,是害怕他。说起害怕,大家确实是怕,可是不要忘了,人不是狗,咱们也不是任人宰割人人欺凌的畜生。现在好极了,敲父王受了伤,朱棣不会把注意力转到父王的身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联络人手,给他一点厉害看看。” 朱权扑哧扑哧的喘着气,显得异常的激动,道:“到了现在,父王才知道为何人人都要做天子,既然做不成一个逍遥王爷,非要受人摆布,那么索性就奋力一搏吧,朱棣敢靖难,父王也敢” 朱盘烒不由道:“只是父王”说来可笑,这一对父子的态度从前还是朱权淡然,朱盘烒激动,而如今却仿佛是掉了个个:“父王,就怕行事不密,一旦为朝廷侦知则大祸将至啊。况且这件事理应从长计议。” 朱权的眼睛微合下去,倒是渐渐冷静了,他看了儿子一眼,笑了,道:“不必,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你不必管,父王自会料理一切。” 郝风楼近来闲得有些过份,无论是营地还是锦衣卫,大家都不敢请他去,生怕为此耽搁了郝千户成婚的雅兴,其实郝风楼这个家伙一向有懒就偷,既然人家肯为自己分担,自己自然不必去凑什么热闹。 所以每日呆在家里,看着整个府邸忙忙碌碌,也很有满足感。 等到了七月十四,郝母叫了郝风楼来,道:“六礼是已经送了的,不过这最后几日还需送个聘礼去,此事自然是你爹代劳,不过你家中无事,正好,刘半仙你还记得吗就是说你是麒麟转世的那个,这一次成婚,母亲就想着图个吉利,怎么着也得请他来住几天,算是沾点仙气,这叫喜上加喜,有他在,就算成婚那一日有什么差错也好弥补。他起先不肯来,无论怎么都不肯,娘叫人拿了名帖去了十几次,他都婉拒,敲昨日你那千户所的总旗是叫曾建对不对” 郝风楼道:“是,是他。不过他已是百户,早已不是总旗了。” 郝母笑了:“总旗和百户,其实差的也不太多。他听了这事,倒是自告奋勇,还真把刘半仙请了来,现在刘半仙就安排在了松鹤园里,你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今日索性就去见见这位刘半仙,向他多讨教一二,或许能得他一些点拨呢。” 郝风楼膛目结舌,这事儿他事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眼看就要成婚了,母亲大人居然还在搞封建迷信,虽说自己的恩师也是神棍出身,可恩师是打着神棍的名义去翻云覆雨,和这姓刘的打着神明的名义骗钱却是不同啊,里头的档次相差何止十万,前者是理想,后者是卑劣。 只是看母亲如此兴致勃勃,郝风楼自然不敢搅了兴致,连忙带笑道:“好极了,儿子也正好想向刘仙长讨教,既然母亲大人把人请了来,这敢情更好,母亲,那儿子告退,去见刘仙长了。” 郝母不疑有它,喜滋滋的道:“去吧,切莫言语冲撞了刘仙长。” 郝风楼一语双关的道:“儿子绝不会言语冲撞” 松鹤园里头有一处小厅,厅子简洁而明亮,这里本就是郝家待客的地方,现如今马上就要大喜,所以不少远房的亲戚已经从松江来了,自然是在这里暂住。 而此时,一个仙风道骨却是不安的坐在小厅里,桌几上的茶水并没有去动,道长额头上扑簌扑簌的冒着豆大的冷汗,后襟早已湿了。 “咳咳” 当一阵咳嗽传来,道长的脸色顿变,整个人几乎是弹跳而起,抱住自己的脑袋,口里含含糊糊的道:“别别打贫小人万死”随即整个人蜷缩进了墙角,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来人。 “哈刘仙长,咱们许久不见了。”郝风楼却显得精神奕奕,看着这位略带憔悴的仙人,不由莞尔。 刘半仙犹豫好一会,才期期艾艾的道:“大人,小人也不想来啊” 老虎在身体近来不怎么好,所以有时候只能一天2更,请大家原谅,毕竟带着没精神的身体,就是强迫自己多写一些的字,就怕这质量不好,这不是忽悠大家花费订阅吗老虎只要养好些身体,老虎就会恢复天天三更,请大家明白老虎的苦衷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二百零一章:这么大的事 郝风楼成婚,这么大的喜事,请了个半仙来,结果人家直截了当的来了一句,小人也不想来的。 这话仔细一琢磨,难免让人生气。 郝风楼怒了,双眉微沉,目中宛如射出电芒,将这刘半仙劈中。 刘半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改口道:“小人本不敢再让大人撞见,自从大人教训之后,从此洗心革面,不敢再惊扰贵府家眷,可是可是”刘半仙满肚子的委屈,继续道:“可是这一次是非要请小人来,小人不敢,可是拗不过。小人该死,若是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小人这便走,再也不会回来,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再不出现南京” 郝风楼突然笑了。 这种三教九流,他见识得多了,搬了椅子坐下,道:“给你上了茶,你为何不喝” 刘半仙苦笑道:“小人不敢喝。” 郝风楼道:“到了这里就算是客,你放心,马上就是郝某人大喜的日子,就算要宰了你,那也得过几日再说,近来本官确实是无聊,既然有你陪着,那倒也好,你先坐下。” 刘半仙听得眼皮子直跳,他是见识过郝风楼的手段的,到现在想起来,胸口依然隐隐作痛,此时乖乖欠身坐下,哪里还有半分的仙风道骨。 郝风楼逗他道:“你平时也是有见识的人,否则也断然不可能在这京师风生水起,怎的到了这里如此失态,莫非本官就这样可怕” 刘半仙小心翼翼的道:“其实小人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这世上有的是达官显贵,自然也就有无数的三教九流,只是小人越是在这一行当里牵涉得深。就越深知这里头的关节,小人的心里其实就越是胆寒,只是为了讨口饭吃,每日不得不如履薄冰,稍有疏漏,小人自然晓得必定是万劫不复,因此,小人害怕,怕得要死,大人不可怕。这是小人自己的问题。” 他的一番话竟有几分人生哲理,越是看上去能诈唬住人的人,反而越是胆小如鼠,这话儿倒没有说错。 郝风楼喝了口茶,淡淡道:“那么。你平时都是和别人如何打交道你现在放开胆子说,说得好。自然饶你。” 刘半仙沉吟了良久。才道:“要和人打交道,就得先确认和小人打交道的是什么人,小人假装会一些仙术,而对仙术有兴致的多是豪门,这些人往往自视甚高,若是你太过低声下气。他们必定瞧不起你,所以想要得到他们的信任,说话时必定要留三分,做事也必须得留有余地。假若这家来请,一般情况,小人是不肯去的,随便找个由头推辞,他们非但不以为意,反而下次更殷勤上门。这其次,和他们打交道必须察言观色,猜测他们在京师中的各种脉络,平时和什么人都有什么关系,京师的豪门就只有这么多,今日若是在这家人面前说漏了嘴,明日说不准就传到了另一家去,两家的说法若是不一,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小人不但要迎来往送,还得请一些人专门打探一些消息,比如近来某某侯爷患了脚疾,某公爷和自家兄弟发生争吵,这些事,一般人不会去看重,要打探其实也容易,只要到了人家府上,请个采买的或者是门子喝口酒,给那么几个铜钱,就什么都能套出来。小人得了消息,等到人家登门来时,再观察他的眼色,若是他眼中多布血丝,那么想来这位侯爷的脚疾必定还没有治好,甚至可能更加严重。若是他神色如常,那么说明病已好了,于是说话时随口提一句,对方必定信服。” 刘半仙渐渐的不再害怕,绘声绘色的讲起自己的各种骗术,说到得意处,忍不住道:“比如那曹国公李景隆,想来大人也是熟识的吧,近半月来,他总是登门拜访,露出不安之色” 郝风楼不禁眯起眼睛,道:“李景隆你的意思是说李景隆近来拜访了你许多次” 刘半仙苦笑道:“是。” 郝风楼的目光越加深沉,语气平淡的道:“到底是几次” 刘半仙沉吟片刻道:“七次。” 郝风楼道:“据我所知,他这人并不好仙术,为何突然寻你” 刘半仙依然是苦笑,道:“一开始,小人也不明白,这李景隆在京师里是出了名的胡闹,按理来说,纵是胡闹,却从未听说过信黄老之说啊,他第一次来寻小人的时候,说是要问凶吉,小人对他知之不深,不敢轻下断言,所以只回了一个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郝风楼不由笑了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亏得人家会信。” 刘半仙认真摇头,道:“大人,本来小人以为,这种话未必能给曹国公一个交代,这位曹国公素来爱闹事,保不准就是来消遣小人的。可是谁晓得小人这句话非但 公子风流第5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1部分阅读 没有让曹国公不满,反而连连点头,说我说得对,又说:不错,就是如此。还说小人果然不愧神机妙算,回去之后便命仆役送来了十几个珍珠以及一些礼物。此后他似乎对小人很是信服,三天两头都来,有时也不问凶吉,只随口说几句话便草草的走了。” 郝风楼感觉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太够用,按照刘半仙的说法,这个曹国公近来还真是够古怪的,想想看,一个始终摆脱不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liu氓混账,突然一下子不去烟花之地,却三天两头往个道士这儿钻,这倒罢了,人家还没开始忽悠呢,他自己倒是先把自己忽悠了。 李景隆最近到底是在做什么 郝风楼生出几丝疑云,他眼角的余光扫了刘半仙一眼,道:“这些事,你还向谁说过” 刘半仙忙道:“小人岂会自己戳破自己的手段若是四处向人说这些,小人还有饭吃吗只是大人慧眼如炬,既然已经看穿了小人的这些小伎俩,小人才不敢造次,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郝风楼豁然站起来,背着手,道:“你知道就好,从现在开始,你说的这些话,永远都烂在肚子里吧,否则要烂的就是你的嘴巴了。我不是危言耸听,也没必要吓唬你。” 刘半仙看郝风楼脸色冷峻,愣了一下,忙道:“是,是。” 郝风楼脸色缓和了一些,又道:“至于你的这些勾当,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这世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阴沟里翻船的事也是不少。你自己好自为之罢。不过有些事倒是想让你办,就不知你肯不肯” 刘半仙很想摇头,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摇头,多半脑袋就没了,苦笑道:“大人吩咐,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若是近来再有人寻上你,是什么人,来问的是什么,有什么举动,你都记下来,要一清二楚,明白了吗后日的晚上,你来一趟,给我看看。” 刘半仙觉得古怪得紧,按理来说,这郝千户要这个做什么不过他早被郝风楼治得服服帖帖,不敢过问,只是一味说是。 打发走了刘半仙,郝风楼呼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书房,郝风楼安静下来,发了一会儿的呆。 似乎真有什么古怪。 郝风楼沉吟半响,随即拿出笔墨,提起了笔,似乎想起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对照着这本书,他下笔写出一个个数字三九七六九九五四二三六六 待写完了这些数字,郝风楼伸了个懒腰,倒是并不急着叫人送出去,正在这时,小香香在外头道:“少爷,少爷” 郝风楼搁下笔,道:“什么事” 小香香道:“老爷已将姚先生接了来,姚先生生气了,正在发脾气。” 郝风楼不由白了一眼,道:“这什么道理,请他来白吃白喝,他生个什么气”说罢,起身去开了书房的大门。 小香香跃进来,做了个鬼脸,道:“他听说少爷跟一个什么半仙相谈甚欢,姚先生大怒,说这是假道士,他的徒子徒孙竟是去和一群臭道士厮混一起,实在有辱” 郝风楼连忙举起手来,道:“罢罢罢你不必再说了,少爷现在的头很大,由着他去说吧。” 小香香迟疑道:“少爷就不去瞧瞧”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不去,这个老家伙,这么大的事居然还瞒着我,现在还想让我围着他团团转,实在是休想。” 小香香忍不住道:“什么大事瞒着少爷” 郝风楼风淡云清的道:“没什么,这和你没什么干系,总之不要理他就是。” 第二章送到。今天看到很多同学给老虎留言问候,老虎很感动,其实老虎的病说大也不是非常大,说小也不算小,总之以后注意点,老虎还是能好好的,还是能继续写很多年的书给大家看。只是这段时间没办法如之前那样天天三更,请大家多多谅解,老虎的身体实在需要多一点的休息不过老虎但凡能坚持,是绝不肯断更的最后,谢谢大家对老虎的关心,老虎在此拜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喋血 郝家这边热闹番茄,与此同时,营地这儿却是另一番光景。 郝三很忙,他忙着备一份大礼,自家少爷成亲,自己仰仗着少爷已有了一官半职,这使这位郝总管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斗志。 早在半月之前,郝风楼便画了个草图,草图的结构比从前复杂得多,工匠们尝试了几次,都没有造出满意的铁件出来。 一时之间,匠人们一片哀鸿,为了此事,许多人眼睛都熬红了,不断的尝试在模具上进行改良,或用锉刀进行修正,几番下来,倒是勉强弄出了一个内部机构的铁件。 这铁件若是放在后世,或许很是简单,可是在这里却很是精巧,其中最大的工艺就是那纤细的弹簧。其他的铁件,说穿了就是铸模和锉刀修正的问题,可是这弹簧虽然几次试制,都有些模样,可是最后的结果不是根本承载不了重物,直接被拉断,就是一旦拉伸,就再也收缩不回去。 郝三急得上火,少爷在那边急着要呢,每日都在催促这些匠人拿出具体可行的办法。 匠人们一合计,觉得问题的根子出在了钢铁上,也即是说,要制出符合郝千户草图中的这什么什么弹簧,首先其材料就必须能抗冲击挤压和磨损,这一点和其他的钢铁全然不同,比如说火铳和刀剑,最需要的是刚性,绝不能柔软。 于是大家打上熟铁的主意,因为熟铁较软,可惜很快大家就发现,没有用。 最后大家没法子,只好请教一号高炉。 现如今整个营地,有高炉十三座,其他十二座。专门从事生产,或者是试制,唯有这一号高炉最为特殊。一号高炉配备匠人三十余人,其中为首的一个铁匠年纪很轻。不过三旬上下,整个人瘦巴巴的,沉默寡言。此人叫赵胜,据说很受郝千户赏识,有时郝千户到营地来,会和他私下说一邪。 赵胜管理着三十多个匠人,每日在营地并不从事生产。而且他的权利不小,至少郝总管那儿,他隔三差五都拟定出一个清单,郝三就得乖乖的为他找齐清单中所需的东西。而一号高炉呢,每日索要的东西多也就罢了,而且要求也是稀奇古怪,偏偏每日产出来的尽都是废料,许多匠人看到堆堆的废铁废钢自一号炉里运出来。都忍不住摇头。这样的糟蹋法,一天下来,满打满算就是数十两银子的浪费。 赵胜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就是反复的试练钢铁,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添加各种各样的矿石。加入不同程度的碳,总而言之,每天做的就是产生各种废料。 所有生产出来的钢铁,比如今日添加了某矿石,该矿石形如什么,什么色泽,提炼之后能否化为液体,与铁水掺杂一起,冷却之后会形成什么,刚性如何,柔性如何,这一些统统都要记录在案。 赵胜颇有点像神农,只负责尝百草,了解各种材料和矿石的性质,至于其他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赵胜被请了来,只看了草图,听了那些匠人的总结,沉吟道:“抗压和耐磨这倒不容易,不过可以试试看。” 他回到自己的工坊,和几个匠人商议了一下,最后拿出了一种金属,给其他匠人试制。 一番试制之后,一个真正意义的弹簧终于横空出世,众人忙不迭的去实验,果然这种金属打制出来的弹簧竟是能满足草图中所需的要求。 对于弹簧,所有的匠人们都带着好奇,很快大家就意识到,这种东西应用广泛,许多地方都可以用上,不过眼下,大家的精力还是放在材料上,这赵胜倒也爽快,直接拿出了一个配方,道:“这种钢铁乃是一个月前用锡矿参杂铁矿炼成的,几经试练,调整了十几次火候和所需的矿物配比才试炼出这些,郝千户曾看过一次,命我再精炼一下,能炼出锰钢来,想来这便是锰钢了。这是配方,你们按着这个法子,注意好火候和矿石的配比,便能炼出锰钢来。” 从前对一号高炉,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浪费物资,可是现如今,却无人敢这样认为了,大家连忙按着方子炼制,果然炼出同样的金属,根据这种金属重新铸模,一个个弹簧也就生产出来。 弹簧生产出来的消息送到了京师,很快又有新的图纸抵达,这种图纸,相对匠人们来说就简单得多了,理论上来说,这应当是个短铳,只有两只手掌这么长,火铳的铳管很短,不过寸长而已。 许多匠人们有点疑惑,这样的短铳倒不是制不出来,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就算制出来,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在他们的认知之中,火铳的铳管越长,射程就越大,精度也就越高,所以当时在改良火铳时,大家拼了命的增加火铳铳管的长度,便是这个道理。可现在,这寸长的铳管能有多少的射程和精度 大家不理解,好在大家按着草图行事即可,外部的结构很简单,只是中间有个转轮,工艺要求高一些,假若放在几个月前,要制出这样的空心转轮只怕不易,可现在却是大大不同,营地里早就培养了十几个技艺极为精湛的铸模师傅,这些人不断提高,虽然没有达到出神入化,可是许多草图只需看一眼,他们便能想出浇注的办法。 整个火铳除了转轮之外,还需要击锤弹簧撞针燧石槽等等构建,其中的复杂比前些日子试制的鸟铳不知强了多少倍,好在有了草图,而且各种构件也能勉强生产,现在的问题无非就是匹配和磨合的问题了。毕竟那郝千户的草图并非是绝对正确,有时相差个一丁点,就要前功尽弃。 上百个匠人经过了整整两天功夫,总算制出了一柄短铳,随后,郝三请了火铳队来实验了一下,结果很不尽如意。 这火铳队百户官刘洋用这转轮的火铳连续发射了五发火铳之后,立即露出了轻视之色。 “这火铳能一次打五发,射击的速度固然是比鸟铳要快十倍不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看看,铳口这么大,几乎没有任何精度可言,至于射程,我估摸着真正有效的射程至多三丈,三丈的距离,还要火铳做什么且这种铅弹杀伤力太小了,真要是这样的距离,手里有把刀,显然比这东西牢靠得多。” 郝三苦笑,倒也不敢质疑,连忙命人连夜将火铳送到郝少爷手里,且看他怎么说。 郝府里,宫中旨意已经传来,皇后娘娘将在大婚那日亲临,因此事先的时候已有许多亲军和校尉出现,开始加强卫戍,郝府上下,所有人等都要经过盘查一遍,此外,宴席上的酒菜也全部移交给了宫里的御膳房太监。 对于这种事,郝家有点无所适从,不过却也能理解,凤驾可不是好玩的,是什么规矩就该是什么规矩,反正郝家倒也不忙。 倒是郝风楼依旧故我,婚期临近,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闲聊游乐,倒是快活。 当天夜里,有两样东西送了来,其中一样,是宫中的一份数字密码,郝风楼看了密码之后,寻出秘本将密码翻出,随即便将翻出的文字烧成了灰烬,忍不住摇摇头呢喃:“果然如此,我就说陛下这个人不简单,原来这抽事,乃至于娘娘出宫参加郝家的婚宴,原来都是故意的安排” 郝风楼苦笑,他手抚着书案,不由叹了口气,自己成亲的那一日,只怕就是宫中喋血的一日了,不过好像这和自己无关,既然陛下和自己的恩师已经有了安排,那便由着他们去就是。 第二件东西,则是新制的转轮火铳。 一看到这火铳,郝风楼眼前一亮,这想必是他自认为最接近现代意义枪械的玩意了,郝风楼握在手里,手指摩挲着这桃木的手柄,目中满是喜悦之情。 只是可惜,送来的书信却等于是泼了他一头冷水。 射程三至五丈三丈内有效射速极快装填繁琐就是无用。 没用 郝风楼愣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这是高科技的结晶啊。 郝风楼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肯定是。良久,他突然想到什么,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差点忘了这事。” 于是连忙伏案,运笔如飞,画起草图,足足半个时辰,才叫人送了出去。 第一章送到,虽然老虎这几天没天天三更,但还是求点月票吧,月票实在有些少得可怜,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了,让我看得更难过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二百零三章 横空出世 将书信送了出去,郝风楼依然有点烦躁。 其实他一开始就有折腾出个轮转火铳的想法,这个构思来自于某种yy,想想自己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将来临阵对敌,对面有人拿着砍刀朝自己冲来,自己潇洒的抽出火铳,连击五枪,砰砰砰砰砰披风一扬,吹吹铳口,满脸写满寂寞。 有了这个想法就想付出实践,其实转轮火铳的结构最是简单,而且借着转轮火铳,先把燧石火铳的基础打起来,将来可以将那火绳火铳改良为燧发火铳,只是郝风楼想不到自己竟然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火铳的射程。 因为这种火铳铳管短小,最大的特点是携带方便,因此射程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只有区区的十米不到,有效射程居然不过六七米,虽说转轮火铳是近战利器,可是这样的有效射程实在有些鸡肋。问题的关键还是出在膛线上头,要知道,后世的左轮枪可是有膛线的,虽然铳口短,可是由于膛线的作用,使得子弹在击发时借由爆发力飞快旋转,大大加强了弹子的推力,也大大提高了精度,因而一般的转轮火铳,理论上能达到五十步的距离,五十步就已足够成为利器了。 郝风楼忽视的就是这膛线,若说郝风楼改良的火铳大大改良了火铳内壁的平滑程度,使得粗糙的火铳变成了真正意义的滑膛枪,可以说是一次大明火铳史上质的飞跃,那么若是能将膛线运用于火铳,又将是一次质的飞跃。 不过想要鸟铳那长达近半丈的长铳里弄上膛线,以营地现在的水平,只怕很难很难,因为鸟铳的铳管本来就纤细。再加上狭长,使得工艺的难度呈几何的倍数增长。可是转轮的短铳呢这似乎难度小了不少。 郝风楼在书房里琢磨了良久,最后坐不住了。因为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宫里的那份秘本上头,秘本已经撕碎。郝风楼将它们丢进了香炉子里,香炉顿时火光大盛,燃起火焰。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还是防范未然的好,皇上和师傅虽然都是绝顶聪明,他们固然是自信满满,可是谁会知道会不会百密一疏。假若能及早用上转轮火铳,或许能防范万一。” 想到这里,郝风楼打起精神,连忙出了书房。书房外头有个府中的仆役小跑上来,道:“老爷请少爷过去。” 郝风楼摇头道:“我这儿有点事,你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我明日再聆听他的教诲,你现在去马房备马。我要出城一趟。” 这仆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急急忙忙的去了。 郝风楼这准新郎官乘马出了城,轻车熟路的到了营地,其实在此之前,营地这边已经收到了郝风楼的书信。一些匠人的头目们聚在百宝楼里,正在磋商着郝风楼的所谓的膛线工艺。 百宝楼是匠人们的议事厅,木匠们花了两个月的功夫,耗费了不少人力建起来,一般遇到了一些大事,一些技艺或者地位较高的匠人们才会齐聚于此进行会商,在这里的每一次会商都会有专门的书吏记录,而后存档,将来可以作为一些参考。 十几个德高望重技艺精湛的铁匠此时聚在一起,分析着膛线的原理,膛线呈螺旋状,作用其实就是卡住铅弹,铅弹在遭受火药的巨大推力之后,随即便会沿着膛线飞快向前冲刺,在这个过程之中产生了某种惯性,最后铅弹以飞速旋转的方式自火铳里射出来,从而大大提高精度和冲击力以及惯性。 郝风楼写在条子里的所谓原理,其实大家都懂,可问题在于,在火铳内壁弄出膛线显然不太容易。 大家聚在一起会商之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弄出膛线,只有两个法子,一种是所谓的铸模,另一种便是锉刀,前者很难,虽说铸模的技艺已经非常高,可是要在模具上弄出膛线的纹理,实在有些强差人意;至于后头的法子则是笨办法,直接用手工去刨出膛线,这不但使得膛线参差不齐,容易出现误差,而且费时费力。 讨论之后,没有结果,厅内陷入了沉默;而恰在这时,郝风楼到了。 郝风楼没有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拿出了一个方案,直接命人打造一种钩状的切刀,再用旋转方式探入铳管,这法子倒像是后世的瓶盖子,利用旋转方式将瓶盖拧紧。 方法十分简单,而且十分可行,早期美洲殖民者制造膛就采用了这种方法,工具是很简单的手动木质机械和切割刀,那些基本上没有多少机械工具的殖民者自己就能制造,而营地这里显然比当时的殖民者们条件好了许多,郝风楼拿出方案之后,大家便立即开始动手,先是让木匠弄出了个简单的木质机床,之后再弄出一个螺旋带钩的切刀,有人将切刀固定在木质机床上,拿火铳来实验,果然,一个几乎没有误差的膛线便在火铳内部成型。 把里头的铁屑纷纷抖落出来,重新上了猪油等润滑物,拿着一头塞满棉布的布塞子塞进去擦拭干净,确认没有瑕疵之后,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制造和膛线契合的铅弹。 因为有了膛线,所以才有了子弹的概念,子弹必须和膛线契合,否则就容易被火铳卡住,好在郝风楼也不指望能制造出后世精美的子弹出来,只希望能弄出契合膛线的实心铅弹即可,工艺的要求不算太高,几个铸模的师傅准确的计算之后便开始建模,倒入铅水,冷却之后,铅弹成型。 一柄真正意义的转轮火铳算是落在了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显得颇为激动,命人上了弹药之后,手握沉甸甸的转轮火铳,郝风楼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他抵达了校场,无数的匠人和火铳手们也纷纷围拢过来,郝风楼直接按动了扳机,扳机一动,火铳后的撞针啪的一声撞击在燧石槽里,槽中的火药顿时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巨大的白烟膨胀出来,那对准了膛线的铅弹在巨大的力量推动之下,迅速沿着铳管推进,随着螺旋状的膛线飞速转动,最后如火蛇一般喷出了铳管,直接朝靶子喷出。 而后没中 靶子未动分毫,至于铅弹射去了哪里,只有天知道。 郝风楼汗颜,悻悻然的将火铳队的百户刘洋叫来,道:“你来试试看。” 这刘洋连忙应了,不忍去看郝风楼脸上的尴尬,接过了转轮火铳,拨了拨转轮,站定之后,朝靶子射去。 砰 木质的靶子立即洞穿,打了个稀烂。 刘洋道:“卑下距离靶子总计是二十步,二十步能击穿木靶,确实比方才犀利了一倍不止。” 郝风楼道:“你计算一下有效的射程能有多少。” 刘洋点头,继续后退,射击,射击之后,记录下数据,随即再后退十步,进行射击,直到转轮中的火药和铅弹全部射毕,他拿着数据沉吟片刻,过来向郝风楼禀告:“大人,有效的射程应当是三十步左右,接近十至十五丈的距离,不过即便是五十步内也有一定的穿透力,只是超过了三十步,精度就未必准确了。” 三十步,比起一开始的十步之内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而后世的转轮火铳大致也就是五十步左右的射程,转轮火铳本来就未必追求的是最大射程,毕竟短铳再如何也不可能和长铳比这个,假若说鸟铳是两军对阵时,对付骑兵的利器。那么现在郝风楼手里的短铳则是在鏖战或者短兵相接时的神器,在混战之中,你的敌人距离你不过十几米,他们朝你冲来,你抬抬手,直接就将他放倒,这种感觉肯定很痛快。而且虽然转轮火铳装填火药更加麻烦,毕竟一次要装填五发,可是不要忘了,一旦装好,便可连击五次,寻常小规模的战斗,只怕你的弹药还未打完就已结束。 这绝对是巨大的优势,而且用途也十分广泛,郝风楼笑了,叫来郝三道:“就用这种法子造一批转轮火铳,要最快的速度,能赶在本少爷成亲之前弄好吗” 郝三挠挠头道:“除非把其他的事统统放下,这短铳造起来太过繁琐” 郝风楼正色道:“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事先统统放下,造出来的火铳立即让火铳队进行操练,让他们熟悉一下,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你休要一副为难的样子,若是不难,我找你做什么实话告诉你,你家少爷成亲的时候可未必能太平无事,假若真出了事,我们得有自保之力,这些短铳就是咱们的王牌,懂吗” 郝三一听,顿时晓得厉害了,连忙道:“是,是少爷,你放心入你的洞房,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第二章送到。 第二百零四章 成败在此一举 七月十九,良辰吉日。 这一日清早,迎亲的队伍便启了程,郝家这边出动的人有成百上千,除了郝风楼在锦衣卫的同僚,还有一些亲朋故旧之外,便是营地那边也调了五十个火铳手来。 至于陆家这边,早有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等侯多时,礼官唱喏,送上礼物,随即便是抬了花轿,迎了新娘便走。 郝风楼像是个被人指着的木偶,晕头转向,到了这儿,有人自会告诉他该如何如何,接下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统统都是按着别人的吩咐。 郝风楼的心里不由苦笑,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依着他看,人在婚时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啊 一开始觉得有些厌烦,不过渐渐的,倒也安然。 待迎了新娘入门,一切礼仪却都戛然而止,因为徐皇后未到,大家都得等着。几个礼部的官员倒是有孝急,生怕误了良辰,几次催促人去宫里,果然过不了多久,便有一个个消息传来,娘娘自奉天门出宫,凤驾已过了五龙桥 “嘿”郝风楼热得浑身难受,穿着这严实的礼服,怎么都不舒服,尤其是头上的翅帽,又是沉重又是密实,像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捂馊了一样。 郝风楼要摘下来,边上一个钦天监的官员见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不可,不可,礼不可废也,这是不吉之兆,郝千户还是忍一忍罢,很快就好了,忍耐一二,忍耐一二。” 郝风楼只得烦躁的道:“你瞧瞧,这么热的天,还在这里多等。却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其实我倒是无妨,可我那新娘可是坐在这八抬大轿里。四面密不透风,披着凤衣霞冠的。这样的天气再多那么几刻,岂不是要捂馊了” 钦天监的这位大人觉得郝风楼很不可理喻,却也不愿和他多辩,只是反复的道:“不会,断然不会,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郝风楼正儿八经的道:“若是捂馊了怎么办” 这一下子,这位大人犯了难。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今天的女主角陆妍儿,在出门前,先是哭,紧接着上了轿子。晕头晕脑的抬到这儿不动了,天气确实炎热,轿子里又是密不透风,浑身都是汗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听到郝风楼在外头打趣别人,忍不住低声一笑。 她的笑声自然被外头的人感受到,气得礼官膛目结舌,没规矩啊,这个时候。你该有的反应是哭啊,就算不哭,哪有嫁做人妇还欢天喜地的,该哭哭啼啼表示不舍才是,这样才叫矜持,于是礼官拼命咳嗽,想把这笑声掩过去。 其余人等觉得气氛怪异,一个个挤眉弄眼。 轿中的陆妍儿,自觉触了规矩,便只好憋住气,一口兰芳之气憋在口里,口又干,便也忍不住轻咳两声。 郝风楼一听,大叫道:“馊了,馊了,果然馊了,都咳嗽了。” 礼部的礼官和钦天监的官员几近昏倒,一时作声不得。 好在这时终于有先行的太监到了,太监扯起嗓子:“皇后娘娘驾到。” 这个声音传出,郝家顿时炸开了锅,于是开中门放炮仗,无数人拜在地上,纷纷道:“恭候凤驾。” 上千近卫,会同太监侍女人等浩浩荡荡。 乘撵停到了中门之外,徐皇后踩着高凳徐徐下来,众人又都行礼。 徐皇后神色恬然静谧,面带微笑,对她来说,此次出宫,带着几分媳,从前也是豪门之女,也见识过诸多热闹,可是自嫁入了燕王府,成了妇人,大多数时候便都呆在小小的洞天里,相夫教子,虽然经历过无数的战乱,可是参加人家的喜宴却是第一次,她四顾周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少女的那个时代,不过今日却又有别样的感受。 她莞尔一笑,说不尽的端庄得体,走至中门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本宫只来观礼,讨杯水酒,你们不必顾忌本宫,若因此而闹得这婚宴不自在,岂不是本宫的错郝风楼,你先起吧,怎么,本宫瞧你似乎闷闷不乐。” 郝风楼行了个礼,随即站起,道:“微臣怕贤妻还未过门,就已馊了” 跪在郝风楼身边的礼官,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徐皇后只当作没有听到,道:“快拜天地吧,时辰还没到吗” 礼官出来,道:“娘娘,快了。” 徐皇后点点头,便在众人拥簇下,进入高堂。 在鸿胪寺里,浑身带伤的宁王朱权此时已能下地,只是浑身伤痛,让他每走一步,浑身都带着刺痛,他勉力的在朱盘烒的搀扶下在寝室中来回走动。 此时,朱盘烒压低声音道:“此次随娘娘出宫的,乃是金吾卫的校尉力士,总计七百余人,再加上燕山卫倾巢而出,几乎都去了安南,京师空虚,况且朵颜三卫那边,儿臣已命人联络,其他两卫不好说,态度不明,可是泰宁卫那边已是决意动手,朱棣太过大意,他自以为已经稳住了时局,却不曾想到,当日他能对付建文,咱们就能这样对付他。李景隆现在虽然被闲置,可是手头也有一批故旧,这些人为数不少,都是平日郁郁不得志之人,当日朱棣入京,李景隆这些人争相攀附,原以为如此能得一个从龙之功,他们这些人都是开国功勋之后,哪一个都是贵不可言,只是可惜自朱棣老贼入京,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在建文时,他们还能位列中枢,而现如今却只能靠边站了,这些人素来不满,故愿意起事,只是事成之后,愿推父王收拾残局。” 朱权眯着眼,冷冷道:“不用,本王不出这个头,告诉他们,应择宗室贤明来主持大局。” 朱盘烒愕然一下,忍不住道:“父王,前车之鉴可” 朱权摇头道:“现在必须这么说,一旦事成,京师里能出面的无非就是父王和谷王而已,谷王主持的是金川门的防务,手握数千兵马,成败的关键就在他的手里,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一点盼头。至于你我父子暂时不必出头,可是你不要忘了,朵颜三卫虽然只有泰宁卫肯铤而走险,可是一旦事成,其他二卫也必定会跟上,他们毕竟是我们的老部众,时局纷乱,肯定愿意依附于我们,到了那时,我们手握朵颜三卫,再努力争取李景隆这些人的支持,那时候再来收拾谷王。而现在,咱们不出这个头,谷王这个人素有野心,当年朱棣入南京,就是他和李景隆背叛了建文,迎接朱棣入城,只是可惜他运气不好,朱棣并没有领他的情,反而近来有许多御使都在弹劾他,他现在也是心急如焚,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破釜沉舟的甜头也好。” 朱盘烒颌首点头,道:“现在禁城空虚,应该如何” 朱权眯着眼道:“紫禁城是攻不破的,不过只要拿住了南京,那朱棣就成了困兽,到时候朝廷的文武大臣都控制在我们手里,京营的各路兵马之中,五军都督府虽然关系重大,可如今却是空虚,至于其他各营,都未必是朱棣的死党,只要我们控制住了局面,将朵颜三卫放入了内城,再加上谷王李景隆的那些死党,其他京营见大势已去,必定会纷纷反戈,至于紫禁城,到时只需围住就是,十天八天之后,必定会有人拿了朱棣的人头奉上。” 朱权吁了口气,目露杀机,继续道:“咱们这次动手,名义上是为建文天子报仇,太祖立下的太孙,他朱棣身为太孙叔父,非但不顾念半分叔侄之情,反而刀剑相向,这便是大逆不道,因此一旦事起,就要立即派人在城中各处街道贴出告示,俱言我等乃是奉太祖遗命,诛杀国贼,清除乱党,只有争取到了人心,大事就可定了,好在朱棣自登基以来倒行逆施,先是迫死建文,令人齿冷,又诛方孝孺,使人寒心,他所信重的,都是北平旧人,更令人失望透顶。国家不稳,他还穷兵黩武,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这不是父王要亡了他,实在是他自己罪孽深重。” 朱权絮絮叨叨,显得有几分紧张,他不断的呼气和吸气,仿佛想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最后,他冷冷一笑,道:“成败在此一举,你速去安排吧,不必理会父王,父王自己能顾着自己,李景隆那边要再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谷王那里暂时不必理会,他的心思,比咱们更火热,天下有了第一个朱棣,谁不想做第二个呢” 李渊听说他的名字,第一反应是门窗关好没。 李世民听说他的名字,心口隐隐发痛; 窦建德听说他的名字,牙根直痒痒; 李密听说他的名字,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王世充听不见他的名字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窃唐书号:3179207链接要不要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二百零五章:宫中火起 南京城里因为郝风楼成婚的事,倒是不少人去凑热闹,虽然不至于万人空巷,可是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是去了不少,毕竟郝家广送请柬,又是赐婚,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去一趟。 靠着正阳门这儿,一座座大宅在成荫的树中若隐若现,这儿多是勋贵的府邸,一座连着一座,因靠着宫城,地势较高,因此铺了石砖的道路有些崎岖。 此时一辆马车稳稳的停靠在了曹国公府,下车的人穿着一件便衣,举止闲散,踩着高凳下了车子,立即有仆役给他撑伞过来。 门口的门丁见状,也连忙过来招呼:“殿下,公爷和几位侯爷久候多时了。” 来人面色白皙,养尊处优,身材略带几分肥胖,不过态度还算不错,微笑颌首,只是那眼睛却是看都没有看这门丁一眼,低声道:“引路。” 门丁带着这位殿下进入内宅,里头早有不少宾客落座,这是一处小厅,厅子背阳,因而光线并不好,几个人各自坐在位上,举盏吃茶,曹国公李景隆见了这殿下,已是连忙起身行礼道:“谷王殿下前来,有失远迎。” 众人纷纷起身 来人正是谷王朱橞,乃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第十九子,自幼聪颖好学,深得朱元璋的器重,随即册封为谷王。统领上谷郡地和“长城九镇之一宣府镇”。朱橞藩宣府后,一边兴建谷王府,一边搞戍边建设,建文时期的几个实权藩王之中,除了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之外,就是这位谷王朱橞了。此后建文削藩,开始对藩王们动手,谷王朱橞见状不妙,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请求回京,建文自然求之不得,巴不得他离开藩地,于是将他召回京师,派官员管理他的藩镇,许是这位谷王殿下太过于上道的缘故,建文便将谷王立为楷模。因此对进京之后的谷王十分优渥,甚至委以重任,令他署理京师防务。 此后的事自是不必提了,朱棣长驱直入,李景隆被策反。打开了城门,谷王朱橞一看。二话不说。也立即命人开了城门迎接朱棣。 从建文朝到永乐朝,朱橞一直都是赢家,建文时是藩王时的楷模,到了永乐朝,又成了藩王们争相迎接朱 公子风流第5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2部分阅读 棣的最好明证,朱橞可谓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可惜。现在的好日子并不长久,朱橞希望回他的宣府去,毕竟在宣府那儿手握十万重兵,管理着上谷一郡之地。在那儿就等于是个土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近来宫中有流言,说是陛下欲改封他去长沙,一听这消息,朱橞顿时色变,长沙不是好地方,那儿多山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去了那儿就等同于是圈禁,这显然是那位皇兄温水煮青蛙的手段。 朱橞此时已经坐下,朝李景隆压压手,笑道:“你这家伙前日在望月楼,本王还看到你的车轿,本想叫你来吃酒,偏生还未叫人去请,你就已经走了。”他说话之间,朝其他几个公侯颌首点头。 大家纷纷回礼。 李景隆笑了,道:“殿下,这可怪不得我,我是去了一趟,不过如坐针毡,又没了兴致,索性就走了。眼下日子不好过啊,你看朝廷的邸报,隔三差五都是有人寻我来骂的,今日说我不知检点,明日又说我误国,这倒是稀罕,我误个什么国来着” 朱橞一笑,晓得李景隆是要进入正题,他的手搭在几案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这个道理嘛,这世上哪里有空岤来风的事,没有上头的默许,谁敢找你曹国公的麻烦直说了罢,现在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事到如今,是真正的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他几个公侯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一个个长吁短叹,只是目中又不由露出几分希翼之色,大家都不肯吱声,全都看着朱橞。 朱橞喝了口茶,满是苦涩的道:“所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建文天子若在,何至于如此,当年的时候,至少咱们还是深受信重,朝廷委以重托。现在呢现在却是里外不是人,宁王朱权当年随燕王一道起兵,燕军十几万兵马之中,宁王的部众占了十之三四,当年燕王承诺,将来愿与宁王共治天下。可是如今呢如今这宁王父子为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欺,堂堂天潢贵胄饱受如此奇耻大辱,皇家血脉任人作践,到了这样的地步,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李景隆趁机道:“就是,我听说宁王那边已是忍无可忍了,打算做出一件大事”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就更加凝重了。 谷王朱橞豁然而起,脸如猪肝色,焦躁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宁王怎么说” 李景隆道:“宁王说了,他做他应分的事,事成之后愿推贤明宗室主持大局。” 朱橞眸光闪烁,冷笑道:“宁王好气魄,诸位以为呢” 其实许多事,在座诸位都是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傻子,这里头牵线的人就是李景隆,李景隆负责联络大家,也早就约定了日子,今日算是一次碰头会,该做好准备的事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最后一句动手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对朱棣恨到了骨子里的人物,虽然他们并非是建文一伙,甚至于朱棣入南京时,他们一个个兴匆匆的去给朱棣带路,可是等他们事后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从中捞到好处,甚至可能会迎来灭顶之灾时,就知道此时已没有了选择。 可即便如此,此前预谋此事时无论是满心痛恨还是咬牙切齿,可是临到事情发生,他们的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厅中陷入沉默,谁也不敢点这个头。 朱橞拍案而起:“事都如今,回得了头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事到如今,他们确实已经回不了头了。 李景隆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我等愿效死命。”众人纷纷道。 朱橞笑了,眸中掠过一丝戾色,道:“好,很好,就是如此,事情想必已经妥当了吧,金川门那边有我的护卫,近八百人,这八百人都是本王从宣府带来,最是信得过,如今依旧守着金川门,今夜子时,到时听我的口令,金川门一开,便放泰宁卫入城,随后立即围住紫禁城,占住五军都督府,其他亲军都不足为惧,现如今城中本就空虚,骁骑营蛇鼠两端,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其他各卫龙蛇混杂,只要咱们控制住了京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攀附,最后困住紫禁城,朱棣纵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朱橞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事起之后,你们要各自带自己的本部兵马占住各处津要之地” 李景隆道:“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有个小麻烦,京师里头最难办的就是二十二卫的亲军,至于京营,未必会对朱棣死心塌地,唯有这亲军却都被朱棣安插了他的心腹,二十二卫亲军总计有兵马数万之多,一旦他们救驾,我等手头的兵马固然骁勇,只怕未必能够成事。” 朱橞微微一笑,道:“精彩的就在这里,宫里头,本王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一个时辰后,宫里的几处殿宇就会起火,一旦火起,到时会如何” 李景隆道:“宫中自然紧张,少不得加紧卫戍,盘查宫中是否潜藏了刺客。” 朱橞颌首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一旦火起,无论是当值还是不当值的亲军,多数都会调入宫中去,到了那时,城中反而空虚了,今夜咱们再起事,占住城中,命人封锁各处城门,他们纵有再多的亲军,咱们也是瓮中捉鳖。等着看吧,火就要起了。” 李景隆等人满是复杂,既有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不安。 午时,紫禁城猛地冒出了浓烟,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郝家这边已经拜过了父母和高堂,徐皇后安排在了一旁观礼,笑吟吟的点头,可是当有人传出惊呼的时候,她的绣眉微微一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便有太监冲进来,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景泰殿和武阁方向起火,火势不小” 高堂之上,所有人都惊住了。郝风楼手里握着红绳,一时不由僵住,也有点不知所措。宾客们一个个露出不安之色,有人想要出去瞧瞧,有人脸色蜡黄,徐皇后朱唇一抿,却是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小小火情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大家不必理会,郝风楼,你继续成你的亲。” 第二章送到,老虎其实三年没休息过了,一天也没有,这些日子多数的时候,老虎不懂爱护自己,熬夜和抽烟,还有其他问题,身体大不如前,这次也没有想到这个病会如此严重,老虎有老婆孩子,深知责任重大,就算想给老婆孩子好的生活,也得先保住这条命,所以这些天两更,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生气,只是老虎解释这么多,希望大家能理解老虎,因为你们一直都是老虎写书的最大支柱。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天塌不下来 徐皇后的镇定,使所有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婚礼继续进行,鼓乐阵阵,喜气洋洋。 只是紫禁城里,却是大大不同,浓烟滚滚,无数亲军加紧了卫戍,太监们提着水桶纷纷去救火,一些大太监们此时聚在了武阁附近,这里的火势刚刚扑灭,可是另一处却又起火了,因此许多人又急匆匆的赶去了另一处火点。 郑和和几个大太监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众人并不急着赶去下一个火点,为首的四个公公除了郑和之外,还有王安王彦之脱脱三人。 王安乃是司礼监太监,负责经厂事宜,掌管文书,此时的司礼监虽然不如后世那般权势滔天,可是司礼监依旧还是二十四监之首,首领太监地位崇高。王安乃是太祖朝的老太监,历经数朝,在内廷之中地位很高,无论是谁得势,见了他都免不了叫他一声祖宗。 王安已是年过六旬,身体也是不好,方才气喘吁吁的赶来,现在老脸还是通红,看过了火灾现场之后,他的稀疏眉毛拧起来:“这事儿只怕有古怪,诸位闻到了火油的气味吗这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宫内对火油的管禁极严,除了御马监那边的库房存了一些,就是尚膳监那儿有一些备用了,来,命人去御马监和尚膳监查一查,看看是否走失了火油等物,近来两监的太监有哪些神色异常的,也都要报上来。” 王安这一席话却是惹来了王彦之的不满,这王彦之乃是北平王府的老人,和郑和一样,都是朱棣的心腹,掌御马监,提调大内勇士营兵马,王安的话不免让王彦之认为这是王安有故意招惹御马监的嫌疑。 王彦之嘻嘻一笑道:“依咱家看,这火油肯定是尚膳监来的,况且。眼下贼人是谁还不知,怕就怕有人放火搅乱试听,接下来谁知道这些人丧心病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当务之急是加紧卫戍,秋后算账的事先不必着急。郑公公,你说是不是” 郑和只是莞尔一笑,说起来,他和王彦之毕竟都是北平出来,关系更深,可他也不愿得罪王安。所以模棱两可的道:“这两件事都不可耽误。” 至于另一个太监脱脱。却是蒙古人。为朱棣所虏,阉割成了太监,他的汉话半生不熟,所以平时素来沉默寡言。也不与人打交道,他也是御马监的人物,只是王彦之是掌印太监,他是提督太监。 四人正说着,却有人快步过来道:“四位公公,陛下已到了西暖阁,请四位公公速速入见。” 四人不敢怠慢,各怀着心事,急急忙忙的赶去暖阁。 其实宫中突然起火。对这四个公公来说,心中无异于惊起了惊涛骇浪,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么必定会有大事发生,虽然四人自信自己都没有参与此事。可是宫中的事绝不是和你没有干系就能一笔带过,一不小心,整个宫廷就可能要重新洗牌,谁也不会知道明天谁的权势会加重一分,还是会突然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所以大家的心里都有些不安。 暖阁里头,朱棣表现得异常冷静,他高高坐在御椅上,脚下是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的朝廷大臣,还有两位皇子殿下,想来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预感不妙,早已乖乖的在这里侯驾,等候暴风骤雨了。 四个公公一起行礼,口称万岁。 朱棣并没有让他们起来,只是抚案不语。 王安作为宦官之首,此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起火的位置,还有火势的大小以及灭火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几处地方接连起火,起火的地方又有火油等物,奴婢以为,此事必定是蓄意为之,这定当是乱党所为,奴婢已请各卫亲军,加强了卫戍,御马监那儿,所辖兵马也加强了警戒,至于接下来如何盘查,自当恳请圣裁。奴婢身为司礼监掌印,宫中出现这等乱党,这与奴婢平日疏忽不无关系,奴婢万死,恳请陛下责罚。” 御马监的王彦之也连忙道:“奴婢负责宫中卫戍,不能事先侦知,等到事发时,又手忙脚乱,罪该万死。” 他们二人请罪,其他人更不能无动于衷,郑和和脱脱二人齐声道:“奴婢万死。” 朱棣这才淡淡的道:“可有人受伤吗” 王安道:“有两个小宦官烧伤了,不过伤情并不重,还有一个羽林卫的校尉,因为救火急切,也受了一些伤,现在已送去诊治。” 朱棣颌首点头道:“全部要重赏,尤其是那校尉,明白了吧” “是,是” 朱棣的表现依然冷静,他慢悠悠的道:“宫中突然起火,何故这是失德啊。若是天灾,倒也罢了,可是起了火,就是,想来是朕平日不修德政,滋生了怨气,怨气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也就心生出了邪念,才闹出了这等大事。此事和朕不无关系。” 众人一听,心中顿寒,解缙等学士侍讲侍读纷纷磕头:“微臣万死,陛下圣明,恩泽四海,即便是错,那也错在微臣,微臣人等不能尽心王事,广推陛下德政总是偶有疏漏,才致如此。” 大家争相认错,整个暖阁里都是自我检讨的声音。 朱棣的脸上依旧看不到表情,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目光落在太子朱高炽的身上,道:“太子,你是储君,你怎么看” 朱高炽肝胆俱裂,生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硬着头皮回答道:“儿臣以为,这只怕是乱党所为,父皇固然恩泽四方,可总有图谋不轨之徒,心怀妄想,煽风点火,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因此儿臣以为” 朱棣笑了,道:“太子,遇事不要慌,慌个什么你看朕慌了吗瞧瞧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储君不该如此。” 朱高炽脸色一红,只好赔笑,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朱棣突然拍案,冷色道:“可是也不能无动于衷,太子有句话说得很好嘛,总是有人痴心妄想,呵既然如此,那朕就看看是谁在痴心妄想,今日本是郝风楼成婚,皇后亲自去了观礼,你看,皇后前脚刚走,就出了这么个事,可见这些乱贼何其猖獗,不过他们终究只是跳梁小丑,想要螳螂挡车,有这样容易吗来人,传旨,立即去郝府,告诉徐皇后,就说宫中危险,命她暂宿郝府,待朕平了乱贼,朕再亲自前去接她回来,男人的事就不要让女人来担惊受怕了,至于尔等,暂时也别急着出宫,就在这里陪着朕吧。” 此时谁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只是道:“陛下圣明。” 朱棣脸色淡漠,继续道:“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就召开一个廷议,共商国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闲着,再传旨,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统统入宫侍驾,统统都来。” 无数人的脸上生出了疑云,陛下这是何意,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眼下的气氛,自然无人敢提出意见,立即有人传达旨意去了。 朱棣靠着椅子,旁若无人,一副头痛的样子揉着自己的太阳岤,其他人统统跪着,谁也不敢做声。 好在宫中渐渐稳定下来,无数的侍卫充斥紫禁城内外,便是连空气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紧接着,口谕传到了郝府,有太监亲自将天子的话传到,无非就是,徐皇后明日回宫,郝家妥善安排云云。 郝家这边自是不敢怠慢,婚礼也是继续进行。 倒是另一封旨意,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陛下传召所有人入宫侍驾,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在京师可有千员之多,刨除一些像郝风楼和郝父这样实在走不开的,最少也有八百多人,这么多人全部入宫,这是什么名堂 鸿胪寺这儿,消息传到的时候,宁王朱权和世子朱盘烒又惊又疑,朱权眯着眼道:“这朱棣,想做什么莫非他知道此事不对,不对,还不至于如此,他不是千里眼也不是顺风耳,又无神助,就算知道,也断然不会这样快,或许这只是他虚张声势,想吓唬人,只是父王该不该入宫呢不如就推说有病,暂时不理,不不假若如此,反而令他生疑,他素来疑心甚重,不,断然不可,还是去一趟,不必怕,我乃藩王,没有铁证,他动不了我们分毫,等到他找到了铁证,今夜各路人马发作起来,他也已成了阶下囚,烒儿,你下去知会一声,让他们速速备好车马,父王和你要一道入宫,顺道让人探听一下,看看谷王他们打什么主意。” 朱盘烒连忙点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第一章送到,好久没有观察月票榜,悲剧的发现,养病这段时间,居然连历史月票榜前十都没进,哎 第二百零七章 丧心病狂 朱棣突然传召文武官员入宫,确实打乱了许多人的阵脚。 谷王朱檅听到消息,脸色骤变,整整一日,他都呆在李景隆的府上。只因为李景隆向来交游广阔,而且喜欢聚众狎狗逗鹰,不会引人怀疑。 七八个密谋之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都是变了。 朱檅眯起眼,道:“这个时候,朱棣理应紧闭宫门,加派卫戍,暂时断掉与外界的联系,捉拿纵火凶徒才是,为何反其道而行,这里头可有阴谋吗” 众人哑然,都透着不安。 那李景隆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这会不会是陛下虚张声势,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朱檅沉默了,他背着手,突然感觉李景隆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和这群废物厮混一起,实在没什么意思。只是现在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打退堂鼓,沉吟良久,才道:“宁王那边呢” “有消息说,宁王父子已经动身了。” 朱檅叹口气道:“朱棣既然已经召集了所有文武官员,想来我等还没有事发,或许真是他虚张声势才是,诸位不要怕,不要露怯,该去就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咱们是子夜动手,现在即便入宫,宫门落钥之前出来就无妨,到时候仍旧按原定计划行事便是。只是大家需各自回家,不要聚在一起入宫,更不要招致别人的疑心,这时候,锦衣卫的缇骑必定四出,四处打探,大家小心一些。” 计议之后,朱檅当机立断,匆匆的走了。 藩王在京师没有府邸,不过谷王朱檅却是例外,因为建文时,他主动回京。深得建文信重,所以下旨在南京为谷王建了王府,所有规格都远超一般亲王。 回到谷王府之后,朱檅命人换了蟒服,带着数十个侍卫,乘坐软轿,径直入宫。 宫中一下子和那郝府一般的热闹起来,只是和郝府的气氛全然不同,旨意一出,文武百官不敢怠慢。立即奔赴皇城。乘轿的高级官员。还有机会在轿中整理冠带;徒步的低级官员从六部衙门到皇城。路程逾一里有半,抵达时喘息未定,也就顾不得再在外表上细加整饰了。 拱卫宫城的禁卫明显增加了许多,里三层外三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们的目光宛如锥子一般注视着一个个盛装的官员来临,纹丝不动,进大明门即为皇城。 大臣们觉得气氛诡异,也不敢造次,鱼贯而入,只是因为是临时的朝会,也不似从前形成定例的朝会那般有这么多规矩,甚至负责监督大臣的礼官也没有到。所以整个午门外头显得有些乱哄哄的。 紧接着,所有人入宫,抵达了奉天殿。 而在奉天殿,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却是出现了。 当所有人惊魂未定,却听到了顿挫有致的读书声。读书的乃是杨士奇。杨士奇手捧经卷,念的乃是季礼让国:“尔弑吾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与尔为篡也。尔杀吾兄,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 这出自左传的一个小故事,让所有人不由骇然莫名。 只是朱棣眯着眼,坐在御椅上,不发一言,似笑非笑。 所有的大臣低垂着头,朱权朱檅二人此时的脸色都已铁青了。 这季礼让国的典故,一般人或许只是认为是个小故事,可是放在这儿,意味就很深长了。季礼乃是吴国的王子,有兄弟四人,季礼的三个哥哥统统死了,按理来说,本该季礼继承王位,结果他三哥的儿子僚却继承王位,大哥的儿子不服阖庐不服,又将僚杀死,本来阖庐故作姿态地要把王位还给季礼,季礼看出这一点,御使让阖庐为吴王,用季礼的话来说,你既然已经弑君,我若是和你为伍,那么就算接受了王位,也是不折不扣的弑君者,他不是个不仁不义之人,所以宁愿放弃继承权,因此此上演了这一幕让国的把戏。 这是春秋吴国时的一场宫廷政变,毫无疑问,既残酷,又是裸。 可是放在现在,似乎又有含沙射影之嫌,朱棣弑君,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得到了皇位,这也是一场宫廷政变,本来左传之中,这样的故事在朱棣面前,绝对算是忌讳,可是现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朱棣居然让杨士奇来诵读这个故事。 所有人的心里发毛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当今皇上已经不打算要脸面,什么是脸面脸面就是遮羞布一个需要遮羞之人现在突然撕下了面会如何 有人突然想到了方孝孺,浑身汗毛竖起,今日的场景和当时是何其的相像,这个篡位者开始时还带着伪善的面具,如沐春风,面带微笑,温文雅尔,口呼先生,可是一旦触到了他的逆鳞,顿时便是金刚怒目,什么所谓恶名,什么人心,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不错,就是这样的场景,就是这个相似的场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宫中起火的事又到底牵涉到的是谁 杨士奇的声音还在殿中环绕:“许人臣者必使臣,许人子者必使子也” 语音环绕。 已经有人吃不消了,一个户部的主事官员浑身颤栗,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朱棣,看到含笑的朱棣,那笑容说不出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这主事猛地想到了诛方孝孺时的场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 有人打了头,其他人纷纷拜倒,无数人齐声道:“微臣万死” 杨士奇念完了,大剌剌的拜倒,道:“陛下,微臣已经通读完毕。” 朱棣笑了,抚案道:“这一篇文章,实在是精彩,兄终弟及,侄子篡夺叔叔的王位,另一个侄子又杀死自己的堂兄,看来这弑君篡位,是古已有之,咱们的老祖宗比咱们更有能耐。” 鸦雀无声。 朱棣狠狠用手指节磕了磕御案,脸色骤冷:“这样的故事一向不少,朕还听说,坊间近来对这样的故事津津乐道,甚至有些文武大臣,私底下也拿这典故出来,既然大家都喜欢说,那么朕今日就当着大家的面来说说吧。” 许多人吓得脸都变了。 宁王朱权和谷王朱檅倒是显得有点儿无动于衷,仿佛这些事,和他们没干系。至于李景隆,就没有这样的镇定了,他把头深深埋下,眼睛不敢直视。 朱棣又慢悠悠的道:“今日宫中起火,既然起火,就必定有人纵火,但凡是涉及到起火,总是逃不开天灾四字,朕现在想问的是,这是天灾呢,亦是” 朱棣叹口气,才继续道:“人心隔着肚皮啊,不过无妨,朕不怕,几句流言就撼动得了朕几个跳梁小丑纵火,能奈朕何现如今,这些阖庐,真是越来越不长进。言论是杀不了人的,朕的刀才能杀人,几句无关痛痒的流言也能杀人吗朕就在这里,那就试试看。” 朱棣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话。 殿中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敢站起来,大家都低垂着头,当着朱棣的面,连呼吸都不敢明目张胆。 朱棣挎坐着,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之后,有太监小心翼翼的提着袍子进来,低声道:“陛下,郝府那边,酒宴已经开始。” 朱棣微笑:“是吗”挥挥手,那太监退到了一边。 只是这一个时辰,对所有人都是煎熬,一些年纪大的官员已有性不消了。 朱棣却是若无其事,眯着眼,靠在椅上打盹。 天色已是渐渐暗淡,太监们鱼贯而入,点起了烛火。 又过了半个时辰,鼓声传出,这是宫门落钥的时辰,可是朱棣依然没有动。 如此一来,许多人开始心乱如麻了,为何不放人出宫,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一炷香之后,郑和入殿禀告:“陛下,宫门已经上钥。尚膳监那儿有个宦官形迹可疑,已经拿住。” 朱棣颌首点头。 郑和又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已奉旨拿住了金川门守备张先,此时已投入诏狱,严刑拷打。” 朱棣冷漠的道:“一个贱骨头,不必问了,直接打死喂狗,捉拿他的家人,一个都不要遗漏,三族之内不必有活口,统统杀光殆尽,朕不要他的口供,也不媳他招认什么,牵连出什么党羽。” 郑和道:“奴婢遵旨。”匆匆的去了。 殿中的大臣顿时哗然,朱檅的脸色已如死灰,张先是他的心腹,是他从宣府带来的左膀右臂,自己的密谋,张先是知道的,想不到朱棣此时已经动手。更可怕的是,朱棣居然连口供都不问,直接动手杀人,这是做什么放过自己不,断无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这个皇兄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他只想杀人,根本就不在乎罪责。 丧心病狂朱檅的心里冒出了这么个念想。 冲击历史月票榜了,太不给力,这是逼着老虎三更的节奏啊,好罢,没法子了,明天老虎三更,虽然养病途中,坐在电脑面前焦虑不安,总是集中不起精神,每码一章都比平时多一倍多的时间,不过为了拉月票,只好三更了,明天三更,大家有月票的可以先投,历史月票榜怎么可能没有公子风,流的一席之地。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二百零八章:东窗事发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每一秒都很漫长,呼吸之间,足以让人转过无数的念头。 东窗事发了。 心怀鬼胎的人此时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里。 无论是宁王朱权还是谷王朱橞,此刻都意识到了事态严重,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与他们的皇兄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废物。 可怕的沉默吞噬着朱权,他不安地看着殿外窗外透出来的人影,夜色之下,宛如隐藏了千军万马,无数刀斧手已经待命。 朱棣手捧经卷,阖目看书。 御案上的茶盏已经凉了,冉冉灯影之下,朱棣的脸说不出的从容。 有人快步进来,来的乃是太监脱脱,脱脱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陛下,泰宁卫千户突兀良图谋不轨,夜间妄图擅自调兵离开驻地,东窗事发,已被卫中其他几位千户制止,突兀良得知大势已去,已经畏罪自刎而亡。” 朱棣放下经卷,举重若轻地问:“突兀了是哪个部族的人” “特特林部。” 朱棣叹口气道:“可惜啊,特特林好歹也有一千多口人,朕记得部族中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忠厚,最善养马,在泰宁卫里也是善战出了名的,传旨下去,突兀良,弃尸荒野特特林部的男人统统处死,不必留有活口,女人和孩子充入其他各部为奴,遴选该部十个孩子,阉割入宫听用。朕赐予该部的所有田庄以及关外所有划分给该部的草场,统统赏给其他各部。” “遵旨。”脱脱没有任何表情,宛如木偶一般,磕了个头,匆匆而去。 殿中的肃杀之气已经弥漫开来,许多人也意识到东窗事发了。宁王脸色铁青,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崩溃,再也装不出任何镇定。朱橞咬着牙关,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其他几个牵涉此事的公侯,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陛下的种种手段,恐怖到了极点,这种冷酷无情的手段使人内心深处生出巨大的恐惧。 李景隆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本质上他就是个废物,而废物往往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了不起,也正因为这般废物似的野心膨胀,才让他铤而走险,而现在,他后悔了。后悔莫及。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如筛糠一样的在抖动,抖动得很是厉害。双膝之间。一股腥黄的液体不自禁的流淌出来,引得身边的几个大臣侧目。 脸色铁青的他突然哇的一声滔滔大哭,这样的气氛之下,原本落针可闻,安静得不像话,可是突然传出这滔滔大哭之声。便如夜半三更听闻到婴儿夜啼,使这漫长的夜晚更添几分恐怖。 朱棣的目光如刀子一样落在了李景隆的身上,这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使人不敢直视。 李景隆大叫。膝行而出,拼命叩头:“陛下,微臣微臣要检举,微臣要检举,宁王朱权谷王朱橞程洲侯邓通密谋造反,他们他们勾结泰宁卫,勾结京营,妄图今夜子时起事,趁着南征,京师空虚,密使人在宫中放火,浑水摸鱼陛下他们妄图勾结微臣,微臣将计就计,不得已之下才附从他们,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机密,微臣糊涂,微臣该死啊,请陛下看在往日恩情,看在臣父的面上网开一面,微臣愿意交代,愿意如实招来,陛下微臣该死啊,陛下高抬贵手,微臣不愿死微臣微臣” 轰 所有人不再淡定了,谋反,居然是牵涉到谋反。 而且连谋反都如此的逗比。所有人哭笑不得地看着李景隆,看着这位国公爷的丑态,甚至一些三朝老臣,那些见识过岐阳王李文忠风采的人,此时再看李景隆,有一种绝佳的讽刺。 李景隆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撕心裂肺的求饶,哪里还有一丁点国公的样子。 只是几个被他点名的人,无论是朱权还是朱橞,此时的脑子都是嗡嗡作响,完了 朱棣冷笑,霍然而起,声音冷漠无比:“现在才肯说了吗你们以为,你们就算不说,朕就不知道你们以为朕让杨士奇诵读那季礼让国是玩笑你们以为朕是瞎子,是聋子” 他厉声大喝:“朱权朱橞,你们出来” 群臣面色惨然,目光纷纷落在了两个亲王的身上。 朱权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时的他,怕至多也只能发出一句竖子不足与谋的感叹。 至于朱橞,则比朱权要显得坚强得多,冷笑连连,愤恨的看了那皇兄一眼,露出一副不屑之色。 朱棣眯着眼,看着这两个弟弟,眼眸中没有流露出杀机,而是一种露骨的蔑视。 “现在,你们有什么话要说,是求饶,还是求死” 朱权万念俱焚,道:“臣弟求死。” 朱棣的目光落在朱橞的身上,道:“你呢大逆不道如斯,你可曾有悔意吗” 朱橞笑了:“如何求饶,又如何求死朱棣,你自称靖难,可是和我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我是大逆不道,你弑君篡位,莫非就不是大逆不道你能做的事,为何我做不得你是太祖的儿子,我也是太祖的血脉,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你的,就凭你也配说出大逆不道四字吗你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朱橞倒是硬气。 朱棣已是勃然大怒,他眼睛通红,一步步走下金殿,厉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朕成,即是天命所归,即是天子” 朱橞冷笑道:“杀戮自己的侄儿,就算成事,也不过是沐猴而冠而已” 朱棣的眼睛已经瞪得比铜铃还大,牙齿在厮磨,宛如一头闻到了鲜血的饿狼。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朱橞表现得极为冷静,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过是个沐猴而冠的匹夫,也配继承祖宗基业吗怎么,皇兄想要杀人只是可惜与这些竖子为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被他们所误,我也无话可说,死则死矣,无非下了九泉,见了太祖,至少总还有个交代。只不过”朱橞的脸色露出几分诡异,继续道:“只不过皇兄失算了,臣弟还有后手,金吾卫的指挥以及几个千户都被我握有把柄,虽然明面上,臣弟和他们没有任何交情,而暗地里却有过命的交情,在进宫之前,臣弟已和他们通了消息,亥时之前,臣弟若是没有安然无恙的出宫,他们便可便宜行事,除此之外,微臣府上也有数百死士,一旦臣弟有事,那么必定鱼死网破。陛下不要忘了,徐皇后今夜宿在郝家,而负责拱卫徐皇后安全的正是金吾卫,陛下,你现在明白了吗你动臣弟一根毫毛,臣弟就少不得拿自己的嫂嫂开刀,也算是给臣弟陪葬了。” 满殿哗然,不少人跳出来:“贼子,大胆” 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变得铁青,徐皇后是他们的生母啊,二人忍不住齐声道:“快,快去救母后。” 朱橞冷笑道:“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接近亥时了,死吧,都死了吧,既然要死,多几条性命又是何妨,哈哈皇兄现在明白了吗臣弟虽然行事不密,有许多疏漏之处,可是你也一样,你太自大了,自以为这天下除了你,所有人都蠢不可及,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你错了,你玩弄不了任何人,你可以让臣弟去死,却不能让徐皇后活” 砰硕大的拳头,已经毫不客气的砸中了朱橞的面门,朱橞的话已被打断,整个人如断线珠子一般横飞起来,随即再倒下去。 满面是血,鼻梁也已横歪,朱橞依然吃吃的笑,勉强的爬起来,擦着眼睛上的血道:“杀了我罢,杀了我罢,你杀了自己的侄子,今日又要杀自己的兄弟,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你杀不得的了,可惜啊可惜,你最依赖的徐皇后,你每日念叨着的徐氏,今夜也要陪葬,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朱棣,这是报应” 朱棣的眼眶通红,杀机腾腾,他这个时候的形象实在不像是个天子, 公子风流第5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3部分阅读 而更像一个屠夫,他的瞳孔深处居然掠过了一丝恐惧。 失算了,其实朱橞说得没有错,大意,实在是太大意了,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是终究还是看轻了这些人,原以为只是跳梁小丑,,可是不曾想到居然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朱棣是个狠人,对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他不可以舍弃的,可是有一个人却不容有失,这人便是徐皇后。 这个女人,是他三个儿子的母亲,是他恩师的女儿,也是朱棣朝夕相伴的妻子,六宫粉黛,朱棣看不上,而这个徐皇后,对朱棣的意义并不下于马皇后之于太祖皇帝。 第一章送到,lwen2.lwen2月票依然惨淡,老虎难过中,早早起来lwen2.lwen2更新,希望能得到点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箭已上弦 这是个很大的漏洞,这个漏洞可能会造成一生的悔恨。 患难夫妻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刚刚享受无边的荣华富贵,结果却极有可能因为自己的过失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朱棣的嘴皮子颤抖起来,他的眼眸中掠过无边的杀气。 想来他从未有过如此无法克制的,他想杀人 一幕幕的场景在朱棣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划过,他想到了成亲的时候,这个女人的万般温柔,想到了他们生下第一个儿子,这个女人虚脱地躺在榻上,满足地看着自己;想到起兵靖难时,九死一生,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兄弟划清界限,坚定不移的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 即便是进入了南京,朱棣最得意之时,这个女人还不忘告诫自己,决不可得意忘形。 朱棣冷笑,一字一句的对朱檅道:“若是皇后少了一根毫毛,朕必将你碎尸万段” 朱檅目中只有愤恨,大笑道:“那么,臣弟就拭目以待” 他倒是硬气无比,却是把同党们吓得不轻,谁都知道,朱棣这是彻底被惹毛了,到时候迁怒下来,所有人都必死无疑,即便是李景隆,虽然临时抱了佛脚,只怕也是诛族大罪。 即便是陛下肯放过自己,太子和汉王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这两个皇子平时勾心斗角,可是他们依旧还是有共通点,那便是他们都有同一个生母,而这个生母若是稍有闪失,即便是他们心里不在乎,可是素来以孝治天下的国朝又岂可表现出丝毫的不在乎 总而言之,死定了。 李景隆突然感觉自己挺蠢的,好端端的。为何就要谋反更蠢的是,谋反就谋反罢,太祖是谋反出身。朱棣也是谋反出身,人家过得也蛮好。可是自己为何中途又变卦,非要检举不可而现在,他是左右不是人,皇后娘娘若有闪失,陛下怒火攻心,所有牵涉此事的人都是必死无疑,他李景隆也不例外。 至于宁王。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事情败露,还能有什么说的,只是心里既有不甘。也有几分对未来的恐惧,他尽量使自己忘记恐惧,希望自己能如朱檅一样坦荡一些,可是偏偏有些不太争气。 只是这个时候,朱棣显然没有兴趣去追究他们。 朱棣大喝:“高煦” 朱高煦一脸紧迫。忙道:“儿臣在。” 朱棣眯着眼道:“随着凤驾去了郝府的金吾卫,有多少人” 朱高煦道:“八百。” 顿了一下,朱高煦继续道:“此外还有五十大汉将军,百余旗手卫,金吾卫负责外部卫戍。真正的内侍是这一百五十人的大汉将军和旗手卫校尉,因此,金吾卫纵然悉数从贼,也要先拿下这一百五十人才会伤及母后。只是朱檅狗贼还有党羽,只怕也在两百之数,对方有近千人手,而且母后那边又没有防备,所以所以儿臣以为至多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母后就要遭这些贼子的毒手了” 朱棣的眉毛跳了跳,狠狠握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距离亥时还差一刻,父皇,时间来不及了,就算现在带兵去,只怕也要小半时辰,等到那时” 朱棣沉眉道:“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手,立即进发前去郝府,其他的事暂时搁一边,郑和,去开宫门,开大明门,时间紧急,不容疏忽,所有的大臣全部在这里候命,任何人不得离开,来,将这写贼拿下。”他恶狠狠的瞪了朱檅一眼,才继续道:“你我再无兄弟之情,等朕回来再剥你的皮” 他已经不再废话,匆匆出殿,汉王朱高煦连忙跟上,太子朱高炽本也想追上,却还是慢了一步,摇了摇头,终究是停了脚步。 朱棣出了殿,外头夜色如墨,无数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天穹外繁星如织,朱棣的脑中显得莫名的烦躁。 这个时候,他猛地想起皇后是在郝家,郝风楼也在那里,却是不知郝风楼能否保皇后的周全,可是转念一想,又是绝望,郝府固然会有一肖卫,甚至还有一些锦衣卫的同僚为其周全,可是贼势甚大,又是猝然动手,郝风楼纵有三头六臂,怕也无济于事了。 朱棣咬了咬牙,心里默默的道:“郝风楼,你好自为之罢。” 另一边,朱高煦已经点齐了人头,足足有七八百亲军已经聚集,朱高煦匆匆过来道:“父皇,时间仓促,暂时只有这么多人手,不过沿途上应当还能再揽一些人。” 朱棣道:“够了,事不宜迟,速速动身。” 这父子二人也没什么讲究,带着人蜂拥往大明门去了。 酒宴到了接近亥时,已经差不多曲终人散,许多宾客已是离席而去。 留下的,都是郝家的一些近亲或是平素走得近的,少不了要帮忙善后,或是夜里闹闹洞房。 卫里的几个百户,还有一些小旗都在,曾建已经吃得醉醺醺的了,好在有人专门看住他,毕竟徐皇后在此,虽然已经离席,可都怕犯了忌讳,所以吴涛一直在边上看着他。 其实今日喝醉的人并不多,都很有节制,大家倒像孝子一般,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坐在酒席上,等到主人家来敬酒时,也不敢放肆的劝酒,都是一个个浅尝即止,然后笑了笑,说一声随意。 大家怕啊,在徐皇后面前失态,跟君前失仪的性质差不多,就算不掉脑袋,只怕也睡不着觉。每天晚上梦到自己下油锅灌辣椒水什么的,好受吗 徐皇后已被郝母请去了内宅,眼下都是入洞房的光景,早已有笑了,不过宫中起火,又有圣旨传来让徐皇后不必急着回宫,徐皇后表面上虽是镇定,心里终究有几分不安,所以也是睡不着,便教郝母陪着,说几句闲话。 一边吃着蚕豆,徐皇后一边道:“你有一个儿子,本宫却有三个,儿子少了,为娘的太心疼,生怕摔着化了,可是孩子多了,也不见得是美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个孩子便是三碗水,总想要一碗水端平,可是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最后总有的碗溢了一些,有的少了一些。陛下和本宫也曾为此着恼,这些闲话,本宫原本是不向外人道言的,可是有邪揣在心里,不说出去,闷得难受。” 郝母倒是不知徐皇后的话中牵涉到的不只是宫中秘辛,也不只是皇后的心事,而是关乎到了储位之争,涉及到的是国本问题,因而随口道:“是啊,松江那边不是有句古话嘛,叫儿不过三,多了反而是麻烦。” 徐皇后愕然了一下,旋即莞尔。 妇人家往往有许多共同话题,纵然是身份和眼界不一样,可是说着说着就不免说到家庭,说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种家里的长短很容易引起共鸣,徐皇后极少出现在这样的诚,心里虽然对宫里有些担心,可依旧还是兴致勃勃,而郝母又娶了新媳,媳妇自是她极满意的,谈兴也正浓,说着说着便收不住尾了。 倒是在外院那边有一群特殊的客人,这些人穿着同样的衣衫,都是短装打扮,五十个人在角落里给了他们五个酒席,每十人围一桌,桌上有美酒,可是他们分毫不动,就算是开饭的时候,别的桌子都已经动了筷子,可是他们不同,他们依旧笔直的坐着,纹丝不动。 有人觉得奇怪,侧目看他们,他们也不理会,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可是等到郝三帮他爹忙了一些事回来,看到他们滴水不沾,粒米不动,这才想起什么,吩咐了一句:“少爷大喜,今日不必讲规矩,都快吃吧。” 而后,这些家伙的举动几乎吓唬住了所有人,他们真的开始吃了,和风卷残云差不多,巴掌大的瓷碗,盛满的米饭,他们狼吞虎咽,一下子功夫就见了底,桌上的酒菜无论是大荤还是肥腻,一旦入了他们的口,咀嚼几下,就狼吞虎咽进去。看这种人吃饭,确实能勾起大家对食物的胃口,可是十个这样的吃货围着这么一桌子菜,这一桌酒菜再如何丰盛也不够折腾的。 小香香在酒席间穿梭,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气个半死,拉着一个丫头腹诽:“这谁请来的会吃穷的呀为了噌咱们的家饭,到底饿了几天的肚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要告诉夫人,还要查查他们随了多少礼。” 结果郝三好说歹说才让小香香跺脚去了,眼不见为净。 而如今,这五十个人已经吃饱喝足,一个个依旧坐在酒桌上,不动如山 第二章送到,争取在晚上七点之前弄来第三更,了,一次性看个爽是必须的,这2天好了一点,不出意外都是三更,一次性看个够吧,那啥,还是没有杀进月票榜,大家能给几票吗支持一下,让老虎生锈的马达发动起来吧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三百一十章 鱼死网破 郝风楼已经有些醉意了,虽然划了许多水,杯中的酒中掺水九分,不过一口口干下来,被夜风一吹,依旧有些头晕。 忙活了一天,等待的就是接下来的一刻。 他被两个丫头搀着,深入内院。 心情有些复杂,人生三大喜事,无非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不,应当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才是。 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轻浮,忍不住想要哼歌。 其实和郝风楼一样,曾建也很高兴,哼着小曲儿,出了郝家去小解,他找不到茅房,也懒得找,粗人嘛,找个墙根解决了就是,就在郝家门前的石狮子边上,掏出家伙,直接放水。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郝千户若是年年都成亲就好了。”曾建脸色潮红,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痛快 只是这时,却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似乎是远处传来。 “宫中已有了变故,朱棣伏诛,其子朱高煦和朱高炽亦被乱刀斩为肉泥,谷王殿下为建文天子报仇雪恨,已控制宫中局势,尔等还等什么,立即随我冲进去,拿住了伪后徐氏,这便是大功一件,将来论功封赏,必有重赏。” “朱棣老贼,自从进京,宠信j邪,纵容北平来的一群蛮子横行无忌,我等才是正儿八百的亲军,可是又如何,在朱棣老贼眼里,屁都不是,今日老天有眼,这老贼既已伏诛,建功立业,就在今时” “快,围住这里,杀进去。除了徐氏,其余人,一个不留。” 无数的脚步声。还有那混杂在嘈杂声音中的低吼传来。 金吾卫随驾而来,不过只负责外围的警戒。封锁了附近的几条街道,而现如今,在上官的怂恿之下,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聚集。 这些人本是功勋子弟,只是可惜,并非是靖难功勋。从前建文在时,人五人六,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如今虽然依旧贵为亲军。可是北平的勋贵这样的多,哪里有他们的出头之日,平时与燕山卫本就多有摩擦,可是大多时候,都是忍气吞声。现在一受到怂恿,便开始变得盲从起来,尤其是听到皇上已经死了,便纷纷开始变得不太安份起来。 宛如浓墨的夜色之中,刀剑和甲片的摩擦声。靴子踩着石砖的咯咯声,偶尔传出的低吼,一下子,让曾建清醒过来。 “什么人”他大叫一声。 飕 一支利箭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直接扎入了曾建的臂膀。 曾建是何等人,所有的醉意统统不见了踪影,忍住疼痛,二话不说,直接朝郝家冲进去:“刺客,刺客,有刺客,速速关门,所有人去寻武器,有人欲挟持皇后,快” 郝武看着他的大门,不过他倒是不敢喝酒,而是在门房这里,吃着茶,儿子郝三把手头的事忙完了,便在这门房这里陪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对父子,有些日子不见,郝武对郝三的现状很满意,跟着少爷,居然混了个官身,也算是他家祖宗冒了青烟,此时正细碎的交代一些事,告诉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无非是说从此以后跟着少爷,理应如何如何,万万不能如何如何。 这时听到动静,郝武还没有反应,倒是郝三如今见过一些世面,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从门房中冲出来,迎面撞到了曾建。 曾建脸色扭曲,朝他大吼:“关门关门” 看到浑身是血的曾建,郝三愣了一下,二话不说,直接去关上了大门,用栓子栓死。 很快,外头便传出无数的撞门声,郝三吓得脸都惨绿了,曾建则是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捂着中箭的手臂,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朝郝三叫道:“快,示警,示警” 郝府被惊动。 无数的夜戍的旗手卫校尉和大汉将军涌了上来,只是许多人的脸上,带着茫然。 出了什么事,是谁要对娘娘不利 此时,外头的人已经开始撞门了,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去寻梯子,妄图翻墙而入。 “外头有多少人。” “只怕不下千人” 百来个旗手卫大汉将军还有闻讯赶来的锦衣卫顿时愕然,有人不禁问:“外头不是有金吾卫布防吗” “谋反的就是金吾卫” “完了” 府外,金吾卫指挥杨雄眯着眼,指挥若定,宫里现在还没有消息,谷王想必已经完了,谷王谋反,他牵涉其中,一旦谷王东窗事发,自己必定不能幸免。 而眼下,也只能铤而走险,先拿住了徐皇后,再拿徐皇后做筹码,从长计议。 如今,只能鱼死网破 他脸色带着几分狰狞,如今手头可以动用的,足有千余人马,千余人马攻破一个府邸,想来易如反掌,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生擒徐氏,只有手里握住徐氏这个王牌,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他手持着大刀,亲自上阵,呼喝人撞击郝家的大门,又命数十个校尉,张弓搭箭,朝府中乱射。 飕飕 夜空之中,漫无目的的箭矢,带着阵阵寒芒,飞入府中,里头偶尔传出几声惨呼。 “快,一炷香之内,要攻破府门,刘百户,你带着人,在府外巡视,任何人想要翻墙而出,立即拿下,除了徐氏,其他人统统格杀勿论” 郝风楼被惊动了。 他刚刚推开了洞房的大门,酒意便被外头的喊杀声冲散,郝风楼眼眸微沉,联想到此前的种种迹象,心里猛地打了个咯噔。 这是他的家园,对他来说,这个家里不只是一个徐皇后,更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熟悉的一切,而现在似乎有人想要登堂入室,郝风楼腾地一下,眼眶已经红了。 他直接大剌剌的冲进洞房。 洞房里,陆妍也听到了动静,只是心儿像小鹿一般,一下子连呼吸都顾不上了。 结果这新郎官只丢她一句话:“你呆在这里,不要害怕,外头出了点事,你等我,我去去就回,记着,不必怕,有我在” 说罢,新郎官已跑了个没有踪影。 郝风楼飞快冲出去,到了前院,前头已是万分紧急,府中所有人已经惊动,郝父也已经到了,便是徐皇后,竟也带着十几个护卫匆匆赶来。 郝风楼连忙上前,行礼:“娘娘,此地凶险,娘娘速去内院,请娘娘放心,但有微臣父子在,纵然粉身碎骨,也定要保全娘娘。”他看向郝母,道:“娘,你带娘娘回去,寻个地方躲起来,儿子和爹在外头挡着。” 徐皇后淡淡一笑:“你们父子的忠心,本宫自然晓得,只是事发突然,外头的贼人不肯罢休,本宫纵是躲去内院,一旦让贼人冲了进来,怕也难以幸免,这样的阵仗,本宫并非没有见识过,你们父子不怕,本宫虽是女流,却也不惧,你们放心在前头低档乱党,本宫为你们督阵。” 听了这些话,郝风楼没有再说什么,眼下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他重重点点头,从腰间直接拔出一支短铳,道:“那么,微臣只好拼死拱卫了。” 徐皇后含笑:“你放心去吧,本宫的性命,自此托付你们父子。” 父子二人,分头而去,郝政前去约束那些大汉将军和旗手卫校尉,郝风楼则是直接往前院的东面跑。 虽然大乱,可是那五十个火铳手,居然还安份的坐在了椅上,郝风楼不由哭笑不得,他早料到就是如此,这些家伙令行禁止,没有命令,不会轻易擅自行动,此时自己出现,直截了当的道:“所有人准备,随我走。” 五十人一起起来,再没有犹豫,跟随郝风楼,飞快朝中门方向奔去。 这沿途上,郝风楼忍不住道:“短铳,都已准备好了吗” 带队的百户官道:“回大人的话,奉大人之命,每人携带短铳两支,全部已装填好了火药和铅弹,所有的短铳,在装药之前,也都进行了养护,尽都调校两遍。” “好”郝风楼的脸色,微微有几分狰狞,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支短铳:“那么就让这些乱党看看,咱们火铳队的厉害” 五十人一百支短铳,而每只短铳的装药量是五发,也就是说,单单这些短铳,便可连续击发五百次。这个数字,给了郝风楼足够的信心。 一行人乌压压抵达中门时,中门这边,有些慌乱的侍卫才渐渐的镇定了一些。 郝风楼大吼:“所有人听命,离开大门,全部离开。有刀的拔刀,在左右两侧准备,都听好了,我郝某人今日成亲,可是现在这良辰美景之时,却站在这里,我不会后退一步,谁若是后退,谁就是狗娘养的,任何人想冲进来,就先从我这新郎官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三章送到。 三更已毕,求月票。 最近身体好了一些,嗯,确实该发力了,这个月,是老虎第一次开单章求月票,不是老虎脸皮厚,只是因为公子这本书居然没有冲进历史月票榜,天大的打击啊,老虎写书这么多年,从没有这样丢人过,那啥,说到底,只怪老虎不给力,那么,老虎只好给力了,咬着牙,也得三更,恳请大家,若有月票,请给老虎吧。 老虎有信誉,不偷懒,书写的好坏是其次,态度却是极好的。一如既往,奉上最好的故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屠戮 郝风楼的话倒是稳住了一些人心,外头的叛党不知多少,好在火铳队已经推了上去,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五十人,可是中门本就两丈之长,毕竟空间狭小,足以给人一种安全感。 郝风楼站在队前,显露出几分身先士卒的气概,于是其他锦衣卫旗手卫大汉将军们也纷纷握刀,拱卫在火铳队的左右两翼。 若说不害怕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即便是愣子一般的郝风楼,也不禁吞咽着吐沫,心里有些没底。 他紧紧地抓握着手中的短铳,这才安心了一些。 郝家的大门此时正承受着一次次的撞击。 咚 咚 咚 咚 门闩咔嚓一声,生生截断。 咚咚 冲撞声加剧,大门开始摇摇欲坠,外头的乱党显然受到了鼓舞,愈发急促地推挤起来。 哐当 整扇大门直接撞开了一条缝隙。 大家已经可以看到这不断扩大的缝隙之外无数的刀剑和人影。 郝风楼冷笑道:“准备” 火铳队开始双手握铳,双手平直,将黑黝黝的短铳铳口对准前方。 “都听我号令,不必怕,这些乱党不过是乌合之众,击退他们,保护娘娘和府中女眷,受伤的人可以回内院救治,其余人等都不得退后一步,退后一步者,我第一个要了他的脑袋,皇后娘娘就在我等身后,娘娘有失,都是死罪,可若是能保住娘娘,这便是大功一件,忠君效死的话,郝某人没有兴致说。诸位就权当是为了自己奋力一搏,朝廷的军马想必立即就会来驰援,两柱香,只要挡住两柱香,这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都明白了吗都稳住。不要紧张,不要多想,准备。要来了” 郝风楼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嘹亮。 他的话并没有太多慷慨激昂,甚至带着几分功利色彩。 可是在后方的徐皇后并不以为意,她经历的事太多,自然也不信什么这些甚至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人拼死效命,无论是靖难还是今夜,大家之所以肯拼命,原因无非就只有两个,一个是畏罪,害怕没法子交代。另一个就是立功。挣个富贵。 徐皇后清醒的认识这一点,也正因为如此,她不由对郝风楼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个家伙不只是小聪明,而且非常能把握人的心理,同样也非常现实。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砰 摇摇欲坠的大门终于应声倒地。 包裹了铜皮的朱漆大门,彰显豪门典范,郑家坊精工打造,价值七十三两纹银如今,已成了一堆木屑。 大门外。有人兴奋的大喝一声:“杀进去” “杀~” 早已急不可耐的乱党们如潮水一般,顺着中门的口子疯狂的涌进来。 郝风楼当机立断,直接按动了扳机。 砰,一声脆响。 冲在最前的一个乱党猛地身子一顿,胸襟立即被鲜血染红,那锥形的铅弹被火药飞快推入铳管,跟随膛线的曲线飞速移动,火蛇一般自铳口击发而出的时候,整个铅弹告诉旋转,直接穿透这乱党的身体。 而此时,膛线火铳的威力展露无遗,从前的滑膛火铳,铅弹是平直打出,就好像一根细剑,直接扎进去,伤口一般只有小指大小。可是膛线火铳射出的铅弹,却因为是以旋转的形式运动,一旦击中目标,便如一只没头苍蝇,旋转的惯性并没有停止,直接旋转进入,不断的扩大伤口,甚至在人的体内还会乱窜。 即便是铅弹相同,可是造成的杀伤却足足数倍不止,造成的痛感亦是数倍。 当先的那个乱党发出了凄厉的哀嚎,滚烫的铅弹不但使他重伤,更恐怖的是铅弹进入体内之后,凭着惯性,依旧如钻头一般在旋转,撕裂着内部的五脏和骨肉,这种感觉便如被人生生挖心刮骨一般。 突如其来的铳响,几乎让乱党们挫顿了一下。 只是这个时候,郝风楼压根就不会给予他们丝毫回神的机会。 郝风楼发出低吼:“射击” 火铳手们,密密麻麻的正对着中门,距离中门,不过十丈的距离,恰好这正是短铳的最佳射程之内,再加上中门狭小,乱党又是蜂拥而入,一大群人拥堵在这两丈见方的狭小空间里,在火铳手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天然的靶子,绝对是一百八十度毫无死角,射击的绝佳目标。 一声令下,五十支火铳一齐开火,短铳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夜间突然密集发射,那炒豆一般的声音便啪啪啪的骤响,伴随无数硝烟,刺鼻硝烟迅速被夜风吹散,紧接着,中门里头,十几个亲军直接倒地,成效斐然。 后队的乱党已经慌了,此时本就是夜晚,所有人神经紧绷,可是大家还未靠近对方,前队之人便如割麦一般倒下去,恐慌立即弥漫开来,暴露在前的乱党转身要走,可是后队的乱党不明就里,依旧往里冲,于是相互推挤冲撞,有人撞到,有人被挤在门房角落动弹不得。 外头督战的乱党一看,脸色骤变,金吾卫指挥杨雄的脸色更是铁青,他带着两个心腹直接抓住一个逃出来的部众,直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即大吼:“后退一步者,斩他们的火铳已经打完了,装药需要时间,冲,给本官冲进去” 乱党们只得继续蜂拥进去。 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是落空,片刻之后,又是啪啪啪的火铳声传出,无数人倒下,没有给他们任何间隙,第三轮火铳又密密麻麻的响起,紧接着是第四轮第五轮 乱党一茬茬的冲进来,又是一排排的倒下,无数的尸体堆积在了门槛处,竟是一下子没有了下脚之地。 只片刻功夫,便倒下了五六十人。这样的攻击力实在是恐怖到了极点,如此大的损失已让乱党们彻底胆寒,许多乱党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后退。 一支短铳打完,趁着这个功夫,火铳手们拿出了第二只火铳,与此同时,趁着这个间隙开始分批装药。 转轮火铳的装弹十分麻烦,因为没有自动入膛的装置,所以装弹必须先拿出轮式的弹槽,先塞入火药,随后再用浸了猪油的铅弹塞进去,甚至还需要拿出小锤,将铅弹无缝的锤入弹槽。 不过大家有条不紊,倒也不急,外头的乱党倒是大乱了,他们不曾想到他们的敌人竟恐怖如斯,一时之间军心涣散,若不是知会杨雄红着眼睛提着刀连杀数人,又疯狂的恫吓:“我等已犯下滔天大罪,拿不住徐皇后,我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事到如今只能死中求活,逃是死,退是死,唯有向前此有一线生机,冲,冲进去” 好不容易压着一群人又发起冲锋。 只是可惜,火铳队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假若是在一处开阔的地方,五十个火铳队面对这些杀红眼的乱党,还真未必能顶住,可是这里的地势简直就是为火铳队量身打造,这些乱党冲上来,正如直接撞到了枪口上,而且如此密集,几乎可以做到弹无虚发,他们这一冲,火铳队无论是没有装填好火药还是已经装填好火药的人毫不犹豫的拿出第二支短铳毫不客气的还击。 砰砰砰砰 转动火轮不过数秒的间隙,又是砰砰砰砰 一个个乱党前仆后继的倒下,而有些人没有死透,躺在地上抽搐。所有人都已胆寒,却凭着惯性,做最无谓的盲从的举动,可惜这些火铳就像永远不会停止,只是片刻功夫,还未等他们跨出两步,又是砰砰砰的火铳声响。 七八十具,乃至于上百具的尸首横陈在大门,这不但给后头冲上来的乱党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也让人生出了绝望。 恐怖如斯 硝烟和血腥弥漫着,乱党们不得不如潮水一般退下去。 可是此起彼伏的铳响依旧断断续续传出,每一声铳响都仿佛死神一般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杨雄彻底呆住了,这是什么里头到底有多少的火铳手为何这火铳连绵不绝 他的常识之中从未曾见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可是现在 哒哒哒 四面八方的马蹄声清脆传来。 杨雄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援军到了 他咬了咬牙关,最后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错失这个机会,那就真正是坐以待毙了,拿不住徐皇后,那便是千刀万剐 他恶狠狠的大吼:“跟我来,杀进去” 手提着大刀,杨雄领着几个心腹一马当先,朝黑黝黝的门洞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第一章送到,今天依旧三更,求月票,求支持,老虎是一个写手,而且是一个坚持了三年没断更过的写手,作为一个写手,死了也要爱,病了也要杀进月票榜,义无反顾。 第两百一十二章 完胜 杨兄打算拼了,他不相信自己千余人马居然奈何不了一队火铳手。 火铳毕竟是要装药的,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大大的违背了他的常识,可眼下他除了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纠集了三百人,杨雄亲自打头,暴喝一声:“跟我杀,一个不留” 说罢,人已箭步如飞的冲进去,他的亲卫连忙跟上,其他人受了他的鼓舞,也硬着头皮,悲壮的朝中门狂奔。 夜色之下,一支支火铳铳口发出幽深无比的声音,刚刚趁着间隙,已经装药完毕的火铳手们面无表情。 一开始,或许他们还有些震撼,毕竟此前他们用的是长铳,克敌于百米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可是现在,用这短铳,看到十几丈之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哀嚎挣扎抽搐,看到血如泼墨一样溅出来,甚至还能闻到炙热的铅弹炙烧骨肉的焦糊气息。 许多人觉得有些不适,甚至觉得恶心,可是渐渐的,所有人都麻木了。 人是最容易适应的动物,火铳手们纹丝不动,抬着手臂。 当中门外出现一个个人影的时候,那握着桃木铳柄的手渐渐暴起了青筋。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为首一人身穿重甲,手握大刀,正是杨雄。 杨雄张牙舞爪的大吼:“杀,杀,杀” “射击” 郝风楼的声音响起。 砰砰砰 转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无数的火蛇喷吐出去。 数十颗铅弹飞出来,其中半数竟都是朝着杨雄去的,这倒不是杨雄冤枉,一方面是他冲在最前,另一方面,是他太过于出彩,一身月色下泛光的重甲,满口叫嚣。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不成。 只是那可怜的重甲怎么挡得住高速旋转的铅弹,啪啪啪啪十几颗铅弹直接穿透重铠,他的身子便像是扎了无数个口子装满了水的牛皮纸,身上十几道血箭喷了出来。 整个身子宛如马蜂窝一般,其中一颗铅弹更是直接射入他的眉心。他身子一挺。甚至连闷哼都没有,直直的栽倒在地。 砰砰砰砰铳声大作,杨雄一死。冲在前的人又如割麦一般倒下,乱党最后一丁点的勇气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 最后大家纷纷抱头鼠窜,围在宅外的近千人马立即一哄而散。 只是可惜,已经迟了。 从街道的各处,无数的骑队蜂拥而来,朱棣一马当先,手持一柄斩马大刀,宛如旋风一般迎面将鼠窜的乱军一分为二。 希律律 死死的勒住了马缰,人和马一起顿住。反手持刀,刀上血迹斑斑,朱棣举目朝郝府上空眺望,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眼眸掠过了杀机,手臂与长刀平齐向着黑巷深处:“杀。凡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身后的骑士早已跃跃欲试,闻令之后,立即如飞窜的野兔,向奔腾的河水一般自朱棣身侧呼啸冲杀而去。 叛军哪里还敢顽抗。有的跪倒在地,口称降了,有的妄图逃跑,可两条腿哪里比得过这些骑士,被骑士呼啸赶上,扬起长刀,自后一刀斩为两截。 汉王朱高煦已带着一部人马自另一处街道到了,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追击逃敌,在黑暗中大叫:“母后母后在哪里” 他这一叫唤,郝宅已经有人出来,道:“卑下旗手卫千户朱浩,来的不知是哪部人马娘娘安然无恙,郝千户已带人击退了乱党,郝府毫发无损” 他这一喊,安下心的又何止是朱高煦一人,朱棣一身染血,不知斩了多少乱党,勒马抵达府前,翻身下马,忍不住道:“什么击退乱党,毫发无损” 朱棣可不是傻子,近千乱党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大明朝的亲军,纵然亲军养尊处优,可是武器配备齐全,人多势大,郝家一个小小的宅邸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先是有些疑窦,生怕这是乱党的诱敌之策,其实乱党早已占了郝家,故意想要诓骗自己进去。 可是这郝家中门却是洞开,里头蹿出许多人来,为首一个就是郝风楼,郝风楼见了朱棣,连忙行礼,道:“陛下可算来了,陛下远道而来,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时候,朱高煦亦是到了,见到了郝风楼,松了口气,忍不住道:“郝风楼,母后可在” 郝风楼正色道:“娘娘 公子风流第5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4部分阅读 安然无恙,若非她镇定自若,为卑下和诸位将士督阵,乱党只怕早已侵门踏户,幸赖娘娘圣明,下头的兄弟也还算尽心用命,总算微臣不辱使命,保住了府中方寸之地。” 呼 朱棣定下神来,倒也不急了,此时已经有人提了灯笼来,朱棣看到门前几乎堆积如山的尸首,看这服色,居然多是金吾卫的装饰,他眼眸一眯,更加疑惑:“怎么,死的都是乱党府中当真毫发无伤吗” 郝风楼沉痛的道:“锦衣卫百户曾建发现乱党图谋,被乱党射了一箭,虽是中箭,他却拼命忍住疼痛,拼命示警,若非是他和监造郝三二人抵死关了门,给了微臣人等准备的时间,只怕这个时候,微臣就见不到陛下了和汉王殿下了。” 只伤了一个 有悖常理,绝对是有悖常理。 朱棣是何等人,那可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种拼命的勾当,他是最熟稔不过,以一当十,这种事不是没有,可是里头牵涉许多复杂的因素,可是今夜这乱党冲击郝家却是不一样,朱棣深知,若是换做自己,就算手头有三百精卒,想要做到击溃乱军,怕也不易,他用脚踢了个叛军尸首,这叛军身上的四五个弹孔在灯笼的照耀下尤为醒目,朱棣眯着眼道:“是火铳打的” 郝风楼正色道:“陛下,微臣运气好,恰好请了五十个火铳手来吃酒,事情发生之后立即命火铳手固守大门” 朱棣却又露出不信之色,他当然相信火铳的威力,可是火铳手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个箭靶,对方可是活生生的人,当日郝风楼和宁王朱权对阵,双方都是五十人,又隔了这么远,有火铳手们轮替射击的时间,这才将朱权打垮。可是现在这五十个火铳手,面对的可是十倍二十倍的叛军,况且郝家大门这边虽然开阔,可是也不过数十丈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方突袭,怎么可能做到毫发无损难道这些叛军都是列队站在门前,等着挨火铳吗 郝风楼看出了朱棣的疑惑,微微一笑道:“陛下,今日乃是微臣大喜的日子,按理来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可是既然来了,少不了要随一份礼,不过想来陛下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微臣并不见怪。” 这话说的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不过接下来,郝风楼却道:“只是微臣却有一份大礼要赠陛下,哈微臣大喜之日给陛下送礼,这赤胆忠心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朱棣不由失笑,他方才急得脑海一片空白,现在反倒轻松惬意了,也不急着去见徐皇后,笑道:“怎么,你要献礼这倒是好,却不知是什么礼物” 郝风楼从腰间掏出一柄短铳来,这短铳的式样最是精美,手柄是镶嵌了银丝的桃木,铳管比火铳手们用的短铳更加纤细一些,份量不过两斤,更难得的是,铳身上还雕了铭文,曰:绝世好铳四字。 这样的短铳自是郝风楼专用,郝风楼命工匠特制了两把,若说火铳手手中的短铳讲究的只是实用性,可是郝风楼手里这一对短铳,讲究的却是精美,很有当作艺术品收藏的价值。自然,因为是精工制作,所以性能方面比一般的短铳也好了许多。 而现在,郝风楼拿出其中一柄,双手奉上,道:“这是神武造作局最新研制的短铳,由七个良匠花费三天三夜赶制而成,所有用料,俱都尽善尽美,如此利器,微臣打制了两把,一柄用于防身,至于这另一柄,早已打算献给陛下,原打算命人打制一只精美的匣子,到时更体面一些,只是眼下匆忙,也只好献丑,陛下,这短铳携带方便,乃是防身利器,陛下若是佩戴此铳,将来若愚宵小,纵是所蟊贼所趁,亦可化险为夷。” 他一番话说得自信满满,朱棣倒是不敢大意了,郝风楼这家伙总是能推陈出新,有诸多奇思妙想,连他都说好的东西,想来不会太坏。于是朱棣满腹好奇将这火铳接过,上下打量起来。 第二章送到,泪流满面,没有月票不幸福啊,俺在起点有兄弟两万三,月票才一百出头,撒泼打滚求月票啦,等着,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一十三章:郝千户发威 这小小的短铳带着一种精致的感觉,若是非要类比,倒有点儿像精雕细琢的玉器,能将钢铁和木料打磨成如此地步,也足以让人震惊了。 其实论打磨和雕琢的水平,大明朝一直处在最顶尖,可是拿钢铁和木料来如此精工细作,却实在是少见,不得不说,很是犀利。 朱棣握着短铳,看到那铳上绝世好铳的铭文,不由哑然失笑,他的手不禁挨近了扳机,而恰好铳口对准了郝风楼。 郝风楼的脸色骤变,这可不是后世的火铳,这年头的火铳可是没有保险的,郝风楼连忙道:“陛下,陛下,小心,小心,不可碰那扳机,铳口不要对着微臣,你看,这位仁兄比微臣醒目得多。” 一边的侍卫仁兄虎躯一震,估摸着觉得自己拉风,不过等到朱棣的铳口对住自己,这位侍卫仁兄顿时呆住了。他是旗手卫的侍卫,虽然方才乱党冲杀时没出什么力,也不晓得这短铳到底如何击发,可是没吃过猪肉,却是真真切切的见过猪跑,这小小短铳的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于是乎,这位侍卫仁兄立即觉得自己不拉风了,双膝一软,很没出息的跪倒在地,噙泪道:“卑下生得太黑” 朱棣不禁莞尔,最后将这短铳一收,忍不住对郝风楼道:“这既是你的赠礼,说实在的,做工确实还算精湛,勉强算得上是不凡,只是你口称这是防身利器,却是不知这短铳如何防身” 郝风楼虎躯一震,王八之气顿时四溢出来,道:“陛下且看。”他二话不说,掏出腰间另外一柄短铳。拿在手里,目光一闪,却是落在了府外。 府外的官军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局势,叛军死的死,降的降,除了无人收捡的尸首,便是一群被人制服的降卒。 在府门不远,便蹲着十几个被人看管的降卒,他们不安地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郝风楼走上前去。到了一个俘虏面前,用脚踹了他一脚,道:“你,站起来” 这降卒愣了一下,微微颤颤地站起来。 郝风楼又叫了一个。将这二人叫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随即朝押他的侍卫道:“去。给他们每人一柄刀。” 这几个侍卫倒是犹豫了。这些可都触犯了谋反大罪的钦犯,这时候送刀给他们,假若他们暴起伤人,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郝风楼新近立了大功,又颇得圣宠,自己断然拒绝。难免会有得罪,他们毕竟只是寻常亲军校尉,哪里敢得罪这位锦衣卫的千户大爷,如今两头为难。只好犹豫的看向朱棣。 朱棣也负着手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郝风楼,想要知道郝风楼又想弄什么花样,此时见几个侍卫询问的眼眸,便不露声色的点点头。 得了朱棣允诺,这几个侍卫倒是干脆了,有人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刀,直接塞入这两个乱党手里。 可惜两个乱党实在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有骨气,手里拿着刀,就好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丢又不敢丢,动又不敢动。 郝风楼笑了:“你们想活吗” “想”这绝对是肺腑之言,所以回答时,二人是异口同声,其中一个更聪明一些,忍不住还补上一句:“小人小人是受了杨雄那狗贼蒙蔽,小人世受国恩,岂会” “住嘴”郝风楼脸色一变,道:“你们自己想必也知道自己犯得是什么罪,想活,难如登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死定了,不但你们死定了,还会祸及到你们的家人,你们从前也是亲军,想必也知道这里头的规矩,我也就不赘言了。不过,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把刀拿好了,从现在开始,拿刀来砍我,砍我一刀,你们的家人就可得到赦免,若是砍了两刀,谋反可改为杀人,若是将我砍为肉酱,恭喜你们,你们可以重获自由之身,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找你们麻烦。你们明白了吗现在,你们还想不想活,想不想砍人” 两个乱党面面相觑,显然对郝风楼提出来的要求,实在觉得匪夷所思,见过逗比的,想来没有见过这样逗比之人。 只是砍还是不砍 他们不敢,以为郝风楼只是说笑。 郝风楼冷冷一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不砍,现在,我便命人将你们砍为肉酱,我数三下,你们自己决定,一二” 两个乱党惊呆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没啥说的,砍吧。 二人目露凶光,也就再顾不得什么,一起扬刀,朝郝风楼冲去。 他们距离郝风楼不过几丈的距离,转眼即到。 两柄长刀高高扬起,在半空划过了半弧,眼看接下来,就要将郝风楼斩断。 这时候,郝风楼扬起了短铳。 啪啪 连击两铳,直接对准的是其中一个乱党的面门。 这乱党身形一滞,扬起的长刀哐当一声垂下,整个人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另一个乱党见状,瞳孔收缩起来,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咬了咬牙,双手握刀,继续下劈。 郝风楼比他更快,短铳尚且冒着青烟,转轮一动,啪的一声,击中他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使这乱党身形向后一退,一股血箭飙出来。 乱党吃痛,却还算硬气,依旧冥顽不灵的挥刀朝郝风楼劈来。 啪 抬手又是一铳,相隔不过半丈,铅弹直接穿透了这乱党的右臂。 刀落下。 这乱党亦是倒在地上,疯狂地捂着自己的手臂,弓着身子哀嚎。 郝风楼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他的目光中没有怜悯,他受够了这种游戏,不是你杀死我,就是我杀死你,若不是自己预备了五十个火铳手,这些人就要冲进自己的家里,使自己家破人亡,郝风楼绝对相信,假若当真是那种情况,眼前这个可怜之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砍掉自己的脑袋。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乱党的身前,乱党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火铳中还有最后一枚铅弹,郝风楼举铳对准了他的脑门,啪的一声,脑壳碎裂,流出红白的液体腥臭液体,脑壳的主人狠狠扭曲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动弹。 手中的火铳有些滚烫,郝风楼将火铳收了,没有去看地上的两个的乱党,仿佛自己方才屠戮的不过是蛇虫蚂蚁,对于这一点的认识,郝风楼是极为清醒的,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既然与之为敌,郝风楼对敌人的字典里就没有任何宽容二字。 返回大门,郝风楼朝朱棣行了个礼,道:“陛下,微臣献丑了。” 朱棣和朱高煦还没有回过神来,郝风楼是什么德行,他们心知肚明,聪明固然聪明,可是要说到武力,无论是朱棣和朱高煦,只怕连看都不肯看这家伙一眼,在他们的心目中,郝风楼也就和太子朱高炽一个档次而已,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可就在他们面前,这个家伙与两个手握长刀的武士对敌,只用了啪啪啪啪啪五个声响的时间,准确的来说,就是一口茶的功夫,就直接干掉了两个武士,自己毫发无损。 所凭借的,就是手中一支不起眼的短铳,只是一根短铳而已。 一下子,所有不可思议的事也就迎刃可解了,手头上五十个火铳手,人手一根这样的利器,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上千叛军甚至连郝家半步都冲不进去,也难怪他们毫发无损,而叛军却遗留下近两百具尸首,连郝风楼这种废渣都可顷刻之间连毙两个武士,如此干脆如此利落,谁还敢怀疑这短铳的威力 朱棣举起了手中的短铳,不可思议地看着手头上的玩意儿,不由苦笑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郝爱卿,朕受过的大礼何止千百,可是唯有今天夜里的这份礼物最对朕的胃口。今夜有点意思,哈哈,有那么点意思。” 朱高煦看着父皇和郝风楼手头上的短铳,也不禁心动了,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杀人利器,古人的大丈夫好枪棒,后世的真汉子爱枪械,这都是一个道理,在朱高煦眼里,郝风楼这短铳只怕比一匹宝马一柄宝剑更加使他心动,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也跟着干笑道:“今日我也算是开了眼界,父皇,有这利器在,什么乱臣贼子只怕连草芥都不如。” 郝风楼谦虚地道:“陛下和汉王殿下谬赞。” 朱棣学着郝风楼,将短铳斜的插入自己的御带上,哈哈大笑道:“短铳的事先不忙着说,先去见皇后,咱们太不像话,岂可到了门前却还在这里讨论杀人的道理走,随朕进去。郝风楼,你是主人,好生带路。”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洞房花烛 徐皇后惊魂未定,女人终究是女人,纵然再怎么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可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软弱的。 好在她神色淡然,等到大局已定,倒是松口气,让郝母陪着到了后院的花厅,小香香乖巧的斟上了茶水,抿了口香茗,徐皇后略显苍白的肤色渐渐红润了一些。 此时已接近午夜,月朗星稀,炎炎夏日,空气带着几分燥意,郝家上下的人都有些乏了,徐皇后也是如此。 一边吃茶,徐皇后的思绪还震撼于方才所发生的事上头,她是亲眼所见,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要冲进来,被火铳手们打的抱头鼠窜,当年在北平,五十万南军围北平,徐皇后也曾上城楼督战,可是她心里自知,北平能够固守,一方面是南军不肯齐心协力,另一方面却要仰仗北平城的高耸城墙,作为军事重镇,北平的地势得天独厚,可是真论起精彩程度,反而是今夜她亲眼所见的这小规模战斗最是动人心魄。 徐皇后心念一动,问郝夫人道:“风楼这个家伙,从前学过兵法吗” 郝夫人道:“似乎不曾学过,说来也是惭愧,郝家从前确是书香门第,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所以不得已只好放弃了读书,做了一些买卖。他的父亲倒是希望他读书,效仿祖父,能够挣个功名,便是秀才也好,偏偏他不肯上进,年轻时荒诞了一些。” 这倒是怪哉。 徐皇后乃是将门之后,今日郝风楼的表现无论是镇定自若的表现,还是火铳队的战法,都很有章法,让人拱卫火铳队的两翼,不疾不徐,命令火铳队攻守,处处都显出了几分名将的影子,虽然是仰仗着短铳,可是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并不像演义中所描绘的一样,会使什么三十六计,这些统统都是瞎话,一名真正的将军,最擅长的永远都是合理搭配手头上的资源,做出最有利的决断。先是知己知彼,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而后扬长避短,有针对性的布置对敌的办法,至于什么连环计声东击西。这些统统都过于演义色彩。 而徐皇后依稀能从郝风楼的身上看到那么点儿影子。 这个家伙。莫非自学成才。是天才不成 徐皇后微微摇头,苦笑。 不过对郝风楼的印象,徐皇后多了几分喜爱,从前是觉得亲近。毕竟郝风楼曾劝说了自己的兄长,使自己不必夹在家族和皇上面前难以做人,这算是郝风楼给她的恩情。而现如今,徐皇后对郝风楼的印象不再止步于私人的感情了,她抿嘴一笑道:“这个家伙,倒是颇有章法。” 点到即止,没有继续深入讨论下去,而接着,朱棣带着郝风楼朱高煦来了。 朱棣阔步上前。徐皇后连忙站起,微微福身:“臣妾见过陛下” 朱棣一把牵住她的手,笑道:“免礼,是朕糊涂,差点置皇后于危险境地。” 徐皇后微微一笑。先看向郝风楼,旋即对朱棣道:“幸赖郝风楼父子拼死护佑,总算是毫发无损。” 朱棣点点头,道:“无事就好。” 郝夫人趁机来见礼道:“见过陛下。” 朱棣微笑道:“禄州侯为何不在” 正说着,郝政却是来了,他命人布置了一些善后的事宜,听说圣驾到了,亦是不敢怠慢,连忙过来道:“微臣见过陛下。” 朱棣看看郝政,又看看郝风楼,走上前去,拍拍郝政的肩:“这份功劳,朕会记得,你生了个好儿子。” 见徐皇后面露困意,朱棣不由笑了:“今日就这样吧,朕要起驾回宫,倒是叨扰了你们这么久,是啦,郝风楼,你还未入洞房” 郝风楼一脸苦逼的道:“就差那么丁点。” 朱棣又笑:“那就不妨碍你们,起驾。” 朱棣的话不多,走得倒是干脆,郝家上下人等自然将他送到中门,朱棣命人抬辇来,让徐皇后进去,自己才翻身上马,他朝郝风楼使了个眼色:“你尽管做你的新郎官,朕在宫中还有大事料理。” 说罢,挥鞭而去。 红烛几乎已经燃尽。 陆妍担心个半死,听到外头喊杀,又听到震天的铳响,心里充满了忧心,不过她倒并不害怕,许是因为郝风楼丢下一句你不必怕我去去就回的缘故,使她安心不少。 反倒是郝风楼去而复返,让陆妍有些不安了,她呆坐着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只觉得自己快要憋死,有些难受,最后不得不清咳几声。 郝风楼进来,看到依旧挺着小蛮腰坐在榻上的陆妍,不由道:“还没有睡” “嗯嗯” 郝风楼哑然失笑,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哈陆小姐,不,夫人,我掀头盖了。” “嗯嗯” 陆妍总是先惊讶的发出一声鼻音,最后无力的嗯一声,态度模棱两可。 郝风楼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陆妍的身边,掀开头盖。 红烛之下,陆妍鹅蛋般的脸庞宛如映山红一般,不知是因为灯火的效应还是害羞的缘故。 她寰首垂头,几乎看不到她的五官,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还有高耸挺秀的鼻子在颤抖。 郝风楼不是初哥,好歹也是喝过花酒,有个诸多风流韵事之人,不过此时面对这样的玉人,依旧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尴尬一笑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啊我不知道呢”陆妍的鹅颈已经羞得染了色。 “我知道,我知道该上床睡觉了,夫人说的,要生孩子”外头有人忍不住大叫 卧槽 郝风楼和陆妍大眼瞪小眼。 这声音是小香香的。 这丫头估摸着来听动静,不知是夫人使唤还是自己的主意,可惜她是话痨,总是不吐不快,于是暴露了自己。 陆妍双手捂面,已经感觉自己没脸做人了。 郝风楼抚额,叹口气道:“小香香,给本少爷立即消失。” 外头的小香香咋舌,于是大叫道:“少爷呀,我走了。郝三郝六珠珠秋香秋月”接着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巴,呜呜的叫唤。 陆妍的眼睛瞪大,突然觉得方才已不算丢人了,或者说,已经不是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丢了人,似乎丢人已经丢到了整个郝府上下。 郝风楼暴怒,冲出去对着黑暗大吼:“统统都滚” 于是几十个人影飞快乱窜。 其中一个人醉醺醺的道:“等等我,等等我,扶我一把,我受了伤呀,刚刚才取了箭簇出来,失血过多啊,大夫都说了,不能动弹,牵扯到了伤口,要出大事的,喂,怎么把我抬来,就怎么的把我抬走,老子是功臣,老子为皇后娘娘流过血的呀,哎哟,我的胳膊,完了完了,又流血了,又流血了呀” 几个人影这才窸窸窣窣的回来,似乎是担了一个门板便走。门板上头的人还在叫:“慢一些,慢一些” 郝风楼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样的精神,你娘的中了箭还来闹洞房,这你娘的算不算是劣根性,你不围观会死吗 知道人总算跑光了,这才气冲冲的回去。 陆妍觉得自己已经要窒息了,低声道:“人走了吗” 郝风楼道:“想来是走了。” 陆妍有些不放心:“要不,再去看看,我总觉得放心不下。罢,算了,乌七八黑的,莫要摔伤了。” 郝风楼看她含羞的样子,心思一动,不由火热起来,抬起她的下巴,观赏这完美无瑕的小丫头,忍不住道:“其实小香香说得对,我们该睡觉了,你等着,我去吹熄了灯。” 红烛熄了。 屋内陷入黑暗。 郝风楼已是环抱住了陆妍,二人贴在一起。 陆妍突然道:“你腰下的是什么东西,为何这么硬” 郝风楼道:“这是枪。” 陆妍道:“啊枪为何还有些滚烫” 郝风楼道:“枪是滚烫的。” 陆妍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它搁着我了。” 郝风楼一拍额头,道:“是我的错,早就该把这家伙掏出来了。”郝风楼从腰间摸索,随即将别在腰上的火铳掏出来,火铳还冒着死死的热气,方才连续击发,铳管上的热气还没有消散,把火铳搁到一边,郝风楼继续抱住陆妍的小蛮腰,陆妍很是委屈的道:“你还没有掏出来吗” 郝风楼懊恼得道:“刚才那把枪已经放到一边了。” 陆妍道:“可是好像还有” 郝风楼正儿八经的道:“你太强人所难了,这柄火铳就真的掏不出。” 不等陆妍啰嗦,郝风楼已朝她的樱唇封堵上去。 第一章送到,今天状态不错,应该还是三章,没啥说的,郝风楼洞房花烛,拿点月票来做贺礼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人难 不杀人更难 次日清早,惊天的消息传了出来,一份份旨意让在宫中呆了一宿的大臣们依旧惊魂未定。 卯时的时候,大臣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出宫,度过了最漫长的一夜。 只是许多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昨天夜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以至于到现在让人细细回味思量都觉得这场震动的余威只怕要旷日持久。 许多人完蛋了。 宁王朱权谷王朱橞废黜为庶人,押往中都凤阳看管,王府长史等官员统统获罪,交由锦衣卫拿办,其实这些属官当真是冤枉,他们的任务无非是朝廷派发去监视这些藩王,比如那宁王长史,人还远在南昌,才刚刚走马上任,屁股还没坐热,缇骑便已出动,直接去南昌府拿人,罪名倒不是从逆,而是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都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很显然这是一次警告,是告诉各家王府的属官,往后若是再不好好盯着藩王,一旦藩王出事,就杀尔全家。 显然,这点人头还不足以平息朱棣的怒火,泰宁卫裁撤,朵颜三卫裁为二卫,牵涉的人统统获罪,杀的杀,为奴的为奴,眷属亦是统统拿办,朱棣很快显露出了他无情的一面,对那些参与此事的大臣和公侯亦是动用了最无情的手段。 这一日,一宿未睡的纪纲可是忙坏了,诏狱里已是人满为患,为了腾出空间,他倒也不客气,但凡是没有审问价值的人犯,统统直接命人用油纸捂面处死,尸体一车车的往城外拉。各千户所亦是打起精神,闻风出动,一个个摩拳擦掌,倒是一时之间让京师之中的三教九流遭殃,十几个道门,街上的地痞。俱都是清扫的对象。 这样做的目的倒不是故意要增加打击范围,实在是因为此时若是不表现出一点大家很忙的姿态也没法交代得过去。 京营遭受了清洗,许多武官稀里糊涂的直接解职,理由没有,亦不会给你任何申诉的机会,自然,北镇府司其实是打开了大门欢迎大家申诉的,可惜大明朝的冤户们实在没有上fng的传统,有这心,也没这胆。进去了。保准出不来。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唯一痛快的自然就是纪纲,纪纲虽然眼睛熬红,却是精神奕奕。刚刚又来了一份旨意,天子诏曰:命有司增铸北镇抚司印信,一切刑狱不必关白本卫。北镇抚司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这份旨意不啻是纪纲的福音书,锦衣卫虽然重建,可是从前实在是劣迹斑斑,为了防止锦衣卫滥刑,曾有明令。锦衣卫要拿人,需先报刑官,刑官核准再颁发驾贴拿人,所有押入诏狱的官员亦需都察院备档。 可是现在,一纸圣意彻底为锦衣卫去除了枷锁。自此之后,锦衣卫集捉人审问刑狱一身。 这样的考量自然是加强锦衣卫权柄,同时也预示着一场清洗正悄然展开。 千头万绪使纪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过东城那边实在让他着恼,经历司的王经历来了,道:“现在各所倾巢而出,东城那边竟是没有动静。” 纪纲道:“东城郝风楼这厮在做什么” “说是告假,好像是成亲了。” 纪纲一拍额头道:“老夫倒是想起来了,现在是百废待举,陛下看着咱们呢,告诉东城副千户让他”顿了一下:“那东城副千户是叫姓朱吧,不必知会他,知会千户所的周司吏吧,无论郝风楼在还是不在,东城那边也要闹出声势来,虽然是做样子,可是表面文章都不做好,怎么显得咱们卫里上下尽心竭力。” 王经历一听,不由莞尔,心里不由想,靖难功勋如过江之鲫,难怪纪大人能主持锦衣卫,单这份细心就不是其他人可比。他提到了副千户,又提到了东城千户所的周司吏,可见对下属的各千户所都是了若指掌,而后改了主意让周司吏去办差,又说明对东城千户所内部的架构有很深的了解,千户所里,谁是郝风楼的人,谁被排斥在权利核心之外,对指挥使大人来说本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纪大人却是一清二楚,不只如此,交代下来的时候,还能规避东城千户所内部的一些潜规则,这份细心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交代之后,纪纲便匆匆的入宫去了。 宫里头的气氛很是紧张,太子和汉王都在宫中待诏,几个学士也在,大家都聚在文渊阁里等候陛下的召问。 朱高炽显得很平静,清早的时候,他去向徐皇后问了安,得知汉王昨天一夜都守在宫里,虽然被汉王捷足先登,他却表现得很是平淡。 不过等到清早关于锦衣卫的旨意放出来,几个学士和翰林侍讲侍读们显然对这份圣旨带有不满,锦衣卫权柄加大不是好事,因为锦衣卫的职责本来就是监督文武官员,欺负百姓毕竟只是副业,况且这百姓也实在没什么可欺负的,只有收拾大臣才让人家有成就感,因此,可以说锦衣卫和大臣几乎是死对头,只是眼下谁也不敢说什么,陛下正在盛怒之中,没有人愿意触这个眉头。 一干人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这儿坐着,解缙命人斟茶上来,等到纪纲到的时候,大家侧目看了纪纲一眼,纪纲上前给朱高炽和朱高煦行了个礼。 太子朱高炽含笑道:“纪大人昨夜也是一宿未睡倒是辛苦了,只是眼下纷乱,纪大人还要多多担待,好为父皇分忧。” 纪纲颌首点头道:“太子大人教诲,下官铭记在心。” 朱高炽抿嘴一笑,吃了口茶道:“教诲谈不上,不过是两句叮嘱,听不听在你。” 正说着,终于有太监过来道:“二位殿下,诸位大人,陛下尚在坤宁宫,请二位殿下速去。” 朱高煦先耐心听着皇兄和纪纲说话,本也想插上几句,昨夜的事,他无疑是得利者,一方面跟着父皇前去救驾,好好表现了一番,另一方面纪纲这边得到了重任,使自己手里多了一份筹码,现在听到陛下在后宫召见,倒也不敢怠慢,笑吟吟的对朱高炽道:“皇兄,父皇肯定有事要召我兄弟二人商量,说不准母后也有事要交代,你我速去吧。” 朱高炽含笑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匆匆往后宫去了。 这文渊阁的气氛便显得更尴尬起来,纪纲坐在这儿,边上几个大臣低声说着什么,也有人翘着脚喝茶,解缙自然在忙他案牍上的事,也没空出来搭理,不过纪纲的脸皮子倒是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在坤宁宫里,小憩之后的徐皇后变得精神奕奕,徐辉祖过来探望了一次,和自己的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使徐皇后更加增色不少,哪里有一丝受过惊吓的样子,沐浴更衣之后,朱棣便来了。 这一对老夫妻也没什么避讳,更没多少规矩,朱棣躺在榻上,手撑着脑袋,眼睛半张半合,一副操劳后的疲态。反倒徐皇后款款站起,亲自斟了副茶,倒并不急着送到朱棣手边,只是放到几上,笑吟吟地道:“陛下有心事” 叹口气,朱棣道:“国事维艰啊,其实这一次叛乱,朕是早有预料的,有人不服气嘛,不平则鸣,可惜他们不敢叫,憋在肚子里,这怨气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重了。朕早有安排,就是要让他们发泄出来,他们发泄了之后,索性一网打尽才好。只是朕想不到牵涉的人居然有这么的多,姚先生说得对,朕这是失了民心,可是姚先生有一句也说对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些人反正都要收拾,索性这一次收拾了个干净也好。别人说朕刻薄寡恩,那便刻薄寡恩也是无妨。现在既然要动这杀念,却也要有另一手准备,姚先生说得好啊,该杀的人要杀,该施恩的还是要施恩,朕打算好好的奖赏一批人,比如纪纲,譬如张辅,譬如郝风楼,这些人,还有解缙杨士奇杨荣人等,得让天下人看看,什么人该吃肉,什么人该掉脑袋,立下榜样出来,大家才晓得轻重,朕得有两手的准备,只是朕依旧还是头疼啊,杀人难,不杀人更难。” 徐皇后嫣然一笑,道:“臣妾以为姚先生真是说对了,陛下也不必苦恼,眼下再难,能有当年在北平的时候难吗那时候咱们都能撑过去,何况是现在倒是臣妾也有一些话想对陛下说。” 第二章送到,会说啥呢,同学们,给张月票,答案很快揭晓。 第二百一十六章:超级无敌枕边风 听到徐皇后有话要说,朱棣倒是不敢怠慢了,连忙坐起身走到几前,抿了口茶,道:“哦有话但讲无妨,其实朕方才也不过是发些牢马蚤罢了,既然做了天子,家事便是国事,国事也是家事,事事都容不得马虎,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没有难处朕会怕这丁点的难处吗你说罢,朕的事没有干系,倒是你的事,朕很着紧。” 这一番话充满了老夫老妻的情分,昨夜确实是受了太多的惊吓,使朱棣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也正是昨夜的事,使他更加明白这个世上还是有他最着紧的东西,纵是天子,依旧还是有情。 徐皇后款款坐下,嫣然笑道:“其实臣妾昨夜并没有受太多惊吓,倒是将陛下和儿子们吓得不轻,便是臣妾的兄长也都不安生,臣妾心里也是不安。昨夜的事是有惊无吓,郝风楼这个家伙年纪轻轻,镇定自若,他一个少年尚且都不惊慌失措,臣妾好歹也是中山王之后,若是惊慌失措,岂不是给先父蒙羞” 朱棣笑了,道:“是啊,中山王在的时候当真是有气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皱皱眉头,将门虎女,怎么会被区区蟊贼吓住” 徐皇后莞尔:“可要说当时的事不紧张,那也是唬人的,外头的叛军将郝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乱党,而郝家里头呢,侍卫们都已经慌了,一个个面如土色,旗手卫都是花架子,大汉将军也不济事,外头又有人在大吼,说是陛下已被他们杀死,还说什么为建文报仇,臣妾知道这是攻心之策,陛下是何等人,岂会被小人所趁他们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可 公子风流第5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5部分阅读 是臣妾不相信这些胡言乱语,府内的侍卫们却信了几成,再加上外头的叛党又是金吾卫的人,亲军不分家,料想有许多人已经开始生出怯意,甚至有人想要从逆了。当时的情势真是险恶到了极点,臣妾甚至已经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那时候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在想,真真没有想到臣妾陪着陛下走到了今日,竟要死在一群乱党之手,多少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却要被蟊贼所趁。 朱棣听了,神色黯然,连忙牵住徐皇后的手,安抚道:“是朕的错,朕当时只想着在宫中解决叛党,是以让你在郝家那边求个眼不见为净,谁知竟是生出误判,差一点便一失足成千古恨,倒是祖宗保佑,总算转危为安,否则朕真要抱憾终身了。” 徐皇后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幽幽地道:“陛下有一句话却是说错了,祖宗固然是保佑,吉人也自有天相,可是这世上总会有忠肝义胆之人挺身而出,当年陛下在白沟陷入南军重围,便有张玉挺身而出,舍弃自己性命,将陛下营救出来。而臣妾昨夜所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那郝家父子闻讯并不慌忙,跑来对臣妾说,定要拼死护住臣妾,又召集人手指挥若定,固守住大门,不肯退后半步,所以臣妾这条性命终究还是那郝家父子救来的,没有张玉便没有今日的陛下,没有郝风楼父子,臣妾今日断不可能在这儿和陛下说这番话。” “知恩图报便是臣妾的念头。张玉为陛下而死,陛下对张家是何等优渥,张家的那个小子张辅,年纪轻轻,如今便已成为副将,节制数万军马,臣妾知道,这是陛下要磨砺他,给他机会,好教他和他父亲一样光耀门楣,唯有这样,陛下才能好受一些,才能在张玉每年的忌日想到这个人时不会心怀愧疚之心,天下人都觉得陛下无情,可是臣妾却认为陛下是有情有义之人,当年先父看中了陛下这一点,才如此悉心调教陛下,将自己的一身本事统统倾囊相授。先父在的时候便曾教导,说是徐家的人决不可忘恩负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祖训,臣妾当然不敢忘,只是这郝风楼开解家兄在先,此后又救臣妾性命于后,大恩大德,若是不报答,臣妾终究心有不安。”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倒是容易,不就是报恩朕自然会给他们父子重赏,大不了加他们的爵位,升他们的官职就是,此事再容易不过,轻而易举,朕明日便教文渊阁草诏,总之不会让他们父子吃亏。” 徐皇后含笑,却是固执的摇摇头,道:“陛下,他们父子也算立了功,赏赐本就应该,这是礼法,是理所当然的事,臣妾说的是,臣妾想还这个恩情却得自己来。” 朱棣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朕赏赐不就是你赏赐,你和朕本就是一体,朕还了就是,你又何必如此” 徐皇后笑吟吟的道:“难道陛下就不想听听臣妾如何还这个恩情。” 朱棣只好道:“你但说无妨。” 徐皇后却是卖了个关子:“就怕陛下不肯,说出来了,倒是为难。” 朱棣慎重起来,倒是不敢轻易答应:“你不说,如何知道肯不肯” 徐皇后一字一句道:“臣妾想收郝风楼为义子” “啪”朱棣手中的茶盏一下子滑落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连忙用手兜住,不过这惯性的摔下,砸在手上依旧生痛,朱棣忍不住皱了皱眉。 徐皇后连忙抢上去,道:“陛下无碍吧,要不要请太医” “不必”朱棣苦笑,将茶盏放好,随即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道:“你想收郝风楼为义子成例倒是有的,太祖在的时候,收养的义子有二十余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大将之才,沐英李文忠平安朱文刚朱文逊徐司马真童金刚奴人等,这些人都是跟着朕一起长大的,此后他们也都各自功成名就,为我大明立下赫赫功劳。” 朱棣又道:“只是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孤儿,少有父母在世的,大多数人是非亲非故,邂逅相遇而收留的;而且多数改为朱姓,在咱们家中生活,受马太后照料。太祖见到的孤儿多了,而收养沐英等人,是看到他们“材勇”资质,认为有培养前途,才特别垂青。朕现在都还记得,太祖有一次将沐英叫去,那时候沐英还叫朱文英,太祖问:朱文英,你究竟是谁的儿子7沐英回答是皇上的孩子。太祖反复地问,沐英就是这一句话,随后太垩子才说明他的来历。沐英大为感动,泣告,说“沐陛下母后圣恩如天地”,太祖因这句话赐他姓沐,从文英名中取一字叫“英”,这就是沐英姓名的由来。”说罢,朱棣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是要收养义子倒也无妨,只是你若收养他,他既是你义子,自然也就成了朕的义子,朕的儿子确实不多,只有三个,收养一个义子却也无妨,只是怕” 徐皇后看着朱棣道:“只是怕什么” 朱棣苦笑道:“只是怕大臣非议,毕竟现在不是太祖朝” 徐皇后却是打定主意:“这又何妨比如那李文忠,当时也有父母在堂,太祖照样收养他,给他取名朱文忠,可是依旧准他叫李文忠,这郝风楼,照旧可姓郝,陛下赐他一个朱风楼,却也无妨,凡事都可权宜,最紧要的是臣妾喜欢这个孩子,觉得他有许多可取之处,他的才干也不在沐英李文忠之下,让高炽高煦高燧他们三个兄弟往后多个兄弟,大家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好陛下,这样做,其实臣妾也有为陛下做的打算,这个小子是块璞玉,尚未雕琢就已如此出彩,将来再好生磨砺一下,必定会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自家人总比别家人信得过,再者说了,郝家也是忠义之后,其父亦是朝廷大臣,世封的侯爵,收养他的儿子,谁能说什么就是外间有闲话,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遭人的闲话还少了吗毕竟从北平来到这里,招致了多少的白眼和闲话,可这又如何咱们靠的是千十万万个郝风楼这样的人抬起来的,没有他们,会有我们的今日吗陛下方才也说,该杀的人要杀,该宠的人要宠,这叫赏罚分明,现在陛下何故为了别人的几句闲话就止步不前” 徐皇后顿了顿,毕竟是老夫老妻,对朱棣的心思早已摸透了,这枕头风吹将起来,实在比外人一万句屁话都还顶用,她继续道:“再者说了,成了一家人,陛下才用得放心,你看在云南的沐家,朝廷何曾怀疑过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他们沐家世受国恩,没有太祖没有朱家,就没有他们的今日,他们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国家有难,沐家必定是全力以赴,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自家人,敢如此吗” 第三更到,终于可以去休息了,大家也早点休息,最近很多人感冒,大家也要注意点。 老虎需要支持 其实老虎最近生病中,是该好好休息,可是这工作是没办法放下的,好不容易恢复三更,总算靠着自己的勤劳求点月票攀上月票榜,结果后面大神开个单章,就把老虎爆了,十分悲哀。 其实有些人也许不懂月票的重要性,但是这对我们作者来说就如同多了一个推荐,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的读者看,老虎写书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养家糊口,最近生病也花了不少钱,也许有些人看不上月票的这点奖励,但对老虎的工作来说,意义重大。 最后,老虎希望大家支持老虎一把,有票的支持,没票的希望继续喜欢看老虎的书。 不得不在此感谢这段日子对老虎关心的人,看到你们给老虎的留言,老虎很感动,在此拜谢,老虎会好好将书写精彩报答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老朱家的传统 老朱家的人都有一个性子,那就是受不得枕边风。 太祖与马皇后如此,后来的弘治与张皇后也是如此,至于那成化帝和万贵妃更是如此。你瞧那成华帝,无论他如何昏聩,如何混账,但是只单单这一点,那么恭喜的是,成化帝绝对是亲生的,这是祖传的基因,断不会有错。 徐皇后与朱棣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观感上给人一种朱棣大男人的印象,无非是因为徐皇后有自知之明,希望做个贤后,如马皇后那般,偶尔会有几句谏言,却绝不会轻易干政。至于张皇后比马皇后和徐皇后差一点,万贵妃这个纯属是坑夫货,所谓一代不如一代,从中即可管中窥豹。 朱棣听了徐皇后的话,确实心动了,假若是别人说这番肺腑之辞,多疑的朱棣尚且会怀疑他的居心,甚至连想都不必想,便断然拒绝,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沐英沐英 徐皇后提到的是沐英。 沐家确实是义子中的楷模,不但是他为大明朝立下赫赫功劳,为大明朝南征北战,尤其是平定云南最为出彩。而且忠心耿耿,为大明镇守南疆不曾有过差池,再有沐英的长子沐春,十七岁就随父征战西南,后又平定云南等地反叛。积军功授予后军都督府佥事,当时群臣请求让其试职,所谓试职就是实习,怕这沐春年纪太轻,担当不了重任,结果太祖皇帝则说:“这孩子是我家人,不用试职了。”于是直接授予其实职。沐英死后,沐春继承爵位,镇守云南。并镇压维摩十一寨平越巂蛮阿资等叛乱。也是功不可没。 沐英的次子沐晟,也深受太祖皇帝的喜爱,后历任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建文元年封侯。当时麓川反叛,沐晟讨伐平定麓川,功劳也是不小,此次南征,沐晟也是率一部军马先行进发,作为明军的前军和向导,如今已与安南浴血奋战。 太祖皇帝对带兵的将领一向都有疑心,可是唯独对他的这些养子和义子却都十分信得过。当时的开国功臣十有都遭受了屠杀,可是沐英平安李文忠徐司马这些人却都一直受倚重,不但让他们在外头带兵,甚至有一些直接让他们镇守各处。值得一提的就是平安,朱棣靖难之后。平安奉命带兵抵抗朱棣,屡败燕兵。斩骁将数人。燕将莫敢婴其锋,最后平安战败,朱棣依旧对他甚是倚重,命他为为北平都指挥使,镇守北平。 可以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已经清除了所有的障碍。将所有的开国功勋都杀了个干净,而留下来的这些人还有几分本事的,除了姓朱的这些人,就剩下老朱家的养子了。其实从靖难之役就可见一斑。燕军这边,主要是朱棣和朱权为首的一群藩王,而南军这边,领军挂帅几乎是一群养子,平安是养子,而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李文忠又是朱元璋的养子,因此这靖难之役,倒有点是亲儿子们打养子和养孙的战争。 朱元璋这样多疑的人尚且对自己的养子如此器重,也十分放心,而事实上,他的这些养子们也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李文忠还是平安亦或者是沐英,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 朱棣此时也不由动心了,他一向喜欢拿太祖皇帝给自己脸上贴金,到处嚷嚷其实我父皇是喜欢我的,当政之后,又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而现如今徐皇后直接以太祖的典故来说服他,很有杀伤力。 只是这事儿确实不小,朱棣当然晓得,收养了一个养子意味着什么,他背着手,在殿中团团乱转,依旧还有几分疑虑,随即他道:“效仿李文忠的例子,赐姓朱,却依旧命他姓郝,供奉他的宗祠,这倒没什么不可,这小子确实不错,才干是有的,朕也颇为喜欢他,朕考量的是其他的事,他和太子关系一向不睦,假若收了他做养子只怕再者,朝中那些大臣,朕今日下旨加重了锦衣卫的权柄,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怨气是真的,现在若是再如此,他们必定跳出来反对,若是太子也搀和,哎” 朱棣的思维十分精准,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收养了一个养子,却惹得亲儿子大张旗鼓的带人反对,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不过徐皇后却不这样看,女人其实有自己感性的一面,反而笑道:“臣妾也听说过一些流言,不过年轻人之间有些摩擦也是理所应当,郝风楼毕竟是他们母后的救命恩人,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呢况且一旦收养,那便成了自家的兄弟,到时候陛下将他们二人叫到跟前来,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这矛盾自然也就化解了,太子人品贵重,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而郝风楼呢,虽然心胸未必开阔,不过看在陛下和臣妾的面上,想来也不会和太子为难。” 朱棣苦笑,心道徐皇后有些天真,只是也不好点破,索性道:“好罢,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了,朕可要说好了,郝风楼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收养了他,这赏赐,朕就不给了,倒是有个叫曾建的家伙,朕依稀有些印象,据闻他昨夜中箭,却是带伤示警,若不是他示警及时,这些叛党还真有可能得逞,这个曾建要发文重赏一下,让纪纲去办。” “至于你,这几日却要多歇息,朕明日邀郝政入宫,他是准备要去安南了,儿子成了亲嘛,该乐的也乐了,得老老实实给朕办差去,朕不养闲人。明日恰好也跟他说一说这事,你要收养人家儿子,总要让人家答应才是。否则岂不是成了强盗不过想来郝政是保准会点头的,朕也不断他的香火,依旧让郝风楼供他郝家的宗祠,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徐皇后含笑点头。 正说着,太子和汉王却是到了,有太监通报一声,徐皇后容光焕发的道:“请进来吧,外头天热。来,加几盆冰,给两位殿下消消暑。” 朱高炽和朱高煦一通进殿,朝父皇母后行礼,朱棣一向是严父的形象,拉着个脸,捧着茶盏吃茶。徐皇后嫣然笑道:“快坐下说话,母后这儿可不是西暖阁,不必这样紧张兮兮。” 这话意有所指,教朱棣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二人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棣一眼,见朱棣没有反对,这才寻了椅子侧坐,朱高炽身材肥硕,出汗极多,浑身上下都冒着汗,有太监递了湿巾来,他拿在额头上抹了抹,随即放回盆里去,彬彬有礼地道:“母后,身子好些了吗瞻基听说了母后的事,也是吓得不得了,拼命说要保护母后,要杀光乱党,儿子听了便笑了,教他跪在明伦堂里反省,有孝心是好的,可是小小年纪杀心这样重,却有违父皇的教诲。父皇常说,为政要有张有弛,有罪要罚,可是不能牵连无辜,似瞻基这样不明是非,将来长大了还怎生得了。” 朱高炽一开口,就显现出了极高的水平。 站在他的立场,是不希望有人借着这次叛乱将事情上纲上线的,因为一旦将事态扩大,充实的必定是锦衣卫的力量,锦衣卫若是弄出几个冤狱,把矛头指向一些朝廷重臣,那么他这太子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可是现在朱棣正在气头上,直接劝说非但不会有效,反而可能招致怀疑,一旦朱棣怀疑他的用心,他估计也完了。 于是朱高炽抬出了朱瞻基,朱瞻基乃是圣孙,一向受朱棣和徐皇后的喜爱,一听到朱瞻基这小子,便是拉着脸的朱棣也不由露出几分慈色。 借由朱瞻基,说一些道理,最后话锋一转,又说朱棣经常教诲,圣君应当仁德,绝不能扩大打击面云云,这既给朱棣戴了高帽,同时又使自己处在无懈可击的地位,任何人想要反驳,就等于反驳自己的父皇。 朱高炽的政治智慧可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两年来又长进了不少。 果然,徐皇后听后,不由莞尔:“小孩子不懂事,你教训他做什么整日叫他跪着,哪里有你这样教孩子的,瞻基这样小,你就这样忍心,叫个人去东宫,让他不必跪了,我这做祖母的没受惊也跟着难受。” 朱棣亦是动容,跟着呵斥道:“真是胡闹,小孩子有什么错,好好教导就是,动辄惩罚,这像做父亲的样子吗” 朱高炽连忙道:“是,是,这是儿臣的错。”不过他心里却是明白,朱棣方才说小孩子有什么错,好好教导,这就说明,朱棣在潜移默化之下,也觉得滥杀无辜是一件错误的决定了。 第一章送到,依旧求lwen2.lwen2月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新婚燕尔 说了一会儿闲话,朱棣道:“叫你们两个来,是有话要交代。” 听到父皇有事交代,朱高炽和朱高煦都打起精神,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朱棣眯着眼,道:“你那两个皇叔全无兄弟之情,胆大包天,利令智昏,端的是可恶。朕已下旨废他们为庶人,圈禁他们于中都。只不过” 朱棣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不过朕不愿意被人说闲话,朕是靖难起家,举得就是宗室的大旗,宁王和谷王终究还是有功。所以朕的意思是,宁王虽然有罪,可是其子却并没有参与,敕其为上高王。谷王之子朱赋灼,敕浔王,一个就藩上高,一个就藩浔州,只是护卫统统都要减半,给予他们郡王的待遇。不过,朝廷得有人看着他们,他们若是稍有不轨,立即命人弹劾。太子” 朱高炽忙道:“儿臣在。” 朱棣道:“长史的人选,你来挑,必定要选忠贞耿直之士,不要让人钻了他们的空子。” 朱高炽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眯着眼,又道:“此事传出之后,天下必定议论纷纷,动摇国本虽然不至于,可是难免有人想要借机滋事。朕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北平那边稳如磐石,江南有朕坐镇,西南有沐家,倒是岭南那儿本就距离安南不远,当地又常有蛮人反叛,朕听说了一些闲话,说是有不轨之徒在岭南广施恩德,似有不轨企图,那儿自来多山,土蛮又多,兼且临海。素来不是太平的地方。所以朕思虑再三,指望着有人镇一镇。本来呢”朱棣看了朱高煦一眼,道:“本来是指望高煦去的,高煦不愿去云南,那就去岭南就藩也无不可,身为皇子本就该屏藩一地,为父皇分忧,可是眼下是多事之秋,将你留在京师或许有用。而老三在青州多次上书,说是青州没什么意思。他也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朕便想,索性就改封他去岭南罢,自然岭南比不得青州,只是眼下多事。咱们父子四人自当尽心竭力共渡难关,老三弓马娴熟。也带过兵。有他镇在那儿,朕也放心。” 其实一开始,将朱高煦封去云南,其实也有皇子守国门的意思,毕竟朱高煦确实是个将才,只是可惜朱高煦志不在此。屡屡找借口,总是不肯就范,朱棣也就死心了,而现在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赵王还能用一用,悲剧的赵王现在远在青州,非要泪流满面不可。看上去,好像青州到南京的距离和岭南到南京的距离差不了多远,其实区别实在不小,青州到南京一片坦途,沿途都是官道,策马飞驰,一日一夜可行六百里,几日功夫便可骑马渡江抵达,而岭南距离南京却多是山道,看似水路纵横,可惜都是支流,没有一个月功夫都未必能到达,单单这一点就可见这岭南是什么地方了。 朱高煦听说赵王要去岭南,不由皱皱眉,却也不便说什么。倒是太子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他心里只是揣摩朱棣为何有这个心思,瞧这样子,朱棣似乎又在谋划什么。 “朕已下旨,让赵王年前回京,年后再有旨意令他赶赴岭南,你们三兄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等他回来正好好好亲近亲近。” 朱棣站起来,继续道:“你们兄弟不可学宁王和谷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若是人人怀有私念,便如朕和宁王谷王他们这般,自家的亲兄弟闹到这样的地步,兄弟阋于墙,只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朱高炽和朱高煦忙道:“父皇教诲,儿臣不敢忘。” 朱棣眼眸一闪,看了朱高炽一眼,道:“炽儿,听说你和郝风楼不对付” 朱高炽忙道:“父皇言重了,这都是坊间流言,郝千户和儿臣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若说有什么间隙,实在是玩笑。”他一边回答,一边心里犯疑,怎么父皇突然跟他说起这个 朱棣莞尔笑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的母后极为看重他,方才还提了一件事,想要收郝风楼为养子,如此算来,你们也算是兄弟了,你是兄长,有些时候是该忍让一下他,他这个人本事是有的,平时还算忠厚,就是有的时候总是喜欢犯愣,说一些别人不讨喜的话,不过你毕竟年岁大些,不必介怀。” 听到这个消息,朱高炽失态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成了养子了 他看向母后,见母后面带微笑,差点打了个激灵,事情的原委,他一点都不清楚,现在倒是不敢贸然说什么,只是这消息过于震撼,朱高炽心里明白,郝风楼这厮是属苍蝇的,想到将来得和他好好打交道,朱高炽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倒是朱高煦除了意外之外,颇为乐见其成,虽然拉拢不了郝风楼,可是郝风楼和自己的皇兄不对付,能打击皇兄就好。 朱棣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罢,你们退下吧。朕也该移驾去暖阁,去见一见朕的大臣了。” 一夜起来,陆妍已成了新妇,人生陡然发生了变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她本就是羞怯的性子,更是小心翼翼得如履薄冰,大清早,郝风楼还在呼呼大睡,陆妍已是起来,唤了郝风楼,要郝风楼随她去拜见公婆。 见陆妍这谨慎的模样,郝风楼便猜出陆妍心中的紧张,估计是生怕在郝父郝母面前露出一丁点怠慢,这心思过于敏感。 不过郝风楼也能体谅,连忙起床,洗漱一番之后领着陆妍去见了郝母,郝母自是喜笑颜开,接过陆妍敬来的茶,道:“昨日的时候,徐娘娘赠了几件首饰,妍儿,你也挑几件去,宫中御赐之物穿戴着终究体面一些。” 陆妍欠身坐下,谢过之后,受宠若惊的样子道:“昨日出门的时候,母亲就说婆婆是极看重我的,待我必定如亲生女儿,教我亦要好生服侍二老,万不可恃宠而骄。” 这话,让坐在一边的郝风楼估摸着是陆夫人教着说的,太他娘的有丈母娘她老人家的风格了。 郝母便笑着道:“女孩儿家,娇惯也是理所当然。”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郝风楼觉得无趣,自然也就告退。 等到正午的时候,一家人吃饭,郝风楼夹了菜给陆妍儿,陆妍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又给郝政和郝母夹菜。 郝母又笑:“瞧瞧陆家的家教。” 郝风楼顿时泪流满面,这一下子却等于是把自己和自己的爹一起都骂了,好在他脸皮厚,不以为意,道:“母亲,咱们郝家的家教其实也蛮好,比如咱们祖父,听父亲说祖父是闻名天下的道德君子,经常路不拾遗,扶老太太走路,捡了别人银子都会交给应天府,人品贵重,读书也好,父亲饱受他的熏陶,也是极为庄重,到了我这里,一直蒙受父亲教诲,那更是了不得了,前几日我发现小香香洗澡忘了栓门,还特意提醒她把门给拴上” 郝政的脸上顿时精彩了,吱吱呜呜,想呵斥几句,碍着陆妍的面,只能吹胡子瞪眼,差点气成内伤。 陆妍满是好奇的道:“小香香洗澡为何不关门” 郝风楼道:“不是不关门,是不闩门,一字之差,差之千里,你不要误以为是她故意不关门,坏人小姑娘的名节。” 陆妍道:“她不闩门,你又为何知道” “这个,我正好经过,听到的呀”郝风楼感觉自己的脑容量不太够用了,怕越是解释,最后越描越黑,只好道:“饿了,我先吃饭。” 郝母恶狠狠的瞪了郝风楼一眼,连忙对陆妍道:“过几日得请你母亲来府上走动走动,她自己也说平时无所事事,多走动走动也免得烦闷。” 郝风楼怕陆妍寂寞,所以伴了她一天,闺房之乐不足外人道哉,倒是次日的时候郝风楼依旧还想赖着,谁知这时候宫中却是来了人,请郝家父子觐见。 一听宫中传召,郝政便打起精神,命郝风楼沐浴更衣,换了簇新的朝服,父子二人一个骑马一个乘轿,飞快赶去午门,过了五龙桥,由太监领着直奔暖阁方向去,结果到了暖阁外头,那太监却是道:“陛下先请禄州侯入见。” 郝风楼忍不住腹诽:“为何不是一起莫非这还要分个先后” 不过这种牢马蚤没有任何意义,郝政瞪他一眼,掸掸身上的灰尘,已是跨入阁中,郝风楼只得在外头乖乖候着。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赐姓 郝政进殿,朱棣此时正在交代几个大臣事务。 他倒是不避讳郝政,继续道:“河南的灾情刻不容缓,事急从权,那些受灾的百姓是何其的艰辛。所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ri觱发,二之ri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是诗经中的话,农人辛苦啊,七月要冒着烈阳耕种,九月妇女就要开始做衣衫,十一月以后进入寒冷冬天,许多人连粗布衣衫都没有,如何挨过年关而眼下偏巧又遇到了灾荒,朝廷若是不赈济,那朕养士何用杨荣的这份章程倒还算中肯,许多赈济的法子也显得很老道,他虽是翰林,却比户部那些大老爷要务实得多,朕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民可欺却不可衣食无着。平素你们这些人上瞒君上,下欺黎民倒也罢了,百姓们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可是眼下灾情如火,缺衣少粮,再拿不出办法,这就是官逼民反了。告诉户部,再难也得按着这个章程办理,朕不管这些,办不成就滚,国子监这么多监生,天下这么多举人,难道就不能选拔出来太祖皇帝当时,也不曾听说过这大明朝的官没有人填补,户部尚书夏元吉人是忠厚的,就是太因循守旧了,不能如此,断不能如此,户部掌的是钱粮,管的是天下的生计,不能什么事都非得按章程办,钱粮不足就想办法挪一挪嘛,比如给藩王和勋臣的岁俸就可以暂时挪借嘛,难道这些人会饿死朕看不会,就这么着,把朕的话记牢,再不可糊涂了。” 几个官员连连点头,乖乖的告退而去。 朱棣端起案上的茶盏。不由得意的笑了:“呵这些家伙,真当朕是大老粗,朕就不会引经据典”他顿了顿,随即朝郝政道:“郝爱卿,想来是等急了。” 郝政道:“微臣不急,正好看看陛下如何理政。” 朱棣笑了,道:“过几ri,你就要去安南了,安南那边恰好有一份捷报来,沐晟这先锋副将带兵恰好大破安南军马。斩首三千余,安南大败,估摸着是要求和了,不过”朱棣冷笑着继续道:“朕有这样容易哄吗不听话,就要将他一巴掌打到倒地不起。哪里有等他见势不妙就想苟且的道理因此各路大军依旧还要进击,不灭胡氏。誓不还师。你这游击将军干系也是重大,负责的乃是粮道的安危,切不可大意。” 郝政道:“微臣敢不尽心竭力。” 朱棣喝口茶,道:“单尽心竭力不成,你终究是第一次上阵,忠心是有。报效之心也有,可是你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多看一看,多学一学。瞧瞧别人怎么做,这兵又当怎么掌,这里头牵涉的可不是小事,不过朕会给你安排副手,你多听取他的意见,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朕今ri喊你来,倒是有事和你相商,你们郝家也算是忠良之后,昨夜你们父子护驾有功,皇后对你们很是感激,如今朕和皇后都抱着知恩图报的心思” 郝政谨慎地道:“微臣岂敢。” 朱棣摇手道:“你不必急,先听朕把话说完,皇后呢,对郝风楼很是喜欢,这也算是缘分,因此颇有点收郝风楼为义子的心思。自然,朕知道你郝家是三代单传,自然不敢教你们郝家无后,因此便有个折中的法子,便以岐阳王李文忠的先例来处置,郝风楼继续姓他的郝,朕给他赐个朱姓,这是入宗令府银册的名号,可是你们的香火自然还是你们家的,朕不夺人之美,你还是他的爹,朕是他的义父,如何” 郝政呆住了,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天上掉馅饼啊,只是事发突然,倒是使他一时不晓得如何回答的好,嘴唇蠕动了一下,愣是发不出声。 朱棣笑道:“这毕竟是大事,你若是一时不能决定,朕也不强人所难,你可以想一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朕一个交代。” 郝政二话不说,拜倒在地,道:“犬子何德何能,承蒙陛下和娘娘如此厚爱,莫说是依旧保留姓氏,纵是微臣老无所依,这等恩泽亦是不敢不受,陛下微臣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郝政说话的时候都有点颤抖了。 养子啊,郝政当然晓得,这是大明朝,在这大明朝总是内外有别,外臣再如何厉害,终究是外人,你便是再如何厉害,除非有徐达那般的功劳才能勉强在死时挣一个王爵,可是作为养子,可就轻易得多,再有领兵在外的大将,难免受人怀疑,可若是养子,谁敢说什么闲话这里头的道道,谁都看得清楚,即便是为了儿子的前程,郝政也一万个答应。 朱棣jing神一振,道:“这就好极了,那么待会儿朕便命郝风楼去认亲,他人在外头罢你去请他来。” 郝政犹豫了一下,道:“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朱棣点头:“去。” 郝政立即出去,便看到郝风楼有点不耐烦的侯在外头,郝风楼见他出来,连忙凑上来道:“爹,陛下说了什么咱们的护驾之功有没有提” 郝政捋着胡须,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爹一时也说不清,总之,爹被震撼到了,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你自己进去,好生在君前奏对,不可胡闹,收起你那尾巴翘到天上的得意劲,知道了吗”。 没来由的泼了一盆冷水,这前呼后拥的新郎官劲头还没过呢,郝风楼立即夹着尾巴,乖乖的道:“父亲大人教诲的是,儿子进去了。” 郝风楼步入暖阁,他的眼尖立即看到朱棣的腰下部分凸起一个巨大的圆柱,忍不住心里说,好大的凶器,皇上果真是时刻佩戴着他孝敬的礼物啊想到这里,郝风楼不由又得意洋洋起来 朱棣见郝风楼总是盯着自己来看,忍不住道:“你瞧什么” 郝风楼一脸膜拜之sè:“陛下龙jing虎猛,实乃天下之福啊。” 朱棣一头雾水,似乎觉得这样坐着不舒服,便往腰下一掏,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随后将这东西搁在了御案上。 郝风楼定睛一看,正是绝世好铳,心里更是得意,想着皇上此次将他召进宫,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赏赐什么给他了 朱棣正sè道:“你说话为何没头没脑,连朕都听不明白。” 郝风楼道:“微臣只是感觉皇上佩戴绝世好铳很是英伟,被皇上的英武之姿所震撼。” 一听到震撼二字,朱棣倒是想起什么来,道:“你父亲方才和你说了” 郝风楼道:“敢问陛下所问的是何事” 朱棣嗔怒道:“自是做养子的事。” 郝风楼这一次是真正震惊了,忍不住道:“陛下,大大不妥啊,微臣能生儿子,断不可能无后,这不是才刚刚成亲入洞房吗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蹦出孩子来,这收养之事,微臣是万万不答应的,微臣若是收养了个儿子,别人会怎样看,岂不是说微臣是不下蛋的公鸡” 朱棣失笑了,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忍不住道:“你这家伙简直胡说八道,朕的意思是说,是徐皇后要收你为养子,她极为看重你,又承蒙你护驾,救她一条xing命,是以和朕打了这个商量。朕也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父亲亦是无话可说,想来这收养和嫁娶一样,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本就不该问你这家伙肯不肯,朕同意,你爹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现在休要多言,住上你的口,不 公子风流第5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6部分阅读 要再胡言乱语,老老实实随朕去见徐皇后,乖乖给她磕头行礼,叫一声母后罢。” 郝风楼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方才郝政的表情,一下子全明白了。 郝风楼突然感觉自己乱糟糟的,这算怎么回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而此时,朱棣已是不顾他的感受了,直接移驾去后宫,郝风楼还愣在原地,倒是郑和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焦急的道:“师兄师兄得去坤宁宫了。” “哦”郝风楼这才稍稍回过点神来,看了郑和一眼,道:“我的好师弟,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郑和见他啰嗦,却不得不耐心的道:“师兄但问无妨。” 郝风楼正儿八经的道:“假如这个时候,地上有五百两银子,你明知这是失主丢的,那你捡是不捡,还是不还” 郑和犹豫一下,道:“自然是捡,为何不捡” 郝风楼又追问道:“不还” 郑和道:“不还。这是浮财,为何不要” 郝风楼呼了口气,道:“原来师弟有如此觉悟,如此一想,师兄的心里就好受多了,走,认亲去。” 第三章送到。感谢大家的支持,让老虎总算往月票榜的上头的位置挪了点,希望老虎能继续好好呆着,不要那么快就被挤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千金之子 随驾到了坤宁宫见了徐皇后,徐皇后面上带笑,朝郝风楼招招手,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吧,本宫也就不说了。”说罢去请了太子和汉王。 郝风楼乖乖行礼,道:“儿臣郝风楼,见过母后。” 汉王朱高煦一旁插了一句嘴:“理应是朱风楼。” 郝风楼瞬时泪流满面,做了猪,还风流个屁他咬着唇,不做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徐皇后何等精明,一下子便看穿了郝风楼的意思:“都说好了的,不能言而无信,这朱姓只入银册,不必这样讲究,来,给本宫斟副茶吧。” 郝风楼如蒙大赦,道:“母后善解人意。”忙不迭的站起,去接过宫娥手中的茶盏,乖乖地送到徐皇后的面前。 徐皇后接了,象征性的吃了一口,随即脸色肃然,看向朱高炽和朱高煦,对郝风楼道:“去拜见你的两位皇兄。” 这倒不必行跪拜之礼,郝风楼朝朱高炽和朱高煦作揖道:“见过两位皇兄。” 太子朱高炽莞尔笑了笑,点了个头,算是意思了一下。 朱高煦笑道:“不必多礼。” 朱棣绷着脸,自然要教训一番:“往后要和睦相处,切不可闹出事端,谁若是挑事,朕自严惩不贷。” 认亲之后,朱棣似乎有事要交代,叫了郝风楼到一旁偏殿,随即掏出他的短铳来,道:“这短铳,朕琢磨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晓得怎么个用法了,不过填火药时确实繁琐,朕得拿着小锤子将铅弹锤进去。来回折腾了不少时候。” 郝风楼道:“陛父皇,装药虽然是繁琐,可是一次能击发五次,乃是近战利器,寻常的战斗,短兵相接,往往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分出胜负,五次其次已经足够,若是再不足,微臣倒是有两个解决的方法。一种是配双铳,一柄五次,两柄便是十次,只要不是鏖战,几乎能满足当下的需求。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尽量增加转轮的弹孔,比如增加到六次七次。这样的做法。微臣认为暂时不足取,若是增加弹孔,铅弹就不得不更加纤细,杀伤力只怕要小一些。” 郝风楼说到这些,头头是道,朱棣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双铳确实可以缓解这个问题。短兵相接,双方一接触,须臾功夫就能分出胜败,况且朕是个生手。装药自然不如火铳队娴熟,如此说来,这短铳确实是冲杀的利器,朕颇为喜欢,你那神武造作局倒是颇有点意思,只是不知这短铳能多产一些供应亲军吗” 郝风楼苦笑道:“长铳倒是可以,只是这短铳生产不易,工艺太多繁琐,而且还需专门生产的铅弹方可利用,糜费也是极大,况且往后还有改良的空间,现在批量生产,费时费力,只怕” 朱棣听到这里,压压手道:“朕也明白,只是问问而已,短铳确实很有意思,暂时让你的火铳队先练着,一边进行改良,一边操练战法,将来等国库丰盈之时再做考量。” 郝风楼忙道:“父皇能够理解微臣的苦衷,这就再好不过了。” 朱棣沉吟道:“你的部属之中有个叫曾建的是吗前日夜里,他的功劳不小,朕对他有印象,还听说他也曾是靖难功臣,不容易啊,北镇府司那边已经给他报了功,打算提他为副千户,你意如何” 郝风楼对那尸位素餐的朱副千户早就看不顺眼,也一直想将这家伙打发走,曾建一直是自己的左右手,哪里还有什么二话,忙道:“曾建若知父皇如此垂青,必定感激不尽。” 朱棣笑了,道:“既如此,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纪纲的奏书,朕就照准了。至于你那火铳队,功勋卓著,朕不能薄待,所有参与平叛之人尽皆提为校尉,还有,你师傅的那座庙基本上已修筑得差不多了,那地方,朕赏给你,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也是无妨。” 郝风楼喜出望外,不过掐指算算,时间已差不多过去了半年之多,工部那边虽然隔三差五来叫苦,可是朱棣吩咐的事却是不敢怠慢,倒还算老实,郝风楼道:“陛下隆恩,儿臣感激不尽。” 朱棣眯着眼道:“又是耍嘴皮子,你这家伙,这些话在别人口里说出来,朕听着顺耳,可是为何到了你口里说出来,就这般虚情假意罢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朕现在也是有闲,明日朕带你一道去紫金山那儿看看,朕也好久没有去活络活络筋骨了,权当是出城踏青。” 朱棣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隔三差五就往北平跑,做了皇帝还三番五次的带兵横扫大漠,让北元不禁泪流满面,郝风楼痛快地应承下来,道:“这就好极了,有父皇验收,到时候那工部偷工减料,也省得儿臣去和他们产生纠纷。” 约好了日子,郝风楼不便久留,告辞出去。 外头郑和在等他,朝他作揖道贺,道:“师兄,如今” 郝风楼笑着道:“不必拍这个马屁,道贺也不必,咱们师兄弟,没必要这样生分,也没这么多虚情假意。” 郑和笑了,道:“这倒是真的,那么我也就不赘言了,不过方才我瞧见太子殿下移驾东宫,瞧他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 郝风楼皱眉道:“还打听出了什么” 郑和压低声音道:“东宫那儿有个和我较为亲近的太监,他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都是我偷偷教人替他还的,今日恰是他在太子面前当值,透露了一句,说是螟蛉之子” 郝风楼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淡淡的道:“太子殿下看来是真的很不高兴。” 郑和脸色肃然的道:“师兄却是要小心了。” 郝风楼拍拍他的肩,道:“我自然明白,你也小心。” 这句话饱含深意,郑和这师弟对自己实在是太过忠厚,郝风楼相信,郑和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在宫中能立足肯定有他的布置,比如说在东宫就有他的眼线,想来几乎所有的大太监们都会有此一手,可是布置眼线是一回事,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布置眼线对郑和这样的人来说理应是用来规避风险,而不是用来刺探其他东西,毕竟这样的风险很大,一个不好就可能牵涉到身家性命。而现在,郑和连眼线的事都统统对自己抖落,可见郑和是真将自己当作是师兄弟。 这个时代,往往将关系看得很重,比如师生的关系,同窗的关系,郝风楼并不适应这样的关系,比如大家都说,要事师如父,可是郝风楼对待自己的恩师就未必有这样的想法,至于这个师弟,原本只是将他看作是同学,不过渐渐的,慢慢感受到郑和对自己的诸多回护,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太子那边不要再轻易刺探了,此事干系太大,毕竟是东宫,你和我的关系,别人早就知道,想来太子那边对你也有提防,所以你眼下也该明哲保身,不要轻举妄动。”郝风楼嘱咐了一句,便出宫去了。 倒是一回到家,郝武却是拿了名帖来,道:“少爷,工部主事刘卯求见。” “刘卯”郝风楼看了名刺,随即抛到一边,不认识啊,自己是武职,他是文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来拜访 郝武道:“人已经请进来了,安排在小厅那边,少爷是去见一见,还是请他来这里” 郝风楼其实对这些什么文官,一向是心里怀着怨气的,这些文官就晓得给太子抬轿子,而太子背后骂自己,固然只是发泄,可是郝风楼听了,总是不痛快,他冷冷的道:“叫他来这儿说话。” 郝风楼过去,这就表示了对客人的尊重,直接叫人来郝风楼这里说话,就有怠慢之嫌了。 不过郝风楼不在乎,得罪了就得罪了,又能如何 郝武倒是不敢说什么,连忙前去通报,随即便领了一个官员进来。 这人三旬上下,面色白皙,穿着一件官服,戴着乌纱帽,由此可见,此人如此正儿八经的装束,显然是为了公务而来。 他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怠慢,或者说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进来之后,朝郝风楼笑了笑道:“冒昧拜访,实在唐突得很。” 郝风楼叫郝武去斟茶,道:“唐突二字实在严重,大人肯屈尊而来,郝家上下欢欣鼓舞都来不及,快快请坐。” 这自然只是平常的客气,大家谁也没有当一回事。 在名刺上,这位工部的主事叫周扬,单从名刺,也看不出什么来头,郝风楼只得慢慢旁敲侧击,道:“只是不知周大人所为何事” 今天要去医院复诊一下,所以可能只能lwen2.lwen2更新两章,还有一章,会晚点送到,那啥,老虎可能要去拔牙了,祝福俺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宰的就是你 周大人面带微笑,面对郝风楼的询问,显露出了官油子的本性:“老夫不过是来拜访一下,惊闻郝千户刚刚娶妻,本该前来道贺,只是公务繁杂,却不能因缘际会,如今也算是放了个马后炮,亡羊补牢,却不知为时晚呼” 郝风楼最厌的就是这种滑不溜秋的太极拳,好端端的问你个事,非要绕个大弯子,他只得勉强干笑,道:“晚倒是不晚,迟也不算迟,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有话不妨明讲。” 周扬倒也听出郝风楼的弦外之音,莞尔一笑道:“其实下官前来,除了给郝千户道贺,倒是有一件小事,不值一提,说出来就怕郝千户见笑。” 来了,这些人真是鸡贼。 郝风楼最清楚他们的伎俩,人家哪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分明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避重就轻不过是想鱼目混杂罢了。 郝风楼倒也不急,笑吟吟的道:“大人有话但讲,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尽力而为。” 周扬正襟危坐,面露拘谨和严肃之色,道:“郝千户的神武造作局出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其中有几样颇有意思,想来郝千户也知道,上月的时候,陛下命工部督造大船,似有借这大船出海的意思,造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大船漂洋过海,海上海贼诸多,工部这边商讨了一下,觉得若是能配备长铳这样的利器,想来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刀枪剑戟,毕竟不如长铳好用,自然,神武造作局所制长铳大多都是要供应南征军马,工部自然也不会夺人之美,只需郝千户拿出长铳的工艺制法,工部这边可自行制造。郝千户,造船出海也是朝廷的国策。陛下早就说了,久闻海上诸国林立,大明理应出海,扬威跃武,泽被四方” 下西洋,现在只是简单的筹备工作,朱棣下西洋的目的,郝风楼能猜测出一二,一方面。是了解西洋的风土人情,另外一方面,显然是政治需要。 也就是说。朱棣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其位不正。这是一个很使人苦恼的问题,就如唐太宗李二一样,他们首先面对的都是法统的问题,千秋史笔上,这笔帐肯定要算上,无论如何粉饰。也是无济于事。 一般情况下,面对这样情况,往往都会走两种极端,一种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就是烂又如何老子还能更烂。就是要烂给你看,于是乎。yin乱宫室,花天酒地,杀人为乐,各种摆烂;另外一种,便如李二这般,认真干活,好好表现。朱棣不喜欢摆烂,于是便开始琢磨起政绩了。 官员要搞政绩,一般都是修修县学,修修河堤,鼓捣人弄点万民伞而已,可是皇帝不同,皇帝要搞政绩,当然不屑如此,要办就办大事,比如说最近有流言,说是陛下想修书,别人修书,往往都小家子气,可是郝风楼却晓得,朱棣要修书,肯定是空前绝后,大操大办。至于这出海也是政绩工程的一种,出海是为了什么自是彰显国威,彰显国威又为了什么当然是让四海臣服。只有无数的藩国入朝,各国云集京师,人人对天朝上国顶礼膜拜,才显出当今天子的圣明。 因此,出海说是彰显国威,更重要的还是往朱棣脸上贴金,显然藩国们对朱棣有疑虑,许多人认为朱棣得国不正,于是朱棣决定打安南,打了安南,便是告诉朝鲜琉球诸国,要乖乖听话,不听话就收拾你。而出海则是让西洋的乡巴佬看看,什么叫做天朝上邦,乖乖臣服才是王道。 这是朱棣的小算盘,只有明白了朱棣这种好大喜功的心理,才会明白为何会有永乐大典,会有下西洋。 对此,郝风楼只是装糊涂,道:“工部瞧上了我的火铳” 周扬道:“倒不是工部瞧上,只是工部这边觉得若是能制一批火铳,用来未雨绸缪,再好不过。” 郝风楼可不相信他的鬼话,未雨绸缪分明就是想套自己火铳的技艺罢了,工部这边近来多半是被压得狠了,天下的造作局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太监掌控,命太监为监造,另一种则是工部自设,派驻官员管理。 本来双方之间隐隐就在明争暗斗,所为的无非就是利益罢了。毕竟这造作局都是靠朝廷拨发钱粮维持的,大家都指着朝廷吃饭,才有上下其手的机会。 而如今,猛地窜出个神武造作局,颇有点断人生路的意思,这使原来的平衡被打破,工部那边自然变着法子的想力挽狂澜,这些家伙真当自己是傻子。 只是长铳的技艺,郝风楼倒是不在乎流失出去,因为眼下的长铳还处在雏形阶段,许多地方都不完美,比如说现在还是较为落后的滑膛式,又采取的是前膛装药,说穿了,就是前装的滑膛火绳枪而已,郝风楼一直试图改进,在短铳方面已经突破了膛线技术,也使用了遂发的方式,总之,将来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所以交出长铳的技艺对郝风楼来说并没什么妨碍。 郝风楼微笑道:“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不分彼此,既然工部想要,我也没有不给的道理,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听了这话,周扬眉梢儿一扬,道:“这便好极了。” 郝风楼道:“不过,我也有些难处,你也晓得,神武造作局不是工部,许多东西尚有欠缺,尤其是诸多的原料,难以供应。铁矿之类,倒还好说,可是许多珍奇矿石却是少之又少,我听说工部这边每年都有贡物存库,能不能让郝某人挑拣一些,尤其是铜锭之类的东西,很是紧缺,就是不晓得大人能不能帮上忙” 周扬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要脸啊,工部虽然在六部之中不太起眼,不过也有诸多的好处,其中有一样就是别人不能企及的,因为肩负着修建宫室还有加工一些贡品的职责,因而天下各处的奇珍上贡到了内库之后,每年宫中都会拨出一部分调到工部,比如那珍奇的木料,各种珍珠玛瑙,还有各种稀奇的矿石,甚至于许多地方上视之为祥瑞的石头,工部这边都有存货。 这是工部的命根子,郝风楼现在居然提出想要去库中挑选奇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其实说是索要制造长铳的技艺,工部这边也有私心,那便是将炼钢的技艺也一并弄到手,当今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对此颇为热衷,宋大人是实干派,也喜欢这些奇巧滛技的东西,所以才让周扬来和郝风楼洽商。 周扬是来讨要东西,断然不是来送礼的,尚书大人不叫宋忠,而叫宋礼,并不代表工部是二愣子。 周扬断然拒绝道:“工部的库房乃是供应宫中,这种事,莫说下官做不了主,便是尚书大人,只怕也是为难。” 郝风楼道:“这却是不难,我也不要许多,只需捡一些稀罕物而已,工部每年都有损耗,这些许东西直接报到损耗中即是。” 郝风楼直接戳破了工部的潜规则,所谓的损耗,其实就是工部赖以生存的油水,比如说铜锭三千锭,最后往往要悄悄挪走两百,报上去的时候,就说在工程之中,比如制造铜砖时,损耗掉了。 周扬有些火了,却是耐着性子道:“这个怕是不妥。” 郝风楼也是不客气的道:“若是不妥,那就没得谈了,神武造作局,这技艺之法关系重大,却不可轻易外流,若是中途出了岔子,我也担待不起。” 周扬的脸色阴沉,忍不住道:“你这是敲诈勒索知道吗你这是要挟部堂,这这这是小人行径,宰人不是这样宰的,珍库里的东西” 郝风楼很不厚道的笑了:“大人,我就是来宰你的啊,你自己送上门来,非要长铳的技艺,谁都知道你这是急着要用,肯定有自己意图,想指着我这技艺去壮你们工部的声势,好捷足先登,压人家一头;我若是不宰你,岂不是晓得我很蠢往后还怎么有脸做人郝风楼叫郝天真好了,况且这年头,人心不古,不宰白不宰啊,大人权当是积德行善,让我宰一下又何妨反正都是损耗,多报一点损耗上去,你好我也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何必要动这样的火气。” 周扬不吱声了,似乎在权衡利弊,他早晓得这个姓郝的不是好人,原来早就惦记着工部了。 而郝风楼则是气定神闲,一番话理直气壮,一点做好人的自觉都没有,说实在话,他确实惦记着工部很久了,许多所谓的奇珍都是稀有的原料,若是弄一些,对神武造作局的的帮助极大。 第二章送到,医生说炎症没消,不宜手术,老虎是要拔牙而不可得,无语。今天继续三更,不过可能会比较晚。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惊天动地 工部那边已经闹作一团了,郝风楼太过份,简直是岂有此理。 其实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还是比较厚道的,算是难得的干事实的部堂,既不和翰林厮混一起,和太子的关系也是泛泛。他不但是治河能手,对这造作之事也很是上心。 之所以打长铳的主意,其实主要是想把冶炼的技艺弄手,他敏锐的发现,神武造作局的冶炼和其他的冶炼不同,这种直接将铁矿炼为钢水的法子比那种千锤百炼的法子强得多,不但炼出来的钢铁优质,更重要的是大量的节省了人力。 工部这边一直暗暗和那宫中的兵仗局不对付,兵仗局的太监近来太跋扈了,屡屡揽了工部的事,自己制造军械。原本还只是供应宫中的亲军,现在越来越放肆,竟然连边镇的主意都想打,身为工部尚书,和太监做斗争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宋礼自觉自己理应有这个责任感。 而之所以兵仗局能把手伸出来,根子的问题还在南征的问题上,朝廷南征所需军械诸多,工部这边的几个造作局都有定制,匠户总计三万六千余人,这么些人平时还能满足需求,现在一打仗,原形毕露,腾不出手,结果那兵仗局趁机上奏,是要协助办理军备事宜。 意思无非是,你既然不成,那么让咱家来。 岂有此理,工部不是好欺负的,这不是造作的事,关系的是权利的分配问题,一旦兵仗局越了权,将来算战事结束,人家肯缩回去吗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对工部来,必须找冶炼的办法提高效率,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南征所需,也唯有如此才能把兵仗局的爪子打回去。 宋部堂此时坐在值房里,工部的几个主要官员也是坐着不动,连工部给事中都场了,给事中按理来,是专门给部堂找麻烦的,相当于御使。部堂里有什么差错,他都有权指摘,甚至于皇帝关于部堂的圣旨,他也有权封驳,官职虽。权柄甚大,宋礼堂堂部堂都得礼让他三分。不过现在。这位给事中大人显然也不想找麻烦,现在部里是同仇敌忾,都憋着一股子劲,连给事中都放了话,不能便宜了兵仗局,今日礼让一分。异日再无工部立锥之地。 周扬已经赶了回来,把郝风楼的原话奉上。 众人听得连连皱眉,不要脸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大家突然发现兵仗局的那些死太监突然变得可爱了,至少比姓郝的可爱得多。 倒是宋部堂,脸色平静,他是实干派,实干派的意思是,不太相信那些仁义道德之类的鬼话,在松江治河的时候,宋部堂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郝风楼坏是坏透了一点,而且脸皮也厚,不过还在宋部堂的承受范围之内。 “咳咳”宋礼咳嗽一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提振效率,效率上来,工部才能扬眉吐气,可是匠户继续按照以前那样去做,便是日夜不歇也难以满足南征以及各镇所需,假若因此而使兵仗局插上了手,此例一开,成了定制,将来可不好了。” “这个郝风楼毕竟只是一时的要挟,眼下不必和他啰嗦,不过该讲明的要讲明,索要东西可以,由他挑拣也可以,但是要适可而止,这事儿这么定了,你再去一,为免夜长梦多,还得劳烦周大人去一趟。” 其他人义愤填膺,纷纷道:“便宜了这厮。” “这是人” 宋礼很是大度的捋须,笑吟吟的道:“诸公何必如此,宰相肚子能撑船,我等虽非宰相,却也算是高踞庙堂之上的人物,世间百态,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难道连这都没有开吗君子喻于义,人喻于利。圣人尚且都能穿,诸公为何不穿,无妨,无妨,不必愤愤不平,事而已。” 众人听罢,顿时感觉宋部堂的肚量十分的恢宏,一个个敬服不已,连连点头,收起了不平之色。 那周扬领命,又去拜访,结果了郝家,门房却道:“我家公子出去了。” “出去,去了哪里” “是去拜访兵仗局的刘太监。” 周扬一听,愣住了。 姓郝的不是东西啊。 他倒是急了,这显然姓郝的是彻底打算不要脸了。 他索性不走了,道:“老夫便留在这里侯他。” 郝武倒是笑了笑,迎他进门,安置在厅里,命府中的春香伺候,敬上茶水。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郝风楼才回来,听周大人去而复返,便了厅,一脸惭愧的道:“周大人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反而让大人久候,恕罪,恕罪。” 周扬自不给他好脸色,道:“郝千户,你这也未免太不仗义了吧,老夫和你洽商,你却跑去寻刘公公,这分明是要逼老夫范,还是借此敲诈工部堂堂部阁,你以为会受你的要挟” “大人误会了。”郝风楼一脸委屈的道:“其实敲诈谈不上,我是坑你啊,大人对我了那番话之后,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仔细一琢磨,才晓得贵部的意图,若是这个时候不去找刘公公,怎么对得住自己所以我权衡再三,决定把这事儿跟刘公公好好道,那刘公公爽快了,他直接了,兵仗局那边也想要长铳的技艺,兵仗局那边愿意以兵仗局的名义向内库索要一些贡物补充神武造作局。” 周扬气得眉毛都在颤抖,怒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能言而无信,不能如此下作,你堂堂朝廷命官,怎么满口的生意经,你你是人。” 郝风楼倒是不恼,道:“大人太激动了,有话好好讲嘛,其实我也很讨厌刘公公,对工部的遭遇很是同情,这些死太监,哪里做得了什么正经事,家国大事还得靠诸位大人们撑着不是所以我左思右想,不能让兵仗局得了便宜,这技艺还得给工部。” 周扬冷笑连连的道:“你想要什么” 郝风楼诚恳的道:“还没想好,不过过几日打算去库中。” 这分明是任他抢劫的意思,周扬当然晓得这里头其实是潜规则,人家取的东西还真不是朝廷的,拿的都是损耗,等于是,是在工部上下几百张嘴里夺食。 周扬只好没好气的道:“好罢,我再去回禀,至于成不成,再做计较。”罢,拂袖而去。 “此人真不是东西啊。” “这是讹诈啊,讹诈了部堂里,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如此要挟是何居心该透出风去,让御使风闻奏事。” 工部又一次炸开了锅。 宋礼的脸色也很精彩,拼命憋着,想尽力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最后也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余为宦数十载,未曾见过如此刻薄人,尖酸至此,实是罕见” 骂完了,似乎也痛快了,宋礼眯着眼道:“得去找个御使打声招呼,敲打一下这个家伙,不敲打他是不肯范的。” 其他人纷纷叫好,在他们来,既然软的不成,那来硬的,随便找个生活作风的问题弹劾一下,让姓郝的尝厉害,也老实了。 结果这时候,突有文吏送来一张邸报道:“大人,这是刚刚从通政司抄录的,上头有个消息骇人听闻,各部堂都炸开了锅,学生觉得兹事体大,所以先请大人过目。” 宋礼眯着眼,伸手接过这邸报,乍之下,眼珠子都不动了。 宗令府奏曰:兹有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忠良之后,功勋卓著,深为皇后所喜,收容理应撰银侧,录入 宋礼深吸口气,道:“这是今儿清早的消息,今儿清早,这郝风楼竟是被宫中收为义子了,自建文以来,国朝不曾有外姓收养,这这为何此前不曾有什么风声太子那边怎么文渊阁又怎么” 随即,宋礼住了嘴,太子那边是断然不敢什么的,毕竟拿捏主意的肯定是圣君和皇后,太子位居东宫,绝不敢拂了宫中的意思。至于文渊阁,那解缙一向对陛下顺从,想来也不会轻易表态。翰林那儿倒是有几个刺头,只是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宋礼想了想,道:“这弹劾的事不要再提了,老夫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才是真的,这事儿太过蹊跷,眼下还是谨言慎行罢。” 第三章送,又被爆了,老虎这么勤奋,怎么月票没人家求的多啊,求月票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父子之争 这是一个很令人悲伤的故事,因为眼下各部堂都炸开了锅。 大臣们的心理其实就像陆小姐一般,很难琢磨。 比如朱棣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靖难,再到后来登基,大臣们其实是愿意接受的,因为不愿意接受的人已经被砍为了肉酱。由此可见,大明官们有很圆滑的一面,这倒类似于生物界优胜劣汰的过程,不知变通的方孝孺完蛋了,知道变通的人活了下来,顶替了方孝孺的位置。 于是乎,朝廷将恢复祖制的运动推向了,对永乐朝来说,祖制总的祖只有一个,那便是太祖皇帝,其结论就是,要拨乱反正,继续以太祖定下的规矩来治理天下。 当然,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谁也没把这祖制当一回事,朱棣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在大臣们看来,这个所谓的祖制简直就是大家的梦魇,傻子才愿意回到太祖时候的光景去,贪墨几两银子剥皮充草,一个空印案就能把地方主官们屠杀一遍,所谓官不聊生,但凡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官员,多半是做梦都会被太祖他老人家吓醒。 而朱棣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只提祖制,却绝不会去实施所谓的祖制,也就是说,太祖时期虽有大明律,但是真正治理天下的手段却是大诰,可是朱棣自然把大诰丢到了垃圾堆,却是将大明律捡起,拍拍上头的灰尘,将就着用。 于是一种很可笑的现象就出现了。太祖皇帝无限拔高,人人提到太祖便不免摇头晃脑,道几句圣祖起于阡陌,教民耕战,覆灭暴元,复华夏衣冠,为政三十有一年,与民休息。勤政爱民,非汉高唐宗,天下君王,无出其右矣。 话是这么说,大家绝口不提怎么实施祖法,说穿了,士大夫们深谙取其精华去其糟糠的道理,太祖好的政令,比如对读书人的税赋减免。比如一些对读书人的优待。至于那些糟糠,什么读书人不得议政,若官员不法。可教百姓押解入京;还有剥皮充草之类。自然是视而不见,历朝历代都有自我净化的传统,在这方面,大明官们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 而现在,皇帝效仿太祖收养养子,收养的养子竟还是个武官。这武官还是个声名狼藉之人,这就使人愤怒了。今日可以这样,明日难道还要学太祖剥皮充草 于是一时之间,各衙震动,哀鸿遍地。便如被大水冲了的河南各县,大家一个个脸呈苦瓜状。说多了全是泪。 令人不满的是,文渊阁和翰林院居然都不做声,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是依附着天子才得到了今日的器重,因而不敢做声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有人却理解不了了,比如那些少壮派的官员,这些人主要是各部的给事中,还有都察院的御使巡按。还有一部分,就是各部的老油条,老油条有个特点,就是这官做到头了,反正也没什么盼头,天子看着不顺眼,上司视为眼中钉,同僚们倒是喜欢这样的人,没什么威胁,而且还好怂恿,这种人往往愤愤不平,部务不理,每日就是拍桌子骂娘,看谁都不顺眼,是衙里出名地搅屎棍,专做一些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的勾当,上司们见了他们都得退避三舍,因为这样的人毕竟有官身,你对他狠了,便显得你太刻薄,容易引起非议,你跟他讲道理,他便和你耍无赖,你用势压他,他便四处求告喊冤,背地里坏你名声。几乎各部各衙,都有几个这样的人物,因此上司对这种人的态度往往都是捏着鼻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得不说,老官油子们的战斗力是很强的,礼部的教习驸马朱昌打响了收拾郝风楼的第一铳,礼部有一个专门的职位,叫做教习驸马,何谓教习驸马其实就是公主出嫁,往往要事先指定某家,这便是未来的驸马爷,既然是驸马,那也算是皇帝的女婿了,做女婿的当然要懂规矩,规矩从何而来于是教习驸马就应运而生,他们的职责很简单,教导准驸马们规矩,你做驸马的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面对公主殿下要行什么礼仪,甚至是行房之时又该经过哪些步骤,得经过谁谁谁的批准。 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却也是鸡肋,教习驸马,小小七品官,朱昌朱大人现在已年过四旬,呆在这种要油水没油水,要权利没权利的位置上,心里能舒坦吗 于是他上了第一道弹劾奏书,奏书洋洋数千言,不过中心思想倒是很简单,陛下啊,微臣听说,天子即是君父,是万民的父亲,全天下的人黎民百姓都是您的儿子,圣君们往往将子民们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到,只有昏君才会亲疏有别,视民为草芥。而现在陛下圣明何以收养养子郝风楼本身就是陛下的儿子,不只是如此,田埂中劳作的百姓,寒窗中苦读的 公子风流第5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7部分阅读 生,尽皆都是陛下的子女,同为子女,又何来的收养之说陛下乃是圣君,不该如此,理应立即收回成命,否则天下人人自疑,便不再相信君父之道了,教化百姓,便如以水滴石,需长年累月之功,也需陛下严以律己,给天下人做出楷模 老油条的本事就是特别能战斗,这封奏书可谓煞费苦心,既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又借此抨击了郝风楼,他口口声声称皇帝为圣君,又拿出圣人的道理,更是将礼教之中的君臣父子这大是大非的东西搬出来,实属不易。 这等诡辩之术,时下最为流行,一面将你高高捧起,让你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引经据典,搬出孔老夫子和孟子他老人家来,集中火力,对你开炮,使你无从招架,只要占据住道德制高点,便足以让你哑口无言。 朱大人的奏书递了上去,其他人自是蜂拥而上,而显然文渊阁那边似乎也默许这件事,对此并没有干涉。文渊阁的态度使各部的部首们意识到了什么,索性作壁上观,权当是看热闹。 通政司这边手忙脚乱,一份份奏书递进宫去,送到了朱棣的御案前。 朱棣拿着奏书,只是看了看,没有做声。 这是一大清早,朱棣草草看了几本奏书之后,便吩咐道:“今日所有奏书尽皆送去东宫,朕和那郝风楼有约,要去紫金山一趟,告诉太子,妥善处置。” 他吩咐之后便换了一身的武服,带着身穿常服的若干人等出宫去了。 郑和听完朱棣的吩咐,不敢怠慢,连忙让太监们提着一箱箱的奏书送去东宫那儿。 太子朱高炽今日正在听解缙授课,解缙平日公务繁忙,极少在东宫露面,虽然挂了个太子少师之名,却颇有点不太合格,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便抽了空在此讲诗经。 听闻郑和来了,朱高炽便吩咐道:“请郑公公进来说话。” 对郑和,朱高炽可没有一点怠慢。 郑和进殿,忙不迭的向太子和解缙行礼。 朱高炽微笑道:“郑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郑和道:“陛下今日有事,只是御案上积攒了不少奏书,陛下有吩咐,请殿下代为批奏,今日的事都请殿下拿捏做主。奴婢已经吩咐人将奏书都带来了,只是有劳殿下。” 朱高炽含笑道:“为君父分忧理所当然,有劳二字实在教人汗颜,郑公公,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复旨便是。” 送走了郑和,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起来。 这脸色之中带着猜疑,带着冷漠,更是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他眯着眼,最后深深吸口气,将脸上的精彩尽皆收起,最后深看解缙一眼,道:“解师傅,父皇太高明了,本宫的这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哎这麻烦最后还是回到了本宫的身上,岂不是正应了那一句引火烧身吗” 解缙淡淡的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疑心今日之事是殿下所为” 朱高炽淡淡的道:“虽然不是本宫所为,却也有本宫的默许纵容,那郝风楼做了养子,和本宫称兄道弟,本宫岂肯善罢甘休。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置这一堆麻烦罢,解学士,本宫现在颇为棘手啊。” 解缙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有何难,陛下何不驱虎吞狼” “哦” 解缙脸色平静,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显然对这些弹劾的大臣颇为不喜。木已成舟,陛下岂肯轻易收回成命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何不顺着陛下的心意,查办一批胡言乱语的大臣不但要查办,还要重惩,如此岂不恰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吗” “可是”朱高炽的脸色复杂,猛地,他看到了解缙平静的眸光,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将手搭在案上,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道:“这倒有点意思。” 郝风楼泪流满脸,幽幽的道:“做个皇帝的养子真不容易啊,老虎想要好好在月票榜上呆也不容易啊,月票榜上的各路大神太厉害了,同学们,有票的得支持老虎一把啊,就算郝某的人品得不到大家的认可,老虎怎么说也算人品可以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搬山之术 相比炎热的南京城,连地砖都冒着呼呼的热气的地方,绿树成荫的紫金山这儿确实算是避暑的胜地。 寺庙的出入有两条,一条是走山道,山道蜿蜒数里,崎岖难行,虽然修了一些栈道上山,可是这一路上去,只怕人已虚脱了。 另一条是走水路,在山阴处有一处大湖,早已有人修了栈桥,也有许多船只行走,朱棣此时便站在舟上,背着手,脸色阴沉的看着粼粼湖水被船舷切割开两片白花花的水浪。 郝风楼则是站在朱棣的身后,因为只是小船,除了船翁和几个侍卫之外,其余人不得不乘坐其他船只,远远尾随。 郝风楼笑着道:“父皇似乎不悦。” “唔”朱棣如临大敌,吱吱呜呜,似乎不愿和人说话。 郝风楼倒是谨慎起来,心里说,朱棣这厮的心思最是复杂,像他这样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知有多肮脏,所谓权利熏心,人在高位久了,就不免对所有人滋生怀疑,他在想什么看他的脸色似乎触动到了,莫非是对自己有什么警惕不会吧,断然不该至于如此啊,刚刚收为养子,就开始怀疑了,这天家无情,还不至于连养子都怀疑上吧 郝风楼有些不安生了,他不知道自己被认为义子是福是祸,因为他看到朱棣拉着脸,浑身精神紧绷,似是抬眼在看远处湖案之上,犹如刀刃的山岭绝壁上头,那隐约在山峰之上的恢宏建筑,建筑宛如隐在云雾之中,隐约现出峥嵘,教人远远看去。生出渺小之意。 “父皇不知在想些什么”郝风楼突然觉得,伴君如伴虎,纵是收为义子,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改变,反而更使人不安。 朱棣突然长吐了口气,脸带愠色道:“不要说话” 郝风楼只好住口,乖乖的到一边看故作镇定的看沿途的美景去了。他心里倒是越来越疑心,今日清早,他听说有人弹劾自己,这事是锦衣卫的同僚传来的消息。锦衣卫有专门的大汉将军入宫当值,宫中的风吹草动都能提早知道,郝风楼在锦衣卫内部已经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大家见郝风楼如今如日中天,也愿意和郝风楼打交道。所以许多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知。 莫非是弹劾奏书的事,弹劾奏书的内容。郝风楼不知道。不过官员素来喜欢捕风捉影,说不准自己在弹劾的奏书之中已经罄竹难书了。 他心里微微叹口气,眼角的余光看了脸色铁青面带不悦的朱棣一眼,正想着怎么抵消这弹劾奏书的影响。 可是正在这时,朱棣突然弯腰,双手扶住船舷。朝着水中干呕。 卧槽 郝风楼震惊了,有身子了不,这是晕船了 作为一个蹩脚的医疗爱好者,郝风楼根据症状。立即做出了诊断。 他突然发现,自己挺蠢的,把问题想得太深入,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朱棣久在北平,虽然弓马娴熟,却似乎极少坐船,晕船也是理所当然,难怪他一言不发,想来是和那不舒适的胃在做对抗,难怪他脸色铁青,难怪他神色怪异,难怪他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郝风楼很想以泪洗面,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他连忙冲上去,搀住朱棣,道:“父皇小心,切莫落水。” 干呕了一下,朱棣似乎觉得舒服了一些,直起身来,几个侍从手足无措,郝风楼对他们道:“有生姜吗” “没有。” “可有热水。” “在后船倒是有。” 郝风楼一摊手,道:“罢了,不用你们了。” 郝风楼扶着朱棣进了乌蓬坐下,朱棣苦笑道:“朕弓马娴熟,唯独对这船却有几分恐惧,可见这世上没有完人,天公亦不可专美一人,呼”长长吐口浊气,才又道:“不过现在似乎好了一些。” 郝风楼道:“陛下靠着歇一歇,马上就到了。” 朱棣点点头:“无妨,说说话吧,今儿清早有人递了弹劾奏书上来,弹劾的就是你,想来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郝风楼没有装傻,毕竟是在锦衣卫中做事,若是故作不知,显得不够真诚,便道:“微臣耳闻了一些。” 朱棣道:“你不必不安,这件事,朕已交太子处置,想来他会妥善处理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站的比别人高,看的比别人远,就会迥异于常人,而往往不容于尘世,不免要受人攻讦。就说那火铳吧,你鼓捣出来的火铳,本就利国利民,朕也很喜欢,可是那些弹劾奏书之中,照旧有人拿火铳来做借口,对你抨击。罢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是无益,反而徒增烦恼,赵王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回函,说是已打算进京,他还不知道你的事,不过他素来看得开,想来会高兴才是,等他回来,你要陪他走走看看,朕听说你和他很亲近,其实这一次,朕打算封他去岭南,也晓得对他不起,他同样是朕的儿子,不但无缘储位,反而要让他去卫戍边疆,他虽是懒散的性子,但只怕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平。” 郝风楼见朱棣陡然提到赵王,忍不住道:“赵王殿下定会理解陛下的苦衷。” 朱棣哂然一笑,摇头道:“你不懂,这种事怎么能够体谅呢,想当年,朕的际遇其实和他一样,明明优秀,明明比别人强一些,虽不算是聪明绝顶,却也还算贤明,可是太祖皇帝偏偏对朕与诸皇子一视同仁,将朕调去了边镇,朕在北平立下这么多战功,可是建文在朝,每日居住在深宫,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满口圣贤之道,之乎者也,坐而论道,侃侃而谈,可是偏偏他是天子,朕到最后想安生的做个藩王都不可得,朕也不忿,朕甚至深恨太祖,若不是他如此偏心,朕何至于到那个地步。” 郝风楼默然无语,因为他知道,这番肺腑之辞听了也就听了,翰林院修史的那些家伙,正在拼命粉饰太祖皇帝对朱棣如何优待呢。 朱棣正色道:“赵王也是如此,可是朕有什么办法,朕靖难到了如今,九死一生,总算有了今日,大明的江山也终于落在了朕的身上,这万里河山若无信重之人,朕放心使他坐镇一方吗儿孙们不出这个力,谁来出这个力” 正说着,船只终于靠岸。 朱棣打起精神,匆匆下了船,举目跳舞,便看到前方是悬崖断壁,朱棣不由皱眉,好在这附近有条山道,可以上山,却也要花费小半时辰。 朱棣不由道:“走水路尚且如此,若是走陆路只怕更不容易了。人若是上山,倒也无妨,可是将来你的大批人马在山上操练,神武造作局的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也需在上头生产,每日所需的粮食原料,何止千斤,若是要运上山去只怕不易。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看来那上头也只能用来供养几十个和尚,让他们吃斋念佛了。” 如今脚踏实地的来查看,郝风楼才知道现实中有许多的难关,问题在于,工部所接到的职责是修庙,这寺庙本就经常建在山岭之中,倒也无妨,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交通运输以及补给的问题,可是在郝风楼看来,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山上的堡子对神武卫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是如此,浪费了这么多的民力,结果却是不能使用,郝风楼绝对相信朱棣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 郝风楼只得道:“儿臣想想看。” 朱棣正色道:“不是要想想看,而是必定要想清楚,此事干系不小,怎么,现在没有主意” 郝风楼道:“主意倒是有,不过儿臣尚需再仔细思量一二。” 朱棣倒是来了兴致,道:“是吗你有办法了这可是每日千斤乃至于万斤的补给,却不能大量征用民力,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可以用什么法子来解决。莫非你会搬山之术不成,假若如此,朕就该给你修一座庙,来供奉你这郝大仙了。” 郝风楼晓得朱棣是在开玩笑,他仔细思量再三,道:“微臣想了想,可以试一试,无论是不是搬山术,不试如何知道” 朱棣忍不住道:“这倒是有趣,走吧,我们上山。” 一面上山,朱棣似乎心里还在琢磨着搬山的事,他当然清楚,这世上没有人真有搬山的能耐,所以到了半山的时候,忍不住道:“你当真能搬山,你说实话” 郝风楼道:“儿臣有一些把握。” 朱棣直视他道:“你这家伙倒是又勾起了朕的兴致,好罢,不妨这样,朕就想看看,你这搬山之术到底能不能成,朕和你打个赌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朱棣跟郝风楼这厮混得久了,竟也染上了赌瘾。其实根子的问题就在于,几次和郝风楼打赌,朱棣都不曾赢过,人这一辈子总得扳回这么一局,因此朱棣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非要赌上一赌不可。 第二更早早送到,赏lwen2.lwen2月票的有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天子驾临 郝风楼倒是应下来,既然朱棣非要赌一赌不可,他自然不介意试一试。 这本就是游戏,权当是娱乐罢了。 朱棣饶有兴致的登山,小半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块阔地,方圆二里见方,想来此前曾进行过找平,滋生的杂草和树木早已铲除,上头铺了石砖,进行了一些加固。 再往前便是山门,山门前的仪门上并没有悬挂牌匾,郝风楼不由皱眉,有了这么大的房子,怎能没有名字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道:“父皇,这寺庙不曾有名,还请父皇赐下墨宝。” 朱棣笑了,道:“朕这么多年来只听说过有人向朕借兵要钱或是要粮,不曾有人要朕赐下墨宝,说来惭愧,朕的字不值一提,还是算了吧。” 郝风楼心里说,其实我的字也很丑,我脸皮薄,也不好在这留下墨宝来,让后世的人嘲笑啊。他正儿八经的道:“父皇,此言差矣,父皇的墨宝不在好坏,而在于这御笔亲书四字,天下书法的宗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于这行书小有成就的,那更是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你看那寻常的小童生,年不过半丈,握起笔来也是有模有样,写起摹贴也能有那么半分的神韵。微臣若是请这些人代笔,实在无趣;唯有父皇乃是宇内第一人,奉天顺命的天子,父皇的墨宝纵是一塌糊涂,也比那些文人墨客胜之十倍。” 朱棣一听。倒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摩拳擦掌道:“你既说到这份上,朕便试试看,来人,拿笔墨。” 笔墨在寺里,几个侍卫连忙进去讨要,里头有几个专门做掩护的和尚,听说圣驾到了。不敢怠慢,连忙抬了书案出来,其中一个大和尚更是一身袈裟,手持禅杖,步伐稳健,正如有道高僧,健步而来。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圣驾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难怪今日清早,贫僧观天象。隐约有紫云自西向东而来。天雷滚滚,似真龙隐现” 这高僧说到一半的时候,郝风楼朝这高僧瞪了一眼,高僧那罗汉之躯一振,立即住口,闭着眼睛。高呼一声佛号,退到一边去。 这位高僧还真是郝风楼的老熟人,正是那刘半仙也。 刘半仙自上次被郝风楼恫吓了一番,乖乖的做他的半仙,与那李景隆接触。倒也为郝风楼出了不少力,现如今寺庙建好了。郝风楼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么个幌子,既是寺庙,怎么能不养几个大和尚师傅是挂名的主持,可是也少不得请几个绿叶陪衬不是 于是乎,刘半仙剃度了,所谓僧道不分家,更何况刘半仙是水陆两栖的人才,蓄了发戴了道冠便能高呼一声道君,光着头便能将佛号喊得震天响,他二话不说,自然不敢忤逆郝风楼,带着他的几个道童便直接改了行。 因为大量的人力还没进来,他现在的职责就是看守这宝山。日子倒也过得清闲,刘半仙是干一行爱一行的人,自从进了这里,他还特意在寺庙的后头开辟了菜园子,还让此前的小道童也就是现在的小沙弥们种了果树,拿出一副扎根于此的劲头,很有几分扎根荒山的意思。 听到圣君驾临,他吓了一跳,虽然他已改头换面,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忘掉自己的半仙业务,方才又想开始忽悠,好在郝风楼制止,他才立即住口,意识到自己虽然还将继续故弄玄虚,可是子云天雷之类的话似乎从一个和尚口中道出来实在不妥,他现在是得道高僧,理应多讲一讲轮回才是。 朱棣对刘半仙倒是颇觉得有意思,他对和尚并不反感,恰恰相反,他很喜欢姚广孝,所以爱屋及乌,含笑对刘半仙道:“不知禅师高姓。” 刘半仙看了郝风楼一眼,吞吞口水道:“贫僧不戒。” “不戒”朱棣笑了:“有点意思。”便不再多说,边上的小沙弥已经磨了墨,他提笔蘸墨,却忍不住看着郝风楼道:“你这寺庙叫什么名字” 郝风楼犹豫了一下,才道:“有家寺庙好不好” 朱棣呆了一下,道:“休要胡闹。” 郝风楼立即正经起来,道:“金山寺如何” 这里本就是紫金山,叫金山寺最合适不过,历史上虽然也有一座金山寺,就在镇江,只是可惜这金山寺的叫法却是几百年之后,眼下的镇江金山寺却是唤做泽心寺,因此这金山寺倒是原创。 朱棣颌首点头,提起笔来大开大合,笔走龙蛇,几下功夫便一气呵成,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书了金山寺三字。 只是这字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倒不是说鬼画符,只是水平实在有限得很。 郝风楼却是忍不住道:“好字。” 那刘半仙来了劲头,似乎又恢复了本行,侃侃而谈道:“笔走龙蛇,笔锋有剑,此剑为太阿,有开天辟地之威。” 朱棣哈哈大笑,却是伸出手对身后的侍卫道:“拿朕的印来。” 皇帝的印有许多种,像这等随身携带的金印类似于私人的印章,朱棣盖了印,印上的朱砂却是北平散人四字。 郝风楼接过了纸,吹干墨迹,交给了刘半仙,道:“不戒大师,你明日让人拓印下来,再请人将这天子墨宝雕刻于宝山仪门之上,刷上金漆,记着,事成之后要沐浴更衣,焚香祝祷,这是我大明天子墨宝,能辟邪镇妖,这等荒山野岭有此墨宝在,保管妖邪不侵。” 刘半仙肃然道:“福生无量天尊”刘半仙立即露出尴尬之色,连忙道:“无量寿佛,大人所言甚是,贫僧一定遵照办理,不敢怠慢。” 业务不够精通,差点露馅,郝风楼很想揍他一顿,不过想到毕竟人家才刚刚转行,不可能全无差错,才决定原谅他。 留下了墨宝,刘半仙便带着诸人进寺。 这寺庙实在是广阔,规模绝不比东宫的规模小,有广厦百间,无数的殿宇亭台阁楼林立,寺中的围墙高约数丈,前头还有点寺庙的规格,到了后头却又豁然开朗,一排排的屋宇和巨大建筑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仓库,整整二十多座,对这空间,郝风楼还算满意,至于其他就善乏可陈了,工部那边确有偷工减料的问题,寺中并没植树,也没有其他装饰,虽然庭院广大,却显得空旷。 郝风楼大致将建筑的方位记住,心里已经开始布局了,哪些地方用来做工坊,哪些地方适合安排食宿,又有哪些地方适合做书办的公房,自己若是到了又该在哪里落脚。 看得差不多了,众人进了刘半仙的禅房里,刘半仙请了小沙弥上茶,朱棣显得有几分倦了,道:“半年之功能有这个地步倒也尚可,模样倒是有几分。” 郝风楼微笑道:“是啊,不过格局毕竟小了,不过也无妨,这山下照旧还可以安排人,神武卫和火铳队上山操练,还有一些犀利的工匠亦可上山钻研,倒是其他的,比如神武造作局,大部分还是可以在山下安排的。” 朱棣颌首点头道:“不错,就这么着,地方,朕是给你腾出来了,你好生用命才是。” 郝风楼道:“儿臣遵旨。” 朱棣茶水喝多了,便去小解,禅房中只余下了郝风楼和那刘半仙。 郝风楼瞪刘半仙一眼,道:“让你做和尚,你非要紫云天雷,你这做的是什么和尚简直岂有此理,以后再出差错,再不轻饶。” 刘半仙欲哭无泪,一肚子的委屈:“大人,这也是万不得已,贫道贫僧也不想的啊,只是做惯了道士,猛地做了和尚,总有那么丁点不适,不过大人放心,贫僧一定知错就改,断不敢再出任何差错,贫僧想好了,从此之后定要跟着大人好好的干,贫僧给大人做一辈子的和尚,绝不皱眉头。不过贫僧并没有度碟,虽是披上了袈裟,可是鸿胪寺那儿不曾造册记档,终究还是假和尚这” 郝风楼倒是心平气和了,方才其实是吓唬他罢了,便道:“这个放心,小事一桩,过几日就帮你办了,从此往后你便代我恩师做这金山寺的主持,鸿胪寺那边自然有人疏通,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将东西送来,你好生在这里,不要轻易下山。” 刘半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是,是,贫僧知道了,贫僧一切都听凭大人的安排。” 正说着,朱棣回来了,刘半仙立即住口,乖乖的站到一边,不再前倨后恭,依旧还是那副欠揍的得道高僧样子,半合着眼,不喜不怒。 第三章送到,大神们又开单章了,哎,还是被爆,可见勤劳码字,不如开单章啊,同学们就不能支持老虎一把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怒火三丈 一封宫中的拟票传到了北镇府司里,纪纲手拿着这份经由宫中拟票,文渊阁拟定,翰林草诏的圣旨,一时有些踟躇。 旨意很简单,礼部教习驸马朱昌侮辱太祖,罪大恶极,命锦衣卫立即拿办。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刑部的驾贴。这驾贴往往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司礼监出贴并加盖印信,另一种则是由刑部刑科给事中“佥签”,而大多数,驾贴都出自刑科,一般都不会由司礼监签发。 理由自然也简单,刑科代表的是朝廷,司礼监代表的是宫中,宫中要拿人,没必要做这个坏人,所以往往都推诿到刑科,意思就是,捉拿犯官是朝廷的意思,而非皇帝一己之私。 其中另一个理由,盖因为司礼监并不如后世那般可以为所欲为,这时候虽然天子对宫中的太监已经有了重视,可是各监的太监依旧不敢逾越规矩,若是到了正统之后,可就没有这般客气了,太监们嚣张的时候,一天签发十几张驾贴也是常有的事。 手里拿着这两样东西,纪纲有点犯迷糊。 侮辱太祖这罪名倒是新鲜,他连忙召几个心腹来商议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拿人。 拿人的步骤倒也简单,直接叫了个百户,手持驾贴,直接拿人。 只是可惜,这位朱大人显然不在家中,命人打探,原来还在部中公干。于是锦衣卫折道礼部,为首的百户奉上驾贴,帖子先送到了礼部尚书李至刚手里,李至刚骇了一跳,也是糊涂了。 说实在的,身为部堂之首。李至刚不喜欢朱昌,大抵是因为这位朱大人在部里出了名的混混,因为不受上官喜爱,前途又是无望,位卑职浅,所以特别爱折腾,对上官交代的事稀里糊涂,能推便推,偶尔还要招惹点是非,做上司的。谁喜欢这样的老油条偏偏这种人还自觉的自己怀才不遇,每每哀叹,向人诉说衷肠,总是带着抱怨,给人一种上司识人不明的印象。 这样的人搁在哪儿都巴不得被上头一脚踹开。有多远滚多远才好。可惜的是,眼下大明的都城不是北京城。假若如此。这种人还可以打发到南京六部,让他一辈子蹲在南京玩泥巴,偏偏眼下京师就是南京,北京那儿虽然已经立为北都,不过眼下还没有事实双六部的制度,没地方搁着。自然而然只能继续晾在部里。 可是不喜欢是一回事,现在锦衣卫拿着驾贴来拿人又是另一回事。 李至刚不是蠢材,自然晓得深谙里头的道理,他手抚御案。却是招来个堂官:“去,到刑科复查一下,这驾贴到底是不是刑科佥签,假若当真如此,需向刑部给事中问个明白,这侮辱太祖是什么意思。假若不是,立即來报。” 踢皮球,又见踢皮球,驾贴是刑科佥签的,责任不在户部,之所以问明白,其实就是想把干系推到刑科去,到时候别人议论,大可以说是刑科的责任,于己无关。 这堂官不敢怠慢,脚步匆匆的去了刑部,到了刑科,见了刑部给事中,说明来意之后,刑科给事中倒是慎重起来,他很快就明白了礼部的意图,这事儿确实不小,以言治罪,其实也没什么,偏偏这次参与弹劾的人不少,现在拿了朱昌,其他人必定会兔死狐悲,人人自危,到时候肯定有人会闹将起来,最后满城风雨,一旦卷起了风浪,肯定得有人背黑锅,礼部尚书若是任由朱昌被拿,那礼部尚书肯定要遭士林抨击,假若礼部尚书溜了,大家肯定要怪他签发了驾贴。 所以这种事必须慎之又慎,犹豫片刻,这位给事中的回答道:“驾贴之事却是文渊阁打的招呼,到底如何,本官却是不知,要问明白,只怕得去翰林打探。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这驾贴佥签的确有不妥,不妨如此,本官打发人去翰林问问,一问便知。” 这礼部堂官深谙这给事中是想推诿,却也不点破,便在这儿等着。 于是乎,翰林院的诸位大人们就头痛了,一个个打探,人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有个草诏的翰林侍讲金幼孜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句:“宫中的东西,本官只负责草拟,其他的一概不知,想要探个究竟,怕是要去宫中问了,不过其实这也容易,通政司那边或许晓得一点眉目” 许多人在各部各衙里穿梭,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谁也不知这侮辱太祖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为什么要拿人,总而言之,驾贴是出来了,至于到底怎么个意思,天知道。 几个时辰之后,天已是黑了,可是礼部还是依旧灯火通明,礼部尚书李至刚不下值,就在这干耗着,其他人见部堂大人如此,自然也不敢擅离职守。 那朱昌也聪明,早有人给他传了消息,他吓了一跳,乖乖的躲在公房里,自是不肯轻易出去。 外头的锦衣卫百户若是晓得自己被人耍了,要是知道后世还有傻x二字,必定要赏自己一个耳刮子,痛骂自己傻x;这二字实在是精准,就好像刺在了他的额头上,不傻不x都不能代表祖宗流传下来的语言文化博大精深。 人终究没等来,户部又没消息,他毕竟是百户,还不至于有成化正统年间那般身后有太监们撑腰,都还不至于冲进部堂里去。结果北镇府司那边不耐烦了,催他回去问话。 纪纲也是一肚子火气,这事儿太蹊跷,不合常理,叫拿个人,等了一天也没办成,这叫什么事,锦衣卫还是锦衣卫吗 有气自然要撒出去,这百户惨兮兮的回报之后,纪纲冷笑连连,其实他能理解这百户的难处,可是自己理解他,谁来理解自己堂堂锦衣卫衙门,拿着正儿八经的驾贴,居然提不到人,这要说出去,威信荡然无存,若是今日不严惩一下,往后下头办事都如此拖沓,这特务头子就不必做了。 “拿下”纪纲毫不犹豫,最后补上一句:“交由南镇府司酌情处置” “大人大人卑下冤枉啊,卑下” 几个校尉将这百户拖下去。 纪纲犹豫再三,旋即又道:“那户部,是哪个千户所的辖地。” 下头的人战战兢兢,见都指挥使大人在盛怒之中,其中一个道:“是内东城。” 内东城纪纲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好极了,内东城敢情好啊,郝风楼近来如日中天,交他来办,再好不过。 于是乎,直截了当的道:“让内东城明日卯时之前,捉拿礼部教习驸马朱昌,不得有误” 都指挥使大人开了口,立即有人飞报内东城千户所。 郝千户不在,接到了公文的是周司吏,周司吏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循规蹈矩的事罢了,于是曾建叫了来,二人一商量,曾建便咕哝几句:“这都已下值了,还有这样的鸟事,实在是岂有此理,罢罢罢,只好去走一趟,不过得说好,周司吏,这是你欠我人情,过几日请我吃酒。” 周司吏笑道:“卫中都已有了消息,说是让你升任副千户,虽然任命未下,可是这消息却是千真万确,到时该你请吃酒才是。” 二人有说有笑,曾建见时候不早,也不耽误,领了几个值夜的人直接去了。 郝风楼其实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回到家中,他大致将金山寺的建筑记在脑海,好在他的记忆还算不错,回家之后拿着毛笔将大致的草图画出来,对着这草图开始思索,其实这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纳千人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如何合理的搭配空间。 想了许久也没有个头绪,倒是陆妍从郝母那儿回来,见他入神,便忍不住道:“相公,这是什么” 郝风楼连忙收起,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的好妍儿,方才去哪儿了,竟是不见你。” 陆妍道:“正好有件事,娘想将这宅子修葺一下,说是不够气派,因而便叫我去商议,我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过去凑凑趣罢了,你想来也知道,爹过两日就要去安南,娘的意思就是趁着这个时机找点事做。不过说实在的,咱们的家里的庭院本就宽广,占地百亩有余,这么大的地方,平时走动都是困难,从东厢到西厢,腿都走酸了,确实该好好的修葺” 郝风楼听了,心念一动,地方这么大,确实不好走动,假若假若是金山寺呢,金山寺比自己家中规模更加宏大,如何节省效率 第一章送到,今天有点事,lwen2.lwen2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当然,老虎会尽量早点回家干活,求点lwen2.lwen2月票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举一反三 郝风楼觉得自己是劳碌命,安抚着陆妍先睡了,便坐在书房里,忍不住想给自己甩两个耳刮子,恨自己好好的闺房之乐不去享受,偏偏呆在这劳什子地方。 可是等思绪收回来,他顿时觉得有了灵感,糊里糊涂的在纸上笔画,足足小半时辰,这才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的回房,陆妍已是睡了,房里的灯火却还在摇曳,郝风楼熄了灯,趿鞋上床。 千户所的事,郝风楼实在不想管,有周司吏他们萧规曹随,也实在没什么可料理的。所以次日清早,郝风楼便动身前去营地。 营地里,搬迁的工作已经进行了。 只是搬迁并非是所有人都搬过去,除了神武卫,一部分的大夫匠人还有火铳手以及书办之外,其余人依旧呆在这里。 比如铁匠,指派去寺庙的只有一号高炉和二号高炉的人员,一号高炉是专司研发,二号高炉进行试制和改善工艺,至于其他高炉则只负责生产,生产可以放在山下,可是其他的却必须放到更隐秘的地方。 郝三这几日为了拟定上山的名单,却也是焦头烂额,他倒是拟定了几遍,却还要朱智凌过目,朱智凌否了几次,不得已,只好继续返工。 此时见了少爷来了,郝三笑嘻嘻的道:“少爷少爷” 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地动山摇,郝风楼差点没打个趔趄,忍不住道:“谁他娘的没事乱放铳” 郝三脸色一黑,忙道:“这少爷,这是放炮,少爷不是有交代嘛让第一工段的匠人自己琢磨琢磨,这火铳都如此精良了,他们就在想,那就铸门火炮试试,铸炮毕竟比铸铳容易得多,无非就是增大而已。所以这些人便凑在一起。效仿那短铳的工艺,在火炮里头 公子风流第5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8部分阅读 弄了什么膛线,还弄了什么后发,总而言之,其实和那转轮火铳差不多,除了没有转轮,其他的都差不齐。这几日,他们隔三差五的都在放炮,试试这火炮的威力,放了几炮之后又寻出有什么欠缺。继续拿去再改进一二,这些家伙都疯了。三更半夜也不睡,躲在工房里又吵又闹,昨天子时的时候,他们抹黑还放了一炮,差点没把人吓死,许多家眷都吓哭了,不过我拿他们没办法啊。这些天杀的油盐不进” 郝风楼托着下巴,倒是来了兴致,其实自从经历了炼钢制铳还有制造短铳之后,郝风楼虽然进行了指导,可是许多细节却是交给下头的匠人们琢磨,很快便有一批善于思考的匠人脱颖而出,郝风楼便将他们编入特定的工位,让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无非就是让自己思索。而后再将自己思索的东西动手实现出来。 自然,要实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是要无数白花花银子的,在这一方面,郝风楼倒是舍得,对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现在听说他们在铸炮,郝风楼兴致勃勃的对郝三道:“走,带我去瞧瞧。” 郝三倒是不敢怠慢,领着郝风楼动身,试炮的地点较为偏僻,距离营地足有数里的路程,此时几十个匠人正和几个火铳队的人在议论什么,见了郝风楼来,大家一起过来见礼。 郝风楼翻身下马,对他们道:“不必多礼,这里没这么多规矩,都起来罢。”他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炮上。 这门火炮显然和明军使用的火炮不同,古时的火炮往往都有响亮的名号,什么大将军炮,什么虎蹲炮等等,气势十足,不过话说回来,郝风楼曾去京营,倒也见识过火炮,人家名字虽然有气势,外观上也确实霸气。盖因为这时代,火炮填充的火药药量很大,一旦引爆,炮膛之中,火药发生巨大的爆炸,假若炮身不足以抵挡这爆炸的力量,就有炸膛的危险,很明显,相比于火炮的炸膛,火铳的炸膛简直就是小儿科。因此,为了保证火炮的稳定性,匠人们制炮往往将火炮造得越是厚实越好,一个口径不过是炊饼大的火炮,其火炮的炮管就有半个炊饼那般厚,而且炮身也尽量缩短,给人一种短粗敦厚的感觉。 可是匠人们显然在火铳方面吸取了许多知识,这门火炮却和平常的火炮不同,炮管狭长,足足有寻常火炮的一倍有余,炮管倒是不够粗壮,这自然得益于钢铁的技艺水平提高,那种明军的火炮往往用的是粗劣不堪,甚至是充满了气孔的劣铁,刚性有多少,可想而知,而用上神武造作局炼出的钢铁,即便是炮管轻薄,亦没有炸膛的危险。 由此可见,这材料对于制造重要,后世的天朝明明可以通过逆向工程制造出许多复杂的工业品,甚至于飞机的发动机,可是能制造是一回事,却因为材料不过关,纵是能制造出来也极容易损耗,不堪为用,而材料的进步却必须一点一滴做起,半点马虎不得,靠的就是长久的积累,没有数十年上百年之功通过数万数十万次的实验,是断不可行的。 好在这是大明朝,营地的材料已经跨越了时代,尤其是钢铁,虽说不及后世,却也能勉强达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制造这些简单的东西却是足够。 炮管狭长使得火炮的射程和精度大大增加,炮管轻薄就大大提高了火炮的便利性,使得调教起来更加轻易。而这火炮值得称道的却是炮管内部的膛线,转轮火铳也有膛线,不过犹豫火铳毕竟口径太小,膛线只能因繁就简,可是这火炮的口径却有人的手臂一样大,在膛线方面就有了更多的发挥的空间,不得不说,这门试制火炮的膛线有了很大的进步,宛如精雕细琢的玉器。 火炮是后装的方式,采取的手段和转轮火铳一样,是由火石击发。 至于火炮的炮弹,自然是符合膛线纹路和口径专门特制而成,依旧还是实弹,在实弹之后先填充火药,再填上实弹进行发射。 郝风楼微笑道:“叫人再打一炮试试。” 几个火铳队的人听命,立即捋了袖子上去,撞了铅弹,不过这铅弹进膛线有些麻烦,却不得不拿锤子敲一敲,好不容易塞进去,再塞入用猪油纸包住的火药包,待一些准备完毕,发动机括,这击吧嗒一声,里头撞针直接撞入燧石,燧石起火,引燃火药,砰的一声,整个火铳之中发出电光,地动山摇,随即浓烟冒出来,火红的铅弹直接从炮口飞出,如流星一般,带着尾焰,飞向远处的山林。 郝风楼眯着眼睛看,这时代的寻常火炮,其实射程并不远,有个两百丈就已算是不错了,再好一些的也不过二百五十丈而已,肉眼能够看清轨迹和方向,不过这门火炮一经射出,那炮弹立即不见踪影了。 郝风楼显得有些尴尬,道:“去找一找,看看落哪里去了,射程有多少,冲力有多大。” 几个火铳队的人自是飞快的去了,等了良久,才有人回报道:“找到了,将近有五百丈,冲力不小,撞断了不少树枝和竿子,否则应当还可以再多射一百丈。” 这个距离已算逆天,之所以有这射程,无非就是膛线的利用和炮身的工艺而已,放在大明朝绝对算是大杀器一般的东西。 郝风楼笑了:“大家再琢磨琢磨,看看能否再改进,若是当真能再好好调教一番,到时候记你们一功,给你们涨工钱。” 说罢,郝风楼领着郝三走了。 回到营地这儿,许多匠人的头目凑到了议事厅里,郝风楼开始布置起金山寺的规划。 建筑的图纸已经命人画了来,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这金山寺如何划分地界,一号炉设在哪里,二号炉在哪里,还有一号的铁器工坊,以及木匠石匠泥匠的工坊,此外还有医馆书办房火铳队的操练场住处哪里是饭堂哪里是仓库等等。 郝风楼手里拿着笔,大致说了一遍,随即便让大家自己讨论。 有的人自然嫌自己的工房位置太偏,也有人认为火铳队操练的地方狭小,不足以施展,争议倒是不少,不过后来渐渐偃旗息鼓,因为大家看到郝风楼沉着脸不做声,便都个个规矩了,一个个坐回原位道:“全凭大人做主。” “好,那么就这么办吧。还有,我这里有几份草图,大家拿着去琢磨一下,时间紧迫,本大人告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郝风楼本想见一见朱智凌,只可惜今日朱智凌不在营地,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便也不愿多留,留下图纸,便扬长而去。 第二章送到,今天有事情要办,晚了一些,不过还会有第三章,可能10点左右到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杀气冲天 郝风楼骑马回到了朝阳门,因为天色已经有些晚,许多人要从城中回乡下去,因而出城的人不少,城门口的门丁又要盘查,以至于城门被塞住。 好在当值的城门守备却是多少认得郝风楼一些,虽然和郝风楼没有打过交道,却晓得郝风楼不是简单的人物,因而连忙驱散了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请郝风楼入城。 郝风楼没有说什么,打马进来,朝那守备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夕阳西下,出入的人步伐匆匆,和以往闲散的南京大大不同,郝风楼呼了口气,带着两个随扈继续打马慢行。 回到府上,眼尖的郝武看到郝风楼回来,连忙凑上来为郝风楼接了马,道:“少爷,方才周司吏来了一趟,说是出了点事,要请大人回千户所处置。” 郝风楼皱了皱眉头道:“不知是什么事” 郝武道:“这却没说,不过瞧他样子,似乎有些为难,看来这事儿挺棘手的。” 郝武这么一说,郝风楼就有些坐不住了,周司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说明真的碰到了突发的状况。 他只好吩咐郝武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夫人和少夫人,我不在家中用晚饭了,只怕要迟些回来。”说罢重新翻身上马,往东城千户所而去。 整个内东城千户所,此时却是如临大敌,现在本是下值的时间,往日这个时候至多几个人留在这里值夜。不过今儿似乎大家都没有走,连几个百户也从各地赶来了。 郝风楼一出现,大家如有了主心骨,以周司吏为首,呼啦啦的过来齐声道:“卑下拜见千户大人。” 郝风楼如今官做得久了,虽然年轻,却也懂得深藏不露,他并不急着问出了什么事。只是背着手,朝大家点头,随即大家自动分开道路,让郝风楼过去。 到了久违的值房,虽然郝风楼不在,可是都有人每日清扫,倒也一尘不染。 郝风楼坐下,周司吏和百户们都已经到了,大家都不做声。不过脸色并不好看。 郝风楼环顾他们一眼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曾建那厮呢莫非这家伙又滋事了” 对曾建,郝风楼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家伙什么都好。能力和担当都有,人也很拼命,偏偏就喜欢招惹是非,走到大街上,别人瞪他一眼他都要和人打的不可开交的主儿,若是在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偏偏这里是南京城,这南京城里有多少勋贵和官宦子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凭他一个百户,未来的副千户。纵是锦衣卫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周司吏只好站出来,道:“这一次倒不是曾百户惹事。是北镇府司下了条子,让曾百户执行公务,谁知道出了岔子。” 郝风楼这才松口气,假若是公务就无所谓了,毕竟是打着锦衣卫的名义,不管出了什么事,后头都有亲军撑腰,便是招惹了天大的人物,也有人担待。 可是等郝风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这一次似乎是曾建的运气不太好。 这自然要从北镇府司说起,北镇府司在户部索不到人,那犯官朱昌躲在户部不肯出来一步,结果拿人的百户回去交不了差,最后这差事便落在了东城千户所的头上。 接到了公文,曾建自然二话不说带着人便去户部。 谁知到了户部,对方双手一摊,朱昌走了。 原来那朱昌知道躲在户部不是一个事,因此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去文昌院。 这文昌院乃是南京城著名的书院之一,因为靠着国子监,所以被人称之为小国子监,建于建文时期,建文伊始,国子监渐渐不吃香了,不吃香的理由很简单,当年因为太祖皇帝杀官如麻,官既然剥了皮,自然就得有人顶替,若是单靠三年一次科举取士,哪里有这么多的人手最后太祖皇帝自然便把目光落在了国子监的身上,于是乎,各种膛目结舌的现象发生,某部的侍郎被宰,第二天,一纸任命直达国子监,随后,一个国子监监生便被拉出来走马上任。 说来也是可笑,堂堂侍郎级别的官员,已算是朝廷有数的高官了,结果直接让一个监生充任,这一下子,国子监就炙手可热了。 虽说人人都怕做太祖的官,可是人人又想做官,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做了官的想挂印而去,反正官做了,资历也有了,回到家乡,那也算是致仕的官宦,也算锦衣还乡,在地方上人人敬畏。可是没做官的又巴望着做官,纵然你说做官风险再高,可是人人都想要个官身,因此国子监几乎被视为做官的捷径。 当时的国子监很是热闹,无数人钻营进来,最盛时,人数几乎破万。 可是到了建文,不杀官了,没了空缺,便是正儿八经科举入士的人都未必能选上官,大多数人都滞留在各部观政,哪里还有你国子监的份。 大家进国子监的热情渐渐消退,许多人打起退堂鼓,许多人悲剧的发现,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事情又回到原点,原来想做官,还是得考试。 国子监本就龙蛇混杂,许多人无心读书,那些想要上进的也纷纷退出来准备科举,好搏一个功名。在这种背景之下,文昌书院应运而生,这里的读书人,十之八九是国子监的监生,便是授课的先生,也多是国子监里的人物,大家在这里努力温习功课,一心只读圣贤书,几次科举,书院的运气都不错,有不少人都金榜题名,因而更加让人趋之若鹜,从此成为滞京读书人的圣地。 这里既是读书的地方,同时也是清议的发源地,读书人嘛,凑在一起就不免议论一些庙堂上的事,哪家大人风流,哪家大人没有雅量,哪个学士的奏书不合时宜,都是他们谈论的目标,授课的先生们其实也都放任不管,由着他们去。 久而久之,这些人自然而然也就开始引导舆论。 这一次朱昌弹劾郝风楼,反对收养之事,本就得到了文昌书院的一片叫好之声,而锦衣卫拿了驾贴拿人,立即惹得整个文昌院的读书人一个个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仗义执言,你不听劝倒也罢了,竟还拿人,这有王法吗诏狱是什么地方,人进了去,非要变了鬼才能出来,朱大人这是必死无疑了。 文昌院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大家吵闹着,谁也无心向学。 还有人倡议要杀进刑科去,将那软骨头的刑部给事中打死,也有人说,这必定是翰林诸公之中,出了谄媚小人,必定要揪出来。甚至有人直言,问题的根子想必出在文渊阁。 他们各种猜测,倒是引得整个京师紧张起来,大人们都是在乎清名的,尤其是清贵和学士翰林,还有给事中,谁也不愿意被人泼了脏水,最后成为众矢之的,读书人要的不只是面子,名声极为重要,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物,没了名声,便会被士林之人整日讥讽,用不了多久,就会声名狼藉,甚至有人想要弄直取名,说不准舍得一身剐,弹劾你无数罪状,最后博得天下读书人的喝彩,你纵是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了,非要致仕请辞不可。 因而诸多牵连其中的大臣都在自清,要嘛偷偷请一些门生去引导舆论,要嘛透出些许消息,说是某某大人听闻此事,茶不思饭不想,有意上书请宫中收回成命。 户部尚书李至刚给那朱昌指点迷津,说是要想活,只能进文昌书院,户部毕竟是衙门,衙门岂可抗拒亲军假若再有旨意,亲军冲进来拿人,只怕无人可以阻挡了。唯有这文昌书院不同,文昌书院有读书人七百余,个个血气方刚,绝不会容许锦衣卫进去拿人,锦衣卫若是动强,他们必定拼死抵抗。 而这书院本就是朝中诸公们关爱的对象,谁都希望落一个呵护后进的美名,因此假若锦衣卫敢动手,立即天下震动,上至文渊阁学士各部部堂,下至御使言官京中寻常堂官都要跳将起来,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甚至甚至是东宫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这里头的干系,想来你也明白,本官的话也只能点到即止了,何去何从,你自个儿思量吧。” 李至刚那老j巨猾的笑容给了朱昌很深的印象,他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二话不说,趁着外头的锦衣卫走了,急急忙忙的躲去了文昌书院。 那曾建哪里晓得其中的关节,心里反而叫好,只以为人不在户部反而少了麻烦,还省得在衙里拿人,便带着人直接去了文昌书院。 谁知道到了书院,才刚刚自报了姓名,紧接着大门一开,无数面目狰狞的读书人举着凳子长棍耙子之类的物事,呼啦啦的冲出来。 曾百户又受伤了,面目全非。 这几章有点难写,因为要思索情节,唉,烦总算更完第三章了,老虎歇歇,明天继续努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放马过来 郝风楼听了事情原委,只能苦笑。 太祖时期的时候,读书人往往夹着尾巴做人,不过经历了建文朝,那些读书人已经有了跋扈的苗头,纵是方孝孺被抄家灭族之后,虽然有所收敛,可是天子深谙一手大棒一手萝卜的道理,锤了人家一顿,立即拿出胡萝卜出来,忙不迭给读书人喂食。 这些人担惊受怕了一些时日,突然发现朝廷有了诸多优待读书人的举措,也就渐渐大胆放肆起来。 问题的根子其实还在曾建的身上,他不了解实情,贸然动手,这些读书人本就火冒三丈,一肚子的牢马蚤,无处发泄,现在找到了文昌书院,又见你人少,仗着法不责众的心理,不打你打谁。 幸好几个随去的校尉眼明手快,总算把曾建救出来,拔腿便跑,否则这卿卿性命,怕也得交代在那了。 可是随后,郝风楼亦是恼火不已,岂有此理,这是公干,这些读书人竟敢动手,假若打的是其他千户所的人,郝风楼无所谓,反正痛不在己身,权当是看热闹。可是现在打的是曾建,打的是东城千户所的人,意义就不同了。 郝风楼冷笑道:“曾建现在在哪里” 周司吏道:“已回家中养伤了。他上次本就中了箭伤,现在又添了新伤,引发旧疾发作,一条命去了一半。” 郝风楼深吸口气道:“那驾贴可还在” 周司吏道:“在的。” 郝风楼沉吟片刻道:“驾贴拿好了,召集人手。至少要三四百号人,所中的人全部放下手头上的事,统统到那文昌书院去,先将文昌书院围起来,且看他们敢如何,这朱昌是必定要捉拿的,既然有驾贴,咱们就是按章办事。不怕什么。” 周司吏点点头道:“所中的弟兄如今也是义愤填膺呢,大人放心,学生这就去安排。不过若是起了冲突,只怕不妥,这些人毕竟都是生员,身负功名” 郝风楼道:“你先围着,其他的再说吧。” 周司吏只好点头。 要安排人手还需一段时间,郝风楼也不敢闲着,带着几个人前去曾建家中。 此时天色有些晚。曾家距离卫所不远,是两进的院子,外头还有篱笆的围墙。不高。 郝风楼敲过了门。却是曾夫人来开门,曾夫人的眼睛显得有些微肿,见了郝风楼,连忙行礼,迎了郝风楼几人进来,一面道:“好生生的办公。怎么会被人打呢,不是说了天子亲军吗郝千户,我家的男人最是敬重你,平时也没少为卫所出力,这事儿。必定要为他做主才是,这个样子。都给打得没了人形,这这这在卫中办公,怎么比行军打仗还要危险。贱妾不求其他的,只求安安生生” 里屋灯火通明,曾夫人的话自然不可避免传进去,便听曾建嘶吼道:“你个婆娘懂个什么,休要碎嘴,快请郝千户进来说话。” 曾夫人不敢回嘴,只得道:“郝千户,请进里屋说话。” 郝风楼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道:“些许银子,是卫中弟兄的心意,拿去给曾建好好养伤,要请好大夫来,不必省那些许银子。” 说罢,留了几个随扈在外头,郝风楼矮身掀帘进里屋去。 曾建确实伤得不轻,不过多是皮肉之伤,精神还算尚可,坐在榻上,背后垫着厚实的垫子,见了郝风楼,苦笑道:“大人远道而来,卑下身体不便,不能相迎,还望恕罪。” 郝风楼呵呵一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客气。” 曾建幽幽叹口气,才道:“卑下许多事想不明白啊。” 郝风楼在搬了把椅子坐在塌下,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曾建道:“卑下在白沟,编入汉王殿下的先锋营,冲锋陷阵,曾遇十几个南军,竭力斩杀三人,也都突围而出,此后每每冲锋在前,所遇到的凶险那自是不必提了。那些南京也有骁勇的,可是在卑下眼里不值一提。可是他娘的,这南京城的读书人为何比那南军还要凶恶十倍,这群孙子养的,招呼都不打,提着东西就往卑下脑袋上砸,一个个面目狰狞,这是读书人吗卑下看,这分明就是强盗,他娘的,卑下以后没脸见人了,堂堂天子亲军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打趴下,若不是周青那小子见机不妙,飞快的背着我逃了出去,卑下今日怕是见不着大人了,这些读书人真是比乱党还狠啊,真不知他们吃了什么药,哎” 郝风楼想笑,当着曾建的面又不敢笑出来,差点憋出了内伤,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总而言之,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自然我来料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 曾建一脸委屈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后不但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在婆娘面前也觉得不济事了。” 郝风楼知道这是心理创伤,只得安慰他道:“无妨,无妨,时间过去就好了。” 曾建只得叹口气,悲愤的道:“大人不必理会我,你越是理会,我越是觉得羞愧,大人自管去吧,你日理万机,没必要在卑下身上耽误功夫。” 郝风楼吁口气,只得站起,心知曾建心情复杂,便道:“好好养伤,将来还有许多事要依仗你。”说罢,从屋中出去,带着随扈往文昌书院去了。 文昌书院的门脸并不大,格局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在南京城这等寸土寸金之地,能兴办书院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此时这里已经灯火通明,召集来的校尉将这儿团团围住,大家点起了火把。 而文昌书院里的那些个读书人也没有散去,显然也晓得锦衣卫会有下一步举动,所以都默契的滞留在书院里头,大门紧闭,里头也有星点的灯光。 这些读书人倒也聪明,上次曾建人少,他们蜂拥而出,王霸之气侧露,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多锦衣卫出来,人人带刀,个个如狼似虎,一下子安份了,都躲在书院里闭门不出。 里头却也鼓捣起来,许多了拿了许多桌椅,搬了石头,去堵住大门,显然摆出一副持久战的姿态。 郝风楼到的时候,几个百户聚过来,周司吏打头,说明了一下情况,无非是说驾贴已经送了进去,可惜里头没有动静,显然,他们不会轻易交出朱昌。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家也拿这些人没辙,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等待,等着里头这些家伙回心转意。 郝风楼眯着眼,观望着动静,不由道:“再叫个人去吓唬一下,告诉他们,藏匿朝廷钦犯的下场。” 周司吏点点头,亲自上前,扯着嗓子道:“尔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东城千户所官吏,今日奉北镇府司之命,前来索拿钦犯,现在将人交出,尚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便是” 砰 从这围墙里头,突然飞出无数石子,砸在周司吏的身上,周司吏唉哟一声,连忙捂面后退,几个校尉忙不迭上前接应他。 围墙里的读书人立即发出哄笑,还有人居然有雅兴,之乎者也道:“此地只有圣人牌位和忠良,不曾听说过钦犯,尔等鹰犬,也敢在此造次” 又有人笑道:“赵兄和他们说什么废话,这等粗人也配论道吗” 外头的校尉们气的鼻子都歪了。 郝风楼却显得心平气和,某种意义来说,这些读书人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真要气,也没什么可气的,只能说,大家立场不同罢了。 他只是听着那围墙背后的话,心里分析盘算,最后道:“来人,撞门。” 几十个校尉二话不说,一拥而上,便要推门。 里头似乎也有人抵住,而且抵门的人还不少,同时又有无数飞石自围墙之后飞出来,砸在校尉的身上。 郝风楼亲自上前,冒着石子,几个校尉连忙冲上来提着盾牌保护郝风楼。到了门前,郝风楼狠狠朝门踹了一脚,朝门缝后的人道:“少跟老子啰嗦,给你们二十四个时辰,不交人,便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少拿圣人在此要挟,惹得急了,别怪老子不客气。你们想骂是不是,尽管来骂,老子便是郝风楼,你们不是一向喜欢暗箭伤人,背后骂我吗我就在这里,放马过来” 里头的读书人里面如炸开了的锅,有人大叫:“原来就是这小人。” “欺上瞒下的谄媚小人” 第一章送到,今天无事,哈哈,更新会提前,第二更下午三四点会送到,第三更争取晚上7点半之前。 第二百三十章:疯了 说了几句狠话,也没有效果。 郝风楼倒也不再啰嗦,索性退回去,吩咐几个百户道:“好好看着,寸步不要离开,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来,二十四个时辰,不,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准备冲进去,咱们不是吃素的。” 百户们纷纷道:“遵命。” 郝风楼也是累了,回去歇息不提。 只是到了次日清早,整个南京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种小道消息都在流传,说什么的都有,无论如何,锦衣卫围了文昌书院,便有迫害读书人的意思,这使不少人痛心疾首。 非议渐渐开始增多了,虽然锦衣卫还没有动手,可是对许多人来说,已是极为严重了。 率先炸开锅的是一边的国子监,国子监就在这附近,这国子监和文昌书院本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两边是同出一脉,两边的生员是一向打情骂俏惯了的,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便是基情无限好,现在文昌书院有难,自然而然令人兔死狐悲。 于是乎,一大清早,许多生员就聚集在这儿了。 大家什么都不说,也不和锦衣卫发生冲突,只是站在一边围观,有人索性席地而坐,有人带着书卷摇头晃脑的读书。 只是读书者念得书实在有点鸡贼,比如方才,念的就是滕更之在门也,这文章大致讲的就是,一个勋贵子弟在他兄长的安排下到孟子那儿求学,孟子却不理他,众人不解,便问他理由,孟子说,此子仗着富贵在老先生面前妄自尊大恣意妄为,仗着自己兄长的势力狐假虎威,孟子自然不理他。 听不懂的,云里雾里,听得懂的却是心里偷笑。颇有一种当着面骂了别人傻叉。人家还一种一头雾水的茫然,很是痛快。 这分明是把这些锦衣卫当作了滕更,说他们仗着亲军的势,妄自尊大,胆大妄为,而大家读书人,自然都是君子,对待这些人,定要正颜厉色,断不可妥协。 里头的生员们听到了外头的朗朗书声。自然也就附和起来,嘻嘻笑着和外头的人一唱一和。或引用四书五经中的典故,或是用隐晦的言辞,指桑骂槐。 一下子,这里好像成了城隍庙,竟是热闹非凡,偶尔总有哄笑声。 倒是这些锦衣卫,一个个都是拉着脸。虽然未必晓得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都是什么意思,可是再蠢也知道对方没有好坏,只是这些人都有功名,谁也不敢造次,只能三班轮值的在这儿守着。 各个官署一开始是破口大骂,痛骂锦衣卫丧心病狂,后来听到了那边的消息,怒气冲冲之余也不禁莞尔,心里不由得意。摇头晃脑,免不了要说一句:“邪不胜正。”亦或者说:“何必要与兽语,说了,他们他们也是不懂。” 倒是有人不无担心:“书院那里并没有太多粮食,坚持一日尚可,若是旷日持久,只怕吃不消。” 纵是高高在上的朝中诸公,也都将这文昌书院的读书人当作了自己台面上的军马,借此来羞辱锦衣卫,所以对这些人,颇为上心。 许多人眯着眼,不发一言,可是心里却都有自己的思量。 倒是宫里头,其实半夜就晓得了消息,朱棣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事怎么看都是胡闹,他心里大怒,究其原因,问题的根子还是出在对朱昌的处置上。 本来这朱昌上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弹劾这种事多的去了,他们弹劾郝风楼也没什么不可,莫说是郝风楼,便是朝中的那些个擎天巨柱,哪个没遭过弹劾 结果东宫那边直接让锦衣卫去拿人。 朱棣便觉得此事大大的不妥,拿人无妨,这个时候拿人分明是去捅马蜂窝,本来大家就不满,让他们发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动了锦衣卫,这便等于是以言治罪,更是将这股怨气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后朱昌躲进文昌书院,再到锦衣卫上门,惹得读书人反弹,天下人心浮动,眼看这事儿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朱棣自然而然,火冒三丈。 朱棣清早便在暖阁接见了太子和解缙人等,朱高炽倒是乖巧,不等朱棣加罪,便诚恳认错道:“父皇,儿臣实在万死,原本收养郝风楼的事,乃是出自母后的心思,郝风楼救了母后,而母后亦是对他颇为喜欢,儿臣心里也为母后和郝风楼高兴。只是昨日突然有奏书来,却是大肆抨击此事,他们抨击郝风楼倒也没什么,郝风楼毕竟是臣子,骂两句亦是无妨。可是这奏书之中却分明有旁敲侧击,隐晦腹诽母后的意思。儿臣身为人子,心里不免宛如刀绞,一时怒气攻心,便直接拟票,让锦衣卫拿办处置了。谁曾想,事情竟是到这个地步,儿臣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反而处处招惹麻烦,不堪为人子,肯请父皇恕罪,儿臣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朱棣本来绷着个脸,颇有兴师问罪的打算,可是朱高炽一番诚恳认错,又说明了理由,这理由却正中朱棣心坎,朱棣拉下来的脸一时舒缓了下来:“你果真是这样想” 朱高炽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朱棣吁了口气,举重若轻地道:“你不必害怕,你身为人子,见有人诽谤双亲,虽然只是指桑骂槐,可是一时怒气熏心,也是理所当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事情,你一边听着罢。” 朱高炽没有露出轻松之色,行了个礼,乖乖的退避到一边。 朱棣看向解缙人等,道:“诸卿怎么说” 解缙道:“陛下,眼下是两难的问题,一方面,朱昌罪不至此,所以呢,锦衣卫那边确实有些过份,难怪会惹来反弹。可是眼下圣旨已下,驾贴也都已经送了,假若不拿人,宫中的威信荡然无存,锦衣卫那边的面子也搁不下。因而,想要息事宁人,就总要让一边吃点亏,要嘛是将读书人压下去,要嘛就是让锦衣卫隐忍,可是读书人乃我大明基石,这些生员俱都是有功名之人,虽然年轻,可是与朝廷千丝万缕,况且他们心底淳朴,并无他意,一旦弹压,只怕” 解缙口里说是两难,可是却还是有偏颇,屁股自然是稳稳的坐在了生员们一边。 既然不能弹压读书人,那么只好收回成命,把事情压下去了。 可问题在于,宫中既然已经有了旨意,假若收回成命,这圣旨岂不成了笑话再有,锦衣卫那边,据闻已有人被这些生员打伤,锦衣卫的威信,只怕也要荡然无存。朱棣重振锦衣卫的目的就是要借用锦衣卫牢牢控制住朝廷,结果这才刚刚给了锦衣卫大权,堂堂锦衣卫百户,被生员说打就打,往后还怎么服众 朱棣抚案,沉吟不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缓缓道:“围了书院的可是郝风楼吗” 解缙道:“正是。” 朱棣叹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生员和亲军在朕看来就如同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要朕舍弃哪一个,都难免不妥当。还有那个朱昌,处罚确实重了,可是既然已有明旨,朝令夕改,也是不妥。这件事,朕要再思量思量。你们也不能闲着,要约束各衙,令他们想办法尽力安抚,不可再令事态扩大。” 朱棣打算再观望一下,这显然和朱棣平时的性子不符,其实越是做了天子,朱棣反而越的手脚像是被人绑住,就如今日这件事,确实让人为难。 陛下的态度倒是没有出乎解缙等人的预料之外,解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微臣遵旨。”随即告退出去。 阁中留下了朱棣和朱高炽,朱棣淡淡道:“太子,你怎么看” 朱高炽道:“儿臣在想,不如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儿臣头上,这旨意本就是儿臣下的,大不了让儿臣成这众矢之的,父皇出来指责儿臣胡闹,再收回成命,如此一来岂不是好” 朱棣深看朱高炽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才道:“ 公子风流第5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5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59部分阅读 不必了,你是太子,岂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这件事再看看吧,东宫那边暂时不要有什么举动,你乖乖署理你的户部,好生观政即可。郝风楼是晓得轻重的人,想来能妥善处置这件事,你退下吧。” 朱高炽松了口气,现在看来,这一步棋,自己是走对了。 倒是朱棣最后哪一句郝风楼晓得轻重,却似乎是朱棣故意拿他和郝风楼对比,说的好像他不晓轻重一样,这令朱高炽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这也无妨,朱高炽心里一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儿臣告退。” 第二章送到,看在老虎今天比较早更新的份上,可有人大方的赏几张月票唉,老虎下午的锻炼还没完成呢,现在得出门去锻炼了。第三更也会尽量早点更 第二百三十一章:动强 文昌书院,一下子成为了整个南京城的焦点。 尤其是到了傍晚时分,这里更加热闹起来。 那些下值的朝廷命官,居然一个个坐了轿子到了左近,而后带着几个轿夫,掸了掸身上的官服,闲庭散步而来。 他们既不和外头瞧热闹的人打招呼,也不和里头的人呼应,只是到了这文昌书院附近,人一伫立,身后的差役连忙搬了个小凳子来。随即大人坐下,眯着眼开始打盹儿。 紧接着,便有差役奉上茶水,大人手上抱着热乎乎的茶盏,并不急着去喝,只是面无表情的闲坐。 他们就这样坐着,老僧坐定,嘴角似笑非笑,清高自赏之中又带着几分不屑于顾。 这些人的出现,顿时引来许多人的哗然。 “那位乃是庶吉士曾舒曾大人,曾大人来了,他是建文一年恩科的进士,那篇道不远人不可以为道的文章便是此人撰写。” “曾大人来这里是做什么既然来了,为何不发一言” “你却是不知,自然是为了保护书院中的生员,怕这些锦衣卫行凶。他不发一言自是为了避嫌,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人家就是坐在这里,谁能奈何他,又没说什么犯禁的言论,锦衣卫有本事,就动他试一试。” “那边是御使杨大人,杨大人一向仗义执言,实乃我等楷模。” “还有礼部的堂官江大人,江大人素来低调。没想到竟也来了。” “” 断断续续的,便有十几个朝廷命官出现,他们像是有了默契,个个搬来了桌椅,摆在院墙下头,而后落座后见了谁也不打招呼,就这么坐着,引来不少人的啧啧称奇。更有不少人翘起大拇指,以至于附近的茶肆古玩店的伙计都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啧啧议论:“瞧瞧这些如狼似虎的鹰犬,再看看这些奋不顾身的清贵,有乐子看了,这些鹰犬,平素跋扈惯了,今日倒是想看看他们敢不敢对书院动手。” 锦衣卫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大抵是接触的平民较多。给人不好的印象,再加上有人刻意的丑化,莫说是读书人。便是寻常百姓平时见了亦是胆战心惊。暗地里都忍不住腹诽几句。 清流不同,清流高高在上,不接地气,靠的是嘴巴和锦绣文章混饭吃,自然满口都是好听的话,字字都是民间疾苦。使人心生敬意。 郝风楼赶来了。他看着这些大人,倒也没有上前去打话,这里已是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所有人都在瞧着热闹,使得锦衣卫诸人都不由有些泄气。 周司吏悄悄的拉了郝风楼的袖摆。扯到一边,低声道:“郝千户。咱们还是撤了吧,这毕竟是北镇府司的事,让纪大人来过问就算了,咱们至多一个办差不力,可是委实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还是算了吧。” 郝风楼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件事本可以算了的,可是他们打了人,这笔帐就不能轻易的算了,你没有看到吗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一走,这颜面就丧尽了,既然上头有了差事,咱们东城千户所咬着牙也要完成,不是因为想要讨好上官,而是要让大家知道,你我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今日若是走了,明日碰到了棘手的事是不是也要退后日再遇到难处,莫非又要退若是如此,那么何必要做锦衣卫只要你们愿意,我尽可以将你们调到其他衙门去。” 周司吏摇摇头道:“倒不是知难而退,只是这种事” 郝风楼眯着眼,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道:“我方才说了,再等一等就要准备强攻,让大家做好准备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有了许多朝廷命官的出现,使不少人胆子变大起来,不少人在书院里放肆吟诗作对,这吟诗作对的内容自然对锦衣卫没有什么好话。 已经接近了子时,月色如钩,朦胧的月光洒落,依旧照不亮乌黑的大地,好在这里许多人点起了灯笼,打起了火把。 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围看的人倒是散去了不少,坚持留下的人并不多。倒是那些坐在院墙下的大人们此时仍然在这儿耗着,一副打算在这儿熬个一宿的样子。 看这架势,他们打算硬撑了。 这些人的心思,郝风楼自然明白,无非就是借此来获得名声罢了,这件事过去之后,他们必定会成为人人称颂的角色,在士林之中留下美名,有了这个名望,将来平步青云亦是可期。 郝风楼大喝一声:“来人,准备。” 数十个校尉已准备完毕,人手持弓,背后挎着一壶羽箭。 对付院墙里的人,火铳的效用不大,毕竟火铳乃是平射,会被院墙挡住,而弓箭射出的弧线却是弧线,可以直接穿过院墙,在院落之中落下伤人。 这些个朝廷命官,一见锦衣卫有了动作,俱都面无表情,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他们估摸着这些锦衣卫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应当不会玩真的,否则真要误伤了自己,这麻烦可不小。 于是大家依旧高坐钓鱼台,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射” 郝风楼却是没有犹豫,数十个校尉拉满了弓,哗啦啦的将手中捏着的羽箭射出去。 数十支箭矢虽然并没有遮云蔽日,却也带着骇人的气势飕飕的穿过院墙。 紧接着,书院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的生员都在院落之后,生怕有锦衣卫翻墙或是撞门而入,此时锦衣卫突然射箭,他们猝不及防,竟有几人受伤了,有人发出痛苦呻吟,又有人情急大叫:“柳兄柳兄,这是怎么了,不好,柳兄中箭了,杀千刀的锦衣卫” 那院墙下的朝廷命官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有人忍不住豁然起来,手指郝风楼:“郝风楼,你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你不要命了” 更有几个要冲上前来夺去弓手手中的弓箭,郝风楼依然面无表情,大喝道:“将这几个纵容钦犯的官员带下去” 一声令下,负责卫戍的校尉立即将他们拦住,直接拖走。 整件事毫不拖泥带水,郝风楼也早有准备,他依旧命人射箭,紧接着大手一挥,其他摩拳擦掌的校尉便开始动了,无数人冲向院墙之下,准备撞开大门。 射箭只是掩护,真正的目的却是大门。 这是最简单的战术,在郝风楼看来,虽然简单,可是对付这些书生却是足够了。 院墙里聚集了上百个值夜的生员,此时此刻,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射懵了,箭矢的威力虽然不大,可是给人的心理作用却是不小,他们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家连忙远离院墙和大门,有人叫骂,有人生了畏惧之心,撒腿要逃。 人群之中,却是有人大喝:“走什么,这些鹰犬是声东击西,他们这是要撞开大门,一旦大门被撞开,朱大人便完了,我等平日研习孔孟之道,舍身取义四字,难道还没有读通吗都不要走,一旦走了便是前功尽弃,我等愧对圣人也快,堵住大门。” 呼喊的人竟是书院中的博士胡康。 文昌书院能在京师立足,自然和朝中的许多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比如这位胡博士,身份就不一般,他既是大儒,同时又是当今翰林侍讲胡广的兄长,因为平素不爱做官,性子懒散,因而早在建文时便已致仕,于是出面与人组织,建了这文昌书院,有人做官是为了权位,有人建书院是为了桃李满天下,不管如何,胡康和胡广这一对兄弟的志向虽然不同,可是目的却是一致。 这一次锦衣卫围书院对胡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方面,书院声名鹊起,已成为了许多读书人的圣地,另一方面,他的声望也水涨船高,可谓一箭双雕。 可是眼下,书院眼看不保,这位胡博士终于坐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怕,自己在朝中有许多关系,足以使他不必畏惧这些锦衣卫鹰犬,在书院的背后又有无数人的支持,眼下只要守住书院,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有利,所以书院绝不容有失。 胡康的眸中掠过了一丝冷色。 “郝风楼是吗久闻你的大名,可是这一次,你却是要失算了,你招惹错了不该招惹的人,捅错了马蜂窝。老夫与你固然是无冤无仇,可是这世上总得有人踩着别人的肩上向上走,你想踩着老夫的肩,老夫倒也想借一借你的肩膀一用。” 胡康便是如此的心思,他平时在书院之中颇有威严,深得生员的爱戴,此时听了他的话,不少人又冒着零星的飞箭跑了回来,往大门冲去。 老虎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吧,今天第三更同样更得早,郝风楼现在遇到麻烦,老虎也是啊,这月票榜真是竞争剧烈,老虎每天都需要你们的支持啊,喜欢看老虎的书的,就请支持老虎一把吧,老虎谢过 第二百三十二章:不死不休 一边在拼命撞门,另一边则是在胡康的指挥下抵死顽抗,这大门成了所有人争夺的焦点。 锦衣卫这边张弓射箭,里头也有人丢出无数鹅卵般的石头,书院里有书生中箭,外头的锦衣卫也有人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 “他娘的”郝风楼火了,本以为这些书生只是乌合之众,可是郝风楼现在才明白,在这书院里头有利害的人物。 这个人能明白自己的意图,而且在这些生员的心目中有很高的声望,足以让这些生员奋不顾身。 锦衣卫毕竟人少,一时之间强攻不下。 郝风楼铁青着脸,只好对周司吏道:“把人撤下来。” 周司吏连忙和几个百户招呼,强攻的校尉无功而返,悻悻然的撤回。 而书院里头却是爆发了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成了英雄,书院里头还有不少人丢着石头,几个满头是血的校尉被人搀扶下去。 夜色之下,郝风楼的脸色十分冷峻。他能听到书院里头的奚落声音,也听得到那些得意洋洋的挑衅。 郝风楼冷冷地看着那高高的院墙,沉吟了片刻,召集众人:“让大家歇一歇吧。”说罢,转身到了街的对面。 对面是个茶肆,不过夜半三更,早已大门紧闭,只是店里的东家未必敢睡,外头吵得这样凶,谁睡得下 郝风楼在这茶肆门口站定,立即有随扈会意,冲上前去砸门。 咚咚咚 里头的东家吓了一跳,连忙指使伙计开门。 郝风楼直接走进去,几个校尉亦是一拥而上。 在厅中的茶座坐定,郝风楼掏出碎银拍在桌上:“上茶水和糕点,有多少要多少,这茶肆,咱们包了。从现在起,腾出所有的屋子。” 瞧这姿态,显然这些官爷们是打算在这里落脚了。 东家不敢怠慢,连忙指挥着伙计开始收拾。 郝风楼走上了二楼,自二楼推开窗,俯瞰对面的文昌书院。 天色暗淡,烛火摇曳。郝风楼的眼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感觉。 他有一种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了这些人眼里的笑柄。甚至在庙堂之上,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故意推动了这件事,好看自己的笑话。 推动这件事的人是谁 书院里头,想必也有人借着自己想要获取利益,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功成的又何止是将帅那些个清流名士,哪一个不是踩着别人上位,成为天下景仰的人物显然,有人一开始,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严祟刘瑾这样的人物。借此,通过痛打自己来获取声名。 眼下似乎是进退两难,退,会落为笑柄,被人嬉笑。进,则极有可能捅了马蜂窝,后患无穷。 周司吏的话是对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趟这趟浑水,早就应该抽身而退。不过假如当真退了,郝风楼就不是郝风楼了。 郝风楼的脸上满是冷漠,他冷冷一笑,抽身回去,而此时,店家已经上了茶水,郝风楼坐下,抱着茶盏,轻抿茶水,似乎在想着什么。 整个书院,陷入了某种狂热,自然,愤怒也是不少,这些锦衣卫居然当真强攻了,这些家伙果然是想草芥人命,大家都是有功名之人,他们竟如此肆无忌惮,实在岂有此理。 十几个受伤的生员已经妥善的安置,叫骂之声也是络绎不绝。 “那些锦衣卫鹰犬已经疯了。即便是太祖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曾如此的跋扈,国有妖孽啊,朝廷如此漠视士人,这是败亡之道。” “哼,等着看吧,他们有本事强攻,有本事伤人,那么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踩着你我的尸首进来,我等决不后退一步。” 在明伦堂里,一些个博士和士人聚在一起。许多人面露不忿,也有人闪露跃跃欲试之色。 有人忍不住道:“诸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些锦衣卫已经疯了,我们能守得住几时” “还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个郝风楼,久闻他向来丧心病狂,胆大包天,不过眼下他既然动了手。那么就要看看他拿什么来善后,他当真以为这天下是他锦衣卫的当真以为可以逞凶却无人敢追究他的责任只怕这个时候他比咱们还要不安,这世上凡是大j大恶之徒,有哪个会有好下场诸公不必畏惧。” “怕就怕再强攻,咱们挡得住第一次,未必挡得住第二次,生员之中有不少人受了皮肉之伤,不能这样下去。”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胡康,胡康在朝中的关系铁,许多朝中的消息,他知道的也是最早。另一方面,他声望也高,地位超然,大家都信服他。 胡康悠悠然的吃了口茶才道:“姓郝的既然动了手就不会善罢甘休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是你死我活也没有错。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何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以我之见,这是朝廷还在观望,眼下也是进退维谷。而现在他们既然率先动了强,这笔账就肯定要算。不过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眼下最紧要的是先保住咱们书院。” 他顿了一下,胸有成竹的道:“这些都是粗人,秀才遇上兵,有理也是讲不清,眼下当务之急,一是将这些锦衣卫逼到墙角,使他们不敢在书院门前放肆,其次是逼的朝廷立即有所动作,早作决断,至于以后怎么算这笔账,怎么算一算这么多生员被这些锦衣卫射杀,那是几日之后的事。” “老夫倒有一策,可以保书院无忧。” 众人抖擞精神,有人朝胡康长揖作礼,道:“胡先生但说无妨。” 胡康道:“这明伦堂里不正好有圣人像吗圣人在这里,我们怕什么待会儿就让人将这圣人像张贴在院墙上,高高悬起,其他的事就不必理会了。” 他话音落下,许多人一拍大腿,大叫妙计:“妙啊把圣人放出来,若是锦衣卫再强攻,毁伤了圣人,那便是十恶不赦,到时候只要消息传出去,必定天下震动,不说曲阜的衍圣公要站出来主持公道,只怕这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拼命了,国朝除非罢黜儒术,否则不处置郝风楼,天下必定大乱,莫说是咱们寻常的读书人,即便是朝中的衮衮诸公,纵是有人阳奉阴违,纵是有人作壁上观,可是一旦听闻此事,还能袖手旁观用不了多久,这午门之外就要乌压压的跪个千千百百的人,这郝风楼即便是螟蛉之子,深得帝心,这宫中也非要惩办他不可,书院之围立即消弭于无形。” “再有,假若他们不敢动手,那么便只能悻然退去,这郝风楼大张旗鼓,要来书院拿人,结果却是逃之夭夭,到时候且看他还有什么脸皮再敢放肆。先生大才,只此雕虫小技便可退十万虎狼。” 胡康捋须一笑:“这不过是拾前人牙慧而已,诸位,我等这便去告祭圣人,请圣人移动尊驾吧,其实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愿走这一步,只是眼下事急从权,若是圣人稍有半分毁伤,纵是保全了书院,老夫亦是愧对圣贤了,到时这干系,自是老夫一力承担,宁愿闭门思过” 众人纷纷道:“先生言重” 书院里头,立即又开始张罗下来,小半时辰之后,有人冒险攀上院墙悬上圣人画像。 外头的校尉看了个真切,连忙有人小跑着到了对面的茶肆禀告。 郝风楼倚着茶座打着盹,被人惊醒,听了禀告之后,眼眸微眯起来,他手搭在桌上,立即明白了书院的意图。 这些人,倒是居心险恶。 郝风楼冷笑。 事到如今,他们似乎是不将自己整死不罢休了。 眼下,自己不整死他们,到时候人人喊打,成为过街老鼠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郝风楼的睡意顿消,旋即长身而起,道:“快,去请周司吏。” 过不多时,周司吏便到了。 周司吏已是许多时辰没有睡,眼袋很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疲倦。此时朝郝风楼行了个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郝风楼道:“书院的动作,你知道了吧” 周司吏苦笑,道:“学生知道了,学生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学生以为,还是算了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大人只怕” 郝风楼微微一笑:“这些事待会儿再说,眼下我请你办一件事,现在我们就开始吧。” 第一章送到,那啥,准备反扑了,其实有人觉得老虎写书墨迹,其实不墨迹的,每一个故事,都要反复的铺垫,就好像抖包袱一样,等到高嘲的时候,大家才会觉得痛快。任何一本书,都不可能永远是高嘲的内容,大家相信我,老虎的章节,每一个故事甚至是废话都有用,大家拭目以待吧。还有,求月票,被人爆的滋味不是很好,让老虎也爆一爆诸位历史大神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不顾一切 次日清早,当好事者再出现时,顿时发现了有意思的现象。 在这书院的外围,锦衣卫居然退避三舍,只是封锁了附近的所有街道,却不敢靠近书院一步。 昨夜强攻的事已经传开,不少人自是叫骂不已,以至于衙门里当值的堂官们已经直接开骂了。 锦衣卫还真的动了手,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人义愤填膺,不过到了白日,见这些锦衣卫克制,又觉得蹊跷。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索性远远眺望,又或到附近的酒肆,站在二楼一探究竟。 最后终于探出了点端倪,原来那书院的院墙上竟悬挂了许多的画像,至于这画像是谁,却是一时说不清,有人暗中议论,倒有点像夫子庙的画像,莫不是孔圣人 这么一揣摩,立即就水落石出了。 必定是孔圣人的画像。 那文昌书院还真是厉害,竟是想出了这样的主意,还真是秒不可言。众人现在明白为何这些锦衣卫校尉要退避三舍了,有人捋须称赞,也有人觉得不妥,毕竟把孔圣人晾出来,不免有不敬之意,圣人一向都是供奉的,哪有大张旗鼓悬于院墙之上光天化日,大大不妥。 可也有人为书院辩护:“若非这些鹰犬仗势欺人,若非他们非要置人家于死地,若非是他们朝书院里射箭,何至于如此就算是辱没圣人,那也是这些锦衣卫的错,书院之中为了自保只得请夫子出来也是穷途末路,不得已而为之,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想来圣人在天之灵,必定不会见怪。纵是曲阜的衍圣公。想来也绝不会觉得无理。” 这样的解释,大家倒是能够接受。 事情到这个地步,任何手段都已经不在话下了。 在北镇府司里。纪纲这两日都没有睡好,问题越来越棘手。让他突然感觉到不太妙了,朝廷刚刚给予了锦衣卫特权,这个时候本该是锦衣卫上升期,谁知这个时候就遇到了这么一档子的事。 纪纲甚至觉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没有自己开始时所认为的那样简单,甚或于,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从一开始就有人布下了这个陷阱。借着机会狠狠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 能布置这陷阱的人自然不是小人物,若不是朝中有数的几个重臣,甚至于太子殿下,也绝不可能玩出这样的手笔。 想到这里。纪纲不安起来。 郝风楼若是退缩,那么整个锦衣卫就等于是在那些生员面前低头,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为人耻笑,被人看轻。一个没有了威信的锦衣卫。怎么会有威慑力 可若是郝风楼发愣,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问题可能更加严重,甚至于整个锦衣卫都会遭致灭顶之灾。 那些台面上的人物只怕巴不得郝风楼闹出事来,到时候正好抓住把柄。一击必杀。 今早的消息已经传来,纪纲急得团团转,叹息连连,宫中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意味着陛下还在举棋不定,自己踏错任何一步,或者说郝风楼踏错任何一步,他这都指挥使都有可能彻底完蛋。 “太子会是太子吗”纪纲猛地汗毛竖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太子殿下沉寂太久了,一旦他决定出手,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人,大人” 此时,一个书吏跌跌撞撞的进来,这书吏一脸的焦急,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借着惯性直接跪倒在地,道:“外东城千户所传来了消息,他们觉得事情太大,可能和内东城千户所有关,所以立即命人传报,学生也觉得非同小可,必须要禀告才好”他一时急切,说话期期艾艾。 纪纲皱眉,道:“到底什么事” 这书吏道:“外东城辖地,也就是朝阳门那儿传出消息,说是神武造作局有十几个火铳手用马车装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进城,外东城的人打探了一下,这东西虽然被东西遮住,不过瞧这样子像是火器。” 纪纲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他可不是傻子,假若当真是火器的话,神武造作局运进城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玩的没有郝风楼的命令,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运这种东西进来既然如此,那么就可以确认,这肯定是郝风楼的主意,可问题又来了,郝风楼要火器做什么他吃了没事做,难道只是拿火器来玩玩 不可能,绝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火器是用来对付文昌书院的。 这纪纲的眼睛都直了,拿火器对付文昌书院,不要命了吗不说文昌书院已经悬起了孔圣人的画像,一旦动了火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把锦衣卫生吞活剥,再加上在天子脚下动用火器这一条,也足够让整个锦衣卫万劫不复。 完了这一次是真的疯了。 纪纲对郝风楼,其实还算是信重的,郝风楼这个家伙什么都好,近来又得圣宠,如今成为了陛下和皇后的养子,前途不可限量,所以纪纲对郝风楼一直都有所照顾。可是在另一方面,纪纲不愿意和郝风楼打太多交道,主要就是这个家伙往往有点不太稳定,就好像火药一样,平时的时候是利器,可他娘的实在太不稳定,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炸了。 而现在,显然郝风楼是要自爆了,不但要自爆,还要搭上整个锦衣卫。 纪纲的眼睛都喷出火来,几乎是咆哮着对这书吏道:“火器既然是火器,朝阳门的卫兵为何不盘查为何不截住外东城疯了吗,即便朝阳门的城门卫放任不管,他们为何不管” 这书吏苦笑道:“那些火铳手都是亲军编制,身上穿着的也是亲军的服色,又有郝风楼的调令,城门卫哪里敢去盘查自然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去;至于外东城千户所,固然是心里有疑窦,却也不敢去拦截,毕竟谁都知道,近来这些火铳手很吃香,郝千户的关系又比较硬,谁愿意得罪他再者说了,到底是不是火器,还是未知之数,假若弄错了,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因此刘千户不敢擅专,自然恳请大人做主。” 纪纲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些千户都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有的千户,屁大的事都不敢做主,谁都不敢得罪,天塌下来都等着自己去拿主意。可有的千户,那杀千刀的郝风楼,则是天大的事,他招呼都不打,就没头没脑的往前头冲,整个锦衣卫若是一架马车,这郝风楼就是一批烈马,也不看看前头是不是悬崖峭壁,闭着眼睛直接往前奔,什么后果都不计较。 深吸一口气,纪纲道:“现在那东西已经到哪儿了” “只怕差不多要到内城了,指不定已经快到文昌书院了。” “那还等什么”纪纲咆哮道:“备马,带人,带上所有的人手,能带多少带多少,跟老夫走,去文昌书院。” 此时,在东宫里,一个太监脚步匆匆,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储政殿。 太子朱高炽无论任何时候都穿着朝服,这朝服虽然宽大,却也繁复,里三层外三层,很难打理。况且现在夏日炎炎,使人闷热。不过朱高炽早已习惯,他坐在殿中,品着茶水,一边手捧书卷,忘情看书。 储政殿是朱高炽经常落脚的地方,他最喜在这里读书,而这里的装饰,只能用简朴来形容,桌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上头的红漆竟都斑驳。 若不是这巨大的格局,不知道的,还误以为进入了寻常的百姓人家,可偏偏,这位太子殿下显得很是满足。 “殿下,有消息了。” 朱高炽抬起眼来:“那胡康已将圣人的画像悬挂上去了吧” “是,已经悬挂了,锦衣卫退避三舍,不敢近身。” 朱高炽哦了一声,道:“那还有什么消息” 这太监道:“说是神武造作局那边奉了郝风楼的命,不知运了什么东西来,不过有人猜测,似乎是火器。” “火器”朱高炽不由皱眉,道:“不应该啊,他胆子没有这么大,敢在这里动用火器,这是找死吗” 这太监连忙道:“可是北镇府司已经惊动了。” 朱高炽不由笑了:“本宫明白了,郝风楼这么做,是想找个台阶下。这些东西,你不懂,你以为他运火器进城当真是要闹出事端不,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怎么会做蠢事。他这么做,是做给纪纲看的,纪纲得到消息,还不得吓个半死多半这个时候就得气急败坏的去文昌书院了,到了那时,指挥使大人出面,制止郝风楼逞凶,少不了还要将他驱走,这郝风楼岂不是正好可以借坡下驴,推掉文昌书院的麻烦吗哎可惜可惜啦” 第二百三十四章:敢动真格 朱高炽连道可惜,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这太监乃是朱高炽的伴伴,跟着朱高炽自幼长大的,自是对朱高炽忠心耿耿,许多事朱高炽也不瞒他,甚至于解缙这些人都不知道的秘闻,这伴伴心里也是一清二楚,他忍不住道:“殿下,有什么可惜的,那郝风楼服软了岂不是更好在一个书院都吓得屁滚尿流,且要看看往后他还有什么脸面来膈应殿下。只怕将来人人都将他当作是笑话看,再没有人将他当一回事了。”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吃了口茶,呵斥道:“你懂什么本宫这是一箭双雕,一是废了锦衣卫,其二便是结果了这郝风楼,你当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简单哼,周伴伴,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啊。本宫问你,为何本宫要借父皇的圣旨来办朱昌” 朱高炽却是自问自答的道:“只是因为本宫糊涂嘿之所以办朱昌,就是火上浇油,本来大家对郝风楼不满,现在锦衣卫突然拿人,这士林清议肯轻易放过吗那礼部的李至刚是个老狐狸,当然也晓得其中的关节,断然不敢将朱昌交出来,可是他也绝不敢和圣旨对着干,所以他既要包庇朱昌,同时又得甩掉这一颗烫手山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朱昌安排去文昌书院。” “文昌书院不是衙门,可是地位超然,便是本宫也得顾忌那儿的言论,清议如虎,它能将你捧到天上,也能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锦衣卫那些人除了一个纪纲,再就一个郝风楼,有几个是办事的纪纲是都指挥使,既然晓得其中的厉害。也未必敢硬碰硬,因此最后这事就得落在郝风楼的身上。” “书院那边,本宫已经有了安排。胡康这个人和本宫有些交情,有他在。一切就好办得多了;郝风楼只要围了书院,就肯定要尝试一下强攻,只要能抵住,接下来就将孔老夫子祭出来。” 朱高炽冷冷一笑,才继续道:“祭出了孔老夫子,这些锦衣卫,包括郝风楼。就得打退堂鼓了,可是本宫不会让他们打退堂鼓,本宫早就让胡康安排今天夜里偷偷放火。” “放火”这周伴伴不由呆住了:“殿下,放火做什么。这不是烧自个儿吗” 朱高炽抚案:“谁会认为他们会自己烧自己呢” 这一句反问,立即让周伴伴有一种拨云见日一般的明悟,眼眸不禁一亮,道:“殿下的意思是,这火无论是不是锦衣卫放的。在天下人看来都是他们放的他们不但在天子脚下放火烧书院,想要将无数有功名的读书人烧死,甚至连那孔老夫子也没放在眼里,如此恶行已和大逆不道差不多了,莫说郝风楼是陛下养子。即便是亲儿子,这天下哗然,朝中诸公纷纷色变的情况之下,陛下为了平息天下人的怒火也得将他办了。” 朱高炽喝了口茶,惋惜的道:“是啊,可惜郝风楼待会儿就要逃之夭夭了,真是可惜了,本来这一次,本宫是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过却也无妨,本宫这一次的真正目的还不是一个郝风楼,他终究只是个千户,羽翼未丰,本宫还不至于把所有的心力放在他的身上,这一次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最紧要的是整垮锦衣卫,这锦衣卫和本宫的那位皇弟走得太近了,令本宫如鲠在喉啊,此事一出,天下震动,紧接着满朝文武都得跳出来,各地的布政提刑转运提学知府乃至于知县都必定要上书,父皇只能废锦衣卫,以正视听,至于纪纲,怕也是要倒霉了。” 周伴伴道:“殿下高明。” 朱高炽躺在椅上,却并没有得意洋洋之色,道:“高明若是高明何至于要如此费尽心机,这世上,高明是没有用的,一言九鼎才有用,假若本宫是父皇,收拾一个纪纲,收拾一个郝风楼,还需花这些心思吗所以说,为何人人都要做天子,因为做不成天子,连人都做得没有意思,父皇靖难,九死一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不想费这个心机,不想去做个高明的人,本宫也不想啊”他呼了口气,露出痛苦之色,最后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道:“去吧,本宫还要读书。” 领队的是火铳队的百户杨戬,杨戬是个孤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他这十几年来总是被转卖,卖到了乡下就得做苦工,卖给了商贾就得给人端茶递水,挨打是必不可少的,人家吃饭的时候,自己得站着,人家吃完了才能吃点残羹冷炙,这么多年来,他很少能吃一顿饱饭,记忆犹新的一次,就是从前给某个富户为奴的时候,那小少爷吃饭时从不吃肥肉,把 公子风流第5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0部分阅读 肉一咬,便噗的一声将肥肉吐在桌上,若是运气好,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杨戬能尝那么几块,那滋味实在好极了。 此后他成了营地的一份子,吃上了饱饭,每日操练,因为刻苦,人也聪明,很快脱颖而出,而如今终于有了人样。 他这样身世的人实在太多,几乎每个人都有相同的遭遇,所有火铳队的人或许各有千秋,但是有一点相同,他们十分珍惜眼下,他们宁愿为了保住眼下的生活去上刀山下火海,对那郝千户,杨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因为郝千户虽然让他们没日没夜的操练,但是给他们饱饭,还让人教他们读书写字,最重要的是,郝千户将他们当人看。 杨戬压着车子,这是两匹马拉动的大车,车轴碾过的痕迹很深,有经验的人一看就晓得车上一定押着重物。 他们穿着亲军的衣衫,招摇过市,自然无人阻拦,一路从朝阳门进去,紧接着进入内城,转道文昌书院,到了快晌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地头。 这里的人很多,有人见到亲军服饰的人便忍不住义愤填膺,想要挥舞拳头冲上来,杨戬顿时紧张了,他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 郝千户的命令是,完好无损的将东西运到。这个命令的意思很简单,至少杨戬认知里就是,谁要是让车上的东西有丝毫毁伤,杨戬就要拼命。 他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刀子,这刀自是神武造作局打造的宝刀,削铁如泥,他冷冷的道:“统统滚开” 他如野兽一般,凶光毕露的看向来人。 这些尝试想要冲撞上来的人呆了一下,嘴里还在叫骂:“鹰犬。”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 一切顺利。 送抵文昌书院这边的时候,杨戬到了郝风楼面前复命。 郝风楼朝他点点头,这位千户大人显得有几分倦容,却勉强对他笑了笑,道:“传令,把这火炮组装起来,校准,喏,看到了吗,对准这书院,不要把炮口调得太高。” 杨戬没有问为什么,二话不说,便招呼着随来的火铳手们开始动手了。 他们平时的操练除了体力方面,就是火铳和持刀格斗刺杀了,近来因为铸炮,匠人们调了杨戬等人去帮忙,所以对这火炮的结构,他们是了如指掌的,一群人极为熟稔的将火炮的几个主要结构卸下来,随即开始动手组装。 好在这火炮远不如明军火炮那样笨重,虽然也有数百斤,却还算轻松。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火炮组装完毕,随即开始调教,拿了东西垫高火炮的后座,压低火炮的仰角,之后自然是填装火药,用大号的通铁条将火药填实,再拿着锤子,啪啪的将硕大的炮弹钉入后炮的炮口,使其无缝的嵌入火炮的膛线之中。 一切准备完毕。 杨戬上前正色道:“大人,准备妥当了。” 郝风楼眯着眼,目光幽幽的看着不远处的文昌书院,默然不语。 文昌书院里,自然有人专门观测外头的动静,里头有专门的门楼,有生员爬上门口上方,这时也看到了外头的异动,便连忙爬下来,大叫道:“锦衣卫拿炮来了,他们拿炮来了,这么大的火炮,他们这是要” “胡说”有人喝止他:“怕个什么,惊慌失措,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 “可是当真是拿炮来了,炮口就对着咱们,和城门楼子上的火炮长得差不多。” “不必怕,这些人拿炮来不过是吓唬我们罢了,怕个什么你在这儿少待,我去禀告胡博士。” 过不了多久,整个书院就都听到了消息,一时书院哗然,不过也有许多人不屑于顾。 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这是文昌书院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他郝风楼敢动真格 第三章送到,其实今天很累,本来不想码第三章,可是休息到了七点多,想了想,还是码吧,哎,天生劳碌命,这辈子改不了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惹到了我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胡康已是急匆匆的带着人来了。 观望片刻,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位胡博士得意洋洋的捋须道:“诸位勿忧,这必定是锦衣卫虚张声势,不必害怕,有孔圣人护佑,他们不敢造次” 众人一听,顿时安心下来,于是不少人哄笑起来。 而这大门外头一切准备妥当,郝风楼亲自上前去,到了大门跟前,周司吏怕出事,连忙跟着几个百户冲上前来,拦在郝风楼左右戒备。 郝风楼大喊道:“里头的人听着,本官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奉命拿钦犯朱昌,尔等乃是读书人,必定深明大义,本官公干于此,还请诸位行个方便,立即开门,此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恕罪,只要大家行个方便,郝某人来日必定登门致谢。” 郝风楼的声音传进院中,众人一听他自称郝风楼,顿时怒不可遏,那胡康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圣人门下,虽是不才,却不敢与你这样的贼子为伍,门是不会开的,郝千户若是想来拿人,大可以自己开门。” 胡康朝一个生员使了个眼色,那生员会意,冷笑道:“啰嗦什么,这等j臣贼子,理他作甚。”说罢捡起一块石子,奋力的丢出去。 有他带头,门口的数十个生员也不客气,纷纷丢出石子。 无数乱石如飞蝗一般自院内飞出,外头的校尉哗然,纷纷上前。 周司吏和几个百户奋不顾身的挡在郝风楼的身前,无一不被石子砸中。 一颗飞石宛如流星一般,却是直接朝郝风楼的面门飞来,几个百户遮挡不及,却是直接砸中了郝风楼的额头。 砰 郝风楼猛地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额头上霎时变得火热起来,那石头弹开,夹带着血迹。而郝风楼的额头也已肿得老高,鲜血顺着伤口处流下来。滴淌在眼睛里,使郝风楼的视线都变得满是血色。 郝风楼脸色木然,虽是疼得想要咬牙切齿,却只是旋过身去,道:“各回原位,各司其职” 在院内无数人奚落的声浪之中,郝风楼走回了街面。立即有人过来为郝风楼包扎,郝风楼却是将他推开,一抹额头,满手是血。他冷冷一笑道:“听命”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火铳队,顿时都肃然了。 尤其是火铳队,此时见千户大人带伤,这些孤儿出身的家伙,此时的眼睛都带着几分狰狞。 外头鸦雀无声。仿佛连那带着阵阵热浪的风都猛地窒息。 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书院之中有乱党滋事,十恶不赦罪大恶极,来,开炮,其他人等做好准备” 火铳队百户杨戬高喝一声:“卑下遵命。” 火炮炮口宛如狰狞的巨兽兽口。此时对准了书院的朱漆大门。 轰 巨大的声响传出来,炮口一下子闪出火光,紧接着白烟弥漫,刺鼻的气味散播开来。 地动山摇,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底座的砖石承受不起这样强大的后座,如龟纹一般碎裂开来。 紧接着,在书院之内,这些还在得意洋洋的生员,原本还在摇头晃脑的叫骂,可是突然听到这巨响,所有人顿时骇然,面无血色,更多人的目光显露着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地开始颤动,有人大叫,可是所有人的耳膜顿时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人言。 有人直接趴了下去,更有人忍不住道:“地崩,地崩了” 而在须臾之间,朱漆的大门咚的一声巨震,随即破出一道口子,一颗硕大的炮弹便直接飞进来。 其中一个生员恰好站在门后,只看到眼前一花,随即火炮直接撞来,炙热的火炮刚刚近身便引燃了他的衣衫,而紧接着,这螺旋般高速转动的火炮直接自他的身体穿透而过 没有鲜血,因为这高温的火炮撕裂人的身体,却立即将所有的血肉悉数滚熟,除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这身子只留下半个架子的生员扑倒在地。 咚 炮弹的去势不减,立即飞速前进,直接撞断了仪门的柱子,紧接着又直接穿透了明伦堂的砖墙,人和石墙在这炮弹面前仿佛轻如薄纸,这前头尖细高速旋转的炮弹,不知穿透了多少避之不及的人,无数的断臂和残肢一地都是。 大地仿佛还在颤抖,刺鼻的气味让许多人几乎要昏厥过去。 而此时,那厚重的大门摇摇欲坠,紧接着,轰得一声倒塌在地。 大门洞开。 胡康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根本就没有预想到这样的情况,原本智珠在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是谁知陡然遇到这样的情况,竟是脑子一片空白。 郝风楼在外头,亲自拔出了腰刀,他一步步上前,道:“冲进去,捉拿乱党,胆敢顽抗的,统统杀了,其余人等全部拿下,一个个甄别,拿住钦犯朱昌,绝不能让他逃了。” 一声令下,那刚刚回过神来的锦衣校尉力士们都打起了精神,和这书院里的人磨蹭了两天,所有人又累又乏,对这些生员满肚子的愤恨,其实就算不待郝风楼放话,许多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剑,跃跃欲试。 纪纲勒马飞驰,这一路不知差点撞了多少行人,更不知马蹄下踩坏了多少的摊子。沿街许多人本要叫骂,可是一看纪纲的装束,再看身后呼啦啦的飞鱼校尉,顿时吓得脸都青了,纷纷抱头,唯恐避之不及。 轰 那巨大的声浪传来,坐下的骏马受惊,息屡屡的甩起前蹄,纪纲差点要控制不住的一头栽下去,他死命的夹紧马腹,拉死马缰,可是这时候,脸已经绿了。 炮声是炮声。 这炮声何其的巨大,仿佛有毁天灭地之能,毫无疑问,这是郝风楼的炮声。 “完了,完了还是迟了一步。”纪纲苦笑,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的魂儿都抽空了一般。 “大人大人”身后的校尉打马向前。 纪纲铁青着脸,冷冷的道:“不必禀告,本官什么都知道,这书院不必去了,走吧,打道回府,回北镇府司,不,去宫中,去宫中负荆请罪,但愿不要落个最坏的结果” 无数的校尉如狼似虎的冲入了书院,地上趴满了生员。 有的人晃悠悠的站起来,看着这些孔武有力的校尉如潮水一般涌进来,他们的耳膜受震,只看到对方的口里一张一合,哪里听得到什么,只是那煞白的脸,还有哆嗦的嘴皮子出卖了他们,一肚子想要表现风骨的硬气言辞竟是堵在喉中,说不出来。 这些站起的人立即被人踢翻在地,地上蠕动的人被靴子狠狠的踩住,抱头痛哭的人则是被提起来,直接赏了几个耳刮子。 郝风楼顺着人潮一步步走进去,看到这书院里的一片狼藉,面无表情,这时,有人断断续续的道:“哈哈哈哈完了,书院完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你们这些锦衣卫竟是大胆张狂到这个地步,无妨无妨书院没了还可以重建,可是你们这些杀人之人,身上的罪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洗刷,书院完了,你们这些恶徒也完了” 说话的是胡康,胡康的心智坚定,见到此情此景,见到无数的锦衣卫在此逞凶,见到所有的门生如死狗一般被这些恶徒摧残,他一时膺愤,忍不住大放厥词。 郝风楼注意到了他,一步步走向胡康,看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儒名士。 立即有个校尉凑上来,在郝风楼的耳畔耳语:“大人,这是书院的博士,姓胡,在书院极有声望,乃是翰林侍讲胡广的兄长” 书院里头的一些重要人物的底细早被摸了个清楚。 郝风楼听到素有声望四字,陡然就明白,强攻之时稳住阵脚,打退锦衣卫的人,怕就是此人了。 郝风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触及到额头上的伤口时,仍能传出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他看着胡康,笑了:“胡博士好,事到如今,胡博士还想靠嘴皮子来无谓顽抗吗” 胡博士昂起头:“你待如何” 郝风楼没有再答话,直接上前,一把抓住胡博士的散乱的头发,扬起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几声,几巴掌甩在胡博士的脸上。 胡博士满口是血,怒到了极点,夹杂不清的大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郝风楼笑了,道:“你惹到我这乱臣贼子了” 第一章送到,被人骂得好惨,比口腔溃烂时还痛心,老虎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以后一定重新做人;那啥,知错能改的孩子有月票奖励不。 第二百三十六章:诛杀 胡康被打懵了。 他痛得咬牙切齿,固然他指使人用石头砸人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别人会吃痛,可是当郝风楼赏了他几个耳刮子,顿时令他恼羞成怒之余,又带着几分畏惧。 郝风楼狰狞地扯住他的头发,直接将他拖走。 这一路,胡康的头皮生痛,嗷嗷大叫,有几个生员见了,奋不顾身的想要去拦截,却被其他的校尉一脚踹翻在地。 一队队的校尉各司其职,过不多久,便将朱昌搜了出来。 郝风楼则是将胡康拖到了大门外头,外头自是聚满了人。 胡康几乎是瘫在地上,大叫道:“郝风楼,我乃有功名的读书人” 郝风楼冷笑道:“王子犯发与庶民罪同,更何况是一个读书人,你藏污纳垢,袭击亲军,罪无可赦,以为拿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就可以来做挡箭牌吗本官屡次三番给你机会,你非但不知醒悟,反而怂恿人对抗亲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如此胆大妄为,可还知道这王法二字怎么写吗” 郝风楼按住了腰间的刀柄,道:“你直说了罢,这件事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你若是肯说便饶你一命,否则我便宰了你” 胡康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种事,他自然是抵死都不能认账,几乎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道:“并无人指使,老夫只是基于义愤” 郝风楼的脸色木然不动,语气去依然冰冷:“是吗基于义愤你看,本官的耐心也是有限,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何人指使你” 胡康忍不住道:“我的兄弟在翰林中公干,有的门生,有一个在兵” 郝风楼的目中掠过了一丝杀机。从他下令开炮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他既没有心情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去和这姓胡的软磨硬缠,留给他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他冷冷一笑道:“那我奉送一句话给你,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郝风楼已经没有兴趣再问下去,按住刀柄的手狠狠一抽,拔刀,双手握住,狠狠下刺。 漫天的血雨洒落出来,胡康抽搐。眼中掠过不可置信,到死他都不明白,眼前这个千户到底有什么胆子胆敢拿火炮来轰书院,有什么胆子敢对自己动手。 胡康的身子疯狂摆动。最后像是抽空了一般,一下子倒在血泊之中。 那些外头看热闹的人,原本议论纷纷,纷纷斥责这些锦衣卫胆大包天,可是突然一下子。所有人安静了,几乎是所有人都是木然不动。 国子监的监生,京师中的好事者,甚至是各家府邸打探消息仆役。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谁也没有动弹一下。 随后。他们看到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押着一个个人出来,为首的一个正是朱昌,此时的朱昌,乌纱帽已被人摘下,很是狼狈,双脚软了,几乎是被人架着出来的。 还有几个生员,都是在锦衣卫杀进去时依旧试图顽抗之人,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颧骨高高肿起,鼻血横流,早就没了此前的蛮横。 几个百户上前道:“大人,人都拿了。”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送去诏狱,告诉那儿的人,日夜拷打,本官怀疑他们牵涉谋反,这件事非同小可,定要水落石出不可。” 只是想要押走,却没这样容易,须知方才炮响之后,先是有人抱头鼠窜,可也有不少人聚过来瞧热闹,如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满了人。 郝风楼倒是一身轻松,目光扫视着这些人,大喝道:“锦衣卫办事,统统滚开” 寂静之后,随即整个街道大乱,无数人抱头鼠窜,一下子功夫,整个街道便已清空了。 “大人”周司吏忧心重重的上前,若说其他人都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太多的警觉,可是周司吏却晓得其中的厉害,无论如何,在天子脚下开炮,无视孔夫子,直接冲进去对生员打杀,这都是要命的事,纵然你再有理,那些愤怒的读书人一旦闹将起来,可不是好玩的:“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郝风楼道:“我自是回千户所当值,你去北镇府司复命罢,至于其他人,想来也是乏了,弟兄们都不容易,派一队人押着钦犯去诏狱,再留一队人当值,其它人都去歇了,好生睡个好觉。” 周司吏摇摇头,事到如今,千户大人还在避重就轻,他只好苦笑一声,作揖道:“学生这就去。” 众人散去,整个文昌书院已变得门可罗雀,或者说,这里早已没了门,放眼看去,里头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真如发生了地崩一般。 紧接着,一阵阵痛哭声传来,大家各自报丧的报丧,状告的状告去了。 整个南京震动了。 这一次可不同以往,实在是太过份了。 夫子庙那儿已有生员去痛哭流涕了,聚众的越来越多,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这夫子庙边上就是贡院,又有好几个衙门,若是以往,发生这样的事,少不得要派差役驱赶,毕竟这等地方是容不得喧哗的。 可是今日,各家衙门出奇的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份。 几乎所有的读书人已经开始闹了。 文昌书院毁了,他们能忍。 博士和生员被打死打伤了十几个,被下了诏狱的也有十几个,这些都可以权当是打落了门牙,往肚子里咽一咽也是无妨。 可是孔老夫子的画像就挂在书院上,据闻这画像已被那些穷凶极恶的锦衣卫撕下,宛如如厕的草纸一般对待。 不能忍了。 于是乎,城内各处闻风而动,各种各样的信笺疯狂的自东城传到南城,又从朝阳门送到谷阳门,甚至从南京传到杭州苏州,一场风暴已经开始酝酿开来。 这几乎是永乐朝以来,一次最大的串联,无论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是只读过几本书的寻常教书匠,大家不约而同的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开始反击。 衙门里总是后知后觉,虽然各部那边是最先收到消息,不过大家并没有急着有什么动作,所有人都在等,等文渊阁和翰林院的消息。 而在翰林院这边,侍讲胡广的值房里,茶盏啪哒的摔落在了地上。 这位侍讲大人的嘴张得很大,目瞪口呆。 来传消息的是几个同乡,也是翰林院的几位清贵,如金幼孜胡俨乃至于杨士奇,不管怎么说,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平时的关系如何,可是既是同僚又是同乡,于公于私都该过来慰问。 杨荣来得迟了一些,不过也是到了,他只能苦笑,对胡广道:“光大兄,节哀顺变吧。” 胡广扫视着这些同僚,随即眼泪便落了出来,用吉水话道:“此仇不报非君子也,家兄含冤蒙难,我岂能视而不见,好,好,人死不能复生,可是行凶的生者却该血债血偿。” 他抖了抖袖摆,正了正乌纱,正色道:“诸公的好意,光大心领,光大还有事要办,诸公,告辞。” 那胡俨杨士奇都是吉安人,和胡广的吉水县都是一县之隔,自然听得懂胡广的土话,杨士奇忍不住道:“我已命人前去收敛子安兄的遗骸,光大兄放心” 胡广正色道:“家兄的尸骨,我已顾不上了,我现在去的是午门” 他说罢,已是拂袖便走。 谁知刚刚到了门前,便撞到了解缙,解缙是从文渊阁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这解缙和胡广同是吉水县的同乡,而且两家只是一河之隔,不过数里路的功夫,莫说解缙平时和胡广关系匪浅,即便是和那胡康也算素有交情,这样的交情于情于理得第一时间赶来。 解缙直截了当的道:“光大有何打算” 胡广眼中噙泪,正色道:“无非是不共戴天而已,我不惜此身也要那郝风楼杀人偿命。现在我便去午门,恳请陛下召见。” 解缙冷冷的道:“节哀顺变的话,我便不说了,我随你同去。” 胡俨杨士奇黄淮金幼孜四人齐声道:“我们也去。” 倒是杨荣却是看了杨士奇一眼,他能看得出来,杨士奇并不情愿趟这趟浑水,这杨士奇素来聪明,他既然不愿意,想来必定有什么隐情,只是这时候想不同去也不成了,杨荣平平淡淡的道:“我也去一趟,此事确实太过份了。” 老虎一个下午都在思索这章的情节,直到现在才算码出来,这一章真的不好写,甚至下一章更不好写,大家看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更为适当,郝风楼能安然无恙吗这一章,老虎完全是按照剧情写的,希望不会让大家觉得啰嗦,每个人的心理是重点,才能写出事情的尖锐真正的争斗还在后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请诛国贼 夫子庙人潮汹涌,午门的热闹更大。 文渊阁和翰林的大臣统统到了,这群江西人组成的大臣们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拜倒在地。 午门亲军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道:“诸位大人,何故如此” 不待解缙发言,胡广已是义正言辞的道:“请诛国贼” 这四个字振聋发聩,让亲军的脸色骤变。 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劳动这么多重臣出马,这个国贼肯定不简单,也即是说,此人必定是京师之中了不起的人物,而现在摆出这个架势,显然是打算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亲军二话不说,心急火燎的进去禀告。 宫中乱作一团,郑和接到消息,吓得面如土色,不消说,这请诛国贼再联想到此前沸沸扬扬的文昌书院的事,用屁股都能想到,肯定和那郝风楼有关。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郝风楼能脱身吗 他急匆匆的赶到暖阁,谁晓得这时候,纪纲早已到了。 这位纪大人脸色铁青,跪在阁中一言不发。 朱棣则是背着手,来回在阁中踱步,其实方才的炮声,宫中也已经惊动,只是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命人去查探,只是查探的人还没回来,纪大人便已经跑来负荆请罪了。 事情一下子水落石出。 朱棣显得很是恼火,没天理啊,好端端的,虽然是奉旨行事,可是宫中举棋不定,你郝风楼难道会不知道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捅这马蜂窝连朱棣下不定决心,都不敢做的事,倒是教你这郝风楼做成了。你未免也太过自作主张,太他娘的嚣张跋扈了。 天子脚下放炮,这是其罪一。 打杀生员。这是其罪二。 损毁圣人画像,这是其罪三。 三条罪状。无论是哪一条都是要命的。 朱棣现在火起,恶狠狠的瞪着纪纲,其实对郝风楼,他气不起来,你能气什么,明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愣子,无风卷起三尺浪的家伙。偏偏还让他跑去文昌书院。 “你该死”朱棣冷冷的站定:“你明知事态如此,还让郝风楼出面,你难道忘了他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纪纲咬着牙,只是磕头:“微臣万死。” “你当然万死。你死不足惜,朕托付你重任,为的是什么朕给你们锦衣卫松绑,让你们放开拳脚,为的又是什么这才几天哪。好嘛,现在朕只怕是非要裁撤锦衣卫不可了,莫非你还要逼着朕下诏罪己不成” 纪纲打了个冷战,只是求饶。 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此时真的是吓坏了。他意识到,其实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不算什么,问题的关键还是锦衣卫,陛下重建锦衣卫,自有他的盘算,而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似乎完全打乱了陛下的盘算,单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朱棣恨铁不成钢的道:“还有那个郝风楼,皇后刚刚收养他,朕刚刚做了他的义父,他娘的,他就闹出这样的事,真是不怕天下人笑话吗宫中的脸面都丢干净了。他这样大胆,为何不把炮架到大明门去,有本事炸一炸大明门看看。” 牢马蚤归牢马蚤,虽然用上了几句国骂,朱棣却还没有失去理智。 这时候,郑和进来禀告道:“陛下,刚刚接到了消息,有大量读书人齐聚夫子庙,异口同声说说是” 朱棣眯着眼,反而心平气和了,打断他道:“说是要裁撤锦衣卫,要惩办郝风楼是不是” 郑和不敢做声,只得默认。 朱棣道:“聚了多少人” 郑和道:“人山人海。” 朱棣吁了口气,道:“就这些朕的大臣们呢朕的那些个大臣们会冷眼旁观” 郑和道:“解缙等大人长跪午门之外,请求陛下诛杀国贼,似乎还有不少官员陆续加入,起先是七八人,后来逐渐增加为二十多人。” 朱棣叹口气,才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等着看吧,朕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这午门外头跪着的就不是二十人,是两百两千人。这事儿太大,太大了。朕真是糊涂,当初怎么就举棋不定,怎么就不快刀斩乱麻呢” 郑和的脸色更加难看,期期艾艾的道:“奴婢还听说” 朱棣皱眉,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 郑和道:“听说翰林侍讲胡广的兄长便在文昌书院,如今已经死了” 死了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朱棣一屁股坐下去。 他突然发现,靖难的时候虽然处处危险万分,可也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他老半天回不过神来,陡然发现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自己不给一个交代,接下来会如何 若是妥协,就得把锦衣卫撤了,把郝风楼宰了。这显然有悖朱棣的根本利益,朱棣显然不打算只靠那些个腐儒们来统治他的天下,他不是建文。更何况郝风楼还是养子,朱棣纵然狠得下心,徐皇后那边怎么说赵王来了书信,还特意问了郝风楼的近况,显然也是将郝风楼当了自家的兄弟。 朱棣虽是个狠辣之人,偏偏他又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对敌人狠辣,但是对自己人一向不错,这不是他的性子。 可是不妥协 朱棣掩不住的一阵烦躁,挥挥手道:“去,命人召郝风楼,命人请解缙人等入宫,要喊冤的,别在午门丢人现眼,那做事不计后果的混账东西也别躲起来不敢见人,召集人,召集三法司,请礼部请吏部,把该请的人统统请来,还有,那文昌书院,也叫人来说个清楚吧,反正不说清楚,他们也打算闹的。” 郑和道了一声奴婢遵旨,急急忙忙的去了。 跪在一旁的纪纲听到更残酷的噩耗,心里只是大叫苦也,真恨不得死了算了,他只知道郝风楼放炮,哪里晓得郝风楼连翰林的兄长都已经杀了。 飞马急到了千户所,郝风楼早有准备,正了衣冠之后,马不停蹄的赶赴宫中。 这午门之外,黑压压的人可不少,据说许多重要的大臣已经入宫,可是各衙的中下级官员见上头的大人们来了这里,也就纷纷无心案牍,纷纷往这里来凑热闹了。一方面,他们确实是愤怒,另一方面,却是有了上头的人带头,可以毫无顾忌。 郝风楼抵达的时候,自然无数杀气腾腾的目光射来。 郝风楼懒得理他们,他可是佩着御刀觐见,谁敢对他行凶,他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据闻大明朝的官有群殴的传统,所以郝风楼还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好在这里卫戍当值的亲军们晓事,立即分出一队亲军来拱卫着郝风楼进宫。 一路抵达暖阁,其实一般情况下,朱棣是不会在暖阁接见这么多人的,可是今日,事出突然,天子显然也没兴致移驾。 在这暖阁外头已经站满了不少待诏的人,解缙等人站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各部的一些大臣,几个亲军都指挥使也在,老丈人陆都督混在里头,看了这位贤婿,只是苦笑。 书院也来了一个博士,这博士,郝风楼不认得,不过此人看起来很狼狈,身上有血迹也不除去,显然是打算来喊冤的。 郝风楼到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朝自己射来,郝风楼循着目光看过去,正好与胡广的目光触在一起。 他倒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带微笑,漫不经心。 他一点都不在乎胡广怎样看他,在他看来,胡康的所为必定有胡广一份,既然想着来害人,就得有被人弄死的打算,等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再来气急败坏,实在可笑。 已有太监进去通报,紧接着便是朱棣怒气冲冲的声音:“进来,都进来” 大家一个个默然,鱼贯而入。分别站定之后,大家行了礼,随即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朱棣眯着眼,打量了所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郝风楼的身上,道:“郝风楼何在。” 郝风楼道:“儿臣在。” 朱棣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他压抑着肚子里的怒火,只得道:“事情原委是你先说,还是书院的人的人先说。” 朱棣本来是想给郝风楼一点偏袒,不管怎么说,郝风楼也算自己人,这种事自然谁先说谁就占了先机,谁晓得郝风楼却是正色道:“儿臣不敢争先,就请书院来的博士先说吧。” 朱棣又差点没气个半死,只得道:“好,说罢。” 一个一副可怜兮兮之色的博士便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书院的师生冤枉啊,还请陛下做主” 一下子从高大上的老虎成了过街老鼠,满眶的眼泪向谁述说,老虎拜倒在地:“老虎不冤,老虎以后一定改痛定思痛壮士断腕,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大逆转 这博士姓刘,此时还惊魂未定,见到郝风楼之后,顿时露出畏色,在书院里,郝风楼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恐怖。 若不是这个时候,当着天子和诸多大人的面,又得到了许多人的鼓励,刘博士还真不敢出来喊冤。 而现在,他咬了咬牙,跪倒在地的时候,眼泪便啪哒啪哒的落下来:“这郝风楼胆大妄为,带兵包围书院” 他话说到一半,郝风楼突然大喝道:“可笑” 方才郝风楼请刘博士先说,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雅量,谁晓得这个时候插了一杠子。 刘博士不敢去看郝风楼,只是磕头道:“学生所言,句句属实。” 朱棣心平气和,问郝风楼道:“你为何说可笑” 郝风楼道:“他自称儿臣带兵包围书院,这没有错。可是为何不说此前他们包庇钦犯,藏匿圣旨明文捉拿的犯官朱昌锦衣卫不过是奉命行事,这驾贴也是刑科签发,总是做不得假吧可是为何卑下的部下曾建前去书院拿人,这些所谓的书生竟是蜂拥而出,将曾百户打了个半死这是读书人的行径吗这些是读书人还是强盗曾百户乃是靖难的有功之臣,此后陛下几次嘉奖,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这些人如此围殴一个公干的亲军百户,儿臣敢问,大明朝的书院是不是都是如此若尽都是如此,那么倒是有趣了,原来我大明朝文昌之地竟可以藏污纳垢,还可以和官军对抗,他们可以如此,那 公子风流第6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1部分阅读 么儿臣带兵围了书院,何错之有假若这都是错。那么这天下的官兵尽皆遣散就是,留之何用堂堂天子亲军受到如此对待,现在行暴之人竟还反咬一口。陛下圣明,是非曲直。想来绝不会只听一面微词,世事如何,自有圣裁。” 刘博士无语了,倒不是说他认为郝风楼说得有道理,事实上,对他和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显然觉得郝风楼很没有道理。他们自然认为自己做的乃是无比正确的事。朱昌是钦犯。可是在他们眼里却是仗义执言的大臣,曾建虽是亲军,却是张牙舞爪的鹰犬。换句话说,曾建在郝风楼眼里是人。可是在他们眼里就是狗,我辈读书人维护道义,打曾建这等鹰犬又何错之有 朱棣脸色淡漠,并不做声。 刘博士只好道:“这郝风楼不只是带人包围书院,还胆大妄为。几次强攻书院,对书院书生要打要杀,他口称朱昌是犯官,那么即便朱昌是犯官,书院中的书生尽都是赤胆之辈。虽对他们有冒犯之处,可是他们竟是动用火炮轰击书院,那火炮威力巨大,一炮竟是洞穿无数院墙,平射千米,死伤的师生竟有数十人之多,不只是如此,他们冲入书院,殴打师生,书院的博士胡康被这郝风楼随意羞辱,直接扯出书院,手起刀落,身首异处。陛下,自太祖以降,学生不曾听说过有读书人受此侮辱,胡博士乃是高士,身出望族,平易近人,不睦虚华,已教书育人为己任,深得生员的信重,何以这样的人被人随意辱杀”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广的眼眶已经红了,在场的诸人,不少人露出义愤填膺之色,只恨不得将郝风楼生吞活剥。 朱棣依然面无表情,抚案不语。 郝风楼却是深吸一口气,笑了:“他若是高士,那么敢问,是哪门子的高士他组织人对抗亲军,藏匿钦犯,假若这就是尔等眼中的高士,那么岂不是说我大明的高士都是乱党不成”郝风楼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额头上的淤肿未消,郝风楼冷笑道:“这就是高士所为吗我乃锦衣卫千户,陛下多次嘉奖,忠义之后,亦是朝廷的功臣,甚至于徐皇后收我为子,那么敢问,这高士指使人袭击我这朝廷命官,他是哪门子的高士这样的高士,人人得而诛之,郝某人见一次便要杀一次。诸位,这可是大明朝,历朝历代,可曾有袭击官军抗旨不尊藏匿钦犯之人被吹捧为高士的吗” 那胡广一听,已是气得发抖,家兄死得冤枉,结果还被郝风楼污为乱党,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此时咬牙切齿的道:“郝风楼,你无耻,无耻,无耻” 郝风楼冷笑以对:“无耻之人才会血口喷人,才会贼喊捉贼,既然胡大人出了面,那么不妨就直说了吧,你那兄长带人藏污纳垢,此事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主使他带人对抗亲军,可是蓄意为之,还是根本就是有人暗中授意陛下,儿臣今日入宫,就是来弹劾这些j臣贼子的。那书院既是生员们读书的地方,敢问,是谁的主意收容钦犯朱昌再有,那自称高士的胡康,对抗朝廷,挑衅和殴打亲军,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此外,据闻胡康胆大妄为,竟是张贴圣人画像于书院之外,他们既口口声声称呼是圣人门生,却如此作践升任,又是何故儿臣只是个小小的亲军千户,假若亲军可以任这些自称读书人的家伙殴打,既然如此,那么朝廷养二十卫亲军何用陛下若是不重惩这些无法无天的恶徒,只怕亲军们心中不免寒心,从此之后,谁还敢尽心用命” 胡广实在有些失去理智,堂堂翰林,竟是不如郝风楼逻辑清楚。 解缙看事情不对,生怕胡广再说错话,于是连忙出来大喝道:“郝风楼,你还要狡辩吗你在天子脚下擅自动用火炮,侮辱圣人,这怎么说。” 其实在这里辩论再说也没什么用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郝风楼侮辱了圣人,读书人早就对他不满,现在这正好成了导火线,大家非要闹将起来,分明就是逼着宫里息事宁人,查办郝风楼。 解缙直接捡到了要害,你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侮辱圣人的行为,在有人刻意的煽动之下,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郝风楼淡淡的道:“圣人的画像,我是撕下来了,这没有错,我之所以放炮,只是因为这些书院的乱党行为太过恶劣。这画像,我正好带着,自请陛下圣裁,至于其他的,多说无益。” 他从袖子里直接拿出折起来的几张画像,随即恭送到了御案前。 朱棣的脸色铁青,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件事不是谁有道理的问题,肇事的双方压根也没打算讲理,这边自称是奉命行事,背后是亲军,将奉命行事的人查办,确实如郝风楼所说,将来再有圣旨,涉及到了读书人,亲军们还敢去办吗 而另一边呢则是读书人,读书人已经疯了,聚众文庙,再加上大批的官员长跪午门,侍讲胡广亦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兄长没了,肯定是要拼命的。 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道理可讲,此前的舌枪唇剑都是假的。 这才是朱棣头痛的地方,夹在中间,实在难以决断。 现在郝风楼送上画像,其实这画像也没什么稀罕,朱棣压根就没有看的兴致,不过郝风楼既然郑重其事的奉上,他也只好意思意思,画像竟是有两幅。 第一幅自是朱棣耳熟能详,这孔夫子的画像即便不是读书人,也是常见。至于第二幅,朱棣漫不经心的拿起来,这一看,眼睛便定格住了。 他的眼眸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画中的人,身材有些肥硕,相貌普通,不过上头的字却是厉害,上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化成灰都令朱棣认得:“太祖神主灵牌在此,j贼退散。” 朱棣的眼眸眯了起来,他的手化为了拳头,手指节咯咯作响。 他突然冷笑,抬眸道:“所悬画像是谁的主意” 郝风楼正色道:“已经查实,乃是胡康。” 朱棣又问:“悬挂的画像都在这里吗” 郝风楼道:“都在这里。” 朱棣又去问那刘博士:“郝风楼所说的没错吧” 这事却是许多人都知道的,悬挂画像的事不只是书院中的师生知道,便是外头看热闹的人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刘博士倒是不敢抵赖,道:“没有错,只是事急从权,当时这些人强攻书院,打伤了不少生员,实在没有办法,胡博士才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在刘博士看来,这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却是料错了。 朱棣笑了,那笑容竟是十分残酷的冷笑,那眼眸透出来的冷漠教人不敢直视。 朱棣一字一句的道:“是吗事急从权,这倒没有错,谁不是事急从权呢。朕的诸位爱卿,你们来说说看吧,这件事如何处置。” 第一章送到,第二章俺会尽快送到,就当是赎罪吧,俺弱弱的问一句,过街老鼠能喊两句求月票不,额,不给就算了,别骂人好不,俺一破写书的,天天被读者们左右开弓的打耳光,街头骂到街尾,感觉特悲剧啊,日子都没法过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大开杀戒 其实朱棣的一举一动都在几个重臣的眼皮子底下。 时常伴在朱棣身边的人都一清二楚,双方唇枪舌战,道理其实就是狗屁,清官难断家务事,眼下的事比家务事还复杂。至于大家各自的筹码其实也都是虚妄,大臣这边的筹码是文庙中聚众的读书人和午门外的官员,在解缙这些人看来,这些筹码显然还不够。 因为当今天子不是建文,你的筹码再厚,有方孝孺厚吗你再狠,能有皇上狠吗读书人闹得再厉害,敢有方孝孺更有种吗 因此是非黑白,皆在帝心,陛下的好恶才是关键。 解缙察觉到,皇上的脸色竟是变了,他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心中暗暗揣测那两份画像中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教陛下色变。 解缙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只是已经迟了。 当朱棣问到诸卿以为如何的时候,按耐不住的胡广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恳请陛下为家兄做主”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死硬到底了。解缙亦是出来,正色道:“无论如何,此事非同小可,恳请陛下圣裁,微臣的意见是查办郝风楼,亦息民怨,否则一旦闹将起来,天下震动,大为不妥。” 其他几个,自然也纷纷出来,那大理寺卿更加不客气,道:“天子脚下无故杀人,仗着有圣旨如此跋扈,即便是有圣旨,为何要杀害无辜这件事若是不严惩,此例一开,国将不国,人人都效仿,那么置大明律法于何地陛下仁德,可是也绝不肯纵容j贼甚嚣尘上。恳请陛下立即惩处郝风楼,以安天下。” 这以安天下四字说得很重,意思也十分明显。如果不惩处,天下就不安定。郝风楼的罪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等的是这个结果。 这一面倒的趋势十分明显,许多武职官员眼下也插不上话,倒是陆征忍不住道:“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他不敢往深里说,只说从长计议,便是希望自己这贤婿混过去。好歹也是女婿,就算再坑,陆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守了活寡。 朱棣依旧是笑容满面,他压压手。另一手抠着御案,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假若朕不处置,天下当真会震动,会大乱吗” 这话儿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许多人面面相觑。那胡广急了,笃定的道:“若不处置郝风楼,国将不国。” 他是急红了眼睛,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要挟的成份。 话说说出这句话,也是他口不择言。不过却是没有办法,兄长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的,杀人的凶手就在自己的眼前,明知陛下对此人有偏袒,若是不用点其他的手段,这大仇如何报得了此时胡广满肚子的怒火,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朱棣突然诡异一笑,道:“那么朕就看看如何个国将不国吧,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要挟到朕的头上,朕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朕的脚下滋事,不妨就让他们来试一试。” “” 满殿愕然了,所有人尽都呆滞。 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不应当如此。 陛下虽然脾气倔得很,但绝不是一个莽夫,就算不安抚读书人,也不可能火上添油,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有人感觉到大大不妙了。 可是他们却觉得冤枉,虽然不妙,可是大家感觉憋屈,陛下的态度怎么就逆转了问题出在哪里 朱棣已经站了起来,冷笑连连,眼眸中杀机毕现,脸上的横肉猛地抽动了一下,继续道:“谁的脖子痒痒,那就放马过来,朕杀得了方孝孺,就能杀千千万万个方孝孺,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尽都可以一试。” 他似是怒极,一脚将御案踹翻,恶狠狠的道:“朕在这里等着,等着看” 说罢,朱棣宛如愤怒的猛虎,拂袖而去。 郝风楼目送朱棣离开,他早已猜测到了朱棣的反应,朱棣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么就如后世某个逗比英雄的台词一样:“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郝风楼的心里明白,胜利了,这一次自己大获全胜。一切的谋划和布置都没有白费,将自己拖进泥潭的人,只怕现在才是最不好过的。 只见御案被直接翻在地上,大殿上一片狼藉,而所有人目瞪口呆。 解缙心里生出了寒意,他当然清楚,陛下那番话绝不是开玩笑,当今皇上在这种事上也绝不可能和你开什么玩笑。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突然发现后脊已是冷汗淋漓。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解缙也自信自己对朱棣有那么八分的了解,原本以为这是必胜之局,谁知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明白,难以理解,甚至是感觉糊涂。 可是,当一幅画随着那御案飘落下来的时候,解缙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切都明白了。 是太祖,画像虽然不像太祖,甚至十分拙劣,可是那上头却分明写着太祖神主灵牌的字样,解缙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收缩,一切都明白了。 也就是说,书院那里不但挂了孔圣人,还挂了太祖。 这也难怪,难怪会触到陛下的逆鳞。 朱棣靖难起兵曾经打到济南,当时的济南守将姓铁名铉,这铁铉自是建文的忠臣,却极有才智,他先是坚守,使朱棣失去耐心,紧接着采取诈降之策,诓骗朱棣进城,结果朱棣的性命差点不保,差点被城门的铁闸压成肉饼。朱棣侥幸逃脱之后,勃然大怒,便命人用火炮攻城。 于是乎,铁大人想到了这个办法,命人在城头上悬挂了朱棣老爹也就是太祖皇帝的灵位和画像,意思就是说,你这逗比,有本事来打你爹啊。铁铉又募壮士,出奇兵,马蚤扰袭击燕兵,大破燕军。朱棣愤甚,计无所出,只得退兵。 这一件事之后,朱棣将铁铉恨到了极点,立即暴露出了他残忍的一面,他亲自在殿上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铁铉仍不屈服,遂受凌迟而死,满门获罪。 解缙依旧还记得那一幕,或许处死铁铉时,远远不如杀死方孝孺那般轰动,可是那一日殿上朱棣疯狂的样子,却远远比对待方孝孺要厉害得多。杀方孝孺,或许还只是朱棣政治上的考量,是要使天下的读书人屈服。那么杀死铁铉,完全是出于朱棣本心的愤怒。 若非要说恨的话,当今皇上最恨的人可能不是建文,也不是方孝孺,只怕除了铁铉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想想看,铁铉拿着太祖的画像来恶心当今皇上,而现在,书院同样挂出了这画像,使皇上触景生情,勾起他一段饱受羞辱的过去,所谓爱屋及乌,当皇上恨某个人的时候,另一个做出了这个人同样的事,皇上会愿意妥协吗 绝不妥协,宁愿大开杀戒 解缙的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是一片空白,他哪里想到这件事竟只是坏在一张小小的画像手里。 只是解缙此时不由在想:“这张画像到底是书院中的人糊涂,还是压根就是郝风楼栽赃陷害,若是前者倒也罢了,遇到了这等蠢人,也算自己倒霉,可若是郝风楼栽赃呢” 他猛地又发现,即便是郝风楼栽赃又能如何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只要郝风楼矢口否认,盛怒的朱棣绝不可能听这些解释。 换句话来说,解缙明白皇上为了什么而大发雷霆,可是你绝不能点破,你不能跟皇上说,陛下是不是想起了济南那档子事,除非解缙活腻歪了。可不能提济南的事,就不能提太祖的画像,这是一层窗户纸,大家都明白,大家又都得装糊涂。既然如此,你如何辩解,如何告诉皇上,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甚至可能是郝风楼的栽赃陷害。 “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解缙几乎不忍去看胡广,他的目光只是和其他几个翰林触及了一下,胡俨几个还蒙在鼓里,显然还不知道为何会到这个境地,可是杨荣和杨士奇二人却似乎明白,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画像上头。杨士奇的眼角余光甚至瞥了郝风楼一眼。他似乎看到郝风楼的身后有一只尾巴翘了起来。 杨士奇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再细思下去,其实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包括了文昌书院闹事,包括了今天的纷争,他自觉的自己是个无关的人卷入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大家给老虎的留言,老虎都看了,谢谢大家依然对老虎的支持,老虎感到很安慰,其实老虎也检讨了,之前的剧情的确是有点缓慢了,这阵子身体不好,前些天一直在打针,脑袋也变得有些迟钝了,老虎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以后在剧情上会多注意,但是老虎写书并不是只码字不动脑的,每一章,老虎都花了很多心思去琢磨构思。最后,谢谢那些鼓励老虎,照顾老虎感受的同学,谢谢你们,因为一直有你们,老虎才一直的能将书写下去,谢谢 第二百四十章:升任指挥使佥事 暖阁之中,气氛极为诡异,那些跑来告状的人原本指望这一次弄死郝风楼,谁知正主儿都已拂袖而去,大家想好的一肚子说辞,各种预备好的杀手锏,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观郝风楼,虽然脸色绷紧,一副凝重之色,可是任谁都能看出这家伙有点得意洋洋。 其实这一切自是郝风楼的布置,书院那边布置了孔夫子画像的那一刻,郝风楼就突然想到了铁铉,显然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便是想借鉴铁铉来将郝风楼置于死地,而郝风楼当日便让周司吏画了太祖画像,至于画得像不像,其实都无所谓,至于上头的行文,用的乃是寻常公文的行书,作为一个刀笔吏,周司吏的行书没什么所谓的特点可言,有板有眼,就算是查,也难查到什么线索。 当天夜里,郝风楼命人悬上了这幅画像,书院中的人自然不晓得在墙外又多了一幅画,他们正在沾沾自喜之际,等到天亮,郝风楼立即命人封锁附近的几处街道,保持一定的距离,外头围观的人远远看过去,确实是两幅画,却又一时看不清这画的是什么,于是郝风楼的目的就达到了。 书院的这些人蒙在鼓里,而外头的人看到的却是两幅画,亲军亲眼所见的也有太祖画像,这件事知道的只有郝风楼和周司吏二人,只要二人不松口,就算朝廷要彻查,谁能保证书院里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人灵机一动,擅自画了太祖的画像悬于墙外既然不能保证,那么书院里的人至多是语焉不详,就算有人否认,那也不足以取信。 至于外头围观之人看到的两幅画像,一副是孔夫子,另一幅。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太祖,不过想来理应如此。 这是无头公案,可是只这一幅画。就足以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阁中最是难受的,怕也只有胡广了。胡广的身躯微微的颤抖,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兄长不但死得不明不白,便是自己,似乎也有了一种危机感。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一丁点警觉都没有此时脸色不要凝重起来,正思考着各种可能。 只是这时候。朱棣并没有回来,回来的却是郑和,郑和手持拂尘,蹑手蹑脚的到了御案旁。扯着嗓子,眼睛扫视众人一眼才道:“陛下有口谕,众卿听着。” 所有人惊疑不定,却都乌压压的跪倒在地,等候圣裁。 郑和道:“授大学士解缙为太子太师,光禄大夫。敕命杨荣杨士奇胡俨胡广四人值文渊阁,即日至于文渊阁当值,杨荣加太子少师,杨士奇加少傅,胡俨胡广二人授太中大夫。金幼孜黄淮人等授谏议大夫。” 解缙不由皱眉,感觉到不太对劲了,看上去似乎所有人都升赏,可是很明显,从前这文渊阁一向是他解缙一人当值,现在却一下子又塞进了四人,表面上看,胡俨胡广二人都是他的人,似乎他依旧大权在握,可是杨荣和杨士奇二人虽然和自己还算友好,却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一旦他们入阁当值,只怕将来这朝中怕是有变数,杨荣这个人一向不肯向人屈服,历来独来独往;至于杨士奇,解缙一向看不透此人,越是看不透,心里越是有戒心。 陛下此举,是为了什么 此时,郑和继续道:“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尽忠职守,勤于王事,加授锦衣卫指挥佥事” 这一下,却才是真的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升迁 怎么可能就算陛下不收拾郝风楼,也不该升迁难道就不怕火上浇油要知道这午门之外,还有那夫子庙里可有许多 解缙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不断的打颤,他感觉到不妙了,甚至,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郑和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传旨锦衣卫,立即查办犯事生员,凡有滋事之人,尽可便宜行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需勤勉尽职,不得懈怠。” 纪纲听了,喜出望外,忙道:“微臣遵旨。” 呼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果然此前的铺垫都是陛下为了这最后的一份口谕铺垫,让四个翰林入阁,表面上是人人有恩赏,实则却是告诉所有人,老老实实听话,听了话,自然会给你们好处,另一层意思却似乎是警告解缙,千万不要误判形势,能让你入阁当值,就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说明朕并不必依赖你一个人,随时都可以将你一脚踹开。 至于杨士奇和杨荣,显然就是两枚埋下的棋子,胡俨是因为资历足够,既然杨荣和杨士奇有份,他自然得有一份。而胡广就值得玩味了,这显然有安抚的意思,不过也只限于安抚而已,这个时候的升赏只代表一个意思:不要闹事,闭上你的嘴巴。 再之后升赏郝风楼,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意思就是,你们最好不要闹,陛下的主意已经定了,郝风楼升赏,说明他做得对,既然如此,那么就说明那些被锦衣卫炮击而死的生员,被郝风楼处死的胡博士,统统有罪,理当如此。 这最后自是图穷匕见,宫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你能领会,就乖乖滚蛋,老老实实去读你们的圣贤书,去做你们的逍遥官,可若是敢造次,锦衣卫立即查办,这绝不是开玩笑,既然出了这份口谕,就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掉一批的脑袋,至于掉脑袋的人是谁,那么也只有天知道了。 在场之人,有人欢欣,有人万念俱焚,却听郑和接着道:“陛下已经乏了,诸公且速速退去,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呼纪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实在是惊险啊,原本以为大祸临头,谁知道现在却是大喜临门,他已是心领神会,率先道:“微臣遵旨。”说罢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衣卫的职责皆在帝心,也就是说,锦衣卫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不能清晰的领会天子的意图,而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么纪纲要做的也就简单了。 纪纲一走,郝风楼自也拜辞而去。 留下的人只剩下几个新近的当值侍讲侍读,和几个翰林。 大家面面相觑,胡广不由滔滔大哭,老泪纵横。 众人吁了口气,那解缙走上前道:“光大,走吧,事已至此,何必如此。” 其他人纷纷劝说,倒是那杨士奇正色,厉声道:“诸公何必学妇人那般惺惺作态,诸公难道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多少人要大祸临头我等难道还要坐视不理吗事到如今,理应立即派人劝说所有人散去,否则”他顿了一下,道:“则要日月无光了。” 这番话令所有人心头一震,便是胡广也止住了恸哭,他冷冷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吧,我等力所能及,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回到北镇府司里,纪纲并没有召其他人来,在他的值房里,只有他和郝风楼。 现在的纪纲和刚才判若两人,现在的纪纲杀气腾腾,宛如一只饥不择食的野兽,此时他注视着郝风楼,尽量使自己的面目不显得那样的可憎,勉强笑道:“郝佥事,恭喜。” 郝风楼谦虚的道:“这只是陛下口谕,正式任命还未下达,卑下不敢当。” 纪纲莞尔:“好罢,多说无益,此前的事,本官也不想和你纠葛,那是你的事,可是陛下的口谕,你可是听到了”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 纪纲眯着眼,道:“这就好。这些读书人,你打算如何弹压” 郝风楼道:“先礼后兵。” 纪纲却是笑了,他悠悠然的抓起案头上的一方徽砚,眼睛看着这乌黑的砚台,悠然道:“郝风楼,你可知道本官此前也是个读书人,读的也是圣贤书只是那书,本官越读越是味同嚼蜡,大丈夫要取功名,靠四书五经自然可以,可是天下这样的人,都靠那四书五经做敲门砖,不多本官一个,于是本官投奔陛下,与陛下一起靖难,现如今总算功成名就。” “可是”纪纲冷笑连连,一动不动的看着郝风楼,继续道:“可是本官越是坐在这里就越是怕啊,本官怕有人阴谋算计,也怕陛下龙颜震怒,更怕今日的富贵转眼间就无影无踪。所以本官要稳稳的坐在这里就必须得想别人之所想,做别人不忍做的事。你明白了吗直白一些说吧,陛下没兴致先礼后兵,所以本官不得已,只好先兵后礼了” 第三章送到,被一对新婚夫妇拉出去唱歌,唱到一半,老虎跑回来赶紧码了第三章,来迟了,抱歉。 第二百四十一章:杀杀杀 纪纲说罢,坐在了案牍之后,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才又继续道:“这件事不能假手别人,功劳自然是你我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做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将来免不了要背上骂名。” 纪纲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道:“话又说回来骂名算什么东西本官从不稀罕,就是不知你肯不肯,你若是不肯,本官也不勉强你。” 郝风楼道:“卑下还有选择吗” 这一句反问也道出了郝风楼的无奈,他不愿意被人丑化,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彻底和那些读书人决裂,再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既然已经得罪,那么索性就得罪到死,得罪到骨子里,让这些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会毛骨悚然,便夜不能寐。 从某种意义来说,郝风楼走上锦衣卫这条路,其实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除非他想沉寂一辈子,永远默默无闻,成为路人甲乙丙丁的人物,否则但凡想要出人头地都不免走到今天。 郝风楼面带残酷,道:“一切悉听大人吩咐。” “好。”纪纲笑了,他显然对能拉住郝风楼这个家伙显得颇为自得。 一份名单已经草拟出来,至于名单中的人物,说出来竟是可笑。 因为里头的人没有罪名,甚至是完全是抽签式的弄出来,一份京师有功名读书人的花名册里,纪纲随手抄了十几个名字,这十几个人中不乏有名士,甚至是大儒。 至于罪名,只有一个从逆。 这朱笔的大字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名单直接送到郝风楼的手里,纪纲道:“夫子庙那边。本官立即提兵弹压,你速去刑部,办好驾贴。随即拿人。” 郝风楼攥着手中的名单,点点头。扬长而去。 很显然,这份名单才是重点,这些人有没有罪,说不清。从逆不可能可为何如此草率,直接拟了名单拿人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告诉所有人,锦衣卫是颠倒黑白的。锦衣卫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需要理由,锦衣卫就是要弄死你,没有道理,没有理由。没有辩驳的余地。 这显然是对付那些喜欢耍嘴皮子的人,喜欢弄些小算计的人最好的办法,要让他们住嘴,要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老实。就是要不讲道理。 十几个校尉和力士跟着郝风楼直接到了刑部。 今日的刑部,很是肃穆。 显然这里已经听到了风声,不少前去午门凑热闹的官员已经被人劝了回来。 所有人都预感到有些不妙,大家无声的在办公,有的心不在焉的在等待着什么。 一队校尉冲进来。门口的门丁想要阻拦,随即一个腰牌和一柄绣春刀摆在了面前。 “锦衣卫办事,滚开” 门丁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偶尔也会有锦衣卫来,平时的时候,大家各自恪守规矩,谁也不会如此跋扈,亲军虽是亲军,可这里是刑官部堂,一般人岂敢造次。 可是今日却大大不同,门丁们后退,不发一言。 郝风楼已从轿中钻出,龙行虎步,直接入衙。 沿途所遇的堂官见到了这些突然冲进来的校尉,顿时面如土色,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呵斥几句,却被同僚拉扯住到了一边。 刑科的衙门就在部堂里头,刑部给事中吴燕在此当值。 给事中品级不高,但权利不小,在部堂之中地位超然,今日的事,吴大人自然也是知道,他也是刚刚从午门回来,心里正惊疑不定,猜测着今日之事,朝廷的走向。 而此时,值房的大门直接被人推开,两个带刀校尉进来,旋即,郝风楼跨槛而入。 郝风楼的脸上带着笑容,作揖一礼道:“吴大人,多有得罪。” 吴燕脸色骤变,更加惊疑。 只是可惜,郝风楼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一份名册拍在了吴燕的案牍上,道:“北镇府司正在捉拿钦犯,尚需几十份驾贴,大人若是有闲,还请立即签押,行个方便。” 锦衣卫拿人需要驾贴,而驾贴需要刑科签押,虽然此前,宫中给了北镇府司便宜行事的权利,可是对那些地位较高的人,少不了还要走一走这个程序。 吴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拿起名册,看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看到那名字之后红艳艳的从逆二字,脸色苍白如纸。 他抬眸,愕然的看了郝风楼一眼:“可有圣旨” 郝风楼冷冷的道:“没有。” 吴燕苦笑道:“既然没有圣旨,本官断不敢颁发驾贴,本官若是颁发了,只怕不能见容于士林,从此遭人唾弃,永世不得超生。” 吴燕说的是实情,他预感到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不出自己的预料的话,将会有许多人遭受无妄之灾。 可是他绝不能为虎作伥,只要自己发了驾贴,那些愤怒的读书人绝不会让他好受。 他不是锦衣卫,他是清贵的给事中。 郝风楼冷笑道:“大人若是不肯,只怕有些事就不太方便了。” 吴燕心里挣扎,最后却是昂首道:“本本官本官大不了告病还乡,大人要驾贴,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委实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可是吴燕却还是打定主意,宁愿告病,宁愿暂时不要这个乌纱也断然不能做这件事,告了病,将来还有起复的可能,一旦做了这件事,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从此遭受同僚唾弃。 郝风楼却是值得玩味的笑了,道:“是吗可惜大人的如意算盘却是要落空了,做了官,哪里是大人想不做就不做的”他大喝一声:“来人,刑部给事中从逆,立即拿下。” 几个校尉二话不说,已是冲上前去。 吴燕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脸色惨然的道:“本官无罪,无罪你们凭什么拿我” 郝风楼面无表情,没有做声。 吴燕已被几个校尉扭住,滔滔大哭的道:“有话好说,这驾贴我给便是” 夫子庙。 大量的读书人乌压压的聚于此,一眼看不到尽头。 随后,大批的人马开始出现,所有人身披锁甲,手持刀剑。 马蹄声,甲衣的摩擦声,粗重的呼吸声,竟是掩过了夫子庙前那痛斥时弊的声音。 连通这里是七条街道,除了一条没有任何布置人手之外,其他街道已是被乌压压的军马宛如乌云一般压了过来。 骑着快马的快哨呼啦啦的骑着骏马,飞驰在前,高声大喝:“聚众不散者,杀锦衣卫都指挥使有命,任何人聚众文庙前者,以谋逆论处” “聚众不散者” 四十余个快哨,手持令旗,飞马越过拥堵的夫子庙,高声大吼。 读书人们顿时慌了,有人大叫:“我等不过是请宫中除j而已。”又有人绝望的大吼:“陈述冤屈,难道也有错吗”“圣人受辱,为何要弹压我等,如此是非不分” 纪纲眯着眼,兵是他从京营中调来的,京营那边的将帅并没有随来,他们显然不愿意做这个坏人,可是纪纲 公子风流第6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2部分阅读 却是气定神闲,眯着眼睛,远远眺望前方。 他脸色木然,不为任何所动,高高的坐在马上,见时候差不多了,读书人显然还是没有退去的意思。 纪纲道:“传令,弹压” 无数的传令兵飞马传达命令,紧接着,各条街道上乌压压的军马顿时有了动作。 最前几排,是刀盾手,他们一起大喝:“杀杀杀” 每一次喊杀,都带着节奏,而每一次喊杀之后,便用刀面狠狠敲击一次盾牌,踩着靴子,跨前一步。 杀当轰隆隆 一次喊杀之后,便是金铁交鸣的拍击声,此后靴子轰隆隆踩着石砖的声音。 此后,矛手挺矛,乌压压的跟上去。 这气势宛如汹涌的惊涛,拍击海岸线上的磐石。宛如陷入了孤岛,面对那碧波无垠的深海。 生员们开始混乱了,有人吓瘫,有人面如土色,有人捶胸跌足,有人嘶声大吼:“今日之后再无中国矣。”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只有一条街道没有兵丁,许多人不得已向那条街道退去。 各路军马一步步上前,卷着漫天杀气,所遇的生员,若是不退,立即从盾后捅出长刀,吓得生员们惊叫连连,先是慢慢向一条街道后退,紧接着开始崩溃,无数人争相逃窜。 半个时辰之后,夫子庙前染了血,一片狼藉,整个街面上除了面无表情,满是肃杀的兵丁,再无其他的人影,便是临街的门面,此时也纷纷关门大吉,无数双带着恐怖和后怕的眼睛透过门缝去悄悄看外头一队队走过的官兵,这一日,南京出奇的寂静。 第一章送到,老虎居然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生日要到了,悲剧,没有时间观念啊,后天就是老虎的生日,那啥,给点生日礼物啊。比如月票啊打赏啊订阅啊啥的。额,老虎是不是有点贪心,其实大家喜欢看老虎的书就是最好的礼物 第二百四十二章:痛快 手持驾贴的东城千户所上下人等开始全城搜捕。 街面上已经清空,夫子庙传出来的消息使人不安,许多人感觉不妙,生怕受到牵连,因而不敢在街面上,因而整个南京城除了四处巡守的兵丁,只剩下穿着飞鱼服一窝蜂出没的锦衣校尉。 一个个宅邸被撞破,先是有人敲门,砸的咚咚作响,紧接着有人大喝:“开门,查水表。” “胡说,什么水表” “郝佥事就是这样说的。” 紧接着有人直接用脚踹门,逮着一个个人出来。 在文昌书院,此时已被一队锦衣卫拿了,郝风楼穿着钦赐的麒麟服,重新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生员已经聚集,郝风楼明显能感受到那敢怒不敢言的膺愤,可是他不在乎,他按着腰间的刀柄,不发一言。 身边的校尉拿出一份名单,大喝道:“生员吴龙,博士王建,生员杨鹤” 一个个名字叫出来,那些被叫到名字的人,脸色骤变,边上的校尉便开始拿人。 于是生员们炸开了锅,有人大叫:“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不分是非黑白” 郝风楼手一扬,立即有上百个校尉拔出刀来。 局势一下子被控制住了,扯出来的人直接被押走。 郝风楼看了他们一眼,道:“好生读书,再有造次的,他们便是榜样,你们若是要问他们有什么罪名那么我便告诉你们,他们犯下的是滔天大罪,诸位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郝风楼已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 等到郝风楼押着许多人赶到诏狱的时候,纪纲已经抵达这里,这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校尉和力士提刀出没。 郝风楼所过之处,无人敢来盘查,校尉和力士见了他纷纷行礼。 郝风楼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直进入那臭气熏天的牢房。 在阴暗泥泞的地方,纪纲捋着袖子。此时正将一个生员按在长条凳上,凳上有尖细的倒钩尖刺,那生员后背顿时血冒如注,有人将他困住,他越是挣扎,身后的伤口便不断拉大,血肉淋漓。 纪纲面色狰狞。手持着一柄匕首,恶狠狠的道:“招认不招认,不招认,便让你做不成人。你只要认了。就给你一个痛快。” 这生员倒还硬气,大声道:“不曾有罪。” 纪纲笑了:“有没有罪,并非是你说了算,来,动手。” 一声令下。边上的校尉拿了一张油纸,打湿之后,覆盖在这生员脸上。 生员窒息,身体疯狂扭动,身下的尖刺和倒钩撕裂着他的肌肤。鲜血如万千溪水一般滴淌在凳下。 差不多的时候,油纸打开,生员拼命呼吸,脸色早已发青,一下子昏厥过去。 另一个校尉直接泼了一盆水在他的脸上,他幽幽醒转,微微眯开眼,随即又被背下的疼痛惹得浑身开始动弹起来。 越是动弹,越是痛不欲生,越是痛不欲生,就越是妄图动弹。 短暂的窒息使他浑身大汗淋漓,而这淋漓的汗水浸入伤口,更加剧了痛感。 纪纲朝他笑了笑,这笑容在别人看来是如沐春风,可是在这生员看来却是无比的可憎。 纪纲一字一句的问:“招认不招认” 生员大口喘气:“招,招认。” “那么,你为何要从逆” “我我我只是从逆,哪里有什么为何不为何” 纪纲冷笑道:“错了,是四月十八那一日,你邀博士王建一起吃酒,酒到酣处,王建对你说,当今皇上倒行逆施,诛杀方孝孺,亲信小人,理应迎立贤明宗室,这些话可是王建亲口对你说的吗” 生员痛苦的挣扎,最后道:“是。” “同时去的人还有谁有没有生员赵江,有没有生员梁超” 生员的眼中更加痛苦,最后道:“有。” “此后呢,此后你们勾结起来,大肆招募志同道合之人,与他们暗中勾结,是不是” “是” 纪纲吐出一口气,随即招招手,边上有校尉给他送来了铜盆,铜盆里冒着腾腾的温水,他伸手去洗干了手上的血迹,随即拿了干巾擦拭了几下,吩咐道:“记录下来,让他签字画押,命人拿生员赵江,生员梁超。” 纪纲抬起头,显出一脸疲惫,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郝风楼。 “郝佥事来了怎么样,博士王建这些人,拿住了吗” 郝风楼来了很久,他一直在边上看着,默不作声。 准确的来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很厌恶纪纲,或许是从前,他和纪纲是同僚,所以纪纲永远不会给自己展露出那一副狡诈和残忍的一面,这种残忍远远超出了郝风楼的认知,而现在,郝风楼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这并非是郝风楼清高,他自己也清楚,纪纲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柄皇座下的利刃,换做是郝风楼,照样也不会在乎指鹿为马,不会在乎颠倒黑白。可是他的本能就是如此,他不喜欢将人当作畜生,随意的凌辱,随意的虐杀。 杀人和虐杀是两回事,杀人是迫不得已,可是虐杀,显然就是心理的问题。 郝风楼点点头,眼睛没有去接触纪纲,生怕被纪纲看到自己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他颌首点头道:“拿住了。” “唔。”纪纲显得老神在在,他淡淡一笑道:“很好,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小啊。怎么样,本官这审问的技巧如何要不要试一试” 郝风楼面无表情,道:“卑下拿人就好了,这种事实在没有兴致。” 话里头分明带着几分刺儿,这是郝风楼第一次对纪纲言语冲撞。 纪纲却是哂然一笑,道:“嗯,既然如此,那么就这么着吧。陛下那边还等着回话,本官想来想去,让你回话最好。陛下终究还是喜爱你的,许多话本官说出来和你说出来的味道不同。你好生回话吧,本官有种预感,这一次咱们锦衣卫只怕要得不少好处了。” 郝风楼点点头:“卑下告辞。” 他显然不愿意和纪纲继续说下去。 纪纲道:“去吧,好生回话,到时卫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郝风楼起身要走,猛地,他看到书吏已经写好了供词。按着那生员的手画了押,那生员依旧被绑在凳上,浑身抽搐,面露痛苦。 郝风楼的腿迈不动了。 纪纲道:“你为何还不走” 郝风楼道:“微臣有件事忘了办。” 他走到生员面前。看了生员一眼,分明看到那生员看向他的的眼中夹杂着愤怒和痛苦,郝风楼拔出腰间的刀,狠狠一刀刺下。 这一刀直接刺入生员的喉头,刀尖拔出来。溅得郝风楼一身的血,那生员倒是死得十分痛快,一下子便失去了声息。 边上几个校尉不由皱眉,他们显然认为郝风楼有点坏了规矩,无论怎么说。这个生员在他们看来似乎还有用处。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郝佥事,你这是何意,这个生员还可以” 郝风楼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道:“卑下在诏狱中办差,忝为百户,叫刘虎。” “哦。”郝风楼没有再理他,而是看向纪纲道:“卑下告退。” 纪纲看着郝风楼做的一切,值得玩味的看着郝风楼,突然道:“郝风楼” 郝风楼道:“卑下在。” 纪纲似笑非笑的道:“心不硬,是做不了大事的。” 郝风楼笑了:“大人教诲,卑下铭记在心。”他旋过身,便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 纪纲背着手,目送郝风楼的背影走远。 他突然哂然一笑,自言自语的道:“少不更事啊” 郝风楼几乎是从诏狱中冲出来,一出这里,见到了天日,顿时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他垂头看了眼身上的血迹,不由皱眉,倒是外头东城千户所的几个人迎上来,纷纷道:“大人,差事办妥当了” 郝风楼点点头道:“你们几个陪我去午门一趟。邓百户,你昨夜一宿未睡,先去睡吧。” 这邓百户名叫邓龙,在东城千户所近来颇受郝风楼信重,他连忙道:“卑下倒是不辛苦。” 郝风楼冷笑道:“咱们若是都不辞劳苦,这天下人都要遭殃了。所以有些时候,该办事的要办事,可也不能拼着命去干,拿人是为了立威,不是为了心里痛快,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要啰嗦这么多,快去罢。” 这邓龙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郝风楼说什么,却不得不道:“是,是。”转身要走。 郝风楼想起什么,道:“诏狱这里有个百户叫做刘虎的,叫人盯着这个人。” 邓龙打起精神:“大人盯着这人做什么” 郝风楼平淡的看了看远处无人的街道,淡淡的道:“看他不顺眼,找个机会叫上来,拉他去城隍庙吧。” 邓龙道:“卑下明白了,卑下自会布置妥当,保准没人瞧得出来。” 烈阳如火,这繁华的南京城竟有点说不清的清冷,阳光照在郝风楼的脸上,这带着几分俊秀的脸露出了几分深深的疲乏。 最后他打起精神道:“入宫” 第二章送到,求点月票。最后不得不要说声抱歉,今天有可能没办法更第三章了,因为我已经出门,老家刚打电话来说一个表姐过世了,现在我跟家人赶过去,书也是安排好老婆更新了,要是今天没办法更第三章,请大家体谅一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陛下的心思 宫里的戒备也显然增强了。 虽然不至于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可是从侍卫们的紧张程度,却也能管中窥豹。 郝风楼一路入宫,进奉天门,至富贵山。 这富贵山乃是皇家园林,其实算是紫金山的余脉,这里经过修饰,郁郁葱葱,乃是夏日难得消暑的地方。 只是朱棣并不常来这里,今日却在这无数亭台之中,朱棣悠悠然的坐在山腰上的亭阁里。 这亭阁设计得极为巧妙,一面临空,临空的地方,窗台面积很大,悉数打开,可从这里饱览山下的紫禁城。另外两侧则是栽种了竹林,透过缕空窗格便能享受那半山之上的山风。 朱棣今日没有吃茶,而是在喝酒。并不是大杯,而是小饮小酌。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份份奏书,却并不批拟,看过之后便扔到一边。 有太监躬身进来道:“陛下,郝风楼来了。” 朱棣懒洋洋的道:“叫进来。” 郝风楼进来行礼道:“父皇的气消了吗” 朱棣莞尔一笑,眼眸透过巨窗,眺望天边的云雾,道:“朕为何要动气你太天真了,朕是没有气的,朕就算有气,圣旨一下,那些招惹朕动气的人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方孝孺气朕,朕让他万劫不复,铁铉气朕,那么他现在在哪里你们太小瞧朕了,朕不是有纪纲吗有纪纲在,朕肚子里的气早就不在了。” 朱棣侧目,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风楼道:“怎么样跟着纪纲长了不少见识吧” 郝风楼听了,心中一阵恶寒,道:“这个见识,微臣觉得还是不要长的好。” 朱棣的手搭着椅柄,似有感慨的道:“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纪纲这人未免有些不择手段,朕当然清楚。朕用他也正因为如此,治理天下就好像为人处事一样。有些事就得有人出来唱红脸,可是朕不能做这个坏人。骂名朕不在乎,可是有些事不能让朕亲自去做,因此朕才用纪纲。你和纪纲不同,没必要跟着他搀和,你和他是不一样的,认清了这一点极为重要,纪纲和解缙。他们都是朕不可或缺的人,至少眼下是如此,一个是刚,一个是柔。刚柔并济,有张有弛,才有用。朕之所以说你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是工具,你是朕的义子。工具可以用一时,终究不能用一世啊。所以你切莫去做工具,你要做人,工具没有喜怒,他们的喜怒皆在朕心。而人却有哀乐。有自己的主见,觉得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人有自己的主见,不是坏事。” 郝风楼道:“父皇教诲,儿臣记住了。” 朱棣想起一件事来,猛然道:“书院挂了太祖的画像,虽是大逆不道,可是你依旧命人放炮强攻,为何没有顾忌” 这句话显然有几分责怪的意思。这倒也有道理,当年朱棣在济南,铁铉挂住太祖的画像,朱棣纵是怒火攻心,最后却也不得不无功而返。现在你倒是胆大,虽然书院的人可恶,可是也不能一点顾忌都没有。 纵然郝风楼做出了朱棣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总得有一个解释。 郝风楼正色道:“书院挂出的虽是他们自认的太祖画像,可是在儿臣看来却并不是太祖。” 朱棣抬眼看着郝风楼:“嗯” 郝风楼道:“其一,假若太祖当真在世,竟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可恶的生员胁迫,为他们保驾护航,以太祖的性子,早已抄没了他们的九族,将他们剥皮充草,让他们万劫不复。太祖是何等人,岂会受这些人胁迫” 朱棣哂然笑了,他是真正经历过太祖朝的,太祖对生员确实一直都带有某种歧视,对这些生员就从来没有客气过,现在细细思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假如太祖在世,只怕采取的手段会比郝风楼激烈得多。 郝风楼继续道:“这其二,儿臣在宫中曾见过太祖的画像,与那书院中所绘的画像相差千里,上头的具名也只是太祖神主灵位六字,可是儿臣要问,这太祖当真是本朝太祖吗他们并未写明,是本朝太祖绘制的画像,又和太祖相去甚远,那么儿臣只好斗胆以为这些人所悬挂的许是元太祖,假若如此,儿臣岂敢坐视不理面对这些供奉元太祖的生员,自然不能客气。否则父皇必定要治儿臣失职之罪了。” 从一开始,郝风楼就留下了破绽,所以现在朱棣问起,他倒是回答得无懈可击。 朱棣笑了:“有理,朕当时在济南,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叹口气道:“所以有人总是说朕圣明圣明,其实大多数都只是逢迎啊,朕不见得有多圣明。还有纪纲在那儿杀了这么多人,其中不少都是冤枉的吧滥杀无辜,这笔帐固然是算在纪纲的头上,可是朕明白,没有朕,纪纲不敢胡来,可见朕才是主谋。” 郝风楼一听,顿时严肃起来,道:“父皇没有滥杀无辜。有些时候杀人就是救人,这些生员无端闹事,为了胁迫宫中,胆大妄为,陛下若是放任他们,那么将来这庙堂之上尽是空谈之辈,对国家当真有好处吗可若是不受他们的胁迫,他们必定滋生更多事端,闹出更多的事,等到朝廷忍无可忍之时,到时不免血流成河。而陛下现在杀的这些人,固然有冤枉,却也算是杀鸡儆猴,使这些读书人心生畏惧,让他们安份起来,杀了这些人,其实却是救了更多人,省得将来那些无知生员受有心人唆使,今日一闹,明日又是一闹,最后闹到非要不死不休的地步。” 朱棣眯着眼,道:“你的这些话,朕就姑且信之吧,说了这么多,就该说说你自己了。现如今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是把人得罪死了,朕和你不同,朕就算动了杀孽,那些酸臭读书人亦不敢如何。可你终究只是个亲军,只怕将来少不得受人攻讦,男子汉大丈夫固然不在乎这些,可是该避的也得避让。” “朕敕你为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就是想给你留一条后路。你看,这里有最新的奏报,成国公朱能旧疾发作,已不堪为帅,朕已下旨命副将张辅接替他的位置,统帅南征军马,成国公克日返京歇养。你的父亲也已经动身去了安南了吧” 郝风楼道:“是的,前几日动的身。” 朱棣点头道:“本来有朱能在,朕对这安南的事倒是放心,可是张辅嘛,他虽是虎父无犬子,可是终究还尚缺磨砺,安南不过弹丸小国,我天兵一到,自是望风披靡,现如今,安南的诸多州县也确实落在了我大明手里,安南的叛党已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眼下朕要思量的是善后的问题了,张辅不够老成,朕就怕他在安南昏了头。好在那安南的陈王子如今已经恢复如初,身体已经康健,这个时候是该让他回安南去,安抚人心了。” 朱棣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你比张辅稳重一些,虽然有时候未免盛气凌人,可终究还能顾念到大局,所以这一次,朕打算让你以锦衣卫指挥使佥事的名义护送陈王子回安南。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你积攒一些战功,这其二呢,就权当是避一避风头,至于那些得罪人的事,你就不必再管了,自有纪纲去料理。” 朱棣看了郝风楼一眼,接着道:“朕的意思,你能体会吗” 郝风楼能够体会,文昌书院的事既然开了口子,就绝不可能轻易结束,那纪纲现下已是疯了,跟着他一起,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朱棣当然明白,只要郝风楼留在南京,那么文昌书院的事就永远会和他有关,接下来每死一个人,每一个人含冤而死,这笔帐都会算在郝风楼的头上。既然如此,那么就让郝风楼走得远远的,一方面算是去安南刷一下功绩,积累一些资历。另一方面却是远离京师,纪纲既然愿意去做这个坏人,就让他去做就是。 郝风楼感激道:“儿臣明白。” 朱棣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在去之前,朕索性就和你琢磨一下这安南的战局吧,你坐下,这是几份从安南送回来的奏书,你看一看。” 太监搬来个小凳,郝风楼不客气的坐下,接过太监送来的奏书,随即开始细看起来。 他当然清楚,安南距离这里千里之遥,那里的消息虽然有人送来,可是奏书是否有浮夸,甚至于是瞒报,都需要自己甄别,这其实也是为政者的难处,别看皇帝做得轻松,可是要做个好皇帝,首先就必须得有一双慧眼,若是连是非都分不清,那么也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他即将远赴安南,自然要尽量的了解安南的实情,否则贸然前去,被人坑了也算活该。 昨晚十二点多才到家的,所以只能睡下了,今天其实老虎很早起来了,就是想早点更的,但是这章构思的剧情不好写,所以还是耗了不少时间,现在送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欠揍 郝风楼简要的看了几份奏书。 里头的消息都很平常,一封是朱能告病,不过郝风楼觉得里头似有蹊跷,这安南的战事其实基本已经结束,安南大军溃败,眼下无非就是收复州县的问题,安南人几乎没有多少有效的抵抗。 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可是朱能偏偏在这个时候告病,而在奏书之中又恳求让副将张辅接替主帅,显然,这颇有点放水的嫌疑,似乎有意让张辅来摘这个桃子。 看到这里,郝风楼忍不住感慨,这世上果然是有个好爹才是王道,有了好爹,人家会自动将功劳送来,拼命的时候,人家把你放在安全的位置上,论功时却将你推出。 毕竟对朱能来说,他的功劳已经太多,有没有这征安南的功劳,其实都无所谓,可是对张辅来说,有了这个资历,意义却是全然不同。 想来这里头的东西,朱棣也了然于心,只是都不愿点破而已,郝风楼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去点破。 只是接下来的奏书却是了无新意,无非是大军已拿下东都升龙,不过另一份奏书之中却是广西巡道御使所奏,这位御使大人随军出发,上了一道奏书,却是说征夷副将张辅拿下升龙之后纵兵劫掠,又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 郝风楼忍不住皱眉,朝朱棣道:“陛下,安南要长治久安,天兵这样做,只怕不妥。” 朱棣道:“你说的是广西巡道张相的奏书” 郝风楼点头。 朱棣叹了口气,才道:“朕当然知道,只是将士忍耐多时。有些时候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郝风楼没有做声,心里已是明白,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朱棣在背后支持,毕竟这一次劳师动众。花费银钱无数,不拿回一点战利品,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在郝风楼看来,挣钱的方法有很多种,直接劫掠显然是最低档的,与其劫掠,还不如细水长流妥当。明军南下能够进展顺利,某种意义是打着驱逐暴政的名义,既然自称是仁义之师,再加上安南国内有诸多人对胡氏不满。因此里应外合之下,明军几乎是进展神速。可是现在这一纵兵劫掠,却等于是彻底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这等事,郝风楼也不便多言,只是笑道:“陛下放心。儿臣一定妥善保护陈王子回安南。只是不知何时动身才好” 朱棣抚案,淡淡的道:“下月吧,等赵王回来,他要就藩岭南,此次让他也去一趟安南吧。这是他自己恳请的事,说是想去见识见识,既然想见识,那也好。到时让他与你同去,你们在一起也好有照应。” 郝风楼应下来,倒是对赵王有了几分期待。 其实相比起来,赵王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郝风楼觉得更容易相处,这个家伙许久未见,也不知如何,性子有没有变。 郝风楼从宫中出来,决口没有提锦衣卫的事,纪纲指望自己在朱棣面前为锦衣卫捞到好处,可是郝风楼却压根不想去提。 次日清早便有任命前来,正式任命郝风楼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佥事,任命下达,便有许多人前来道贺。 紧接着,那曾建直接任命为内东城千户,原本他的任命乃是副千户,而这一次似乎纪纲颇有拉拢郝风楼的意思,直接破了规矩。 于是不少人前来道贺,尤其是卫中的同僚,郝家这边热闹了一阵。 只是郝风楼得到任命之后并不急着走马上任,似乎对卫中的事不太上心起来,紧接着周司吏和曾建来访,郝风楼在小厅里见他们,三人落座。 周司吏看了郝风楼一眼,先是道贺道:“恭喜大人,大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卫中既有份量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他这话既是带着客套,又有几分感慨。 千户和都指挥使,确实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寻常人想要迈过去没有十年八载,即便是背后有人使劲,那也绝无可能,可是郝大人却只是花费了一年的功夫,这样的速度不说前无古人,至少也算是少有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这倒是奇了,你们都恭喜本官,却不去恭喜咱们曾千户,这是什么道理本官比起曾千户来,那才是汗颜,人家从百户直接越过了副千户,这才多久功夫便一跃成为千户,反观本官比起咱们的曾千户还是差了一些。” 这话有调侃的意思,曾建连忙苦笑道:“大人就不要取笑卑下了,卑下本已抬不起头来,大人再来取笑,真的无地自容了。” 郝风楼笑了,喝了口茶才道:“好罢,那只好放过你。近来我有些私事,没有去卫中,卫里的事,我也没兴致去管,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新官却实在是对不住朝廷,怎么,可有什么消息吗” 周司吏心里却是明白,郝风楼虽是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绝不是因为什么私事,肯定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躲起来做逍遥公了。再联想到近来卫里的诸多大动作,周司吏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他不敢怠慢,如实道:“近来卫中的事儿确实不少,纪指挥使四处捉拿乱党,牵连甚众,前些时日还只是一些生员,现如今连一些官员也牵涉了进去。如今不只是朝中人心惶惶,其实在卫中也是人心惶惶啊。” 郝风楼漫不经心的道:“这是为何” 周司吏道:“大人想想看,这卫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有的人不免和外头有些瓜葛,有的千户甚至和一些朝廷命官关系匪浅,千户以上的那些个同知和佥事,谁能保证没有人和外头有联系许多人其实心里都怕这火最后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郝风楼莞尔一笑,他心里不由想,纪纲要的,怕就是这个效果,一方面借着陛下起了杀机,先震慑住朝廷,另一方面却又压制内部的一些不服,只有让人害怕,生了惧意,有了让人惶恐不安的本钱,这都指挥使的权势才能稳稳当当。 不过现在的郝风楼已经抽身出来,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成了过客,过不了多久就要动身前往安南,纪纲无论做什么都和自己无关。他不认同纪纲,也不愿意为他去煽风点火,当人露出了自己的丑恶一面,那狰狞的嘴脸就永远都烙在郝风楼的心里,郝风楼永远都会记住。 此时,只听周司吏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卫里的一些个大人似乎对大人有些不满” 郝风楼淡淡的道:“这话从何说起。” 周司吏苦笑道:“还不是曾千户的事,大人想想看,大人升任了佥事,本来大伙儿心里都高兴,有的人是发自内心,有的人呢,倒是求之不得,毕竟这东城千户所是个一等一的肥缺,不少人都想染指,现在大人既然位列锦衣卫中枢,位置空了出来,不少人都想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去,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便宜了曾千户,这些人的心里会舒服吗这天下的好事可都被大人占尽了,他们表面上不好说,心里头自然不痛快。” 郝风楼冷冷的道:“他们怎样想,自然由着他们。” 周司吏道:“这是自然,只是他们不敢对大人有什么微词,可是对曾千户却未必不会使什么绊子,因而这些日子,学生一直都在告诫曾千户,定要如履薄冰,切莫露了破绽,拉了大人的后腿。” 曾建忙道:“大人放心,卑下不会给你丢脸。” 郝风楼笑了,道:“好生用命吧。” 正说着,郝武却是面如土色的进来,失魂落魄的道:“少爷,少爷,不好了,有人带兵围了咱们家,来了四五十人,其中一个气宇轩昂,却是说少爷偷了他家的鸡,要找少爷算账” 郝风楼这一听,怒了。 岂有此理,你说偷了一只狗倒也罢了,毕竟本少爷爱吃狗肉,可是本少爷最不喜的便是吃鸡,冤枉人还如此不符逻辑,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况且好歹他也是指挥使佥事,手握火铳队,虽然不算是顶级权臣,可是在别人看来,那至少也是个万恶的佞臣,一个万恶的j臣贼子不出去作威作福倒也罢了,居然还有人敢打上门来。 不待郝风楼勃然大怒,那曾建已是嗷嗷叫的站了起来,冷笑道:“什么人敢这样大胆,大人少待,卑下出去处置。” 郝风楼却是压压手道:“走,本官亲自去会会他。” 一行人到了中门,中门外头果然围了许多官兵,一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 为首一个穿着蟒服,已是从马上落了马,浑身上下显得贵气逼人,背着手,对着郝宅指指点点:“太寒酸了,还没有本王王府的紫怡院大,禄州侯府这金字招牌也显得小气”于是摇头,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小家子气啊,若是本王住在这里,真要无地自容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疯狂的赵王 郝风楼见了来人,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大胆,竟敢在我这里撒泼,瞎了你的眼睛,不要命了吗” 来人大笑道:“眼睛没有瞎,化成灰也认得你这个姓郝的家伙。” 郝风楼冲上去,狠狠一拳锤在这人的身上,笑起来:“赵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便是赵王,瞧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怕也是刚回来不久。 朱高燧嘻嘻笑道:“一个时辰前,先是见了父皇母后,便来寻你这皇兄了,听说你近来很是风光,是了,还娶了妻,哈可惜啊可惜,你若是跟着我去了河南,只怕这个时候早已妻妾如云了,河南素来多美女,啧啧” 郝风楼打断他道:“赵王殿下饶了我吧,妻妾如云我是万万不敢想的,有个七个八个就足够了。” 朱高燧背着手,不客气的过了中门,道:“嫂子在哪里我要去瞧瞧,来的时候,我那王妃带了许多水粉,便是要孝敬她的。” 郝风楼只得领路,一面吩咐人先去通报。 陆妍听到有人拜谒,反而有些慌了,其实她自觉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官太太,总是过于怕羞,好在有郝母经常提点着,倒也能忽悠过去,而今日郝母恰好却是出去了,一时无措,只得硬着头皮来见。 这朱高燧到了厅里,倒还算规规矩矩,陆妍福了福身道:“见过殿下。” 朱高燧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哈我是来拜谒你的,这礼数都错了。”于是连忙作揖道:“见过嫂子。” 郝风楼不由失笑道:“你这见嫂子的礼数倒是正经。” 朱高燧挠挠头,道:“本王高兴,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来打我。” 陆妍不敢露笑,勉强道:“殿下休要笑话,还请坐下,请喝茶。” 有人斟茶进来,朱高燧朝郝风楼挤眉弄眼几下,草草吃过茶之后,大家都有些尴尬,索性告辞出来。朱高燧忍不住抹了额头上的汗,道:“见这嫂子。比喝了花酒回去见我那王妃还要紧张,呵皇兄,难怪你总是对我这嫂子如此茶不思饭不想,果然是个美人儿,有妻如此,妻妾如云又如何我就不成啦,我那王妃相貌尚可,就是脾气太坏,他爹乃是泰州侯王彪,虎父虎女。一言不合就敢举刀来拼命,我真是汗颜死了,每每被她凌辱,实在不堪,到了外头还要强颜欢笑,父皇母后那儿哪里晓得这些事,还当她贤惠,人人都夸她好,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幸好此次父皇命我去安南。此后再去岭南就藩。我琢磨着,就以那地方苦寒的名义先把家眷留在南京。到时候本王放虎归山,潜龙出水,哈哈哈” 郝风楼苦笑摇头。请他到小厅里去坐。 二人许久不见,竟是比从前更加热络,或许是因为大家呆在一起都觉得自在,没有外间的尔虞尔诈,没有其他顾忌。 说到一半,朱高燧一边打量这小厅,一边道:“既然我来了,为何不请我吃酒快叫人上酒来,痛快淋漓的喝一场,不需要备菜,就干饮如何” 郝风楼笑着吩咐下去。 朱高燧突然道:“此次去安南,你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道:“什么什么打算” 朱高燧道:“你休要瞒我,你是护送陈王子去安南,可是 公子风流第6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3部分阅读 必没有这样简单吧” 郝风楼吁了口气,老神在在的道:“这些事,其实说出来也无妨,陛下的意思只是说护送陈王子,可是另一层意思却是借陈王子稳住安南,当然,只是借而已,稳住安南不是为了他陈王子。” 朱高燧笑了,道:“看来那陈王子只怕要倒霉了。” 郝风楼摇头道:“这个陈王子并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能从安南逃来南京,又在这里暗中结交大臣,平时一副懦弱之色,实则却是坚忍之辈,并不好对付,在南京,他自然什么都不是,可是回了安南却是未必了。” 正说着,酒水上来,朱高燧摇头道:“不要说这些事了,我们吃酒。” 郝风楼只好硬着头皮奉陪,这朱高燧吃酒颇有父兄之风,一杯杯酒水直接下肚,中途并不停歇,连郝风楼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酒过正酣,朱高燧眯着眼,突然道:“哎本王终究还是逃不过,从此去了岭南,只怕真要和南京天人相隔了。吃苦,本王倒是不怕,可是有些话,我不和你说,心里便不痛快。我并不嫉恨太子,也不羡慕我的二兄,可是他们能留在京师陪伴父母的膝下,我却要去岭南,有些时候想起来真是灰心冷意,都是父皇母后的骨肉,我也不愿意和他们争抢什么,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如太子有心机,也不如二皇兄那般武勇,所以我从未想过谋夺大位,既然如此,为何就要让我去岭南实在教人寒心啊,郝风楼,你来说说看,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郝风楼吐着酒气,歪在椅上,笑了:“换做是我我哪里知道殿下既然要做个逍遥王爷,有些时候总要想开一些,至于太子和汉王,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他们纵然是在南京,可是未必会比你在岭南要快活,世上的事本就难以两全,何必想这么多。” 朱高燧突然目中噙泪,却不知是不是发酒疯,哽咽的道:“这些话,我何尝不是这样对自己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父慈子孝兄弟和睦而已,可是罢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既然从北平来了南京,从前的东西就不可能再有了。我的父皇已经是另一个人,我的兄弟也已死了,嘿我听到你成了我的皇兄。心里吓了一跳,我不愿意有兄弟,兄弟有些时候连寇仇都不如,宁愿我们还是朋友。不要沾亲带故。你看那宁王和谷王,也是父皇的嫡亲兄弟,现在如何了想到这里,我便心寒,寒透了心。” 他无力的站起来,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起来,又笑嘻嘻的道:“说了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是众人皆醒我独醉,是他们都是糊涂蛋,只有我一人看透了;还是只有我一人是蠢材,他们才是聪明绝顶。好罢,就权且当我是蠢材,我宁愿一辈子这样蠢下去,人一直糊涂着,有什么不好” 说完,这家伙居然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过去。 郝风楼叹了口气。却是懒得理他,觉得脑子有些昏沉,便踉跄的走出去,被外头的日头一照,脑子骤然清醒,回头瞥了一眼厅中叉开腿酣睡的朱高燧,不禁摇摇头,忍不住喃喃道:“若换做是我是你,我宁愿和所有人一起醉过去。什么都不求。失去的才会越多。” 这些话。郝风楼当然不会说,他尽力微笑一下。伸了个懒腰,叫了人来,吩咐道:“将殿下送回鸿胪寺吧。” 转眼便过了半月。南京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暴雨过后,天气渐渐凉了,阳光也不如从前炙热,只带着丝丝的暖意。 南京城的许多地方,都有积水,五城兵马司不得不四处出没,开始疏通。都察院那边出奇的沉默,并不像从前一样弹劾京畿各县人浮于事,以至大雨之后出现诸多乱象,因为那锦衣卫的不断波及,使人透不过气来,所有的脸上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营地那儿已经开始准备了,既然要动身,那么就必定要准备好人手。 三百个火铳手,郝风楼是打定主意带去的,此外还有百名神武卫校尉,亦是要准备成行。再加上一些工匠也要随行,因此最后郝风楼选定的人手居然超过五百之多。 奏书报了上去,宫里倒是立即批准。 朱智凌那边却也上了奏书,竟然也希望前去安南,这大大出乎了郝风楼的预料之外,他不得不极为认真的找上这个公主殿下,态度严肃的道:“此去颇有凶险,而且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岂可随行到了那里,我未必能自保,你若是去了,倘若发生了危险可怎么办” 朱智凌道:“我去自然是为了保护你呀。” “呃”郝风楼突然有些自卑了,自尊心深深的受到了刺伤,只好叹口气道:“这些话不要四处张扬,嗯,好罢,去安南也好,权且当作是散散心。” 郝风楼却是在心里叹气,朱智凌有些时候对他太好了,这对朱智凌未必是好事 一切准备妥当,陈王子那边也叫人知会过,这位陈王子似乎早有南下之心,此时大喜若狂,自然巴不得立即动身。倒是朱高燧那边磨蹭了几日,大家约定后日动身,清早在朝阳门汇聚。 至于人马的粮草器械,俱都已经动身,倒也不必郝风楼人等发愁。 今天过生日,不过觉得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我的亲姑姑的女儿,也就是表姐,出意外过世了,所以这几天,老虎带着爹和弟弟,几乎东奔西跑,帮忙善后事宜,昨天也忘了告诉大家情况,只更了两章。说实在的,这个表姐,其实老虎接触并不多,甚至连样子都记不清楚,可是毕竟是很亲的亲人,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今天老虎过生日,也是表姐出殡的日子,清早六点就要出发,凌晨的时候,章节已经码好了,让老婆帮忙修改上传,今天会两更,大家就当作老虎今天过生日,在外头开心庆生,疯玩一天,至于第二章,可能会发得比较迟,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更新不能做到承诺的三章,实在抱歉。 第二百四十六章:远大前程 天气真正变凉了,郝风楼不得不在簇新的官服之内垫了袄子,陆妍还觉得不放心,清早的时候依旧要郝风楼再添件衣衫不可。 这飞鱼服渐渐臃肿起来,郝风楼不注意这些生活上的细节,倒也任人安排。 今日的事不少,先要去北镇府司一趟,这一段时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日便要出发远行,照理来说,他这个指挥佥事再不露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去了北镇府司,还得入宫,时间得衔接好,今日是廷议的日子,不过依着郝风楼的估计,今日的廷议应当不会议论太多的事,毕竟眼下朝中人人自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有什么人敢拿正经事放在廷议上讨论。 眼下的朝廷就仿佛这即将到来的腊月冬日一样,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大家都变得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敢亲力亲为,显然,随着锦衣卫的变本加厉,大臣们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来对抗。 郝风楼打马到了北镇府司,谁知这时候,北镇府司却是十分紧张,连平素不经常开的中门居然都已经开了。 有校尉见了郝风楼,连忙上前道:“朝廷有旨意,郝佥事来得正好,快去听旨。” 郝风楼不敢怠慢,连忙进去,果然看到纪纲及其同知佥事人等已是准备妥当,传旨的太监来自于都知监,郝风楼倒是对此人有些印象。 纪纲意味深长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表情显得凝重。 因为大家意识到,这一次传旨太监带来的侍卫未免多了一些。 郝风楼站定。跟在几个同知和佥事之后,默然无言。 那太监已是打开圣旨,脸色凝重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于是太祖创三司,颁明律锦衣卫亲军,亦该遵纪守法,为何朕却风闻有锦衣卫目无纲纪,尤以指挥使佥事张继最为严重,特命南镇府司立即查办,随即报来。” 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张继完了。 旨意一下,都知监太监身后立即有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军冲出来。 那张继顿时惊慌失色。一下子瘫在地上,被人架了起来。 锦衣卫上下,所有人面如土色,这还没嚣张多久,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有人垮台了 纪纲的脸色阴晴不定,却是上前朝这太监一笑道:“敢问” 他话还没出头,这都知监太监却是冷冷一笑道:“纪大人,还是不要问咱家了,咱家不过是个奴婢,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却是要知道的。纪大人,有什么话要问,自管到宫里去问,咱家却是不敢多嘴,告辞。” 这太监说罢,行色匆匆的走了。 纪纲的脸色更加难看,很明显,陛下突然拿人。动的还是锦衣卫的佥事。这显然是要敲打什么。更何况春暖鸭先知,那传旨的太监平素见了自己就算不热络。至少也不会说这番带刺的话,莫非是自己惹来了宫中的不满,所以陛下要借张继来收拾自己不成 宫中为何对自己不满 要嘛是自己近来得罪了太多人。宫中为了安抚,所以才收拾一下锦衣卫。 要嘛就是锦衣卫近来捉拿的人还是太少,大大低于陛下的预期,所以龙颜震怒。 到底是什么心思,纪纲当然不知,他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值房。 纪纲前脚刚进值房,郝风楼后脚便来了,行礼道:“大人。” 纪纲见了他,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你我同在北镇府司为官,可是老夫要见你还真是难如登山,郝佥事,你可算是来了。” 郝风楼满带惭愧的道:“宫中命卑下前去安南,所以近日要准备一下,倒是怠慢了卫中的公务,实在万死。” 纪纲笑吟吟的道:“哦,是吗”他这一句是吗显得模棱两可,显然未必取信郝风楼的话,纪纲道:“既是宫中另有差用,本官岂敢加罪,你好生办好这趟皇差才是,卫中的事,你不要担心,有本官在,出不了差错。”他抚了抚额头,道:“好罢,你下去吧。” 郝风楼作揖,告辞出去。 只是看着郝风楼离开的背影,纪纲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当然能感觉到郝风楼的刻意疏远,而郝风楼的疏远却让他生出了警觉。 他眯着眼,突然道:“来人。” 一个书吏进来,束手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纪纲道:“东城那边近来有什么消息” 书吏答道:“一切如常。” 纪纲道:“此次郝风楼南下,会带东城的人去吗” “据说没有东城的人。” “哎”纪纲抚案,道:“安南那边也有卫中的人吧有信得过的人就时刻盯着。” 书吏面无表情的道:“是。” 在暖阁里,刚刚主持了廷议的朱棣显得有几分疲倦。 他能明显感觉到大臣们带着几分怨气,太子朱高炽直接在殿上泣告了一些锦衣卫不法的事。 朱高炽突然跳出来,倒是教朱棣为难了。 一方面,他有些恼怒;另一方面,却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倦意。 他眯着眼,决定派人去锦衣卫一趟,至于那个倒霉的指挥使佥事却是他故意为之。 不表明自己的心思,也不暴露自己的任何意图,却是直接给锦衣卫一个闷棍,至于锦衣卫那些人如何体会,那是他们的事。 他要的就是这深不可测的结果。既要让锦衣卫好生办事,又不能让他们得意忘形,朱棣要的就是这样的目的。 郝风楼求见,倒是没有出乎朱棣的意外,朱棣打起精神,命郑和请郝风楼入阁。 “儿臣见过父皇。” 朱棣几乎是趴在案上,捡着几份奏书在看,眼睛并不抬起,嘴巴却是张了张:“见了赵王吧,他是不是发了一肚子的牢马蚤” 郝风楼道:“赵王殿下并没有发什么牢马蚤,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让他去哪里,赵王并没有什么怨气” “是吗”朱棣抛开一份奏书,眼睛继续停留在案牍上,一字一句的道:“那他说了什么” “只是说能体谅陛下的苦心。” “你说谎”朱棣突然激动了,他抬起眸看着郝风楼,严厉的道:“你不要遮掩,他就是有怨气。朕难道会不知道朕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你们也算兄弟,可是你不用这样为他说话,他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会有牢马蚤” 郝风楼苦笑道:“父皇,儿臣也不是圣人啊。” 这句回答实在巧妙,朱棣说赵王不是圣人,颇有些责怪郝风楼对赵王的袒护。结果郝风楼直接回了一句,我也不是圣人,既然不是圣人,就会有好恶之分,对赵王有所袒护,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作祟,可是既然都不是圣人,有私心也是理所当然。 朱棣一听,不禁哑然,最后苦笑道:“朕近日脾气有些坏,你不要见怪,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说这些。你前几日上了奏书,日子定在后日是吗” 郝风楼道:“是,眼看就要入冬,应当尽快成行。” 朱棣颌首点头道:“去了那里,差事固然要紧,可是那儿毕竟是临渊之地,却是要小心。至于那个陈王子,好好看着,这些话,朕就不交代了。赵王也随你同去,这件事,朕本来是不答应的,只是看他满怀希翼,最后还是不得不应承下来。其实赵王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世面的人,不过他性格终究有些鲁莽,一切大小事务还是你来做主,不可让他胡闹。” 郝风楼道:“儿臣知道了。” 朱棣不由感慨的道:“你们都要走了,走了也好,好好磨砺磨砺吧,去看看你们郝家的封地,去增长一下见识。皇后那边倒是对你和赵王不舍,你今日恰好有空,也该去见见她,好和她道别。还有,你所上报的人员,朕都准了,可是朕怕人手不足,五百人拱卫你们几人的安全,朕还是不放心,不妨你再多报一些来。” 郝风楼道:“人多了未必是好事,微臣以为,这些人足够了,眼下大明已基本控制住了安南的局势,陛下勿忧。” 朱棣哂然一笑道:“那就随你。” 郝风楼告辞出去,自去坤宁宫见了徐皇后,谁知徐皇后这边,汉王也在,朱高煦不便和他多说什么,等郝风楼问安出来才追上郝风楼,朱高煦皱着眉道:“怎么,你和纪纲有什么误会吗” 郝风楼摇头道:“殿下的话,我听不明白。” 朱高煦笑了,道:“没有就好,这一次你去安南却要小心,后日我去送你和三弟,哈那些伤感的话,我就不说了,就那么一句话,愿你建功立业,平安而返吧。” 郝风楼致谢,出了宫去。在路上,他心里默默的道:“安南,我郝风楼来了。” 今天下雨了,似乎连上天都知道我们家的心情一样,今天真的累了,更完这章,老虎就好好休息一下,最后谢谢大家之前对老虎的祝福和给老虎的打赏,呵呵,我也对自己说声:生日快乐 第二百四十七章:坑的是你 一场豪雨冲断了泗城州通往广南府的桥梁,不得已之下,一行风尘仆仆的人只得在程县过夜。 程县县令姓徐,徐县令心急如焚,须知这泗州乃是广西的粮道,安南的大军,无数的粮草都需自这必经之地经过,眼下毁了桥梁,粮道堵塞,前方的将士一旦得不到粮草的供应,到时他这程县县令少不得要做替罪羊,随军的御使一纸弹劾奏书递上去,他的乌纱帽也就不保了。 于是徐县令只得征集了民夫冒雨前去搭桥,一天下来,浑身淋了个通透,眼睛都红了,最后在傍晚的时候,因体力不支而被人抬回了县衙。 谁晓得刚回县衙,本地的主簿却是登门,看徐县令正在病中,立即有些犹豫,却还是道:“大人可好” 徐县令头上敷着热巾,斜躺在榻上,疲惫不堪地道:“本官好不好倒都是无妨,这粮道好不好才是大事,哎本县不在那儿督促,也不知那桥什么时候能修好,都头赵刚又是个敷衍了事的性子,其他人也不堪为用,不盯着不放心啊。” 这主簿却是苦笑,道:“桥的事,大人还是放一边吧,倒是今日有件事却还是要禀告大人。县里近来来了一些人,有不少官兵。” 徐县令听着有些心不在焉,自从南征之后,他这广西泗城州的程县,哪一天没有官兵路过有的是押运粮草,有的是替换前方的疲兵,甚至还有他娘的人贩子以及不少商宦。也不知是靠什么门路,由官军护送,直赴安南。徐县令显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那人贩和官军勾结,买卖人口。而商贾则是带着大把的铜钱收购战利品,官军们的收获本该上缴,可是不少人都会私藏,一直藏着也不是办法,毕竟那偌大的铜镜,尺长的银簪子,还有锡饼等西贝货总不能随身携带,于是乎。这些商贾们便出现了,拿着铜钱以极低的价格去收购各种稀罕物,再转卖回金陵苏杭,大发其财。 这些都还算不得什么大买卖,更大的买卖听到都足以让人咋舌,就徐县令所知的是,一些有关系的商贾,甚至是直接和各镇的武官勾结,将本该押解入金陵的东西替换出来,用铜砖去换金砖。用铁如意去取代玉如意,许多事实在骇人听闻,好在这些都和徐县令无关,许多的禁忌,他自是清楚,连御使都不敢过问,何况是他小小县令。 见徐县令无动于衷,这主簿笑得更苦,接着道:“大人想必是以为这县城每日这样多的人进出。来了一些官兵也没什么。本来下官也是这样以为。可是后来才晓得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他们人数虽然只有五百。可是有近三百余人穿着的都是禁军的服色,据闻还有三个更是尊贵,表面上虽然穿着常服。可是气度却是不同,他们的靴子竟是杭州织造局的面料,这料子我见过,大人可还记得途径咱们这儿的张辅张副将吗他的靴子也是这样的底料。” 徐县令倒是糊涂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所为何事” 主簿连忙从袖子里抽出一份邸报来,道:“大人看了就明白。” 这邸报乃是一个月前的,那时候还是夏末呢,不过程县毕竟偏僻,虽是一个月前在京师抄录,可是送抵这里时,也就是前几日。 徐县令强忍着病体,展开邸报,这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骨碌站起来,将脑袋上的热巾直接丢到一边:“算算日子还真没错,一个是赵王,一个是安南王子,还有一个,想来就是那新近在京师之中冒出头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了。这三人,俱都惹不得啊,你为何不早说县里如此怠慢,他们若是心中不喜,一个状告上去,本县就完了。” 徐县令背着手在房中团团的转,倒是那主簿显得有些委屈,早说到哪里早说去 徐县令突然驻足,慢悠悠地道:“不成,还是得拜望一下,虽然据闻那姓郝的在京中犯了众怒,可是京师里的人能对他怒目而对,本县却是不成,还有那赵王,天潢贵胄,正儿八经的龙子,更是不宜怠慢。不妨这样,你先安排一下,派一队差役守住他们的行辕,再命人递上名刺,得把乡绅们召集一下,总该让他们准备一些犒劳的东西,虽然程县地处偏僻,可是好东西却不能让他们私藏,平时本县待他们不薄,也该他们出力了。本县过一个时辰再过去,现在过去显得孟浪和唐突,你速去准备吧。” 主簿应了,二人自是分头行动。 徐县令拖着病体,又是想了想,深析了一下细节,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于是命人换了件簇新官服,冒着雨坐着轿子抵达行辕。 所谓行辕,其实是一家商会,这里靠着安南,所以有不少商贾经过,尤其南征之后,商贾络绎不绝,是以这商会规模倒是恢宏,住了不少人。 差役们已经到了,一个个淋成落汤鸡,却乖乖的在外头守卫。 有个班头见了县令的轿子来了,连忙冒雨冲过来,道:“大人,果然是邸报中的贵人,他们在里头打了尖,名刺也递了进去,人家说了,不必县里费太多功夫。” 徐县令忍不住道:“他们可说了,本县若是拜谒,肯见一见吗” 班头道:“那安南王子倒是愿见大人,其他两位贵人却是不知。” 徐县令皱眉,最后道:“那就去见见。” 再次递上名刺,里头便有了动静,有人请他徐县令进去。 徐县令被带进了一处小厅,厅里灯火冉冉,却只有那陈王子在这儿候着。 陈王子近来心情愉快,越是靠近安南便越是心花怒放,此时有人拜访,倒是不敢怠慢,他深知自己这一趟是仗着明军的势才得以返国,因此谁也不肯得罪。 徐县令行了礼,便开始与陈王子叙话。 只是徐县令心里却有点不自在,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见一见赵王,谁有心思和这番邦王子在这儿消耗时光,偏偏陈王子谈兴颇浓,却也是抽神不得。 正说着,外头突然听到吵闹声。 “你跑,跑到哪里去” “我就跑,你能奈何,你这臭婆娘,莫要欺人太甚,我也不是好招惹的,惹得急了,我和你一拍两散,至此远走高飞。” “哎哟,你竟真敢飞刀来打我。” 紧接着,一个人湿漉漉的冒雨冲进来,甚是狼狈,手里捏着一柄飞刀,像是拿到了铁证,一看到陈王子,便大叫:“这日子没法活了,你们安南可有天潢贵胄被区区妇人如此凌辱的吗士可杀不可辱啊,何况本王乎。” 陈王子一见,面如土色,作声不得。 那徐县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便见一个女子也冲了进来,杀气腾腾,她倒是没有淋湿,因为身后一个小女婢给她撑着伞儿,这女子穿着一身劲装,面容倒是姣好,偏偏柳眉蹙起,凶巴巴的模样。腰间插着一柄小刀,右手一柄飞刀,朝湿漉漉叫屈的人冷笑道:“你也配做士,你这下流胚子,连丫头都敢调戏,没有王法了。” 湿漉漉的人一见这女子冲进来,立即失了魂一样,道:“爱妃,求你给我两分面子罢,这里这么多人” 女子冷笑道:“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湿漉漉的人没有法子了。 那女子已是冲上去,扭起了他的耳朵,他立即气壮山河的大吼:“男子汉大丈夫,扭了耳朵也不疼,我叫一句疼,便是那怕老婆的鼠辈。” 女子笑得更冷,自是加劲。 男人只好倒吸冷气,身子直哆嗦。 倒是这时候,有人冒雨冲进来,大叫道:“嫂嫂手下留人,听我一句劝,打了几下就是了,何必非要闹到不可开交,殿下已经知错,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实在不成,就教他跪一夜搓衣板罢,这里人多嘴杂,传出去不好听。” 冲进来的是郝风楼,紧接着那朱智凌也进来。 这女子一听:“搓衣板,又是什么新花样” 最先冲进来的湿衣男子自是赵王朱高燧,听到郝风楼和自家王妃的话,顿时泪流满面,可惜耳朵被王妃拧住,动弹不得。 郝风楼解释道:“这搓衣板纹路清晰,乃闺房利器,既不会将夫妻之间的矛盾张扬出去,只需要闺房中把门一关,勒令他跪在上头,只消半柱香,便教他痛不欲生,若是一个时辰,足以教他终身难忘,知晓厉害。若是跪上一夜,那便再好不过了,从此之后必定俯首帖耳,再不敢对其他女子挤眉弄眼,此后眼中只有嫂嫂,绝不会再生二心。” 朱高燧委屈地看着郝风楼叫道:“郝风楼,你又坑我” 第一章送到,今天恢复三章,又是一大早起来码字,求几张月票。 第二百四十八章:富庶封地 陈王子早已见多了这样的场景,除了尴尬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表现。 倒是程县令却是目瞪口呆,他不是傻子,三言两语之中已大致猜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心里觉得胡闹之余却又大是踟躇。 赵王殿下是天潢贵胄啊,只是撞到了他这个这个这时候去见礼,会不会让人不高兴可是不见礼,人家事后问起,却又大大的不妥。 王妃怒气消了,放开了朱高燧,森然冷笑道:“待会儿再收拾你。”又吩咐身边的女婢道:“去寻个搓衣板来,越大越好。” 郝风楼忙道:“嫂嫂,此言差矣,搓衣板并非是越大越好,定要越小越好才成,越小,膝盖能接触的地方就越少,不得已,只得挺直跪着,浑身的重量都压在这双膝之间,其中玄妙,嫂嫂唯有亲自感受才能体会。” 王妃笑了,道:“好,我要试试。”说罢扯着朱高燧,横眉道:“走,休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朱高燧义正言辞的道:“我为何要走,正好让人瞧瞧这个泼妇的嘴脸,我怕你什么,怕你什么。” 王妃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只见朱高燧嗖一下便跑了,他的余音还在厅中环绕:“怕你什么” 程县令只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这算不算是宫中辛秘,算不算宫闱的那啥那啥知道了之后,有没有被杀人灭口的可能 程县令胆子小,立即将眼睛别到其他的地方。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心里七上八下,只恨自己犯贱,偏偏要凑来。 那陈王子似乎虽然习以为常。却也觉得有点气氛诡异,见那王妃带着人走了,才站起来干笑着对郝风楼道:“郝佥事,你来得正好,这位是程县令” 郝风楼瞥了那程县令一眼,便坐下。 程县令没法儿躲了,只得苦笑着站起,道:“下官程文见过郝佥事。” 郝风楼朝他笑了笑,离开京师已经接近一月。如今距离安南不过寸步之遥,期间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其中最多的,自是赵王妃和赵王之间的各种打生打死。 原本那朱高燧想一个人来,打着安南凶险的旗号,想和郝风楼出来快活快活,谁晓得这位赵王妃乃是将门之后,平素不但使得一手好飞刀,且艺高人胆大,却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徐皇后。便尾随来了。 队伍之中只有几个女眷,除了赵王妃便是朱智凌,再有几个丫头,好在她们都是见识不凡,所以也没什么不方便,这一路来对郝风楼来说也算是悠哉悠哉,难得游山玩水,宛如踏春。 可是对朱高燧,却等于是灭顶之灾。 不过。这和郝风楼无关。 郝风楼打量这位程县令。忍不住道:“不知桥什么时候能修好,明日可以吗” 一来就问桥。让程县令愈发感觉肩上的担子沉了,他忙道:“明日只怕” 见他扭扭捏捏,郝风楼倒是并不介意。道:“过了桥,我们还得赶着去禄州,因此桥要尽快修好才是,不可耽误。” 禄州 这程县令猛地听到禄州二字,顿时想起这位姓郝的似是父辈有个禄州侯的爵位,程县令忍不住道:“大人放心,下官尽力而为,定然不敢耽误大人的大事。其实眼下去禄州的人确实不少,朝廷征安南,禄州乃是必经之地,所以许多的粮草都堆放在那儿,还有许多商贾也在那儿盘踞,交割买卖,甚是热闹,那儿本是不毛之地,现如今是大大不同了,不少商贾都将那儿当作是聚宝盆。” 其实有些话,程县令没有说,那里是非法交易的重要地点,明军在前头劫掠人口,便都押到禄州去,毕竟商贾不敢深入安南去买人,就算买了,也不敢带着离开。而禄州偏偏在两国交界之处,人押到那儿,商贾们直接买了,一出禄州,便是大明的地界,不怕这些买来的奴仆造次。 郝风楼倒是听说过不少禄州的事,道:“哦,大人还知道什么” 程县令道:“其实下官所知也是不多,安南的消息真假难辨,许多都是商贾们带来的,至于那些商贾的话未必能当真。” 郝风楼心里对禄州倒是颇有期待,点点头道:“禄州可驻了军马吗” 程县令道:“军马驻了一些,却是不多,倒是有不少军马驻在谅山一带,因为谅山距离禄州不远,只要守住了谅山,禄州便可高枕无忧。” 郝风楼嗯了一声,便没什么兴趣和程县令继续交谈了。 程县令看出了端倪,连忙起身道:“夜深了,下官不敢叨扰,先告辞了。” 郝风楼笑道:“大人慢走。” 程县令正要走,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是了,谅山那儿倒是近来有一件事,听说随军的御使前日突然驾临了谅山,那御使到了谅山,说不准会去禄州一趟,大人若是撞见这位吴御使,不妨可以打个招呼。” 郝风楼道:“好。”心里不免想笑,难怪混得这样惨,被人打发到广西来做县令,穷乡僻岭的,消息也不灵通,他若是晓得自己在京师做了什么事,只怕决不敢让自己去打招呼了。 送走了程县令,那陈王子却是还没有走的意思。 陈王子心情不错,到了这里,已听到许多消息,说是安南大致已经平定,除了四处有些流寇,各城几乎已被明军收复,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前去都城,做他的安南王即可,陈王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陈王子笑吟吟地看向郝风楼,道:“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抵达王都” 郝风楼却道:“只怕殿下要少待,郝某人需先要去禄州一趟,在禄州安排一些事再送殿下前去王都。” 陈王子归心似箭,郝风楼偏生一路耽搁,这让陈王子有些恼怒,却不得不赔笑道:“自然都听郝佥事的安排,不过郝佥事可否记得本王说了,一旦我称王安南,便敕郝佥事谅山等县,郝佥事于小王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千里迢迢护送小王回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王此前说的话依旧算数。” 郝风楼知道这位陈王子是生怕中途发生什么意外,想要安抚自己。他笑了笑道:“殿下早些歇息,或许明日桥便修好了,还要赶路。” 陈王子见郝风楼不咸不淡,不免有几分失望,却是打起精神道:“郝佥事也早些睡。” 陈王子走了,郝风楼的脸上却浮出几丝冷笑,他看得出这位陈王子很是急迫,按理来说,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不过郝风楼总是觉得这个陈王子并不简单。 只是眼下陈王子终究是在自己的手里,倒也无所谓,他即便入了安南,也需要依仗明军,无论有什么算盘,在强大的明军面前都是虚妄。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郝风楼的卧房便有人来敲门。 郝风楼趿鞋下地,不耐烦的开门道:“是谁大清早的” 门一开,便看见两眼浮肿,两腿打颤的朱高燧,朱高燧泪流满面,脸上一道道的泪痕,与郝风楼四目相对。 郝风楼忍不住道:“殿下,这” 朱高燧叹口气,居然没说你坑我之类的话,而是木然的道:“我腿肿了,你扶我进去。” 郝风楼只得搀他进来,忍不住瞄了瞄门外,生怕赵王妃跟来。 朱高燧在郝风楼房中坐定,深吸一口气,却是道:“跪了一夜的搓衣板,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郝风楼从茶壶中斟了一杯隔夜茶出来,放在朱高燧面前,道:“殿下明白了什么道理” 朱高燧也不客气,直接喝了,随即道:“男子汉大丈夫在世,定要听婆娘的话啊。” 郝风楼本也在自饮自酌,听到朱高燧的话,却是忍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你娘的,这才一晚上,你的气概就没了,若是你这家伙落在安南人手里,还不是立马就做汉j 对朱高燧,郝风楼深深鄙夷,表面却不露声色的道:“殿下说的好极了,其实早是如此,殿下又何至于到这个境地嫂嫂是个真性情,待人赤诚,你好生听她的话,她叫你往东,你便往东,叫你做女人,你便做女人,让你蹲着撒尿,你便蹲着撒尿,自然也就安生了,她说一,你非要说二,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既然你开窍了,那太好了,我早盼你们能和和 公子风流第6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4部分阅读 睦睦。” 原本朱高燧听了郝风楼的话倒还认同,可是后来的话越来越难听,什么叫本王做女人便要做女人这话如此刺耳,他忍不住道:“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本王的意思” 朱高燧不说话了。 此时,门被撞开了。 一个五官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人出现在门洞,阳光顺着门洞照进来,晃得朱高燧的眼睛发昏。朱高燧喉结滚动了一下,最后站起来,微颤颤地道:“我自己去,不必你拉扯我,不就是跪搓衣板吗这一次是几个时辰” 第二百四十九章:放火 雨后放晴,碧空中飘浮着朵朵的白云,在和煦的微风中翩然起舞,把慰蓝色的天空擦拭得更加明亮。 空气中依旧带着湿漉,不过从县南传来消息,说是石桥已经修好,郝风楼便迫不及待的准备起程了。 那桥叫金石桥,连接两府,此时满是泥泞,而堵塞在桥两边的兵丁和商贾已是络绎不绝,无数人沿着这泥泞的官道开始南下,既有运粮的杂役,也有被武官带着的小队官军,也有押着一车车货物的商贾,端的是热闹无比。 郝风楼这些人自然引人瞩目,尤其是那三百个穿着亲军服色的兵丁,背着火铳和干粮水袋,一路行来,竟是不知疲倦,使人不断暗中揣测着他们的身份。 有些个见过世面的人,心里则在揣测,瞧这些人人手一支最时新的火铳,这些火铳他们是见识过,端是厉害,征夷大军之中倒是有一些,只是三百人人手一支,却是前所未见,再加上他们亲军的服色,就更使人觉得蹊跷了。于是,那些素来大胆的官兵竟都是乖乖的远离这伙人,不敢过份靠近,更不敢上去惹是生非。 这一路过去,穿过了几个府县,那禄州便在眼前。 不过郝风楼家的封地并非是禄州府,说是禄州侯,实际的封地却只有禄州以南的谅山县。 郝风楼没有去禄州城,而是直接带人继续南下,直接抵达谅山。 谅山如今已经收复,这儿已是正儿八经大明的地界。既然如此。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郝家的地盘。 朝廷已在这里派了县令治理,只是这位县令实在他娘的有点猥亵,生得干瘦,人也奇丑无比。獐头鼠目,若说他是官,郝风楼打死都不信。 而且这位县令大爷不修边幅,浑身泥垢,一张脸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这里的天气又是湿热,以至于那臭味,老远都能闻到。 朱智凌蹙眉,已是打马去了后队。郝风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县令上前行礼道:“敢问可是郝佥事吗下官琼山县令席凡,见过大人。” 郝风楼点点头道:“是席县令,不必多礼。席县令为何一眼就认出了我来” 席县令道:“下官在金陵时曾和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哦”郝风楼笑了:“我为何不知” 席县令道:“下官在户部观政时曾见过大人,只是后来调到了这琼山。” 郝风楼实在没什么印象,不过户部观政似乎有点名堂,却是不知为何最后会选来这里。 见郝风楼脸上带着疑问,这位席县令倒也坦诚,道:“下官本是建文二年庚辰科的进士,名列二甲第四名,本应点入翰林。只是可惜时运不济,却是送去了户部观政。” 郝风楼笑了,道:“时运不济这入选翰林也要时运的吗” “这是自然。”席县令道:“下官乃是山东人,而庚辰科的状元胡广榜眼王艮探花李贯都是江西吉安府人,连二甲第一名吴博第三名朱塔也都是江西人,天下的进士,江西人占了三成有余,且多是排名最前的几个进士,而朝中的一些大臣也以江西人为最。翰林只点选了七个庶吉士。下官只好靠边站了。” 郝风楼逗乐了,突然觉得这姓席的颇为可爱起来。这家伙倒是老实,说话中肯,其实何止是建文二年的科举是如此。便是今年春闱的科举,郝风楼听说这状元曾桑裱壑苁觥8交ㄖ苊霞颉6椎谝幻钕唷5诙巫踊贰5谌跹怠5谒拿踔倍际墙骷哺耍劣谀切┛脊伲缃忡迫说龋挂捕际浅鲎越鳎饨魅瞬恢粤四拿抛拥那挂苁亲稣獾茸咦约旱穆啡帽鹑宋薮勺叩氖拢庑┤思仁峭缬质鞘i褂械氖峭埃诔械氖盗墒遣恍 br > 郝风楼忍不住道:“可你终究是进士,又在户部观政,按理说,选官之时总会给你一个好去处,却为何来了这琼山” 席县令叹口气道:“这是下官第二次时运不济,当时吏部选调叫了下官去,那吏部的几个大人见了下官,顿时便露出厌恶之色,随即匆匆论政和考察了一下下官的学问,便叫下官退下,下官心里知道,这下要完了,果然给送来了这琼山。哎下官生来就是山东人,这无从选择,生来又长得丑,令人生厌,却也无从选择,所谓时也运也,下官认了。只求能在谅山为政一方,虽然苦寒了一些,至少能留点清名。” 口里这样说,郝风楼却是听得出这位席县令对江西帮是很不满的,毕竟他此前还在京师,自己在京师和许多大臣不对付的事,晾来他也是知根知底,现在却跟自己交心,表现得还算热络,可见心里藏着的是学霸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心思。 郝风楼为他叹口气,道:“好罢,你带我们去县城。” 这里只是十里驿亭,要去县城却还有一段路要走。 席县令叫人牵了一匹老马来,这马儿骨瘦如柴,让郝风楼都不忍席县令这样坐下去,偏偏席县令坐得还颇为稳当,轻飘飘的一拉马绳,叫了句:“畜生不可躲懒。”那马儿竟乖乖的走了,一下子追上了郝风楼。 席县令笑道:“大人的马虽然神骏,可是走这琼山的路却远远不及下官的这匹马,这马是正宗琼山出产,放到平坦的路上或许跑不快,可是在这里却是如履平地。” 郝风楼没心思和他研究马,倒是颇想了解一下郝家的封地,便道:“这琼山刚刚收复,县中并没有多少人吧。” 席县令道:“县中的户册里,人口总计有一百九十四户。” 一听这数字,郝风楼差点没有一下子从马上栽下来,这没天理啊,一百九十四户,满打满算至多也就五百多口人,这尼玛是县吗连乡都不如,禄州侯该叫郝村长才对。 郝风楼又问:“有多少粮田” 席县令道:“九千余亩,不过都是山田,产不出多少粮来。” 郝风楼开始预感郝家在这块封地上非但不会有什么收成,只怕还要倒贴了。现在想来,自己方才同情席县令实在是可笑,自己才是最值得被人同情的那个。 见郝风楼闷闷不乐,席县令又道:“不过县里虽只有一百九十四户,可是人口以下官的估计,只怕却有数万,自征南之后,人口骤多,现在整个县,怕是人口不下十万。” 郝风楼呆了一下,道:“这是什么道理” 席县令如数家珍,看了郝风楼一眼,一边拍了拍可怜的瘦马,一边道:“这里是蛮荒之地,不比内地,况且又是多山,山中又是各寨林立,这些寨中的土人不服王化,不肯下山,更不肯向朝廷官府税赋,也不可能登入户册了。此外,自太祖编练军民匠户以来,前几年,逃户日多,这些逃户没有出入,自然是往琼山这种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的地方跑,他们躲入山中,在山中开垦,大的聚集数百人,小的数十口人落寨,不理官府,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这样的人为数也是不少,前几年还多是广西的逃户,现如今,连岭南江西等地的逃户也都往这里逃了。” “还有一部分就是小部分安南人,安南其实也是百族林立,国中当权的是国族,免不了要歧视其他各族,其他各族不堪欺压,于是便也迁到这谅山附近。” 郝风楼脑海里顿时想到了一个后世的地名金山角。敢情这谅山因为是两国交界之处,官府的力量薄弱,所以他娘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里逃亡,都把这里当作贼窝了。 席县令苦笑道:“此外这里又是两国往来必经之地,因此又有诸多商贾盘踞,大小商帮三十余,各自招募人手,却也不好招惹,他们有的与安南人悄悄做买卖,有的直接和驻守附近的官军做生意,甚至有人直接和山里的逃户土人安南人做买卖,这几年来,他们的买卖越来越大,也渐渐有尾大不掉之势,安南人曾经占据这里的时候也要看他们的眼色,不敢招惹他们,而如今大军收复这里,他们立即便和不少官军搭上了关系,好不快活,连下官也招惹他们不起。其实他们才是这里的县令,若是县中有什么政令令他们不悦,明日下官就要倒霉了。” 郝风楼抿了抿嘴,冷笑道:“一群商贾也敢这样厉害” 席县令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才道:“大人,商贾其实并不厉害,厉害的是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拉拢土人,就能招募人手;有了银子就可以结交官军,与他们休戚与共;有了银子,只要不高兴,把钱撒下去,就会有数百上千个亡命之徒把下官的衙门烧了。大人,这里不是金陵啊。” 今天的三章,老虎都尽可能的早点更新,那个,能在月票榜上再支持老虎一下呀,这个位置真的很危险啊老虎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求票了最后谢谢那些安慰老虎的朋友,表姐过世了,虽然难免难过,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生命可贵,大家都要珍惜 第二百五十章:你惹错人了 郝风楼对这位席县令有些刮目相看,谅山也是刚刚收复,也即是说,席县令比自己早不了多久到达这里。这才几个月功夫,就已熟知了县情,虽然不能解决县里的诸多麻烦,毕竟这种事他一个小小县令也解决不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对县中近况如数家珍,就已算是能干了。 金陵那边,多以美丑来选官,这些事郝风楼也有耳闻,你看那些翰林里的庶吉士,哪个不是相貌堂堂,朝中的大臣,又有哪个生的寒碜后世总有人带着误区,总是认为古时做官,考得好便成了。实则却是不然,考试只是敲门砖,选官就是面试,假若你有关系,恰好满朝都是江西人,人家一看你,原来竟是同乡,少不了给你走走后门。你若是运气不好,不是江西人,那也无妨,你若是生的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再配一个国字脸,选官的官员一看,觉得顺眼,不免会有好印象。 至于这位席县令这样奇丑无比的,郝风楼几乎可以想象,这厮大清早兴匆匆的跑去吏部,一天之计在于晨,吏部的大人们用过了早点,一来就撞到这么恶心人的家伙,隔夜饭怕都要喷出来,纵是这家伙说的再有道理,多半也要充军发配,巴不得这厮越远越好,长得丑就去边疆玩泥巴,这话听着很残酷,可是实情如此。 不过生的好的人,未必就真有才干,席凡的爹妈没给他一个好相貌,也没给他一个好籍贯,上天终究会给他补偿。 这一路上。席凡和郝风楼说起琼山的风情,其实所谓的风情也是善乏可陈,一个遍地都是逃户土人商帮藩人的地方,能有什么风情可言 席县令绘声绘色。说的却是械斗的事,这里民风彪悍,山上的人,为了争一口水泉,为了抢几斤盐巴,都能打生打死,席县令来了几个月,最大的一场械斗,乃是安南人和本地土人因为两头水牛发生的争执。双方聚众三千余人,打死打伤了百来个这才罢休。 郝风楼听的蛋疼,他心里苦笑,好在这些人是没有编入户册的,假如编入户册,闹出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他这席县令,只怕连乌纱帽都不能保了。既然没有入册,那么无妨用看热闹的态度。作壁上观,他们打是他们的事。 谈兴正浓,转眼便到了县城。 所谓的县城并没有城郭,只是沿河建了一些小城垛子,规模也是极小,不过外头却搭了无数的草棚,连绵不绝,里头穿梭的人倒是不少,有打赤脚的土人和藩人。有遮遮掩掩的逃户。有五大六粗的商帮打手,还有一掷千金的商贾。更有一些兵丁,却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一个个像是掮客一般。四处在招揽什么。 席县令和郝风楼等人的到来,虽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却并没有捣乱他们的兴致,无非是正经的营生还是非法的买卖,这些人显然都不畏官府。对这位席县令,也是漠视的态度。 席县令似乎习以为常,早就习惯了,并不以为意。 倒是郝风楼一边打着马,一边四处打量。 猛地,一个醉汉突然窜了出来,扑在郝风楼的马下,郝风楼的马躲避不及,直接踩了上去。 醉汉立即嗷嗷的大叫。 郝风楼皱眉,正要下马。 谁知这个时候,从两边的茅屋里突然蹿出无数的人来,有个妇人直接扑在醉汉身上滔滔大哭:“踩死人了,踩死人了” 十几个彪形大汉赤膊赤脚出来,围着郝风楼怒目而视。 郝风楼愣住了碰瓷。 这种把戏,想不到也是古已有之。可是老子带着这么多的兵,你十几个人要敢讹到我的头上这有没有天理。 席凡对此,似乎习以为常,连忙对那彪形大汉道:“这位乃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佥事,给本官一点面子,尔等速速散去吧。” 那彪形大汉笑了:“若是给大人面子,小人们吃什么但凡是来了这里的人,都得给小人们赏口饭吃,大人如此,他这什么佥事也是如此” 后队的火铳队们一看情况不对,已是哗啦啦的持铳飞快跑了来。 这些彪形大汉一看到官军,竟也不怕,咧嘴一笑,露出黄牙,随即吹一声口哨,一下子,无数人开始涌出来,有的人手里拿着菜刀,有的人还提着水桶,还有人提着刚买的活鱼,黑压压的人,竟是看不到尽头。 那打话的大汉呵呵一笑,朝郝风楼行了个礼:“佥事大人好,小人姓吴,叫吴雄,贱名不足挂齿,不过大人骑马撞死了我的兄弟,总得赔点银子才是,所谓花钱偿命,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大人赏了钱,小人们感激不尽。可若是不给,你们不是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人撞死人,总该给个交代,没有交代,那便是官逼民反。” 几个火铳队的百户怒了,正要上前,郝风楼却是伸手阻止他们,下了马来,对这吴雄道:“你们的势头不小,为了讨这赏钱,竟是出动这数千人” 吴雄倒也坦白,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实许多兄弟,都在这里做些营生买卖,这不是恰好碰到了贵人,求大人赏点银子花吗” 郝风楼冷笑,看了那撞倒在马下的人一眼,这人装死都装的不太专业,胸口还在起伏。 郝风楼道:“不知撞死一个人,要赔多少银子” 吴雄眼睛一亮,伸出手来:“三百两。别人撞死了是三两,可是大人是贵人,三百两银子想必拿得出,大人是贵人,怕也不愿意闹出事端” 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实在讨厌。 郝风楼淡淡道:“哦,来人,拿三百两银子来。” 火铳队的人显得有些不忿,自然不肯,那赵王朱高燧和赵王妃也俱都过来,朱高燧性子容易冲动,差点要冲上去动手。 只是郝风楼一声令下,却无人敢造次,立即有个随来的书办拿了几张银票过来。 郝风楼清点一下,抽出七百两的银票,递给那吴雄,道:“现银没有,只好用宝钞代替,眼下宝钞和白银的折价是对半,这里是七百两银子的银票,你且收好了。” 吴雄见了大喜,连忙道:“谢贵人赏赐。”说罢挥挥手,正要教人退散。 这时候,郝风楼却道:“且慢” 吴雄拿了银子,正是欢喜,道:“不知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正色道:“方才你说,撞死了人,所以要赔银三百是吗” 吴雄道:“正是。” 郝风楼突然走上前去,到了那躺在地上撞死的醉汉面前,用脚拨了拨他的身子,醉汉仍旧装死。 郝风楼猛地用靴子一踢,醉汉吃痛,呻吟几句。 那吴雄忍不住怒道:“贵人莫非不服” 正说着,郝风楼却从腰间掏出了短铳,不待这吴雄反应,猛地扣动了扳机。 铳口正对着醉汉的面部。 郝风楼狞笑。 紧接着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铳响。 这巨大的铳声猛地传出来,宛如山崩一般,吓得所有人面如土色,身子都矮了一截。 待硝烟散去,众人才发现,醉汉的脸上已是血肉模糊,红白之物溅出来,人还没有死透,身子在地上猛地抽搐。 血腥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吴雄有点反应不及,眼珠子睁得比铜铃还大。 等他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脸色有些扭曲。 他正待开口威胁。 此时火铳队已是纷纷掏出了短铳,无数的铳口对准了他。 吴雄不敢动了,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流下来。 其他人亦是有点不知所措。 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味。 郝风楼踩了踩那兀自在蠕动的醉汉尸首,旋即转身,走到了吴雄面前,一双眼睛盯着吴雄,一动不动。 突然,郝风楼笑了,一字一句的道:“我叫郝风楼,你要记住了。” 吴雄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小人记住了。贵人似乎误判了形势。” 啪 郝风楼不客气的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吴雄的脸上。 吴雄的脸上,顿时多了个五指印,火辣辣的痛。 吴雄勉强站稳,愤恨的看着郝风楼,眼中掠过怨毒之色。 郝风楼笑了:“我说过,我叫郝风楼,现在记住了吗”他撇撇嘴:“不过你现在没有记住也不打紧,以后,你会记住的。初次见面,我也不愿多造事端,不过下次你们若是再有买命这样的好事,一定要记得找郝某人,郝某人有的是银子。” 吴雄只是冷笑。 郝风楼站定,厉喝一声:“统统滚开” 话音落下,几个火铳手直接举铳向天,砰砰几声 火铳的余音未落,人群终于松动了,黑压压的人群,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至于吴雄这些人,自是不敢轻易动弹。 郝风楼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第一章送到,老虎又恢复三更了,可惜月票榜又悲剧了,好悲剧呀,从三十名直接掉到四十多名,求月票吧,月底了,老虎会加把劲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神武卫出动 醉汉死得很惨,五发火铳都打在他的面部,几乎将他的脑袋打成了稀烂。 郝风楼已经带着人扬长而去,可是却有许多人围到了醉汉身边。 其实在这里的生活的人早已见惯了死亡,死这么一两个同伴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 可是许多人的脸上依旧带着震惊。 这个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杀人,这姓郝的似乎很有来路,可即便如此,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此嚣张跋扈,实在让人生寒。 假若今日可以如此横行无忌,那么异日岂不是要做这谅山的天王老子 在谅山讨生活的人绝不会有什么人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而现在他们突然预感到自己快活的日子似要到头了。 “那个人自称叫郝风楼,早就听说有个姓郝的似乎被封为禄州侯,将咱们谅山当作了他的封地,那郝风楼莫非和这禄州侯” “难怪那县令对他如此客气,与他同行,看来是没有错了。” “此人看来不好对付。”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那么多高个的顶着” 许多流言蜚语开始传出来,吴雄已经一闪身,也顾不得去收拣那醉汉的尸首,便消失不见了。 小半时辰之后,吴雄出现在一处庐舍里。这里距离谅山县有些距离,处在河道的下游位置,附近同样有许多茅舍聚集,许多骡子马匹拴在不远处的马桩上。此外还有不少砖瓦房子。似乎都当作是仓库的用处。 “老爷”吴雄小心翼翼的进来之后朝为首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行了个礼,面露殷勤之色的道:“出事了。” 这大腹便便的男子的肤色黝黑,眼睛也小,不过那眼眸深处带着几分凌人的气势。他漫不经心的吃着茶,悠悠然地道:“出了什么事” “姓郝的来了。” “哦”老爷的脸色平淡,似乎并不在意。 “张超死了。”此时,吴雄加了一句。 老爷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下,道:“姓郝的杀的” 吴雄连忙跪倒道:“是小人太孟浪,不过确实是那姓郝的杀的,他说他叫郝风楼,还让我记着他。” 老爷的脸色不是很轻松了,他躺在藤椅上。叫了一句:“来。” 只见一个半裸着上身的赤足女子躬身进来。 老爷道:“去将前几日金陵送来的快报拿来我看。” 赤足女子听罢,片刻功夫便取了一份信笺进来。 老爷看了看信笺,旋即淡笑道:“看来那边传来的消息并非是危言耸听,这个家伙还真有几把刷子。这不怪你,此人确实不好对付。不过无妨,他纵是强龙,也未必压得住我们这些地头蛇。”老爷说罢,将信笺搁到一边,长身而起,踱步道:“我是做买卖的。只是老夫做的这个买卖和别人不太一样,老夫做的是杀头的买卖。自从入了这行,老夫就没把性命当一回事,谅山这地方靠的不是金陵那边皇帝老爷的圣旨,靠的是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草头王。姓郝的人想拿着一张圣命就在这谅山扎根,未免太过天真。” 老爷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其实眼下姓郝的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关隘那边。有御使去了关隘,瞧这样子是想找赵守备的麻烦。若是赵守备完了。咱们的买卖才是灭顶之灾。” 老爷显得有几分忧心:“至于这姓郝的,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吧,你去安排一些。和几个商帮还有那些个土人逃户们琢磨琢磨,找个由头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哪里去。” 吴雄听了,深深的看了老爷一眼,跃跃欲试的道:“小人明白了,老爷放心,小人保准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那席县令将郝风楼等人迎进了县衙安顿,因为郝风楼这边人多,席县令不得已命人张罗将许多人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处荒废的大营里。 张罗下来,已到了深夜。 席县令却是不肯睡,他还在为白日的事心惊胆寒,连忙寻了郝风楼,忧心重重的道:“郝佥事,只怕你惹了大麻烦了。” 郝风楼不由笑了:“什么麻烦咱们是官兵,他们不过是一群蟊贼,莫非我杀一个蟊贼也叫惹了麻烦” 席县令却是摇着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并不是如此简单,大人,有些话,下官一时也说不明白,这谅山和别的地方并不相同,一旦他们将大人视为敌人,到时候免不了要给大人一点颜色看看。”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在意,好生忙你的公务就是。” 席县令又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好告辞出去。 这一路实在是困乏,不过谅山的情况倒是大大出乎郝风楼的预期,他原本只是以为谅山是个不毛之地,可是不曾想到这里却是因为南征还有其他诸多因素的影响,居然颇为繁华,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只是郝风楼并不蠢,无论是那些胆大妄为居然敢勒索官军的蟊贼,还是席县令种种的反应,郝风楼心里都明白,这里的民和自己平时所见的民并不太一样,说穿了,这些人都是土匪。 想到这里,郝风楼也觉得颇为头痛。 不过他素来是粗中有细的性子,神经该粗的时候便粗,便也不再多想,索性直接睡下。 在谅山住了几日,那陈王子已经等不及了,几次催促郝风楼成行,郝风楼不理他,他带着人大剌剌的在谅山附近走了一遍,大致对谅山有了一些较为直观的了解。 这个县占地不小,又是多山,除了县丞这块地还算平坦,其他地方山林林立。 在和县里许多地方都有许多商户,他们专门提供盐巴铁器与山上的人交易,而山中的人自会提供皮货之类的东西交换。 这些原始的手段本来是谅山的主要贸易形式,只不过现如今,随着南征的开始,郝风楼看到许多武官带着兵丁出现在谅山境内,他们倒也并不避嫌,手里拿着的,都是守备或者游击官员的手令,明面上说是换防,实则却是直接和商人进行贸易,至于贸易的是什么东西,郝风楼一个外行人暂时也看不透。 好在随来的五十个神武细作已经散布出去,这些神武卫的细作和火铳队不同,他们起先也是接受与火铳队一样的体力操练,只是到了后来却变了花样,他们开始学习各种语言,以及各种土话,并且开始掌握各种技巧,教习常常让他们扮作某个人,比如说是凤阳来的商户,于是他们要自己寻找适合的衣衫,打扮之后还要求谈吐与商贾一致,更重要的是,他们要讲得一口凤阳口音的官话。 至于如何留下线索,如何观察别人,甚至于揣摩别人的心理,都是神武卫细作的拿手好戏。 这五十个神武卫细作乃是西南系的骨干。在神武卫内部总计分为四大系,其一为西南系,其二为塞外系,其三乃是中州系,这第四便是四海系。四系各设百户,每系的百户所都会针对性的教授各种知识。比如这塞外系,主要针对的是辽东和大漠朝鲜等地,系中的校尉和力士至少要学会朝鲜或者北元海西满洲的某个语言,此后,他们根据塞外的地形,教授各种知识,让他们去读一些关于塞外风土人情的书籍,同时学会和塞外的人打各种交道。 而西南系与塞外系相反,西南系主要针对的却是西南诸国,甚至还包括了云南广西岭南等地的土人,他们会学习这里的风俗,学习这里的语言,了解这里的一切。 所以郝风楼带来的这些神武卫校尉大多数能至少会某种语言,有的懂安南语,有的懂一些土话,有的满口广西的口音,讲起这里的典故也是如数家珍。再加上平时一些刺杀潜伏如何观察之类的操练,如今郝风楼一声令下,这些人立即便混入了茫茫人海之中,根据百户的布置,他们或成为了能说出一口桂林口音官话的商贾,或是成为了从闽粤逃来的逃户,或是摇身一变成了安南人,甚至于有人因为孔武有力,却又衣衫褴褛,很快就被一些商户招募成为打手。 五十人放了出去,自然是远远不够,在城外,西南系总旗周贵已是开了一家茶店,打点之后,很快便和当地的一些人物打成一片,除此之外,一个帐房和几个伙计亦是入驻,那帐房并不记账,而是将分在各个角落里来的消息汇总,并且将数字密码进行破译之后再用数字密码饿的形式送到郝风楼身边。郝风楼身边则是有专门的几个书办,将这些数字破译成文字,再根据事情的大小分级,若是情况紧急的,则直接抄报郝风楼,若是事情并不紧急,便直接送去百户大人那儿处置。 一张大网,无形中落下 求月票啦 第二百五十二章:风暴 赵王妃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兴匆匆的和朱智凌出去逛荡。 女子出门,在席县令看来实在有点有伤大体。不过无论是朱智凌还是赵王妃,显然都不是寻常人家。说得难听一些,即便是赵王他娘,也就是徐皇后,当年在北平为燕王妃的时候,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退一万步讲,这位不修边幅的席县令纵然再怎么看着眼睛出血,人家夫君都没说什么,他能奈何。 二女出门,自然劳动了不少侍卫和火铳手,有他们保护,自然可保安全无虞。 朱高燧好不容易得到了清静,一下子兴奋起来,也想拉着郝风楼出门。 郝风楼却是抿嘴一笑,摇头道:“我有事要做。” 住在这里的这些时日,郝风楼都将自己关起来,让朱高燧颇有点泄气,他忍不住发牢马蚤道:“有什么事这么要紧这没日没夜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殿下若是实在无所事事,就随我来看看吧。” 郝风楼人等住在后衙,至于那席县令,只好在其他地方住着了,在后衙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的戒备显然森严了许多,而这里有一处孤零零的房子,郝风楼称它做安全屋。 屋子经过特殊的处理,纸窗全部封死,大门也改为了厚重的小门,外头三十步内都不允许有人靠近。 郝风楼在前,朱高燧跟在后头。二人进了屋子,朱高燧对这一切都感到好奇。不过为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孤陋寡闻,所以他也没有多问。 里头倒是点了许多的灯,此时在这里,几个书吏挑灯在处理着公文。 郝风楼和朱高燧进来。那些书吏也不理会,他们将一封封的信笺拆开,极有规矩,每一封信笺上头都抹了印泥,上头还有编号,拆开信笺的同时,书吏还要将信笺的编号记载在一封白纸上。 拿出信笺之后,便开始在白纸上抄录数字,待数字抄录下来。便开始在书架里挑书,挑出书来,按着数字开始将信笺中的字数一字一句翻译出来。 翻译之后,书吏便站起,将这译文送到了正堂上的几案上。 几案之后乃是神武卫西南系百户王芳。王芳认真地看着一纷纷的译文,时而皱眉,时而犹豫,最后将译文的编号登入册中,册中的译文分为三等,甲等自是极为重要的消息。需要立即禀告;乙等则是重要的消息,要随时备询,并且进行存档,至于这丙等,则是抄录之后便可销毁,他日若是有人要查找什么信息,便可查找。 今日送来的消息,不少都是甲等,所以王芳的脸色很不好看。 等他看到郝风楼和赵王殿下来了。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道:“卑下见过郝大人,见过殿下。”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怎么样。又有什么消息” 王芳道:“大人请看。”他拿出一份译文递到郝风楼的手里。 郝风楼接过,那赵王也把脑袋凑了上来。 上头却是写道:“卑下告曰:谅山以西四十里,有土人蠢蠢欲动。纠集壮丁七十余人,动向不明。” 郝风楼不由皱眉,道:“这样的事经常有吗” 王芳道:“卑下看过不少奏报,这谅山确实经常有一些土人惹是生非,不过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就算是土人之间发生什么械斗,或者有什么图谋,往往都事先有征兆,可是这个土人山寨并未听说过近来与谁有什么瓜葛,所以才觉得奇怪。” 郝风楼点点头。 此时,王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一份译文递到郝风楼的跟前,道:“大人,这份才真正叫厉害,大人请看。” 郝风楼接过,便看译文上写道:“卑下报曰:卑下已混入某处商帮,替人看守货栈中的货物,经查,该商帮的货物之中竟有不少安南王宫的御品” 郝风楼一看,顿时愣住了,他眯着眼,侧目去看朱高燧,朱高燧亦是震惊不已,忍不住道:“可是我看邸报里不是说安南王宫戒备森严,明军并未劫掠吗即便是一些珍奇,也是挑拣之后立即送往南京的,这些商贾为何会有安南王宫的御品” 郝风楼淡淡地道:“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是有人浑水摸鱼,从王宫中偷来的。另一种就是送往南京的贡物被人掉包了。” 朱高燧深吸一口气,随即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郝风楼的脸色凝重起来,皱着眉头道:“其实我早就怀疑谅山这里的人未免太过大胆,居然敢直接对抗官府,听说在官府面前胆大妄为的何止是那些乱民,即便是一些商贾也是胆大妄为,甚至有一些商贾在这里招兵买马,称霸一方,不容小觑。殿下可曾见过这样的商贾吗” 朱高燧摇头道:“自然不曾见过。” 郝风楼道:“可是现在殿下还不明白吗这些商贾的背后只怕并不 公子风流第6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5部分阅读 单,他们身后的人只怕有不少大人物。有人靠着这些商贾发财,而这些商贾拿着这些货物转卖到其他地方去,往往是十倍百倍的获利。” 朱高燧也不禁皱起眉头,道:“这件事是否报知父皇” 郝风楼摇摇头道:“还没有水落石出,眼下说了也是无益。这些商帮的底细,我一直都命人在暗中探查,这些人的胆子可是不小,做的是杀头的买卖,在这里又招募了不少死士,所以向来胆大包天,若是任他们留在这谅山,我们郝家这谅山的一亩三分地只怕要被他们糟蹋了。” 朱高燧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人赶走,钱留下” 朱高燧第一个反应就是目瞪口呆,随后忍不住笑起来:“你满脑子想的为何总是钱” 郝风楼不理他,接着又看了不少的译文,大致地理清了一下脉络,随即道:“殿下不是想出去走走吗好罢,我们出去走走。” 郝风楼和朱高燧刚要准备出去,却是正好撞见了回来的赵王妃和朱智凌,朱高燧见了赵王妃便不由自主的哆嗦,人也立即矮了一截,再看赵王妃面露不悦之色,更是失魂落魄。 郝风楼笑吟吟地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朱智凌道:“今日却是不知何故东市和西市一个人烟都没有,本来还想采买些东西,却只好先回来了。” 郝风楼朝朱高燧一笑道:“来了” 朱高燧心不在焉,忍不住问:“来了什么” 郝风楼叹了口气,才道:“咱们没有动他们,他们倒是想要先下手为强了,大家等着吧,且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琼山县热闹的去处大致可分为东市和西市,东市是买生活用品的地方,偶尔也有屠夫宰了肉来卖,至于西市,卖的多是杂物。 不过今日的西市并不热闹,不但西市如此,连东市也是差不多。 百业萧条,似乎一下子,做买卖的人都不见了。 空气中隐隐透着紧张的气氛,紧接着,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在衙门外聚拢。 席县令听到外头差役禀告,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出面命人提人。 进来的的人,席县令并不认得,看这样子,却像是个寻常做小买卖的人,席县令不敢小视,也不敢拿惊堂木去吓人家,他晓得这里的民风,自然不敢做过激的事,不过父母官的威严却不得不摆出来,席县令肃穆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这小商贩道:“禀青天大老爷,小人没法活了,小人做的是草鞋买卖,可是眼下买卖做不成了。” 席县令听罢,不免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买卖做不成,和本官有什么干系本官莫非还管你这个” 小商贩叫苦道:“大人,这话却不是这样讲的,本来小人的草鞋都是卖给山里人的,山里人卖了山货总要来买小人的鞋子,可是眼下却不知是谁招惹到了大人物,有人生了气,已是喝令下去让山里的人不得下山买卖,大人想想看,山里的人不下山,小人不是得要吃西北风吗再有招惹了大人物的人就在大人的衙里,大人不顾小人们的生计,却是收留这些人,往后小人们的日子还过不过” 席县令顿时皱眉,他已经感觉到几分不妙,山里的人居然不下山了其实对席县令来说,这些人不下山也好,还少了他的麻烦。可问题在于,在谅山,谁能一句话传下去,山里人就禁足于山中有这样能量的人只有一个,但绝不是他席县令,想到这里,席县令的脸色骤变,忍不住道:“你说的可是当真吗当真有人传了话不准他们下山” 小商贩苦笑道:“虽然未必千真万确,但是小人敢保证,今日确实没有山里人出入,小人没法活了” 新的故事开始,越到后面,这构思情节就越伤脑筋,但老虎会努力写得精彩,只是又到月末了,希望在月票榜上,有票儿的能支持老虎一把,老虎谢过 第二百五十三章:民变 席县令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的身躯猛地打了个冷战。 根据他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的经验,只怕要出大事。 他已经懒得去理会那卖草鞋的浑人,一阵风的往后衙跑。 “大人,殿下要出事,出大事了” 席县令一向没什么形象可言,简直就是士大夫的耻辱,不只是邋遢,此时连形象气度也是全无。 朱高燧已是被赵王妃拉走,郝风楼不得已,断绝了出门的打算,便和朱智凌下起五子棋。 这五子棋是郝风楼教的,朱智凌渐渐的也颇为喜欢,一开始总是输,可是几经琢磨下来,竟也能小胜几场,其实她大多数时候是冷冰冰的,唯有在专注下棋时,才不免表现出少女的憨态,郝风楼出门在外,也经常想到家中的娇妻,此时见朱智凌这样子,更倍增了几分相思之情。 朱智凌眼看就要赢了,手举棋子,正待将郝风楼杀个片甲不留,结果席县令直接搅了她的好事,郝风楼见状,连忙将这棋子一洒,笑嘻嘻的道:“你看,公务要紧,这棋不下了。” 结果朱智凌顿时大怒,她本是好强的性子,日思夜想,琢磨制胜之法,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结果郝风楼无耻耍赖,她气不到郝风楼头上,便怒目看向席县令。 这位公主殿下所表现出来的杀机自是不同以往,席县令被她一瞪,身子没有酥,倒是打了个冷战。他不明就里,心里委屈得很,只道是这位殿下不喜欢他,内心深处忍不住呐喊:“生得丑是我的错吗为何到了哪里都惹得天怒人怨” 郝风楼却是欢喜。暗赞这席县令为他解围,是以和颜悦色的道:“出了什么事” 席县令心里暖和了一些,活了这么多年,也就眼前这位郝大人对他从未有过歧视。不过他若是知道郝风楼之所以对他如春天般的温暖却只是因为赖了一盘棋,估摸着真要对这个残酷的世界绝望透顶了。 打起精神,席县令道:“大人,出事了,近来事有蹊跷,山里的人不肯下山了。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或是受了某些人挟持,总而言之,下官来了这么久,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知道县志之中,在洪武九年时也有类似的事,结果半月之后,谅山发生民乱,山上的乱民袭了谅山县城。此后又攻略禄州府城。今日的情况和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大人,下官觉得要出事,要出事了啊。” 郝风楼此时也不敢怠慢了,他眯起眼道:“有人让山民不下山,他们就当真不下山据我所知,这山民并非是铁板一块才是。” 席县令却是苦笑摇头道:“别人不可以,可是有一个人却是可以,那人便是商贾刘健。世代在这里从商。他们垄断了与山民的贸易,山民们要得到铁器。要得到盐巴,甚至是武器,都得过他的手。而山民们的皮货若是想要兜售,一般的商贾也必须经过这刘健的准允,此人在山民眼里就是衣食父母,山民们可以没有饭吃,但是不能没有盐巴,所以下官揣测,此事应当是他暗中授意。” 郝风楼冷笑道:“他一个商贾敢对抗整个朝廷” 席县令苦笑道:“他并非是寻常商贾,上次大人入县城不是被人讹诈吗那十几个汉子一声口哨便可呼来数百上千人,而这些人其实就是刘健的人。刘健在谅山之内不但素有威望,便是在官府,乃至于广西省城或是禄州府里,其势也是不小,而且据闻近来他巴结了征南军的不少高级武官,他有此依仗,什么事不敢做大人上次得罪了他,或许他想借此给大人一个下马威,再者,他只是暗居幕后,就算是朝廷追究,他必定能买通不少人为他说话,这里山高皇帝远,金陵那边取信的还不就是这些地方父母官大家若异口同声,都说只是民变,到时候弹压一些山民,朝廷那边能说什么” 朱智凌忍不住道:“好大的胆子,这还是朱家的江山吗” 郝风楼却不由苦笑,公主殿下未免还是有些天真了,这种地方说这些简直就是昏话,在谅山这种地方,哪里有朱家江山的烙印他沉吟良久,却不禁摇头,道:“席县令,事情不对头,这个刘健能将买卖做得这么大,能在这谅山稳稳当当,经营这么多年,必定不是个草莽。像这样的人,会只因为我得罪了他就布置这样的事不对,不对,应当是哪里出错了。” 席县令倒也觉得有些道理,道理确实是没有错,这位郝佥事的身份,对方不可能不知道,面对这样身份的人,巴结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布置这么大的阵仗 他觉得不对,显然是对方的动机不明,可是另一方面,这谅山即将迎来暴风骤雨的前兆却是真真切切,以他的预计,这些人就算不惹出动乱,也足够谅山县吃一壶的,席县令的心里终是放不下。 郝风楼皱着眉头道:“其实到底会不会出事,试一试就知道。席县令,你立即派人前去寻刘健,就说县衙之中请他吃酒。若是他肯来,那么说明他心里没鬼,这件事或许与他无关,就算有关,想来也是想借山民来敲诈官府。假若他不来”郝风楼的目光幽幽,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么极有可能,这谅山乃至于禄州府都要不太平了。” 席县令一听,眼睛一亮,顿时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差役已经四处出没,分头前往刘家的几处别院。 可是得来的消息却显然令人失望。 人去楼空。 刘家三处宅邸和别院,虽然还有仆从看管,可是刘家之人却全部不见了踪影,数百个看门护院之人亦不见了踪影。 消息传回来,席县令几乎要晕过去。 刘家的人一夜之间走了个干净,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而这绝对是席县令最不想看到的。 郝风楼这时也再没有了一丝侥幸心理。好在临变之时,郝风楼倒还算冷静,他遇到了太多的事,对他来说,谅山终究是小地方,自己终究是奉旨前来,身边又有赵王,还有许多的资源可以动用,所以还不至于跳脚。 他喝了口茶,看了朱智凌一眼,突然笑了,道:“美女姐姐,咱们时运不济,看来又要同生共死了。” 朱智凌触动了心事,嫣然一笑道:“九死一生了这么多次,我们不都还在这里吗” 郝风楼哈哈大笑起来,抚案道:“不错,谁要我们的命,我们就要他们的命,美女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朱智凌并不点破,虽然心里明白,一旦发生了大事,多半是自己来保护他,却还是寰首点头道:“嗯。” 席县令要哭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们居然还能调情,j夫yin妇啊,还有没有天理 郝风楼正经了,他冷着脸,道:“立即戒备,县城的城门立即关了,所有的差役都要放出去,贴出安民告示,县城里肯定有他们的内应,可是未必所有人都和他们有关,官府要讲清楚,一旦山民们发生民变,杀进了县城,可不会管你是官兵还是寻常百姓,人杀红了眼睛,没有什么做不得的事,因此,得让县中的百姓安份起来,谁敢造次,直接让差役们拿住。” 席县令皱眉道:“县里倒是有一支兵马驻在关口那边,守备大人和我有一点交情,他手底下有数千官兵,若是他肯来援,事情就好办了。” 郝风楼道:“那你就去信,请他调兵。至于城中的防务,大人可要着紧,切莫怠慢。” 席县令颌首点头道:“下官明白。” 说罢,席县令匆匆的去了。但是郝风楼的脸色却依旧是铁青,愣愣的坐在椅上,朱智凌颇为担心他,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郝风楼回过神,道:“说不清啊,这么做对那姓刘的到底有什么好处他这样做的风险极大,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和他并没有什么冤仇,莫非他这样做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冲着我们来可是若说他冲着席县令,却也不对,席县令到任之后能控制的地方只怕也只有县城这巴掌大的地方,平时也小心翼翼,不敢怠慢这些人,他们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朱智凌抿了抿嘴,笑道:“你只要知道人家现在要来杀你即可,至于人家为何要动手杀你,很重要吗” 郝风楼表情凝重地道:“非常重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对方的动机都不知,他们是地头蛇,而咱们却是瞎子聋子,最后只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罢了,你去歇一歇吧,不必太过担心,或许是我和席县令庸人自扰,自己吓唬自己。” 第一章送到,月底求月票,同学们要支持啊,又被几个大神爆菊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神武卫功勋卓着 谅山县大乱。 大乱之前虽有征兆,可是谁都不曾想到这暴风雨竟是来得这样的突然。附近的驿站统统被乱民占据,官道上的粮车亦是遭受劫掠。 押解粮车的官兵还未反应,便悉数被砍杀,被杀死的又何止是官兵,即便是寻常的百姓亦无幸免,这些人一旦杀红了眼睛,所有人都已经疯了。 杀官兵,杀百姓,相互残杀,无数股人手持着利刃在县中肆虐,县外的河水已被染红,漂浮着无数的尸首。 谅山县就是在这种风雨飘摇之中度过了民变之后的第一天。 幸好此前有所准备,封锁了城门,才使得县里安然度过。 眼下的谅山县还算安定,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城中的人守备得当,理由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只是因为那些无法无天的山民,此时只顾着抢掠城外的粮车和农舍,一时也顾不上县城。 尽管如此,也没有让县城之中的人松一口气,谁都知道,这些变民就如饿殍千里的赤地饥民一般,他们会先选择吃仅剩下的粮食,紧接着会去挖草根和树皮,最后,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吃人,县城就是他们最后的目标。 县城里有一队官兵,人数不多,只有百来人,带队的一个千户本来运着粮车在这里暂歇,除此之外,就是几十个差役,还有数百个役夫,这些是席县令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至于郝风楼这边,倒是有三百个火铳手,不过眼下还不至于到孤注一掷的地步。 对席县令来说。他心里明白,变民数千数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谅山关那边的官兵,此前他已命人送了公文求援,想来那边得知了这边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带兵平叛。 在县衙里,大家聚在一起。席县令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谅山关的王守备,手下有兵马四千,且都是善战之士,这里距离关隘又是不远,一两天的功夫,只怕援军就会赶到,咱们倒是不必怕,只需要在这儿安心等候官兵来援。可保无忧。” 朱高燧问道:“王守备,哪个王守备” 席县令道:“守备王勇,此人乃是游击将军,奉命守护粮道,一直驻守于此。” “王勇”朱高燧沉吟了片刻,道:“本王有些印象,这个人似乎是大宁左卫的人,此人也算是个勇将。” 大宁卫乃是宁王曾经的护卫。不过朱棣裹挟宁王靖难,宁王手中的兵马便掌握在了燕军的手里,而这部分兵马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大宁卫,一部分则是朵颜三卫。可以说,这个王勇也是靖难功臣,不过却不是嫡系,属于边缘的人物。 朱高燧道:“既然有此人在那儿,倒是可以高枕无忧。哈本王到了这里就出了民变,倒是有些意思,父皇一再说让我就藩岭南,弹压岭南的土人,眼下倒好,正好可以借此磨砺一番了,等那王勇带了兵来,本王便让他分一部兵马,少不得要亲自去弹压那些乱民,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陈王子的脸色自始至终都不太好看,他急迫的想要去王都做他的安南王,郝风楼在这边耽误了不少时候且不说,眼下又闹出这样的事,让他的心情很坏。 郝风楼一直没有说话,倒是这时候,神武卫的百户王芳却是进来,不过他不敢打扰大家说话,只是站在门的角落里不吭声。 郝风楼看见了他,便含笑站起来道:“屋中烦闷,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理会我。”说罢长身而起出了大厅。 王芳也顺势出来,郝风楼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 王芳道:“有几份消息,卑下觉得有蹊跷,所以想请大人过目。” 郝风楼听了,颌首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安全屋,几份译文便落在了郝风楼的案头上。 其中一份说的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一个混入了关隘的力士送来的消息,说是这几日,谅山关明松暗紧,许多军马的调动有些频繁,尤其是斥候,放出了许多,似乎都在盘查什么。 这份消息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谅山这样的地方,官兵们戒备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后头的消息却让郝风楼微微顿了一下,后头的消息是,随军御使吴腾已经在关隘中呆了半月。 这消息似乎也很稀松平常,可是郝风楼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这是巡道按察御使,别称巡按,也就是说,这位御使大人管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关隘,巡按很忙,几乎需要马不停蹄的四处游走,今日在这个关隘,明日就得去那个城塞,至少在边镇那边,巡按的规矩就是如此。 吴腾在关隘里呆着的时间显然有些长了,半个多月,一个小小的关隘值得这位御使大人呆这么久吗 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这位御使大人查到了点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眉目,所以打算继续呆下去。 吴御使要查的是什么呢 接着又是一封奏报落在郝风楼手上,这份译文则是一个潜伏在商贾身边的校尉发来的消息,消息很简单,前些时日,经常有盗卖军械的事发生,可是近几日却陡然停止,比如这个商贾,他以往的时候会悄悄去做一些不可见人的买卖,近来却似乎是有什么风声,不只是这个商贾,几乎所有的商贾在半月之前都停止了类似的买卖。 郝风楼一看,顿时浑身一震,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 难怪会有民变,难怪如此了。 难怪那个刘健,一个商贾不安安生生的做买卖,居然胆大妄为,敢闹出这样的大事。 他们的目标不是郝风楼,也不是所谓的谅山县,谅山县这种穷地方,其财富只怕不如这刘健的一根手指头,这刘健怎么会看得上他更不可能为了郝风楼与他一丁点争端就做出这样的大事,因为此事一旦闹将起来,朝廷的注意力必定会落在这谅山县,他就算是能使出浑身解数,躲过朝廷的追究,到时候也必定是元气大伤。 商贾绝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唯一的可能就是 商贾刘健守备王勇御使吴腾。 这三个名字走马灯似的在郝风楼的脑子里旋转。刘健和王勇应当在暗中做着一些不可见人的买卖,而御使吴腾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便决心一查到底,这个时候刘健和王勇会怎么做 一旦让这吴腾继续查下去,他们两个都必死无疑,盗卖军械,甚至还可能掉包了送去金陵的贡物,这些罪状足以抄家灭族,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杀人灭口了。 杀人灭口哪里有这么容易堂堂御使岂能说杀就杀,那么假若发生了民变呢一旦发生了民变,混乱之下死了一个御使又算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吴腾死了,谁还会为他辩护嘴长在王勇的身上,他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呼 此时,郝风楼一切都明白了,此前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整件事中,自己不是主角,吴腾才是主角,因为这个吴腾,所以才闹出了这天大的事,而目的不过是遮掩他们的丑恶罢了。 郝风楼眯着眼,此时此刻,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由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来说,他们是安全的,只要置身事外,那王勇的目的不过是杀死吴腾,其他人倒都是安全,甚至可能到时候,那王勇会带兵前来驰援,摆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出来,自己只需当一回傻瓜,这件事就对郝风楼乃至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风险。 只是 郝风楼猛地又想起了一个细节,细节是魔鬼,甚至可能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他捡起此前的译文,猛地又看到了盘查之类的字样顿时,郝风楼的脸色骤然变了。 放出这么多斥候,似乎在盘查什么 不对,既然守备王勇已经有了打算,可为什么要放出斥候为什么要盘查莫非消息泄漏。 假若是消息泄漏,或者在王勇动手之前,吴腾已经派出人将一份翔实的弹劾奏书送去南京,那么王勇所布置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都成了笑话 假若如此,王勇会怎样做 电光火石之间,郝风楼的脑中立即闪掠过了一个可怕的词句谋反 王勇反了 这是郝风楼得出的结论。 郝风楼豁然而起,几乎是对百户王芳大喊:“去,请赵王殿下来商议大事。” 第三章送到,那啥,最后几天了,月票没起色呀,一天的月票没超两位数,除了实在有需要外,老虎三更很厚道的啊,再说,老虎自觉每一个故事都不是混字数的,都是下了心思去写的,老虎一个历史作者多不容易呀,求支持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永乐亲征 十一月的南京城,天气潮湿又寒冷,连续下了数日的绵绵细雨,让人叫苦不迭。 尤其是早朝的大臣,一大清早便在这凛冽寒风中坐着轿子启程,宫中空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再厚实的衣衫都无从挡住清早的冰冷之气。 今日难得陛下下了恩旨,将早朝改为了午朝。大臣们心里欢喜,私下里不免要议论几句:“陛下这样做似有怠政之嫌,此例一开,往后是不是要将午朝改为晚朝,甚至索性连朝会也不要了” 读书人的心思当真比女人还要深,这些话自然不免传到朱棣的耳里,朱棣差点没有吐血三升,一口血喷到这群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账王八蛋身上。 总体来说,近来还是颇为安生的,惹事的郝风楼走了,安南那边捷报频传,大臣们也消停了,在锦衣卫的虎视眈眈之下,虽偶有牢马蚤,可大家办事还算尽心,也没有人刻意要惹是生非。 只是今日,一封加急奏报却是送到了直渊阁。 这封奏报,据闻是有人星夜送至湖南,奏报抵达的时候,传奏之人几乎累死,此后又是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 短短三天四夜,京师便得到了消息。 此时的文渊阁已是初具内阁的模样,解缙为首,胡广杨士奇杨荣等人以翰林侍讲的身份在阁中当值,人多了,这里不免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好在所有人还算克制,倒没有大的纠纷。 不管如何。终究还是让解缙有些不自在,可是现在他已没心情理会这些了。 看到奏报之后。解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随即霍然而起,高声道:“来人,立即通报,老夫立即要面见皇上。要快” 虽只是只言片语的信息,却足以引得阁中的其余人等显露出一头雾水之色。 “解学士,出了什么事” “大事,安南要完了”解缙的脸色铁青,他已经顾不得和这些同僚们讨论了。 奏书递了上去,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宫中便开始传召,几个内阁学士侍讲纷纷动身。在暖阁觐见。 朱棣显得很是震惊,他将奏书丢在案头上,脸色的肌肉有些僵硬。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难以接受,此时他说不出话来,不得不对解缙道:“解爱卿,你来说。” 解缙咳嗽一声,道:“这封奏报乃是一封弹劾奏书。弹劾之人乃是随军御使吴腾,而所弹劾的却是安南的不少军将,其中囊括了副将陈贤。游击将军王勇,偏将朱玉的人等,弹劾的内容是调换贡品,盗卖军械”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呆住了。在座之人尽都是绝顶聪明,谁都知道。这吴腾所言的罪状何其重大,其中尤其是牵涉到了贡品,足以戴上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这可是要诛族的。 解缙顿了一下,继续道:“吴腾在奏书之中还说,王勇等人似乎有所察觉,就在前几日,关塞中的兵马调动似有不同。而且还听说,似乎有人想暗中调拨民变。” 欲盖弥彰 不少人已经露出不忍之色,显然,对方是有狗急跳墙的意思了,这就意味着吴腾必死。毕竟他所揭发的事实在太大,既然已经让对方察觉,那么对这些所弹劾的人来说,除了狗急跳墙之外,已经没有了选择,偏偏这些人还是带兵的将领,所处的地方又是安南那种地方。 解缙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所以微臣以为,这件事可能恶化到极点,因为吴大人已经将奏书送到,一旦这些人得知,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么”解缙一字一句的道:“除了谋反,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解缙叹口气,才又道:“吴腾固然是嫉恶如仇,可还是办了坏事,水至清则无鱼,况且是在这节骨眼上,眼下这些人一旦突然起事,各镇军马之中到底有多少牵涉了此事,眼下还说不清,不过为数肯定不少,到了那时候,安南大乱,猝无防备之下,这朝廷征安南的大局只怕彻底完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近一年多的准备,无数的精兵强将,筹措了近一年的军械和粮草,还有征调的无数民夫,眼下全部做了无用功。 胡广忍不住道:“何不立即下旨安抚王勇等人,就算要算账,也该秋后算账,眼下绝不能” 杨士奇和杨荣一起摇头,几乎异口同声地道:“绝不可能,且不说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即便还来得及,他们会相信朝廷吗吴大人必定已经凶多吉少,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几个学士,忧心忡忡地讨论着南方传来的消息,所有人得出的一致结论都是坏到了极点,即便是最乐观的人此刻也明白,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朱棣坐着不动,他的心已乱了。 他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依旧由着一颗强大的心。可是现在得来的消息,让他无法接受。 “陛下陛下” 朱棣回过神,他突然之间像是老了不少,看了解缙一眼,道:“你们再议一议,朕要歇一歇,歇一歇再说。” 朱棣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般,蹒跚地站起来,有太监搀着他,前去附近的偏殿小憩。 过不了多久,这消息便在宫中流传,再之后,凤驾便到了。 徐皇后冷若寒霜,顾不得规矩,直接进入偏殿。 老夫老妻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几丝恐慌。 徐皇后坐下,抿了抿嘴道:“陛下,你说个准话,结果最坏能坏到什么程度” 朱棣沉默了片刻,才是叹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哪个该死的奴婢哎”他也懒得追究了,露出几分不忍之色,最后道:“最坏的结果就是,那镇守谅山关的王勇会同其他各镇一起谋反。要谋反,长久之计就是割据一方,所以必定要袭谅山县,而前日收到的奏报是,燧儿郝风楼,还有凌儿都在那里。叛将必定要挟持他们,还有挟持那陈王子,才能使朝廷忌惮,能得到安南人的人心” 徐皇后顿时间感到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勉强的使自己镇定,道:“那么,郝风楼和燧儿他们,能” 朱棣无力的摇头道:“这是数千上万的叛军,还裹挟着不知多少的变民,更何况谅山县事先并不知反叛之事,所以朕想来他们已是凶多吉少,到时候他们都要落入叛军之手,不只如此,便是张辅沐晟怕也要完了。事发突然啊假若朱能还在,或许可以收拾一下局面,可惜” 徐皇后的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僵住了,在那儿有太多她关切的人,她才不理什么安南,才不理什么国家大事,她所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义子,还有自己的儿媳和侄女。 朱棣刚才所说的如同断绝了她的希望,让她连最后一点指望都没了。 徐皇后双目微肿,眼眶里有泪水在团团打转。 朱棣已经闭上眼,不忍去看徐皇后的妇人之态。 泣声终究还是传了出来,这声音虽是尽力克制,却让朱棣比割了心肝还要难受。 猛地,朱棣突然霍然而起,他背着手,目露杀机:“来人,照顾好皇后。”他留下一句话,已龙行虎步的向着暖阁走去。 暖阁之内,其实大家并没有继续讨论,因为大家都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根本就是回天乏术,何必要多此一举,所以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吭声。 朱棣直接进来,虎目扫视了所有人,最后道:“解学士,拟旨,朕要亲征,亲征安南” “” 所有人彻底呆住。 解缙是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道:“陛下” 朱棣挥挥手,冷冷地道:“你休要劝说,按着朕的意思办,立即拟旨,朕要亲征安南,让太子朱高炽监政,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朱棣的性子就是如此,风风火火,而且一旦打定主意就绝没有商量的余地。此前没有亲征,是因为在朱棣眼里,安南简直是不值一提,可是现在,朱棣已经暴怒,打算动身了。 解缙连忙道:“陛下,若要亲征,就不免要调度” 朱棣冷漠地道:“不需要调度,也不需要调兵遣将,朕只需要三千精骑,径直南下即可,你们不必劝说,朕已打定了主意,立即拟定,朕会命五军都督府做好准备,即刻就要出发,尔等退下,速去准备吧。” 大家目瞪口呆,虽然许多人曾经经历过奇葩的太祖朝,可是眼下的皇上和奇葩的太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任谁都能感觉到朱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肃杀之气,最后大家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道:“微臣遵旨” 第一章送到,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七章:杀无赦 皇帝老子亲征,假若是在明朝中后期绝对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大臣们少不得要撞断几根柱子,悲伤逆流成河。 追根问底,大家是亲征怕了,那逗比的明英宗非要亲征,结果生生弄出了个土木堡之变,害得大明朝差点完蛋,无数随军的文武官员,几乎没有一个人回来。 不过眼下是永乐朝,且不说靠四处征战上位的太祖皇帝,洪武之后,大明朝经历的战争也是不少,打仗简直就像吃饭一样随便,若是哪天朝廷没有战事,那才叫真正的稀罕。 当然,朱棣要亲征,大臣们是不乐意的,偏偏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反对。 朱棣的性子,谁也摸不透,说干就干,几日功夫便纠集了数千精骑直接出发。 官道上,打着旌旗的队伍浩浩荡荡,遮云蔽日,谁也不曾想到当今天子亲征竟是没有任何仪仗,更别提是什么仪式,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提了大刀片子,捋起了袖子,便出发了。 谅山县的境况渐渐危急起来。 在袭击了城外的所有村舍和官道上的粮车之后,无数的变民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从城头上看,城下乌压压的变民看不到尽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谅山县很小,以至于小得只有一个城门。 也就是说。大家不必分兵把守四周,除了组织一部分民壮在城中巡守之外。所有的人马都可以配置在唯一的城门处。 城门已经千疮百孔,而变民们的攻击手段也善乏可陈,无非是没命般的冲杀,结果城头上官兵射箭,火铳队三不五十的放了几把火铳。便将他们吓退。 他们终究只是变民,毫无组织可言,谁都眼红于 公子风流第6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6部分阅读 城中的财富,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首当其冲去为别人做垫脚石。 于是乎,双方又僵持下来,除了在城下留下数十具尸首,变民们三不五十的鼓噪一番,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郝风楼并不轻松。他每日一大清早便带着朱高燧往城门处跑,倒不是亲自带着人去射杀城下妄图靠近的变民,而是手持着一个罗盘,口里念念有词。 “这里,就是这里,宝藏就在这里。” 郝风楼大叫道:“收复安南的时候,安南大军败退,可是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却是带不走。所以这些可恶的安南人就将这批宝藏藏在了这里,我早就说过一定会有宝藏的,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所料。” 朱高燧压低声音道:“你的话。你自己信吗” 郝风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认真一点,这叫撒豆成兵,你懂个什么。” 朱高燧只好夸张地道:“你可莫要夸大其词,这里哪里有宝藏,简直是胡说八道。” “你以为外头那边变民为何生变”郝风楼冷笑道:“就是因为这消息泄漏了出去,他们才要攻入县城。好取出宝藏,这些话和你说你也不明白,明日我们让官兵和差役抽空的时候挖一挖便知道。这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低了。 在这城门附近自然有不少人,大家听到宝藏二字,耳朵不禁竖起来。 谅山县里的人都很世故,这里终究不比受过教化的地方,假若是江西吉水县,你若是大叫什么宝藏,保准被收到各种鄙夷的目光,乡下人啊,天天做着发财梦,有这功夫不去读书,考了功名才是正经。 可是在这里,所有人都很势利,这是笑贫不笑娼的地方,若是让他们服什么徭役,他们定是一个个懒骨头,可若是听到宝藏二字,他们的骨头就一下子轻飘飘了。 当日夜里,趁着守门的官兵们打盹的功夫,便有许多人从黑暗中钻出来,有人拿着铲子,有人扛着锄头,大家很有默契的开始刨坑。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一百个 有老人,有妇人,有孩子,甚至还有年过六旬的老妪。 老妪佝偻着身子,说着的是广西这边的土话,什么挖干净点,要三尺。有了银子该扯几块布了之类的话。 有人受不了她的唠叨,压低声音怒吼:“喊什么喊,生怕县里的人没有察觉吗” 大家很卖力,足足忙活了一宿,热汗腾腾。 挖地三尺,附近的街道都已经挖遍,甚至还有这些临街的屋子里,主人家把门一闩,挖起了自家的地,谅山人就是如此,即便是火烧了眉毛,外头的变民都要打杀进来了,他们依旧掩饰不了自己对财物的热诚。 可是方圆近半条街的地皮都翻了过来,却是连个唾沫星子都没有找到。 大家怒了。 那老妪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锄头一丢,便扑在泥里如唱歌一样大叫:“没天良啊,这还是人吗连我这半死的老婆子都要诓骗,财宝吓,这群杀千刀的骗子啊呀不活了呀” 她这一叫,其他人的脸都绿了,一个个跑了个干净。 老妪一见,也是觉得不妥,迈着大脚,捡了自己的锄头,健步如飞,趁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还未透过乌云缝隙时,一下子没了踪影。 “谁,谁挖的地,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清早来探查的席县令暴跳如雷。 一早起来,城门附近几条街的地都被人翻动了,这要是一下雨,还让人走路吗 没有公德啊 席县令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睡好觉,外头的局势太过紧张,他身为一县父母,忙的事情太多,这些混账百姓,帮忙帮不上忙,让差役们征一些人去般箭矢石头上城头,这些家伙,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不帮忙倒也罢了,居然还尽添乱。 席县令冒火,很想找几个混账出来,好好打打板子。 倒是这时候,郝风楼和赵王也来了,他们用过了早饭,兴匆匆的过来,郝风楼一看翻动的土地,眼睛顿时亮了。 席县令正待上前发几句牢马蚤,郝风楼却朝城头上的人招手道:“叫一些人下来,干活了” 一队官兵,轰隆隆的朝谅山县城进发。 斥候传回来了诸多有用的消息,王勇忍不住皱眉。 久攻不下。 虽然知道变民没什么用处,可是王勇却还是有些失望,数千数万的变民居然拿小小的县城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他倒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是这谅山县有一队很厉害的官兵,人手一支火铳,一旦有人靠近,便是万弹齐发,把人打得抬不起头来,而且这火器端的是犀利,百丈之外都能将人打死,人还未靠近,便已成了筛子。 “早就知道不会这样简单。”王勇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对他来说,眼下所有的事最紧要的是快,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各路大军集结起来,可就不好办了。 王勇不敢怠慢,催促五千精兵快行。 当他抵达县城左近的时候,便看到谅山县城的城廓依旧矗立,至于那些变民则是闹哄哄的,都在县城一里之外喧嚣一片。 他们见到了官军,倒也不怕,想来是事先有人知会了他们什么,甚至已经有人骑着马疾风般的赶到了王勇这里,为首之人正是那被郝风楼收拾过的吴雄。 吴雄显得神采奕奕,一见了王勇,立即道:“我家老爷说了” 啪 狠狠的一巴掌,吴雄被打翻在地。 王勇朝他冷笑道:“传令下去,出击,将这些变民统统驱散” “遵命” 吴雄惊呆了,不是都说好了的吗王大帅为何他捂着腮帮子,却是屁话都不敢放。 而此时此刻,上千铁骑已经集结起来。 为首的武官一声大喝。 铁骑倾巢而出,无数柄刀剑拔出来,如林的刀剑指向天空,座下的战马轰隆隆轰隆隆的践踏着大地,翻起了烂泥。 “杀将军有命,驱散变民,挡我者,杀无赦” 铁骑如一阵风般在乱哄哄的变民中间犁过去,无数人哀嚎,无数人身首异处。 变民根本来不及反抗,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被分割数块。 紧接着身后的矛手列着长队,呼啦啦的开始前进,所过之处,尽是无数断臂残肢,泥浆已被鲜血染红。 第二章送到。有人猜到接下来该怎么发展吗,老虎也好头痛的啊,看你们猜的是否跟老虎一致最后,还是求点月票,最近几天订阅也不怎么好,起码月票也要让老虎一点安慰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杀得你片甲不留 变民如被饿狼驱逐的羊群,顿时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在官军面前,再多的变民也不堪一击,无数人发出惊吼,无数人被同伴挤在地上,无数人在泥泞中翻滚,无数人滔滔大哭,县城之外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王勇没有去理会变民,对这些变民,他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县城的城楼,虽然目力所及之处视线模糊,可是王勇却一丝都没有懈怠,他就如有经验的猎户,此时正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变民们已经溃散,四散奔逃,遗留下了数百个尸首。 此时,王勇大手一挥,道:“随我来。” 轰隆隆 骑兵开始汇聚,宛如洪峰一般随着王勇朝着县城的城门下而去。 抵至城下,王勇放声大喝:“县令席凡可在” 席凡立即从女墙之后探出了脑袋,道:“城下的可是游击将军王勇” 王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却是声若洪钟地道:“正是,席县令,自上次一别,不知可无恙吗本将收了你的求援书信后立即带了兵马前来解围,现如今变民已经驱散,快开城门让弟兄们入城歇息。” 图穷匕见。 这便是王勇的目的,这些变民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他们如此无用,那么王勇就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视做了弃子。 反正他早在两日之前就接到了求援的书信,可见谅山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叛将。 眼下冲散了乱民,解了谅山之围。县城中的人劫后余生,必定大喜若狂。自然没有防备,只要城门开了,王勇大手一挥,便可教他们灰飞烟灭。 之所以如此决断,也是因为王勇深知火铳的厉害。对方凭借着城墙放着火铳,若是强攻,损兵折将不说,还可能贻误战机,他的时间不多,宁愿选择眼下这个最稳妥的办法。 城楼上的席县令果然大喜,美滋滋地道:“多谢将军解围,来。快开城门。” 王勇坐在马上,他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身后无数的官兵亦都屏住了呼吸,那尽量收敛的杀机有些掩藏不住了。 胸膛在起伏,许多人仿佛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城门的闸口慢慢地放了下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王勇的眼眸眯起。眼眸从这一线眼缝之中显得微红。 咚 吊桥落下,王勇的眼眸张大,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长刀一抽,夹紧马腹,爆发出了一声怒吼:“杀” “杀”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无论是步卒还是铁骑,便如洪峰一般朝城中冲杀而去。 城中竟是空荡荡的。王勇微微愕然了一下,按理,现在这个时候,席凡应该已经站在城门后等候才是。 可是没有人,城中死寂。 只是此时,王勇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细枝末节了。 在街道的尽头,郝风楼的脸色凝重,一队队的火铳手已经准备,当喊杀声传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 终究是该见真章的时候了。 郝风楼远眺着前方,随即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一个差役道:“动手” 那差役战战兢兢地点点头,随即吹起了哨子,某处屋顶上,数枝火箭突然射出,宛如流星一般,火箭扑扑地落在城门不远处的街道上。 而此时,如潮水般的叛军拥堵住了城门的门洞和街道,当火箭射来的时候,大家自动避开。 突然,一股硝烟味冒了出来。 轰 天空竟是一下子烧得通红,随着巨大的爆炸,一个乌黑的蘑菇云竟是直接升腾而起。 飞沙走石,就如泰山崩塌,无数人直接炸上了天。 火药地下埋了火药 许多人已经被这巨大的爆炸震傻了,有人直接成了聋子,更可怕的是,地下的火药居然还混杂了沙子,在巨大的爆炸之下,豆大的沙粒顿时扬起,以极快的冲力四处乱窜,打在叛军的脸上手上,身上,有的直接扎入眼中,有的正中眉心,有的人手上竟是直接被打得血肉模糊。 刺鼻的浓烟升腾,几乎让人昏死过去,而整个叛军也被一分为二,断为了两截。 数百人死伤,有人一动不动,有人在地上挣扎和呻吟。 受惊的战马早已将自己的主人掀下来,随即四处狂奔,不知撞翻了多少躲避不及的叛军。 “好壮观本王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可是不曾想到这火药的威力竟是这样的大。”赵王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口里忍不住感叹。 郝风楼斜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事实上,这些火药足有数百斤,数百斤火药还混杂着铁钉和沙石。 当初,郝风楼打着寻宝的名义,让那些贪财的家伙忙活了一夜,翻动了泥土,随即便命人将油纸包住的火药放置进去,最后再铺上一层薄薄的沙石,一遇到火星,这数百斤火药立即炸开,威力自然惊人。 只是可惜,郝风楼所携带的火药并不多,倒是县里有个百来斤的储备,本是要押运去安南,现如今除了火铳手们必要的一些火药之外,郝风楼将剩余的火药一次性都埋了进去。 效果似乎还不错。不过似乎有些火药被埋得太深了,没有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沙石的配比似乎也不好。 郝风楼在心里总结着经验,而长街的对面已是人仰马翻,受惊的叛军此时此刻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在后队没有受到波及的叛军亦是堵在长街和门洞里,惊慌失措。 此时,郝风楼正色大吼道:“前进” 踏踏踏踏 火铳手们一起迈着靴子,扛着长铳前进。 三百人,因为街道狭隘,所以不得不分为十列。 他们已经经历过不少战阵,如今对眼前的事已是习以为常。 他们总结出了经验,知道想要战胜对手,唯一要做的不是热血沸腾,而是一切听从武官的命令去做。 他们有序地前进,不快也是不慢,迈动着稳健的步伐。 停 已经进入了射程。 “分列射击。” 第一列平举火铳,随即铳声大作,射完之后,这些人立即闪身到了后队,第二列开始射击,下一刻是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 砰砰砰 许多侥幸未死的叛军刚刚站起,立即便被打翻在地,如割麦子一般,伴随着不歇的火铳声,越来越多人倒下。 叛军们已经彻底被打懵了。 王勇冲在最前,不过他还算幸运,虽然后背被飞溅滚烫的沙石打得血肉模糊,但是只是皮肉之伤,现在对他来说,这点伤情显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王勇的眼眸变得血红,他当然清楚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假若无功而返,悻悻退走,拿不住那赵王和陈王子,他还有什么筹码况且,他一支败军又能逃到哪里去反叛之后,将士们本就情绪复杂,此时再经历这一场大败,天知道会不会逃散。 所以,他注定了只有这最后一次的机会,要嘛带着人冲过去,要嘛死无葬身之地。 座下的战马将他掀下地,早已逃了个无影无踪,所以王勇只好步行,手中挥着刀,嘶声大吼:“杀杀他们没有多少人冲,跟着老子冲,若是不冲,你我尽都死无全尸,杀过去,定要杀过去,我等已经反了,已经反了呀,我们若是逃,能逃到哪里去拿不住皇子,我们远在乡中的家人必定要被朝廷拿住,我等这是株连之罪,为了活下去,为了我们的妻儿,我们也定要拿住他们,拿住皇子,拿住这里的贵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让朝廷释放我们的家眷。快,跟着我来” 王勇的声音在这混乱之下仿佛有一种魔力。叛军们已经胆寒了,无数人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可是王勇的一席话却是触动了所有人的心事,是啊,能逃到哪里去 “对方没有多少人,我们是他们的十倍” “逃了也是死” “杀” 这些人的眼睛也红了,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冲吧,冲过去才能生存。 叛军在火铳声中,一个个的人倒下,却还是尽力开始集结,并且开始冲杀。 谅山县城上空的硝烟未散,喊杀也只是开始。 无数人前仆后继,而火铳声亦是连绵不绝 第三章送到,太累了,好不容易写完,终于可以睡了,脑袋发晕,手臂的肌肉发酸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斩杀殆尽 正前方的人潮正在快速的接近,这些人已经疯了,郝风楼并不觉得对方愚蠢,恰恰相反,若自己是叛军,也会这样做。 反叛是承担极大风险的事,他们的亲眷都在大明,一旦反叛,家族就要遭殃。而拿下谅山,拿住自己这些人,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筹码,为了这个筹码,纵是冒着矢石拼命又如何 郝风楼的眼睛眯起来,低吼一声:“变阵” 十列火铳手顿时开始变动起来,第一列单膝跪下,瞄准,第二列站直,平举火铳。 “射” 两列火铳手一起放铳。威力倍增。 第一列第二列迅速退下,三列四列快步补充。 日以继夜的操练使得火铳手们几乎可以无缝隙的进行补充,况且所有人使用的火铳都已进行了改良,添加了膛线,使得火铳的射击距离和威力也是大增。 前方叛军的死伤越来越大,一个个人扑倒在地,又有更多人势不可挡地冲杀过来。沿途上到处都是死伤的叛军,他们有的直接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在地上挣扎和攀爬,血水将泥地浸透。 射击没有停止,冲杀也没有停止。 站在后队观战的朱高燧张着嘴,足以放下一只鸡蛋,他好歹也算半个名将,经历过不少战斗,即便是功劳不大,可没吃过猪肉,至少看过猪跑,眼前这样单向的杀戮,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火铳的真正威力。 他原本还握着刀,打算冲锋陷阵。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像个傻瓜。于是哐当一声将刀丢在地上,索性观战到底。 叛军的损失巨大,冲得越近,死伤也是越发剧增。 已经有人生出胆怯之心了,谁都想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前后左右都有人不断地鼓舞着士气:“杀,杀过去。” 大家麻木地向前冲杀,后退的都被在后头压阵的亲兵直接砍翻。 没有退路了,冲 甚至连火铳手们自己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射击。而这时候,对面的人终究清晰可见。 三十丈。 郝风楼大喝一声:“上短铳” 所有人全部弃了长铳,从腰间摸出了两柄短铳出来。 当叛军们一靠近。无数短铳齐发,更加密集。 啪啪啪啪啪啪 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已是浑身弹孔,身子飙出十几道血口子。 这巨大的杀伤将叛军的最后一点侥幸都浇灭了。 你娘的坑我啊,说好了冲过去就成了,结果冲上来,死得更惨。 甚至于,火铳手们开始稳步向前。根本不惧对方的叛军,有叛军近前不足十丈,抬手一铳。直接让他们倒下。 郝风楼手中拿着双铳,倒也不惧,跟着大队前进,朱智凌见状,已是提剑冲到他的身侧,郝风楼侧目看她一眼道:“到后头去。我说过,我保护你” 朱智凌愣了一下,下一刻竟是难得的朝他调皮一笑:“你既保护我,我跟着你才安全。” 叛军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在这狭小的街道上,战马已经受惊,逃了个干净,即便是没逃的,在爆炸和火铳声连绵之后也已踟蹰不前,无论怎么抽打也不肯前进一步。这种情况,想要将眼前的火铳队冲垮,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假若没有中埋伏,没有被那数百斤的火药炸上天,决战的地点并非是这狭小的街道,叛军或许有六成的胜率,数千叛军训练有素,勇气过人,即便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眼前这些火铳手淹死。 可是现在简直就是笑话。 叛军阵脚大乱,已经没有人有勇气冲杀了,而此时,火铳手们开始扫荡,稳步前进,宛如一只噬人的巨兽,不断杀戮。 “降了,降了,我降了”有人索性滔滔大哭,丢弃了武器,跪倒在地上。 也有负隅顽抗的,依旧挺着刀,嗷嗷叫着冲杀过来,只是可惜,他的叫声用不了多久便戛然而止。 王勇带着一队人开始逃窜,他也胆怯了,什么大计,什么策略,什么筹码,都见鬼去吧,没了性命,就什么都不是。 可惜后队的败兵见到了他,有人顿时勃然大怒,道:“将军为何要走” “拿住了贵人,咱们的家小才能保全,将军若是走了,我的妻儿怎么办” “拿住他” 上百人疯狂地围住王勇,王勇身后的亲兵不得已之下晃着刀要将人驱散。 只是可惜,这些绝望的人已经红了眼睛,大家一起冲上去打做一团。 王勇浑身是血,身后倚着墙壁,握刀的手在颤颤发抖,面容狰狞又麻木。 就在几日之前,他还是游击将军,可是此后他又成了叛将,现在呢现在他什么都不是,连死狗都不如。 假若当时不利益熏心,又何至于如此 假若当时不铤而走险,又何至如此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火铳队们已经开始分队,三五人一伙,开始收拾残局。 而此时,有一小队火铳手发现了他,立即有人前去禀告,过不多时,郝风楼便一步步走了过来。 跟在郝风楼身后的还有赵王朱智凌和席县令,郝风楼看了王勇一眼,道:“游击将军王勇” 席县令到现在还没从震撼中回过味来,却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他就是王勇,下官见过他。” 郝风楼眯着眼,冷冷地看向王勇道:“商贾刘健在哪里” 王勇已是万念俱焚,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道:“黑水沟,在那里,他有一处宅院,寻常人都不知道,那是他藏身的地方。” 郝风楼记住这个王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可是那个惹出事端的商贾刘健,郝风楼却十分有兴趣,这个人在这里立足这么多年,拿着不值钱的盐巴和铁器和山民们做买卖,哪一次不是十倍百倍的利润再加上大肆的收购盗卖的军械甚至是安南王公的宝物,他的财富,谁不垂涎不已 既然有了线索就好办。 郝风楼笑了:“王勇,你也是朝廷命官,现在怎么说” 王勇气喘吁吁地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我是钦犯,就请大人” 砰 郝风楼朝着他的手臂放了一铳,手臂上血流如注,王勇疼得咬牙切齿,整个人如山猫一样弓起了身子。 郝风楼平淡地道:“就因为你的一己私念死了这么多的人,你也配称作是败军之将你是个畜生” 砰 又是一铳,这一次打中了王勇的脚背,王勇立即倒下,却依旧在挣扎。 砰砰 郝风楼将火铳一发发的打在无关痛痒的位置,王勇痛得死去活来,含含糊糊地道:“饶命,饶命” 郝风楼转过身道:“传令下去,将这个家伙找个地方吊起来,让他慢慢的死,席县令,这种事就拜托你了。本官还有大事要办。” 席县令苦笑道:“这种事,下官” 还不等席县令说完,郝风楼已经带着人走了。 席县令只好摇摇头,看着那满目苍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上百个火铳手已经装填好了火药,人人骑着马随着郝风楼出发。 黑水沟处在谅山县西北的位置,那里附近便是连绵不绝的山岭,又靠着安南,显然是一处绝佳的隐匿地点。 一旦有事就可以立即上山,或者索性直接进入安南境内,狡兔三窟,这刘健是何等人,当然清楚自己所做的是什么样的买卖,世代下来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财富,越是像他这样的人,就越是怕死。 此时,一个个消息已经通过自己的亲信送到了这座城寨。城寨远看像是一处村落,实则却是不然,刘健在这里养着上百个亲信,除此之外,还雇了上百个仆役打理,这里不只有星罗密布的吊脚房子,在靠着后山的位置还有数十座仓库,这是刘家的本钱。 现在刘家的族人都已迁居于此,刘健虽然命人煽动了民变,却绝不会亲自出面,当其他人煽动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进这里,隐匿不出。 不过好消息似乎不少。比如那吴雄,连滚带爬的赶回来,哭诉着道:“老爷,王将军压根就没有反,他带兵到了城下,居然杀咱们的人,还赏了小人一个耳光。” 刘健目光幽幽,先是一惊,可是等他问明了经过,却是扬起手,也是狠狠地赏了吴雄一个耳刮子。 刘健身材肥胖,一巴掌下去,浑身的赘肉还在颤抖,他冷冷一笑道:“你懂什么王将军此举为的是诓骗县里的人开城,死一些山民算什么,这些人本就是猪狗,本就是用来杀的。”他背起手来,大大地松了口气:“王将军高明啊。” 第一章送到,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章:大功一件 刘健舔了舔嘴,禁不住眉飞色舞。 大事可定。 谅山城内之人肯定不知安南各处已反,这时候王将军驱走了乱民,他们必定放松戒备,一旦开城,哈哈 这些年来,刘健一直都处在不安之中,他心里明白,自己贩卖私盐,私贩铁器,此后又与官军勾结,盗卖许多违禁之物,种种罪状,罄竹难书。 之所以没有人来收拾他,只是因为靖难之役,大明朝内部打得难解难分,而安南人又趁势扩张,在这夹缝之中,刘健生存下来,活得还算不错。 可是朝廷渐渐稳定,开始征伐安南,刘健便知道,一旦朝廷在安南站稳了脚跟,建立了有效的统治,那么他就彻底完了,到了那时,自然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上,他的阖族产业都在这里,无处可逃,而他所做的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绝无幸免。 不知多少次,他从噩梦中惊醒,不知多少次,他会猛地打个冷战,恐惧突然蔓延他的全身。 而现在,不必怕了,只要协助这些人将安南搅乱,只要拿住了安南王子,只要拿住了那个赵王,他们的手里就有了本钱,一方面借此侵占安南,自立为王,另一方面逼迫大明朝廷就范,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大功告成,何惧之有 刘健舒舒服服地坐下,端起了茶盏,摇头晃脑地吃茶,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那吴雄似乎也顿悟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这巴掌挨得不轻,他不敢做声。只好束手站在一边。 猛地,外头传出一阵喧哗。 啪啪 两声铳响。 刘健皱眉,他可是盗卖过不少东西,军中的军械,乃至于一些火铳。他也曾经过手,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甚至让自己护院配备了几柄火铳,因此对这铳响,他并不陌生。 刘健忍不住道:“是哪个混账乱放铳” 话音落下,火铳声却是越来越密集,竟如炒豆一般。 刘健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时苍白。 他的护院们也不过七八条火铳。如此密集而且连续的铳响,断然不是护院们所发,那么这铳响哪里来的 “出事了”刘健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豁然大起,肥硕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精干起来,他忍不住道:“吴雄,走,带着老夫从后山走。” 在山寨之外。一阵铳响之后,无数站在木制哨塔之上的人被打落下来,护院毕竟不是官兵。一看不妙,顿时抱头鼠窜。 火铳队们已经撞开了木质的寨门,自发地分队入内搜索。 郝风楼在后队,带着几个手持短铳的亲卫进寨,一路上只看到七零八落的尸首。 过不多久,便有几个火铳手押着一个肥胖之人过来。这人踉踉跄跄,脸色铁青,口里大叫:“饶命,饶命” “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得罪大人” 看着这个家伙,郝风楼觉得有些可笑,他露出凶恶之色,道:“你就是刘健” 刘健忙道:“是,是,小人罪该万死,小人的罪状罄竹难书,不过” “不过什么” 刘健要哭出来了,这才多久,方才他还以为大势已定,谁晓得现在就成了阶下囚,他只得苦哈哈地道:“小人要戴罪立功,要” 郝风楼笑了,道:“戴罪立功如何戴罪立功” 刘健不吭声了。 郝风楼突然冷笑道:“你挑唆民变,勾结叛军,盗卖军械,十恶不赦,到了现在还想心怀侥幸吗你可知道我若是将你交给朝廷,朝廷会怎样处置你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五马分尸,什么叫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刘健打了个冷战,他当然知道,也知道这期间会遭受多少痛苦,他立即哀嚎:“大人饶命” 郝风楼慢悠悠地道:“命自然是饶不了的,眼下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你若是乖乖听话,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你要明白,有的时候能够痛痛快快的去死,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总好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现在能不能得个痛快,就看你自己了。” 刘健一屁股瘫在了地上,作声不得。 整个山寨的仓库已经一个个的被打开,堆积如山的铜钱银锭铜锭,满满的装了整整一个仓库。 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一仓的丝绸和盐巴。 看到这些盐巴,郝风楼顿感蛋疼,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其他地方,简直就是一钱不值,可是偏偏,他娘的在这谅山就成了奇货可居之物。郝风楼甚至怀疑,这满满一仓的盐巴,若是再掺上两仓的沙子,只怕足以换来足足三大仓的铜钱。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掺沙子这样的想法 郝风楼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穿越得太久,未曾沐浴和谐之风,已经越来越堕落腐化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若是再这样放任自流,再坏下去,岂不是要走到大街上去拦截小朋友,弹人家小jj 这种病,得治啊 这些满仓的东西,都再值钱不过,除此之外,还有铁锭铜锭皮货刀剑,甚至于火铳都有不少。 足足十几仓的各色金银和货物,郝风楼心里预估,只怕价值不下数十万两纹银。 这个数字实在让人心惊肉跳,所谓马无草不肥,果然这真正有钱的,还是这些持之以恒做杀头买卖之人。 当然,这些还只是寻常的玩意,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在这后山的一处隐秘山洞里,才真正晃瞎了郝风楼的眼睛。 这里的竟都是珍宝,字画不多,却一幅幅都是珍品,除此之外,还有美玉,镶嵌了珠宝的刀剑,虎皮等等。 刘健被人押着,捧着一个盒子送到了郝风楼的跟前,他已是万念俱焚,权衡利害之后,已经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而他唯一能选择的,无非是怎么死的问题,想来想去,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给个痛快值当。 只是想要来个痛快,也没有这样容易,至少他需要让眼前这个青年满意。 刘健微颤颤地捧着盒子,将盒子揭开,一方金印出现在郝风楼的眼帘。 金印 郝风楼的眼眸眯起来,他当然清楚,在这个时代,印玺意味着什么,印玺绝不只是一个精致的玩物这样简单,它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比如朝廷的诏书,若是没有印玺加盖,就不具备任何效应。 郝风楼拿起金印,这金印之下却是刻着“委安南王之印”六字。 郝风楼顿时明白,这是安南国的国玺,他忍不住看了刘健一眼,道:“这东西怎么来的” 刘健道:“是官兵杀入安南王宫夹带出来的,本来是有人想将它当作寻常的金银卖,可是有买家一看便晓得这是违禁之物,不敢去收,小人得了消息,觉得这东西颇有些意思所以所以” 郝风楼将这这方金印拿在手里把玩,冷冷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太祖御赐安南之物,你知道不知道,此次南征除了要擒胡氏,拿回这金印也是重中之重,安南国的王诏尽由这方金印加盖才能颁发,失了这东西,虽然不至于坏事,可若是得了这东西,益处 公子风流第6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7部分阅读 却也是不小。不过无妨,反正你已经恶贯满盈了,多不多一条罪状也是无妨。” 刘健真恨不得滔滔大哭,却是失魂落魄的道:“是,是。” 郝风楼将金印好生藏起,他心里明白,献上这枚金印和擒拿一个安南王族相比,功劳绝对只多不少,大明的朝廷最讲究的是就是形式主义,所谓形式主义就如这金印一样,没有得到这个象征意义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免遗憾。古时的战争,尤其是灭国之战,往往都有三个特征,其一是攻入敌人的王都,其次是捣毁对方的宗庙,这最后则是获取金印。三样缺了哪一样,都不免让人觉得遗憾,这就如太监一样,纵然你在宫中混得再好,如何只手遮天,如何富可敌国,可他娘的就是少了那么一小截的东西,心里就不痛快。 郝风楼万万没想到前头那些人打生打死,破了安南王都,诛杀了安南国的宗室人等,结果最后这一个大便宜却是落在了自己手里。 这是大功一件啊。 郝风楼摩挲着手里头的金印,兴致勃勃地想着。因为对他来说,赏识已经足够,身为皇上的义子,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可是资历这东西却并非是说有就有,很多时候,即便是天子,也碍于这个资历,对自己不免薄情,而现在,天大的资历就这么送上门了。 第二章送到,依旧含泪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一章:奇货可居 郝风楼叫了人去县城,将所有的人手全部叫了来。 这十几仓库的东西,虽然不需要搬运,却需要清点。 郝风楼背着手,心旷神怡地带着几个亲卫在寨中来回踱步,忍不住眉飞色舞,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到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岭,看到那更远处被云雾遮蔽的伟岸山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这是正宗的乡土气息,爽。 “叫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坏了这些宅院,谅山乃是郝家的封地,将来本官打算将侯府就建在这里,你们破坏了一草一木都是动我郝家针线,郝家财物不容践踏,我会拼命的。”见一个家伙在撞门,郝风楼忍不住咆哮。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土木都是现成的,反正县城那儿也是残破不堪,郝风楼便把建侯府的主意打在这里。 当然,有了这个名义,这寨子里的财物,郝风楼也就却之不恭了。除了一些违禁之物查抄出来的贡品需要上交朝廷,其他的,当然是能私藏就私藏。 贪墨这种事,郝风楼当然不会客气,某种意义来说,这也算是自污,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大上,不晓得的还以为自己别有所图,想去效仿那万恶的王莽。 王莽那厮便是表现得像是个圣人,洁身自好,不吃酒,不爱美色,不贪财,满口仁义之道,结果直接把老刘家给篡了,自此之后,历朝历代对那些过于清白的臣子,少不得要提防一些。你想做什么难道想收买人心,想谋反 于是乎。后世的贪官污吏们便忍不住心安理得的往家里搂银子了,就恨不得对皇帝嚷嚷,陛下,我是个不要脸的贪官啊,我不但贪财。还爱好美色,一天不睡十个八个美女不舒坦,我名声早就臭了,人憎鬼嫌,绝没有图谋不轨之心,就算要图谋不轨,那也是人人唾弃,不必皇上您老人家动手。天下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我淹死。 他闲坐片刻,又忍不住起来,跑去府库中跟着大家清点财货。 在某处仓库,他突然捡起某种东西,露出了惊喜之色,捡到宝了。 “这是橡胶居然是橡胶”郝风楼觉得不可思议。 橡胶是某种树的树脂,理论上来说,许多的树木都可以生出橡胶。可是真正有使用价值的,却是橡胶树产生的橡胶。而这种橡胶树原产于美洲,按理来说。现在应当还没有传到大明。 可是在这里,郝风楼居然发现了天然的橡胶,而这橡胶的用途,自不必说,因为它有极好的耐磨耐压隔水和回弹性,用途广泛。一个最简单的用途就是风箱,若是风箱利用橡胶来做活塞,那么产生的风力就会更大,而这巨大的风力能使炼出来的铁水更加纯粹,一些高熔点的金属也可以烧炼。 至于这橡胶哪里来的,郝风楼自然得问明白,他立即叫来个帐房,这帐房本是为刘健鞍前马后,如今却被押着来帮忙清点,眼下战战兢兢的被押到郝风楼身前,吓得大气不敢出。 郝风楼直截了当的拿起手中的橡胶道:“这是哪儿来的” 这帐房抬头看了看,随即期期艾艾地道:“似是亚齐国的特产。” 亚齐,郝风楼倒是知道,距离安南也有一些距离,只是想不到在那儿居然也有天然的橡胶树。 想到这橡胶,郝风楼便来了精神,道:“为何它们会在这里” 帐房道:“这是安南国的贡品,料来是亚齐国送到了安南,安南国收藏起来,此后此后” 此后的事,郝风楼自然已经知晓。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这些橡胶倒也不少,暂时也足够用了,至于以后,只怕要去亚齐国移植了橡胶树来才好。 发现了橡胶之后,郝风楼顿时来了兴趣,开始努力翻找起来,倒是有点像是捡漏,希望从诸多不起眼的东西之中翻出点有用的东西。 结果折腾了几个时辰,虽然发现了一些稀罕物,不过如橡胶这等奇货却是一个都没有。 郝风楼不由有些泄气。 正午的时候,让人在这寨子里杀了一头猪,用过饭之后,郝风楼小憩片刻,紧接着便有人来报:“大人,那个吴雄死活要见大人。” “吴雄就是那个上次讹诈到本官头上来的家伙为什么还没有砍死” 来人大汗,忍不住道:“要不卑下这就去” “算了。”刚刚清醒,郝风楼抿了口茶,整个人精神了一些,左右无事,便听一听这吴雄怎么说,于是道:“叫进来吧。” 那吴雄被人押了进来,见了郝风楼,立即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实在罪该万死,万死啊。” 这样的话,郝风楼今日已经听了太多,他冷冷一笑道:“既然是万死,那你为何还活着” 吴雄原也不指望郝风楼听到他说万死,脱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大叫一声先生何罪之有,这种戏码也只有演义里才有。不过郝风楼直接一句你为何还活着,让吴雄打了个冷战,这未免也太直接了,实在教人受不了,吴雄只得苦哈哈地道:“大人,小人不能死。” 见过脸皮厚的,不曾见过脸皮这样厚的,郝风楼笑了,道:“你不能死怎么着,你以为你还是县城外的那个天王老子” 吴雄忙道:“不敢,不敢,小人的意思是,小人从前是给刘健办差的,刘健那厮罪无可赦,恶贯满盈,自然是该死。可是小人却是受他胁迫,并非出自真心,其实小人也是出自良善之家,从前还读过书识过字,只不过家道中落,实在不得已才从了贼。这十几年来,小人给那姓刘的办差,可谓兢兢业业,眼看他的诸多罪行,心中早已不满,却又是敢怒不敢言。不过”见郝风楼的脸色越来越黑,吴雄不敢再啰嗦了,道:“不过小人多少还有一些用处,谅山县的山民一直都控制在刘健的手里,不过说是控制在他手里也不对,其实说穿了,山民们看的是实利,山中虽然有梯田,有野兽,可以靠山吃山,可是他们需要铁器狩猎和耕作,更需要盐巴和布匹,从前刘健在的时候,垄断了和山民的交易,这些交易却都是经手小人来办的,小人与山上的山民都有些关系,平时也都相熟,说白了,只要小人为大人办事,大人想让这些山民闹事就闹事,想让他们安生就安生,只要大人转个念头,就可以拿一些不值钱的盐巴去换取堆积如山的山货,小人的话说完了,小人断没有拿这事来要挟大人的意思,只是小人想活下去,跟着谁不是活呢那刘健对小人动辄打骂,若说忠心,那是断没有的,可是大人也放心,只要大人肯高抬贵手,小人永远记得大人的大恩大德,一定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这家伙伶牙俐齿,说得吐沫横飞,时不时地看郝风楼一眼,察言观色,根据郝风楼的脸色,不断改变自己的口风,最后笑嘻嘻地道:“大人,你就当小人是个屁,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这条性命在大人的眼里不值一提,可是在小人眼里却是天大的事。小人自知自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已是天理不容,可是大人是什么人,岂会和小人计较” 郝风楼看着这个家伙各种表演,心里倒是不禁乐了,他明白这个吴雄虽然是个小人物,可确实是个很有手腕的人,换做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境地,早已吓得魂魄皆散,偏偏这家伙居然还能镇定,跑到自己这里来展现自己的能力,说明自己的用处。 不得不说,郝风楼确实被说动了,山民二字勾起了郝风楼心底的欲望。 想要治理谅山,将这谅山治理好,就少不了要控制住山民,若是用官府的手段,未免太过耗费时日,而且未必有效,入乡随俗,有些时候反而是这种另辟蹊跷的办法有用。 郝风楼冷笑道:“你以为本官信得过你” 吴雄不疾不徐,正色道:“大人当然信不过小人,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人眼下也说服不了大人,可是大人想想看,小人已经没有出路了,跟了刘健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罪之人,即便大人放了小人,小人现在的本事没有大树靠着也不能施展,若是做寻常的营生,却都是门外汉,除了大人,小人已经无路可走,小人是明白事理之人,懂得这个道理。” 郝风楼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先下去,我再思量一二。” 吴雄却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欣喜地道:“是,小人遵命。” 第三章送到。你们想到最后是这么处理这件事的么你们觉得接下来又会怎样好了,老虎累了,晚安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郝家的谅山 山寨附近已经有匠人开始筹建高炉和工坊了,带来的百来个工匠如获至宝一般招募了一群工徒,其中不少工徒都是直接抓来。 郝风楼算是明白了,在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规矩可讲,拳头大就是真理,之乎者也那一类东西并不适用于谅山。 匠人们暂时还不需要为原料发愁,因为这里的铁锭很多,重新淬炼之后便可炼出好的钢铁来,至于炼出的钢铁,主要是用于制造农具。无论是安南还是那些山上的山民,对农具的需求极大,再加上这里的人炼铁技术的低劣,以至于许多农具都不耐用,且价格高昂,既然如此,垄断的农具就给了谅山施展拳脚的机会。 木匠们也很兴奋,因为他们发现在大明朝极为名贵的红木在这里居然是一钱不值,漫山遍野都是,除此之外,诸多不鲜见的木料在这里竟也是一钱不值。 红木的特性自然不必说,材质较硬,强度高,耐磨,耐久性好,是绝好的制造家具的用材,此时这种红木家具在大明已经开始流行,而且需求极大,可谓趋之若鹜,只要能制出好的家具,制式得到认可,纵使价格高昂,却也不愁销路。 因此,郝风楼命人张榜出去,叫人大肆收购红木。 红木虽然长在山上,可是毕竟需要人砍伐,郝风楼这点人,自然不足,不过不要紧,山上到处都是山民,这些人除了狩猎和耕作,也没有其他事。一个个穷得叮当作响,只要愿意给点钱。用不了多久,这些山民便会成为浩浩荡荡的伐木大军,足以满足木匠们所需。 石匠们除了搭一些高炉,修复一些建筑之外,倒是显得无所事事。其实事儿也有,就是找许多的石头来研究,各种各样的石料堆砌在他们的住处附近,每一块石头都记录下它的外观和纹理,而后想尽办法研究它的特性。 招募来的数百个工徒,几乎是命人押来的,不过等到宣布每月有五百文的工钱,还给饭吃的时候。这些人便安生了,不需看管,也不必害怕他们逃跑。 这是苦寒之地,苦寒之地能吃顿饱饭就已是了不起,很快,他们便适应下来,让匠人们各自挑选,每人选几个徒弟。专门负责一些杂务。 至于吴雄,则是带着数十人押着一批盐巴开始启程,郝风楼权衡再三。决定给这个家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倒也安份,乖乖地带着人和货物开始和那些惊魂未定的山民们交涉,这种人最擅长袖善舞,一番下来,四处传达消息。 这些消息无非是。以往刘健提供的东西,今日郝大人依旧提供,不只如此,还会给一些恩惠。 郝大人乃是金陵里的望族,乃是大明天子的义子,手底下又有无数虎狼,什么镇守官兵,还有那刘健招募的壮丁,在郝大人面前不值一提,弹指之间就可以将他们摁倒在地,分分钟便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郝大人没有要收拾大家的意思,大人也知道你们是受了裹挟和蒙蔽,因此从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从今以后,这大山依旧是你们的,只要乖乖地听郝大人的话,大家依旧能过好日子。 可要是谁敢不听话,到时大兵压境,便要杀个片甲不留,谁再敢在山下滋事,一人犯法,阖族连坐,莫说是躲在山里,便是上天入地也要严惩。 对于这位郝大人的恐怖,山民们已经清楚了,这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那郝风楼带着数百神兵击溃数千镇守官兵的事经过诸多的艺术加工和认为的夸大之后,足以给予山民们足够的震慑。 至于既往不咎却也让山民们的心情平复起来,以后跟谁交易不是交易,反正交易的还是吴雄,人家带来的也还是那些个盐巴,甚至还拿来了一些铁器的样品,这些样品都是一些农具,还有一些捕猎用的器具,山民们并不蠢,一看这质地就晓得比从前的铁器好了太多,同样一把锄头,从前的锄头根本不堪为用,锄几下就免不了要卷刃,好端端的利器,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将就着当着钝器来用,毕竟这种东西无可取代。 可是现在这锄头,有山民试了试,顿时如获至宝,同样是农具,区别实在太大,不少人自然不免恳求供应,这吴雄深知对待山民不能一味迁就也不能一味强硬的道理,笑嘻嘻地道:“这样的农具,郝大人有的是,郝大人乃是天神下凡,带着诸多天上的神匠,为的就是造福一方。”这种狗屁话在内地也就是骗骗无知妇孺,但凡有些见识的,早就一耳刮子扇过来了,天你娘的神。 不过在这儿,人家就信这一套,山民们非但不疑心,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于是一个个露出肃然之色。 吴雄又道:“不过你们想要换农具,倒也无妨,郝大人心善,深知你们在山上的辛苦,将来你们照例可以拿皮货来换,除此之外,看到这木头没有”吴雄拿出一小块加工过的木片来,道:“用这种木材换也成,到时候,我自然会命人来收,你们自己拉去黑水沟也无妨,至于怎么个换法,到时候再商量。” 土人和山民们一听,顿时激动了。 木头也能换东西,这连绵不绝的大山里,其实猎物已经不多了,毕竟山里的村寨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隔三差五的狩猎,兽类们委实也受不了,而这木头却是漫山遍野都是。 一番交涉,吴雄心满意足地下了山,其实跟着郝风楼,比起跟着刘健来,更让吴雄底气十足,毕竟郝风楼是官,而那刘健终究是贼,而且吴雄已经渐渐发现,这位郝大人能调动的资源是刘健万万不能比的,跟着这个人,远比刘健强得多了。 他现在是待罪之身,所以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纰漏,把事情忙活之后,便急匆匆地去见郝风楼。 “大人,事情已经定了,现在山里都已经渐渐安定下来,其实只要让山民们有事做,你便是拿鞭子抽他们,他们也不敢闹事,现在许多山民都磨刀霍霍,纠集着青壮去伐木呢。” 郝风楼此时正在看春秋,看春秋不但能陶冶情操,却也是古人少有的装逼方式,郝风楼渐渐摸清了规律,无论是在朱智凌还是赵王妃面前,只要自己拿一卷春秋出来,便能看到朱智凌的眼眸顿时软化,带着温柔又有几分崇敬的眼神。至于赵王妃,表现得更为激烈,直接扭着朱高燧的耳朵,少不得痛骂几句,看看你这无所事事的样子,堂堂皇子,每天蹲在那边看火铳队操练,有个什么出息。 朱高燧很悲剧,看火铳队操练招谁惹谁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 郝风楼于是隔三差五的便拿出春秋来读,虽然里头的内容一知半解。 听了吴雄的回话,郝风楼放下书卷来,看了吴雄一眼,道:“很好,那些山民大致有多少人” 朱高燧道:“只怕不下十万,其实小人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只晓得从前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可是到了后来,安南战乱频仍,便越来越多了。其实这么多人在山上,大家都很辛苦,以前人少的时候,大家还能混个饱饭,现在人越来越多,连吃饱饭都难了,各寨各族之间可以为了一头野猪打生打死,死掉几个青壮都在所不惜,还有的为了争抢一处山泉,也能隔三差五的械斗。” 郝风楼点点头道:“所以得给他们找事做,伐木只是开始,以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事,你做得很好,好好的干,将来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吴雄亢奋了,做官他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觉得不可能,可又觉得这位郝大人说得应当不假,因为吴雄看到,即便是那谅山县令在郝大人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一副狗皮膏药恨不得贴上去亲吻他脚指头的样子,其实郝风楼的官有多大,他无法想像,可是吴雄就是觉得郝大人应当不是随意许诺的人。 吴雄连忙道:“大人放心,小人拼了命也要为郝大人” 郝风楼笑了,道:“拼命我需要你拼命吗实话告诉你,本官一句话放出去,不知多少人肯为本官拼命,要拼命还轮不到你,你好生办事就是,少给我来这一套。” 这句话倒是真的,只要郝风楼在南京城放出一句话去,保准无数的大臣和读书人要和郝风楼拼命,至于有多少人肯为郝风楼拼命,郝风楼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有自知自明,晓得找自己拼命的人肯定比肯为自己拼命的人多,否则也不会为避风头跑来这种地方。只是在这穷乡僻岭的地方,吹吹也无妨,反正无人识破。 第一章送到,继续求月票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轰动 整个谅山一下子平静起来,不过随即又开始热火朝天。 闹也闹了,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大家又开始想着安生过日子了。 还好,日子似乎还能过下去,对于山民来说,刘健虽然没了,可是已经有人取代了刘健,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自己的山货能换来生活的必需品,其他的都无妨,刘老爷和大家毕竟没什么交情。 倒是新来的这位郝老爷,似乎还算不错,不但收山货,居然还需要木材。 所谓靠山吃山,对于山民来说,木材简直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如今却能换来更好的铁器,盐比沙子多一些的盐巴,这些就足够了。 眼下已经入了冬,山上的猎物本就不多,那稀薄的山田也不需要打理,因此各家山寨都开始自发的组织民力,开始砍伐树木。 虎头寨的寨名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里的土匪窝,不过据说这个寨子却还是个路过的读书人为其取的名字,于是乎,这个名字便沿用至今。 寨中的上百个青壮,此刻滚着一棵棵红木下山,山下有一处集市,平时有许多商贾在这儿驻留,都是收些山货出去贩卖。不过在这里的商贾,虽然收山货,却绝不敢胆大妄为的做盐巴和铁器的生意,因为这从前乃是刘老爷的买卖,谁要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过几日便保证永远不会在谅山出现。而现在,那位郝老爷显然更加强大,更是无人敢去捋这虎须。 商贾们带着骡子队大清早就都来了。有的带来的是布匹,有的直接带了现银。动乱已经结束,生意终究要做下去,这些商贾俱都是老相识,不免凑在一起,在路边的茶摊。一边等着山民们下山,一边吃着茶。 当然,吃茶就要闲聊,而闲聊的话题自然永远离不开近来这谅山县的事。 大家七嘴八舌,有人不禁为未来的局势担忧。有人则是镇定自若,时不时道:“怕什么天塌下来,山上的山民也得吃饭,也得穿衣。也得把手头的山货兜售出去换回银子,只要山民们还需这么过下去,咱们的买卖就能做下去。当年安南侵占谅山的时候,咱们的生意断了吗此后朝廷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往这里进发,咱们难道就不做买卖了现如今这位郝大人来了,咱们还得做自己的买卖,这世上终究离不开咱们。” 说这话的人总是不免得到许多人的附和,这倒不是大家觉得此人说得有理。实在是如今时局过于纷乱,大家不得不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正在这时,却是听到有人在外头喊:“郝家的人来了。郝家的人来了,禄州侯府的商队来了。” 这些商贾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对于这个神秘的郝家,神秘的禄州侯府,所有人都想一窥究竟。于是许多人探头探脑出来。果然看到有个年轻的贵人骑着高头大马,前头呢,则是那吴雄给这位贵人牵着麻绳步行,后头是数十辆大车,装着满当当的货物。 这些大车上头还留着许多刘家的印记,如今改头换面,便成了禄州侯的了。 大家不由议论纷纷,目中带着几分好奇和畏惧。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次是禄州侯府第一次来这里做买卖,而这位禄州侯的世子却是亲自到了。 郝风楼稳稳地坐在马上,这里的一切都给了他的新鲜感,他看到这里数百数千的骡马,看着这简易的集市招徕来的数百商贾,又听着吴雄津津乐道在一旁介绍,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明白了。 这里叫铜山集,这名字来自哪里,却已是无人知晓了。总之每月的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五这四天,商贾们会自发到这里,而山民们也会带着满当当的货物下山,这里的交易有的是以货换货,有的则是金银交易,大明的铜钱或是安南的铁钱也有人用,不过往往不如银子那般坚挺,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最原始的交易场所,很是随意。 不过刘家在这里却有一个专门的摊位,谁也不敢霸占,而如今这摊位自然姓郝的了。 吴雄经常在这里出现,许多商贾自是认得的,大家虽然认得,今日却是不敢上前打招呼,大家看这吴雄小心翼翼地扶着郝风楼下了马,鞍前马后的样子,心里不免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也有人醒悟,据闻这郝家击溃叛军的乃是个少年武官,莫非此人便是那郝家的少爷 吴雄请郝风楼到了一处棚子里坐下,随即便开始指挥着人卸货,紧接着,十几个样品便摆在了货摊上。吴雄跑到棚子里和郝风楼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出棚子,朝着商贾们聚集的地方来。 商贾见吴雄来了,纷纷作揖行礼,吴雄含笑一一回礼,随即道:“今日是咱们侯府在这里采集山货的日子,有些话也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老话吧,都按着以往的规矩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一听这句话,商贾们不禁松了口气,他们就是生怕发生什么变故,毕竟这郝家比此前的刘家更加强势,假若这个时候,郝家想把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他们拿什么抵挡只怕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吴雄又道:“倒是侯府这边有些稀罕物,大家不妨来看看。” 其实许多商贾都不愿意和郝家做买卖,因为人家过于强势,到时候没准要吃亏,不过吴雄既然开了口,那么看看就看看吧。 大家便纷纷笑道:“吴老兄既然说是稀罕物,想来定是珍奇了,好极了,咱们去看看无妨。” 于是大家纷纷凑到郝家的摊子去,这一看,倒是被吸引了。 货物确实是玲琅满目,不像从前,除了一些基本的农具之外,就是一些盐巴,盐巴他们不敢贩卖,在这儿或许可以带着走一走,可是一到了内地,没有盐引,这就是杀头重罪,所以那食盐,大家直接掠过。 只是农具很是不同,其他地方的农具,他们见过不少,怎么说呢,可谓做工粗劣,就算不是粗制滥造,却也只能一般,可是郝家所展现出来的农具却是非同凡响,有的商贾犹豫地捡起一把镰刀,握在手里,顿感沉重,镰刀上的木柄颇沉,却又打磨得很光滑,镰刀的制式虽然普通,可是一看就是精铁打制,不,应当来说这已经脱离了精铁的范畴,而是一种极其坚硬的钢铁,刃口处吹毛断发,竟是不下于神兵利器。 这等农具简直是见所未见,其实又何止如此,即便是他们见过的刀剑也不曾见过如此精致的。 除了镰刀,还有锄头铲子铁锅马蹄铁马镫锯子斧头等物,这些东西竟都是锋利无比,却有极高的强度,商贾们心里大吃一惊,有人却不禁摇头,拿这样的好钢,花费这样大的人力去精制这样的好农具出来,好固然是好,可最大的问题在于,你的东西太好,成本必然极高,如此高的成本,卖价也肯定不菲,莫说是山民,便是那些农人,只怕也买不起,买不起的农具,制来有什么用 看来这金贵的少爷果然是不会做买卖啊,这世上并不是好东西就能卖上好价钱,至少你也得知道,自己的东西要卖给谁,假若这些东西打制成神兵利器,或许有人肯收藏,即便是高价也有人愿意购买,可是农具 他们的表情自然尽收吴雄的眼底,他微微一笑道:“诸位觉得如何,是了,周老弟,你手里拿着的这柄镰刀,不知是否有兴趣,你放心,这镰刀价钱并不高,不过是九十一文钱,你若是有兴致,不妨可以收一些。” 九十一文钱 无数人倒吸了口凉气。 铁器的制造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任何取巧的,别看是一柄小小的镰刀,你需要先拿出铁矿淬炼成生铁,还要将生铁拿出来锻打成型,一个孔武有力的铁匠,需要举着锤子锻打数十上百下,之后还要冷火,进行一番加工,最后还要开锋,种种工序下来,即便是那么不起眼甚至是粗制滥造的东西,没有一两个时辰,浪费掉大把的气力,怕也弄不出来。所以铁器的价格一向高昂,一把普通的镰刀也要卖上六七十文钱,这还只是内地的价钱,在这奇货可居的谅山,便是一百二三十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如此极品的镰刀居然只是九十一文,甚至还有议价的空间,这一下子,商贾们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商机啊。有一柄好镰刀用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可是一柄寻常的镰刀,好的能用一年,差的能用几个月就不错,而且好镰刀往往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这样的东西居然只是比一般质量的贵了十几文钱,甚至在这谅山,比寻常的镰刀价格还要低上不少。 第二章送到,今天实在太惊魂了,一辆现代从路肩上直接从另一条车道朝老虎的车道飞过来,直接砸中一辆大货,然后再撞在老虎的驾驶室里,老虎耳边听到呼呼的风声,车子里一家老小居然毫发无损,处理事故耽误了半天时间,汗,今天只好两更,抱歉,捡了一条命啊,不过小孩子有点受惊了。最后感谢上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虎只想说,要好好的活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少生孩子多砍树 在做买卖的人眼里,但凡有挣银子的机会,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大家都不愚蠢,这样的铁器足以算得上是物美价廉,即便是拿着这个价钱收进来再贩卖到其他地方,譬如安南乃至于真腊,或是大明各省,将价钱抬到一百五乃至于两百文,都会有人趋之若鹜。 原本大家猜测采用了如此的好钢,而且制作如此精细,便是将价钱开到五百钱甚至是一千钱都是理所当然,毕竟大家都是识货之人,这样的钢,只怕要千锤百炼才能炼出,所谓的百锻钢千锻钢都未必有这样的成色。须知一块千锻钢,耗费的时日长达十日甚至数月,需要几个工匠,来回的锻打,这里头耗费的人力可想而知。 在大家的常识里,这样的钢花费不菲,因此许多人以为,吴雄的话听错了,于是有人忍不住道:“当真是九十一文” 吴雄笃定地道:“一柄是九十一文,假若买得多,一次超过了百柄,就是九十文一柄。” 众人一听,深吸一口凉气,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他们哪里知道,这禄州侯府锻造的手艺已经脱离了锻打的阶段,而是直接通过高温炼出铁水,再将铁水倒入模具,似铁匠铺里,一个逗比铁匠拿着锤子锤个半天才出一个小小的铁器,而在侯府,只需要炼出一锅铁水,便可一次性炼出数十乃至于上百个铁器来。 一个铁匠铺,一日能产两三把劣质的镰刀。可是同样的铁矿,同样的材料。侯府这边,十个人一个高炉。就可以生产上百把。 可以说,这一柄镰刀莫说是九十一文,即便是五十文钱卖出去,侯府这边也有很大的利润。 “你这里有多少货物,我要一些。镰刀锄头铲子都要”有人动心了,许多商贾是从广西乃至于岭南来的,他们来这里收了山货,便要送回内地兜售,可是现在,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买卖似乎也是有利可图的,既然如此,反正是要押货回去。那么不妨顺带贩一些铁器回去。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对利益的渴望显然已经压到了心中对郝家的畏惧之心,有人道:“有多少镰刀柴刀” “我要锯子和斧头,有多少要多少。”有人一拍脑袋,顿时想到了什么,真是猪啊,现在山民们漫山遍野的伐木。对锯子和斧头的需求最高,这时候囤积一些,将来就算不贩出去。卖给这些山民也有丰厚利润。 原本是有人动心,可现在人人都想凑上来,于是大家的眼睛红了,凡事就怕抢,一旦大家抢起来,便使人不禁面红耳赤了。大家都带着生怕别人占了便宜的心理。 好在吴雄倒也不疾不徐,道:“诸位既然想要,自然无妨,不过眼下却是没有现货,大家不如记下自己所需的东西,算是预定,咱们约好时间再来交货,如何” 有人不禁道:“这么多人需要货物,却不知交货来得及吗” 吴雄拍着胸脯道:“这个却是放心,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都会给你们现货。” 于是大家来了兴趣,也有人觉得不信,觉得时间这样仓促,大家对铁器的需求这样多,侯府那边,莫非有数千工匠日夜锻打不过好在吴雄没有提到定金之事,只让大家预定,不必交定金,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妨预定一下,且看他能不能交出货来。 铜山集一下子热闹起来,郝家这边早有专门的书办摆开了架势,在空阔的地上摆了桌椅,笔墨纸砚也都备齐,随即一个个商贾上前,自我介绍了自己的籍贯和住址,以及现在下榻之处,预定铁器几何之类。 而在另一边,滚着红木的虎头寨青壮们已经到了。 虎头寨离这儿最近,所以他们来得也是最好,这虎头寨领头的便是寨中的乡老陈高,陈乡老德高望重,也算是这一带有些威信之人,只不过今日他却显得惴惴不安,那取代了刘家的郝家到底是不是说话算数,从前的买卖真的还能继续做下去,郝家会不会对山民有什么敌意毕竟山民在此前还闹得不可开交,再有,他们四处收红木,为了伐木,陈乡老动员了所有的青壮到处伐木,假若这个时候,郝家食言,那么这小半月来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其实山上的山民有的寨子开始伐木,也有的还在观望,像虎头寨这 公子风流第6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8部分阅读 样动员了所有人去伐木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旦郝家那边不讲信用,虎头寨就完了。 木头已经运到了市集外头,陈乡老则是进了市集和郝家人交涉。 谁知一听有木头来了,郝风楼便从寨子里出来,他一动身,所有人都跟了出来。 到了寨子之外,陈乡老显得有些不安,在郝风楼面前小心翼翼地道:“总共是三百四十八根木头,虽然良莠不齐,却都是按着你们的吩咐砍伐的,请大人过目。” 郝风楼朝身后的几个人努努嘴,这几个人点点头,便开始点验,他们拿着纸和笔,将木头分为三等,随即有人上前道:“大人,上等的木料是七十根,中等的是一百二十三,下等的一百五十五根。” 郝风楼点点头道:“结账。” 结账二字很是痛快,过不多时,便有人道:“一根上等木头是八十钱,一根中等五十钱,一根下等二十钱,运来的这些木头总计是一万四千八百五十钱,折银十四两八钱五分。” 有人拿出银子,又拿出秤来,小心翼翼的切割之后将所报的银子如数送到这陈乡老的手里。 十四两银子,或许在内地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即便是一个完好的虎皮,商贾们也不过是二两银子来收,要猎杀一只老虎,又何其不易。 那陈乡老手里惦着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这是好买卖啊,毕竟一到了冬天,寨里的壮丁就没什么出入,而现如今,却比出入打猎要值当得多了。 他连忙道:“大人,我们要买盐巴,还有一些铁器。” 其实伐木不是虎头寨的本行,这么多人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也才伐了三百多根木头,一方面是青壮们还不够熟练,另一方面却是工具不够,就比如说斧头,整个寨子也不过两把斧头,而且刃口早就卷了,至于锯子,却是一根都没有,大家都是结草为绳,拿绳子反复磨穿的。以至于七八个民力,一天下来能整倒一棵大木就算不错。 现在有了钱,而且对方又讲信用,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最重要的当然是买工具,斧头锯子这都是必须采买的,其他的也可以看看。 而接下来,陈乡老更加心满意足了,因为他们看到了摊子上零售的铁器,山里的人对铁器的需求极大,可是因为贫瘠,却往往需求又是不足,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家对铁器极为珍惜,对铁器的优劣好坏也有极大的认识。此时一看摊子上的斧头和锯子,便晓得比起当年刘家兜售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陈乡老小心翼翼地问了价,价钱居然不贵,顿时心花怒放,道:“小人买,要二十柄斧头,三十个锯子,此外再要十把镰刀,是了,这铁锅多少钱,也来三口。” 有了这些工具,伐木的速度更快,挣的银子更多,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陈乡老岂会不明白 至于盐巴,价钱比那刘家贩卖的还低一些,掺的沙子居然不多,这陈乡老顿时激动了,连忙买了七斤,千恩万谢,带着寨里的人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山民下山,有人滚着木头,有人背着山货,还有已经加工好的皮货,铜山集依旧热闹,而一个消息也不胫而走,这郝家收木料的消息居然是真的,他们不但收木料,居然还收铁矿石和煤块,价钱都还算公道。 于是乎,听到了消息的各寨也顿时风起云动,有人索性进山找煤和找矿,这些东西,以往许多人也都看到过,不过都不在乎,而如今却晓得这能换来白花花的盐巴,能换来精细的铁器,甚至还能换来做工精美的布匹,至于伐木,也成了各寨现如今最重要的活动,各寨的寨主乡老们,每天琢磨的就是砍多少木头下山,再换多少银子,换多少东西回来。 见到了真金白银,热情自然也就高涨,根本不必人去督促,孩子们便开始在山中穿梭,找到所需的木头,做好了记号,而后再招呼男人们来砍伐搬运,女人们在寨中做好了饭食,拿竹筒装了再送到男人们那儿去。 第一章送到,受惊了,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啊,以后大家也要多多小心,最后求月票,求压惊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御驾 金烫烫的禄州侯府的匾额已是高高地悬起来,这里的建筑已经让木匠和石匠们修葺了一番,显得气派十足。 在侯府附近有一条河,源头自大山之中,经由侯府县城,流向安南国。河流的两畔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工坊,这工坊的规模越来越大,竟已是不下于一个村落了。 巨大的订单落在这里,无数的红木也堆砌在新建的仓库里头,木匠们开始对红木加工,因为此前有对火铳铳柄加工的经验,使得他们对制造家具几乎信手捏来,再加上手中的工具也是不错,专门用来加工的刨子锯子,斧头都是特制,因而大家得心应手。 每个工匠都带着几个工徒,做起事来也便利,让他们做一些杂务的同时,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教一些技巧。 相比于木匠们的轻松,铁匠们的压力就不小了,铁器的订单太多了,单单斧头就是一千三百多柄,虽说模具都是现成的,铁水也是一锅锅出来,鼓风机里的活塞用上了橡胶,使得风力更强,炼出铁水的时间也大大的缩短,可那些商人需求实在太大,再加上山民也急需工具,因此,许多铁匠不得不围着高炉,日夜三班当值。 铁匠这边,怨声最大的就是那伙儿石匠,这些家伙现在也就是修修房子,搭建高炉,如此轻松写意,可是新建高炉的速度对他们来说远远低于预期,不少人很是恼火。 此时,席县令会同赵王人等已经抵达了这里。 朱高燧一直想过来。只是事情刚刚尘埃落定,席县令是万万不肯赵王出了县城的。好不容易捱到如今,谅山实实在在的太平下来,赵王这才要求赶过来,那陈王子颇为悲剧,这一次受到了惊吓。又不知安南的时局如何,心忧如焚,偏偏那位赵王殿下却是心中写意,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仿佛出城踏青,陈王子自然不敢不应,乖乖的一起来了。 于是一行数十人抵达侯府,朱高燧一脸新鲜,东看看西看看。等到郝风楼迎出来,他劈头盖脸地道:“郝风楼,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许多高炉,怎么,你莫非要造火器吗你那火铳能造多少,给我一些。” 郝风楼立即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岂敢私造火器我这里造的分明都是农具,殿下不信。大可以去看。” 这朱高燧立即一脸的失望,下了马来,道:“侯府建在这里似有不妥啊。为何不在县城” 席县令见朱高燧说话糊里糊涂,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正色道:“郝大人,刚刚有消息传来,是否能入内说话” 郝风楼一听有消息,又见席县令脸色冷峻。倒也不敢继续和朱高燧胡扯了,身子一侧:“请入内说话。” 走马观花似的进了侯府,这侯府里头的建筑倒是不少,可惜凉亭花圃却几乎没有,一点都不像是豪门大宅,更像是一个偌大的功能型四合院子。 到了一处小厅,这里没什么女婢,自然是一个五大六粗的火铳手斟了茶来,大家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席县令嫌那火铳手手缝里有泥垢,犹豫着该不该喝这茶,见郝风楼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动了茶盏,他心里只得叫了一声苦,硬着头皮轻抿一口。 茶绝对是好茶,毕竟是这刘家里抄来的,既然是刘家这样的巨贾珍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席县令也是好茶之人,却还是忍不住皱眉,茶再好,冲泡的人没水平,也是不成。 他心里又是暗暗摇头,虽说这是穷乡僻岭,可是郝大人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才是。 郝风楼道:“席县令,不知有什么消息” 席县令立马打起精神道:“朝廷那边来了消息,说是陛下亲征,已带数千铁器一路南下,这是半个多月前的消息,陛下的銮驾到了哪里,却是不知,不过以下官的预计,陛下既是南征,就不免要途径禄州,到时候哎” 这消息出来,郝风楼忍不住大吃一惊,道:“陛下亲征了为何要亲征按理来说,于理不通啊。” 他一时想不明白,却也不去多想,只是一个细节他却记住了,陛下只带了数千铁骑出发,这和以往的亲征实在有些不同,以往皇帝老子出征,单单筹备,至少都要数月时间,而陛下这么做,莫非是预料到了谅山县的事 席县令又道:“至于安南那边,眼下又是大乱了,主帅张辅遇袭,不得不带着残兵退去迈州。至于副将沐晟,已是失去联系,他手头的兵马不多,一直在茶荣驻扎,可是听说叛军勾结安南乱臣占据茶荣,只是不知沐将军有没有逃出。” 郝风楼忍不住道:“有没有我爹的消息” 席县令道:“大人说的可是禄州侯游击将军郝政郝将军负责督促粮草,虽然也遭遇了袭击,不过已与张辅张将军会合了,他们现在在迈州,安南局势糜烂,此次反叛的叛军有一万三千余人。只是他们突然袭击,再加上安南内部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见状也纷纷与他们勾结,一起行事,如今已聚众十万,风卷安南,朝廷的军马俱都支离破碎,孤立无援,只得龟缩于各处据点和城池,等待朝廷援军。哎实在想不到局势会糜烂至此,事情太突然了。眼下各路的兵马已聚集了万人在禄州城那儿,广西都都指挥使司指挥使梁大人已亲自抵达了禄州,不过他眼下按兵不动,专侯陛下前来。” 郝风楼听罢,不由叹口气,某种意义来说,那个什么御使实在是祸根,若不是他非要把事情闹大,非要检举,局势何至于如此。可是换句话来说,人家职责所在,也没有做错,他是御使,做的就是这个事,而且还将性命都搭了上去,足见他是个难得的忠臣,只是有些不太聪明罢了。 假若换了聪明人处置这件事,那也该秋后算账才是,在朝廷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逼得人家狗急跳墙,以至于整个朝廷,还有数万的明军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此前的时候,席县令并没有将这两个消息透露给陈王子,陈王子现在才得知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就差一点点,他复国的梦想就得以实现,只是想不到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变数,他忍不住道:“现在该怎么办” 郝风楼眯着眼道:“父皇既是轻骑出来,料来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抵达广西了。父皇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一旦想到去做的事就一向不肯悬而未决,此次既然仓促出京,沿途上毕竟是急行,半个多月的功夫,想来已是足够。只怕这一两日就会有消息,咱们在这儿等一等,做好准备迎驾吧。” 口里虽是这样说,郝风楼的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老父的安全,虽然郝政和张辅一道已退到了迈州,这迈州也算是安南的重要城塞之一,防务大抵不会差,叛军没这么快能将迈州拿下,可是兵危战凶,许多事都难以预料。 可是郝风楼却是明白,自己手头这三百人实在不堪为用,用来防守还可以,主动出击去收拾迈州城外数万叛军,那简直是羊入虎口,要不他早就去助郝政一把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高燧本来还是嘻嘻哈哈,可是现在也明白郝风楼的心情了,忙道:“你放心,父皇就要到了,父皇一到,令尊定然不会有危险的。况且张辅乃是主帅,有亲卫保护,俱都是我大明的精锐,又是仗着城墙固守,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郝风楼勉强笑道:“多谢殿下的美意,你放心,我晓得分寸。” 轰隆隆轰隆隆 一支马队,此时如旋风一般自广西的官道过去。 前方便是禄州城。因为安南的时局变坏,使得禄州又变得紧张起来。官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烟,而这支骑队格外的引人注目。 骑队有半里之长,人数只怕不下千人,座马极为神骏,所有人的穿着都是亲军的鱼服,不过人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让人一看,便晓得许多人都没有歇息过。 他们没有打上任何旌旗,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倚仗,一路疾奔,抵达某县某府,命人入城,喝令本地立即准备食物和马料,随即众人直接找个地方睡下,两三个时辰之后,待地方上的酒食准备妥当,吃食过后,那马儿也喂饱了,众人便继续出发,并不滞留。 第二章送到,泪流满面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六章:龙心震怒 禄州城的轮廓已在眼前,先有飞马前去通报,随后城内轰动,本地知府广西的都指挥使,带着城内文武官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来,有的人连靴子都顾不得穿,一个个面如土色,惊疑不定。 大队的骑兵已到了城下,紧接着这些彪悍的骑士分出道来,一人勒马而出。 百官们并不认得圣驾,况且来人身穿着寻常的铠甲,并没什么特殊,不过看他虎目四顾的样子,那高贵之态,众人哪里还敢迟疑一起拜倒在泥泞之中,齐声道:“恭迎陛下。” 朱棣直接翻身下马,踩着泥泞,不去理会他们,随即步行入城。 数十个亲卫亦是下马,飞快的追上去。后头的马队亦步亦趋,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 朱棣满脸风霜之色,看着这座并不大的府城,并没有打量的心思,只是满是沧桑的眼眸深处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 不过他的脚步依旧坚定,气势依旧十足,任何城池都有章法,衙门在哪里,但凡是懂得其中规则的,往往不用去寻便知道。 朱棣的目的便是知府衙门,而此时,在门洞这儿,已有人过来高声道:“请诸位大人进衙候命。” 数十个官员们听了,纷纷从泥泞中爬出来,也顾不得脏,乖乖地鱼贯入城。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如今却实在是狼狈不堪,偏偏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到了知府衙门,疲倦的朱棣已经稳稳坐下。他一脸倦容,喝了口茶。随即看了一眼两班垂立的文武官员。 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朕在路上接到了奏报,说是谅山没事了,这是真的吗” 奏报确实是接到了,这一路上有许多的奏报。都是触目惊心,唯一让朱棣微微心安的消息就是谅山那边似乎没出什么差错。 朱棣突然问起,文武大臣们不由面面相觑。那禄州知府只得出来,硬着头皮道:“陛下,谅山的事,微臣所知的也是不多” 朱棣眯着眼,冷冷地道:“朕接到的奏报,是数千叛军裹挟上万变民攻打县城。被火铳队击溃,此事可是有的吗” 禄州知府想了想,道:“只怕会有出入吧。”他实在不敢确认,毕竟虚报功劳的事太多,毕竟是数万人,却被三百火铳队击溃,这说出去,只怕也没多少人会信。 当然。这禄州知府也有私心,因为变民也曾蔓延到了禄州府其他各县,其他地方的不少运粮的官兵被杀。本地的卫所官兵也被击溃了不少,他这知府非但不敢出城迎战,反而龟缩在城中,一直等到贼势散去才敢开了城门,才让城中的官兵和差役出去杀贼。 与那谅山县相比,他这禄州府简直就是个笑话。一旦御使弹劾,朝廷追究,他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假若各地都是如此,至少还可以辩解一下,说是贼势甚大,叛军汹汹,可谅山县三百人就破贼数万,那流窜到了府城附近的千余变民却是吓得他这禄州知府如此失态,他还有脸辩解吗 本心里,他自然也觉得这应当是虚报了功绩,现在圣驾到了,又亲自问起,他索性咬咬牙,道:“下官以为,谅山县所报的三百火铳手大破叛军数千,安抚数万乱民,理应是边镇的习气,近年来,许多边镇都有谎报军功的先例,想来,这谅山县谅山县” 朱棣的脸色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谅山那边未必击溃了叛军,或许还有叛军滞留。只是那谅山县令怕朝廷治他失地之罪,所以才上了如此奏报又或者是,谅山县可能打了一场小胜仗,叛军大部并未受损,而这谅山县为了报功,所以才上了这样的奏报” 朱棣的皇位毕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曾在北平呆过,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内情,边镇那边,打了败仗却谎称大捷的有不少,破贼三百也敢自称是破贼数万。这种事已是不胜枚举,他心里早有疑窦,现在这禄州知府又如此说,让他更是动摇。 朱棣拿出了袖子里一份一直藏着的奏报出来,又反复看了一遍,奏报不是郝风楼也非赵王上陈,而是谅山县令席凡所奏,这个席凡,朱棣没有多少了解,此时他的眼睛眯起来,不由失笑道:“朕原本深信谅山或许已经太平了,之所以深信,是深信这三百火铳手能够破数万贼军,能够一次鏖战,毙敌两千,俘获两千余人,其余人等尽皆抱头鼠窜。朕之所以相信只是因为朕希望这是现实发生,因此一直都如此反复对朕说,此事绝不会有假,或许当真是上天保佑,祖宗显灵,出现了这等奇迹。” 他不由苦笑:“可是朕亦是明白,小小一座县城怎么能抵住这么多的叛军,怎么一场鏖战就能杀伤十倍二十倍之敌。朕自从戎以来,也曾屡获大捷,可是这样的奇迹前所未有。即便是面对五十万南军也不曾是一场鏖战就将南军全部覆灭。假若奏报中所言的是三百火铳收击退叛军,叛军不得不分兵抵县城各门,火铳手趁势袭其一营,大获全胜,朕或许还能相信几分。可是今日听了卿家之言,亦觉有理。” 这禄州知府呼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很是纠结,只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圣明。” 谁知这时候,朱棣两行老泪不禁流出来,突然道:“如此说来,这谅山县依旧还处在危险的境地,朕犯了大错,本不该让郝风楼在这个时候赶赴安南,也不该准了燧儿来这安南之请,还有凌儿,她的父亲和朕是同胞兄弟,朕和湘王的兄弟之情总比其他兄弟要深厚一些,湘王全家葬送在大火之中,只留下凌儿一人哎朕犯了大错啊,这个大错却是不知还能不能弥补。” 朱棣的眼眶已是彻底红了,吩咐道:“叫将士们准备,歇息之后立即准备出发。”随即他站起来,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那脸上深深的疲倦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冷冷地道:“朕这一辈子做任何事都不曾后悔过,可是朕今日实在是后悔莫及,朕只是但愿事情不至于坏到让朕一辈子不能安生的地步。假若假若有人让朕一辈子后悔莫及,那么朕就要将这安南翻来覆去,无论是谁,无论牵涉到了多少人,朕都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朱棣的怪异举止和奇谈怪论让这些广西的文武官员们一头雾水,朱棣也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直截了当地挥挥手道:“下去吧,朕要歇一歇。” 众人只得退去。 出了衙门,这知府和都指挥使几人凑在一起,俱都露出不安之色,他们感觉到陛下的举止实在有点始料不及,尤其是那禄州知府,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衙堂之里,朱棣的手握成拳头,撑着自己的脑门小憩片刻。可是无论如何他都睡不着。每次刚刚入睡,却又仿佛被梦魇惊醒,眼睛微微张开,最后叹了口气道:“茶,上茶吧。” 近侍立即斟上热腾腾的茶水,但朱棣并不去喝,只是愣愣的看着茶盏上头袅袅升腾起来的热气发呆。 最后他突然道:“郑和歇下了吗” 郑和也一道来了,他虽是都知监太监,可是从前的时候也曾跟着朱棣南征北战,早已习惯了这等军旅生涯,因此这一次,朱棣依旧带着他。 陛下既然问起,过不多时,郑和便心急火燎地赶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看他一眼,道:“将士们都歇了” 郑和道:“是,都已安排了,禄州府这边安排得还算妥当。” 朱棣苦笑道:“朕真恨不得他们都是天兵天将,是铁打的身子骨,朕现在就已经想出发了。谅山那边的事,朕若是不亲眼去看看,始终是放心不下啊。” “遂儿那个家伙,平素虽然有些胡闹,可是三个儿子之中,朕心里清楚,最有情有义的就是他。还有那郝风楼,平时为朕鞍前马后,也不曾说过累,在京师的时候,他做得明明对了,却因此得罪了满京师的大臣,朕是他的义父,又是天子,本应彻彻底底地袒护他,结果还是怕麻烦,却是命他到这安南来躲避;凌儿呢,平时寡言少语,每次看到她,都能想到她的父亲,哎不说了,不说了,朕是真的老了,朕听说人只有老了才会这样絮絮叨叨,才会这样啊喝茶吧,陪朕喝两口茶。” 第一章送到,今天材料帝国的作者齐橙路过江西,老虎代表江西作者前去南昌慰问,那啥,最近的事确实太多,实在有点对不住,尽量会做到三更,实在不成,还是会有两更的,希望大家能谅解老虎。 第二百六十七章:喜上加喜 陛下的心情,郑和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他自幼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拜了个师傅,心里有了寄托,有了师傅就有了师兄,而郝风楼这个家伙虽然平素对他并不太热情,可是郑和的心底深处却还是将他当作亲人。 现如今郝风楼生死未卜,郑和也有些焦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猛地失去一样。 郑和心不在焉地陪着朱棣吃了茶,半个时辰过去,朱棣已是等待不及了,霍然而起,道:“传令下去,命邱武带一部兵马先行探路,其余将士做好准备,随朕动身。” 号令下去,郑和不敢怠慢,连忙下去传令。 过不多时,便有上千骑队先行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南去了。 那广西都指挥使亦是整备数千兵马,在城外集结,会同两千铁骑随时准备出发。 正午时分,朱棣也开始启程,一路上放出无数斥候,游骑斥候们并没有带来任何坏消息,甚至于一点敌情都没有出现,朱棣这才微微放心一些,不过他的心情依旧低落。 待前方传来了消息,说是已抵县城,并无贼人踪迹时,朱棣顿时愕然了一下,没有贼人踪迹这些叛贼去了哪里 他越想越是有些糊涂,只得快马加鞭的赶到谅山县。 谅山县里显然有鏖战过的痕迹,比如那被火药炸开的建筑。还有几乎半坍塌的城墙,甚至许多建筑还留下了吓人的弹孔。 不过县城里头显得还算平静。本地县令席凡带着县中主簿人等早已跪在了道旁,恭恭敬敬地大呼:“微臣恭迎圣驾。” 朱棣此次又是下马,没有看到赵王和郝风楼,使他心里依旧放不下,不过心情却踏实了一些。走到了席凡跟前,劈头盖脸的便问“赵王在哪里,郝风楼在哪里” 席凡乖乖地答道:“殿下和郝大人都在禄州侯府里,因不知陛下来得这样快,所以有失远迎” 一听之下,朱棣不禁心花怒放。其实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安南的时局糜烂了。以大明的巨大力量还可以继续南征,叛军势大,能大得过北元只要有他朱棣在,管你再如何势大,照样将你摁倒在地,打到你痛苦求饶,悔不当初。 只要人没有死,这才是最关键的。 朱棣忙道:“哦叛军呢朕接到奏报。有上万乱民和数千叛军袭谅山,现在他们是否退去” 席凡忙道:“叛军已被弹压了,赵王殿下和郝大人还有下官幸不辱命。虽是贼势汹汹,可是郝大人设下了埋伏,又亲冒矢石,带着三百火铳手强攻贼军,贼军胆寒,贼首王勇授首。至今他的尸首还悬挂于衙前,以儆效尤。火铳队击杀贼军千余,俘获两千余人,其余贼兵抱头鼠窜,风声鹤唳,再不敢踏入谅山一步。再有那些变民乃是受商贾刘健等人裹挟,郝大人与赵王已命人取了他的性命,又命人安抚了变民,现如今民变已经平息,人人安份。” 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席凡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现实往往比演义要离奇,按理来说,这样离奇的事,席凡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是说出来时却是一点底气都无,生怕皇上不信,以为自己胡说八道,龙颜震怒,他得先倒了霉。 朱棣的脸色显然微微变了变。 假若席凡虚报功劳,按理来说,那也是在朝廷不察的前提之下进行,当时这县令未必知道自己要亲征,或许还可能会有虚报的可能,可现如今自己亲临谅山,他还是按着奏书中呈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所说的俱都句句属实,即便会有一丁点的出入,大抵上也不敢过份。 三百火铳手击溃五六千叛军,这些叛军绝不是乌合之众,事实上,能征调来安南的军马,即便不是大明的精锐,却也算是能征善战的军马,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曾经历过靖难之役。因此,这样的官兵是绝不可能只听到几声铳响就立即崩溃。以二十倍之众围攻三百铳手,而且其中还不乏骑军,朱棣甚至觉得,即便带兵之人是一头猪,也不至于败得这样的难堪,不但自己身首异处,还败得如此的彻底。 这个郝风楼 朱棣一时间真是无言以对了,最离奇的事居然真真切切的发生,朱棣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接着便听席凡继续道:“至于那些变民,如今该弹压的也已经弹压,漏网之鱼固然是有,可是赵王和郝千户的意思却是没必要深究,变民乃是被人煽动,祸首已经伏诛,追究下去未必是好事。眼下谅山稳定为先,只要给了这些变民们饭吃,让他们有了活干,他们自然而然就不敢造次。” 朱棣嗯了一声,突然道:“三百火铳队是怎样做到的” 席凡不敢迟疑,连忙将事情前因后果俱都说了。 朱棣听了连连点头,称赞道:“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便可预料到谅山关已反,又借助城中地利,诓骗叛军入城,再以火药陷阱乱叛军的士气,杀伤叛军。再借助城中街巷狭隘使用火铳攻击叛军,这每一步都是好棋,可是先是被骗入城,此后被数百斤火药杀伤,惊魂未定,士气大跌,便是队形也已是紊乱,官兵之间再无联系。此后再在狭隘的街巷里,使用火铳猛攻,叛军人数虽众,却是施展不开,又不能及时的呼应,这火铳威力又是巨大,呼”朱棣顿时明白了,这一场大捷并不是运气,也绝不突然,显然这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而且极大地发挥了火铳手们的优势,用自己的长处去袭击对方的软肋,焉有不胜之理 判断出对方反叛,并且当机立断,做好准备,这不但显露出郝风楼的细心如发,更能显出郝风楼的果断。 此后判断出叛军下一步的阴谋,掩埋火药,给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可见郝风楼能够合理地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 至于这最后,却是知己知彼找出对方的弱点,大大地发挥自己的长处,这正应了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这样都不赢,那就没天理了。莫说是数千叛军,即便是一万叛军在这狡诈如狐狸一般的郝风楼面前,又能如何 朱棣听得热血沸腾,他平生鏖战数百场,虽然屡战屡胜,其中更有不少经典的战例,可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为郝风楼的这一番算计叫好,在得知这些小家伙们平安的狂喜之下,又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所吸引,朱棣忍不住脸色微红,显得有几分躁动。 “好,假若是朕,只怕至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这绝不是赵王的手笔,能如此狡诈,除了郝风楼不会有别人。哈哈这个家伙,这些个家伙,亏得他们想得出来。去,去,叫人去那什么禄州侯府寻人,将这几个家伙叫到这儿来,真是不像话,朕都已经来了,他们还敢如此怠慢,命人用快马速速去传召。” 朱棣背着手,显得激动不已,来回在这衙中踱步,他顿了一下,又激动地道:“哎哎罢了,罢了,还是朕去吧,朕去一趟,无妨了,朕倒要去看看那什么禄州侯府,去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弄的是什么名堂。” 朱棣大手一挥道:“郑和,郑和,速去准备,准备车驾,朕乏了,实在不愿骑马了,权当是歇一歇吧。”朱棣的目光落在了席凡的身上,突然道:“你是谅山县令” 席凡泪流满面,心里说,奏对了这么多久,陛下居然才知道自己是谅山县令,中了进士,名列前茅,别人瞧不上,选官的时候依旧还是没人看得上,结果发配到了这个地方,今天他依旧还是被人无视,长得丑,难道真的是席某人的错 席凡忍着委屈道:“下官就是谅山县令。” 朱棣笑呵呵地道:“很好,你这县令也是守土有责,朕会有重赏,你等着听封吧。” 席凡道:“谢陛下恩典。” 朱棣已是不耐烦了,而郑和那边也是兴匆匆地去准备车佳,郑和的心情自然欢快,既然他那师兄平安无事,自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他喜滋滋地安排妥当之后便前去回报。 朱棣已是等不及了,他也一向不重那些规矩,直接上了车驾,在骑队的拱卫之下,由席凡带着县中的一些人做向导,朝着黑水沟去了。 第二章送到,明天三更,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让大家等待更新,老虎心里也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大家,老虎以后还是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圣驾 黑水沟的交易日期,已是越来越频繁。以往是每月的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五这四天,而如今,由于大量的交易,不只是山民们的需求越来越大,即便是那些商贾,也已经不再满足四天的交易日了。 于是乎,交易的时间改为单日,每逢初一初三初五初七这样的时候,吴雄便会带着郝家的商队过来。 而交易的内容,也发生了大量的变化,郝家这边,不但需要木材,还需要大量的皮毛,并且开始大肆的招募皮匠,而郝家向山民兜售的,却多是铁器和盐巴,商贾们则是大肆向郝家购买铁器和木具,此前已经交了一批货,有商贾已命人快马去了桂林,拿了一些样品给了桂林本地的一些大商贾,这些大商贾立即见到了商机,已是命人飞快赶来了。 因此在这里,格外的热闹,大家都知道,郝家的铁器和红木家具不但价格低廉,而且质地极好,这样的价钱把货收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以两倍三倍乃至于五倍的价格兜售出去。 一个红木椅的价格,不过是七百文钱,可是只要能运到江浙,至少是五两银子。 这样的暴利,前所未有。以往许多商贾,只是来这里用布匹和山民们交换一些山货,从中赚取差价,而如今,再没有人有兴致做这样的买卖了,人总是会想方设法,去赚取更大的利益。 许多禄州和其他地方的商贾,以至于是一些尚处在混乱的安南,也有一些商贾冒险慕名前来。 大家到了之后。再不是从前那样的懒散,而是一个个抖擞精神。排好了队,等到吴雄一到,一边将此前预定的货物卸下,然后让一批商贾,拿着此前的订单来交易。另一边则是书办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商贾们订货。 交易的时候热闹非凡,订货这边更是热火朝天,面对这样的暴利,谁能不 公子风流第6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6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69部分阅读 动心 吴雄的地位,也开始巩固起来,从前跟着姓刘的,虽然商贾们对他还算尊敬,可吴雄心里清楚。这些商贾不过是表面上客套而已,大多数人不过是对刘家有着畏惧之心,不敢招惹刘家。而现在,这热络却是真心实意,因为郝家不只是从山民那儿赚取利润,同时也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几乎吴雄一到,就有许多人前来拉关系,都希望能够提前预定一批货物。而吴雄这边,却是不敢造次,倒不是他的品行好。想要两袖清风,而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郝大人的实力,他已经亲见,谅山县令对郝大人礼敬有加,能和皇子称兄道弟。手底下又有犀利的火铳队,更是这泸州侯的世子,据说还是什么锦衣卫的佥事,吴雄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的实力,比之刘健要强大十倍百倍,一旦将来朝廷稳住了安南,那么郝大人将成为这里最有权势的人物。 一个这样的人物,自己跟着他办事,自然是前途无量,与其去占这点蝇头小利,最后被郝大人察觉,到时新帐旧账一起算了,沦落到刘健那般的下场。还不如踏踏实实给郝大人办事,让郝大人意识到自己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将来才是前程似锦,甚至于自己的家人,也能跟着沾光。 从前跟着刘健,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个贱民,因为吴雄的父辈,是从广西逃到这里来的逃户,而现如今,他已经可是堂而皇之的与许多显赫人物谈笑风生了。 这边正热闹,而官道那边,却是一队队骑士拥簇着一辆车驾呼啸而过。 这里距离官道其实并不远,毕竟这是市集,需要贩运货物,自是紧挨着官道更为便利。所有人看到这些陌生的人马朝着侯府方向去,吴雄心生疑窦,他朝一个正与他攀谈的商贾拱拱手:“老兄,吴某人有事在身,先告辞。” 吴雄觉得事有蹊跷,反正市集里的事,已经步入正轨,自己离开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大碍,于是直接骑了马,也朝侯府那边去了。 吴雄快马加鞭,等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发现这里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熟悉的人乖乖跪在大门,无数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都如标枪一般。 整个侯府,一改往日的热闹,变得静谧起来。 吴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挺倒霉的,突然有了更好的前途,巴上了更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看这样子,却仿佛是有人来捉拿郝大人一般。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很快便被一个侍卫拦住,有人用北直隶的官话大喝:“尔是何人,这里不得靠近,速速退去。” 吴雄忙道:“小人小人是侯府里的,是来给郝大人回话。” 这侍卫态度温和了一些,随即道:“圣驾到了,不得惊扰,你退到一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求见,否则惊扰了圣驾,你也吃罪不起。既是郝大人的人,却也好说。” 吴雄呆住了圣驾 谅山是个极小极小的地方,莫说是圣驾,便是知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至于知府之上,还有布政使,布政使之上有多少高官,吴雄便不知道了,可是圣驾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皇帝,大明天子,居然来了这个地方,居然还特意到了侯府,瞧那侍卫的态度,似乎天子与郝风楼,似乎关系还不错。 这郝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雄差点两腿一软,要跪了。 当年跟着刘健,他还自觉的自己算是一个人物,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狗屁都不如,这位郝大人,才是真正的人物。 他不敢多嘴,即便是他牙尖嘴利,现在也不敢造次,乖乖的站在一旁候着,大气不敢出,心里已乱成了麻。 朱棣抵达之后,并没有让人去传报,当无数人跪倒在地,他只是压压手,朝他们笑笑,道:“赵王和郝风楼在哪里,引朕去看看,不必多礼,也不必去通报。” 众人自是不敢去通报,有人领着心情愉快的朱棣到了一处厅里。 厅子里头,郝风楼和朱高燧二人坐着,下头是几个工长,郝风楼一边吃茶,一边吩咐:“不必急着继续招募工徒,先把这一批工徒带熟练了再说,眼下虽是紧俏,这么多的订单,便是生产个数月也生产不完,可是质量才是关键,宁可慢一点,先把这批人带出来,再招募更多的人。否则坏了名声,反而是得不偿失了。还有,吴雄那边,倡议咱们纺织,说是山民们现在伐木和卖皮货,有了些余钱,有了钱,就想给女人扯几匹布,这其中,也有不少好处,那安南有的是棉花,可是许多人,都是自己织布,这布的样式不但差,而且还浪费人力。就说山民吧,那些个山民,都是女人织布,男人打猎或者耕种,可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要伐木,男人从早忙到天黑,许多活计,就落在了女人们的肩上,他们不但要洗衣做饭,还需要去给男人们送饭,甚至还需要养一些鸡鸭,带着孩子,哪里有功夫织布咱们若是能纺织,生产出布匹,而山民们又有点余钱,肯定能销售一空,因此你们木匠坊那边,得抽调出一些人,先试试弄出织布机来,安南的织布技艺,也是不错的,至于大明的织机,也还能将就,不过咱们不能讲究,到时候我会让人将天下乃至于各国的织机都送来,你们呢,则是专门让一些人研究改进一下,织布的事也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 郝风楼说罢,又继续道:“现如今,盘桓在谅山的商贾已经越来越多,大家当然清楚,他们是奔着咱们的农具工具还有红木的家具来的,以后呢,这些人只会越来越多,以我的预计,到时候谅山境内的大小商贾,怕是不会下于数百,这么多人,肯定还要带着伙计来,不但要伙计,还得有人押运货物,得有帐房算账,这些人数,只怕不下万人,这么多人,都在市集那边,总要吃喝,总要住宿,所以市集那儿,你们这些石匠却得打起精神了,本大人打算,将市集修缮一下,造个几百栋石屋出来,这些屋子,不但要用来走仓库,还得用来做客栈,做酒肆茶肆,因此,市集要扩大,要好好规划一下,到时候这些房子,都可以租售出去,吸引别人来做买卖才是硬道理,这件事,交给杨希去办,杨希,你从前在造作局里做过工长,这事儿,你得抓紧,需要多少匠人和工徒,多少银钱,自管报上来。” 第一章送到,含泪求月票,距离这个月还有2天,有月票的,投一张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君臣奏谈 郝风楼交代起事情来,倒是颇像絮絮叨叨的怨妇,而且又恰逢到了更年期,从大到小,事无巨细。 尤其是铜山集的事,他显得颇为上心,交代得最是详尽。 其实郝风楼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眼下慕名而来的商贾越来越多,将来家具和铁器的产量也会越来越大,等到安南平定,这谅山甚至可能会成为大明与安南占城真腊等国的陆上通道。 既然最重要的是商业要道,又是铁器布匹家具的产地,将来盘桓于此的商贾有多少,可想而知。 几百上千,这都是郝风楼最为保守的估计,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突然容纳这么多商贾,而商贾们既然来了,肯定要带押货的护卫,要带马夫,要带大车骡子马匹伙计帐房,因此,这几百上千的商贾背后却是数万的人力。 在这种情况之下,必须未雨绸缪,立即着手眼下最急需的问题,这么多人要吃住,要娱乐,这些其实也是生意,他们的货物也不可能立即带走,肯定还要暂时存储一些时日,那么货仓客栈酒肆,甚至于青楼赌坊都成了铜山集的必要设施,现在建起来,将来再租售出去,不但能挣银子,也能缓解将来商贾们的所需。 郝风楼正说得口沫横飞,却不妨有人道:“有些意思,不过朕的义子满脑子生意经,却大是不妥,假若传出去,岂不是给朕抹黑” 说话之间。朱棣已是龙行虎步地背着手踱步进来。 厅中顿时安静了,这些个工长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面对。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两腿一软,拜倒在地:“草民见过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 对这些反应,朱棣显得有几分厌恶,挥挥手道:“起来。都下去罢。朕走到哪里都是这些虚礼,万岁朕能享年八十便已足够,至于万岁之人,朕从未见过。” 工长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倒是郝风楼和朱高燧二人更为震惊,虽然知晓陛下亲征,可还是没有想到陛下竟来得这样的快,更何况。这皇帝突然一下子就蹦到了他们的面前,实在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因此二人反倒是最后反应过来的人,郝风楼和朱高燧连忙站起,朝朱棣行礼道:“见过父皇,父皇驾到,有失远迎,实在万死。” 朱棣瞪他们一眼,显然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不说这些,都坐下。” 朱棣当仁不让。已是大剌剌地坐在了郝风楼刚才所坐的椅上,郝风楼只好陪在末座,笑呵呵地道:“早就听到消息说是父皇亲征,儿臣和赵王殿下皆是大受鼓舞,可是不曾想到父皇竟来得这么早。” 朱棣正色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才朕听你交代事情。虽然显得小家子气,事必躬亲,可是颇有几分经国济世的样子,怎么,郝风楼,你竟做起了买卖又是卖农具工具和家具,又是要纺织,哈朕的左膀右臂刚刚以一当十,剿灭了叛军的义子,摇身一变又成了商贾吗” 郝风楼微微笑道:“其实儿臣是在平叛。” 朱棣不禁愕然,他不由失笑道:“你这家伙又在胡说,这做买卖也是平叛” 郝风楼正色道:“正是,所谓仓禀足而知仪礼,谅山这地方素来偏僻,表面上户册上的人口不多,却有诸多土人,山中的人口竟是不下十万人,此次民变,与其说是被叛军挑唆,其实根子的问题还是这些人生计艰难。” “因此,想要这谅山稳定,不再隔三差五的被乱臣贼子妖言惑众,暗中裹挟。唯一的法子就是解决他们的民生。只是这么多人单靠朝廷拨发钱粮却是不够,因此儿臣便想到了这个自力更生的办法。” 郝风楼的话是有所保留的,他打着安置山民的旗号,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郝家的买卖,当然,这是共赢的事,无论是郝家还是山民,双方都没有吃亏,只是郝风楼却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只说了山民们会得到的好处,却决口不会提郝家从中的受益,毕竟这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郝家在这里大发其财,将来也没人关注。 朱棣显然来了兴趣,他因为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所以很有耐心,对郝风楼更加刮目相看,便想听听郝风楼这平叛的方子是什么。 郝风楼继续道:“儿臣在这谅山了解了民情之后便意识到带兵平叛只是治标,而让山民们有饭吃有衣穿则是治本,只要他们一年辛劳下来能有口热腾腾的饭吃,有蔽体的衣服,有谁会想着来反朝廷,又有谁会攻击官府儿臣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比如这家具,儿臣让山民们在山中伐木,儿臣再用钱财或者一些山民所需的东西与他们进行交换,他们伐木获得了布匹铁器甚至是粮食,而儿臣则得到了木头,这些木头当然不能烂在儿臣的手里,毕竟儿臣的布匹和铁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儿臣便将这些木头加工起来,招募工匠,将它们打制成家具,这些家具打制之后命人拿去兜售,换来银钱,于是,山民们伐木有了饭吃,儿臣拿东西和他们交换也没有吃亏,而商贾们拿着家具四处兜售,亦是得了好处,无论是谁都是皆大欢喜。” “只是这么多山民,单单让他们伐木却也不成;为此,儿臣还打算将来让他们种植棉花,他们种植棉花之后,儿臣收购,再加工为布匹。至于这大山深处的矿产丰富,儿臣还可以让他们去找矿,儿臣用来锻造农具。总而言之,儿臣所做的,就是让山民们有了事做,人有了事就不会多想,当他们伐木种棉挖矿就能填饱肚子,就能给女人们添置新衣,那么任谁来挑唆,他们也绝不肯从逆造反的。所以儿臣此举表面上虽是生意,实则却是国计民生,谅山乃是朝廷进入安南的门户,这谅山关更是重要的粮道,朝廷想要控制安南,这谅山的稳定尤为重要。况且父皇隆恩浩荡,敕儿臣父子这谅山封地,儿臣父子岂敢对这里的混乱无动于衷因此,稳定谅山,儿臣责无旁贷,父皇若只是误以为儿臣行那商贾之事,儿臣心里觉得有些冤枉。” 朱棣见郝风楼满脸委屈的样子,不由笑了。 郝风楼把话说得很透,而且确实很有道理,谁要是有事做,还能填饱肚子,谁吃了没事会去造反尤其是郝风楼方才点到谅山这门户的重要,使朱棣也意识到谅山稳定确实关系重大,他颌首点头道:“不错,倒是朕误解了你,你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么就放开手脚来干吧,这是你们郝家的地方,朕不会横加干涉,一切都由着你们。” 朱棣顿了顿,又笑道:“朕坐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茶上来” 朱棣已经渐渐喜欢上吃茶了,此时,郝风楼却是不由尴尬的笑了,连忙吩咐人去斟茶。 至于朱高燧,倒是趁着这个时间和朱棣说了一些话,父子久别,免不了要绘声绘色的说一下近况,朱高燧笑呵呵地道:“父皇,儿臣在这儿倒是还好,有郝风楼在,日子也过得去” 朱棣颌首点头道:“你确实该跟着你这皇弟好好学一学,他年纪虽比你小一些,可是处事却比你沉稳,他既有经国济世之才,又是武功赫赫,跟着他对你极有好处,这一趟,朕没有失望,本来朕很后悔,后悔敕命郝风楼来这安南,也后悔让你跟着一起来,可是现在朕反而觉得这一次没有做错,这一趟不但大大磨砺了郝风楼,也让你增长了见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两个,一个忠实,一个无邪,都没有让朕失望。当年太祖的时候,命朕去北平,那时候北平就像谅山一样,虽然不是蛮荒之地,却也偏远,关外不是看不到尽头的荒野,就是杀不过来的强盗,关内呢,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丘八,一群目无尊长的恶徒。当时朕的心里也是不服啊,朕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朕天生就该享受富贵,太祖将朕打发到那儿,实在和刺配差不多。可是后来,朕才意识到朕若是不去北平,朕这一辈子都是庸庸碌碌的皇子,朕每日除了混吃等死,又能做什么人都是磨砺出来的,就好像璞玉一样,即便这璞玉再好,不经每日摩挲也没有价值,朕不愿看你和郝风楼无所作为,你们一个是朕的嫡子,一个是朕的义子,朕希望你们能做一些事,即便不能创什么伟业,可是至少也能利国利民,为朕守社稷,为这边镇开太平。” 第二章送到。 老虎需要大家支持 其实最近老虎真的遇到了很多事情,有些时候没办法两更,老虎也很是抱歉,但是老虎能三更的时候,老虎是坚持三更的。 最近这些事情让老虎更知道,人活着真的不容易,大家估计也有这个感觉,所以要对自己好点,但是在这个前提下,人更要实实在在地活着,要有所作为,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所以自老虎写书以来,老虎一直将写书视为自己的事业。 老虎看重订阅,看重推荐,也看重月票,这些都是老虎事业的底蕴,在这份事业上,老虎能养家活力,能找到成就感,能对自己的生活说,我没有荒废人生宝贵的时间。 前段日子,老虎生了一场大病;前些天,一个亲人过世了;前两天,老虎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所以老虎很有资格地对大家说,珍惜生命,也珍惜我们眼前所拥有的一切,若大家觉得老虎说得对,就请支持老虎一把,还有不到三天,这个月就结束,月票榜太激烈了,老虎是真的需要大家帮一把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第二百七十章:魄力无边 茶水端了下来,好在这茶水乃是郑和亲自冲泡,这里人多眼杂,天子要喝的东西,郑和自然不敢假手于人。 朱棣轻饮一口,都不免叫一声好茶。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郝风楼道:“这穷乡僻岭之地怎会有如此好茶,是你从京师中带来的” 郝风楼道:“乃是从叛军那儿缴获来的。”他语焉不详,只说叛军,断然不敢提是从刘健这儿弄来的,否则接下来就要和朱棣研究一下刘健的家财问题了。 朱棣并没有深究,只是冷笑道:“他们不知贪占了朕多少的东西,若非御使冒死弹劾,朕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些人实在可恶,事泄之后便立即造反,枉朕还委托他们重任。” 见朱棣大怒,郝风楼和朱高燧都没有说话。 朱棣的脸sè渐渐缓和下来,旋即道:“不过却也是无妨,出了事就把事情压下去即是,朕接到了从安南来的奏报,说是叛军汹汹,勾结安南内部的叛臣一起造反,是了,那个安南清化的豪族黎利本来已降了大明,张辅命他坐镇清化,谁知这厮不知好歹,此次趁机裹挟数万安南人与原副将陈勤让狼狈为jiān,肆虐安南” 朱棣所说的情况,郝风楼也知道一些,那御使被杀之后,安南大乱,涉及到了贪墨的将领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在各地开始举起了叛旗,而这支叛军的首领就是副将陈勤让,陈勤让也是功勋之后,此次南征,本为游击,此后张辅接替了朱能成为征夷将军,陈勤让便升为了副将,成为了征南大军中最重要的第三号人物。 而现在,他这一反,叛军立即开始突袭蒙在鼓里的其他各镇明军,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陈勤让勾结了从前已经屈服的安南军马,最后聚众十余万,声势浩大,明军散落于安南各地,一开始又被打懵,根本无从反击,甚至彼此不能兼顾,在陈勤王和安南人黎利的煽动之下,明军处处挨打,再加上各地的交通要道被他们占据,明军只能依靠有限的几个据点,龟缩其中。 可以说,假若朝廷不立即派出援军,那些龟缩在城中分散于各地的明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粮草,各处据点的粮草储存不多,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可是外头又都是漫山遍野的叛军,走又走不得,守又守不住,进退两难。 郝风楼沉吟道:“父皇既已经到了,想来这些叛军” 不等他说完,朱棣已是摇摇手,愠怒道:“这些讨喜的话就不必说了,朕确实是到了,可是带来的不过是区区三千jing骑,广西都指挥使这边倒是聚集了万余军马,不过皆是老弱,只凭这点兵马,想要驰援各处,只怕不易。” 郝风楼不由微愣,他想不到朱棣居然是个光杆司令,三千jing骑固然是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毕竟人数太少,安南多丛林,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至于那广西都指挥使聚集的万余老弱残兵,那就更是笑话了,壮壮声势可以,拿去打顺风仗也还行,可是一旦陷入鏖战,天知道能坚持多久。 郝风楼不由急了,他本来等着的,就是朝廷的援兵,自己的父亲还陷入了叛军的围困,原指望援军一到,摧枯拉朽,叛军覆灭,老父自然也就能安然无恙,可是谁晓得朱棣来得实在匆忙,而眼下单凭这点兵马,只怕 郝风楼不由道:“父皇,我方兵少,而叛军却是势大,为今之计却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朱棣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倒是有打算,不过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咬了咬牙,道:“父皇既有主张,儿臣的一些主意不过是个笑话,可是”郝风楼知道自己有私心,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张辅张将军被困迈州,外头据说有梁两万叛军聚集,父皇何不如以这有限的兵力发兵迈州,先解迈州之围,待与张将军会师之后再图大计。” 朱棣神sè凛然,却忍不住瞪了郝风楼一眼:“郝风楼,朕若是没记错,在奏书里曾有禀奏,说是你的父亲也在迈州吧” 朱棣直接点破,让郝风楼的私心毕露,郝风楼顿时汗颜,只得道:“儿臣万死。” 朱棣却是叹口气,摆摆手道:“你言重了,你这么做虽有私心,可是朕却是知道你这也是孝心,假若太祖皇帝被困迈州,朕也会这样提议,朕还知道假如被困在迈州的是朕,想来你也会来救。不过朕却不能答应你,你很聪明,想来并不是蠢人,既然如此,那么就必定知道迈州附近到处都是叛军,一旦我们前去迈州,叛军必定各路驰援,到了那时,极有可能迈州拿不下,反而将自己陷入困境。” 朱棣道:“慈不掌兵,你要记住这句话,朕之所以告诉你这四个字,便是要告诉你,一旦上了战场,你的手底下便握着数千数万人的xing命,你的任何一个念头都可以让他们生让他们死,所以带兵之人既要有义,也要无情,有义之人才会爱兵如子,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不到万不得已时,断然不会将他们推到险境。所谓无情,即所谓绝不能被自己的私念蒙蔽了自己的脑袋,兵者国之大事也,岂可心怀私念” 郝风楼惭愧地道:“微臣知错了。”虽是这样想,心里却不免焦急,道理谁都懂,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厚道,自己凭什么葬送这么多人的xing命去救自己的父亲。 朱棣脸sè一正,接着道:“不过朕也有一个法子,朕要命赵王率三千jing骑上万步卒兵发升龙。” 这升龙乃是安南从前的国都,只是胡氏篡位之后,将国都从升龙移到清化,因此在安南,升龙便是东都,而清化则是西都。 攻打清化,确实是如意算盘,一方面,沐晟被围困在那里,据说他的手头上还有数千兵马,而且升龙乃是安南陈氏的龙兴之地,陈氏在那里得到了普遍的支持,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将胡氏视为叛党,既然支持陈氏,那么自会支持明军。 只要拿下了升龙,明军便立即可以积蓄力量,站稳脚跟,再企图与叛军决战。 可是朱棣的这个部署却同时让郝风楼身躯一震,随后,他和朱高燧面面相觑。因为事情远不是这样的简单,表面上是攻打升龙,可是郝风楼却是知道,朱棣的意图不是如此。 将三千jing骑和万余兵马悉数调走,那么就等于是朱棣决定和郝风楼留在谅山。 那些叛军不可能没有耳目,甚至于在谅山的某些商贾,只怕可能就有叛军的探子。假若叛军得知了此事,他们会怎么做 叛军若是救援升龙,这似乎还好,可是即便是打退了赵王朱高燧的兵马,又能如何明军有数百万之多,击退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今ri是数万大军,明ri可能压境的就是数十万,到了那时,叛军能胜几次 那么,朱棣却给了叛军们一个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个问题的办法,任由朱高燧袭升龙,却是聚集兵马,强袭谅山。 只要俘获了大明皇帝,叛军就有了一切本钱,自此之后,他们将主宰安南,甚至借此不断地对大明敲诈勒索。 这确实是一个最佳的办法,任何叛军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就绝不可能放弃。 而朱棣的目的也是如此,他用自己来吸引叛军主力,让叛军集结兵马在谅山决战,与此同时,给其他被压在各地的明军一个喘息的机会,朱高燧到时再杀个回马枪,在谅山彻底将叛军歼灭。 这个办法十分冒险,当然,好处也是极大,一方面可以以逸待劳,等待叛军主动上门。同时,战争的地点也不是安南境内,毕竟在安南,这些叛军乃是地头蛇,一旦深入,危险极大。当然,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一旦是叛军上门,那么战场就不是叛军能够决定的了,假若在一个开阔的地方,明军的铁骑就有了用武之地。 郝风楼此时只能无言以对,方才眼前这个家伙还在说什么不可冒险,可是转眼之间就要冒一个天大的风险了。 堂堂大明天子来做鱼饵,这放在历朝历代绝对是惊世骇俗,郝风楼很难想象有哪个皇帝有这样的胆魄,可是偏偏朱棣居然说得出口,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第三章送到,再次求月票,感谢大家,老虎会努力,会加油,绝不含糊,还有两天多的时间,看着月票排行榜,老虎感觉压力很大,同学们若是有票,请支持老虎一把,老虎万分感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豪气干云 皇上的这个主意让郝风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兵行险招,这固然是没有错,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不冒险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稳住安南。 只是朱棣的方法实在过于大胆,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郝风楼猛地想起某一个战例,即是历史上正德皇帝对小王子之战,正德采取的办法也是如此,利用自己做饵,吸引鞑靼人,随即令各路驰援进行决战。 而朱棣显然比他的这个子孙更加疯狂,因为赵王将带走所有的兵马,留下的只有三百个火铳手,还有一部分的老弱病残。 地点就是谅山关。 在谅山关,这一千不到的人,将吸引所有的叛军,此后,赵王将带兵杀个回马枪,谅山关适合火铳手们固守,而关外则是一片平原,在那里,三千铁骑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问题就在于,谅山关能不能守住,能不能等来援军,如果守不住呢 郝风楼虽然依仗着火铳手们确实打过几次胜仗,甚至几次都是以弱胜强,以一当十,可并不代表他的自信心已经膨胀到面对数万军马,三百人还能谨守关隘。 一旦有失,则一切都完了。 郝风楼忍不住道:“父皇,此举大为不妥,儿臣以为” 朱棣却是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怎么,你怕了”” 郝风楼道:“微臣并不怕,只是” “你还是怕了”朱棣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朕只想问你,你和三百个火铳手能保朕无忧吗” “这”面对朱棣咄咄逼人的目光,郝风楼陡然发现朱棣的眼眸深处竟是掠过几丝狂热,这个素来爱冒险的皇帝,此时又回到了他酷爱的沙场,就如一群阿三在夜里看到了独行的女子,郝风楼苦笑道:“若是父皇执意如此,儿臣愿赴汤蹈火。” 他娘的,拼了 郝风楼的内心深处亦是被勾起了一丝渴望,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冒险,若是连冒险都不敢,还妄称什么丈夫,自己的老父还困在迈州,天知道什么时候,迈州要失守,这个时候只有陪着皇上疯一次才有机会。 “好”朱棣大笑,旋即看向朱高燧道:“燧儿以为如何” 朱高燧虽是愣头青,却也晓得此事的厉害,他的脑门上惊出冷汗,可是看郝风楼应承下来,最后亦是只得苦笑道:“儿臣也愿赴汤蹈火。” 朱棣笑道:“妙极了,我们父子三人同心同德,定要将这些乱臣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郝风楼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豪迈,他的心里,此时忍不住在不断地计算,最后道:“父皇,不知广西都指挥使或是禄州府那边可储存有火药吗儿臣急需大量火药,否则儿臣和三百将士将很难坚守。” 朱棣道:“前些时ri,谅山民变,粮道中断,大量的粮秣和军械火药都留在禄州,这火药虽没有千斤,可七八百斤却是有的。” 郝风楼算了算,谅山这里倒也有百来斤火药,却是足够了,他松了口气,道:“时间紧迫,儿臣需要去交代一些事,父皇,告辞。” 说了就要去做,眼下郝风楼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雷厉风行才最是紧要。 朱棣倒是很欣赏郝风楼这家伙的态度,点点头道:“你去吧。” 郝风楼从厅中出来,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何会脑子一热答应下来。可是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假若朱棣的战略能够实现,那么他不但在谅山是一桩功劳,这一次又是奇功一件。假若出了岔子,那么朱棣完了,自己也完了。 他尽量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便叫道:“来人,来人,把高炉的几个工长,还有那吴雄也一并叫来,要快” 话音落下,有人急急忙忙的去了。 郝风楼捡在小厅里召见了这些人。吴雄来得算是最早,一听到郝风楼吩咐,便忙不迭地来了,此时见到郝风楼,脸上带着敬若神明的神sè,乖乖地行了礼。 郝风楼朝他点头道:“铜山集那边的买卖做得如何” 吴雄答道:“回大人的话,侯府的东西,商贾们趋之若鹜,不少人都在争抢,只要工坊这边能生产出来,就不愁销路。” 郝风楼颌首点头,突然道:“吴雄,本官可以信任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吴雄瞬时呆了一下,他毫不迟疑地拜倒在地道:“大人,小人从前确实跟过刘健没有错,从前也确实助纣为虐,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小人并非是丧尽天良之辈,从前的时候,小人不过是想混口饱饭,现如今承蒙大人不弃,给小人这天大的机会,小人心里已是铭记在心,大人的恩德,小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假若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郝风楼差点没一口气没咽下,方才自己当着朱棣的面说要赴汤蹈火,现在这家伙似乎是在山寨自己的台词。 郝风楼沉吟片刻,才道:“好,本官就信你一次,此事事关重大,只要办得好,将来本官必定赏你一个前程。闲话少说,你立即去与山民联络,让各寨的山民,每寨挑出一两个人来,记住,是每寨一两个人,这些人首先要孔武有力,其次就是要忠厚老实,我要两百个人,明白了吗人带来之后交给本官的火铳队,到时他们自会对这些壮丁进行cāo练,告诉各寨,出了人的寨子,往后和咱们侯府交易都有优惠,来给本官效命的壮丁,每月不但有口粮,还有银饷发放,每人每月饷银二两。人带来之后送到侯府这边来,时间不多,你立即去办。” 吴雄看得出,郝风楼对这件事似乎颇为急迫,因此不敢啰嗦和迟疑,连忙道:“小人这便去。” 紧接着,几个工长到了。郝风楼并不急着吩咐,只是让他们等一等。随即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在纸上挥毫,最后画出一张草图来,交给他们,道:“照着这个样子,把东西制出来,制成之后让本官看看,若是可以,大家就都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全力制造这个东西,不多说了,去办吧。” 事情全部吩咐下去,郝风楼又亲自赶去火铳队的校场,叫来几个百户,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两百个新丁来,让他们负责cāo练几天。 几天时间或许不足,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 郝风楼并不觉得轻松,又回朱棣那儿去复命,此时已到了正午,侯府里已做好了饭菜,朱棣显得兴致勃勃,吃着这家常的野味,一点都没有把即将到来的鏖战放在心上,胃口大开地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笑呵呵地道:“这谅山看来是个好地方,朕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在南京已经生厌了,若是让朕一辈子呆在那个金丝雀的笼子里,朕非要疯了不可,你有好运气,你不是朕,朕现在有些后悔了,做皇帝没什么好,不好啊。” 郝风楼笑吟吟地道:“父皇是天下万民维系一身,压力确实重了一些,不过父皇若是喜欢,在这里多待一些时ri也好。” 朱棣摇摇头道:“朕倒也想,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能一切都顺着朕的心意。都说做了皇帝便可随心所yu,现在看来却都是胡说八道。”说罢, 公子风流第6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0部分阅读 棣解下了玉带,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道:“赘肉横生,朕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朕了。” 吴雄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铜山集,此时各寨的山民已经下山交易了。 吴雄连忙让人四处张贴文告,又命人四处宣讲招募壮丁的事宜。 两百个壮丁,说多并不多,消息自然是经过那些交易的山民们带回去,过不了多久,整个大山便轰动了。 侯府需要壮丁,各寨最多出两个人,不但有饷银,而且只要出了力的寨子,往后购买盐巴都有优惠,而且买到的都是白花花的jing盐,绝不会滥竽充数。 山民们最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那些小伙子此时已经跃跃yu试了,每ri在山中狩猎伐木,卖着体力,可是毕竟收获不多,可是一旦下了山,去给侯府的少爷效命,不但每月有二两银子,还不必担忧吃住,这个条件对所有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于是乎,各寨的乡老不敢怠慢,纷纷将壮丁聚拢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一个人到侯府去,事关的是整个山寨的利益,谁都知道马虎不得。 第一章送到,最后40个小时,有月票的朋友,恳请投上一月,拜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永无宁日 牵涉到了各寨的根本利益,各寨只能用争先恐后来形容。 壮丁们自身得到好处,而寨子本身也有好处,甚至还有流传,说是但凡出了人力的山寨,还要送上匾额,挂了匾额的山寨,将来侯府这边会给予诸多优待,不只是购买盐巴质地更好,甚至于将来收购木材的时候也会尽量给予一些优渥条件。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其实山民们渐渐地对这禄州侯府有了那么点好印象,虽然禄州侯所作所为和此前的刘健差不多,可是这位侯爷世子终究是给了他们一个吃饭的机会,山里的资源毕竟有限,大家春夏时耕种那么几亩薄田,平时组织人狩猎,表面上是能自给自足,可是由于山货价格低廉,而他们所需的生活必需品却是价格高昂,许多山寨辛苦得来的山货,甚至一月下来也只能勉强换来一些生活所需。 这种情况之下,山民的生活可想而知。 而郝家这边,表面上延续了刘家的价格体系,可是另一方面却是给山民们开拓了财源,比如收购木料,收购药材,价格虽然不高,可是对山民们来说却是足够了,有了多的收益,大家的生活自然而然也改善了不少。 现如今,各寨的山民都已经依附在了郝家身上,郝家就成了他们的衣食父母,虽然表面上这有些可笑,郝家更像是依附在他们身上的吸血鬼,可是相较刘家,却还是厚道得多。 两天之后,各寨的壮丁们便背着行囊启程,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想要为郝家效命,却也没有这样容易。 因为下山的壮丁足有五百余人。这都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是吴雄这边显然也不是人家抽多少人便要多少人,而是专门让人考校。量他们身高体重,看看是否有疾病。甚至还在墙上写了字,让壮丁们远远去看,以此来检验视力。 最后选定的只有两百七十五人,没有入围的壮丁不免有些遗憾,年轻人毕竟不希望永远禁锢在大山里,每天去伐木围猎耕种,虽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危险。却还是希望出去闯荡一番。 至于入选之人则是被吴雄带着抵达了侯府,几个百户模样的人出现,随后便开始给他们分发衣衫。 这些衣衫和火铳队自然不同,火铳队的衣衫是黑色的劲装。外头罩着一件黄色的亲军鱼服。至于他们的衣衫,则是蓝色的布衫,也是劲装打扮,腿上还有专门的绑腿,手腕上是一个布腕。 尤其惹人瞩目的是腰上的皮带。这皮带子很宽大,系在腰间使人看上去格外的俊朗。 随后,百户们就开始带队操练了,操练的方法起先和火铳队差不多,多是跑步站队之类。并没什么稀奇。 至于工坊,已经暂停了制造铁器,几个熟练的匠人已经开始制模了,显然是打算弄出一个新的东西出来,工长们则是拿着图纸,不断地对着图纸和模具进行比较,他们都知道,郝大人虽然喜欢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这位大人显然也是个半吊子,草图上有许多的错误,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按着草图将东西制出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废料而已。 不过借着郝大人灵光,这些技艺高超的匠人们已经熟悉了对草图的进行完善,他们会根据郝风楼的意图进行改良,直到能够量产为止。 待生产出样品之后,还会有专门的匠人进行实验和比对,此后经过几次修改,最后才会进行大量的生产。 这个过程看上去容易,实则却最是费功夫,并不是所有的灵机一动都能够满足眼下的工艺,既然不能满足,就需要找到其他折中的办法,至于改良就更加不易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需要煞费许多人的苦心。 侯府的一号铁坊这里已经发生了几次争吵,大多是匠人们彼此的意见并不统一,从而引发的争端,对此,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吵架已经成了一号铁坊家常便饭的事。 最后确定出几个方案,分别试制去了。 倒是新建的三号铁坊,此时并没什么争议,因为他们现在的任务很简单铸火。 在紫金山,新式的火炮工艺就已经完善,而他们眼下也不需要进行改进,唯一做的就是尽量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制出七八门最新式的火炮出来。 时间还算足够,所以大家并不着急,铸造之余不免有说有笑。不过分歧也有,神武造作局那边会按时拿出一些图纸命人快马送过来,比如火炮的一些改良都会送到。 就说近来这几月,神武造作局那边就改良了膛线,新的膛线应用之后,按着那边的说法可以加大十五丈左右的射程,精度也确实提高了不少,可问题又出来了,新的工艺又需要新的铣刀以及新的工具,假若用这种最新的技术就可能耽搁产量,最后经过几番讨论之后,还是决定用旧有的方法,一来稳定,二来尽量加大产量。 整个侯府的工坊聚集在不远处的一条河流附近,此时简易工坊的上空已是浓烟滚滚,高炉中产出一锅锅的铁水,匠人们要嘛制模,要嘛在模中倒入铁水,要嘛拿着铣刀和锉刀进行最后的加工,热闹无比。 倒是一群石匠却也在赶工,他们制造的东西叫绿矾,绿矾在后世称之为硫酸,具有很高的腐蚀性,绝对算是杀人利器;而在此时,绿矾也是流氓的必备用品,许多的古书之中就经常有人记载,有窃贼拿着绿矾,将富户的屋子腐蚀出一个窟窿,随即入屋偷窃。 至于制造绿矾,其实也容易,工艺都是现成的,拿着硫磺和黄铁矿制造即可。材料不足,便向山民们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所有人都预感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因为无论是郝大人还是吴雄以及几个工长和百户,都显得极为紧张,以至于这些匠人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日以继夜,不敢有丝毫怠慢。 几日之后,禄州来的军马已经抵达,赵王朱高燧带着兵马出了谅山关,旌旗招展,上万军马蜿蜒数里,朝升龙进发。 朱棣已和郝风楼一起带着人马抵达了谅山关,站在关上,朱棣背着手,远远眺望着这支军马离开,眼眸不禁有些湿润。 他揉了揉眼睛,叹道:“到关楼中去吧,这里风太大了,吹得朕的眼睛不舒服” 郝风楼没有戳破朱棣的谎言,颌首点头,随朱棣入了关楼。 朱棣坐在了椅上,虽已入冬,可是这里的天气并不冷,朱棣依旧只穿着一件长衣,喝了口热茶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道:“郝风楼,你方才在想什么” 郝风楼道:“赵王殿下这一去,父皇的战略就回不了头了,为了所有人活下去,儿臣一定要保护父皇的安全,守住这谅山关。” 朱棣淡淡一笑道:“是啊,朕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策是对是错,可是朕相信你们,朕相信燧儿一定不会让朕失望,定会按时带着人马杀回来。朕也相信你,相信你和你的火铳手谨守这关隘,不会让叛军踏进一步。” 朱棣将茶盏放下,精神焕发了一些,才继续道:“因此,朕相信此战,朕必胜无疑,算账的时候到了,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忤逆朕的下场,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大明即是死无葬身之地。朕之所以冒这个险,为的是要人知道大明朝没有叛贼,即便是有,那么下一刻他们也已身首异处了。” 郝风楼能够明白朱棣的意图,朱棣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不只是军事上的考量,更牵涉到了政治。征南大军居然这么多人反叛,且不说搅乱了安南,单单造成的其他影响就足以让人心中震撼,假如不能速战速决,反而任由这些叛军在安南肆虐,即便是朝廷重新集结大军,徐图进剿,一两年之后,将他们剿灭干净,也未必能做到震慑图谋不轨之人的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反应,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铲除干净,如此才能让人明白造反就是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郝风楼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有一些感触,道:“父皇所言甚是,天下的事,人心终究是根本,儿臣现在倒是能体谅到父皇的心思了,不杀光殆尽这些叛贼,大明永无宁日。” 第二章送到,最后三十个小时,老虎恳求月票,其实虽然最近发生很多事,老虎的更新量在历史小说之中也还算是数一数二的,那啥,看在如此勤劳的份上,有月票的给张月票吧,老虎要养家,一千块的月票奖金对老虎很重要。 第二百七十三章:神器 赵王的离去,让朱棣的心情并不好。 朱棣心里明白,朱高燧这一去,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假如那些叛军不上当,反而聚集数万袭击朱高燧,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只怕就要九死一生了。 郝风楼能感受到朱棣的情绪,眼前这个人既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天子。 父亲会有舔犊之情,可是天子则是无情。这两个角色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本来就足够复杂。 作为天子,朱棣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叛党必须立即解决,绝不能尾大不掉,否则安南动荡而国人相疑,这个政治后果是朱棣绝不能承担的。 可是作为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希望他能够安然无恙。 郝风楼第一次感觉到朱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看到朱棣悄悄地别过头去,那星点的泪花在老眼中打着转,随即他冷冷一笑,又换上了一副帝王之容。也看到他手指头不安的敲打着案牍,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立即停止了这种异常的举动。 郝风楼索性假装把注意力移到一边,像是漫不经心地在思考着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朱棣的目光正温柔地看向自己。 朱棣笑了:“没有让你笑话吧”以朱棣的敏感,岂能不明白郝风楼的小动作中意味着什么。 郝风楼正色道:“父皇,儿臣不明白,只是不知儿臣笑话什么”明知被人戳穿,郝风楼却不得不装傻,看到人家的隐私,确实是有忌讳的事,一个人看到了天子的儿女情长未必是一件好事。极有可能这是取祸杀身之道。郝风楼当然清楚,以自己义子的身份,大祸临头还不至于。可是他习惯了粗中有细,不愿露出任何马脚。 朱棣莞尔:“你呀。该谨慎的时候不知收敛,不该谨慎的时候却又过份。如你所见,朕虽是天子,可也是父亲,其实偶有舔犊之情也是理所当然,你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何故要惺惺作态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不会再胡思乱想了,燧儿自有他的福气,自会安然无恙的。而现在。朕只想再问你一遍,这个关隘之中,守关的官兵不足千人,一旦叛军上钩,届时围在关外的叛军将是遮云蔽日漫山遍野无以数计。朕问你,你守得住吗实话和你说,朕是善攻不善守,若是教朕率数千铁骑,冲垮眼前十倍的敌军。朕虽明知不可胜,亦是信心十足,定要将贼酋斩于刀下。可是如何守关,却是实在没有多少把握,此战的关键就在于这谅山关,在于这谅山关能否固守,能不能将那数万的敌军拒之关下,守不住就一切都完了。” 郝风楼心里不禁无语,早干嘛去了,此前的时候说什么相信你,结果赵王一走,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的时候,才突然如此不确信,这叫什么事 郝风楼硬着头皮,诚恳地道:“儿臣没有十分的把握,可是儿臣但有一息尚存也绝不会让叛军踏入关中一步。” 他确实没有把握,这个关隘并不算什么天堑,甚至因为年久失修,许多关墙都有不少弱点,关隘的对面是一片平原阔地,正好适合大军展开攻城,一旦哪里有疏忽都可能致命。 可是眼下他能说什么他唯一能说的,就是与这关隘共存亡,他无路可走。 朱棣笑了笑,站起来,拍拍郝风楼的肩道:“很好,朕要的就是这句话。”说罢,背着手重新回到了城墙上,扶着女墙,俯瞰着关外的山河。 “前进” “后退” “预备” “射” “啪啪啪” 火铳队在关塞之内反复地操练,虽然屡屡大捷,如今已算是沙场老兵,可是这样的操练却从未中断。 而在另一边,近三百个壮丁一个个或蹲或站,羡慕地看着那些火铳手操演。 边上的百户们倒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放任他们观摩。 这些山民此时还没有真正成为沙场刽子手的觉悟,此时除了脸上露出神往,还有的就是轻松。 虽然这几日的操练颇为难熬,不过对精壮的山民来说倒不是不能忍耐,平时他们是苦惯了的,有时狩猎,往往要趴在草丛中几个时辰一动不动,有时为了追赶野兔,一口气翻山越岭,不知要迈动多少步子。即便是伐木,却是气力活,双臂持续挥舞,即使是虎口发麻,即便全身的肌肉酸麻疼痛,却也不肯歇一歇。 在这里,伙食不错,三节的竹筒里装满了白米饭,米饭上头还有猪肉和菜叶子,猪肉里放了不少的油,吃在口里别提有多舒畅。操练的时候虽然磨人,却还算轻松,大家也是有板有眼。 不过大家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火铳手里可以拿着火铳,大山深处早就流传着传说,说是数千叛军就是被这些许的火铳手拿着这火铳打了个屁滚尿流。于是这些家伙们各种意yin,指望自己什么时候能神奇地拿着这火铳上阵杀敌。 他们显然还有些稚嫩,不知道拿着这些利器将人的血肉打得粉碎是意味着什么,如同所有不曾经历过的人一样,他们现在满怀着憧憬。 “全部列队” 突然,一个百户吹起了竹哨,发出了大吼。 壮丁们一听,纷纷站起来,匆匆忙忙地开始列队。 百户背着手,身上的鱼服脏兮兮的,满脸尘土,颌下的络腮胡子已被尘土染得发黄,他在队伍前队伍,朝他们大吼:“看够了吗看够了没有你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壮丁们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最后稀拉拉地道:“卑下们在看放铳” “放铳”百户突然驻足,一双虎目冷冷地看着他们:“好看吗别人放铳好看吗你们知道不知道,假若站在铳手的对面的人,这些人统统会被打得稀烂,知道什么叫做稀烂吗就是肉烂成泥巴一样,骨头一根根被击穿,血脉如注。一旦到了沙场,火铳手们就像操练时那样站在那里,他们的对面就是排山倒海的敌军,他们放铳不是嬉戏,而是如果他们不放铳将对方打成肉泥,对方就会冲过来,将铳手们砍倒。残酷吗这残酷不残酷你们要知道,无论是谁都有父母,都有妻儿,都是血肉生灵,谁也不想杀人,可是你们得明白现实就是如此,你不杀人,就要被杀。所以本官告诉你们,要有怜悯之心,人必须要有怜悯之心,你们不是畜生,不是禽兽,因此要懂得怜悯,这也是我们的规矩,进了这里来,第一个规矩就是怜悯,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杀人,滥杀无辜者,斩” 山民们顿时肃然,怜悯二字不敢不铭记在心。 百户接着道:“可是大家虽都是生灵,虽都有喜怒哀乐,都有父母,可是他们也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已经扬起了自己的刀,已经露出狰狞,要将我们剁为肉酱,要让咱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咱们的妻女无依无靠,你我之辈岂可任他们杀戮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诸位铭记,咱们这里的第二个规矩,便是忠勇,一旦与我们为敌之人便不再怜悯,我等一定要倾尽全力保全自己,杀死我们的敌人。” 山民更加肃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也懂。 百户一条条念下去,最后道:“铳手们拿着火铳杀敌,可是我等凭什么杀敌来人,给他们上刀剑。” 紧接着,有人提着一个个大箱子来,箱子打开,一柄柄大刀在山民们的眼前。 这刀长半丈有余,比之火铳手们佩刀的细剑不同,这些直刀看上去便极为沉重,不但锋利,而且双手斩杀,具有极大的穿透力。 山民们孔武有力,拿着这些的武器倒是颇为合适,紧接着,有人开始分发到刀剑,一柄柄长刀分发到了山民的手里,山民们平时所见识的无非是一些寻常斧头,简直就是粗糙不堪,即便是时下工坊里制造的铁器,在他们眼里已惊为神器,可是在手中的刀面前也只能用粗劣来形容。 这刀显然经过了精工细作,绝对算是神兵,山民们哪里会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一个个欣喜的放在手里,在手上摩挲,大喜若狂。 还有一天多一点,这个月就要结束了,也许老虎这几天都在求票,让大家已经有些烦了,但是老虎也不容易呀,实在是在月票榜上的压力太大了,只能寻大家帮一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铁桶般的谅山 这些人本就是在体力过人的山民们挑选而来,手中拿着这近十斤重的重刀,并不觉得沉重,反而都有一种挥如臂使的感觉。 有的人轻轻去用指尖触摸刀锋,感受这刀锋的锋利。有的已经双手握住,摆出姿势,跃跃欲试地感受这刀的手感。 除了一柄大刀之外,每一个人还发了一个皮套子,皮套是用牛皮制成,同时还在内部缠了一层铁丝网,自是为了保护皮套,否则这刀锋触及到了套子,只怕早就洞穿了。 百户大吼一声:“将刀收鞘” 众人一凛,不敢再造次,纷纷恋恋不舍地将刀收回鞘中去。 百户却是道:“这些刀只是防身之用,真正杀敌还用不上他们,刀能杀人,却只能血溅五步,郝大人需要的是,你们能够百米之外杀人,想百米之外便让你们的敌人心惊胆寒,让他们粉身碎骨吗” 众人齐声道:“想” “好,很好,郝大人要的就是你们这种锐气。很好,现在开始,随本官进行操练,也从现在开始,我要申明一下规矩,从即日起,你们必须全心全意,不得散漫,更不得敷衍了事,接下来的操练,假若有人漫不经心,那么不但要克扣你们的饷银,而且还要张贴文榜到你们的寨子中去,好教你们的父母乡亲们知道,你们是何等的酒囊饭袋,让你们的亲族蒙羞。可若是操练得好,甚至立了功劳,郝大人便会亲书褒奖的匾额,送去你们的寨子,命人悬挂,同时,你们的亲族还将授予诸多好处。你们在这里安生为郝大人效命,你们的族人则由郝大人看管,假若有任何人敢欺负你们的亲族。或是对你们的父母妻儿有任何凌辱,那便是侮辱郝大人的父母妻儿。郝大人自会将这些人碎尸万段,都明白了吗现在,所有人席地坐下,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休息,时间紧迫,接下来,你们除了吃喝和睡觉。就再不可能休息了。” 壮丁们一个个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谁也不甘落后,山民淳朴,同时他们其实和寻常人一样,有很强的宗族和亲族的观念。对他们来说,若是自己在这里做得不好,将来真有人放了告示过去,只怕自己从此之后再无脸回去见族中乡亲了。恰恰相反的是,假若自己在这里做得好。那山民们眼里高不可攀的郝大人亲自书写褒奖文状送到寨中,并且对自己的亲族给予照顾,使自己的亲族因为自己可以在大山之中抬头挺胸地做人,永远不受别人的欺凌,对这些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梦寐以求的事,这样的奖惩手段显然比那干巴巴的所谓奖励银钱更有诱惑。 于是所有人不禁学着此前操练的内容,发出大吼:“卑下遵命” 声震九天,几乎掩盖了另一边放铳的声响。 整个谅山,此时经过一条利益链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大山的山民因为和郝家已经有了利益的关系,大家都要依赖着郝家的盐巴,也需要将自己的木料和山货兜售给郝家,因此对郝家已经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依赖。 再加上各寨都有人已经有壮丁为郝家效命,隐隐之中,大山上的山民,绝大多数已经和禄州侯府休戚与共起来。 此时已有消息在大山中疯狂地流传,说是已有叛军打算袭击谅山,这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诸多不安,叛军袭击谅山,郝家必定全力抵挡,而自己的亲人也有人在郝家效命,到时候,自己亲人的性命却是难料了。 只是现在,想要把人拉回来却又是大大不妥了,山民们毕竟淳朴,本来就被叛军利用,随后又被叛军掩杀,对叛军恨之入骨,再加上危机当头,假若召回自己在郝家效命的族人,又显得过于不讲信用,难免会被其他各寨取笑,在大山这种地方,固然有狡诈,可是诚信也是立身之本,谁也不愿意背上一个软蛋的骂名,大家更害怕,一旦如此,将来郝家不再收自己的木材,不愿意卖给自己盐巴和铁锅和农具,将来族人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因此,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渐渐在大山之中弥漫。不少乡老自发地召集人来,吩咐自己的族人,告诉他们,叛军乃是最不讲信用和邪恶之人,这些人迟早都要遭受天谴,现如今,大明皇帝已经驾临谅山,郝大人更是已做好了迎击叛军的准备,大家不必惊慌,一些青壮劳作之余还要做好一些保护措施。 甚至于吴雄那边接到了许多山寨的陈情,说是愿意出动一些人力协防谅山。 这些陈情却是被郝风楼矢口否决。 他之所以否决,并不是因为瞧不起这些山民,实在是因为谅山关并不是什么大关,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塞而已,实在容纳不了多少人协防,有近千人守卫就已经足够,人再多也没有多少意义。可假若叛军冲破了关隘,即便是有山民协防,益处也是不大,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指望他们对对阵正儿八经的官军,实在是为难了他们。 既然用不上,就不用。倒是在铜山集这边贴了告示,说是要招募一些山民去帮忙运输粮草,帮忙挖一些水沟之类,来了就有工钱,只是需要自带食物。 山民们一看,倒是觉得郝家这边足够厚道,因此次日清早就有不少人自告奋勇地来了。 至于那些个商贾,就有些不太厚道了,听说要起战事,自然乖乖地带着自己的商队和货物撤到禄州城去观望,假若谅山这边大败,自然是乖乖地退回广西内地,假若胜了,少不得要回到谅山继续做买卖。 他们的不义之举倒是没有让郝风楼生气,人都是趋利避害,指望人家为了你拼命,显然不现实,山民们之所以愿意拼命,只是因为他们和郝家的利益已经挂钩,同时这谅山本就是他们祖辈们生活的地方,叛军一来,他们多半也要遭殃。而商贾们显然有的是出入,还不至于彻底和你捆绑一起。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叛军的举动经过已经渗透入安南的神武卫密探们的一份份加密传书送到了侯府。侯府这里,新设立的安全屋里,一份份译本送到了朱棣和郝风楼的案头上。 迈州升龙高平清化等地聚集的叛军没有动作,恰恰相反,至少在升龙方向,根据传报,那边似乎已经收到了朝廷大军讨伐的消息,可诡异的是,他们依旧稳稳当当地围着升龙,除了放出了更多的斥候,似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显然,叛军的细作已经将谅山的消息传了过去,叛军想必已经得知了谅山这边的举动,也知道在谅山只有千余人马,同时,大明的皇帝就在这里。 只是叛军的举止出奇的沉稳,根本没有丝毫贪功冒进的迹象,不只是升龙,迈州清化等地也皆是如此。 无论是朱棣还是郝风楼,这几日都显得出奇的不安,因为他们明白,假若对方不上钩,而是集中兵力将主力集中在升龙方向,去和朱高燧决战,那么所有的部署就都落空了。而朱高燧那万余人马断然不会是叛军的对手,谅山的这些守兵也绝不可能出关寻觅叛军决战,最坏的结果就是,朱高燧兵败,叛军大获全胜,朝廷不得已之下只能重新整备大军,在一年半载之后重新对安南进剿。 这绝对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叛军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大明的问题。 可是对方仿佛狡猾的狐狸,硬是没有上钩。 朱棣的心情格外的不好,在这一日清晨,他狠狠地将刚刚送来的译本仍在了案上,冷笑连连地道:“这断然不可能,陈勤让这个人,朕知道他,此人向来贪功冒进,在靖难之役时便是如此,岂会不上钩不对,不对,只怕是哪里出了岔子,又或者他们猜到了朕的意图,这更不对,即便是他们猜到,可是谅山这里是真真切切的防备空虚,他们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是了,莫不是那个黎利莫非叛军之中做主的是黎利黎利这个安南豪族,朕倒是不清楚,此人会如此沉稳” 郝风楼摇头道:“父皇,这似乎也不对,黎利这个人不可能控制叛军,他只是安南豪族,和陈勤让是合作的关系,陈勤让若是要冒险,他也挡不住。虽然从神武卫那边送来的消息得知此人素来狡猾,可是儿臣以为,即便是黎利,在这诱惑当前也应当把持不住。” 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老虎在月票榜上很危险,请大家多多帮忙,就看在老虎从不断更的坚持上,也请大家坚持支持老虎,老虎在此拜谢 第二百七十五章:死战 朱棣的情绪大起大落,其实郝风楼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对义父义子有时相互安慰,有时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 还是没有来。各路的叛军没有任何异动,其实这虽然是个圈套,可是郝风楼扪心自问,这些叛军也会毅然决然的往这圈套里钻,即便是他们清楚朱棣的心思,也不会无动于衷。 毕竟,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大明天子就在这里,拿下谅山,便可一鼓而定,再没有后顾之忧。 否则即便是将安南的明军全部歼灭,又能如何 那陈勤让不会不知道朱棣的脾气,即便是解决了安南所有的明军,甚至击溃了朱高燧,素来睚眦必报的朱棣只会召集更多的兵马南征,誓将他们这些叛党杀光殆尽。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这才是令人苦恼的问题,郝风楼为此,脑袋都要想破了,理论上来说,对方不可能没看清这一点,既然明白拿下谅山的重要,为何还如此老神在在。 一日日过去,升龙那边已经传到了急报,升龙的叛军已经预警,显然是打算应付朱高燧所部了。 这消息传来,朱棣几乎失去了信心,他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送来的译本,最后冷笑连连地道:“看来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了。传旨吧传旨回京,让太子立即筹备兵马” 郝风楼没有吭声。 倒是这时候,郑和却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惊慌失措地道:“陛下,陛下” 他进来之后,不敢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有一队兵马不,有许多兵马出现在了关外。斥候回报,遮云蔽日的军马蜿蜒十里,自东南方向来了“ 朱棣豁然而起。整个人僵住,最后狂笑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哈哈原来这是他们的疑兵之计,他们故布疑阵,佯作镇定,实则却是暗遣主力兵马来了。来得好,来得好啊,朕就怕他们不来。郑和,命人再探,摸清他们的底细。“ 郑和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去了。 倒是朱棣和郝风楼对视一眼。俱都松了口气。 很显然,他们之前的情报都是错误的,或者说,神武卫们产生了疏忽,没有意识到这是叛军的疑兵之计。其实事后回想。倒也能够理解当时王勇所部对凉山发起突袭,却被郝风楼识破了阴谋,反而事先布置了陷阱,傻子想来都知道。郝风楼必定在安南安排了密探,能够随时打探到许多人的动向。 那陈勤让和黎利二人吃一堑长一智。而这一次却是成功的将郝风楼蒙骗。 郝风楼心里不由谨慎起来,一方面,这确实是神武卫的疏忽,神武卫初创,许多地方依旧不够完善,这一次确实暴露出了不少的问题。而另一方面也是证明陈勤让或者是黎利,必定是极为谨慎和狡猾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好对付。 用不了多久,更多的消息传来,已有叛军的先锋抵达了这里,人数只有几千,如今已在关外安营扎寨,至于其他各路,源源不断的叛军正在汇聚,宛如一条条溪流奔腾向关外。 一个时辰前,报的人数是三万,此后则是五万,最后竟是达到了八万之多。 这数字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短时间内聚集如此多的军马,粮草肯定不足以接济,那么对方的意图依旧很明显,他们显然打算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谅山。 朱棣在冒险,叛军也在冒险,双方都压上了所有的筹码,决心在这谅山决一死战。 双方都清楚对方的意图,所以这一次,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阴谋,狭路相逢勇者胜,不会有任何的投机取巧。 谅山关这边,人数不过是对方的百分之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一屏障的就是这道雄关,还有郝风楼手里的火器。 即便是郝风楼,此时也有些紧张,虽然此前他不断向自己鼓气,可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失措。 倒是朱棣,却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镇定,当敌人出现,他整个人炸开的山猫,变得跃跃欲试起来,这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宁折不饶的气质。 他指挥若定,看了郝风楼一眼,道:”郝风楼,朕和你一起到关楼去。“ 二人上了关楼,远远眺望,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在这关外,连绵不绝的大营看不到尽头,远处人声鼎沸,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处处大营前升起了炊烟,数百数千的炊烟升上天空,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朱棣将手搭在女墙上,却是豪气干云地道:”郝风楼,你怕吗 公子风流第7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1部分阅读 “ 郝风楼确实有点怕,猴头不由滚动了一下,却是反问道:”不知陛下怕不怕“ 朱棣笑了,道:”朕怕的事多了,还不是这样走了过来,当年南军围北平,人数是这些人的七倍,五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朕若是怕,早已完了。朕在大漠,十万北元铁骑就在朕的数十里外,朕不过几千人马,亦不曾有过畏色。朕单人独骑至南军大营面前观阵也不曾怕过。你可知道为什么“ 郝风楼道:”儿臣不知。“ 朱棣淡淡地道:”因为朕知道朕的身后有忠心奋勇的将士,这些人依仗着朕,朕也依仗他们,他们看到了朕便如有了主心骨,奋勇上前。而朕有在他们在,亦无所惧。“ 说罢,朱棣又侧目看了郝风楼一眼,才接着道:”现如今,朕只有依靠你了“ 郝风楼默然。 八万大军已经压上了陈勤让和黎利的所有赌注。当日,人困马乏,陈勤让传令下去,让人歇息。 大营里却是灯火通明。坐在大帐里的,既有不少从前的明军官兵,也有不少安南的本地豪族。 黎利皮肤黝黑,四旬上下,眼睛狭长,却带几分阴柔之气,此时他喝了一口酒,佯作是有些醉了,笑嘻嘻地道:“谅山已经到了,踏过了这个关,谅山县就在探囊之中,陈将军,现在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 陈勤让并不显得轻松,他对朱棣极为了解,当年曾跟随朱棣靖难,见识过朱棣的厉害,所以虽然谅山露出了天大的破绽,可是他从不敢轻松。 自反叛以来,他已不知多久没有睡过好觉,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时刻环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要发疯。 好在他还有酒,不知多少的酒水下肚,陈勤让醉醺醺地喷吐着酒气道:“交代什么交代” 黎利冷笑道:“人是你坚持要来的,本来我们不该如此冒险,可是你既然坚持,我亦无话可说,但你要明白,我信得过将军,可是我的部众却未必信得过将军,将军难道就不怕这谅山有诈,设了伏兵吗” 陈勤让笑了,那带着黝黑的眼窝里,一双眸子露出了恐惧之色:“你知道燕王吗” 黎利皱皱鼻子道:“燕王岂不就是大明天子” 陈勤让执拗地道:“不,我说的是燕王,不是大明天子,大明天子并不可怕,可是燕王殿下却是可怕。他们虽是同一个人,可是你要明白,这世上任何人想要和燕王作对,从来不会有好下场,那铁铉被凌迟处死,燕王命人在他的身上割下了七百多块肉,他命人割了铁铉嫡子的耳朵,命他吃下,再将他的全家处死。还有方孝孺,方孝孺想来你们安南人必定听说过,方孝孺不肯屈服,被夷了九族,被杀的足有巨万。这世上和燕王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会有”陈勤让醉了,又往口里倒了一口酒,泪眼模糊。 黎利却只是淡笑:“那又如何,若是可以,我也可以凌迟,也可以诛族。” 陈勤让摇头道:“你不会明白,你岂会明白当年燕王殿坐镇北平横扫大漠,大漠之人听见了他的名字便如听到鬼哭狼嚎一般,此后他以数千人起兵,击溃十万五十万人,未尝一败,你要问为何本将非要取这谅山实话告诉你,本将知道燕王就在谅山,以他的性子,这谅山有千人防守也没有错,他一向敢冒险,这世上没有人能吓得住他,可是今日我们若是不将他拿住,以他的秉性,迟早还是要将我等挫骨扬灰,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想提心吊胆地活下去,拿不住他,你我迟早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来个了断吧。” 还有六七个小时,这个月就过完了,留有月票的同学也别再犹豫了,与其留着无用,不如帮帮我们这些有需要的作者,作者写书都不容易啊若是你们感觉看老虎的书让你们有了满足感,记得投老虎一票,老虎感谢哈 第二百七十六章:强攻 陈勤让说罢,重重地将酒樽拍在桌上,目光赤红:“明日就和他们做一个了断,踏平谅山” 酒水终究还是给了陈勤让足够的勇气。 次日一大清早,号角声便呜呜的回荡起来。 山上的鸟雀被惊起,密密麻麻地飞跃而起。连绵的大营亦是如洪峰一般冲出无数兵马,陈勤让打着马,看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雄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这雄关之上有一个足够使他敬畏的人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 叛军营中,一个骑士飞马而出,朝着关下飞驰而去,接近关楼时,弯起弓来,将一支箭矢射上城楼。 城楼上的火铳队已等候多时,并没有开火,有人取了箭矢,而后将箭矢上捆着的书信取下,立即传到楼中的朱棣和郝风楼手里。 “尔乃大明天子,吾今日为安南之王,战事一起,天下混乱,百姓流利,陛下若执意动兵,乃苍生而何勤让本为陛下御下将佐,并不愿与陛下为敌,请陛下许臣安南之主,臣愿罢兵,尊奉大明,世代藩贡不绝,至此,两国交好,再无征伐,臣若违誓,愿死无葬身地,入土不能得安,子孙永世为奴。” 这是陈勤让最后一丁点的念想。双方罢兵,许他为安南之主。 朱棣手里拿着这份书信,捏在手心,一点点地揉碎,旋即,他笑了。走到了关楼上,他将碎纸洒下,大喝一声:“告诉陈勤让,只要他将人头奉上,朕便免他三族一死。” 城楼上,没有人传书信下去,也没有人喊破了喉咙与城下人的对话。在关楼上,几个炮兵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弹之后。砰的一声,惊天震响传出。炮口喷出了火蛇,滚烫的炮弹直接飞向数百丈外密密麻麻的叛军中。 轰 炮弹直接砸入人堆,立即将一人砸为肉酱,余势未消,却是不断地冲击着人群。 瞬间,七八个叛军毙命,那绝望的哀嚎声刺破了耳膜。 火炮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相对数万的叛军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是给人带来的震撼却是不小。 陈勤让的目光顿时充血,他当然清楚。这就是朱棣的回答,朱棣告诉他,今日在这里,你死我活。 陈勤让大喝道:“来人,带队。杀” 一只旌旗打起,紧接着一支兵马如潮水一般从阵中斜的冲出,前排的人举着高盾,后头的人如龟阵一般开始向关隘蠕动。 虽是叛军,可毕竟是出自明军。攻城自有章法,无数的大盾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龟阵中央则是有人抬着长梯,这样的攻城之法屡试不爽。 只是可惜,叛军是急行而来,并没有携带火炮。 事实上,陈勤让这边确实有百门火炮,不过多是明军的旧式火炮,那样的火炮不但沉重,而且携带不易,因为急着要奔袭谅山关,也不可能带上,其实陈勤让心里自知,即便带上,在郝风楼的新式火炮面前也会是不堪一击,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身为副将,多少对此有一些了解。 不过叛军人多,关隘上的明军不过千人,陈勤让也不在乎这些。 这乌压压的龟阵,近五千人马慢慢地蠕动。 与此同时,关隘上开始反击。十几门火炮一齐开火,无数的炮弹砸入龟阵,每一次都有一片片人倒下。 那带队的叛军武官也是红了眼睛,亲自提刀督战,不断高喝:“不必怕,不必怕,他们的火炮不多,杀不了几个人,前进,前进” 龟阵继续蠕动,只是已经开始有些散乱。 面对这种情况,关楼上的郝风楼也只能苦笑,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确实不大,因为是实心炮弹,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加强版的抛石车而已,假若关楼上有数百门火炮,倒是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只是可惜,这十几门火炮实在不足以发挥威力。 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冷静地站在关墙之后,眼睛眺望,似乎计算着什么。 两百丈一百五十丈 郝风楼的眼眸突然一跳,随即大喝:“火铳手。” 哗啦啦 一柄柄火铳架在了女墙的洞孔,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一百五十丈的距离有些吃力,但是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 “准备”百户们开始嘶声大吼。 长铳早已装填了火药,所有的火铳手稳稳地架着火铳,一动不动。 “射” 砰砰砰 炒豆般的巨响接连响起,密集的火铳声终于将火铳队的威力发挥出来。 龟阵之中越来越多人倒下,紧接着又被接下来的人取代,这长铳的穿透力极强,他们很快意识到,单凭这大盾根本不足以抵挡火铳,无数的弹雨宣泄下来,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火铳射击的间隔并不长。 每一个火铳手放铳之后立即将手中的长铳交给身边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是新近招募的壮丁,他们经过一些时日的操练,早已熟稔了火铳的装填,拿着一把新的长铳交给火铳手,随即将火铳手手中的火铳换下,为他们装填弹药。 两人一组,一个放铳,一个反复地装填火药,射击的间隔足足缩短了一倍有余。 龟阵一路上已遗留了数百上千的尸首,此时终于泄了气,在弹雨之下败下阵来。 铳声停了,戛然而止。 除了一地的尸首之外,叛军没有前进寸步。 不过任谁都知道,这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本质上来说,这些人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借此来试探关隘上的虚实。 只是关塞上的力量大大地出乎了叛军的预料之外,尤其是黎利和安南的人马。 黎利骑着马与陈勤让会合,他的双唇抿着,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不安,靠近了陈勤让,道:“他们的火铳为何如此犀利不成,许多将士已经胆寒了,假若再不趁势将关塞拿下,一旦成了疲兵,拿不下这里,你我就真如你昨夜所言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陈将军,你我可是说好了的,事到如今已是无路可走,唯有拼死向前。”他冷冷一笑,又接着道:“不必再试探了,也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现在就强攻,押上所有的人马,只要有人登上关隘,你我便可大获全胜。” 陈勤让此时也咬咬牙,道:“好”他高高地挥起了手。 身边的传令兵们看到了他的动作,立即策马传达了陈勤让的命令:“大帅有令,强攻,各部听令,齐头并进,拿下关塞。” 强攻是最蠢的办法,不过眼下却也是最聪明的办法,数万的大军一起押上,对方的火器纵然再犀利,只要能坚持,只要有人攀上关墙,即可大胜。 叛军的人数是关上之人的数十倍之多,所谓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陈勤让并不愚蠢,他决心直接就决出胜负。 “呜呜呜”沉重的牛角声响起。 随即,鼓声传出,声震九天。 早已摆好了阵容的叛军开始前进,慢吞吞地压上去,两翼是来回呼应的骑兵,前头乃是刀盾,中间是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军马,一只只冲城的冲车犹如狰狞的怪兽,亦是滚滚向前。 关隘上的火铳手看到这样的阵势都不免咽着吐沫,这样的阵容实在给予了他们太多的震撼。 与此同时,在城下,一个个快骑高声激励:“主帅有命,我等皆是叛臣,朱棣小儿睚眦必报,今日叛他,异日必被他千刀万剐,今日若是能踏平此关,拿住朱棣,荣华富贵便在眼前,假若后退,你我家中父老尽皆死矣。杀,杀杀上城去,擒住朱棣,拿下这篡位伪君,为建文天子报仇雪恨” 另一边,安南人用着安南话大吼:“关塞之上的便是烧我家园,辱我妻女的暴君,杀上去,踏破这个关塞,杀入广西,大明有的是金山银山,有的是女人” 轰 数万人炸开了锅,开始发足狂奔,这一次再没有人所谓的大盾,再不是小心翼翼,在鼓声之下,关塞上固然已经响起了炮声,却仿佛这声音已被压制,所有人像是发疯了一样,迎着火炮,犹如一只只饿狼,高举刀剑蜂拥向前。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朱棣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眯着眼,迎着呼呼的冬风,凛然不动。 郝风楼的眼睛也已经红了,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用拳头砸在关墙上:“准备,迎战” “大人有命,准备迎战” 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箱箱的东西已搬上了关墙,数百柄火铳已蓄势待发,炮声依旧隆隆,每一次轰鸣,整个关墙亦是在颤抖,随着这巨大的响动,所有人的心跳逐渐加速起来。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还有月票的同学别让月票作废了,你一个小动作,对一个作者来说是多一份支持,而我们这些作者都需要你们的支持 第二百七十七章:你们完了 漫山遍野的叛军犹如开闸的洪水,仿佛要冲垮一切。 关墙之上,火铳手们的火铳已是砰砰不决,面对这种密集的冲杀,穿透力极强的铅弹几乎每一次都能放倒一两个叛军,有叛党猛地被击中,随即倒在血泊,后头的人一时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绊倒。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只是这一些便如大海中的点点浪花,和这乌压压的大军相比,不值一提。 固然是遗落了一地的尸体,足有千人之多,可是数万的叛军依旧气势如虹,距离城中剩下百丈八十丈六十丈 即便是有三头六臂,可是三百火铳手在这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的叛军面前,依旧感到无力。 假若对方是五千人,或许可将其打得人仰马翻,可是偏偏 火铳手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们一向战无不胜,自操练起来,跟着郝大人立下不少战功,他们已经习惯了无往不利,可是如今,他们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纵然是他们再如何机械式的端着一只只火铳,纵然是每一次都弹无虚发,纵使在城下已遗留下了不知多少尸首,可是他们却是深知自己的火铳根本就无力阻挡这群奔腾而来的野兽。 “射” 百户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绝不容许失败,一旦失败,让叛军攻上城楼,就一切都完了,包括了他们现在的一切,他们所敬畏的郝大人,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甚至于他们渐渐增长起来的自尊心,也绝不容许他们如此。 谢涛稳稳地举着长铳,放出了一铳,火铳上的后座力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只是这微小的振幅,他早就习以为常,他白日操练。用火铳去击杀敌人,即便是在夜里。在那梦的深处,他依旧也在放铳,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从前的时候,他孤苦无依,吃了多少苦,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甚至可以说,他这是故意忘却了自己的过去,过去的不堪回首,而在这里。他得知了自己的价值,他开始有了过命的兄弟,有自己敬服和畏惧的人,同时,他体会到了尊严。得到了别人的尊重。 他眯着眼,看不到自己的铅弹是否射中了叛军,不过他可以肯定,若是不出意外,就在方才的一霎那。必定有一个该死的叛军被击毙。他来不及多想,又接过了一只装填好了的火铳,又是熟稔地架起了长铳。 他的视线直接紧盯在一个衣甲鲜明的叛军身上,这个叛军冲在最前,穿着一件与众不同的铠甲,显然,这个人必定是个不小的人物,可是在谢涛眼里,这个人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个不共戴天的敌人要杀死自己视之为父兄的郝大人,要踏平自己脚下的关隘,要屠戮自己的兄弟和朋友,要击碎自己的尊严,要夺走自己的一切。 谢涛咬起了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如此愤怒,长久的操练早已让他麻木,他只懂得按郝大人和百户的吩咐去做,跟着别人一起听着口令,前进后退装填火药举铳射击保养火铳。 他突然不麻木了,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夹杂着愤恨,夹杂着仇怨,甚至夹杂着几分不安,不,眼前的一切绝不能失去。他冷酷无情地放出了一铳。 砰 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中宛如美妙的音符,紧接着,他亲眼看到那个人倒地。 杀人的感觉,谢涛其实早已麻木了,可是今天,他突然像是被电流一下子触到了全身,这是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人死了,这个虽然和自己不曾有过素面之缘的人已倒在血泊之中,可是谢涛第一次在远距离的射击中尝试到了某种快感。 “射散射” 百户官们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可是他们依旧还在不断地呼喊,他们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有他们还存在,这些年轻的铳手们才会有依托感。 砰砰砰 一股浓浓的悲壮气息弥漫开来。 其实许多铳手们已经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有点徒劳无功,固然他们射杀了不知多少敌人,可是依旧是没有阻止叛军的步伐。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阻止,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叛军抵达了关下时,他们突然悲哀的发现,他们的火铳根本就不能贴着墙面向下垂直射击,只要靠近了关墙的叛军,立即就可以无所畏惧,并且好整以暇的架起云梯,甚至嘲弄似得,发出更加刺耳的喊杀声。 抵至关下了 当第一批叛军冒着弹雨抵达,并且准备架起云梯的时候,陈勤让的心不由激荡起来,他从未想过胜利的曙光会来得如此轻易。 站在城墙上的朱棣,此刻整颗心已经提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假若让这些叛军真的冲上了城楼,一切都要完了。自己曾坚信自己站在这雄关之上,无人可以侵犯,可是现在 朱棣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有些憋屈,早知如此,确实不该如此冒险。 只是朱棣旋即又恢复了信心,郝风楼给过他太多的惊喜,他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这个小家伙,况且这小家伙是自己的义子,若是连他都不可信,还有谁可信 朱棣想起了许多事,以往的许多经历都像走马灯似得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靖难之处,他惊疑不定,有人站出来,这个人是郝风楼的恩师姚广孝。朱棣选择了相信这个和尚,虽然这个相信更多的是走投无路时的盲从,可是正因为这份信任,让朱棣走到了今日。 而现在,朱棣依旧选择了信任,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没有犹豫 架起了云梯的叛军已经开始一个个攀爬起来,一个两个七个八个云梯加起来,上头密密麻麻,宛如方糖上蚂蚁一般到处都是攀爬的叛军,鼓声如雷,红了眼的叛军士气大振,纷纷呼喊着号子加快了动作。 关墙下依旧冒着弹雨的叛军此刻也看到了曙光,不由嗷嗷叫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在城墙之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郝风楼此时突然眼睛亮了。 他骤然的大叫起来:“掷弹手,所有的掷弹手准备” 一声令下,那些此前帮着装填火药的壮丁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火铳,所有人开始揭开了放置在城墙角的箱子。 一排排的箱子,外头上了黑漆,箱子揭开,随即露出了一个个圆形的黑球。 黑球的表面是一层薄薄的铁皮,里头却不知充塞了什么,铁皮下头则是一个木柄,木柄与铁皮连接起来。 这倒像后世的手榴弹 没有错,这确实是手榴弹,至少外形上有些相似。 手雷的最早应用出自于宋朝,自然和大多数突发奇想的发明一样,虽然总是有花样百出的创新,结果却没有大规模的进行应用。而在此时,同时期的西洋也已经出现了手榴弹,手榴弹之中填装的乃是黑火药,装了黑火药的手榴弹主要用于要塞防御。一两百年后,西洋一些国家在精锐部队中配备了野战用手榴弹,并把经过专门训练使用这种弹药的士兵称为掷弹兵。 手榴弹的特点自然不必说,杀伤力大,携带轻便,使用也是方便,而且由于它的特性,几乎是要塞防御的利器,假若是两军在野外交接,这种东西用处极小,可是一旦是攻城或是守城,其杀伤力就成倍增长,甚至比那笨重的火炮要强大得多。 至于这手榴弹的制造工艺倒是简单,郝风楼结合了早期宋朝和西洋人的手榴弹,将草图画出来,随后再将这些草图分发匠人们试制,匠人们在不断讨论和改良试制之后,终于将这手榴弹定型,并且开始大规模的制造。 工艺是现成的,一切原料也是现成,内部的构造也不复杂,比起制造火铳来容易得多。 至于手榴弹里头所填充的自是黑火药,虽然比后世的威力要低不少,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足够了,更重要的是,郝风楼很阴险地在铁皮包裹的黑火药里头还掺杂了不少钢钉和铁片,至于效果只怕要用在这些叛军的身上才知道了。 第一章送到,感谢大家的支持,上个月,月票维持在第七,还算不错,没有大家,老虎走不到今天,新的一月开始了,哎,今天要去南昌修车,不过,俺会努力三更的,尽最大的努力吧,希望不会遇到扯皮的事,祝老虎好运,当然,如果保底月票能送上,老虎会更开心。 第二百七十八章:地动山摇 这些壮丁一个个有些紧张。 不紧张是骗人的,见识到了方才那血肉横飞的搏杀,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免带着几分紧张。 他们毕竟在此前只是山民,或许爱好舞刀弄枪,也猎杀过猎物,甚至还偶尔参与械斗,可是今日所面对的,却是如此血腥的场面,城楼之下,那来自于喉头深处的喊杀声,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鼓声铳声,使这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山民有些慌乱。 相比于陷入了疯狂的叛军和火铳手,山民们的心里极为微妙,他们固然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可是他们并没有带入到这种你死我亡的气氛之中。在他们眼里,叛军其实未必有这样的可恶,他们也未必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保卫这个关塞。 不过这些时日的操练,让他们大致知道了什么叫做服从。 号令一下。 他们掀开了箱子,握着手雷。 没有错,他们现在就是在另一个时空,在百年之后名噪一时的掷弹手。 他们的动作还算流畅,这自然得益于几日以来紧急的操练,从箱中拿出一个手榴弹,而后拿出腰间的火折子,朝火折子吹一吹,顿时便有火星冒出来。 火折子引燃了手榴弹下方连接的一根引线。引线开始冒火,不过大家倒是没有急着丢出去,因为这几日的操练,百户们为了让他们停留几秒再抛出,为了规范他们的掷弹动作,可谓煞费苦心,这时候,操练的效果就显现出来。 时间骤然过去。 当引线燃烧到了一半,随即,他们将手榴弹自城头上抛下。 两百多个手榴弹一齐抛出。成抛物线状,朝城下坠落。 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叛军的注意力。因为负责装填火铳的家伙们都成了掷弹手,城楼上。放铳的间隔明显的拉大,火铳手们不得不自己填装火药,这倒是让叛军们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似乎松的并不久,至少对于城下那密密麻麻自以为不再担心火铳的叛军们来说,噩梦开始了。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开始了,地动山摇。 整个城塞。仿佛都在摇动,天地,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无数的黑烟,滚滚的升腾起来。 紧接着。便是无数的哀嚎声。 手榴弹的威力,比之炮弹强了不知多少倍。炮弹毕竟是实心,它的长处在于能够远射,而且有很多的冲击力,给予叛军十分直观的冲击和震撼。而手榴弹则是外头包了一层铁皮。里头混杂了火药,一旦引燃,爆炸之后,产生的气体巨大的撑开外头的铁皮,随即炸开。与此同时,混杂在火药中的钢钉和铁片也随之溅射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溅开,别看这些,只是一丁点的钢钉和铁片,都不过是小指大小,可是在爆炸之后,这些钢铁瞬间的烧红,同时又是高速的飞出来,即便是身穿着铠甲的叛军,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冲击,铁片和钢钉直接入肉,甚至有的,直接透胸而过。 更可怕的是,每一枚手榴弹内,都隐藏着数十枚钢钉和铁片,再加上炸开的铁皮碎裂分解,并且四射,两百枚的手榴弹,杀伤力比之炮弹要强大十倍。 自不必说,叛军们密密麻麻的聚在城下,这些人,简直为手榴弹收割生命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手榴弹本就出自古人的创意,即所谓的开花弹。 一旦炸开,便如开花一般,周遭之人,无人能够幸免。 至于制造的工艺,也不过是空心铸铁弹加芦管做引信而已,南京造作局未必能够大规模的制造,可是郝风楼的神武造作局,因为此前足够的技艺积累,自是手到擒来。 而此时,空气仿佛已经窒息了。 喊杀声戛然而止。 风在呼啸,吹散了硝烟。 在关城的城墙根下,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捂着面部,有人直挺挺的倒下,有人连滚带爬,有人惊骇的四处张望,鼓声和火铳声掩盖了他们凄厉的哀嚎声,就如一幅沉重的默剧,默剧的画面只有黑白两色,黑色的硝烟,黑色的血,黑色的人在扭曲着身子,朝天哀嚎,整个人弓着身子,蠕动,蠕动,再蠕动。 震撼 所有的叛军们,但凡是看到了城下那近千个同袍下场的人,都是震撼。 他们忘记了喊杀,窒息,沉默。 那连环的爆炸声,将他们的心都颤动起来,可是眼前这人间地狱的场景,却更使人震撼。 有人捂住了眼睛,眼中被铁钉射穿,两手的缝隙中流出泊泊的鲜血,不顾一切的去冲撞厚重的关墙,仿佛只有自残,才能缓解他眼下的痛苦。 有人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口里溢出来的血乌黑,身子一挺一挺,浑身已没有了一块完好的肌肤。 有人已经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可是现在,他们的生命却如被吹散的硝烟一般一下子没了踪影。 有人疯了,他们疯狂的向后队奔跑,一瘸一拐,他们才不管离开了城下,会不会被那火铳射杀,也不会想到,后头督战的亲兵会砍下他们的脑袋,他们只想奔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爆炸已经停止,可是遗留下来的,却比爆炸更加恐怖。 叛军的军心开始动摇,许多人已经丧胆,甚至督战的叛军,也一下子没了心情。 一个两个 紧接着是哄的一下,宛如兽群狂奔一般,所有人调转了头,没命的离开城塞。 许多人其实并不怕死,他们自知自己走错了一条路,他们自知自己没有了选择,他们听信了头目们的话,情愿一鼓作气,拿下城塞,他们都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捉住大明天子,他们的妻儿,才不会遭他们的连累。 所以他们无所畏惧,可以毫不畏惧的冒着枪炮的冲杀,纵是死,亦无遗憾。 可是他们不希望自己这样的死去,或者说,他们突然开窍了,他们意识到,原来死亡,竟是如此的痛苦,自己的死亡,竟是如此的没有意义。 溃散,漫山遍野的人朝着关塞相反的方向看开始溃逃,犹如受惊的小鹿。 陈勤让已经忘记了喝止,不过他同时也明白,即便是他喝止,也不可能会有效果,因为连他自己,都被恐惧蒙蔽了自己的心。此时他目瞪口呆,整个人陷入石化。 这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东西,竟是比火铳火炮还厉害。 他哪里知道,手榴弹某种意义,在后世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被誉为守卫城塞的神器,西洋在接近百年的时间里,掷弹兵都是最精锐的兵种。只是到了后来,火器的大量应用之后,城堡已经淘汰,因此,攻城和守城战越来越少,手榴弹的重要性才渐渐的消失。 这种简便而又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此刻在这里,却是发挥了它的专长。 当看到无数的叛军开始四散奔逃,郝风楼松了口气。 其实到底效果如何,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少的把握,他从来不是唯武器论者,不过一种犀利武器的出现,确实能够影响到一个又一个的战局。 此时站在关楼,看到那些惊弓之鸟们乌压压的后退,郝风楼倒是觉得可惜,假若这个时候,自己手里有一队骑兵,或许 最惊诧的,莫过于掷弹手了,这些掷弹手们,哪里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飞出手榴弹,就产生了如此的效果,他们满是错愕,一直没有回过劲来。 可是这时候,却有人狠狠的拍着城墙,以至于手掌都已经拍的红肿,一个激动的声音道:“好,好,好” 连叫三个好字,也难以形容此时朱棣的激动。 他原本动摇的信心,如今重拾,他当然没有想到,郝风楼这个家伙,竟是又一次,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这个世上,守城战可以这样的打法,原来一枚枚不起眼的东西,可以发挥这样的威力。 朱棣甚至觉得,自己的靖难之役,有点小儿科了,假若假若在当时,南军掌握的是这样的利器,拒关而守,朱棣几乎很难想象,自己的靖难能否成功,只怕这个时候,早已成了那建文的阶下囚了。 呼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夹杂着很复杂的情绪,从城下升上来的硝烟,虽然刺鼻,不过他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味道,这种味道,比皮革散发出来的油箱更让朱棣沉醉,比桀骜不驯的烈马,更让他舒畅。 第二章送到,忙到六点才回来,不敢吃晚饭,赶快更新,老虎看看能不能三更吧,一定尽量,不过现在先去吃饭,太饿了,坐了一天的车。新的一天,大家给点保底月票吧,新书成绩不上不下,就靠大家的月票翻身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卷土重来 叛军溃败,相互践踏者不计其数。 好在慌乱之后终于稳住了阵脚,只是这第一日的攻城,却是铩羽而归,除了留下一地尸首和无数伤残之外,无所建树。 可惜叛军势大,而城中的守兵太少,绝无可能扩大战果,措失了歼敌的最佳时机。 而渐渐站稳脚跟的叛军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依旧安营扎寨,布阵于关下。 城楼上倒是气势如虹,无数人欢呼,但亦是不敢懈怠,火铳手和掷弹手轮班卫戍,拱卫城关。 朱棣已是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抵至关楼,命人上了茶水,几口茶下肚才平复了心情,忍不住激动地道:“与那火炮和火铳相比,你那东西的威力足足大了十倍,这样的利器实在罕见。有了此等利器,这关隘的守卫确实是事半功倍,有如此利器,我大明从此以后必定一起绝尘,无人能敌了。” 朱棣已经开始有唯武器论者的倾向了。 不过这对郝风楼来说其实不算是什么坏事,虽然朱棣眼下的思维有些偏颇,不过连天子都成了唯武器论者,将来这神武造作局还怕得不到足够的支持所谓上行下效,天子如此,下头的人为了投其所好,免不了要在这上头下一番功夫,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道理便是如此。 郝风楼道:“父皇,儿臣将这东西叫做开花弹,这开花弹和其他的枪弹不同,却是内里空心,填充火药,威力自然比寻常的实心 公子风流第7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2部分阅读 枪弹强上数倍不止。只是这种东西只能用手抛出,若是抛得太近,不免误伤自己,可是人力毕竟有所极限。臂力再强也未必能抛出多远,因此若是两军对阵,在旷野上摆出阵势。双方鏖战一起,这东西未必用得上。不过用来守城却是无往不利,父皇,任何火器都有它的特性,儿臣从不相信某个火器能够攻无不克,不过儿臣却知道,假若是根据它的特性去合理地应用,发出的威力却是骇人。这开花弹其实还很粗浅。许多地方需要改进,只是时间仓促,目前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朱棣颌首点头,郝风楼的话还算中肯。没有吹嘘,他笑了,道:“赶鸭子上架都这样厉害,假以时日,岂不是更加厉害你让匠人好生琢磨吧。”他叹口气。才接着道:“从前的时候,朕虽然也喜爱神兵利器,可是这制兵器的匠人,朕平日倒是不觉得如何,现如今才知道这些匠人若是用得好。照样可抵十万天兵。” 郝风楼立即道:“父皇此言差矣。” “哦” 郝风楼道:“匠人固然能抵十万天兵,可是能否使匠人有发挥的余地,却还需要儿臣这样能集思广益的人,所以儿臣其实觉得儿臣自己也值十万天兵。” 朱棣不由莞尔笑了,他当然知道郝风楼这只是玩笑。朱棣旋即又叹口气道:“眼下虽然吓退了叛军,可是他们并未伤筋动骨,却不知燧儿现在在哪里,想必这个时候,他已动身了吧,三天,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现在不要得意,彻底歼灭了这伙叛军,朕心中的大石才能落地。” 郝风楼点点头。 此时,朱棣站了起来,道:“走吧。” 郝风楼不禁道:“父皇去哪里” 朱棣道:“自然是去匠人的工坊看看。” 堂堂天子驾临工坊,这也算是稀奇事了,不得不说,郝风楼几次超脱常规的表现确实大大地激起了朱棣的好奇心。 郝风楼哂然一笑,领着朱棣出了关隘,一路到了侯府附近的工坊。 工坊这里,数十个烟囱冒着黑烟,格局不算凌乱,木坊铁坊石坊曲径分明,朱棣自然是瞧不上木匠的,直奔铁匠的几处高炉。 高炉这里热气腾腾,无数的浓烟冒出,一锅锅铁水流出来,直接流入早已准备好的清水之中,融化的铁水直接倒入一个个粘土制成的模具里,冷却之后,从模具中拿出成型的铁器出来,随即送到另一个工坊。 另一个工坊里,匠人们开始拿着锉刀对铁器进行打磨再用磨刀石进行抛光,几番下来,另一个匠人开始丈量铁器的尺度。 百来个匠人,各自分工,炼钢的炼钢,成器的成器,加工的加工,最后这些铁器再进行分组,由一批工徒将它们储藏起来。 朱棣穿着的是常服,郝风楼则是一身鱼服,不过郝风楼来的时候让匠人们随意,大家并不知道朱棣的身份,因此一个个神色淡然,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人推车过来,将一大堆的铁器装上车。 这些铁器都是斧头,车子要将它们全部运走,到木匠的工坊去安装手柄。 朱棣瞧着新鲜,尤其是看到那烫金的铁水,眼睛有些发亮。 最后他从工坊中走出来,忍不住道:“你知道吗朕在北平的时候曾安排许多铁匠在王府中打制兵器,那时候,建文已经开始削藩,朕当时可谓朝夕不保,为了未雨绸缪,朕听从了你师傅的意见,决心起事。起事就要兵刃,可是又不能大张旗鼓,所以才将匠人安排在王府里每日锻造,那时候说来也是可笑,为了防止被朝廷的密探侦知这王府锤锻的声音,朕不得不命人养了许多鹅,借用这些鹅叫来掩盖动静。” 朱棣似乎有了谈性,又道:“所以匠人们锻造兵器,朕还曾做过督工,呵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其实那时候也是很有趣的,朕倒没什么,就是可怜了那些女眷,日夜不得安生。你的母后吃了不少的苦,那一次也是如此,匠人们日夜赶工,不得安生,你的母后那时候连续几个月都没有睡过安生觉,可是她照旧无怨无悔,一直没有说什么。” “哎在北平的时候,王府里的人都和朕同心同德,现在想来实在教人怀念。” “不过说起锻造,你这里的锻造颇有意思,和北平时朕看匠人们锻造兵刃并不同,怎么说呢,你这些铁匠竟是隐隐有几分军伍的气息,人人各司其职,有板有眼,全神贯注,便如要上沙场的官兵一样。而且这锻造兵刃有些像是制瓷,难怪制出来的东西这般犀利。” 朱棣感慨良多,似是回忆起了许多久远的事,嘴角不自主地发出几许微笑:“用兵法锻造,唔有意思,你方才的话没有说错,匠人未必有用,因为匠人和官兵和刀剑一样,都只是工具,工具用得好不好,在乎统帅和用刀剑的人,朕和你用的同一样刀剑,即便是十个郝风楼也不是朕的对手。道理就是如此,再多的匠人若是所托非人,也不及你这神武造作局。今日来这里走了走,朕倒是有些思路,唔,朕再想想。” 这几日,郝风楼一直陪伴朱棣的左右,知道这个父皇其实颇好思考,往往看他若无其事的时候,说不准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酝酿许多惊世骇俗的东西了。 二人回到关塞,叛军显然暂时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关塞上自是杀鸡宰羊,犒劳将士。 朱棣也吃了一碗羊羹,免不了又要说一些旧事,无非是北平的羊羹更好吃云云。郝风楼突然觉得,跟这个老家伙相处,有时候固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王八之气,可是又有很多时候,郝风楼不禁觉得他像是个寻常的老人,总是喋喋不休,提起各种旧事,不自觉地陷入他的回忆之中。 这种想法一经冒出,郝风楼忍不住自省一番,眼前这个人绝不能当作寻常老人看待,他是朱棣,不同寻常的朱棣。 轻松了一日,城下终于有了动作。 叛军倾巢而出,显然又打算攻城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一辆辆高达数丈的简易箭楼推在前头,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叛军这一次再不敢密密麻麻地冲杀,而是尽量分散,估计是想借此来抵消开花弹的杀伤力。 叛军的智慧自然没有这样简单,当他们意识到开花弹也只不过是火器的时候,立即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虽然不能完全应对,可是至少能够尽量减少开花弹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陈勤让自是一宿没有睡好,他昨夜在大营里带着亲兵来回走动,吩咐人赶制箭楼,同时探望那些伤残的官兵,一番抚慰,同时激励之下,叛军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勇气。 对陈勤让来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不及早拿下谅山关,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因此,稍稍地稳住阵脚之后,他便决心再次发难了。 第一章送到,最近感觉很累,一种身心的疲惫,发生了不少事哎,昨天没有三更,实在抱歉,实在太累了。 第二百八十章:勇者 郝风楼从来没有指望过这些叛军受挫之后不思悔改。 他面对的,乃是训练有序的官兵,虽然反叛,可是官兵就是官兵。 他们呼着号子,推动箭楼前行,这箭楼与关隘的城楼平齐,假若是在如北平南京那样的大城上,或许没什么作用,可是谅山关毕竟不是雄关,也不过数丈而已,更遗憾的是,谅山关并没有斜面。 所谓斜面,其实也是城墙的某种设计,一些大邑的城墙往往会有一些斜角的设计,这种斜面虽然不大,不足以让人攀爬,可是却能阻止箭楼上的贼军直接抵达城墙。只是这种设计自然不会出现在谅山关上,谅山关上的城墙是直角。 上百个巨大的箭楼开始推进,上头有专门的挡板,并没有弓手手持弓箭射击,而是龟缩在厚重的木板之后,任由下头的叛军推动前进。 如潮水一般的叛军则是拥簇着简陋,一齐前进,这一次他们学乖了,并不密集,而是保持一定距离,持续冲击。 城楼上的火铳手开始射击。直接开始射击箭楼。火铳能轻易地穿透简陋上的木板,每一发火铳都能射下一个叛军。 不过箭楼上的平台硕大,乌压压的藏着不少人,三百个火铳手显得有些吃力。 当第一个箭楼靠近的时候,木板突然一撤,随即开始引弓射击,弓箭的威力显然比起火铳差了许多,杀伤力更是可怜,却是给了铳手们极大的困扰。 如此一来,箭楼下的叛军反倒轻松下来,因为城墙上的火铳手受了一些压制,大家一起带着云梯冲杀上前,这一次他们学到了教训。不再是一窝蜂的冲到城下,而是以小队的形式,一波波的抵达城下架起云梯。 轰轰 掷弹手们开始发威。一枚枚的手榴弹扔下去,抵达城下的叛军顿时血肉模糊。无数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相对于昨日一枚开花弹下去直接炸死炸伤一片人,这一次死伤虽大,但和昨日相比却是少了不少。 一队队的叛军开始填补进去。冲在最前的叛军显然都是死士,理应是那陈勤让最精锐的人马,这些人前仆后继,在开花弹的轰炸之下,持续不断地架起云梯。 上头箭楼。下头云梯,城楼上人员稀少的劣势便暴露了出来,虽然依旧在大规模的杀伤叛军,一个时辰过去。叛军并未登上城楼,就已伤亡惨重,可是叛军人多,又不是一窝蜂的冲锋,而是采取一营一营的方式。一营崩溃,另一营则是补充,而新上阵的叛军并没有受此前的影响,士气高昂。 如此轮番下来,城楼上的火铳手们和掷弹手们却是疲于奔命。险象环生。 正午的时候,朱棣和郝风楼亲自带着一队民夫提了大饼上了城楼,许多人只能一边啃着干硬的油饼一面还击。 伤亡也开始出现,早已预备好的大夫零星地将一些伤者抬下城楼去救治。 朱棣已经感到不妙了,事实上,郝风楼比他更为忧心,借助着开花弹,虽然暂时没有叛军能够登城,箭楼上的叛军也不可能压得住火铳手,叛军一直都在伤亡,而且伤亡越来越大,可是如此消耗下去,不说将士们能否支持得住,即便是能够勉力支撑,可是开花弹的储备也消耗极大,叛军攻城的方式十分有效,他们猜测出谅山的火药必定储备不足,于是采取轮流冲击的办法,一波波地上阵,明显是想借着这些死士消耗掉城楼上的火药储备。 朱棣亲自在城楼上,手持着弓箭射倒了对面箭楼上一个个叛军。却也是险象环生,一枚利箭直接从他的面颊划过去,脸上多了一道血痕,郝风楼见状,只得将他拉下城楼,红着眼道:“父皇这是要做什么叛军的目的就是要父皇的性命,父皇若是没了,我们守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朱棣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眼睛看着郝风楼。 郝风楼一跺脚,吩咐后头几个壮丁道:“看着皇帝陛下,不要让他登上城楼,无论是什么办法,他若是强行要登上去,你们若是拉不住,我便唯你们是问。” 郝风楼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看朱棣,直接箭步冲上城楼,继续观战。 好不容易熬到夜里,叛军终于消停下来,几乎累瘫了的将士们一个个恨不得趴在城墙过道上歇息,许多火铳由于连续发射,过热之后,导致铳管变形,好在长铳倒是有不少的储备,可以随时轮换。 城楼上冷风阵阵,静籁无声,只有夜风刮过和粗重的喘息声。随军的大夫们登上城楼,开始分发一些草药,饭食也全部送了上来,城墙过道上升起一堆堆的篝火,所有人显得几分麻木和浓浓的疲倦。 郝风楼也是倚在城墙的过道上,整个人累得一丁点都不想动弹,他突然发现自己过于天真,严重地低估了叛军的意志。 这些叛军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被称之为亡命之徒也不为过,他们无路可走,除了狗急跳墙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面对这样的军马,郝风楼大大地高估了开花弹和火铳的作用。 幸好,火铳手们的战斗意志十分坚强,而掷弹手们也还算勉力,夜里的时候,许多人并未进食就已累得睡了过去,郝风楼亦是疲惫不堪,打了个盹,不得不站起来,带着几个亲卫开始巡视城墙道上的官兵。 次日清早的时候,叛军不出所料,又是开始进攻了。 今日的进攻比昨日还要犀利。那陈勤让是何等人,他已渐渐摸透了城楼上的底细,虽然一开始还在错愕,可是现在已经有了应对方法,渐渐变得信心十足,他今日亲自观战,带着一队队的亲兵出现在了城下。 随着鼓声响彻天地,一营的叛军率先冲锋了。 依旧是昨日的战术,关楼上的官兵也是依葫芦画瓢般的反击。 守关之战变成了鏖战,双方显然都已经有些不耐烦,可是都在勉力支持,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箭楼推上,今日起了大风,所以弓箭的作用大大地减低,许多箭矢射出去,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可能还没靠近城墙就已被风吹开。 至于火铳,自然不受大风的影响,照旧不断地射杀箭楼上的叛军。 叛军们似乎并不以为意,毕竟箭楼的作用对他们来说只是掩护攻城的叛军而已,只要能使关楼上的明军不敢明目张胆地探出头来即可。 开花弹在叛军们抵至城下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开始抛下,只是由于开花弹有些不足,不得已之下,掷弹手们开始节省起来,他们尽量不使用开花弹,大多时候,只是泼下硫酸或者大石,实在到了万不得已时的险象环生之时,才用开花弹来解围。 一个上午过去,关楼上开始出现了危险,一队叛军居然趁机攀爬上来,郝风楼一看,立即大吼:“杀,杀回去。” 郝风楼亲自带队,身后十几个亲卫飞快上前,人手两柄短铳,啪啪啪之后,侥幸攀爬上来的叛军直接倒在血泊中。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下午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十几拨叛军登上城墙的状况,郝风楼不得不让一部分火铳手放弃长铳,开始持着短铳巡视关隘的过道。 唯一能让郝风楼松一口气的就是这关隘并不长,不过半里,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官军,倒不至于轻易让叛军钻空子。 第三日第四日过去 谅山关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城下的叛军固然也已损伤惨重,死伤之人超过了万人,也已经疲乏到了极点,甚至士气低落。可是关楼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鏖战已经从城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城墙的过道上,攀爬上来的叛军虽被短铳轻易压制,可是冷不丁有人攀上来,却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第五日。 开花弹已经彻底地消耗一空了,除了十几个备用之外,所有的掷弹手们开始分发了短铳。 短铳使用极为简便,在此之前,他们虽此前进行了一个时辰的操练,一旦实用,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肉搏战正式开始。 郝风楼亲自带队不断地清理着攀上城墙的叛军。冷不丁,朱棣也上了城楼,他手持利刃,虽没有用短铳,可是却也无人能够近身,几个掷弹手们随行保护他,倒也如入了羊群的老虎,无人敢当。 郝风楼吓得出了冷汗,前去与他会合,朱棣只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郝风楼,你当朕是三岁稚儿吗不必怕,这个世上能杀得了朕的还没有出生。” 另一边,有人攀上城墙,却是一支长剑飞过去,直接将冒出头来的叛军斩为两截,出剑的主人正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朱智凌,朱智凌本是负责为将士们送饭食,如今见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手持长剑,不理会郝风楼的劝说,硬是登城鏖战。 郝风楼一看,最后哈哈大笑道:“杀吧,我也不信世上谁能杀得了我。” 一队叛军冲上来,郝风楼顿时噤声,本要发出短铳,谁知咔嚓一声,竟是忘了短铳没了弹药,他忍不住大叫:“美女姐姐救命” 第二百八十一章:势不可挡 朱智凌眉头蹙起,听到郝风楼呼救,脚踩女墙,整个人跃起,宛如天女下凡,手中长剑借势横斩,顿时血花溅起。 郝风楼大汗,看到眼前这个要对自己逞凶的叛军身子一顿,扑倒在血泊之中,于是郝大人勃然大怒,眉毛竖起,不共戴天状的道:“好贼子,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罢抽出刀来,再在此叛军身上补上一刀。 整个城墙的过道已是越来越多的叛军涌上来,这狭隘的空间里,无数人混战一团,短铳打完了就抽出刀剑,无数的刀剑铿锵的撞击在一起,金铁交鸣阵阵,无数人的眼睛都红了。 火铳手谢涛今日尤其的疲惫,昨夜当了一夜的值,只是清晨睡了一个时辰,此时两脚都有些发软,好在平时的操练量大,偶尔这般倒还能勉力支持,等到大量的叛军涌上城头来,百户们大吼一声:“杀” 谢涛二话不说,立即抽出腰间的长剑来。 与掷弹手的刀不同,火铳手们用的乃是细剑,重量不过两斤,挥如臂使,握在手里感觉不到份量,却是极为锋利,从前操练时,每两日都有一个时辰的刺杀操,因此,细剑在手,谢涛并不觉得陌生,此时他看到无数的叛军涌上来,忍不住咬牙切齿,脑子里更是嗡嗡的响。 这时候,听到郝风楼大喊:“所有人各自分组,不要急躁,拿好武器,将这些叛贼打下去。我郝风楼就在这里,皇帝陛下也在这里,诸位,郝某人不敢说将来让你们建功封侯,也不敢保证今日诸位能不能活下去,可是我告诉你们。郝某人手无缚鸡之力,愿与诸位坚守在这里,任何人也别想踏过一步。杀” “杀” 四周爆发出凄厉的喊杀声。所有人扯起喉咙,毫不犹豫地冲向叛军。用刀砍,用剑去才刺,用短铳去射,用脚去踢,用身子去撞。 谢涛血液沸腾了。 他之所以血液沸腾,并不是因为郝风楼的口号动人,也不是被同伴的喊杀所感染。 只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最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的温热。因为他原来只是个人见狗嫌的奴才,他给人看过坟,给人做过牛当做马,却依然遭人唾弃。是郝大人给他饭吃给他衣穿给他尊严,他清楚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第一次有大夫来给他看病。也清楚地记得操练一日疲倦不堪的时候,自己的百户打着蜡烛前来查房给他盖上被子。 他这一辈子从未有今日这般觉得自己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堂堂正正的人。 他握紧了剑,看到一群叛军蜂拥着举刀向郝大人的方向冲,谢涛怒了,他这一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他随着所有人。高声的喊杀,疲倦霎那间一扫而光,猛地冲上前去,挺着细剑朝一个叛军刺过去。 那叛军狰狞地看着他,举刀与他杀在一起。 两人相撞,刀剑俱都磕开,最后抱在一起,谢涛咬住了他的耳朵,发出低吼的同时,牙齿用力,再用力。 血淋淋的耳朵顿时撕咬开来,这叛军血冒如注,发出了痛叫。 谢涛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捡起了他的细剑,他的眼里俱都是泪水,他很少哭,可是今日却是泪眼模糊了眼睛。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杀人,他的口里传出浓重的血腥气,有一种呕吐的冲动,他踉跄的提着剑,那叛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捂着耳朵,用乞求的眼睛看他,身子不断向后蠕动。 这一刹那,谢涛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几许同情,他不是个嗜杀的人,即便是杀人,他也不过是手持着长铳,毙敌于百米之外,只有那样,他才不会有负罪感,可是今日眼前的事对他来说,使他有些难以接受,他的手在颤抖,不自觉地抖动,抖动得太厉害,以至于身子都微颤起来。 叛军感受到了他的犹豫,脸上的表情更多了几分渴望,几乎是带着哭腔:“饶命饶命” 饶命 谢涛的身子打了个激灵,突然,他冷笑,他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是捍卫这里,是谨遵郝大人的命令,将这群妄图毁灭这里一切的人统统赶走。 谢涛的眼睛变得血红起来。他喉结滚动几下,最后踏步上前,将细剑狠狠地扎入了这叛军的胸膛。 扑哧。 锋利的剑刃瞬间刺破了骨肉,随着一腔热血,旋即又拔了出来。 “杀”谢涛发出了怒吼,和许许多多与他有同样经历同样心境的人一齐挥起了刀剑,义无反顾地朝叛军扎堆的地方扑去。 “呼呼呼”朱棣的额头上冒出了腾腾的热汗,许多人拼命地挤在他的身边,有的人是奋不顾身地想要用血肉之躯去保护他,有的人则是将他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 他握着长刀,感觉自己的体力有那么丁点不济。不过他感受到的只有痛快。 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十年之前,他也是这般,浴血在大漠,浴血在北平,浴血在山东。他仿佛是注定的煞神,注定了一生都与金戈铁马分不开,朱棣感觉很痛快,小憩片刻后他又冲过去,宛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而此时的郝风楼感觉自己有些悲剧,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注定不是那种冲杀在前的人,若非几个亲兵和朱智凌保护,只怕现在的他早已被人剁为了肉酱。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薄,堂堂郝大人,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神,居然他娘的需要女人保护,于是乎,郝大人的脸皮微红,这绝不是激动的红色,是一种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墙缝里的红色。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渐渐地,郝风楼习惯了,他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身边还有美女姐姐保护,你有吗,你有没有 于是乎,他便是张狂起来,身边的亲兵将前头一个叛军剁得满身是血,郝大人冲上去,凶神恶煞神气活现地大吼:“贼子,看我梅花落月十八式。”几刀下去,把人砍翻,只恨自己没有发明傻瓜照相机,否则一脚踏在这乱臣贼子的尸首上,少不得要一副冷酷之色,喊一声茄子。 双方都是筋疲力竭,双方都在勉力地支撑,城墙的过道上很狭隘,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守军拼命的机会,守军疯了,使出浑身的解数,纵使是与爬上来的叛军同归于尽,一起抱着跳下城塞去,也绝没有后退一步。 在谅山关下,胜利的曙光终于绽放,不过陈勤让和黎利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即便是贴身肉搏,守军依旧比自己想象中要顽强得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 城墙上堆积满了一个个的尸首,可是告捷的声音依旧没有出现。 陈勤让眺望着城楼,依旧看到无数的人头攒动,无数人在喊杀。 陈勤让眯着眼,有些不安。 已经耗去了五天,五天的时间,一个小小的关隘守军不足千人,居然足足阻挡了八万大军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陈勤让已经损失惨重,甚至于,整个大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假若再继续消耗下去,陈勤让绝对相信,自己的兵马会彻底地消沉下去。 他不能再等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猛地,他冷冷一笑,看了黎利一眼,道:“黎将军,胜利在望,请将军速使你部众登城,否则错失战机,到时悔之不及。” 黎利笑了笑,没有做声。 似乎犹豫片刻,他才朝一个安南人低声吩咐几句。 安南人特有的牛角号声响起,又一队乌压压的兵马朝着城中压上去。 此时,地平线外突然传出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大地在颤抖,轰隆隆的宛如炸雷一般。 这炸雷声一开始并不明显,可是慢慢地,竟是开始压过了城关上的喊杀。 于是,在天地一线的旷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骑影,骑士身披锁甲,手持一支旗蟠,旗帜上绣着一只绣金的五爪金龙。 陈勤让顺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隐约地看到了旗帜,以他在大明多年从戎的经验,立即就认出了这支旗帜的身份。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下巴都要跌落下来了。 骁骑营 第三章送到。今天更得有些晚,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脑袋也累,而且这章不好写,耗的时间也要多一些 小伙伴们,保底月票在哪里 最近真的很累,从上个月到这个月,在身边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身体累,思维也累,不过码字依然是老虎的工作,这点是再累也不能荒废的,老虎怎么也会努力做到最少两更,时间允许下三更是必须的。这也是一个作者有责任想读者们交代的。 月初了,有读者给老虎留言问为什么月票榜上排名这么后,其实老虎也想呆在月票榜前一些,可是竞争激烈,这月票,作者只能靠读者们的支持,其他大神的票儿增长得很快,老虎压力甚大,于是只能又在这里求票了。 月票这东西,有些人估计还不知道除了奖金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关系着一个作者的等级,而这个等级也算是读者们对作者支持力度的体现吧,毕竟除了订阅外,就是月票上的支持,所以请大家能谅解作者对月票的需要,能谅解老虎需要你的支持最后,若是大家看老虎的书能愉悦了心情,请支持老虎一把,老虎在此拜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片甲不留 骁骑营,乃是朱棣登基之后编练的一支骑兵。 朱棣本就是骑兵起家,坐镇北平时,曾带骑兵横扫大漠。可以说,整个大明朝,若要说唯一硕果仅存的骑兵骁将绝不会是朱能,也不是丘福,而是朱棣。 朱棣对骑兵可谓耳熟能详,登基之后,从燕山卫和朵颜三卫抽调了一部分精锐,开始组建了这支骑兵。 他的目的,本是想要借助这支骑兵,将来用以对北元的作战。 北元素来依赖骑兵作战,可是此时明初的大明朝,论起骑兵,却绝不在北元之下,至于这支骁骑营,更是骑兵中的骑兵,人数虽只有三千,却是一支可怖的力量。 而现在,在地平线上,龙旗猎猎作响。 一个骑兵,两个骑兵,三个骑兵出现 地平线上,一个个骑影纷沓而来。 马上的骑士,并没有急于进攻,却像是嬉戏老鼠的猫一般,慢吞吞的开始集结。 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他们远远眺望,看着远处的战斗,眼眸中,闪掠的只有冷漠。 这是精锐的气质,即便是火烧眉毛,他们也不会随意的乱了自己的阵脚。 宛如捕食的饿狼,摆出了最佳的战斗姿态之后,他们才会慢吞吞的靠近猎物,最后一击必杀。 骁骑营也是如此,长途奔袭,战马需要小憩,人数散乱,他们需要耐心摆出阵形。 随后,朱高燧出现了,他穿着的是一件寻常的皮甲,整个人显得颇为英武。在数个骑兵的拥簇之下,抵达了阵前,他眯着眼,眺望远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谅山关上。 马上的朱高燧,并没有毛躁,朱家的父子一旦上了马,便都仿佛换了一个人。 骁骑营还未有动作,可是当他们聚集在一线的时候。就足以使人心惊胆寒。 叛军这里,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各营开始马蚤动不安,突然在自己的一侧来了一队人马,而且还不知多少。磨刀霍霍,将本就已士气跌落到了最低谷。疲倦不堪的叛军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是官军。是官军” 感觉不妙的人,开始悄悄的后退,这支叛军,成分本就复杂,可以共富贵,却绝不可能共患难。 起先是叛军马蚤动。随即安南人亦是开始不安。 原本源源不往城关补充的叛军开始脱节。倒是冲上了城楼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在苦战不休。 无奈何城楼上的守军负隅顽抗,无论如何,也难以破城。 现在陈勤让所面临的是一个可怕的选择。是继续朝谅山关赌上最后一把,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押上去,还是组织所有的力量,与这支来路不明的明军铁骑决战。 一旦决战,好不容易对谅山关造成的优势彻底化为乌有,谅山关依旧稳如磐石。可是一旦拼命夺关,这支铁骑假如发起冲击,那么后果 人心还是人心。 其实无论如何,陈勤让都自认自己占据了优势,虽然损失了一万多人,虽然能够作战的人马不过四五万,可是五六天的鏖战,已经使自己的部众失去了最后一点的耐心,时间和剧烈的战斗消磨了他们大量的体力。 此时军心本就浮动,而这支骑军恰当的出现,彻底将这人心彻底撕了个粉碎。 更可怕的是,他不得不去监视安南人的动向,此前虽然遇挫,可是毕竟中军稳固,大家的目的也是一致,都是要拿下关塞,所以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可是现在,陈勤让不能确定这些安南人会不会背后捅自己一刀,借着自己苦战的时候,仓皇退走。 黎利那边,情况也是差不多,他满是惊疑,不断的与几个亲信发出了争吵,他们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可是显然,已经有人开始萌生退意了。 这里可是旷野,是安南难得的平原地带,在这个地方遭遇了骑兵,又是在鏖战了多日,士气不振的情况之下,大量的兵马,还投入到了谅山关上去,这个时候,决战就是死路一条。 安南人的动摇,让陈勤让决心立即布置了。假若这个时候,自己不做出一点表率,这些安南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跑个一干二净,他们是本地土著,可以逃个无影无踪,可是自己能逃吗自己能逃到哪里他咬咬牙,朝一个传令兵咕哝几句。 传令兵飞快的朝右翼奔去,大喝道:“将军有令,骑兵上马,所有人上马” 叛军有一支骑兵,人数不过,数千人而已,只是在这多山的安南,骑兵的用处不大,主要负责一些辎重,而现如今,这些人不得不提刀上马。 随即轰隆隆的,朝那地平线的骁骑营冲杀而去。 这是陈勤让最后的底牌,而现在,他不得不如此,最后他下达了命令:“杀,踏平谅山关” 鼓声如雷。 全军出击。 虽然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徒劳,毕竟云梯有限,全军出击,也不可能人人攀上关塞。可是由此,却令叛军的士气大振。 “杀” 无数人如潮水一般朝谅山关冲杀而去。 安南人受到了感染,黎利在犹豫片刻之后,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漫山遍野的叛军,犹如方糖上粘着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声震如雷。 朱高燧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个荒唐的皇子,此时脸色尤为冷酷,随即,他发出了冷笑,目光盯着正前方妄图与自己决战的骑兵,他挥动了臂膀。 不堪一击 在朱高燧眼里,眼前的骑兵就是如此,他们的战马不够神骏,而且人困马乏。更重要的是,这些骑兵连最基本的冲锋阵型都有些凌乱,在专业的将领面前,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朱高燧率先提刀,开始 公子风流第7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3部分阅读 放马慢行。 身后轰隆隆的骑队在沉默中尾随其后。 战马如闲庭散步,并不急着冲刺。而是在蓄养着马力。慢吞吞的蠕动。 队形很是紧密,一点都不零散,宛如一只握紧了的拳头。 终于 只是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朱高燧却是开始动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猛地用马刺狠狠的夹在了战马的腹部 ,战马嘶鸣。随即如离弦之矢一般冲了出去。 朱高燧举起了战刀,发出了狼啸般的怒吼:“冲垮他们,随我来,杀” “杀” 如林的长刀高高举起。 瞬时。骁骑营的骑兵开始放马狂奔,席卷着天地之间的威势,如闪电,如旋风一般疾奔冲杀。 马蹄踏碎了脚下的烂泥,踏破了虚空。 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 终于 砰的一声 两只骑兵冲在了一起。 无数人血肉横飞。 哀嚎声传出,被甩飞在半空中的人骨骼俱裂。 须臾的功夫。 叛军骑队瞬间七零八落。 骁骑营轻易的在他们的骑队撕开了一道口子,如刀一般刮过的冷风阻止不了这支下山猛虎的脚步。很快,后队的骑队毫不犹豫的将这道口子不断的拉大,撕裂开来。 所过之处,无人可挡,一道道的鲜血混入了泥泞之中。 “杀” 三千骁骑营,士气如虹,直接从叛军骑阵冲过。 那招展的龙旗高高飘扬,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紧接着,朱高燧紧急勒马,拨转了码头。 战马人立而起,稀律律的发出怒吼。 骁骑变阵,后队改前队,染血的长刀斜指长空,自觉的齐声爆发出怒吼。 “杀” 这一次,是自骑队的脑后继续冲杀。 叛军骑队大乱,可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支尖刀,不断的在这支凌乱的骑队之中反复的冲杀,犁出一道道的血路。 “降了降了” “跑啊,快跑啊” 叛军骑队大乱,犹如待宰的羊羔,有人勒马奔逃,有的战马受惊,在原地打转,很快被旋风一般的骁骑呼啸而过,利刃随之一闪,整个人跌落下马。 天空是红的,红色的晚霞。 地是红的,殷红的鲜血散发着浓重的血腥。 即便是人的视线,也被血水染红,在这个红色的时间里,有的是豪情,更多的是哀鸣。 第一章送到,明天要去桂林了参加的活动,那啥,这几天都是两更,老虎其实还算给力的,月初的时候,大家给点lwen2.lwen2月票撒,每一章老虎码的都不容易,反反复复的修改,反反复复的推敲,len2.lwen2月票,俺要冲上历史lwen2.lwen2月票前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束手就擒 骑兵对阵不需要太久,胜负只在一念之间,电光火石的功夫,胜负就已揭晓,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这些宛如饿狼般的骁骑,此刻扬着长刀,四处追捕他们的猎物,手起刀落之间收割着一个个的生命。 他们没有感情,脸色麻木,一次次的刀光划下,溅起血花,随即,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狰狞。 游戏结束了 这支由朱棣建立起来的强大铁骑,本就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抵挡它的一合之力,现在,面对他们的这些二流骑兵,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 哧 长刀入肉入骨,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叛军骑兵斩杀之后,满地都是落马跪地求饶的叛军。 朱高燧没有理会他们,长刀振臂一挥,随即呼啦啦的骑队斜冲出去,继续前进。 “将军,将军快看,快看” 有人踉跄地赶到了陈勤让的马下。 陈勤让看着不远处,瞳孔顿时收缩得更加厉害。 败了,数千骑兵,不堪一击。 他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兵败得如此之快。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已经能意识到什么了。那些没有察觉,依旧还如疯子一般向谅山关冲刺的部众,当陈勤让睁开眼去看他们时,有一种浓浓的悲哀。 一切都完了,在这阔地之上。纵使只有一队骑兵,也足以将他们这些疲兵杀个片甲不留。而他,注定了要死无葬身之地。 无处可逃了。 此时,安南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那黎利顿觉不妙,已经惊慌失措,随即勒马带着数百亲信在无数人的拥簇下抱头鼠窜。 黎利一走,前头的人也察觉出了什么,顿时攻城的大军慌了,有人咒骂。有人拔腿便走。 全军大乱。 陈勤让苦笑,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能意识到和这群安南人混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也本该就意识到与整个大明做对,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现在醒悟已经迟了。 束手就擒 不,绝不可能。他当然清楚。他已经死路一条,一旦就擒,便是碎尸万段。 陈勤让的身上只有浓重的悲哀,没有回头路了,他没处可逃,于是手持着长刀。大吼一声:“随我来” 数十个亲卫随着他冲锋向前,其余人犹豫不定,有人索性抱头鼠窜,有人愣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而此时,那铁骑已如乌云一般飞快奔跑而来。 叛军大乱,残忍的骁骑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将一个个人撞飞,随后扬刀毫不犹豫地斩下去。 除了鬼哭神嚎,叛军如受惊羊群一般,再没了章法。 谅山关上,当看到骁骑营出现的时候,郝风楼发出一声欢呼,他高声大吼:“援军来了” 守军士气大振,胜势如虹。 一个时辰之后,关上关下遗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朱棣和郝风楼尽都是一脸疲倦之色,二人一前一后,却是没有急着去歇息,朱棣走在前头,郝风楼尾随其后抵达了关楼。 关楼里早已躺满了许多的伤患,随军的大夫此时指使着上百个少年打下手,帮忙给伤患们敷上草药,煮熬药水。 这些大夫都是郝风楼从神武卫带来的,总计是十几人,经过郝风楼的磨砺之后,如今虽算不上名医,可是寻常的病患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自抵达这里之后,郝风楼特意购买了一些孤儿,让这些孤儿跟着这些大夫做帮手,当然,郝风楼的本意是等到将来,这些小徒弟们耳濡目染之下,最后也成为神武卫的大夫。 而现在,小徒弟们派上了不少的用场,他们按着大夫的吩咐抓药煎药,照顾伤患,倒是颇为得心应手。 朱棣的手臂受了伤,鲜血泊泊地流出来,立即有大夫过来给他上了药,朱棣倒是没有闲着,走到了一个伤患身边,这个伤患浑身都是血,头已被绷带包扎起来,不过手上的伤口就顾不得了,边上的大夫介绍一番,说只是伤了皮肉,倒是教人松了口气。 这人见朱棣和郝风楼过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站起,倒是朱棣压住了他的肩道:“不必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看了看郝风楼,郝风楼朝他点头,他期期艾艾地道:“陛下,卑下叫谢涛。” 朱棣莞尔一笑道:“谢涛朕今日好像看过你,你很忠勇,连连砍翻了四个叛军是吗干得好,不过你的剑法嘛,就太过杂乱无章了,若不是你身侧有人呼应你,朕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要好好练一练。” 谢涛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棣道:“你想说什么” 谢涛苦笑道:“卑下是火铳手。” 朱棣一愣,旋即笑了,颇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回头对郝风楼道:“朕险些忘了,哈” 郝风楼笑道:“陛下,赵王殿下应该到了。” 朱棣却是不以为意,正色道:“让他等着,莫非还要朕屈尊去迎接他吗”说罢坐下,问谢涛道:“你是哪里人士,为何加入火铳队” 谢涛挠挠头,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喜道:“小人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士,自幼就没有父母,后来郝大人将卑下买了去” 朱棣叹口气道:“这也是际遇,你这叫知恩图报,不过你放心,跟着郝风楼,他必定会给你一个前程,他不给,朕也要给你。” 谢涛却是摇头,道:“卑下不在乎什么前程,只求在这火铳队里就好,能给陛下和郝大人效命便安心了。” 朱棣嗯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最后拍拍他的肩道:“好生养病。”说罢站起来,叫来几个大夫,问了一些伤情,最后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负着手对郝风楼道:“走吧,去看看燧儿。” 谅山关的大门已经大张,此时,浩浩荡荡的骑队入城,他们押解着成群的俘虏,三三两两,脸上都写满了倦意。 朱高燧来得最迟,远远看到朱棣,连忙飞马过来给朱棣行礼。 朱棣朝他笑了笑,道:“不错,是朕的儿子。” 紧接着,众人抵达关塞中的厅堂,朱棣坐下,一个人被押解进来。 这人正是陈勤让,陈勤让如死狗一般,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被人按倒在地。 朱棣一摆手,那几个押解的亲卫放开陈勤让,陈勤让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棣冷冷一笑,道:“怎么,敢和朕做对,到了如今不敢看朕吗” 陈勤让叹口气,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朱棣笑得更冷:“想死,哪里有这样容易。” 陈勤让打着冷战,却是不发一言。 朱棣怒道:“朕待你们也算不薄,靖难之役之后对你们俱都有封赏,可是为何你们到了安南如此丧心病狂,贪婪无度倒也罢了,竟还敢擅杀御使,起兵谋反。你陈勤让,父子二人俱都深受国恩,难道你们就这样缺银子,以至于到这个地步也在所不惜吗即便是你们贪占一些东西,朕看在你们以往的功劳份上也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们杀害御使,这就不可原谅,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陈勤让抬头看了朱棣一眼,渐渐地不再害怕了,或者说,他已经明知必死,索性想死得坦荡一些。 陈勤让幽幽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当然不明白我和其他人的心思,不错,我们确实是贪婪无度,可是陛下岂会知道当那美玉放在面前,那灿灿的金银触手可及时是何等的诱人,微臣固然是万死,也确实对不起陛下,可是微臣也是没有法子,微臣的日子当然过得去,可是绫罗绸缎鲜衣怒马,谁不指望更体面一些微臣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既然有现成的富贵摆在眼前,微臣岂能推拒” 他闭着眼睛,继续道:“贪心二字说来是轻巧,可是这世上谁能抵得住陛下靖难,难道不是贪心难道不是不满于一个藩王,想要贪占天子之位微臣也是如此,既然若要处置微臣,大可以公布微臣的诸多罪状,只是这贪心二字,陛下却是冤枉了微臣,如今功败垂成,微臣再如何辩解也逃不过这一死,陛下若是能给微臣一个了断,微臣感激不尽。”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了。明天老虎要出门,所以今天只能两更,好存点稿子了,请大家体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秋后算账 陈勤让很无耻,或者说,这个家伙索性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事到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朱棣的脸色显得阴沉,随即笑了:“你说的是,人总会有贪念,这话很有道理。可是”朱棣老神在在地道:“可是朕能有贪心,你却不能。” 朱棣长身而起,走上前去,一手将陈勤让提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可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没有贪念,是朕说了算,朕让你死,你就得死,朕不准你有贪念,你就不能有贪念,你有了就是欺君罔上,就是该死。” 啪 狠狠的一巴掌摔在陈勤让的身上,陈勤让被打了个趔趄,翻倒在地。 朱棣又踱步上前去,一字一句地道:“朕可以教人富贵,也可以让人一无所有,朕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是你的生死由不得你做主,你竟敢杀御使,敢造反,你莫非以为朕的刀不能杀人了吗你这狗一样的东西” 朱棣狠狠一脚揣在陈勤让的腰上,这一脚自是没有客气,纵是陈勤让拼命忍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朱棣是彻底的愤怒了,他的脾气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此时陈勤让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来人,来人郑和”朱棣怒气冲冲地道。 郑和连忙进来道:“奴婢在。” 朱棣正色道:“拿下去,朕不要他死,命人将他押送回京,命人去捉拿他的族人,朕不急,不急着收拾他们。朕要一点点的让他知晓厉害。” 陈勤让打了个激灵,此时也忘记了痛,他明白,自己的下场只怕未必能比铁铉要好多少了。 朱棣冷笑。接着道:“还有。所有的叛军全部诛杀,一个都不要留。不过暂时不要急,再等一等,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捉拿的叛军俘虏足有两万之多,朱棣此时铁面无情。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此时,郝风楼却是心念一动,忍不住道:“父皇,这些人大多是受这陈勤让裹挟,若说他们无罪,这自然大是不妥,可要说他们当真十恶不赦。儿臣却以为” 朱棣狠狠地将眼睛瞪过来,可是随后,目光终于渐渐缓和下来,那满目的杀机渐渐融化。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义子也算和他并肩作战过,况且这一次若非是郝风楼固守这小小关隘,只怕现在,朱棣早就完了。 千余人马守卫一个小小关隘,阻挡了八万大军足足五日之久,杀死敌军巨万,这样的战绩无论放在哪里都足以大书特书,这样的功劳莫说郝风楼不是朱棣的义子,论功封侯也已经足够了。 所以朱棣只能苦笑,道:“你呀,太妇人之仁了,郝风楼,朕不能答应你,你要明白他们今日是叛军,明日也还是叛军,朕和他们永远势同水火,永远不共戴天,朕今日若是高抬贵手,那么此例一开,就会有人心怀侥幸,为政者断不能对自己的敌人生出慈念,朕的慈念是对着你和燧儿,对着朕的臣民的。”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儿臣并非是妇人之仁,只是因为儿臣心里在想,如此妄加杀戮,毕竟不妥,杀俘不详,这典故古已有之。况且不杀他们并非是说赦免,儿臣这谅山百废待举,既要疏通河道,也需要人帮忙兴建一些府邸,与其如此,倒不如设营地看管,督促他们给儿臣做苦功,儿臣现在手头上也没多少银子,自然也不可能厚待他们。虽不至于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也足够他们难受的。其实杀人未必是惩戒的手段,况且儿臣确实是需要人力,父皇仁厚,就权当是将这些人当作儿臣的赏赐罢。” 朱棣沉默了。 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目光幽幽地看着郝风楼道:“你当真不是发了善心” 郝风楼道:“儿臣断没有这个念头。” 朱棣叹口气道:“这样就好,朕就怕你一时生了慈念,你必须要知道,假若他们攻占了谅山关,朕和你成了他们的阶下囚,他们对我们可不会客气。既然你是指望着有人做苦力,这倒是无妨。”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传旨下去,所有的武官统统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暂时看押。” 郝风楼不禁松了口气,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了慈悲之心,还是生出了贪念,可是无论出于何种心态,近两万个生命总算因为他而活了下来。至于这些人,他自然也不会给予什么好待遇,这辈子注定了是要当牛做马了。 人性本就复杂,甚至复杂到郝风楼自己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有时候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可并不代表他喜欢以杀人为乐事。 至于皇上的逻辑,郝风楼不是不了解,他自己的理智也告诉自己,朱棣的做法未尝不是最稳妥的做法,若不是这些叛军突然起事,这安南岂会突然被搅得天翻地覆在这期间,天知道有多少人被杀戮。平息叛乱才是救人,叛乱持续得越久,死的人才越多,所以直接用杀戮的办法来震慑其余的叛党,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抵上也是一个好办法。 此时,朱棣渐渐地冷静下来,他身上的倦意已经一扫而空,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吃了一口茶,随即便笑了起来,道:“这一仗实乃朕平生最痛快的一次,数千人几乎重创叛军,其余的叛军也已不足为患,要命人传檄各处,让安南各镇的明军随时准备反击,叛军已成强弩之末,是时候该给他们教训了。朕呢,就不四处走动了,就留在这里吧,郝风楼,朱高燧,你们带着铁骑出关长长见识吧。” 朱棣目光炯炯地看着郝风楼,接着道:“朕事先说好,你能抓来多少叛党,这些人就是你郝风楼的苦工,抓不来,你若是再求情,朕也不会答应。此次你居功至伟,能有此大捷,你的战功是第一,其次才是燧儿,封赏的事就不要找朕了,冤有头债有主,这安南是给他们姓陈的平定的,终究陈王子是国族,是宗室嘛,所以赏赐你得问他去要,若不是你,这安南轮得到他主政吗” 郝风楼会心一笑,朱棣似乎有让自己敲诈陈王子的意思,可是话说回来,为了拿下安南,大明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不少,即便是大明天子都亲自动了手,也绝不可能白白便宜了陈王子,最后给他做了嫁衣。迎陈王子回安南,让他主持安南大局,无非是因为某种安抚人心的手段,可是这并不代表大明在这上头不需要一些好处。 郝风楼拱手道:“儿臣明白怎么做了,陈王子那边是儿臣打招呼还是父皇打招呼” 朱棣压压手道:“朕来打招呼吧,朕的话有用一些。好啦,朕乏了,先歇一歇,夜里我们一起吃点酒水,明日你们出关。” 郝风楼和朱高燧自厅中出来,都不禁松了口气,整个谅山关内外依旧是一片狼藉,许多人还在收拾,吴雄那边带来了不少青壮的山民来帮忙刨坑掩埋尸首。 这些山民们其实早已如惊弓之鸟,此前听闻到的消息是十万叛军叩关而击,而关楼上的守军不过千人,实力悬殊,当真是把人吓了个半死,几乎所有的山民都以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面对叛军,在叛军的鼻息之下生活了。 各寨不免有些忧心,不管怎么说,守关的人里都有各寨的人,守关的过程之中,各寨都帮衬了一些,假若入关的叛军计较起来,只怕山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而且叛军起事,在安南各城烧杀劫掠,这也是闻名遐迩,山民们并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安南那边的消息总是能从不同的渠道在这里散播开来,他们担心的是,叛军假若对各寨亦是如此,对他们来说,只怕就是噩梦了。 可是一切似乎都出乎了他们预料之外,当消息传来,说是守住了关隘,叛军溃败,山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多人以为,这只是郝大人安抚人心的手段,在他们看来,那些叛军如狼似虎,凭借着关隘勉强支撑或许尚可,可是击溃二字,实在是无从谈起。 第一章送到,昨天一直在存稿,累得老虎的手也在发抖,到了半夜才开始睡,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出门,现在,老虎已在去桂林的火车上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哎 第二百八十五章:武曲下凡尘 可是当更多确切的消息出来,再到有的山民下山看到有人押着一队队手无寸铁绑成了一串的叛军走过时,眼见为实,即便是想不信也不成。 十万叛军灰飞烟灭,郝大人大捷 这消息就像是疯了一般飞速地流传,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先是不信,随后当有人添油加醋地逢人说起,原本八万的叛军成了十万,十万成了二十万。 紧接着又一个消息出来,各寨抽调出人去帮忙掩埋尸首,清理谅山关,只要肯去的,到时不但会分一份口粮,而且叛军那边也收缴了一些东西,会分发大家一些。 山民们顿时热闹了,纷纷挨家挨户的通告,紧接着许多人浩浩荡荡地下山。 至于口粮或者分发一些东西之类,其实山民们未必看重,毕竟对眼下的山民们来说,时间就是伐木和采矿,眼下只要你动手,就不愁没有收益,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就是去凑热闹。 大山里头,热闹的事毕竟不多。况且眼下叛军的威胁解除,终究是好事。 络绎不绝的山民们轻快地抵达了谅山关。 越是靠近这里,他们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叛军被绳子串在一起押解着往县城方向去,这些人一个个耸拉着头,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战战兢兢,也有人惊慌地张望,共通点就是每一个人都十分顺从,固然押解他们的官兵不多,甚至有时候,三四个火铳手,双手拿着短铳押解着数十人,可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人有丝毫逃跑的念头。 一方面是这些人又累又饿,确实没有了太多的气力。手上也没有兵刃,又被绳索绑缚。另一方面却是这些火铳手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早已使他们成了惊弓之鸟,令最后一点的勇气也已经化为乌有。而且据说这些官兵并不打算杀死他们。可能要押解他们去做苦力,这对俘虏们来说。倒还算是好的归宿,至于武官已经被甄别出去,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不过他们能听到稀稀拉拉的火铳声。许多人暗暗猜测,这火铳声可能和自己的武官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的心情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胆寒,现在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心乱如麻,一切按着官兵的吩咐,规规矩矩地前行。 山民们则是好奇地看着他们,其实这些叛军的装束和大明官军的装束没什么区别。这些官军,他们是经常见的,偶尔会耀武扬威,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狼狈。 山民们已经开始低声议论。看那些火铳手的眼神,发的敬畏起来,对那传说中的郝大人更是多了几分神秘。 “汉人有一种说法,说是天上有一种神仙叫做武曲星,相当于咱们的貉龙君下了凡间,这郝大人便是貉龙不,是武曲星下凡,郝大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看到了吗便是这山上的树都是有灵性的,郝大人烧一刀黄纸,树精们便为郝大人擂鼓助威了。” “听说前几日鏖战的时候,这些叛军眼看就要攻上城楼来,紧接着雷声大作,闪电交鸣,那响雷连绵不绝,竟是持续了小半时辰,于是叛军鬼哭神嚎,鼠窜狼奔” 面对他们难以理解的事,山民们更喜欢用一种带着玄幻特点的理论来解释,他们深信这些东西,因而各种神怪的事不断地补充,不断地丰富,竟也是有模有样。 等他们到了谅山关,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到关内关外到处都是尸首,尤其是那旷野之上,血流成河,伏尸十里之长。 山民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状,一个个变得面无人色,扛着肩上的锄头和铲子都有些握不住了。 好在这时候有人来与他们联络,正是那吴雄,吴雄显得容光焕发,就仿佛刚刚娶了媳妇,神气活现,他其实一直都在拿郝大人和刘健做对比,这是一种不自觉的心理活动,最后对比出来的结论就是,郝大人比刘健好,跟着郝大人,与有荣焉,走在外头也更威风。 而现在,他觉得刘健在郝大人面前,委实没有比对的必要了,因为和郝大人相比,那刘健简直狗屎不如,什么狗大户,不过是个j商郝大人这才是真正做得偌大的事业,刘健最多也只在谅山这种小地方逞威,咱们郝大人,那可是走在哪儿都是人见人怕。 最重要的是,吴雄感觉自己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尤其是这些山民,从前对他只是表面上的顺从,现在简直就将他当作了天上的神使,拿自己当山里的大巫一样敬畏着。 “咳咳,我把事儿分派一下,你们是九沟寨的喏,到那儿挖坑,离着关隘远一些,坑要挖深一些,至少也得一丈,挖个五十步见方就成。还有,不要污了人家的身子,我晓得你们有偷偷摸摸的习惯,你们不要狡辩,路上见了尸骸,谁不想摸摸他的口袋,甚至还有丧天良的连人家衣衫都趴了去,虽说来时光溜溜,去时也是光溜溜的去,可这事儿终究是忌讳,没必要惹这晦气,就算积阴德吧,虽是叛军,可也没必要让人家死了还遭人糟蹋,嗯,就这么着吧,半个时辰后会有人送茶点来,还有,来帮衬的,事做完了,每人领三斤米,三两盐,对了,那儿还有不少腌猪肉,要不要提几斤回去” 几个壮汉子正要作呕,连忙摇头道:“罢了,罢了,腌猪肉就不要了。” 吴雄笑了,道:“想不到你们竟还晓得避讳,好罢,那就另外赏你们几块布,快去,去吧。” 这一伙山民领了任务,欢快地去了。 吴雄背着手,宛如得胜的大将军,显得得意洋洋,在这关楼上上上下下的,见了又有山民来,自然迎上去分派。 他的得意劲还没过去,便有人来传话,道:“郝大人请吴总管去。” 郝风楼自然没有任命吴雄为总管,不过这谅山上上下下的人都这般的称呼,吴雄也是默认,一听到郝大人有请,他立即收敛了那得瑟劲头,连忙哈腰道:“我这便去,这便去。” 急急忙忙地赶到郝风楼的住处,郝风楼带着几分酒意,才刚陪朱棣喝了两口酒回来,靴子已经脱下,显然是准备睡了。 吴雄直勾勾地看着这面如冠玉的郝大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叫他来做什么莫非他突然想到其实自己生得也颇为威猛,又据闻京师里的大人物往往有些别样的癖好,莫不是 于是吴总管有些呆住了,他在琢磨,假若郝大人要动强,自己是该叫呢,还是不该叫呢大抵上他还是倾向于后者,男子汉大丈夫,胯下之辱算什么,前途要紧啊。 郝风楼喝了口热茶,脸上的晕红散去一些,随即道:“清理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吴雄顿时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忙道:“回大人的话,都妥当了,山民们争先恐后,听说大人需要人帮衬,来了不少,只怕明日清早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郝风楼道:“做得好,你办事倒是颇为妥当,很好,是了,这侯府也算是建起来了,我已保举你为禄州侯府长史,虽然是个屁大的官,可好歹也是个官身,你好生用命,将来还有抬举。” 吴雄一听,顿时惊愕,随即满怀欢喜。 这长史在大明朝是一种特殊的官职,其实按照这官职的本意,相当于秘书和幕僚,不过到了后来,却渐渐演化为一些王府和封侯的属官,总管府内事务。 这官实在是小,尤其是侯府的长史,就芝麻绿豆般大,不过是个九品,相当于弼马温,可是对吴雄来说,却是极大的惊喜,他什么都没有说,眼中已经流出泪来,滔滔大哭道:“大人恩典,小人肝脑涂地也不敢相忘啊。大人大人你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大人让小人给你锤锤脚吧,你的脚丫子脏了,小人给你洗洗” 这家伙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认为自己得了好处,要感激的时候便忍不住用最原始的手段。 倒是把郝风楼骇了一跳,身子往后一倒,叫道:“你不要过来。”结果重心偏移,椅子吃不住,整个人从椅上摔下来。 吴雄吓了一跳,不知所以然的同时又是不知所措,连忙大叫:“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不好了不好了” 正说着,一个人影箭步冲进来,白衣如雪,飘飘如仙。 吴雄眼睛一花,便看到那平素都是凶巴巴的朱智凌。 第二章送到。其实我还是向交代一下这几天的安排,老虎要在桂林呆三四天,参加起点的培训活动,今天差不多十点多才能到站,这几天里,老虎的时间有些身不由己,因为老虎白天的时间估计都要给起点安排了,也只能晚上抽时间码字但是会努力保持至少两更,也请大家体谅一下。 第二百八十六章:招谁惹谁了 “那个”郝风楼有些发懵,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智凌,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场面实在他娘的有些尴尬。 吴雄见状不妙,连忙道了一声小人告退,急急忙忙的跑了。 郝风楼只得红着脸爬起来,道:“其实其实我和他是清白的,你不要误会”他猛地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糊涂,自己是猪啊,本来就没什么,而且朱智凌进来的时候,自己也是衣衫整齐,更没有什么引人遐想的气氛,自己这么一说,反倒是越描越黑了。 他连忙改口道:“我和他本就没什么,这厮一时激动,非要来舔我的脚丫子,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世上怎会有这样下贱的人,再说了,他的舌头这样脏,我会随便施舍给他脚丫子吗你不会想歪了吧哎,我不是那样的人啊,这世上怎就会这样的凑巧,罢罢罢,随你怎样看我吧,我什么都不说了。” 朱智凌那冰山般的美容顿时有了几许松动,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后来她心念一动,却不知触动什么,忍不住道:“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很在乎我对你的看法吗” 郝风楼又是一愣,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还真是很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按理来说,他和她本不相干,京师里的权贵,爱好这一口的如过江之鲫,郝风楼见识得多,朱智凌想必也早有耳闻,这种事对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理应不必忌讳这样的事,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要辩解她又不是陆妍儿。 郝风楼顿时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最后竟是像使了性子的孩子一般,道:“你为何这么快冲进来” 反唇相讥之下。竟也是让朱智凌微愣。 最后。郝风楼笑了,他本就有几分酒意。见朱智凌发窘的样子,忍不住道:“哎,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嗯” “嗯你要说什么”朱智凌幽幽地叹口气。 郝风楼苦笑。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突然想起什么,道:“明日我和赵王殿下出关追击残寇,你” 正说着,突然,那烛火竟是黑了。 原来那白烛已是燃尽,此时本该是下人掐着时间进来换烛,却不知是不是里头闹出了动静。那吴雄又是仓皇出逃,外头的人踟蹰不敢进来。 朱智凌的心戈登了一下,她竟是突然发现自己生出几分害怕。不由自主地道:“要我去吗你这个人总是” 说到一半,黑暗之中却发现一只手已环住了她的蛮腰。朱智凌下意识地要用手肘去撞击这偷袭之人。可是手肘到了一半,突然软了下去。 郝风楼在乌黑的厅中叹口气,将朱智凌揽在了怀里,慢悠悠地道:“这些人真是可恨,连蜡烛都忘了换,嗯你的身子在颤抖哈求你别 公子风流第7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4部分阅读 颤了,其实我心里也害怕,害怕自己碰了你,你拔剑将我杀了。我若是死在叛军手里倒也心甘情愿,可是死在你的手里,我我”郝风楼话锋一转,语气突然笃定起来,道:“我觉得我是有些离不开你了,你觉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凶巴巴的,后来后来怎么样,我已经忘了,我那时总是想着陆小姐啊陆小姐,可是我知道” “你不要说,你不要说了”朱智凌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哽咽,她的身子靠紧郝风楼,二人只是在黑暗中拥抱。 郝风楼这时候在想,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鏖战了太久,精神紧绷,如今一放松下来就没了分寸,还是酒水喝多了才有亵渎的胆子。可是怀里的人依偎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如此的真切,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股冲动,恨不能就这样抱着一直到天荒地老,天下的事,他都不想理了,什么君臣,什么狗屁野心,在这佳人面前,一丁点都不重要。 朱智凌的脸颊贴着郝风楼的肩膀,这个肩膀并不宽,也并不结实,可是朱智凌紧紧地贴着,不愿放松分毫,骤然之间,她竟是发现原来这个世上除了仇恨,原来原来自己的生命中还有如此重要的东西。 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亮光,可正因为如此,却让朱智凌感觉自己受到了保护,她感觉到郝风楼的鼻尖在自己的脸颊边探索,最后触到了她的香唇,朱智凌轻轻地在这鼻尖上一吻,似是受到了鼓励,郝风楼的嘴唇已是贴了上来。 颇有些霸道的舌头叩开了朱智凌的贝齿,在朱智凌的口中探索,舌尖相互搅在一起,不知是其他,还是呼吸不畅,二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突然,外头传出声音:“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有人提着灯笼自外头走过,这灯笼的微光透过窗格,隐约地透露了一些进来。 朱智凌张眸,隐约之中看到了郝风楼脸上那俊俏的轮廓。 她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仿佛那隐约的光线是一道电光,骤然之间使她娇躯一颤。眼中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双手将郝风楼撑开。 “郝大人,你你醉了。”她说完这句话闭上了眼睛,眼眶中的泪水更是禁不住夺眶而出。她一下子从刚才的温情中清醒过来,不自觉地苦笑,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是断然不可能有丝毫的希望的,自己堂堂公主,不可能屈身给一个有了妻子的男人。她甚至有些怀恨,有些恨郝风楼从前没有抓住的,为何偏偏现在却想要抓住。她有些嫉恨陆妍儿,恨老天爷既然让自己认识了这个男人,却为何要出现那个女人。 呼口舌之中还带着几分温柔,朱智凌似乎想要这一口气将它全部吐尽,最后她莞尔一笑,仿佛什么都已经放开了,心中的怨恨也被轻易的抹去。 刚才的一切,也许只能变成她最深处的美好回忆,有或许只是一南柯梦。 她告诫自己,自己是朱智凌,身怀国仇家恨,这个世上并不缺一个叫郝风楼的妻子,可是却需要一个为父兄们报仇雪恨的公主。 捋了捋乱发,朱智凌看不到郝风楼的表情,她心里只是猜测,或许这个男人必定是带着几分遗憾,又或许会有几分愧疚和不安,可是不管如何,她只能笃定地道:“夜深了,郝大人想来也是乏了,大人早些睡吧,明日我们出关,我随你去。” 郝风楼已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也清醒过来了,想到了朱智凌的身份,想到了朱智凌那复杂的心思,不忍再去亵渎这个恢复冰冷的公主殿下,于是干笑道:“你也早些睡吧。” 朱智凌旋身踱步,没有再迟疑。 只是接近门槛时,她的香肩还是微微地颤了一下,她明白,自己许是错失了一样东西 次日清早。 赵王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屡屡派人到郝风楼的住处催促,郝风楼才是穿戴整齐,姗姗来迟。 三千铁骑已是准备妥当,他们一个个精神奕奕,没有一丝鏖战之后的疲惫,所有人骑马在关下候着郝风楼和赵王出现。 郝风楼一脸惆怅,赵王见他郁郁不乐,忍不住道:“怎么为何你满腹心事的样子,莫非是担心残余的乱党是啊,这些叛党即便是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还是他们,不过你放心,火铳什么的我虽是不懂,可是说到追击残寇却是我的专长。我的好郝大人,请你不要拉着个脸好不好,你倒是说句话,笑一笑也成,就当是给我几分颜面。” 郝风楼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只是翻身上马,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走吧。”他抬眼看到了关楼,关楼上,朱棣扶着女墙,盯着关下的自己和赵王。 此时,朱智凌骑着一匹没有一丝杂质的白马过来,一身戎装,甚是英武,她似是一夜没睡,精神并不好,神情也甚是冷漠。 赵王在郝风楼这儿讨了个没趣,便兴冲冲地拨马迎向朱智凌,笑嘻嘻地道:“九妹没有睡好吗哈其实我也没有睡好,想到要出关去痛打落水狗,我便兴奋得睡不着,哈你为何” “驾”朱智凌别过脸去,深看了郝风楼一眼,随即扬鞭落下,座下的骏马已如脱弓的箭矢飞了出去。 赵王愣在原地,一时怒了,他娘的,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两面都不是人,招谁惹谁了 前天存的稿子,昨天用完了,昨晚老虎十点才到的酒店,跟同事吃了点夜宵,就马不停蹄地回去赶稿了,总算在四点之前码出一章,今天还得早起,要参加培训,老虎先睡了,明天还得抽时间码出一章。这稿子我都会发给老婆修改后按时更新上去给大家看,请大家放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既生瑜何生亮 郝风楼和赵王朱智凌出关,带着三千铁骑向安南深处去了。 叛军虽有残余,可是早已如惊弓之鸟,而此时此刻在迈州这边,张辅亲上城头,观察城外叛军动向。 半个月前,围城的叛军明显的减少了不少,不过城中人困马乏,粮草短缺,官军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几日,城外的叛军明显的开始动摇,虽无斥候回报,可是只从城头的肉眼观看,便可看出许多叛军的营地已是一片寂静,甚至连平日操练的鼓声也开始停息了。 而在城中,武官们正在激烈地讨论,大抵是有人认为这是叛军的引蛇出洞之计,故意佯装不振,引诱官军出城。又有人以为,前几日叛军调动频繁,或许是朝廷的援军已经到了,此时说不准又传来了叛军大败的消息,叛军内部生了乱子,无心围城。 围绕着这两个观点,双方激烈争辩,而此时张辅意识到,自己这个主帅最艰难的时候到了。 身为忠义之后,承蒙父亲的荫庇,天下人都知道张辅能坐在征夷将军的位置,靠的并不是平日的功绩,因此军中的一些丘八未必将他放在眼里,若不是靠一些老关系维系,以他的资历,只怕早就被人轰下来了。 而现在,上万残军都在看着他,等候着他的裁决,能不能将大家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全在于他这主帅了。 张辅很头痛,本来任命为征夷将军的时候,他兴奋了一阵子,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此后又想起了那个郝风楼,更是忍不住想。那姓郝的再如何耍弄花招,可是和自己这征南之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乎越发得意忘形,谁知道却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没法子。眼下功劳捞不着。却是坐困城中,这让张辅很是难受了一阵。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想到将来若是失了安南,难免被人戳了脊梁骨,再想到那郝风楼踌躇满志。心里头更加不痛快。 自不必说这城里头还有个郝风楼的爹每日在自己面前晃悠,每每见到郝政,不免触景生情,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现在,他站在城头,眺望着远处叛军的动静,最后恨恨地拍了拍墙头。道;“吩咐下去,今日子夜突袭城外叛军,本将亲自带队” 下达命令,他倒是长出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做完了决定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当日夜里,张辅亲自带着五千人马自迈州南门杀出,城外两万叛军顿时大乱,张辅精神一振,率兵追杀二十里,斩杀无数。 这一夜实在是有许多大写特写的地方,张辅亲手砍掉了二十多个叛军的脑袋,这些叛军个个惊慌失措,人人不敢当其锋芒。等到张辅洋洋得意回城的时候,点检战果,却是杀贼三千,俘敌五千人。 这样的战果出来,城中武官顿时对这位征夷将军服气了,一个个看张辅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张辅自然也颇有几分少年得志的心态,不由眉飞色舞,以疲惫之师将近两万叛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要是传回去会是什么样子 他精神一振,不免将郝政叫来,夸奖了他一番,说城中粮食匮乏,可是身为粮官,郝大人虽是无米之妇,却总算让将士们支持到了今日,实在不易,当着郝政的面,张辅甚至许诺,到时还要保举郝政后勤之功。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显摆罢了,见郝政对他唯唯诺诺,屡屡称谢,心里便乐开了花,只恨不得摇头晃脑,好生细品郝父的各种细微表情。 “大大人”此时有军校踉踉跄跄的进来,因为迈州解围,消息总算不封闭了,这军校道:“各镇都有消息传来,说是叛军萎靡不振,各镇开始反击,沐将军在升龙出击,破贼七千,其余各镇亦都有斩获,叛军开始四处溃走,如惶惶丧家之犬。” 张辅一听,本还想派兵向各镇援救,现在反而放下了心,道:“好,好得很,看来这安南之乱此番要大定了。” 军校又道:“凉山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御驾亲征了。” “啊”张辅愣了一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竟是到了。 却又听军校道:“陛下在凉山与锦衣卫佥事郝大人破贼八万,卑下现在才知道原来城外的贼军留下了老弱病残,聚集精锐八万之众直奔凉山,欲冲撞天子,幸赖郝大人纠集火铳手人等千余人于凉山关痛击叛军,以一挡百,杀贼万人,此后赵王率轻骑从侧翼击杀,八万叛军溃不成军” 张辅的眼睛圆了 什么 一千守关,八万大军围困,就这样还击杀了万余叛军,这可能吗 作为将门虎子,张辅好歹自幼也是耳濡目染,更是琢磨做无数的战绩,对自先秦到大明的诸多战绩了若指掌,可是眼前这个战绩却还是让他觉得过于夸张,八万人啊,一人一口口水也够淹死姓郝的王八蛋,这家伙居然还能活蹦乱跳,还能大获全胜。 这家伙是妖孽吗 他当然不是妖孽,张辅虽不是后世的唯物主义者,却还不至于将郝风楼当妖怪看待,于是他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冷笑道:“虚报功绩,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军校却是摇头道:“卑下听了本也不信,可是将军想想看,陛下也在关中,郝风楼岂敢虚报功绩,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根据各镇报来的消息,他们所斩杀的确实多是叛军的残兵老弱,如此一来,叛军精锐齐聚凉山这应当属实,况且凉山那边并没有传出破关的消息,反而是各镇的叛军纷纷士气低落,卑下找了几个人审问,他们都说确实是吃了败仗,连叛将陈勤让都已给捉住了,所以卑下以为,这个消息必定是千真万确,绝没有参杂水份。” 张辅险些没有从椅上跌下来,他才刚刚得意没多久呢,突然传出如此噩耗,和那郝风楼一比,自己这一点点小小的功劳简直连提都不好意思提,况且说不准没有人家的大破叛军主力,只怕自己现在还困在迈州,还遑论什么功劳 张辅就差要无语问天了,自己的父亲乃是名将张玉,自己自幼熟悉弓马,参透兵书,可是怎么到头来就是不如这个野路子出来的家伙,次次都被他狠狠压住,明明是京师之中难得的有为青年,若没有郝风楼,也算是冠绝京师,可是有了郝风楼,简直就什么都不是了。 张辅感觉自己很是可笑,因为他发现这将校在提到郝大人时亦不免露出几分敬意,这样的表情多数只有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军中的人才会露出,而自己 呼出一口气,张辅晓得自己不能太过冷漠,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几分喜色,于是干笑道;“好,好哇,郝佥事果然非常人也,嗯,你下去罢。” 军校却是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一个消息,说是凉山那边,郝大人率三千铁骑会同赵王殿下已经入了安南,多半是朝咱们这边来的。大人,卑下听说,军中许多人听了郝大人的事迹之后都想见见他,大人是不是” 张辅脸色一冷,再也吃不消了,他总是感觉这个军校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自己,于是拉着脸道;“本将军很忙,招待让游击将军郝政去招待吧,本将军眼下没空,以后再说。” 那军校只得泱泱的去了。 张辅老半天没有回过劲来,沮丧地坐在椅上,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窝囊废,本来在他的案牍上写了一半的报功奏疏,现如今在他眼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张辅盯着那奏疏半响后,突然把奏疏拿了起来,直接揉碎。 几日后,郝大人的消息终于来了,这一次却是准确的消息,一个骁骑营的斥候率先抵达,说是郝大人和赵王的军马此时驻扎在不远五十里的地方,听闻迈州已经解围,所以才老神在在,并不急着解围。 这征夷将军的府邸自是热闹起来,许多人纷纷上门,都是些丘八和官校,自然是想请张将军主持招待事宜,在他们看来,大家一起跟着张将军去慰问一番,顺带着见识一下这位冉冉升起的将星的风采,实在是一件美事,可是张将军没有动作,大家有些急了,少不得来旁敲侧击一下。 张辅火了:“尔等要去自管便去,现在这迈州刚刚解围,千头万绪的事,本将军已是焦头烂额,这等事自然要放一放。” 老虎开了大半天的会,然后好不容易抽点时间码字,晚上虽然是自己的时间,但是要跟同事们说说话聊聊天之类的,也好互相请教一下写作技巧,毕竟平日大家很少见面 第二百八十八章:丘八们疯了 张辅这般计较之后,心里颇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孟浪,不该如此显露出恶意,可是一想到那郝风楼,张辅便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装作无所谓的态度,安心办公。 就这样过了几日,张辅表面上漫不经心,可是这心里却依旧还牵挂着城外的事,结果诸多消息传到了他的耳里,却差点没把他气炸了。 “许多人都跑去寻那郝风楼押着俘虏这是要做什么那郝风楼给这些丘八们灌了什么米汤” 张辅高高坐在案牍之后,听闻校尉的奏报,一头雾水,目露惊疑。 这校官却是道:“这个卑下却是不知了,只是晓得呃大人,卑下不敢说,大人若是想知道,自管看看便是。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传言,卑下若是中伤诸位大人” 见着校官吞吞吐吐,满是犹豫,张辅不禁怒了,沉声道:“大胆,莫非到了本官面前,你也敢欺瞒” 校官连忙拜倒在地,道:“大人见谅,卑下若是说了,这军中就混不下去了,将军若是想知道事情原委,去看了便知。” 左右都问不出,让张辅很是恼火,他心里满腹的狐疑,不得不道:“备马,本官要出城去。” 张辅做事倒是雷厉风行,立即带着数十个亲卫直接出城去了。 这一路到了郝风楼和赵王的营地,营地设在不远处的一处阔地上,依山傍水,若按兵马来说,这相当于一块死地,若是战时。一旦有军马来攻,只怕连退路都没有。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战时,人家压根就没有打仗的心思,反而在这里热闹无比。到处都是官军。竟是不少是各镇驻扎的官军,他们押着俘虏。或是带着一些老马,纷纷在这里进出。 大营的寨子,许多人三三两两的在说话,既有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也有斥责叫骂。 张辅皱眉,这儿给他的印象竟像是集市。他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带着人进去。 门口虽有卫兵设防,却并没有人拦他,倒是几个军将见到了张辅,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连忙垂下头。穿梭进人群之中,却像是躲避瘟神一样。 边上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无非是:“今日卖了几个哎,郝大人如今把价钱压得太低,这日子没法过了。弟兄们不答应啊,这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岂能这样不值钱” 又有人道:“我近来听说,明日的价钱还要压一压,要卖得趁早,这东西烂在手里就什么都不是了,趁着还能卖些价钱,早些脱手才好。” “这是j商啊,看那郝大人年纪轻轻,貌似忠厚,怎晓得他竟如此j诈,哎,不要再提了,这买卖真没法做了。” “听说了吗赵王殿下昨日派人传了书信给沐副将,多半用不了多久,凭着沐将军的照应,这里就要人满为患,往后咱们只怕真卖不上价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且看看周将军那边谈得如何” 张辅听了,更是满腹的疑惑,却不知这些丘八和那郝风楼到底弄什么名堂。 他索性不去惊扰任何人,快步寻了中军大帐,这中军大帐竟也无人防守,外头有人嘻嘻哈哈地低声说着什么,也有人默不作声,站在帐外头探听。 至于这帐中却是传出了剧烈的争吵。 张辅过去的时候,门口有几个人是认得他的,但一个个面如土色,连忙的逃了。 张辅则是背着手,故意站在这中军帐前不动。 却听帐里的声音越来越高昂:“郝大人,咱们讲道理嘛,昨日还是一个一两五钱银子,弟兄们拼着命四处追击,好不容易逮了一百多个,这些可都是军功,若不是郝大人这边急需,兄弟是断然不会让渡的,可是今日为何价钱却只有一两三钱你这叫兄弟回去怎么和大家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少了的已被兄弟克扣了,兄弟现在是两头为难。无论如何这价钱也得抬一抬。” “不成啊,眼下这里已是人满为患,我只要五千人,谁知现在送来的却是两万不止,就这还天天有人源源不断的往这里送,我自然能理解周将军的难处,其实这事儿本该罢休的,正因为体谅到你们,这才不得已继续购置,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自己的血汗,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非要送不可,那么价钱只能是这个数,不能再高了,再高,郝某人就要穷死了。” “郝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你在凉山那边的事,我们多少也知道一些,俘虏了不少叛军的重要人物,都有人说起那刘健的事,你会没有银子你抬抬手罢” “胡说八道,刘健我听都未听说过,你休要恶语中伤,不晓得的还以为郝某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朝廷忠臣,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郝大人,你你实在太不讲道理了,价钱一降再降,弟兄们没有活路了,今日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到时翻起脸来可就不好说话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却是一声火铳声。 这火铳声吓了外头的张辅一跳,至于里头的那位周将军,多半也吓了个半死,老半天都没有听到他说话。 这时却传出郝风楼的冷笑声:“吓我你当老子好欺负这世上要挟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老子什么人不曾见过会被你区区一个的游击将军吓唬住这一铳是给你一个教训,你爱卖不卖,不卖就走,这安南,别的没有,两条腿的人却是多的是。” 想必那周将军是真的吓坏了,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郝大人,我们讲道理嘛” 张辅在外头差点吐出了一口老血,这姓周的,又是什么游击,他哪里不晓得这人是谁,这位周游击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不讲道理,而如今从他口里说出讲道理的话来,还真他娘的稀罕。 郝风楼的语气也缓和了;“我最喜欢的也就是讲道理,周将军,我的火铳就是道理,你直说了,卖还是不卖不卖的话,直接把人拉走。” “卖,卖了。” “久闻周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我也久闻郝大人最是和气生财,能与郝大人做买卖,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我和周将军惺惺相惜,待会儿将军别急着走,咱们兄弟二人少不得喝两杯。” “一定,一定,对郝大人,兄弟也是神往已久” “哈哈好兄弟” “好朋友。” 接下来是击掌的声音,显然二人进行了某种身体的接触。 随即,那周将军便从帐中出来,笑容挂在他的脸上还没有散去,可是当他看到了张辅,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张辅恨恨地瞪他一眼,也不理他,径直走进帐子里,便看到了郝风楼,张辅勃然大怒,满肚子的怒火宣泄出来:“郝风楼,你在做什么你你你违反军纪你” 一看到张辅,郝风楼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满脸堆笑:“原来是张将军,张将军,许久不见,如今还好吗张将军先别生气,请坐下说话。” 张辅自然是不肯坐,只是冷笑连连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郝风楼见他怒气冲冲,耐着心道:“将军,卑下在做买卖啊。” “买卖买卖什么” 郝风楼平静地道:“自然是俘虏” 郝风楼来这里确实就是买卖俘虏的,陛下早有许诺,只要是郝风楼抓来的俘虏,尽皆归郝风楼自行发落,郝风楼是个很实在的人,这么好的苦力,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凉山那边最需要的便是劳力,既然如此,这些俘虏不要白不要。 可是自己去抓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么多叛军,即便全部是猪,一时半会也抓不完,于是他想到了个省时省力的办法,索性来买,在安南的这些个丘八,一个个看到了银子就跟要了命一样,否则陈勤让那些人怎么为了银子,什么杀头的买卖都敢去做陈勤让是坏人,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一听到原来这俘虏还能发卖,仔细一合计,比交给朝廷值当得多,再加上陈勤让等人东窗事发,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大家自然不敢去碰那些杀头的买卖,于是一合计,索性就和郝风楼搅合在了一起,各镇的官军如今都跟发了疯一样,四处都在搜捕叛军的余党,上山下海在所不惜,人抓到之后也不上报,直接就往郝风楼这儿送,于是这一幕场景就出现了。 又是凌晨三点多码出来的字,昨天开了一天的会,待会就要集合,估计今天也继续会这样安排吧,这码字也不容易呀,好在明天就回家了,要不然老虎的身体真要吃不消。对了,昨天看了一下月票,竟然一天没收到一张票儿,真是有够伤心,这几天虽然每天只更两章,但也是老虎辛苦坚持的劳动成果,同学们总不能这样就弃老虎不顾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老虎打不着 郝风楼说的很是轻松,却足足把张辅气的不轻。 这位年轻轻便已占据高位的将军,此时此刻,脸色如何,自然不必赘言。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自己气势凌人的问他在做什么,人家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买卖俘虏,深里一想,人家压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张辅冷冷一笑:“这俘虏,是可以买卖的吗俘虏事关军功,军功干系军国大事,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郝风楼,虽然军法之中,未曾有不得买卖交割俘虏之罪,可是本将身为征夷将军,治你一个儿戏之罪,也是理所当然,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张辅说罢,还犹言未尽,继续斥责道:“你既身为宫中义子,更该以身作则,锦衣卫亲军,本就有纠察之责,你这是知法犯法,本将军确实和你有一些交情,可是国法不容私情今日,本将军绝不姑息你。” 郝风楼这几日实在有些疲倦,本来见到故人,心里头还是颇为欢喜,不管怎么说,他是挺喜欢张辅的,张辅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好青年,不像绝大多数的勋贵子弟一样,只知道飞鹰斗狗,可是见张辅来意不善,一开始有些愤怒,旋即,他笑了。 郝风楼十分诚恳的道:“将军说的,也很有道理,嗯,将军既然要加罪卑下,卑下其实,不过是个亲军佥事,按理来说,到了这里,确实也受将军节制,好罢,卑下甘愿受罚。” 张辅放出一番狠话之后,本就等着郝风楼反击,他知道郝风楼是个不服输的家伙,在南京城的时候。就以招惹是非闻名,所以他心里早有戒备,就等着郝风楼辩解,而后自己再义正言辞。做出反击。 可是谁知。这个家伙居然服软了,服软的这样快。不但满脸愧疚之色,还自请处罚,这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早就心满意足。偏偏张辅不痛快,难受啊这一拳就好像打在了棉花身上,他娘的你好歹反抗几下,让自己好揭露你的丑恶面目,狠狠斥责你一番。 而如今,张辅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对他来说,他和郝风楼的恩怨由来已久,他倒是未必要将郝风楼置之死地。可以说,他需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一次痛痛快快折服郝风楼的一个过程,偏偏,郝风楼就是不给他这个过程。 于是张辅只能道:“你既已知罪,那么本将军,少不得要办了你。” 事到如今,已是不能回头了。 郝风楼一脸的痛定思痛,言辞恳切的道:“卑下现在知道错了,平日里,卑下仗着有人庇佑,不知天高地厚,总是惹是生非,到了安南,也是习性不改,实在是万死。既然现在将军要严惩,卑下也以为,此事若不严惩,以儆效尤,实难服众。卑下字字,皆是出于真心实意,请将军速速决断,切莫姑息养j,养虎为患,卑下这次受了教训之后,将来也必定能知错能改,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将军这不是在惩罚卑下,实在是拯救卑下啊,将军” 张辅几乎又要吐血,这也未免有点过头了,这郝风楼失心疯了吗他眼下是哭笑不得,真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姓郝的既然要自请处分,那么他自然也不能客气,心里犹豫一番,正在琢磨着最佳方案,此时郝风楼却又道:“是了,卑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将军,卑下既打算改过,不但要自请其最,还要踊跃的揭发。卑下收购俘虏,罪无可恕,还至于那些私自纵容部众倒卖俘虏的,自然也是难辞其咎,将军,这里有一份清单,是卑下买卖之余,记录下来的账本,里头将牵涉其中的军将都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卑下在将军面前,心中坦荡,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还请将军过目。” 郝风楼说罢,从案头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送到了张辅的手里。 张辅只得拿着去看,这一看,眼珠子都直了。 其中涉及到的军将,高达三十余人,就这,还只是粗略的估计,若是当真核算,只多不少。这些人里头,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比如方才那位周将军,便是朱能的老部下,一路从朱能的亲兵爬上来,受了朱能的保举,才混到今日,张辅立即明白,自己上当了,上了恶当。 这郝风楼哪里是认罪,压根就是挖了坑让自己去跳啊,按理来说,人家既已认罪,那么这件事确实就是军法不容了,既然军法不容,那么事情倒也简单,郝风楼有罪,那么倒卖俘虏的人有没有罪一个巴掌拍不响,就如受贿卖官一般,有人接了银子,就有人花了钱买了官职,接了银子的人罪无可恕,买官的人难道跑得掉。 郝风楼有罪,那么这簿子里牵涉到的人都有罪,不但涉及到了各镇的主官,还有诸多的部属和武官。 就算只追究这些各镇的大丘八们,那也不太容易,要知道,征南大军的成份很是复杂,都是从各地调集的精锐,带队的武官,也都有他们的背景,可谓山头林立,这里头既有周将军那般朱能的老部下,还有邱福太子沐家,边镇的大佬们的人,不只如此,便是他们张家,从前张玉的老部下,也都有三四个。 假若今日追究,那么这些人,只怕非要一锅端了不可,那么,其他人怎么交代想想朱能,朱能待他张辅可是不薄,看在张玉的面上,假装告病,也要将这安南的桃子让给张辅,这可好,人家这般待你,你反过头来,就把人家的老下级收拾了,你教朱能情何以堪。 还有邱福,邱福平素里,就和张辅的关系极好,经常走动,你把人家提拔来的人干掉,往后回到京师怎么相见 至于太子和汉王,那就更不必提。 就说那几个从前父亲大人的老部下,平时可没少照顾自己,都是自幼带着他练习弓马的,逢年过节,都是少将军少将军的叫着,提着各种礼物来探望,难道你能抹开面子,治人家的罪 若张辅不是勋贵出身,出身布衣,与军中的人没什么瓜葛,或者是个文官,是委派来督军的大员,又或者受命于某个太监,这事儿咬咬牙,顶着天大的干系办了也就办了,正如那每日自称我是起点风少羽有本事你来打我啊的逗比一样,无非就是捅个马蜂窝,遭人记恨而已。 可是张辅不同,他的出身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对这些人动手,他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这些叔伯的照应,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时候对他们翻脸,他张家从此之后,就不要再立足了,只怕自己的老父在天之灵,都要吐出血来。 张辅的脸色苍白,恨不得想直接把郝风楼砍了,这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敢情人家压根就是在戏耍自己,可是偏偏,他的怒火无从发泄,这郝风楼还一副作死的样子,道;“将军忠良之后,刚正不阿,卑下佩服的紧,这几年,军中确实出现了一些乱象,现在将军既然打算清查,卑下虽然也牵涉其中,可是心里,却也为将军高兴,将军” 张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不愿和这郝风楼打交道了,自从见到了这个家伙,自己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现在这家伙口称什么刚正不阿,简直他娘的就是一巴掌一巴掌脆生生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可他却不能动怒,反而厚着脸皮,把簿子压一压,立即做出一副老官僚的样子,淡淡的道:“你说的有理,你既已知错,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军中的乱象,本将军也有耳闻,每每想起,也是寝食不安,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嗯很好,本将军定要抽丝剥茧,好好的清查一番,不过时间仓促,却是不能用之过急,陛下不是经常说吗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治军其实也是如此,慢慢来吧,你既然已经改过,那自是好极了,你是有功之臣嘛,是人就会犯错,终究,郝佥事还是瑕不掩瑜,这件事,暂时就如此吧,你这簿子,好生收好,本将军已经知道了,将来回到京师,肯定要找个时间,奏请陛下,恳请圣裁。” 张辅可一点都不傻,他若是傻,也不可能有今天,即便他爹是朱棣,也绝不可能坐上征夷将军的宝座。至于政治嗅觉,虽然不如那些花花肠子的大臣灵敏,可是自幼耳濡目染,也绝不会差,这个马蜂窝,当然是离的越远越好,他现在只恨不得一脚把郝风楼踢飞,然后立即回到他的迈州,从此当作没有发生今日的事,宁可自己是瞎子聋子,这里发生的事他一丁点都没有听到和看到。 公子风流第7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5部分阅读 第二章送到,恳求点月票吧,桂林开会,开完会就码字啊,人家是来玩,老虎还在工作啊,这是啥精神,没有月票,老虎玩没玩到,月票又没有,两手空空啊。 第二百九十章:做坏事要高调 世上的事,无非就是一体两面,所谓良心和权利而已。 良心二字,嘴里说出来的人都是有若泰山,其实却比草纸更轻薄一些。 张辅不是一个坏人,可是他绝没有冲破这肮脏利益关系的勇气。 于是他十分明智的选择装傻。 只可惜郝风楼比他更傻,傻到无可救药,听了张辅的话,郝风楼不由道:“将军啊,话虽如此,可是卑下的良心委实不安” 张辅已是最后一点耐心都失去了,勃然大怒道;“你休要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郝风楼,本将军今日来,并非是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来兴师问罪,这其一,是你到了迈州,而本将军近日事务繁杂,一时抽不开身,不能来见你一面,一叙旧情,实在是有些颜面过不去,因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来见你一趟。这其二,便是令尊此次征南,立下大功,本将军准备在军功簿上,狠狠添上一笔,以他的功绩,名列军功前十,想来不算什么,你是他的儿子,本将军算是给你来报个喜。” 张辅的话暗藏着玄关,一方面告诉郝风楼,咱们终究是老相识,是好朋友,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不必在为难我了。而后一句话,表面上是来道喜,某种意义来说却是利益的交换或者说是一种警告,你别忘了,你爹还在军中呢,现在给你个面子,给你爹报个军功。假若你不识相,既然能给他报功,也能暗中给他使绊子,所以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否则对谁都不是好事,两败俱伤。没有任何意义。 郝风楼莞尔一笑,这些话的意思,他自是听明白了,心领神会之后。自然也没有得寸进尺。笑道:“多谢将军美意,说起来。卑下和将军也有许多日子不见,将军清瘦了不少啊,可见将军在安南,实在是劳苦功高。如今安南大定,叛军也已剿的七七八八,将军也算是大功告成,将军功不可没啊。” 张辅简直就是懒得理他,只是道;“嗯,是呵,郝佥事过奖了。咱们有日子没见了,不过本将军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只怕还要回去处置,嗯好啦。你不必相送,后会有期。” 张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在他看来,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大抵上,他算是颜面尽失了,好在无人围观,今日和郝风楼的交锋,又是输了个惨绝人寰,好在张将军暂时也计较不了这个,他更关心的是立即离这姓郝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不要相见,若是非要有个时间的期限,最好是一辈子。 郝风楼当然要送张辅出辕门,在这外头,张将军到达这里的消息早已传开,许多人惊疑不定,暗叫不好,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张将军这个人,也素来看不惯这等龌龊的事,可惜现在要逃也没处逃了,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却是看到郝风楼和张辅并肩出来,有说有笑。 于是乎,丘八们眼睛都直了,敢情郝大人和张将军是旧交啊,看这热络的样子,八成还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到了辕门,郝风楼依依不舍的拉着张辅的手,感叹道:“哎你我这样的交情,本不该惺惺作态,可是每次临别,卑下总是对将军颇有不舍,想当年咱们一起潜入南京的时候,守望相助,虽是四周危机四伏,可是将军与我,谈笑风生,那时,真是痛快。我与将军,虽然平时并不经常走动,可是在卑下的心里,却一直视将军做我的兄长。” 一说到南京的旧事,张辅就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咬碎了,却只能做出一副感动莫名之状:“来日方长,郝兄不必如此。”假装别过头,抹过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立即上马,大有英雄一去兮不复还之态,待人落在马上,扬着鞭子,啪的一声,一人一骑便窜了出去。 郝风楼朝他招手;“将军注意身体,保重,保重。” 张辅假装没有听到,迅速的带着亲兵,消失不见。 大营里头,自然又恢复了热闹,丘八们显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谈起生意经了。 倒是郝风楼,朝他们拍拍巴掌,请他们聚拢过来,高声宣布:“从现在起,价钱再跌一跌,一两一钱一个人,诸位,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丘八们一听,急了,这你娘的是人吗真当大爷脑子掺了水一会儿功夫,又跌了 有人忍不住质问:“郝大人,咱们讲道理啊。” 这意思无非是说,你太不讲道理了,咱们做丘八的都放下屠刀,劝人为善了,你不能这样啊。 郝风楼面无表情,宛如老僧一般淡定的讲起道理来:“以往诸位和我做这买卖,是要担风险的,可是诸位也看到了,我和张将军那是什么关系告诉你们,若张将军是女流,我和他便是青梅竹马,你们瞧见了吗都瞧见了吗有这样的关系在,他会横生枝节,会挡诸位的财路既然如此,那么这风险二字,自是休提。没了风险,价钱当然要降一降,郝某人义薄云天,和大家相交,是本着交朋友的心思,赤诚之心,天日可鉴,可是你们若是将我当冤大头,那却是休想,所以,现在价钱就是如此,好了,道理说完了,诸位觉得有理吗” 丘八们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论起耍贱,大家玩不过这个家伙;道起动粗,似乎这家伙也不好招惹;就他娘的连道理,今日站在这里的诸人,也实在谈不上敏捷。比起坏主意如泉涌尿崩的郝风楼,实在是相差万里。 郝风楼神气活现,手背在后头,一副老子在上头有人,不服你来打我的姿态,得意洋洋的看他们一眼,背着手钻进大帐里去了。 张辅若是知道,自己不但被郝风楼坑了一把,还被郝风楼厚颜无耻的四处宣传自己与这位锦衣卫佥事的良好私交,为此省了一大笔银子,若是知道,张将军只怕又要吐血不可。 好在他如今已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勤奋征夷将军,每日埋首案牍,专心致志,种种两个人自幼光着屁股玩泥巴之类的流言自然传不入他的法耳。 这些流言,又衍生出无数令人错愕的故事,而故事的受众者,就是各镇的官军。 有人铤而走险,自然也会有人老实巴交,老实巴交的人大抵是以为,做事还是稳妥一些的好,银子当然能赚,可是也不能触犯了底线,他们冷眼旁观,虽然看到其他人银钱落袋,却也不免在旁冷笑连连,只恨不得高唱一曲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之类的词曲,心里更是邪恶无比,觉得光天化日终有公道,他们这般肆意胡为,迟早要拉清单,到时候他们人头落地,自己人等则是安身立命,虽无浮财,总还能落个心安。 谁晓得这些消息传来,这些人坐不住了,人家赚了银子,上头居然还纵容,自己守着节操,结果也不见上头褒奖,这算怎么回事这岂不是谁不赚银子,谁就是猪吗 于是乎,正在一拨人不可开交的大声抱怨,说这价钱太低,日子没法过了之际,另一边,老实巴交的人赤膊上阵了,不就是抓人换钱吗你们会抓,欺我不会在这科学并不昌明的时代,这你娘的还是不科学啊。 有力的竞争者加入,正如几日滴米未进的饿汉子,巴不得把三天钱的饭一并吃了,人人都成了野人,带着官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四处剿匪,而且这些人,倒也不嫌价钱高低,毕竟没有经历过高价跌落的痛苦,他们的心态倒是不错。 抱怨的人一看,似乎是不能抱怨了,只得捋起袖子来。 争先恐后之中,将这买卖推向了新的高嘲。 叛贼的余党,还有那参与了叛乱的一些安南土著,自然是遭了殃,官军就像梳子一样,将这安南境内,来回梳洗了数遍,无数的人拿住,源源不断的自四面八方,押解到郝风楼的行辕,而后,所有人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去和那郝风楼讨价还价。 郝风楼这边,已是散尽了纹银十万,俘虏的叛贼,竟是不下八万人,这数字足以让人咋舌,至于里头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叛军,这就实在不是郝风楼所顾忌的呢,这家伙近来贼兮兮的,卯足了架势,准备对付那预备了打道回府的朱棣,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住,想糊弄过朱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一章,坐火车回家了,十二个小时,坑啊,求月票。 第二百九十一章:帝心 各地传来的捷报,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不管如何,麻烦终于没了。 怕麻烦是人的本能,人的麻烦毕竟有限,可是对整个朝廷,一旦有了麻烦,牵涉的就是方方面面。 甚至于朱棣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安南的情况到了彻底崩坏的地步,那么朝廷就必须动员一切力量,准备平叛。 到时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自然是用天文数字来计算,人力损耗,那么大量的田地就不可能得到好的耕种,粮食减产,物力的损耗,会使大明朝廷的财政,进入捉襟见肘的尴尬境地。 总而言之,许多原本能办的事办不成了。朱棣想办的事有许多,他想命人出海,出使各国,使各国臣服。到时万邦来朝,才显出他的文治武功。他想好好教训一下近来蠢蠢欲动的北元残部,让他们知晓一些厉害。他想修书,想开河,想做所有历朝历代的天子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而这每一桩事,都需要强有力的国力支撑,再通俗一些,就是银子。 有了银钱,事情才能办成,没有银钱,就办不成。 这是一个最粗浅的道理。 可是一旦朝廷陷入安南的泥潭,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这就意味着,朝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可能从安南抽开身来。 这对朱棣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幸运的事,这场酝酿起来的风暴,还未开始制造出恐怖的破坏力,就已经用最低限度的力量彻底弹压了下去。这让朱棣长长松了口气,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此时此刻,他抚着案牍。观看着手中一份奏书。 奏书自然是郝风楼送来的,这个家伙,三天两头请示,前几日。便冠冕堂皇的说。安南要长治久安,定要全力剿贼。 只是安南的官军。自南征到现在,历经艰难,已成了疲惫之师。想要清缴叛乱的余党,并不如意。 于是郝风楼最后拿出了一个哭笑不得方子出来。买人。 既要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朱棣觉得有理,可又为难了。银子买人,提高一下官军的积极性,也并无不可。可问题在于。钱呢 今年户部已是一空,内库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看就要到年关,可怎么熬得下去。 于是第二封奏书递了上来。郝风楼言辞恳切的暗示朱棣,郝家这边倒是有一些结余,银子不多,也不过十万之数,愿充入宫中,解朝廷燃眉之急。 朱棣看过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姓郝的居然藏了这么多钱。 这是大明朝,而且又在明初,在这皇权大于一切的时代,臣子比天家还富有,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沈万三的先例还历历在目,不过朱棣毕竟不是太祖皇帝,还不至于因为你家钱多就杀你全家,可是心里头有几分不太舒服也是帝之常情。 不过朱棣的第二个反应,就好了许多,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一些,而后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郝风楼这忠心二字,真没得说,这让朱棣的心情,舒服了许多,什么叫做公忠体国,这便是公忠体国。 可是朱棣的第三个念头,又是不同了。 人的心思很复杂,到了第三个阶段,朱棣不免皱眉,人家有钱,愿意把钱拿出来,这自是好事。可是这个好意,直接接受,又未免不妥当。 说起来郝风楼的义子,又是臣子,而朱棣是堂堂的君父,怎好意思受他的接济 朱棣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能承受,于是阖目靠在躺椅上,老神在在,这里的天气湿冷,所以郑和给他在椅侧加了两个烧炭铜盆,热气腾腾,冉冉的烟雾缭绕,使朱棣的面孔愈发的阴晴不定起来。 他突然站起来,将手中捏着的奏书放下,似有了几丝灵感,最后道:“郑和,你来。” 郑和自是在厅中随驾,站在厅中不起眼的角落,一听吩咐,连忙碎步前行,身子一恭:“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长吐一口气,道:“拿份旨意,让郝风楼按着他自己的章程办理,银子不必押解入库了,就以他自己的名义去买人吧,嗯,用朝廷的名义也无不可,总而言之,借用朝廷的名义,人买了来,他自己处置。朕早就许诺了他” 朱棣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被人忽悠了。这事儿,莫不是郝风楼因为自己此前的许诺,所以虚晃一招,最后遂了他的心愿 “呼”朱棣忍不住将这念头打消,像他这种自诩大丈夫的人,委实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这么办吧。还有,陈王子近来如何,上次他受了不少惊吓,朕也顾不上他,朕就不出面了,你去和他说,半月之后,朕准他去升龙复国,还有,郝风楼平复叛乱,大功于安南,这赏赐,得他安南来,至于如何赏赐,朕也不过问了。” 朱棣整个人,露出几分沧桑之色,叹口气道:“来了这里,也有一些时日,也该回去了,朕在这里,终究只是过客,吩咐下去,收拾一下吧,不必带这么多的护卫,轻车从简,朕也并不急着回京,来时匆匆,回去的时候,走一走看一看,也算是体察下情。只是要让这各州府的官吏,不得铺张造次。” 郑和颌首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道:“陛下,方才金陵那儿,送来了一份奏书,是杨士奇传来的消息。” “杨士奇”朱棣的眸光掠过了一丝亮光,道:“取来给朕看看。” 自朱棣离京,无论是太子还是内阁中的那些大臣,几乎事事上书快马送来请示,不过在朱棣看来,里头的请示,都是那种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奏词,看的索然无味;倒是这杨士奇的奏书,很有几分意思,他偶尔也会提起一些国事,恳请圣裁,可是在这国事之外,却也会说一些京师的动静,甚至连一些京师里某大臣家里抱了孙子大宴宾客的事也都当做是趣事添补进去。 第二章送到,刚下火车,码了一点,趁着12点之前送到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王侯 朱棣手里捧着杨士奇的奏书,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会儿。 旋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淡淡的道:“金陵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过份,杨侍讲今日的奏书,竟是空白一片,看来朕已经不宜久留,速作准备,沿途不必逗留,直接回京。” 朱棣将奏书丢开,闪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 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圣驾便离了谅山,席县令为此大大松了口气,圣驾在这儿,确实是令人纠结的事,在的时候怕伺候的不好,伴驾时胆战心惊。可是走了,席县令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终究,自己还是没有落入法眼,虽然君臣奏对几次,可是朱棣对他的态度,却是淡然。 可见他这谅山县令,怕是要再呆一呆了。 不过席县令如今倒也是够忙活的,几万个俘虏,如今全部被那郝家的人建了营地,看押起来。虽然这些人其实都是受郝家的人看管,可是席县令觉得自己责无旁贷,生怕出什么岔子,每日操心劳力。 那铜山集,是席县令重点关心的对象,倒不是他对买卖有什么兴致,只是自谅山大捷之后,商贾们争相而入,在此盘桓,无数的外乡人聚集于此,不免会引起许多争执,商贾来了,山民大规模的下山交易,少不得会带来无数的三教九流,席县令就怕出事,自从大捷之后,再加上陛下君临于此,这里早已成了无数人瞩目的热点,这个热点,即便是圣驾已离开,暂时也不会松懈。 所以,席县令自知。假若这儿稍微出现一丁点的错误,都会有人以各种的名义不断的放大,也有可能为了某种愿意,狠狠想要掩盖。 借题发挥。向来如是。身在这官场,席县令岂会不明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个个题,在未发生时便彻底的湮灭。 因此每日案牍之余,他便寻了借口。说是去铜山走一遭,在这铜山集里,他看多了许多新鲜的东西,比如那一车车上好的铁器,那席县令都有些动容的红木家私,布匹近来也有人在卖,这布匹的质地。只是一般,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并不高昂,甚至可以说是低廉到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价格,倒也惹来了不少商贾趋之若鹜。大量的囤货,道理其实也简单,毕竟平民百姓是大多数,价格低廉又实用的东西,终究不愁挣不到银子。 谅山布如今也成了一时热门的商品,订货的多,看货的更多。 市面上的布匹,往往一匹是七百七十文钱,可是在这里,价格却是拦腰截断,只需三百余文。 能把价格压到这个地步,实在教人咋舌。而秘诀说来也是可笑,一方面,是在现有的技艺中进行了改良,揉合了各家所长之后,织机的水平有了些许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规模化的生产。 明初时分,专门的织布作坊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集中于江南一带,绝大多数地方,还处在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阶段。即便是有一些作坊,多是制丝,却并不织布,而谅山也算是开了先河,需知这世上,生产的规模越大,成本也就越低,就以收购棉花为例,假若有小商人一年收购五十斤,价钱方面,自然没有太多的余地,一斤下来,少说也要六七十文,可假若是有人一年收购五千斤,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五十文的价钱也有洽谈的余地。 再则,小规模的织布人手太少,一匹布下来,可能需要一个人一天的时间来完成。可是一旦大规模的生产,便会出现分工,有人专门抽丝,有人专门织布,也有人抓们印染,每一个人,只负责一道工序,熟练度大大提升,增加了良率,生产的时间也大大缩短。 因此,大量低廉的谅山布,如今成了商贾们争相追逐的目标,也吸引来了不少各地慕名而来的布商。 席县令所见所闻,让他本能上有些难以接受,走了这么几遭之后,他心里倒是有些忐忑,这谅山人人都在谈各种生意经,以至于不少谅山的土人,似乎也开始动了心思,当地极少数的几个士绅人家,原本是他席县令治理和教化地方的依仗,而如今,也都有点沾着铜臭了,席县令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免要人心思变,想到这里,使他有些寝食难安。 县令大人隔三差五往铜山集去,其实未必就是亲力亲为,他的动作,无非就是摆明一个态度而已,人的态度到了,县里的这些人便揣摩住了他的喜好,于是乎,县中的差役,少不得要勤往那边跑,丝毫不敢怠慢。 商贾增多,谅山的道路就显得寒碜了。其实谅山贫瘠,道路却比寻常的州县好了许多,无外乎是南征之后,这里成了粮道,朝廷对这里进行了一些修葺,再加上大量的车马过往,将这土路不断压实,所谓人走的多了,便成了路,这谅山的交通,可谓四通八达来形容。 只是可惜,这样的路走人尚可,真要压着大车上去,一旦遇到了雨水天气,道路便泥泞的过份,可谓寸步难行,因此这修路的职责,就落在了长史吴雄身上,好在这儿有的是人力,吴雄要做的就是和留驻于此的火铳手们沟通,让他们每日派一些人,压着人去采石,再将石头碾碎,鹅卵大小,命人在原有的泥路上铺上一层碎石。 起先的时候,这些俘虏还需要押运,可是吴雄却是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开始留心物色一些俘虏中孔武有力或者有声望的人,提高他们的待遇,再让他们对俘虏进行管理。 渐渐的,一群工头便初具规模,这些人虽然出自俘虏,吃的却比寻常人好一些,隔三差五,也有一些钱拿,每日并不做什么重活,只是手提着鞭子和棍棒督促,因此自然而然,成了吴雄的左膀右臂。 其实就算没有工头和火铳队看管,绝大多数人也不敢逃跑。他们本是死囚,本就无罪可恕,能活下来,乃是格外开恩。一旦逃了,根本无处可去,安南那边,现在据闻官军到处在弹压民变,而大明那里,户籍森严,能侥幸躲一天,难道能躲一辈子隐姓埋名,断然没有可能,即便是途径关卡路口或是渡口,都需要路引,一旦逃了,死路一条。 况且这里也还算不错,虽然辛苦,总有口饭吃,人总是会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一开始,或许使人难以接受,可到了后来,也就慢慢的麻木。 修桥铺路,在古时最需要的就是人力,反而材料,都可就地采集,除了提供一些必须的粮食,其他的花费不多,而眼下的谅山,最不缺乏的也就是人力。 不过这样的趋势下去,也有些不妙,因为人力挥霍起来,长久下去,却也捉襟见肘,修桥铺路需要人,工坊那边也挑选了许多工徒去,此外,还有修渠和土木,消耗的也是不少。 有了人,就得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有了人,就会有商铺,而这些,都需要建筑,需要开山采石。 吴雄已经有些吃力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单靠他一人,已经很难完成,他必须得找一些帮手,于是给郝风楼传了书信,得到郝风楼认可之后,吴雄便开始物色一些人选,这家伙如今做了长史,焕然一新,整个人有了那么丁点的官威,说话做事,也渐渐变得含蓄和谨慎,待人虽然一如既往的和气,可是和气之中,又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 不管怎么说,他已是官了,做了官的人,总是能很快的适应自己的角色。 在谅山近来最是踌躇满志的,莫过于是那陈王子,天子已有了许诺,即将派人随他启程前往升龙,而且已经十分明确,要侧立他为安南王,升龙那边,一些陈朝的旧臣此时也在这场叛乱之中,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如今也纷纷入朝,专侯陈王子登基。 心里一块大石落定,陈王子整个人连骨头都觉得轻快了许多。不过随后,他有些头疼了,大明天子派人有意无意的传达了一个信息,让安南负责对郝家的封赏。 天子都已格外关心,再加上郝风楼此次确实是功勋卓著,若非是他,哪里会有安南的今日,所以陈王子立即意识到,这个封赏,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像中原王朝进行表态,封赏的多寡,都可能成为大明天子对他的某种评判标准。 如今许多地方,还需依仗大明,陈王子当然不敢怠慢,他不露声色,并不急着提及此事,可是漫不经心之中,却早已盘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或许这件事可以利用一番。 第一章送到,求月票。 第二百九十三章:扫清障碍 迈州。 一封圣旨和急报送到了郝风楼的行辕。 圣旨乃是最寻常的中旨,不经内阁和翰林,直接由天子发出,加盖的也非宝印,显然这是一封不那么正式的谕旨,一般情况,不会抄录收藏于翰林。 可是这种圣谕,表现的无非是天子的态度而已。 一切如郝风楼所料,天子正式承认了关乎俘虏买卖的事,当然,任何龌龊的行为总会有一块遮羞布,俘虏买卖,成了赏赐,而郝风楼负责做散财童子,名义上,自是宫中给将士的嘉奖。将士们上山下海清扫乱党残余,一切,都显得那么名正言顺。 事情告一段落,郝风楼已是松口气。世上的事总是啼笑皆非,明明光明正大的事,说不准会被人鸡蛋挑骨头。而明明有些事不合规矩,却总是能悬上漆金的招牌。 可见在这个世上,事情的好坏不在于事情的本身,而在于你怎么去做而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那啥价格只怕要再降一降了。 郝风楼几乎可以预见,那些丘八们的反应,不过无所谓,他绝不是以善人的面目出现在这群人面前,他自认自己是在做买卖,一旦某个买卖从不合法成了合法,那么价钱方面,自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可是一份急报却打乱了郝风楼的步骤,谅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宫中欲敕金印,陈王子即将赶赴升龙,预备登基。 登基大典,自然算是安南国,进入了一个篇章。意味着胡氏彻底进入了历史堆,而幸运的陈氏。终于拨云见日。 而明军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此次大典,新委的御使巡道,驻扎各镇的明军武官。想必都与共襄盛举。郝风楼也不能免俗,他必须得立即动身。前往升龙。 升龙乃是安南陈氏王朝的国都,胡氏篡权之后,将国都改为了清化,而如今。陈王子的都城自然还是在升龙。明军入安南之后,对安南的叛党进行了清扫,所以清化城的豪族屡遭打击,升龙城显然已成了新贵们的乐园,那些个安南新贵们,有的趁着战争协助明军发迹,有的本就是本地豪族。见风使舵,明军为了倚赖他们的影响,对他们尽量施行安抚的政策。郝风楼几乎可以预料,一场好戏要登场了。 赵王此番也要动身前去岭南。他在这里呆的太久,已经不可能再逗留下去,况且他皇子的身份,假若前去升龙,礼仪方面,亦是为难。朱高燧决心启程了,他对这里的事,多有不舍。郝风楼一路送他,后头拉着长长的车队,二人则是并肩而骑,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朱高燧吁口气道:“岭南也是多山,或许和这安南都是一样吧。此番来了这里,让本王见识了许多东西,郝风楼,本王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说”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露出不舍之色:“殿下保重。” 朱高燧哂然一笑,颌首点头:“是呵,本王乃是孤魂野鬼,当然要保重自己。好啦,你看我,近来发的牢马蚤越来越多,实在可笑。在别人面前,我自是个好儿子,好弟弟,可是在你面前,我实在不愿强颜欢笑,好啦,我知道你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自不能为难你,你好生在这儿,本王去也。” 朱高燧狠狠扬鞭,人和马窜了出去,回头朝郝风楼挥挥手:“不必再送,自己保重罢。” 郝风楼勒马,停在原地,目送车队徐徐过去。 王妃坐在车里,显得不那么安份,颇有些不合时宜的掀开车帘,朝郝风楼笑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郝风楼面露痛苦之色,最后道:“殿下说,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额我头有些疼,许是操劳过度,娘娘,告辞。”说罢,心里默哀一句,飞马去了。 迈州这边,依旧还要交代一番,请各镇诸侯,直接将人送去谅山,这样的人口买卖,还要维持下去,让他们直接送去,也省了许多麻烦,只是要押送那么远,免不了要提一些价钱,郝风楼已经没心思去坑这些丘八了,索性给了一个好价钱,随即带着百余个骁骑,直往升龙。 升龙是安南国度,地处安南土地最肥沃和富庶之地,仿佛被崇山峻岭所围绕的川中平原,越是接近,土地越是平坦,除了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官道,四处皆是田埂,虽是冬日,稻子已经收了,可是这一年两熟的占城稻依旧可见收割的痕迹。 这一路,郝风楼与大队人马会合,接近升龙的时候,安南人在沿途专门设立了许多地方,用以接待贵人。 郝风楼这一日便在某处地方落脚,下了马,才得知原来副将军沐晟已在这里安顿。郝风楼叫人去通报一声,旋即一个四旬上下的肤色黝黑的汉子便穿着常服,戴着纶巾出来。 纶巾乃是读书人装逼利器,一般情况,武人是羞于戴纶巾的,否则难免会被人取笑。偏偏这位沐将军,却是一副很得瑟的打扮,郝风楼猜测,这厮多半是武人中的败类,不满于自己是个武夫,少不得经常携带一本春秋,想显摆儒将风采。 面对这样的人,郝风楼上前,文质彬彬的行礼,道:“卑下见过将军,卑下对将军闻名已久,本以为要在升龙才能见礼,不曾料竟在这里偶遇,实在幸甚。” 沐晟见他文质彬彬,没有那种武人的粗野,心里暗暗点头,上前道:“老夫也久闻你的大名,来,入内说话。” 进了帐子,分宾主坐下。 沐晟的案头上,果然摆着几本书册,沐晟抚案,淡笑道:“谅山大捷,可谓力挽狂澜于既倒,实在不易,郝佥事,这一趟,你的功劳不小。” 郝风楼谦虚一番。 这次会见,双方似乎还算对眼,沐晟见火候差不多了,进入了正题:“老夫在这安南,也待不了多久,安南已经渐渐稳定,老夫只怕要回云南了。朝廷自会遣一队官兵留守,可是以老夫的预计,却也不多。安南这地方,和云南没什么不同,当地的土人,素来桀骜不驯,就算一时降伏,数年之后,时局如何,还难以预料。不过这是朝廷所虑的事,老夫只管弹压即可。陛下此番,敕陈氏为安南王,料来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借用陈氏来安稳安南,安南对朝廷,毕竟只是癣疥之患,朝廷的精力,不可能一直放在这里” 他说了一些对安南的担忧,显然在整个征南大军的体系之中,他并不属于乐观派,无论是朝廷还是明军内部,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而沐晟显然不同,他深知这种百族林立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很难驯服,而安南的陈氏,未必能驾驭住局面,他们毕竟是借用外力登台的人,未必能维持下去。而朝廷也断不可能一直花费巨大的精力,去维持陈氏。 郝风楼颌首点头,显然很是赞同沐晟的观点,只是安慰道:“将军不必徒增烦恼,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沐晟笑了,道:“你说的是,一切,都等到了升龙再说。” 这次会面显得有些匆忙,双方毕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因此也不可能说把话说的太深。 当日郝风楼下榻了一夜,次日便和沐晟一道动身。 沐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颇为了解,一路和郝风楼讲述了一些风土人情。火候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在即将抵达升龙的时候,道:“郝风楼,老夫有句话要劝你,却不知你愿不愿听。” 郝风楼道:“还请将军指教。” 显然二人的关系已经深了不少,沐晟莞尔一笑:“你在京师的作为,云南那边,从邸报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有些话,老夫本不便说,可是你莫要忘了,我等皆是臣子,做臣子的,切莫涉入宫闱之争,太子殿下迟早克继大统,汉王”沐晟在这里似乎斟酌了一下,显然在考虑是不是把话说的更深一些,最后道:“汉王虽有他的长处,可是以老夫的愚见,断不可能取而代之,你自己要好生思量,切莫误入歧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郝风楼不由苦笑,这你娘的为何人人都以为自己吃饱了没事,非要和太子做对。真以为自己愿意搀和进这样的是非里去 沐晟的话,却是带着善意,郝风楼却是无从解释,最后苦笑:“卑下受教。” 沐晟见郝风楼言辞闪烁,莞尔一笑:“你是聪明人,多说无益,升龙就要到了,还不知会有多少烦心事。走吧,进城。” 公子风流第7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6部分阅读 进精品了,第四本精品,老虎得意的笑一笑,起点十年,历史类精品不过百本,老虎三年写出四本,虽然是半死不活,声名不显,不过总算,还是有点成绩。那啥,感谢大家的支持,哥最大的特点,就是啰嗦,好了,不废话了,月票被人爆菊,少年们,能借几张票爆了楼上的小厨师否 第二百九十四章:共商国是 升龙城的轮廓已随太阳余晖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城门楼子顶上的琉瓦折射出比夕阳更耀眼的光晕。 这座安南难得的古老城市,所用的规格俱都是效仿汉制,它和大多数内地的城市一样,都配有城墙城楼角楼,若不是那城楼檐下有些古怪的漆纹,只怕寻常人很难分辨这里是大明还是安南的国都。 汉人对这里的影响,可谓方方面面,无论是语言饮食还是文化,即便是那城门洞上雕刻的升龙二字,亦显露出了几分王右军的影子。 虽然在郝风楼看来,这升龙二字的书法,虽然有效仿王右军的意图,却明显有东施效颦的意思,字迹之中,全然没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气质,反而使人觉得有些可笑。 此时在城外,自是卫戍森严,一支支打起的旗蟠迎风招展,无数的游骑进进出出,有游骑打马上前,确认了沐将军和郝风楼的身份,旋即,便有一名游击将军前来见礼,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显然是来刷功绩的,许是朝廷念他老迈,却又不忍弃之不用,所以虽然随军,却是以镇守为主。 老将自报了姓名,姓陈,陈老将军见了沐晟,甚至恭敬,道:“卑下见过少将军,卑下曾在黔宁王座下听用,竟想不到”他满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沐晟忙道:“老将军不必多礼。” 随即陈将军又见了郝风楼,此时态度多了几分期许,道:“郝佥事是少年英雄。” 郝风楼连忙回礼:“将军言重。” 叙话之后,陈将军道:“请入城罢。安南的百官,已是久候多时了。” 郝风楼忍不住道:“陈王子入城了吗” 陈将军道:“已经到了,已经移驾升龙镇国寺。闭门不出。安南百官,已去见礼。后日便是登基大典,这两日正好歇一歇。” 郝风楼呵呵一笑,却只是点点头。 沐晟却是道:“累倒是不累。歇一歇就不必啦。倒是这升龙据闻颇有些名胜,倒是想走一走。看一看。” 陈将军哂然一笑,道:“安南的名胜,没什么意思,这升龙虽也有一些名胜。如西湖独柱寺镇国寺等,多是东施效颦,将军若是想走走看看,卑下倒是愿陪同,就怕将军到时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郝风楼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西湖尼玛在安南也有西湖这是开玩笑吗 镇国寺郝风楼都不稀去说了,这山寨山到如此水平,未免太没节操。好歹你叫个南湖北湖也好。 沐晟不置可否,打起精神:“先进城说话。” 队伍浩浩荡荡进城,那陈将军自是先飞马去提早准备安置了,沐晟眼睛注视着升龙高大的城墙。不由哂然一笑,突然道:“郝风楼,知道为何老夫羡慕你吗你没有父荫啊,像老夫这样的人,无论再如何努力,别人只会记得你是沐英之子。” 郝风楼愕然的看沐晟一眼,却是忍不住心里道:“我倒巴不得有父荫,否则何必如此卖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哎”沐晟如此惆怅,让郝风楼都不免跟着惆怅起来,人比人气死人。 进了城去。 安南百官们纷纷来见,其中一人倒是引起了郝风楼的注意,此人自称李瑞,说话自是恭谨无比,许多安南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 沐晟和郝风楼则是在独柱寺下榻,刚刚落定,那李瑞便投了名刺上来,请求拜访。 他拜访的不是沐晟,而是郝风楼。这一点倒是让郝风楼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和沐晟比起来,自己算是官职低微,就算想要巴结天朝上官,那也该找沐晟才是。再不济,据闻新任的御使也已到了,这个人是沟通大明朝廷的重要人物,某种意义来说,比沐晟还能说得上话,为何不去见这御使,却偏偏找到自己头上。 郝风楼值得玩味的拿着名刺,旋即淡然起来,道:“请他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李瑞便进了来,行礼道:“下国李瑞见过天朝上官。” 他年纪已过六旬,白发苍苍,对郝风楼这样的青年行礼,竟是行礼如仪。 郝风楼请他坐下,他也只是欠身一座。旋即道:“下官官拜安中书令,负责中书省的一些杂务。” 郝风楼心里清楚,安南国的体制,实际上形成于宋朝,几乎被宋朝的官制进行了照办,比如三省六部制,比如郡县制等等,而这中书省,若是以大宋的体制来论的话,那么就是全安南的决策中心,负责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政令,可谓位高权重,而这中书令,掌握中书省,说是宰相,也不为过。 李瑞笑吟吟的道:“大人的事迹,下官闻名已久,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如此显赫,这才安南,也是不多见,升龙城中,多议论大人为少年英雄,下官也是深以为然,因此早就盼有一面之缘,与大人共商安南国是。” 前头的话,自是溜须的意图。而郝风楼也顿时心里通亮,这个老家伙,看来并不简单,他显然看出来,自己在安南极有影响,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般人或许不知,可是郝风楼此次是奉旨送陈王子回国,某种意义来说,是钦差大臣,而李瑞很敏锐的看清了这一点,郝风楼刚刚下榻,他便巴巴的赶来了。 至于后半截的话,意图却又是不同,尤其是那一句共商安南国是。却是一下子,将这老家伙的目的暴露出来。 他是中书令,当然有资格共商国是,可是郝风楼只是天朝的佥事,即便是名正言顺的钦差,那也还不至于到共商国是的地步。这李瑞想要共商国是,陈王子也就是未来的安南王不就在镇国寺为何不跑去和陈王子洽商却偏偏跑来寻自己 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陈王子未必想和他洽商,而李瑞也未必想去寻陈王子,一朝天子一朝臣,陈王子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插自己的党羽,李瑞这种老东西,自是踢得越远越好;李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来找郝风楼,颇有几分挟洋自重的意思,拉拢住郝风楼,索性将这陈王子当作提线木偶。 这才刚到安南第一天,就他娘的遇到这种糟心事,颇有点让郝风楼觉得有些乏味,却只是含笑道:“大人言重,本官近日有些疲乏,一切事,都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说。” 郝风楼自然不愿给人当枪使,还不至于昏了脑袋,安南的情况还不明朗,没必要和这老家伙一拍即合。 李瑞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他本来看郝风楼年轻,必定是少年轻狂好大喜功之辈,自己跑来巴结,此人脑子一热,说不准拉下水来,从此之后,有他的支持,可保自己无忧。 谁知郝风楼却是说等到登基之后,登基之后陈王子便成了安南王,到时候还轮得到他来共商国是吗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那么不太自然,却是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所言极是。是了,大人为抚平安南,为我安南立下大功,天朝的意思,是我安南给予赏赐,其实说句不当说的话,安南这样的下国,哪里有赏赐大人的资格,不过既是如此,下官倒是草拟了个章程,想请大人过目。” 他显然是擅作主张,想将安南国的利益,拿来换取郝风楼的支持。 郝风楼却是不急,他知道,老家伙无非是借花献佛而已,于是抿嘴一笑,道:“这就不必了,有闲时再说吧。”随即抚额,叹道:“实在是乏了,李大人,过几日我自当拜访。” 送客的意思很是明确。 李瑞的老脸上掩饰不住失望,只得起身:“那么下官告辞。” 镇国寺。 焦躁的陈王子此时在寺中的舍房里来回走动。 陈王子显得很是不安。 在他的身侧,有人伫立一旁,抿嘴不语。 “李瑞,真去寻了郝风楼” “是。” 啪 陈王子,一巴掌狠狠拍在红漆的柱上,最后冷冷一笑:“他想做才曹操,将我看成了献帝,胡氏乱党虽除,可是本王依旧是群狼环伺,他们哼哼他们以为,本王是软柿子,如此好捏吗” “这样也好,与其貌合神离,索性就放开来,他以为本王是省油的灯,那么”他抿了抿嘴,烛火下,他的眼睛显得尤为可怕,最后冷冷一笑:“等着看吧。你,明日也去见郝风楼,表达一下谢意,本王现在不宜出面,眼下,都等先登基了再说。” 第一章送到,这几天太累了,每天码完字就是睡觉,不停的睡,嗯,先休养2天。 第二百九十五章:万万人之上 升龙多雾,每日清早,雾气朦朦胧胧,独柱寺的庭院深处种植着安南国特有的香木,霭霭的淡烟笼罩着的香木,雾气打在枝叶上,点点的跌落入泥,使这泥土都多了几分芬香。 朱智凌有时也有女孩儿的一面,被这如梦的情景吸引,清早出去,半身湿透回来。 郝风楼翘着腿,在禅房中吃茶,这今日拜访的人不少,或明或暗,各怀鬼胎。郝风楼已是有些穷于应付,他突然发觉,自己竟是可以如此的重要。 很显然,虽是新君登基,可是在安南,由于胡氏的垮台,还是出现了权利的真空,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安南王还是中书令,对所有人来说,都没有意义。权利从来都不来自于那可笑的尊号,至少在安南,眼下权利的基础,来自于大明的支持。 郝风楼的独特身份,自然而然,就成了所有人角逐的目标。 而郝风楼心里颇有些暗喜,与此同时,又不得为此而疲于奔命,可见大人物,未必好当。 相比于他的劳碌,朱智凌倒是显得有几分轻佻,那一夜的事情之后,双方渐渐恢复了原样,朱智凌突然变得有几分多愁善感起来,或许是见识了这雾,触摸到了这露水,触景生情,将心里的仇恨,渐渐淡化了一些。 登基大典,已是筹备的差不多了,到了十一月的初九,这一日大清早,一身簇新朝服的郝风楼受邀入宫。 与他同时入宫的,有不少大明的军将,只是他们并非主角,只是观礼。 任何礼仪,无论是大明朝亦或是安南。都显得那么冗长而无趣,在这素有小中华之城的王宫深处,礼官以周礼的形式唱喏着,钟鼓长鸣。百官们向精神奕奕的安南王陈天平三跪九叩。陈天平头戴通天冠,显得极为激动。声音哽咽,随即道:“祖宗国乍历经三百年,子孙不肖,竟使篡臣祸乱宗庙。幸赖祖宗保佑,上国垂怜” 他一边说,一边哭,絮絮叨叨,殿中群臣顿时哭作一团,有人道:“殿下,如今篡臣伏诛。苦尽甘来,还请殿下节哀。” 陈天平这才打起精神,高高坐在银椅上,正色道:“不错。如今百废待举,正是振兴祖宗基业之时,胡氏当权之时,诸卿久在胡氏滛威之下,实在难得。孤王登基,乃是大喜之日,理当封赏,大赦天下。” 他顿了一顿,瞥了站在一旁的一个内宦一眼。 这内宦颌首点头,道:“大王有诏命:此番铲除胡氏,首功当推大明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郝佥事虽非国中之人,可为抚平安南,功勋卓著,如此大恩大德,安南国上下,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故诏郝风楼为左相国平章事武卫大将军,署理安南军政,又赐食邑清化土地百里”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连明军的一些重要人物也有些坐不住了,众人纷纷愕然,面面相觑。 安南国的官职很是复杂,因为安南人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总是喜欢借鉴,陈朝在宋时,就引入了宋时的官职体系,到了元朝,又借鉴了一些元朝的官职,到了明朝,亦是如此。 所以各种花样的官职极多,一般不太了解的人,总是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这左相国平章事,大家却能明白。 第一个左字,承袭的是中原王朝以左为尊的理念。至于后头那个相国,自不必提了,后头那个平章事,出自唐宋,总而言之,这一大段的称号,可谓是安南国官职中的极品,一旦郝风楼加了这个官职,在安南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也一点都不为过。 至于后头加的武卫大将军,亦是武官中的极品。 其实到了陈朝的后期,所谓左相国平章事的权利因为太大,所以已经罢黜,虽然空有这么个官职,却从未授予出去。因此政务和军事的运转,多是出自门下令,这就如大明朝的王爵一样,你不是朱家的人,活着就永远不会册封,即便是你功劳比天还大,亦是如此。 可是现在,这陈天平倒是够狠,直接给了郝风楼这么个名目,这等于是将安南国的权利,悉数交给了郝风楼。 不只是如此,后头还有赐清化百里地也让人侧目。清化之于安南,相当于苏杭之于大明,在安南,富庶程度甚至超过了国度升龙,被安南喻为西都,而现在,居然直接送给郝风楼,怎教人不大吃一惊 念出诏命的时候,陈天平的手搭在银椅上,不露声色,只有一双眼睛,在殿中逡巡,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安南的百官们,已经彻底的惊呆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已是把脸拉了个老长。 尤其是那中书令李瑞,更是脸色苍白。 陈天平的诏命,显然是李瑞不能接受的。他是中书令,本是位极人臣,已是安南的宰辅,谁知在这中书令之上,陈天平又弄出了个相国章平事,等于是他这中书令,权利彻底架空。 再加上又加了个上将军,李瑞就等于,成了郝风楼跑腿小厮,他固然有拉郝风楼来联手对付陈天平的意思,可是拉郝风楼,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非是让郝风楼骑到自己的头上,否则对他来说,拉拢郝风楼又有什么利益。 况且,他之所以能在安南有一席之地,是在于能够服众,安南的许多官员,有不少都是他的党羽,这些人各有各自的利益,一旦郝风楼主政,那么他们的利益谁来保障 至于那清化,更不必说了,胡氏能篡权,力量便是得到了清化豪族们的鼎力支持,明军这一次平叛之后,对清化的豪族进行了清洗。在这个清洗过程之中,安南的不少大臣,都趁机蚕食清化豪族们的利益,即便是他李瑞,也早已对清化觊觎已久。 现在,居然全部送给了郝风楼,送给一个外人,凭什么 假若这个时候,李瑞不站出来说一句话,一旦板上钉钉,无疑以他为首的本地派会遭受极为沉重的打击,这是他决不能够接受的。 此时不得已,硬着头皮,也要说话了,他故作老神在在的站出来:“殿下,老臣有一言” 陈天平眼眸眯起,露出微笑,抚案道:“李卿尽言无妨。” 李瑞正色道:“老臣以为,此举大大不妥,郝佥事乃是上国官员,岂可主持下国的军政再者,清化乃是西都,更不可赏之于” 陈天平淡淡道:“你的意思是,郝佥事的功劳不足以得到这样的赏赐吗” 李瑞连忙摇头:“老臣并” 陈天平却是打断他:“郝佥事乃是孤王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有功于安南,孤王这点赏赐,尚且觉得轻了,不足以彰显他的功绩。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再说了,孤王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 他显得意志尤为坚定。 此后,又有诏命下来,无非都是一些封赏,本来这些封赏,都算是丰厚,比如李瑞,便诏为少师,也算是难得的殊荣,只是可惜,有了此前的郝风楼的赏赐,这点所谓表面上的殊荣,和牛粪没有区别。 安南的百官们脸色都不好看,显然他们意识到,陈天平此举,大大的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一旦让一个汉人当政,到时不免要侵蚀他们本以为到手的利益,许多人的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整个大典,几乎可以用草草结束来形容,除了少数几人,几乎没有几个有什么好心情。 明军的文武官员自是退散。而安南百官们已是出宫。 李瑞刚刚出宫,顿时便被许多官员围住,这个道:“老大人,此举大为不妥,一旦如此,我等无立锥之地了。” 另一个道:“这哪里是安南王,分明是他们大明的藩王才是,说好了是还安南国政,可是” “断不能让他们得逞,定要阻止,李大人,你是中枢大臣,此时你若是不挺身而出,安南危矣。” 这些安南的官员,满口之乎者也,若非是他们带着安南口音的官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大明的午门之外,百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李瑞显得有几分踟躇,他的脑子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深深侧目看了王宫一眼,仿佛透过高高的院墙,一眼望到了那包藏祸心的陈天平。 随即,他目光扫视这些官员,苦笑道:“好罢,老夫尽力一试。” 李瑞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彻底的败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新登基的安南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出路,眼下能做的,只有心怀侥幸。 但愿能拨云见日 李瑞看着这雾气沉沉的天气,显露出了几分老态。 第二章送到,太累了,继续睡觉去,看到有人打赏,俺还是很开心的,曾几何时,好多人打赏呀,一天十几个,小小的偷懒之后,就人人鄙视俺了,哎,那啥,过两天再努力吧,在桂林伤身了。 桂林作家培训感言 前两天老虎有幸去了一次桂林,参加了起点的夏季作者培训,回到家中顿时有了许多感悟。 以前老虎一个人码字,总是有些闭门造车的感觉,这一次去桂林见到了众多的大神和编辑,交流之下不免有种井底观天的感觉,畅聊之下是茅塞顿开,脑中灵光一现。 特别是碧落黄泉大大的两天讲课,生动活泼,令人受益匪浅。 碧落黄泉大大讲到了网文的发展史,网文十几年的发展,作为一个后进者,老虎没想到,居然如此生动离奇,在网络小说的写法方面,比如节奏,情节的分化,主人公的性格,实现主角目的的途径等等都进行了详细的解说,从中老虎真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突然有一种领悟:“原来网文还可以那样写。从此以后,想来可以告别扑街,走上大神之路。” 从三年前第一本如云开始,到这一本公子,完本了三本书,字数也近千百万了,也算是老写手了,平时参加年会,大多都是吃喝玩乐,却很少和同行的写手进行交流,也很少遇到过这种写手培训。 这一次桂林之行真是让老虎长了见识,有了许多心得,这对老虎未来写作有了很大的帮助,同时老虎也接触了更多的同行,从恨得大神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让笑笑获益匪浅。 感谢这一次的作家培训,感谢碧落黄泉大大,感谢主编邓肯,责编虎牙妹给老虎这么一次机会,老虎相信,有了这一次的交流和培训,让老虎更多的认识了自己的不足之后,老虎后期的文风会更加的成熟,故事也会更加的精彩。大家在为老虎高兴之余,能赏几张月票吗扑街老虎被人爆了哇。c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刀光剑影 郝风楼回到寺中,他的脸色,显得很是凝重,他明显的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所谓的左相国平章事,看上去诱人,实则更像是那陈天平耍弄权术的手段。 陈天平所需要达到的效果在次日之后,很快就出现。 安南的国子院,其地位相当于大明的国子监,儒生们已是开始闹将起来。 这个世上,最愚蠢的永远都是生员,而最好利用的,也往往是这些年纪轻轻,并未入士,却往往抱着一腔热血,满腹的政治抱负。他们是最容易受到刺激的一个群体,只不过这一次,刺激他们的并非是门下令李瑞,也不是安南的百官或是本地的一些豪族,这一次,只是因为安南王的诏命。 安南王的诏命,深深刺激到了这些少壮派,让一个汉人来做平章事,做上将军,敕封他清化城的土地,这足以让所有安南人怒火攻心。 在他们看来,固然大明帮助他们平叛,即便是他们曾经反对过胡氏,可是这并不代表,可以让汉人来参知他们的国政,分享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不需要煽动,自发组织起来的儒生们开始叫骂,要求上书。 而这一切,显然对宫中的陈天平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 当一份份奏言送了上来,他只是压着,不以为意。 这样的举动,显然是火上添油,彻底触怒了这些少壮派。 少壮派们开始大肆的抨击国政,最后彻底将矛头指向了明军。 一种反明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各种耸人听闻的言论层出不穷。而安南的官员们,显然在默认这件事,这本身就是一种博弈,他们自然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这个出头鸟。可是儒生们既然要闹,正中他们的下怀,绝大多数人只怕都希望借此为筹码,逼迫安南王进行让步。 李瑞这边,也已经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作为中书令,百官之首,别人可以不出头,可是他却不能不出头,他的权利来自于百官,来自于儒生,现在儒生们闹的不可开交,他若是无动于衷,则会大失人心,于是李瑞立即,上了一道言辞恳切的奏书,递入宫中。 这份奏书,自然而然,没有得到陈天平的搭理,显而易见,陈天平不怕事大。 可是李瑞却怕,他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好的苗头,愤怒的儒生和一群少壮派的官员们已经彻底的愤怒了。 事情显然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反明的情绪高涨之下,即便是一些老成持重之人,也开始明目张胆的抨击大明,抨击郝风楼。 在他们看来,一切的祸首自是郝风楼,也是明军,若非如此,安南王怎会将权柄送人,明军想做的,显然是挟天子以令天下,将安南王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种极大的危机感降临在所有人的心头,这些安南的贵族和儒生们,本就是安南的统治者,他们绝不会允许,汉人来分享他们的利益。 于是,在酝酿了几日之后,在多雾的升龙城里,敌视明军的举动时有发生。 几个巡逻的明军官兵,不知所踪,明军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可是搜查过程之中,却也闹出了不少的纠纷,双方几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即便是郝风楼所处的独柱寺,也不得安生,一夜过后,总能从寺墙上揭出一张张反对明军的文榜,其中的言辞,无非是让明军滚出安南,否则如何如何云云。 以沐晟为首的一群武官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是这时候,安南王却是下了诏命,有请郝风楼和沐晟入宫洽商。 正午,郝风楼和沐晟抵达了安南的王宫。 陈天平在一处宫殿接见了他们,这位新近登基的安南王,显得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看了沐晟和郝风楼一眼,旋即道:“近来的事,实在教本王忧心,本王以为,在这升龙,必定还残留着胡氏的余党,他们挑唆是非,离间安南与大明的关系,二位上使且看,这是他们的奏书,你看看,多不像话,这些人,简直是其心可诛,本王能有今日,幸赖的是天朝上国守望相助,可是这些人,却抗拒明军,私下煽动对明军的不满。” 陈天平显得不安和忧心重重的抚案,最后冷冷笑道:“不成了,不能如此,事态继续这样下去,到了那时,一旦让这些暴徒得逞,便不可挽回。本王决意狠狠反击,让他们知道,煽动民变的下场,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少不了要知会二位上使。” 沐晟皱眉:“这样做,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陈天平正色道:“必须快刀斩乱麻,妇人之仁,只会尾大不掉。不过请二位上使放心,这种事,不劳明军出面,金吾大将军阮玉,辖制禁军,本王很是信任他,这件事交给他去办,以他老成持重的性子,料来不会节外生枝。两位上使,本王的诏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如此大事,却非与上使们商议不可,所以” 沐晟顿时露出反感之色,其实陈天平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先是挑起矛盾,让安南的国人和明军势同水火,而现在,又要趁机铲除他的政敌。 沐晟看了郝风楼一眼,郝风楼至始至终,都没有发一语,此时见沐晟看过来,郝风楼的脸色,平静如水,并没有什么特别。 陈天平继续道:“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不能再纵容了,事情紧急,二位上使,务必约束部众,今日夜里,撤了岗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郝风楼和沐晟二人出宫。 沐晟脸色冷峻,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此事你怎么看” 郝风楼淡淡道:“无非是利用我们而已,不过随他去吧,这陈天平,果然是不简单,如今,我倒是有些像是不认识了。你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实在可笑。” “那你为何不出言阻止。”沐晟有些恼怒,某种意义来说,他是副将,负责约束明军,因此在这方面,实在不好干涉,可是郝风楼却是不同,郝风楼乃是锦衣卫佥事,又负责护送陈天平,绝对有干涉陈天平的权利。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为何要阻止陈天平现在要做的,就是挑拨安南土人和我们的关系,借用我们,来弹压不服气的安南土人,同时又利用安南人反明的情绪,来牵制你我,他打的,自然是一手好算盘,既要驱虎吞狼,又要策狼防虎,而他自己,则是从中坐收渔利。” “只不过,既然如此,却也无妨,我们何必要动怒,坐山观虎斗就是。沐将军不必担心,其实陈天平一直觉得,主动权在他的手上,却是忘了,真正的主动权,一直都在你我手里,只要明军在这里一天,任他如何阴谋诡计,那也不过是个笑话。他要杀人,只要不杀到我们头上,随他去杀吧。” 沐晟显然对郝风楼的话并不赞同,此时却也是无计可施,道:“现在看来,此人野心勃勃,未必是肯屈居人心之人,咱们给他打下了江山,谁知将来,会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当夜。 大量的安南禁军开始出现在长街。 升龙城里,那急促的靴子声狗吠声拍门声骤然响起。 一个个府邸被撞开,提着灯笼的门子还未发声,立即便被几个禁卫踹倒,武官大手一挥:“捉拿反明乱党黎洪,莫让他逃了。” 于是潮水一般的禁军,立即冲进去。 国子院里,也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对付这些人,禁军们并没有擅入,只是将这里围起。 李府。 咚咚咚 早已感觉到不对的心腹已是连滚带爬,直接闯入了李瑞所处的书房。 书房里,李瑞正与几位友人对弈。一见到有人闯入,李瑞长身而起,随即将棋子抛下。 他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事实上,这种预感从登基那一日,他就隐隐能感觉到了。 老态龙钟的李瑞脸色苍白如纸,叹口气:“是有人来捉拿老夫吗来了也好,迟早总是要来的” “大人”那心腹眼中噙泪:“您快跑罢,只要逃去清化,登高一呼” 几个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不免为时局担心,更担心自己受到牵连。当然,也有人义愤填膺,侃侃而谈道:“对,去了西都,人心就在李公身上,陈天平竖子也” 第一章送到,同学们,打滚求月票了。rs 第二百九十七章:四县之地 李瑞却是万念俱焚,外头急促的靴声已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他重重叹口气道:“已经来不及了” 轰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撞开,一个安南的军将脸色可怖地带着几个兵丁出现。 李瑞看着这军将道:“黎将军” 军将冷冷一笑,道:“李大人可安好。”他扫了一眼书桌上凌乱的棋盘,冷笑道:“诸位似乎很有兴致。” 李瑞从容道:“怎么,不知是老夫犯了什么罪” 军将正色道:“你煽动百姓对抗明军,图谋不轨,疑有效仿胡氏,有谋朝篡位之嫌。大王与大明同气连枝,对大明感恩戴德,你却怂恿官员和儒生反明,在我安南,反明便是造反” 李瑞笑了,轻蔑地道:“是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这陈天平好算计,打着反明的旗号来收拾老夫,假若老夫反抗,明军就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无论如何,老夫都是必败无疑,他借此与汉人绑在一起,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哈可笑,可笑,老夫竟然输在了一个小小的陈家小子手里,很好,你拿了老夫吧,老夫愿意束手就擒。” 军将却是笑了,这笑容带着狰狞,却是一字一句地道:“大王的意思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大人门生故吏遍布安南,所以今日我们并不拿你” 说话之间,将军那腰间的佩刀已是拔出,毫不犹豫地送进了李瑞的腹部。 李瑞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黎将军,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是狠到这个地步。想不到陈天平从一开始就动了杀机,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活下去。 他痛得老脸扭曲起来,却是狂笑道:“狠,够狠。胡氏狠。陈氏更狠,安南幸甚。幸甚啊” 这军将冷笑连连,已是一脚将李瑞踹翻,顺势拔出刀来,恶狠狠地道:“乱臣贼子。还敢胡言乱语。”说罢,将刀收回鞘中,人已快步走了出去。 在这书房外头,上百个安南的禁军举着火把,人人杀气腾腾。 军将拍拍手,一字一句地道:“听令,这宅子里的人。一个人都不必活着,他们乃是叛贼,和胡氏一样,是祸乱我安南的乱党。谁也不必客气,无论妇孺,统统格杀勿论” 火光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的恐怖,那被火光照亮的黝红肤色随着话音落下拉得老长:“杀” 这一夜,到处都是兵马调动,街面上到处是举着火把的禁军,到处都是破门而入的呼喝还有凄厉声响。不知多少人死在血泊之中,不知多少人,眼睛张着,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可是那身体已经渐渐僵硬,呼吸停止。 王宫深处,有人无眠。 陈天平背着手,眼睛熬得血红,那充满了血丝的眼中,时不时地抬起来,口里发出低吼:“时辰,什么时辰了” “三更三更” “呼”他抬头,瞳孔收缩了一下。 三更,这个时候想必事情已经办完了吧,该死的那些人还有没有活着明军有什么反应 他在冒险,虽然是以反明的名义开始清洗,可是这并不代表明军会无动于衷,可是眼下,他必须这样做,有一些人必须得死。 陈天平开始不安地走动,有时情绪变得高昂激动起来,他明白,天亮之后,安南的大权就真正地落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便是真正的君临安南,从此之后再无人敢忤逆自己。 等这一日,他已 公子风流第7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7部分阅读 等得太久太久。 他的唇在颤抖,腮帮子随着牙关的咯咯响声也跟着抖动。甚至于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酸软。 “他们死了吗死了吗他们一定要死对,一定要死” 这时候,有个内宦快步进来,远远地在殿门口停住,畏惧地看了陈天平一眼,道:“大王” 陈天平被吓住了,这个声音实在吓得他三魂六魄都散了去。他整个人身子像是猫一样地弓了起来,而后立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这柄佩剑,他一直带在身上,即便是在金陵的时候,即便是在夜半三更,他也是带着这柄剑和衣就寝。 剑身铿锵一声,飞鞘而出,划过一道银狐,随即指向了内宦。 “什么人,是什么人”陈天平的目光也随着剑尖朝那内宦张望而去。 内宦吓了一跳,连忙跪倒,道:“奴婢” “呼”陈天平长长地松了口气,旋即勃然大怒道:“混账,混账,谁让你进来的,是李瑞是不是李瑞” 内宦忙道:“是大王的吩咐,大王吩咐,若是有黎将军的消息,理应立即来报。” “是吗”陈天平的心跳渐渐地缓和了一些,可是握剑的手依旧不肯松动半分,他冷冷地道:“有什么消息” “事情已经办妥,合上家眷总计是七百三十五人” 陈天平笑了。 他收起了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眸仿佛掠过了一丝光辉,神情变得愉悦起来,道:“知道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陈天平并没有就寝,他在殿中,银殿上的银椅在灯火朦胧之中散发着光辉,这朦胧的光线落在他的眼里,使陈天平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起来。 他走上去,抚摸着椅柄,手指摩挲着上头的每一条纹理,整个人闭着眼,下巴微抬,仿佛陶醉其中。 黎明过后,曙光初露,浓雾伴着露水,似乎在清洗宅院深处的血腥,只是这血腥之气却是在晨风之下没有散去。 一个个尸首悬挂在了城门和集市处,大队的安南禁卫,依旧戒备森严。 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这种恐怖发自人的骨髓深处。 明军没有举动,独柱寺也没有消息。 而在王宫,陈天平可以彻底地松口气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召集了百官,安南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抵达了银殿,所有人目露恐怖和不安地看着这个新王,大气不敢出。 陈天平冷着脸道:“李瑞为首的叛党已除,至此之后,谁再敢奢言反明者,杀无赦。望诸卿能够以此为鉴。”顿了一顿,陈天平显得威势十足,继续道:“前几日,有人上书言事,说是本王对郝佥事的赏赐过丰,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既如此,那么本王只好撤去左相国平章事,仍封他为武卫大将军,至于清化的封地则改为东道四县,以此作为补偿。” 整个安南,分别有东南北西红河清化义安直隶八道,东道四县近邻谅山,北部靠近广西东面临海,因为多山,所以人口其实并不多,对比安南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这里乃是安南的重要屏障,因为多山,一般情况下,安南若与中原王朝交恶,就无险可守。 陈天平很明白,自己绝不可能让郝风楼来做什么左相国平章事,一方面,是他绝不容许有汉人来分享他的权力,另一方面,安南内部也绝不可能驯服。至于将清化分封郝风楼,那更是笑话,清化乃是安南最富庶的地方,失去了清化,安南就相当于少掉了一半的财源,此前之所以抛出这个诱饵,无非是耍弄权术而已,现如今自己的政敌已经彻底铲除,陈天平当然要食言。 只是郝风楼绝不是个好惹之辈,你既然耍了他,就必须承担风险,毕竟陈天平明白,自己既需要用安南来制衡明军,也急需要明军的支持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必须给予郝风楼足够的补偿。 武卫大将军虽然并没有兵权,在安南却属于极品武官,地位崇高。至于这东道四县,占地不小,几乎占了安南一成五的国土,虽然都是崇山峻岭,绝大多数土地都不适合耕种,可是分封出去也足够肉痛了。 陈天平说罢,下头的安南百官们已经彻底地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被这个大王耍了,这个大王不但逗弄了郝风楼,逗弄了百官,却是谁都无可奈何。 明军可能和陈天平反目吗不可能,安南内部,酝酿着反明的情绪,陈天平就是明军钳制安南最重要的棋子,若是连这个棋子都抛弃,那么从此之后,各种反明的活动只会层出不穷,让明军顾此失彼。 百官们能拿陈天平如何什么都不能,李瑞和那些乱党的前车之鉴不远,这个时候,谁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大王千岁”所有人拜倒,哄然唱喏。 第二百九十八章:人心不可测 郝风楼慢悠悠地吃着茶,升龙的几处名胜,实在没有什么可圈点的地方。 安南王的诏命其实并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之外,甚至他看了诏命之后只是哂然一笑便放到一边去了。 结局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他被人耍了。 可是他并不动怒,并不是他突然精神得到了升华,只不过是郝风楼自知,这个游戏之中不在于谁更讲理,而在于谁的手上握有更多的底牌。 陈天平之所以敢这样做,一方面是握住了对方的把柄,以镇压反明的名义镇压李瑞为首的一批安南权臣,这便是名正言顺。同时又以国内反对声浪太大的理由减少封赏,让大明这边无话可说。 当然,更重要的是,陈天平有底牌,他明白大明需要他,他一旦完了,大明就难以控制住整个安南的局势,最后安南又是各地烽火连天,明军不可能永远将十万大军镇守于此,不可能将大量的钱粮一直在安南消耗。 这就是他的底牌,只要有一天,大明需要他这尊海底神针,就不得不纵容他。 安南人的世家大族以及百官们绝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而陈氏终究是王族,即便是再如何,大家也能忍耐。 接到诏命的时候,郝风楼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王宫去将那陈天平狠狠揍一顿,不过郝风楼渐渐地定下心来。 滚烫的一壶开水直接冲入茶盏之中,茶叶在水中翻滚,升腾起云雾,最后化作一股清香,郝风楼放下水壶,翘着二郎腿。沉吟良久,最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着一股芬香入口,郝风楼不由惬意地摇摇头。将茶盏放下时。嘴角露出了微笑。 “陈天平啊陈天平,你终究还是错了。昨日能救你,明日就能要你的命。今日能让你笑,明日就能让你哭,你手中的底牌是不长久的” 郝风楼稳当当地坐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最后摇摇头,招呼外头的亲卫道:“告知一下沐将军,就说待会儿,我要去拜谒。还有,我这里有一些书信奏书,你待会儿叫人送出去吧。” 长身而起。郝风楼淡定从容,一个时辰之后,郝风楼便背着手与沐晟到了西湖。 西湖上也有画舫,似是想要效仿江南的水乡风采。只是可惜这画舫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画舫上吹拉弹唱的歌女虽有姿容,却总是少了那么丁点出尘的气质。 周遭的禁卫身穿便衣,散落四周戒备,郝风楼站着岸边,朝画舫招招手,那画舫似有人瞧见,立即放下了一只小船,有人划桨而来。 小船靠岸,船上的人用安南话说了几句。 郝风楼听不懂,这船夫再打量穿着常服的郝风楼和沐晟,顿时脸色变得不善起来,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汉人。船夫旋即恶狠狠地看了二人一眼,居然也不做买卖,直接划桨驶离了岸,朝画舫去了。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这人如此恨我,沐将军,可见这安南虽是平定,却依旧是阻力重重啊。做bio子的都可以因为是汉人而不开门做生意,也可见这安南人桀骜不驯。” “是啊。”沐晟这几日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依旧是带着纶巾,手上还特意摇着扇子,身上倒是有几分文气,在岸边的长提踱步,一面道:“说来也是可笑,他们处处效仿中原,人人穿着的乃是汉人的衣冠,写着的也是汉字,日常起居亦与我们息息相关,可是为何却是离心离德大明自认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莫非是胡氏的乱党除之不尽吗” 沐晟的感慨由衷而发,岸边是柳木,此时是冬日,柳叶枯黄。沐晟随手折了一片黄柳叶折在手里,露出几分忧心。 郝风楼抿嘴,道:“不知将军有何见解” 沐晟摇头道:“老夫也不明白,云南那儿也有土人,这些土人未必能与我们言语沟通,甚至习俗与汉人迥异,可是偏偏几番弹压之后,他们大多就驯服了,假若不是官府过于苛刻,他们也绝不敢滋事闹事,与汉人相处虽也有嫌隙,却也不至今日所见这般。” 郝风楼笑了,道:“卑下却略知一些原因。” “哦”沐晟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风楼,显然很想听听郝风楼有什么独道的见解。 郝风楼道:“大人,安南人其实并非是桀骜不驯,他们与汉人并没什么区别,甚至绝大多数人与汉人习俗相近,言语相通。秦汉时,这里本就是交州,是我大汉的领土,即便是说水孚仭浇蝗冢涫狄膊晃br > “可是他们之所以仇恨我们,问题的根子不在安南的百姓,安南的百姓和我大明的百姓没什么分别,对他们来说,有衣穿有饭吃才是正理。至于什么家国天下并非是他们所虑的事。可是安南的王公贵族呢就说安南的儒生,儒生们所习的也是四书五经,也是孔孟之道,说的是纯正的汉家官话,学的也是王右军的字帖,按理来说,他们该与大明最是亲近才是,其实大错特错,他们才是排汉的一群人,他们害怕我们,因为在安南,他们是进士之才,足以秉持国政,可是假若这里是交趾,他们肚子里的这些墨水能考中秀才就已是阿弥陀佛。再有那些贵族,这些地方的豪族经营数代,自有他们利益,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与他们分享自己好处他们在这里便是土皇帝,可是一旦汉人来了,他们又拿什么与我们平分秋色王公们自不必说,王族世袭罔替,一代代传承,这是他们的基业,更不能拱手让人。所以对他们来说,他们对汉人是既羡又怕,他们一边向汉人学习,却又不得不小心防备,为了防止百姓们离心,儒生们不免要四处教化,灌输仇汉的心理,贵族们则是将百姓封闭起来,使安南的土人本身就对汉人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事情的曲直不在于事实本身,而在于儒生们说了什么,在于这些安南的王公贵族们灌输的是什么。陈天平也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这一次虽是我们助他复国,他将来却要一面暗中煽动一些反汉的言论,另一方面却又要利用这些反明的声音来拉拢你我。这世上的事实在可笑啊,可是即便如此可笑,又能如何” 沐晟道:“陈天平此人只怕所图甚大,眼下或许还要依仗天朝,可是假以时日等他羽翼渐丰” 郝风楼的目光一冷,在长堤上驻足,深深地看了沐晟一眼,道:“将军,他不会有羽翼渐丰的一日” 沐晟不由道:“怎么,你想动手” 郝风楼哂然一笑道:“假若他肯乖乖听话,自然不可能对他动手,可是一旦他冥顽不宁,却也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只是没了他,安南这边只怕也不好办,郝风楼,老夫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陛下登基,这安南之役是第一仗,说穿了,这就是陛下的脸面,陛下绝不容许安南陷入内乱,将此前的所有努力尽皆葬送,所以你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否则一旦将这安南弄的烽烟四起,即便陛下不怪罪,百官们也要纷纷弹劾。”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谢将军提醒,卑下若不到情非得已的时候,一定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其实卑下今日是来辞行的,眼下升龙无所事事,那陈天平既是分封了东道四县给卑下,卑下总是少不得要去看看,在这里呆着也实在烦闷,所以卑下想过几日便出发去谅山和东道看看。” 沐晟苦笑道:“张将军不肯来升龙,依旧留在迈州,而你呢,来倒是来了,却又以此为借口溜之大吉,老夫孑身一人,却还要与那陈天平周旋,罢老夫只好硬着头皮在此了,你放心去罢。不过如今安南至少算是大定,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撤回大部分兵马,等到圣旨一到,老夫只怕也不能久留了,也该带着这些子弟兵回到云南去。到了那时,你却别想躲了,少不得还得回升龙来。” 郝风楼看着沐晟,他觉得这个有点矫揉造作,故作斯文的将军非但没有使人厌恶的心思,反而使人觉得亲近,这几日的接触,如今临别倒是有些不舍了。郝风楼索性作揖道:“卑下遵命。” “哈”沐晟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在西湖之上那艘画舫在湖心巡弋,画舫上传出欢笑,他的脸色渐渐又凝重起来,这个时候实在是难以笑得出来,人心啊人心,虽然只是隔着一汪湖水,沐晟能感觉到,自己和船上的那些与自己同文的安南人相隔却有千里之遥。 第一章送到,接下来又要思索新的情节了,这章是凌晨起来码的,太累了,老虎要休息了,有票儿的同学,请支持一下老虎吧谢谢 第二百九十九章:土皇帝 东道山峒东兴亭立先安四县近邻安南的升龙,群山峦起,除了先安靠海,其他地方,其实和谅山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正是因为多山,资源却是丰富,大片的山林,山林之上到处都是香木和红木,矿产亦是取之不竭。 先安则是一处海城,只是这里只有一处小渔港。 因为田地稀少,而且多为贫瘠的山田,这里虽然靠近升龙,却一向是安南较为贫瘠的地方。 而如今,这里全部成了郝家的封土。 四县的人口不多,不过两万户而已,不过身为长史,长史吴雄此刻已经忙开了。 大量的叛党源源不断地送到了谅山,如今这里已是人满为患,谅山县城外头,连绵十里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苦力单单登记造册的就已超过了七万人,此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送来,为了安顿和购买这些苦力,谅山查抄来的银钱早已挥霍一空,不过好在眼下谅山这边已经有了盈利的能力,大量的家具和铁器谅山布兜售出去,换回了不少的银子。 因此眼下的收支却还是能平衡,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苦力发配出去。 为此,吴雄想了许多方法,他一面将这些人编为一个个苦力营,然后在苦力之中选拔一些有眼色之人,利用这些狗腿子,负责督工。另一面则是进行分工,分工其实很简单,哪个工坊里缺了人,便让匠人们自己来挑人,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留下来的则是将他们编为土木采石等队,每日让工头们领着他们去干活。 官道要铺上碎石。要涂抹泥浆,一些矿产也需要有人开采,大量的材料需要有人搬运,这些自然都是苦力营该做的事。 虽然事情还没有安置到井井有条。不过大致上倒是没出什么乱子。而现如今,这四县之地归属于禄州侯府。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将这四县的官道修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驿站港口之类,这都是郝大人书信中叮嘱过的事,但凡是郝风楼吩咐的事。吴雄哪里敢怠慢亲自带着四营的苦力,浩浩荡荡的出发,三万余人,络绎不绝地出现在东道四县。 这东道四县之地的人口并不多,突然涌来这么些外人,不免紧张,当地的官吏只是奉命原地候命。安南那边让他们等着交割,假若大明那边不派官吏来接收,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办公,总而言之。一切都看郝风楼的意思。 在其他方面,安南小朝廷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能给予方便的尽量给予方便,大部分的安南官军,自是已经撤走,不过却还留下了一些帮助暂时维持局面。 如此一来,摆在郝家面前的就是如何去填补这权力的真空了。 不过这一两年的经营,郝家倒不至于一个能填补空缺的都没有,随行的人里有不少的书吏,这些书吏大多数肚子里都有一些墨水,虽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可是这些年负责处理公文,此外又教授人读书,多少也有一些历事的经验,因此这些人自然而然的走马上任,接替那些安南的官吏。 至于官军,大致也是如此,火铳队和掷弹队直接到劳力营里挑人,挑拣了千名身强体壮年纪较轻之人,随即便开始进行操练。 这千余人经过操练之后,且不说战力如何,可是维护地方显然却是够了。 吴雄如今一直下榻在先安县的县衙,每日可谓焦头烂额,眼下是百废待举,需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下头的人,凡事都需要他拿主意,有一些,他凭着经验倒是可以决断,可是有一些却不得不用书信请示郝风楼,如此一来,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先安是个临海的小城,县中的人口不过千人,平时很是荒凉,而现如今大量人口的涌入,使得本地的土人颇有些不安,好在吴雄来的第一天便让人张榜,无非是告诉大家,不必担心云云,大家一切照旧就是。本地的两个士绅也都请了来叙话,吴雄代表郝大人安抚他们一番,这两大士绅,一个是陈姓,一个是阮姓,起先确实有些不安,此时见吴雄如此,带来的人都是各自安营,秋毫无犯,甚至许多人的到来,无数张的口,谅山那边的粮食未必能及时输送,因此少不得要就地购粮,而对大户们来说,粮食是向来不缺的,一边有钱,一边有粮,各取所需,他们对此也很是满意,毕竟自家的粮食若是送到其他地方贩卖,且不说路途上的消耗,这价钱也大多被二手的贩子们赚了去。 于是几日之后,陈姓和阮姓人家都备了水酒,作为礼尚往来请吴雄赴宴,算是本地的豪族表示了一下对这些外来者们的欢迎。 稳定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做事了,吴雄之所以留在先安,便是因为这儿靠海,按照郝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这先安建起一座港口,港口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是一处海湾,吃水还算深,至于所需的石料和木料也可以直接采集,因此在工头们的督促下,数千的劳力便上了山,为了运送这些材料,少不得还要铺路,眼下是冬天,虽是安南,天气也有些冷,可是诸多壮丁的衣衫却是单薄,吴雄又不禁开始头痛起来。 倒是这时候突然来了消息,说是郝大人已从升龙过来,进入了先安境内。 一听到这消息,吴雄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带着人前去迎接。 郝风楼确实到了,升龙距离这里并不远,其实若是直接去谅山,不应当取道这里,不过他还是来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想看看这座沿海的小城。 安南多木,许多木料都是现成的,假若能请几个船匠,说不准可以在先安造船。 关于造船,郝风楼所知不多,只是有一些粗浅的认识,不过大明的造船业倒是发达,太祖皇帝虽然海禁,可是在此之前却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船匠,现在朝廷也偶尔会督造一些船只,只要肯花功夫,倒也不难。 “大人,有失远迎” 郝风楼下了马,看着作揖的吴雄率众而来,呵呵一笑道:“不必多礼了,眼下事务繁杂,倒是辛苦了你,我听说你在这儿倒是尽心尽力,前日夜里,你吃晚饭的时候直接伏在桌上睡着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瞧瞧你,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吴雄被这么一句话弄得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番感慨,而且言辞之中多有体恤的意思,假若不往深里去想,倒也没什么。可是细思之下,吴雄却是觉得有些恐怖,前天晚上,他确实独自在厅里用饭,因为太过疲惫,打了个盹儿,足足有近两个时辰,可是在当时,他明明记得并没有外人在场,既然没有外人在场,郝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谅山乃至于其他地方都遍布了大人的耳目,这些人不但无孔不入,更可怕的是,他们传达讯息的速度极快,两天前的事就能够迅速传递,可想而知。 吴雄此时不禁有些后怕,假若自己稍有一丝不规矩,只怕也瞒不过这位郝大人。若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假若不是自己尽心竭力,本本分分,只怕以自己的出身,郝大人也未必肯器重自己,甚至他曾经还是戴罪之身。 吴雄旋即笑起来,忙道:“小人若非大人提携,焉有今日,小人自知自己愚钝,只好勤能补拙,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即,众人一道往县城去,到了县衙里,郝风楼自然是坐在主位,看了吴雄一眼,道:“眼下有什么困难,趁着今日我在这里,不妨畅言。” 吴雄自是没有藏着掖着,事实上他现在意识到,许多事就算想瞒着这位郝大人,只怕也未必瞒得住,人家说不准早就心知肚明,无非就是随口一问,因此对吴雄来说,眼下怎么答,就是态度的问题,决不可敷衍。 他先是讲起谅山,谅山的势头自是不错,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紧接着话锋一转便转到了东道四县上头,说出了许多的难处,比如说这里多山,道路不好,可是要修筑道路却也不易,还有冬装的问题,近十万的苦力都没有冬装,安南的天气,冬天冷不到哪里去,可是一件淡薄的秋衣,白日或许还能熬过去,夜里却是要吃不消了。假若给他们置办,花费不少,所用的布匹也是惊人,实在有些耗费。 郝风楼一面认真地听着,一面吃茶,不过他吃不惯这里的茶,所以眉头微缩,吴雄以为郝大人觉得不满意,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说话渐渐有些不太利索了。 老虎这几天身体实在疲惫,两更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老虎写书这么多年也没断更过,大家就让老虎稍稍的歇一歇吧,而且最近情节遇到难关了,老虎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请大家谅解 第三百章:万丈高楼平地而起 听了吴雄的话,郝风楼慢悠悠地拿着手指在茶盏的沿口处来回转着圈圈,指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丝丝的温热,良久之后,他道:“铜山集如何” 铜山集才是郝风楼最为关心的,甚至这牵涉到了整个安南的大局。 安南王陈天平如今已经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郝风楼非常清楚,假以时日,等到这陈天平彻底地坐稳了银椅,那么接下来就是掉过头来恩将仇报的时候了。 对于这一点,郝风楼从来没有怀疑,这并非是他信不过陈天平的人品,而在于无论是前五百年还是后五百年,历朝历代但凡牵涉到了根本的利益,都不会有情面可讲,纵然是明军帮助他复国,纵是大明做出巨大的牺牲为他清扫了障碍,纵是郝风楼救过他的性命,纵然这个陈天平在金陵认识许多人,有过欢笑有过温情。 这都不是陈天平不反目的理由,他铲除了权臣,掌控了安南的朝政,而接下来就是要徐徐剔除掉大明的影响,甚至于直接反目成仇。 这一次被陈天平坑了,郝风楼不意外,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其实从一开始,郝风楼就已经决心进行报复了。 报复必须从铜山集开始。 几日之后,郝风楼便出现在了谅山,这一路从升龙至谅山,很是荒凉,除了偶尔有几只商队在这里经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了无人踪。 只是到了谅山的时候,官道渐渐变得好走起来,细碎的沙石铺就的道路再用一层泥浆涂抹,虽然及不上后世的水泥公路,却也不显荒芜了。 官道两侧每隔十里是一处驿站,有专门的驿卒看守。在这驿站里除了驿卒,还有一些较为神秘的人,他们平时只在驿站中闭门不出,专门负责转送文书之类。他们属于神武卫的人员。寄托在这驿站之中,一方面负责传送各地送达的情报。另一方面则负责与附近潜藏的神武卫人员接收信息,甚至提供帮助。 借助于驿站散布于各个点,而每一个点则成为了一个个较为独立的情报站系统。 进入谅山之后,官道上的商队渐渐多起来。越是靠近铜山集,人流越多,跋山涉水而来的商贾,风尘仆仆的伙计,精神疲惫的护卫,三五成群,有的甚至规模宏大。有上百辆车,上百人的规模。 他们带着一车车从内地送来的货物,再将这里的货物送出去。 安南的特产起先只是皮毛,还有犀角牛角梳沉香之类。而且由于明初时禁商,安南与大明的贸易往往是通过岁贡的方式进行。只是到了建文之后,由于中原发生了内乱,商贸活动开始出现,永乐登基,朝廷对这类的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份,一般都不会追究,渐渐地,商贾的贸易开始频繁。 而如今,谅山成了郝家的领地,郝家在这边更是隐隐有鼓励商贸的意思,再加上在谅山这里,特产开始增多,从铁器到红木的家具,再到低廉到发指的布匹,一时之间,这里很快就成了连接南洋到大明的重要中转中心。 铜山集这里已经翻天覆地的变了样。 从前这儿不过是一些茅屋,而现如今却是连绵数里的木头和石头的屋舍,虽然没有一个大户人家雕梁画栋的宅邸,而且建筑大多以实用为主,没有丝毫的花哨,可是货栈商铺一应俱全。 大大的酒蟠茶蟠迎风招展,吆喝的伙计声音此起彼伏,商贾们抵达之后立即进入客栈打尖歇脚,随即便开始打听各种消息。 安南的犀角近来送了不少来,俱都是上等货色。 谅山布每匹上涨了一文,据说是实在太紧俏,订单已是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不过好消息是,侯府那边已培养了千名工徒,打算扩建工坊,来日的产量只会更多。 棉花的收购价格涨了不少,没办法,每日产这么多的布,没棉花可不成,不过内地的棉花太贵,若是去安南,棉花的价格就低得多,据闻在真腊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等国,棉花的价格更低,不及内地的三成。 还有铁石,近来需求也是不小。 诸多的商机都摆在商贾们的眼前,这些商贾们别看一个个不露声色,背地里却都在盘算。 其实这也是没法子,大明的商贾虽然眼界较宽,可内地却一直抑商,即便是如此,内地那边终究是商业意识浓厚,货物互通有无,许多买卖,其实早已竞争剧烈。 同样的丝绸和瓷器,你若是从江南运去北平,其实挣不到多少银子,倒不是因为北平人不爱江南的丝绸和瓷器,而在于做这一行当的实在太多,货物早已堆积如山,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卖什么价钱 可以说,来这里做买卖的商贾,一方面是慕名而来,而另一方面却是饱受同行挤压之苦,不过他们是幸运的,抵达了谅山,他们突然发现这里的银子比内地要好挣得多。 内地的棉花价格是一百三十一文一斤,可是假若是在安南,可能就只要七十余文了,谅山这边收购的价格却足足有一百五十余文;还有,谅山这里的布匹铁器红木家具,都是物美价廉,只要你足够勤快,能收到货物,就不愁没有销路。 这是天堂,至少暂时是如此,几乎所有的商贾都如鱼得水,他们运来了丝绸,转卖给这里的安南商贾,安南的商贾们再兜售到南洋去,价格翻上十倍。而安南商贾们带来的则是犀角,是皮货,是内地已经稀少的一些草药,这些东西在这里或许一钱不值,可是送去了内地,价格亦是翻番。 郝风楼穿着便衣抵达铜山,他倒是并不急,背着手带着几个护卫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在街尾处是侯府的一个巨大建筑,上书谅山商行四字,这商行算是整个铜山集最气派的建筑,占地数十亩,外头有三个门,虽没什么装饰,却显得格外的大气。 进了商行,里头倒有些像是客栈,一楼的位置是一个个桌椅,有商贾进来,先要递上名刺,伙计们收了名刺之后请他坐下,立即有人奉上茶水,大家各自落座,喝着免费茶水,彼此闲聊。 紧接着便会有人拿着名刺下楼,高喊一声:“松江府的吴老爷不知在不在请上楼说话。” 听到的人自然长身而起,与同坐的人拱手作揖,旋即上楼。 二楼才是商行的核心所在,有许多扇门,每扇门前头都挂着牌子,什么皮货什么棉花布匹铁器之类。 想要进哪扇门,一般都是自己在名刺中注上的,就如这吴老爷,他此次过来便是带着安南的六千斤棉花过来,否则也不可能只闲坐片刻就有伙计请他上楼。假若是其他商贾,是来收购布匹铁器,有的人便是干等一天,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这种东西实在太紧俏,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商贾前来,甚至有的商贾几日下来也未必能订上货,这还是近些时日不断地扩产,使得产量大大提高,才不至如此捉襟见肘。 吴老爷推开了棉花的门,里头有个书办在案头后坐着,这里是个小厅的架构,还有两柄红木的太师椅,除了书办还有个穿着圆领衣的中旬汉子,此人乃是侯府的掌柜,姓柳,叫柳城,像他这样的掌柜,侯府有三十多个,而柳城所负责的就是棉花的采买。 吴老爷一到,柳城便立即站起来,拱手为礼,笑呵呵的寒暄。他和这吴老爷是老相识,所以话语中带着轻松,分宾主落座之后,外头有专门的人送来茶水糕点。柳城便开始进入正题:“据闻吴兄从安南带来了六千斤棉花” 吴老爷立即道:“六千二百斤,老夫打听了行情,价格还是一百五十三钱” “不错。”柳城含笑,道:“这个自然放心,咱们侯府的买卖断不会作假,到时你只要带着棉花到货栈处,秤斤入库,拿着条子到这商行来,自有白花花的银子给你,一分不少。不过吴兄别怪老夫多嘴,有些话,老夫倒是想问一问。” 吴老爷心里大石落地,他虽然早知这商行信誉很足,可是没得到准话,终究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押着这么多的货物,可一点都不如意,中途有丁点闪失,都不是开玩笑的。 吴老爷自是道:“柳兄台但问无妨。” “吴兄是汉人,却不知走的是什么门路在安南收的棉花”柳城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这吴姓商贾,面带微笑。这句话显然是带着几分忌讳,做买卖的人多少都有秘密,而有些秘密,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商机。 这两天估计老虎要去南昌,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出门,唉 第三百零一章:雄霸一方 吴姓商贾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了。 能在安南明目张胆的收购棉花,而且一次就能弄来几百斤,绝对不是一般的汉人能够做到的。 即便是在安南无人为难,却还要通过许多州县,无数的关卡,假若在安南没有一些熟识的人,没有过硬的关系,是断然不可能的。 只是这些东西自是不能为外人道哉,吴姓商贾明白此中道理,因此显得有几分尴尬,支支吾吾地道:“这个门路自是有的,只不过有些事,倒不是鄙人信不过老兄,实是” 柳城笑了,旋即道:“既然吴兄不方便说,那也无妨。其实老夫问起,只是想知道吴兄有多大的胃口,实话说了吧,这眼下就要过冬了,咱们这里缺御寒的衣衫,近十万的劳力没有衣穿可不成,这些可都是要布匹的。再者眼下前来购布的商贾越来越多,咱们侯府的布坊生产出来的布匹供不应求,如今一再扩建,人力倒还好说,最重要的就是缺少棉花,没有棉花,这布就产不出,是以,小侯爷昨日命人用快马传来书信,说是要大规模的囤积棉花,价钱嘛,其实还可以再提一提,有多少货就吃多少,只是内地那边的棉花想来你也知道, 公子风流第7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8部分阅读 棉的商贾太多,竞争太激烈,倒是安南乃至于整个南洋这边若是能敞开来收购,却是能够满足所需。老夫之所以打探你的底细,并非是有其他的企图,无非就是一句话,你的门路能弄多少而已,你说个准话,咱们这边也好有个底。” 吴姓商贾一听。顿时脸色缓和下来,得知对方并非是什么怀心思,反而是给他一个天大的商机,这吴姓商贾顿时开始盘算起来。犹豫地道:“三千斤。如何” 柳城抿嘴一笑,露出失望之色。忍不住摇头道:“罢,三千斤就三千斤,你只要送来,这边有的是十足的纹银。嗯,今日就谈到这里罢,后会有期。” 吴姓商贾顿时心里凉了下去,对方显然对这区区三千斤不甚满意,不免将自己看轻了。 吴姓商贾顿时老脸一红,心里也不禁有点儿惭愧,三千斤这个数字。人家看不起倒是实在话,据他所知,现在谅山这边产的布每日就多达数百匹,就这还供不应求。不断地加大产量,可以想见,这未来对棉花的需求有多大,自己的这点买卖实在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看对方如此迫切的模样,吴姓商贾眯着眼,眼眸闪烁,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后他咬咬牙道:“且慢,先不忙着走,假若一个月能弄来十万二十万斤,谅山吃得下吗” 柳城笑了,道:“再多一倍也不足为虑。” 吴姓商贾道:“我不妨一试,实话说了吧,门路还真有,不过安南那边产棉不高,不过我会想办法。柳老兄,这事儿,我未必能做得了准,不过你且等几日消息。” 说罢这些,他站起来,道:“今日先告辞,后会有期。” 柳城将他送出去,一面道:“你放心,棉花越多,咱们给他的价钱越足” 吴姓商贾只是点头。 待这吴姓商贾一走,在收棉的厅子里,郝风楼却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柳城堆笑着行礼,道:“小侯爷,不知学生方才所言有没有差错” 郝风楼莞尔笑道:“你说得很好。”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个姓吴的背景可不简单,他在安南那边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这消息放给他,用不了多久,咱们的棉花就不愁了。” 柳城看了郝风楼一眼,总觉得堂堂小猴爷日理万机,如今又是安南的武卫上将军,按理来说不该关心棉花这种小事,毕竟对整个谅山来说,收购棉花确实足以让人头疼,却还不至于到急需的地步,更不必劳动郝风楼这样的人出马。以柳城的眼光,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位小侯爷心里必定在权衡什么。 只是这些事与他无关,他被吴雄招揽,如今负责的就是棉花的事宜,在这里待遇优渥,而且也颇为体面,比自己出去做买卖要强得多,柳城要做的就是好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至于其他还不劳他揣摩。 柳城笑了笑道:“小侯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想必是辛苦了,些许小事交给小人负责就是。” 郝风楼颌首点头,却是一伸手道:“自是要交给你来办,不过我倒是对这种事颇有兴趣,是了,你拿账簿来,我要看看,谅山的许多情况,我眼下也只是管中窥豹,如今既然回来,索性看一看吧。” 吴姓商贾押着货物去了货栈交割,随即拿到了银子。 谅山给付的银两都是足额的纹银,纯度很高,在这方面,大家都很满意,掂量着一个元宝,吴姓商贾回到下榻的客栈,关起门来,免不了开始思考了。 方才柳城的一番话,他确实是心动了。 和谅山这边做买卖轻松惬意,人家说一是一,信誉良好,给的银子也没有掺水,可见对方的诚信。 假若继续和他们做买卖,或者说是做大买卖 吴姓商贾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激动起来。 做买卖的人,谁会嫌自己的钱多烫手这么大的买卖就在自己眼前,若是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次日清早,吴姓商贾便动身了,他决定去工坊那儿看看。 于是他雇了一辆车,直接往龙须沟去。 这龙须沟是一块平原,靠着河流,虽是名字有个沟字,却是一览无余。 到了这里,无数的工坊连绵不绝,各种工坊星罗密布。布坊的规模很大,有数十个巨大坊子,数千人在里头劳作,附近还有染坊货栈,几乎每一个坊子都有络绎不绝的马车押着满当当的棉花进去,随即又拖着一匹匹布前往染坊。 这里自然不许人随意进出,进入工坊都需要专门的腰牌,这吴姓商贾只能在外头远远地观看。 等到天色渐黑,吴姓商贾才回了铜山集。此时的他,似乎心里已经拿捏了主意。 他挑灯连续写了几封书信,随即叫了个伙计来,郑重其事地道:“立即送去清化和升龙,若是几位老爷非要问,就说这是我的主意,平素给几位大人办事,我向来小心谨慎,这一次也让他们放心,若是买卖能做成,获利就不是这区区几百几千两银子,十倍二十倍乃至于百倍亦非难事” 这伙计接了信,不敢怠慢,颌首点头,趁夜出去。 当日夜里,无眠的又何止是一个吴姓商贾,有不少棉花商人都睡不着了。 他们自己确实亲眼所见,谅山对棉花的需求确实是极大,甚至可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而谅山收购来的棉花多是安南棉,理由很简单,安南的棉花价格更低,假若从内地收购棉花,当然比不上安南的获利。 可是做这行买卖的人没有关系是绝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之人,你一个异邦的商贾,人生地不熟,谁敢吃这饭碗。 所以像吴姓商贾这般的人,其实大多数在安南都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有他们的暗中帮助,买卖做得才如此顺利。更是有一些人压根就是那些贵族们的爪牙,帮他们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 而如今,无数的书信都传递了出去。 清化位于安南朱江下游,胡氏当权时,这里曾为安南国都,十几年经营之后,早已不容小觑,这里的王宫,规模并不下于升龙,再加上大量的人口聚集,于是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些游离于升龙这个权利中心之外,成为了这部分达官显贵们的乐园。 这里便如苏杭一般,有的是醉生梦死,多的是市侩的商贾和那些养尊处优的贵人。 靠近王宫的地方是一排排的府邸,府邸大多都是坊明的建筑,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白灰的院墙内别有洞天。 清化黎氏便是清化的豪族之一,黎氏家族祖上极为显赫,无论是陈氏还是胡氏时期,都曾左右逢源,他们的祖先曾有人做过门下令,也有不少人做过将军,即便是现在,不少地方官员也出自这个门第。 黎氏自诩是躬耕人家,平素培养子弟读书之外便是拥有大量的土地,安南立国已有数百年,这些豪族不断地壮大,土地的兼可谓十分严重,也正因为拥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各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使得这黎氏成为盘踞一方,甚至于能够左右一方的时局。 第二章送到。 第三百零二章:财可通神 黎家的宅院与清化王宫遥遥相对,单单选址就足以显出黎家的气派,陈氏当政,黎家富甲数代,到了胡氏,亦是对黎家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如那同为豪族的黎利举旗反叛,与大明的叛军一起袭击明军,这黎利其实也算是黎家的远支,可是等到秋后算账时,明军亦是没有动黎家分毫。 上百年的经营使这样的庞大家族已经深入到了安南的方方面面,这样的实力,除非他掀起惊涛骇浪,扯起反旗,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与这样的家族敌对,因为代价实在太大太大。 如今的黎家家主黎昌已年过五旬,在这个时代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黎昌的精神并不好,掌握这样的一个大家族,而近几年,安南时局又屡屡动荡,让他操碎了心。 他每日清早,都要吃一盏参茶才开始进食,如今业已将家族中的事务分给了几个儿子,所以现在他已不太管事了。 只是今日,三个儿子却是不约而同的抵达了这里。 这是一处书房,书房里挂着许多汉人的名家字画,这些字画,是黎昌的骄傲,因为在安南,收集到这些字画,单单靠钱是不够的,所费的功夫不知凡几。 而书桌上,照例摆着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先秦先汉的名著。纸是泾县的宣纸,笔是湖颖的湖笔,砚是徽州的歙砚。 黎昌头戴纶巾,穿着一件宽大的散服,唯一与中原不同的,他的脚下穿着的是个藤鞋,这种鞋子在湿热的安南很是流行,上到王公。下到寻常百姓,都穿这样的鞋子。 黎昌看着三个儿子,显得很是淡漠,慢悠悠的开了口:“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君子泰山崩而色不变,怎么。天塌下来了” 大儿子黎福与其他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将手搭在膝上,随即道:“父亲,谅山那边。有书信传来。” 谅山 近来谅山这二字,在清化出现的频率很高,黎昌虽然已经做了甩手掌柜,可是无论是与老友叙旧,还是亲族来走动,甚至是家族之中产业的料理,他已经听说过过很多次谅山了。 黎昌没有表现出惊奇诧异之色。只是淡淡然的道:“哦是吗这谅山有什么消息” 黎福小心翼翼的道:“父亲还记得吴顺吗” 听到吴顺二字,黎昌的脸色顿时拉下来,训斥道:“这个商贾,一向刁钻。我们是清白人家,为何与他打交道哼,平时里老夫是怎么说的,别和这些人走的太近,他们终究是下贱的出身,黎家家世清白” 骂了一通,三个儿子大气不敢出。 黎福等父亲的气消了,才道:“父亲,他门路多,咱们地里的余粮,他帮忙转卖出去,价格比自己兜售要高一些,况且父亲大人的那幅鹤山秋图,也是他帮忙寻访来的,咱们固然是清白人家,可正因为清白,才需要这么个人在,一些不方便做的事,让他去做。” 顿了一顿:“从前那个李怡,更是j猾,没少占咱们便宜,所以儿子做了主,自此不和姓李的打交道了,反倒是这个,虽然也是图利,可终究还懂得让利,虽然言辞粗俗了一些,我们只与他交易来往而已,却也没什么。” 见父亲没有生气,黎福继续道:“现在他传了书信来,说是谅山那边要大肆的收棉花,从前咱们地里的棉花,总共才卖七八十钱,而如今,足足能涨一倍,那边还说了,有多少要多少,谅山现在紧着生产布匹,所以对棉花的需求极大。因此,咱们儿子三个,才来请教父亲,让父亲做主。” “涨了一倍”黎昌倒是吓住了,安南的棉花不值钱,这一点他是深知的,除非是煞费苦心的运到大明的江南去,可问题是山长水远,运费更高。可是谅山不一样,谅山才几里的地只要运的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事能当真吗”黎昌眼睛闪烁起来,他似乎有点动心了,他经营的是一个诺大家族,族中人口众多,做官的族人需要家里财力的支持,管理田庄的也需要养活老婆孩子,还有年轻轻在读书的,或是将来要想办法打点谋个一官半职,甚至于与豪族交往的费用,这些,都是天文数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黎昌当然清楚,黎家虽富,却还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当真,谅山那边的信誉,儿子让那吴顺试探过几次,确实没什么差错,而且他们的工坊,也切切实实的急需棉花,几乎无论良莠,有多少要多少,甚至于大明的高价棉,他们也在收。” 黎昌皱起眉来:“那么你怎么看” 黎福抬起头,道:“儿子以为,眼下种粮,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咱们家的粮可是吃不完的,年年要卖,可是粮价即便是价格再高的时候,收益也是稀薄,同样一亩棉花,收益是一亩地的三至四倍,假若咱们继续种粮,这万顷良田,岂不是都可惜了所以儿子打算立即采买棉种,让名下绝大多数的田庄,立即改种棉花,至于粮食,有个百来顷其实已经足够,咱们在占城那边的粮食堆积如山,吃都吃不完呢,许多陈粮卖不出去,只能任由它们烂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真金白银的种粮换银子实在。” 安南的土地肥沃,尤其是几处平原地区,由于雨水充足,加上阳光又好,所以许多地方,粮食都是一年两熟,他们和中原王朝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粮荒的问题,所以对安南人来说,粮食稻米几乎是无用之物。 黎昌叹口气,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古人有云,国不可无粮,若是咱们都种了棉花,这粮食哪里来太宗王上曾屡屡督促耕种” 黎福这时候倒是大胆了:“话是这样说,可是父亲,古人说的再好,可是与我家何干我们不种棉花,别家也会种,到时候咱们手里拿着一堆不中用的粮食,人家却是赚了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现在世道这样的坏,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父亲为子孙计,也该想尽办法,为子弟们多备些银钱才是。这几年,咱们黎家是表面风光,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昌打断他:“罢罢罢,你不必再说了,老夫知道你们三兄弟的意思,这件事,你们自己拿捏吧,其实你们说的有道理,未雨绸缪是对的,岂可放着金山银山,却还困着自己不过这事儿要谨慎,那姓吴的未必可信,你们要捡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即去谅山一趟,眼见为实,若是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虚,再尽力而为,哎眼下的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吁了口气,三个儿子如获王诏,自是喜滋滋的去了。 如黎家这样的家族,不是一个两个,安南的这些豪族,本身拥有无数的土地,而且土地大多肥沃,可是种出粮来,却总是吃不掉,又卖不上价钱,因此,许多人都动心了。 也有人能抵制这种诱惑的,可是能抵得住一时,却也抵不住一世,族中的子弟听到其他人都开始筹措种棉的事宜,自家却还等着稻种种粮,心里不免觉得可惜,银子谁不喜欢,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是对银钱有特别的渴望,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银子能换来如何美味的山珍海味,能换来高官厚禄,若是穷苦人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自己一天吃一个饼,皇帝一天吃一百个饼罢了。 于是乎,整个安南私底下,仿佛隐藏着暗流,各种消息,都在流传。 而且谅山那边,也渐渐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许多人突然发现,谅山那边不但收棉,还大量的收购犀角象牙香料香木,许多安南的商贾,靠着兜售这个,赚了大钱。 小商贾就是小商贾,在世家大族们眼里,他们操的是贱业,从本心上就瞧他们不起,而如今见他们获利巨丰,自然不可能继续让他们占便宜,于是乎,不少如吴顺这样的人,改头换面,背地里得了世族们的支持,亦是开始将大量的特产输送到谅山去。 更有不少土地不多,可是在安南颇有些实力的门阀,见人家纷纷要种起棉花,个个即将肥头大耳,心里不免着急,不过很快,更多的财路也开辟了出来,有些人凭借着自身的权利,打通无数的关系,让他们到占城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真腊等地去收棉花,反正那儿的棉花更贱,谅山那边又是有多少要多少,虽然路途遥远,可是刨除掉运输的费用,却还有利头。 第一章送到,去处理下车子了,今天去南昌,明后天回家,所有的事,就算全部料理,这23天依旧是两章,不过以后,会安心码字。 第三百零三章:咄咄怪事 欲望的匣子一旦打开,想要收住,就不太容易了。 安南虽然物产丰饶,可是由于大明曾经对商贾的打压,安南人蜗居一隅之地,颇有几分空守宝山的悲催,而现如今,却仿佛是大堤上开了一道口子,这无可抵挡的洪峰,随着人的欲望宣泄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该反明的反明,该讲仁义道德的讲仁义道德,可是背地里,却是无数人在穿梭,为之牵线搭桥,铺平道路。 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从前那么不太稀罕的东西,是可以换成钱的,即便是山里的矿石木头,也可以换来银钱。 安南国已经太古老了,足足存活了数百年,这些门阀和世族,一代代的延续,几乎没有挪过窝,而这些人,掌握了山林,掌握了土地,他们只要愿意,产出就可以翻上数倍不止。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而此时此刻,一批批衣饰光鲜的安南人出现在了谅山。 他们觉得一切都新鲜,亲自去询问各种东西的价格,待得到答案之中,眼眸中流出的自是惊喜。他们都下榻在铜山集,或是索性跑去工坊,甚至远远去观摩侯府的大宅子,他们偶尔,也会去县城,甚至会往北上的官道去。 这些人的目光,不免带着审视,当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时,他们心满意足了,他们不但发觉棉花是商机,还发现了许许多多的稀奇的东西,比如那铁器,比如那低廉到发指的布匹。 于是乎,一到夜里,在灯火通明的客栈深处。外头是不良人的丝竹声,亦有欢畅的酒后胡言声中,这些人展开了书信,挑着灯。似乎权衡什么。最后下笔,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俱都写在纸上,若是沉稳一些的人,自是慢悠悠的坐定。等次日清早,再做处置。可也有性急的,彻夜叫人将信送了出去。 夜幕下的谅山,并没有睡眠,这里仿佛是冒险者的游乐园,反而比白日更加喧闹,许多白日不见的人。此时纷纷出来,酒肆茶肆甚至是青楼,都是灯火通明,那勾栏深处。高朋满座,亦有失意之人,踉跄的游走在碎石铺就的长街尽头,醉醺醺的扶墙喘息。 郝风楼静下了心来,在谅山的日子,对他来说很是平静,其实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可是偏偏,他到了哪里,哪里就热闹一些。 关于这一点,他总想反思,转念一想,又是不对,老子就是对的,就算有错,那错的也该是世界才是。 各种对人生的体悟和琢磨,颇有些像是参禅,每日一壶茶,静静坐着,无人打扰。 可是他又发觉,在这个清静的世界里并不清静,因为在世俗的地方,有太多的人和事,使他放不下。 于是他近日开始写书信和奏书,有的送去升龙,有的是送去金陵,甚至有的经过神武卫的秘密系统,流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偶尔,他会画一些草图,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草图,能画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随着技艺的提升,想要继续突破,需求就越来越复杂,郝风楼能画出火铳的内部原理,可是蒸汽机这种复杂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这种门外汉所能涉猎的了。 接下来的事,看来只能让匠人们学自己,慢慢的参悟和琢磨,郝风楼也已是爱莫能助。不过能否进步,郝风楼倒是颇有信心,这个时代的汉人,创新意识确实足够强,无非就是不够精细而已。 一切,都有条不紊,自然,也会有一些杂音,金陵那边,就时有邸报传来,邸报中的内容,往往是四平八稳,外行人去看,云里雾里,看着这表面,实在觉得无趣,可是内行人只要一看,就能瞧出许多的名堂。 有一点郝风楼可以确认,都察院那群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如今颇有点揪着自己揍的意思,自己不在金陵,所以他们便自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墙走众人推,恨不得人人踩上一脚。 问题的根子出在谅山上头,谅山近来吸引了许多商贾,大量的谅山货也出现在了许多府县,自然有地方官员报了上去,清流们一看,这还了得,简直就是藏污纳垢啊。 虽然是封地,可是大明朝的规矩是,越是封地,就看的越紧,于是乎,大家就开始骂了。 这一骂,宫中倒是够意思,从邸报中的信息来看,是打算下旨申饬,估摸着这旨意已经在路途上。 所谓申饬,其实无伤大雅,属于那种棒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惩罚,而清流们显然不太满意,对郝风楼他们早有心结,若不是郝风楼立了大功,只怕骂的更加厉害。 郝风楼直皱眉头,只可惜金陵离得太远,鞭长莫及。 好在这里的诸事都还算稳定,至于金陵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郝风楼也就没有理会太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安南的棉花种植已经开始了,其实郝风楼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眼下的安南的形势刚刚稳定,眼下安南的朝廷,谁也没兴致理会棉花的事,闷声发财的闷声发财,争权夺利的争权夺利,所以即将开春的时候,无数的粮田,已经改为棉田了,棉种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许多安南豪族,甚至到自家的山林里去探矿,如今大家的眼界,也随着谅山渐渐开阔起来。 而此时,问题又出现了。 由于大量的棉田种植,还有树木的砍伐矿产的开采,许多世家开始招募人力。有人才能变废为宝,才能将那些不值钱的矿石和树木,换成银子。 一旦开始招募劳力,不少佃户就开始逃荒了。 那些种棉的人家还好,毕竟棉田的产值高,只要收成好,即使为了拉拢这些佃户,开高一些价钱也是无妨。可是那些不肯随波逐流的,此时已经吃不消了,粮田能有多少收益就这么点收益,难道还要不断给佃户们好处假若如此,大家吃什么可是不给,就有人成群结队的逃,即便是报了官也没用,现在四处对人力都有短缺,人家寻了一些世家贵族下头干活,自然而然,会得到庇护。 官府虽然得罪不起这家门阀,可并不代表,敢带着人到另一家世家的地头去抓人。 所以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敷衍其事。 这一下子,有人过不下去了,不肯随波逐流,要嘛就是被淘汰,要嘛就将这粮田全部毁了,效仿别人,也去种棉。 这种状况之下,自是有人不满,少不得借此抨击几句,只是可惜,眼下谁也没有当回事。 到了开春,安南的春节和大明没什么区别,这些背井离乡的明军,却是感觉到了寂寞,郝风楼这边,已有书信传来,乃是征南军让郝风楼前去升龙,邀请郝风楼前去过年。 当然也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是本来那已抵达升龙的征夷将军张辅本不愿郝风楼来,说是郝风楼事务繁杂,都到了年关,不必打扰。结果沐晟却是坚持,最后张辅不得不同意发函。 接了书信,郝风楼倒是决心不在谅山待了,他要去升龙。 不只他要动身,三百个火铳手也要同去,在那里,和官军们一起过年。 新年的气息已经浓了,即便是今年的安南战乱频繁,国家初定,可是新年带来的喜庆,还是无法冲淡。 郝风楼抵达升龙,自有人在城外迎接,来的还是那位陈老将军,老将军和郝风楼算是老熟人,相互行过了礼,旋即便让人安置火铳手们下榻,自己则亲自带着郝风楼前去张辅处。 张辅并不愿见郝风楼,不过终究还是熬不过,此时不得不拿出点欢迎的姿势来,他下榻在镇国寺里,见了郝风楼来,亲昵的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给了郝风楼胸前一拳,爽朗笑道:“一直盼着你来,大家都说,你不来,大家这个年,过着没意思,所以非要请你来,你来了就好,你若是不肯,他们非要撕了我不可。” 郝风楼被这一拳打的生痛,却也是无可奈何,索性一把将张辅抱住,比张辅更加亲昵:“张将军在,卑下岂敢不来,莫说只是从谅山,即便是在金陵,山长水远,万里迢迢,也非来不可。” 张辅顿时有些慌张,他的剧本里可不是这样安排的,好歹他是征夷将军,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个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如此这般,他娘的还怎么展现出主帅的威严。 偏偏郝风楼将他抱的很紧,他虽恨不得揍郝风楼一顿,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造次。 第二章送到,连续被人爆了,求点月票吧,一晃眼到了月中,老虎近日确实是忙,很多时候,都是在网吧里码字。 第三百零四章:岂有此理 无论如何,大家许久不见,总体上还是在欢欣的气氛中相互见了礼。 随即大家落座,所谈论的多是过年的事,辛劳了一年,人在异乡,所以格外的亲热。 即便是张辅,从一开始的尴尬中解脱出来,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他虽然不太和郝风楼搭讪,却也是兴致勃勃,与军将们相谈甚欢。 却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这年关将近了,安南那边为何还没有犒赏下头的弟兄倒是有不少人来催问,我他娘的听得都起火,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咱们为他们赴汤蹈火,犒劳会少吗如此没脸没皮的索要,岂不是教人看轻了如今下头有些家伙闲散下来,骨头都轻了不少,口没遮拦” 他这一说,众人便笑了。 眼看就要过年,虽然没有所谓的惯例,不过朝廷多拨发一些钱粮倒是经常有的,毕竟安南大捷,大家都是功臣。 至于安南这边,大家也预料到这次安南会有犒劳,没有将士们出生入死,这安南怎么可能平复没有大家的功劳,陈天平怎么坐得稳这江山。因而私底下,许多人早就期盼已久,就等着这一次多得些赏赐,有人是急性子,见总是不来,索性便寻到在座的镇守来问,其实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有遇到,即便是张辅也不能免俗。 因此,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少不了会心笑起来。 其实在座的这些人倒是不稀罕安南这点东西,可是下头的兄弟们确实在意,做武官的即便不能爱兵如子,可是借花献佛这样的事却也宁愿多做一些,因此也有人翘首盼着安南那边有所表示。 这时沐晟别有深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事儿,咱们不好开口,可是郝佥事去问最是合适,郝佥事于安南王有大恩。弟兄们的福祉可就都托付在郝佥事头上了。哈你别推辞。难得大家都在,都肯承你这个情。安南虽然国力贫瘠,可既是过年,郝佥事少不得旁敲侧击,让那安南王无论如何也要痛快一些。多给弟兄们一点犒劳,大家都不容易啊,每逢佳节倍思亲,眼看就要过节了,却身处异国他乡,这一年来奋力苦战,九死一生。要这些也是应当的。” 于是众人跟着起哄,纷纷道:“是,就怕他们小气,得郝佥事去游说一二。能多要就多要一些,沐将军说的是极,弟兄们难得过个好年,可不能如此草率。” “他娘的,安南的江山都是弟兄们的命换回来的,吃他一点犒劳算什么,不过咱们都是粗人,也就郝佥事虽是少年英雄,可比咱们这些大老粗沉稳一些,又素来和那安南王有交情,料来有郝佥事出面,那边会更痛快一些。” 张辅听得脸上的肌肉几乎抽筋,这是什么话,自己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比起这些大老粗来却也算是年少,如今人人都说郝风楼是少年英雄,反倒让他这征夷将军面上不好过了。再有,这些家伙果然是大老粗,自觉的将自己划为了大老粗一类,自己好歹也是允文允武 心里虽是腹诽不已,张辅却不发作,这两年他不知犯了什么忌,总是不太顺利,渐渐的,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也变得收敛了许多。 郝风楼只是苦笑,道;“诸位抬爱,抬爱” 口里没有立即答应,不过心里却也晓得自己确实该找个机会出面,无论起不起作用,他愿意为这些人做一些事。 傍晚时分,自是聚在一起吃酒,郝风楼话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听这些丘八们述说的一些军中趣闻,有人问起凉山大捷的事,他也只是含笑着道:“运气好罢了,况且有陛下督阵,焉有不胜之理。” 这句话是万金油,谁也挑不出刺来,觉得郝风楼太过谦虚的,总不能说这凉山大捷都是郝风楼的功劳,这置陛下于何地同时这家伙如此谦虚,并不居功自傲,也使人觉得平易近人。 当然,郝风楼如此口径,一方面是确实不愿意表现的太过狂傲,另一方面,他本就是锦衣卫中的人,深知暗探无孔不入,自己说的话,天知道会不会传入天子的耳中,如此姿态,自有他的用意。 皇帝可以觉得你功劳赫赫,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四处嚷嚷,许多时候,态度问题比立场问题更重要。 当日夜里,郝风楼醉醺醺的便在镇国寺中住下。 一连几日,他都在寺中,等候着陈天平召见。以他的预计,陈天平消息肯定不会闭塞,自己到了升龙,他肯定早已知道,所以现在要等待的就是陈天平觉得什么时候适合召见罢了。 实际上,郝风楼和陈天平互不统属,可是在表面上,陈天平终究是藩王,而郝风楼至多也就是上国的使臣,召见二字倒还算恰如其分。 只是对这个陈天平,郝风楼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他来到升龙之后,对这安南的近况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陈天平在以雷霆万钧的方式彻底碾压了以李瑞为首的权臣之后,随即便开始安抚百官,同时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安南的官兵体系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大致上已经安稳下来,而陈天平同时采取了宋朝强干弱枝的方法,挑选了许多官军填补了禁军,同时查抄了不少权臣,将他们的钱财拿来犒赏,一时之间,陈天平在这安南小朝廷中算是彻底的大权独揽,固然也有许多人对他不满,但至多却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陈天平在这一月时间里,大量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这些官员,原本并不如意,本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自从陈天平登基,却对他们委以重任,如此一来,这些人便死心塌地地依附在了陈天平的身上。 不得不说,陈天平这个家伙的手腕确实是惊人,至少也是个极好的守成之主。即便是郝风楼,扪心自问,也觉得假若自己是他,多半采取的手段也和他差不了太远。 就这么过了几日,眼看年关越来越近,可是安南王宫那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等候传达王命的内官并没有来。 这一下子,郝风楼有点不太淡定了,因为这个时候,按照安南国的规矩,百官们也开始纷纷放假准备过年,这个时候,小朝廷中的所有政务也差不多停止,因此陈天平此时绝不可能忙碌。可是为何不见召见 至于安南的犒劳,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这么大的事,犒劳的粮食和酒水绝不可能是一车两车,一般都要提前准备,可是眼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即便是现在开始筹措,只怕也已经迟了。 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自己,更不愿意拿出粮食和酒肉出来犒劳大明的将士。 一时之间,顿时哗然。明军的官兵们想不通,大家千里迢迢,离乡背井,出生入死,来给你打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人在异乡,你却是无动于衷,这是什么意思 官兵都是不讲理的,作为丘八,从来都是占别人便宜,哪有让人轻易占你便宜的道理,于是,一时间,各营闹开了。 若说一开始,大家对犒劳还有所期待,而现在的滋事,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相国寺这边也密布阴云,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很明显,此事干系很大,牵涉到的已是方方面面的事。 今年这个年似乎 公子风流第7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7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9部分阅读 并不好过。 张辅一大清早便召了大家去,商讨了半上午,却都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无计可施。 很明显,这事儿固然恶心,却一时也没有正当的理由,莫非直接杀到王宫去,拿刀架住姓陈的脖子,逼迫他拿出钱粮来 大明还是颇为讲道理的,这种下三滥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可问题在于,这是面子的问题,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陈天平似乎对大明来的这些客人已经产生了恶意。 郝风楼能明显的感觉到许多人滋生的不满,即便是沐晟也有几分恼怒,他私下里寻了郝风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在安南,只怕是呆不下去了,瞧这陈天平,颇有逐客之意,原以为平定安南,大功告成,可是谁知会有如此变数。不过朝廷南征,总算还是大捷,面子上总能糊弄过去,哎不说这些,班师回朝也好,将士们确实想回家了,也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郝风楼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安南为何要有国王,其实将其辟为郡县,亦无不可。” 沐晟不由失笑了:“郝佥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一章送到,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很早起来码字了,虽然这几天都是两章,但是老虎都是恪守本分,从不断更,希望大家看在老虎在百忙中也努力码字的份上,求点月票吧,老虎谢过。 第三百零五章:欺人太甚 见沐晟来了谈性,郝风楼自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沐晟背着手,道:“这安南和云南没什么分别。云南从前是大理国,自元灭大理之后,云南一直内乱不断,家父不才,受太祖所托,镇守云南,自此,这大理才渐渐稳定,云南境内再无白文白语。” 所谓白文白语,就是大理的文字和语言。 郝风楼对云南的事知之不详,不过这时候也猛然醒悟,沐晟为何要发出感慨了,说起来,这沐家对安南的事是最有发言权的。 事实上,云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立的政权,它们与安南相同,都曾是中原王朝的藩国,与安南不同的是,大理虽然称藩,事实上文明程度却比安南更高一些,他们早在唐宋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字和文化,虽然也有模仿的痕迹,可是亦有自己的特色存在。 元朝占据云南之后,开始对其进行统治,不过并不稳固,大理的王族后裔屡屡起事,从未间断。可是等到沐家占据云南,云南才算正式成为了行省,儒教开始流行,汉人的习俗开始风靡。 沐晟微微一笑,道:“云南土人其实很难驯服,因此要稳定云南,元人的办法不足为取,他们排遣地方官吏,治理一方,殊不知这些流官在其他地方或许有用,可是到了云南,就算有百害而无一益了。流官到任一方,只求自己任上不会出现乱子,只要问题不出在自己的任上,便使劲的贪赃枉法,如豺狼一样的盘剥地方,那些土人哪里吃得消。所谓官逼民反,那里山岭又多,人一上了山,便可聚众起来。积蓄到一定时候。便下山劫掠州县,更有大胆的索性举起大理国的旌旗。打着复国的旗号,这样的事在云南屡见不鲜不胜枚举。可是现在呢,太祖皇帝采取的办法却不同,太祖命我沐家镇守云南。沐家虽然不肖,却不似那些流官,反正只在这里为政几年,哪管身后洪水滔天。若是云南出了岔子,沐家这边可担不起这样的干系,所以沐家为使当地的土人驯服,屡屡减轻他们的税负。减轻他们的负担,同时取消流官,而是任免一部分德高望重的土人为世袭土司,让他们依附在沐家之下。管理土人。除此之外,就是填民实边,太祖皇帝在时就几次下令将一些民户迁入云南,如此数十年,云南与江西湖北,便并没有什么不同了。” “现在这安南与我们说的同一种语言,写的是同样的文字,读的也是圣贤之书,即便是服色礼制也是一般无二,我来问你,朝廷为何要立安南王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做大可不必,你说的好,朝廷将安南辟为郡县又有什么不可这些话若是传到外头,少不得要受到朝野的攻击,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也不是太祖朝,大家都喊着什么泽被四方,泽被四方,就要给安南人一个国王吗我看大可不必,可是你我终究是武人,武人不可论证,说了也是无用。”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假若当真有一日朝廷要辟安南为郡县,其实也可使用云南的办法选亲近的望族镇守这一隅之地,十几二十年之后,这里便和云南没有分别了。”沐晟目光炯炯地看着郝风楼道:“你们郝家足以担当这个大任。” 郝风楼不曾想到沐晟会提到自己,不由苦笑道:“将军,这些话未免” 沐晟郑重其事地摇头道:“家父乃是太祖义子,世镇云南,不曾有过差错,子孙们萧规曹随,亦没有生什么乱子,你郝风楼乃是当今皇上义子,此次征南,你们郝家父子二人的功劳也是卓著,世镇安南有什么不可你不必妄自菲薄,以我的愚见,朝廷稳定安南的上策便是如此。至于中策才是让这姓陈的为安南王。下策虽然同样是朝廷将安南辟为郡县,可是却排遣流官。这下策是遗祸无穷的法子,流官到任,残暴害民,他们是中原人,来到这里对他们便如发配一样,对他们来说,在这种地方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方设法调任他处,所以他们使劲的盘剥,中饱私囊,再四处请托离开这种鬼地方。这种人,这种事,老夫都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哈想不到我竟说了这么做,可惜我非阁臣,又非部堂,这些庙堂上的人物个个清贵,可是对边镇上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挨不着他们,他们哪里会管这些。而陛下呢,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其实也觉得弟兄们出生入死,便宜了一个姓陈的殊为可惜,可是陛下有羁绊,他终究为人诟病,更为各个藩国所忌,所以指望立一个陈天平消除各国的猜忌。哎罢了,不提这些。” 沐晟的心情很不好,发了一阵牢马蚤后,才面色惨淡地道:“今年这个年未必好过,等着看吧。” 大年终于到了。 将军们纷纷出来拜年,对官兵的管束也宽松了许多,如此前所料,陈天平并没有任何犒劳,对明军不管不问,即便是对郝风楼也是如此,安南的百官入宫朝贺,而明军的武官们则相互拜年,虽然气氛不好,大家却尽力做出喜色。 郝风楼大清早便被请了去,和大家吃了一个饭后便留在营中和大家说话。 这心里的阴云总算冲淡一些,及到午时三刻,却突然有一个消息传来。 “大人”一个千户有些慌张,对着满帐子的武官们顿首,随即哭笑不得地道:“出事了” 大年初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在座之人的笑容消失。 张辅脸色阴沉地道:“出了什么事” 这千户苦笑:“卑下万死,卑下对不起大人,也对不起诸位将军,哎”他重重叹口气,才迟疑地道:“今日过年,卑下管束不当,有一队部众外出与安南土人起了争执最后最后闹出事来了,总共死了九个人,伤了二十来个” 一听这消息,大家还算淡定,争执其实是难免的,倒是没什么。 可是死了人,终究不是小事。 倒是郝风楼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死了的九人,全是安南土人” 千户言辞闪烁地道:“不卑下的部众倒是没有伤亡。” 郝风楼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很快明白,这个千户隐瞒了什么,于是霍然而起,厉声道:“你休要遮遮掩掩,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死了这么多人,当着我们的面有什么好扭捏的,只是因为发生了争执吗” 千户脸色惨然,连忙跪倒在地道:“事情是这样的,百户吴强带着几个兄弟奉命去采办点酒肉,到了集市上,因为大过年的这酒肉俱都上涨了数成,他自然不满,免不了怒骂几句,谁知这些安南人也是喋喋不休,吴强等人便火了,说什么弟兄们在此出生入死,给姓陈的打天下,大过年的拿着自己的军饷买酒肉,却要看你们眼色,于是带着人砸了摊子,许多安南人不服,聚众起来,他们便拔了刀杀了人” 郝风楼的眉头不禁深深地皱了起来,其实他很能理解那百户的心情,明军上下如今都酝酿着一种莫名的气氛,如今终于有人发泄了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可以将这些安南人栽赃为乱党,明军如今平叛,只要咬死了他们是乱党,这件事便可以一笔掠过;当然,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将此事闹大,最后闹将起来,朝廷那边肯定是要严惩,甚至于 军将们面面相觑,即便是张辅,也意识到在眼下这个时机上,事情不太好办。 “你下去吧,先将吴强等人拿住,至于如何处置,本官自有打算。” 那千户只得唯唯诺诺地去了。 可是留在这大帐中的人却有了一个大难题,所有人都没有了过年的心思,最后张辅咳嗽一声,冷冷地道:“先不要急,且看安南人怎么打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苦主毕竟是安南人,这事儿是大是小,安南那边终需有个交代。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却是那游击陈老将军,老将军须发皆白,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可是如今,却是脸色铁青,恶声恶气地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弟兄们闹出事,固然是罪无可恕,却也有情有可原的地方,安南人忘恩负义,让我等为他们卖命不说,却是一点抚恤都没有,上下的兄弟早已攒了一口怨气,如今闹出事端,那也是他们安南人咎由自取,怪得谁来大将军若是严惩这些人,只怕军中不服啊” 第二章到,老虎真的好累,今晚一定得早点睡。 第三百零六章:天子犯难 众人又沉默下去,这件事很棘手,或者说,此事一出就不可能会简单。 现在要等的就是安南那边的答案,而此时,安南那边却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新年一天天的在过去,安南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这一大清早,按照大明的规矩,此时百官应当入朝,安南也是如此,所以一大清早,陈天平起得极早。 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称孤道寡的生活,眉宇之间已有了几分威严。 这种威严和朱棣那种虎威不同,带着几分阴柔,那一双眸子深邃不可测。 越是经历过失去,越是经历过失而复得,陈天平才比所有人更加清楚,自己能有今日是多么的不容易。 当他穿上了衮服,头戴上了通天冠,此时对着大大的铜镜,铜镜中的自己长身而立,精神奕奕,身后的内官头都不敢抬,蹑手蹑脚地在他身后捋平后摆。 他看着镜中的人,镜中的人也看着他。 呼 陈天平长长嘘了口气,旋即笑了。 这笑容看似如沐春风,可是细细打量,又有几分沉重。 不错,祖宗的基业如今已经在他手里得到了复兴,不过还差一步,还差最后一步。 驱虎吞狼,可是虎呢虽然这只虎不如那胡氏那般赤裸裸,碍于颜面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可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这支明军一日不走,陈天平就一日不能安睡,而今日就是除虎之日。 陈天平将长袖狠狠一甩。身后的内官一时躲不及,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陈天平没有看他一眼,跨步而去。 此时,在安南景泰宫里。安南的文武百官们已穿着簇新的朝服纷纷列队而立。 高高坐在银椅上的陈天平抚案不语。 “诸卿。可有事要奏吗”良久,他才淡淡地问了一句。心情却是异常的激动。 “王上。”不出所料,有人站了出来,乃是禁军都尉黎洪,此人乃是陈天平心腹中的心腹。陈天平命他掌握禁军,又命他诛杀李瑞,禁军在黎洪的整顿之下,如今已经有了一些模样,这三万禁军如今成了黎洪锦绣前程的敲门砖,同时,也是陈天平最大的依仗。 黎洪正色道:“臣听说有不法明军屠戮我国中百姓。此事臣已彻查,犯事的明军牵涉十几人,所杀的无辜百姓,死伤有数十人之多。这些百姓俱是良善之辈,本来王上光复安南,他们欢欣鼓舞,原以为能摆脱胡氏恶政,自此享受太平,谁知”黎洪声音哽咽。 话音落下,不少的安南大臣顿时坐不住了,有人痛哭流涕:“臣也听闻了此事,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儒生们” 砰 陈天平拍案,怒气冲冲地道:“胡言乱语,尔等放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明军助本王复国,没有他们,岂有本王的宗庙社稷,他们皆是天兵,是义士,朕感激都来不及,尔等岂可无事生非,胡言乱语” 众臣不少人瑟瑟发抖,俱都不敢言语了。 倒是新任的门下令陈进大笑起来。 陈天平侧目看过去,面带不悦地道:“陈卿为何发笑” 陈进道:“王上,臣笑的只是自己。” “嗯” 陈进咬牙切齿地道:“事发之后,诸多儒生心灰意冷,纷纷说王上乃是汉人走卒,那些无辜百姓,只怕死了也是白死,因为王上断不可能惩处他们,王上受汉人操纵,是汉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傀儡,他们这些话,下臣原本听了,心里只是冷笑,王上乃是我安南皇室嫡亲血脉,睿智勇毅,岂会受汉人摆布。可是现在,下臣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那么下臣岂不是可笑” 百官哗然,许多人本就满怀着怨恨,现在有陈进率先挑拨,顿时有人怒气冲冲的道:“严惩凶徒,否则安南永无宁日。王上不做主,我等” 陈天平眯着眼,一动不动。各种杂音冒了出来,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怒气冲冲的叫嚣。 最后,陈天平笑了,长身而起:“黎洪,拿人.” 新年之后,安南终于有了反应。 首先是一封措辞强硬的国书传到了征夷将军张辅手上,无非是交出肇事之人之类。而另外却又有一封奏疏传往金陵,只是这封奏疏的态度却是慈和得多,一面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最后申明了安南王陈天平的立场,因为国人愤慨,暴跳如雷,一时不能平息民怨,是以如何如何,请大明天子谅解云云。 这两封东西若是要归纳,无非就是,一面怒气冲冲的向明军要人,另一面则是到朱棣面前说明自己的难处,并且将一切的罪过全部推到了肇事者的身上。 张辅接到了安南那边的消息,顿时头痛得厉害。交人不成,下头的将士肯定要闹;不交人显然又说不过去。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佳音,于是连忙上了一道奏疏,请求圣裁。 可是在升龙却是僵持起来,这边要人,那边不肯,安南人自是火冒三丈,儒生们破口大骂,甚至一些主动袭击明军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明军的地位一下子显得尴尬起来,原本他们是以王师的身份出现,可是现在却四处是人人喊打。 张辅的日子变得极为难熬了,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有人狠狠的在背后踢了他一脚。 新任的御史王麟上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报,其实这也没什么,偏偏他在最后加了一句,如此种种,皆因武官放纵官兵而起,恳请朝廷彻查 这句话算是定了性,事情的本质不在于几个犯禁的官兵,问题的根子在帅帐里,是张辅等人放纵的结果。其实站在御史的立场,这也没有错,毕竟他是御史,负责监督,监督的当然不是安南人,而是大明的官军,至于那些阿猫阿狗,人家也瞧不上,但有机会,自然要骂一骂这些大丘八,这毕竟是他的职责,谁也挑剔不出什么。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只是因为这几封奏疏,却是引起了朝中的轩然大波。 朝中哗然,无数人开始抨击以张辅为首的明军,只是在这时候,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一月十九,这一日,又发生了一件惨案。 一个安南儒生因为喝醉了酒,在明军大营外怒骂,随后被愤怒的明军射杀。 此事一出,整个升龙顿时剑拔弩张,安南禁军立即出动,与明军对峙。 事情又报回金陵。 朝廷亦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朱棣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他,他召见了太子和解缙等人,在暖阁里拿出了从安南来的奏疏,随即一动不动的看向朱高炽,道:“事到如今,皇儿怎么看 ” 朱高炽很明白朱棣的心思,犹豫片刻,道:“父皇,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顿了顿,想好了措辞,又道:“问题的根子就在于,眼下双方是剑拔弩张,假若继续这样闹将下去,迟早还会有更多的矛盾,一旦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朝廷当如何处置父皇,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陈天平终究是朝廷扶植起来的,一旦反目,朝廷的颜面只怕要丧尽了,可是为此而处置张辅人等,不免让人寒心,所以儿臣的意思,索性朝廷就撤军回来,陈天平在安南已经站稳脚跟,再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义,这样一来,朝廷还节省了粮秣,同时明军一旦离开,双方才能息事宁人,这是儿臣的一些浅见,若是说错了,还请父皇圣裁。” 朱棣抚案不语,朱高炽确实说中了他的软肋,这事儿不能这样下去了,若是无休无止,最后真要闹到反目的地步,他倒是不介意再一次征伐安南,可是理由呢即便是有理由,先是征胡氏,旋即又征陈氏,这确实说不过去,近来因为安南的大捷,使得番邦各国开始重新审视与大明的关系,不少藩国派出使节带着贡品来到了金陵,假若这个时候再闹出事来,这面子可就不太好搁了。 只是真要撤军,朱棣又觉得有些仓促,一时也是犹豫不定,他不得不看向解缙,道:“解爱卿有什么看法” 第一章送到,这几天呆在南昌,真的好累,每天要在外面跑,还要排队,晚上还得赶出第二天的稿子,吃的东西也不好吃,今天下午办完所有的事情就回家,要准备三更了。 第三百零七章:怒了 解缙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只用了两个字来回答:“鸡肋” 这两个字戳中了朱棣的心事。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解缙所言,安南对朝廷来说,确实就是鸡肋。 朱棣点了点头,抿嘴笑道:“朕自会思量,你们下去。” 朱高炽和解缙退出去,出殿之后,朱高炽忍不住拉住解缙道:“解先生,父皇为何迟迟不下决断” 解缙笑了,道:“殿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 “哦”朱高炽依然一头雾水。 解缙笑吟吟地解释道:“陛下已经明白,与其拖延下去,不如尽快做出决定,可是要做这决定,不免有些不舍,终究朝廷动用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若要彻底放弃,陛下自是难以接受,所以微臣便说了鸡肋二字,陛下并未反驳,只是若有所思,由此可见,用不了多久,安南那边就要撤军了。” 顿了顿,解缙忧心忡忡地道:“安南是该撤军了,大军一日镇在安南,每日的钱粮损耗糜费甚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有”解缙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才继续道:“此番安南之战,三皇子功勋卓著,安南越是胜得漂亮,这功劳簿子里,三皇子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就越重,与其如此,还不如无功而返,如此,虽然表面上是大捷,可终究还是陛下心中的隐痛,这三皇子” 解缙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朱高炽的反应,见朱高炽若有所思,便含笑道:“殿下可能误以为微臣有挑拨皇子关系之嫌,微臣虽非君子,却也不是小人。不过国乍正统。唯殿下而已,微臣只是不希望再出现一个汉王。莫非殿下难道没有看出来,自从三皇子封去岭南,陛下对三皇子就看重几分想必是因为心有愧疚。所以才更青睐一些。三皇子在安南,跟着郝风楼又立下大功。陛下从安南回来对杨士奇说过一句,赵王像朕这四字,殿下有耳闻吗殿下,这不是好兆头。汉王已是尾大不掉,假若再加上一个赵王,殿下做储君的如何自处” 朱高炽淡淡地道:“三弟是闲云野鹤” 解缙冷笑道:“殿下这番话未免轻浮,闲云野鹤未必不是争储的手段,殿下若不防范,迟早要遗祸无穷。” 朱高炽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本宫最忌惮的还是郝风楼。这郝风楼此次功劳着实是不小,父皇对他” 解缙板着脸,淡淡地道:“郝风楼不足为惧,安南的功劳再大。可是一旦南征成了笑话,这个功劳也就无人提起了。” 解缙的打算倒是颇为恶毒,正如历史中永乐朝时,南征安南乃是一大政绩,可是到了此后,安南独立,于是再没有人兴致勃勃地提起南征之事了,因为这本身就成了笑话,既然成了笑话,那些在安南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功臣自然而然也就被人刻意的遗忘。 朱高炽叹口气道:“说起来,这个郝风楼是干才没有错,可惜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向来惜才”他满是黯然,背着手,旋即道:“不说这些了,解先生,我们驻留得太久,不免使人生疑,本宫走了。” 解缙躬身道:“恭送殿下。” 近日仿佛有人在逼迫着朱棣立即做出决定,就在朱棣大为感叹鸡肋的同时,数封奏报传来。 一是户部,户部这边大倒苦水,直言朝廷入不敷出,为筹措粮秣,府库空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恳请陛下裁减在安南的官兵。 而另一封则是大同总兵的奏书,近来北元虎视眈眈,屡屡侵犯,虽然边镇固若金汤,没有使他们有可趁之机,可是北元狼子野心,迟早还有大的攻势。又说眼下开春,草原遭受了瘟疫,大量的牛羊死去,想必北元人狗急跳墙,定会纠集军马,袭扰边境,还请朝廷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朱棣这样的人本是率性而为,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迟疑了,看着两封奏书,最后苦涩地笑了笑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罢罢郑和,请文渊阁诸学士来,朕要下旨。” 旨意下达,飞马传去安南。 当明军接到消息之后,顿时沸腾,不少人早有归乡之心,这里的一切都使他们不适,压抑的气氛之下更使他们的军心动摇。 现在惊闻大军随时开拔,陆续退回大明,自然是令人惊喜有加。 不过惊喜的人多,也有一些人,如郝风楼,如沐晟,甚至于张辅,都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很明显,朝廷有意放弃安南,这就意味着,此前的努力全部要付诸流水,虽然得了一个好名声,可实质上却是竹篮子打水,最后落了个一场空。 郝风楼不由长叹,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陈天平的布置,这个人狡诈无比,又久在金陵,对大明朝廷了若指掌,更深知明庭内部的矛盾,于是借着机会制造事端,以达到驱逐明军的目的。 他将明军当成了夜壶,有用时拼命巴结,没用时便一脚踢开。 “可恨啊”收到了消息的郝风楼胸口起伏,忍不住狠狠地拍案。 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之所以如此愤怒,并不在于他忧国忧民,事实上,郝风楼自认自己不是这样无私之人。他的愤怒来自于他的参与,他亲自参与了这场战争,看到了无数的劳役征发到安南,输送粮食,搭桥铺路。他也亲眼看到无数的明军官兵蜿蜒的策马提刀,奔赴于此。他看到许多人流血,看到许多人对着自己的断臂残肢而恸哭。 他亲历了所有的一幕,他曾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感受到与他站在一起的将士如何英勇作战,他亲眼所见,有人与敌人一起滚下了城楼,粉身碎骨。他听了太多太多的哀嚎,见到了太多太多的血,而这一切,这十万生灵的牺牲,竟是如此的不值得。 没有人肯去为陈天平作战,更没有人愿意去为安南人卖命,假若他们今日知道,自己付出的却只是完成了陈天平一人的野心,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郝风楼九死一生,差一点命丧谅山城下,又有什么意义 将这份消息撕了个粉碎,郝风楼冷着脸,目光有几分赤红。 寝室之外,几个卫兵听到了动静,连忙推门进来,见了郝大人的样子,一时不知所措。 “大人” 郝风楼恢复了冷静,背着手,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道:“这里没有事,你们下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要退下。 郝风楼却突然看向一个卫兵道:“你叫周延平我记得他们是这样叫你的。” 这卫兵点头道:“卑下贱名” 郝风楼淡笑道:“贱名你毋须妄自菲薄,我看你脖子上有一道伤疤,是在哪里伤到的” 周延平道:“攻打清化的时候,卑下当时是在先锋营,刘将军带着卑下人等率先攻城,攀爬上城墙的时候被安南叛军斩伤的,不过卑下命大,被人救了下来,因为身上带伤,行动不便,此后便替换到了亲卫营中,专门负责卫戍” 周延平看上去像是个小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眸清澈,可是说到脖上的伤痕时,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丝后怕。或许他这个年纪未必知道生命的可贵,但是生死刹那之间的经历却足以让人铭记在心。 郝风楼温言道:“当时你害怕吗” 周延平先是摇头,随即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道:“卑下害怕得很,卑下还有父母还有个姐姐” 不必多说,郝风楼已经能理解他的意思了,随即郝风楼笑了,道:“是啊,人怎么会不怕死呢,你的运气好,总算活了下来,你的父母和姐妹得知你还活在世上,定然很高兴。” 郝风楼的话不知是不是让周延平有了触动,周延平不由抽泣道:“大人说的是,卑下确实是运气,可有些人卑下曾在先锋营的时候,不少人卑下万死,这些话本不该说的” 郝风楼抿了抿嘴,朝他一笑道:“你不必惊惧,我并不见怪,是了,告诉你们,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回到大明去,回到故乡去,去见你的爹娘,去见你的姐妹” 说到这个,周延平的脸上也焕发出了笑容:“卑下也听说了,卑下现在恨不得立即动身。” “哈”郝风楼笑起来,却是笑得有些不忍。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了,明天开始,更新三章,所有事都搞定了,办事不容易啊,穿梭各个单位,各种排队,多的时候排了三个小时,结果无语的是,到下班时间了,下午再来,噩梦啊,现在无事一身轻,惬意,大家给点月票吧,老虎要加足马力了。 第三百零八章:忍无可忍 张辅一宿未睡,眼睛熬得通红,他喝了酒,喷吐着酒气,显得很是沮丧。 就这样撤了 他当然不甘心。 只是圣命已下,又能如何张辅有点想哭,自己似乎过于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独当一面的机会,好不容易可是现在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旋即命人将郝风楼和沐晟请来。 之所以请这二人,是因为沐晟乃是副将,而郝风楼算是半个钦差,负责与安南王联络事宜,本来他还想请督军的御使一并前来,可是想到那御使,他便觉得吃了苍蝇一样,相比起来,郝风楼都比那厮要可爱得多了。 至于其他人,张辅不想见,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听到外头兴奋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绝大多数人都巴望着立即撤走。 来时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可是现在却是人人思归,军心紊乱。 张辅甚至觉得,自己实在过于失败。 平时这位张将军衣冠整齐,显得一丝不苟,不容有一丝污垢,可是今日浑身都是酒渍,见了沐晟和郝风楼沉着脸到了,语气冷淡地道:“圣命已下,尔等欲意如何” 这家伙的口气很不好,颇有点发难的意思。 沐晟却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叹口气,道:“张将军,如今已是大势已去,多说无益了,圣命都已下了,还有什么话说再者将士们现在是归心似箭,无论是于上于下,我等即便是想力挽狂澜,又能如何” 沐晟顿了顿,脸色阴沉下来。接着道:“话说回来,老夫现在倒是寻思了过来,这陈天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我等久食君禄。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上书。恳请朝廷将来对这安南做好防范” 张辅冷笑不语,最后却又颓然地道:“不错。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们有什么办法回天乏术啊这奏书,我就不上了。上了有什么用朝中的人,哪一个不是满口恩泽四海,什么泽被天下上了也是被他们弃之如敝屐,不必费这番功夫了” 沐晟沉默了,最后摇头苦叹,又打起精神,安慰道:“不管如何。班师回朝,回到家乡,总算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我等只是匹夫。马革裹尸是我等的职责,现在职责已尽,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张辅亦是自我安慰地道:“你说的不错,倒是我的糊涂。” 对谈到这里戛然而止,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整个大堂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直没有做声的郝风楼冷眼旁观,他双手搭在膝间,纹丝不动。 最后他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吩咐,卑下告辞。” 张辅抬眼看他,顿时火冒三丈,道:“郝风楼,你平素不是口若悬河,得意洋洋的吗怎么不耐烦了,没了主意了” 这番话根本就在挑衅。郝风楼看他一眼,本想反唇相讥,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张辅一直都没有给他好脸色,早就忍这家伙很久了;只是最后,他摇摇头,没兴致争辩了,他的心情不好,张辅的心情也不好,这时候没必要争执。 于是他转过身,准备要走。张辅却是在这个时候不依不饶,更像是发泄心中的怒火:“是了,你就是个磕头虫” 这一下子,郝风楼不动了,突然转过身,目光冷峻地看着张辅。 这是郝风楼极少在张辅面前表现的一面,那一双眼睛显得杀机重重,整个人宛如下山的饿虎,狰狞无比。 “你说什么张将军,你说什么你以为这个世上就你一个人惋惜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不肯走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为朝廷谋划” 张辅却是哑然了:“” 其实他心里自知,郝风楼这个人不算坏,他朝郝风楼发泄,除了有那么点儿妒忌之外,无非是发泄而已。 郝风楼笑得森然,继续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有一个好爹就可以抹杀别人实话告诉你,我郝风楼今日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会像个男人一样的去做,这安南有郝某人弟兄们留下的血,有郝某人的兄弟在此长眠,所以我不会走,你们若是要在这里暗自感怀与我无关,我没兴致听你们在这里妄议什么 公子风流第7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0部分阅读 朝政,告辞了,郝某人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方法。” 郝风楼在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其实已经悄悄往腰间去摸,他怒气冲天,差一点没有忍住要摸出腰间的短铳出来,可是他的目光接触到张辅复杂的眼神时,却冷静下来,于是旋身便走。 张辅却是一副颓然的样子,无力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走了出来,看到了外头的艳阳,这艳阳冲破了重重的浓雾,一道道金黄光线挥洒下来。 就在这相国寺里,郝风楼背着手,道:“来人,来人,叫个人来。” 有个亲卫上前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低着头,拿靴尖拨弄地上的碎石,脸色虽然凝重,表现却像个小孩子。 “去安南的王宫,就说郝风楼求见,恳请安南王殿下,务必召见。” “这”亲卫了犹豫一下。 郝风楼心平气和地道:“去吧。” 明廷的消息传来,透出来的消息对陈天平来说很值得玩味。 一方面是撤军,这自然正遂了他的心愿,对陈天平来说,显然是自己眼下最梦寐以求的事,安南的局势已经稳定,而他陈天平也已大权独揽,再无人动摇自己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之下,明军撤走,这安南便是他的铁桶江山了。 可是另一方面,明廷并没有知会自己,也就是说,大明的朝廷单方面地知会了明军,可是对他这安南王,如此大事,却是态度冷漠,由此可见,这大明朝廷,或者说大明天子对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十分的不满。 不过这又如何 陈天平此时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知道大明碍于面子,绝不可能伤自己毫毛,而安南,安南内部,他已经没有了敌人,此时此刻,大明朝廷再对自己如何不满,又能如何 不过陈天平深谙又拉又打的道理,这边给了大明朝廷一个巴掌,另一面心里却在谋划,等到明军撤走便上一道奏书,态度自要诚恳无比,再派出一队使节,带着贡品前去金陵,显露出自己的恭谨。 总之,只要不妨碍到自己,陈天平并不介意低声下气,甚至于是奴颜卑屈,他在金陵呆了这么久,深谙大明朝廷对待藩国的态度,早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此时,他坐在椅上,这椅子乃是谅山那边采买来的红木官帽椅,就在王宫的后庭,旁边几个太监给他打着团扇,春暖花开,此时的王庭深苑已是鲜花怒放,郁郁葱葱,椅子亦是坐着极为贴合,陈天平半眯着眼一副打盹状,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明军撤走那一日,要不要送一送,这表面的文章不做似乎不妥。 不过还是不必了,这群蠢货,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在大明,他们就是一群匹夫,没人会在意他们说什么,固然是张辅那样的人,即便是和宫中牵涉再深,在对待藩国的事务上,他也插不上话。 倒是 陈天平想到一个人郝风楼。 想到这个有趣的家伙,陈天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嘲弄的笑容。 这人太自大了,平时在自己面前没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如何现在他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必在乎,总有他摇尾乞怜的一天,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真当他是本王的恩人本王有祖宗保佑,洪福齐天,轮得到他来相救吗 正想着,却有一个内官快步过来,远远地站定,不敢靠得太近,佝偻成一团地低声道:“王上,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求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想和王上商谈” 陈天平的眼眸猛地一张,那眼中霎时露出几分冷色。 商谈这是不敬他的身份也配本王和他商谈 不过陈天平旋即又老神在在起来,道:“他想陈说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陈天平一副疲倦的样子,身子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道:“告诉他,本王国事缠身,没功夫见他,他若是真有话要说,上书即可。” 内官点点头,正要回报。陈天平却突然道:“对了,再告诉他,让他等一等,等本王什么时候忙完了,自会召他入宫,让他不要急,至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好了,你下去。” 第一章送到,恳求月票。 第三百零九章: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消息传到相国寺,那陈天平的原话传到了郝风楼的耳里。 href=〃e=〃blnk〃en2 郝风楼不由冷笑,抿抿嘴,却是道:“再叫人去传话,就说,有要事要求见,此事关系甚大,牵涉甚广,无论如何也要请殿下见上一面。” 郝风楼交代完了,却是感觉不到一丝愤怒,该怒的也怒了,此时的他,心情平静如水。 王宫那边,自然又有人前去向陈天平回报。 陈天平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这个郝风楼有点难缠,颇像个苍蝇,让陈天平觉得有些难忍的同时又不能彻底断绝了和此人的联系。 不过陈天平打算好好地敲打这位没眼色的指挥使佥事了,在陈天平看来,这个指挥佥事显然显得有些可笑,他难道不知今时不同往日,难道连眼下的时局都看不清吗 陈天平吩咐道:“去,告诉他,本王不见,本王已经说了,本王日理万机,不见闲人。” 闲人二字意有所指,这就是陈天平的态度。 放下这番话之后,陈天平并不以为意,得罪一个郝风楼,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这块土地上,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吩咐过后,他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召了几个安南大臣入宫,面授一些明军撤走的布置。 这些大臣面对陈天平的时候,个个唯唯诺诺,其实许多人都原以为大明扶植的这个陈氏王者不过是个傀儡,即便是大明没有控制他的意图,那么最后这个人也会被李瑞这样的人控制。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李瑞会死得这样的惨,只是几日功夫,这位殿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李瑞全家,清算了李瑞的党羽。 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显得战战兢兢,陈天平已经教会了他们该如何侍奉君王,也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青年王者绝对不好招惹。 所以在君臣奏对的过程之中,几乎都是陈天平一人侃侃而谈。各州县如何布置。是否犒劳,谁来相送。还有明军撤走的同时,还需要有人陪同,带着贡物赶赴大明。使者的人选早已在陈天平的腹稿之中,陈天平选定之后。端起了茶水轻饮起来。 几个大臣只是一一的应着,居然不敢插口,陈天平喝完了一盏茶,继续说了一些话,口吻之中很是笃定。 说了几句话,外头又有内官来了,这内官小心翼翼地进来。一副苦脸:“殿下,那郝风楼又叫了人来,非要见殿下不可。” 啪 端在陈天平手里的茶盏落下。 陈天平不理会这些,霍然而起。冷冷地道:“岂有此理,本王一忍再忍,孰料他如此不识趣。”顿了顿,继续道:“不必理会,他一个指挥使佥事是什么东西,本王为何要见他” 殿中的大臣,一个个呐呐不敢言。 陈天平最后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屏退所有人等,将这郝风楼的事抛之脑后,用过了晚膳之后,今日实在有些乏了,自然就寝。 夜色下的安南王宫显得静谧非常,因为新王登基,这新王的脾气又是乖张,所以内官们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造次。 此时殿下已经入寝,一盏盏的宫灯熄了,宫中只有星点的灯火,几个巡夜的内官提着灯笼在这偌大的宫城里走动。 骤然 轰的一声传出。 这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鸣 陈天平顿时惊醒,这几夜是他难得睡的安稳觉,猛地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响,惊得他一身冷汗。 “谁,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内官飞快地进来,道:“奴婢不知。” 陈天平瞳孔收缩,只穿着内衣,伴寝的宫人亦是惊醒,发出惊叫,陈天平怒了,一个耳光摔在这宫人身上,大喝道:“住口,你住口” “来”陈天平去取了手里的剑,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道:“去叫黎洪,告诉他,立即加强宫中卫戍,让他派人再去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内官们脚步匆匆的去了。 宫人luo着上身,su胸来不及遮挡,蜷在榻上捂着殷红手印的脸颊屏住呼吸。 站在塌下的陈天平眯着眼,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道:“郝风楼,是郝风楼,怎么,你疯了吗” 升龙城霎时紧张起来,对那声响,许多人都不陌生,这是铳声。 安南的轮值禁军结队出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宫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另一边,明军大营亦是有些失措。 在相国寺前院里,郝风楼的火铳铳管烫红,冒着硝烟。 他站在这里,负手等候。紧接着,一个个人影开始出现。 侍卫大叫:“什么人” 黑暗中结队的人影有人走出来:“火铳队奉命集结” 火铳队三个字,对明军来说并不陌生,事实上,这支在安南的精兵,对明军官兵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 守卫这里的侍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而此时,呼啦啦的人马已是冲了进去。 所有人召集起来,在一声火铳之后。 郝风楼脸色冷漠,在队前踱步,随即道:“到了多少人” “大人,实到两百七十一人。” “是啊,两百七十一人。”郝风楼笑得更冷:“来的时候,我们是三百二十四人,现在只剩下了两百七十一人,死了这么多人,剿灭安南的叛军,所为的是什么” “今日,我恳请安南王召见,安南王先是不准。” “此后,我再恳请,他依旧不准。” “如此三番,安南王命人传话,一个指挥使佥事算什么东西,不错,本官不过是个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又算什么东西,在大明,郝某人什么都不是。” “可是”郝风楼的手指着自己的脚下:“可是我们现在站着的是安南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有五十三个兄弟将血洒在这里,他们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得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黑暗中,郝风楼几乎看不到火铳手们的面容,他也不想去看,最后哂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好嘛,原来咱们的血汗换来的就是不是东西,那么今日就让姓陈的见识一下我们是不是东西” “所有人跟我走,火铳全部装填好,来,先把这相国寺一把火烧了。” 郝风楼彻底的怒了,他决计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可是在今夜,他决定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令自己痛快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不显疲惫,直接穿过人墙,走出相国寺外。 有人放火,大火噼啪的燃烧,旋即越烧越旺。 夜空之下,火光冲天,相国寺里住着的可不只一个郝风楼,张辅其实早被火铳声惊醒,听到外头吵吵嚷嚷,一时惊疑,随即火光起来,便有人带着他狼狈地冲出寺外。 而在这寺院之外,郝风楼已经带着人走了。 只有几十个目瞪口呆的侍卫,他们见了张辅狼狈地出来,这才有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去道:“将军” “这怎么回事” “郝大人带着人去了安南王宫,还把相国寺烧了” “什么” 火光之下,张辅的脸映得通红,那带着迟疑犹豫震惊,又有一丝愤怒的眸子中倒影着熊熊火焰。 “要出事” 张辅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年轻,虽然总是被人腹诽为年少轻狂,可是比起某个人来,实在他娘的太老成了。 张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不好,这下是真出事了,各营那边如何了” 他想到了各营的明军,明军在升龙城内外驻扎,足有数万人,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到了铳声,随即又他娘的相国寺起了火,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可是深夜之中,谁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们估计会认为是相国寺遭到了袭击,有贼人放火。 那么这个时候 张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大叫:“郝风楼误我来,速去各营,约束将士” 身为主帅,他可不敢和郝风楼一起胡闹,看郝风楼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要闹出大事的,张辅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可惜,已经迟了。 明军各营惊疑不定,当相国寺起火的那一刻,惊醒的明军官兵便开始诈唬起来。 “出了什么事” “张将军遇袭了,只怕郝佥事也已命丧火海。” “是谁动的手” “莫不是安南人” “不是安南人是谁这群安南狗子,这些时日是怎么待我们的咱们为他们冲锋陷阵,却被他们反咬一口,猪狗不如” “左营那边闹开了,倾巢而出,说是要报仇” “他娘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 “杀出去,杀” 经此一喧哗,义愤填膺的将士疯了,一个个眼睛红了起来。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有人叫嚣,便有无数人响应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二章送到,八点之前会送第三更,那啥,月票实在太惨烈了,快给抛弃出排行榜了,老虎求月票。 第三百一十章:破门而入 明军官兵的不满由来已久,陈天平平日没少暗中指使人使绊子。 虽然这么做不过是要达到赶走明军的政治目的,可是对寻常丘八们来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每日招惹大爷,大爷平日里得忍着,可是今夜既然相国寺烧了,大家怀疑是你们安南人做的,那么也就不必客气了。 一个人的怒火不过是几句国骂而已,骂骂咧咧半个时辰,气也就消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可要是有十个人愤怒,对方运气不好,只有一人的话,那么少不得搬砖上去,拍得你脑袋开花。 而现在却是千百人的愤怒,这种愤怒立即蔓延开去,便如烧开的热油,瞬时炸开了。 各营的武官根本弹压不住,更不必说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丘八表面上虽是制止部众胡闹,实则却是暗中鼓励。 老油条们一向都是如此,最是j猾,现在下头嗷嗷叫着要给人当枪使,他们权衡一下,觉得法不责众,再加上对这安南也素来不爽,于是乎便苦口婆心,假意说几句这个不可,那个不许,人就不见踪影了。 明军四出。有人夺了城门,城门一开,城外的明军便哗啦啦的冲进来。 城内各营的明军也不客气,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句:“去王宫”所有人的眼睛红了,去王宫自然不是找人算账的,而是这安南王宫珍奇无数,此时不浑水摸鱼,更待何时 而安南禁军们此时听到四处的喊杀,在这黑夜之中已是有些胆颤了,将军黎洪亲自站出来,带着一队亲兵。大叫:“保护殿下,不要让贼人” 声音很快就被喊杀淹没,街道的四面八方,人影幢幢。无数人啪哒啪哒的踩着地砖冲杀而来。 “杀” “杀” 双方一起爆发出了怒吼。随即混战一起。 这场鏖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一炷香之前。谁曾想到两支友军会平白无故的刀枪相向,可是这世上从未有无缘无故的恨,安南人从一开始就将丘八们惹毛了。如今有了一个理由,导火线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 四处都在鏖战,城内各处混乱的战斗足有三十余处,尤其是在这王宫附近,到处都是红了眼睛的官兵,捉对厮杀。 黎洪惊惧,一面命部众们拼死抵抗,一面退往西湖门。 这西湖门的地位相当于南京紫禁城的大明门。是拱卫王城的中枢,此时大门禁闭,城楼上灯火点点,黎洪站在城楼上眺望升龙城。外头四处都是火光,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一面命人去向陈天平禀告,一面调配人手拱卫城门。 浓雾之中,一队人马朝这西湖门杀过来,他们对其他地方的厮杀充耳不闻,仿佛一只猛兽,死死地盯住了这里。 郝风楼到了城楼之下,浓雾遮住了城楼的轮廓,不过他几次进出安南王宫,对这里早已熟稔。 此时,他的眼睛看向浓雾,仿佛冲破了雾气看到了城头上的黎洪。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大叫:“开门,负隅顽抗便让你们碎尸万段。” 城楼上的黎洪听了个真切,这宫城自然不比紫禁城,城墙并不高,因此下头的动静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入耳。 黎洪依稀听到的是郝风楼的声音,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道:“城下可是大明的郝佥事” 郝风楼道:“便是我。” 黎洪面如土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郝佥事何故如此难道大人不知安南与大明两国乃是友邦” 郝风楼已懒得听他啰嗦了,大喝一声:“开不开城门” 对郝风楼的话,黎洪只有沉默。 只得咬了咬牙关,对周围的亲兵道:“守住,只要坚守到了天亮” 只是可惜他话未说完,便听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是火炮。 最新式的神武造作局火炮并不沉重,下头装一个轮子,用马儿拉着便可跟在队伍之后,队伍一停,几个娴熟的炮手立即卸了马,开始进行调校,这种便携式的火炮,其实威力并不大,只是胜在机动性强而已。 可是眼下,对付这安南的王宫却是足够了。 炮弹毫不客气地射向大门。 轰隆隆 那包了铁皮的宫门不堪一击,迅速地出现了一个洞大的口子。 郝风楼趁着火炮填药的功夫,大吼道:“开不开门” 城楼上的黎洪,脸色瞬时变了。 他有选择吗假若是别人,或许还有选择,可是他黎洪却是无路可走,因为他为陈天平做了许多的事,在别人眼里,黎洪就是陈天平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他冷冷一笑道:“城门即将不保,所有人听令,随我下城楼,和这些汉番子决一死战” 上千的安南禁军,呼啦啦地下了城楼,躲在宫门两侧的城墙之后。 轰隆隆 又一个大洞出现。 宫门开始摇摇欲坠,最后轰的一声,露出一个数人的大洞。 “堵住” 黎洪亲自提刀,呼喝着一队禁军上前。 与此同时,门洞的另一边,火铳手们已经呼啦啦地冲了过来。 或许黎洪以为这只有数人并肩的门洞是禁军最好的防护,毕竟根据声音来估算,外头的明军并不多,而里头的禁军却有近两千人,两千人守一个门洞,即便明军有三头六臂,可是这只可容纳数人的门洞,无疑对想要冲入宫城的明军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只是可惜郝风楼的想法却和他不同,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地形。 “杀” “杀” 呼啦啦的火铳手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刺。 出现在门洞后的安南禁军已经架起了长矛,如林的长矛,堵住了门洞,密不透风。 紧接着,铳声响起,砰砰砰 这短铳在狭小的门洞里横飞,前头的矛手立即像是收割了的麦子一样连片的倒下。 可是火铳声并没有停,这样的距离,对方又是如此密集的堵着门洞,几乎不需要校准,只需要一抬手,将药槽中的铅弹统统打光。 禁军倒下的越来越多,这时候,安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瞬时崩溃,纷纷向后退步。 兵败如山倒。 这些禁军本就是临时拉起来的官军,和真正的官兵比起来,或许在体力方面并不输太多,可是这些没有见过大阵仗的家伙们一旦出现了损耗,黑夜之中,连敌人都没有摸到,便已死伤无数,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战心纷纷抱头鼠窜,黎洪根本拉不住。 火铳手们已经顺势冲进了宫城 在银殿里,陈天平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打错了算盘。原本以为所有人都被玩弄于自己的鼓掌,可是现在他还是料错了。 只是明军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他想不明白,莫非是大明朝廷下了密令不对,这绝无可能,陈天平有这个自信,大明的朝廷一向信奉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素来爱面子,打着为自己复国的名义南征,怎么可能在现在对自己动手 假若大明朝廷这样,无疑是了他们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大明的朝廷向来看这面子比实利更重要,怎么可能突然会不顾脸面对自己动手 更不必说安南境内对汉人并不友好,反明的情绪一直高昂,这个时候,他们除掉自己,只会让安南陷入内乱,甚至可能胡氏的余党借机出头,最后诞生一个敌视大明的安南,这么做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明军擅作主张 这似乎也不可能,大明对武人的抑制十分严厉,几乎不会给武人任何自作主张的机会,除非这些武人想要谋逆造反,否则 外头的喊杀声越来越大,陈天平的心快速地跳动,一下子瘫坐在了椅上。 理智告诉他,眼下还不必害怕,或许这些明军不过是吓唬自己,想借机控制自己。 没有自己,他们控制不住安南,而且大明的朝廷也定会责罚,除非他们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否则 可纵是如此,陈天平依旧心跳得厉害。 而此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殿的门哄的一声撞开,一个内官被推挤进来,这内官大叫:“这里是” 砰砰 连续两发火铳,内官仰面倒地,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陈天平整个人几乎跳起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内官,想要呕吐。 此时,一个人慢悠悠地负着手走进来,这个人化成灰,陈天平也认识他。 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个人从前受过自己的巴结,此后又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再之后是这个人护送自己到了安南,而现在,这个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神情冷酷,目光满带杀机。 第三章送到。这章有点难写,所以晚了点,恳求月票。 第三百一十一章:给我一个公道 陈天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他看过这样的眼神,也看过这个人闪露出这样的眼神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诸多的往事历历在目,陈天平的眼眸显得闪烁不定。 二人之间固然有的是虚情假意,有的是阴谋算计和口是心非,可是何尝没有过真切的嘘寒问暖,只是今日,只有冷漠和杀机。 这个人会杀人的 陈天平叹气,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复国的王子,不是后来的安南王,或许自己应当是欣赏郝风楼的,他觉得郝风楼这个家伙只要投机就是一个不错的人,这个人曾救过自己的性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此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忍不住对郝风楼大吼:“郝风楼,你要做什么” 郝风楼亦是叹息。 叹息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遗憾。他抬眸,眸光竟是恢复了清澈,不得不说,郝风楼的眼睛很好看,略带柳叶般弯曲的眼睛微微地拱起,那如墨的瞳孔隐着深邃,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这个眼睛的主人笑了,道:“我是来见过殿下的。” 他这番温言雅语却是让陈天平微微的松口气,虽然无状,可是至少这个家伙还用了礼数,这就证实了陈天平的猜测,对方还不敢杀自己。 只要性命还在,陈天平就无所畏惧,就算失去,难道还能比当年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安南,前去金陵求救那般落魄陈天平定住神,吁口气道:“哦,郝佥事,你坐下。今日本王听闻你要求见,本也想召见你,只是你也知道,国家初定。百废待举。本王实在是杂务缠身,不得不哎现在你既然来了。那样也好,好得很,你且坐下,你我是老相识。也已经许多日子不曾相见,本王在宫里偶尔也会想到你” 陈天平的话越来越流畅,也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郝风楼拉了一把椅子,大剌剌地坐下,他并没有任何的客气。 陈天平的眉头微拧,脸色却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得不坐上银榻与郝风楼平视。旋即笑道:“只是这深夜惶惶” 郝风楼打断他道:“白日我就说了,我要见你,既然白日你很忙,那么只好夜里亲自登门造访了。” 陈天平微笑。只是这笑容未免显得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气道:“郝风楼,你要如何” “公道”郝风楼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的是一个公道” 陈天平脸色阴沉下来,道:“为了一个公道,所以你带着明军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连夜闯进本王的寝殿” 郝风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是。” 陈天平又是吸了一口气,道:“可是你不要忘了,你虽不是安南的臣子,却是大明的臣子,你夜里闯进来可有旨意” 郝风楼摇头道:“不曾有。” 陈天平这才安心不少,感觉有了底气,虽然早已预料,可是郝风楼既然亲口揭开了他的底牌,还是让陈天平有些惊喜:“既然如此,你应当知道,既然没有旨意,那么本王就还是大明的藩臣,这是大明天子金印册封,地位超然,莫说是你,除了大明天子,这天下无论何人亦不敢对本王造次,现在你带兵闹事,和谋反又有何异你可知道后果” 郝风楼叹口气,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道:“陈兄”他没有再称呼殿下了:“你我也算是老旧识,你一人单枪匹马到了金陵,从一个落魄王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很佩服你;其实你很聪明,你将所有人都当作是自己的棋子,居中谋划,处处都占尽先机,对我大明的朝局更是洞若观火,这样的火候不得不让人佩服。可是你忘了,你太得意忘形了,你固然是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却是忘了你今日能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如何权术了得,不是你有多睿智,而是那一个个淳朴和本性良善的人在这安南的河山里舍身忘死,不知多少人将血染在了这里,更不知有多少人从此长眠,你知道父亲没了儿子的感受吗你可知道一个妻子等不到自己的丈夫回去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一个孩子没了父亲会如何你想到的是如何去控制你的棋子,却没有想到这些棋子其实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些人有喜怒哀乐,他们也畏惧死亡,你自称要光复祖业,说到祖宗时泪流满襟,可是他们亦有亲情,他们欢笑的时候如你一般,他们感伤的时候亦与你一般无二,他们是人,而你却将他们用性命用舍弃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而得到东西当作是自己的功业,为此洋洋自得,为此自鸣得意”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他的脑海中有许多人如走马灯似的打转,眼中竟是有些湿润:“你所在乎的只是自己,可是别人为了你的所谓基业失去的却是一切。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得到的是你的唾弃,是你的冷漠。而现在,你的j计得逞了,你的祖宗基业终于可以延续下去。可是”郝风楼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那森然凛冽的目光如刀锋一般在陈天平的身上掠过,他冷笑道:“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世上除了有阴谋诡计,除了有权术和心机,却还有公道二字,这个公道,大明的朝廷不来讨,那么我来讨要。你既然非要问起后果,那么我不妨告诉你,所有的后果,我都知道,假若我今日什么都不做,那么今日所有的牺牲都会变得不值得,那么今日之后,那些死去的人就此不能瞑目;这个后果,我不能承受,我宁愿承受朝廷的后果,也绝不能让赤诚的人从此灰心冷意,让忠贞勇敢的人齿冷,让他们的热血变得冰冷刺骨。所以我来了陈天平,你有什么话说” 郝风楼已经站了起来,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他的手爆出了青筋,将这刀柄握得很紧很紧。 陈天平呆住了,目中露出复杂,他当然不会悔改,可是现在,他感受到了杀意,这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错估了什么。 陈天平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最后身如筛糠。 他强迫自己冷静,道:“你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即便是你们大明的朝廷不责罚你,即便是有人能保你平安,可是你不要忘了,这安南没了本王就会兹乱,你以为单靠你们就能让安南的子民驯服吗到时候,安南各县必定烽火四起,你们会疲于奔命,会流更多的血,会死更多的人,没有本王,你们能弹压一次两次,可是” 郝风楼的刀抽拉出了一半,锵的一声,声若龙吟。 陈天平慌了:“你还不明白安南人绝不会屈服,没有本王” 郝风楼看着他,脸色异常冷漠,道:“那么,就不妨试试看” “什么”陈天平试图后退,一步步的后退,寝殿的另一边是一处通往大殿的门洞,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子突然撞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看,门洞处,几个冷漠的武士立在这里,如标枪一样。 前狼后虎 陈天平的心不由生出了绝望,可是他依旧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郝风楼,你可以挟持我而统治安南,大明那边只要本王不死,他们未必会追究你,你毕竟深受信重可是你要明白,大明经略安南的大计全部成了镜花水月,而你” 郝风楼的刀已拔了出来,踏前几步,眼眸微眯,这双眼睛变得无比的无情。 “你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曾会因为没有一个陈天平而动荡不宁,陈天平,你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招惹到我了。” 长刀宛如飞鸿,在半空留下一道弧形的余晖,旋即,嗤嗤一声,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的切破的骨肉,鲜血溅出来,溅在了郝风楼的脸上。 郝风楼收刀,刀尖依旧淌着淋漓鲜血,他闭上眼,因为眼前已被鲜血遮蔽,这个世界变得过于血红。 深深吸了一口气,郝风楼像是完成了某一样心事,看着歪倒在地的陈天平,看着这个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在思谋着所谓宏图大业的家伙,郝风楼心情复杂,不知这个人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恨。 “你,是我送来的,而今天,我也算是有始有终,将你送走。”郝风楼的唇角微动,仿佛自言自语,血腥的气味弥漫在他的鼻尖,这种感受仿佛唤起了他的一丝野性,他突然笑了,笑得如春光般的明媚:“下辈子好生做人吧,不要生在帝王家了,少一些权谋算计才能活得久一些。” 郝风楼没有再理会那没有生命的躯体,旋过身去,一步步的步出大殿,只是他的脚步有些沉重。 第一章送到,今天依旧三章啊,这一章很难写,所以是熬夜写的,毕竟陈天平这个人写了这么久,他的消失总要有个好的交代,那啥,求月票。 老虎爱你们 你们爱老虎吗 标题很煽情是吗煽情的还在后头,大家看得出,老虎基本上还算是很勤奋的。 勤奋的老虎熬夜码字啊,熬夜很痛苦,老虎不得不说,可是老虎咬咬牙,强忍困意,因为这是浓浓的爱意,老虎将这浓浓的爱意化作了动力,老虎爆发了。 现在,老虎浑身充满了斗志,因为老虎打盹的功夫,某些历史大神,置老虎的脸面不顾,把老虎爆了,真的,这种感觉真的很痛,很痛。 说好了好基友一辈子,下辈子还做你的男人;说好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感动劲还没有过去,转过身就爆我菊花,这还有节吗 公子风流第8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1部分阅读 好吧,老虎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老虎打算继续厚着脸皮,求月票 写书三年,历史月票榜,从来没有拉下,永远都是名列前茅,因为老虎有很多可爱的朋友默默在支持,老虎偶尔博君一笑,而许多人则是风雨无阻的通过各种形式给予支持。 老虎很感动,有首歌叫什么来着: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废话又多了,咳咳 今天,就在今天,大家给老虎一点爱吧,就像三年前,两年前,一个月前一样,咱们继续再上一层楼,登高看某人菊花青如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授首伏诛 升龙城内,四处都是火光。紧接着,大火开始在王宫中烧起来。 这熊熊的火焰,飞快蹿起来,将整个夜空都映红。 滚滚的浓烟,袅袅升起,一直向皎白的月儿奔腾而去。 月如勾,天穹似血。燃烧的火焰就这般不断地跳跃,不断地照亮着夜空。 安南的禁军呆住了,他们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宛如那冰冷的弯月,如那夜色下的西湖湖水。 任谁都明白,宫中大火就意味着安南王殿下已经完了,要嘛身死,要嘛已经被汉人挟持。既然如此,他们现在所做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那些武官,那些陈天平的心腹,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陈天平的刽子手,他们被陈天平青睐,前程似锦,没有陈天平就没有他们的今日,所以他们今日不得不拼命,为了他们的前途,为了今日所得到的一切。 可是现在,安南王没了,那有数层楼高的火焰,却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他们的心头上。 “杀” 喊杀还在持续,只是有一方微弱了许多。 源源不断的明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越来越逼近王城。 黎洪战死,他的尸首直到后来才被人发现,他死时是数枚铅子打穿了后背,护心镜并没有护住他的心脏,他死时的面容至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几十个火铳手,拥蹙着郝风楼出宫。一路上遭遇到了散兵游勇,他们并不理会,假若有人起了恶意,火铳才砰的一声,不等对方挨近。便将对方击倒。 郝风楼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完成了一桩心事,耳畔那喊杀声,四处升腾起来的浓烟和火光。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在另一边的张辅和沐晟二人,已是急匆匆地骑着马。带着一队亲卫心急火燎地往安南的宫城赶。 这二人俱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实在来得太过突然,就如星火燎原一般,转瞬之间。火药桶便爆发,旋即是喊杀冲天,四处起火,而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 张辅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倒霉,为何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会被自己撞到,偏偏他总是处于被动。 他对郝风楼火冒三丈,可是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太争气的佩服起这个家伙来。不管如何,这个家伙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只是后果 想到后果,张辅便冷汗直流,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不好,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快马抵达了宫门,此时郝风楼恰好已经出来。 双方穿过了浓雾,四目相对。 张辅顿时怒了,翻身下马,大喝道:“郝风楼你做的好事” 郝风楼作揖道:“张将军” 张辅气得吐血,忍不住道:“安南王呢安南王在哪里”他心里还有那么点点的幻想,虽然明知郝风楼这个家伙向来除恶务尽,不过他依旧幻想着,这郝风楼不至于疯到完全断绝自己后路的地步。 郝风楼正色道:“陈天平胆大包天,怠慢天朝,如今已经授首伏诛。” 伏诛二字差点没令张辅一头栽倒在地,他满是骇然,竟是有些失措了,连忙去看沐晟,沐晟只是苦笑。 最后张辅宛如虚脱一般,苦笑道:“好,好啊,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张辅有气无力地抵达了独柱寺,他的新行辕如今便坐落在这里。 城内的喊杀还在继续,那些丘八们显然已经控制不住了,如同脱缰的野马,想要让他们再安份,已经不再可能。 一群丘八一旦失去了约束,自然而然就成了乱兵,他们如疯子一般侵门踏户,已经不再满足于发泄私愤。 对此 谁也无能为力,任谁也只能苦笑摇头。 张辅已经懒得理会这些,他心里清楚,自己犯事了,犯大事了,一个失职的罪名是逃不脱的,即便郝风楼是主犯,可是身为主帅,掌控不了部下,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似锦的前途全部丧尽。 如今高高坐在这庙堂的首位,沐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自始至终,沐晟没有做声。 还能说什么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回天乏术。 郝风楼也已经进来,却是大剌剌地坐在沐晟的下首位置。 张辅抱着头,最后苦笑连连地道:“郝风楼,事情的后果,你知道吗” 郝风楼正色道:“将军,无论朝廷怎么处置,一切的后果,卑下承担。” 今日,他没有玩弄心机,显得光明磊落,主动承担起此事的责任。 沐晟突然道:“这件事虽是郝佥事铸下的错,可是我等亲历安南的怠慢,此事定要立即上书,将事情原委说个清楚,无论如何,料来朝廷觉得情有可原,可以减轻一些罪责。” 张辅冷笑道:“他自己作死,谁恳求也没用。哼” 沐晟却是劝道:“将军息怒,事情已经发生,眼下也唯有亡羊补牢。不过麻烦也有,御使那边未必会肯为郝佥事说话,假若他添油加醋,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实在不成,卑下去说说看,且看看这周御使到底是什么态度,看他是否能赏几分薄面。安南的事终究是你知我知,朝廷是瞎子摸象,事情怎么个说法,靠的就是大家的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的事又能怎样,卑下说句不得体的话,卑下现在年纪不小了,若是和郝风楼这般的年纪,也未必能忍住。是可忍,孰不可忍,都已欺到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 沐晟愠怒地看向郝风楼:“郝风楼,事情到这个地步,你的干系也不小,还不快快认个错。” 郝风楼一时心软了,本来他是打算犟着的,可是沐晟如此,却分明有袒护之心,自己若是拒绝,不免让人寒心。于是只得道:“是卑下孟浪” 张辅抚额道:“不必说了,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件事,我要实言上奏,你们不要再说了。” 拒绝掉了郝风楼和沐晟,张辅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阴冷着脸,喝道:“拿笔墨来。” 笔墨奉上,张辅没有请书吏代劳,而是亲自提笔,奋笔疾书:“臣张辅泣而奏曰: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胆大妄为” 写到一半,张辅皱眉。 他搁下笔,疯了似的背着手在卧室里来回走动,最后跺脚,又回到案头,将写了一半的奏书撕了个粉碎。 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道:“罪臣张辅奏曰:安南王陈天平暗藏祸心,屡屡挑衅,明军上下,莫不愤然,以至今日,微臣失察,帐下官兵陡然暴起” 张辅将一封奏书写完,最后只是苦笑,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娘的尽做一些恶心自己的事。可是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将奏书封存,命人送了出去。 “大人,快马加急送去金陵” 张辅颌首点头道:“还有,叫个人盯着那周御使,想来那周御使也要告御状了,哎想办法回京之后走一走都察院的门路,看看那边能否担待一些。”他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可能,都察院里头都是一群苍蝇,唯恐天下不乱,事情不好办,这又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小事上,人家可以卖你个面子,遇到这样的事是捂不住的。 他只好压压手的道:“罢了,就这么着吧。” 升龙城的万国馆,这里虽早已残破,以至于许多明军的武官都不愿在这里下榻,可是御使周延却坚持住在这里。 周延是个很较真的人,身上总是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官袍,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明的朝廷虐待了他。 在一阵惊魂未定之后,周延旋即大怒起来,叫了人打探了消息之后,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不由冷笑道:“没有规矩,果然是没有规矩,这般胆大妄为,眼里还有朝廷吗”他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肩上多了一重担子,这份担子重若千钧,他命人拿来笔墨,洋洋洒洒地开始下笔,旋即,一封弹劾奏书就此落成,吹干墨迹,谨慎的周延再看一遍,认真推敲了一些字眼,最后重新抄录一份,命人飞马送去金陵。 “大人。”外头有人道:“副将军沐晟求见。” 周延直起身子,脸上闪露着冷漠:“深更半夜,就说本官已经歇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老虎声情并茂,大家还算给力,只是特么还差一点点啊,头上还有一层天花板,冲不上去,顿时泪如雨下,凄凄惨惨切切啊,那啥,求再给力支持一次,来个大圆满吧,老虎在此感激不尽。 第三百一十三章:疯子 接近十封奏书,几乎都是用快马飞速传往金陵。 这事儿实在太大,谁都捂不住,而各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包括了惊闻消息的广西布政使在内的人,此刻都是第一时间撰写奏书之后命人加急送走。 安南的时局透着一股诡异。明军们消停了,杀也杀够,闹也闹够,他们心满意足,不过很快发现,撤军的日期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于是乎,许多人怨声载道,少不得叫嚣几句,只是可惜,他们的叫嚣,无人理会,过不了多久,这声音也就销声匿迹,这怪得谁来只能怪自己活该,谁叫当天夜里,你要凑这个热闹。 安南的王宫已经焚毁一空,无数的珍宝遭到了洗劫,不过眼下谁也没有追究这件事。 至于安南的文武大臣,固然是有人不服,可是眼下,谁也不敢造次。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事情发生了,已经不能挽回,眼下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自是一个个闭门不出。 只是安南的内部未尝没有积攒着一股怒气。眼下所有人都在等待,都在等待着消息,即便是郝政也从迈州亲自赶到了升龙,看到这个满是断壁残垣的地方,郝政差点晕了过去。 事情太严重了,严重到连郝政都觉得要大祸临头。 不过他并没有责怪郝风楼,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儿子从前或许纨绔,而现如今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这件事未必错了。 他眼下唯一做的,就是不断地写信。 这两年在金陵,他尽量与人攀交情,甚至有时候不惜低声下气。而如今这些关系该用上了。 他深知父子二人远在安南,不可能影响到朝局,一封封的奏书递过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庙堂上的人提供弹药。而真正决定郝家生死的人都在金陵。 一封封书信绝不能雷同。而且费的功夫很多,想要得到别人的同情。得到别人的支持,就必须声情并茂,敷衍了事,最终误的是自己。 连续几日。郝政都没有睡过好觉,他的眼圈乌黑,眼睛赤红,人消瘦了不少。 郝风楼自是隔三差五的前来问安,郝政见了他,父子只是苦笑以对,郝风楼原道这位老爷子少不得要痛斥他一顿。谁晓得郝政却只是摇头道:“你做的事孰是孰非,为父不想去分辨,因为这个世上,对与错其实都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做任何事之前,为父望你能思虑再三,就算不为为父,也该为你的母亲和妻子着想。” 教训了几句,他的心思又放在书信上头。几日下来,数十封书信落成,亦是飞马送出。 整个升龙异常的静谧,可是在这静谧之后却仿佛酝酿着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免投向金陵,因为谁都知道,几日之后,到底是恩泽雨露,还是雷霆之威,就看这几日了。 郝风楼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也不是很坏。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挺没良心的,这么多人都在为自己担心,许多人都在为自己牵肠挂肚,偏偏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郝风楼居然还淡定得下来。 他带着朱智凌去游西湖,西湖里的画舫已经绝了踪迹,屡屡的战乱,无休止的宫变和杀戮,已经让整个升龙百业萧条。 好在有人给郝风楼找了一艘画舫来,几十个护卫操纵着画舫,郝风楼和朱智凌坐在舫中,画舫在湖心飘荡,郝风楼推开纸窗,若有所思地看着粼粼的湖水。 “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所有人见了我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是摇头”郝风楼抿嘴笑着,喝了口茶,口里便絮絮叨叨个没停:“是啊,大家都说我糊涂了,不该做这样的事,有人直接破口大骂,也有人虽然憋着,可是我看他们更难受。” “你看,人活着难道就不能做一件随心所欲的事其实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大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已,别人都以为我是疯子傻子,可是我不认同,一个人若是只计较着得失,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美凌儿,你一直都没有说话,你如何看” 朱智凌吁了口气,道:“这件事太严重了,即便是陛下想要保你,可是你明白不明白,满朝文武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认定了你是擅自调兵,认定你杀害藩王,这就是弥天大祸,你想痛痛快快,可是” 说到这里,朱智凌的眼眸黯然了下去。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哎眼下不能说,我虽然冲动,可是你要明白,我绝不是一个不计后果的人,我敢杀陈天平,就能保全自己。不过还是要担着很大的风险,朝中有人对我早已不满,此时少不得会兴风作浪,哎一个陈天平算什么,他自认为自己是棋手,将所有人当作他的棋子,可是不要忘了,其实他才真正只是一枚棋子,只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罢了,棋子若是不听话,那就成了弃子,真正的角逐是在庙堂。” 郝风楼眯着眼,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 “我如果真的获罪,而且无力回天,我希望希望你能够帮忙照顾我的家人,你终究是宗室,有一个宗室保全他们,我会放心一些。” 交代完之后,郝风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多说无益,他深深地看着朱智凌,道:“其实如果如果你没有仇恨,或许我们” 朱智凌心弦一动,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她的嗓音有些颤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郝风楼最后摇头苦笑道:“罢了,一个前途未卜的人,为何要说这些,徒增烦扰罢了。” 京师震动了。 其实消息传来的时候便如发疯一般的开始传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换做是谁,只怕都难以接受,都想不到安南会出这么一件事。 本来撤军是既定的国策,万事俱备,就差几天,大军就要北上,虽然会有一部明军留驻,不过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以为安南的事已经结束,自此之后,安南至多也只会出现在一些奏书里,偶尔会有安南的国使抵京,却是会连涟漪都掀不起来。 可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驻守的官军居然突然发难,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击溃了安南的军马,杀死了安南王。 正常人听来,脑子里只出现了两个字疯了。 这怎么可能,就在这节骨眼上,是谁敢做出如此恶迹斑斑的事来。 堂堂藩王,朝廷刚刚重新颁布了金册,刚刚认可了他的地位,现在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等到具体的奏书抵达,大家这才倒吸口凉气。 确有其事,不但是确有其事,居然还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带的头,也是这个郝风楼,亲自动手杀死的陈天平。 打脸啊,赤裸裸的打脸啊,朝廷在不久前还宣扬安南王陈天平是安南皇室后裔,恭谦有礼,乃安南的仁厚君主。朝廷花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将这个人推上了王位,结果他娘的官军将他宰了。 这岂不是说,此前褒奖统统都是放屁 此前向各藩国宣称的,大明乃是仁义之师,助陈氏讨逆,这些都是空话。各藩国的人会怎样想今日你可以随手就干掉安南王,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会连朝鲜王和琉球国王也一并干掉。 自然大臣们愤怒了。 他们不能接受。 一方面,他们想要息事宁人,想尽快结束安南的战事,毕竟越是拖延下去,国库毕竟难以维持。而另一方面,他们深信以文抑武绝对正确,一群丘八在没有任何征兆和旨意的情况下捋起袖子就敢擅自做主,那么往后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必看朝廷的眼色,那么还要朝廷做什么要这庙堂上的衮衮诸公做什么 更难以忍受的是,大家发现这件事里头又出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郝风楼。 就是这个家伙四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人到了哪里,哪里就他娘的闹得不可开交,以往看在他是功臣,又得到陛下信重的情况下,大家捏着鼻子认了,既然不能拿他怎么样,至多也就是朝这家伙翻翻白眼而已,可是大家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今日会犯上弥天大祸,彻底的触到了朝廷的底线。 第三章送到,今天老虎很努力地在九点前更新,后面会越来越精彩,恳求月票,还差一点,一点点。 第三百一十四章:有人要完 平静,暴风雨欲来的平静。 平静之后,一场豪雨肆虐金陵。 秦淮河水上船影皆无,石头城里人踪绝迹,暴风吹的枝叶摇曳如巫人狂舞,随即,豆大的雨点,便啪哒哒的敲打着门窗。 紫禁城上的琉璃瓦,在雨幕之中,依旧如昔。 郑和带着几个内官,应对着这场豪雨,将殿中的门窗全部紧闭,在殿中点起了一盏盏宫灯。 宫灯冉冉,殿中照的通红。 而此时的奉天殿,宛如讨伐檄文般的激昂声音响起:“擅调官兵,此罪一也。擅杀藩王,此最二也。调动官兵,纵火洗掠升龙,与谋反有何异太祖在时,列安南为永不征伐之国,但有陈氏在其位,断不征伐,祖制如此,郝风楼全然无视,他要做什么这等恃宠而骄之辈,若不加以惩治,日后人人效仿,又当如何陛下,事关重大,如今朝野惶惶,四邻忧心如焚,昨夜,朝鲜国使李显,便过问此事,可见” 朱棣面无表情,通天冠的珠帘之后,一张老脸晦暗不明。 几个骨干的大臣垂坐,不发一言,最激动的反而是一些低级的清流,他们一个个,悲愤莫名,慷慨陈词,犹如经历了父丧。 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这已经牵涉到了朝廷以文制武的国策,涉及到了官兵的调动问题。此外,又牵涉到了藩国,无论哪一条罪状,都足以让犯事的人承担不能承担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大家并不喜欢郝风楼,十分不喜欢。 其一,此人是个武夫;其二,这个家伙做了许多在清流们眼里很是荒诞的事。 有这两条。就足以大家墙倒众人推了。 太子朱高炽面无表情,他侧坐在椅上,不发一言,对他来说。以他现在的立场。此时发言,显然不太合适。所以他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倒是解缙暗暗心急。 他越听,越觉得不是味。 这些清流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分不清主次之间的分别,眼下最重要的。是惩办郝风楼,这是目的。可是这些家伙,侃侃而谈,方才还有御使,居然提到了恃宠而骄这四个字。 恃宠而骄是什么意思郝风楼恃的是谁的宠宠他的人,不就坐在这里吗这岂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让你们去和收拾郝风楼。不是让你们把皇帝和郝风楼牵连一起,这不是做买卖,没有买一送一的说法。 但凡是文人杀人,必须得有个主旨。首先你要明白的,你要杀得人是谁,明白了这一点,再制造声势,火力全开。结果让天子也躺着中枪,这显然不是杀人,是在自杀。 原本解缙打算退居幕后,任清流们自由发挥,可是眼下,却知道这绝不可能了,照这么下去,非要坏事不可。 他咳嗽一声,面色平静,却是含笑道:“陛下,安南的事,不惩处是不成了,几份递上来的奏书,有的隐晦,有的直截了当,都已再明显不过,此事是因郝风楼而起,擅调官兵的是他,杀陈天平的也是他,此等大罪,朝廷岂能无动于衷自然,也有奏书明言,说这陈天平确有怠慢我大明的意思,可这不是兵变和诛王的理由,即便是朝廷要严惩陈天平,那也该是朝廷下旨,下头遵照办理,岂容他擅作主张陛下圣明,有些事,固有陛下的思量,可是此等大事,就容不得商量了,朝廷理应立即有所动作,捉拿和查办相关人员” 解缙心里清楚,安南的那个陈天平,确实把天子恶心坏了,前些时日各种的迹象,都表明陈天平不但耍了在安南的明军,连同大明的朝廷和天子,也都在人家的逗弄之列。私人感情上来说,解缙预料,郝风楼这个举动,未必不是为皇上出了一口恶气。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小心谨慎,绝不能滋生天子的逆反之心,否则,最后的结果,可能倒霉的就未必是那个一直不消停的家伙了。 朱棣的表情僵硬不动,直到解缙话音落下,朱棣的声音才响起来:“下旨:郝风楼胆大妄为,立即捉拿京师候审。征夷将军张辅,副将军沐晟游击将军陈到王康广西总兵官姜晨人等,治军不严,不能及时制止兵变,更有纵容之嫌,此事关系甚大,必须严厉彻查,派亲军校尉,一并拿下查办。命都督丘福,立即远赴安南,节制兵马,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雄随同,彻查此事。” 朱棣说罢,已是拂袖,恶狠狠的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件事,朕必定彻查到底,诛杀安南王,使我大明在安南的经营毁于一旦,安南时局,必定糜烂,这个干系,必须有人承担,朕若是不杀几个人,如何对的起天下” 朱棣的举动,实在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其实许多人原以为,皇上或许会对那郝风楼有所偏袒,因此才如此卖力,个个梗着脖子一副与逆贼不共戴天的姿态,可是现在想不到天子的态度比他们更加坚决。 所有人精神一振,心中狂喜。 散朝之后,解缙慢悠悠的出殿,不自觉的,太子朱高炽已经快步追了上来,恰好那胡广也凑上来。 胡广见天子勃然大怒,命人捉拿郝风楼,顿时大喜,他和郝风楼,可是不共戴天之仇,自己的兄长,就是死在郝风楼手里,此时见郝风楼倒霉,自是欣喜过望。 胡广喜滋滋的给朱高炽和解缙行礼,旋即压低声音:“想不到啊想不到,一直挑不出姓郝的罪责,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旋即眼睛不禁有些模糊,差点痛哭流涕,道:“家兄若是在天有灵,也可瞑目了。” 朱高炽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满是冷漠,却不知想些什么。 解缙却只是苦笑。 见这二人如此,胡广不禁有些愠怒,他是一向支持太子的,可是如今自己的大仇得报,太子殿下却是如此冷漠,不免使他寒心。至于解缙,更是自己的同乡,老家相隔不过一条河而已,大家一同登科,一同做官,同乡同窗同僚,这样的关系,却也没给一个笑脸。 他只好压着火气:“缙绅,何故叹息” 若是别人,解缙自然不会吐露自己的想法,可是面对愠怒的胡广,他却不得不道:“胡兄,你错了,全部错了。这郝风楼,想要将其列罪,只怕并不容易。” 胡广一听,顿时激动:“他犯下如此大罪,哪一条都足够千刀万剐,况且陛下那边,不是在盛怒之中吗明言拿办,这罪证,可是确凿的,眼下连陛下都不骄纵他,他有什么本钱脱罪缙绅,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解缙和朱高炽对视一眼,二人的目中,都有无奈。 最后解缙道:“你啊,这是关心则乱,是真糊涂了,别人看不清,你会看不清,你方才看到杨荣和杨士奇的脸色吗他们可都是瞧明白了,一脸若有所思。你看,陛下确实是勃然大怒,可是问题的根子,就出在不只拿办的是郝风楼上头,本来这件事,惩治郝风楼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事情也就过去。偏偏,陛下还命人查办张辅沐晟以及诸多军将,这些人,统统押解京师治罪。你现在明白了吗陛下明面上是龙颜大怒,实则却是暗中袒护,所以老夫才说,这件事,没这样容易,现在并不急于弹冠相庆。” “你仔细思量,拿办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哪一个是好惹的角色,就说张辅,张辅的父亲乃是张玉,张玉乃是靖难第一功臣,当年的燕军之中,多少人是他家的故旧;还有沐晟,沐晟乃是黔宁王次子,家族盘踞云南,几个兄弟,一个世袭了国公,坐镇云南,另外几个,都在京师之中享福,现在沐晟获罪,他们能置之不理至于其他军将,牵涉都是不小,说句难听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也牵涉了进去,这些人一并获罪,必定会遭受反弹,有人要营救他们,就必须得给他们脱罪,到时候,肯定要闹将起来,动用所有的人力物力,为他们洗清罪责,要证明他们的清白,就得证明郝风楼的清白,这些你明白了吗” 胡广恍然大悟,随即脸色苍白。 他算是明白了,皇上迫于压力,所以大怒。可是未必就真想对郝风楼动手,毕竟这罪责太大,一旦认定了郝风楼如此,那么就是诛族的大罪。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把所有人牵涉进去。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将郝风楼和许许多多的人绑在了一起,这些人会善罢甘休吗 于是,一个洗清此案的利益集团自然而然也就成型,这些人,牵涉到的干系可想而知,绝不会比朝中要求严惩的大臣能量要低,甚至有一些人物,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敢轻易得罪。 第一章送到,费脑细胞啊,写书比搬砖还苦啊,爆人菊花,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老虎唯一的快乐,那啥,继续求月票,下一个,该谁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反弹 胡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忽悠了,这种愤怒可想而知。 偏偏忽悠他的人是天子,让他白白的高兴一场,牵涉到了郝风楼,确实令他心乱如麻,一时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了。 现在经由解缙一提醒,他立即明白了此中的关节。表面上是勃然大怒,实则却是将此事闹大。 事情闹得越大,反而是把水给搅浑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陛下如此有意偏袒,显然只会让事情越加棘手。 胡广重重叹口气,旋即冷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那郝风楼犯下了这等大罪还可以逃脱罪责” 圣旨发了出去,丘福和都察院右都御史亦是成行。 与此同时,无数传报消息的信使叩开了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府邸。 “什么连少将军也拿了” 说话的,乃是燕山左卫的指挥使程健。程健是靖难功臣,因功敕封为侯,如今主持燕山左卫,职责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 此刻他接到了通报,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朝廷已经派了人去安南捉拿张辅。 按理说,程健和张辅,一个在亲军卫,一个是在都督府,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是这里头藕断丝连的关系却很是复杂,当年。程健不过是个小小的亲兵,在北平的时候负责张玉的起居。 那时候张玉极为照顾他,并不在乎他的低微出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拔他。以至于后来张玉战死。张玉的不少亲信部众都得以升赏,程健也因此崭露头角。一步步攀爬上来,在靖难之中立下不少功绩。 可以说,程健更像是张家的家臣,能混到今日这个地步。全是拜张家所赐。 他在做亲兵的时候就负责守卫张家,当时的张辅年纪还小,从前还向他学过一些武艺,张辅对他来说,既是恩公之子,也是徒弟,眼下听闻张辅蒙难。程健立即坐不住了。 武人不比文人,文人得了别人的好处,一旦人家有事,即便是落井下石。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即便是被人背后指责,只要你脸皮厚,倒也无妨。 可是武人却不同,武人一旦被人看轻,人家可是直接当你的面骂娘的。 就说这燕山左卫,假若程健对张辅不管不顾,下头那些武官,只怕也瞧不起他。毕竟张家在军中的影响太深太深。 程健甚至没有犹豫,立即道:“来,去请寿阳侯樟树侯虞城伯” 他连续说了许多个名字,这些人既有他的旧交,也有不少是张家保举出身。 几日之后,云南这边,当快马送了书信抵达公府的时候,整个公府便炸开了锅。 几乎所有的家将和幕僚统统到齐了。 黔国公沐春手里拿着一份急报,脸色铁青,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这份急报传递下去,让大家传阅。 看过了急报,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沐晟和黔国公沐春乃是嫡亲的兄弟,一旦沐晟获罪,这对沐家来说是不可估量的大事。即便是兄弟不和睦,一人有事,全家遭殃,向来都是大明朝的传统,而眼下,沐晟的罪名是不能约束将士,甚至是纵容兵变,须知沐晟带去的兵马有许多是云南的子弟兵,许多武官都是沐家的家臣,一旦这些人获罪,后果可想而知。 沐春是脸色很阴沉,于公于私,他都感到有大祸将至了。 过不了多久,便有妇人哭哭啼啼而来,带着两个半大小子要来求见。 这妇人自是沐春的弟媳,也就是沐晟的妻子,多半也是闻到噩耗前来求救的。 沐春只得给一个幕僚使了眼色,这幕僚点点头,退了出去,自是出去劝慰去了。 良久,沐春狠狠拍案,眼睛变得血红起来,道:“此事的是非因果,老夫不想知道,老夫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不问,无论如何也要将二弟保全下来。京师里的情况很复杂,据闻陈家王家还有张家都已经开始四处活动了,他们要救人,我们也要救人,人不能不救,这个罪责,我们也担当不起,安南那边得派人立即去打听清楚消息,金陵那边立即修书给三弟四弟,让他们全力营救,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都在所不惜。本公这边也该上书了,朝中有些人如此肆无忌惮,拿这个来做文章,为何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怕,他们爱凑这个热闹,墙倒众人推,恨不得人人踏上一脚,所以咱们要申清态度,得告诉那些想趁机踩上一脚的人,你踩了人,当心将来有人打断你的腿。” “陛下那边的态度最是关键,不可小瞧了,倒是据说有一些传言,陛下还是偏袒郝风楼和二弟的,这个郝风楼,本公没什么印象,不过近来颇为 公子风流第8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2部分阅读 得宠,如今又是宫中义子,料来陛下本心不会严惩他。此外还有张辅,张辅乃是张玉之后,陛下对张玉至今念着旧情,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哎实在不成,大不了,本公去请罪,且看陛下怎么说。” 一个个人开始有了动作。 事实证明,有些人确实是不好招惹的,整件事开始触底反弹,原本一致抨击的言辞,突然出现了不谐之音。反而渐渐的,抨击安南王的奏书多了一些。 陈天平这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挑他的毛病,就像玩儿一样,他在安南的总总劣迹,此时自然被人无情地揭发出来。 南京城里的诡异气氛,其实并没有沾染到安南。 安南这边,丘福与右都御史陈雄二人已是快马不歇,途径谅山,抵达了升龙。 这七八天的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不过对丘福来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接掌征南大军。 好在以他的声望,这些都没什么,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随行的亲军已是拥簇着杨雄,招来了郝风楼张辅人等,宣读了旨意。 旋即,几个人直接拿下,这几个人的待遇自然不会太差,且不说这丘福早就打好了关系,让这沿途不要为难,即便是没有打招呼,也没人敢对这几个人放肆。 所以即便是拿办,这些亲军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不但准备好了车马,也绝没有上任何枷具,一个个作揖打恭,仿佛是亲兵一般。 带队的一个千户叫刘彦,刘千户嘘寒问暖,对郝风楼张辅沐晟几人可谓关怀备至,准备好车马之后,还特意前来询问,这车马是否舒适,若是觉得不妥当,另想办法。 面对这么个看押的武官,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张辅的脾气自然不好,他未必担心自己获罪,只是被押着回京,对他来说实在是没面子,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对得住自己的爹,想老爹在世的时候何等的清贵,自己反倒给他丢人了。因此在启程之前,他垂头丧气,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沐晟倒还镇定,当圣旨要拿他的时候,起先他还有些震惊,可是后来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便洒脱起来。 启程的时候,他和郝风楼同车,看了郝风楼一眼,旋即道:“此番入京,有凶有吉,其实未必就是坏事,无论如何,你不必担心。” 郝风楼笑了,看了沐晟一眼,道:“沐将军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沐晟哂然一笑,道:“你当老夫傻了吗假若圣命只拿你一人,那么你便是真正的必死无疑了。现在拿了这么多,让我们几个陪你一道入京,可见陛下未必就真的怪罪于你。只不过你也切莫过于乐观,这件事终究是太骇人听闻,即便陛下有其他的心思,你却也未必能高枕无忧。总而言之,一切都等入了京再说。” 郝风楼抿了抿嘴,舒服地靠在车里的软垫上:“是啊,入京再说,倒是因为我连累了大家,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沐晟摇头,郑重其事地道:“陈天平是死有余辜,你只是做了大家想做而没有做的事,说句实在话,老夫很佩服你,假若是老夫,就没有你这般的勇气,终究还是瞻前顾后啊。不过现在却不必瞻前顾后了,和你一道上了囚车,想瞻前顾后也没了机会。” 郝风楼闻言,不由笑起来。 第二章到,现在大家可以猜事情接下来是怎么演变了哈,之前有人想到反弹这个办法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兹事体大 对于未来的担忧,郝风楼并不是没有,他心里清楚自己牵涉到的是什么。 只是至今,他并不觉得后悔,这种死不悔改的性子,或许是郝风楼最大的软肋。 说是囚徒,待遇却是不错。所过之处总是前倨后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贵人途经此地,马车精美,又有亲卫前呼后拥,端的是气派非常。 路过永州府时,这知府不明就里,听了差役的回报,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大贵人私访,居然起了巴结的心思,亲自前去相迎,谁知道一个幕友直接追出来,手里拿着邸报,大叫:“大人,大人,这不可啊,大人看这邸报,这这些人,是犯事的” 知府大人听罢,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跺脚,面如土色,立即带着人飞快的打道回府。 这样的笑话不只一次,消息毕竟不流畅,再加上这些人的架势一看就很有来头,不少地方官不明就里,差点上当。幸赖他们总能悬崖勒马,不至于犯了糊涂。 抵达南通,接着便是行船,这一路上,几个罪囚倒是有说有笑,即便是那张辅,竟也索性赖驴打滚,不再纠结所谓的神圣使命了。 在船上白日饮酒,晚上便是呼呼大睡,端的是自在无比。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有人比他们更快。 那右都御史杨雄已经命人快马传了奏书,直抵京师。朱棣自然很是关注这件事,虽然表面上显露的是冷漠,只是这冷漠的背后却又意味深长。 早朝之后,朱棣便坐在暖阁的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将身子靠着。打着团扇的宫人带来屡屡轻风,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内官念着最新的奏书。 这些奏书,若是朱棣不愿意听,便轻轻的咳嗽一声。那内官很是识趣地抛开。重新捡起一本。 现在念的,正是杨雄的奏书。 杨雄在奏书中提到了种种的问题。比如郝风楼擅杀安南王,导致安南国内不稳,虽有明军驻扎,可是各地蠢蠢欲动。民心相背之下,朝廷又没有其他安南王的人选,极有可能,一场暴乱就会发生。 杨雄甚至拍着胸脯,说以他在安南的情形来看,三月之内,安南境内必定烽火四起。朝廷的这点兵力在这里,必定捉襟见肘,除非源源不断增兵,否则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道出了担忧,安南眼下的情况尾大不掉。而此事的始作俑者自是郝风楼,郝风楼难逃其咎。 杨雄没有抨击郝风楼如何擅自调兵,也没有抨击其他,只是很客观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个清楚,同时还说驻守安南的官军思乡心切,已毫无斗志,一旦再有变乱,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朱棣听着这奏书,连连皱眉。 其实他并不怪责郝风楼杀陈天平,任命郝风楼护送陈天平去安南的那一日起,他便已有这个准备。朱棣绝不是一个任人耍弄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陈天平将他朱棣当作棋子,这显然是作死。 所以对朱棣来说,所谓的擅自调兵,所谓的杀藩王,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南的摊子该如何收拾。 登基至今,他为了南征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这算是他朱棣称帝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两年来为了安南,朱棣操碎了心,假若这个时候,安南彻底崩盘,这对他来说可谓致命打击。 他是朱棣,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自信满满,都能死中求活的永乐大帝,可是一个小小的安南,花费了如此多的苦心,最后还糜烂一团,甚至可能不断地消耗大明的国力,最后使他和他的帝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这才是朱棣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当听到这份奏书的时候,朱棣幽幽叹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露出了几分颓色。 他清楚,这件事必须得有人承担后果了。 并不是他想处置郝风楼,因为这件事影响深远,安南的黑锅也必须得有人来背。到时整个朝廷必定议论纷纷,必定会疯狂地抨击,即便是他朱棣也不可能袒护。 “实在不成,就削为百姓,让他做个富家翁吧。”朱棣心里有了盘算,甚至于就连这一点,只怕都需要费一番功夫。 从杨雄的奏书来看,此事已经牵涉到了大明兴衰的问题,再庞大的国力也不能源源不断地给安南输血,也不可能无止尽地增兵去征缴那些连绵不绝的叛乱。 大明的威严也将绘制一旦,连一个安南都焦头烂额,那么又有谁还会在乎你。 朱棣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摇头。 这份奏书自然要经过文渊阁。文渊阁里,解缙终于松了口气,他将胡广寻了来,将奏书给胡广看。 胡广面色闪烁不定,最后抬眸道:“这是何意” 解缙面沉如水,淡淡地道:“郝风楼这一次脱不开罪责了,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可是将来安南一旦出了乱子,他就难辞其咎,所以陛下那边唯一的法子不是为他脱罪,因为即便脱罪,这安南一旦出事,迟早还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以老夫之见,陛下会袒护一些,可是这罢官为民却是跑不掉的。” “只是罢官”胡广显得有些不满,道:“如此袒护,不免教人寒心。” 解缙呵斥道:“胡公慎言,你是大臣,岂可说这样的话” 解缙谨慎地看了门窗一眼,见门窗都是紧闭,脸色才缓和一些,便继续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道,若是有公道,世兄岂会白死这件事也只能如此,陛下为人顽固,决不可步步紧逼,逼得越紧,反弹便越大,你要报仇,要徐徐图之。眼下等郝风楼罢官为民,到时自然而然会和宫中疏远,三两年之后,宫中还会记得他吗这世上的交情,一年两年还可,两三年之后便淡薄了,你是翰林学士,又当值文渊阁,位高权重,到了那时,一个授意下去,自然会有人争相地献上这投名状,不要急于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话音落下,解缙黯然道:“老夫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有些时候只能事急从权,老夫叫你来,便是让你万不可莽撞,否则说不定反而帮了那郝风楼的大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广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才道:“解公所言甚是。” 解缙背着手,突然道:“听说他们的船已经快抵达南通州了” 对郝风楼这些人的行踪,胡广极为关注,道:“前几日便说到了杭州,料来已经登船了,说不准差不多要进秦淮河了。” “那就快了”解缙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二人随口说了几句话,解缙突然道:“陛下有意修书,要修出一本宝典出来,好留芳于世,此事,你知道吗” “听到了一些风声。” 解缙点点头道:“只是可惜没银子。” “还有,北元虎视眈眈,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屡屡洗掠边镇,边镇饱受其苦,这件事,光大可有耳闻吗” 胡广又是点头,道:“边镇已经屡屡告急,阁里这样的奏书到处都是,我岂会不知。” “还有一件事,陛下打算造船下西洋,彰显我大明国威,此事,你想必也有风声吧。” “光大啊,当今不是建文,建文是守成之主,守着祖宗一亩三分地便心满意足了。可是当今却是雄才大略,陛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啊。陛下的性子其实和太祖差不多,想要开的都是万世的太平。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明白圣心,要知道圣心所思所虑的是什么所以这几日,你得让你那些门生收收心,别老是三天两头抨击弹劾了,没有多大的意思。与其如此,不如多上几道奏书,讲一讲边镇,讲一讲下西洋,讲一讲修宝典。朝廷眼下捉襟见肘,这是何故不就是因为安南吗没有安南,陛下可以做许多的大事,可是正因为这安南的事悬而不决,而且有继续恶化的趋势,才让陛下的大志不能施展。越是这样提醒陛下,陛下对郝风楼在安南的不义之举才会滋怨。也只有这样,郝风楼罢了官才不可能再亲近宫中,最后越来越疏离,甚至到形同陌路的地步,那时候就是你大仇得报的时候。你好自为之吧,只要有心,没有成不了的事。” 解缙像是乏了,显出一脸的倦意,挥挥手道:“这里还有几份奏书,陛下送来让我过目一二,今日就说到这里,这毕竟是公房,有什么话可以私下里说。” 第三章送到,还是差一点呀,写书不易,想要位列月票排行前列更不易,老虎真的需要你们最后一把劲 第三百一十七章:杀机重重 郝风楼入京了。 又或者说,几个罪囚如今已经被押送到了京师。 京师里头顿时沸腾。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自然到了。 罪囚直接关押在了大理寺。大理寺这边早已忙活开了,突然有这么几尊大佛摆在这里,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人既然到了,就要过审。朝廷那边,确实已有了准信,让大理寺先行审问。 这大理寺卿闫恒此时倒是犯了难。过审,这该怎么审,他虽然看郝风楼和这些勋贵不顺眼,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也曾经跟着这滚滚浩荡的潮流,没少阴阳怪气。 可跟着人潮会骂是一回事,成为众矢之的过审又是另一回事。 京师里头不少人都在串联,四处拉人,甚至有人扬言,谁要是敢造次,就和他拼了。 老祖宗的中庸之道可是明明白白,切莫去做出头鸟啊。 闫恒就不想做出头鸟,可职责在身,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他只好拜谒解缙。 说起来这位闫大人,论身份和资历,都不是解缙可以比拟,他可是洪武年间的刑部主事,建文时期的刑部侍郎。 解缙还没有中状元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入士了,在这个处处讲究资历的年代,不少人对解缙这些人不免有些不服,可是不服不成,人家才是位列中枢,参知机要,眼下只能放下身段去求告了。 解缙在宫中当值,和其他衙门不同,其他衙门有的因为事务繁重,晚几个时辰下值也是常有的事,可谓家常便饭。尤其是这两年,当今皇上有几分太祖皇帝的心性,迟到早退,这是早死。而学士不一样。宫门到了时间就要关上。任何人不得出入,所以必须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宫。所以即便有天大的事,下值的时间也是雷打不动。 解缙的轿子抵达府邸的时候,闫恒已掐准了时间,在这儿久候了。 解缙对闫恒的到来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诧。他下了轿,并不急于和闫恒寒暄,到了厅中,才请闫恒来吃茶。 面对这个资历比自己老得多的大理寺卿,解缙平静如水,笑吟吟地道:“闫公此来,所为何事” 语气带着庄重。又有几分疏远。 闫恒苦笑道:“下官此来,为的是郝风楼等人的案子,解公能否给些明示” 解缙笑了,道:“是啊。老夫知道你的难处,你是大理寺卿,职责所在,而外头呢,却是满城风雨,你这案子,天下瞩目啊,据说云南沐家那边也突然横生枝节了连边镇那边也不安生,北直隶,都有人传了消息过来,个个都是杀气腾腾啊。” 闫恒笑得更苦:“下官倒是不担心其他,既是大理寺卿,掌国家刑名,自是责无旁贷只是” 解缙又笑着道:“只是没必要招惹这个麻烦,既要兼济天下,可是也要明哲保身,是吗” 闫恒默然,这话儿虽然有点刺耳,可是他却是默认了。 解缙道:“这有何妨,其实此事也是容易,许多人要横生枝节,未必是为了郝风楼,你要过审,抓住郝风楼的罪责就是。是了,要找他的罪责,不必在调动官兵上头做文章,咬死了他擅杀安南王就是,还有安南那边的境况坏得很,将这安南的乱象都要扣在他的身上。至于其他人,暂时不必过审,这样,得罪的人就少些。至于其他的,你不必理会,你只管审案,逼着郝风楼把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张辅这些人岂不是有救了只怕将来,不但有些人不会迁怒于你,反而感激你都来不及。可问题就在于,郝风楼这个罪,他认还是不认,假若他不认,不但朝廷认为你办事不利,即便是张辅这些人想要脱罪,怕也是难了。” 闫恒陡然想起了什么,道:“解公的意思是郝风楼只要认罪,所有事都迎刃而解” 解缙道:“这个黑锅总得有人来背嘛,好啦,多说也是无益,你自己揣摩思量吧。” 闫恒似乎有那么点儿明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作揖道:“告辞。” 堂堂大理寺卿,为了一桩案子跑去请示,闫恒实在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不过似乎他颇有收获,反而轻松下来。 解缙的意思无非就是逼迫郝风楼认罪而已,郝风楼认了罪,把所有的干系都揽在他的身上,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就无罪了。这样做确实最是稳妥。 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姓郝的,肯认罪吗 头痛啊。 这闫恒不得不动一点小心思了,他算是明白了,假若自己放水,清流们肯定不满意,到时候免不了骂得他没法出门。可要是全部都审,过于严厉,又有许多人要不满意,走在大街上,被拍砖的可能性也很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独独找郝风楼的麻烦,整死这个郝风楼,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就能两面讨好了。至于郝风楼,虽然这个人也不好招惹,老爹好歹是禄州侯,也有不少亲眷非富即贵,可是闫恒却知道,相比那两拨人,这个人好招惹得多了。 那么就他娘的硬上吧。 闫恒先是找来了个堂官,问道:“几个钦犯都关押在哪里” “东厢” 东厢是黑话大理寺其实是没有牢狱的,不过也有拘禁人的地方,分为东西两厢,因为关押的都是犯官,所以待遇自然不错,尤其是这东厢,庭院深深,家具一应俱全,除去限制了人身自由,一切都好。 闫恒却是淡淡地道:“是了,这几日可有人探望他” “他的妻子,还有一些故交,来过几趟。” 闫恒冷笑道:“这是钦犯,岂是说见就能见的往后再有人探视,无论是捎带东西,还是面见,统统挡了。” 堂官糊涂了,道:“大人,这只怕不妥,毕竟人家有都督府的关系,而且” 闫恒笑得更冷,道:“是吗可是我等乃是为国奉公,可有私情可循此案最关键的就是郝风楼,自然不能让人和他人串供,否则出了事,你我担待得起吗还有,将那郝风楼移至西厢去,严加看管,过了几日,本官要亲自审问。” 西厢 堂官不禁吸了口凉气。这西厢比起东厢来可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了,那儿和大狱可没什么区别,甚至 闫恒却是正色道:“事情就这么办,出了乱子,本官担着,你不必疑虑,咱们是奉公办差,能出什么差池” 把事情交代清楚,打发走了堂官,闫恒却不禁苦笑,其实他未必想得罪人,可是为了尽量少得罪一些人,那么只好将一个人得罪到死了。 事到如今,他无路可走。 郝风楼被移到了西厢,本来在东厢的时候,酒菜管够,想吃什么,只要拿出银子,便可让胥吏代为采买,南京城的小吃,只要想得到,总是能帮你弄来。而且住处也干净,所住的地方是个小厢房,屋子通透。 可是移到了西厢,却全然不同了,这绝不是西厢记里的西厢,绝不是女子的闺阁,不但污浊,而且地方也小,在一个洞天的地方里,里头全是泥浆和臭虫,虽然没有上枷号,可是对郝风楼来说,却也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郝风楼出奇的冷静,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这个最坏的结果来得这样的快。 不过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冷静。要冲出牢笼,眼下似乎还缺一样东西。 只是这东西,现在如何了呢 这是他唯一生还,或者说是脱罪的希望,只是现在身陷牢笼,虽然早有布置,可是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不能随心所欲,让他不免有几分丧气之感。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无论如何,单靠这个,绝不能将自己压垮,他一路蹒跚走来,走到这一步,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也绝不会灰心冷意。 现在他唯一能猜测的就是,有人打算拿自己一个人来开刀,来背安南这个黑锅,最后达到将自己置之死地的目的。 不过有这样容易吗 想到这些,郝风楼想轻蔑的笑笑,不过他笑不出,这里实在太脏了,臭气熏天。 差役们送了馒头来,这馒头实在生硬,不过郝风楼却是一点点地捏下来,放在口里慢慢地咀嚼,他不能饿死自己,外头还有许多的精彩在等着他。 看到郝风楼给关进那么差的环境里,是不是有点于心不忍别急,郝风楼不是说了吗,许多精彩在等着他呢,同样,后面许多精彩在等着你们看下去呢最后,不得不再求求月票,老虎真心想冲上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一审定生死 干硬的馒头入口,滋味自然不好受,在这种环境下进食,也绝对不是轻松惬意的事。 那些个看押的差役,原本早有心里准备,等着这位锦衣卫的佥事大人暴跳如雷。 结果这厮神态自若,怡然地吃着馒头,吃饱之后,舒舒服服地靠在墙上打盹儿。 瞧这样子,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几个差役嗤之以鼻,其中一个忍不住冷笑道:“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能如此,真以为将来能出得去吗看来这贵人和咱们这种小人没什么分别,也没什么稀罕。” 另一个差役跟着附和道:“就是,也不过尔尔,还以为真的是什么贵人,你看东厢那边的那位张将军,好菜好饭的送上去,人家都不吃,饿了两天了。” 倒是那四旬上下的班头蚕眉一沉,却是道:“你们懂个屁,休要嚼舌根,这样的人才叫真正厉害,能屈能伸,这般气定神闲,说不准还有后着,久闻这个人颇为了得,从前还以为是坊间的流言,现在看来,怕还是看轻了他。” 这班头沉吟片刻,旋即道:“他的家人可来探问过吗” “来了,不过依着大人们的意思,却全部挡了回去” 班头沉吟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再无话,这班头姓江,单名一个虎字,江虎下了值,却是连夜赶去郝家。 郝家其实早已乱作一团,家里就两个女人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翻天了。 好在陆家那边时常过来照看一二,终究是陆小姐的娘家人,有得依靠。时不时打探一些消息,才让府里安生一些。 今日清早,陆妍本是要去探问,结果大理寺那边突然换了一个面孔。却是禁绝来往。陆妍没了主张,只得回来。和郝母一说,郝母差点昏了过去。 于是这婆媳又是担惊受怕,陆夫人听了音信,亲自赶来抚慰一番。 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不免让人惆怅。 这江班头却是上了门,说是有郝风楼的消息,郝母自然见了他,江班头道:“小人在大理寺做事,郝佥事因为换了牢房,所以暂时断绝了外间的探访,小人怕家眷们心急。是以特来报个平安,郝佥事在牢中却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不知老夫人可有什么话要捎带吗” 郝母一听,顿时大喜。命人给江班头赏钱,江班头却死都不肯,正色道:“小人是敬重郝佥事的为人,岂是为了这蝇头小利夫人赏赐,小人不敢收的,若是收了,反倒是轻贱了小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郝母却也不再坚持了,只是称谢,问了一些情况,垂泪道:“小儿遭难,却望大人照料一二。” 江班头忙道:“这是应分的事,小人慕名郝佥事已久。”说完这些,最后告辞出去。 次日清早,江班头便偷偷携了一些酒菜去了西厢,支开几个胥吏,便钻进郝风楼的牢房,将酒食摆出来,旋即道:“郝佥事,小人江虎,昨日令堂有几句嘱托。” 郝风楼也是刚醒,迷迷糊糊地看他,听到郝母的消息,忍不住道:“不知有什么嘱托” 江班头却是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才道:“大人先用过酒菜,时间不多,待会儿小人还要收了去,被人瞧见,小人虽不至于丢了差事,可是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的。” 郝风楼心里紧着郝母的消息,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连忙开始吃用。 江班头捉紧时间在一旁将郝母的嘱咐说了。 可是那可口的饭菜在郝风楼的口里却难以下咽。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般鲁莽,虽然自觉的无愧于心,却终究是让郝母和陆妍儿担心,实在叫他过意不去。最后只得苦笑,将筷子搁下,深深地看了江班头一眼道:“你为何要帮我传信” 这个节骨眼上,郝风楼自知谁都不可相信,谁知道这个江班头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像郝风楼这样的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实让他真正去相信一个人,已是非常非常难了。任何一个在朝中能站住脚的人,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们只相信,你有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他能不能控制得住你。 所以但凡想要得到贵人提携的人,其实想要得到大人物的垂青,未必是如何锦上添花或是雪中送炭,又或者是俯首帖耳,都未必凑效。其实最有效的反而是授之以柄,倒不如将自己的某些隐私奉上,如此一来,大人物们才觉得你已得到了他的控制,从此不可能三心两意,方才肯肆无忌惮地用你。 而现在,郝风楼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江班头。 江班头正色道:“小人知道大人必定疑心小人的用心,小人只是敬服大人,肯为大人做一些事而已。寺里的大人突然将大人移到西厢,禁绝探访,小人怕大人的家眷为此心急如焚所以擅做了主张给她们报了平安,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小人无话可说。” 郝风楼的脸色温和了一些,道:“寺里为何要突然给我换牢房” 江班头道:“似乎上头的意思是要在郝大人身上做突破口,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大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才能两不得罪。” 郝风楼的脸色平静,其实他早已隐隐猜测出这个原因,现在有了江班头印证,不由点头道:“原来如此。外头有什么消息” “外头风言风语很多,自从大人进京,眼下朝臣们倒是安静不少,只是有不少秀才和监生闹得厉害,今年本来加了恩科,所以有许多举人入京,这些举子趁着这个机会也纷纷要朝廷秉公处置,要彻底查办。” 郝风楼莞尔一笑,大臣们住口了,想来是不愿做出头鸟,所以怂恿着那些小鱼小虾们去闹。可是这些小鱼小虾乃是朝廷的基石,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道理其实就是如此,这些人都是士大夫。或者说是士大夫的代表人物。这些人要闹,代表的其实不只是几个乃至是几十个人的声音。谁也不敢忽视。 “我知道了,有劳你挂心。”郝风楼温言道:“若是我有机会出去,定会酬谢,你别忙着摇头。这个世上的事本就如此,我好你好,大家才能好,只是不知大理寺那边什么时候过审” “怕就在这几日了。” 郝风楼似乎在掐算什么,旋即道:“安南那边可有消息” 江班头苦笑道:“大人,小人是什么身份,安南就算有消息。小人怕也不得而知。” 郝风楼哂然笑了,一时觉得自己竟是忘了这个,不由道:“有劳你了。” 江班头怕被人看见,便道:“再过一会儿。大人们该来巡查了,小人不敢久留。”说罢,收了碗筷,匆匆的离开了。 郝风楼不由觉得可笑,想不到今日会承一个牢头的恩惠。 再过几日就要提审 郝风楼又陷入了沉思。 这几日在牢房里,他都在沉思,在回想一个个的细节,要脱出牢笼就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一丝的疏漏。 大理寺的鬼主意,无非就是想把自己受打击的面降到最低。而朝廷其他大臣呢还有谁会不依不饶是了,胡广这个人和自己是死仇,此时有机会断然不会放过的,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胡广和解缙是同乡,解缙这个人聪明绝顶,此人会有什么鬼主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天子,圣意才是最重要的,眼下可是永乐朝,不是弘治主政,这天下终究还是天子说了算。 郝风楼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时有些发痴。 倒是这时候,有堂官前来巡视,其实一般的狱官,平时是极少在这污浊的地方四处晃悠的,只是如今收押了个郝风楼,这才对这里重视起来。 那狱官经过郝风楼的牢房,故意目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是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木栅栏里的郝风楼,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分冷笑,快步地走过去了。 到了日子,江班头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愁眉苦脸,对郝风楼道:“郝大人,寺里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听说寺卿大人去会了胡广胡学士一面,却不知密议了什么。” “消息可靠吗” 江班头正色道:“这是衙里的轿夫说的,昨个儿他们送大人去的胡府,想来是可靠的。” 郝风楼眉宇一动,道:“去胡府做什么”他自觉失言,这种话实在没有问起的必要。 江班头却是不由道:“或许是面授机宜,指不定是想办法算计郝大人,郝大人放心,这里的饮食都是小人看管的,若是有人想做手脚,小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郝风楼不由莞尔,道:“你担心他们下毒这不会,这些人虽然与我有仇,却不是下三滥,这种事,他们未必会做。再者说,我若是死在这里,这些人,谁都别想逃过,想要害我,真当我那母后对我这义子不闻不问了想要整垮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个案子上头,唯有这样才能以后宫不能干政的名义令我母后止步不前,否则” 同学们,能再给力点吗好不容易冲上前四,没一天就给人爆下来了,看似差不了多少,却是寸步难行,可是老虎若要往上爬,必须靠大家的支持呀,请再支持老虎一把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心头大石落地 郝风楼的猜测是对的,胡广再糊涂,也不至于到在大理寺下手脚的地步。之所以请那位大理寺卿去,无非就是叮嘱一下,给郝风楼一点苦头而已。 只是闫恒也不是傻子,你说吃苦头就苦头,若是这苦头吃得太大,闹出事故怎么办郝风楼不是寻常的犯人,闫恒要的结果是郝风楼认罪,这个过程中,虽然将他当作真正的囚犯对待,但是绝不会胆大妄为到过于显露痕迹。 闫恒是官,是文官,不是三教九流,轻重他懂。 所以虽然应承下来,不过该如何还是如何。就这样过了几日,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宫里那边态度暧昧,可是朝廷这边要求过审的声音不小,大家伙儿都在盯着这里,一点都不肯放松,闫恒知道不能再拖了,旋即叫人挂牌。 挂牌之后择定了日期,闫恒穿着簇新的官袍,会同大理寺的堂官人等,再请了个都察院的御使旁听,屁股落在大堂之上,头顶明镜高悬,手持惊堂木,整个人不苟言笑,宛如那十殿阎罗判官。 啪 “带钦犯” 这里头又有许多名堂,人犯和钦犯的区别是极大的,说来也是可笑,人犯一般都是命案或者寻常案子,犯的事也委实不太入官人们的法眼,可是这人犯带进来的时候,往往都是狼狈不堪,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有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钦犯往往是大案,有的是犯官贪渎,兹事体大;有的是谋反欺君,不容忽 公子风流第8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3部分阅读 视。不过这样的犯人却往往光鲜体面,一般情况也无人敢随意殴打,多数人浑身干净体面。在牢中受到的待遇料来不会太差。 不过郝风楼带进来的时候,却让那旁听的御使不禁眉头。 郝风楼这个钦犯显然有些狼狈,虽然身上没有淤青和浮肿,可是衣衫褴褛。散发着一股熏人的味道。 这御使不禁扇了扇鼻尖。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只是他颇喜欢看郝风楼倒霉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闫恒眯着眼,看了郝风楼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自知。这时候绝不能表明自己任何的态度,眼下能做的,就是一副铁面包公状,显露自己只办公务,不徇私情。 他猛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郝风楼面色如常,虽然显得落魄。却是淡定自如,这倒让人有几分刮目相看。 郝风楼道:“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 闫恒冷笑道:“你如今已是犯官,理当跪下说话。” 这倒不是闫恒要和郝风楼为难,只是这是审案的规矩。除了士大夫,不可轻易折辱,即便你是武官,这个规矩也要遵守,如此才能震慑人犯。 谁知郝风楼却是淡定地道:“大人,卑下只拜父母和天地,其余人不敢拜” 闫恒一时怒了,这是什么道理,你是哪根葱,倒是跑到这儿来拿大了。 他正要猛拍惊堂木,反唇相讥,却被身后的一个幕友突然咳嗽一声制止,那幕友朝他使了个眼色,指尖在虚空中书了义子二字。 闫恒和这幕友早有默契,经他一提醒,顿时明悟,这郝风楼乃是宫中义子,他说只拜父母和天地,父母既有授以身体发肤的血亲,也有那宫中的父母,这是提醒自己,郝风楼的身份有些敏感,没必要在这下跪上头纠缠。 闫恒只得咳嗽一声,继续道:“郝风楼,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 郝风楼就这样站着,既不跪拜,也没人给他搬椅子来坐,因此这钦犯反而是居高临下地去看审案的官员,那御使觉得这样不妥当,反而助长了郝风楼的气焰,便突然插话声:“还是给郝佥事来个凳子,坐下回话。” 几个差役拿了凳子来,郝风楼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回答道:“卑下不通刑名,到底所犯何事,却也知之不详。” 这显然是装傻了。 闫恒只是冷笑连连,道:“那好,本官慢慢道来。”他故意顿了顿,想要加深自己的气势,随即道:“经查,永乐三年一月十九子时三刻时分,你召集部众,先是焚毁升龙相国寺,寺中尚有大明的朝廷命官,如征夷将军张辅,游击将军邓昌人等,本官要问,此事你要抵赖吗” 郝风楼道:“确有其事。” 闫恒想不到郝风楼居然如此的痛快,倒是微微的愕然了一下。 其实在罗织罪状之前,闫恒为此没少费功夫,他不是傻子,你罗列了罪状,对方未必肯认,这样的人犯又不能严刑逼供,那么就必须在对方的言辞之中找出破绽,并且进行多方举证,使对方无从抵赖。 因此这几天来,他找了许多安南来的诸多消息来相互考证,和几个堂官废寝忘食,每日都在讨论案情。 谁知,自己下了这么多功夫,对方居然没有抵赖。 这样也好,闫恒反而轻松了,不过他心里预计,这种小罪,郝风楼应当会认,至于后头的大罪,怕是要百般抵赖了。 闫恒继续道:“如此说来,你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郝风楼摇头道:“卑下并无此意。” 闫恒冷笑道:“那是何意” 郝风楼道:“放火示警” “示警,示什么警,示谁的警”闫恒的眼眸微张,露出星点的微亮,他陡然抓到了一点东西。 郝风楼道:“给各部的官军示警。” 闫恒顿时倒吸口凉气,这个郝风楼还真是痛快啊,他连忙看向一边做着笔录的胥吏,生怕这胥吏跟不上,所以又故意顿了一顿,才道:“给官军示警,意欲何为” 郝风楼道:“陈天平罪无可赦,屡屡凌辱官军,忍无可忍,自是要去杀贼” 郝风楼的这番话说出来,闫恒顿时激动了,这简直就是作死啊,还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闫恒连忙道:“你的意思是,你擅调官兵,又擅杀了安南王” 郝风楼正色道:“没有擅调官兵也没有擅杀安南王。” 闫恒冷笑道:“本官只问你,你带兵去所谓的杀贼,可有朝廷旨意” 郝风楼抿抿嘴,斜眼看了那飞快疾书记录的胥吏一眼,摇头道:“没有。”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擅自调兵。” 郝风楼微笑道:“大人想必不太清楚外头的规矩,官兵去安南是除贼,朝廷距离安南山长水远,临机有事,岂能随时等候请示所以才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安南王暗中煽动安南人仇恨官军,同时对官军屡屡羞辱,这陈天平的王位乃是我大明十万将士用血肉为他挣来的,现在如此这般,卑下岂可置之不理” 闫恒吁了口气,其实他不想听郝风楼解释,因为解释没有用,他要的,就是郝风楼亲口承认是他调的官兵,入了安南王宫杀了人,至于其他都和他没有关系。 于是闫恒道:“你休要狡辩,多说无益,本官只问你,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不曾有假吧。本官也不曾逼供于你,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郝风楼正色道:“一个字都不假,朝廷如何处置,那是朝廷的事,不过卑下做的事无愧于心,至于朝廷同时拿了张辅等将军,卑下可以在这里作证,这些事与他们无关,一切都是卑下设计,甚至于官兵的调动也是卑下暗中安排,他们所谓的节制不力,还有纵容官兵,统统是子虚乌有,事实上,他们当时力图安抚军心,只是深夜惶惶,又是四处喊杀,大火四起,他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闫恒眸光一亮,他几乎可以确认郝风楼是个蠢货了,这家伙不试图和张辅等人捆绑一起,反而为他们摆脱干系,如此一来,办案的阻力就大大的减轻,闫恒这边压力大减,可以放开手脚了。 闫恒笑了,这一次笑得很轻松,他莞尔道:“是吗那么就是你事前早有周密的计划,使张辅人等措手不及,想要力挽狂澜,却已是为时晚矣,朝廷这边倒是冤枉了他们,是吗” 郝风楼正色道:“正是。” 这一次过审得到有益的东西实在太多,闫恒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捡到宝了,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目光朝那御使看了一眼,那御使朝他微笑点头,显然也很满意。 于是闫恒便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来人,拿供词给他看,郝佥事,本官不想为难你,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你好生生的看看这供词,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不妨签字画押。” 胥吏吹干了抄录下来的供词,旋即送到了郝风楼的手里。 郝风楼一字字去看,觉得和自己说的没什么出入,便叫人取了红泥画押。 画押之后,闫恒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彻底地落定了。 第三章送到,恳求月票。 第三百二十章:圣心 闫恒轻轻松松地退了堂。若不是亲自审问,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事情会这样的轻易。 退堂之后,自然是命人将郝风楼押回西厢去。 原本闫恒在思量,是不是让郝风楼换个地方,毕竟他和郝风楼无冤无仇,如今已得到了罪证,自是上头来定夺的事,与他无关。 可转念一想,胡广那边刚有吩咐,既然在西厢,那就继续呆在西厢吧,没必要抹了胡学士的面子。 待郝风楼被押走。 闫恒的目光便看向那御使,笑吟吟地道:“子安兄以为如何” 这御使微微一笑道:“且先报上去,文渊阁那边,怕还要再审一道。” “再审一道”闫恒有些糊涂了。 御使叹口气道:“本来文渊阁要的不是这份供词。” “嗯”闫恒更加糊涂。 “他们要的,是安南糜烂的供词,哎罢了,这份供词未必能成事,上头的人怎么想,下官其实也不太明白,不过那郝风楼既然答应得痛快,没法儿,先送去文渊阁过目吧。” 闫恒想不到自己好似还办了坏事似的,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将供词交给身边的幕友,吩咐道:“立即送去。” 旋即向这御使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告知老夫还是不明白” 御使莞尔一笑道:“闫大人既然要点透,那么下官不妨直言,敢问这供词有何用” 闫恒有些不悦地道:“要定案自然需要供词,怎可说它无用” 御使摇头道:“要定案,未必需要供词,雷霆雨露。皆在帝心,所以供词没有用,陛下怎么看才最紧要。” 这句话倒是让闫恒怒不起来了,一时失神。幽幽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份供词,陛下那边看了。未必” 御使正色点头,道:“不错,你想想看,陈天平将陛下也一道耍弄了。陛下的心里痛快吗郝风楼杀陈天平,虽然是胆大包天,可也算是为陛下出了一口气。再者郝风楼方才说得很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也是军伍中出来的,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郝风楼痛痛快快的认罪,反而袒护张辅人等。只会让陛下生出恻隐之心,怎么可能还会定罪呢” 闫恒不由道:“照这么说,老夫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非也。”御使侃侃而谈道:“这供词当然有用,至少这是板上钉钉。陛下就算有恻隐之心,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赦免郝风楼的罪责,擅调了官兵就是擅调了官兵,擅杀安南王就是擅杀安南王,不过还缺一样东西,缺一样足以让陛下下定决心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安南,朝廷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进行了南征,这南征消耗的不只是国库和人力,更是天子的脸面,若因为郝风楼胆大妄为而导致安南又陷入动荡,你想想看,这个罪责要不要有人承担所以过几日,大人少不得还要再审一遭,得从安南那边下手。” 闫恒恍然大悟,不由苦笑道:“罢罢罢,由得你们。” 那供词立即送去了文渊阁。解缙一脸值得玩味地看着奏书,不禁摇头。 手搭在案牍上的镇纸上,最后解缙将这白玉镇纸轻轻的搁在状纸上头,抬起眸来,叹道:“这个郝风楼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有如此心机,早就说了,此人不可小视,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他。” 胡广不由道:“这是为什么,还请解公明示。” 解缙道:“这郝风楼认罪倒是认得痛快,他如此痛快,就是因为他深知一份供词定不了他的罪,恰恰相反,还能博取同情,陛下这个人太重义了,郝风楼在供词之中的言辞,哪一句不是顺着陛下的心思尤其是后头将天下的干系揽在自己身上,更是教人恻隐。” 胡广皱眉道:“如此说来,他是想借此感化陛下” 解缙冷笑道:“没用。”说罢,解缙顿了顿,目若刀锋地道:“他这一手确实厉害,不过眼下闹得如此厉害,陛下不可能轻易网开一面;而另一边,只要在安南上头做文章,这个黑锅,他就非要背不可,这件事本就是他的错,闹成这个样子,他洗不清。最后的结果还是得严惩。大理寺那边再安排一次过审就是。” 胡广的目光却是落在那供词上,忍不住道:“只是这供词要不要递入宫中,既然” 解缙深深地看了胡广一眼,道:“光大,我早就说了,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杀人,自己就不能留有破绽,这份供词绝不能扣在这里,必须立即送入宫中去。” 胡广顿时露出惭色,他确实有这个主意,眼下他实在是有些急了,为了收拾郝风楼,已经有些不择手段了。 解缙旋即微笑道:“好事多磨,若是心里只想着报仇雪耻,反而容易坏事。陛下看到这份供词没什么,至多也就是几句唏嘘而已,该如何,最后还得如何。老夫现在担心的是,郝风楼既然想动陛下的恻隐之心,只怕将来还会有后着,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已经越来越不简单,总之,要小心提防。” 解缙旋即叫了人来,命人转托通政司,将郝风楼的供词立即送入暖阁。 过不多久,供词便摆在了朱棣的御案上。朱棣拿起供词,沉默观看,忍不住唏嘘不已。 其实陈天平这件事,朱棣一直都没有责怪郝风楼,虽然觉得这家伙确实武断了一些,不过朱棣的性子便是如此,虽然精明,可是并不代表他不会感情用事。 陈天平这厮确实有些过份了,浪费了朱棣如此多的感情,糟蹋了朱棣这么多钱粮,结果居然想背后捅人一刀。换做朱棣,只怕也要取他的狗命。 所以这份供词,郝风楼对所有的事都供认不讳,这对朱棣来说,至多也只能责怪郝风楼鲁莽。 倒是最后,郝风楼将所有的干系都往自己的身上塞,反而去为张辅等人推脱,让朱棣沉吟不动,整个人足足呆了半柱香,良久才重重地靠在了御椅上。 这才是真性情啊,这才是郝风楼。 可是他太蠢了,这个混蛋居然不知道一旦揽上这样的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难道不知道这些罪名统统加起来,是要诛族的吗 大胆,太大胆了。 可是心里恼怒之余又不禁是佩服,即便是朱棣自己,扪心自问,也未必有这样的勇气,也未必有这样的义气。 朱棣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人,一往无前,做事有担当 朱棣感觉今夜只怕又要辗转难眠了,他猛地有了一个念头,居然是想直接赦免郝风楼。 可是 他旋即无力地苦笑,没这样的容易,即便他是天子,也未必能做到。 事情太大,太大了。 朝廷一两年的功夫啊,数十万的民夫,十万的官军,堆积如山的粮食,一箱箱雪花花的纹银。 而如今都成空了。而且现在那个地方还是个无底洞。 朝臣们都已经疯了似的攻击,一旦赦免,不但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又要惹出轩然大波。 而眼下,确实不再适合滋生什么事端了。 朱棣摇头,朝郑和挥手。 郑和小心翼翼地上前,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道:“你那师兄回来,你也不曾去见过” 郑和心念动了,对郝风楼,他其实是有感情的,作为一个孤儿,自幼孤苦无靠,好不容易熬出头,他不像别的太监,要嘛找人对食,寻求慰藉,要嘛就是将自己的侄子和外甥们招到京师来,郑和不对食,也没有外甥和侄子,他只有一个师傅和一个师兄。 所以听到这话,郑和连忙拜倒,泣告道:“奴婢奴婢本是想要去的,可是想到陛下这边尚需奴婢照料,奴婢不敢因公废私。” 朱棣拍拍他的头,道:“起来,起来吧,草木皆有情,朕有,你也有,既然回来了,你就该去看看他,顺道代朕也去看看他,好生看看你这师兄,顺道告诉他,让他放心,朕不会让他死,他的家族,朕也会设法保全,他犯了错,可是朕不在乎。” 郑和大喜,他顿时明白,陛下这是下一个许诺,这个许诺之中虽然没有说要保住郝家的爵位或者是郝风楼的官职,却是设下了底线,至不济,性命是能保全的,诛族更是荒诞,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安,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先保住了这个底线再说。 郑和连忙道:“奴婢代师兄谢过陛下。” 朱棣只是苦笑,挥挥手:“去,去吧。” 这章是通宵码出来的,昨晚一直在想剧情,这接下来的环节不好构思呢,大家要是有什么好建议,可以给老虎说说,老虎真累了,先去休息下,最后顺便求点月票 第三百二十一章:死不罢休 郝风楼回到牢房,那江班头为他惋惜,道:“大人,你这般认罪,正遂了人家的心愿,小人在大理寺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只见过抵死不认和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不曾见过大人这般供认不讳的。” “大人,这样大大不妥啊,这些罪状哪一条都非同小可哎” 郝风楼只是微笑,江班头为他想办法泡了一壶茶来,郝风楼手持着茶盅,并不去喝,这茶感受不到香气,怕是差役们平时吃的劣茶。 良久,郝风楼才道:“有劳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这世上的事不是表面这样简单。你等着看吧,宫中很快就会有动作。” 江班头一头雾水,待郝风楼吃完了茶,替他收拾了茶具,正待要走,外头却传出司狱官的喧闹声。 这江班头顿时面如土色。须知自己来照应郝风楼,可是这见不得人的,若是让司狱官知道,一旦报上去,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是逃不掉。他之所以跑来这里,是因为掐准了时间,知道司狱官老爷此刻要到值房里吃茶,雷打不动,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不曾想今日破了天荒,现在要逃,却是来不及了,江班头走又不是,留又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那位司狱老爷已是到了,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却还有一个人。 平时腆着肚子人五人六的司狱官老爷,此刻却是前倨后恭,肥硕的身子佝偻得成了虾米,这倒是为难了他。 他看到了江班头,居然一点怒意都没有,似是一点都没看见他一样。反而是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身后之人的身上。 “郑公公。这里便是了。” 身后的人正是郑和。郑和的脸上没有表情,不过看了一眼这污浊不堪的环境,顿时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扭曲,一双平日里淡定从容的眸子霎时变得锐利起来。 “就是这里”他的声音尖细。依旧慢条斯理。 司狱官道:“是。是这” 郑和看到了郝风楼,也看到了郝风楼的衣衫褴褛。郑和顿时怒了,他扬起了手,狠狠地一巴掌煽在了司狱官的脸上。 啪 声音很清脆,打得司狱官眼冒金星。整个人在原地打了个半旋,差点没有站稳。 他一脸委屈地道:“这并非是下官有意怠慢,实在是上头” 郑和冷笑道:“怎么,咱家打不得你吗” 司狱官一点脾气都没有,连忙道:“打得,打得,是下官该死。” 郑和又道:“你说是上头授意。可是你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了不知关押在里头的人乃是陛下和娘娘的义子,不知道他是咱家的师兄,不知道他是禄州侯的嫡亲血脉。不知道他的泰山大人是都督府的都督咱家现在问你,咱家打你,冤枉了吗” 司狱官苦笑道:“不冤枉,不冤枉,是下官该死” 郑和笑得更是阴森,继续怒道:“你当然该死,咱家这师兄若是少了一根毫毛便扒了你的狗皮,你仔细着,且要看看是你这上头厉害,还是咱家厉害。咱家今日奉的乃是陛下的口谕,要见钦犯郝风楼,你滚出去” 司狱官大气不敢出,连忙道:“下官告退。” 江班头看得目瞪口呆,这司狱别看只是芝麻官,可是在这里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江班头很后悔自己看到这一幕,自己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也是懂眼色的,司狱官一走,他也立即灰溜溜地走了。 郑和走进牢房去,郝风楼已是起来,笑呵呵地道:“师弟,有日子没见了。” 郑和看到师兄的惨状,却是眼眶通红,道:“师兄” 郝风楼压了压手,讪笑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咱们坐下说话。” 坐下来,自然是一叙旧情,不免唏嘘一阵。 最后郑和将朱棣的话转告,正色道:“陛下的意思是,无论犯了天下的罪,你这性命是无论如何也能保住的,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大了” 郝风楼安静地听着,颌首点头。 临走时,郝风楼突然道:“是了,师弟,这里的事不必告诉陛下,就说我在大理寺一切都好。” 郑和皱眉道:“只是” 郝风楼微笑道:“其实师弟不必太担心,在这里自有人照拂我,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住,我这做师哥的岂不成了废物你放心,我在这里尚可。” 郑和只得点头叹息道:“你好自为之。” 送别了郑和,郝风楼在牢房里寻思,立即明白自己的供词起了作用,至少天子的感情天平已经彻底倾向于自己了,若说以前还不好表露,而现在已经有肆无忌惮的意味。 不过这显然还远远不够,想要翻案,似乎还差一点东西。 他正琢磨着,过不多时,那江班头去而复返,这一次居然带了两个差役来,这两个差役提着食盒,将食盒放下,随即退下。 江班头笑嘻嘻地道:“大人,请用饭。” 郝风楼揭开饭盒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样的好菜,你只怕要破费不少吧” 江班头眉飞色舞地道:“小人就算想破费却也没这机缘,这是司狱官的吩咐,方才司狱老爷特意叫小人去,要小人好生照拂大人。” 郝风楼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不客气了。” 吃了这么久的干硬馒头,郝风楼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直接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地将美酒佳肴吃光,这才心满意足。 供词的事已经传开,倒是颇让人精神振奋,只是紧接着,大理寺又挂出牌子,过几日继续过审。 许多人不由糊涂了,眼下都已经证据确凿,还要过审什么 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之际,这第二道的审问又开始了。 闫恒今日依旧是古板着脸,他落座之后便命人提人。 郑和到大狱的事,闫恒已经耳闻,他当然清楚这一审极为重要,若是不能让郝风楼定罪,那么自己所有的功夫就全都白费,更重要的是,上头的一些大人物只怕会对自己不满。 据闻太子殿下昨日就见了胡广,特意问了郝风楼的案子。 这模棱两可的消息传来,足以让闫恒心惊肉跳。 太子殿下见胡广,来问郝风楼 是人都知道,这郝风楼和胡广不太对付,素有仇怨。太子殿下不找别人,偏偏问胡广,这言外之意怕是再清晰不过了。 太子也想郝风楼定罪,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假若这一次,他闫恒马前失蹄,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怕不只是清流们的非议,怕是将来一旦太子登基,他闫恒就是第一个倒霉。 闫恒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实在想不到一桩案子会牵涉到这么多人,会牵涉得这么广,早知如此,自己宁愿不做这大理寺卿。 那么眼下对他来说,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把郝风楼的罪名坐实了,罪名坐实之后就和自己一切无关,把案情报上去,那就是宫中和清流们的事。 闫恒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怠慢,因而今日显得格外的严厉。 “带钦犯” 郝风楼被押进来,这是第二次见面,二人的目光一触,闫恒看到郝风楼那平静如水的眸子,顿时有点恼怒。审问人犯,最担心的就是对方过于冷静,一个过于冷静的人自是很难缠的。 闫恒沉吟片刻,旋即道:“堂下何人” 郝风楼依旧回答:“卑下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 闫恒冷笑道:“郝风楼,你既已经知罪,还有什么话可说” 郝风楼正色道:“无话可说。” “”闫恒很快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和第一次供认不讳的郝风楼相比,这一次郝风楼显然比此前要难缠得多。 他森然一笑道:“是吗如此说来,你是供认不讳,愿意承担这天大的干系了。” 郝风楼道:“不知是什么干系” 啪 惊堂木一甩,闫恒蚕眉拧起,大喝道:“胡言乱语,你不知道什么干系你此次奉诏护驾陈天平回国,你会不知道这天大的干系本官问你,朝廷南征动用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郝风楼却是不答。 闫恒一鼓作气,厉声大喝道:“动用了粮秣九十万担,征集了民夫三十七万人,开赴安南的将士,总计十三万三千。除此之外,其他消耗,不计其数” 郝风楼微笑:“敢问大人,这和卑下有什么干系” 有人说,在剧情不温不热的时候不好求票儿,其实老虎想说,对老虎来说,老虎每天都在安分守己地工作,每一章,老虎都是认认真真的写,自写书三年多来,从没断更过一次。而求票,是老虎这一次遇到了一个机会,是老虎需要大家的支持才会求,正如老虎知道大家会期待老虎更新,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努力做到不断更一样 第三百二十二章:翻案 什么干系 闫恒的脸越来越阴沉,他显然的感觉到,今日的郝风楼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不过他并非没有预料,于是冷笑道:“什么干系若非你擅自调兵,若非是你擅杀了陈天平,我大明无数的钱粮无数的人力,十几万大军的心血又怎会白费而现在,你却说有什么干系郝风楼,实话告诉你,到了如今,你已无从抵赖,朝中诸公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皆因此故,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以为几句辩驳之词就可洗清自己,就可推卸责任” “本官忝为大理寺卿,倒也不敢妄议国政,却也知道正是因为你一人,致使安南危如累卵,十几万将士不得不继续留驻安南,安南土人虎视眈眈,风雨欲来,大厦将倾,而你,却还在这里洋洋自得,说什么根子都在陈天平的身上,你难道不知道没了陈天平,大明的一切心血尽皆付诸东流,亏得你也是朝廷命官,陛下委托重任。只因自己的好恶,却耽误国家大事” 闫恒冷笑连连地继续道:“你不承认倒也没有关系,你犯下了这么大的罪,终究会有业报,你不承认,那么本官就免不得让你心服口服,来人人,请阮大人。” 闫恒对这第二次的过审可谓早有准备。他可不是傻子,对付郝风楼这样的人,要给宫里和天下人一个交代,不拿出点真凭实据,怎么说得过去 正说着,却有一人跨步进堂。来人显然是个安南人,肤色和金陵这边迥异,身材依旧矮小,不过一身纶巾儒衫。神态之中带着几分怨怒。 此人便是阮大人,他到了堂下,只是看了郝风楼一眼,旋即向闫恒行礼道:“安南国国使阮善。见过大人。” 闫恒微笑道:“来人。给阮大人添座。” 这阮善乃是陈天平的心腹之一,自陈天平登基后。便委派他前来金陵,作为国使与大明交涉,并且接受大明的金册。 阮善到了苏州,正要入京。结果噩耗传来,陈天平竟被郝风楼所杀。这阮善顿时心里凉了个通透,他心里明白,自己完了,彻底完了。有陈天平在,他和他的家族可趁势而起,从此之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在胡氏当政的时候,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而正因为受到了陈天平的青睐,他才得以成为安南新朝的重要人物。 这一切都已经被郝风楼彻底埋葬。陈天平一死,一切都随风而去。 此时他不敢轻易回安南,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胡氏的余党会卷土重来,到了那时,作为陈天平的亲信,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留在京师,满怀着愤恨却又在焦灼的不断与安南进行联络。 现如今,他站在这里,几乎是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 闫恒道:“阮国使,本官有几句话要问。” 阮善道:“大人但问无妨。” 闫恒道:“这安南上下对安南王如何” 阮善道:“安南王殿下乃是陈氏嫡亲血脉,陈氏主持安南数百年,一直深受安南百姓信服,况且殿下睿智,爱惜百姓,体恤大臣,是以,安南上下对殿下满心拥戴。” 闫恒道:“可是郝风楼自称陈天平天怒人怨,人人不满阮大人怎么说” 阮善正色道:“这是胡言乱语,我从未听说,若是大人不信,大可以盘问在金陵的一些安南人,他们听闻郝风楼杀死了殿下后,个个义愤填膺,人人悲愤不已。下官还与安南国的诸多亲朋好友通过书信,他们都对此事心怀愤恨,认为这是大明弑杀我们的君主,出尔反尔” 后头的话,阮善没有继续深入下去,不过自然没什么好话。 闫恒皱眉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在安南国内已是许多人因为郝风楼而对我大明不满了吗” 阮善顿时哽咽道:“大明乃是天朝,下国素来敬服,只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事发生之后,安南上下已是愤怒到了极点,许多人不明就里,只认为这是大明朝廷的授意,因此仇明者如过江之鲫,下官虽是安南人,可是人在金陵,知道知晓真相,但是那些不知所以然者已是磨刀霍霍,只怕用个不了多久,各地就要烽火四起,到了那时,哎” 他的意思很明白,安南维持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明军就要焦头烂额,安南彻底糜烂,紧接着,朝廷不得不无休止的增兵,不得不为了这个脸面陷入安南的泥潭。 闫恒听了之后,冷笑一声,对郝风楼道:“郝风楼,你怎么说” 郝风楼道:“此事不在于卑下怎么说,而是大人怎么看” 闫恒霍然而起,显是怒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本官故意栽赃于你,安南的干系如此重大,你明知如此,却还肆无忌惮,擅杀朝廷金册加封的藩王,本官要问,你是什么居心,是谁给你的胆子” 今日的过审,其实在宫中的朱棣也颇为关注。 因此朝会过后,他便在暖阁里等着消息。 今日的天气还算好,不过朱棣的心情却很坏。 事情到这一步,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一方面是这桩公案,这个案子悬而未决,一边是义愤填膺的大臣和读书人,另一边则是自己的义子,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虽然总是挂在朱棣的嘴边,可是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而另一方面,安南那边足以让他忧心忡忡,一旦安南恶化,对朱棣来说,显然是致命的打击,他不得不顾虑此事的后果,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郑和那边已是去探问过郝风楼,不过语焉不详,却只是说郝风楼一切尚好,这让朱棣放心了一些。 他可不想出什么乱子,徐皇后那边,近几日可都在问郝风楼的近况呢,对这个皇后,朱棣是了解的,别看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在担心郝风楼的,所以一再来问,偏偏又怕被人说是后宫干政,却只能把话说到半截。这种复杂的心理,朱棣越是能体会,就越是有几分疼惜。 他几乎可以预料,等到过审之后,大臣们就要开始觐见了,到了那时,就是采取任何手段要了结此事,而自己,应当如何应付 正在这个时候,郑和却是急匆匆地来了。 郑和道:“陛下,安南那边,禄州侯郝政有奏书来,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并不经由通政司,而是希望陛下能够立即过目,若是稍有延误,只怕为时晚矣。” 郑和平素都极为沉稳,朱棣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这份老成,才对他信任有加。 可是今日,郑和很不淡定,显得很是激动。 朱棣一听郝政二字,便不禁苦笑,道:“哦他是为自己的儿子求情来的是啊,舔犊之情,谁会没有他人在安南,想必这几日也是忧 公子风流第8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4部分阅读 心如焚,这倒是难为了他。” 说罢,朱棣道:“去,将他的奏书拿来。” 奏书却不在郑和手里,郑和却是道:“请容奴婢命人搬进来。”说罢,便如旋风一般的走了。 朱棣不由皱眉,这倒是稀罕,奏书是用搬的吗 这显然不合常理。 紧接着,郑和指挥着几个太监,却是搬来了一个厚重的箱子。箱子足足可以装下一个人,看上去极为沉重,以至于几个太监,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 箱子放定,随即郑和打开,里头立即露出无数的书简来。 朱棣不由倒吸口凉气,这哪里是奏书,一份奏书怎的会比积压几日的奏书还要多 郑和先捡了一份,小心翼翼地送上。 上头有:“下国嘉兴州臣民百姓陈情”的字样。 朱棣继续皱眉,陈情 他忍不住抬头道:“郑和,去查一查,这嘉兴州是什么地方。” 郑和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去查,过了片刻功夫,便来回禀:“陛下,这嘉兴州乃是安南十六府七十五州县之一,隶属升龙府,是升龙府治下的州县,人口有两万三千户,在安南也算是大州。” 他一边答着,可惜这个时候,朱棣却是陷入了整个陈情之中,对郑和的话充耳不闻。 朱棣的神情很是专注,甚至可以用忘我来形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陈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字,生怕遗漏一分。 郑和见状,倒是不敢耽搁了,其实他心里也是好奇,这整整一箱子的奏书到底是什么,只是他很守规矩,纵是再如何疑窦,却也不敢放肆,只好悬着一颗心,耐心地等待。 第三章送到,那啥,求月票,求月票,要翻案了,郝风楼要爆发,让老虎也爆发吧,月底最后几天,有多少月票求多少。 第三百二十三章:民心可用 朱棣将这份陈情原原本本地看完了。 他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靠在御椅上一动不动。 这份陈情,看着很是可笑,却是安南升龙府嘉兴州本地的士绅田氏陈氏黄氏为首的一批人上的陈情。 他们大肆地抨击陈天平,说陈天平根本就不是陈氏之后,伪造了身份,想要借助大明图谋不轨。当政之后,刚愎自用穷奢极欲诛杀贤臣其恶言恶行罄竹难书。 甚至有人还举出了例子,说是门下令李瑞乃是安南少有的贤臣,胡氏乱政时期,李瑞忍辱负重,与那胡氏周旋,胡氏滥杀无辜,也是李瑞屡屡包庇,他教化百姓,同时四处宣扬大明的恩德,教导人向善,命人修建孔庙,大兴名教。 结果这陈天平却以谋逆之罪让人处死李瑞,诛杀他的九族,还以搜查李瑞余党的名义四处杀人,以至人人自危,最后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陈情之中,这陈天平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几个士绅赌咒发誓,说是陈天平虽登基不久,可是安南百姓却已是忍无可忍,若非明军,只怕早已四处皆反。 这样禽兽不如,诈称宗室,暴虐无比之人,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随即,这些人话锋一转,又开始称赞起郝风楼来,说郝风楼平定安南,苦民所苦,安南上下,俱都爱戴。此后眼见安南不幸,于是奋然而起,诛杀伪王,可谓大快人心,安南百姓拍手称快,无不欢欣鼓舞。 紧接着。就是嘉兴州本地士绅以及一些读书人的签字画押,林林总总,竟是不下七十余人。 朱棣之所以震惊,就在于如此。安南那种地方。一个州县和大明的州县相比,自然要贫瘠得多。大致也就是广西中县的水平,而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士绅和有功名的读书人加起来,大致也就是七八十人。不会再多。 这些人物,基本上是本县的核心,有的控制了土地,有的是有声望,也有的则是该地的名士。 也就是说,整个县,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统治者。他们世世代代垄断了文化和土地的资源,掌握着钱粮舆论,是地方上最有实力的一个群体。 可是他们竟然上了如此的陈情 这显然不太科学。 朱棣比谁都知道,这些人意味着什么。他们才是真正的民心,因为真正的寻常百姓是懵懂无知的,他们大多数依附于这些人的身边,为地方上的这些人物耕作,仰仗这些人的鼻息,勉强填饱肚子,他们接收到的信息也多是来自于这些人的宣导。这些人说月亮是圆的,那么就是圆的;这些人说鹿是马,那么鹿就是马。 此前,陈天平的死导致朝廷动荡,担心的就是这些人滋生不满,最后纷纷揭竿而起,此前反叛的黎利等人就是清化的豪族,和这些人是一样的身份,可是谁曾想到 朱棣目瞪口呆,他有些不信,可是上头不但签名,还有画押,而且签名的字迹各不相同,七十多种字迹,放在安南一个小小的州县里,即便是有人冒名,可是凑齐多个能书写汉字的人也是不容易,那么可见,这份陈情应当不是作伪。 朱棣激动了,他连忙压着眉毛道:“将其他的陈情都取来。” 于是郑和不敢怠慢,连忙又去箱中取陈情,这些陈情整整一箱,足有数百本之多,上福州三带州慈廉州利仁州北江州三江府建平府 各府各州,居然一个不拉,而且每一本陈情虽然文字不同,可是所上的陈情却都是同一个意思,后头则都是玲琅满目的签名和画押。 “新兴府下洪州泣告大明皇帝:下洪百姓,沐浴大明天恩,苦陈天平久矣,今逆贼陈天平既除,实乃下洪百姓幸甚,今闻上官郝风楼被拘,下洪僧俗百姓,心如刀割,望大明天子陛下手下留情,万勿错责” “清化府爱州” 每一本都是触目惊心,各种辱骂陈天平之词花样百出,而对郝风楼则尽是褒奖之词。后头的签名也都是笔迹不同。 其中有一份陈情,倒是颇得朱棣的注意。 这一次不是士绅们联合的陈情,下头署名的只有一人 此人姓范,双名公蕴,范公蕴这个人,朱棣有些印象,因为征安南,所以朱棣着实恶补了一些安南的讯息,各衙门那边都送有一些相关的安南风俗和重要人物的奏书,而这个范公蕴就位列在奏书之中。 此人乃是安南名士,安南和大明一样,都崇尚儒学,这位范名士就是安南的儒学大家,不只如此,此人还对佛学有很深的造诣,如今年界六旬,桃李满天下,在安南士林是极有影响的人物。这样的人相当于方孝孺,只是唯一的不同是,安南朝廷屡屡征他去做官,他却不肯,因此博了个淡泊名利的美名,在安南风头很劲,虽隐于市,可是拜会他的官员却如过江之鲫。 朱棣对这样的人向来敬而远之,而且嗤之以鼻,这样的人无非就是博取名望的高手罢了,什么淡泊名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只是这样一个人上了陈情上来,口称安南虽是贫瘠,却久慕王化,伪王已除,国不可一日无主,但请大明辟郡县,设布政使司,使安南入中国。 不只如此,范名士还之乎者也,博古论今,大谈早在秦汉之时,安南即是中国,属桂林郡,此后千年分分合合,如今理应如何如何 朱棣的眼眸顿时放出亮光,忍不住道:“大事定了。” 他几乎已经陷入了痴狂状态,一本本的陈情,认真地看,里头有官员,有士绅,有儒士,甚至还有僧人,林林总总,以至于朱棣都不知道到底牵涉了多少人。 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刨除掉那些无知百姓,这些人占了安南的绝大多数,至于百姓,自然不算在民心之内。 一直看到最后,朱棣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等他恍然大悟,才发现已到了午时时分,外头的太阳正空高挂,而郑和则是侧立一旁,焦急等待。 “陛下” 朱棣颌首点头道:“哦,现在什么时候” 郑和道:“午时三刻,陛下该用膳了。” 朱棣却是笑了,手指这些陈情,道:“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 郑和一头雾水,不过他大致猜到了一些端倪,却是故作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朱棣却是龙颜大悦,哈哈笑道:“这便是朕的山珍海味,是朕的美酒佳肴,有这些东西,朕何须用膳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朕一直担心的事原来竟是子虚乌有,想不到朕一直挂在心上的事却能水到渠成。” 朱棣所担心的是安南糜烂,到时候将大明的财政拖垮,朝廷不可能无休止的将精力放在小小的安南。而朱棣所挂在心上的,却是安南的归属问题,拿下了安南,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朱棣的心里是不甘愿的。 可是现在却是民心可用,也就是说朱棣终于可以收获了。 这两样大事时刻困扰着这位大明天子,朱棣是雄主,绝不是那种所谓的仁善之君,这种人最吃不得亏,而如今看来是要大赚一笔了。 朱棣霍然而起,整个人显得兴致勃勃,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还不忘分享这份喜悦:“你可知道陈情的都是哪些人你肯定想不到,郑和啊,你太老实了,有些事,你便是再大胆也想不到。其实何止是你,即便是朕也没有想到。” “你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哎原以为是办了坏事,现在回想却不一样了。” “这些安南人竟是一个个为郝风楼叫好,对那陈天平,人人喊打,这陈天平的人缘也未必太差了一些,硬生生的把安南推给了朕,哈哈” “如此一来,大事可定,朕心头的大石也就可落下了,所有的事都可迎刃而解” 只是可惜,郑和此时并没有露出喜色,而是立即垂泪,旋即跪倒在地道:“奴婢奴婢有话说。” 朱棣驻足,道:“你哭什么,有什么直言无妨。” 郑和泣告道:“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奴婢的师兄郝风楼无罪不但无罪,还有大功,这镇抚之功,为民除害,却是少不了的。再有,其实其实奴婢去探望师兄之时,师兄关押在牢笼之中,浑身恶臭,每日所食的不过是干冷的馒头和清水,他在牢中吃了许多苦,大理寺那边故意为难他,这样的有功之臣蒙受不白之冤,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却嘱咐奴婢,让奴婢不必告知陛下,他说陛下日理万机,岂可关注这样的小事,陛下若是听闻此事之后必定会命人换一个干净的牢房,可是一旦下旨,不免又要引起群臣猜疑,议论不休,与其如此,他宁愿吃些苦头也不愿教陛下分心” 同学们,期待接下来的情节吗呵呵,老虎昨晚想到这即将到来的高嘲部分都睡不着了,这章是连夜赶出来的,要是满意,记得支持老虎月票,老虎现在就需要这个,好了,老虎累了,要睡一睡再继续下一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雷霆之怒 郑和的前半截话乃是实事求是,只是后半截话却有待商榷。 但凡是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滑不溜秋论起咬文嚼字,绝不会在文臣之下,郑和虽然是老实人,但也绝没有迂腐到无药可救。所以这后半截话显然经过了艺术加工。 朱棣听罢,猛地回过神。 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罪人此刻还在大理寺里受审。 现在看来,郝风楼已经不只是值得同情,而是切切实实的被冤枉了。 从陈情来看,假若郝风楼不杀陈天平,安南的时局才会真正糜烂,而这一杀,不但为朱棣解恨,更重要的是,阴差阳错反而稳住了安南的局势,甚至给予了大明重新掌握安南的机会。 这是大功何错之有 朱棣听到郑和的后半截话,顿时怒了,道:“朕什么时候和大理寺说过这般的糟践朕的义子他们好大胆” 朱棣继续对郑和道:“你立即去大理寺,去大理寺把人请回来,带着朕的口谕,谁敢阻拦,杀无赦” 郑和顿时大喜,连忙磕了个头,道:“奴婢遵旨。” 说罢,郑和起身要走,朱棣却突然想到什么,声若洪钟地大喝:“且慢,罢了,朕要亲自去,立即点检人马,朕要出宫,还有叫个人去乾宁宫报信,告诉皇后,她这儿子,一根毫毛也伤不了,再不会伤一根毫毛了。” 话音落下,朱棣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龙行虎步,率先出殿。 这几日,徐皇后确实是茶饭不思。 对郝风楼的印象来自许多地方。既为他说服魏国公而心存感激,又为那一日保护自己而欣赏他的忠勇。 其实和这个义子,徐皇后接触得并不多,可是喜爱就是喜爱。如同有的人日夜出现在你面前的感觉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郝风楼获罪,对徐皇后来说。是不会去分辨他有没有罪的,正如所有的女人一样,她所考量的是,郝风楼会不会吃苦头。会不会因此遭罪。 她昨夜做了个噩梦,很是吓人,郝风楼浑身是血,跪在她的脚下哭告,说了些什么,记忆已经模糊,她唯一记住的就是一句话:“母后救我” 于是乎。那种潜在深处的母性顿时迸发出来,使徐皇后坐卧不宁,她一大清早叫了几个心腹的太监,问起此事。这几个太监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要从长计议,郝大人犯了事,惹得朝野震动,这时候出面不免招致天下人非议。徐皇后只得唏嘘,颇为为难,若是直接去寻皇上,皇上想必也为此烦心,实在不愿多添他的负担。 倒是有人想了个主意,让皇后娘娘召太子来想法子。 徐皇后一想,也觉得有理,于是便教人去宫中请太子。 朱高炽自是忙不迭的来了,向母后问了安,谨慎慎微的样子。 徐皇后佯作冷静地吃了口茶,保养得极好的手轻轻点在茶盏的沿上,风淡云清地道:“有这么一件事,这郝风楼到底犯了什么事,何至于人人喊打本宫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南王不听话嘛,我是女人,不晓得外头男人们的事,却也知道风楼好歹也是功臣,这般的作践,不免教人寒心。” 朱高炽一听徐皇后为郝风楼说话,心里不免有些反感,却不敢反驳,只是微笑道:“母后,这事太复杂,儿臣一时也说不清。” 徐皇后便叹道:“说不清就不必说,我这做母后的也不懂。不过郝风楼终究是我的义子,也算你的半个兄弟,你该帮他说说话。” 朱高炽应道:“儿臣该当的。” 说到底,朱高炽不过是一味敷衍,当着徐皇后的面,他不敢说个不字。 正说着,却有个内官进来禀告道:“娘娘,陛下有口信。” 徐皇后也不避讳朱高炽,便问:“什么口信” 内官道道:“陛下说,请娘娘勿忧,郝风楼,陛下定保他无恙,断不会伤了一根毫毛。”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徐皇后喜出望外,惊喜地道:“这是何故” 内官道:“奴婢不知。” 坐在一旁的朱高炽顿时大惊失色,他很难想象父皇为何突然下如此大的决心,须知这件事阻力重重,真要保全,大臣们非要寒心不可。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时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此时恨不得立即出去探听消息。 只是此时,他想走也走不得了。 徐皇后大喜,忙道:“这便好极了,我就说,天大的事又能如何连个郝风楼都保不住,辛辛苦苦从北平来这南京又为了什么都说天子一言九鼎,那就得有一言九鼎的样子。太子,母后很高兴” 朱高炽的唇边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只得言不由衷地附和道:“是是”他一时恍惚,想要抽身离开,却又寻不到什么借口。 在大理寺公堂里,大理寺卿闫恒的手段立即显露出来,他确实是刑名高手,寻了各种人证物证,俱都翔实,紧接着又叫了几个在金陵的安南商贾进来问话,这些安南商贾自是人人痛心,痛陈郝风楼的斑斑劣迹。 胥吏已写了足足七张的供词,翔实无比,根本让人无从辩驳。 最后,闫恒冷笑着对郝风楼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本官今日就实言相告,你的恶行已是天下皆知。你若是再抵赖,也终究逃不过法网” 郝风楼依然平静如水,仿佛早料到闫恒的手段,却只是答道:“几个商贾和安南国使之言不足为信。” “那要如何”闫恒几乎气得差点笑出来。 见过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却不曾见过躺进了棺材里还如此万般抵赖的。 其实此时就足以定案。郝风楼无论怎么辩解都于事无补,不过闫恒见郝风楼死不悔改。于是便生出戏弄之心,倒是好生生的给郝风楼上上课,让他知道和自己抵赖的下场。 郝风楼道:“御使已至安南,何不等御使详细查问之后再做定夺” “你打的好算盘。只可惜要落空了”闫恒轻蔑地盯着郝风楼继续道:“右都御史杨雄早已调查翔实,你可知道他屡屡上书,所陈的都是你的罪状是了,你身陷囚笼,怎么会知道此事实话告诉你,你即便是抵赖,可是在这人证物证面前也不过竹篮打水。本官奉劝你好自为之。好生认罪服法,或许本官还会念你年少无知而网开一面,为你求情。” 求情是假,不过闫恒很迫切需要郝风楼的服软。在他看来,自己如此漂亮的手段,将事情处置得如此的圆满,实是自己人生中最光辉的一笔,将来老了,却也是一桩值得吹嘘的往事,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折服郝风楼,使他感叹于天网恢恢,对自己心生佩服。 这件本来很棘手的事,结果在自己的长袖善舞之下居然落了一个如此圆满的句号,事后回想,确实算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 谁知郝风楼却是道:“卑下并非抵赖,只是事有情有可原之处,还望大人明察,以免生了疏漏,冤枉了好人。” 他这番话在闫恒听来,实在是再刺耳不过,闫恒几乎是整个人跳起来,怒发冲冠地看向郝风楼,喘着粗气,怒不可遏地道:“你你死不悔改,到现在还在胡言乱语,大难临头还不知轻重,好好好,本官现在就成全你你等着罢等着罢” 这时 一个魁梧的人影出现在了大堂之外,如铁塔一般的身子,带着那无形的威压显露出了轮廓。 这个人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可是双眸如刀,杀气腾腾。 朱棣背着手,他的身后是几个亲兵校尉。几个门卫大门的差役,竟是大气不敢出,既不敢阻拦,也不敢通报。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滞了 所有的人都瞬间呆住。 等着罢三个字出口的时候,闫恒便察觉到了异样,所以眺目看去,这一看却惊呆了,眼前这人不是当今皇帝又是谁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子会突然驾临这小小的大理寺,更想不到会如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 原本他抓起惊堂木,要重重敲下的手却是停滞在半空,悬而不动,整个人像是中邪了一般,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动弹不得。 朱棣的虎目先是看了闫恒一眼,旋即落在了郝风楼的身上,那如刀般锋芒的眸子才微微温暖起来。 第二章送到,冤冤相爆何时了,虽然作为一个写手,爆人和被爆是家常便饭,而今天,大家也很给力,不过为了保持优势,不再重蹈覆辙,再次恳请大家,我们一鼓作气,继续向前。第三更会提早发出,尽量在晚上七点之前,甚至更早,码字虽然辛苦,可是大家给力支持,老虎动力十足。 嘎嘎老虎在月票的信息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很多都曾在娇妻如云和明朝好丈夫士子风流里出没,真的很开心很感动,那啥,不废话了,码字。 第三百二十五章:有杀气 方才的话,朱棣听到了那么一点半点。 他看到郝风楼,衣衫褴褛,一脸憔悴,虽然精神气还算不错,可是想必如郑和所言,吃了不少苦头。 而此时,朱棣便不免自责了。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虽是暴戾,可同时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 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忠心耿耿,勤勤恳恳,不知立下多少功劳,可是他却顾虑着清议,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羞愧。 没错,这样的情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朱棣的身上。 他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是上天选定面南称孤的人选,这个世上只有别人对他胆战心惊,对他满怀感激,即便是获罪,还要含着泪花说一句微臣谢恩。所以对朱棣来说,羞愧这种情绪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唯一的一次,似乎已经很是久远,那时候,他还是燕王,那一日鼓声如雷,烽火四起,朱棣亲自挂甲,提着刀,带着一支兵马冲击南军左翼,因此陷入重围,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浑身是血,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整个人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到一队队的南军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他举刀,溅血,再举刀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越来越多的南军如潮水般涌过来。 此后,张玉带着一队兵马杀到,为了救驾,他换下了朱棣的铠甲,孑身一人,无畏地冲入敌阵。 朱棣似乎还记得,那一夜,当张玉的尸骸送回来。他在帐中有一种深深的羞愧感,他一向都觉得将士们为他拼命是理所当然,可是那时候,他突然觉得未必如此。 而现在朱棣涌上了同样的情绪。他的眼眸眯着。那充满了血的瞳孔很是可怕。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双手负起,旋即一字一句地道:“郝风楼何在” 堂中的郝风楼立即回应:“微臣在。” 朱棣道:“跟着朕,走” 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一句话。干脆利落。 郝风楼哦了一声,起身便走。 倒是闫恒糊涂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天子驾临,他当然不敢造次,更不敢拦人。眼下他心乱如麻,哪里还敢想其他的不过陛下已经来了,自己身为臣子,岂有不见礼的道理 于是闫恒连忙站起。小心翼翼地下了正堂,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唤了一声:“微臣大理寺卿闫” 话说到这里,闫恒住嘴了。 他猛然发现,那一双杀机腾腾的眸子朝他射过来,那布满血丝的瞳孔宛如即将扑食的饿狼,凶性毕露。 闫恒打了个冷战,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冷酷的眼睛,也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此。他感觉到有些不妙,后悔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出来,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一枚玉佩落在朱棣的手里,这枚玉佩自是玉带上的饰物,颇有些沉重,随即,朱棣狠狠地砸出去。 砰 躲闪不及的闫恒眼前一花,随即,额头便被玉佩砸中。 闫恒吃痛,他下意识地想要捂住痛处,可是手在半空,却又垂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致命的错误,于是连忙拜倒磕头,战战兢兢地道:“微臣万死” 砰砰 那本就红肿的额头一次次地磕着地面,疼得他连说话都不利索,可是他不敢停,闫恒生出一种感觉,感觉自己似乎与死神离得如此之近,他毫不怀疑,陛下是会杀人的。 没错,陛下绝对会杀人。 因此闫恒魂不附体,吓得身如筛糠,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磕头。 朱棣冷冷地看他,似是余怒未消,随即他扫视了一眼堂中诸人,堂中的差役和胥吏一个个目瞪口呆,面色煞白,谁也作声不得。 堂里只剩下那清脆的磕头声,还有那反反复复的微臣万死。 这时候,朱棣终于冷笑道:“闫大人,你好大的官威朕且记着了。” 他留下这番话,旋身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郝风楼看了地上依旧还在磕头的闫恒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因为在此之前,这个老家伙还希望将所有的脏水泼在自己的身上,若是遂了他的心愿,自己便是被千刀万剐只怕也不够。 而郝风楼唯一能庆幸的是,如今自己是胜利者,那么现在闫恒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活该。他几乎可以想象,在接下来,这位闫大人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乖乖地写上一份致仕的奏书,然后乖乖地回家听候发落,若是幸运,致仕奏书得到批准,或许他还能以致仕官员的身份衣锦还乡。假若运气不好,一个驾贴过来,只怕接下来,郝风楼就要和他掉个样,到时少不得要以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身份要去探望一下这位罪官了。 郝风楼没有再多想,便快步跟了出去。 朱棣没有做声,只是在前头走,也没有理会在后头亦步亦趋的郝风楼,就这般被人拥簇,抵达了大理寺外头。 这大理寺外,早有如林的禁军乌压压地拥堵了整个街道。 数百个内官和宫人束手而立。禁卫挺直,手持刀剑,如标枪一样。 宽大舒适的乘撵足足占了半个街道,富丽堂皇。 郑和上前,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见郝风楼无恙,便放下了心,于是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眯着眼,固然有无数禁卫如小牛犊一般傲然挺立,可是与铁塔般的朱棣相比,却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朱棣虎眸一张,无形之中似有一股不敢与他的眼眸对视的力量,他拂袖道:“起驾。回宫郝风楼,上撵。” “这”郝风楼不由道:“父皇,儿臣身上污秽不堪” 朱棣却是道:“叫你上去就上去。” 郝风楼不再说什么了,直接上辇。朱棣亦是上去。这乘撵极其宽大,犹如一个移动的寝卧。郝风楼只得贴着角落欠身坐着,朱棣则一个人占了大部分位置。 朱棣看了郝风楼一眼,淡淡地道:“你辛苦了,吃了不少的苦吧你现在入宫。皇后那边对你多有记挂,你理当去问安。” 郝风楼默默点头。 朱棣吁口气,才继续道:“去了宫里,换身衣衫,今日的事没这么轻易结束,待会儿去见了你的义母之后,少不得还要随朕会一会咱们大明的诸公。你在这里好生歇一歇,打个盹也好。” 郝风楼抿嘴一笑,倒是不客气了,直接靠着辇壁。当真微微地合上了眼睛。 南京哗然。 各部堂的官员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而后所有人目瞪口呆。 那罪恶满盈的郝风楼,身上所有的证据都可谓是确凿。大家原本以为郝风楼这一次必死无疑,即便不死,只怕也要摘掉乌纱帽。 幸灾乐祸的人可谓大有人在,在他们看来,郝风楼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屡屡触犯到了官场上的底线。 可是谁知那位秉公而断的大理寺卿闫大人还没审完,陛下居然出现,居然不顾法纪直接就把郝风楼带走,临走之时还顺道儿把闫大人揍了一顿。 这 还有王法吗 即便是天子也不该如此啊。 太祖皇帝在的时候,虽然是严刑峻法,可也还算公正,当时的驸马欧阳伦获罪,太祖皇帝拼着女儿守活寡,也直接将其处死。 可是现在,你对别人的时候是严刑峻法,杀方孝孺,杀铁铉,杀齐泰和黄子澄,那倒也没什么,你要酷刑治国,大家也觉得无妨,可问题在于,你厚此薄彼,就因为宠幸郝风楼便不顾法纪,直接赦免,还将其带入宫中,不但网开一面,还更加恩宠有加。这如何服众 部堂的大人们只是沉痛,一个个摇头,只恨不得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出来,可是他们只能忍着,他们深知这其中的厉害,所以不敢造次。 可是下头的给事中御使和翰林庶吉士们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是清流,而且多数人较为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刻惊闻这消息,立即捶胸顿足,一个个如丧考妣。 国家要亡了,眼下是j臣当道,谗佞盈朝啊。而君子却不为天子所喜,宠臣犯法,却不能追究,证据确凿,却可以直接赦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清流们顿时感到干系重大,他们岂能眼睁睁看到天子这般放任自流。 于是乎,在短暂的沉痛和叫骂之后,终于有人登高一呼:“j贼不除,吾辈这血肉之躯,留之何用诸公何惜此身,不如随某殿前见驾,针砭时弊,说明厉害” 其实在半个小时之前就码好了,只是这几天情节比较严谨,又修改了一下,还是过了之前答应的七点了,老虎认错,但是老虎也只是想大家看得时候可以看得流畅一些,大家应该不会记恨老虎吧最后谢谢大家对老虎的支持,看到一张张的月票,那其实是大家对老虎一个个的支持,老虎很感激,老虎会继续好好写书,另外希望大家还有月票的,请也支持老虎,毕竟能进前三难度大,保持的难度更大,而且老虎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成绩,这种心情,估计大家也懂的,对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摊牌 人总是盲从的,尤其是那些自诩人中龙凤的清流。 有人振臂一呼,其余人纷纷有了动作。上百人直接跪于午门之外,恳请见驾。 消息传到文渊阁,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甚至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解缙感觉到不太对劲了,从陛下总总表现来看,尤其是跑去大理寺当众殴打大理寺卿,这显然不同寻常,唯一的可能,就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变故是什么呢解缙不明白,不过他很快有了蛛丝马迹,通政司那边的消息证实,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远在安南的禄州侯郝政上书,可至于上了什么,却是无从知晓。 “不对”解缙在值房里,猛地身躯一颤,陡然想到了什么,他眯着眼,喃喃自语:“解铃还需系铃人,莫不是安南那儿传来了足以推翻所有罪状的东西没错,应当是陈情,不是陈情,陛下断不可能如此。” 想到这里,解缙更加糊涂了,按理来说,安南人即便不将郝风楼恨得牙痒痒,那也该漠然以对才是,可是为何 不明白啊解缙是削尖了脑袋也不明白,他自诩聪明,料人先机,可是这一次却是糊涂了。 假若如他所料那般,当真是案情反转,那么眼下这些清流滋事不好要出事 解缙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想原因了,因为他明白,眼下还有更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他连忙咆哮:“来人,来人,叫胡侍讲到老夫这里来,快” 解缙说话的功夫。便有一个胥吏进来,却是道:“大人,胡侍讲不在阁里” “去了哪里” “方才听到什么消息,便告了一声假。走了。好像是去午门” “什么”解缙倒吸口凉气,连忙道:“去。去午门将胡侍讲请回来,告诉他,无论如何,眼下不要轻举妄动” 他吩咐出去。只是可惜已经迟了。胡广怒火冲天,一听到郝风楼脱罪,顿时火冒三丈,午门外头的消息传来,他终于是坐不住了。 若是其他的事,他能淡然处之,能做到和解缙一样置身事外。冷静地看待事情的发展,退居幕后进行操纵。 可是这杀兄之仇,在他看来不共戴天,他终究是没有忍住。急不可耐的便去了午门。 午门那里已是人山人海,许多人义愤填膺,见到胡广来了,顿时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得到了文渊阁大臣的支持,无疑是一 公子风流第8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5部分阅读 针强心剂。 随后,宫中有了举动,开了宫门,有太监出来:“陛下有旨,尔等入宫觐见。” 其中一个用词足以让人生出警惕,太监没有说诸卿,而是尔等,尔等这个词从天子口中说出来,显然有不太尊重的意味,可见天子对这些人带着恶意。 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 胡广倒是察觉到了,不过并不以为意,他已被仇恨彻底的冲昏了头。 随后,众人浩浩荡荡地过午门,朝着深宫鱼贯而去。 这宫里显得极为紧张,一队队的禁卫开始出现在宫中并不常见的地方,原本只是岗哨站班的大汉将军,此时已经撤换,燕山卫指挥使程健已接到了旨意,早已带兵自东华门入宫。 如林的校尉力士挎着最时新的佩刀,先是如洪峰一般密密麻麻,随后又如溪流一般散开。 后宫已是卫戍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文华门武英门乃至于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俱都有无数的校尉力士时隐时现。 在奉天殿,天子召见大臣们的所在,两侧是中右门和中左门,附近是文楼和武楼。平时这文楼武楼都是大门紧闭,而此时此刻,在金色琉璃瓦折射的光晕之下,两侧的阁楼大门张开,紧接着一身铠甲的校尉哗啦啦的冲了进去。 大门闭上,里头的人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带队的武官透着门缝观察着外头的一切。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除了那无端出现的肃然气氛之外,谁也不曾想到宫中就在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就已成为了一座军事堡垒。 另一边,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觐见。他刚刚抵达文华门,便有太监候着他,看了他一眼,道:“纪大人,陛下有口谕,请你在此侯驾。” 其实纪纲来之前早已吓得冷汗浃背,午门突然有清流和读书人滋事,事情如此突然,锦衣卫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到事情发生,又犹豫不决,不知是弹压还是坐视不理,结果一阵犹豫不决之后,宫中便来消息了。 纪纲突然意识到,自己办事不利,只怕这一次入宫少不得要受责了,于是忍不住问一句:“公公,陛下那边” 这太监冷着脸呵斥道:“站着就是,陛下有口谕,不要多问。” 平时纪纲好歹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哪个太监对着他不给他一点笑脸可是今日他已经感到事出非常了。 奉天殿内,朱棣冕服正冠,高坐御案之后。 殿下则是已换了一身新衣的郝风楼,郝风楼显得老神在在,方才去见了徐皇后,郝风楼便心中大定了,事情已如他此前所料一般,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而自己从罪囚已摇身一变,成了功臣。 可见这好坏不过是一线之间,而自己的这一场豪赌显然押对了宝,只是接下来如何发展,却已不是郝风楼所能掌控。 因为坐在金殿之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才是一切的主宰,清流们自诩公义却是不知,他们那可笑的公义,在皇帝老子的面前一钱不值。 外头有小内官碎步进来,禀告道:“陛下,大臣们到了。” 朱棣抚案,淡淡然道:“宣” 于是乎,大臣们鱼贯而入。进来的,大多都是陌生人,至少朱棣没有多少的印象,这印证了他的猜测,除了不知名的清流,真正主政一方的人物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只是朱棣看到了胡广,顿时双眉一挑,他没有想到,胡广居然也来了。按理来说,胡广身为文渊阁侍讲,实在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朱棣不由冷笑。 紧接着众人行礼,三呼万岁。 当这些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焕然一新的郝风楼,许多人已经怒火冲天,可是他们只能暂且忍耐。 等到朱棣道了一句:“尔等今日滋事午门,所为何事。” 这番话很不客气,直接定性滋事二字,可大可小可轻可重。 一个御使已是急不可耐地站出来,愤慨地道:“微臣只是想问,郝风楼罪大恶极,为何赦免大理寺卿闫恒秉公而断,为何为何” 后头的话,他一时语塞,因为羞辱闫恒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子。 这个御使,显然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理智。 不过此时,殿中立即炸开了锅,或许他们以为法不责众,既然已经有人率先发言,做了出头鸟,自己还忌讳什么 “柳大人所言甚是,郝风楼犯的乃是滔天大罪,岂可说赦免便赦免,此例一开,则贻害无穷。” “陛下岂可因私废公,陛下乃是天下人的父母,郝风楼虽是宫中义子,可是天下万民就不是陛下的子女吗” “这样只会骄纵j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许多话,不客气地发泄出来。 这件事从一开始到现在,实在太过让人失望,他们没有等到郝风楼罪有应得,等到的却是人家鲜衣怒马,好不自在。 有人流涕痛哭,跪倒在地道:“陛下,不可如此啊,还望陛下悬崖勒马,以家国为念。” 朱棣一直保持着冷静,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殿中并没有发言的胡广身上。 胡广这个人和朱棣也算是老相识,平日里,隔三差五要君臣奏对,而如今,胡广也站在了朱棣的对立面,这非但没有让朱棣露出沮丧之色,反而显得极为冷静。 待大家闹够了,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朱棣才耐着性子道:“胡爱卿,为何踟躇不语” 对胡广,朱棣还是保留着最后一点尊重,没有称其为尔。 胡广出来,跪倒在地道:“微臣只是心中沉痛,痛心我大明j贼当道,却可以罔顾法纪,痛惜君子盈朝,陛下却罔顾君子,而亲信j佞。陛下乃是圣君,允文允武,何故因一个小小郝风楼而惹来这朝野动荡,滋生出民怨。事情的轻重,微臣不想赘言,只是恳请陛下能够从善如流,秉公而断。” 第一章送到,从27名跌落到了29,一晚上的功夫就落后了,大神们都给力啊,老虎没啥说的,二更三更会尽快送上,求月票。 第三百二十七章:作死 朱棣的眼眸一眯,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色。 很显然,他的名声不太好,似乎在大臣们眼里,自己是犯有前科的人,所以他自动忽略掉了前头所谓的圣君和允文允武之类的溢美之词,而是抓住了几个不太好的字眼。 朱棣今日的情绪显然不太好,他的眸子半张半合,却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道:“从善如流秉公而断胡爱卿,朕有点不太明白了,朕如何就没有从善如流,如何就没有秉公而断了莫非朕施政之处,你有什么不满吗” 他不露声色,继续道:“这却不对,朕的施政多是出于文渊阁,朕既然有过失,那么这文渊阁难道就没有过失你是值文渊阁的翰林侍讲,莫非就可独善其身” 这显然是偏离了话题,胡广的脸色骤变,顿时暗道皇上厉害,这一句话功夫就将这千夫所指的事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反过来倒打一耙。 他见陛下动怒,心里却生出奇怪的感觉,陛下这个怒是假的,而真实的目的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自然,这里头还透着玄机,假若这个时候,胡广能够悬崖勒马,立即一副知错的样子,来一句微臣万死,再顺着梯子爬下去,今日这件事也就可以掠过去了。 可是 胡广一眨眼的功夫,自然便看透了陛下的意图,他当然清楚,前头已经有了一根红线,若是贸然冲上去,只怕会粉身碎骨。 可是想到杀兄之仇,又想到自己的身后这么多义愤填膺的清流。自己若是此时认输,那么此前一切的心血尽皆付诸东流。自己还抬得起头,做得了人吗 固然是如芒在背,胡广却还是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陛下。微臣说的是郝风楼说的是安南” 朱棣显然没有想到胡广还要纠缠,他冷笑一声道:“哦郝风楼和安南怎么了” 胡广道:“朝廷为了安南。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可是一个郝风楼却是将这一切统统化为乌有,国家不幸,出此j佞。臣不想计较他擅自调兵,也不愿计较他擅杀藩王,微臣只是想问一问陛下,难道就因为是宫中义子就可罔顾法纪吗安南糜烂,朝廷损失极大,可是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微臣痛心疾首。只感叹那些死伤在安南的将士,感叹那千里迢迢挥洒血汗的民夫,感叹无数耕作百姓所糜费的辎重,而如今却都挥霍一空。一旦安南时局更加险恶,朝廷又有多少余力继续填这个无底洞将来又需要糜费多少钱粮,需要增加多少官兵” “这么多人的血汗,陛下不为之怜悯,却怜悯一个j佞小人,去包庇一个罄竹难书的义子,敢问陛下,这天下人谁肯心服微臣正因为是翰林侍讲,当值文渊阁,所以才不得不站在这里,口出谏言,否则微臣岂有面目立于这庙堂之上,又有什么面目食这君俸陛下虽是天子,可是难免会有疏漏,即便唐太宗贤明如此,亦有过失。臣听闻,君上有了过失,错不在君,而在于臣,若非臣子见了君上有过而不加劝谏,反而袖手旁观,那么此人当诛。微臣不敢自比比干魏征,只是略尽职守,做臣子应当做的事。恳请陛下能够效历代贤君,幡然悔悟,如此,天下幸甚,国家幸甚。” “此番言辞,皆出于微臣肺腑” 胡广说到这里,或许在那些清流们听来,可谓语出至诚,实是奏对的典范。 站在一旁的郝风楼却是明白,胡广是真的糊涂了。 这番话乍听上去似是悲天怜悯,而且尽量地不去触怒圣颜,可问题在于,胡广拿出了那些将士还有民夫,颇有几分挟官兵和百姓胁迫的意味。 假若没有安南的陈情,或许这条路走得通,偏偏 胡广完了 郝风楼是熟知朱棣性格的,朱棣这个人最反感别人胁迫他,况且胡广居然很愚蠢地拿出了唐太宗来类比,他自称不敢自比魏征,却是将朱棣比喻是大唐太宗皇帝。 这样的对比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在今日的场合,在今日这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之下,就不免让人产生联想。朱棣是靠什么上位的靠的是篡位,无论他怎么抹煞,篡位就是篡位,而大唐太宗皇帝也是如此,一个是靖难之役,一个是玄武门之变。唐太宗再如何粉饰也抹不掉玄武门的污点,正如朱棣再如何遮掩,这篡夺侄子江山的污点也是永远抹不去。 抹不去是一回事,被人指桑骂槐又是另一回事,你拿唐太宗去比今上,这不是指桑骂槐又是什么 果然 胡广最后一句话还没有道出。 啪的一声,朱棣怒了。 龙颜大怒 这实在不是朱棣逗比青年欢乐多,而在于今日胡广说话本就阴阳怪气,而他很不幸,显然一不留神戳中了天子的痛处宫变 朱棣气得发抖,他霍然而起的时候,膝盖磕到了御案,疼得他眼睛赤红,于是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御案踹飞。 这数十斤重的御案,如风筝一般自金殿上滚下来,撞击在御阶,咚咚作响。 砰砰 声音传出,不但在大殿之内响彻,甚至于左右文楼武楼亦是响声不绝。 是奉天殿传来的。 一下子,埋伏于文楼武楼的官兵顿时弓起了身子,武官们低喝:“奉天殿” 轰 阁楼的大门立即打开,无数的阳光落进来。 下一刻,潮水一般的武士哗啦啦的踩着金砖,疯狂地自两处楼宇冲出。 再下一刻,无数人出现在奉天殿外,人头攒动。 他们粗重的呼吸,脸上只有沉默,这种沉默却隐隐弥漫着杀戮的气息。 他们没有贸然入殿,而是一个个身体前倾,做出饿虎扑羊的姿态,左手压着腰间的鲨皮刀鞘,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仿佛下一刻,长刀便要惊鸿般抽出。 一滴滴的汗水自握刀的手上滴落下来,嘀嗒嘀嗒落在金砖上。 金砖已是湿漉漉一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摄人的光晕。 呼吸已经开始屏住,这些沉默而可怕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所有的眼睛,那如利刃一样的眼睛宛如一束束的电光,试图穿透红色的宫墙,进入奉天殿中。 奉天殿中顿时哗然,清流们吓唬住了,他们看到了天子龙颜大怒,也察觉到了殿外异样的气氛。 他们绝不怀疑,只要朱棣一声令下,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冲进来,将他们剁为肉酱。 他们惊疑,恐惧,甚至有人打了退堂鼓。有人心里更加愤然,却是脸色苍白如纸。 胡广呆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词,最后得来的是这个。 此时的朱棣没有管殿外的官兵,也没有理那些清流,他的眼睛里只有胡广。 他一步步地走下了金殿,而后,停在了几乎只有胡广咫尺之遥的位置。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去看着跪于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亲信臣子,脸上显露着说不出的冷酷,然后冷漠地道:“肺腑之词,这就是你的肺腑之辞” 此时,胡广总算很明智地选择了永远不会触怒到圣颜的一个招牌性动作和回答,他磕着头:“微臣万死” 朱棣冷笑道:“好罢,既然这是你的肺腑之辞,那么朕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做肺腑之辞”他昂头,大喝道:“郑和” 郑和碎步从一侧过来,手中拿着一份陈情。 朱棣接过,随即狠狠地将这份陈情摔在胡广的头上,道:“你自己看,看过之后再和朕说一说这肺腑之辞” 胡广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保持着跪姿,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陈情看起来。 这一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坏了。 他几乎是瞪大着眼睛,满脸骇然和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胡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或者说,无论如何也不敢去相信。 “是了,这定是伪造,不只是这几个士绅陈情,又算得了什么陛下,莫非只因为这寥寥几人的陈情,只因为这只言片语,就陛下啊切不可误信了j人,乱臣贼子,最善蛊惑人心不,绝无可能,陛下要明断” 第二章送到,越是到了最高昂的时候,老虎就越是感觉难写,修改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希望大家能看得满意吧,要是大家看得心情舒畅了,请记得给老虎投一票,老虎知道这几天都在求票,估计大家也有点烦了,只是形势所逼,能帮到老虎的,也只有一直支持老虎的你们了。最后,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百二十八章:死不足惜 胡广所能接受的,绝不是这个结果。 他自然难以相信,那群安南人怎么可能失心疯到姓郝的杀了安南王,他们还巴巴的跑来对着郝风楼摇尾乞怜。 按理来说,他们应当是义愤填膺,甚至揭竿而起,可是 胡广此时眼睛红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安南人怎么可能支持郝风楼,安南人怎么可能支持朝廷将安南辟为郡县,疯了,绝对是疯了,以至于连他自己也疯了,他不相信 朱棣几乎是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是吗你不信你若是不信这一份陈情,那么是不是其他的陈情也都是伪造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诓骗朕,诓骗我大明朝廷,郑和,将所有的陈情摆上来,统统摆上来,朕要让他心服口服” 一大箱陈情由几个太监气喘吁吁地抬来,就摆在胡广的面前。 一沓沓的陈情如小山一样堆积。胡广瞪大眼睛,然后在箱中翻开,打开其中一份看:“晾江州军民百姓泣告伪王陈天平,恶贯满盈,残暴不仁”看到这里,他将手上的那份陈情丢开,随即又翻出另一份:“安南末学后进吴京奏曰:” 越看,胡广越是心惊,他气得颤抖,整个人像是癫狂了一样。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他明白,这一份份的陈情绝不可能伪造,就算要伪造,短短时间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在这个识字并不多的时代,想在安南找出这么多读书人来具名,这本身就已经代表了民心。 有的陈情下头是七八十个具名。最少也有四五个,这一份份的陈情,具名的人何止千人,如何伪造 既然不是伪造。那么说是民心民意也不为过。至于这陈天平,本来在皇上面前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而这陈天平在安南又是声名狼藉,假若真如奏书所言,是天怒人怨,那么杀了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而自己 豆大的汗珠顿时从胡广的额头上扑簌而下,而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自然从所谓的忠言逆耳变成了胡说八道。 “你有什么话说”朱棣怒斥。 胡广缩着脖子,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遇到这种情况,确实是他平生未见,原本一直笃定的事,结果居然直接逆转。而方才自己为此说了许多话,甚至有一些还是违禁之词。 朱棣冷笑道:“你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就可以过去胡广,你以为朕是老糊涂吗你以为你一番所谓的振振有词就掩藏得了你的祸心吗” 胡广听着朱棣的话。浑身打着冷颤。 朱棣恶狠狠地继续道:“你和郝风楼素有仇隙,你的那个兄长包庇乱党,罪无可赦,被郝风楼斩杀。郝风楼杀你兄长,是因为你那兄长胆大包天,他的所作所为堂堂正正,理所当然,身为锦衣卫本该如此。” “可是你你的兄长包庇乱党,朕不以为意,依然重用你,让你参与机要,值守内阁。朕本指望你能以你的兄长为戒,好生办差,也算对得起朕的这一份厚爱。可是朕不曾想到你竟是包藏祸心,为了一己私念,却是搬弄是非,挑拨大臣滋事胡闹你方才所说的当真是肺腑之辞,当真是尽忠职守吗错了,你是因私废公,为了报你的死仇而借此残害忠良你也配侍讲翰林,也配当值内阁吗” 胡广吓得发抖,连忙磕头道:“臣死罪” “你当然是死罪”朱棣冷笑连连,继续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活吗你想活到什么时候” “来人” 殿外无数人精神一振,紧接着粗重的喘息和铁甲的摩擦声传来。 清流们一看,顿感不太对劲,原本一个个吓得不发一言,此时却都拜倒在地,道:“臣等万死,胡大人罪不至死。” 事到如今,兔死狐悲,大家纷纷给胡广求情。 朱棣眯着眼,却是嘴角抽搐:“罪不至死郝风楼在安南,只因为为朝廷为安南臣民除害,处死了那个残暴不仁的陈天平,你们便一个个高声嚣叫,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好嘛,现在堂堂一个胡广,胆大包天,公报私仇,甚至煽动尔等滋事于午门之外,你们便说他罪不至死,他这欺君罔上之罪怎么就罪不至死莫非嘴长在你们的身上,这个天下的黑白是非都是尔等来公论的吗那么要朕何用” 这等诛心之词出来,所有人都哑然了。 清流们并非不聪明,他们很快发现了陛下口中那一句挑拨大臣滋事胡闹的话里别有深意。 本来这件事算是自发组织,当然,带头的人不少。现在看陛下盛怒,而且安南的陈情又都摆在眼前,使他们无从反驳。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闹事成了无理取闹,锦衣卫随时可以准备拿人。 而现在,朱棣却是将胡广当作了这件事的祸首,这就意味着胡广完了,也意味着在场的许多人可以松一口气。 于是,这些平日里个个不怕死的清流们居然沉默了。 殿中鸦雀无声。 胡广这时候真不知是该觉得悲哀还是愤慨。他当然明白,他被出卖了,被一种缄默而可笑的方式卖了 胡广涕泪横流,不断地告饶道:“陛下微臣万死,陛下” 胡广的声音里带着渴求,朱棣却是冷冷一笑,竟是突然看了郝风楼一眼,道:“郝风楼,你怎么说” 谁都不曾想到,陛下竟会询问郝风楼。 不过郝风楼却知道朱棣的心意,他深知,胡广完全是针对自己,而自己吃了很大的苦头,陛下心里有些愧疚,因此才借此询问自己的意思,摆明着让自己出气的意思。 胡广一下子如蒙大赦,他二话不说,如恶狗扑狼一样抱住了郝风楼的大腿,口称饶命。 胡广确实看到了一线生机,为了这一线生机,他决定什么都不顾了。假若是陛下决断,他必死无疑,可是郝风楼嘛却是另一回事他终究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又和解缙是同乡加同窗和同年,在朝中与不少重臣关系匪浅。有这个关系在,陛下当然可以没有顾忌,可是郝风楼却未必敢把事情做绝,自己一死,这可又是一笔债了。 所以他决心抓住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郝风楼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却见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沉吟片刻,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陛下,微臣和胡广素有私怨,这胡广也向来和微臣争锋相对,微臣不才,自恃自己不过是个小小武官,在翰林眼里确实不值一提。是以胡大人千般算计微臣,微臣亦无话可说。” 所有人的心不由悬了下去,而朱棣也微微地摇头,似乎对郝风楼的优柔寡断有些不满。 这时,却听郝风楼继续道:“只是卑下也不是任人可欺之辈,胡广屡次三番想要置卑下于死地,假若今日不是陛下恩典,卑下早已死了千次万次,所以卑下恳请陛下以重典处置胡广” “何谓重典” 郝风楼笑了,笑得有几分冷酷,此时的他,表情竟和朱棣有几分酷似,口里简单地吐出一个字:“杀” 胡广的手重重地垂落,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个太监脚步匆匆地赶到文渊阁,与门口经过的一个胥吏低语了几句,这胥吏听闻之后,顿时骇然,忍不住低声道:“怎会如此” 太监淡淡地道:“这些事和咱们这些做小人的有什么干系,速去知会阁中的大人吧。” 胥吏点点头,不敢怠慢,一阵风般地赶至解缙的值房。 “解公,解公不好了” 在值房中不安等待的解缙听罢,反而拿起案牍上的书卷来,故作淡定之状。 那胥吏连忙到了解缙身边,在解缙的耳中低语几句。 啪 书卷跌落在地。 “你说什么”解缙已经顾不得所谓的镇定自若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胥吏道:“你方才说什么陛下有旨处死光大,家人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这如何可能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 胥吏道:“这是刘公公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小人断然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解公” 解缙一屁股瘫坐在了椅上,目光有些呆滞,他本以为,胡广这一次做了出头鸟,定是少不得要遭受陛下的训责的,因为解缙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味了,可是不曾想到,后果竟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十倍百倍。 第三章送到。今天比昨天晚了一点更,其实是因为不好写,这要敌人倒霉,不是说句杀就行,这要表达的气息真的太伤脑细胞了。好罢,趁着老虎跟郝大人对付敌人的时候,同学们可以再赏点票儿支持一下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壮士需断腕 胡广完了,清流们抱头鼠窜。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谁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悲剧收场。 胡广想不到,所以如狼似虎的锦衣校尉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的亲自带领下直接将他如死狗一般拖出去的时候,他依然难以置信。 只是那一份份陈情足以杀人诛心,无人能挡。 朱棣似乎觉得乏了,却还是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有点样子了,很好” 这一句话,郝风楼却是明白,这自然是一句夸奖,却是别有深意的夸奖。 朱棣让自己选择,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既是一种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另一方面却有一种试探的意思。 你敢杀人吗你怕不怕得罪人 郝风楼回答他,即便是杀了又有何不可我连杀人都敢,为何会怕得罪人 于是朱棣有些欣慰了,这个家伙总算有了点模样。 朱棣一挥手道:“去吧” 这个去吧,自然不是对郝风楼说的,而是对殿外的禁卫所言。 于是,有人大手一扬,紧接着,无数的禁卫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去,转眼之间便一干二净。 奉天殿一下子变得寂寞起来,没了呱噪的清流,没了杀气腾腾的禁卫,除了几个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内官踮着脚躬身站在宫室的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就只剩下朱棣和郝风楼了。 朱棣出了口长气,旋即道:“召解缙人等入宫觐见,朕要商讨安南事。” 随即,又对郝风楼吩咐道:“你也在这里听听,安南的事,你终究比他们熟稔。虽然是武臣,不可参与机要,可是在侧旁听亦无不可。” 郝风楼忙道:“微臣遵旨。” “太子殿下。” 刚刚回到东宫的朱高炽谨慎慎微。他感觉出事了,可是他不敢让人去查问。 因为今日宫中透着那么一股异样的气氛。身为太子。必须拥有极为敏锐的触感。而现在,朱高炽感觉不对劲了。 必定是郝风楼反击了。可到底反击成什么样子,方才一直在后庭的朱高炽难以猜测,可是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很多生面孔。那些魁梧的大汉将军替换成了精壮的燕山卫校尉,平日里总是在人后显得懒散的内官也一个个垂头碎步,匆匆行走。 朱高炽整个人神情紧绷,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郝风楼的痛脚,他原本以为郝风楼完了。 虽然这件事并非是他亲自推动,不过朱高炽乐见其成。 可是现在似乎又是水中捞月,化为了一场空。 每一次巨变。郝风楼都会强大几分,虽然以朱高炽的身份,郝风楼甚至不值一提,可是朱高炽并非没有感受到这个迅速得势的家伙。那如针芒一样的锐利,每一次靠近都给朱高炽一次刺痛。 回到了东宫,朱高炽还没有松口气,便被一句太子殿下吓了一跳。 他驻足,回眸,是解缙。 于是朱高炽不得不换上笑容,彬彬有礼地道:“解先生不在文渊阁,为何来这里” 解缙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他快步上前,左右张望一眼,才低声道:“殿下,微臣有事情禀告,只是能否借一步” 朱高炽迟疑了一下,却是道:“不必,就在这里说,低声的说,没人听得到,否则不免使人生疑。” 这个节骨眼,朱高炽不敢犯错,既然左右无人,那么二人在这个时间点,这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时间点上躲进寝殿里私语,不免会招致别人的怀疑。 所以朱高炽要显得光明磊落一些。 解缙的喉头滚动了几下,立即便醒悟过来,自己还是有些不小心了,太子殿下要比他显得更加谨慎。他颌首点头,眼眶微红着道:“光大遇难,因触怒天颜,已落入北镇府司。” “” 朱高炽骇然,他很难想象,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父皇才落到这个下场,胡广不是别人,这可是翰林和值内阁的侍讲,父皇隔三差五都要召见奏对,每个月都有三四天时间随驾左右,这样的人,父皇若不是动了真怒,岂会轻易 朱高炽的脸色霎时白了,更重要的是,胡广虽然是随驾在父皇身边,却是他的心腹,平时父皇的举动没少从他那里悄悄给自己递消息,也没少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而现在胡广没了,彻底完蛋,这对朱高炽来说,是何等大的损失。 相比于朱高炽的算计,解缙却是要真挚得多,他的眼眶已是红得不像话了:“殿下,眼下还来得及,光大只是下狱,陛下还未下旨昭告天下,若是这个时候,殿下肯去求求情,或许可以挽回大局。” 解缙和胡广的交情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类比,所以胡广遭难,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设法营救,甚至在来之前,他便想好了诸多的办法,这些办法或许有用或许没用,可是总要死马当活马医。 朱高炽愕然,旋即,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自己去和父皇求情自己和胡广一向不清不楚,本就解释不清,这个时候父皇盛怒,他现在倒还怕牵连到自己的身上,若是怀疑此事是自己授意,那可就真正遭了,假若这个时候自己跑去求情,这不是分明告诉父皇,自己和胡广早有勾结吗 太子与权臣勾搭不清,这是大忌。 朱高炽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道:“解先生,你的心情,本宫自知,胡先生遭难,本宫亦是牵肠挂肚,只是这件事没这样简单,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朱高炽说罢,轻轻地拍了拍解缙的肩道:“大厦将倾,更该巨木支撑,眼下还是按兵不动,先稳住时局,那郝风楼何等狡猾,教唆和蒙蔽父皇,只怕接下来还会有动作,定要小心为宜。” 以往,解缙看到的是朱高炽那彬彬有礼和礼贤下士的一面,可是今日,朱高炽依旧是如此温文尔雅,只是在这温文尔雅背后却让解缙的心底生出些许的寒意。 他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此时也只能幽幽叹息,心中似在安慰自己,殿下说得对,此时更不该牵涉到太子殿下,光大死不足惜,保住了太子才最是紧要。自己主次不清,实在是糊涂了。 虽是这样想,可是心里却还是堵得厉害,仿佛有一口气无法吐露出来,只好笑吟吟地朝朱高炽作揖道:“殿下,保重。” 朱高炽如沐春风地道:“解先生也要小心。” 寒暄之后,解缙离开了东宫。 解缙刚刚到了文渊阁,便有内官前来道:“解公,陛下有请,几位学士已经去了,奴婢一阵好找” “哦”解缙此刻已经恢复,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固然心中再多复杂,此刻也明白,自己必须在这反复倾轧的庙堂中继续生存下去,既然要生存,那么有人牺牲就不可避免。 他快速整理了衣冠,脚步匆匆的往暖阁方向去。 到了暖阁,人已经来了不少,杨荣杨士奇金幼孜等人,俱都已在这儿欠身坐着,众人见了解缙来,纷纷瞩目看来,解缙面无表情,先是行了礼,口称吾皇万岁,随即才在朱棣左手的位置上侧坐。 朱棣的脸色也显得很平静,似乎今日的事从未发生。 他抚着案牍,似乎并不急着开口说话,倒是让解缙诧异的是,郝风楼居然也在。 今日前来奏对的都是内阁的人物,当然,也有几个是翰林的学士,这些人眼下的身份,说穿了就是后世的军机处行走或者是机要秘书,朝廷在举行朝会和廷议之前或者国家出了什么大事,天子都会召这些人前来会商。 这也是内阁和翰林的权利源泉,他们有商讨国家大事的权利,同时还担负了草拟诏书的职责。 只 公子风流第8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是一个锦衣卫的佥事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就不得不让解缙心里觉得奇怪了。 好在他对郝风楼没有愤怒,光大虽然完了,眼前这个人是始作俑者,可是解缙明白,双方你死我活,谁输了都别怨人,下一次郝风楼有机会落在自己的手里,解缙照样不会客气。 见这阁中的人都不说话,解缙便微微一笑道:“陛下召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朱棣笑了,道:“有一些陈情要给诸卿看看。”说罢朝一侧的内官努努嘴。 过不多时,内官们便托着一份份的陈情进来,请大家传阅。 第一章送到。继续求呀求月票,同学们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老虎 第三百三十章:重赏 一份份的陈情摆在大家的眼前,事到如今已是无从辩驳了。而那些经历了突变的人现在才明白为何胡广会落到这个下场。 解缙深吸一口气,看到这些陈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从这么多的奏书来看,至少证明郝风楼这个人的心思极其细腻,只怕从杀陈天平的那一日起就已经谋划好了退路,甚至于在杀陈天平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否则怎么可能短短两月的时间,如此多的陈情便送抵南京 另一方面也可见郝风楼的手段,杀了人家的安南王,反过头来却是得到了该国士绅名士的拥戴,这一点难得可贵,即便是一些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治事能手,在安南为官两任下来,也未必能收获如此多的民心。 胡广输得不冤枉,死得也不冤枉 解缙的脑中冒出的就是这样奇怪的念头,他陡然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个锦衣卫佥事,才会落到今日这个结局。 其他如杨士奇杨荣金幼孜等人也倒吸凉气,此时他们不禁偷偷去瞥郝风楼,这些人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武夫的手段之高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往后,怕是要小心了。 只是所有人还是有疑惑,安南的士绅和贵族怎么就和郝风楼穿一条裤子了这实在匪夷所思。 大家都去看朱棣,其实天子这不喜不怒的时候是最让人忐忑的,于是只好都收起心里的那点儿好奇心,乖乖地听候天子发话。 朱棣酝酿得差不多了,才道:“今日召诸卿来,一来是让诸卿看看陈情。陈情已经很清楚了,朕也不愿意赘言,郝风楼也算是除了安南一害,以至安南上下尽都感激涕零。纷纷盛赞我大明急安南之所急。想安南之所想,如此声誉。朕当之有愧,此次平叛安南,安抚安南,首功者俱都是郝风楼。可怜他虽是大功于朝,却受人腹诽,遭人嫉恨,吃了不少苦头啊。他是年轻人,吃些苦头没什么,虽说不是理所当然,可是依朕看。吃苦头也是磨砺,年轻人就该如此” 他说得轻松,可是听的人却是不轻松。 朱棣继续道:“可是话又说回来,大功于朝。却是遭人污蔑,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朕刻薄寡恩这很不妥啊,不过好在他是朕的义子,虽无骨肉之情,却也有一份情分在,郝风楼,你不会怪朕吧” 郝风楼连忙谦虚地道:“儿臣岂敢,若非父皇皇恩浩荡,又岂有儿臣今日,父皇的这番话让儿臣汗颜。” 朱棣笑了,道:“你看,你说的是虚词,你口里说不敢,心里却肯定是不满的。不过不要紧,朕总不会让你吃亏。此次你立下大功,理应封赏,来,听旨意吧。” 边上的录事太监,手持着竹简和小笔,凝神静听。 朱棣缓缓道:“原兵部右侍郎中奉大夫文成公郝复,靖难有功,如今其子孙亦是勉力,追封其为太子太师。其子郝政受封禄州,为侯,亦多有功于朝,虎父虎子,朕甚慰也,赐绸百匹,金五十斤,命其效云南沐家例,镇安南,节制安南军政事;其孙郝风楼” 朱棣顿了一下,捋须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文武皆全,平镇安南,彰显文武之功,此中流砥柱,大厦独木也。敕郝风楼为海防侯,封土三百里,以示嘉奖。” 海防侯 一门二侯,这是大明朝其实并不鲜见,比如云南的沐家,比如一些世家的大族,甚至于徐皇后徐氏的娘家,那可是一门二公,很是了得。 可问题在于,像郝家这样飞速窜起,儿子追上老子的却是不多。更不必说,这里特意提了封土二字,这海防乃是安南沿海的一处大城市,与禄州侯的封地接壤,将封地划在那里,分明是有意加强整个郝家在安南的势力。 郝家有了过问安南军政的权利,又有安南接近一成半的土地作为封土,禄州侯的封地地大物博,可是人口稀少,可是海防侯虽然地方不大,却胜在户籍人口不少,而且又濒临海岸,这海防还是安南的市舶司驻地。 必须明白,安南和大明所施行的政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太祖皇帝之后,大明禁海,安南其实也开始了效仿,不过很快,他们就发觉不对了,大明地大物博,自给自足,禁海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安南国小,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总是需要与人贸易,于是乎,安南在经过数年的角力之后,决定在海防设市舶司,一方面是禁海,另一方面却保留了一个出海的通道,所有的贸易买卖都需要安南市舶司准允,这样既避免了百姓入海为寇,袭扰安南,另一方面又保证了安南对外的需求。 海防正是借助于这个市舶司,迅速的崛起,很快就成为安南境内,除升龙清化之外的第三大城市,聚集人口十五万余人,港口数座,出入的船只一日可达百艘。 这么一座城市,居然轻易许诺给了郝风楼,这其实也有借花献佛的意思,现在看来,郝家在安南的声望很高,朝廷要统治安南就必须需要通过郝家的全力支持,郝家的人越是卖力,安南越是稳当,再者朱棣对安南的态度向来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里毕竟不似辽东那般,有钳制北元的战略意义,本地也不富庶,且百姓桀骜不驯,今日服你,明日说不定就反了,既然如此,就做个顺水人情,朝廷管不住,那就让郝家来。 一席话之后,郝风楼心里明白,郝家真正跻身入真正豪族的这一刻终于到了,虽然在爵位甚至是人脉实力上,郝家比沐家还远远不如,可是郝家终于进入了第一线的勋贵行列,自此之后,郝家完全可以凭借在安南的实力和宫中的恩宠在核心的权力圈里占有一席之地。 他没有二话,也没有假意推辞,连忙起身谢恩道:“儿臣纵肝脑涂地,万死亦难报陛下恩典之万一。” 朱棣虚抬起手,笑了,道:“休要说这些场面话,这是你们郝家应得的,朕这么做自然也有朕的道理,眼下,你怕是要留在京师,不过你的父亲却还在安南,让他继续负责安南事吧。朕今日要讲的就是这安南,如今安南无主,那么我大明不妨就来做主吧,既然这是安南臣民的意思,朝廷也要却之不恭。” “要治安南,这一方面,郝家这边要多费费心思,朕知道你们在安南很有名望,这样很好,有你们在,这安南就算是稳住了一半。可是另一方面却还要靠朝廷,朕知道安南早在百年之前因为叛贼造反,安南朝廷为镇压反贼,所以分封了诸多的诸侯,这些诸侯各据一方,宛如唐时的节度使,不但拥有大量土地,亦蓄养了不少的武士。所以这安南的情况很是复杂,稍有不慎,可能又是一场动乱,因此朕想听听诸卿的意见,诸卿以为朝廷该如何治理” 这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他们意识到,这安南今日算是正式并入大明了,那么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安南的未来怎么布置 解缙作为文渊阁学士,此时不得不发言了,他摒除掉了心里的杂念,冷静一想,旋即道:“陛下,安南诸侯林立,也正是屡屡叛乱的诱因,因此,朝廷想要在安南长治久安,就必须废黜从前的封地制” 说到封地制的时候,解缙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 显然,眼下安南最大的封地和郝家有很大的关系,这里头到底有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郝风楼压根就没理会他,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解缙又道:“所以,应当在安南推行行省制,调遣官吏,使地方父母,凡钱粮兵甲屯种漕运军国重事,无不领之,如此,假以时日,安南才能长治久安” 所谓的行省制,无非就是将安南分为几个行省,再在行省的基础上设置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督指挥使司三司,同时再将行省化为为府土州土县数等,派遣知府知州知县等官员,另外再在这重要的三司基础上,附庸学政转运等衙门,最后形成一个稳固的统治基础。 第二章送到,开始要构思后头的剧情了,今天这一章写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一遍遍的废掉,最后勉强是接受了现在这一章,大家都知道,每一个剧情都很重要,涉及到了后头的剧情,所以今天只好两更,老虎必须冷静想一想,把所有的故事捋清,明天当然是三更,今天抱歉了,希望大家能谅解老虎。 第三百三十一章:巨大的利益 历朝历代以来,郡县制经过无数次改良,最终到了大明的三司行省制之后,这个制度其实已经趋近完善。 太祖皇帝乃是制度论者,他一直信奉,只要自己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制度,那么后世的子孙萧规曹随,朱家的江山便可传诸万世。 历朝历代,几乎每一个皇帝,自秦始皇开始都专注于制度,绝大多数人认为,只要有一个完善的制度便可万世一系,尤其那秦始皇焚书坑儒,收缴各国兵器,推行郡县一般,无论前者如何失败,可是后世之人总是对此热衷无比。 不得不说,制度完善到了此时的程度也算是公德圆满。郡县的官员尽是流官,而流官到任,要施政,就不得不取得本地士绅的支持,州县之上是知府,知府之上是三权分立的布政提刑都指挥使,各自分管民政刑法军事,各不统属,相互制衡。同时,朝廷在行省,还设有巡道的御使,御使并非常驻,而是临时派遣,几乎和地方上没有瓜葛,这些御使,多半又是年轻的官员,不受官场上暮气的沾染。 而在朝廷,制度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部堂的首长本是位极人臣,可是部堂之中,设给事中,给事中官小,却有封驳圣旨,弹劾部堂大小事务的权利,朝廷的政令,由文渊阁和翰林这些清流为主的官员参与讨论,再令御使进行监督。 一切都在制衡,品级高的官员,治理一方,却受低级的官员钳制,军事民政学政户政等权利,整个大明的朝廷。没有一个人能够一言而断,即便是堂堂的解缙,也有可能受到清流的抨击。 所谓以文抑武,以上御下。再以下克上。文武之间,内廷与朝廷之间。清流与部首之间,朝廷与地方之间,民政与军政学政军政之间,地方派系与督查之间。猫吃老鼠,老鼠吃象。 这个制度堪称完美。这也是解缙的底气,在解缙看来,安南虽然效仿大明,可是依旧有尾大不掉的残余,以至安南境内残留了许多的封臣,只要将大明的制度套在安南这个不毛之地上。大明便能实施有效的统治。 解缙的话颇对朱棣的胃口。 朱棣乃是有为之主,要的自是大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安南分割数个行省,设三司,并且分派流官,这确实是一桩完美的事。 于是朱棣不经意地颌首点头。几个文渊阁侍讲侍读眼见解公既已有了公断,又见陛下属意,此时都谨慎起来,并没有轻易说出自己的意见,倒是杨荣故作打趣地道:“行省郡县固然是好,不过安南毕竟刚刚归于王化,就怕出乱子。” 杨荣的话音落下,那金幼孜立即反驳:“能出什么乱子,还请杨公明示。” 杨荣此时想不答也不成了,便道:“云南那边,朝廷虽派遣了流官,可是地方事务,多付土司协理,也没出什么乱子。” 金幼孜脸色平静,可是他说的话却是不饶人:“杨公此言差矣,云南说的是蛮语,书的是蛮字,其人与我不同,各归土司署理,这是稳妥的办法。可是安南久沐王化,书同文车同轨,儒生当道,岂可和云南类比” 杨荣倒是想争,却被坐在一旁的杨士奇轻轻捏了捏袖摆,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此时不必据理力争,杨荣只好作罢,索性眯起眼,一副打盹状。 金幼孜又道:“推行三司和郡县,是当务之急,眼下趁着民心可用,此时不推行,更待何时朝廷应当及早拿出主意来,划分行省,选派流官。” 朱棣笑道:“这是谋国之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看向郝风楼,道:“郝风楼,你熟知安南风俗,以为如何” 郝风楼对这郡县制带着几分谨慎,倒不是他认为三司和郡县的体制不够先进,而在于眼下推行未必能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他踟躇片刻,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司固然是好,不过眼下安南初定,若是突然选派流官,只怕地方上会有不服。安南眼下如大病初愈,不该大补,凡事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受到天子鼓励的金幼孜却是不由冷笑,道:“郝大人是封臣,自然是不喜郡县制的了。” 这句话很诛心,等于是指着郝风楼的鼻子骂郝风楼怀有私心。 对这金幼孜,郝风楼懒得理他,只是道:“父皇不如先推三司和郡县,不过可保留一些封地” 朱棣迟疑道:“朕再想想。” 一番讨论之后,朱棣已显得乏了,他对郝风楼微笑:“你也该回家了,你家中的母亲和妻子怕是急了,朕若是再留你,少不得要挨骂的。”又对其他人道:“诸卿所言,字字珠玑,朕受益很好,只是此事重大,朕还要思量。” 于是众人一起起身,纷纷道:“臣等告退。” 所有人出宫,整个南京紫禁城仿佛一下子又恢复了沉寂。 解缙今日的心情不好,自是先去了。其他人也觉得索然无味,紧跟而去。 郝风楼向来是无人理会的,至少对这些清贵的阁臣来说,他自不会讨这个没趣,跑去凑什么热闹,况且他急着回家,也懒得在这里盘桓。 只有杨荣一脸丧气,却是想着什么心事。后头有人叫他:“勉仁,请留步。” 杨荣驻足,回望一眼,杨士奇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杨荣便朝杨士奇行礼道:“士奇有何见教” 这杨士奇原名杨寓,字士奇,却因为皇帝爱称呼他为杨士奇而非杨寓,所以大家便如此称呼。 杨士奇笑吟吟地道:“方才见你在阁中与金公争辩,勉仁为何如此激动” 杨荣忍不住道:“即便是那郝风楼一介武夫也知道安南虽是王化已久,可是安南国内人心初定,轻易推行郡县,大是不易,需从长计议为好。那金幼孜却自称什么安南人久服王化,可是不要忘了,这些服王化的人,你去抢人家的食,人家不和你拼命才怪。” 杨荣后半截的话却是道出了真相,推行郡县,其实就是剥夺掉原有的安南权贵利益,而这些人才是写汉字说汉话的人,将这些人得罪到死,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杨士奇却是抿嘴一笑道:“其实勉仁说的话,士奇也深以为然。可是你却知当时为何我要拉住勉仁” 杨荣叹气道:“无非是陛下既已有意选派流官,是以不愿我做无谓之争而已。” 杨士奇却是笑了,道:“非也,我这样做,是以免勉仁遭受打击,假若只是陛下属意倒也罢了,可是你莫要忘了为何大家都争先要选派流官” “自建文以来,恩科无数,建文皇帝登基,加了恩科,此后燕军长驱直入,又加恩科。直到今上登基,又是一次恩科,这屡屡的恩科,固然是为朝廷选了诸多的良才,可是如今却也是人满为患,我记得在太祖时的时候,科举取士的官员不足以填补朝廷空缺,于是太祖皇帝便从国子监中直接委任监生为官,可是这几十年的功夫,情况已是逆转,如今却是堂堂进士之才,却连个县令也委不出,只好委任为县丞甚至是主簿。” “而眼下,一旦选派流官,那么朝廷空出了多少的位置这么多的位置,可以安置多少贤才勉仁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不要忘了,这里头牵涉的却是许多人的利益,那些知府无望再进一步,可是眼下却有了升任布政提刑的机会,那些知县,有了升任知府的良机,那些一直在等候吏部选官的观政也有了选调的机会。更不必说各部的部堂可趁此机会布置多少门生故吏,吏部的获益更是极大,一旦空出这么多职缺,会有多少人闻风而动,拜倒在他的门庭之下”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炙手可热的权利啊,安南不小,郡县七十余,即便是划分行省,亦有三四个,可容纳多少流官虽然那是蛮荒之地,可是对于诸多苦于无法选调和没有希望晋升的官员来说,这又是多大的诱惑所以解公一言之后,人人都争相附议,这是因为朝廷上下,人人都可以得到好处,而勉仁却是孤身反对,难道勉仁就不怕与这千百人为敌,被他们吞噬吗” “我这样做,并非是胆小怕事,而是君子不该去做徒劳无益的事,勉仁一张口断然敌不过千百张口,勉仁一人也敌不过这千百个贪婪的人,所以这才提醒勉仁,想要谋国,至少也需独善其身才好。” 新的副本又开始了,老虎又要泪流满脸了,因为新的剧情不容易构思呀唉,这月票也少起来了,高嘲多月票,高嘲过了就少得可怜了,老虎能不能也说句老虎很难过,能不能再说,老虎还是很需要月票 第三百三十二章:回家 杨荣语塞,这二人一个谋的是国,一个谋的却是人,谋国者没有想到其中有多少私利,而谋人者独善其身,未免显得尸位素餐。 杨士奇却并不显得羞愧,继续道:“事到如今,还是慎言吧。” 杨荣叹息道:“只是我等既为阁臣” 杨士奇纠正他道:“你说对了,我等只是阁臣,阁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才要步步谨慎,一旦踏空就是万劫不复,胡广的下场就在眼前,安南士绅的陈情便令他死无葬身之地。勉仁难道要朝廷百官上陈情来抨击自己吗这件事到此为止,倒是那郝风楼亦是反对解公的意见,却不知他是谋国还是私怨。” 杨荣对郝风楼的印象素来不是很好,他虽与解缙不太对付,却并不代表他和郝风楼合拍,杨荣淡淡地道:“一个刁钻巨滑的匹夫而已,他能有什么谋国之念” 杨士奇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反驳。 两个年轻而有为的翰林漫步在宫中,脚步稳重,穿过一处处的楼宇,到了金水桥。这金水桥下河水湍急,桥上汉白玉的桥栏细腻光滑,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杨荣突然驻足道:“士奇” “嗯” “我总有一种感觉,安南那边还要出事,实在不成,我再进一言吧,纵是惹来非议” “勉仁不怕死” “既是谋国,何须看重生死” 杨士奇笑了,他的眼眸盯着那粼粼的河水,却是慢悠悠地道:“那么,如果是屈辱而死呢如果你的罪状是贪墨钱粮,是不忠不孝呢” “”杨荣语塞。 杨士奇昂首。凭风吹拂,弱不禁风的身体却宛如一杆标枪,风吹得他的衣袂飘起,他的身子纹丝不动。杨士奇迎着风道:“我也不怕死。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假若能如文相公那样去死。千古流芳,那么死又何妨可是死得必须值得,他们欲将你置之死地,岂会让你做文相公” 杨荣只是吁了口气。道:“如今的朝廷,人人都是朋党,内阁这些人,个个请人摇旗呐喊,而下头的官员则恨不得人人抱着一根参天大树,这样下去,迟早贻害国家。朋党之害。难道历朝历代还少了吗” 杨士奇深深地看了杨荣一眼,却是道:“营私才会有党,天有数日,也才会有党。你看,天上这太阳周而复始,可是这宫闱之中却有两个太阳,它们都想发出自己的光辉,铲除自己的异己,所以才会有今日朝廷的局面。可是他们似是忘了,他们哪里是太阳,这天下,太阳只有一个,就是当今皇上,迟早有一日罢” 杨士奇不愿再深究下去,他只是哂然一笑,继续道:“你我继续做这孤家寡人罢,由着他们去结党,由着他们去只手遮天。” 郝风楼回到郝府里。 这郝府上下其实早听了消息,早就张灯结彩,听到少爷回来,府中不少人冲出来,郝风楼在人群中看到小香香。 小香香长大了,现在竟只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显得亭亭玉立,连那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也削尖了不少,只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一往如昔,还是那样的清澈。她见了郝风楼,有些陌生,在人群后头不敢过来。 反倒是郝风楼见了她,朝她招手,小香香顿时羞了,身子往后头挨。 郝风楼顿时无语,这姑娘居然怕羞了。 这时,郝武在那边大吼:“都散了都散了,老夫人和少夫人在堂里等,你们不要围着少爷,少爷,你吃苦了。” 郝风楼想到郝母和妻子,只是瞥了小香香一眼,便快步进府。 见了郝母,郝母今日显得容光焕发,连忙将郝风楼拉到身边,左瞧瞧右瞧瞧,才叹息道:“瘦了,清瘦了不少,肯定吃了不少苦,哎是你那做爹的不争气,平日叫他和人多打交道也不至于如此,若是多认识几个大理寺的人,何至于受这样的累。” 郝风楼苦笑道:“娘,这和爹没关系,和大理寺也没关系,这些事,儿子也一时说不明白。” 郝母道:“说不明白就不要说了,娘也不想听,回来便好。是了,多亏了那位大理寺的班头,姓什么来着” 一旁的陆妍儿含蓄一笑道:“姓江。” “对,姓江,承蒙他的照顾,不能亏待了。” 郝风楼也想起那江班头来,点点头道:“是,儿子找个时间请他说话。” 郝母笑了,道:“你刚刚回来,饿了吧香儿在哪里不是叫她去等你回来吗我交代她吩咐了厨房,给你做最好吃的菜,她是知心人,晓得你喜欢吃什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是喜事罢,你先用了饭吧,看你饿了。” 郝风楼连忙点头道:“母亲,那我用饭去了。” 他朝陆妍使了个眼色,陆妍会意,眼中含笑,向郝母告退道:“母亲,我去瞧瞧。”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出去,到了饭堂,便有人送了饭菜上来,陆妍并不吃,只是坐在郝风楼的对面,托腮看着郝风楼,郝风楼大快朵颐一番,叫人撤了饭菜上了茶来,陆妍那鹅蛋般的脸微微一凝,颇有些委屈地道:“嗯东坡肉水晶猪手夫君爱吃的,原来是这些方才母亲说到香香,我心里都有些生妒了,为何许多她知道的事,我却是不知道” 郝风楼笑呵呵地端起上来的茶,舒服惬意地道:“这是什么话”本想说一句重话,结果却是心软了,不由道:“这些日子,你也吃苦了,我看你也清瘦了。” 陆妍点点头,嗯了一声,最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夜半三更,久未谋面的夫妻自是干柴烈火温存一番,郝风楼赤着上身躺在这金丝铺上,陆妍蜷在郝风楼的身侧,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却是道:“我瞧你心事重重,在想什么” 郝风楼将她抱紧,道:“嗯,这一趟回家总感觉有些不同了。” “嗯” 郝风楼却是转了个话题,道:“你要学会持家,我娘年纪不小了,往后这家里的事还得你管着。” 说到这个,陆妍倒是想起什么:“钱粮的事,我请教了母亲,倒是能管,至于府里的下人却是真不知如何管教了,上个月的时候有个马夫偷了家里的东西,幸得郝武发现,闹得不小,母亲让我出面去,可是可是我” 陆妍脸上显出几分为难,过了一会,才又道:“是了,还有一件事,想来你听了喜欢。小香香你知道吗她要嫁人了。” 郝风楼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愣。 陆妍将头埋在郝风楼的身上,道:“松江府的李家,你可知道从前郝家在松江也是和他们有些交情的,他们不算什么书香门第,不过也还算是有些脸面,前几日,这李家的人前来拜谒,母亲见这李家公子相貌堂堂,如今也中了个秀才,似乎明年的科举有望登科,便起了心思。说是小香香一直跟着她也怪可怜的,不若收了小香香为养女,嫁给这李公子,李家那边听了音讯也是赞同,问了八字,都盼这门亲事。” “香儿毕竟出身微寒,能和这李公子共结连理成为夫妻却也是福份,这件事倒是母亲想得周到,算是给了她一个好归宿。”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这李家,他略有耳闻,不过打的交道其实并不多,若真说姓李的和姓郝的有什么交情,未免说得太重了。如今郝家是真正发迹了,比起这李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家人从松江巴巴赶来巴结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他们明知小香香是婢女出身,可是对他们来说,最紧要的是和郝家攀上关系,相比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寻常富家翁之女,还不如娶郝侯爷所认的养女,而对小香香来说,她出身不好,又是婢女,若不是嫁给下人,多半也是给人做妾的,能以正妻的名义嫁出去,对方还是有些功名家境不错的人家,说是好归宿,确实不为过。 可是 郝风楼脑中浮想到白日里,小香香不似从前那样天真烂漫,见了自己便如八爪鱼一般的贴上来又笑又跳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酸。 来了这个世界已经数年,这数年的时间里,若说真正知心的,怕也只有这个香儿了,和郝父郝母固然是情深意重,可是总不能剖白心思,身边的这美娇妻虽是相敬相爱,却也不似那样放得开,可是现在这个丫头居然要嫁人了。 这似乎也算是一件圆满的事,女子大了,难道一辈子留在郝家,做一辈子的丫头 只是,他怎么感觉心里的那点酸发酵得越来越浓郁,竟让他感觉有些难受起来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我瞧你身子有些冷”陆妍察觉出了一点异样。 郝风楼连忙收回心神,不自然地淡淡一笑道:“睡吧,累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夫人威武 郝风楼清早起来,漱了口,便有名刺递来,说是松江李家公子李常在谒见。 href=〃e=〃blnk〃en2 这李家公子应当就住在附近,近来时常在郝家走动,听到郝风楼回家,便巴巴地赶来了。 郝风楼接了名刺,一时不知见还是不见为好。 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请到正厅去。” 正厅和小厅是有区别的,正厅接待的是要客,小厅接待的则是常客,表面上好像是以示尊重,实则有疏远的意思。 郝风楼到了正厅,这李常在便已经到了,纶巾儒服,生得倒还相貌堂堂,见了郝风楼,连忙起身道:“郝世兄你好,小弟自到了南京,一直盼与郝世兄相见,奈何世兄日理万机,今日总算得空,这就来了,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他说起话来文质彬彬,颇有些像翰林院的年轻庶吉士,既有几分小小的骄傲,又显露出了很高的涵养。 郝风楼便请他落座,李常在坐下便开始侃侃而谈道:“两家都是世交,从前就经常走动,倒是自郝家搬来了南京,反而生疏了,好在我如今打算常住京师,准备明年的科举,哈到时少不得要多来拜会。” 郝风楼只是道:“那是自然。” 见郝风楼并不热络,李常在便开始找话,先是问安南的事如何,郝风楼有一搭没一搭的答了,李常在便道:“是了,我近来在找房子,鸡鸣寺那儿倒是有一处好地方,听闻世兄乃是姚先生的高徒,姚先生我也是素来敬仰的。” 这意思倒是有点暗示郝风楼引荐姚广孝的意思。 郝风楼心里冷笑,这李常在说了这么多。没有提半句香香,却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人脉。 郝风楼故作懵懂,只是说:“家师本欲在府上住,不过住了月余有些不习惯。虽是回了鸡鸣寺。不过近来都是闭门不出,哎我这做弟子的想要去拜见。却也难如登天。” 李常在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便笑道:“姚先生与其他人不同,这是理所当然,令师淡泊名利。我早已耳闻。” 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李常在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郝风楼也不留他,送他出去。 这李常在一走,郝风楼便去给郝母问安,郝母正在小厅吃茶。郝风楼走近,却是听到郝母的声音,郝母激动地道:“胡说,这像什么话。定下来的事能改吗这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这样不懂事你留在府上有什么用老身真要你伺候一辈子留在这里至多是个通房,嫁了出去便是夫人,即便这李公子不登科,他家家财也是不菲,将来你也是被人伺候的命。香儿,你跟了老身这么多年,老身一直将你当女儿一样看,便是指望你能有好日子过,李公子既然相中你,这也是福分,咱们是女人,女人不为自己谋个身份,还能怎样你收起泪,哪个女儿家出嫁不是要哭的李家那边是打算了大操大办,六礼都送了,还能退回去吗” 郝风楼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抿了抿嘴,不忍再听下去,不由自主地折了身,带着几丝闷闷不乐的心情去了后园的亭子里闲坐。 此时已开春,后园里春意盎然,郝风楼孑身一人在亭里坐着,良久,心里却是显得更加心烦意乱。 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蹑手蹑脚地端了茶水来,低声道:“少少爷,喝茶。” 郝风楼回眸一看,却是小香香,小香香显得有几分局促,泪水自是已经擦干了,只是眼睛还是有些微红,她个子长高了不少,以至于弯腰倒茶的时候,头发不免搭下来,触到了郝风楼后颈,她连忙慌张地避开,道:“对对不起少爷” 郝风楼凝视着她道:“为什么对不起你从前和我勾肩搭背都不说对不起。” 小香香顿时踟躇了:“我我长大了呀夫人说要像样子长大了就不是这样的,身体发肤” 郝风楼对他冷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对,对”小香香的俏脸凝滞。 郝风楼笑得更冷,道:“胡说,这句话的原文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和你现今有什么干系莫非有人让你剃头发不成即便是这样,你也该说男女授受不亲才是。” 小香香低垂着头,眼泪啪哒啪哒地落下来:“我又不懂,夫人说了好些话,有时候我没有认真去听。” 郝风楼叹了口气,才道:“你要嫁人了嫁给那李公子” 小香香咬了咬唇,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道:“是夫人让我嫁的。” 郝风楼的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心里突然感觉很憋,目光专注地盯着小香香道:“你是怎样想的你想嫁那李公子吗” “夫人夫人说” 郝风楼却是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小香香的话,声音也变得高了几分: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7部分阅读 “不要夫人说,我让你说” 小香香那清澈的眼眸对向郝风楼的眼睛,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委屈地道:“可是夫人不会害我的呀,夫人说这对我是最好的归宿,嫁给了李公子,我才能做正妻,才能夫人的话总是对的,夫人怎会害我” 郝风楼不由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显得过于激动,于是语气温和了一些:“你不要哭了,其实哎你说的对,夫人不会害你的。” 小香香咬着唇,看着郝风楼,道:“少爷,你瘦了,你受了这么多累,想必很辛苦,你喝茶,先喝茶。” 郝风楼只得低头喝茶,可是心底的那股烦躁却是没有办法佛开,突然道:“那李公子,你可曾见过” 小香香点点头道:“见是见过。” “你觉得如何” “还成。” 郝风楼听到这里,不知怎的,莫名的有些恼怒,便将一张拉长的脸别到一边去。 小香香幽幽地道:“可是可是少爷,你吃茶呀,这是参茶,滋补身子的,夫人特别交代夫人说”她似是又忘了郝母的教诲,一时又凝滞了。 这时候,却有个家人过来,道:“听到少爷回来了,因此陆夫人赶来了府上,老夫人请少爷去见一见。” 郝风楼只得起身,深深地看了小香香一眼,感觉像是有一肚子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他不由甘涩一笑,心说自己太傻了,自己有妻子,为何要耽误人家做正妻夫人果然是对的。 于是他便道:“这茶,我不喝,你喝吧。”说罢,起身走了。 小香香一人垂立在这亭里,香肩微微耸动,看着这茶愣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喃喃地道:“少爷,其实我想说,比起少爷,李公子连郝三都不如。”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她满脑子像是走马灯似的,又是出现夫人,又是出现少爷,偶尔会出现那个李公子,只是出现李公子的时候,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香姐姐”几个丫头见了香香一脸茫然的端着茶,却是往右厢去,便有人上前道:“香香姐姐是去给少夫人斟茶吗少夫人去了小厅里啊,不在右厢房了。” 小香香只得哦了一声,猛地想起了少夫人,顿时更加慌了,心里说,少夫人会不会打死我 几个丫头见小香香面色苍白,便有人取笑:“香香姐姐都要做夫人了,想来是高兴过了头” 小香香便拉着脸,低垂着头,道:“夫人吩咐我去做事”便一溜烟的走了。 这几日,郝风楼的脾气很古怪,这让陆妍很是担心。 她以为郝风楼是因为在大理寺中了什么邪,便听了陆夫人的怂恿,去求神拜佛。 只是可惜,无论是哪个庙观,听说是郝家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这些人比郝风楼更加不正常,她哪里晓得,她那夫君的凶名,早在神仙亦或半仙界闻名已久,但凡沾了个郝字,神仙们便如避瘟神一般便要打定主意收拾包袱,远走他乡。 因为郝风楼是刚回家,许多人都来拜访,三三两两,有些是真的老熟识,郝风楼打起精神,和他们把酒言欢,也有一些是从前勉强有点沾亲带故,如今见郝家更加发迹,便来拉些关系,对这些,郝风楼也只能勉强撑着。 因为眼下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主人,郝风楼避无可避。 那李常在又来拜访了几次,无非都是各种套近乎,闲聊中不免提及下月成婚的事,对此,李常在倒是显得并不热心,只是说家里已经备好了一切,良辰吉日便可迎娶。 郝风楼心里对他有种深深的厌恶,自是对他敷衍了事。 转眼间,便过了月余,这月余功夫,朝中的争论自是不可避免,安南的处置已成了眼下朝廷的焦点。 而郝风楼的这些时日,不过去锦衣卫点了几次卯,大多数时候都老实的呆在家里,更多的时候,是一股子的心烦意乱。 小香香要出嫁了,大家怎么看同学们,你们爱小香香吗老虎为了小香香的未来也不容易呀,能容易老虎趁这个时候再叫叫月票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纳妾 转眼到了四月。 开春时节,多的是良辰吉日,李家那边的人来了一趟,那李老爷是个颇为魁梧的人,攀起交情,这厮也算是官宦人家,不过是太祖朝有个祖宗曾做过一任知府。 只是可惜,一个空印案,结果直接砍了脑袋。 那空印案对太祖皇帝来说,杀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但是却最是耸人听闻,盖因为地方官为了糊弄皇帝,拿了空白的纸张盖上地方官的印章,命人去京师报告辖地的账目,而为了避免发生错误,索性先和户部核对,之后再在这空白的纸上填写报告,结果太祖皇帝大发雷霆,于是乎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系御史狱,狱凡数百人。 这显然是一锅端的手法,等于是将掌印的地方主事官一网打尽,完全不考虑人家的感受,大家吃这一碗官饭也不容易。 李家就是这一场案子的受害人,自此之后,族中子弟乖乖的做他们的地主,立下祖训,子孙不得为官。不过一般这种话都是放屁,如今眼看朝廷渐渐对读书人优渥,做官的又都发迹起来,祖训少不得丢到一边,子弟们又开始读书了。 这样的人家不可小视,毕竟是地方上的乡绅,又有专门一套培养子弟的手段,一代之后,说不准真有那么一两个子弟登科,自此重新发迹。 李家之所以攀郝家,也自有他们的小心思,眼下郝家如日中天,一方面既是旧识,这层关系当然再好不过,另一方面可借郝家做桥梁,融入南京。将来子弟迟早不能坐困松江府,必须得在南京立足,有郝家扶植,效果自然不同。 对香儿。李家还算是满意的。虽然是个丫头,可毕竟是郝夫人认的干女儿。郝家已经不是从前人家了,即便如此,李家也认。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南京,在李家在南京的别馆里下脚。 待一切礼数尘埃落定之后。良辰时分,那李常在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干人等,大剌剌地前来迎亲。 李家在礼数方面做得很足,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担着,迎亲的队伍也拖得老长。 李常在显得意气风发,到了郝家门外。自有郝家人去迎接。 外间的热闹,郝风楼没有去凑,他推说自己不舒服,便独自在偏厅里吃茶。听到隐约传来的唢呐声,郝风楼不禁扼腕,手里抱着早已凉了的茶盏,一个人显得有些呆呆的呆坐。 这唢呐声太刺耳了,令郝风楼听在耳里,心中的那股心烦意乱有种快要忍耐不住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有婢女匆匆的过来,道:“少爷,香香小姐要出阁了,少夫人过来问,你要不要去看一眼,虽然知道你身体不适,可终究” 郝风楼的声音显出几分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身子不舒服,你回去禀告就是。” 他的神色很吓人,这婢女从未见少爷如此凶恶,一时吓得花容失色。 郝风楼见这婢女脸上露出的惊吓之色,才是叹口气,压低了声调道:“吓到你了你不必怕,少爷不是病了吗人病了就不免心烦意燥,怎么,小香小姐出阁了迎亲的队伍到了” “是啊,已经到了,李公子今个儿穿着新衣,很飒爽呢。” 郝风楼只是嗯了一声,见她话里有话,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 这婢女显出一脸的羡慕之色道:“听说李公子不但是李家的嫡子,年少多金,而且还是秀才,来年就要登科的,将来香香小姐是要做官夫人了,府里的奴婢都说她运气好,老夫人知道疼人。” 连郝风楼也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又冷了下去,皱着剑眉,挥挥手道:“你快去给少夫人禀告吧,不要让她等急了。” 这丫头见郝风楼的脸色显得越来越苍白,以为郝风楼真的病得不轻,便点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官夫人” 郝风楼凝眉,他不由苦笑,是啊,这个时代,岂不是人人都想做官,岂不是人人都想做官夫人夫人二字,重若千钧,却是比什么都珍贵,不知多少女人为了这两个字自视甚高又或者眼红耳热,做了夫人的便是扬眉吐气,没做成夫人的便是牵肠挂肚,成了夫人便掌着一府的事务,人人称羡,即便是死了,入的也是祖宗的坟地,做不成夫人,时时刻刻要看人眼色,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个儿子出来也是庶子,永远暗无天日,人死之后连个牌位都没有,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对比,多么的可笑和可叹。 郝风楼不自觉地去喝茶,全然不顾这茶已是凉得通透,也喝不出这茶里的甘涩,只剩下心头的那股苦闷。 过了片刻,这一次却是陆妍来了,听到婢女回报,她便担心,这几日郝风楼情绪一直都很坏,现在又说身体不适,连出来看看都不肯,便也以为得了大病,忧心忡忡地赶来,嘘寒问暖。 郝风楼却只能硬撑到底,道:“只是有些头疼,想来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的。” 陆妍却是认真地道:“这是什么话,受了风寒就无碍了吗得请大夫来瞧瞧,你呀,平时便是如此草率,你不知道我多担心吗” 见郝风楼的面色苍白,陆妍那好看的凤目不由担心得流下了细细的泪珠,嘴里幽幽地继续道:“你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成你是我的夫君啊,我一辈子都依靠着你,你皱皱眉头也要教人牵肠挂肚,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可怎么成” 郝风楼顿时生出愧疚,反过去安慰她道:“真没有病,只是不爱凑热闹想的托词罢了,你瞧瞧你”伸手去擦她的泪花。起身将她搂在怀里:“你这样一哭。反倒教我牵肠挂肚了,你知道牵肠挂肚多不好受吗” 陆妍却是破涕为笑地道:“那便好。你老实安坐着,好生歇养,待会儿还是要叫大夫,我总是觉得你这几日不对劲。像是没了魂一样,还好香儿已经出阁,咱们郝家总算是大事落定了一件。” 她看茶水冷了,便吩咐人重新冲泡。回过眸,却又见郝风楼在发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夫君” “啊已经嫁人了”郝风楼突然回过神,忍不住道。 “嫁人没错。今儿是香香出阁” 郝风楼愣了一下,他小心地看了陆妍一眼,道:“夫人,我的好夫人。你休要站着,来,坐下说话。”他亲自起身,扶着陆妍的香肩让她坐下,双手还搭在这香肩上,郝风楼突然道:“可以不可以不嫁人” 这一次轮到陆妍愣住了:“你说什么” 郝风楼顿时有些惭愧,说这句话简直他娘的不是人啊,耽误人家不说,还坑自己。 可是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似乎是隐隐觉得,自己若是不说出这句话,便要后悔终身,索性把心一横道:“小香香不能嫁姓李的。” “这是为何”陆妍可不是傻子,一下子多了几分戒备。 郝风楼气急败坏地道:“那姓李的想娶的哪里是香香,不过是想攀附我们郝家罢了。姓李的居心叵测,不是好人。” 陆妍却是凝重起来,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郝风楼道:“夫君有心事” 郝风楼这时候反而镇定了,脸上露出苦笑,目光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坚定,道:“香香不能嫁人,因为我要纳妾” “”陆妍儿瞪大了眼睛,彻底呆住了。 郝风楼一脸歉意地道:“我知道这些话本不该说,既伤你的心,又误了人家,可是不说,我心里难受。我和香儿自幼一起长大,你莫看她年纪小,可是一直以来却都是她照料我,我受了爹娘责罚,她悄悄的给我送吃喝,我跪在堂下,她悄悄给我在膝上垫棉布;我去松江是她陪着我,挽回我们的亲事也是她四处张罗;我实言相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她不能嫁出去,既然不能让她嫁别人,那么我就要纳妾,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留在这里,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别人怎么瞧我,我也已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 陆妍一时转不过弯来,忍不住道:“夫君,可是香儿她嫁人了呀。” 对纳妾,陆妍其实早有准备,她虽是心中微酸,可是她所见所闻,耳濡目染的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拜了天地吗没有拜天地,那就不算数” 他已不能再等了,其实他还想说,即便拜了天地又如何,本少爷今日豁出去了 只是他的心里还有几分忐忑,他不知道小香香会是什么反应,多半会怪自己自私吧。可是自私不想了 郝风楼突然深深地朝陆妍行了个礼,苦涩一笑道:“你等着我回来,我带小香香回来” 说罢,郝风楼便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陆妍还坐在椅上,老半天还是没回过神 大家喜欢的小香香呀,让她嫁别人,你们会高兴吗可是郝风楼这个时候去挽回小香香来得及吗知道大家很紧张小香香,所以这章又是通宵码出来的,老虎真的觉得自己有自我迫害者呀,大家能再给几张月票安慰老虎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你再说一遍 花轿已离开郝府。 日上三杆,春日的阳光沐浴而下,沾带喜气的唢呐撕声揭底。 在前头的李常在骑着高头大马,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时不时回眸看一眼花轿,虽是有那么丁点抵触新娘从前的身份,可是不管如何,今日之后,李家和郝家就算是联姻了。 这种联姻牢靠不牢靠,暂且不去说,但是至少这给了李常在隔三差五带着新妇去郝家串门的机会。 李常在笑了,想着自己的前程似锦,显得格外的春风得意,有了郝家的扶持,将来在这南京也有他李常在的一席之地。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那世交郝公子的脾气有些古怪,对他不咸不淡,不过此时实在不必去多想这些。 花轿摇摇晃晃,坐在轿中的小香香却是一时凝滞。 她不是一个很爱思考的女孩子,大多数时候,她的人生已经被人规划好,比如她的爹娘,自幼便将她卖给了郝家,再后来,夫人想什么便是什么,夫人疼惜她,所以夫人每一句话,她都奉若圣旨。 夫人说这个是对的呀,夫人说不能这样办呀。这些她从前挂在嘴边的话成了她的行为准则,她自幼便觉得自己是个忠奴,是顶顶了不得的丫头。因为她的话很多,见了府里觉得不妥的地方便少不得要说道几句。 后来后来就是跟着公子,跟着公子一起混账,眼泪都要出来了,但跟着公子去松江府,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那时候连天都显得异常的蓝一些。她一直觉得自家的公子是她的天,即便再混账的时候,香香都觉得公子只是被人误导,所以每次郝风楼流连花丛。醉卧青楼。她便又气又恨,最后却又是怜悯。公子好可怜,被那些坏女人勾搭了。 公子后来变好了,她不觉得出奇,她觉得这是理当如此的。这是当然,这是公子呀。 可是年岁日长,她突然觉得越来越不同了,再看公子,总是有一种慌张的感觉,她心里懊恼了一阵,公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长高了几分,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嗯眼睛还是那样的漂亮,大大的。对着自己,总是一个眼神,自己就能读懂许多话。譬如:“立即消失;不许胡说;我饿了”之类。 夫人说,将来要做夫人,做了夫人,这辈子才值了。 所以小香香坐在了这里,可是现在,她心慌了我不在府上住了,公子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竟感觉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任凭外头的唢呐吹的如何响亮,如何喜庆,她也没有动静。 没了我,公子办公回来,谁来给他斟茶谁来和他说话难怪难怪那一日,公子生气了。 小香香的眼眶红了,她决心闭上眼睛,可是眼睛一闭,那不争气的泪珠便不争气地流淌出来。 她的鼻子感觉酸酸的,双肩微耸,这个时候,她异常的想念一个人,异常到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出生天,去找那个在她心底永远也挥之不去的人。 可是她怕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大胆的事,也从来没有违逆过夫人的意思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会生气吧。 只是 她一时纠结了,却不妨这轿子突然停住。 外头的人更热闹,有人用松江口音的话叫道:“来了,来了,新娘接来了,快,快,过门过门” 轿子斜了斜,有人拉开了帘子,扶香香出来。 香香微微颤颤的,她被盖头遮着,看不清外头。 可是外头嘈杂鼎沸,到处都是恭喜声。 那李常在的声音异常的响亮:“同喜同喜” 此时有人搀着浑身颤抖的香香走动了几步,前头便是石阶,这石阶,香香有印象,府里的人都吹嘘,说是大户人家,门前都有石阶的,可是现在,她有些迈不动步。 好在有人早料想到这个情况,另一边又有一个老妪过来搭手。 小香香只得任凭使唤,上了石阶,停顿了一下,老妪在耳畔吩咐:“待会儿腿迈高一些。” 这意思是要入槛了。 小香香整个人的身躯僵硬了一下。 边上的老妪却还在取笑:“娘子放心,不必害怕,你瞧瞧你,身子抖成这样,哪个新妇过门都是如此的,等过了门便好了。” 都是如此的吗 看来是她想多了。 小香香安慰自己,可是蓦然,她脑子里火石电光之间又想到了少爷。 少爷这几日都说身体不适他其实是不肯自己嫁人吗 两个老妪见小香香不动,便索性用了力,要架她进去。 小香香这时候却是惊呆了,连忙用脚死死地抵住高高的门槛。 边上的老妪便有些不喜了,道:“这像什么话,宾客都在等,请娘子” 小香香却是挣扎,伸手一把揭开了头盖。 哗 所有的宾客都呆住了。 老妪也呆住了。 他们看到,这亭亭玉立的新娘露出了真容,大大的眼睛,泪痕在脸颊上留有残余,绝对算是娇滴滴的小美人。 只是那双眼睛却并不温顺,而是带着几分野性。 “你你这是做什么” 小香香大喊道:“夫人不,我不嫁人,我要回家” “” 但凡这种情况,其实也是理所当然,每个新娘都不免要滔滔大哭一场,使些性子,也没什么了不得。 可是似小香香这样大胆到掀开头盖,大胆到当着诸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却是让人叹为观止。 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更有几个老妇露出了嘲讽之色。 只有李家的人才慌了,他们可明白,这事传出去可是要丢人的。 李常在的脸色瞬间变得蜡黄。立即冲上去,朝小香香大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休要胡闹,快盖上头盖,来。请她过门。” 李常在捏着的是小香香的手腕。用力很大,掐得小香香通红了一片。 可是小香香却是咬着牙关。整个人如发怒的小母牛,她大叫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你放开我,我家少爷知道。会打你的” “你”李常在后退了一步,他不曾料到小香香提到了郝家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了另一个男人。 他顿时怒了,不由破口大骂道:“贱婢,你疯了” 小香香反而不怕了,她可不是平常人,不知跟着自家少爷做了多少令人乍舌的事。她原以为自己长大了,所以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小香香还是小香香,改不了的。今天明天一辈子都改不了,她坚定地道:“我错了,我不该承这门亲,不是夫人的错,是我的错,我糊涂,求你放我走吧,求求你” 李常在感觉自己要疯了,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已经送了聘礼,已经迎到了他家的大门,现在这个可笑的贱婢居然说告诉自己,她错了 李常在是读书人,年轻气盛,纵是知道郝家那边不好对付,可是此刻也已怒从心起,他冷冷一笑,面带几分狰狞,抓住小香香的头饰,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小香香的脸上。 小香香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曾想到,上一刻还喜气洋洋,而这一刻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常在打了还不解恨,嘴里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婢而已,让你入我李家的宗祠,就已是你十辈子修来的福气,贱婢就是贱婢,不识抬举” “你想走有这样轻易吗你说来就来,说想走就走吗” “想走,没这样容易,进了这个门,我再慢慢地收拾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知道我李家不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狠狠地拉住小香香,恶狠狠地道:“走,走,进门去” 小香香使出浑身的气力,万般不肯,她这股蛮劲竟是连李常在都制不住。 “贱婢”李常在气得大骂。 “求求你,李公子,你是读书人,你通晓道理的,我不想嫁你,我不要做夫人” 李常在冷笑道:“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你不想哈哈可笑”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郝风楼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骑着马飞快过来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 盖因为这里闹得太厉害,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放在了李常在和小香香的身上。 而此刻,郝风楼出现,不少人又是愣住。 小香香一见到郝风楼,方才还不觉得委屈,而此刻,却委屈得如孩子一般,趁着李常在一时愣住,猛地甩开李常在的手,一下子冲入了郝风楼的怀里,滔滔大哭起来。 李常在呆住了,他的脸色又青又白,惊疑不定,眼下对他来说,这定是奇耻大辱,自家几乎过门的妻子居然冲进了郝风楼的怀里,而这个郝风楼 郝风楼看着他,虽是用手去抚摸小香香的背,却是目光冷冷地盯着李常在道:“你方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同学们,郝风楼没有让大家失望吧,他来了,小香香的反应更没让大家失望吧,欲知后面情节如何,请继续期待,这章若是满意了,要是手上还有票儿,请再支持老虎咯,老虎在此拜谢 第三百三十六章:天子裁决 李常在彻底愣住了。 他又羞又怒,看到小香香将郝风楼搂得紧紧的,一刻都不肯放开。越是如此,他越是愤怒,可是可是他接触到了郝风楼看过来的眼睛,这个眼神竟和从前的郝风楼全然不同,这个眼神宛如一把锐利的尖刀,锋利得太不像话。 李常在忍不住怒吼:“郝风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郝府许了这门亲,你这是要反悔吗” “是。”郝风楼回答得很干脆。 李常在冷笑道:“就为了这个贱婢” 郝风楼怒了,他正要上前,小香香却是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少爷,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吧。” 李常在却是笑得更冷,道:“一个小小的贱婢,想不到也劳郝公子出马实在是教人大开眼界。” 郝风楼已是懒得理他了,目光触及到小香香,却陡然发现小香香的脸颊上多了一个五指印。 这五指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红艳。 郝风楼皱眉道:“你动手打了她” 李常在依然冷笑道:“是又如何” 郝风楼抿了抿嘴,声音变得异常的冷:“你会后悔的。” 李常在忍不住咆哮:“后悔的应当是你们” 砰 李常在不做声了,他的瞳孔睁得老大,整个人身躯一震,竟是大剌剌地躺倒在地。 他显然没有想到,郝风楼真的让他后悔了。 郝风楼的脸上异常的冷静,手里的火铳还冒着硝烟,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自己连一根毫毛都不肯伤她,他和她斗嘴,甚至和她吵得不可开交。可是他一直宠着她溺着她。不曾有过丝毫的冒犯。 这个人算什么东西,该死 宾客们已经发出惊叫了。小香香只是像八爪鱼一样抱着郝风楼,眼睛不敢睁开。 李家的人见状,连忙抢上前去,有人大叫:“打死人。打死人了” 几个李家人要围上来,似乎想要将郝风楼拿下。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怎么,要拿人我叫郝风楼,诸位尽管随时报官,郝某人在府上静候佳音。”说罢,不再理会他们,抱住小香香上了马。 二人共骑着一匹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小香香感觉快要晕过去了,忍不住道:“少爷少爷你杀人了。” 郝风楼勒马所过之处,所有人统统退让。他满不在乎地道:“你休要多嘴” 小香香却是道:“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回去见夫人,我犯了这么大的事,我完了” “你该怎么办自然是乖乖的穿着这身衣衫跟少爷回去,给少爷端茶倒水,洗脚捶背。” 小香香立即钻入郝风楼的怀里,竟是笑嘻嘻地道:“还要给少爷更衣沐浴,陪少爷读书。” “给我生个孩子吧” “什什么” “我说生个孩子,以后你就做我的妾了,跟着我虽然做不成夫人” 小香香急忙道:“我我不敢的,少夫人会生气,老夫人生孩子疼吗” “这个”郝风楼稳稳地坐在马上,边作沉思状边道:“应当会很疼吧。不过不要紧,你生了第一个,再生第二个的时候就会舒服一些,等到生第三个,那便易如反掌” “呼”小香香不由道:“我不要生那么多。” “住嘴,别打岔。将来有个十个八个,我便教他们读书,教他们识字” 小香香终于眉开眼笑,跟上郝风楼的思维道:“好啊,好啊,都要读书,幸得我收藏了少爷的许多书,嗯到时候这些书都传诸子孙,好让他们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有个祖先叫郝风楼,他虽然不考状元,可是他却博览群书,你们瞧,他的书就在这里,春秋呀,论语啊,所以你们要谨记,要多读书,切不可玩物丧志,坏了心思” 郝风楼差点一口老血要吐出来:“我的那些书,你还留着” “是呀,我藏着呢。” 郝风楼忍不住道:“都是些寻常的书,什么春秋论语,街市上到处都是,你乖,待会儿给我,我将它们烧了。” “不,不”小香香道:“这不一样的,这是少爷读过的书,和别的书不同的,为何要烧” 郝风楼突然有种自己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感觉,满腹的欲哭无泪。 回到郝府,郝家上下尽都是怪异,等郝风楼将小香香从马上抱下来,郝武倒吸一口凉气,心急火燎的进去通报了。 郝风楼倒也直接,并不扭捏,直接去见郝母,到了郝母那儿,陆妍也坐在一侧,这一对婆媳都是怪异地看着郝风楼,郝风楼索性拜倒,沉痛道:“儿子不肖,让母亲受惊。” 郝母只是苦笑,却是道:“你为何不早说闹出这样的事,纳妾之事,老身是做不得主的,得主母做主,你自己看看妍儿的意思吧。” 陆妍抿嘴,却是勉强道:“木已成舟,我有什么说的,香儿我也素来熟稔,一切凭夫君做主便是。” 这件事便定下来了。 夜里的时候,郝风楼半晌没有回房睡觉,陆妍有些急了,命人去小香香那里问,结果郝风楼也不在小香香那儿,陆妍顿时有些慌了,忙让阖府上下去寻找。 最后,有人在厨房里寻到了郝风楼,郝风楼怏怏回去,挠着头,朝陆妍笑道:“夫人不知有何吩咐” 陆妍见他这样,脸上露出几分暗色,道:“你为何躲着我夜半三更也不见人,你变了,自从在大理寺你就变了。” 郝风楼苦笑道:“夫人,我找搓衣板呢。总是寻不见,哪里是躲着你。” 陆妍微愣道:“搓衣板大半夜的,你找搓衣板做什么” 郝风楼顿时眉飞色舞,立即说起赵王的典故,最后道:“今日的事实在是我太过冲动,可是你知道,有的事非做不可,但是我已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决心效仿赵王,跪搓衣板以明志。” 陆妍终于笑了,旋即又幽幽地道:“你也真是,你当我是那赵王妃吗你要纳妾,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拦得住你这人真是坏透了,分明知道我不忍这样,你偏大半夜编排这些,我心里并不怪你,男人总要纳妾,本来我嫁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两个通房丫头,可你都不喜欢,既然不喜欢,那也无妨。而香儿的秉性,我也是知道的,并不坏,心里也有几分将她当妹妹看,你既是喜欢香儿,我也算是高兴的,总好过遇到的是不良人,弄得家中鸡犬不宁的好。” 郝风楼脸色一副痛苦之色,仿佛自己没跪着搓衣板,不免遗憾。心里却是乐了,这自然是他的小手腕,博美人一笑而已,笑过之后自是水到渠成。 却说李家那边闹得不可开交,有人直接去应天府报案,应天府听说有人胆大包天,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抢亲,竟还打残了人,况且打残的还是个有功名的秀才,顿时不敢大意,连忙命人前来。 谁知得知滋事的竟是姓郝,一下子,那都头默然了,灰溜溜的回去禀告,堂官听了,连忙上报府尹,府尹拿捏不住主意,便透露消息去都察院,这种事,应天府管不了,都察院的御使或许能管一些作用。 只是近来,这御使们一个个都如斗败的公鸡,一时之间,虽有寥寥几个胆大的御使上了弹劾奏书,声称郝风楼横行不法,不过这些奏书都压在宫中,并没有回应。 而朝廷这边的讨论终于落定。推行郡县的旨意已是颁发,朱棣为此松了口气,对于郝风楼在京师的恶行,他一直没有说什么,倒是这一日清早,解缙等人都在,朱棣将安南最后一点布置做了吩咐之后,才忍不住道:“是了,郝风楼近来如何” 他故意问起,摆出一副压根不知伤人的事件的样子。 金幼孜忍不住道:“前几日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姓李的婚娶,结果郝风楼却是前去强抢,对方自是不服,郝风楼拿了火铳直接行凶。此事坊间多有流传,闹得也还算厉害。” 朱棣眯着眼,淡淡道:“姓李的死了” 金幼孜道:“受了重伤,捡回了一条性命,不过怕是这辈子不能人伦了。” 朱棣呼口气,才道:“没死就好嘛,伤人是常有的事,一言不合就动手伤人,这等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终究是由口角演化成了惨案,应天府秉公处置就是。” 众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立即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第三章送到,月底了,俺想求月票呀,其实写感情真不是老虎擅长,可是,终究还得逼着自己写一点,老虎这样清纯的人,怎么写的出那么复杂的东西,大家见谅。 第三百三十七章:焕然一新 皇上说的是交由应天府处置。这句话,看上去公允,毕竟是伤人,在这天子脚下发生的事,应天府来处置, 公子风流第8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8部分阅读 那也是理所当然。 可问题就在于,应天府在天子脚下,他就是个屁。 即便是应天府尹,其品级与一省布政相当,可是在这权贵多如狗的京师,他能如何 因此,假若想要彻底清查此案,想要一视同仁,那么多半会命大理寺来处置,甚或是锦衣卫,若是觉得还不够,还可以三司会审,而现在却是发落应天府,那几乎就等于是和稀泥了,应天府不傻,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桩伤人的案子去和郝家死磕,郝家不是好玩的,忠良之后,做老子的,节制安南事,贵为封侯,而做儿子的,是宫中义子,也是侯爵,还兼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佥事的差使。 还有那郝风楼的老丈人,也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再加上郝家其他的关系,叠加一起,是应天府能玩得转的吗没有人会为了惩治一个人而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几乎可以想见,陛下这句吩咐之后就等于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这件事到了应天府手里,多半是无疾而终。 朱棣旋即道:“朕召诸卿来,一来是议论安南的事,这其二便是造船了。为何要造船这是因为自太祖之后,海疆多有不宁,朕听说有不少张士诚方国珍的旧部,盘踞海岛,与大明为敌,而且海上多有盗贼,其中不少都是倭人,前几日福建便有奏报,说是一伙盗贼登岸。杀戮百姓。太祖皇帝的用意便是以海禁而断绝盗贼的补给,切断他们与我大明的联络,最后使这些盗贼为孤魂野鬼,不过眼下看来却未必有效。朕只知道盗贼日益猖獗。是以我大明需造海船。以做防范。朕还听说西洋有爪哇暹罗二国,对外扩张。欺压周边一些藩国,威胁满剌加苏门答剌真腊,甚至在三佛齐,还在建文时就杀害我明朝使臣。并拦截各藩向我大明朝贡的使团;这等丧心病狂,不就是欺我大明无船吗” “自然,以上都是旁枝末节,最紧要的还是彰显我大明的国威,太祖在的时候,国家初定,所以需要休养生息。这并非是说片甲不下海就能四海升平,眼下既然安南的事有了个善终,那么理应督造大船,巡航四海。” 朱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比后世爱吹牛的所谓千古一帝要强得多,千古一帝打了几个乱七八糟的仗,留下了几万首狗屁不如的诗,便敢自称什么文治武功,十全老人,还专门制作御制十全记,令写满汉蒙藏四种文体,四处建碑勒文。 朱棣显然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安南,他要做的,永远都是丰功伟绩。 其实当他征安南的时候,就为巡海的事开始谋划,命户部准备制作大船,不过因为朝廷的精力都放在安南,所以效果并不理想,而现在,朱棣将此事放在了这里专门讨论,显然是打算动真格了。 不过听到朱棣的话,解缙等人却是面露难色。 朱棣淡淡地道:“朕听说,朝廷在太仓造船,可是工期缓慢,这些事可是有的吗朝廷这两年也拨付了不少银子,拨付了不少匠户,可是为何却是如此贻误此事要好好查一查,这是大事,不容怠慢” 解缙连忙道:“陛下息怒,此中原由却也有些无奈,陛下应当知道,这出海的船只和河里的船只不同,所用的木料需求也是不轻,臣听户部那边说,这海船的木料需特殊加工,还要暴晒三年,如此,方可制成船板,前几年,朝廷早就不造船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存储这样的木料,此后陛下欲一振雄风,仓促之下,其实也难为了督造的官员,巧妇终究难为无米之炊。再者,船匠手艺生疏也是一个难题。朝廷拨付的银子虽是不少,可是造船所需糜费甚大,户部那边也是为此焦头烂额。” 朱棣的眼眸一闪,不疾不徐地道:“你的意思是,朕莫非还要赏赐他们” 解缙作揖道:“臣不敢,臣只是希望陛下能体谅一些难处。” 朱棣只好不再发作了,叹道:“总之,朕不能这样空耗下去,这般空耗,什么时候才能办成事朕不管他们有什么难处,有难处就把这难处解决,而不是每日叫苦不迭,他们吃着君禄,难道要朕养着他们吃干饭” 众人于是无言,纷纷称是。 朱棣眉头一皱,继续道:“可是朕听说,这造船之中牵涉了不少弊案,此事可是当真吗” “这” 朱棣冷冷地道:“彻查吧,命大理寺去查一查。” 众人听罢,都松了口气,见朱棣一脸倦容,便都告辞不提。 谅山。 此时的谅山已是焕然一新,自从安南稳定之后,无数的商贾便如开闸的洪峰一般涌过来。 这里的道路已经修葺,遇水的地方也都搭建了石桥,无数的木头矿产经由陆路和水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沿河的工坊,而工坊的规模已经不断扩大,数万匠人和学徒在这里日以继夜的生产。 生产出来的东西因为价格低廉,同时美观和实用,立即受到了商贾们的追捧,铜山集那里已经初具了城市的规模,一座座功能性很强的楼宇拔地而起,因为这座城市是新建,所以每一处街道错落有致,以井字形的形态不断向外扩展。 这里的繁华仰赖的便是商贾的增多,一个商队从掌柜到伙计车夫,足足数十上百人,这些人要吃用,甚至要买衣御寒,需要笔墨纸砚,需要吃茶和娱乐,于是乎,无数的商铺生意都是火爆,有人挣了银子就不免有人眼红,于是更多了购置土地,兴建商铺,也更多人租来商贾做着各种生业。 这是一个很世俗的市集,所有人讨论的永远都是铜臭相关,每一个人都在为一个铜板的利钱而沾沾自喜,也有人为之捶胸跌足,这里和所有的地方一样,有光鲜无比的巨贾,也有一时破产不能回乡,只好在这里沦为乞丐的人。 在这里,人力是永远不充分的,因为安南那边,大量的人力都在种植棉花,开发矿产,而在谅山,无数的人力则在工坊,有人赶车帮人运输货物,有人打着赤膊凭着脚力挣钱,也有人四处招揽买卖,充作掮客。 这里的青楼酒肆茶肆赌坊客栈的生意永远是最好的,那些从异乡出发,赶到这里的人便是凭着这些来洗净旅途的寂寞。人在他乡,没了家人羁绊,在这里能挣到一些银子,自然而然就不免要将银子砸进这些销金窟里,他们挣得钱多,花的也多,尤其是那些脚力,白日凭着气力,换来了比别人更多的工钱,转眼之间便换成了酒水和女人。 靠着铜山集的东市是一栋栋的大宅,与其他实用为主的建筑风格相比,这里的建筑显得奢华得多,一排排的楼宇错落有致,沿着街道伸展到了数里之远。在那边缘处还有道路和建筑在修建,这里就像永远不能满足的怪兽,今日建的建筑,明日便人满为患,于是不得已,不得不继续修建,正如那无数慕名而来的商贾,好不容易交了一批货出去,打发走了这一群,紧接着又有更多的人蜂拥而来。 这里的建筑多是商行,一个个烫金的大字,什么升龙商行,什么清化商行,也有广西岭南等地出入这里的人,自是非富即贵,一般的伙计,除非是得到主人的带领,轻易是不敢来的。 所以在这里,警卫要森严不少,这些警卫都是火铳手操练出来的,有四五百人,设了一个卫,下头分为百户和小旗,每日按时巡街,防止盗贼和宵小。 总的来说,这里的商行,安南人居多,而所有的安南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消息。 这些安南人,身份可不一般,有许多人在安南很有能量,他们要嘛是家族委派,要嘛就是家族中的骨干份子,如今因为这谅山成为了族中利益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安南的那些世族,几乎好不犹豫在这里派驻了亲信的子弟。 这些人到了铜山集,四处购置土地,修建别馆,招揽奴仆,自然而然,也开始受这里的气氛熏陶,甚至于成为了铜山集的一部分。 第一章送到,求月票了。前几章写感情,若是有让大家不满意的地方,老虎在此说声抱歉,老虎实在不是一个擅长写感情的写手。接下来,新的副本开始了,敬请大家继续收看,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老虎 第三百三十八章:同气连枝 阮赐便是游走在这铜山集的一个世族子弟。 说起他的身份,不少安南人只怕都要露出敬畏之色。 芹苴阮家,乃是安南的封臣之一,百年之前,安南叛乱,这芹苴阮家招兵买马,为安南朝廷平叛立下大功,而那时候,安南的所谓集权已经土崩瓦解,虽采取的是宋制,却已经开始有了唐末后期节度使各自为政的乱象,而安南朝廷鉴于阮家的实力,便敕封阮家芹苴县诸多的封地,足有方圆万亩,万亩粮田,这在中原,虽然不少,却也不算是巨富,可是在安南,却是数一数二了。 此后这百年的经营,芹苴阮家子弟开枝散叶,也出了不少安南闻名的人物,土地越来越多,已经不只在芹苴发展,在安南的东部算是顶尖的豪族。 阮赐乃是阮家当代家主的同胞兄弟,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便抵达了这里,从此之后在这里扎根,他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比芹苴热闹得多,每天都有各种新鲜的事,接触到各种新鲜的人,白日的时候熙熙攘攘,夜里的时候则是一伙新认识的人彼此相邀,醉生梦死,在这里,只要有银子便可以买到一切,大明的贡茶倭国的清酒苏禄的檀香,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风情。 阮赐在这里已经置办了别院,占地数十亩,虽然不大,却是一应俱全,要知道这里寸土寸金,可不是芹苴所能类比,即便是升龙也比不上这里。 他现在每日便是与各种各样的商贾打交道,时不时要去拜谒禄州侯的长史吴雄。 现在整个安南甚至于整个广西,谁不知道这位吴雄吴长史的威力。每日担负无数银子的进项,决定了堆积如山的货物的流向,他跺跺脚,铜山集的地皮就要颤一颤。只要他点了头。肯给你源源不断的货物,那么你即便是身无分文。第二日也保证你能够家财万贯。 这便是银子的魅力,在这里,无论你是大明的王侯,还是安南的显贵。大家只会看你的身家,只要有银子,你便是王侯。 阮赐在这里的任务其实也是简单,随时联络阮家棉花的销路,自从去岁开始,阮家便开始大量的种植棉花,几乎所有的土地尽皆改粮为棉。这样冒进的做法却也是不得已,安南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谅山那边大量的吸引人力,再加上种棉的收益更高。所需的人力也是不菲,所以安南佃户们的待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提高了工价,佃户们自然也不傻,不可能隔壁家的王二种棉有饱饭吃,我在你家种粮却是喝稀粥,所以这时候继续种粮,不但收益降低,而且成本也要大增。 几乎所有的粮户已经难以为继了,不少的小地主甚至到了破产的境地,土地无人肯耕种,提高长工和短工的工价,也没有收益,最后不得不被大户们收购了土地。 而种棉就能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阮家种粮了,结果郝风楼获罪。 没有错,是获罪,这个曾经四处承诺收购他们棉花的家伙,突然被大明朝廷抓走,整个安南顿时大乱。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多的棉花,人家还肯收吗假若不收,又会怎么样 毕竟地主和大户们可是付出了巨大的成本,下了如此的重本,假若无数田地里生产出来的棉花一钱不值,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年下来,什么收益都没有,不但没有收益,还要亏下重本。 除此之外,不少世家大族,他们在安南拥有不少山林,阮家也是如此,他们拥有芹苴整整一座芹山,听闻谅山需要铁矿,需要木料,阮家早已组织人上山开采,这么多的矿产和木料,可都堆积在自家新建的仓库里,就等着让人运到谅山,得到白花花的银子。 结果却是传出如此噩耗,阮家固然是家大业大,或许咬咬牙能支撑这一年,可是家族数十年下来的积蓄还有老本,只怕都要赔下去。 此时的安南和大明一样,种植在每一个人身上的,永远是家族的观念,对所有人来说,家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因为家族的每一分利益都与自己息息相关,至于安南,其实并不是他们考量的关键。 他们之所以处处将安南挂在嘴边,无非是为了防止外来的大族侵蚀自己的利益而已。正如大明假若在安南进行统治,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非是汉人的官员开始在安南扎根,不少人借着朝廷的名目,在这里和安南的世家夺食,这是安南人不能忍受。 反汉对他们来说,某种意义来说是捍卫家族利益的重要手段,因为只要安南还在,他们的子孙便可通过他们自己的规则进入安南的官场,他们的利益可以一代代的延续下去,而一旦汉人统治这里就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急眼了,谁也不能放任雪花花的纹银从此之后和自己再见,也绝不允许家族受到重创。 紧接着,开始有人暗地里书写陈情,开始四处活动,联名上书,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保住郝风楼才能维持自己的利益,让自己得到好处。 于是,这场声势浩大的陈情运动在安南境内开始蔓延,如雪片一般的陈情送到了禄州侯府,而禄州侯郝政则是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陈情直送京师。 虽然陈情送了去,可是事情总是带着许多不确定性,阮赐的心里依旧七上八下,虽然谅山这边还在断断续续的收棉花,可是他知道,郝家一旦获罪,那么大明朝廷就必定拿谅山这里开刀,一人获罪,全家遭殃,这是安南的传统,也是大明的传统。到了那时,阮家怎么办 这不是好玩的,家兄修来了书信,屡屡过问的就是金陵的消息,显然家兄那边已经跳脚了,因为此时即便是改种粮食也为时已晚,这就意味着,一年之内,阮家在土地上不会有任何的收益,而且可以预见,安南到了年中就会大规模的开始缺粮。原本的计划是,大家种棉花,大家再从真腊或者大明等地购买粮食,大明和真腊苏禄等地的粮商早就磨刀霍霍,就等安南人卖了棉,再用银子购买他们的粮食。 结果 几乎可以预见,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不但对所有的世家大族将是致命打击,粮荒之下,再加上安南朝廷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必定烽火四起,而这一次的烽烟绝不是从前那般,安南的贵族反抗大明,或者是胡氏的贵族和陈氏的贵族争利,这是饿疯了的百姓毁灭一切的战乱。而这种战乱在百年之前就曾发生,足以使所有人从古籍之中收获到那场战乱的可怕,多少曾经盛极一时的豪族被疯狂的百姓冲破了高高的院墙,搬走所有的财物,凌辱他们的妻女,杀死他们的男人。多少曾经显赫的世家就此破败,甚至永远消失在了安南。至于那些一蹶不振的豪族亦是无以数计,即便是阮家这样趁乱而起,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沉痛的代价,付出了多少族人的生命。 大家恐惧的根源就在于此,在他们看来,郝风楼绝不能玩完,一旦玩完,所有人都要陪葬。 所以他们无论是痛恨郝风楼,还是喜爱郝风楼,都不得不声情并茂,上书陈情。无论他们喜欢不喜欢大明的朝廷,宁愿接受大明的统治,也不愿遭受那暴风般的洗掠。 阮赐虽然每日流连于莺歌燕舞,与无数人把酒言欢,可是心中这块大石依旧放不下,每日清早,他便要出现在安南的商行,坐在那里吃茶,静候消息。 可是一日日过去,大明朝廷的消息总是不见来。 今日清早也是如此,他在卯时过后便晃悠悠的到了,抵达这里之后,不少人都是熟识他的,纷纷过来见礼,阮赐一一还礼,与他们说笑,多是些昨夜玩的可曾痛快,或是哪里新来了个清倌。 有人饶有兴趣说近来作坊的铁器又开始新一轮兜售,这一次,供货多达九百多车,那些汉商们趋之若鹜都在争抢云云。 也有人低声议论,据闻现在鹿皮的价格,又涨了不少之类。 阮赐担忧的可不是这些,他是世族,和安南商贾们所关注的东西不同,所以他只是慢悠悠的品茶,闻着这茶水的清香,默默的等候消息。 今天看到好多同学留言说不喜欢小香香这段,老虎再次说抱歉,只是现在已经写了,老虎唯有将心情留到接下来的新副本里,请大家别再骂老虎了,老虎检讨了,以后会多注意顺便,月底,有月票的同学别藏了,支持一下一个叫上山打老虎额的家伙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远大前程 每日到了时辰,便会有专门的伙计带来外头最时新的消息,这几乎是谅山所有商行的手段,对比从前舒适闲散的生活,铜山集的节奏要快了许多,而生活节奏的加快,自然而然也就对消息的传播速度变得苛刻起来。 href=〃e=〃blnk〃en2 终于,今日的伙计来了。今日他面带红晕,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道:“好消息,金陵传出了消息,禄州侯世子郝风楼已赦免无罪,而且立下大功,大明宫中下了褒奖旨意,赏赐极为丰厚。” “什么”不少人霍然而起,其中就包括了阮赐。 阮赐太激动了,不激动也不成啊,这可是千般利好的关系,这意味着安南的饥荒可以避免,家族囤积的大量棉花都有了销路。 如此一来,家族不但不会亏下重本,反而可能大赚一笔。 只要郝风楼没事,那么一切的疑虑就都可打消了。 “可当真吗” 面对无数人的追问,伙计大口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是侯府里传出的消息,侯府也接到了大明朝廷的旨意,断不会有错的,禄州侯得了褒奖,郝风楼郝大人敕了海防侯,加了不少的封地,还赏赐了不少银钱。” “太好了”阮赐几乎是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茶桌上,他只怕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弑杀了他的君主的汉人的性命如此担忧,会为人家的恩赏而忍不住想要去拍手叫好。 可是他明白,郝家的命运和阮家已经息息相关。 而紧接着,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传来:“大明朝廷已经打算将安南辟为郡县,设交址省,设置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交址省内设十五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县。以及五个直隶布政司的州,分辖二十九县,并且在要地则设十一卫三所,一市舶司。户籍人口全部依大明例。统统采用黄册记录人丁的姓名年龄和籍贯记载到簿册。再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除此之外。各府各县,设税课司和河泊所副使,收缴税赋,安南的儒生。统一参加南榜科举” 这一个个措施传出来,实在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因为大家意识到,大明的这次辟州县居然如此的严格,几乎没有给予任何的恩惠。 先说设了三司和郡县,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官员都将由大明的流官统一管理,而这些汉人官员当真能够与当地的豪族和睦相处 再有黄册的制度,这比安南的户籍政策显然要苛刻得多。黄册不但要记录人口籍贯相貌,还需要制成证件,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若发现某人的证件与簿册所载不符。便须拿捕。 再有所谓的税课司,自是不必说,原来还妄想能够减免些税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视同仁。 种种的措施,显然是大明朝廷打算对这安南严加管教,这显然也是许多人并不愿意接受的。 于是,那一份得知郝风楼无恙的喜悦不免冲淡了几分。商行里的人有喜有忧,尤其是阮赐,虽然眼下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可是未来分明多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他只是幽幽叹口气,心里却是知道,在这群龙无首的安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总比战乱不断要强了许多。 倒是接下来却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儿喜讯,最新的消息,棉花价格涨了。 没错,确实涨了,就在昨天,还有人大肆的抛售棉花,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未来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手里攒着棉花,谁知道将来人家还收不收,所以棉花的价格暴跌,而如今得知这个利好的消息之后,大家反而不急了,不再急于兜售,宁愿放在手里囤着,而眼下,谅山的布坊对棉花的需求又是极高,于是乎,价格一日三涨。 市面上,所有人都在寻找棉花,急得团团转,而对阮赐来说,显然是极大的利好。 他忙不迭的回到自己的别院,立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回芹苴,旋即便去拜访吴雄。 吴长史如今在铜山集已经置办了个府邸,不过并不张扬,显得很是低调。 此时,他的府前却是贵客盈门,消息传出之后,所有人都在打探更多的细节,也纷纷在为自家的买卖做更长远的谋划。而这禄州的长史吴雄显然就是最重要的巴结和打探的对象之一,自然而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名刺递上去,阮赐被请进院里的小厅,等了良久才有人唤他到另一处地方去。 而在这里,这显得很古朴的书房,他见到了吴雄。 吴雄自是一脸的疲惫,不过他今日格外的高兴,郝大人没事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惊天的喜讯,他最是明白,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拜郝大人所赐,若是郝大人完了,自己也得完。 阮赐的身份,吴雄却是知道的,他见了阮赐,立即站起,寒暄道:“阮公子今日有闲吗是了,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兜售棉花吗哈眼下谅山恰好急需,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运到” 阮赐笑了,从前的时候是他求着吴雄收棉,而现如今,他却不急了,打着哈哈道:“此事嘛,却要等家兄拿主意,我已去信家兄,想来很快会有回音。” 吴雄也不再催促,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阮赐旋即道:“听说现在谅山这边还急需矿石和木料却不知有多大的需求你也知道,芹苴是个小地方,不过却胜在山林众多,只要谅山这边肯要,兄弟这边倒是都可尽力筹措。” 吴雄看了他一眼,道:“不知可有金油檀铁力木石头椎坤甸木吗” 阮赐不由皱起了眉,道:“长史大人想要造船这些可都是船木,质地坚硬,最能抵挡海水腐蚀,这些木料,安南和真腊倒是都有不少,不过嘛运输不易。” 吴雄却是微微笑道:“实话说了吧,确实是造船所需,是郝大人亲自修书过来吩咐着加紧办的,船工都已经请好了,都是手艺不错的苏州船工,安南这边也会招募一些以弥补不足,反正就是试试看,能不能把船造出来是另一回事;不过木料却是急需的,却是不知你们那边有是没有” 阮赐不由笑了,道:“芹山多的是铁力木,就是不知价钱如何” 于是吴雄站起,直接从一旁的书架里翻找,最后找出一份价目出来递给阮赐,道:“阮兄自己看看,若是觉得有利可图,大可以想办法将这些木料送来,眼下谅山这边,织布钢铁和家具如今的生意都不错,可谓是财源广进,可是这造船终究是牵涉很大,好在海防那边有个现成的船坞和港口,从前也造过一些海船,只是现如今郝大人要建的是大船,我这边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 吴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不过既然郝大人发话,硬着头皮也得上了。眼下谅山最看重的就是造大船,造船的事,我不懂,可是这造船的所需却是全力支持。” 这话儿暗示得再直白不过了,拿木头来,不然你吃亏。 阮赐精神一振,道:“这个好说,我回去之后立即修书。” 说罢告辞出去,这一次拜谒,收获确实不小,虽然今日的消息有好有坏,不过对阮赐来说,眼下的燃眉之急却是解了,眼下对他来说还是为家族创造财富最为重要,其他的都不是他所能考量。 海防这边,大量的匠人已经就绪。 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经千疮百孔,在安南,升龙乃是王都,而清化是豪族的聚集点,这两个地方即便是战乱,无论是叛军,是陈氏还是胡氏,都不敢有什么过份之举,因为失去了这两座城市的支持,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将演变为灾难性的后果。 可是海防不同,作为安南第三大城市,商贾聚集的中心,各路军阀就没有这样的客气了,这里不但成了争夺的焦点,也成为了抢掠的重心,而如今,这座海边的城市留下的多是断壁残垣。 不过船坞并没有遭受破坏,而且这里已经成为了郝家的封土,在这里,船匠们得到了很好的对待。 他们住在舒适的房屋里,每日供应的都是新鲜的蔬果,还有各种肉食,在来之前,这些人有些不安,因为大明朝船匠不多,户部征召了一批,待遇也还算不错,神武卫在苏州招募人手,费了很多功夫,而这些人之所以肯来,也只是希望摆脱匠户的身份。 如今来到这异国他乡,本以为要吃许多的苦头,可是谁知道竟是如此优渥。 第三章送到。这是新副本的开始,请大家耐心的看下去,先别太心急哈。 第三百四十章:千古一帝 造船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太祖在的时候,不过是信手捏来,尤其是在张士诚和陈友谅时期,由于南方诸侯们相互攻伐,因此造船的技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只是自此太祖皇帝禁海,那些从前的船匠早已另谋出入,只有一些朝廷小规模的造船,保住了一些人的饭碗。 眼下手艺还是有的,各种船只的制造流程,在古籍中也都有记载。 至于这些匠人,也都是造过一些船的,可是真要说手艺有多好,那也只有天知道。 他们一到,便被安置下来,安置他们的不是别人,乃是郝三。 郝三这一趟亲自来安南,就看出了郝家对造船的重视。可是要造船,眼下的经验却是一片空白,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银子。 没有错,郝家什么没有,就是有钱,既然有钱,那么自然花最大的气力,招募船匠,花费重金,购买船料,而现在,银子花了出去,就得听到响了。 郝家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所以见不到船,这上上下下可就不好交代。 郝三对这里的事务都很好奇,最好奇的就是船坞。 这里的船坞乃是安南造海船的地方,只是战乱之后,这里便荒废下来,这里近邻海防市舶司,距离海防城有一些距离,却也安静,因为附近有一条河流直通清化,同时也有支流,甚至可以抵达升龙和谅山,所以这里的地理位置可谓极佳。 原先的船匠早已不知下落了,所以征用原先的安南船匠也不可能。 好在谅山那边拉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居然统统都是汉人,都是从前反叛的明军,此后成为了劳力。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劳力的情绪很是不稳定,有不少人试图逃窜,不过很快。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少。甚至不必监视,也极少有人潜逃。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一旦潜逃就是逃犯,追回来便是敲骨扒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是真的逃了,在安南无法立足。挨饿受冻,若是逃去大明,那里黄册制度森严,没有路引和户册,根本无法立足。 反观在这里修桥铺路,或者是在工坊中做活,虽然辛苦。每日汗流浃背,可是有吃有住,伙食也算不错,其实和从前做官兵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所有的劳力。全部保留了官兵的编制,分为百来个千户所,百户所之下设百户,百户之下是小旗,每个小旗是十一人,小旗管理一个生产的队伍,然后再派遣做工,小旗来作为监督,各旗之间也有竞争,比如在布纺里,一个小旗便是一个高炉,每日炼出来的合格钢铁多少都有记录,月底的时候结算,产量高的小旗都有赏金,这些赏钱直接下发给每个劳力,在他们的劳力营里有专门的杂货铺,无论是书籍香烛熟食水果衣衫之类,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专门的赎买制度,只要劳力存了百两银子便可获取自由,自此不再是劳力,甚至也可以在工坊里做工,当然,工钱比劳力高了不少,赎买之后最大的吸引力便是接了家小来生活,这对劳力们来说,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百两银子,即便是一个劳力所在的小旗月月都力争上游,年年赏钱不拉,没有七八年功夫怕也存不到。可是对劳力们来说,有了赏钱,却是动力。在小旗的内部,那些磨洋工的家伙往往都会遭人鄙视,因为这种人拉了整个小旗的后腿,毕竟每个小旗内部都会有几个记挂着妻儿的人,越是在这里,这种情绪就越是激烈,他们赎身的愿望极为强烈,这种人干劲最是十足。即便是无牵无挂的人,谁不指望多一点赏钱有赏钱总比没有的好,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手里有个钱偶尔买些水果,这些可都仰仗着赏钱。 是以,任何阻挡大家挣银子的人都会受到同旗的人排挤,被小旗官拿来收拾,有的人固然是偷了几下懒,可是最后遭受的却是众人白眼,甚至是各种欺辱,得不偿失。几番下来,大家都明白了规矩,再不敢偷懒了。 这些抽调来的劳力,个个精壮,一个个肤色青铜,满手的老茧,一看便是能做事的人。 他们抵达这里之后,郝三便拉着船匠开始挑人。 每个船匠都可以收两个工徒,用来打下手,这倒是让船匠们很是满意,显然,他们的规格是老师傅的级别,平时出工也可以轻快一些。 挑完了工徒,紧接着就是购置船料了,其实这倒不必他们担心,谅山那边早有准备。倒是如何造船,造什么样的船,此时却是眼下所有人最为关心的问题。 和从前一样,金陵那边,郝大人送来了一些草图,还有一些书信,里头倒是有不少的意见。对郝大人的意见,谁也不敢轻慢,即便是半拉子的船匠,至少这造船的大致工艺流程却是知道,所以大家凑在一起,在郝三的组织下已经开始讨论了。 安南的情形从各方面渠道的书信往来来看,还是大致稳定的,谁也不曾想到郝家居然成了稳定安南的主要力量。 因为郝家的买卖,所以导致安南上到贵族,下到寻常的百姓,此时都开始有了活干,有人种棉花,有人开矿,而且大量货物的运输就免不了修葺一下官道,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挣点银钱而努力。 人就是如此,既然可以通过做工来挣饭吃,能养家糊口,谁吃饱了没事干,非要去琢磨那些国仇家恨,即便是心里有了不满,可是想到明日还要上工,还要打理老爷的棉花,要去开出矿来,一日劳作下来,再大的怨恨也都已经心淡了。 而对于贵族和士绅老爷们来说,最紧要的是眼下的买卖,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如此好的机遇,不趁此大捞一笔,反而没事去反人家,且不说这里头的风险有多大,即便是没有风险,也让人提不起兴趣。 人都是逐利的,最崇高的理想也抵挡不住人类的贪欲。 郝风楼对安南的现状很满意,他在家里歇息了一个多月,便开始去锦衣卫点卯。 身为指挥使佥事,却是因为接了皇差去了安南公干,所以这位佥事大人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好在锦衣卫上下对他都颇为客气,眼 公子风流第8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8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9部分阅读 京师里头,谁不知道郝佥事的能量,即便是两个同知也不愿和郝风楼有什么争端,至于纪纲,倒是唤了郝风楼去了几次,随口说了一些寒暄的话。 不过郝风楼估计,纪纲这是想旁敲侧击,想打听一些安南的事,显然安南的情况,余波还在京师酝酿,陛下弄了一个胡广,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举动,锦衣卫今年出奇的不顺,处处被动,这让纪纲很是恼火,因此现在颇有点想揣摩一下陛下的心思,而后制造几个冤案错案出来,整死几个人,好教陛下青睐。 这种心思,郝风楼心里自知,却没有表露,只是小心答话,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宫里头近日传出许多消息,这些消息之中,尤其引人关注的就是造船。 天子是个不甘寂寞之人,平定安南之后,似乎便有意下西洋了。下西洋的目的,众说纷纭,在坊间流传较广的是寻找建文的下落,不过在郝风楼看来,寻找建文,显然有点言过其实,如此大张旗鼓,四处造船,筹措下西洋的事宜,怎么可能是为了追缉自己的侄子这天下人都知道要下西洋,各国多半也有耳闻,建文又不是傻子呆子,难道会坐在那儿,等着你来拿只怕闻讯之后,早就远走高飞了。 这么做,可以说是好大喜功,但是从郝风楼的角度,这是朱棣野心勃勃的一面。 世人眼中的朱棣,或许只是个篡位的藩王,可是郝风楼看来,篡位显然只是朱棣的第一步,朱棣要做的,显然不只是做皇帝这样简单,这个人的脑子里所思所想,某种意义来说,早已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 平安南,下西洋,无论是任何一件事,说起来都不容易,没有足够的魄力,没有足够的野心,又怎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朱棣想要的是万国来朝,想要的是四海臣服,而越是这种胸腹之中怀有雄心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急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而自知自己时间有限,那么自然而然,这种急迫的心情,就占据了他的内心,安南初定,下西洋的事就提上了日程。而且从朱棣屡屡召开廷议与大臣讨论的迹象来看,显然皇上最后的一点耐心已经消磨了干净。 第一章送到 第三百四十一章:君臣父子 果然,郝风楼的猜测没有错。 就在他舒舒服服的坐在佥事房署理堆积来的公文的时候,便有太监来了,道:“陛下有请。” 这些公文,早就看得郝风楼烦了,他这佥事其实算是刚刚上任,真正有大事也不会让他处置,因此多是一些下头千户所的奏报,如某校尉病重,百户荐其子某某代职,恳请准允之类,都是鸡毛蒜皮的事,郝风楼连在下头画圈圈的精神都提不起,现如今听到陛下有请,倒是忍不住眼眶中要流出泪来,陛下威武啊。 于是连忙道:“且慢,本官先交代一些公务。”旋即叫来个胥吏,吩咐道:“将这些公文送到刘佥事那里去,陛下相召,我怕耽误事,就请刘佥事暂为署理,委实是辛苦了他,不过没有法子,你也瞧见了,天家来请,咱们做臣子的岂能不应” 说罢,扯了那太监,急急忙忙的走了。 宫中的气氛依旧是紧张无比,其实要体会天子的心情,不需去真正看他脸色,只看这宫中气氛便可管中窥豹,但凡是那些太监一个个低着头行色匆匆,便可知陛下心情很不好,随时都可能触怒龙颜。 郝风楼到了暖阁外头,里面便劈头盖脸传出怒气冲冲的声音:“如此散漫,这也叫勤于王事朕陆陆续续已拨了七十万两银子,征用了这么多劳力,尔等就一句轻飘飘的殊为不易就打发了朕”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太监已经进去通报,朱棣的声音传出来:“叫进来吧。” 郝风楼不等太监来请,快步进去,他不但看到了朱棣,还看到了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除此之外,解缙等人都在,还有几个,郝风楼有些脸熟。却不认识。于是乖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位置,静候皇帝老子继续咆哮骂人。 朱棣的脸色自然是不太好看。不过世上最悲剧的事莫过于皇帝老子骂人,偏偏无人回应,一个个缩头乌龟状。就好似一个武林高手,蓄出十成的功力。一拳打出去,结果打中的却是一团棉花,实在教人难受。 朱棣的心情大致就是如此,他冷冷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却是突然道:“朕听说了一些传闻。” 那些垂头不语的人,突然听到陛下话锋一转。又如此诡异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都不由愕然抬头。 朱棣眯着眼:“朕听说,这户部和工部有蹊跷,只是不知这些事是真是假夏爱卿。你来说说看” 顿时,这暖阁里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蹊跷二字对寻常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是当天子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义可就全然不同了。 蹊跷的背后,潜藏的就是污垢,而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藏污纳垢,天子又亲口道出来,那得有多少的人头要落地 这户部尚书夏元吉一直坐在这里,此时一听,不敢怠慢了,连忙起身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棣冷冷地看着他道:“朕不过是风闻,朕现在问的是你。” 夏元吉是个老实人,可是陛下亲口问起这种事,还牵涉到了户部,他这个尚书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甚至要据理力争了。 他依稀明白,陛下此举是借故敲打,至于所谓的风闻,想来是子虚乌有,所以笃定地道:“臣没有听说过,户部所拨付的钱粮,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陛下若是有疑问,微臣知无不言,可是坊间流言,多是捕风捉影,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朱棣却是冷冷道:“你不要求情,这不是你的错,朕自会明察秋毫。”显然受了夏元吉的顶撞,朱棣显得索然无味。 旋即又道:“朕已经不愿再听你们的推托之词,明年七月之前,所有的舰船都需备齐,朕从不相信造船就这样的难,再难有朕靖难难吗” 这话显得有点不太讲道理了,不过皇帝素来是不讲道理的。 那工部尚书宋礼却是出来道:“陛下,靖难虽难,可是造船却不容马虎,单单就船料来说,这造船所需的木料,就需从岭南广西等地运来,此后,船料要进行加工,却不能立即派上用场,这船料要抵挡海水腐蚀,还需暴晒三年,如此才能下海,自太祖之后,南京龙江船场淮南清江船场山东北清河船场如今俱都荒废,储存的船料大多也都挪作他用,所以” 朱棣端起茶盏,显是气着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本想来敲打一下,结果被户部尚书顶了回去,说几句狠话,这工部尚书又来谈造船。朱棣哪懂什么造船,即便是骂也下不了嘴,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罢,总而言之,加快工期,银子朕有,人手朕也肯调拨,眼下确实是有困难,朕自是知道,诸卿勉力吧。” 于是大家松了口气,纷纷道:“吾皇圣明。” 众臣告退,独独是朱高炽朱高煦和郝风楼留了下来。 朱棣的脸色这时才温和一些,旋即道:“难得你们都在,朕这儿有赵王的一封书信,他如今就藩广州,特意写信过来,说是广州那儿原来竟不是蛮荒,不但人口诸多,而且繁华不下南通,百姓虽有些桀骜,倒也直爽,朕看了之后很欣慰啊,你们的这个兄弟,朕如今是最担心的,就怕他在岭南住不惯,对朕抱怨,如今见他如鱼得水,除了偶尔惦记着朕和你们的母后之外,却也快活,朕也就放心了。” 说到赵王的时候,朱棣显得眉飞色舞,却全然没有料到此时的太子和汉王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自从改藩之后,朱棣屡屡提及到赵王的时候,都不经意的流露出了舔犊之情,与对太子和汉王的态度区别甚大,这不免让人有些暗暗担心。 只是太子朱高炽露出的是警惕,而汉王朱高煦稍闪即逝的却是那么一点点的嫉妒。 倒是郝风楼,听到朱高燧的消息,便要忍俊不禁了。 朱棣便将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道:“你何故发笑” 郝风楼连忙正色道:“儿臣只是想到一些事,是以笑了笑,父皇勿怪。” 朱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道:“却不知是什么事” 郝风楼只得苦笑:“这个不方便说。” 朱棣恙怒道:“遮遮掩掩做什么速速道来。” 郝风楼只得道:“儿臣突然在想,岭南那儿多奇木,想来那儿的搓衣板更结实一些。” “这和搓衣板有什么干系” 郝风楼便吱吱呜呜的道:“儿臣近来在琢磨,妇人们洗衣辛苦,是不是该改良一下搓衣板。” 听了这话,朱棣顿时显得索然无味,只是训斥道:“男儿大丈夫,却是想妇人之所想,正经事不做。” 郝风楼连忙告罪,心里却是乐了,论起正经事,自己比那赵王还是正经多了。 说话之间,朱棣便又看向朱高炽,皱眉道:“户部的账目,朕让你看了,有什么问题” 朱高炽忙道:“父皇,并没有什么问题,儿臣不但亲自核算,而且还特意去了一趟龙江船场,确实没发现什么不轨之举。父皇如此看重船工,即便是有官吏不肖,也不敢在这上头做文章。” 朱棣却是不信道:“当真吗当真一点错都挑不出” 朱高炽这时倒是不敢说满话了,却是道:“这个儿臣或许会有遗漏的地方,大致上没有问题。” 朱棣叹口气,才道:“你们啊,办事总是这样。”却也没有深责下去,逐而道:“今日叫你们都来聚一聚,倒不是非要谈这政务,终究是一家人嘛,陪朕随口聊几句也好,朕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才说了这么多朝中的事,反倒是让你们噤若寒蝉了。好罢,现在开始,我们只谈” 郝风楼忍不住道:“风月父皇,你杀了我罢,风月这东西,儿臣不懂啊,儿臣这两年殚精竭力,日夜所思所想的都是为君父分忧,风月二字和儿臣实在是搭靠不上。” 朱棣瞪了他一眼,道:“朕说的是闲话,有听说过父子凑在一起谈风月说女人的吗再有,你也不要急着自辩,这坊间流传的那贼眉鼠眼可是你” 郝风楼苦笑道:“贼眉鼠眼其实也是为国分忧,这不是为朝廷效命为父皇聚财才不得不自污吗” 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满是不自信,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家的勾当。 好在朱棣并没有追究,显然是这几日沉闷得有些过了,也想忙中偷闲,便领着三人到宫中一处校场,骑着马,练了一会儿骑射,朱高煦见状,自是跃跃欲试,也叫了一匹马,粉墨登场,他弓马娴熟,自然少不得卖弄几下,倒是让朱棣龙颜大悦。 第二更到,新副本开始估计有些沉闷,请大家能耐心的看,第三更,老虎也尽早的更出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祸起萧墙 相比于那朱棣和朱高煦,郝风楼和太子朱高炽无论从哪一种角度,多半都属于武术界中的三等残废,郝风楼还好一些,虽然不会拉弓射箭,可好歹还能上马;可是那朱高炽,身体肥胖臃肿,连上个马都需内官搀扶,踩着高凳气喘吁吁地上去,因而但凡遇到了父皇的这种爱好,他总是抿嘴微笑,站在一边默默注视。 而如今,在他的身边却站着一个并不讨喜的家伙,偏偏这家伙还不断的给校场中的人叫好,自是更给太子殿下添了不少堵。 朱高炽眼眸一转,斜眼看了郝风楼一眼,却是突然道:“皇弟的火铳,本宫早有耳闻,为何皇弟不上校场试试这火铳的威力” 郝风楼立即晓得了朱高炽的心思,自己的火铳确实堪称犀利,坐在马上,火铳打出去,即便没打中目标,那也是声势骇人,不过朱高炽怂恿自己登场,却显然是故意让自己去弱化汉王朱高煦的风头,那朱高煦靠的就是弓马来博取自家父皇的喜爱,即便是和郝风楼关系好,被人抢了风头,心里只怕也有不悦,这显然是朱高炽耍弄所谓的驱虎吞狼的把戏。 郝风楼微笑道:“这个太子殿下见谅,扬鞭策马并非我的特长,就不必出丑了。” 他刻意将太子殿下四字咬得颇重,刻意的显露自己的疏远。 朱高炽见郝风楼不上当,倒也只是哂然一笑,却是道:“这却未必,皇弟的威名,本宫可是如雷贯耳啊,皇弟太谦虚了。你看汉王,弓马委实不错,即前几日,几个学士都曾夸赞他。说汉王殿下将来必定是一员虎将。” 郝风楼呵呵一笑道:“陛下岂不也是一员虎将” 朱高炽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的眼眸眯着,只有一线的缝隙投射出那黝黑而深邃的瞳孔。显然他明白了郝风楼的意思,汉王未必就单单是一员虎将,况且是不是虎将也不是他说了算。 沉默了片刻,朱高炽才干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不错” 紧接着,二人便互不搭理了,郝风楼也并不在乎他的感受,人反正已经得罪,以他的性子来说,指望着自己过去给你赔笑,那是休想。 小半时辰之后。这朱棣和朱高煦父子二人才大汗淋漓地牵马出来,朱高煦笑嘻嘻地道:“父皇的弓马不减当年,儿臣虽是壮年,却总是及不上父皇。” 朱棣哈哈大笑道:“这是你承让朕。你当朕不知道吗罢,这是你的孝心,朕也不怪你。” 到了一边的凉亭去吃茶,朱高炽才找了个机会插了句话:“父皇龙精虎猛,实是国家之福。” 朱棣颌首身受,旋即端起茶来喝,突然问起郝风楼:“郝风楼,近来北镇府司如何” 郝风楼答道:“一切井井有序。” 这个回答算是最卖乖的,可进可退,若是朱棣流露出对北镇府司的不满,郝风楼便可以说,虽是井井有序,却也有疏漏之处,还请圣皇勿怪。若是朱棣觉得满意,这句话也隐含着谦虚的意思。 朱棣便只是笑笑,接着道:“好生办事吧,好啦,朕就不再为难你们这三个年轻人作陪了,朕知道你们没兴致天天围在朕的身边,朕年纪大了,脾气也怪,有几个做后生晚辈的有这样的耐心有郑和在就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三人连说哪里的话,一副恨不能日夜伴驾的意思,最后都借坡下驴,告辞而出。 朱棣仍留亭里,却是朝远远站着的郑和招手,郑和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吹了口茶沫,慢悠悠地道:“方才朕说到赵王的时候,太子和汉王都有不悦之色,朕许是老眼昏花了,你看清了吗” 郑和的脸色一变,大气不敢出,这种事却不是他能议论的,任何一个回答都可能让他置身险地,于是他连忙道:“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朱棣眯起眼,若有所思,最后却是悠然长叹道:“朕一直说什么说这做天子也不省心啊,这话对是不对朕真希望他们兄弟能够永远和睦,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他的眼眸先是带着几分惆怅,下一刻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下份旨意,让锦衣卫和都察院好生查一查龙江船厂,朕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即便是没有事,让人查一查,权当是敲打一番,这些人不敲打一二,是不晓得尽心尽力的,朕没空闲和他们讲如何造船。” 郑和忙道:“奴婢遵旨。” 朱棣的脸色这才是缓和下来,接着道:“郑和啊,你跟着朕也有些年了,从洪武二十年到现在,辛苦你了。朕在想,不能一直留着你,你师从姚先生,本事是有的,朕不能让你一辈子伺候人,否则朕对不住你。” 郑和听罢,眼睛显得微红,道:“奴婢愿意伺候陛下。” 朱棣却是摇头,道:“不成了,不成了,眼下是不成了,朕打算命人下西洋,可是需要信得过的人,这人进了汪洋大海,节制这么多人马,若是有人图谋不轨,朕也无可奈何,所以必须要朕信得过的人才行,朕想来想去,只有你最为合适,你就代朕下西洋吧,代天巡守四海,辛苦是辛苦,却也算是一份功业。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眼下,朕最关心的还是造船,造不出船或者是耽误了时间,朕没有这么多的功夫去糜费,耽误不起啊,朕年纪已经不小了,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朕今日清早对镜整冠的时候,看到了朕的两鬓之间又添了几许白发,朕不是女子,虽不似女子那般为此自哀自怜,可是朕心里还是不痛快,人生如白驹过隙,耽误不得,再耽误,朕就一事无成了。” 朱棣的情绪变化得极为复杂。而此时,郑和的情绪只怕也好不了太多,这一主一奴都想着心事,竟是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郝风楼出宫,并不去北镇府司,他对这案牍上的事算是深痛恶绝,现在好不容易撂了担子,自然不愿去自投罗网,可是现在回家又嫌太早,索性去东城千户所闲坐。 这东城千户所算是郝风楼的基石,里头的上下人等都和郝风楼关系紧密。 听到郝风楼来了,不只是千户曾建,还有司吏周芳,以及千户所的百户总旗都凑来了不少,纷纷来给郝风楼见礼,这些人可都是郝风楼提拔起来的,从前郝风楼任百户的时候,大家一起打过架,吹过牛,即便如今身份悬殊,可都透着那么一股亲近。 郝风楼的心情格外的好,他伸手去握曾建的胳膊,这家伙的胳膊像蛮牛一般,肌肉很是结实,忍不住叹气道:“为何还没生赘肉这教我这佥事情何以堪曾千户,你不需如此用命的,你瞧瞧你的样子,又黑又壮,没少上街吧你堂堂千户,整日都上街,你让百姓怎么办曾千户,听我一句话,做锦衣卫要节制,切莫做竭泽而渔的勾当。” 曾建立即大声辩驳道:“这是什么话卑下待人一向是清楚的,即便是上街吃西瓜,那也是给钱的。” 郝风楼顺着他的话道:“这太好了,那便请曾千户请我们吃瓜吧。” 曾建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不过他倒也大方,丢了一个小碎银子出去,让几个校尉去买瓜。 说笑了一阵,瓜还未来,倒是有个北镇府司的胥吏上门了。 这胥吏行了礼,正色道:“大人,指挥使大人听闻大人已经出宫,是以命小人请大人速回北镇府司,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才多久功夫,便被人打探了行踪。郝风楼不由皱眉道:“却是不知所为何事” 胥吏摇头道:“卑下也是不知。” 郝风楼只得叹口气,对众人道:“我的瓜记得留着,若是烂了便是曾千户的不是,下次再来,记得双份,今日实在有事,不好叨扰,都散了吧。” 众人一起将郝风楼送出去,郝风楼约定了下次再来,旋即马不停蹄的赶去北镇府司。 纪纲确实遇到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还不小。 他手里拿着的是新近从宫中递出来的一份中旨,可是中旨的内容却是语焉不详。 纪纲的差事和别人不同,别人的差事是做事,而他的差事却是做人,尤其是要做一个天子看来有用的人。 这一点,他深以为然,所以锦衣卫上下拿的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和天子的心思有莫大的牵连,如何对陛下的胃口,对纪纲来说极为重要。 第三更到若是近来大家书荒,可以看看科技霸业,暑假了,大家注意消暑哈 第三百四十三章:锦衣卫办差 纪纲手里的这份奏书,正是宫中刚刚发出,却是让锦衣卫查办龙江船厂的事。 这龙江船厂位于龙江关附近,西接长江,东邻秦淮河。洪武年初,太祖皇弟在南京西北隅空地,开厂造船。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造海船,乃是因为此时建的是木结构的大海船,中间多用铁钉固定,不经拉,所以只能选在靠江的地方建。建造时,要堵住船坞与长江之间的闸门,在干船坞里建好海船后,等潮水来时再打开闸门,引进江水,再把船舶漂出去。顺着长江,漂流下海。 本来这龙江船厂早已遗弃,太祖禁海之后,这里几乎已经处于半停工状态,只为水师建一些舟船。而如今,那里却显得极为重要了。所以规模逐渐庞大,除提举司帮工指挥厅和一所专门打造海船风篷的篷厂外,还设有细木作坊油漆作坊捻作坊铁作坊篷作坊索作坊缆作坊等七个作坊及看料铺舍等。船厂的督造官员,除位居五品的工部郎中外,还有员外郎主事提举,帮工指挥等人员。仅下设的厢长作头等低级班头就将近百名。 近来由于朝廷对此格外看重,所以巡查的太监还有户部工部的一些高官也时常出没,也正以为如此,纪纲才拿捏不定主意。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船厂如今是最热门的地方,朝野上下都看着那儿,便是天子也三番五次过问,而现如今却是下旨查问,这查问是必定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陛下是想见血还是不见血 假若只是轻轻敲打。为何要锦衣卫出动这显然是杀鸡来用牛刀。可若是真要打算闹翻天,岂不是是耽误了船厂的工期人心惶惶的,这船还怎么造 眼下陛下日夜都在问工期的事,料来是不满船厂的拖沓。所以想要敲打。可是陛下的心思多半也不愿棒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毕竟惹翻了皇帝老子。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可又不能耽误工期,不能使船厂的生产停顿,这里头的度就需要仔细权衡了,轻了。宫中不满意,重了,耽误了天子的大事,这是自己做事。可是这个度在哪里呢 纵是揣摩了圣心这么多年的纪纲也感觉有些为难。 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 此时外头有胥吏道:“指挥佥事郝大人到。” 纪纲精神一振,道:“请进来。” 郝风楼进来,先是行礼,道:“卑下见过大人。” 任何时候。郝风楼在纪纲面前都是不卑不吭,既和纪纲保持一定距离,同时也保持着足够的敬意。 纪纲如沐春风地笑了笑,早已习惯了和郝风楼打交道。压压手道:“郝佥事,快快坐下说话。” 郝风楼只得依言坐下,心里则是猜测着纪纲的心思。抿嘴笑道:“大人唤卑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纪纲便拿了旨意给身边的胥吏,这胥吏递给郝风楼,郝风楼看过之后,心里了然了,这是天子想要敲打一下船厂,就好像赶驴拉磨一般,时不时抽上那么几鞭子。 锦衣卫就是鞭子,而很快,郝风楼便意识到,锦衣卫虽是鞭子,可是下手如何轻重,显然又成了难题,你不能将驴打死,也不能打的太轻,这里头,却需要极高的技巧。 纪纲见郝风楼脸色变幻不定,心里便清楚,郝风楼应该看出了圣旨背后的文章了,他也懒得解释,索性道:“郝佥事,你怎么看” 郝风楼笑道:“这圣旨中说,让锦衣卫和都察院一同查探,麻烦的就在这里,若只是锦衣卫办事倒还好说,咱们查出点什么,不轻不重的拿去交差就是。可眼下的问题是,假若锦衣卫查出点什么,都察院又查出点什么呢这样一来,咱们锦衣卫岂不是在陛下眼里就成了办事不利,或是敷衍了事” 纪纲颌首点头,叹道:“不错,不错,你继续说。” 郝风楼继续道:“这其二就是轻重的问题,拿捏的不好也是不妥,轻了则堕了我们北镇府司的威名,重了不免延误工期,拿捏不住都可能坏事。” 纪纲不由感叹道:“孺子可教,你虽是年轻,高升为指挥使佥事,卫中兄弟倒是有一些不服气的。可是老夫却从来不听这些议论,便是因为你固然年轻,可是看事却是通透,这圣旨算是一眼就看出利弊了,哎自锦衣卫筹建,老夫可谓殚精竭力,可是圣心难测,所以功过皆有。今日这份圣旨也确实令人为难,拿不准是要坏事的啊。” 他发了一阵感叹,旋即又道:“郝佥事,术业有专攻,既然此事你拿捏得住,看得透,老夫少不得给你加加担子,这事儿就归你来处置吧,你放心,需要调用什么人手,老夫会极力配合,好生办事,办得好了,北镇府司上下与有荣焉,即便是坏了事,这干系,老夫也替你担当。” 我靠 郝风楼差点没直接脱口出一口国骂。原本他还以为纪纲是来试探一下自己,好借此来琢磨一下宫中的心意,他远远低估了纪纲,因为这老家伙分明比这更加直接,直接就把这左右不讨好的事加在了自己的身上,须知这种事最是吃力不讨好,弄个不好,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若说整人,固然是锦衣卫的职责,可问题在于,圣旨里分明不想把人整死,你把人整的半死不活,人家还会和你笑脸相迎 可是纪纲终究是指挥使,虽然腹诽,却是无可奈何,郝风楼只得道:“卑下遵命。” 从纪纲那儿出来,郝风楼也懒得去佥事房了,而是命人给东城千户所传命,让他们抽调一些人手。 既然要查,那么只好查一查,郝风楼今日入宫,看出朱棣对船厂很是记挂,因此此次探查,倒是不能轻视。 次日清早,郝风楼便抵达了这龙江船厂,手头上带着的,是三十多个识字的书吏和校尉,王司吏也跟着来了,盖因为查这龙江船厂,需要的武士倒是不必多,能看懂账目的人却是必须。 听闻锦衣卫到了船厂,督造的工部郎中朱谦自是领着员外郎主事提举等官员前来迎接。 这郎中别看只是正五品,可是在部堂里头却只在尚书和侍郎之下,握有实权,就如眼前这郎中朱谦,负责的就是船厂事宜,不但管理龙江船厂,天下各处的船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船厂就有船工,还有船匠,更有大小无数官员,足足十几万人,不但掌握着这么多人的生计,还掌握着朝廷拨付的近百万纹银,这样的职缺,可谓风光无限。 朱谦对待郝风楼的态度不卑不吭,显然他早就收到了消息,像他这种官员,若是上头没有哪个大佬在背后支撑,绝不可能委派这个肥缺,所以不但消息灵通,而且也有足够底气,腰杆子直得很。 朱谦对郝风楼有几分客气,拱手作揖道:“大人远道而来,下官不能远迎,实在惭愧,请大人入内说话。” 这都是一些官场上的俗套礼仪,表面上客气,却未必会有多少敬意,郝风楼察觉到,朱谦的骨子里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一种轻视的意味。 其实这也难怪,连自家锦衣卫都知道,这只是宫中敲打,所以要掌握分寸,人家难道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你是来玩假的,还怕你做什么 况且以朱谦这样的立场,也不愿意和郝风楼过份亲热,盖因为在朝廷和读书人的眼里,郝风楼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走得太近,这是找死。 郝风楼心里想定,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我等是奉旨前来核查船厂,虚礼客套就不必了,还是先办公务,大人何不立即带我们先去查一查账目” 朱谦神色泰然,莞尔笑道:“好极,大人请。” 于是朱谦领头,众人浩浩荡荡的进去。 这船厂的规模足足相当于一个小镇,附近都是错杂的匠人棚子,给匠人们居住,往里头,便是细木油漆捻铁篷索的作坊,无数脱光了上身,露出黝黑肌肉的人或是肩扛,或是手提着各种工具来回走动。 帮工指挥们则是穿着皂隶的衣衫,一个个挺着大肚,来回巡视。 这里已经清出了一条道来,郝风楼随船厂的官员入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自觉的退避,连几辆拉料的马车也在旁停靠,车夫们听垂着头,不敢去看上官们一眼。 偶尔会有几声女人子的声音远远出来,郝风楼不由皱眉:“朱大人,为何工场中会有女子” 朱谦正色道:“有的,是一些匠人的家眷” 郝风楼逼问道:“还有呢” 朱谦捋了捋须,倒也不瞒道:“还有一些却是各取所需,郝佥事,这儿不是干干净净的庙堂,多数都是粗鄙贱民,这等事虽是有碍观瞻,却也是禁止不绝,不过本官既然担负的造船,那么这些许小事,自然也就不好过问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闲人退避 郝风楼懂了。 是男人都懂。 无非就是这些匠人们辛苦,所以在这船厂里免不了有一些需求,而对这方面的需求,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郝风楼看来,纯属理所应当。因此他不怎么做声了,继续前行。 倒是那工部郎中朱谦却是从尴尬中恢复过来,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抿嘴不语。 继续前行便是船厂的核心,自是数个船厂的衙门,衙门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此刻一干胥吏差役纷纷到了外头,静候诸位大人。 朱谦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人先请,且先高坐,一应账目,下官这便命人取来。” 郝风楼背着手,当先入内,在衙内正堂高坐,周司吏则是在旁作陪,其余书吏校尉力士人等自是分列两边。 过不多久,一箱箱的账目便来了。 郝风楼不由皱眉,这么多的账目。 可是这表情也只是稍闪即逝,却是道:“周司吏何在” 周芳忙道:“学生在。” 郝风楼道:“带人开始查吧,每一笔的开销,还有朝廷拨发的钱粮,都要仔细核算,核算不清楚,本官唯你是问。” 周芳正色道:“学生遵命。”他顿了一下,却是又道:“只是这么多的账目,只怕要旷日持久,这个” 郝风楼抿嘴微笑,却是看向朱谦。 朱谦却是落落大方地道:“这却是不难,船厂自然安排住处,便请诸位天差不吝这里简陋,安心下榻。”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这就好极了。” 于是事情便定了下来,郝风楼询问了一些事,也就不再理会其他。自顾在这里吃茶,其他人等则是搬了书案,拿了算盘账簿笔墨开始记账。 带来的这些书吏都是顶尖的算数高手,东城千户所的书吏。每月大量的银钱入账出账。久而久之,这算账便成了他们的本行。 那郎中朱谦。索性便去办公了,倒是留下了个船厂的提举在此随时备询。 书吏们很认真,因此查起账目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倒是那提举显得有些焦头烂额了。 “大人且看这里。同样是铁力木,为何这里的账目是七十料九百三十纹银,到了这里却是百料八百五十两纹银” “这各地的木料价格不同,这七十料的乃是孰料,后头的却是生料。” “生料和熟料有什么不同” “生料是砍伐的树木,熟料已经加工暴晒脱水,生料要用。需要加工和暴晒三年,熟料只需匠人费些功夫,便可直接应用。” “哦” 另一边又有书吏招呼:“何以同为铆钉,价格相差却是如此巨大大人且看” “铆钉分许多种。有的甚至要长曰三尺,有的不过小指大小而已,用料不用,大小不一。” “那么便请大人领我去瞧瞧吧。” 提举只得道:“这些尽在看料铺舍里,就怕那儿污浊不堪” “无妨” 一日折腾下来,那提举是实在吃不消了,少不得跑去郎中朱谦那儿抱怨:“大人这些锦衣卫查起帐来事无巨细,连几个铜板都追根问底,下官几次都是语塞,实在不成” 郎中朱谦的脸色很不好看,天色已经暗了,可他还留在船厂里,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现在听这提举抱怨,那眼眸更是不断闪烁,显得有几分骇然。 他眯着眼,抚案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不过这些人还得你照应着,你不必抱怨,老夫固是知道你辛苦,可是这船厂的账目,你最是熟稔, 公子风流第8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0部分阅读 只好辛苦你了。” 提举只得苦笑道:“这样的查法,就算是没事都要查出事来。” 朱谦莞尔一笑道:“好啦,你不必抱怨,好生伺候着天差就是。” 打发走了提举,朱谦显得有些不宁了。 他的脸色阴沉,忍不住站起身来,在这公房中来回踱步。 沉吟良久,朱谦便唤了人,道:“准备车轿不,不必官轿,想办法寻个寻常的小轿子,本官待会儿要出门一趟,让老刘他们来抬轿,那些个轿夫,老夫不放心,这件事不要告知任何人,本官的公房也不必熄灯,就这么亮着。” 一炷香之后,朱谦便启程了。 他的目标却是一处府邸。这里很僻静,也很不起眼,只是一个寻常的院落。 下轿之后,朱谦先叫人通报,紧接着,便有个老仆过来领着朱谦进去。 内堂里坐着一个披着外衣拼命咳嗽的老人,这老人肤色带着几分病态,头上白发苍苍,见了朱谦,忍不住道:“朱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朱谦客气道:“刘公公好。” 这老人压压手道:“不必叫公公了,咱们咳咳咱家年迈,天子体恤咱家,已命咱家出宫养老,既然没了皇差,这公公二字就免了罢。” 朱谦的脸色却是凝重地道:“下官来,是为了船厂的事,今日,锦衣卫的人来了” 这老人顿时一副打盹儿的样子,干巴巴的下巴拧起,冷冷地道:“锦衣卫去了,与咱家何干” 朱谦淡淡地道:“可是和萧公公却有牵连。” 老人的眼眸一抬,那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冷锋:“你想说什么” 朱谦连忙毕恭毕敬地道:“这件事牵连着萧公公,只是如今,下官和萧公公却隔着一面宫墙,想要联络,却也不易。萧公公曾经拜公公为假父,萧公公的事自然和公公也有牵连了。所以下官才冒昧前来,为的就是好教萧公公早做打算,防范未然。” 老人叹口气道:“原以为出了宫就可以不理这些杂事了,谁知道事儿还是会找上门来,你说罢,那锦衣卫找上门又如何圣旨的事,咱家是知道的,你们尽管放心,陛下的意思只是敲打而已,不过是让你们手脚麻利些,省得耽误了事。既然如此,锦衣卫上门又有什么干系他们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寻常的百姓怕那锦衣卫,难道你这堂堂郎中也怕这些人” 朱谦的脸色依然凝重,道:“公公想错了,本来一开始,下官也是这样的认为,以为这些锦衣卫不过是来走走过场,所以下官也做了一些安排” 老人笑了,道:“安排,什么安排” 朱谦道:“既然是来找麻烦,走过场的,自然要让他们挑出点错来,好给宫中一个交代,所以下官特意让人安排,让平日里不敢随意出没的娼x甚嚣尘上,在场中随意出入,这督管不严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起罪来也不算是罪,可是拿捏着这个,给锦衣卫们交差却也足够,如此,他们挑到了错,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缠,宫中有了名义借机敲打,少不得也要下旨到这船厂里申饬一番,而下官自然是唯唯诺诺,上一份请罪奏书,说几句自此之后定要好生办差,不敢辜负陛下重托,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老人一听,倒是不由笑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什么事都要玩出一朵花来,不过你这方子倒是对了,陛下既然是要找个错漏督促下船厂,与其放任他们去查,倒还真不如自己找点错送到他们手上,他们省了麻烦,你不是也省了麻烦” “是这个意思。”朱谦脸色露出苦笑,继续道:“只是可惜,那查办此事的郝大人却是不为所动。” 老人眯着眼,忍不住道:“他不为所动,这就说明他所图不小,不是奔着这个来的” “对。”朱谦道:“此后他带着人开始查账。” “账目有问题吗” “这倒是没有。”朱谦道:“可就怕他们一直在这儿查下去,迟早要查出点不该查的东西出来,所以下官才担心,才想着得给萧公公通声气才好,省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手忙脚乱。” 老人吁了口气,道:“这个郝风楼,咱家知道,若是在太祖的时候,这样的人早就砍了脑袋,即便是建文天子,多半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他能有今日,是个异数,谁叫当今是永乐朝呢。”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本来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得各自的好处,可是这个人素来不依不饶,做事不留有余地,若是别人,咱家还奇怪,宫中只让敲打,没让他们惹是生非,难道连这个圣意都没有领会可是现在查办此案的既是郝风楼,你说的这些,其实也就没什么疑问了,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一根筋的。所以”老人似乎在踟躇什么,接着道:“你先和他周旋着,萧月那边,咱家会去招呼。有消息自会传递给你,你也不必过于不安,咱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过不去的坎儿。” 朱谦听罢,这才放心一些,于是行礼道:“有劳公公,下官告辞。” 第二章到,第三更,老虎也会尽量的早点更 第三百四十五章:你怕不怕 “阿切” 翘着腿,挑灯在公堂里继续吃茶的郝风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番敲打却是引起了人家的疑窦。 本来朱谦倒也算是高明,故意弄了点作风问题,等着锦衣卫拿去回报,事实上,都察院的御使巡检也来过一趟,确实很吃这一套,听了船厂中竟是娼x肆无忌惮,立即像是苍蝇见到了臭蛋,一再追问,之后便什么心思都没了,专门想着围绕这事做文章,如此也足够用来交差,所以此后的检查完全就是应付,走了过场之后便立即回去琢磨着写弹劾奏书。 朱谦没有料想到的是,在这位郝大人的眼里,这压根就不是一件事,他哪里知道,郝大人曾经就差点拉过皮条,至于从前那个郝风楼,那更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 这样的人,怎么会把这种事当真呢不过是满足需要而已,算得了什么郝风楼既非柳下惠,也不是读圣贤书,满口仁义,满心龌龊的读书人,所以听了此事,居然觉得是理所当然,一点也不以为意。 偏偏,正因为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却是惹来了朱谦的警惕。 这么大的作风问题,牵涉到了监管不严,你居然问都不问,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意味着此人的企图极大,压根就没把这个当事,人家不是敲打你,是要你的命啊。 朱谦再淡定也淡定不起来了。他似乎潜藏着什么心事,坐卧不宁。 连续几日,那些个锦衣卫都驻在这里,来来回回的查账。而那位郝大人便如一尊泥菩萨一般,每日就是坐在这里喝茶,要不然就是在这船厂里来回走动。 这更加深了朱谦的不安。可是偏偏他无可奈何。 船厂里的事,他已无心管了,一面等着宫里来的消息,一面注意郝风楼的举动。 倒是那提举也会隔三差五来诉苦。这倒让朱谦求之不得了。至少旁敲侧击能从中弄出点消息出来。 “大人,这些人委实是过于苛刻。连缆作坊的缆绳都不放过” “这有什么,天差来查,自是详尽为好,也能洗了咱们船厂的嫌疑。缆绳的账目不是一直都清楚的吗” “这却未必,只要是做工生产,就会有废料这这” 这朱谦顿时明白了,估计是下头这些提举和帮工们在一些蝇头小利的地方拿了点好处,这些事,朱谦却是不知道的,他毕竟是郎中。下头人占些小便宜,他也不知道。 朱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哪里有空闲管这些,便道:“这些账目。少一些也是无妨,总能弥平,即便有语焉不详之处,也起不了多少风浪。倒是那边还问起什么” “哦,是了,那郝大人问起造船的事” “造船的事” “还有船匠” 朱谦脸色一变,道:“什么船匠” “这只是随口问起。” 朱谦却是不由打了个冷战,挥挥手道:“你去吧。” 朱谦变得愈发小心了,可是越小心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此后两天,郝风楼居然找上了门来。 “郝佥事,请上坐。” 郝风楼脸上带笑,可是这笑容在朱谦眼里分明就是毒蛇吐信,让朱谦很是不舒服,可是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不知郝佥事前来有何见教” 郝风楼便坐下,道:“不知大人忙吗” 朱谦忙道:“不忙,不忙。” “那我来这里向大人讨几口茶水。” 朱谦便笑,忙不迭的命人去取他珍藏的武夷岩茶来,上茶之后,他便道:“下官是福建人,独爱岩茶,大人不妨试试看,若是觉得不错,下官倒是还有几斤” 郝风楼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道:“好茶。” 这朱谦心里猜测着郝风楼的来意,认为多半是旁敲侧击,想从自己身上找出点东西来,因此极为警惕。 谁知郝风楼却道:“难怪朱郎中督办船厂事宜,原来竟是福建人,这福建人是最善造船的。” 朱谦还未接口,郝风楼又道:“说到这船,本官其实倒是有些兴趣,大人既是福建人,又掌着船厂,对这造船,想来是颇为精通吧” 朱谦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陡然感觉到郝风楼的不怀好意,本想说并不精通,转念一想,又希望借此来试探郝风楼的意图,于是淡淡地道:“这个略知一二” 郝风楼精神一振,道:“这就好极了,还要向朱郎中请教。” 朱谦眯着眼,心里冷笑:“请教,你们锦衣卫的请教怕是试探差不多,正好,你来试老夫,老夫也来试你。”于是便先抛出诱饵,将自己对造船的知识都说出来。 “宫中屡屡催促,这船厂却也是无可奈何这造船,和造作局制造兵器不同,海水最是腐蚀木料,因此不但选木严格,而且还需数年功夫,将这生料变成熟料,自从禁海之后,熟料的储存已经越来越少,几等于无,所以陛下要明年造出诸多海船出来,却是绝无可能。这期间的过程,可谓旷日持久,非一日之功。” “” “福船不,不,不,宋时福船规模不小,可是现如今却是不足了,既然是要下西洋,携带如此多的马匹草料粮秣甚至是货物,这么多人在船上吃喝拉撒,福船虽好,却不足以彰显国威。工部这边根据前人的船只也进行了一些改良郝大人,你这就不知了,眼下要造的却是宝船,这长度至少也得四五十丈,宽也需十八丈,下头是船舱,上头却是船楼,需9桅可挂12张帆,锚重至少数千斤” “还有马船,这马船并不大,不如宝船那般,一次可载千人,这是专门装粮用的” “对,还有战船,既是战船,就不必如此臃肿了,战船要的是速度,若如宝船那般,虽然庞大,却是行动不便,若遇敌情,该如何” 朱谦一边漫无目的地说着一些事儿,一边暗中观察郝风楼的反应。 郝风楼听得很认真,而这更是印证了朱谦的判断,这个姓郝的是指望自己露出马脚,想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之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可是他打探的是什么莫非自己的事已经被他查出了点眉目 越想越是心惊,好在朱谦性子还算稳重,倒也不至于慌张,依旧淡然道:“造船的技艺” 郝风楼突然道:“且慢” 朱谦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看了郝风楼一眼。 却见郝风楼笑道:“朱郎中,你说的这些,我总是记不住,不如这样,你且少待,我去拿笔墨来,你说,我写。” “这莫非”惊疑不定的朱谦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心里不由在想:“莫非方才自己说漏了什么莫非露出了马脚哪句话出了问题瞧这姓郝的这个样子,是不是老夫说错了什么” 他越想越是心惊胆寒,可是说到这个份上却又不能拒绝。 只得等郝风楼吩咐人去拿了笔墨,这厮飞速拿了纸笔来,抬头朝朱谦笑道:“大人继续说。” 朱谦只得道:“这船,最紧要的是龙骨” 郝风楼记得很快,字迹非常潦草,而且用的都是草书,就像鬼画符一样,朱谦眼睛时不时往那儿瞄,这时候对郝风楼颇有点高看了。 原以为郝风楼只是个粗鄙的武夫,可是看字便知墨水深浅,比如郝风楼写的茴字,下头用的便是一个回,可是一般的公文却是上草下囬,汉字有很多种写法,郝风楼没有用囬,而是用回,可见这个家伙至少懂得两种写法,在这绝大多数都是文盲的大明朝也算是颇有些水平了。 不过朱谦实在没兴趣去琢磨这个,他现在琢磨的是,这个家伙到底他娘的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自己当真东窗事发了 郝风楼却是不容他胡思乱想,口里不断的催促道:“朱郎中,你说这铁锚就需要三千斤,那么缆绳几何” 朱谦只得耐着性子去答。 这二人一问一答,问答之后,郝风楼又挥毫狂写,不知不觉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郝风楼还显得意犹未尽,可是到了饭点,肚子却是饿了,只得道:“朱郎中,多有打扰,今日就到这儿吧,只是不知,你说了这么多,却不知有没有图纸” “这个怕是库里有” 郝风楼笑了,道:“这便好极了,不妨借我一用,我命人抄录一份。” 朱谦不知该应下还是不该应下,他总觉得郝风楼的笑容背后带着几分恶毒,似是择人野兽,偏偏此时却不容拒绝了,他只好道:“也好,我命胥吏去取,郝大人少待。” 第三章送到,最近一阵痛骂,老虎知道错了,一定要改,重新做人,可是这个星期真是悲剧啊,点击推荐都悲催,月票惨不忍睹,后头有人已经把老虎爆了,老虎好不容易叫了这么多票,结果又要名落孙山,这尼玛没有主角光环,果然各种悲剧,大家能在这悲剧之中给那么一点点希望不,赏点月票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神威 图纸送了来,这大明的造船倒是有个好处,那便是此时的造船业已经开始使用图纸了。 而此时的欧洲却需要在两百年之后才有了先绘制图纸,再根据图纸进行修正,最后实施造船。 郝风楼看了图纸,图纸可谓极为详尽,甚至连桅杆的用料和高度都记录下来,林林总总,能让人一见便知个大概。 郝风楼收了图,笑吟吟地道:“朱郎中,告辞了。” 朱谦几乎是目送郝风楼离开,等到郝风楼出了门槛,他的脸色已从那挤出来的笑容立即变为了寒霜。 “哼” 一声冷哼之后,朱谦便眯起眼睛,不安的坐在椅上,开始努力的推敲着方才的细节。 一开始姓郝的便是奔着这造船来的 造船似乎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可是,此人又问东又是问西,甚至还要图纸,可见 朱谦深吸一口气,越发淡定不能。 那朱大人哪里知道,拿到了图纸之后,郝风楼便回到了船厂的下榻之处,把门关上,亲自点了油灯,将图纸摊开,便开始琢磨了。 近来在这船厂走动,确实获益匪浅,郝风楼虽然在后世曾是个半拉子的所谓船友,可是这船到底怎么个造法,却他娘的是两眼一抹黑,而如今,真真切切的走进各个工坊,看他们制造缆绳。制造铁锚,制造风帆,还有铺设龙骨,郝风楼才知道原来造船是这么回事。 既然知道了怎么回事。郝风楼便开始琢磨图纸了。 图纸的内容很浅显。毕竟是给那些匠人看的,不可能过于深奥。郝风楼琢磨了半天,再根据从朱谦口出问出来的话来相互印证,心里已经有底气了。 这宝船还真他娘的非同一般,此时大明的造船技艺。只怕算是名列世界前茅了,不过 郝风楼想了想,便开始举一反三,自己画了一些图纸。 这些图纸对原先的图纸并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在譬如风帆,如那转舵,倒是可以调整一些。大局,他是完全无能为力了。 忙了一日,总算是整理了出来,旋即命人直接送出去。 一个校尉行色匆匆。带着郝风楼的书信离开了。 这一举一动自然落在朱谦的眼里,朱谦的疑心更重,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可是那郝风楼却还是三天两头的拜访,今日问这个,明日问那个,先是说船,接着是船匠,此后又说船料。 反反复复的问,朱谦几乎可以确认,这位郝佥事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 他心里冷笑,却是谨慎回答,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而另一边,周芳的帐在经过半个多月的整理之后,却是查得差不多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来见郝风楼,道:“大人,账目已经核查完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些小节,学生却是有些糊涂,比如这绳缆,还有油漆铆钉,里头的废料实在太多,一料的绳缆竟然有三成是废料,学生以为,或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来的话足以让郝风楼去发挥想象。 很显然,有人在这上头动了手脚。 不过陛下向来看重造船,这船厂倒还不至于犯浑到大手笔的贪墨,所以查到的这些,几乎可有可无。 郝风楼自然显得兴致缺缺,虽说是有问题,可是相比于其他地方,这船厂简直就他娘的是廉洁奉公的榜样,若是拿这个报上去,宫中多半也不好意思处置。 如此一来,查了这么久就等于是白费了功夫。 可是宫中明言,多少得查出一点东西,所以郝风楼自然而然的决定留下来。 船厂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锦衣卫的行为显然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人家是要找渣了。 分明查账查不出什么,却还赖在这里,这么多人在此吃喝,瞧这样子,分明是不肯罢休。 为何不肯罢休 朱谦的耐心已经彻底的消磨了个干净,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是要动真格的了。 结果,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郝风楼又来了。 郝风楼依旧是那样的如沐春风,这让朱谦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绝不可小视,这厮脸皮之厚,心之腹黑都远远超出了朱谦的想象。 郝风楼在朱谦的跟前显然比从前熟络了许多,开口便问:“不知朱大人的茶叶还有没有” 朱谦恨不能一脚将这厮踹飞,口里却是不得不道:“有的,有的。” 叫人泡茶来。郝风楼扬着二郎腿,又道:“前几日造船,本官耳闻了一些事,说是这船上不能装载火炮” 朱谦连忙摇头道:“确实不能。” 郝风楼道:“这是何故” 朱谦道:“火炮威力甚大,从前在明初时,前人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装上之后,一炮出去,炮身不能固定,反而将甲板撞穿了,木屑横飞,还死了几个兵丁。” 郝风楼便明白,朱谦所说的就是后座力了。 只要是火器就有后座力,而这种力量既出现于火铳,也会出现于火炮,火铳队之所以要长久的进行操练,问题的根本也就在于此,此时的火铳,毕竟不能和后世的枪械相比,力量越强,后座力越大,若是没有经过操练的人,贸然使用火铳,一铳打出去,只怕就要虎口发麻了,至于射击的准头,那更是只有叫天。 所以许多小说之中,火铳出现,分发下去,便立即威力无穷,攻无不克,这显然是大错特错。 火铳如此,火炮更是如此,一只火炮打出去,若是在平地上,怕都要尘土飞扬,而假若是在木质结构的船板上,后果可想而知。 郝风楼陷入沉思,却是一时之间有点儿失魂落魄。 朱谦则是偷偷观察他,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家伙为何问起火炮 突然,郝风楼一笑,道:“哦,大人所言,实在是字字珠玑,嗯,告辞。” 于是急急忙忙的出去,回到自己下榻之处,又去画他的图纸了。 朱谦的脸色自然可想而知,老脸抽搐了一下,最后冷笑。 此时,却是有个胥吏过来,道:“大人,这儿有份名刺。” “名刺” 朱谦接过,顿时激动起来,消息终于盼来了。 递来名刺的,虽是自称某某举人来访,可是这字迹,朱谦却是知道的,是萧月萧公公的字迹。 上头说明,明日便到,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朱谦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个萧公公看来是按耐不住了,有他在便好。 郝风楼却是不同,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在查案上头,与那多疑的朱谦相比,郝风楼更关心的是他的船,船厂的造船资料,郝风楼几乎已经全部弄到了手,他立即命人飞马送去海防。 而在他的印象之中,战舰必定都要装满一排排的火炮,在碧波无垠的大海上遇到敌情,于是万炮齐发,将对方船只直接打烂,更甚于到了某处港口,一排排乌黑的炮口自船身对向海岸,一轮射击之后,陆地上的建筑统统化为乌有。 这才是郝风楼要的船。 既然火炮的后座力太强,那么要解决火炮上船的问题,看来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加固船身,另一个是减少后座力。 他琢磨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了那么点儿眉目,于是又命人送信去紫金山的神武造作局,让造作局去试试。 空闲下来,郝风楼松口气,他终于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可是次日清早,周芳却是登门道:“郝大人,宫中来人了。” 郝风楼不由奇怪:“宫中让我等查案,这时候为何又要来人” 周芳道:“来的乃是萧月萧公公,这位萧公公从前是船厂的督造太监,后来调入宫中,成了兵仗局的掌印,料来这一次是奉旨前来,督促造船的。” 郝风楼点点头道:“人已经到了为何那朱大人却不邀我一起去迎接” 周芳道:“学生也觉得奇怪,大人是指挥使佥事,可是无论是那朱谦,还是那萧公公,却仿佛都当作大人不在船厂,朱大人出去迎接,那萧公公也不问大人,而是直接与那朱大人去说话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郝风楼不由皱眉,他自认自己和太监的关系还好,毕竟有个师弟一直都在宫中,也算是宫中的头目之一,这个兵仗局的掌印也算是宫中的头目之一,即便是和自己有嫌隙,那也不该对自己如此漠视。 这个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 抱歉,这章比较难写,所以第一章来得比较晚,请大家见谅哈。 第三百四十七章:锦衣卫杀人了 萧月公公虽不是出身于北平的燕王府,可是早在燕王靖难时,就曾为北军传递过消息。 事实上,当时宫中这种情况很是普遍,建文皇帝深信亲近大臣,而对太监极为疏远,甚至对待他们比太祖皇帝时更加严厉,而朱棣却是恰恰相反,每到京师,对这些太监总是客客气气,甚至不吝重金赏赐,于是在靖难之后,整个紫禁城里,不知有多少个像萧月这样的太监纷纷为朱棣效命。 靖难能成功,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太监们的功劳不小。 也正因为如此,萧月在朱棣即位之后,很快就崭露头角,立即成了朱棣信得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刘公公的义子,而这个刘公公,身份更是非同凡响。 那刘公公早在太祖时期就曾伺候太子,朱元璋虽然对太监不好,可是对这位刘公公却是赞叹有加,说是阉宦佼佼者莫过刘昌。刘公公凭着这个太祖皇帝的宠幸,很快就成了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几乎八面逢源,当时无论是哪个藩王都和他有很好的私交。燕王在京师的时候,刘公公帮了朱棣不少的忙,在太祖面前也说了朱棣不少好话。 更重要的是,他在宫中地位崇高,所以遍布他的徒子徒孙,单单义子就有十三人,人人在宫中的地位都是不低。刘公公老了,朱棣垂怜他,记得他的恩情,所以并没有因此而打发他去中都凤阳守灵,反而让他出宫颐养天年。 准许太监出宫,这算是极高的礼遇,因为大明的皇室对太监的态度一向是压干榨尽的,即便是老了,也会安排去守灵之类。而朱棣这个皇帝却是开了大明天子善待太监的先河,不只是让刘昌出宫,而且还派遣两个小宦官服侍他的起居。 让宦官服侍起居也只有宗室亲王才有这样的资格,而刘昌做到了。可谓开了大明的某种先例。这当然和朱棣对太监的信任有一定关系。同时也证明了刘昌特殊的地位。 萧月此时,脸色阴沉。自从消息传递入宫,他便几日几夜没有睡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到了天子面前自告奋勇。要求督促船厂造船,他这个举动很对朱棣的脾胃,朱棣对这船厂的工期一直上心,此时兵仗局掌印太监要求督促船厂,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这位萧公公便代表着宫里,特意来了。 萧公公的脸色很不好看,此时他坐着。桌上的茶水并不去喝,只是阴沉着脸,听着朱谦添油加醋的回报。 良久,萧公公笑了。翘着兰花指,尖声尖气地道:“你呀,慌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咱家顶着不必怕那郝风楼,整日在你这里旁敲侧击嗯看来他确实是想弄出点动静。” 萧公公眯着眼,凤眼又猛地一张,道:“陛下让他来查船厂,谁不知道咱家从前在船厂办过差,看来这郝风楼是有备而来的,怕和宫里牵扯着许多干系。” 朱谦惊道:“这和宫里又有什么干系” 萧公公笑得更冷,淡淡地道:“这郝风楼和那郑和关系匪浅,郑和呢,是北平来的,咱家这些人呢,则一直都在京师,实话说了吧,北平的人和咱们南京的人素来是不对付的,这当然不对付,当年的时候,大家都给圣皇效命来着,凭什么如今圣皇登基,肥缺都给了不少北平的人自然,陛下还是善待咱们的,只不过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免,咱们下头这些人就得分个高下出来。郝风楼和郑和穿一条裤子,难保不是他想借着这船厂来给郑和出口气。” 萧公公的笑意更浓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接着道:“可是要找渣,有这样容易咱们从前确实有那么点儿辫子,可是真要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是非功过不是他一个指挥使佥事能论断,这得看皇上怎么想,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绑在了这船厂上,其实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郝风楼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天子的大计。” “好啦,这个人既然如此麻烦,那也就不必客气,找个由头赶走就是。” 朱谦苦笑道:“却不知怎生个赶法” 萧公公道:“这却是简单,制造事端,扰乱船厂的生产就是,咱家是奉命来督造的,一切都以造船为要务,而那郝风楼是来查案的,他是钦差,咱家也算是钦差,到时候等着瞧吧。” “你放心,尽管的去闹,出了事,咱家顶着。” 朱谦皱着眉头道:“公公的意思是” 萧公公端起了茶盏,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才继续道:“咱家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好生看着办,咱家只要结果,其他的,不要来找咱家。本来嘛,这郝风楼近来风头太盛,咱家实在不愿招惹他,可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那就不能怪咱家不客气了。” 船厂这几日显得风平浪静,周芳照旧每日清早要去郝风楼那儿汇报一下,账目查清楚了,库中的船料也在点检,似乎都察觉不到什么蹊跷之处。 汇报之后,周芳便安排书吏和校尉们办差,到了正午便一起去吃饭了。 吃饭的膳堂是在仓库附近,因为郝风楼等人都是天差,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安排与提举帮工们一起用餐。 不过似郝风楼或者是萧公公朱郎中这些人却是另外安排,自有胥吏给他们提着食盒去。 正午的时候,周书吏带着人已到了膳堂,大家嘻嘻哈哈,案牍之余,不免说几句荤话。领饭的时候,那膳堂的伙计却是道:“诸位今日不巧,恰好饭菜已经分完了,诸位实在不成,不妨去船厂外头点些酒菜。” 周司吏一听,顿时皱眉,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平时都有,为何今日独独没了” 伙计正色道:“今日和其他时候不同,今日恰好存粮没了,又没来得及采购,至于船厂的其他人都是要吃饱了干活的,所以只好委屈诸位天差了。” 周司吏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有挑衅的意思,这岂不是说自己这些人在这里都是吃干饭的 周司吏倒是冷静,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是他能冷静,其他人却是不忿了,一个校尉怒道:“大胆,你说什么,说咱们吃干饭哼就你们要气力做事,咱们就不用办差的吗” 这话一出口,其他地方的帮工和几个低级官员顿时围了上来,有人道:“好大的脾气,果然不愧是锦衣卫出来的,可是在这船厂闹事,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没有饭就没有饭,叫个什么伺候了你们近月余,难道还要咱们伺候吗” 有人煽风点火,其他人顿时怒了。 说起来,这些低级的工头还有官员,这段时间确实受了不少气,锦衣卫的人不肯走,他们想上下其手占些小便宜都不方便,断了财源,单靠那点俸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此时又有人先挑头,于是纷纷呼喝:“早就瞧他们不顺眼了,查了这么久可查出了什么什么都查不出,却还死赖不走,这是什么意思是将咱们个个当作贪赃枉法之徒了吗” “就不该给他们饭吃,宁愿喂狗。” 甚至有人直接推搡了周司吏一把,周司吏脚步晃了一下,被身后的校尉连忙搀住,这才没有摔个嘴啃泥。 可是这时候,校尉们终于怒了。 但凡是内东城来的校尉,往往脾气都不小,这段时间,每日在这船厂,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遭人嘲讽,哪里吃得消,有人甚至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出来。 他这刀一拔,却是点燃了火药桶。 有人大叫道:“锦衣卫抽刀杀人了,杀人了” 于是上百个工头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手里还提着饭盒,啪的一下直接朝锦衣卫们的身上丢去,有人张牙舞爪,有人叫嚣:“岂有此理,我等有什么罪,犯得上动刀子弟兄们,动手。” 顿时,膳房大乱,锅碗瓢盆乱飞,不少人的脸上挂着菜叶子,周司吏脸色变了,他感觉事态有些不对劲,可是此时想约束也约束不住了,这些工头们一动手,锦衣卫们自然而然也就还击,倒是一些个书吏,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个只能捋着袖子大叫:“打他娘的。”说罢,便被那身材粗壮的工头一拳砸倒在地。 “打人啦,打起来了。” “锦衣卫要杀人了” 近来老虎都在感冒,思维也变得迟钝了些,今晚,老虎想要花点时间好好构思下接下来的剧情,所以今天只能两更了,希望大家能谅解老虎,老虎在此说声抱歉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杀机毕露 整个船厂顿时沸腾了。 一声锦衣卫杀人立即引来不少匠户围观,这些个匠户未必和帮工们一个鼻孔出气,毕竟这些匠户平时饱受帮工的盘剥甚至是殴打,可是 公子风流第9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1部分阅读 他们又不敢对帮工无礼,是以,一个个只权当是看戏,见这些官老爷与人家锦衣卫打作一团,自是觉得新鲜无比。 那膳堂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议论纷纷,有叫好,有大骂,也有人嘻嘻哈哈,混在人群之中巴不得里面打的更凶一些。 少不得也有一些提举和帮工的打手们混进去助战的,那些个锦衣卫打到最后,却不得不聚在一处角落都拔出了刀来。 这刀一出,倒是把人真正震慑住了,数百个帮工和他们的心腹将锦衣卫以扇形围起来,大家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可是情势十分紧张。 此事一出,朱郎中立马寻上了萧公公,道:“公公,事情妥了,带头滋事的是个叫刘文的帮工,此人在缆坊里带人做工,前些时日,锦衣卫彻查了揽坊,让他吃了不少的亏,没了许多的进项,本就怀恨在心至于其他人,有人带了头,这些人对锦衣卫素有抱怨,所以” “和锦衣卫撕斗”萧月笑了,笑容中带着狡黠,道:“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吧” 朱郎中连忙道:“怎么会有干系要动刀子的是锦衣卫,滋事的也是下头的帮工,下官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小小的斡旋了一下” “这就好”萧月冷笑道:“现在就等着锦衣卫反应了,他们若是动手拿人,这么多的帮工没了。这船也就不必再造了。造不了船,宫里如何交代交代不了,咱家就正好落井下石,少不得要参一本。痛斥这锦衣卫破坏船厂生产。可若是锦衣卫什么都不做。那也无妨,他们也没脸在这儿呆了。还是乖乖的滚蛋为好,无论他们怎么做,咱家这一局都是胜券在握,那郝风楼还想借此来揭咱家的伤疤。咱家就让他焦头烂额,让他声名狼藉,让他自身难保” 接着,萧月的脸上变得肃然起来,道:“你得去见见那位郝大人,非要见见他不可,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朱郎中忙道:“下官这就去。” 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无非就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去看郝风楼接下来的举动了。 法不责众,闹事的人这么多,固然是把锦衣卫打了又如何眼下陛下的重心便是造船,一旦误了事。造不出船来,这事儿可就麻烦。 锦衣卫眼下多半也得犯难,左右不是人,挨了打,若是没有动作就成了笑柄,一旦沦为了笑柄,还有脸在这儿呆着 朱郎中现在有了萧月做依仗,胆子也就放开了,脚步匆匆的赶到郝风楼的下榻处,口称拜见郝大人。 门外是两个校尉早听到外头的动静,自然请他进去。 谁知朱郎中前脚刚刚进去,在他面前便看到了一身鱼服的郝风楼。 郝风楼目光如芒,怒气冲冲地盯着朱郎中。 自郝风楼和他朱郎中打起交道也有月余的时间,这些时日里,二人说话都还算客气,可是现在,朱郎中头一次看到了郝风楼冷酷的一面。 不过朱郎中今日却是好整以暇,掸了掸衣上的灰尘,作揖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郝风楼冷笑连连道:“朱谦,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个清楚” 朱谦正色道:“下官也是方才知道,这不立即就赶来见大人了大人,外头出事了,似乎是打了起来” 这朱谦正要慢吞吞地解释,谁知郝风楼却是突然大喝:“无端打起来” “是非因果,下官会查实的。” 郝风楼喝道:“胡说,谁敢对锦衣卫动手,朱谦,这件事可是你挑唆” 他突然这么一问,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在郝风楼看来,这件事确实透着蹊跷,从一开始就仿佛是有人布局,而这船厂之中,除了朱谦,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自从昨日姓萧的太监到了这里,今日就出了事,若说是巧合,以郝风楼这些年的经验,是绝不相信的。 朱谦顿时一愣,他想不到郝风楼居然会直接撕破脸来。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客气了,毕竟他是文官,隶属工部,和郝风楼互不同属,于是冷面相对道:“郝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郝风楼却道:“怎么,本官留在这里就让你这样的不安,让你这般的难受,非要将本官逼走,你才舒服” “大人说话,可要有凭证” 郝风楼笑得更冷,道:“所以你处心积虑非要赶走本官不可,是吗本官留在这里一天,船厂继续查下去,你的底气就会越清楚,所以你不得不狗急跳墙,闹出这样的事来,对不对” 朱谦冷哼一声,不发一言,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郝风楼眯着眼,他突然明白,朱棣为何总是淡定不能了,身为天子,隔三差五被一群苍蝇恶心,换做是谁都是如此。而自己显然也被恶心到了,他所说的原都是猜测,可是现在看朱谦的神色,显然这猜测似乎有些眉目。 郝风楼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指使人闹事,和锦衣卫殴斗起来,便是等着看本官的笑话,若是本官弹压,为下头的弟兄们报仇雪恨,那么闹事的这么多人全部被拿住必定会导致船厂瘫痪,而这时候,你和你背后的人就可以借此来做文章了” “可若是本官无动于衷,下头的弟兄不免人人沮丧,对本官抱怨即便是在锦衣卫之中,本官只怕也得遭人戳脊梁骨,是吗” 说完这些,郝风楼笑了,笑得森然,却是继续道:“你打的一手好算盘,怎么,你现在来,是来看本官的笑话以为已经将本官玩弄于鼓掌” 朱谦不做声,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郝风楼。 反正就算姓郝的知道又如何这是一步死棋,无论郝风楼怎么走,他朱谦都是将军。即便是郝风楼以这个理由上书,说是自己背后做了小动作,可是又有谁相信固然是天子相信,可有什么用假若郝风楼一道捕风捉影的上书,天子便惩处自己,那么早已对郝风楼积蓄了不满的百官们只怕立即就会暴跳如雷。 这便是问题的所在,他朱谦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郝风楼突然幽幽叹口气,道:“你做的不错,本官现在确实是为难了,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左右为难啊。” 朱谦咳嗽一声,才道:“大人所说的,下官一句都听不明白。” 这游戏最可笑的是,他朱谦抵死也不会认账,郝风楼除了吐血,就没有任何办法。 郝风楼道:“是吗你不明白那就好极了。既然你给我看了一场好戏,那么不妨本官也来给你看一场好戏吧。” “来人”郝风楼大喝。 紧接着,外头一个校尉进来,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郝风楼撇撇嘴,一字一句地道:“把苦主带进来。” 朱谦的脸色已经阴沉,他的眼眸带了几分杀气。 他预感到,郝风楼也打算和他摊牌了,只是他要摊的是什么牌 他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这郝风楼绝不是省油的灯,断然不会是小打小闹。 紧接着,几个匠户被带了进来,所有人低垂着头,纳头便拜,等他们看到了朱谦,顿时愕然,露出了畏色。 而朱谦看到了这些匠户,那似笑非笑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僵硬。 郝风楼眯着眼,却并不急着问这些匠户,只是笑道:“朱大人,你是让他们来说,还是你自己说你若是自己说,那便好极了,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朱谦冷哼道:“郝风楼,你不要妄图血口喷人,这些人分明是受了你的胁迫。” “是吗”郝风楼已经没兴趣再理他了,而是看向跪地的匠户,道:“尔等有什么冤屈,尽皆道来,你们要明白,这朱谦不过是个小小的郎中,在这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他只手遮天,有话就说清楚,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今日愿为你们做主,伸张冤屈,你们记着,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是此时还犹犹豫豫,瞻前顾后,那么你们身上的不白之冤便永远都不能洗清,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则永远逍遥法外,世上总有个公道,这公道不是别人给你们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 第一章送到,还有两天,这个月又过完了,现在老虎不但生病难受,在月票榜上满身的危机感,老虎很需要大家的支持,请还有票儿的同学能支持一把,老虎在此拜谢 第三百四十九章:公道 听了郝风楼的话,这些匠人还有疑虑。 其实早在天子关注这船厂之前,远在紫金山的神武卫便已经开始布置。 神武卫的骨干人手并不多,不过却是组织严密财力雄厚,在外围,也有不少三教九流,平时,虽然不能做到将所有的消息全部掌握在手里,可是一旦要打算深究时,效率便大大不同了。 几日时间,便开始布置,招募外围人员,潜伏各处,组成了一道情报网之后,便开始打探各种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再经过各种求证和筛选,最后出现在了神武卫的书吏房,书吏房将消息汇总,标明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再下达命令,让下头的校尉力士继续跟进。 朱谦的底细,早被郝风楼查了个一干二净,之所以郝风楼按兵不动,原因只有一个。 他需要造船的资料,他已经感觉到,朱谦对自己早有戒心,而自己索性便一副旁敲侧击的样子,上门求教。 须知一个对自己有戒心的人,当自己去旁敲侧击的时候,他非但不会表现沉默,反而会谈兴正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也需要借着闲聊来试探自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他的马脚,更想知道,自己查到了哪里。 而且,郝风楼把握住了这朱谦的心思,此人对自己越是警惕,就越加不敢说假话,只要自己不问到核心的问题,至于如何造船,他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此人十分谨慎,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说假话。一旦被人识破,那么他的信用值,在郝风楼心里就彻底破产,到时候郝风楼旁敲侧击其他核心的问题。自己想要误导郝风楼。郝风楼会相信吗 这一个月来,其实都是心理战。造船,尤其是造宝船,这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东西,而唯有这位久在船厂的郎中。却最是知根知底,不得不说,朱谦算是一个能干的官员,这和绝大多数官员不同。 甚至于郝风楼并不愿意将这个人置之死地,只是可惜,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郝风楼已经不打算再留他了。 “你们说放心。本官为你们做主,你们怕他你们为何怕他,他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他算是什么东西本官保证。明日之后,你们便再看不到他,更不必担心他报复。此人这般对待你们,你们还要遮遮掩掩,想想你们的孩子,他们的在天之灵,愿意看到你们如此吗” 郝风楼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 一个船匠老泪纵横:“大人做主,小人小人不过是个匠户,打小,就在这船厂做工,大人想必知道,在这船厂,匠户就是猪狗,人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一个帮工,瞧你不顺眼,也可以让你往死里打。不只是小人,即便是小人的妻女,又何尝不是如此咱们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都住在这船厂,永远都不能脱籍,永远都要看人眼色。” “建文二年,这朱郎中,突然派了人来,说是要让小人的女儿,去服侍上官,其实这种事也是有的,匠户人家,没有别的出入,能让女儿去给官人为仆,也算是一条出入,当时小女不过十一岁,我和他娘商议之后,便送去了朱家,可是此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说到这里时,这船匠已经老泪纵横,道:“谁知谁知后来,女儿再没有了消息,我托人进府去打听,里头的人说,并不曾见到小女,于是小人便生出了疑窦,后来才知道,原来像小人这样的,不下十人,许多人都是送了子女去,紧接着便无影无踪,再没有任何音讯。小人急了,四处去问,四处去打听后来后来倒是有个深知内情的,总算隐约透了消息,叫小人们死了这条心,说是说是这些人都送去做了药引,已经已经没了” 其他几个匠人,顿时滔滔大哭,料来他们的情况也是相同。 郝风楼喝问道:“药引,什么药引” “小人并不知道,只是听说,建文年的时候,有些大户人家,要养颜,所以须童男童女的心去做引子” 郝风楼冷笑:“那么,是谁告诉你,他们做了药引” “胥吏吴明,此人曾给朱郎中办差。”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郝风楼朝朱谦冷冷一笑,随即大喝:“去拿吴明来” 几个外头守候的校尉,并不去管膳堂那里闹出来的动静,顿时如狼似虎,过不多时,便从吏房带来个书吏来。 这书吏慌慌张张,见到地上跪着的匠人,又看到脸色阴沉饿的郝风楼和朱谦,顿时吓得脚都软了。 他带着哭腔的对朱谦道:“大人,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郝风楼却是喝道:“你是吴明” 吴明道:“小人是吴明。” 郝风楼狞笑:“那就好极了,本官正要找你,你协助犯官朱谦,杀人挖心,这事儿可是有的吗你休要抵赖,这是你亲口说的,你应当清楚,本官是什么人,来了这里,本官既然问到了你头上,你若是想抵死不认,到时有的你后悔。” 吴明吓得瘫坐下去,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挖心,是他们做的,和我无关,我只是不小心瞧见而已,我我” 郝风楼眼眸掠过一丝亮光:“瞧见,那你瞧见了什么到底是谁做的” 吴明顿时明白,自己失言了,跟郝风楼这等特务出身的酷吏比起来,雕虫小技,便可让这种人彻底没了招架。 这吴明显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只得脸色蜡黄的道:“小人,也只是耳闻一些事,不过有一次,看到他们挖坑,似是掩埋什么,小人当时猜测出了点东西,后来几个匠人来问,小人心里一软,知道他们继续追根问底下去,必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便说了一些实情,告诉他们不必再问了小人该死” 吴明这种人,显然是一种小人物,虽然麻木,却同样有那么点儿良知,良知用过之后,又觉得后悔,多半为了自己说的那些话,许多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不够谨慎。 而现在该来的终于跑来了 吴明将这些话全部倒出来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他逐渐大了胆子:“牵涉到这事的孩子,怕是不下三十人,尸骨都掩埋在河畔那儿,小人不知道,到底冲走了没有冲走,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郝风楼道:“吴明,你自称是句句属实,若是不实,该当如何” 吴明道:“任由大人处置。” 郝风楼道:“好,若是属实,本官便保举你,明日收拾了东西,跟着本官当差,若是不实,你诽谤上宪,后果你自己自知。” 吴明一听,倒是彻底轻松了,瞧这大人的意思,说是保举,倒不如说是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郝风楼旋即冷冷的看向朱谦,道:“朱大人,你怎么说” 朱谦却是镇定,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小人胡言乱语,尽皆都是莫须有的事,大人若是相信,只怕今日这事,大人摆不平。” “哦”郝风楼笑了:“还请朱大人见教,本官如何摆不平” 朱谦正色道:“且不说下官有罪无罪,此时船厂大乱,大人又在此时,以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来拿下官,下官敢问,这船厂,还办的下去吗朝廷,还能安生造船吗眼下,造船是天下第一要务,天子三番五次,垂询造船之事,大人只要动本官一根毫毛,外头的人,就要将这船厂闹翻,而大人固然见宠于宫中,可是莫要忘了,一旦造不出船,宫中只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告诉郝风楼,这些久远的事,即便是你找到尸骨,又能如何,谁能证明就是他朱谦做的手脚而眼下才是最紧要的,相比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外头的事没有他朱谦摆不平,除非大家想要两败俱伤,想要同归于尽,那么,有胆子你郝风楼,就放马过来。 郝风楼看着朱谦,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可恶,而这个人,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竟还洋洋自得。 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来,请吴书吏,去挖掘尸首” “遵命”几个校尉,飞快去了。 郝风楼不发一言,他显然也明白,朱谦所言不虚,这个人便是仗着船厂,便可逍遥法外。 而自己,该怎么做 他一时之间,拿捏不定主意,命运,似乎和自己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郝风楼站在了这十字路口,前面是雾气皑皑。 被爆菊了,今天很不舒服,每码一个字,都感觉很辛酸,其中原由,说出来都是累,算了,不算了,求月票,最后一天时间,有月票的来支持老虎吧,无论老虎写的好还是坏,但是老虎可以保证,每一章,老虎都用了心,读者们不满意的地方,老虎以后,都会尽量规避。 第三百五十章:火上浇油 远离船厂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三四个校尉连同那吴明抵达这里,众人扛着锄子,在吴明的指引下,开始挖掘。 这里是靠着河畔的一处小丘,船厂那儿的呼喝声还在络绎不绝,所有人都被膳堂的争吵吸引,反倒这里,显得无比冷清,平时的时候,本会有不少匠人的家眷,在这不远处洗衣淘米,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泥土被挖出来,到处都是污泥,连续挖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尸骸的痕迹。 吴明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嘴里不停咕哝:“就是这里,就是这附近” 好在这里的泥土松软,众人只得奋力,继续挖掘。 咔 锄头似是撞断了一样东西。 随即,众人加了气力,最后,污浊不堪,已经半腐的尸首冒了出来。 “在这里” 无数人去掩鼻,这些尸首,多则数年,至少,也有半年之久,因为这里湿气重,是以血肉极容易腐败,大多数,都已成了皑皑的白骨,还有一些,也都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一致的,就是所有的尸骸,从骨骼来判断,显然,都很幼小,有的十一二岁,有的甚至只有五六岁。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校尉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惨然了,他们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甚至贪婪自私,更甚者,恃强凌弱,在别人眼里,宛如瘟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 这些骨骸,几乎是强忍着恶心搬运到郝风楼住处的。 吴明以书吏的身份,叫来了一些人,众人一齐。将这些东西统统用木板装了。直接抬去。 假若是其他人,见到一群这么实诚的家伙。多半非要暴跳如雷不可,本来只是让你们去证实,结果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把证物搬到了这里。一股股恶臭,顿时弥漫了屋子。 郝风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的眼睛,看到的固然只是骨骼,还有一团腐烂的尸首,郝风楼杀过人,甚至从尸山血海之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他不敢说身经百战,可是至少,还不至于看到死亡时,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现在。郝风楼的脸色顿时变得蜡黄,他不禁后退一步,在他眼里浮现的,何止只是一具具的尸骸,他仿佛看到,一群无邪的童男童女,在饱食之后,被关进一个黑屋里,屋里太黑,太黑,于是传出大声的哭喊,这些哭喊,撕心裂肺,那带着童音的嗓子,已经变得干哑,而他们绝没有意识到,更加残酷的事正等待着什么 郝风楼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自己居然已经麻木到在此之前,还在算着自己的政治帐。 他自己都不知何时,卑鄙到了这种地步,从前他恨那些将人当作棋子的人,而他猛地醒悟,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过是将人当作棋子的家伙 他突然冷笑,这一次的冷笑,却是对自己而发。 摆在自己的尸骸,顿时不觉得那样的臭了,郝风楼只是觉得,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这些人被掏心挖肺,不过是为了满足,所谓江湖术士的虚妄之词,他们或许这一辈子,注定了跌宕,注定了贫贱,可是生命就是生命,郝风楼可以去放任一个成年人的生命,或许他已经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也在他的骨子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郝风楼完全没有任何良知。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里很是复杂,最后他笑了,他道:“吴大人,好大的手笔。” 吴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在他眼里,郝风楼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此事牵涉太大,郝风楼这个人,可以不计后果,却也要掂量掂量,如何善后。 自己只要抵死不认,他能奈何 吴明阴沉着脸,道:“郝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是吗”郝风楼倒是冷静下来,却是起身,竟是一把抓住吴明的胳膊。 吴明一惊,正要推开,谁知郝风楼抓的很紧。 郝风楼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说来,吴大人既不承认,自己和外头的滋事有关,也不承认,这些尸骸与吴大人有关。” “本就无关。”吴明继续道:“何必要牵强附会” 听了他的话,郝风楼又是笑了:“是吗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那么本官方才听说,本官动不了你和外头那些人一根毫毛吴大人方才的话,可还记得吗” 吴明觉得这个家伙,说话有那么点的怪异,便忍不住道:“这事涉宫中,兹事体大” 郝风楼突然手狠狠一拧,却是恶狠狠的道:“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以为我不敢,那么我今日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郝某人不敢做的事” 郝风楼说罢,大喝:“你们都聋了,都瞎了吗就在这外头,有乱党袭击锦衣卫武官,就在这里,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煽动人对我们动武,你们还等什么你们的兄弟手足,现如今还身陷囹圄,通报求援,通报宫中通报北镇府司,向各千户所求援,调集人马,弹压” 一声令下,校尉们不再迟疑了。 纷纷抱拳而去。 吴明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郝风楼要撕破脸,不过郝风楼这到底是装腔作势呢,还是 他心里有些烦躁,有了那么点儿不安。 谁知郝风楼却是朝他笑道:“吴大人,咱们拭目以待吧,请吴大人稍安勿躁。” 东城千户所收到消息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千户曾建,二话不说,便点检了人手,带队出发。 不过内东城毕竟距离船厂较远,船厂处在南京城郊,即便是出动,不但引人注目,而且还要穿越近半个南京城。 离这里最近的,反而是外南城。 外南城的千户梁超此刻眉头皱起。 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叫苦不迭。 这种事,他不想管。 他只是个千户,锦衣卫固然再如何位高权重,可是这个权却是有针对性的,如天子厌恶某些清流,那么他们的权就来了,他们可以立即化身为虎豹,四处拿人,按图索骥,拿着驾贴,肆意胡为。 可是圣心不明,而且他熟谙京师中的形势,深知这船厂如今至关重要,现在陡然让大家去船厂弹压,事情的因果也是语焉不详,这里头,就承担着一定风险了。 去还是不去假若不去,可能就要得罪郝佥事,郝佥事如今风头劲的很,确实不好得罪。 可是当他问起来人,可有宫中手谕,又或者北镇府司钧令的时候,对方却是回答:“已是通报,只是事情紧急,耽误不得分毫,所以既无手谕,亦无钧令。” 呼若是有旨意或者是命令倒是好办,而现在 梁超犹豫再三,来人便开始催促了:“请大人尽快决断,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 到了这份上,确实没有梁超扭捏的功夫了,他跺跺脚:“好,动身,终究是袍泽,不能见死不救。” 外西城千户所。 千户刘岩面对的问题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却轻巧的多,郝风楼于他没有直接的恩情,不过他却是和赵王走得近,算是赵王殿下的老部众,赵王殿下和郝风楼的关系,那自是不必提了,他没有犹豫,大手一挥:“点齐人马” 内北城。 “外南城西城和内东城都已经动身了罢,动手吧。” 可是北镇府司已经乱作了一团,各所突然开始调动,却是骇了整个北镇府司一跳,终究这事儿太过诡异,而且毫无征兆,当值的刘同知得到消息,脸色骤变,立即命人去查,结果不用查,却是有人上门,说是船厂出事,紧急救援,要求立即弹压。 听了这消息,这位同知大人却是眼睛瞪得老大,紧急救援,为何不通过北镇府司,为何北镇府司蒙在鼓里,等你们动了身,才得到通报。这显然不合规矩 而且不对,居然是船厂,这船厂出了事,却是带着这么多锦衣卫去,这不是火上浇油这疯了 第一章送到,恳请大家支持。 第三百五十一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南京城的消息素来是传播得最快的,况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然,最悲催的便是纪纲了。 纪纲今日没有当值,之所以不在北镇府司,却是因为汉王殿下有请。 汉王这边近来颇有忧虑,理由也很简单,陛下虽然对自己态度尚可,也绝口不提就藩的事,可是眼看太子羽翼渐丰,而自己依旧还是汉王,这些时日却丝毫没有看到宫中有对他特别青睐的意思。 朱高煦有些急了,可是急也没有法子,好在近来,父皇在过问船厂的事,这使朱高煦燃起一丝希望,他找上几个亲信,正在密商。 结果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殿中的人差点没有吓个半死。对他们这般的人来说,所谓的大事不好,那便是天塌下来。 朱高煦霍然而起,脸色阴沉,其他几人也是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紧接着有个太监破门而入,跌跌撞撞地道:“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朱高煦看着自己这个亲近的伴伴,此刻却满是慌张之色,便道:“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道来。” 这伴伴喘着粗气道:“锦衣卫纷纷失控,一拨拨的人马往船厂去了。” 众人一听,更是脸色差到了极点,纪纲差点没有一屁股瘫坐在地。 这是谁的命令 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一拨拨的人马这这么大的阵仗,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纲是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件事很严重。甚至极有可能闹出轩然大波出来。 天子脚下,大拨人马,可不是说着玩的,没有足够的理由。轻易调动这么多人马。你想做什么 而且这些人还是奔着船厂去的,那船厂现在是万众瞩目。哪一只眼睛没有盯在那里这时候有那么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大事。 更不必提锦衣卫大批往船厂去,肯定不是帮助造船的,锦衣卫的斤两纪纲最是清楚。搞破坏在行,造船,那是笑话。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孙子是真的去闹事的,跑去船厂闹事,这要一折腾这船厂还要不要这船还造不造造不出船,陛下三令五申的话。莫非大家都是聋子都听不到 这一下完了 纪纲此时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出去,将所有人截住,可是他的腿却是像灌了铅一样,竟是动弹不得。 倒不是他经受不起变故。实在是理智告诉他,拦不住了,就算要拦也已经迟了,除非去船厂可问题在于,船厂若是闹出事来,自己又恰好赶到,恰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这算谁的不是你指使还能是谁 所以这个节骨眼更要冷静。 只是他去看汉王朱高煦的时候,发现朱高煦的脸色比他的更差。 傻子都知道,他这汉王和锦衣卫是什么干系,朱棣不可能不知,既然知道,那么锦衣卫调动若是再牵涉上一个藩王皇子,若是此时被人利用,那便真是大祸临头了。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纪纲终于最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去船厂” 这太监常年跟着朱高煦,正是因为如此,也深谙这其中的名堂,所以才会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听了纪纲的话,忙道:“不知不知道啊” 倒是朱高煦拍额道:“本王想起来了,前几日不是说调那郝风楼去船厂吗” 纪纲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还为此觉得振奋,觉得自己处置得妥当,可是现在回过味来,纪纲恨不得要捶胸跌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照例,这时候朱棣用过午膳,是需要小憩片刻的。 他近来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因此小憩的时间也增加了不少。 不过今日朱棣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老跳,便忍不住对身边的郑和笑吟吟地道:“你看,今儿看来要有喜,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着,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来着” 郑和见朱棣高兴,便道:“陛下,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不信这个。” 朱棣恍然,便笑道:“朕险些忘了,你确实不信这个,其实朕也不信,这东西都是骗人的,朕记得,朕当日起兵,却是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把房顶上的瓦也给掀掉了,碎片落了一地。朕心中一惊,便问姚先生:这是不祥的征兆呀,我们是不是不该起兵姚先生听后,却是哈哈大笑的说:殿下,此祥瑞之兆也您没有听说过飞龙在天,从以风雨吗您就是真龙天子,马上就要换黄屋了。” 朱棣说到这里,哂然笑了,接着道:“其实朕何尝不明白这是那姚先生用来糊弄朕的,可是朕又知道姚先生的苦心,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安朕的心而已,朕看他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反而是朕竟是不知所措,反倒自惭形秽,于是心里便想,他尚且不怕,朕乃太祖嫡亲血脉,镇守北平,杀人无数,又何惧之有自此,朕起兵靖难再无疑虑。” 朱棣说到这里,不由摇头,继续道:“朕看来是真的老了,都说人老了就容易想从前的事,你看,朕又念叨了。不过朕现在倒是又想念起姚先生了,听说姚先生依旧还在鸡鸣寺,为何不去紫金山” 郑和道:“恩师说住不惯。” 朱棣便忍不住道:“这个郝风楼,既是弟子,为何不接到家里日夜供奉着” 郑和却为郝风楼 公子风流第9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2部分阅读 开脱道:“陛下,师兄也去请了几次,料来是师傅不肯,况且师兄平时也会去走动的,不过他太忙,许多时候勤于王事,却也抽不得身。” 朱棣这才满意点头的道:“过几日请姚先生入宫讲经吧,朕去睡一会儿。” 郑和正待准备张罗,外头却有细碎的脚步传来,随即,一个内官在外头尖声尖气地道:“陛下,锦衣卫同知刘虎有事求见。” 朱棣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道:“过一会儿再见驾。” 那太监却不肯去,道:“刘虎是为了一件急事,说是说是大量的锦衣卫都被郝风楼召去了船厂,足有千人之多,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真正让朱棣动容的是最后四个字,杀气腾腾。 朱棣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速请刘虎觐见。” 过不多时,刘虎进来,连忙说明了事情原委。 朱棣的脸色自是拉了下来。 他意识到,船厂完了 虽然不知道船厂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郝风楼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可能只是让这么多锦衣卫跑去凑个热闹。 朱棣皱眉,忙道:“召工部尚书,不纪纲呢” 正说着,却又有内官碎步而来,道:“陛下,解缙会同百官求见陛下。” 朱棣不由苦笑道:“看来,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来吧,都来吧。” 船厂的膳堂里,依旧是沸腾。 其实这些帮工倒是未必敢对锦衣卫们下死手,法不责众是一回事,可是弄出人命又是一回事,因此大家才相互对峙,偶尔爆发点零星冲突,突然摁到某人,一阵痛打。 外头的船工自然也不肯散,虽说饭点早过了,可是大家趁着热闹,又无人督工,自然没人到工棚里去。 其实这里头本就有一些有心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但凡有人泄气,便免不了乌压压的人群之中飞出一个石子,砸向对面的锦衣卫,锦衣卫们自然不敢罢休,自是举刀向半空虚砍,于是便有人大吼:“锦衣卫要杀人了” 所有人的情绪又都激动起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一批批鱼服绣春刀的人马已是自朝阳门朝这边过来,这些锦衣卫,人人禁卫鱼服,个个身材魁梧,气势如虹。 最先赶到的乃是外南城的人马,船厂里的情况千户梁超也不明白,不过他见这船厂明显有些不对劲,外头竟是一个人都看不到,立即便知道真的出事了,于是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将这船厂围了” 一声令下,数百校尉力士顿时如渔网一般散开,人人按刀,呼吸也变得粗重了几分。 还有最后不到六个小时,这个月就结束了,要是手里还有月票的可别浪费了,顺手支持一下老虎也算大公德呀,老虎先在此谢过哈 第三百五十二章:烧杀 一队队的锦衣卫,出现在船厂之外的时候,里头的人,已是回过味来了。 href=〃e=〃blnk〃en2 其实这些人,说他们是无知百姓,也不为过,尤其是那些帮工,大多是如此。 船厂是个小世界,虽然紧挨着南京,可是船厂里的规矩却是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厂,从类似于工头的帮工到下头的匠户,轻易是不许与外人接触的。 于是乎,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帮工们在官员们面前,自是恭恭敬敬,同时在匠户面前,又是面目可憎。 这些人每日要做的,就是督促匠户做活,顺道儿,上下其手,捞点油水,油水不多,却也知足。 帮工之上,其实都是清贵官员,无论是郎中员外郎还是主事提举,虽然官员的名目众多,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虽然在这里办公,却多是挂靠在工部,作为读书人,科举出身的官员,这些人自然而然,是甚少去亲自管理那些杂务的,也不可能亲自去和船匠们打交道,于是,帮工就成了这两个永远不能交集的群体的桥梁,在匠人们面前,他们才是真正的官老爷,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让你死,隔三差五,总会有一点事故出来,甚至活活将人打死的事,也不是没有。 在这种环境之下,帮工们就不免骄纵起来,在船厂,他们只听从那些个主事提举指使,而在其他人面前,则一个个是虎狼般的存在。 现如今,有了暗中挑唆,这些人也自然知道,上头的人对这些入驻的天差不满,再加上天差们的出现。使他们顿时没了油水,心里怀恨在心,在有心人的怂恿之下,他们自然什么事都敢做。 所以方才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打倒了不少校尉和力士。虽然还懂得一点分寸,没有闹出人命。可是这气势,却是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了。 而如今,当他们发现大批大批的锦衣卫开始出现在船厂之外时,顿时有人慌了。也有人依旧顽固,大喝一声:“怕个什么,是这些锦衣卫先挑的事,是他们要拔刀子。” 人群乱了起来,而外头的锦衣卫,却依旧按部就班的集结。 一个个千户,带着人出现在厂外。所有的千户碰了头,有人主张不必大动干戈,可是也有人较为激进,其中最是坚决的自然而然。自然是曾建。 曾建大喝:“有什么好疑虑的,郝佥事既有严令,让咱们弹压,若是踟蹰不前,还称得上什么锦衣卫” “曾大人,稍安勿躁,且等郝佥事进一步的消息。” “是啊是啊” 可是这时,却有人从船厂冲出来,却是个书吏模样的人,正是那书吏吴明,锦衣卫出现之后,船厂炸开了锅,郝风楼自然和校尉们与那朱大人在衙里,不便出来,吴明便立即拿了郝风楼的手令,赶至门前,大叫:“郝佥事手令,有船厂j人煽动无知匠户及宵小之徒袭击亲军,尔等立即入厂弹压,任何人负隅顽抗,统统格杀” 千户们一听,顿时愣了。 来之前,他们还有幻想,以为郝大人不过是把大家招来,吓唬吓唬人,可是现在瞧这架势,却是要动真格的,他们面面相觑,却是曾建冷笑一声:“那么就让内东城来打头阵,我亲自来带头” 他唰的一下,没有迟疑的抽出了刀来,利刃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吼道:“内东城的,到这里来” 咔咔 鹿皮的靴子发出凌乱的脚步,无数人聚拢而来,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曾建叫道:“郝佥事有命,进去拿人,顽抗的,统统格杀” “遵命” 于是如洪峰一般的人流,便哗啦啦的冲了进去。 其余千户再也没有迟疑了,人都已经来了,就算现在你站在这里,人家已经杀了进去,你却还在踟躇不决,且不说会被人嘲笑,即便是到时候朝廷震怒,觉得此事不妥当,他们也是断然跑不掉的,到时候谁能说得清,真要彻查起来,你告诉人家,就是姓曾的带人冲进去,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信吗 反正都已经下水,还有什么说的,于是一个个声音高喝:“到这边来。” “跟着内东城的兄弟” “郝大人的手令,这些统统都是j贼乱党,敢反抗的,必定是死囚无疑,不必客气” “随我往这边来” 轰隆隆轰隆隆 这无数的人流,数千的人马,一个个飞鱼锦衣,一柄柄绣春刀拔出来,宛如大山一般,朝船厂压过去。 “什么”在另一处衙里,萧月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锦衣卫来了,而且还是气势汹汹,瞧这架势,那郝风楼是打算拼命了。 既然是拼命,那么就说明,郝风楼一定发现了点什么,虽然眼下,可能还没有牵涉到自己,可是萧月绝不相信,姓朱的会不开口,一旦人家打算玩硬的,朱谦这种人,肯定要将自己招供出来。 萧月眯着眼,忍不住气的打颤:“这个郝风楼,到底是什么胆子,就敢闹这样的大事,他难道不知难道不知”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说他没胆,偏偏人家胆子大的很,你说他不敢做,他偏偏做了,到了如今,如之奈何。 萧月的脸上,旋即露出了残酷的冷笑,他尖声尖气的道:“来人” “小人在。”随来的几个护卫连忙进来,抱拳行礼。 整个船厂已经大乱,这些护卫,其实也已经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萧公公唤他们,反倒让他们吃了个定心丸,在他们眼前的,可是一个宫里的人,无论外头闹成什么样子,谁敢在萧公公面前造次 萧月冷冷一笑,道:“咱家从前,在这船厂,也任过督造,不过呢后来建文天子将这船厂的督造裁撤,咱家也就继续回宫听差去了。对这船厂,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你们呢平日,咱家待你们不薄吧” 几个护卫忙道:“公公恩德无量,小人们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这就是了,萧月阴恻恻的笑了:“那么,就请你们办件小事,东北方向,便是篷作坊和木作坊,你们去点一把火,快去不必怕,眼下外头乱哄哄的,没人会在乎你们,事成之后,你们放心,咱家会好好安置你们,保准你们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 萧月旋即厉声道:“怎么,不敢你们不敢,那也无妨,咱家动动手指头” “遵命”几个护卫,再不敢迟疑了,飞快窜了出去。 整个厅里,只剩下了萧月,萧月坐下,脸色依旧阴冷,不过那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笑意:“这船,就不要造了,起了火,这笔帐,也只能算在你们锦衣卫头上,追究起来,那也是你们锦衣卫横生枝节,非要滋事,以至于船厂大乱,大火四起,没了这船厂,造不出船来,就看你们怎么交代想来办咱家你们这些人,泥菩萨过河,到时候自身难保” 说罢,萧月翘起了腿,却是将外头的喊杀和大叫声当作了悠扬的曲调,端起已经冷了的茶盏,悠闲自在的品起来。 暖阁。 船厂的情况,朝野大概知道了一些东西,已经命人飞快去打探了。 不过在这里,户部工部尚书,会同几个学士,此刻前来见驾。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们不来见驾,这件事也必定要酝酿开来,与其等候宫中传唤,还不如立即见驾,先将自己撇清,然后再追究一下锦衣卫的责任。 所以大家都是气势汹汹的过来,一个个脸色铁青,行礼之后,一向老实的户部尚书夏元吉此时已经淡定不能了,捶胸跌足的道:“船厂造船,户部拨付钱粮,花费了多少苦心,糟践了多少民脂民膏这倒也罢了,毕竟是朝廷的事,是为了彰显国威,陛下圣明,如今又是四海升平,派遣使节,巡游四海,却也是理所当然。本来好端端的,倒也罢了,可是现在锦衣卫,却是倾巢而出,分明是奔着船厂去的,微臣要敢问,宫中可有旨意,可有旨意让这锦衣卫,前去寻衅滋事吗微臣老了,不堪为用,尸位素餐,可是有一句话非问不可,锦衣卫查办船厂是一回事,可是这船厂是多大的干系,怎么就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浩浩荡荡的去了” 第一章送到。跪求保底月票,上个月马失前蹄,这个月,似乎又是名落孙山了,希望大家理解一下,老虎会爆发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悉听尊便 夏元吉怒了,户部这些年本来就是捉襟见肘,任永乐朝的户部尚书,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为了造船,夏尚书可谓殚精竭力,这一年来,他几乎是克扣下每一两银子往船厂里送。 为的不是造船,夏元吉显然对造船不感兴趣,也没兴致去琢磨什么彰显国威的事,他不过是因为陛下看重,明知这船非造不可,既然如此,那么就索性尽快把船造出来,只要船出来,那么这件事也就完事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夏尚书是以老实著称的,官场之上,老实二字往往不是形容品德,因为但凡到了夏元吉这样的地位,你非要说他人有多老实那多半也是有限,没有机关算尽,没有尔虞尔诈,岂会有今天他的老实在于,没有得陇望蜀,办起事来没有偷j耍滑而已。 可是现在花费了这么多功夫,船厂居然滋起事来,耽误一天是一天,若是一不留神,再误了什么事,那么如此多的银子便要付诸东流。 “还请陛下圣裁明断” 他最后终究还是把这皮球踢回了朱棣的脚下。 朱棣抚案不语,嘴唇抖了抖,道:“朕已命人前去探问,这件事且看看再说。就在方才,北镇府司确实有人禀告,说是船厂有人不法,锦衣卫遭人胁迫,不得不出面弹压事有缓急轻重” 今日夏元吉却是最狠的,因为一方面,他为之心痛扼腕,另一方面,他和船厂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也不似那工部尚书那般,不知工部的郎中员外郎和主事们犯了什么事,以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在这种情况之下。工部尚书宋礼表现得极为克制。 夏元吉断然道:“陛下。出面弹压,为何没有圣旨为何没有刑部给事中的驾贴什么都没有就出面弹压。未免说不过去。” 朱棣也只是微笑,道:“夏爱卿说的是,所以说,是非曲直。还要等消息来。” 夏元吉默然了,不过他倒是默认了朱棣的说法,眼下情况不明,说再多有什么用。 他看了一眼周遭的人一眼,大多数人,今日显得极为谨慎,反而是自己显得过于激动。他也只是哂然一笑,颌首点头:“微臣万死。” “拔刀” 面对前方乌压压的船工,锦衣卫的队伍之中传出一声声怒吼。 人浪宛如钱塘江的潮水一般,呼啦啦的继续朝前压过去。随后,无数柄绣春刀铿锵有力的拔出。 如林的长刀,散发着黝黑的光泽。 船工们顿时混乱。 “所有人跪下,凡有负隅顽抗的,统统就地格杀,谁敢造次谁敢造次” 几个如没头苍蝇般的人立即被侧翼的锦衣卫拿住,被他们踹翻在地,紧接着又有人大吼:“逃散的便是乱贼,统统拿下所有人跪地。” 这一下子,混乱的人群倒是清醒了一些,那些抱头鼠窜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已经有一队校尉冲入了膳堂,将王司吏等人解救出来。 那些对王司吏等人动了手脚的帮工见状,顿时吓得不轻。 他们原本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再占一些手脚上的便宜,谁知道人家更加会唬人,才打了几个人,便来了这么大的阵仗,眼看对方气势汹汹的来,还一副捉拿乱党的架势。一些帮工便不敢留了,眼看着船工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有人却是没命的要逃窜。 这时,却早有锦衣卫堵截他们。 曾建亲自带队,直接堵住一个要逃的帮工,恶狠狠地一把将他如小鸡一般提起来,旋即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曾建的下手向来不轻,这一巴掌将这帮工打得七荤八素。 随即,曾建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大吼道:“此人是j贼,见了我等居然还敢逃散,必定不是好人,来人,砍下他的脑袋” 一声令下,身后一个校尉闪身而出,双手高举绣春刀,手起刀落。 咔 身首异处 这锋利的刀芒,瞬时之间,便随着人头落下。 鲜血四溅,失去了头颅的身子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气。 血腥弥漫开来。 所有人惊呆了 死人了 那些个帮工,双腿开始打起哆嗦,哪里还敢再逃。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好不到哪里去,顿时又是一地的人乌压压的跪了下去。 外头的哀嚎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自是不可避免的传进了衙堂。紧接着,有一队校尉哗啦啦的冲到了衙堂外围,一个百户进来,恭敬地行礼道:“大人,卑下人等营救来迟,还请大人恕罪,卑下奉赵千户之命,特率本部人手保护大人。” 他大声说完,旋即便带着人出去,在这衙外警戒。 郝风楼没有任何表情,地上的尸骸依旧没有移除,衙堂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味,让人十分不舒服。 可是郝风楼没有走出去,这半个时辰里,他只是侧身靠在椅上,随手抽着案牍上的一本船志之类的书籍来看,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散。 只是朱谦的表情就精彩得多了,脸色忽明忽暗,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 突然,郝风楼站了起来,那一束如箭的目光又落在了朱谦的身上。 “朱大人,现在怎么说” 朱谦浑身一震,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的可怕之处了,这个家伙是个疯子啊,做事居然不计较任何的后果,他他真的疯了。 面对这样的疯子,朱谦残留着最后的一点抵抗意识,忍不住道:“郝大人,你可知道后果” “我知道。”郝风楼居然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下高堂。 郝风楼紧紧地盯着朱谦继续道:“我当然知道后果,无非就是朝廷处分,无非就是两败俱伤而已,你以为我会怕你错了,固然我和你一样也紧要着自己的前程,也懂得趋利避害,可是你蠢就蠢在不该以为拿一些人滋事就以为拿捏住我,也更不该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你要勾心斗角,本官随你,可是这些孩童何辜他们固然在你眼睛,不过是一群贱民,不过是草芥,可是在我眼里,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今日咱们就把这笔帐算个清楚吧。” “朱大人,请随我来。”郝风楼的表现,过于平静,他绕过堂中的尸骸,却如多年未见的好友般把住了朱谦的臂膀,几乎是搀扶着朱谦出了衙去。 整个船厂已经控制,王司吏等人已经开始搜人。 凡是方才参与了殴斗的人统统都被揪了出来,有人自然大声喊冤,可是随后便有几个耳刮子下去。 其余的船工自是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连眼睛都不敢抬。 朱谦强忍着心里的骇然,脸色青白一片,却是忍不住道:“郝大人,若是能行个方便,你好,下官也好,大家日后你这又是何必,船厂乱了” 郝风楼叹了口气,却是朝远处的曾建招手,曾建快步走了过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郝风楼道:“袭击天差的人都拿了吗” 曾建道:“都拿了”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统统砍了” 轰朱谦终于吃不住了,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郝风楼已经给了他答案,而这个答案就是眼前,朱谦知道,自己完了。 “饶命饶命” “大人小人上有父母” 一个个人在挣扎,在咆哮,随即被人踩在地上,刀光一闪,话音便断了。 朱谦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郝风楼,森然冷笑道:“姓郝的,你以为这件事能善了吗你以为你今日所作所为可以不受追究吗你以为杀了这么多的帮工,船厂还能造出船来吗老夫完了,完了也就完了,可是老夫要和你同归于尽” 郝风楼背着手,目光之中只有凛然:“悉听尊便。” 而这时,突然东北角方向起了火光,那里多是易燃的缆绳和篷布,一遇到火,立即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的天空。 郝风楼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转到了那里,他冷冷一笑道:“是啊,你们终于要鱼死网破了,郝某人自然而然只有奉陪到底。这火烧得好啊。” 第二章送到,今天女儿生日,花了点时间陪女儿,所以更得晚了点,求点保底月票,明天开始三更。 第三百五十四章:召郝风楼 熊熊的大火,冒出滚滚的浓烟,这浓烟升腾而上,却是将天空都遮蔽。 那在半空中飘舞的灰烬在空中狂舞,无数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人,快走” 这样的火势根本就控制不住,更何况这船厂到处都是易燃的木料,此时一起大火,压根就没得救了。 那些原本跪地的匠人自是鸟兽作散,即便是锦衣卫们,也有点招架不住了,眼看热浪和浓烟袭来,却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郝风楼。 郝风楼的神色平静,一只手负在身后,却是大喝一声:“走。” 浩浩荡荡的人群一齐出了船厂。 而那太监萧月自然摆出一副狼狈之色,在一群护卫的拥簇下趁乱而出。 萧月此刻已经坐在了一辆马车里,身后便是冲天大火,可是这时候,他并不觉得轻松,因为他心里自知朱谦已经落在了锦衣卫手里,假若这个时候,朱谦说出点什么来,那么他也完了。 自然他也非常清楚,朱谦开不开口,关键就在于自己,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要让朱谦生出希望,至于其他事再另想办法,实在不成,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他心里权衡着,在诏狱里,自己认识的几个人,哪个可靠一些,可是另一面却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回到宫中。 一切的罪责自然该推给郝风楼,整垮了这个人,自己才能绝对安全。 身为兵仗局的掌印太监,萧月的身份自是不容小觑,可是他也清楚。这个郝风楼绝对不是一个小角色,自己未必有必胜的把握,胜了自然是高枕无忧,输了。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萧月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抵达了午门。 门禁见了萧月。倒没有刁难,只是询问:“萧公公何故回宫” 萧月却是凛然道:“速速通报。就说咱家有大事要禀告,船厂出事了。” 禁卫不敢怠慢,心急火燎的跑去知会通政司,通政司那边立即有太监前去暖阁。 而在暖阁里。所有心知肚明的人此刻终于心平气和起来,一边等着消息,朱棣一边在交代着造船的事宜。 “萧月萧月回来了”朱棣凝眉,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宣他进来吧。” 一炷香之后,萧月便狼狈地进来,旋即滔滔大哭,他这眼泪绝非作伪。甚至连哽咽的声音都使人不禁为之侧目。 只是他这大哭,却是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很显然船厂出事了。 “陛下,奴婢万死啊,奴婢身负陛下重托。督促造船,可是谁知谁知谁知这船厂” “船厂乃是朝廷的心血,奴婢哪里会不知道,船厂自从荒废之后,朝廷为了重新启用,花费了多少心思,糜费了多少钱粮。更是徒耗了多少人力。是以陛下命奴婢督造,奴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奴婢心里想着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为陛下将这船尽快造出来,了却陛下的心愿。” “可是可是谁知,船厂却是闹了纠纷,却不知是何故,锦衣卫居然和匠人们打了起来,不可开交,奴婢虽是督造,身负皇命,可是那些锦衣卫,也是身负皇命,这事儿,奴婢倒是想管,可是插不上手啊。奴婢是什么东西呢什么都不是,只能干着急” “只是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纠纷,不过是芝麻绿豆的事,本来,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到时候,任由圣裁就是,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个锦衣卫,却是突然倾巢而出,将这船厂围了,大肆拿人,砍了不少人的脑袋” 萧月说到了伤心处,涕泪横流,旋即哭得更加辛酸:“船厂大乱,那些个匠人懂个什么一看到锦衣卫胡乱杀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数万匠人啊,怎么约束的住,结果结果却不知怎的,或许是疏于防范亦或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缆坊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假若当时没有此前的混乱,这火势或许还能遏制,可是偏偏偏偏大火烧开,整个船厂,已尽为瓦铄,一切都都没了” 船厂没了 朱棣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萧月很聪明,他没有直接告诉朱棣,是郝风楼如何如何,他心里清楚,陛下和郝风楼关系匪浅,这个时候指着鼻子骂郝风楼,直接把所有的干系全部都放到姓郝的身上,是极为冒险的事。 而他也绝没有愚蠢到污蔑锦衣卫放火。可这也正是他的厉害之处,正因为他既没有抨击郝风楼和锦衣卫,才使得他的话更加可信。 大家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位萧公公料来和郝风楼锦衣卫无冤无仇,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么他的话,自是公允无比。 而这个时候,夏元吉坐不住了,忍不住道:“那郎中朱谦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为何会纵容这种事” 萧月道:“朱谦早前就被锦衣卫拿了,却不知犯了什么罪。” 一下子整件事似乎已经清晰了 船厂的锦衣卫和匠人闹了矛盾,双方殴斗,紧接着,郝风楼大怒,提调各千户所的锦衣卫入船厂拿人,甚至于郎中朱谦,也没有幸免。 只是这个时候,恰好火起,无论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这只是意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时,事态不闹大,船厂中的骨干人物,没有被锦衣卫拿住,这场火灾是可以避免的,至少,即便有了火起,只要船厂不混乱,完全可以及时扑灭。 可是正因为锦衣卫的小题大做,正因为锦衣卫急于要报复,所以才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无论是户部尚书夏元吉还是工部尚书宋礼,这个时候都暴怒了。 这船厂,可是花费了无数钱粮,砸了近百万两的银子,现在一条船都没有看到,就他娘的没了。为了这个船厂,户部和工部之间,不知经历了多少讨价还价,为了船厂,夏元吉和宋礼甚至经常彻夜未眠,而一切,所有的心血,尽皆成了一场空。 而这件事,即便并非郝风楼和锦衣卫故意为之,可是造成的后果,这帐不算进郝风楼和锦衣卫头上,也说不过去。 夏元吉气得发抖,微微颤颤出来,沉痛地道:“陛下老臣老臣不堪为用,实在万死,臣已殚精竭力,愿请老还乡,恳请陛下恩准。” 夏元吉此举倒并非是作伪,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为了这笔银子,左右挪用,结果却是如此,这使他顿时心灰意冷,忍不住萌生退意。 朱棣的心情,实则也好不到哪里去,近几个月,日日垂问造船造船,如今却是全部付之一炬,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他不由叹道:“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朱棣显得有几分萧索,他挥挥手道:“诸卿,都退下罢,统统退下。”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原本预料,陛下必定会勃然大怒,锦衣卫势必要倒霉,始作俑者郝风楼,也免不了召入宫中质问。 可是瞧天子的样子,竟是万念俱灰。 他们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朱棣竟是有一种萧索之态,此刻谁也不敢发言,于是众人起身,道:“臣等告退。” 大殿之中只余朱棣一人。 孑身一人的朱棣站起来,绕过御案,却是直直地站在了御椅的对面。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凝望着御椅,宫灯之下,贴了金箔的御椅闪闪生辉。这光晕,让朱棣的老眼有些眩晕。 他站定,脑中浮出无数的场景,这场景之中既有金戈铁马,有战火连天,也有那进入南京城,万千荣耀加于一身的 朱棣突然想到,在第一次坐在这个御椅的时候,他曾暗暗起誓,他将创千秋伟业,要效法太祖,千古流芳。 想到这里,朱棣虎躯一颤,那眼眸变得炙热起来。 “来人来人速召郝风楼入殿,半个时辰,朕只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让郝风楼来见朕” “拿朕的鞭子来,拿来” 朱棣的眸光中,掠过了一丝严厉。 那郑和微颤颤地在殿外候着,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从殿中出来的萧月,萧月不露声色,听到鞭子二字,忍不住浮出一丝冷笑,他冷眼瞄了郑和一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故意背着手,站到长廊的另一侧去了。 今天三更,最近的剧情在谋划,嗯,有点不给力,老虎会加油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触怒龙颜 郝风楼回到北镇府司的时候,那些个北镇府司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相对于千户所的莽撞,北镇府司显然更像是一个寻常的部堂衙门。 在这里既有是非,也有勾心斗角,更不免会有诸多是非议论。这些胥吏的特点其实和户部礼部没什么分别,他们孱弱,偶有抱怨,同时也谨慎慎微,胆小怕事。 可以说,朝廷的举动,上峰的意图,几乎是这些个胥吏和司吏们孜孜不倦揣摩的焦点。 他们知道船厂事关重大,他们也知道船厂大火,这便是真正出事了,到时候龙颜大怒,必定要牵连许多人。 这个郝佥事平时恃宠而骄,现如今做得未免太过了。 甚至北镇府司里有传言,都指挥使大人勃然大怒,船厂付之一炬,接下来锦衣卫要倒霉,大家都要倒霉,甚至有裁撤北镇府司的传闻出来。 而现在,郝大人大摇大摆,神情轻松的回来了。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可是谁也不敢上去问,于是心里不免各种猜测,若是心怀善意的,不免为这位佥事大人担心,可若是怀有恶意的,便忍不住冷笑,心里忍不住怒骂,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圣眷,才爬到这里好生生的佥事不做,到处招惹是非,却是把大家一起拉下水,这是什么东西 可是无论是担心还是怒骂的,谁也不敢表现出来,这些人如同一个个木桩子一样,永远都是那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无喜无怒。 除了郝风楼,回来的可不只一人。却还有个工部的郎中,却是有人带着来,办了文书,再押去诏狱。 办理此事的胥吏脸色发青。没胆子拒绝。心里又不情愿办此事,最后却还是乖乖的办理之后。去刑科签押,去办驾贴去了。 郝风楼坐在自己的值房里,自然没有任何人拜访,以往的时候。偶尔会有同知佥事镇抚来窜窜门子,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人都是现实的,至少比起下头那些匹夫,北镇府司的人实在要现实得多,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想惹祸上身。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可笑的缄默。 不过郝风楼并不介意,过不多久,宫中就来人了。郝风楼掸了掸身上的衣袍正了冠帽,显得大方得体。道:“早就等陛下相召,公公辛苦了,我这便入宫。” 不疾不徐地入宫,这一次竟不是在暖阁召见,而是在景泰殿。 郝风楼慢慢地踱步进去,便看到了朱棣的背影。 这个如山的背影此刻背着手站在殿柱 公子风流第9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3部分阅读 边,目光凝视着红漆的柱子。 他一动不动,极为出神,仿佛世间万物万里的山河和亿万的子民此刻都已经抛之脑后。 郝风楼蹑手蹑脚地进去,并不想打扰,索性将自己当作了空气,想站在一边耐心等候。 谁知朱棣的脑后却像是长了眼睛,用着那洪钟般的声音道:“怎么做贼心虚为何要蹑手蹑脚不敢来见朕吗” 郝风楼只得苦笑着道:“父皇,儿臣没有蹑手蹑脚。” 朱棣却并没有转身,道:“那罪过可就更大了,知错而不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清白吗” 郝风楼忍不住道:“父皇那” 朱棣的声音渐冷,道:“朕知道你要解释,你要告诉朕,那些船厂之中有多少藏污纳垢,也想告诉朕,那郎中朱谦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那朱谦何等的可恶。”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吗朱谦可恶,你不必说,朕也知道,那些船厂的上下官吏可恨,你不说,朕也知道。你以为朕是在闭着眼治国你以为下头的事都能蒙蔽朕的眼睛” “你错了,朕什么都知道,朕正因为知道却不声张,你道是为何” “郝风楼,谁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朕原以为你很聪明,识得大体,难道连这句话都不明白吗建文在的时候,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不错,他是天子,各地的藩王拥有军队,各镇一方,身为天子,断不能姑息,甚至朕现在敢对你说,藩王对朝廷是有危害的,长此以往,大明朝必定会为此而分崩离析。建文知道,他并不蠢,其实他还算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你知道为何他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因为这个世上本就肮脏不堪,本就是藏污纳垢,本来就是令人作呕,寻常百姓庸庸碌碌,受人盘剥,而官吏人等如狼似虎。建文看不过去,他觉得只要削藩,处死了我们这些皇叔,百姓的负担便可减轻,可是他太愚蠢了,他和你一样愚蠢,他自以为自己只要做了对的事就可以三下五除二,还天下一个太平,那么现在如何现在朕站在这里,而他呢他去了哪里” “建文为了削藩而沦落为寇。你呢为了一点劣迹,为了你所谓的良心,你知道自己坏了多大的事近百万的纹银是不是民脂民膏数万匠人的辛苦劳作难道就不是民力朝廷的苦心经营,朕糜费的这么多心思,现在哈”朱棣侧身回眸,继续道:“现在全部毁于一旦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成了空。你现在还自以为自己有良心吗你现在还自认为自己没有错吗天下的事岂是用这狗屁的良知二字来权衡天下的事在于利弊而已,为了杀几个蠢虫狗官而坏了这么大的事,这哪里是良知,分明是糊涂” 郝风楼只是站着,纹丝不动,恭听朱棣的大道理,心里显然却有其他的想法,只是现在却只想先让天子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去。 朱棣旋即叹息道:“你看到这枝柱子吗这偌大的景泰殿,若不是这独柱支撑,便要毁于一旦,你看这枝柱子未必没有瑕疵,可是这景泰殿却是少不了它,没了它,大殿将倾,顷刻之间便化为废墟瓦铄,所以你要明白,朕对你的期望,不是一个什么至诚君子,迂腐的至诚君子在这朝野遍地都是,朕要之何用这些人不过是给朕装饰脸面罢了,朕期望你是这根柱子,你立在这里,朕可以安心就寝,坐在这御椅上可以高枕无忧。” 朱棣瞪视着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明白了吗” 他不待郝风楼回答,随即露出慵懒之色,接着道:“今日的事,朕不想追究,既不想知道那朱谦所犯何事,也不想知道船厂的官吏为何和亲军产生冲突,朕也不会追究你,朕只要你知道,你的良心到此为止,你能做到吗朕不责罚你,朕原本是准备了鞭子,想要将你抽醒,想让你知道不要去效仿建文,不要去学那方孝孺,这些人固然是得到了美名,可是迟早也会误了自己。朕旋即又想,算了,朕凭什么打你凭你奉旨彻查船厂,凭你眼里容不得沙子哈这个理由未免可笑,所以你好自为之,认真想想朕的话,记在心里,永远记得。”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准备进言两件事。” 朱棣皱眉,他显然意识到郝风楼有累教不改的意思,便冷着脸道:“你说。” 郝风楼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良心。” 朱棣的眉头皱得更深,郝风楼这明显是要触犯他的逆鳞了。于是他背着手,站在殿柱之下深深地凝视着郝风楼,纹丝不动,既不打断他,可是脸上已经显露出了几分怒意。 郝风楼却是抬头挺胸,正色道:“父皇教诲,儿臣铭记在心。良知二字,读书人可以侃侃而谈,甚至商贾可以将它当作招牌,父母官员亦是可以拿来以示清白。唯独儿臣奉命锦衣卫中公干,为父皇惩乱党稳社稷,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这等可笑的东西,儿臣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儿臣要说的是,儿臣绝不会拿这良知来卖弄自己。儿臣处置朱谦,只是因为忍无可忍,他可以煽动人对抗亲军,滋生事端,因为朝廷眼下还需用他,朝廷还需要船厂,父皇乃是雄主,目光自然不会放在大明的一亩三分地上,所以即便是这些j邪之徒,父皇也需要利用他们。这一点,儿臣自然明白。可是儿臣所不能容忍的是,一个郎中,他可以盘剥百姓,可以对匠户敲骨剥皮,可是他竟会对孩童下手,只因误信术士之言,居然胆大妄为的剖人心肺,这样的人猪狗不如,儿臣容得了他吗儿臣固然没有心肝,可是儿臣终究还是个人,所以若是现在,儿臣再回到几个时辰之前,儿臣照样还是这样做,即便是枉费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即便是耽误了父皇的大计。” 悲剧了,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来是七夕,昨天承诺今天更新三章,这是要被甩巴掌的节奏啊,平日就没怎么陪老婆,今天老虎只能陪老婆出去活动一下,那啥,如果回来得早,尽量第三更,更不了,大家就当老虎是逗比吧,老虎只能说很是抱歉。 第三百五十六章:为君分忧 郝风楼的话并没有惊起朱棣脸上的波澜,他一张如刀刻一般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他的眼眸还是掠过了一丝诧异。 杀了孩子,剖心挖肺。 即便是朱棣这样见惯了生死,甚至是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都觉得有些残忍。 郝风楼拜倒在地,正色道:“朱谦所杀孩童足有百人,可谓人神共愤,儿臣岂能留他所以恳请父皇彻查此案,儿臣别无他求,只求父皇能够恩准。儿臣自知自己铸下的是弥天大祸,于事无补,此时不该向父皇恳请什么,但是”郝风楼诚挚地继续道:“儿臣只有这么一个要求,父皇若是恩准,儿臣感激不尽。” 朱棣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和这厮说了这么多,这厮居然没有一点悔意,这倒好,浪费了这么多口舌,转过头来,这家伙依旧还咬着那朱谦不放。 这家伙较真起来还真有几分 朱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几分被他认真的样子打动,同时又有点失望。 朱棣叹口气道:“船厂都已经没了,事到如今,你既然非要如此,那么朕就遂了你的心愿”说到这里,朱棣不由叹了口气,道:“朕方才说了这么多,你却还是听不进去,可是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就如那方孝孺,姚先生早先便说,方孝孺不可杀,说是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可是朕还是杀了,可见朕也不是什么以大局为重的人,也罢,今日索性便让你一回吧。” 朱棣显出几分萧索之态。显然,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满腔的雄心壮志陡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不得不走上金殿坐回了銮椅上。扶着椅柄。却突然打起精神,道:“郑和” 郑和总是在任何时候随时出现。一听传唤,郑和便如无声无息的小猫一般悄然出现,弓着身,一动不动。 朱棣道:“锦衣卫千户朱勇胆大妄为。罪恶滔天,不经北镇府司钧令,贸然调集人马,责令拿诏狱治罪,再有,还有一个千户是叫王喜吧,一并拿下。北镇府司当值堂官是谁罢了。朕不必问了,也一道拿办吧,这玩忽职守的罪名,他是逃不掉的。” 朱棣说罢。郝风楼却是愣了一下。 很快,他便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朱棣不打算办自己,可是并不代表对今日这件事肯轻易罢休,既然如此,那么总得有一批人人头落地。 这其实就是天子的可怕之处,许多人甚至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生杀夺予,皆在帝心。朱棣要敲打锦衣卫,那么随便挑拣出几个人来办了了事,这一来算是惩戒郝风楼,二则恰好敲山震虎。 郝风楼的心底顿时生出了寒意,这种归咎于旁人的做法,他不在乎,只是这些旁人却偏偏受了自己牵连。郝风楼几乎没有犹豫,立即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 朱棣突然怒了:“郝风楼,朕并不处置你,可是现在,朕要处置他们也不成吗” 郝风楼却是道:“父皇,儿臣来这里总共是讲两件事,方才一件已经说了,能否先容儿臣将这第二件事说完,再请父皇处置” 朱棣冷笑道:“你说。” 郝风楼正色道:“儿臣的第二件事是儿臣已在这船厂呆了足足月余,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儿臣除了奉旨彻查船厂,便是琢磨这造船的事,儿臣琢磨之后发现了船厂的三个问题,这其一,便是糜费巨大。” 朱棣又不禁哭笑不得了,他陡然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郝风楼的思维,船厂都烧了,你却跑来研究这船厂有哪些问题,这不是吃饱了撑着 可是郝风楼却很认真,侃侃而谈地继续道:“其实按理,船厂终究只是木头和铆钉制的,难道一搜船会比一个宅子用料更多本来儿臣也是不信,可是仔细一核算,却是发现一艘大船何止糟践的一座宅子,便是七个八个大宅怕也抵不上一艘大船,后来儿臣查问之下,才知道问题的根子就出在船料上。这船所使用的木料与众不同,偏偏这种木料又不能就地取材,是以绝大多数都不得不从岭南广西一带运来,这一只只的巨木需要征调民夫,耗时数月,千里迢迢送到南京船厂,即便是三个民夫运送一个巨木,所费的时间是三月,这一路上的吃喝开支怕也不小了。更不必说浪费了三个民力,致使田地荒芜粮食减产的损耗。可是要造船又何止需要一根巨木所费的木料可谓惊人,数千数万,因此,朝廷调拨钱粮虽是百万,结果却是强差人意。” 朱棣这时却不免点头,郝风楼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郝风楼又道:“这造船的第二个问题在匠人,朝廷编制匠户,使其出工,好教他们为朝廷效命,这是祖法,太祖皇帝这样做确实解决了许多的问题。不过这造船不比其他,所需的匠人要求高一些,而这船厂,官吏对匠人虽是苛刻,偏偏怀有私心,盘剥欺压匠人的行为比比皆是,更是有人将匠人当作自己的私奴,这些话儿臣是本不当说的,这是祖制,儿臣说得越多越使父皇为难,只是儿臣以为,想要尽快造出好船,船厂这一套行不通。” “这其三,即是选派官吏,这些官吏大多自诩清贵,除了那郎中朱谦,从员外郎到主事,多数对造船一窍不通,这些人能造船吗” “如今船厂已经烧了,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恳请陛下准允儿臣赴海防造船。” “什么”朱棣顿时愣住。 郝风楼正色道:“儿臣恳请父皇准允儿臣督造舰船,儿臣不需朝廷一分钱粮,一切开支尽皆郝家封地供应,海防地处安南,所需木料尽可就地取材,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你要造船不需朝廷拨发钱粮” 郝风楼道:“不需要。” 朱棣不由站了起来,道:“你的银子从哪里来” 郝风楼道:“开源节流。一方面,在海防造船,可免去沿途输送的损耗。另一方面,海防那边亦有良匠,南京的船匠亦可调拨一批技艺精湛的前去海防。将来船造出之后自然全部划拨朝廷使用,只是儿臣希望,将来下西洋之时,能否准予禄州的舰船尾随其后,运输一些货物。” 这才是郝风楼的目的。 海防若是造船,花费确实比南京的船厂要便宜得多,正好可以借此将海防的造船业大大的提升起来,培养一批匠人。最重要的是,虽然要投入数十万两银子进去,可是将来,一旦获得海防出海的大权,那么海防将来所造的船只便可在西洋畅行无阻,长远来看,甚至垄断西洋的贸易,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虽然在朱棣面前,郝家这一次似乎又要大出血为君分忧,可是郝风楼早就把这笔帐算清了。 只是在朱棣看来,意义却是不同,原本造船的事彻底浇熄了他的希望,可是他万万不曾想到郝风楼居然主动请缨,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节省朝廷一大笔开支,南京的船厂既已烧了,若是再启用,又不知需要多少天文数字的钱粮 这笔帐,朱棣自然会算,不必花费朝廷一分一毫便造出舰队,郝风楼虽然口里说尽量开源节流,可是朱棣却是认为,郝风楼此举实在有点为君分忧的意思,他忍不住道:“若是如此,你们郝家岂不是吃了大亏”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郝家能有今日是父皇给的,儿臣只知道,朝廷需要造船,而郝家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朱棣的心情顿时轻松无比,顿感希望复燃,忍不住笑起来道:“好,你就试一试,郝风楼,朕没有看错你,这件事,朕准了,再有,所有锦衣卫上下人员,朕不会再进行追究,朱谦一案,你来彻查,无论牵涉何人,朕都严惩不贷。” 郝风楼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抚案,不由笑道:“造出船来就是大功一件,朕不会吝啬赏赐,可是眼下,朝廷确实困难,只怕难以给予你什么支持,你不要怪朕。” 郝风楼抿了抿嘴道:“儿臣不敢。” 朱棣哑然失笑道:“不敢你什么事不敢做你的话,朕是听不得了。” 朱棣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分明造船的事黄了,谁晓得又有了希望,对郝风楼,朱棣还是颇为信任的,郝风楼既然声称要造船,自然造船的事便又有了眉目。 历史故事都是一环接一环的,大家看的时候,估计没想到作者要耗掉多少的脑细胞,唉,写完这章真感觉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家也注意身体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水到渠成 在文渊阁里,尚书夏元吉和宋礼二人还没有回部堂去,而是一直在这儿候着消息。 陛下已经召郝风楼入宫,几乎可以想见,接下来是雷霆还是雨露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夏元吉今日气得实在有些不轻,一把大火把他的心都烧得凉透了,兀自还在那儿气得呼呼作响,别人见他这模样,自然不敢打搅他,倒是那解缙却是背着手过来,亲自给他斟茶,笑吟吟地道:“夏部堂何必如此这事儿还能怎么说船厂烧了也就烧了,你看着,今日陛下召郝风楼,虽会责怪,不过降罪只怕却是难得很,这郝风楼的圣眷也不是一天两天,做下了这么多事,你可曾见他掉了根毫毛哎世上的事便是如此,也不能说陛下是亲信小人,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嘛,咱们做臣子的,乖乖办差也就是了,至于这朝廷大计。哎夏部堂,有些话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当今皇上乃是雄主,主强臣弱,这些是我们能管顾得了的吗” 夏元吉一听,非但火气没消,反而更怒了,他官位虽然不及解缙,可是资历却比解缙要高,再加上脾气本就不好,此刻自是暴跳如雷,忍不住反驳道:“这是什么话古有比干魏征,难道那些人都是混账吗自古便有五臣死节的事,老夫心向往之,这船厂花费的气力,别人不知道,老夫却是知道,不敢说是呕心沥血,可是花费的功夫是断不少的。现在船厂完了,若是朝廷不追究责任,以儆效尤,老夫少不得拼了这乌纱不要也要奏言其事。” 解缙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捧了一句:“夏公高义,让人佩服。”旋即便躲到一边清闲去了。 却还真是用不了多久便有消息传来,有人道:“郝风楼出宫了。” “出宫了就这样出宫了” 解缙在值房里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恍若未觉。不以为意,手里拿着一份奏书。神色恬然。 其他几个见解缙没有举动,便也做出一副耐心的样子,一个个缄默。 那夏元吉倒是差点跳起来:“出宫陛下难道没有苛责一句吗” 来人道:“倒是安慰了几句,似乎是让郝风楼造船” 夏元吉一听。又是差点吐血。 倒是值房里的解缙突然来了兴趣,提笔拟票的时候,手不由微微一顿,那眸子中掠过了一丝疑窦。 夏元吉便问:“造船他一个锦衣卫造什么船” “似乎是说,那郝风楼向陛下保证,要督造船只” 夏元吉冷冷笑道:“看来这是想拿朝廷的银子去胡闹了。” 来人却是道:“说是不费朝廷一个铜钱。” 夏元吉不由抽了口凉气,一时震住了。却还是忍不住道:“无非是讨好卖乖而已。这造船没有四五年功夫也是不成的,到时候说不准又是一番说辞。” 这来人却是道:“大人,好像是郝大人向陛下恳请了一年之期,说是一年之内便可收到奇效。” “一年”夏元吉还没做声。一旁的工部尚书宋礼倒是不免嗤笑起来,摇头晃脑地道:“且不说别的,就说这船料吧,不暴晒个三年,拿什么来造船此子对造船可谓一窍不通,偏偏还要主动请缨,徒惹笑话。” 那解缙一直支着耳朵听,此时突然心念一动,便从值房中出来,众人纷纷给他作揖见礼。 解缙道:“方才宋部堂所言,老夫也有耳闻,若是船料不经暴晒,下水便容易腐烂,用不了多久,这船体便要受损,不过会不会是海防那边早就储存了晒干的船料” 宋礼捋须道:“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不过以老夫之见,这安南即便有存储的船料,怕也不会多,安南造的船毕竟有限,和咱们天朝比起来,高下立判,即便是他们储存了,怕也都只是寻常船只的船料,似福船宝船那等巨大所制的船料,他们储存了也是无用。” 解缙便忍不住道:“这是不是说,在安南那边储存了船料,而这些船料只能用于寻常船只,只能造一般的客船” 宋礼颌首点头道:“正是。” 解缙眯着眼道:“如此说来,老夫便明白了。”他顿了顿,才接着道:“郝风楼主动请缨,一方面是想脱罪,其二嘛,无非是讨好卖乖而已。所以先立个军令状,声称要造船,因此在一年之内倒是能造出不少海船来,只不过嘛,这些海船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到时候多半就是寻常的海船,只是他既然把船献上,陛下能说什么虽然这些船,陛下不满意,甚至咱们朝廷觉得小家子气,可是终究人家也是一番苦心,算是他们郝家的一片心意,这个时候,陛下还会苛责他吗” 解缙一番解释,便说得通了。许多人听罢,不由心中一凛,暗叹高明。 这姓郝的还真是厉害,犯下这么大的事,却是一副愿为君父分忧的姿态恳请造船,按人情来说,即便将来他造出的是什么船,陛下都不会为之动怒,毕竟人家可是阖家之力,花费无数心血献上的大礼,伸手不打笑脸人,陛下能说什么 况且一年半载之后,陛下对今日的事,怒气早就消了,今日的事固然是大,可是堂堂天子不可能永远为这事儿耿耿于怀,到了那时,郝家只要献礼,无论朝廷满意不满意,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也算是得了。 夏元吉听得唏嘘,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j臣贼子,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心机。” 解缙却是莞尔一笑道:“夏部堂勿忧。你这样一说,老夫倒是想起了,听说泉州市舶司那边偶有大食海船越洋而来,此事可是有的吧” 夏元吉道:“这倒是略有耳闻。” 解缙又道:“又闻这大食人造船颇为犀利,其手段不在我大明之下,他们造的船,有的长可达三十余丈,可容数百人于船上行走,这也是有的吗” 偏偏工部尚书宋礼便是福建人,听了之后,却是道:“老夫也曾去过泉州,这倒是真有耳闻,大食人最善买卖,行船四海,融汇东西,那些大食商人对这航海可谓是了若指掌,老夫甚至听说,在其国,富人都以船只多寡而彰显财富,更有巨贾自己买下海岛,修建船坞,制造海船,穿梭于天下各处,这大食人在东南一带出没频繁,其国远在万里之外,都是行船而来,可见他们的船还是颇有可借鉴之处的。” 解缙却是莞尔道:“这就是了,大食人既然能造大船,便是彰显他们的国威,诸公想想看,这么大的船假若此时出现在南京城外呢” 夏元吉对解缙并没有太多好印象,此时听了他的话,却还是不禁琢磨起来,旋即脸色一变,道:“解公,你这是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是要置天朝威风于何地” 解缙笑道:“夏部堂,有些话,老夫不知当说不当说,你自己也说国有j邪,谗言媚上,可是又如何人家略施小计,天大的事也可蒙混过关,单靠劝谏是没用的,这郝风楼既要耍滑头,那么我等为清君侧的小人,即便略施手段又如何” 夏元吉倒是踟躇了,最后叹口气道:“解公的意思是寻个由头让大食人行船来南京上贡,跟市舶司那边打个招呼,到时让他们抵达江口的时候,再命纤夫将船拖至南京城外的秦淮河,如此一来,上至天子下到臣民们一看这大食的船,不免叹为观止,而那郝风楼假若再用小船来搪塞君上,陛下的心里只怕就不同了。” 解缙笑了,道:“这世上就怕个比字,若是没有对比,那郝风楼无论造出什么船来敷衍,陛下终究不会有恶感,可是看看那些蛮荒的大食人,人家的船都这般的宏伟,这郝风楼却是带着一群小舢板进京,陛下会怎样想圣心无常啊,老夫这样做,无非不过是不希望让这小人讨好卖乖而已,自然,老夫也只是随口一提,这事儿,终究老夫不想去管,也懒得去管,到底怎么个意思,还得看两位老部堂的意思。” 夏元吉和宋礼面面相觑,最后夏元吉咬牙冷笑道:“不错,不能再纵容小人谗言媚上了,既如此,那么就找个由头吧。” 即便宋礼,也不由颌首点头。 解缙微微一笑道:“这倒是容易,随便找个言官上书一封,再请人去泉州市舶司让他们和大食人打个招呼,到时让大食人上表,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第二章送到,这几天写书遇到了瓶颈,脑子昏昏沉沉的,尼玛,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真的太痛苦了,对着电脑不知道怎么下手,浑浑噩噩,额,能两更不,老虎实在不愿意拿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大家,让老虎好好构思和安排一下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敲断你的骨头 文渊阁里一片寂静。这一手确实厉害,看上去好像漫不经心,实则却是杀人利器。 他们料定郝风楼只是敷衍其事,无非是讨好卖乖,先许诺了造船,争取到了宫中的原谅,而下一步则是造出几十条船来随便交差。 在他们看来,郝风楼这个家伙确实是工于心计,连这样的手段都能想到。 而解缙见招拆招,将这大食人祭出来,须知这大食的商贾遍布天下,对这航海的经验最是丰富,至少在这个时代算是空前绝后,从大明乃至于英伦都有他们的踪迹,他们垄断了东西的贸易,融汇了世界的各种造船技艺,其海船的建造虽不敢说独步天下,至少也有他们的犀利之处。 此时邀大食人来南京,将他们的舰船往南京城外一放,那郝风楼还好意思拿那些小舢板来敷衍其实吗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比,陛下先看到大食人的船,必定会先是赞叹,旋即心里又有几分羡慕,他可是大明天子,中王之王,至少在这里的认知里,当今皇上理所应当乃是天下的共主,搓尔小国,他们的舰船岂能和大明媲美 假若这时候,郝风楼再将他的破船送来,后果会如何 几乎可以想象,这位爱面子的天子第一件事便是羞怒难道,这个面子可是实实在在的丢了,甚至会生出一股对郝家怠慢王命的怀疑,假若这时候,解缙等人再在一旁提点几句,说一些火上加油的话,那么这郝风楼即便是不遭殃,自此之后只怕也得乖乖的回他的安南玩泥巴去了,这辈子都别再想出来。 解缙一番话道出来的时候是举重若轻,实则却是狠毒无比。 以至于夏元吉和宋礼二人都觉得过份。 不过他们素来对郝风楼嫌恶,此次又让他们气得不轻,这时候倒是没有提出什么意义。 解缙莞尔一笑道:“我依稀记得到了七月。各国的使节就要入京了,哎自大明征安南之后,我大明国力之鼎盛,已让蛮邦纷纷侧目。再不敢对天子敷衍其事,今年要入贡的藩臣实在不少,除了朝鲜倭国之外,真腊吕宋琉球等国亦是打算派遣使节,到时候还真是一番盛会,咱们朝廷固然是要以礼相待,好教藩臣们看看我大明的国运昌隆,使他们生出向往之心,诸位,这事要提早准备啊。” 他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入贡的事,看上去和先前说的话没有任何关联,可是这话儿细思恐极,众人一听,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对解缙的手段更加有了几分见识。 正好这些使节入京,而这时候,大食人的舰船就在秦淮河,蔚为壮观,郝家若是恰好也拿了他的船来,却是连大食人的船队都不如,使节们一看。会怎样想 陛下得知使节们看了,又会怎样想天子可是很爱面子的,藩臣对大明什么看法,对他这个天子有什么看法,一直都是陛下较为看重的事,毕竟这关系到了天子合法性的问题。要加强合法性,一方面需要春秋笔法,修改史记,另一方面,也要营造万国来朝的盛世之象。而假若因为这舰船的事,使各国藩臣对大明颇有微辞,甚至是生出讥诮之色,恼羞成怒的天子,就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这世上的事只要运用得巧妙,刻意营造出那么几个巧合,便能使人对同样的事,看法完全不同,假若没有大食船队,郝家即便送来的真是舢板,只要巧言令色几句,天子说不准也要感动一番,毕竟人家自己出钱出力,虽然他娘的是微薄之力,可终究没花朝廷一个铜板。可是有了大食船队,多半便会心生厌恶,你们是怎样办事的,朕将这样的大事托付给你们,你们就这般敷衍了事你们的心里还有没有朕你们当朕是傻子吗岂有此理,平时待你们不薄,极尽宠幸,你们就这样让朕大失颜面,让朕受天下各国嘲笑 众人会意了,可是却都一副装糊涂的样子,只是淡笑,自然便有人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大家的心情好了许多,少不得提一提明年的恩科,说一说近来一些士林的笑话,相谈甚笃之后,夏元吉和宋礼自是告辞,不经意之间,一场风暴便悄然酝酿,参与这件事的人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在这件事上悄然的推上一把,显然这个新近窜起的郝侯爷已经足以使人忌惮,使人忍不住要狠狠给几分颜色了。 那边在算计郝风楼,而郝风楼此刻自也不会放过整人的机会。 得了天子的准允,他很快抵达了诏狱。 其实和外人所描绘的不同,这诏狱未必那样阴森恐怖,甚至于这里很干净,很整洁,所有当差的校尉力士也绝不是阴森恐怖,天天狰狞的样子。 他们是人,无论外间的人怎么将他们描绘为野兽,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穿着的是簇新的鱼服,五官端正而且个个相貌堂堂,长得参差不齐的想入选亲军,还真有点难度。 这里的人犯自然未必都是个个饱受酷刑,就比如那位朱谦朱大人,此时安排的牢房就很干净,此刻的他坐在桌上,桌上有灯,居然还有笔墨,若是人犯有什么需求,便可用笔写下,甚至可以托人送出去。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受到北镇府司或者宫里的关注,一旦北镇府司或者宫里的人记起了你,找了诏狱地人漫不经心问一句:“那谁谁谁现在可好” 那么你就倒霉了,这里的校尉力士顷刻间就会变成野兽,如狼似虎的把你拖出去,前面左拐第三进就是个刑房,大到狼牙棒小到绣花针,应有尽有,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痛恨自己的爹娘将你生出来。 朱谦自然有些不安,心里在思量外头的人会如何营救自己,萧公公会不会此时帮衬一把 而这时候,牢门却是开了。进来的不是萧公公,而是郝风楼。 郝风楼背着手,闲庭散步一般进来,面带微笑,在朱谦面前驻足,不疾不徐地道:“朱大人,是不是久候多时了” 朱谦一见郝风楼,便立即叫冤:“我冤枉,我犯了什么罪” 郝风楼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还不肯认吗” 朱谦抵死道:“并不知情,你这是欲加之罪,郝大人,凡是要讲证据,莫要拿一群贱民的呓语” 郝风楼的脸拉了下来,道:“朱谦,事到如今,你还想侥幸吗你有没有罪已经没有干系了,你明白吗你既然进了这里,就是无罪又如何你要明白,今日是我要让你死,是我要让你碎尸万段,要将你的骨头一寸寸的敲碎,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谦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恐惧之色,口里却还是牵强地道:“我是朝廷命官” 郝风楼笑了,道:“已经不是了,天子已经有旨,从现在起,你任由我处置,朱谦,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我给你半柱香,半柱香之后,本官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和你玩几天。” 听到天子二字,朱谦几乎瘫坐下去,他意识到自己是彻底完了,落进了这里,又有天子的口谕,那么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道:“你我无怨”他立即住嘴,因为他自己明白,这句话实在是可笑。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十几个校尉和力士直接将朱谦拖到了刑房,朱谦大叫,可是无人呼应,紧接着,他的身子被剥光,再无一点斯文体面,一根根烫红的绣花针扎进了他的体内,他顿时嗷嗷大叫,忍不住道:“饶命,饶命” 郝风楼一直在旁观摩,他不喜欢以折腾人为乐,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被折腾,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平静得有些可怕。 朱谦哭道:“我我郝大人,饶了我罢,我当牛做马” 郝风楼心念一动,道:“那些孩子,他们说饶命的时候,你可曾有过恻隐之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如今,你却求我饶命,不觉得可笑吗” 朱谦猛地想起了什么,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道:“萧月这是萧月公公的指使,和我无关啊,是萧月公公听了术士之言,说什么吃了心肝大补,能采阴补阳能能使他” “萧月”郝风楼眼眸一眯,他顺手直接拿起一旁案上的小锤直接上前,狠狠地敲下去。 朱谦的肩骨顿时咯咯作响,朱谦自是疼得涕泪横流,嗷嗷大叫。 “ 公子风流第9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4部分阅读 当真是萧月指使” “下官小人绝不敢相瞒。” 郝风楼将锤子收到了一边,面无表情地道:“来人,拿萧月” 虽然老虎每个月的月初总是不给力,但是这个月也太惨淡了,压力甚大啊,一面要想剧情,一面看到惨淡的月票,顿时头晕脑胀,求点保底月票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萧月必须死 依山傍水的南京紫禁城,清早的时候沐浴于晨曦,显得格外的静谧。 每日这个时候便是早膳的时间点,宫中自有规矩,各监各局早已忙活开了, 朱棣虽然勤政,可是和太祖皇帝的作息不同,太祖皇帝的作息可谓一丝不苟,什么时间点起来,什么时间点用膳,都不偏差分毫。 而同是习惯了军旅的朱棣却是紊乱无比,有时直接在暖阁里命人拿了点糕点,便轻松的搞定了早膳。 今日的奏疏比较多,通政司大清早便把奏疏送来,而此刻朱棣一边就着糕点吃着茶,边上的郑和则是一面拿着一本本的奏疏宣读。 “礼部郎中杨彪奏曰:兹有大食勋贵宗室人等,停船于泉州市舶司,自称奉国中父老之命,大食虽然远离中土,却久慕我大明王化,于是恳请入贡,率船队入朝,拜谒大明天子” 听到这个奏疏,朱棣不由愣了一下,因为这封奏疏有些奇怪。 但凡入贡,大多的名目都是该国国王的名义递送国书,称藩入贡。可是这份奏疏却并没有提及对方国主,只说是勋贵宗室,这勋贵宗室到底是个什么名堂也是语焉不详,多半这大食朝廷未必知情。此外,这些人也没有说代表朝廷,却只是说奉国中父老之命,这就有点意思了,国中父老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可是话又说回来,人家凑上来,似乎没有冷淡对待的道理,朱棣抿了抿嘴,心里大致明白,多半是这些大食商人见有利可图。所以便也学着人家来入贡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唐宋时期就有不少这种假冒使节的人,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事件,对此都是狠狠训斥。直接遣送回国。 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时候,北元残暴。又是异族,使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而太祖皇帝起兵驱逐暴元,开创大明,自古得国之正者,无甚太祖皇帝者也。 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自然不必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来锦上添花,所以底气十足,对这些占便宜的人自然不必客气。 可是朱棣不同,朱棣的江山是建立在叔侄相残的基础上。朱棣急需要内外的认可,这种紧迫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也是朱棣犹豫的原因,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来占便宜,是来吃他的豆腐的。他却不由动了心思,想来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东西终究不是给外人看,而是给里头的人看的,无非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把戏罢了。 想到这里,朱棣双眉微微一扬,口里还咀嚼着膳食,却是有些含糊地道:“文渊阁怎么说。” 郑和道:“这份旨意乃是解学士亲自票拟,上头说的是,既是大食父老之盛情,朝廷理应以礼相待,自圣皇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君子盈朝,我大明已有盛世之象,各藩争先来朝,沐浴王化,也是情有可原,若是朝廷不准,难免寒了人心,既是要恩泽四方,便理应盛情款待。” 这番话倒是说到朱棣的心坎里去了,解缙的票拟决口不提任何关乎对方来路的问题,只是强调这是因为仰慕大明恩德,这意思很明显,文渊阁那边也是希望来者不拒,心照不宣即可。 朱棣莞尔一笑,点头道:“既如此,那么就准了吧,命泉州市舶司相关官吏,恭迎大食使节入朝,一切都以近亲藩国之礼相待,相关人员要保障他们的安全,所贡财货也要妥善处置。” 呈报了这些,朱棣的心情显然大好,虽然前两日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不过显然在那一次不太愉快之后,各种喜事便都临门了,一方面到了入贡的时机,各国争先入朝,这和朱棣刚刚登基时大大不同,相比从前的门可罗雀,今年还堪堪有了几分盛世的气象。 朱棣自是显得兴致勃勃,忍不住抖擞精神,道:“入贡之期将近,各国的使节朕听说都已经动身,眼下据闻已有使节抵达了京师,这是好事啊,朝廷这边不能在发生任何事故了,都好生盯紧一些,不要再出乱子。” 郑和连忙说是。 正在这时,却又内官碎步而来,入阁之后,躬身行礼道:“陛下,锦衣卫递了条子入宫说是说是” 朱棣显得不悦,喝了一口茶,道:“有话说话。” 内官看了郑和一眼,才道:“说是工部郎中朱谦一案牵涉到的是兵仗局的萧月萧公公。” 朱棣微愣:“萧月” 萧月这个人,朱棣是有印象的,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这个家伙平时谨慎,做事也实在,宫里不少差事,他都办得不错。 朱棣没有想到这件事牵连到了宫里。他眯着眼,脸色显得有些可怕。 对太监,朱棣是一向优渥的,况且这萧月,论起来也算是靖难功臣,当年不是他们这些人传递军情,朱棣未必能在北平坚持如此之久,最后一路南下。 所以当朱棣得知牵涉是萧月的时候,倒是有那么点儿犹豫。 紧接着,又有内官进来道:“陛下,萧月求见。” 朱棣冷笑道:“叫进来,看他怎么说” 过不多时,萧月便跌跌撞撞的来了,得到了消息之后,他立即感觉到不对,看陛下对船厂的处置,明显是偏向郝风楼一边,现在那朱谦又落在郝风楼手里,自己迟早要牵涉进来,因此他当机立断,立即便赶到这里来,为的就是为自己分辨和求情。 无论如何,凭着自己在陛下面前的印象,只要能先赶来哭诉一番,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萧月一进来,二话不说,便拜倒在地,陶陶大哭道:“陛下,奴婢不能活了,恳请陛下饶了奴婢” “奴婢这些年,战战兢兢,侍奉天子,不敢有丝毫违规之举,这一些,皇上可都是亲见的,锦衣卫血口喷人,说奴婢剖人心肝,奴婢这样的人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这要嘛就是锦衣卫栽赃陷害,要嘛就是哪里出了岔子陛下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否认自己的罪过,声音哽咽,眼眶红肿,又不断磕头,仿佛要把金砖都磕碎了,脑门上一滩的血,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是朱棣都不免生出几分同情,他心里不由疑窦,是不是事情查错了,即便是确有其事,这个奴婢至少也不至于到死无葬身的地步,终究还是有功之臣 见朱棣不由动容,萧月立即抓住了机会,便继续道:“陛下奴婢兢兢业业,不敢有非分之想,况且那个案子本就是笔糊涂账,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得清楚奴婢确实是得罪了人,平日里说话不知收敛,此时那些个锦衣卫趁着机会,即便只是想请奴婢去协查,可是谁不知道一进了诏狱,无论有罪没罪,都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奴婢不怕死,唯独害怕陛下身边没有几个知心人,奴婢” “罢你起来说话。”朱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似乎心里有了那么点宽恕的意思。 朱棣叹口气道:“你是有功的,朕岂会不知,这件事”他不由看了郑和一眼,便道:“郑和,这是宫里的事,也算是家务事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使是朕也有些为难,那么你来说说看,此事怎么说” 朱棣这样做,却别有用意,要将案子办到底的是郝风楼,而自己确实也向郝风楼保证,这个案子任他查下去。 可是现在也不能出尔反尔,而这郑和终究是郝风楼的师弟,若是这个时候,郑和来求情,那么自己顺坡下驴,郝风楼那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郑和的脸上显得很平静,事实上,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这个表情,郑和只是看了萧月一眼,在宫里,萧月和自己并不太对付,而这一次,萧月在宫外又和自己的师兄郝风楼有了嫌隙,因此他明白,此时若是不趁机整死萧月,那么迟早有一日,他们这师兄弟难保不会栽在这萧月的手里。 所以萧月必须死。 想定了一切,郑和笑吟吟地道:“陛下,萧公公平素确实是老实本分的,不过奴婢在想,这锦衣卫的人刚刚到了宫里,才刚刚有人来禀报陛下,怎么萧公公后脚就赶来了,萧公公倒是耳目灵通得很,许多事比奴婢还要知道得早一些” 听了这句话,朱棣的身躯微微一振,他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严厉。 第二章送到,恳请保底月票。最近感觉书写得很累,感觉精神很紧张,大家有什么好建议的吗 第三百六十章:口能杀人 郑和一番话说出来,跪在阁中的萧月就意识到,自己彻底的完了。 郑和的话里虽然平静,甚至对萧月几乎没有任何指摘,甚至还说萧公公老实本分,说是夸奖萧月也不为过,可是在这句话的背后却分明隐藏着杀机。 萧月这么老实,可是为何他的耳目如此灵通他只是兵仗局的太监,又不在通政司公干,为何这宫中有风吹草动,你却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天子刚刚得到的消息,你后脚就知道,而且立即做出反应,那么这所谓的老实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一个老实的人会如此么 其实宫里的太监,人人都有耳目,而且消息也都很灵通,即便是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郑和,其实也不干净。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事,天子不知情,天子虽然对谁都有疑虑,可是对于这些时常围绕自己的内官却总是会选择性的忽视。 当自己身边的人,一边自诩老实,一边消息灵通呢 朱棣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正如一个皇帝并不喜欢自己的臣子耍小聪明一样,天子也绝不能容忍有人消息灵通,甚至到了接到消息比自己更快的地步。 朱棣微微一笑道:“是吗萧月,有些事既然牵涉到了你,那么你自去说个清楚,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朕岂可偏袒萧月,你退下” 萧月的瞳孔收缩,他已经明白,自己彻底完了。 他显得魂不附体,想要继续哭诉下去,好挽回朱棣的心思。 可是朱棣已经身子往御椅的软垫上一靠,老神在在的看起奏书来。 萧月艰难地道:“陛陛下” 没有回音。 郑和笑吟吟地走到上前道:“萧公公。请吧。”旋即,郑和咳嗽了一声。 听到咳嗽,在这暖阁外头却已有几个大汉将军立即探头进来。 郑和朝他们做了个手势,这几个魁梧的大汉将军顿时作势待发。 萧月只得幽幽的叹口气。道:“奴婢告退。”说罢。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暖阁,左右两个大汉将军左右闪出。直接将他架走。 萧月的罪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进了诏狱,又有北镇府司打了招呼,每日被拷打得遍体鳞伤。什么谋逆,什么欺君,什么矫诏,任何罪行都可从他的口中抠出来。 锦衣卫的酷刑在他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这个曾经兵仗局的掌印,如今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刑房里日夜传出的哀嚎响彻天地。 七日之后。当他的供状送进了宫里,朱棣将供状压在御案,却是不理萧月的事,只是侧目看向当值的太监李隆。道:“兵仗局的人选可有眉目” 李隆会意,笑吟吟地道:“这事儿,奴婢却是不知,况且这兵仗局可不是寻常的小衙门,必定是陛下来做主的,奴婢们懂什么啊,郑公公经常教诲咱们,咱们这些人能有什么见识,一个个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专门给人伺候着人的,所以奴婢们呢,得谨遵陛下教诲” 这李隆最善絮絮叨叨,早在北平王府的时候便是如此。 朱棣听得不由失笑,道:“也罢,朕再思量思量,这里不必伺候了,你下去吧。” 李隆又是笑吟吟地道:“奴婢告退。” 从暖阁里出来,李隆的笑容却是僵硬了,他左右看了一眼,朝一个小内官招手道:“去,给锦衣卫报个信,萧月不能留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内官点头,脚步匆匆的去了。 用不了多久,宫中的意思便送到了郝风楼的案头,郝风楼微微一笑,在这公文上画了一个勾。 结束了,在南京的事彻底结束了,为了杀萧月,为了杀朱谦,郝风楼现在就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所以,此时的郝风楼心境平和下来,他必须做好再赴安南的事宜。 把船造好,那么这件事就可以抹平,而且郝家将成为大明的造船业的中心,甚至可以趁机跟随出洋的海船,光明正大的涉入海贸。 一旦船造不好,郝风楼相信这个世上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墙倒众人推。 所以,必须将船造好。 其实这几日,郝风楼已经开始筹措准备,他修了许多书信送去安南,与此同时,南京船厂的大量匠户,也以为天子分忧的名义挑选了一批人先行送走。 这些匠人只有三百余人,看上去不多,可都是技艺精湛之辈,海防那边其实早已培养了一批匠人,虽然不够熟稔,却也足够。 在一切准备得当之后,郝风楼入宫觐见,向朱棣告别。 朱棣的精神不错,见了郝风楼,含笑道:“据闻你已向宗令府打了招呼,准备动身了” 郝风楼诚惶诚恐地道:“有劳陛下记挂,微臣打算后日动身。” 朱棣抚案,道:“这样也好,及早去吧,这船要及早造出来,朕对你还是有信心的,哎,你就要走了,朕倒是有些舍不得,可是鸟儿的翅膀硬了,就得让它去飞,对高煦,朕有这个期望,可惜他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对高燧,朕也是如此,现如今你也该走了,走了的好,好生去吧,若有奏陈,随时来报。” 郝风楼颌首点头。和朱棣说了一会话,紧接着便动身去了后宫,见了徐皇后。 徐皇后朝他笑了笑道:“你要走了这事儿,本宫听说了,好生照料自己。” 郝风楼应下,随即告辞而出。 转眼便过了一月,这一个月时间里,一切平静,除了有飞马去了泉州市舶司,紧接着,一群大食商人们激动万分,筹备了船队一路北上之外,即便是朝廷的邸报,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 天下人谁不知道,向大明入贡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大食商贾们又岂会不知在市舶司里做买卖,必须接受市舶司官员的定价甚至是盘剥,可是入贡不同,大明朝廷在赏赐方面,是一向大方的。 因此,当听到朝廷愿意接受他们的入贡,几乎所有的大食商人立即凑在了一起,组成船队,将自己带来的货物统统压在船上作为贡品,补给了淡水和食物之后便立即出发了。 与此同时,在安南这边,近来却是有许多的消息,郝风楼的修书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了,书信之中依旧在鼓励海防收购船木,同时送了许多草图,让谅山这边进行打制。 谅山这边都已知道,郝大人要来了,对于这位郝大人,所有人都有几分兴致,尤其是在谅山,在这里的人,说得难听些,就是靠着郝大人吃饭的,仰仗着郝风楼的鼻息,大发其财。 是以许多商贾拿到货物之后,本就该押着货物离开,可是他们却依旧不肯走,便是希望等这位郝大人到了之后,看看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再安心出发上路。 所有人都在等待,最是热切的当然是禄州侯府了。 位于谅山的禄州侯府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葺之后,已经初显了气派。 这偌大的侯府占地五百亩,里外三层,最外围一层,是用岩石堆积的高墙,里头有货仓,有一排排的屋子,有哨岗,这外围是护卫们起居和卫戍的地方,同时一些重要的货物,也在这里堆积。 而里头一层则和一般的大宅一样,中门影壁高大气派的屋宇厅堂一应俱全,这里专门用来待客以及主人们读书和办公的场所,有时候,会有许多人拿着名刺,在这里的厅堂等候,这里的主人每日要会的客太多,有的是封地内的官吏,比如谅山县令海防县令,或者是长史吴雄之类,也有的是广西来的官员,自然也少不了安南的豪族子弟还有途径此地的安南流官。 自这里改建交趾之后,侯府便热闹不断,每日无数贵客盈门,而郝政此时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郝政并不是个很好的将军,读书也未必有什么长进,可是偏偏当年在南京的时候,为了郝风楼,他长袖善舞,日夜与人结交,打各种的交道,再加上他从前在松江时就曾做过一些买卖,是以做人极是圆滑,人情世故最是熟稔,此时他在这里接待八方来客,倒也称职。 而这一点却是郝风楼所不具备的,在这方面,郝政这做老子的,显然要比郝风楼要精通得多。 新的副本又要开始了,老虎的脑袋除了纠结还是纠结,不知道是不是思想疲劳,还是身体太瘦弱,最近感觉身心疲惫,码字都显得有些无力 第三百六十一章:广纳豪杰 一大清早,侯府的主事郝松便起来。 此时正是黎明十分,老爷多半还未起来,郝松招呼了侯府里的人准备伺候,让伙房准备了清早的糕点和茶水,旋即便慢悠悠地到了门房。 门房这里是郝松这个主事最大的差事之一,他朝门房点了点头,紧接着门房将中门和侧门统统打开。 随着这厚重的大门一开,外头一溜儿的车轿便落入眼帘。 无数规规矩矩的下人,一个个衣饰光鲜,拿着名刺在这儿排队等候。郝松将名刺一一接了,然后恭请客人们入内。 客人们从外头的马车和轿子里出来,鱼贯而入,被安排在了一处大厅,厅里占地不小,侯府的人便端着茶水和糕点穿梭其间,请大家吃茶。 偶尔,这里会传出几声咳嗽,或是低声的寒暄,能坐在这里的人自是非富即贵,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紧接着,便有人开始唱喏了:“我家侯爷已经醒了,洗漱之后已在书房相侯,清化府的黎老爷可在我家老爷有请。” 于是便见一个肥硕华服的男子起身,由仆役指引,领到书房。 无论是见谁,郝政都是这般的和蔼可亲,无论来人此前有没有打过交道,即使已是贵为侯爷,郝政也不会有那种倨傲的神色。 他和那些死脑筋的读书人不同,也不是行伍出身,没有那种丘八之气,在松江府早就学会了和各色人等打交道,与人交往的规矩再熟稔不过。 况且他极有耐心,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眼睛盯着对方,客气之外。语气还带着几分诚挚,这让不少人受宠若惊,即便是对方有事相求,郝政也会尽量答应。假若实在为难。也定会好言说出难处,谦虚有礼。绝不使人尴尬。 于是乎,禄州侯之名竟是在安南和广西一带颇有名气,和那位海防侯不同,海防侯被人提及。大家便忍不住会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平叛安南的凌厉,会想到财大气粗,会使人敬畏。而这位禄州侯却是有一种亲近之感,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不免对人交口称赞,礼贤下士如禄州侯者,着实罕见。 所以这位清化府的黎老爷和禄州侯照面的时候竟是出奇的轻松,久闻大名。如今又见侯爷这般和蔼,心里的紧张和戒心便放下了大半。 此人叫黎洪,便是听了别人的指点,特意从清化府赶来的。先是寒暄几句,郝政便笑吟吟地道:“清化的陈儒士,我与他相交甚笃,他曾提及你,说黎家乃是清化望族,孝悌之家,本侯早盼能与你相见,只是一直抽不开身” 黎洪听得诚惶诚恐,忙道:“有劳侯爷惦记,黎家比起” 郝政微微皱眉,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颇带几分正色的口吻道:“这是什么话,君子相交,论什么家世” 黎洪便惭愧起来。紧接着郝政便笑吟吟地说起了一些清化的事,顺带儿便提到了清化府的五斗桥,忍不住叹道:“积善之家,本当如此。” 黎洪顿时满面红光起来,这五斗桥如今是清化府的名声,可是这里头却也有个故事。五十多年前,清化府大旱,清化士绅纷纷举行了各种祈雨的活动,而黎家自然也不甘落人后,当时黎家的家主亲率子弟三十余人,到了干涸的河边,说河水干涸,乃上仙不忍百姓无桥泅渡,是以下令在那儿建桥,自此乌云压顶,大雨倾盆。 这些事带着几分古怪,自然有夸大的可能,不过却是黎家引以为傲的资本,说到这桥,黎家的子弟便不觉得增色,甚感荣光。 而现在,郝政如聊家常一般将这五斗桥说出来,倒是让黎洪很是意外,因为方才郝政的一番寒暄不过是场面话,只是让他心里有几分暖意罢了,若真要说这位如日中天的禄州侯会关注一个小小的清化豪族,未免有点算是非分之想。 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位禄州侯不但对清化府了若指掌,对他黎家也是极为看重,否则又怎会在乎这五斗桥的事如此一来,黎洪心里不免暖意更甚,受人敬重必定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禄州侯这般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但是大明封臣,更算是大明朝廷在此的半个代表人物。 黎洪不由笑道:“侯爷谬赞。” 郝政旋即道:“只是不知黎兄来此所为何事” 人家亲口问出这个问题,如此恳切,反倒让黎洪有些不好意思了,苦笑道:“说来惭愧,黎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却是请侯爷救我阖族一家生计。” 郝政皱眉道:“你说便是。” 黎洪道:“黎家在清化也算是有些声誉,日子倒也尚且过得去,不敢说富甲天下,却也有那么万亩良田,今年开始种了棉花,谅山这边也收购,原本生计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自本地父母张且上任便开征税赋,说什么棉花的税赋理应高一些,原本缴纳棉税却也没什么,可是交趾转运使司却又在清江设卡,说是凡有船只押货至清江江面,也要缴纳水钱,说这是朝廷的意思,此后清化本地官吏又是三番五次上门哎” 自流官上任,安南确实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这交趾终究是天高皇帝远,再加上委派来这里的父母官员形同发配,对他们来说,呆在这里是不能长久的,想要调任他处就必须想出办法来,首先就得从政绩上着手,对朝廷来说,政绩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办学,另一个是税赋,办学效益太慢,等你教化了过来,说不准黄花菜都已经凉了。而税赋的效果却是显著,于是乎,几乎各府各县都在攀比,这个设卡,那个想尽办法,变幻名目,反正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是过客,地方上的东西无非就是向朝廷报功的资本。 政绩出来了,还得活动,想要调任,哪有这般容易,说白了,就得花银子,没有银子,谁看你一眼你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即便是真有政绩,那也得上头关注才是。 那么,你就得有银子,有了银子才能上下活动,四处结交上官,是以,这里的流官不但要贪墨,还得要政绩,再加上朝廷自得了交趾,许多安南的特产成了贡物,为了孝敬圣皇,大家少不了齐心协力,压着地方百姓服役,下海采珠,上山挖药。 不只是交趾的百姓苦不堪言,即便是许多豪族也吃不消了,人家压根就不跟你讲交情,都说地方官员,往往表现出爱民之举,这个民便是士绅,可是他娘的人家压根不把你当士绅来看,你能奈何 黎家的问题就在于,他们种出了棉花,可是当地盘剥太严重,而事实上,何止清化,许多府县都有这样的问题,几乎所有的安南士绅豪族都面对了这样的问题,只不过轻重不同罢了。 听了黎洪的话,郝政皱眉道:“这些事,我也有些耳闻,有些地方官吏确实是过份了一些,其实早在半月之前,老夫便曾上书奏言此事,只是”郝政苦笑摇头道:“交趾在朝廷眼里毕竟只是偏远之地,朝廷不上心,也是理所当然,况且”郝政欲言又止,他当然不能说,眼下朝廷开支困难,而压榨交趾,某种意义来说,对宫中对朝廷都有好处,宫中得了大量的贡品,京官们多了冰敬炭敬,地方官吏们趁此大发其财,谁会理会你们 况且,若是朝廷没了银子,向江浙加税,江浙的官员必定要跳出来反对,向江西和湖广加赋,这两地的读书人必定要闹得不可开交,其他地方遇到灾荒不向朝廷告急就不错,实在是巴望不上,偏生这安南在朝中没有丝毫影响,当然是柿子找软的捏。 只是这些话,郝政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说,于是笑道:“这件事要治根只怕不易,老夫只能尽力奔走,可是有没有效却是两说了。不过黎兄的处境,老夫却能感同身受,这件事,老夫非管不可,不若如此,老夫不妨修书一封,送至清化知府衙门,言明黎兄的困境,再申明黎家乃是有德之家,望他们斟酌处置,想来那清化知府看老夫几分薄面,会让下头收敛一些,不知黎兄以为如何” 有禄州侯出面,事情就好办得多了,这黎洪此来为的就是这个,他顿时大喜过望,自己还未提出,人家便主动帮这个忙,实在让他大大松口气,心里不禁感激,道:“有劳侯爷,侯爷大恩大德” 郝政却又板起脸,道:“早已说了,你我君子之交,这点举手之劳,算得什么” 第二章送到,今天三更呀,第三章尽力早点送到。 第三百六十二章:行善积德 旋即,郝政修书一封,命人送去清化,又与这黎洪一阵寒暄,黎洪不敢打扰,满是感激的起身告辞。 接连下来又是几个贵客求见,郝政一一见了,到了正午,显露出了几分疲倦,命人暂时闭门谢客,便开始用餐。 事实上,郝政这样的日子颇为充实,他喜欢和人打交道,因为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份家业并非是他挣来的,靠的乃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做爹的自然不免高兴,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得为自己的儿子守住这份家业。 他不善阴谋算计,也不懂官场中的许多规矩,行军打仗更是一窍不通,于是乎,郝政唯一做的就只能广结善缘。 郝政自认自己做得还算不错,侯府确实要做买卖,做买卖需要有人去得罪人,需要有人去杀价钱,而这黑脸自是长史吴雄的事,对他来说,他要做的就是面面俱到,用各种举手之劳去结交各色各样的朋友。 有的朋友是商贾,有的是地方官员,有的是地方豪族,也有一些名士大儒。 对所有人,郝政都展现得极为客气,甚至近来他还打算在交趾一些地方拿出一点银子来修建一些学堂,一方面算是响应朝廷号召,好好教化交趾百姓,另一方面也可请一些交趾本地的大儒坐馆,让近来一些饱受失落的大儒重新得到重视。 交趾的大儒和名士在如今流官们的眼里自是不值一提,一方面是流官们眼高于顶,结交的多是一些清流,在他们眼里,这些安南大儒不过是一群滥竽充数的货色。另一方面也确是安南这边的大儒们底气不足,终究是山寨。怎么可能比得上正宗 这些人物从前高高在上,乃是官府和豪门的座上宾,如今却成了落水狗,甚至许多人落魄下来。日子过得颇为凄凉。 对此。郝政时常让人接济一二,偶尔也会请他们来府中闲坐。 各色人等。郝政都不排斥,而渐渐的,交趾许多人遇到了麻烦都不免上门求告,郝政也尽力会给予他们方便。 虽然疲倦。虽然麻烦,可是郝政觉得很充实,对此乐此不疲。 午间小憩片刻,起来的时候,主事郝松便匆匆的来了,却是拿着一封书信,情绪激动地道:“侯爷。有海防侯的书信。” 郝政顿时抖擞精神,连忙接过书信,取出信笺,这信笺之中无非是说早已从南京出发。如今已抵湖南之类,又向他了安好。 郝政不由吁了口气,掐指算了算日子,他这儿子怕是再过七八日也就要到了。 郝政的脸上露出微笑,对郝松道:“风楼所住的院子要好好收拾一下,他来时必定要带不少随员,这些人也要妥善安置,府里地方大,房子也多,却也不能轻慢了他们。” 郝松连忙应下,信步去了。 郝政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见客了,从南京来的诸多书信里看来,郝政已经明白郝风楼此次来交趾为的就是造船,前些时日有一批南京来的船匠也已经安置去了海防,所以对郝家来说,这造船已成了重中之重,在这种情况之下,郝政自然要未雨绸缪。 “去把吴雄请来,老夫有事要交代。” 吴雄很快来了,对这位老侯爷,他可一点都不敢怠慢,乖乖的行了礼,笑吟吟地道:“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 郝政端着茶,慢悠悠地道:“前些日子让你核算侯府的钱粮,如今如何了” 吴雄道:“都核算了,具体数目还没出,帐房们还在加紧呢,咱们侯府哪一日不是日进金斗,挣得越多,核算起来越是费事。不过单论现银的话,只怕不下两百万两。” 听了这个数字,足以让人倒吸口凉气。 两百万两啊,这是多少银子 不过这还在预料之中,一方面,郝家的本钱足,此后在这谅山独家开办了工坊百间,单单铁坊就有二十多座,每日产出无数铁器布匹家具,这些都是抢手货。 况且在铜山集,由于越来越热闹,不少人都要购地建房,而这些土地却都是郝家的,地价越来越高,郝家的收益自然而然也就水涨船高。 更不必说,郝家是以低价收购原料,高价卖出成品,所用的人工多是劳力,这些劳力除了提供吃喝,几乎不需要太多成本,每一匹布每一个家具和铁器,郝家从中的利润都是不低。 现银两百万听上去使人咋舌,其实还算是情理之中。 郝政颌首点头道:“要造船了,海防那边不是在大肆收购船料吗需要多少钱粮,都大方一些的给,银子可以再赚,可是造船的事却不能耽误。你是长史,虽然不善造船,可是风楼马上就要回来,到时候少不了要协助他” 吴雄连忙点头,却陡然想起什么,连忙道:“侯爷,有这么件事,本来呢,船料的价格也不算高,大家也都肯上山采伐,而后运送到海防来。可是哎近来各地关卡如春笋般的冒出来,使得许多人即便想兜售船木到海防,途径无数关卡,还有贿赂官吏,结果木头倒是运到了,得来的银子却未必够一路的税赋。许多人指望着咱们再加点银子收购,否则他们只怕不肯再送了。” 郝政不由皱眉,对这些事,他实在是烦透了,可是他不是个轻易得罪人的人,毕竟沿途的关卡都有各种名目,有的是地方官设的,有的是转运使司衙门,甚至还有的是来这里采办贡品的太监,各路人等,龙蛇混杂,人人都指着在这里吃一杯羹,即便是郝家,也绝不敢轻易触及这如吸血鬼般的庞然大物。 郝政只好道:“这造的乃是宫中钦点的船,所需船料怎么还要加税去打个招呼吧,看看能否通融。” 吴雄却是摇 公子风流第9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5部分阅读 头道:“侯爷,小人倒是去布政司打听了一下,布政司那边倒是有关照的意思,似乎是说,让咱们以徭役和纳贡的” 郝政不必听这吴雄把话说完,立即明白了,无非是打着为宫中造船的旗号,让各州各府提供船木,而州府的官员有了这个名目,自要催逼地方的士绅百姓砍伐船木,再送到海防,如此一来,不必出分文,这船料就有了。 这个法子按理来说可行,布政司那边显然想借花献佛,反正自己不吃亏,而地方的官吏又多了一个名目,说不准还能从中捞取点油水。至于郝家,一文不出便可备齐原料,可谓皆大欢喜,反正是给宫里造船,拿出这名目其实也说得过去,即便是报到朝廷那儿,朝廷也无话可说,这样做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是郝政忍不住怒了,冷哼一声道:“咱们郝家这样的缺银子,非要靠吃人的血和骨头才能造船这件事不必提了,人家怎么样,那是人家的事,郝家还没有穷到这样的地步,至于船木的价钱再涨一涨吧,你看着办,眼下交趾这儿是乌烟瘴气,迟早这些人会惹出祸端的,咱们不必凑这个热闹。” 吴雄见侯爷生了气,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地道:“是下官该死,下官不该这样糊涂。” 郝政这才和颜悦色起来,又恢复了和蔼,道:“罢了,你也不过是传个话,是为了侯府好,倒不是老夫非要自命清高,而是咱们郝家有的是财源,何必省这昧心的银子人啊,总得为自己积德吧,自朝廷设交趾以来,派遣了流官,交趾的百姓负担已经太重,此时咱们若是再趴在他们身上吸血,这不是长久之道,你记着这些话,咱们只做积善之家,不要去做豺狼。咱们和那些流官是不同的,流官们即便是贪婪无度,三五年之后,拍拍屁股也就走了,可是郝家的家业还指着这里,世世代代都要在这里维持下去,得为自己积德才是。” 吴雄明白了,侯爷这是长远的打算,心里倒是对郝政有些佩服,相较郝风楼,吴雄觉得这位老侯爷更令人亲近一些,他便抿嘴笑道:“下官记住了,不但下官要记住,往后这府里上下的人,下官都要告诫,万万不能让他们胡来。是了,还有件事,按朝廷的规矩,侯府可以蓄养一卫的护卫,用以巡视封地,人手呢,已经招募好了,朝廷规定一卫是七千五百人,不过老侯爷吩咐,不必贪多,免得招致别人的怀疑,所以眼下只招募了两千,都是年轻力壮的,如今已让他们跟着火铳队操练了一个多月,已经有了些模样,侯爷若是有闲,不妨可以去护卫营里走走看看。” 第三章送到,恳求保底月票。太悲剧了,被人一撸到底啊哎,施以点援手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锦绣谅山 说起护卫,郝政便一阵头疼,这护卫的事,他也不懂,在他看来,不过是看家护院罢了,只是郝家有封地,所以这看护的地方比较大而已。 两千人的规模,这显然是刻意的低调,按照祖制,亲王可以保持三卫的规模,即两万余人,郡王则是两卫,而郝家从的是云南沐家先例,设置家将和护卫家兵只是一卫而已,这是七千五百人,郝政处处谨慎,眼下陛下虽然都在安抚藩臣,可是近来朝廷明显有裁撤各王府护卫规模的心思,虽然当今天子是靖难起家,打的是保护宗亲利益的旗号,而登基之后却显然摇身一变,与藩王们的利益相悖起来。 所以人数绝不能太多,必须低调,两千人是在朝廷所容忍的范围之内,虽然可以往上追加一点,比如三千甚至四千,也不会引起朝廷反感,可是为了防范未然,免得遭人诟病,郝政觉得还是不宜过多为好。 只是凭两千人坐镇交趾,却也是有够为难的,从种种情况来看,交趾上下的人经过那些个流官一阵盘剥之后,已是有许多人滋生不满了。 这让郝政有些危机感。 最后他摇摇头,道:“继续让火铳队操练着,一切都等楼儿回来再说。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造船,你加紧着筹措吧。” 吴雄连忙应下,接着笑嘻嘻地道:“下官岂敢怠慢,侯爷说这是大事,那么对下官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下官拼了命也要效犬马之劳的。” 一连几日,郝政都在掐着日子计算时间,只盼着郝风楼来。他在这交趾已有一年多的功夫,不曾回过南京,见自己的妻儿老小,心里甚是挂念。在这里虽然忙碌。可是夜深人静时不免思念亲眷。 其实在这儿寂寞,他倒是动过纳妾的心思。身边没有一个人照应终究不好,可旋即一想,还是打消主意,郝政居然发现自己很在乎郝风楼的看法。生怕这个儿子对自己这个父亲有反感的心思。 身边的女人自然不会缺少,偶尔也会风流快活,不过郝政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十分克制。 转眼过去了几天,一到了初夏,交趾这里的天气便炎热难当,这种湿热使人一身粘哒哒的。浑身甚是不爽,而且蚊虫也逐渐增多,一到夜里搅得人不得安睡。 数十匹快马在碎石铺就的官道上奔驰。这里是通往谅山的山道,道路极好。既然是盘山蔓延,可是路肩扎实,道路上不但铺了碎石,还撒了一层泥浆,马车通行,可以畅通无阻。 郝风楼骑在马上,头上带着斗笠,一旦到了酷暑十分,这宽大的斗笠倒是变得实用起来。他穿着的是一件宽大的衣服,虽然在马上疾驰时衣袂飘飘,却胜在凉爽。 郝风楼的五官黑了一些,却更增几分英武之气,身后的随扈个个矫健,都是郝家最忠实的护卫,自从到了谅山地界,道路好走了不少不说,而且每隔一段地方都有驿站,这驿站比之其他地方显然要密集得多。 自然,这和朝廷的驿站不同,谅山以及附近郝家封地内的驿站,却都是郝家自己兴建,招募了人手在这儿进行管理。与其说是驿站,不如说是客栈茶摊货栈酒肆的集合体。 这都是统一的大院落,边上是个大货栈,很是高耸,再一边则是马厩,马厩不远,便是四合院式的建筑,里头有客房,有打尖吃饭的地方。 如此格局,自是因为这商道上有络绎不绝的商贾,几乎每一个商队都是押着货物,数十乃至上百人结伴而行,天一黑,他们便要打尖休息,有一些货物不能日晒雨淋,便愿意缴一点银钱,搬进货栈里去,而后让伙计安排了马去喂草料,所有人员则是进入驿站打尖和安排客房。 此时前头的这处驿站已经很是热闹了,外头停满了马车,车厢从马匹上卸下来,而马儿已经被人牵着去喂食草料,货栈那里,几十个脚力正在搬运货物。 瞧这货物似乎是丝绸,料来是哪里来的商贾想经由铜山集,转而将丝绸贩至交趾或是真腊等地。 这种事极为常见,由于谅山这儿已经逐渐为人所知,而由于大明对商贾贩卖货物前去各国,查禁较为严苛,而往往这种贸易又都获利丰厚,所以这种类似走私的行为,在郝家还没有在谅山之前就已经屡禁不绝。 而如今,事情变得轻易了许多。谅山这里倒是颇像后世的香港,由于朝廷的封闭政策,使得许多交易,都经过谅山来中转,比如真腊国的商贾在铜山集候着,江浙来的商贾则是带着丝绸来,他们就在这铜山集进行交易,交割银钱之后,真腊国的商贾再将这些丝绸直接贩运回国。 这就规避掉了走私的问题,但凡是谅山交割出去的货物,一般关防不敢轻易查扣,道理很简单,郝家的人就在这儿,虽然郝家不怎么插手地方军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可以收拾你。 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谅山不但成了生产中心,更成了货物的集散和中转中心,大明运来的瓷器丝绸茶叶,俱都在这里贩卖,商贾们贩卖了这些商品之后,也不会空手而回,而是购买一些安南真腊等国的土特产,或是带着谅山产的铁器家具布匹回去,一来一回,赚的是两份银子,无论是兜售出去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还是带回去的家具廉价布匹和铁器,都是畅销的东西,所以这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肯往这里来,舍得花费气力,几乎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当一个人挣了银子,以商贾的性子,自然是蜂拥而上,所以近来在这谅山的官道上,单纯贩货的商贾络绎不绝,做小买卖的不过是十几人,雇几辆大车,假若是大的商队,骡马数百,连绵不绝,随行的伙计和护卫数以百计,浩浩荡荡。 因此这驿站的买卖,郝家从中也获利不少,这么多人吃喝打尖,看上去好像挣得不多,其实积少成多,每年下来也是一笔大数目。 郝风楼人等下了马,立即有伙计殷勤上来,接过马匹,喂草料去了。 郝风楼掸了掸身上的衣服的灰尘,进了驿站,忍不住将斗笠摘下来,露出他带着几分俊朗的面容,不过在这里认识他的人实在不多,即便所有人对他闻名已久,却都不曾见过真容,所以当他带着数十个护卫进去的时候,热闹的客栈里闲坐的商贾伙计和护卫们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惊诧于郝风楼身边护卫的彪悍,便别过头,各说各话了。 旅途的路上,尤其是到了谅山,他们早已习惯各色各样的贵家公子和大人物经过,自交趾推行郡县,这样的贵人也是不少,既没必要招惹,也没必要结交。 一楼已经客满,足足有数百人,甚至临时加了不少的长条凳子,依旧还是熙熙攘攘,许多伙计穿梭期间,将茶点和酒菜奉上,自然也有伙计笑吟吟的上前,对郝风楼道:“公子,一楼二楼已经满了,实在不成,不妨委屈委屈,在这儿添把椅子,至于客房倒还剩下三间,怕是也得委屈一下” 郝风楼抿嘴笑了笑,并不作答,倒是身后的一个护卫,笑吟吟的上前,将一个腰牌送到了伙计的手上。 伙计一看到这腰牌,顿时愕然,旋即压低声音道:“六月初五,有三个贵客到了这儿,住的是上房,右拐第三间屋子。却不知公子可是他们的朋友吗” 六五三三,这四个数字串在一起,那护卫便不由笑了,道:“带我们去。” 伙计没有说什么,领着郝风楼等人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这里是不准有人上来的,不但有人看守,而且一望可知,在这里的许多房间里静得出奇,似乎隐藏着什么。 伙计领着郝风楼到了一间房子停下,将门一推,里头灯火通明,护卫们便抱着手,守在了门口,郝风楼踏步进去,里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头有三四张案牍,案牍背后都有埋首案牍上的书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武士在这儿看守,见了郝风楼,先是愕然,旋即上前见礼:“敢问公子” 身后的门已经关了,郝风楼笑吟吟地道:“我是郝风楼,最近有什么消息” 一听到郝风楼三字,坐在案牍后的书吏已经淡定不能了,纷纷起身,显得有些局促。 那武士连忙拜倒,正色道:“神武卫西南百户所力士张进,见过侯爷。” 悲剧,怎么都叫不到票,故事都有高嘲和低谷,老虎心急啊,高嘲毕竟需要慢慢来铺垫,可是没有高嘲,大家不买账,现在老虎的月票已经落后太多,再不奋起直追,就彻底完蛋了,恳求月票,助力老虎一把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生财之地 神武卫遍布于交趾和谅山一带,几乎所有的驿站都设有据点,这些据点不但负责与就近潜藏的神武卫探子联络,同时还负责收集来往商旅的信息。 甚至于禄州侯郝政,每每接见一人都能事先明白对方的底细,这其实就有神武卫的功劳,有人拜谒,只要动身,或者还在路途上,就有名单送来,而此人的底细都在名单之中。 郝风楼进这屋子的时候,三个负责搜集整理归纳文书的书吏和坐班的力士自是大喜过望,同时又有几分局促,行过了礼,紧接着一份文书送到了郝风楼的手里。 郝风楼既然是问有什么消息,自然关心的不是小事,而这份文书都是近来交趾发生的一些大事,经过整理之后抄录下来,呈送郝风楼的面前。 里头的消息倒是不少,其中有新任转运使周大人与都指挥使关系不睦,双方的矛盾主要集中在设卡方面的利益争夺,转运使在宋时,掌地方财赋,可核查损耗的多少,同时还要检察储积,稽考帐籍,凡吏蠹民瘼,甚至可以悉条以上达,及专举刺官吏之事。一路之事,无所不总。而到了大明,转运使虽然职责小了一些,却是负责一地税赋。 而都指挥使掌管的是交趾卫兵,卫戍关隘,一个是守关隘的,一个是收税的,关隘自然免不了要找些名目索要银钱,而收税的到处设卡,矛盾自然也就出来了。 此外还有民变,安南各地发生了不少民变,不过规模都是不大,上头的用语是旋即弹压。 这里头似乎有点名堂,本地的父母官只需要几个差役就可以旋即弹压的所谓民变。只怕说是民变实在有点过头了,多半就是几个百姓滋事,地方官以民变的由头将人拿住,直接去报功。 这种事在其他地方不可能有。毕竟你是一地父母。出了民变,这是你的教化有失。可是交趾不同。交趾是蛮荒之地,刚刚归化,所以出现点民变,父母官无责。弹压下去则是有功。 其他的消息善乏可陈,倒是有个消息吸引了郝风楼的注意。 海防市舶司传报,停靠海防之大食商船,原本带了货物来与安南互通有无,可是谁知突然收到警讯,竟是突然扬帆而去,据闻是往大明东南沿海去了。原本要兜售的货物竟是不肯卸货,补给了粮食和淡水,招呼不打便扬长而去。 郝风楼皱眉,其实他经常看邸报。一听到大食的消息也能琢磨出点事情,朝廷刚刚准允大食入贡,而这附近的大食商贾本来不远万里来安南泉州吕宋等地做买卖,把货送了来,却是不去兜售,郝风楼甚至可以肯定,这必定是大食商贾要云集泉州,打算凑伙儿跑去入贡。 郝风楼心念一动,忍不住问:“这大食的消息还有没有” 听了郝风楼的话,书吏忙道:“存了一些,大人请过目。” 说罢,书吏搜出几份文书,呈送郝风楼面前。 里头都是关于大食商贾的一些资料,不过语焉不详,甚至有一些地方,郝风楼能明显的看出错漏,比如说什么大食乃西洋之国,比如大食人以船起居之类。 当然,这种错误可以理解,神武卫所打听到的消息多是流言,而只有觉得事关重大才会派遣人员前去证实,大食对神武卫来说实在可有可无,自然没有去证实的必要。 倒是有一些消息勾起了郝风楼的兴致,大食商船长三十丈有余,可容五百人起居,且大食商人多为巨贾,其中有巨贾胡氏在泉州最是著名,他改名胡禄,经常在泉州定居,做的买卖很大,他的船队,据闻有大小船只百艘,水手和护卫盘踞于外海,建设了仓储的货栈,蓄养了许多人力,又与市舶司相交莫逆,泉州上下多受他的打点,而大食商贾多以他马首是瞻,这一次入贡只怕是这个人打头。 郝风楼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些消息,便将文书放下,笑吟吟地道:“好啦,倒是辛苦了你们。” 几人自然是称并不辛苦。郝风楼哂然一笑,便由这驿站的人安排着在三楼住下,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早醒来,在一楼和护卫们点了些茶点,这里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人满为患。 郝风楼不起眼地坐下,隔壁的几个商贾似也是刚刚结识,正在笑吟吟地寒暄。 郝风楼自然不露声色,身边的护卫也是沉默,大家只是吃着茶,用着糕点,倒是隔座的几个商贾却都个个是眉飞色舞。 其中一个刘姓商贾,显是初到本地,显得有那么几分局促,其他几个商贾问他道:“不知兄台此番押的是什么货物,可是去谅山吗” 这姓刘的道:“押的是一些瓷器,自是去谅山去的。” 一听到瓷器,其他几个商贾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叹道:“瓷器是从哪里运来哎实话说了吧,谅山这里,丝绸茶叶的价钱虽然还是居高不下,可是真正挣大钱的还是这瓷器,丝绸和茶叶说运就运来,那倒也没什么,小心一些,用油纸密封好就是。可是这瓷器不同,瓷器易碎,这一路颠簸,千里迢迢,随时都可能有闪失,所以只要能安全送达,就不怕不能卖到好价钱,即便是翻上十倍二十倍的价钱,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像咱们这些人多是送些茶叶,安南人和真腊的士绅和贵族都爱喝茶,也肯花钱,可是茶叶终究人人都能送,能有个三五倍的利润,那已是不错了。” 另一个人道:“其实押瓷器去谅山,不若去海防,谅山这儿固是天下四方的商贾云集,有时候聚集的商贾不下三千人,可是真腊占城安南的商贾却都小气,说实在的,一开始,咱们卖什么价,他们肯要,而且还趋之若鹜,可是现在却是将他们养刁了,人家如今也见了世面,知道这些东西的行情,杀起价钱来,那是够狠的。” “兄台实话说了吧,你这瓷器想要赚大银子就得去海防,海防你知道吗海防侯的地头,那儿也有不少商贾,有大食的,有爪哇的,都是行船过来,他们倒是爽快,不过眼下谅山和海防的官道却还在修葺,只怕难行,你押着这货却是小心。” 那刘姓商贾忍不住惊讶地道:“这海商不是说禁海吗” 先前说话的人笑了,道:“大明自然是禁海,可是莫忘了,海防却是郝家的封地,那海防市舶司也是由郝家署理,我大明朝廷的律令是片板不得下海,可是我大明并没有船下海啊” 刘姓商贾顿时明白了,其实这钻了个空子,大明的规矩很简单,就是任何人不得下海,即便是藩国的海商远道而来,那也必须由市舶司来接待,而朝廷对市舶司的管禁也很严格,并不是说各国的船只只要到了海岸就可以将货物卖给市舶司的,这里头不但有许多吃拿卡要,还需要许多的条件。 可是海防呢,也确实是片板没有下海,自然也严禁寻常百姓下海从商,可是各国海商来了,而海防的市舶司却明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有人状告,至多也就是市舶司管禁不严而已,到时候上书请罪,只说是交趾初定,百废待举,一时懈怠,朝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这个空子却等于是多了无数的商机,因此吸引了不少番商渡海而来。 刘姓商贾自然来了兴致,不免问起海防的事。 其他人答道:“这海防和谅山不同,谅山是货物集散的地方,大多做买卖的是占城交趾真腊等地的商贾,可是海防呢,做的却是海路的买卖,什么人都有,即便是色目人昆仑人,偶尔也可窥见几个,谅山做买卖讲究的是长久,你往后卖什么货,一年送几趟来,和这里的老主顾交割就是,到时候再在谅山的工坊里订购一些东西带回去,当然是稳赚不赔。而海防那儿,那些海商和你做的却都是一锤子的买卖,大家交割之后,两不赊欠,他出了海,往后你去哪里寻他所以海防那儿赚得多,可是也要谨防骗子,前几日就出了一件事,有人用搀锡的银子将个丝商骗了,足足一千多两呢,这不是逼人上吊吗其实说来说去,咱们做买卖的,哪个不得把眼睛放亮一些,至于刘兄何去何从,却还要自己思量了。” 今天下午因为之前车祸的事情,要跑去事发地方的交警那边处理一些手续,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回来得有些晚,更得也有些完了,老虎也很抱歉,但也请大家能谅解老虎好了,真的饿了,老虎先去吃饭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父子相见 驿站里的商贾大谈各种心得,不过多是一些寻觅了机会来这里生财的小商贾。那些大商贾就显得低调了多,闷头吃喝,旋即便走,并不逗留。 郝风楼也是如此,吃过之后假意叫人会帐,叫人牵了马来,像他们这般一行人统统骑乘马匹,而不携带任何货物,倒是稀罕。 只是这官道上的人川流不息,谁也没兴致理会。 正午时分的时候,汗流浃背的郝风楼终于看到了一处连绵不绝的城市轮廓。 这座没有围墙的城市四通八达,附近到处都是修葺好的道路,随着道路的延伸,两侧则处处是动工的土木,到处都是旗蟠和招徕客人的伙计,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这里便是铜山集,规模已经远远要比那谅山县城大得多,甚至于谅山县那边已经荒废了不少,几乎所有的人流悉数都在这里。 每日数千商贾带着近十万的伙计和护卫在这里盘桓,远处的货栈,一座座如山包一样,吞吐着货物,各式各样的车马川流不息。 穿着黑衫的警卫手持木棒来回逡巡,每隔一条街道又有岗哨,岗哨上的卫兵背着火铳站的笔直,在烈阳之下宛如一杆标枪。 连绵不绝的建筑使人眼花缭乱,熙熙攘攘的人群囊括了三教九流,僧俗人等,操着各种口音,喧哗一片。 铜山集如今已经彻底地变了一番模样,再不只是一个寻常的集市,反而已经初具了大城的气派。 这里广纳百川,既有带着山货下山的山民,也有一掷千金的巨贾,更有在这里讨生活的伙计和脚力。那神气活现的护卫,还有架着车马的车夫,甚至于扒手乞丐于街道边吹拉弹唱的艺人,应有尽有。 郝风楼往里走。看到了那偌大的酒蟠。酒旗上写着陈记清化米酒的字样。 这个酒肆,郝风楼倒是有些印象。从前在铜山集就有那么个小小的门脸,说是门脸,不如说是个小摊子,只是想不到现如今却是如此气派。买卖做得越来越大。 郝风楼一路走马观花,在这嘈杂的街道里显得兴致勃勃。 来之前,他并没有叫人前去招呼,只是想最后享受这一份自由自在的感觉。 前头是一处石桥,颇为宏伟,通往河的另一头,郝风楼记得开始的时候。这里是没有石桥的,整个铜山集是在河水的左畔,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可是随着规模的扩大。郝风楼命人修了桥,如今这桥不只是修了,即便是河对岸也已屋宇林立,人流如织。 河上是无数的货船和客船来回穿梭,也很热闹。郝风楼在桥边俯身去看河里的船只,不由莞尔笑了,忍不住对身边的随扈道:“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河道并没有这样宽,想不到如今居然拓宽到了三十丈的规模,哎,这才多久,就已经物是人非,实在教人感慨。” 正说着,突然竹哨声响起,这尖锐的竹哨乃是警卫配备用来求援的声音,在铜山集颇具威力,但凡在这里呆久一些的,大致便知道必定是警卫在捉拿逃犯或是扒手,人们会自觉的让到道路一边,不敢妨碍公务。 而今日这竹哨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足以吓得路人不敢怠慢,纷纷退到一边。 紧接着,大队的人马乌压压的自河的对岸开来,为首的一个正是长史吴雄,身后则是几个火铳队的人物,还有谅山县中的一些官吏。 这些乌压压的人一直上了桥,远远觑见了郝风楼,距离一丈的时候,以吴雄为首,所有人拜倒在地:“见过小侯爷,下官人等不知小侯爷已经到了,有失远迎,实在万死,还请小侯爷恕罪。” 其实在郝风楼抵达客栈的时候,神武卫便通过消息将郝风楼的行踪告知了谅山这边,而谅山这边的一些重要骨干人物本来凑在一起,专侯郝风楼派人前来通知,而后做好迎接准备。 可是谁知道郝风楼居然静悄悄的来了,他们左右等不到,一时有些心急,生怕哪里出了变故,于是便命人去查,街上的警卫,还有衙里的差役,乃至于火铳队和侯府的护卫,表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却是倾巢而出,如泥沙一般散入整个谅山,地毯式的搜索。 方才的时候,有人发现了郝风楼的踪迹,于是立即吹响竹哨,吴雄等人等得发急,一听到动静,便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见到郝风楼,所有人大喜过望,表面上是诚恳请罪,实则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感。 郝风楼微笑上前,将吴雄等人扶起,道:“这是我自己的主张,并没有让人通报,和你们何干我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瞧瞧这铜山集,看看这谅山而已。” 吴雄等人连忙道:“倒是叨扰了小侯爷的雅兴。”那火铳队的千户刘毅却是笑了:“大人若是出了闪失,我等岂不是死罪” 火铳队自立下大功,朝廷已升为千户编制,至于这刘毅,郝风楼却是熟识的,立下不少功劳,如今算是火铳队的大头目,主掌火铳队。 郝风楼倒也不恼,道:“罢,自然还得由着你们,走吧,我的接风酒宴可准备了吗” 吴雄笑道:“禄州侯早已准备妥当。” 于是郝风楼在一干人的拥簇下自是徐徐离开。他这阵仗实在不小,一开始还是附近的护卫警卫火铳手掷弹手差役纷纷赶来,后来赶来的越来越多,足有千人,浩浩荡荡的将街道都充塞满了,行人看了,纷纷退到道旁,议论不休。 “海防侯已经到了海防侯就是郝大人啊,郝大人在安南立下赫赫大功,朝廷敕封为侯,嘿一门二侯,却也是了不得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就是开国的徐家,那也才是一门二公呢,你瞧瞧,这是多大的圣眷。” “嘿圣眷若是只靠圣眷,能如此轻易吗这海防侯在安南平叛大功,那可是实打实的,就说咱们这铜山集,寻常的人能弄得起来” “这倒是” 沿途上的人喋喋不休的在议论。却也有人滋生不满:“朝廷让郝家镇交趾,可看看交趾成了什么样子虽然海防谅山等封地倒是独善其身,太太平平,可是其他的府县却都是乌烟瘴气,那些所谓地方父母压榨盘剥” “慎言,这些话,也不怕人听了去郝家终究只是过问军政事,岂可处处插手说难听一些,真要插手,那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你只看本地的府县父母在郝家眼里不入流,可也不想想,他们压榨来的银子送去的哪里郝家难道就得罪得起” 这些议论,郝风楼自然是听不见,倒是一行人骑马乘轿抵达侯府,侯府早已得知了消息,郝政已是心急火燎命人开了中门,本想亲自出迎,旋即一想,哪有老子迎接儿子的道理,于是便假装淡定之色,躲在书房里拿书来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过不多时,便有门子来报:“侯爷,小侯爷已到了。” “唔”郝政只是点头,依旧淡然处之。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外头有人通报:“小侯爷来问侯爷安。” 郝政便声若洪钟地道:“进来说话。”只是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丁点颤抖。 郝风楼进来,纳头便拜:“儿子不孝,不能时刻陪伴膝下,不知父亲安否。” 等到郝风楼拜下,郝政才笑吟吟地站起来,放下书卷,绕过书桌,到了郝风楼面前将他搀起,唏嘘道:“不必多礼,你一路劳顿,为父知道你的辛苦,为父在这里好得很,倒是惦记着你们母子,前几日寄来的家书,为父已经看过,见你们无恙便踏实了。你来,坐下说话。” 郝风楼欠身坐下,笑呵呵地道:“南京那边能有什么事母亲大人身体康健,只是甚是记挂父亲,老是念叨,说是要动身来谅山,说是从此之后,咱们郝家的根便在这儿了,老留在南京也不是个事儿。” 郝政却是摇头道:“她说的不错,咱们的根在这儿,不过”话锋一转,却是道:“眼下却不能教她来,交趾这边还不够太平,女眷暂时不宜轻动。” 转眼之间便说到了正事,郝风楼便顺着话道:“有些事,儿子也有耳闻,听说交趾自朝廷建行省以来,确实有不少的乱象,本来在南京的时候,儿子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路过来,所见所闻,才知道事态并不轻巧。” 郝政表情凝重地道:“不错,事态不轻巧啊,罢,先不说这些,你舟车劳顿,理应先沐浴更衣接风洗尘再说。” 这几天,因为剧情的问题,所以多数时候只更了两章,老虎也感到很抱歉,只是老虎实在不想滥竽充数,昨晚又是凌晨才睡的,心里也很发急,但是剧情一定得好好想,新的副本开始了咯,大家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人上之人 郝风楼也不急着接风洗尘,却是皱眉道:“父亲,打开天窗说亮话,儿子这一趟来,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朝廷委派了御使巡查,交趾三司亦是担负着交趾的干系,为何在南京那边,所有的奏报都是交趾歌舞升平,而交趾这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儿子甚至沿途遇到一些交趾商贾多有抱怨,甚至言辞不逊,对朝廷恨之入骨的也大有人在。” 郝风楼叹口气,才继续道:“其实我本不指望这些交趾人对朝廷如何忠心,只是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境地。” 郝政斟酌片刻,倒是认真起来,沉吟良久,才道:“种种乱象无非就是一个利字而已,地方官要政绩,拼命盘剥,三司官员收受好处再解送入京,孝敬冰敬炭敬。而京中官员得到好处,御使岂敢轻易奏陈弹劾御使在地方上固然是显赫,可是到了京师,能影响他们前程的人却多的是,所以这些巡按,谁敢揭这烂疮” “朝廷三司地方父母,再有其他学政转运巡按之辈,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狼狈为j。况且宫中那边,心思也不肯放在这里,你道是为何” 郝风楼只是凝神静听,听郝政询问,不敢打乱父亲的思路,便道:“请父亲大人示下。” 郝政叹道:“南征糜费了太多的钱粮,这些钱粮如今隔三差五被人提及,许多人痛心疾首,眼下朝中多有反思南征的弦外之音,如此种种,其实宫中只怕也有耳闻。” 在南京的时候,郝风楼倒是听说过不少这种反思。 无论是读书人还是朝廷命官,大抵上都深信所谓的圣贤。而圣贤乃至古代的贤臣,却大多是极力反对妄动刀兵的。其实从利益角度上来看,这也没有错,对于读书人们来说。若是隔三差五便动刀子。那么武官必定会因功变得显赫起来,你看那开国和靖难造就了多少公侯。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而这些人,显然是与读书人的利益背道相驰的。 所以读书人不喜欢打仗,一方面是不愿意让武勋集团坐大,另一方面这与他们的理念不合。所以他们不断渲染所谓恩德四方的好处,努力营造歌舞升平。 只是偏偏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他们显然所处的时代里,先是一个开国之君,之后又是个削藩的建文,紧接着更是凶残,遭遇的是个靖难起家的朱棣。登基不久便制定了南征的计划,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糜费钱粮徒耗民力耀武扬威,恃强凌弱。 这些话不能明着讲。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影射,于是乎,各种言论甚嚣尘上,什么钱粮艰难,什么糜费过多,总之就是要让朝廷知道这般穷兵黩武的后果。 而对宫中来说,南征这么大的一个政绩却遭人诟病是很难让人接受的,朱棣气恼的多半是这些家伙的阴阳怪气,偏偏你又不能办他们,因为这种事,你越是强硬,就越是让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得逞。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办法有一个,那就是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既然安南糜费了钱粮,那么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填补朝廷盈余不足,索性就放任下头的官吏设卡收税,如此才能平息争议,另一方面,宫中也从中得到诸多好处。 这里头的关系便 公子风流第9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6部分阅读 如一团麻线,剪不断理还乱,无数的企图掺杂在一起,断不是一两个人力所能改变。 郝政说得差不多了,唏嘘一番,接着道:“所以这件事,咱们郝家不能插手,可也不能落井下石,索性就隔岸观火吧,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交趾终究是朝廷的交趾,不是我们郝家的。你此番来为的是造船,所以交趾的乱象,你不必理会,为父在这里尽量斡旋便是,你将船造好,咱们郝家才能稳当。至于造船的筹措事宜,为父已经交代了吴雄去办了,咱们郝家不缺银子,这一个多月来收来了不少船料,海防的船坞也已经竣工,匠人工徒都已就位,眼下已经开始动工,不过现在造的都是坐船,这种船船身不大,工艺也不复杂,却主要在船队之中运输淡水和粮秣,可载重一些货物,不可或缺,让他们先从这坐船造起,自是为了给他们练练手,先让匠人们慢慢熟稔起来。” 郝政的安排可谓无微不至,毕竟眼下大多数匠人都没有造大船的经验,而眼下先收购船料,先从中型船只造起,渐渐让船匠们在造船的过程之中积累经验。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本来儿子此番造船是要循规蹈矩,这虽是皇差,可毕竟是咱们郝家的孝敬,差不多也就成了。可是前些时日看这邸报还有神武卫的消息,似乎在朝中有人想借这造船对我们郝家刁难。因此儿子这一路已经明白,眼下若是不造出像样的船来,就实在对不住朝廷,也对不住咱们郝家。” 郝风楼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这一次,儿子确实打算拿出浑身解数,非要让人大开眼界不可。所以眼下能动用的人力物力,儿子只怕还得托付父亲,明日儿子就要动身去海防,到时免不了列出清单来,恳请父亲在谅山这边尽量支持。” 郝政压压手,正色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你说的没有错,敷衍了事是不成的,实话和你说,咱们郝家窜起得太快,为父一直都在担心,家底虽然雄厚,可是根基终究不牢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郝家每走一步更该小心翼翼,看看前面,还得看着后面,只要是朝廷交代的事,不但要做好,还要做到最好,做得使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要完美无缺才好。” “你要什么,为父自然会尽力张罗,无论人力物力,银钱还是粮草,这些都不是问题。” 虽然明知道父亲会大力支持,可是如今得了郝政的允诺,郝风楼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心里作祟,在郝政眼里,自己是他嫡亲的血脉,而在自己眼里呢他只是这个世界的父亲而已,郝风楼对郝政虽然信任,可是隐隐之间又有那么点儿不确定性。 父子二人一直谈了一个时辰,从南京到交趾,又从造船到军政,眼看时候不早,郝政便坚持道:“好啦,你且去沐浴更衣,为父为你接风。” 郝风楼拜辞出去,早有婢女为郝风楼在浴房准备了温水,郝风楼沐浴一番,穿着一件新衣出来,随即赴宴,这宴会之上来人倒是不少,几乎整个谅山的重要人物都来了,众人纷纷来见礼,这些人郝风楼有的熟识,有的只是点头之交,有的压根就不认识,不过见对方热络,自然也都是笑脸相迎。 这顿酒吃得有些醉了。郝风楼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他借故小解离席出去,此时的厅堂之外,天已是黑了,宛如浓墨的天穹不见一丁点的星辰,夜风袭来,并不觉得冷飕飕的,却如热浪,使郝风楼感觉有些窒息。 这里的条件其实并不好,这也是为何被人称作蛮荒之地的原因,这里的蚊虫多,夜间湿热,全无让人赏心悦目的气氛。 不过郝风楼却是扶着栏杆,看着远处隐隐的灯火,深处在这偌大的大宅里,他陡然想到了白日郝政的话。 郝家窜起得实在太快,为父一直担心 担心 担心什么高处不胜寒而已,起了高楼,宾客如云,短短数年之间,从小富之家到贵不可言,郝风楼做到了。这里头既有实力,也有运气。 可是谁能保证这样的运气会一直持续下去。 郝风楼眯着眼,幽幽的叹口气。 所以此番来安南,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造船,将这海防的船只造到这个时代最巅峰的地步,唯有这样才使那些阴谋小人无从下手,也唯有如此才能使郝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一个家族的兴起所需要的,便是一点一滴的积累。 热乎乎的风将郝风楼的醉意吹散了一些,他摸了摸额头,旋即焕发出了笑容,又回到了宴会上。 “海防侯真乃人中龙凤。” “海防侯少年英雄,实在了得,便是喝酒,下官人等也拍马不及。” 这些动听的吹捧听在耳中万分惬意,郝风楼在灯光下显得容光焕发,手持酒盏,将一口美酒喝尽,人生在世,所要的不就是如此么不做人上人,那么一切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郝家必须屹立不倒,永远让人刮目相看。 第二章到,接下来,郝大人要去造船了,这里面,你觉得是不是必须得发生点什么事儿还有,这船不造好,多少人在排队准备对郝大人落井下石呀 第三百六十七章:造船 海防港的人口如今多以匠人为主。数千船匠,还有抽调来的数千木匠铁匠,再加上上万劳力,所有人暂时都只能寄居于船坞附近的棚户区。 这些棚户都是临时搭建,颇有点像是官军营地,每日都有无数辆大车从海防城里运来新鲜的蔬果和肉食以及饮水。 此时在这里,由于南京船厂的人已经到了,有了他们的先进经验,船坞附近又是热火朝天,高炉已经搭建,巨大的烟囱直冲天际,除此之外,还有堆积船料的仓库,有铁坊缆坊帆布坊等等。 黎明的曙光初露,所有人便从澎湖中出来,拿着证明自己身份的木牌前去领了早饭,用过之后,各自到各自的匠作坊里,或者直接去船坞点卯,随即便开始分工劳作。 郝三自来了这里,便觉得天昏地暗,每日脚不沾地。 他在紫金山倒是有一些管理的经验,可是很快他就发现相比于这海防,紫金山的那点儿经验实在是不值一提,造船需要的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失,木匠们分割才船木,铁匠们要制作铆钉铁锚和许多金属的构件,帆坊要制作帆布,缆坊制造缆绳,甚至还得有人制漆之类。 而郝三要做的则是将这各种没头绪的工坊集合起来,最后拧成一团,造出实实在在的海船。 其实一开始,为了造船,就曾做过许多无用功,而且在下头,各个工坊之间彼此争吵和推诿,着实让郝三捏了一把汗。 船坞那边急着要缆绳,而缆坊这边却是没有筹备。于是船坞那边叫骂不绝,缆坊这儿自然又满口借口,说什么本是要紧急造出来的,无奈何缆绳尚需改进。所以耽误了功夫。 至于那些铁坊那边。更是教郝三很是无语。 这铁坊的风气倒是和神武卫那边很像,其实大多数匠人本来就是神武卫造作局调拨来的。这些人有个特点,那就是统统都有一种强迫症。 明明只是个铆钉,人家让你造,你好生制造就是。可是他们偏不,他们要琢磨,这铆钉如何改进才好,这一琢磨,大家的说法不一,便忍不住争吵了,这些匠人反思和琢磨过了头。都是较真的主儿,立即分为数派,相互攻讦,最后最让人目瞪口呆的事。一群匠人带着各式的铆钉直接到了船坞,本来船坞的匠人还等着铁匠们送铆钉来,谁晓得他们倒是送来了,总共四五种样品,说要实验。 船坞的匠人火了,让你按着图纸拿铆钉,你弄各种古怪的样式,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这些匠人都是名匠,他们不拍板,下头的铁坊的寻常铁匠就不敢轻易开炉,这些人在船坞里折腾了一番,免不了又是吵闹不休,最后倒是达成了改进的共识,于是又回去琢磨,弄出一张图纸,铁坊才开始动工。 连小小的铆钉都是如此,就更不必说铁锚和其他更复杂的结构了,那船坞的匠人哭笑不得,照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才是头 其实他们也有难处,海防侯也送了图纸来,各式各样的舰船草图都有,让他们先将船只缩小十倍,制出模型,再根据模型进行改良。 可以说,整个海防船坞是极为混乱的,一方面是磨合得不好,相互之间很难配合,另一方面却是内部的意见不统一,今日有人提出这个,明日便有人想尽办法反驳,如此反复,喋喋不休。 即便是木匠,本来木匠只是锯木的,按理来说,实在没什么技术可言,可是神武卫的一些木匠可不一样,他们要研究各种木头受海水腐蚀的程度,甚至擅自改变木板的制式。 郝三头疼了,头疼得厉害,在神武卫,这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大家各忙各的,你们要争吵,那是你们内部的事,可是现在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则步步皆错。 他这个造船的总管虽然严令下头不许讨论,可是凡是匠人的头头脑脑却都烙印了郝风楼的印记,这些人能够脱颖而出,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一旦觉得不妥,九头牛都拉不回,谁都拦不住,莫说是他郝三,即便是海防侯亲来,不提出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方案,他们也决不屈服。 而下头的匠人偏偏对这些人很是信服,这种盲目的信服来自于这些人平时的精湛技艺,还有各种奇思妙想,这些人在寻常匠人的眼里就是鲁班一般的存在,自然对他们带着盲从,郝三的话反而在这儿不顶用。在他们眼里,郝三就是管理他们住行,给他们提供伙食的。 不过整个营地虽然混乱,却还是有一点好处,无论是那些匠人中的佼佼者,还是寻常的匠人甚至是学徒,他们在这里住得都很踏实,在这里不但衣食无忧,而且也绝没有监工对他们随意鞭挞,除了自觉点卯,每日上工还分发月钱,甚至于每月下来还准允你歇息两日。 这样的待遇对于那些从前沦为匠户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一般。 况且气氛总是容易传染,老匠们认真,寻常的匠人自然不敢懈怠,学徒也就自然而然的争先恐后起来,大家在这种气氛之下倒是极少见到偷懒的。 郝三现在便是盼着郝风楼赶快过来,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没天理啊,不疯才怪了。 而在这时候,郝三的愿望终于实现,少爷来了。 少爷来的时候显得脏兮兮的,整个人满是疲倦,一进大营便直接睡了一夜,次日清早起来,郝三便登门诉苦,大倒了一番苦水,无非就是痛斥那些倚老卖老的匠人,少不得还要添上那些以老匠马首是瞻的寻常工匠,郝三对这些人统统都不满意,最后满腹委屈地道:“少爷,这样下去可不成啊,这造船可不是打铁,可不是任由他们胡闹的。” 郝风楼笑了,道:“他们确实过份了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让他们琢磨琢磨也好,只不过不能任他们瞎琢磨,其实这事儿也简单,你将一些熟匠和老匠从寻常的工坊中剥离出来,既然他们要琢磨,就让他们琢磨,设一个匠作馆,请好的船匠木匠铁匠漆匠进去,这岂不是好” 郝三似乎觉得有了点眉目,也不禁笑了,道:“少爷高明。” 高明二字,郝风楼可不敢当,这句话纯属是溜须拍马。 旋即郝三又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道:“少爷,还有一件事得加紧着办,船料咱们倒是收来了,可问题在于这木头从山上采下来,经过木匠加工之后也不能用来直接造船,听船坞的人来说,将木头直接用于造船,一下水,这木头可就烂了,若是暴晒船料,使其脱水,没有两三年的功夫是不成的,眼下还储备了一些船料,可也支持不了多久,少爷” 其实不只是海防遇到了这个问题,即便是工部的船厂也遇到了船料的问题。 历朝历代朝廷造船都不会遇到这个问题,毕竟朝廷造船是有计划的,所以船厂都会事先的储存好船料,从各地运来木头之后,进行加工,随即再命人暴晒,待脱水之后移入干燥的仓库储存,什么时候需要造船,拿出来用即是。 可问题在于,太祖皇帝登基后,声称片板不得下海,即便是朝廷的造船所需也都大大的缩减,于是这造船业自然而然也就荒废起来,这数十年过去,哪里有什么船料的储备没有储备,那么就得重新开始,天子屡屡下旨催促船厂造船,而船厂再三敷衍,倒不是这些人胆大包天,敢抗旨不尊,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储备船料,至少需要两三年的功夫,没有船料,难道拿新伐的木料去造船若是如此,只怕这船一下水,用不了几天,木头就要泡烂。 而郝风楼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许诺了一年之内造出船来,如果不能将船料的事解决,那么任何许诺都是假的。 好在沉吟片刻,郝风楼道:“去将技艺铁匠和木匠叫来,我倒是有那么点儿办法,只是能不能成,却得走一步看一步。” 郝三不敢怠慢,脚步如飞的去了。 过不多时,一批木匠和铁匠便匆匆的赶来,郝风楼请他们坐下,命人上茶,也不和他们寒暄客气,径直拿笔画了一张草图给众人看,众人看过之后,便不由议论起来。 “若按草图,把东西搭起来倒是容易,可问题在于有没有用事实上,小人翻过船志,确实也有人曾用过这样的法子,似乎并不行得通” 第一章送到。最近感觉很疲惫,连思路也变得没有以前灵活了,最近多是更两章,请大家能体谅老虎,谢谢 第三百六十八章:好大喜功 其实成还是不成,郝风楼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只是听说过这种方法,可是具体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没有把握,那么进行检验就好了。 只用了两天的功夫,一个密不透风的工棚便搭了起来。 这个工房很是普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没有门窗,石匠们在底下挖了个地龙,随后,郝风楼命人烧起地龙来。 地龙是很奢侈的东西,即便是紫禁城,也只有暖阁里烧这玩意,无非是在地底下挖个坑,随后燃烧无烟的木炭煤炭之类。 用不了多久,这砖瓦的工房便开始热腾腾起来。 几乎所有的木匠都在这儿观摩,里三层外三层的,只是郝风楼在场,他们不敢随意私语,于是都憋着一肚子的话看着这工坊上头渐渐冒着的白烟。 安南的天气本就燥热,更何况还烧了地龙,许多人看到这热气腾腾的工房便忍不住咋舌。 郝风楼却是大手一挥道:“运料。” 郝风楼一声令下后,数十个打了赤膊的汉子便将裁好的木料抬着进去,这些木板都是从船木上锯下来,经过加工之后变成了一个个规则的长板。 不过木板的湿气很重,而郝风楼使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干蒸的办法迅速使木料脱水,以达到暴晒数年的效果。 这种办法在近代的欧洲颇为流行,毕竟暴晒船木所费的功夫实在太多,其实说穿了,暴晒不过是脱水处理罢了,明白原理就好办许多了。 木料送了进去,紧接着便是等待了。这个过程至少要两到三天。 不过一些木匠专门负责此事,每隔一段时间,他们要取出一两个木板出来,进行一些比对。看看这木板中水份还有多少。是否依旧结实牢固,是否软化变形。 而这些事。郝风楼已经不太关心了,他不是个喜欢纠缠在某件事身上喋喋不休的人,所以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技艺精湛的工匠,况且眼下是百废待举。船料的事毕竟只是这个环节中最小的一个。 自然,假若船料在汗蒸的情况下能脱水成功,无疑对船坞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事。 这就意味着,船厂只要有足够的船料就可以无限制的将船造出来。彻底解决掉南京龙江船厂所受的制约,人家三四年出来的船,这边只需要一年甚至只是半年的功夫就可制造出来。 对此,郝风楼颇为期待。三四天之后,好消息便带来了,经过了汗蒸之后,木料果然脱水。不过匠人们经过比对,觉得有的船料脱水不够理想,而有的木料在脱水之后竟是水平不下于三年暴晒的木料。 至于到底会形成这种误差就不是郝风楼能管的了,无非就是让木匠们继续去送料和比对,琢磨出其中的原因,规避一些操作上的问题,也就是说,脱水的问题还有许多改良的空间,郝风楼不需要他们明白这种事的原理,只需要他们反复的实验,让他们在不同火候之下记录出木料的各种脱水的状况,再根据调试之后就可以大规模的对木板进行脱水。 船厂总有闹不完的事,船板的事刚刚告一段落,那些被郝三组织牵头的匠作房里的匠人又是喋喋不休,问题的关键是,郝风楼又修改了草图,原本这些图纸都是从龙江船厂弄来的各种舰船图纸,其中宝船坐船马船战船的图纸进行了一些修改之后便算是定夺下来。 而郝风楼心念一动,决定玩一把大的。 必须明白,这是一个皇权决定一切的时代,而在这个时代,一个雄主刚刚登基,此时此刻正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时代。 什么是好大喜功,就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如此,那么就要造出最好和最大的舰船,唯有如此才能对天子的胃口。 郝风楼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一个人而已,一个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人。如今他站在庙堂,凭着天子的新任在大明的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那么就必须不断稳固自己的地位。 要稳固就要投其所好,而当今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拥有一支船队,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 那么郝风楼只好拼了。 他咬着牙,修改了所有的图纸。而船匠们几乎是目瞪口呆,单以宝船为例,这巨无霸似得宝船如今在郝风楼的修改之下又增大了不少。 木质的船体想要增大却是不容易,后世的人看宝船,有人嗤之以鼻,觉得这宝船不过是大而已,和西洋的舰船比起来不值一提。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这些人却是不知道舰船的大小最是考验造船的技艺,还有造船的技术。 木制船只每一次船体的增加,所需要的技术都增长了不知多少倍。 单单一个铆钉,便可分出高下,眼下各国,造船大多用的是木钉和竹钉,铁钉容易损伤到船体,而木钉和竹钉所造的船,往往不够坚固,只适合制造一些中小海船,若是船体过大,单靠这些木钉和竹钉来连接船体,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散架。而铁制铆钉的应有,在隋唐时就已经出现,这也是为何,大明能够制造出宝船的原因,铁制铆钉,大大的增加了船体的坚固性,而眼下郝风楼要面对的问题是,当船体比眼下的宝船更大时,眼下所应有的铆钉,显然不足以支撑船体的牢固了。 于是乎,铁匠坊那边,就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油漆,船体上必须涂抹油漆,油漆的作用,自然是隔绝船体和海水,虽然船木能有效的防止海水侵蚀,可是多了这么一层漆,不但使船只更加美观,而且能延长船只的寿命。 船体增大,吃水更深,几乎所有的船只构件,都需要改良,其中还有龙骨,龙骨牵涉到的是整艘船的坚固,宝船的龙骨就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了多次改良,而现在,显然这龙骨还需改进了。 这势必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此时在匠作局,大多数人都是不眠不歇,眼睛都已经熬红了。 许多人提出了各种的办法,有的拿出来尝试,有的被当即否决。 而提出造巨舰的郝风楼反而抽身出来,偶尔逛一逛船坞,变得有几分无所事事起来。 不过闲下来不久却是有消息传到了这里。传消息的乃是海防县令,这位县尊老爷也是流官,朝廷委派,姓程,程县令其实在郝风楼抵达海防的时候就曾来拜谒过,后来郝风楼忙于造船的事,也就不便来了。 当然,这位县令老爷不来,也是避嫌。 在藩地里做官最是引人注目,既不能违逆藩王或者公侯的意思,又不能太过亲近,你是流官,和他们走得这么近,是什么企图 所以程县令也懒得来,他本是打定主意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一些特殊日子,自己过来一趟走走过场,其他时候尽量矜持。 只是可惜,矜持不下去了。 出事了,出了大事。 这位程县令坐着轿子,到了这船厂,连忙赶到郝风楼的行辕拜谒,不过看到郝风楼的行辕,程县令不由摇头。 这地方太朴素,本来这里就靠海,天气潮湿,这行辕如此简陋,亏得这位侯爷还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 递上名刺之后,郝风楼自然请他进去。 程县令行过了礼,忍不住又去偷偷打量这位侯爷,这位侯爷太年轻了,年轻得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不过气度却是有,尤其是端坐的时候,眉宇之间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气质。 程县令便笑着道:“侯爷在这里住得惯吗海防离这里不远,不如侯爷到那儿去下榻下官可以及早张罗,过几日就可以去住了。”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这里倒是住得惯,我毕竟年轻,在哪儿都无所谓,程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你神色匆匆,料来也是有事,到了我这里就不必讲那些官场的虚礼,直言无妨吧。” 其实程县令一直都在憋着,若是自己太过心急火燎,又显得不更稳健,传出去跌份,此时郝风楼都已经能够体谅了,他再不隐瞒,直截了当的道:“清化府送来的消息,交趾南部各县都反了,其中尤以广南广平二府更甚,暴民们冲入了官府,杀了官军,抢夺了武器,又有一人自称姓陈,说是陈氏宗亲之后流落民间,乃陈天平堂弟,自称安南王” 郝风楼听了,不禁苦笑,这交趾还真是事多,这才太平几天,又反了虽然他知道朝廷有些不厚道,可是如今这一反,事情可就真正棘手了,不消说,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震动不可。 同学们,第二章送到。 第三百六十九章:火中取栗 程县令的表情很凝重,虽然这次造反没有波及到交趾北部,不过处在这交趾,突然烽烟四起,足以让人心惊。 谁都晓得,这谋反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的,眼下受不了大明盘剥的人数不胜数,火星子点燃,这可不是好玩的。 他捋着短须,摇头晃脑,既是惋惜又是惆怅的道:“早知道是要出事的,这样闹下去,怎么能不出事假若只是刁民作乱,那倒也罢了。一些刁民而已,几个差役绑了便教他们乖乖就范。可是这一次,下官以为非同一般啊。” 郝风楼的精力都在造船上,此时听程县令侃侃而谈,反倒是想听他的高见。这位海防侯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孤立的存在,自己所处的乃是交趾,在这个地方,造船固然要紧,可是你再如何费劲功夫去造船,却不可能罔顾其他的事。 程县令凝重地道:“这一次说是民变,不如说是士绅之变,大人,清化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地方豪族皆反,十几个大姓裹挟变民,袭杀官军,而在事发之前,恰好广平府的知府开征今年的棉税,这些豪族怕是受了不少的气,他们这一动手,那可就不只是小小民变这样简单了,如今又拥立出了个什么陈朝的宗室,此人是不是陈朝的宗室尚且来说,下官以为,多半是假的,料来是随便寻了个来诈称而已。” 程县令感慨地继续道:“只是由此可见,这不是寻常的民变,在这民变之后必定有人主使,甚至是早有蓄谋,寻常的刁民可曾会想到民变之后立即便拥立什么宗室吗会立即自称安南王么而且先是广南府,旋即南部各府纷纷响应。竟成烈火燎原之势,下官说句难听的话,这是大厦将倾的征兆啊。” “自交趾推行省之后设立三司,分派流官。朝廷对这里的压榨本就日重。这些事,下官有目共睹。下官早就担心要出事,新附之地,教化和广施恩泽都来不及,怎么能如此呢可是庙堂之上有人短视。只重近利,而交趾各府县亦是争相盘剥,谁都指望自己大捞一笔再调去他处,人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这烂摊子迟早是别人的,他们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教化和恩泽从何谈起” “至于安南的豪族。亦是有别,交趾南部那边在陈朝和胡氏当政时,就向来拥兵自重,桀骜不驯。至于北部这边倒是好些,所以南部更加怨声载道,北部也是蠢蠢欲动,而在眼下这交趾要做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程县令见郝风楼在认真倾听,并没有打断的意思,倒是来了谈兴,多半是这厮自从来了交趾任上,每日无所事事,专门琢磨这交趾的事,而这些事又不能向人谈及,一来是这里也没什么可交心的人,二来事情没发生,你丫的乌鸦嘴,说什么将来交趾要完,这些话传到上司那儿,不收拾你人家于心何忍。 而现在如今出事了,高谈阔论一下也是无妨,程县令继续喋喋不休地道:“这其一自然是武人的事,交趾都指挥使必定要亲自前往南部督战,交趾各卫,怕也要倾巢而出,一边防范北部,一边进剿南部。而各卫除一部是我汉军之外,朝廷也征了不少安南人,这些人到时候会不会听从调遣,却是难说,怕就怕他们被变民说动,调转刀口,到时可就悔之莫及了。” 程县令眼眸一眯,却是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武人的事和他无关,而现在,接下来要说的,可就和他有关了:“这其二就是三司和巡按学政转运使们的事了,激起了民变,广平府和广南府的郡县长官大多被变民所杀戮,这件事总得有人承担干系,无论平乱成还是不成,都得有人掉脑袋,得有人来背这黑锅,到时候只怕为了掩盖失职,少不得大家要相互推诿,相互攻讦,关系到了自己,平时即便再如何友善,那也得红眼睛。布政使司那边肯定要攻讦转运使司,转运使司,未必肯就范,都指挥使那边,屁股也不干净,还有巡按御使,他们脱得了干系侯爷,说句实在话,只怕这乱还没平,咱们交趾的官场就要先乱起来,这些人未必就急着去救火,怕是眼下都在琢磨着怎么祸水东引,哎这样实在不是朝廷之福啊,如此下去,这交趾能守几日在交趾人看来,咱们是外人;在朝廷看来,咱们这些人是罪臣和罪官,可是咱们自己看自己呢嘿眼下怕是都已经相互将对方视为寇仇了,你不死,他就要死,你不获罪,你不承担干系,他就要获罪,就要承担干系。” 郝风楼抿嘴一笑,对这个程县令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家伙虽然废话多,倒是颇有许多前瞻性,不但熟识地方,还他娘的深谙人心,郝风楼道:“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海防和谅山应当如何” 程县令苦笑道:“其实这事和侯爷,和下官都没有关系,咱们作壁上观就好了,眼下各卫已经抽调兵马去进剿,咱们却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一方面,侯爷的兵马不多,即便是抽调,也抽调不出几个,于事无补;另一方面,即便大人抽调,怕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侯爷只要及早做好准备也就是了,其他的事不必理会。”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北部,交趾遍地的豪族和百姓都是蠢蠢欲动,他们此时不动,只是在等,且看朝廷进剿的成败,一旦朝廷进剿不成,怕也要生出二心来。况且他们也是担心,若是官军胜了,倒也罢了,可是一旦官军兵败如山倒,那么民变势必蔓延,他们是有家有业的人,能到何处去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变民裹挟,人人争做乱党了。” 郝风楼皱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若是整个交趾都推到了大明的对立面,到了那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明军胜了,进行扫荡,可是今日扫荡这里,明日那里反了,能安生吗 稳住一部分豪族和士绅想来是极为必要,若是稳不住,那么交趾从此永无宁日。 “不错,这种事就怕裹挟,相当多的豪族对我大明颇有抱怨,可是他们未必活不下去,也不会铤而走险,可是一旦战火蔓延开来,这些人说不准当真反了也不是不可能。却是不知程大人还有什么高见” 程县令微微一笑道:“这个倒是容易,给他们希望。只要让他们知道,无论反贼若何也能护住他们的身家性命,而恰恰相反,一旦他们从贼,就可能尸骨无存,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只要稳定住了人心,咱们就还能在交趾站住脚跟。” 郝风楼皱眉道:“给他们什么希望” 程县令道:“郝大人曾在谅山关,拒敌十万,火铳手以一克百,战功彪炳,这些事迹早在安南流传,所以在许多人眼里,在谅山关以北便是无忧之地。假若这个时候,侯爷能开了谅山关,命火铳队上关巡守,并且邀人入关避难,只怕到时这些人要携家带口,纷纷入关避难了。若是大人再分发土地,使他们在谅山兴建宅院,那么这些人高枕无忧,又怎么会去从贼”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谅山在世人眼里是最为安全的,只要进去便可躲避战火。那些个士绅豪族无论是心向大明还是心向叛军,他们是有家有业的人,料来是稳妥为上,不愿意牵涉这战乱之中,因为无论倒向哪一边,都可能葬送自己的家族。 而这时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这些人不带着自己的身家入关避难那才怪了。 只要他们在谅山,那么就不会反,不担心他们煽动民变,也不担心他们暗中资贼。更重要的是,这个情形倒有些像是租界,由于四处都是战乱,那些富人甚至于军阀纷纷带着财物和家小躲入租借中避难,其实也正因为如此,却是大大的促使了租借的繁荣,富人扎堆的地方,终究比贫民窟要好的多。这对谅山来说,助益也是极大,谁不希望自己的封地里多一点富人,更不必说这数万掌握了几乎大半个安南财富的家伙。 当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谅山捆绑起来,对郝家又何尝没有好处 郝风楼盯着程县令,不由笑了,道:“程大人妙策,此事甚好,我立即修书家父,请他来筹办此事。” 程县令苦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不知下官当讲不当讲。” 又是一夜无眠,第一章到,最近感觉压力很大,很累,只是再怎么累,老虎都会坚持下去的,所以大家无需担心这点,最后求点月票吧,老虎再怎么厉害,没有了大家的支持也不成的。 第三百七十章:郝家的崛起 该说的也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郝风楼吃了口茶,道:“程大人但讲无妨。” 程县令道:“侯爷,既然是避难,让他们入了关,就得把人留下,人留了下来才有好处,假若战事一平,这人又走了,又有什么益处” “这一年,说实话,流官们把交趾闹得不轻,要长治久安,下官以为靠朝廷的命官是不成了,只能靠郝家,靠谅山,只有让这谅山成为安南的升龙,成为大明的苏杭,使人流连忘返,让那些交趾的士人儒生商贾和豪族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在谅山,这交趾才有希望。否则任由这般闹下去,今日平寇,明日又反,反反复复的便后患无穷,朝廷失去交趾,那是迟早的事。说来可笑,下官又何尝不是流官下官之所以把事态看得清,并非是下官有什么慧眼,而是下官在职的是海防,和他们不同,这里毕竟是封地,下官得按着侯府的规矩来办,这才置身事外,能看清同僚们的丑态,有闲去把 公子风流第9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7部分阅读 眼睛看远一些。” 郝风楼的手指抚摸着案牍,不断点头,道:“程大人说的有理,人啊,就是不要牵涉到利益,否则再聪明的人也会糊涂,有的人是真糊涂,有的人是装糊涂,听了程县令一席话,令本侯受益匪浅。” 一阵寒暄,自是送客。 这程县令出来的时候,猛地拍额,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今日的话实在说多了一些,旋即他苦着笑摇摇头,自在这海防上任,要提防上司,要戒备同僚。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全部发泄了出来。 “这样也好,提醒一下这位侯爷,让他早作提防。也算是为朝廷效命了。”程县令唏嘘一番。佝偻着身子钻进了轿子。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显出几分寂寞。 他是建文初年的进士。只是可惜排名落后,户部观政一直不受人待见,此番调来这里也有被人排挤的意思,可是到了交趾。入目所及,触目惊心,使他既有几分人微言轻的惆怅,又有几分忧虑,而如今且看那海防侯怎么做了。 “起轿,回县城去。”坐在轿中的程县令深深地看了晚霞一眼,放下了轿帘。 郝风楼依旧还坐在厅中。茶已经冷了,但那程县令的话倒是令郝风楼突然有了那么点儿眉目。 这交趾乱就乱吧。对于这一次大乱,郝风楼早有准备,要根本解决安南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武力所能解决得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事就交给朝廷去头痛好了。而郝家在这次动乱之中非但不能动摇,反而要继续稳固自己的力量。 郝风楼琢磨片刻,便不再犹豫,命人拿了笔墨,正要修书,可是旋即一想,却又摇头,道:“来人,备马回谅山。” 这样的大事不能假手于人,郝风楼陡然感觉到,这对谅山对郝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抓住这次机会,郝家才是真正的世镇交趾,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几乎是连夜,郝风楼带着数十个护卫出发,从海防到这谅山并不远,可是道路却是难行,官道还未修葺完毕,所以足足花费了一夜的功夫,直到次日正午时分,郝风楼才抵达侯府。 “叫人,把侯府所有说得上话的人叫来,还有席县令也一并叫来。” 郝风楼吩咐下去,不顾疲倦,径直往里厅走。 郝政早被惊动,自是出来,郝风楼连忙行礼道:“父亲大人。” 郝政朝郝风楼苦笑道:“你也知道了哎,坐下说话。” 郝风楼依言坐下,见郝政神色不好,不由叹道:“父亲大人,料来也得知了消息” 郝政捋须道:“怎么可能不知这么大的事,想不知道也难,为父一直都怕啊,怕就怕这消息传来,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也罢,为父眼下正在撰写奏书,这安南的种种乱局,今日非要畅快淋漓的奏报上去” “父亲要上书”郝风楼不由皱眉。 郝政颌首点头道:“事到如今,难道还能敷衍吗敷衍了这么久,还能敷衍到几时这盖子是捂不住的。” 郝风楼正色道:“请父亲收回成命,这个盖子,咱们不能揭。” 郝政道:“为何” 郝风楼道:“这件事只能让三司和各衙之间去狗咬狗,若是我们跳出来就不免是众矢之的,朝廷眼下,其实未必就是向追究责任,他们想要的无非是继续捂盖子,只要叛乱压住,再找个人背了黑锅,能瞒一时是一时,若是这时候父亲上书,父亲可曾想过一旦这偌大的弊案揭开,要牵连多少人” 郝政怒道:“难道放任交趾这般糜烂下去这交趾还能糜烂到几时明哲保身这没错,可是咱们郝家如今是世封交趾,交趾完了,郝家也就完了。” 郝风楼抬眸,他的目光再不见清澈,而是深邃得几乎不可见底,脸色略带几分狰狞的道:“父亲,交趾不能糜烂,所以必须要有郝家,有郝家在,交趾方能存在,所以不能让朝廷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该郝家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烂疮揭开不揭开都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做这块地是郝家的,向要世世代代变成郝家,那么郝家就要像陈氏一样,在这交趾一呼百应,这棵大树要盘根错节,将来即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也绝不会轻动郝家,父亲,谋国之前还要谋身,这交趾早就烂了,就算朝廷震怒,再换一批人又如何无非就是换另一拨豺狼罢了,他们只会压榨得更深,更加肆无忌惮。所以这交趾,靠朝廷不成,得靠我们自己” 郝政身躯一震,这番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可是对这个儿子,他一向盲从,忍不住道:“如何靠自己”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乱了对朝廷没有好处对有一些人也没有好处。而眼下是咱们郝家和他们休戚与共捆绑在一起的时候了。从前的时候,咱们和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现如今还要绑上他们的身家性命。” 过不多时,吴雄等人已经到了,有人进来通报,郝政还在捋须犹豫,郝风楼却是道:“请大家进来说话。” 吴雄席县令人等都进了来。 郝风楼扫视他们一眼,其实这些人也算是郝家的班底,席县令虽然是流官,不过如今和郝家交情不浅,早已不可能割舍,所以郝风楼看着他们,动容一笑道:“诸位请坐。” 旋即咳嗽一声,才继续道:“广平和广南二府的事,料来大家已经清楚了,贼势甚大,官军又是调遣不及,所以以本侯之见,只怕这个时候,动乱已经蔓延其他各府了。” 对交趾的动乱,其实在这里的人倒还算轻松,毕竟他们在谅山关以北,倒还不怕动乱波及到这里来,这谅山和其他地方不同,虽然也有安南人,可是人人都有工作,绝大多数人都是安居乐业,也不曾听说过有人滋事,至于从贼,那更是笑话,你便是将谅山的安南人赶出去,人家只怕也要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 若不是到没有活路的地步,谁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 不过吴雄不是没有忧虑,郝家的这么多工坊,靠的都是安南那边源源不断的提供原料,一旦战火蔓延开,断了供应,再加上断绝了商道,只怕往后谅山这边也要准备度过寒冬了。 不过吴雄也只是忧虑而已,他对这位海防侯最是敬服,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海防侯处处出人意料,现在既然海防侯回来,料来这些事不必自己杞人忧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郝风楼,对郝风楼的看法也颇为认同,许多人暗暗点头,他们自然深信动乱已经开始,交趾本就怨声载道,这动乱蔓延,只是迟早的事。 郝风楼微笑道:“眼下是多事之秋啊,既是多事之秋,咱们就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今动乱虽非你我的责任,可是为朝廷效力却是理所应当。况且交趾数府虽反,可是有许多交趾士绅,却还是心向我大明的,如今他们日夜惶恐,夜不能寐,随时可能落入贼手,甚至被乱党裹挟,诸位,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做过官的,向来都是如此,即便是谋身,为自己打算,可是照样是冠冕堂皇,说出去的话比夜莺更加动听。 抱歉,老虎一下午在纠结着接下来的思路,所以更得有些晚,最近感觉身心都显得没劲,思维也显然没那么灵活,请大家给老虎一点时间,老虎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富甲天下 郝风楼是武职,不过依旧还是沾染了这种假大空的秉性。一番话无懈可击,不晓得的还真当他是忧国忧民,忍不住要为他喝彩。 郝风楼说罢,便向吴雄询问:“安南的商贾也有聚集于谅山者,近来可有什么传言” 吴雄不敢怠慢,他只当郝风楼是考校他,于是添油加醋地道:“自两府叛乱,消息传到谅山,不少安南商贾亦是如热锅蚂蚁,不少商贾决议逗留谅山,却观察风向再说。” “也有一些商贾心里记挂着自己的亲眷,不得不硬着头皮南下。不过这些人,大多忧心忡忡,都是担心得很。” “担心那些叛党乱贼”郝风楼抿嘴,露出几分轻松之色。 吴雄摇头道:“这只是一方面,下官有些话真不知是该讲不该讲,他们忧虑有三,这其一当然是叛贼,叛贼虽然也是安南人,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劫掠财货,会不会滥杀无辜一个不好,无论你是不是安南人,怕都要误了自己的性命。这其二就是本地的乡民,交趾大乱,许多人蠢蠢欲动,即便是一些良善的百姓,谁能保证不会被一些恶霸煽动,突然起事,响应乱党这些人无非是打着起事的旗号劫掠而已,谁家有钱有粮,就劫掠谁家,谁会管你是安南人还是汉人。至于这第三” 吴雄忍不住看了一眼席县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显然有些话,他不好说,怕说出来引来麻烦。 席县令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是摇头苦叹道:“吴长史,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避讳的你既然不肯说,那么本官来说又是何妨今日在这里。二位侯爷召见,那么索性把话说开来。这其三嘛,其实就是官军。平时的时候,官军或许还安份。终究这交趾还是有王法的地方。谁敢造次可是一旦战时,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官军杀贼,杀良冒功的有的是,甚至一些官军趁乱打家劫舍,侵门踏户。那也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从前陈氏安南的时候有,后来胡氏安南的时候也有,至于如今的交趾也是不可避免。” “所以眼下安南人是人心惶惶啊,眼下中北部各府还勉强能维持,可是谁知道将来会如何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今就像是被人刀架住了脖子,谁的心里也不安生。下官还听说不少安南豪族的子弟也有在谅山的。这些人如今顾念着族人。也是如热锅蚂蚁,四处打听南边的情势,这来往的家书可谓是络绎不绝,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是人人自危,今日若是官军胜了,他们未必能安生,明日叛军杀了来,他们也未必能立命,还得提防着本地宵小趁机作乱,人人自顾不暇。” 他们说的都是实情,谁都怕战乱,即便是那些拥有一些武装的豪族,毕竟一旦生变,就有许多的不确定性,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从中获取好处。 而且这变乱的性质已经说不清了,即便是南方豪族的挑唆怂恿,打的是反明的旗号,可是叛军的成份极为复杂,谁能保证人家会对你友善 郝风楼笑了。 其实他要的就是这个,这些豪族和士绅,还有商贾,平时别看仆从如云,腰缠万贯,又蓄养了一些私兵,可谓风光无限,可是如今遇到了战火,一家老小数十上百口人,谁敢拿一家子性命来冒险 郝风楼正色道:“是啊,眼下是大厦将倾,谁都不知道将来的命运如何所以大家的心都定不下。可是君子不立危墙,更何况是携妻带子立于危墙之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说是他们不忍,便是本侯也是不忍见啊。因此,本侯决定放人入关,凡是地方有德士绅,交趾有功名的儒士,行善的商贾,俱可携家带口进谅山。不但要让他们入关,还要给予他们安顿,要分发他们土地,建立行馆,地方官吏要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告诉他们,进了这谅山关,本侯保他们阖族无忧,只要到了这里,自然会尽力给予他们便利。这件事要谅山县立即发出公文,不得耽误,时间耽误不得啊,否则又不知误了多少性命。至于寻常的安南百姓,若是有一技之长的亦可放入关中,有身强体健的也可容纳一些,谅山县这边怕是要好生准备,所需的银钱,侯府来出,至于突然涌入这么多人,人要吃粮,马要用料,这些也得事先有所准备,可命人于广西收粮,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图穷匕见。 这才是郝风楼的真实目的。 席县令和吴雄人等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他们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不由暗赞这位侯爷高明,其实所谓有德士绅有功名的儒生行善的商贾,这些就都是个屁,这年头有没德的士绅,有没有功名的儒生,有不行善的商贾吗这东西本就没有标准,是不是积德行善,谁知道最后还不是把这些人统统放进来。 放进来要安置,表面上是亏了,而且谅山人满为患,到时候会带来不少麻烦,可是给他们分发了土地,这些人可是携家带口来的,哪一个肯将身家性命的银子留在老宅到时候少不得要花费银子建房,建了房子还得做长久的考量,于是各种花销也就出来了,更不必说这些人在谅山有了别馆,其实就等于是将身家性命放在了谅山,最后他们的影响力还不是随便郝家来挥霍 郝风楼看向郝政道:“父亲大人交游广阔,必定有不少至交好友,何不立即修书请他们来谅山避难只要他们肯动身,其他人也就没有疑虑了。” 郝政也意识到这一次对郝家的巨大好处,不只是这谅山要比之从前繁荣数倍,一夜之间便可使谅山成为不下于清化交州原升龙这样的城市,瞬间吸引安南所有的文人墨客,吸引整个安南所有的财富,这里头的好处可想而知。 郝政颌首点头道:“这个好说,为父现在便可修书。” 安排定了,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许多事心照不宣,虽然郝风楼口里说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谅山在一个月之后就不只是一个中转的商贸之地,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席县令增了政绩,郝家立即便可在安南影响力大增,且封地内的财富也将成倍增长,那无数的豪族和士绅都是数代乃是十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富,绝对可观,一旦全部聚于谅山,这意味着什么 郝政自是潦草的修书百封,足足忙了一天才命人将一封封书信统统送出去。 几日之后,看似平静的清化府城里,这清化的黎氏大宅里却显得有几分紧张。 黎家已经及早命人开始收割棉花了,虽然眼下收棉花为时过早,这收成只怕要大减。可是眼下却是顾不得许多。而且黎家还觉得不妥当,城外的棉田,他们可以不在乎,眼下火烧眉毛,最紧要的是族中大小的安危,家主黎洪已从佃户中抽调了一些身强体健的入宅,分发了枪棒,令他们拱卫黎家。 可即便如此,黎家上下依旧轻松不起来,广南府更加恶化的消息已经接二连三送来,这叛乱显然有蔓延的趋势,而朝廷的官军也调动频繁,几路大军都曾路经清化。显然一场大战在即。 其实对黎家看来,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家族能否保存和延续。 可是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心惊肉跳,黎洪已经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本来像他这样的大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有手腕去解决,而如今,眼看情势失控,竟给人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而在这时候,一封书信传到了这里。 这封书信的主人使黎洪不敢怠慢,乃是世镇交趾的禄州侯郝政,对郝政,黎洪的印象不错,心里还记得他的一些好处,于是连忙打开书信,之后,黎洪就呆着不动了。 禄州侯邀请自己携带族人前去谅山避难,避难倒也罢了,还愿意提供一些帮助,黎洪不禁有点动摇了。 去还是不去若是去了,把田产和老宅丢在这里,心里不踏实,可是阖族上下都守在这里更不踏实。 谅山那边却不知是什么情况,倒是那禄州侯为人不错,料来不会食言,肯定会给予适当的照顾。 黎洪彻底的纠结了,人离乡贱,可是眼下却又是兵荒马乱,他必须得拿出个主意来。 第一章送到,老虎知道近来更新比以前少了一些,但也是因为实在不想滥竽充数,老虎还是希望拿质量给大家看得爽,只是眼看订阅不给力,月票也不给力,真的很难过的,请大家能支持一下老虎吧,这月票对老虎来说很重要,老虎也会尽快调整心态 第三百七十二章:万人空巷 偌大的家业岂是说走就走的,虽然土地终究还是在名下,还可以让一个信得过的子弟在这儿看守,可是想到要去谅山,黎洪还是有那么点儿纠结。 所以他决定将书信好生收好,且看看再说。 不过三两天之后,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时,黎洪终于坐不住了。 新安府下洪州的一个士绅被人破门灭家,全家三十余口悉数死绝,家中的财物被人劫掠一空。 虽然官面上的消息是小伙叛贼流窜途径那儿,临时起意突然动了杀机,可是这背后动的是叛贼,还是一伙宵小,甚至是一群散兵游勇的官军动的手,谁也不知。 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新安府离这清化府可是不远,今日那儿破了家,谁能保证这清化府还能太平 固然本地官府借着此事命人贴了布告,将此事布告阖府,申饬叛军凶残,要请僧俗百姓人等同仇敌忾,合力防贼。 清化府父母们的打算固然是借着这件事来揭露叛军的暴行,可是整个清化府的人心已经彻底涣散了。 甚至于一些地痞无赖此刻趁乱开始劫掠,这些人虽然不算什么,几个差役便可将他们拿了,他们最多也就欺负小户人家,遇到了像黎家这样的大户,有这么多的护院,随时都可以收拾掉。 只是这露出来的苗头却是令人大大的不安,现在只是宵小,将来呢 现在叛军只是在新安府,下个月会在哪里 现在官军还算规矩,可是一旦情势大乱,那些个散兵游勇还会有纪律吗 黎洪吓坏了,族中的几房也是个个面如土色。大家聚在一起,又开始为家族的未来进行磋商。 “我看,还是去谅山吧,留在这里。谁知道会如何近支上百口的性命。若是真要遇到了变故,一切都悔之莫及了。依我看咳咳说句不该说的话。这里是不能留了,这十年来,兵荒马乱,没一刻的安生。天天提心吊胆,哪里能安心睡过一次好觉今日是陈氏,明日是胡氏,后日是明军,现如今哎” “二叔,这话不对,汉人这样欺咱们。南部举起了义旗又有什么不好咱们不如在这里迎接” “混账,你懂个什么义旗汉人不是好东西,你以为广平府那些人就会善待你我哼,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些事和我们没关系,眼下最紧要的是保全自己。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还说个什么我看二叔说的对,还是去谅山吧,进了谅山,至少阖族老小安全无虞,大家过安生的日子,地呢,暂时就留在这里也无妨,将来迟早还可以回来,让黎福在这儿看着,断不会出什么差错。再者说谅山那里,禄州侯向来仁义,咱们黎家也算和他有些交情,有他照拂,料来可保无忧,这里的事,咱们黎家不要搀和,就算搀和也搀和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才是。” “话虽如此,我却有几句话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摇头晃脑地道:“去谅山不是不可以,可是人离乡贱啊,咱们祖宗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这么弃之不顾这是其一。这其二嘛,举家迁徙,这么多人,途径这么多的府县,这清化以北说是太平,可是莫要忘了,沿途的官府却也是要吃人的,只怕” 说话的这人倒是道出了现实中的难处,如今出了事,关禁更严,沿途这么多关卡,你要过去,出了清化,你就什么都不是,还不是随意被人勒索 黎洪也是默然,一时之间又下定不了决心了。 这一夜,他一宿没有睡,披着衣衫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在这宅里走动,到了次日天光,却是有人来报了,道:“老爷,老爷,整个清化府都闹起来了。” 一听到闹字,黎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皱着眉头问:“闹是什么人闹是乱兵还是乱贼” 来人却是道:“不,不,是从谅山那里来了穿鱼服的亲军,说是火铳队的人奉了禄州侯之命特来接引大家去谅山,说是想去的,三日之内及早做好准备,三日之后的卯时出发,沿途必定会给予照应。” 黎洪一听,顿时大喜,这火铳队,据说确实是大明亲军的编制,而火铳手在寻常人眼里自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毕竟火铳队曾在安南战功彪炳,如今禄州侯命人来接引,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来的火铳手肯定不多,至多也就三四个人,靠三四个人保护大家安全,那自是玩笑,可是不要忘了,火铳队护送,沿途若是遇到关卡,途径了其他各府各县,若是有人敢刁难,那么势必这些亲军就要出面,他们的名份可是大明天子的亲军,同时又是禄州侯和海防侯的人,这沿途之上,谁敢造次即便有人想撕破脸,大家也不怕,敢动这些亲军,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虽然这只是一个形式,却如一颗定心丸,黎洪不但感受到了郝家的诚意,更是连最后一点担忧都没了。人家如此诚心,处处为自己着想,料来将来到了谅山,必定还会有照拂,禄州侯如此细心,不但使人感动,也使黎洪感觉到这渺茫的前途突然有了些许的亮光。 “吩咐下去,让各房收拾一下,三日之内要收拾干净,细软财物都要准备妥当,帐房那边,明日就要先清点出来。还有,随行的护卫丫头仆役也要挑选好,除了一部分守着宅子守着地的,其余人统统去谅山。” “老夫要去县里走一趟,得和当地父母打声招呼,这刘县令虽然罢,不说这些,备轿。” 整个清化府都沸腾了,其实寻常百姓倒是没什么念头,他们懂个什么,都是茫然无知之辈,尤其是在这里,这些被视为草芥的泥腿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长远打算。 可是对那些读书人商贾和士绅豪族们来说,这就全然不同了,其实谁都不想走,可是心里不免担心,数十数百年的经营,枝繁叶茂,这么多子弟,难道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其实许多人还在观望,都在看别家的态度,可是当看一些人家已经开始收拾,顿时便坐不住了,人都有从众的心理,一般走得最坚决的,往往是和郝家有些牵连的人家,郝政为人谦和,和许多人都有交情,这些人信任郝政,知道即便去了谅山也不会受人刁难,所以并没有什么犹豫,而其他人一看他们动身,自然也就打消了疑虑。 再加上那些走得坚决的人为了给自己壮胆,显露自己的决定正确,当有人前来走动,问起是走是留的时候就不免添油加醋,说起谅山的好处,又大谈眼下局势的危及,以至于那些原本打定主意不肯走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于是乎,几乎所有的大宅都在收拾细软,清化乃是安南第二大府,豪族如云,其中有不少是历经数百年的豪门,即便有的家道有些中落,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自不是寻常人可比,金器银器古玩字画,还有金锭和银锭,乃至于首饰绸缎都是用大车装载。 至于那些读书人,有的性格刚烈的倒是愿留下来,也有人起意,无论是名士还是大儒,都晓得乱世里自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会遭遇什么,所以走的也是不少。 最坚决的自然是商贾,这些商贾可都是见过世面的,十有八九的人都去过谅山,他们和豪族相比更加轻松一些,毕竟没有什么土地,只要收拾了细软,说动身就可动身,而谅山那边,说不准还更如鱼得水,手里有银子,哪里不可以做买卖这群人是最现实的,坐在宝山之上,当然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若是朝廷胜了,那些个官军或许不会勒索豪族,毕竟豪族和士绅人家,多少还有一些影响力,那么少不得就要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至于叛军来了,或许也不会动士绅和豪族,毕竟这样做,极有可能失去人心,可是对他们这些商贾,就绝不会有任何的客气。 所以,商贾们只用了两天功夫,就已整装待发。 而本地的知府县令却也跺脚,现在情况不明,你们就逃了,这不是添乱吗不是故意要闹得人心惶惶只是这些人却是没有法子,眼下他们的注意力本就放在乱党上,对这些人倒不敢像平时那样盛气凌人了,若是连这些人都逼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这是禄州侯的意思,你能奈何虽说郝家在庙堂之上名声并不好,可是要收拾你一个县令和知府却是跟玩儿一样,没必要为了这个和郝家反目。 第二章到。希望有月票的同学能继续支持老虎,谢谢 第三百七十三章:豪门 到了三日之后,一大清早,乌压压的人便已在东门汇聚了。 清化府的府城规模不小,虽然比不上大明的省城,可是作为安南第二大城市,亦有城门五座,门楼亦是气派无比。 其实除了受邀的名士儒生士绅商贾之外,还有他们的家眷,他们的仆役,甚至是车夫护卫人等,单单这清化府就足有近万人,那一辆辆大车都装得满当当的,单单大车就有数千之多,里头到底堆积了多少东西,那么也只有天知道了。 天还没亮,众人就已经携家带口来了,相互寒暄,偶有认识的不免相互作揖,不过大家的脸色并不太好,也不见有人欢欣鼓舞,背井离乡,将老祖宗的土地和宗祠留在这里,终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至于到了谅山,虽说会有照拂,可是到时到底是什么光景,又有谁知道 所有人都有几分茫然,还带着几分顾虑,即便是黎洪也是如此。 昨日的时候,他还迫不及待,希望带着家人离开这是非之地,今儿大清早便带了男丁去了祠堂拜祭先祖,叫人收拾了祖宗的灵位启程。 他的心情却是猛地低落下来,即便知道去了谅山会有善待,黎家携带的数万真金白银,还有诸多值钱的字画和银器到了谅山,继续如他的祖先一样衣食无忧,可是他望着这座老旧的城市,看着斑驳的城墙,还有那已是脱了漆的城门,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人群之中隐隐传来几声女人的恸哭,接着便有男人的声音道:“哭个什么,嚎丧吗念着这儿有什么好,还记得阮补之乱吗那时候。死了多少人现在咱们是去避难,你却哭什么女人家就知道如此,一路上若是这样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像什么话” 那哭声立即轻了。 呵斥她的男人。脸色却依旧是阴沉,他虽是说得振振有词。可是大道理是一回事,真要背井离乡又是另一回事。 紧接着,终于有人来了。 来人骑着快马并没有背着火铳,而是腰间插着一柄直刀。穿着鱼服,总计三人,他们旋风一般到了这里,落下马来,为首一个快步上前,与凑上来的人抱了个拳,道:“让诸位久候了。卑下奉禄州侯之命前来护送诸位北上,诸位可准备好了吗时间紧迫,就不点卯了,料来不会有人混杂进来。我等立即出发,速速动身吧。” 众人见了来人,不由放了一些心,纷纷客气道:“多谢将军。” 其实这人哪里是什么将军,不过是火铳队里的一个寻常火铳手,火铳队总计出动了一百多人,分发各地,名义上是护送大家北上,以防沿途的宵小或是叛贼,其实这不过是个借口,他们身上带着禄州侯的印信,请沿途关卡的兵丁高抬贵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公文,都可以以备不时之需。 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开始起程了,无数辆大车在人群的拥簇下,徐徐沿着大明新修的官道一路向北。 交趾各府各县都迎来了这种迁徙潮,有的规模多达上万,有的不过数百上千,在这些锦衣人的护送下跋山涉水。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沿途所过关卡自是先引起了本地官军的惊诧,上前盘问,便有亲军与他们打话,拿了公文之后,对方正待以没有路引不得随意过关的理由搪塞,紧接着郝家的印信便拿了出来 “兵危战险,这些人都是有德绅士,知名儒生和良善商贾,尔等阻拦,这是何意这是禄州侯的意思,若是觉得不妥当,自请你们的上官去问禄州侯,现在这般阻塞我等是什么意思速速退散,不要无礼。” “海防侯那边早有严令,无论是谁,挡者就是与他为敌,这个面子若是不给,今日不给这个方便,明日诸位想要方便,只怕” 这些话语分明带着恫吓,而各路的巡检和守备的心思自是活络起来,有的人知难而退,也有人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下定决心,等到连恐带吓一番,自然也就乖乖就范了。 与此同时,各地的神武卫亦开始动作起来,无数的消息如雪花一般送往谅山,消息之快令人乍舌,哪里有了麻烦,自会有人星夜骑马过去处理。 所以那些士绅和商人一开始还有一些不安,可是后来竟是发现畅通无阻,谁也不敢刁难,这么一大帮人沿途即便是有一些匪盗,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这一路开始是带着几分紧张,渐渐的也就放松下来。 只是未到谅山,不免还有疑窦,其实许多人是没有到过谅山的,只是听那传闻,说起谅山的好处,心里有那么几分希翼,又有几分迟疑。 而如今,第一批人终于到了,紧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 黎洪所在的清化府的队伍其实到得比较迟,一方面是清化距离谅山较远,另一方面却是队伍特别庞大,一路走走停停,自然慢了许多。 经过了谅山关,那谅山关上,无数黑衫的人在锦衣人的带领下如林一般立在城关之上,人人背着火铳,腰间佩刀,宛如标枪一般,黎洪等人纷纷抬头去看,心里不禁安心了不少。 过了关塞,前头便是个驿站,驿站那里却有一干差役,谅山县令在这儿久候。 有人打马过来:“谅山县父母特来迎候诸位,请诸位前去相见。” 队伍里的人一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他们不曾想到本地父母居然会亲自来相迎,这算是给这些有些忐忑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想当年,他们在安南的时候还是颇受尊重的,本地官员,大多和他们关系匪浅,逢年过节也会走动,那时候这些豪族和士绅端的是威风八面。 可是到了后来,情势急转直下,城门楼子那里,今日姓陈,明日姓胡,后日姓黎,渐渐的,人家也没心思搭理他们了。安南改置交趾之后,这种情况更为明显,本地的流官压根就不看他们一眼,就算是有事要摊派,那也是让衙里的人去知会。这里头的关键就在于,若是在江浙江西等地,假若本地父母对士绅敢如此,这些士绅却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的亲戚,有的在朝廷做官,有的在外地为政一方,至不济也有功名在身,真要惹得急了,大家合伙起来,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安南的士绅和豪族们在庙堂上既没有熟人,也没什么亲眷是官身,即便是功名,说句实在话,即便是广西的儒生面对这些安南的读书人,那也是考霸一般的存在。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济,人家压根不怕你。 可如今到了谅山,却是本地父母亲自来迎,众人立即打起精神,个个突然像是捡起了以往的荣光似的,于是众人推了一些有名望的人,包括那黎洪在内,前去见那席县令。 席县令其实本不想来,可是郝家那边却是再三说,要呵护备至,人家背井离乡,多少要好生安抚,最后拗不过,只得来了。 席县令如今就像是迎客松一样,连续在这驿站呆了七八天,迎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如今也已经老练了,知道这些安南人的心思,他们一到,便随和一笑道:“诸位远道而来 公子风流第9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8部分阅读 本县特来相迎,来,诸位不必客气,请入内喝茶。” 十几个推举出来的人便鱼贯而入,上了茶水进来,席县令一边喝茶,一边谈笑,冷不丁来一句:“海防侯对诸位尤为关心啊,前日还特意来问清化的黎世伯阮世伯人等为何迟迟不来生怕中途出了意外,还想命人去搜寻,你看,这不就来了吗哎若是本县迎不来诸位,只怕要吃罪了。” 众人这样一听,先是觉得突兀和意外,可是很快便是狂喜。 尤其是那黎洪,那海防侯所谓的黎世伯,不就是自己吗自己和禄州侯有一些交情,平日也有书信来往,禄州侯年轻,称呼自己为元祐兄,只因自己的字为元祐二字,本来黎洪只是以为这终究是表面功夫,是虚礼客套。可是人家儿子都称自己世伯了,而且特别提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是真心想和自己打交道,而且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危。 透露出这层意思,其实也让其他人安心不少,瞧这郝家礼贤下士的姿态,真可谓前所未见,看来这一趟谅山是当真来对了。 估计这几章有点闷,但请大家耐心看下去,一个高嘲都是需要文字和小故事铺垫的,最近老虎比较倒霉,这也是为什么说身心疲惫的原因,先是口腔出问题,然后感冒发烧,现在全身过敏,更别说好好的开车也出个车祸,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所以老虎最近才显得如此疲倦,老虎跟大家说这些,是希望大家能理解老虎,明白老虎还在好好奋斗着。最后,希望有月票的同学能支持老虎一把,老虎在此感谢 第三百七十四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众人的眼色,席县令都看在眼里,他的心里便不由笑了。 那海防侯郝风楼曾特意寻了自己,秉烛夜谈,提及这些安南豪族的事,席县令便清楚这郝家对于今日这事可谓费尽了心机,他们的算盘必然不只是给安南的豪族提供一个庇护这样简单,分明另有其他的图谋。 不过这些图谋于自己没什么干系,席县令的仕途一直都不顺畅,无非是生得丑陋外加科举名列末席而已,其实能来安南做官的大抵都是如此,只不过别人在其他州县还可以使命盘剥,不断的向上头孝敬,尽力力争上游,而席县令是在人家封地上为官,说难听些,就算是要贪墨,那也轮不到你,这便是封地官员的悲哀,这是人家的私产,人家的眼睛就在后脑勺这儿盯着你,你除了两袖清风,要嘛就准备去牢饭了。 席县令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无非就是前途无望,永远都在这种山区里转悠,运气好也不过是分到广西或是云贵去,他年纪已是不小了,受不得折腾,所以索性就攀附郝家,郝家如今终究如日中天,若是他们肯保举,肯在庙堂上运作,那么将来或许能有个前途,当然,以他的资历,这样的前途也是有限,能去湖广为任一方知府通判便是满足,若是能调任广西云贵的三司,那便是祖坟冒了青烟。 郝家的要求,席县令现在是有求必应,无论郝家打什么算盘,他都尽力去做,且不去过问。 所以这几日,他操心劳力。每日迎来往送,就差点把这些安南人当了大爷,言辞客套到了极点,却也不觉得厌烦。 众人坐在这儿。席县令照例讲了一些笑话。使大家的心情放松,旋即。席县令正色道:“诸位此番前来是为了避难。哎交趾不太平,朝廷亦是心忧如焚,禄州侯为君分忧,也下察民情。深知诸位的难处,是以才以区区谅山供诸位屈身,好在这谅山,既然来了,就要照顾周到,诸位都是良善人家,不能简慢。” 顿了一下。又道:“这战事只怕没个几年功夫是不成了,所以如今谅山的所有客栈商行,侯爷都已命人留了一些地方,诸位若是不觉得简陋。可以暂时住下,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诸君携家带口,岂能一直在那客栈嘈杂之地住着得有个长远的打算才成。郝家那边倒是有个方子,诸位可知禄州侯府在什么地方” 倒是有几人知道,忍不住道:“可在谅水上游,铜山集和县城之间” 席县令颌首点头道:“不错,那儿山清水秀,又是一片阔地,郝家在那儿倒是有一处偌大的地皮,因此,禄州侯便想,不若拿出来分发诸位,诸位呢,自行营建宅邸。那地方不但清静,而且又是侯府所在,护卫森严,安全自可保障,将来侯爷与诸位往来也方便一些。自然,这地皮终究不会太大,一家只有十来亩,毕竟此来谅山的可是数千户人家,侯爷也不好厚此薄彼,若是诸位觉得不满意,大可自行购置土地。至于还有什么所需,诸位也可提出来。禄州侯会设一个民政司,让长史吴雄兼理,诸位有什么陈情大可以通过那里送去侯府,侯爷已经放出了话,诸位是侯爷请来的贵客,势必要诸位,宾至如归,稍有怠慢都是我等的罪过。” 众人听说还分发土地,一开始不以为然,毕竟他们打着的算盘是来避难,随便租个宅子混个一两年,说不准就可回乡了。可是现在一思量,天知道交趾什么时候能太平,况且这地还靠着侯府,这样的土地也算是一份大礼,像他们这样的人,银子是有的,身家也有,建一座宅子也没什么,至少在谅山有了个容身之处,说得再难听一些,交趾这样的情况,还是住在这儿踏实一些。 于是大家动了心思,纷纷称谢,那黎洪道:“却不知什么时候能拜访侯爷。鄙人倒是极想走动,又怕侯爷日理万机” 席县令微笑道:“侯爷过几日自要大宴诸位的,诸位等着消息就是。” 大家放了心,于是从席县令那儿出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行,抵达铜山集的时候,便有许多差役在这儿候着,开始拿着簿子记录各家的姓名,又分发木牌,请他们去客栈入主,主人家住的是客栈,而仆役只得委屈一下,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住着。 而这些人原本以为谅山只是个县城,许多人不曾来过,只听说近来还算不错,熙熙攘攘,如今真到了这里,竟是大开眼界,那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沿途的铺子生意兴隆,古玩珠玉成衣客栈酒肆茶肆当铺赌坊瓷器的铺子应有尽有。 而且这里的行人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人走路脚步匆匆,节奏很快,不似其他地方那般悠闲,即便是衣饰,和大明安南其他地方也有极大区别。 这里无论是什么人,似乎都不喜长装,都喜欢穿那种简便窄袖的衣衫,脚下还要绑着腿,头上并不戴冠帽,而是直接戴顶斗笠,既可遮阳避雨,戴起来也是方便。 这样的装束自然不是很美观,不过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实用性。 大家自然不明就里,纷纷低下议论,几个儒士不免凑在一起,不禁摇头。 倒是有个来过这里的商贾笑着解释道:“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在这儿,人人都是奔着挣银子的,无论是你有气力还是有学识或者是有本钱,便可在这里换来银子,谁肯花功夫,谁挣得就比别人多,你看那路上的掮客,看那酒保,你可知道这里的酒保可是算赏钱的,拉来的客人越多,每日算的工钱也就越多,这里无论是店铺还是工坊,银子都好挣,所以店家或者商人为了多招徕人,宁可多给下头的人一点好处,于是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便都勤快了,你看到那家铺子没有那叫快餐,在别的地方,做工的回去,婆娘自会给他做饭,他在外头做了活,回去便可以吃,可是这里不一样;谅山的布匹可是出了名的,所以妇人们都招募到纺织作坊那儿去,而且工钱也是不低,家里没了女人,吃什么所以才有商家看中这一点,索性招募一些伙夫,炒个一大锅的饭菜出来兜售。据说这快餐之名还是海防侯瞧见,觉得颇有意思,便对人说,这不是快餐吗,于是这快餐之名也就传开了,现在这样的快餐铺子,谅山有数十个,生意好极了。” “还有那成衣铺,诸位可知人有高矮胖瘦,成衣这东西虽然也有,可是其他地方却是少得多,谁家不是男耕女织,自己弄了丝布来给自家的孩子和男人做衣衫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谅山这儿妇人没时间在家做饭洗衣,没时间做针线,于是这成衣铺子就火了,现在最流行的衣衫就是那种紧身的衣衫,诸位可知为何方便啊你想想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论是腰缠万贯还是寻常的小百姓,哪个不在为了挣银子而奔波哪里有功夫天天打理衣衫,扶正自己的冠帽所以越是简便,越是好打理,大家就越喜欢。” 这商贾笑嘻嘻的解释,似乎对谅山的这种变化觉得颇为高兴。只是那几个儒士,却不由摇头,一个道:“如此一来,这华服没人穿戴,岂不成了狄夷禽兽了吗不妥,不妥,汉家尽楚歌,这还是汉吗” 那商贾讨了个没趣,耍嘴皮子也不是他的擅长,便只能讪讪然道:“这这哈哈诸位说笑,这就是汉界,你看,说的还不是汉话用的还不是汉字无非是换了一身衣衫而已。” 对于谅山带来的不同,这些人自会慢慢体会,众人各自拿着木牌寻到了客栈,带着自己的妻子仆役人等各去安顿。 不过一个麻烦又来了,这麻烦还不小,他们终究是有身份的人,虽然暂时屈居在客栈,不过为了躲避战火,他们来到这里可是把自己的家底都带来了,那一车车的金银饰物,如此显然,若是在这里有宅邸,那倒也罢了,可问题在于,他们是住在客栈,在这嘈杂的地方,即便是这里治安良好,也使他们很不踏实,既不放心也很是麻烦。 不少人当着客栈伙计的面,都不敢将自己车子里的货物卸下来,生怕露了财货,给人盯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道理,汉人懂,安南人也懂 想着带来的这些家财,他们晚上还能睡得安生吗 第二章到。老虎身上过敏,长满了红点,先去看医生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空前繁荣 这显然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带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这明显是吸引别人来劫掠,不少人为此胆战心惊,不过很快,侯府便来为他们解决问题了。 其实这个容易,金银携带不便,侯府这边弄了个钱庄,把金银存放于此,再给你等额的银票,到时只需拿着银票来兑换即可。 侯府作保,绝对安全。 据说所有金银都会存入侯府府库,而这侯府府库有无数护卫把守,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消息一经传出,真正去存银的人倒是不多,安南这些人都是惊弓之鸟,谁也不肯去做冤大头,其实他们的思维和大明的士绅没什么分别,都是满脑子的中庸之道,绝不会贪功冒进,虽然明明知道这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携带不便,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真金白银在自己手里终究安心一些。 不过随后,那黎洪人等倒是率先去寄存了,紧接着,郝家直接发了银票给他,一车车的金银兑换了一大沓百两的钱钞,这钱钞有私章和暗记,与那大明朝的钱钞差不多,甚至还有专门的编号和暗码,若是寻常人,即便想要伪造,一旦和钱庄那边的暗记对不上也是枉然。 银票上不但写明了发行的日期,甚至还特意说明凭此银票可随时兑换白银,并且郝家的任何买卖都可凭此钱钞购买货物。 有人做了尝试,而且还真有几个商贾拿这银票去买郝家的红木椅子,居然还真成了,人家不但没有为难,反而一丝不苟,半点都没有怠慢。 而在这谅山。郝家的买卖本就不少,许多人要进货,甚至要购买土地,都需要与郝家交易。于是乎。市面上居然也有人愿意与拿这银票的人交易,毕竟这银票代表的就是郝家的信用。即便有人用银票来购买自己的东西,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跑一趟郝家的钱庄前去兑换一下就是,即便不兑换,暂时寄存在身上。将来要和郝家做买卖也可用上。 这银票非但没有像大明的钱引那般不断贬值,居然渐渐的有越来越多人接受了。 那些没有兑换的人自然再无疑虑,赶紧带着自己的财货前去兑换。 而郝家的钱庄确实是郝风楼的主意,谅山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财富日渐增多,单靠金银交易十分不便,而这时候推出在谅山流通的银票。小规模的推出也算是试试水温。 这几日,无数的安南士商拜访,郝风楼陪着郝政去接待,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爹似乎并不是自己原先想象中那样轻松惬意,恰恰相反,打交道其实才是艰难,郝风楼甚至突然觉得造船变得无比轻松了。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来客,无非先是寒暄,旋即等着对方大倒苦水,抚慰一番,再行送客。 这里头有许多技巧,郝政让郝风楼与他一道出来会客的意思便是希望郝风楼能学习一二,只可惜郝风楼只是在一边打哈哈,虽然是笑,可是笑容之中却有几分勉强。 郝政实在无奈,忍不住道:“你在宫中应对得体,为何对待这些客人却是这般懒散” 郝风楼则是一笑道:“有父亲大人就够了,儿子正好躲躲懒不是” 郝政无奈的笑笑道:“你啊,不可这样懒散,与人打交道不必分贵贱,你别看这些人现在落魄,可终究是有身家的,将来咱们郝家迟早用得上,虽然为父也不指望他们将来能雪中送炭,可是锦上添花也知足了,罢,你既然志不在此,就忙你的去吧。” 郝风楼连忙道:“父亲大人辛苦,孩儿不孝。那个,我出去转转了。” 郝政挥挥手,带着几分愠怒,只是愠怒的背后却又有几分温情,他心知这个儿子在夜里的时候还在通宵达旦的画什么图纸,据说是海防那边有许多造船的争议都送过来,最后都是郝风楼来裁决,而这儿子对造船的事最是关切,每日一宿不睡,都在造船的图纸上头各种琢磨,甚至府里的鱼塘里,这家伙还建了模型,将木船放在池水里巡弋,又是制造巨浪,又是命人拿大蒲扇扇着狂风,有时愣愣的在池边呆坐,有时喃喃自语,无非是说什么:“不成,不成,要远洋,宝船是不成的,这样的设计一遇到巨浪只怕就要散架,至多也只能沿着海岸线走,若是如此,算什么海船不成,必须得在龙骨上头打主意” 而郝风楼如释重负,自是高高兴兴的去了。 他喜欢逛铜山集,如今这铜山集已是大变了样,到处都是人流,商贸尤为发达,如今又有十万人口入住,端的是热闹非凡。 其实总体上来说,郝风楼还是颇为轻松,交趾叛乱,固然是一份份军情传来,却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一个地方的臣服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简单,即便是当年的云南,那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反抗,虽然在交趾,许多的反抗压根就是朝廷自身政策的失误,可是在郝风楼看来,无论怎么说,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中会有杀戮,会有丑恶,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把握这个方向,使这个方向向更好的方面发展。 一连数月,朝廷来了许多的消息,大抵都是朝廷震怒,许多官员掉了脑袋,旋即便由丰城侯石进亲来交趾,要督战进剿,天子亲书了一份旨意,声情并茂,呵斥官吏不法,又加派御使巡按抵交趾,大有一番要励精图治,狠狠收拾一批蠢虫的意思。 自然,郝风楼却是清楚这不过是做做样子,交趾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完蛋,许多人都要连根拔起,甚至还要牵涉到庙堂之上,所以注定了此事只会有人被拉出来背黑锅,断无可能真正惩戒什么。 只是这三两月的时间,官军四处进剿,效果却并不显著,虽然号称有几场大捷,可是依照着官军的德行,这所谓的大捷水份很大,从神武卫传来的种种迹象分析,许多官军只怕牵涉到了杀良冒功,如此一来,人心更是大失。 郝风楼见了也只能摇头,他自是对这些猪一般的队友咬牙切齿,却又发现无可奈何,宫中命他造船,他若是多管闲事,又不知要闹出多少是非,而一旦郝家与官军以及交趾三司卯上,反而会使这交趾的混乱加剧。 倒是在这段时间,整个谅山一下子热闹非凡起来。 这不只是单纯的人口增加,而是衣食住行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侯府附近,方圆二十多十里的土地纷纷开始动工,衙门的差役早就丈量了土地,旋即便是无数泥浆木匠招募,附近几个砖窑的生意也一下子暴涨,几个开砖窑的商贾迫不及待的四处开窑,生怕被人抢去了先机。 而木料的价格也都涨了二成,更不必说那些人力,因为谅山这边,本身就人力紧张,工钱较高,如今又有人四处招募劳力,工钱也是水涨船高,同样是土木,价钱居然是广西那边的一倍有余。即便如此,这人工的问题依旧还是没有解决。 倒是在广西那边有不少百姓受了这里的吸引,携家带口而来,宁愿荒了田地也要来这里做工。 其实真正人力的紧张还不只是土木,数千士绅商贾突然来这里定居,所带的仆役便有近十万,这些人的衣食本就是个无底洞,他们习惯了绫罗绸缎,习惯了美酒佳肴,所以谅山对丝绸酒水甚至鸡鸭,乃至于书本马匹熏香之类的需求一下子暴增。 一个小小的县城原本满足各地来的商贾便已是捉襟见肘,更何况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定居,于是乎,无数人看到商机,一间间的铺子又是拔地而起,书店丝绸铺子乃至于香烛马行酒肆茶肆肉铺都是生意爆满。 这倒是让原有的一些人叫苦不迭,突然新增了这么多需求,就单单是寻常的肉食居然短短半月之间便上涨了五成,而且还必须卯时便去购买,若是迟了一步,说不准就已销售一空。 这庞大的需求就像一只野兽,将猎物吞噬的骨头渣都不剩,虽是无数的店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可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开了店铺就需要有货物,货物从哪里来 谅山自然有一些特产,如布匹,如铁器,如家具,可是这些,并非是时下的需求,反倒是书籍纸张笔墨丝绸酒肉玉石古玩字画瓷器成了谅山最是火爆的商品。 在这等情况之下,谅山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由一个商贸的中转点摇身一变,成了广西乃至于交趾一带,最大的消费市场。 第一章到,过敏总算好了一些,这种季节最多虫子细菌什么的,大家也多注意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南疆明珠 距离谅山不远的南宁府,乃是除省会桂林之下的大府。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桂林位于广西西北,而南宁却处西陲,表面上,这里并不起眼,可是却因驻扎着都指挥使衙门,盘踞重兵,又是重要的商道,一直都是整个朝廷于南锤的定海神针。 而现在,有了一个极有意思的现象。南宁府这边,一匹丝绸不过二两七钱银子,可是三百多里开外的谅山,一匹丝绸却已到了四两五钱的高价,南宁府一斤猪肉不过二十钱,到了谅山却高达五十钱,一个瓷器在这儿不过区区一两银子,到了那儿便是三两四两。 至于酒水书画等奢侈品或是生活所需,价格都在一倍左右。 短短几天的路程,价格翻番。 此时,南宁震动桂林震动,甚至远在广州的商贾亦是震撼不已。 各种消息如插了翅膀一下疯狂的传播,而在这个时代消息灵通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商贾,一种是读书人,读书人要做到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而对商贾们来说,消息就意味着财富。 而现在,财富来了。 对于那谅山,其实各地的商贾早有耳闻,不过并非是什么商贾都愿意去那里做买卖,毕竟那儿是货物的中转中心,确实有许多走货的商人,将瓷器丝绸茶叶这些名贵的商品运去谅山,再兜售给真腊等地的商贾,以此获得暴利,再将犀角香料还有谅山产的布匹铁器木具运回来,从事这一类的商贾确实从中牟取到了暴利。 而这种商贾,通俗来说叫做走商,他们不负责生产,从事的是高买低卖的买卖。 至于其他的商贾却是没兴趣去谅山的。谅山虽然有利润,可是利润还没有大到大家铤而走险的地步,毕竟那里素来以讹传讹,很不太平。一般的商贾之家自己有自己经营的范围。一般情况也就感慨一些一群发了横财的家伙,有那么点羡慕。却也只是如此。 现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这已经不再是一成两成的利润,而是一倍两倍,这谅山顿时在别人绘声绘色之下简直就成了遍布黄金的地方。只要你肯屈尊弯腰,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放入囊中。 一开始是各府都有人在私下打听,商贾固然是最有胆魄的一个人群,可是同时,他们也是最谨慎慎微的,可是当有人吃了第一个螃蟹,南宁府的陈记米行命人押了几十车的酒水和大米过去之后。所有人都轰动了。 因为十几天之后,陈记这边居然直接封了两个铺子,对外宣称,暂时无米销售。旋即在南宁府大肆收购食材,所有的伙计下乡的下乡,采买的采买,紧接着用不了几天,陈记又派出了一支队伍,骡马数十,大车扬尘,浩浩荡荡。 陈记的东家向来隐匿不出的这位南宁府的首富之一,竟是亲自押着货物,心急火燎的去了。 不只是如此,陈家的几个铺子居然开始兜售,这陈家在南宁的买卖向来不错,几代的经营,人所共知,可是现在居然连祖业都不要,直接走人。 南宁府的人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便是无数人蜂拥而起。 陈家如此,无非是谅山的利益是南宁的数倍,到了现在,还等什么坐等丧失先机人家陈家都不在乎,我等还在等什么 于是无数的商贾涌入,这一次的商贾已经不再是走商为主,其中许多都是想来谅山做买卖的。 陈家之所以卖了在南宁的祖业,其实就是想要攒钱买地,而买地的目的就是建铺子,就是在谅山做买卖。在南宁做买卖,一钱的东西转手一钱二分卖出去,可是在这里,一钱的东西请人从其他地方运来,算上沿途的损耗,至多也就一钱五分,却可以三钱四钱兜售出去。 整个谅山,什么都是紧缺,最可笑的就是,吸引的人越多就越是紧缺。 一开始是突然多了十万人,而这十万人拥有极强的消费能力,几乎是个无底洞,而无数人涌入,四处拿着银子到处招揽人,四处购地,如雨后春笋一般开起一个个铺子,在郊野之处建了酒厂砖窑木场窑场,还没有将这十万安南豪族和士绅们满足,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带着伙计带着子弟来到这里也是要衣食住行的,原本是十万人的缺口,你使出吃奶的劲满足了八万,可是这些满足他们需求的也是人,这数万商贾伙计匠人的进入也要消费,最后这缺口依旧还在十万上下。 物价飞涨到了一个地步便已停顿,不过需求依旧是巨大,这里有的是银子,有的是财富,却需要各种所需,对一切的需求都是极大,甚至于人力的需求也是如此。 由于物价高涨,商贾们从中大发横财,与此同时,他们不得不扩大买卖的规模,大量招揽人力,只是现如今工钱随着物价也已经高涨,毕竟人家在谅山也需要衣食住行,给你做工,若是连米饭都吃不起,谁肯为你出力 更不必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给好工钱,有的是人争抢。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酒保,如今也变得紧俏起来,一下子开了上百家酒肆,个个酒肆的买卖都是火爆,哪家酒肆都缺人手,而酒肆的东家生意兴隆,也不在乎多拿出点银子来犒劳下头的酒保,若是吝啬,人家第二日说不准就到对面做工去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谅山就像是膨胀的气球,百业兴旺,无数的人口像流水一般向这里聚集,商贾们趁机发财,而寻常的百姓也从中分了一杯羹,工钱暴涨。 越是如此,谅山对其他地方的吸引力便是越大,交趾那边已成了乱世,而这谅山与交趾其他地方却宛如天堂和地狱,于是不少人携家带口,蜂拥着要涌入关内来讨生活,每日在谅山关外都是成群结队的百姓,守卫关隘的侯府护卫,清早开了关门,便有密密麻麻的人蜂拥而来,想要闯入,随即便是火铳自天响起,卫兵们不得不大喝:“一个个来,谁都不许放肆” 有了火铳的震慑,大家才安静一些,紧接着所有的人流,乖乖的由卫兵甄别。 若是将人全部放进来,谅山那边只怕吃不消,不过侯府那边只能采取最现实的方法,年过三十的不允许入关,有一技之长的经过甄别也可放进来,能读会写的也可高抬贵手,至于其他人却只能拦住,否则这般下去,谅山一个县城只怕吃不消。 不过其他的人也未必不给他们出入,有卫兵奉劝道:“禄州封地其他几县亦可以去,侯爷自会尽力保证封地的安全” 每日这些关隘的卫兵从清早忙到入夜封关,足足六七个时辰,而每日放入关中的人却也有数百上千,这种疯狂的人口流入教人筋疲力竭,却又毫无办法,尤其是随着战火蔓延到了清化等地,交州城那边也开始风声鹤唳的时候,这人流更是数倍的增长。 一开始,许多人只奔着谅山去,渐渐的,连海防几县也已不在乎了,他们心知,其他府县能不能留下性命是个未知数,可是在郝家的封地却值得几分信赖。 谅山关如此,广西那边也是如此,大量的逃户几乎是不要命的冲来,在广西做工务农,可能一年下来连温饱都混不到,可是在谅山却能一家吃饱,这使得广西那边的百姓对谅山极为憧憬,因为有些已经到了谅山的人隔三差五会托人送一些碎银回乡,邻人们一看,每月居然寄来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啊,大家在乡中务农,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得气喘吁吁,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有二两银子,可是那个家伙平时也不见有什么本事,平时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字不识一筐,居然在谅山那边,据说是在酒坊里做工,这每月就能寄来这么多银子。 那些家族里有人去了谅山的人自是引来了邻人的称羡,以至于一些地方,女人们都怂恿着男人出去,家里的年轻人游手好闲,便有长者拿这个来说教。 这种情绪渐渐变得普遍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有人寄来一些吃食和成衣回乡,那更是引来无数人的羡慕,瞧瞧这手工,这料子,果然是出息了。 于是乎,广西这边开始出现一种状况,即乡中的年轻人一起结伙,想尽办法往谅山去,无奈这黄册制度森严,县里的人不能不管,可是真要管又怎么管得住,一个两个,你还可以杀鸡儆猴,可是人家是几百上千,你真敢去拿了他的家眷治罪广西这边,民风本就彪悍,一个不好就极有可能闹出乱子。 第二章送到,恳求月票。刚看了月票榜,吊丝的排在第十位,老虎不得不请求大家多多支持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朝野震动 面对这种情况,广西三司这边自然接到不少状告,人家不敢激起民变,不敢招惹姓郝的,告状还不成么地方的官员素来是欺软怕硬的,能欺你便欺你,有道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人家是不讲理的。可是一旦遇到不好招惹的,立即便摇身一变成了大明律的专家,从圣人之道讲到祖宗之法,满口大道理,都是呕心沥血,写成公文奏书,非要等上宪评评理不可。 布政使司这里接到了很多类似的投诉。必须明白,广西布政使大人虽然官儿不小,不过这该有的毛病他都有,所以他二话不说,立即上书,恳请朝廷裁决。 广西的逃户现象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更可以说是动摇省本。一个地方官的政绩,人口的增加也很重要,他娘的人口不增反减,这怎么说得过去 不过广西布政使是个老滑头,他虽然告了郝家一状,却又觉得这事儿不能闹得这样的僵,遂又修书一封呈送谅山,这书信不是给郝风楼的,而是给郝政的。 郝风楼的性子,天下皆知,这是个人渣败类,没理也要折腾三分,而对于其父郝政,这位布政大人却是看透了,这是个老好人,为人朴实,脚踏实地,人品庄重,所以向他澄清就足够了,那郝风楼即便不满,难道还能连老子也反了 郝政接到了书信,书信里头却有慰问之意,无非是说,有许多逃户逃到了谅山,请郝政拿捕,又暗示说,这是朝廷的意思。他身为一方牧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不如此。 这些书信,郝政只是看了看。便回了一封书信。只说此事是有的,不过逃户甚多。眼下交趾正在多事之秋,实在不宜轻易动手拿人,否则激起民怨,于交趾剿匪大为不利。至于广西布政司的难处,在下也是深以为然,若是广西想要杀一儆百,谅山愿大开方便之门,恳请广西府县差役进谅山拿捕。 这显然又是一场踢皮球的把戏,广西把球踢给郝家,郝家再踢回去。有本事,你来拿人,出了乱子,这是你的干系。 不只如此。郝政沉吟再三,将郝风楼叫来,将来往的书信俱都给郝风楼看,笑吟吟地道:“楼儿,你怎么看” 郝风楼看过之后,早在意料之中,抿嘴笑道:“不知父亲大人以为当如何处置” 郝政道:“广西的各种奏书怕也往朝廷那儿去了,朝廷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郝风楼沉吟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可以说是忍辱负重,此事只能息事宁人,否则难免会酿出祸端,眼下大军围剿交趾叛党,朝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往大里说,这又不一样,黄册乃是太祖钦定的祖制,朝廷一直延续黄册户籍制度,现在出了这么多的逃户,又跑到了谅山,说是我们包庇,那也不为过,真要有心人想在这上头做文章,若是加一句包庇逃户,那便是欺君大罪了。” 郝政叹口气,才道:“不错,这也是为难的地方,这谅山说来也奇怪,虽是过去了数月,可是为何就好似口干之人饮用海水一样,越是口干越是饮这海水,结果依旧还是口干舌燥。谅山的人口增加了这么多,本以为填补了衣食住行的东西进去,结果又招徕来了更多的人,人越多越是不足,结果填了更多的人,反而人力更加不足了。为父听说单单那砖场起先是三家,天天说招募不到多少人手,结果咱们从谅山关放了不少人进来,人手倒是招了,结果却是对砖石的需求更大,后来有商贾又开了几家砖场,结果照旧又是四处招募人手,每日都在抱怨陈情,说是招募不到人,再这样下去要血本无归,此后又是大量引进壮丁,而如今,砖场都已有二三十家,这砖场的匠人起先只是三四百个,现如今却是数千,偏偏还不能满足。吴雄在那边订户籍,清算人口,报出来的数字更是耸人听闻,单单这常住于此的人便在四十万上下,这还不包括来往的客商,就这,人口还在每日增加数百上千,据说还有不少逃户是瞒报了身份的,为防被人察觉,每日躲在工坊里隐匿不出,哎为父真的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短短数月不到,人口增加十倍,不过这里的读书人倒是不少,其中有不少是落魄书生,为父打算在这儿多办几个学堂,也算是行善积德,虽然不指望教化有功,至少也可和那些名士读书人多几分交情。再有眼下护卫倒是足够,可是警卫却是不足,这么多的人口,龙蛇混杂,得再招募一批警卫,人是多了,可是为父要做的事却更加多了。至于朝廷那边”郝政眯着眼继 公子风流第9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9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9部分阅读 续道:“为父倒有个法子,不妨试一试” 郝风楼猛地察觉到,郝政的双鬓间又添了几许白发,他心里不由幽幽叹口气,只是道:“父亲大人,朝廷和谅山的事其实不必太过看重,咱们能有今天,更该好好享福才是,这是何必” 郝政正色道:“胡说,享福你可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吗万贯之家,败落也不过三代而已,为父不勤勉一些,将来让子孙若何享福是他们的事,还轮不到为父” 郝风楼顿时讪然,他几乎已经忘了古人更加恪守这种所谓宗族的观念,更加看重开枝散叶,更加在乎为自己的子孙牟利。他说不上郝政这种想法是好是坏,不过郝风楼却突然觉得一向并不伟岸的郝政在他面前更加高大了一些,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父亲形象,虽然古板,并不是很开明,却令郝风楼有点感动。 这时,郝政的脸色温和了下来,继续道:“造船的事如何了为父听说海防那边已经竣工一批船只” 郝风楼道:“是,出了两艘宝船,几艘战船,现在匠人们在测试性能,若是觉得可行,后期再改良一番又可大规模生产了。儿子在想,下月怕是要去海防一趟,得把把关,否则留在这里,心里不安。” 郝政吟吟笑道:“这是该当的,为父方才并没有苛责你的意思,哎你现在还年轻,或许还觉得为父古怪” 郝风楼忙道:“父亲大人的心思,孩儿岂会不知” “罢,你休要说好听的,待会儿会有几个大儒拜访,为父要和他们商议学堂的事,谅山这里,安南和汉人杂居,又有本地土人,单靠利益将他们捆绑一起是不成的,说到底还需要教化,这事儿得着紧着办才好。” 郝风楼点点头,便告辞出去。 南京城里,近来的气氛并不太好。其实这里的衙门都是按部就班,就好似上了磨地驴儿,蒙着眼睛,闭着眼睛混日子。 不过也有不混日子的,如翰林,如那都察院,数月之前,交趾叛乱,顿时朝廷震动,整个朝野也闹了一些时候,该震怒的震怒,该拍案而起的拍案而起,少不得有人站出来,大义凛然的来几句蠢虫误国之类的话。 可是骂完了也就骂了,其实交趾的事已经渐渐淡出了朝廷的视野,对他们来说,这终究只是一场小暴乱,何足挂齿那些个叛贼多半也就是一群纠集起来的无知百姓,几千上万而已,官军一到,立即便灰飞烟灭。 不过现在事态却有崩盘的迹象,官军每日报捷,今日是斩杀贼囚巨千,明日献上人头数百,端的是气壮山河,雄壮威武,偏偏剿灭数月,接近半年,就是剿不干净,若是有人肯将那功劳簿子拿出来,仔细算一算,这贼人已经杀了数万了,至于那些抱头鼠窜遁入深山的贼囚更是不知凡几,偏偏清化府知府刘英龙却是上了一道绝命书,说是贼势甚大,围困清化,援军眼看不至,城破只在旦夕之间,下官守土有责,不敢逃亡,唯有尽忠死节,报效皇恩。 这份清化府知府的绝命书如今就在文渊阁手里,阁里的上下人等,真真是目瞪口呆,他们当然意识到这份奏书意味着什么,刘英龙肯定怕死,可是他不得不死,叛军既然要破清化,他无处可逃,一旦逃了就得获罪,死无葬身之地不说,一家人也得搭进去,所以宁愿尽忠,至少还能得个朝廷的追封和抚恤。 而真正的问题就在于,叛军缘何越剿越胜莫非官军都在冒功,所谓的大捷都是笑话 最近真的很累,不过今天总算码出第三更了,同学们要是觉得老虎努力了,就请多多支持,最近订阅不怎么好,月票也少,老虎看着都难过 第三百七十八章:恶人先告状 大捷了这么久,突然清化没了,这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而更加无法接受的是,交趾布政使司的奏书,里头简直没法看,全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自然,人家也不傻,直接将这罪责推到了丰城侯石进的头上,这丰城侯石进负责剿匪,坐镇交趾,这事儿肯定和他有牵连。 那这丰城侯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有一封奏书送来,自是状告各地州府的父母官隐瞒贼情,使官军做出错误判断。 双方极力攻讦,相互抹黑,正如当时出了乱子一样,都是相互推诿。 解缙看过奏书之后,只是摇头,对这等军国大事,他倒是不敢散漫,此时眯着眼,便叫人将兵部尚书金忠来。 这金忠和其他尚书不同,他早先只是军户,后来他兄弟戍守通州去世,按大明律,金忠继承了长兄的职责,补戍通州,此后姚广孝将他推荐给了朱棣,朱棣看出他的才干,立即给予了重任,拜为长史,当年朱棣起兵,便是这金忠协助朱高炽卫戍北京,五十万官军围困北京城时,朱高炽几乎便是金忠进行守卫,所以世人都知道北平守卫战是太子朱高炽的功劳,实则和这金忠分不开关系。 此后朱棣登基,便敕金忠为兵部尚书。 解缙面对金忠,倒是不敢等闲视之,更不敢拿大,笑吟吟的朝他作揖:“金部堂请坐。” 金忠依言坐下,他生的干瘦,黑不溜秋,不过一双蚕眉总是凝起,给人一种端庄之感,隐隐之间。仿佛有肃杀之气。他举手投足,倒不像是个尚书,更像是个饱经沙场的将军。 解缙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将两份奏书命人递到金忠手里。金忠拿起奏书一看。旋即皱眉,似乎在沉吟什么:“看来。今年之内,是别想贼酋的首级送至京师了。这么耗下去,旷日持久,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解缙颌首点头:“金部堂。何必做妇人惺惺之态今日请你来,便是希望你给一句准话。” 金忠便道:“解公但说无妨。” 解缙捋着须,短暂的迟疑之后,旋即正色道:“你说实话,交趾的贼势到底有多大,丰城侯冒了多少功” 金忠似乎在权衡什么,一双眼眸并不四处打量。而是在微微眯起的眼帘里纹丝不动,最后,这一丝瞳孔似乎散发出了幽光,正色道:“此次进剿。除了交趾本部的十三卫的四万卫兵,还有广西调拨的两万兵马,此外,朝廷在那里,还留了一支骁骑,满打满算,有七万余人。按理来说,若真如此前奏书中所言,只是一群蟊贼,人数不过三两万,穷途末路,衣衫褴褛,要剿,早就剿灭了。现在为何贼势为何却如熊熊烈火依金某之见,只怕这贼人,不下十万之数,且至少有一支兵马,训练有素,不下万人。” 解缙不由道:“训练有素这是哪里来的” 金忠道:“兵部那边,倒是有不少奏报,交趾那边,豪强多蓄养私兵,日夜操练,提供武器,此后这些私兵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令其就地解散,可是那些豪强,岂是易与之辈,只怕这万余人,和那私兵脱不开干系。” 金忠又道:“看来,朝廷不出兵是不成了,单靠交趾和广西,不足以成事。” 解缙不由苦笑:“若再出兵,那么就成笑话了,金部堂,你我之间,也不必有什么隐瞒。既然请了你来,那么无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夫问你,交趾变乱之后,为何宫中不发一语” 所谓不发一语,就是天子虽然动怒,裁处了一些交趾的官员,同时也下了不少进剿的圣旨,可是在其他时候,却显得异常的沉默,就如那邸报,就没有命人抄录进去,其他场合,对此也是绝口不提。 不待金忠回答,解缙便叹道:“说来说去,还是脸面啊,天子南征,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刚刚立足,又闹出这样的事故,当年置郡县改交趾的时候,陛下可是诏告了天下的,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陛下登极,不出两年功夫,我大明便开疆扩土,万国震动” “这才多少功夫,突然一下子,就出了乱子,出了乱子倒也罢了,无非就是初附之地,有土人桀骜不驯而已,责令地方进剿就是,其实这不算什么。假若事情大到要朝廷大张旗鼓的廷议讨论,甚至是又抽调各路大军,重新开赴交趾,假若如此,天下人会怎样看天下人毕竟要议论纷纷,那么天子此前的南征,岂不成了笑话金部堂,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啊。天子受辱,你我还倡议调动大军,重新开赴交趾,天子那边,固然是不动怒,只怕我等做臣子的,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金忠不由动容,忍不住张开眸来,仔细打量解缙。 解缙却依旧含笑:“所以,交趾的事,只能用这小小动乱的方子来治,绝不能下猛药,此前的时候,交趾的动乱一起,那张辅丘福人等,主动请缨,要去交趾平叛,结果陛下不准,却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丰城侯,其实道理也是如此,陛下要刻意低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动了张辅动了丘福,这就意味着交趾出了大事。” 金忠皱眉:“依老夫之见,只怕现在,就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解缙摇头:“再等等看,你瞧着吧,这奏书递进宫中,宫中只怕也不会小题大做。倒是老夫,有个方子,却不知成是不成。” 金忠道:“愿听解公高见。” 解缙含笑,压压手:“高见二字,是谈不上的,无非是你这兵部尚书,上一道奏书,便请那郝家,带兵协助进剿,郝家不是也有本部的兵马么他们世镇交趾,是该出把力了。” 金忠却是摇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这郝家手里,无非就是神机火铳队,固然是曾经战功彪炳,可是这火铳队论起守卫关塞,自是能使其固若金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进剿叛贼,怕就没有这样容易了,火铳队毕竟人少啊,这么星点人,却是出击平贼” 解缙莞尔一笑,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听金忠絮絮叨叨的分析了,他信手捻起一份奏书,拿在手里把玩,突然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金忠顿时愣了一下。 解缙口中的殿下自是太子,否则还能有谁金忠毫无疑问是太子党,而且是最铁杆的太子党,而事实上,比起解缙,他的感情和朱高炽深厚的多,此时解缙来了这么一句,金忠立即住嘴,一副了然的样子,道:“那么,老夫尽力一试。” 目送走了金忠,解缙不由摇头,金忠这个人,兵事是可以,就是有点儿迂腐,他旋即,便将两份交趾的奏书丢到一边,这两份奏书,自然是要送去宫中御览的,不过以他的预计,天子未必会重视。当然,不重视是假的,天子心里,怕是心忧如焚,只是绝不能装作太过看重的模样,明里漠然,心里忧心如焚,只怕就是眼下天子的真实写照。 倒是另一份奏书,引起了解缙的注意,这奏书,是前几日送来的,乃是广西布政使司状告谅山收容逃户的奏书,里头的事还真是骇人听闻,什么逃户日多,数百数千,屡禁不绝,广西乡中,人迹罕见,尽是老弱妇幼之辈。尤以南宁柳州等府为甚,更有商贾,奔波于谅山广西,广西境内,奢靡之风渐起,数十年教化之功,毁于一旦。 这奏书送来的时候,立即引起了朝野的关注,有不少人借此抨击,闹的颇为厉害。 而解缙并不急于搀和进去,他打算等等再看,毕竟广西那里,相距千里,眼下情势不明,也不好做出判断。 不过今日,还有一封交趾来的奏书,却是禄州侯郝政所书。 解缙饶有兴趣的拿起来看,这一看,顿时愕然了。 奏书里很有意思,居然和广西布政使司一个口吻,大倒苦水,说是广西等地,百姓不思生产,逃户日渐,有尾大不掉之势,争相避居谅山,谅山区区小县,屡屡严禁,却是屡禁不绝,于是知会广西布政使司,令其杜绝,广西地方父母,却是无可奈何,以至于谅山之内,盘踞的逃户足有数万乃至十万之多,谅山试图遣返,却无奈何逃户桀骜,不敢轻动,生怕逃户聚众,而祸乱谅山,恳请朝廷,立即发文,敕那广西布政使司,纠集卫兵差役万人,入谅山遣返逃户,还谅山一个清静。 第一章送到,以后不出意外,都是三更,那啥,月中了,求月票,老虎的成绩,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是四本精品的老作者,可是月票,总是不给力,呜呼哀哉。 第三百七十九章:天子垂怜 解缙目瞪口呆。 本来他还想在逃户上头做点文章,毕竟逃户的事,真要揭出来,虽然不至于让郝家获罪,可是狠狠恶心一下,把问题扩大化一些,让那姓郝的吞几只苍蝇,那也是好的。 可是看了这份奏书,解缙便明白,这事儿只怕还得继续斟酌了。 奏书的前半部分,是说明原委,后半部分,简直能用无耻来形容。郝政哭告,谅山逃户,损害谅山利益,使他日夜难眠,寝食不安,逃户多是衣不蔽体,宛如流民,极大的加重了谅山的负担,郝家为此,不得已之下,却还需对他们进行安置,以免滋生事端,如今是心力交瘁,不知如何是好。恳请朝廷,万以郝家为念,看在郝家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立即派人遣返,否则逃户对谅山遗祸无穷。 最后自是倒打一耙,大谈广西这几年,地方官吏如狼似虎,盘剥百姓,百姓不堪忍受,这才有逃户的现象,现在广西那边,把人逼到了谅山,这是什么道理,这些人,非要遣返不可,只是人数太多,寻常差役只怕难以弹压,理应调拨官兵,立即押解,一个不留。 这是一封诉苦加状告的奏书,大倒苦水之余,顺便把广西的官场上下人等统统骂了。甚至还扬言,不把人带走,郝家的日子没法过了。 解缙可不是傻子,因为广西那边的奏书,分明是说,谅山以做工为引,蒙骗无知百姓,充作劳力。 广西的说法是,姓郝的孙子需要人工。所以勾搭了百姓抛荒逃离,所以问题的根源是谅山。 而郝家完全是无赖的嘴脸,双手一摊,老子才不要这些人。这些人哪里是人工。简直就是负担,让郝家这边压力甚大。还请朝廷赶紧的赶走,到时候少不得要备好鞭炮,恭送这些流民。 双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成了一笔糊涂账。 偏偏郝家这边叫苦叫的厉害。一副你不把人赶走,对不起平时郝家似得,足足把解缙恶心了个半死。 可是解缙也深知,这些人不能赶,因为人数太多,后果难料,若是一两千人。倒也罢了,可是数万近十万,就不是几百个差役就能把事办成的,广西那边。百姓向来桀骜,几百个人过去,谁吃掉谁都难说,可是一旦要调拨官军去,至少也得数千上万人,且不说现在交趾那边在剿匪,广西和交趾的官军早已抽调一空,即便是调拨了官军去,一旦逃户们反抗,又闹出个民变出来,这个政治责任,谁来承担 解缙若是敢拟这样的票,建议遣返,一个不好,谅山大乱,郝家那边,肯定是要全家老小杀到南京来告御状的,眼下陛下责令郝家造船,又命郝家镇交趾,连谅山都乱了,那么交趾谅山乃至于广西的时局,只怕要彻底糜烂,到了那个境地,这个黑锅,除了他解缙,还有谁背得起 所以固然是吃了苍蝇,解缙却是无可奈何,连苦笑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是想,都说郝风楼难缠,他那父亲,老成持重,现在看来,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蛇鼠一窝,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 心里抱怨了一阵,解缙却是命人叫金幼孜来。 金幼孜也在阁中兼差,一会儿功夫就来了,解缙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据说近来,有生员和御使似乎对谅山逃户大发雷霆,此事字行可有耳闻” 金幼孜是江西新淦人,新淦也隶属吉安府,虽然与解缙不是同县,可是二人的老家,相距却不过百里,金幼孜见解缙问起此事,便答道:“都察院那边,确实有人在准备搜罗罪证,生员们也闹得凶。” 解缙摇头:“眼下朝廷多事之秋,让他们不要闹了,闹的厉害的生员,好生让学政训导一番,若是不肯就范,立即革掉功名,把事情压下去。” 金幼孜顿时愕然,道:“解公,这” 解缙苦笑:“不必多言,就这么办。” 说罢送客,解缙深知,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清议狠狠压下去,事情闹大,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甚至可能还给郝家借题发挥的机会,他现在对郝家,已经不再等闲视之,再不会纵容下去似从前那般鲁莽了。 旋即,他重新拿起那奏书,好生读了一遍,便提起笔来,在奏书下拟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西南乱象种种,建文年间,便已种下因果。如今西南动荡,逃户之事,不宜轻动,需谨慎慎微,从长计议。” 这番票拟之后,解缙便将奏书放到了一边,又不禁摇头,唯有苦笑。 过了几日,宫中诏命文渊阁大臣暖阁奏对。 解缙人等,早早便来了,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大致已经清楚今日陛下要问的问题,所以心中打了腹稿,早有了应对的手段。 大家各自坐在这里,彼此咳嗽,如今的文渊阁,自是解缙一人掌舵,其他金幼孜黄淮与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人等,都不如解缙强势。 好在这阁中多是赣人,解缙又是赣人领袖,是以也极少有人挑战他的权威。自然,最紧要的是,解缙深得东宫信重,而文渊阁绝大多数,都是极力支持未来天子,于是不约而同,纷纷聚拢在解缙周遭。 解缙照旧还是那个样子,靠在椅上,神色恬然,眯着眼儿,一副打盹儿状。 等待朱棣到了,他才抖擞精神,带着人一道向朱棣行礼。 朱棣只是虚抬了抬手,旋即坐在御椅上,阴沉着脸,开门见山道:“河南的旱情如今如何” 这事儿是杨士奇近来在管的事,杨士奇忙道:“已经缓解了不些,不过但凡大灾,最紧要的是防疫,如今” 朱棣便冷笑:“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缓解是吗地方官吏,都做什么吃的朕平日待他们不薄,他们欺上瞒下,胆大包天,无病无灾的时候,便知道压榨百姓,一遇灾情,手忙脚乱,简直是跳梁小丑,那河南布政使司,就是这样为朕分忧的吗” 杨士奇忙道:“陛下息怒,微臣万死。” 朱棣却是抚案,一脸阴沉之色,那眼眸之中,杀机腾腾,并没有因为杨士奇的告饶,而减轻分毫。 朱棣淡淡道:“河南那边,要办一批人,责令都察院加派分巡御使,立即赴河南。” 杨士奇道:“微臣遵旨。” 朱棣却长吐一口气,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他的出奇举动,实在教人诧异,其实说起来,河南的赈灾,还算是勉力,其实也没什么乱子,死人是在所难免,有疫情也是常有的事,无论怎么看,都没必要龙颜震怒。 可是深知内情的人,如那解缙,如那杨荣和杨士奇却是深知这里头的蹊跷。所以杨士奇一句话都不敢辩驳,更不敢为河南的地方官吏说话,理由很简单,陛下现在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这股子火气,怕是来自于交趾,偏偏不能当着面发出来,毕竟交趾那边,屡屡大捷可是明摆着的,一旦震怒,不免让人疑心交趾的事态已经恶化,所以为了敲打欺上瞒下的地方官吏,河南的地方官员运气不好,只好来背这个黑锅。 朱棣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一些,随即舒了口气,语气平和起来:“广西逃户的事,朕这几日,看了各方面的奏书,说起来,此事实是骇人听闻,近十万在册百姓逃去谅山,以至广西人烟稀少,田地荒芜,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说到底,还是广西的官吏平时怠政的缘故,官不恤民,才会有今日。” 在座的众人,俱都挺直了身子,等候朱棣对此事的最后定性,其实早有人觉得这件事可以做文章,只是可惜,这文章做到一半,却被解缙制止,如今陛下难得提起,自然都想洗耳恭听,看看陛下的看法。 朱棣又道:“眼下十万之众,俱都去了谅山,谅山的郝政父子,也是叫苦不迭啊,他们上书痛陈流民对谅山的侵害,一肚子的委屈。其实他们的难处,朕是能体谅的,一县之地,突然跑去了这么多的流民,即便是桂林交州这样的省府,只怕也是吃不消,更遑论是小小谅山谅山那地方,朕去过,土地贫瘠,百姓困苦,如此一来,岂不是雪上加霜所以朕才说,这是真正难为了郝家父子,受此无妄之灾,一边要紧着造船,一边要治理封地,还得面对这日渐增多的流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换做是谁,也得大倒苦水。” 第二章送到 第三章可能会晚点,不过,老虎会更,最近身体状态好了一些,那啥,求月票呀,没月票不幸福啊,码字没精神呀。 第三百八十章:圣旨嘉奖 朱棣说的声情并茂,颇有感同身受之态,至少在他的理解里确实如此,突然多了十几万流民,还涌入一个县城,换做是谁都受不了啊,难怪郝家那边来哭诉,换做是谁也受不了,不是 其他人听着目瞪口呆,合着这姓郝的收留逃户,现在看来反倒成了委屈,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而偏偏朱棣接受了郝家的视角来看问题罢了,而且郝家这边也确实有他的道理,只要信了他们的鬼话,还真觉得人家是承受着不能承受之痛,忍辱负重,一肚子的委屈无处申诉。 朱棣话锋一转,逐而道:“可是朕必须得让他们委屈,广西和交趾那边不是很太平啊,朝廷没有必要为此大动干戈,既是如此,那么只能委屈郝家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也得受着,朕看了解爱卿的票拟,拟得很好嘛,此事非要从长计议不可,多事之秋就不要再招惹是非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 听到可是二字,许多人心里哆嗦了一下,那解缙双眉微扬,便晓得接下来似乎会有不太好的事发生。因为票是他拟的,拟了票,陛下画个圈圈恩准了就是,现在陛下今日却重点拿出来说,显然是另有用意,只是这用意是什么呢 便听朱棣道:“朕还看他在奏书中诉苦,说是流民日渐,人满为患,奈何无粮,尚需从各地调拨求购,可是我大明各地视谅山为虎狼,甚至还有府县横生枝节,不准商贾贩运吃穿之用前去谅山,呵虽说效祖制并不重商。也不喜那些逐利商贾,因此遵太祖律令于各路设关卡,严禁商贾四处游荡,抽其税赋以补国库不足。可是凡事都有个例外。这件事。户部得拿个特许的章程出来,拿不出。难道让谅山饿殍遍地”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听说陛下只是给谅山一个特许,倒是都松了口气。 对庙堂上的人来说,这点儿东西真不算什么。不就是让沿途的关卡对商贾和货物免税放行么,能翻起什么浪大家怕的就是天子脑子一热而又要加赏,郝家近来势头实在太大了,再弄下去可怎么得了。 不过显然陛下倒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只是一个特许而已,谁都不在乎,毕竟对于高踞庙堂的人来说。这点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若是得到特许,谅山可就真正要发迹了。 要知道寻常商贾要贩货去谅山其实并不容易,这可是为何虽然有商贾去谅山互通有无。可是明知道有这么大的利润却还是有许多商贾望而却步的原因。 大明对商贾的禁制极严,但凡是编入商户的人家,你要走货,除了本钱之外,你每趟出门还得有路引,所谓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衙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这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 其实按理来说,至少按照大明律的规定,只要商户出门,只要跟衙门直接办个路引就成了,具名一下自己要贩多少货物,从哪里走到哪里,衙门书吏办理之后,这事儿也就成了。 可问题在于,太祖皇帝设计这个律令的时候并没有料想到这做和尚的总是会把经念歪,结果就是,商贾们要办路引,往往被人刁难,最后就不得不使银子,拿了银子还不算,你贩货出门,沿途有诸多卫所关卡,若是按大明的律令,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关卡除了检查你的路引,就是抽点税,这税不高,几乎等于没有。 可问题在于,关卡的官兵可未必就按律令来办事,他们看了路引,直接告诉你,这路引不对,让你回去重新再办,那么你就真要血本无归了。若是遇到狠的,直接说这路引有问题,怀疑你是盗贼逃户,甚或贩卖朝廷禁物,那么少不得将你关押起来,扣押你的货物,等着你的家眷连忙打点,让你脱掉几层皮,才心满意足的将你打发走。 如此种种,说穿了,就是银子,你得大把大把的撒银子,这边的官爷要,那边的官兵也要,有的胃口还好一些,胃口大的,折腾到你血本无归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每一次贩货,要嘛就是一些颇有些背景的人,手里拿着某某老爷的书信,这东西显然比路引管用,虽然未必能畅通无阻,可一般都不会遭遇什么大的刁难,再或者你一路做散财童子,运气好,把货卖了之后还能留下点蝇头小利。 可是假若一旦特许,那么郝家拿着圣旨便可立即知会各路关卡了,谁要是敢刁难往谅山来的商贾,一旦侦知,少不得要上奏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真若如此,商贾若是贩货去其他地方困难重重,而贩货去谅山却是如履平地,再加上谅山那边价格较高,如此一算,谁还肯去其他地方走货用不了多久,十万商贾下谅山的事大抵都可能出现。 在这个时代,生意不只是简单的买卖这样简单,里头牵涉到的是官府,官府闭上眼,那便是财路亨通,假若官府张着眼瞪着你,那么即便是十倍百倍的利润,你到手的也不会多留下几个铜板。 显然在座的人,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句简短的奏对,谁也没有留心到的一个裁定,足以影响到郝家的兴衰,影响到整个西南的格局,甚至是未来整个大明的走向。 商贾的力量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对他们来说自然不必太过理会。 朱棣说罢,紧接着便开始问起其他的政事,很快,所有人就将方才的决定抛之脑后了,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此时便听解缙道:“陛下,下月时分,怕是大食的船队就要到了,他们此番带来的贡物极其丰盛,这是陛下励精图治,国富民强,而圣名传播海外的结果,微臣人等亦是脸上有光,微臣还听说如今万国来朝,各国争相进贡,许多读书人纷纷作诗为贺,倒是引起了不少士林的佳话。” 朱棣莞尔一笑,道:“这些读书人倒是喜欢凑热闹,嗯,大食与我大明相隔万里,他们倒是有心了,责令太子于龙江迎接藩使吧,太子稳重,颇有气度,必定使大食人折服。” 解缙一听,顿时心花怒放,须知朱棣对太子一直有个心结,这个心结,大家都知道,可是都心照不宣。 太子殿下生得实在有那么点儿对不起朱棣,不但丑陋,而且肥胖,肥胖倒也罢了,居然腿脚也不太好,走路时像一只大肥鸭,很是滑稽。而汉王殿下则和朱棣一样,气宇轩昂,很有虎狼气息,朱棣对太子不满也是缘由于此。 既然朱棣觉得太子拿不出手,对不起观众,所以很多场合都是不许太子去的,比如朱棣靖难,带着汉王和赵王在外头厮杀,那太子只得乖乖地守着老家,比如朱棣要出巡,亦是带着汉王,太子依旧还是守家,至于游猎会见藩使之类也多是如此。 可是现在,朱棣却说太子稳重颇有气度,还能让大食人折服,这说明对太子形象不好的印象已经改观,这弦外之音如何不使解缙欣喜若狂 解缙忙道:“太子殿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了这么多,显然一场奏对就要散了,朱棣此时显得懒洋洋的,一副已经准备要走的样子,却是突然漫不经心地道:“兵部尚书金忠倒是上了一道奏书,说是安南匪患有蔓延之势,为永绝后患,宜四面进剿,郝家那边驻了数百火铳手,颇为犀利,因此特请朕恩准,下旨郝家带兵助战” 朱棣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好似是在拉家常一样,一点都不为交趾的事忧心,就仿佛交趾的所谓叛乱原本连进入今日奏对的台面都没资格,只不过是因为他一时临时起意,猛地想起才顺道说一说。 不过口里虽是如此,这样的安排却分明是朱棣蓄谋已久,他比对过一些奏书,以他的经验当然明白交趾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一个处置不当极有可能酿成大祸,这对朱棣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有睡好,都在琢磨平叛的良方,奈何那地方山高皇帝远,纵是他绞尽脑汁亦是没什么头绪,至于调拨各路大军,派遣大将之类,朱棣又心有不甘,毕竟一旦如此大张旗鼓,这分明就是拿着一个大喇叭告诉天下人,自己的南征折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个烂摊子。眼下南京城里有这么多的国使和藩臣,引起他们的关注,朱棣的张老脸也实在没法儿搁。 第三章到,依旧求月票呀,老虎就是需要大家的支持呀 第三百八十一章:托付重任 朱棣这般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在座之人各种心照不宣,一个个假装懒洋洋的样子,能在这里的都是人精,若是连陛下这点小心思都不明白,那可就真是愚不可及了,所以大家也只当是在商讨一件不值一提的事,露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便听朱棣继续道:“郝家世镇交趾,理应为朝廷效命,不过火铳队毕竟人少,而且火器善守而不善攻,只怕用处不大。可是话说回来,朕并不指望火铳队平叛,便让他们协同进剿也无不可,旨意颁下去吧,郝风楼若是造船有闲便去磨砺一二。” 众人纷纷道:“陛下圣明。” 朱棣挥挥手道:“朕也是乏了,诸卿告退吧。” 解缙便率先站出来,其余人纷纷起身:“微臣告退。” 大臣们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个朱棣。 朱棣呼了口气,想着方才的奏对,手抚着案牍,满是倦意。 他实在有些累了,竟然突然发现许多豪情壮志居然被这无数的琐事消磨了个干净,即便是一只老虎,困在这洞天里,被那无穷尽的灾荒叛乱包围,也会生出厌倦之心。 对于眼前的处境,朱棣可谓是深痛恶绝,而对交趾所发生的事,朱棣亦是忧心不已。 交趾的事怎么瞒得过他以他的眼光当然明白交趾现在遇到了一个死结。一方面,他不能大动干戈,再不可能发动一场南征,可问题在于,单凭交趾和广西的卫兵,这叛贼是越剿越多,可见那些个流官已在交趾人心丧尽。眼下进剿宛如抱薪救火,越剿,交趾越是混乱,越是混乱。就有越多人流离失所。会有越来越多的乱兵劫掠,导致人心丧失得更快。使许多人不得不铤而走险,从良善百姓变成叛贼。 这 公子风流第9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0部分阅读 样下去,这交趾于朱棣来说实在有些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剿不掉叛贼,任由这样糜烂下去,难道就此放弃朱棣当然不肯放弃,登基这么多久,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他不是建文,建文是正统。名正言顺,而他名为靖难,却是自知自己得位不正,正需要脸上贴金。彰显文治武功,才能显示这是天意如此,维持自己的皇权稳固,否则一旦招致人的怀疑,沦为了笑柄,可就不妙。 眼下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剿贼那样简单,更重要的是如何安抚和招讨,安抚是一方面,招讨也是一方面,一味的任用一种法子,都不足以解决眼下的问题。 猛地朱棣似乎想起了一份奏书。 这份奏书还是半年之前,郝风楼进上的,此前郝风楼和一些大臣争论交趾的问题,最后朱棣打算推郡县,郝风楼倒是没有继续争辩,只是上了一道陈情,说什么陛下推行郡县本没有错,只是交趾亦有特殊之处,流官自有流官的弊端,一旦流官为祸则交趾必乱。何不如效仿云南,一面设置流官,另一面分封土司,先稳固人心,再徐徐图之。 若是从前,朱棣对此不以为然,而现如今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时郝风楼的论点很简单,无非是安南人虽是汉服汉语,可问题在于士绅豪族们终究及不上中原的士人,若是使他们参与科举,即便是安南大儒也难以考中,安南还在的时候,他们尚可以做官,可是并入了大明,数十上百个子弟竟连个举人秀才都未必捞得到,没有功名还谈什么士绅,不是士绅,流官必定对其满不在乎,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必定加剧,假若连这些人都对朝廷心怀愤恨,若是暗中煽风点火,交趾必乱。 郝风楼的预言实现了 朱棣不由苦笑,当时自己显然自信过了头,当时还觉得郝风楼是胡说八道,现在细细思来竟是十分有道理,历朝历代,做皇帝的总是喊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事实也是如此,士绅们根据培养子弟,得到大小不一的功名,而这些功名又成为了特权,有了这个特权,上任的官员到任之后自然不会轻易得罪这些士人,毕竟这些人影响着士林清议,甚至在本地乃至于朝廷,都有如蜘蛛网一般的关系,因此上任的官员要体现爱民如子,就不免要对这些士人极尽优渥。而士绅们呢,在得到地方父母官的照顾之后,再协助官府办差,如催粮捕盗办学修桥铺路之类的事,双方的权利是互补的,地方官代表的是朝廷,而士绅代表的是本地的影响,在地方上,双方通力合作,一起治理百姓。 可是在安南,显然这个基础就彻底的打散了,由于交趾没有士,自然也就没有绅,那么在地方官员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巨贾和豪强罢了,你没有影响力,不能威胁到人家,不能影响到他的仕途,人家不整你整谁,于是流官贪婪无度,大权在握,根本罔顾民情,而那些交趾豪族,地位在交趾建省之后本就急转直下,又受地方官盘剥,不免心怀怨恨,在这种情况之下,稍微有点火星,有一群百姓造反,原本那些协同官府一起弹压民变的士绅们,摇身一变,竟都成了反贼。 一丁点的百姓造反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假若在这民变背后却交织了许多地方豪族,事情可就严重了。 朱棣忍不住唤道:“郑和,你来。” 郑和连忙来了,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在。” 朱棣慢悠悠地道:“朕有意让你下西洋,让你及早做好准备,这话,你还记得么” 郑和道:“奴婢不敢忘。” 朱棣抿嘴一笑,道:“可是现在,朕就要让你做准备了,海防船厂便在制造下西洋的大船,朕打算命你去一趟。” “啊”绕是郑和再如何沉稳,听了这话也是大吃一惊。 朱棣正色道:“你去瞧瞧船吧,朕敕你海防船厂督造,即刻去交趾一趟,见了你那师兄”朱棣眯起眼,交代道:“得给朕传几句话。其一,郝家世镇交趾,一切都可便宜行事,但凡能使交趾稳固,无论任何手段都不必有忌讳,招讨之事也由着他去,告诉他,半年多前的奏书,朕已经再看过一遍,觉得颇有道理。” 郑和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恭顺的道:“奴婢明白了。” 朱棣笑吟吟地道:“既然明白,那么明日就动身,造船的事耽搁不得啊。” 郑和心里想,造船的事有自己和没自己都是一样,怎么可能耽误不得难道自己去了,这造船的速度就能加快多半陛下所挂念的还是交趾,郑和深知朱棣的心思,也不好说破,只是颌首点头,告退去了。 郑和不是第一次出宫,事实上,他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人,当年靖难,他也是东奔西走,出过不少的力。 既然心知陛下急迫,郑和也不敢怠慢,吩咐人给自己收拾了行装,挑选了十几个随行的天差,次日一大清早便向朱棣请辞。 朱棣朝他微笑,不过郑和看陛下眼中布满血丝的样子,显是昨夜一宿未睡,于是忍不住道:“陛下要好生照顾身子,奴婢此去只怕没有数月功夫是回不来了。” 朱棣却是笑了笑道:“去吧,朕这里有一份书信,记着,这不是圣旨,只是书信,你转送给郝风楼,让他看看。” 朱棣拿起来的,居然一沓厚厚的文书,看上去,只怕洋洋洒洒有万言之多,郑和这才明白天子为何一宿未睡了,敢情弄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写这么一通书信。 不过单单从这一点看,便可见朱棣对这封书信的重视,郑和接了,小心收好,道:“奴婢告辞。” 目送走郑和,朱棣孑身一人站在这空旷的殿中。双目散发着幽光,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去看殿中的梁柱,他依稀记得,有一次郝风楼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自己唤来,当着他的面告诉郝风楼,自己并非要他做一个善人,而是要做大明的梁柱,是了,似乎是关乎龙江船厂的事。 想到一些往事,朱棣不由哂笑。 可是当他再看这梁柱的时候,便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交趾大厦将倾,一根独木能撑得住么撑住了那是万幸,撑不住又当如何” 一股重重的阴霾压在了朱棣的心头,他的嘴唇不由颤动了一下,眼眸旋即变得刚硬起来,对方才的担忧一笑置之,天塌不下来,即便是天塌下来,还有朕留在那里的那根柱子,即便柱子不成,朕大不了不要这张脸皮,无妨再做一次交趾的定海神针罢了。 第一章道,同学们,期待已久,事情很快要发生了,大家先别急哈 第三百八十二章:荣华富贵 一份份旨意飞马送往交趾,而郝家这边立即迎来了喜讯。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听到了特许的旨意之后,郝政倒还算平静,在他看来,这只是宫里一个积极的信号,显然是天子不愿追究逃户的事。 可是在郝风楼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同,他当然清楚郝家这是当真要发达了。 谅山能有今天,无非在于钻了国策的空子而已,不过钻空子终究还是违法,今日朝廷不关注不代表明日朝廷不关注。这里倒是有点像是后世的某个城市,原本只是个小渔港,却因为四处战乱,从而大量吸引了富人和难民,偌大国家的财富,为了躲避风险,纷纷涌入这巴掌大的城市。眼下安南战乱,大明禁锢商贾,这才有了谅山飞速的繁荣。 有了这个特许,郝风楼几乎可以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而事实上,特许发出来,谅山便立即发文各府各县,命人四处张贴文榜,无非是告诫沿途官府,不得拦截前来谅山的商贾,为保证商道,郝家这边会密使人四处探访,凡有刁难商贾抽取关卡税赋的,少不得要弹劾检举之类。 神武卫飞速的运转起来,到处在布置眼线,很快,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了谅山。 南宁雁江关,有商贾途径此地,因为是前往谅山,所以并没有办路引,可是到了关卡却被官兵拦截,斥其为匪,图谋不轨,不但将货扣了,还将人拿住。 这消息次日清早便到了谅山,而用不了多久,郝家就有了动作。 一份份措辞强硬的公文送抵广西布政使司和位于南宁的都指挥使司。郝政几乎是用斥责的口吻讲述了这件事的经过,甚至连被关押的商贾姓名,拦截他的几个兵丁,乃至于当日当值的守备官。都是一个不落。说得清清楚楚。 广西都指挥使曾燕此刻拿着这份烫手的公文,不禁苦笑。 各路关卡确实是他管的。广西十三卫的卫所官兵也统统归他节制,朝廷养兵的态度是,给大家分发了土地,其余的就任你们自生自灭。 可是广西这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土地贫瘠,虽然各卫也有土地,可终究还是困苦,因此各路的关卡就成了大家打牙祭的对象,这种事,他这都指挥使懒得理会,更何况各卫从那里得了油水。少不得还要奉上一些,因此曾燕对此一向是纵容态度的。 可是现在,圣旨下来,这边有了点风吹草动。郝家立即跺脚,曾燕气得吐血,叫了个佐官来痛斥道:“这消息是谁走漏的为何人家连守备动手的官兵都一清二楚现在倒好,人家要索要人了,哼老夫早就说了,要节制,要节制,不要授人以柄,现在怎么说” 这佐官苦笑道:“刘守备那边也是没法子,这么多兄弟” 曾燕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便将这公文丢到了一边,淡淡的道:“这件事少不得要和郝家那边扯皮,罢,多说也是无益。” 其实他倒是并不是很担心,无非就是打嘴仗而已,自己承郝家一点面子,说几句好话也就是了,不过是个商贾,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接下来,曾燕便知道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了。 因为接下来,广西布政使司来过问了,桂林来的公文措辞也很是强硬,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反正这事儿和广西布政使司没什么牵连,三司本就相互制约,布政使巴不得拿点把柄来展现一下自己的权威。 曾燕自然只是冷哼以对,在他看来,无非是布政使司向要刷一下存在感而已。 可是当分巡御使上了弹劾的时候,曾燕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郝家布政使司御使,这三个不相干的东西居然凑在了一起,更苦逼的是,当一个人出现在了都指挥使衙门时,曾燕彻底的吓尿了。 打头的是亲军,都是一身的麒麟服,吓得门外的亲兵大气不敢出,任谁都知道,人家一个随扈都他娘的和衙里的堂官一个品级,换谁都哆嗦啊,尤其是广西这种地方,平时也不见什么大人物来,而紧接着出现的那个太监,更像是传说中的人物。 郑和病了,略染了几分风寒,虽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却还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从轿子里钻出来,咳嗽了几声,抬眸一抬,却并不进衙。 里头的人已经通报了,曾燕不知对方什么来路,却还是乖乖的出来迎接。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一见到郑和,曾燕立即知道此人是谁了。 曾燕其实也是靖难出身,否则不可能委托重任,郑公公是什么人,他怎会不知这可是陛下身前的大红人,和诸多靖难勋臣交情匪浅的人物。 曾燕忙挤出笑,正待说几句客套话。郑和却是森然一笑道:“曾大人,如今做了这都指挥使,好大的威风” 曾燕忙道:“哪里,哪里,不知公公远来” 郑和却是摆摆手,又是咳嗽,接着才道:“少来这些,咱家来是问一桩事的,问完了就走,你是北平人是不是陛下委你来这里,自是信重你,既然信重你,你为何抗旨不尊你可知道抗旨不尊是什么下场么咱家一路来听了你的许多事,莫非你将这广西当作了你的禁脔,你想如何就如何吗” 曾燕立即变得面如土色,连忙道:“卑下一向规矩” “规矩谅山的特许,你会不知现在出了事,你却还像没事人一般,这旨意刚下,你便如此,未免也太猖獗了吧,实话告诉你,眼下许多奏书都在等着,若非卖咱家一个面子,早就解送京师了,你自己思量思量吧,你有几个脑袋,还敢包庇你下头知法犯法的官兵好啦,咱家还要去谅山,还要去海防,没有时间和你磨嘴皮子了,你不必拿什么话来搪塞,即便是有苦水,和咱家倒也没用,有本事,你去南京和五军都督府的陆都督去倒,那陆都督可是郝风楼的泰山,有本事,你去找姚先生倒去,那是郝风楼的恩师,还有那徐公爷,甚至是赵王,你忙着吧,咱家走了。” 郑和说完这些,没有再说什么,又屈身回了轿子,便带着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曾燕顿时目瞪口呆,其实他倒是知道郝风楼的能量的,只是没想到郝家为了一个商贾居然如此大张旗鼓,这显然是要动用一切关系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样子啊。 曾燕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眼下显然不是斗气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叫来了一干堂官,杀气腾腾的道:“立即派人去拿了雁江关的守备刘喜,还有涉事的所有官兵,统统拿了,拿了之后立即解送入京治罪,至于蒙冤的商贾,立即让人放了,往后若再有人敢效仿刘喜,本官断不轻饶。陛下已经开了特许,谁再敢刁难,也是和本官过不去,知会各卫,惹急了老子,老子是要杀人的。” 他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这才作罢。 与此同时,在雁江关,当地守备被一队从南宁赶去的亲兵直接索拿,同时还拿了十几个官兵,至于那商贾,不但退还了货物,还好生劝慰了一番,那商贾心惊肉跳,本来还指着家里人散尽家财来营救,面对突发其变的状况,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紧接着,广西乃至于湖南广东一带,驻于各卫的卫所此时都老实了,很显然,风声实在太紧,一个不好,可能就是刘喜的下场。那些个守备千户百户虽然也贪婪,却实在没有和自己脑袋过不去的必要,而且许多人私下流言,说是郝家那边布置了许多眼线,稍有风吹草动,立即便可掌握。 于是,对于去谅山的商贾,大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大家都得吃饭,总不能老是指着那几亩军田勉强混个温饱,于是乎,这些人又开始玩起了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凡是去其他地方走货的,少不得要多扒他们几层皮,如此才能从谅山的亏空中填补回来。 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种举动却是推波助澜,使得那些商贾再不敢贩货去途径那些其他各路的关卡,谅山那边的贩货本来收益就是极大,现在又是免税,又不必担心害怕,几乎所有的货商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其他的商道,专心往谅山去了。 谅山这边,自然更加热闹,以往的走商越来越多,原本林立的客栈居然日夜爆满,无数手里有银子的人几乎像疯了一样购买铺子,谁都知道,只要在这谅山开门做生意就如这客栈一样,无论怎么开,无论这里住一夜的价格是其他地方的两倍三倍,即便你是傻子,都能生意兴隆。 第二更到,有点累,先歇歇再码字,大家有票儿的要支持一下老虎啦,老虎在此拜谢 第三百八十三章:基业 郑和的车轿从南宁往谅山方向去,因为中途染病,所以走得并不快。可正因为这么一耽搁,现在却是后悔不迭了。 官道之上人流如织,甚至有几处地方因为道路狭窄,有的车轱辘陷入了泥泞,于是一下子,后头便有数百上千辆大车堵塞。 那些个商贾还有随行的人员自是痛骂不已,倒是有人道:“等过了广西境内,进了谅山,道路便会好上许多,广西这里的官道一向泥泞,这里湿气重,清早起来,地便是湿的。可是谅山那儿不一样,都是用碎石铺上,再撒上泥浆,车子走得飞快。” 于是有人叹息,还有一些贩子早就瞅准了这种事,挑了茶水糕点来叫卖,生意倒是不错。 许多商贾都是听闻了特许圣旨,又听闻了雁江关的事,便兴匆匆来的,其中半数以上是第一次来,觉得什么都新鲜,趁着这个功夫便和那些去过谅山的商贾闲聊,那些去过的也肯唏嘘:“谅山那儿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无论是做买卖还是读书的,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那里的衙门也较为宽容,只要做正经买卖,正经做工,没人理你。” “那儿花销大,可是挣得也多,满打满算能剩下不少钱,现在侯府那边,大家都在置地办宅,在谅山没一个宅子,做买卖,人家都不信。” “去了得兑换银票,用着方便,你别诈唬,和你说实话吧,以往的时候,咱们做买卖,一个包袱一卷,几百两银子便能背着。虽然还是不安心,可真金白银在身上,还是踏实。可是现在不同,你看你那批货物。到了谅山。少不得能兜售上千两纹银,这么多银子。你背得动么法子也有,你把银子分成几份,让你伙计背着,可是他们若是跑了怎么办想来想去。银票虽然只是个纸片儿,总觉得不踏实,可终究还是有郝家作保,而且这票子在那边的商家也肯收,还是兑换了妥当。” “去了那儿最好别去酒肆里吃饭,那儿物价太贵,一桌酒菜没有几百文下不来。吓,在广东,这个钱雇半个月的短工也够了,得寻那些挂着快餐旗子的地方。那儿便宜,五文钱吃饱,十文钱吃好,若是二十文钱还送一盅酒水,送参汤。” “那儿贵人多,不过人家不仗势欺人,仗势欺人的,衙门照样也一并会拿,绝不会故意刁难咱们外来人,偷儿也少,你瞧,若是有獐头鼠目的,沿街的店家伙计把脖子上挂着的竹哨一吹,立即就来差人了,所以去了那儿得先花几文钱买个竹哨,挂上红绳就悬在脖子上,不过可不许乱吹的,若是差人来了人发现你是玩笑,少不得要押你去管教几日。看看,这便是竹哨,我上趟去买的,吹起来啾啾的响,顶有意思,那边人手都有一只,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遇到了盗匪,或是被大车撞了,与人发生了纠纷,受了别人的欺都可以吹,那儿到处都是警卫,穿着黑衫,拿着竹棍子,平时也不招惹别人,出了事,他们就来了。” “还有那儿的学堂,如今开了七八个学堂,都是开蒙的,准那稚童进去入学,每月要交一百个钱,话说回来,在那儿做工的,谁家没有几千钱的进账连婆娘都可以出去做工,就是那织坊,很是避讳的不必有什么顾虑,里头上上下下都是女人,男人不准进去的,一个月做得好也有两三千钱,所以每月拿出一百文钱出来让孩子读书写字倒是没什么,毕竟孩子在家还得看着,大人们都出去做工,谁来看护在学堂里不但能学东西,还免得揪心。是了,还有个谅山书院,招募了许多的大儒去,不过都是交趾的大儒,嘻嘻,说不清” 这诸多的言论都是靠着大车里孜孜不倦的谈论,听得许多人一愣一愣的,有的话,他们觉得好,忍不住点头,捋须颌首,一副正合我意的意思,可是有时候听到女子也出去做工,或是兑换银票,便忍不住嘴唇颤抖,脑袋开始有点横向晃悠了,虽然不好腹诽什么,可是心里总是感觉堵得慌,感觉这谅山,汉夷杂居的地方,果然是不通教化。 不过人群中也混杂了不少伙计,他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其实许多所谓的伙计都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免费给商贾打杂,为的就是跟着去谅山,眼下谁都知道谅山有活干,有饭吃,还能攒银子,年轻人都恨不得冲来,好去闯荡一番,这种人去了之后就不打算在短期内回去了,不混出个人样来便不回乡。 郑和坐在自己的轿子里,听到高声的喧哗,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他万万想不到郝风楼在谅山又玩出了新花样,对这师兄,他固是佩服,可总觉得有些不妥当,郑和其实是个顶开明的人,可是显然对于这位师兄,连他都有点难以接受了。 此时,外头的人还在议论,这个说:“现在谅山已经没有农田了,许多山林都辟了出来,眼下谁还种地啊,你可知道这小小一县有多少人口至少八十万,这还是轻的,实话告诉你,那里数百家客栈统统都是满的,眼下还出了一种客栈,用砖头搭起来,七八层那样高,丑陋极了,可是却有房间数百,有的客房就是一个通铺,七八人睡进去,不过倒也便宜,三文钱便可睡一晚,许多跟去的伙计只能在那儿屈就,等找到了工,再想办法换其他地方住。” “唉唉路通了通了,快走,快走,再不走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堵上。” 所有的队伍又开始徐徐启程了,整条官道如今已成了行军的蚁群,乌压压的蔓延到了尽头。 郑和的轿子也抬了起来,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走停停,有时他实在有些吃不消了,便在一个便衣护卫的扶持下出来走动几步,到了谅山县境的时候,官道果然好了许多,沿途熙熙攘攘,哪里像是荒芜的官道分明就是闹市。 待到了谅山,郑和这一看,实在吓了一跳,只见到处都是建筑,全部是品字形的街道竟是从南到北看不到尽头,沿街的铺面熙熙攘攘,走在哪里都是喧哗,这哪里像是个县城,怕是省城也没这个样子,倒是这里和南京城有点像,当然,只是和外城的市集有些像而已,当然比不得南京城的恢弘大气。 所有进来这里的人都是新鲜无比,东瞅瞅西看看,总觉得这里和大明其他地方似曾相识,可是又有些不太一样,熟悉而又陌生。 郑和眼下却没兴致在这里闲逛,自己寻了个茶肆坐下,拿着手巾捂着口叫了一些茶点,而后命人前去侯府知会。 过不多时,竹哨声便响起来了,紧接着便有许多人进来,为首一个,便是郝风楼,郝风楼一身宽大的便服,头上还戴着斗笠,进了茶肆,许多警卫也蜂拥进来,不理会茶肆里其他人的目光,郝风楼的眼睛落在了郑和的身上,旋即他笑起来,快步上前,便要给郑和一个拥抱。 郑和连忙侧身躲避,咳嗽几声:“师哥,咱家病了,病了” “病了”郝风楼皱起眉,连忙和身边的人低语几句,那人飞快去了。 郝风楼挽起他的胳膊,道:“走,先去侯府,我命最好的大夫来看看,咱们有日子没见,我这做师兄的,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郑和受不了这个热情,他岂不知郝风楼如今是他乡遇师弟,心里着实高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茶肆,随即便上了车,快抵达侯府的时候,郑和咳嗽的厉害,无奈何前头的路又堵了。 郝风楼只得搀他下车,一看,才知道前头许多运沙石土木的车子占了路,有警卫要上前去驱赶,郑和却是摆摆手。 他左右张望,老远便可看到那侯府的轮廓,依山傍水,前头是一片平原,占地不小,新砌的院墙有两丈多高,即便这样,还是掩不住里头的亭台楼榭,这侯府前头,却早已以品字形修了许多的道路,道路里的空地,地面已经找平,都在大兴土木,一眼望去,方圆十里,竟是数以万计的人在忙活,道路上,无数的大车在来往,运来木料和砖石,郝风楼在旁忍不住道:“师弟,这儿在建房,嘈杂了一些,灰尘也多,既然车子过不去,你既是病了,我命人抬你去。” 郑和却是苦笑的看了郝风楼一眼,今日所见所闻,实在让他震撼,可是现在,他又不知该说如何是好,只是道:“无妨,咱家本就是劳碌的命,天生伺候人的,哪里有这样娇惯,我们一起走过去吧。” 第三更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老虎,能订阅的订阅,能投票的投票,老虎在此万份感谢 第三百八十四章:千金之子 到了侯府,郑和先去见了郝政,随即便拿出了朱棣的书信。 郝风楼倒也实在,先是请郝政看,郝政看过之后,脸上古井无波,并没有什么表情,旋即交给郝风楼。 郝风楼对朱棣的书信倒是颇有点兴趣,因为他素来明白这位天子是个很干脆利落的人,以这样的性格,洋洋洒洒的写出万言书,实在是稀罕。 这说明了一件事,朱棣有事要和自己说,而且这件事,朱棣极为重视。 单这一点就足够郝风楼慎重起来,他接过书信之后,细心读下去,足足几柱香才抬头忍不住扭了扭酸麻的脖子。 里头讲了三件事,笼统的来说,第一件就是命郝风楼出兵协助进剿,朱棣虽然没有在安南,不过他颇具战术眼光,直接指出祸乱的根源就在于广南府的会安城。 已经自封为安南王的陈天利就在会安,除此之外,此次叛乱的主要骨干也多聚于此,想要彻底进剿,就必须收复广南府,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至于其他叛军,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只要将陈天利擒住,势必会土崩瓦解,甚至会相互攻伐,到了那时再进行招抚,则事半功倍。 郝风楼琢磨了朱棣的话,忍不住点头,朱棣很有战略眼光,擒贼先擒王,对付这种叛党最是有效,因为叛党乃是多地串联,那么各部之间的联系未必紧密,可谓是山头林立,而这自封为安南王的陈天利便是他们的核心,眼下在明军的压力之下,他们围绕在陈天利的身边尚且可以精诚团结,可是一旦明军的压力减轻。同时陈天利被擒,那么即便他们的战斗意志不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也会内讧,再要收拾他们。几乎就是手到擒来了。 可是郝风楼不由苦笑。话虽如此,可是擒贼先擒王。哪里有这般容易。 好在朱棣也找到了方子,那便是奇袭,广南府的会安城和海防一样,都是港口城市。假若这个时候派兵乘船夜袭会安,拿下会安城,那么一切可定。 郝风楼又是摇头,话虽如此,明军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一开始,明军就曾打过这个主意,不过舰船毕竟是少。所以所带的将士也不可能太多,而陈天利自然早有防备,明军还未登岸,便被打了个鸡飞狗跳。此役之后再没人打这个主意。 当然,其他人不能打,不代表郝风楼打不了,郝风楼眯着眼,细细思量片刻,大概有了眉目。 而接下来,朱棣要说的第二件事也很是简单,那便是关乎于流官和土司的问题,郝风楼认为土司好,也有人认为流官好,不过朱棣不蠢,流官既然已经失败,可是土司也未必是好方法,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一旦朝廷分封土司,那么势必造成整个安南土司林立豪强诸多的问题,这样确实大大提高了士族的地位,可是这些人一旦羽翼丰满,就会欲求不满,继续向朝廷索要好处,朝廷若给倒也罢了,不给,少不得还要闹。 况且土司署理封民,压榨盘剥也必不可少,届时未必不会生乱。 朱棣这封书信颇有点和郝风楼辩论的意思,天子和自己辩论,尤其是朱棣这样的天子,足够让郝风楼叹为观止,不过郝风楼心中也是自知这是因为朱棣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可是又不愿意放到廷议讨论,索性就找郝风楼来发泄。 郝风楼不由叹口气,朱棣确实是个很现实的人,一个很现实的人才能做个好皇帝,至少对于人心,朱棣实在看得太透,其实郝风楼心里也自知,无论是流官还是土司,其实都不能治本,只是相对他来说,土司能暂时缓解矛盾而已。 第三个话题倒是轻松,朱棣说了一些京师里的趣闻,其中一条就是大食船队即将抵达的事,旋即似乎是随意提起,说命太子前去迎接,显示对大食人的重视。 而这里头却给郝风楼透露出了两个信息,其中一个便是大食船队,显然朱棣在旁敲侧击,暗示郝风楼的船也该造得差不多了。至于这其二,自然也就是太子,太子形象不雅,让他迎接大使,这就说明这个太子已经得到了朱棣的认可,以至于太子最拙劣的形象问题也已被朱棣接受。 林林总总的问题化为了洋洋洒洒的万言书,而郝风楼已经顾忌不上太子的问题了,其实朱棣接受太子,郝风楼早有准备,毕竟太子无论如何也是朱棣的骨肉,也是帝国的嫡长子,名正言顺,而且也没有犯过过错,再加上得到了朝中绝大多数大臣的支持,朱棣迟早还是会接受这个继承人的。 而摆在郝风楼面前的只有两个问题,平叛和造船。 郝风楼几乎可以想象,朱棣对平叛的急迫,他拿出了平叛的方略,假若假若自己按这个方略去做 郝风楼眼眸眯起来,那一双眼眸变得深邃,深不可测的面容上似乎又开始在打着主意。 郝风楼沉吟片刻,吁了口气道:“陛下命我出兵助战,这本是我这做臣子应当做的事,父亲,事不宜迟,看来儿子要尽快动身了。明日清早,儿子便与郑师弟出发,带着火铳队前去海防,谅山的大小事务只怕还要劳烦父亲照看了。” 郝政也是摇头道:“为父当然知道陛下眼下是心忧如焚,恨不得立即弥平叛乱,可是要弥平,哪有这般容易,你去尽尽人事也好,却不必勉强。” 郝风楼自然应下。 随即便为郑和接风洗尘,只是郑和身体不适,浅尝了几口水酒便退了席去,已有名医为他诊视,开过了药之后,郝风楼便带着几分酒意上门去,看着榻上的郑和,搬了椅子坐在榻边,道:“师弟好些了么” 郑和笑道:“好是好了不少,皇上此番命我来,名为督造船只,实则却是为了传这封书信,师兄看了书信之后怎么看” 郝风楼叹口气道:“眼下且先弥平了战乱再做打算,至于其他,鞭长莫及,还需从长计议。” 郑和却是凝重地道:“师兄打算平乱” 郝风楼正色道:“不错,积蓄了这么久,郝家又世镇交趾,岂可无动于衷父皇说是命我助战,其实还是将这希望放在我的身上,我身为人臣,岂可无动于衷这里头牵涉到的是宫中的体面,有些时候,宫中的体面关系之大足以压倒一切。师弟,这些话,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任交趾这么下去,父皇那边怕是真要夜不能寐了。可若是能快刀斩乱麻,那么交趾稳定下来不说,父皇那边,我这做儿臣的也能有一点交代。” 郑和幽幽地看着郝风楼,突然哂然的笑了,道:“咱家突然明白师兄为何深受陛下信重了,这朝中的大臣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太耿直,虽然忠心,可是总不能体察到圣意,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倒是可以,可若是让他们去琢磨陛下的心思却是太难。所以这等人总是不懂得眼色,隔三差五总要效仿魏征,也总是让陛下不痛快。还有一种人呢,太聪明,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他们把陛下的心思都摸透了,可是聪明人做事总不免挑三捡四,不肯吃亏,这等人最是滑头,陛下虽然还要倚重他们,可是又不敢过于信任。唯独是你,明明聪明绝顶,陛下的心思一看即透,许多的关节一想就能明白,偏偏也有愚钝的地方,做得成原做不成的事,为了报效皇恩宁可碰得头破血流也肯去做,陛下不信任师兄,还能信任谁来” 郝风楼不由笑道:“师弟,你这话发人深省啊,我性子如此,父皇如何看上我,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明白,反正浑浑噩噩的去做,可是一听你这般抽丝剥茧,反而让我顿悟了。” 这是实在话,郝风楼其实还真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出彩之处,能力是有,也确实叹为观止,可是有能力就能得到朱棣的信任吗这大明多的是干臣能臣,也不缺自己一个,毕竟能办事并不意味着信任。当然,郝风楼还会偶尔拍点马屁,可话又说回来,论起拍马屁,这满朝文武多少高手,郝风楼 公子风流第10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1部分阅读 算几斤几两 可是一经郑和分析,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聪明,可有时候也糊涂,这聪明和糊涂掺杂一起反而让人踏实了。 郑和却是摇头道:“虽然如此,可是数万官军都束手无策,师兄如何能成师兄,你如今已是千金之子,理应坐不垂堂。不可轻易犯险啊。” 郝风楼又笑了:“你为何知道我要冒险” 郑和幽幽然的道:“一瞧你这样子,多半又是要拼命了,你这师弟可是伺候人起家的,最善看人眼色,我瞧你脸上有杀气。” 郝风楼抿嘴一笑,并不回答,这时有人熬药过来,郝风楼便起身道:“师弟,我去料理一些事,你若是病好了,我们便出发去海防,你好生歇养吧。” 昨晚烦着剧情,又是一夜无眠,这样也好,早点更新第一章给大家看,嗯,累了,真的该去睡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有多远滚多远 由于郑和生病,几日之后,郝风楼与郑和才动身。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已经扩充为五百人的火铳队自是随行。这一路抵达海防,海防这边造船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本地县令亲自前来迎接,郝风楼对这程县令颇有好感,与他寒暄一番,程县令看了郑和一眼,才道:“侯爷,丰城侯那边倒是有一封公文送了来。” 郝风楼微笑道:“公文,什么公文” 程县令早有预备,从袖中取出公文递给郝风楼,这果然有都督交趾事的大印,与其说是公文,不如说是一份调令,说是既奉旨命郝风楼协防,特令郝风楼调兵开赴清化附近的南定县协防,这丰城侯自称是叛军汹汹,盘踞清化,虎视交州,欲倾尽全力一战,南定乃交州屏障,海防侯所部火器凶猛,宜坐镇该城,以逸待劳,毙敌城下,则是大功一件。 郝风楼值得玩味地看着这军令,却是将目光落在程县令的身上,道:“程大人怎么看” 郝风楼显然很有兴趣知道程县令的看法,而程县令也有一种感觉,这位侯爷似乎对自己颇为垂青。这让程县令有些动摇,其实以他的身份,本不该和郝风楼说太多推心置腹的话,也不该走得太近的,可是他仕途不好,自称有几分本事,偏偏上司不见舆薪,对他视而不见。这时,自己反倒受了一个武职的侯爷赏识。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程县令感觉有些别扭,最后才是扭扭捏捏地道:“丰城侯怕是别有用意。” 郝风楼面色变得沉重起来,道:“你继续说。” 程县令道:“朝廷命丰城侯督战,丰城侯坐拥数万精兵,屡屡报捷,可是贼势却是越来越大。朝廷这个时候只怕早就明白丰城侯不济事了。所以这才命大人协防,而丰城侯只怕也为此忧心重重,生怕朝廷降罪。” “嗯”郝风楼显然很认可程县令的说法。 程县令接着道:“因此对丰城侯来说,侯爷若是当真能剿贼。协防之后。叛军重挫,岂不是更显他无能到时朝廷两相比对。他数万大军尚且未立寸功,反而瞒报军情。而侯爷数百人一出,则屡获大捷,那么他这玩忽职守欺君罔上以及督战不利的罪名只怕是逃不掉了。” 郑和在一旁冷冷一笑道:“不错。陛下对丰城侯早有不满,只是临阵换将不免引人猜忌,这才隐忍罢了。” 程县令看了郑和一眼,心里笑得更苦,和姓郝的走得太近,本就成了他的污点,可毕竟还情有可原。他是封地的父母官,和封地的封臣打好关系,虽然让人觉得谄媚,可终究还是挑不出错来。现在又凑来一个太监,莫非还要栽一个勾结阉人的名声,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只是这时候,他只能答道:“道理就是如此,所以若是侯爷协同进剿,未立寸功,那么丰城侯的脸面就会好看一些,他办不成的事,侯爷也办不成,岂不是好可是”程县令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幽邃的眼眸掠过了一丝冷冽:“可是假若侯爷兵败了呢若是如此,那么他这所谓督战不利的罪名也就不好说了。侯爷毕竟是名将,当年数百人平定安南,威名远播,连侯爷都兵败,他便可借口其他为自己推脱。其实督战督到这个份上,对丰城侯来说已经不是能不能立功的问题,而在于能不能自保了。” 郝风楼的眼眸眯了起来,程县令这个家伙是个乌鸦嘴,把每个人都说得极其黑暗,交趾的文武官员就没他看得顺眼的,就仿佛所有人都是黑了心的混账王八蛋。可是这家伙偏偏说得有道理,站在丰城侯的立场上来看,对方要自保还真该如此。 郝风楼莞尔笑道:“莫非他让本侯驻南定,就是要害本侯” 程县令正色道:“自然,那南定城,下官略有耳闻,这是安南的重要城塞,当年那广南清化等地其实并非安南疆土,早在两百年前,隶属占城等国,安南便在这南定筑城,防止南部各国进攻,所以这南定虽只是一个小县,却是一座大城,拥有城门六座,城池高耸,按理来说,驻守这里本是件好事,只要不出差错,断然不会陷落。可问题就在于侯爷的本部兵马实在太少,只有区区五百人,五百人守一处大城,五座城门,莫非每座城门只放置百人么除此之外,侯爷手头还需要一支亲兵,用以增援各处,以下官之见,一座城门只怕只能五十人驻防,至于城中其他兵马,料来多是老弱病残,并不济事,只要贼军只攻一处,凭这区区数十人如何抵挡丰城侯虽然督战不利,可终究是一员老将,岂会犯这样的错误。明知侯爷兵少,不让侯爷协防某处关隘,却命侯爷守南定这样的地方侯爷,以下官愚见,这丰城侯怕是指望南定陷落,侯爷兵败,届时再上奏朝廷,以抹平自己的罪过了。” 郝风楼的眉毛一扬,假若真如程县令所说,那么这个丰城侯还真是无耻,不过他也深知这种事倒是常见,当年李景隆率南军围北平,屡战不利,后来好不容易有骁将几乎要拿下北平城,可是李景隆这厮害怕这人抢了自己的功劳,凸显自己的无能,于是并不派任何后援,而错过战机。 像李景隆这样的蠢货,其实到处都是,当然,郝风楼也不能断定这种人愚蠢,这种人不过是自私而已。 这时程县令又笑道:“只是这些不过是下官的一些浅见,未必当得了真,或许丰城侯另有打算也是未知,何去何从自是侯爷自己思量。” 最后这番话等于是推卸责任,意思是说,我只是玩笑话,你不要当真,当然,你若是真拿它当是玩笑,到时候吃了亏,那也怪不得人家,因为人家确实说了。 由此可见这程县令虽然说了肺腑之言,可是对郝风楼依旧还是有戒心,压根就没把郝风楼当做自己人。 郝风楼却哂然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将丰城侯的军令撕了个粉碎,而后洒在空中,无数的碎纸随风飘起,零零落落。 郝风楼道:“他丰城侯算什么东西,本侯只是助战,为何要听他调遣他打他的,本侯打本侯的,这军令实在可笑,程大人,请你立即修书一封,回去告诉那丰城侯,就说本侯来这里是剿贼,不是龟缩在城中固守,他要守就任他守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要如何,本侯由着他去,可是本侯如何,也与他无关。” 程县令听了,忍不住看了郝风楼一眼,他突然发现,这个侯爷颇有几分可爱,自己的话未必能当真,可是人家真信,不但信,还很快付诸了实际行动,遇到这么个人,还真有几分知己之感,毕竟程县令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被人重视了,这种感觉很舒服,甚至有些温馨。 郝风楼旋即正色道:“过几日,我们便出击,管他什么贼势甚大,既然本侯来了便要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程县令若是愿意,不妨随军前往,且看本侯剿贼。” 这话就有点托大了,终究是年轻啊,程县令在心里暗暗摇头,谁知郝风楼下一句,差点没让程县令吐血:“待本侯大捷,立下大功,这功劳簿上自然少不了程大人。” 天真程县令下了一个评语,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有过不俗的战绩,可是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岂可如此率性未战先虑败,这才是名将,哪有还没出击就先吹牛的。 可是人家这份好意,程县令却不得不承受,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县令吟吟笑道:“侯爷美意,下官心领。” 说了几句闲话,程县令便吃不消了,只推说自己要回去回复公文,逃之夭夭,从郝风楼那儿出来,他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心里又摇头,这侯爷不靠谱啊,还是离远一些,休要误了前程的好。 可是又觉得自己这般实在有些不太厚道,人家对自己似乎颇为信重,连功劳都给自己预了一份,看他语出至诚,不似作伪,反倒自己明知他这是胡闹却逃之夭夭,实在有点儿过意不去。 程县令的心愈加复杂了,这内心深处时而惭愧占了点上风,时而又被理智压下去,最后索性将所有事抛诸脑后,回到衙门立即命人修书一封回复都督行辕。 待命人飞马送走公文,程县令才长长的出口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交趾这地方烂透了,勉强还算好东西的太过天真,不天真的又他娘的满肚子阴谋诡计,群狼环伺,往后日子愈发要不好过了。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 第三百八十六章:还是不够专业 都督交趾事,节制交趾军马,奉旨招讨陈天利为首的叛贼,在这处位于交州城的都督行辕可谓禁卫森严,时不时有旋风般的快马递来最新的消息和公文,行辕中的军将和书吏一个个脸色凝重,宛如暴风雨来临一般。 丰城侯李彬手里拿着一份最新送达的公文,长长吁了口气。 其实李彬也算是一员老将,颇有战功,当年南征就有他的份,如今奉命督战,实则是节制各路兵马,招讨叛军,由此可见朝廷对他的信任。 可是偏偏,他玩脱了。论起失败,理由有很多,可是对李彬来说,无论理由是什么,现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前几日,京师里有人送来书信,暗中告诫,说是朝中已有人对他这总兵官不满,有御使试图弹劾,文渊阁里的几个人物也露出不悦之色,兵部尚书金忠甚至直接对人说:“交趾之乱,先乱于赃官,而后乱于李彬,李彬误国,必不能幸。” 这话里话外分明有准备让他李彬背黑锅的意思,说来其实也是难怪,世上有的是墙倒众人推,现在他李彬进剿不利,交趾糜烂,这个责任当然是他担着,至于交趾三司和其他官吏为了明哲保身也巴不得将所有的脏水泼在他的身上,事情到这个地步,你不完蛋谁完蛋。 金陵的种种消息让李彬寝食难安,他已经没心思剿贼了,剿了这么久,贼人从广南府蔓延到了清化,昨日还有奏报说是在交州附近的几个县亦是出现了叛贼。 这交州便是升龙城,改置郡县之后改为交州,成为了交趾的省府,李彬几乎可以想象。再这么下去,贼人一旦纠集攻交州,那么才真正是朝野震动,到时无论如何隐瞒。如何瞒报。这盖子也捂不住,而他这个总兵官则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现在他对进剿已不报多大期望,将大量的军马布置于交州一线,打算稳妥行事。 可惜还是迟了,看到了手中的公文。李彬的脸上浮出了冷笑,一个小小的海防县令居然义正言辞,对自己吆三喝四,出言顶撞,不过他眼下没心思顾及这个,最紧要的是,这个海防县令是代替海防侯向自己喊话的。 李彬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冰冷的气息。旋即他森然一笑,将这公文丢到了地上。 站在李彬身边的则是个幕友,纶巾儒服,很有几分名士打扮。此时见李彬丢了公文,他却好整以暇,将这公文捡起,垂头看了一遍,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个郝风楼,看来是不肯上当。侯爷” 李彬压压手,苦笑道:“命他去南定,本指望他失守,本侯也好有个交代,可是谁曾料到朝中群情汹汹,本侯虽是修书请人四处活动,无奈何这件事终究掩不住,久闻那郝风楼的火铳队厉害,若是他擅自行动,真让他来了个实打实的大捷,本侯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罢,他叹口气,冷冷一笑道:“他一个毛头小子,数百人马,若是都能告捷,那本侯向朝廷一再申辩又有何用宫中相好的公公传信来,说是陛下要顾忌颜面,这才不愿查办本侯,可若是姓郝的真成了定海神针,那么就算是挽回了宫中的颜面,到时候,陛下还会高抬贵手么刘先生,你本献计让郝风楼驻南定,他既然不肯就范,眼下又当如何” 只是此时,这幕友不发一言,沉吟不定。 李彬有些不耐烦,出言讽刺道:“怎么,刘先生现在无计可施了” 这姓刘的幕友吁了口气,却是摇头道:“此子狡诈,既然不肯入瓮,那么学生少不得要猜测一下他有什么企图。他既然不肯受侯爷节制,必定要擅自行动,只是他的兵少,会从哪里出击” 李彬的眼眸也是微眯起来,道:“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先生打起精神,继续道:“倒是学生想到了一个可能,学生听说海防那边已经造出了不少海船,而学生观郝风楼的兵法,此子素来好铤而走险,侯爷莫要忘了,当年他吸引叛军于谅山关决战,以千人对数万,能有如此胆魄的人会甘心按部就班么学生愚见,以为此子必定会借海船袭广南府,妄图拿下广南府城会安,那会安乃是贼军巢岤,一旦拿下,则叛军群龙无首,又是大功一件。” 李彬苦笑道:“他有这样的胆子况且本侯也曾部署过这样的奇袭,以数千官兵由海路奇袭会安,奈何贼军戒备森严,反而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郝风楼莫非要重蹈覆辙” 刘先生摇头道:“侯爷,贼军正是击溃了侯爷的军马,此时难道不是放松了戒备郝风楼多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趁着会安贼军松懈的功夫,趁机奇袭。况且他的火铳队,人数在五百上下,也确实都是精锐,战力强大,非寻常军马可比,盘踞于会安的贼军不过万余人,一旦受袭,惊慌之下,哪里是火铳队的对手这是一步险棋,却也十分高明。” 李彬一想,倒是觉得愈发可能了,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岂不是便宜了这郝风楼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本侯半年不曾动摇叛军分毫,他倒是好,数百精兵就想直接平定贼军,若当真让他得逞,本侯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先生微笑:“其实此事易尔,郝风楼的目的就是奇袭,假若此时会安城的贼军已有防备呢” 李彬的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向贼军示警” 刘先生摇头道:“我们是兵,他们是贼,自古兵贼不两立,岂有同流合污的道理侯爷千金之躯,串通贼酋,那更是万死之罪,不过假若只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呢无论这消息准确不准确,会安那边也必定会引起警觉,侯爷放心,这件事侯爷自然不必参与,学生略施小计便可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李彬的脸色缓和下来,他不由叹道:“哎万万想不到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一步错则步步错,可是如今,本侯还有选择吗这件事,先生去办吧,拜托了。” 刘先生点点头,匆匆的去了。 海天一线,这碧波汹涌的大海上,郝风楼晕船了。 没有错,船他是造出来了,他的脚下便是一艘战船,长近二十五丈,七面风帆鼓起,坚实的木料打制的船身宛如鱼鳍一般割开了海水,水花拍打在船身上哗哗作响。 可是郝风楼确实是晕船了,晕得很厉害,整个人几乎是有气无力的躺在船舱里,一动不动。 肚子里已经没有可吐的东西,脸色显得很是苍白,一个水手负责照料他,船舱里点的是马灯,晃晃悠悠,光线昏黄。 郝风楼的脑子像是抽空了一般,混沌不堪。 几日之前,五艘战船加上两艘马船载着千名水手和五百火铳手出发,为了防止被沿岸的叛军发现,他们并没有沿着海岸行走,而是直接进入了汪洋。 可是这海上的颠簸何其巨大,即便是郝风楼做好了十全的准备,此时此刻也大是吃不消。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上了船,便没有下来的道理,所以郝风楼只能撑着。 其实几日下来,他的身子好了一些,不过郑和和程县令的状况就不太好了,郝风楼本以为历史上说郑和七下西洋,按理来说,应当不晕船才是,可是他想错了,郑和晕得比他还厉害。 他不由苦笑,事实上,在他抵达海防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奇袭的打算,放着大船不用实在可惜。带着五百个火铳手,满载着一马船的火药驶入汪洋,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能否平叛,就看郝风楼自己了。 第二天的时候,郝风楼起来,肚子空空的,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不敢去用餐,生怕到时候又吐出来,便命人给他斟茶,喝了几口热茶,肚子舒服了一些,继续躺在舱中小憩片刻,从舱中出来,在甲板上,除了几个清理甲板的水手,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这种战船其实算起来体积并不算太大,勉强载个三百人犹然不足,虽然较长,可是船身狭小,并不宽大,这样的设计自是为了保证船速,因此当风帆升起时,整艘船便如箭矢一般在海中巡弋。 远处有海鸥盘旋,碧蓝的天空美不胜收,可是从幽暗的船舱中出来,郝风楼受不了这种亮光,眼睛不得不眯起来。 “还是不够专业啊。”郝风楼心里不由感叹。 因为纠结剧情的原因,昨天只有两更,很抱歉,昨晚又没睡,花了点时间再好好的想了想剧情,很困,先休息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天要亡你 郝风楼所乘的战船并不奢华,几乎一切都是为了实用为主,这完全不同于宝船的思路,宝船在后世颇有些像是航空母舰,而战船则完全是负责护航探路之用。 站在这偌大的船只上,手里扶着船舷,虽然浑身依旧还是不舒服,脸色略有几分苍白,可是眺望远处,郝风楼还是有几分感慨。 人到了大海才知道自己的渺小,相比那陆地上的疆土,大海更使人能感受到广阔,而现在,郝风楼就站在这里,随波飘荡,蓦然回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人生之中有太多的阴谋诡计,有太多的前程羁绊,却仿佛忘了这世上还有万千的豪迈,细细思量,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做什么 找寻不到答案,许是过于世俗,郝风楼只得苦笑。 很快便有人打乱了他的思绪,只见郑和疲惫不堪地由人搀扶着徐步过来,郑和苦笑道:“师兄,好受了些吗” 这话理应郝风楼问他才对,郝风楼回眸看了郑和一眼,不禁一笑,他脑中猛地电光一般的炸开,突然想到他的理想或许单纯而简单,无非是保护那些关心他的人,去惩罚那些痛恨他的人,这样的理想或许渺小,或许世俗,可是一样伟大。 郝风楼并没有将自己的心绪表露在自己的脸上,他渐渐喜欢了郑和这个家伙,郑和固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拥有很深的心机,可是对待自己却一直都是真诚的,郝风楼道:“师弟应当好生歇息,为何要出来” 郑和苦笑摇头,蜡黄的脸上显露得苦涩无比。只是他的回答却是让郝风楼错愕:“我又吐了。” 呃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封闭的船舱里吐了一地,自然是要出来走走,让人先清理干净才回去。 郑和挥挥手。让身边的护卫退开。旋即虚晃着脚步到了船舷边,也学郝风楼扶着船舱。海风吹得他的鬓发散乱,他那目光渐渐变得清澈起来,郑和突然幽幽的道:“天地真是广阔啊。我听说,看到了海鸟。说明这附近便是陆地了,却不知那向导是否准确,若是准确,明日正午就可抵达会安。” 郝风楼露出微笑,空气中咸湿的气味让他精神好了一些:“对,明日正午便是一场恶战。” 郑和却是摇头,道:“方才在舱中。我左右思量,细思恐极,察觉到了一桩事来。” 郝风楼看了郑和一眼,道:“师弟但说无妨。” 郑和道:“此番奇袭。按理来说,会安那边不会有什么防备,可是师兄莫要忘了,丰城侯调你不动,接下来会如何” 郑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必定会猜测你的举动,而你带兵去的是海防,那么他岂会猜测不出师兄意欲何为他害怕你告捷,并非为了抢功,而在于自保,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绝不能让你捷报频传,假若此时” 郑和说到这里,已是露出了骇然之色。很明显,一旦奇袭不成,那么就是攻坚战,这绝对是可怕的,郝风楼的武装不过区区五百人而已,而叛军最少有万人以上,且多是精锐,火铳队再厉害,难道还能在滩头上击溃万余叛军吗即便是能击溃,可是耗时日久,其他各路叛军也会来援,所以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五百火铳队若是放在谅山关,固然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在旷野之上几无胜算。 那么,眼下唯一的就是赌,赌丰城侯尚且还有一分良知,不至于做出这等通贼的事来,只是 郝风楼的脸色平静,突然笑了,道:“师弟在怕” 郑和抿嘴不语,因为他确实有几分胆战心惊。 郝风楼吁了口气,才道:“你看,在上船之前,许多人都怕这碧波汪洋,在汪洋之上,再大的船也不过是一片落叶而已,这海中有风暴,有豪雨,有闪电雷鸣,也有无数未知的东西,可是我们还是上了船,师弟,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害怕而不做,就什么都做不成,想要做成事,就要克服自己,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要有疑虑,会安等待我们的无论是什么,无论明日傍晚时分胜负揭晓出来的又是什么,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无论前面是什么,我也要拼一拼。” 郑和似是被触动,他也突然笑了,道:“不错,再难也没有陛下靖难时难,那时候人人都知道是必死的局面,可是照样还是杀出了一条活路” 郑和就是郑和,虽然也有人性的一面,可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之所以区别于芸芸众生,就在于他固然会有胆怯,会有懦弱,会有忧虑和无休止的恐惧,可是他总能克服,他的眼睛和郝风楼一样眺望着远方,看到了碧波无垠的洋面,那阳光挥洒,水光粼粼,海天一线之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是什么呢郑和在想象,在憧憬。 水浪对船底的每一次拍击,哗啦啦的作响,可是现在,船舷上的两个人已经听不见了,甚至于船只每一次随着浪花的拍打产生的晃动,二人也是恍若未觉。 会安城内人潮汹涌,整座港口如今已成了一座偌大的军营。 叛乱的中心就在这里,这里靠近占城,安南人占城人杂居于此,从前在这里的安南豪强,多数都是陈氏王朝战功赫赫的封臣,因为安南的战争多在这里,又时刻有占城人的叛乱,是以,这里的豪强大多蓄养了极多的私兵,多则千人少则数百,由于大明对豪强的歧视政策,这里的豪强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即推了陈天利出来,发动了叛乱。 而在整个交趾境内,百姓本就盘剥甚重,不堪其扰,于是叛乱立即以会安为中心,疯狂的蔓延开来。 以陈天利为首的叛军在会安盘踞,聚集了一万多精兵,这些精兵多数是从前的私兵,这私兵莫看不如官兵叫得响亮,其实战斗力却比官兵要强得多,毕竟这是这豪强们私人武装,豪强们给他们供应兵器和酒食,自然要让他们出力,因此这些人几乎是在年少时便被选拔,随即开始起苛刻的操练,个个刀头舔血,甚是凶悍。 凭借这支军马,陈天利连结豪强,改都城为会安,自封安南王,大肆分封诸侯和官员,单单公爵便分封出了七十余人,侯爵数百,至于其他左右相国之类更是不计其数。 之所以如此,陈天利却也有苦衷,他本是一个士宦子弟,为了荣华富贵而铤而走险,自称是安南陈氏王族后裔,而各大豪族急需要一面旗帜而收拢人心,自然而然便一起拥戴他,事实上,陈天利手中并没有太多的筹码,今日能成为安南王,得益于各地豪族的支持。 既然如此,想要笼络人心,那么就只好到处分发爵位和官帽了,因此每次他在王宫朝会,这行宫改成的王宫立即便拥挤不堪,与会者千人,人人口出粗鄙之词,甚至打架殴斗也是常有的事。 陈天利对此自是不满,可是这股怒火却是压抑在心底,唯一令他安慰的是,自叛乱之后,他们打败了几次官军的围剿,此后各地烽火四起,各地纷纷起事,拥戴他为安南王,四面出击,官军却不得不龟缩于城塞之中,一下子成了缩头乌龟。若是不出预料,明军撤出交趾只是迟早的事,而他陈天利,自然名正言顺的成了真正的安南王。 今日在这成德殿里,却是数十个军将和左右相国,以及左右丞相门下令尚书令等重要官员汇聚一堂。 陈天利坐在铜椅上,一言不发,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将军,此人乃是广南府的王氏宗亲,如今被封为广南公,他的声音宛若洪钟,道:“殿下,消息大致便是如此,那郝风楼绝不可小看,上年的时候,以千人阻十万大军,一时之间在这安南的声势一时无两,此时大明令他出兵,又有消息传来,说是他带兵去了海防,从此销声匿迹,海防有诸多新造的大船,可见这个郝风楼必定是想从海路出击,攻击会安” 这广南公话音落下,殿中立即传出无数的嘈杂声音,就像是菜市口一般,有人咆哮道:“怕个什么有胆子他就来” “他们的火铳很是犀利,却是要小心。” “应当早做防备,绝不能让他们上岸,久闻火铳队威名赫赫,不可小看。” 陈天利抿嘴一笑,心里虽然恼火这些家伙没有规矩,却还是温和地压压手,道:“这一次,是老天要汉人败亡了” 第二更到。 第三百八十八章:尸骨无存 听了陈天利的话,所有人都惊愕的抬起头。 郝风楼的威名,即便是在这里,也有不少人听说过。 事实上,谅山关一战实在是过于经典,也极有传奇的色彩,而对于大明来说,这等事自然巴不得多宣传一些,好教人知晓大明的恩威,因此此战甚至传播到了整个西洋,不仅安南人知晓,占城真腊吕宋等地也是略有耳闻。 这么一个人,据说即将奇袭会安,大家正在不安之际,陈天利却是突然跳出来,大声叫好,这显然足以让人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陈天利身上。 陈天利的脸上带着自信道:“那郝风楼固然是厉害,据闻是用兵如神,可是为何奇袭我会安,却是提前走漏了消息诸位,即便是山野樵夫也知道,既是奇袭,就绝不能透露出消息,何以现在却有消息传来依本王看,因果无非有二,其一,是郝风楼别有图谋,故意泄漏这消息再出奇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明军要攻会安,只有水路奇袭,他们不从水路来,哪里有什么奇兵” 陈天利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假若不是如此,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有人刻意要透露这个消息,在明军内部有人指望郝风楼兵败。本王早就听说过一个传闻,那明军总兵官李彬进剿不利,大明朝廷早欲治他的罪,只是不便临阵换将,这才作罢,可是将来秋后算账却是必不可少。那李彬可并不是傻子,此时必定胆战心惊,哪里还有心思进剿而假若这时候。郝风楼直捣会安,那便又是一桩旷世奇功,诸位想想看,那李彬的颜面置于何地他半年进剿况且不利。郝风楼出师便是大捷。那大明朝廷就更有理由将他下狱,祸及他的家人了。” “因此。若是本王所料不差,这是明军内部的内讧,那郝风楼为李彬所忌,是以这李彬才透露出了消息。妙,妙极了,那郝风楼的优势无非就是奇袭而已,既然我们已有防备,他能奈何况且李彬既然指望我们对付郝风楼,势必不会轻易在清化一带动兵,哈传令。各部悉数在滩头布防,急调左近兵马在此集结,本王不信郝风楼能有三头六臂,莫非凭着强攻就能拿下会安” 众人听了。不由精神一振,顿时也大受鼓舞起来,陈天利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案上,喝道:“宰了郝风楼,则交趾各地必定大受鼓舞,届时四面出击,复我陈氏河山” 众人齐声道:“殿下英明” 会安城内,频繁的兵马调度已经开始,无数的兵马调到了港湾,在这里安营扎寨,一车车的弓箭刀剑长矛也已运到滩头,乌压压的叛军盘踞附近的高地和滩头,他们甚至搭起了一些沙垒,挖了不少的沟渠陷阱。 陈天利当日亲自带着众将前去探视,并且命人在不远处安扎了行辕,决心亲自守卫,于是乎,叛军的士气高昂。 陈天利甚至亲自拿着锄头带着一干人到了滩头,挖掘陷阱。 由于不知明军的路数,而且据闻对方的火铳威力惊人,所以陈天利与众将商议之后,决定布置大量的陷阱,而沙滩这边本就土质松软,最适合布置,是以陈天利领头刨坑,其他官兵亦是纷纷拿着锹铲在滩头布置。 这些陷阱自然都做好了记号,只要明军登上沙滩,踩上陷阱,紧接着大家便可一拥而上,到时无论明军是不是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而在另一边,会安附近的叛军人马接到了诏命之后,亦是开始调动,他们并不担心前方空虚,明军大举进攻,因为陈天利已料定此时的明军必然会按兵不动,至少暂时来说,北方不会有任何的战事,而他眼下要对付的人只有一个郝风楼。 陈天利是个聪明人,当然清楚郝风楼的重要性,此人乃是大明皇帝的义子,又是封侯,在安南的声望极高,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威名,几乎可以说,交趾叛乱这么久,交趾北部还未彻底混乱,这郝风楼有着很大的贡献,正因为有他在,北部蠢蠢欲动的一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只要陈天利擒拿或者是处死了郝风楼,那么一切都将逆转,这几乎是向交趾各府各县宣告,明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这一战对陈天利来说尤为重要,当夜,陈天利失眠了,次日依旧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视察各处滩头。 如此反复几日,陈天利的脸色已是苍白到了极点,而这时候,却有将士来报:“殿下,有船,有船” 陈天利顿时精神一振,他心里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会安虽也是靠海,可是因为战乱,早就没有船来了,现在既然来了船,必定是郝风楼来了。 陈天利不禁有几分得意,想来郝风楼必定没有想到自己早已做好了部署,一切就等君入瓮了。 他连忙带着一队亲兵赶到了滩头,远远眺望,在海天一线,果然出现了七八艘黑点,黑点向这里靠近,已经开始撤下了风帆。 “殿下”一个军将快步走来,惊喜地道:“殿下,来了。” 公子风流第101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2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2部分阅读 陈天利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脸上却是故作淡然地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不必急躁,全部撤去营中,留下斥候若干,且先休息和饱食,待明军登陆再半渡而击。” 一声令下,滩头上的叛军便如潮水一般的散去。 郝风楼站在船舷上,远远眺望着远处的海湾。这时候没有望远镜,单凭肉眼,只是可以依稀看到沿岸上有人活动的痕迹。 郑和的猜想果然没有错,这里的叛军已经察觉,而且瞧那离沙滩不远处那连绵的大营,便可以想见,这里的叛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时,郑和的脸色显得很是暗淡,嘴里冷笑道:“果然是他,果然是李彬,他真真是丧心病狂,居然连这等事也敢做,简直是胆大包天。” 郝风楼抿了抿嘴,神色冷峻,却是正色道:“师弟,眼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看那陆上的大营,叛军的人数理应是在一万余人上下,而且以我预计,四五天内,叛军的援军也会抵达,所以三天之内,我们若是拿不下会安,只怕唯有无功而返了。” 郑和挑了挑眉,不禁道:“若是强攻,且不说损失惨重,一旦落败则逃无可逃了。叛军势大,火铳手又无屏障,师兄还是小心为上。” 郝风楼颌首点头,却是抿嘴笑了,道:“不错,是要小心为上。所以我决定传令下去,让船只放下铁锚,降下风帆,在此休整。” 郑和又皱起眉,不解地看着郝风楼道:“休整现在或许还可趁着叛军未反应过来,先行强攻或许有一成的胜算,可是一旦休整,岂不是” 郝风楼微微一笑,拍了拍郑和的肩,道:“还有三天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乎,整个船队静谧地停泊在了海湾的入口处,距离海岸尚有数里之远,所有的船只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一下子,倒是让岸上的人犯疑了。 陈天利原本以为明军会争取时间,抵达这里之后便立即登陆。可是现在瞧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想将船靠近陆地,也没打算下舢板,让官兵登上舢板向沙滩登陆的意思。 这个姓郝的,莫非是怕了 可他既然知道会安早有准备,心生怯意,就理应扬帆而去,却是为何迟迟不肯走 走又不是,登陆又不是,这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了。 陈天利便召集将佐人等在大帐中商议,他虽然聪明,可是行军布阵的事毕竟还生嫩,倒是清化公阮健不由道:“我明白了,这郝风楼必定是想要夜袭,他明知强攻不成,便指望子夜时分派人悄悄上岸,不错,大抵便是如此。” 陈天利也顿时警觉起来,这清化公乃是一员沙场老将,当年胡氏在的时候拜为将军,曾奉命攻占城,经验丰富,既然他这么说,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陈天利不由冷笑,道:“夜袭他当本王是呆子是傻子么本王既然在这里部署下天罗地网,就绝不会让他钻了空子,传令,今夜将士不得脱衣换甲,不得入眠,所有人在营中埋伏。” 陈天利豁然站起,信誓旦旦地道:“今夜他不来便罢,只要来了,本王便让他们尸骨无存。” 第三更到,今天这几章不大好写,感觉很累,先休息了,有月票的同学请支持一下老虎,在此拜谢 第三百八十九章:蓄势待发 是夜,陈氏大营静悄悄的,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谁都不敢睡下,其实陈天利倒是曾倡议过,明军夜袭,天知道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理应让人轮番睡下,如此这样,一旦敌袭才可保持最佳的状态迎击。 可是很快,这个倡议便受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以请化公为首的一批有经验的将军反对尤为激烈,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绝不能让人睡下,因为一旦开战,突然传出喊杀,那么熟睡的士卒被惊醒,很可能在慌乱之下炸营。 炸营是极为恐怖的事,一个人精神过于紧绷,又听闻到敌袭,也黑夜之中便会手持着武器不分敌友相互砍杀,不必明军登陆,自己的阵脚都可能乱了。 所以与其如此,不如约束所有人保持清醒,否则必败。 古时有诸多的战例,什么数百铁骑突袭数万大军的大营,斩杀数千,数万大军溃败,这种战例固然有吹嘘的成份,而诞生如此大的伤亡其中最重要的是因素就是炸营而起,黑夜之中,突然发出警讯,紧接着一队骑兵杀入营中,惊醒的兵丁受了惊吓,立即拿起武器,四处都是喊杀和火光,此时任何一个人对靠近自己的人都会变得戒备起来,他们会毫不犹豫拿起武器,不辨敌友,相互残杀。 陈天利显然经验不足才遭致了大家的反对。万余大军,谁也没有歇下,一直等到上半夜,并不见明军派人登陆。 原本预料,既然上半夜不来,那么必定下半夜要来,可是一直通宵达旦的等候。许多人又困又乏,已是有些吃不住了。 陈天利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整个大营人困马乏,倒是那清化公却是命人前来相告:“殿下。黎明将至。明军必定要来夜袭,此时海上多雾。他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登陆,此时将士们人困马乏,若是他们上岸突袭,则胜负难料了。” 陈天利一听。顿时打起精神,这请化公果然是个老将,一下子道出了天机,都等了这么久,料来明军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夜袭了,于是他连忙下令让所有人抖擞精神。 可惜他们还是失望了,这让陈天利有点愠怒。这清化公一副沙场老将的样子,倚老卖老,次次都是信誓旦旦,可是左右都不见明军攻来。现在大家又累又饿,料来明军是不会进攻了。 只是陈天利却不能将那请化公如何,心里有万般的不悦,却也只能作罢。 待曙光露出来,眼看天要大亮,陈天利只得下令将士们歇下。 卯时三刻。 突然,一阵呼喊传出:“明军的船动了,船动了。” 整个大营霎时混乱起来。刚刚打了个盹儿的陈天利被惊醒,便听到大营有些混乱起来,他连忙冲出大营,带着人前去滩头,果然看到七八艘战舰缓缓靠近海湾,向海湾驶入。 陈天利不敢大意,连忙大叫:“传令,传令,把所有人都叫醒,在滩头聚集,准备迎战。” 眼前的战舰,其实体积并不算大,不过二十余丈而已,船身也是狭小,通体黝黑,如今在晨雾之中缓缓破雾而来,越来越近,陈天利见这庞然大物,心里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一声令下之后,武官们便纷纷去驱逐那些疲惫的士卒从营中出来,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本来就耗了一夜,刚刚睡下才片刻功夫便被人叫醒,因此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太清醒,却不得不仓促迎战。 战舰在靠近海湾一两百丈的地方又稳稳停下。 之所以陈天利选择固守这处海湾,正是因为这里属于深水区,明军的船舰要登陆,势必会选择这里,因此即便是百丈之外,依旧可以行船。 而此时,那一艘艘的船开始放下绳索和小船舢板,很明显,他们是准备派人登陆了。 聚集在滩头的叛军也越来越多,大家小心翼翼的规避着陷阱,分发着弓箭,一个个晨雾之中打起了最后一分的精神。 在大船上,郝风楼精神抖擞,渐渐克服了晕船之后,整个人浑身轻盈,昨夜又饱睡了一阵,用过了茶点,显得精神奕奕。 他迎着晨风,肉眼可辨,便可看到滩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叛军。 此时的郝风楼似笑非笑地扶着船舷,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传令,转舵” “转舵,转舵” 一个个声音响起,船上吹起了号角。 舰船得到了消息,纷纷转舵,巨大的船舰挂起了侧帆,船身微微一倾,调转了船头。 而面对着海滩,是八艘舰船的船身,通体黝黑的船身黑乎乎的,宛如一道城墙。对此,滩头上的叛军大为不解,这是什么缘故,这些汉人到底故弄什么玄虚 只是他们的思维有些迟钝,一宿未睡,又没有埋锅造饭,赶到滩头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可是一旦在这里屏息等待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睛就开始打架了,在这静寂的等待之中,不少人的精神显得有些恍惚。 而此时,在舰船上,郝风楼下达了第二个命令:“准备” “准备准备” 此时,没有再吹牛角号了,不过郝风楼的座船上,在船舱第三层的地方,一个个打着赤膊,精神饱满的力士放下了一个个挡板,右侧船身,顿时三十多个黑乎乎的方洞露出来。 带队的一个武官呼喝道:“将火炮推出去,固定” 这里存放着三十多门火炮,每一门火炮的下座都由金属固定了一个滑轨,倒颇有点像是火车铁轨一般,平时的时候,将火炮约束在轨道的末端,一旦用时,取下固定用的插销,众人便可奋力将火炮直接推出去。 这样的设计乃是郝风楼和一干铁匠们努力了半个月的结果。火炮沉重,而船上颠簸,一旦遇到风浪,这沉重的火炮便会四处晃动,可能会砸伤舱中的人手,甚至破坏船身。使火炮固定,可以前后滑动,在船上射击时,也可保持极好的精度。 这些力士准确来说就是炮手,早在半年前就已招募,他们先在陆地进行操练,随后再到船上,今日这种情况,他们已经不知试练了多少次,听到号令,便熟稔地将火炮推出,炮口伸出了船身,随后,他们再用插销将火炮下身固定。 这火炮的船舱进行过特别的加固,每一层木板用的都是最坚硬的铁力木,尤其是这舱板,更是比其他舱室多增加了数倍的用料,在中间又填充了沙石,用以抵消后座力。 而为了实验船舱能承受多大的火炮后坐力,船匠们曾花费了不少功夫,一次次的进行实验。于是乎,这种舰船上专用的火炮便出现了。 这个时代,之所以火炮不能上船,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火炮笨重,许多火炮重大千斤乃至于数千斤,而笨重的原因说来也是可笑,只是因为材料不过关而已。 寻常的铁铸炮因为铁料太差,杂质太多,强度不够,所以若是将火炮做的轻巧做得轻薄,只怕火药在膛管里一炸,整只炮便炸上了天,莫说伤敌,连自身都难保。因此大明的匠人们没有把火炮的工艺改进放在加强炼铁工艺上,而是使命的增加炮管的厚度,有的所谓神武大炮,炮管的厚度竟比小臂还粗,如此一来,这样的火炮不但沉重而且笨拙,在陆地上使用都极为不便,主要的用途不过是放置在城头,用于防守罢了。至于将这玩意拿上船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铁匠们对火炮的不断改进,将这炮身尽量的轻薄,与此同时,为了适应船上的需要,铁匠们还进行了重新的设计,比如减小口径,加强底座,尽力的减轻后座的冲击力。 在几番不断的实验和改进之后,半年多的时间终于定型,眼下这艘战船炮舱里一口口火炮探出了船身,露出了狰狞。 “装药” “填弹” 指挥的武官熟稔地发出了命令,而力士们也十分轻松,一切按部就班,先是填实了火药只要,撞入专用的炮弹,由于重新设计了膛线,所以船上用的炮弹和陆地上不同,口径小了不少,装填起来也是便利了许多。 “大人,三号位准备妥当。” “大人,七号位准备妥当。” “大人,二十一号位准备妥当” 火炮进行加固,一个个炮位上,传出了传报声。 武官面无表情,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引火” 第一章送到,停电了,没有保存,结果废了几百字的稿,好伤心。求月票了。 第三百九十章:杀戮 滩头的叛军显然没有想到厄运即将来临。 在这沉默的等待之中,许多人昏昏欲睡,便是陈天利也打不起太多的精神。 太累了,一宿没睡,神经紧绷,如今稍稍安静,整个人便有几分魂不守舍。 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对面的船身上升腾起浓厚的白烟,船身的某处闪过一道火舌。 这巨大的轰鸣,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眼帘半张的人猛地眼眸一张,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抱着头趴在了沙滩上。 随后,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轰的一声,沙滩上顿时传出无数的哀嚎声。 那急速飞来是链弹,这种锁弹由五节组成,用铁链串起,飞出火炮之后立即展开,在半空悬起,犹如一只空中飞舞的半丈车轮,抵达沙滩之后,便如磨盘一般飞快的收割生命,十几个叛军立即被打成肉酱,可是这链弹的去势依旧不减,疯狂的在沙滩上惯性冲击,扬起无数的沙粒,而这些撞飞的沙粒立即炸开,亦是让周遭的叛军不少人血肉模糊,有人直接被沙粒溅射进了眼睛,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火炮把所有人都打懵了,船上还能打炮这 不及多想,炮声隆隆,郝风楼的坐船上,三十余门火炮齐发,其他舰船也纷纷开火,两百余门火炮不断地用冷水冷却填弹引火,连绵不绝的将药舱中的炮弹宣泄在滩头上。 整个滩头立即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硝烟,下一刻便是炮弹的呼啸声,许多人肉眼可辩到晨雾之中有一团火球飞来,却是迈不动步子。想要躲避却不知如何躲起,紧接着便粉身碎骨。 更有不少人卧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可是依旧难以幸免。 火雨如注。宛如大雨倾盆。聚集于滩头的叛军本就密集,而这声震如雷的火炮对他们来说却带有一种极大的恐惧。再加上四面八方总有自己的同伴直接被砸死,那种恐慌更是使他们脑子嗡嗡作响,竟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紧接着,舰船上。一根根缆绳放了下来,一艘艘小舟亦是随着缆绳吊下,火铳手们做好了一切准备,随即顺着缆绳溜下,一艘艘小船承载着十几人,密密麻麻的开始向沙滩挺进。 在炮火掩护之下,五百个火铳手。六七十艘舢板和小船几乎不必担心有任何危险,在他们的头顶是宛如流星的一团团火球,对面的营地和滩头开始生出大火,熊熊的大火引燃了对方的营帐。也燃起了那一堆堆本是用来迎敌的干草和物资,小船上的小旗手持着长刃,这精钢打制的长刃在雾中通体黝黑,依旧掩饰不住锋芒,长刃一指,朝向前方的大火:“杀全歼叛贼” 将士们拼命地划动着船桨,对他们来说,任何一场战斗都没有恐惧,他们已经胜利了太多次,每一次胜利都让他们的信心更足,在他们看来,他们便是老虎和狮子,任何想要阻止他们的人都将被他们撕咬成碎片,所以他们凛然无惧,毅然决然。 而在炮舱之中,力士们宛如陀螺一般,一人装弹装药,一人引火,一人准备好了清水,待火炮轰鸣之后立即用葫芦瓢子,将冷水快速地浇在烫红的炮身上,炮身立即传出吱吱的声音,冒出白烟,另外一个手持着通条,将定量的火药填入,用通条填实,再将炮弹卡入槽中,他们是最轻松的,就好似是工坊里的工匠,永远都在做同一件事,他们不必在乎敌寇,甚至看不到战斗的残酷和血肉淋漓,仿佛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轰隆轰隆 船身飞快地喷吐着火舌,每一次爆炸,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可是那巨响依旧让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刺鼻的浓烟使他们忍不住咳嗽,不过长久的操练已经让他们习惯了。 而在这时,滩头的叛军已经受不住了,有人高呼:“逃啊” 于是众人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硝烟和滚滚的浓烟使他们不辨方向,如没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有人甚至直接踩中了自己设下的陷阱,一个人摔入坑中,被里头削尖的木桩直接贯穿了身体,后头的人收不住,一个个摔了进去。 叛军几乎还未见到明军就已一败涂地。 其实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只是面对这隆隆的火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肉横飞,使得他们彻底的崩溃了。 假若让他们经历几次这样的战斗,或许还能想出应对火炮的方法,比如退避三舍,避开炮船的攻击范围,可是任何人都有第一次,而第个一次很痛。 这种惊慌失措的情绪在整个叛军之中蔓延,留下了一地地的尸首,无数人踩进了自己挖的陷阱之中,所有人疯了似的到处逃窜,甚至有人不辨方向,竟是直接冲入了海里。 陈天利呆住了,他不曾想到自己所要经历的战斗竟是如此,原本的自信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万万想不到,连明军都还没看到,自己就已经完了,他身边的亲卫早就跑了个干净,甚至那些平素信誓旦旦的将佐也不见了踪影,有人直接朝他身边呼啸而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有人甚至直接一下子撞入他的怀里,红着眼睛大吼:“滚,别挡路,滚开” 什么安南王,不过是大家捧起来的一个棋子,当一切顺利的时候,大家三呼千岁,可是一旦一败涂地,再没有人对他客套和尊敬,没有人对他敷衍,他什么都不是。 炮声停了。 因为这个时候,一艘艘平底的舟船顺着大浪直接冲上了沙滩。 紧接着,一队队的火铳手跳下了船。 带队的小旗带着自己的部下各自行动,十几个人为一组开始在沙滩上扫荡。 “小心,有陷阱” 可笑的叛军暴露了陷阱,这使得各组扫荡的火铳队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带队的小旗手持长刃不断地将刀刃插入沙粒之中,确认没有危险,其他人才亦步亦趋,他们都十分冷静,并没有嗷嗷叫着随意发起冲锋,每一个人手里拿着短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有人保护侧翼,有人在后队警戒,有人在前探路,一遇到乱窜或者红了眼提刀杀来的叛贼,自然会有专人火铳扬起将铅弹打出去,若是这人没死透,另一个人会立即上去补上一铳。 五十多个小队纷纷登岸,而后散开,小心翼翼地前行,时不时在雾中传出一声声火铳声响,而他们所过之处便留下了无数的尸首。 陈天利躺在了沙滩上一动不动,逃,往哪里逃最可怕的不只是敌军,还有原先那些原本听命于自己的部众,他非常清楚,那些所谓的将军,一旦战败,便会带着自己的私兵逃之夭夭,若是自己挡了他们的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自己,树倒猕猴散,这个道理,他懂。 而且他想逃也逃不成,他被一个逃兵撞了腰,每动一下,便痛得咬牙切齿。 所以他便如死人一般仰躺在沙滩上,心里悲凉,紧接着,浓雾之后出现了十几个身影,这些身影走得很慢,在不远处,有一个倒地的人发出呻吟,立即,小队里分出两个人去,其中一个走到那人身边,确认对方还有气息,随后另一人将短铳对准了地上呻吟的人,铳响了。 啪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再没有呻吟,只有潮水拍打沙滩的声音,有大火燃烧的啪啪作响。 陈天利吓坏了,他看到铳响之后,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体颤栗一下便蹬了腿,他不想死,或者说,他明知自己必死,却宁愿贪婪的在这个世界多留一刻,他连忙大叫:“别别杀我,我我是安南王,不,不,我是酋首,不要杀我” 他的声音立即引起了小队的警觉,立即有探路的一个火铳手扬起了短铳,对准了这里,随后,旗长低喝一声,三个人从小队中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这里,当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靠近的时候,陈天利看到这张冷峻的脸,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机,也看到了那黑乎乎的火铳,因为铳口正对着他,对着他的脑壳。 他连忙道:“不要杀我,且听我说,我是陈天利,我是安南王,拿了我,你们可以报功,报大功” 有人上前,蹲下来,似乎在仔细辨认他,随即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回去禀告,武官似乎和那禀告的人说了什么,那人有快步赶了回来,道:“小旗大人有令,押起来,送回船上去。” 第三更到,今天这个真不好写,也要查一些资料,所以耗到现在,肚子饿了,老虎先去吃饭了最后,顺便求点月票,请大家支持老虎 第三百九十一章:破门 沙滩这边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陷阱也已做了标记,紧接着,一艘艘大船降帆下锚,更多的小舟放下来,郝风楼和郑和会同一群力士纷纷上岸,众人卸载一箱箱的食物和火药,火铳队则是集结一起,继续向会安县城开赴。 会安早已乱作一团,不少人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逃之夭夭,也有逃兵打算拒守,只是方才的场面实在害人,谁还有什么勇气尚且还有几分勇气的也已经孤掌难鸣,等到火铳队到了,几乎无人抵抗,所有人鸟兽作散,跑了个干净,也有一些却是整个家族便在这里,带着自己的私兵回到府中,叫人关了大门,心里忧惧不已,不知该不该负隅顽抗,整个府上鸡飞狗跳,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闹个不休。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安静,出奇的安静。 那清化公阮健心知已经无处可逃,阮家上下数百口人都在这里,能逃去哪里他心里不免苍凉,想自己本是陈氏旧臣,战功赫赫,阮家在这里立足两百年,乃是陈氏安南南面的重要屏障,两百年来家族兴衰,想不到今日就要彻底的没落,再无复起的可能。 他在自己的大堂里后悔不迭之余,却是叫来了几个儿子,看着这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打算带着私兵杀出府去做最后一搏的家伙们,阮健眯着眼,老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深深吸一口气,他才道:“此次谋逆,错在为父,与尔等无关,阮雄,你是长子。又被那伪王陈天利敕为北军都尉,你怕死么” 阮雄是个壮汉,三旬上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道:“儿子不怕死。” “好。不怕死。”阮健道:“你也不能活了,可是你的兄弟们要活下去。阮家的血脉不能断,所以”他看向其他儿子道:“你们绑了为父和你们的兄长前去归降,就说为父和你兄长为陈天利蒙蔽,丧心病狂。竟敢对抗天兵,罪无可赦,你们的心是向着大明的,至于大明朝廷能否赦罪,只能看运数了,但愿但愿家族的香火能够延续,来。你们动手吧。” 其他几个儿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也是一个个泪流满面,纷纷道:“爹。我等宁愿出去和汉狗子拼了。” “拼拿什么拼谁还愿意拼今日一战,为父方知什么叫做蜉蝣撼树,方知什么叫螳螂挡车,天朝上国,雨露虽然未曾尝到,可是这雷霆之怒却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今日之战非战之罪,只怪这搓耳小国,夜郎自大,竟是不知天高地厚,罢罢罢,事已至此,休要多言,拿绳索来,你们不要再说了,再说便是不孝,祖宗的宗祠就在这里,你们难道想要那些官兵杀到,将祖宗的灵牌统统捣毁干净吗如今为父和你们的兄长是贼,你们是兵,还等什么” 这几个儿子只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只是恸哭。 倒是那长子阮雄抽出刀来道:“既然不肯拿,那么索性我便自刎,你们提了头去请罪。”说罢正要横刀,却被几个兄弟拦腰抱住,阮雄恨恨将刀掷,跺脚,怒发冲冠地道:“恨只恨受了陈天利那小子的怂恿,早知如此,何至今日” 于是众人抱头哭作一团。家中女眷那边,亦是有人过来,哭得惊天动地,府中的私兵们早已没了其他心思,不少人直接逃之夭夭了,也有不少人在收拾细软。 而在这时,该来的终于来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房自不敢去开,其他人也逃了个干净。 砰砰 敲门声依旧。 那门房畏畏缩缩的,终究是拉开了门闩。 随后,便有一伙亲军冲进来,有人大叫道:“海防侯到,郑公公到。” 亲军们立即倒八字站开,如标枪一样。 郝风楼和郑和二人并肩,闲庭散步一般缓步进来。 府里头,不少人从影壁和墙角处悄悄探头出来,一个个惊惧不已,此时即便想逃的人也没处可逃了。 郝风楼背着手,低声与郑和说笑,身后跟着两个卫兵,大剌剌地进来,郝风楼朝那门房招手,那门房战战兢兢的上前,郝风楼含笑道:“不知你家老爷可在” 门房不敢答。 郝风楼含笑道:“人不在吗” 门房这才道:“在,在的,在大堂。” 郝风楼点头,道:“劳烦前去通报,就说谅山郝风楼求见阮将军。” 门房一溜烟似的进去了。 大堂里头听到了禀告,阮家父子数人面面相觑,那阮雄忍不住道:“莫非有什么j计” 阮健苦笑以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无话可说,走,都挺起胸来,随为父去迎客吧。” 一声令下,数人以阮健为首赶到中门,便看到郝风楼大剌剌地站在门房,此时正背着手,欣赏着建筑的格局。 阮健硬着头皮行礼道:“见过海防侯。” 郝风楼居然并没什么顾忌,却是笑道:“不必多礼,你这宅子不错,竟有几分江南别院的精致,果然安南和我大明本是一家,你瞧那牌坊,咦先学后臣,怎么阮家竟还有进士” 阮健不知郝风楼卖什么关子,可是如今却是不敢执拗,不由道:“是,阮家世代习武,不过倒是有个先祖,酷爱读书,在大定年间中了二甲进士,才有这个牌坊。” 郝风楼叹道:“我是松江人,松江府里也有几个进士,牌坊上也是这先学后臣四字,端的是教人羡煞,祖宗有德啊。” 阮健只得道:“请侯爷入内安坐。” 这本是一句客气话,郝风楼居然一口应下,道:“叨扰了。”说罢,竟是和郑和径直入内。身后的火铳手想要跟随,郝风楼却是驻足喝道:“在这里守着吧,我在访友,不必你们守卫。” 说罢,郝风楼大剌剌地背着手进去,毫无惧色。 阮健见了,眸中掠过狐疑,连忙带着几个儿子追上去。 到了大堂,阮健道:“侯爷请上座。”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不可,岂可喧宾夺主。”说罢,拉了椅子坐在左侧,郑和则是笑吟吟地坐在右侧。阮健只得在主座上坐了,侧着身子,显然觉得有些不妥当,几个儿子则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郝风楼不由叹道:“你看,从这里进来,我差点误以为自己回到了松江,看看墙上的字画,还有这桌椅,如今别乡已有数年,不曾回去省亲,实在教人记挂。” 这话意有所指,只听郝风楼又道:“素闻阮将军的高义,一直不曾拜谒,家父亦是久仰大名,此番来这会安,便曾嘱咐,说是有书信一封,还请转交将军。” 他竟是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阮健的长子阮雄连忙接了,送到父亲面前。 阮健惊疑不定,不敢多问,连忙展开信笺。 里头确实是一份很规范的书信,里头自称是谅山郝政,说是与某某结交,曾提起过阮将军,久知阮家乃是积善之家,如今会安叛乱,儿子带兵剿贼,还需阮将军承蒙照料一二。里头多是客套,而且提及的人物也都是阮健的老熟人,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家,乃是清化的陈家,这安南的豪强大多都有联姻,只是令阮健想不到的是,人家还真费了功夫,而且据闻自己那亲家去了谅山,不曾料到还有这层关系。 他目中满是狐疑,一时惊疑不定,这谅山侯莫非不知道自己已经反了不,断无可能,就算不知,他儿子也知道,可为何还要拿出这封书信 阮健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书信收了,忍不住道:“侯爷这是何意”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无非是来拜谒阮将军,家父慕名已久,今日我代他拜访也算遂了他的心愿。是了,还有一件事,如今陈天利已被我拿了,他反我大明,罪恶滔天,届时解送京师,少不得千刀万剐,可是我却知道陈天利妖言惑众,挟持了不少人依附,届时必定有诸多流言,说是这安南南部豪族大多与他有关,不过这些,我并不相信,阮将军人在曹营心在汉,若是朝廷问起,那么我便可以说,其实将军只是对那陈天利明里顺从,暗中却是周旋,还特意与谅山有私信往来,探明了这叛军的诸多部署,若非将军的情报,我这次出师岂会如此顺利好啦,话已说尽,这里千头万绪,还有许多事要办,先告辞了。” 阮健一听,顿时明白了。 他脑子嗡嗡作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人家要高抬贵手,他当然清楚,若是郝家这样的说辞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他的抄家灭族之罪从此一笔勾销。 阮健不由站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那阮雄却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郝风楼磕头,涕泪交加地道:“侯爷活命之恩,阮家上下无以为报,自此愿效忠大明,世世代代,若子孙不孝,不能恪守祖训,则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灭门 这阮雄的诅咒发誓绝不是玩笑,活命之恩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一旦阮家获罪,以叛党处置,抄家灭族都是轻的,为了以儆效尤,车裂凌迟也必不可少,自此之后,阮家可谓连根拔起,要遭多大的罪 可是现在,人家一个私通明军,这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这样的大恩大德只说是活命之恩不但不夸张,反而有些轻巧。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阮雄一跪,这父子几人也跪下,却是说不出话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郝风楼只是看了郑和一眼,郑和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却对郝风楼的目光视而不见。 郝风楼哂然笑了,目光落在阮雄的两个小儿子身上,这二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之年,郝风楼不禁上前问:“你们叫什么” 年长的道:“我叫阮武,弟弟叫阮文。” 郝风楼呵呵一笑道:“允文允武是吗有点意思,你们如此年轻,看上去也颇为壮健,怎么,有兴趣加入火铳队么若是有兴趣,明日来点卯,好啦,告辞。” 说罢,依然从容的郝风楼带着郑和扬长而去。 阮家父子人等倒吸口凉气,一直目送走郝风楼。阮健才长长松了口气,不由老泪纵横地道:“天可怜见,总算有救了。”说来也讽刺,就在一天之前,阮健还在谋划如何生擒郝风楼,可是不曾想到这才一会儿功夫,阮健对郝风楼就心生感激了。 人便是如此,或许之前你对他桀骜不驯,觉得此人也不过如此,可是一旦这个人把你打痛打服了,阮健心里所谓的复国之心早就没了踪影。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见过不少的世面,可是今日一战却是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自己还未看到对方。这万余精兵瞬间便灰飞烟灭。面对这样的敌人,阮健连拿起刀来的勇气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郝风楼不但赦免了自己的一家老小,更加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和面子,并没有因此而咄咄逼人,反而是拿着一封书信摆出一副结交之意。这种折节下交的态度足以让阮健庆幸的同时有几分感动,若只是一个海防侯要和你打交道,或许出于大义,阮健或许能够拒绝,可是一个掌握了你全家生死,并且是一个在阮健看来无以匹敌的强者摆出一副如沐春风的态度与你结交,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长吁一口气。叹道:“明日,不,今日,就现在。立即叫人燃放鞭炮,迎王师入城。雄儿,你速速拿笔墨来 公子风流第102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3部分阅读 ,立即修书一封,给其他各处的几个叔伯写书信,告诉他们,立即带着族中的人全部归降,这仗打不赢,也不能打,要打,阮家也绝不插手。”他又看向阮文和阮武道:“明日,你们二人便去火铳队点卯,记着,进了那里,你们便是郝家的部曲,不可随意造次,要给为父争口气。”他吁口气,叹道:“这安南势必是郝家的,即便没有金印册封,依旧是侯爵,这郝家必定是无冕之王,从明日起,安南上下就再无陈氏,也没有胡氏了,他们再不是什么宗室,只是余孽,所以你们好生为海防侯效命,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前程。” 几个儿子喜上眉梢,早忘了什么国仇。 这会安乃是广南府的府城,偏偏这广南府又是从前安南的军事重镇,是南部边疆首当其冲的一处重要要塞,地位相当于北直隶之于大明,因此这里的豪门多是武勋之后,此刻如阮家一般都是吓破了胆,闭门不出,既不敢负隅顽抗,更不敢出去探听什么。倒是郝风楼,一家家的拜会,郑和跟着郝风楼身后,脸上的笑意更浓,因为他发现郝风楼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会安,却是轻车熟路,这会安城的大族府邸别馆,甚至是各家的影响力大小,都是了然于心,先是阮家,随即又是陈家,还有周氏,一家家拜访下来。 那些惊惧的豪族自是感激涕零,一个个信誓旦旦,恨不得立即为郝风楼鞍前马后。 只是这会安城中却也有人不服的,比如那会安黎氏,便带着数百私兵欲奋力一搏。 黎氏和其他人不同,黎家不但是在反明之中最为激烈,亲手砍了不少大明的朝廷命官,更要命的是,他们很看好陈天利,所以黎氏的女儿便嫁给了陈天利为妃,这绝对是一场豪赌,很明显,黎氏输了。 既然输了,那么只好把最后一个铜板也撒出去,黎氏指望自己的反抗能激起整个会安城的愤怒,于是他们果真反抗了。 可怕的事发生了。 当这些拿着刀片子的人从府中杀出来,猝不及防的一个火铳小队吹起了竹哨,随即立即向一处小巷后退。 小巷只容纳两个人进出,小队进去,黎氏的长子亲自带着一队人冲进去,紧接着便传出啪啪声响,有人倒下,又有人钻进去,啪啪的短铳声不绝。 一下子,地上便留下了七八具尸首。 附近闻讯的小队纷纷从各路包抄而来,这些私兵突然发觉,自己无路可逃,于是要做困兽之斗,可是他们的结局并不太好,这炒豆般的铳响连绵不绝,这些人如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当一个百户赶到时,阴沉着脸,便大声喝问:“这是哪里来的” “是在那处大宅。” “传令,杀进去,鸡犬不留。” 黎家彻底的遭难了,显然火铳队的宽容是有限度的,一旦将他们惹恼,黎家很快就会意识到不识相的下场,大门撞开,一队人杀气腾腾的杀进去,火铳声又响了,随之而响的是怒吼,是惊叫,这种掺杂了男女的惊叫声最是使人不安,两柱香之后,铳声零落下来,一切都已结束。 一场大火在黎家上空熊熊燃烧起来,放火的命令乃是郝风楼下达的,对郝风楼来说,既然人都没了,宅子留着也没用,当柴火烧了吧。 这当然不是一句玩笑,因为这栋占地近百亩的建筑确实成了柴火,而且已经成为了灰烬。 灭门。 而且由于灭得过于彻底,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郝风楼依旧笑吟吟地出现在了周家,与周家的家主谈笑风生,当听到铳声的时候,周家家主露出了不安,却还是勉强敷衍,等到有一个铳手快步而来,低声在郝风楼耳畔耳语几句的时候,郝风楼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忍不住对周家家主道:“这茶倒是不错,想不到在这里还有如此正宗的茶水。”他显得漫不经心,平静地吩咐那铳手道:“你下去吧,死干净了也就死干净了,这等不识相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他当我们远道而来真是来踏青的咱们来是平叛的,平叛不杀人不见血,那还平个哪门子叛” 那铳手退下,周家家主脸色更加难看,郝风楼便对他道:“家父再三说,周家算起来也是老相识,还说交州周家乃是会安周家的本宗,想不到周家还在这会安留有一支血脉,家父与交州周家的周先生乃是忘年之交,此番我来,家父再三嘱咐定要好生给予照拂。” 周家家主连忙欠身道:“侯爷错爱,愧不敢当。” 郝风楼从周家告别,周家这边已经从混乱中渐渐地稳定下来。 稳住了这些人,整个会安城也顿时稳如磐石。紧接着四处开始张贴文告,无非是叛贼已伏诛,逆贼陈天利被擒,王师驻扎于此,秋毫无犯,大家不必惊惧云云。 紧接着便是一些传统的项目,火铳队扎下之后,郝风楼将这王宫改为自己的行辕,一面撰写奏书,报发大捷,闲下来时便和郑和闲坐。 郑和深看他一眼,忍不住抚掌道:“师兄这一手实在精彩。” 郝风楼故作不懂的道:“师弟这是何意” 郑和足足憋了一天,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师兄又拉又打,很是精彩,其实平叛容易,可是安抚却是不易” 郝风楼笑了笑:“安抚其实并不难,就看有人愿不愿意做而已,假若是别人,攻到了这里,秋毫无犯,下头的官兵肯答应么若是别人,不砍了人头拿去多报一些功劳,心里痛快吗牵涉到了利益和好处,安抚二字,在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郑和一想,也就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了个利字,无利不起早么若是寻常的军将,巴不得将这里杀个血流成河,人头越多,功劳越大,巴不得将这里抢个底朝天,即便不放入私囊,也可让下头的将士们大捞一笔。 可是师兄呢 郑和幽幽的看了郝风楼一眼:“师兄的利益不在于一时一地的得失,而是在为交趾的长远打算细细思来,师兄这一手,可保交趾数十年太平了。” 郝风楼道:“现在是几十年,不过过几天,就是三百年。” 第一章送到。 第三百九十三章:岂有此理 海防侯的告示已经传檄各地,顷刻之间,各地的叛军纷纷瓦解,其实打到这个份上,徒劳无益。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而紧接着,郝风楼下令所有人原地驻防,维持地方,其实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火铳队这点人,即便是去收复各地州府,也是实在寒碜,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原地卫戍,给予几分信任,自己再上书朝廷,恳求朝廷处置。 一封封请降的书信送到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命人绘制了一封安南南部的地图,标记上里头驻扎的叛军,再根据一封封书信,将叛军一点点的抹去,最后,整个安南南部,叛军几乎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一场叛乱轻而易举弥平。 郝风楼的心情,自是不错,这几日每日赴宴,轻松惬意,他有时偷闲,会写几封家书,命人带回去,有时则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晃晃悠悠。 这样清闲地日子,是郝风楼不曾有过的,每日埋首案牍还有人情交往,使他心神俱疲,而如今,却让他精神饱满了不少。 郑和则是对炮船很有兴致,隔三差五便登上去左看看右看看,有时寻了水手和舵手来,问些奇怪的问题,显然在煎熬的晕船之后,郑和对这舰船和大海,已经有了浓厚的兴趣,他经常带着一个簿子,还命人带了笔墨提在篮子里,会将船上的许多事记下来,有时孑身一人背着手,猩红的披风随风卷起,他站在滩头上,遥望着海湾,遥望着那一艘艘停泊在洋面的大船。 夜里郑和回来,便拉了郝风楼。说一些闲话,师兄弟二人其实并没有太过于热络,这是一种很平静的关系,并不会牵涉太多公务。大抵是今日如何。另一个便答道:“本想打盹,谁知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有时郝风楼会咆哮:“朱亮那个狗东西。居然带了gji在我屋里” 说到这里时,郝风楼便不禁噤声,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师弟有缺陷,提到这种事。不免会尴尬。 不过郑和却不以为意,含笑道:“哦,他料来是想讨你欢心,怕你没人照料,师兄不必拒绝他的好意。” 郝风楼笑了,抿嘴不语。 “出去走走吗”郑和突然道。 郝风楼点头。 此时夜里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岗哨。和平日和睦的气氛大大不同,前头有两个力士掌灯,借着这昏暗的灯影,郝风楼背着手。郑和也是同样。 一直向前延伸,直接没入了黑暗,砖石缝隙之中长了青苔的青砖路上,郝风楼每踩一步,都传出回响,而郑和走路像猫,永远没有声息。 靠着这路上,便有一条小河,这小河是连接着护城河的,布置了专门的石阶,供人取水还有妇人们在清晨时洗衣,河水在夜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妖异,好在这声音并不大,被夜间的虫鸣鸟叫所掩盖。 郝风楼突然吁了口气,目光穿过了幽暗,看到了前方的河上是一个小拱桥,这拱桥和广西的拱桥很是相似,石拦上还有浮雕,郝风楼依稀记得,是安南和占城国双方交战的一些故事。 只是这些和他无关,他并非文人墨客。 黑暗中,郑和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尖锐:“师兄,我有一句话憋在肚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唔” 郑和道:“我觉得,自此之后,郝家在这里,即便不是藩王,只是世镇交趾,可是这交趾,至此之后,也已和郝家血脉相连了。” “嗯”郝风楼模棱两可,他清楚,这些话有忌讳。 郑和吁道:“我经常听说,什么天下有德者居之,这话我不信的,可是现在细细思量,安南这样的地方,流官管不住,陈氏也管不住,他们都失德了,而郝家不同,人心,如今已经尽归郝家了。” 郝风楼便笑:“师弟不要说危言耸听,交趾是朝廷的交趾。” 郑和驻足,他的身影被灯光拖的长长的,良久,他道:“不对,这只是名义而已,自然,师兄放心,我永远不会害你,小小一个交趾,对朝廷来说,形同鸡肋,朝廷要的,无非是个名而已,只要这招牌还是交趾,只要交趾稳定,不出岔子,其他的,朝廷并不会在意。可是师兄,陛下今日在,郝家可以在这里立足,可是陛下不在了呢师兄的手段,我已经看清了,长袖善舞,端的是教我佩服。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显然比从前老了很多,师兄要早做打算啊。” 郝风楼的脚步一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了,这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似乎在权衡,是敷衍了事,还是和郑和深入谈下去。 夜越来越深了,寂静的可怕。 郑和身后的披风搭在他的身上,似被露水打湿。 他笑了笑,这细嫩的脸,笑的有几分妩媚:“师兄很害怕吗” 郝风楼摇头,郑重其事的道:“陛下在,交趾就在,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事我知道,不过陛下龙体康健,还早着呢,我明白师弟的意思,郝家在这里虽然得了人心,可是没有朝廷恩准,终究是不稳当,用不了多久,朝廷料来又会派遣流官来,是我痴心妄想了,所以我才说,交趾终究还是朝廷的。” 郑和叹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便是做奴婢和做臣子的道理,陛下打算命我下西洋,我也很想去见识一下大海的辽阔,若我走了,陛下身边,没有一个信的过的人照应,师兄却要小心提防。”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偶尔触到了敏感的话题,随即便有一方很是轻松的转回去,正说着,却有马蹄声传来。 身后的护卫连忙按刀,开始警戒。 骑着快马来的,却是一个力士,这力士飞快下了马,禀告道:“侯爷出事了。” 郝风楼风淡云清,道:“出了什么事” 力士道:“最新送来的消息,说是丰城侯大举进攻清化等地,数万官军精锐尽出,一路南下” 郝风楼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眼眸眯起,掠过一丝冷意,这冷漠的气息,使他整个人都若寒霜一般。 此时叛乱已经平定,各地的叛军都已经称降,丰城侯李彬却突然出击,这是想做什么理由只有一个,他不认可这些叛贼已经归降,与此同时,他还想争功。 趁着叛军放下武器,万念俱焚之际,突然开始动手,这显然是打算将这些叛军斩杀殆尽,再拿他们的人头,来做他李彬的晋身阶梯。 其实李彬的行为,不难理解。他失策了,原以为郝风楼动不了会安,谁知道直捣黄龙,几乎平定了叛乱,可是他呢他的处境已经尴尬到了极点,打了半年多,未立寸功,反而损兵折将,早被朝廷诟病,反观郝风楼,只是一队精兵,便彻底解决了这尾大不掉的问题,这个时候,朝廷封赏郝风楼之余,就免不了要对李彬进行清算,他李彬吃罪不起。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自称这些叛军根本没有归降,理由是现成的,对方依旧还驻守在原地,同时甚至可以制造一些叛军袭击官军的事端,再之后,四面出击,将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了士气的叛军统统杀光,而他李彬,自然而然,也就是大功一件,足以将功折过。 这力士继续道:“一队官军,已经攻破清化,自称斩杀叛军两千余人,除此之外,有一路袭了” 郑和忍不住咆哮:“李彬李彬这个疯子,明明已经送去了公文,告诉了他实情,他明明知道,却还敢如此,此前他暗通叛军,通报消息,差点误了大事,这笔帐还没有算,他好大的胆,他这是非要把那些人逼反不可” 郝风楼却是冷静,他吁了口气:“多说无益,立即回去吧,还有,把刘喜请来。” 刘喜是神武卫在这一带负责的总旗,别看只是个总旗,可是职责却是不小,整个安南中南部,几乎都在他的眼线之下,他的正式部属不过五六十人,可是眼线却是众多,许多人遭到收买或者是其他方式胁迫,在各个州府为神武卫打探消息。 其实一般情况,郝风楼要寻神武卫,都会采取较为隐秘的办法,而直接命身边的心腹去唤刘喜,那么就说明这件事已经十分严重了,刻不容缓,半刻都耽搁不得。 郝风楼的行辕瞬间灯火通明,门禁开始加强,一队队的火铳手在附近来回巡视,不敢怠慢。 而那刘喜其实就在附近,闻讯之后,不敢怠慢,连鞋子都没穿,居然打着个赤脚便没命般的跑来了。 第三章送到,好累,好想睡觉,眼皮子都在打架,吃不消了,不检查错别字了。明天会修改一下。 第三百九十四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个个快马在会安进出,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都动员起来。 果然是出大事了,神武卫的总旗刘喜整理了所有的消息,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其实却是有蛛丝马迹可循,只是可惜还是有疏漏,神武卫并没有当一回事,可是一旦事情发生,一切都来不及了。 刘喜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这是重大的失误,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此前一些异常的调动,还有一些武官们不同寻常的行为带来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现在该怎么交代 交代不了 刘喜此时跪在堂中,不断求罪:“侯爷,是卑下的错,此前各种消息汇总就有一点不同寻常,可是卑下只以为是寻常的调动,所以只是存档,并没有标明呈送,如今误了大事,恳请侯爷责罚。” 郝风楼阴沉着脸,手扶着椅柄,深吸一口气才道:“不要告饶,我要的是消息,要最快的消息,清化如何了其他各处如何了那狗娘养的李彬现在在哪里所有的消息,一个都不要放过,去办,传递出消息,整个交趾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毕竟还是松懈了,虽然神武卫经过几次整顿和改进已经成为郝风楼的左膀右臂,可是依旧还是出了差错。 郝风楼现在没心思去责罚,神武卫内部自有他的规章制度,他现在要的是消息,一切的消息。 刘喜不敢多嘴,连忙退出去。 郝风楼又是呼了口气,郑和坐在一边,阴恻恻地冷笑道:“师兄,暗箭难防啊。如此一来,这交趾又要乱了” 郝风楼没有吭声。 郑和起身道:“不如立即撰写奏书一封,急报京师,只怕这个时候李彬已经先行上奏了。朝廷远在天边。怎会知道内情我们不说,那么嘴就在李彬的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郝风楼压压手道:“好,我先写一封。” 及到天亮,晨雾还未散去,最新的消息就来了。各地的叛军听到消息,蠢蠢欲动,感到大祸临头,纷纷与官军负隅顽抗,甚至刚刚安抚下来的人心一下子又躁动起来,有不少地方重新打起了义旗。 郝风楼一夜寡言少语,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一切的心血全部徒劳无功。 紧接着又有人登门造访,为首的便是阮健。 郝风楼请他们进来,阮健倒还客气,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安。他直截了当地道:“侯爷,明军这是何意” 郝风楼只得温和劝导:“这是有人擅作主张,并非朝廷本意,此事牵涉太多,你放心,我这便带人北上,且要看看他们这是要故弄什么玄虚。” 话虽如此,可是这种不安的情绪还在增长。 不消说,眼下时局彻底混乱了,郝风楼打算整军北上,此时刻不容缓,想留在这里也不成了。 他客气一番便再没心思待客,旋即下了逐客令,下令火铳手做好准备。 港湾处的大船已经起锚,无数的小舟向大船靠近,随即吊上了大船。 郝风楼已经重新回了大船上,神武卫已经来了消息,那李彬带着大军已抵清化。 大船扬帆起航,向北而去。 几日之后,在清化府的梁江县,炮船抵达,数百人纷纷登陆,这里梁江县已被官军所占,整个县城早已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残桓断壁,甚至到了现在,偶尔还有火光。 城外空无一人,如死一般的静谧,城门处有几个凶巴巴的官兵,见了大队人马来,立即打起精神,待有人先行过去与他们交涉,拿了郝风楼的印绶,口称:“海防侯途经此处” 那官兵倒是不敢造次了,连忙点头哈腰,开了城门,请众人入城。 进入县城,整个县城除了官军,已经荒凉一片,到处都是血迹,偶尔会有一些无头的尸首无人掩埋,几乎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屋,每一处的大门都被捣烂,在这里,几乎看到任何人烟,宛如这里的居民早已消失了一样。 过了片刻,街道另一头便有一个千户带着一队人马飞马而来,迎面撞到了郝风楼,便立即下马,拜倒在地道:“卑下仙吕卫指挥所辖下黄江千户所千户徐寒,见过侯爷。” 郝风楼脸色很不好,这不是晕船,却依旧想要呕吐,他显得很平静,道:“这里已经拿下了么这里的人呢,百姓都在哪里” 徐寒笑了,道:“殿下,这里统统都是叛党,卑下奉命斩杀,斩首一千七百级,自然,这只是些许功劳,不足挂齿,久闻侯爷奇袭会安,否则” 郝风楼闭上了眼睛,他立即明白,这里的人统统都死了,固然有人向南逃难,可是那些留下的尽做了枯骨。 什么平叛,根本就是草芥人命,不过这是说得通的,官军要功劳就得有人头,人头哪里来难道叛贼没有腿,会在这里等着你来砍错了,真正等待他们的只有那些不肯舍弃家业,留在这里本以为与自己没有牵连的良善百姓,官军要发财就得去抢,要升官就得杀人,烧杀劫掠之后才能报功。 这背后的逻辑看似荒谬,却十足可怕。 这哪里是平叛,分明是要将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逼上梁山,非反不可,刀兵过处,寸草不生。 郝风楼没有动怒,依然平静地道:“不知总官兵何在” 徐寒道:“便在清化府镇守,侯爷,卑下这里有快马数百匹” 郝风楼直截了当地道:“统统取来。” 徐寒道:“卑下这里还备了酒水” “不必了,我很想见一见总官兵。”郝风楼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徐寒的肩膀道:“倒是多谢了你的好意。” 徐寒连忙笑了:“岂敢,岂敢” 从这里到清化府城不过八十里路。一路过去,偶尔有运粮的官军,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没有人,一个都没有,可是郝风楼感受到了一样东西愤怒。 一股滔天的愤怒正在酝酿,这已不是民怨,绝不只是小小民怨这样简单,这是血仇,血债血偿,只要官军在这里一天,这里的人,这里的男人甚或者是女人,即便是孩子,他们的眼睛都会是红的。 郝风楼一路无言,他没有自责,竟也没有愤怒。他突然觉得可笑,可笑的不知是谁,似是自己,又似是那些遗路的枯骨,或是磨刀霍霍的官兵。 其实他能想明白,利益而已,无非就是利益,有利益可以升官发财,那么,这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做这是人吃人的世界,哪里会有什么清平 自己想要营造和粉饰的东西剥落下来,剩下的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清化府已经到了眼前,那巍峨的城池轮廓仿佛饱经风霜,可是依旧屹立,可是这座城池经历了什么,郝风楼不愿意去想,因为路边的官道,他看到了许多的血,殷红的血,血迹的主人大抵已经砍掉了脑袋,拿去用石灰或是盐巴腌了,而后尸首丢到了某处的乱葬岗,成为了某个人的晋升阶梯。 城门门洞这里依旧还是几个没正形的官兵,嘻嘻哈哈,打闹什么,城门楼子的一个百户下了楼来,朝他们呵斥:“打起精神,瞎了眼吗前方来的队伍可都是穿鱼服的,这是寻常的人马吗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搜人身上的铜钱的时候就一身的劲,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谁再敢胡闹,就没女人睡了。” 于是众人挺起胸来,再不敢造次了。 可是他们这种挺胸,无论是郝风楼还是身后的火铳手们,都觉得十足的可笑,因为他们活像一只尽力直立的猴子。 郝风楼笑不出来,昂首入城,后头的队伍鱼贯而入,至于那百户看到这一个个大人物,眼珠子都掉了,竟是不敢上前盘问。 待郝风楼人等走远,不见了踪影,百户便不由挠挠头:“这是什么人马,怎会有这么多鱼服还有打头的那个贵人,为何那样年轻他穿着的倒像是钦赐的麒麟服,却不知是不是我瞧错了,没有眼花吧。” 有个兵丁讨好似的道:“大人应该问问。” 这百户顿时怒了,一巴掌打在这个兵丁的脸上,怒喝道:“你懂个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老子敢轻易问吗人家这样的贵人,若是不答如何罢做瞎子吧,反正不管是谁,总是咱们自己人就没错了。” 他蹲坐在门洞里纳凉,拿袖子给自己扇风,额头被汗浸透了,忍不住要咒骂这交趾的天地,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的脑壳:“那是海防侯呀,不是他是谁哎呀呀,理应叫个人先去通报的,这样太怠慢了。哎迟了啊,迟了” 这样的情节真不好写,写得很累,有月票的就请支持一下老虎吧,权当安慰老虎呀 第三百九十五章:杀气 清化城的收复让丰城侯李彬心头的一颗大石落地。 功劳显然是有了,此时乘胜追击,用不了多久便可克复交趾全省,虽然郝风楼立了大功,可是自己的功劳也说得过去,算是将功补过。 此时的李彬并不急于写报捷的奏书,因为在他看来,这功劳还没完,等彻底克服交趾,到时再将这光鲜的报捷奏书递上去。 至于郝风楼 那个蠢货自以为聪明,那又如何拳头再厉害,可是在这交趾靠的是脑袋。 他忍不住哼起小曲,几乎可以想象朝廷从一片谩骂到一片叫好,紧接着宫中颁出恩旨,光耀门楣。 正在这时,那此前的程先生却是快步进来道:“大人,郝风楼到了。” “什么”李彬愣了一下,他当然预料到郝风楼会来,他甚至很想看到郝风楼恼羞成怒的样子,被人摘了桃子,换做是谁,多半都要有一肚子的怨气,他甚至想好了说辞,想着那个将自己的调令当作耳边风的家伙是如何的义愤填膺。 只是李彬想不到的是,这个郝风楼居然来得这么快。 李彬变得淡定了,他反而没有什么惊喜,而是表情凝重地坐下,看了程先生一眼,道:“程先生怎么看” 程先生道:“大人,这个郝风楼来得这么快,由此可见他气得不轻。” 李彬笑了:“这是当然。” 程先生又道:“本来大人理应和郝家和睦相处,不管怎么说,这郝家也不是善类,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也无妨。大人也是名门之后,会怕一个郝家这次出击,大人做得很漂亮,先命人伪装叛军四处袭扰。有了这个名义。那么所谓的归降就是个笑话,大人自然有理由动手。况且朝廷那边绝大多数人也希望杀鸡儆猴,这事儿即便打起官司,到了天子面前,大人也占着理。这郝风楼既是含恨而来。大人反而不必担心,若是此人心机深沉,那倒罢了,偏偏如此毛躁,可见他此番来只是泄愤而已,大人与他委婉几句,看他什么说辞。说是无理取闹,到时候弹劾他一本就是。” 程先生轻描淡写,一副踌躇满志之态,说出的话让李彬连连点头。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在理,很好,他来了也好,迟早都要来的,就见上这一面,你去请他进来。” 程先生颌首点头,疾步去了。 过不多时,郝风楼便来了,他一身戎衣,腰间束紧,本就身材高大,如此装束更显几分伟岸。 他一露面,李彬便笑了,长身而起,如沐春风地上前道:“海防侯来得好哇,早盼你来共商国事” 郝风楼抿嘴一笑,朝李彬行礼道:“见过总兵官。” 李彬摇头道:“你这是埋汰老夫,总兵官哎这哪里是什么总兵官交趾的事千头万绪啊,你看,来的时候,老夫是黑发,现在已是双鬓斑斑了,令尊可好吗其实在京师的时候,我便曾和令尊有几分交情,算起来,你还是世侄,哈真是可笑,老夫竟在子弟面前说这些糊涂话,不成啦,不成啦,人一老就糊涂,你们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听得了这些灰心冷意的话,此番你袭会安,功劳不小,老夫打算报你一个头功” 郝风楼只是含笑,倒是这时候,那程先生亲自端了茶来,小心翼翼地将一盏茶放到郝风楼手边的茶几上。郝风楼看他一眼,便道:“这位可是华亭的程先生” 程先生的脸色微微一愕,却又恢复如常地道:“侯爷也听过学生” 郝风楼笑道:“华亭的程氏,闻名已久,令祖曾被太祖皇帝称赞两袖清风,实乃大明官员楷模,此后族中子弟登科的也不在少数,听说先生也中了举,却是投笔从戎,随总官兵来这交趾,实在教人敬佩。” 程先生故作惊讶地道:“贱名不足挂齿,倒是让侯爷取笑了。” 郝风楼端起茶盏,习惯性地吹吹茶沫,旋即摇头道:“取笑不敢当,久闻先生不但好读书,棋艺也是一绝,我师从道衍,倒也学了几分棋艺,容后寻个机会,少不得要请教。” 程先生连道愧不敢当,便站在一侧。 郝风楼这才举盏吃茶,笑起来道:“总兵官此番四处出击,端的是厉害,功劳怕也不小,据闻单单斩下的人头就有七千之多,可喜可贺。” 他的话不知有没有弦外之音,李彬却不觉得刺耳,只是笑道:“哪里的话,为君分忧而已,叛贼肆虐,朝廷屡屡招抚,他们却是不肯悔改,自是他们自寻死路,托陛下鸿福,将士们也还算用命,总算是没有辱没了家门。” 郝风楼只是笑,故作去喝茶,再不说话了。 李彬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愠怒,眼前的这个青年显然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可是这家伙越是淡定就越是让李彬心里有些复杂,不由自主的要猜测这姓郝的到底什么个意思。 郝风楼喝完了茶,便寒暄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让李彬真正犯疑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便关切地问:“既然到了这里,可有下榻之处你放心,老夫自有安排,这清化城别的没有,多的却是宅子,老夫让程先生吩咐下去,命人收拾一处地方来。” 郝风楼便道谢:“有劳。” 说得差不多了,到了正午,李彬便留郝风楼吃饭,在这行辕里,酒菜却是不少,都是山珍海味,李彬吃了几口酒,便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随口闲谈,只是他心里却有疑惑,这个郝风楼为何不怒为何如此淡然莫非是怕了我,亦或是此人心机深沉,隐忍不发 用过了酒菜,郝风楼便起身告辞了,李彬站起来,叹道:“你我叔侄之间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幸好你在清化驻下,有闲时尽可来看看我这老骨头。” 郝风楼含笑道:“大人客气。” 李彬一直将郝风楼送出了中门,而后命人为郝风楼等人安排住处,随即旋身回来,一个人愣愣地坐在花厅里有些神情恍惚。 过了小半时辰,程先生张罗完了,便赶来这里,道:“大人,有蹊跷啊。” 李彬抬眼看他,旋即不露声色地道:“你说。” 程先生道:“方才他突然提起学生,又将学生的底细说得一清二楚,学生不过是个小小的幕友,他却是知根知底,这是何意这说明人家早就盯着大人了,大人的一举一动,与什么人过从甚密,怕都在他的掌握。” 李彬平淡地道:“哦,是么他是锦衣卫嘛。” 程先生脸色凝重地道:“不对,他为何要突然提起在学生看来,这似乎是别有企图,他来见大人,决口没有提大人出击的事,只是一味客套,学生久闻此人不是省油的灯,断不是任人欺凌之辈,我看” 李彬却是道:“程先生,你想多了。” 程先生连忙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彬平淡地道:“其实老夫已经不在乎他了,无论他是不是有其他的企图,可是至少他今日不敢在老夫面前造次,可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份量,固然是郝家如今如日中天,固然是他颇得圣宠,可是他也清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个聪明人,所以不必再在意他,我们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程先生一思量,觉得李彬的话也没有错。 “不过”李彬继续道:“住处,你已经安排下了吧” 程先生笑了,道:“正如大人所言,这里多的是荒宅,自然已经安排好了。” 李彬也笑了,道:“人呢”这句话显然别有深意。 程先生风淡云清地道:“宅子里伺候的人多是从大人的行辕调拨的,精挑细选,都是谨慎慎微的人,料来能把那郝风楼看得紧紧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汇报。” 李彬颌首点头,笑着道:“让千户刘洋带一队兵马也驻扎在附近,时刻监视,这个人即便是个绊脚石,可是这里是清化,而老夫还是总官兵,奉旨节制交趾广西各路军马,他就永远翻不起浪来,他翻不起浪,大不了就上书状告而已。哼,告状他拿什么告他若是聪明人就理应和老夫和睦相处,到 公子风流第103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4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4部分阅读 时候,老夫也不吝给他报功,不过今日见他文质彬彬,知书达理,料来是懂规矩的,应该不会做鱼死网破之事。” 程先生颌首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大人稍座,学生再去安排一二。” 第二更到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虎 第三百九十六章:生杀 郝风楼在清化安然住下,这个家伙甚至很是规矩,既没有对下榻处的仆役有什么怀疑,偶尔修几封家书送出去,也是让府上的仆役代劳。 护卫当然还是郝风楼亲自点选的,都是火铳队的人,除了一部分驻扎在营中,倒是留了五六十人在这儿驻守。 清化城里的事,郝风楼不去管也不去问,甚至是交趾的军情,他也毫不理会,他仿佛一下子闲适下来,每日和郑和捉对下棋。 师兄弟之间有时候也有小孩子气,那种推棋却不认输的把戏,郝风楼玩得很顺溜,郑和再好的脾气也吃不住了,免不了痛骂几句:“岂有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和师父一样。” 道衍和尚,也就是那姚广孝也爱下棋,不过棋品和郝风楼差不多,输了便不认账,人往房梁一指,来一句好大的苍蝇,等对方一晃神的功夫,手往棋盘里的棋子一抹,然后一副癞皮狗的样子。 郑和能容忍恩师,却不能容忍郝风楼,尤其是郝风楼这样的臭手,十赌九输,输了就赖,这师兄弟实在是没法做了。 下不了棋,郝风楼便坐在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哼曲子,他哼的曲子很古怪,也很低俗,却让人感觉挺好听。 这座大宅大抵是某个富户的,如今人去楼空,修葺一下,竟也富丽堂皇。 这几日,其实也有人拜访,郝风楼从容应对,一一与他们谈笑,然后这家伙脑袋一拍,对来客道:“实在不周,不周啊,既然来了。亏得诸位登门,少不得还要礼尚往来,我要请大家吃酒才是,承蒙丰城侯照料。一应美酒佳肴都会按时送来。哈我得定个日子” 郝风楼说到做到,果然是分发了请柬。而这时候。大家都知道,这位郝大人恢复正常了。 其实在交趾的人大多有些耳闻,都知道这郝家在这交趾威名赫赫,固是打仗厉害。可是还有一样绝活,那便是收买人心。 君不见那交趾上下,哪一个不念姓郝的一声好。 既然人家相邀,面子当然要给足,许多人绞尽脑汁,都在想着礼单的事,这饭可不是白吃的。人家请你是礼,你登门送东西也是礼,不能寒碜,不能小家子气。 受邀的人几乎遍布了整个清化。上到丰城侯,下到寻常的游击千户,一个不拉。 这但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不由暗暗翘起拇指,心里道一句厉害,这郝家做人真是周到。 两封请柬同时送到了总官兵的行辕。 大腹便便的李彬一身便装,穿着宽大的衣袍,显得颇为富态,两个女婢给他打着团扇,虽是如此,他的额头还是渗出微微细汗,桌几上放着的椰果还没动,这些都是先放去冰窖里冰过,还冒着丝丝的寒气。 李彬手里把玩着请柬,似笑非笑。 坐在一旁的程先生照旧在旁吃茶,眼睛像是被那泡开的茶沫吸引,直勾勾地看着碧绿的茶水上荡漾的沫儿,突然长长呼了口气,才道:“瞧这郝风楼的样子,似是想拉拢咱们,郝家这一手厉害啊,先拉拢交趾人,如今又拉拢我们,长袖善舞,这军中上下都念他的好。” “咱们是过客。”李彬靠在椅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郝风楼却是地头蛇,他要打交道,我们也要打,不过他和我们打交道多半是为了郝家在交趾的地位,咱们和他打交道呢,是防他狗急跳墙。” 程先生道:“他请大人和学生,却不知大人去不去” 李彬道:“这个面子肯定要给,姓郝的识相,就没必要和他闹僵,这个人还是不可小看的,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礼物你要去筹备,前几日不是搜出一方玉象么就送这个吧,礼尚往来嘛,不能显得小家子气。是啦,安排在他那儿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程先生笑道:“没什么消息,这郝风楼每日偷闲,平时并不曾和人有什么联络。即便是书信也是放心交给府里的仆役,所以学生料定这些书信应当并不重要。” 李彬颌首点头道:“哦,料来是死心了,死心了也好,他闹不出名堂的。这等角色当然知晓厉害。他爹和他一样,都是那种巴不得四处广结善缘的人,父子一脉相承嘛。当年在京师的时候,他那死鬼父亲还不是隔三差五巴着老子如今他家倒是生发了,连老子都有点力不从心,不过他儿子照样还得乖乖地奉承着。” 程先生干笑道:“再富贵,终究没有根基,不是和大人自然是比不了。” 这开宴的日子自是到了,一顶顶轿子,一辆辆马车,还有诸多骑士拥簇着骑马的将军趁着夜色纷纷到了。 来的人当然不少。大家鱼贯而入,只带着几个亲兵护卫进去,到了宴会的大厅,便孑身一人赴宴,至于所带来的护卫和亲兵自是另外有人张罗,安排到他处吃酒。 这里灯火通明,一盏盏的油灯点亮,无数红漆的桌椅亦是有足足十几桌,郝风楼亲自带着人在中门迎客,有人进来,相互作揖,对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恨不得把身子矮一截,客客气气地道:“侯爷客气,太客气了。” 待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各自安排人落座,紧接着便有大队人马过来。 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足有百人之多,为首的一个便是李彬,李彬没有乘轿,而是骑着高头大马,下马之后,郝风楼已经上前来,还未抱拳,李彬便哈哈笑道:“贤侄不必多礼,蓬荜生辉之类的话也不必说了。” 郝风楼哂然一笑,也不扭捏,只是道:“大人请进。” 亲自引着李彬到了厅中,郝风楼道:“大人请上座。” 李彬自然不客气,在这厅里,官阶最高,资历最老的便是他,他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上首,郝风楼和程先生则是作陪。 郝风楼看到程先生自觉坐在李彬身边的时候,眼中便浮出了笑意,很明显,一个幕友坐在副将都不能坐的位置上,由此可见这个幕友和李彬的关系实在是不一般。 酒菜早已上来,大家见了李彬,自然不敢怠慢,纷纷举盏:“总兵大人旗开得胜,平定交趾指日可待,我等敬大人一杯。” 一见众人起哄,李彬只是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他并不起身,只是将酒盏里的酒水饮干。 郝风楼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感叹道:“大人好酒量。” 李彬笑而不语,倒是邻座的程先生道:“其实此次海防侯也是战功彪炳,若无海防侯,这战事岂会如此顺利学生没甚酒量,却非要敬海防侯一杯不可。” 气氛很快便起来了,其实这些都是粗人,一开始的时候还顾忌着点什么,可是几杯酒下肚,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开了。 郝风楼和李彬都是场中最是瞩目的对象,时不时都有放肆的武官上前敬酒。 几杯酒下肚,李彬便有了几分醉意。倒是那程先生最是冷静,口里说是敬酒,这酒水却是不自觉地都滴在袖上,绝大多数时候是与一侧的人交谈,可是那眼角的余光却都不由自主地朝郝风楼看去。 叫嚣声开始了,酒水泼得四处都是,烛火摇曳,有醉了的人直接冲了出去。 只有三个人的表情与这里格格不入。 郝风楼虽是与人敬酒,可是始终面带笑容,并没有放荡形骸,偶尔与李彬说笑几句,却也带着矜持。 李彬抚着桌子,只说自己已有了醉意,另一只手搭着额头,宛如病虎。 程先生眼眸略带几分阴恻,笑面如佛。 终于,许多人醉了过去,有人东倒西歪,有人还在猛灌,可是那喧闹的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郝风楼突然一拍桌子,长身而起,怒喝道:“程先生,为何你没有醉” 程先生不由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发难。 其余的人也停止了动作,压低了声音,一个个朝这里看来。 程先生佯作淡然,道:“学生” 郝风楼便笑了,道:“不成,喝酒我喝不过你,可是下棋,你必定不如我,我要和你下棋,却不知程先生敢吗” 程先生一听,松了口气,原来这郝风楼只是吃醉了一些酒,撒泼来着。 其他人一听,顿时哄笑,纷纷起哄道:“程先生,侯爷让你下棋,你还等什么” “程先生必是怕了吧。” “来,来,来,酒足饭饱下棋才有意思,咱们做看客,且看海防侯手段如何。” 程先生已经不能拒绝了,他看向李彬,李彬一拍大腿道:“有意思,有意思,海防侯届时可要手下留情。” 程先生便知道,李彬也怂恿他来与郝风楼对弈了。 同学们若有心情,可以猜猜接下来会怎样 第三百九十七章:悲惨世界 事已至此,程先生也就不拒绝了,本来他一直都是幕后中的人物,现如今却被郝风楼推到了前台,万众瞩目,倒是教他有点不太适应。 好在喝了一些酒,脸颊微红,倒也掩饰了尴尬,程先生大大方方地道:“既如此,那么学生只好奉陪。” 又有人鼓噪道:“要下棋,自然该有彩头,拿彩头来。”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本是以棋会友,若是以博彩为戏,就非君子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程先生乃是雅士,这博彩二字休要提起,来,取棋。” 众人直接清理了一个场地,中间空了个位置,郝风楼和程先生相对跪坐,中间是个棋案,两边则是棋盅,郝风楼道:“程先生不如先发制人。” 程先生倒是没有客气,取子放入棋盘。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不懂棋,即便懂的,多半也是手臭得很,不过外行人瞧的就是一个热闹,吃过了酒,觉得有趣,便都凑上来,偶尔咕哝几句,可是碍着郝风楼的面,谁也不敢造次。 厅中灯影朦胧,郝风楼端坐着身子,他的剑眉微微拧起,手持着棋子悬在半空,那双清澈眼眸宛如星辰,时而他笑了,笑时会刻意抬眼看程先生一眼,带着几分善意。 棋子落下。 啪 此时的郝风楼如老僧,如磐石,那略带俊秀的脸颊在灯影之下显得更增几分温柔,他凝视棋盘的时候便像是个孩子,不自觉地拿了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咬着指甲。 程先生不敢怠慢,他整个人如受了惊吓的山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睛忽明忽暗,喜怒无常。 二人已经完全沉浸进了棋局,至于其他人自是似懂非懂,却都没有做声。 也有人吃多了酒。肚子里憋了尿。便悄悄出去。 李彬喝的酒水也多,忍了片刻。便长身而起,人群自然给他分出一条道路来,他背着手出了大厅。 大厅之外,凉风习习。李彬肥硕的身子颤了颤,倒是边上有识趣的人上前道:“大人是要如厕么” 李彬只是点点头。 便有人领着他拐过几处廊坊,到了一处茅厕,李彬进去,小解一番,这才轻松了许多。 只是择路要回去的时候,外头的人却不见了。黑暗之中。远处有隐隐的灯光,可是在这里却是漆黑一片。 李彬皱眉,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突然 有人死死地一下子自后踹他一脚。 李彬打了个趔趄,身后立即有人将他压在地上。 李彬正待大吼。这时,却有一根长绳绕过了他的头,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身后的人在颤抖,可是气力极大,死死地收绳子。 李彬的喉结咯咯作响,身子在挣扎。 黑暗之中,几个人将他死死按住。 李彬痛得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的手在地上拼命地刨着,气息不畅,妄图拼命喘息,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 “呃呃呃啊” 张韬的手有点颤抖,可是他依旧死死地勒住了绳子,他当然清楚,自己死死勒住的人是谁,这个人便是大明驻交趾的总兵官,甚或者可以说是钦差大臣。 可是张韬没有犹豫,他的命是郝风楼给的,他本该饿死在路边,或许冻死在城墙根下,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他眷恋,他只有一对狠心的爹娘,这个世界给了他太多的白眼和讥诮,是郝大人给了他前途,让他做了人。 张韬的世界里很单纯,郝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来了,他的臂膀虽不粗壮,可是气力却是不小,此时他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脸色越来越狰狞。 他不愿杀人,可是他必须要杀,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恩义,他的眼睛在黑暗的微光之下显得猩红,布满了血丝,咬着牙,整个人弓起,膝盖顶着李彬肥硕的身躯,喉头发出抑不住低吼 脚下的人不断地在蠕动,显然他不甘心,他想活下去。所以他如爬虫一般挣扎,再挣扎,他的手指已经抠进了泥土里,指甲已经磨破 “呃呃” 厅堂之中,几盏油灯已是微弱,几个仆役进来添油,他们蹑手蹑脚,不敢去打扰那一圈人群的兴致。 郝风楼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要输了,他变得举棋不定起来,唯一还自信的就只剩下他的眼眸,这是何等清澈的眼睛,无需努力捕捉都可感觉他的灼灼闪亮。可是他手中的棋子却迟迟不肯落下。 程先生有些得意了,闲暇之余不由摇头晃脑,他的眼角余光不禁撇向一个位置。 程先生的脸色微微一滞,那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突兀。 此时,郝风楼的棋子落下,嘴角勾起笑容。 程先生心不在焉地从棋盅中取棋,若有所思,一时之间反而不知如何落子了。 气息开始变得微弱,那粗重的喘息一下子停滞。 李彬的腿还在乱蹬,可惜被人压住,他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他不想死,他贵为王侯,锦衣玉食,等待他的还有显赫功勋,还有朝廷的恩旨,他有无数的珠玉,更有数不清的女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此时此地面临死亡,他不能死,不能死,他不甘,不甘心 脑中电光火石一般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他是郝风楼,是这个家伙 他疯了这个疯子,这个人疯了,他要玉石俱焚,他要鱼死网破,他要两败俱伤 李彬那已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凝起,他的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在他的脸颊上尚且还留着两行泪水。 不能死不能 喉头的痛楚,窒息的绝望,更加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 可是他非死不可。 张韬已经疯了,如已张开了獠牙的野兽,他用力,再用力,胳膊已经酸麻,可是他依旧不肯松弛分毫。 这根绳子仿佛已经嵌入了喉骨,李彬开始不断地颤抖,止不住的颤抖,连几个黑暗中压住他手脚的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哈程先生为何迟迟不肯下子莫不是输了不对,程先生明明占了上风”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要做这君子,何其难也。 漫着酒气的厅堂里终究还是不免有嘈杂之音。 郝风楼抱着手,并没有显露出轻松,他的目光永远都在棋盘上,整个人危襟正坐,他笔直又高耸的鼻尖下头,薄唇轻抿,这微微翘起的唇不自觉地带着几分稚气。 程先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开始分神了,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去看棋盘。 他有些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一边那空下来的座椅,一炷香过去了,这一炷香里,座椅的主人,也就是他的东翁,为何还没回来 程先生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他谨慎慎微,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敏感,而现在,这份敏感不断地酝酿,以至于弥漫开来,占据了他的心,他的心乱了。 “快下啊,下在那儿”有人不免发急,多嘴一句。 程先生端坐不动,神情恍惚。 不动了,这具肥硕的身子再也没了动弹,那绯红的衣袍已被泥土磨破,十指青紫,李彬趴在地上,再没有动弹。 一切都结束了,当他意识最模糊的时候,李彬突然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他却看不到那些人的面容,他们朝自己蹒跚而来,发着冷笑。 在那一刹那之间,李彬的心便停止了跳动,虽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可是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这种痛苦的煎熬,一点点蚕食掉了他的求胜欲望。 张韬还在咬牙切齿,死死地勒住绳索,不敢轻松半分。 只到有人探了李彬的鼻息,压低声音道:“够了” 够了终于够了 张韬几乎是趴在了李彬的身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慢慢地踱步而来,脚步从容不迫,不急不缓,来人脸上带着笑,只是这笑在这阴暗之下显得如此的不真切。脚下沾了黄泥,黑暗中的人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粘哒哒的感觉,所以他的步子很轻,轻得以至于没有人察觉。 他驻足,嘴角勾起,明明是微笑,却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声音一如既往的尖细,宛如女子,可是那不疾不徐的口吻却带着几分压迫:“完事了完事了好啊” 第一章送到,老是没写出感觉,重新删掉了很多字,额,总感觉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老虎太逗了,没前途呀。 第三百九十八章:够了 程先生的脸色已变得蜡黄,他开始举棋不定,眼眸扑簌,好几次在别人催促之下仓皇下子,结果顿时优势转为了劣势。 他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郝风楼则是顺畅得多,处处紧逼,咄咄逼人。 过了一会儿,郑和漫步进来,方才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如今却是好整以暇地走到了郝风楼的身边。 郝风楼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触碰的那一刹那,似乎都已经心领神会,旋即,郝风楼露出了微笑。 这些细微的互动却都落在了程先生的眼里。程先生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侧目去看那空空如也的座椅,举旗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得厉害了几分。 出事了,出事了啊。 电光火石之间,程先生几乎可以确认了,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以丰城侯的性子,怎么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事了,假若如此,那么就解释得通了,这姓郝的果然不好招惹,人家压根就打算拼个鱼死网破,来个两败俱伤。 不不对,假若是两败俱伤,那么理应连自己一起动手才是,毕竟这姓郝的必定知道自己和丰城侯之间那层深厚的关系。 程先生深吸了一口凉气,倒是边上的人未必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倒是在旁催促:“程先生快下,怎么,要认输了” 程先生长叹口气,将棋子放回茶盅,长叹道:“是,学生输了。侯爷高明,学生佩服之极。”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承让,承让” 众人一看,顿时索然无味起来。纷纷摇头。这个道:“其实我看未必会输,虽然处在劣势” 另一个给这人打眼色。意思让他闭嘴,人家心里琢磨的是,这程先生看来是故意输海防侯一局,给海防侯面子。这个时候,你插什么嘴 大家各怀着心事,有的干笑,有的为郝风楼叫好,也有几个醉醺醺的还在为程先生惋惜。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程先生的棋艺其实颇为高明,想是醉了,是以才有破绽。” 程先生看了看郝风楼。郝风楼的神态如常,嘴角勾起,只是浅笑。站在他身侧的是郑和,郑和的目光显得阴恻许多。饶有兴致地在打量他,这让程先生毛骨悚然,不再敢去看郑和的眼睛,连忙垂下头,抹了一把冷汗,猛地,他突然道:“侯爷,学生有话要说。” 郝风楼坐定道:“有话要说,有什么话怎么,程先生不服么既如此,那么本侯索性再给程先生一个机会。” 程先生沉吟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人,学生要检举。” 好端端的喝酒下棋,突然变成了检举,这一下子倒是让不少人打了激灵,许多人的酒醒了,一个个露出愕然之色。 程先生已经急了,拜倒在地,朗声道:“学生要检举的是丰城侯总官兵李彬” 哄宛如一道惊雷,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最后的一点醉意也已清醒了七八,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先生,这才多久功夫,这丰城侯的死党怎么就突然状告丰城侯了 郝风楼甩了甩袖子,双目一沉,那清澈的眼眸多了几分深邃,脸上还算平静:“哦你状告丰城侯你可知道丰城侯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今日状告他,这干系,你未必担得起” 程先生沉痛地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学生何惜此身。” 呼大家都在吸冷气,仿佛一下子不认识程先生了。 程先生却是大义凛然,正色道:“李彬自在交趾上任,敷衍了事,尸位素餐,屡屡对叛军用兵都是一败涂地,他不知悔改,反而欺君罔上,假传捷报。不只如此,还诈使人残害良善百姓,以此冒功,所杀之人多为妇孺,自此,交趾叛乱尾大不掉,叛军越剿越多,幸赖侯爷直捣会安,荡平叛乱,这李彬竟胆大包天,纵兵出击,照例还是残害良民,总兵劫掠,所得珠玉,尽都中饱私囊。此番叛乱,乱的并非是贼,学生斗胆而言,真正乱的是官,尤以李彬为甚,若非是他们兴风作浪,无情肆虐,何至如此” “学生一介幕友,本受丰城侯之邀,做一个入幕之宾,本也有报国之心,想这一肚子经纶,理应为朝廷报效,是以一腔热血投笔从戎,谁知目睹这交趾怪象种种,触目惊心,思虑再三,学生不得不斗胆状告东翁,愿以人头作保,恳请侯爷明察秋毫。” 郝风楼似笑非笑,却是慢悠悠地道:“这怎么使得,他是总兵官,我固是钦命剿贼,可终究只是协助,岂有喧宾夺主来查他的道理” 程先生磕了个头,道:“侯爷,非也,滋事体大,牵涉到边镇安危,百万黎民生计,学生尚且能从容状告,大人久受国恩,得宠于君前,鲜衣怒马,岂可畏首畏脚,侯爷” 正在这时,有人顿时冒出了冷汗,却是站出来呵斥道:“程文,你好大的胆,竟敢诽谤李大人,李大人待你恩重如山,你作死吗” 站出来的几个都是怒气冲天,这几人不用说,都是李彬的亲信,他们一见程文连欺君罔上杀良冒功都出来了,便晓得程文是想把李大人往死里整,他们和李大人瓜葛最深,假传捷报杀良冒功这些烂账一旦跟李彬有瓜葛,就肯定少不了牵连到他们。 事到如今,牵涉到了自身的安危,谁还站得住 其中一个游击更是胆大,哗地一下要抽出佩刀来,红着眼睛大喝道:“竟敢胡言乱语,侮辱李大人,好大的狗胆,今日若是不宰了你,这军中还有没有规矩” 说罢,正要挺身向前,程文自然是连忙躲避,一时之间,厅中鸡飞狗跳起来,一个提刀要追,一个抱头鼠窜。 整个大厅,顿时乱了。 郝风楼抿嘴微笑,对此视而不见,他端起了桌上的酒盏,一口将酒盏中剩下的酒饮干,旋即叹了口气,却是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掷 啪 白瓷的酒盏摔了个粉碎,溅得到处都是。 紧随其后,在这宅子四周开始混乱起来。 不远处的街道,浓墨般的夜空之下,凌乱的靴子在响动,靠着门外的一队队护卫则是在附近三五成群地说着话,这些护卫都是跟着将军们来的,等了这么久,早已有些不耐烦了。 “是什么人。”有人听到了动静。 啪 火铳响了 朝天一铳之后,天空瞬间亮了。 “奉命拿人,所有人全部放下刀剑” 有人大喝:“放肆,这里” 啪 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下子,大门前安静了。 另一处地方,却是一些亲近的近卫吃喝的所在,他们早早被安排在这里,有人也给他们预备了酒食,酒足饭饱,却还等着将军和大人们散席,因此一个个谈笑风生,吹嘘着自家大人的种种好处。 可是这时,那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个个人影。 有人霍然而起,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时,身穿鱼服的人已经近来,环视他们一眼,掷地有声地道:“诸位在此稍坐,我等奉海防侯之命,有一笔帐要和一些人算算,料来大家都是亲兵出身,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大家都坐下,该吃酒的吃酒,该夹菜的夹菜,只不过谁若是站起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说罢,穿着鱼服的百户身子一旋,丢下一句话:“看着他们,敢不识相的,不要打死,先弄断腿,自有锦衣卫的弟兄招呼” “遵命” 大厅里,所有人安静了。大家一动不动地看着郝风楼,看着先前还如温润如玉的君子,方才还和颜悦色气定神闲的海防侯。 那追打程文的游击也已停了脚步,他突然感觉有些异常,因为在那浓墨般的窗外冒出了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脸色麻木,不知有多少半个身子隐在黑暗,纹丝不动。 郝风楼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他走到哪里,那些挡住了他的人都自觉地侧身让开,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质问郝风楼,质问他这是何意,也没有人去问李总兵去了哪里。 丘八固然是丘八,他们可能后知后觉,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此时大家再看郝风楼时,猛地发现,这个少年得志的封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力量。 求月票,求月票,开单章求不到票啊,肝肠欲断。 第三百九十九章:罄竹难书 郝风楼一步步地走到了那游击面前。游击手里依旧提着刀,可是有些不知是该把刀收好还是放下。 这游击的脸上显然带着几分惊愕。在他的对面,郝风楼朝他笑,笑容冷冽彻骨。 “你想动手杀人”郝风楼喝问。 “我侯爷这程文实在胆大包天”游击显得有些没有太多底气,在外头,到处都是鱼服的亲军,而在他面前站着的,乃是大明封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 郝风楼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辩解,淡漠地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游击失措地道:“程文诽谤” 郝风楼的脸色铁青:“他是不是诽谤,是你拿主意的吗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由得了你做主吗” “这”游击顿感问题严重,不得不道:“卑下知罪。” “你知罪你什么时候知罪”郝风楼的话里显得尖酸刻薄,继续道:“你若是知罪,看到那滚滚的人头从乡野中收割上来,为何不说话你若是知罪,明知交趾已定,李彬却是下令出击,四处屠戮降兵,又为何不说话他在劫掠财货的时候,你说话了吗好,现在倒是有意思,今日程文一句话,你不但说话,还动了手,你的刀莫非当真锋利,真以为能杀得了人,将这厅中的人统统灭口了不成” 游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蜡黄,忍不住道:“现在无凭无据。” 郝风楼叹口气,道:“当然无凭无据,可是我告诉你,在这交趾。在这清化,有的是人证物证,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抵赖。你切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便是那李彬的同党” 游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横刀挡在自己的胸前。 郝风楼却是踱步上前,步步紧逼道:“怎么。你害怕了可是你可曾想过你们侵门踏户的时候,那些三岁的稚儿,妙龄的妇人,白发苍苍的老妪会不会害怕你们可曾想过。你们这般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以至交趾大乱,朝廷数年心血毁于一旦你看,站在这里的个个有血有肉,说的是官话,写的是汉字。可是你们所打所杀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非要让他们没有活路,非要让他们不得不反。今日你让人骨肉分离,明日他们就会让朝廷痛不欲生。” “你”郝风楼的眼中掠过了杀机,冷如刀锋地道:“该死你若是不死,这交趾迟早还要变成安南,你若是活着,千万黎明百姓的民脂民膏就要挥霍一空,变成水中花井中月,怎么,你拿着刀对着我,莫非还想杀我好,你来,你来试试看。” 游击的手在颤抖,连带着刀也抖动起来,这口明晃晃的大刀不自觉地抵着郝风楼,他喉结滚动,满是犹豫。 郝风楼踏步上前,身子抵住了刀口,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地道:“你试试看,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我亡。” 游击的嘴唇抖动起来,哐当一声,长刀落地,忍不住拜倒在地,道:“卑下万死,卑下也是为那李彬所迫” 郝风楼轻蔑地看他一眼,返过身去,眼睛环视厅中的所有人,道:“今日我该说什么诸位料来都以为郝某人是个善人,当然,我是善人,只要愿意和郝某人打交道,无论身份卑微,郝某人也不会滋生嫌隙。能在这里喝酒的,哪一个不是深受国恩,哪一个不是朝廷倚重的大将可是诸位,朝廷拨发钱粮,调兵遣将,让诸位来此,是为了永镇交趾,为了国泰民安。诸位看到了吗交趾烂了,流着脓留着疮,你们没有见这碗大的伤口在泊泊的流血么,没有看到火光四起,看到处处疮痍吗哈你们当然看到了,可是今朝有酒,醉过一天看明天。可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恪守中庸嘛,谁不知道。也有人同流合污,行那苟且之事,朝廷的俸禄尚且喂不饱他们,吃着空饷和兵血他们尚还不知足,他们是虎狼,要吃人,要喝血啊。” “你们在朝廷眼里,哪个不是国之栋梁,哪一个不是国之重器金陵那儿,人人谈及交趾,个个怒发冲冠,人人咬牙切齿,何故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交趾余孽罪孽深重,杀害我官吏,杀我官兵,他们要的是尔等的脑袋。僧俗百姓个个以为交趾余孽才是朝廷的敌人,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为前头的将士揪心,为诸位的项上人头而担心不已。可是他们错了,他们统统都是蠢物,蠢不可及,在这交趾,我大明最大的敌人,最大的心头之患,恰是我们自己,你们今日站在这里对酒高歌,好不畅快,你们就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好嘛,你们现在有说辞了,大可以说这是丰城侯的胁迫,丰城侯是烂疮,那么你们自己呢痛心啊,陛下倚重你们才派遣你们到这里来,你们自己扪心自问,可曾有一分忠心效死之心么” 郝风楼的脸色铁青,露出冷笑,接着道:“既然你们不争气,那么就别怪郝某人无情。来人” 门外头,早已乌压压地候着一队队鱼服亲军,一声令下,便如潮水一般涌进来。 郝风楼坐下,好整以暇地道:“一个个拿人” 一个单子在某个百户手上,他顺着单子念:“副将刘 公子风流第104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5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5部分阅读 季” 人群之中,有人躲闪,可是身边的人却是出卖了他,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此人的身上,这人左右张望,一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便有几个亲军冲上去,剪住他的双手。 刘季大喝:“我乃副将,即便要拿,那也该是朝廷” 郝风楼冷漠不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一个亲军很不客气,一巴掌狠狠地摔在了刘季的脸上,打得刘季七荤八素。 百户继续念:“游击朱涛” 一个个名字念出来,那程先生瑟瑟发抖,见那如狼似虎的校尉将一个个军中的重要人物拿住,他的心里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的选择显然是对的,这个郝风楼早有准备,甚至那一份名单,显然都是暗中进行了诸多的调查,否则不可能如此精准,因为拿的这些人都是李彬的心腹,或是同流合污的军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早有准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自己若是不反水,那么这名册之中怕是肯定有自己的一份。 他心里唏嘘不已,暗自庆幸之余,不免有几分后怕。 十几个军将已被拿住,其他的人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此时,郝风楼冷若寒霜地道:“你们说,这些人平日里胡作非为,胆大包天,本侯该如何处置呢是解送京师,呈报他们的罪行,还是就地正法,以安众心” 厅中都是默然,只有几个人在叫屈,口里还在道:“我犯了什么罪” 尤其是那副将刘季,仗着品级不低,虽是挨了几巴掌,却还是叫道:“郝风楼,你休要狗拿耗子,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想做什么你说别人为非作歹,你自己瞧瞧你自己,擅拿” 郝风楼叹口气,笑了:“刘副将似乎不服,你真以为郝某人是没头的苍蝇你以为我坐在这里,带着这么多人拿了你和你的党羽,只是因为莽撞你误会了,郝某人在这里,若是没几分凭藉,会拿你一个副将” 这一下子,所有人不做声了,郝风楼说得对,若是没有几分依仗,人家怎么敢大张旗鼓的拿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金陵,必定有一个足以做主的大人物暗中已经有了授意,而这个是谁呢 大家不禁看向了郑和,那就没错了,这位公公据闻是宫中面前的红人,他既然一直和海防侯在一起,那么这个授意郝风楼的极有可能是天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子要拿你,你有话说么 不待郝风楼话音落下,已有几个人冲出来,这个时候若是再无动于衷,就实在对不住自己智商了,出来的几个都是军将,一起道:“侯爷,卑下要检举,总官兵李彬强抢民女,凌辱妇人那几个民女便是李彬授意游击朱涛” “卑下也要检举,李彬假传捷报,欺君罔上,是卑下亲眼所见,明明是官军溃败,他却自报大捷” “李彬丧心病狂人神共愤” 既然有人跳出来,其他人也就不客气了,所谓墙倒众人推,何况现在李彬不知所踪,不知死了就是被拿了,其他的心腹党羽也成了没牙的老虎,至于剩下的这数十人虽然和李彬没太大瓜葛,可是平时也少不了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若是此时再犹豫,难保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众人轰然拜倒:“我要检举” “罄竹难书啊” 这几天睡得实在太少,昨天太累,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很早就睡下,昨天更得有些少,所以老虎今天早早起来,第一章到 第四百章:该论功行赏 一封封的奏书,急报金陵。 金陵近日阴雨连绵,凡夫俗子们免不了咒骂几句,可是文人墨客们却都是兴致勃勃,特意选了这细雨如丝的日子坐着轿子或撑着油伞泛舟湖上,那秦淮河的湖面被蒙上了隐隐约约一袭轻纱般的烟雾,烟雾袅袅中,岸边的在细雨微风中轻枝慢摇,雨点敲打着柳叶,窸窸窣窣,如梦似幻。 在舟船之上,兵部尚书金忠并没有清闲太久,一艘小船靠上了楼船,紧接着便有人寻了金忠,在他耳中密语几句。 金忠闻言皱眉,下船而去。 紫禁城被这薄雾笼罩,那如轻纱的薄雾在这生辉的宫墙之中缭绕,依旧掩不住威严。 暖阁里生了地龙,热气腾腾,捷报落在了案头,朱棣既是轻松,又有几分凝重。 召来的大臣已经纷纷落座,许多人的脸色也很不轻松。 金忠来得比较迟一些,本来今日他并不当值,忙里偷闲,谁知道这时候出了事。 朱棣慢悠悠地道:“诸卿,前几日的捷报,不知看了吗” 陛下开了金口,自然是等着大家畅所欲言。 其实做臣子的,多是属乌贼的,一个个浑身滑不溜秋,却又有诸多触手,现在陛下连调子都没定,天知道人家想着什么,所以大家为难了,若是定了调子,大家肯定要畅所欲言,可没定调子,这事儿就没谱儿了,谁知道会不会说错话。 于是很多人便很鸡贼地去看解缙。 解缙老脸古井无波,心里却恨不得把这些人统统撕了,别看他最得陛下信重,又是身居要职,可这是表面光。至少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可以做缩头乌龟,偏偏他不能。 解缙脸上含笑,慢悠悠地道:“前几日的捷报。微臣倒是看过。直袭会安,贼军军心大乱。丰城侯又趁势出击,看来这交趾平复指日可待,此事于国来说可喜可贺,于那交趾僧俗百姓来说亦是天大的喜事。自然。海防侯郝风楼丰城侯李彬,都是功不可没” 朱棣却是淡淡地道:“丰城侯死了” 朱棣话音落下,在场之人顿时愕然。 死了,怎么死的为何没有回报 任何奏书一般都要经过文渊阁和通政司,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而陛下知道,其余人却是不知 这事儿不只让人错愕。更让解缙人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李彬的死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可最重要的却是皇上为何能不露声色就得到宫外的消息。 文渊阁的学士人等,其实官职和品级都不太高,论起资历也未必比得上各部的尚书。他们之所以地位尊崇,最重要的缘故就是消息灵通,并且拥有议政之权。几乎所有的奏书都需要经过这些人,而这些人拟定好对奏书的意见再送呈御览,他们就相当于是天子的幕僚,只要他们的拟票不是太过违逆天子的意图,基本上都会照准。 所以某种意义来说,他们的职权相当于宰相,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消息不太灵通了。 朱棣随即指了指案牍上的一沓奏书,道:“朕有些乏了,要去小憩片刻,这里的奏书,诸卿自个儿看吧,半个时辰之后,朕再和诸卿论一论此事。” 说罢,朱棣站起来,扬长而去。 在座的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忠等几个尚书倒还能气定神闲,反正他们是部堂,奏书的事和他们无关,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倒是有些好奇。 可是对解缙金幼孜胡俨人杨荣杨士奇人等来说,却是非同小可。 只是这时候,他们也没心思顾忌这个,已有内官将那一沓奏书拿出来分发。 解缙的脸色还算从容,耐着性子看着一份份奏书。 这些奏书无一例外,统统来自于交趾。 上书的人不少,有不少将军,众口一词,都是痛斥李彬欺君罔上杀良冒功克扣军饷之事。 解缙在这边看,金忠也在看,这一看不打紧,才知道那郝风楼已将李彬杀了。 作为兵部尚书,金忠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李彬可是总兵官,这样的身份,没有圣旨,谁敢轻易诛杀即便是他兵部尚书下放地方,那也绝不敢造次。 可是这郝风楼,居然将总兵官说杀就杀了。 固然李彬有罪,那也不该如此。 不只是如此,同样掉脑袋的还有不少武官。 金忠深吸一口气,皱起眉来,他心里虽是认为郝风楼胆大包天,可是随即一想,又觉得这郝风楼不是善类,既然敢动手杀人,就必定有所依仗,所以他继续往下翻过去。 这一看才知是触目惊心,到处都是告状的奏书,而且上到欺君罔上,下到强抢民女贪墨军饷,多如牛毛。 这一细思,金忠便知道李彬的罪名是有,否则这么多奏书里头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可能全然是瞎说。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李彬几乎被罗列了上百条罪状,就当真坏到这个地步肯定不尽然,多半是墙倒众人推,正好大家身上都脏,索性把所有的污水泼在这李彬身上。 也就是说,李彬不死,只要人还在,他就还有一张口,有心腹和亲朋好友,谁也不敢如此造次。可李彬死了,他反正不可能说话,正好那交趾军中一屁股的烂账,大家也不会客气。 郝风楼杀李彬,怕是存着这个心思。 自然,真正杀李彬的理由却在郝风楼的奏书里:“官逼民反,交趾上下怨声载道,反反复复,今日平寇,明日寇又丛生,杀之不尽,皆是交趾上下怨恨李彬之故,臣为招抚人心,不得已而杀之。” 这话不难理解,有点强辩的意味,可是事实就在眼前,李彬死了,交趾也就平定了,如果交趾再乱,那么就是郝风楼的责任,可是交趾若是承平,那么也就证明了郝风楼的正确。 与此同时,这些奏书之中也有不少是关乎安南士绅名士的奏书,理由只有一个,李彬误国害民之类。 看完了所有的奏书,在座的人谁都没有吭声。 大家的眼眸相互望了一眼,却都各自有自己的盘算。 不得不说,郝风楼的胆大程度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料,可是综合来看,似乎这郝风楼杀的又是名正言顺,一时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当然,挑剔的地方也有,可是人家又能自圆其说,这倒是让人为难了。 过了片刻,朱棣回来了。 朱棣依旧还是那一身便服,却仍然掩饰不住他的猛虎之气,大剌剌地坐上御椅,眼眸一阖,道:“诸卿以为如何” 金幼孜笑吟吟地道:“臣等倒是将这奏书看了,按理说吧,这事儿可大可小,李彬料来是有罪的,可终究是一方镇守,岂可说杀就杀所以微臣以为,这件事呢,总得过问一下。” 朱棣含笑,却是满不在乎地道:“说杀就杀是坏了规矩,可是你没看见么这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安抚人心,李彬杀良冒功,屠戮百姓,人人恨之入骨,不反成么不杀他,叛乱还要耗到什么时候郝风楼这是快刀斩乱麻,挑不出错。” 金幼孜吃了个闭门羹,他哪里知道朱棣和郝风楼之间其实一直都有书信来往,朱棣虽然没有明着说杀李彬,却也有让郝风楼便宜行事的意思。 如此一来,朱棣的心思便已经了然了,平定交趾可喜可贺,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在座的人,即便是金忠,此刻都陷入了沉默,此刻实在没心思去触这逆鳞。 解缙却是莞尔一笑,颌首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李彬确是该杀,虽然做法有待商榷,可终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理由说得过去。郝风楼实是我大明梁柱,大快人心,以至军中上下武官纷纷为他叫好,交趾士绅名士也为他摇旗呐喊,有这郝风楼在,交趾大局可定啊。” 解缙说得慢条斯理,可是许多人心里不由震撼了。 解公之言,诛心啊 想想看,一个臣子在交趾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既得了军中的支持,又得到了百姓的支持,这口里虽是夸赞,暗地里不是分明说郝风楼羽翼丰满吗 任何一个天子都见不得臣子羽翼太丰的,即便是太子,天子都有所防范,何况还是个义子。 解公徐徐道来,却突然话锋一转道:“陛下,既然这交趾已定,本该论功行赏,何不立即召郝风楼父子入京,陛下少不得要亲自召问,恩旨褒奖。不过微臣以为,郝家父子深受交趾官兵百姓爱戴,此时交趾百废待举,未必会肯放行。” 此时,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了解缙。 而解缙则依旧是面带浅笑,如沐春风。 第二更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老虎,月票榜排名实在危险呀 第四百零一章:万国来朝 解缙这番话,实在教人遍体生寒,明则是夸奖,暗中却是居心叵测,只要陛下生出些许猜忌之心,那郝风楼便要碎尸万段。 其实所有人都听出了解缙的弦外之音,胡俨和金幼孜人等听了,暗中不由点头,对解缙愈发佩服。 可是杨荣杨士奇二人,就未必有这么轻松了,解缙大智若愚,虽然在大势上,未必比这二人看的清楚,可是论起被人拍人搬砖,却实在是非同凡响。 今日这解缙能动郝风楼,谁能保证,明日同样的方法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杨荣和杨士奇都是气定神闲,呼吸均匀,仿佛解缙不过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可是那眸中掠过的厉色却还是出卖了他们。 阁中陷入了沉默,解缙哂然一笑:“是了,陛下,微臣又想起一件事来。” 解缙相当聪明的开始转移这个问题,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朱棣的面容一沉,露出不悦之色,这就意味着,郝风楼这个家伙在朱棣面前,还有几分份量,断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就会对郝风楼乃至于整个郝家生出疑心,所以他只是轻轻点拨一下,给朱棣一点印象,便将话题挪开。 解缙笑道:“大食的船队过两日就要到达,据闻已到了江口,如今已征了数千纤夫,松江府那边,已来了奏报,大抵上也就这几日功夫,不过据说” 朱棣的心神已经从交趾那边拉了回来,解缙的话并没有在他心中起什么效果,因为一直以来,郝风楼都和他有私信来往,眼下郝风楼平了叛,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朱棣不是昏聩之主,当然知道,将在外均有所不受的道理,太祖在的时候。他在北平出塞攻打北元。更知战机和人心瞬息万变,根本就容不得奏报。 可是解缙那一番话。终究还在他的心底留下了那么一丁点的印象,他自是挥之不去想,可是这句话,依旧还是牢牢记在他的心里。 此刻朱棣笑了。这带几分古铜的肌肤舒展开来:“哦大食人到了他们到了也好,朕听说他们身材高大肤色白皙,唔,和郑和有些像,郑和似乎和他们有几分机缘。” 朱棣露出轻松之态,任何人都明白,天子是不愿过问交趾的事了。于是都没有深究,解缙也似是打趣似得道:“是啊,大食人和我们确实不同,说来也怪。据闻这大食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可是他们的船工,有不少昆仑奴,这些昆仑奴则是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站在一起,实在教人冷峻不禁。” 他这一说,大家便各自想象,许多人不由笑了。 朱棣道:“昆仑奴朕也看过,太祖在的时候,有藩国入贡,就有许多这样随使的奴仆,由此可见,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朕听说他们是万里之外来的,想不到这汪洋之外,竟还有人烟,朕倒是想碧波万里,去瞧瞧新鲜。可惜啊,不成”解决了交趾,朱棣的心情轻松,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朕若是走了,这便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愧对祖宗了。” 众人便跟着一起笑。 解缙亦是莞尔,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微臣听说,此番大食人的船,当真是巨大,松江知府来报,说是宛如山峦叠起,百艘大船的桅杆林立,如奇峰矗立,微臣便在想,这山一样的船只,莫不是有夸大之词,倒是想随太子殿下去见识一二。” 朱棣一听到船,像是触动到了心事,他抿嘴抚案,沉吟道:“去吧,都去看看,权当是瞧瞧稀罕。” 解缙连忙道:“陛下圣明。” 他的居心自是再明显不过了,大食人就是他请来的,而大食人的造船技艺,本就处在这个时代的巅峰,早在唐宋时,这些大食人便制造大船,横行于地中海印度洋,更有一些大胆的,漂洋过海,来到当时的盛唐,由此可见,这大食人的造船技艺,早已纯熟无比。 解缙当然相信,大明也能造出媲美大食船队的船来,只是可惜,这需要糜费许多时间,同时需要大量的纹银,无数的人力物力,假若是龙江船厂,有个三五年功夫,或许能成,可是现在不过七八个月功夫,交趾那边,是必定造不出来的。 这一次,只怕那郝风楼,要倒霉了。 解缙已经将郝风楼视为了对手,再不是等闲视之,若郝风楼还是从前的小人物,他或许只是看那么几眼,一巴掌便将此人拍死。可是现在,经过几次挫折,解缙深深感觉到,收拾郝风楼绝不是一蹴而就,反正他不急,徐徐图之,就如温水煮青蛙,待到时机成熟,再一鼓而定。 说到了藩使入贡的事,大家都变得轻松起来,不管怎么说,今年其他的未必顺利,可是自陛下登基,藩使入贡的事却是无比顺畅,各国慕名而来,料来能重现太祖时的盛况,无论是天子还是他们这些臣子,都是与有荣焉。 所以朱棣今日出奇的健谈,也很是轻松,其他人顺着竿子往上爬,金幼孜便讲起了一个趣事:“说来也是有趣,那西洋吕宋等国纷纷入朝,鸿胪寺那边洗尘接风,上了酒菜一百七十三盘,自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谁知酒席一散,鸿胪寺那边一清点,酒菜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可是那菜盘和酒器,却是少了七十多件,鸿胪寺卿梁大人勃然大怒,只说是小吏无状,将他们痛打一顿,这些小吏自然不肯认,死活说不敢,倒是后来,倒是有人出来,说是看着许多使节酒足饭饱,冠帽衣袖里鼓鼓囊囊,后来一查,才晓得原来这些使节见官窑瓷器精美,吃过了酒菜,便偷偷往怀里和袖里揣上,哈梁大人听了目瞪口呆,结果又把那些小吏打了一顿。” 众人听了不由疑惑,便是朱棣也来了兴趣,道:“既然不是小吏拿的,为何还要再大,即便是这些小吏疏失,让使节将瓷碟偷了去,可是此前就已打过,也算是折罪,却不知为何。” 金幼孜卖了个关子,结果没绷住,自个儿倒是笑起来,最后只得道:“后来有人问起,这梁大人才道,他奉旨迎接藩使,结果鸿胪寺的东西失窃,什么人都可以偷,偏偏番使不能偷,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所以无论是谁偷的,都不能认使节所为,于是只好让那些小吏吃吃苦头,将这黑锅背了。否则番使行窃,还偷到了鸿胪寺,这打的不是番使的脸,便是我大明,老脸也没处搁了。” 在座几个顿时笑岔了气,解缙忍不住道:“这个梁棘卿倒是有点意思,这稀泥和的,平时见他呆头呆脑,想不到也有这样的急智。” 众人都笑了。 朱棣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句,却又板着脸:“话又说回来,那些个番使,也不能一味的纵容,今日纵容他们偷窃瓷碟,明日岂不是上房揭瓦恩威并施才是,自然,朝廷的面子还是要顾的,脸面脸面啊,这脸面虚无缥缈,如梦似幻,却又实实在在,没了不成。番人可以不要脸,他们穷嘛,你看山野樵夫,会顾什么脸面么要脸面的都是士绅,是读书人,知晓了大义,家有积财,才肯张罗锦衣,才在乎功名。仓禀足而知仪礼,便是这个道理。” 解缙忙顺着朱棣的话道:“陛下所言发人深省,其实近来,总有人抨击朝廷待那番使太过,几个年轻的御使,咋咋呼呼的,微臣也是这样说的,这体面既是贴金,也不是贴金,土蛮番邦可以不要脸,天朝上国能不要么礼仪之邦啊,不得已而为之啊。” 朱棣道:“罢,再说下去,倒显得是自辩了,这事也是好的,说明咱们大明的瓷器精致嘛,至于那些个番使,叫人告诫一下,让他们不可胡来,只是几个瓷碟,自是无伤大雅,可下次若是再滋生事端,可就不好瞧了,朕也不会一味纵容。再命人送一些瓷器去,就说是宫中赏赐。” 众人便都应下,心情愉快的起身告退。 朱棣挥挥手,待这些人统统走了。 朱棣却显得有几分落寂,沉吟着看了案牍上的奏书,忍不住道:“来人。” 一个内官躬身而来:“奴婢在。” 朱棣道:“发份旨意,让郝风楼进京吧,他的父亲就不必召了,让他就地安抚交趾百姓,去了这么久,说实话,朕啊,也知道他难,这边造船,那边平叛,工部那些人,一个个说什么船造不出来,没有三年断不可能见到现船,朕起初不信,可是现在一思量,人家三年造不出,凭什么让郝风楼一年半载就把船造出来,况且糜费这么大,他郝家就真的担得起担不起就算了,这船不造也罢,朕明年的时候,重建龙江船厂吧。” 第一章到,昨晚又通宵,很累,先休息了 第四百零二章:天降神物 两日之后,细雨照旧如飘絮一样在粼粼湖面上。 龙江这儿的栈桥码头早已装饰一新,引来无数的官吏百姓围看。 太子朱高炽穿着蟒服,一大清早就来了。 朱高炽今日格外精神焕发,父皇命自己负责接待,看上去是个不讨好的差事,在这背后,却有更深的用意。而这个用意,分明是暗示他这个太子,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拿出来示人很是重要,因为这是朱高炽的软肋,想想看,假若后世某偶像派天皇巨星生了个奇丑无比的儿子,必定是不愿出来示人的,而朱棣生的英武,本就给人一种英姿勃发之感,偏偏有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略带残疾的儿子,其心思可想而知。 而如今,父皇终于肯教自己在这种场合出现,当着天下人和藩使们的面,露了一会脸。 为此,他特意穿着劲身的蟒服,头戴银冠,走路慢吞吞,掩饰自己的肥硕和腿脚的不便。 只是虽然两个时辰之前,已有快马传报,说是船队就要到了,可是在彩棚之中左等右等,总是不见来,朱高炽不禁有几分恼怒,却还是耐着火气。 与之同来的还有解缙和金幼孜以及胡俨,杨荣和杨士奇本也准了来,可惜这二人只推说不适,乖乖去内阁里办公去了。 对此,朱高炽有些不悦,倒是解缙笑吟吟的道:“殿下,这二杨对殿下倒是颇为敬重,只是心里不免有几分顾虑” 朱高炽吃了口茶,却是淡淡一笑:“本宫当然知道,人心隔肚皮嘛,不过想全君臣应有之义。恪守臣道,可是储君也是君,这里无人,本宫和解先生说几句敞开心扉的话。本宫这几年。实在是看透了,这储君没个君样。虽然父皇日益看重,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解缙脸色苍白,连忙道:“殿下。慎言” 朱高炽微微一笑:“这棚里只有你我二人,附近都是本宫心腹,他们也听不见,有什么可慎言的解先生,多亏了你,没有你日夜在父皇面前美言,本宫未必能有今日。这两年如履薄冰,心真是凉透了,多少人明着说太子是未来天子,可是个个谨慎慎微。遇到了本宫,连打个招呼都不敢” 解缙默然听着朱高炽的牢马蚤,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听到外面有人道:“来了,来了。” 朱高炽顿时正容,扶了扶衣冠,阔步出去。 这一出去,便听到无数的惊叹声,而朱高炽的脸上,也顿时错愕。以至于连这仪表也顾不上了。 就在那宽敞的河道上,两岸是数以千计的潜伏呼喊着号子,拖拉着一艘大船,徐徐朝这上游而来。 只是这大船,实在让人惊诧,十几丈的船身,足有六七层楼之高,长近四十丈,船身裸露出一半,宛如岛屿在河中游动,尤其是那桅杆,即便没有张起风帆,可是竟也堪比船身,使人抬眸看去,生出渺小之感。 其实假若是后世之人,或许不能体会到这种雄伟之感,可是在这大明朝,眼看宛如宫殿的大船漂浮于河道之上,惊诧之情,可想而知。 沿岸的僧俗百姓,官员皂隶,都忍不住倒吸凉气,那黝黑的船身上,船舱连绵,甲板上还堆积着不易腐烂的货物,船上乌压压的水手站在了船舷上,与这大船相比,宛如黑点一般。 朱高炽的下巴都要落下来,事实上在此之前,解缙就曾说过,郝风楼夸口造船,必定造不出什么大船出来,到时候定是拿一些小船来敷衍其事。 假若只是单纯带了那些小船来,宫中或许不会有什么微词,可是一旦有了比对,这万里之外的蛮国尚且如此,而你郝风楼自己夸口要造船,可是和人家一比,却如萤虫与日月争辉,眼下又是万国使节来朝,朝廷的脸面,还能在么 陛下最要的便是脸面,被这使节们嘲笑,军民们惊叹于小小蛮国的船只雄伟,反观大明,却是灰头土脸,以陛下的好胜之心,必定要勃然大怒,若是这时候,再落井下石,背后踹这郝风楼一脚,郝风楼即便不获罪,可是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只怕要磨灭了个干净。 朱高炽原本只以为,这种微末小技,对付郝风楼这种羽翼丰满的家伙,怕是没什么用处。 可是现在朱高炽猛地眼前一亮。他明白了,郝风楼这一次死定了 那大船终于停住,紧接着搭上了栈板,朱高炽打起了精神,连忙上去相迎。 船上走下许多人来,有黑不溜秋的昆仑奴,也有那穿着大明丝绸,满是富态的大食人,大食人眼窝很深,鼻子高耸,乍看之下,先是让朱高炽略带几分惊奇,可是旋即,他露出笑容,领着大小官吏,上了前去。 不经意的时候,朱高炽深深的看了一眼尾随其后的解缙一眼,压低声音道:“大食人的船,实在教人惊叹,来的为何只是一艘” 解缙道:“据闻是船只太大,纤夫不足,只好分批拉来。” 朱高炽笑了:“得传出话去,让大家都来看看这稀罕的大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大家瞧瞧世面也好。” 解缙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早已安排好了,微臣有几个朋友,只要他们来,这南京城的人都要来。” 朱高炽莞尔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堆着笑,已朝过了栈桥迎面而来的大食人那边去了。 整个南京震撼了。 这南京城里头,一般的读书人,往往都是科举,而后做官,若是科举不成,就继续读书,直到中试为止。还有一些,屡屡名落孙山,自暴自弃,索性改投别业。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读书人,未必就肯走这两条路,他们既不科举,也不去经营其他的生业,反而每日游手好闲,结社谈玄。 建文之后,风气开始变得开放了一些,对读书人的管束也不再那么严格,甚至某种意义来说,还有那么点点的纵容,盖因为皇帝老子身居宫中,谁认识你哪根葱,所谓鞭长莫及。而内阁到六部,再到各个衙门,这些官员,多是读书人出身,自然不会对后进进行打压。否则便是捅了马蜂窝,少不得受士林抨击几句。 于是乎,只要你不要太过离谱,读书人都没人管的,自此,结社的现象就死灰复燃了,一群读书人凑在一起,寻个幽雅之所,隔三差五凑在一起,或是作诗,或是论史,好不轻松。 而这么一批人总会有佼佼者,这些佼佼者便是名士,他们总是社中最出彩的那么几位,最是吸引人的眼球,自然,他们的学问也必定要好,品德也要足以令人敬重,这种人物,莫说是寻常的读书人,即便是在朝为官之人,见了他也是佩服。 王宾和王逵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们乃是江右少有的名士,风噪一时,做了诸多的诗词,深受士林的好评,几乎走在哪里,都有无数人倒履相迎,更难得可贵的是,他们还是山人,这山人可不是随意叫的,所谓山人就是隐士,也就是不愿出士做官之人,有这样的好学问,却不肯做官,视名利为粪土,这样的品行,更是叫人为之倾倒。 于是,所有人都能与这样的人结交为荣,即便是内阁和翰林里的人物,也偶尔会请他们去府邸中坐一坐,偷了半天的浮闲,谈古论今。 而之所以京师震动,问题便出在了这里,这两位仁兄一起结伴去了龙江。 龙江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儿只是近郊,虽然南京不断扩展,早已不只是城内的规模,城外亦有诸多屋舍,可是龙江还是太偏了,除了一些泥腿子,去那儿做活,一般的才子佳人,自是绝不肯去的。 王宾和王逵不但去了那儿,居然还为一艘海船所震撼,随后,他们在那儿作下了一首诗词,称赞了几句大船,竟还流连忘返,竟是不肯回城。 这段佳话是否夸张,只怕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些事迹,早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疯传,于是乎,许多人便勾起了好奇心,反正也不远,闲着又是闲着,去看看也好。 大家成群结队,彼此相邀,便兴致勃勃,纷纷往龙江那儿去了,那龙江上,停泊的大船越来越多,竟是差点堵塞了河道,而那儿本就没什么风景名胜,读书人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致,这注意力,自然而然便转到了令他们震撼的大船身上。 第二章送到,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头晕,哎,求点月票吧。 第四百零三章:巨舰之威 体势巍然,巨无与敌。 简短的八个字,是一群读书人给予河面上停泊船舰的评价。 读书人嘛,都是文科生,反正也不可能琢磨用料和帆布,凡事都是一些夸张的描述。 可就是这种朦胧的描绘,反而将这气势说出来,李白他老人家还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不夸张要读书人做什么 读书人相邀而来,自是开始津津乐道,交换心得,有人就不免要说,蛮人竟有如此舰船,我中国竟是不能匹敌,天朝上邦,颜面丧尽了。但有龙江船厂在,何至如此。 一些有心人便都为龙江船厂招起魂来,仿佛有了船厂便可制出与之匹敌的巨舰,可以彰显国威一般。 当然,等到他们图穷匕见的时候,这脏水又都不免泼在某些人的身上,反倒怪起某人搅乱了船厂。 人的嘴巴是堵不住的,再者有人故意搬弄是非,至于交趾的某人当然不讨人喜欢,反正是人憎鬼嫌,骂了也就骂了,又能奈何 不过这么一闹,反倒将这事儿炒起来了,僧俗百姓们一听,眼下那些个老爷和读书人都在议论着船,又是据说龙江那儿出了稀罕物,便也不免动心,有人逮了空跑去看,和读书人相比,这些人的见识更是不堪,于是吱吱的抽着凉气,后脑勺都吹着凉风。 “这样的大船,即便是一些老人怕也没见过吧,听说元人还在的时候也曾造过巨舰,也听说过很是稀罕,料来也不过如此,和这船一比哎呀呀” “大食,大食是什么不就是番邦么什么。番邦造出来的船这大食人倒是有些手段。” “我大明料来也能造吧,前些日子,陛下不是下旨造船么,征了不少的匠人去呢。只是为何不曾有动静” “快看。船上还有马,我的天。船上竟能跑马,这大食人” “大食的使节已经到了,太子殿下亲自迎的,看来陛下也久闻大食威名” “不是说我大明才是天朝上国。其余的统统都是蛮邦” 百姓们议论就粗糙得多了,各种脑补遐想,却也闹了好一阵子。 倒是这大食人让不少人刮目相看,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人,中原文明嚣张了太久,交往密切的,说他们是蛮荒之地都算是给人家面子。连乡下地方都不如,就如这南京城,人口数十万,富庶非凡。早已习惯了将自己当作天下的中心,眼里还能瞧得起谁 而现在 公子风流第105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6部分阅读 大食人生动的给这些无知百姓上了一课,那些个老人倒还罢了,总会说那么几句,元人在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船的,也是像山一样,不过眼下天子禁海,就不曾见了。 这样的言论显得有那么几分大胆,这不是怀恋前朝么倒似是大明朝还不如元人似的。 可是无论怎么说,开了这个口子,谁也禁不住。 锦衣卫那边也不敢去弹压,一来是其他衙门都是漠不关心,甚至有纵容之嫌,这时候实在不合时宜,另一方面牵涉的人太多太广,兹事体大,你今日弹压这个,明日那个你弹压的住,大家都没有三头六臂,所以这许多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莫谈国事,却最是津津乐道于此,一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说什么诽谤朝廷,是要掉脑袋的;说完这句话,立即便开始大放厥词了,如此,一下子把胆魄和节操彰显了出来。你看,老子不怕啊,老子仗义执言,有本事就来拿我。 这锦衣卫也是压着火气,总有人隔三差五用手指戳你一下,然后边上的看客一看,顿时欢呼,纷纷说兄台好胆量;锦衣卫当他们是苍蝇,不理,于是这人再戳一下,又是博得满堂喝彩,若是锦衣卫再做缩头乌龟,就有第三下第四下,等到真正怒了,开始弹压拿人了,无数人泪流满面,少不得拿起笔来悲愤作书,各种明朝暗讽,要将这锦衣卫的丑恶公诸于世。 而现在,锦衣卫没法儿理。 这不理嘛,可就真正麻烦了,事情开始蔓延开,各种大逆不道的言辞也都出来,那些个番使们原本乖乖地呆在鸿胪寺,居然也听到风声,也跑去瞧稀罕,毕竟对遣使入贡的藩人们来说,他们来这里,本就是来瞧稀罕的,少不得要凑凑趣。 这一凑就愈发了不得了,被震撼的人实在不在少数,以至于庙堂之上,部堂侍郎们忙里偷闲,在公房里闲谈胡扯,竟也来拿这说事。 “刘部堂近来可看了船么哎,着实吓人一跳啊,这么大的船,再大一点,河道怕都装不下了,这大食到底什么来路,倒是在一些书里提到过一些,也有耳闻,可不是说藩人么,既是藩人,却为何如此技艺精湛其实嘛,这是奇巧滛技的事,当不得真,可是下头端的是胆大,据闻鸿胪寺那边,大食人那儿很热闹来着,不少藩使都去拜谒,嘿这些人,还真是见风使舵,倒好像巴结了大食人,就能得好处似得。” “子斌啊,有些事还是慎言的事,这事儿老夫瞧着有蹊跷,等着看吧。” 大人们说话总是带着那么几分忌讳,说完总要留上那么一半。 太监们也多是如此,宫中和宫外虽是两个世界,可世上总没有透风的墙。 这些太监们低声议论,更加忌讳,不过也有许多只言片语,什么大船,什么大食人什么巍然,什么天下第一之类。 朱棣坐在暖阁里,脸色绷紧,手里拿着一份份奏书,这里头许多奏书都是称赞太子行礼如仪,说他与大食人谈笑风生,而大食人折服不已。 朱棣当然晓得这是屁话,也没往深里去想,但凡大食人不是傻子,也不敢往太子身上泼脏水。 只不过呢,这奏书的只言片语之中总有什么巨舰之类的词语。 今日清早又听到几个小太监在那儿说什么巨大无比,如宫殿硕大之类的词儿。 朱棣放下奏书,便看锦衣卫传来的条子,锦衣卫送来的条子可谓五花八门,今日东市的物价,近来又有什么言论之类,无所不包,全都以简报的形式,汇总一起。 可是看了之后,朱棣更是疑惑了,因为这里头没有大食人的只言片语。 朱棣心里越来越疑惑,偏偏又不知所为何事,他心里不免有几分愠怒,仿佛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自己偏偏成了呆子傻子。 于是乎,朱棣终于怒不可遏了。 “来,叫王安。” 一会儿功夫,王安就来了。 王安和郑和一样是北平的老人,立过不少大功,曾经专门负责为朱棣打探消息,因为耳目灵通,人也聪明,很受朱棣的重视。 王安固是肤色白皙,不过却是尖嘴猴腮,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连忙过来给朱棣行了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坐在案牍之后,抚着御案,不露声色的道:“外朝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近来多有风言风语” 王安诧异地看了朱棣一眼,旋即抿嘴一笑:“陛下,外头的事儿不少,不知陛下要说哪一件” 朱棣怒斥道:“休要绕弯子。” 王安连忙做出魂不附体状,道:“奴婢万死。不过外头确实有一件事闹的不可开交。奴婢正想进言,只是只是怕陛下听了会心里不痛快,是以不敢胡说八道,既然陛下问起,奴婢只好说了。龙江那儿,出了稀罕事,说的就是那大食人的船,据闻是体形硕大,宛如泰山,船中承载千员,竟是可以跑马,士绅百姓,纷纷去围看,有不少人感叹万千,还有不少人跑去那儿作诗呢” 船 朱棣微微一愣,这大船确实一直都是朱棣的心病,朱棣是个欲有所作为的天子,而这派遣人出使四海,本就是朱棣的心愿,如今这大船一点影儿都没有,如今听到船字,便不免心里有些不快。 此时又听王安道:“不过坊间流言,未必当得了真,奴婢并不曾见过,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料来肯定是有虚夸之词,百姓无知,哪里晓得什么厉害,什么事都是往高里去说。” 朱棣坐着不动,良久才抬起眸来,察觉王安还跪在这儿,便不禁笑了:“哦,你说什么龙江这大船当真有这样厉害么朕左右无事,你命人做好准备,随朕去瞧瞧,还有,不可大张旗鼓,点选五十个力士,身穿便衣,随朕去即是。” 要构思接下来的情节,昨晚很晚才睡,搞到现在才码出第一章,很抱歉,总算把第一更送到了,老虎去休息一下接着码字 第四百零四章:雄主 在那水流平缓的龙江口岸。 一个身穿便衣的人下了车,他背负着手,凝视着这口岸上的大船一动不动。 铁塔般的身子,竟是有几分松垮,那一双虎目,掠过了几丝黯然之色。 因为这儿人流渐多,一些眼瞅到了机会的人,便在附近摆了许多的茶摊,此时此刻,茶摊里很是热闹。 那穿着可笑圆领员外衫的王安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那伟岸的身躯身侧,压低声音:“陛下,这儿这风大,去吃吃茶吧。” 朱棣没有动,在他的四周,有许多便衣的武士,只是这粗浅的布衣却掩饰不住他们的锐气,所有的人潮乖乖地绕着路过去。因为在这里确实偶尔会有一些大人物出现,大家对此心中了然,自然不敢轻易靠近。 朱棣默然无语,依旧是抬眼,看着那一艘艘的大船,听到远处有人忍不住尖叫:“这么大这大食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大元的时候,咱们也有这么大的船” 大元 朱棣虎躯一振。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人心还真是可怕啊。这暴元的残暴历历在目,史书之中多有涉及,即便没有史书和杂记,可是那口耳相传的屠戮,又是何等的可怕,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了,忘了个一干二净。 朱棣又是想起某些上书的御使,总是以前元为参照,什么元人尚且如此,今日又当如何如何,仿佛一下子,这大元似乎一下子成了典范。成了标榜。 人心真是可怕。 朱棣的眼眸中猛地变得复杂起来,他颓然叹口气,其实人家不过是借此来讽刺今朝罢了,借古喻今。何尝不是常理即便是从前的时候。那屠刀高悬落在了他们祖宗的脖子上,即便是那时候。人分四等,你想要做奴隶而不可得,可是人总是会善忘,这便是人心。 长吐出一口浊气。朱棣的脸色变得平常起来,他突然侧目看了王安一眼:“你方才说什么” 王安道:“奴婢说,这里风大,陛下还是寻个地方坐坐,莫要坏了身子。” 朱棣苦笑,道:“朕已经如此弱不禁风了吗是啊,弱不禁风啊。万乘之国也是弱不禁风,举国之力也不知要荒废多少时日” 王安突然凑上来,压低声音道:“陛下,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棣道:“你说罢。” 王安道:“前些时日,有不少藩使也是结队来看,这些人都赞叹那大食人,对大食人咳咳” 朱棣的目光变得更加警惕起来,道:“为何锦衣卫不报” 王安立即道:“这个许是以为无足轻重。” 朱棣冷笑道:“无足轻重真是可笑,这若是无足轻重,还有什么是轻重万国来朝,出不得一分半点的差错,什么叫做无足轻重” 朱棣的脾气显然不是很好,旋过身去,再不看那大船一眼,道:“回宫,一年之后,朕要在这里也看到我大明的船队,无论任何办法,任何手段,朕要看到大明无以匹敌的舰船。” 朱棣上了车,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在内阁里,近几日显得很平静,这里终究不是寻常衙门,并不会多嘴多舌,龙江的事,大家只字不提,学士们各自票拟奏书,日以继夜。 解缙近来自然没有什么出奇的举动,每日案牍之余便去一旁的侧房吃茶,另一边金幼孜和胡俨等人听到动静,偶尔也会来作陪。 学士们吃茶却不比外头,因为入宫是不允许夹带东西的,所以得请宫人们拿茶叶来,而御茶毕竟不会时常赏赐,也不可能去寻找皇帝老子索要,所以宫里会备一些,只是这茶水终究不好,使人难以下咽,索性他们便在茶里放下菊花之类的东西掩盖这劣茶的味道。 今日宫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解缙拟票之后,便稳稳当当地坐在这儿,金幼孜也来了,二人吃了一会儿茶,金幼孜终于耐不住性子了,道:“解公不知听到了传闻没有” 解缙阖目闲坐,并没有睁开眼来,嘴唇轻动:“不知是什么传闻” 金幼孜微微笑道:“据闻陛下这几日闭门不出,成天将自己关在暖阁里,既不召见大臣,也没有去看奏书。” 解缙捋须:“哦是吗” 金幼孜不由笑了,他当然清楚解缙的消息比自己更加灵通,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无非就是解公故作不知罢了,只是这种事心照不宣,他也不好点破,便继续道:“我还听说陛下闭门不出,便是太子和汉王要见驾也给人挡了回去,后宫那儿颇有怨言啊。” 这里的后宫只有一个,那便是徐皇后,显然徐皇后也有点儿急了,所以四处找人探问为何陛下成日呆在暖阁。 解缙莞尔一笑道:“哦,陛下日理万机,想来是想歇一歇吧。” 金幼孜微笑摇头道:“我看不是,从有些地方出了传言,说是陛下前几日微服,去了一趟龙江。” 解缙无动于衷,依然是淡淡地道:“哦这倒是有些意思,原来陛下也看船的么” 这关子卖的实在教金幼孜憋得有点儿难受,他不禁道:“其实吧,陛下不但看了船,似乎还龙颜震怒,这是内廷里传出的消息,解公想想看,大食人的船,解公和我是亲眼所见的,实在难以形容,而如今呢,我大明不但船造不出,连船厂都没了,陛下乃是雄主,横穿苍穹,雄韬伟略,包举宇内,囊括四海,是谓真龙是也。陛下如此雄心勃勃,偏偏哎陛下心急啊。” 解缙又是莞尔一笑,道:“是啊,陛下非寻常天子,不可以以常理来猜度,你这话说的没错,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这船造不出啊,今年朝廷的库银几乎挥霍一空,今年没有亏空就不错,哪里还能另外拨付出钱粮来没有钱粮就不能重建船厂,即便是重建了船厂,这船料又要重新采买,不只如此,其他各种关节,哪里有这般容易疏通所以老夫看,眼下要造船没有五年是不成的。五年太漫长了,陛下所忧的,料来就是此事,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事难两全啊。” 说到这里,解缙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不是听说郝风楼也在造船吗郝风楼乃是干臣,他既然在交趾造船,或许可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金幼孜嘴角露出不屑之色,不免冷笑道:“解公何出此言,那郝风楼说的造船无非是个幌子,想要将功折罪,将这船厂被烧的责任压到最低,一年半载之后,等大家忘了他造船的事,他再拿一些破船来敷衍了事,否则那时候他能这么轻易善了船厂的事么不过既然他已夸下了海口,而如今么,朝廷这边又有难处,少不得让一些个御使重提旧事了。解公等着瞧,热闹还在后头。” 解缙突然道:“鸿胪寺那边,各国的藩使如何了” “啊”金幼孜愣了一下,一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津津乐道的在说郝风楼造船的事,怎么这话锋一转就到了藩使头上呢。 解缙笑了,道:“好生看着这些藩使吧。”说罢,慢悠悠地拿起了茶盏,轻饮一口,咂咂嘴,长身而起道:“还有公务,先告辞了。” 鸿胪寺这儿,这大理寺卿梁宽并不轻松。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使节,任何一点疏漏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各国使节的风俗不同,甚至有一些天知道哪里来的藩国,你不懂他们的风土人情,招待起来不免有些费力。 就如这大食人,他们就不吃猪肉,不只如此,因为饭菜之中有猪油,惹得他们勃然大怒,发了好一阵的脾气,梁宽倒也干脆,自然是训斥了下面的人一顿,让膳房那儿小心招待,另开炉灶。 话说起来,这大食人这儿,如今实在是热闹得很,不少人围着他们团团转,打着交道,连梁宽都有些妒忌起来,你们是来抱大明粗腿的,怎的一个个反而跟这大食人如此热络。 其实这些藩使多是见风使舵之辈,见了那大食的大船,便都暗中盛传,说是这大食必定国力不在大明之下,是以都想巴结一二,一方面是打探一些消息,增长点见闻,另一方面也有交好之意。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 第四百零五章:石破惊天 那些个大食人倒也不客气,和各国藩使们打了个火热,其实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国使,本就是一群商贾,冒着这个名义被大明朝廷邀请。 商贾最喜欢的就是和人结交,人脉就是银子,将来正好可以将买卖拓展到各国去。 而这些藩国使节们不明就里,见大食人并不倨傲,不免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于是大家把酒言欢。 那太子殿下也来了几次。之所以来,倒不是这朱高炽当真对这些藩使们有什么好感,实在是他深知朱棣心思,知道朱棣对这使节最是上心,这一次他又负责迎宾,少不了要显示一下天朝上国储君的态度,前来嘘寒问暖。 结果人一到,却没多少人来迎接,一问才知道都在大食人的下榻之处喝茶,鸿胪寺上下人等前来迎接,问是不是请大家出来相迎,朱高炽却是微笑着压压手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本宫只是看看。” 朱高炽举步进去,待到了大食人那儿,已有人通报了,于是众使节纷纷出来,朱高炽含笑道:“不必多礼,诸位皆是我大明的客人,大明乃礼仪之邦,怠慢了尊客,来,都到里头坐吧。” 朱高炽打头,率众人去,自是嘘寒问暖,这些藩使们也都一一点头,倒是这大食的使节胡禄却是突然道:“殿下对我等如此关怀备至,实在教人感动,我大食也是久慕大明,早有交好之意,此番前来,一是上贡,这其次嘛,就是想商讨相互贸易可能。泉州市舶司于我国中商贾,管禁甚严,即便是小吏亦是从中刁难,大明禁海。下使不敢随意左右大明国策。只是海禁固是海禁,可是我国海船不远万里而来。愿予一些恩惠,如此,则大食上下,感激不尽。” 这胡禄。其实已经算是半个汉人了,往返于泉州和大食之间,在泉州也有住处,因此一口汉话无比流利。他是商贾,和其他藩国使节不同,对他来说,最紧要的是牟利。此番入贡,当然会有很大的收益,可是将来呢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使大明开海,大明一旦开海。对他们未必有利,因为看上去好像使他们做买卖轻松了许多,可是到时汉人争相下海,产生竞争,如何使他们牟取暴利。他要求的无非就是优惠,若是能得到优惠,这才是天大的好处,不但可以施行垄断,更可以借此大发横财。 朱高炽一听,顿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市舶司的事可不是小事,关系到的问题方方面面,没有朱棣的恩准绝无可能,而在这方面,朱棣是绝不会轻易答应的,他更不敢轻易许诺。 只是这胡禄话音落下,许多藩使倒也凑了热闹,这个道:“理应如此,既是邦交之国,少不得给一些恩惠的。” 又有人道:“胡大人所言甚是啊” 数十个藩使竟是异口同声,其实对他们来说,开海不开海和他们无关,他们代表的只是各国的政权,而且他们造船技艺也是低下,不可能从中分一杯羹,可问题在于,大食似乎颇为强盛,就算国力不及大明,亦不可小视,大家一起卖大食人一点面子却也是无妨。 如此这般,反正于自己无害,自然跑来帮腔。 可是朱高炽却有点不好招架了,这就是储君的坏处,地位崇高,大家愿意找你商量事儿,可问题在于,你拍不了板,什么都不敢答应,现在人家说的合情合理,其他人又帮腔起哄,倒是教他有点儿尴尬,朱高炽喝口茶,便慢吞吞地道:“尊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此事嘛,关系不小,牵涉甚广,唔,理应让户部先议一议,尊使不妨上书言事,届时本宫自然为尊使美言。” 那胡禄听了,便晓得朱高炽是在打太极,也不多说,只是微笑道:“多承殿下好意,既然殿下都肯美言,料来是要马到成功了。” 这是一顶高帽子,假装太子其实有很大的能量,然后自己来一句,既然太子都肯为之说好话,以太子殿下的能力,这事儿肯定能成。 朱高炽虽然含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这胡禄分明是想借此相激,想让自己为他奔走,只是此事的裁决只能是宫中,却不好办。于是朱高炽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而是转话题,转而慰问:“却不知诸使在此可住的惯么咱们大明有句话,叫在家千日好,在外万事难,南京再好,终究不必自己的家乡啊,父皇早有嘱咐,大家不远万里来到南京,定要让大家宾至如归,所以但有所需,或可与鸿胪寺梁敕卿交涉,或直接来寻本宫,本宫自然尽力而为,为诸位排忧解难。”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不过说这种场面话本就是使节最擅长的事,大家一个个假作是为之欢欣鼓舞,纷纷客气一番。 闲谈了半个时辰,朱高炽不便久留,起驾回宫,坐上了乘舆,朱高炽心里却有不喜,显然这一趟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收获,反而招惹了一段是非。 待到走远,他在舆中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校尉立即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朱高炽道:“打声招呼,让户部那边,若有藩使陈情,且不必断然拒绝,把事情压着就是。” 校尉点点头,疾步去办了。 朱高炽才吁口气,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介小小藩使而惹来麻烦。市舶司近来也算是宫中最重要的财源之一,眼下父皇本就缺银子,这个时候还提出恩惠,即便是他出面,此事也未必办得下。更不必说,大明对海禁一向严厉,怎么可能还会鼓励番商前来,没有裁撤市舶司就已不错。 只是朱高炽万万没有想到,这大食商贾胡禄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人,而且人家也没心思去陈情,因为仗着藩使的身份,却是做下了一件颇为惊天动地的事。 在内阁里。几个阁臣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先看到的是一份大食人的奏书,依旧还是老调重提,说的是市舶司的事。 按理来说,市舶司不算什么大事,可问题在于,你一个藩使请你来,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就好像唱戏,按着大明的规矩来演就是,哪里有你多嘴的份,偏偏大食人本来就成了街头巷尾的重要话题,眼下还非要凑这个趣,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上书的不只是大食,几乎所有藩国都凑了热闹,足足四十三份奏书,一个不拉,甚至连朝鲜国都是如此。 解缙看了,倒吸口凉气,旋即便将同僚们请了来,将奏书传阅给大家看,而后大家目瞪口呆。 “咳咳”金幼孜苦笑,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藩使莫非以为是儿戏不成,难道他们不知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难免教人起疑么陛下对大食人本就有那么点儿哎眼下这怎么说” 解缙也是苦笑,大食人没规矩,其他人则是愚蠢,这些人或许是抱着凑热闹的兴趣上书的,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份奏书而已,只算是卖个人情。可是现在到处流传大食无以匹敌,偏偏这大食又带头如此,这番邦,到底是大明的番邦呢,还是你大食的番邦。 “要不,先留一留,把奏书压着,过些时日再呈报宫中”胡俨不那么有底气地道。 解缙却是摇头道:“不可,此事不报,你我皆是欺君,奏书非要呈送不可,哎无论如何,宫中是否震怒,眼下都顾不上了,立即呈送吧。” 解缙既然开了口,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虽然内阁压些奏书十天半个月不算什么,可这事儿毕竟忌讳,谁也没有坚持。 于是乎,半个时辰之后,朱棣的案头上便出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奏书。 事实上,这几日,朱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都在暖阁,倒不是在此闭门思过,此时的朱棣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像是反省,又或者是谋划。 而四十多份奏书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最后的平静。 朱棣眯着眼,冷笑以对,而后他平淡地道:“王安,去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 王安微微愣神,近几日,他突然得到了朱棣的宠幸,因此时刻陪伴在朱棣身遭,他自信自己对皇上是很了解的,可是现在,他反倒糊涂了。 第一更到,还是有些话得跟大家说说吧,其实今年老虎的身体不大好,而且因为一直没休息过,在写作上很多时候思维疲惫,所以近来老虎有些时候才会两更,但是能三更的时候,老虎也会尽力三更请大家能谅解老虎 第四百零六章:杀气腾腾 纪纲其实莫名其妙,听到召唤,哪里还敢怠慢,只是一到了暖阁,看到朱棣端坐在御椅上,而神色晦暗不明,他不敢怠慢,连忙道:“微臣纪纲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棣没有发出一语,这纪纲自然也不敢抬头,只是全身半匍匐于地,一动不动。 纪纲已经感觉到不妙了,其实前些时日,锦衣卫确实有疏失,纪纲自认自己做出了误判,原以为捂着盖子,事情一会儿就过去了,谁知道是越演越烈,以至于后来他想要呈报也没法儿自圆其说。 为何从前不报,要到现在才来 更何况纪纲本以为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陛下日理万机,应当也不会在乎这件小事。 而现在,纪纲明白问题严重了。 朱棣此时拿着笔墨正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理会纪纲,他时而皱眉,时而沉吟,时而垂头。 良久,朱棣抬眸,却也不去看跪倒在地上的纪纲,喝了口茶,道:“王安,去取近几日的奏书来。” 王安应下,取了奏书,朱棣提着朱笔,一份份的批拟奏书。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纪纲只得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弹分毫,只是现在腿脚上的酸麻却已是顾忌不上了,额头下头,一滩的汗水缓缓的蔓延开。 又是几盏茶功夫,朱棣才抬眸道:“王安,宣旨。” 王安忙道:“奴婢听着。” 朱棣风淡云清地道:“设东缉事厂,设衙于东安门之北,设掌印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人等,东缉事厂专司访谋逆妖言大j恶等事,此后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朝廷的各个衙门都需东厂人员坐班;一应人员大可从锦衣卫中抽调。王安,这个东厂掌印,朕委给你了,往后外朝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奏报。” 王安呆住了。 纪纲呆住了。 东厂纪纲的心顿时凉了。他当然清楚这东厂意味着什么,东厂和锦衣卫的责任几乎是相互交杂一起。所谓访谋逆妖言大j恶等事,其实和锦衣卫几乎没什么分别,譬如锦衣卫在地方探听消息,在衙门里坐班。这些都和锦衣卫完全重合,更可怕的是往后锦衣卫审问重犯都需东厂听审,他们不但有自己审人的权利,还有插手锦衣卫的权利,这意味着锦衣卫完了,即便没有完,也彻底受到了钳制。锦衣卫的任何消息都要由奏书的形式递入宫中。而东厂可以直接奏报,从此之后,锦衣卫还有立足之地么 纪纲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将这锦衣卫的架子搭起来,又不知用了多少苦功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和局面。不曾想到如今竟是落花流水,只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那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没有一丝的血色,更不敢抬起半分。 王安自是大为惊喜,连忙道:“奴婢遵旨。” 朱棣挥挥手道:“下去吧。” 王安躬身行了礼,碎步而去。 此时的阁中只留下了朱棣和纪纲,朱棣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纪纲身上。 朱棣吁口气,道:“纪爱卿为何不起来哦,是了,朕险是忘了,竟是让你平身,你平身吧,不必多礼。” 纪纲不敢抬头,很是小心地站起来。 这个在外朝不可一世的人物,此时是何其的谨慎小心,宛如温顺的猫儿。 他连忙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朱棣微笑道:“你啊,就是太谨慎了,瞧瞧你这样子,朕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当年的时候,朕是在通州认识你,你一介书生跑来投军,朕当时不禁觉得蹊跷,便不禁问你,你既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为何投军哈哈” 朱棣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往事,自问自答地继续道:“那时候呢,你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至误入j臣贼子之手,所以要和朕靖难,要清君侧。你看,那时候的你多会说话,朕当然知道,你这样说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可是朕希望你那样说,因为朕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正需要有人出来告诉朕,告诉朕的将士,即便再如何挫折,朕和他们所做所为都是义举。” 纪纲惭愧地道:“陛下实在惭愧。” 朱棣摇头道:“所以朕知道,你是聪明人啊,只有聪明人才知道雪中送炭,可是呢,有一点不好,人也不能太聪明,不能自以为是,朕知道你小心谨慎嘛,否则朕怎么会托付你重任可是呢,谨慎得过了头,那么朕留这锦衣卫有何用何必要浪费这公帑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朕走到这一步,你也不容易,朕带着你从通州走到了金陵,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顾虑” 纪纲一听,眼眶红了,又是拜倒在地,道:“微臣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棣笑了,道:“责罚你是朕的鞭子,朕用你,是用你来敲打和责罚别人,朕若是责罚你,要你何用方才说你聪明,可是一转眼,你就糊涂了。” 朱棣虚抬了手,接着道:“起来吧,好生去做事,东厂那边要筹建,锦衣卫要极力配合,你和王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谁都离不开。” 纪纲拜辞而出。 这一趟觐见,让他心里阴郁重重,只是他不敢怠慢,立即回到了北镇府司。 旋即,锦衣卫上下武官人等都被召集起来。 纪纲显得杀气腾腾,冷笑连连地道:“拿人,从现在开始,给本官拿人,凡有言及宫闱,口出大逆不道之词的,都要拿住了。一个都不许放过。还有鸿胪寺的坐探,要加派几个,任何消息,本官要第一时间知道,龙江那边也要派人防范” 众人一凛,不敢轻慢,连忙轰然应诺。 纪纲森然一笑着继续道:“外西城千户赵刚何在” 赵刚排众而出,抱拳行礼道:“卑下在。” 纪纲突然拍案而起,道:“外西城的校尉力士游手好闲,整日就知道盘剥路人商贾,访谋逆妖言大j恶等事,一件都不曾奏报,你这千户,是怎样当的你这混蛋东西,莫非以为这亲军,是街面上的三教九流么来将他拿了,送南镇府司,议其疏忽之罪,从重处置,革了他的千户之职,以儆效尤”他冷冷一笑,眼眸中像是有刀锋一样划过:“本官再说一遍,要严惩” 一声令下,数个亲军带刀冲进来,便直接拿住了赵刚。 赵刚惊呆了,其他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赵刚虽然资历上在锦衣卫之中并不算什么,各个千户之中也不算什么老资格,可是他的底细人尽皆知,谁都知道,赵刚是通州人,当年的时候,纪纲投了燕军,陛下也就是当年的燕王便命纪纲为帐下亲兵,而这个赵刚和纪纲一样,也是当时的帐中亲兵,因为和纪纲关系匪浅,此后纪纲慢慢受到朱棣重用,于是这赵刚便一直跟着纪纲背后当差,纪纲无论调任哪里,做什么官,基本上都会提携这位同乡兼故交,此后纪纲掌锦衣卫,赵刚自也发迹,立即任命为千户。 虽然千户并非锦衣卫核心,可是亲军之中,谁人不知赵刚的身份人家下了值便可不需通报直接出入纪纲府邸,与纪纲饮酒作乐,因而,即便是佥事镇抚,一般对这位赵千户都会客客气气。 可是现在,居然要拿赵刚。 所有人愣住了,即便是赵刚也愣住了。 杀鸡儆猴,竟是拿自己心腹中的心腹来开刀,这就如纪大人自己先斩断了自己的一个胳膊,而如今,这伤患之处还哧哧的血流如注,这位满脸杀机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此刻在所有人的面前变得无比可怕起来。 锦衣卫的成份本来很是复杂,什么人都有,几个核心的人物未必就和纪纲穿一条裤子,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的事可谓时有发生,而纪纲呢,想要收拾他们却也不易,毕竟在他们的背后可能是太子,可能是内阁,可能是几个国公,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人家一根毫毛,人家未必不能要你的命。 可是现在,几个同知和佥事还有镇抚也一个个脸色有些不好看,方才见纪纲勃然大怒未必当一回事,只是如今却都露出凛然之色。 人家连自己的心腹都如此不客气,这就是要拼命了,现在和纪大人打擂台,或是唱反调,几乎没有人怀疑,人家绝对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赵刚连反应都来不及,岂会料到自己的老兄弟顷刻之间就成了自己的仇敌,还未等他喊冤,便被数个力士拉了出去。 纪纲再没有去看赵刚一眼,脸色冷漠,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目光顾盼,无人敢与他的眼神相会,所 公子风流第106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7部分阅读 有人都将头垂起来,大气不敢出。 第二更到 第四百零七章:哪里来的船队 所有人作禽兽散,各自退去,只是那南镇府司的镇抚留了下来。 人是拿了,可是这镇抚大人还是摸不透指挥使大人的心思。 终究这赵刚乃是指挥使大人的人,虽然是说拿了,说是要治罪。可问题在于,到底如何治罪,镇抚大人却是摸不透,是轻是重也捏不定,一方面这赵刚乃是指挥使大人的亲信没有错,另一方面指挥使大人又是大发雷霆,分寸实在是不太好拿捏。 所以镇抚踟躇着不肯走,待人都散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行礼道:“大人,赵千户” 纪纲却是眯着眼,淡淡地道:“哦,不是已经说了吗,要严惩。” 镇抚笑了,道:“下官当然知道要严惩,只是玩忽职守,终究不是什么重罪,所以” 纪纲的脸上满是冷漠,眼皮子慵懒地抬了抬道:“所以你以为他是老夫的人,想网开一面老夫是怎样说的老夫说的是要以儆效尤,什么叫以儆效尤他身为亲军,负有访谋逆妖言大j恶之责,尸位素餐,即是欺君,陛下让我们亲军做什么的,眼下这京师到处都是妖言惑众,闹得不可开交,他赵刚居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漠不关心,欺君二字难道还跑得掉么既然是欺君,你却来说这不是重罪,周镇抚,你这是何意” 欺君 镇抚的身躯打了个激灵,欺君就形同谋逆,已经不只是杀人了,至少也是个抄家,可问题在于这赵刚 镇抚再抬眼去看纪纲的时候,那纪纲一副书生的样子。温文尔雅之态在他眼里变得无比的恐怖,这个人实在是可怕,可怕得这位镇抚大人不禁在心里丝丝地冒着寒意,镇抚再没有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道:“卑下明白了。卑下这就去办。” “哦”那镇抚正待要走。纪纲却似乎想起什么,道:“老夫想起一件事。宫中有了旨意要设东缉事厂,赵刚的审问要邀东厂的人来听审,好了,去吧。” 镇抚满是复杂和畏惧地走了。纪纲的脸色却是麻木,他坐下,没有说什么,却似乎在酝酿什么。 金陵城里已如沸腾的开水,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先是东缉事厂建立,就在东安门那儿,这个不起眼的衙门一出。架子立即搭了起来,内官王安敕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随即便点选了几个亲信,设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这些人有太监也有校尉,太监自都是王安手底下的,其他的则由锦衣卫拨给。至于具体负责侦缉的则是役长和番役,役长相当于小队长,共有一百多人,役长各统帅番役数名,番役叫“番子”,又叫“干事”。 王安确实是个不错的干才,只一下子功夫,七八百骨干组成的衙门便起来了,别看人少,可是五脏俱全。他不但从锦衣卫点选了一批人,为了降低锦衣卫对东厂的影响,还特意从地方上征募了良家子。 当然,所谓的良家子其实就是胡扯,真正良家子弟,谁愿意为太监办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知晓东厂有什么权柄,谁肯应募来着。于是乎一批三教九流的泼皮便混迹进来,这些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番子和干事,戴尖帽,着白皮靴,身穿褐色衣服,系小绦腰带。很快便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街面,一时之间闹得鸡飞狗跳。 衙门初立,当然要立威,所以东厂衙门这边便放纵下头的役长番子干事们胡闹,有督主撑腰,这些本是过街老鼠的泼皮们胆子也大,侵门入户,很是喧嚣了一阵,相比起来,他们比锦衣卫还坏,锦衣卫毕竟是老衙门,又是亲军,是有口粮的,而且是世袭的军职,大家多少还会有点余地,省得出了事砸了自己的饭碗。可是番子不同,一方面他们的出身并非锦衣卫那边精挑细选,另一方面,他们并非军事,虽然会有口粮,但是不多,王太监可没打算让他们填饱肚子,既然太监不管饭,那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东厂番子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瞄准了一些商户,这些家伙虽然是刚刚做官,可是构陷商户倒是熟门熟路,一群人直接冲进去,揪了人便走,有人追来便放出话来,说是妖言惑众,待拿到东缉事厂,便等着对方来赎人,不肯拿银子的当然是打死勿论,给了银子却还嫌不够,非要扒皮剥骨才好。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其他的衙门当差终究有这么多年了,今日刮一点,明日刮一点,大家心里有谱儿,没必要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谋生的手艺早在八百年前,前辈们就大致上谋划好了。可是东厂不同,他们饥渴啊,饿了几十年,一朝得志,又有督主鼓励,当然是红了眼,于是便像疯子一样。 用不了几天,御使的弹劾奏书就上去了,理由都是一个,东厂欺人太甚制造冤案无法无天。 原本一个锦衣卫就已惹得上下不满,现在又多了个东厂,这日子还让人过么御使们几乎要疯了,四处搜查罪证,并且立即进行了反击。 而王安此刻意气风发,每日清早便步行从内宫赶到这东厂的衙门来,这里很是简陋,不过王安却很喜欢在这里,到了这里,他便是真正的大爷。 厂里的人见了他,一个个是摇头乞尾,王安不露声色,便开始静听奏报。 “督主,前几日,南镇府司审问犯官赵刚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南镇府司办的是欺君罔上,前去听审的是杨领班” 王安眉宇一皱,不由冷笑道:“这倒是有意思,这个纪纲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难怪说陛下信重的,一鞭子下去,他就红了眼睛。” “这倒是,所以锦衣卫这近半月来,个个都是疯了,四处在拿人,捉了一百三十多个,眼下闹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昨个儿在钦天监里,几个监官说了一些话,坐堂的锦衣卫直接就动手拿人了,闹得也很是厉害。如今这些人,一个个都在过审,卑下已经安排了人前去听审,瞧这锦衣卫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轻易罢休。” 王安端起了茶盏,眼眸掠过了一丝冷意,道:“是啊,咱家早瞧出来了,锦衣卫是要办一个大的。” “督主,咱们是不是要闹出一点动静” 王安摇头道:“不必,眼下不宜轻动,锦衣卫红了眼睛,是因为他们办了这么久,畏首畏脚,宫里呢,早有不满了,所以他们不狗急跳墙就没法儿交差。咱们不同,咱们才刚刚把架子搭起来呢,所以眼下呢,没必要如此,叫人去找点银子就成了,至于官员和读书人,一个都不要拿。这种脏活自然是他们锦衣卫去做。不过厂里这边得盯死了锦衣卫,锦衣卫盯官员和读书人,咱们盯他们,一环扣一环,让这锦衣卫吃点苦头。他们四处抓人,朝野的官员肯定是要反弹的,而咱们盯着锦衣卫,他们又浑身难受,两面都不是人才好。” “你得明白,咱们和内阁,和六部堂,没什么恩怨,所谓同行是冤家,真正的冤家是这锦衣卫,他们查办谋逆妖言之事,咱们也要查办,他们在金陵遍布耳目,咱们也得遍布耳目,他们在各衙布置坐探,咱们也得布置,还有他们本来就有的收成和油水,咱们要不要分一杯羹哎,锦衣卫吃别人的饭,咱们却得吃他的饭,不如此,这日子怎么过咱家奉钦命办东厂,得有饭吃啊,否则如何让弟兄们效命” “督主英明。是了,还有一件事,有海路巡检奏报说是在松江口岸发现了诸多大船,浩浩荡荡,朝松江口岸来,他们快马递了消息,眼下却不知是何方人马。” 王安皱起眉头道:“舰船浩浩荡荡不会是眼花了吧为何此前不曾见过奏报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顿了一下,王安接着道:“是啊,就是蹊跷,除了大食,还有谁即便是如此,这大食的船队从泉州到松江可是一路停靠,沿着海岸而行,所以这一路过了福建,到了浙江,再到南直隶,沿途的州府都会有飞马传报的,海船嘛,未必经得起风浪,当然是沿着陆地行驶,怎么可能凭空出来这还真有点不对劲,这事儿要立即报入宫中去,或许有什么蹊跷也是未必,好教松江口那边及早做好准备。” “卑下明白了,卑下这就命人用快马,前去打探一二。” 第一更到,求月票,老虎其实还算是个老实人吧,起码无论生病还是有事也坚持从不断更,大家不觉得老实人应该得到支持么 第四百零八章:帝心 对王安来说,这事儿实在透着蹊跷。 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船队,而且在松江附近海域显露出了动静,这船队哪里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扶桑倭国,理由呢,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只有扶桑的大船才会穿过汪洋直抵宁波松江一带。 这一部海域其实还算平稳,就如地中海一般,几乎没什么大风大浪,所以较适合航行。可是在其他地方,一般的海船是承受不了风暴的,所以这个时代的海路往往都是贴着陆地,沿着陆地航行,即便是大食人来这大明也尽都是如此。 可问题在于,松江那边报的乃是船队,既然是船队,就有蹊跷了,倭人是没有船队的,哪里来的船可假若是船队,就势必是从泉州等地一路沿着陆地巡航,那么就势必会经过大明沿岸的各州各府,只怕还没有到宁波就已有奏报。 对于这件事,王安可不敢怠慢,怎么看这船队都是从天而降,不知是什么来路,他心里不免有点狐疑。 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说不定就是外寇,往小里说,或许只是虚报。 不管如何,东厂这边要及早的递进去消息。 “哦,这可不是小事,咱家还是得入宫一趟才好。” 王安站起来,起身要走。倒是那掌班却是道:“督主,还有一件事,卑下尚需督主做主。” 王安已没兴致在这儿坐班了,便道:“你但说无妨。” 掌班道:“这几日,下头的人是有点不听管教,毕竟这班子才刚刚搭起来眼下有许多御使上奏,弹劾检举的都有不少咱们东厂的事,督主。这只怕不妙啊,衙门新建就遭受抨击,一旦陛下那边只怕督主不好交代,督主是不是想个法子治一治下头。省得大家给督主添麻烦。督主如今掌着东缉事厂。风口浪尖,何必授人以柄。下头人听话了” 这掌班说的正是最近朝野抨击东厂的事,其实遭受抨击也早在预料之中,一方面本来大家就不喜欢锦衣卫,结果又出了个比锦衣卫还恶劣的东厂。再加上王安一直对下头人惹是生非采取的是漠视态度,使得下头人完全没有顾忌,正好授人以柄,结果可想而知。 谁知王安反而非但不忧,抿嘴一笑,很不在乎地道:“他们要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好了。你呀,糊涂。好歹你也是跟着咱家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陛下设东厂为的是什么说得好听点叫查探谋逆妖言之事,其实嘛,说穿了。就是监察朝野百官人等,咱们是陛下的鞭子,是棍棒,专门用来敲打这些文武官员的,他们越是闹越是骂,岂不正好说咱们东厂虽然是初创,却颇有成效么” 王安顿了一下,继续道:“再有,东厂创建是陛下的心思,而陛下乃是圣明天子,并非昏聩之君,他既然拿定了主意筹建东厂,那么就必定是深思熟虑,东厂刚刚建了起来,大家反对东厂,岂不是让陛下的脸面无光陛下自然有他的主意,东厂起来,要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就得有权威,想要有权威,就不能轻易处置东厂上下人等,不但要包庇,还要纵容。所以那些个奏书弹劾得越厉害,陛下非但不会见怪,反而更加包庇。咱们东厂嘛,不必怕,放心大胆地办事,不立威,何以服众不杀几个人,不让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显示手段告诉下头,他们还是太轻了,还不够狠,得杀几个人,放点儿血,才当得起东厂二字。这话儿,你传下去,没什么可遮掩的,咱家就是这么个意思,也不怕别人知道。” 说罢,王安脚步匆匆地入宫去了。 谁知这王安其实还是晚了一步,毕竟他的东厂是初创,人员配备不齐,也不足够专业,消息的传递自然远远不及锦衣卫,这些时日,锦衣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那船队的消息一到,立即便来了精神,火速上奏。 而此时,朱棣手里拿着这份奏书,已召来了指挥使纪纲和内阁的几个阁员,见王安进来,只是颌首点头。 在御案的一头则是一沓弹劾的奏书,对于这些奏书,王安连想都不必想,便知道是御使们弹劾的。 不过王安并不以为意,陛下的习惯,他是十分清楚的,这些个奏书,凡是放在案头的左侧,说明是打算着紧儿要办,可若是放在右侧,基本上就是打算留中不发,命人存档,也就是不打算理这么一档子事了。而这些弹劾的奏书恰恰是放在右侧,由此可见陛下压根就不想管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不过朱棣真正关心的自是船队的事,他拿着奏书,有节拍地打着御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解缙道:“不是郝风楼不是三月之前命他入京么而海防的船厂,也听闻造出了船,按理这个时节也该到了。” 解缙却是摇头,笑吟吟地道:“陛下,微臣特意去询问过大食人,他们对船只最是精通,直接就说了,这支船队绝无可能是从交趾方向来的,若是交趾方向,在泉州便有警讯,这一路过来福州温州宁波等府的海路巡检,怎么可能会没发现有舰船各州各府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反倒直接在松江那儿被人发现踪迹,除非是从天而降。” 朱棣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那船队是什么规模,其实也是语焉不详,多半也就是海路巡检衙门那边有什么误报。 解缙又道:“况且微臣以为,这海防船厂要造出船来实在不易,据那些大食人所言,和工部差不多,都说是这造船糜费时日巨多,没有三年之功是成不了的。郝佥事未免心急,当时说什么一年半载,微臣便觉得可疑,哎不过他是少年心性,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就像孩子,砸烂了瓷瓶,少不了就要用几句童言掩饰一番,呵呵” 解缙故意干笑,他的话里头可不是说孩子这么简单,很明显,郝风楼不是孩子,孩子打烂了瓷瓶,等于是说郝风楼毁了船厂,现在旧事重提,再加上那龙江的巨舰就摆在那儿,陛下的心里一直不痛快,此时也算是痛打落水狗了。 朱棣的心情果然不悦了,便懊恼地道:“既是如此,那么必定是松江府那边有误报,传旨下去,让人继续查探即是。” “如今”朱棣顿了顿,道:“各国的使节都已经到了,既然已经到齐,朕就免不了于奉天殿接见他们,礼部将日期定在后日,那是黄道吉日,内阁这边要打起精神,好生安排,不可出什么岔子。” 一场召对在朱棣的失望之中结束,众人纷纷告退。 唯有王安留下来。朱棣命人上茶,慢悠悠地道:“王安,你来做什么莫非是有事要报” 王安笑呵呵地道:“奴婢也是听了船队的消息,所以才赶紧入宫呈报陛下,只是不曾想还是迟了一步,奴婢该死,办事不利。”说罢拜下请罪。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由笑道:“怪不得你,这东厂刚刚筹建嘛,朕听说你很尽忠用命,这就已经足够了,有了消息,立即入宫奏报,这便是忠,有这份心,将来东厂是可以大用的。话又说回来,东厂的人手确实是少了一些才会如此,过几日,朕会到内帑中拨一笔银子,挪用到东厂,巧妇尚且奈何无米之炊,朕也不会让你空着手办差。” 王安连忙谢过,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其实消息送得早还是迟都不重要,对天子来说,之所以另设东厂,只是因为觉得锦衣卫有点过于自作主张,而王安不同,王安是奴婢,他有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送来,单凭这一点,东厂就比锦衣卫要强。 朱棣喝了口茶,不由幽幽地叹口气,道:“郝风楼怎的还没有消息两个月前上书说是已经启程,这两个月过去,却是音讯全无,各地也不见奏报,这倒是奇了怪了。你要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在哪里落脚,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王安笑吟吟地道:“陛下如此关爱郝佥事,他若是知道,不知要多感激涕零。” 朱棣老脸一拉,道:“朕才不求他感激涕零,只求他不要添乱,现在想起来,这龙江船厂烧了真是可惜,朕一想到大食人的那些船便不禁心里难受得紧,朕倒不是说郝风楼办了坏事,只是觉得他这一莽撞却真是坏事了。大明的脸面也算是丧尽,不说这个,你去吧,好生办差。” 这求月票的能力,还真是越来越不给力了,难道大家都嫌弃老虎了吗老虎得多难过呀 第四百零九章:图穷匕见 紫禁城已是装饰一新,无数穿着簇新衣甲的大汉将军和亲军侍卫出现在了宫城各处,端的是热闹无比。 今日的紫禁城格外的耀眼,教人炫目。大明朝自太祖以降,已是许久不曾这样的庄重肃穆。 一队队的太监结队而行,轻手蹑脚,而文武百官亦是在午门之外久候多时。 各国的使节也都已到了,随着一声炮响,宫门大开,文武官员藩国使节纷纷鱼贯而入。宛如长蛇的队伍一路过金水桥,直抵奉天殿。 而在奉天殿外,到处是带刀的锦衣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奉天殿内,朱棣冕服正冠,久候多时,大红的冕服使他格外的醒目,众臣入殿,三呼万岁,于是纷纷拜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微笑道:“众卿平身,不必多礼。” 于是有太监出来,扯着嗓子:“宣各国使节觐见。” “宣各国使节觐见” “宣” 一个个声音犹如接力棒一般,传递下去。随后,四十三国使节一齐入殿。 太监扯着嗓子:“各国使节行礼。” 使节们大多都规矩,纷纷拜倒在地道:“下臣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突然所有人傻眼了。 三跪九叩的大礼,按理来说,太监应当吼一句礼成,可问题在于,这太监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文武百官们也一时诧异,原本肃穆而立,随即便开始哗然起来,大家纷纷议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即便是朱棣,那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时也拉了下来,虎躯微动。 在所有人的诧异之中,大食使节胡禄居然没有行大礼。而是躬身抱手。口里虽然也称下沉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却没有跪下。 不肯下跪 不少人的脸蜡黄起来。其中脸色最坏的就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可一点都不傻,这大食使节是他负责迎接的,而且为了表示自己代表父皇优待使节,可不只是一次前去鸿胪寺慰问。大臣们自然也很聪明,纷纷上奏,说是太子殿下如何如何优待使节,巴不得将太子殿下捧得高高的,显示出太子知悉父皇心意,为尽孝道,所以才三天两头往那鸿胪寺跑。 如果说万国来朝是朱棣的脸面。而这款待使节,则是朱高炽的政绩。 问题的关键在于,就在这本以为不会出错的节骨眼,居然还是出错了。 而且出了大错。 胡禄凛然站着。鹤立鸡群,虽然态度甚是恭敬,可就是没有屈膝跪下。 这也难怪满殿哗然,所有人各怀心事的低声议论了。 这个大礼是本就盘算好了的,为此,鸿胪寺会同礼物还专门派出了官员,告知了各国使节行礼的步骤,可谓尽心尽力,就怕有的使节不知规矩,闹出什么笑话。 只是这不就成了笑话了吗君臣们期盼了这么久,费时费力,望眼欲穿,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虽然这只是形式,可是某种意义来说,形式才最是重要,这表示的是各国对大明的臣服,表示各国对大明的感恩戴德,代表了大明的威严,代表了天子的尊贵。 结果搞砸了。 那唱礼的太监,眼眸飘忽,四处顾盼,显然已经慌了,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下去,倒是这时候,急红了眼的朱高炽吃不消了,此时他不可能装傻,更何况汉王朱高煦此时正笑吟吟的朝自己看来,不必说,人家在等着自己的笑话。 朱高炽彻底慌了手脚,于是站出班来,不由喝道:“大食使节为何不拜为何轻慢天子” 胡禄显得气定神闲,笑吟吟地道:“大明天子陛下,太子殿下,臣下不拜,自有臣下的道理。” 这一下子,大家更是目瞪口呆,道理在这里,可是谁跟你讲道理来着,大家叫你来,为的就是等着你屈服,你倒是好,跑来这金殿之上来讲道理了。 只是人家非要讲道理,这又是礼仪之邦的朝堂,虽然君臣上下,颇有愤慨,朱棣却反而笑了,他当然清楚,今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记载史册,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大发雷霆。 朱棣淡淡地道:“哦,朕倒是想听一听,你但说无妨。” 他没有用卿,而是用你,显然已是彻底对这大食人生出厌恶,本来那大船就让朱棣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大船引来的风波和流言让朱棣更有点愤怒,之后更是联合各国使节联合上奏,竟是干涉大明对市舶司的管理,这里头的牵涉的乃是大明的海禁国策。 朱棣本是对这大食使节寄以厚望,谁知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朱棣此时却是笑了,气急反笑。 胡禄正色道:“大食与天朝其实早有牵连,早在大唐的时候,我大食先知mu罕mo德便用经书鼓励他的门徒说:“为了追求知识,虽远在中国,也应该去。”所以从自唐高宗永徽二年,大食便遣使和大唐通好,在此后的百年之间,共计来使达三十九次之多。那时候,不只是相互遣使,即便是大明与大食之间的商业贸易活动也非常繁荣。我大食商贾大批来到长安洛阳扬州广州泉州等地不少人在天朝定居落户,娶妻生子,关系之紧密,可谓一段佳话。” 胡禄慢悠悠地继续道:“而在交好的过程中又有一个典故,我大食的使节来朝,觐见唐皇,却是不肯行中原礼,唐皇震怒,便问,尔既番邦,为何不拜。我大食使节答曰:大食国与他国不同,大食风俗只拜先知,而不拜君王,是以虽中土天子泽被四方乃王中之王,亦不敢拜。唐皇闻之,非但不怒,反而道,既是如此,便特许卿家如此。至此下诏,凡有大食商队使节觐见均可不拜。我大食感慕唐皇恩德,于是至今铭记于心。” “今日下臣不拜并非无礼,实乃风俗使然,不敢违逆先知教诲,还请陛下恕罪。” 这一番话出来实在教人目瞪口呆。这连唐皇都搬了出来,分明是打大明的脸啊。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毕竟这些对天朝来说毕竟是小事,未必就记录在史册之中,而大食人或许记住了。当时大唐也确实是广纳百川,较为开明,料来这等事,就算失真,也绝不是全然作伪。 可问题在于,这里是大明永乐朝,永乐皇帝请大家来,就是要你们长脸的,结果你把大唐搬了出来,盛赞大唐的开明,假若此时即便是朱棣也跟着开明一番,人家也不会念你好,只会称颂大唐。可若是不准,此人又不肯跪,又当如何 而这胡禄此时脸色平静如水,显然是有备而来,其实在此之前就有礼部官员来教授他礼仪,他也照例学了,既然不肯拜,之前就该打个招呼,好教朝廷有个准备,可是胡禄没有打招呼,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压根就是要给朝廷一个难堪。 胡禄的心情是很好理解的,他在泉州居住过一些时日,其实算是半个汉人,对大明的风土人情可谓熟稔无比。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大明朝廷打的算盘他心里更清楚,大明最要的就是脸面,即便自己再无礼,按这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的风俗,料来自己不会有杀身之祸,而只因为自己不拜就招致大明的驱逐,这显然可能性也不高。 他琢磨透了这些君臣的心理,他们要脸,要脸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自己不拜就恼羞成怒,将自己赶走这若是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笑话朝廷没有气度,至于各个藩国也免不了对大明宣扬的所谓恩泽四方产生怀疑了。 既然不能杀又不能赶,可是他又不肯就范,坚持不拜,那能如何 大明朝廷为了今日不知做了多少准备,可谓煞费苦心,这里头关系到的,甚至是当今天子合法性的问题,万国来朝,这是何等的脸面,拿着这个脸面出去,千秋史笔,少不了要颂称一下永乐天子的文治武功。 于是问题出来了,大明朝廷会如何解决呢 其实胡禄已经给了君臣们一个下台阶的机会,想当年的时候,大唐广纳百川,与大食的商贸往来也十分发达,而他胡禄此前又上书,要求放松对大食商贾的管制,只是宫中对此奏书留中不发,不肯批拟而已,若是这个时候,这些君臣谁肯给一个承诺,给予大食商贾优待,那么跪一跪,给这些君臣的面子倒也无妨。 这才是胡禄真正目的,进贡所带来的赏赐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想要的是一张长期饭票,给了这张饭票,你才有面子,如若不然,大家都别想有台阶可下。 第一章送到,大家觉得接下来会怎样 第四百一十章:郝风楼进京 胁迫 赤裸裸的胁迫。 许多人已经闻到了这么一丝意味,大家不再低声议论了,脸色凝重,眼观鼻鼻观心,坐老僧磐涅状。 偏偏明知对方如此,可笑的是,所谓的天朝上国,竟是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 这个胡禄,何其圆滑,早已抓住了朝廷的弱点,此前上书,朝廷不肯答应,而如今,却是一副你不答应,便让你成为笑柄的态度。 朱棣的身躯在颤抖。 很明显的颤抖,以至于御案都咯咯响起。 他虎目微眯,却是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朱棣是绝对想要杀人的,这些大食人,胆大包天,讨价还价到了他的头上,太岁头上动土,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可是 可是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多的苦功,甚至包括了南征安南,这么多的人力,现在难道全部荒废么 荒废绝不可能 必须克制,不能成为笑话 朱棣的手抠着御案,天人交战,那嘴角时而露出冷酷,可是眼眸中,却又有几分无奈。 做了天子,就开始束手束脚,再不似从前了。 莫非天降大任,便要用此来磨砺心志么 可是这群大食的畜生,竟敢讹诈到的朕的头上,朕岂可让他们如愿 天子不发一言,群臣个个缄默。胡禄继续道:“大食除了zhen主,最崇先知,因此日夜祷告,拜祭zhen主,至于先知。亦可行跪礼。当年大食商贾,曾感慕唐皇恩德,虽唐皇已下敕可以不必祭拜,却也有一些心中存着感激的大食人。亦会入乡随俗” 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若是有恩德,他们才拜你。你若是没有恩德,那么就不必拜了。 殿中除了胡禄之外,并没有一丁点声音,显然。有的人怒不可遏,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有人索性做了缩头乌龟,压根不好做这出头之鸟。 胡禄却是得意洋洋,他清楚,这些人入套了,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已经乱了朝廷的阵脚,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引诱他们屈辱的答应自己的条件了。 想到一旦得了朝廷名正言顺的认可,胡禄心中便是火热。他可一点都不蠢,即便是朝廷对大食再有成见,以汉人的心思,纵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依旧还会乖乖的履行承诺,毕竟和朝廷的脸面和信誉比较,这点子仇恨,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只要大明皇帝点了头,那么自己绝对是发财了,其实何止是发财,市舶司流入的商品,大食人不必缴纳税赋,而其他人却需要缴纳大笔的银子,大食人运来的货物,价格就会比别人更低,那么整个大明的对外贸易,就彻底被他掌控,他说东是东,说西是西,价格几何就价格几何,谁能来这大明做买卖就能来做买卖,如若不能,那么就永远别想踏足东方一步。 垄断垄断了之后,就是如山的银子,所有的大食商贾,都会成为胡禄的爪牙和鹰犬,他将成为海上之王,靠着这堆积如山的金银,纵横四海。 胡禄当然是在赌,只是他手里抓着的是一手好牌,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在这沉默的殿中,有一个人的心思十分复杂。 那便是太子朱高炽,朱高炽看着金殿之上纹丝不动的父皇,已经心知大事不妙了。 这事儿,他牵涉太深了。大食人虽然不是他请来的,可是父皇曾询问过自己,而自己立即回答:“大食人愿意入贡,可喜可贺,父皇声名远播,各国倾慕,这也是理所当然,儿臣哪里敢说什么,只是为之欢欣鼓舞罢了。” 或许是这番父子奏对,让父皇很是满意,所以接下来,朱高炽才委托重任,被任命去迎接大食商贾。 可是不曾想到的是,这大食人如此大胆。 朱高炽牵连的已经够多,虽然知道自己是无辜,甚至于父皇也知道自己是无辜,可是一旦受了气,会怎么样 大食人摸了老虎屁股,这老虎震怒,就免不了要牵累无辜,纵是父皇的儿子,可是这伴君如伴虎五个字,朱高炽依旧铭记在心,他心里明白,自己今日,要完了。 想到这里,只能补救,朱高炽红着眼睛,正色道:“你的意思,莫非是唐皇有恩德,而我父皇,于你们大食没有恩德么” 胡禄微微一笑,面对这个太子,并不觉得心虚,其实必须承认,这里的君臣,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比他要深沉的多,无论哪一个人的手段,都绝不在他之下。 可问题就在于,他胡禄是突然发难,根本就没有给君臣们准备的时间,时间仓促,纵是神仙也难以化解。更何况他抓住了人家的七寸,自然气定神闲,淡淡回答道:“太子殿下,大明天子,当然也是有恩泽,可是和先知相比” “胡说”朱高炽生怕他继续再胡说下去,这可不是好玩的,朱高炽道:“你你可知道,我大明幅员十兆,带甲数百万,而我的父皇,乃是天子,受命于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区区一个大食,也敢造次,难道不怕上国震怒么,国破家亡,血流漂杵,宗庙不存么” 朱高炽显然已经有点狗急跳墙了,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他越是恼羞成怒,越是出口威胁,在胡禄眼里,就越是虚张声势,不足为患,胡禄笑吟吟的道:“我大食虽然国弱,可是相距大明却有万里水路,况且大食舰船如沙,诸位也是亲见,若有来犯之敌,必能歼敌于海外,我等是慕名而来,可是太子殿下左一口刀兵,右一口震怒,莫非是要威胁下国么” 朱高炽这一次确实是蠢了一些,居然说出了如此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即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令人可笑的是,人家压根 公子风流第107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8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8部分阅读 就不在乎,而且有礼有节,更重要的是,大食的船队,在场中人可是亲见,和这样的船队对抗,实在让人难有底细。 而朱高炽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了蠢事,可谓一步错,步步错,顿时成了笑柄。 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胡禄却是乘胜追击:“下臣远道而来,所带来的舰船,不值一提,大食国最擅舟船,这样的船队,规模不下数百,水师十万,将士骁勇,如狼似虎,若是大明不肯施恩德,反而以武相逼,那么下臣与国中父老,亦无所惧,无非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已。” 他脸上浮出冷笑,心知不打消这些人最后一点自尊心,是不会肯善罢甘休的:“况且我观大明,并无舰船,何来的征伐即便是舰船,可是在我大食人眼里,也不过舢板而已,不值一提,更不足为惧。” 丝丝所有人倒吸凉气。 疯了,彻底疯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态恶化到这个地步。 而朱棣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他心里怒啊,这一口怒气,堵在他的心口,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拼命的在隐忍,在隐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几分艰难。 今日他真正想杀人了,即便是当年的方孝孺,也不过如此,他的眼眸中锋芒毕露,杀机腾腾,整个人几乎彻底失去了理智。 可是要理智,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 此时,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进了殿,他似在犹豫,可是良久,却还是咬牙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有事奏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到了这个不值一提的小太监身上。许多人心里不由在思量,这个太监,也实在大胆,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在陛下的盛怒之中,也敢凑上来,待会儿龙颜震怒,陛下不能杀使节,难道还杀不了你 朱棣不吭声。 殿中亦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太监不敢抬头,心里叫苦,后悔不迭,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能灰溜溜的走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道:“锦衣卫急奏:锦衣卫指挥使佥事,率船队前日抵松江口岸,松江府本已征募纤夫数千员,尚未解散,此时不待禀奏,已命人顺江而上,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过龙圩湾,已抵龙江来了” “” 满殿哗然。 这个时候,郝风楼居然来了。 这个家伙,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这一下子,就来了。 更为让人无语的人,眼下陛下受辱,这家伙也撞到了枪口上,天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第二章送到,今天这章,删改了很多,不消说,老虎要爆发了,明天,老虎会更三章,恳求大家投月票吧,落后了太多,现在被人压着,压着,一直压着,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码字都觉得生厌,大家给月票,老虎让大家爽个够。 第四百一十一章:吾皇万岁万岁 郝风楼来了 还带来了他的船队 招呼都没有打。 这一下子,所有人松了口气。 朱棣的脸色稍稍缓和了那么一点点,这只是因为那个失踪了很久的家伙突然出现,实在教人松了口气。 而且这家伙无论如何也算是信守承诺,居然是真的带了船队来了。 这让朱棣很是欣慰,朱棣是个多疑之人,一个多疑之人难免就会将人性往最坏处想,有时他自己都会觉得郝风楼这个家伙承诺造船不过是为了抵消龙江船厂被烧的把戏。这种小心思,朱棣当然瞧得出。 可是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当真造了船来,单凭这一点,无论那船的规模大还是小,朱棣都足以欣慰了。 人心最是复杂,而最复杂的就莫过于朱棣,朱棣的喜怒往往有些超脱常规,而这一点,解缙是没有预料的。 解缙认为,只要将大食人引来,将这大船放在了龙江,陛下即便不去看,可是也会有耳闻,以陛下的心思,即便郝风楼拿了船来敷衍,多半也要勃然大怒,少不了治郝风楼一个罪不可。 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交趾叛乱了,而郝风楼荡平了叛乱,至于天子,所想到的却是郝风楼不但平寇,还要造船,本就分身乏术,能造出船来,无论大小和规模,都已实属难得,令人欣慰。 一听到船队,殿中的大臣们各怀心事,有人松口气,觉得似乎来了一个台阶,不管怎么说,这大食使节的事闹到如此地步。本是没有回旋余地,而如今,却总算是有了顺竿子往下爬的机会,把注意力一转移。事情就好办了。 而对太子朱高炽来说。却是狂喜。 他所担心的并非是天朝的面子,这个面子毕竟还没丢到他的头上。他欣喜的是郝风楼回来了,而且还带了船回来,眼下朱棣震怒,一旦郝风楼的船真如那胡禄所言是一些舢板。不值一提,那么朱棣即便震怒,这股子火气终究还是发在郝风楼的身上。毕竟这大食使节如此倨傲,所凭借的无非就是大船而已,这些大船确实使人对大食的国力不敢小觑,假若当时,郝风楼不是惹得龙江船厂毁了。中断了朝廷的造船大业,朝廷又怎会如此没有底气,而遭受这胡禄的轻侮 今日出奇安静的人很多,其中就有杨士奇。杨士奇天生聪慧,年幼时却是家庭贫寒,父亲早逝,更为孤儿寡母的生活雪上加霜,因此其母改嫁,杨士奇成为了别人的继子。 一般来说,这杨士奇本也是江西人,理应会融入进解缙这些人中去,毕竟是同僚加同乡,免不了更亲近一些。可是杨士奇不同,解缙这些人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他们的出生大致相同,无非就是自幼受到了培养,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年长一些,便随长辈四处拜谒前辈,也会和一些同样的子弟结交,就如解缙和已经获罪的胡广一样,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打过交道,甚至科举时都是结伴而来。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杨士奇家贫,他自然不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更不可能和这些公子哥们结交,他是苦出身,素来受别人排挤,所以对这同乡之谊早就看淡了,等他金榜题名,虽然许多同乡登门,慢慢与他亲近,只是杨士奇却显得并不热络。 他非常清楚,自己和这些人不一样,他的道路比他们更加艰辛,所以他显得很是特立独行。此时,杨士奇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朱棣的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陛下所流露出来的欣喜,只是这欣喜又愤怒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意味。 至于太子,似乎也轻松了。而解缙 杨士奇的相貌平淡无奇,一双眸子也不如别人那样锐利,可是这双平淡无奇的目光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而解缙此时的表现只有一个,那便是复杂。 他似乎是巴不得郝风楼带着他的破船而来,显然是期待已久,陛下毕竟在盛怒之中,本就为大食人而震怒,郝风楼若是再来丢大明的脸面,说不准郝风楼就彻底完了。可是显然解缙又有点难以把握朱棣的心思,是以显得喜怒不定。 杨士奇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破局的办法,旋即,他站出班来,正色道:“陛下,微臣有一言启奏。” 朱棣终于开了金口:“卿家但言无妨。” 杨士奇正色道:“臣听说交趾叛乱,锦衣卫佥事奉旨平叛,立下大功,陛下圣明,向来进善惩j,如此大功,振奋人心,解我大明南疆之患,可谓劳苦功高。如今郝风楼既已抵龙江,功臣还朝,陛下何不亲迎,以示尊荣,如此,郝风楼必定感激涕零,而天下臣民也必定欢欣鼓舞” 这些其实都是屁话,实质的内容就是,郝风楼来了,皇上赶紧顺坡下驴吧,若是答应了胡禄的条件,朝廷就要失了里子,若是不肯,就要没了面子,与其如此在此虚耗,何不如将此事搁置,以亲迎郝风楼的名义先把事情糊弄过去,等过了几天,朝廷有了准备,再来周旋不迟。 杨士奇的这个意见可谓是大快人心。对天子来说,是有了台阶可下,而对太子和解缙人等则是那郝风楼既然带来的是舢板,那么索性就让陛下去看看舢板,有了强烈的对比,太子和解缙正好也有乐子可瞧。 总而言之,这番话可谓谁都不得罪。 朱棣听罢,果然如杨士奇所料,道:“爱卿所言甚是,郝风楼是功臣哪,这大功臣入京,朕岂能无动于衷,传旨,摆驾龙江” 满朝文武自然是得随行,即便是各藩国的使节,当然也得跟着。 那胡禄当然明白这些君臣的伎俩,开始觉得可惜,竟是不能乘胜追击,可是随即一想,久闻一个叫郝风楼的在交趾造船,不过一年半载,能造出什么船来他们既然要自取其辱,那自是再好不过,索性就跟着去瞧瞧,且让大家看看大食的威风,到了那时,还怕这大明的君臣不乖乖就范 于是乎朱棣金口一开,所有人都出奇一致的心中赞同,自然无人反对。 小半时辰之后,宫中一切筹措得当,朱棣率众臣和使节出殿,率先上了乘撵。近万护卫将军校尉力士太监宫人尾随,又有文武伴驾,旋即大明门洞开,宛如长蛇一般的队伍便往龙江而去。 此时此刻的龙江依旧热闹非凡,许多人不只是来看船,其实也是因为近来总有名士和文人墨客出没,在这附近的碑石上题诗作画,再加上三教九流,纷纷来此趁机牟利,所以耍把戏的挑着货担的货郎摇着扇子的读书人来此瞧热闹的寻常百姓居然络绎不绝,就如赶庙会一般。 江上停泊的大船,依旧如故。每一次都带给人新的震撼,只是近来厂卫捉得紧,再没有人敢胡言乱语,虽然惊叹于大食人的技艺,却是一个个谨言慎行,心中震撼之后,便融入到这热闹的气氛里。 一队队的快马终于出现,马上的力士个个魁梧非凡,身穿锦衣,这些人拿着牌子,大喝:“天子即将行至,尔等速速规避” 天子来了 这热闹非凡的龙江顿时沸腾,按理来说,本来天子驾临是该赶人的,只是今日的安排很匆忙,所以根本没有驱赶的时间,到时候这么多人都要回城,免不了还要撞上圣驾,所以不如留在原地,也省的引起混乱。 紧接随后,又有几波快马到了,士绅百姓谁也不敢怠慢,纷纷清出道来,一个个再不敢做声,气氛静谧的有些可怕。 一炷香之后,圣驾终于到了。 那长蛇的队伍,蜿蜒而来,夹道的百姓纷纷拜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的声音,对于乘撵中的朱棣来说,恍若未觉。 他掀开辇前的青纱,并不曾看到多出来的船影,露出了失望之色。 倒是边上,有个太监道:“陛下只怕郝佥事还没有到,不过根据奏报,只怕多则一个时辰,少则一炷香,就要来了。” 在码头处,乘撵落下,这里的人已经清空,朱棣下辇,龙江这里风大,立即有个太监拿来了一件猩红的披风,朱棣披在身上,站在这江口的位置,驻足而立,大风袭来,他的须发飘扬起来,身后的披风亦如惊蛇扭曲乱舞,朱棣的目光远远眺望,看着那江水的下游位置,隐隐之间,有那么一丁点的期盼。 恳求月票,还有最后三天,今天三更,有月票的兄弟不要藏了,咱们后发制人,让老虎逆袭吧。第二更尽力中午三点之前送到。 第四百一十二章:巨舰 数万人驻留在龙江口。 朱棣一人站在码头的栈桥处,所有人都是沉默,没有一点声息。 那湍急的河流翻滚着水浪哗哗作响,而朱棣站在河边,心情激动,略显焦灼。 这几日,他实在过于郁闷,一桩桩的烦心事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猛地察觉自己再不是那个对酒高歌的人,再不是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人,他是天子,受命于天,喜怒之间影响深远,所以他得克制自己的喜怒。 而现在,他急需要一点点的喜悦来冲淡内心里的抑郁。 无论怎么说,郝风楼的抵达确实算是一件喜事。他并不在乎郝风楼的船队,也不在乎其他,心里只是想这个突然消失的家伙突然回来,就足以让人弹冠相庆。 可是人还是没来 河流的尽头没有一个人烟。 所有的人距离朱棣都很远,不敢过份的靠近,百姓们依旧跪着,却有人大着胆子抬眼张望。 文武百官的心思自然各有不同,不过却也期待着什么。 而胡禄的脸上只是冷笑。他只是以为这大明天子是听说那郝风楼回来,带来了船队,所以希望让他来见识见识大明船队的厉害,胡禄确实想见识,更确切地说是想看笑话。 他是海商出身,一个海商对海船的了解比寻常人要深刻得多,一艘海船从铺龙骨到最后成型,这里头每一道工艺,他都了若指掌,所以他深信那什么郝风楼造不出大船,即便是造出了海船。也绝不可能和岸边停泊的大食船队媲美。 而一切都这样的安静,只剩下水流哗哗的声音。 突然 朱棣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在河流的尽头居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个黑点越来越大,是桅杆 没错。宛如擎天之柱的主桅杆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风帆自然已经撤下,所以这通体黝黑的桅杆极为醒目。这是桅杆,尽管到现在看不到船身,可是这半年来,想船想疯了的朱棣已不知看过多少船只的草图。此时此刻,他几乎用肉眼就可以断定。 紧接着,便可以看到在这大河的两岸,无数的纤夫如蚂蚁一般打着赤膊,拉着纤绳慢吞吞地拉动着某样东西前进。 肆虐的大风吹走了他们的口号声,可是慢慢的,那桅杆已越来越清晰。 “好长的桅杆”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甚至跪地的百姓,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紧接着出现的就是船楼,那甲板上的建筑竟如凭空浮在半空的连绵宫殿。使人错愕。 这这是什么 一双双难以置信地眼睛,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大大船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船,不只是大船,单单是管中窥豹,就可看出这初露半身的大船是何等的庞大。 即便是远远眺望,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这艘船带来的强烈震撼。 这这是怎么回事 混乱产生了,那些好奇和震撼的百姓开始变得不太安份起来,有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不自觉地伸长身子,甚至是站起来,踮起了脚。 可是一旁负责警戒的侍卫亲军,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等他们反应时,却发现这些大胆无状的百姓居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规矩。 文武百官们倒还沉得住气,有人表情凝重,有人还是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所有人都有一个念头。 船是哪里来的。 这总不可能是凭空造出来。 是海防造的这若是对船不了解的人或许不会纠结这个问题,可问题就在于,这半年多来,朝廷对造船的事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在争论的过程中,所有人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表现自己的观点,倒也积攒了不少关乎于造船的知识。 所以大家几乎有论断,这个船必定不是海防造出来的。 不是说船料需要晒干三年,不能脱水的船料若是强行下水,用不了多久就会泡烂腐蚀吗 那么,海防的船料哪里来的 不是说海防只是个小地方,并没有多少匠人,又怎么可能凭空造出这样的大船来 不是说 一个个的疑问浮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疑惑,他们不解,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也解释不清自己眼前所见所闻。 当你明知道这个世上不可能出现的事却在自己的肉眼面前实实在在地出现,这实在是一件很受折磨的事,于是许多人饱受煎熬。 河水翻滚,顺东而去。滚滚浪花奔腾不息。 朱棣站在这栈桥上,瞳孔不断地收缩。 他看到的是一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此时缓缓地移动,越来越近。 也正因为每靠近一分,都更让所有人增加一分的震撼,其中震撼的人之中就包括了朱棣。 船大船梦寐以求的大船。 这艘大船比朱棣在梦中所思所想的还要巨大,这硕大的船影,若说是大山,那么停泊在岸边的大食舰船简直就是一座山丘。 长至少七十丈,是大食舰船的一倍,宽三十余丈,这只是朱棣的简略估计,足足是大食舰船的一倍。 那一个个桅杆也已彻底崭露在朱棣面前,足足十七根风帆,没有错,是十七根。主桅和副桅错落有致,每一根都如参天巨木。 这这是郝风楼造的船 朱棣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现在。他的表情却像是个见了障眼小把戏的孩童,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是大船啊,这才是真正的大船,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朱棣的身后响起了欢呼。有人大吼:“是海防侯海防侯” 确实是海防侯,这绝没有错。因为在大船上的副桅处,风帆没有除下,上头有漆红的大字:“海防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钦命督造”之类的字样。 这就是海防侯没有错了。 确实是郝风楼的船。 百姓们像是炸开了一样。一个个疯狂了:“这样大的船果然是海防侯奉旨督造的。” “确实听说过海防侯奉旨督造大船的消息,这海防侯乃是宫中义子,若没有几分本事,当今皇上怎么可能” “原以为大食的船已是天下第一,可是” 一句句的话,甚至有一些足以算是言及宫闱,当着皇帝老子的面。居然也敢如此造次,换做一个时辰之前,若是教锦衣卫听了去,早就请你到城隍庙里研究你的身体结构了。 可是现在。没有人顾忌他,甚至是朱棣都不在乎。 文武百官们在震撼之余,一个个脸色凝重,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船,船其实并不重要,再大的船,那也只是船,对于这些官老爷们来说,终究只是奇巧滛技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他们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要深思的是这些船的背后所带来的影响,甚至整个朝廷都要面临重新洗牌,而自己在这浪潮之中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该如何应对 半个时辰之后,大船终于靠近,这庞大的船身几乎占据了近半的河面,而尾随其后的都是长二三十丈的寻常舰船,被这大船的光芒所遮掩之下,并不显得注目。 可是那胡禄此时的脸色已经蜡黄,他的眼眸中,至今还显露出不可置信,这么大的船怎么可能就算大明能造出来不对,胡禄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终究放下了担心,他方才确实是过于诧异,以至于自己失态,可是当他冷静下来,立即寻找出了漏洞,于是,这位国使不由抿了抿嘴,笑了起来。 大船根本不可能驶进栈桥,所以只能停泊于江心,放下铁锚,而后再放下一艘艘小船,船上的人顺着绳索从大船上吊下去,到了小船上,再划桨抵达栈桥。 郝风楼是第一批登陆的,他整个人显得疲倦,脸上略显苍白,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吃到新鲜蔬菜的缘故,所以肤色很不好,其实当他抵达龙江的时候,就被龙江这里的场景震撼到了。 人到处都是人,这是什么情况,是来迎接自己的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礼遇 而当他上了小船,远远看到了朱棣负手而立站栈桥上的身影时,郝风楼更加诧异了,皇上 皇帝老子亲自迎接,这是什么殊荣很明显,这不对劲,郝风楼显得没有太多底气。 不过,他绝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待登岸之后,立即到了朱棣面前,正色道:“儿臣见过父皇,吾皇万岁” 很感谢大家对老虎的支持,老虎这两天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因为月票多了不少,老虎想情节码字都感觉有力度多了,原本老虎想要早早码出第二章,只是昨晚又是通宵构思情节,而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今天中午竟然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而且连闹钟都没叫醒,老虎会尽量早点更出第三章,希望有月票的同学能继续投老虎的票,看着在月票榜上慢慢上升,老虎真心想说,这就是给力,而且码字也很有劲 第四百一十三章:天下第一 朱棣看着郝风楼。 这个家伙明显比以前瘦了不少,一张脸多了几分菱角分明,还算俊朗,眼睛也依旧有神。虽然脸上透着疲倦,可是眼眸却依旧锐利。 朱棣抬眼看了看那巨大无比的大船,再看看郝风楼,不禁笑了。 他亲自上前,将郝风楼搀起,道:“郝风楼,快快请起。” 郝风楼抿了抿嘴道:“儿臣幸不辱命,已将船造出来了,虽然不多,不过十余艘而已,不过海防诸多船坞已经搭起来,再过一年半载,组成船队不成问题。” 朱棣的心里本是狂喜,朝思暮想了半年,心里煎熬无比,为了这船,不知生了多少气,耗费了多少功夫,而如今,这大船近在咫尺,亲眼见识到这无以伦比的巨舰,朱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再看显得清瘦的郝风楼,朱棣自然晓得为了造这所有人都认为不可完成的巨舰,是何等的不易。 没有花费苦功,没有耗费心血,没有通宵达旦,没有日夜辗转,又怎会有这样的成果 当别人都说不成的时候,便是朱棣都已经灰心冷意。 当那大食人的舰船映入朱棣眼眸的时候,朱棣有的只是羞怒。 而现在,朱棣没有羞怒,没有灰心冷意,因为有一个人做了一件本不可完成的事,朱棣不知道郝风楼用的是什么办法,可是他不必去想就知道这巨舰的背后是何等地勤勉,要付出多少的艰辛。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朱棣微笑道:“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没有再透露只言片语,却是直接拉着郝风楼,用手遥指龙江方向乌压压的文武百官和臣民道:“郝爱卿。你看看,朕把他们都带来了,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你的船,朕没有看错你啊。来。随朕来。” 郝风楼觉得这热情有点过份。不过他却看到了大食人的船,大食人的船确实堪称巨大。只是和海防造出的大宝船相比,却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一点什么,一副受宠若惊之色,与朱棣一前一后出了栈桥码头。 在这码头之外。百姓们自是震撼和欢呼,而大臣们则是神色复杂,至于各国的藩臣,却一个个惊叹不已。 其实船的大小,某种意义来说确实能彰显国力,你能造出,别人造不出。单凭这点就足够了,要组建一支船队,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的人力,数万的匠人在船坞劳作。而近十万的民夫负责砍伐船料进行运输,为了维持这些人的运转,还需要供给吃喝,需要安排衣食住行,这些都不是小国所能承担,更不必提工艺水平的差距,有时候即便给你足够的银子和人手,你也未必能弄出这样的大船来。 所以大食使节带着船队来,各国纷纷逢迎,便是管中窥豹以小见大,通过这船队的规模,猜测出大食的国力。而现在,这些使节们突然意识到大食和大明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萤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天朝上国果然是天朝上国。 朱棣一到,无数人如海浪一般拜倒,纷纷道:“吾皇万岁。” 文武百官们跪下,臣民百姓们跪倒,那藩国使节亦是真心折服,再没有三心二意,纷纷拜倒。 唯一不拜的依旧是胡禄。 朱棣面对胡禄,有底气多了,只是背着手,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众卿平身,不必多礼。” 他能看到那些个使节的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向往和倾慕,这是一种真正仰望的心态,当你抬头望天,顿时觉得天高地阔,而自身渺小。 朱棣要的就是这样的万国来朝,而不是因为安南的前车之鉴使这些人生出畏惧,也不是为了贪图大明的赏赐而怀着得到好处的心思。他要的是这些番邦使节真正感受到大明的实力,这种实力未必就是通过暴力来展现,而现在,朱棣如愿了。 朱棣很满意,他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活,也不曾像今日这样痛快,登基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 胡禄木然地站在一边,冷眼相看,嘴角浮着冷笑,他看着现在的场景,唯一的念头就是可笑。 不错可笑 因为不可能有这样的大船,胡禄精通船术,怎会不知所以当所有人拜倒在地的时候,他没有拜倒,当大明天子露出满足之色的时候,他只是恻然一笑,慢悠悠地道:“这船是假的。”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人愕然了。 无数对眼睛朝胡禄看过来,胡禄并不在意对方的目光,其实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可是商人的本性就是贪婪,为了贪取暴利,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胡禄继续笑起来,道:“这根本就不是海船,这样的船根本不能下海” 许多人倒吸了口凉气,朱高炽和解缙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其实也有狐疑,郝风楼的船是从哪里来的而现在,这个精通船术的胡禄突然跳出来,反而给了朱高炽和解缙一些希望。 如果船是假的,不是海船,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欺君罔上了。 朱棣显得很平静,他只是侧目看了身后的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一直没有开口,其实都在观察,当所有人拜倒,胡禄却是不肯下跪的时候,郝风楼就已明白,这个大食打扮的人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 郝风楼站了出来,抿嘴微笑,打量这个胡禄,慢悠悠地道:“哦不知胡先生何以见得这船并非海船” 胡禄微微愣了一下,他想不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居然能叫出自己胡先生,这意味着什么 谁知郝风楼又是摇头叹息道:“哦,我险些忘了,胡先生是大食人,汉名是叫胡禄,不过大食名却叫却叫纳赛尔不过入乡随俗,我还是叫胡先生可好” 胡禄身躯一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将他的背景打探得这样的清楚,他就是郝风楼这个郝风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胡禄显得心乱如麻,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道:“下臣久仰郝大人的大名”没有迟疑,胡禄继续道:“不过下臣有些话本不该讲,只是不说出来,便是欺骗,在大食,欺骗他人是要断舌的,所以下臣不得不讲。” 郝风楼只是微笑道:“胡先生但说无妨。” 胡禄正色道:“你这根本就不是海船”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胡先生未免太过武断,明明它是船,也能下海,为何就不是海船” 胡禄冷笑道:“若是海船,绝不可能如此庞大,你欺其他人可以,可是要欺我却是不容易,我只问你,你的船是否是从交趾一路而来” 郝风楼道:“正是。” 胡禄又道:“你的船既是从交趾过来,那倒也无妨,可是我听有人来打听,说是沿途的州府并没有看到你这船队的踪迹。这就是说你们并非是依着陆地行驶,不知我说错了没有” 郝风楼吁口气道:“胡先生果然是精通海航之人,你说得没有错,我们没有沿着海岸行驶。这么大的船,近海多礁石,又暂时不熟悉所过海域的地形,所以不敢冒这个风险。” 胡禄笑得更冷,道:“这么说,你们是行在汪洋之上了哼,郝大人,你可知道在你们大明欺君罔上是什么罪名你口口声声说行在汪洋之上,却是不知这么大的船根本就不能在海中行驶,深海之中,海浪巨大,一个浪头下去,寻常的船只或许还能承受。可是你的海船却必定要支离破碎。” 郝风楼不禁笑了,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胡禄正色道:“这是常识,而非典故,但凡是行过船的人都知道,船越大越不牢靠,你将船身造得这样的宽大,这是取死之道,木质的船身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大浪,所以你说什么行驶在深海,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这船一旦下海,即便是沿着海岸而行也未必能承受,何况是深海这些东西,人尽皆知。莫非你认为这海船是造得越大越好么假若如此,我大食早已造出最大的船只。郝大人,这根本不是海船,料来是你们大明搭起来的花架子,命人拖到这里,无非就是串通好了,想要压我大食的船队一头罢了,只是可惜你们对海船一窍不通,结果只是徒惹笑话而已。” 第二章更新得晚了些,老虎很抱歉,所以码完第二章,老虎立即码第三章,总算还不算晚,希望大家能原谅老虎,老虎再继续求点月票哈希望大家依然支持老虎 第四百一十四章:有一笔账要算 胡禄的话很专业,这里头牵涉到的是造船的知识。 而事实上,他的话是对的,船只的建造其实并非是想当然,不是说你想造得有多大就有多大,否则大家又何必要比这船只的大小 其实大家都隐隐觉得胡禄的话说得对,再加上这胡禄说得又十分笃定,当着众人的面自信满满,因此不少人开始狐疑了。 比如那些一向见风使舵的藩国使节,此时就露出了狐疑之色。 其余人的面色各不相同,各有千秋。朱棣忍不住皱皱眉,他倒是并不相信郝风楼欺君罔上,只是对这可恨的胡禄很是气恼。 胡禄笑了,继续道:“造船首要额,就是铺设龙骨,这龙骨干系的便是整艘船的牢固,龙骨乃是用坚木铺设,可是木头终究是有它的极限,铺开的越大,各处关节就越多,关节越多” 他所说的造船问题很是细致,而且极为精准,龙骨确实是关系着整艘船抗风暴的能力,而以现如今的技术水平,这些木制的龙骨毕竟承受能力有限,问题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船越大,龙骨也就越大,因此就需要更多木头拼接一起,拼接得越多,可能出现的问题也就越多,毕竟这时代并没有无缝对接的技术,多一次拼接,这龙骨的可靠性就越低。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在于用料,即便再坚固的木头,它终究还是木头,假若只是小面积的木头拼接一起,或许还能坚固,可是越是越大,在海上承受风浪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某种意义上。像郝风楼所带来的这艘大宝船,如此巨大,一旦遇到大浪,基本上就要散架了。 像这样的船。假若只是驾驶在近海。沿着大陆航行,倒也勉强可行。毕竟近海的风浪小一些,其次便是若是遇到大风浪,就可立即靠着陆地躲避。 可是偏偏,郝风楼却口称他们并非顺着大陆航行。胡禄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样的海船,以它的结构,是绝不可能在深海中航行的,它的可靠性太低,承受风浪打击的能力也太低,即便是无风无浪。这上千里海路走来,只怕也差不多散架了。 因此这根本不是海船,或者压根这就是郝风楼 公子风流第108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09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09部分阅读 大明天子串通好的,在这附近造出这巨大的舰船来。再命人用纤绳拖着送到这龙江。 各国的藩使们认真倾听胡禄侃侃而谈,见他说得有理有据,竟都忍不住点头,事实虽然摆在眼前,可是这船实在大的罕见,而胡禄有鼻子有眼,也确实不像作伪。 说到最后,胡禄朝郝风楼冷笑道:“郝大人,其实你们若是将船造小一些,下臣虽然对海船颇有精通,却也不敢随意怀疑,可是你们好大喜功,未免也太过浮夸,竟是将船造到这样的地步,我大食国也曾尝试过造这样的巨舰,不过都是失败告终” 郝风楼笑了笑,却是打断他道:“你意思是说,问题出在龙骨” 胡禄正色道:“正是。” 郝风楼叹口气道:“可是假若这龙骨不是木制的呢。” 胡禄呆住了 何止是他,所有人都呆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木头造船其实就是大家的共识,这世上除了用木头造船,还能用什么 胡禄淡淡地道:“不用木头,莫非是用钢铁不成” 这本来只是一句耻笑的话,在他看来,眼前这个青年未免过于可笑,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若是连造船的常理都没有,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不免让人觉得可笑。 只是他似乎是太过低估郝风楼的可笑,因为郝风楼下一句却是点头:“不错,正是钢铁打制的龙骨,其强度是木头的十倍,如此强度,莫说是这样的大船,即便是再大一些也能在海上安全无虞。” 胡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随即大笑道:“你说什么你用钢铁做龙骨哈哈郝大人,久闻你的大名,知道你是大明新锐,可是现在看来,闻名不如见面,你实在教我失望,你连船的常识都不懂,却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我只问你,这钢铁最容易生锈腐蚀,而这船下了海,钢铁虽然包裹在木制的船身里,可是终究还是会沾染水汽,你可知道这钢铁生锈会如何么一旦这钢铁的龙骨被腐蚀,那么你这船就立即土崩瓦解,用不了数月便要自行散架。” 胡禄所言是极有道理的,莫说是铁,即便是寻常的钢材,照样不耐海水腐蚀,所以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人想过用钢铁去制造龙骨,而现在,郝风楼居然说出如此昏话,实在可笑。 其实现在取笑郝风楼又何止是胡禄,那些个使节即便不懂其他舰船知识,可是这海水腐蚀钢铁的可怕之处却总是知道,于是不少人暗暗偷笑起来。 那些文武百官,有的人心中窃喜,也有人脸色凝重,觉得有些不像话,无论你郝风楼从哪儿得来的船,可是你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大失朝廷体面,徒惹人笑话。 郝风楼却是叹口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寻常的碳钢当然是容易遭海水腐蚀,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世上炼钢之法不只是一种,若是在钢中添加一些其他原料,便可使它耐住海水,况且龙骨搭建之后,我还命人在这龙骨之上刷上了一层油漆,再命人用油布死死包裹,这龙骨想要腐蚀,只怕不易。” 郝风楼当然不指望这些人会相信自己的话,他也不可能将这种耐海水的钢材方子公布于众,这自然是大明造船的杀手锏,一旦可以用钢材来造船,这绝对是跨越时代的进步,想想看,假若从前的木制龙骨能够承受一百斤的力量,而现在的钢材却可承受八百一千斤,单凭这个,对于一种海船的稳定性和寿命来说就是一个飞跃。 至于耐海水的钢材,郝风楼倒是略知一些,碳钢的耐蚀性能低,为提高其耐蚀性,后世在钢中添加少量的铬镍磷铜铝钼和锰等金属,便可使刚才耐海水腐蚀。不过郝风楼的记忆并不清晰,对于碳钢的耐蚀性能低,为提高其耐蚀性,在钢中添加少量的铬镍磷等矿物的开采和提炼也是知之不详。不过他有一个很笨的办法,就是神武造作局开建之后,他便专门的组织了一批铁匠,让他们进行琢磨。 这些人并不负责任何生产,每日要做的就是进行各种钢铁熔炼的实验,这里头牵涉到的不只是寻常的碳钢,郝风楼甚至鼓励他们去开采各种的矿石,再将这些矿石掺入钢水之中,而后记录下数据,比如尝试他们的强度韧性,甚至于将它们浸泡于水或者海水之中,查看它们的抗腐蚀性。 这些匠人们长年累月的,不知实验了多少次,看上去好像是折腾,而且也确实让造作局破费不少,可是收益也是巨大,一方面,炼钢的技艺在这种人的努力之下得到了几次改进,与此同时,各种稀奇古怪的特种刚才也应运而生,比如这种抗海水腐蚀性的钢材,造作局那边就有好几种数据,最后郝风楼拿定了一个最佳的方案,通过试制,最终才用在龙骨上头。 这种钢材等同于秘方,如今便捏在郝风楼的手里,而作用在海防船厂所产生的舰船上,极大地提高了船的强度。 郝风楼笑吟吟地继续道:“如若不信,胡先生大可登船去看,其实胡先生只想到了腐蚀,却不曾想到用钢铁做龙骨还有一个问题,钢铁沉重,若是所用的钢料太多,这海船就不容易浮起了。钢材毕竟比木料要沉重,若是用寻常的钢材,这龙骨就已比一艘大船还要重,到时下水,如何装载货物和人手以眼下的钢材,当然做不到这些,所以海防的船坞为此专门设计了龙骨用钢,在尽量减少钢料的同时,最大地增强钢材的强度。这造船选料最是关键,可笑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抱守残缺,还自以为是,胡先生,现在你死心了么” 胡禄一时之间有点不甘心,可是郝风楼一副任你登船参观的样子,却让他反倒有点生疑了。 这时,郝风楼厉声道:“纳赛尔今日本侯抵京,本是喜事,可是你既然非要撞上来,正好本侯这里有一笔却是要和你算算。” 胡禄不及多想,脸色一变,道:“你待如何” 郝风楼冷笑道:“敢问你此番出使奉的是谁的授意是你们国主,还是大食的文武官吏” 这个状况太突然,以至于胡禄一时间有些慌了:“这” 谢谢各位的月票支持,这个月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希望大家再给老虎加把劲,老虎在此感谢万份 第四百一十五章:龙颜大悦 郝风楼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国使,却是冒充使节到我大明招摇撞骗,这倒也罢了,我大明恩泽四海,也不会和你计较,可是你竟胆大包天,辱我大明天子,你以为你掩盖了身份,这大食又远在千里之外,就无人查证” “哼,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商贾,出自大食禾般港,父亲是个区区的小吏,只因做了些买卖,生了些财,却在大食混不下去,饱受大食官吏的盘剥,不得已,购买了大船,扬帆出海,才有今日的家业,你久在泉州,受我大明的恩惠,却是贪婪无度,冒充使节,到了如今,你还想逞口舌之快怎么,莫非是欺我大明无人知道你的底细,是欺我大明仁厚么” 胡禄的脸色骤变,其实他的底细一直隐藏得很好,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他在大食的许多经历本就语焉不详,一般人怎么能打探得多 他摸透了大明朝廷的心理,无非就是想要这万国来朝的名声而已,至于自己是否冒充,其实都不重要。 他能来这里,一方面是朝中有人暗中运作,而运作的人到底是谁,胡禄并不知情,不过胡禄却很是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于是几乎没有犹豫,布置一番之后便立即赶来了。 而现在,被郝风楼戳穿,他心里大惊之色之余立即便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胡禄并没有抵赖和坚持,反而是扑通一下拜倒在地,朝朱棣磕头道:“下臣万死,下臣其实并不是冒充使节,只是久仰大明恩泽,愿代表大食纳贡而已。虽然大食国主不曾有国书,可是大明恩泽,广入人心,大食上下闻名久矣。此番下臣只是代表所有与大明商贸的商贾前来入贡。为的就是给陛下带来大食的感激和臣服之心,若是天子以为下臣无礼。下臣无话可说,愿求一死谢罪而已。” 这家伙确实很懂得随机应变,他没有去抵赖,而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了认罪伏法。口里说什么他所代表的乃是大食人,尤其是来往于大食和大明的人,这等同于将这帮人绑在了一起,你大明若是对他从重处置,那么这批人回到大食不免要渲染大明的残酷无情,而恰恰相反,假若大明网开一面。岂不是正好说这朱棣的肚量好 方才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转眼之间就摇头乞尾,犹如哈巴狗一般,满口谄媚之词。这胡禄其实也算是个人才了。 朱棣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胡禄,宛如刀子一样。 至于其他藩国使节,各自吸一口凉气,并没有对胡禄有什么同情,只是越发对这大明敬重起来。 胡禄又是磕了个头,道:“下臣言尽于此,如何惩处,自有天子裁决,无论天子如何处置,下臣绝无二话,即便是死,下臣也必定要告诫随行同伴,让他们谨记大明天恩,教他们以下臣为戒” “哼”朱棣冷冷一笑,发出一声冷哼,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当着众使节的面,朱棣已是不可能对这胡禄动手了,况且胡禄这样的人,对朱棣来说,纵然使朱棣火冒三丈,可是碍于今日的场面,也绝不可能加罪。 否则,如何显示自己的心胸宽广,显示自己能包容四海可是朱棣依旧还是没有给好脸色,更没有惺惺作态地假意上前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直接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銮驾自然启程,众人纷纷尾随,独独留下了胡禄,这胡禄跪在这里,起身不是,留下又不是,一时有些无措,方才朱棣虽然是拂袖便走,可是他深深地感觉到朱棣那骇人的目光,那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 胡禄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感觉,在这暖春的金陵,竟是有几分寒意。 天子摆驾,过大明门回到宫里,而在这朝殿里,众臣纷纷归位,使节们重新拜下行礼,口呼万岁。 而这一次,他们是真诚的,并没有虚伪,是真真切切的臣服。 紧接着礼官唱喏,调声宛如吟诗,悠扬深远:“礼成”“递请国书” 朱棣的心情顿时显得开朗了许多,手中抚案,爽朗而笑,今日的这一趟的召见,虽然中途遭遇波折,可是郝风楼回来,同时还带来了大船,这是意外之喜,此番吐气扬眉,大大地出了朱棣一口气,这又是一喜,喜上加喜,朱棣的虎目之中竟隐隐有几分泪光,朱棣这样的人自是不可能泛泪,无非是今日喜出望外,情绪波动而已。 待曲终人散,满朝文武纷纷散去,使节们亦是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朱棣留下了郝风楼。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朱棣背着手,长吁短叹。 他的目光又一次的凝视着那殿中的长柱上。 “郝风楼” 郝风楼已是疲倦不已了,听到朱棣的召唤,自不敢怠慢,勉强打起精神道:“儿臣在。” 朱棣吁口气道:“朕记得半年多前,朕曾指着这殿柱对你说,朕希望你做这梁柱,做了梁柱才能扶住这广厦万间,才能做朕的左膀右臂。哎朕那时候对你便是这样的期望,这天下有的是能人,可是天下贤才再多,对朕也未必是好事,人太过聪明就未免会有自己的盘算,你看内阁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可是朕知道,他们有私心,朕只能让他们做门窗,而不敢让他们做梁柱,你不同,朕有这样的期待,是因为你若成才,便是朕的贤才。” 朱棣不由露出微笑道:“而现如今,朕终于知道朕这期望只怕已经实现,你啊,确实没有让朕失望。来,你不必拘谨,坐下和朕说说话,说说交趾,讲一讲你的船。” 朱棣今日的心情显然格外的好,不忘对随侍的人交代:“去将前几日送来的贡茶拿来。” 茶水上来,朱棣坐在御椅上,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口才道:“从前呢,朕喜欢吃酒,只有这烧酒入喉才觉得痛快,可是现在,朕也慢慢喝茶了,一开始吧,这茶喝得没什么滋味,可是人是会变得,而如今,朕倒是喜欢吃茶。郝风楼,你明白么朕变了,有些时候,朕看着自己赘肉横生,便知道朕再不是那个骑在马上的燕王,朕已经是天子,无论朕喜欢不喜欢,都必须去改变。” “可是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郝风楼,至少在朕眼里,你没有变。朕将你放在交趾,心里踏实,而你也没有教朕失望。你的功劳,朕会记住的,你平了叛造出了船,使我大明扬眉吐气,朕永远不会忘记。交趾那边有许多奏书递来,有不少消息,朕是知道,可是朕不敢信了,这些奏书真是不敢再相信啊,可是朕信你,这交趾的事,你来和朕说。” 郝风楼微笑道:“交趾那边,眼下还算平静,儿臣已命人张榜安民,并且安抚了交趾的各家豪族,至少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淡淡地道:“但说无妨,你我虽非血亲父子,却也有父子之名,你在朕面前又有什么不能说,什么不敢说的”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才道:“儿臣以为,这交趾之害在于流官,交趾建省固然没错,可是流官终究是外人,也难怪交趾土著不满” 朱棣认真地听着郝风楼的建言,良久,颌首点头道:“这不是小事,到时交由大臣们廷议定夺吧。朕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船,你方才说什么钢铁的龙骨,这钢铁的龙骨有什么厉害之处”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钢铁做龙骨,害处很大,比如容易被海水腐蚀,比如过于沉重。不过微臣与匠人们同心协力,倒是把这些问题一一克服,海水腐蚀的问题需要某种秘方便可炼出特殊的钢材,可保海上行船龙骨无虞。至于这钢铁沉重,关键就在于钢铁的强度,眼下大明炼出来的钢若是能承受同样的力量,需要用料三千斤,可若是在加强刚才强度着手,那么只需一千斤的钢材便可达到同样的强度。这其实就和铸炮一样,从前的铁料,想要使这炮膛能承受火药的威力,就必须不断地堆砌铁料,可是神武造作局造的火炮却比从前的火炮要轻薄得多,这是因为造作局炼出来的钢铁比从前的要强上数倍,所以即便减轻了火炮的重量也足以抵挡火药” 郝风楼所说的多是一些无趣的东西,可是朱棣居然听着很是认真,时不时地露出微笑。 老虎会尽量早点更第三章,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虎 第四百一十六章:万死莫赎 许久不见,君臣二人倒也无话不谈。 郝风楼侃侃而谈,而朱棣呢,偶尔也会插上这么几句。 谈交趾,说造船,甚至于是交趾的平叛。 朱棣非常难得地显示出了耐心,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天色渐渐晚了,其实今日时间短促,本就不可能谈什么大事,而君臣二人倒也有默契没有深谈下去,大家心照不宣,知道真正的大事必定是留待几日之后再做处置。 临末了,朱棣似是想起什么,淡淡地道:“那个胡禄虽是胆大包天,可是朕还是决定留他一命,眼下已经不是从前了,朕想杀人,可是不能杀,朕只能诛心”他自嘲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只是朕只擅杀人,却不擅诛心,妇人之仁或许又要遭那胡禄嘲笑。” 朱棣显得有几分落寂,显然这个天子做得并不总是很愉快。 朱棣又笑道:“好啦,你好不容易回来,该是回家看看你的母亲了,朕不能阻碍你尽孝才是,走吧,走吧,明日入宫,不,明日不必入宫,乖乖地在龙江那儿等着,今日有事在身,朕还没有登上你的船看看呢,你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把船造出来,朕若是不看看,岂不是可惜朕明日正午会带着百官摆驾过去,你好生在那儿候着。” 郝风楼连忙道:“微臣遵旨。” 从宫中出来,郝风楼长长地松了口气,郝家听到了消息,已经派了马车在宫门外候着了,专等郝风楼出宫,便带郝风楼回府。 郝风楼坐在马车里,打了一会盹儿。总算回到了郝府,见了母亲,又见了妻子,一家团圆。便拿出父亲的书信出来念给郝母来听。郝母只是笑着点头,连声说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听到交趾又是乱了,真是吓了一跳,幸赖祖宗保佑,这交趾总算平了叛。也不枉我和妍儿一道为你们父子求福,哎,其实呢,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们父子平安就好。” 郝风楼的眼中闪烁着泪花,道:“让母亲大人担忧,儿子万死。”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几年。郝风楼已经彻底融入,听到母亲大人这样说,心里便如刀绞,脑中立即浮现出郝母彻夜未眠的景象。心里感慨不已,露出星点泪光,连忙告罪。 他身子挨着郝母,感受到郝母的体温,郝母则是抚着她的背,笑吟吟地道:“胡乱说话,什么叫万死你好生活着便成,其他的,我这母亲的不懂,只晓得你得吃得香,睡得足,无灾无病,那便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了。” 陆妍儿在旁陪坐,见郝风楼有些失态,哽咽得说不出话,便连忙为夫君掩饰,故意笑道:“母亲说的是啊,做女人的,不就图个安稳么” 郝风楼将脸别过去,悄悄拭泪,便笑道:“怎么会不安稳此番入京,立下大功,天子必定有重赏,我也已经想好了,安安生生在京师住着,好生和妍儿侍奉母亲,只是可怜了父亲,孑身一人在交趾,他年纪大,前些时日总说腰有些酸楚,哎” 唏嘘一下,郝风楼顿觉得自己的话给人平添烦恼,便又笑道:“不过父亲在那儿倒也算如鱼得水,他自己说过的,交趾就是咱们的家,他得给咱们家里的人建房子,打了地基呢,就要上砖瓦,搭房梁,总得教郝家子孙万代都享受他的恩荫,我这做儿子的只好却之不恭,坐享其成了。” 郝母和陆妍儿便都笑了,郝母最后把脸一绷:“儿子吃老子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哄了郝母开心,郝风楼便拜辞出去,回到自己房里,过了会儿,陆妍回来,夫妻二人自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郝风楼已是倦了,草草吃过了晚饭,陆妍儿道:“我去陪陪母亲,夫君早早睡了吧。” 郝风楼颌首点头,疲惫不堪,自去睡了。 待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榻边躺着一个女人,似乎只穿着亵衣,触碰到滑嫩肌肤,对方的身躯却是打了个颤,郝风楼忍不住道:“怎么,妍儿睡了么” “少少爷”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郝风楼猛地一个激灵,忍不住道:“小香香” 黑暗中是沉默。 郝风楼无语,却被身边的人惹得有点火起,却是苦笑道:“少夫人叫你来的” 小香香期期艾艾地道:“是啊,少夫人说,既是妾就该有个样子啊我脸火烧一样,少爷我怕极了,总是觉得怪怪的少爷,我能先吸口气么我喘不上气来” 郝风楼顿时又是无语,只得道:“你先喘气再说。” 小香香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道:“喘好了,少爷你你上来吧。” “上来,什么上来” 小香香火了:“老夫人都交代了,少爷,你不要扭扭捏捏的好不好,趁着我这口气还在,快上来。” 郝风楼只得翻上去,道:“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小香香被郝风楼压着,顿时有点儿无措,脑子里空白一片,猛地道:“这个,夫人没交代了,可是我忘了问夫人,你先下来,我去问问夫人” 郝风楼几乎要吐血,连忙道:“这个其实好像我懂” 一夜过去,郝风楼自是在家里过得自在快活。宫中那边便出了旨意,又是要摆驾龙江。 在午门外候着的文武百官倒是不觉得意外,陛下对这造船最是热衷,眼下那郝风楼造出了如此巨舰,此时不带着藩国使节和文武大臣好生去观摩一二,更待何时 陛下要看大船,大家也委实没有意见,这船终究是郝家造出来的,而且没有花费朝廷一个铜板,即便是再苛刻的人,此时也挑不出半个错来。 于是乎,在所有人的殷殷期盼之中,随着太监过来,请大家前去大明门跪迎天子出宫,这许多人便熙熙攘攘的往大明门去。 朱棣乘着龙撵已过了金水桥,朱棣今日显得兴致盎然,大明门已经浮现在他眼前,朱棣不由笑了,正待准备出辇去接受众臣膜拜,谁知这时,宫中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 跑来的人却是王安,王安的脸色苍白,好不容易到了步撵之前,连忙拜倒道:“陛下,奴婢有要事奏请。” 躺在龙辇的朱棣不由皱眉,掀开轻纱道:“说。” 王安苦着脸道:“陛下,新近送来的消息,说是那胡禄昨儿夜里逃出了金陵,到了龙江下令船队出航,数十艘船连夜起锚,顺江而下。又有镇江府丹阳县的消息说是突然一伙异国之人突然袭了县治之所,掠了财货若干扬长而去。” 朱棣微愣,随即不由暴怒起来。 这个胡禄,朱棣本想放他一马。可是万万想不到他竟敢做出这等事。 其实自从胡禄被揭穿之后,胡禄的心中便开始不安起来,他生怕大明天子突然下了敕命取他性命,左思右想之下索性仓皇出逃,龙江那边,船队的伙计都在船上候着,不经朝廷允许是不能登岸的,所以这些水手船工一直都在船上,胡禄一到,立即命人起锚。 本来在这种河中起锚,而且是夜里,是极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酿出事故,只是胡禄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自是性命要紧,咬着牙,拼了命的要走。 这一支船队便立即顺江而下,可是问题又出来了,要逃可以,可是船上并没有补充足够的粮食和淡水,这一次毕竟是事出突然,谁也没有预料,一旦大船出海,那么再想补给可就难了。 胡禄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逃出金陵后,旋即便命人登陆劫掠,抢了诸多补给,搬运登船之后便打算扬长而去。 反正天高海阔,这大明的买卖不做就不做,银子可以不要,性命却必须得留着,胡禄甚至已经想到,只要逃出大明近海,便可寻个地方停靠继续补给,到时候是继续留在西洋附近还是直接回国,都可另作打算。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朱棣真正的怒了。 这大明天子直接走下了步撵,一步步走过了大明门,大明门外,百官纷纷拜倒在地。 朱棣的脸色铁青,看着这文武百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诸卿,可还记得那个胡禄吗” 胡禄 所有人都糊涂了,对于这个人,大家当然都知道,可是这胡禄又是怎么了昨日胡禄再怎样招惹天子,天子都无动于衷,怎的今日无缘无故的却又问起了这个人。 第三章到,有月票的,希望继续支持老虎老虎在此拜谢 第四百一十七章:誓不为人 这大明门外跪了一地的人,正在所有人满腹狐疑的时候。 朱棣便已发话了:“胡禄者,一介大食低贱商贾而已,假托大食国主率船队抵京,自称贡使,巧言令色,其罪种种,罄竹难书。朕虽是嫌恶,可终究有一分善念,不予处置,本望他能知错能改,谁知此贼非但不感激涕零,怀念恩德,反而昨夜率船出逃,至镇江丹阳,纵人劫掠,丹阳等地被这狗贼残杀者逾百人之多,所掠财货更是无以数计,这样的人与禽兽何异此人猪狗不如” 众人听了,顿时哗然,谁都不曾想到,这个胡禄竟是这样大胆,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也有人暗暗想,那胡禄走投无路,又不知留在金陵是否有身家性命之虞,连夜逃窜却也未必不是一个办法,毕竟人家有船,出了海,天高海阔,谁能拿他如何 只是这厮居然还纵人劫掠,这显然就已触犯到了底线。 朱棣冷冷道:“朕原本望我大明天威浩荡,万国来朝,好好喜庆一番,可是哪只,这来使之中,却这总有j邪之徒,畏威而不怀德,胆大包天,今日若是不除胡禄,朕势不两立” 当着众多人的面说出这番严厉的话,足以让人心惊。 这毕竟是个丑闻,藏着掖着都来不及,结果这天子竟是直接广告而之。 说明什么 不少人心中暗暗揣测,说明陛下已经彻底的暴怒,而以陛下的性子,忍无可忍,已经不在乎所谓的脸面,索性将这脸皮子撕破来。想要杀人了。 “传旨,命沿岸各州府海路巡检,加强戒备,若是发现贼船踪迹。不但要立即呈报。还要尽力缉拿,获胡禄贼首者。赏千金,其余党羽亦有重赏。” 朱棣传出旨意,却是许多人暗暗摇头。 大明在沿海各府都设置了海路巡检,不过这所谓海路巡检形同虚设。只是小小九品的编制罢了,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上百人,拥有一两艘小海船,原本的用意当然是严禁百姓下海,这些人对付寻常百姓可以,可是要对付大食船队,那简直就是玩笑。即便人家打不过你,可他们那是大海船,你那小舢板,追得上么 可是不下这道旨意。却也是毫无办法,大明对海防一向疏于建设,眼下临时抱佛脚,也只能如此。 朱棣的火气依旧没消,整个人如愤怒的雄狮,他正待旋身回宫,却突然想起自己出宫的本意,便冷冷地道:“继续,去龙江,去看船,一伙宵小也阻得了朕的雅兴动身。” 在无数人噤若寒蝉之中,銮驾继续出宫。 龙江这儿其实还算太平无事,虽然一夜之间,那些个大食船纷纷不见了踪影,不过大家并不以为意,毕竟不能深知内幕的人来说,固然会有许多猜测,可是这终究和他们无关,无非就是多了一个谈资而已。 况且大家现在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海防的大宝船上头,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忌其他。 郝风楼一大清早便赶到了这里,对大食商船的失踪倒也觉得奇怪,只一问留驻在船上的力士和水手,才知道他们是昨夜动的身,虽然不知对方意图,可是人家毕竟只是客人,人家即便要走,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终究朝廷没有说任何不得大食船队擅离之类的话,所以昨夜海防船队这儿,虽然早就知晓了动静,却是并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些海防的人手,从船长到最低级的水手,都是在海防招募的,经过了一定操练之后才随船过来,从边陲之地猛地抵达这大明朝的心脏,他们的心里有的只是敬畏,谁敢轻易造次 郝风楼皱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心知那胡禄必是逃之夭夭了,其实郝风楼本来打算寻个机会整一整这个家伙,可是现如今怕是不能如愿了。 而自己奉旨在此迎候圣驾,眼下也不会管这细枝末节的事,便命所有的舵手水手炮手上岸,这一个个劲装白衣的人,虽然都是短装打扮,可是人人头上缠着巾布,衣服也是一致,腰间紧紧的束着腰带,使得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 他们都经过一定的操练,平时管理也是极其严格,在这船上虽然苦,不但三天两头要会操,可是薪饷却是不低,倒是吸引了不少壮丁,大家趋之若鹜。 所以这千名水手,一个个身材魁梧,所有人的胸口上还绣着黑字,此时分成队列,打着旌旗,个个如标枪一般。 郝风楼站在队首位置,一身簇新鱼服,庄严肃穆,按着腰间刀柄,一声不吭。 原本是预料午时会准时抵达,可是等了良久,却依旧不见圣驾的影子。 船员们虽然吃过了早饭,可是忙活了一上午,眼看到了午饭饭点,立时便前胸贴后背了。 只是郝风楼依旧一动不动,谁也不敢造次,这时候,平时操练的效果可就出来了,即便是饥渴难耐,又是顶着毒辣的太阳,可是谁都没有显出怠慢,仍然个个挺胸,笔直站立。 “圣驾到了” 终于有打头的快马来到,紧接着便是一队队的大汉将军,朱棣在远处便下了步撵,带着文武官员藩国使节步行抵达这里。 朱棣的脸色显得很阴沉,可是到了这里,见到了那大船,脸色终究还是温和了一些,他尽力不将自己的情绪带入到郝风楼面前。 而在码头处,千名船员个个列成长蛇,五人一纵,笔直的延伸到远方。 朱棣背着手,便被这些船员吸引,于是裣衽过去,郝风楼已从队中出来,抱拳行礼道:“卑下郝风楼,见过圣驾,吾皇万岁。” 朱棣只是抬抬手,目光还是落在队列的上头,口里道:“爱卿不必多礼。” 他看到这些船员,倒是颇有几分虎狼气势,虽然并没有足够的杀气,并不像是尸山血海中爬出,可是这一股子朝气还有那犹如标枪一般的矫健身形却足以使他满意,船员都是如此,可见这郝风楼是下了功夫的。 于是朱棣勉强露出几分笑容道:“不错,很不错,有一点模样。” 郝风楼没有嬉皮笑脸,只是尾随朱棣之后校阅船员,在身后道:“陛下抬爱。” 朱棣的目光又被某一样东西吸引,不由驻足,忍不住指着这些白衣船员的胸前的黑字道:“辽宁号这是什么辽宁朕倒是不曾听说过” “呃”郝风楼愣住了,其实他原本是想用行省来命名舰船,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这大明是没有辽宁的。 果然是经验主义害死人,郝风楼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这辽宁号便是那艘大宝船的船名,所有该船的船员为以示区分,微臣斗胆,是以让人在衣衫上绣了船号。这辽宁嘛,取自关外的辽东,所谓平辽永宁之意,寓意的是太祖皇帝当年收复河山,而陛下亦是自北平出击,击溃辽东之敌,收复辽河以东之地” 郝风楼费着功夫解释,他倒还算是急智,朱棣当年可是参与对辽东的战斗的,现在胡扯一番,却也能圆过去。 郝风楼还追加了一句:“是以这舰名便寓意了陛下的赫赫战功,这辽宁号乃是未来船队的首舰” 朱棣听罢,不待郝风楼东拉西扯,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颌首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你啊,心思太深了,搜肠刮肚的费这功夫做什么还不如更直白一些,叫平辽号也好,或者是永乐号如何” 郝风楼一听,连忙道:“平辽号可以,永乐号却是万万不妥说出去,忌讳” 朱棣肚子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些,哂然一笑道:“还是叫辽宁号吧,这也并不打紧,听着还算顺耳。” 朱棣的来意终究还是船,所以只在这儿驻留了一会儿,便打算登船。 水手们一声号令,自是先行登船去了,紧接着便有专门的龙舟过来迎接,这龙舟叫得再好听,它也还是个舢板,朱棣也不以为意,至于后头的文武官员还有使节自然也有其他小船前去迎接。 到了大船下头,便有勾索吊下,固定住了龙舟,再徐徐连人带船一起吊上去。 只是郝风楼并没有直接带朱棣去那辽宁号上,而是先到了一艘不是很起眼的海船。 这海船其实也算不小,长达近三十多丈,这样的船规模已是接近大食商船了,可是和辽宁号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朱棣的兴趣显然是在辽宁号,而非这不起眼的小船,待登 公子风流第109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10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10部分阅读 上了甲板,才忍不住道:“朕来这儿是看那艘大宝船,郝风楼,你何故带朕来此” 熬夜更出第一章,让大家早点看到,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虎,这月还有不到三天,有月票剩余的,希望别继续留着作废了,多可惜呀 第四百一十八章:你惹错人了 在任何时代,人们的认知总会有盲点。 比如同样是船,那停泊在一边的大宝船在大家眼里,就足以震撼。反倒是这边的炮船显得黯然失色。 朱棣也是人,受命于天,终究还是凡夫俗子,你说他好大喜功也好,说他庸俗也罢,人家的目的,就是来瞧大宝船的,结果却是被带到这不起眼的炮船上来。 炮船长三十余丈,这是一艘尖底海船,甲板平整,和大宝船那种在甲板上搭建船楼的方式全然不同,船舷下削如刃,船的横断面为v形,配有主副五面风帆,几乎所有的设计,都尽力的保证船体的平稳性以及速度。 这狭长的船身,宛如一只秋刀鱼,船上的水手炮手只配备了三百人,和那动辄上千乃至于两三千人的大宝船来说,实在是黯然失色。 许多文武百官登船,因此这甲板上显得有些拥挤,朱棣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虽然兴致勃勃,不免还有几分索然。 见到了大宝船,对这种船是实在难以生出兴致。 郝风楼却道:“父皇,那大宝船,终究只是寻常舰船,无非就是大而已,载重的东西多一些,可是这炮船,却是护航之用,不但要求速度极快,转向灵活,随时四处巡弋,打探附近海域动静,一有示警,还要做到立即做好防范,假若那大宝船是堆积如山的货物,这炮船就是精锐的护卫武士了,非同小可。陛下请看,儿臣请父皇来看这炮船,便是让父皇悄悄这炮船的犀利,父皇请看,这船身和甲板。俱都是用坚木打制,再看” 见朱棣显得郁郁不乐,郝风楼有点说不下去了。 其实在郝风楼的心里,这炮船才是真正自己费尽心血的完美作品。大宝船虽然庞大。可终究只是改善了龙骨,并且在一些设计上。进行了改良,可是炮船却大大不同,因为需要兼顾许多用途,所以郝风楼几乎召集船匠铁匠木匠人等。花费了许多心血。 现在见朱棣闷闷不乐,郝风楼心里不由苦笑,果然对外行看来,还是能忽悠才好,否则你费再多心血,人家终究是看不见。 郝风楼便忍不住讪讪道:“父皇有心事” 朱棣一手搭在桅杆上,文武大臣不敢靠近。唯有郝风楼在身旁聆听,朱棣吁了口气:“是啊,朕在想一件事。” 郝风楼这才知道,朱棣的情绪。只怕未必是因为宝船引起,只怕还有其他的心事,郝风楼忍不住道:“父皇若是有事,何不讲出来,或许心里舒服一些。” 朱棣招了招手,一个太监搬了个椅子,朱棣坐下,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很可笑么” 郝风楼愕然:“父皇何出此言,若是父皇可笑,那么微臣是什么” 朱棣摇头:“不,朕太可笑了,竟是会被一个小人蒙蔽,那胡禄,你昨日见过吧,这个无耻之尤的恶棍,假冒使节,前来招摇撞骗。其实朕就真的看不穿他不,朕若是想要摸清他的底细,也是易如反掌。可是朕没有命人去打探,你可知为何” 郝风楼其实心里知道答案,却是不敢说出来,只是讪讪道:“陛下宽厚,不忍揭这伤疤而已。” 朱棣冷笑:“朕是宽厚之人” 郝风楼不做声了。 朱棣淡淡的道:“朕绝不是妇人之仁,而是朕有私心,朕这是好大喜功,明知此人有问题,却是假装看不见听不见,无非,就是想要面子,揭穿了这个,不免朝廷难堪,可是装糊涂,其他人岂能知道,以此,营造一个万国来朝的假象。朕为此,一忍再忍,谁知这个胡禄,胆大包天,昨夜逃窜,在今日清早,竟是洗掠镇江丹阳” 郝风楼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其实这个胡禄,若只是逃之夭夭,却也没什么,大明朝既然不打算收拾他,自然也不会管他的去留。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大明请来的客人居然劫掠,那么影响可就不小了,这件事根本就捂不住,因为大食人的特征十分明显,越是欲盖弥彰,流言就越多,如此一来,所谓的万国来朝所筹备的一切,只怕都要付诸东流了。 这也难怪朱棣沮丧,花费这么多心血,结果换来这个下场。 而且,胡禄胆大包天,居然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劫掠,这已是十恶不赦,若是不杀此人,不但大明的脸面丧尽,天子黯然无光,将来千秋史笔之中,这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郝风楼忍不住道:“陛下,他们是昨夜出逃又是什么时候劫掠的镇江” 朱棣道:“报上来的是今夜卯时拂晓之时动的手。” 郝风楼忍不住道:“如此算来,眼下已到了正午,他们顺江而下,只怕已经接近抵达出海口了。陛下这些恶贼,一旦出了海,进入了那汪洋,将来到哪里能寻到他们陛下宅心仁厚,换来的却是狼子野心,微臣不才,愿立即率船追击,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胡禄绳之于法。” 朱棣愕然一下:“你是说追击只是他们已经走远,已经过了镇江” 郝风楼正色道:“儿臣自然竭尽所能,若是让他们逃了,我大明,还有什么面目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恳请父皇立即下船,儿臣这便命人起锚。” 胡禄这些人,居然沿途打劫,且不说那些死伤的百姓,单单这一巴掌,就已打的天子和朝廷七荤八素,若是再任他们逃之夭夭,这脸面算是彻底丧尽了。 郝风楼主动请缨,一方面是对这些大食人早有厌恶之心,而另一方面,自然也希望表现一番。无论追的上追不上,没有功劳终究还有苦劳,这时候不摩拳擦掌,还等什么 朱棣一听,倒是情绪激昂起来,长身而起,道:“说的极是,即便是读书人尚且还有一句话,叫做此仇不报非君子。而朕九五之尊,岂可放任这些凶徒,郝风楼,你下令开船,朕也不下船,朕随你们一道去” 朱棣绝对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儿,本来经过几年的磨砺,少了一些菱角,而如今连郝风楼都要试一试,他内心深处的豪情顿时勾了出来:“你休要劝阻,朕下旨给你,立即开船” “开船” “开船” 郝风楼的座舰顿时响起号角,所有的水手顿时开始忙碌起来,掌舵的掌舵,起锚的起锚,侧帆升起。 至于那些个文武百官和藩国使节,倒是愣了一下,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好端端瞧热闹的看客,一下子就成了船员,此时他们想要下船,也是不可能了,况且陛下不肯下去,谁敢走 倒是有人想要劝阻,可是朱棣已随郝风楼去了主舱,门口守卫着一队护卫,一个个杀气腾腾,这些人便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在甲板上呆着。 主舱里点了马灯,晃晃悠悠。 昏暗的光线下,舰中的几个主官聚集。 这些人除了船长和几个舵长水手长炮舱长之外,便是朱棣和郝风楼。 朱棣坐在一边,其实这船已经开始动了,猛地剧烈摇晃一下,朱棣便感觉有些不舒服,他习惯了骑马,却不习惯坐船,因此只在一旁闲坐。 而郝风楼和几个武官则是围在一方桌子上,便听那船长分析:“拂晓时分是在镇江,一番劫掠,需要装劫掠来的货物和淡水,料来没有两个时辰,是绝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午时时分他们才会动身,午时从这里到镇江,也有一两个时辰,如此一来,他们距离我们,应当有五十至百里的距离,不过这倒是无妨,我们是炮舰,体积较小,还算灵活,只要出了海,上满风帆,以卑下愚见,至多也就两三个时辰,便可追上他们。”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会往哪个方向逃窜” 郝风楼眯着眼,道:“绝不可能向北,也不可能东渡扶桑,他们的船本侯见过,抵抗风浪的能力并不强,所以绝不会驶向深海,唯一的可能就是原路返回,我听说在江浙一带,星罗密布着许多岛屿,而有些岛屿,盘踞着不少海贼和商贾,料来他们的目的就是那里,在那儿充分补给之后,再做打算。所以,我们只需一路向南追袭,沿着陆地,必定能寻到他们的踪影。他们的船速不快,至多也就一个时辰行二三十里,若是顺风,可能会快些,不过这无妨,炮舰的速度,若是全力而为,足以达到他们一倍以上,只要全力追袭,一定能够赶上。” “来,拿海图来”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啊求月票,第二章都送了,第三章还会远么,老虎很乖的,这月底最后几天,全凭大家支持啊,眼下前有狼后有虎,老虎只能拼了,第三章,三个小时内送到,那啥,这一次再不会耽误了,人头作保,请大家投出宝贵一票,对老虎多一分认可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我来了 “此番追袭,未必一两日就能竟全功,只是时间仓促,不能耽搁半分,各舰的淡水和食物储备可是足够” “侯爷,舰中有明令,只要停靠,就必须立即补充淡水食物,昨日就已进行了补充,十天半月,不是问题。” “这就足够了。”郝风楼显得很认真,早已忘了一侧朱棣的存在,这家伙认真起来不是人,连天子都懒得理会。 过了片刻,便有海图过来,眼下这海图过于简陋,郝风楼一直都找机会命人进行测绘,经过半年,勉强有了那么点模样,可是和后世的地图比起来,实在是寒碜。 郝风楼和众武官的目光都落在海图上。 倒是那船长手指江浙一带某个岛屿:“卑下若是所料不差,他们应当会在这左耳岛,若是盗贼盘踞的岛屿,这些人当然不敢去,而这左耳岛据闻,是一些走私的海商盘踞,那胡禄必定会去那儿继续补给,再谋出路,若是如此,他们应当应当会走这里,若是靠陆地太近,他们必定害怕海路巡检发现他们的踪迹,可是太远,又害怕遇到风浪,这一条水路几乎没有暗礁,这是最佳的路线。”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船长是交趾的汉人,叫侯宝,名字虽然有点怪异,不过对海航的经验十分纯熟,郝风楼在海防重金招募有航海经验的人,侯宝前来应募,只说自己曾经是渔民,可是郝风楼心里却知道,这厮十有八九,从前做的是在海中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必定是个海盗的大头目,只是想从良。这才上岸。否则绝不可能对各海域的情况如此清楚,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经验。 只是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这侯宝既然想要从良。郝风楼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招募之后,便立即开始着手操练。改掉了侯宝不少的痞气,再加上即便是他怀有二心,船上的人员也绝不可能答应,因为这些人员的亲眷都在谅山或是海防。再加上在郝风楼下头办差,薪俸不少,傻子才愿意跟着侯宝去落草为寇。 这一路过来,郝风楼一直都在观察侯宝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虽然出身不好,可能从前劣迹斑斑,不过眼下还算踏实。之后,郝风楼就对他完全放心了。 其实这个时代,靠海而居的人大多困苦,衣食无着。许多人都是在不得已之下,下海为贼,这些人之所以从贼,未必就是什么残暴之辈,而恰恰相反,他们飘落海外,思乡心切,每日朝不保夕,最是奢望的,便是稳定。 除了少数穷凶极恶之徒,绝大多数一旦上了岸,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便不作他念,反而心里对郝风楼心生出感激,若非郝风楼给他们这个机会,提供这样优渥的条件,只怕他们现在,还朝不保夕,后半辈子,还是漂泊半生。 郝风楼的船队的人,有许许多多似侯宝的人,如今却都船上了船员的白衫,献力献策。 郝风楼眯着眼,听着众人的意见,并不轻易去下决断,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边,同样一个人也在打量他。 朱棣一直在看着郝风楼,倒不是朱棣心血来潮,实在是呆在这摇摇晃晃的舱中没有其他的事做,索性就看着这个家伙,时而皱眉,时而沉吟,时而带有几分激动的样子。 人在不经意的时候,总容易流露出真性情,而真性情往往是一个人最可爱的一面。 朱棣其实此番随船而来,也是有那么点儿冲动,他堂堂天子,居然坐船出海,这说出去,怕要遭人耻笑。 他渐渐冷静下来,心知郝风楼虽要争取,可是大食船队已经逃之夭夭,茫茫大海,想要追上,几乎不抱什么期望,可是现在,他倒是没这个心思去思虑这些了,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就看看郝风楼和这些船员如何表现。 几个时辰之后,缓慢在河道小心行驶的船队总算抵达出海口。 总计五艘炮舰,相互打着旗语,随后,便各自散开。 “升帆” 甲板上有人大喝。 紧随其后,打着赤脚的船员一起拉着缆绳,那黑底的帆布在众人的吆喝声中缓缓升起。 一支支大帆升起之后,海风一吹,立即鼓起。 那前头锋利如刀的船头立即如箭矢一样飞出去。 船体开始剧烈摇动,船身几乎打了个巨大的倾斜,甲板上的文武百官许多人没有站稳,立即狼狈不堪,一个个摇摇欲坠,许多人不得不去扶住船舷。 其实甲板上的许多人已经吃不消了,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曾出海,早就有点吃不消,脑袋昏沉,胸口闷得慌。 许多人甚至不由有几分愤恨,这个郝风楼,好大的胆子,这茫茫大海,天知道会遭遇什么,若是出什么差错,天子怎么办 只是他们想骂,偏偏骂不出,眼下实在是难受的过份,实在没有气力。 这船的速度又是极快,主帆鼓起,而用于调节航向的副帆亦是像一个隆起的酥胸。 主帆与其他船不同,大食人的主帆相比船身,不值一提,毕竟帆越大,受到的风力也就越大,风力越大,力量也就越大,看上好像能加快航速,可是船体终究是木制,一般的船,哪里敢让船体承受这样的巨力,是以这风帆往往保有一定余量。 可是海防的炮舰不同,风帆尤其大一些,这船体却依旧纹丝不动,再加上前头v字的船体设计,这船头立即如刀锋一般,劈开了巨浪,带着滚滚的水花,朝汪洋深处而去。 数艘炮船,各自散开,一路向南,岸边的事务,立即在人的眼中掠过,使人有些眩晕。 而在船舱里,剧烈震动之后,朱棣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忍不住有些眩晕,郝风楼忙命人拿了一些熏香来,才好过一些。 紧接着,一切就是等待了。 郝风楼坐在舱中,一动不动,船上的武官,自是各自去忙活去了,只留下朱棣和郝风楼二人。 朱棣不舒服,所以靠在软垫上半歇着,郝风楼便聚精会神的去看海图。 突然,朱棣道:“郝风楼” 郝风楼一听,忙道:“儿臣在。” 朱棣笑了:“你不必这样紧张,朕想和你说说话,朕不舒服啊,不过朕随船来,并不觉得后悔,待会儿,朕要出舱看看,看看这天有多高,海有多阔,朕倒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郝风楼忙道:“儿臣听着。” 朱棣道:“朕其实知道,那些大食人是追不上了,可是非要追不可,朕想问你,你到底是为了想要给朕出一口恶气,即便是徒劳无功,也要如此执拗呢,还是还是想假意” 后头的话,不必说郝风楼也明白,其实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此番追击,不过是想要表现,其实表现也无可厚非,至少对朱棣来说,他所闻所见的人,哪一个不是希望在自己面前表现,人人都是如此,郝风楼又怎会免俗。 郝风楼听了这话,并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陛下等着看吧,一定能追上的。” 朱棣不由笑了笑,摇头不信,便眯着眼:“那朕打个盹儿,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忙你的。” 郝风楼也没有坚持去解释,只是行了个礼,告退出去。 在汪洋之上,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海上徐徐而行。 这船只的吃水很深,可见这一趟,这一趟船上的人赚了不少,胡禄站在甲板,看着这风和日丽的天色,不禁抿嘴微笑,不管怎么说,他是逃出生天了,在他看来,只要出了海,这个世上,就绝没有人能够奈何他。 很明显,他就在海上,悬了的心,至此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这一趟虽然失败,而且还亏了不少银子,可是逃生之后的庆幸之心还没有全部散去,所以胡禄的心情尚可。 那些大明君臣,若是知道自己逃了,还趁此机会,抢掠了不少的财货,只怕眼下,早已怒不可遏了吧。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从此往后,虽然不能再来大明做买卖,可是回到大食,将这掠来的金银珠宝统统兜售,料来能收回此次的损失,至于以后的事,当然以后再说。 一连在这甲板站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胡禄便回到舱中,自是好生安歇不提,只是一大清早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有船,有船来了” 第三章送到,头晕脑胀,现在就恨不得睡觉,那啥,还是睡觉去,同学们,恳求月底的月票,明天老虎会早起,尽最大努力,及早送上更新。 第四百二十章:都疯了 听到有船二字,其实胡禄并不觉惊慌,在他看来,在这大明的外海能有什么船要嘛就是附近海路巡检的船,这些船,胡禄是见过的,简直惨不忍睹,即便是靠近,胡禄都怕自己的船掀起的浪将人家打沉了。 还有一种就是私船,多是一些胆大妄为的商贾勾结官府贩运了货物出海。 其实此时是明初,各地的卫所管禁还算严格,所以走私并不是十分猖獗,这种私船的规模也不会太大,胡禄不去抢掠他们就不错,他们还敢来摸老虎的屁股 所以胡禄几乎是气定神闲地从舱中出来,哪里知道,这时候甲板上的水手已经有点手忙脚乱了。 他正待呵斥几句不守规矩的水手,可是远远眺望了一眼,却是呆了一下。 “让开”胡禄急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在海平面上确实出现了黑乎乎的影子。 这个船影其实并不大,不过黄豆大小,可是对于海上经常行船的人来说,只需目测距离,再根据肉眼所见的东西,大致都可猜测出对方的实力,而眼下,他分明感觉到这是一艘大船。 那船渐渐近了一些,胡禄便知道,这是一艘五桅以上的大型海船,而且瞧对方的航速竟是极快。 这当然不可能是海路巡检司的小舢板,也绝不可能是单纯的走私船。 一方面,走私船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规模,另一方面,走私的船只主要的用途是装载货物,这种船吃水一般都很深,航速很慢。 排除了一切的可能之后,胡禄的脸色大变。他连忙冲到船舷边,用手推开一个昆仑奴,恶狠狠地道:“滚,滚”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关注着那越来越近的船影。最后他可以确认。这艘船乃是大明的舰船,因为这艘船的样式。他在龙江见过,正是郝风楼带来的那一批。 “他们的船竟是这样快”胡禄倒吸了口凉气,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是在一日一夜之间就被人追上,这倒还罢了。如今起眼看到这船乘风破浪而来,目测它的船速,竟是如飞箭一般。 “不过”胡禄最终还是松了口气,他依稀记得郝风楼的船队船只并不多,即便再快又有何用自己可是数十艘船,虽然大小不一,可是满载了两三千人。又怕什么 胡禄的底气还是有的,但凡是海上行船的人,往往都是刀尖上行走,即便是商船。可也照样是左手做买卖,右手持刀剑,今日是商人,明日就是盗贼。 毕竟这汪洋之上,本就没有王法,在一个没有约束的地方,人的欲望不断放大,克制能力也无限的降低。因此无论是胡禄还是船上的水手,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人人都是亡命之徒,船中也有足够的武器,对方若是真的打算靠近,胡禄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们拼杀个你死我活。 “对方只有一艘船,料来不打什么紧。” 可是这时候,不待胡禄松口气,在那艘船上,却是升腾起了滚滚的黑烟。 着火了 不对胡禄短暂愕然之后,立即猜测出了对方的意思示警。 附近还有船 胡禄不知对方来了多少船,虽然明知对方的船不会太多,却也实在吓出了一身的汗。 因为对方既然示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招呼附近的舰船聚集,聚集来做什么难道跟在屁股后头欢送自己离开不,绝不可能,答案只有一个,对方聚集了舰船,就要发起攻击。 他们到底有什么胆子,又有什么凭借 胡禄显得有那么点儿不可置信,可是对方越是稳健,他的心便忍不住有点忐忑。 不过很快,他就振奋精神,他并非是人人可欺之辈,这里虽是大明的海疆,可毕竟还是在海里,这么多年来,他杀死了多少海上的敌人,如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是一样。 “准备,所有人准备,转舵向东所有人准备刀剑,把所有的帆挂上去。” 胡禄做了两手准备,一种是尽力加快船速向东而去,尽力甩开这些讨厌的家伙。另一方面,若是对方依旧死不悔改,那么就只好报以颜色来了。 大食船队顿时忙碌起来,有人冲进存放武器的舱中去将刀剑鱼叉鸟铳搬出来,紧接着无数人如潮水一般开始领取武器,舵手将船转了舵,船身倾斜,像是打了个趔趄,向深海方向去。 这样的决定,自然是防止在鏖战过程之中过于靠近陆地,陆地上的明军驰援,越是向汪洋深处,胡禄才越有安全感。 可是即便将航速提至最高,胡禄发现后头的舰船却依旧是如影随形,根本摆脱不开,胡禄对对方的航速又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船长舵手之类的人员亦都是老手,能将船速控制得刚刚好,保持距离的同时又尾衔追击在后,这终究不是寻常的船员能够熟稔掌控。 胡禄嗅到了一丝危机,却是无可奈何。 他突然发现,在这碧波万里的汪洋之上,速度是多么的重要。 那滚滚的黑烟立即被十几里外的炮舰侦知,船长眯着眼睛,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之下升腾起的乌烟,顿时判断出了位置,旋即大声下令:“所有人听令,升烟,舵手向东转斜角,全速进发” 又是一艘船升起烟来,紧接着是第三艘第四艘。 在升腾起黑烟的同时,几乎所有的船辨明了方向,朝着一个目的前进。 郝风楼的坐舰亦是看到了信号,郝风楼被号令兵叫过去,旋即忍不住跳起来:“发现了敌踪,向东,向东全速前进” 甲板上的文武百官顿时愕然,不带这样的,居然真的追上来了。 其实追上去,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原本是指着跟陛下出来转悠一圈,多半陛下怒气消了,自然也就打道回府。可是现在居然真的发现了敌情,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要拼命了啊。 这是海上,跑都没地儿跑,晃晃悠悠,人都站不稳,几乎可以想象,一旦冲突起来,多半是没人顾得上他们了。 这是要自生自灭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有人不禁有些悲哀,这若是磕着碰着,找谁算账 等到小半时辰之后,当随着黑烟,五艘炮舰开始聚集的时候,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完蛋了 这哪里是追击别人,分明是羊入虎口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远处数十艘舰船,这些舰船速度固然不快,而且看上去未必如自己所乘的舰船这般结实,可是五艘对数十艘,这 此时不走,更待何事。 可郝风楼显然是不打算走的,而是大手一挥,大喝一声:“传令,谅山号交州号包抄他们的左右两翼,莫要让他们逃了,其余舰船随我们这边来。继续前行,放下副帆,减慢船速” 这显然是要动手的节奏,许多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郝风楼疯了,陛下还在船上呢,更重要的是,自己也在船上呀,一旦你郝风楼玩脱了,岂不是要我们一起给你陪葬去喂鱼 有人义愤填膺,忍不住捋着袖子冲上来,大喝道:“郝风楼,你要做什么你竟敢让天子试险快,快,立即打道回府,天子有分毫闪失,你吃罪得起么” 郝风楼不为所动,这大臣气糊涂了,还要靠近,却被几个水手拦住,于是怒火更胜:“大胆,大胆谁敢拦我,滚开,郝风楼你莫要胡闹” “住嘴”突然,一个声音传出。 朱棣蹒跚着从舱中出来,脸色铁青,大喝一声之后,所有人注意到了他,于是众人一齐拜倒,纷纷道:“吾皇万岁。” 朱棣不理他们,走到船舷,眺望远远的船队,眼眸不由露出了几分狰狞,道:“郝风楼,胡禄就在那里,你敢一战么” 郝风楼笑吟吟地道:“正有此意。” 朱棣哈哈一笑道:“妙极,那便战吧朕为你助威。” 陛下也疯了 许多人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两艘舰船已经完成了包抄,出现在了大食船队的正前方,前狼后虎,此刻的大食船队已经彻底的没有后路了。 不过,这个场景实在有些怪异,因为五艘舰船,竟是要妄图包围大食船队,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已经疯了。 第一章熬夜送到,头晕,这几天疯狂码字啊,不过还好,总算幸不辱命,似乎大家还算满意,那啥,第二更尽快会送到,看在老虎这几天这么卖命的份上,求月票,给老虎一点鼓励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轰隆隆 这次是彻底的疯了。 即便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力量的对比,谁会幻想这些大食人是吃素的 对方的船只数量可是这边的十倍,船上的人员至少也在三倍以上,更不必说还有几艘比郝风楼船队更大的舰船。 以兵法来说,若是五艘舰船在一起,或许还有自保的可能,可是这郝风楼居然还刻意将五艘舰船散开。 找死啊,被这姓郝的坑了。 可是郝风楼却是镇定自若,一道道的下着命令。 船上的水手人员统统开始忙碌起来,一个个打着赤膊,呼着号子,井然有序。 没有人表现出畏惧,命令传达之后,各自按部就班,这或许和郝风楼的镇定有一定的关系,当主帅镇定自若,下头的人即便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这种镇定的情绪也会传染开来。 而在另一边,胡禄也知道眼下逃是逃不掉了,他之所以不想冲突,倒并不是害怕郝风楼,实在是没必要产生伤亡,可是如今对方的舰船如箭鱼一般,既然逃不掉,那么如今只能拼命了。 “准备,准备,撤下主帆,准备勾索,所有人在甲板集结,准备靠近” 胡禄也显得镇定,不管怎么说,他占了绝对的优势,既然这些人不识相,那么就不妨让他们尝尝厉害。 船上的人或多或少,刀头都曾舔过血,所以此时立即露出了狰狞和彪悍的一面,无论是大食人还是昆仑奴,一个个举着鱼叉和刀剑集结,有人准备好了勾索,个个杀气腾腾。 在海上。一旦把人逼急了,就没有人退缩。 “准备,准备” 用着大食语,胡禄的眼睛已经红了。撕声揭底地大吼:“这些明狗侮辱先知。断我们财路,如今更是要杀死我们。不给我们一条生路。大家不要怕,他们的人并不多,靠近他们,杀死他们” 打着赤脚的水手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却个个咬牙切齿,举着武器,嗷嗷叫起来。 “弓箭鸟铳” “准备靠近” 所有的大食舰船,虽然是各自为战,可是如今都极有默契的准备好了抵抗,他们故意放下了主帆。等待着对方的舰船靠近。 一触即发。 所有的船围着这汪洋都不约而同地顺风以圆弧旋转,大食人亦在等待,等待船只靠近的一刻。 只是大食人发现了一件可笑的是,这些大明的舰船居然没有拿船首位置对向他们。反而是裸露出了舰船的侧身。 “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 任何稍微有点海战经验的人,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舰船之间相互攻击,往往是用最坚固的舰首位置去碰撞敌船,因为这里最是坚固,强度更大,双方碰撞之后再登船进行白刃。 而船身部分毕竟脆弱,一旦碰撞,即便不侧翻,也可能破出大洞,一旦漏水,整船人就完了。 这些人显然是不谙对战之道,这无疑给了大食人足够的信心。 胡禄已经信心满满,这些人压根就是雏儿。 “升右帆,冲过去” 在郝风楼的坐舰上,许多大臣的脸色不由苍白起来。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有些人甚至已有了跳海求生的想法,他们看到对方那硕大的舰船,鼓满了风帆妄图朝这里撞来,越来越近。那太子朱高炽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若不是朱棣还在,他几乎要忍不住抓着郝风楼痛骂,让郝风楼立即下令逃之夭夭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在接下来,对方的船狠狠撞击而来后,那山崩地裂,人仰马翻的境况。 这如小山一样的舰船透过了海上的薄雾,越来越清晰。 而在这时候,郝风楼按着腰间的剑柄,迎着海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敌舰,他没有害怕,没有颤抖,那一双眼睛宛如利剑,旋即,他伸出了手。 身后的一个护卫见状,立即往船舱而去。 “海防侯有令,炮舱准备” “海防侯有令,炮舱准备” 一个个声音在底舱响起。 炮衣撕了下来,紧接着顺着滑轮,将火炮推出挡板。 炮口露出了狰狞的黑洞。填充火药,装填炮弹,一切按部就班。 炮手们发出一个声音:“一号位准备完毕。” “九号位准备完毕” “二十一号位” 炮舱长按着刀,眼睛通过一处舷窗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身为炮舱长,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李瑞就是这样的人,他本是火铳队出身,如今调拨到这里,每日做的就是练习他的目力,比如在汪洋在上,远处出现一个白点,他必须能够判断出那白点距离船有多少丈,体积有多大。 汪洋之上,海上漂浮的任何东西都可能被自己的肉眼所骗,明明是数里之外的东西,却使人有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而这,就牵涉到了经验。 在这方面,李瑞经验十足,他甚至可以从一个数里外的箱子, 公子风流第110部分阅读 - 公子风流第111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111部分阅读 判断处对方所处的方向体积大小,以及距离。 而现在,他眯着眼,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但是却没有草率,而是一次次地确认,根据对方船只的移动,来不断的定位。 在这个没有望远镜的时代,似李瑞这样的人,绝对是一艘船上的灵魂人物。 他反复地校准之后,突然发出了声音:“炮口向东微斜。” 炮口之下,除了笔直的滑轨,还有调校用的底座,只是条件有限,只能微调。 炮手们没有犹豫,立即开始动手。 “九号位准备完毕” “四号准备完毕” 李瑞却并不急,他的眼睛突然定格了一下,旋即,他爆发出了低吼:“开炮,开炮” 甲板上,郝风楼似乎也在计算着什么,一双眼眸微微眯起。 此时此刻,他忘掉了甲板上的文武百官,忘记了天子,一切的东西都已经遗忘,抓着船舷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去。 当他看到那大食主舰硕大的船影将要靠近时,他猛地明白,时候到了 轰隆轰隆 五艘船几乎同时开炮,各自射向不同的目标,上百门火炮喷吐着火蛇,发出了怒吼。 五艘炮船都发出剧烈的颤动,甲板上的人,一个个跌坐在了甲板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吓呆了,这些平日里风淡云清,平日里淡定自若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个苍白如织,底舱的硝烟渐渐升腾上来,而这些人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出了什么事 已经撞了么 完了。 想我二十七岁金榜题名,点选翰林,前程似锦,不曾料想,竟要折在这里 可是 当他们张开眼睛,却发现整艘船毫发未损。 安静。 在那巨大的轰鸣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安静。 朱棣很安静,其他人也很安静。 虽然耳中还有炮声的回响,虽然刺鼻的硝烟让他们浑身不畅。 可是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的眼睛都在逡巡。 朱棣看到了郝风楼,郝风楼站在船首的位置上,迎风而立,很有大将之风。 朱棣的心渐渐地稳定下来。随即他向船外张望,此时此刻,那敌舰已经被打出了数十个窟窿,甚至有一枚炮弹直接砸中了侧帆,帆布开了一个口子,被这强风一吹,立即便如纸张一般被这大风撕开一道口子。 失去了侧帆的转向作用,整艘船虽然依旧在飞速前进,可是却立即失去了方向,船头一歪,如醉汉一般倾斜。 朱棣听不到对方舰船的呼喊,也看不到那些人震撼的表情,可是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绝望。 数艘在炮船炮口下的大船纷纷被打得船木横飞,甚至有人被直接砸成肉饼,可这只是开始,还远远没有结束。 轰隆隆轰隆隆 很快,第二轮的炮响 接着是第三轮 第四轮 数十艘大食舰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如没头苍蝇一般,有的舰船妄图转舵向侧翼躲避,有的船只兀自还在发出最后冲刺,有的船只在海中打着旋转,彻底茫然。 那些没头苍蝇一般的舰船竟是因为太过突然,居然相互碰撞在了一起,一艘大食的大船直接将一艘海船撞翻。 那木屑在横飞,船身摇摇欲坠,桅杆倒下,随着风帆,将甲板遮住,惨不忍睹。 老虎就知道大家一定会支持老虎,很感谢大家给老虎的月票,在月票榜上,老虎能上到这个名数实属不易,这都全赖大家的支持,只是这个月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在月票榜上前后排名都很是接近,老虎不得不请大家继续支持老虎,在此,老虎感谢万分 第四百二十二章:麒麟儿 那一团团火球在天空飞舞,宛如无数流星划过。 第一轮火炮大多数或许落入了水里,可是到第二轮第三轮,经过不断调校之后,命中率大大提升。 射出来的虽然只是铁球,可是这些瞬间被烧得通红的铁球落入敌船,落在帆布上,顿时引起了大火。 先是窜起的火苗,紧接着蔓延开来,熊熊燃烧起来,帆布冒着滚滚浓烟,紧接着桅杆倒下,砸落甲板,无数人为之哀嚎。 各船之间相互倾轧,由于一时慌乱,竟是碰撞一起,使这大船一个个的发出剧烈的碰撞声音。 可是炮击还在继续,一旦锁定,一旦开始,就仿佛没有了尽头,清水浇灌在通红的炮管上,吱吱作响,甚至冒出了白烟,不等其完全冷却,炮手们又纷纷行动。 这已经不是海战,几乎是一场屠杀,一场以少对多的屠戮。 朱棣被震撼了。 他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他当然知道什么叫战争,陆战和海战本就颇多相同之处,无非就是厮杀而已,可是现在,他猛地意识到,原来战争的形式可以如此,可以你甚至连对方的嚎哭都听不到,对方的残肢断臂都看不到,就可以克敌。 这就是郝风楼所说的炮船 原本一开始,朱棣以为郝风楼只是敷衍,可是看到了宝船,朱棣第一次震撼,他心里明白,郝风楼这是拼了命在为自己造船,功勋显著。可是真正见识到了炮船的威力,他立即明白,相比于那大宝船,这炮船才是真正的神器。 朱棣猛地抓住了一些东西。这东西像是一下子点燃了他的热情。他扶着船舷,一动不动,眼睛盯着一艘陷入火海中的大船,整个人几乎都要炸开来。 朱棣猛地想到。这才是他真正要的船。 胡禄等人已经傻眼了。 火炮。他们是知道的,也曾有过见识。甚至在大食也有火炮。 可问题就在于,在这船上怎么会有炮这随便一门火炮就重达数千斤,放在船上一旦炸开,整个船都未必吃得消。这是基本的常识,可是 更何况,这火炮的威力也是极大,至少是五千斤重炮的威力,这种火炮也能上船 胡禄不明白,可是他眼下也没心思去明白。 他已经彻底傻眼了,船尾起火。甲板上乱作一团。庆幸的是风帆还在,还能保持航行,虽然被一艘大食船磕碰,他的座舰毕竟庞大。并未伤筋动骨。 而这艘船上,总计有四百余人,都是胡禄的心腹。眼看其他人各舰已是乱作一团,胡禄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奋力一搏,那么就必死无疑。 他当然清楚大明朝廷已经恨透了他,且不说假冒使节,故意给朝廷难堪,单单劫掠镇江,这大明就绝对容不下他。 他在泉州多年,对大明的律令略有耳闻,像他这样的罪行,千刀万剐也足够了。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拼命。 胡禄没有犹豫,疯狂地大吼:“继续转舵,转舵,冲冲过去。” 既然对方火炮犀利,那么就靠近敌船,只要短兵交接,就有获胜的机会。 船上的亡命之徒亦不敢怠慢,纷纷行动起来。 天上无数火球飞下来,恰好有一枚落在胡禄的不远处,这铁球冲力极大,直接砸破甲板,顿时木屑横飞,一根木屑竟是直接扎入胡禄的脸颊上。 只要冲击力足够,即便是木屑也足以伤人。殷红的血顺着胡禄的脸颊流淌下来,蜿蜒而下。 胡禄的面目变得狰狞,几乎要疯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郝风楼的坐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船体不断地遭受炮击,越来越多的位置起火,许多人血肉横飞。 可是胡禄已经顾不上了。 好在他的船比炮船要高一些,是以可以俯瞰对方的船,他依稀看到对面的甲板上有许多花花绿绿的人,胡禄不由狂喜。 是朝廷命官,许多的朝廷命官。 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 胡禄不明白,不过这并不打紧,这意味着只要自己能拿下这艘船就有活路。 胡禄感觉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大船虽然已经千疮百孔,可是终究还是靠近了对面的炮船。 炮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非但没有扬帆而去,反而是立即调转了船头,迎着他的船直接过来。 砰 两艘船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两船相撞,不但看的是船只大小,同时对龙骨的要求也极为重要,炮船的钢铁龙骨立即发挥了作用,虽然表面上的木屑飞了不少,可是整艘船并没有太大的损坏。 href=〃e=〃blnk〃en2 平南文学网 反观大食船这边整个穿透,却几乎是缺了一大半。 而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胡禄的眼睛红了,他亲自拔出了弯刀,喉头爆出了一个声音:“杀” “杀” 无数勾索直接勾上炮船,紧接着被人固定,一个个水手挎着刀枪鸟铳顺着勾索要登上炮船。 而炮船这边,郝风楼亦是拔出了刀,大喝:“来人,请陛下和诸位大人进舱,其余人等在此集结” 经历过许多的战阵,郝风楼几经磨砺,早已有了几分主帅的气质,长刀在手,大喝一声:“准备” 一队队的水手早已提了火铳出来。 相比于火铳队,他们当然不值一提,可毕竟也经历过一个月的操练,所以对火铳还算熟稔。 有郝风楼和船长侯宝亲自带队,待那狰狞的大食水手一到,旋即一声令下。 砰砰砰 火铳声骤响起。 无数悬在吊索上的水手,顿时跌落下海。 这火铳的威力本就不小,而且还是近距离射击,铳声大作,鲜血便四溅开来。 几轮火铳之后,那些冒险冲杀而来的水手顿时被打了个七零八落,许多人措手不及,纷纷跌落海中。 眼下这些人也是倒霉,进不得退又不得,明知后退便是万劫不复,可是上前便是这犀利火铳。 胡禄疯狂地在后压阵,连续斩了几个后退的水手,红着眼道:“不杀过去,我们尽皆丧生鱼腹,你们以为我们逃得掉么能逃得掉吗无路可逃,唯有死战,杀,杀啊,杀过去” 于是这些水手又都纷纷攀爬上来。也有人忍耐不住,因为大食船高,便直接跳下来,在地上翻滚,这些水手一看杀近,顿时大喜,火铳毕竟不能近距离射击,只要杀近就有机会。 结果这些水手将长铳一抛,随即又拿出了短铳。 铳声依旧大作,连绵不绝,不知多少人被短铳击倒,血冒如注。 这一战,乍看之下,端的是激烈,却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先是火炮,旋即是长铳,之后是短铳,等到最后,短铳的火药打光,杀红了眼睛的船员亦是拔出刀来,二话不说,直接冲杀过去。 胡禄这些人到了最后,只有死伤惨重,待到郝风楼亲自提刀带人杀来,几乎没有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胡禄的坐船如此,其他的舰船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些小船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只是没头苍蝇一般被火炮砸中,有的直接倾覆沉没,有的妄图逃之夭夭,却因为操之过急而撞到了其他的船上。也有如胡禄这般拼命的,可是他们很快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十几艘舰船已是带伤逃窜,两艘炮舰自是前去追击,而郝风楼三舰却是留下,水面上到处都是落水的大食水手在海中扑腾,有的呼救,有的抓住了木屑船板,有的直接沉入海里,海中冒着诸多的血泡。 其余人等尽都收押,那些伤残的,郝风楼并没有说如何处置,可是自然有人将他们丢下海里。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没有人会照料对敌人的伤残,推下海去已是最仁慈的手段,就算此时是他们落在大食人的手上,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至于其他人,则是纷纷押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朱棣披着一件披风自舱中出来,看到此情此景,斜阳之下,朱棣呼了口气,他一步步走出来,遇到了一身染血的郝风楼,郝风楼已是收了刀,刚刚和几个船员交代了几句,那几个船员点了点头,随即交头接耳。 郝风楼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过来朝朱棣行礼,道:“儿臣幸不辱命,大食贼寇尽皆荡平,钦犯胡禄亦已束手就擒,恳请父皇发落。” 朱棣二话不说,直接将郝风楼扶起,他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之麟儿也” 短短五个字,却是让后头的朱高炽和解缙不由对望,朱高炽的眼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不快。 第三章到,还有一天的时候,这月就结束了,那些手上还有票儿的同学可别浪费了,就算不支持老虎,也很多人需要,当然,若是投给老虎就最好不过了,嘿嘿 第四百二十三章:此番重赏 一场战斗不过是半个时辰。那些逃之夭夭的舰船也绝不可能逃脱,论船速,炮舰发挥出来的实力并不下于火炮之威,大食人全部束手就擒,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除了近千余人死伤,还有七八百人落入海中,留下的人其实并不多,不过五六百而已。 只是这短短时间发生和结束的海战过程实在过于短促,以至于许多人还没有回味过来便已经落下了帷幕。 这是一场足以让人心有余悸的屠戮,大食的海船几乎没有回手能力,甚至他们提着刀剑妄图冲杀而来的时候都显得可笑无比。 而如今硝烟散去,海面上一片狼藉,沉船的残骸,漂浮于海面上的尸首,还有那不断涌出的血泡,使人不忍睹卒。 天子龙颜大悦,朱棣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舒畅的心情了,他这时候竟是兴致勃勃,开始重新审视这艘炮舰,直接走到了底层的炮舱,正好看到疲惫的炮手正擦拭着火炮,准备蒙上炮衣。 当郝风楼和朱棣下来时,炮舱长李瑞顿时有些慌了,连忙挺胸道:“卑下见过见过陛下见过侯爷。” 朱棣微微一笑,亲自弯腰去看炮,这炮管依旧还有些烫,虽然利用净水和毛刷冲洗了内膛,那硝烟的刺鼻气息也仍旧不散。 “郝风楼,这船,朕要了。”朱棣一字一句地道:“夺人所好本不应该,可是朝廷需要这些炮舰,不只是炮舰,还有那大宝船也一并要了。” 本来这些就是要移交朝廷的,可兴许是这东西过于犀利,而且朱棣也深知这东西必定造价不菲。原本呢,他是以为郝家造船不用朝廷耗费一文,这船的规模不会太大,估摸着也就是个海船的样子而已。 可是谁知。人家造出这么个大家伙。连炮船也出来了。 此时,朱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了。船出来。而且过于让他吃惊,这船的规模太大,所费实在不菲,朱棣闭上眼睛都知道这其中得要损耗郝家多少的家财。 郝家的那点儿财源。朱棣是清楚的,朱棣几乎可以想象,为了造出这样的船,郝家虽说不至于散尽家财,却也够让郝家囊中羞涩。 假若还如从前那样白占人家便宜,以朱棣的性子,却是有点过意不去。 朱棣不是没心没肺的正德。也未必和太祖皇帝那般自私,他终究是藩王出身,多少能体恤一下臣下。 郝风楼当然不敢怠慢,道:“微臣此番带船前来。本就是打算将这船献给朝廷。” 朱棣摇头道:“这些船当然是献给朝廷,可是往后呢海防船厂还要给朝廷造船,朕要的不是几艘宝船,也不是几艘炮船,而是数十数百甚至上千,难道这些也等着你们来进献你放心,朕不会教你们吃亏,你们是功臣,哪里有让功臣吃亏的道理。” 朱棣顿了一下,继续道,:“朕会让户部拟个章程,想尽办法让户部每年拨三十万两银子,除此之外,内帑这边也会筹措十几万两,这些银子本是用来给龙江船厂造船的,而如今则拨付海防船厂了。你们郝家怎样造船,这是你们的事,可是到时如数交船即可。” 朱棣吁了口气,才接着道:“有了这些船,后年开春就可让郑和出航了。” 郝风楼听了,心里的一块大石不由落地。 其实郝家虽然家财百万,可是这造船确实损耗很大,献上十艘八艘舰船,郝家还能支撑,可是一直这么源源不断地进献,郝家怕也吃不消。 如今朝廷愿意拿出银子,一年是四十余万两纹银,却算是将这海防造船的地位稳固下来。 朝廷说是拨付,其实无非就是订单而已,海防船厂如今养了这么多人,要改良舰船,要造船,便少不得搭建船坞,少不得建钢坊木坊缆坊帆布坊,甚至还要制造油漆之类。 这可是数万人的生计,而这数万人每月都有俸银,有了银子就要衣食住行,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客商入住,若说谅山如今已渐渐成为交趾的政治经济中心,那么这海防则主要倚靠的就是造船。 朝廷不给银子,郝家养不起,只有持续不断地拿出真金白银,这造船大业才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要造船,所以需要收购大量的船料,而交趾的百姓如今许多人都靠采矿和采木以及种棉过活,一方面供应谅山,另方面则是供应海防,几乎整个交趾大致上已经有了次序,谅山和海防负责制造,制造这一头自然是郝家的主业。而交趾的豪门士绅则是组织交趾各府各县提供原料。在经济关系上,这些人已经依附于郝家,郝家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关系着他们家族的兴亡。 因此想要交趾稳定,想要稳固郝家在交趾的地位,这订单是必不可少的。 谅山的产业倒是无妨,如今谅山布谅山木具和谅山的铁器已经驰名天下,购置者如过江之鲫,这不但是因为谅山的商品质优,更重要的还是价格低廉。 制造的规模越大,成本就越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以纺织为例,若是自给自足,自己去购买棉花纺出布来,可能这一斤棉花至少一百三十钱以上,可若是郝家的丝纺收购,价格就可以压到八十文以下,理由很简单,前者是零售,后者是批发,前者买卖棉花是商家说了算,而后者收购棉花则是郝家说了算,商家们宁愿八十文将自己的丝全部兜售给郝家,也不会愿意一百三十文的兜售给寻常百姓。 收购的环节大大地压缩了成本,除此之外,制造运输方面的环节也将成本压到了最低,郝家的布坊用的都是最新式的织机,和寻常百姓人家那种老旧的织机效率增加何止数倍,更不必说寻常百姓织布出来也舍不得去浸染,就算想要染布的也必须送到染坊去,染坊少不得要收你十个八个的铜板,可是郝家这边自建的染坊却所费不多。 最后结果就是,就算你自己买了棉花回去织布,最后制成土不垃几的布料,一匹布的消耗是四百三十多文,而郝家一匹布,三百五十文就可以出货,随即商贾们带着布匹贩卖各地,终端的价格也不过是六百余文而已,这样的布匹成色又好,纹理又是新颖,只是多一点钱,便可购置,还省了大量的人工,自然而然让人趋之若鹜。 而如今,海防的船厂亦算是站稳了脚跟,将来海防再建设成港口,几乎地位要不下于谅山了。 得了朱棣的准信,郝风楼也没有扭捏,连忙行礼道:“父皇恩典,儿臣铭记在心。” 朱棣哈哈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去甲板上瞧瞧,说也奇怪,方才的时候,朕有些头晕目眩,可是那火炮一响,反而精神了,走,陪朕去看看海。” 回到甲板,船只已经起航,因为底舱关押着俘虏,文武大臣和使节们只能在这甲板上站着,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扭捏,后来有不顾体面的,索性席地而坐,于是大家也不顾形象了,直接坐下来,许多人交头接耳,料来对这炮船的威力印象深刻。 不过对于这些高居庙堂的大人们来说,船这东西固然再犀利,震撼却也不大,大家关心的是郝风楼追袭海寇,亦是大功一件,只怕这一次,郝风楼的恩赏不会小,于是有人羡慕,有人皱眉。 朱高炽眯着眼,盘膝与解缙坐在一起,坐在他不远的乃是汉王朱高煦,其实朱高煦近些日子显得低调了许多,他这汉王渐渐感觉有些不妙了,自己这亲兄弟的太子之位越来越稳固,他反倒显得没鼻子没眼起来,继续留在京师,似乎没什么意思了,可是不留在这里,却是连最后一点机会都失去。 他看着太子,而朱高炽则和解缙谈笑风生,眼角的余光也不禁落向那个觊觎东宫的兄弟。 等到朱棣上了甲板,所有人纷纷站起,前来行礼。 朱棣压压手,笑吟吟地道:“诸卿,这热闹瞧得如何” 朱高炽连忙站出来,违心地道:“此舰犀利,实在教儿臣大开眼界,郝风楼造舰有功,儿臣以为,理应重赏。” 朱高煦自是不肯落后,亦是出来道:“太子所言极是,父皇,儿臣今日也是大开了眼界,儿臣也以为必要重赏,如此才不枉费郝家父子的苦心。” 朱棣却只是莞尔一笑,道:“不急,交廷议讨论吧。” 听到这话,反倒让人倒吸了口凉气。 若是心血来潮颁旨赏赐,这倒没什么,可是交由廷议讨论,这意味着什么廷议要讨论的绝不可能是小事,难道一点鸡毛蒜皮也值得讨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次是真正打算重赏了。 谢谢各位的鼎力支持,月票很给力,老虎感动万份 第四百二十四章:真命天子 固然是震撼,又有人觉得大大的不妥,可是眼下,谁也不敢说出个不是来,郝风楼的功劳,终究是实打实的,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震撼,眼下出来劝阻,不免触霉头。 倒是廷议是在下月月初开始,到时候且看看再说。 朱高炽心里不舒服,便不再多言了。即便是汉王朱高煦,那心里头,也不免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愉快。 郝风楼已经不再是那个从前受他保护的人了,即便是当时,这个家伙也不愿和自己和自己为伍,而如今,渐渐发迹,虽然和自己还算友好,可总是让朱高煦有一种掌握不定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然不好。 所以朱高煦的心情,很是复杂。 朱棣的话,已是不容置疑,船队一路返航,到了第四日清早,返回龙江。 去时容易,回时难,去的时候,是顺江而下,而如今却是逆水行舟,耽误了不少时间。 南京震动了。 原本朝中的许多消息,早已流传开来,什么大食使节不肯下拜,朝廷大失颜面,什么大食人连夜逃走,洗掠镇江。 如今,毕竟不是管禁森严的太祖朝,自建文伊始,士林和市井的风气大变,各种消息,都传疯了一样。即便前些日子,锦衣卫弹压,消停了一阵,如今却又死灰复燃。 这样的使节进京,连强盗都不如,可是偏偏,朝廷曾经还待若上宾,如今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据说已经扬帆汪洋,大明鞭长莫及。使人一思量,除了有几分愤慨,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尤其是在这永乐朝初期,朝野之中。早有一股子暗流。这股暗流其实早已有之,自从朱棣靖难进京开始。就不曾断过。 他们固然阳奉阴违,对天子不干不敬,可是心里,依旧痛心建文皇帝。 人总是容易怀念过去。况且建文当年,对士大夫极为礼遇,更为不少人平反,太祖曾下令治罪的人物,有不少都是建文下旨起复,如今建文生死不明,而当今天子在许多人眼里。又是叔叔夺了侄子的帝位,如此一来,这些人自然不肯罢休。 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得意者自然拥护当今朝廷,失意者心中郁郁不乐,无处发泄,久而久之,免不了指桑骂槐。 而如今,这个天大的笑话,一下子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的沸沸扬扬,各种针砭时弊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确实是个笑话,所谓的万国来朝,却是盗匪来朝,而镇江被残害的百姓,亦是让人同情。 而下头闹得凶,各个部堂,虽是小心谨慎,可是陛下和许多主官近日都已离京,无人管束,所以也有一些部堂里的老油条,说出几句讥讽的话。 并不是所有朝廷命官和朝廷一条心,所谓人在曹营心在汉,他们在建文朝时,前途似锦,可是到了永乐朝,却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这种人在部堂里可是不少,反正没了前程,索性针砭时弊一番,至少博一个忠直敢言的名声。 当天子回京,不少人还抱着瞧热闹的心态,只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却是让那些带着嘲讽心思的人,顿时目若呆鸡了。 天子亲自率船队,五艘船舰追击大食人,完败大食舰船,凯旋而还。 一开始,许多人还以为这只是宫中为了保住面子的障眼法。可是当一个个大食人衣衫褴褛的被押着招摇过市的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件事发生了。 五艘舰船,对阵十倍之敌,千余人马,对阵五倍的大食人,自己毫发无损,而大食人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一下子,舆论扭转,不少人倒吸口凉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一下子,各种称颂声不绝于耳,人们总是喜欢夸张的事务,天子这东西,本来就是神化的东西,这真龙天子四字,其实还是颇为深入人心的。 从前许多人,认为此天子并非真命,而如今,却是想不相信都不成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当今若非真命天子,如何能毕此一役之功,又怎么会毫发无损,而杀敌万千。 南京城里,不少人都去龙江,在龙江那儿,大食人的不少舰船,都被拖了回来,只不过许多都是千疮百孔。 回宫的朱棣,心情自是好到了极点,这一趟回来,王安每日都会将各种消息汇总,报到他的御案上。 报喜不报忧的事,自是习以为常。可是即便要报喜,至少也得有根据,你可以糊弄别人,却糊弄不了朱棣。 王安不是傻子,他可以浮夸一些,但是绝不敢无中生有。 只是这坊间的流言,却是真真切切,许多真命天子的流言,还有许多没边的故事,什么天子追寇甚急,无奈何大食人已经去远,于是海上突然狂风大作,船队日行千里 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虽然扯淡,其实从这种言论之中,却能分析出无数的蛛丝马迹。 而朱棣,看过之后,虽然只是笑笑,对王安道:“百姓流言,果然是不可轻信,这些故事,实在是胡编乱造。” 王安笑嘻嘻的道:“陛下说的是,都是胡编乱造,不过陛下圣明,如今四海升平,百姓们对陛下感恩戴德,这才有诸多流言俚语,虽然浮夸,却不失为百姓对宫中的敬畏之心。” 朱棣笑了:“你说的也没有错,本来嘛,功劳是郝风楼的,如今,却显得好像是朕的功劳一样。” 他这样说,王安自然板起脸来道:“陛下,若无陛下,这郝风楼如何能立功即便他出力不小,可若不是陛下奉天承运,料来这海战,也是不能大获全胜的。” 他胡扯了一通,朱棣当然心里自知,却是并不点破,只是笑一笑,有时候,朱棣未必就想抢夺臣子的功劳,只不过有些时候,便是如此。 只是对郝风楼那家伙,朱棣生出几分愧疚,他朝王安点点头:“下月月初,就要廷议,这廷议嘛,一方面要议的是对郝家的恩赏,另一方面,则是交趾的事,近来朕听说,你派人去了交趾” 王安道:“是,奴婢奉命掌东厂,为开陛下耳目,奴婢一方面,在京师做了布置,除此之外,就是塞北和江南,而交趾那儿,虽然已经大事定了,可是奴婢在想,陛下毕竟将那儿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擅自做了主张,委任干吏若干,前去交趾,这交趾一有动静,奴婢便可直呈陛下。” 朱棣颌首点头:“也罢,看来你颇为用心,往后呢,好生向郝风楼学着,想朕之所想,把差事办好,朕不会亏待。” 王安笑吟吟的应了,突然道:“奴婢又想起一件事来,锦衣卫那边,昨日去拿人了。” “拿人,拿什么人”朱棣抚案。 王安道:“前几日,有几个嚼舌根子的,说了一些不当说的话,锦衣卫便动了手,其实这倒也没什么,不过如今下了诏狱,奴婢正打算,派人去听审” 朱棣对这种小事,想来不感兴趣,可是听王安喋喋不休,便皱眉道:“哦,到时候有什么蹊跷,再来报上吧。” 王安抬头看了朱棣一眼:“陛下,现在就有蹊跷,因为这人,是以建文余孽拿的。” “什么你方才说什么”朱棣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敢想象,纪纲会蠢到这个地步。 王安脸上挂着笑,道:“这事儿,无非就是几个人,说起了建文的好处,而后有锦衣卫出来,直接带走,事情似乎传开了,闹的群情汹汹,因为其中一个被拿的,据说是个名士” 朱棣阴沉着脸:“纪纲呢,纪纲怎么说” 王安摇头:“奴婢怎么知道啊,锦衣卫的事,奴婢怎么敢去过问,纪大人终究是都指挥使,和奴婢互不同属,他要做什么,奴婢若是横生枝节,不免大家脸上不好看,不过奴婢觉得,这事儿确实是孟浪了。” 这何止是孟浪,简直就是蠢的无以复加。 建文皇帝虽然深受朱棣的忌惮,可是在外人面前,毕竟是朱棣的侄子,虽然这个家伙不见了踪影,生死未卜,朱棣四处在寻找,对这个侄子满是戒心,可是建文的法统,却还是在的。 至少朱棣的宣传之中,只是建文被某些j臣胁迫,自己带兵来救,最后建文被j臣所杀。 可是那群锦衣卫的蠢货,居然给人定了个建文余孽的罪名。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不就是说,建文是伪帝,他朱棣起兵靖难,要诛杀的不是j臣,而是自己的侄子建文更何况,更让人浮想联翩的就是,建文并非是死于j臣贼子之手,而是死在他朱棣之手。 朱棣抚摸着御案,忍不住狠狠道:“这群酒囊饭袋” 第二章到,今晚有点事情,估计凌晨才能更新,那些等更新的同学不要熬夜等了,明天还得上班,大家早点睡,明天再看吧 公子风流第111部分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