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枫流丹》 分卷阅读1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 霜枫流丹 by 南泥湾 “女士们,先生们: 欢迎乘坐加拿大航空公司的航班。现在为您播报飞行计划:由上海至多伦多的空中飞行距离11413公里,飞行时间13小时25分,我们预计在北京时间1月22日7点45分,当地时间1月21日18点45分抵达皮尔森国际机场。……” “叮”地一声,预示著乘务员小姐甜美轻柔的播报结束。傅煜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指示灯,解开了安全带。 一个穿著紫红色制服的空乘,用著温柔但坚持的声音,向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解释飞机上一定要关闭电子设备的原因。傅煜摸了摸口袋,那里装著被他一气之下拆了电池板的手机,他不过是去度个假,阿民却像自己要一去不回似的,每隔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汇报工作,顺便确定他回来的时间。 空乘解释完直起身,傅煜瞥见她脸上那嵌著粉的重重褶子冷冷地抖动了一下,突然有大笑的冲动。一个高傲的白种老女人,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得不对秃顶凸肚的华人男子柔声细语,低声下气,这场景实在是微妙到非亲临其境不可意会的程度。 当那个女人推著酒水饮料走到他座位旁边的时候,傅煜抑制不住地微笑著要了一罐啤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了。自从两个多月前,那个叫郑铭的小孩把他踢出局之後,傅煜就一直有些意兴阑珊。浙江路这块难啃的骨头已经到手,云南路那一圈是新疆人的老巢,暂时还不能动,逼得太紧了,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决地反击,自己这一边也讨不到什麽好去。傅煜无所事事,又兼“失恋”,便把每年的休假提早了几天。这一提前,别人还好说,就一个阿民,唠唠叨叨,一个劲地说都是自己闯的祸,当时不该去酒吧找“老大”,把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生生给吓跑了。傅煜一说要走,阿民那儿就认定他是为情所伤,避走天涯,便试图以无数鸡毛蒜皮的所谓“紧急事务”拖住他。 傅煜喝空了手里的罐子,戴上耳机,在触摸屏上随手选了部《alexander》。在冗长的片前广告中,傅煜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瘦瘦的男孩。毋庸讳言,自己很有些喜欢那个孩子,郑铭冷静自持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敏感的心。然而正因为善良,他不能接受自己黑暗的一面;正因为敏感,让他加倍的感觉到痛苦。和郑铭在一起,傅煜能感觉到一种贴心的温暖,然而恰恰是那种适意让他不愿意伤害那个孩子一丝一毫。傅煜明白,只有自己狠狠心走开,才能让郑铭真真正正地回到阳光下继续他的生活。 傅煜仿佛看到那个孩子就站在面前,带著无框的眼镜,眼睛里的笑意透过厚厚的镜片直达自己的心底。那个孩子抬起手摘下眼镜,喏喏地问著:“戴隐形眼镜不好吗?”那含笑的眼睛里慢慢泛上了忧愁。眼前的景象变换著,郑铭的脸慢慢拉长,鼻梁上重新架起了一副眼镜,这次是黑色的方框,廉价的亚历克材质,方方正正的镜片,傅煜在心里轻轻地叫著:阿海,阿海。 阿海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眨著眨著,就有鲜血流了出来,先是细细的一条线,渐渐地越来越多,流过苍白的脸颊,顺著颀长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渗进身上白色的确良衬衫里,再看时,原来衬衫上面是更加斑驳的血迹。傅煜听见低沈的声音:all i know is i trust only you in this world. …… i need you. 正要问:“阿海,你小子什麽时候会说洋话了?”不想有人推他胳膊,一下又一下。 傅煜猛地醒过来,耳机里传来说著英语的男声: it is only you i loved,&ion, no other. 拿掉耳机,傅煜转头看著站在他边上的空乘,这次换了个亚裔的年轻女子,只听她轻声地用带著港味的普通话问他是不是要点餐。原来傅煜睡著的时候,错过了晚餐,飞机马上要进入夜间飞行,空乘们要著手准备明天的早餐,便先来问问傅煜是不是需要吃点什麽。 傅煜要了两个三明治,再加一杯红酒。回头看了看还在播放的屏幕,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在和染了一头金色短发的科林法瑞尔絮絮叨叨的说些什麽,远处是美轮美奂的巴比伦。傅煜按了“stop”键,换了爵士继续培养睡意。 2 多伦多机场的接机大厅里,一头过肩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後的郑浩,正垫著脚透过因不断有人进出而开开合合的自动门向内张望著,头顶上的提示屏幕示意著上海来的飞机已经落地半个多小时了,不过以傅煜那种不紧不慢的脾性,再半个小时他也未必出得来。 郑浩的父母住在温哥华帮哥哥嫂子带孩子,而他因为不想自己的性向和生活方式对他们造成困扰,便选择了另一个大城市多伦多落脚。 郑浩是在他哥郑然回来接父母去加拿大的时候出的柜,本来还拉著郑浩的手依依不舍的两老,听了他的话大惊失色,可惜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出离愤怒,就被大儿子拽著上了飞机。郑然看著自己一脸得逞奸笑的弟弟,面无表情地脸进了闸。郑浩当时就心里一跳,果然不过两三个月之後,就接到他哥的电话。他哥通知他已经在帮他办移民,叫他整理好材料,等著面试。郑然的意思是既然郑浩喜欢男人,就不能放他一个人在上海胡来,怎麽也要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待著。更何况这里还允许同性婚姻,到时候郑浩老老实实地找个正经人定下来,父母这边才能安心在加拿大养老。 郑浩是到了多伦多以後才知道傅煜居然有枫叶卡。三年前,当郑浩在多伦多的公寓里接到傅煜电话的时候,著实吃了一惊。他不奇怪傅煜会知道自己的电话,他并没有向朋友们隐瞒自己的行踪,他只是奇怪傅煜为什麽回来找他,在自己决定知难而退的时候。 两个人就这样又联系上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郑浩才晓得傅煜几乎每年都在加拿大过春节,他的解释是,兄弟们都有家有口的,没必要让他们连过个年都要围著自己转。傅煜一年去一个城市,吃吃喝喝,四处溜达,过了十五再回上海,至今已经玩遍了三,四个大省。可是自从找到了郑浩之後,每年总会先到他的公寓里小住几日,然後开车去预先定好的城市,回来後再住上两,三日,才动身回程。 郑浩来了多伦多以後,重新申请上了大学,学的是sobsp;work。他喜欢和人打交道,希望自己以後能帮到那些需要帮助和支持的弱势群体。可惜这个专业对语言要求太高,他除了请了个老外专门帮他练口语之外,又找了个“bar tender” 的兼职,捡起了老本行,将主席那句“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名言用到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2 了“洋鬼子”身上。 因为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周末还要练口语,所以傅煜在多伦多期间,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的时间却实在不多。难得两人晚上都在家里,倒也会喝喝酒,聊聊天,兴致上来时,便去床上翻滚一番。郑浩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麽感觉,自己是傅煜的假期情人吗?又不像,哪有不打电话,不通音信,一年只见上几面的情人。朋友吗?他们之间似乎除了啤酒,胡扯,就剩上床了,他没有关心过傅煜在上海的“事业”,傅煜也从没有过问过他的生活。也许算是个“炮友”吧,还是超越国界的那种,这是郑浩对他们之间如今这种关系的定位。 郑浩垂著头想到这里,肩膀上被人打了一拳,抬头看时,果然是手里只提了个黑色行李袋的傅煜。见没什麽要帮忙拿的行李,郑浩乐得手插裤兜,领著傅煜往停车场走。 两个差不多高的背影,踏上了下行的自动扶梯,隐隐传来几句对话声。 “头发怎麽留这麽长?” “天太冷。” “还是不喜欢戴帽子围巾?这里冰天雪地的,你还真能抗。” “这不是没抗住,留点头发当被盖。” …… 3 郑浩将他那辆草绿色的“smart”停在酒店正门口,对边上的人说道:“下车吧。” 傅煜转过头看了看“hilton”的玻璃大门,小小的“smart”里坐著两个大男人不是一般的拥挤,他连动动肩膀都困难,更别说转身了。心里决定了明天就去租辆宽敞的美国车,傅煜说:“你搬到这里住了?” 郑浩笑了笑,不知怎麽的傅煜觉得那笑里多了点苦涩的味道,只听他说道:“我家里有点不方便。”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郑浩重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朗声说,“多好的地方,四星的呢!边上就是多伦多电视塔,前面是安大略湖,我还专门为你订了有湖景的房间,走吧。” 说完,郑浩下了车,转到傅煜那一边,帮他开了车门,一边说:“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不想傅煜往左挪了挪,另一只手顺势把郑浩拉进了车,探过身关上车门,傅煜在驾驶座上坐好,发动了汽车。凭著记忆中的位置,傅煜驾著车往公寓的方向开,一边密切注意著往来车辆,以及那些无处不在,隐藏在夜色中更不好辨认的“stop sign”。好在车不多,傅煜开了十多分锺,也就慢慢适应了,这才得空开口问身边一直沈默著的郑浩:“有什麽不方便的,男朋友?” “不是。”郑浩迅速的否认,然後看著边上人勾起来的嘴角暗骂自己嘴快。不过想一想这确是事实,也就释然了,於是继续闭著嘴装哑巴。 傅煜见他不解释,只得自己继续:“那是为什麽,被房东赶出来了?我上次走的时候给你交了一年的房钱了呀。” “喂,谁要你交钱了?那钱我给阿民汇回去了,你以後别再干这种事,我养得起自己。”提起这个,郑浩就恨得牙痒痒,谁要他多管闲事。好歹自己也曾经是个老板,多有钱谈不上,供自己上个学,吃饱穿暖住好还是可以的。 傅煜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此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这里的雪花大而白,是上海见不到的。那雪贴在挡风玻璃上,可以极清晰地看清楚那六角形的晶棱。傅煜打开雨刷,放慢了车速,从下午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大雪,几乎淹没了黄色的中心线和白色的车道线,傅煜只能在昏黄的路灯中集中精神保持著间距,跟紧前车的尾灯,再也没有闲功夫套郑浩的话。边上的郑浩松了口气,开始左左右右地指挥著傅煜往家的方向驶去。 进了地下停车场,车刚停稳,郑浩就想开门下车,不想车门被人锁住。正要重新掰门上的开关,手却被人抓住了,傅煜沈声说道:“告诉我出了什麽事?” 郑浩停止了动作,伸出右手放在傅煜抓著自己左手的那只手的手腕上,轻声但却坚决地说:“你先放开我。” 傅煜放开了,一边熄火拔车钥匙,一边耐心地等待著。郑浩低著头想了半刻,突然抬起脸来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说道:“其实也没什麽。就是一个常来我打工的酒吧喝酒的‘西人’,最近查出了hiv 阳性,他朋友过来通知,让和他有过关系的都去检查检查。” 傅煜有些吃惊地盯著郑浩,嘴里问道:“那你?” 郑浩“呵呵”干笑了两声:“跟他玩过两次,所以也去做了个检查,当时的结果是阴性。可是你知道空窗期什麽的,我下星期三还要去做一次复查。” 郑浩抬头看了看傅煜的脸色,那里一片平静,实在看不出什麽,便接著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次提前这麽多,所以想让你先住两天酒店。” 傅煜听完了,顺手开了边上的中控锁,从後座上拿了行李,自己开门下车走了。後边的郑浩忙跟著下了车,转来转去地检查了一下车门是不是锁好,这才小跑著赶上了等电梯的傅煜。 4 拿钥匙开了门,郑浩见傅煜熟门熟路地进了书房,便跟著过去了。他租的是一套两室两厅两卫的“do”,也就是国内的那种酒店式公寓,楼下有洗衣房,健身房,游泳池之类的便民娱乐设施。书房比较宽敞,郑浩除了书桌,书柜之外,还放了一张单人床,原本是预备著爸妈来的时候自己睡的。谁知道他们还生著气,只等著自己节假日飞去温哥华好连皮带骨的“削一顿”,倒是傅煜每年来住上七八天,也算物有其用。 郑浩站在门边,犹豫著开了口:“那个,你先用外面的卫生间吧。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剃须刀,牙刷毛巾什麽的都要分开,不能再像原来那样。” 原来傅煜这个人别的都能将就,只是有个泡澡的习惯由来已久。郑浩的两个卫生间,主卧套房里浴缸冲淋房两者皆备,客用卫生间却只有一个冲淋房而已。所以他在的时候,一应卫生用品都放在主卧的卫生间里,两人有时也弄个鸳鸯浴什麽的尽尽兴。 郑浩见傅煜只是往壁橱里挂衣服,以为他不肯接受,便说:“要不咱俩换,你睡我的房间?”说著就要回去收拾东西好搬家。 傅煜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郑浩,心里叹了口气,说:“不用,我用外面的那个就行了,你早点去睡。哦,对了,晚饭吃了吗?” 郑浩奇怪地看了一眼走到他对面站著的人,说:“吃了,我在机场吃了个汉堡。”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郑浩洗了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傅煜坐在窗台下的躺椅上,面前的原木小圆桌上放著一个大碗,边缘伸出个调羹把。 见他出来,傅煜问:“头发不擦干吗?容易著凉。” 郑浩调整了一下披在肩上的毛巾,轻笑著说:“这里不是上海,有暖气的,晾一会自己就干了。” 傅煜点点头,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3 指著桌上的碗道:“你的冰箱里什麽也没有,赶紧吃了这个睡觉吧,明天带我去买菜。” 郑浩一直等傅煜走出门,才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走到桌边一看,原来是半碗泡在温牛奶里的麦片。其实郑浩不太喜欢吃这个,一是太甜,二是泡牛奶太烦,热了麦片发软,凉了牛奶冰牙。这一盒麦片还不知道是哪个月超市大减价时进的货。 郑浩坐下来,捧著那碗麦片吃了个盘干碗净。吃完蹦到床上,一连半个多月的失眠竟不治而愈,不过十来分锺,就轻轻地打起了呼。 傅煜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了碗和调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走到门边按灭了大灯,才走出去。 回到书房,傅煜继续收拾行李袋里的东西,从最底下翻出两个报纸包著的东西,拆开来放在床上,原来是两条“红塔山”,郑浩总说这里卖的烟又贵又淡,自己每次来都给他带两条他在国内常抽的解解馋。又从自己带的毛衣里挖出瓶五粮液,放到了烟边上,想了想,又一起收进了行李袋,拉了拉链,扔进了壁橱。 傅煜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抬手看了看手表,刚过11点,算了算时差,这个时间应该在吃午饭了。放下衣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和电池板,装好了以後开始找号码,打电话。几声悠长的“滴……”之後,对方接起了电话。 “王医生啊,我是傅煜。不,我没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在空窗期……对,就是那个空窗期,下个星期再做复查。我想问问,这几天要注意点什麽,好,你慢点说,我记一下……” 5 第二天上午,睡饱了的郑浩,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客厅里。一眼看见翘著腿坐在沙发上的傅煜,手里不知道拿著本什麽杂志翻看著。见他出来,傅煜站起来说:“起来啦,那走吧。” 郑浩跑回房间拿了钱包,车钥匙出来,看见傅煜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大门口等他,手里还拿著一大团灰不溜秋的东西。 忙忙地穿鞋,套羽绒服,关门的时候,一头雾水的郑浩终於开口问道:“去哪儿?” “超市。”傅煜一边回答,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展开,往郑浩的头上和脖子上套。郑浩这才看清是顶绒线帽子和一条羊绒围巾。郑浩手忙脚乱地躲到一边,自己整理好了帽子和围巾,嘴里嘟嘟囔囔地:“傅煜,你什麽时候这麽婆婆妈妈的了。” 傅煜也不理他,看了看已经穿戴好了的郑浩,脱下手上的皮手套,递给对面的郑浩:“拿著戴上,今年多伦多雪下得大,知道你的臭脾气,特地从上海给你带的。不过好像忘了手套,一会儿顺道带你去买一副。” 郑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已经迈入电梯的人,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傅煜见他呆呆的,只得自己伸手把他拽进来,以免他被关在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外。 郑浩垂著头沈默了半天,忽然重重地呼出口气,然後抬起脸来,用著轻松的口吻说道:“你突然变成这样,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考虑到我现在的身心状况,我决定从现在起放弃脑子,专心享受。” 傅煜听了他的话,只笑了笑。他不是个善於解释的人,一直以来,他只是做好一个施令者的本分,制定目标,分析得失,作出决定,所有的一切他都在自己脑中心里盘旋决策,到最後出口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命令而已。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对郑浩的想法,有同情,有怜悯,有叹息,也许也有那麽点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对一个朋友的关心。他可以透过郑浩故作轻松的外表,看到其下隐藏著的淡淡恐惧和脆弱。如果自己的强势关心可以让他安心,他不介意做个郑浩眼中违背了本性的“怪人”。 到了一层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傅煜率先走了出去,郑浩站在电梯里按著“开门键”叫他:“喂,我的车在下面。” 傅煜也不回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把车钥匙,举起手挥了挥,继续往大门走。郑浩松了手,跟著走出去。在“visitor”的停车区里,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切诺基”,郑浩一边向傅煜示意系上安全带,一边问:“早上去租的?时差没倒过来吗?” 傅煜系上安全带,这里和国内不同,警察管的严。罚款倒是小事,扣点上法庭什麽的实在太麻烦,他在这里一共也呆不了几天,还是自己多注意点的好。 傅煜发动车子,趁著热车的间隙回答道:“睡了四个多锺头,也差不多了。” 郑浩指点了一下超市的方向後,随口问他:“这次去哪儿?” “想去落基山脉走走。”傅煜打方向盘转弯,开上大路。 “班芙?这时间太冷了吧。”郑浩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喜欢滑雪,正是时候,而且那里的温泉很有名。” 傅煜在红灯前停下车,转过脸来问:“跟我一起去?” “我还要上课。”郑浩摇头,想了想又说,“我说,过了礼拜三咱还回到原来那样行不?” 傅煜耸耸肩,没再坚持。本来就是打算一个人走走的,他很享受独自一人开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狂奔的感觉,只不过郑浩突然出了这种事,他才想起似乎应该邀请他去散散心。 两个人提著几个大大的塑料袋回了家,郑浩站在饭厅里,透过开放式的料理台,对正在往冰箱里塞东西的傅煜说:“你买这些生肉回来要怎麽做,你会做饭?” 傅煜指了指客厅的沙发,郑浩走过去拿起上面放著的书翻了翻,那是傅煜出门时扔在那的。郑浩瞠目结舌地看著手里的大开本菜谱,他已经不想去问傅煜,是从哪里搞来的中文菜谱,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谁知道傅煜靠著厨房门,闲闲地解释:“早上出去租车的时候,在楼道里遇见个中国老太太,聊了两句,向她借了本这个。” 郑浩在心里骂自己:别没出息,他这是同情你,好不容易跳出来,可不能再一头热地往里跳了。 骂完了,侧身从傅煜身边走过,探头看了看扔著冻肉的水槽,问了句:“那今天中午打算做点什麽,大厨先生?” 6 星期二的晚上,郑浩坐在餐桌边,捧著一碗清澈见底的鸡汤,苦著脸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他嘴虽然占著,暗地里却在腹诽著那个如今正在浴室冲澡的傅煜。 自从傅煜掌勺以来,手艺已经颇有进益。他也不做大菜,熬点粥,炖点鸡烧个排骨什麽的,倒也把个长时间拿披萨汉堡果腹的郑浩吃得红光满面,满嘴流油。郑浩知道傅煜初学做菜,点菜什麽的早就自动放弃了,大厨做什麽,他就吃什麽,还时不时地狗腿两句,可谓宾主尽欢。只是傅煜规定他每顿饭前必须喝一碗鸡汤,一开始两三次,郑浩都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吃完了还咂摸著嘴赞叹赞叹“鲜啊”,“香啊”什麽的,可是一连几天,顿顿如此,郑浩就有些受不了,每次都和吃药似的,往嘴里一点一点填。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4 偷偷倒过一两次,可下一次必然小碗换大碗,而且很恶劣的一点盐都不放。郑浩端著碗,对坐在一边监视他的傅煜叫道:“你当这是坐月子下奶呢!”她嫂子生小女儿坐月子发愁奶水少的时候,他妈做的汤水都比这有咸味。 傅煜但笑不语,郑浩自知理亏,想想也不剩几顿,忍忍也就过去了,便干脆顺其自然,让吃吃,让睡睡,只当做回猪了。 傅煜从卫生间出来,坐到郑浩对面,他实在是不能习惯做完饭後的那一身油烟味,一定要洗了澡才能吃得下饭,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大厨们为什麽不喜欢吃自己做的饭了,那都是油烟熏得呀。 看著对面形容扭曲的郑浩,傅煜暗自笑了一下,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人,若不是因为这个打击,大概死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自从在阿海墓地外的公路上遇见郑浩,已经过去了八个年头。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去给阿海扫墓,没想到碰上了邻区的“胡子”,“胡子”也正指挥著手下给在那场械斗里死去的兄弟摆放祭品。看见他,便红著眼睛领著人追。傅煜跑到墓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摩托车上,弯著腰挑水果的郑浩。不及细想,傅煜跳上後座,催著郑浩开车。 郑浩倒也不多问,放下手里的葡萄,发动了车子就加速。两人一路开回市区,傅煜说请吃饭,他也没推辞。吃饭的时候,傅煜一直有些奇怪,一个看上去这麽正直阳光的青年,怎麽会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带著自己“逃命”,要知道那个时候“胡子”的叫声已经清晰可闻。等到知道了郑浩是在酒吧里打混的时候,傅煜的那点疑惑便自动消解了。不过他对郑浩的印象还是极好,在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几年,依然能让人感觉清爽的男人实在不多,傅煜便明白郑浩这个人看似随和,实际上颇有些自己的准则在心里。 接触的多了,两个人自然就知道了对方的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可以看得出来,郑浩对他动了情,傅煜一开始并没有拒绝,可是後来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过去,便慢慢冷淡了下来。不过他是真正地把郑浩当朋友,愿意为他解决一切麻烦的那种朋友。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保护又疏离的姿态,使郑浩一直误会自己是为了“报恩”,所以他从不开口要求自己干任何事,哪怕是他伸个手指就能轻易办到的事情,比如给他在南京路上盘个店面。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几年,郑浩终於决定放弃。在他请自己帮苏靳一把的时候,傅煜欣然同意了,他想这一次两个人终於达成了共识:做个朋友。 喝著汤的郑浩知道对面的人一直看著自己,可今天他也顾不上关心对方在想些什麽,医生约的是早上九点半,他得早点收拾收拾睡下,养足了精神才能有勇气面对明天的结果。 7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郑浩在睡梦里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看,虽然只是蒙蒙亮的天色,但鸟叫声已经此起彼伏,郑浩坐起来,拿了手机看时间,果然已经快8点了。多伦多的冬天,许是因为纬度较高的关系,昼短夜长十分明显。 郑浩又闭著眼睛躺了一会,才鼓了鼓气起床。他昨天虽然早早地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著。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归结起来就两条:明天的结果是阳性怎麽办?阴性又怎麽办? 自从知道了那个二夜情对象得了病以来,郑浩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真的应该听他哥的话,找个人定下来,可惜自己认定的人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郑浩认识傅煜的时候,已经在gay 吧里混了不少日子。他当初上了个不入流的大学,学的专业也不感兴趣,毕了业就不愿意去找工作。拿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零用钱,报了个调酒师的培训班,结了业便满世界地窜酒吧。 误打误撞地进了个gay 吧,郑浩发现那里的气场和自己居然很“合”,活了23 年,尚是“在室男”的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和周围的女生们不“来电”原来是有原因的。搞清楚了性向的他倒也坦然,郑然已经在加拿大成家定居,过几年也许就会有个小侄子小侄女的蹦出来。没有了传宗接代的压力,郑浩便开始在同性恋的汪洋中学习如何游泳了。 玩了两年,有过喜欢的人,也被别人喜欢过;伤过人的心,也为别人伤心过。就在郑浩以为自己历经千帆,百炼成“精”的时候,他遇见了傅煜。那天他不过是一个人去城郊踏青,回来的途中看见有卖葡萄的,看著水灵灵的极新鲜,便停下来想买两串。谁知道刚想和小姑娘侃侃价,就觉得後座一沈,一个男人的声音催著自己快走。 即使是在有些喧闹的小小集市里,郑浩也听见了後面“杀猪般”的喊叫,一时侠义心作祟,二话不说地就发动了摩托。 後边的发展,让现在的郑浩下定义的话,其实就是简单的“狗血”二字。自己一往情深,可惜对方旧情难忘,原以为是“天降奇缘”,谁知道却是一段“孽缘”。抽身之後的郑浩有时候会想,也许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太晦气,那个埋在里面的男人为他和傅煜的相识带来了契机,同时又筑起了一道鸿沟,横梗在两人之间。 来到了多伦多以後,郑浩又渐渐地回到了过去的生活。其实既然“一心难求”,退而求其次的“419”生活倒也让他身心愉快,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比如群交,比如不用安全套,简简单单地相互抚慰,疏解欲 望郑浩还是乐意接受的。可是谁知道,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也是危机重重,事到如今,郑浩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什麽时候要回国去庙里求个签。 在等待空窗期过去的日子里,酒吧里放了他的假,时间一下子多出来许多,郑浩一直是这麽七想八想地胡乱过著。他不太担心自己有没有染上,虽然有过两次,但都是带了套的,传染的机会不是很高。可是自从傅煜来了以後,郑浩却开始紧张起来,那些突然而起的关心,围巾手套啦,鸡汤排骨啦,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直接导致了他今天早上的心惊肉跳,因为他发现他睡著前想的最多的居然是染上了是不是要让傅煜也去做个检查。 8 郑浩从家庭医生那里领了表,然後跑到楼下的采血室抽血,再回到楼上等待结果。这期间,傅煜一直上上下下地陪著他。两个人也不说话,沈默地坐在候症的男女老少中间。 等了两个多小时,傅煜终於看见那个穿著西装的医生拿著张表格,向他们走来。留意了一下医生的神情,傅煜的心里“咯!”一下。医生把两人请进小小的诊疗室,对郑浩说道:“howard,我很抱歉,检测的结果是阳性。” 傅煜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郑浩,果然见他脸色煞白,却面无表情。那边医生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5 再次开口,这样的病例他经历了不少,患者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现在给你讲几个可行的治疗方案,你从中选择一个……” 医生还没说完,就看见郑浩木然地绕开了自己和他边上的男人,径自走了出去。 傅煜要追的时候,被医生拉住了胳膊。傅煜转头说了声:“对不起,他一时接受不了。” 医生摇摇头,快速地说:“没关系,只不过你要劝他早点回来这里,越早治疗效果越好。还有,你是不是也约个时间做一下检查?” 傅煜听了前一句话便点了头往外冲,又听到後一句,转头说了声:“不用。”就快步离开了诊室。 傅煜一路急匆匆地下楼,担心著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郑浩。到了一楼却看见郑浩坐在大堂的长椅上等他,松了口气走过去,傅煜还在想说点什麽,就听见郑浩说:“走吧。” 回到家里,郑浩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傅煜被关在门外,他也不敲门,转身坐到了沙发上,两眼盯著主卧的房门。别说郑浩现在是什麽心情,就是他自己如今也是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那些劝说的话堵在心里,他都觉得那些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是当事人。 卧室里的郑浩和衣躺在窗台边的躺椅上,呆呆地瞪著窗外的高速公路,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来来往往的车辆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红色的尾灯闪烁著,郑浩才坐了起来。又呆坐了一会,郑浩终於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大灯,开始脱衣服。羽绒服,套头衫,t恤,长裤,棉毛裤,内裤,袜子顺序离开了身体,郑浩一丝不挂地进了卫生间。 两手撑著洗脸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无法自抑地想象著肌肤上将会出现的一块又一块的淤血红斑。打开了水龙头,把把手拧到了最右边,郑浩将头埋进了刺骨的冷水里,哗哗的流水声中响起了呜咽著的哭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浩抬起头来,擦干净了脸上水渍,转身跨进了冲淋房。 等他穿著浴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郑浩走过去开了门,果然便看见傅煜端著碗站在门口。看见他开门,傅煜微笑著说:“喝点粥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郑浩接过碗,低声地说了句“谢谢”,走到躺椅上坐下来吃了起来。 喝完了粥,见傅煜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郑浩抬起头,看著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明天你就出发去班芙吧,如果怕订不到房,我上次去的时候,那个b&b的房东人不错,一会我给你把电话找出来。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麽久。” 傅煜走过去,拿下了郑浩手中的空碗,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郑浩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你。” 傅煜抬头往後退了退,慢慢地把两只手放在郑浩的肩上,一点一点地把他压进身下的躺椅里。傅煜再一次把嘴唇压了上去,舌尖用力,试图挑开身下人的唇齿。 郑浩紧咬著牙关,手挣扎著抬起来,两掌平放在傅煜的肩窝,猛然间用力,把傅煜的脸隔开在一臂之外。看著傅煜了然的眼神,他依旧轻轻地说了出来:“不要可怜我。” 傅煜干脆地跳下躺椅,两手插到郑浩背下,一手抱肩,一手下移到膝弯。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人抱起。郑浩措手不及地腾空而起,只来得及伸手勾住傅煜的脖子以保持平衡,不想竟碰到了对方手臂上贲起的二头肌,即便是不在状态,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倏然加速。 傅煜手里抱著的到底是个分量不轻的男人,他能做得也仅仅是凭借著强大的爆发力,几乎用抛的把郑浩扔到了几步之遥的床上。 9 傅煜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上床跪在郑浩腰侧。一把拉开依然维持著挽起状态的绳结,郑浩的身体便从白色的浴袍中裸露了出来。看著那微微抬头的阴 茎,傅煜低下了头。 此时,一直处在震惊状态的郑浩回了神,看见傅煜就要把自己的东西含进口中,忙叫停:“等一下。” 傅煜抬起脸来,轻轻地弹了一下那已经半挺的柱体,轻笑著问道:“真的要停。” 郑浩闻言,也不回答,自己支起上半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找。在一堆散放著的安全套里,郑浩找到了一个蓝色包装的,扔给看著他的傅煜,嘴里说著:“用这个。” 傅煜接过来看看,不可思议地问道:“都已经开始用这个了?”原来是一个口交用的安全套。 郑浩靠在床头,解释道:“有个人带过来的,你知道现在想玩又怕出事的人多,我看著新鲜,就留了一个。” 傅煜啧啧有声地撕了封口,在郑浩的龟 头上套好,用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移动的速度,往下撸动著帮他裹好。傅煜刻意的动作,激得郑浩下身完全地挺立了起来。他喉头发紧,抑制不住地呻吟声溢出嘴唇。 郑浩的心里泛起些不合时宜的酸楚来,这就是身为男人的悲哀吗?即便是染了绝症,依然不能抵挡下半身的冲动。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是的,感激。他感激傅煜在这样的时刻没有把他一个人放在黑夜里,也没有试图用那些空洞的言语来安慰自己。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射 精才能让他放弃思考,把所有的一切都扔给明天。 郑浩的思绪没有维持多久,下面一阵紧似一阵的吸吮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尽情的感受著那一波波直达大脑神经的快感。在即将攀赴高 潮的时候,一股巨大的痛楚和委屈陡然间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让他猝不及防。郑浩紧抿著嘴唇,克制著那叫嚣著要冲出来的哭喊。 傅煜感受到了嘴里的阴 茎正在快速的抖动,挑眉环顾了一下郑浩的身体,惊讶的发现他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竟然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动著。傅煜大惊之下,一边继续著舌头的抚慰,一边抬眼看了一下郑浩的脸。这一看,傅煜只觉得心脏那里一抽一抽地疼,郑浩双眼微闭,上齿紧咬著下唇,满脸痛苦之色。 傅煜眼睁睁地看著泪水从郑浩的眼角滑落,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惶恐。松开嘴,轻柔而快速地揭掉安全套,傅煜用一只手握住阴 茎上下滑动,另一只手支起跪了许久的身体,挪到郑浩的脸旁,然後伸手把他的脑袋搂进怀里,用力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傅煜快速地动作著,终於在郑浩爆发的哭泣声中,握住了满手的黏液。 很快的,郑浩在射 精和痛哭之後的疲惫之中安然睡去。傅煜小心地放开怀里的人,又拉开棉被给他盖好,这才下床去卫生间洗手。看著自己手上的乳白色精 液在流水中一点点地滑进下水道里,傅煜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苦笑著把手伸下去拉开了裤子拉链。 等傅煜弄停当,看看满身狼藉的自己,干脆躺到浴缸里舒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6 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走出卫生间之後,他看了看床头的手机,快半夜两点了,明天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於是迅速的关了灯上床,顺手把郑浩身上的被子拉过一半来盖在自己身上。 10 第二天早上,郑浩从沈睡中醒来,居然看见傅煜背对著自己,正从壁柜里拿毛毯往行李袋里装。坐起身,郑浩慢慢地想起了昨天的事,心一下子又沈了下去,也懒得去管忙忙碌碌的傅煜。 傅煜收拾完东西,回身的时候看见坐在床上的郑浩,笑著说:“可算是起来了!赶紧的,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发,记得多穿点,外面零下20多度呢。 郑浩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经过皑皑白雪的反射,刺目地让人难受。不过他觉得傅煜欢快的语调更让他厌烦,他下床往卫生间走,在门口的时候扔下了冷冷的一句:“不是说了我要上课,不跟你去嘛。” 谁知道傅煜跟著推门进来,看著坐在马桶上的郑浩,认真地说道:“逃一天课吧,带你去个地方。”末了还加了句,“乖,别闹脾气。”才走出去。 郑浩无奈的翻白眼。无论他昨天晚上怎麽感动於那个善解人意的傅煜,早上起来看见还在自己眼前转悠的他,特别是听著他理所当然的安排自己的生活,郑浩竟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烦躁,难道生了重病的那个不是自己吗?为什麽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待著呢? 最後,郑浩还是在傅煜的逼迫下吃下了一大碗加了牛奶的麦片,然後穿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坐在车里,郑浩沈默地看著高速路上的路标从眼前一一闪过。两个小时後下了高速,郑浩终於没忍住,开口问道:“到底去哪儿?我礼拜一还有考试呢。” 傅煜指了指路标,郑浩不禁惊讶地提高了声音:“白求恩故居!你疯了,大冬天的看枫叶吗?你自己抬头看看,光剩树杈子了。” 郑浩见车子一路开过了“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他们家,还在继续沿著公路往前,终於放弃地低声询问:“老大,咱们到底要去哪儿,阿刚昆?你走火入魔啦?” 傅煜也不说话,伸手从後座够了条毛毯扔到边上突然间喋喋不休的人身上,吓得郑浩一个劲的表示下次有什麽要拿的吩咐自己就行了,他老人家只要专心开车就好。 傅煜轻声说了句:“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郑浩狐疑地侧著头观察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麽来,也就听话的抖开毯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郑浩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时,竟是在一大片的空地中间。郑浩茫然四顾,然後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对面的枫树。要说加拿大既然把枫叶当作国家的标志印在国旗上,举国上下枫树当然是多不胜数。可惜每年也只有十月这一个黄金赏枫季节,等到了十一月底,除了松树以外,满眼只余光秃秃的树杈枝丫而已。满山遍野的金黄深红,一夕之间枝叶寥落,著实让人生出萧瑟之感。 可是面前的几棵枫树,虽然大雪压枝,却从那白色中透出点点红意。只听说过霜染红梅是冬日至景,倒没想到雪中的枫叶竟也如此绝色。 傅煜看了看被眼前景色惊呆了的郑浩,想起了当日因为巧合误闯此地的自己,会心地笑笑,开了车门对郑浩说:“裹上毯子,咱们下去看看。” 两个人下了车,笨重的雪靴踩在积了好几天的雪地之中,嘎吱嘎吱响的欢快。一步一挪地走到尽头,郑浩探头再看时,原来下面是个浅浅的山谷,长满了枫树。不知何故,也许突然暴雪,或是山谷里气温偏低,那些枫叶还没离枝就生生被雪冻在了枝头,低温的缘故让那些或金黄,或火红的叶子依然保持著最豔丽的风姿,傲立在风雪之中,绽放著无可比拟的光芒。 站了十多分锺,傅煜怕郑浩著凉,领头回到了一直没有熄火的车上。从保温瓶里倒了杯咖啡,把冒著热气的杯子递到郑浩手里,傅煜自己就著瓶子喝了一口。 郑浩啜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问道:“你怎麽找到这里的?” 傅煜笑了笑,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窘境,他说道:“那个时候租了辆车,想去参观白求恩故居。当时那辆车上配了个gps,我翻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人定了故居的地址,就偷了个懒。你知道我英语也就听听说说还凑合,这种便宜当然是要占的,可能中间哪里点错了吧,反正七拐八拐的跟著提示到了这里。” 傅煜转头看看仍旧盯著挡风玻璃不说话的郑浩,继续说道:“你看,即使前路不可预知,还是能看到独特的风景。我当初要是因为越开越偏僻而掉头回去,说不定就错过了这里,今天也就不能带你来领略这奇迹了。” 郑浩闷头想了半天,说:“可是已经没有奇迹可以发生在我身上了。” “你怎麽知道,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现在就放弃,那可不像是你会干的事。”傅煜说道。再多的大道理他也不会讲,他只想郑浩能够体会自己第一次踏足这里的那种震撼,和由此而生的这世界竟然时刻充满惊喜的感叹,余下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也许郑浩应该找个心理医生,他想。 11 地下停车场里,傅煜坐在“切诺基”的驾驶座上,正在热车。因为傅煜这一次逗留的时间比以往长,郑浩便到公寓的管理处给他登记了个临时停车位,也省得每次出门前都要扫上半天雪。 郑浩站在车外,一手拎著书包,另一只手伸过半开的车窗,将手里的纸条递到傅煜眼前,嘴里说著:“要是在班芙找不到地方住,就去找这个eric,地址和电话我都给你写在上面了。”正是滑雪的旺季,傅煜又不肯在网上定酒店,说是走到哪算哪,现在要把沿途的酒店都定上根本不现实。郑浩想想也有道理,就把自己手头有的旅店电话,地址整理了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傅煜接过来,搁进兜里,对窗外的人说道:“你自己要当心,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记得戴帽子,别感冒了。” 傅煜正要再嘱咐几句,有电话铃声响起来,见郑浩掏出手机,便靠在椅背上看著他讲电话。 原来从“阿刚昆”回来後,傅煜留心观察了几天。郑浩虽然有时依旧会坐在那里发呆,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不再像最初的时候那样强装镇定,却忽喜忽怒,波动无常,便想著自己该走了,也好让郑浩一个人安静地想想今後的生活。 昨天,傅煜陪著郑浩去见了医生。他坐在一边看著两个人谈了很久,郑浩一直很克制,跟医生讨论病情发展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特别的伤感。之後,傅煜趁著郑浩去前台预约下一次时间的机会,向医生询问了一下郑浩的心理状态,他希望听听专业意见,再决定什麽时候动身。 中年医生看著眼前一脸急切地傅煜,认真地告诉他: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郑浩的情绪调整的还不错,已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7 经基本接受了这个现实,也积极配合他所提出方案准备治疗。他个人很欣赏郑浩这样的年轻人,也希望傅煜能够给这个坚强的小夥子以支持和鼓励。 傅煜听了很高兴,那才是本来的郑浩,有著一股百折不回的韧劲。开车回家的时候,傅煜便跟郑浩说一早就开车去阿尔伯塔,见他没有异议的点头,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这个动作他常常对在他看来还是孩子的郑铭做,等反应过来边上坐著的这个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郑浩,傅煜尴尬的笑著放下了手,郑浩倒是无所谓的低下头调收音机去了。 傅煜见郑浩放下电话,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有点兴奋,又有点怀疑的样子,便问:“怎麽了?” 郑浩吸了口气,定定神说道:“医生的助理打来的,说是医管局今天早上发了通知,上次我检查用的那批试剂灵敏度有问题,让我回去重新测一次。” “假阳性?”傅煜倒是听说过这个名词,不过完全没想到会让自己碰上,他怕郑浩再受一次打击,於是问:“我陪你去吧?” “最糟糕的都过来了,还有什麽可担心的,你还是按原计划出发吧。”郑浩摇头拒绝,见傅煜已经熄了火,忙提高声音说:“你不相信我?” 傅煜停下解安全带的动作,盯著郑浩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於坐了回去。是啊,难道郑浩不值得信任吗?作为朋友,他愿意尊重这个朋友的决定;作为男人,他更加钦佩眼前这个男人的勇气。 傅煜重新发动了车,却听郑浩忽然说:“对了,你给我带的‘红塔山’和‘五粮液’呢?” “这种东西,以後还是少碰点的好,对你身体不好。”傅煜说。 郑浩弯腰趴在车窗上,轻声笑著,带著一点嗔怪的意味说道:“喂,不是一直说不要多想嘛,你还老是提醒我。快说,东西放哪儿了,你不会自己‘密西’了吧?我看你这几天在我面前也没怎麽抽,是不是晚上回房间自个儿偷著抽抽喝喝来著。快点,坦白从宽。” 傅煜也笑了,能重新看见轻轻松松的郑浩真是好。於是把那些婆婆妈妈的思绪扔到脑後,他说:“都在书桌的抽屉里放著呢,自己去找吧。” 见郑浩直起身体,让到一边,傅煜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後慢慢地将车开出了停车位。 12 目送著傅煜的车子离开视线,郑浩将手里双肩包甩到肩上,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考期临近,今天是考前最後一堂“tutorial”,他还有好几个问题要去问问小助教。加拿大的大学和国内的机制完全相反,宽进严出,一个学期板上钉钉地至少三次考试,不考试的科目那就是每月固定一份长篇报告。郑浩恍惚了好一段时间,如今只有加倍用功,他可不希望再花银子重修。 刚才在电话里和助理约好了时间,因为受到这批试剂影响的患者比较多,助理小姐抱歉的问他介不介意等两天,她那里这个星期之内实在是排不出时间来。郑浩说没关系,他可以等,最後约定了下个礼拜五的下午做检查。助理见他脾气甚好,便主动提出一旦有人改时间,马上就通知他,郑浩笑著说了谢谢。 若说没有一点著急,那是不可能的。刚得到结果的那几天,他确实很无措,理智告诉他要接受现实,又不是马上就死了,还有几年的时间,应该好好打算。可是感情上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把自己的一颗心放在小火上慢慢炙烤,虽然说不上痛彻心肺,却是一点一点侵入深处的煎熬。 好在他一直是个放得开的人,当最初的惶恐退去,他便开始正视自己的状况。既然事实已然如此,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继续走下去。不过他倒没有想到,这一次面对生死他竟然能这麽快的恢复理智,不知道是应该归功於自己的乐观本性,还是该感谢傅煜的“神经一日游”。 在郑浩忙著考试的时候,傅煜跟著当地的旅游团,几乎走遍了所有坐落在阿尔伯塔省境内,隶属於落基山脉的崇山峻岭。当他在雪上与冰川之中穿行的时候,常常情不自禁地在这蛮荒而原始的壮观美景中停下脚步。在这样的时刻,傅煜总是有一种渺小的感觉,身後的一切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上海,地盘,金钱,兄弟,甚至阿海都无法进入他的世界。 那天他正如往日一般,站在山顶了望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把他带回了现实。 挂了电话,傅煜仰头望著湛蓝色的天空,由衷地感谢著:不管你是上帝,耶稣还是如来佛祖,谢谢! 假期的最後几天,傅煜回到班芙,准备把剩下的时间用来滑雪和泡温泉。他放弃了酒店,拿著郑浩给他的电话,找到了eric。原来那并不是一个与汽车旅馆类似的b&b,而是由民居改建的那种家庭旅馆。eribsp;热情地接待了他,听说是郑浩介绍过来的,还特地拉了傅煜去看门厅里的照片墙。在密布的照片中,傅煜看见了郑浩,搭著 eribsp;的肩膀,笑得灿烂,身後是绕屋而建的木质回廊,以及廊上挂著的一张五彩斑斓的布质吊床。 这栋房子一共隔出了四个房间供住客选择。楼下是两个大套间,都有独立的洗手间;楼上是两个单间,共用一个洗手间。四个房间分别用“蓝”,“紫”,“黄”,“绿”四种颜色命名,傅煜参观之後才知道原来每套房内的色调都以各自的名字为主打,可见eribsp;是一个十分讲究情调和个性,用心经营的主人。 傅煜定下了楼上的“黄”,他很喜欢那个大床上暖暖的柠檬黄卧具,与外面灿烂的阳光相得益彰。eribsp;在他选定了房间之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只是告诉他二楼中间的小起居室里有便携式的dvd 和碟片,晚上要是无聊可以拿到房间里去看,又跟他定了第二天的早餐时间,便告辞走了。他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镇上他的女朋友家里,他们在镇上还开了一家餐馆,所以傅煜有幸每天早上都享受一顿丰盛而美味的西式早餐。 临走前的一个晚上,傅煜正在找地方放这几天的小费。拉开床头柜抽屉的时候,看见一本硬壳的记事本。打开看时,原来是之前每一位住客的留言,多数是对主人的赞美和感谢。傅煜无聊的翻了几页,偶尔遇见中文的便仔细看看。突然他停了下来,拿著本子下了楼,找到了还在收拾客厅的eribsp;自己是不是可以留下其中的一页,eribsp;摇头,说那是他的宝贝,存著将来老了以後作为回忆的,不过他答应复印一份,明天一早带来给傅煜。 eribsp;说完,笑著问傅煜:“你就是howard在里边提到的那个,希望可以一起住在这里养老的人吧?” 看见傅煜诧异的眼神,eribsp;解释道:“我看不懂中文,不过几年前他来得时候,我们聊得很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8 投机。前几天看你选了他住过得那间房,觉得你们还真是有缘份呢。” eribsp;又补充了一句:“要珍惜啊!”然後继续埋头收拾起让楼下新住进来的小孩子弄乱的沙发。 傅煜若有所思地看著忙碌的eric,在连日的早餐闲聊中,他已经知道eribsp;的女朋友nancy是个单身母亲,他见过那个如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alibsp;eribsp;的膝上吃麦片。eribsp;住在 nanbsp;家里,帮她打理餐馆的生意,照顾小 alice,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看著eribsp;心安理得的过著快乐日子,傅煜不知道自己羡慕得是西方的宽松环境,还是eribsp;的豁达天性。 13 周末的晚上,隐藏在地下室的gay 吧里热闹非凡。喝酒的,划拳的,跳舞的,调情的,还有聚在一起玩游戏的,人人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消闲方式。酒吧的一角,坐著刚下飞机,就跟著接机的苏靳回到这里来的郑浩。 去楼上的酒吧里转了一圈的苏靳,回来的时候,身後跟著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中个子高一点的那个正在苏靳耳朵边上大声说著什麽。 等三个人走过来,从他们进门开始就看著他们的郑浩终於听清了那个男孩在抱怨什麽。 “苏靳,你自己说昨天晚上为什麽玩到一半就跑了。” “不是跟你说了,网断了。”苏靳拉著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孩子坐到沙发上,也不去管那个还在生气的。 “鬼才信你,你下线了以後就没再上来过,肯定被唐胜杰拖走了吧,你个‘见色忘义’的小人!” 苏靳一边招手示意小赵上四瓶啤酒,一边敷衍著道:“真的是网坏了,你也知道唐胜杰那个老古董,死守著‘adsl’不肯换,那个机器故障率又高。” 坐著的男孩子拉了拉站著的那个说道:“阿奇,坐下吧。”又转头对苏靳说,“人家也是怕你玩物丧志吧。” 李文奇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郑铭边上,心里还在对昨天晚上的惨败和对手的疯狂嘲笑耿耿於怀。 郑浩一直微笑著看著他们,等待著苏靳为他们作介绍。 “这位是这里的前老板,郑浩。”苏靳向李文奇和郑铭介绍道,又转过脸来对身边的郑浩说,“这两个小朋友,书卷气的是郑铭,爱唠叨的叫李文奇。” 郑浩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小书生’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皮迅速地跳动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举了举一直拿在手上的酒瓶跟两个人碰了碰,就算认识了。 苏靳喝了口酒,对郑浩说:“你到底打算住哪儿?说送你去酒店,你非要跟我过来。要不你干脆去我那儿住吧。” “不跟他去,小气巴拉的,咱住总统套,让苏靳出钱。”李文奇抢著说道,他的气还没顺过来,当然是苏靳说东,他非往西。 郑浩也没开口,只对著大门努了努嘴。几个人齐齐仰头,郑浩诧异地看著三张突然间神色各异的脸。苏靳是不可思议地瞪著自己;郑铭是目瞪口呆地盯著门口;李文奇却是忧心忡忡的看著郑铭。 除了苏靳的反应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另两个嘛,倒是颇值得玩味。 “事情办完了?” 郑浩问走到身边的傅煜。下了飞机之後,他本来是打电话给傅煜,让他来接的。谁知道傅煜说走不开,让自己到苏靳的酒吧等他,郑浩这才和苏靳联系。 傅煜“嗯”了一声,和剩下的三个人打过招呼,才坐下来。郑浩看了额头上渗满汗珠的傅煜,不动声色地把服务生刚才送过来,自己还没喝过的啤酒推了过去。 几个人山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郑浩起身去了卫生间,李文奇见状也跟著过去了,他有一件很重要的关於加拿大的事情,想私底下咨询一下刚从那里回来的“国际友人”。 苏靳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人,见郑铭有些愣愣地看著离开的两个人的背影,便故作不经意地笑道:“没事的,时间还早呢。” 郑铭反应过来似地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靳正要说点什麽来调节一下突然尴尬起来的气氛,却被服务生叫去了楼上。 傅煜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郑铭,见他有些不自然的翘著嘴角,心下叹道:到底还是个孩子。於是便开口说道:“很久没见你了,我听苏靳说你考上研究生了?” 郑铭松了口气,点点头。他自那次酒吧分手之後,一直没见过傅煜。今天猛然间遇到,便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傅煜倒像什麽也没发生过似的依然亲切,郑铭的心里也慢慢坦然起来。虽然不能接受傅煜的背景,但是他还是挺欣赏傅煜这个人的。 傅煜见郑铭没说话,只好另起话头,於是他问:“你妈妈的身体怎麽样了?” 郑铭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轻声说道:“姆妈春节前过世了。” 傅煜吃了一惊,说:“那你一个人,後事怎麽办的?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郑铭抬起眼迅速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然後平静地说道:“还好有阿奇帮我。” 郑铭见气氛越来越沈重,就想说点什麽来缓和一下。一下子想起先前的事来,便问:“那个郑浩,是不是你当初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的原因?” 傅煜心里说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敏感有记性,嘴上却说:“不是的。” 郑铭也不坚持,只笑笑说:“他是专门回来找你的?看来你的春天到了。” “我这种人哪里来的春天,要不然你也不会跑了。”傅煜拿起酒瓶喝了一口,说道。 郑铭沈吟了半晌,说:“不一样的。”我没有爱你到愿意为你放弃自己原则的地步,但是那个和自己同姓的人,却肯定是抱著可以为你舍弃一切的勇气才回头的。 14 等郑浩从洗手间出来,傅煜便站起来说坐了一夜的飞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郑浩没有反驳,只是拜托李文奇跟苏靳说一声“回头再给他电话”,便从吧台底下拿了拉杆箱和书包,跟傅煜两个人离开了酒吧。 坐进车里,傅煜把冷气打到了强风。出了梅之後的上海,气温一下子就升了上去,即便是接近午夜时分,依然闷热地让人感觉烦躁。傅煜顺利地将车并进主道後,问郑浩:“怎麽回来的这麽突然?” 郑浩刚结束所有的考试,他想在决定将来的落脚处之前,先搞清楚一件事,所以就买机票飞了回来。看著皱著眉头的傅煜,他并不认为这位大哥会敏感到察觉他回来的意图,傅煜的焦躁情绪多半是跟他的那些场子,“货物”有关。於是他轻松地回答:“好几年没回来了,想看看苏靳他们,会会朋友。” 傅煜确实是在为“业务”上的事烦心,从他回到上海以後,发现那帮子新疆人果然正酝酿著卷土重来。这几天浙江路几个场子的老板都在跟他抱怨来挑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成分复杂,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9 不是经常在这边混得。纠纷一多,警察出现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慢慢地生意就有些清淡下来。阿民也跟他汇报最近几处“下线”的出货都不理想,特别是和邻区“胡子”交接的地方,生意被抢了不少,而且阿民去交涉的时候,发现“胡子”边上出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看上去还都是“硬手”。 傅煜心里盘算著,既然两帮人马暗地里联合起来想要他好看,自己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出来,趁著形势还没明朗,把这苗子掐死在摇篮里。明刀真枪的蛮干不是傅煜的风格,和他初出道的时候相比,这世界已经改变了很多。尤其是阿海出事以後,傅煜极少动用人海战术,近年来他也只对以蛮野凶横闻名的“买买提”们动用过武力。 借力打力也好,“反间计”也好,一网打尽还是各个击破,都是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布置的。可惜傅煜最近对这些“斗智斗勇”的事情总是提不起兴致来,阿民已经催了他几次。阿民这个人虽然年近三十,又成家生子的,却依然心浮气盛,好勇斗狠,傅煜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感叹当年的狄龙,周润发们蛊惑了多少天真热血的少年啊。 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车子开进弄堂的时候,傅煜想。 把车靠边停好,傅煜和郑浩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大门。郑浩进门後,环顾了一番,说道:“没什麽变化嘛!” 傅煜走上楼梯,回头问:“吃饭了吗?” 郑浩跟在後头,回答道:“在苏靳的酒吧里吃了点。” 傅煜上了二楼之後,直接进了浴室,只给身後的郑浩留了句:“你先收拾行李,我去洗个澡。” 郑浩耸耸肩,把行李箱放到铺了牛皮席的大床上,然後翻箱倒柜的给自己腾出个放东西的抽屉来,这才打开箱子开始收拾。 等郑浩也洗完澡出来,便看见傅煜光著上身靠坐在床头,正在抽烟,屋子里只有“嗡嗡”的空调制冷声音。他走过去,伸手抽走傅煜夹在指间的烟,凑到自己唇边,深吸了一口,顺手把剩下的半枝掐灭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郑浩慢慢地爬上床,两手分开支撑在傅煜腰际,躬身低头,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抬起头,唇角一点点地向上勾起,眼睛里水波荡漾,就那样直愣愣地盯著傅煜不放。 坐在床上的傅煜看著眼前人同样赤 裸的上身,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刚经过热水的浸润,在开著冷气的房间里竟渗出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布满颀长的颈项和坚实的胸膛。傅煜伸手在那光滑的裸背上轻抚,果然沾上了一手潮气,情欲的气味渐渐弥漫了开来。 傅煜手缓缓下滑,爱抚著身上人的腰际,又将手伸进白色内裤的边缘,握住臀肉轻轻按压,嘴里问道:“真的没事了?” 郑浩向前探身以便傅煜能更深入的抚摸他的大腿内侧,自己顺势在傅煜的脸上撒下细密的亲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嗯,上个月做了最後一次复查,一切正常。” 傅煜一手搂住身上人腰,自己腰杆一挺,翻身将郑浩压到身下,笑著说:“那就好好庆祝一下吧。” 正要往下舔吻锁骨的时候,不妨下面的郑浩猛然发力,形势瞬间逆转。郑浩压在傅煜身上,两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们拉上来,交叉按压在底下人的头顶,轻轻地在对方的唇上吹了口气,然後说道:“既然是庆祝我死里逃生,今天就让我先吧。” 傅煜看著上面堪称“狡诈”的笑脸,在对方下身恶意的蹭磨下,难耐地微微仰了一下头,马上就被低下头来的郑浩轻咬住了喉结。在郑浩温柔而坚持的啃啮和厮磨下,傅煜慢慢放松了身体,脱离了郑浩掌握的双手也环上了对方的肩背。 15 激情过後,两个人躺在床上平复著高 潮後的紊乱心跳。郑浩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後,一手支床,侧过身来对傅煜说:“明天我想去个地方。” “哪儿?”傅煜闭著眼睛说。 “咱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说完後,郑浩把视线胶著在傅煜的合著的眼皮上,果然便看见它倏然上翻。 傅煜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瞟了一眼郑浩,问道:“为什麽?” “想去看看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而且还有一件事要说。”郑浩说。 “现在就说。”傅煜坐起身,认真地看著郑浩,眼睛不自主地眯了起来,透出点危险的气息。 郑浩不为所动,直视著傅煜,坚持道:“不,要在他面前说。” 两个人沈默著对视了半晌。忽然,傅煜探过身把郑浩压到床上,一边说道:“要去也成,给出点诚意来。” 被压在底下的郑浩笑了,他伸出胳膊绕到傅煜的颈後,双腿分开曲起,让身上人的身体落在自己的两腿之间,然後向上抬腰,用自己的阴 茎和肛 口一下下地蹭著傅煜的阴 茎和阴 囊。郑浩控制著挺动的速度和高度,直到傅煜被他撩拨地坚硬起来,才软声问道:“够不够?” 第二天上午起床後,两人收拾了东西,开车往城郊结合部驶去。下车後,郑浩在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菊花,才跟著傅煜往墓园深处走去。 到了地方,郑浩把手里的花放在大理石的墓穴上,然後站直身体,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 傅煜在一边点烟,一连点了三支,让後把那些冒著青烟的纸烟排成一排,横放在墓碑前的香炉上。他开口说道:“阿海要是看见这些花,一定会说你矫情。” 郑浩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的一个男人,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衬得脸上的皮肤更加白皙。戴著普通的黑框眼镜,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挑的唇角,让他像一个纯良的学生更多过道上的混混。 郑浩点点头,说“看得出来。”那镜片下的不羁和狠戾,才是照片上这个男人的本性。 傅煜给自己点了支烟,对郑浩说:“有什麽话,赶紧说吧。”说完还往後退了两步,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谁知郑浩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回原地後放了手。只听见郑浩说道:“话是对你说的,但是要当著他的面。” 郑浩停了停,想要再组织下语言。最後他放弃了,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说,把他打包放到角落里,然後把我放进去。” 傅煜直直地盯著郑浩,沈默了半天,又转头看了看照片上的阿海,终於说道:“我并不是放不下他,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刚去加拿大的时候的我了。我尝试过,可是……人家接受不了我的背景。” “是那个叫郑铭的小孩?”郑浩想起那个孩子看见傅煜时的眼神。 傅煜点头,然後说:“你看,我这样的生活,不是你们这些活在阳光下的人应该掺和的。” 郑浩想了想,问道:“还记得eribsp;吗?” 傅煜点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什麽突然改变了话题。只听郑浩又说:“那时候他跟我描述他和 nanbsp;的生活,我对他说,他这样的在我们这里叫做‘吃软饭的’。他让我解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0 释了一遍意思,然後说其实在小镇上很多人也是这样看他的。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爱nancy,也喜欢alice,住谁家,谁有钱,结不结婚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 “这世上的人各有自己的生活哲学。有的人是非分明,追求正直无邪的生活。我嘛,本来就自私,再加上上次那场惊吓,如今最想照顾好的是自己。说起来,这也许和我将来的工作性质相违背,但是我只想帮助希望得到帮助,却找不到途径的人。至於那些自甘堕落,无心自拔的人,我想我并没有那麽丰沛的同情心去关照。” “不管怎麽说,我不希望到死的时候还留有遗憾。既然我的人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圆满,那麽我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郑浩说完後,等了半天也不见傅煜的反应,干脆破釜沈舟,於是他说:“给你一个小时和他说再见,还有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感情,我去停车场等你。要是一个小时後不见你,我自己知道该怎麽做。” 16 郑浩走了之後,傅煜一直站在原地。良久,他弯下腰整理了一下郑浩带过来的菊花,然後抬头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人,抬手在阿海肩膀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低不可闻地说了句:“兄弟,你说呢?” 傅煜又低著头站了会儿,终於直起身体,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其实包括郑浩在内的所有人都想错了阿海之於他的意义。在傅煜意识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中只有自己和阿海还是单身的时候,只不过开玩笑地说要给阿海找个马子。谁知道不过数月之後,他们和“胡子”为了两区交界处的几个游戏房的归属问题起了摩擦。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阿民一样,热血暴躁,以为一根撬棒就可以打遍天下。谁也没想到,群架的时候一向站在後面指挥的阿海会冲进来,在他倒下的时候,傅煜才发现那个站在自己身後举著砖头的男人。可是那时,他眼里所能看见得只有脑袋陷进去一块的阿海。在自己抱起他向医院狂奔的时候,阿海在满脸的鲜血中瞪著眼睛看著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 阿海死在了手术台上,可是他却把自己深深地刻进了傅煜的人生。这句话说起来老套,可是傅煜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他开始结交各种道上的朋友,甚至各区的老大。他注意起自己的性向,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男人的时候,他为阿海难过。他不能责怪阿海的隐瞒,在那样的年代,两个在道上混得男人之间的风流韵事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甚至惹来杀身之祸,谁家老大会给两个喜欢彼此阴 茎的手下撑腰,不让别家老大耻笑已经该烧高香了。 傅煜唯一能够苛责的只有自己,怪自己的冲动,怪自己的懵懂,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兄弟,怪自己在最後一刻的无言。 他并不是不喜欢郑浩,而是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不合适。那个时候,阿海不过死了三,四年,自己还在愧疚的顶峰和对自身性向的否定怀疑中徘徊。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郑浩走後对他念念不忘,那些借住和做 爱他都无法向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只是下意识地想那麽做而已。 其间,他碰到了郑铭,他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和阿海那样相像的男孩。看著郑铭的时候,他总会不断的假设,要是阿海不是成长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以他的聪慧是不是也会和眼前这个男孩子一样目光清澈,前程远大。 当郑铭提出分手时,傅煜并不惊讶,就像阿海会撒手而去,他从没有奢望郑铭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只要是郑铭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包括离开他,那是他这辈子再也无法为阿海做到的。 如果不是郑浩出了那样“乌龙”的事情,傅煜也一样会在他要求的时候走开。可惜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郑浩的回头更将事态推向了高峰,那种绷到了极点的感觉让傅煜心颤。可惜郑浩的话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郑铭离开他时的那番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他不可能让一个爱他的人承受那样的精神压力,不论那个人说得多麽无所谓,在他看来都不过是郑浩拿来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也许该是做出改变的时候了,傅煜在大门口看见靠在自己车上的郑浩时,这样对自己说道。 17 “苏提”静悄悄的大堂里,郑浩坐在吧台边,一边喝酒,一边和对面的苏靳聊天。苏靳正在整理货单入账,而郑浩则是大中午来酒吧骚扰的“无聊分子”。 “哎,什麽时候和唐大署长故地重游啊?”郑浩指了指苏靳无名指上的戒指问道。 “他忙得要死,我这也走不开。”苏靳手里拿著计算器回答。 郑浩“啧啧”了两声,说“夫唱夫随,羡慕死人啊!” 苏靳翻了个白眼,扔给他句话:“司马牛之叹!” “长学问了!近朱者赤,老祖宗诚不我欺哉。”郑浩继续胡扯。 苏靳放弃地扔下计算器,直视对面的人,问道:“你什麽时候回去?”郑浩的签证只有三个月有效期,可是看他和傅煜打得火热的样子,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郑浩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对著杯子里的冰块笑了笑,说:“不回去了。” 苏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垂下眼帘,平静地问道:“想好了?” 郑浩点点头。他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转吧凳,终於开口:“跟我说说那个‘小书生’的事。” “郑铭?”苏靳狐疑地看了对面尴尬笑著的人一眼,说,“我以为你既然回来了,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郑浩“呵呵”干笑了两声,对苏靳说:“我不像你,唐胜杰的那些男女桃花,你二话不说就全盘接受了,顶多喝顿酒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看著他的苏靳,接著说:“你知道,不管嘴里怎麽说无所谓,晓得有这麽个人还是挺‘咯硬’的。信任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掌握了所有真相之後的选择项。” 苏靳思考了一下,伸手拿了个方杯,给郑浩和自己倒了酒。两人碰了杯,苏靳啜了一口“scotch”,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郑浩。 听完了苏靳的讲述,郑浩喝干了杯中的酒。将杯子放在吧台上,站起来就要走,却被苏靳叫住了:“哎,我听唐胜杰说,最近傅煜那里不太平,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没事别在这附近瞎转悠。” 郑浩闻言,两手撑著吧台,弯腰探身,笑道:“什麽意思,你是说我成了‘黑道大哥的弱点’?喂,这种桥段,三流电视剧都早弃之不用了。” 苏靳没好气地说:“手段老旧怕什麽,只要好用。你以为他们做事也要跟著大众传媒‘与时俱进’吗?只听说过‘科技强警’,还没见过‘动口不动手’的混混。” 苏靳扫了一眼对面那个笑嘻嘻的人的手指,恐吓道:“到时候少了个把手指,半拉耳朵什麽的,别怪我没提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1 醒你。” 郑浩伸手拍了拍苏靳的肩膀,故作豪气地说道:“放心,你哥哥我威武不能屈。笑话,怎麽也是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优秀青年,江姐知道不,那是我偶像!” “谁是你偶像?看不出来你还这麽有‘童心’。”一个略微低沈的声音插了进来。 回身看时,正是拎著外卖袋子走过来的唐胜杰。 苏靳接过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放在台面上,然後对郑浩说:“一起吃点吧。” 郑浩摇头,站起身来说:“不妨碍你们俩‘午餐约会’了,我走了。” 唐胜杰在身後叫道:“你去哪儿?外面几路人马蠢蠢欲动,你别瞎跑啊!” 郑浩将手举过头顶,挥了两下,大声说道:“我去找我‘lover’填肚子。”说完推门出去了。 门里的苏靳把手里方便筷掰开,递给唐胜杰,忧心忡忡地道:“真的很严重吗?” 唐胜杰挖了口米饭填到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想让傅煜就范吧,说起来不过是‘狗咬狗’而已。” “那郑浩?”苏靳担心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你们不管吗?” 唐胜杰把碗里的‘油爆虾’挑了几个大的扔到对面人的饭盒里,无奈地道:“平衡啊,苏靳,平衡!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苏靳不再说话,两个人沈默地吃饭。夏日的阳光热烈地透过大大的窗户洒满‘苏提’的每个角落,在两个慢慢凑在一起的黑色脑袋上跳跃著。 18 郑浩被人用刀顶住腰眼的时候,刚从摊主的手里接过他的五根“lover”---- 羊肉串。在他还是“蓝夜”老板的时候,就喜欢晃到云南路来买这一家的羊肉串吃,在他看来,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肉串中最原味,最好吃的一种了。 可惜,现在羊肉串被人扔进了污水横流的下水道里,而自己正坐在回民旅馆一间客房的椅子上,双手让人反绑著垂在身後。郑浩看了看对面高鼻深目的男人,问了被挟持以後的第一句话:“你是谁?” “()─*……─*%”郑浩有听没有懂,猜他大概在自我介绍,於是自动将对方的名字转换成了第一个浮出脑海的维吾尔名字“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翘起尾指在郑浩眼前晃了晃,用不太纯熟的汉语问他:“你是傅煜的这个?” 郑浩摇头,说:“不是,普通朋友而已。” “阿卜杜拉”收回手,靠在椅背上摇晃著脑袋,得意洋洋地盯著郑浩,问道:“你猜我信不信?” 郑浩没忍住,骂了声“册那”,才接著说:“你信不信关我屁事!” “阿卜杜拉”哈哈大笑,再说话的时候明显地多了调戏的意味:“你倒是提醒了我,可不是关你的‘屁’事吗?” 郑浩看他笑得“贱贱”的贼样,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心脏陡然紧缩起来。他看著“阿卜杜拉”站起来,走到门口站成一排的几个手下面前停下,用著他听不懂得语言,叽里咕噜地对那些人说了几句,一边说,还一边侧身往他这边指指点点。 郑浩来来回回地看著“阿卜杜拉”和他手下们说话时的表情,见他们流露出迟疑,不情愿的神情,更有人用鄙夷的眼神扫视他的全身,突然间福至心灵,靠!还真有这麽无聊的老大。 郑浩情急之间,脑筋急转,以前看到的,听到的所有关於新疆的事情在脑海里此起彼伏的出现。终於,他用著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我知道天主教认为同性相奸是罪恶,不知道你们的‘真主’对鸡 奸是什麽看法,会不会也有个地狱之类的地方等著这些人。” 郑浩好笑地看著对面的人齐刷刷地往後退了一步,只留了“阿卜杜拉”孤零零地站在前面。 郑浩说完那句话之後,便识相的闭上嘴不再挑衅。他怕“阿卜杜拉”激愤之下自己动手,虽说有那“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的“警句”作指导,可依他在网上闲逛时所看到的,八卦维族男人性能力的帖子来看,还是挨顿揍更实际一些,他还想留著自己的“後庭花”享受後半辈子的“小傅煜”呢。 “阿卜杜拉”兀自站了半晌,便有退到门外的手下给他递上手机。房间里的郑浩看他说话时的情绪,猜是傅煜,果然看见“阿卜杜拉”举著手机向他走来。 “阿卜杜拉”把手机贴近郑浩的右耳,郑浩马上闻到了一股极浓重的牛羊味道。定了定神,郑浩“喂”了一声,对面傅煜的声音便急切地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暂时还行。”郑浩瞥了一眼凑在他耳边的“阿卜杜拉”,尽量保持没有起伏的声线。 “我会搞定的。”傅煜只说了这麽一句,就让“阿卜杜拉”听电话,郑浩只来的及听到半句“今天什麽时候……”。 “阿卜杜拉”站起身,对著电话说:“我这两天有点忙,委屈你朋友在我这里多住两天。”看了一眼坐在椅子盯著自己头上的白帽子,露出探究神情的郑浩,复又补充道,“我看他还挺自得其乐的。” 19 阿民看著傅煜挂了电话,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沈默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傅哥,干脆我带人去把人抢出来得了,左不过在云南路那几家回民旅社里。” 傅煜抬头看著阿民,脸上的青色已经褪了下去,眼神里突然多了种阿民读不懂的神采,像决断,又像解脱。不过那眼光很快地收敛了,换上了惯常的冷静自持。 傅煜说道:“搞那麽大干什麽?不就是个浙江路嘛,我不要了。” 阿民惊讶地看著自己的“老大”,这样轻率的决定不像是他眼里野心勃勃的“傅哥”会做出的,难道说傅煜真的迷恋上了那个叫郑浩的男人,为了他可以连兄弟们浴血打出来的地盘都拱手让人?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麽,只点点头就出去安排了。 傅煜坐在那里,看著垂头丧气地走出去的阿民,心里有些失望,他低估了阿民对他的忠心。不过很快的,他的思绪就转回到了郑浩身上。他没想到对方手脚这麽快,他不过是想再跟郑浩缠绵几天,等他签证到期,就把人送回多伦多,看来儿女情长确实不适合现在的他。 傅煜站起来,从酒柜里拎出瓶“vodka”,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著,一边计算著自己那任性的计划的杀伤力和可行性。 郑浩躺在旅馆的单人木床上,望著斑驳的天花板发呆。门边是不知道哪里搬来的半旧沙发,黑色的人造革在座位的地方裂开了几个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蜡黄的海绵。如今上面正坐著一个穿著看不出原色的坎肩的男人,目光呆滞地抽著烟,正是负责看守郑浩的人之一。 郑浩这几天并没吃什麽苦,可能看他还比较合作,“阿伯杜拉”还让人给他松了绑,不过多增加了两个看守他的壮汉。郑浩唯一不习惯的是这里的味道,房间,床单,食物,厕所,到处弥漫著一股膻味。他虽然爱吃羊肉,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2 羊肉串和涮羊肉还是他的挚爱,可是天天吃这些,连打出来的嗝都是这种味道,已经开始让他时不时地反胃。 正在想著自己还能忍受得了几天的时候,就看见兴高采烈的“阿卜杜拉”带著一群手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郑浩从床上起来,疑惑的看著那几个兴奋地摩拳擦掌的男人。 只听“阿卜杜拉”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值钱,你男人来救你了。不过就让你这样走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对不起了。” “阿卜杜拉”转身走了出去,剩下郑浩在几个人的围殴中,两手抱头,身体下蹲,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心里不断咒骂著:操,傅煜你这辈子都得给老子当牛做马! 傅煜在旅馆门口等了半天,他刚答应了退出浙江路的场子,并拿了十万块钱赎人。钱倒是小事,只是这“割地”的耻辱,让跟著他过来交涉的几个手下握紧了拳头,若不是阿民约束著,估计早就大打出手了。 等到郑浩佝偻著身体,一步一挪的出现在旅馆门口的时候,傅煜冲了上去。他没有忽略兄弟们轻视的眼神,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声抱歉之後,依然一把搂住了鼻青脸肿的郑浩。 被抱上来的傅煜碰到伤处的郑浩疼的直往後躲,喊哑了的嗓子叫出几个破碎的音来:“我要去医院!” 20 郑浩伤的不算严重,右手因为下意识抵挡的缘故,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尺骨骨裂,剩下的不过是些皮肉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然而让郑浩难以忍受的是,他的尾骨裂了,这真让他生不如死。因为没办法打石膏固定,他只能趴在床上,还得时刻注意著不能乱动,底下的疼痛一丝丝地钻进骨头缝里,是一种没处抓挠的煎熬。 疼得难受了,脾气就越发暴躁,指挥著傅煜干这干那,稍有怠慢便出口成脏。阿民在一边看了直摇头,自己家“老大”跟个小媳妇似的端茶倒水,喂饭削水果,还得陪著笑脸听吆喝,真是匪夷所思。 郑浩见有人不满,哑著嗓子骂道:“摇什麽摇,再摇把你脑袋拧下来。”谁知道自己脑袋别得太用力,牵动了伤口,又“哎哟”著叫疼。 傅煜见阿民的脸沈了下来,忙劝他先回家。走到门外,阿民说:“傅哥,外面我留了人。”指了指房间里的郑浩,又说,“他又想出什麽‘要蛾子’,就让他们去办。” 傅煜笑了笑,没说话,看著阿民下了楼,才转身回了病房。 走到床边,傅煜看了看吊瓶里的液体,摁了床头的叫人铃,然後才低头问道:“疼得厉害?” 郑浩没说话,歪著脑袋趴在枕头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脑袋顶上的人。 傅煜失笑,说道:“人都走了,有什麽就说吧。” “谁让他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没眼力见儿的家夥。”吐完槽,郑浩才正色问道,“给你添麻烦了?” 傅煜摇头,说:“我连累了你才是。” 郑浩正要再说的时候,护士拿著一个吊瓶走了进来,两人便停了下来。傅煜站到一边,看著护士换了吊瓶,重新调整了液体下流的速度後离开。 傅煜走回床头,坐到椅子上,探头问郑浩:“刚才要说什麽?” “我想等我屁 股不疼了,就回加拿大。”见傅煜没反应,郑浩忙解释,“你别多想。我本来是想留下来不走的。可是你这边好像麻烦挺大,我怕那个‘阿卜杜拉’……” “谁是‘阿卜杜拉’?”傅煜疑惑地看著郑浩。 “就是抓我的那个新疆人。”郑浩解释。 “‘买买提’?”傅煜问。 “‘买买提’,这麽大众的名字我怎麽就没想起来!”郑浩叫了起来,又说,“我当时就想起两个名字‘阿凡提’和‘阿卜杜拉’。” 看见傅煜忍俊不禁的样子,郑浩瞪了他一眼,说:“说正经的,我说我要回多伦多。” 傅煜马上点头,道:“好。” 郑浩急了,以为他误会,忙说:“你不知道,我不是怕自己有什麽事,是怕分了你的心。”越急越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郑浩左手撑床,就想起来。 傅煜连忙把他按住,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知道,我也想让你先回去。等我把这里的事都‘趟平了’再说咱们俩的事。” 郑浩有些泄气,有些事自己想和别人说出来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傅煜明摆著不想让他趟这浑水,虽然明白是为他好,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受伤。 傅煜看看不作声的郑浩,俯下身亲了亲那还带著青紫的嘴角,轻轻地说道:“傻瓜,我相信你不是因为害怕而离开我,你为什麽不相信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送走你的呢?” 两周之後,郑浩带著手臂上的石膏,走进了浦东机场的候机大厅。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把人送到闸口的傅煜迟疑地开口。 “不要等你吗?”郑浩撇了一下嘴角,对露出惊奇表情的傅煜解释道,“电视里那些自以为有情有义的黑帮老大,在把情人送走之前不都这麽说吗?” “不,我要说的是,等著我!可能时间会长一些,但是我一定会去找你。”傅煜伸手握住郑浩的肩,两人视线相交,傅煜看见对面的人,眼睛一点点弯起,清亮的暗棕色瞳仁里映出自己同样上弯的嘴角。 21 石库门的客堂间里,阿民正在向傅煜汇报“胡子”和“买买提”最近的动态。阿民说完後,傅煜只是点点头,夸奖了一句:“做得不错。” 傅煜点了烟,又给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的阿民让了一根。吐出一串烟圈之後,傅煜说:“阿民,我想过一阵子把这里的事都移交给你。” 阿民拿著打火机“啪”,“啪”地点烟,一边点头答应著:“好的,多长时间?” 傅煜轻轻“咳”了一声,用极认真地语气慢慢说道:“我是说我的位子就交给你了。” 阿民把显然是没了气的打火机扔到茶几上,举著烟震惊地看著傅煜,叫了一声:“傅哥!” 实在想不出自己“老大”这麽做的原因,阿民紧接著又加了一句:“为什麽?” 傅煜弹了弹烟灰,没有作声。 阿民自己想了半天,试探著问道:“是不是听到了什麽流言?”问完又马上大声保证道,“底下人不懂事,我已经骂过他们了,别放在心上。” 傅煜眼中精光一闪,但马上就移开了视线,盯著茶几上的烟灰缸,仍然沈默著。 原来自从那次“割地赔款”之後,道上一直传播著傅煜“爱美人弃江山”的流言。其实若这个美人是个女人,可能还会有人伸个大麽指,赞他一句“江湖儿女,情义无价”。可惜一个“老大”为了一个“带把的”,而且还不是自己兄弟,亲自到敌人门上接受羞辱,能得到的自然只有“变态”二字,外加两口“啐”到地上的口水。 傅煜底下的兄弟们跟著他,多是因为敬重他为人义气,刚毅果断,是个成大事的人,不然投在谁的门下不能混口饭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3 吃,何必为他傅煜拼命。可惜现如今,走到哪里都有小混混们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开始的时候还辩解两句,可是看著傅煜常常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的“煲电话粥”,打情骂俏如入无人之境,慢慢地看著自家“老大”的眼光里便流露出不屑和厌恶来。 阿民作为这支“队伍”的直接管理者,自然不会没有察觉。虽然他也觉得傅煜有些奇怪,调情这种事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自己爽,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何必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现。但是他仍然把几个管事的找来,大大地发了一通脾气,喝令他们回去管住自己手下人的嘴,不要让傅煜听到一丝对他的不敬之辞。 没想到傅煜还是知道了,竟然因此要把位子让出来。阿民虽然在傅煜对待郑浩的态度上颇有微词,但是他老婆小玲说得对:“难道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做这些事情值得尊敬,同样的事情放到一个男人身上,就是耻辱了?你敬的到底是傅煜的处世为人,还是他的性向喜好?” 不过事到如今,他还是要问一句:“是为了郑浩?” 见傅煜不说话,阿民当他默认了,於是说:“傅哥,玩归玩!你说把浙江路让出去,我二话没说,就让兄弟们撤了。大家夥受了多少白眼,憋了多少窝囊气不去说它了。可是为了‘傅哥’你,兄弟们两肋插刀,眼都不会眨一下。你四十岁都不到,干什麽急著‘金盆洗手’呢?” 傅煜终於抬起眼来,他看著面前激动的阿民,有些动容,却又有点哭笑不得。看来“退出“这件事还真不能循正途解决,光一个认死理的阿民他就对付不了。 於是他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跟阿民商量起怎麽对付“胡子”和“买买提”来。 “先去联系一下‘光头’几个,他们和‘买买提’的积怨不比咱们少。让新疆人先头疼两天,等把‘胡子’解决了再关照他们。” 22 傅煜从阿民家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围了几个自己手下的小头目,一个个都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傅煜叫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问:“阿贵,出什麽事了?” 一个三十岁上下,比起边上的几个来,还算镇静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急切而担忧地道:“‘民哥’一个人去了‘胡子’的地盘,到现在还没回来。” 後边有人插嘴道:“这几天和‘胡子’他们正僵持著,民哥会不会出事了?” 傅煜吃了一惊,自从上次和他谈过“交权”一事之後,阿民总是神神秘秘地,“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今天竟然孤身一人去了“龙潭虎穴”。 傅煜忙问:“有人跟著吗?” 一个右眉骨上刻著刀疤的男人回答道:“小文打电话来说,跟到‘大境’棋牌室附近,人就没了。” 傅煜心里一跳,那是“胡子”的情妇开的店,算是他的秘密巢穴之一,知道的人极少,连“胡子”的亲信很多也不清楚自家“老大”还有这麽一处产业。 傅煜对几个人说:“带著底下人到襄樊路等著,没我的电话不要乱动。”襄樊路是他们的地盘,和大境路仅一墙之隔。 说完,傅煜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往大境路驶去。 到了棋牌室门口,傅煜隔著车窗,看了看路边竖著的禁停标志,将车停在了红色牌子下方,然後下车走进了棋牌室。 不顾服务员的阻止,傅煜拉开了一间又一间包房。一直走到最深处,傅煜似乎听见了阿民的低吼声。顺著声音传出的方向跑到位於顶端的房间,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里面阿民的咒骂:“‘胡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好了给你30%,你帮我搞定傅煜,你现在开口要50%,不是狮子大开口嘛!” “胡子”洋洋得意地声音响起:“帮你搞定傅煜对我有什麽好处?你是要留住他,可是没了他,你们的场子迟早都是我的,我还稀罕你那三十,五十的。” 傅煜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前因後果,一边骂阿民脑子被狗吃了,竟然“与虎谋皮”,一边踹开了房门,果然看见“胡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麻将桌的一端,阿民两手撑著桌角,身体前倾,愤怒地瞪著对面的人。手足无措的服务生被反应过来的“胡子”挥手赶开,并吩咐他不许随便让人进来。傅煜反手掩上门,向两人走去。 视线从幸灾乐祸的“胡子”脸上掠过,转向了见到他进来後就目瞪口呆地保持著倾斜姿态的阿民,傅煜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串通外人?怪不得你说他们最近越闹越厉害,制不住他们,要我亲自出马。” 阿民站直身体,硬梆梆地回应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没有你,我们很快就会被人吃掉。” 傅煜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搞这麽多事,就是为了把我留下?” 阿民点头:“是的。不管你为了那个男人花多少钱,让掉多少场子,我只认你这一个兄弟,一个老大!你休想把这个摊子推给我,自己一个人跑掉。” 傅煜刚想说点什麽,就听见房间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巴掌声。两个人回头看时,正是“胡子”挂著一脸看好戏的奸笑在鼓掌。 “胡子”放下手,懒懒地说道:“真是让人感动啊!兄弟情深……哦,不,以‘傅哥’的爱好来说,搞不好还是‘三角恋爱’,感天动地呀!” 说完站起身,吐了口痰在地上,厌恶地啐道:“什麽市道,‘屁精’也能当老大,还青天白日的表白!” “你说什麽!”阿民一怒而起,从腰间拔出随身带的藏刀,插进了正要拉门出去的“胡子”的後腰。 “胡子”惨叫著倒在地上,边上的傅煜眼明手快,一掌切向呆呆站著的阿民的後颈。抱住软软倒下的阿民,傅煜掏出手机给阿贵打电话。 23 在等阿贵他们到来的时间里,傅煜把阿民放在地上,然後在摆放在房间里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出来,把还在“胡子”腰间插著的藏刀刀把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然後自己伸右手握了上去。 扔掉纸巾,傅煜重新走回阿民身边,在依然昏迷著的阿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兄弟,虽然对不起,但还是谢谢你给了我这个难得的机会!” 阿贵按著傅煜的吩咐,只带了两个人悄悄地潜进了房间。傅煜让他们把阿民送回家交给小玲,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阿贵说进来的时候看见後面的门开著,应该是有人倒垃圾的时候忘了关。傅煜点点头,看著阿贵几个把阿民抬了出去。傅煜坐在地上,重新翻开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盖,拨了电话:“唐胜杰,你帮我一个忙……” 看守所里,阿民坐在探视桌前,看著对面穿著囚衣的傅煜,低声地说道:“傅哥,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知道了傅煜被警察带走的阿民,一直叫嚷著要去自首,被他老婆小玲死拉话拽的拦住了。小玲以自己和儿子小风的性命相要挟,不许阿民出去。并告诉他如果现在去自首,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4 他自己关进去不说,傅煜知情不报,包庇顶罪,更是罪加一等,才算把阿民劝住了。 傅煜见阿民并没有说出什麽“自首”,“报仇”之类的傻话,心里暗暗地佩服起小玲这个女人来。那天他到阿民家,实际是去找小玲商量退出的事情的。阿民的这个老婆虽然看上去纤细娇弱,却遇事沈稳,聪明能担待,要不然一个“炮仗”一样的阿民怎麽会平安无事到现在。他相信,有了小玲的帮助和引导,阿民应该不会做出什麽危害到自身及兄弟们的决定。 傅煜把自己和郑浩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希望小玲劝说阿民把自己的位子接过去。小玲看了看面前言辞诚恳的男人,点头答应了。虽然她也希望自己老公能够洗手不干,带著自己和小风过点平常的日子。可是阿民喜欢黑道,自己当初既然因为爱他而离家出走跟他来到这里,现在也不愿意强迫他离开他的兄弟和“事业”。不过如今有人因为想过平凡日子而退出,她愿意帮忙成全,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为阿民免去了牢狱之灾。 傅煜接过阿民带来的换洗衣服和两条“三五”,笑笑说:“以後就看你的了,多听小玲的话,别贸贸然就做决定。” 阿民抬起头,急切地说道:“不过几年而已,我先帮你看著,等你出来了,还是大家的‘傅哥’” 傅煜笑了笑,没再说话,拿了手里的东西回了监房。 远在多伦多的郑浩知道傅煜入狱的消息之後,买了能找到的最早的机票回了上海。第一时间找到苏靳和唐胜杰,在听完唐胜杰的讲述之後,郑浩沈吟半晌,问道:“那个人伤得重不重?” 唐胜杰摇摇头,说:“还行,虽然算重伤,但命保住了,也不会有什麽残疾之类的後遗症。” “那要判几年?”郑浩问。 “难说,当时对方没有动手,所以肯定不能算防卫过当,最好的话判个过失伤人,五年是最少的了。”唐胜杰说。 这时候,苏靳插嘴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吗?虽然这个月的探视时间过了,不过唐胜杰应该可以帮忙的。” 唐胜杰接过来说:“虽然不在本区,但是那边看守所的赵所长跟我关系不错,你看你什麽时候想去,我帮你安排。” 郑浩抬头看了对面的两个人一眼,摇摇头说:“先不急,我想一想。” 24 接下来的两天,郑浩跑了几个地方。他先去“胡子”所住的医院,向医生套问了病情和术後恢复的情况;然後去拜访了阿民和他老婆;最後找了他哥一个做律师的朋友,咨询了一下故意伤害罪的量刑和可能的後续惩罚,在谈到傅煜有加国的永久居留身份时,郑浩恍然大悟。 後来他再次找到了唐胜杰和苏靳,告诉他们等傅煜的判决下来他就回加拿大。 苏靳听了後,惊奇地问他:“你不去见他了吗?” 郑浩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了句让苏靳摸不著头脑的话:“要赎罪,要洗白,要脱身,那都是他的事。我能给他的只有两样东西,时间和信任。” 苏靳正要再问,被边上的唐胜杰握住手。唐胜杰说话了,带著了然的微笑:“下个星期三下午两点,你去听审吗?” 郑浩点头。 隔周的星期三,郑浩站在法院旁听席的最後一排,听\法官宣读判决书。“有期徒刑五年”,听到这个判决後,郑浩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遇到了回过头来的傅煜,两人相视一笑後,傅煜被法警从侧门带了出去。郑浩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出了法院大门,回到“苏提”取了寄放在那里的行李,坐上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了多伦多。 五年後。 脑袋刮成青皮的傅煜跨出“提篮桥”监狱的大门,身後的铁门重重地合上,“!啷”一声闷响,让门外的傅煜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抬眼四顾,果然便看见街对面站著一个熟悉的人。 拎著手里的小包,傅煜穿过马路,走到那人身前,伸出手,说道:“东西呢?” 唐胜杰看著眼前这个皮肤更加黝黑的男人,五年的体力劳动并没有让他显得衰老,反倒比原来更健壮粗犷了些。递上手里的信封,唐胜杰说:“晚上6点的飞机,你还来得及洗个澡,换身衣服。” 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唐胜杰又说:“你打算回哪里,石库门?苏靳说让你去我们家,睡一觉,然後我们送你去机场。” 傅煜同意了,跟著唐胜杰往他的车走去。他现在是过街老鼠,“胡子”那里不用说是虎视眈眈,其他的老大们多多少少都和他有过节,如今光杆司令一个,还是不要托大的好。再说,还有个阿民。 想到阿民,傅煜问边上开车的人:“阿民那里,消息都放出去了吧。” 唐胜杰一边集中精神开车,一边道:“亏你想得出来,还驱逐出境,你又不是加拿大籍,也只有阿民这种粗人才会相信。” 傅煜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没有再说话。 晚上送机的时候,苏靳去免税店给郑浩买烟,留了傅煜和唐胜杰两个人在吸烟区大眼瞪小眼。 傅煜瞄了眼唐胜杰打著领带,系的牢牢的领口,不怀好意地笑道:“什麽时候带著苏靳来加拿大二度蜜月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唐胜杰不理他的调侃,冷著脸道:“你我警匪殊途,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多伦多 郑浩满头大汗地走出公寓电梯,他刚从负责的“food bank”下班回来。八月的多伦多热得让人郁闷,加上昼长夜短,六点锺下班,太阳还是火辣辣的。虽然气温不高,可是太阳直射厉害,再加上铁皮的密封导热,即使开了空调,小小的“smart”里还是热的让人发晕。 走到自家门口,竟然看见大门前的地上坐著个人。郑浩慢慢地靠近,心跳地几乎要破腔而出。地上的人看见他站了起来,微微敞开双臂,就看见郑浩飞一般地撞了进去。 紧闭的卧房门口,持续了许久的呻吟喘息声慢慢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传出轻轻地交谈声。 “喂,我问你件事啊,你现在还是不是有钱人?” “怎麽?” “如果你是个穷光蛋,我得考虑看看,是不是该找份兼职。” “够开个便利店。要不咱们俩一块吧,我当老板,你帮工。” 尾声 又是一年冬天,多伦多北边的一个普通社区里,一辆墨绿色的“dodge van”停在一幢二层的红砖小楼前。车门拉开後,跳下来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孩,在看到了房前松树上挂满的彩灯後,大声笑了起来:“郑浩,你们实在太小资了。” 笑完转身对正从车里钻出来的另一个男孩说道:“郑铭,小心点。这雪太深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沿著扫出来的小径走上人行道,一边指点著房前空地上支起的,两只由无数小灯泡围成的麋鹿和雪人小声说笑著:“晚上让郑浩点起来看看,说不定能把圣诞老人招来。” “圣诞节都过了,你还是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霜枫流丹 作者:南泥湾 分卷阅读15 等下拨吧。” 他们这边玩笑著,那边车里又下来几个男人。傅煜打开後备箱,把里面大大小小的箱子拿出来放在地上。苏靳和唐胜杰拿起自己的箱子,跟著郑浩往大门走去,一边吆喝两个小的去搬自己的行李。 李文奇一手一个拉杆箱,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傅煜从郑铭的手里拿过一个大书包,嘴里说著:“我帮你吧。” 郑铭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两个人并肩走向了扶著弹簧外门,等待著他们的郑浩。 进了屋子,郑浩把大家领进各自的房间。等所有人都收拾完毕,在楼下会合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郑浩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打电话订了pizza 和鸡翅。等外卖的时候,几个人就商量著玩点什麽。郑浩先打预防针:“我这里可没有游戏啊!” 李文奇立刻兴奋地献宝:“我带了,我带了。wi-fi,苏靳,咱们先杀一盘。” 还没等到苏靳的响应,李文奇就觉得有人拉自己的袖子,狐疑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郑铭,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又瞄了瞄傅煜和唐胜杰。李文奇有些明白了,回头去找苏靳,果然看见他正对著自己尴尬的笑,跃跃欲试的胳膊正被边上的人紧紧握在手里。 看著神情各异的四个人,郑浩笑著做出“终审判决”:“还是发扬传统,老少皆宜吧。” 六个人涌进麻将房,却听见电话铃响。郑浩把匣子放到麻将桌上,招呼大家先玩,自己跑到客厅里接电话去了。 於是两个“游戏青年”坐了上下家,两个“老古董”占据了另半边,郑铭则坐在李文奇边上帮他看牌,省得自己的爱人被三个“人精”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边正你吃我碰,牌战方酣,就听见郑浩一路哀叫著奔了进来:“怎麽办,怎麽办,傅煜,我爸我妈说要来过年。” 傅煜打出一张“二筒”,随口说道:“来就来吧。不过圣诞节不是刚跟你哥哥嫂子他们一起来过嘛。” “就是就是,”郑浩附和著,想想不对,正题被带跑了,於是掐著傅煜的肩膀想唤起他的注意力:“这次就我爸妈两个人来,他们下个星期出发。这才刚过了元旦,一直住到十五的话,就是整整的一个月啊。” 在郑浩一叠连声的“怎麽办”,“我的天”,“这回死定了”的叫声中,那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夥纷纷火上浇油: “不用担心,老人家肯定是想两个儿子家轮流住住,不能总辛苦大儿媳一个嘛。” “相见好,同住难,八点档伦理剧。精彩!” “傅叔叔,我还带了块搓衣板给你们作礼物的,要不然你先练习练习。” “私奔,赶紧私奔。” 分卷阅读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