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侍君》 分卷阅读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 《以色侍君(出书版)》作者:落下风灯 简介: 身为帝王暗卫的炎朱, 自小承受著名不能得的无根, 性命不能要的无情, 就连身体,也不能不给的屈辱...... 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 前车之鉴比比皆是, 就连帝王以命相护的朝子夕, 全都在警告他不得善终, 可在天子李傅的脚下, 又有谁能自己掌握命运? 深知李傅真心以待的是谁, 深知自己只是保安那人的棋子之一, 可为什么他还是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分── 第一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已是二更天,御书房的灯却还亮着。那刚刚执政的新皇没有流连后宫休息,而是勤劳地批阅奏章——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这样赞誉吧。只有跪在书桌底下,用唇舌伺候着李傅腿间那活儿的炎朱知道,这个新皇一点都不如坊间流传般英勇仁义,勤政知礼,相反,他暴躁残忍,荒淫任性,如果不是皇位还不十分稳定,他早就迫不及待撕破那伪善的脸皮了。 一手翻阅着奏折,一手伸到书桌底下打了炎朱的脸一下:“想什么不专心?动作给我利索点!” 炎朱当下不敢再分心抱怨,专心致志地卖力套弄起来。小心用嘴唇包裹着牙齿,以防弄痛那性情阴鸷的君王,再不顾腮帮酸痛地努力吞吐,不时用舌头舔舐,那龙根终于逐渐硬了起来。这时,忽地外面传来内侍太监一声声的通报声:“上大夫朝颜大人求见——” 李傅贵为当朝天子,竟也惊得抓不住手中的朱砂笔,在奏折上划歪了一笔。他边踢炎朱边连忙提裤子道:“快快!快走!”竟如偷人妇的姘夫般狼狈。 炎朱饱经训练,倒是处变不惊,轻轻一点就从窗户闪了出去,甚至连那窗边盆栽的叶子都没动一下,端的是轻灵飘逸。可李傅哪有心欣赏,抖抖衣袖,又看看下摆,确定毫无破绽,才清了清嗓子道:“快传!” 那传字音还未完,御书房的门就被踢开。来人来势汹汹,随便拱手说了声叩见万岁,丝毫没有恭敬之意。跟在他身后的大太监蔡乐知情识趣,连忙关好门,并把周围的宫婢侍从一并带走退了出外院去。御书房四周,就只剩下隐匿在??瓦上的暗卫——御雀,出自对外的名义是养育供皇家观赏的珍禽,实际上却是培养只忠于皇上的顶尖侍卫的御珍阁。 麓青冷眼看着翩然而至的人,淡淡地扫过他尚未束好的衣领的一眼,并不作声。倒是炎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让你独自守了半更,辛苦了。” 麓青道:“无妨,反正都是伺候主子。” 炎朱知他语带讽刺,只嘻嘻一笑装作没听到,两人一时无话。夜极静,御书房关住的人声并不能躲过御雀灵敏的双耳。 “子夕,你怎么来了?你看你,夜凉风大,也不知多披件衣服。”李傅不但丝毫不觉得来人冲撞,反而侍从一离开就对其献媚起来。 朝颜冷着那张绝美的脸,打掉李傅摸过来的手道:“我不来,怎么知道我们的新皇如此勤政爱民啊。”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看看书架后走走御榻前,似乎在找什么,却找不出来。 李傅从背后一把搂住他,轻咬着他的耳朵道:“朕本想当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是一见到爱卿就把持不住,唯有当个好色如命的昏君了。” 朝颜扭着身子挣扎:“你滚开!” 可他越动,李傅的心就越痒,越发巴巴地粘着不肯放手了:“好子夕,乖子夕,给朕亲一个,来……” 接下来便是两人拉拉扯扯撕破衣服的声音,然后就变成惹人遐想的轻吟喘息。作为一名训练得当,尽忠职守的御雀,听到一切的炎朱脸不改色,专心地审视着御书房四周有没有异动。倒是麓青按耐不住道:“以色侍君,终不是长久之计。”也不知是在说谁。 炎朱一脸正经道:“青哥,当值的时候不能闲聊。” 麓青气结,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头打量他的侧脸:可惜啊可惜,虽然比不上那朝颜如金石般明艳耀眼,却也是一副温润如玉好皮囊,身为御雀浑身本领,怎么就不好好走正途呢? 卿本佳人,奈何作娼啊。 “怎么这么臭!” 不远处传嬉闹的声音,夹杂着来女子的高声抱怨,炎朱拿着扫把的手不禁一顿。不一会儿,那群人就走到过来了,三个太监四个宫女,簇拥着一锦衣华服的貌美丰腴女子来到。领先的一名太监喝道:“大胆!遇见华贵人还不行礼?!” 炎朱连忙扔下手中的扫把,跪下行李道:“奴才叩见华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华贵人用锦帕捂着鼻子,打量了一下炎朱的扫把,道:“是你负责打扫御珍阁里珍禽的粪便的?怎么还那么臭?可是你玩忽职守?” 炎朱低头道:“是奴才办事不力,请华贵人恕罪。前面东南院饲养的是绿孔雀,奴才刚才已经仔细打扫过,华贵人可以放心前往观赏。” “哼,是真的打扫过才好!若弄脏我的鞋子,我就让皇上砍你脑袋!”说着便往东南院的方向走去,竟是没让炎朱平身。 炎朱低着头静待他们一行人离去,不吵不恼,只是苦笑。这御珍阁平时都没什么真的看鸟的人来,也就这个新收入宫的华贵人会好奇罢了,竟刚好被自己碰上。华贵人是近来皇上的新宠,已经连续翻了十天的牌子,风头一时无两。早就闻说她盛气凌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楣。 这一跪,就是跪到了未时。 炎朱受过严格艰苦的训练,本来不算什么,只是他身旁还是刚扫成一堆的粪便,被太阳一晒,那味道还真不好受。可是御雀的身份是高度机密,不当值的时候,他就只能是这御珍阁打扫的小太监,主子未叫他平身,他哪敢起来? 这偌大的宫里,能越过华贵人让他平身的,恐怕就只有两人。一个是宁禧宫里的太后,一个是当今皇上。前者肯定不会管他这个小太监的死活,后者……还是算了,见着他只会更麻烦。 可是他不想见,那个麻烦却自己来了。 李傅抱着手臂,围着他饶有兴致地走了一圈,那张风流秀丽的脸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问道:“你这样跪着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是从辰时开始跪的。” 李傅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捏着炎朱的下巴打量他沁出几滴汗珠的脸,笑吟吟道:“朕觉得你穿着太监服下跪的样子更好看,要不下次侍寝你就这样穿吧。” 炎朱脸上一红,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羸弱一点,直接咳出一口老血喷死这个昏君算了。他抬头看看李傅身后的蔡乐,盼望他说句“皇上这有违宫规”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 之类的话,可他只是东张西望,装聋作哑的本领比自己强多了,炎朱唯有把那口老血吞回肚子里。 李傅站起来,顺带把炎朱拉起:“走,看看你的功夫进步到哪里去。” 御珍阁那个放杂物扫具的小房子,角落的一个地板是活动的。触动机关,地板移开,便露出一条长长的楼梯,直通地下。下面才是御珍阁的真正核心所在,御雀的训练场以及办公地点。 烛火烁烁的百鸟厅里聚集了一百多人,分成三列整齐站好。他们看见炎朱是跟着当今天子而来,却一点都没有惊讶。御珍监公孙爻领着众人跟李傅行跪叩之礼,然后把上首的席位让给他坐。李傅也不急着坐下,把炎朱推到厅中央去,懒悠悠地道:“老规矩!谁打赢他就可以领金子!” 百多道目光齐齐射向炎朱,当中嫉恨有之,忌惮有之,贪婪和志在必得的新人更是不少。 今天是御雀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代号是百鸟归巢,除非正在执行特别紧急又重要的任务,否则全都都会回来参加。每年今天,都会以优胜汰劣的方式,把在编人员重新筛选,以达到让御雀实力不断提升的目的。 御雀共分为三组,正式编制的是朱雀、青鸾两组,另一组则是新人编入的白鹭。百鸟归巢时,朱雀和青鸾以抽签的方式两两对决,输掉的就要接受白鹭的挑战。如果连白鹭的挑战也输掉,那位置就会被赢了的白鹭顶替。 无论被推到这个位置里多少次,??炎朱还是不能习惯这些目光。他还记得那年他第一次被李傅扔在这里时的惶恐。其时他还是一个总角小儿,不知这里是哪里,也不明白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只想回家。可当时尚为太子的少年李傅却阴鸷地笑道:“家?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啊。忘记你以前的家人朋友吧,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他们可能会以为你失足掉水里死了,也可能会以为你被拐卖给夷人当奴隶,就是不会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就活在这里。” “你胡说!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他在开什么玩笑?他的家明明就在紫禁城外的祥安大街里,那里有他父母,还有一个容貌娇俏的姐姐。 “回不去了,”少年时的李傅长得比现在更为阴柔,那张俊秀的脸笑起来极为好看,眼中却有凌驾于年龄之上的冷漠与残忍,“除非你能胜过这里的所有人,并且立下大功,让父皇把你提到朝前,否则你只有两条路:以御雀的身份活着,或者死去。” 御雀的存在并不是秘密,但是它的所在、人员、训练方式等却是最高的机密。一旦被选入御珍阁,就会被迫断六亲,弃掉自己的过去、出生和名字,除非在任务中建立大功被提拔到朝前当臣子,否则就只有死才能离开。 “御雀……”他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尚不知它的含义。 李傅把他推到公孙爻怀里,道:“今年的百鸟归巢我要来观看,谁打赢这个臭小子我就赏他金子。” ++++ 第一次参加百鸟归巢时,他才训练了一个月。那晚,他被抢着讨好太子殿下的御雀们打得遍体鳞伤,如果不是公孙爻心有不忍及时制止,恐怕早被活活打死了。李傅眉开眼笑,拿着云纹锦缎绣金钱袋,一把把地撒着指甲般大小的金叶子。从此,这就成为每年百鸟归巢的惯例。但是从第二年起,炎朱就没有输过。 他不能输。 御雀不能跟外界联系,但是却能知道他们外面家人的消息,甚至可以把每月存下的奖赏,托组织用迂回的方式接济家人。如果有朝一日立下大功,恢复身份,他们就能跟家人团聚。荣华富贵与一家团聚,成为御雀不断逼迫自己活着完成任务的仅有希望。所以他也不能输,唯有一直胜利,他才可以活着,活到重见天日的那天。 可哪想到,当他正式成为御雀,加入朱雀队的那天,就传来先王驾崩太子登基的消息。李傅会有放他离开的一天吗?他不敢去思量,他只能让自己继续赢下去,因为唯有赢下去,之前的日子才不是白熬。 连续打倒三十个挑战者后,炎朱开始有点疲惫无力了。毕竟是跪了那么长时间,连午饭都没有吃。不过这三十个乃是御雀中的好手,连他们也挑战不成功,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自讨没趣的打算。 “哎呀呀,朕拿了那么多金子来,结果又是赏炎朱一个人吗?”李傅可惜地道,眼中却是带着笑意。 炎朱转过身,正要叩谢,却听得白鹭队里响起少年的声音:“等等!” 炎朱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从白鹭组里站了出来。白鹭的队服乃是白色绸缎,用蓝线绣鹭图腾,衬得他英姿飒爽,脸如冠玉,他扬眉轻笑,是少年独有的张狂与俊美。李傅把那少年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头,托着腮微笑道:“哦?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不服?” 少年朗声答道:“我叫缎白,不过,很快就叫缎朱了。”说着挑衅地瞥了炎朱一眼。 李傅笑意更浓了,眼中却闪过危险的光芒:“呵呵,我最喜欢有上进心的人。不过根据御雀的规矩,自己提出逾级挑战若是失败了,下场就是——死。” 炎朱闻言心中一沉。其实御雀并没有明确自己提出逾级挑战会怎么处置,因为从来没人这样做,但是李傅既是天子,他说要死那就无人能活。 “皇上……”炎朱拱手道,正想求情,却感到身后一丝细风。 那风是如此地轻,炎朱之所以能察觉并非因为他听到了划破空气的声音,而是因为那毫不迟疑的凌厉杀气。炎朱急忙转过身,但见空中一丝红色亮光,那是银针反射到墙上烛火的颜色。 炎朱不禁皱眉。虽然御雀比拼并没有点到即止的规则,用任何暗器毒药都是生死各安天命。但是此刻有当今天子在场,万一误伤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在场所有人都别想活命了。 他电光火石间,那银针已快到脸门,炎朱足下一点,凌空转了好几个圈,竟利用自身翻转带动的气旋阻了银针凌厉的去势,生生停在半空。炎朱落地时随手一捻,便把银针捏在了指间。 那银针细如毫发,眼力、功力稍有逊色的人都无法看见,只见到炎朱身轻胜燕,动作灵秀,比那秦淮最有名的舞姬还要出彩,却不知炎朱刚刚反应稍慢即会命丧——炎朱捏住银针尾部瞄了一眼,见到针头一点幽光,便知其浸了毒。 缎白一击不成,二击便至。一双玉掌看似白嫩绵软,却掌掌带着劲风,直取炎朱身上各要害。炎朱身姿灵巧也只是堪堪避过,遇到紧急情况便以手中银针相对。缎白心知自己浸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自是狼狈避开。 时间渐久,缎白仍丝毫占不上便宜,反而越来越疲惫。但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意思,不禁越发恼怒:敢情这是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 瞧不起我耍着我玩儿? 他却不知炎朱反倒是为他着想。他见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已有如此功夫,将来还有很多可能性,若是自己胜了就被断了性命,岂不可惜?然若他故意输掉,便是欺君的大罪,他们依旧没有活命的可能。 此时李傅大声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道:“炎朱你打得真悠闲,要不朕把你家人请来看你打???不过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哦。” 炎朱一惊,暗忖幸好没有故意输掉,否则果然无法瞒过李傅眼睛,这下唯有硬起心肠出手了。缎白实力本就不如炎朱,此刻因疲惫和恼怒失了章法的他更无法应付,拆了几招便被炎朱一手扣住脉门用力扯近。炎朱另一手一抬一一点间,那银针已抵在缎白咽喉前两寸。 胜负已分。 “哈哈哈哈哈”李傅大笑,“你叫缎白是吧?来,过来朕这。” 炎朱放开缎白,退到一旁。缎白虽然战败,脸上却没有丝毫怯意,走到李傅跟前跪下,那张明艳张狂的脸昂起直视李傅。 李傅笑眯眯道:“怎样?这下可服气了?” “不服,他比我年长,我要是到他这么大,我肯定胜过他。” “哦?但是御雀输了就得死,你恐怕是活不到他这么大了。” 缎白语气忽而一软,低下头有点哽咽地道:“如果皇上不让缎白活,那缎白就不活了。” 李傅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把头再次抬起,打量着他的脸道:“朕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缎白是皇上的奴才,自是皇上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好,”李傅笑得更开心了,“我问你,你可是朱雀或是青鸾?” 缎白摇头:“不是。” “既不是御雀,那就不用守御雀的规矩了。”白鹭虽然也是御珍阁的人,但是一天未正式入御雀编制,就不算是正式的御雀。 “不过要是想活下去,那就以后都不能是御雀。”李傅接着道。 缎白猛地磕头,笑道:“皇上让缎白做什么,缎白就做什么。皇上不让缎白当御雀,缎白就不是御雀。” “很好,”李傅拍拍他的头,“以后你就留在后宫吧。” “皇上!”炎朱忍不住道,“他……他还年少。”他就知道,从看见缎白那副模样的时候,炎朱就知道李傅会忍不住色心。 李傅不以为然:“年少?你当初好像被他还要小一些。” 炎朱语窒。他正是因为经历过那种痛苦,才不想缎白步他后尘,可李傅根本不在乎。只见他托着腮思量道:“可是留在后宫需得有名,赏你个什么官位好呢?” 缎白低头跪伏在地,嘴角牵起笑意。他本就没想过能胜过这些年来都没有败绩的炎朱,强行挑衅不过是想惹起李傅的注意罢了。朝颜能凭着一副好皮囊荣华富贵,他为什么不能? “就赏你当内监吧!”李傅以拳击掌心,一副解决了什么难题的开心样子。 缎白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脸上霎时失了血色,那伏在地上的手扣得紧紧地,几乎要把地板扣出一块来。然他语气却还是欢欣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欢饮:“谢主隆恩。” 李傅站起来径自越过他,走到公孙爻跟前说:“这人朕要了,你之后跟蔡乐交接吧。”然后搂着发楞的炎朱往梯道方向走去,边走边把那袋金子抛到人群中去,“炎朱大人请你们喝酒呢。” 缎白提起头,望着炎朱的背影,眼中的妒恨几乎烧出火来。 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 落了一天的春雨,直到傍晚才收了,地面上湿湿漉漉的,细风都带了点暧昧的凉意。夜色中,一个男子正往皇上的寝宫渡央宫奔去。他比风更快,却比风更轻,以至于他虽然穿梭在守卫森严的禁宫之中,也如入无人之境。那些站岗巡逻的侍卫队根本没有察觉,即便察觉了,也只会以为是风把残花吹落而已。 渡央宫里,有一人斜卧在软榻上。他披着淡蓝薄纱,那包裹着少年漂亮胴体的纱是如此柔软,以致身上每个部位的形状也能勾勒出来。少年不断调整着姿势,想找一个自能勾人的状态,等待那位反复无情又荒淫花心的君王。 忽地,一阵风吹起了窗台边的华帐。 少年动作一顿,然后慢悠悠地坐起:“谁?” 软榻旁走出一名男子。 衣,是朱雀的队衣:藏青织锦,上用红金两线绣着一焚风踏火的巨鸟,如烈焰般的尾部直延伸至下摆。脸,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淡淡的剑眉,墨玉般的眼,淡樱的唇。 “御雀没有命令,不是不能现身吗?” “缎白……” 少年打断他:“皇上已经将我赐名蓝钰。” 炎朱叹了口气:“蓝钰,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宫。” “逃?”蓝钰失笑,“我什么要逃?我可是就要蒙受圣宠了。” 炎朱急道:“你根本不知道那种痛苦!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路可以走的!” “哦?”蓝钰轻笑,“我是不知道,但你不是知道么?你跟我说说。”说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炎朱的脸猛地白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那一年,在江南的行宫里,那寝室也如渡央宫般灯火烁烁,层层华帐。他在一无所知地情况下被带到那,尚未完全发育的青涩身体被强迫打开,承受那生生撕裂般的痛楚。可教他如何道出那辛酸耻辱?他怎么开得了口? ! 此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通传声。炎朱向蓝钰伸出手:“要走就要趁现在了。” 蓝钰也伸手握住他,炎朱心中正喜,没想到对方却是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朝外面高呼道:“哎呀!炎朱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这样!皇上!皇上!救救我!” 炎朱大惊,推着他想把手臂抽回,却一时无法得手,拉拉扯扯间,蓝钰的薄纱滑落一边,露出了半个粉藕般的肩膀。 “怎么回事?”那穿着锦黄便服的天子已经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拉扯的两人。 蓝钰终于放开了炎朱,可他现在也无法逃跑了,唯有跟着蓝钰一起恭敬下跪叩头:“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傅也不急着让他们平身。摆摆手摒退了太监宫女,再找了个软垫施施然坐下,道:“小钰儿,你先说吧。” 蓝钰可怜巴巴道:“启禀圣上。炎朱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潜了进来,硬要奴才跟他走。奴才当然不从,他就……就如圣上刚才所见了。” “嗯,”李傅脸上表情无甚变化,“炎朱,蓝钰说的可有虚言?” 炎朱额头沁出一滴冷汗,点点头:“并无虚言。”蓝钰的确没有撒谎,虽然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小钰儿,依你所见,炎朱为什么要硬带你走?” “回圣上的话,奴才愚钝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 ,不知有没有猜错。奴才估摸着约莫是两种原因,要么是嫉妒奴才侍候皇上得蒙圣宠,要么就是对奴才有……有非分之想了。” 这个就绝对可以否认了!炎朱等着李傅问话,虽然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去辩解。然而李傅这次没有问他说??法,反而失笑道:“呵呵,朕还以为是什么事。若是这两个原因朕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们一起侍寝就好了。” 炎朱和蓝钰皆是一怔,随即脸色青了一青。即便是早已决心舍弃男人尊严图富贵的蓝钰也没想过,李傅竟比他所想的要更荒唐无道。这无疑对两人都是极大侮辱,那种乱七八糟的房事,恐怕是勾栏里有点骨气的妓女都没法轻易答应吧。 李傅见两人僵在地上,拍着额头道:“朕这记性,差点忘了,只教导过炎朱如何承欢,倒从没有教过他如何求爱呢。来来来,朕一边说,你一边跟着做就好。小钰儿你要辛苦点了,毕竟炎朱是第一次在上面。” “……” “……” 炎朱一动不动地跪着,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心中思量着如果是宁死不从,要不要先跳起来掐死这个狗皇帝,也好出了这口多年来的恶气?但若是这样,恐怕会连累不知自己下落的家人啊。 蓝钰额头的血管跳个不停,敢情还不是他和炎朱两个分别承受那昏君,而是他们两个一起来上自己?这昏君不但要了自己的命根子,还想要自己的命吗?可若是不从,也是活不下来的,如果咬牙一搏,是否还有赢得荣华尊宠的机会? 就在两人各自心中天人交战地考虑着,到底是要舍身成仁还是要杀身取义的时候,忽而从外面“蹬蹬蹬”地闯进一个人,正是蔡乐。他气急败坏地对李傅磕头道:“大事不妙了万岁爷!朝大人把华贵人推下水了!” 任是一直淡悠然自得的当今天子也霎时变了脸色。 朝上不止一个朝大人,但只有一个朝大人敢把后宫妃嫔推下水,也只有一个朝大人能让天武帝变了脸色。李傅霍地站起,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去。跑了没几步,又折回来踢炎朱的屁股:“你还跪着干什么?!赶紧过去啊!” 穿堂风把华帐扬起,落下时,那个心知李傅此刻不会介意自己不遵礼数的炎朱,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了。 李傅跑到去御花园湖心亭的时候,华贵人已经被救起送回华明宫,请太医诊治了。而湖心亭中,两帮人正在对峙着,一帮是华明宫的太监宫女,正叫嚷着要捉朝颜;另一帮则是朝颜的两个小书童,一直拦着他们。两个小书童明明看似力弱,不知为什么华明宫的人就是突破不了他们的防守。 而那个事件中心的人,正施施然地倚在柱子上,对着明月镜湖自斟自饮。清风拂着他丝般的发,雪般的裳,就如画中月月中仙。李傅心中明白他之所以还能毫发无损地如此安坐,自是炎朱暗中出手相助,不禁松了口气。 “皇上驾到!”蔡乐喊道。 亭中人终于停止了吵闹,齐齐下跪叩见。 “圣上!你要为咱们主子做主啊!”华明宫的大宫女哭道,“主子不过是会讨圣上欢心了些,也不知招谁惹谁了,竟需朝大人下如此毒手。幸好托圣上的福荫,被及时救上,否则……呜呜呜……”她这一哭,其余华明宫的人都立马哭哭啼啼起来。 李傅被吵得蹙眉,正要发话,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迦懿皇太后娘娘到!”。他心中一惊,虽早就知道太后定要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他走到朝颜跟前,狠下心朝着那张美得不似人间的脸重手扇了一个耳光,怒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华贵人她碍你什么了?你竟要如此害她!他日朕若要立谁为后,你还不反了?!” 朝颜不哭不闹不求饶,只是瞅着他冷笑。本是佯样子的李傅看着他这样的神态,也不禁有点恼了,冷声道:“来人啊!把他拉下去关到诫律斋里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见他!” 诫律斋原是天朝开国皇帝天圣大帝当年自省静思的地方,后来逐渐变成禁宫里惩戒皇族的所在。朝颜虽然是上大夫的身份,但他跟李傅的关系人尽皆知,是以也当作犯错的皇族处理。 “皇上息怒。”威严端庄的声音响起,正是迦懿皇太后来到,“朝颜他……” “母后不要再为他求情了!”李傅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朕主意已决,谁都不用再说。母后还是随朕去华明宫看望一下华贵人吧。后宫妃嫔按理不应在这个时候还在后花园闲逛,恐怕还有什么隐情,待朕为她一一做主。”说着便亲自扶着皇太后离开湖心亭,眼尾都不看一下被侍卫绑起来的朝颜。 迦懿皇太后知他最后一句是暗示华贵人也有逾矩之处,若要较真起来谁也没有好处,也便罢了。 佯装静心批阅奏折了一会儿,确认御书房四周除蔡乐再无别的人后,当今天子李傅走到窗边,对着外面压着声音喊道:“炎朱!炎朱!” 像是一抹黑纱飘落,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轻轻落到窗前,俯首行礼道:“奴才叩见皇上。” 李傅有点焦急地问:“诫律斋的情况怎样?” “回皇上的话。昨晚我已经拿着蔡公公的权杖暗中打点了,保证朝大人不会受一点苦。皇上下了旨不许任何人见他,因此太后她们的人也是进不去的。食物食水都是奴才检查了一遍再送进去,不会有任何差错。” “嗯,”李傅点点头,沉声道,“你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朕和蔡乐都被太后盯得紧,你要多跑动些,如果他被动了一根头发…… ” “奴才保证朝大人一根汗毛都不会有事。”炎朱连忙表态道。 “很好,”李傅终于满意地笑了,“站起来说话吧。”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放到炎朱手里,道:“朕昨晚当众打了他,他肯定很生气。你帮我拿这个给他,说点好话。” 炎朱一看,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那是一只用竹叶编成的兔子,没想到贵为天下至尊的天武帝,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却是如此孩子气。那也是,普通的金银珠宝,那个神仙般的人哪会放在心上呢?倒是这小小的兔子,却是千金都换不来的真心——身为皇帝的李傅唯一一颗真心。 见他嘴角含笑,李傅有些恼地道:“你笑什么?笑朕的手艺太差吗?!” “不是不是!是皇上的手艺太好了,奴才欣赏这精致的兔子欣赏得一时走了神,还望皇上见谅。”炎朱赶紧拍马屁道。 李傅伸手掐他脸颊的肉:“就会耍嘴皮子!你心里想什么朕还不清楚?赶紧给朕送去!” 一杯春露冷如冰。 融雪时节,更觉寒冷,但那诫律斋的房间却是暖烘烘的。地板先是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吸水器,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 用木板压实后再铺上绒毛厚地毯;暖炉日夜烧着,火稍一暗就有人添上木炭……因此朝颜倚在铺着狐皮裘的躺椅上,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而已。 朝颜正在摆弄一盘残局,苦苦思索着怎么落子,突然敲门声响起,他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了声:“进来。” 一名作太监打扮的人捧着饭菜走了进来,摆放好后却不离开,反而关上了房门。朝颜不禁有些疑惑,问:“还有事吗?” 那太监走近朝颜,从袖里拿出一只用竹叶编成的兔子,呈上道:“朝大人,这是万岁爷吩咐奴才交给你的。” 朝颜接过,拿在手上一边把玩一边道:“哼,拿这么个孩子玩的东西来就想算了?他还有说什么?”语气淡淡的,孤冷的嘴角却柔和了些“皇上还说,朝大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定是明白他昨晚责打的缘由是为了护着朝大人的。只是他担心朝大人一个人不会照顾好自己,命奴才一定要侍奉周全。又道融雪天寒,嘱咐朝大人切记保重身子,日夜相思这种伤心神的事,就由皇上他来做就好了。”炎朱多年在李傅身旁,对其无赖肉麻之事了然于胸,随口就能编出符合他风格的情话来。 朝颜皱眉嗔道:“就爱胡说八道,我不在他乐得晚晚翻不同的牌子吧。”虽是抱怨,然眉宇间尽是宠溺无奈,那似怨似笑的神情放在他那张神仙般的脸上,真是怎看怎好看。 这才是真正的六宫粉黛无颜色啊。 他的美,不仅在于皮囊,更在那??一颦一笑间的气度。朝颜,字子夕,饱诗书,通音律,善射翳,性高远。他与那荒淫好色的天武帝识于幼时。当年夷人侵略中原,先帝迫于形势议和,对方不但要求割地赔款,还要求一名皇子作为使者前往。说是使者,实质便是质子,当时差一点便要李傅前往了。可当时侍中那年幼的儿子——朝颜竟主动提出假扮皇子,代替李傅到蛮夷之地。李傅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当上太子后就着手安排谈判,终是用大量的布匹金银把他换了回来。 这些年来,李傅的枕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能长伴君旁的就只有朝颜一人而已。 炎朱在看朝颜,朝颜也在看他。 发现这点后,炎朱脸上一热,低下了头。可朝颜那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你……被他睡过了?” 炎朱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有些慌乱,脸上更红了。 御雀的身份是机密,这宫中连知道他这个人存在的人都不多,因此知道他跟李傅那档事的人就不过是蔡乐以及几个御珍阁的人而已。然而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似工具多过是人,除了那次麓青多嘴外根本无人会提起。更何况现在问他的人,是李傅的心头肉,简直就有种妾氏被正室质问之感——不对,他炎朱顶多算是勾栏里的姘妇而已! “朝……朝大人何出此言?”认,还是不认?这是个问题。 朝颜冷哼一声道:“那个人,说得粗鄙一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但凡脸长得顺眼一点的,无论男女老幼,哪个逃得出他掌心?你既然能被他派来见我,想必是很得他信任了。” 这世间恐怕就只有朝颜一个敢这样说当今天子了,如果不是炎朱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屎”,炎朱真想拍手掌赞句说得好。可此刻,他只能头垂得更低,脸越发地红。 “你也不用慌。我并非小气善妒之人,如果不是那个华容秀实在太过无礼,我也不至于如此对她。可能你心里会觉得我是在说风凉话,但我的确知道,那人虽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心却是一直向着我的。” 炎朱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应了,可不就代表自己认同朝颜对李傅的评价了?他是李傅的心头肉,自然怎么无礼都不得紧,然自己可就不一样了;不应又显得狂妄轻慢,得罪了这位一人之下的主儿,恐怕比得罪了李傅本人更不好过。 苍天啊,炎朱心中感概,这年才刚到春天呢,怎么日子就开始这么不好过了? 正在踌躇间,眼角刚好瞄到朝颜躺椅前的那盘残局,心念一动,指着右上角某个位置道:“黑子应下这里,就能绝处逢生。” 在炎朱进来前,朝颜正为这残局苦思冥想而不得。没想到此刻炎朱竟看出生机,顿时忘了当前的话题而去细思那步去,果真如炎朱所说,喜道:“没想到你也精于棋道。” 炎朱谦道:“不过是蒙圣上指点过一二而已。” 朝颜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却道:“来,陪我下一盘。” 炎朱从诫律斋出来时,已是入夜了。他到渡央宫本是想去回李傅的话,却见几个太监抬着担架从宫里出来,那担架上的少年神志迷糊脸色苍白,可不是蓝钰吗? 炎朱捏紧了拳头,心冷如冰。 他终是救不了这个孩子。 李傅不但好色,还颇有些折腾人的手段。平日这些手段舍不得用在朝颜身上,也不能用在后宫那些出自官宦权贵的妃嫔上,于是便通通落在他们这种不需要被怜惜的下等人里。 今晚,自己怕是无法收敛好情绪面对那个人了。 炎朱转过身,朝着渡央宫相反的方向轻轻一点,消失在夜风之中。 “啪!”黑玉做的棋子落在檀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炎朱拱手:“皇上英明,奴才又输了。” 李傅那张阴柔的脸笑起来透着一股阴鸷:“又是输两子,朕明明听说你近日棋艺突飞猛进啊,难道是你不屑于跟朕认真对弈?” 炎朱背脊一寒,心知是近来每次送饭都被朝颜拉着对弈的事被李傅知道了。连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实在在皇上棋艺太过精湛。奴才的棋艺全赖皇上教导,世上哪有徒弟能胜过师父呢?” 李傅轻笑:“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时徒弟翅膀早就硬了,却还在装疯卖傻也未可知。要不这样吧,你跟朕再下一盘。”他盯着炎朱,缓缓道,“朕吃了多少颗子,就把它们塞到你那里去;若是你吃了朕的子,就可以把相应的子数弄出来。这样你会认真点了吗,炎朱? ” 炎朱脸色一白,冒出了一身冷汗。 +++++ 红烛烁烁,月上梢头。 渡央宫的幔帐中,那穿着御雀朱雀服的青年,下身赤裸,一条白腿被红绳束着脚踝高高拉起,吊在横梁下,使得腿间的风景一览无遗。五颗白玉做的棋子,角度迥异地塞在他后庭里,稍微一动,那滑润冷硬的玉子就会随着臀部的挤压而滑??动,更加刺激着他的神经。 本以为被塞入玉子已经足够难受,没想到更难受的是他扳回一城后,李傅把他赢得的子拿回出来。已经塞了玉子的敏感部位,被强行再进入两指,李傅故意转了一个圈后再曲起手指把那玉子挖出来。而轮到下一手,稍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 微放松一点的地方又会再次被玉棋子填满。如此这般又塞又挖地周复轮回,炎朱满头大汗,下子的手越发颤抖了。 “啪!”最后一子,尘埃落定。 平时炎朱的确有时会故意输给李傅,但现在心神被折磨得无法集中的他,根本无法胜得了李傅。李傅把玩着那些玉子,笑着道:“没想到这样的方法还是无法使你认真啊,还是说其实你很喜欢这些玉子?不如朕把它们全都塞进去好了。”说着越过棋盘欺近,把手中的玉子又送进去一颗。 “唔……”微凉的玉子推着前面的玉子在甬道前进,刮过敏感的内壁。炎朱整个人都绷紧了。 无视炎朱的不适,李傅掐着他的大腿内侧,毫不留情地继续残忍的行为。一颗、两颗……到了第四颗的时候,那对弈时最先被送进去的玉子已被挤压到深处,顶着脆弱敏感的一点。炎朱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后仰着脖子,不让眼中因刺激而无法控制的泪水滑落。 不想求饶,不能求饶。 …… “你知道你最错的是什么吗?你错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奴才,若真想要她,就该跪下来求我!不过不要紧,本太子有的是方法让你学会怎么哀求!” …… 自那江南行宫回来后,朱雀低眉顺目逆来顺受,却再没哭喊求饶过一次,为的不过是不想应了那天他的话。 …… “人呢有时很奇怪,很多原以为死也不肯做的事,其实做了一次后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 明明不想承认,却知道他说的的而且确是真理。 “果然是很喜欢嘛,”李傅冷冷笑着,用玉子的边沿搔刮着炎朱茎部背面,“这里都精神起来了。” 炎朱下意识想挪动身子避开李傅的逗弄,可是一动就把体内的玉子挤压得更深,而被吊着一条腿也让他无法自如地做更大的动作。李傅扣着他未被束缚的另一条腿,把第五颗玉子无情地塞进去。 腹部被填充着的异样感觉,让炎朱剧烈地抖起来。 “十一、十二……”李傅还在悠然数着他体内现在增加到多少颗玉子。 会被塞爆的——这种恐惧笼罩着炎朱,他知道不达到目的李傅是不会收手的。他是金他是砖他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他不过是连身份名字都被剥夺的奴才,一个奴才就算被折磨致死也是活该,没人会同情可怜他,除非他活着爬到了夺回自己名字的那天。 “不要!”炎朱终是哭着求饶,他扭动身体,极力避开李傅握着玉子的手指,“求你不要再塞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傅终于收起了笑意,冷哼一声,把手中的玉子扔到炎朱身上。然后手臂一用力,把炎朱整个压在棋盘上,只余一条腿可怜地吊在半空。他瞪着炎朱的脸,恶狠狠地道:“狗奴才,朕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做多余的事!子夕他是很美,但他是朕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献媚了?!”说着他掐了一下炎朱的茎部,让那已经抬头的脆弱部位生生焉了下去,“再有下次,朕就让你跟那个小子一样滚到内侍监去! ”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花香减淡了那鸟雀粪便的味道。御珍阁里,穿着太监服的青年认真地打扫着,仿佛这宫里的一切大事都与他无关——例如上大夫朝颜现被送去了灵山清水观。 据说某天朝中国师说梦中有大仙报梦,需要八字阴阳调和五行属水的使者转生,到观中替皇上修行祈祷,才能止住淮中的旱情。而这五行八字符合的人,居然就是朝颜。 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明显是天武帝为了让朝颜免于谋害宫中妃嫔的罪责,平白编出来的借口,只是谁也无法反驳。而太后见能让朝颜远离皇上,也便顺了他的意思了。亦是那国师对天象算得准,朝颜到了灵山后,那干旱多月的淮中便真的下了雨,想来朝颜带发修行结束后,不但不会被定罪,还会论功行赏呢。 朝颜离开不久,华贵人就被打入了冷宫,理由是“无所出”。当晚华贵人去闹朝颜,辱骂他是生不出蛋的母鸡,虽然在场的人不多,可后宫的流言蜚语哪里是止得住的?于是宫人们更加清楚,朝颜才是荣宠最深的人。是以之后,李傅新宠的张美人、婉嫔等都比华贵人收敛了许多。而蓝钰大概真有点讨好的手段,那天的伤好了之后越发得李傅欢心,现在已经升至内侍监副总管,地位仅次蔡乐之下。 自那晚的惩罚之后,李傅就再没把当值的炎朱喊出来干乱七八糟的事。少了李傅作弄的炎朱乐得清闲,晚上心无旁骛地当值,白天则继续以御珍阁扫粪小太监的身份工作着。其实干着扫鸟粪的活儿时,才是他最觉得平静自在的时候。然而也不知今年是否犯太岁,这平静总是不得长久。 “皇上驾到——”远处太监通传道。 炎朱心中叹了口气,放下扫把跪下恭迎。 “起来吧。”李傅把他拉了起来道。李傅今天显得心情很好,嘴角都含着笑意。他拉着炎朱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退后几步看看,直把炎朱看得一头雾水。 “嗯,”李傅点点头,满意地道,“炎朱,朕赏你一个官来当当如何?” 炎朱一愣,虽然说每个御雀都盼着被任命到高堂之上,不用再过着影子般生活的日子,但是李傅怎么可能忽然满足他?难道他那晚的气还未消,他真的要自己跟蓝钰一样当宦官? ! 想到这里,炎朱脸色不禁一白。 李傅见他不但毫不欢喜,还脸色古怪,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失笑。他朝蔡乐眨眨眼,蔡乐立即会意退了出去,命令其他宫人不得靠近不在话下。 李傅笑着走到炎朱跟前,道:“那么紧张干吗?放心,你那活儿朕还没生厌,不急着除了去。”说着便隔着太监袍子摸了炎朱那里一下。 炎朱被忽然袭击,又惊又羞地后退一步,脸上不禁由白转红。李傅本来只是想调戏他一下而已,但见他反应竟如当初少年时般脸薄青涩,不由得起了性子来。他把炎朱一把捞到怀里,一手从后往前搂着炎朱的腰,一手猥琐地在炎朱身上摸来摸去,笑道:“你躲什么?朕还摸你不得了? ” 炎朱想挣扎,又不禁反抗得太厉害,如被麻鹰擒住的小鸡般扑腾不出个结果,急道:“皇……皇上,这大白天的呜嗯——” 李傅那不安分地手已经探到炎朱的亵裤内,握着那之前才被他残忍对待之物轻轻揉捏。他虽然脸容姣好仪态风流,可那不点自艳的唇却能理直气壮地吐出下流无耻的话:“大白天又怎样了?大白天朕就不能弄你了?朕非要弄,你待怎样?”说着手中的动作越发过分起来。 “……可皇上……嗯啊……这里,万一被人看到不好啊……”炎朱想起无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 论什么时候都有御雀在暗中保护李傅,背脊就一阵发麻,虽然他做这下作的事是御雀公开的秘密,可要在别人眼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切,”李傅不屑地道,“朕不过玩弄下一个奴才,谁看到会大惊小怪?!你再啰嗦朕就直接在这里把你剥光了你信不信?” ——不过玩弄下一个奴才,没错,自己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学什么人讲礼义廉耻,还真以为自己跟别的御雀一样是为朝廷建功立业的人吗? 炎朱的脸由红转青,咬着唇不再说话,任由李傅对自己上下其手。李傅见他脸色不好,又想起前段时间才教训过他一遭,想着不宜逼得紧,狠狠摸了几下后也便罢了。 他松开炎朱,清清嗓子,正色道:“御雀炎朱听旨。” 炎朱一愣,来不及整理好刚才被李傅弄乱的衣服,便连忙跪下接旨。 “炎朱为御雀第一高手,恪守本分,尽忠职守,现任命为正五品御前侍卫,随朕到灵山清水观祈福,钦此。” “谢主……隆恩。”炎朱还有些发怔,李傅只是拜拜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炎朱低下头,看着自己下摆下那因刚才李傅的作弄而抬头的分身,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宦官啊。 第二章 夏木阴阴正可人 天子出行,排场声势自是浩大。先是开路的皇城军,这个位置会一路换成沿途各地的守军;然后在皇舆前后的则是亲卫军,将会一路护送天子到灵山。另外还有各种马车承载着衣食住行的用品、路上伺候干活的宫婢、一同参与祈福的官员,以及举着华盖宝伞等的仪仗队等……长长的队伍,加上封路的皇城军举着长枪挡隔着视线,根本看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皇舆??,但是道路两旁百姓还是纷纷跪下,向那个一即位就查贪官减赋税,还周车劳顿到灵山为灾民祈福的新皇叩头致敬。 炎朱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掀开帘子,探头张望街上的景致。这条路便是祥安大街,他梦中梦??见了无数次的地方。时隔经年,竟也不是变了太多模样,那家有名的应祥楼还在呢,再往前一点,前一点就是当年他家那个小摊档的所在,根据去年的家报,父母他们应该还在开这个小档子…… 头皮忽而一痛,炎朱被拉着头发强行转过身来,双手也被对方按在赤裸的身体两边动惮不得。窗帘盖下,舆中一暗,看不清那套新做的御前侍卫官服被李傅扔到哪个角落去了,却依旧能看清他不悦的神色:“你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走神?” “我……我只是……”只是想看一眼,梦中的家。 李傅似是根本没兴趣听他的话,把他的大腿压到最大角度,然后更加用力地往里挤。 “啊嗯呜——”炎朱痛得叫了一声,却随即被李傅捂住了嘴巴。 “闭嘴!”李傅皱起了剑眉,“你想外面的人都听到你淫耻的声音吗?!” 明明淫耻的人是你。 炎朱心中恨得牙痒痒,不住摇头想挣开李傅的手。他捂得很紧,炎朱不但只能泄出一点呜咽声,甚至还有点呼吸困难。李傅却把他的摇头曲解成回答,道:“不想就给朕乖一点。”说着继续按着炎朱的嘴,挺起腰开始大幅度的律动,可能是在出巡的皇舆中使他兴奋,竟是比一般时要用力得许多,每一下都是整出整入,炎朱被他顶得睁着眼直流泪,却因禁锢连叫喊都叫不要出来。 待李傅发泄完毕心满意足地放开他时,队伍早就走出了不落京,哪里还看得见祥安大街呢? 钓歌出江雾,樵唱入山林。鱼以嘉名采,木为美材侵。大道由中悟,逍遥匪外寻。 朝颜在灵山的日子,虽是闲赋无事,但也不算无聊。白天听清水观的方丈玉清真人讲课,午后则到山中溪涧垂钓看书至日落而归,以风为伴以叶为友,没有宫里内外的勾心算计,也没有跟李傅的爱恨纠缠,也是落得干净清静然刚回到观里房前,朝颜忽地感到一丝异样——有人在房里面。 朝颜皱眉,他是奉旨来清水观替皇上修行求福的,就连家人也不能来探望打搅,谁会来找他呢?而且还偷偷摸摸不作通传,难不成是…… 推开房门,那竹案前坐着一人,黑发如夜脸如玉,虽然秀气清朗却丝毫没有阴鸷风流之气——并非那个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是曾经在诫律斋替那人为自己打点一切的小太监。只是他这次并没有穿太监服,而是一身布衣书生装扮。 炎朱起身拱手行礼道:“见过朝大人。” 朝颜掩饰着失望之意,淡淡道:“免了,我现在不是上大夫,只是一个修行中的人。” 炎朱语气依旧恭敬,道:“朝大人请再稍作忍耐,皇上明天早上就会上灵山。这次祈福祭天后回宫,皇上就会把大人一道接回宫中去。” 朝颜冷笑:“谁稀罕回那个吃人的笼子,你跟他说,我要回家去!” “大人恩宠深厚,倘若思念亲人想回家几天,想必皇上也是恩准的。” “你知道我不只是想回去几天!”朝颜忽地无名火气,把那竹案上的茶壶杯子扫落一地,溅了一地茶水碎片。 炎朱对他的怒意却不惧不惊,只是弯下腰一边收拾一边道:“大人小心碎片扎人,麻烦先坐着稍等,奴才很快就会收拾妥当。” 朝颜受不了他不温不火的样子,猛地扯起他吼道:“不用你这种甘人奴役的家伙收拾你给我滚回……”“去”字没有出口,是因为他扯的力度太大,使得炎朱的领口歪了一下,露出了脖子上的一片淤青。 “这是什么?!”说着朝颜就要扯开炎朱的领子。朝颜虽是文官,但作为质子到蛮夷之地的时期却是每天骑马射箭,身手敏捷得很,此时出其不意早着先机,连身为御雀第一高手的炎朱也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待他拨开朝颜的手推开两步时,那脖子早已露出来。 只见他白皙的脖子上赫然印着五个手指印,显是被人用力扼着脖子过,而颈项到锁骨一带则遍布深浅大小都不一的紫红印记,也不知道是啃出来还是掐出来的。朝颜的嘴巴张了又张,怒得浑身发抖,也不知到底是怒李傅的荒唐,还是怒面前这人的逆来顺受柔和献媚,愣了半天才发得出声音:“这……这些都是……他弄出来的?” 炎朱面无表情地理好自己的衣服,淡淡道:“朝大人何必介怀?正如大人之前所说的,无如何皇上真正的心是在大人身上的。” “不要脸!”朝颜高声骂道,“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不把你当人看你就要猪狗不如吗?!你若宁死不屈,我就不信他还能奸尸不成?!便是拼个玉石俱焚,也比你现在活得这般下贱要好!” 炎朱轻笑:“呵呵,是啊,那大人为什么不宁死不屈呢?哦,奴才忘记了,大人跟奴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8 才是不同的。大人是皇上真正心心念念的人,捧在手上把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自是不会不被当人看。万一大人掉了一丝寒毛,别人掉的就是脑袋了。而奴才呢?一个下贱的奴才死了,自有其他下贱的奴才顶上,别人只会笑他不识抬举,甚至连亲人都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死去……”说到后来,炎朱的笑意越发浓越发凉薄,而朝颜的脸色则越发苍白。 握紧了拳头,朝颜终是低下了头道:“抱歉,是我过分了。其实我哪有资格说你,我还不是一个以色侍君的吝人?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炎朱摇摇头:“大人是能真正站在皇上身旁的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事实上,皇上派奴才先行来探望大人,除了提早告知大人安排让大人宽心外,还有一件关乎到天下安危的大事。” 灵山原本只是一座无名山,之所以成为历年祭祀之地,乃是因为当年开国皇帝曾在山里清水潭中遇见蛟龙显灵,得到启示方得以建成天下功业。建立天朝后,他在灵山上建侍龙台,修清水观,历年每代皇帝都会来此进行祭祀求福,以答上天庇荫。 祭祀分为四部分,迎神、献爵、辞神之后,就是饮福散胙。正当李傅偕同此前作为他的使者在清水观修行的朝颜步下侍龙台之时,一支冷箭破风而至。其时礼乐奏响,各人又准备宴以尽欢,谁都没留意这冷箭到底是怎么发出的。当大家反应过来时,天武帝已经胸口中箭,倒在朝颜怀里。朝颜脸色惨白,抱着他惊呼:“来人啊!有刺客!皇上受伤了!御医呢?!” 侍龙台顿时一片慌乱,御前侍卫们立马把皇帝包围了起来,那些参与祭祀的大臣如何张望也探不到究竟。须臾,随行御医带着太医院的小太监抬着担架来,在侍卫的簇拥下把皇帝抬走。朝颜跑着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侍龙台上下人等。 他虽长着一张美丽白皙的脸,但森然的神情冷冽得让人不禁肃穆,他喊道:“近卫军统领陆随枫听令!” “在!” “把所有人带回山下行馆,禁止所有人出入以及通信,要是皇上遇刺的消息传出一个字,格杀勿论!” “遵命!” 灵山位于北幽与琼凉交界,而北幽与琼凉西北部边境一直被夷人侵扰,一旦天武帝在灵山遇刺的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夷人就会趁天朝混乱之际大军进犯,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夷人侵扰天朝多年,天朝一直是败多胜少,不但年年进金送银,甚至还一度要送质子到蛮夷之地,可见夷人是多么凶猛强大。 夜已深,但是灵山行宫内无人入眠。 近卫军五步一岗,四处巡逻,所有人都被困在行宫里无法外出,也无法通信。天武帝的寝室始终紧闭,无法得知新帝的安危,偶然出来一个打水煎药的小太监,脸上也是一副兢兢克克的神情,更加让人焦躁不安。 刺客到底是谁?皇上有否大碍?万一真有什么不幸,在场的人性命是否可保? …… 所有人都被无数个问题煎熬得无法入睡。 那煎药的小太监终于回来了,他低着头,把药捧了进去。房间里除了御医,就只有朝颜一个而已。他只顾握着皇帝无力的手盯着他看,根本没留意小太监。御医试药后忍不住劝道:“朝大人,药来了,你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 朝颜回头道:“药给我吧,他现在迷迷糊糊的,你们也喂不好。”说着就要接过药碗。 此时,小太监突然把药泼向朝颜,在朝颜下意识避开的时候,竟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床上半昏迷中的皇帝。他动作很快,瞄得很准,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顶级杀手。别说天武帝现在受了伤,就是完好无事地躺着也铁定躲不过。然而,当那匕首就快要刺中的时候,那本应昏迷中的人却突然扬起了盖着的棉被。棉被旋转着扣住了匕首,不但让其无法刺入,更是制住了他的一只手。 这时朝颜已经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攻到。刺客在千钧一发之际,弃掉匕首并且运力到手,猛地抽回手臂。这名刺客不但内力深厚,而且反应很快,一边后退三步躲过朝颜的攻击,一边从腰间抽出一软剑反击,朝颜一时也无法靠近。 于是除了早已吓得躲在一旁大叫捉刺客的御医,另外三人则在房中三个呈对角之势。那把被子扔到一旁的青年脸如冠玉气若吐虹,哪有半点受伤之态,分明是早就安排好请君入瓮的大内高手。刺客心知一旦被其他近卫军及御前侍卫包围的话更加没有胜算,当下不再犹豫,足下一点就破窗逃逸而去。 炎朱早就防备着他逃跑,见他足下一动就已经提气追去。朝颜也想跟着跑去,却听得帐后一人冷声道:“子夕,你留下。” “可是……”朝颜还想争辩,却被打断。 “听朕说,”丝毫不像受伤的李傅步出,握住朝颜的手,“留在这里,留在朕身边,刺客自有陆随枫的人跟过去,你不要操心。” ——“万一大人掉了一丝寒毛,别人掉的就是脑袋了。而奴才呢?一个下贱的奴才死了,自有其他下贱的奴才顶上……”炎朱的话再次涌上朝颜心头,然纵是担心不安,李傅不让他去,他就不能去。他只能留在李傅身边,在他的庇护下,当他的笼中鸟。 两个时辰过去。 这两个时辰里,房中安静得吓人,除了李傅的看书的翻页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这样的安静终于在陆随枫进门时打破,然而他脸色沉重,跪下请罪道:“臣等不力,请皇上恕罪。派出去的人追不上他们,但是臣已经加派人手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们。”说着呈上一物,“这是一个士兵在草丛中发现的。” 朝颜接过一看,不禁心中一惊。那是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上面雕着一只浴火而飞的朱雀。令人心惊的不??是这块牌子有多精致,而是这牌子染满了不知谁的血污,衬在金色上显得分外触目惊心。他把牌子递给李傅察看。李傅看见也是变了脸色。这是御雀朱雀的权杖,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等同于他们的生命,若不是情况紧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掉的。 李傅气得把手中的书扔到地上,骂道:“加派人手?!带来了多少近卫军,你打算放多少在这里,又派多少去找?!你知道他们跑哪个方向了吗?!” 陆随枫低头:“回万岁的话,最后看到他们是往西南方向跑去了,之后就不清楚了。” “哼!通通都是废物!”李傅铁青着脸骂道。他安排这么大的一台戏,就是要把身边的钉子拔出来,结果就这样徒劳无功,甚至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朝颜劝道:“皇上息怒。我相信炎朱侍卫一定能追上刺客拖着他,近卫军找到他们只是时间和人手的问题。皇上何不下旨让琼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9 王府偕同琼凉通判支援?他们更熟悉本地地形,相信会事倍功半。” 李傅皱眉道:“这次故意佯装被刺,就是看谁会对夷人通消息,又有谁趁机图谋不轨。万一这刺客跟他们有关,岂不给他们有了杀人灭口的机会?” “琼王府跟太后千丝万缕,就算是跟他们有关,区区一个刺客的口供还不足以将之除去。如果他们真的怀有异心,皇上趁这次看清,心里留个底,日后再伺机连根拔起,岂不是更为稳妥?” 李傅点头:“还是子夕你想得周到。陆随枫,你马上赶到琼王府传朕口谕。” 吩咐好陆随枫后,李傅在房中踱了一圈,终是开口大声喊道:“御雀麓青,给朕出来。” 话音刚落,房中便多了一人跪着。他穿着一袭藏青织锦,样式跟朱雀服一摸一样,只是上面绣着的不是朱雀而是青鸾。 “炎朱心思慎密,一定有留下记号,只怕除了御雀无人辨识留意,你去把他跟刺客找回来。” 麓青道:“皇上,难料行宫内是否还会有危险,不如我派其他跟来的御雀……” 李傅厉声打断道:“除了炎朱,可有其他在百鸟归巢中胜过你的御雀在此?!” 麓青低头:“没有。” “那就你去,立刻,现在!” “领旨!” 天已大亮,被李傅下令到床上休息的朝颜猛地惊醒,只见李傅还站在窗边张望,一夜无眠。忽而,门外传来侍卫通传的声音:“启禀圣上,刺客捉到了!” 朝颜猛地跳起来,他昨晚只是和衣而睡,稍稍整理就喊道:“进来。” 门打开,只见麓青提着一团浑身鲜血的东西进来,扔到地上,定睛一看才知道就是那个假扮太监的刺客,此刻被绳子困着动惮不得,下颚也被脱了臼以防他自尽。 李傅淡淡扫了地上的刺客一眼,望向跪着的麓青,问道:“炎朱呢?” “属下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被炎朱侍卫以及琼王府的人制服。只是炎朱侍卫似乎在途中了伏,身上受弩箭、飞镖、剑刺等伤不下三十六处。琼王认为送回来行宫治疗路途太远,把他带了回王府,并派了王府大总管随我先行把刺客带回复命。” 朝颜听到炎朱重伤,不禁呼吸一窒,又觉麓青竟描述得云淡风轻,更明了了当日炎朱的话并非单纯自暴自弃。 李傅冷冷道:“把刺客带去廷尉那里审问,没透露出是谁派来之前不许让他死掉。召琼王府的大总管进来。” 痛,浑身都痛。 像是已经死??过一回,全身被撕裂后又重新拼凑,痛得支离破碎。可是身体却是暖的,不用睁眼也知道自己躺在那温香软玉的房间。是了,因为自己终于服了软,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所以他又把自己救活了回来。 炎朱缓缓睁开眼,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你醒啦?”那小童欣喜地道,“你别乱动,身上的伤重着呢。你先躺着,我去通知王爷。”说完那人就跑了出去。 王爷?哪里来的王爷?是指太子吗? 哦不对。 炎朱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哪里是江南的行宫?那个太子也早已成为当今天子。这里是王爷府?那自己最后昏过去前遇到的那帮人应该是琼王府的人吧。也怪自己有点急功近利,以致大意中了埋伏,差点就命丧在那些刺客手上。幸好总算留了一个活口,现在不知已经送去李傅那里没有呢? 就在炎朱忙着理清思绪的时候,那人口中的“王爷”已经进来了。他不但阻止了炎朱的行礼,还握着他的手热情道:“你好生躺着养伤吧。我们赶到时刚好看见你把那最后一个刺客制服,那招使得端是精妙绝伦。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吗?本领真大,等你伤好了定要指点一下王府上的人。” 炎朱禁不住在心中嘀咕,他可是在性命相博的,这小王爷倒像是看街头杂耍般轻松。不过也难怪,这琼王李宏是先王的幼弟,比李傅还要小上几年,听说不但祖皇帝和先王疼爱,连着李傅小时候也是对他各种照顾的。因他母妃崩殂解忧三年,是以从没在不落京见过,这次祭天也没让琼王府参与。 想到此处炎朱不禁有些发怔。李宏眉目间和李傅有些相似,却丝毫没有李傅的艳丽阴鸷,反而有些少年人的天真心性,说起王府上的武人来滔滔不绝,谈起炎朱制服刺客的情形来向往不已,简直差点就要拜师学艺的模样,在波谲云诡的皇家中也算是难得的真性情了。 “王爷过奖了,”炎朱道,“这是奴才身为侍卫的职责所在而已。” “诶,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李宏摆摆手道,“皇宫里那套无需用在我琼王府,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炎朱低下头,掩过了眼中闪过的暗淡:“炎朱。”他真正的名字,那人一天不赐还他,他就不能用。 李宏稍愣,“炎朱”一听上去就不像爹娘会帮孩子起的名字,但他毕竟是王爷,虽然不知道具体模式架构,皇帝下有名为御雀的影卫组织倒是听说过的,便也没有多问。 此时,刚刚跑去通知李宏的那个小童又奔了进来道:“启禀王爷,大总管终于回来了,还有皇上也来了。” 李宏开心得拍了一下手掌:“甚好!本王也很多年没见过皇上啦,这次也正好聚聚旧。炎朱你先继续休息,你受了伤又立了功,皇上必定不会怪你没有去迎驾的。”说着就乐呵乐呵地出去了。 炎朱不禁失笑。 李傅外柔内悍,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实质的阴鸷心狠喜怒无常,也就这个自小就被封王遣地的小皇叔,还停留在儿时的记忆而对他由衷欢迎吧。讽刺的是,琼王府表面远离权力之外,背后却一直是迦懿太后牵制李傅的一张底牌。李宏逝去的母妃与太后同出自张家一脉,张家以丞相张末为首,下面党派千丝万缕,表面上是当年辅助李傅登位的太子党,实则都是太后的人,一旦李傅失控,另立这个更易控制的王爷为君也是有可能的。 李宏胸无城府,李傅却是工于心计。他怎么会允许有把刀随时捅到自己呢?他现在甘于受制,只是时机未到,一旦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罢了,他们皇家的争斗,哪轮到他这个连名字都被夺去的奴才去操心呢? “还以为你睡着了,在眼睁睁地发什么呆呢?”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炎朱的胡思乱想。 炎朱吃了一惊,正要起来跪拜,却被李傅按了回去:“躺着吧,小皇叔说了好几次你受的伤很重,让朕不要怪你无礼呢。也是你本事,这么些时间就让琼王对你关怀备至了。”李傅带着浅浅的笑意说着,也说不清到底是阴是晴。 炎朱觉得似他话中有话,又似只是随口说说,一时不知怎么应对。看了看李傅身后,见并没其他人在,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0 房门也关上了,想是李傅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问:“皇上,刺客招了吗?” “朕命廷尉把他砍成三十六块,从手脚开始砍起,你猜砍到哪里的时候他招了?” 炎朱心中一跳,避过李傅的问题问:“招了谁?” 李傅脸上一沉,有点不悦地道:“招了龙鹏飞的名字。说也凑巧,朕才刚拿到这个名字,他就自杀了,还留书招认跟夷人私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跟北幽节度使丁点关系都没有。” 龙鹏飞是北幽边境一名守将,虽不是微不足道的人,但李傅自然更希望那个名字是张末的门生,北幽节度使俞呈之。 “皇上韬光养晦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虽然没证据显示跟俞呈之有关,但毕竟是他得力的将领出了事,他管治不力的罪是怎样也脱不了,调职什么的也不会有怨言。而张末的锐气也会因此而收敛,皇上此刻办事也定会顺利很多。” 李傅“哈哈”一笑,骨节分明的玉掌轻轻覆在炎朱的脸上摩挲:“不枉朕养了你那么多年,越发地聪明又懂朕心了。没错,朕正准备赶回不落京推行新政。” 炎朱被他摸得起了鸡皮疙瘩,又不敢躲,只得由著他并道:“全赖皇上教导有方。” 李傅捏捏他的脸:“你这花花肠子可是天生的,朕是因材施教而已。哎,所以有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朕是会寂寞的。”虽是这样说,眼中却一点不见寂寞之意,反而似是在暗示什么。 炎朱眨眨眼:“皇上的意思是?” “你这身伤现在怎么动身?难得小皇叔喜欢你,你就在这琼王府养好再自行回京吧,顺便也替朕关心关心他。” 看吧看吧,就说李傅不会像李宏般心无芥蒂的,这下就顺水推舟地让自己替他查探琼王的虚实了。 李傅从怀里拿出一块黄金牌子,正是那块被血染污的朱雀腰牌,而此刻已经清洗干净。他把腰牌放在炎朱被子下的手里,道:“这次捉拿刺客,你应记首功。回到不落京后拿着这腰牌来跟朕讨赏吧。” 炎朱心中大喜,他那么拼了命地捉住那个刺客,不就是为了立下大功吗?天知道这些年来他暗中祈求有刺客祈求了多少次,这下终于给他盼到了。 这些年,第一次衷心地道:“谢主隆恩!”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琼王府的后花园中,一名青年随风而动,剑随叶舞,身姿灵秀,变化万千。一套剑法舞完,他长剑斜指,微微吐气。树影下是他长长的影子,阳光下是他脸上出的一层薄汗,此刻看来不但不令人觉得脏腻,反而像蒙上了一层柔光,直教人想舔上一下。 ——舔一下! 在一旁观看的琼王李宏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是御前侍卫,并且已过了青涩少年的年纪,自己怎么会对他抱着对娈童的那种想法呢?不对,不能对他有这种想法不但因为他已到弱冠之年,还因为这是一种亵渎。 炎朱留在琼王府中养伤已经快两个月了。自少习武的他身子骨比一般人强,也比一般人弱。强的是他治愈能力不错,很快就恢复了,只是李宏说过段时间刚好就是他解忧期满,要上京挂印,正好可以一起上路,硬是留着他而已;弱的是一直以来新伤旧伤不断,其实早就积劳在体内,只是他不觉得而已,大夫说他恐怕晚年会比较艰苦,要好生养着才行。 然而他只是淡淡一笑置之。 炎朱,跟李宏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炎朱不同于他府里养着的江湖武夫,粗鄙野蛮,虽然豪气勇敢却缺乏智慧;炎朱更不同于他结交的士族文人,或恃才傲物,或仗势欺人。他明明有着如火般惊艳的才华,却像一块璞玉般温顺内敛…… 李宏越想就越觉得炎朱好,如果这次上京请自己那个皇帝侄儿把炎朱赐给琼王府,不知会不会答应呢?他记得小时候,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那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年的侄儿总会答应的。 “王爷,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呢?”炎朱的声音把李宏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啊,没有,”李宏打哈哈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把你制服刺客的那招'雨下繁花'教我呢。” 炎朱不禁心里好笑,这个琼王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呆在琼王府这些日子,他暗中里里外外都扒过了,李宏这人不招幕客不交朝臣,就是喜欢结识有些功夫的江湖人士,但却没什么看人的眼光,养在王府里的都是些老实仗义却没什么真本事的人,日常当当护院还可以,要做大事却没才干。李宏本人也是干干净净,倒也不是说他有多清高望重,但也只是一般官宦子弟的纨绔习性而已。 说实话,要不是身份注定他们无法深交,炎朱倒是很想交这个心性简单的朋友。 炎朱用剑点地,在自己站着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微笑道:“先看看王爷之前学的如何。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要是你能让我迈出圈外,我就教你。 ”在李宏的要求下,炎朱对他说话的用词并不是很恭敬,而是像普通朋友般。 李宏不满道:“虽然本王武功远不??如你,你也别太看不起人了。我就不信连让你后退一步的能耐也没有。”说着拔出自己的剑攻向炎朱,直指他的下盘。 炎朱从容以对,或挡或跳起闪避,那圈内他站着的脚印竟没有一丝凌乱。李宏渐渐沉不住气,越攻越急,剑法却越来越没有章法。炎朱见差不多了,手中运气到剑身荡向对方的剑,李宏只觉手腕一震,竟捉不稳手中的剑,炎朱乘机扣住了他的手臂,他立时动惮不得。 炎朱道:“王爷,这个擒拿手我昨天才教过你如何拆解呢,怎么又忘记了?” 李宏被轻易制住,大觉没脸子,此刻又跟炎朱近在咫尺,炎朱的吐息几乎就喷在自己脸上,一时无赖心起,竟凑脸上前迅速地亲了炎朱嘴巴一下。炎朱没想过琼王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轻呼一声便松开他往后退了半步。 李宏抚掌大笑:“你出了圈外,是你输了。” 炎朱红了半张脸,一脸不知所措,然后竟转身就走。李宏这才觉得自己玩笑开过分了,连忙追上去,拦着炎朱的去路赔礼道:“炎朱侍卫,是本王不好,你不要生气,本王绝对没有轻侮你的意思的。你想要本王怎么赔罪都可以,只求你原谅本王的无礼。” 炎朱瞧着他一脸惊慌的样子,心下不禁一热。他自跟着李傅以来,被责打甚至亵玩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几曾被人体谅过心情?没想到这个堂堂王爷,竟会这样恳求自己的原谅。他原来就没想着发脾气,现在更是连心底恼其跟李傅一般轻薄无赖之意也消了,低下头道:“王爷你这样炎朱受不起,况且我并没有生王爷的气。” “你撒谎!”李宏孩子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1 气地说,“你没有生气的话为什么忽然要走?” 炎朱无奈笑道:“我是回房把'雨下繁花'的窍门写给王爷,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到不落京了,想来也没什么时间可以指导王爷一二,但王爷聪明绝顶,一定可以自己摸索到门道的。” 李宏立马转慌为喜,抱着炎朱右臂道:“原来如此,害本王虚惊一场。本王跟你一起去,本王亲自帮你磨墨,当是为刚才的无礼赔罪可好?” 拿到炎朱亲笔写下的'雨下繁花'窍门,李宏珍而重之地把它折好放在怀里,心里乐滋滋的。这种欢喜,却又跟以前学到什么新奇武功后的欢喜好像有所不同。李宏一边回房,一边体味着这种情绪,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原来满脑子都在回想着炎朱每一个神情,以及那张刚才蜻蜓点水般吻过的唇。 软软绵绵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炎朱跟着蔡乐到御书房门前的时候有些疑惑。 按照平时的习惯,蔡乐应该会在房中伺候天子在侧的,怎么会外面候着呢?只见御书房大门紧闭,蔡乐轻轻敲了几下门,恭敬问道:“启禀皇上,炎朱侍卫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你继续回院外等着。” 炎朱心中疑惑更深,但也只得推门进去,看见房中的情形却不禁一愣。 李傅站在房中小憩的榻前,一个少年正跪着为他整理那身象征天子的明黄锦缎。那个少年胡乱披着太监袍子,显然是未来得及穿好,又见他头发凌乱,嘴角红肿,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蓝钰。看到这副情形,不用脑子都知道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但是炎朱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之色——有什么出奇的?在这个房中,此等污秽下作的事自己也做过不少了。他跪下向李傅请安:“奴才叩见皇上。” 李傅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既不回头也不让他平身。蓝钰帮他整理好衣服好,才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又娴熟地到外面泡了一壶茶进来,为李傅奉上。李傅施施然坐到书案前,细细地品着。 直到一杯茶喝完,李傅才开口道:“舍得回来了?” “奴才不才,伤势好得比较慢,望皇上恕罪。” “又在装傻,你的伤多久能好,以为朕不知道?” “皇上英明,奴才从不敢欺瞒,只是查探琼王府虚实耗了些时日。” “哦?”李傅挑挑眉,“那查到什么了?” 炎朱拱手道:“启禀皇上,什么都查不到。就目前观察,琼王天真厚道,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不是他实在深不可测连奴才也瞒过,就一定是他本性的确如此。” 李傅站起来,慢慢踱步到炎朱跟前:“说不定还有第三种可能。”说着,他的手抚上了炎朱的脸颊,“就是你们看对眼了,所以故意隐瞒朕。” 炎朱一惊,脑中不知怎么的闪过那天李宏忽然亲了自己一下。他迅速压下自己的心虚,低头道:“琼王府中的确是有几个娈童,但都是些年少的孩子,奴才这种……呃,恐怕不是很对琼王的胃口。” 他虽然反应很快,然而却还是被李傅看出了一丝异样。原本李傅只是调侃一下他,可他眼中闪过的慌乱却让李傅不由得产生了怀疑。他目光一冷,正色道:“炎朱,如果你是为了接近朕的小皇叔取得情报而跟他有所苟且,朕还能酌情谅解。但是如果你胆敢欺瞒朕的话……” 炎朱气结,他要接近李宏又何须苟且,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与他一般下流无耻吗? 李傅见他沉默怀疑更深,竟冷声道:“把衣服脱了!” 炎朱怔住,眼珠不禁往站在一旁蓝钰溜去。蓝钰未得李傅允许,是不敢抬头乱看的,然而嘴角却掩不住听着这场好戏的笑意。炎朱咬着嘴唇,紧紧捏着下摆的衣角,不??愿动弹。 李傅眯眼道:“怎么了?在琼王府呆了一段时间,连脱衣服都要朕从头教吗?” 炎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站了起来,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折好,放在一旁,然后又重新跪了下来。他唯有把自己想像成一件物件,如这里的书架、书案一样的物件,才能在一丝不挂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腰板的挺直,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躯体。 李傅很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这种目光甚至没有带上半分情欲,只是单纯地审视着他身上有没有被占有过的痕迹。此时李傅惊讶地发现,炎朱??身上的确多了痕迹,却不是淫乱的证据,而是伤愈后留下的疤。作为御雀,炎朱从小受过的伤不会少,然而宫中上等秘药何其多,在李傅不断赐药的待遇下,大多数伤都没有留下疤,有些较重的也只是留下浅痕而已,至于李傅有时下的黑手,就更加不足为道了。 可是这次炎朱身上却多了几道扎眼的疤,其中一道在背脊肺部位置,不长却看出很深,应该是被利箭所伤。李傅眼中不禁柔软了一些,伸出手似是想抚上那疤痕,却终是停在了半空没有触上,只是隔空轻轻摸了几下。 炎朱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在干什么,只觉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李傅走到他的衣物前,用脚翻弄了几下,没有翻出什么东西,只翻到一块黄金打造的小牌子。李傅捡起来,回到炎朱跟前道:“差点忘记了,当初说过你可以拿着这牌子来跟朕领赏的,想好要什么了吗?” 炎朱当然早就想好要什么了,只是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正考虑以后再提出来。然而现在的李傅却又眼中带着笑意,刚才的阴阳怪气一扫而空,炎朱虽然伺候他多年,依旧拿不准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 李傅饶有趣味地用那朱雀牌子的边角搔刮炎朱右边的红樱,道:“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怪朕回京后把捉拿刺客的功劳明着给了子夕?你知道的,朝里的人都挖空心思要抓他小辫子,他身上的功劳多一分,朕才能保住他一分。但那些都是虚名而已,你一个小小侍卫也不用不着那些。你想要金银珠宝,还是想要稀世奇珍?要不朕带你到国库一趟,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挑?” 炎朱忍不住猛地把头磕到大理石地板上,把这些天心里练习过无数次的话一股脑儿吐了出来:“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金银奇珍,皇上,奴才只求你让我恢复户籍,可以出宫跟家人团聚,奴才一定感恩不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御书房一下子静默了。即便没有抬头,炎朱也能感受到,那位真龙之子发出的气场忽然冷了下去,跟现在相比,刚才的怀疑根本算不上生气。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的请求又有哪里逾矩了? “呵呵,”过了一会儿,李傅才冷笑着道,“的确,其实从朕把你从御雀调为??侍卫时,按规矩就应该让你恢复本命,发还户籍了。可是,”李傅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规矩既然是天子所立,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2 就能被天子所改。朕就是不放你走,你待怎样?” 炎朱浑身一震,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傅那张柔美阴鸷的脸。他待怎样?他待怎样?他可以怎样? !他以为自己低眉顺目,那人就既往不咎?他以为自己怀柔献媚,那人就大发慈悲?他以为自己拼死立功,那人就会把自己当人来看? ! 他怎么会如此天真! “皇上!皇上!”门外忽然传来蔡乐气急败坏的声音,“大事不妙了!” 李傅正自烦躁,厉声骂道:“作死的奴才!有什么大事需要大吼大叫?!还有规矩吗?!” “皇上恕罪!是因为,太后娘娘带了人到朝大人的寝宫里去,不知是否……” “怎么现在才来报?!”李傅打断他,急得踢开御书房的房门便奔了出去,“细节路上再说。”却是没再看炎朱一眼。 两人远去后,蓝钰才得意洋洋地走到还在发怔的炎朱身旁,俯下身在他耳边笑道:“那狗皇帝把我去势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挺疼你的,原来他是讨厌你啊。哈哈哈哈!”蓝钰大笑着,离开御书房的步伐无比轻盈畅快。 入夜后的皇城,有种清冷的寂静,只剩下夜虫在低鸣。可御雀炎朱的脚步,比夜虫低鸣还要轻,比夏风还要快,轻轻侧身,一点一跃,已经进入了御雀阁中最为秘密之地——御雀阁主公孙爻的书房。 公孙爻的书房,虽然比不上天子御书房般尊贵,却有着天下最多最机密的情报。在各处执行任务的御雀搜集到的情报,每天都会如雪花般飞鸽传书而来。朝廷上下,在野乱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能都静静躺在在这里,随时成为取其身家性命的凶器。 而在这里,最不值钱的情报,恐怕就是御雀们每年可以收到一次的“家报”。所谓“家报”,就是那些还有亲人在世的御雀得知亲人情况的唯一途径,上面并没有记录他们在何处,只记录了身体状况、经济环境等大致情况,如果御雀们有心,也可以托御雀阁把自己金钱以迂回的方式接济到家里去。这家报最不值钱,然而对于那些御雀来说,却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而跟家报放在一起,却无法给御雀查看的,则是关于御雀家人的原始详细资料,以及御雀们本来的户籍册。当御雀立下功劳,能加官进爵从黑暗中走出来之时,他们便拿着户籍册跟家人团聚。 可是炎朱知道自己等不到了,李傅说“朕就是不放你走,你待怎样?”。既然求而不得,干脆自己冒险取之,只要知道家人的所在,他就可以出去找他们,哪怕亡命天涯也比在这里委曲求全要自在。 炎朱没想到的是,进入这里是如此容易,一路上虽然遇上几个路过的御雀,但是他身为御雀第一高手,轻易就躲开了他们的耳目。也许是太过顺利,让他忘了形,亦也许是对自由的渴望让他冲昏了头脑,他竟然没有过多观察就直接往前走去。然而,当他的脚踩在第一块地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踩中机关了。尽管他是如此快地意识到,可是四周木头移动的声响告诉他,书房已经迅速上了锁,他已成了瓮中之鳖。 冷汗从他额头沁出,他只好去察看有没有开锁的方法,没想到,那个地砖却是一个连环机关,在他脚抬起的时候,数十支冷箭从前方扑面而至。也是炎朱身手端的好,一个旋身,踏箭而上,避开了大部分的箭,只有衣服下摆被冷箭划破。 还没等他落地站稳,书房的门猛地打开了。来人看见炎朱不禁一愣:“是你?” 炎朱也是一怔,随即便觉得合理。麓青是御雀中仅次于他的第二高手,自然是最快来到的。炎朱不禁苦笑,麓青身手只是稍逊于自己,单打独斗虽然有胜算,却要斗上个上百回合,到时其他御雀早已赶来,联手之下自己岂有生机? 罢了,若被活捉,不知李傅又要耍什么折磨人的手段惩罚自己,倒不如借麓青之手了结自己,既涂个干净,又能把功劳送给他,也算是还了一场同僚的情谊了。 想到这里,炎朱把心一横,便想从腰间抽出软剑作出鱼死网破之状。没想到剑还没抽出,麓青却上前拉着他的手道:“跟我来。”说着便带着他往书房深处走去,“留意我踩哪格,不要踩错了。 ” 是了,麓青是公孙爻在路上捡到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公孙爻信任他就如信任自己的儿子,这书房机关的秘密他自是知道的,只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夜凉如水星如眸。 麓青跟炎朱坐在高楼的屋顶瓦面上,就好像以往一同守夜般。然而他们下面的院子,却是御雀们乱成一锅粥般搜寻入侵者,要不是麓青带着炎朱从书房密道离开,炎朱早就被重重包围了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怕我是盗取朝廷机密的内奸?”炎朱问。 麓青淡淡道:“那你想盗取的,究竟是什么?” 炎朱垂下眼:“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我的户籍册和家人的所在,你会相信吗?” 麓青有些诧异地望向炎朱如玉般苍白的脸:“你跟皇帝……以你身上的恩宠,难道还求不到这点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炎朱失声而笑,声音不大却癫狂凉薄,“是啊,以色侍君,却依旧只有这点出色,恐怕我是史上最失败的男妓了吧,哈哈哈哈哈……” 麓青从来没见过一向内敛自若的炎朱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自轻自薄,不禁哑然。 倒是炎朱长笑之后,忽而敛色道:“我遇见他的那年,好像还不到九岁。” 那时,他还是个心性爽直的臭小孩,每天到父母摆的小摊里玩耍或者帮点小忙。那是一档卖豆腐花的小摊铺,做点糊口的小生意,有天却忽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为首的那个小公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风流秀丽,可是举止神情却是非常轻佻霸道,显然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子弟。 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来这样一个路边小铺吃豆腐花呢?想也知道,是为了他那个脸容俏丽的姐姐。他姐姐比他年长四年,是在祥安大街上有名的小美人,经常也会有人为了看这位“豆腐西施”来吃豆腐花,可这样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色迷迷盯着看,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最可恶的是,那个富家子不但看,居然还趁姐姐来放下豆腐花的时候摸了她屁股一把,把她吓得又惊又羞,却是不敢指责。她懂不得罪权贵,年幼的炎朱却不懂,他立马就跳了出来指着富家子大骂道:“臭流氓!你干嘛欺负我姐姐!” 富家子摇摇折扇,笑道:“你哪只眼看见本公子欺负你姐姐?” “我两只眼都看见了!” “哦?”富家子凤眼一眯,“看来你两只眼都有问题,来人,帮他挖了。”他轻飘飘说着,仿佛根本不是什么事儿,然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3 而他身后的那些仆从,立马就把小炎朱捉了起来压在桌子上。炎朱父母亲来挡,却是哪里挡得过那些练过功夫的彪形大汉?眼看着他们真的去找刀子准备挖炎朱的眼,吓得带着女儿??跪下朝富家子不住叩头哀求。 富家子轻笑着对“豆腐西施”道:“不想他们帮忙也可以,你让本公子亲一口吧。” 炎朱姐姐满脸通红,既羞且怒。刚才一闹,路过的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一个黄花闺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亲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更别谈嫁上好人家了。 富家子见她犹豫,淡淡道:“别说本公子欺负你,不愿意也可以的。”说着扭头对仆从们道,“你们光压着不动手干嘛?!本公子赶着回家呢!” 姐姐急道:“不要不要!我答应你便是了!” 富家子这才制止了仆从,笑着道:“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哦”说着捏着她的下巴,当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亲了她脸颊一下,亲完还咂咂嘴道, “什么'豆腐西施',不过如此嘛。”说完大笑着,摇着折扇扬长而去。 姐姐被他轻薄完还遭嘲笑,羞愤得掩面痛哭着往家里的方向跑去。早被吓呆的小炎朱看着姐姐的背影,还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知道那个富家子肯定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还想继续骂,却被娘亲捂着嘴骂道:“臭小子,还嫌惹不够事吗?!回家这事记得不要再跟姐姐提了,就当没发生知道吗?!” 虽然心里不忿,炎朱还是听娘亲的话的,就当这茬没发生过的,没想到,心里气没有消的却是那个富家子。直到他第二次落到对方手里,直到对方把他扔到这个弱肉强食的御雀阁中,他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 炎朱一口气把儿时的记忆说出来。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天会跟别人袒露这些,因为能卖命当御雀的人,谁命中没有半点委屈辛酸?他并不想用这些博取同情,更不愿意为自己以色侍君找借口——其实朝颜说得对,他若真是风高亮节的人就会宁为玉碎,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幼率直不畏权贵的小孩子,是他自愿卑躬屈膝向皇帝摇尾乞怜,希望对方高兴就会让自己跟家人团聚。 麓青听完后,悠悠叹了口气:“炎朱,你太傻了。即便让你成功盗出户籍册,甚至真的逃得出这重重宫墙跟家人团聚,之后你又怎么办?带着他们亡命天涯,让他们陪你一起躲避朝廷的通缉,惶惶不可终日?你要知道,你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是你逃走了,就是对皇权,对禁宫规矩的一次莫大挑战,皇上是不可能放过你们一家的。一本户籍册不会让你成功还籍,只会成为辨识你通缉犯身份的催命符。” 炎朱怔住了,他自己是有了亡命天涯的决心,可是他的家人呢?他的家人恐怕早以为自己死了,能否还能接受自己都是未知数,更何况要陪着自己逃命呢?他只心心念念那本小小的册子,却忘记了命途不在那册子上,而是在李傅的一念之间。 “可是……我又能怎办,难道真的只有死了才自由?”炎朱颓然。 麓青忽而握住了他的手,他脸容平凡,然而此刻眼中却有让人不禁信赖的光芒:“皇帝也并非任何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在这宫中暂时还有两个人可以左右他,只要利用他们,你就可以逼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就范。” 第三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啊啊啊……皇上嗯……哈轻点……疼呜……” 御侍廷内又在光天白日之下传出淫秽不堪的声音,王鸿和自己一起站岗的侍卫们对视一眼,眼中的嘲笑、鄙夷、厌恶等心照??不宣。别说是御侍廷这种御前侍卫平日居住和训练的地方,就算是内宫中,也没见过哪位妃嫔会大白天的缠着皇上行房事的,这个所谓“贴身侍卫”还真是无耻下贱。 不过话说回来,御前侍卫作为保护皇帝周全的最忠心而又武艺高强的队伍,一向是从家世优秀清白的子弟中,经过冲冲考验选拔而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炎朱,要不是用这种不干不净的手段哪能挤进来?不过是皇帝厌倦了娈童相公后换种花样儿而已,从这点来说,这个炎朱反而是“尽忠职守”吧。不但哄得皇帝让御侍监把自己的院子让出来给他住,还三岔五天就带着赏赐来看他,这不,现在又来宠幸他了。 然而王鸿却不知道,那个叫得正销魂的炎朱,正坐在房中的桌子前,自己一个对着门口叫喊。桌子上放着几块木板,方便他不时敲击摩擦,以便作出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炎朱曾经在床事时被李傅用各种手段强迫说出不同的话,可他没想到原来最难的原是明明没事发生,却要装作喊叫的时候。以前听说应祥楼里有个口技艺人,堂中不过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却能模拟出夫妻猥亵、婴儿啼哭等场景来,听者如临其境,改天自己要是出宫办事,该好好学习一番才是。 “嗯哼……啊啊……不要了……”炎朱一边捏着嗓子喊,一边转过头,看向屏风后书桌那边。那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黄袍的天子,一个是穿着太监服的朝颜。 炎朱不禁感叹,同是穿上太监服掩人耳目,怎么自己那时穿起来就是一个奴才,而朝颜则还是那么圣洁呢? 自灵山立功归来,朝颜朝中地位提升,而丞相张末的气焰却因龙鹏飞事件而不得不有所收敛,跟张末同气连枝的迦懿皇太后自是气有不顺,寻了机会就到朝颜所住的朝安宫去冷嘲热讽。 “那个老太婆!还真当自己是朕的生母了!”暂时无法正面跟太后冲突,只能背后生闷气的李傅气得把杯子摔在地上。 蔡乐躬身道:“圣上息怒。恕奴才多嘴,其实朝大人家世清白,幼时代君为质在先,归来辅助有劳在后,又有灵山捉拿刺客查出内鬼之大功劳,以太后一人之非议,还不足以动摇到朝大人的安全,圣上怕的,是朝臣悠悠众口都容不下朝大人而已。” 李傅叹了口气:“知朕者,莫若蔡乐你。枉朕贵为天子,怎么想保住一个人都如此艰难?” “所谓关心则乱,圣上事事以朝大人为先,才一时慌了心神。而朝臣们却正正是怕圣上会如此,他们毕竟跟朝大人相交深浅,自是不相信他并非一个仅仅以色侍君的弄臣。圣上何不削弱他们对朝大人是后宫之人的观念呢?” 李傅皱眉:“爱宠其他妃嫔、宦官之事朕做得还少吗?可他们针对的还是子夕,他们分明就是见不得子夕好。” 蔡乐摇头道:“无论圣上之前爱宠的妃嫔、奴才有多少,可是能得圣上怜惜的男臣,就只有一个啊。” 李傅恍然:“你是说,我??要找另一个人,一个让他们觉得比朝颜更具威胁力的人。” “圣上英明,奴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4 才才想了个大概,圣上立刻就想到要怎么做了。” 李傅抚掌大笑:“那这个人一定还要有一定能力将来可以站在高堂之上才行,刚好朕就养了一个。”说着看了看那个在一旁站立随侍之人。 当时炎朱就打了个冷颤,知道那个倒楣的人肯定是自己了。果然,之后李傅就把他升三级,占了御侍监的院子,立马把禁宫内外的妒忌仇恨都引了过来。这还不算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李傅跟朝颜见面,都要用这种找他打掩护的形式。外面都在说他龙恩正深,其实他真的只是个看门儿的啊。 不过正因为如此,炎朱也难得地见到李傅的另一面。以往他只是御雀值班的时候,不时听过李傅在晚上跟朝颜无赖求欢的对话,却没见过白天他跟朝颜是如何相处的。但见他那俊秀的脸,阴鸷之气竟柔和不少,虽似在跟朝颜谈论什么朝政问题,眉宇之间却依旧散发着宠溺温情。他现在只是随意地握着朝颜的手,并无任何猥亵之举,却让人觉得,满满都是信赖与爱宠。 两人忽然站了起来,似是谈话结束。炎朱连忙把自己的目光收回,并开始为自己的口技“收尾”。朝颜朝他那瞅了一眼,一本正经的他也不禁失笑,摇摇头从侧门离去了。目送朝颜离开后,李傅清了清嗓子,对炎朱喊道:“别叫了,难听死了,过来。” 炎朱心道你有本事你不叫一下?脸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迅步走到李傅跟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傅从袖中抽中一封满是皱褶的信函,显然是曾经被折成小筒状的飞鸽传书。他把信递给炎朱,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炎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写着的东西扭扭曲曲,有点像图案,又有点像文字,惊道:“这难道是夷文?” 李傅点头:“正是。是在灵山行馆时,陆随枫刚好截获的,可是往信鸽飞出??的方向找去,却是搜不到人。朕找了人来翻译,内容竟然是直接写给夷人长的,是问他为何不听劝告,竟还派刺客来行刺。” 这下炎朱更为震惊:“皇上带去灵山的都是朝中有一定影响力之人,而此人不但在朝中有一定席位,还识破了皇上早有准备,此人真乃心腹大患啊。” 李傅微微一笑:“你为什么不认为是随行的侍从或者军人,而是认定必是臣子呢?” “一般的近卫军和侍从都是按更期轮值,而且难以靠近圣驾。要潜伏在宫内接近皇上,一定要往高位上爬,而且这人既然直接听命于夷人长,心机手段都非泛泛之辈,一定会渗入高堂之上以成其阴谋之事。” “哈哈,”李傅高兴地拍拍炎朱的肩膀,“举一反三,不枉朕调教你多年。” 他那些调教手段,炎朱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却也只得赔笑道:“奴才谢皇上教诲。” 李傅突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起来。炎朱心中一跳,不知他为何忽而变了脸。只听得李傅正色道:“御前侍卫炎朱听旨。” “奴才在。”炎朱立马跪下应道。 “这信未到达夷人之手,却有龙鹏飞伏法,想必是夷人并未派刺客来,行刺朕的就是天朝之人,此事不可声张,只能暗中调查。只是今有奸臣恶贼潜伏在朝,外忧内患,凶险万分。朕在此命令你,若有生变,无论如何,需得保住朝颜周全。” 炎朱一怔,不知为何竟冲口而出问:“奴才斗胆,敢问圣上一句,要是皇上跟朝大人同时遇险,而奴才的能力即便舍命也只能保住一人,奴才应该如何应对?” 李傅没想他竟有此一问,然而这个问题,他却早已问了自己千百次。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子夕。炎朱,即便是朕也有危险,你也要先保住子夕。” 炎朱心神一震。他没想到李傅竟会这样回答。没错,这个当朝天子为人阴鸷霸道,又极其好色无耻,可谓见一个爱一个。然而,这样的无耻之徒,却会不惜舍弃九五之尊的性命,也要保住一个人——这份感情竟是如此真真切切舍生忘死,世间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恐怕也未能做到如斯地步。 炎朱眼眶不禁一热,他感怀的并非李傅只爱朝颜,而是羡慕朝颜能得到这样感情。反观自己呢?谁会为他心疼,谁又会在意他是否周全。 “奴才领旨。皇上请放心,奴才一定拼死保住朝大人。” 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在不落京东北方有一皇家猎场,每年秋天天朝皇帝都会带同武将、近卫军、侍卫等一同狩猎,今年还有守丧结束的琼王李宏加入,更加热闹。 李傅换上了束袖短衣,一把乌黑的长发全部扎起,骑着高头白马,显得英姿飒飒。他一声低喝,策马率先跑在前面,领着身后一大队队伍跟前方开路守候的琼王回合。 身穿白色短衣的琼王李宏离远看见烟尘弥漫,知道是皇上队伍来到,早早就跪伏在地。李傅来到他前面勒缰停定,下马亲自将其扶起到:“皇叔不必多礼。今日不在朝堂之上,我们只谈竞技,不谈君臣。” 李宏扰扰脑袋,嘻嘻一笑道:“好,只谈竞技,不谈君臣,也正好让皇上看看我这三年武艺有没有些许长进呢。”他辈分虽然比李傅高,年纪却比李傅小,自小把李傅当哥哥般亲近惯了,是以语气也有点撒娇的意味。说完他又往李傅身后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人群中,炎朱拉着黑马静静站着。 是啊,炎朱现在是李傅的贴身侍卫,任何场合都要跟随在旁的。 李宏不禁走上前去道:“炎朱侍卫,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炎朱就知李宏这个心性单纯的王爷会不拘身份之别,心中微微担忧,却只得恭敬地行礼道:“奴才谢王爷关心,伤早就没大碍了。” 李宏拍拍他肩膀道:“那就好,炎朱侍卫武功高强,这次也一定要大展身手,好让本王再开开眼界。” 在场的近卫军及朝中将领没想到琼王竟会如此看重这个以色侍君的小小侍卫,心中都不禁或鄙夷或嘲弄。感受到四面八方若有似无投过来的目光,炎朱只是淡淡道:“王爷过奖了,在场的大人们都是身经百战,比奴才强多了。” 李宏刚想接话,却被李傅插进来道:“炎朱,难得琼王看得起你,你再自谦倒显得琼王目光短浅了。” 炎朱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李傅边把玩着手中的马鞭边道:“有朕与琼王在,你也不用束手束脚,今天就放胆去玩,你打到的东西越多,就是越给我们挣面子,明白了吗?” 哎,就知道今天不会好过。 炎朱暗自叹了口气,跪下应道:“奴才领旨。” 众人重新上马,整装待发。李傅一声令下,率先策马奔出,其余众人接着赶上,四方八面涌向猎场深处,顿时尘土飞扬,恍如万马奔腾之势。 大多数人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5 都跟着李傅去的方向走去,有些是保护皇上安危的侍卫、近卫军,有些则是随时准备拍马屁的浑水摸鱼之人。然炎朱夹着黑马,背着箭袋,往相反的反向前行。人多声杂,会吓跑猎物,李傅既然下了命令要他给他和琼王“挣面子”,他就要打到最多的猎物,得到最多的赏赐,让众人妒忌怨恨,恨得忘记去想为什么今年朝颜没有出现,忘记去想阴谋诡计对付朝颜。 李宏跟李傅兵马前进,李宏低声跟李傅道:“皇上,你看后面那群蠢材,那么多人一起,光是马蹄声就让猎物早跑光了。” 李傅笑了笑:“前面的林子浓密而复杂难行,你若能跟得上朕的马,就可以摆脱他们。” 李宏立即叫好。于是李傅用力一夹马肚,那千里良驹便立马狂奔起来。李宏早有准备,随即跟上,倒是后面那群人没想到皇上突然加速,连忙急起直追。 那林子李傅年年来,早已摸清那些地形弯道,加上他的马是又比众人好些,自是一下子就甩掉了大部分人。李宏没想到李傅久坐朝中理事,马术却没有丝毫落下,心中竞性激起,奋力直追,虽然被拉开一段距离,却也始终没被撇下。 李傅少时倒真是关切过这位比自己年幼的小皇叔,此刻策马奔腾,没有朝上宫中的勾心斗角,无比潇洒惬意,也不禁玩心大发,想逗弄一下李宏。他见前方有一枝桠被大风刮倒,横在路中,便故意稍放慢了马速。李宏以为他的马力渐竭,便更加卖力抽打坐骑屁股,希望超越李傅。眼见就要赶上,谁知李傅突然勒转缰绳,拐向右边小路,而前方则突见一枝桠拦在路中。此时李宏的马正全力往前冲,学李傅拐弯是拐不过来了,李宏只得夹紧马肚,把缰绳往上提,让马跳过去。 那枝桠其实不高,马跳过去是卓卓有余的,然而李宏刚才把马赶得太吃力,加上这一跳又太过突然,落地后,马竟因脱力而失了前蹄,往前跪下,李宏顿时被摔了下来。李傅吃了一惊,连忙下了马过去察看:“小皇叔!摔着哪里了?” 李宏摇着头想站起:“没事,大概只是擦伤罢了。” 李傅却把他按住,摸了摸他的手脚的关节,发现没有大碍,只是左手脱了臼才松了口气将他扶起,“你的左手脱了臼,还是赶快回去找太医来看吧。” 李宏用右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又摸摸怀里,脸色一变:“我的手绢呢?” 李傅道:“什么手绢那么紧张?前些天南诏进贡了一套天蚕丝织手绢,上面用七色羽线绣的百鸟朝凰图栩栩如新,朕将它赐给你好了。” 李宏摇摇头:“谢皇上赏赐。那手绢并非名贵之物,却乃母妃留下,对臣很重要。”李傅听罢,便跟他一起低头寻了起来。 “诶?可是那个?”李傅一边说,一边从草丛里拿出一块方形手绢。绢洁白柔软,左下角绣着芳兰,右上写着几行字,却是用墨写上去的。 “雨下繁花?”李傅念道。 李宏一惊,连忙从李傅手中接过道:“谢皇上。” 李傅微微一笑:“现在手绢找到了,可以安心回去了吧?看来今天你和朕都没有收获了。” 琼王受伤,侍从提早鸣鼓召唤众人回来。一轮清点后,果真炎朱所打猎物第一。李傅开心得大笑道:“哈哈哈哈!虽然朕跟琼王因意外没有斩获,可你一人就帮我们要打的都打回来了,真真是给我们长脸!炎朱上前听赏。” “奴才在。”炎朱跪下应道。 “朕赏你鹿皮、狐皮、熊皮各五张,黄金??百两,封御侍廷副统领。”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炎朱领赏后站起,默默站回在李傅身后。他对于其他人不忿怨毒的目光早有准备,并不在意,倒是琼王受伤让他不禁在想刚才到底发生何事,可现在又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唯有压下待适当的时候再私下询问了。 于是一行队伍又浩浩荡荡提早回去。 抵达后众人听令散去,李傅却拉着了炎朱沉声道:“你随朕回渡央宫。” 炎朱心中一突,李傅不急着去找整天没见的朝颜,倒是喊自己回寝宫干嘛? 刚踏入渡央宫,早在守候的太监宫婢们就迎来上来。当先一人身型娇小,脸若桃花,正是蓝钰:“皇上,你回来啦。”说罢他瞥见唯唯诺诺跟在李傅身后的炎朱,不禁皱了皱眉。 炎朱近来风头正好,后宫妃嫔无不在谈论,然而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炎朱只是被李傅利用来为朝颜挡箭?只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炎朱竟也不好好把握攒积自己的权势,只是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老好人样子,简直虚伪恶心又浪费。 “皇上,澡池已经准备好了,让奴才为你沐浴更衣吧。”说着爱呢地搂着李傅的手臂往澡池的方向走去。 朝颜清高寡淡,炎朱小心谨慎,是以蓝钰这种没大没小的撒娇还颇得李傅欢心,一向是没规矩惯的,炎朱也不吃惊。然没有李傅命令,他也不能擅自停步,唯有亦步亦趋地跟上。只是前面两人说说笑笑,自己在身后宛如透明,既尴尬又不明李傅心思,心里不禁越发没底起来。 渡央宫中有一浴室名为“浊清”,内有一若卧室般大小的澡池。池水乃凿渠引山中泉水而至,途中经铜笼、葛纱等七八次过滤,又经吸收秽物的铜龟玉盘才得以流入澡池。若要随季节调节水温,则把铜屈龙用火烧红,按情况投入相应的枚数。池底又沉有内盛百杂香的纱香囊,使温暖的池水终日氤氲着淡淡幽香,舒缓心神。 炎朱之前也来过好几次,虽然只是帮李傅搓背按摩,并没有享用的福分,但对这里还是很熟悉,再加上他武艺高强,是以一踏入浊清就感到了异样。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幽香,却跟以往似有不同。 炎朱不禁皱眉看了看蓝钰。 敢在百杂香的香囊里混入有催情作用的香料,他也是好大的胆子。李傅虽然荒淫,但他自己用药是一回事,被人下药又是另一回事了。可这既是欺君大罪,又犯了皇家忌讳,要是当场拆穿,蓝钰恐怕性命不保。思量下来,又掂量过分量在安全范围之内,炎朱便没有作声。 炎朱退在一旁,默默低着头。此时,鱼贯而入的宫女太监放下沐浴的用品与干净衣裳。蓝钰则神态自若,娴熟地为李傅脱衣,然后扶着他迈入池水中。待宫女太监们都离去,闭着眼享受蓝钰按摩的李傅忽然道:“小钰儿,你可曾听过这几句话?'春雨无声渐湿衣,叶上繁花独自怜。回首风雨婆娑处,一重艳光一重天。'” 炎朱脸色猛地煞白,终于明白李傅找来自己是为了何事了。 蓝钰诧异道:“这可不是惋花十六式中的雨下繁花吗?惋花十六式乃是当年御珍阁第一任阁主独孤问创下的剑法,是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6 每个御雀都需学习的。怎么?皇上也对武学有兴趣?” 李傅微微一笑:“朕没有太大兴趣,不过朕那个小皇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炎朱你说是吗?” 炎朱正在心虚呢,没想到李傅忽然就问起自己,立马就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朕不过随口问你一句,你请什么罪?”李傅淡淡道,甚至没有睁眼看他。 “……琼王他,的确是个武痴,所以奴才才斗胆把雨下繁花的窍门写了给他,但是奴才绝没有透露自己御雀的身份,王爷也不知这招雨下繁花的来历。” “呵呵,”李傅笑道,“不过是一招半式,不用那么紧张。只是写窍门都写到人家亡母留下的手绢上了,别人看不懂的,还以为是定情诗呢。幸好你的字,乃是朕当年手把手、一笔一划教的,是以笔迹一眼就能看出了。” 蓝钰这才明了来龙去脉,便添油加醋道:“可不是,我们这些明白人也就罢了,外面那些不清不楚的小人,只知道炎朱侍卫在琼王府住了那么久,还不知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就算有时我想解释一两句,别人也不信啊,琼王对炎朱侍卫的好,可是大家都看着的呢。更何况……” “小钰儿,”李傅忽而睁开眼,打断他道,“你先退下。” “可是皇上……”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能在池中下了手脚,想着跟李傅来一次刺激缠绵的鸳鸯浴,结果他还没能下水就要被赶出去吗? “退下。”李傅不耐烦道。蓝钰唯有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边走边狠狠地瞪了炎朱几眼。 李傅冷冷道:“皇叔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好的胆子,这种事居然没有告诉朕。” 炎朱大惊,继而怪自己大意。李宏心性单纯,他早该想到只要李傅随便一套,李宏就肯定什么都说出来了,自己当初怎么会侥幸隐瞒呢? “皇上恕罪。王爷他心性单纯,那天之所以会亲奴才,纯粹是出于好胜之心,奴才也自知自己身份,并无非分之想。” 天子突然沉默了。 炎朱越发不安起来。李傅最忌讳的是臣子背后跟琼王勾结,威胁他的帝位,而自己虽然不是大臣,却是李傅的心腹,比一般臣子勾结更让李傅生气。他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不解释,又不知李傅心中在想什么,担心迁怒到琼王头上。 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过了好一阵子,忽然“哗啦”一声水声,是李傅从池中猛地站起来。炎朱下意识地抬头一望,不禁愣住。李傅白皙修长的身子他不是没有见过,却没有见过李傅赤裸站着而下身勃发的样子。 李傅挺着精神抖擞的龙根,往炎朱走去:“哼!蓝钰那狗奴才肯定在水中下了东西,你没察觉吗?” “我……”炎朱被吓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他伺候过那淫物多次,自是明白那物勃发起来有多吓人,“奴才以为……那个……就是皇上以前也有用过药,我以为是……” “是啊,”李傅忽而一笑,温柔得让人心寒,他俯下身子在炎朱耳边轻柔道,“那年在江南,朕也有用过药,那滋味想必你还很想念吧,是不是想再试试?” 炎朱浑身一僵,眼前似冒出很多画像:昏黄的灯、绣花的帐、玄黑的铁链、鲜红的血……最后汇聚成一张阴鸷艳绝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摸着自己的脸,用指腹摩擦着自己的唇,淡淡地笑道:“既然是你默许了蓝钰用药,那你就要为他负责。就用你这张谁都可以碰的嘴负责如何?” 炎朱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张开了口。那年江南,他学会的最大教训就是不要反抗、不要违背眼前这个男人。 “嗯呜……”硕大粗长的物体直抵喉咙,让炎朱几乎作呕。可是李傅紧紧扣着了他的头,不让他逃开。稍作适应后,炎朱近乎讨好地想用舌头伺候他,好让自己结束这难受的酷刑。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受药物影响又处于恼怒中的李傅几乎没了理智。炎朱的舌刚划过他的内侧,他就低吼一声,一把把炎朱推倒在地上。 炎朱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傅已经压了下来,跨坐在他肩上,然后半跪着挺起腰,把他的嘴当作屁股般开始了猛烈的抽插。李傅的大腿夹着炎朱的脖子,分身则完全不漏一丝缝隙地充斥着他口腔,令他几若窒息。李傅扯着他的头发迎合自己的动作,近乎毫不留情,剧烈的侵犯让炎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呼吸甚至思想, “呜呜……嗯呜……”由于嘴巴被塞着,炎朱只能可怜地发出低声的呜鸣。 终于,李傅猛地从他嘴巴抽出,炎朱得以痛苦叫喊出来,然而,空气猛地涌入肺部,又让他不住咳嗽。此时,李傅故意朝着炎朱的口鼻射出,咳嗽中的炎朱一下子就呛到了。 “咳咳咳咳……”并不是之前没有被李傅逼着喝过,但此时却是最难受的一次。 发泄了一次的李傅喘着粗气,边剥着炎朱的衣服边道:“看看你,脏死了。” 炎朱顺从地任由他摆布,很快身上便一丝不挂。然后身子一轻,是李傅把他打横抱起,往浴池走去。他几乎是被李傅扔下去的,还没站稳,李傅就跳了下来把他推到池边。炎朱知道他想干什么,配合地扶着池沿,张开腿把屁股抬起来。借着池水的湿润,再次挺起的李傅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就进了去。 李傅的胸膛紧紧压着他的背脊,开始了又一轮的攻击。带着药性的池水随着李傅的动作不断涌进肠道,炎朱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久远而又熟悉的感觉逐渐弥漫至全身。他情不自禁地扭动起腰身,想要更多的刺激。可已经发泄了一次的李傅却淡定得多,他掐着炎朱的臀部,不慢不紧地揉捏着,也不允许炎朱过大的动作。 “呜啊……啊不要……放开……啊啊呜……”炎朱开始流泪,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他感觉灵魂和身体好像被割裂了,身体不受控制地作出各种反应,而灵魂只能淡淡地看着——就如那年。 李傅搂着他,在他耳边道:“朕教过你怎么求朕的,还记得吧?现在大声地求朕,朕就让你痛快。” 炎朱脑袋一片空白,绝望地哀求起来。没错,他教过自己的,就如他教会自己琴棋书画行军兵法一样,他自己改造成一件贴合他喜好的工具,因此也无所谓什么羞耻自尊,命是他的身体也是他的。 像是给予奖励般,李傅终于开始新一轮猛烈的撞击,近乎是整根拔出再插入。炎朱被刺激得高声呻吟起来,整个人都瘫软在池边。李傅一手搂着他的腰让他不至摔倒,一手探到前面揉搓着炎朱的腿间。被药物影响得异常敏感的炎朱,根本承受不了前后同时被进攻,不一会儿就泄了出来。与此同时,李傅也泄在他体内深处。情事结束,炎朱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7 软软地趴在池边喘气。李傅轻柔地拨弄着他被汗水池水湿透的额发,微笑道:“你知道吗?刚才小皇叔就在外面。” 炎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李傅越发地开心:“朕让人传他来的,让他也听听你淫耻的叫声,比一下跟他王府养着的娈童有什么不同。” “将军!”清脆的下子声从书房传来,“你又输了。” 只有一个人敢直呼天子“你”,亦只有一个人,值得天子软声讨好:“那是因为子夕的棋艺好嘛。来来,咱们再下一盘,你再好好指导朕。” 趴在外面桌子上的炎朱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总是故意输给李傅,而李傅又故意输给朝颜,其实他们三人中棋艺最差的,反而是朝颜。炎朱边想些有的没的,边伸手想再倒杯茶,却发现什么都倒不出了。 喉咙真干啊,竟然喝光了一壶还是像火烧一样。那股火还大有越烧越旺之势,一直烧上头,仿佛眼耳口鼻都在冒着热气,整个人都被蒸得晕乎乎的。 “我才不要再跟你下,”只听得朝颜嗔道,“都五盘了,你整整输了五盘,没趣死了。我找炎朱陪我下。”声音越来越近,是朝颜往这边走来。 “哎呀!”炎朱抬头,见到朝颜那张清秀俊逸的脸满是吃惊担忧,“炎朱,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烧了吧?”说着不等炎朱回答,便捉起炎朱的手把脉。 “什么?他病了?”李傅跟过来道。他早觉得炎朱今天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叫床声特别沙哑无力,却只道他是几天前在清浊里嗓子喊哑了,并没有太在意。 朝颜没理他,只是细细把着脉,他学富五车,就连基本医理也是有所涉猎的。他剑眉蹙起,道:“你病得不轻啊,怎么不好好休息?快去床上躺着!”说着就要扶他起来。 炎朱哪敢让朝颜伺候他,轻轻避过道:“没有什么大碍,待会儿我自己抓点药煎了喝就行。”说着想站起证明自己确是没事,然而站起来眼前一花,反而晃了几下,朝颜反应敏捷地扶着才没有摔下。 朝颜知炎朱是怕了李傅,便回头瞪他:“炎朱武艺不凡,轻易是不会病的。你是让他干了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是让他干了什么,而是我干了什么。 几天前因药物和恼怒,李傅毫无节制地把炎朱折腾了一番,这种事他自是不会招出来。李傅摸摸鼻子,道:“他现在又不是御雀,朕哪有让他干什么?恐怕是之前重伤后未恢复好,打猎那天又风大,因而染了伤寒。这样吧,我们就不打扰他休息了,你随朕回去先,然后朕传太医过来为他诊脉。”他知朝颜聪明玲珑,怕待久了就看出炎朱发烧的原因,巴不得早早拉走他。 朝颜半信半疑,但又心知李傅心性乖戾,就算被自己逼出真话来,炎朱也未必有好果子吃,唯有作罢。他对李傅说:“那你可要传个老实靠谱的太医。”又转头吩咐炎朱好好休息,才随李傅离去。 两人离开后,炎朱终于松了口气,随即越发觉得浑身乏力,畏寒怕冷。他这才信了之前在琼王府养伤时大夫说的话——自己果真是伤了元气啊,不知这副身子还经得起几次李傅的折磨。 他苦笑着脱下外衣,想上床休息,然而他刚放下衣服,“嘭”地一声,一个人忽然撞门闯了进来。 炎朱一愣,一时竟忘了行礼。 对方也没有讲究礼数的意思,一把捉住炎朱发烫的手就往外走。炎朱挣扎道:“王……王爷,你这是……” 炎朱虽然在病重,毕竟是一流高手,李宏一时也拉他不过,急道:“本王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炎朱这才记起,那天李傅说过,李宏当时就在浊清外面,听着里面疯狂荒唐的一切。他眼中一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离开了这里,我就干净了吗?” “你……”李宏不甘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觉得你肮脏。即便是来到不落京后各种流言蜚语传入耳中,直到……” “直到你亲耳听到我如何在李傅身下呻吟求欢。”炎朱嘴角牵起冷笑,李宏从未见过他如此凉薄的笑容,只听他问,“怎样?炎朱比起王爷府中的娈童来如何?” 李宏捏紧了手中的拳头,然后往炎朱扑过去。那一刻,炎朱还以为他要打自己,可是李宏的拳头没有落下来,落下来的是他手臂。李宏扑过去,把炎朱猛地搂进了自己怀里:“我不会相信!我不会相信你是那种出卖身体换取荣华富贵的人!只有风高清逸的人,才能舞出那样风高清逸的剑。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委屈?你为什么不反抗?求你告诉我!求你让我帮你!” 空气好冷,对方的胸膛好暖。那是不同于李傅的温度。李傅的身体是滚烫的,像是一团火,里面包裹着的,是他想要烧毁一切的扭曲了的心。而李宏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像是自己夜里醒来张望的启明星,是自己无论怎么伸手都碰不到的光明。 他是那么正直善良,要是可以,炎朱一辈子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肮脏的一面。 炎朱的双手攀上了李宏的背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回抱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男人,然而他扯着李宏的衣袍,挣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谢谢你,”炎朱道,“只是我不值得。忘了我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一个肮脏卑劣的奴才。” “为什么?!”李宏近乎气急败坏地摇晃着炎朱的双肩,“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王爷!只是我更清楚李傅是什么人!”炎朱高声道,“我不是没有反抗过。第一次,??我差点被他挖了双目;第二次,我被他扔到御珍阁??,连名字身份都被夺走,只能在黑夜里过日子;第三次……”炎朱眼中布满红丝,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恨可怖之事,咬牙启齿道,“你不会知道那年他对我做了什么。他是个疯子……疯子!” “咣当!”门外忽然传来摔破碗的声音。 两人一惊,朝门外望去,只见李傅站在门口,狠狠地盯着二人,脸色阴沉得像暴怒的野兽。摔烂的碎片溅开,墨色的液体洒满一地,空气中传来药的味道。炎朱愣住了,他没想过李傅会去而复返,更没想过李傅是亲自带了药来。 李傅迈开步子往前走,他身后因天子之怒而吓得跪下的蔡乐急道:“皇上小心脚下啊!”然而李傅充耳不闻,径自踩在碎片上,跨过门槛,走到炎朱跟前。 “好啊,”李傅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啊!养了你那么多年,朕都不知道原来你那么恨朕。” 既然被揭开了,炎朱反而冷静淡然得很,多年来使自己隐忍顺从的恐惧似是一下子消失了。他笑道:“是呀,我恨你,那又怎样?你贵为天之骄子,世上恨你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8 怕你畏你的人多著去了,你不是早就明白吗?”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李傅大笑着,“好”了三声后,忽地对着蔡乐喝道,“去找公孙爻!让他带着炎朱的东西来,家报又好户籍册也好,跟他身份有关的全部拿来!少了一样朕就砍他脑袋!去!” “遵旨!”蔡乐急忙跑去。 炎朱脸色惨白:“你想干什么?” 李傅笑道:“你不是一向很会猜朕的心思吗?你觉得呢?”说着,他从袖里拿出一块布碎扔到炎朱脸上,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锦缎——御雀的衣服就用这种布料。 “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夜闯公孙爻书房的人是谁?!”李傅冷道,“朕念你捉拿刺客乱党有功,本想就此作罢。不过既然你本就恨朕入骨,朕也不介意断了你的念头,让你恨得彻彻底底,再也不用顶着一张讨好献媚的脸做人!” 炎朱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能这样做!” “朕是天子,有什么朕不能做?” “你……” 天子震怒,公孙爻自然不敢怠慢,况且炎朱的资料本就不多,很快就把那箱东西带来了。李傅下令道:“来人,把这箱东西烧了!一片纸屑也不许剩下!” “不!”炎朱大叫着往那个樟木箱扑去。公孙爻身后带着的两个御雀见状,立马就上前制止。 炎朱虽是御雀第一高手,但此刻带着病,又在急怒之下乱了章法,很快就被两名御雀压制在地。此时,一直不敢作声的李宏忍不住求情道:“皇上……” 他才刚开口,就被李傅打断:“闭嘴!朕还没跟你算账!你身为琼王跑到御侍廷来干什么?!要是落下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朕是保你还是不保你?!立即滚回你的行馆里去!” 李宏从来没被李傅如此严厉地训斥过,还想反驳,却又慑于李傅阴狠凌厉的目光。望几眼炎朱,又望几眼李傅,终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而炎朱根本没有留意两人的对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箱被木柴堆着的东西,那是他生存的希望与期盼。他的身体被压制着,可还是不住挪动挣扎想要夺回;他的头被按在地上,可嘴巴却还是口齿不清地叫喊:“不要!不要烧了!你想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不要!” “太迟了,”李傅冷笑,“你的哀求已经没价值了。” 王鸿举着火把,心里有些得意。 他不知道这个影响御前侍卫名声的小人是怎么惹火了皇上,更不知道这箱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那个小人现在很狼狈,而他们一众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好畅快。他遵照旨意细细点起了火,由于堆好了细干柴,火一下子就烧旺了。 隔着火光,他看见那个被压在地上的人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叫喊,眼中空洞一片,如死一般寂静。 银烛秋光冷画屏。 张美人很久没那么高兴了。原本皇上的心就不在后宫之中,自从皇上新宠了一个侍卫之后,自己能得到宠幸的机会就更少了。今夜本如往常般对着烛光发愣,没想到忽然就被皇上翻了牌子,清冷的宫殿终于添了一丝暖意。 新承恩泽,张美人无力地摊在皇上的怀里,想着今晚一定是一夜好眠。然而半夜,身旁的天子忽然坐了起来。张美人张??开懵忪的睡眼,只见李傅满头都是汗,难道是做恶梦了? “皇上?”张美人伸出玉臂柔声询问,没想到却被对方猛地甩开。 张美人被李傅脸上的岩霜吓着了。 李傅没有作声,径直下床。 “皇上!你去哪里啊?” 没有理会张美人的疑问,李傅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因知皇帝近来心情不好,亲自在外面守夜的蔡乐听见声音,赶忙迎了上来:“皇上,秋夜风寒,皇上要去哪里啊?” 李傅沉着脸:“炎朱呢?让他马上来见朕!” 蔡乐一脸为难:“皇上,炎朱侍卫自然是在御侍廷内。这里是后宫,普通男子不能进入啊。” “把我的马牵来!”说着大步流星地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蔡乐大吃一惊,又无法阻止,唯有一边摆手让小太监跑去备马,一边拿着披风追着李傅道:“皇上要见炎朱侍卫也不急于一时,夜寒风冷,皇上请保重龙体啊。” 李傅迈出后宫宫门时,刚好侍从把他那匹白马牵到。他二话不说,上了马就往御侍廷的方向奔去。皇宫之内,只有天子本人可以骑马,其他值班的侍卫、近卫军等都是步行的。是以李傅一骑马奔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只能连忙狼狈不堪地追着。 蔡乐几乎要哭出来了:“皇上等等老奴啊!皇上!” 可又哪里追得上? 李傅直奔到御侍廷门前停下,下了马刚想去踢门,没想到一个人影却从墙内翻了出来,两人刚好你眼看我眼,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炎朱也是傻眼了,他趁着月黑风高天,打晕了门口守夜的太监,避过了院子巡逻的侍卫,结果居然正正撞上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你说大半夜的这狗皇帝不在后宫温香软玉跑出来干嘛? ! 怔了一下,李傅已明白过来炎朱想去哪里,冷着那张阴柔的脸道:“没有出宫权杖,你要硬闯出去吗?” 炎朱扰扰脑袋:“我抢了某个御雀身上的权杖。” 李傅差点气结:“就算让你闯出去也是个没有身份的钦犯,你能去哪里?!” “去哪里都比呆在这里好。” “你!”李傅正气得七窍生烟,此时听得远处脚步声人声传来,知是蔡乐他们追着来了,便笑道,“陆随枫领着近卫军来了,你还跑得了吗?” 炎朱脸色一白,他本是想着偷偷溜出去再亡命天涯的,也不知李傅这冤家怎么来的神通,竟带着近卫军来堵自己。他把心一横,打算破罐子破摔,从腰间拔出软剑就往李傅扑过去。李傅大吃一惊,对执着自己领口的炎朱喝道:“你不想活了?!挟持天子是死罪!快趁他们未看到放开朕!” 炎朱淡淡一笑:“我这些年,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皇上还是别乱动,刀剑无眼,伤到龙体可不好呢。” 李傅不禁愣住了,炎朱之前向李宏透露对自己的恨意让他生气,而炎朱以死人自居更让他意外。这些年来自己对炎朱的赏赐宠信,宫中哪个奴才能及得上?他竟然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甚至拼了命地往外跑,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原来不是人才而是蠢材吗? ! 此时蔡乐他们已经赶到,看见天子竟然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有刺客!有刺客啊!” 一时间,脚步声尖叫声更加乱作一团,宫中的御前侍卫、近卫军立马赶来过来把炎朱二人团团围住,连身经百战的炎朱此刻也不禁额角冒出了冷汗,这下还真是闹大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19 “大胆逆贼!”近卫军中一名一身黑色盔甲的将士喝道,“居然胆敢危害皇上,赶快放下兵器投降!”此人正是近卫军统领陆随枫,本来李傅只是吓唬一下炎朱,现在真的把他引来了。只见他弯弓搭箭,弓如满月,对准了把李傅挡在身前的炎朱的头颅。 李傅低声对炎朱道:“你赶快放开朕,陆随枫素称百步穿杨,他很有自信能射中你而不伤到朕。” “是吗?”炎朱微笑道,“那看看到底是他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反正黄泉路上有我作伴,皇上大概也不会寂寞。” 李傅又是一愣,他素知炎朱装作唯唯诺诺,内里却是花花肠子,但也没想过炎朱面对生死关头,竟有如此淡薄清冷的风情。他歪着头看着炎朱如玉的侧脸,眨了眨眼,竟然凑过去亲了一口。炎朱哪想到这人在这种关头还如此大庭广众地耍无赖,不禁又羞又气地踢他屁股。李傅吃痛地大叫一声,却又嬉皮笑脸地对众人说:“哎哟哟!你们看到啦,炎朱侍卫只是跟朕闹着玩。陆随枫,把箭放下来。” “皇上……”陆随枫不禁青筋猛跳,作为李傅的亲信,他自是知道这位皇帝在文韬武略的外表下裹着怎么的面孔,可现在的情形怎么看也不是闹着玩啊。 “朕叫你放下就放下!朕对他的恩宠那么深难道他会伤害朕吗?” 蔡乐哭道:“皇上别乱动,小心剑锋利伤到啊!” “你这老奴才哭什么啊!朕还没死呢!” 一时间,哭声、劝声、李傅的责备声再次乱作一团。 炎朱皱着眉,不知李傅搞什么鬼,他不耐烦的推搡着李傅,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剑道:“你给我闭嘴!” 没想到,李傅不但不管他的威胁,还转过身不顾剑身地搂住炎朱。炎朱大惊,赶忙抽回差点就刺中李傅的剑。趁着这个空当,李傅脚一抬,手一点,攻向炎朱握剑的臂。李傅虽然武功不如炎朱,但是天朝在马上开国,历代皇帝一向也是有点底子的,此时攻其不备,立时把炎朱的剑卸了下来。然而炎朱毕竟是高手,反应很快,手中的剑虽脱落,可一个翻身,伸腿攻向李傅的下盘,同时使出擒拿手,一下子就扣住李傅的命门,制在了自己怀里。 这下炎朱没了武器,包围圈立马更加收窄了。 李傅正色对他道:“听朕说,放开朕,朕饶你不死。你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你父母当年已经把你卖了给朕,这些年来你收到的家书都是假的,祥安大街的小摊也早已不在了!” 炎朱笑了:“你骗我。” “朕没有骗你!当年朕买你的时候蔡乐也在,还有公孙爻也看过你的籍册,上面已经盖了奴印。那天朕一气之下把东西全烧了,但是你改编御前侍卫之时,御侍廷应该留有副本,你不信可以找来看看。” 蔡乐听见立马附和道:“没错没错!当年你爹娘欠下赌债,把你喂了迷药卖给夷人的人贩子换钱,没想到刚好被我们碰见。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念你可怜便把你抢买了下来。御侍监大人呢?快把籍册副本呈上!” 那个御侍监可真把炎朱恨得牙痒痒。先是身为娈童居然成了御前侍卫,还把自己的院子被霸占了让自己落下笑柄,现在又闹出这样的大事,也不知会不会被诛连。现在他们三人的话他虽听得云里雾里,自己的名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赶紧连滚带爬地跑进御侍廷,翻箱倒柜地把炎朱籍册的副本找出来。所谓副本就是把户籍册原原本本制作了一份,跟原本的不同在于最后会加一行“某人某日因某事所立副本”的字,以及没有盖上户部的盖印。 夜虽黑,侍卫及近卫军的火把却亮如白昼,只见御侍监手中举着的羊皮绢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小字,然而那个硕大鲜红的奴印却是无比清晰。这是奴籍的印记,卖了身的人籍册上就会盖上这样的印章,代表这个人已经是奴隶,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可以任由主人随意处置——原来即便他拿回自己的户籍册,他也依旧是李傅的奴才! 炎朱脸无血色,脑中空白一片。 “不是的,你们骗我……爹娘怎么会把我卖了?明明是你怀恨在心把我捉了……你们骗我!”他越说越激动,手中越发用力,直把李傅的骨头关节捏得发响。 众人见李傅咬着牙不做声,却是已疼得额头沁汗,顿时挥舞着手中武器就要扑过去。炎朱把李傅往来人一把推过去,趁着众人赶忙甩掉武器接着他的时候,足下一点,凌空跃起踩着人头冲出了包围圈。 “闻人燕!”李傅喊道。 炎朱不禁回头,与他四目相投。 这三个字,已经很久没人喊过了,久得几乎连他自己也忘记了,然而那人却竟然还记着。 “咻!”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陆随枫手中的箭脱弓而出。炎朱转过身跃向另一边的宫房的墙里,一眨眼就不见了,只有地上残留的几滴鲜红,见证他曾经在这里停留过。 陆随枫下令道:“立马通知宫门加强守卫,并且把宫里仔细搜查捉拿刺客,决不可让他逃了!”他看了看李傅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要捉活的!” “迦懿皇太后驾到!” 外面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本就烦躁的李傅眉头皱得更深了。也是,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就知道没办法瞒着。 很快,一群宫婢太监就簇拥着太后而至。李傅赶忙迎了上去:“母后,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迦懿皇太后那张匆匆涂了粉的脸崩得紧紧的:“哀家怎能不来?居然有奴才如此大胆行刺皇上,皇上可有受伤?” 李傅柔声道:“累母后担心了。朕没有事,不过是其他奴才传得夸张而已,并非行刺,只是一个侍卫想偷偷出宫而已。母后无需过虑,请回寝宫休息吧。” “哀家怎么可以安心休息?哀家要在这里陪着皇上,督促他们把刺客捉住好好审问。皇上,不是哀家想干涉你,可先是朝颜目中无人,后又是一个胆敢弑君的侍卫,后宫那么多身家清白的妃嫔,皇上何必……” “母后,”李傅忍不住打断道,“朕说了,并非行刺,只是想偷跑出宫而已。母后还是回宫休息吧,御书房毕竟不是后宫,朕还要批阅奏折,若让母后落下干政闲话,可不是朕的不肖吗?” 迦懿皇太后气得涨红了脸,近来李傅的新政拔掉她朝中不少党羽,已让她非常不满,可是她知道龙鹏飞事件影响未消,李傅手中又不知还有多少把柄,此刻应韬光养晦不宜跟他关系交恶,便唯有转头厉声喝道:“近卫军副统领定江。” “卑职在!”留在御书房中听令的人群中走出一中男子。定家三代为将,并且跟太后张家交好,这近卫军副统领的职位,也是太后安插进来以牵制的。 “你马上再带一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0 队人马搜查,捉到刺客后马上派人通传到宁禧宫。”落下懿旨后,迦懿皇太后才离开了御书房。 她前脚一走,李傅微笑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刚想发作,那陆随枫就回来复命了:“皇上恕罪,还没有找到炎朱侍卫。” 李傅随手拿起案上的书就扔到陆随枫的头上:“又找不到!找一个人都找不到,朕养你们有何用!” 陆随枫有点为难地道:“启禀皇上,卑职们把所有角落都找过了,除了……除了清和宫。”清和宫李傅特地修给朝颜居住的地方。因为朝颜不是太监,无法住在后宫,而李傅又不愿意让他住在宫外,因此特地在靠近渡央宫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宫殿。朝颜何等尊宠朝中上下都知道,这清和宫虽然不是后宫,却是比后宫更不能叨扰。 李傅的食指敲了敲桌子,的确,这皇宫中胆敢庇护炎朱的恐怕也就那个人了,况且闹得那么凶他居然也不来看看自己,连太后都来……对!太后,若定江先在清和宫找到炎朱,那朝颜也一定脱不了罪! 李傅脸色一白,猛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面跑一边??道:“带齐人给我把清和宫包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阿燕,这些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吃多点啊。”娘亲摸了摸他的头,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说起来,今晚的菜真多啊,一定是因为早上自己被那个坏少爷吓着了,所以特别为自己而做的。可是,好困啊,可能吃太饱了。 “喂喂!醒醒!”谁在拍他的脸?真烦。 “喊什么喊,”一把有点熟悉的声音道,“直接用水泼醒不就得了。” 冰冷的水倾盆倒下,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诶?这里是哪里? “这里……啊!是你们!”那个摇着折扇的贵公子、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们,不就是今早那些恶人吗?他不禁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坏人把我捉来干什么?!” 其中一人喝道:“大胆!太……公子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还如此无礼?!” “什么救了我?!我要回家!爹!娘!”他大呼着跑向门口,被两个仆从挡住后竟然也不看看是在几楼就往窗口跳去。 一条拿着白玉骨折扇的手臂把他捞了回来,带着嘲弄的笑意道:“喂!你现在是本公子的人了,要死也本公子同意了先。” 他恨极这个阴狠无耻的坏少爷了,捉住那条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口齿触及的是没有干过粗活、光滑细嫩得什至还带着一丝香气的肌肤,然而很快那幽香就被弥漫口腔的血腥味掩盖了。那些仆从扑来上来想拉开他,可是他咬得太死了,一扯就把那公子扯痛,直到那公子朝他肚子狠狠踢了一脚才把他踢得松了口。 “妈的!”那个斯文阴柔的公子居然气得居然说出粗鄙的字眼,“你个下贱的小奴隶!居然敢咬本太子!给我把他捆起来!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接着,他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御珍阁的密室里。那个被称为太子的人说:“忘记你以前的家人朋友吧,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他们可能会以为你失足掉水里死了,也可能会以为你被拐卖给夷人当奴隶,就是不会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就活在这里。” 是的,明明是他把自己捉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明明是他讨厌自己而做出的残忍作??弄,怎么会是爹娘把自己卖了呢?一定是他骗自己,一定是的…… 一只指尖微凉的手划过他的眼角,抹去他沁出的泪水。炎朱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一张举世无双的脸。 “你醒啦?你流了很多血,幸好我这里好药还有不少。”朝颜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是一个叫麓青的人送你来的。” 炎朱这才记起了,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的确遇到了麓青。论武功,麓青可能略逊他一筹,但是论轻功,御雀中就只有他能追上自己。可那人真是让人搞不懂,明明跟自己只是萍水之交,何必一次次为自己犯险?况且公孙爻既然把碎布呈给李傅,想来也会猜到救了自己的是唯一知道密道的麓青,现在他再次救自己,可不是变相让公孙爻大义灭亲吗? 不过现在,最危险的倒是朝颜。 炎朱道:“我呆在你这儿会连累你的,我还是先离开吧。”说着就要起来,却被朝颜按回在床上。 “现在外面都是搜查你的人,你一跑出去肯定立马就被捉。你要是替我担心,就应该藏好自己不要被人看到你从我这里出去。” “可万一他们搜到这里来……” “那又怎样?”朝颜满脸不屑,“就算搜到你了,他又能把我怎样?” 炎朱默然,天子之怒谁不怕?应该就只有眼前这人了吧,这是一种被爱的人才配的有恃无恐。 “遭了遭了!”朝颜的小书童柳青忽而跑进来道,“公子,皇上带着近卫军和侍卫包围了清河宫!” 第四章 冬夜夜寒觉夜长 李傅命令近卫军把清和宫围了起来但不得进入,只带着几个太监和御前侍卫走到宫内。柳青侍候他在厅中喝了半盏茶,朝颜才施施然从内殿走了出来。只见他只披着单衣,散漫地打着呵欠,随意行了个礼,道:“皇上,这么晚来找微臣有何事?” 李傅微微蹙眉,朝颜私下对他怎样张狂无礼他都可以宠之任之,但若在侍卫、近卫军等面前也是这样子,就太损他作为天子的威严了。他放下手中的热茶,对朝颜正色道:“把炎朱交出来,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你保他不住的。” 朝颜一愣,笑道:“皇上这话真让臣莫名其妙了。炎朱侍卫不是在御侍廷中吗?怎么来我清和宫里找呢?” 李傅强压着怒气劝道:“子夕,他人在哪里,你很清楚。朕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保住你,你莫要再忤逆朕了。” 朝颜轻笑;“为什么我不按你的意思就是忤逆,你不按我的意思就是理所当然?这些年来,你不让我征战沙场只许留在京中当文官我忍了;你不让我跟父亲同住硬是按个名衔困在宫中我也忍了。然你可曾有忍过不去招惹狂蜂浪蝶?那个什么炎朱是你的宠侍之一我为什么会藏他保他?!” “放肆!”李傅怒喝一声,扬起手又是一记耳光,却是比御花园那晚更恼更狠,以致他打完后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的心太痛了。炎朱不识好歹也就罢了,没想到他殚精竭虑也要宠着护着的人也如此践踏他的心意。 朝颜被忽然而来的一巴掌打得肿了半张脸,五个指痕清晰可见,然而他只是在冷笑,笑得依旧清冷如月,如月美绝。李傅心中一软,不禁恼怒自己竟下了重手,便上前一步想说些软话,却听得内殿传来一声冷喝:“住手,我在这!” 原是以轻功躲藏一边的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1 炎朱误会李傅还要动手,自己走了出来。 李傅见炎朱终于现身,目光一冷,转身走到他跟前责备道;“你来清和宫做什么?!你想害死他吗?!你还记得当天答应过朕什么吗?!” 炎朱低下头,淡淡道:“是我自己逃到这里来,朝大人毫不知情。” 李傅深呼吸几口气,怒意稍歇,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们把炎朱绑起带走。朝颜急道:“等等!”说着就要上前阻止,却被李傅面色阴沉地拦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炎朱顺从地被押住离开。 待听到外面马蹄声响,知是陆随枫已顺利将人押走撤退,李傅才松开了朝颜的钳制。烛光下,但见美人怒气冲冲,脸颊红印未消,李傅不由得心疼起来,软声道:“可是很疼?”说着伸手想抚上朝颜的脸颊,却被对方一手打开。 “不劳皇上费心,”朝颜负气道,“我们这些身为奴才的,主子要打要杀,还不是一时兴起的事?” 李傅不禁又有点恼了:“谁当你是奴才了?!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奴才跟朕斗气?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苟且?!”李傅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摇晃着朝颜的肩膀质问道,“是了!你在戒律斋那段时间,他去送饭你就留着他跟你下棋,其实你们早看对眼了是不是?!” 朝颜脸色煞白:“你……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蹉吗?!”他不懂,不懂为何李傅会有如此无理取闹的一面。他想起那年,那个穿著白衣的少年太子,骑著白马,踏着芳草,从夷人手中把他接了回来。 那时,他举起马鞭,对着远去的夷人使者队伍的背影,对自己说:“终有一天,我会派雄狮把夷人驱逐出去,把这片肥沃的草原都收于脚下。”那时,他还是那个知书达礼,胸怀大略,让自己心生倾慕的少年英雄。直到自己第一次发现了他在东宫跟几个宫女胡混,才察觉他的败絮其中。朝颜气得提着剑追着他跑遍了东宫,直到累到再也跑不动时,那人才巴巴粘过来恳求自己的原谅。后来的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无数次,无数次的争吵打骂又无数次地和好,朝颜知道他终究是向着自己的,也明白对方身为人中之龙,不可能为自己一人停留。 可他了解李傅的英明,也了解他的无耻,却不了解他此刻眼中的阴郁癫狂。 “李傅,”朝颜唤他的名字,“你现在一点都不像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俊清逸朗的太子殿下。” 李傅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刺中了某个埋藏已久的旧患。他猛地抓住了朝颜的手腕,逼问道:“如果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我本来就是自私无情冷酷阴鸷呢?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朝颜被他吓了一跳,挣扎道:“放开!你弄痛我了!” 李傅却把他抓得更紧,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他拖着朝颜将其猛地压到案上,案上的茶杯被扫落一地,摔成碎片。他凑近朝颜的脸近乎狰狞:“回答我!我又花心又无耻又狠毒!你还会对我不离不弃吗?!” 朝颜刚想开口,却被李傅掠夺般的吻堵在了口腔。 “你是我的!”李傅执拗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说着就撕掉朝颜身上的单衣。本在一旁随侍的柳青吓得脸上惨白,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把门关上,把呻吟交合的声音都关在里面。 ——“我恨你,那又怎样?你贵为天之骄子,世上恨你怕你畏你的人多着去了,你不是早就明白吗? 不对,不对! 李傅一边侵略着身下的身体,一边心里道,至少,至少还有一人会忘却身份地位全心全意地属于自己爱着自己。 元英四十二年,元文帝在江南设天水司,建东海水军,远征南丽、蓬洋。天朝水军大胜,南丽、蓬洋称臣,诺年年上贡。元文帝大悦,带着东宫太子亲自到江南镐赏三军,于江南行宫下榻,大宴七天七夜。 是夜,从晚宴归来的太子殿下看了会儿书,渐生倦意,便躺下闭目了。那在书案上默书的少年见状,轻轻放下手中笔墨,蹑手蹑脚地往房门走去。然而,未等他踏出一步,便听得脑后一阵劲风,少年连忙转身,堪堪接着那把上等象牙为骨的折扇。少年吐吐舌头,捧着折扇走到塌旁,恭恭敬敬地呈上。那年轻柔美的太子缓缓睁开眼,接过扇子,然后用力敲了少年额头一下,慎道:“你还敢躲?!说了没把《孙子兵法》默完不许吃饭!你还把本太子的话放在眼内吗?” 少年揉揉自己的额头,嘟囔道:“可我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了。” 太子伸出手捏少年的脸颊:“公孙爻出的题那么简单你都答不出来,失了本太子的颜脸你还好意思吃饭?” 少年疼得呱呱大叫,太子大觉畅快,不由得把他按在榻上越发欺负起来,却听得少年肚子真的在“咕咕”猛叫。太子失笑,放了手道:“到御珍阁三年了也没有半点长进,饿两顿就受不了,将来怎么执行朝廷任务?” 少年再次嘟嚷:“又不是我想当御雀的。” 太子皱眉:“还敢顶撞?还想吃饭不?” “吃!”少年赶紧应道。 太子白他一眼,喊了在外间伺候近身太监过来道:“蔡乐,让厨房随便拿点吃的过来。” “是,”蔡乐应道,“禀太子,刚刚江南通判派人送来了一名少女歌姬,说是供太子使唤。” 太子摸摸下巴:“呵呵,这个江万年倒是个有眼色的人。早闻江南女子温软可人,评弹侬侬细语更是骚人,真想立马见识见识。只是出门在外耳目众多,父皇也在,先养着几天再说吧。” 奢华壮丽的江南行宫,即便夜深也依旧很多人没有入眠,譬如在地面上巡逻的守卫,譬如在瓦面上巡视的御雀——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那少年。少年还未弱冠,还不是正式的御雀,本不应离开御珍阁执行任务的,偏生那个喜怒无常的太子跑到公孙爻前指明要带着他。主子要带个奴才使唤护驾又有什么要紧的?即便这个奴才本领还没到家,死了旁边还有别的人伺候着呢,是以御雀阁阁主并没有逆这位未来皇位接班人的意。 这夜,少年伺候了太子更衣睡下,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路过西花园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听到少女悲悲戚戚的啜泣声。寒夜刺骨,更显哭声惹人怜惜。少年踌躇了一下,终是往哭泣声的方向走去。 那少女坐在湖边抱着腿,轻绾青丝如云,身披纱罗若艳,而那涟涟泪水便是芳华上的露珠。少年并非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泪珠,三年前的那天,他姐姐也是这样哭了一整晚。 “你怎么了?”少年忍不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啊,”少女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东宫的一个小太监,随太子殿下来的。”少年看见少女畏惧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2 地缩了一下,赶忙道,“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太子或者其他人的。你是江万年送来的歌姬吧?”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江大人送来的,但我不是歌姬。我娘本来是在大人府中洗衣的,有天娘亲病了,我去替娘做工,结果江大人说我模样不错,太子殿下定会喜欢,就硬是给了五两黄金娘亲,把我强行送了进来。”少女说着又大哭起来,“太子殿下明天要见我,我好害怕。呜呜,我好想回家,呜呜呜……” 少年一下子就慌了神:“你别哭呀!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少女稍稍定神:“你愿意帮我?” “呃……那看看是怎样帮忙。”少年被太子下套下得多,不敢一下子答应,没想到那少女却“哗”地哭得更大声了。 “你是东宫的人,肯定是不肯帮我了。我也不会连累你,要是那太子真的要欺负我,我就跳湖死了算了。” “别啊!”少年急道,“什么死不死的,我答应帮你就是了!” “真的?”少女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少年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很讨厌太子。我跟你一样,都是因为他才被迫跟家人分开。” “原来你也那么可怜。”少女抹了抹眼泪,“其实娘亲给了我一包迷药,说是下在太子殿下的饭菜之中,那么他就不能对我……对我……”少女涨红了脸,始终没有说出是什么,“只是,我又如何能向太子殿下下药呢。” 少年长了些岁,又经常跟在太子身边,自是明白了那些肮脏之事,拍了拍胸膛道:“放心,交给我。” 这天元文帝到两江总督府上做客,并没有带上太子。早就心痒痒的太子赶忙叫蔡乐把那个少女歌姬带到自己房中去。但见少女素指芊芊,琵琶半遮,弦声切切,细语浓浓,太子满心欢喜,站起来就想把少女拥入怀中。然而一站起来便晃了一晃,视线也似变得模糊起来。 少女笑语晏晏:“太子殿下,敢情可是醉了?” 太子戏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便往前一步想拉少女,却被少女转身避过,似是脚步沉重起来。 少女道:“太子殿下既然醉了,就好好休息吧,免得伤了贵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他不信邪地扑向少女。 可那少女竟蓦地变了脸,本是笑意盈盈的脸冷若冰霜,从宽大的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来:“那你就做只风流野鬼吧!” 太子大惊,可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刺中自己胸口了,忽而一个白色的人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把少女的匕首踢飞在地。少女定睛一看,冷笑一声:“你不是普通的小太监。” 少年黯然:“你亦不是普通的洗妇之女。” “你什么时候看穿的?” 少年摇摇头:“我没有看穿。”她又怎会知道,太子安排他到御珍阁,就是为了驯养一个能贴身保护自己的奴才。在东宫之外,即便是行那房弟之事时,太子也依旧要求他暗中在旁的。 房外的侍卫听得里面动静,很快就冲了进来把少女拿住。少女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捉到我也没用,我给你那包不是迷药而是毒药!他很快就会肠穿肚烂而死了!” 然而少年却道:“那包药我没下。” 少女一愣:“事到如今,你骗我又有什么用?如果你没下药,他又为什么会脚步不稳?” “我担心你娘亲调的迷药分量不知对不对,又想着他自小身子娇惯,恐防受不住太猛的迷药,便把药换了一种。” “你……”少女气得大骂,“你又说讨厌他,却还考虑着他身子干嘛?!你分明就是一个狗奴才!我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少年一怔,竟无语反驳。 东宫太子被刺,震怒了元文帝,暂缓了回京的行程,下令彻查此事。连番审问之下,少女和江万年都受不住折磨,终是透露了刺杀太子的主谋,竟是太子同母所出的亲弟,南王李郁。大怒的元文帝当即下令将李郁处斩,又顺藤摸瓜地肃清了南王党的一干朝臣,一时间朝廷腥风血雨。教唆李郁刺杀亲兄的姚贵妃,因是太子亲母,在太子再三求情下,元文帝便仅将其打入冷宫,又下诏将太子过继给无所出的皇后为子,从此跟姚贵妃再无关系。 经历这一场变故,夜夜笙歌的江南行宫,变得阴森萧杀起来。险遭亲母亲弟妒杀的太子独自在挂满幔帐的华丽房中酌饮,一张柔美的脸红霞绯绯,媚眼如丝,如勾人心魄的罂粟,只有被祸害过的人才知道里面饱含毒汁。 “恭喜太子殿下。”幔帐后走出一位白衣少年,“如今南王势力被诛,太子又依附于张皇后,以张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太子之位应再无变数了。” “呵呵,”太子冷笑,“父皇在位四十二年,恐怕也没一天敢说自己再无变数。” “又有什么变数能阻碍太子殿下呢?自己生母连同弟弟要杀自己,太子殿下察觉这样的事后竟仍能不动声息,将计就计,最后既不污了自己的手,又赢得以德报怨的好名声,还顺利把皇后娘家的势力都归为己用。”只是,赢尽名利地位的太子殿下呵,夜阑人静之时难道不会觉得寂寞如雪,寒冷噬骨吗? 太子放下酒杯,转过身来,抚掌大笑:“才教了你三年,倒是越发地聪明了。只是聪明如你,怎么也会着了那女人的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你?” 此话亦是点着痛处,少年低下了头:“可你并没有吃那些饭菜。” 太子冷道:“我有没有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确下药了。你竟然敢对我下药!”他站起来,欺近对方,“你知道你最错的是什么吗?你错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奴才,若真想要她,就该跪下来求我!不过不要紧,本太子有的是方法让你学会怎么哀求!” 太子眼中暴戾的精光让少年一下子怯了。他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这头野兽呢?因为讨厌他,怨恨他,所以趁着他难得受伤的机会加以挑衅,却忘记了自己的弱小,竟把自己送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放开我!不要!啊痛!放开我混蛋!” …… “不啊……不要了!呜啊啊……杀了我吧!不要继续了……” …… “不要让它过来!求求你!是我错!是我下贱!放过我吧!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 …… 冰冷的水倾盆而下,蚀骨的痛唤醒了昏迷的身体,让炎朱从久远的噩梦之中清醒过来。挂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视线终于清晰起来。这里是诫律斋的刑罚室,前面站着的是廷尉陈其,而坐在他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3 身后的椅子上,施施然喝着茶的老人,则是迦懿皇太后身边的太监高禄寿。 高禄寿原是元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傅登基后要扶植亲信蔡乐,高禄寿便很识相地主动卸去了内侍监的职务,只是跟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然而即便他身无品位,却有先王钦赐的丹书铁劵,加上皇太后的宠信,连李傅也要敬他三分。 “啪!”陈其挥舞着带着倒勾的长鞭,每次抽下去都要扯走一块皮,一晚下来,炎朱原本白皙的身子上已经没有多少好肉了,“说!到底是不是上大夫朝颜指使你行刺皇上!” “咳咳,”干裂而苍白的嘴唇吐出嘶哑的声音,“我再说一边,我跟朝大人毫无瓜葛,一切与他无关。” “好!那就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没用的东西!”这都不知是陆随枫第几次被李傅如此责骂了,“一个宦官你都拦不住!你这个近卫军统领也不知怎么当的!”李傅一边骂,一边带着人马往诫律斋赶去。 来到诫律斋,只见那管理诫律斋的太监深知自己失了职,正跪在门口吓得瑟瑟发抖。李傅也知他不可能拦得住高禄寿,但心中终归恼怒,嫌他挡路般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便沉默着往刑罚室走去。然而,他们一行还没到门口,却见高禄寿、陈其等人迎面而来。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朝李傅恭敬行礼。 李傅刚才路上的怒气不知去哪儿了,露出慈爱的微笑道:“平身。高禄寿,这更深露重的,你不在母后寝宫伺候,跑来这孽障之地做什么?万一染了煞气伤到身子就不好了。” “谢皇上体恤老奴,”高禄寿尖声答道,“老奴正正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办事。他老人家担心那些作死的小人屈打成招,特地命老奴跟廷尉来查看,以示公证。皇太后真是英明,果然有宵小将炎朱侍卫打得遍体鳞伤,幸得我们及时阻止,否则他小命就不保了。” 负手在背的李傅不禁握紧了拳头,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那还真是劳母后她老人家费心了。炎朱那个小奴才野性不驯,妄想私下出宫,以至于弄出这么大个乱子,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接下来,就交给朕处理吧。” 高禄寿行礼:“那老奴也回去宁禧宫跟皇太后复命了,奴才等告退。” 他们一离去,李傅的脸就垮下来。高禄寿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私下越权审问的事推得一干二净,顺带还替自己领了功,偏生自己明知他胡说八道却还不能拆穿,真是憋屈——都怪那个该死的奴才捅了大篓子。 他沉着脸跨进刑罚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中间的行刑架上,用铁索吊着一个软夸夸的人。他赤裸着的上身满是血色鞭痕,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奴才该死!”角落的一个诫律斋小厮看见皇上的脸色,吓得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皇上对宠爱之人如何护短,看看朝颜以往的恩宠就知道,这个小侍卫听说早前风头甚盛,连朝颜都被冷落一旁,如今被如此作践,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迁怒呢。 李傅冷冷问道:“多少鞭?” “啊?”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 “朕问你他们抽了多少鞭!” “五……五十,不,六七十也说不定,后来数不清了……”小厮越说声音越低。 “该!”李傅冲着半昏迷的炎朱喝道,“该抽!是要受点教训日后才会学乖!” 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那……那请问皇上,要把他解下来吗?” 李傅转过头朝他一瞪,差点没把他吓出尿来:“你说呢?!” 蔡乐连忙骂道:“没眼色的东西!快去寻御医来吧!”说着跟陆随枫一起上前,亲自轻手轻脚地把炎朱从行刑架上放下。 一个月后。 “公子!”柳青边跑边喊道。 “怎样?”朝颜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迎上问道,“可见着人了?” 柳青摇摇头:“他们说皇上还是不给其他人见他,而皇上自己也没再去诫律斋,只有蔡乐不时去看看。” 朝颜皱眉:“这都一个月了,那种地方就算没事都会呆出事来。” “公子,恕柳青愚钝。这个侍卫不是皇上的相好吗?公子为什么如此紧张他,他要是出事了不是对公子更有利吗?” “他不是那些以色相换取名利的小人。那人一手养大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在于培植永不背叛自己的亲信,当中用的手段非是你我能想像的,也是个可怜之人。” “那公子为什么不直接求皇上呢?公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为公子摘下的。” “哎,”朝颜叹了口气,“他近来对我跟炎朱的关系总是疑神疑鬼的,要是我再为炎朱求情,恐怕会适得其反。” “那是!皇上最紧张公子了,谁要是敢碰公子一根头发,皇上定会砍了他。” 朝颜心中一跳,笑道:“有了。柳青,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朝颜受伤了。 李傅大发雷霆,又把御侍监和陆随枫把了通遍:“你们这些吃饭不干活的废物!这宫中的安全是怎么回事?!” 先是之前的食物中被查到有人下毒,现在又是被人刺伤逃逸。他的心头肉三番四次受到加害,却连杀手的影子都查不到,教他如何不怒? 陆随枫无奈道:“禀皇上,朝大人是在回家的路上被袭的。” “那又怎样?!”李傅拍案,“出了宫就不用保护吗?!他是朕的人,代表的是朕!他被袭就是朕被袭!他受伤就是朕受伤!而且听说刺客是装扮成侍卫混在出行队伍之中,你们难道对出入宫中的人都没有审查的吗?!” 两个倒楣的大臣唯有跪下请罪:“是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皇上息怒。”冷冷清清的一把声音,从门外响起。 李傅连忙迎了上去扶着,道:“你不在床上好生养着,来御书房做什么?” 包着手臂的朝颜摇摇头:“小伤而已,不碍事。皇上也别怪罪两位大人了,宫内宫外,个个都恨不得我粉身碎骨,又有谁会真心顾忌我的安危?反正我也会一招半式,这次也是我自己打跑了那人,子夕的安危以后子夕自己会负责。” 两个跪着的臣子冷汗连连,这些话哪个字像是替自己求情? 李傅冷道:“不许再胡说八道!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连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也办不到?!” 朝颜依旧淡淡的:“反正再也不用派侍卫来保护我了,在这宫中实在没什么人可信。臣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李傅咬了咬唇,他知道朝颜说的是事实。这宫中人人都见不得朝颜好:妒忌的妃嫔,想要他生出子嗣的皇太后,想要打击他新政的旧派大臣……所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4 以那时他才要求炎朱必须保住朝颜。 没错,这宫中,还有一人大概会真心全意地保卫朝颜。 诫律斋本是关押皇族的地方,牢房即便不如朝颜那时被特地打点过般奢华,也是干净舒适,不会损了皇族的体面。然而尽管收拾得再雅致,依旧有种令人压抑拘束的感觉,因为牢房没有窗户。只有在墙上最高的地方,开了一扇透光的天窗,仅限小孩的身型能通过,并用玄铁做了栅栏。 在这个地方,只有仰望着天窗的光,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而李傅来到这房间的时候,那个人便是开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外面的光。宫中秘药加上他的内功底子,之前的伤愈合得很快。然而不知怎地,脸上却总是不见血色,逆光下似是轻飘飘的幽灵,寒风一吹就散了。 “炎朱。”李傅唤道。然而对方一动不动,仿佛他是一尊雕像,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多年了,并且会一直维持下去。 “闻人燕。”李傅又换了一个称呼,可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李傅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朕可以恢复你的本名,返回你的籍册,甚至除掉你的奴籍让你出宫。可是你又能去哪里?你的爹娘由于继续欠下赌债,在卖掉你的半年后就把你姐姐贱卖了。两年后,他们由于无法偿还债款,被打死在城郊的城隍庙外。这些年朕命人编造家报瞒你,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家人的真正消息,炎朱——不,闻人燕终于动了一下,转过头来轻笑道:“皇上不必如此多费唇舌,以皇上之尊,谁个不是你的奴?皇上想要奴才如何伺候?奴才定会服侍妥当便是了。”说着便要解自己的衣服。 李傅按住他,正色道:“闻人燕!你听朕说!你的爹娘早就死了,但是你姐姐应该还在人世。这天下之大,以你一人之力寻她谈何容易?但是朕可以办到!你听着,朕可以赦免你的罪过,朕可以广发人手替你寻姐,寻到后也定会让你们相认。”李傅见他眼中一亮,便松开了他的手,站起来背着他,说出了自觉有损颜脸却不得不说的话,“你若是真心不愿意侍寝,朕以后也不需要你伺候。只要你呆在子夕身边,好好护着他的周全,以上的事情朕全部可以诺你。” 夜深的皇宫,总是显得分外寂静孤清。黑夜中,两个影子在低声交谈。 “得到了吗?” “嗯。” “皇帝没有起疑?” “他很信任我。” “那祝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常言道十年人事几番新,在如履薄冰的皇宫中却是每日都像变了天。譬如那个初春还是风头正好的华贵人,过不了春天就已被莫名打入冷宫;譬如此前赢得皇上宠爱莫名的炎朱侍卫,闹得满城风雨后就突然消失了,据说是秘密处斩了。 可王鸿有天却不经意地看到,那新跟在上大夫朝颜身旁的护卫,可不是长着一张跟那个炎朱一样勾人的脸吗?他像见了鬼似的,回到内侍廷拉着相熟的同僚道:“这真是奇怪了!那个新到清和宫的叫啥名字来着?问人什么的,我今天见着了,不就是之前那个男宠侍卫吗?!” 他嗓门大,刚好就让经过的内侍监听到。内侍监怒气腾腾地冲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清和宫的人也轮到你嚼舌头根子?!刚才那些话要是给外人听见了,倒楣的可不止你一个!给我听清楚了,那个叫闻人燕的,是朝老大人新聘回来保护朝大人的,跟炎朱侍卫可能有点人有相似,但绝没有半点关系!下次再乱说话,你也就别在皇城里呆着了!” 王鸿被骂得脸红耳赤,只得连忙称是,从此之后也没再听说有谁再说过什么。偌大一个皇城,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天子要指鹿为马指黑为白,其他人就有陪着睁眼说瞎话了。 冬渐深,寒渐浓。 即便是有内力护体的闻人燕,在这样的寒冬坐在门前守夜,还是披上了雪狐披风,点燃了一盆火暖炉。门后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这一个月来,打碎的杯碗花瓶无数,晚上打碎一批,白天又再送来一批,清和宫里的人听惯了。 “你真是够了!”尽管隔着厚重的木门,以闻人燕的内里还是能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日子以来你管我越来越严得莫名其妙了!我爹生病了我回去探望一下有什么问题?!” “信上不是说没有大碍无需担心么?!你又何必要跑一趟?让柳青代你去看一下也是一样的,等你爹病好朕就批准他来看你。” “你真是莫名其妙!为人子的当然是要侍奉床前!” “反正朕不允许你离开皇宫!” “你……呜放开我……放呜啊!”接下来又是布帛撕破的声音,两人的纠缠喘息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地传入闻人燕耳中。 “子夕子夕……”高高在上的天子语中竟似求糖的孩子,“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啊好子夕,你再放松些,不然会弄痛你的……” “呜……你……你给我轻点……啊啊哈……不……太深了啊……” 闻人燕不禁有点脸上发烫。虽然李傅跟别人交欢他不知听过多少了,跟朝颜的也不是第一次听,可自从他到清和宫以来,每次听到他们激烈又情深的相交,总会异常地焦躁和有种莫名的难堪。是因为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名字?是因为已经不用侍寝而过着禁欲日子?还是因为受到李傅炽热又袒露的情感所感染? 闻人燕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答案。 过了大半夜,房中呻吟交缠之声渐竭,呼吸声渐重,似是根疲力尽的二人终于睡去。闻人燕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下半身起的反应竟没有缓下来。从前李傅也是管他甚严,并不许他私下发泄,一来是这个习惯使然,二来是他本人也是清心寡欲,是以李傅不用他侍寝后一直积到至今。闻人燕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御雀那边今晚应该是麓青当值,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便想着到自己到茅房里解决一下。 他有些做贼心虚地匆匆往茅房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他警觉地回过头:“是谁?” 院角的大树后,走出一个暗色身影,身穿藏青织锦,上绣一腾云驾雾的青鸾。闻人燕松了口气:“青哥,原来是你。” 麓青道:“果然还是跟不了你。我见你神色有异地离开,不知你是否发现有异,才想着跟过来看看。” 闻人燕脸颊一热,摇头道:“并非有什么状况,我想去小解而已。” 麓青疑惑道:“小解?你脸色潮红,可是又发热了?这天冷得很,你光坐在地板上,倒不如像我们巡来跑去地抵寒。”说着便上前想为他探热。 闻人燕更觉尴尬,真恼极了今晚这轮明亮的月色,连忙闪避着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5 道:“青哥,我真的只是想去小解,没有生病。” 两人拉拉扯扯间,却听到清和宫门外有人大力拍门,高喊道:“求见皇上!北幽八百里急报!” 两人不禁一惊。皇城入夜封闭禁止进出,唯有军情急报可例外通行,这半夜送来的八百里急报必定非同小可。闻人燕正想去通传,却听见“砰”地一声,朝颜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只披着一件单衣的天子站在门后神色凝重,那张阴柔的脸在夜风中更显阴鸷。闻人燕被他盯得有点心虚,不禁暗暗跟麓青拉开一点距离。 李傅沉声道:“宣报使。另,把院外的蔡乐叫来替朕更衣。” “……是。”二人低头应道。 闻人燕忽地有种怪异的感觉。以往他要是在左近,都是由他直接伺候李傅更衣的。而无论是御雀还是侍卫,做这种事情自是不伦不类,可现在无需他伺候,这种尴尬不自在之感非但没有减轻,反是更重了。 几个青铜雕花龙纹炉烧得旺旺的,却似依旧暖不了一屋严霜。炭火“哔哩啪啦”的声音,更显屋中寂静。李傅拿着八百里急报,两道剑眉拧得紧紧。这急报说的是夷人突袭北幽边境,边境重要城池燕城失守,守军急退三百里,燕城周边的几个县城也相继沦陷。而夷人依旧磨刀霍霍,大有大举入侵南下之势。 朝颜先是开了口:“皇上,你心中可有算计?”他也是听到声音后硬是爬起来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有些苍白。 李傅没回答,而是道:“子夕,你还是先回房歇息吧。这事情,明天早朝再替朕出谋划策也可以。” 朝颜摇头:“你我很清楚,来不及了。明早张末一定会逼你做一个决定。夷人在燕城烧杀抢掠,若果你要赔款请和,势必会失掉民心;可若果你出兵征讨,兵权要交给谁?若是交给张末一派,之前打击俞呈之就变白费;若是提拔我们这边的人,如果此战败了,之后就更难跟皇太后讨虎符了,更何况……”朝颜没有说下去。 “更何况,我朝从未战胜过夷人。”李傅咬着牙接道。身为一国之主,有什么比没能强国安邦更为屈辱?他恨得几乎把手中的急报捏碎。 一直在旁随伺的闻人燕忽地上前道:“皇上,奴才有一想法,未知优劣,想请皇上定夺。” “说。” “夷军此次攻城的将领是卜察连。此人天生神力,凶猛残虐,在战场上确实是一员猛将。但同时他也好大喜功,愚鲁自负。此番攻陷燕城,他正沾沾自喜中:北幽守军已是惊弓之鸟,他不放在眼内;援军接报后没那么快赶到。因此这两天他必定疏于防范。皇上可派身在燕城的御雀死士,潜入敌阵火烧营中粮草及附近耕地,若能趁混乱有机会刺杀卜察连便是更好了。” “好!”李傅击掌赞道,“夷人乃游牧民族,习惯以掠夺得物资食粮,并没什么积蓄可后继。若然粮草被烧,必定不敢贸然大军南下。” “只是,”闻人燕脸带黯然,“这样一来,燕城中的百姓也无粮可食,皇上的援军要赶快派到,助北幽守军尽快解困才是。” 李傅神色一敛,那张原本五官柔美的脸此刻却刚毅无比:“放心,朕此次一定要让夷人知我朝并非可任人鱼肉。不但如此,在朕有生之年,必定要夷人对我朝俯首称臣,再也不敢越轨侵扰半分。” 他字字铿锵,如宣誓般大义凛然,一股皇者之气油然而生。闻人燕及朝颜都被一震,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李傅跟朝颜开始商议早朝时该下旨派谁率领援军,又如何说服张末一派接受。朝中派系之事,闻人燕并不熟悉,于是再没插嘴,只是默默听着。但见李傅聚精会神,定夺间意气风发,还哪再有半分无赖好色之态?分明就是百姓口中那个年轻英明,文韬武略的真龙天子啊。 闻人燕捧着一碗药汤往朝颜的房间走去。朝颜那晚情事后又熬了一晚夜跟李傅商量战事,便着了风凉。论起医术,其实朝颜要比他擅长得多,只是朝颜脸皮薄又爱别扭,始终瞒着李傅又不肯吃药,闻人燕唯有自把自为地为他熬了过来。 走到门前,却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着音量的争吵声。奇了,李傅应该还在御书房跟军机大臣商议才是啊。细细一听,跟朝颜争吵的却是柳青。 “公子到底送信了没有?”柳青此刻的语气竟无半点对主人的恭敬。 朝颜不耐烦地答:“我说了很多次。他近来对我看得很近,若然贸然送信恐怕会被捉到。” “哼!借口!”柳青冷笑,“他那么信你,你怎么会找不到空隙?我看你是在这里安逸富贵的日子过惯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 朝颜冷道:“你疯了!这里耳目那么多,你瞎嚷什么!” “你怕了?你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败露,那狗皇帝不但不会再念旧情,还会对你恨之入骨吧?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帮主人办事,事成之后主人或许还能继续疼你。” “你闭嘴!我跟主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嚼舌头根子?!” “哟!在这里趾气高扬惯了,到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我喊你一句公子,是看在主人的颜脸,你充其量不过是主人一件玩物而已。你身份的证据还在我手呢,如果你敢对主人有二心,我立马就告诉狗皇帝。” “你……”朝颜似是气极又投鼠忌器,低声道,“我怎么会背叛主人?你放心,御雀偷袭的事我一定会报信出去,但是我自有我的谋划,你不要轻举妄动,反倒坏了主人的大事。” 闻人燕大惊失色,拼命抑制着捧着药汤的手不要抖。他屏住呼吸,施展轻功一直往后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朝颜……他们一直以来暗中寻找的内奸细作居然是朝颜?怎么会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 “……今有奸臣恶贼潜伏在朝,外忧内患,凶险万分。朕在此命令你,若有生变,无论如何,需得保住朝颜周全。” “奴才斗胆,敢问圣上一句,要是皇上跟朝大人同时遇险,而奴才的能力即便舍命也只能保住一人,奴才应该如何应对?” “子夕。炎朱,即便是朕也有危险,你也要先保住子夕。” …… 他该告诉李傅吗?李傅知道后会如何?是伤心欲绝地将朝颜凌迟处死,抑或根本不信自己,把自己治污蔑之罪?可若是不告诉李傅,那些被派去执行任务的御雀就会白白牺牲,夷人大军南下,受害的将会是千千万万的百姓……闻人燕只觉得头痛欲裂,似有几百把声音在脑海中争执吵闹。 早朝的气氛异常沉重,御珍阁的公孙爻送来急报,说去烧粮草的死士遭到埋伏,不但粮草早已被转移,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6 那些执行任务的御雀还无一生还,就连配合御雀前往支援的北幽军也受到重创。李傅的脸色自是非常难看,整个朝堂都兢兢克克不敢做声。暴怒的天子撕掉急报,质问朝臣们对策竟无人能答,气得顿时甩手而去。 怪异的是,之后不久,皇上就领着人把清和宫新来的侍从押走了。据说,还听得朝颜跟他激烈地争辩:“炎……闻人怎么可能是细作?!皇上查清楚没有?!” “还要查吗?!”李傅冷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是他报信难道是你?哼!他分明是假意出谋划策,实质便是替夷人请君入瓮!” 朝颜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李傅却是不听:“你不用再求情。此事比不得之前,叛国乃是重罪,为了天朝百姓,朕也顾不得旧情,你若再维护便是同罪了。”说着便再也不理朝颜,径自离开。 朝颜只觉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想不通,他极为小心,李傅应该不会截获到密函,就算截获了也应该没证据指向闻人燕啊。李傅从不会只凭推断而定他人罪的,看来此次他真的是怒得失了理智了。 此时一旁的书童柳青把屋中门窗关好,再回到他跟前低声道:“公子,既然事已至此,你就顺水推舟把一切都赖到闻人燕头上好了。” 朝颜抬头一瞪:“你说什么?!你意思是要我诬陷他吗?” 柳青面不改色:“你已经救过他一次,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欠你的。老实说,他若只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奴才也就罢了,可他竟能替狗皇帝出谋献策,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朝颜默然。他知道柳青所说的都是实话,可闻人燕那张温润淡然的脸却怎么都挥之不去。记得他曾自讽自己只是一个污秽卑贱的奴才,可他却不知道,在这个肮脏的世道,能一身污秽却不染黑内心是多么的难得,是多让人心生向往…… “柳青。”朝颜正色道,“我要发多一次信,但是这次,我要你安排人截获。” 柳青大吃一惊:“你想做什么?” “闻人已经被控制。如果还有人通信,就证明细作根本不是他。” “你疯了!这件事根本跟主人的利益无关,我不会让你做的!” “哦?”朝颜冷笑,“那你打算怎样阻止我?揭发我的身份?为天朝皇帝把主人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拔除?反正这事,我是一定要做的,要是我被发现了,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到长生天吧。” 夜寒彻骨,深夜的皇城静得吓人,只有不知隐匿在哪棵大树上的野鸟在低鸣。穿著白衣的美丽男子站在院子角落,白玉般的食指和拇指曲成圈状,放在嘴下吹出啸声,两短一长,像极了某种鸟类。过了一会儿,一只额头有一撮白毛的大乌鸦扑腾着翅膀,轻轻地落在他的跟前。 朝颜俯下身,把如尾指般大小的竹筒束在它的脚上,轻轻念道:“大黑,要牺牲你了,对不起。”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那大乌鸦便应声展翅,往北方飞去。然而朝颜知道,这次它飞不过北门了,因为柳青已经去了北营动手脚,引诱近卫军或者御前侍卫发现它。 正当朝颜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四周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朝颜大惊,正想加快脚步,周围忽地亮起了火光,竟是已将自己重重包围。火光中,走出一人,正是近卫军统领陆随枫:“人来,把夷人细作朝颜捉起来!” 朝颜脸如土色,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身份败露,他曾经以为自己并不害怕这天的到来——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怕,怕得浑身都在颤抖。都说那人对自己用情至深,可在江山社稷面前,自己其实又算得上什么?他怕,是因为知道已是梦醒时分,而现实的世界中,再不会有那人的情深缱绻。 他已经被软禁在清和宫十天了。没有严刑逼讯,甚至连从窗外递进来的饭菜也与平常相同,只是困在房间里不得外出,也没有人来跟他说过话。朝颜却知道,如此平静反而证明李傅是真的铁了心,大概不用多久,就会定下来怎样处置自己吧。是凌迟,斩首,还是会念及旧情给自己一个全尸? 朝颜对着镜子冷笑。 那张曾经华光满溢的脸,此刻苍白无神,如幽灵般了无生气。这十天来他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往往只是碰了一点就递出去。而比起身体上的疲倦,他心中反而前所未有地平静。 原来不用说谎的感觉是如此好啊。 “吱呀。”房门忽地被打开了。 朝颜心中猛地一跳——原来他的心还在跳。 “早知道你来,我该施点粉才对。”朝颜淡淡道。 “朕以前送来特别为男子调制的胭脂水粉,你都气得摔掉,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对方的语气也甚是平静。 朝颜转过头轻笑:“因为现在比较需要,我一向是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的。”他看到李傅的呼吸明显一窒,表情也是一僵。 真好。 他发现自己在为李傅还为自己心痛而高兴。 “你是怎么猜到的?”朝颜问。 “你的密报,其实是被闻人截获了,虽然无论朕用什么手段逼他,他都说没看到发信人。” “所以所谓的急报,以及捉拿闻人,都是为了让我自露阵脚?”朝颜苦笑,早在灵山一事中李傅就已经做过一场大龙凤,可笑自己居然没看破,“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李傅顿了顿,“他是朕一手调教养大的,他绝不可能背叛我。” 朝颜一愣,忽而笑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其实你是早有所感,这些日子才看我看得如此紧吧。原来你从头到尾猜疑的只是我,你信他原是比信我更甚!” 李傅静默了,良久,才认输般叹了口气:“朕本不想再见你。可最终,朕还是想问一句为何。有什么是朕不能给你的,朕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若是及早跟朕表明苦衷,朕也定会原谅你的啊!”说到最后一句,已是难以抑制情绪般的诘问。 朝颜走近李傅,伸出那只消瘦得骨头突出的手,隔空描划着对方容颜。这张脸是那么好看,只是今天恐怕是最后一面了。他冷清清地笑着道:“皇上对朝子夕的确是恩宠极深,只可惜啊,我并非朝子夕。” 李傅浑身一震,拨落他的手,质问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只是一个被夷人掳走当奴隶的汉族女人生下的杂种,连生父到底是哪个夷人都不知道。母亲是奴隶,我也是奴隶,要不是相貌跟朝颜有点相像,根本就不会被训练成混进来的细作。” 李傅脸都青了,他摇晃着对方纤细的肩膀,力度大得像要把他摇散似的:“那真正的子夕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7 呢?他在哪里?!” “呵呵,你觉得他在哪里?”朝颜冷笑,“他不在了皇上。那个唯一不因权贵名利对你好,肯舍命替你到夷地当质子,甚至受尽屈辱折磨仍不愿背叛你的朝子夕,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说谎!”李傅大吼,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还给我!把子夕还给我!”他瞪大了眼,眼中满布血丝,显然是多晚没有好睡过。 朝颜被掐得涨红了脸,因窒息整个人都倒在地上,可那双如明月皎洁的眸子依旧带着清冷的笑意,甚至有一丝缠绵的悲悯。李傅蓦地被这双眸子吸住了。多少个夜晚,他曾热炽地亲吻着这对眸子,一遍遍地在心中虔诚许愿,愿以性命保住它们永不长阖。他是尊贵无上的王,此人是他仅有的卑微,却发现这只是一场丑陋的阴谋蒙骗。 他的手忽地失却了力气。他站起来,似是看着那个脖子上有着十只指印的男人,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像个落荒而逃的败兵,狼狈不堪。 隆冬的夜风,又干又冷,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割一样。然而李傅大开着窗户,任由冷风不断吹着。闻人燕进来时看到不禁吓了一跳,顾不得行礼便赶忙去关好了窗,却见李傅像没看到他似的依旧一动不动,脸色又白又青。他连忙又把屋子里的炉火添得旺些,才走到李傅跟前跪下:“奴才参见皇上。” “啊,你来了啊。”李傅这才回过神来,声音淡淡的,却似有无限倦意,“起来听旨吧。” “谢皇上。” “闻人,那人如何处置,朕已经跟他们谈好了。” 闻人燕双腿一软,又猛地跪了下来。 李傅叹了口气:“此事你去办吧。他往日桀骜不驯,别人去办的话恐怕不会让他干干净净地去。” “皇上!”闻人燕惊呼,李傅却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莫再说了,去吧。”李傅转过头,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然而闻人燕却似从那淡淡的六个字中,听到他的软弱与哀求。闻人燕的心如塞住一团泡了水的棉花,又重又闷。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终是领了旨,起身退下。 皇城本无清和宫,乃是李傅特地为朝颜而盖的。里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用心,规模用度都堪比后制,有些地方甚至比渡央宫还要讲究,曾经是无数妃嫔羡慕妒忌之地,然而此刻的清和宫阴冷凉薄,与冷宫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恐怕就是那些到巡逻看守的侍卫与近卫军了。 经过重重通传,闻人燕终于得以被放行进入朝颜所在的房间。像是早已感应到什么,朝颜不但还没休息,而且穿戴整齐,甚至薄施水粉。他转过头看见闻人燕,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他不会再来了,虽然还是抱着能最后再见一面的希望。” 闻人燕只觉胸口一痛,低下了头,却见桌子上放了十多只竹叶编成的兔子。记得第一次跟朝颜说话,就是替李傅把这孩子气的信物送给他。只见这些兔子叶色有新有旧,手艺也是从笨拙到精巧,可见李傅确是曾费尽心思。 朝颜见他在打量那些竹兔子,便笑道:“他说他属兔,而我属虎。送兔子给我,就是送自己到虎口,任由宰割。呵呵,可是他不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属虎的。” 闻人燕眼眶一红:“你救了我,我却救不了你。” 朝颜摇摇头:“其实也许是我内心也希望尽快解脱,才会把你这样的人留在清和宫。”他抬头笑道,“不说这些了。来,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烛火下,两人静静地下着子,一如春时他们初识那天。二十手下来,棋盘上胜负未分,朝颜额头却渐渐沁出汗珠,下子的手也开始颤抖。闻人燕看出端倪,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字未出口,朝颜便“哇”地喷了一口血,溅红了棋盘。 闻人燕大惊,赶忙扶住要倒下的他,急道:“你服毒了?!” 朝颜点头:“我不知来的是你,怕受那些宵小的侮辱。幸好,原来他……他对我还念有一点旧情……”说到后面,已是喘气连连。 闻人燕感到他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只得把他搂得更紧些:“他念着你的,他当然念着你!” “我知道。所以……所以我不会告诉他我原本的名字的,我要他想起朝子夕就只会记着我……记着我一辈子……”朝颜呼吸越发急速,脸上的胭脂水粉也无法掩盖他的惨白,“炎……炎朱,其实我跟你一样,用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字与身份……我跟你一样,多么希望自己是他,高洁清傲,干干净净……” 闻人燕哽咽道:“在我心中,你就是朝子夕。” “炎朱……闻人,”朝颜拉着他的胸襟,吃力地道,“你听我一言。古往今来,侍君者……几人能得善终?这皇笼里的金丝雀,有朝子夕一个就够……够了……你是火之雀,本应自由飞翔。不要像我,困死在这……”说着他又吐了一口血,此次却是黑色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闻人燕答应着,但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想……和他去看大草原啊……”朝颜忽地伸直了手,仿佛前方有谁在迎接他,“你看,天真蓝。” 芳草碧连天,风吹见牛羊。 那个穿著白衣的少年骑著白马,正在前方踏着芳草朝他而来。他伸出手,对自己说:“子夕,来!从今起,谁都不能再把你夺走。” 天已大亮。 闻人燕处理好一切后,到御花园跟李傅复命。那些太监宫婢都被打发走远了,四周异常地安静。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却是没一丝温暖。曾经,在这个湖心亭里,月色下的男子美如谪仙,而如今静静坐着的则是披着便服散发的天子,形影独立。闻人燕走到李傅的背后,躬身道:“皇上,一切已处理妥当。” “我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李傅沙哑着声道,“我一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而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可他这人也是有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伴读,却恃才傲物,无论我对他做什么,始终对我不咸不淡,甚至冷嘲热讽。然而,当我要到夷地当质子的时候,他却是唯一一个站出来的。” “皇上……” “可我想不起他的模样了,”李傅苦笑道,“我竟怎样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提起朝子夕,我只想到那人……” 闻人燕忍不住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然而还未等他碰到,李傅忽然转过身猛地抱着他,并把头埋在他怀里。李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不住抽搐的肩膀让闻人燕知道,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皇正在哭泣。 闻人燕禁不住回抱着那个碎掉外壳的天子,如哄孩子般轻轻抚着他的秀发。大臣百姓也好,后宫妃嫔也罢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8 ,他们都会称赞这位元天子在大义前不被美色蒙蔽,赏罚英明。只有闻人燕知道,他曾是宁愿牺牲自己性命也要保住那人,知道他是把自己的心生生挖了出来,鲜血淋漓。 这个阴狠扭曲的男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只是为何,自己的胸口却是痛如刀绞呢? 第五章 少年听雨歌楼上 朝廷从来都是一个波谲云诡的地方,备受恩宠的上大夫朝颜居然是夷人派来的细作,一夜弄翻了天。几个月来,明里暗里的其余党羽调查自是少不了,一下子又牵连出不少人。当中有多少是真正细作,有多少是无辜受连,又有多少是皇帝趁机摒除异己,谁也说不清楚。朝老大人虽然也是受了蒙骗,但毕竟连自己儿子也认不出还是有失其责,加上细作的嫌疑以及儿子得而复失的打击,便主动提出了告老还乡。而清和宫中的婢女侍从,更是处死的处死,发配边疆的发配,之后皇帝甚至下令一把火烧了用心打造的清和宫,一棵树都不许留下。 ——他确实是不留余地的。爱如是,恨如是。 当闻人燕每次经过清和宫留下的那片荒草时,都不禁这样想道。 他因捉拿细作有功,非但没被连坐,还赏了近卫军左使一职,继续留在皇城里。这个职位本是没什么机会可以觐见皇上的,然而由闻人燕担任后却有了变化,譬如此时,他便正往渡央宫的方向赶去。 离渡央宫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迎面而来一队人,簇拥着一顶暗紫华盖的轿子,门帘上锈着四爪蛟纹。李傅至今没有子嗣,因此能用此图腾的就只有一人了。闻人燕连忙让到一旁,按礼跪下迎送。也不知是缘分还是凑巧,偏生一阵风扬起了轿子的窗帘,让轿中人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 “停轿!”他连忙喊道。 伏在地上的闻人燕看见一对黑熊皮靴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人对自己道:“你……你抬头给本王看看。” 闻人燕心道不妙,却也没法,只得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一张跟李傅有点相像,却清爽干净得多的脸,而这张脸此刻又惊又喜,激动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你!你!炎……炎朱,我以为你已经……” 此人正是琼王李宏。自那天他去内侍廷被李傅发现后,便被匆匆打发回了琼凉,之后没过多久,便听闻了侍卫炎朱大闹皇城被处决了的消息。其实那晚能见到炎朱容貌的,不过是站在最前的陆随枫等几人,而清和宫中的闻人燕则更少人见过了,是以他当然不知道李傅暗度陈仓,为炎朱的死伤心了很久。没想到此次来京春报,竟让他重见故人,简直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对方却只是低头恭敬道:“回皇爷的话,皇爷恐怕是认错人了。鄙人复姓闻人,单名燕。皇爷口中的‘炎朱’, 鄙人倒是有听说过,好像是去年就因以下犯上被处决了。” 李宏一愣,随即稍稍明白过来,笑道:“好,好,是闻人燕,不是炎朱。只是本王跟你一见如故,看你的衣服应该是在近卫军里?你担任何职?几更休息?本王找你喝酒可好?” 闻人燕见他当着那么太监小厮的脸就捉着自己的手闲话家常,不禁又无奈又好笑。无奈的是他的旁若无人,笑的是他果然还是当天那个直率爽朗的少年。他轻轻抽回手,拱手道:“回皇爷的话,鄙人现任近卫军左使。鄙人身份卑微,王爷与鄙人交好,恐怕有损王爷名声,若将来皇上让鄙人为王爷办事,鄙人再报答王爷这份情谊吧。” 李宏知此刻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好说话,也便罢了,心中却默默记着回琼凉之前要再好好跟他叙旧。 跟李宏别过后闻人燕匆匆赶到渡央宫,蔡乐早已是在宫门前等得心急如焚,见着他就立马拉着他的手往内室跑去:“哎呀闻人大人,你怎么今天这样慢?” 闻人燕抱歉道;“有事务耽误了些,皇上怎样了?” 蔡乐叹气道:“还是老样子。” 说着两人已到了内室前,只见屏风外宫婢太监跪了一地,闻人燕知是李傅又发脾气了,便道:“这里有我,你们都先去干别的活吧。”众人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蔡乐道:“那有劳大人了。” 闻人燕点点头,便踏入内室。 这里依旧灯火烁烁,层层华帐,可杯子桌子等器物却被推倒一地,满目狼藉。那个人前衣冠楚楚的帝皇,此刻只穿着单衣,披头散发,抱着头萎缩在软榻上。自那朝颜死去的冬夜后,他便落下头痛的毛病,发作的时候疼痛难耐,常常因此暴躁易怒。太医看过几次,说是风寒入头,需以纯阳的内力于头部几处要穴按摩推拿,恒气活血。可头部要穴乃是命门,内力的掌握要恰到好处,稍有不慎就会危及性命。而朝颜一事后,李傅的猜忌心更胜从前,哪容得旁人下手?可头痛又实在难耐,最终还是叫了闻人燕来。 闻人燕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榻前。李傅听见声音,立即转过身,竟如孩子般拉着他的手扑倒他怀里:“你今天干嘛去了?!想痛死朕吗?!” “奴才来迟,请皇上降罪。” 李傅抱着他的腰让他坐下,熟练地把头顺势枕在他大腿上:“谁要定你罪?!赶快按啊!” “是。”闻人燕嘴上恭敬,嘴角却不觉牵起一丝宠溺的微笑。一双手插到李傅的头发里,运功到指尖,不重不轻地按起来。 这推拿按摩看似简单,其实一点都不轻松。这内力不能太轻,否则无法疏通经络,可也不能太重,稍一重手就会致命,端的是考验施功者能否把内力收发自如。几个循环下来,闻人燕额上不禁沁出了汗珠,却见李傅呼吸匀重,已是睡去。 闻人燕慢慢收回力度,停止了按摩。那李傅枕在自己大腿之上,稍稍一动便惹来他睡梦中的抗议。闻人燕知他自冬天以来甚少好眠,头痛发作的时候更是完全无法入睡,是以不忍心破坏他的安睡,每次按摩完毕后都是由着他继续枕在自己腿上。说起来,李傅的眼神一向凌厉阴鸷,倒是睡着闭目时显得五官柔和许多,那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眼皮的跳动一颤一颤的,就如面粉捏成的娃娃般精美。 百无聊赖的闻人燕禁不住低下头,细细察看这张往日只觉得喜怒无常的脸。可能是他不经意垂下的发梢弄痒了李傅,也可能是李傅感受到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反正李傅不知怎么地忽然就醒了,两张靠得极近的脸目光霎时碰到一起。李傅似是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却撞到抬头不及的闻人燕,薄而凉的唇刚好擦过他的嘴角。 闻人燕脸上一热,连忙站起来行礼道:“奴才失礼,请皇上降罪。”对方嘴唇擦过自己时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嘴角上,想抹又不敢抹,痒痒的。 李傅戏谑道:“又不是什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29 么大事,你脸那么红干什么?以往朕也不知亲过你多少次了。” 闻人燕背脊一僵,一时无语。 李傅知是自己说错话了。那个卑贱的小奴隶炎朱已经死去,他曾答应不会再强迫闻人燕侍寝,此刻再开这样的玩笑显然是不恰当的。可他堂堂天子也自是不可能道歉,只得摆摆手道:“朕头不痛了,你退下吧。” “奴才告退。”闻人燕躬身退下。 出了内室后,那估算着时间的蔡乐早已等候在外,见闻人燕出来后便捧着放着牌子的托盘进去,只听得里面传来对话声:“皇上,请问今晚可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唔……这个吧。” 闻人燕心中一顿。 其实自朝颜死后,李傅一直没翻过牌子,跟宫娥太监胡来的荒唐事也没做了,没想到今晚却是——也对,闻人燕对自己道,李傅本来就是色欲昏心之人,难道他还会为一个细作守身不成?况且他翻不翻牌子,翻谁的牌子,又何曾是自己能置疑的? 闻人燕忽略掉心中隐隐的不快,快步走出渡央宫。 不知为什么,春天之后李傅的头症发作得更密了,以往七八天才需传召一次闻人燕,现在闻人燕几乎天天都要往渡央宫里跑。渐渐地,近卫营中也开始有了流言蜚语,何况李傅宠幸身边的臣子太监侍卫等,也不是一次半次了。 可近卫军毕竟不像御前侍卫般全是士族子弟,那些闲言碎语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以闻人燕多年的定力全当没听到,让他感到困惑不安的反倒是李傅的身体。按理说春回转暖,情况应该好转才是,怎么会越来越差呢? “皇上。”闻人燕一边推拿着李傅的太阳穴,一边道。 “嗯?”李傅瞇着眼,舒服得近乎睡了过去。 “皇上的头症近来越来越严重了,要不试试找民间有名的大夫看看吧?奴才听说江南有神医名雨蝶衣,人称‘医仙’,虽然行踪诡秘,却是没有她治不了的疑难杂症的。” 李傅不以为意地道:“既然是‘仙’,哪有那么容易找得着的?这头症也不碍什么事,痛起来时有你就可以了。”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还有其他害处岂不是耽误了?”闻人燕急道。 李傅忽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你担心朕?” 闻人燕吓得差点内力走了岔路,连忙停了手上的动作,尴尬道:“这……皇上的龙体关乎天下万……” “切,”李傅打断他,“朕又不是在问天下万民。朕就问你一个,你担心朕吗?在意朕吗?”他说一句,头就往闻人燕那凑近一分,几乎就要亲上去了。 闻人燕身后靠着床背,退无可无退,脸上甚至能感受到李傅那呼出来的热气,吓得猛地站了起来,红着脸道:“奴才想起近卫军中还有事务未处理完毕,先告退了。”说着也不等李傅回答,转身就跑了。 李傅看着他如小兔子般落荒而逃,咂咂嘴轻笑道:“逃得那么快干什么?朕又不是要吃了你。” 嗯,现在不是。 “好酒!”闻人燕把手中的那碗酒一饮而尽,然后用袖子擦了擦下巴道。 “阿燕喜欢就好!”李宏开心得像被老师夸奖了的学生,殷勤地继续为闻人燕添酒,“大哥不但剑舞得好,酒量也好得很啊。” 闻人燕当然不会告诉他,少年时被突然发疯的李傅以各种方法狠狠灌过酒后,他就开始有意识地去练酒量了。他笑笑道:“这酒香醇,喝多点没问题,来,再干!” 自从成为近卫军左使之后,闻人燕就有了例休时可以出皇城的自由。李宏惦记着他,查到他例休的日子后,便挑好时机拉着他喝酒耍剑。虽闻人燕一开始也有着避忌之心,但磨不过李宏的恳切之情,加上心中又的确对他有种弟弟般的亲切好感,也便放开了。 酒过三巡,闻人燕问道:“说起来,王爷何时回琼凉?” 李宏脸上一黯,无奈道:“其实,过几天我就起程了。琼王府冷冷清清的,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不像不落京有……有……”他瞄了瞄闻人燕,涨红了脸。 闻人燕挑了挑眉,只笑着接道:“不像不落京有皇上陪你玩是吧?” “对对!”李宏赶忙道。 “说起皇上……”李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皇宫中似乎又有了些宵小胡说八道。” 闻人燕心中了然,答道:“哦?王爷怎知是胡说八道,而不是真的?” 李宏急得捉住闻人燕的手:“我没怀疑你的意思!阿燕千万不要多想!” 闻人燕“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我之间就无需拐弯抹角了,有什么就直言吧。” 李宏见他如此坦然,明白必定非谣言中所言,心中大石顿时放下,道:“阿燕,我对你直率,你也不要对我见外,我能为你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我不知你如何成为闻人燕的,但我知留在皇城里一定非你所愿。其实正如之前我想做的,我可以向皇上请旨,调你至琼凉任职,只是未得大哥你同意,我不敢自作主张而已。” 闻人燕倒也没想到他真的如此直接,前因现况都略过,直接就让自己跟去琼凉。他放下手中的酒,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不会离开不落京。” “什么?!”李宏讶异。 “他答应会替我找到我亲姐姐,在我确认她安好之前,我不会离开。”他顿了顿,“可是,我并非完全相信他。王爷,要是你真的想帮我的话,请你也暗中查探我姐姐的下落,如果能在他之前先找到她,我便可安心离开了。” 于是他便把自己当初如何变成李傅的奴隶,以及对姐姐、家人的印象都告知给李宏,两人一直聊至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闻人燕回到皇城时,蔡乐和一个小太监正在城门前搓手顿足地等他。未等闻人燕发问,蔡乐就迎了上来道:“哎呀闻人大人!奴才等了你两个时辰了!”说着他对小太监摆摆手,“快回去渡央宫回话,说左使大人找到了!”小太监应声转身急急跑开了。 闻人燕疑惑道:“怎么了?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 蔡乐边拉着他走边答道:“可不是那个久治不好的头症么,可皇上他再疼也不肯让别人替他推拿活血。” 闻人燕听得李傅已痛了两个时辰不禁脸色大变,心中又是急切,又是悔恨自己出了宫。他猛地挣开蔡乐的手道:“那我先去一步了。”说着足下一点,一下子就跃开了丈余。 “哎哟等等大人!也不是那么急!”蔡乐连忙道。可闻人燕轻功是何等了得,未等他说完就已追上了跑在前面的小太监,两三下就消失在宫墙后了。 小太监停了下来,转过身喘着气问蔡乐:“那那……现在怎生是好?” 闻人燕心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0 急如焚,也顾不得礼数,直接就越过渡央宫的宫墙,闯到寝室里去了,冲得太快也没来得及留意到里面传来的嬉笑声。 “皇上!”他唤完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寝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便服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有病态的李傅,另一个则是半坐在他大腿上的太监蓝钰。两人都因他的突然闯入而惊得神色一僵,可那调情嬉闹的姿势却是还来不及收敛。 “闻人,你听朕说。”李傅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蓝钰上前道。 “那个小太监是来报信的?”闻人燕气得脸色发白,用词也没了计较,“你一直在演戏骗我?其实你的头症一早就好了?” 李傅死皮赖脸地笑道:“也不是好了,只是有几次略有夸大其词……”他见闻人燕瞪眼,连忙补充道,“可朕想见你嘛。” “想见我?”闻人燕指着一旁的蓝钰冷笑道,“皇上身边的美人如此多,又何必非要奴才碍你的眼?奴才不打扰皇上‘雅兴’了!”说着转身离开,为了避开李傅想拉自己的手甚至再次在渡央宫施展轻功,一下子就没了影。 “砰!”回到自己的院子,闻人燕依旧气得一拳打在青砖墙上。这一拳纯粹发泄怒意,并没有运功抵御,乃结结实实地以肉体碰青砖,是以打完后隐隐作痛。 然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拳头,心中忽而有了些疑惑。为何自己会如此恼怒呢?到底是恼他骗自己,还是恼他与太监荒唐?可这些事,换着以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对,从前他甚至是不屑骗自己的。自己不过是最下等的奴才而已,任何时候都是随传随到;只要他兴致来了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能脱裤子;而他只要一听见“朝颜”二字,哪怕刚做了一半也会立即把自己踢开……至于跟太监宫婢的那些荒唐事,他更是从没对自己回避过,甚至逼迫自己在一旁“观看”也是有的。现在这种又哄又瞒的手段算是什么?以往可是只会用在朝颜身上的。 朝颜? 闻人燕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什么呢?自己怎么可能会有朝颜的地位?那是他唯一的真心,而他的真心已经毁掉了。是的,他已经没有心了,所以才会恶意戏弄自己,这不过是他又一种作践自己的手段而已。 只要不渴求,就不会有失望。 闻人燕捂着自己的胸口默念道。 那天之后过了一个月,李傅都没有传召过闻人燕,这让闻人燕更加认定此前都是他的作弄欺骗。这一个月以来,闻人燕每天重复著作为一个近卫军左使的日常工作:巡逻、训练、检查、报告……日子前所未有地安逸,却隐隐有种空茫之感。 由于闻人燕宫外并无家人,李宏又已回了琼凉,是以例休的时候更觉闲得慌,便连例休都留在近卫营里办事,甚至到御药房领铁打药这种小事也替那个扭伤的副卫办了。御药房分了甲乙丙丁四室,甲室为皇上、太后用药,乙室为后宫妃嫔用药,丁为宫婢太监用药。而当闻人燕从侍卫近臣的丙室出来时,刚好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甲室冲出来。他冒冒失失的,差点就撞在闻人燕身上,幸好闻人燕伸手敏捷,左手压着他的肩膀稳住他就要摔倒的身子,右手一把接过他脱手的药盒——竟是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小太监惊魂稍定,一个劲地朝闻人燕道谢。闻人燕认出这个小太监便是当天跟在蔡乐身边的,应是新到渡央宫伺候的人,便问道:“这是什么药?皇上龙体欠安吗?”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这个……其实奴才也不太清楚。” 闻人燕皱眉:“什么叫不清楚?给我说清楚点。”他平时虽是温润如玉的性子,但无论是御雀还是近卫军左使的身份,都要求他有狠厉的一面,是以正色起来的样子竟是声色俱厉。 小太监吓得急道:“哎呀闻人大人,求你不要为难奴才了,皇上说了不许让你知……道……”小太监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说漏嘴,急得直扇自己耳光。 闻人燕见他样子不像有诈,不禁脸色一白。李傅这性子他最是清楚,死皮赖脸可怜相的时候没句实话,倒是隐忍不发时才真有大事。当下闻人燕也没空再管小太监,施展起轻功就往渡央宫奔去。李傅既然下了旨不让自己知道,想必渡央宫外院的人也不会让自己进去,他干脆故技重施,直接就翻到里面,直闯寝室。 他刚到寝室外面,就听得里面传来乒乒乓乓花瓶杯子打碎的声音,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哀求声:“皇上息怒啊!” “皇上小心龙体!” “皇上……” 李傅的吼声带着颤抖,已近失控状态:“滚!一群废物!都给朕滚出去!” 闻人燕眉头锁得更深,赶忙走了进去,却是大吃一跳。只见李傅披头散发,龇目欲裂,一边敲着自己头一边四处踢飞东西,状若癫狂之态竟比此前更甚。闻人燕冲过去按住了李傅的肩膀,喊道:“皇上!皇上!你是不是痛症又发了?” 李傅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闻人燕的刹那闪过一丝光芒,却又随即冷了下来。他推开闻人燕:“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恨我怕我畏我吗?!你滚!朕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闻人燕只觉胸口刺痛了一下。 “我恨你,那又怎样?你贵为天之骄子,世上恨你怕你畏你的人多着去了,你不是早就明白吗?”——这是当日他嘲讽李傅的话。然而他没来得及去想李傅为何还记得这话,也没来得及去想自己是否还在恨他,更没来得及去理会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他只是手忙脚乱地把痛得无法站立的李傅按在怀里,劝道:“皇上,让奴才为你推拿吧。” 可李傅依旧在挣扎:“你不是不愿意吗?!朕才不稀罕!你不要碰我!” 闻人燕无法,只得道:“皇上,得罪了。”说着出手如电,拍了李傅身上几处穴道,李傅只觉身子一麻,便倒在闻人燕怀里无法动弹 “你竟敢?!”李傅喘着气骂道。 在场众人你眼望我眼,知道闻人燕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却是不知是否该阻止。 闻人燕道:“皇上,若延误了时机害了龙体就糟了。待奴才为你先舒缓痛症,之后你要杀要罚,奴才无半句怨言。” 李傅气得七窍生烟,却在闻人燕内力灌入头部一霎那,舒服得失却叫嚷的力气,紧绷的身子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傅沉沉睡去,众人才松了口气。蔡乐让其他人退下,跟闻人燕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原是李傅之前的确是有装模作样,让闻人燕天天跑来渡央宫,然痛症却并非完全痊愈了。自上次被闻人燕拆穿,李傅脸上挂不住,这一个月来就算痛症发作不让人传他来,只是自己忍着。 “本来那痛症也好得差不多了,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1 可这一个月断了推拿活血,竟又似重了些。”蔡乐叹了口气道,“大人,你我相识多年也不用转弯抹角。皇上乃是人中之龙,惩罚赏赐皆是隆恩,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当知感恩才是,你说是吗?” 闻人燕低头道:“蔡总管教训得是。” 蔡乐点点头:“那奴才先行告退,皇上就有劳大人照顾了。”说着他转身离开,顺带关上了内室的房门。 闻人燕垂下头看着李傅的睡脸,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他忽地想起一件小事。那时是先皇弥留之际,皇城内外暗藏汹涌,李傅虽是太子却丝毫大意不得,稍一差池便是万劫不复。那段时间李傅的荒唐事自是一概不能再做,别说有多少对眼等着捉他小辫子,便是每天跟各党派周璿博弈就已花光他所有精力。有一晚,李傅却是无端召了他过去,也没吩咐什么事,只是叫他坐下,然后自顾自地躺了上来压在他大腿上。那时李傅的眼下青黑极深,显是好几天无法安寝了,然躺在自己大腿上后的神情却很是放松,还一边转了个身搂着自己的腰,一边咂咂嘴道:“还是你的大腿比较舒服。子夕他太瘦了,在夷人那边怕是更加没好吃的,待他回来定要御膳房好好给他补补身子,哎可他那么挑食……”明明每天都要提防各种明枪暗箭,却还在担心心上的人饮食问题。 闻人燕不禁芜尓一笑。 可能是因此大腿动了一下,李傅醒了。李傅睁开眼看见闻人燕时有点迷茫,随即想起了来龙去脉,脸色一冷地坐了起来。闻人燕知他心中不悦,跪到地上垂下头听旨不敢说话。李傅闭着眼揉了揉额头,淡淡道:“你辛苦了,回去吧。” 闻人燕却没有平身,拱手道:“皇上,奴才以后每天来渡央宫为皇上推拿吧。” 李傅“哼”了一声:“不必勉强了。” 闻人燕磕头道:“皇上,奴才乃心甘情愿。” 李傅猛地睁开眼,沉默着看他,眼中如一片漆黑的海,深得几乎要把他吸进去。就在闻人燕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坐在榻上的李傅忽地低下了头,吮住了闻人燕的唇。闻人燕惊讶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却被李傅扣住了后脑,微张的口腔也迎来了某种湿滑柔软的物体的入侵。闻人燕脑中刹那空白,身为一流高手的他竟呆在那里,任由对方对自己的唇舌肆虐。 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上次这样亲密的接触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却如烙印般清晰如许——然而此次却又有所不同。以前李傅对“炎朱”的只是霸道残忍的入侵,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野兽的啃咬,常常弄得他的嘴唇又红又肿甚至流血。可现在,这样温柔的舔弄吮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细致轻柔的动作,反而让他更加颤栗,甚至浑身发软? 就当闻人燕几乎要软倒的时候,李傅放开了他。李傅如白玉雕成般的手指轻轻抹过闻人燕嘴角溢出的银丝,脸上带着似是悲凉又似嘲弄的浅笑:“你别来见朕了。朕一见你,就想对你做这样的事,到时你又要恨朕了。” 闻人燕愣了一下,才低声道:“我不恨你。”也不知是说以前不恨了,还是“到时”不会恨。他行了一礼,起身退下。走到门前,却听到身后李傅轻轻说了一句。 “朕不相信。” 出了渡央宫的闻人燕失魂落魄。回过神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清和宫所在的位置。烧毁坍塌的废墟早已清理掉,现今这里已长满了及腰的杂草。李傅没说,就没人敢碰这块地,就像没人敢问朝颜的尸首到底埋在哪里。 雕栏玉砌已随朱颜改。这皇家里的情,几曾深得过皇权阴谋? 冷风吹过,杂草“沙沙”作响,似夹杂着谁人的泣诉:“古往今来,侍君者……几人能得善终?这皇笼里的金丝雀,有朝子夕一个就够……够了……你是火之雀,本应自由飞翔。不要像我,困死在这……”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闻人燕捂着自己的脸呢喃道。 其实闻人燕真的不想出宫。 那天的第二日,他又去了渡央宫。谁知李傅当真“言而有信”,在其他人退下后就把他推到墙边又亲又啃,还一脸“朕早警告过你你还是要来朕忍不住也没办法啊”的样子。闻人燕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他。可是李傅得寸进尺,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拉扯纠缠中,闻人燕惊诧地发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正隔着黄袍抵着自己的腿间,吓得再也顾不得礼数罪责,猛地把李傅推倒在地逃了出去。之后他不敢再去,只是再三叮嘱蔡乐,要是皇帝病发一定要告知自己。 也不不知是真的没事还是蔡乐又受了“瞒着自己”的旨意,渡央宫一直没人来传召过自己。闻人燕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生怕又像上次般自己一出宫就有意外,是以例休越发不愿出皇城了。然而今天是麓青的邀约,他又不便推辞,毕竟,麓青是他现今宫中唯一的朋友。麓青前两个月去执行任务了,刚刚才归来,怎么也得喝上几杯。 奇怪的是,麓青并没有带他到酒坊茶楼,反而往郊外走去,难怪要骑马。二人一前一后策马至郊外五里,又进了山。先是上了半山腰,然后又转到一个山谷处,才看到了目的地的样子。 幽谷之中,有一飞泉倾泻而下。泉水旁筑着一间青竹而建的房子。房子不算很大,却很是别致。廊前种着幽兰雅菊,窗户则挂着绣鸟薄青纱,看上去像是什么隐士的居所。麓青招呼闻人燕下马,然后由着它们在门外吃草。他熟门熟路的,领着闻人燕上前,门也没敲就径直走了进去,在厅中坐下。 闻人燕疑惑地看着麓青跑到厨房里拿了两壶酒和花生米出来,问:“青哥,这里是你外面的屋子?”麓青是公孙爻的养子,平时自是跟着义父住在御珍阁中,跟一般御雀睡的地方又有所不同。 麓青笑着摇摇头:“这清兰雅筑是你的屋子。” 闻人燕一愣:“我的?” “是啊,难道你当上近卫军左使了,还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虽然说你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军营中,可之后你姐姐找到了,难道你要她跟你住在男人堆里不成?” 闻人燕心中一跳:“我姐姐……难道有消息了?” 麓青点点头:“嗯,有点眉目了。皇上还没跟你说吧,听义父说,他是想找到了人再跟你说,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闻人燕有点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后脑勺,李傅变得那么为他着想,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麓青接着道:“不过在你姐姐回来之前,这房子还是有个女人打理比较好。” 闻人燕微怔,刚想问是什么意思,便听得内院那边传来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女子款款而来。她穿着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2 淡素衣裳,云鬓上也没什么华贵饰物,仅仅插着一支木簪而已,却更显她肌肤胜雪,虽称不上是大美人,却有小家碧玉的清雅悠然。 麓青朝她招手道:“嫂子,这位就是我兄弟闻人燕。” 女子上前跟闻人燕行了一礼:“奴家陈白素见过老爷。” “老爷?”闻人燕不禁皱眉,“青哥,这闹的是哪出?” 麓青让陈白素先回去内院,然后跟闻人燕说,“我都喊她嫂子了,当然是为你讨的媳妇啊。怎样?我知道你定是喜欢这种清清爽爽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妻了?!”闻人燕不禁有点不悦。 “哦?”麓青笑容稍敛,“那你是打算这辈子就只跟皇上拉拉扯扯了?” 闻人燕脸色一白,冷道:“你胡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麓青边说边伸手抹过闻人燕嘴角的酒滴,拇指有意无意地擦过闻人燕的唇。 闻人燕背脊一僵:“你知道了?” 麓青沉着脸点点头:“我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皇上身边的眼线,有的连他自己也要故意留着的,你自是明白的吧。所以你心中到底盘算着什么?你到底还想不想离开皇宫?别忘了,你可是和她有过约定的。” “……我没忘。” “那就好,”麓青拍拍他肩膀,“我查过了,七天后是好日子,宜嫁娶。” 闻人燕猛地抬头:“那么急?” “不急了,再不表态她可能就会发难了。喜帖我都准备好了,等下回去就开始派。我知你不喜热闹,也就意思一下而已,他们要守值也没多少人能来,把消息传开去就好。”至于是要传给哪个人知道,二人心照不宣。 麓青见他虽答应了,却一脸恹恹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柔声道:“阿燕,我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闻人燕握了握他的掌,“你真的把我当兄弟,才会为我谋划打算。回去吧,早点派帖子比较好。”说着便站起来走出去,并不知身后的麓青低头看着自己被握过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七日眨眼就过去了。诚如麓青所言,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没法告假而只是送了礼来,闻人燕也只是在清兰雅筑,招待了两席职级跟自己差不多的同僚而已。整个晚上闻人燕如坐针毡,按理说自己没打个招呼就擅自娶妻摆宴,李傅一定会大发雷霆,然而这七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毫不在意? 由于人少,闻人燕又其实跟同僚并不是很熟,寒暄一下就散了。清兰雅筑一下子就只剩下他和在新房等着的陈白素,即便挂满了红帐喜字也觉得怪冷清的。不知李傅现在干什么呢?估计在某个妃子的床上吧。闻人燕甩甩头,甩走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抓起一壶酒仰头喝尽后,便往内院房间走去。 “叩叩叩。” 闻人燕敲门道:“小素,我来了。” 大概是害羞,房中并没有回应,于是闻人燕推门而入,然而他一进去就呆住了。 新房中,一对龙凤烛把每个角落都照得通亮。只见床上坐着的并非自己的新娘子,而是普通白衣公子打扮,满脸阴沉的李傅。而披着嫁衣的陈白素,正跪在一旁,低着头瑟瑟发抖。 “小素!” 闻人燕惊呼一声,正想上前扶起她,却听得李傅冷冷道:“呵,有了女人,就连见到朕都不行礼了。” 闻人燕这才想起跪下来,磕头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求你不要责罚她。” 李傅那张俊俏柔美的脸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一边转了转拇指的玉斑指,一边不阴不阳地道:“错?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讨媳妇错在哪里?!闻人燕心中很想吼道。 他额头沁出了汗珠,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回到了“炎朱”的时候,要小心翼翼地揣测李傅的心思说话,却是无论说什么都吃不了好果子。他低声道:“奴才未经皇上允许,私下娶妻。” 李傅微笑道:“奇怪了,你一个近卫营左使,娶妻为什么要朕亲自允许?只要你上级查过该女子身世清白,同意了就可以啊。” 闻人燕脸上瞬间褪了血色,他终于知道李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他望瞭望跪着的陈白素,又瞄了瞄李傅眼中的阴狠,终是咬咬牙开口道:“因为……因为我是皇上的私奴。”当初李傅是答应过会除他奴籍,然而这需要重新制作籍册,一时三刻还没办下来,因此事实上他还是奴隶身份。 李傅站起来,慢慢踱到陈白素跟前:“听到了吧,这个闻人大人,事实上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嫁了奴,你自己也是入了奴籍,瞧你这模样,倒是送给夷人也不失礼。” 陈白素吓得魂飞魄散,只懂磕头说不出话来。闻人燕跪行着来到李傅足下,恳求道:“皇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她吧!” 李傅冷哼一声,道:“朕还不屑于与一个女子计较。只是她这种丧父刑克之身,还不配当左使夫人,当个府里扫地的丫头还差不多。” 陈白素愣了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滚出去?!”李傅喝道。 她顿时如获大赦,连忙跑了出去,还不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李傅冷笑道:“还算机灵。”他低下头盯着闻人燕,“比你懂眼色多了。”说着扯起了跪着的闻人燕。 闻人燕愣愣地被他拉到桌前,一个酒杯被塞到手上——那是原来备着给他和陈白素交杯的合卺酒。 李傅道:“这酒倒是别浪费了,喝了吧。”说着自己也拿起一杯。 新房之内,龙凤烛前,喝这合卺酒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闻人燕摇头:“皇上,这样不行的。” 李傅眼中一冷,语气却是放柔了:“闻人呐,你还真是……朕本想好好对你,慢慢等你的。” 闻人燕浑身一颤,他太懂李傅这样的语气了。李傅的语气越温柔,心中扭曲的怒意便是越高。果然,李傅把杯中的酒含到嘴里,然后抓过闻人燕的下巴就渡了过去。闻人燕下意识地想挣扎,却想起了外面的陈白素。李傅行事极为小心,即便是这样微服来找他,暗中也一定是带着御雀的,想弄死一个弱质女子简直易如反掌。 闻人燕被灌了那酒,不禁呛到了,然而李傅却不顾他咳嗽,扣着他的头继续加深这个吻。不同于那天的温柔轻吮,这个吻明显带着惩罚的意味,舌头霸道地席卷整个口腔,然后出其不意地在闻人燕下唇重重咬了一口。闻人燕吃痛地轻呼一声,未来得及喘口气,却又被堵住。李傅似是想从那伤口中吸干血般,不断吮汲着,闻人燕只觉唇部又热又肿又痛,口液也因嘴巴长期无法闭合而从嘴角流了下来。 李傅搭在他腰部的手往下移,来到臀部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3 时恶狠狠地抓了两把,道:“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还是你想站着帮朕泻火?” 闻人燕脸色惨白,他有点哆嗦地说:“皇……皇上,你答应过……” 李傅瞇着眼:“朕答应过什么?” 他答应过,“你若是真心不愿意侍寝,朕以后也不需要你伺候。只要你呆在子夕身边,好好护着他的周全……”——可是子夕不在了!闻人燕猛地想起了,李傅答应的一切都可以不算数——李傅的梦碎了,自己凭什么能活在美梦之中? 像是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过来,李傅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挲着闻人燕的脖子,道:“闻人,如果温柔相待无法得到你,那朕并不介意用上卑劣的手段。”他动作和语气都非常轻柔,然眼中的冷意却像随时会发力将其扼断。 姐姐。 闻人燕微微一颤,忽然想起那年,蔡乐率人来为自己清理身子时说的话:“你看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过几年你长大了,说不定主子也就厌了,早忍着些也就不用遭这些罪。” 他抿了抿嘴,转过身,把自己身上的喜服脱下。这样的事情,其实早就被调教得很纯熟了:先脱上衣,再脱裤子,一丝不挂后,要蹲下身子,把衣服一件件叠好在床边,然后要么跪在地上等主子吩咐,要么就是跪爬在床上等主子宠幸。 这跪爬的姿势,也是当年李傅拿着戒尺逐寸调教的。手抱在脑袋后,以膝盖支撑着身子,臀部则高高翘起。闻人燕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需摆出如此折辱的姿态,原来只是痴人说梦。其实自己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在高高在上的天子面前,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卑微的奴。然而,本该早就百炼成钢的心,却因近来的日子变得脆弱起来,如果从没重拾过所谓的自尊,从没拥有过希望,那么也许他此刻不会如此难过。 感受到床榻一陷,是李傅已跨了上来,随即光裸的臀部就被重重拍击了几下。李傅骂道:“从前怎么教你的?腿打开些!让朕看清楚!” 闻人燕咬着牙关,把膝盖又往两边打开了些,私密处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李傅眼前。然后,有细长且微凉的物体粗暴地入侵了后庭,使得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不就大半年没碰你,竟又变得那么紧了。”李傅掰开半边臀肉,用力地把手指挤进去。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副身子。不同于女子的丰腴,闻人燕的身体由于长期的高强度锻炼,虽然纤细柔软,但肌肤下都是紧致结实的肌肉,每次都能引起作为雄性的征服欲。 李傅并不着急增加手指,只是慢慢地开拓前进,按摩甬道中的每一吋肉壁。闻人燕的身子本被调教得极为敏感,禁欲了大半年被稍作逗弄已让他浑身肌肉都微微颤抖,却是死咬着牙不发一声。直到体内某一点忽被碰到,他终于惊呼出来。 李傅轻笑一声,快速地把手指抽了出来,再次插入时竟是直接没入了三根。突如其来的冲击让闻人燕不禁往前一缩,却被早猜到他反应的李傅抓住了腰拉回来。恶劣的帝皇一边在内里曲起手指狠狠碾压那点,一边惩罚似的拍打他臀部:“再乱动就把你绑起来!” 闻人燕唯有把脸埋在鸳鸯枕里,尽力捂着自己泄出的呻吟声。弱点不断被残忍刮弄揉碾,强烈的刺激使他下身逐渐抬头,并分泌出惹人怜爱的蜜汁。身后的人恶意用膝盖蹭了蹭,讽刺道:“被男人玩弄后面就变成这样,这活儿真的能玩女人?” 快感和羞耻让赤裸的闻人燕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李傅瞳孔一缩,再也按捺不住,拔出手指就把自己的龙根挤进去。 “啊!”闻人燕终是弓起了脖子尖叫了一声。久未承恩的部位还没充分放松就被如此粗暴的入侵,让他难过得脚尖打颤。 紧致温暖的甬道也让李傅深吸了一口气,两手大力揉搓挤压他的臀部,道:“放松点,不然会裂开。” “不……不要硬进来……慢……点……啊!” 闻人燕又痛又羞愤,一只手伸到后面想推他,却被他一手抓住反压到腰后。 李傅调整了一个腰部比较好用力的姿势。他一脚跪着,一脚撑起,挺直了腰板,一手压着闻人燕的手,另一手则勒着他的腰使其下身更加挺起,然后腰身一用力就把自己整根塞了进去。 “嗯啊啊!”久违而又熟悉的填充感,让闻人燕失神地高叫起来。 李傅笑道:“有那么舒服?外面那个女人听到要妒忌死了。” 闻人燕这才想起这内院里还有其他人,这屋子又不大,在客房的陈白素一定听到了。他连忙又把头埋在枕上,手紧紧抓住床单,不想自己再发出那么丢脸的声音。然未等他调整好呼吸,体内的硬物就已活动起来。 李傅紧紧抓住他的腰,毫不留情地抽插起来,胯部狠狠地撞击着他。只见他身子正因自己的侵犯而剧烈扭曲着,明明怀着一流的武功却只能拼命克制忍受;臀部因自己刚才的拍打抓揉而又红又肿;光裸而沁满汗珠背部,纵横交错地布着淡淡的伤痕……这一切都强烈刺激着李傅的视觉,腹下越来越热,动作也越来越狂暴起来。 头皮一痛,闻人燕被抓住头发强迫侧过身来。李傅把他的一条腿架在肩上,使他下身最大幅度地打开,得寸进尺地入侵到甬道更深处。闻人燕只觉下身又麻又肿,却又因快感而不住收缩;上身也被李傅压着,低下头一口啃在他的脖上,并沿着锁骨一路舔下来。对方太过熟知自己的敏感点了,全都被舔弄一遍后,左胸的那点红缨也被灼热的口腔含住。 像是预感到李傅要做什么,闻人燕慌张地推着李傅的头:“不……不要咬……啊啊!”他“咬”字其实只发了半个音,李傅就已经咬了下来。剧烈的电流伴随着痛感刺激着神经,闻人燕痉挛着泄了出来,弄湿了彼此的胸腹。 此刻闻人燕的眼神几乎是涣散的,紧绷的肌肉也瞬间松了下来,已是只能任由对方宰割的状态。李傅不禁低咒了一声,心中恼怒自己怎么就空放着他大半年了?他双手抓住了闻人燕的膝盖内侧,把他两条腿压到头的两边,使其整个身子呈近乎折叠的状态,然后用尽全身的气力插弄那个早被蹂躏得红肿的地方。 “啊啊……啊呜不……太……呜啊……”刚刚到达顶峰的身子极为敏感,过于强烈的快感让闻人燕无法自已地哭叫起来,泪水汗水濡湿了那张平日温润淡然的脸。然而,这样的哭泣叫喊只会换来雄性更加失控的侵犯。 “闻人,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给你开苞时我说过什么?”李傅咬牙切齿地边插弄身下的人,一边道,“你是我的东西,只能向着我一人。” “嗯……我是你的……主子……嗯哈……求主子轻点……” 听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4 到闻人燕服软,李傅心情好了不少,力度却没有依他的话减轻,反而每下都狠狠戳中敏感的那点:“轻点怎么满足你?我的骚闻人最喜欢被用力顶这里了,每次弄都会浪叫。” 闻人燕只觉得连魂魄都被顶了出来。视线在旋转,听觉也变得模糊,他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 “放开我!不要!啊痛!放开我混蛋!” 不是这句。 …… “不啊……不要了!呜啊啊……杀了我吧!不要继续了……” 不是这句。 他也无法听清李傅在说什么。他的口型明明是在说别的话,可自己听到的为什么是:“瞧你这厮的浪荡模样,恐怕找两条狗来才能让你满足。” 屋外忽地传来两声野狗的吠叫。闻人燕猛地挣了起来,紧紧地搂住了李傅的脖子,哭得像个受惊孩子:“不要……呜呜……主子我错了!我听你话!我都听你的!”说着双腿还紧紧缠着李傅的腰,像是生怕他拔出去般不住收缩着内庭。 李傅本就已经畜势待发,被他这样一弄便一股脑地全泄在他体内了。李傅喘着气把闻人燕从脖子上拉下来,皱眉问道:“你怎么了?闻人?”却是已经昏睡过去。 恐怕是太激烈了些才胡言乱语吧,毕竟那么长日子没做了。 李傅不禁有些责怪自己。以前由于闻人燕身强力壮,他习惯了不控制自己,却忘记了去年闻人燕大伤大病过,身体已不比少年时了。他轻轻地把自己拔出来,吻了吻闻人燕脸上残留的泪水。这里没人伺候,他又不擅长服侍人,只能拿起地上折叠整齐的喜服,胡乱擦了一下闻人燕凌乱的下体。把染满两人污物的喜服扔到角落,李傅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睡了。 半夜,浑身酸软得近乎失去知觉的闻人燕慢慢睁开眼。毕竟是练武之人,休息了半夜精神便恢复了一点。房中的龙凤烛已经燃尽,只余清冷的月光作为光源。他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很,想下床清理一下,动了动沉重发麻的身子,才发现李傅正紧紧抱着自己。 以前李傅从不会让“炎朱”陪自己过夜,完事了就会让他离开。 闻人燕叹了口气,无奈地发现自己心中的愤恨,竟因他如孩童般抱着自己睡着就消去了大半。他伸出手指,孩子气地在半空中描画着李傅的五官。其实这个荒唐的天子真的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睡颜掩去了他的阴鸷之气时,后宫恐怕没哪个妃嫔比得上,也难怪他总是以貌取人。 蓦地,李傅的眉紧紧蹙了起来,额头也沁出冷汗,似是被噩梦魇住了。只听得他摇着头呓语道:“不!还给我!把子夕还给我!” 闻人燕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李傅还要赶回去早朝,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没有宫娥太监,便是闻人燕伺候他更衣梳头,一切便如回到了从前那般。 闻人燕只披着一件亵衣,胸口和大腿都露出大片肌肤。李傅满意地逐寸打量上面的斑斑点点以及红色爪痕,这些都宣示着他的主权,简直让人神清气爽。他忍不住捉住闻人燕正为他梳头的手就想把对方拉到怀里继续温存一番。闻人燕皱着眉轻轻挣开,然而动作稍一激烈,便感到有什么流质正从后庭沿着大腿内侧流出,脸上不禁又红又青。 李傅见他躲开,拉下脸道:“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矜持?” 闻人燕低下头,小声道:“别闹,会弄脏衣服的。” 李傅这才明白过来,闻人燕身子还没清洗,是以怕弄脏自己的衣服。于是脸色回暖,嬉皮笑脸地道:“那朕不碰你,你来亲朕一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闻人燕无奈:“皇上,你该早朝了。” “你不亲,朕就不去早朝了。” 面对一代天骄耍无赖,闻人燕束手无策,只得低下头想着轻轻碰一碰那张白皙阴柔的脸就好了。谁知就在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去的时候,李傅忽地转过脸,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衔住了他的唇,不重不轻地吮吸了一下。李傅并没有过多纠缠他,亲了一下就放开了,只是无论是眼中得意的笑意,还是那舔舔唇再咂咂嘴的猫样儿,都让闻人燕感觉对方简直就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而最可恨的是那个良家妇女就是自己。 李傅见到闻人燕脸红窘迫的样子,开心得“哈哈”一笑,道:“按理你还在婚假,你等下自己洗洗就再睡一下吧,不用送朕出去了。”说着便摇着折扇离开了。 李傅一走,闻人燕的眼神便黯了下来。 兜兜转转,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纠纠缠缠,想干干净净又谈何容易?只求心如止水,竟又情难自已,不自量力更是无能为力,苦叹奈何。 “公子。” 一声叫唤,让闻人燕回过神来,却是陈白素捧着一盆热水进来了。她已换回了一身素衣,眼下青黑,显是一夜没有入眠。闻人燕下意识地拢了拢亵衣,转身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身上污秽的痕迹,却也心知只是徒劳。 “公子,”陈白素又唤了他一声,柔声道,“公子不用忌讳小素。小素卖身葬父,本是以为要成为最下贱的人了。幸得麓青公子出手相助,小素却也知身份微贱,未配近卫营左使夫人之名。” 闻人燕摇摇头:“是我负了你。你放心,和离书上我一定不会污了你的名节,也会托人帮你找个更好的婆家。” 陈白素听得“婆家”二字,急得放下热水就跪了下来:“小素孤苦无依,公子若不嫌弃,就收了小素当个近身丫头,小素这辈子定会尽心伺候,若敢乱嚼舌根子,小素自己就把这烂舌头剪下来。” 闻人燕忙道:“你先起来。唉,你这又何苦?” “小素不苦,公子不答应,小素就长跪不起。” 闻人燕没法,只得答应了,又道:“既然如此,和离书就不必写了。只要我们没有夫妻之实,那人也不会介意。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便是我的夫人;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妹子。大哥虽然给不了你幸福,但只要大哥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孤苦,受人欺负。” 陈白素喜得一个劲地喊“大哥”,又把冷了的热水又换了一盆给闻人燕洗身子。闻人燕起初还是有些尴尬,但在陈白素的坚持下便由着她了。陈白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身世,闻人燕本也是无亲无故,两人越聊越是觉得体己起来。 以后,自己就多了个亲人呢。 闻人燕心中想道,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松,竟是比成亲的时候要自在些。 闻人燕如往常般经常出入渡央宫,然成了家室,近卫营中的流言少了很多,甚至不少人转而觉得他是凭真材而深得皇上器重,多了不少献媚或真心结交之人。闻人燕是一如既往地圆滑,对于无用之人既不显得高傲也没让对方成功巴结,对有才之人则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5 多加提拔教导,倒使得他的下属越发钦佩起来。 唯一让他烦恼的是,麓青不找他了。 本来朱雀跟青鸾两队之间就是互相竞争制衡,消息不通,现在闻人燕脱了御雀身份,更加是只能等麓青来找的份儿。然而麓青显然得知了成亲当晚的事后,怒其不争,不愿意搭理自己了。闻人燕知是自己的错,唯有耐心等着麓青气消了之后再好好解释。 “闻人大人,你来了啊。皇上吩咐了,让你在内室里等他。”一个小太监领闻人燕进去。 这个便是之前见过几次跟在蔡乐身边的小太监,后来闻人燕才知道他叫刘顺一。 “皇上不在?”闻人燕随口问道。 “诶,”刘顺一边为闻人燕沏茶一边道,“去宁禧宫陪太后进膳了。” 闻人燕心中一沉,却没有多问。 这一等,便是等到日落西山,月上梢头。闻人燕伏在案上睡着了,胡乱做了几个梦后,听得开门声才猛地醒来。可是步入内室的并非李傅,而是刘顺一。 “闻人大人,不好意思。皇上派人来说,让大人可以先行回去了,明晚再来。” 闻人燕脸上没什么表情,答应着回去了。然而之后一连三晚,闻人燕都没有见着李傅。后来听说,他新册封了一个张昭仪,很是得宠。闻人燕听得这个姓氏,知定是迦懿皇太后安排的,自己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李傅了。然他还是按照吩咐每晚到渡央宫,呆到刘顺一通知他可以回去再离开。 如是这般过了一个月,尽管如闻人燕般好脾气的,也不禁有些没趣。刚好这天几个下属拉着他一起喝酒,他这人性子淡薄,不嗜赌也不好色,独独就爱这口子,想着李傅大概也没闲理会自己,便应了下来了。 酒这东西,要么不喝,一喝就得尽兴,众人直喝得月挂当空才散去。闻人燕酒量极好,把其他人灌得七旬八素,借着几分酒意心里正得意,把李傅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看见刘顺一匆匆忙忙跑来才想起来。 “闻人大人!你今晚怎么没来渡央宫啊?皇上等了大半夜没见到你,正在生气呢!” 闻人燕一愣:“我以为皇上今晚也不在。” “哎,别说了,大人快随小人去吧。”说着就拉闻人燕走。 来到渡央宫寝室内室,李傅果然已经在,拿着一本书却完全不像有看进去,一张脸冷得如石头般。刘顺一眼观鼻鼻观心,没多说话就赶紧退下,顺带把内室外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闻人燕摸摸鼻子,行礼道:“奴才叩见皇上。” 李傅“哼”了一声,没立即让他平身,道:“你胆子变大了?朕的话都敢违抗了。” “嘻嘻,”闻人燕赔笑道,“这……你老人家不是没说要什么时辰来到吗?奴才想着皇上事忙,怕来早了叨扰。” “敢情还是朕错了?!” “奴才不敢!” 李傅瞧着他那窝囊样,忽而觉得好像看到了从前的“炎朱”讨好献媚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化怒为笑,便朝闻人燕招了招手:“还跪着干嘛?过来!” 闻人燕应着走到他跟前。 李傅打量着他因酒意而微红的脸,只觉倒有些像他害羞的时候,心中剩余的怒意都化去了。李傅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怀里,凑到其脖子间嗅了嗅,皱眉道:“一股酒臭。朕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守己,才吩咐你必须每晚都呆在渡央宫。枉朕怕你无聊,好不容易从那狗皮膏药那脱身,你倒好,自己风流快活去了。” 闻人燕有些怕痒地缩了缩脖子,闻言又“噗”地笑道:“人家好歹是个大美人,皇上怎么说她是狗皮膏药?” “她算什么劳什子美人,比你家丫头还不如。”李傅不屑道,“宁禧宫那个老太婆,一天到晚唠叨子嗣子嗣的,简直把朕当配种的了。” “哈哈哈哈哈!”闻人燕借着酒意不禁大笑起来。 李傅沉着脸敲他额头:“笑笑笑!都怪你生不出孩子来!” 闻人燕揉揉额头,嘟嚷着:“我跟你当然生不来,给个女人我我就能生了。” “你说什么?”李傅瞇眼道。 “嘻嘻,没什么,”闻人燕嬉皮笑脸道,“我在想,皇上长得这样好看,要是女人的话我一定娶回家当妻子。” 李傅简直对借醉肆无忌惮的闻人燕毫无办法,翻出几封信件扔到闻人燕脸上,道;“瞧你喝的,还能看懂这些密帖吗?” 闻人燕捡起那些信件,摸着那信封的材质,知道是御珍阁的特有密帖,酒意不禁醒了大半,拆开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这些信件时间有新有老,说的却都是夷人的动静,显然是潜伏在夷地的御雀秘密送来的。 看完最新一封,闻人燕剑眉蹙了起来:“夷人近来准备那么多的粮草军马,看来又有不轨之心啊。” 李傅点点头:“而且恐怕这次恐怕是真想大举进犯。” “皇上有何良策?” 李傅用食指敲着案道:“夷人马骏人悍,多年来,天朝士兵多有不敌,若大举来犯,北幽守军必定难以抵挡,且上次的路子也走不通了。而就算朕派中央军支援,毕竟途长路远,中央军又不适应北幽的苦寒,恐怕也难有胜算。然而,正如你之前曾说,夷地贫瘠,不足以在后方支撑持久战。”李傅没有说下去,似是等闻人燕接下去。 闻人燕垂下目光道:“所以,如果北幽军退避,并沿途烧毁各地粮仓,诱敌深入,待其持久消耗,北幽、中央、琼凉各军再一起围剿,胜算则大得多。” “你果然明白朕。” “然而,皇上依旧愁眉不展,必是想到,北幽边境百姓定多有来不及走难。粮仓烧毁,又有夷人烧杀抢掠,处境就如人间地狱,皇上心有不忍。” 李傅皱着眉,却道:“虽有不忍,然成大业者不拘小节,若不牺牲这部分百姓,国破山河日,将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诱敌深入需要时日,那些不明道理的人,也一定会怪皇上为何不抵抗,将大好河山拱手于人。张末等人也会趁机抨击皇上,动摇皇上的威信与皇权。” “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论,更何况历史从来是胜利者书写的,朕不在乎那些虚名。至于张末那厮……朕在位一天便是天子,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闻人燕猛然跪下,求道:“皇上所说的句句在理。然而百姓何辜,牺牲少数而成全多数,这未免有失公平。奴才愿意率兵抵御夷军,誓将其逐回草原深处,再也不敢出来放肆!” “胡说!”李傅脸有愠色,“你凭什么驱除夷人?凭你这身武功?行军打仗乃是千军万马的事,任你功夫再高又能杀得几人?” “奴才自幼承蒙皇上教导兵法,不也是因为皇上要培养一个心腹掌握军权吗?现在正好有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6 借口从太后手中拿到那半边虎符,就让奴才为皇上分忧吧!”为防李傅完全掌权后脱离控制,早在扶植他登基之前,皇太后就取得先帝信任,在遗召中表明,调动兵马的虎符由皇太后跟李傅一人掌管一半。 “当初朕的确是抱着这个心思教养你,可如今……”李傅气得拍案而起,“总之朕不允许你去打仗!此事休得再提,你回去吧!”说着摆摆手赶他走。 两人好不容易见一面,结果最后不欢而散。 第二天,朝中接到边境急报,夷人果真大军压境了。 [书名]:以色侍君 下 [作者]:落下风灯 简介: 已是闻人燕的炎朱, 成了驱夷建功的大将军! 保家卫国,捨命征战, 待得回朝之日却见久违的姐姐, 竟已成那人的嫔妃!? ──闻人燕,万里河山,朕独与你分享。 李傅,始终是主子, 而他,终究只是奴才。 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 宫深闱重,诡谲难测。 真龙天子身边的人, 永远如众矢之的般地难逃算计。 ——你是火之雀,本应自由飞翔。 是吗? 已成为笼中鸟的他,真能飞出这深深宫墙? 已将那人放进心中的他,真能逃得过情关? 第六章 壮年听雨客舟中 天权三年冬,夷人挥大军,攻北幽望舒而下。天武帝下令守军不许擅自抵抗,一路南撤,短短一个月,夷人就攻占瞭望舒、朔方、澄月等重要城池,一时间北幽如人间炼狱,每天都有大批难民南下,然而更多的人并没能离开。 民心动荡不说,朝中也是风起云涌。张末率领一班臣子在金銮殿上请求皇上出兵开战,否则长跪不起。结果天武帝挥一挥衣袖,直接带着几个心腹大臣,一路越过从金銮殿延伸到殿外低下在脚边的人头,直接走到御书房自己批奏折了。 早朝已经让人闹心,更让李傅火上浇油的事晚上回到渡央宫,却见到闻人燕学那群迂腐臣子,只穿着近卫军那身盔甲就跪在渡央宫前,连大麾都没披上。刘顺一近来也是能在李傅跟前说话的人了,迎上来道:“奴才该死,闻人大人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了,奴才没能阻……” 李傅打断他的话,冷冷道:“让他跪。”说着也不看闻人燕,径直走到宫内。 闻人燕也料到他的反应,依旧静静跪着,甚至连膝盖都没挪动一下。脸上忽然几点湿冷,却是开始下雪了。 雪点越下越密,很快就成了鹅毛大雪。到了丑时,紧闭的渡央宫大门忽然被猛地拉开,胡乱披着雪狐皮裘,里面只穿着明黄亵衣的李傅冲了出来。蔡乐在他身后打着伞慌忙跟着,却根本来不及为他挡着猛烈的风雪。而被风雪更冷的是他此刻的神情,他一把拉起跪着的闻人燕,咒骂道:“你这个狗奴才是要生生气死朕吗?!” 闻人燕有内功护着身子,精神尚好,然而跪了半夜,寒雪早已浸湿了衣衫。李傅一把抓过去只觉得那盔甲又冷又硬,像抓了一把冰块般冻得手指生痛。然而他没有松手,反而捉得更紧了一些,拽着闻人燕往屋内走。闻人燕底子再好,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腿也不禁又僵又麻,被李傅拽得踉跄不已。李傅也不管,连拖带抱地把人拉到屋子里,然后开始剥他身上像冰块一样的甲袍。 刘顺一被蔡乐调教得精乖伶俐,无需吩咐就已经开始安排起人把屋里的炉火添得旺些,又去翻出貂皮裘呈上。闻人燕本头发衣服都是积雪,到了屋内被热火一烤便都化了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李傅板着脸接过那貂皮裘,也不看一眼就当擦脸布般包着闻人燕,把他从头到脚都搓了一遍。 蔡乐又安排了一些热酒热菜,打点得差不多了,跟刘顺一使使眼色,两人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闻人燕被裹在貂皮裘里,听得众人离开关门的声音,才探出头来:“热。” “哼!”李傅冷哼一声,把貂皮裘的带子从闻人燕脖子里拉出来,为他系好。闻人燕一冷一热,不禁打了个喷嚏,李傅一脸嫌弃地别过脸。 闻人燕试探着开口:“皇上,北幽……” “闭嘴!”李傅打断道。 闻人燕抿了抿嘴,没再说话,默默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李傅喝道:“你去哪儿?!” 闻人燕转过身,一脸无辜:“谢皇上的皮裘,奴才回去继续跪着。” “你!”李傅气得撤掉身上的雪狐裘扔到地上,站起来道,“好!你去跪着!你跪多久朕就在旁边看多久!看是你身子骨硬,还是朕福泽绵长!走!”说着就拉闻人燕。 闻人燕大吃一惊,反倒挣扎着不肯动了:“皇上留步!皇上你不能受冷啊!” 李傅拽他不动,干脆甩开手:“你不出去,朕自己出去!” 闻人燕连忙拉着他,谁知这一拉扯,李傅就顺势转过来一下子扑到他身上。闻人燕一时不备,被一下子撞倒在地上,刚想问李傅有没有撞到哪里,就被对方的唇舌封住了口。李傅发了狠地吻他,吮他的舌,然后尤不解恨地扒开闻人燕的衣领在脖子上重重咬了几口。闻人燕本来被李傅剥得皮裘下只剩下亵衣,此刻一折腾,所有上身衣物都散了开来。 李傅干脆跨坐在闻人燕身上,一边扒他裤子一边骂道:“反了你!居然敢学那帮老头要挟朕!看朕今晚不弄死你!” 闻人燕知他正气在头上,不敢踢开他,只得涨红着脸道:“等……等等,皇上,到床榻上去吧。” 李傅哪管这些,扯开碍事的裤子,摸到蔡乐平时备好的花膏就挖了一坨插进去,道:“你刚才说北幽什么?说啊!” “啊嗯……”闻人燕虽因这些日子近回人事而不至如先前那晚紧致易裂,但被李傅如此粗鲁地用手指挖弄也不好受,却也只能皱着眉忍着不满道,“北……北幽战事吃紧……啊别……皇上,奴才仔细想……过了,啊……夷人的马……厉害啊啊!是因为都披着……嗯铠甲,我们可以建造甲车,把持弓弩长枪的士兵藏……藏在里面,必定比夷人的铁甲马更啊……啊更厉害嗯……”闻人燕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时,额头已沁满汗,浑身都因挑逗而弥漫上一层粉色。 李傅拔出手指,拉起闻人燕让他面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能让他的龙根整根都没入闻人燕体内,瞬间被入侵到深处的刺激让闻人燕顿时尖叫了一声。李傅心情好了一些,边摇晃着闻人燕的腰身,便带着戏谑的笑意道:“哦?爱卿还真是足智多谋,那甲车要怎么造?爱卿逐个步骤告诉朕吧。” 闻人燕摇着头:“不……奴才啊……奴才稍后再……” “这可不行!”李傅板着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7 脸,弓起腰狠狠顶了他几下,“你跪了半晚可不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件事吗?怎能只说一半?快说!” “嗯啊啊!”闻人燕被顶得几乎跪坐不住,搂着李傅的脖子才不至倒下,喘着呻吟哀求道,“求……求皇上……” 李傅咬他耳垂:“求朕什么?” “求……求皇上让奴才出征!” 李傅眼中一冷,抓住他的腰身往上高高托起,至几乎全都拔出后猛然松手,以闻人燕自身的重量重新挤了进去。 “哼嗯啊啊……呃啊”强烈的冲击让闻人燕几乎无法呼吸,还没喘口气,又被再起抓起,如此往复地被举起再放下。 仿佛三魂六魄都被挤压得离了体,闻人燕紧紧抱着李傅的背,在无法自已的哭喊声中泄了出来,弄得彼此的胸腹都一片狼藉。李傅拈了些粘稠的液体,抹在闻人燕的红樱上,猥亵地又捏又掐,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喘息。 “今晚若是你能不晕过去,朕就让你去。”李傅说完便就着埋在闻人燕体内的姿势,搂着他的大腿把他抱起往床榻走去。 这晚,李傅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什么都泄不出了才罢休。闻人燕虽在雪了跪了半宿,愣是靠着一口气没晕过去。李傅从背后搂着闻人燕光裸的身子在床上叹气。他心知闻人燕外表温顺媚上,骨子里却是死心眼得很,认准了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了。 君无戏言,闻人燕知李傅只能准了,便低声道:“皇上不要担心,这甲车之法一定能击退夷人的。” “哼。朕是准了,然而出兵还要太后另外半边虎符,找哪几个人带兵还要她点头呢。”李傅闷闷道。其实统将人选也是他迟迟不肯开始反击的理由之一,对抗夷人必须出动大军,若是派自己的亲信,太后一定会怕兵权落入外人手中,同理,太后属意的人李傅也不会满意。 闻言,背着李傅的闻人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语气却只是寻常:“我并非要当元帅,只要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就算是当个小兵也很满足了,太后那边应该不会太在意才是。”然而他却知道,李傅是绝不会让他只当个小兵卒的。 其实如何把闻人燕安置在讨夷大军中,李傅心中已有计较,只是此刻并不说明。他环着闻人燕腰部的手轻轻摩挲着闻人燕的腹部,也不知是否错觉,那本是平坦而紧致的腹肌,此刻总似因他刚才的多次灌溉而稍稍隆起。 “要是我们有个孩子就好了。”李傅呢喃道。 “……”闻人燕胸口一窒,然听得身后人呼吸已重,却是已经睡去了。 李傅表面上依旧是“不抵抗”的态度,制作甲车的密旨却已下到了北幽军工处。张昭仪圣宠逾深,日渐有传闻其将被立后。闻人燕知道李傅是为了取得兵权而向太后示好,更何况无论李傅立谁为后又与他何干呢,是以不甚在意。又及李傅虽因每天各方周旋身心皆疲,即便见上一面也没甚好脸色,然闻人燕耳聪目明,讨好卖乖,这些日子倒是他们几年来最为爱呢的。 有天晚膳,李傅一言不发,脸色极为难看。闻人燕心知必是出兵一事有了结果,果然,膳后李傅便沉声对他道:“明日早朝,朕就会下旨出兵北伐。” 闻人燕一愣,他虽已猜到,倒没想到那么急:“皇太后已经答应了?” 李傅点点头:“由罗钧安为三军统帅,俞启之率领右军。” 罗钧安乃三朝元老,封骠骑大将军,因年事已高,虽有军中大名,却不行军事多年了。然朝中上下除了他,也的确难有让皇太后和李傅都难以挑刺之人。俞启之是俞呈之堂弟,同为张末门生,那么不用说,率领左军的定是李傅的人了。 果然,李傅顿了顿接着道:“左军,朕交给你率领。” 闻人燕顿时怔住了。 他虽认定李傅不会让他当个小卒,但也以为顶多让他在左军中当个先锋或者副将,哪想到李傅竟将自己的士兵全交他手。他有点哆嗦地道:“皇……皇上,这……使不得……” 李傅啐道:“朕不许你去你非要去,朕让你去你又使不得!你真是成心跟朕对着干不成?!”若不是如此重位,闻人燕就算胸怀雄才也无法施展,与其束手束脚不知是否会被一群庸俗善妒之人害死,还不如把他直接推上去,更何况,他也需要借此机会扶植自己的心腹形成势力。 “我……皇上,奴才只要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就心满意足,奴才只是一个近卫军左使,如何能当此大任?” “呸!你敢抛头颅洒热血试试?!”李傅掐他脸,“给朕听着!无论如何活着回来!否则看朕怎么整死你!”他气得七窍生烟,完全没在意若是闻人燕没活着回来自己根本没法再整死他一次。 闻人燕在对方放开自己后,揉了揉被掐得发红的脸颊,道:“皇太后也同意了?” “嗯,”李傅哼哼鼻子,“颇费了朕一番功夫,如果你再多意见就不用去了。” 闻人燕下跪行礼正色道:“谢主隆恩。奴才定当肝脑……忠肝义胆,誓灭夷军!”他本想说“肝脑涂地”,记起李傅不喜他说不吉利的话,便生生改了。 李傅拉他起来,脸色依旧有些阴晴不定:“麓青也会潜伏在军中,若是有需要调派御雀,则可吩咐他执行。”说着塞给闻人燕一块金牌子。那牌子造型跟御雀表明身份的令牌有点相似,只是上面并无刻字,且吊挂着一撮绿孔雀的翎毛。 见闻人燕有些讶异,李傅便不咸不淡地道:“现在这御珍阁中,怕是他最有能力也最会用心护你周全,毕竟他还曾冒着欺君之罪助你盗取籍册。” 闻人燕心惊肉跳,虽有猜测过李傅早已发现,但他一直不露声色,便心存侥幸,没想到会在此时挑穿。 “他只是兄弟义气,望皇上不要怪他。” 李傅挑了挑眉:“哦?朕还真不知道,互相竞争的御雀间还有兄弟义气。”闻人燕还想争辩,他摆了摆手打断道,“罢了,朕既派得他去,也就没打算追究,以后没事少在朕面前提他。” 闻人燕只得低头称是。 李傅捏着他的下巴抬起,盯着他道:“朕听说由于行军不得携眷,军营中士兵之间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事。你给朕好好管着自己,不管是麓青还是别的什么人,若敢让人碰你一根头发……” 闻人燕禁不住皱眉慎道:“你这些话才乱七八糟呢!” 李傅其实知他性子不会胡来,这话也仅仅是提醒而已,见他恼了不禁笑着拥他入怀:“闻人,朕答应你一定会替你找到姐姐,当你归来之日,便是你们相认之时,所以,答应朕,一定要回来朕身边。” 天权三年十二月,天武帝终下旨大军北伐。大军兵分三路,骠骑大将军罗钧安率主力部队由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8 中路出发,吸引敌军注意;另有左右两军分绕西东,先趁敌人不备取望舒、澄月两城及周边,三军成掎角之势再一举夺回重城朔方。 深夜的军营,主帅的营帐还没灭灯。身上的盔甲只来得及脱下头盔的闻人燕,看着羊皮地图微微皱眉。 行军打仗,比闻人燕所想的更要辛苦万分。为了瞒过夷军耳目,他率领的左军全是轻骑上路,并没带多余的物资。习惯了温润气候的中央军对北幽凛冬的苦寒毫无抵抗力,全冻得双脚生疮不说,不少还病倒在路上。然要奇袭就不得耽搁时日,只能一路咬牙深入无法休整,闻人燕真担心仗还没打,士兵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李傅早前下了死令赶制的甲车,已经造了出来。虽因时间紧迫,军工处未能作更多的测试证实威力,但眼下这种情况,甲车和士兵们背水一战的决心已成了胜利唯一的希望。 营帐中的烛光忽地晃了一晃,闻人燕抬头,一名穿着青雀袍的男子已立在面前。 “启禀将军,”他道,“前去查探的御雀回报,果真如将军所料,由于此前守军撤退烧毁粮仓,凛冬又没有庄稼收成,望舒城内已经饥殍遍地,夷军也是靠着进山打狼分食,收获寥寥。” 闻人燕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青哥。” 麓青听得这一声“青哥”,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却是淡淡道:“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告退了。” “等等青哥,”闻人燕连忙拉着他,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即便由于圣旨,麓青不得不与自己办事,可他依旧只有在交代公事时才会跟自己疏离地说上几句。 麓青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道:“没有。你的人生,你自己负责。” “你若不是生气,为何要疏远我?” “……你当真不懂?”麓青盯着他,眼中的光忽而凌厉幽深。 闻人燕被他的眼神慑得不禁松了手。 麓青叹了口气,目光恢复淡然柔和。他揉了揉闻人燕的头,道:“我没疏远你,只是避嫌而已,我可不想成为皇上吃味的(交往)物件。” 闻人燕松了口气,笑道:“这你大可放心,他若是不放心你也不会指派这样的任务。”况且,李傅只是单纯痛恨背叛自己的行为而已,这世间除了那个摘仙般的人物,谁又值得让他吃醋呢? 麓青不置可否,临离开前又道:“别怪我啰嗦。这次机会不单是皇上给你的,也是那位给你的,到底要不要飞出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闻人燕一怔。 他步至帐前,抬头看着广旷无垠的星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刀般割着鼻腔,却让人感到无比惬意舒爽——那是自由的味道。 冬夜,曾经繁华热闹的望舒城内却是一片沉静。太阳下山后百姓便紧闭大门不出,甚至不敢点燃烛光,怕惹来夷军又一次上门征粮,然而除了眼泪,他们已经挤不出更多的东西了。草根、树皮……可以裹腹的都已经挖尽,甚至有人烹子而食。 还能肆意灯火通明的,恐怕就只有夷军占领的大宅了。攻陷望舒的大将兀勒奢举着一埕酒猛喝几口,然后向旁人骂道:“族长小儿的援军怎么还不到?!这个狗屁望舒城的东西都快抢光了!天朝军那些孬种!居然一把火把粮仓烧了!再没援军,老子就直接带人杀去其他地方!” 他的谋士连忙劝道:“将军请忍耐啊!族长下了命令一定要守住望舒、澄月,咱们现在兵马不多,如果留一部分人守城一部分出征,恐怕会顾此失彼,还是等到援军再说吧。” 兀勒奢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要不是那小儿给那么少人老子,老子会那么窝囊?!他娘亲的,没肉吃怎么打仗?!等下打不到肉了就捉人煮了!” 话音刚落,忽地一个小兵从外面跑来道:“报!有敌军在城外叫嚣!” 漆黑的夜,鹅毛大雪,即便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仍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到底人马在哪里,只听到远处传来齐整的叫喊声,重复着道:“兀勒奢王八羔子!天朝十万大军在此!有种出来一战!”叫声在风雪中不甚宏亮,却在山谷中回荡,层层叠叠,分不清到底是有多少人。 兀勒奢气得七窍生烟,转过头对哨兵骂道:“你们是瞎子吗?!十万大军都来到脚底下了竟然看不到?!”说着竟拔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就砍掉对方的头颅。 谋士看他还想再杀,连忙跪下道:“将军息怒!天朝人奸诈狡猾,十万大军恐怕多是虚张声势,否则那么多人,即便风雪再大,我们也怎么可能完全没察觉呢?依卑职看来,对方不仅没有十万大军,还很可能只有少量的兵马,之所以胆敢叫嚣就是想我们上当不出城,活活困死呢。” 兀勒奢恍然大悟,怒骂道:“混账天朝狗!老子现在就出去宰了他们烹了吃!”说着就命人打鼓吹号,准备出城迎战。 战鼓号角一响,那些“兀勒奢王八羔子”的叫骂声就停了,反而响起了马匹掉头跑的声音,这更让兀勒奢相信谋士的判断是正确的。暴怒的他不等士兵结集完毕,领着一队人马就率先奔了出去。 “天朝狗别跑!”夷军一边叫骂,一边挥舞着武器策马直追。夷人的马是有名的膘肥体壮,追了一会儿,远处的天朝军身影逐渐清晰,眼看就要追上了。 忽然,跑在前方的马匹被什么绊了一下,由于正在全力狂奔,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不单把马上人抛落在地,连带后面追上来的人马也被此变故弄得人仰马翻。原是早有擅长匿藏的御雀埋伏两旁,待兵马一到就把埋在雪地的长绳子拉起。夜暗雪急,怒气攻心的夷军们根本就没留意脚下。 而在守株待兔的天朝军正是等这一刻,那佯作狼狈逃跑的士兵转过身来,气势汹涌地杀了过来。夷军一下子被杀得措手不及,然而兀勒奢之所以能成为大将,确实是有勇猛过人之处。他定了定神,发现即便是早有埋伏,人数也的确不多,便抢过旁边一名夷兵的马,翻身上马后挥舞着佩刀指挥着,把被吓得失了魂魄的士兵重新整顿起来抵抗。 双方胶着了一会儿,夷军的主力赶上来了,此时远处一声啸鸣,天朝军立马调转马头再次逃跑起来。兀勒奢见他们避其锋芒,更觉对方是只敢耍小聪明的宵小,此时不追更待何时?于是领着夷军再次急追。 这次没追多久,便看到那黑底金龙的天朝旗帜了。天朝军的大部队正列队整齐地等着,队伍一直延伸到远处云层下,看不分明。兀勒奢见对方如此淡定,心中不禁一顿,难道是他们猜错了?对方真的有十万大军?只见那夜雪中黑影重重,倒真像有无数兵马压境。 正在踌躇间,天朝军里忽然驶出几十辆车子,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39 有巾有盖,身蒙牛皮犀甲,长二丈,阔一丈四。夷军还未反应过来,无数箭雨便从车中射出,原是车子开上射击孔,弓箭手躲在车内射箭,夷军顿时倒下了一片。兀勒奢急中倒也不乱,吼道:“别怕!往前冲!近了就不怕箭了!”说着率先挥开射来的箭往前杀去。 夷军见将军如此勇猛,也是一震,以拼死之心往前冲杀。他们想着冲到甲车底下,就再也不怕击杀远程的箭雨了。没想到当他们冲近的时候,才发现甲车外侧绑长矛,内侧置大盾,甲车冲向夷军的时候,他们顿时被串插成人肉串,就算侥幸避开,也别想凭着两三刀就能损坏车子。 没人知道天朝军是何时发明这玩意儿的,只知道无论对方人多人少,配合著这甲车自己根本毫无胜算。兀勒奢脸色一白,竟勒转马头,往望舒城逃回去了。主将一逃,夷军军心大乱,一时不知是杀是跑,被冲上来的天朝军杀得丢盔弃甲。 在山头上调兵遣将的闻人燕看得分明,立马扬鞭往另一边跑下去追兀勒奢。他骑的马通体雪白,名曰舒云,乃是李傅把自己的御骑赏了给他,为真正的千里好马,虽后发,却在望舒城前几近追上,而那些之前埋伏设障拦马的御雀们,也在此时现身上马追赶。 兀勒奢见忽而又冒出十几个人,也不知是否还有后着,更是无心恋战,边死命拍马往城内跑,边大喊:“关城门关城门!别让他们进来!” 待听得身后城门闭合的声音,兀勒奢才喘着气转过身来。乖乖,这下可好,身后那帮跟屁虫刚好困住了两只在内,其中一个看那身盔甲打扮,还应该是个将领呢,这下倒变成是他们瓮中捉鳖了。 麓青和闻人燕两马并齐,分别面对相反方向,打量着包围着他们的夷人士兵。麓青戏谑道:“阿燕,你家皇帝老子知道你这样,肯定后悔给你一匹跑得那么快的马。我以前怎么不知你如此性急?” 闻人燕“嘻嘻”一笑,道:“想立功,是要急一点。” 兀勒奢见两人明明毫无胜算,却依旧谈笑风生,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更觉气恼,挥舞着大刀道:“要闲聊等下辈子遇见再聊吧!”说着就跟其他夷军一拥而上。 城内毕竟不若郊外空旷,加上主将奔逃回城还意外钓了两名落空的敌军这种事乃意料之外,所以除了兀勒奢其他夷军都只是步兵而已。闻人燕与麓青眉毛一挑,夹了夹马肚,那训练有素的名马便极漂亮地冲到人群中扫了个圈,结实有力的后蹄踢翻了一片。 骑着马的兀勒奢怒骂一声,拿起那柄大刀就劈向闻人燕,那看起来又大又重的刀在他手上竟速度丝毫不减。闻人燕往后一仰,几乎贴在马背上堪堪避过。凌厉的刀风扫落额前一缕青丝,青丝尚未下地,第二刀便从上往下而止。闻人燕忙用长戟挡隔,戟身与刀交碰那刻,只觉爽腕一震,又麻又酸,夷人果然天生神力,不可小觑。舒云也是极有灵性,不等闻人燕指示,一声长嘶便往前奔了几步,与兀勒奢拉开距离。刀与长枪划拉摩擦出点点火星后错开,闻人燕勒马转身与兀勒奢再次相对,长戟斜指,目光凛然。兀勒奢不禁一震,他本看这人脸容如玉,丝毫不像大将,料定两刀之内就能砍下对方人头,没想到看似瘦削的身子却能抵挡住自己的大刀,而对方此刻的眼神,更像极那林海雪原中的野狼。 面对野狼,你知道自己已是对方认定的猎物,却猜不透他会从何处下手。 但正在对付其他杂兵的麓青却并不乐观。此刻他跟闻人燕已拉开了一段距离,难以照应。他知道,闻人燕擅长的是乃是剑法,可由于马上打仗,一吋长则一吋强,是以他改用了虽练习多年却鲜少实用的戟。凭着过人的听力,他知道还有大批的援兵正赶来城门这边,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此时,麓青目光余处忽而觉得闪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大街两边高楼上,隐隐有几点冷光,想必是有弓箭手潜伏在那,目标自然是穿着将军战甲的闻人燕。高手过招容不得半丝分神,闻人燕没留意到这个暗藏的杀机,也许他留意到了,但根本没法顾及,因为此时兀勒奢已发起第二回 的攻击。 闻人燕目光一沉。他知道兀勒奢并不灵巧,甚至没有技巧,兀勒奢纵横沙场多年,靠的是在夷人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狠劲和蛮力。兀勒奢挥舞大刀,显然是用尽了力气,凛凛如风,挡不住,避,也是极难。他只能看准了对方刀影中的一丝空隙,抓紧机会一击即中。正当他举起长戟,瞄准兀勒奢左下腹那个空门的时候,几道凌厉的杀气亦破风而至。闻人燕剑眉一蹙,却是速度力度丝毫不减,竟是定了主意抱着必死的心也要拿下这个望舒城守将。 只有望舒澄月拿下,让朔方孤立无援,天朝才有机会收复失地。能保住大好河山,这条贱命又有何足惜? “啊!” “嗯!” “哈!” 吃痛的惨叫与闷哼同时响起。兀勒奢的刀已经砍在了闻人燕的肩上,却因腹中的剧痛继而蔓延全身的麻痹而顿时失去了后力,愣是没能再用力半分——戟上涂了药,御雀出身的闻人燕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兵不厌诈不是吗? 而另一声闷哼却是从身后响起的,麓青不顾其他攻击冲了过来,击落了几支冷箭,却还是有一只穿臂而过。闻人燕当下毫不犹疑,轻轻一按马背借力,人已跳到兀勒奢的坐骑上。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起剑落,利索地把因药物失去反抗能力的兀勒奢的头颅砍了下来。 鲜血染满了闻人燕的白衣银甲,一时间,恍如地狱修罗的他提着兀勒奢的人头,运气内力大喊:“你们的主帅兀勒奢已死!外面主力也被我军尽数歼灭!此刻投降者,可绕不杀!” 那些守城的夷军,原来看见将军独自从外逃亡而回已心凉了半截,此刻见将军已死,更是再无抵抗之心,便纷纷缴械投降,主动开启了城门。被夷军占领了三个月的望舒城,在天朝军一夜以小胜多的奇袭中回归,而此前名不经传的武将闻人燕,也在这晚后闻名与两军之中。 幽北的冬特别的长,一年只有几个月带有春意,其余时间都笼罩在风雪阴霾中,让人有困在虚空的错觉。 “不要再皱着眉头,我自己都没那么紧张。”随行的军医来换药离去后,麓青就忍不住说闻人燕。 “可那箭刚好断了你手臂的筋脉,大夫说即便复原了,于你日后武功也是有所受损。”对于御雀来说,失去武功,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权利。 “不过稍有不便而已,虽然每次百鸟归巢我都略逊于你,你也不要看得我如此无用。”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闻人燕无奈道,“这样吧,你留在望舒城好好养伤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0 ,不必随我跟大将军汇合了。” “这可不行,”麓青正色道,“我奉旨护你周全,为你挡这箭是我的任务,你不必介怀。而你一日未安全回京,我的任务就一日未完。你也是御雀出身,该明白,皇上派下来的任务,不到死的那刻,是不能放弃的。” 闻人燕脸容紧绷,心中万分不同意,却也明白麓青说的是实话。李傅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命令,麓青若留在望舒养伤,便是欺君之罪。 麓青见他眼中满是担忧,心中不禁一动,笑道:“你若真是愧疚,倒也是有方法补偿报答我一二。” 闻人燕忙问:“什么方法?青哥你有事尽管吩咐,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麓青张了张口,终是忍了回去,道:“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那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什么时候要我还,随时开口。” 傻阿燕,若你真知道我的愿望,你还会答应吗? “末将闻人燕,见过骠骑大将军!”一身银白战甲的年轻将领向主帅行礼。 也是身穿戎装的罗钧安虽然须发皆白,一双如鹰般的眼却依旧目光锐利,挺直的腰板和稳稳握在佩剑上的手,都昭示著志在千里的气派。他没有正眼看单膝跪着行礼的青年,而是盯着刚才青年献上来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个人头。 坐在一旁的俞启之脸色有点难看,他虽然也顺利收复了澄月城,却让夷军将领蒙额图逃脱。在夷军中,兀勒奢声名比蒙额图更高,闻人燕此番带着他的人头来天枢会师,更像是要让自己难堪。 幸好,主帅罗钧安并没表现出多大的赞赏,只是淡淡地道:“起来吧。年轻人初出茅庐便立下大功固然难得,但也切忌骄傲自满,须知上阵杀敌乃我等应尽本分,无需献媚邀功。” “大将军教训得是。”受了训示的闻人燕恭敬应道,站起来坐到俞启之对面,脸上并无异色,俞启之向他抛来嘲讽的笑意,他还似乎没明白过来似得报以礼貌一笑。 俞启之心中越发不屑起来,更觉得闻人燕只是侥幸获胜的软柿子。至于这人到底是如何空降成为左军统领,看看那张脸就明白了。老将军罗钧安为人刚正不阿,自是对这种讨好媚上之人毫无好感,张末先生指示他提防皇上的人立功争权,恐怕是杞人忧天了。 果不其然,在这整场商议收复朔方的战略会议上,罗钧安都没有怎么问闻人燕的意见,而闻人燕也只是一直对罗钧安的计策表示赞同,更让俞启之认定了此人只是个绣花枕头,对自己毫无威胁。 朔方乃北幽第一要险,踞于寰宇山脉的不周峡谷中,只要朔方不破,夷人就无法大军南侵。因此,为了拿下朔方,夷族族长赫连欲竟亲自领军突袭,攻下朔方后至今仍坐镇城中,是以连身经百战的罗钧安也不敢轻举妄动。 赫连欲自二十岁杀兄夺权以来,一直在塞北扩充自己的领土,同时效仿中原颁制令,重教典,短短十年便把领土各部治理得井井有条。他跟莽撞好战的兀勒奢不同,此番对决,容不得半点取巧,是实打实的硬仗。罗钧安派闻人燕和俞启之为左右先锋,先率军邀战,随后主力大军和琼凉援军也来赶到,打算以车轮战的方式消耗后勤不足的夷军。 这次任务虽然艰巨,但是比起先前奇袭望舒,路上却是舒服得多了。由于是消耗战,在出发前粮草都补给足了,加上新胜了仗,左右两军士气都很是高涨。所谓一鼓作气,一路上那些被夷人占领的小城,基本没什么难度就收复了,幸存的百姓抱着自己仅剩的粮食沿途感恩欢送,虽则只是几根小红薯,却让不少士兵都感动盈眶,杀敌报国之情更甚。 一个月后,朔方城将至,天朝军扎营整顿,准备第一轮攻击。闻人燕看着泛着红光的夜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一个月以来,事情未免太过顺利了。赫连欲把塞北十八部管理得井井有条,绝非庸才,此番韬光隐晦怕是别有所图。 “这么晚都不睡觉,在想谁?”身后的树下,忽而多了一道黑影。 闻人燕也不回头,答道:“在想天,该是又一场大雪了。” “潜在朔方的御雀已经查过,赫连欲的确有召集其他兵马回朔方,所以一路以来才那么容易收复失地,大概他是打算以天险之优势一举挫我大军吧。” 闻人燕摇摇头,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却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忽然,不远处的营帐地传来一阵吵杂声。 “他娘的老子要杀了你!” “来人啊!捉住他!快!” 一时间,叫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闻人燕不禁皱眉,转身往吵闹声的方向走去,而身后的黑影早已不见了。 任是多历风雨的闻人燕,见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也禁不住有些发怔。只见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的士兵追着一个人叫骂:“你这个狗日的!居然想打老子屁股的主义!老子这就杀了你!” 而被追的那个人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一边跑一边提着裤子,不住嚷嚷:“你们死人啊!快捉住他!”可由于他披着髪又不住奔跑闪躲,一下子大家都没认出到底是谁,这情况又是诡异得很,一时间营地里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没有反应。 此时,俞启之快步赶了过来,对着那打人的青年士兵喝道:“大胆萧逸!竟敢对小将军无礼!来人!把他捉起来!” 众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小将军”的官位?所谓小将军,就是大将军罗钧安的独子罗宗保。罗钧安老来得子,很是看重,一直是让其跟在自己身边的,怎么会出现在右军的营帐之中呢?然而现在并非疑惑的时候,右军的士兵听到俞启之的命令,立马就向萧逸围攻上去。 这萧逸一张脸白皙俊朗,却是神勇得很,虽手无寸铁,那十几个士兵竟奈他不何,不少都被扫倒在他的三拳两腿下。俞启之脸色越发阴沉,招了招手,却是拿了弓箭想射杀之了。闻人燕眼疾手快,一手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一弹,把脱弓之箭打在地上,随即便跃了上去欺近萧逸。 萧逸那身手,在普通士兵中算是出众,但又怎是闻人燕的对手?两三下就被制住,双臂被反压在背上,只觉背上犹如千斤压顶,一下子跪了下来。他虽是被制,却心有不甘,瞪着躲到俞启之身后的罗宗保,嘴上依旧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闻人燕剑眉越发拧紧,点了萧逸的哑穴让其发不出声来,然后朝罗宗保问:“罗副将,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在中军之中吗?”“小将军”是别人讨好罗宗保的称呼,他实际官职为罗钧安的副将,闻人燕如此称呼,倒是有点不卖帐的意味了。 罗宗保见萧逸被制,原来抱头鼠窜的窝囊气一扫而空,挺着腰从俞启之身后步出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1 ,不耐烦地道:“什么怎么回事?你没眼看吗?!就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卒以下犯上!这种人留在军中只是祸害,快军法处置吧!” “要说军阀处置,罗副将擅离职守私自藏于右军之中,不知又该如何处置呢?”围观的士兵之中忽地传出语带戏谑的话。 “谁在胡说八道?!出来!”罗宗保回头去寻说话人,却是找不出来,气得满脸通红。 闻人燕认得是麓青的声音,心中好笑,脸上却依旧,道:“不知此人为何要以下犯上?望罗副将说明白,也好定罪名。” “他……”罗宗保眼神闪烁,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俞启之接了口:“哼!这货仗着一张好看点的皮囊,早就想巴结讨好小将军。想必是因为小将军不为所动,所以才恼羞成怒,还说些胡话来污蔑小将军。” “对对!”罗宗保连声应道,“就是这样!” “哦?萧逸,那你可认罪?”闻人燕在萧逸身上一拍,解开他的穴道。 萧逸一能发声,那些粗鄙的叫骂就全泄了出来:“你们他妈的放屁!那时在天枢遇到你开始,你就摆出一副赏识老子身手要和老子兄弟相称的模样!是老子傻竟信了你和你把酒言欢,谁知你趁老子喝了酒居然脱了裤子来摸我老二!你这龙阳癖的绣花枕头竟是把老子当兔儿爷了!哼!你们官官相卫,但老子不怕!老子到了黄泉地府也会在阎王前把你们的脏事全抖出来!” 双方各执一词,然而事实是怎样,众人都心知肚明。罗宗保在不落京时时常出入小倌馆,不但御珍阁知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在朝廷官贾子弟的流言中,也是传得绘声绘色,只是碍着他的家世,没人公开议论而已,是以不知他那些荒唐事的,恐怕就只有他那个只醉心保家卫国的老爹了。 “罗副将能否解释一下,为何你跑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闻人燕淡淡问道,语气虽然还是恭敬,眼中却闪着冷意,逼得罗宗保一阵心虚。其实行军之中,因为不能携带家眷,有些士兵之间看对眼了就勾搭上乃是常事,然而一般都是你情我愿,若是军官胁迫豪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跟朔方夷兵大战在即,出了这档丑事,如何让军中上下一心,奋勇抗敌? “呃,我……因为……”罗宗保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禁沁出冷汗。 俞启之道:“闻人将军这样问是在怀疑小将军的行为品格吗?小将军是罗大将军的儿子,难道会看上这种粗鄙的货色?分明是他存心污蔑,乱我军心!这萧逸是我右军中人,如何处置该由我决定!来人,将这人拖下去乱棍打死!”说着,率着亲兵拔出武器。 闻人燕目光一冷,也拔出剑凛然道:“谁敢?!”他身后的人也纷纷亮兵,一时间,双方胶着着。 “既然目前事情未明,就暂且将两人都关押着,待大战过后才审理责罚。”闻人燕下令道。 “不行!”俞启之怒道,“闻人燕!这是我右军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 “既然左右两军一起当先头部队,那大家就是兄弟,不分彼此。我在此问各位兄弟,是否同意我的处理?” 左军的士兵自是纷纷同意,只是右军的人一脸犹豫,既不说同意也没有反对。俞启之正自得意,忽然之前在右军营帐之中调侃的那把声再次响起:“我同意。” 有人带头,右军也陆续开始有人赞同起来,俞启之不禁脸色又红又绿。他不知道,由于天朝对抗夷军多有不敌,很多有点关系的士兵,都送了钱留守在后方。这些步在最前线的士兵,不是财势两弱,便是真心想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心中是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事的。即便有些是已经跟随俞启之多年,看见自己主帅竟然不维护自己军中兄弟,更是心凉了半截,反而是对闻人燕较为钦佩了。 附和闻人燕的人更多,俞启之再也没法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闻人燕唤人绑了罗宗保。罗宗保一下子就慌了,一边徒劳挣扎一边朝着闻人燕破口大骂:“你竟然敢绑我!我一定会跟我爹说!你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个什么破东西吗?!不过是靠着爬上皇帝的床……呜!”他一声闷吭,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任由几个士兵抬了下去。闻人燕看见地上的小石子,知是麓青出了手点他穴,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一场闹剧终于散去,不用守岗的士兵各自回营帐休息。 半夜,一场大雪骤至,既急且密,暴风夹杂着冰雪呼啸呜咽,拍打着帐篷。闻人燕猛地从半梦中惊醒,心中越发不安,便起来穿上盔甲想出去查探。然而刚穿戴好,便听得外面战场号角及战鼓猛地响起,哨兵惊呼道:“不好啦!夷人来袭啦!” 闻人燕冲出帐篷时,只见一片慌乱。漫天风雪中,夹杂着如雪般密集的火箭骤至,一下子,军营就陷入火光之中。雪地是不容易烧起来的,但是帐篷和粮草一下子就点燃了,虽然在暴雪中不会形成大火,却是都不能用了。一时间,哪怕是训练有数的士兵,也不知道该是避过箭雨逃命,还是该拼死护着粮草。 此时,吆喝声蓦地从四方八面传来,竟是夷军把据点都包围了。闻人燕脸色一沉,气运丹田,声音竟在此扰攘吵乱的环境中也传得无比清晰:“莫乱!全都拿好武器上马随我杀出去!” 罗钧安接到急报后,立马领军披星戴月地赶去望朔据点。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天朝军的营地只剩下一片仓夷。士兵的尸体散落各处,大多都是天朝军;帐篷破的破,倒的倒,其余的都烧得不剩了,还有一些尚未熄灭的火头,昭示着夷军如何心狠手辣,不留活口。 “报!”一个士兵上前汇报,“禀大将军,没找到闻人将军和俞将军的尸首,不过……”士兵忽然支吾起来。 罗钧安本就心情不好,见状更加恼怒,喝道:“有可疑就说!” “是!禀大将军,那边发现一具尸体,貌似是……貌似是罗副将!” 罗钧安脑海“嗡”地一声,瞬间有片刻空白。然他毕竟久经沙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那是一具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躺倒的尸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是被五花大绑束缚着的。可以看出,由于被绑着,他在不能反抗的情况下就被刺穿了胸口。唯一庆幸的是,由于此处在营地较偏僻的地方,加上暴雪下火势并不大,是以他的尸体还是较完好的,亦因此,众人都认得那张年轻的脸。 罗钧安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罗宗保留书出走,说要跟随左右军先去杀敌,罗钧安虽然气他前斩后奏,视军规为无物,倒也欣慰他年纪轻轻便有杀敌报国之心,期望他能在沙场上将功补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2 过。没想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想到,吾白头人送黑头人。第一次,那双如鹰的眼浑浊了。 “大……大将军?!”忽地,一旁的土丘后传来一声轻呼。 众人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夷军盔甲满身是血的男人跑了出来。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出武器,却见那人慌忙脱下头盔哭喊道:“别别别……我是俞启之!看清楚了吗?!我是俞启之!” 原来当晚夷军乘大雪之机偷袭据点,俞启之见状况不对,趁没人注意时,扒下一具夷军的衣服装死尸,躲了过去。他怕路上遇着夷军,不敢逃去天枢,只好躲在这里等主军到来。 众人心中不禁有些颓然,连右军将军都这样窝囊才保住性命,接下来真的战胜赫连欲吗?罗钧安却是还在丧子的情绪之中,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俞启之扑到罗钧安跟前跪下哭道:“大将军!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小将军,让他被闻人燕这个奸人所害!” 罗钧安再次浑身一震,追问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回事?!闻人燕他人在哪里?” “闻人燕不知为什么,借故发难绑了小将军,夷人来的时候兵荒马乱,没人来得及顾及,是以才……”他哭道,“否则以小将军的身手怎么会死?!” 罗钧安脸带悲愤,沉吟道:“难道他记恨我在天枢故意数落他?” “一定是了。闻人燕那奸贼在夷人来袭后就不知所踪,说不定夷人还是他勾结才会捉准时机来偷袭的!” “岂有此理!”罗钧安身后一个跟随多年的马前卒气愤道,“这个兔儿将军居然如此歹毒!” 罗钧安双目通红,怒道:“可恶的夷狗啊!传令下去马上准备出发!老夫不收复朔方誓不还!” “什么?闻人燕失踪?!”天子李傅在听到公孙爻的汇报后气得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下一摔,“麓青在干什么?!” 公孙爻跪在地上,无奈道:“当晚麓青离开据点执行闻人将军的吩咐去了,得到夷军夜袭望朔的资讯后再赶回查探,却是已经失了线索。不过闻人将军身手了得,应该无性命之忧,皇上不必过于担忧。” “谁担忧他性命了?!”李傅脸色铁青,恶狠狠地道,“好你个闻人燕,朕再等上一阵子,若你当真如此无情一去不回,也别怪朕无义了。” 石头、火箭密如暴雨般落下,奋力攀上城墙的人一拨拨地往下掉,又再一拨拨地冲上前。城墙下很快就堆积了如小山般的尸体,然而他们的兄弟来不及害怕,只是把悲愤化为冒死杀敌的勇气。 咚咚咚,是战鼓的歌唱;咚咚咚,是城门的颤抖。 罗钧安亲自在前线指挥,满脸肃穆。攻城战从来都是恶战,更何况是朔方这样的天险,然而肩负国仇家恨的热血男儿们,不能后退。这场恶战从清晨持续到半夜,罗钧安看看天色,似是又有一场暴雪来临。恶劣寒冷的天气,一直是天朝军的一大阻碍,除了北幽守军,其余南方的士兵们一直无法适应,加上之前夷军乘暴雪之机重挫先锋部队,让天朝军隐隐对暴雪有了忌惮。 罗钧安思量了一下,终是下令鸣金收兵,明日再战。然而就在攻城的士兵刚集合起来时,忽然漫山遍野传来了呐喊声。那四周的山脉、雪丘,不知何时潜伏了夷军。他们穿著白衣,用雪覆盖着自己的身体,竟在冰雪中等了如此之久,只为了再此刻包围天朝军,将他们一举歼灭。 罗钧安大声吼道:“不要乱!甲车队上前掩护!” 罗钧安的命令让疲惫的天朝军们稍定心神,夷军的伏兵虽然出其不意亦凶狠勇猛,但可攻可守灵活易变的甲车也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困扰。 此时,一个一身玄衣玄甲的男人,正远远站在朔方城楼上观战。他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人中的小胡子,瞇着眼笑道:“天朝这甲车果然厉害,不知到底是哪位能人发明,若能收为我用,必令我族更加强大。”这甲车的威力,夷军早就在望舒一役中有所耳闻,却是还没想到应对的方法。 “传令下去,让死士队把甲车队伍冲散,弓箭手准备好,把罗钧安杀掉就退兵。”他下令道。 罗钧安脸色逐渐难看。本来凭着甲车的威力,让夷军投鼠忌器,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变得好像不怕死一般,冒着被长戟串成肉串的牺牲也猛冲过来。这甲车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布阵应对都不甚灵活,渐渐地竟被冲散,露出缺口来。 缺口一露,那夷军便一波又一波地冲了上来。天朝军攻城一整天已是疲乏交加,瞬间溃不成军。罗钧安纵然宝刀未老,依旧奋勇杀敌,终是抵不过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转眼便负伤累累了。漫天箭雨似是全到瞄准着罗钧安,那些夷军甚至不顾砍到身上的武器只往罗钧安的方向攻去。忠诚的天朝军紧紧围着罗钧安,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夷军残虐的进攻。 “大将军,这里我们挡着!你快走!” “老夫怎么可以抛下你们!” “如果你在此牺牲,天朝就真的没希望了!快走!” 正自踌躇间,忽地一队人马从东面而至,当先一人白甲白马,神勇无匹,所到之处长戟便掠倒一拨夷军——不正是那失踪的闻人燕吗? 闻人燕策马杀到罗钧安面前,道:“大将军,请勿恋战,夷军倾巢而出必有杀着,我们应暂退再从长计议。来,属下为你杀出一条路!” 但凡听说过俞启之的话的人,都对闻人燕此刻出现又惊又疑,但此刻并非询问的时候。罗钧安虽然刚直但并非迂腐,此刻当机立断,率残军跟着闻人燕一起且战且退。而那些老弱伤兵却不约而同地留在最后,以自己的鲜血拖着夷军追杀的步伐。 “呀,不好,这箭伤,显是中了毒。”随行军医看过罗钧安的伤后摇头道,“夷人茹毛饮血,却极少用毒,这毒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是什么毒啊。” 闻人燕看着脸色范黑的罗钧安,皱眉道:“大将军莫担心,让属下用内力为你把毒逼出来。”说着就要扶起罗钧安。 罗钧安却捉住了他的手,道:“不用了,老夫的身子老夫自己清楚,这毒好生厉害,刚受伤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恐怕已是深入经脉了。那赫连欲做事一向狠辣,既是不惜用上了毒,就定是无可解之法。只是有一件事,老夫定是要问清楚你才瞑目。”他盯着闻人燕的眼,问道,“我儿之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末一党与皇权之争罗钧安并非不知道,是以其实他一直未有深信俞启之之言。 闻人燕想了想,低下了头,在罗钧安耳边小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原来当晚事情过于危急混乱,闻人燕没来得及亲自去营救被绑着的两人,只派了几个士兵过去,然后就领着众人杀出重围。然而夷军勇猛,那几个士兵也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3 未能撑过去,最终凭着自己本事成功杀出去跟闻人燕他们汇合的,只有那个萧逸。几末,闻人燕又道:“将军若是不信,可询问望朔据点活下来的人,只是未能保住小将军的命确实闻人燕的过失,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罗钧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不肖子!哎,老夫竟然不知道他的荒唐事!死了好!死了好!免得污了我们罗家一门忠烈之名!”说着竟吐了一口黑血。 闻人燕连忙扶着他:“大将军切莫激动。” “无妨。闻人燕,我再问你一言,当日在天枢,我见你言辞恭谨,会议上也无甚意见,老夫还想着你是个献媚无能之人,可你又为何不惧老夫权势,胆敢绑了犬子?” “属下在天枢并无异议,并非故意献媚怀柔,而是的确赞同大将军车轮战的意见。只是不知为何夷人竟像洞悉我们计谋一般,未等琼凉军至,便已倾巢而出想一举歼灭我们。” 罗钧安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没想到,倒是老夫心眼太小,目光太窄了,哈哈哈……”他从怀里摸出那纯金打造的虎符,当着众人的脸塞到闻人燕手里道,“虎符交给你,千万别让皇上失望。” “这……”未等闻人燕推辞,倒是在一旁的俞启之先跳起来反对。 “大将军!这万万不可啊!他何德何能担此重任?!大将军你安心养伤,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罗钧安瞪了他一眼,冷道:“这是本帅的命令,任何人如有不从,按军律处置。” 所谓军令如山,帐篷内的各人不敢再多说,单膝跪下齐声应道:“得令!” 是夜,罗钧安毒发身亡,闻人燕执掌虎符,成为临时的三军统帅。 第七章 如今听雨宫墙下 洁白的荒原此刻并不平静。厮杀声、鼓角声交织成一曲战歌。血肉飞溅在皑皑白雪上,更显触目惊心。 城楼上玄袍编发的男人,看着敌军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禁赞叹道:“本以为天朝腐败羸弱,没了罗钧安必定群龙无首,没想到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能选出统领大局之人。这个闻人燕倒是我一直低估了。” “报!”一个士兵匆忙赶来,禀告道,“族长!不好了!天朝琼王率领琼凉军在北城外结集,大有攻城之势!” 赫连欲脸色一变。 琼凉与夷地接壤,然而有寰宇山脉这个天险阻隔,大军难以通行。以往经常是夷军以小型精兵突袭扰攘,抢完物资就躲回大山之中,琼凉守军也无可奈何。没想到这次琼凉大军竟然真跨国这座大山,绕到朔方北面,跟天朝北伐大军前后包抄。夷军主要兵力都在南门抵御闻人燕的军队,此刻要回防北门真是有点措手不及。 “族长!琼凉军攻进来了!”过了一会儿,又有士兵送来急报。 “琼王这个臭小子。天朝人真是奸诈狡猾!”赫连欲咒骂一声,连忙调兵遣将,让在北城外的人马回防。 看到夷军异动,闻人燕就心知李宏的兵马已到。果不其然,北方远处一支带着红烟的穿云箭冲天而起,在蓝天白云中更显扎眼。闻人燕牵起一抹微笑,对身旁的副将道:“萧逸,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是!老子一定把赫连欲那狗头砍下来!”说着他便按计划,领着一队快马精兵杀上前去,紧紧咬着撤退的夷军不放。 朔方盘踞天险之峡,这是其易守难攻的优势,但也是其劣势,要回防北城,无法绕道后方,只能打开城门回去。天朝军明白这点,夷军也懂,所以留守城南的军队此刻也是拼劲全力阻截追来的天朝军。 战场上,没有功夫技巧的比试,有得只是命与命的拼搏。拼的,就是那么一瞬间;搏的,就是那么一口气。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当朔方城中突然起了大火时,赫连欲便知道大势已去,那传说中的御雀果然厉害,防不胜防。他称王十年来,战无不胜,竟在落得个落荒而逃而下场,带着几个亲兵狼狈地奔入大山之中。 后来,赫连欲被萧逸带兵追上,斩杀于天途道。三军统帅闻人燕则连同琼王李宏兵马,出不周峡后往西南夷人老家进发,把夷族十八部逼退三千里,从此对天朝俯首称臣,再不敢起冒犯之心。 天权五年春,大胜的天朝军北伐载誉归来,沿途一直受到各地百姓官员恭迎不提。闻人燕骑在李傅赐给他的舒云上,领着立功的将领入殿接受天子的嘉赏。蔡乐开始宣读褒奖三军及琼凉军的圣旨,其中以闻人燕之功最伟,封护国大将军,位三公,掌虎符,其发明的“甲车”也被赐名“天罡车”,金银赏赐等更不在话下。 李傅坐在龙座之上眉飞色舞地听着,恨不得冲下来拉着闻人燕的手到处跟人炫耀:看,朕的人!张末的脸色难看得像烧焦的锅底一样,本想着趁这次北伐壮大他们一派的实力,谁知俞启之这个不中用的,不但没有立下什么大功,还让闻人燕不知怎么地就当上了三军统帅,立下前无古人的大功劳。明知李傅有心扶植自己的势力,把闻人燕推到比罗钧安更高的地位,却是有理有据,众望所归,让人无可反驳,至于那一借不还的半边虎符,太后也只能干生气了。 待到闷长的赏赐圣旨终于念完,举行庆功国宴之时,李傅便带着闻人燕满场跑,接受朝中上下的敬酒致意,欢宴至午夜才散去等不在赘述。宴会过后,李傅把闻人燕拉回渡央宫,二话不说就开始扒对方的衣服,也不顾双方都喝得满身酒气,朝着闻人燕的锁骨就啃了下去。 “哎哟!”闻人燕吃痛地叫了一声,挣扎道,“皇上……等下……要不先喝碗解酒汤然后沐浴吧?” 李傅正是色欲熏心,哪管这些:“不等!朕现在就要!”说着就把闻人燕的裤子拉了下来。 闻人燕无奈,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昏君没见一年多还是这副德行。鄙夷的同时,内心却不禁生出一股柔软,李傅的横蛮骄纵让他感受到,离巢的燕子终于回到了归属之地。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罗钧安去世的那晚,麓青这样对他说。 “我也曾经以为,我想离开。”他淡淡地对着黑暗中的影子回答,“后来我才发现,原来那层层宫墙而成的鸟笼,其实并没有锁住。” 被锁住的,是他的心啊。 闪烁的烛光,在层层幔帐中映出交叠的人影。明明是两具刚阳之躯,此刻却像蛇般柔软地抵死交缠。 “哈啊……啊啊……哈……”闻人燕昂起脖子拼命呼吸着,仿佛随时会窒息在欲望的海洋之中。他的亵衣滑下大半,露出了结实紧致的身子,原本应光滑雪白的肌肤,却布着不少淡淡的伤痕。搂着他的李傅忘情地舔舐着他身上的疤痕,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伤害抹去。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4 从未试过被如此温柔地吻遍全身,酥麻的感觉从被吮吸的地方直透脚尖,身子颤抖着沁出热汗,泛出一层诱人的红光,闻人燕不禁发出难过的哀求:“够……够了……皇上,不要啊再舔了嗯啊!” 回答他的是落在乳尖上一下稍重的啃咬,闻人燕不禁拔高了声音,久违情事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更加亢奋起来。像是要吸出汁液一般,李傅狠狠地吮吸着那樱红的一点,手则滑到对方腰下,暗示般在臀部画着圈。 “啊啊啊!”闻人燕几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扶着李傅埋在自己胸口的头,也不知是推拒还是迎送. 被吸着的一端固然饱受折磨,另一端却也因备受冷落而感到难过,禁不住抬起的手,却在触碰到的前一刻被李傅捉住禁锢在身后,耳边传来对方坏心眼的话语:“朕有允许你自己摸吗?” “你……”快感和委屈使其忘记了使用敬语。李傅也不在意,戏谑道:“朕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想要就要说出来。” 闻人燕咬着唇别过头。以前为了讨好这个昏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过,然而如今自己已是以心相付,再说这些就显得太难为情了。 “不愿说?”李傅凑上去啄了闻人燕一口,然后像个孩子似地边亲边唠叨,“说嘛说嘛。说你像朕想你般想朕,说你想要朕亲你摸你,说你想朕的龙根狠……哎哟!” 闻人燕低下头咬了他胳膊一口,骂道:“你真是越来越下流了!” 李傅见他脸带微羞,语中似是生气眼中却满是宠溺包容,哪还再忍得住?猛地把他扑倒在软褥上,抓住大腿内侧用力一分,就把自己的龙根挤了进去,嘴巴还继续不干不净地道:“是啊!朕天天都想对爱卿你做下流的事!” 闻人燕在外那么久,尽管刚才已经做了准备,可哪受得他一开始就这样蛮力抽插?立马眼泪都被挤了出来,喘息道:“你……啊!你轻点……呜嗯……” 久日未经情事的甬道温暖紧致,夹得李傅正舒服,要是换着以前,哪怕闻人燕哭晕过去他也不想停下。可现在,看着他身上那些淡去的疤痕,李傅蓦地心中一紧,愣是停下了腹下的动作,只是埋在里面等他习惯。 其实闻人燕的抗拒抱怨也只是本能反应,他也没指望李傅会为了自己克制什么,是以李傅真的停下动作时,反而不禁愣住了。他转过头,只见在自己上方的李傅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一年多过去了,这张脸依旧美艳无方,只是显得更加成熟内敛,那双如夜空星辰般的眸子,此刻竟温柔如水,水中倒映着的则正是自己。 闻人燕胸口一热,似是温暖,又觉难过。李傅嘴角牵起一丝微笑,温柔如三月风:“闻人,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回来。” 闻人燕只觉胸口的那股热流一下子涌上大脑,又回流到全身各处。他猛地仰起身子搂着了李傅,热炽地吻住了他的唇。李傅最初被闻人燕的主动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想夺回主动权。于是,二人便像是想吸干对方般,彼此不让地热吻着,以舌尖攻略对方口腔的每一吋领地,以唾液滋润彼此的肌肤。埋在闻人燕体内的凶器也再次挺动起来,却不再是横蛮的肆虐,而是凭着记忆寻找出让对方快乐那点,缓慢而坚定地碾磨,一下一下,沉重而慎重。 闻人燕没想过心意相通后的情事是如此快乐,诱人坠入深渊般剧烈的快感把他折磨得近乎失控,蜜穴不住收缩着,双腿也不禁缠上了李傅的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渴望,李傅的动作也变得大胆起来,几乎整根拔出后又狠狠地整根挺入。闻人燕被插弄得直想高声哭喊呻吟,却被热吻把声音紧紧锁在体内,只余下若有似无的啜泣从嘴角泄出。 “嗯呜……唔呜哼……嗯嗯……” “闻人,唔啊……喊我的名字,闻人!” “……傅……啊啊!” 眼泪是热的,胸口是热的,体内的凶器是热的,彼此拥抱缠绵的身躯也是热的……仿佛身体和灵魂都将融化在这片高温之中。 “皇上,善妃来觐见了。” “知道了,你派几个机灵的候着,手脚轻些,别吵醒他。” 闭着眼的闻人燕心中不禁好笑。他身怀武功听力和警觉性都极好,尽管昨夜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李傅和蔡乐的轻声对话还是把他唤醒了。不过既然李傅是要见自己的妃子,也没自己什么事,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去。 这一睡就是睡到将近晚饭时分,闻人燕才饿醒过来。那些候着的宫娥太监连忙上前,伺候着闻人燕梳洗更衣,其中一个正是刘顺一。闻人燕一边任他们折腾,一边问他:“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回将军的话,皇上吩咐若是将军在晚膳前醒来,就让将军陪皇上进膳呢。” 其实闻人燕出征之前就经常留在渡央宫与李傅同食同睡,是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点点头便没再多问了。直到他来到渡央宫的用膳厅,才发现餐桌前坐着的不止李傅一人。那是一名作妃嫔打扮的女子,脸容姣若桃花,眉眼间十分眼熟,应是在宫中见过,最让闻人燕吃惊的是,她腹部隆起,看是怀有身孕。 李傅后宫妃嫔不少,多年却未有子嗣,现在有妃子怀上龙种,闻人燕此刻竟是惊喜大于嫉妒。只是高兴归高兴,有外人时礼数少不得,便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娘娘。” 正在说话的二人这才知道闻人燕到来,李傅迎来过来把闻人燕扶起,笑道:“闻人,你看这个是谁?” 闻人燕一怔,莫非这个娘娘还认识自己?转头一看,只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眼中似有泪光:“阿……阿燕。” 那妃子胸口起伏着,一双桃花眼含着泪光,似是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略带颤抖地唤道:“阿……阿燕。” 一声亲切的叫喊与遥远的记忆重叠,闻人燕胸口一窒,又看了一眼女子隆起的腹部,脸色猛地白了。李傅以为他是过于惊喜以至于愣住,便拉着他的手到女子跟前道:“闻人,朕没食言吧。朕帮你把姐姐找到了。” 闻人莺握着了弟弟的手,只觉触手冰冷,她怔了一下,更握紧了些,柔声道:“阿燕,姐姐好想你。” 闻人燕由她握着,却没有应她,而是转过头问李傅:“你帮我找到她了,然后顺便收到你后宫之中?” 李傅本是笑意盈盈的,此刻见他神情语气都极其冷淡,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封她为妃,你便是国舅之尊,不单是重臣还是国戚,可谓恩宠无双,你反而不满意?” 闻人燕怒极反笑:“那还真是谢过皇上,在臣出征之时宠幸了臣姐姐。” 李傅见他言语凉薄态度讽刺,不禁恼羞成怒起来:“谁叫你生不出孩子!朕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5 想要我们的孩子有错吗?!” 面对对方的蛮不讲理,闻人燕只觉太阳穴发胀生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抽出被闻人莺握着的手,他跪下行礼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打扰皇上与娘娘进膳了,微臣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李傅批准,径自退了出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还有半个时辰皇城城门就要关闭,闻人燕实在不愿再在宫内逗留,施展轻功就往城门奔去。走了几步,却听得不远处一个老太监在教训打翻水盆的年亲太监:“作死的东西!小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是你成心跟老身摆架子?你以为你还备受主子待见吗?捧着水也不知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拿着戒尺狠狠打在对方身上。 闻人燕闻言心中一动,不禁走了过去。只见被教训的那个太监低着头一言不发,边收拾被打翻的水盆边承受老太监的打骂,那身子肌肉绷紧,竟不像一般太监般弱不禁风,倒像是练过家子的。闻人燕更加好奇,逐渐走近,终于看清了那太监的容貌。 竟是自那天后便再没见过的蓝钰。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是长得最快的。他不但长高了不少,脸容也长开了,不再是清秀俊美的少年,而是一名成年青年的模样了。然也许是少年时过于纵欲荒唐,也许是近来被劳作折磨,他褪去了以前的光华,变得平庸粗糙。 “住手!”闻人燕制止道。 那老太监认得闻人燕,吓得跪在地上:“见过闻人大将军。大将军你千万别误会,这个奴才实在可恶……” “够了,”闻人燕打断他,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老太监,“这是我旧识,希望你老人家以后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监何等机灵,立马把银子收到怀里点头称是,又退了下去不打扰二人说话。 蓝钰自见到闻人燕起,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就冒出怨毒的精光,紧紧盯着闻人燕,待老太监走开,便冷笑道:“好一个大将军,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闻人燕没有生气,只是问:“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蓝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仰天大笑,“你真是问得好笑。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因长大而被他抛弃的娈童有多少你不是最清楚么?!这世间,能得他长久之爱的永远只有一位!因为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变老变丑了!哈哈哈!在皇帝心中,永远只有他是最美的!哈哈哈哈哈!” 闻人燕浑身一震,似是被触及了什么禁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往城门方向走去。夜快黑了,再不走就离不开了。 蓝钰疯子般的声音却依旧在身后传来:“炎朱!你不要得意!我们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我跟他都在看着呢,看你还能风光多久!哈哈哈哈!” 闻人燕终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去,然到清兰雅筑时,天色也已晚了。陈白素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分回来,微有讶色,却识趣地没问他不在宫中留宿的原因,只是问道:“大哥回来了?用过膳没有?” 闻人燕摇摇头:“我不饿。” 陈白素笑道:“怕是庆功宴上吃腻了吧,但是不饿也得吃点,我去下个面给你吃。” 闻人燕揉揉额头坐下:“不急,来,陪大哥说说话。” 陈白素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有心事,怕是跟宫中那位又闹别扭了,便到他身后边替他揉捏按摩肩膀,边柔声道:“大哥若是累了,在家里好好歇息一下也好。说起来,大哥回京前,朝廷就来了人,说皇上赐了祥安大街一处宅子当将军府,连丫头小厮婆子都备好了。但我想着大哥是个爱清静的,便一直没收拾搬过去。” 闻人燕想了一下,道:“我长期在军营之中,这清兰雅筑地处山谷,你一个女人家住着怪害怕的,还是搬过去吧。” 陈白素笑了:“什么一个女人家,现在不是来了客人了吗?” 闻人燕眉头一挑:“哦对了,他人呢?” “还是呆在房间里不大愿意见人,胃口倒是好,可怜的孩子,也不知是否都没吃饱过。大哥要去看看他吗?” 闻人燕想起他的脸,只觉心乱如麻,摇了摇头:“恐怕他已经休息了。你去给我下个面吧。” 陈白素答应着到厨房去了。 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山谷幽宁,窗外只余虫鸣与月色辉映。脑海中,李傅的话语变得无比清晰响亮——“谁叫你生不出孩子!朕想要我们的孩子有错吗?!” 那一晚,他闯进自己的新房,把自己的新娘赶了出去的时候,又何尝考虑过自己也是男儿,也曾渴望传宗接代,拥有自己的一点血脉? ——“炎朱!你不要得意!我们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我跟他都在看着呢,看你还能风光多久!哈哈哈哈!” 他可以把费尽心思讨好他的蓝钰弃之旧履,他甚至可以把他唯一真心付出的子夕杀掉,自己又算得上什么? 护国大将军归来京城没多久,便称战伤复发请病不朝,一时间朝臣中流言四起,说那闻人燕居功自傲又手握兵权,便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最大的证据便是,他称病不朝,府邸宾客却络绎不绝,连丞相张末也在将军夫人生辰时送上厚礼。 事实上,闻人燕并没有亲自应酬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僚,都是陈白素代病中的夫君接见。这天,她却迎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那女子只带了一名丫鬟前来,敲开了将军府的侧门,披着纱笠掩盖了容貌,那宽大的披风却依旧掩盖不了她隆起的腹部。 “姐姐,你怎么来了?”闻人燕看见闻人莺时不禁吃了一惊,“你身怀六甲,皇上怎么会让你出来?” 闻人莺没有回答,看了看陈白素,陈白素识趣地退了出书房。她门刚关上,闻人莺就哭了起来:“阿燕呐!我的好弟弟,你这是要姐姐的命啊!” 闻人燕被她哭得心慌,忙道:“姐姐莫要激动,小心动了胎气。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闻人莺哭意稍止,道:“你称病不朝,皇上派来探病送药的人又全都被你拒之门外,皇上心情不好,姐姐如何能有好日子过?比起那些官宦千金出身的妃嫔,姐姐我无权无势,能倚仗的就只有你一个弟弟而已。你跟皇上怄气弄得人尽皆知,后宫的妃嫔和皇太后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折腾我?” 闻人燕脸色一沉,淡淡道:“原来姐姐是来当说客的。” “阿燕,姐姐知你恼恨,你要恼恨姐姐也是应该的。可是我腹中孩儿却是无辜的,少了皇上的看顾,皇太后趁机天天命人送汤药点心过来,姐姐我连一口都不敢尝,可是躲得了初一,又如何避过十五,阿燕你念在我们姐弟一场,救救姐姐吧。” “我并没有恼恨,只是有点累了,想静休一段时日。姐姐你怀着的是皇上目前唯一龙脉,他不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6 会不管你的。” 闻人莺苦笑:“能为皇上生孩子的女子何其多,他为什么会选上我,你真的是不懂吗?”见闻人燕不语,她又接着道,“那一天,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爹娘送走了,我有哭过求过,可是爹娘也不知买走你的人是哪家人。之后的日子,他们嗜赌的恶习也没有改过来,很快又欠下巨债。我是女子,自是没有男孩好卖价钱,刚好有江南的乐坊路过演出,他们便把我卖去当舞姬。我出身下贱,若不是有个拿下望舒城的弟弟,又如何会被千方百计寻了进宫当才人,过上这些好日子?” 闻人燕心被刺了一下,终是软了下来:“是我连累了姐姐。” 她摇摇头:“我知道他便是当日那位贵公子,也许,这就是命。” “姐姐你且放心回去,明日我就进宫见他便是。” 闻人莺破涕为笑:“你能想通便好。阿燕呐,姐姐知你委屈,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始终是主子,而我们,终究只是奴才。” 鎏金龙纹香炉香烟缭缭,沁人脾肺。天子李傅近日来少有那么神清气爽过,连御书房里批不完的奏折也变得可亲可爱起来。待那炉香烧了一半,他终于等来那病愈上朝的护国大将军。 亲自扶起行礼的闻人燕,李傅笑得如偷到腥的猫:“闻人,你可算病好了,这些日子可想死朕了。来,陪朕走走。” 二人步出御书房,那些太监宫娥都识趣地只是远远跟着。 闻人燕态度恭谨地跟在李傅身侧稍后,道:“皇上让身怀六甲的姐姐亲自来到将军府,不就是为了臣的病么?臣又怎能辜负圣恩。” “嘻嘻,你猜到了。”被拆穿的天子语中却无半点不好意思。 “姐姐还怀有龙种,若非皇上安排,又如何走得出宫墙之外。皇城守卫何等森严,微臣可谓颇有体会,自不会如此天真相信姐姐真的是私自外出。” “何必如此小气,”李傅嬉皮笑脸地拉着闻人燕的手,往城楼的方向走去,“如今你不是出去了吗?闻人,只要你会回来,这天下哪里是你去不得的?” “皇上说笑了。臣唯一的亲人就在这宫中,臣又怎会不回来呢?” 李傅也不生气,拉着他一步步往上走:“朕的确说过,如果温柔相待无法得到你,那朕并不介意用上卑劣的手段。但是闻人,朕让你姐姐进宫并不仅是为了让你有所牵挂。朕后宫充盈,自问也算是雨露均霑,却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个中因由你可明白?” “后宫佳人虽多,却多是各方势力想方设法送进来的,当中以皇太后的人最为强势。中宫无主,谁能先诞下龙儿,谁就离皇后之位更近。如果是皇太后的人诞下,那么皇上的子嗣就反而成为钳制自己的利器;如果是他人诞下,若娘家势力稍有不及,又恐防遭到皇太后一派的嫉恨排挤。” 李傅点头:“所以并非她们怀不上龙胎,而是朕不愿意让她们怀上。而朕选择闻人莺,是因为她是最适合的人。朕虽然让她陷入后宫争斗之中,但是闻人,你现在权倾朝野一人之下,宫中御雀和近卫营都有你的人,加上朕如今的能力,你难道认为从乐坊这种地方出来的闻人莺,会抵挡不住这些明枪暗箭吗?” 闻人燕低头不语。 李傅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接着道:“更重要的是,她是你姐姐,她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闻人,你懂朕的意思吗?她生下的是我们的孩子,将来,哪怕朕比你先走一步,那孩子也必会敬你重你。” 闻人燕如遭重击,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李傅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李傅本比他年长几年,可这些日子他在外面风餐露宿,李傅却是依旧养尊处优,不过一年多过去,两人看上去竟像是年纪相仿了。 他略带颤抖地握着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皇上是天之骄子,自当长命万岁。” 李傅笑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了。父皇听了一辈子的万岁,又当真活了几年?”他握紧了闻人燕微颤的手,与他并肩伫立在城楼之上,敛去笑意道,“闻人,朕恨当年年幼无力,让子夕惨死夷疆,亦恨有眼无珠,情深错付。如今,在朕身旁的,就只有你而已。” 闻人燕顺着李傅的目光望去,此处乃京城最高之处,能把整个不落京尽收眼底。只见以祥安大街为中轴线,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延伸至郊外。远处云山隐秀,极目远眺,仍看不尽天朝疆土,无限风光。 “闻人燕,朕要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内宫外无人再敢欺你辱你。万里河山,朕独与你分享。” “好一个闻人燕!”摒退闲人的宁禧宫内,迦懿皇太后摔杯怒道,“骗了本宫的半边虎符,还堂而皇之地住到渡央宫里去,祖宗家法都被这个贱人毁了!皇上也是被迷了心智,越发癫狂起来,推行的所谓新政越来越不把先皇重臣放在眼里了。若然再等闻人燕那个下贱的姐姐诞下龙儿,我朝危矣!” 她的近身宫女司棋劝道:“娘娘息怒,莫要伤及凤体。那个舞姬刚怀上就被升位为妃,若诞下的是龙子恐怕地位会更高,要不要奴婢……” “不行。”皇太后打断她道,“毕竟是难得的皇族血脉,留是要留住的。倘若是龙子,那就以他母亲出身低贱无法管教为由,接过来由本宫管养。只要在他懂事前除掉那两个贱人,说不定比已成年的琼王更有利于我朝正统。”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皇太后望向那锦绣珠帘后的阴影处,冷声道:“人是你捧起来的,你说该怎办?” 帘后传来男子的声音:“皇太后不用担心。闻人燕的性子我很清楚,皇上的毛病我们也是知道的,要离间他们并不困难,就请等属下安排的好戏吧。” “啊哈……嗯啊……哈啊呜……” “闻人?闻人!”李傅不禁摇晃着身旁之人。那人满头冷汗,皱着眉头发出梦呓呻吟,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 闻人燕一向只是浅眠,一晃就醒了,只是愣了片刻才发现李傅正蹙眉盯着自己,而自己则因梦境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的旧伤如火烧般灼痛。他很清楚,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这种反复发作的灼痛显然与伤病无关,却是无计可施。 李傅沉声问:“你做噩梦不是一次半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和好后这一个月以来,李傅缠着他每晚留在渡央宫,名副其实的食同桌寝同被。可正因为如此亲密无间,让他发现,除非因放纵的情事力竭而沉睡,否则闻人燕总会被噩梦魇住,无法安眠。 闻人燕低头不语。 李傅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脸上已有怒意:“回答朕。” “奴才也不太记得清,好像是攻打夷族部落时的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7 情形,只记得很多血。”尽管闻人燕如今已位极人臣,在无他人的时候,他依旧自称“奴才”。 李傅叹了口气:“军中有不少人,特别是北幽守军,故乡被夷人占据烧杀抢夺,甚至妻儿被奸污侮辱,此番反攻,会抱着以牙还牙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你军令再严明也无法阻挡这千万颗有着国仇家恨的心。” 闻人燕点头:“可是为了让夷族永不再起狼心,把他们部族震慑退迁也是必要的。” 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朕知你性子虽硬,心却是极软,所以才把你留在御珍阁训练多年,没想到你虽不惧双手沾血,却仍有恻隐之心。”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本是想让炎朱在御珍阁学会必要的技能之后,就安插到军中为将来成为他的臂膀作准备。让当年江南行宫的变故,却让他发现了炎朱的弱点,便决定让他继续呆在御珍阁之中。然这些都是在他倾心于对方之前所想,现在提起只会提醒二人生分,聪明如李傅自是不会细说。 闻人燕淡淡一笑:“皇上也不比如此紧张。谁都做过噩梦,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 搂着闻人燕的李傅闻言不知为何僵了一下,随即又故作无事地道:“说得是,反正以后朕是不会再让你去打仗了。来,继续睡吧。”说着换了个姿势,让闻人燕伏在自己胸口上。 过了一会儿,李傅呼吸渐重,闻人燕却睁开眼了,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眉角。他记得少年时,曾经不怕死地当面评论过这张脸好看,就是太阴鸷了一点,结果被李傅绑起来打了五十下屁股。现在回想起来,屁股有多痛不太记得了,反倒李傅气红了脸的神情特别清晰,让他不禁牵起了一丝微笑。 他忽而有种偷香的冲动,大胆地抬头凑近李傅沉睡中的脸,此时,李傅的眉头却皱了一下。他霎时想起那晚,同样被噩梦魇住的李傅在梦中惊呼着:“还给我!把子夕还给我!”闻人燕没由来地一阵心慌,终是把头低了下去,不敢越轨。 闻人燕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府内正是鸡飞狗跳。他侧身避过一个花瓶,来不及询问发生何事,一个只披著白色单衣的少年便迎面扑到他怀内。 少年的脸上犹有惧意,闻人燕剑眉微蹙,语中不禁有些不悦:“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他不能出怡苑吗?”问的却是一脸狼狈的陈白素。 陈白素有些委屈地道:“大哥,都怪我不好。他吵着要出去找你,我没能劝好他,还不慎让他跑了出来。”说着她不经意地握了握手腕,只见那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牙印,几可见血。 闻人燕早视她为亲人,此刻不禁既是心疼又是歉疚,柔了声道:“伤着了没有?赶快找个大夫上药吧,他……还是个孩子,你别怪他。” “既是孩子,我又怎会与他计较?只是……”她皱了皱眉头,“他这动静弄得太大了,屋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我等下会去打点一下,但这里不比清兰雅筑,人多口杂的怕有疏漏。” 闻人燕沉声道:“罢了,这府中的丫头小厮都是皇上早备好的,哪是打点下就瞒得住的,别反倒让他更多心。你还是先去上药吧,由我带他回房便好。” 陈白素应着下去了。那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忽地冷哼一声:“坏女人!” 闻人燕一愣,道:“别这样说,小素姐姐是好人,她不让你出怡苑,是因为我的吩咐。你好好听她的话,她会照顾好你的。” 少年转过身子,一双粉藕般的手臂搂住了闻人燕的脖子,撒娇道:“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 闻人燕身子不禁微微僵硬,叹了口气,把少年抱起,别过脸专注看着前方的路:“回房吧,我今天从宫里带了些百花羊奶糕给你吃。” 至今,他仍然没法坦然地亲近这张脸。 那天,当他闯进朔方城中赫连欲的府邸寝室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张脸。这种脸虽然还显稚嫩,却清丽俊秀,就如——就如那个摘仙般的男子。是的,闻人燕不用多作询问,他便知道,这个浑身赤裸,被铁链锁在床上的少年,必定是朝颜的亲人。若不是出自同一血脉,又怎会有如此相像的眉目轮廓呢?即便气质不同,也绝不会错。 闻人燕把这名名唤月图的少年带回去藏在家中,他几乎可以想像若被李傅知道他的隐瞒会如何盛怒,然而他无法坦然相告。朝颜犯下的是足以诛连的大罪,又是李傅至今无法放下的痛处,生性阴鸷多疑的帝皇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个少年,他不敢赌。 所幸的是,这屋子里的人是不曾见过朝颜的,顶多只会向李傅报告他养了个少年在家,所以他还有时间安排,安排把月图送出京外。 云层浓厚,遮星蔽月。 将军府的后门冷巷,却在黑暗中透着点点火光。他们都披着黑色的斗篷,其中两个提着灯,另外几个则手脚利索地把一些行李绑到马车车顶,却又显然故意放轻手脚,不想让外人知道。 马车里一个少年探头出来,怯怯地道:“我怕。” 闻人燕握住他的手劝慰道:“月图莫怕。江南是个温暖水润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月图摇摇头:“江南没有你。” “你乖乖听话,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了。”闻人燕拍拍他的头柔声道,又转过身对马车旁的另一个提灯人道,“萧逸,这次麻烦你了。” 萧逸摆摆手:“我是大将军的下属,这命又是大将军救的,谈什么麻不麻烦。放心,路上我都安排妥当了,只要能顺利出了不落京,肯定把你这小兄弟平安送到江南。” 闻人燕点点头。这不落京虽然守卫森严,但幸好禁军之中他并非没有人脉,萧逸的哥哥萧闲是禁军左都统,在开门时混出去还是可以的。 突然,一点火光从后院而至,乃是一个披着女式斗篷的提灯人。她走近了才知,原是陈白素。 陈白素神色有点慌张,道:“大哥,皇上忽然派人传了急旨,说是姐姐要苏了,却是……不太顺当,让你进宫看看她。” 闻人燕心中一骇,闻人莺的孩子才怀了八个月,李傅要自己进宫,难道是见姐姐最后一面?当即脸色就白了。 萧逸道:“大将军你放心去,这孩子我一定会护周全。” 闻人燕点点头,也来不及多言,立即就去接旨进宫了。 闻人燕从不知道,生孩子原来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即便隔着厚重的房门,仍听得见姐姐撕心裂肺的惨叫。热水一盆盆地搬进去,染红了再搬出来。李傅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道:“没事的,别担心。没事的。”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闻人燕不敢问太医怎么说。 李傅既然破格让他进宫陪候,自是情况不容乐观,准备让他见姐姐最后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8 一面了。这个孩子是李傅的第一个孩子,李傅是一定要保住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门内终于传来孩子的啼哭,倒是嘹亮。 李傅松了闻人燕的手往前几步,冲着门内焦急地喊:“怎样?是皇子还是公主?”闻人燕这才发现手都湿了,也不知是李傅的汗还是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咿呀打开,稳婆用金丝绣福红缎裹着那猫儿大小般的婴孩,笑嘻嘻地步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呀!” 众人闻言,马上纷纷道贺。 李傅喜得亲自接过孩子,说也奇怪,那正在啼哭的孩子被他一抱,立马就不哭了。李傅更是喜爱,抱着给闻人燕看:“哈哈你看,长得可真像朕。”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又红又皱,哪看得出像谁呢。却是从没见过李傅如此高兴的,闻人燕便附和道:“是啊,将来也定像皇上般英明神武。”眼角余光却不住往房内瞟,然稳婆出来后就关了房门,看不到问人莺的情况。 有个宫女僭越凑上去给李傅说了几句吉利话,李傅不但没有见怪反而龙颜更悦,其他人便也纷纷仿效,一时间外间欢饮喜庆,竟是没人关心善妃到底如何了。闻人燕只觉心里凉了几分,慢慢退了开去,李傅被众人包围,也没察觉。 闻人燕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得太医出来询问情况。那太医虽是皱着眉,幸而倒没说让人难以承受的消息:“大将军放心,刚才虽凶险,所幸娘娘身子骨硬,已经挺了过去,无性命之忧。虽然之后要有一段时间好生养着,可并不碍事。” 闻人燕这才松了口气,又细细问了几句才罢了。 此时李傅也将孩子交了给奶娘奶睡,才发现闻人燕独自坐在一旁发呆,走过去嘻嘻笑道:“朕有些喜极忘形了,你姐姐怎样?” 闻人燕只是恭敬道:“托皇上洪福,并无大碍。” 李傅挽起他的手:“那便好,你放心,朕不会亏待她的。来,我们回渡央宫吧。”说着又传旨下去,说王朝大喜,明日不早朝了。 此时那个宫女又迎了过来,道:“皇上,您要走了吗?”语气竟带着点娇嗔。闻人燕挑了挑眉,心中明白了几分。 李傅有些心虚了瞟了闻人燕两眼,干咳了两声,道:“嗯,你好生侍候着娘娘,不得怠慢,朕日后自是有赏的。”说着把闻人燕的手又握紧几分,拉着他回寝宫了。 回到渡央宫,李傅摒退左右,正想跟闻人燕温存一番,蔡乐却又突然送了一份密函进来。李傅打开看了两眼,脸色微变,转过头盯着闻人燕。 闻人燕心感不妙,脸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皇上,怎么了?” 李傅忽又笑得如沐春风,伸手过去摩挲着闻人燕的脸:“朕开心呐。哎,朕养的孩子大了,不但娶妻了,还会养娈童了。” 闻人燕一惊,跪下道:“皇上,那并非什么娈童。臣只是……只是看那个孩子可怜才收留府中。” “哦?就像朕当初看你可怜收你在宫中那样?呵……”李傅冷笑一声,“朕倒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孩子,值得让你触朕的逆鳞。蔡乐,去跟那人说,把人带来。” “是。” 闻人燕脸色都白了,他没想到那么快,连人都被捉住了,声音都不禁微颤起来:“皇上……他,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李傅笑着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柔声道:“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朕不过想看看,他跟朕比起来,谁更懂得伺候咱们的大将军呢。”说着竟开始解他的衣带,伸手探入亵衣之中。 “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朕不过想看看,他跟朕比起来,谁更懂得伺候咱们的大将军呢。”李傅说着竟开始解他的衣带,伸手探入亵衣之中。 闻人燕吓得握住了他的手腕。 闻人燕武功高强,这一下本能的握住,李傅自是挣脱不开,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不禁皱起眉来:“闻人,你敢?” 闻人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捉住了皇帝的脉门,连忙松开,低头道:“皇上恕罪。” 李傅冷哼一声,不再客气,板着脸继续扯他的衣服。闻人燕耳力极好,已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却是碍于皇威之下无法挣扎,只得由着李傅上下其手。 月图推开寝室房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那平日寡淡温和的武将,此刻衣衫不整,露出了大片胸膛和紧致结实的大腿。身穿玄黄衣衫的男子从他身后抱着他,骨节分明如白玉雕琢的手,一只在其上身流连不已,把一对樱乳玩弄得红肿不堪,另一只则探到亵裤里面,尽管隔着布料也不难猜测正在干什么。而玄黄衣衫的男子的脸,则埋在武将半裸的背脊后,舔舐的水渍声在寂静的宫房内显得分外清晰。 月图怔住了。他也曾见过很多交媾的场面,夷人文化未开,行为兽性乖张,别说男子之间欢好,便是聚众淫乱也是常事。然而,那种肉欲之行,只让他麻木恶心,而此刻的场景,却让他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月图盯着闻人燕的脸,他已看到了自己,并因羞愧以致连身体都微微发抖。可他只是咬着唇隐忍着,不敢挣扎半分,日常平静如湖的眸子此刻弥漫着一层水汽,却始终不曾落泪。 李傅紧贴着闻人燕的身体,估摸着差不多把他逼到底线了,才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边抬起头来边对月图说:“你来啦,你曾见过你主人……” 李傅本想说,“你曾见过你主人如斯模样吗?”,然他说不下去了,因他看到了那个“娈童”的相貌。就在那一眼的刹那,他全身都僵硬了,他依旧维持着搂着闻人燕的姿势,手上却已无了动作,只是不自觉地收紧着,把闻人燕勒得生痛。 “嗯……皇上……”闻人燕最担心的一刻还是发生了,他颤着声唤李傅,可李傅只是死死盯着月图,毫无反应。 “皇上!”闻人燕大声喊道。 李傅浑身一震,终于清醒过来。他跳下床榻,指着闻人燕的鼻尖怒骂:“闻人燕!你好大的狗胆!”说着,他冲到剑架前,把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 随着抽剑清脆的声响,寒光略过闻人燕的眼。闻人燕看着李傅提剑走向月图,吓得心都近乎停止,他扑向李傅脚边求道:“皇上开恩!他们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滚开!”他一脚踢开闻人燕,继续往月图走去。 月图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觉这人的眼神似是恨不得吃了自己,吓得跪了下来瑟瑟发抖,泪水不住地往下滴,却是不敢哭出声来。李傅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握着剑的手却是不住地发抖。 他看到的,是自己不敢与人说,甚至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梦魇;他看到的,是自己以为摆脱,以为放下的前尘忆梦;他看到的,是那人最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49 后形容枯薧地冷笑着说,“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相信,我后来是真心喜欢你的”…… “哐当!”手中的剑跌落在地上。 李傅蹲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少年纤细的身子,几若痛哭。 突然,一阵穿堂风晃了晃烛光,闻人燕被吹得猛地打了个颤,才回过神来——好一会儿前,李傅已经抱着月图步出寝室了,依稀听到要传膳之类的。 闻人燕默默整理好自己衣服,站了起来。 在李傅的剑放下的那刻,他本应松了口气的,却并不感到欣喜;在李傅抱起月图那刻,他本应嫉恨惆怅的,却并不感到震怒。因为,他一直都明白,李傅的逆鳞从来不是他,而是那个有着日月华辉之人。 只是,有些冷。 他裹紧衣裳,确认不会露出一丝暧昧的痕迹,才缓缓步了出去。 与昏暗的寝室相比,外面此刻倒明亮得多。闻人燕路过膳室,能听得里面觥筹交错之声,夹杂着几声欢笑,他甚至能嗅到酒菜的香味。他低着头,只想轻声快步出去,尽管这个时辰是无法出皇城的。 然李傅却瞅见他了,把他喊了过来。 李傅让他坐到自己的另一边,微笑道:”你也饿了吧,也吃点再走不迟。“说着给他夹了一些菜。 闻人燕低头看了看席上的菜肴,都是些朝颜喜欢吃的精致小菜。朝颜一向吃得比较少,李傅往往要御厨变着法子弄些讨巧刁钻的菜色出来,做法讲究却是偏素。而闻人燕是练武之人,更喜欢大鱼大肉,不过此刻吃什么对他来说也如嚼蜡,便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其实他现在一点都不饿。然小时候刚到东宫之时,他闹过性子不肯吃饭,气得李傅把他饿了好几天,以致最后李傅给他一钵米粥时,他趴在地上就喝光舔净了,从此再也不敢在饮食上闹腾。这茬估计李傅早就忘记,然而对李傅的顺从则一直刻在了闻人燕的骨子里。 至于月图……闻人燕瞄了一下正被李傅一股劲儿夹菜的少年。他把月图带回去后就知道,这孩子受过的苦肯定比自己大得多。他不但从来不挑食,而且就像不知饱的金鱼,无论什么食物都恨不得全装到自己的肚子里。 “慢慢吃,莫噎着了。你喜欢的话,朕可以天天让御膳房给你准备。”此时李傅边说,边为月图抹去嘴角的一粒米饭。 他又转过头对闻人燕道:“朕想让这孩子呆在宫中一些时日,你没问题吧?” 闻人燕犹豫了一下,问向月图:“月图,你喜欢这里吗?” 月图似乎已被美食及李傅温柔的态度收买,咧嘴笑道:“喜欢,这里的点心可好吃啦!” 这回答甚得李傅欢喜,道:“如何?你可以放心了吧?” 闻人燕唯有点头:“一切听凭圣意。” 也许,这样也好。 李傅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懂事就好,放心,萧逸等人,朕不会追究。”闻人燕垂了垂眸谢恩。是他大意了,这位生性多疑的帝皇把半边虎符交予他,那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又怎会只有那些丫头婆子呢? 后宫里的风向,总是变得快。 善妃诞下龙儿,被册封为贵妃,由于天武帝并无皇后,她的位份便是后宫最高的,外人看来风头无两。然而,一众妃嫔却知道,长期睡在渡央宫的那位已经不姓闻人了。 不知那个喜怒无常的皇上从哪里新找了一个娈童,竟直接住到了渡央宫内,还藏着捏着,外人不曾得见真颜。而正因为神秘,各种私下里的流言传得天花乱坠,有说这娈童长得倾国倾城的,还有说他懂得厌胜之术把君王迷惑的……可张家失势,迦懿皇太后已不比以前,再不能像当年对付朝颜般硬闯羞辱了。 这些风言风语从宫内又传到宫外,在大臣妻眷中流转。陈白素向来长袖善舞,消息灵通一些,又想起那天清晨萧逸来请罪,便猜到了几分。她素知闻人燕的性子,不敢直接劝,只得跟闻人莺通了资讯便跟闻人燕闲话家常,诸如那娈童竟敢因皇上宠幸了其他妃嫔就耍性子不吃饭,惹得皇上惩罚了整个御膳房之类说得活灵活现。然闻人燕也不过笑笑罢了,若听得多了,则敛神正色地道莫多言皇家事。一来二去,陈白素也便不自讨没趣了。 可闻人燕不愿进宫,不代表可以一直不进宫。 小皇子的百日礼刚好在中秋,李傅干脆在御花园举行晚宴,大宴群臣。闻人燕既是大将军又是国舅爷,自是不能不出现,更何况他也想趁机去探望一下闻人莺。 闻人燕到永宁宫的时候,正听到闻人莺在骂人:“不中用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有点手段才由着你,结果才几天就失了宠,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飞上枝头?!” 闻人燕本不管姐姐如何管教奴才的,但这几句却让他在意了起来,不由得走进去看看。被骂的是一名脸容姣好的宫女,正是闻人莺临盆那晚跟李傅眉来眼去的那个,好像是叫绮乔。 闻人莺看见弟弟,敛起了怒意,笑道:“阿燕,你来拉?” 其实闻人燕来访又怎会没人通传,闻人燕心知姐姐是故意骂给自己看的,也不拆穿,只道:“嗯。没打扰姐姐吧?” “什么话,不过是教训下不听话的奴才,哪有我的弟弟重要呢?”她对绮乔摆摆手,“下去吧。” 闻人莺拉着弟弟坐下喝茶,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你都听见了?” “嗯,听到几句而已。” 闻人莺叹了口气:“我的好弟弟,你莫怪姐姐干这种扯皮条的事。那时我挺着肚子无法侍寝,为了保住永宁宫的地位,我唯有再为皇上挑选一个枕边人伺候。” 闻人燕淡淡道:“后宫的宫女也是皇上的人,姐姐并没有越轨宫规。”其实他在那晚就看出李傅对这个宫女另眼相待,只是他没想过竟是闻人莺的刻意安排。看来李傅当日在城楼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并没看错她,她的确是有足够的手段在后宫中周旋。 然而,城楼之时,他亦对自己说——“闻人燕,朕要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内宫外无人再敢欺你辱你。万里河山,朕独与你分享。” 言犹在耳,而今还剩几分真心? 闻人莺见弟弟出神,以为他有所不悦,心中反而生出些希望,道:“阿燕,绮乔不过是一个奴才,横竖翻不出姐姐的手心来。可是现在住在渡央宫里的那个可不同,你自己数数,自从那人进宫,皇上有多少日子没召你在宫中过夜了?” 闻人燕脸色一沉,冷道:“姐姐,这些话可僭越了。” 闻人莺握紧他的手:“呸!阿燕,这里就只有我们姐弟二人,还说什么场面话?姐姐早跟你说过,再怎样,主子就是主子,这世间可以依靠的不过我们彼此而已。皇上的性子,你该比姐姐更清楚,你年岁渐大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0 ,又能得宠几年?姐姐尚且有孩儿可以自保,而你,虽似位高权重,可倚仗的也不过是皇上的宠信呐!” 闻人莺的话虽然直白功利,却是字字直击要害。闻人燕蓦地想起蓝钰那凄狂的笑声——“炎朱!你不要得意!我们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我跟他都在看着呢,看你还能风光多久!哈哈哈哈!” 闻人莺见弟弟脸色煞白,手心发凉,便知自己的话他听进了,接着道:“我听小素说,那个娈童原是住在你府上的。若是你能拉拢控制,那是极好的,若然不能,则需趁皇上对你还有情意之时及早除掉。” 闻人燕猛地转过头:“除掉?” “好弟弟,姐姐知你从小心软善良,可你若退让,别人就会害你呐。” “不行……”闻人燕摇着头,声音颤抖不已“不行……我已经……这次,不行!姐姐,你不能动他,不能!”他双目发红,近乎恳求。 闻人莺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只得道:“好好好,你不愿意,姐姐不会逼你,你别紧张。” 闻人燕这才揪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那张惨白如纸的脸,那人吐出的那抹殷红,却始终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似在提醒着自己的龌蹉卑劣。 第八章 欲将离恨与郎说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中秋宴上,良辰美景,觥筹交错,君臣同乐,一副祥和盛世之象。李傅御笔一挥,铁画银钩地写下给皇子的赐名——李炎。看到这个名字,闻人燕的眉头挑了一下,却是低下头来,劝自己不要多想。 酒过三巡,由李傅猜第一道灯谜开启灯会。灯会也是李傅今年的主意,在御花园各处布置灯谜,让群臣自由闲逛边喝边猜,当然,御花园出入口都守着侍卫,以防喝醉的臣子越轨乱跑。 这样的安排倒是让不喜应酬的闻人燕可以松一口气。他提了壶酒,打算溜到某个没人的角落呆着,没想到却在寻地方的路上碰上了孙秀。此人原是礼部侍郎,但古板守制,常常直言批评李傅的后宫风气。李傅这人在军政大事是可以宽容纳谏,却是最讨厌夫子道德酸气,一气之下就把他调了个闲职。他平时又孤高自傲,朝中鲜有交好,此刻也是独自一人喝酒赏月。 闻人燕见他喝得满脸通红,脚步轻浮,便知他喝高了。这人清醒时已口没遮拦,喝醉了恐怕更是不得了,就想转身避开,却是被拉住了:“哎呀呀!这位不是大将军,国舅爷嘛!干嘛走得那么快,来来,孙某敬你一杯!” 闻人燕本想应付两句罢休,那孙秀却是个不懂分寸的,拉着闻人燕的衣袖越发放浪起来:“这中秋佳节,闻人将军怎么不陪着皇上啊?哦哦哦……你看我都喝糊涂了!皇上现在有了新宠了,自然不用麻烦将军伺候了!” 闻人燕脸色一僵,沉声道:“大人喝醉了。” 孙秀挥手吼道:“我没有醉!醉的是你们这些目无纲常,背祖忘宗之徒!姐弟共侍一夫,这算什么?!天朝有你这种以色媚君的将军,离亡不远矣!”竟是越说越大逆不道起来。 “孙秀,朕看你是嫌命长了!”身后一声怒喝,把二人都震了一下,回过头来,正是怒不可歇的李傅。 原是李傅离远认得闻人燕的背影,故意摒退宫人跟着,想借着醉意调戏作弄一番。谁知半路撞出一个孙秀,李傅不好出现,只得躲在一旁等他离开。可看着这孙秀喝多几杯对闻人燕拉拉扯扯已让他冒火,还听得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便再也按捺不住喝将出来。 闻人燕跪下时看见身旁的孙秀还楞着不动,连忙捡了颗小石子在指间一弹,刚好弹中他的血海穴。孙秀只觉双腿一酸,“噗通”跪了下来。 李傅骂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竟也敢辱骂位盖三公的护国大将军?你为朝廷为国家,做过些什么?闻人燕带兵驱逐夷人,立下不世功劳,又岂是汝等能非议的?!“ 孙秀无话反驳,又慑于天子盛怒,顿时酒都被吓醒了几分,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喝多了妄言,微臣再也不喝酒了,求皇上恕罪!” 李傅回头吼道:“蔡乐!蔡乐!你死去哪里了?!” 那被李傅摒退的蔡乐其实也没敢走远,连忙跑将过来跪下:“奴才在!” “找人来把孙秀拖下去,掌嘴五十下!” “领旨。” 孙秀哭丧道:“皇上开恩啊!”那孙秀是个弱书生,哪经打,何况掌嘴之刑犹如打脸,比赐死更窝囊。 “皇上……”闻人燕也不忍心想劝,却被暴怒的李傅打断喝道,“你闭嘴!”闻人燕唯有低头不语。 很快就有人赶到拉走了孙秀,好好的一个花好月圆中秋夜,却被哭叫声打破了丝竹歌舞之声。李傅似乎还不解气,对蔡乐说:“让内阁拟道旨!以后文武大臣见到护国大将军要行跪拜之礼。等下,后宫妃嫔也要!” 此言一出,蔡乐也怔住了不敢反应。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啊,况且群臣与妃嫔皆需行礼,这不就跟皇后无异了吗? 闻人燕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皇上……” “朕叫你闭嘴!” 闻人燕唯有继续低头跪着。 李傅转过头瞪蔡楽:“还愣着干嘛?!去呀!” “是!”蔡楽这才慌忙去了。 李傅走近闻人燕,一言不发地拉起他就走。 这百日以来,月图都居住在渡央宫的偏室内。李傅虽是宠他要紧,许他在渡央宫中自由走动,甚至不需向李傅行礼,却不曾让他踏出宫门半步,如一只被囚在金龙之中的金丝雀,尽管舒适安稳,却是有点无聊。 无聊,简直太无聊了。 月图打了个哈欠,冷眼看着宫人们打扫卫生,然后懒懒地侧躺下来。他习惯只披着一件薄白纱衣,李傅便让宫人在渡央宫内摆满了火炉,暖如春夏,此刻侧躺,胸口便敞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白如脂玉般的胸膛。一个新来的小宫女看到,不禁红了半张脸,连忙低下头去使劲擦桌子,却又忍不住望多几年。 月图笑了,如夏花盛开,朝着她勾勾手指:“过来。” 小宫女吓了一跳,装作没有听到慌忙跑走了。月图冷笑着“切”了一声——真是无聊啊。他赤着脚,走到李傅的寝室里,那些宫人早就被调教伶俐,知他在渡央宫可不守规矩,是以也没有管他。 月图想跟李傅开个玩笑,躲在幔帐后,他身子纤细,能轻松被层层幔帐挡着。李傅在跟群臣夜宴,哪有那么早回来?秋风飒飒,吹得月图昏昏沉沉,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而听得外面传来李傅的怒喝:“全部人都给朕出去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1 。” 月图悄悄掀起一角幔帐,只见李傅拉着一个人进来,用力一摔推到床榻上,正是多日没见的闻人燕。 李傅满脸怒容,大声道:“你是要气死朕不成?那天城楼上的话你都没有听清楚吗?!朕宠幸别人你不吃醋,被别人欺负了也不知跟朕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心里?!” 闻人燕没想过他竟是为自己隐忍生气,心中似暖还酸,却是垂眸道:“我……我只是个奴才。” 李傅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你是朕一人的奴才,只能对朕一人奴颜媚骨,别人都要对你卑躬屈膝,懂吗?!”说着低下头逼他承受自己的吻。 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掰开了闻人燕的嘴巴,让其接受舌头的入侵,在口腔中不住挑弄,勾搭对方的舌与自己嬉戏。闻人燕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几乎无法呼吸,被调教熟练的身子也渐渐起了反应。李傅放开他时,嘴角牵扯出一缕银丝,显得淫媚而诱惑,这绵长一吻终于把李傅的怒气熄了些,欲火却升了上来。 “朕的奴,还记得怎么伺候主子吗?”李傅坏笑着,隔着裤子轻轻摩挲闻人燕的下体,多日没被碰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惹得李傅更加坏心眼地用掌心磨搓,把裤子裆部蹂躏出轮廓来。 李傅低下头,隔着布料用牙齿轻咬,强烈的刺激让闻人燕弓起了身子惊叫一声,却又不敢大力推开皇帝,只是扶着李傅的头道:“皇……嗯皇上,这样……啊……” 李傅用手肘压紧闻人燕的大腿,整个身子都挤到闻人燕腿间,道:“别乱动,朕要检查一下朕的奴,这些日子有自己玩吗?” 闻人燕羞红了脸摇头;“没……没有……啊!”李傅猛地扯下他的裤子,那起了反应的孽根便弹了出来,打在李傅的脸上。 “奴才该死!”闻人燕吓得正要跪下请罪,却被李傅按了下来。李傅脸上没有怒意,只是戏谑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刚才对自己不敬的圆柱物,道:“好不听话的奴,朕要好好惩戒一下才行。” 闻人燕知他又想些下作的东西了,应道:“对皇上不敬,应掌嘴五十下。” 李傅掐他的脸:“朕替你出头,你反倒讽刺朕起来了?孙秀出言不逊,朕掌他的嘴,你这里难道想挨五十下鞭子不成?”说着戳戳他那脆弱的部位。 闻人燕在“炎朱”时期那里曾挨过李傅三下鞭子,至今想起还觉得痛,要是五十下……闻人燕打了个颤,赔笑道:“奴才只是举个例子。皇上宽容厚量,才不会跟奴才见怪。” 李傅很久没见过闻人燕这样嬉皮笑脸地打哈哈了,忽地觉得,自己以前也许便是因“炎朱”这外里装出一副奴颜柔媚,内里却别扭冷淡的性子而牙痒痒的,此刻也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你最清楚,朕不但不宽容厚量,而且自私小气!朕三个月没弄你了,今晚要一口气玩回来!” 你最清楚,朕不但不宽容厚量,而且自私小气!朕三个月没弄你了,今晚要一口气玩回来!”李傅咬牙切齿地说完,然后俯下身子,竟张嘴含着了闻人燕的孽根。 比起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被温柔口腔包围的刺激,当今天子埋头在自己腿间,在用口舌伺候自己这个认知更加对闻人燕的心理造成刺激。他跟在李傅身边贴身护卫多年,从来都是只有别人这样伺候他的。 “不……皇上!你无须……这样啊……”闻人燕连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李傅含着他的命根子,咬字也是不清晰,语气却是没有半点中途而废的意思:“明明很舒服吧,比之前更硬了。放心,朕会让你更加舒服的。”说着便用舌尖上上下下地来回舔弄起来。 李傅伺候别人虽是第一次,但他被伺候得多自然也知道怎样最让男人舒服,即便偶然牙齿磕碰了一下,那微弱的痛感也只是让闻人燕快感更加强烈而已。感受到手中之物跳动得厉害,闻人燕也逐渐无法忍耐自己的喘息呻吟,便知其已开始沉沦在本能之中。李傅一个深吞,手指开始不重不轻地逗弄起那两个小球来。 “嗯呜……啊啊……不要……呜啊,皇上!我快要……啊嗯……”闻人燕推着李傅的头,想让他松口。然而李傅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力地吮吸了几下。闻人燕再也忍不住,踡缩着脚趾一股脑地泄在了李傅口中。李傅早有准备,竟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闻人燕脑海一片空白,瘫软在床榻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傅,轻声道:“你又何必这样。” 李傅笑着摸摸他的脸:“朕的东西你喝过不少了,朕也想尝尝你的不行吗?” 闻人燕脸上一红,别过头去,嗔道:“净会说这些不干净的话。” 李傅爱死他害羞的样子,恨不得再更加狠狠地逗弄他,坏笑着拍拍他光裸的大腿:“朕不但会说不干净的话,还爱做不干净的事。好闻人,你舒服过了,也该让朕舒服舒服了吧。” 闻人燕熟知他性子,乖乖地翻了身跪爬在床上。此时他身上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只有下半身凉飕飕地不着一缕,更是摆出母狗般的姿势在李傅眼下抬起臀部,无论之前做过多少次,还是让他羞得把头埋在枕头上。 上次在灵山遇刺,闻人燕受伤不下三十六处,连双腿也留有痕迹,唯有臀部从没受伤,又因不见阳光而光滑洁白。李傅忍不住在上面打了几巴掌,道:“腿再分开点,朕要开始检查了。”说着掰开两边臀肉,把两只手指伸了进去撑开。 他们几个月没欢好了,闻人燕没想到他一来就直接插入二指,不禁倒抽了口气。幸好他日常的保养润滑依旧有照着李傅以前的吩咐做,不至于太痛。这点,也被在甬道认真摸了一圈的李傅发现了,戏谑道:“呵,你不是由着朕宠幸其他人吗?怎么还继续做着准备功夫?莫非你外面还有其他男人?” 闻人燕埋着头闷声道:“你的人不是盯得紧紧的吗?我外面有没有男人你不知道?” “这可难说,朕手下的人,哪个有‘炎朱’本领大?” “……你若嫌我不干净,不做了便——啊啊!”闻人燕正自说话,没想到李傅突然就把那火热挺了进来,骂道,“你怎么直接就进来了?!” 李傅掐着他结实的腰身抽插起来,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朕就不浪费光阴了。” “等等……啊啊嗯……你别一开始就……那么啊用力啊!”多日没经情事的身子哪堪一开始就如此猛烈的撞击,李傅又熟知他的身体,每次都擦过最敏感的一点,把他弄得几乎瘫软。 “真舒服!闻人啊闻人,朕真是爱死你这副身子了。”李傅一边感叹,一边不管不顾地发泄,手还搂过闻人燕身前套弄着他的根部,刺激其因快感而收缩后穴。闻人燕被前后夹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2 击,只余喘气哼声的力。 月图在帐幔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眼睛简直无法移开。自上次见闻人燕被李傅玩弄的样子,脑海便一直挥之不去,有时跟李傅交好时也会想起,这次直接窥见二人火热朝天的交媾,更加兴奋得近乎窒息。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探到纱衣底下,他在渡央宫一直没有穿亵裤,所以直接就摸到自己下体,边看着闻人燕结实的身子边为自己套弄起来。 “嗯……”月图虽然咬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背,却还是泄出了一丝轻吟。 闻人燕耳力极好,只是沉浸在情欲之中而没有察觉月图的呼吸声,此刻再也没有瞒过他的耳朵。他浑身一震,转过头惊道:“皇上!有人!” 月图吓了一跳,差点泄了出来,缩在帐幔后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李傅转过头,只见层层帐幔随风飘动,哪有人影?他又拍打了一下闻人燕的臀部,不悦地道:“别走神。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打紧的?瓦面上还有御雀当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被窥听的认知让闻人燕羞得浑身泛红,某种隐秘的刺激却升了上来,让他无法自已地收缩着自己的后穴,夹得李傅食髓知味,更加舍不得停下来,甚至就着插入的姿势便把闻人燕整个抱起,面对着他说有人的方向坐在自己怀里,道:“你自己睁大眼看着,哪里有人?”说着配合自己挺起的动作举起闻人燕的身子再放下,使得龙根每下都插到花心深处。 闻人燕被他弄得尖叫着哭喊起来,眼前被泪水蒙蔽,耳边只听得彼此的呻吟,哪再分辨得出是否还有人? “呜嗯!不要!啊啊嗯……太深了呜……”总觉得前方有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却无法肯定,只能在被窥视的幻想中羞红了的身体却沉沦在快感之中,连理智都被撕裂得支离破碎,不顾别人听到地哭着求饶,“呜啊……不行了啊……饶了我吧……啊嗯啊啊……” “闻人你夹得朕好舒服!你怎么能如此淫秽?”李傅爱他因羞愧而更加剧烈的反应,便以更加下流的语言羞辱刺激他。 月图看着闻人燕被李傅插弄得哭着泄了出来,溅得满胸口都是,那淫靡的画面让他神推鬼使地爬了出去,跪在了闻人燕的脚下。奇怪的是,李傅看到他并没有多大惊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边继续抽插便把闻人燕的上身的衣服也剥了下来。 闻人燕似乎已经神志不清,软瘫在李傅的怀里,边发出沙哑无力的呻吟边流泪。月图看着他湿漉漉的身子,说不清比起那天浑身浴血地冲进来的将军,哪个更让他迷恋不已。他情不自禁地上前含住了闻人燕胸前的一颗茱萸,如吃奶般吮吸舔弄起来。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听他的哭喊呻吟,好想要他的身体为自己扭曲摆动…… 月图觉得自己的下身越来越硬,急需找个紧致温热的地方好好发泄出来。正想着把它放到闻人燕的嘴里的时候,一鞭子忽而狠狠地抽了下来,那个编着小辫子批散发男人揪着自己的头发,恶狠狠地道:“就凭你也想上男人?!” 月图吓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才发现竟是梦一场。 他摸了摸下身,湿漉漉的,显是在梦中泄了。 那晚闻人燕被李傅弄得哭晕过去,他趁着李傅抱闻人燕到浊清池清洗的时候赶紧溜了出去,却始终无法忘怀闻人燕被插弄时样子。 “闻人燕,你迟早都会在我手里的。”纤弱的少年脸上露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冷冽。 “你有完没完。”还没睡够的闻人燕拍掉在被子下不安分的手,转过脸想继续睡。昨夜李傅抱他到浊清池清洗,过程中醒来后又被李傅缠着做了两次,他累到恨不得睡到明天再起来。 李傅拉长着脸不满道:“哎,你也蹭鼻子上脸了,以前从来都不拒绝朕的。” 闻人燕不禁反了个白眼,道:“那是因为第一次拒绝了之后被你揍了好吗?”事实是被这个恶劣的皇帝脱掉裤子打十几下屁股。 李傅稍愣,他倒是差点忘记这些了,嬉皮笑脸的凑上去:“那是因为朕喜欢你的屁股啊。”说着那手便摸了上去又揉又捏的。 闻人燕被他弄得无法安睡,无奈道:“皇上,你该早朝了。” “昨夜中秋宴,早就说了今天不早朝了。跟内阁议事也在下午,朕早上可闲了。”自李傅推行新政以来,扶植了不少自己的亲信近臣,后来干脆纳入到本只是负责起草文书的内阁之中,使得内阁变成军政核心,直接听令于李傅。这样一来,张末也成了空有丞相之名,却早就被架空的空壳子了。 “可是我真的好困。”闻人燕打了个打哈欠,转身把头枕在李傅的胳膊上。 李傅见他真的神情困倦,便不再逗他,帮他捏好被子搂在怀里,在额头轻轻一吻:“好好好,睡吧。”说罢,他低头看着闻人燕熟睡的脸,微微蹙眉。 闻人燕的身子似乎差了很多。 身为“御雀”,闻人燕本应武功高强身子扎实,是以以前李傅从来不需要“留力”,一些他人承受不住的玩法闻人燕也没有问题,可昨夜不过稍微刺激了一点,居然就昏了过去。 可能只是因为太久没经人事吧。 午后,在御书房内跟内阁谈事结束,其他臣子识趣地先行离去,只留下闻人燕和李傅。没有外人,闻人燕上前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要开始对付张末了。然皇太后毕竟对你有抚养之恩,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李傅冷笑一声:“要不是顾念她的养育之情,朕会留到现在才动手?她整天吵着要把炎儿接到宁禧宫,真以为朕不知她安的什么心么?拔掉张末是给她个提醒,要是她安分守己,依旧能在宫中安享清福,倘若还不知收敛,也别怪朕不给面子了。” 闻人燕知他心冷手冷,再劝也无用,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那天之后,张末一党之前做过的事陆续被掀上台面。其实原来御雀就捉到不少把柄,只是时机未到,李傅捏在手中并不拿出来用而已。新政推行以来,张末手中权力逐渐架空,兵权又在征讨夷人中被闻人燕拿了,已成强弩之末,此刻被李傅连根拔起,抄家罢黜。 宁禧宫还是那个宁禧宫,李傅在旨中已表明张末恶行与皇太后无关,不作连坐。然而谁也知,那个皇太后已经不再是当年趾气高扬的皇太后了,就算俸食礼制没变,那宁禧宫还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昏黄的烛光一阵恍惚,房中已多了一个人影。靠在躺椅上的迦懿皇太后似是早已料到来人,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是懒懒地道:“你终于来见本宫了。”此刻的她显得有些疲倦老迈,她筹谋半生,就是为了张家的门楣福荫,此刻却无力回天。 闻人燕道:“以皇太后之聪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3 慧,应是知道我早晚还是会来见你的。” 皇太后冷笑道:“你是皇上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自是心狠手辣不留祸根。不过你总算保住了张末的性命,这笔交易不算太亏。”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福金线锦囊,抛给闻人燕,“动手吧。” 闻人燕打开锦囊,拿出里面的东西查看过没问题后,便扔到一边的火炉里烧了。他边看着它烧成灰烬,边说:“皇太后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将你怎样,闻人燕有今时今日,全靠皇太后当天提携呢,再说,皇太后在宫中暴毙,他又怎会不起疑呢?” 皇太后此刻才睁开了眼,盯着闻人燕的脸,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就不怕本宫告诉皇上?” 闻人燕摇摇头:“没有此物,你再说什么他也不会信的。难得皇上留情,也望皇太后惜福。” 皇太后怒极反笑:“你也不用惺惺作态,你对朝颜尚且如此,又岂会在意本宫性命?不过看准了本宫奈你不何而已。你走吧,本宫就等着,看看你这种卑鄙小人能风光多久。” 这话还真是熟悉。 闻人燕心中苦笑一下,脸上却没有变化,身子轻轻一跃,便消失无踪。 良久,皇太后才重重呼了一口气。 她装作镇定,内心却不是真的不怕对方对自己下杀手。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出来吧。” 屏风后,那个装作瞌睡的小太监走了进来,抬起头,却是一张粉雕玉砌的脸,正是月图。 皇太后从原本靠着的小枕下拿出另一个一摸一样的锦囊,交了给月图:“这才是真的。” 月图接过,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我也是男人,你为什么容得了我,却非要整死他们?” “因为你讨的只是他给的荣宠,而他们要的,是他的情。” 而君王,本该是无情的。 闻人燕离开宁禧宫,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绕到一道宫墙下的角落站定,道:“有话就出来说吧。” 玄衣人影静静地落在他身后,麓青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跟踪能瞒得过这位前任御雀第一高手。闻人燕转过身子,那张一向温和柔善的脸此刻却淡漠疏离。 麓青叹气:“我早就知道,当日你之所以主动靠拢皇太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否则恐怕会被活生生打死在诫律斋的刑罚室。” 闻人燕失笑:“你认为身为御雀,会真受不了陈其的那些手段吗?” 麓青微诧:“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除掉朝颜?” 闻人燕别过头:“事到如今,是一开始的处心积累还是后来的迫于无奈又有什么区别?无论如何,子夕是死在我手上的。” 麓青忍不住上前握着他的手:“阿燕,你听我说,皇太后在宫数十年,不可能不留后手,你该趁早离开。” “青哥,”闻人燕此刻语中也不禁软了些,他知道麓青是真心想为自己着想,“你还不明白吗?我早就离不开了。” “可是他不值得!”麓青急了,吼道,“这些年来他们的下场你不是都看着吗?!” “无需多言了。”闻人燕闭了闭眼,语气又恢复淡然,他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道,“我早已没了退路,倒是青哥你,还是及早另谋打算吧,你为皇太后谋过事,恐怕将来皇上是无法放心将御珍阁交到你手上了。”说着转身离开。 麓青苦笑:“是皇上不放心,还是你不放心。”知道他为皇太后办事的并非李傅,而是闻人燕,他还当真是为李傅殚精竭虑。 闻人燕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停顿一下步伐,似乎前方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无聊死了。 李傅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体还在攀上高峰后的余韵中起伏,心情却依旧空虚无聊。身为护国大将军的闻人燕去全国各地的军营巡视去了,要到冬至再回来。李傅虽然舍不得,可是他已经用尽各种理由方法阻止了大将军亲自带兵镇压云南叛乱,要是连督军布防也不让他去,别说朝中大臣,恐怕连闻人燕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削他权了。 说起来,他这位爱奴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来信也是正儿八经地汇报军情,丝毫没有半分撒娇献媚,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在宫里胡搞吗?不对,他已经在胡搞了,而且闻人燕也是知道的——他要增加子嗣。 张家倒台,迦懿皇太后也请旨长住供奉历代先皇牌位的长安殿,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既然没人利用自己的孩子了,李傅便无需把所有赌注都压在皇长子身上,开始像其他皇帝一样努力开枝散叶。只是这次,他没像闻人莺事件般先斩后奏,而是先跟闻人燕打了招呼。闻人燕倒是大方得很,不但并无不悦,甚至还为宠幸哪位妃嫔提供意见 ——想到闻人燕的柔顺大体,李傅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郁闷的君王重重地叹了口气。 倒是还住在渡央宫的月图因近来自己少了在寝宫留宿而郁郁寡欢中。想到那个会坐在自己大腿上接受食物投喂,甚至乖巧地把自己手指上的肉汁舔干净的孩子,李傅就觉得心痒痒的,翻身下了床,不管一脸诧异的妃子回去自己的寝宫了。 恶劣好色的君王没回自己的寝室,而是悄无声息地摸到月图的厢房里,却发现那个孩子正在百无聊赖地玩着什么小玩意。李傅看见那东西,呼吸顿时窒了一下,沉声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月图被吓了一跳,连忙把东西藏到袖子里,怯生生地道:“哥……我哥,送……藏竹筒里,大鹰送过来的。” 李傅知是自己的神情吓到了他,便柔了声,哄道:“你别怕,朕没生气。可以给朕看看吗?” 月图犹豫了一下,终是把东西递了给李傅——那是用竹叶编成的兔子。李傅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缓缓接过,那竹兔子捧在手中,却似有千斤重,压在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喘气。 “他……”良久,李傅才说得出话,声线却哑了些,“你哥,在夷地的时候,过得好吗?” 月图摇头:“哥哥好早就不在,我不太记得了。以前他经常寄信回来,族长好高兴,后来慢慢就不寄了。族长很生气,打我,说哥哥喜欢上天朝的狗皇帝了,不要我了。” 李傅瞪大了眼,在意的却不是对方言辞中的不敬:“子夕……子夕他……” ……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相信,我后来是真心喜欢你的。” …… “啊!要坏啦!”月图看着他捏紧了竹兔子,急得几乎哭出来,但是李傅却恍若未闻,只是一动不动地伫着。 眼前是记忆的琉璃,碎成一片片,扎在脑中,痛得支离破碎。 …… “李傅,”朝颜唤他的名字,“你现在一点都不像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俊清逸朗的太子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4 殿下。” “如果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我本来就是自私无情冷酷阴鸷呢?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他不在了皇上。那个唯一不因权贵名利对你好,肯舍命替你到夷地当质子,甚至受尽屈辱折磨仍不愿背叛你的朝子夕,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 是啊,我的子夕,我的子夕他不在了,他被我杀了。 李傅抱着头,痛昏了过去。 李傅的头痛之症复发,闻人燕唯有取消了行程赶回京。 服了药的李傅软趴趴地躺在榻上,一见到闻人燕就如小狗般窝在闻人燕的怀里,嚷道:“好闻人,你快帮朕按按,痛死朕了。” 闻人燕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极冷,偏李傅抱着他就不肯放了,唯有命人找来小手炉,就着坐在榻上的姿势把手暖了一番,再伸入到怀中人的发丝中轻柔按压。胀痛难忍的头筋一下子就松了,几道暖流从闻人燕的指尖缓缓注入,从百汇流遍全身。李傅舒服得哼了一声,逐渐睡去。 闻人燕把熟睡的李傅轻轻移到枕上躺好,又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才对蔡乐招招手,领他到外室问话:“好好的,怎么又复发了?” 蔡乐躬身道:“是奴才照顾不周。之前有晚皇上从程贵人那里出来,屋内暖屋外冷的,怕是头吹了冷风才惹得痛症又发的。” 闻人燕皱眉:“这入了冬的冷夜,他出来到哪里去?” “皇上回渡央宫找月图主子,是在月图主子的厢房内发作的,也不知是否吓着了,月图主子这些日子都不肯出房门呢。” 闻人燕心中疑惑更深,然而只是道:“我明白了,你好生伺候着,皇上一醒来就唤我,知道吗?” “奴才遵命。” 吩咐好蔡乐,闻人燕便往月图的厢房走去。大白天的,月图的房门却是紧闭着。闻人燕敲了敲,道:“月图,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房中没有半点声音,闻人燕犹豫了一下,终是推门进了去,而穿著白大褂的少年正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闻人燕不禁一怔,随即关上了门。他转过身来,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少年便往自己怀里冲来。他张开手臂,那没有绑好衣带的白大褂便随着他扑来的动作滑落,光裸的身子就这样陷到闻人燕的怀中。闻人燕下意识地接着他,如摸到一块生热的软玉,灼得他连忙松开手,但月图却抱着他不放。 闻人燕摸摸少年的头,柔声道:“这是怎么了?不用怕,万事有我在呢。” 半裸的少年在他怀里闷声道:“他们都只喜欢哥哥。” 闻人燕背脊一僵:“为什么这样说呢?” 月图把一直捏在手心的竹兔子递给闻人燕:“他送我这个,他说他属兔,我属虎,这是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闻人燕愣愣地看着那被捏得不成样的竹兔子,那兔子仿佛在龇牙裂齿,一口一口地啃在他胸口上。他就这样地僵在那里,直到月图忽地抬头亲了他嘴巴一下。 闻人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你干什么?” 月图搂着闻人燕的脖子,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你们都喜欢哥哥吧,赫连欲和李傅都把我当作哥哥替身,用我做想跟哥哥做的事,你也可以的。” “说什么傻话?!这些胡话不许再说,要是让皇上听到了会杀了你的。”说着闻人燕就想把他推开,可是月图缠得很紧,若用真力又怕把纤细瘦弱的他弄伤。 “月图不怕,因为月图真正喜欢的只有阿燕,阿燕想对月图做什么月图都愿意,就算死都不怕。”说着他抬起一条腿,熟练地用下身磨蹭着对方胯下。 闻人燕看着那张带着情欲的脸,一阵头昏脑涨。 太像了。 月图跟他,太像了。 很久以前,闻人燕曾在寒夜窗外偷看过,那人被李傅压在身下,清冷如仙的脸因情欲而染上了红晕,湿漉漉的,沾满了因愉悦而夺框而出的泪水。而同样是一个寒夜,那张脸苍白如纸,然后鲜红的血从嘴巴和鼻腔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好想……和他去看大草原啊……你看,天真蓝。”朝颜伸直了手,那手摸上了他的脸,让他低下头来和自己接吻。 当那小巧而灵活的舌头闯入口腔的时候,闻人燕猛地回过神来推开了他。月图朝着他笑,那笑妩媚如丝,哪还有半点天真?他道:“你难道就不想尝尝抱朝子夕的滋味吗?还是你想让他抱?我都可以帮你。” 闻人燕浑身发冷,狼狈地夺门而逃。他慌不择路地施展轻功往前跑,却不知要跑哪里去。这是报应吧,他脑海不住地想,一定是报应,才让自己遇上月图,他是回来讨债的。 蔡乐找到闻人燕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空酒呈席地而睡。蔡乐轻轻摇醒他,道:“大将军,大将军……哎哟,你怎么睡在这儿,还喝了那么多酒,皇上醒了唤你呢。” 闻人燕揉揉懵忪睡眼,有点发懵,不知是什么时辰。蔡乐见他醉意未醒,便一把拉起他直接往渡央宫走去。闻人燕看着宫门渐近,想起月图也住在宫里,不由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点想转身而逃。蔡乐似乎感觉到闻人燕的踌躇,更加拉紧,生怕他挣扎逃开。闻人燕唯有由着他一路带到李傅的寝室内,李傅正歪在床上喝药,脸上倦意还未完全消褪。 “叩见皇上。”闻人燕脚步有点浮,但还记得要行礼。 李傅离远就嗅到他身上一股酒气,不悦地蹙起剑眉,摆了摆手让四周的退下。待寝室大门关上,李傅便对他招手道:“滚过来一点。” 闻人燕知他是生气了,便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跪到李傅床边。李傅皱着眉一脸嫌弃:“臭死了!谁让你去喝酒的?” 闻人燕有点不好意思地嗅了一下自己,道:“要不,奴才先回家洗个澡?” 李傅挑眉:“哪里是你的家?” 闻人燕立即狗腿道:“主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奴才的家。” 李傅被气笑了,没好气地道:“起来吧,到池子那洗洗。” 于是喊了宫人把洗浴的东西准备一番,然后二人一起泡到浊清池里。闻人燕知李傅是真心讨厌男宠身上有异味,自己在一边仔细擦了一遍才讨好地蹭到李傅那边。李傅靠着池边坐着,顺手一把人拉到怀里,在颈项深深嗅了一下,确定再没有酒味后才满意地啃了一口,道:“你之前跑哪儿去了?” 闻人燕想起跟月图的纠缠,不禁一阵心虚,幸好现在是背靠着李傅胸口,李傅看不到他难看犹豫的脸色,便随口道:“酒虫痒了,你知道我就好这口。” 幸好李傅本也是随口问问,并没起疑,只是道:“以后不许趁朕睡着了乱跑,不然看朕怎么收拾你。” 闻人燕心念一动,转过头,试探着问: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5 “如果我惹皇上生气,皇上会怎样?” 李傅失笑,边百无聊赖地玩弄着闻人燕没在水中的乳首,边道:“你从小到大惹朕生气的时候多着了,那些惩罚你都没记着?” “我意思是……如果是很生气,可能生气得见到我就讨厌?” “嗯?”他轻轻地咬了一下闻人燕的鼻子,“如果这样,朕就把你像现在这样脱得光光的,扔到宫外面的雪地上,再也不要你了。” 听到最后半句,闻人燕只觉心中一慌,不由得颤了一下。李傅只道他是为自己的挑逗起了反应,笑着把腿挤到怀中人的双腿之间分开,就着水的润滑就从下而上顶了进去。这个姿势能捅得很深,闻人燕被顶得身子一歪,差点坐不住,连忙把手臂往后圈着李傅的脖子。如此一来,他便近乎大字型地打开身体挂在李傅身上。两人分别多日,都有些把持不住,李傅更不是会压抑自己欲望的人,马上便摆动胯间顶弄起来,两手也不安分地在对方身上又摸又掐。 “嗯……啊啊……哈啊……嗯……”闻人燕仰着脖子,头靠在李傅耳边,发出难以抑制的轻吟,像一把文火,慢慢地把整个池子都热了起来。此时,外面却忽地传来一声宫女的尖叫。 李傅正弄得兴起,哪里管得上其他事?不耐烦地抱着闻人燕翻了个身,让他扶着池边,自己则把手伸到闻人燕一腿的膝盖内侧架起拉开至极限,再次重重顶了进去,那力度大得似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进去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然而外面的动静似乎越发大了起来,一个宫女大声喊道:“不得了啦!厢房的那位主子自杀了!来人啊!” 闻人燕听到,大惊之下一阵收缩,把同样震惊的李傅夹得泄了出来。两人搂着对视,都知彼此没有满足,却也是没了兴致了。整理下呼吸,闻人燕伺候着李傅穿好衣服,两人匆匆赶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自那天李傅在厢房晕倒,月图便不肯出房门,三餐都是由宫人送去。这次便是送饭的宫女发现月图上吊,幸好发现得及时,并没有大碍,御医说等下就会醒了。 闻人燕看着李傅守在床边等月图醒来,心中有些闷闷的,道:“皇上,你痛症刚消,不如先去吃点热菜吧。” 李傅摇摇头:“朕不饿,你饿的话先去吃吧。哦对了,让御膳房先准备几个月图喜欢的菜,他醒来可能想吃。” “……好吧。” 闻人燕唯有转身出去张罗,才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李傅喜道:“月图,你醒啦?饿不饿?” 闻人燕连忙回身,那月图看见闻人燕走近,却忽而像受惊的小兔子般拉着李傅的手要躲到他身后。闻人燕见对方似是怕极了自己,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李傅也是十分疑惑,月图一直跟闻人燕亲厚得很,怎么忽地害怕起来呢,便柔声道:“月图,你怎么了?这个是你闻人哥哥啊。” 月图一听,更加惊恐地缩到床角里,用被子挡着自己道:“我没有我没有。我今天没见过闻人哥哥!” 李傅脸色一变,转头问闻人燕:“你刚才是去见月图了?” 闻人燕僵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瞒吧,看来是瞒不过去了,可坦白,又叫他如何解释发生的事?李傅见他沉默,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又回头对月图哄道:“月图莫慌,就算见过闻人哥哥,那又有什么打紧的。” 月图尖叫一声,把头埋在被子里,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听你的话把东西扔到外面池子里了!” 李傅再次问闻人燕:“什么东西?” 闻人燕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根本不清楚月图在说什么,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傅怒了,朝着蔡乐吼道:“派人去捞!给朕捞到为止!” 所谓外面的池子,是指厢房外面中庭的莲花池,并不大,皇帝一声令下,不多时便找到了。蔡乐稍微清洗了一下后拿了进来,那是一个绣福金线锦囊。闻人燕看见那锦囊,脸一下子就没了血色——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李傅一直盯着闻人燕的脸,看见他这副神情,更加认定他有事瞒着自己。他压着燥意把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由油布包着的牛皮,卷得很紧,展开后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李傅看着那牛皮上的字,指尖也不禁抖了起来:“找苏石过来。”苏石是御林阁学士,也是朝中最精通夷文的人。闻人燕一听,心中已明了了七八分,他瘫坐在椅上,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月图似已在被里哭睡过去,李傅也忍着没问闻人燕,屋内一时压抑的寂静。良久,苏石赶了过来,看见牛皮的内容也是脸色一变,强自镇定地把信上的翻译给天子听。 信依旧是寄给当时的夷人长,也就是死去的赫连欲的,里面是说禁宫的侍卫布防及排班,然而资讯却和实际有很大出入,特别连渡央宫的所在都标错了。如果赫连欲拿着这个情报派刺客来行刺,一定不会成功。 李傅先让苏石退下,然后在房中来回踱步了两圈,之后才瞪着闻人燕的眼,质问道:“这才是子夕写给赫连欲的密函。”他声音很轻,却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的。 闻人燕此刻却很平静,大概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他无所谓地道:“是。” “那天你截获又隐瞒的那封,那封信息准确的密函,是你伪造的。” “是。”其实朝颜发了几封密函出去,然而他只追到了这封。 李傅气息有些不稳,他呼着大气说:“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害朕!他背叛了赫连欲,是吗?!” “我不知道。”闻人燕闭上目道,“但他潜伏天朝多年,好几次天朝大败仗估计也与他通风报信有关。” “那你也可以直接跟朕说!为什么你要伪造密函!你这是欺君大罪!” 闻人燕冷笑:“如果我直接跟皇上说了,皇上会怎样做?原谅他?还是依旧会杀了他?” 李傅脑中一团乱麻,又乱又痛又怒,想了想竟是无言以对。就算让他看到真正的密函又如何?去跟朝颜确定他的真心?可多疑的天子,从此之后又如何再信任骗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更何况他的确并非当年的那个子夕。然而若非闻人燕伪造了密函,他又怎会心灰意冷,没有多言便处死了那人? ……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相信,我后来是真心喜欢你的。” …… 多少个夜晚,穿著白大褂的男子在梦中对自己冷笑,似在讽刺自己的心冷手狠,那人却不知,自己是死在其想拯救的人手上的。 李傅头痛欲裂,他捧着头大喝一声,一脚把闻人燕踢翻在地:“好个狗奴才!你好……你好得很呐!朕真是白教养了你那么多年了!来人!把这个罪犯欺君恩将仇报的小人关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6 起来!” 闻人燕顺从地戴上枷锁,一步步地走出房间,这情形像极了那晚朝颜被押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想看看李傅的神情,然而李傅扶着头半靠在椅上,无法看清,反而是月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睡着,他靠着墙静静地看着闻人燕,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张了张嘴,那口型分明是在说:“你欠我的。” 夜是静的,风是静的,只有鎏金博山香炉的缕缕轻烟在摇曳。 蔡乐忍不住道:“皇上,已是三更天了,不如歇息吧。” 李傅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他已经这样坐在御书房发愣一天了,那奏折堆在案上,并没批阅多少。 蔡乐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去把宫灯再剪亮些。 他在宫里很多年了,能生存那么多年,还爬上内侍监大总管的位置,自然是深谙与君相处之道,有些话,奴才是不应该多言的。可他又毕竟是看着李傅长大的,除却对主子的敬畏,他对李傅还有另一种疼惜之情。 李傅的母妃不喜欢他,在其三岁时就安排他自己在偏殿居住,只派了蔡乐和几个宫女伺候。蔡乐记得,在搬到偏殿的第一晚,李傅也是这样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动不动,好像等着母妃改变心意,接他回去。 “你还记得朕姨娘吗?” 蔡乐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李傅在问他,连忙道:“还有一点印象。” “她真的跟朕很像吗?" 蔡乐吓得跪了下来:“皇上……” 李傅摆摆手:”你就直说,朕要听真话。“ 蔡乐唯有琢磨着用词回道:“皇上眉宇间,却有跟云翳夫人相似之处。但常言道‘外甥多似舅’,就是像姨娘,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傅只是冷笑,不置可否,蔡乐仔细打量着其脸色,不再多言。 云翳夫人是李傅的一个心结,又或者说,是他母妃姚贵妃的一个心结。姚贵妃一直思疑先帝与云翳夫人有染,偏生不巧,姚贵妃诞下李傅当晚,云翳夫人也早产了。最后,姚贵妃诞下皇太子李傅,云翳夫人则产下女儿后便因难产去世。本来姚贵妃母凭子贵,当该欢欣庆幸,可随着李傅长大,那副清秀艳丽的五官却越发像云翳夫人起来。姚贵妃开始怀疑,自己生下的其实是女儿,被先帝掉了包,接了他跟云翳夫人的孽种回宫当太子。于是,她对李傅日益厌恶起来,此情至李傅三岁她怀上了二子李郁时更甚,甚至猜疑李傅会对李郁不利,越发忌惮起来。 除却应付其余皇子对自己的嫉妒加害,还要面对母妃的疏离与对弟弟的偏袒,李傅便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他放浪形骸,狡猾阴鸷,能让他真正敞开心扉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又是他们在他心上捅刀。或许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哪怕是天之骄子,也有他无法得到的东西。 正当蔡乐暗自感概的时候,李傅忽然又开了口:“明天准备一下,去看看宁禧宫的老太婆。” 很久没试过如此宁静了。 闻人燕躺在戒律斋的床上,一点都不想动。他毕竟是当朝大将军,牟然被捉会让朝野震动,军心不稳,是以李傅暂时只是将他秘密关在戒律斋。他跟李傅的关系朝臣近乎无所不知,所以他没有上朝也只是私下闲话几句行为放荡,就连陈白素也早习惯他长期留宿宫中,并没起疑。 闻人燕懒懒地翻了个身,尽管他脚上戴着玄铁所造的脚镣,铁链连在墙角,让他活动范围只有这间并不陌生的房间,可李傅还是让人喂了他化功散。化功散会让他在一段时间里虚弱无力,一身内功似化虚无。于是,他再也听不到房外看守换班时的脚步声,屋顶上小鸟飞过的拍翼声,风声,雨声,通通都被厚重的泥墙和铁门阻隔在外面,分不清白天昼夜,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寂静。 可静,偏偏是用来被人打破的。 当月图出现在闻人燕眼前的时候,闻人燕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不怕被他发现?” 月图眨了眨大眼,天真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让我来呢?” 闻人燕打了个哈欠,似是又快要睡着了:“他不会。” “好吧。我的小燕儿就是聪明。我是偷偷跑来的,你知道,宫里还有很多人认识我哥,他们恨不得弄死他,可又恨不得跪着舔他一根脚趾头……” “闭嘴!”闻人燕忽地睁大眼,瞪着他道,“不要用他的脸做这种龌蹉事。” 月图被他眼中迸闪的凶狠吓得一怔,随即又“噗嗤”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是喜欢他的。” 檀香寥寥,鱼声笃笃,若不细看,还以为走进了哪处佛门清修之地。 “皇上驾到!” 门外一声通传的吆喝,不施脂粉的迦懿皇太后停下敲经念佛,起身接驾。 “皇儿向母后请安。” 皇太后微笑道:“皇上国事繁忙,怎么想得起来哀家这处了。”说着又命人拿来香茗点心,那些糕点竟都是李傅儿时爱吃的。 李傅隐隐有些心酸,却没表现出来,只用一惯疏离而客气的语调道:“母后该知皇儿为何而来。” 皇太后细细品着茶,道:“以皇上之聪慧,冷静下来定会想到,那样重要的物证,那小子是不会轻易得到的。想来想去,胆敢跟当朝大将军作对的,恐怕就只有哀家这个老不死了。” “母后言重了,”李傅笑着拍了拍太后的手背,“我们母子连心,又岂是外人能相比的。朕只是好奇,母后是如何得到那东西,又为何要到此刻才拿出来。” “皇上怕是当时过于震惊而没有看清,那密函上有个血指印,它并非朝颜印上去的,而是炎朱——也就是现在的闻人燕印上去。” 李傅脸色微变:“你是说……” “没错。是他主动把把柄交给哀家,以表忠心的。” 李傅虽是惊讶,可他何等聪明,很快就想清了前因后果:“难怪朕让他带兵北伐时,母后并无反对,朕当时还以为是朕的手段用得好,且确是到了国难当头的时刻。” 皇太后笑道:“皇上的手段自是高明的,但毕竟哀家能保住张家的,就不过这半枚虎符而已,若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会轻易交出去?” “说起来,当日炎朱犯下大不敬之罪,朕却让他易名重生,母后心知肚明,却没有过分刁难,想必他向母后投诚是早在北伐之前吧。” “没错。那晚哀家让高禄寿和陈其对其严讯逼供,本想借他的口把朝颜拖那个贱人下水,可炎朱说,只要皇上的心还有他,就会用尽方法保住他,除非,是让皇上自己对他死心。” 李傅闻言,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捏着杯子的手骨节突起,几乎要把杯子捏碎。但他压抑着怒意,问道:“母后就不怕他只是逞口舌的权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7 宜之计?” “哪怕是逞口舌之能,他说的也是哀家明白的事实。况且,哀家查过,他的确是对皇上恨意颇深,一心想要到宫外与家人团聚。所以哀家答应他,只要他能彻底除掉朝颜,我便许他自由之身。” “荒谬!”李傅终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吼道,“他是朕一手教养大的,他性子朕清楚!他手虽辣心却软,除非得已,从不轻易伤害无辜。他即便是恨朕,可子夕又有什么错?!” 皇太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他也恨朝子夕。皇儿呐,他真正喜欢的,是他求而不得的朝子夕,因而为爱生恨。他对你百般温顺,求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哀家拿着他的把柄,就是要他以倾朝之权,保我张家门楣。”言下之意,如今张家树倒猢狲散,自然是要一拍两散了。 李傅摇着头,无力地瘫坐回椅上,苦笑道:“你们一起来算计朕。母后,你好狠的心呐,非是血亲,果真是差那么一点吧。” 皇太后胸口被狠狠拧了一下。李傅从小聪明伶俐,以前在她面前或谦逊恭谨,或撒娇献宝,很是讨得她欢心。可二人多少也心里明白,这母慈子孝中参杂的,是张家势力与太子之间的利益结盟,倒是如今这句怨言,更像是作为一名儿子的真心。 她不禁也有些哽咽,道:“若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又何须步步算计,深怕你羽翼一丰,张家就难逃兔死狗烹之下场。”可她苦心经营,终是难逃一劫,人臣功高盖主,历朝历代都是君主不可容忍的心头刺。 李傅冷笑一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迦懿皇太后行礼,道:“谢母后赐教,朕已经得到朕想要的答案。国事繁重,朕恐怕日后无法时常来探望母后,还望母后保重身子。”说罢转身离开。 皇太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毫不停留地步入大雪之中,忽地头脑一热,跑到门前扶着门边冲他大声喊道:“儿啊!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儿子养大的!” 寒风凛冽,几乎把她脸上的泪水吹结成冰,可孤独的天子并没回头。 第九章 春情只到梨花薄 房中的炉里没剩下多少炭了,火光久延残喘地亮着,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你既对作为他的替身不满,却又利用他来获取想得到的一切,不是作茧自缚吗?” 月图原本自得的笑容变得僵硬,冷笑道:“你已落得如斯田地,还要摆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教吗?哼,我知你不在乎自身的性命荣辱,可难道连你姐姐的你也不在乎?” “她有皇太子,皇上不会动她。” “看来你还未知道,成贵人……现在是成妃了,也怀有身孕了。今后,后宫之中怀孕的人会越来越多,没了你这个靠山,李炎真的能稳坐太子之位?”月图满意地看到闻人燕脸色一变,“如今有能力,也有这个资格为你保住闻人莺母子的,就只有我了。若你愿意跪下求我,我就可以考虑一下。”他边说边打量着对方全身,眼中的欲望表露无遗。 李傅来到戒律斋的时候有点惊讶。 他想像过那人在这里的模样,每次脑海中都会同时浮现出朝颜最后的样子。他想,那人也应该跟朝颜一样,形容消瘦,看似依旧骄傲却期许着自己的原谅。他跟自己道,无论那人如何可怜兮兮,自己亦不能心软。 可出乎意料之外,那人不但没有形容憔悴,反而正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酌,连面前的青菜白饭也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李傅强压着怒意,皱眉问:“谁如此大胆,竟敢给你酒喝?”话一出顿觉后悔,这话在此事说来反而像是关心他了。 果然,闻人燕晃了晃包扎着的手腕:“他们怕我再划多两下。皇上放心,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碍事。” 李傅冷笑:“今时今日,你认为朕还在乎你的死活?” “皇上若是不在乎,又何必走这一趟。” “朕不过看看你不惜使出这些妇人手段,到底所为何事。” “奴才听说,成妃怀有身孕了。” 李傅心中越发烦躁,冷道:“原来是为了你那个出身低贱的姐姐。” 闻人燕垂了垂眸:“皇上轻贱姐姐本不要紧,可她现在毕竟是太子生母,太子的出身可不能轻贱。” “你还敢提太子?!”李傅猛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指着闻人燕的鼻子骂道,“你的那点龌蹉心思,朕已经全都知道了!”想起当日在城楼之上,自己跟他诉说选中了闻人莺的原因,想起自己曾对他真心诚意,要与他共用天下,如今只成笑话,嘲笑自己是何等愚蠢。 闻人燕有点诧异:“你……你当真知道?” 李傅冷言相讥道:“你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也配?” 原来终是被看穿了。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做了自己原来不屑为之之事,却始终不敢表明心迹,便是知道面前之人冷面冷心,再多的甜言蜜语亦不过是一时欢喜,唯有对那人才是真正的海誓山盟。 闻人燕低下头,掩下一脸落寞:“奴才也自知不配,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傅听得他大方承认,更是难受,满腔恼怒中又弥漫出一股酸楚,层层叠叠,又闷又痛。他咬牙切齿地道:“闻人燕!你竟敢……竟敢……朕不会让你好过!子夕因你受过的苦,朕会替他全部奉还!” 厚重的木门再次被关上,沉重的脚步声声声远去,那人终是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以色侍君,几人能得善终……”似是自嘲般,闻人燕呢喃起这句话。 冷风从天窗上灌入,炉里最后的星火,终是熄灭了。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在。 转眼冬去又春来,外平夷人内除奸臣的天武帝励精图治,天下安康,然而随着护国大将军病重休养,这位天子的性情也似乎一天比一天阴鸷狠毒,喜怒无常,今天一个吏部官员因被弹劾帮自己的侄子谋了个县官之位,便被判了车裂之刑。 萧闲跪在御书房里,静静地等候李傅表态。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已经过了很久,李傅终于阖上折子,道:“做得挺好。” 萧闲不禁松了口气:“谢皇上。” “起来吧,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这样了。” 萧闲却没有动。 李傅有点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皇上,闻人大将军在宫中病养已有一段时日,虽然如今善贵妃荣宠无双,可时间一久,军中难免没人乱猜测,特别大将军北伐时的亲信……” “萧闲呐,”李傅一边用杯盖拨弄杯子的茶叶,一边打断他道,“你以为你们两兄弟是为什么能代管军中事务的?” 萧闲背脊不禁沁出冷汗,磕头道:“皇上放心,属下等能处理妥当。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8 ” “那就好,退下吧。” 这次萧闲不敢再多言,起身告退,然而才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主子叫住道:“对了,回去跟你弟说清楚,闻人燕有今天既然少不了他的功劳,就少再充好人了,更何况……”李傅一字一顿地道,“闻人燕就算再下贱也是朕的人,用不着旁人替他不平。” 萧闲被天子语气中的阴狠吓白了脸,连忙应了话离开。 “吱呀……吱呀……”木制的躺椅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嗯啊……啊哈……”躺在躺椅上的人发出了刺耳的呻吟。 好吵,好吵。 闻人燕蒙着被子入睡,可那恼人的声音还是闯进他的梦里来。 “啊啊啊!”充满情欲的尖叫声把闻人燕从梦里拉了出来,那人哑着嗓子哭喊,“皇上……呜呜皇上太厉害了……奴要啊……啊死了……要被弄死了啊!” 李傅到戒律斋看闻人燕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来总会带上一个人,都是些束发不久的美少年。他们来到后也不管房中的闻人燕,直接就在躺椅上交欢起来。最初,闻人燕被这种侮辱气白了脸,逐渐地只觉得恶心,到后来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无论李傅他们在不在,在干什么,他都能像日常一样睡觉睡一整天。可是即便他睡着了,那些交合的声音却依旧缠绕在他耳边,他甚至光凭声音就知道,那些人被逼到顶峰的时间和次数。 每次结束之后,李傅就会一言不发地带着人离开,直到下一次带另一个人来。闻人燕不知道这些人后来被怎么安置,他只知道,他被软禁在这里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开去。 熟悉的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们终于离开了。闻人燕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想倒杯水喝,却不禁愣住了——李傅并没有离开,他披着玄黄色的长衫,坐在桌前看着自己。 闻人燕说不清原因,他觉得眼前的李傅似乎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同于以往生气时的暴怒,也不同处死朝颜后的悲伤,倒有点像……是了,便是那年的江南行宫,还是太子的李傅得悉自己的母妃与胞弟想害自己,然后将计就计地把他们对自己的威胁彻底出去。 那晚他亦是这样,即便媚眼如丝,那阴沉却从身体深处弥漫出来,似能把周遭的一切一起拖到地狱里。 “闻人,”李傅走到闻人燕跟前,伸手轻轻抚着他凌乱的额发,动作就如往日般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闻人燕不寒而栗,“你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你先疯掉,还是朕先疯掉?” 闻人燕闭上眼,道:“你本来就是个疯子,而我也早已疯了。” 李傅失笑:“是啊,你若是没疯,又怎会连子夕也忍心害死。”他的渐渐往下,摸到了闻人燕的脖子轻轻握着。平日闻人燕的武功在他之上,却碍着身份而任他为所欲为,如今闻人燕服了化功散,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李傅只要用力,随时都能夺他性命。 “你有看清那些孩子吗?”李傅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当年的炎朱?听话,懂事,用尽浑身解数来讨好朕,现在炎朱长大了,有本事了,便学会算计人了。”说着,他的手渐渐用力,看着对方因呼吸困难而身体紧绷起来,脸色也逐渐涨红。 窒息中,李傅的脸容逐渐模糊,闻人燕眼角渗出难过的泪水,内心却有种异样的满足。他想自己真的疯掉了,所以才觉得自己死在李傅手上也是一种幸福。自己应该是他唯一亲手杀掉的人吧,那至少他也会记着自己一辈子。 然而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脖子上的力度突然消失了,空气一下子灌入到肺部,闻人燕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脑子逐渐回复清明。他抬起头,李傅的脸又清晰了,此时的李傅瞪着满目通红的眼,神情吓人。忽地,李傅怒吼一声,把旁边的桌子推翻在地,然后夺门而出。 闻人燕愣了片刻,忽然倒在床上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竟然舍不得!哈哈哈哈!” “砰铃哐当……” 渡央宫内各种器物摆设被宝剑砍到稀烂,宫娥们在门外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蔡乐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赶来,道:“陈大人,你真要想想办法,皇上这头痛之症似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屋内的皇上听见动静,吼道:“叫他滚回去!全是没用的废物!吃了那么多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蔡乐和陈太医听见,一下子进又不是退又不是。蔡乐急道:“陈大人,你们太医院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陈太医叹气低声道:“皇上这是风寒入头,血脉受寒不畅,此前以高手内力贯入疏通乃是最好的方法,可如今闻人大将军病重不起,皇上又不愿接受其他高手的治疗。” “放肆!”蔡乐嗔道,“此等方法,稍有差池就是无法挽回的大害,不但要求贯入内力之人对内力控制炉火纯青,还要此人是皇上绝对相信是对自己无不轨之心的人,哪有如此简单呢?” 陈太医点点头:“也是。说起来,闻人大将军是在宫中养病,太医院为什么却从来没人替他诊过症呢?” 蔡乐早已准备过被人问起的说辞,不动声息地道:“闻人大将军是打仗时落下的旧患复发,这些你们宫中的太医并不擅长,皇上召了随行的军医贴身伺候着呢。” “呵,皇上在里面受苦,你们这群奴才在外面闲聊,真是好大狗胆。”打断二人聊天的声音略显稚嫩,语气却是刻薄得很。 二人转过头,只见是一个穿著白色长袍的少年,裸着足,散着发,一张脸粉雕玉雕,如皎皎明月。陈太医愣了一下,这人怎么长得如此脸善? 蔡乐躬身行礼道:“月图公子,不是奴才们不愿进去,而是皇上不给进,还望公子帮忙劝一下。” 月图冷笑一声,转身走到屋内。只听得里面传来月图几声温声细语,听不清说的内容,屋内的动静却渐渐小了。过了一会儿,月图走出来道:“进来把。” 陈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进去,如往常一样,以金针把李傅的疼痛暂时抑制下去,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下次发作的时候,李傅会痛得更加厉害。一切结束,陈太医收拾离去后,蔡乐看着枕在月图大腿上闭目养神的李傅,忍不住道:“皇上,其实闻人……” “闭嘴!”蔡乐话没说几个字,就被李傅打断,怒道,“不许再提这个人!” 月图微笑道:“皇上何必为了那个欺君的小人烦恼呢。皇上念着往日的情分舍不得杀掉,那也有很多方法可以惩罚他啊。我在夷人那里的时候,就见过一些夷人为了教训不听话的奴隶,就让他们跟马交配,当然这些基本没哪个可以活下来,但皇上可以改用狗公啊。我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就听说他怕狗,是以不许家中养狗看门呢……啊!皇上……” 李傅忽然抓住了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59 他的手,力度大得似要把他的指骨捏碎。李傅睁开眼,冷着脸盯住他道:“朕锦衣玉食地养着你,只是念在你是那人唯一在世的亲人的份上。以后,不要再顶着这张脸说这种下作的话。” 月图疼得直飙眼泪,说话也不禁哆嗦起来,应道:“月图知……错了……知错了。” 李傅这才松开手,把他踢下床:“滚。”又对蔡乐吼道,“你也滚,通通滚出去!” 渡央宫的寝室终于清静下来。 李傅揉了揉又有点生痛的太阳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闻人燕瞒着他娶陈白素,妒火中烧的他偷偷出了宫,把陈白素撵出新房,鸠占鹊巢地跟闻人燕洞房花烛合卺酒。激烈的情事中,失神的闻人燕猛地挣了起来,紧紧地搂住了李傅的脖子,哭得像个受惊孩子:“不要……呜呜……不要这样对我!我听你话!我都听你的!”,那时似乎刚好是屋外传来了两声野狗的吠叫。 闻人燕为什么会如此怕狗,其实李傅是应该知道的,只是他忘记了。 那年在江南行宫,他为炎朱对自己下药的事而对其施加惩罚,本想小惩大诫,却因对方的抵抗情绪而逐渐失了控。最后,他把炎朱蒙着眼绑了起来,威胁要找两条狗来上他。事实上,李傅并没打算真的这样做,尽管很多贵族官宦都曾用过这种恶劣的调教手段,可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倔强得叫人生气的奴隶而已。 如果炎朱足够清醒,他大概会知道那两条狗只是被绑在床脚边吠叫,从不曾靠近过自己。然当时的炎朱却因媚药的折磨而慌了神志,在身体失控求欢前放弃了精神的抵抗,彻底地向李傅服软求饶。 “我错了……不要这样对我……呜呜,主子,我以后都听你话,我再也不会背叛你……” 抱着在自己怀里崩溃痛哭的少年,李傅才有点后悔自己似乎做得太过火了。然而回到不落京的东宫后,炎朱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李傅也便逐渐忘记了,他从没察觉,此事对以前的炎朱、如今的闻人燕造成如此深的阴影。 错了,都错了。 李傅捂着眼,忽地狂笑起来。 他其实明白,即便是闻人燕算计了那人,那人也是自己下旨处死的;他也明白,即便闻人燕从不曾算计,那人也并非当天那个舍命为自己的朝子夕——他其实无法原谅的,是闻人燕对自己的欺瞒与背叛,就如当年江南的暴怒一样。 …… “是呀,我恨你,那又怎样?你贵为天之骄子,世上恨你怕你畏你的人多着去了,你不是早就明白吗?” …… “如果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我本来就是自私无情冷酷阴鸷呢?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 “我当然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我便是做鬼了也会诅咒你!咀咒你此生此世都不会有人真心待你!” …… “……皇儿呐,他真正喜欢的,是他求而不得的朝子夕,因而为爱生恨。他对你百般温顺,求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此刻,高傲的天子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所求的并非忠诚,原来他把真正的渴求小心翼翼地收在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并不需要,最后连自己都忘记存在过——那种名为“爱”的东西。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曾经也是风光无比的姚贵妃独自坐在冷清的冷宫之中,在这里一日好像很长,但过了一年了也仍像一日般。忽而,门打开了。每天这门只会开三次,便是来送早午晚饭的时候,那么快又到饭点了吗? 姚贵妃转过头,有点诧异地发现,来的不是送饭的人,而是一个还未到弱冠的男子,然而他眉间冷冽阴沉,全然没有少年稚气。 “太子殿下,”姚贵妃冷笑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这冷宫之中,以你的身份,恐怕不妥吧。” 李傅叹了口气,唤道:“母妃……” “住嘴!”姚贵妃一脸的厌恶,打断他道,“你现在是皇后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傅的脸因压抑愤怒而抽搐起来,须臾,终是按捺不住地上前抓住了姚贵妃的双肩,诘问道:“李郁已被判秋后处决,明天就要砍头了!你就只剩下我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了明白吗?!你不认我难道真想在这冷宫中终老?!” 姚贵妃的脸霎时白了,像是午夜怨鬼般狰狞:“郁儿……郁儿……我要你为我儿子陪葬!”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不知她什么时候藏下的剪刀,往李傅胸口猛地刺去。 李傅眼疾手快,握着了她握剪刀的手,然而发起疯来的人总有股不合理的蛮力,李傅一时竟也夺不下来那剪刀。正自拉扯间,姚贵妃嘴角忽而掀起一丝诡异的冷笑,然后另一手也搭了上来,握着李傅争夺剪刀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刺去。李傅本正制止她刺自己,力是往外的,这时她力的方向调转,他无法反应过来,就这样刺了过去。 尖锐的剪刀穿破衣服,插进女人的胸脯里,血沁了出来。李傅怔住了,浑身失却了力气,姚贵妃的手紧紧抓住了他握着剪刀的手,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前拔出又再插入,一连几下,鲜血流满了他们的手。 一向冷静的李傅此刻也不禁嘴唇发抖,他难过地问:“你就如此讨厌我?” 姚贵妃满意地笑道:“是啊,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起那个贱人!皇帝生性多疑,他一定不会对你这个弑母的太子放心,我就在阴曹地府里看着你能活多久!哈哈哈!” “我也是你儿子,难道你就从来没爱过我?” “我当然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我便是做鬼了也会诅咒你!咀咒你……此生此世都不会有人……真心待你!”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线却越来越弱,最终绝了气息。 李傅慢慢地,抽出自己染血的手,把她眼阖上。 冷宫的穿堂风好冷,但李傅并不觉冷,因为他的血液更冻。 在外面把风的蔡乐听得太子出来,转过身时吓了一跳:“太子!你手上怎么那么多血?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此刻像是神游太虚,目光涣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女人死了。” “你是说,你去到的时候,她已经自尽了?”元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以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 “不是,她是儿臣杀死的。”跪在地上的太子道。 元文帝停了笔,抬起头来盯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李傅的眼中没有一丝胆怯:“母妃是儿臣杀死的!” “荒唐!”元文帝把案上的茶杯扔到李傅身上,滚烫的茶水洒在了他大腿上,但他没有动。 元文帝骂道:“你哪来的母妃?!你是皇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0 后的儿子明白吗?!” 李傅咬紧的嘴唇,恼怒让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如果连出身也能随意删改,那存在又是什么?他一直都好善于隐藏甚至运用自己的情绪,可今天,他忽而觉得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元文帝瞇着眼道:“你以为你外面的那些事,朕真的不知道?你觉得朕为什么由着你?” “儿臣不知。” “因为你是太子,是朕亲封的太子。” 李傅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皇,元文帝接着说道:“身为太子,除了朕之外,其他人都在你之下。你阴鸷横蛮又如何,美姬娈童成群又如何?只要你办好朕的差事,只要你没有图谋不轨,你就是朕的好太子。喜怒无常,会让下位者敬畏你;酒色财气,会让下位者崇拜你……做别人不敢做的不能做的事,才配当一个王者。” 李傅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放在腿上的拳头。 元文帝从上面走了下来,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傅儿,跟李郁他们不同,你性子跟朕最像,所以朕真的希望你能走到继承大统那天,不要让朕失望,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今天儿臣没到过冷宫,也没见过姚贵妃。”其实李傅一直都明白,从他出身起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斩断一切羁绊当上皇帝,要么死。 而他现在还想活着。 元文帝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回去吧。” 穿著白鹭服的束发少年躲在鎏金镶翠泼墨屏风后面,耐心地等候这里的主人归来。半年前,他想偷喝太子的醉光阴,却被抓了个正着,被对方恶劣地打屁股不说,还一口酒都尝不到。 “小孩子喝什么酒。”李傅把酒壶放到远处道。 炎朱不忿:“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束发了!这酒不是小侯爷送来的吗?他也没大我多少。” 李傅笑道:“你是我东宫的孩子,自然得有教养些,起码到弱冠之年才许喝。” “你也还有一年才弱冠呢!凭什么你能喝我不能喝?” “哟!”李傅瞇起眼,“这些日子少教训你了,你又蹭鼻子上眼了不是?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能比吗?” 炎朱还是不太服气,但是想起至今还心有余悸的江南之行,便不敢再顶嘴了。李傅见他乖乖认了,眼角却还不住瞄远处的酒壶,不禁觉得好笑,便道:“这样吧,听公孙爻说你轻功资质不错,如果有天连这东宫里的护卫都察觉不到你什么时候进出的,本太子就把埋在后院地理的那些醉光阴全赏你了。” “此话当真?”炎朱那时还是少年心性,眼睛一下子就亮。 李傅掐他嫩得出水的脸:“本太子赏罚分明,什么时候骗你了。” 之后半年,炎朱更加刻苦练功,期间也尝试过几次,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能发现他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少了,而这次更加是无人发现。 醉光阴呐……想起那酒味,炎朱就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此时,房门打开了,他等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炎朱心中大喜,从屏风后跳了出去。他如今轻功已比之前进步太多,李傅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重,一个人便把自己扑在地上。炎朱跨坐在李傅身上,一手执着他太子服的领口,另一手握着拳头举高落下。 李傅大惊,但那拳风却在自己太阳穴旁停了下来,这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只见炎朱笑嘻嘻地问:“主子,怕了吗?” 李傅脸色煞白,一下把他推翻在地,怒骂道:“你干什么?!反了吗?!” 炎朱没想到他如此恼怒,吓得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认错:“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开个玩笑……”说到后面不禁有些委屈,去江南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佯装偷袭李傅过,只是没成功就被东宫护卫制止了,那时李傅也不过骂他没用打打手板而已,哪有如此动怒过? “开玩笑?你一个狗奴才,可以跟主子开这样的玩笑吗?” 是啊,不过才过了一年,怎么又忘记自己是任凭主人处置的奴呢,想起去年的事,炎朱不禁微微一颤。他低下了头:“是奴才错了,求主子责罚。” 李傅惊吓已过,此时怒气稍减,顺了顺气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御珍阁那边有事?” 炎朱微怔,答道:“没事,只是……” “没事来干嘛?”李傅打断道,“以后没事,就等我通传再过来,不然被父皇知道我在御珍阁安插下属不知会怎么想呢。” “……奴才领命。” “退下吧。” 炎朱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还是不甘心地回头问:“主子,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傅摆了摆手:“没事,快滚。” 炎朱终于死了心,转身离开。 几年后,他的轻功已经是御雀第一,但是那些被遗忘在东宫后院的醉光阴,他始终一口都没有尝到。 错了,一早就错了。 闻人燕从梦中惊醒。 尽管服了化功散之后,他再也无法连天上飞鸟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却是睡得很浅。他可以一整天都在做梦,也会因一点动静就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李傅正坐在床边看着他,眼中竟是久违的温柔。 闻人燕有点恍惚,莫非自己还是在梦中不成? 李傅叹了口气,柔声道:“闻人,朕记得你原是挺喜欢江南的。”烟雨水乡,春暖花开,到江南的第一天,李傅本答应过带他游西湖的,却因那件事,西湖不但没有游成,江南行宫还成了他们心里的一条刺。 闻人燕不明白李傅突然这个问的原因,只好点了点头。 李傅接着道:“那就那里吧,新的户籍朕已命人安排好了。” 什么意思? 闻人燕怔住了,忽而,脑海闪现出那天他们在浊清池的对话。 …… “我意思是……如果是很生气,可能生气得见到我就讨厌?” “嗯?”他轻轻地咬了一下闻人燕的鼻子,“如果这样,朕就把你像现在这样脱得光光的,扔到宫外面的雪地上,再也不要你了。” …… “你不要我了?!”闻人燕猛地明白过来。 李傅苦笑:“你这副样子是做甚,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事吗?你忘了那晚,你不顾近卫军的长矛利箭都要逃出皇宫吗?” 闻人燕一把抓住了李傅的衣袖,急切地道:“不行!你不能不要我!” 李傅皱眉:“朕为什么不能?你旧的籍册朕已经毁掉了,新的籍册也已经做好,送你出宫后你与朕再无瓜葛——当然,跟你姐姐也是,没有相应的身份证明你连皇城都无法进了,不过放心,朕会好好照顾她。” 闻人燕脸色发青,他抓紧了李傅的手臂,咬牙道:“我是护国大将军,半边虎符还在我手上。你可以治我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1 欺君之罪,但不能赶我走。” 李傅复上了他抓住自己的手,淡淡道:“虎符朕已经命人从你家中搜了出来,你军中的亲信现在以萧逸马首是瞻,他说你到江南养病了,他们是不会不信的。” “萧逸?”闻人燕嘴唇有些哆嗦。 “对,从你北伐开始,朕就想扶你上大将军的位置,但要坐稳这个位置,你必定要扶植自己的亲信,萧逸智勇双全,是朕精挑细选出来成为你的左膀右臂的。” 闻人燕背脊发寒,不禁冷笑:“竟是连萧逸也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想必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一个。李傅,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人什么情是你会相信的?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好可悲吗?” 他紧紧盯着李傅那张如画的脸,忽然觉得这张脸一点鲜活之气都没有。其实他也许早就猜到,受了张家钳制那么久的李傅,不可能对自己没有一点防范之心,然他还是想赌一把,才没对萧逸等人的来历仔细刨清。 李傅把闻人燕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了下来,道:“闻人,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不愿自己的命运受人操控。北伐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逃走,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 “因为你怕从此只能亡命天涯,”李傅打断他道,“你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你回来继续完成跟皇太后的约定,你哪怕违背道义,或是对朕委曲求全,也要功成利就,要连朕也要忌惮你三分,就如当初忌惮张末一党一样。” 闻人燕忽而觉得一阵心虚,就像小时候恶作剧,在李傅的灵芝汤加了墨水被发现一样。 李傅又叹了口气,有点自嘲地道:“你说得对,这世间的确没有人没有情是朕可以相信的。但你该庆幸,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掌控成功,所以朕可以放你走。外面见过你的人不多,你可以过上新的生活。” 闻人燕猛地跳起来,吼道:“我不需要你放我走!你为什么不懂?!我现在只要留在你身边!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不要我!” 他曾经以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逃离这个桎梏着他的牢笼,后来才明白,燕子被圈养得太久,已经失去飞翔的能力。如今他就如被抛出牢笼的小鸟,失控,惊慌,挣扎,生怕就此掉下万丈深渊。 李傅摇头:“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骗朕?君无戏言,即便你的心不向着朕,朕也不会动你姐姐母子的。” 李傅心里不禁嘲笑自己作茧自缚,当初调教炎朱的时候,曾经逼迫着他学会各种讨好献媚的话,可这违心的情话,即便再说一百遍也是违心的,又怎么可能有真情呢——怎么可能对伤害过他的自己有真情呢? 李傅从怀里拿出一块蚕丝手帕:“好好再睡一觉吧,睡醒了之后,世上再无炎朱,也没有闻人燕了。” 闻人燕挣扎着要躲开,可是服了化功散的他根本抵抗不过李傅,被压在床上动惮不得,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能抛弃我!除非你直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回来!我会用你教的兵法攻破你的皇城!烧掉你的皇宫!……”浸了迷药的手帕压上他口鼻,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待对方完全昏睡过去,李傅才松开了那按着手帕的手,却发现连指尖都在打颤。他凝视了闻人燕的脸一会儿,终是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像生怕惊动了熟睡的小鸟般轻轻在对方的额上吻了一下——只是一下,怕只是停留久了那么一点,自己就会因食髓知味而反悔。 他从床上下来,走出房间。房外只有蔡乐一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傅道:“可以了,带走吧。” 蔡乐不禁道:“皇上,您想清楚了吗?非这样不可?” “非这样不可,不然,朕会毁了他的。” 作为王者,他不能宽恕欺瞒自己的人;作为主人,他无法容忍对方只是虚情假意委曲求全;而作为情人,他怎忍自己的阴鸷扭曲了其原来的本性? ——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要他好好活着。 天权八年,天武帝以体恤百姓负担为由,下旨要求琼王宏削减琼凉军人数。 天权九年,琼王宏怠旨不从,天武帝以“拥兵自重,抗旨谋逆”的罪名下旨肃清,同年,琼王宏以皇叔的身份,张旗号“除昏君,保国祚”,宣兵谋反。 天权十年,双方胶著于永乐一带,互有损伤,僵持不下。 梨花树下的男孩总角尚幼,一把短剑却也舞得似模似样。伴着春风习习,落花绵绵,竟也依稀映着那人英姿潇洒的影子。 一年又到落花时,落花时却不逢君。 脸上多了些许沧桑之气的帝王叹了口气。两年前,江南的人请罪说闻人燕失踪的时候,他并不惊讶。在他做了到江南后就停止给闻人燕服食化功散的决定时,他便猜到,以闻人燕的本事,江南的人是看他不住的。 鸟儿终于飞走了,从此天涯海角,两不相干,不正是他要送走闻人燕的原因吗?可每当看到李炎,他又总是忍不住忆起那个倔强又爱耍小聪明的小奴。常言道外甥多似舅,李炎还真是越大越像他舅舅了。李傅想起当初便是为了这个原因而生下李炎,心中既是欣慰又觉酸楚。 “禀皇上,军中传来急报。”蔡乐道。 “宣至御书房。” 李炎听到声音,收起了剑,眨巴着一双大眼道;“父皇,你又有国事要忙了?” 李傅摸摸他的头,道:“今天又不能跟炎儿一起用膳了,炎儿会怪父皇吗?” “父皇以国事为重,是个好皇帝,炎儿会努力学习,将来为父皇分忧。” 连乖巧懂事会说话这点也是那么相像。 李傅笑着夸奖了一番,才疾步到御书房召见信使,没想到却是坏消息——永乐失守了。 李傅不禁拧紧了那漂亮的剑眉。永乐一失,便再无要险阻隔,琼凉军可以长驱直进,剑指京城。他真是太低估这位小皇叔了,本以为以天朝如今实力,拿下琼凉卓卓有余,然而战事开始后才发现,琼凉军的实力远比他原以为的要强得多,显然,李宏这些年来都是在韬光养晦,装蠢卖傻。 “哎,那个铁面将军也不知何许人也,我们战无不胜的天罡战阵,竟也被他破了。”信使感叹道。 铁面将军是开战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号人物,本来李傅他们是猜李宏会派跟随自己多年的罗用当主帅的,没想到却是一个情报上从来没出现过的人。此人年龄性命来历不祥,在人前时总是戴着一副铁面具把半张脸挡住,只露出鼻孔和嘴巴,人称铁面将军。这人不但勇武,用兵之道更是比罗用高明几倍,因此李傅本以为能迅速搞定的平琼之战,竟变成胶着的状态,甚至如今竟渐显劣势。 李傅仔细沉吟,忽地一个激灵。 ……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2 “你不能抛弃我!除非你直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回来!我会用你教的兵法攻破你的皇城!烧掉你的皇宫!” …… “这天罡战阵他当然能破,因为本来就是他创的阵法。”脸色阴沉的帝王,嘀咕了一句信使听不懂的话。 春雨无声渐湿衣,叶上繁花独自怜。回首风雨婆娑处,一重艳光一重天。 “啪啪啪啪。”身后传来几声拍手声。 李宏收剑入鞘,转过身来,看见那个一身戎装,脸戴面具的男子,便欣喜地迎了上去:“阿燕。” 闻人燕微笑道:“王爷这招雨下繁花,使得是越来越收放自如了。” 李宏有点不好意思的扰扰脑袋:“其实,之前你在不落京的时候,每次想起你本王就会去练习这招式。” 闻人燕稍怔,抬头看着天空低沉的密云,道:“似是要变天了,我们还是进屋吧。” 李宏也不介意他的转移话题,应道:“好。你刚打了一场硬仗,也是辛苦了,好好在这永乐城休整几天再出发吧。” 夜里,闻人燕却是睡得不太安宁。大概是离不落京又近了一步的关系,他竟然又梦到以前炎朱的日子。他在梦境的回廊中穿梭,有时回到了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而受伤,更因伤口炎症而发了高烧,迷糊中便听得太子李傅怒不可歇地责骂蔡乐:“你找的什么江湖郎中?给我找太医来看!一个疤都不许留下!本太子还要他来暖床呢!”有时又是伺候李傅的情景,李傅把他抱在怀里舔弄,在耳边一遍遍说着下流的话,听着听着,那说着淫耻之话的人却又变了他,正口齿不清地哀求着:“主子……主子,弄弄我那里……” 闻人燕猛地从梦中惊醒,竟发现亵裤裆部湿了一片。闻人燕脸红耳热,只好起来从柜子拿别的亵裤更换。因着他在暗中视力也几好,便懒得掌灯了。刚穿好干净的亵裤,忽地窗外一个影子闪过,身法极快,步子极轻,乃一流高手之列。闻人燕心中一惊,心道莫非是哪位御雀竟能全避过他布防的哨兵? 他连忙披上一件外袍就往李宏的房间奔去。 施展轻功来到李宏屋外,却见里面还亮着灯,李宏不但没睡,还跟什么人在说话。闻人燕仔细一听,却发现那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不是麓青是谁呢?他心下一颤,把耳贴在门外继续细听。 “禀王爷,天武帝似乎已经猜到铁面将军是谁,下令当年护国大将军所编排的阵法一律不准用,还暗中吩咐御珍阁仔细查探铁面将军的来历。” 李宏轻笑一声道:“由着他查吧,他坐实了铁面就是闻人燕更好,我就看他这仗还舍不舍得打下去。” 麓青皱眉:“依我对皇帝的了解,他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 “那便更好了,他越狠,阿燕便越死心,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那便更好了,他越狠,阿燕便越死心,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李宏说道,脸上是运筹帷幄的淡定与自信,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跟那年憨厚耿直的小王爷判若两人。 闻人燕思潮起伏,脑海里回荡着过去种种,一些没去细想或是想不通的事,似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可他这些年经历过爱恨情仇、生关死劫,再也不会如当年御雀时般,受到打击便打算玉石俱焚。他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 休整完毕,琼凉军继续东进,剑指京城,打了一场大胜仗,琼凉军士气高涨,相反,丢了永乐的天朝军人心不稳,又接二连三地败了几仗。李宏自然很是高兴,晚上在书房拉着闻人燕喝酒庆功。战事未完,按闻人燕往常的规矩,军中上下是不能碰酒的,然而又不好拂了李宏的兴致,唯有陪着喝了几杯。 李宏却是一向酒量不太好的,两人喝了大半壶后,他已是满脸通红,眼神也不甚清明了。闻人燕劝道:“王爷,你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李宏却像孩子般耍起无赖来:“我不回去!阿燕你不要赶我走!”说着拉着闻人燕的袖子不肯放手。 闻人燕无奈,哄道:“我哪是赶王爷走呢?只是已经晚了,王爷该休息了。” “阿燕阿燕……”李宏忽地一把抱住了闻人燕,话语因喝醉而有点吐字不清,“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等攻破了不落京,等我当上皇帝,我会把李傅不愿意给你的全给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闻人燕微怔:“王爷,你是真醉了。” “我没醉!你知道的不是吗?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李宏搂着闻人燕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像小狗般在闻人燕脸上乱舔乱啃。 闻人燕忽地起了一身鸡皮,慌张之中,不顾规矩地拍了李宏身上的睡穴,李宏身子一软,,昏睡了过去。闻人燕把还趴在自己身上的李宏抱起,放在床上躺好,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他走到院后的柴房之中,在那里,他准备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御雀的朱雀服。手脚利索地换后,他施展轻功翻墙出去。琼凉军的布防是他安排的,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能以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避过所有的岗哨,跑了出城外。 这是最新攻下来的一个小城,名伴玉。从伴玉到不落京,本应还需拿下一个城池,然而闻人燕却知道有一条山谷险道,可通灵山东麓,直达不落京西郊,而他正是往这条险道的方向奔去。 夜风刮得树木瑟瑟,闻人燕皱了皱眉,加快了步伐,然而身后追赶着的人并没有放弃。去到那条山谷险道的时候,闻人燕停了下来。 闻人燕说过,能追上自己的,只有麓青。 “好久不见,青哥。”闻人燕如寻常久别重逢的朋友般笑着与麓青打招呼。 麓青应道:“对于我来说也没多久,我一直有在暗中留意你。” “哦?既然是暗中,那为何现在又要现身?” 麓青叹了口气:“阿燕,你还记得当天我劝你的话吗?他不值得,既然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闻人燕轻笑:“他是不值得,但是琼王值得?” “他对你推心置腹,关怀备至,比李傅强百倍。” “推心置腹?那年我借在他琼王府养病,多番查探却依旧没查出端倪,以至于他如今起事,我也以为是被李傅的猜忌所被迫。然而我细心一想,若他真当了逍遥散人多人,又如何能让琼凉军如此纪律严明,骁勇善战。回想起北伐时,他带兵与天朝军夹击夷人时,雷厉风行,颇有才干,怎会是唯唯诺诺与世无争之人?” “你那时是李傅的人,他当然不好展现自己的实力,免得惹来李傅的猜疑妒忌。然而你抚心自问,他尊你敬你,确是发自内心的。” “呵呵,”闻人燕冷笑一声,慵懒地靠在身后一棵大树上,“我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3 是李傅的人,那么你呢?青哥,你什么时候成了琼王的人了?” 麓青的背脊僵了僵,反问:“你认为呢?” “当初,是你为我跟皇太后牵的线,那时我以为你是皇太后的人,如今想来,这是琼王挑拨我跟李傅关系的第一步棋吧。” 麓青并没否认:“虽然表面上,李傅只是待你如宠侍,但无论兵法还是武艺都是找一流的人来传授于你,所以我知道,李傅是把你当左臂右膀来栽培的。而那次灵山行刺,琼王本打算借机除掉你或陆随枫等,可见识了你的身手和为人后,便改为想把你拉拢过来,因为李傅这样的人,不配有你的辅助。” 闻人燕冷哼一声:“那次行刺,果然是你们所为。”他本来奇怪,朝颜既然已经去信提示赫连欲灵山有诈,不要行动,为什么还是有人上套了呢?原以为是赫连欲不信朝颜的话,恣意妄为,直到那晚得知麓青是琼王的人,才明白过来。 麓青点头:“琼王心思缜密,早已猜到李傅会使诈,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身边的人的实力,能除掉一二是最好的,除不掉,也可顺势推舟地由着李傅安插人到自己身边,好消除李傅的猜忌。” 闻人燕脸色发冷,沉声道:“我只问一句,那时我发现朝颜送皇上点的八宝檀香中,混进了五石散,此事是否你们的栽赃?”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那个朝颜是个冒牌货,是夷人安插来的奸细,也知道他被李傅迷了心窍,虽然边关战事偶然会有些有用的情报,但涉及皇城或重要边防的时候就一概胡编了。” “所以北伐时琼王能那么顺利地从夷地包抄回来,那时赫连欲原以为他是来支援自己的吧。” “聪明。但是王爷怎么会做叛国忘宗的事呢?之前结盟,不过是害怕李傅会突然发难。说回朝颜,赫连欲一早就想除掉他,只是王爷认为,他既然对李傅那么重要,那么就要用在刀子上。” 闻人燕背脊越来越寒,只听得麓青继续淡然地说下去:“阿燕,那时你守夜,如果听到他们两个做那档事,你会忍不住起了反应需要自渎吧。那时我便觉得,朝颜是不得不除了,他只会让你痛苦,但是依你性子是不会祸害无辜的,所以,他不能无辜。” “你们勾结夷人叛国,下药谋害皇上还栽赃陷害朝颜,这些恶行竟是为了我?青哥,这借口编得太差了。”闻人燕捏紧了拳头,才把满腔怒意暂时抑制着。 麓青又叹了口气,道:“阿燕,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要为了生存而努力。跟哪个主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赌博,站赢了就活,站输了就死,所以到底哪个人当皇帝,哪个民族的人皇帝,对于我来说根本毫无区别。然而,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会有希望对方幸福的人的。” 闻人燕别过头,不置可否。 “我同意了把五石散放到朝颜的八宝檀香里面,等你发现了跟李傅禀报后,李傅会相信谁呢?你也很清楚吧,朝颜没做过他不会承认,而只要他不承认,李傅就不会相信是朝颜做的,所以你才没有禀报给李傅,而是直接设了一个局,让李傅认清了他是细作的身份,亲手处置了他。这点倒是出乎我们意料,我们本只是想让你逐渐对李傅心淡而已,谁知你做得如此恨绝,反而让你们关系进了一步。” “够了!”闻人燕怒喝一声,“唰”地拔出长剑,剑尖指着面前的人——他从前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麓青露出难过的表情:“阿燕,你该明白,虽然我们是有所算计,可是李傅对你不好不是我们逼他的,在他心中,你永远是个奴才,永远比不上死去的朝颜,你为什么还要回去任他糟蹋?你能原谅他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能原谅王爷一次?” 闻人燕摇头,似悲似愤:“李傅再无耻再无情,至少我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你们……我甚至连你们是怎样的人都不清楚。青哥,念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便让我走吧。” “恐怕他做不了主。”不远处传来李宏的声音。 闻人燕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附近的草丛全站满了人,手中都拿着弓箭利器,而李宏一脸从容不迫,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闻人燕满心疑惑,附近什么时候聚满了那么多人?就算他被麓青的话震惊了,也不至于完全察觉不了。再看看李宏似笑非笑的样子——酒有问题。闻人燕心中一惊,暗自尝试运功,果然,那内力还未激起,胸口就一阵绞痛。 “你……”闻人燕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十章 待得郎来恨却休 闻人燕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手脚被铁链锁着在床脚。他暗运内力挣扎了一下,那阵胸口的绞痛依旧没有消失。他不禁苦笑,李宏和李傅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大概是算好时间的,他醒来没多久,李宏就捧着饭菜进来了。李宏走到床边,把他扶起来在床头靠着,脸上竟依旧带着真诚的关切:“饿了吗?我让厨子煮了你最喜欢的五香鸡。”说着也不嫌油腻,亲自用手把鸡撕开,再把鸡肉喂到闻人燕嘴前。 自小时候被李傅惩罚过之后,闻人燕便从来不会难为自己的肚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还吃得津津有味。由于手被锁着,他只能微微倾前,把嘴凑到肉上,一双唇因沾上油脂而变得殷虹光泽,随着咀嚼而蠕动。 想把自己的手指塞进这两片唇之间,玩弄侵犯他的口腔,让他舔干净自己手上的油脂,看他嘴角流下无法吞下的唾液的样子……李宏压抑着这股邪恶的冲动,叹了口气,语带怯疚地说:“阿燕,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闻人燕没有回答,口中一边嚼着鸡肉一边问;“有酒吗?” “有。”李宏把杯子递到他的面前喂他喝下,接着道:“阿燕,出生在皇家不是我能选择的。身为皇子,每天都要步步为营,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我是算计人心装傻充愣,可若我不这样做,我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闻人燕忽然笑了。 李宏微怔:“你笑什么?” “你说你出生皇家,所以不得不如此,可李傅不也是这样吗?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况且他身为太子,面对的明枪暗箭只会比你多。” 李宏表情一僵,道:“没错,我们都是一样,胜者为王败者亡,所以只能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可是若我当上皇帝,我一定会把李傅不愿意给你的全给你,不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待你好。” “你要给什么我?!不要后宫三千不要子嗣让我当男皇后?” “我……”面对闻人燕的厉声诘问,李宏愣住了。 “总之,等我攻破不落京,成功登上帝位,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李宏站起来准备离开,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4 “这次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带路,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有这样一条道可以直达京城。这次出其不备,李傅一定毫无胜算,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吧。” 李宏带着五千精锐,消无声息地在夜里出发,走那天闻人燕出逃的那条险道,打算突袭不落京。那条道深入山谷,夜色中漆黑一片,尽管点亮了火把,却依旧照不亮了无人烟的前方。 “妈呀!有鬼!”后面不知哪个士兵大喊一声。 李宏回头一看,只见山谷两边漫起了团团青光,竟是数之不尽的鬼火。 “闭嘴!”李宏喝道,“我们讨伐暴君乃是替天行道,何须惧这些死人玩意儿。赶快前进,再有怪力乱神者军法处置!” 士兵们不敢再多言,然心中仍有戚戚焉,只想赶快离开这一片。队伍加快步速,没走几步,忽地听到两边隆隆巨响。黑夜无光,当他们还想着让火把照照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李宏脸色一变,大吼:“不好!撤退!有埋伏!” 闻人燕睁开眼。跟服了化功散不同,李宏喂他的药是把内力锁在体内,若他奋力使用就会心脉破裂而亡,但是内力本身并没问题,因此他依旧能在麓青入房时而警觉。 麓青手脚麻利地把闻人燕铁链的锁解开,沉声道;“跟我走。” 闻人燕疑惑:“之前你不是才劝我呆在琼王身边吗?” 麓青无奈道:“你怎么变笨了。那时他们跟在附近,我们没有胜算。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自由飞翔,至于之后你是否坚持要回到李傅的笼子里,那是你的选择。” 闻人燕却依旧摇头:“青哥,我连轻功都施展不了。” “我背你。” 浑身是血的李宏逃出山谷时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不禁又怒又愤。他五千的精英,最后能随着他出来的,竟然不到五十人。怀着满腔怨愤,他领着这些残兵败将策马奔回伴玉,深怕后面天朝军还会穷追不舍。 城门关上,李宏心才稍稍定些,却发现城中也是一片混乱,几队人马似是在城中搜寻着什么。李宏一问,才知道是麓青带着闻人燕逃走,不禁更加恼怒起来,喝道:“叫他们挨家逐户地搜!一定要给本王揪出来!” 原是麓青背着闻人燕往马厩的方向奔去,他们需要偷两匹马,才能支撑接下来的路程。谁知他们低估了李宏的猜疑心,尽管闻人燕已被他控制,他还是把马厩粮草仓等重要军备地点改了地方而没告知麓青,结果他们在抢马的过程中被发现了。闻人燕失去了战斗力,麓青要顾及他因而也无法完全发挥,结果时间拖得越久,前来包围追赶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以致最终失去了逃出去的最佳良机。 被弓箭手包围着的时候,麓青的心是平静的,甚至是有些窃喜的。他想起北伐时和闻人燕并肩作战时的情景,那时他是最靠近闻人燕的人,他们的性命连在了一起,就如现在。 李宏冷着一张脸,道:“阿燕,过来。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饶你们不死。” 麓青凑到闻人燕耳边,低声道:“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我知他倒是真心喜欢你,若是投降,你服软两句他应不会杀你。” 闻人燕也凑到麓青耳边,道:“他的话不能信,但目前我们也的确没有胜算。我们先投降,等下我借机发难挟持他,你赶快走。”说着也不等麓青反对,丢下手中的剑,赔着笑举着手走向李宏。 “王爷真是英明神武,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们小小的玩笑。” 李宏冷哼一声:“你早就串通了皇帝,让我折损五千精兵,这还算是小小的玩笑吗?” 闻人燕脸不改色,心中却明白李宏已识穿自己是故意让他发现那条险道了。是的,在他那晚得知麓青是李宏的眼线,原来李宏早就立心不良之时,他便利用以前御雀的联络系统跟李傅通了信,约定了这个局。 他边装傻充愣地佯作不懂,一边从袖子里滑出一柄小匕首握在手心——御雀的生涯告知他,身上带的武器永远都不嫌多。看准时机,闻人燕把手中的匕首挥了出去。他失去了力量,但是敏捷和准头还在,他很有信心能在李宏反应过来之前把他制住。 然他只是想要挟住李宏,让麓青可以逃走,他没想到李宏竟然直接把脖子往他匕首的方向送,如果闻人燕不收住,李宏会血溅当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人燕迟疑了,他虽对李宏心冷,但仍狠不下心就此杀了他,况且若他死了,其他琼凉军是铁定不会放过他们了。拿着匕首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就在此刻,李宏就此一擒一转一推,使出的竟是闻人燕教他的“雨下繁花”。 闻人燕想拆解这招,情急之下不小心动了内力,胸口顿时绞痛难忍。趁着这一空档,李宏拿住了闻人燕,将他手钳制在其背后动惮不得。李宏这才流露出眼中的凶光,声音近乎是在齿缝里挤出来:“我对你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得帮着狗皇帝害我?” “你中埋伏的事,麓青并不知情,他只是出于兄弟情义想放我走,念在他为你卖力多年,你就留他一命吧。” 李宏冷笑:“兄弟情义?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你走?”他低下头,咬着闻人燕的耳朵轻声道,“他也想肏你。” “你……”闻人燕怒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李宏下令道:“把这个皇帝派来的探子拿下,绑起来,五马分尸!” “不要!”随着闻人燕的惊叫,包围圈的箭雨齐发,麓青尽管身手再好,依旧身中数箭,动作也慢了下来。饱经训练的弓箭手很快又发了第二波攻击,他身上的箭只会越来越多,最后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任由李宏的士兵把他绑了起来。 闻人燕眼角发红,他用因被点了穴道而发麻发软的手扯着李宏的衣襟,哀求道:“放过他,他已经活不了了,让他好好去,我求求你。” 李宏却因他的啃求而越发恼恨起来:“如果刚才我已经被落在李傅手中,你又会否愿意跪下来为我求情?” “我会的……我会的,我求你,你给他个痛快吧。”闻人燕几乎要落下泪来。 身后已经响起了马受鞭打的嘶鸣声,闻人燕闭起眼不敢去看。李宏却猛地把他转过身去,一手把他制在怀里无法动弹,一手钳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前方:“你看清楚!他是因为你才会死无全尸的!” 五匹战马分别往五个方向奔跑,一片血光夺目而来,闻人燕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了。 ……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要为了生存而努力。跟哪个主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赌博,站赢了就活,站输了就死,所以到底哪个人当皇帝,哪个民族的人皇帝,对于我来说根本毫无区别。然而,即便是我这样的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5 人,也是会有希望对方幸福的人的。” “阿燕,我想你幸福。” 因长期锻炼而紧致结实的肌肉绷紧,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绵密的吸汗,整个人都泛着红潮,似是要从白皙的肌理中喷薄而出。由于被点了穴,闻人燕只能浑身瘫软地承受着这难言的痛苦,最大的力量也不过仅仅足够他扭动一下身子而已。然而敏感赤裸的身子在床单上摩擦,只会激发他体内更多的欲望,更加消磨他的意志。 李宏一边喝着酒,一边坐在床对面欣赏对方的媚态。 “我早就听麓青说过,你不止是御雀第一高手那么简单,你还是李傅养大的娈童,即便弱冠之后,仍经常在当值的时候就去伺候他那档事。”李宏的语气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后来有机会与你在琼王府中相处,我却觉得你性子与一般娈童不同。我知李傅昏庸无耻,认定准是他逼迫你的,直到……直到那天在渡央宫的浊清池外。”说到这里,他竟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李宏举着酒壶,来到锁着闻人燕的床前:“你那些淫言秽语,我全部都听到了,简直比下栏里的小倌还要低贱。” 清酒洒在滚烫的胸膛之上,温热出一室酒香。李宏俯下身,在闻人燕身上舔吸着那些陈年佳酿。受了药效影响的身子应本能地想追逐这种刺激与安慰,然而闻人燕却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恶心,真他妈恶心。 真奇怪,在很久的以前,在他第一次被李傅欺负的时候,他难堪难过愤怒愤恨,却从没如此恶心过。在他接受现实之后,他甚至可以能屈能伸地劝解自己,反正自己也是男的,就当被打了一顿好了,虽然被打得多了还是会有脾气,但大多情况下都是默默咬牙忍了。而如今,尽管他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可能与当年江南行宫无异,可被侵犯的恶心感却本能地弥漫着。 “滚。”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就如那天在戒律斋跟月图说的一样。 被触怒的李宏揪着他的头发,恶狠狠地骂道:“你以为你还是护国大将军?脱了衣服,你就是个任人肏的男宠而已!”张嘴一口咬在那颗挺立的红豆之上,用膝盖强行分开那不着一缕的双腿。这具强壮的身子现今正任由自己宰割,一股强烈的妒恨让他想把这人狠狠折辱,让其也在自己身下吐出淫荡不堪字句,就如在李傅身下时那样。 “砰砰砰!”在李宏正想脱下自己腰带之前,突然门被剧烈地怕打,士兵在外面喊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夷人突袭琼凉,现今琼凉如今已经失守了。”说着士兵不禁呜咽起来。 与成年后分封属地而派到琼凉的李宏不同,对于琼凉军来说,琼凉是他们土生土长的故乡,而夷人所到之处一向烧杀抢掠,下手狠毒,想起在家乡的妻儿老母,年轻的士兵不禁担忧得要落下泪来。 李宏一时无法接受,骂道:“胡说!夷族十八部早被逼退三千里,哪里还敢侵袭我朝?”他不知道,如今统领夷族十八部的兀额图是跟兀勒奢同部的族人。他们崇尚强者,闻人燕当年打败兀勒奢,不单没有招来兀部的憎怨,反而让兀额图敬佩不已。又及,赫连欲的心腹亲信被剿灭后,闻人燕跟李傅建议以夷治夷,一方面逼迫他们迁退三千里,另一方面又以主国之态恩施财物,并以天朝文化教化之。兀额图胸怀广博,勤奋好学,后受天朝文化影响极深,于是李傅便逐渐将其扶持起来统领夷族。 “是真的。还有,之前我们打下的永乐等几个大城原来昨天粮仓失火了,很快城中就会断粮了。”哪有那么碰巧的一起失火,分明是李傅的御雀已经渗透在城内。 李宏一下子瘫坐在床上。伴玉只是一个小城,粮草补给根本不够,需要从永乐等大城补充,但现在它们粮仓失火,连琼凉大本营都被夷人占据,他们现今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只能被动地任由命运的风,把自己刮到别处或者摔落地上。 “王爷,还有……” “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劳什子?!就不能一次过说完吗?!”李宏骂道。 士兵吓得“扑通”一下跪在房门外,哭丧着脸道:“中央军左都统萧闲已经带着兵马集结在城外了。” 俗话说穷寇莫追,没想到李傅却像看准了自己没有丝毫还击之力似的,竟马不停蹄地追逼至此。李宏狂吼一声,起身把房中的桌子掀翻在地,又觉还不泄愤,拔出墙上的佩剑,在房中的柜子墙上等乱砍一通,边砍边吼:“天要亡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噗哈哈哈!”被李宏一时忘记的闻人燕却忽地在床上冷笑起来,语气凉薄地道,“你还说你跟李傅是一样的,看来你比他差劲多了,我从没见过他怨天尤人。” 李宏怒目圆瞪,举着手上的剑就迈步往闻人燕那边走:“你给我闭嘴!” 闻人燕冷淡地闭起双目,这剑若能如愿地落下,他就解脱了。然而,那剑却没有落下来,闻人燕睁开眼,看见李宏目光中的疯狂。 “我还未输,”他道,“我还有筹码,你就是我的筹码!”说着,他捡起地上那件皱巴巴的朱雀服,打开门扔到士兵的脸上。 “把这衣服送过去给萧闲,让他回去跟他家的狗皇帝说,他们的护国大将军在我手上,让他拿着国玺来交换!去!”士兵虽然不明白这衣服有什么力量,但还是按着吩咐离开了。 闻人燕冷哼道:“李傅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才不会为了我放弃江山。” 李宏笑了:“是啊,我也觉得赢面很少。不过不要紧,反正我本来就没其他筹码了,”他爱怜地玩弄着闻人燕的额发,“尽管你一直很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可面对他再一次抛弃你,你还是会觉得痛苦吧?有你陪我一起痛苦,我便没那么亏啊。” 李傅轻轻抚过那件有些残破的朱雀服。 炎朱的朱雀服和其他人的并没有太大不同,唯一的差异点只是,作为朱雀的领队,上面刺绣着的朱雀是面向南面,而非面向北面。而炎朱脱离御雀恢复本名的时候,出于私心,李傅便下令不再为新领队制作这种朱雀服。 这世间只剩下这样一件朱雀服了,就如只剩下唯一一个他一样。 李傅捏紧了衣服,冷着一张脸道:“有多少人知道带衣服来的使者说的话?让萧闲告诉他们,这衣服不是闻人的。” 这就是李宏的筹码,无论李傅是否相信是否认得,天朝军中却一定会有人相信,因为人们会觉得,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李宏不会提出那么荒诞的条件,而且闻人燕已经被称在江南很久了,军中早有人暗自揣测——人多的地方,谣言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萧逸微怔:“可是……” “没有可是,告诉他们,护国大将军还在江南养病。” 萧逸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6 背脊发僵,因为他知道,闻人燕根本不在江南。这几年,良知一直在敲打着他的内心,他痛恨为了权位而埋没良心的自己,无论他怎样试图说服自己:就算不是自己,李傅也会安插其他人在闻人燕身边啊。可他仍然清晰地明白,自己出卖了一位英雄。 “没其他事你可以退下了。”李傅转头对蔡乐吩咐道,“把内阁的大臣们都叫来,还有,把太子也叫来,朕有事跟他们说。” 东宫。 穿著白鹭服的少年单膝跪在地上,他的主人则正在看着一份锦书。那是他刚刚参加完百年归巢后,御珍阁阁主写下的成绩与评语。每个御雀的锦书本应收藏在御珍阁,是朝廷的高度秘密。然而太子李傅早已拉拢了阁主公孙爻为自己麾下,这个少年更是他一手安插到御珍阁的。 “嗯,不错。”眉目明艳的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居然那么快就有进入朱雀队的实力,从今天起,你就叫炎朱了。” 听到主人赞赏,炎朱松了口气,讨好地道:“都是主子教导有方。不过阁主说我还未弱冠,暂时不能接任务,未能尽早为主子效力。” “呵,你这些场面话倒是说得越来越溜了。”李傅嘲弄地道,眉眼间却带着笑意。他曲了曲食指,道,“起来吧,先吃东西。” 跟其他御雀比武争胜了一天的炎朱早已饥肠辘辘,听得此话开心得立马就跑到桌子前自行坐好了。首先送上来的是一大盅炖汤,散发着药材香气的清汤中,浸着一只鸡。 炎朱有点委屈地道:“阿,怎么不是烧鸡腿?这些都熬过汤了还有味道吗?” 李傅白了他一眼:“嫌弃就别吃了,饿着吧。” “我吃!”生怕李傅真的什么都不给自己吃,炎朱连忙撕掉鸡腿咬了一口,竟发现肉质鲜嫩无比,那药材熬成的汤汁都沁入肉丝当中,清香不腻,齿颊留香。 “哇!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炎朱惊喜地道,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在一旁的蔡乐也不禁笑了,道:“哎哟慢慢吃,小心噎着。当然好吃啦,这个药膳鸡汤是太子特地找的南越厨子做的,把红枣、当归、灵芝等十多种药材熬成药汤,再用药汤把鸡慢慢浸熟,不但鲜嫩美味,还有补中益气的功效。” 拿著书在一旁看的李傅淡淡道:“哪有那么好,有人还嫌弃呢。” “不嫌弃不嫌弃,是奴才不知好歹,主子就别计较了。”这句话说完,那盅药膳鸡汤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瞧你这穷酸样,别人不知还说我们东宫没饱饭给奴才吃呢。”皱着眉一脸嫌弃,却是随手把炎朱嘴角的汤汁抹去,一点都不介意弄脏了那不沾阳春水的手指。 此时一个小太监来传话说,清风馆的玉莲公子来了。 李傅恍然道:“哟,倒是忘了他了。蔡乐,你去库里随便找几个有趣的珍玩打发他走吧,等下我还要查炎朱的功课,没功夫陪他了。” 炎朱差点一口鸡汤喷了出来:“天都黑了,还要查什么功课啊?我已经好困了。” 李傅掐他脸:“《孙子兵法》背熟了吗?上次教的都明白了?”看着那白皙稚嫩的脸颊开始发红才松开手,李傅命令道,“本太子先憩息一会儿,吃完饭自己来我房。” 炎朱吃完去找李傅的路上,却遇到正铩羽而归的玉莲公子和他的小厮。炎朱按照待客人的礼数,让在一旁俯首行礼,那玉莲公子看他脸生,便当作是一般下人,旁若无人地一边走过一边跟自己的小厮嚼舌根:“也不知是哪个小贱人好生厉害,他竟是连一脸都不愿见我了。” 炎朱心里嘟囔:谁是小贱人,我跟你们才不一样呢。 两个月后,李傅带了炎朱一并随元文帝到江南行宫。那时的炎朱并不知道,两个月后,他跟小倌馆中的小倌并无区别,一年后,他已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夹得那么紧,其实你很喜欢被我肏吧?” 谁会喜欢你。 “……嗯……喜欢……啊啊慢点呜……” 已分不清从前到底是口不对心还是戏假情真。 “看把你爽得……不如把你肏死算了……”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呜呜……要死了……主子饶了我……啊哈啊又要去了……”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扭曲变异了呢?也许这份感情比他们所想的埋得还要深还要远,以致曾经连自己都看不到。 被铁链锁在床上的闻人燕闭着目,好像进入了梦境,又好像还在清醒。他身子有点发软,因为李宏在饭菜里下了乱七八糟的药,所以他每天只进食能够维持生命的分量,其他都偷偷倒到窗外的池塘里了。 虽然饿得身子发软,减少了药物影响的脑子反而变得清晰起来。那天之后,李宏反而没来纠缠玩弄他了。赌徒们都相信“有赌未为输”,当他想起有闻人燕可以做最后的赌本后,反而积极起来去收拾烂摊子。虽然现在四面楚歌,他手上毕竟还有几座城池,配合“大将军被俘虏”的谣言还能垂死挣扎一下的。 “你知道吗?李傅果然否认了,依旧咬定你就在江南。”几日未见的李宏站在闻人燕的床头,以讽刺的语气道,“比起江山,你根本一文不值。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好蒙混过关的。”部署多年,李宏自是有不少人在京中,只要看准机会煽风点火,“李傅猜忌功臣,枉顾大将军性命”的谣言就会传遍军中。 五天后,天朝军果然派了来使前来伴玉,要求确认护国大将军的安全。 “也该来了吧。”闻人燕笑着在床上自语道。以他对李傅了解,他料定李傅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天朝江山的威胁,估计会派人佯装使者来要验明正身,然后借机杀掉自己吧。 无所谓了。 既然身、心都已经被掠夺了,那么把性命也交出去又如何呢? 李宏派人把闻人燕收拾妥当去见来使,毕竟还是要亲眼证实才知李宏所言是否属实。闻人燕去到大堂的时候不禁一愣,李傅派来的来使,竟然是礼部的孙秀。 也是,派武官来的话,怕消息压制不住,文官之中,认识他又恨不得他无声无息消失的,恐怕就是这个孙秀了。睿智的皇上果然思虑周到。 那孙秀是个文弱书生,身上早被搜过一遍并无异物,连带护送他来的几个士兵也在进城的时候被拘留在外,所以李宏也不忌惮,把闻人燕往孙秀那边一推,道:“大人可要看清楚了,这是否就是你们护国大将军本人?” 闻人燕这些天因为药物和控制进食,清减了不少,脸色也又青又白,要是晚上看到别人说不定还以为是一缕幽魂,不过孙秀依旧认出了他。只见孙秀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厌恶还是什么,转过头对李宏道:“确实是闻人大将军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7 。皇上已经下旨了,只要你们肯放了大将军投降,皇上不但既往不咎,还会把琼凉以南的三个城池归为王爷你的属地。”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要传国玉玺。”李宏也不是傻子,这次起事已经几乎耗尽他的实力,就算今天李傅放他一马,日后清算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没办法了,”孙秀摊手道,“既然如此,本官今天没见过大将军。” 李宏一怔:“你刚才明明说了确实就是闻人大将军。” “本官有这样说过吗?哎呀,人老了,眼花了,认错了。” 李宏冷笑:“原来李傅打的是这个主意。”在李巨集散布的消息下,如果李傅单方面否认,那么忠于闻人燕的将兵难免会起疑,那么就让孙秀来看一眼,然后回去说没这回事,如果李宏杀掉孙秀,那么就显得自己心虚,李傅的否认就显得有说服力了。 孙秀摸摸胡子道:“所以,皇上的建议对你是最有利的,你该清楚,以你现在的兵力守城,不足以撑过十天。而你投降的话,毕竟你是皇上的亲叔叔,加上君无戏言,你至少有重整旗鼓的时间。” “哈哈哈哈哈!”李宏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眼中露出癫狂的狠戾,“的确,如此算来,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但是李傅还是算错我了,这些年来,我已经演够顺从的角色了。既然胜不了,那就让他和我一起输吧!”说着,他拔出佩剑就往闻人燕的颈项砍去。他要把闻人燕的头颅悬挂在城楼之上,让每一个攻进来的天朝士兵都知道,他们拥戴的皇帝是如何冷面冷心,残酷无情。 如果闻人燕还是往日的闻人燕,那么就算有十个李宏十把剑同时攻过来,他也不放在眼内。可惜此刻的他拖着的,是一副被折磨得脚步轻浮的躯体,脚上还带着铐链,他根本没力闪躲这一击。然而,那剑却出乎意料地没落在身上,那孙秀竟然挡在了他面前,以赤裸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剑身。那剑去势很猛,剑刃陷在孙秀的双掌之中,鲜血直流。 剧痛和失血让孙秀的脸有点苍白,但他依旧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因为谈判想要取得优势,就必须让自己显得运筹帷幄,他道:“你这人……真是冲动,那个条件不行,我们可以再谈谈嘛。” “你……”闻人燕身子不禁有些发抖,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非常疑惑了,这个孙秀不对劲。孙秀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夫子,刚才跟李宏对话时那种装傻充愣的揶揄与他显得格格不入。戴着人皮面具这个人显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是以他的人皮面具虽然做得是几可乱真的精致,然而眉宇间的谈话气质却无法掩饰。而直到他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闻人燕已经非常肯定这人到底是谁。 李宏此时也察觉了,如果对方真是孙秀,那他绝对不可能舍命救闻人燕。他摆了摆手,身旁的卫兵立即把“孙秀”五花大绑起来,李宏上前扯开他的领子,在他的脖子处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口子,把那张人皮面具揪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俊眉星目,风流秀丽的脸——竟然是李傅。 “你居然……”李宏也不禁有点震惊,虽然他提出要李傅亲自带着玉玺来的条件,然他从不认为稳坐在皇位之上的李傅会为了闻人燕以身犯险。 “啪!”就在李宏还在吃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竟是闻人燕颤抖着甩了李傅一巴掌。闻人燕现在手脚都有些迟钝,然而还是让李傅的脸上泛起五指红印,可见他是使了多大的劲。 “混账!”已经顾不得君臣之礼,也顾不得身旁有什么人在场,闻人燕几乎失控地对着李傅骂了起来,“你来做什么?!你是皇帝!你他娘的来做什么?!”骂一句就甩一个耳光子,然而第一下已经花光他所有的力气,之后的都只是在李傅脸上无力地扫过而已。 “嘘……乖,冷静点。”被绑着任人鱼肉的李傅,此刻竟还能像床上哄人时般浅浅地笑着安慰,“我来就是为了防止有蠢人选择最不划算的路啊,好啦好啦,别哭了。” “老子才不会为你这个昏君哭!”嘴是这样说,闻人燕却已气得眼角发红。 “够了!”李宏忍不住打断他们打情骂俏般的对话,“死到临头了就老实点!玉玺呢?!” 李傅眨了眨眼,道:“传国玉玺自然是在皇上那。” “所以我问你玉玺带来了吗?!” “哎呀小皇叔,你怎么那么笨,你没听见我一直都没自称‘朕’了吗?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闻人燕和李宏都愣住了。李宏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冷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没耍花样啊。正如你原来所想的,我不可能把国玺交到你手上,也不可能乖乖地受你威胁。刚才我提的条件,我是很有诚意的,但也怕你一时想不开,所以我亲自来了。来之前,我已经拟好旨,若我无法回来,就把皇位传给了太子炎,由内阁大臣作证,他们也会辅助新皇管理好朝政。” 李宏瞇着眼,想要从李傅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却什么都找不到,只得继续质疑道:“你儿才几岁?由内阁大臣辅政,不就等于做个傀儡皇帝吗?你若有这个胸襟,也不至于对张末一门赶尽杀绝。” “你可以去查查内阁大臣都有哪些,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提拔的,势力上也是半斤八两互相制衡,谁也当不了挟天子的那个曹操。当然,我也留了个心眼,让迦懿皇太后垂帘听政。” “那个老虔婆?你们不是一直互相忌惮吗?” “是啊,那是以前她要保住张家门楣的时候。为了保住张家,她扶了我上皇位,但又害怕我羽翼丰满后不受掌控,所以一直暗中有扶持控制你,这些我通通都知道。然而如今张家已被铲除,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这个儿子和炎儿这个孙子了。你不也正是知道自己已经没利用价值了才急着谋反吗?” 李宏听着他有条有理地道来,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尽管如此,可你就甘心放下天下大权,甚至放弃性命?” “我当然不甘心,所以我是来跟你谈交易的。刚才的条件你不喜欢,不要紧,你放了闻人燕,由我来当你的人质能拿到更大的好处吧。”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就不放他你奈何?” 李傅叹了口气:“我自是奈你不何。不过我下了死令,天黑前看不到闻人燕平安而出,萧闲就会率兵强攻,就算你在城楼上把剑架在我脖子也没用,我已经不是皇帝了,而且我在圣旨上也说了,保不住闻人燕,我也不会独活。” 闻人燕浑身一震,他揪着李傅的衣角,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宏摇头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疯话?相信你会为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8 了一个奴才牺牲至此?” 是啊,在你心中,我不是只是一个奴才吗?为何?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 “你可以不相信,反正天黑时你就知道了,我们两人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似是明白闻人燕的心思,李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他的,“没错,在我心里,朝子夕也好,闻人燕也好,他们都比不上社稷重要,但永远比我的性命重要。” 此话如旱日惊雷,狠狠击在闻人燕心中。 …… “奴才斗胆,敢问圣上一句,要是皇上跟朝大人同时遇险,而奴才的能力即便舍命也只能保住一人,奴才应该如何应对?”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子夕。炎朱,即便是朕也有危险,你也要先保住子夕。” …… 当初自己所羡慕的,不正是如此一份情吗? 多少年的酸楚屈辱,此刻回想起来,竟如清风难寻影踪。自己终究是怨过他的,可真的有恨?若是恨,为何还会沉醉在夜夜欢愉中,又为何会一次次地伤心难过然后原谅? 多可笑,原来自己兜兜转转,所求的,也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已。 “像你这样好色无令的人,就少演这种痴情种子的戏了,”李宏笑得阴狠毒辣,“你一定还有其他阴谋,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我就算不杀你,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却还有很多。” “哼嗯!!” 不过是一个布帘之隔,叫痛声呻吟声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连鼻子也似乎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然而,什么也看不见。闻人燕被铁链禁锢在吊架上,无论如何挣扎,也掀不开那层轻飘飘的布帘。 心如刀割。 闻人燕宁愿被折磨的是自己,他是武人,皮肉之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然布帘那边的可是天子骄子,李傅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承受李宏毫不留情的虐打了。闻人燕见识过刑部拷问犯人的手段:夹手指、老虎凳、把烧红的铁烙在皮肤上……这些都是基本的了。 “啊!!!”一声惨叫之后,隔壁就静了下来,大概是李傅已经痛昏过去了。 布帘被掀起,李宏从容地走了进来。布帘附近有一个盛满水的铜盆,李宏把满是鲜血的手放到里面仔细洗净。闻人燕知道李宏是特地给他看的,然还是不禁心惊肉跳。心里固然明白李傅的性命是李宏最大赌本,李宏不会把李傅折磨致死,却依旧被内心的想像与李傅的惨叫扰乱了理智。 “你这个疯子!你弄死他有什么好处?!如果要泄愤大可以冲老子来!”闻人燕对着他怒吼道。 李宏冷笑:“我说了,就算不杀他,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却还有很多。至于你,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你有什么卑鄙手段尽管来,老子才不怕你。” “很好,既然你已经有觉悟了,我不妨更加卑鄙一点。”他拿着匕首走近被锁在吊架上的闻人燕,把匕尖抵在闻人燕胸前。 闻人燕瞪着他,目中毫无惧怕。忽然,胸口一凉,李宏并没有把匕首赐在他身上,而是把他的衣服划破。 闻人燕皱眉:“你……住手!” 李宏当然不会停他的话,不一会儿,闻人燕身上的衣物已成松挂在身上的布条,无法蔽体。 “呵,你还真忍得。”李宏看着闻人燕的下体,嘲弄道。 李宏每天给闻人燕的饭菜里都有乱七八糟的药,尽管闻人燕刻意减食来抵抗,但每日还是摄入了一些,并且由于无法发泄而积聚在体内。因此,在见到李傅真面目的那刻,闻人燕其实已经起了反应,但在这种处境之下,也唯有咬牙忍着。此前,由于心系着李傅的处境,闻人燕倒没怎么受影响,如今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反而越觉难耐起来。 李宏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一颗殷红的药丸,大概拇指头般大小。闻人燕一见那药丸,脸霎时就白了。李宏微笑着道:“看来你已经认出这个老朋友了,很想念吧?” 那颗药丸,叫断肠。 蚀骨断肠,却不是毒药,而是一种霸道恶毒的媚药,一旦服下,会把人折磨得理智全失,甚至会拿铁柱捅进自己的下体,直至断肠而亡。因此,这药并非用在床笫之上,而是刑讯之中的。而当年在江南行宫,李傅曾强喂了他三分之一的分量。 仅仅是三分之一颗,便让他的理智淹没在快感的洪涛之中,甚至连听到公狗的吠叫也无法自已地兴奋起来。害怕自己沦为对畜生也能发情的贱物,他用残存的意识哭着恳求李傅的原谅。尽管之后,李傅再没有用极端的手段逼迫他,可他依旧对狗产生了阴影,所惧怕的不是畜生本身,而是曾经连畜生也不如的自己。 “想起来了吧?那个狗皇帝曾经怎么对你的。我愣是想不明白,为何你依旧对他死心塌地,难道你天生便如此下贱?”李宏边怨毒地说,边捏起药丸,伸到闻人燕庭后。 当年李傅那三分之一颗药丸,是用水兑开灌给闻人燕的。闻人燕只道是方便强迫自己服下,却不知道这样药效也会再减弱,而如果塞到后庭让肠道直接吸收…… “滚开!”闻人燕扭动着身子不想让李宏得逞。可如今的他不但失却力气,还被束缚在吊架上,如何挣扎得过呢?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烈胀痛,李宏的手指把药丸顶了进去。 “唔恩……” 肠道自发地收缩着,想要排除入侵的异物。李宏的手指却不依不饶地往深处进攻,把药丸顶到最深处。不但如此,那手指还不住按摩内壁,让药丸在摩擦中加速溶化。 “住手……嗯呜……”看着闻人燕的脸泛起一片潮红,李宏忍不住用另一手钳住他的下巴,吻在那张几乎被他自己咬破的唇上。 不是蜻蜓点水的轻吻,李宏此刻极具侵略性地在他口腔攻城掠地,仿佛要榨干他肺部每丝空气。待这个吻结束,那药丸已完全溶化,被肠道吸收了。 李宏喘着气,看着闻人燕那张眼神变得迷离浑浊的脸,叹气道:“阿燕呐,其实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只可惜……”他眼中的柔情忽而变成怨恨与不屑,“你已经被狗皇帝弄得太脏了,所以不如更肮脏一些吧。”说着,他把脱力的闻人燕从吊架上解了下来。 掀开布帘,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清晰了一点了,然而此刻却成了闻人燕体内药性的催化剂。他只感到手脚像灌了铅般沉重起来,皮肤却越发燥热敏感,空气仿佛被加热了,眼前一片躁动的模糊。 闻人燕知道自己的理智很快就会被药效摧毁,他会逐渐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也无法思考,变成沉沦在本能之中的畜生。若是如此,还真不如死了干净,可悲的是,此刻被钳制在李宏怀里的他,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了。 “闻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69 人……该死,你对他做了什么?!”此时,喘着粗气而又满含愤怒的声音,把闻人燕的开始涣散的思绪凝聚了一些。 他转过头,看见了被吊在行刑架上,刚刚被水泼醒的李傅。 李傅的上衣被剥了下来,露出与那张阴柔的脸截然不同的,精瘦强壮的身子。天朝马上得天下,李傅又好骑马狩猎,是以并不文弱,这点从他在床事上精力充沛便可见一斑。但毕竟是没受过风吹日晒的身子,皮肤是和他的脸一般的细腻白皙。然而此刻,他身上布满了各种鞭伤烫伤,竟没有一处好肉。 闻人燕胸口如被利刃绞割,痛得神志都清明了些。 “不过做了你对他做过的事罢了。”李宏把闻人燕推倒在地,然后跨坐在他身上。隔着布料,他依旧能感受到闻人燕每一吋肌肤都在轻颤,这使得他恶劣的肆虐之心更加躁动起来。多年来,他一直装傻充愣,扮作与世无争,扮作看不懂周遭各方势力对他的钳制拉扯,却又要暗中筹谋算计,步步为营。然他终是不及李傅有帝皇之才,经营多年依旧满盘落索,内心之压抑扭曲,比李傅更甚。 “本王有厚礼要送给你们。”李宏露出残忍的笑意,摆了摆手,一个下属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那个下属便回来了,身后的人推着一个大笼子进来——笼子里,困着一只毛色光滑黑亮的公狗,站起来恐怕差不多如成人高,它躁动不安地在笼子里转圈,并且发出一声声低吼,显然是在发情期中。 被强迫趴在地上的闻人燕一见到笼子,脸霎时就青了,那双如玉般的眸子,此刻满是惊恐,身子也无法自已地瑟瑟发抖。 “你这个畜生!你想做什么!”尽管流了很多血,浑身都是尖锐的疼痛,李傅还是绷紧了肌肉冲着李宏大骂,“如果你敢那样做!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如果不想看着你的心肝宝贝被狗糟蹋,那就把传国玉玺交出来!” “我说了!玉玺不在我这里!你放了他,然后以我为质,再逼炎儿交玉玺!”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李巨集恼怒道,“这笔交易看似没差,但李炎若真是受那老太婆控制,她又怎会为了你这个养子交出玉玺?!所以我不相信你会把性命就这样交托出去!快说!到底你还有什么后着?!” “你若不相信,就直接杀了我们吧!”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李宏再次摆了摆手势,那个下属搬来一个木桶,并用勺子把木桶里的汁液淋在李傅身上。 微烫的汁液刺激着身上的伤口,然而这种锥心之痛还不是最让人惊心的。空气中,弥漫着肉汁的腻香,笼子中的黑狗立即转过身朝着李傅的方向,伸长的舌头流出恶心的唾液。 李宏笑道:“这条狗不但是在发情期中,而且还没有吃饭。你们说这份礼物,该赏给你们哪一位好呢?” 李傅和闻人燕的脸都绷紧了,显然李宏的恶毒还远在他们的想像之上。 李宏见他们不答,也没有着急,长期惶惶不可终日的他明白,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他道:“要不这样,我给机会你们,你们互相数落对方的罪状,谁更严重一点,谁就收下这份礼。如果你们不作声,那么我会准备两份礼物。” 李傅和闻人燕迅速地对望了一眼,以多年主仆的默契,闻人燕了然了李傅目光中的意思——拖延时间。闻人燕并不知道李傅是否如李宏所言还有后着,但是这些年来,面对各种明争暗斗,阴险计谋,李傅总会有釜底抽薪的办法,更何况,听从李傅命令,已几乎成为被其一手调养大的自己的本能了。 “我说,”闻人燕颤抖着声音道,由于药效,他的皮肤泛着一层异样的红色,若不是李宏以体重压制着他,恐怕他已经难耐地自浊起来了,“不要让它靠近我。” 李宏得意地瞄了李傅一眼,然后像对待宠物般拍拍闻人燕的脑袋,道:“乖,快说,我知道你恨极了他吧。” “是,我恨他。我恨他荒淫花心,连我的亲生姐姐也不放过。” 李宏扯着他的头发,让他直视前方的笼子:“说点我不知道的,譬如,在床上他是如何调教你的。” “他……用了各种的手段。” “说清楚!”李宏怒喝一声,属下立即把笼子往闻人燕的方向推来。 闻人燕急着喊道:“他……他喜欢绑着我……还有至今还像教育孩子般打我屁股……等等!停下!他用细铁杵堵着不许我发泄,逼我求他……别再过来了!”那铁笼终于停了下来,闻人燕的嘴唇毫无血色,明明身体很热,心却如坠冰窖。在御珍阁的训练中,他对各种刑讯手段也有所了解,他明白李宏在破坏他们的联盟,想让他们在崩溃的意志中彼此怨恨。 “很好,你做得很好。”李宏低头亲了闻人燕被汗水濡湿的额角一下,此时属下把铁笼转了个弯,往李傅那边靠近,李宏转过头盯着李傅,“你呢?” 李傅比宝石还明亮的眸子,此刻闪着暗光,如平静的海面下翻滚的暗涌,他必须竭尽全力,才不让怒火烧毁他的意志:“他不知好歹,蠢钝如猪,放着江南自由的日子不好好过,偏偏自己投入虎口,累己害人。” “那是什么狗屁自由?明明是你抛弃我了!还有将军府和军中都有你安插的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闻人燕的眼神开始涣散,受到药物煎熬的他显然更难保持清醒的理智,他开始情不自禁地扭动身子,把发疼的胸口抵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甚至有点渴求坐在自己身上的李宏给予更多的刺激。 在无数次调教中熟知对方身体的李傅,自然明白闻人燕受着怎样的折磨,但为了让李宏满意,他不得不继续反驳攻击道:“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会让子夕无辜丧命。人人以为你和顺内敛,其实你脾气比牛还倔。” “哈哈!无辜?难道他不是夷人的细作?当初是谁拿着戒尺给我灌输忠君的戒条?我就知道,哪怕只是一个替身,也比我重要百倍!老子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喜欢你!” 李宏满意地听着他们逐渐动了真怒。他当然知道他们一开始只是被迫互相指责,然而面对笼子逐步迫近的恐惧,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拿捏说话的分寸,说出来的话往往会变成利箭狠狠射在彼此心上。 “你当然瞎!你不瞎会自己跑到李宏那?早就警告过你不要靠近他!你从小到大都这样,表面听话了内里还是一副花肠子,然想干坏事又坏得不够彻底,你若真狠下心来攻进皇城还会变成如斯模样?” “是是是!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你跑来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不要污了你的眼!” “因为我也瞎!喜欢你这个不知好歹又蠢又傻的白痴!喜欢到宁愿跟你一起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0 死!教了你那么多年你是脑子进水吗?!如果子夕的替身比你重要百倍三年前我就杀了你了!” “闭嘴!”听到二人的对话逐渐往另一个方向走,李宏忍不住怒喝打断道,“看来你们是只吃罚酒了。”他站起来,打开笼子,将那条大黑狗牵了出来,走到闻人燕跟前。闻人燕浑身一颤,挣扎着踡缩起自己赤裸的身子,然而他的下身已经开始渗出透明的液体,浑身的弥漫着一股情欲的气色。黑狗似乎也嗅到了这种味道,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等等!违反规则的是我!你冲我来!”李傅吼道,脖子涨得通红,铁链因他的挣扎而勒紧在皮肉里。 李宏冷笑:“正如你所说的,你还有很大的价值呢,怎能如此快就将你玩死。你不是说他没有社稷重要吗?那为了保住你的社稷,就算让他被畜生玩弄也在所不惜吧。”说着,他牵着黑狗的头让它嗅了一下闻人燕的脖子,愉快地把他吓得往角落里钻之后又把狗勒住。 “求你,不要这样对他。”李傅几乎把牙龈都咬碎了。 “哦?我高傲而又不可一世的皇帝侄子,你是在求我吗?” “是!我求你!如果你松开我我还可以跪下求你,我求你放过他!”李傅眼圈发红,这辈子他连去世的父皇都没有服软哀求过。他想这铁定是报应,报应他弑母杀弟,报应他从没有好好待过所爱之人,才让他此刻如此无能为力。如今他只求报应是报在自己身上,不要折磨他的爱人。 “哈哈哈哈!”李宏倡狂地大笑起来,“你这种丧家之犬的模样很得我欢心,不过我不接受。”说着他正想把狗往闻人燕身上牵,忽而,刑室的铁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李宏和室内的属下一怔,第一反应是提着闻人燕往李傅身后躲去,只见一群穿着御雀服拿着各式武器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御珍阁阁主公孙爻。 御雀们把他们几个包围了,其中一个走到角落,手起刀落地把那只冲着陌生人吠叫的恶犬砍杀。闻人燕此刻的状态很狼狈,然而御雀训练有素,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一脸严肃地跟李宏他们对峙。 闻人燕全身被热浪包围,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公孙爻道:“罪臣李宏!你外面的人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快束手就擒吧!” “不可能!你们到底怎么潜进来的?来人啊!”无法接受现实的李宏朝外面大喊,然而外面却没有丝毫回应。李宏铁青着脸,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一败涂地了,可便是输,他也不要李傅赢。 出乎意料地,李宏没有挟持着李傅和闻人燕要御雀退开好走出去,因为李宏心里好清楚,就算侥幸出逃,他也只能永远当丧家犬,而这个角色,他已经很厌倦了。于是,他举起剑,直接往李傅的身上捅去。 “皇上!”众人一片惊呼,然而他们出手也似乎来不及了。 “呜!”鲜血温热了李傅满是血痂和凝固肉汁的身子,然而那贱出来的血却是属于李宏的。 没人看到闻人燕是怎样出手的,在眨眼间,他夺去了李宏的剑,并将之反刺在李宏身上。李宏瞪大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种快如闪电身手,他之前并没想过闻人燕能使出来,因为闻人燕身上不但有断肠,还有那钳制他运用内力的毒药,如果强行冲破,那闻人燕也会心脉破裂而亡。 他竟能为李傅做到如此。 原来自己,是真的输。 李宏的属下吓得跪了下去,并非因他没见过死人,而是知自己押错了宝,只能束手就擒,看能否乞得一线生机。公孙爻等人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把李傅从行刑架上解了下来。李傅却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推开他们把犹在战抖的闻人燕搂入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闻人。”李傅一边在他耳边道,一边接过一名御雀递过来的袍子,把赤裸的闻人燕包了起来。 在落入李傅怀抱的那刻,闻人燕一直绷紧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 “哇”地吐了一大口血。李傅大惊失色,急忙扶着他靠着在自己怀里察看,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李傅急道:“闻人!闻人!你怎么了?找大夫!快!” 闻人燕气若游丝,摇头道:“主子,带我回家。” “好好好,”李傅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你想回哪里?清兰雅筑?还是将军府?” 闻人燕轻笑:“主子糊涂了,主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奴才的家。” 李傅胸口一窒,当日闻人燕讨好献媚的顽笑话,此刻听来竟如剐心之痛。 “好闻人,我就在这儿,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会抛弃你了。” 听到此话,闻人燕释然地笑了,然后彻底软了下去。 “闻人燕!”九五之尊的天子,几若崩溃地叫喊着。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皇上,你该歇息了。”蔡乐边换上热的参茶边道。 李傅望着窗外的残月,点了点头。 蔡乐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李傅经常彻夜批阅奏折,日子久了,龙体怎么熬得住?他问道:“皇上,今晚可要翻哪位主子的牌子吗?” 李傅叹了口气,摇头道:“朕没兴致。” 蔡乐忍不住道:“皇上,闻人大将军已经离开一段日子了。难道皇上打算一直不让别人伺候吗?” 李傅瞪了他一眼:“这种事,就不需要你多嘴了。” “是,奴才多嘴了。”蔡乐不再多言,内心却忍不住叹息。 他看着李傅长大,自是知他性子。身为帝皇,根本无需为任何人守节,他也不是会守节的人,之所以如此,恐怕是真的除了那人之外都提不起兴致了。幸好,在经历琼王之乱那场大劫前,李傅已经留下好几个子嗣,而太子李炎也聪明乖巧,颇有皇将之才。为了让他树立起威信,此次平定南诏之战,李傅甚至狠心让他成为大军统领,亲自出征。 然而,只要那人不在,这位本应意气风发的天子便似行尸走肉,食不知味,让蔡乐看着都不禁心疼。 “启禀皇上!南诏战事有报!”御书房门外传来划破夜静的声音。 李傅早有下令,凡是有关南诏战事的,一律是急报,无关大小不分昼夜,可直接呈上。 蔡乐知其心系南诏,无需李傅示意就急急开了门接过呈给李傅。李傅打开,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喜道:“南诏战事大捷,南蛮王亲笔写下请罪降书,算上这信件的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启程回京了。” 蔡乐笑着恭喜道:“恭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天佑我朝,任何想犯上作乱的宵小都抵挡不住我朝赳赳雄狮啊。” 李傅心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1 里乐滋滋的,睡意全无,道:“帮朕磨墨。”当下,天武帝立即办下圣旨,要求沿途各级州府需以最高规格接待回京领赏的天罡军,又令天罡军到京当天,满朝文武官员需随天子一起到午门外迎接——这简直是本朝前所未有的恩宠了。 这天,秋高气爽,晴空万里。祥安大街上,身型高大的官兵两列排开,隔住了围观的百姓,然而这仍无法阻挡百姓的热情。他们挨肩接踵,持着鲜花美果,不住张望,只希望就算无法送上礼物,也能目睹北伐之后,又成功平定南乱的天罡军一眼。 “砰!砰!砰!”城门外传来三声礼炮的震响,街上凑热闹的百姓齐声欢呼,因为礼炮声响,是示意天罡军即将进城了。 须臾,马蹄声锣鼓声渐响,远处彩旗飘飘,罗盖熠熠,乃是安排在城外迎接的卤簿。卤簿过后,才是真正的天罡军,他们穿着整齐的盔甲,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却依旧整齐抖擞,腰板挺直,步履一致,明明是大胜归来,却丝毫不见骄奢之态,唯有眼中闪烁的光芒,透露着他们身为军人的自豪与骄傲。 围观的百姓,有不少原是抱着硬冲上前献礼搭话之心的,此刻却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规矩的站在道路两边,只是以恨不得把手掌都拍烂、喉咙都喊破的掌声与喝彩声,表达自己对国家英雄的敬慕。 而在天罡军中,最耀眼的莫过于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行的两位将军了。骑着黑马的那位,相貌不过少年,却剑眉星目,颇具英姿,他便是天朝的当今天子。首次亲征便取得胜利的他,已真正成了百姓心中的真龙之子,纷纷跪了下来高呼千岁。然而李傅却知,天朝之所以能得胜,并非因李炎的少年英才,而是靠他身旁那位白甲将军。 此时此刻,站在午门的李傅听不到城中的喧嚣,也看不到他人的英姿,他眼中只有那人。多日来心心念念,却是连梦中也无法相见的那人,此刻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并慢慢走到他面前。 “儿臣叩见父皇!” “末将叩见皇上!” 李傅回过神来,忙道:“快起来。”他一手一个地扶起两人,然后转过身,示意蔡乐宣旨。蔡乐拿出早已准备的圣旨,朗声宣读起来,内容是对天罡军各级将领的论功行赏。 “护国大将军闻人燕,雄韬伟略,忠君爱国,辅助太子炎平定南疆之乱,应记首功。又念,其多次为天朝立下汗马之功,平四海之乱,保八方安宁,功盖前人,乃天朝首恩也。今封镇国司马大将军,享王邑,赐亲兵五万。太子炎,领兵有道,克己尽责,今令任护国大司马一职,位三公,统率天朝各军,望延我军雄威,不负圣恩。” 闻人燕闻言,不禁颤了一下,却被身旁的李傅一把握住了手。闻人燕瞪了他一眼,责备他不顾场合,李傅却一脸没事发生的样子。闻人燕轻轻挣了一下,只觉李傅握得更紧了,怕动作大了更加明显,只得由着他了。 直至冗长的封赏全部念完,闻人燕要跟着其他将领一起跪下谢恩,李傅才放开了他。及后,皇城大排筵席,慰劳三军不提,却说宴席散后,渡央宫内芙蓉帐中。 李傅捏着闻人燕的下巴,左看右看:“朕说,你是不是又瘦了。” 闻人燕无奈道:“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不过我其实并没怎么冲锋陷阵,这次最辛苦的还是太子。” 李傅撇撇嘴:“那个混世魔王早就该历练一下了,倒是你,大病初愈就四处折腾,存心让朕不得安生,别忘记你答应过朕什么,以后可不许你再离开朕的视线范围了。” 说起来,那时琼王之乱,闻人燕为了救李傅强行重开内力的桎梏,导致心脉破损,应是已无生机,为何能够逃过一劫呢?原来,不但孙秀是李傅乔装成的,连着护送孙秀来的士兵小队也是乔装的。当时,李宏想着把这队人马卸掉武器关在一边,就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却不知,这支队伍除了有公孙爻亲自带着的御雀,还有救人杀人都在指尖之间的医仙雨蝶衣。 自李傅患了头症,闻人燕一直命人暗中寻找医仙下落,及后虽跟李傅阋墙,然执行命令的人却不知内情,仍自探查下去,竟真的在三年之后请得医仙进宫。李傅大喜,他担心闻人燕不知会否被李宏折磨,是以请雨蝶衣随他一起到伴玉。雨蝶衣虽然脾气古怪,但得知是救击退夷人的护国大将军后,便欣然答应了。 闻人燕吐血昏厥后不久,雨蝶衣便赶了过来,施针护住其心脉,又得知闻人燕体内有断肠之毒,冷笑一声道:“这毒虽然无耻,却是活血之物,竟刚好与桎梏他内力的缚仙之毒相克,倒是他的幸运了。”她用纸笔写下调理的药方道,“皇宫里庸人虽多,好药倒是不少,依着这方子让他服了去,好生养着估计就死不去了。” 闻言,李傅还哪里介意她言语中的刻薄无礼,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就差没当她活神仙般供着了。那医仙也果真是个怪性子,在闻人燕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消无声息地消失了。同日,御药房的锁还好好的,却凭空少了几味极为珍贵的药材,房中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除了多了一张钉在百子柜上的纸条,上面写着:诊金吾自取矣。 闻人燕痊愈后不久,南诏国进犯边境,李傅本是不肯让闻人燕去的,闻人燕却跪了下来道:“皇上,那日你不顾安危来伴玉救奴才,说了那番话,奴才才觉自己有负多年来皇上的教诲。当初以铁面将军的身份辅助罪人李宏,虽说是误以为皇上猜忌他而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记恨皇上。奴才因一己之私,伤了我朝军中那么多好男儿,若不将功赎罪,奴才实在无颜面对军中兄弟,面对我朝百姓,更无颜呆在皇上身边。” 李傅恼得牙齿发痒,却也知他就是如此死心眼,若不让他去,恐怕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之中不得解脱。他虽不得不答允,却是道:“要朕答应,你需承诺此次乃是最后一次上战场。” 闻人燕脸有难色:“皇上,我是武人。”堂堂男儿,又有一身好武艺,若甘心只以色侍君,岂非太没用了? “你是朕的人!”李傅厉声道,“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再耗损的话……总之,如果之后你还如此任性,朕就只好跟着你去,御驾亲征了。” …… 闻人燕皱眉道:“奴才并没想着食言,但是皇上,早上的封赏是否太轻率了些?” “怎么?不满意朕对你明升暗降,架空实权?”语气似是质问,手却是像逗弄猫般摩挲着对方的下巴。 闻人燕被弄得痒痒的,夹着脖子靠在李傅怀里,道:“这仗才刚打完,虽说这次功劳最大的是太子,但皇上立马就把全部兵权交给他,恐怕军里一些兄弟会误会皇上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2 猜忌功臣,弓藏狗烹……唔嗯。”话未说完,唇边被从上方盖下的人影衔住。 狠狠地对这张久未亲泽的嘴蹂躏一番后,李傅才抬头道:“朕才不管他们,朕空虚寂寞的时候又不是他们给朕暖床。” 闻人燕禁不住笑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傅挑眉:“你现在胆子忒大了,竟敢骂朕是狗。你知道狗发起情的时候,可是很凶狠的吗?”说着把闻人燕搂在怀里,龇牙裂齿地头埋在闻人燕的颈项上一阵乱啃乱咬。 闻人燕被他弄得又痛又痒,笑着推他:“胡闹。” 李傅只是死皮赖脸地笑着,把闻人燕翻了个身跪爬在床上,覆了上去道:“发情的大狗要交配了,小母狗准备好了吗?”边说边“啪啪啪”地打了对方屁股几下。 闻人燕被他下流的话刺激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愿搭话,臀部却不自觉地挺着。他虽早已伤愈,然那断肠却残留了药性在他体内无法除去,尽管不影响日常生活,却稍加撩拨就会兴奋起来,竟比当年受李傅调教时更敏感些。 要是在往昔,性子恶劣的李傅铁定要把这样的闻人燕百般逗弄,让其啜泣哀求方才得趣,然如今他心疼闻人燕身子不如当年,虽言语上还是下流无耻,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以最大的耐心慢慢按摩开拓,生怕伤着他半分。 但如此磨蹭,倒是受了残留药性影响的闻人燕受不了了。 “主子……”气息不稳的呼唤带着点鼻音,竟有点像撒娇。 李傅呼吸不禁粗重起来,竭力压制自己的冲动,低下头亲吻对方的额角:“嗯?怎么了?” “我……你……”闻人燕对于自己身体变得淫靡的事实还是有点羞于接受,以前为了讨好李傅是一回事,自己真的变得饥渴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支支吾吾,红晕蔓延到耳根脖子,愣是说不出来。 这副模样,却是把李傅的劣根性都勾出来了。他轻咬着闻人燕的耳朵,柔声道:“好闻人,你想怎样?告诉朕,朕什么都依你。” 闻人燕知他有心欺负自己,偏生自己身子还真的越发兴奋难耐起来,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老子想被你肏!你满意了没?!” 李傅目光一沉,掰开那丰满的臀肉便把龙根捅了进去。久未承恩的闻人燕被挤得惊呼出来,那疼痛却勾起他更深的欲望,不禁摇晃着腰身,渴求更多的侵犯。李傅不敢立即操弄,只是停在里面等待闻人燕进一步适应,低下头细细亲吻他沁着汗珠的蝴蝶骨。 闻人燕浑身发抖,喘着气道:“你……你动一下……难受……” 李傅对他现在这副敏感的身子又哀又怜,当下无法再忍,掐着那精瘦的腰身大开大合地抽插。他对闻人燕的身体极为熟悉,每一下都狠狠碾磨擦过关键的那点。闻人燕被他弄得又酸又软,下身不住分泌出透明的蜜汁,濡湿了两人交合之处和床单,铺天盖地的快感既让他害怕,又让他越发沉溺。 “怎样?朕肏得你舒服不?”李傅紧紧勒抱住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进对方身体里,从此融为一体。 闻人燕发红的眼角不住流出泪水,理智早已灰飞烟灭,啜泣哀求道:“嗯呜……舒服……主子……嗯嗯啊……主子求求你……我想去了……”尽管已沉溺在欲望之中,多年的调教出来的奴性却依旧刻在他骨肉之中。 李傅忽地把自己往外抽出。闻人燕下意识地往后追着挽留,那蜜穴也似不舍地想绞紧,然而李傅却毫不留情地整根拔出。他把闻人燕转了个身,看着对方那双满含委屈的眼,冷道:“很想要?”说着用那灼热的硕大戳了戳闻人燕的会阴。 “嗯呜……”闻人燕难过地磨蹭着对方下身,眼中的渴望表露无遗。 李傅按住了他不安分的身子,明明自己也已经极度难耐,却依旧冷着脸逼问;“回答我。” “……想,求你……” “够了!我不要你求我!”李傅满脸怒容地打断他,见到他一脸疑惑受惊的样子,又不禁软下声来,“闻人……过去是我混蛋。我……你喊我的名字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啊……” “李傅你这个蠢材!”闻人燕忍不住骂道,他伸出双手捧着李傅的脸,道,“像你这样的混蛋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你以为老子会随随便便求人肏吗?!不过,以后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许你再踢开我了!否则……”否则怎样?大概,即便活着,也是枉然吧。 “闻人……我的好闻人!”李傅笑得像偷到腥的猫,抓起闻人燕的脚腕架在自己肩上,边喊着对方的名字边再次捅了进去,因着之前两人分泌的蜜汁润滑无比,十分顺畅地整根末入到深处。 闻人燕呜咽一声,呻吟道:“啊啊……太深了……” 李傅俯下身,吻上那张充血殷红的唇,呢喃道:“此生此世,再不相负。” 闻人燕紧紧抱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闭起的眼角滑落一串泪珠。 帐前的红烛,投影着墙上二人抵死缠绵的身影,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尾声: 自天武帝继位以来,四海升平,蛮夷归附,一片盛世之景。为感谢苍天恩泽,天武帝命国师测出四方八位共三十二处灵山隐秀之地,修筑方基圆穹的祭天坛,并于天权二十年,开启盛大的全国祭祀仪式。 天子出行,大驾则公卿奉引,大将军骖乘,太仆御,属车八十一乘,备千乘万骑。所谓大将军骖乘,就是大将军需陪皇帝乘坐在御驾之内——这自是李傅新定的礼仪。 马蹄声嗒嗒,车轮声辘辘,谁也没听到御驾中的轻声细语。 “好闻人……朕就在外面蹭蹭,绝不进去,好不?” “好闻人……要不你给朕摸摸?就一下嘛……” 番外:恃宠而娇(木马play、dirty talk) 皇子傅有只小狗。 不是什么名贵的物种,不过是蔡乐怕小主子独自生活在偏殿太孤单了,偷偷从宫外带回来的小黄狗。刚睁眼没多久的奶狗,塞在领子里,大冷天的,守城的士兵还以为是摸了一条毛领子。 “脏死了。”李傅一脸的噗之以鼻,却是留了下来。 嘴上嫌弃,却是亲自洗澡喂奶,硬是把一只又瘦又干的小土狗养成圆滚滚,毛亮亮的一团。那小狗出生没多久,似是认了他作亲人,晚上也扭着浑圆的屁股爬上他床榻。 “滚回窝里去。”李傅皱着眉,揪着它颈后的皮毛就把它扔开。 毛团委屈地呜咽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又再扭着浑圆的屁股爬上去。李傅踢了几次也没了脾气,任由它缩在自己怀里睡了,小小的手握着小小的爪。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3 这一睡就是一年,晚晚如是。有时李傅也会赌气地想,没母妃陪伴也没什么,有毛团陪着,晚上依旧不会着凉。 是啊,一个人也没什么。 可是毛团失踪了。 偏殿才多大,殿前院后,寝室起居室,除了狗毛什么都找不到。 “大概饿了就会回来了吧。”蔡乐安慰道。 于是李傅放着饭菜不动地等着,从菜热等到菜凉,从白天等到天黑,也没等到。 “可能是跑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蔡乐又安慰道。 于是李傅除了上堂吃饭就是坐在院子前看书,说是看书,却是风一吹草一动,都会跑过去看半天——可他仍没等到。 “要不奴才偷偷去问下附近宫殿的宫人有没有见过吧?”蔡乐道,私养动物虽犯了规条,但多塞几个银元,也不见得会被告发。 “不用了。这些都扔掉吧。”李傅却是指着毛团的窝和用品冷道。 一晃数年。 国子监中竟传出几声犬吠。 “给你们长长见识,”三皇子指着侍从牵着的黄毛犬道,“父皇赏我的黄金追踪犬。” 三皇子是罗贵妃所出,遗传了他娘亲玲珑巧舌,从小就特别受元文帝喜爱。 李傅盯着那黄毛犬,只觉扎眼得很。 只见那犬腰圆体壮,站起来怕差不多有成人高,通体毛色金黄油亮,不见杂毛,可不知怎的,他就想起那只又蠢又呆的小土狗。 “毛团!”李傅如忍不住喊道。 那黄毛犬听得有人冲他叫喊,果真回应着吠了两声。 三皇子却道:“什么毛团?我的金刚是雪莱国进贡的洋犬,才不是你后院那只臭土狗呢。” 李傅一怔:“你怎么知道?”当初怕被知道私下养狗,毛团一直都是关在偏殿内没带着外出过,也许是刚出生时淋了雨,毛团也一向没什么力气吠叫,多数是低低呜咽一声,像是被欺负狠了委屈似的。 三皇子眼神似是心虚地闪缩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道:“总之金刚是我养的,不是你的狗!” “把毛团还给我!”隐忍低调多年的李傅不知为何突然就冒火了,冲过去就是要夺三皇子侍卫手中的牵绳。 可他刚靠近那黄毛犬,那黄毛犬便龇牙咧嘴地跳起来冲他狂吠,若不是蔡乐及时拉着,李傅肯定会被撕扯下一大块皮肉。 三皇子瞧李傅惊魂未定的样子,开心得拍腿大笑:“金刚咬他!” 李傅盯着那朝着自己吠叫的猛犬,目中满是怨恨。 它背叛我了,连它也背叛我了! “在吵嚷什么?!”太傅姗姗来迟,看见这幕不由得气得挥着戒尺大骂,“是谁胆敢把畜生带进国子监?” 那三皇子年纪虽小,却是一脸骄横:“本皇子带来的,怎样?” 太傅一愣,低下声来:“原是三殿下的爱犬,殿下,这国子监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还望让您的侍从把爱犬牵回去,万一皇上什么时候来看到就不好了。”太傅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目前三皇子被立太子的机会最高,便不敢得罪。 三皇子也知元文帝偶然心血来潮,会突然至此察看皇子们的学习情况,今天风头也出够了,便点点头应了。 太傅转过头,厉声对李傅道:“五殿下,国子监岂是耍泼闹腾的地方,若殿下无心向学,还请殿下到门外冷静一下。”其时李傅不受母妃待见,父皇又因避通奸嫌疑而故意疏远,真正是爹不亲娘不爱,放着在寻常人家也不甚好过,更何况是在跟红顶白的深宫之中? 李傅咬着牙根,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待在门外罚站,而是低着头往外走——饱读书经又能如何?宫中全是趋炎附势之徒,没有朝中势力支持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道理,小小年纪的他也早已明白。 “哟,哪宫的皇子这个时间不在国子监里学习,却是四处闲逛?” 李傅抬起头,是一个脸容姣好的宫女,穿着的衣服却比一般宫人料子要好些,手上执着一个大纸鸢,显然是出来捡断了线的纸鸢的。 李傅认得,她是东毓宫里大宫女。 他忽然感到,这是他眼前唯一可以抓住的一线机会。 …… “好孩子,这天终于来了,从今起,你我便是亲母子了。” 催更声刚响过。 李傅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书柜前,打开了伪装成书籍的机关。书柜移开了可通一人过的空间,露出了一条通往下方的石梯。这个密室是太子傅私藏秘密的所在,除了秘宝、密件,还有他不为人知的阴鸷与疯狂。 “嗒、嗒、嗒……”李傅的脚步声沉稳而冷静,与幽暗中隐隐传来的低吟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呜……啊哈……啊……”昏烛映照着少年光裸的身子,那身子泛着一层粉色,沁出的细汗,随着微微的颤抖滑落。 听到李傅的脚步声,那少年如遇救命稻草般转过头,求饶道:“主子……嗯我错了主子……啊饶了我吧。” 那少年此刻正骑在一如孩童玩耍的木马上,只是那木马体积较大,显是为了少年已经长开的身型订做的。他手脚都被红绳束缚住,手臂固定着抱紧木马脖子,双腿则夹紧了马身,形成两个闭环使其无法动弹。那木马看上去无甚特别,李傅却清楚,那马背上有一仿照自己男形雕成的木柱,正埋在这少年的体内。 李傅脸色不改,走到那木马臀后,踢了一脚冷道:“错哪了?” “啊啊啊啊!”炎朱惊叫起来。 原来李傅这一脚是故意踢在机关之上,使那马背上的男性顶部伸出一撮绒毛,随着木马大幅摇晃的动作搔刮过炎朱敏感之处。 “呜嗯啊……错……错在不该跟三王爷说话……啊哈……”心里却道,他白天是个打扫的小太监,王爷经过来跟他搭话他如何能不应? “不对。”在木马摇晃幅度缓下来时,李傅再踢了一脚。 “啊啊……我不该嗯不该顶撞主子……呜嗯不行了……饶了我吧……”被抹了药的体内不是一般地敏感,光被堵住已经难以忍受,如何受得了此刻的刺激?可心却如他被细玉柱堵住的分身般,摇晃不停,只觉这混账太子好生小家。 李傅冷着脸又踢一脚:“想不清楚你就别下来了。” 炎朱下腹至腿根都痉挛起来,明明已被刺激得到达顶峰,欲望却被堵着无法泄出,恐怖的快感无限延长至痛苦的程度,自那年江南之行以来,李傅还没如此重罚过他。 江南? “呜呜……主子我错了……我不该说三王爷善于笼络人心……若非奴才已有明主恐怕也会啊啊……” 胸口的红樱被李傅狠狠掐了一把,李傅怒道,“知道错了还说?!” 明知是对方无理取闹,投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4 鼠忌器的炎朱却只得服软讨好道:“不说了不说了……主子饶了奴才吧……嗯奴才只忠于主子啊……日月可鉴哈嗯……” 李傅如何不知炎朱口是心非,可见他这副认乖孙子的样子,心中总是消了些气,又见他分身已开始发紫,怕是快受不住了,便转头走到墙壁前,旋转了一下那青铜侍女壁灯。原来这个密室还连通了李傅在东宫的寝室,机关一开,便出现了另一条密道。 “绳子自己挣开,自己爬下来,我只等你一页书的时间。”说着便从密度走了上去。 炎朱如获大赦,方敢用内力把束缚自己手脚的红绳震断。他扶着木马的脖子,踩着脚踏慢慢站起,可他被绑了太久,手脚不免有些发麻,那木马又稍不平衡便摇晃起来,带着绒毛的男形换了个角度擦过他的甬道,激得他腿根一软,刚站起的身子又脱力地坐了下去。 “啊——!”这下深入非同小可,炎朱高喊一声,那分身在被堵着的状态竟也沁出几滴蜜液来,然李傅并没说这个可以取出来了,炎朱再难受也不敢擅自去碰。 密道传来李傅带着回音的骂声:“你是爽得不愿下来了是不是?” 炎朱满腔委屈,却只得再次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他毕竟是轻功高手,有了之前失败的经验,这次便顺利下来了,只是那木雕的男性抽出身体时带来的刺激,依旧让他在下地时踉跄了一下。 炎朱迈着有点发软的双腿走上密道。 赤裸行走已购让人羞耻了,最难堪的是下身又酸软又湿润,仅仅是腿根因走动而产生的摩擦,都让他颤抖不已。他唯有把双腿分开点来走路,可空虚的后穴又让他产生洞口在敞开的错觉,他甚至不敢低头,生怕看到有什么奇怪的液体从后庭里滴到地下。 短短的一段路走得分外漫长,以李傅一目十行的天赋早把那页书看完了。炎朱心知只有顺着他来,自己才比较好过,便主动去拿了戒尺,跪在李傅床前举着,道:“求主子责罚。” 李傅接过,道:“东西自己取出来吧。” 炎朱唯有顶着李傅灼热的目光,自己把那血玉细磨而成的小柱子,慢慢抽出。肿胀的分身何其敏感,炎朱喘着粗气,在东西完全抽离那刻达至顶峰,却因受困太久,只得一小股一小股地泄出来。 “嗯哈啊啊!不啊……”炎朱还在缓缓发泄中时,极度敏感的分身却被李傅的戒尺抽了一下,哪怕只用了很轻的力,也让炎朱弓起身子几乎倒下,可在这样残酷的对待下,炎朱却终于顺畅地泄出,喷出的浊液弄脏了李傅的袍子。 李傅倒没在意,只是把炎朱一把捞起按在怀里,手中地戒尺开始毫不留情地抽在炎朱的臀上。 “不不!”炎朱尖叫起来,搂着李傅的脖子哭道,“啊不要这样子……嗯啊啊主子好疼……”其实在御珍阁的训练只会比此刻更痛,可折磨他的不是肉体上的痛楚,而是心灵上冲击。一边射精一边被男人抽打屁股,那本该疲软掉的物什竟又迅速抬起头来,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享受被对方折磨玩弄似的。 越是不想承认,下身的快意却越明显。特别自催动了内力后,甬道黏膜吸收的药性迅速运行了全身,幸好李傅用的不是断肠,不然炎朱早就失去理智了。 把两边的臀肉都打红后,李傅随手扔掉戒尺,骨节分明的手掌安抚似的覆了上去,轻轻揉搓着,在炎朱耳边道:“怎么本太子抽你屁股,你倒是扭起来了?” 炎朱羞愧得把脸埋在李傅项里,嘴巴却道:“才……才没有……” “没有?你没有想我玩你这里吗?”说着把戴着玉斑指的拇指捅了进去炎朱的蜜穴里。那里早被玩弄个透,进入毫无难度。 “呜……”炎朱呜咽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李傅就把手指抽了出来,“不……” “怎么抽出来你又喊不了,到底想还是不想?”李傅恶劣地进进出出,凹凸的触感刺激着敏感的软肉,却又因拇指不够深入而更加惹人难耐。 “嗯呜……想……主子……主子快插进来啊啊啊!”炎朱此时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哪经得起李傅的手段,被撩拨了几下了理智便顺从身体去了。 听得炎朱主动求欢,李傅才终于肯撩开袍子,把自己忍得发痛的孽根送进去。他抱着炎朱的身体翻了个身,把炎朱压在身下肆意律动,嘴巴却依旧不肯放过炎朱:“哈啊……夹得那么紧嗯……你其实就是喜欢被男人弄是不是?难怪整天勾三搭四……要不要我把外面的侍卫都叫进来一起搞你?嗯?” 炎朱吓得手脚都箍紧了李傅,道:“不啊啊……只给……只能给主子弄嗯呜……” “哼!你知道最好!”李傅用力顶了几下,道,“你是我一人的奴才!” 今天炎朱被折腾了那么久,随着李傅再次泄后便累得昏睡过去了。李傅瞅着他的睡颜,只见他浑身都湿漉漉的,汗水、浊液混在一起糊在身上各处,衬着红红紫紫的各种爱痕,更显凌乱不堪。 “脏死了。”李傅嫌弃地低声道,心中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睡在一起。 抬起脚想将其踢下去——似乎不太好。 张开嘴想喊人来帮他清洗——好像又不太愿意。 踌躇了一下,李傅终于选择了下床榻,绕过屏风,走出房门,喊了蔡乐用热水泡了干净的白娟来。接过后,他又关上门,回到床边,亲自将炎朱的身体都擦了一遍。 做完这些,李傅终于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才刚闭上眼,炎朱侧了侧身,手刚好搭在了李傅的手上。炎朱的手干燥而带着薄薄的茧,握着剑时,比谁都要稳。跟李傅的手指白皙修长不同,炎朱的手指有点短,显得比同龄人的手都要小点。 “哼,就姑且让你握一下。”李傅呢喃着,大手握着了小手。 “皇上!这种胡闹的玩意儿你怎么还留着?!”镇国司马大将军看着那造型诡异的木马,脸色发红地嗔道。 天武帝摸摸鼻子道:“就是说忘记了嘛。这不趁着炎儿还没发现东宫的密室,赶紧拿走吗?幸好他去北幽视察去了,不然还不知如何暗度陈仓。” “拿走?”闻人燕皱眉道,“这东西砸了算了,还拿去哪里?” “砸了?不行!”李傅一脸紧张,“说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哎哎!” 他话没说完,闻人燕一记掌风过去,那木马顿时烂成碎片,根本来不及阻止。 李傅一副哭丧的脸,道:“闻人!你可知道这机巧是朕特地找名师巧匠打造的。” 闻人燕冷哼一声,嘲讽道:“那名师巧匠在你逼迫之下做了此等淫物,只怕羞愧得以后都不做木匠了。” 李傅委屈:“闻人,你变了,以前你可不是如此对朕说话的。” 闻人燕挑了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以色侍君 作者:落下风灯 分卷阅读75 挑剑眉,嘴角含笑地道:“这叫恃宠而骄。”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8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8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8 上画的什么,只是心中感叹,诚亲王看着这样出尘清逸,倒是喜欢跟这些钱粮筑造的俗务打交道。 “臣弟想起来一处改动,具体好不好还需要详细测算。皇兄且忙,臣弟先去工部了。” 也就景熙帝一点头的功夫,诚亲王就收拾了案上的图纸,连同递给景熙帝的那一张也拿回来叠在一起,也没有告退的大礼,直接抱起来迆迆然走掉了。 景熙帝看着人已经走远了才说:“陆卿啊,朕听闻外面有些说诚亲王的谣言。近来诸卿明里暗里弹劾诚亲王,莫不是与这些无稽之谈有关?” “这……” “朕跟你交个底,诚亲王为人光风霁月,为臣为弟都德质无亏,朕不欲拿这些事情堵他的心。诚亲王有经世之才,他出仕不是他自己求来的,是朕提的。太宗留下的规矩已近百年,百年以降,连民间嫁娶祭祀的规矩都更新了几回,皇室没有必要抱着这些死规矩不放。至于流言,朕没有办法,诚亲王更没有办法。卿等当真有心,便去问问天下吏治清明不清明,百姓过的好不好,朝廷还能做些什么。” 陆御史走后,景熙帝难免又忆起过往。彼时年少不知情为何物,他逼得年幼弟弟跟他动手以致失爱于君父;彼时青涩悸动,忧怖之下冷面相对;彼时爱欲入骨,为掩人耳目做出诸般假象。细想起来,那十几年,晗辉处境艰难、诸般苦楚,无一不是他亲自作下的。曾也觉得自己智计无双,如今只剩万般心疼。那些亏欠,每每想起来,都只怕余生偿还不尽。 陆御史从宫里出来,便遇见了同为御史的同年好友。景熙帝既然跟他一介御史说那些话,便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同僚之间正好毫无忌讳地说起这桩八卦来。 陆御史:“诚亲王可真是深得帝心,如日中天哪。依我看,除非诚亲王跟陛下自己闹翻,不然这天下可没人能动得了诚亲王了!” “陆兄,听我一言,规矩名声这种东西终究是个虚的。这几年诚亲王的所作所为你我都看在眼里,不比某些大员实在多了?我巴不得朝中有几位这样的明白人。参诚亲王这事儿,谁愿意干谁干去,反正我是不干的。陆兄,劝你也收手吧。” “可万一……万一这位王爷所谋者大呢?” “以诛心之罪论,天下能有几人保得清白?陛下都不在意,你我何必去搅乱这一池清水?” “罢!也罢!” ☆、九 所谓“以色侍君”,诚亲王刚听到的时候也并不太在意,他根本不觉得这般离奇的说法会有几个人相信。 然而没过多久,似乎所有的事情的推行都不顺利了起来,几年间建立起来的威信似乎几日之间就消失殆尽。共事者中,除了身边非常亲近的人以外,大多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莫名其妙的飘忽,看得诚亲王本人都觉得骨头发酸。可是这种事情也不好与人诉说,更不知谣言的源头在哪里,横竖只能咽下去。这几年工部做了不少东西出来,户部做的新税制也开始在某些地方施行,也是时候该下去看看了。 景熙帝一听,这是想出去散心了,十之八、九还是那流言闹得。 “年关刚过,正是冷时候,你受一点风又要腿疼,去哪里都遭太遭罪了。不如不去了吧?要去也等天暖一点再去。”景熙帝等了一会儿,见他这弟弟只笑,也没有应下的意思,只好接着问:“好吧,你想去哪里?” “从京城出去,先去永州、宁州,往北走一直到延州……” “不许去边关,北人剽悍,那边时有零星战事,万一赶上了……” “那臣弟就当一回将军,也过过瘾!” 景熙帝无奈翻个白眼,他这弟弟小时候被先帝宠上天去了,向来就没什么畏惧。 诚亲王接着说:“再向着东南方向走到魏州、东洲、滨州……” “还要去那百族混居不甚开化的滨州!” “这也不准去,那也不准去,我干脆在京城猫一辈子得了!” “就是,出去多危险啊!” 听了这话,诚亲王都被这不讲理的皇兄气笑了:“有战事、不开化之地,便不是皇兄的江山了?” “那里有地方官员守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我大烨亲王之尊?” 诚亲王也不答话,只是笑,他心里知道只要自己执意要去,皇兄其实也不会死命拦着,顶多送给他一大串的累赘。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就已经有好几拨人到诚亲王府报道,禁卫军,御医,甚至还有两名厨子。还送了半车便于保存的饴糖点心食材药材,半车四季衣物。吓得诚亲王赶忙加快了准备的进程,再等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送过来。 二月初,诚亲王出京,从工部和户部各自选了几名属官,禁卫军带了一半,御医留了一位,厨子退回宫里,衣物食材药材酌量带了一些。这次出门与上次不同,上次以闲散亲王的身份出京游历,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尽可能地低调;如今诚亲王在朝中领着实职,还带着属官,要到民间审视这几年户部工部的成果,这一路上免不了跟各地官员照会,真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下去。虽然没挂着钦差的名头,但天下人都觉得诚亲王实际上就是代天子巡视天下。 各地官员听说诚亲王又出京,无不惶恐。毕竟景熙元年诚亲王出京不到三百里,一封家信就把一州上下百多名官员一锅端了的壮举还犹在眼前。诚亲王要是到了一个地方,只是到处看看就走了,当地官员都长出一口气,有的还要摆酒庆祝一下。后来这些传到诚亲王耳中,他还把这当笑话写进了给皇兄报平安的书信里,并且预测再过十年,自己大约就能止小儿夜啼了。 到滨州的时候已是七月流火之时。滨州地处东南,临海,极热。诚亲王一行人都久居北方,虽然北方夏天也热,但不至于这么热,更没有这么潮湿,所以大多数人越往东南走,就都越不能适应,已经有不少人近半个月都没睡好觉了。滨州是这次出行的最后一站,顺利的话待个十来天往回走,抵京的时候溽暑已过,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因此无一不思乡情甚。 滨州居民里有三分之一汉人,其余都是习惯各异的异族,有的族群迁来不过三十年,还有许多人不通汉话。好在货币是统一的,走在街上,看上什么比划比划就买,也是方便的很。此地多山靠海,耕地本来就少,也只有汉人从事耕种。异族人大多打猎、捕鱼、做各色手工为生。工部的人跑到田地间考察去了,诚亲王与户部的人并几名禁卫在街市上转悠,忽然见到昨天打了一个照面的年轻县令带着一群人匆忙过去了。诚亲王一行当即跟了上去,原来是一个异族村庄里又出了疫情,而异族不信汉医,坚决不肯接受汉方医药也不肯带着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9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9 了疫病的人单独居住,现下忽然整个村庄疫情爆发,该族人以为是上天示警,要烧死几个年幼的女孩祭神,昨天已经去劝了一回,一直折腾到吉时过了无法祭祀才罢休,谁知道今天又闹起来了。 诚亲王:“这疫情能治吗?” 县令:“能治,前一阵子汉人里面也闹过,一开始就是拉肚子发热,及时用药几乎不会死人。可是拖过了四五天,基本上就没什么救了。这一阵子闹这个疫情的地方很多,昨日药已经没了,下官本来想等到药到了再去,留了人在那边盯梢,刚回报说又闹起来了。这几日下官遣人到处去购药,可是周边的几个县也有小规模的疫情,自用再加上我们收购,几乎也没有药了了。再加上上头拨的银两不够,若再有疫情,下官真不只何处去求药了。” 诚亲王叫了御医过来,与医治疫情的医者对方子,对完说:“王爷,缺的这两味药,咱们都带了,可是咱们带的少,只能应一时之急。若染了疫情的人多,那是远不够的。” “先都拿出来应急吧。”诚亲王说着,叫过来四个禁卫:“拿我的印鉴,去州府要钱要人,让州府里赶紧收集药材。这个差事办完了,接着往周边走,把方子上要用的药材都尽可能的多采买一些。买到一批就派个人送回来,去吧。” 御医:“王爷,您还是不要亲身犯险了,既然是疫情,都是传染人的……” 诚亲王:“不是说喝了药就没事吗?一会儿药出来我也喝一碗。” 于是御医回去取药熬制,诚亲王与县令一行人赶到这些异族人的祭台下。一群围了一大圈,其中不少面带病容,四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子被盛装打扮后绑在木柱上,脚下都是柴薪,各自嘤嘤哭泣。几个大人正在跟被绑着的女孩儿说话,都是异族语言。县令带的人里面有通晓这种语言的,便向诚亲王翻译道:“她们在哄自家女儿,说侍奉天神是无上的荣幸。” 县令听的牙酸,这么多天了都说不服这群没人性的野蛮人,他也是操碎了心,不由嘟囔了句:“这到底是个什么邪神要这么小的女孩子侍奉……下官失礼了,王爷恕罪。” “这些异族人,不信汉医,那他们生病了都怎么办?”诚亲王问。 “他们信巫医,看病就是跳大神,最后把符纸烧了喝下去当药,或者假装天神赐下药丸什么的。”年轻的县令一脸不赞同地说。任谁十年苦读考个进士到这穷乡僻壤来当官鞠躬尽瘁还得管着一群不停作死的愚民都难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吉时还没到,他们不会动那几个小女孩的。待会等药送过来再动手,如果吉时先到,那就制住他们再等药送过来。” 他们这边还没动,那边族长带着两个人过来了。这几个人长得精壮凶狠,倒不像染病的样子。族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县令带来的通译接着道:“他们说我们再妨碍他们祭神,一定会遭到报应,被他们的天神收走。” 诚亲王:“告诉他们这是地上的事儿,不归他们的天神负责。叫他们把那几个女孩儿放了,一会儿把得了疫病的人都聚集起来领药。” 通译如实传达后对方又叽里咕噜一通,通译道:“他们问您是谁,竟然如此藐视神灵。他们的神是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 “告诉他们。” 对天神过于敬畏的后果,就是对凡人相当没有敬畏。诚亲王这样的天潢贵胄站在这群异族人面前也不顶什么用。对方听完,眼睛一瞪,那神情都不用翻译——管你什么皇帝王爷的,反正你要倒霉了。 诚亲王:“弄回县衙去,客气点,别引起民愤。他们的巫医呢?” “王爷,巫医昨天下官已经劝过了,甚至威逼利诱也不肯配合。” 诚亲王想了想:“巫医有女儿吗?” 县令:“他们这里有两个巫医,一个没有女儿,另一个有女儿,11岁了。” 诚亲王:“把没女儿的巫医抓起来关着,有女儿的带过来。” 巫医毕竟走家串户见多识广,通一些汉话,也知道汉人里面的王爷大概是个什么地位。要说之前对着县令梗脖子不服,是因为他若是承认了汉医比巫医有用的多,他以后在族中也就没什么立足之地了。而且他知道要真的激起民乱,县令也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一位王爷显然是不怕这个的。 诚亲王:“把巫医的女儿带过来,一起送去祭神吧。侍奉天神是无尚的荣幸,想必巫医也会引以为荣的。” 巫医当即变了脸色,他在汉人当中游走地多了,早就没有那么笃信天神了。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巫医自己出了一套主意,宣称天神降下旨意,不收女童子,然后他祷祝一番传达天神庇佑,然后把汉方药当做祷祝过后神药赐给族人。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回去休息。半夜时分,诚亲王和几名官员禁卫都闹肚子呕吐发热,果然就是染了疫病,那药却一点也不剩了。 半个多个月前,滨州州牧写折子说治下此起彼伏地闹起了疫病,当地药材不足,请求朝廷拨人、拨钱、拨药材,尤其是要多多的药材,以备来年不时之需。同一时间,诚亲王写信说正在去滨州的路上,约莫中秋之前就能返京了,此行定在那风土人情迥异的地方给他寻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 这一封折子一封信前后脚送到景熙帝手中,宫里立即着人连夜调集了太医院的存药押送上路,可这路途遥远,官驿快马送折子还要半个月,远水能救得了近火吗? ☆、十 “他们这神还挺灵。白天还吓唬人家的巫医,晚上就遭了报应。”诚亲王已经吐空了肚子,整个人烧的神思昏沉,倚在床边一边等着御医和当地大夫们论证出个结果来,一边神游世外胡思乱想。皇兄、王妃、女儿们,这些盼着他回去的人,这些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娇声笑语如在眼前,个个精神百倍的在他面前游走了好几遍。还有户部工部那些没做完的事,他这一生几乎尚未开始的宏图伟业,就此搁下的话,谁来挑这个大梁?都交给皇兄去事必躬亲吗? 御医和当地的大夫反复论证也不知为何用了药还是发了疫症,推想是水土不服加重了疫症,照寻常分量服的药就压不住了。而且看样子,这些外来者闹起疫症来,本就格外厉害些。当下能找到的药都替代不了缺失的那两味药,为今之计还是只有去找药。于是将所有没有发病的禁卫聚集起来,又调集了县衙衙役车马,一人拿一张方子,分散向周边地区寻药。 养尊处优的诚亲王不管从前在京城受过什么委屈,都没经历过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就算他诚亲王再以民生为重,也不至于觉得为了劝服一群自断生路的愚民比自己的性命、比筹划了数年的新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0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0 税制和新农法更重要。熬到后半夜,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皇兄那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我大烨亲王之尊”一直在头脑中盘旋不去。“皇兄,我错了”——他隐约地想到。 诚亲王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黄昏,御医叫服侍的人把他弄醒,灌了一大碗药下去。肚子里有了东西,没一会儿又吐了一场,吐完再灌一碗药下去,再吐再灌,如是折腾了一夜,热度终于下去了一些,人才渐渐显出清明神志来。又三四日,才能勉强进食,七八日后才有力气下床活动。未染疫症的官员依然忙忙碌碌,竟已完成了计划的七七八八。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京还是错过了中秋。八月十九到京城的时候,诚亲王已经在御医的敦促下学会了整套的五禽戏、太极、还被硬灌了半本养生膳方。 一路上的事情,都有人奏报给景熙帝,然后又从御医那里听了不少细节。第二日休沐,诚亲王进宫请安。 “皇兄怎么又往臣弟府中送了半车药,臣弟都能开药铺了。” “叫人多给你做些药膳补补,我听说……当时凶险得很。”景熙帝仍余不少后怕,“你看你瘦得这个样。你从前脾胃就不大好,御医说这回可是伤了元气,以后进食休息都得小心着。” “知道,知道。御医陈大人唠叨我一路了,他那一套,我倒着背都顺溜。你别听他说的那么严重,他们当医者的,一点迹象都能当成性命攸关的大事。皇兄不想听我讲讲见闻吗?” 景熙帝很想说,“不想,我只愿这么看着你”,嘴上却从善如流地说,“快给皇兄讲讲。”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用过午膳,诚亲王道:“臣弟有些倦了。”他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景熙帝道:“不过是小憩片刻,就别往偏殿折腾了,歇在皇兄这里吧。” “好。” 兄弟二人并排躺在龙床上,诚亲王忽然笑起来:“人人都说我以色侍君,今儿我倒也尝尝这以色侍君是什么滋味。” 景熙帝脸色一黑:“堂堂亲王,别胡说八道。” “皇兄,我说错话了。”诚亲王话一出口,也就后悔了,虽说两人躺在一起颇为应景,但此言未免太过轻佻。 “睡吧。” “嗯。” 良久,景熙帝忽然侧过身,把身边那人揽入怀中抱紧。睡得迷迷糊糊的诚亲王被这个动作闹醒,不明所以,本能的要伸出头来看一看。景熙帝把右手放在弟弟的后脑上,拢进自己的肩窝里,嘴唇轻轻触在他头顶的发丝上,想必怀中人并不能觉察。 “别动,”景熙帝压低了声音道,“就让我抱一会儿。” 诚亲王应声放弃了一切动作,就这么窝兄长的怀里。平日里淡得不大闻得见的松木衣香丝丝钻进鼻息,扰乱了他的神思,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复初时僵硬。闻得久了,竟觉得这香格外安神,大约是他们从小就穿这味道熏染的衣裳的缘故吧。 诚亲王醒来时殿内已经掌灯,身边并无他人。这一觉睡得漫长而松散,软绵绵地起身,神智却难归拢,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值守的内监捧着衣裳问是否要起身更衣,诚亲王抬起眼皮看了看,道:“先搁那儿吧,我醒醒神。”片刻,一人迈步进来坐在他身边,问:“醒了?” “皇兄怎么不叫我。天都黑了。”诚亲王勉强抬起迷离的双眼,露出一个迷糊的笑容。 “这阵子又是病又是舟车劳顿的,能睡就是在休养了,我叫你做什么。也没什么事情急在这一时三刻。” “这下晚上可睡不着了。” “无妨,”景熙帝递过去一个黑色的香包,“太医院制的安神香。” “皇兄平日里还用得着这个?” “熬夜多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这段时间好好将养身体吧,别每日起来赶早朝了,太辛苦。想知道什么皇兄着人整理好了送到你跟前去。” “那臣弟就偷这个懒了。这回出门的折子,臣弟也一并省了,叫随行的人写折子给皇兄看吧。还没到京城的时候,我见有人已经写了半本书厚了,皇兄可得有点耐心才能看得完。” “好。” 乘着轿子到宫门再换马车回诚亲王府,秋高气爽的柔风一吹,人才真正清醒过来。手里把玩着香包在马车中晃悠到半路,十几年间的种种过往倏忽连成一线,阻挡着视线清明的巨墙轰然坍塌,那后面藏着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十一 第二日一早的小朝会,诚亲王果真听进去了劝告,没来。景熙帝又觉得有点失落,早朝不来的话,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恐怕一整天都不会进宫来了。 如此一连十几日,景熙帝都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诚亲王似乎有意避免入宫,回来以后有太多东西要整理要做对策,于是一日日泡在工部,间或去一趟户部,凡是要上达天听的东西,都差遣品级够的官员入宫汇报去了。这样做也是在把从前事必躬亲的东西逐渐地分散下去,让事情离开自己的控制也尽量不受影响地运转下去,既然活着回来了,就不会让染了疫症时候的才觉察的隐忧再成为现实。 景熙帝觉得那日趁机抱了他一下,可能做的有点过了,晗辉也许是在躲着他。一日日抓心挠肺的,从日出盼到日落,总也不见个人影。十几天过去,他的耐性也到了尽头,终于寻摸了个由头,到工部去走了一圈。去的时候百转千回寻思了一路,结果到了工部扑了一个空,听说刚刚户部那边派了人过来请诚亲王过去议事了。景熙帝这满心热望再而衰三而竭,随着这一番折腾彻底变成了忐忑,默默打道回了宫。 天还没亮,四野里一片寂静。诚亲王府主居室里燃着暖黄的灯烛,王妃正在给诚亲王细细收拾上大朝的礼服。 “殿下不是说这阵子都不去上早朝了吗,做什么忽然又要去了?身子还是要慢慢养……” “我也躲懒了半个多月了,去朝上听听最近的新鲜事儿。若没什么大事儿,最近的小朝会就都不去了。” “早膳都备好了。” “太早了,吃不下。” “殿下还是多少吃一点吧。朝会上的事情说不准,万一拖得久了,又要伤脾胃。” “无妨,”诚亲轻笑了一下,“从前不也不用早膳么。我走了,你回去歇会儿再起吧。” 景熙帝一进大殿,见诚亲王立在队列中,心中顿生欢喜。四目相对时,诚亲王清浅一笑,景熙帝虽然万般克制,也还是不由得挑起了嘴角。 他没有恼。他并没有恼我!——景熙帝十几天的忐忑一瞬间被抚平了。 殿内百官都看出来景熙帝今日春风满面,龙心甚悦,正是个奏事的好时机。景熙帝也乐得这大朝会开得越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1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1 长越好,一下了朝,那人不知道又要跑到哪里去。 出门大半年,回来又修养了大半个月,诚亲王已经很久不上早朝了,颇不适应这样早起,加上身子还虚着,于是站在朝上这一会儿,大多在跟缠绵的困意打架。除了户部工部官员奏事的时候多听了几耳朵,其他的都过耳不过心,没一会儿就随着晨风消散干净了。 忽然腹部一阵一阵灼痛袭来,痛得诚亲王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抬头看看天色,也不过辰时过半的样子,就有点撑不住了,身体确然不如从前了,往后还是听王妃的,早膳勉强也要吃一点。然而腹中的灼痛并没有随着诚亲王的反省而放过他,没一会儿就转成了连续的绞痛,两手交叠死命按着也无济于事。景熙帝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侧耳交代了苏礼两句,苏礼立刻绕到诚亲王身边,请他到后殿休息,等待御医诊治。也就片刻的功夫,诚亲王的脸色都变得青白,豆大的汗珠子一层接着一层,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殿内厚重的黑色地毯上。人只能勉强站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临近的官员连忙搭了把手把人扶住,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个背着一个护着,送到偏殿去了。景熙帝人都从御座高台上下来了,却连弟弟的一片衣袖也没摸到,失魂落魄地就要跟出去,还是苏礼警醒,见状不对赶紧把自家陛下拦住了——这还满朝文武看着呢,您可注意点吧! 经此一事,大半个朝堂队形散乱,皇帝亲身站在一群官员中间,也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景熙帝也颇觉尴尬,顺口说:“诸卿也都保重身体,都是栋梁之才,可别都累成诚亲王这样。偌大的国家,可还指着你们哪。”好些老臣都感动坏了,要不是景熙帝眼疾手快扶住了带头的那个,这文武百官又要跟着跪倒一片叩谢皇恩了。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臣也不是书呆,何况景熙帝就差把“朕想走了,你们都散了吧”写到额头上了。 待景熙帝到了偏殿,御医才急匆匆赶到。景熙帝坐在床边,拿着丝帕不断地擦拭弟弟脸上的汗滴,“怎么才来,快看看诚亲王这是怎么了?可凶险吗?” 御医一路跑过来,喘得跟三伏天儿的狗一样,片刻也不敢歇,赶紧过去诊脉。 “陛下,诚亲王殿下这就是脾胃不和之症,并无大碍。有些脾胃不和之症偶尔会有像殿下这样的绞痛症状,看着吓人,却不会危及性命。请陛下放心。先给殿下备点温和的吃食用了,臣这就下去写方子。” 待人都出去了,景熙帝握住诚亲王的手,道:“你可真是吓死哥哥了,没大事就好。”见躺在床上的人要应,景熙帝又赶忙说,“别说话,好好歇着。还疼得厉害吗?” 诚亲王微微点头。景熙帝心疼地握紧了诚亲王的手,诚亲王觉得这股力道似乎是一种强有力的安抚,即使仍然痛得厉害,却能令人心神平静。 “待会儿吃点东西应该会好些,药也马上就来。今晚我陪着你。” “皇兄,晚上我想回府去住。” 病成这样还要出宫,他心里还是远了我——景熙帝心道。 “不然御史们又要指着我鼻子骂了。” 景熙帝心头一松,“那有什么好在意的,御史干的就是骂人的活。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知道疼,何必管他们说什么。” “皇兄这边我不担心。只是名声坏了,很多事情就难办了。” “你总是心思这么重,想得多。有时候,我真后悔让你入了朝。”景熙帝刚说完,就发现弟弟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竟还能再白几分,“晗辉,哥哥也舍不得你镇日无聊郁郁寡欢,更舍不得你蹉跎一世才名不显。放眼朝堂,再没有谁比朕的的诚亲王更加才华横溢了。只是什么都比不上你平安康健。” 诚亲王轻轻地应了一声。良久,将被握住的左手转了个方向反握回去。 ☆、十二 是夜,诚亲王还是没能回府去。人胃里难受,就会睡不着,醒着又太受罪,因此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喝下去又睡不醒。天色将晚时,人还昏沉睡着,景熙帝才不情不愿地支了个人跟诚亲王妃报个信儿。宫门要锁了,就连王妃要探视问病,也得等明天。 景熙帝扔下公务一守守一天,苏礼在旁边看的直要着急上火——要说这是什么兄弟亲情,他老人家活了大几十年了,可不信。 入了夜,景熙帝忽然想起来他还有偌大个国家要治理,命人把奏折都拿过来,在病床前忙到天□□曙,最多能小憩一个时辰,接着又是小朝会。苏礼早被打发下去歇息了,别人更不敢置喙,景熙帝当机立断,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把人抱在怀里,睡了。 景熙帝下了早朝回来,诚亲王正在桌前用早膳。景熙帝见他气色好多了,心下欢喜,当即命人添了副碗筷,一起吃起来。诚亲王看了看眼前清淡无味的饭食,招了个宫人过来,吩咐加菜。 景熙帝伸手一拦:“我就跟着你吃这个,挺好,也养养身。” “好好的做什么要受这个罪。”诚亲王道,再看一眼内侍尚且踯躅不敢去,吩咐道:“要快些,去吧!” 景熙帝除了朝服,坐在桌边,端起小粥碗,却顾不上吃,只盯着人问:“好些了吗?还疼吗?” “不疼。只是总觉得怪怪的,不大习惯。”诚亲王一笑,带几分苍白脸色。还未至隆冬,别的宫殿依然清寒,这里已经点上了炭火,烘得殿内暖融融的,因此诚亲王只着了一身素白中衣。看在景熙帝眼里,只觉得他单薄弱小,我见犹怜。 “过几日就好了吧,一会儿再叫御医过来瞧瞧。往后还是仔细将养,你昨日上朝会,又空着肚子来的吧?” 诚亲王低头喝粥,小声道:“嗯,我可再不敢了。” “怎么忽然又来赶朝会?才歇了十几天。” “我听说,大哥去工部寻我了。” “嗯?”景熙帝忽觉窘迫,窘迫完了才想来,诚亲王这是在回答他为什么来上朝,“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一会儿,加的菜也呈上来了,相对无言用完了早膳。 既然随时可以入宫,那为什么要赶着上早朝?是为了早一些来,还是想只是在朝上远远地见一面就罢了?甚至是,他只是为政务而来,若没有什么事情,转身便要走? 诚亲王不说,景熙帝便也不问。横竖时日漫长,多少个日夜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心里有一个人,而他却从来默默不应。 用完早膳,诚亲王便出宫了,先去工部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必须他本人亲自操刀的大事儿,就直接回府歇着了。前脚刚进府,在外巡查的时候跟过他的陈老御医就过来报道了,景熙帝亲自指派了他暂驻诚亲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2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2 府以备随时问疾。陈御医年过六旬,又跟着诚亲王在外经过生死,因此在诚亲王这样的小辈儿贵人面前并不拘谨,他一进府,诚亲王就过上了每日早晚两次请脉,三餐尽是药膳、见天儿被敦促着来几套太极强身健体的日子。 半月之后,景熙帝亲自登门探病,与诚亲王夫妇一道用膳,有幸尝到了传说中的药膳,用罢还夸赞了几句好吃。诚亲王哭笑不得,只得道,“若是每天都吃这些,连续半个月,你再说好吃不好吃。现在只要一道菜上来,我闻都能闻出里面放了哪几味药了。” 景熙帝乐了,欣然道:“那大哥也试试。”当即吩咐人找陈御医抄了一份药膳方子。笑罢,景熙帝忽觉心里隐隐地疼,原本好好的人,如今弄成这副羸弱样子,一身病折磨得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他倒能毫无知觉地讲做笑话给自己听。 “大哥这趟来,也不光是为了看你。有正事跟你说。” 景熙帝说完这句,诚亲王妃立刻起身道,“那妾就告退了。若陛下与殿下要移步书房,那边炭火也一直暖着的。” 诚亲王听罢微笑一点头。再回身道:“大哥,不如散散步去书房聊?” 一出房门,一阵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景熙帝心中一恸,问:“天又凉了,腿还疼吗?” 诚亲王侧头看了兄长一眼,鬓角的伤痕依然若隐若现。 “还好,平日里都小心,疼的时候不多。” 书房不远,片刻即到。天气只要稍微寒凉一点,诚亲王府的书房不管他人在不在,都镇日温着炭火,想也知道为什么。 “工部递上来的折子我都看了,写得不错。调查得不错,处置方案也都不错。确实是踏实做事的人拿出来的东西。” “那臣弟就替他们多谢陛下夸奖了。”诚亲王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底下人递上去的折子,都是他看过的。 “你看人的眼光一直不错。你看里头谁能当大任?” “大哥的意思是?”景熙帝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诚亲王听的满脑袋糊涂。这是不想让他再打理工部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诚亲王一瞬间过了好几个想法:是为了让我休养?还是我哪里处事失当?终究还是我在朝政上管得太多了?或者又被什么人参劾?还是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呢? “大哥想让你去吏部。吏部尚书尹瞻年岁大了,已经上了两回折子请致仕还乡,我打算准了。吏部不像工部,虽然也忙,不过没那么多不能假手于人的精细活儿,你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具体事情都让下面人去琢磨,你给他们把把关就好。大哥想让你,能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从容养养身子。工部这边,提一个你觉得能信任的人上来管事儿就好。” 自从景熙帝提到吏部起,诚亲王便难掩震惊。 “大哥,吏部是朝廷中枢,我不该染指。工部也没什么不好,我打算休养一阵子还回工部去……” “说什么不该染指,朕的亲弟弟,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外臣?”景熙帝甩下这么一句看似有理其实最没理的话,也知道这一句话决计说服不了弟弟,拿出直钩钓鱼一般的态度接着问:“还有吗?” “祖宗规矩,皇亲不参政,我入朝已经是僭越了……” “祖宗规矩是人定的,人就能改。朕让你入朝的,要说坏祖宗规矩,那也是朕坏的。”景熙帝平日里在诚亲王面前一向大哥来大哥去的以示亲昵,这会儿倒摆出气势朕来朕去了。 “倘真如此,言官们弹劾我的折子又要堆成山……” “怎么,我们天家兄弟,竟还要看言官的脸色过活不成?”这话让诚亲王听得牙疼,敢情儿参的不是他。景熙帝却眉尖一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也是,一个实权皇帝,只要能把礼教名声都豁出去不在意了,还有什么能框得住他? 诚亲王几次想要再开口,却当真已经被景熙帝逼得无言以对。 景熙帝也不急,稳稳坐着,将弟弟这纠结的神情欣赏了半天。自他登基起,就再也没见过这弟弟发脾气,当真还有些怀念,若能激得他发怒,那就更有趣了。欣赏够了才道:“晗辉,你说了这么多理由,就没有一条是你不想干或者干不来。” 诚亲王将眼睛一瞪,顺杆爬地开始扯瞎话:“我不想干!也干不来!” “晚了!”景熙帝站起身,放了一根手指虚虚压住诚亲王的双唇,让他乖乖噤声,“吾弟有经世之才,哥哥最知道了。” ☆、十三 关于诚亲王的这道调令,对于朝中多数臣僚来说,不但人选出乎意料,旨意更是下得匆忙。吏部尚书要致仕的风头刚传出来,官员们开始活泛心思,各有各的筹谋。就连无论如何没有机会上位的人,也希望自己所属的一派能把这个位置收入囊中。许多人还在酝酿着到景熙帝面前荐人的时候,一切竟悄无声息地尘埃落定了。 旨意一下,那些纷繁热切的期望都落了空,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新主人竟是四边不靠、软硬不吃的诚亲王。 景熙帝似乎有意乾纲独断,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插上一句嘴。那些在朝堂上站了几十年的老臣们开始回过味儿来:他们这些与各方面势力都藕断丝连的庞大家族里出来的臣下,没有哪个年轻锐气的皇帝会喜欢。新皇宽容御下五六年,如今翅膀硬了,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都要失宠失势。 前吏部尚书尹瞻是个人精,提前溜了,宁愿一家子荣而不贵,保了个全身而退。然而剩下的这些老臣,有几人愿意卸下这一身权柄,又有几人能卸下这一身权柄。 ——吏部尚书,掌天下任免,多么重要的位置!且不论诚亲王皇亲参政的身份,就是他尚未而立的年岁,坐在这个位置上也难以服人啊! 没有人能甘心! 于是景熙帝就客客气气地让这些重臣们在暖阁里陪他喝茶赏景。本不是同一个阵营这些人,为了利益临时结合起来,等到了当真要跟今上唱反调的时候,自然谁也不愿当那只倒霉的出头鸟,这时候一个个才反应过来,年轻随和的景熙帝其实积威甚重。 景熙帝对此心知肚明,更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巴不得他们就这么你躲我闪地消磨光了志气,都给他消停回家歇着去才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曾做过一任帝师的礼部尚书何葳道:“陛下!‘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太子年幼,而诚亲王坐大,实非国之良兆啊!” 景熙帝依旧是慢慢饮茶,饮罢,一笑,“朕不是赵雍,诚亲王亦不是赵章。” 群臣正要再上前陈情,景熙帝缓缓道:“然诸卿愿做李兑、肥义护持辅佐太子,朕心亦甚慰。” 此言一出,哗啦啦跪了一片。 肥义尚且还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3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3 好,可李兑何许人也?赵主父赵雍死在李兑和公子赵成手上,李兑是为赵惠文王赵何防住了公子赵章,可也在赵何年幼时把持过朝政! 他们刚把今上比作赵雍,今上就把他们比作李兑,这可不就是说他们要做那犯上作乱的贼子吗? 景熙帝起身亲自把礼部尚书何葳扶起来,道:“诸卿这是做什么,不过是闲聊而已。”又对何葳道:“这段史书还是先生给朕讲的呢。彼时顽皮,没少让先生为难。” 然后一脸亲和地把这些两朝老臣们送走了。 景熙帝太知道为什么这些老臣们都反对诚亲王主持吏部了。 他这个弟弟用人做事很有风格,从户部到工部,一直很务实,走到哪里都有一个核心团队唯他马首是瞻,然而这批人眼里只有事没有人,个个冷硬地像一块石头,谁也啃不下。他用人倒是不挑,布衣也可、翰林也可、匠人也可、世家公子也可,只要荐到他跟前了,能做事就用。但是御下极严,结党、贪墨、怠惰,不管犯了哪条,即刻剔除不用,谁的面子也不看。这些人虽干得辛苦,升得也快,因此大多极愿意追随诚亲王。尽管上面的初衷只是为做事方便提拔他们的官职,可随着升迁,俸禄、清誉也都纷至沓来,年纪轻轻夸耀乡里,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刚一开始,没人把不该参政的诚亲王和他聚拢的人当回事,但这些人做事效率太高,一段时间之后几个人到十几个人就能揽下了几乎整部的活,相当于把那些旧臣僚直接架空了。虽然有事情对外接触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抵抗,但诚亲王再四不靠,也不至于混成个孤家寡人,再不济还有景熙帝能推一把,多操点心,事情总归还是能办成的。 要是诚亲王把这个风格带到吏部,那么今后的官员任免,这些原本极有根基的大家族很快就再也插不上手了。再往后,家里的后辈子侄若不格外出息,可往何处立身挣个前程?断了门生故旧求官求庇护的门路,又何来雪花金银维系那一大家子的煌煌富贵? 而诚亲王背后则完全没有这一串累赘,他的子侄就是今上的儿子,可轮不到他操心安置,他自己只两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一个。数年来,诚亲王与今上兄弟之间,互不相疑,君心即臣心,自然是谁也拉拢不了的。 今上不在乎祖宗家法,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光凭宗法是劝不住今上的。离间今上与诚亲王君臣是个下作主意,可除此之外,众老臣也别无他法。 那日他们一同吃了景熙帝一个硬钉子,不出半月,便开始有效法尹瞻请求致仕的,景熙帝也不跟他们虚与委蛇,一概都利落准了。 先帝虽然也是英主,但是终究失于过于仁厚,在位时对这些家族只加以归拢限制,并未真正清理过。解决了这群老东西,朝政上的包袱就扔了一半。 于是这些日子景熙帝都格外高兴,不仅为完成了他登基以来就在筹谋的一件大事,更为因此便可以天天见到诚亲王。诚亲王每日一半时间在工部做交接,一半时间进宫听兄长讲故事。景熙帝耐心地把朝上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众臣形色各异的性情立场都一一条分缕析,细细说给从前只理事不理人的弟弟听,几乎是手把手地扶持弟弟接管吏部。 虽然景熙帝尽量不让弟弟受累,有时还是忍不住多讲一点,再多讲一点,讲到夜幕深沉,便可借机令他留宿。轻纱幔帐里,同床共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资治通鉴》周纪四 公子章之败也,往走主父;主父开之。成、兑因围主父。公子章死,成、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之,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雀而食之。三月馀,饿死沙丘宫。主父定死,乃发丧赴诸侯。主父初以长子章为太子,后得吴娃,爱之,为不出者数岁。生子何,乃废太子章而立之。吴娃死,爱弛;怜故太子,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 ☆、十四 景熙帝下了早朝,回到寝宫,一见诚亲王,唇边立刻带了些笑意。苏礼有眼色地让宫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也外边候着去了。 景熙帝过去从身后抱住诚亲王,握住他的双手叠在胸前。 “做什么站在窗边,手都凉了。” “看风。” 窗子开着,庭中老树叶落枝摇。寒风侵入殿内,连炭火的热度都被压了下去。 “那我给你暖着,你看。” 诚亲王也不应声,只是松了身上的力气,倚靠在这暖暖的胸膛上。五年润物无声的攻心为上,待到觉察的时候,早已经无心反抗。 风越来越大,那没了叶子的树枝子在风中乱颤,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折断一般。 “大哥,我心里不安。” “有我在。”景熙帝把人抱得更紧了些,“风大了,小心又伤身体,回内殿去好不好?” “一会儿我要回府一趟。” “好。我叫苏礼去安排。” 诚亲王说不安的时候,景熙帝不追问。诚亲王说要回府一趟,景熙帝依然不追问。景熙帝知道弟弟这几天不光是只听自己讲朝上故旧、纷乱人情,他也在以异乎寻常的勇气,下某种决心。 一连数日,诚亲王不是在工部就是在宫里,连自己府上的门都没进过。到了家,王妃给他解了披风,诚亲王就遣退仆从进了内室,亲手斟了一盏茶递到王妃手里。 诚亲王妃这一阵子总觉得自家王爷行止有异,这一番做派更是让她心都提了起来。 “我以后,恐怕能回王府的时候就更少了。” “妾知道了。殿下公务繁忙,放心府里就是。” 诚亲王摇摇头,道:“终归是我对不起你。” 诚亲王妃一向是个聪慧人,只这一句话,琢磨两遍也就懂了,传言终归还是成了真。 只是神色中仍难掩震惊。时下盛行南风,世家公子身边有一两个男人并不稀奇。只是那都是主子对下奴一般的关系,在世人眼里,这样的男人连妾室都不如。自家孤高的王爷,怎么会甘心? “殿下何出此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诚亲王妃殷切地问道,希望只是自己会错了意,就算没有,也希望自家王爷只是一时半会儿迫不得已。 诚亲王还是摇头。 “情深难负。”诚亲王抬头叹息,眼角微红。 诚亲王妃听了,安安静静地坐着,泪流了满面。整条丝帕都濡湿了,诚亲王妃便也不再理会止不住淌下来的泪珠,哽咽道:“殿下,这可是条不能回头的路。” “我知道。”诚亲王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女人,不能说不心疼。最是青葱雀跃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4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4 的年纪就进了王府,尽管当时自己跟先皇关系恶劣,她依然对自己温婉小意,对外谨慎大气,一个王府收拾的井井有条,从没让王府上下失了体面。就这样一个女人,自己竟要这样辜负她。尽管多年来相敬如宾,并未有过多少缱绻浓烈的爱意,可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太过残酷。 “我对不起你。我顶着这样的名声,让你出入都颜面无光,而且你还年轻,我也不忍让你将后半生都独守王府,把时光都耗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我想和离,还你自由。” 诚亲王妃没有一丝迟疑,“殿下就是回府的时候少,府里还是要有人打理。只要这诚亲王府还能容得下我,我就不想和离。” “这又何必呢。”诚亲王抬起袖子给她拭泪,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能为她做这样的事了。 “女儿们还小,过去十年府里也没有一个新人碍眼,于我而言,也没有比诚亲王府更好的归宿了。” “让你伤心了。要不是先帝赐婚于你,你定能找到比我好的归宿。” “先帝让我嫁给殿下,我心里是感激的。我只有一桩遗憾,没能为殿下生下男嗣。殿下以后若再不亲近别人,往后诚亲王府谁来承嗣呢?” 诚亲王低头默了一会儿,道:“我想过了,诚亲王府没有后嗣最好。先时我一脚踏入朝政,如今又握着不小的权柄,诚亲王府早就是火上烤着的冰了。他日江山易主,诚亲王府要败落,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真到那一天,我不希望有太多人跟着我遭难。再过几年,挑最好的家世,把女儿们好好地嫁了,便不会受到太大牵连。若你也能寻个好归宿,我也就无牵无挂了。” 诚亲王妃没想到诚亲王已经思忖到如此地步,乍一闻言,只是又惊又痛。“这些,难道陛下就不替殿下想想吗?” 诚亲王挑了挑唇角,诚亲王妃只觉他笑得哀伤。 “他以为他能保我诚亲王府万世安康,却不想他自己总归也会有撒手人寰的一天。将来我若是能走在他前面,也就能得个善终了。届时尽早筹谋,但求不牵连生者。至于身后事、万世名,我管不了,就不管了。” “殿下放心,真有那一日,妾必不让殿下为难。” 诚亲王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早晚会为自己寻一门好归宿,却不知道诚亲王妃心里是个怎样决绝的打算。见她还是止不住的流泪,终于还是没忍心干看着,又为她擦了一回眼泪:“莫哭了。哭多了会头疼。” 诚亲王妃的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妾不为自己。妾心疼殿下。” 诚亲王终于明白,王妃的深情恐怕远胜自己所知。然而,人生在世,总有无论如何都要辜负一人的时候。 傍晚回到宫中,诚亲王一露面,景熙帝便起身过来握了他的双手暖着。这才几日,暖手之事,景熙帝已经做成了习惯。 直到用过了晚膳,景熙帝看着诚亲王脸色依然苍白,满身疲惫,再握他手也仍旧冰凉,于是叫人收拾了平日不用的大汤池。两人无言对坐读书,待有人来报已经准备妥当,便一同移驾过去。 氤氲水汽中,诚亲王低低言道:“我今日回府与王妃说了。” 景熙帝道,“说,说了什么?” 诚亲王不言,默默伸手在水下握住了景熙帝的手。 景熙帝一惊,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份儿上,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由是再难自持,欺身过去抱着人吻到天旋地转,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吻罢,景熙帝凝视着诚亲王双眸,将手在他背后缓缓下移,停留在他后腰的位置上,“可以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等。只要你人在我身边,我就还能再等十五年。” 诚亲王也凝视着景熙帝双眸,苍白一笑,缓缓道:“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 ☆、十五 直到下了早朝,景熙帝依然觉得,昨夜诚亲王靠在他颈窝里的一句耳语,还像雷声一般回荡在耳畔。 他说:这往后,流言似刃,史笔如刀,我再也说不上什么无辜了。 景熙帝看着仍旧沉睡中的人,拨开他肩头一缕散发,压压被角,只觉得他无处不可爱,又无处不可怜。 遂了自己的心愿,却是他背负了千古骂名。君臣君臣,君能有错吗?错的自然是诚亲王这个佞臣。就算自己能挡得住朝臣的参劾,能挡得住万民的腹诽吗? 诚亲王一觉睡到只能勉强赶上午膳,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对劲儿的,饭也吃不下,工部吏部哪里也去不了。又心神不宁,就连折子、文书、图纸都看不下去。于是他大半天都不太高兴,不论是侍奉的人还是景熙帝,哪个到了他跟前都没讨到好脸色。 晚膳后,一波波求见的臣子都消停回家了,景熙帝把政务又搬到了床前,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分别翻看奏折,时不时交谈几句,诚亲王这才有点笑模样。 景熙帝看他这转变,不禁乐出声来,立刻惹来抗议的犀利眼神。 “你这些年也是白长了,还跟以前一样。一不高兴起来就闹脾气,连父皇带我,谁都讨不了好。不过你又特别好哄,一给你正经事情做你就……” 听到这里,诚亲王把手中的折子啪地一合,甩手就丢到了景熙帝面前,翻身朝里,扯了扯被子,不动了。 景熙帝伸手去轻轻推了一下,不动,再推推,还是不动。 “生气啦?不说啦,不说啦,好不好?”景熙帝把刚才那折子拿到诚亲王眼前晃,“来,说说,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景熙帝晃得手酸了,正要拿回来,诚亲王一把把那折子拽到手里,“父皇可没给过我正经事情做……我还没看完呢,等着。” “先别看了,有个事情得你亲自操心,比这个重要。” “说来听听。” “太子已经十岁了,也该懂点事了,你替我教导教导他。” 诚亲王依旧看他手里的折子,不大走心地回应:“我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也没什么耐心。唯一的一点儿都用来伺候我家小郡主们了。你自己生的,自己教导去,我可不揽这个活儿。” 景熙帝没想到被这么噎了回来。 “我想着,以后你跟太子也免不了往来,还是亲厚些的好。” 诚亲王把奏折一丢,翻身爬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身上有哪里不好吗?” “你想哪里去了,我什么事也没有。我是说,很远的那个以后。” “很远的以后、很远的以后……”诚亲王忽然明白了,也不管身边那个还眼巴巴望着他,只仰着头放空眼神,咂摸了半天也不是滋味,“皇叔……这俩字儿,但凡连一块儿就不吉利。哥哥要是疼我,就亲自护着我,此事假手于人不得。” “那以后我要是……”景熙帝半句话没说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5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5 一个眼神杀过来,他只好闭了嘴。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想伺候你的小崽子们,你知道我没耐性。” 景熙帝没听出这话里的决绝,只当是情话,满心欢喜地把奏折一扔,和衣上了床,将帘幕一放,搂着人躺好,柔情脉脉看了许久:“今日早些睡吧。从今起,我修身养性,定要活的比你长,周全护你终老。” 话虽如此说了,景熙帝还是会偶尔召太子过来,跟诚亲王学习一些简单的政务。诚亲王并不推拒,能教的就教一些,但他始终不太喜欢太子,总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沾了一些阴郁之气,和他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景熙帝却留意到太子也不喜欢他的叔叔。当他询问太子为什么的时候,太子并不敢说。太子虽然年纪小,也知道父皇跟皇叔是多么亲近,至少比父皇与他之间亲近多了。 问了良久,太子才嗫嚅着说:“母后说……皇叔德行不佳……” 这一句话就让景熙帝心头火起,皇后都教了太子些什么东西! “什么德行不佳?” “以……以色……” “住口!你母亲国母之尊,竟跟你嚼这种舌头?” “不是跟儿臣……她们……她们都这么说……” 太子看父皇脸色不好,吓得连忙跪下低着头。景熙帝看他这瑟缩的模样,心里惊怒痛惜,他这些年对太子疏于管教,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么一个没骨头的样子。 想当年晗辉小时候那是多么硬气?同样是十岁的年纪,父皇盛怒之下罚他跪在雪地里,一个多时辰里一句软话都没有,甚至连低个头都不肯。 皇室血脉竟然一代不如一代了。 景熙帝挥手叫人送太子回东宫,然后叫来了苏礼:“以后宫女、内侍里再有人议论诚亲王,只要查实了,立即杖毙,不用来回报我。有品级的妃子一共也没几个,若有牵涉,也一律报上来,严惩不贷。当年事情没有查清楚,如今看来兴许还是从宫里传出去的,接着查吧。” 苏礼回道:“是,陛下。不过依老奴看来,诚亲王殿下倒没有陛下这么在意。” 景熙帝:“他不在意,是心宽,是体贴朕。朕要是不在意,那就是薄情了。”何况哪里就能真的不在意了,他不过是觉得计较无用罢了。 数年前的旧事,哪里那么容易查,苏礼一直觉得无从下手,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苏礼的人无意中得知,皇后宫中曾走脱了一个小宫女,正好在“以色侍君”的说法传出来之前一个多月。虽不确认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向来行事周全细密的苏礼还是叫人去查了查,结果竟顺藤摸瓜地查到,当年那谣言的始作俑者是皇后! 景熙帝当然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大张旗鼓地处置皇后,然而太子为什么会变得畏缩懦弱似乎也有了答案。皇后虽然出身相门,平日里以温婉端庄示人,私下里竟怀着如此阴毒刻薄的心思——当初诚亲王还清白到不能更清白的时候,就被人扣上了这样的污名,若他牵绊于声名,恐怕早就远了宫阙,甚至是远了朝堂。放出这样的谣言来,换了别人倒当真是个好计策,可惜她看不透诚亲王的为人。 若皇后常年以此心教养太子,何愁太子不颓如朽木啊。 待到晚间,景熙帝以春秋笔法谈起了对太子的忧虑,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诚亲王挡了回来:“那还不都是你疏于教导,做什么都推到皇后身上。你看我家郡主养得多好!” 景熙帝扪心自问,为君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作为情人更不必说,但确实不曾做过一个好的父亲。 相比之下,诚亲王对两个女儿可就上心多了。这几年间,诚亲王虽然很少在自家王府居住,但平日里一有空总会回府看看,也常常召女儿们进宫里来,天气合适了还要带她们出去游玩骑射,才九岁的小姑娘,就会扯着小弓箭骑着小马驹到处跑,全身上下英气逼人。这一对少女就像是少年诚亲王的翻版,被父母亲宠上了天,完全不知阴郁畏缩为何物。 ☆、十六 苏礼岁数大了,这两年景熙帝专门恩准了他在宫中养老,没什么大事并不使唤他。可这苏礼既然没有出宫,日子也就不可能彻底过的清净,这几天景熙帝和诚亲王见天儿的吵架,徒子徒孙们吓得不知手脚怎么放好,又把他老人家给请了出来。 “苏大人您可醒醒吧,里边又吵起来了!” 正眯着觉的苏礼被着急忙慌地摇醒了,觑着眼睛问:“又吵起来啦?这都是今儿第几回了?” “我说了不要嗣子,就是不要嗣子!喜欢孩子你自己生去,我不拦着你!” 苏礼正要去劝,刚进殿,只见诚亲王已经气冲冲地走出来了。景熙帝从后面追出来,吩咐殿外的侍卫:“快,带人去跟着。不管他跑哪里去,晚上都要把人劝回来!” 景熙帝看着人消失在回廊尽头,折回殿内,对跟在身后的苏礼说:“苏卿陪朕说说话。” “是,陛下。奴婢听殿下刚才似乎提到了‘嗣子’。” “唉……他说什么也不肯留个嗣子,这还是信不过朕啊。可朕看着自己的六个皇子,再看看他膝下荒凉,心里实在不忍。再过三四年清蘅和玉芷一嫁,诚亲王府就没后人了,百年之后,谁来给他供奉一炷香火?” 苏礼:“奴婢觉着,殿下倒不是不信陛下。殿下愿意退一步,也是为了跟陛下长长久久。” “苏卿,你看过这么多皇子皇孙一点点长成,就跟朕说句掏心窝的话,太子有这个德质承国吗?” 苏礼:“陛下,这样的家国大事,老奴不敢置喙。当朝祖训嫡长为嗣,虽然太子性情温平,不大像陛下幼时,但潜心教养,总不会差的。” 景熙帝一叹,“这两年朕在太子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景熙七年,景熙帝再一次打破祖宗规矩,令太傅对所有皇子不分彼此一并教习。敏锐的朝臣们自然嗅出了其中的味道,今上的皇子们将来恐怕也都会入朝的。从诚亲王这里开了亲王入朝理政的先例,怕是就没打算过以后再收回来。 景熙十一年,十七岁的太子已经入朝两年,行事中规中矩,偶尔出点小岔子,比之当年做太子时的景熙帝和刚入朝时候的诚亲王,都显得太过平庸。这一年,十五岁以上的皇子共有四位,都被今上放到各部去学习政务。 这一日,刑部尚书纪弘下了早朝回府以后,直奔别院请教老父。纪疏流是先帝帝师,早已经致仕多年,在家修禅参道,一身仙风道骨,纪弘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还真不敢来打搅老父。 “父亲,今日下朝陛下单独留下我,问咱们家祈儿可有婚约在身。还提到了上回春猎,祈儿射到了清蘅郡主要活捉回去的猎物,被清蘅郡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6 以色侍君 作者:明潇 分卷阅读16 追着打的事情。恐怕是有将清蘅郡主嫁过来的意思。” “好事。” 纪疏流说罢,依旧临窗看他的花鸟。 纪弘却不解:“父亲,为什么?” “春猎回来,祈儿不是对清蘅郡主一直念念不忘吗?” 纪弘:“父亲!诚亲王府现在是如日中天,可这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架势,我就越觉得难以长久。史书上多少实权王爷不得善终,难道诚亲王就能避得过吗?贸然娶了郡主进门,您不怕以后会给咱们家招致祸事吗!” 纪疏流不为所动,“无妨。十多年了,诚亲王政绩赫赫而君上不疑,为何?” 纪弘道:“世人都说,诚亲王和陛下纠缠不清。” 纪疏流道:“‘以色侍君’这名声可不好听,你可见过诚亲王有过刻意避嫌吗?又见他辩解过一句吗?” 纪弘凝神思索,那确实没有。 纪疏流道:“这就说明,这个名声其实是他想要的。有这个名声在,他再有政绩,许多清高好名之士就不会倾心于他。你再想想,朝中重臣,有几个与诚亲王私交甚密的?” 纪弘想了想:“诚亲王几乎常年宿在宫里,想与他结交还真是不易。再者,无论诚亲王与什么人有私交,那都是在今上的眼皮底下,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隐瞒今上。” “不错。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纪疏流看着儿子有所醒悟,微笑道,“诚亲王没有男嗣。郡主都十五岁了,诚亲王是真的得不到子嗣吗?还是他自己不想要呢?这位殿下年少时可是飞扬跳脱不敛锋芒,先帝敲打了十几年,终归还是都听进去了,真正的聪明人。” 纪弘点头:“父亲说的是。诚亲王几乎断绝了自己接近皇位的可能,今上自然无需防备。诚亲王府没有后嗣,自然以后也不可能连累我们什么。” “所以,这是大好事。”纪疏流拈须微笑,“叫人传话给滢儿,让她教导四殿下,对诚亲王务必敬重,如果有机会,不妨多亲近皇叔。如今殿下们都入朝做事了,说不好今上有没有易储的意思。听滢儿说,这几年陛下可是十分喜爱四殿下。让清蘅郡主嫁到咱们家,恐怕,也有扶持四殿下的意思。” 景熙十三年,景熙帝不顾群臣反对,改立皇四子为太子,更迭祖制为立贤不立长。 这一年的中秋大宴,便交给了十七岁的新太子主持。 宴饮之时,上了一道鲜鱼羹,景熙帝知道诚亲王平日里就爱吃这个。宴上菜肴丰富纷杂,于是每道的分量都不大,而诚亲王胃不好,许多菜式是根本就不会动的。他还是该多吃些软糯温热的东西——念及此,景熙帝端起这碗鱼羹,拿羹匙细细搅动,觉得不太烫手了,便随意得一伸手递向了诚亲王。诚亲王瞥见了,一笑,同样随意地接了过来。 内廷总管吓了一跳,赶忙低声劝:“哎哟,陛下!这可是在大宴上,底下群臣可都看着呢。” ——end——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