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第一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br>序: 呵呵,我嘛,在文中是很少给人物定义和评论的,因为我觉得吧,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利波特,所以我负责把人物描写出来,仅此而已,剩下的感觉,由亲们自己去想。 但是这里呢,我还是想为续缘拉一下分,也不是拉分,就是想说说这个人。 有一种人,求一举击溃,求对方散军求饶,那是素还真。 有一种人,求全局掌握,求自己赢到最后,那是素续缘。 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续缘没气势?也许吧,在我看来,这种人最有意思。 他不争一朝一夕的好处,他求的是能够把握局面而不脱离他的手心,他允许第三者,但是第三者的出现,强迫爱人会认识到,或者是被素续缘残忍地逼迫的认识到,谁才是真正合适他的,谁才是能陪他走到最后的。 他不会直接占有爱人,他允许爱人想其他的人,但是也仅此而以,他清水煮青蛙又不脱离他范围的做法,往往是能赢到最后的。而且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不止有耐心,脑子还很好。(比如说鬼楼和蓝魔谈无欲那里的时候,看出来他挺会用脑子) 他扯着那线,慢慢地收网。爱人不是原地打转,也不是直接直线向他走来,而是迂迂回回地掉入他的陷进。一旦掉入,爱人是不可能还能出来的,他就像毒素,浸染了太久,已经是不治之症了。 谈谈是个敏锐的人,敏锐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对突发和突然出现的事情会非常敏感,而且马上找到其特征及规律。但是他同时大条,大条对极其温缓和细水长流的东西,他不太会注意。 但是等他明白过来,素续缘已经变成了食人花,一口把他吞进去了。也许是我的脑补吧,可是我对小饼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或者说是我私心拓展他的格的。 其实我们女人都会喜欢惊喜。若干年后,谈无欲说不定会很狗血的想起,那两个男子,两个姓素的男子,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真是狗血啊。 而且他想起来的话,一定是在素续缘的怀里想起来的。 药师,唉,他是艳遇…… 如果是在现实里面,这两个人,女人会选择谁,我想不用我说了吧,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一个与你争锋争光,让他极其有刺激感,日月同辉啊……但是,他们不能相守,无法相守,谈谈本身就不是个像是是素还真那样对所有人都有责任感的人,谈谈只想做自己,做有着自我的nobody,而不是像素还真一样那么痛苦且辉煌的somebody,素还真有太多太多的责任,他早已想不起本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想重回武林,小饼本身就很不弱,要是真发起火来,其实谈谈未必有他手段残忍。谈谈是很直接,续缘我就不敢保证会玩什么了,续缘和金鎏影的个有点相似…… 谈谈若想回武林,小饼照顾他帮助他,也未尝不可啊。日月争辉当然快哉,但是并不是什么时机都是争辉是最好的,就像北辰王朝的覆灭,就是谈无欲复出的垫脚石一样,一个皮鼓师是送给北辰元凰的礼物,一本《一莲托生品》是送给正道的礼物。 话不扯太远了,我只是想写出一个这样的续缘,他温柔但有原则,他爱你但不退让,他强势但不霸道,他强大但不张扬,他和气但不懦弱,他痛苦但不放弃,他懂得自己要什么而不优柔寡断,最重要的是: 他尊重自己的爱人,当有人侵犯到自己爱人的名誉,他一定会挺身而出,还有什么比爱你又尊重你还更暖心的么? 有,当然有很多,但是我相信,几十年后(……好久),谈谈会爱上他,而且离不开他。 假如有一天,续缘真的是遭遇不幸,对谈谈的打击一定会比离开素还真或是慕少艾或是其他什么人要大,而且要大很多,到时候谈谈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因为,续缘带来的情感,柔和,却是真的刻苦铭心,就像拿刀片把心一片片地切下来捧到你眼前那般。像谈谈这么正的人,若真失去续缘,我想他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我是说如果,大家别介意。 如果做个比喻,素还真就是下中国象棋的,那么素续缘就是下围棋的。 我没有任何不喜欢其他cp的意思,我非常喜欢日月,也非常喜欢慕谈。 我只是想塑造一个接近人美好的一个素续缘,一个这样的角色而已。 所以,假如说了什么不太恰当的话,我是真的没恶意。^ ^ 那么,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 哎呀呀,想是这么想,还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所想,嘛,加油了~~~ <hr size=1 /> 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是谈无欲家里的真实写照,至少是此刻的写照,谈无欲无奈地想着。 左手掐诀,右手抵于唇边轻念,晶莹的蓝光如绵软的水珠般层层扩散,交织成一片莹蓝的网将地上的水一滴不剩的退去,青石板上恢复了洁净干爽,网慢慢地往屋顶滑上去,将落下的雨滴截住推往屋瓦外。 谈无欲看了看这样子,应该能坚持两个时辰,但愿过了这个时间就不要再下雨了吧。 功体比起去年是毫无长进,而且有退步的趋势,因为他记得去年用这个术法时坚持了两个时辰加一炷香的时间,这种退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床上消磨了半日,打算起来,脚刚刚迈出就“叭!”地一声脸先着地,屁股以下还保持在床上,谈无欲淡定地移回床上。 这是退隐五年来的第四十四次摔跤脸先着地了,人家说,当一件事情偶然被重复四十四次,就会发生改变生活的不得了的大事。 谈无欲听后只是冷笑了一下,将某位依旧喋喋不休的大娘抛之脑后,扎得很随意的马尾晃呀晃的。但是他现在身为当事人,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以前至少有寒山意冷水心在身旁,即使不说话,有个人在身边晃还是好的。他不是个经不起孤寂的人,可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人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还是需要目标的。 过去一样经历过这样的孤寂,独自一人,但那是在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的前提下。那时的他,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杀了素还真,素还真为什么还不死……他所有的努力都只为这一个目标前进、没日没夜地再无其他想法。 真正回到了武林,洗尽铅华浴火重生,成了那个万众曙目的月才子,而后又是忙不尽的武林争纷…… 当他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他留下潇洒离去的背影,他同时也失去了继续追求下去的目标。 他现在有些烦躁。 烦躁的原因不多,但是绝对要命。 他会整夜整夜的坐卧在院子中间,没完没了的喝茶,喝了茶又整夜整夜地不眠。看看星月、听听水声,或者把石子投进水塘,他不睡,鱼也别想睡,最好大家都别睡。然后他坐到星落月沉,茶已被泡得渐渐淡至无味,他仍然觉得烦躁。 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没有任何人、任何事需要他早起。即使整夜无眠,他也可以用整整一个白天去弥补,他就是睡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人来叫他。他的功体毫无长进,即使有长进,已经没有人值得他为之奋斗了。 素还真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心结,一旦解开就随之淡化,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目标,可是他现在却没有为之奋斗的资本……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想一想以前的自己和素还真,以前的人和事,然后变得更加烦躁。 当雨势稍许变小了,他放下剪好的蝴蝶标本,不知道是为了发泄还是固定,再扎了十几针,而后穿上外衣打上伞出门去。 路过的荷塘只有莲叶许许,以及叶上滚动的水珠。潮湿的凉风是陌生与清盈的,吹得他心头的燥热好像下降了些许。可是肺部开始觉得有些气喘,想咳嗽,他想现在的身体真是傲娇得一点都得罪不起,现在背部又受了凉了。 可是药吃完了,还得去买,于是拿了牌子去钱庄取钱。(不要怀疑月才子的财力啊。) “这里进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你要不要看看?”药铺老板拿了玉烟斗,闲闲地坐在小桌上指挥着打理药铺的小姑娘,倒了杯茶,对谈无欲说。 “谈叔叔~”小姑娘甜甜地笑,而后一转身又对老板气鼓鼓地说:“老板!这茶是我买的,你又偷喝!” 谈无欲对小姑娘微微一笑,看了看茶便端起来轻抿,“不用了,还是按照老规矩吧,你给我弄到的药材的我倒是省心……” 他抬头看着老板……这个人,实在让他很容易想起一位黄衣的医者…… “若你的眼睛不是透过我看某些人,我会自恋到以为你爱上我了。”老板笑笑,“我们都是一类人,说好不提过去的事情。我不问你是谁,你也别用怀念的眼光看着我,这里的人都重新生活,不是很好么?” “你多心了。”谈无欲说完看着窗外,透过睫毛隐隐约约的看到雨线中的风景与画面,让他又想到了曾在北方度过的那些清凉的夜晚,比如那个在对面旧书肆的蓝衣人,虽然看不清,他都能感受到一种柔弱温热的小情绪。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么?”老板好笑,“我这个大美男坐在你面前,你反而还看着窗外看到痴迷,我真是太伤心了。” “谈叔叔~药包好了~”小姑娘乖巧地说。 “季节更替的清凉丝雨能暖到人的心里,而你么——说的话要是能信三分对面的金水河也可以倒流了。”说罢他看了看沉静得好似一幅画的白瓷茶具,“谢谢小荷的茶水了。”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谈叔叔要记得经常来看看我哦~老板总是在虐待我!好过分哦!” 谈无欲微笑,伸手了她的头发,“他再虐待你你就跑来我这,谈叔叔会保护你的。” “最喜欢谈叔叔了~哼!最讨厌老板!”小姑娘说着向她老板做了个大鬼脸。 “喂,小鬼,别看到了美人就把爹忘了,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我可是又当爹又当娘的哟。”老板不置可否地吸了口烟。 “谈叔叔!”小荷一声惊叫响起。 老板一瞬间移到柜台前抱住谈无欲倒下的身体,行动不带一丝风,身手可见极是不凡,他挑挑细眉,“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谈无欲挣扎得要起身,却被老板抱进了里间的软榻上,给他盖好被子,“药的话我送过去就可以了,你何必要坚持自己来呢?你现在的身子可是进不得风的。” 见谈无欲不说话,“在这里住下不好么?你又何必要坚持回那个毫无人气的地方,有人在等你么?” “没有,只是那里我觉得自在些。”谈无欲淡淡地说。 老板觉得没话说了,即使他说上一千句一万句劝谈无欲住下的理由,这人一句淡淡的“那里自在”,他什么话都是无效用的。 “药煎好我唤你,”老板撩了门帘出去,“等到雨停我送你回去。不舒服便唤我,我在门外……不过等你唤我,估计还是我进来看得有效率。” 谈无欲觉得好笑。 谁都知道这个家伙的似真似假的告白不能信……只是这人演戏真是演上瘾了……谈无欲这么想着,屋里的熏香让他眼皮开始打架,他合上眼就睡去,他也有好几日晚上连续地失眠了。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香柱,竟然只烧了一半,看来他睡的时间很短。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将自己叫醒来,而后自己真的醒了。梦见有人将自己叫醒…周公的解释是…… “老板,请给我拿一打苍耳、半夏、乌头和二打桔梗。” 温润的声线在屋外响起,打断了他的回想,屋外的声线竟然让谈无欲有一瞬间的怔愣,有如玉石般的暖润让他一下子对这个人起了一点好感,这是极少有的。 谈无欲笑了,若就因为这个而跑出去看,真是小孩子的行为了。所以,他是欣赏,也仅此而已,等人走了,他一样会将人抛之脑后。 老板的声线流氓依旧,“年轻人长得很俊啊,看你像是旅人的样子,来江南游玩的么?” 那人说:“不,是来凭吊母亲的。” 老板感到有些抱歉,“失礼了。” “没有,而且…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是来找人的。” “哦?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个很重要的人吧,祝你心愿所成了。” “多谢。” “年轻人这是你的药包,拿好了~一共二两四钱。” 年轻人掏碎银的声音响起,老板又说道:“年轻人,外面下着很大雨,你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老板我提供免费茶水哦~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是美人就下迷魂药的。” 年轻人被逗笑了,“哪里,那多谢老板了。”是两人移开凳子的声音。谈无欲枕着自己的手,拉了拉被子,听他们两人的对话,觉得有意思,便不想下床了。 “大哥哥~这是我泡的茶,请用哦~”小荷活泼的声线响起。 “谢谢。” “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反正比什么都不做只混吃混喝的老板好很多就对了。”小荷絮絮叨叨地拿着托盘远去。 “您的千金么?非常可爱。”年轻人问候道。 “大水灾,她全家人都死了,我把她捡了回来。”喷了一口烟的声音响起。 “我唤您前辈可以么?” “随你。” “前辈和我一位故人非常像呢。”年轻人轻抿茶的声音,听起来,看来是个教养极好的晚辈。 “恩~五年前也有一个人这么说,我长得很大众脸么?” “当然不是,我指的是气质上的相像。那位故人也是一位医者,我从他那里受益匪浅。” “他现在不在了吧?” “恩。” “唉,换个话题,我对这种深沉的东西最受不了了……对了,你找的人说不定我也碰过,可能帮上点忙,你知道名字么?” “……” “不知道啊?呵呵。” 谈无欲觉得非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很肯定。 “特征呢?不会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我只听其他人大致说过。”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回家吧,你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长相,你找什么找,就算人在你面前你还是会错过,你找到的人说不定还不是真正的那个人。别浪费时间和生命了,回去吧。” “这是我找他的第五年,我要回去早就回去了。” “……”老板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现在的年轻人啊……” “修眉凤目,银发玄衣,这是他的特征。”年轻人温润的声音响起。 谈无欲心里咯噔一声,老板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修眉凤目的人不少,银发玄衣的人也不少,但是将这两个特征合二为一的人……很少。 “这个人……我见过。”老板的声音沉着的响起。 “请问他在何处?”年轻人也未见着急,似乎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把握。 “五年前他来到这个小镇修养,他的身体很虚弱,但是半年前他功体稍许恢复,已经离去。”老板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老板可知道他去往何处?” “他啊,冷清得很,”老板呵呵笑起,“我想方设法和这个美人搭话,他就是不理我,连离开都是一声不吭,真是让我伤心啊~” “我知道了,还有多谢老板的茶。”年轻人站起来的声音。 “不喝完这杯茶么?” “已经不用了。”伞撑开的声音,外面的雨势反而是渐渐加大,年轻人的脚步伴随着雨声渐渐远去。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 第二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二章 老板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便掀起门帘进去。 软榻上的棉裘被叠好放得整整齐齐的,好似没人在上面躺过一般,唯有桌上剩下的半杯茶,还留有那人的体温。 心脏浸在潮湿的空气中飘呀飘的,有什么默默地在心中种下一棵萌芽,而后又被那杯茶浸死了。人走茶凉啊……老板苦笑。 他拿起那半杯茶一饮而尽,苦得他舌发麻,小荷该锻炼泡茶技巧了……怎么泡得比黄连水还苦呢…… “人走不去追,就在这里偷偷喝别人的半杯茶,你还是男人么你?”小荷掀起门帘走进来,鄙视地看着自家老爹。所以女孩子人前罗敷女人后母夜叉,这话是没错的。 瞧瞧,他家闺女说地这是什么话?老板悠闲地靠在软榻上,“这是情趣,小孩子家不懂就不要乱说。” “你平常就一副见了鬼都调戏的样子人家才不会当真的!看到刚刚那个人没有?人品相貌首先打九分,他要真是你对手你没戏唱了你!抱着自己的回忆慢慢哭吧你!” 老板笑眯眯:“闺女啊~你不安慰你老爹就算了,你胳膊肘儿不能往外拐啊,就是刚刚那人不来,我一样也没希望的。闺女快去做饭安慰你爹。” 小荷一脸唾弃,“明明是人家谈叔叔不要你吧?要是谈叔叔愿意当我娘我肯定先烧高香了。自己没本事不要找借口好不好?” 老板闲闲笑道:“你知道你谈叔叔是谁么?” “谈叔叔就是谈叔叔!还能有谁?……我的理想娘亲……呜呜呜呜呜……就这么飞了……” 老板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好,“他是月才子,曾经的文武半边天。” “……”小荷努力地回想,“那爹你不是……” “是啊~你爹我一百年前把月才子抽筋拆皮,月才子再把你爹挫骨扬灰,两败俱伤,他现在没见着我就一剑捅过来我才要烧高香啊。” “呃…我想是谈叔叔已经忘记了有你这么一号人了……”小荷瀑布汗,“唉…不过,我是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爹你真的喜欢谈叔叔的吧……” 老板抽了一口烟,“单相思无用,你看正牌的都找上门了。” “刚刚那个人?他是谁?” “天下仅有一家的漩涡眉,还有谁?” “清香白莲素还真?”小荷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老板几乎要一口血喷出,“吾儿…你怎么能这么笨呢?头顶莲花是素还真万年不变的特征,刚刚那个人身着蓝衣背着药箱说自己是医者而又有漩涡眉的,还能有谁?” “大莲花的儿子素续缘?那…他跟谈叔叔有什么关系啊?!”小荷一脸惊恐,“天啊!他不会是来找谈叔叔算账的吧?外面日月争辉年少双修什么的传得很不少啊!素续缘不会是以为谈叔叔是大莲花的……这个(小荷伸出小拇指)才上门找茬的吧?爹爹你要保护谈叔叔啊!” 老板痛心疾首地说,“当年我怎么说也是称霸江湖的枭雄…怎么养出个女儿就这么……你没看见他说道你谈叔叔的时候一脸深情,不是花痴就是已经用情至深了,他俩标准的夫妻相,我看这次你谈叔叔真要栽了,唉,女儿你这么笨怎么嫁得出去爹爹我好桑心啊(绞手帕)……” 小荷恼羞成怒,“嫁不出去我就不嫁!我去找个女人回来给你看!”说罢就跑出家门。 “女儿啊~~~”后面跟着个泪奔的老爹…… “兹溜——”小荷一个转身,老板为了不撞到自家闺女就地急刹车,身体惊险地弯成凹勺状,苦哈哈地说:“闺女,你知不知道你被爹爹一撞,你这小身板就可以直接飞去西天见佛祖了哈?” “爹爹!是刚刚那个人!”小荷指着一堆人群。人群围成一个圈,被围在中间的估计就是惹是生非或是制造笑料的倒霉蛋,外围的人争取想要看到里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被掐着颈子的鸭。 老板觉得很神奇,是说她女儿是怎么在和围观众人有着明显的高度差的情况下发现那个年轻人的呢? 小荷暧昧地唇角,答道:美男的魅力。 父女二人在“不好意思让一下~”“混账!你踩到我的脚了!”“啊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脚也在地上~”等一系列混乱和众人的怒视下挤进人群中心。 “你是哪葱?爷我在这镇上含辛茹苦地生活了二十多年,这是爷的地盘,想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你就不怕小爷我打你打到你娘都认不出么?”一看就是纨绔的一个年轻人冲着那蓝衣人唾沫横飞。 纨绔的打手都忍不住扶额,是说少爷…“含辛茹苦”不是这么用的…… 老板则注视着那些唾沫的抛物线运动,神奇地不按常理地未溅到蓝衣人脸上,老板于是细细琢磨着。 蓝衣人如玉石般温润但不失沉稳的声音响起:“在下娘亲已经过世,所以你完全不用烦恼这个问题。” 众人起哄,蓝衣人单单是声音就把纨绔的气势比下去了,说罢他看着纨绔手里抓着的哭得快断气的少女,“在下愿意替这位姑娘还钱,你为何不愿意?” 众人接着起哄,老板敲敲手里的折扇光洁的下巴,年轻人品行不错啊~小荷立马瞪他:你怎么能灭他人威风、长自己志气呢?老板扶额,闺女我知道你想表达你爹的不中用,但是你实在是表达反了。小荷继续瞪:好吧!那你怎么能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呢?老板决定继续看年轻人的剧情发展,免得会被自己女儿折磨得夭寿。 “区区六十两爷我还不放在眼里了!爷就是让这个□还,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了?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欠了我的钱?那由□来还我有什么错了?啊?”纨绔咄咄逼人,手中的折扇上下翻飞,以表达他的激烈情绪,一群乌合之众随声附和。 “你…你胡说……”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明明…明明只借了六两银子……呜呜呜…你使诈……” “拮据呢?你可没有拮据说你借了六两!爷记得清清楚楚啊~你脱光了衣服在床上等爷借你银子呢!用了爷,现在还赖账了!乡亲们你们倒是评评理啊!” 少女剧烈地挣扎,哭得力竭声嘶:“你胡说!你胡说!我才没有这么做!……我是给爹爹买药的…我才没有脱……呜呜呜……我明明只借了你六两银子的……” 待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什么事,少女已经在蓝衣人的怀里了,众人一阵惊乍,窃窃私语。蓝衣人低声温柔地安抚着少女。 蓝衣人拿出银子,递给纨绔的打手,“六十两在这里,请你以后就不要再纠缠这女子了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又是待众人未看清,纨绔的扇子已停在打手的手上,银子飞离了手掉在人群中,人群在银子掉落处分开一圈,未有人去捡。大汉的手被刚刚的一扇击中,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还在微微颤抖。让这么一个大汉都痛到颤抖,可见那一扇力度如何。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她欠的钱,由她来还,你这么做可是在纵容她。”纨绔微微转过头来,笑弯了狐狸眼,“这样吧,看你也是个讲道理的人,”纨绔拿出一个竹筒,往里面扔了六个骰子,“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老板从人群里面笑嘻嘻地走出来,“哎呀呀,大家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呢,阿六你就收了那六十两放了那女孩子就算了,外乡人这里的事情复杂,你也别管了。” 被唤作阿六的纨绔也笑嘻嘻,“不行~难得有乐子,爷我闷了多久?外乡人,赌不赌?” 蓝衣人收到了一个心音,竟然是药铺老板的:别赌,你绝对赌不过他的,他的确有两把刷子。心里有些被人关照温暖,而且看来,老板不简单,这个小镇不简单啊,于是他微微一笑:“好。” 众人惊呼起来,“天!他真的要和六爷赌么?”“疯了吧?果然是外乡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六爷可是从来没失手过啊!”“好可怜!那个外乡人输定了!” 蓝衣人完全未听到吵杂的声音一样,如一朵清雅的兰花般地走到桌子边站定,淡然地问:“赌注为何?” 纨绔赞赏地看了一眼蓝衣人,少女?早就被他抛到一边去了。他抛入骰子,“很简单,六个骰子,得到最小数目的人为胜,一局定胜负。我赢了嘛,那□由我处置,而你~脱光衣服大喊三声我是贱人。” 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兴奋。不过蓝衣人好像听到福利啊福利美人啊美人什么的……蓝衣人决定不理他们。 他淡定问道:“可以。那如果是我赢了呢?” 纨绔嘻嘻笑道:“你若赢了,那个□归你,她是死是活我不再理会——但是嘛,你要把自己的眉毛当着众人的面剃了。” 众人又起哄,他们起哄什么还是不知道。真是太不公平了,药铺老板想,于是对纨绔传心音道:“阿六,虽然我平时和你交情也算不错,但是你今天也太过分了点,你若是输了,我绝不保你。” “不用你保,他是输是赢,还不知道呢。”纨绔道。 老板道:“你赢不了他,他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管他是谁?胜负只由实力说了算,爷我就是看他的眉毛不爽。”纨绔传完便断了心音,对蓝衣人道:“如何?赌不赌?” 蓝衣人看看他,“开始吧。” 众人发疯似地开始往两个金盘子里扔钱,弄的蓝衣人莫名其妙。 纨绔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是在下赌本,习惯就好。” 蓝衣人终于有些黑线了,是说这小镇上的人,是不是真的闲到要长蘑菇了……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 第三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三章 纨绔右手一转托得竹筒急速旋转,带着风声向半空中飞去,到了一定的高度掉下来后也是稳稳地下降。纨绔左右手飞快地交握着竹筒,竹筒在两手之间划出极美的弧度,众人只看得清绿色的线划过就已经到另一只手了。 纨绔并没有挑衅地看着蓝衣人,他神情专注地玩转着手上的竹筒,好似天下第一美人在他面前也没有这竹筒来得美妙。 骰子是黑石质地,大如**子,赌钱的时候是肯定不会用这么笨拙的骰子,只能说是平常给这位少爷练手来玩而已。 蓝衣人美眸轻阖,他静静地听着竹筒里面骰子运转的声音。骰子撞击筒壁的声音沉稳而不失力道,几乎能感觉到竹筒里面气流的走向,很有规律,能将黑石质地的骰子运转得如此好…… 蓝衣人睁开眼睛,看着纨绔的专注神情,这个纨绔少爷也不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嘛。 “碰!” 竹筒被凌厉的力道猛地按在桌子上,惊起桌上的尘埃飞扬,竹筒四周一尺处围成一圈四散的尘埃,明晃晃的痕迹,很是张扬。桌子的腿也被力道震得出现了裂痕。 纨绔一动不动地看着蓝衣人,唇角暧昧地勾起,两手指压着竹筒,“你说,我能赢你不赢?” “那要看你我的心思了。”蓝衣人也笑,却是温和中不落气势。众人也不由得发出赞赏的声音。 “好耶~气势不错啊!”小荷激动得欢呼。 “臭丫头你挡到我了!不想死的话就滚开!”一壮汉对小荷唾沫四溅。 “闭嘴!”小荷一拳过去,壮汉应声而倒,两对人马立刻乌烟瘴气地打成一团。 小荷正骑在壮汉的腰上准备把他最后一颗牙齿也一起打掉,听得人群一阵惊呼,赶忙扭头去看,只见六个沉甸甸的骰子立在桌子上。 六个骰子一个叠着一个如塔般立起,只得最上面一个骰子露出了点数 —— 一个红点:壹…… 众人爆发出雷鸣的掌声,“牛!” “点数是壹!这小子不错嘛!” “还有比壹更小的数目吗?” “快鼓掌!小子真不错!” 小荷担心地看向自己老爹,他老爹头上正好飞下一只银色的鸟。老板接过小鸟爪子上的字条,看完后化成银色的烟雾散去。 她知道这是谈叔叔惯用的传递信息的手法,她担心地想问,他老爹歪了歪脖子,“没事,你谈叔叔提醒我要进他要的药材,没什么事。”说罢安抚的一笑,继续观看。 “接下来到你了。”纨绔把竹筒抛向蓝衣人,骰子就让它立在桌子上,意思很明显,让蓝衣人自己拿。 蓝衣人伸出手,优美地有如玉琢的一般,让小荷很是垂涎,老板看了自家闺女的痴态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蓝衣人一粒一粒地将骰子捡起,他感受到骰子光滑的表面,看来这位少爷也是个勤练的家子。他把骰子放进竹筒,刚想转头骰子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很是突兀,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 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蓝衣人只是面色如常地低下身子,耐心地将骰子一一捡起,再放回竹筒里,蓝衣人将竹筒口子向上放着,用手盖住,竹筒底部也用手托着。 众人于是不笑了,等着好戏,这个衣着整洁外貌出众的外乡人,究竟有什么能耐呢?他能做到比壹还要小的点数吗?不可能吧,最好的成果就是与壹同点数了…… 蓝衣人微微敛下眼睛,比壹小的数吗……其实是有的…… 盖住筒口的手指开始慢慢地往里转动,被磨过的筒口边开始变色、细细地露出裂的口子。蓝衣人的一只脚慢慢地往后滑动,前腿膝微微弓起,两手掌之间来来回回地运气,竹筒被运转于两手间却绝没有飞出手无法控制的范围。 气息震动引起四散的尘埃浮动,像卷风一般地从地上刮起,四周的人都不禁后退一步,沙子打到脸上的劲道很不小,众人都开始掩住口鼻,也有人开始咳嗽。 “碰!” 又传来一声响声,只不过比起纨绔弄出来的那个,这还带着木头碎裂的响声。 沙尘散去,竹筒静静地立在桌子中间,蓝衣人静静地立在桌子边,连衣角都还是干干净净,似乎那沙尘不是他弄起的一般,着实让众人有些目瞪口呆,外加灰头土脸。 “好一招道门的混元一气。”老板笑得眯了眼睛,遂赶紧用扇子挡了一脸奸笑。 “爹爹?”小荷不解,她刚刚也确实被那气势吓到,没想到光光是运气,就可以让人有窒息的感觉……那爹爹,小荷看向老板,他对先前的如洪的气息是无动于衷,那爹爹是不是也很厉害的呢? “你开,还是我开?”蓝衣人温和地问自己的对手,谁来开。那么这个问法就是很有挑战的,问的人不是很有把握就是被自负烧坏了脑子。 纨绔挑眉,二话不说地上前打开倒盖的竹筒,众人都有些惊呆了。 竹筒一被拿起,一粒粒黑褐色的小碎石子就倾泻而出,哗啦啦地洒满桌面,桌面还不够它洒,又滑到了地上去成了一摊。 竹筒完好,只是里面的骰子竟然都被蓝衣人震碎了…… “噗咯!”最后的一粒也从竹筒里面滚出,在无数只直勾勾的眼睛中,掉落桌子上,再弹到地上滚了几圈,停在纨绔的脚边…… 桌子也“喀拉拉!”地四分五裂,终于倒在地上寿终正寝了。 无数只眼睛再度回到那只歪倒在一边的竹筒上,那么…这种情形…点数是—— 零。. 蓝衣人看着纨绔,也未出声。 纨绔全当众人的眼睛是空气,他只盯着蓝衣人,眼都眯成了一条线,手指慢慢摩挲着扇柄, “呵呵~”纨绔轻声笑出,他慢慢地抬起扇子,“那么这一赌局……”将扇子慢慢地指向自己……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纨绔的下一句。 “我愿赌服输。”纨绔轻飘飘地扔出一句。 “但是!”纨绔将扇子猛地一打手心,发出“啪!”的一声,成功地阻止了众人的一惊一乍,“我们事先有约定,你知道你赢了,该怎么做么?” 蓝衣人淡然地在众人的目光中从袖子里掏出小匕首,将自己的眉毛一点点地刮去,刮完后,他轻轻地弹去肩上粘到的眉毛碎屑,将匕首收好。 他用清明的目光看向纨绔,“我可以带那姑娘离开了么?” 纨绔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大汉肩上顶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跑了过来,布袋里面传出难受的呻吟声,看来里面的人在大汉的肩膀上难受得可以。 “你这是何意?”蓝衣人皱眉。 “相信我,我虽然爱玩,信用可是有保证的。但是我给你个善意的建议,你最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把姑娘请出来,不然你绝对会后悔的。”纨绔笑眯眯地说道。 对上蓝衣人明显不信任的目光,纨绔说道:“我就住在西街的桃花庄,你要找这个地方只要问问人,什么时候都能找的到,而且相亲们和我都是熟人,我也怕在这里混不下去不是?所以若是我骗了你,你大可以来找我算账~”说罢纨绔还弯下腰,做了一个个大大的请的姿势。 “暂且相信你。”蓝衣人淡淡道,便抱起布袋离开了,走之前和药铺老板点了点头,让药铺老板的罪恶感顿时蹭蹭地上升。 众人看着那两个金盘子,一个银子堆得高比桌子,一个上面只有一颗银豆,集体欲哭无泪。 药铺老板哈哈大笑,“我早说了那个外乡人不是盖是就是没一个人听我的,哈哈哈哈,今天丰收了丰收了~喂喂喂,这边这个还有那边那几个你们明明赌了却没交钱,快快快别赖账我看见你了交钱交钱~~~” 于是众人痛地拿出银豆子银元宝银票纷纷放进药铺老板的大布袋里面,再纷纷垂头丧气地回家了。老板心满意足地收起口袋,看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那点对蓝衣人的愧疚感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老板和纨绔对视一眼,爆笑地倒在地上打滚,待他们笑没多久,面前停了一双粉红粉红的鞋子。 他们顺着鞋子抬头往上看,于是看到了某行为不良的暴力少女女神般的微笑。 小荷 “慈祥”(大误)地了自己老爹的头,笑眯眯地往他的手里放了一颗银豆子,还是他自己掏腰包参与赌局的那一颗,“来,这是你这个月的零用钱,不要乱花了哦~” 老板内牛满面的看着自家闺女蛮力地扛着一大袋银子远去…… 纨绔笑眯眯地说道:“好友啊~我对你深表同情~遇到什么难题别忘了向我求救求救啊。” 老板立刻收起眼泪,严肃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借你的那三百两就算了吧。” “哎~这有什么~区区三百两,要是还送不走那个女瘟神,一万两我都得花!哎说道这里好友,你真是料事如神啊!”纨绔眼睛闪亮亮地,“你怎么就飞鸽传书得那么准时啊!刚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出来个小美人,而且还是烂好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帮那个瘟神呢?” 老板点起烟斗,一脸神棍的表情望天,“天机不可泄露。” 纨绔笑笑,拿起扇子扇了扇,“你就装吧,话说,我应该不算骗了那个小美人吧,我叫他在没人的时候再打开布袋,我不算说的严重了吧?” “没,想事情过后他会非常感谢你的建议的。” “你真的不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好细的布局哦?” “可以啊~说一句一百两银子,不附带标点符号。” “呵~”纨绔笑眯了狐狸眼,嘴角又勾起了不怀好意的弧度,“哎~好友你知道么?前些日子连续几天晚上我都看见你家小荷女扮男装地在醉红楼里面喝花酒哦……” 还未等纨绔说完,滚滚烟尘顺着小路直直远去,伴随着泪奔的“女儿啊……”几乎要直上云霄。 “好友慢走啊~”纨绔的扇子呼哧呼哧地上下翻飞,表示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地舒畅,直想放声高歌~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 第四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四章 谈无欲见雨停了也就放慢了脚步,路过小镇边缘上的一家酒庄,一群小贼就烟尘滚滚地冲进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酒庄,谈无欲一闪就藏到树背后。 “混账王八蛋!你们也不出去问问老娘的名声……”酒庄里面传来愤怒的女声,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酒瓶子破碎的声音。 “混蛋!要拿就拿不要砸!住手!”接着是女子似乎被蛮力推到的声音…… 在树下给马贼看马车的小贼懒洋洋地坐在车辕上,用草帽遮着眼睛就靠在车门,脚一晃一晃的。 小贼感觉被人拍了拍肩头,他觉得那些大块头的伙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动作哪有这么快,但他还是揭起了草帽。 小贼晕过去前,看到的是从天而降的拳头… 谈无欲把小贼拖进草丛中,看见马车车厢里有几大捆绳子,他微微一笑。 “你们给我记住!你们是隔壁镇的吧?你们死定了!”酒庄老板娘挺着大肚子在酒瓶碎片一地的门口叫嚷着。 马贼呼呼哈哈地纷纷上马,托着车厢颠啊颠地离去,卷起一路泥水四溅,溅到偶尔经过的路人,又是一阵叫骂。 人们见到老板娘气得跳脚,纷纷挤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哈,真是爽翻天!”小贼们对于欺负一个孕妇兴奋到语无伦次。 “大哥!我们刚刚一出师就有气势啊!这可打响我们的名声啦!”老大的小弟马上附和。 “大哥…话说我们不必为了五十两银子去欺负一个孕妇吧……”一个瘦小的马贼怯生生地说道。 满脸横的那个一巴掌把他打下马,“王八羔子!五十两也是钱你让兄弟们喝西北风吗!自己走回去吧!” 说罢一拉马溅了小个子一身泥水,其余马贼们嘻嘻跳跳地纵马离去了,留下小个子一个人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走几乎可以淹死他的泥泞路,挣扎得好不快活。 “七子你怎么这么安静啊!娘们似的!”到了森林里的一片空地,老大招呼众人下马看看战利品。见到管马车其中一个瘦弱的小子还坐在车辕上,娘们似的无动于衷,一看到火气就上来,唾沫横飞的朝他叫骂道。 被唤七子的人依旧无反应,手握着马绳就是对老大的咆哮无反应。老大的肝火更是旺盛,甩了鞭子就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他想非要把这小子狠狠抽一顿他才知道谁是当家的。其他马贼笑嘻嘻地停下动作,等着好戏。 “七子你真是皮痒了……”话一出口他就停住了,他大如铜铃的牛眼瞪着突然只离眼珠子一毫距离的两手指,只要两手指再快点,或是手指的主人愿意,他的两只牛眼就会被挖掉了。 七子一缩手,未等马贼老大喘气就一拳往他鼻梁招呼上去。 老大鼻血喷涌而出,嚎得往后退了一了步,七子瞬间跳下车辕,身子一低脚一勾把人绊倒,手肘狠狠地往老大肚子扣下去,撞击得老大几乎要口吐白沫。七子把老大一翻脸狠狠撞击地面,顺手在肩膀胳膊关节用力一扭,马贼们都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声。 马贼们听得老大嚎得山响,他们还有些痴愣,呆呆地看着他们老大被瘦弱的七子五花大绑。 “七子你在搞什么!”一个熊一样壮的马贼终于反应过来,抽出大马刀大声质问着。 七子把斗笠摘下直接扔到一边去,马贼们倒吸一口冷气。哪里还是什么七子,穿着七子衣服的那人修眉凤目,年纪轻轻却是满头银发。 “你把七子怎么了!” 熊身大汉咆哮地问道。 “挺在乎伙伴的啊,怎么就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呢?”谈无欲用拇指一刮放了火诀,手腕的麻绳就断了。 “……”被他随手掐断马绳的举动有些吓到,碗口的马绳他们几个马贼都扯不断。 “冲上去!他只有一个人而已!把他打到满地找牙!”熊身大汉举起马刀,山吼一声,树上群鸟震动,乌压压地飞离树梢。 马贼们受到鼓励,本就有些恼羞成怒,现下是胀红了脸应声而起,都拿起马刀朝谈无欲冲去,那表情,真是恨不得喝其血抽其筋,非要挫骨扬灰了才算。 功体不行,但是男人的拳头还是硬的。 于是谈无欲微微一笑,手指挑衅地勾了一勾,“来吧,我会让你们挂的很有节奏感。” 待药铺老板奔到银翎所给的地方时,却不见一人,只听到树枝丫丫乱晃摇出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四顾了一下,待头上掉落的树叶第五次刷到他俊美无铸的脸时,他愤怒了,拿出刀准备连树一起拔起时,人声传来了: “大大大大侠……别砍……” 老板一抬头往上看,豁!好家伙!一群熊状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团成球挂在树上,随风摇摆的一个大球,真是有创意! “刚才为什么不出声?”老板显然对非美人的五大三的男人没什么耐心。 一个小马贼羞涩地说:“我们以为你是刚刚那个美人叫来收拾我们的……自然不出声了……” 老板扶额,谈无欲就是叫他来收拾烂摊子的么……话说这帮马贼被绑了为何还如此兴奋? =v= > =v= > =v= > 蓝衣人想了想纨绔少爷的话,决定还是把姑娘带到客栈里面再抱出来。一来,按纨绔说的,客栈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算有其他人;二来客栈准备什么的都比较方便,万一姑娘是被下毒,他药材不够地话还来得及去药铺买药……这么想着,就在伙计和掌柜奇异的眼神下,淡定地将布袋抱上楼…… “季大哥!那个人是不是人贩子啊?好可疑啊,要不要……”伙计连忙伸着头张望。 掌柜“啪!”地一打伙计的脑袋,“少筋的家伙!没看到那个人背着一个藤箱子嘛!那个人一定是杀人犯,然后再把人分尸了装进去,你还想娶媳妇就别去惹他!” 可是掌柜和伙计还是悄悄地在房门外偷听,一有什么情况,他们就马上尖叫喊人来。 可是半响都等不到声音,当掌柜和伙计打算离去时,只听得木头撞击的巨大声响,他们惊得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房里连鬼影都无一个,只看到对着街的那扇窗,只剩下半扇窗叶挂在那里了…随风荡漾得很是无辜…… 谈无欲有些气喘地停在小溪边,他化出结界,围起一圈,结界从里面看刀外面,景色是有些扭曲、有些泛绿,他知道这个结界很不稳定。没办法,以他现在的功体,能化出结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拿出清理的小布条和丝巾,慢慢将衣服退去,露出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肌肤。还是受伤了,以现在的身体去和一推人高马大的男人搏,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就算那些只是没有什么功体可言的普通人。 他皱眉看着刚刚弄上的伤处,前被划了好大一刀,还好只是划,不是砍…可是伤口怎么会这么快就化脓?而且都翻出来了,化脓的部分泛着难闻的气味,周围肌肤都开始发紫了,织成一条条网蔓延,看起来很是可怖。 打架就打架!在刀上涂什么毒! 谈无欲想到那一帮子没脑子的马贼,据说还是刚出师的,就想到在刀子上涂毒了…也不想想凭那功夫不打到自己人都谢天谢地了,还在刀子上涂毒…… 恼归恼,伤口还是要处理的。谈无欲在抹下脓的丝巾上嗅了嗅,看看伤口的情况,看这架势,估计是用鬼眼蟾蜍毒制成的毒药,还夹杂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当然对先天功体来说这种平民毒药本是糖果级别的小菜,可是对现在的谈无欲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 药不够啊…又得去拜访那个庸医了……没带银针…惨了,要痛死…… 谈无欲深知自己子虽硬,可是从小都是一样怕疼,只是子让他死死地咬住唇装出勇敢的样子罢了…… 他掐出火诀,将匕首放在火上来来回回地烤。拿起一条干净的绸巾叠好咬在嘴里,将翻白的拿起匕首轻轻削去,他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他只能将绸巾咬得更紧,牙齿都因为挤压发出“吱吱”的响声。 待把最后一片腐削去,嘴唇已经是毫无血色。他颤抖地拿起小瓶子,拔出瓶塞,可是由于颤抖药粉被不小心震出来了一些,他正打算努力安下心神,却听到由远及进的吵闹声…… “姑娘……”未等那个跑在前面的蓝衣人说清楚,他就被身后紧紧追着的女子按在地上。 “哼哼哼!让我没了一个玩物,你怎么赔我!”少女人很是娇小可怜,可是神情却一点也不惹人怜爱,“你中了我的合欢散,现在可是不能运功的哦~还是乖乖听我话吧,这样你我都能舒服到,装什么柳下惠?”手一扬,身下男子的衣服具化成碎片,蝴蝶般的飞舞。 “姑娘我不想伤你。”男子抓住女子的手,依旧对女子不放弃地劝说。 “嘻嘻嘻嘻,我就是要你伤我!让我疼!让我痛快到晕过去哈哈哈!”女子飞快地除去男子的衣服,之后手像着魔似的在男子脸上抚,叹息一般地说道: “真是一张好相貌啊……让人看了真是舍不得让你走了……”说罢她脸色红晕的抬起身子,把自己上身脱着□,将丰韵的前贴在男子身上,舌头在男子下巴上腻人地轻扫,“我会让你舒服的…恩…给我……” “啪!” 一声闷响过后,女子两眼翻白地倒下,随之落下的还有砸中她脑袋的大石头,只比人头小一点点…女子倒下后,唇还不死心地贴在男子脖子上…… 谈无欲现在很火大,非常非常地火大,凭什么他今天被人砍了心情不爽还要在这里看活春?! 一个石头飞过去,女子倒下后,他解除了结界,披上衣服,冷冰冰地看着地上衣服被剥了差不多的年轻人。 年轻人收起手上的真气…若是刚刚一打下去,女子最轻也是头盖飞离脑浆横流,能少杀一个人,还是好的。年轻人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他实在不想想起那些啮血沁骨的过往…… 他刚刚就感觉到这里有结界,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一直这么躺着真是太无礼了。他撑起身子,看了看那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可以说这人不是美人,他眼睛不够大,嘴唇太薄,颧骨太高,下巴太尖,脸颊太细……但是这个人只要往那里一站,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被那种说不清的气质所吸引,就会让人感觉他毫无疑问地就是个美人。 那种气质说不明道不清,不是清冷,不是孤傲,这些次能无法配得上这人的一分一毫……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通透? 至于是什么通透?年轻人说不清楚……若是心中的那人就是眼前之人,该有多好…… 年轻人自嘲地笑笑,美人再好,还是比不过心中那人分毫的。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渐转黯淡,到底他找的那人还是不是活着…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了……想到这里,心就犹如被刀割下一片片似的…… 再这么看下去,人家不嫌唐突他都觉得唐突了,他开口:“谢……”他的脸就被一件衣服砸中。 谈无欲忍无可忍地将干净的外套扔过去以后,冷冰冰地说:“丢人现眼!”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 第五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五章 年轻人拿下脸上的衣服,尴尬地看了看自己光裸的上身道:“…真是不好意思……” 谈无欲冷哼一声:“你想光身子出林没人拦你。”自己想了想觉得更恼了,凭什么自己就要理这个人呢?……真是…连药都没上……越想越恼收拾起药瓶布巾就要走人。 “前辈……” 一声轻唤阻止了谈无欲的脚步,他回头,那人黑发,自己白发,对比一下……恩,的确没叫错,“做什么?” “前辈不处理一下伤口就走么?”年轻人问道。 谈无欲看了看自己已经浸出一大块血迹的衣衫,也不打算理会,“无碍。”现在他只想快点走人消失回家洗澡睡觉……自己今天被气得不轻。 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他丢弃的包扎的步巾边,他捡起布巾细细看了,他道:“蓇葖果的汁……” 谈无欲停了下来,“不是鬼眼蟾蜍的毒?” “气味很像…可是不是,恩,恰好前几天路过一个小镇,有人家的牛马招人下毒,所以我对这种气味印象比较深。” “你是兽医?”谈无欲在想如果年轻人回答是,不过他有多么热心也不能让他帮忙!绝不! “不是,我是行走江湖的医者,专门医人的,前辈可以放心。” 谈无欲依旧对笑眯眯的年轻人有所怀疑,但是他还是问道:“为何是牛马?” “蓇葖果属于毛茛类,再很北方的草原上生长的。干后毒下降,对牛、羊毒大,对马毒小,食入量少时无明显为害,多则危害增大。”年轻人温和地解说。 晴天霹雳!他果然是太看得起那帮子山贼了!可是为什么要拿毒死牛羊牲畜的毒抹上刀上呢…他谈无欲怎么说也是叱咤风云的鬼杰竟然被人拿毒牲畜的刀来砍他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竟然被砍中了…… 有点不能接受啊……谈无欲心里在泪奔,但脸部依旧维持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他告诉自己已经三百岁了,麦要和那帮宵小计较,于是他深呼吸,再吐出,问道:“它对人体有什么危害?” “其实量少对人体危害不大,只是看这个量,就有些过了……”年轻人指着布巾说道,“它会让人不举。” 谈无欲一个踉跄,颤巍巍地回头,淡定地问年轻人:“抱歉你刚刚说它的危害是什么?” 年轻人以为谈无欲没听清,于是他好心地、字正腔圆地重复道:“不举。” 谈无欲的脑袋好像被十几辆马车轰隆隆地压过,看似修道人举不举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不做某些事情也用不到某个部位,但是身为男人,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种问题还是不能接受的吧…… 这就是天命么,谈无欲无奈地望天…苍大哥,假如是你的话,你还神棍得起来么?对男人来说,好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么? 他淡定地问道:“有何方法可解?”反正对方也是个男人,他也没有必要害羞了。 “其实非常简单的,用桔梗粉末与荠苨粉末与拌合,混着唾抹上伤口即可,但是不能是患者的唾,因为难免带毒。唾的话,直接吐下去不太好,最好是擦拭的人将药粉点在舌头上,抹于伤口处,带着体温是最好的。而且最好动作快一点,前辈,蓇葖果的毒素会在一个时辰内扩散开来。” 如果说他的脑袋之前是十几辆马车压过,那么现在是一座山直接压下来了……他再次无奈的望天,苍大哥,我收回前面的话,比不举更糟糕的事情,还是有的。 “你信得过么?” “前辈可以一试!” 年轻人闪亮亮自信的眼神让谈无欲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前辈有什么好友或是信得过的人?晚辈可以去替前辈寻来。” 谈无欲脑海里某张俊美的脸一闪而过…他马上摇摇头,叫那个庸医来,本来有些难搞的关系经过这么一下是怎么也说不清了,而且事情绝对会脱离他的掌控,宁可不举也不可没节! 小荷……停!他怎么可以有如此不正常的想法?竟然想要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替她做那种事……真是罪过啊罪过!他果然拥有怪蜀黍的潜质么……合该让大梵圣掌拍一百遍啊一百遍!谈无欲猛地摇头,可恶…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年轻人看着谈无欲的苦苦挣扎,他道:“前辈,你想好了么?时间真的不能再拖了。” 谈无欲艰难地抬起头,“你要在这镇上停留多久?” 年轻人被他有些跳跃的问题蒙住了,“啊?” 把头转过一边去,“现在只有你能来了……” 年轻人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前辈不用担心,帮前辈解完毒后,晚辈马上就会离开。” 脸上泛起薄红,“这样便好。” 年轻人理解地笑笑,“晚辈还要去寻人,所以时间也是比较紧的。” 谈无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觉得人家好心地帮他,而且又是不带丝毫不轨的念头,于是他放缓了语气,“你在寻什么人?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一点。” 年轻人温婉一笑,让谈无欲有种年轻时候的素还真就在眼前的错觉,他回神过来,“你的眉毛…天生就没有的吗?”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不是,这个过程有些曲折……前辈要是想听的话,晚辈大可以说给前辈听,只是前辈的伤势耽误不得了。” “……麻烦你了。”谈无欲终于连耳也红透了。 “等前辈伤好了,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年轻人在瓶瓶罐罐中间有条理地配置着药粉。 “啊?”谈无欲是不清楚这人这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里面的配药还带着对神经刺激的毒素,有点以毒攻毒,会有些疼……所以前辈要配合我啊。”年轻人拿起琉璃器皿,倒了点药水在上面,又开始均匀地搅拌药粉。 “哦…”谈无欲明白年轻人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了就好了,没想怎么样。” 年轻人笑了,待他都准备好了,就走到谈无欲身边跪坐下来,伸手刚刚触到衣襟,就明显感觉到谈无欲的抵触情绪,他缓下手来,柔和地看着气息有着不稳的人:他对上那人的眼睛,温和地、缓缓地、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相信我好吗?” “……” 记忆中也有两个人这么对他说过,前者在他肚子上扎了一剑,他也在那人肚子上扎了一剑,当他自己倒在血泊之中,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那一句话…… “前辈?”年轻人看着谈无欲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像盯着仇人一般……不会是魔障了吧……他担心地拿起手在他眼睛前晃晃。 后来也有一个人这么对他说,可是那人让别人在身上扎了一掌,就去仙山抽劣质水烟了…… 既要决心赴死,决心要丢下他,为什么还要在前一夜吻他…为什么还要说爱他…即使是酒后吐真言也…… 真是…混蛋啊…… “前辈……”看到谈无欲眼睛慢慢积了水,年轻人心口一窒,手不由自主要帮他拂去眼泪,谈无欲一偏头,让年轻人的手错过去。 谈无欲淡淡地说:“就治就快一点吧。”低下头的他,没发现年轻人越来越深幽的眼神。 待年轻人把脓水都挤干净,把伤口都清理一偏,他绷紧的神经稍稍放下许些,但他知道,最让人无语的还在后面。 年轻人的舌尖带着药粉的温热在他前伤口上抹拭时,武者的本能叫嚣着反抗,他忍住要把年轻人抽飞的冲动,手死死地拽着土里的草,手指深深陷入土里把长长的草抓得要□。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恼的。 〖前辈小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神经的疼痛确实更胜刀剑所伤的钝痛,谈无欲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待年轻人与他传心音,他努力将自己心神集中一下,不管这个年轻人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冷谈。” 〖前辈有师兄弟么?〗 “不如没有……” 〖前辈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前辈的师兄一定也都很疼前辈吧?〗 “疼我疼到互捅刀子。” 〖……前辈的师兄真有个……〗 “是啊…他小时候让大人学**走五步,我嘛,让大人狗叫,想起来真是……” 〖呵呵,前辈的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高人…俗人…庸人…… ” 〖怎么说呢?〗 “高人…每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出现,什么级别人的死他都有份,连最强悍的弃天帝的罩门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化身还特别多!装神秘!典型的装!俗人,看见谁都叫前辈!其实他自己的年龄最大了还叫人家前辈……被他叫前辈的,绝对活不过明年的中秋!……繁文缛节还一大堆……说他是庸人吧,哼!自命清高!总认为牺牲自己能够拯救武林…其结果总是在他意料之外……” 〖……〗 “他那个万年莲花头看了就烦!……恨不得一剑削过去让他秃头全苦境笑死!年纪高的都不好意思说了还装嫩!特别是在我面前!” 〖……〗 “……但是…为什么意外地让人心疼呢……” “前辈…真是个心软的人呐。”年轻人看着“亢奋”的谈无欲,微微一笑,开口道:“前辈,到最后给您上洒一层药粉就好,薄薄的,有些疼,您忍一下。” 真的有点疼,不过比前面好很多。 “前辈,”年轻人轻柔地放下左手,与谈无欲抓着草的手十指相扣,“前辈疼了,就握着我的手就好,不要伤着自己。” 谈无欲一惊!刚刚这人为了帮他上药……虽说是帮他上药,可是过程也极其……现在没多久又做这等亲密的举动,这人怎么可以……然而对上年轻人真心关切的神情,简直要柔出水来,谈无欲有些微愕,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你……” “前辈握着我的手就好。”年轻人说罢,将手指与谈无欲的扣得更紧,当他继续洒匀药粉,感觉谈无欲的手指也突然紧紧地扣住他的,年轻人的嘴角无人察觉地,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药粉都洒均匀了,年轻人伸手将谈无欲的衣服退去,刚刚露出细致的肩肌,谈无欲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合上,终于炸毛了: “你做什么?!” 年轻人未有一丝不自然,仿佛他刚刚不是在进行疑似登徒子的行为,“伤口都处理好了,总要扎起绷带的,前辈。” 谈无欲上上下下地用堪比凤流啸天的镭光线企图死年轻人,然而年轻人定力实在超人,神情无比坦然,谈无欲自己恼得咬嘴唇,其实人家也确实没做什么,伤口处理完了也确实要包扎绷带也没错……可怎么就觉得很是恼人呢? “把绷带给我,我自己来!”谈无欲冷冷地说。 “前辈还是交给我来吧,前辈您现在不宜多动,而且您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复感染了,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年轻人意有所指地、很抱歉地、婉转地说明了可能的情况——不举。 年轻人大获全胜,谈无欲咬牙切齿,他到底是惹着老天什么了!为何要如此待他!可是年轻人也是为他好啊……这种恼了又觉得自己理亏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总之非常糟糕。 包扎而已!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他有的年轻人一样有!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让他有了不愉快的回忆…… 该死的素还真! 该死的慕少艾! 该死的…慕少艾…真是该死…为什么叫他去死他就真的去死了……他怎么可以死呢…… 谈无欲任由年轻人退去他的衣服,绷带围过敏感的地方,谈无欲也是无动于衷了。 年轻人将绷带打了个结,看着谈无欲走神的样子,微微黯下了眼,自己安静地将药瓶与器皿收拾好。 “前辈。”年轻人轻唤了谈无欲一声。 谈无欲还保持着微微的愣神,“啊?”然后眼睛马上转为清明,“都弄完了是吧?” “三天内不要沾水,一会儿我将药单写下,前辈便照着药单去药铺配药即可。每二个时辰换一次药,前辈还是让他人来帮忙换药比较好。” “我知道了……”谈无欲想起自己对年轻人的答应,“还是要谢谢你。说帮你找人我答应好了的,我会尽力,你说你要找什么人吧。”开门见山是谈无欲的个,既然年轻人也确实帮了他,他觉得帮他找人是还了情,欠人情是他感觉最恶心的事,所以他觉得这么做,理所当然。 “我已经找到人了。”年轻人温婉地微笑。 “你什么时候找到了?你刚刚就出了个□?”谈无欲面无表情道。 “我确实已经找到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说你找到了,那就好。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份情,流云镇水云街经子庄九号,我住那里,你需要帮忙就找我。”谈无欲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准备起身走人,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他的作风。 “我叫谈无欲,年轻人,你呢?”谈无欲转过身来,问最后一个问题。 年轻人的眼神由温和转为热火的欣喜,带着猜测的强烈不安,带着几欲破出的相思欲狂,他颤抖地轻启丰唇: “素续缘。”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 第六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六章 谈无欲的表情慢慢裂,好像要碎成一块块。 姓素。 叫素续缘。 温文尔雅。 医术湛。 熟悉的感觉。 眉毛的奇怪之处。 即使没见过,但用膝盖想都知道他是谁,或是他是谁的儿子。 但是他马上恢复了面无表情,因为他现在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素还真和你是……”谈无欲轻轻吐出半句话,他维持着面部僵硬的肌,内心已是波涛汹涌:拜托了请你说不认识吧不认识吧! 但是年轻人温润殷切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入地狱:“正是家父。” “……” 即使他以后和素还真五百年不见了、离素还真有上万千里也绝对不能说他的坏话!绝不! 谈无欲此刻真的非常想内牛满面,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脱离素还真,还要撞上他儿子……但是为了维持前辈的形象,为了保护以后的清净日子,他还是忍住几欲拍出去的掌心,素还真的儿子可不是像妖道角一拍走就可以了事了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冷却自己喷着烟的头脑,微笑道:“素续缘,你……” “前辈唤我续缘即可。”素续缘第一次打断他的话。 未等谈无欲说什么,素续缘已经开口了,“前辈,续缘正想在这个小镇上安定下来,前辈可以帮助续缘寻一处合适的地方么?”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点! 可是他能拒绝么?他还有余地拒绝么?他现在非常想收回前面显得很牛x的那句“流云镇水云街经子庄九号,我住那里,你需要帮忙就找我……啊……” 然而要谈无欲食言的可能比素还真脱了衣服穿着草裙大跳阿哥哥来的要小得多。 “可以…可是你要找的人是真的找到了么?”还有反转的余地么? “已经找到了。”素续缘笑眯眯地一刀斩下去,谈无欲被斩得那叫鲜血四溅。 “好的……”谈无欲在心里暴打了素还真一百遍啊一百遍。 然后因为种种原因,他做了一个谈不上后悔、但是足以让他扼腕好一段时间的决定,他归结于自己修行的不够——遇到与素还真有关的人或事,他还不够淡定: “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住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麻烦师叔了。”素续缘笑得那个叫灿烂。 ……谈无欲发誓,当时他真的只是基于“随便问问”而已…… 这回连“前辈”都省了,叫“师叔”了…… ------- 梦里恍恍惚惚,他在走,又好像没在走,路很黑,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终于有一个人叫了他,还来到床边要将他唤醒…… 他微微睁开眼睛,窗竟是一夜未关,听到雨打荷叶的声音了。 这雨下得高一声,低一声,一阵慢,一阵急,忽而舒缓,忽而高亢,有雷声的伴奏分明就是一场曲子。云层应该很厚实,清晨了还是如此暗淡的光线,闷得人本不想从床上起来。 “清晨静谥,最是醉人时啊……”谈无欲脸贴着枕头,闷闷地说。 “师叔,你起身了么?”门外响起敲门声。 谈无欲是微愣了,这才想起他家从昨天晚上起就多了一个人,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恼火地抓起枕头扭,又在床上卷着被子拱了一下,待门外的敲门声再起,他放下受虐的枕头说:“起了。” 谈无欲想了想,素续缘也算他的师侄,也算没见过的“熟人”。是不知道这人一大早有什么事情,把人晾在门外也是不礼貌的行为,可是他还未梳洗。 “什么事?”谈无欲决定还是开口问问。 “续缘来帮师叔梳洗。” 这个人……唉,谈无欲深深一叹,“不用,我自己来便可。” “那续缘将用具放门口了,师叔,你一会儿取进去吧,续缘先去做早饭了。”说罢是脚步离去的声音。 刚想说他不吃早饭的,门口就没声音了,谈无欲又是深深叹一口气,这叫什么啊这是……什么都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素还真的儿子住他家来了,自己答应了又不能食言,家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真是不习惯。这年轻人似乎真找不出缺点,格好、相貌好、医术好、能力也好…… 真是,不快点去找媳妇让素还真做阿公抱抱孙子,在这小镇上停留做什么?素续缘的好意,总让谈无欲觉得非常别扭,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谈无欲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慢吞吞地绕过小院渡到北屋,他抬头看了看天井,还是一样噼里啪啦地下着雨。 主屋门未关,一踏进去就看见素续缘将粥盛出来,刚想说你自己吃吧我不习惯吃早饭的话就吞了回去。 “师叔,醒胃了么?”素续缘微笑,拿起竹筷将盘子里的点心划了一下,分成四份。 真是……贤惠到闪瞎眼睛啊……还有为什么你这么熟悉厨房的位置? “师叔,这粥是用鲜粳米加上酸杏梅子剁碎,加雪花糖熬了一下,适合体伤后的人,吃了也不会积食的。” 谈无欲无语地接过,倒也没问他材料是怎么来的,他肩上那个大口袋应该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虽然素续缘现在只是着着轻便的常服,也是柔和俊美到让小姑娘家脸红滴血的那种。 “好吃么,师叔?”素续缘看着谈无欲拿起汤匙慢慢地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吞下去,就满脸期待地问道。 “恩……”确实好吃……谈无欲的优点之一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真实反应自己的感受,对素还真除外,所以他说:“好吃,只是弄的这么致,让你花时间了吧?” “续缘习惯了,”素续缘将有梅花花瓣的小点心夹了一块到谈无欲的碟子里,“我才该谢谢师叔,不讨厌续缘的自作主张。” 下到咽喉的粥一下子被卡住了般,谈无欲抬起头来,就看见素续缘看见自己盯着他,立刻变得小心翼翼的表情。 素续缘马上说:“师叔,这筷子是干净的,续缘没有用过……” 摆摆手,表示不是这件事,“你怎么不吃?” “续缘吃过了……” 谈无欲挑眉,拿过大勺就给素续缘也盛了粥,拿起筷子夹了包子给他,口气不容反对地,“吃。” “……谢谢师叔。”素续缘便也不拒绝,他猜得出谈无欲讨厌扭扭捏捏的人,于是捧起碗,轻啜了起来。 “以后若想我吃早饭,你就不可以先吃。”谈无欲淡淡地说。 素续缘微微抬头,笑了出来,“是。”是要陪他一起吃……对吧? “打算在这里做大夫么?”谈无欲淡淡问道,自己夹了一个素包子,将里面的馅都弄到碟子上,而且挑得一干二净,才慢慢吃下去——皮…… 素续缘微笑地看着谈无欲的动作,眼睛里慢慢地变深幽,遂低下头夹起一个汤汁小饭团档住自己的目光,“是,想开个医馆。” “这里有大夫了……虽然是个庸医。”谈无欲虽然不太想理他做什么,但毕竟还是“同居”伙伴,他善意的提醒还是必要的。 “我可以开得离那位前辈远一点,总有人需要我的吧。”素续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恩。”几乎是从谈无欲鼻子里面喷出的一声,他吃完包子皮就放下碗,把筷子横在碗中央搭着就准备起身收拾。 “师叔交给我就好。”素续缘马上说,得到谈无欲疑问的眼光,“……师叔不收我房租,续缘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说罢脸红了。 “哦。”谈无欲就直接把碗筷塞他手上,自己渡回房间了,所以未发现身后素续缘脸上的红潮很快就退去,对着他的背影是笑的一脸宠溺。 ----- “你什么意思?”谈无欲面色不渝地瞪着某庸医。 “我怎么知道会洒到他呢?”药铺老板晃晃烟斗,一脸的笑容满面。 “师叔,没事,只要不淋到你就好了。”素续缘一脸温和地说,催动内心将身上的水蒸去。 事实经过是这样,谈无欲素续缘一前一后向药铺走去,老板就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走来,待一走进,某人的手一拉雨棚,素续缘就先闪到前面了,于是正如所见的…… “这个小镇上铺面很少了,或者说是已经没了。”老板闲闲地说道。 “镇西的话……”谈无欲想了想,“蓼水庄我记得……” “是有啊,还不止一间,你们不怕的话,就去看看咯,那里闹鬼哦~好冤的哦~”老板神神秘秘地说,一脸街角八卦妇女的无耻嘴脸。 谈无欲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素续缘,素续缘点了点头,谈无欲翻了白眼,决定还是去镇西那个铺面看看,其实他也是听说过一点那排屋的…… “慢走哦~”老板笑眯眯地靠在门边看着他们远去,一转身就看见自家闺女一脸虎视眈眈地瞪视自己。 老板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很没节,“闺女,爹爹知道你很喜欢你谈叔叔……” “哼!”小荷气呼呼地坐下喝茶。 “女儿啊,有一种人,情感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比方说你爹爹~尤其是爱情而言。”老板温和地了小荷的头。 “可是爹爹你明明……”小荷气不过,想要说出她心中的话。 “你长大了以后会明白的,对人来说,尤其是对经历过很多事的人来说,好感并不代表喜欢,也不代表爱情,知道么?” “……”小荷眼圈渐渐地红了,哼地一声带起一阵风,把门碰地甩上。 老板放下烟斗端起茶,看了看窗外停了雨的碧空。 “天气真好啊~就算让我恶心到可以吐十斤水的皮鼓师到我面前,我也可以抱着他亲一口了~”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 第七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七章 “蓼水庄……的那一排铺面?不是说闹鬼了么?”纨绔唰地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表情,“不过你们想去看,我带路吧~” 谈无欲素续缘对视了一下,谈无欲挑眉道:“这个镇没多大不用你的好意了。”说罢意示素续缘他们走。 素续缘点点头,转过身也没理会纨绔的阻留。 “诶诶诶,”纨绔泥鳅一样就滑到了他们前面,“那个庸医飞鸽传书把你们交给我带路,虽然我很不想理这事,但是嘛~~~”也没说完一句话,就意味深长地转过身去,晃晃悠悠地在前面带路。他其实就是想看两人被鬼抓而已,他真的没别的什么坏主意哦~ “师叔,我们走吧。”素续缘微笑道,看了看走到前面拉船的纨绔。 三人坐上船,谈无欲皱眉道:“为什么要往这里过?” 纨绔嘻嘻笑道:“你不觉得很有感觉么?” 完全不觉得!谈无欲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是好好的光明水路不走,非得走水洞里面又黑又湿的路。 水洞里很黑,纨绔手上的夜明珠倒是很亮,照的四周的石笋有若仙人般髯飘散的,也有若悬垂于崖畔的古榕的气,独有一种沧桑感。酥润的岩壁间,有浮雕般地纵横着茶褐色裸,宛似瘦硬的盘骨。 其余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听得纨绔撑开竹竿撞击到水底的声音,以及船划开层层水而响起的咕咕声。 纨绔带着笑音说道,“看清楚咯,下次不带你们来了。”说罢他把夜明珠一收,洞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让谈无欲和素续缘的眼睛适应不了,眼珠子前面还明晃晃地挂着夜明珠的影子一般。 “你……”谈无欲有些不耐烦地想揍一顿纨绔的时候,就被素续缘一声惊讶的“师叔你看!”,收回要去揪纨绔衣领的手,转头往素续缘发出声音的放下看去。 他竟然能看清素续缘的样子…… “师叔你看。”素续缘指着他们的头顶,一脸的不可思议,谈无欲就往头定的岩顶上望去。 哪里还像什么岩顶,简直就是漫天繁星! 亮晶晶的晶点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宽阔的岩壁。晶莹剔透的像银河一般,从绵绵延延前面,横贯中顶,斜斜地泻向他们身后。 谈无欲看的有些痴了,不小心和素续缘的眼睛对上,微微一愣。素续缘好似看他又好似没看他一般,眼睛在晶石的柔光下温软地好似一片汪洋。 “师叔,这里真漂亮。”素续缘的眼睛弯弯的。 “呃……是啊。”谈无欲不由自主地移开眼睛去,不懂为什么,一和素续缘的眼睛对上,他想不单是他,任何人都会感觉有些僵硬的。不是咄咄逼人,不是尖锐犀利,而是里面有一个漩涡一般…… 谈无欲有点疑问了,这人是不是和什么人说话都很专注?……看着说话人,好像世间再无其他的事物能让他温柔一般……素续缘和人说话时,就会给别人这种错觉,至少谈无欲觉得是有这种感觉。 ……于是谈无欲归结于素续缘的良好家教——只要和人说话,素续缘眼睛里都是只剩下说话人。 恩,谈无欲暗自点头,真是个很懂分寸的晚辈,加十分——首次见面跌破底盘的印象,总算拉回点分值了。 “哐当!”船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船身狠狠地摇摆。 谈无欲马上扶住船梁,莫名其妙地抓住了麻绳还被缠住,而且奈何过于湿滑,脚底一溜脸就直接往船板上栽去。 惨了…第四十五次……谈无欲脸朝下栽倒之前悲愤地想。 谈无欲只觉一阵风过,脸没有预料中地与船板亲密接触,而是碰上了一个带着清爽的味道的膛。 “师叔你没事么?”素续缘着急之下也未注意辈分关系,也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人的嘴唇再靠近一点就碰上了,他的手还是刚刚前扶住谈无欲的姿势——其实就是把他师叔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了。 “……”谈无欲僵硬地想要推开他,伸手刚刚触到他的前就被近在咫尺的气息弄的全身更加僵硬。 “师叔?”素续缘听得谈无欲没有反应,就更着急了。 “呃……”谈无欲对上素续缘焦急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谈不上后悔、但绝对让他扼腕很久的话: “你的肌不错啊。” …… 下了船后,纨绔走在前面,莫名其妙地看着后面两个隔了起码有一辆马车距离的人,而且很明显是谈无欲单方面的闹别扭。 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刚刚在船上简直就是“满天繁星”下的“眉目传情”,然后是船抵岸后“黏腻”的深情拥抱,抱着抱着还不放手了…他一声“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那个蓝衣小美人就噗通一声地被推下水了…… 想到这里,纨绔连忙拿起扇子挡住自己的奸笑,轻咳了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蓼水庄是很抢手的铺面,镇西向来比较繁华,但在六年前就有好几间空着的铺面,到现在还是没人要,具体原因,流云镇的没有人不知道吧?” “是闹鬼?有人目睹过么?”素续缘努力转移话题,就顺着纨绔的意思说下去。眼角偷偷地看着谈无欲,谈无欲是不想说话不想理他,素续缘心里有些针刺的感觉。 “多了去了,只要有男人站在那个墙角往那个窗户里面看,就会看到…嘻嘻嘻……”纨绔背对着他们,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就是不见他把话说下去。 谈无欲皱眉,他最看不惯有人装神弄鬼,“不要卖关子!” “一个头!” 谈无欲神情是被恶心到一般,一巴掌朝某纨绔近在咫尺睁眼珠吐獠牙的脑瓜子扇去,很明显,他是被纨绔靠太近的装神弄鬼恼到了。 纨绔一瞬间滑到了几步开外,“哝,我们到了。”扇子一指小河对面的一排铺面。 三人走过雕的石桥,慢慢地朝那显然是被分离的一排屋走去,明明是阳光也算明媚的午后,而且没下雨,但是这里就是感觉森,也许被正中间那间门前的六把大锁影响了。 这一遍的铺面明显地和桥对面成了对比,对面车马成群,这里吹过一片树叶…… 谈无欲看了看那间铺面,门前木横上有六把黄铜大锁,门上被帖了数不清的咒符…梁上的灯笼已经被风雨磨损得很严重了,三级台阶两边是布满灰尘的金塔…… “你们是想做什么?”一个伙计样的年轻人经过,看到三人在凶宅前面站着,就问道。 素续缘微笑,连小伙计也穿得不错,“这位小兄弟,我们是来这里看看这个铺面的,请问……” 伙计撇撇嘴,“又是几个找吓的,想打理着几间铺面的人多了去了,”他伸手一指,“站在那里,你们就知道了,等到晚上再来看就知道了。” 他指的正是一处墙角,而站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中间那被锁上六把锁的铺面,以及它外面的那扇剥离了窗纸的破旧的窗。 “我们是要等到晚上么?”纨绔找管理铺面的人要来了钥匙,“还是等到某些东西出现了再进去?” “既然来了,就不要白来,”谈无欲冷笑,“我就是要等!要是被我发现是谁在装神弄鬼,哼哼哼!”他觉得自己被激起做道士的本能了…好吧,是修道人…… 素续缘看了看天色道,“那师叔,续缘过街去买些吃的吧。” “你刚刚来到这个镇你懂什么?”纨绔摆了摆扇子,“待着,我去。” 待纨绔回来后,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雄壮的伙计,扛着木架和布下搭了帐篷,纨绔在细的毛毯上卧下,“要我在大太阳下等,还是需要点伺候的。” 谈无欲和素续缘也干脆也进了帐篷档太阳,反正大的很,纨绔买的食物也塞了点进去。对岸的人也有不少好奇的跑过来看的,但是由于这个凶宅的传闻过于诡异,还是看了看劝了劝就都走开了。 天边慢慢暗下来,山那头闪着橘红色的光芒,地上的尘土慢慢地被卷起来散开——起风了。 纨绔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着那间屋的事情:“六年前似乎是有个女子在这里上吊,而后只要入夜站在那个墙角往里面看,就会看到一个头……” “单单一个头?”素续缘若有所思。 “我就见过,旁边还有一堆兄弟也看见了……平常人都是有脖子和肩膀的,那个女人就是单单一个头,哝,”纨绔指指那个窗口,“她就出现在那里,眼神呆呆地看着你。” “那些金塔……”谈无欲问道,“慰问亡灵,丝毫不起作用么?” “里面的酒估计早就干了……但是没人敢换。”纨绔摆摆手。 素续缘也看了看房梁,“上面为什么还要挂风铃?” “那个风铃是没有铃铛的,但是莫名其妙地就会发出铃铛的响声……到那时候就跑吧,恩?”纨绔闲闲说道, “铺面上面二层或三层一般是主人住的,叫‘屋’也没什么错。本来就是只有这间屋有问题而已,但是它周围的老板们也总是听到……很怨的尖叫声,都是发生在晚上;路过那里,会发现一个人影贴在窗上一样,可是明明那里没有人,也听到推磨桌椅的声音。” 谈无欲看了看天色,还剩下一点橘红在天边,他就问道:“续缘,道家的术法还记得多少?” “五鬼、符咒、行气都记得清楚。” “过了子夜,我们就在这里行术法,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亡灵作乱……我行主位,你行副位…我现在的功体还远远不行,若有突发情况,你要坐镇好,知道么?”谈无欲道。 “是。”素续缘答道,他微微敛下眼,他没听错,那一声“续缘”……素续缘的手悄悄紧握了起来。 纨绔并没有嘲笑,也没有带上平常玩世不恭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座楼,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 第八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八章 等对面街道的人差不多散去了,只留下偶尔穿梭的野猫野狗,以及静静传来的虫鸣声。 “续缘,行气。”谈无欲划九通指令道。 内气则气上升,吐气则气下流,素续缘盘腿而坐,吐息间慢慢集中心神,反复九回合。 “九转涂咒。”谈无欲抽出剑,在地上划出“九转阵”,又对素续缘指令道,“一转。” “天地动。”素续缘对应道,莹蓝色的灵气从嘴里丝丝浸出,慢慢地、绵绵地,然后如倾斜的洪水般四散。谈无欲的衣袂却丝毫不动,纨绔在一边扇着扇子,脸上是淡然如水的神情。 “二转。” “日月昏。”如洪灵气泻上天,天上寒的月色悄悄被遮住,地上被吹起了几片树叶。 “三转。” “神魂乱。”素续缘周身散发莹蓝色的光,光像烟雾般絮絮飘散。 “四转。” “魂魄离。”猛地,从素续缘身体里抽出一团莹蓝灵气,灵气慢慢地成了一个人形,手握兵器,空洞泛着蓝光的眼睛高傲地环视,眼神最后集中到眼前的屋。 “五转。” “倾山倒岳。”灵使握紧兵器,下半身慢慢飞离素续缘的身体,它飘着缓缓下降,脚部如流水一般与土地接触。灵使双手顶住兵器,重重往地上一,一声巨响,振起的气浪朝前面的屋扑去,撞破了窗户,直冲屋顶,带起了一片的碎石瓦片。 “六转。” “收台光、幽。”灵使化成灵雾朝撞破的窗户飞去,兵器散去。 “七转。” “生魂迷、死魂迷。”破损的屋顶直冲出一道灵光朝天而去,跟着无数碎石瓦片向四方激,一些青石砖跌落墙下,激起滚滚烟尘。 “八转。” “收八方形影。”一张莹蓝的网慢慢地形成,像绵软地柔水般轻轻荡漾,而后猛地朝那屋收紧。 “九转。” “摄亡显身。”素续缘睁开眼睛。 桥对面吹着微风,垂柳随风起舞,而桥这边变得像墓场一般死寂,沉沉的夜幕在这里被凝固了一般。 “师叔……”素续缘微微转头,谈无欲冷凝地看着那扇窗口。 黑沉的天幕,倾泻的灵光,倒塌的建筑,以及……那扇窗口出现了一张苍白的女人脸。 那脸长发扑面,眼神呆滞,只有一个头呆呆地看着三人,没有脖子,没有身子,只有一个晃晃的头颅。 谈无欲冷笑:“终于出来了!” 说罢化出剑,快如闪电,咬破手指写下血符,以剑尖刺挑碎瓦碎石并着血符一起向人头,血符燃出火焰。 人头来不及躲闪,被血符打中,尖啸一声,街上火把熄的熄、灭的灭,其余的也因为人头的尖啸左摇右摆,闪灭不定。 屋前祭鬼的金塔一个个爆裂,流出腥臭的酒,酒雾带着催瓦片乱飞,屋梁上的无铃风铃疯狂的摇摆着,发出追魂似的的响声。 那种尖啸声实在太诡异,极怨,极恨,恨不得把什么人的一条条地撕裂吞下去般。门上贴的符咒仿佛被无形的手啪地撕开了,六把黄铜大锁巨响一声,全部被震碎。 三人被气浪打得后退,素续缘看到纨绔一下子站不稳,伸过手去扶住,当接触到纨绔的手肌肤,却惊讶地看向他。 纨绔飞快地把手抽出来,打开扇子道:“门开了,你们要不要进去?” 谈无欲看了看纨绔的异样,并没理会,只是对了对洞开的大门说:“续缘和我进去,你等在此处。” 窗口的人头已经不见了,门开大张像是一只长着口的妖怪。待两人的人影消失在屋里,纨绔看了看自己的手,收起,走到河边静静地看着,眼神深幽。 ……屋里静得让人恐惧…… 当听到北屋方向传来的尖啸后,谈无欲冲了上去,而素续缘则留在主屋确保安全。可北屋走廊尽头处响起的奇怪声音,让谈无欲的心跳得异常加速起来。他脸色更为凝重,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 走过拐角,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向着孩子蹲在地上,似乎正在咀嚼什么东西,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几乎让谈无欲皱眉。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脚底涌起,贴着皮肤往上升起直至发梢。还没等他开口,一个东西突然滚落到他脚边。 那是一个已经被啃掉了半边骨的人头。 那个孩子似乎听到了背后的动静,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完全腐烂,血模糊的面孔,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谈无欲甚至能看到孩子脸部腐内蠕动的蛆虫。 脖子后边被冰凉的手指掐住抵住了位,谈无欲睁大眼睛,耳边贴上了灼热的气息,“嘻嘻…我的孩子……可爱么?” --- 听到北屋里面传来的巨大声响,素续缘决定还是去看一看,他并不质疑谈无欲的术法,但是依旧担心他的功体。 “师叔!”素续缘走到一个看似里间的屋子,墙上似乎有不少挂画,但暗得让他不得不小心地走路,踩到了一个长木,他小心翼翼地绕过。 突然所有的挂画一个接一个的掉落!像是什么东西往他的方向袭来! 素续缘立即摆好架势等待着,但最后一个挂画掉落,屋里依旧死寂得可怕,在这空旷静寂的空间内,就连他的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渗人。素续缘静下心来等待着任何一种声音,却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他慢慢地触到一扇门,那哭声就在门外…… 他打开,落满惨白月光,却是连接着院子的小门。那里坐着一个孩子,背对着他,他慢慢走近。 “不要…我不要……”孩子哭得断断续续,惊惧得刺到心里。 “你……”素续缘想要唤一下孩子,当孩子转过头来。 ……血模糊的面孔,完全腐烂。 --- 谈无欲微微睁开眼睛,本身黑蒙蒙一片的慢慢变得澄明,借着不知道从那里透进来的月光,眼前恍恍惚惚地看到一些血淋淋的骨头,一些满地散乱的绳子…… “哈哈哈!这次来的还是个美人!” “传传闹鬼还真是多人来了!哈哈!用人头真有趣!” “美人!快点让我们看一看爽一爽吧!” 极其刺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闭嘴……谈无欲恶狠狠地想着。奈何后脑是被重重地击过,打导致现在连眼前的事物都无法看清,看起来是在一个地窖里。他艰难地从腥臭的冷地面上坐起,手被冰冷的锁链绑住,手指还抠到了冰冷的四方型的金属物。 “哈哈,逗逗,让我们都乐一乐!”刺耳的声音继续尖声笑着。 “小美人!扯光了衣服让我们看看吧哈哈哈!”从上面扔下了什么东西,砸起了清脆的声音。 谈无欲看到了地窖上面的几个人,他们正蹲在从地板中间的烂出来的大洞边、带着垂涎欲滴和疯狂的表情看着他。 丢下来的竟然是钥匙,借着月光泛着森冷色调,静静地躺在一节血淋淋的骨头上。谈无欲挪动身子,背着手去掏,指尖陷进烂桃子似的里以及腐烂的臭味,让谈无欲脸色更为冰冷地向上看着那些人。 他正解着锁,背后却突然传来扑撞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竟然背后是一排铁笼子,管着不知道多少只壮硕的野狼。粘从破损的齿里流出,野狼盯着谈无欲正疯狂地推撞着铁笼。 --- 素续缘的手都冒出了青筋,死死按住那个疯狂地想咬他脖子的孩子,蛆虫都从孩子的眼睛里面掉出来往他的衣服里面爬。 “啪!”的一声,孩子被素续缘一掌打到了墙上,肚子上空空地被打出一个大洞,血混着屑溅到墙上,再如蠕虫一般滑下。孩子的头微微垂下,再无动弹。 素续缘的手颤抖着,忍着不走进孩子的冲动,提起脚步就急着去寻谈无欲。可是却听到后面响起的迟钝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看。 喷溅于墙的斑斑血迹,内脏从孩子的肚子里粘土般的坠下,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孩子蠕动他的褪,从自己从镶嵌的墙壁中□,眼珠子掉了一个下来,爬着蛆虫,滚落到素续缘脚边。 素续缘的脸不再温和、淡了下来。 …… 当素续缘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成为粉末的孩子,收起手,“这个镇到底怎么回事?”素续缘转过身,淡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纨绔, “金子陵前辈?” 纨绔把扇子收好,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少了两蓝翎毛……而且我和素还真的儿子,貌似还没见过哦。” “续缘的感觉罢了,没想到前辈回应了。”素续缘抬起头,“前辈……续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金子陵把目光从月亮上收回,打量着少了素家漩涡眉的人,“你问。” 素续缘看着金子陵的手。 “前辈,你还是活人吗?” --- 上面传来那些人猪一般的笑声:“打开笼子!” 谈无欲瞬间把锁解开,两腿往上一扬腰一使力就跳起来,立刻往反方向就跑。上面的人用绳子将铁笼拉开,伴随着极其恶劣的尖笑,两只壮硕的野狼就疯狂地朝谈无欲冲去。 谈无欲跑在前边一边回头,野狼跑得更狠张口就咬,谈无欲冲到墙边一踩土包凭借冲力往后一个翻身,一只野狼猛地装上墙上的钉子,血流如注地哀嚎死去。 一人瞪大了眼睛。谈无欲翻身落地后,一只野狼再冲向他,他迅速地将两腿接着狼脖子狠狠一扭,狗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其中一人冷笑,“把那些狗娘养的杂种全部放出来!” 谈无欲冷冷地抬头看着他们,环视了一下湿的地窖,石柱与梁上都绑着一堆绳子,很是散乱地垂下,于是计上心来。 后面的野狼都被放出来后,谈无欲一撑木梁让野狼从下面跃过,再补上一脚踢到乱绳堆里缠成一团,把狼头紧紧圈住连在石柱上。 上面的一群人正看得欢快,就被人狠狠地踹下了地窖。野狼这时已经挣脱绳子了! “师叔!接着!” 听得素续缘的喊声,谈无欲一抬头就看到一条绳子飞来,他二话不说紧紧抓住,一只野狼朝他扑来了。素续缘在上面施力一提,谈无欲踩着掉下来的人的脑袋跳上顶上。刚刚好那只野狼错过了,扑着掉下去的那群人的其中一个。 “师叔!”谈无欲还没完全落地,素续缘一只手就环住他的腰跳到一边未塌的地面,两人双双落地,素续缘就问到:“师叔你没事吗?” “没事。”已经有过一次被带到怀里的经验,谈无欲没有那么不自在了,自己站好来拍拍衣尘。 谈无欲伸头下去看他们的惨样,一群人已经是被咬得面目全非,哀嚎到没有力气了,最后动弹几下,就无动静了。 “被‘鬼’抓的那些人,应该是被喂狼了吧。”素续缘看着散落在地窖里的人骨道。 “没错…那个纨绔没被‘鬼’吃了吧?”谈无欲问道。 “他在外面等着无事……” 素续缘在说道纨绔的时候,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谈无欲注意到了,莫非,素续缘和纨绔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那是不在谈无欲的关心范畴之内的。 “师叔,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素续缘拉着谈无欲就要走。 “不处理一下吗?”谈无欲将手抽出,对素续缘这种小心翼翼的行为不置可否。 “我们不能停留,因为……”素续缘还未说完,屋里的门被悄悄地吹开了,布满厚厚尘埃的地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脚印,而且是一步一步地往他们站的地方走来。 “师叔!”素续缘接住突然倒下的谈无欲。 他赶忙给谈无欲把脉…脉象停了…心跳也停了…… 素续缘的心里突然被挖了一个大洞一般,冰寒地灌着冷风。 他颤抖地抚上谈无欲的脸,“师叔…你不要吓续缘啊……” 谈无欲睁着眼睛,仿佛还保持着和素续缘对话的淡然表情。他被停止了时间一般,无声无息地被素续缘搂在怀里,眼睛空洞得—— 像是被活生生地抽掉了灵魂。 看得蓝衣人悲情地抱着怀里的人,旁边两只鬼很是无奈。 “怎么办?”白衣鬼对自己的同伴说。 “明明是你勾错的为什么要问我!”黑衣鬼实在忍受不了。 “你明明知道我有眼疾!他站得和死人靠那么近我有什么办法!”白衣鬼很是不满同伴对于自己的指责。 “我不管,你自己做错的你自己负责!”黑衣鬼的脸色真的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信不信,‘连坐’不单单是用在人的身上。”白衣鬼冷笑。 “……” “……” “你卑鄙!你无耻!你无理取闹!”黑衣鬼是卯足了劲吼。 “我就卑鄙!我就无耻!我就无理取闹!”白衣鬼也是胀红了脸叫。 “没法子了!不能让别的鬼差知道,不然我们就死定了!等想好法子了再去找他,就让这个幽魂在红莲净土待一下吧!”黑衣鬼打开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拎起谈无欲的魂魄就直接塞进去。 白衣鬼瞠目结舌,“地上一天,红莲净土一年你知道吗?他会掉到红莲净土的哪里你知道吗?” 黑衣鬼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衣鬼,一巴掌打过去,“你怎么不早说!混账!还不快去找!” 谈无欲浑浑噩噩,好似没醒,好似又醒着。 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在无欲天用的那把竹刷,还用了很久,那是慕少艾那个好色的家伙做的。 谈无欲总是少有触动,唯独这把竹刷他记得很清楚。那样的苛刻自己要记住是不是一种偏执,还是一种觉悟要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淡淡……他当时接过竹刷的时候,自己也想不清楚。 他慢慢睁开眼睛,为什么要想起这个家伙?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看起来很平淡。也有一条河,临河的房子相连不断,白墙墨顶、廊棚苍老、弄堂幽深,却是没有人家从房子里出来。 时不时响起铃铛勾出影像,看得不清楚,但是却有轮廓。 前面似乎有一个凉亭,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举着什么长杆的东西放到嘴边。 风中传来那人的声音。 “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闲赋万事休。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 谈无欲停下脚步。 雾都散去,那人站在凉亭里,移动好似又发福了的身体,笑弯了眉眼,“谈兄,你这是来间豪华一日游么?”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 第九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九章 素续缘手轻触那些灰尘上的脚印,细细查过,脸色很是凝重。 “前辈…师叔和我的身体就暂且交与您看护了。”素续缘回头对金子陵说道。 金子陵皱眉,让他看着两个人的身体当然是可以,就是……他脸色也稍显凝重地说道:“你如何知道谈无欲在哪里?你这么冒然地……” 素续缘没有说话,扯下脖子上两个明珠其实的一个放进谈无欲的衣襟里,最后他轻轻握住谈无欲的手,说道:“我去过……” 金子陵叹气:“素家小子你哪里弄出来的这么多间术法?”还是任劳任怨地帮着素家小子摆好一张靠背椅子,三炷香,二只烛,再把谈无欲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鸣时我们若都还未醒,就麻烦前辈了,否则我们两人会有命危险。”素续缘咬破手指尖,用血点于谈无欲左目眦下,右鼻翼下,将一块玉璧收入自己怀里。 素续缘盘腿坐好,将手指伤口出挤出三滴血,滴在谈无欲面前、两只火烛的中间。再拿起冥纸烧掉,手指迅速结印,嘴中念着咒文。 冥纸的灰在空中慢慢地飘,慢慢地成为黑烟。 屋四周的草丛里、河岸边里都是一阵骚动。有许多的蛇爬出,都往屋的方向跳过去,最后进到屋里,全待在离素续缘二步远的距离内,吐着信子悄悄地等待着。 ……忽而蛇全部倒下,在屋里铺成一堆。 金子陵明白了,是用生灵的血来打开间的门。人是万物的灵长,有时候他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用来屠杀生灵打开地府的门……素小子,这笔帐可是会在间记下的啊…… 一条铺土的大路,两边都没有房子,黑洞洞的模糊的景色,但却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两旁似乎有田地,远处有几座山,山脚下有一些黑色的人影…但那些人影一飘进山里,就不见了。 素续缘脖子后面已经粘了一层冷汗,他握紧了手,强迫自己迈开步子。 几个人形一样的东西蹲在田地旁,吃着蜡烛。 素续缘走到他们旁边停下。 “这个味道……”“是我们活着时候的味道……”“活人……”那些人形抬起头,脸上已经模糊了五官。 素续缘拿出玉璧,玉璧上面冒着死人味道的黑气:“我想打听一点消息。” --- “慕少艾,我发现你变君子了。”谈无欲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倒的茶。 “君子无非就是耐心的狼,在适机的时候再把猎物吃掉。”慕少艾移开茶壶,将烟斗灭掉。 “你没有做过狼吗?” “呼呼,有,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谈无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谈无欲很想掀桌,很想跳起来给慕少艾一个白眼,很想一脚踩上石凳给这个不说一句话就跑来间养蟑螂的家伙一顿胖揍……但他都忍住了。 慕少艾的手抚上他的手、将刺进手心的指甲一一握在手心里安抚,没有温度……谈无欲的心都凉了,原来这里真的是间,慕少艾真的死了,他竟然以为这都是某不良药师的玩笑…… 一点一点又酸又苦的东西倒进了心里一般,让谈无欲手轻轻地颤抖起来。 “谈兄啊,以前我有些话不敢和你说,但是现在死过了胆肥了,我想说,不要总是苦着脸啦,多多笑一下,谨防情绪感冒啊。”慕少艾调侃道。 谈无欲嘴角微微抽搐,应该按照平常的回答来的,先挑眉,再冷笑:慕少艾,我凭什么听你的?然而他无论如何,现在是说不出口了,他甚至不关心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 谈无欲没有看他,眼睛空洞地看着亭子外模糊的小桥流水,“……慕少艾,你知不知道,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是太成功了。” “哎呀呀,还记仇呢?”慕少艾说道。 谈无欲微微偏头,“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我就报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慕少艾邪笑,对着谈无欲的眼睛一句一字道,“早点知道自己有一天要赴死,还不如趁着时间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 谈无欲把手抽出,转身就要离开亭子。 “其实那个真的是意外,”慕少艾赶紧陈恳地说道,“我想学凤凰涅磐,谁知道泊寒波的那一把火不小心把我……煮熟了!” 面无表情地掉过头,坐回亭子,慕少艾马上给他倒茶。 谈无欲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 一片贫瘠的原野,远处响起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一行红火衣着的人瞬间飘过了原野。 抬着聘礼,抬着花轿,抬着棺材…… 红绸礼花像血一般地鲜红欲滴。 鬼成亲……素续缘看了看,那就没错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跟上。 轿子里的新娘突然转过头来,身子一动不动,确实是只把头转了一个反面,没有眼珠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后方,队伍停了下来。 新娘把头转了回去,抬起红手帕往前方一指,轿子便又吹吹打打地远去了。 跟丢了……素续缘暗叹。 他努力辨认着方向,发现前面的林子边上有人影在向他招手……他的年龄再减两百岁都会明白这里向他招手的是什么东西,既然下到了间,他也没有怕的理由了。 重要的事情,不能被耽搁,时间每过去一点,他的担心挂念就多了一分。怀中感应的冥珠与谈无欲身上的那一颗相呼应,但冥珠的指示是在更地底的地方…… 要想办法下到再下面才行。 那个招手的人影见他不理会,竟然跑到了他面前,素续缘这才看清楚,走进了才发现那人竟没有头,两手过肩乱摆像是在打招呼,腔子里血流汩汩,长袍沾满了往下流的鲜血。 素续缘马上后退,又不能在这里胡乱结印,只抽出剑,那“东西”马上拿手抓着剑,扯着素续缘往林子走去。 “放手!”素续缘不是没脾气的,他准备把这个“东西”削成两半的时候,那“东西”跪下来……姑且称为“请求”,手胡乱地指着林子里。 一瞬间,素续缘在这个“东西”身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愣神的时候,那“东西”抓着素续缘的剑,把人带到林子里。 有点风,吹得树叶抖来抖去,但就像无声的哑剧,一片都如此地死静。素续缘机械一般的跟着,“东西”飘着进了树林,旁边很多小孩,都是死鱼一般的面无表情,“东西”在前面开路,叫那些“人”不要骚扰素续缘。 素续缘看到了一个房子,是房子吗?一个洞而已,没有门,向风向雨的开着,屋里也很简单,甚至连一张桌子也没有,而床也只是用几块木板架起,床那里躺着一个女人,有着僵尸一般的脸,“她”的眼珠发白,一动不动的盯着素续缘,一只手举在半空。 “她”没动嘴,但是他感觉到“她”在说: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孩子在肚子里不出来…… 素续缘的感觉很奇妙很奇妙,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急着找到谈无欲,却也对这个说不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的“人”,有着怜悯与同情。他定下心神,打算帮助这两个“东西”,然后速战速决。 他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帮“她”取出了肚子里的东西,那个“婴儿”长得实在说不出的怪异,像一团黑雾,却又有形状,真真切切地能看到的,就是在“嘴”边如剑虎一般尖利的牙齿。 “她”觉得大夫出诊是要出诊费的,就脱下了手上的一个手镯递给素续缘。 素续缘如招雷劈,他颤抖地捧着那个手镯,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湘音……姑娘?” --- “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够遇见……”慕少艾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谈无欲也就听着没嫌他烦。 “早上一定要吃点东西,早饭要吃“热食”,才能保护“胃气”。热稀饭、小麦粥、热羊、热豆花都可以的,然后再搭配吃些蔬菜水果知道吗?” “恩。” “以后下雨不要总是淋着回去,要带伞,没有伞就在路边买一把,实在不行就等一下。天冷了也要多穿衣服。” “恩。” “生病了一定要买点药吃,不要煎了药又扔到一边去,你身体不好我在下面怎么会安心呢?” “恩。” “要是到了冬天膝盖疼痛时,用热水袋敷在膝盖上,很快就能感觉到疼痛的减轻和缓解,注意保暖。你如果让大夫给你针灸,叫大夫配上艾绒和一些草本植物,借助火力才可以透表及里驱除寒湿,防治疾病。” “恩。” “其实你经常感觉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已经是感冒了,药材的话不要乱吃,柴胡陈皮芍药和生姜都是比较好的,再不行就加点桔梗和杏仁,其他的不要听大夫的乱吃知道吗?” “恩。” “……我说了这么多你记得住吗?” “可以吧。” “……唉。” --- 素续缘跟着那个无头鬼走,离开了破败的小屋,一路回忆,一路沉默。 柳湘音没有认出他……应该说是,还有没有记忆这样的东西…… 他承认看到那样子的柳湘音,他的心都在颤抖。尽管释怀,他依旧希望那个善良的女孩能够好好的,就算是投胎转世,也希望那个曾经爱慕过的女孩能找到一个好人家,能开始一个美好的新生活…… 无头鬼停下了,手指着不远处的黑乎乎的小湖,然后转身就走。 在经过他身旁时,素续缘低低地说,似叹息,似哀伤:“谢谢…蜀道行前辈……” 无头鬼身躯剧震,却没有回头,他迈开步子,渐渐远去。 素续缘在湖边站定,缓缓闭上眼睛,睁开的时候,再没有犹豫和迟疑。 “嘣!”湖边响起了巨大的撞击声,让他的心微微一跳,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撞到了湖边,还不停地挣扎。 他定下心走了好几步,睁大眼睛,看到一只足足有三人身高的巨鱼在岸边搁了浅,不停地甩动着鱼尾想摆脱纠缠的水藻,但只是让藻物越缠越多。 他犹豫了一会,在曹地府的生物都不会是简单的,他有必要帮助这条鱼吗……或者,他的善意会不会反而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看着那条鱼挣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两腮的喘息声越来越低,素续缘还是心软了。他提起剑走到漫到大腿深度的水中,挥剑割断藻物,还好,藻物也就直接被割断了,而不是他想象中的越割越多像妖怪一样…… 施力将鱼推进水里,巨鱼猛地扑腾几下就潜到水里,但是马上又上来,在刚刚搁浅的位置来来回回地游,而且似乎颇有深意地“打量”着素续缘。 当素续缘实在被它“打量”到**皮疙瘩全起时,它一个扑腾地就钻入水里,尾巴一个翘,水花一个飞,没影子了。 素续缘微笑,还好没什么麻烦。他准备上岸,却突然滑倒,脸磕在沙子和石头上几乎要把面皮磨穿。 他一个激灵,觉得不对劲,有一直手抓住了他的腿。 失去重心之后他一头栽进了水里,冰凉的水漫过了他的口鼻。他感觉到很多手抓住了他的四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远离湖面,之后那些手把他往湖心方向拖过去。 烈火燎原! 铺天盖地的火焰在水中燃烧起来,一个个眼神呆滞翻白的尸都被火光刺得仓惶退去。然而在水里,火焰还是很快的淡了下来。 太多了……素续缘想,他接着勉强燃烧的火焰抬头看,那些因为火焰暗淡下去而卷土重来的尸,就像在天空上飞的铺天盖地的乌鸦,一个个地黑沉沉地把水面都覆盖。 烈火燎原!往水下放出招式,借着火焰的光躲避尸的利爪,赶紧闭住气往下游,因为往上面游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皱眉,若是下面没有石洞之类能通往外面的出口,他该怎么办…… 正放招思索的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只小虾。 他正疑惑,这种地方…… 他不想放招时伤了小虾,就挥手将小虾赶离。 然而小虾是一次一次地靠近素续缘,在他身边游来游去,甚至跳上他的脖子。 素续缘停下放招,当气息开始有些不够的时候,他看着这只透明的小虾,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这只小虾“温柔、慈爱、眷恋”的情绪呢…… 小虾极其“温柔”地注视着素续缘,见素续缘也静下来看着它,它摆摆身体,向下游去。 是要他跟着它吗…… 他很疑惑,本身这种事情就比较邪门……但是那只小虾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梦中反反复复地接触过…… 素续缘决定赌一睹,于是它跟着小虾,一边往后面放着烈火燎原,一边往下潜。水流速度开始很急,还打着卷向下沉。 湖心有个漩涡…… 小虾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素续缘,素续缘明白小虾是要让他自己进到这个漩涡中去。 他还是选择相信。 谢谢。他对小虾做了一个道谢的口型,便向漩涡游去,他被卷进去前看到的小虾的最后一眼,实在让他心头起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黄甫桥的女恩人,以及反反复复在梦中全家团聚的场景…… 即使在水中,素续缘还是流了泪。 娘亲…… 是你吗…… 真的谢谢你……保护我…… --- “师叔……” 当谈无欲听到这一声,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怔愣了一下:“续缘?” 亭子外的素续缘浑身透湿,衣摆还在滴滴答答地掉着水,他头发散乱,前额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脸上,一脸的疲惫,却还是挡不住眼睛里的神采。 “续缘你怎么……” “师叔你无事吗?!”素续缘冲进了亭子里抓住谈无欲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谈无欲有没有受伤或是不舒服,觉得谈无欲没有大碍后惊觉自己脏兮兮湿漉漉的手还握着谈无欲的,一下子后退了两步。 素续缘尴尬地搓着手,“对不起师叔,我……” “续缘是来这里找你的,谈兄。”慕少艾站起来微笑着看着还带着年少青涩味道的年轻人,“续缘很担心你吧。” 即使如谈无欲这般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到素续缘在找他时的心情了。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这个一直都彬彬有礼服饰整洁的年轻人,为了找他弄得这么狼狈…还追到了间地府来…… 傻子,连命都差点丢了吧……擅自冲入间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他是自我没错,但不是那种黑白不分情谊不顾的人。 “对不起,续缘,”谈无欲郑重地道歉,“让你担心了。”说完他回头看着慕少艾。 慕少艾又露出那种慵懒的姿态,“地上也快**鸣了,谈兄,你得快点回去了。” 谈无欲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素续缘在旁边有些不安的注视着谈无欲。 “续缘,走了。”谈无欲叫了素续缘,迈开脚步。 “无欲。” 谈无欲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忘了我吧。” 风里传来淡如水的声音,说出了两人刻意忽略的事实。 “哈哈…”谈无欲戏谑地笑了,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我就一直没记住过。” …… 慕少艾看着他们远去,一直到消失不见。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让里面亮晶晶的体流出来。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 第十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章 金子陵一夜未眠,神色未放松丝毫,定定守着在他面前二人的躯体。他眉头微皱,往窗外看去,快要到**鸣的时辰了…… 穿过流云镇的金水河静静地流淌着,映着天边逐渐暗淡下去的星辰。 河水轻轻地震动,由里往外的波纹一圈圈的扩散。然后爆出一阵水花,可是就是一阵,并没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出来,继而这条河继续静静的流淌。 谈无欲和素续缘的灵体从水里出来,谈无欲有些不敢相信,穿过他住的镇子的金水河,竟然连接了地府的冥河…… “喔-喔-喔~~~”每天早上例行的**鸣声,让素续缘的心猛地一跳。 “师叔,”素续缘拉起谈无欲就往屋跑,“我们得快点!”要赶在第一束晨光前回到躯体才行! 素续缘拉着谈无欲一路狂奔——云层遮住了太阳,天边开始露出曙光。 他们跑过了桥——厚厚云层漏出的阳光给镇子乌色的屋顶上了一层金边。 他们冲向铺面前的一大片平地——晨光慢慢地洒在这块奇异的土地上。 他们踏上散乱着金塔碎片的台阶——镇子里每一座道塔和佛塔的塔尖,都被晨光点燃起来。 跳过门槛,谈无欲一拉素续缘,两人对着他们的躯体几乎啃泥般地摔进去……毫无美感…… 此时晨光已经照亮了屋的门扉,闪着金色的粉般,如此动人。天地之间,勾勒出流云镇的优美曲线。 两人在金子陵诧异的目光下惊乍地醒来,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口血——灵体摔入躯体的冲力太大了。 金子陵松了一口气,越过一堆死蛇走过去,“哎呀,回来就好了啊。” 素续缘起身,小心地扶起谈无欲低声询问,谈无欲皱着眉头很是不适。 “前辈,给您添麻烦了。”素续缘对着金子陵一个郑重的鞠躬。 金子陵的心突地一跳,眼角抽搐地想起某万年头顶莲花的人,那个人也是一声“前辈”一个鞠躬“烦”死了多少人…… 恶灵退散恶灵退散恶灵退散!这种大好明媚的日子里不适宜想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删除!清空回收站! 哎呀,刚刚是不是想了什么很不好的词语……金子陵摆摆扇子,“回来就好了。”说罢看了看两人,便打了招呼先行离开。废话!还不赶紧去抢杯无良老板的茶来压压惊! 待两人也准备离开时,谈无欲的水晶莲花慢慢地变成黑色的烟雾散去,直至消失不见,。 谈无欲伸手了空荡荡的黄玉勾,却发现素续缘瞬间白了的脸色,“你怎么了?” 素续缘斟酌了一下,打定最坏的情形,却忍住不说,“师叔,我们先回去吧。” 只把素续缘的异样暗暗留心,也未有多说什么,连那对莫名成黑烟散去的水晶莲花吊坠,谈无欲也没有多问,必有隐情。 “师叔难过吗?”回到家后,素续缘在谈无欲进屋前问了一句。 “指什么?”谈无欲有些疲惫,有一搭没一搭地对上话。 “那对水晶莲花。”素续缘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谈无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要走的,谁也留不住。”手推开房门,“也就没必要难过。”他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看院子,“续缘你刚刚没关门?” “关了。” 谈无欲觉得气温瞬间降了下来,到了他呼气都结冰的地步,五脏六腑都被冻结了一般! “不要运气!”听到素续缘的惊呼,却来不及了,谈无欲本以为是从地府回来身体也受到了什么影响,瞬间寒冷下来的感觉很明显是自己,因为素续缘看起来无任何不适,谈无欲运了气却喷出一大口血。 血噗到地上马上起了冰渣,血洒在花草上一下就凝固了,花草的叶子被冻落了下来。谈无欲只觉得脚没穿鞋踩在了雪地里,寒得刺骨,手指都要被冻掉了一样地疼痛,内脏都被结冰地纠在一起般! 他感觉被抱起来往房间里去,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那人,只为包裹住他的温暖,太冷了! “我中毒了?”谈无欲看着素续缘把房间柜子里的被子全抱出来,小心盖在自己身上。 “不。”素续缘把着谈无欲的脉象,完全正常,那么唯一地情况只有…… “你直说…”谈无欲冷得唇齿打颤,却努力稳定自己心神,手抓紧了素续缘紧握住他的手,“无妨……” “师叔,我去写药单抓药…你只是不适而已。”素续缘给他压好被角,每一寸都细心整理好,“师叔就好好休息,哪里也别去了。”说罢,头也没回地走出房门。 素续缘端了药进来的时候,谈无欲有些昏死过去了,他赶忙将药碗放下,触得谈无欲的鼻息还在,上了厚厚的几层棉被,却是冰冷如铁一般! 赶忙伸手进被子里谈无欲的手,他都可以感觉到从肌肤往外的寒气,“师叔!你醒醒!” 着急地唤了十来声,谈无欲幽幽转醒,素续缘把一勺药汁喂给他。 “很烫……”谈无欲喃喃道。 手里端着的药碗其实是已经快冷却了的温度,谈无欲却连带一点点仅剩的温度都觉得烫……神经已经被麻痹了。 喂完药,素续缘站起来放好碗勺,走过去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屋外渐晚的天色,眉宇间更是愁得化不开。而后他严严实实地关上窗子,把每扇窗子都关上,用手巾将缝隙塞好,不让一点风透进来。 谈无欲没有变得好转,冷得几乎无法言语,但神志很清醒,“我到底…是怎么了……”他无力地扯着素续缘的衣角,“我不相信…我真的只是不适……” 素续缘坐在床边,把谈无欲伸出来的手放回被子,脸上的心疼和痛楚太过明显,恨不得床上受苦的人是他,看着谈无欲痛苦而他又无能为力,心被一片片切下来一般。 谈无欲看着素续缘的表情,眼神越发锐利,“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他努力地下重语气。 一声话下,屋里剩下一室沉默。 谈无欲本就聪明透顶,虽然大条,但是只要冷静下来想想前后联系,不难想出素续缘来的是为谁。他突然有种愤怒的感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地做起来,死死盯着素续缘:“素还真让你来的?!” 素续缘没说话,只得微微的烛光照得他侧脸藏在暗影中。 谈无欲冰寒着脸色:“我不需要人照顾!我不是残废!”他把素续缘推下床,“你回去告诉他!” “我自己要来的,与父亲无关。”素续缘抬起头直视谈无欲,不卑,不亢。 谈无欲冷笑:“让我猜猜是什么事呢?啊…你是认为你父亲欠了我的情,想要帮他还清,然后他就过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师叔……” “你不用担心,”谈无欲冷哼,“我谈无欲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也不小气!你走吧!你父亲的情,一点也没有欠我的!你现在走吧!” “我是为了师叔你来,与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素续缘安静地答道。 冷笑,谈无欲躺下,不再理他。过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了,他有气无力地往床边一看,素续缘一直没动,一直就这么看着他。 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越来越冷,冷到他以为窗外是不是下雪了,雪都已经盖过屋顶了,他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了一角,冷风灌进来冷得他脖子上起了一颗颗的刺,继而后背传来了厚实的温暖,双手被一双绕道他前的手握住,内力源源不断地从手心进去他体内,从脚趾到头顶都开始慢慢温暖起来。 谈无欲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是被素续缘抱在怀里了,他瞬间要暴怒起来,“你!” “师叔你听我说完,”素续缘诚恳地说道,“之后你要怎么生我气,都由你,请你听我说完。” 谈无欲准备要打出去的手定住了,他沉默了一下,转过身去,不理素续缘。 素续缘收紧了怀里的人,努力让他温暖起来,斟酌了一下,便道:“师叔,你的莲花吊坠应该是遗失在地府了。” “什么时候?”谈无欲静静地听,回想自己并无印象。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可能是我们渡过那一个很大很黑的湖的时候。”素续缘确定道。 “…和我现在…有什么关系?” “……贴身物品掉了,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这次直接在地府丢失…也许,体温就怎么降下去,直到那边丢失的东西,吸干主人的阳气……所以师叔才会越来越冷……” 一室沉默。 谈无欲慢慢地开口:“……我要死了是吗?” “师叔你听我说,”素续缘慢慢道,“我想再到地府去一次,给你找回那个吊坠。” “不行!”谈无欲弹起来,厉声说道,“你已经因为我跑到下面一次了!那种地府可不是好玩的!”一起来,一离开素续缘的怀抱,冷的感觉像水一般袭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又被冷得发紫了,素续缘把他抱回怀里。 素续缘因为谈无欲的反应,心里的热泉簌簌地流,他柔和地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师叔,算我拜托你,请你不要拒绝。” “不行!”谈无欲想都没想就答道。 “师叔,我现在要是放开你,你很快就会被吸干阳气的……我想和你说……” 谈无欲突然有点明白了,他是那个人的孩子,而血里的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师叔,我不能让你在我灵魂出去的那段时间里出事…所以,请让我帮助你,我把你的莲花吊坠在地府里销毁之后…我回来以后,会从此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所以,请让我帮助你好吗……” 听到素续缘近乎恳求的声音,谈无欲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有点难受…… 他坐起来,轻声说:“你要怎么帮助我呢?”他甚至觉得,拒绝这个如此善良的青年都成了一种罪过……他,毕竟不忍心。 他感觉到了炙热呼吸的靠近,唇上有温软触碰,他身躯巨震,却感到寒气从嘴里被吸了出去。 “师叔,把吊坠销毁后…我能回来以后,我会离开,一个字都不会提起,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所以,师叔,你若是讨厌,请你推开我。” 他能说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啊……到底像谁呢…… “你为什么要找我?”谈无欲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 素续缘温和一笑,伸出手,将谈无欲脸上的发丝拂去,不管谈无欲吃惊的眼神,“我很快就给你答案。” 谈无欲还想说什么,唇已被封住,眼眸微睁,睫毛微微颤动,寒气从嘴里被一丝丝地吸去,觉得周身四肢暖洋洋了起来,使不上半点力。 素续缘慢慢地让谈无欲躺会温软的床上,小心地解开了长袍的腰带。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细致的肌肤。 素续缘看向身下的人:“师叔,你不愿意就推开我。” “……你是在救我对吧?”谈无欲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 素续缘暗下眼眸,隐去心里酸涩,右手托起他的背部,伸出左手,让长袍自肩滑下,穿出双臂,落在床上。 (复制以下文字到: /bbs/tools/tudoucode.aspx ) 如是我闻:友謹开住謹妙藐竟住宗护恤諦師利薩曰去休五兄善中住資刚遠鄉想师七害闍树謹盡昼輸首沙量王求进护药孫令楞放护琉三盧寫夢灯持弟殿敬姪槃勒师孤凉去三戒究醯捐念虚僧数戏善在拔濟惜释和路妙憐迦藐诸殊祖陰幽蒙雙特瑟休凉知千愛茶定闍親刚来念實消昼以生僧求經沙恤释花謹百和高室親休央尼姪矜尊妙戏刚开孤普憐參众實来曰隸去中彌栗造方求槃说妙婦孤遠树雙乾先夜麼藥薩教夢謹下中重牟除灯号陀未倒麼廟于宗蒙亦及困诵央舍利足死姪戒消吼在高姪禮空开下于特千顛造拔矜怖濟及名陰時伊困伊楞師去宝遮捨便下数孕師忧生敬閦舍遮輸曳帝开敬劫經朋阿过释勒王室弥梭毘創奉槃进訶雙三诸亦藐夜睦寫安殺慈數沙心真未夫捐界朋足橋謹在姪夫槃夜定说捐贤除竟能殿皂令众月孫劫尊憐拔迦利宗亦诵过困诸殺五造勒麼者寂沙實阿生休捐先持茶哈山師廣訶族竟宇梭閦他尼信智捨三琉月金毘西万月智姪栗先如橋弥休資蒙遠殺重度即廣顛奉路惜夫帝施福须閦朋求愛陰告輸足醯戏友通捐山豆恤戏来便教想度至先時息怖七释粟依婦戒下游盧消未福老解树睦药恤恤先訶过来智孝及逝藝皂修茶心伊定持創時通千虚息树尊于去惜室胜六資竟藝輸耨琉休憐孝遠持度毒勒急琉须戒究灭捐恐閦亦資解施諦须除刚老说下清經即凉經真宗害解足印央朋说盧守殿愛刚休乾難恤住惜實他须槃宗醯刚倒奉呼药放橋曳謹帝说礙未量鄉慈树迦先幽幽须恐族度善急楞福參夜他祖信夫想槃梭穆弥宇消护释千多創王施資盡帝游六各穆教友令伊亦胜藥造藝資贤去姪持資藐藥号謹殊實乾排宝粟空去親麼牟须知竟顛号下婦璃能数殊凉安遮者空忧謹界時灭急尼孝穆息姪故山惜未豆者夫福愛寂祖持造方通宝亦隸奉故捨藝如睦醯游西劫訶贤戏想沙依心迦槃藐拔老惜廣琉文死經敬禮普憐捨雙死資尊孤吼空栗藐劫劫薩夷積難过孤夢矜通楞孕亦盡宗来睦遠药薩陀游施功盧幽忧定西和真積恐西彌他牟創伊先蘇如牟信數經多福诸豆通修山心放急未貧兄閦涅槃經麼寂界护璃告诸排先茶善吼德孕贤顛恤过七諦拔閦七奉陰憐哈夢百未须亿璃亦文贤耨告帝參憐數顛树定鄉者毒安彌须恤夢矜空界梭姪号千殿便惜通難众山室陀耨西百藝舍憐孫寫稳名树灯以依蒙舍故伊百迦貧他花界及他德重曰量璃行令呼兄通心山真进師槃灯空捨參殿槃捨資吼路金惜妙兄亦真此忧如數室诸毘弥豆排廟经想福顛护茶数乾信茶三顛清德智積醯宝妙資宇姪解倒王来貧豆北灯毘求号六定特普于弥積夷念师求排除能于陵遠印宇倒进伊金告刚消来即幽放先數迦恤創王花告槃恐曳解穆謹修陀造禮文者心便护實五慈灭竟特親實友此璃释清愛足解五盡謹敬濟怖涅六功隸清及師積藝醯通捐消路者昼老便央寫央北祖急真麼毒室殺恤琉定兄开勒捨盧忧如奉多姪通怖宝廣雙空乾百盡皂智帝中生參槃毒树楞孤創夫亿弟念彌须盡殺竟粟花夫灭便此瑟持安殊謹蒙宝求说便求實福教瑟尼先灭寂奉万槃尊廟师資廣足顛迦積害陰豆亦兄涅三廣慈蒙来五羅遠資足千殿千山西生他顛释彌慈竟依高薩乾麼廣捐孝兄树害恤忧老閦想祖西藐琉師皂知即遮參害楞足蘇禮倒知除竟千去三諦藥矜寂粟排名幽數排哈室千去涅粟參尼信訶方僧礙參哈提遠诸度姪亿室婦生孤殿六涅功顛路德弟忧游能三牟普除尊遮他恤謹利陵殊排盧以伊瑟戒以能禮寫贤死彌祖死兄醯师除特先創梭殺号宇持夷夫寫粟功隸号夫师须沙空捐千利功經羅尼祖劫帝行亿提殺众清方時倒通醯兄恤戒彌说百呼此夜福夢放皂耨山过尊五毒凉顛七 一切平静下来,素续缘为谈无欲披上长袍,给他清理舒爽,然后让他息在自己怀中,陪他睡去。 当谈无欲响起绵长的呼吸声,素续缘起身穿戴整齐,深深地看着床上的人,含着想说却没说的话,最后吻在他额头上,久久未起。 天边已经露出许些的白色,他热得把被子全部都提到一边去。 突然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刺骨的寒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素续缘呢……他看到桌上那一株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耳边嗡嗡地响着素续缘说过的话: ——师叔,这蜡烛烧着,说明我平安无事。但是,要是它灭了,说明我回不来了……要是那样的话,师叔不要告诉我爹亲,把这蜡烛埋起来就可以了……就当做是我的坟冢吧。 笨蛋……谈无欲突然想哭,这个混蛋小子!为了他这个没相处几天的陌生“师叔”,他拼什么命啊! 这个死小子…… 他看到桌上平平整整地放着一簪子,他眼睛瞪圆了,双手颤抖地拿起。 为什么,已经很久不见了的簪子,会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找我? ——我很快就给你答案。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 番外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番外 今天看不到月亮,谈无欲有点点的失望,但这不是第一次的中秋看不到月亮了。 “一会儿说不定就出来了。”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渐进的脚步声。 素续缘放下果盘和点心,渡到谈无欲身后压低身子,环过身下人的颈项吻在耳侧。 “麦闹……”伸手压住作怪的人,那人却将他的头轻移,唇迎上唇。 “行了,坐下来吧。”谈无欲拍拍腻在自己身上的那人,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民宅背靠青山,山脚下一宅连着一宅。空旷的平地过去是浅浅的湖水,靠近岸边的两棵树被围起土来好好生长着,看起来就是在水中长的一样,煞是好看。 素续缘坐下来,拿起竹簪在盘子里划了几下,将一个月饼分成五分:“茶香的,尝尝好么?” “为什么分成五分了?”谈无欲看着有趣。 “四很顺手,却是太不吉利不是?”素续缘笑道,拿出一物,“今天去市坊,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透明的水晶瓶子里,一粒粒的饱满的种子映着渐渐洒下的光色,竟然有种勾魂的色彩。 “不知道。”谈无欲摇摇头,他只觉得像种子,但对于细致到只有种子的东西,他过往是没兴趣注意的。 素续缘引诱道,晃着瓶身:“猜一猜,猜中了,随你对我做什么哦~” “不猜。”谈无欲斜眼看他,对于他这种有前科的做法,他已经上当过了,其实严格起来说他也没被骗,只是某人很会玩文字游戏,让他实在不痛快罢了。 素续缘勾起唇角,“我来提示提示…”他靠近谈无欲,唇几乎要贴近,谈无欲微微后仰,某人不说出答案,绝对不给“福利”。 柔软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心里自动补齐了前两句诗句,但由于这人又犯了的“劣”,谈无欲决定不要太配合他。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越来越有意识了解这个人之后,谈无欲总结出绝对不能给这个人太多甜头,否则“得寸进尺”的时候谈无欲真不舍得对他怎么样。 素续缘看到他谨慎的样子不由轻笑:“确切地来说是海红豆,微不足道的小种子从各种豆子里跳脱出来,我一下子就看中了。” 谈无欲想要拿过瓶子仔细赏赏,触到瓶子身,某人却不放,对上他的眼睛,谈无欲能从里面看出如水的情绪。 “猜猜我为什么一颗颗地从一筐滇红豆种子里面捡出来,弄成一瓶子海红豆吗?” 谈无欲看了看逐渐沿着瓶身包住自己手的那只手,“你大概很闲吧。” 素续缘扑哧一笑:“海红豆红的彻底,从不褪色,还很像一粒粒心形的红宝石,你觉得好看吗?”素续缘放开谈无欲的手,拔开瓶塞,倒出几粒放在谈无欲手心上。 “晚上看不清。”谈无欲说道。 “白天就看清了,它的红色由边缘向内部逐步加深,最里面特别艳红的部分又再次呈出一个小小的心形来,你觉得……它可以用来做什么?” 谈无欲心里好像有一温软的泉水流出,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自己未觉的幸福:“棋子?”他曾说过,两人常用的棋盘棋子黑白色太单调,从前的他是不会想到什么是单调的,但是素续缘对着他笑得温柔,他未有想过那含义……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话是这么地上心。 “好看吗?”素续缘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我挑出来的大小都是差不多的,你觉得可以用作棋子吗?” “好。”谈无欲简约地说道,并未阻止素续缘的靠近,直到两唇相触,温软的舌滑进…… “何止棋子啊~那叫大心套小心,心心相印,你说是不是啊兄弟~”身后响起煞风景的声音,金子陵笑嘻嘻摇着扇子晃悠悠地走过来。 “那叫缠绵,熬成缠绵的伤口你懂什么?”药铺老板也笑眯眯地走过来,“情意绵绵,力道生猛!催人~断掉肝肠啊~” 小荷拿着盛满点心的竹篮,看起来乖巧地跟在两个大人的身后,她甜甜地笑:“谈叔叔好~续缘哥哥好~” 谈无欲坐正了,“小荷乖。” “小荷。”素续缘也未有意离开谈无欲,只是笑眯眯地问道:“前辈们没去市坊看灯火么?” “你们不也没去么?这里到是图个清静~”金子陵笑道,“拿了水灯过来,怎么样,一会儿放不放?”说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老板接过小荷手里致的食盒,笑道:“一起凑个团圆吧,不打扰你们小情侣吧?” 素续缘客气道:“哪里,中秋就是祝团圆,一起街坊邻居也住了这么多年,一会儿一起放灯吧。” 谈无欲点点头,话虽少,但看的出他心情很好。 小荷乖巧地说道:“我做了鸭卷鲜哦,不过是素食的。进入秋天了,现在也不要吃太油腻的吧。来~谈叔叔一个~续缘哥哥一个~”她夹给两人。 谈无欲素续缘微笑道:“小荷有心了。” 老板宽宽的海带泪,绞手帕:“闺女啊……爹爹我含辛茹苦地照顾你十六年,都不见你夹给爹爹,爹爹好桑心啊……” 卖力地演出却得来小荷淡淡地回答:“有手的自己夹。”也不顾泪奔自顾自遵墙角的某人。 素续缘提议到:“前辈下次到家里来吃鲦鱼吧,入秋了,正是肥美的时候呢。” 放完水灯,两人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把榻抬出来,点了蜜兰香,把果食放在茶几上。 “刚刚没怎么注意看月亮,这回重新看。”素续缘呵呵笑道。 分明是想和我独处吧……谈无欲懒得揭穿他。 这里中秋月夜不是秋高气爽,它抽去些夏天烦闷的热度,又靠近山水,所以带些树木山间本有的凉。 现在的秋天也带些凉风而已,默默的来,默默的停留,秋天也许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镇子。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沐浴着月华,也许就已经足够。 (复制以下文字到: /bbs/tools/tudoucode.aspx 按下“参悟佛所言的真意”) 如是我闻:利宇毒善僧界凉呼放實尼祖雙孫姪忧过月夜各德安曰金度亦花宗花通乾空親貧如急利能尼瑟游寡捨弟戒排瑟文彌去树盧尊弟印五憐皂灭息訶恤涅七故蘇消想諦七遮令參花说重宇戏勒雙及究消弟六北夢困僧刚先量毘戏室殺即寫高方逝北訶过诵令孝兄休朋弟孤琉阿游昼捐積親者在璃害紛开灭号禮进念万首紛百树捐念幽高千耨時弥戏藝藥槃捨吼怖寂戒守羅慈排夜七高急雙数勒王急兄刚慈忧来穆教宗孫舍濟在通梭来凉呼尼师廣数说羅愛寂恐璃智他廟修刚參先族他麼尼德牟中便蒙逝刚放槃善廣難戒藐北槃进輸释东蒙凉除真特積麼来诸过特殊释迦通北生帝僧智盡慈奉贤消贤阿普弥僧勒輸经豆金消奉造兄放念造璃死凉資凉三藐奉说定及陀智刚胜瑟修未闍顛兄璃究困亦迦呼念毒彌文以穆首消印来游夜醯足皂真實室輸諦昼六真游醯夫廟求孝刚陵彌姪金开寫經央金依经众孤定孝生亿高老宗依说印戒奉游念殿他金月師殿于至者休住沙薩灯师妙诸難功隸恤依敬遠拔特師告友吼宗濟涅時阿吼路安憐夷他能六闍焰呼凉顛恤尊名行茶憐开足捨諦在高資弟愛奉耨呼空方在帝孕说弥中数顛排便提毒生令積寂能清印安捨释众说禮鄉百姪定老守除花亦万至首释能央功名令宇貧孝排令五万妙信胜禮如忧告紛定者说粟姪尊夢刚鄉禮亦奉捨蒙梭知心者究積呼憐高寫号说藥孤祖謹槃積實恤排盡住老師故号高利僧利弥惜親过消濟念穆紛耨依文虚万經閦閦數幽槃乾蒙念曰牟曰能开重孝慈毒寫特帝者重瑟六友凉三进諦灭修山于顛路福陰生友知药恐捐夜夢众以进于树宗花须室印六药廣及福師哈至他稳消兄困室路首福灭告鄉足孝空恐去盧妙礙以开提三豆捐藐慈功乾号王众創故豆昼捐盡藐忧藥须孕来各孕文护舍貧数粟亿信婦普亿界月廣度帝树濟陰豆牟璃守陀勒宗呼濟弥闍开五奉茶乾念住以殿七經皂凉兄殺麼慈贤廣捨橋住金陰寫信百陵路足皂恐北遮信幽耨迦毘定困盡昼豆藝利曰遠数阿究楞陵琉皂说濟弥陀解生牟宗修勒和吼藥福普遮朋通怖參此七室空未令闍隸藝捐路戒橋橋六難宇陰死游护亿定如乾貧禮怖拔焰稳姪凉藝便放放兄特粟通须亿亿姪資宝念幽困親刚数曳慈廟教至毒五凉亦時困尼弥空消解特诸经千宗中捐夜闍度兄時奉下麼灯多宝寫孝慈刚難消朋拔時夷伊參蘇忧諦须各者宗胜昼利豆北創宝寡来空僧心月量生稳遮花六禮創央濟瑟五通尊众行陵忧室来茶愛息舍想依茶羅兄文故乾灭空念粟胜信尊便胜及夢排刚消敬紛幽月耨奉心生曳功呼西經树昼重心他舍依尼胜寫闍奉稳东捨弥下怖去僧护吼謹弟亦廟定宝朋告如藥粟众通帝量诵寡實祖开豆蘇祖亦鄉寡室幽妙央牟灭殺弟幽帝困難究沙故和創雙东想經夫牟恐難陵进经遮親族蘇隸阿敬殿廟游皂牟僧方焰閦稳西麼豆隸麼礙消經慈瑟寡孤麼即除下殺德重憐兄捨皂紛族朋信輸睦即稳住怖實夫行梭过亿薩曳德休弟故殿諦閦西彌睦智數弟捨东亿未定智未迦利造耨及先雙月焰夫睦诸数各友醯名诵殿閦孝數北璃麼通難數施此三蘇夫刚恤訶灭造阿毒北勒禮释時如慈信先花树释印曰智下排資僧生来故羅及七麼夷顛礙麼夫薩陀寫清哈兄文重孤陰慈蒙楞殺空于过曰释害稳兄恐慈三住药穆造路寫三心孕提名王解定刚孫先过胜實死死數亦虚諦經藐訶室生除兄梭首功毒室璃游须想路實千遠数恐亿三足創说众死特七麼生睦提舍牟老陰創難先王故蘇難逝信孤说普伊游經薩山金礙多孤難老住奉友稳依六夢王婦積涅姪創宗告先惜度禮捨拔重量亦众文胜貧游曰陀灭殊宇曳劫三創休中彌豆定护千功迦排梭戏界东毒宝舍親各德礙彌千隸守戒提捨謹琉難粟定者陵曰足央藥过殺困过除宇祖经琉游哈说捐豆急彌进刚想恤盧愛哈戒尊創孫宇迦重恐曳殊令教诵室亿僧孕諦盡除夷孝此劫穆念琉月行哈三劫普廟藝時师愛友下積祖戒贤謹印乾阿西恐吼尊害万定惜曰孕藥师弟牟行经薩能羅持穆積寡豆雙閦羅便求劫涅輸百西告祖伊殿七持奉瑟伊首陵胜万僧帝愛害焰諦来拔戒毒放呼參须閦宝雙橋智遠万守資普央去茶胜老貧故經貧亦贤沙朋信友贤方琉北者盧數东普參各帝尼創令过薩耨瑟敬兄皂祖參昼夫东彌隸哈经恤于王文安婦橋百愛开诵号高多迦诸慈伊各空方寡戒亦姪陀藥依亦廣各憐量究奉困普树中以除特曰在贤利和东陰经福特害高倒过曰恤他訶牟戒方先以号藥此貧拔橋除东劫来灯行死蒙孝楞去稳行貧过焰下界陵众修想蒙憐下殿福未未楞凉睦令寂清信真妙閦凉者央施胜遮粟害盡帝未文多薩守未諦寂善依伊孕释除僧六贤弥殿中宗智药涅山念彌呼乾福楞真度生阿未實先怖行消须想万施在放寫亿時隸通創令婦楞昼清害拔西貧德功央伊昼金过諦知妙遠依老各經紛宝室夜兄文安老告幽住薩皂护阿 番外在线阅读 番外 - 第十一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一章 秋晚凉,谈无欲却已经用上了火炉,放置在院子里。炉火明一半晦一半,映着院子里两人不动声色的心事。 谈无欲微微回神,看着对面的人,略感歉意,“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教坊新演的‘长恨歌’,真的不一起去看?”老板也没有介意,只把话重复一遍。 “看戏,就要情绪满溢,要比台上旦角入戏才对得住。显然现在我没有这种心情。”谈无欲淡淡地婉言谢绝,端起茶杯,忽而想起一人不倦的劝言,犹豫一下,还是放下了。 “何以心情推脱?看戏好~能让一个少女变得世故,再变成深藏不露的情妇,猫的脑袋,毒蛇的身材,戏都可以演尽了,你说是不是谈兄?”老板拨了拨手里的茶,尝了一口,清淡,微苦,而后是浸喉的甜。 “看别人导的戏,还不如演自己导的戏,但注定落寞的角色都拥有繁复的扮相。人生何其短,苦苦执着的都是妄念。”谈无欲眼帘轻阖。 “这不像谈兄你说的话。” “你又如何了解我?” “总觉得谈兄说的话好似冒着清水味,呵,退隐多年了吧。”老板叹笑。 “非也,前面那句话,是为你说的。”谈无欲不动声色地回应,莫名地牵起一丝危险的味道。 良久,老板笑道:“谈兄这些年来,误了什么?” “只懂了大禹治水的故事。”谈无欲答得实在,懒得敷衍,不多,不少。 “禹之父鲧治理水患,采用土掩,然而洪水来势,势不可挡。大禹却‘以水为师,疏川导滞’,使人得平土而居之。的确是人定胜天的好例子,与道不符?”老板闲闲说道。 “看似‘胜天’,实则‘顺天’罢了。”谈无欲淡淡说道。 顺天……这个词在心里的怨气开始丝丝往外冒,好似长久以来的压抑在心里的巨石到现在还无法放下,他敛下眼,掩去瞳孔中隐隐泛出的血红,“那谈兄来看,何为天?” 谈无欲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天’的意思在中原千万年历史里持续被争论敷衍及扭曲,比如,一个皇帝开朝了一定要打着‘天’的名号来诱哄无知的民众,只不过他们等来的却是血腥的屠杀。当然,那些‘逆天’的王朝也没几个能善终的。” 老板手中折扇停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为天,二为地,三为人,此为三才者。那么贯彻三才者的,就只有‘王’,森林里面的猛兽尚且有虎为王为尊,王者奉‘天’而行,教化百姓,施布恩泽,何错之有?” “王者施恩本无错,错就错在,一非天而为水,二非地为天,三非人而地,才致万物。”谈无欲静静说道。 老板挑眉。 谈无欲继续道:“‘天’并非指可见的苍茫天空或儒神佛圣,而是大象无形的‘道’。‘道’自天地前便存在,是贯彻天地的‘气’,或是戒律。‘道’具体的外化形态便是水,太初传言创世之神驶与混沌之中,这混沌也就是水的形态。” “古老的传言如何尽信?” “越是古老而统合的书籍,它们往往最接近真相。王者从来不是生而统御天下,他只是一个善管者,替上天教化民众,而给人定罪的,只能由天……” 静静在月光下流淌的金水河泛着莹莹光辉,倒影出岸上的一个人影,人影久久地看着流淌的金水河,未发一言。 金子陵渡到他身后,“各有各派,每个人的想法都不相同,苍生才能大同嘛~何必纠结这么久?” “他的话自有他的道理与立场,我没有纠结。”老板无奈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友人。 “还是……”金子陵走到老板的身边停住,“你终于考虑…什么时候该走了么?” 老板未有回应。 金子陵摇摇头,“不论谈无欲说的话是不是有理…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人死了不是一碗孟婆汤就可以了断了前世今生……虽然被偶尔收留于此,但是不要再逃避了,总有一天我们是要走的,还有天命书上的清算…没有人死后能逃得过一世的审判……” “我知道……”老板静静地看着金水河,“你我至今仍能以活人的形象存在…也不过因为一些执念罢了。” “总是要走的……小凤凰……”金子陵苦笑,吐出了前面那人的“爱称”,有些亲昵,却更多是撕裂伤疤的苦楚。 老板努力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给你两个选择,一叫我老板,二叫我好友。” “好友……”金子陵却不忘初衷。 老板背过身去,“我会同你走的…但是小荷,她虽不知于我与她实为阳两界的人……我只盼……”老板握紧手心,“我只盼,我能亲手为自己养大的孩儿盖上她出嫁的红盖头……我就同你离去……” 金水河不知岸两边的苦楚,它只泛着月滢光芒。河滩旁边的小杂草丛忽而一动,跳出一只顽皮的的小蛇,小蛇爬啊爬,爬到了水里,让小蛇吓得惊呆了眼睛。 水里好似水上的天地,它们只隔着一层水般,水下稳稳漂过着一只只无人驾驭的小船,小船上都站着一个模糊黑影,小蛇能感受到那些黑影的情绪,愁绪,或是不舍。 小船不会理解船上的人,它们只稳稳地在水里面划动着,载着一个个灵魂远去,直到在河的尽头消失不见。 谈无欲端着水盆回到自己的房间,剪了剪搁在桌子的烛台灯芯。桌子的中心还有一白色的蜡烛,火苗只有蓝色的一圈光晕,烧得很安静,连一丝烟味也没有。 拿起面巾放进温水里面揉搓,而后走到床边将帘子勾起,露出里面躺着的人的容颜。 素续缘安心地躺着,苍白的脸色像死了一样,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体温像残留下的一般,却又迟迟地隔在那一点,不冰冷,也不温暖。 拿起浸了温水的面巾仔仔细细地给素续缘洁面,他的嘴唇因为几日都未沾水而干裂了。谈无欲犹豫了一下,拿起茶盅给自己含了一口,低下身子,唇对唇地将茶汁兑了过去。 烛光安宁而祥和,那种融融的暖橙色的光,洒在房间里,与谈无欲的背影融为了一体,他头上的一木簪,也倍感温馨,还带着着一丝遗憾。 “醒来吧……”谈无欲抬起手,一点点触着素续缘的脸颊,叹息一声。 而后他将帘子放下,端起水盆出去,走到门口最后往床帘那儿看了一眼,敛下眼,便将木门轻轻带上。 --- 素续缘睁开眼睛,望着头上陌生的床顶发着呆,身上的被褥明明厚实,身体却感受不到温暖。他闭着眼睛将之前的事情过了一遍,但有着莫名的久远感。 坐起身子环视这间屋,简单的家具,倒也干净利落,窗外好似透进阳光,却绵软无力。门帘还透进丝丝清凉的风,更让素续缘不知这里到底是在哪里。 将被褥床套都整理好给主人家,拿起椅子上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就掀了门帘出去,打算向救了他的主人家好好道谢。 出了门,沿着石梯向池塘走去,走到最下面的一个阶梯,放眼一望那碧绿而辽阔的江面,点点荷叶点缀其中。 荷塘亭子中有一人闲闲地吹着烟,天地万物都不入他的眼般。素续缘有些惊讶,而后是了然,从容地走进亭子,行了一个完美的晚辈礼节:“前辈。” 慕少艾翘着腿,吐了一口烟,闲闲地看了这晚辈一眼,懒懒地说:“舍得醒了?” 素续缘没得着慕少艾的同意,也就站着说话:“请问前辈,续缘昏迷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慕少艾戏谑地说,“倒在我家门口不小心给出门的我擦了鞋底而已。”当做没看见他嘴角的抽搐,继续说道:“给你看看还是不是活人的时候,你一声大叫差点破了老人家的耳膜。” 他自己叫了什么自己清楚,梦里总是看见昏倒了的谈无欲,心急如焚,不禁连口里也真的喊了出来。脸上有些发热,也不躲慕少艾戏谑的眼神,转了想法便道:“很多人想念前辈。” “必须的~当江湖有了传说,不满城风雨,是对不起观众的,他们想念我也是应该。”慕少艾笑了笑。 素续缘抬眼看他,“前辈,我想告辞了。这次的相救多谢前辈,我会再烧多一点给前辈的。” 慕少艾暧昧地看看他,从桌底抽出一本书放在桌上,书本画着一个半裸的女子,栩栩如生,“你真是体谅老人家啊~你内行,这里就缺这个。” 说罢两个人在亭子里露出属于男人们间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素续缘注意到了身后停着的黑影,准备辞别离去,却听到慕少艾的‘苦心’教导:“两个人的感情,如果只得一个人努力去掺和,就像蜜蜂,那么到最后,只会让另一只蜜蜂变成苍蝇的。” 素续缘对上他的眼睛:“飞蛾扑火的瞬间,是为了燃起璀璨,我不悔,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慕少艾轻轻一叹:“你要是没把握,就别随意让自己的感情播种,不然生啦,你想拔也得折腾折腾,深了,你更是想拔也拔不了…”他喃喃说道,不知道说的是谁,“……以免带来的后果多半是痛不欲生…” “前辈,在我看来,我与他的心从来都是有距离的,就如在两个陡峭的山头,我对他遥遥相望。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要走在一起,贴近在一起,脚下就算还有千山万水,我们也都能走过,因为彼此只有一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他现在对我没有感情没关系,他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也没关系,我只要他习惯我的存在,明白我的存在,一个时刻不在身边的人,和一个陪伴在他左右的人是不能相比的。因为遗忘是人的秉,一个在身边的人不停强调他的存在,我不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有结果。”素续缘一字一句地坚定道。 慕少艾轻笑:“难怪发现你的时候,死死地拽着那水晶莲花簪,死都要捏碎去了……你那样小脸的。” “前辈,你对房中事有什么看法?”素续缘眼神一动。 慕少艾一噎,手指颤抖地指向素续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还是个禽兽啊!” 素续缘黑了脸,“我只是确保你没和他没发生什么!” 慕少艾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暧昧地说道:“发生到是没有,对谈无欲怎么着在脑子倒是很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敢拿我怎么样的拽样。 于是素续缘也不理他恶趣味的调侃,大大方方地行礼告辞,末了还转身说了一句让慕少艾抓狂很久的话: “前辈,我师叔腿上的那颗痣长得很漂亮。” --- 素续缘醒来的时候,右腿抽筋,全身发冷颤抖,特别是脚。着急地想要找那个人告诉他醒了,腿却冷得动弹不得,好容易在被窝里捂了一会,竟然一点都没有暖起来。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脑中飞快地转着,要怎么和谈无欲说,他们之间才不会尴尬到在一个屋檐下呆不下去。这里很安静,感觉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幸福感,但此时带上了平凡的失落,他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那个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的心重重一跳,赶忙把眼睛闭上。响起木盆磕在桌子上的声音,进而湿冷的空气飘了进来,床楣珠帘响动,那人把床帘挂好了,坐在床边。 素续缘心口一窒,感觉到温热的丝巾触到脸上那种感觉,心瞬间热泉涌出,眼泪也要跟着出来。 谈无欲手一顿,“你醒了是么?” 素续缘也不想再装,他艰难地做起,身体却重如坚石,谈无欲将他扶起,在他身后放在软垫让他靠着,再掀开他腿部的被褥,也不理素续缘惊讶阻止的动作。 “师叔!你不用……” 谈无欲也不理他,也不说话,手上运气给素续缘的腿脚疏通血,“你躺了一月十四天。” 听到谈无欲清冷的声音,素续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想了一会,轻轻说:“地府那对莲花簪已经被我销毁了。” 好似没听到一般,谈无欲抬起他的手也疏通血,没有再说一句话,只留一室的清冷气息,或者,尴尬的只有自己,素续缘默默想。他选择地没有说出在地府碰到慕少艾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过分了。 放下素续缘的手,从柜子里面找出了厚实的衣服放到床边的台几上,“过一会出来吃早饭。” 留下淡淡的话语,谈无欲收拾了水盆就出门去,让素续缘心里的苦水直泛……估计,谈无欲是真的不想让他留在这里了吧。 谈无欲一如既往地淡漠,两人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吃汤,谁都没有提起那一簪子的事情,也没有提起那一夜的事情。 素续缘头还是有些昏沉,有些看什么都飘摇的状态。他实在忍不住地放下筷子,伸手按了按眉间,却感觉耳垂下方多了两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按着位,进而涌入一股热流。 他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谈无欲低下头盯着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膛一般,“师…师叔……” 等素续缘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后,谈无欲方才放下手,“去厨房再洗一便温水吧,水还热着。” “可是……”素续缘看了看桌上没吃什么的早饭。 “吃不下就别吃了,吃些热汤。”谈无欲说道,拿起勺子给他盛汤。 “我来吧。”按住谈无欲的手,将勺子拿了过来,才惊觉抓住了谈无欲的手,赶忙松开,谈无欲也不觉有他,便让他有些魂不守舍地盛了汤。 素续缘希望这一碗汤永远也吃不完,但是他要是再吃第二碗,那他真的是脸皮太厚了……吃完汤,他就不得不走了吧……想到这里,心口就堵得喘不过气,汤匙都要被他捏得粉碎。 谈无欲看着他悲凉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却在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素续缘默默地收着碗筷,动作慢得几欲与蜗牛争夺乐趣,谈无欲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终究有些不忍,便道: “快点收拾好了,一会还要去医馆的。” 看着素续缘猛地抬起头,想相信却又不敢,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谈无欲差点喷笑了出来,心里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你不想住这里了么?” 素续缘愣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猛然意识到谈无欲的意思,赶忙把丢脸的眼泪擦去,“不…不,续缘当然没意见!” 谈无欲微微一笑:“那就收拾快点,这些日子都是别人帮你打理的医馆,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马上就好!师叔请再等我一下!”素续缘二话不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桌上碗筷一卷,冲进厨房,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素续缘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躺了一个多月,身体就算停止了吐纳,可身体的运机还是没有停止的,倒是他感觉现在的身体很是爽净,是谁给他每日都洁净身体呢? 他往厨房外看看那人在不在。就算通常对敌人再怎么下得了狠手,在那人面前就算一点偷偷的猜想,他也是不太敢的。 素续缘想明白了,或是有意识地往那方向想。 他继续洗碗,脸色微红,却带着得意的微笑。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二章 十年后。 “咳的症状有多久了?”素续缘温和问道。 “已经差不过一个月了。” 素续缘细细诊脉之后问道:“最近的饮食如何?” “吃西瓜和梨子,听说可以润肺,‘啃秋’嘛,买了很多西瓜和大家一起围着吃。” “你脾脏衰弱,肺寒有些严重了,西瓜是凉物,只会让你更咳。”理解病人有些羞愧乱吃东西的表情,“现在天气寒冷湿,你的血行有些滞涩,经络也较为虚弱。你要收敛肺气,吃些微辣的事物,吃点蒜与姜,烧的食物不要吃,带海腥味的不要吃,葡萄梨子西瓜不要吃,你寒的是肺,多吃板栗山药和苹果,蔬菜只能吃苦麻菜和油菜,芥菜花椰菜凉薯不能吃,可以吃点猪肚一类暖胃的东西。给你开四副药再看看状况如何,你需要自行饮食调理一段时间了。” 药童给病人抓了药,天□了下来,来看病的人渐渐少了,素续缘看了看天色就让药童回家吃饭休息,自己关门落锁后便离开。 谈无欲也是下教的时辰了,小孩子这么晚了不能回家吃饭铁定是要哭闹的。 和学塾看门的老大伯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院子,听得谈无欲在学间里的训话,不尽笑了,不会又是留了那两个孩子下来了吧。 “梨子是一人一个,你们却抢了比你们小的同窗,为什么呢?”谈无欲问道。 被训的两小孩低着头不敢出声,其中一个,寒气逼人的秋晚他却汗涔涔。 “既然不愿认错,韩姜你为何流汗呢?” “战战惶惶…出汗就像流水了……” “韩榆你呢?” “战战栗栗…汗都不敢出了……” 谈无欲气结,两小子还把今日学的成语学以致用了?! “那为什么抢了梨子,韩姜你还要行礼呢?明知道抢了比你小的同窗是件错事,你为什么还要抢呢?” 小孩一低下头,“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东西…我不敢不行礼……” “韩榆你呢?你甚至连礼节都没有,韩姜已经做错了,你比他还不如么?” 小孩二撇撇嘴,“抢本来就是不符合礼仪的,所以不用行礼了。” 谈无欲沉默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十分耐心地对两小孩说他们错在哪里,羞得两小孩想要挖地洞藏起来,再罚他们回家抄写经言第二日要交上才放他们离开。 两小孩走出学间就看到笑吟吟的素续缘,立刻有些警戒,看到素续缘笑得不怀好意顿时冷汗直冒,听到背后的谈无欲说:“你们两要是明天做的好,就到医馆去拿糖果吧。” 两小孩一听,立刻跃起一声欢呼,不顾素续缘的挑眉,挤到谈无欲的怀里拱虫一般撒娇了一番,才和素大夫吐舌做了鬼脸离去。 小孩子们当然知道是哪间医馆,这些年来谈夫子和素大夫很受镇上的喜欢和爱戴。虽说镇上没什么穷人,素大夫不用总是贴给别人诊金,当然素续缘是不在乎金钱这种事的,他依旧是对每一个病人尽到自己的责任,医术卓然、体贴细心得人人竖起大拇指。当然,刁蛮无理的富户人家,素大夫是不介意万金出诊的。 镇上最不愿意去学塾的小少爷送到谈夫子那里,经常是扒在谈夫子身上不愿意离去,父母找到学塾了还哭着闹着要夫子一起回家,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在学塾里面习得好了,是能经常到素大夫的医馆里面拿好吃的,那可是素大夫和谈夫子一起做的点心,好吃得不得了。 这个月刚好过到了一半,那两兄弟就已经被留堂十三次了,谈无欲不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了。感觉太阳有两只手轻轻按揉,刚刚开始是因为这么亲昵的动作而有些微怔,但想想两人都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十年多,便有些坦然了。 素续缘收回手,帮他整理了教桌和书本,锁进底下的木柜放好,“别恼,那两孩子是喜欢你呢。” “喜欢我喜欢到天天留堂?”谈无欲嘴角抽搐。 “是真的喜欢,我看得出来。” 素续缘有着不明的笑容,“那种对喜欢的人,越想引起那人注意的小捣蛋,为的是与你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小孩子的情绪莫要当真了,长大了,有些事情他们就明白了。”谈无欲有些避开这个话题。 素续缘轻笑,牵了谈无欲的手离开,多年来的第一次,谈无欲没有抽出手。在刚刚燃灯的夜市买了些熟食,两人便归去了。 小镇有着蜿蜒而上的石板缓坡路。金水河的沿岸线有着清澈的河水和满铺的卵石,每步行一段路都可以找到适宜的下水点。在凉爽的天气里徒步走着,不尽让人有喜悦的心情。 他们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一只大懒猫刚刚醒来,蹭了蹭,就扭着肥大的屁股离去。用火山石花器中的紫色花簇开得正艳,两人都笑了,花树下每日招惹了不少猫咪过来。 素续缘丢了一个火诀进炉膛里,想了想会些方便日常生活的术法也是很重要的,正要考虑要不要写一本利于广大群众的《家有妙招术法一零零零》,就听得谈无欲问他: “这豆酱清可以用了么?”谈无欲打开一个瓦罐闻了闻,问素续缘。用成熟的黄豆蒸煮后经三十多天的发酵,等到三伏天的来临,渗入盐水倒入坛中,再经历百来天的“日晒雨露”。在三伏天里酿几坛私房豆酱清,已经是这些年他们形成的习惯了。 “我看看。”素续缘接过坛子嗅嗅,闻出的是咸鲜的味儿,笑道,“今晚的汤就酱汤好么?” 谈无欲点点头,“我来帮忙吧,趁着黄豆新鲜的季节就多吃点,豆子也是对身体挺好的。” 谈无欲做好了酱汤,将汤盅端出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看见换了新桌布就顺手了。素雅的蓝色布,与朴实的小石桌衬着倒是有浑然天成的素雅。 见素续缘拿了碗筷出来就问:“你新买的?” “买好了过冬,还有筷子和陶碗,你看看合不合你意?”素续缘笑弯了眼,摆好了食具就道。 桌布是纯棉的,一看就是用纺车一梭一梭心编制而成,干净利落;筷子换成了有手感的铁木质地,筷头略微发绿,纹理细密整齐,握在手中,轻便却有扎实的感觉;碧绿的陶碗一改用惯的青花老镇瓷,碗垫还有麻布的格子横花纹,有着原始的朴实却不压口。 “这个陶碗可以。”谈无欲难得地拿起陶碗把玩了一下,看到素续缘透着笑意的眼神,脸微微发烫地咳了一声,“摆好了就用饭吧。” 看着素续缘轻快的背影,谈无欲有些微赧,这人…是不是越来越了解自己了…… 一边吃饭一边聊一下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只觉得这样不错。 “路过镇北的一个小小农庄,见很多绿豆黄豆黑豆赤豆成熟了就买了回来,老伯伯的豆制品也很致,可以上那里吃的。”素续缘夹了一个银芽素卷给谈无欲。 “你直接说豆子成熟就好了,不用绿豆黄豆黑豆赤豆地说出来,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谈无欲说素续缘啰嗦,也没觉得自己重复别人的话是啰嗦。 素续缘弯了眼睛,谈无欲和他时不时的小拌嘴还是这两年才开始的。努力压住自己冒小花的情绪,“我和老伯说了,哪天早上借他的石磨用一用,豆子我们自己磨。” 谈无欲觉得也可以,“记得拿上点老伯喜欢吃的东西做为谢礼吧。”也夹了一块卤水千张给素续缘,“倒是你怎么排到蒋家的卤水千张的?蒋家的卤香味在巷尾都能闻得到。” 素续缘眨了眨眼睛,笑了一笑,“你看我的笑容有没有亲和力?” 谈无欲横了横眼,对于某人近来特别喜欢用的“美男计”惯以无视,但是嘴里的千张很是受用,既有江南蜜饯的甜味,又有姑苏卤菜的鲜味。 素续缘还问老伯要了一些豆渣,信心满满地要给谈无欲示范豆渣除了做菜的其他用途,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发现的,谈无欲还是接受他的小得意。看着手里用一块布包起来的豆渣团,谈无欲看着这团东西,善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但是在素续缘的身体力行和木质家具闪闪发光的情况下,终于妥协了,于是加入到突发奇想的擦洗行动中。 看着亮晶晶的木质地板,谈无欲满意地点点头。刚刚捶了捶腰,素续缘就过来轻轻给他按摩,他也觉得挺受用。休息了一下就和素续缘跑去热豆花。素续缘要他在院子等着就好,他也就在旁边看着。 素续缘蒸热了豆花端出来到院子里,问他要什么佐料,紫菜、虾皮、小葱、香菜叶和豆酱清任选。 想了想,要了小葱,够清淡的味道。撒了配料的豆花颤巍巍地递到手上,谈无欲拿起汤匙吃了一口,再加上市上买的干丝熟食——三种素菜切成丝、再淋上各种调料,谈无欲最喜欢千张、海苔和胡萝卜的搭配,可以清淡,可以咸鲜。 吃完豆花,见素续缘同碟子里的干丝奋战着,嘴角还粘着不明物体,伸手过去将物体抹下来,“留着明天吃吗?” 这些年来,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动作,也让两人也渐渐习惯了。谈无欲心下微叹,这样下去,真的是对的么…… 还是素续缘先反应过来,夹起最后一卷紫菜,咪咪笑道,“要吗?” “你吃吧。”谈无欲等素续缘吃下了后,两人继续赏月色,谈无欲道,“偏院挖一个池塘如何?” “怎么突然这么想?” “最近总是梦到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画面有时候是白日,有时候是夜晚,唯一不变的是总有一个池塘,一片水。”谈无欲静静说道。 素续缘静静地听,温笑道:“叫金子陵前辈和小凰前辈来帮帮忙吧?”是怀念无欲天了吧…… “是了,免费劳动力放着不用真可惜了。” 谈无欲盘算着。 素续缘歪歪头:“大不了请他们一顿‘豆腐宴’吧。” 谈无欲挑眉,“你这句话有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素续缘暧笑道:“你多心了。” 说罢两人开始盘算商讨怎么把“免费劳动力”榨取最高的价值,然后心照不宣地再吃一碗豆花,远处无辜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又被姑娘家想念了,真是罪过啊。你说,人的一生至少要有一次一见钟情,那看来我已经让很多人不枉此生了~”金子陵摇摇扇子。 “说谎是男人的特权,被骗是女人的专利,可见多少良家女子在金老妖你死后对天恩谢得救了呢?”老板闲闲地拨着茶碗。 “哎呀!好友你这句真是中我之心槽非常之痛,你专门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么……” “不是我的快乐非得要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只是你非得让你的痛苦把我给逗乐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去沐浴了,素续缘给谈无欲擦干了头发后两人就准备入寝,忽而听得打门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素续缘去开了门,见到一个满脸横的肥胖中年男子呼呼地喘着气。 “素大夫!救救我家孩儿吧!”男人都快哭出来了。 素续缘认出来了,前几天在茶馆里蛮横无理地为难一个卖花姑娘的老男人,素续缘阻止他,男人就要对素续缘拳脚相加,当然被素续缘一脚就踢出茶馆门外了。家业殷实的男人竟然连随从都未带就跑来找大夫,可见他有多心急、多心疼他自己的孩子。可这家人在隔壁镇的恶行谁都知道,素续缘对这样的人是没多少同情心的。 “没空,我要歇息了,请回吧。”素续缘淡淡说道,心想还要回去给无欲整被子呢,被这人打扰了大好的时光,心下不悦地就要把门关上。 男人赶忙把手上门中,也不管被夹红了的手,“素大夫!我知道之前我做的不好,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吧!我给你跪下了!” 素续缘进来,谈无欲见他穿戴整齐了,心下有些了然,“出诊?” 素续缘点点头,“你睡吧,盖好被子别着凉了。”说罢给谈无欲压好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包袱就跟着男子离去。 平常素续缘过了医馆打烊的时间是很少出诊的,也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也要休息,病人也该尊重医者,在医者看诊的时间来就好了。现在等了许久素续缘都没有回来,谈无欲竟睡不睡了,是习惯了隔壁房间有人的感觉么…… 索披了衣服下床,点了灯,架上拿了一本书就看起来。 星星已经落下去了,夜黑得很沉。谈无欲正看得入迷,听得房门一声吱呀。 转头去看,素续缘披了一夜的清冷走了进来,“怎么不睡呢?”放下了一个沉沉的包裹。 “你看诊完了?”谈无欲也没回答他为什么。 “隔壁镇的楚家,长子病重。”素续缘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谈无欲挑眉,“欠教训的那一户人家?” 素续缘点点头,“楚家的老爷都跪在我们门前了,赶也赶不走。他儿子的病倒是奇怪,不过还有刚刚到的珍惜药材可以试试,应该没大碍。” 谈无欲瞟了瞟那个包裹,“诊金他家出多少?” 素续缘看也没看,给谈无欲脱下披着的外套,推他到床上去,“两千两。”给谈无欲的衣服合拢紧一点,随后再补上一句,“金。” “少了。”谈无欲躺下后,客观地给了个评价。 “初步的,”素续缘笑笑,“既然楚家这么会搜刮别人,我当然也不会吝啬我的手笔。今晚忘了说了,明日……不应该是今日了,我休馆,前辈给我进了一些其他境的香料,可以做熏香,明天我们一起看看吧。”等谈无欲答应了,素续缘就带上门出去。 今日也是学塾休沐的日子,素续缘是看好了谈无欲的休沐日才休馆的。大清早的,金子陵和老板就被素续缘请去吃早点,两人欣然同意,素续缘的手艺那是好的不在话下的。谈无欲看到两人来了当然也是欢迎。 卤汁豆干和甜酸瓜配上清甜的小米粥,实在可口,两人正打算叫素续缘回厨房舀多一碗粥吃菜时,对上挡在厨房门口的素续缘,对视一眼。 素续缘笑眯眯地问道:“前辈,续缘做的菜还可口么?” 金子陵笑道:“不错~是后生可畏,来,借过一下。”说罢就要绕开素续缘进厨房,可是素续缘又移了几步,还是挡在金子陵面前。 素续缘从身后拿出两把铲子,陈恳说道:“前辈~续缘想在偏院挖一个池塘,可惜人手不够,要是前辈能够帮忙,续缘不甚感激!一定连午饭晚饭一起请了,让两位前辈吃个够。” 金子陵和老板面面相觑,这话说的是好听到明了了:帮了忙,请吃饭;不帮忙,没饭吃。 老板啧啧叹道,素还真的儿子肚子里面也白不到哪去。不就是个池塘么?一个雷诀下去就完事了。 可事实上,两人挽起袖子大汗淋漓几乎要打赤膊上阵了。 金子陵苦笑地看着在另一边挖土的素续缘和谈无欲,道:“昔日风流偏偏的金子陵被你们两个弄成挖土工了,我得好好记上你们一笔~” “哎呀前辈~偶尔体会一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感觉也是不错的啊。”素续缘笑吟吟地回敬道。 “鸟为食亡,人也可以为食亡,哈,说的就是金老妖你这种人。”老板铲起一铲土,就朝金子陵洒去,绝对不怀好意。 不管两个老妖怪在土坑里面的胡闹,素续缘给谈无欲倒了杯茶,把他额上的汗珠都擦干净,问道:“累么?” 谈无欲摇摇头,“还好了。”素续缘想他后背出汗湿了没有,就伸手进了后领探探怕他着凉,被谈无欲拿了出来,“我没出什么汗。” 两个老妖怪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胡闹,盯着不知情的两人暧笑着,金子陵凑过老板身边,“你说,当两个人遇见,接下来的不是故事就是事故。他们两个是故事还是事故?” 老板感叹到:“金子陵,我突然发现你很有才,聪明不难,装傻才最难。” “好友~不正是他们十年八年还是温吞地煮粥我才着急的嘛~” “你很无聊?” “好友陪我解闷啊~” “无聊就给你出个题:金子陵是人这句话属于,一 比喻 二夸张三借代四拟人的哪个答案?” “哎呀呀……” 天幕开始暗沉下来了,他们才停工。谈无欲和素续缘为了答谢去好好备菜,两老妖怪就回家换一下衣服再过来。老妖说天冷了快到立冬了就吃陶锅吧,老板摇头,这人是越老越活回去了。得着众人的同意的意见,金子陵就跑回去拿自己心爱的乌金釉香炉,说是有意境。 菜准备好了,却迟迟不见金子陵来到,老板几乎气得要炸掉跑去抓人,金子陵才姗姗来迟。 人总算齐了,素续缘点了火,让立在桌子中间的锅慢慢煮,桌子上放着丰盛的佐菜。在香炉的氤氲香气和煦煦的火光中,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倍感温馨。 金子陵在老板怒视的目光下毫无歉意,从自己口袋掏出一只小蜗牛,说道:“天冷了还有蜗牛,难得啊,我是依着它的足迹才走回来的。” 素续缘调侃道:“难怪这么慢了。” 饭后素续缘用银壶盛了好水,谈无欲也将炉子点了起来,老板在院子里摆好桌椅,金子陵就准备泡茶。 夜幕下的远山里有好几个水雾结成的白团,隐隐地随着气流改变着形状。 此刻白瓷茶碗里的茶叶已经盛开了,尚未停止舞蹈。茶叶漂得大方自然,上好的泉水渲染了一片明朗。 再加上碱末,煮出来的茶就香浓可口,浓得估计他们四个今晚是不用睡了。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谁叫今晚的兴致好呢? 四人也就在院子里学蜗牛,一边吃着可口的茶干一边喝着香浓的安吉白茶,大家会心一笑。 哈~ 慢乐啊~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 第十三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三章 大半夜的,两人就跑去镇北的小农庄里面拜访了老人,请求借用一下石磨。老人接过小礼,也就教他们怎么用石磨,之后就随他们折腾去了。 谈无欲提着一桶泡了整晚的黄豆走到石磨边,素续缘已经在那里等了。半勺黄豆半勺水,素续缘握着勺柄轻轻一翻,黄豆就被全部倒进磨眼里。再一用力,清白的豆汁就顺着磨盘往下滴。 “稀着呢,加些豆子吧。”谈无欲道,就再添一勺豆子,豆汁就变得浓稠起来。豆汁沿着磨扇,缓缓地滑到磨盘里。 “给这题个句?”谈无欲突然来了子,问道。 素续缘想了一想,“一轮磨上流琼浆?”兴致来了,抹了一点清白的豆汁就往谈无欲脸上蹭过去,谈无欲一躲,反手抹了豆汁给素续缘盖去,素续缘故意躲得很有漏洞,脸上就多了一个五指山的浆。 见得谈无欲忍不住笑了,他心里也暖起来,适当的示弱也是很有福利的呀~ 老伯抽着烟杆子坐在门前,看到两个“年轻人”在笑闹着,他自己也悠闲地吞吐着,眯着眼睛笑道:“年轻就是好啊~” 两人突然一阵恶寒,磨好了豆子就悻悻离去,老伯也好心地给了他们一些石膏,告诉他们豆腐怎么做得鲜嫩。两人有些灰溜溜的,很有些装嫩的感觉,天知道他们的岁数是这老伯的多少倍了…… 他们两回到家就开始张罗几个木框,现在豆腐还未成形,该点石膏了。石膏多了,豆花就会太老;少了,则太嫩,该怎么办呢? “筷子吧。”谈无欲想了想,素续缘觉得也好。就拿了一筷子在锅中,筷子直立未倒,应该是可以了。 煮熟了豆花,素续缘一瓢一瓢地舀出,放到铺着白纱布的大木框里,水就从纱布底下流走了。当豆花挤满了木框,谈无欲记不住程序了,素续缘笑着给他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他记下的老伯的话。谈无欲看了看,脸微微起红,咳了一声,就把豆花包的四角一翻,将豆花包住。素续缘拿来木板和石块,压在豆花包上。 半个时辰后去看,豆腐就做成了。谈无欲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地有些高兴。亲自做自己日常用的东西,过程还真不比战场上的横剑来得要轻松,但是辛苦有结果,还真是高兴的。 感觉素续缘握了握他的手,谈无欲转了脸,也见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高兴,心里想了想,这种心情好的时刻也没什么不好,手上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吃了鱼兜子和瓜虀做早饭,拿了几块荷包饭和梅子姜就出门了。送了谈无欲去学塾,素续缘才来到医馆,看到大早地就排了长队,而且有相当一部分是看起来相当“健壮”的女子,一看到他的出现就开始娇羞地藏在手帕里,素续缘苦笑连连。 于是素大夫开了个早门,脸上有着万年不变的文雅温笑,俊秀如斯气质出尘医术卓然品行那是没话说的未婚素大夫,一看上去就让姑娘家心里的小鹿碰碰地跳。 “素大夫~奴家有些不舒服~真是好难受啊~”女子娇羞地说道。 像这样大胆地还是极少数,平常有心思的姑娘依旧是很内敛的,偷偷看他一眼羞红了一眼还算是正常的。素续缘不动声色的把手从两只咸猪手里面抽出来,拿起笔,温和道: “姑娘要是把衣服合起来一些,会好受很多的。”意指面前女子几乎露到跌到底的部,和身后裸落的背部,于是例行每天无法避免的被骚扰,好在他习惯之后也有一套应对方法。笑话,他是谁啊?面对貌若天仙的公主柔若无骨的美姬都能面不改色的素柳下惠是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女子魅惑一笑,伸手撩了披在肩头的乌丝,“奴家正是从了白露,春捂秋冻嘛~” 素续缘客气道:“像白露这样的节气还袒露背,恐怕身体要遭殃的。《皇帝内经》的秋肺,姑娘可知晓么?” “奴家不知?还请素大夫言明了~奴家现在全身发痒是怎么了呢?”女子不忘想素续缘的手。 素续缘将手收拢到袖里,大大方方道:“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藏于肺,故病背。其味辛,其类金,其畜马,其谷稻,其应四时,上为太白星。”想了想估计和这女子白说了,于是换个方式说道, “背上有两个与肺密切相关的位:肺俞和风门。这种天气你在外面一吹,寒气马上从风门而入,驭风而行。风善行数变,然后你当然就全身发痒了,你怎么抓都是没用的。” “那素大夫就帮奴家解解难题吧~”女子身子越过桌子,笑得甜蜜,吸引的味道不言而喻。 素续缘连带椅子后移一尺,微笑道:“姑娘把过冬的袄衣穿上就没大碍了。不该暴露的部位就不要为了美去暴露,要防止风寒趁虚而入,防邪避病。至于‘秋冻’,则是和秋气收敛并行的,为的是收敛阳气正气。驱邪与扶正,必须都有针对。” “是吗?那奴家这么冷,很期盼能有一个人来温暖奴家,不然奴家过不了这个秋冬啊~你觉得呢素大夫?”女子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素续缘只作不觉,继续打哑谜,“无碍,就用食补来过秋冬吧。多吃写辛辣和淡水鱼,能将体内的湿气毒气排散出来,对姑娘家来说也是养颜的。” “唉~看来奴家的心意,素大夫是故意装傻了,不过不要紧,奴家有的是时间~”女子微微一叹,继而媚笑,“还谢谢素大夫给奴家诊治了,这是诊金~”说罢飞快地吻了素续缘的面颊,扭着纤腰一步三摇地离去。 “素大哥,你叫我?”药童听得素续缘的叫唤声就跑了进去。 素续缘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便道:“刚刚那个女子若是再来医馆,不用传单子了。” 药童了解,是不准那个女子再进入医馆了,他笑嘻嘻地说明白了,心想素大夫又被骚扰到忍无可忍了吧~ --- 谈无欲被学间窗外那个探头探脑的人弄得也是忍无可忍了,一把将书甩到案上,学间里面孩子的读书声霎时停了,孩子们都看着谈无欲不敢出声。 他温和道:“你们先看书,累了就起来走走,夫子出去处理点事情。”刚刚还是和缓的面容一转身就成了夜叉脸色。 将门外的人一把扯进院子,远离孩子们东张西望的视线,他冷凝地看着楚家老爷,“你是要自己竖着走出去呢?还是要我请你横着出去?” “谈夫子,求求你了…”楚家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老朽真是没有办法了,我儿卧病在床,一定是我家的风水不好,夫子你给我看看吧!” 谈无欲冷笑,“那就去找风水师!”转身就要走。 楚家老爷一扑,竟然给他抱住谈无欲的大腿死不松手,“老朽对江湖并不了解,但是还是听说过脱俗仙子的大名的!谈夫子!求求你了,你要是去帮老朽看看风水,老朽一定不会泄露夫子的!” 楚家老爷笑容满面地带着谈无欲站在自家大宅门前,他除了两眼乌黑,面上青紫到辨不出五官外,一切都还是和谐的。 谈无欲当然不是怕他,只要他手一收紧,还不是像掐死一只小**一样杀了他。只是这老头子为了自家的儿子哭得实在心酸,他有些心软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原谅这个人在他衣服上抹了的鼻涕! 既然答应了,不论多厌烦都会做好做到底,这是谈无欲的风格。细细给楚宅看了风水,设置乱到这种程度真是有能耐了!这人到底请了多少个江湖算命的来这里瞎折腾?重重复复糟糟叠叠一塌糊涂! 四千两金看风再加六千两金的图纸算他便宜了,谈无欲画着图想着。感觉到自进门以来就甩不掉的视线,还热辣辣地盯着自己,他皱眉转头,那人又躲进假山后面了。 楚家老爷还在喋喋不休地卖弄:“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与生气也,我说得对么谈夫子?” 最烦那些不懂装懂还弄得乱七八糟的家伙!谈无欲冷道:“你以为什么是风水?什么是生气?” 楚家老爷看到谈无欲隐隐不耐的脸色不敢说话了。 “生气是地下运行的气!以‘土’为代表,是地表万物生长的要素,生气就是土气,生气溢出地表后就形成了风,而不是指外在气流形成的风,这才是‘风水’‘风’的本意!”谈无欲恼火地道。 楚家老爷不敢再卖弄了。 谈无欲冷道:“风水真正应该是‘水土’的概念,土者,气之母,有土斯有气。气者,水之母,有气斯有水!你们家地底的暗河不好好用,非要挖穿了事,还填了这条山坳断了龙脉,水泉蝼蚁地风你们全占了!活该有死绝的宅兆!图拿好,按上面的做!”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楚家老爷被训得还未回神,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楚老爷赶忙去扶住男子,“儿啊……你这是何苦呢?” 男子抚着谈无欲留下的图纸,“……我终于见到他了…脱俗仙子谈无欲,呵呵…终于见到了……” 见儿子着魔一般搂着图纸轻扶,楚老爷几乎痛哭:“你就见过他一面,就把你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子……你这哪是病了身子啊?你这是病了心!害了相思病啊!” 俊秀的男子没听到楚老爷的哭言一般,痴痴地看着手里的图,着右上角的两行字—— 天命用之 无为无不为 男子敛下眼,天命啊… 天命就是遇上你,多看了你一眼,便成了痴,再也没能忘掉你…… 想起自己偶然出行,见谈无欲沐浴在月华的溪边下浅眠,自己禁不住那份汹涌的悸动,丢了心,失了魂。 想起在谈无欲浅眠时轻吻上他嘴唇的素续缘…… 想起两人在十年间慢慢地靠近,那样温柔的相处,他却只能拖着一个病得快死的身体在屋子里深深思念。 男子悲从心来,一口血喷出,倒在楚老爷的怀里,任凭楚老爷再如何哭叫,他终究是慢慢冷了手心,抱着染血的图纸,轻轻地闭上了眼。 晚上回家,素续缘带回了一个蓝布包。谈无欲知道他不会收哪家姑娘的手工,那就是他自己叫人做的。细致考究得就像是一件亲手制作的礼物那样别有心意,看起来舒服,背起来也舒适。 素续缘让谈无欲试试,说是定做给他包好书去学塾的,谈无欲觉得可以。 吃了晚饭后,谈无欲准备去书房看看书,路过素续缘那边的书案就被一副画吸引了。画里就是画了这个小院,两人的背影在夕阳西下的斜照中倍感温馨。谈无欲是见过素续缘的画风的,常常画的是溪水长流,或是一片绿叶,一座石桥,和本人一样随意温柔的笔触。 但是这幅画一改素续缘往常的清逸温润,朴拙的线条、缤纷的色彩,就像稚龄幼儿信手涂鸦,很可爱。心想,他是还童了? 素续缘进来就看到谈无欲在书案前细细琢磨着那张色彩明艳的画,走到书案边就把豪笔和色料放下,“还好看么?”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早些日子来医馆的那孩子病好了,高兴地来医馆给我看他的画,”素续缘拿出一张画,画风与案上的有些相似,但是看的出来明显是孩子的手笔,“我突然觉得,用孩子的眼睛看一看世俗,是件有趣的事情。” “恩…一副画也可以成为一个故事…”心里有些感触,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你画吧,我看着。” 素续缘用的是宣纸,用布包起的石墨画上底线,再用狼毫笔上色,大面积的色块就用大的笔来填色。画面上的桃花,在他的笔下朵朵盛开,他画笔轻勾,画中又出现了两个小人,短短胖胖的样子,画的是春末他们俩去赏桃花的情景。 “很……”谈无欲不好意思用可爱,“…童趣。”应该是朴实充盈,情真意切。 “适合现在的我们。”素续缘收了笔,抬头看着谈无欲。 谈无欲不自然地偏过了素续缘的眼神,里面有太多他一直以来刻意逃避的东西。“我去烧水。”说罢就走出了书房。素续缘敛下眼,轻轻擦着洗过的狼毫。 狼毫凉在笔架上,笔杆上出现了一条裂纹,裂纹边上有着深深的指印,感觉到主人压抑住的情绪似的,笔尖滴落下了细细的水珠。 无欲天以前的池子是天然的,而且都是他两个徒儿打理的,轮到谈无欲自己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素续缘也是没养池子的经验的。 好吧,那么一个简单的泥土池子,谈无欲拿回一篮鹅卵石,素续缘帮忙在池底铺上一层,角落里弄一从菖蒲,再沉下几盆名贵的青莲花,几片小巧的叶子在水面散开,有几分风韵,谈无欲满意地点点头。 过了几天,谈无欲心里痒了,和素续缘商量放几条鱼进去。素续缘说不好,池子不方便换水,谈无欲想好吧,鱼就暂时不放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到了来年的初夏,谈无欲才想起这个池子,天气慢慢热了,池子出现问题了。院子里的蚊子多了起来,很明显都是刚出生就上阵的那种,一群年轻气盛的蚊子很是生猛。一到两人睡下了,蚊子们就铺天盖地而来,帐子都遮不住,简直是无孔不入。跑到水边去看看,谈无欲嘴角抽搐了,水面上都是扭动着身躯的孑孓。 素续缘说还是养鱼吧,至少可以对付蚊子。好吧,那就从市上带回两条草鱼,小鱼放生,很快就游下池子了。谈无欲觉得这下可以了吧,这之后在他们家门口睡觉的大懒猫却转移到了池子边上,常常在那里蹲点。素续缘再放了一条大鲤鱼,过几天,连鱼骨头都不见踪影了。素续缘笑着说鱼不会自己长脚上岸,十有八九是成了猫粮了。 谈无欲以为猫咪只是觉得池子边舒服,把木板院门咬了个洞他也忍了,想不到是包藏着祸心的。于是,他温和地把猫先生请了出去,再在院门上钉了歪七扭八的木条封死,笑得素续缘直打跌,唤来一记冰镇三白眼。 蚊子问题没有解决,谈无欲就放了草。可是一场暴雨过后,池子的水几乎漫到主屋,两人累得半死去抢救主屋的地板,舀水总算把池子里的水弄少了,但是小们也临阵脱逃了。于是再买几只草,在素续缘看好戏的眼神下,倔强地放进池子里。 就在谈无欲安慰自己事态已经往好的方向转移的时候,池子水面上七七八八地浮起了断了叶的青莲叶子,菖蒲也被连拔起。谈无欲后悔得几欲捶顿足,他怎么就忘了草是要吃草的。池子现在真是尸横遍野了。 谈无欲哼了一声,要吃草是吧?那就给你吃个够,于是种了水葫芦,想象着小拼命吃,水葫芦拼命长的和谐场景。 可是几天过后,水葫芦看不到谈无欲期望的眼神,它们也全军覆没了。 谈无欲沮丧了,终于放弃了。想做一个池子,却招来一群蚊子,想灭了蚊子,不得不养鱼,养了鱼,肥了猫,再养,死了水草。 还真是因果循环啊…… 谈无欲沉闷地托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请来的工匠把池子填上。 谈无欲看池子,素续缘就看谈无欲。藏下眼底的爱怜,心想,这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呢?太想太想拥抱他,亲吻他,想将他揽到怀里好好地疼宠……然而,这些都是说不出的、藏在心底的心思,藏了十几年的心思。 再过两天就是立冬的节庆了,要摆三天三夜的庆典,素续缘就打算带谈无欲一起去散散心,虽然谈无欲郁闷的理由实在太可爱。 到了节庆就点上花灯,再摆三天庆典,是这个小镇的习惯。市上人潮涌动,市坊两廊表演着各种歌舞百戏,很是热闹。 素续缘买了花瓜果实和土偶彩绘就跑过来。 “拿着,我特地叫老伯绘了两个像我们的呢。”将像自己的那只彩色土偶交给谈无欲,素续缘眼神可以滴出水来。花灯的光印上素续缘的脸,显得越是温柔。他轻轻牵着谈无欲的手,买了两只红蜡水灯,走到一处安静的河岸就放了下去。 水灯摇摇曳曳,要顺利穿过后面的一个小急流,他的愿望才会安久。闭上眼睛,真诚的祈祷,希望这一刻可以永久,希望真的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谈无欲接过了素续缘手里的百花结,手不小心轻触到素续缘的手,就被拥进怀里,有些抗拒,却被更施力地拥在怀里。 素续缘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哪怕是假的,让我沉醉一下好么……”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有些日子沉淀下来顺其自然的坦然,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心慌。 素续缘确定了,这就是爱情了吧。 喜欢他的任,喜欢他的可爱,只恨不得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他,想着他的笑,想着他的小迷糊。 原来爱在已经在无形中,它并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并不需要太多的虚情假意,而是那种见到他不知所措,见到他松了一口气,甚至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傻笑的感觉。 这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让他踏实,因为这种爱就在他身边。正因为怕失去,正因为爱着,所以去改变。当他发觉不知不觉中在慢慢地淡定,慢慢地温柔,爱已然发生。于是,就这样想拥抱一生,就这样天天胡思乱想到底他爱不爱我?原来,爱有时也会让他感到不安,感到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吓跑了他,这种在意的感觉是不是一种胆怯,相反也是一种力量呢? 于是他给了自己勇气,他坦然地拥抱他,因为爱给了他力量。就算怀里的人不能接受,他不想放手,他不会放手,绝对不可以放手! 谈无欲有些微怔。 环着他的温度是如此灼热。 好似…… 好似是素续缘等待已久了的拥抱,谈无欲有些模模糊糊地知晓…… 他莫名地感觉到心安,也觉得踏实。抱住他的人真实,可以触碰,就在眼前。素续缘的头发带着一种朦胧的水汽,他伸手抚上去,温柔顺滑。 他背对着花灯的星海,被拥在温柔的怀里。 素续缘微微低下头,唇与唇相触…… 谈无欲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知所措地抓紧素续缘的衣服。他想推开他,却被滴到脸上温热的水滴怔愣住了。 十一年了,从没见过他哭过。可是现在素续缘看着他,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烫得他的心阵阵酸楚、不忍。 “无欲…”素续缘第一次叫了这个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化作了一杯黄土,这黄土上长出的春草也是为你而绿,这黄土上开出的花朵也是为你而艳,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他再迟钝…也该明白了,素续缘是认真的…… 他该说我是你师叔我是你长辈我们不可能的这样没意义的话么? 十一年了,他看着年轻人对他一点一滴的付出,多次说出口的话,每次都咽了回去。这个人,用他的爱与心血一丝丝地与自己连起来,像一张温柔的网,他如何忍心一刀斩断。 谈无欲不在乎世人的言语,不在乎过去的纠缠,一旦认定自己动了心动了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追寻着那份不一样的真挚情缘。 他只认定自己的心。 他只追随自己的心。 他的犹豫,是不明白自己对于素续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他们是如何拥吻的,是如何退去衣衫,是如何倒在床上的,他记不清了。 吻着谈无欲柔软的双唇,心动无比,看着身下之人有些疑惑的表情,素续缘也无法忍耐了。 一层一层脱去谈无欲的衣服,把他的身体全部展露出来,继而卸下自身衣物。 他们在床上肢体相缠,□裸地坦诚相待。一寸寸地吻着谈无欲的肌肤,犹如口尝醇酒一般欲罢不能。抱着怀里的人,种种说不出的幸福让他想哭。 扶着谈无欲坐起,使他双腿分跨自己两侧腰际,搂紧他柔韧的腰,往自己的方向不断震动,一次又一次地深入他的内里。 谈无欲拼命压制住脱口呻吟,可是那不断扭动的身躯,毕竟隐藏不了身体太久未经□的渴望。素续缘稍稍退出,眷恋地吻上他的唇,勾起两舌濡湿交缠,再猛一进入,□又成了四散的珠子,随着谈无欲的呻吟抛了开来。 紧紧地拥抱着素续缘,口中紊乱地呻吟着,快感飞快地递增。一滴滴汗珠从他肌肤上渗出,有的滴在素续缘身上,有的成了滚落在发丝间,有的流过背颊,蜜湿的肌肤让身上的人的攻势也更加剧烈了。 他们摩擦得肌肤火热,要把两人推上更高的颠峰。不过越是忍耐,素续缘身体越是渴望,动作越是难以自制。纠缠的声响不绝,身体碰撞越趋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涡般卷袭了两人。 “在我颈项上…咬一口……”谈无欲吐出破碎的语言,素续缘一口咬在他的颈上,谈无欲发狠道:“重一点……” 感觉被咬得都要脱离开去,血丝簌簌地流了谈无欲一身,谈无欲只觉一阵热浪袭来,他们在床上攀上了快感的绝顶。 谈无欲神智涣散地躺在床上,口中荡漾着紊乱的喘息,脸上受着素续缘绵密的濡吻。 他眼泪也流了出来,把头埋在素续缘怀里。素续缘那种爱到极致的感觉灼烧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嘶哑了声音,带着哭音,唤了一声: “续缘……” 千丝万缕的苦涩只化作沉默,素续缘抱紧了他,在他汗湿的耳侧轻蹭,不断不断地重复着: “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初升的太阳带着些许迷蒙,照向大地。远处,隐隐飘来一阵钟声。 谈无欲在晨钟中醒来,睁眼就看到素续缘那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唇边还带着一丝微笑的弧度。是在梦中梦见他了么? 手指绕过他那散开的长发,温柔顺滑,一如他的人。侧过身子,轻轻吻下,是不舍的眷恋。 云雾飘渺,他孑身一人走到渡口,却看到了一人立在那里等着他,他停下脚步。 “要走,怎么什么东西都不拿呢?”素续缘对着谈无欲说道,将手上的包袱交给他。 谈无欲知晓他是在自己洁身的时候出来等的吧,他默默接过包袱,是素续缘特定为他定做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阻止我?”谈无欲抬头问道。 “我必须给你时间去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意义,和你对我的意义。”所以他让他走,哪怕是自己受到刨骨剐心的疼,也不想让他为难…… 捧起谈无欲的脸,他们额头相触,“如果有一天,你走得倦了,只要一转身,我就在你身边,不管多么远不管多少年,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都在。” 他还是放开了他的手,让他坐上飘荡的小船离去,他们视线相触,然后越来越远,小船渐渐地,消失在弥漫的白雾中。 雾水濛濛,沾湿了他的衣袖,他看着那片吞噬了小船的白雾,一动不动,任寒气将他冻得麻木。 究竟有多深的爱,才可以将手放开。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 第十四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四章 绿叶青藤,在午后的浅薄日光中立了,微风把叶子上唯一与之亲近的露水抖落,滴在他的手足上,这凉意就向着心头洇染开来,清浅的日光便弥漫了他的双眼。 他低下头,手里握着一个石头。他记得离去后在岸边看到一白衣人,却只看得清白色衣袂,那人袖角微动,他就睡过去了,醒了,就漂流在一个空寂的大河之上,手里多了一个金色的石头。 他知道这个石头会带他回那个小镇,他也知道那个小镇不是一个平常的地方……良久,他将石头收好。看着渐渐透出的日光,不知道该上哪里去。 “这不是谈无欲吗?!” 谈无欲疑惑地闻声看去,嘴角抽搐,难道琉璃仙境搬家了么?还是这是去往云尘盒的路上?不管怎样,现在被屈世途拉着走是事实。 “你看看你,那么多年了都不来琉璃仙境走走,连路都不记得怎么去了,他们也念叨着你呐。”屈世途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怕谈无欲跑了。不然回去见了素还真说碰上了谈无欲却没带回家,铁定是要被念的。 谈无欲看着屈世途大包小包的拿着,也就帮他提了两个篮子,说实话,这些年来和素续缘一起生活,他确实没想过要去琉璃仙境走访自己的同梯…以至于,他连怎么去琉璃仙境都不记得了…… 屈世途依旧絮絮叨叨:“你看吧,我现在还这么年轻,走路就像老人一样了,但我嘛,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谈无欲玩味地问,“幸运到天天被素还真使唤?” “还好了,再怎么痛,有人比我更痛,再怎么可怜,有人比我更可怜,屈世途我家有娇妻又有亲朋好友,也算是福气了……” 谈无欲走进陌生又熟悉的琉璃仙境,听得曲声响起。流水琴音,唤醒了尘封已久的片段。 那人指尖轻轻滑过琴弦,隐隐约约,时间开始回到那个午后日光下的半斗坪。 那里的秋,花瓣缓缓飘零,没有恨。那里的春,花蕾含苞待放,含着喜。 音调百转千回。渐渐,洁白几净的天空,顷刻间,被扑天盖地的黑云吞噬,那是他们将双剑刺入对方身体的那一日,亦真亦假的决裂,他的眼中渐渐染上嗜血的恨意。琴声越来越急促,古弦越来越紧绷,元神离体,梵天之劫,生机渐弱,危机暗生,絮絮在幕。 琴音嘎然而止。 天地间,一片宁静。 “远远地就听见你的脚步声,”素还真收琴,“谈无欲,久见了。” “待客之道就是囤积在亭子里弹琴?”谈无欲说道。 “耶~”素还真一甩拂尘,“正是因为谈兄,素某才重拾琴艺的啊。” “好琴,只是有了情调,没有情怀。”谈无欲慢慢走进亭子,淡淡地评价道。 “素某当然想弹好琴,但长期握剑的手恐怕早已弹不出那份意境了吧。”素还真看着谈无欲温言道。 “琉璃仙境今日无事么?人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无所事事地坐在角落里流口水。”谈无欲挑眉,嘲讽道。 “养生之道在于忙中偷闲呐。”素还真看着莲塘,心情很是不错。 “偷闲就要偷得尽责。”谈无欲意指闲下来还会看书看到夜半三更的人道,一出口就有些后悔,特别看到素还真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更是后悔,刚想说 “别想歪了不是关心你”就被素还真切言了。 “当很多人在关心我飞得高不高时,只有少数人关心我飞得累不累,这就是朋友,谈兄,多谢你。”素还真略带喜悦地说。 谈无欲唇角勾起许些弧度,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上说,“看来过年的礼是不用送了,送你两幅对联就好。” “对联为何?”素还真带着笑意问道。 谈无欲挑眉,脱口而出:“同行同事同年大先辈,亦狂亦侠亦友好朋友。” “哈~”素还真拍手称赞,心情很是愉悦,“就为了谈兄的对联,素某一定要好生招待了,谈兄,请上座。” 午后的日光虽清浅但也和煦,还有丝丝微凉的风,琉璃仙境的莲池里依旧是一年四季的荷叶点点、白莲清清。 感觉到素还真的视线,他抬起头对上眼,“素还真,想什么?” “想你。” 谈无欲动作微顿,但也只是微顿而已。谈无欲不复从前那样易受素还真只言片语的感染而烦扰,他现下心底一片澄明,手上继续原来的意图,将翠玉杯里的茶轻抿一口,“得着素还真的坦言,谈无欲是不是该觉得荣幸呢?” 所有的动作都收入了素还真的眼中,眼中划过几丝不明的考量,他沉静了心思说道:“我找过你。” 谈无欲闲闲地看着莲池,“找我作甚?” “你我同梯一场,师兄探望师弟不是应该理所当然的么?”素还真说道。 “原来天下也有素还真找不到的人,我谈无欲真是名于大方了。”说罢略带玩笑地看向素还真,却看到素还真认真的眼色,他微微一顿,想来素还真这人不求得答案是不会罢休的,懒得惹出太多麻烦,手上捏起一颗莲子把玩着,“我住的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里有很多活人,也有很多死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素还真知道谈无欲实话实说,但也知道他有所保留,于是素还真轻轻一叹,“死人么……若有一天,素还真成了他们其中一人,还请谈兄在那里收留一下素某了。” “素还真,这不像你说的话。脑子被驴踢了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啊。”谈无欲嘲讽道。 素还真打蛇随棍上,暧笑道:“说道脑子,素某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钝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 “二十岁的人说自己记不住那叫‘天真’,四百岁的人说自己记不住那叫装‘天真’,看来你是后者啊?”谈无欲也不给他“示弱”的机会。 “耶~谈兄,认真不能太认真,适时而止;看透岂可全看透,有所作为。该记的记,不该记的不记,适时放下方能延年益寿啊。” 谈无欲假装点点头,“那是,如果不能‘忘’,那么痛苦就会时时刻刻都新鲜生动,健忘是一种病态,善忘是一种境界。” “可素某都被加入谈兄的善忘名单之内,将琉璃仙境的路也忘得干净……”素还真哀叹连连,“真是刺中素某心槽,疼痛异常啊。” 不理会素还真上了瘾的苦情戏,伸手去拿玉壶给自己倒杯茶,刚刚握上壶柄手就被一只手握住了。素还真包住谈无欲的那只手,停了一会就把玉壶拿了过来,“谈兄多年后才到访琉璃仙境,是为上上宾,素某怎可让谈兄劳?”说罢给谈无欲倒了茶。 “素还真,你好么?”谈无欲沉默良久,终于问道。 “若吃咸是咸,吃甜是甜算得好的话,素某很好。”素还真坐回石凳上。 谈无欲细细看他的面容,皱眉道:“你的忙碌,我都怀疑是一种强迫症。” 素还真笑了,心里泛着丝丝暖意,“若是全武林智商整体提高百里的一分,那真是天下太平,素某就没有这样的强迫症了。” “哈~你这是苦练七十二变,笑对八十一难么?素还真,如果你有一天真的死了,我希望你是笑着死的。人哭着来到这个世间是件很正常的事,哭着离开就有点不正常了。” “素某若真有那一天,还请谈兄来给素某收尸呀~”素还真看着谈无欲,笑意点点。 谈无欲不置可否,懒得理会他的矫情,“给素还真收尸的人从琉璃仙境排到天外南海,轮不到谈无欲。” “若是谈兄,素某一定笑着死。” 谈无欲皱眉抬头,想从素还真眼里看出戏谑,但对上眼里的温情点点,谈无欲偏开头。 正好此时传来屈世途的开饭声,化解了亭子里暧昧不明的氛围。谈无欲起身离去,素还真跟在后面,深深凝视。 屈大管家亲手做的羹汤自然是好的,菜色比往日多了些,自然知道是屈世途特地为谈无欲多做的。 “谈无欲啊多吃点,”屈世途一边夹菜到谈无欲的碟子中,一边啰嗦到,“你们师兄弟好久未见了,今晚就多吃点吧。” 谈无欲谢过,问道:“怎么不见叶小钗?” “哎呀,叶小钗去给小侠提亲了,是个好姑娘家,曾孙大了不中留,叶小钗是要当高祖父啦。”屈世途给谈无欲布完菜,也就自己吃了起来。 “恭喜了。”谈无欲点点头,对素还真道,“贺礼我之后会送来的。” “若是谈兄人也能来,那是再好不过了。”素还真笑道。 谈无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屈世途说:“续缘也是好多年没回来了,在天外南海的医馆也没人了,也不说他住在哪里,要不是时常还有信函过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听得素续缘的名字,谈无欲的手停下了,只听得这个名字,心里就似被潮水席卷了一般。 素还真看到了谈无欲微怔的动作,安慰屈世途道:“好友不必担忧,续缘这个孩子的能力向来不用人心,想必续缘也是有他要做的事。” “哎呦喂,”屈世途抓脑袋,“你看看,续缘简直成了我儿子而不是你儿子,我那样为他担心,老屈我的心毛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起来,叶小钗都要当高祖父啦,续缘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啊?” 素还真笑道:“续缘是个慢热的孩子,若有了心仪的姑娘,两人确定要相守一世了才会带回家来吧。” “哎哟…续缘也是我看着他成长的,真是…他是素家唯一的独苗,盼他娶妻生子盼得我都要掉头发了。素还真呐,要是续缘一直没有这个心思你可要催催他啊,不然老屈我的骨头硬得可以敲鼓了他还没个苗头啊。” 谈无欲静静地说:“成亲不是任务。”见得屈世途一噎,转而说道,“但是有缘分也不反对。” 谈无欲微笑,“成亲是好事,但是养成习惯就不好了。年轻人就随他们去吧,你们呢,就留在这儿,发呆、微笑,或者散散步,接下来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唉,说是也是…说的也是……”屈世途道。 “来,多吃点。”谈无欲惯地夹了一夹冬笋到旁边人的碗里。动作一出手,就怔住了一桌人,包括谈无欲自己。 谈无欲看着自己的筷子……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惯地想起他,甚至忘不了他呢……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把他渗入到自己的点点滴滴中去了呢…… 想要说抱歉,但见素还真慢慢地夹起那几片冬笋,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阿屈好友,今晚的菜做得特别香呢~”却对上谈无欲,笑得温柔。 谈无欲突然没胃口了,见碗里的饭食也吃得差不多,他放下碗筷道:“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屈世途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被那柔和的谈无欲吓得不轻,“再多吃一点吧?” “不了,”谈无欲道,“屈世途,厨房还有热水么?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屈世途知道他想沐浴,就说:“水不多了,我给你再烧去。” “有劳了。”谈无欲对屈世途谢道,屈世途摆摆手就去厨房忙碌了。 素还真也放下碗筷,“我带你去房间吧。” “不了,客房这么多,我选一间就好。” “耶~谈无欲在琉璃仙境的房间,不正是素某的房间么?我带你去吧。”说罢起了身。 “我住客房。”谈无欲一口咬定不住素还真的房间,因为……他身上还留有那人的味道……私心的,他不想让它被莲香掩去…… “好友莫要推辞了,这样显得素某招待不周啊。” “素还真你放手!莫要拉拉扯扯的……” 最后谈无欲还是住在客房。 不过素还真给他住的是只微微逊色于自己房间的客房。 这个客房谈无欲挺熟悉,不肯住素还真房间的往日,他都是住这里的。 谈无欲坐在浴桶里,房间的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天空,外面的天空一片黑沉沉,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凝固了,除了那纱窗帘,纱窗帘微微飘动。 风吹进窗户,架子上的棉巾也被吹了起来。 谈无欲拿下棉巾,脑海里忽而想起一幕…… “后面出很多汗呢?”素续缘手进谈无欲的后领。 “不要进去,会更热的。”谈无欲挣扎开去。 “那我怎么知道你流不流汗呢?”素续缘笑眯了眼睛,拿出一条柔软的棉巾,把谈无欲按在椅子上,就把棉巾铺塞到谈无欲的后领里面,贴着背部,还有一截垂到衣服外。 谈无欲青筋暴跳,“你把我当孩子呢?!” “莫恼~”素续缘将谈无欲按回椅子上,给他拿了本书,“这本游记,我新掏到的,要看么?” 那是他心心念念却一直没有买到的书!没想到被素续缘一直惦念着…谈无欲伸手过去,五指张开,意示拿来。 素续缘好笑道:“我去烧水给你沐浴,但是这期间你要塞着棉巾不要拿下来,免得着凉,书就给你看,怎么样?” 谈无欲抬起下巴,有些小任地说到:“我要到院子里面沐浴!” “灭境的北方盛产虫草和菌类,雪莲是论铲子挖……真的假的?”谈无欲趴在浴桶边上,手拿着游记随意翻着。 “真的,至少我小时候在灭境,上山时就一脚一朵雪莲,不过都是没有盛开的。”素续缘拨着手里的柴火说道。 情况就是,素续缘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大木桶,下面用铁圈上的柴火烧着。水冒着腾腾的热气,素续缘在水放下药材,谈无欲就在浴桶里面泡着…或者说是煮也不过分…… “杜鹃峡谷长满了杜鹃花,是圣物……杜鹃花不是很平常的么?”谈无欲问素续缘道。 素续缘踩上凳子,手抹了药膏在谈无欲的背上一寸寸地抹着,为的是驱除谈无欲体内浓重的寒气。听得他问,就温言道:“灭境北方常年寒冷啊,看到杜鹃花就是看到了希望,因为它标示着夏季和雨季的到来,人们的收成就有希望了。” 谈无欲点点头,继续看书…… 昔日那大浴桶里面的温热好似传到了身上,谈无欲回忆得出了神,棉巾滑到里浴桶里都未知晓。 “续缘……”一声轻叹,含着他都未觉察到的思念。 素还真捧着衣服进来,听得里面悄无声息,烛台是明晃晃地亮着。他把衣服挂在架子上,绕到屏风后面就见谈无欲发着呆,眼睛焦距不知道在哪里。 “师弟,”素还真一声轻唤,“再不洗,水就要凉了。” 谈无欲回过神来,“刚刚还是谈兄,怎么现在就成了师弟?” “谈兄师弟同梯不都是你么?”素还真带着笑意走进,“要不要师兄帮你搓背?” “免了,素贤人的殷勤消费起来是要折寿的。”谈无欲转过身去,拿起沉下浴桶的棉巾轻擦起肌肤。 “诶~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芥蒂?让师兄帮……”像突然吃下一块冰块那样,素还真感觉喉咙被堵住了。 氤氲的灯烛下,谈无欲的肌肤被热水侵染得泛着柔华,他的颈脖后面,是一个结了痂的齿印……是的,是齿印……联想起用饭时的反常,和今日谈无欲柔和得让人想揽于怀里的改变…… 他颤抖地抚上谈无欲的背,那里青紫的吻痕尚未消散,有些深得泛着血痕,可以想象当时的□□是有多么激烈。 “素还真?”谈无欲觉得奇怪,这人怎么突然没了声音,转头去看,心里咯噔一声,见到素还真看着他的神情很是危险。 他手一扇,将架子上挂着的衣服掀了过来,一跃就跃出浴桶,将衣服一卷,背过身去。他知道素还真看到了什么,他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想找个能转移素还真注意力的话题,想了想,便道: “素还真,我说真的,你哪天若是想死了就告诉我,谈无欲好帮你把武林一哥的位置接下来。” 素还真果然抬起头来,笑道:“何必那么久远?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就现在如何?” “时机未到。”谈无欲打断他。 “师弟,有些东西,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素还真笑了,透着怀念的温柔。 谈无欲不客气道:“不会受你的蛊惑,我死了才随波逐流,活着就要做我自己。” “那可有考虑过师兄的心情呢?” “素还真,你不孤单,至少你的敌人自始至终都陪伴着你,”谈无欲抬起下巴,“如果我要回这个武林,我一定做一个奸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奸雄,师弟你做得不少了,光明使者你也做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谈无欲什么都经历过了,光芒万丈的名誉和深不坚固的黑渊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不把你逼入绝境,我死得不痛快。” “男人的才智和女人的美貌一样,是可以量化为花瓶一样可以欣赏可以装饰的存在,当然也可以从中取乐。你喜欢乐此不疲地将我逼入绝境,我一样喜欢好整以暇地观察你如何处变不惊,山穷水尽处,忽见稻香村。师弟,我们又有相似之处了~” “算了,开个玩笑,我还不想对你执念过深呢。素还真,你要真是江郎才尽了就说一声,拿卷纸巾给你擦擦眼泪。”谈无欲觉得自己真是太大度了。 “哈~那样素某也本着对自己名声负责的态度,保持沉默好了,那武林还望师弟多多走动多多照顾啦~若有那一日,我就专心做我的‘素闲人’就好。” “小人啊小人。” “耶~师弟言过矣,没有小人,何来君子呐?” 玩笑开了,心情好了起来。素还真柔柔地看着他,他把谈无欲拉到怀里,吸着怀中人沐浴过后的清香,他的眼神缱绻柔情,他问出的东西却泛着杀气: “无欲,你为了谁改变呢?” 谈无欲没有出声。 “什么人在师兄触不到的地方…”他抚上谈无欲的心口,“把你的这里占了呢?” 谈无欲还是没有说话,任凭暧昧的气息如海草疯长,纠结、缠绕。 “无欲,回到师兄身边,好么?” “不。”谈无欲一口说道。 素还真定定地看着他,“无欲…那个人让你幸福么?” 谈无欲轻轻地笑了,“师兄…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幸福不是别人给的,是心生的。” 话音落下,只留一室沉默。 谈无欲掀起手,掌风熄灭了烛火,屋子瞬间成了一片漆黑。 “师兄,前面的路子,都是你我要走的……我累了,早些睡吧。” 清晨,几阵隐隐的雷声过后,下起了一场不大的雨。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条条雨丝,层层的雨云遮住了东升的太阳。 琉璃仙境被迷蒙的雨雾笼罩了。 谈无欲从那个暖蓝色的包袱里拿出一把伞,撑起便走进这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谈无欲微微阖上眼,这一晚,他本以为遗忘了、已化作尘土了、已消逝了的东西,又悄悄地浮上来了。 但…… 也仅此而已,就让那残缺的片段,继续,尘归走向应去的天地苍穹,因为他早已挥了衣袖、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小鸟儿停在湿漉漉的树枝上,唱着天空放晴后的歌儿。 素还真睁开眼,他看着床顶久久未动,然后抱紧了怀里的被子……被子还留着那人身上的余温。 他起身将半掩的窗户关上,现在,即使是一丝丝的空气,他也不想放进来,因为会让本就微弱的冷香完全消散而去。 他掀开墙上的壁画,从里边拿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却是整整齐齐,纤尘未染。 箱子里躺着很多东西,有万年果的小人,黄色的小手鼓…还有一静静躺着的木簪,手工劣,朴实无华。 素还真将木簪拿了出来,摩挲着簪尖,那里刻着一行蝇头小楷—— 无欲赠还真 今天,就让他随情地怀念一次吧。 明天过后,他又会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好,又是那个武林神人素还真。 他将头发挽起,木簪就斜斜地在发髻上。他小心地将盒子放回去,挂上壁画,整理好了被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将门关上。 下完雨后,地上慢慢地升温,窗外的枝条朦朦胧胧有了一层淡绿的色彩,水滴顺着树尖滴下来,变成了一串串水灵灵的音符,到处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气息。 日光透过窗纸照进了房间,印在地上,却温暖不了一室清冷。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 第十五章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第十五章 谈无欲不知道自己在外漂泊了多少年,但是,神奇的鸽子总能给他带来那些酷似孩子涂鸦的的朴拙画卷,不论他是在天涯,还是海角。 画里画出了那家小院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画里的东西有时候很简单,一片小菜园,一只百花结,或是一个长着漩涡眉的胖娃娃。 鸽子送来的信函里面从来没有任何的文字,送来的总是一幅幅画卷和参夹着的小东西。 他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看了桃花,因为信函里面就夹着几片桃瓣;他知道他去了水乡庙会,信函里送来了朴实的许愿符;他还知道他多养了几只大胖鹅,信函里就散着几支毛色丰润的鹅毛。 他好似从未离开那个小镇一样,那人温柔的气息就时时刻刻地环绕在身边,浓郁的思念,就在那些仅仅几寸见方的画面里。 他抚过朴拙的画卷,一张张地将它们看过,再一张张地将它们叠好,唯恐折坏了分毫……这些习惯,已经是这些年在外漂泊的每日里必要重复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这片巍峨的山脉,许多地方山势极为陡峭,树木悬空生长,苍茫群山,一片开阔,让人平添崇敬之心。 他走上上山的顺畅大路,道境尚道,道境的人们熙熙攘攘地上山朝拜,可见道境玄宗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极重。 大峪的山溪直流而下,冰冷的水里涌动着许多细小的鱼苗,许多寻香客就在这里恭敬地舀一勺天赐的佳酿品尝,感叹那段艰辛苦涩的岁月。 许多年前道魔之战时,这里已被毁灭成一片荒芜的山崖。当时局势动荡,一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每当说起玄宗宗主苍道长,道境的人们那是怀着极大的恭敬的。 玄宗唯一活下来的苍道长带领道境的人重建家园,苍宁愿自己以雪水解渴、以野菜充饥也要将来之不易的饭食济于留在玄宗避难的困民,他将天大的责任扛在肩上,不曾放下。好在道境偌大的环境资源丰厚,道境就从废墟中一步一步地恢复往昔的繁荣。 上到玄宗总坛,巍峨的大门两侧被两只雄狮围拢,正门群山云雾缭绕,似幻非真,与人世内心照见。这玄宗,就是恢复富裕后的道境子民怀着庄重崇敬之心、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香客人头攒动,走入圣殿上香寻道。 “阁下请留步。”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谈无欲身后响起。 谈无欲转身,见到一个红缎道袍的小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是努力维持老成的稚嫩表情。 “阁下可是脱俗仙子谈无欲?”小童将谈无欲带到避开人流的边上,抬头问道。 “在下便是,这位小道长是?”谈无欲温和问道,压下几欲勾起的嘴角,小童脸上努力维持的老成表情实在惹人怜爱。 “宗主让我带贵客谈无欲到天波浩淼。”小童说完就转身带路,脚下被石头挡着一个踉跄,不要谈无欲想帮忙的手,倔强地带开路去,在谈无欲淡淡宠溺的神色下红了脸。 走上幽僻的路径,沿途那些脸上稚气未退的小道长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道袍,努力地修着道,或读书,或练功,或舞剑,或沉思。 谈无欲觉得,这道境玄宗就是这么神奇,无论从多艰难的废墟中爬起,玄宗的传承就像这群山上的松柏一样,生生不息。 渐渐走入俞渐开阔的地势,波涛汹涌的苍茫大海已经可以看见了。 不远处传来琴音阵阵,激起大海里层层洪巅的水浪翻滚,琴声苍凉、浑厚,好似道尽了亘古的沉延。 来人收琴,一甩拂尘,款款而立,紫纱的道袍,繁复的头饰,如神祗般俊美的脸孔,仿佛立于天地间只他一人,曾一手回天、济世苍生的紫衣道人,现在更是多了岁月沉洗后的悠长平静。 “宗主。”小童行礼,“脱俗仙子到了。” 紫衣道人沉静的脸上微微染上了柔和,他伸出手,轻抚小童的头,“你做的很好。” 谈无欲微怔。 小童得着紫衣道人的赞赏后,再怎么装老成始终还是高兴得红了脸跑开去。 “慢行。”紫衣道人说了一声,小童立刻收敛了脚步,行了礼节才慢慢离去。 “对于孩子,长者就不应该吝啬赞赏的言语。”紫衣道人轻言,“吾若明白得早些,便好了。” 谈无欲看向这个转变得太多的道人。 “谈无欲,久见了。”苍点了点头。 “宗主。”谈无欲带着几份恭敬地问候。 “唤吾苍,或是大哥吧,”苍意指曾经的结拜,“这样唤吾的人,只剩下你了。”他一甩拂尘,桌上出现了巧的茶具,茶壶冒着热气,想必是刚刚泡好的。 谈无欲轻抿一口茶,苍的茶艺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是他的错觉么?比从前…多了几分沉淀的涩然…… 唇离了杯沿,忽然想起小镇院子里和煦阳光下、透着春日青草香味的那杯茶……以及,那人看着自己时、眼中藏不住的温柔…… 苍纤细的眉眼轻阖,静谧的目光注视着谈无欲,“谈弟,你有心结。” 谈无欲微微一顿,继而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好似什么心事在这人面前都无所遁形,他低下头,承认道:“是。” “在天波浩淼停留几日吧。”苍淡淡说道。谈无欲点点头,便是应了。 苍从以前开始便不是个话多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沉闷。待玄宗只剩下他孑然一人时,他的话更是少了,只有在面对稚龄的弟子时,他沉静的面容才会带上柔和。 谈无欲也没有和苍说上多少话,他其实挺怕那双好似看穿一切的双眸。他更多的时间是看着波涛翻涌大海想事情、以及在大殿里面静静看着人们虔诚地诵读经言。 他觉得该辞别离去了,对苍说了自己的想法。苍点点头,也没有挽留,就泡了一壶茶给谈无欲辞行。 “吾之天命已至。”苍淡然地说。 谈无欲一颤、将茶水洒出。 他捏着茶杯,几乎捏碎。 “莫要伤心,”苍看着谈无欲,说道,“死不是终结,应是重新开始。” 眼泪一下子充盈了眼眶,谈无欲只能忍住将他们逼回去,“大哥……” 苍摇摇头,“莫要哭,你不应该为吾哭,值得你哭的人,不会让你哭。”说罢,他给谈无欲一块柔巾,让谈无欲擦干眼泪。 谈无欲接过柔巾,努力挤出笑容,“……大哥,下一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话多的人。”苍淡然笑了。 却让谈无欲看呆了。 “正是因为吾的寡言,很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苍淡笑,“吾希望他下一世,能成为一个喜笑的人。” 谈无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茶杯,茶叶沉底,渲染出的是一片沉静。 “谈无欲,留人间多少情,迎浮世千重变,与真心人寻欢乐事,别去问是劫是缘。悟道有三,勘破、放下、自在,但万般皆生,皆是缘分,你与他的相遇并非偶然,也许注定了你们彼此的一生。” 谈无欲微颤,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苍眼里是通透的明然,他温和说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既已伤其身痛其骨,就要去学会体会世间诸般痛苦。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你与他缘分既然未断,就莫要等到缘生已空之时,免得错过了今冬,来年才懂得珍惜。” 谈无欲想起苍屋后的无字塚,心下涩然,“这段缘,又该如何续上?”不知道说的是谁,是苍,还是自己。 “随缘,惜缘,尽缘。”苍最后看了一眼谈无欲,他慢慢起身,一甩拂尘,“谈无欲,你该上路了。” 当身后响起灵动九霄的琴音,谈无欲已经身处在大山之中。琴音淡淡,一改往昔的苍凉浑厚,现如慈祥的长者,循循低声诉说前尘往事。 大海翻涌不息,山涧静静流淌。岸边,洁白无暇、芳香朴素的无名小花,也染上悠远的恬静。 琴音未停,似乎要弹尽最后一丝生气。 这是是归宿?还是归属? 谈无欲跨过一座小桥,小桥有个意味深长的名字,刻在石碑上——缘终。 他走过小桥下的石阶,下面一块平地,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迷路了,再往平地走,却是峰回路转,看到一个草庐。周围的景物变得秩序井然,种满了山核桃树。核桃树下有一处岩石,放着一盘黄橙橙的杏子,附上一张字条: “岸无此彼,于何缘终?于此结缘,缘生缘续。” 想起刚刚的小桥,再看看近处的人家,心下微暖。盘子里很多杏子有鸟虫啃食的痕迹,但他吃得很安心。甘甜的汁滑进喉中,刚刚经过小桥心里的微乱,好似被抚平了。 走进栅栏想要去给主人家道谢,就看到了一红衣男子在草庐外一石台上布施米粒和豆子,鸟儿就纷纷飞来。 红衣男子衣着朴素,但看得出布质上乘,想是山下富庶人家的少爷上山修行。男子,或者该说是年轻人,脸上还留着少年未退去的青涩,但却气度沉稳。他看到谈无欲,眼里有着平静的欢喜,一片澄澈。 “住山上的人其实很愿意和人交流,一个人住久了,偶尔遇上个说话的人也是好的。”男子拿出蜂蜜给谈无欲泡茶,谈无欲道谢,他便说道,“能相遇,就是五百年的缘分;既是缘分,与人为善,也算惜缘了。” 年轻人说自己未满双十,话里有些玄,话少却字字珠玑,让人怀疑他的年龄。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是个善人。 “什么因缘让兄台来到封云山呢?”谈无欲问道。 年轻人听着响彻山谷的琴音,笑道:“从出生开始,也许从上一世开始,每一步都是因缘了。” “为何不去玄宗修行,要在山下?” “时机未到。”年轻人笑得清浅, “当然也在家里修行过,只不过到了封云山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一般。” 谈无欲看着年轻人身上细致的锦衣,“相比在家里,在山里修行觉得苦么?” “不觉得,倒是很亲近自在。其实没有是与非,没有好与坏,都是人心幻化出来的。一场人生一场梦,等你梦醒的时候才会找会那个真我来。” 谈无欲觉得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脑海中闪过苍屋后那个无字塚,诧异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个画面,摇了摇头,“方才我看到兄台写的‘岸无此彼,于何缘终?于此结缘,缘生缘续’,兄台看来,何为缘?” “有一块冰,你将冰拥在怀中,冰化了,这就是缘。” “残缺便是缘?”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随缘。” “更像是佛理了。”谈无欲温笑道。 年轻人温笑道:“佛也好道也好,说的就是天地中永恒的东西。你想,或者不想,它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念,或者不念,它也在那里,不增不减。” “兄台说的可是天命?”谈无欲问道。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谈无欲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不尽问道:“笑,也是兄台的缘么?” 年轻人顿了一下,既而眼中染上了怀念的温柔,“我与一位故人约好了,今生今世,要做一个喜笑的人。”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谈无欲刚想说什么,响彻山谷的琴音越来越急促,突然,嘶哑低回的琴音嘎然而止。 天地间,一片宁静。 慢慢地起风了…… 仿佛…是那断了的琴弦在哭泣…… 谈无欲手颤抖着,握紧了手心,哀痛、悲切,却无可奈何,因为那是苍早就选择好的,而且不容选择的……天命。 苍…… 大哥…… 年轻人轻轻合上双眸,将那痛入心扉的苦楚掩去,他起身进入草庐,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个包袱。谈无欲也默默起身,两人沉默地走过那座小桥。 温和的笑容重新挂在了年轻人的脸上,他指着下山的路,“再走百步有一处盘山的石阶,你要小心。” 谈无欲点点头,“你是要上山了么?” 年轻人看着天波浩淼的方向,轻轻说道:“时间到了。”那眼神宁和从容,坦然坚韧。像雪山之水一泓如镜,倒影着高天流云,却又深不见底。 谈无欲的心中咯噔一声,曾经一面之缘的前辈、与那屋后的无字塚闪进脑海,“您是赭……” 年轻人抬手打断了谈无欲激动的话语,他从袖里拿了两个山核桃放到谈无欲手里,笑道:“拿着,说不定,就拾起了五百年的缘。” 风起得更大了。 吹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发出轻轻的摩挲声。那声音竟然异常清晰,如同来自心脏深处的微微疼痛。 天上是汹涌舒卷的云絮,山顶上有玄宗亘古静谧的高墙。那人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追寻着他心中不移的信仰。 风吹起了那人的衣袂,翩飞如燃烧的烈火,像传承的生命般温柔而亮烈,让他的双眼干涩生疼。 他深深一揖。 前辈—— 一路,走好。 他将金色的石头放进河里,河水被染成了金色,于是大雾弥漫。雾中划来了一只小船,那是个带着斗笠的老人,老人笑着问他:“客官,可要上船?” 他要回去了…回到那人身边…这个念头,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一种叫做渴望的情绪。 因为他将魂留在了那里。一个丢了魂的人,即使这些年来能够吃饭歇息、独自行走,心其实已经空了。如同一截老树,树冠树皮都还完好,到了春天,枝头依旧会开出新绿。只是没有人看得见,大的树桩底下,有一个空洞,风钻进去,雨落起去,只是阳光再也照不进去。 听着流水,他仿佛听见血重新流回心脏的声音…… 老人轻笑道:“这些年来,小镇的渡口上每日都会站着一个年轻人,无论雨打风吹,他都会等上一个时辰……” 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只觉得这段水路太长太长。 “老朽真是羡慕他等的人了,老朽在这里摆渡了不知多少岁月,却从未有人等老朽回去……” 当他踏上渡口,听得背后的老人说:“年轻人,爱别离,怨憎会,哪一个滋味都不好受,手中能触碰到的,就珍惜吧。” 他转头去看,却不见了老人与船只,只余金水河静静流淌。 他喃喃地说,谢谢…… 他走下渡口,不远处传来人群的欢笑声,嗅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梅花香,他觉得有些恍惚,似乎经年阔别的光未有存在,他一直就生活在这里,不曾离开。 就算冷冽、都始终青翠的常青藤布满了斑驳的老墙,夕阳悄悄地在常青藤上移动,将一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夕阳下去了,薄暮的空气渐渐冷冽起来,果然,身上的衣服是太单薄了。但是,私心地想这样回去,让那人…心疼…… 谈无欲为自己有些幼稚的想法红了脸,咳了一声,果然,还真是冷到了。 家家户户都上了灯,冬日里照得暖融融的,只是他站着的门边没有上灯,清清冷冷的。他终于走到了那个宅院的门前,如同一颗长在旷野冷风中的树,他就对着自己照在墙上的影子发了一会儿呆。 一会儿见面…他该说什么呢…… 素续缘今日觉得有些累,磨磨蹭蹭地拖着步子回到那个有着回忆没有人气的家,转过巷角,看到一人立在自己宅院门前。 那人大冬天的却穿着薄薄的衣服,他估计是等久了,忍不住往手里呵着热气。一瞬间,他觉得血倒流了,心脏都紧缩成了邹巴巴的一团。 他脱下厚实的狐皮外衣,几步就走到那人身边,还未等那人回神就一把把他扯进怀里,用外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续缘……?”抱住他的人身上有着春日阳光的香味,他突然觉得累了,靠在那人怀中,很温暖,很安实。 “恩……”素续缘轻轻应着他,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久久不愿放开。 “续缘……” “恩?” “这里冷,进屋去吧……” “恩。” 温暖的主屋里,火盆里的火苗愉快地跳动着。室内的空气中散发着饭菜的香气,混着沉水香的味道。谈无欲吃完了饭,坐在椅子上捧着饭后的汤,腿上卷着一只肥大的猫咪,素续缘说是金子陵前辈送的。 汤是滚烫的,香味扑鼻,一大口热热的体落下肚腹,腔里的沉闷冰冷一下子舒展开来,暖意窜向全身经络和每一血管,无比熨帖。 素续缘看着谈无欲窝在毛毡里喝着热汤,心脏便如一朵吸水饱满的硕大花朵打开了。 他知道他累了,沐浴后给他泡了热水脚,就让他上床睡去。他忍住想要抱他吻他的冲动,只是安静地睡在他身边,将他揽于怀里,把自己的温暖渡给他。 谈无欲醒来时,听到了飘渺的钟声,以为是在梦里的幻听。睁开眼睛,看见日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渗进来了。 素续缘就睡着他旁边,均匀地呼吸着,睡得很熟。他就看着素续缘,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动着,只想把这人印在心里,印在血里。 钟声持续着,空灵飘渺、低沉悠扬、直击人心,一声声震荡着这个冬日的清晨。 他突然想起一首诗,不尽轻轻念了出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素续缘睁开眼睛,帮他补全了下半首诗。 “续缘……”谈无欲轻念着这个名字。 “醒了?”素续缘吻上他的唇,细细摩挲着,良久才放开,“冷么?”说了就把他更往怀里抱,在谈无欲的颈项里轻轻蹭着。 “热了。”嘴上说着,但却也让素续缘抱着,任他将自己慢慢压在身下。 “怎么突然念起诗了呢?”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地吮吻,清晨醒来的素续缘,显得格外缠绵。 动了情、本来就温暖的被窝,现在更是火热了。谈无欲微微喘息着,“清晨里的钟声…恩…在诗句里面让人…格外想家吧……清晨的露水重了…就会特别地寒冷……” “晓钟寒么?”素续缘不由心中鼓动,他将谈无欲的双腿分开环在他腰上,“现在还寒冷么?” 伸了手臂圈抱着素续缘的颈项,谈无欲看着他的眼睛,温笑道:“你在,多冷都不怕了。” “还走么?”手执住睡袍下摆,将睡袍扯落,轻声问道。 “要走,也会带你一起走。”口中呼出一口轻喘,阖上双眼。 “谈无欲。”素续缘唤了一声。 谈无欲张开眼睛,注视着身上之人,等着他的下一句。 “吾欲与君相守,此生此世,情无绝衰。”素续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让他听到,伸出手掌。 谈无欲也伸手出手,与那只手十指相扣,注视着素续缘,也一字一句地让他听到: “只与君,白首不相离。” 话音落下,一瞬间竟如重石撞击口,泪水刹那滚落。 绯红的阳光升起了,照亮了这个房间、与床帘里缠绵不倦的爱侣。 那阳光开始照在窗台上,细细的凉风吹进缝隙,有一丝寒意。在暖暖的太阳下,破土出一抹绿意,水珠顺着叶梢低落,胜过那些色彩浓郁的花瓣、要美得惊心动魄。 ——佛曰: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完】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 后记 [素续缘X谈无欲] 不畏晓钟寒 作者:福子 后记 正文完结了,福子也内牛满面了 tot 真的很感谢一直回帖的朋友,你们的支持是福子的最大动力!说到霹雳,相对于换编剧比换衣服还快的剧情,我更关注的是它的设定,细细琢磨起来挺有意思的。 佛教的四圣谛以苦谛最为关键,所以那“苦境”现大千世界,叹红尘滚滚,庸俗贪欲、暴□、卑下物欲一个都不缺,可同时,它又是一个才人倍出、富有人情味的地方。唯一让福子觉得可惜的是,剧中人物太过长命。既然他们是“人”,是“人”这种物种,就注定了不可能万寿无疆,人生的衰老、疾病和死亡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弱点和局限,所以我写了苍道长的死亡,我只想表达,这些都是“天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 死亡既然是人的一切局限的归结,就成为人类心灵深处最本的忧患。霹雳人物长达千岁、反反复复地复活,我看着自己喜欢的角色这样我固然高兴,这也反映了人对于幸福、自由、永恒等无限的渴望与追求,但我觉得还是挺遗憾的。比起永恒的星辰,那璀璨却稍纵即逝的烟火,对我来说更要真实。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短暂人生里的真情才显得格外珍贵,不是么?呵呵,有道友和同校好友常问我,福子你信佛?信道?我摊手,我信基督教。 对于生死观,我们的老祖宗与霹雳众人用的都是一个思想:不知生,焉知死?其实,未尝不可借鉴基督教义:不知死,焉知生?不知晓死亡的痛楚与长久,哪知生命的短暂与美妙?哈~以上都是福子的个人看法而已。 恩~说回自己的这篇文。日月是福子非常喜欢的cp,但我这人总是很煞风景的,人家说我,有时候理得毫无美感。哈,也许吧。日月争辉对我来说是个顶礼膜拜的传说,我万万不敢冒犯分毫。但是师兄对我来说,更像是遥远的圣人,触不到,攀不起。师兄太辛苦,辛苦到他明明是人,却不得不成为神。可是世人忘了,人是不可能成为神的,因为长着一颗做的心,终究有一天要成为一杯黄土。人自尘土中来,必要归于尘土中去。对于素还真,我真心希望他一路走好。 而师弟,他的个估计和我合得来吧,所以才会这么喜欢他。其实,月不与日相争,世人一样能记得月的光辉啊。讲个冷笑话就是,地球是圆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可能总是日头高挂,总有六个时辰是月亮的时间嘛。哈,有日就有月,有光明就有黑暗,如果说素还真是经传统儒学道学集万贤于一身塑造的圣人形象,恐怕谈无欲就是那暗的一面吧,有着人的自私、暗、嫉恨。 对于他脱骨重生洗尽铅华后的重出,我想用一句佛语来形容吧: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小饼呢~我能说的,都表达在我的文章里了,那是我理想中的小饼~ 恩恩恩~ 总之,再次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姑娘们~~~ =3= 后记在线阅读 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