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 分卷阅读1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 书名: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文案 向孑晴是在佛前第一次见到冉冉的。她第一次见到那人就觉得佛前参拜的女子实在是眉目温软,惊为天人。 她是向丞相家的长女,地位尊贵,那时她刚被皇上钦点为贵妃,下月就要进宫,进入幽静的重重冷楼,一生都要在那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博取生存。 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掠过无数微弱而迷茫的想法,她想要那个一身素衣的参佛女子,做她的陪嫁,和她一起入宫。 谁知道,在佛前的那一场遇见,是上天眷恋,还是早有所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爱情战争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冉冉;向孑晴 ┃ 配角:向孑雨;阿栀 ┃ 其它:陪嫁;一见钟情 ================== ☆、萌芽 向孑晴是随意出来散心的。 下个月她就要入宫,成为庆国新任皇帝的贵妃,以此来稳固家族的地位和荣光。 但她自己是不想的,她不想进入那宫墙之内,不想被束缚于一个要万千雨露均沾的男人。 于是她没有告诉父母便偷偷出来了,漫无目的地到处走。 她只叫了一个马车夫,一路毫无目的地转悠很久,最后到了一个寺庙面前。 无常寺。 世道无常。 那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但香火却是从不来曾缺少的,总是烟雾缭绕,念经声四处余音袅袅。 向孑晴走进去,走过了烧香的鼎,一跨过门槛就是一尊金佛,威严庄重,面色可怖。 她垂下眼,跪了上去,在蒲垫上求佛保佑家族兴旺平安。 然后她慢慢叩首,磕了三个头,起身准备离开。 她正要离开的时候,门外正好进来了一个一身素衣的女人。 向孑晴在那一眼里看得呆了,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跳的非常快,快到她觉得下一秒那颗心就会从喉咙里跳跃出来了一般。 她是丞相长女,这二八年华里见过不知多少美人,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这样的冲击。 那人一身素衣,头发轻轻挽在身后,装扮及其寡淡,耳朵和手上也没有寻常女子喜爱的首饰,发饰更是没有任何一点。 在庆国,发饰可以说是地位的象征,越是位高权重,发饰越是华美。男子的发饰必然是上好和田玉或是贵重金属;而女子必然是愈加贵重而繁杂的头饰,有些甚至能把人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向孑晴虽说偷偷溜出来,可头上也带了几个非常名贵的装饰,虽不隆重,但也足以体现身份。 可面前的人,却真是非常素,只用的一根皮绳绑住了头发,那皮绳劣质,和那人的秀丽长发完全不搭。 但凡有一点点钱,也不会在头上不做装饰的,向孑晴想。 然后她看向这女子全身,看着真是寡淡,想来是个很贫穷的人家了。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张蛊惑人心的脸。 这真的是一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整张脸虽是不施脂粉,却棱角分明,五官深刻而精巧,眉如墨染,漆黑瞳孔,睫毛像是镶了一圈在眼睛周围,皮肤吹弹可破,眼里一片乌黑光泽,唇色娇艳粉嫩。 她的身子算是很高的了,腰肢盈盈一握,那腰带轻轻打个结,甚至能看见露出来的伶仃锁骨。 那人走过向孑晴身边,带起轻微的新鲜香气,然后非常虔诚地跪在地上,她略过了蒲垫,没有跪在蒲垫上,膝盖在和泥地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分开手掌,埋下身去,诚心叩首。 向孑晴此时本应该离开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站在那人身后,看着那人的虔诚背影,实在移不开脚步。 那人参佛毕,慢慢起身,又看了那佛祖一眼,眼里盈满冗杂笑意,然后她慢慢转身,正和向孑晴的眼睛对上。 她看了一眼向孑晴的头饰,眼里掠过一丝讶异的光,然后微微欠身。 向孑晴知道这是本朝人平民对位高权重之人表达尊敬的动作,可这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并不让人觉得卑微,反而非常自然。 她轻轻咳了一声,感觉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你是谁,是哪家的姑娘?” 没有头饰的话,必定非常贫穷,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把她买下来,做自己的婢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向孑晴的脑子里只闪过这一个想法。 那人微微垂首:“小姐,小女名叫冉冉,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住在在寺庙外的小棚子里。” 向孑晴愣了一下:“孤儿?” 她看向这个女人,感觉她说话的时候口音似乎有些奇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特,便继续问道,“你愿意跟着我吗?我是向家的大小姐,你可以做我的贴身婢女,我们府里的待遇很好的。” 冉冉惶恐地跪下,嘴里小声说道:“小女惶恐,不敢叨扰向小姐,我今日不知小姐在此才来参佛。。。。。。我没有这个福分伺候小姐。” 她语气非常紧张,语序凌乱,又上下文不接,一看就是文化程度不太高的人。 向孑晴大概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开口安慰道:“别怕,我带你回府,以后你就会有一个家了。” 她上前想要把人搀起来,可那人似乎很是柔弱,非常害怕地跪在地上,一直起不来。 向孑晴只好蹲下来,耐心问:“怎么了?” 向大小姐的面相有些凶恶,大概是因为脸的棱角太过于突出了,不够柔和,好在五官却都像极了水乡女子,眼睛明亮多情,嘴角有些下撇,只是山根不高,因此五官扁平,侧面看过去看不出什么,正面却非常好看,加之妆容衬托,笑起来左脸还有一个漂亮酒窝,自有一番风情。 冉冉跪倒在地,眼里惶恐可怜:“小姐,我。。。。。。我孤身一人,能得小姐垂青,是我的荣幸,多谢小姐。” 向孑晴看着她受了惊的脸,不自觉心软了一下,她好言劝着,柔和把人慢慢扶起来,叫外面等候的马车夫进来,把冉冉弄回去。 。。。。。。 冉冉坐在马车里,还十分紧张,左顾右盼很久以后,才小心翼翼问:“向小姐,您为什么,垂怜我让我做您的贴身婢女呢?” 向家在朝中权势如日中天,连皇帝都忌惮三分,否则也不会急于和亲,向家的家仆走在外面都是招摇过市自觉高人一等,更遑论是向家大小姐贴身婢女了,这个身份定让无数人垂涎不止。 向孑晴没有回答。 要她怎么回答呢?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难道要她告诉这人,她就在看见她的第一眼里,便心跳加速,想要把这人留在身旁吗? 这种想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 法太奇怪了,别说这柔弱女子,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向孑晴冷下表情,说道:“不过是因为我看你可怜罢了,你可以拒绝。” 她手掌不自觉握紧,如果冉冉拒绝。。。。。。如果她拒绝。。。。。。 冉冉没有拒绝,她垂着头,脸上是讳莫如深的微妙神情:“谢谢向小姐怜爱,做您的婢女是冉冉这一生最大的福分。” ☆、入府 向孑晴回府的时候,刚一下马车就正好看见她的侍婢小青跑出来,一见她就惊叫道:“哎呀小姐您跑哪儿去了,老爷到处找您呢,都要急疯了。” 向孑晴压下自己疲于应对长辈的表情,对着还在马车上的人温柔说:“冉冉,你先下来,我让小青带你去以后你要住的地方。” 小青有些好奇地看向马车的帷帐,这里面是谁啊?小姐的态度好像非常不一样呢。 冉冉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她脸上还带着卑怯和惧怕的神奇,站在马车车辕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如何反应。 向孑晴非常温柔地把人牵过来,对小青说:“小青,这是冉冉,刚成为我的贴身婢女,先给她找个舒适的房间,一定要离我的房间近一点。” 小青的表情立刻就有点复杂了,这女人虽说看着非常好看,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何况小姐不会就这么随便从外面找了个女人回来吧?一回来还就成为了贴身婢女了?她们服侍了多少年才有这个待遇啊。 小青心里有些不忿,面上却没说什么,立刻答应了。 冉冉非常讨好性地笑了笑,她长得精致,眉目又温软,加之轮廓比较深,虽说这表情比较卑微,可还是让人觉得看着可爱。 向孑晴忍不住笑了笑:“冉冉,你别怕,这儿没人会欺负你的,你先去住着,等我见了父亲就来找你。” 冉冉点点头,小声道:“谢谢小姐。” 向孑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对小青说:“你们几个,我平时也挺宠你们的,你们可别看冉冉新来的欺负人家。” 小青笑的调皮:“放心吧我的大小姐,我们还能把这么好看的妹妹吃了不成?” 向孑晴点了点头,便进去找向老爷了。 小青看向孑晴走了,虽说觉得这女人来的奇奇怪怪,却还是战胜不了孩子心性,忍不住又去偷看冉冉漂亮的脸,她为了显得自己没有在看她,便掩饰性地问:“你哪儿的人啊,以前是哪家的婢女啊?” 冉冉有些局促,她跟着小青在府里到处绕,慢慢吞吞地说:“我以前住在无常寺外面的棚子里,没有伺候过别的公子小姐,是向小姐垂怜,看我日子过的不好才带我回府的。” 小青愣了愣:“那你没伺候过人?” 冉冉的眉头拧了一下:“恩。。。。。。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打小一个人生活,照顾人的事情我也会,府里有什么别的要求我也可以学得。” “这还差不多。”小青点点头,表情终于松弛了一点,“你住在小姐隔壁的房间吧,那以前是她奶娘的屋子,后来奶娘请辞回了老家,那屋子就空了出来,应该有些积灰了,你一会儿自己打扫了吧?这府里最近为了准备小姐入宫的事情,都忙得不得了,应该没人空的出来给你打扫,你就自己弄吧,反正你住城郊的小棚子都没问题,奶娘那房子除了积灰也还是很整洁的,稍微扫扫就好了。” 冉冉看着面前的房子,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推门进去。 “等等,你没点东西?就这么直接来了?” 小青看着冉冉寡淡的一身,没有像样的就算了,居然连个头饰都没有,这衣服看着粗布质料,显然也是穿了很久了,她这么一想,也就觉得冉冉那小棚子里估计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了,什么东西府里没有啊。 “算了没事,你既然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了,奶娘这屋子也就住不了几天了,下个月小姐就进宫了,你铁定是要跟着去的。你东西带的越少越好,我们府里什么都有的,何况以后吃住用的都是宫里的了。” 冉冉乖乖点头,推开了门。 里面倒还真是挺整洁的,但也确实积灰,到处都是灰尘。 小青显然不想留在这里,留着说不定还得帮冉冉打扫呢,她才不要,她可约了小姐妹们一起去听戏呢。 想到这里她随便吩咐了冉冉一些东西,就赶紧跑了。 冉冉看她走了,便把门关上,认真看着里面的摆设,一切都非常朴实,倒是真像是一个老奶娘住的地方。 她一路走过去,右手划过屋子里的桌椅床柜,似乎在感受这个房子,然后她扫视了一眼周围,觉得这里好像没有可以打扫用的工具,便准备出门去问人要,那些仆人虽然忙碌,不至于连个扫帚都不肯给吧? 然而她还没出门,门便又从外面打开了。 她循声望去,正看见一个穿着翠色衣裳的小姑娘进来,那小姑娘大概也就十五岁的样子,穿着华丽精致,头上挂着金凤钗和很多翡翠小饰,一看身份就非同一般。 冉冉赶紧欠身,问候道:“小姐好。” 那女孩很好奇瞅了瞅她,似乎有些尴尬,面上却又很傲气地问:“你就是姐姐新找的贴身婢女?看着不像是很会干活的事情啊。。。。。。姐姐进了宫,那宫门诡谲的,你能帮她照料周全吗?” 冉冉下意识咬了一下唇,小声问道:“小姐您是?我刚来,对一切都还不熟悉。” 那小姑娘眼骨碌骨碌转了转,看着她扶在衣柜旁的葱白手指,又多看了两眼她粉嫩的圆润贝壳指甲,然后才说道:“本小姐是向府的二小姐。” 冉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问道:“可是我不知道二小姐您的名讳啊。” 她一直生活在无常寺旁,理应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概也就只知道向家现在权势熏天吧?不然为什么干巴巴就跑来做姐姐的贴身婢女了。 向孑雨心想着,然后很大度地决定原谅她了:“向孑雨,向家二小姐,你可记清楚了,做我姐姐的婢女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你可小心着点,尤其以后入了宫,我们向家不能再随时保护我姐姐了,只能外面多帮衬着点,更要靠你在宫里打点一切,希望你是个脑子灵光的奴才才好。” 冉冉立刻垂头称是。 向孑雨这才满意,她环视了一眼陈旧的屋子摆设,大发慈悲般地说:“我一会儿找两个人来帮你打扫了吧,看你一个人弄也怪累的,你的事情就是伺候我姐姐,姐姐需要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像打扫东西这些小事,自然有别的下人去做。” 冉冉似乎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向孑雨看她这表情更是得意,便兴冲冲出去吩咐人来。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 ☆、入住 几个仆人打扫的时候冉冉就在外面坐着,她心里是不想和向孑雨呆在一起的,她宁愿去逛逛这府邸也不想这么傻坐着,因为两个人这么对坐着实在是让人觉得尴尬不已。 但向孑雨实在是孩子心性,虽说比向孑晴只小一岁多,但和她姐姐比起来实在是太不成熟了,非要拉着冉冉问东问西的,美其名曰帮姐姐查探一下情报,然后告诉她向孑晴的一些习惯什么的,其实就是在聊些有的没的的小女孩事情。 两人就这么互相干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大部分时候是向孑雨在说她姐姐的事。冉冉性子内敛,实在经不住向孑雨这连珠炮一般说话,正要找理由离开,就听见背后一道冷冽声音:“小雨,你又到处乱跑,真是胡闹!柳先生留给你的题做了吗?明天你可还要去学堂呢,还不快回去?”冉冉下意识转头回去,就看着向孑晴已经换了一件水蓝色的广袖衣裳,头上也带上了非常华丽的水蓝色首饰,连妆容也重新修整了一番。 她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向孑晴微微福身:“小姐。” 向孑晴温和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这里你还习惯吧?” 她不笑的时候太过严肃,脸部轮廓又硬朗,以至于一看就觉得不好相处,然而她一笑却完全不同,左脸的梨涡非常可爱,笑容又使得脸部非常柔和,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柔。 冉冉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恩,很习惯,大家都对我很好。”她刚说完就看见向孑雨正挤眉弄眼瞪着她,忙道,“二小姐对我也非常非常好。” “那就好。”向孑晴的神色慢慢舒缓了一些,接着她顺着冉冉的目光看向了向孑雨,然后表情又严肃起来。 向孑雨立刻就有些蔫吧了,她跨拉着脸,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冉冉,似乎还想说什么。 向孑晴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眉头便皱了一下,她用自己都没发觉的严厉语气又说了一遍:“听话,回去。” 向孑雨立刻就跺了跺脚跑开了。 等妹妹走了,向孑晴便走向冉冉,放缓了声音问:“现在有什么缺的吗?这些日子府里上下都比较忙一点,你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让小青帮你准备。” 冉冉赶紧说道:“没有没有,这里很好,我什么都不缺。”她说着搓了搓手指,然后才开口问,“那个,大小姐。。。。。。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是您的婢女,理应服侍您周全的,但是您也知道我以前都是粗鄙度日的,又是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不周到就不好了,所以我想着问小青之前先问一下您的意见。” 向孑晴摇摇头,有些无所谓地说:“没事,你不用学会什么。我有的是人照顾起居饮食,你不用刻意去学。” “啊?”冉冉愣了愣,“那您说让我做贴身婢女?” 向孑晴有些温和地笑了笑,笑容里还带着十六芳龄即将成亲的女孩的狡黠:“没事,你呆我身边就好了,贴身婢女才不用做那些粗活呢。我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会告诉你的,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学起来非常快。” “哦。”冉冉有些呆呆地答应到,她当时其实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向孑晴已经说完了,她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明天早上我来看你。”向孑晴看了一眼后面忙碌的仆人,“他们收拾完了自己会走的,你到时候住进去就好。” 她说完却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看了冉冉一眼,欲言又止。 冉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房间的几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问道:“小姐您不需要我伺候?您这样我会很惶恐的,我既然做了您的婢女,就应该尽到我的责任,我可以晚上给您守夜的,您要是晚上有事可以随时叫我的,我睡眠很浅的,不会听不见。” 向孑晴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表情,她大概是心理的波动过于大了,面上反而做出更加云淡风轻的样子。 冉冉有些畏惧她这样冷淡凶恶的样子,便垂下眼,不敢说话。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向孑晴理了理她水蓝色的裙摆,转身就走了。 冉冉目送她离开,轻轻咬了咬下唇,也不知道什么表情,然后她慢慢转身,加入了仆人们打扫的阵营。 可是几个仆人看向孑晴走了向孑雨也不在,冉冉又自己过来动手了,便都打起了哈哈,找了各种借口忙着要离开。其中一个女的还用非常刻薄的语气说道:“刚来的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尊敬下长辈,这么多人给你干活你不嫌丢人啊,少腿少手啦?” 她话音刚落,冉冉的眉峰便微微挑了一下。她容色妍丽,五官又深邃,即使微微地皱眉也让人觉得严肃而不容置疑。 几个仆人停下手,虽说不想干活想走了,但还是被她的表情给暂时唬住了,没有立马离开。 然而下一秒冉冉的表情立刻化开了,她眉眼随着伸展起来,然后笑着说:“没事,你们有事先回去吧,我自己也能打扫的。” 仆人们听见这话,立刻就作鸟兽散了。 冉冉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其中一把倒在了地上的扫帚。 她花了一个时辰把细枝末节的工作都做好,在床单也重新换过了以后,她终于坐了下来。 这奶娘屋子里没有椅子板凳,大概是被别的仆人拿去用了,因此她只好坐在床上。她先是端坐着,后来觉得有些累了便改成躺在床上。这屋子真是多年不用了,虽然打扫了一番,但房梁上依旧全是灰尘。冉冉看着那灰尘,觉得这里还不如她寺庙旁边的小棚子住得好。 不过算了,反正没多久就要随着向小姐一起进宫去了,这里打扫的再好,一个月后还是只能拿来继续积灰,还是别打扫房梁了吧? 她这么想着困意便慢慢涌了上来,好在想着是初夏,天气不算冷,她便这么直接和衣在床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怕我有地方写得不够好,文章会因此显得冗杂或者拖沓,或者剧情显得生硬,所以即使是2000字也会改很久。而且本身一篇小说的起头又很重要,伏笔什么的也要斟酌很久,所以这段时间就写得比较慢,请大家见谅么么哒。 ☆、受伤 由于冉冉昨天傍晚就睡了,所以第二天她醒的很早,然而太早了并不好,现在天还没亮,外面静悄悄的,就只有一点动物声音,完全没有什么人,只远远有一点守夜人走路的声音。 她一个人醒了旁边连个伴都没有,起了个大早结果人生地不熟,连吃的都没有。 她有些无奈,却不敢去找向孑晴,怕打扰到她睡觉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4 ,然而门外实在是一点人声都没有,她也不敢乱走怕这府太大走岔了。 于是冉冉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也睡不着,还不敢出门。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她只好开门出去,想着就在附近转一转。 结果一推门出去差点吓着她,向孑晴穿了一件白袍子,头上大晚上还挂着白色的头饰,就坐在白天冉冉坐的位置,看着她的房门,乍一看跟个鬼似得。 冉冉惊叫出声,然后一个不小心跌在了门口的门槛上。 向孑晴赶紧起身跑过去,把冉冉扶起来,她有些心疼地检查冉冉的胳膊手肘。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都擦伤了,一会儿怕是要沁血要肿。” 向孑晴捧着冉冉的手,语气里是满溢的担心。 冉冉有些慌张地抽回手,但是没抽出去,于是她别过眼,语气有些发颤:“没事的小姐,我自己能处理的。” 向孑晴显然没有听见冉冉的话,她的注意力全在冉冉擦伤的地方,那皮肤完全是养在深闺的细腻肌理,肤质光滑细嫩,甚至白到反光,一掐就能弄出水来。 一个寺庙旁的低等丫头,竟长了这样一副尤物身子和祸水容颜。 向孑晴大概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激情冲昏了头脑,甚至忘了去想,这样一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的女人,到底是怎样安好地活过来这么多年,而不被任何人所觊觎胁迫,以至于刚好在无常寺外相遇。 她低着头,看着冉冉带有轻微血丝的手腕,突然魔怔似的慢慢将唇凑了上去,轻轻在上面吻了一口。 冉冉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感觉到向孑晴湿滑的舌头舔在她伤口的时候,才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赶紧从地上撑了起来,她跪在向孑晴旁边,看着向孑晴怅然若失的表情,语气都不利索了:“小姐。。。。。。” 向孑晴听见声音,立刻回过了神。她看着自己刚才握住冉冉的手,表情十分怪异,最后她慢慢站起来,也不敢去扶冉冉,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我刚才给你消毒呢,免得感染了。话说你这么早就醒了?因为这里住不惯吗?” 冉冉也没觉得这话题转的生硬,只是摇摇头,没敢看向孑晴:“不是,我昨晚睡得太早,今天就早醒了。” “哦。”向孑晴有些恍惚,心思也完全不在她问的问题上。 此时她心里憋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压住内心汹涌欲出的龌蹉情感,缓缓说,“那就好,住两天习惯了就好,这屋子陈旧了,不过过不了多久你要随我入宫,我也就不给你换了。你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你以前应该没有认真逛过这城里的罗洛街吧?很漂亮的。” 冉冉依旧没有看向孑晴,只是轻轻点点头。 向孑晴一见冉冉答应便马上高兴起来了,面上的严肃也立刻化成了温和春水,然后她有些激动地大声说:“那你先换身衣服?我昨天让小青给你准备了几件就在我那里,一会儿你过来我那里,去找喜欢的换了,然后我带你出门吃早餐,罗洛街的油条非常好吃。” 她说着觉得自己的白色衣服突然难看了起来,于是她便小步跑回了她的卧房,准备去换一件漂亮一点的衣服,和冉冉一起出去。 她走的时候冉冉还跪在地上,等过了很久,朝阳升起的时候她才慢慢动了。 冉冉的面色因为朝阳的照射而显得十分苍白脆弱,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撑着门框。然后她倚着门,撩开衣袖,看着自己擦伤的地方。那地方有着几道小小血丝,而向孑晴唇齿间的温暖温度似乎都还留在她的疼痛伤口上,使那破裂的伤口突然便痒了起来,染满了煽情的味道。 冉冉弯起了唇角,微微垂下头,柔顺的头发顷刻间便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她嘴唇慢慢凑近了自己的伤口,像是献祭一般地在吻着这伤口的上一个亲吻者一样。 然后她慢慢咧出了诡异的精致笑容,那笑容在橙色的照样之下氤氲出妖娆的笑声,紧接着那笑声便几乎抑制不住,从她的嘴角蔓延开来。 。。。。。。 向孑晴在门外等冉冉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了,为了和冉冉逛街,她连轿夫都没有叫,只自己带了银子。 冉冉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她选了一件绿色的丝绸衣服,那衣服很轻,便很容易勾勒出冉冉的曼妙曲线。 向孑晴看得有些呆,她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 冉冉看到她,非常高兴地跑过去笑着说:“小姐,谢谢您,您给我选的衣服真好看,我超级喜欢。” 向孑晴闻言马上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然后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冉冉还在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小声说:“这衣服穿着真舒服,我以前都没穿过这种材料呢,到底是什么料子啊,滑滑的,好舒服。” 向孑晴帮她理了一下衣领,回答道:“是丝绸,是很好的衣服材料,你是我向家的人,吃穿用度自然要是很好的才行。不止这一件,你以后所有的衣服都会这么好。”她顿了顿,看着冉冉还带着惊喜表情的热切目光,继续说道,“只要你以后跟着我,这些好东西,便都是你的。” 冉冉的眼里立刻绽放出光彩:“恩,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姐您的。” 向孑晴一愣,没有说话,她心里想,冉冉这么小,又单纯,怎么会懂这话中深意呢? 冉冉见她没说话,便又羞涩地笑了笑,这笑容有些逆光,正好显出她完美的精致轮廓。 恩,一个早已对着镜子不知道练习过多少回的笑容。 毫无瑕疵,真诚美丽。 正如她这个人,精心精致,惹人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罗洛街 向孑晴检查了一遍她的丝绸小口袋,里面放着铜板碎银和几张银票,还有一些头饰。她确认钱带够了,便说道:“走吧。” 冉冉非常乖巧地跟在她后面,面上一派天真憧憬。 罗洛街是庆国国都的第一街,全庆国的人来国都的话都不会错过这一天街。它是整个庆国最最繁华的街,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从进街的第一个拐角,便是惹人馋的糖画,孩童围在那里,看着漂亮的红糖画。 进去以后,放眼望去全是小贩的吆喝声,商人的叫卖声,以及像冉冉这样,惊奇到合不拢嘴的表情。 “小姐,那个是捏泥人吧?真是好像真的啊。”冉冉忍不住拉住向孑晴,脚像是灌了铅,停在了原地。 向孑晴扫了一眼那个老师傅,老师傅手上是各色的泥。 她对这个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觉得无聊,不过看冉冉这么喜欢的样子,她还是走了过去,递给老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5 师傅几个铜板,然后冲冉冉点了点头:“你选一个吧。” 冉冉有些惊喜,赶紧说了谢谢,就去摊子上挑选。那些泥人都很好看,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选哪个,很苦恼的样子在原地站着,以至于后面的人都不耐烦了。 “喂,你选好了没有?没选好先让开好吗?”后面传来尖利的声线。 冉冉十分尴尬地回头,脸都泛红了,赶紧让开。 向孑晴一看这情形,登时就不开心了,她直接一挥手把后面那女人推到身后去,然后对着那老师傅说:“你今天的泥人我全买了,你别摆摊了,做够今天的量,全部送到向丞相府去。”她说完扔了一个大银子给他。 后面被推了的女人一开始还很不高兴想要骂人,可一听向府名号便立刻蔫吧了,只恨恨抱怨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了。 冉冉眼角的余光正撇到那离开的女人,慢慢偏回了头。 那老师傅收了钱,也很是开心,立刻收了摊子准备离开,走之前递给了冉冉一个非常好看的泥人。 那泥人冉冉也很是喜欢,她轻轻接过来,生怕弄坏了。 向孑晴看着她的葱白指尖,敛下了眼:“走吧。” 冉冉赶紧把泥人捧在手里,跟了过去。 罗洛街不愧为国都第一街,漂亮到无与伦比。冉冉看得眼花缭乱,在吃了第七跟油条以后,终于被向孑晴制住了:“别吃了,胃受不了。” 冉冉满手油污,她用不好筷子,一开始筷子根本夹不起来,于是改用了手。 向孑晴有些心疼,她自作主张想着冉冉以前也许从来没有吃好过,今天才这样吃相。 冉冉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很满足又喝了一口豆浆。 “对了。”向孑晴看她把豆浆咽进去了,便措辞开口道,“你也知道,没多久我就要进宫去了,你作为我的贴心人,是铁定要跟着我的。” 冉冉懵懂点头。 “可是。。。。。。” 向孑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希望冉冉进宫以后能乖乖呆在她的宫殿之类,不要出去乱跑,尤其不要遇见了皇帝。庆国的皇帝樊旸确实是治国能才,以前当太子的时候连行军打仗也不在话下,曾有过将接壤的晨国打退三十里地的战绩。 这么一个明君,确实也不是很喜好女色。 但是冉冉相比常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会很害怕冉冉被樊旸看上,到时候冉冉若是有了封号,有了自己的宫殿,她岂不是很难再见冉冉? 见不到也就算了,她一想到冉冉今后有可能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她就完全不能自已地想要发疯,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会害怕和颤抖。 她不能冒风险让冉冉被樊旸发现,她要把冉冉藏起来,放在她的身边,而且只能在自己的身边。 她会保护她最最珍爱的宝物,才不要让给任何人。 向孑晴想得浑身发热,面色都开始泛红了。 “小姐?” 直到冉冉叫她,她才从那种会让她克制不住的压抑感情里跳脱出来,她装作很平静的样子慢慢开口:“恩?” 她此时面无表情,因此看着有点阴霾让人害怕,冉冉因此不敢说话,只搓着自己的手指。 向孑晴见此叹了一口气:“冉冉,我希望你跟我进宫,但是我不希望你进宫以后出我宫殿的门,你能明白吗?” 冉冉摇摇头。 “即使在殿里住着,我也不想皇上看见你,你能做到吗?” 冉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赶紧紧张解释说:“小姐,我是小姐的婢女,不会做伤害小姐的事情的。我不会见皇上的,不会。。。。。。”她微微红了脸,“我是侍女,不会妄想的。” 这个她倒是理解得快,向孑晴有些恶意地想。 “恩,很好,这我就放心了,早餐也吃了,我们可以再逛一会儿,一会儿还会有更多的摊贩的。” 冉冉点点头,把手指上的油渍舔干净了,拿着泥人站了起来。 向孑晴看着她这单纯面容,实在是心思紊乱,半晌才回过神来,把碎银子扔在了桌上。 她们走了没多久,小二过来擦桌子收碗,却意外发现桌子上竟然有四道深深划痕。 然后他立刻自言自语大声抱怨道:“这他妈什么时候弄得啊,哪儿来的野猫野狗啊,爪子真利索,这桌子坏了我们老板岂不是要我赔钱?之前没看见野猫野狗过来啊。” 旁边坐了一位江湖人士,正在喝酒,闻言转头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这不像是动物的爪印啊,倒像是人抓出来的。” 小二白了他一眼,把碗扔进盆子里:“客官您别笑话了,哪儿有人有这么锋利的指甲,这抓痕可深了。” 那人一听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也是,抓出这印子怕是要很深的内力,整个国都也找不出几个人吧?” 他说完便摇了摇头,自顾自喝小酒去了。 小二只好心疼地看着这被抓坏的桌子,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木屑,他实在是一脸肉疼,想着又要赔薪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茶楼 冉冉跟着向孑晴从罗洛街的头走到尾巴,走到后来就说累得不行,实在走不动了。 向孑晴回头看她,微微皱眉:“你怎么这么容易累?” 她作为向家长女,从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礼仪,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防身武艺都有涉猎,即使辛苦,也不会喊累,只会自己坚持下去。 她从来不能说放弃,她有长女的责任,幼弟还小,不能支撑向家,所以只能她来,她为了向家,奉献了自己的前半生,将来还要为了巩固向家的地位而进宫,这样终老一生。 不过还好,她微微笑了笑,还好进宫之前遇见了冉冉,冉冉就如同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是她上岸呼吸的唯一支撑。 她怎么能,怎么能做到让她离开自己一星半点? 可冉冉实在是真的走不动了,她喘了几口气,坐在了台阶上。 向孑晴是不会坐这个肮脏台阶的,她也不想冉冉坐,便强硬地把冉冉拉起来,说道:“既然你累了,我们就回去吧,正好回去吃午饭。” 冉冉跨拉着脸,脸上全是细密汗水:“别,小姐,我真走不动了,您让我缓缓吧。” 向孑晴看着冉冉,冉冉确实是累得不行了,唇上都没什么血色,面色苍白。她心里觉得走一会儿路不至于成这样吧,何况她们是在逛街,走得很慢啊。 不过她终究心疼冉冉,便放缓语气:“那我们去前面茶楼休息一下吧?” 冉冉点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茶楼很近,她们进去以后冉冉立马就坐了下去。向孑晴没有马上坐,她看了一眼这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6 楼,向小二招手:“这里一壶龙井。” “好嘞。” 冉冉选了一个靠栏杆的位置,等喝了茶水人也放松了,面上红润了不少,然后笑着说:“这罗洛街真是好大啊,还有好多稀奇玩意儿。” “那当然。”向孑晴往两人的茶杯里倒茶,“罗洛街可是我大庆第一街,我大庆繁华昌盛,四周臣服,这第一街自然与众不同。” 冉冉拿杯子的手顿了顿,她有些好奇地问:“四周臣服?晨国也臣服了?” 向孑晴愣了下,眼神暗了暗:“没有,那只是我大庆的心愿罢了,晨国和我大庆对立,又善于用蛊,人都奸诈狡猾,又全生的五大三粗方脸宽额的,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我大庆国力鼎盛,它今后一定会被我大庆打败。” 冉冉点点头,也没接这个话题。 她们有些相对无言,旁边茶楼的说书人却正好说到了晨国。 “你们知道吗?听说今年秋天晨国要派使臣要来拜访我大庆皇帝,两国缔结盟约之好。” 向孑晴听了这话,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小声道:“两国永远是对立的场面,什么盟约,都是骗傻子玩的,真的太平,只能有一方彻底失败。” 冉冉看了看她,表情似乎不懂,于是又去盯着说书先生。 茶楼有人问:“你哪儿来的消息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晨国要来人啊?” 那说书先生有些得意地摇头晃脑一番,才神神秘秘说:“我有个亲戚是做两国外貌生意的,这几年战火停歇,他去的次数变多了,他在晨国听说晨国那个神秘皇帝晨古尘今年要派人来修好。” 底下人一阵嘈杂,又有人问道:“那派谁来啊?是他们那个传奇外臣黄篾吗?” 那说书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除了他我也想不出别的人了。” 底下全是嘈杂讨论声。冉冉听不清说书人说话,只好又把头转回来,正看见向孑晴的表情难道严肃。 “怎么了小姐?” 向孑晴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异于听见黄篾的名字而已。” “那是谁啊?”冉冉喝了一大口水,眼睛亮晶晶看着她。 “一个传奇的外交使臣,是晨国最年轻的一品大臣,今年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精通合纵连横之术,用蛊也十分霸道,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冉冉一知半解的,她听完了也不知道问什么,只好说:“有晨国使臣来拜访大庆是真的吗?” 向孑晴抿了抿嘴,说:“不知道,可能吧,我们的皇帝确实这段时日是主张休和的。不过那晨古尘作风行事一向诡异又恶毒,他八年前刚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残忍到弑杀亲父篡位了,想来也是个无情的野心家。这几年他和黄篾主张休和,但以他的性格,这一定只是假象,怕是在等适当的时机,将别的国家一网打尽。” 冉冉哦了一声,继续喝着茶,又听见向孑晴突然到:“说不定他说什么秋天来合议就是假象,想要趁此做些什么。” 冉冉还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这种话题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她只好看着桌面。 旁边说书先生的话还在继续,讲的都是一些晨国的风俗习惯。 向孑晴却明显不想再听下去,拉着冉冉就走了。 她们回府以后吃了一些简单的午饭,冉冉就回她临时的屋子了。 走之前向孑晴让她身边一个新面孔带冉冉去厨房,给她指厨房的位置。 “这是阿华,她是我最贴心的人,很小时候便来照顾我起居了。我让她带你去找找厨房的位置,以后你饿了就去那里拿东西就好,我已经吩咐过了,你随便去。” “恩恩,阿华姐好。” 阿华面无波澜,看了冉冉一眼,冲向孑晴微微福身,就自顾自往前走,冉冉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嫉妒 冉冉在府里呆了几天,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几天向孑晴非常忙,之前带着小青出了门就一直没回来,似乎是一个与向家交好的王爷的番地出了问题,向丞相不好出面,只能让向孑晴替他去帮忙,所以冉冉就一个人待在府里。 府里上下都早就知道府里来了一个漂亮女孩,是向孑晴亲自带回来的,之前向孑晴在府里,他们只好忍住好奇,现在向孑晴有事不在府里,他们立刻各种理由想来看。 冉冉被这些全是神奇理由的拜访弄得烦不胜烦,每天都有人来这边。 大家很多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大部分人没什么坏心思,只有少部分嫉妒她一步登天。 这府里仆人也分三六九等,大部分是普通的仆役,而小姐少爷和老爷夫人的贴身婢女侍从的身份自然要高很多。 很多人一生都在府里打拼,便只知道在一个府里斗争上位,最想要的位置不过也就是一个贴身伺候的身份,可冉冉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突然出现,还突然有了在仆人里很高的地位,成了自己以后要尊重的人,这在他们看来,是不能接受的。 人性本就如此,也没什么好觉得惊奇的。 冉冉看着面前假笑着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人是在路上突然冷不丁窜出来的,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却又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等这人说了很久,才找到间隙问了一句:“姐姐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来这里说了半天,净说些府里规矩的,阿华姐已经早就叮嘱过我了。” 那人很是不屑地一笑:“我是长辈,在教你做人呢,你怎么一点耐性都没有?这样怎么做一个好的贴身婢女,不如还是辞了这份工作回你的小棚子去吧。有些事情凭你是干不下去的。”冉冉的面容原本一直很沉静,听到此时才慢慢变了变神情,她眉目慢慢展开,带着玩味的笑容,然后笑着说:“阿蒂是吧?我知道你呢,你在这府里做了十一年了,老爷夫人对你的口碑也都还不错,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向小姐之前少了一个婢女,迟早会由你替补上去的?” 阿蒂愣了一下,她不记得她跟冉冉说过她在这府里干了十一年,她只说了是做了十几年了任劳任怨而已。 她毕竟察人眼色的活儿做了十多年了,此时发觉冉冉的神情不太对,又直觉有危险,竟然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打算离开。 可还没有完全转身,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力刮在脸上,她有些痛苦地叫了一声,一摸脸,竟发现手上全是鲜血。 毁容了?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庆国女人都把外表看的很重要,简直爱脸超过爱命。很多犯了罪的女人宁可死掉也不会选择在脸上烙印,她们这样爱惜容貌,否则也不会每天带着那么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7 沉重的头饰了。 她发疯一般转身回去想要抓花冉冉的脸,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冉冉就离她不过半步远,脸上毫无表情,只瞳孔里映着她鲜血淋漓的狂乱模样。 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了,疯了似地往前冲。 旁边正好经过一队巡视的家仆,阿蒂看见了赶紧跑过去说道:“你们快来,这疯女人毁我容!” 家仆们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小声问:“阿蒂,你在说些什么啊,这里没有人啊,你也没有毁容啊。” 阿蒂一惊,回头去看,可冉冉还在那里,绸衣贴身,面无表情。 她只好颤抖着说:“不,她就在那里啊,就在那里。是那个冉冉!” 其中一个家仆终于不耐烦了,他吼了一声:“别发疯了阿蒂,这里明明没有人,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没有!我说了那里有人,是那个小贱人,是那个突然进府抢我地位的贱人!” 然后她突然气竭,晕了过去。 旁边的几个人更是摸不着头脑,最后一个平时和阿蒂有点联系的人把她抱了起来,说道:“我们去问问阿华姐怎么办吧,阿蒂怕是突然得了失心疯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声张的。” 他们说着合力把阿蒂抱了起来,向阿华平时呆的地方走过去。 。。。。。。 。。。。。。 阿华连算账的手都没停一下,只看了一眼昏迷的阿蒂,便说道:“给点钱,打发回老家吧。记住不要告诉别人,你们也去支点钱吧。现在把阿蒂先关到柴房,我明天找人把她送回家。”那几人连连称是。 阿华看了一眼还昏睡着的女人,抬眼瞥了他们一眼,又提醒了一次:“那你们先把人带过去柴房吧,千万记住不要声张,不然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干了。” 其中一个仆人先是把人扛起来,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补充道:“对了,阿华姐,我们之前看见她发疯,听见她一直在骂一个女人,还说她毁她容抢她地位,我之前听她抱怨过新来的冉冉,您说是不是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阿华便非常冷冽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冷笑着说:“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不要乱猜忌,一个失心疯了的人的话你也信?你是不是也需要回老家了?” 那仆人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抬起阿蒂跑掉了。 阿华见人走了,才继续埋头开始打算盘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尽量都写快一点~因为冬天不是来着吗,我发现自己长胖了就想着要身材管理,所以每天都要在健身房呆三个小时左右,然后白天还有别的事,就写得不会那么多,我尽量以后日更哦。 谢谢阅读 ☆、结拜 因为向孑晴不在府里,冉冉一个人实在是闷,也不敢出府,除了那些来拜访,她当动物一样参观的府里的人,就只有向孑雨能陪她解闷了。 向家实在是位高权重,向孑雨上的可不是普通学堂,而是作为太子的伴读之一在宫里学习,她现在是那里唯一的女性,以前还有向孑晴和她一起学习,不过去年向孑晴便过了考试离开学堂了,只剩了她一个女孩子陪着小太子伴读。 她倒是不喜欢这差事,没事就和冉冉使劲吐苦水:“你都不知道,那太子简直了,那么小,性子皮的不行不行的,今天先生要检查作业,结果他为了不一个人受惩罚,愣是偷偷把我们几个的作业全部扔到了池塘里,结果呢!结果先生把我们全部惩罚了一遍!” 向孑雨生气的时候脸鼓鼓囊囊的,嘴巴嘟在一起,眼睛恨恨看着面前新鲜的的苹果,似乎想把它用目光切碎了。 “好啦,小太子也就顽劣这几年了,他才六岁而已,等以后他长大了被当做继承人认真培养的时候就不会顽皮了,他就会很懂事很听话的。” 向孑雨不相信地哼了一声,头上的头饰都随着她的摇头晃脑而摆动,差点掉了下来。 她和冉冉抱怨了好久,冉冉倒是认真听着,直到小青的声音突然出现:“嘿,冉冉,小姐回府啦。” 冉冉立刻转过头,却没看见向孑晴,便很疑惑问:“小姐呢?” 小青一蹦一跳地说:“小姐先去找老爷啦,她有事情要和老爷说,一会儿就过来。小姐让我先过来把这个给你,这可是那王爷所在番地的特产呢,可好吃了。” 小青说着捧出一个大白布,然后慢慢摊开,里面全是饱满的葡萄干。 向孑雨的眼神立刻被吸引了,她很惊喜说:“葡萄干诶!大姐好生大方,买了这么多,我们庆国葡萄的产量很低的,每十两葡萄干都要一两金子呢,要是送过国都来的货更要涨价,冉冉你快吃啊。” 向孑雨说着就抓了一大把扔进了嘴里,小青也趁势吃了一个。 可冉冉没有动,她慢慢拧了一下眉毛,然后很是无奈和尴尬地说:“对不起啊,我吃不来葡萄干,我觉得味道好恶心。” 向孑雨无所谓地说:“别啊,冉冉你尝过就会喜欢了,你以前肯定没吃过吧,我都很少吃呢,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你尝一口吧,你有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冉冉明显被哽了一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她傻了一会儿,然后磨磨蹭蹭地拿起一个葡萄干,像是吃□□一样咽了下去,然后没忍住,直接又给吐了出来。 向孑雨一看,才后知后觉说:“你真的不喜欢啊?不会吧这东西这么好吃,你不吃真是可惜了。”她说完又拿了一大捧。 冉冉看着向孑雨吃得毫无形象,只能笑得十分勉强,然后就不再看那些葡萄干一眼,感觉闻到味道都会死一样。 她们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小青和向孑雨倒是非常高兴地吃着葡萄干,冉冉简直想死了一样,每次想走都被向孑雨以各种理由拦住,她又确实想等向孑晴过来,只好尽量偏着头,眼不见为净。 还好这个状态没有维持太久。 “你怎么了冉冉,怎么不吃葡萄干啊?”向孑晴非常自然地走过来,然后轻轻拍了两下向孑雨和小青的手,“别吃了,给冉冉留一点,你看人家冉冉都还没吃呢。” 向孑雨还没吃够,赶紧继续抓了一把然后说:“姐,是冉冉自己不吃的,她说她不喜欢。” “是吗?”向孑晴有些惊讶,“我以为这东西很好吃的你也会喜欢才是,那我以后给你带别的吃的吧。” 冉冉很是尴尬:“谢谢小姐。” “没事。” 倒是向孑晴的情绪变得比较低落,她有些蹙眉地看着面前的葡萄干,心里想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这葡萄干冉冉为什么不喜欢呢?是因为冉冉不喜欢自己吗?还是因为冉冉讨厌自己的礼物吗?还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8 是冉冉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主事向家已经有两年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处理,所以她习惯了用刁钻的角度思维问题,此时心里便是说不上来的失落,甚至觉得难堪。 之后大家坐在这里聊天吃葡萄干的时候,她就是不是地看着冉冉,老觉得冉冉似乎不那么喜欢她了,反而喜欢和向孑雨粘得近一些。她又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于敏感了,毕竟冉冉是非常温和性情又容易害羞的人,自己毕竟走了几天,两人没有见面,所以她稍微感觉没有安全感,觉得有点疏远也是正常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冉冉不和自己疏远,永远亲近呢?她又开始想这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她想了大半天,然后在冉冉和向孑雨非常亲密聊着学堂话题的时候插嘴说道: “冉冉,不然我认你做我的妹妹吧?” 冉冉虽然一直在和向孑雨聊天,此时也还是都听到了。她非常错愕地看了一眼向孑晴,然后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冉冉?”向孑晴的手慢慢握拳,脸上泛着微红,她感觉既期待又害怕还尴尬。 冉冉终于回过神,认真看了一眼向孑雨,发现对方眼里有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惊讶,她才终于确定过来,然后颤抖着声音说:“小姐。。。。。。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向晲 冉冉心里是吓了一大跳,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向孑雨就先坐不住了,她把手里的葡萄干一扔,然后窜到向孑晴的面前,声音有点发颤:“姐姐你说真的?你疯了吗,爹爹知道了会骂死你的!” 其实向孑雨是很喜欢冉冉的,她孩子心性本来就充满善意,加上这几天都是冉冉陪她消磨时间的,她自然便喜欢和冉冉呆在一起。 但是喜欢一个新来的下人是一回事,但认进家里却是另一回事。 你家里养了一只猫,那只猫很可爱你很喜欢恨不得天天粘着,但你会愿意自己和你的宠物一个地位吗? 向孑雨反正是不愿意的。 向家这么大的家业,突然一个外人插了进来,自然是谁都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这个向府也不是真的就是向孑晴当家做主了,上面还有父亲母亲,向丞相还在位没有退下来,家里重要的事自然得由向丞相做主。向孑晴想要认一个妹妹没问题,那是她自己的事,但是能不能被向老爷,被向府承认却是完全拿不准的事。 庆国的地位制度比较规范,和邻国晨国的豪迈是不同的,她们每个女人连头饰要有什么都有规定,更别说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穷苦无依的女孩了。 向孑晴比向孑雨懂事成熟太多,她自己何尝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有多不可能。 可是她想要在入宫之前唯一地任性一次,她想要告诉冉冉她真的很在乎她,她希望冉冉有值得别人尊敬的地位,能和自己姐妹相称,这样即使自己表现得过于亲昵也不会被人闲言碎语。 她这一生为家族所做的太多了,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之后马上就要进入森然宫墙,她再不为自己拼搏一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如此想念如此舍不得,如此珍视如此信任,她在第一眼看见冉冉的时候,也是如此笃定的。 没有谁可以成为她完成目的路上的阻碍,她妹妹不行,她父母也不行。 向孑晴看着冉冉,又认真问了一次:“你愿意吗?” 冉冉怔怔看着她,眼睛里是非常明亮又深敛的光,她看了一眼向孑雨,又看了一眼小青,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涌出的复杂感情:“小姐。。。。。。姐姐。” 向孑晴慢慢笑起来,她不笑真的十分肃穆,可笑起来却甚是天真可爱。她伸出手去牵冉冉的手,有些动情道:“我会一生保护你的。”即使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 她做了冉冉的姐姐,这也帮助她自己克制住自己污秽的欲望和不堪的想法,只要冉冉以后都呆在她身边,她会说服自己一辈子以一个姐姐的身份照顾她,保护她。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私心了。 向孑晴说到做到,她见了冉冉衣服也没换,就带着冉冉去找父亲了。 另一边因为向孑雨气不过,加上小青嘴巴大,结果大小姐要认新来的冉冉做义妹的消息整个府里都知道了,全是刻薄的闲话。后来自然传到了阿华那里,阿华听了,只冷哼了一声,先叫几个力气大的人去掌嘴了小青五十下,生生打坏了小青的脸和舌头,后来都求饶不过晕过去了,然后又吩咐下去说谁敢再嚼舌根小青就是他们的下场。 向孑晴之前只跟父亲提过一次冉冉,向丞相每天公务缠身,自然没有多问,甚至没有见过冉冉,可如今向孑晴却直接把人带过去了,直奔向丞相的书房。 向晲当时正在批阅公文,向孑晴在外面等人通报,一边等一边嘱咐冉冉:“你进去不要说话,都我来说,我爹要是问你什么,你就直说就好了,也不要害怕,更不要撒谎,我会避重就轻。自从五年父亲从战场回来脾气就收敛了不少,所以不会很吓人的,你不用慌张。” 冉冉懵懂点头,只一个劲扯自己的衣服。 向孑晴看她的衣服都扯皱了,赶紧拿开她的手,帮她抚平,说道:“别紧张,我在这里呢。” 冉冉闻言顿了顿,慢慢把手放松,看着向孑晴焦急回望着书房的背影,有些伤感地偏过头。 下人很快过来通知她们,向孑晴便领着冉冉进去。 好在向孑晴的口才非常好,也早就不会胆怯,她直截了当地对向晲说明了来意,也言简意赅地讲了和冉冉认识的过程。 向晲正在练字,闻言用余光扫了一眼冉冉,他眼光本来带有上位者的轻蔑,却在触及冉冉目光的时候愣了一下:“晴晴,你说她?” “是的,父亲。”向孑晴赶紧躬身。 向晲眉眼有些纠结在了一起,他想了很久,然后说道:“晴晴,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这位冉冉姑娘单独说。” “父亲!”向孑晴有些不愿意。 “下去,我不会伤害她的。”向晲放下手中的笔,慢慢走过来。 向孑晴看了冉冉一眼,冉冉回以她安心的笑容。她只好盯着冉冉那弯起来的浓密睫毛确认冉冉是真的不害怕,然后不甘心地离开了。 向晲慢慢走过来:“你叫冉冉?是真名吗?” 冉冉非常谦恭地说:“是的,我父母双亡,所以没有姓氏。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在无常寺外度过的。” 向晲抿了下嘴,嘴角的皱纹紧绷起来:“你不用博我同情,我这个女儿还小,很多事情考虑都不周全,我这个当爹的虽说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9 平日没有怎么疼爱过她,但毕竟怕她受了伤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我还是得帮她把把关,考虑周全一些才好。” 冉冉俯身,表示明白。 向晲又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长得非常眼熟。” “冉冉惶恐,我身份卑微,从未见过丞相大人。”冉冉直接跪了下来。 向晲摆摆手:“也是,我自诩也是三岁通诗书的奇才之辈,这一生对人对事都过目不忘,要是真见过你,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冉冉把身子埋的更低了。 向晲见此,说道:“既然我感觉见过你,那也说明我们有眼缘了,有缘是福,是福啊!”他叹息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进我向府吧,我亲自认你这个干女儿。我对晴晴从小严格,她操持这些繁杂劳务,我却没有给过她什么,也真是没有尽一个当爹的责任,这件事情,就算做我对她的补偿吧。” 他把冉冉扶起来,看了冉冉一眼,有些欣慰:“你长得这样好看,眉清目秀又五官深刻,一副端庄模样,看面相倒是不坏,希望以后你也能做一个好妹妹,既然晴晴喜欢,我这个当爹的,也就不忍心拂她意思了。” 冉冉有些惊喜地看着向晲,面上笑出春水消融:“谢谢丞相大人。” “你叫我什么?”向晲紧抿的嘴终于放松了一点。 冉冉更是高兴了,她面上全是满足笑意:“义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之后就快进宫了应该 ☆、前夜 向晲的态度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包括向孑晴。 向孑晴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在书房门开的那一瞬间就冲了上去。 可令她诧异的是,冉冉出来的时候是和向晲一起的。 她只好站在远处,持观望态度。向晲跟冉冉说了两句话,然后招向孑晴过去,笑着说:“晴晴,父亲老了,以前对你也没有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成全你的愿望了,我很欣慰。” 他看着旁边的冉冉:“冉冉一定是个好姑娘,做我们向家的女儿,也一定是个好的决定。” 向孑晴欣喜几乎溢于言表,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谢谢父亲。” 向晲拍了拍他大女儿的肩膀:“以后你进了宫。。。。。。”他叹了口气,“我很难再怎么常常看见你,你要自己珍重。” 向孑晴也有些动情地点头,眼角有些发红。 向晲又道:“冉冉如今是你的妹妹,跟着你入宫其实是于理不合的,不过好在是个刚认来的,我向家也没人敢嚼舌根,你不要自己去张扬就好。” 冉冉站在向晲身后,乖巧得像是一尊雕像。向孑晴看向冉冉,冉冉却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只是笑着,温和干净。 向孑晴突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呢? 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做这件事,以后应该会更加后悔吧? 她后来总在回想,到底这两个想法,哪一个更令人后悔呢? 。。。。。。 。。。。。。 时间确实如白驹过隙,转眼向孑晴就到了入宫时候了。 因为是贵妃的头衔,依旧不如皇后明媒正娶,所以只是她自己入宫,皇上不会来接。 但好在当朝皇帝没有皇后,太子生母地位卑微,也早已被皇上找了借口赐死多年,加上向家如今权势滔天,向孑晴进宫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难过。 那天很早向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有些人甚至整晚没有睡,就为了准备大小姐入宫的东西。 向孑晴的头发被绾得非常漂亮精致,上面全是鎏金的头饰,因为头饰太多太繁杂,所以甚至很多都是中空的,这样才不至于抬不起头。 向孑晴一边检查自己的唇妆,看有没有细微缺损不对称,一边和坐在旁边帮她磨胭脂的冉冉说:“冉冉,今晚我就入宫了,不过很多东西会明天才送进我宫殿里,所以你今天别跟着我去,人太多了很乱,我怕你受伤,你明天再和阿华他们一起过来好了。” 冉冉磨胭脂的手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完全遮住了她的表情,半晌她才微微垂首,声音似乎有些难以察觉的哽咽:“是。” 旁边带头饰的仆人看了冉冉一眼,然后又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摆弄鎏金饰品了。 大家对冉冉的态度都非常微妙。虽说她被认作向家义女,事情也不张扬,但仆人心里面大都不愿意承认,但好在她马上要和向孑晴一起入宫了,也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冉冉面无表情地磨着胭脂,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道:“姐姐,我好累了,能不能出去休息一下?” 向孑晴看着她,面上有些心疼:“累了你不早说?肯定手酸了,你出去休息吧,暂时别回来了,等晚上我走的时候你再过来吧,这儿人也多,小心伤着了。” 冉冉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脚步非常快。 她走到人很僻静的地方,才慢慢停下来,眼里已经包着水光,似乎一眨眼就能掉下水来。 然后她恨恨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垂柳,那垂柳不是很粗壮,经不住她这带着深厚内里的一脚,差点断开来。 冉冉就趁势靠着垂柳坐下来,双手抱在曲起的膝上,头就埋在臂弯里,然后眼泪就跟着往下掉。 “。。。。。。。我不想你嫁人。”她更加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她一个人坐着哭,哭着哭着那声音又慢慢停止了,冉冉抬起头,眼睛红肿,还抽抽搭搭的,她把下巴垫在手臂上,呆呆看着面前的庭院。 又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她才慢慢止住了抽泣,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排解掉这种悲伤情绪,直到完全心平气和了以后,她才对着空气用尽量冷静平淡的语气道:“新婚快乐,向孑晴。” ☆、出嫁 当晚天还没黑的时候,向孑晴就已经收拾好一切了。 由于向孑晴五行属金,算命先生算了黄道吉日,所以必须晚上酉时出门。 她确定没有遗漏的事情了,便让人把冉冉找过来。冉冉来的时候情绪不高,眉眼里也非常寡淡,她坐在向孑晴身边,深深看着她,然后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恭喜姐姐了。” 向孑晴今天的妆容非常红,人也衬得非常有起色,她看着冉冉,半晌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嘱咐道:“明天你就和阿华她们进宫就好了,皇上也知道我收了个妹妹,但他没有你的画像也没见过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你过来以后也不用做下人的活计,每天呆在殿里就好。”冉冉兴致不高地点点头。 向孑晴看气氛实在沉闷,有些说不下去:“我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走了,那时候是最好的嫁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0 娶时辰,你。。。。。。你先回去吧。” “哦。”冉冉立刻起身就要离开。 向孑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得,心里觉得十分难受,却也不知道怎么叫住她。 冉冉推门离开以后感觉几乎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只能倚着门框半阖着眼。她的背撑着坚硬的门框,身体却非常软弱,只看着夜幕之下庭院的树,那树正在盛夏里开得灿烂,上面还有马上就要凋零的花,因为夜晚的风,泼泼洒洒落了粉红色的一地。 “冉冉?你在这里干什么?”门外小青取了刚送来的红苹果正回来,就看见冉冉在门外靠着。 她之前被阿华让人掌了嘴,脸上的伤都还没好,舌头也说不利索,但还是改不掉嘴碎的毛病,她看了冉冉一眼,然后问,“你是要进去吗?” 冉冉摇摇头,她觉得这门离着里面向孑晴的位置也挺远的,她应该听不到声音才对,于是她冲着小青摆了摆手:“没有,我先走了。” “哦。”小青也不在意,她捧着两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推开门进去了。 冉冉一路走了没多久,就有些疲乏,感觉撑不住,只好又坐在经过的池塘旁边休息。 向孑晴那边人潮涌动,满是喜庆的气氛,而这池塘离得太远,隔绝了一切的欢喜和幸福,只剩下盛夏夜的寒意和孤寂。 她慢慢用左手撑住脸,又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一直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背井离乡到了这繁华国都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不至于哭闹委屈,才不至于不去和别人抱怨诉苦。 冉冉没多久就听见了非常响的乐器吹奏声,她知道那是向孑晴上轿了,这声音会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也代表着向孑晴会离她越来越远,直到进入皇宫,被隔绝在重重宫门之外。 她有些苦涩地闭上眼,眼睫沾了些许泪水,显得湿润又楚楚可怜。 多么完美的表情,她以前这个表情展露过无数次,很多时候是假的,是早已排演过无数次的惯性动作,因为以前她每次这样委屈的时候,总有数不尽的人来讨她开心,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哭。 可如今她一个人在这寒冷池塘边,连灯火都稀少得可怜,只有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的红光,映得她整张脸都诡谲阴森。 冉冉哭了好一阵,突然一阵破风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她很警觉地抬起头,一只雪白的鸽子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微微眯了眯眼,眼里的泪水还没干净。 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金色的小筒,因为纯金打造,所以对于鸽子来说略显负重。冉冉慢慢抽出筒子里的信笺,极薄的宣纸,上面是刚毅的字迹:辛苦您了,计划没有偏差,请继续。 冉冉看着那信笺出神,她在想写这封信的人写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在写,有没有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 然后她拍了拍鸽子,那只信鸽便自己飞跑了。随后她慢慢把宣纸撕碎,咽了下去。 如今你进了宫墙,没关系,我也马上进来陪你。 我总是在这里,愿意陪着你。 。。。。。。 。。。。。。 第二天冉冉起了个大早,其实她一晚上没有睡,也睡不着,很早的时候她便在梳妆台面前坐下,翻出那以前的奶娘遗留的一点妆品,给自己遮住了疲惫的倦容,抹上了腮红,还给自己的头上加了两个头饰,然后她就对着镜子一直看着自己铜镜里有些扭曲昏黄的脸。 “小姐,我是阿华,您收拾好了吗?” 门外阿华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冷静,甚至在冉冉成了向府义女的情况下都改口尊称了。 旁边几个一起去送东西的仆人面上有些不屑,却碍于阿华在面前,都没敢说什么。 冉冉立刻推门出去,门外的人除了阿华看见她都呼吸一窒。 不怪向孑晴看见冉冉第一眼便一见钟情,冉冉确实有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尤其在妆容辅助之下,那份精致几乎是完美地展现了出来,一嗔一笑都似乎带有魔力,这种带有魔性的美丽,让人恨不得为她做任何事。 阿华依旧面无表情:“既然小姐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冉冉点点头,她没有什么要带的,就跟着往外走。 是向家的马车送他们进宫,因为冉冉毕竟身份不同,所以她和阿华上了马车,后面还有一个马车装的全是货物,其他仆人就随着马车走。 因为冉冉好奇这国都的面貌,路上便开了小半个帘子看街外景象。在走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冉冉不忍不住看了两眼,因为街角那里坐满了男男女女的乞丐,全部端着破碎的饭碗乞讨,面色蜡黄,灰头土脸。 冉冉看着看着,不由得愣住了。 马车旁边一个一起进宫的仆人很嫌弃地啐了一口,另一个赶紧道:“你可别让大小姐知道了你做过这种事啊,大小姐爱民整个府里都知道,以前时不时来这个街角救济乞丐难民,还赠送粥菜棉被呢,你要是给大小姐知道你看不起这些乞丐,指不定被打呢。” 另一个人赶紧惶恐点头,也不敢再做出嫌弃表情。 冉冉可有可无地听着她们的对话,然后慢慢关上了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进宫 他们没多久就到了皇宫的门口,一个侍卫看了一眼递上来的令符,又看了一下马车,要求所有人都站在地上。 冉冉跟着阿华一起下来,那侍卫看见了她,忍不住多瞟了她两眼。 趁着几个侍卫搜查马车和里面物品的时候,冉冉看了一眼皇宫的外围,这里平时是看不见的,因为从很远的地方开始就封起来了,除非有特殊的诏令,否则普通百姓是完全看不见皇宫外围的。 真是金碧辉煌啊,冉冉想着,顺手摸了一下墙面,觉得非常干燥。 “喂,干什么呢你,乖乖去那边站好,不要乱动。”旁边一个站着的侍卫赶紧喝到。 冉冉非常歉意地微微垂头,退了回去。 她神色非常温顺,只垂首站在旁边,等过了一会儿检查完了也就跟着大家一起进宫了。 进宫以后他们照例也是不能做马车的,因为他们不是官员大夫,也不是皇亲国戚或者宫中妃嫔。冉冉一开始还好,可走了没一会儿就走不动了,这皇宫又大,按侍卫所指怕是还有一大截要走。 阿华看她辛苦,便一直搀着她,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冉冉根本就走不动。 旁边几个仆人开始闲言碎语,讽刺冉冉做了向家小姐以后变得娇气。阿华瞪了他们一眼,等他们闭了嘴,便说:“算了,您上马车吧,加一个人的重量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车里有人的。” 冉冉也没拒绝,跟着就要上车。旁边一个婢女小声和阿华说:“阿华姐,这里是皇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1 宫诶,要是不守规矩会被杀头的。” “哪儿至于这么可怕?”阿华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托着冉冉上了马车,“您小心点。” 一行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向孑晴所居的宫殿。 向孑晴昨晚便到了宫里,并且就在这个宫殿侍了寝,因此皇上第二天就赐了新的牌匾来。 “欢晴殿?” 冉冉坐在马车里,看着牌匾喃喃念到。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紧捏在一起,然后使劲搓了搓。 阿华把冉冉馋下来,对其他仆人做了吩咐,便领着冉冉进去了。 冉冉一路看着这巍峨宫殿,和许多宫里的陌生的面孔,感觉心脏难以自制地搅了起来。 向孑晴就躺着殿里的床上,那床上是紫色的帷帐,微微透明,只看得见一个轮廓,盖着很厚的被子。她很早就醒了,但是由于身体原因,起不来。 阿华松开冉冉,走上前去,声音非常平静:“娘娘,我带了冉冉小姐和府里的东西过来了。” 向孑晴下意识把自己盖得更紧了,然后她透过朦胧的帘子,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冉冉。她敛下声音说:“你先带冉冉出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阿华点点头,转头就走下去,又和冉冉说:“我们先去收拾我们以后要住的屋子。” “姐姐不想见我吗?”冉冉问,她被阿华拉着往外走,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向孑晴有没有开口叫她留下。 “大小姐的身体不好,您别添乱了,先回去吧。” 冉冉心里很不情愿,但也只好先跟着阿华离开。 事实上冉冉的屋子离向孑晴的很远,这让她有点意外,眼里甚至立刻摆出了不高兴的态度,但面上还是淡淡的。 “大小姐说您以后住这边。”阿华让人把冉冉的东西拿进去,“您体谅一下她吧,大小姐刚进宫,她是贵妃,又是向家大小姐,皇上为了平衡势力必然会常来这里。。。。。。您也知道大小姐不想您和皇上遇见,您以后离得远一些吧,也别多出门,皇上来了尤其要回避。” 冉冉偏了偏头,一边的眉头轻轻跳了起来,看起来又有些高兴了。 真开心啊,她这是想把我藏起来吗? 其实没必要啊,我根本不会背叛她的。 冉冉抹了一下这房间的外墙,也非常干燥,她转头问阿华:“这宫殿这么干燥,不怕走水吗?” 阿华也过来摸了一下,疑惑道:“不知道,我过几日去问问这里的老人好了,您先住下吧,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来打扰了。” 冉冉的手还在摩挲着粗糙的墙壁,若有若无地点点头,也没有理会阿华。 她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几下就放好了,等她布置完了一切,正巧听见门外敲门。她第一反应是向孑晴,所以直接就去开门了,没想到门一开出现的竟然是向孑雨的脸。 “嘿,冉冉,我来找你玩了。” 向孑雨不像是会这么有礼貌敲门的人,冉冉不由得有点警惕。她估摸着可能是向孑雨学堂下课了,她就偷偷跑过来了,便也没让人进屋,只是问:“什么事吗,妹妹?” 她确实年龄大过向孑雨,因为进了向府,所以她自然对向孑雨改了口。 向孑雨听了这个称呼有点不高兴,但是好在她不太记仇。她爹都认了的女儿,她没必要反着干,万幸她还是喜欢冉冉的,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这宫里人多耳杂的,你应该请我进去坐着,而不是在外面站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向孑雨难得在这种时候体现出一种成熟,她在家里确实和在宫里不一样,大概因为环境导致人的变化吧。 冉冉笑了一下:“那还隔墙有耳呢,您就在这里说吧,有没有外人我们一眼能看见。” 向孑雨撅了一下嘴:“我只是来找你话家常的,你何必这么排外?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我不愿意你进我向家大门所以记仇了。” “是。”冉冉非常认真地点头。 向孑雨顿时没了主意,她磨蹭了老半天,才别扭地说:“别记仇啦,我当时是太慌张了,才口不择言的,我其实挺喜欢有个像你一样的姐姐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向孑雨确实挺喜欢冉冉的,但也没有喜欢到想她做自己姐姐的地步。不过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她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事已至此,首先要和冉冉搞好关系不要家族内部出现矛盾才是最为的重要的。毕竟如今父亲站在风口浪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想不多的结果。 她向冉冉伸出手,冉冉偏头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也伸出手去:“我刚才骗你的,我没有记仇,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妹妹。” 她手指纤长,上面因为过于白皙而在阳光下浮现出青色的脉络。向孑雨的手和她握了握,竟觉得非常冰凉,毫无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劝解 向孑雨松开手,手上还带着冉冉冰冷的触感。 然后她顿了一下,问道:“你就这么住在这里了?父亲认你进向府门以后,我以为你不会跟着姐姐来皇宫了。这样太奇怪了,我们虽然没有声张,但皇上总有办法知道的,这样不是会给我姐姐造成困扰吗?” 冉冉也慢慢抽回手,漫不经心地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我想,自然有办法解决的。皇上日理万机,未必会在意,在意了又怎样?他现在需要向家的势力,这种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可能会因为好奇想要看看我,我画个蜡黄丑陋的妆见一见也就完了,只要我性格和容貌不引起他的注意,他不会再记得我的。” 冉冉说完,面色微微潮红了一些,大概因为说了太多。然后她侧过身:“你想要进来呆一会儿吗?一会儿我们殿里就吃午饭了,可以给你也准备一份。。。。。。你留下了没关系吧?”向孑雨摇摇头:“不行,我往常过来皇宫,后宫是要报备的,今天我是偷偷下了课跑来的,还是别落人口实了。”她说完就准备离开。 向家人其实内心都很成熟,并且团结理智。冉冉心里想,这样也好,总比幼稚愚蠢的人好。 她关上了房门:“那我不送了,你自己走吧,我去前面看看,姐姐应该起床了。” 冉冉大步流星离开,向孑雨也没说话,自己出去以后找了条小路跑了。 还没进门冉冉就闻到饭菜香味了,她本来觉得今天的菜品一定很香,结果刚进门就看见小青正要出来,一见她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关上门然后把她拉了出去。 “别进去了,娘娘半个时辰前突然说要吃饭,结果还没布菜她又说不想吃了。我看着她今天心情一定很不好也不知道为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2 什么,我们还是自己出去别的屋子吃饭吧,吃完还可以去御花园那边,我约了几个新认识的姐妹,他们好像说什么年底有大活动呢,我想去凑凑热闹。” 冉冉看了一眼屋子里,眼里全是担心,她不想走,转身就想进去。小青赶紧拦住她:“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没见过大小姐发脾气?她现在的状态,你要是进去,一定会被骂哭的。” 冉冉心想,我不怕。可手还没有贴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非常大的响声,是东西碎掉的乒乒乓乓的响声,冉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向孑晴扫翻了所有餐具的情景。 她立刻就推门进去了,外面小青一看,赶紧跑了。 里面果然一片狼藉。向孑晴披着一件小斗篷,里面只有一套简单的白色衣裤,她披头散发地站在桌子面前,手掌撑着桌子,还在喘着气。 “姐姐?”冉冉跑过去,却没有接近。 向孑晴看见她那一刻,把桌上剩余的最后一点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然后大吼着说:“滚!” 冉冉抿了下嘴,伸手触碰她的肩膀:“姐姐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问题请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你别这样姐姐。” 向孑晴拍开她的手:“你滚,我让你滚,别碰我。”她眼中猩红,布满血丝。 她狠狠打开了冉冉的手。 冉冉被打了一下那手立刻就红了,她瑟缩了一下,眼里突然浮现出一点黑色纹路,那纹路太轻微,又和她自己瞳孔颜色差不多,以至于无人察觉。 “向孑晴。”冉冉非常冷静而大声道,“你别无理取闹,有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如果你不想说,那么你这辈子都不要说了。” 向孑晴被冉冉异常冷静的声音所震慑,她慢慢抑制住了情绪,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冉冉,我刚才。。。。。。” 她的声音突然消失在冉冉伸出来的怀抱里。 “我。。。。。。”她又张了嘴,可这次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冉冉拥抱着她,声音非常温柔:“别难过了,姐姐,我永远在你身边呢,我陪着你呢。”冉冉一边说着非常温柔的话,一边双手伸过向孑晴的双肩,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有点冷,青色的脉络隐隐浮现,“您是因为不想成为宫中的棋子才这么难过吗?” 向孑晴紧了紧自己的斗篷,有些无措:“我不想,我不想,我也不喜欢那个皇上,我小时候见过他好几次,就一直觉得他很凶很严肃,昨晚。。。。。。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冉冉温和地说:“别哭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总是要适应的。”她的头枕在向孑晴的肩上,语气非常柔软,眼里却没有一点温情。 你自己选了这条路,我都没有发脾气摔桌子呢,你哭什么呢? 你成熟为人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要崩溃呢?你为什么不早早拒绝呢? 冉冉有些恶意地想着,然后慢慢松开了向孑晴:“姐姐,我再让人给你做点吃的来,你可别饿着了。” 她说着便走了出去,也没管向孑晴发抖的状态,在外面看见阿华站在外面,很明显一直等在外面。阿华看见她,立刻走过来。 “娘娘还没吃晚饭吧,去御膳房弄点吃的吧?” “恩,一点粥就好,别的我怕她吃不下。”冉冉走得很快。 阿华点点头,和冉冉一边走一边说:“我听小青说大小姐似乎心情不好。” 冉冉嗯了一声,略微点点头:“是的。” 阿华放慢了脚步:“那这样之后要怎么办呢?大小姐好像很排斥皇上的样子。” “没关系,很好解决的。她既然选择了进宫,那就只好照着这条路走下去,我都没有难受呢,她矫情什么?” 阿华的脸白了白,然后岔开话题道:“我们去御膳房端粥要走这条路。” 冉冉没有继续说下去,很沉默地走着。 她们去了御膳房,那里的人非常讨好地端了几碗不同种类的粥,用漂亮的檀木盒子装了,恭敬地递过来。 冉冉看了一眼太阳,正刚好挂在头顶,她想起小青说要去御花园凑热闹,有个大活动。于是她让阿华先把粥送回去,自己去了御花园那边,说要自己逛逛。 她去了那边还没走进,就看见几个宫女正围在一起聊天,她一眼就看见小青也在里面。 她没有走进,这么远的距离,对她而言却不是问题,对话都能听得清楚。 “喂喂,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嗯,保证是真的,我才从黄公公那里问到的,他可是我对食呢,不会骗我的。” “对,我刚才和其他几个宫里的人套消息,也听一个人说今年年尾晨国会派使臣来拜访庆国,大概腊月底的样子。” 冉冉慢慢移动着脚步,躲到一棵树的后面。 “到底来的是谁啊?” “恩,听说是黄篾大人和那个旸公主。” “旸公主?没听过啊,我只知道黄篾的名气。” “好像是晨国唯一的公主,非常神秘,几乎都不出现的,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消息简直少得可怜。我只知道要来一位公主,可晨国就只有这一位公主啊,听说是从小养在晨国宗祠里的,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蛊养大的,娇贵的很。” “啊,真的吗,我好想看看,黄篾大人也很有风度呢,晨国人都长得好看,那旸公主一定美若天仙了。” 面前的讨论声越来越杂乱,冉冉倚着树,手指过于用力甚至抓坏了树皮,上面青色的筋慢慢转成黑色,更衬得脸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紧紧抿着唇,那双眼睛慢慢眯起,浮出些许黑色的脉络。 然后她慢慢转身,咬了咬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樊旸 当晚皇上就来了欢晴宫。 向孑晴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正在梳妆。 冉冉回来以后就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直没有出来。后来殿里开席了,她也碍于向孑晴的心思没有过去。但没过多久就听见阿华在外面叩门。 “小姐您在吗?皇上请你过去一见。” 冉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轻合上了妆奁:“马上出来。” 出来的时候冉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枯黄而普通。她的妆容技术堪称完美,甚至赶得上易容术了。 阿华有些紧张:“您要小心。” 冉冉看着阿华,突然说道:“你知道的,有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 阿华点点头,伸手想要扶住冉冉,却被冉冉躲闪开:“阿华,你记得住吧?” “恩?”阿华的手僵在空中。 “记住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吧,请永远不要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3 忘记。”冉冉低头看了一眼脚尖,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很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今后伤害你不止一次。” 她说完便快速离去,只剩下阿华站在身后,被微风扫乱了一丝不苟的发型。 冉冉在门前敲门,非常恭敬地跪着,等里面应了声,她才缓缓走进去,仔细带上门。 “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她慢慢叩头,额头几乎碰着地面。 “起来吧,我听说你是向家新认得女儿,又跟着贵妃一起进宫,所以想看看你。” 冉冉慢慢抬头,面前的九五之尊果真器宇轩昂,五官深邃而严肃,一身龙袍下是掩盖不住的迸发肌肉,一看就是行军打仗过多年。 她恭敬起身,跪在了向孑晴旁边。 向孑晴脸还有些白,却还是心疼说:“别跪着了,地上凉,你坐我旁边吧,你可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下人。” 她刻意强调了妹妹两个字,冉冉微微笑了笑,跪坐而起。 樊旸只看了冉冉两眼,就没有继续关注了,反而和向孑晴聊了很多,大部分是初入宫的生活,还有向丞相的一些事,甚至聊了一些诗词歌赋和国家现状,向孑晴都对答如流。 樊旸明显很是满意,后来忍不住小酌了几口,最后大笑着离开。 他离开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爱妃,我明日让卓公公给你送点东西吧,你看着身体不太好啊。” 樊旸说完话,正好看见冉冉侧对着他的沉静侧脸,那张脸非常温和,眉梢眼角都带着妩媚而干净的味道,他登时便愣住了。 向孑晴本来正看着他,此时一看他的表情,立刻充满保护性地移过来跪下,挡在冉冉面前:“谢皇上恩赐。” 樊旸愣了半天没说话,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只剩下一身冷汗的向孑晴和面无表情的冉冉。他出门后卓公公拿着披风走过来,围在他身上,笑着说:“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来贵妃宫里吃顿饭,都吃的走神啦,贵妃娘娘这么厉害啊。” 樊旸一开始没听见卓公公说话,半晌后才突然说:“卓公公,我好像看见他了。” “谁啊?”卓公公没在意地说,他刚说完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然后披披风的动作也停住了,“皇上您在说笑吧?” “我真的觉得很像,可是我也知道肯定不是,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大概。。。。。。大概是因为一个侧脸使我迷惑了吧?” 樊旸叹了口气,一个人上了车辇。 殿里向孑晴的冷汗还没消退,她回头看冉冉的时候,甚至有些迁怒了:“我不是说了你不要见他吗?今天你推脱生病了不就好了吗?何必要来。” 冉冉依旧端正坐着:“我如果第一次托退了,他就会更加好奇,人都有这种劣根性,我想要断绝他的好奇,反而应该直面他。” 向孑晴因为气愤而呼吸不畅,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非常不高兴地起身离开:“你以后不准出我欢晴殿的大门。” “是。”冉冉依旧一个人坐在原地,直到三炷香后,她眼里突然弥漫出黑色花纹。 她直接站起来,没有停顿地离开了欢晴殿。 当天晚上,向晲邀请了一个朋友家里喝酒谈天。 他们本来在谈以前晨国和庆国之间的战争,不知为什么,那同僚就突然问道:“我听说兄长您之前收了一位义女?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啊。” 向晲抿了两口酒,笑着说:“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好生奇怪,你知道吗?我一见到她,就感觉像是见过她一样。你也知道,我自小就是神童,记忆非常好,哪怕我和她曾经在街上擦肩而过,我也不该忘记才对,可我只觉得熟悉,却不记得我见过她。” 那同僚豪饮一杯,大笑着说:“看来这是兄长缘分啊,您老来还能得有一女,实属幸运啊。” “恩。”向晲突然没了兴致,之后也没怎么专心聊天。 他们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那同僚突然道:“你知道吗,我弟弟前几日得有一子,这可是我们老李家的唯一嫡子啊,之前生了一堆丫头,我和我弟弟都要急死了,你简直。。。。。。你怎么了?” 李大人本在说话,却看见向晲突然站了起来。 “抱歉,李兄,我们该日再聚,我现在有些急事,要进宫去见皇上,真是怠慢您了,下次我一定前来赔罪。” 向晲说完也没等李大人表态,甚至没有叫仆人备马车,直接就让旁边下人去牵一匹快马去大门等他。 “怎么了兄长?”李大人还在追问,因为酒喝多了步子都在打颤。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李兄先请回吧,我叫人给您备马车。” 向晲快速跑去门外,仆人牵的马也很快来了。 他一跃而起坐于马上,一骑绝尘。 “向兄这是怎么了?”李大人还摸不着头脑。 向晲在夜色里飞奔,马蹄扬起灰尘无数。 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他还在路上时,不知为什么他的马突然栽了一个跟头,使得他整个人栽了出去。还好他反应很快,赶紧抱头滚了两圈,然后赶紧伏地而起,又蹲踞在地上,眼神锋利。 “谁?” 夜幕下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身材纤细,遥拽生姿,那人慢慢走近向晲,微微垂首。 月光从云里钻了出来,铺洒在在寂静街道上,那微黄光芒朦胧映照在来人脸上,打出一片洁白反光。 “义父,您走的好急啊,我都怕我赶不上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旸公主 晨国原本是定了要腊月才来的,但是这几日庆国国都出了一些事,晨古尘听到消息以后,也一点不扭捏,直接就下令让黄篾和旸公主出发前往了。 等樊旸接到消息的时候,晨国的人马已经出门了。 他气得摔了一桌子的奏折笔墨。 “这个晨古尘,怎么从来都这么喜欢在浆糊里掺和!” 卓公公在旁边尖声尖气地劝道:“哎哟喂我的皇上啊,您别生气了,最近事情这么多,您要是气坏了可怎么得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垂着老骨头到处捡奏折。 樊旸还没气过来,因为就在听到晨国使臣出使的前两天,他才听到了现在最为恼火的消息。 向晲向丞相,大半夜的死在了庆国国都的罗洛街上,是四更时分被打更的发现的,当晚便出动了半个国都的兵力去调查,可是现在连个屁都没有查出来。 他简直气得脑仁都在烧,只好一边喝凉了的茶水一边踹了桌子一脚:“那些吃白饭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我们大庆的丞相,丞相啊!这三更半夜得没事一个人跑出去哪儿啊?啊!还莫名其妙死在路上了!向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4 晲曾随我出征,他武功也是极好的,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死了啊!线索问了吗,那晚和他一起喝酒的李大人问了吗?” 他气得在御书房里转圈,转了半天觉得这样没有意义,然后立马开始想之后的事情。 向晲突然暴毙,身后之事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现在朝堂之上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了,别说那些依附着向晲生存的官吏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朝堂稳固起来非常困难。 现在朝堂的支柱死了,他必须重新思虑一番,以保证朝堂的根基还在,不会因此大乱和官员结党营私,架空权利。 更重要的是,这必须立刻解决了,否则难不成让晨国的人看笑话?要是被那黄篾那人抓住哪怕一点把柄,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搅得现在本就混乱的朝野分崩离析。 他想着想着,突然问卓公公:“听说那个旸公主也来了?” 卓公公赶紧停下捡奏折的动作,恭顺说:“是的,那旸公主是和黄篾大人一起来的,听说是直接从宗祠里接出来的,接出来就直接上路了。” 樊旸点点头。 他对这个神秘公主一直有所耳闻。晨国一向是信仰大于国家的,他们信仰巫师,信仰蛊虫。百年前晨国的掌权者都是大祭师,是晨式家族的章子继承,皇帝都是傀儡。后来晨古尘的祖父在祭祀礼上直接杀了皇帝做祭品,然后顺理成章成了新的皇帝,改国号为晨。 再后来八年前十岁的晨古尘弑父夺位,小小年纪就掌管国家。他弑父之后杀了所有九亲,只留了一直生活在宗祠里的旸公主,那时候估计也就七岁。 樊旸曾经派了无数细作去查探旸公主和晨古尘的信息。晨古尘那边还好,终究有几个打入进了晨国宫墙,但旸公主却是半点信息也没有,甚至没有人能进入宫墙。唯一一个人是以从上空鸟瞰的方式看见了晨国最为神秘的宗祠。 但是他只来得及飞鸽一封简信,就死在了那个宗祠上空。 樊旸看了很久那简信,却只知道了一个线索。 旸公主从小蛊虫养大,因此毁容,半张脸和身体都爬满了蛊虫吞噬啃食的痕迹,因此便选用黑色墨水纹身,半个身子都纹满了黑色藤蔓,因此掩盖蛊虫吞噬的痕迹。 可那这只是三年前的情报,现在那旸公主到底长成了什么鬼怪还没有人知道。 樊旸之前对这个和他有同样名字的公主非常好奇,因此晨古尘修书说腊月来的时候他也表示了欢迎,此时却宁愿他们晨国不要来。 一个舌灿莲花的阴狠公子,一个半身纹身的宗祠公主。 鬼知道他们要把现在刚死了丞相的庆国搅成什么样子。 但是人都来了,庆国一向死要面子又推崇好客,总不可能把他们赶回去吧? 这可怎么办啊,即使那么多人来,速度不快,也走不了几个月吧,真是难办。 。。。。。。 。。。。。。 晨庆交界处,界碑。 这里交通不便,土地贫瘠,几乎没有一点人烟,以至于晨国和庆国都不想要这个破地,久而久之,便成了非常混乱的地方。 烟尘在这空旷土地飞舞,远处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慢慢从晨国迈入庆国,前面的人举着沉重的牌子,整个长龙里只有一个非常华丽而巨大的轿子,柔软舒适。 轿子里面面对面坐了两个人,一个白净肤质的男人,目光含水,双唇湿润,他穿着黑色长袍,袖口镶有曼陀花金线,长袍下面也镀了一层鎏金色彩。 另一边是一个女人,端正坐着,背脊挺直,那五官非常硬朗,脸型也并不柔和,只是整个右脸都铺满了黑色蔓藤,看着渗人而阴冷。 黄篾笑了笑,突然说道:“我好期待这次的出行啊,没想到我们皇上这么容易就放我们出来了,你知道吗,我听说庆国丞相刚刚猝死了呢,我们这种时候跑庆国去掺和一脚,樊旸会气疯吧?” 对面的女人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动作,此时听见了黄篾说话,才抬起眼来,意味不明地说:“你可别乱来,皇上此次让我们提前出行,可不是要让你去捣乱的,他自有他的计划。” “是,是,知道了。”黄篾懒洋洋地说,“你无非是存了私心想把冉冉带回来罢了,说这些场面话干什么?” 对面的人似乎被噎住了一般,非常难堪地扭过头,不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活蛊 樊旸只是心烦,向孑晴却是悲痛。 她虽说和父亲温情相处的时候不多,心里却是非常尊重和敬仰父亲的。 可如今突然闻听父亲死讯,这个噩耗几乎打得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幸而这几日她不用侍寝了,樊旸过来也多半是安慰,或者是问一下后事安排。 她毫无意识地回答着,等樊旸一走,她就一个人呆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种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要找谁依靠,她掌管向府多年,一直都是别人的依靠,妹妹需要她,下人听从她,弟弟崇拜她。 可是谁知道,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啊,在她受伤,在她徘徊的时候,谁能让她依靠呢? 这几日向孑晴过得浑浑噩噩的,甚至连冉冉都忘记了。要不是冉冉突然推开门进来,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哭会掉眼泪的。 在冉冉进门的那一瞬间,她的泪水便瞬间滑落了下来,在苍白的脸上落下,显得十分可怜。 然而冉冉并没有细看,她有点不能直视对面憔悴泪人的眼睛,于是她偏头看着向孑晴,声音有点空:“姐姐。” 向孑晴此时难受,也没有细心注意,她只是看着冉冉,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来哭得不能自已。 她哭,冉冉也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她伸手狠狠抱住向孑晴,竭力让自己不要落泪。 。。。。。。 。。。。。。 四天前。 冉冉从月色里走出来,缓缓俯视着蹲踞着的向晲,然后慢条斯理地带上了一双白色手套。 “义父,这么晚了,您去哪里?” 向晲虽然位置比较低,但依旧倨傲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是轻蔑地说:“你们晨国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连派个细作都忍心把你派过来。” 冉冉把手套的下面扎起来,然后哦了一声:“您认出我了?” 向晲又冷笑了一下:“是,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 冉冉的心突然拧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不起,我心里是不想杀您的。” “你说些什么废话,你不杀我,就只有我杀了你,这些话太虚伪,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这大晚上的在这里截我?”向晲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5 冉冉没有正面回答他:“这是我的方法,您不必知道了。” 她说完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飘了过去。冉冉的腿脚似乎真的有点问题,所以她尽量都不用脚来借力,反而以很刁钻的角度进行攻击。 “我死了,会让庆国产生混乱,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不早杀了我?”向晲在打斗中忍不住问。 冉冉想了想,认真说:“因为您是向孑晴的父亲,我真的不想要杀您,我很害怕她难过。” 向晲却完全不信:“你杀了我,一定会被人查到的,到时候整个庆国都会通缉你,你虽然内力深厚,但也一定逃不出国界的。” 冉冉牵出一抹苦笑:“是的,您说的没错。可是与其今后被抓,现在就被您发现然后告诉樊旸的风险明显更大,我不能姑息这种危险。” 向晲不甘心,继续说道:“你真是疯了,那晨古尘十岁就杀了他亲父,这种毫无情理的人,你怎么可以信任?” 冉冉慢慢放缓了动作:“这也没错,可是您也知道,晨国是信仰大于一切的国家。”她慢慢停了下来,“国家的昌盛,总是伴随着人的牺牲的,比如今天的你,比如以后的我。所以即使以后我死了,我也不会觉得不甘心,反而会觉得荣幸,因为这是我为我的信仰所作出的抉择,我不会为我的抉择感到后悔。。。。。。那是我的无限荣光。” 冉冉静止在原地,嘴角还带有清淡笑意,手指纤长精致。 然后她飞速略过,来到了向晲背后。 向晲下意识想转身,却已经看见了自己背后的街景。 为什么呢?明明还没有转身啊。 然后他缓缓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脚后跟,接着轰然倒在了地上。 冉冉松开了扭着他头的手,慢慢取下了两只手套。 然后她缓缓蹲下来,替向晲合上了还未闭上的惊讶双眼。 “对不起。”她把向晲的头慢慢掰正,散乱的头发也理整齐,然后把遗体稍微整理了一下,便飞速飞跃宫墙,回了欢晴殿。 刚落下地便看见阿华站在自己住处外,明显是在等她。 冉冉走过去,眯了眯眼:“阿华。” 阿华赶紧垂下头:“您回来了。” 冉冉别过眼:“我之前说过吧,记得我给你的伤害,千万别忘了,我真的还会伤害你很多次。” 阿华点点头,依旧站在远处。 冉冉有些疲惫地摇摇头:“你退下吧。” 。。。。。。 。。。。。。 四天后。 这是冉冉第一次打开向孑晴的门。 她之前一直在做思想斗争,因为她真的不敢面对她,不想向孑晴看见她的杀父仇人,更不敢想象向孑晴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她。 这是未知的变量,是她不敢赌的东西。 她狠狠抱着向孑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心虚的脸和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说,甚至连手指尖都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 这四天两人都瘦了一圈,却因为心情的复杂而互相都没有察觉。冉冉抱着向孑晴,很久没有说话,而向孑晴哭到几乎力竭。 父亲横死的伤痛,直至今日她才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 如果她知道是我下的杀手,她会有多恨我呢?冉冉有些难捱地想,脸上全是憔悴痕迹。接着她的眼里涌出咸湿泪水,她感受着水痕划过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 冉冉整理好情绪,慢慢放开向孑晴。向孑晴这几日睡不着觉闭不上眼,此时一经发泄,竟已经哭睡着了。 冉冉把她抱在怀里,用手帮她理着头发。她一开始还很认真,后来就有点漫不经心了。她想了很多事,从她来到晨国,到遇见向孑晴再到如今。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开始思考,我是不是为自己的信仰放弃了太多了?这样值得吗? 她把向孑晴抱回床上,她力气不大,一路耗费了挺长时间,好在向孑晴并没有醒过来。等盖好了被子以后,她突然听见了翅膀挥动的声音。 然后她立刻出了门,门外还是同一只鸽子在空中盘桓。 冉冉伸出手,鸽子落在她手上。她取出信笺,鸽子便自己飞走了。 那信纸依旧同一笔迹,字非常硬:使臣出发,已过界碑。向晲的事情,您非常明智。 冉冉慢慢咽下去了宣纸,冷笑了一下,是啊,如果置身事外,谁都觉得杀了向晲是非常明智的事,可谁来想想她内心的想法呢? 。。。。。。 。。。。。。 这之后过了大半个月,樊旸为了在晨国使臣到访之时解决一切,动用了铁腕手段,倒也暂时将朝堂整治得服服帖帖。 另一方面,向孑晴在那一次痛哭后反而振作了精神,她在冉冉和向孑雨的陪伴之下,暂时稳住了向家地位,虽然向晲突然死去,但他的门生却遍布天下,加之向孑雨和太子关系密切,也没人敢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也就在这过渡的处理阶段间,晨国使臣进了庆国国都。 其实庆国的国都并不在国家腹地,反而有些靠近边境,虽然靠近晨庆边境,但是环境很好,空气和湿度也很好,确实很容易成为繁华都城。 晨国走过界碑之后的路程,其实用不了大半个月,但是路上黄篾不是突然想绕路想吃特产,就是想停下来美其名曰呼吸空气。 整个队伍甚至包括旸公主都没有反驳,任他作妖。 就这样,路程活生生被黄篾延长了一倍。樊旸原本以为他们会故意早到,才采取了铁血手腕,可谁曾想他刚刚加速整治完,那边反而放慢了速度,弄得整个朝堂都提心吊胆的。 “这个黄篾!”他气得又摔了茶杯。 晨国使臣进城时,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跑去围观,想看看晨国公主和黄篾到底长什么样。 因为晨国国土靠西,他们个顶个得个子高,又五官深刻。然而对蛊虫的信仰又使得他们非常阴柔,显得非常颓败,不伦不类的。 黄篾掀开轿帘子,轻笑了一声:“哟,这庆国人民可真热情啊,哪儿像我们,一个个都阴着脸,就跟才死了爹妈一样。” 他对面的人没有回他的话唠,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手边的茶杯,最后提醒了一句:“你自己收敛点,这可不是晨国,你贴身护卫来的不多,要是被人盯上了,我也救不了你。” 黄篾无所谓地耸耸肩,又跑去跟庆国路人招手了。 他长了一张桃花脸,眼里都含着水光似得,立刻就电了路上一堆妇女,他还不自觉,使劲到处抛媚眼。 “嘿,阿栀,你看,乞丐都来凑热闹呢。”黄篾突然向对面挥了两下。 对面的人拿了面纱挡住了右脸,凑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街角,坐满了男男女女的乞丐,全部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6 端着破碎的饭碗乞讨,面色蜡黄,灰头土脸。 她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哎呀,你是不是看民生疾苦实在心疼啊,我给你个金子你扔过去当做做善事吧哇哈哈哈。”黄篾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道。 帘子立刻被人关上了。 黄篾的脸立刻黑了一大截:“阿栀,你干什么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啊,你居然又给我甩脸子!” “闭嘴。”打断黄篾的是一道非常冰冷的声音,然后整个轿子里就非常沉默了。 樊旸带着向孑晴和一些大臣在皇宫外迎接晨国使臣,向孑晴还非常憔悴,整个人都显得苍白而单薄,冉冉今天也没有过来,她便只能一个人故作坚强地站着,以一种非常挺拔的姿势。 对面的轿子慢慢停下来,黄篾首当其冲直接跳了下来,他一下来就向轿子里伸手,想要扶里面的人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马上要下来的是旸公主了,出来向孑晴以外都伸长了脖子看,就连樊旸也有些着急。 轿子里先出来了一只左手,白嫩笔直,非常好看。然而紧接着便是一只布满黑色纹路的右手,再然后她整个人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位传说中公主的模样,其实看着挺渗人的,因为半边脸上都是漆黑纹路,另半张脸因为妆容深邃,也显得非常凌厉。 真是像极了地狱里走出来的妖魔,樊旸心想,这种人能被晨国百姓疯狂崇拜,晨国人也是够变态的,这好端端的皇室竟然养了一个活蛊公主,也就晨国的人干得出来这种事。 想归想,他最后还是笑着走过去:“欢迎晨国的使臣大人啊,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着腊月才到,都没有精细准备呢。” 黄篾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也打着哈哈:“哎呀,皇帝陛下您用不着精细准备,都是我们太着急来了叨扰您了,我一路都挺觉得不安愧疚的,所以才放慢了脚步想着您多休息几天嘛。” 知道你还来。樊旸心想,然后看向了一直非常沉默的旸公主。 “这位是?”他看对面的女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明知故问道。 对面的人抬起脸,那张非常漂亮却森寒的脸实在给人以不小的冲击。她面部毫无表情,似乎并不愿和樊旸多说哪怕一句话。 黄篾赶紧在旁边补充说:“这位是我们晨国的旸公主,皇帝陛下可以叫她阿栀。” 樊旸有点拉下了脸,可最后也没发作,做了一个迎接的手势,请他们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我刚刚写了个四千字的短篇,你敢相信吗,是我在切鸡胸肉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梗哇哈哈哈 【隐退】 娱乐圈最近最为津津乐道的故事,就是正当红的炸子鸡锦檽在一档访谈节目上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理由竟然是为了陪哥哥去荷兰治病。 这是一个强攻和一个略微变态的受的故事哇哈哈哈 故事是短篇,但我觉得该写的我都写了~ 结局简直完美反转啊 ☆、攻占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是不应该住在宫里的,可是晨国人的眼里一向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则,加上来之前黄篾的书信里全部说什么身体不好啊,想要住的近一点啊,反正提了一大堆破事要求,好不容易卓公公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符合要求的住所,结果第二天那个旅馆却非常意外走水了,樊旸没办法,黄篾这么没脸没皮特别能闹腾的人,他上哪里找一个这人满意的住处,没办法只好把他们弄进宫了。 好在也就黄篾和旸公主两个人和几个贴身侍从住进来,别的人还是住在宫外。 黄篾走进了以后一路说些有的没的,旸公主却是一言不发。等他们好不容易进去坐下以后,黄篾又开始没事找事了:“哎呀,皇帝陛下,这就是您的贵妃娘娘啊,哎呀真好看呢,就是太单薄了,你们都喜欢单薄的女子吗?不过我倒是喜欢丰满啊哈哈哈。” 黄篾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抓着旁边人的手,一阵混乱挥舞,但旸公主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摔了他的手,一个人站起来走了。 黄篾一脑门的汗,有些无奈地说:“抱歉啊陛下,您也知道,晨栀她从小养在宗祠里,里面设施非常简陋,人手也少,所以她精神肯定不正常啊,我每次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都害怕她直接掐死我呢,她真是实在一点礼数都没有,您千万见谅啊。” 樊旸趁势问了一句:“没事没事,不过你们晨国的宗祠怎么会简陋呢?” 黄篾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旸公主离开的方向,然后随意道地说:“就是很简陋嘛,不然好好一个公主怎么可能养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啊。” 他说完喝了一大口桂花酿,那酒其实没有任何度数的,后宫的女人也常喝,但是黄篾不知道为什么,喝完就开始耍酒疯,跟着把所有的桂花酿都洒了一地。 樊旸简直给气得没有脾气了,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十分无奈道:“卓公公,带黄大人下去休息吧,然后你去检查一下晚上的接风宴。” 他说完也不想看着黄篾在殿里借酒装疯,更惩处不了这个晨国的使臣,只能带着向孑晴起驾回去了。 他们出殿以后,樊旸有事要回御书房,便让向孑晴自己先回去。向孑晴心里也不想和樊旸呆着,点点头就带着阿华和两个侍女换了个完全不同路的方向走了。 她们几个人一路走得很慢,向孑晴走了一会儿,让她们自行离去,然后找了个空旷地方坐了下来。 父亲的死亡太过突然,饶是向孑晴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也不是这么容易释怀的。 虽说向晲的死亡确实蹊跷,可是凭她自己的能力,却是找不出凶手的。她心里觉得十分挫败,又憎恨自己的无用,甚至憎恶如今的自己不得不更加讨好樊旸来获得筹码,驻扎这宫墙之内。少了向晲,弟弟又还那么小,她真的害怕她撑不起这个家。 好在向孑雨一直和她姐妹同心,弟弟也听话懂事,她还不必太过费心,只是不能确定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才好。 她想了一会儿,心里反复推算了几种今后的局势,发现没有一个是适合她的,更没有一个是可以离开宫闱的。 如果她不能离开,那她以后要怎么办,那冉冉要怎么办? 向孑晴这一方面还是非常自私的,她舍不得冉冉离开,便宁可冉冉陪着她老死在这里,也好过冉冉一人在外面自在逍遥。 。。。。。。 。。。。。。 晨栀的脸非常有辨识度,所以她在庆国皇宫里都带上了白色面纱以遮住。这样其实蛮掩耳盗铃的,因为她额头上面以及耳朵都是纹身,根本挡不住,反而显得不伦不类的,她经过的路人每个宫女太监看见了都十分害怕,连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7 行礼都不敢过来。 不过对于她来说,她并不在意这些,她高高在上惯了,加之晨国巫蛊当道,她更是需要别人害怕她,敬畏她。 她一路走着,完全没有岔过路,径直到了欢晴殿,然后在外面一个利落跳起就进了殿内。 殿里的人大多不在,很多是出去办事了,还有几个还在回来路上。她快步走进后殿,推开了一扇门。 冉冉当时正在刺绣,她以前不会做这种事,可最近无聊了,找不到事情做,便找了向孑晴教她。向孑晴倒是非常乐意,不过冉冉一点功底也没有,所以学起来完全绣不好。 她今天本来是打算绣一朵花的,什么花还没有想好,结果绣出来以后倒是成了黄黄绿绿的一坨,丑的不行。 此时她正在叹气呢,就听见门被推开,她下意识抬起头,表情非常委屈:“姐。。。。。。阿栀?” 她本来是想和向孑晴撒娇抱怨着刺绣非常难,可仔细一看来的人居然不是向孑晴。 晨栀慢慢合上门,看了一眼周围四壁:“你就住在这里?” 她语气非常嘲弄,以至于惹得冉冉不开心:“要你管我,我就喜欢住这里。” “这里有什么好的,好到你舍得跑这么远的路,好到你想要离开我?” 旸公主背挺得笔直,语气慢慢变得非常平板而危险,冉冉完全察觉到了,她心想这种时候不能制造矛盾,便赶紧举起手上绣成一团的丝绸递给她:“阿栀,送你的,喜欢吗?” 阿栀用布满了纹身的右手接过,冉冉有些厌恶得移了移,但是动作很细微,又被其他的东西掩饰了,倒也看不出来。 “你来庆国就为了学这个?跟狗咬的似得,丑死了。”虽然这么说着,旸公主还是很珍惜地把刺绣折叠起来,放在怀里,然后语气温和了很多,“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冉冉摇摇头,小声道:“不,我暂时不回去了。” “恩?”旸公主的声音挑高,“不回去了,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她说完看着冉冉惊慌的脸,又放缓了语气呢喃道:“你不想回去,但我想你回去啊,怎么办呢,干脆我再把你的腿打断一次吧?然后我把你抱回去?” 冉冉的脸色立刻苍白得跟鬼一样,汗水突然就冒了出来。她明显很是害怕,身体都在下意识发抖,最后咽了一口口水说:“我走之前问了黄篾的,他说我不用回去了,这些日子我都和他有过联系的。” 然后冉冉看见对面的人直接捏碎了桌子的一脚,更是害怕了,她赶紧放缓语气撒娇说:“阿栀,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有多做什么事,我只呆在这一个地方的,没有见什么人。。。。。。。”她非常害怕道,脸上一片难堪红晕,“。。。。。。更没有敢勾引谁,你不要打我。”她声音到了后面小的几乎听不见。 冉冉骨子里是非常畏惧阿栀的,那种害怕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服从。她厌恶这种畏惧感,但是这种畏惧和恐慌反而使她不敢反抗,转而选择采用更加柔和的方式去处理。 她总害怕反抗会遭受更加恐怖的伤害,所以干脆非常听话,并且顺着阿栀的想法来讨好她,以此来避免伤害。 果然,阿栀对冉冉的撒娇非常受用,她难得有些纵容地摇摇头,然后握住阿栀的肩膀,突然把人带了过来,狠狠地吮吻起来。 冉冉更是害怕,身体一阵僵硬,她十分抗拒,又不敢推开面前的人,只能特别委屈地闪躲。 很久以后,阿栀才放开她。冉冉赶紧退后一步,也没敢擦嘴,一直埋着头。 大概她脸色太过没有血色,晨栀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温和道:“你别害怕了,我不会真的打你的,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再打断你一次腿,你怕是得一辈子做轮椅了。” 冉冉吓得直接跌在了地上,忙用手扶着旁边的桌子。 晨栀非常煽情地用拇指擦了擦自己的红艳嘴角,然后突然看见冉冉的嘴边也沾了她的唇色,便低下头想去帮她擦掉。 冉冉下意识要躲,半路上又克制住自己,僵直着身子让晨栀碰了。 晨栀此时完全满足了,她餍足地眯了眯眼睛,调笑着说:“冉冉,我也猜到你不想回去了,所以我才提前来了庆国,我决定一直呆在这里,一直到你愿意离开的时候。”她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或者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等晨古尘攻占了庆国,到时候国土无疆,都尽在我晨国掌控,你就没有地方好逃的了。” 晨栀缓缓直起身体,笑容在黑色纹路下显得越发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黑雾 冉冉偏过头,笑容十分勉强,她微微把身上的人推开,一句话也不说。 晨栀缓缓直起身,右手拂上了冉冉的脸,她深深看着冉冉,直到冉冉眼里开始浮出黑色烟气以后,才松开手:“你知道吗?皇帝陛下现在非常着急呢。” “什么?”冉冉有些错愕。 晨栀扫了一眼屋子四周,故意吊着冉冉胃口:“哎呀,黄篾没有告诉你吗,皇帝陛下的秘密就快被发现了。” 冉冉快步凑近晨栀,双眼认真看着她:“说清楚。” 晨栀却就是不肯说:“你现在倒是正眼看我了,那你要给我什么来换取这个消息呢?不能我白说了啊” “我问黄篾就是了。”冉冉说着就推开她要出门。 晨栀手上发力,把冉冉拉回来:“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我只是想要一点奖励呢。” 冉冉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晨栀拉过来,吻住了她的唇,她轻轻碾磨着晨栀柔软的红唇,然后再慢慢放开:“现在可以说了吗?” 晨栀有点恋恋不舍地抹了抹唇角,然后笑着说:“恩,这真是给惊喜,我很开心啊。”她说完又忍不住蹭了蹭冉冉,继续道,“每一任大祭司在成年的时候都有测试你知道吧,即使晨古尘弑父夺位,之前没人敢提,可他即将十八了,到时候宗祠里面的长老一定会出面,你也知道,他当初急于夺位就是怕这个,这个祭司测试里,他的蛊术不会及格,他的血液也不会及格,到时候长老一定会查出来的。你想啊,他那么小就树敌无数,要不是黄篾相助,他怎么可能平定这么多叛乱?现在要是被长老否决了大祭司的身份,一定当晚就会死掉的。” 冉冉的脸色更加白了:“测试他当然不会过关,可我以为黄篾会有办法。” 晨栀摇摇头:“不行,大祭司的测试在宗祠的密室里,只会有长老,黄篾进不去,帮不了他。”她说着扶着摇摇欲坠的冉冉。 “那怎么办?你帮帮他。” “我帮不了他,谁也帮不了他,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8 他弑父的时候,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晨栀叹了口气,“只能你回去宗祠,只要你在宗祠,长老就无法越过你进行祭司测试,你只要咬死不松口,等耗到那些长老死了,皇帝陛下就安全了。” “不。”冉冉摇摇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我。。。。。。”她刚说完就非常无措地哭了。 晨栀轻轻抱着她:“别哭,那你就回去一会儿,先稳住长老再回来好吗?你也知道,晨古尘当初篡位杀了那么多人没有杀你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你难道忍心不帮他吗?” 冉冉忍不住依旧流泪,她一向是很爱哭的人,此刻更显得楚楚:“不,我不能回去,你在骗我,我回了宗祠,长老们肯定不会再放我走,即使长老松口,那里是晨国,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岂不是一辈子耗在哪里了。” 晨栀非常气愤得咬了咬嘴,然后嘲讽地说:“我骗你回去又怎样?你难不成真的忍心晨古尘进去宗祠进行祭司测验?他怕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你小时候他那么照顾你,现在你忍心不管他?” 冉冉猛地推开她:“不,我不回去!离他十八岁生辰还有一个月,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拖到十八岁最后,我会在这里完成我要为他做的,然后在他十九岁生辰以前回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晨栀有些气急:“你不必在这里,我可以安排别的人顶替你的位置。” “不,我就要呆在这里。”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留恋的?你是喜欢这个城市。。。。。。还是这里有人让你舍不得?”晨栀看着冉冉脆弱的神情,“看来,是有人让你舍不得了。” 冉冉摇摇头:“你别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呢,冉冉。”晨栀笑得无奈,“我不能放你在这里一个人,或者你和我回去,或者我陪你在这里。” 冉冉还是摇头。 晨栀正待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声音:“冉冉,你在吗?” 冉冉的瞳孔猛然一缩,她推开窗户示意晨栀离开,然后回应道:“在的姐姐。” 晨栀功力深厚,又善于蛊术,以至于那一瞬间立刻就化成了烟雾,又立刻在窗外形成人形。 冉冉打开门,笑容温和:“什么事啊姐姐。” 向孑晴走进来,问了一句:“有人来过?”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向孑晴看着这室内,明显是有人来过,但她此刻有别的心事,就没有深究,“我就来看看你而已,怕你无聊,晨国的使臣刚来,大家都很忙,估计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玩了。” 冉冉笑着摇头:“没关系的姐姐,我最近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刺绣呢。” “恩?这么乖啊,刺绣呢,给我看看。” 冉冉立刻就想起,刺绣给了晨栀,于是她只好说:“算了吧,好丑的,不给你看了,等以后我绣的好看了就给你过目好不好。” “恩,也行。”向孑晴明显也有点心不在焉。 冉冉有点紧张,慢慢收拾着屋子,然后狠狠拍了拍窗子,那窗子边上还萦绕着些许黑雾,此刻立刻就被打散了。 晨栀的声音随着黑雾传来:“原来这就是那个你迷恋的人啊。”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多神奇啊这个世界,我以前见过她呢。” 冉冉又狠狠打了一次窗户,那黑雾立刻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宗祠 向孑晴心事重重的,也都明显表示在了脸上,她没在意冉冉的动作,反而说道:“你今天没有出去吧?” “没有啊。”冉冉腼腆笑着。 “恩,那就好。”向孑晴可有可无地说,“晨国来了使臣,我今天见了那黄篾和旸公主。” 冉冉没出声,不知道向孑晴想说什么。 “我。。。。。。你知道的,我父亲暴毙,这非常突然,以前我全靠向家权势庇护,才不至于参与到宫中的蝇营狗苟,但是之后没有了父亲,我向家再了不起也会日渐衰败下去,我想我必须参与进这宫闱纷争,你会帮我的吧?” 冉冉看着她憔悴疲惫的脸,心里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心疼和愧疚,她重重点头:“我会帮您的,怎么都不会离开您的。” 向孑晴听完把头埋进冉冉怀里,狠狠抱着她。冉冉感受到胸前衣襟慢慢开始濡湿,她慢慢垂下眼睑,泼墨一般的浓密睫毛盖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一大片扇形的破碎阴影。 我怎么,都不会离开您的。 事情如向孑晴所料,向家很快就开始衰败,原本向晲门生和好友非常多,但很明显有人背地里下绊子,向孑晴人在宫里鞭长莫及,向孑雨做不了主,弟弟又十分年幼没有判断力,向家便很快失势,湮灭于泱泱朝中。 这场隐形的战场来得太快,也为今后庆国发展埋下太多伏笔。 向孑晴此时深处水深火热中,不仅要关顾家中,还要应付各种宫中女人。身边真正亲信本来就很少,她还有抽出两个被派回府里。 而冉冉毕竟心思不太缜密,她很多时候并不能弯弯绕绕地应付那些东西,这也和她的成长方式有关,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像庆国皇宫里的这种阴诡计谋和残忍争锋。 好在阿华对这种事情非常精通,向孑晴倒也暂时不用太过费神处理。但由于这宫里的女人一生都只能在深宫之内,除了各种明争暗斗以外,她们确实也找不到别的事做了,也便卯足了劲到处折腾,趁着樊旸忙于应付晨国使臣和朝堂混乱,一个个都对向孑晴落井下石。 冉冉自己是很少出门的,向孑晴看她看的非常紧,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欢晴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免得出去让人看见。因为一个人呆在,她大部分时间就练习刺绣或者做那些庆国女子惯常打发时间用的事情。晨栀明显有别的事,或者被黄篾警告过,总之也很久没有来过。 冉冉对晨栀的畏惧早就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到后来她只要一见到晨栀就会僵硬害怕,全身冷汗,然后当晚就会做噩梦,梦境一般比现实更加诡异虚幻,可内容从来都是统一的。 从来都是非常明亮的天空,非常安静的宗祠。 九岁的她跪坐在宗祠蒲垫上,数年如一日地跪着,一动不动,似乎会永远这么跪到天荒地老。 晨栀要比她大一岁,但自从晨栀过了长老的蛊术和祭司测试以后,她便可以在宗祠里畅行无阻。 那时候蛊虫还没有反噬,两人都是白嫩少女。 晨栀走到冉冉跪拜的开国祭司神像面前,把冉冉从地上拉起来:“你别跪了,一直跪着也不嫌累,和我出去玩吧。” 冉冉穿着非常素的大袍子,脸还带着婴儿肥,像个奶包子,她乖乖摇头:“不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19 ,我得在这里呆着。” “跪什么啊,那些长老真是老不死的,你是这宗祠里最最尊贵的人,你才是管那些长老的大祭司啊,你怎么还那么听话。” 冉冉依旧摇摇头,把被晨栀扯皱了的衣裳轻轻抚平:“阿栀,这是我的心意,和听不听话是无关的。” 晨栀非常不屑地说:“跪一个死物有什么用呢,你和我呆在一起玩不是更好吗?” 冉冉垂头没有说话,半晌重新跪了回去:“阿栀,我这不是为了跪一个死物,是为了他。” 晨栀顿了顿:“那你想好他的成年测试怎么办了吗?” 冉冉点点头:“恩,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长老们亲自为他做测试,我会在一旁看着,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这个晨古尘真麻烦。”晨栀直呼其名,然后气得不得了。 “他是皇帝陛下。”冉冉跪在铺垫上,认真看着祭司神像。 晨栀听到这里,阴阳怪气道:“哼,要是长老到时候发现了他根本没有祭司血液,看他怎么当他的皇帝陛下。” 冉冉的背脊慢慢僵硬起来,她很是不悦道:“你别说这种话,小心被哪位长老听见了。” “他要是怕,就别当皇上啊。”晨栀依旧非常嘲讽。 冉冉便不再说话了。 那之后晨栀来的次数更加频繁了,她本就是非常诡谲的人,心里面一天到晚很难想到阳光明媚的事,反而尽是一些血腥阴谋。 这样的人,做起事来也和常人不同,她见不得有人反抗她违背她,并且是极度的任性和自私,而且她自认她对冉冉已经是十二分的耐心和友好了,所以受不了冉冉总是非常冷淡得对她。 她们直接一直这么磨合着度过了很多年岁,直到在晨栀十四岁生日的那天,她在宴会上喝了酒,一个人突然跑去了宗祠壮着胆子要去亲冉冉。 冉冉没有去她的宴会,大晚上依旧跪在那张已经破旧的蒲垫上。当时冉冉吓呆了,便很生气推了她两下,晨栀一时头脑发热以为冉冉这是害羞了,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结果冉冉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这下简直彻底弄火了晨栀,她顺手拿过手边宗祠里的一个棍状物,看也没看是什么,一下子就敲到了冉冉的腿上。 “啊。”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冉冉非常痛苦地叫出声来。 晨栀酒醒了一大半,她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看向冉冉。 那是一个纯铁的棍子,那一棍子正好敲到了冉冉的膝盖,因为她原本双腿并拢跪在铺垫上的,此时一棍子便直接敲碎了两个膝盖骨。 冉冉疼的几乎出不了声了,整个人向前扑倒,脸上冷汗淋漓,跟着眼泪也糊满了整张脸。 晨栀也慌了神,但她性格本来就有问题,晃神过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太好了,这样冉冉就再也跑不了了。 冉冉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受得住这痛苦,当场就晕过去了。 等人醒过来的时候,冉冉还在宗祠,躺在她房间里,身边坐着晨古尘,她骨头倒是被长老修复好了,只是恢复不完全,也落下了病根,而且脆的很。 晨古尘见她醒了,赶紧问道:“喝水吗冉冉。” 冉冉摇摇头,眼泪扑哧就掉下来了,顺着眼角滑到枕上。 晨古尘也感同身受,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很是痛苦道:“对不起,冉冉。” 冉冉眼眶发红:“没事,请千万别难过。” “我一定要杀了晨栀。”晨古尘埋下的眼里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别。”冉冉闭上眼,“我在晕过去以前和她做了交易,我不怪罪她伤了我,所以她也永远不会对长老说出你的秘密。” “什么?”晨古尘顿了顿,然后声音提高了一个台阶,“你疯了?她可是打断了你的腿啊,你知不知道你这腿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你居然就算了!” “恩。”冉冉音调是强忍的平稳,“人生有舍有得嘛,只看是不是值得了。你的秘密比我的腿更加重要,那是你的命。” 晨古尘抱着头:“。。。。。。对不起,我真是没用。” 冉冉摇摇头:“不是的,你非常了不起。” 之后冉冉又高烧了三天,病好以后,整个人都瘦了三圈,长老来问的时候她只告诉长老是她不小心摔了。 长老们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是被人打的?可是冉冉咬死不松口,宗祠又极为神秘不能大张旗鼓调查,长老提出用蛊术查探的决定也被冉冉否决了,之后便只好不了了之。 整个事件里就只剩下一双被废掉的腿和一个被永远埋藏的秘密。 还有记忆里非常明亮的天空,非常安静的宗祠。 作者有话要说:  诶诶,最近真的比较忙,每天我要去健身馆泡两三个小时,然后还要去一次医院,然后过两天也不在国内,所以我都只能尽量更,抱歉鞠躬。 谢谢阅读 ☆、装病 樊旸为了晨国的这些破事最近是操碎了心。 他现在看见黄篾就一心想着躲,这个外表阴柔眼神含水的人实在是和外表完全不相符,太能折腾了。但樊旸好面子,所以大部分事情也没有能拒绝,只能由着他。 而晨栀简直像是消失了一般神出鬼没,从第一天后人就不在宫里了,樊旸对此事很不满的,所以心里想着见到晨栀一定要讽刺她,毕竟他讽刺黄篾是完全不起效果的,甚至可能被反讽。然而晨栀不出现,他连想要讽刺都找不到机会。 其实晨栀并没有走太远,她此时倒是和黄篾一条心,一心一意本着弄翻庆国和谐晨国为目标,于是一天到晚跟个幽灵一样,到处去打探消息和接触细作。 她这段日子倒是没去找冉冉。由于她本人的皮相太过吓人,所以很多时候都非常隐蔽,不过这也有好处,那就是那些间谍看了她,完全不用求证这是不是假的。 不过即使她是假的也没关系,晨国唯蛊术是尊,能化烟遁去并且精通蛊术,那么她就会是他们要尊敬的人。 晨栀忙里忙外了半个月,黄篾那边也讨价还价和庆国达成了一些协议,他签协议的时候心想,反正这协议里有我专门改过的文字漏洞,更何况我们晨国就不是一个守信的国家,到时候就是背信弃义了你又能怎样? 樊旸心里大概也知道,所以他找来大臣研究了很久合约,最后也多留了心眼,才最终签了字盖了章。 终于可以把黄篾这个瘟神弄走了,盖完章的那一刻他心想。 结果晚上吃接风宴的时候,黄篾就打哈哈说晨栀却身体不舒服不来,樊旸气得牙痒痒,最后只能干笑着表示释怀理解。 吃到一半的时候向孑晴借故身体不适先离开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0 了,所以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当时黄篾在他的桌子上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两下,然后突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之后太医来了抢救了半天才把人从奈何桥提溜回来,然后看了半天症状说是被人下了毒。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黄篾什么身份,这要是真被毒死了,他怎么给晨国交代? 樊旸瞒下了这件事情,对外说是黄篾喝多了,先把人安顿在了宫里,然后让人私下调查,哪儿想到人一走黄篾就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把嘴角剩的白沫擦干净,然后非常轻快地说:“阿栀,你的蛊术真是越发厉害了,我还真的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呢。” 晨栀的影子隐隐约约浮现在他的床边,最后凝成了实体,她正襟危坐着,半晌慢慢说道:“那你暂时以这个为理由就留在这里吧,樊旸要是想你走了,你就当众装病痛给他看看,反正你不要脸他却好面子得不行,不可能当众赶你走的。” 黄篾笑嘻嘻地表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晨栀顿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 “诶?为什么?冉冉不是还不肯跟你回去吗?”黄篾正在照镜子自我陶醉,此时一听,有点没反应过来。 晨栀摇摇头:“我等不了了,我必须先回去宗祠。”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纹身,眼神非常复杂,“你知道的,我和冉冉不一样,她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母蛊,但是我不行,我离开宗祠的时间太久了,再等下去就会有危险了,我需要长老帮我控制我的这条蛊。” 她说完似乎微微一声叹息:“冉冉脾气一向这么倔,而且我不是很敢再见她。” 黄篾把眼睛从镜子里的自己那里移开,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是决心要断了冉冉的退路,那么你自己将来的退路也就没有了,冉冉和你,只会有比仇人更恶劣的关系。” 晨栀垂下眼,她垂眼的那个瞬间和冉冉看起来非常相似,都是浓密整齐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梢。 “从我当初失手打断了她的腿以后,我就早已没有退路了。” 晨栀坐在床上,单腿盘起来,眼神带着迷茫和无奈,甚至有一点悔恨。 “既然我都失去退路了,那我还何必,害怕会断了她的退路呢。” 。。。。。。 。。。。。。 晨栀第二天和黄篾一起去觐见了樊旸。 说是觐见也不太对,毕竟黄篾是个伤病患者,一天到晚无病□□到处喊痛,樊旸哪里敢让他到处乱跑,只好赶紧把人劝回去休息,也没来得及讽刺晨栀的不合规矩,就让她带人回去晨国了。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黄篾都抱病在宫里,不出门也不作妖,特别安静。 黄篾从来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樊旸早知道这一点。 所有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对卓公公说:“卓公公,你觉得现如今这么安静,是因为之后有多大的风暴呢?” 卓公公的老眼有些浑浊,此时慢慢挺直了背,没有说话。 “怕是抵抗不了的风暴啊。”樊旸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手非常有规律地翘着面前的桌子。 他敲得是一首晨国的边境小调。他年少时带兵打仗,曾在边境驻扎多年,晨国他去过无数次,这首小调是晨国非常有名的调子,据说是祭司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是对神明的尊敬。 “这是晨国很有名的调子,不论笛子还是琴筝,都能由此引申出曲子。蛇是晨国的图腾,也是他们尊敬畏惧的邪灵。这曲子奏起来可以防止蛇的靠近,所以百姓都会这调子。” 樊旸想起那人素衣白鞋,头发散落了一些在肩上的样子,在月色下说不出得迷醉。 “你可要记得这曲子,否则晨国以蛇攻城的时候你会被活活咬死的。。。。。。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那人月色下半张侧脸如同打上了白光,眼尾冷淡冰凉,整个唇角却牵起温和弧度。 那一刻樊旸面前突然就浮现出很久以前看见的冉冉的侧脸,那眉目低垂的下颌,和伶仃伸展的锁骨。 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卓公公在后面叫着,樊旸却没有丝毫停顿,推开了门。 冉冉那是还在做刺绣,向孑晴在一旁指导。她脑子聪慧,一般向孑晴教一次她就会了,只是毕竟这活太过精细,她不是很习惯。 她们正在讨论下一朵花秀在哪里,就听见外面非常惊慌的声音传来:“奴婢参见皇上。” 冉冉顿了顿,她眼里还有掩盖不住的惊慌,向孑晴比她更惊慌,手上的针线都扎进了手指里,却毫无知觉。 她们看着窗框上浮现出的人影,冉冉下意识偏过头去,想要跑上床去躲起来,可跟着外面又传来声音:“皇上,皇上,黄篾大人又要不行了,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樊旸的手停在空中,他回过头,眉眼锋利:“什么?他这是在跟我装怪吧?” 话虽这么说,可樊旸还是不得不转回身,又走了出去。 冉冉刚从凳子上起来,跟着就在半路上非常生硬地停下来。她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向孑晴,手里的丝绸便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姐姐。”她声音带着惊慌委屈和后怕,细听却其实什么都没有。 向孑晴走过去,环手抱住她:“别怕,冉冉,别怕。” 冉冉任由她抱着,看着樊旸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想,我才不怕呢。倒是你,别害怕才好。 ☆、回程 晨栀走之前还是偷偷去看了一次冉冉。 她化成黑雾以后在夜色里几乎是悄无声息,别说冉冉了,怕是宗祠里上百岁了的长老都未必能发现。 但是当她来到冉冉房门前的时候,冉冉还是察觉到了。 并不是因为看见了,而是冉冉体内自身的母蛊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这一点冉冉从来没有敢告诉过晨栀。其实她的母蛊非常霸道,只要身边有别的相同的蛊存在,就会被它所影响,继而产生对其他主体的排斥反应。 这也是为什么晨栀蛊虫的排斥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早。 但这件事冉冉从来没有敢提起过。开玩笑,要是晨栀知道了是因为冉冉体内的母蛊使得她自己这方面的修炼一直有问题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冉冉身体里的蛊虫弄出来,为此哪怕把冉冉弄残了也无所谓。 所以虽然冉冉知道晨栀来了她的房门口,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是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发着抖,针线连着错了两次。 晨栀是没打算进去的,她就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冉冉的脸,在门口怎么好看,又仔细瞧着冉冉手里的刺绣。 她以前并不是这么细致的人啊,晨栀想,难道来一次晨国皇宫,改变能这么大? 她想着想着,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1 就开始想偏了,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慢慢变成了她和冉冉坐在一起,冉冉依偎着她,手里慢条斯理地绣着丝绸。 那画面太形象而真实,晨栀心里一颤,继而感觉到体内蛊虫不安分的挣扎。 这是因为冉冉的母蛊在她身边,她自己又太过激动的原因。 但晨栀本人是不知道这个有冉冉这个缘由的。她只是有些痛苦地捂着心口,然后猝不及防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冉冉在里面都听见了。她想要是现在装作没听见就太假了,于是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开门,假装不知道。 然而刚把门打开,就听见铜盆子掉地上的声音,接着就看见晨栀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冉冉借着月色一看,来的人居然是阿华。 “。。。。。。”她立刻就语塞了。 晨栀的嘴角还留着一点血迹,阿华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脚边还躺着洒出了水的脸盆。冉冉赶紧问道:“阿栀?你来干什么?” 晨栀擦了擦嘴角,偏头看了一眼阿华,阿华便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看不见脸了。 她把手上的血渍抹在了衣服上,然后冲冉冉说:“没什么,只是路过而已,我有事找阿华。” 冉冉挑了一下眉,也没有敢戳穿她,说道:“哦,那什么,我也正准备睡了,我好困啊今天。”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 这要是搁平时,即使这是庆国皇宫,晨栀也能立刻把门给她踹烂了,然后直接进去打冉冉一个巴掌,找个链子把她给锁起来,让她以后再敢不顺自己心意。 但此时蛊虫反噬得太厉害了,她不得不抓着阿华的手,被阿华搀扶着走出去。 冉冉关了门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怕晨栀已经怕成了习惯,更是深恶痛绝晨栀的暴力与压迫。 幸亏晨栀现在状态不好,不然给她一折腾,要是向孑晴发现了什么端倪,要怎么解释啊。 冉冉吁出一口气,紧了紧正在发抖的双手,然后赶紧跑去吹灭了灯上了床,生怕晨栀再来,想着先装睡再说。 当晚其实向孑晴也来了一次,就在冉冉吹灭灯的一炷香时间以后。但是她远远看冉冉熄了灯,心想人已经睡了,也就没有去打扰,又折回了自己的寝殿去了。 她手里当时抱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尽是一些罗洛街上卖的稀奇玩意,她知道冉冉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专门让人去搜集又自己整理好了送过来,哪里想到冉冉今天睡得这么早。 她在月光下短短地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抱着箱子,看着里面的小玩意儿在月光照射下十分清晰,一如她的心意。 但是她实在胆小,虽说统筹了向家数年,这方面她依旧没有经验并且害怕失败。 向孑晴是足够聪慧的,她从冉冉的言行举止上确实感觉冉冉对她也似乎并不只是朋友或者姐妹之间的喜欢,但她还是不够自信,也不敢确信。 要是她感觉错了呢?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向孑晴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各种旁敲侧击地尝试,比如今天去送这些杂耍玩意,哪儿想到还撞上冉冉睡觉。 她心里弯弯绕绕了大半天,结果哪里知道冉冉根本就没睡,只是想躲别人而已。 。。。。。。 。。。。。。 第二天冉冉和向孑晴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殿里吃早饭。 向孑晴先是没反应过来,便问道:“你昨天不是睡得很早吗?怎么成这样了?” 冉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变了个理由:“可能梦游了吧。” “。。。。。。啊?”向孑晴夹糕点的手顿在了半空,“那你以后可得小心啊,出去受了伤可怎么办?” 冉冉摇摇头,想把这个话题带过,便一心埋头吃早餐。 向孑晴心里有点失落,她看冉冉没什么劲儿,也只好开始吃饭。 阿华就站在一旁,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她昨晚连夜把晨栀送上马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离开欢晴殿,晨栀的状况就好了很多,所以后来她就没有陪马车出城,赶紧就赶了回来。 回来路上刚一进宫,哪里想到就被黄篾拦下了。 这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宫墙边边当蘑菇,只披着一条大斗篷,夜色里眼睛闪闪的:“晨栀走了?” 阿华点点头,看着黄篾这幅装扮,都忘记了行礼。 黄篾一边说一边把斗篷取下来:“太好了她终于走了。那冉冉呢,她怎么样,晨栀有没有去折腾她?” 阿华还是下意识摇摇头,然后才赶紧行礼:“黄大人。” “哎呀小姐姐,你别这么见外嘛,好不容易我才等到晨栀那个瘟神走了呢,她在这里我都担惊受怕的,生怕她脾气上来,不止把冉冉活扒了,指不定还弄得这庆国皇宫鸡飞狗跳的。虽然我心里只很想看这个鸡飞狗跳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做呢,可不能毁在这个时候。” 阿华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欠身,一直把头埋着。 “好啦好啦你也别这样了,啊,晨栀走了,没人能管住你,你可要把冉冉照顾好哟,不然长老们知道了,一定把你做成祭祀时候的大鼓的。” 阿华赶紧点头:“我会的。” “恩,行吧,那我先回去了,我本来想去找冉冉的,现在想一想,还是不见的好,我还是回去吧,白在这里当了一个时辰的蘑菇。” 黄篾施施然把斗笠又穿回去,慢慢悠悠地开始往回走了:“我可是病人啊,得要走慢一点,不然人家肯定以为我大晚上得病抽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春猎 之后几天黄篾一直各种柔软装病,弄得樊旸简直不敢出门,一出门必定能碰上“抱恙”的黄篾和他“偶遇”,然后长篇大论说半天。 一开始樊旸还记挂着去再见一次那个向孑晴的义妹,后来被黄篾折腾的没办法了,只好躲在寝宫,除了早朝和御书房,哪里也不敢去。 再过了几天,他就慢慢把那一晚惊鸿一现的回忆给忘记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黄篾病好了,紧接着确实春末打猎的日子了。 樊旸看着黄篾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这人昨天还在床上吐了一天。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黄大人您这病好的可真够快啊,一春猎你身体就好了。” 黄篾两手扶着心口:“皇帝陛下,您都不知道,我这好身体是装出来的,就是怕您担心,也怕别人不懂事以为你没有好好医治我呢,我的一片好心啊。”他做出了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那含水的眼睛里面全是痛心的表情。 “。。。。。。”戏台班子要是有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2 你,真是不愁客源了。 黄篾施施然委屈了一阵,又活蹦乱跳地跑了。 每年的打猎都在春季,大约是在春末的时候。今年不知为何,樊珅提前了小半个月,朝臣武将就为此开始准备了。 其实樊旸只是想趁着黄篾生病把这个活动例行办了而已,哪里知道那边刚刚下放消息,这边黄篾的病就“好”了。 向孑晴作为贵妃,也是理应和皇上一起去的,不过妃子是一般不上场的,除了皇上前几年纳的一位塞外的妃子,其他嫔妃都愿意呆在自己的帷帐里,最多不过外面草地里走一走,等打猎结束了就跟着一起启程回去。 向孑晴对这个打猎不是很有兴趣,可从小四书五经惯了,没怎么接触过这种户外的大型活动,加之她学过骑马,也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了,希望能上场策马扬鞭。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冉冉,她实在舍不得留冉冉一人在宫里,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她还是决定把冉冉带上,让冉冉呆在帐篷里。 这几天冉冉因为春寒,体质有些变差,时不时就咳嗽,有一次甚至虚弱到差点晕倒。她担心不已,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冉冉呆在帷帐里就好,不要出来。 冉冉微微颔首称是,她欠身的时候向孑晴看着她的腰,连腰带都束不住,松松垮垮的,人也十分清瘦。 “冉冉,你病得好像更严重了,我请太医来为你诊脉吧?”她之前说过几次,但都被冉冉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这次她看着觉着冉冉的病情怕是不轻,便又问了一次。 冉冉微微摇头:“姐姐,我身体一向如此的,我身子骨太差,春天就是容易疲乏体弱,等夏天到了就好了。” 向孑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说:“那你若是撑不住了一定告诉我,我给你宣太医。” “恩,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春猎那天天气非常得好,向孑晴穿了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樊珅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笑着说:“爱妃今天也想活动活动筋骨?我看爱妃今天精神很足啊,怕是可以猎好几只鹿子。” 向孑晴把弓背上,笑着说:“皇上说笑了,我就是玩玩,箭的准头都很差的。” 樊珅又笑了笑,便不说话了。 之后樊珅一声令下,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那些世家子弟也克制不住攀比炫耀心性,全都跟着散开了。 向孑晴虽说会骑马,但毕竟不如那些戎马战场的将军,连时常外出的公子哥们都比不上,便一个人慢悠悠地骑着,看能不能猎两只兔子,或者给冉冉带几朵宫里没有的花回去。 她骑着骑着便没注意走偏了,到了一个非常寂静的地方,这地方已经和皇家围场有些远了,只是今天人都跑去狩猎了,没人看守,早先布置的标示怕是也被她不小心错过了。 她想着有些郁闷,便掉头打算回去,刚一转头就看着背后一个蒙面男人,身材非常魁梧,手上大马金刀,正要朝着她骑过来,手上的刀也顺势劈过来。 向孑晴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有这种对战经验,之前也没听见任何声响,当场就愣住了,只来得及下意识地躲,一躲就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人一看她摔了下来,也趁势下了马,又将刀劈了过来。 向孑晴摔在地上还没起来,赶紧就是一滚,躲过了第二刀。 此时她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心脏一阵狂跳,甚至身体僵硬到不能再移动。 她看着那虬髯大汉走过来,手上的刀在春日阳光下反射着白色刺眼的光芒。 她绝望地地闭上了眼,连救命的声音都被压抑在喉咙里,完全发不出声来。 “咻——”一阵破空声自远处传来。 向孑晴惊恐地睁开眼。 面前的凶神还站在原地,手上也还保持着拿着大刀的姿势,可人已经完全不会动了。 他被一只羽箭洞穿了太阳穴,确确实实是洞穿了,箭的尾羽钉在了远处的树上,还沾着血迹和少量脑浆。 那尸体在远处摇晃了两下,然后轰然倒下,正倒在向孑晴面前,头上的鲜血突然便奔涌而出,溅了向孑晴一脸腥味。 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伴随着尖叫声的是她随之而来的呕吐感。 没有什么比一个满目模糊的血人更让人想吐了。 很多打猎的人听见声音都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不少世家子弟直接别过眼去,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稳住不动,有人去叫了樊珅,有人去把向孑晴扶起来,还有人去检查尸体。 场面一片混乱。 向孑晴被一个侯爷家的二公子给扶了起来。她脸上还带着鲜血,面色却苍白无比,看人就让人心生怜惜。 樊珅很快过来了,他大致停了大家推测的事情经过,然后他看向向孑晴,看她一脸的茫然,估摸着现在是问不出什么了,便温言细语说:“爱妃受惊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后两日的春猎就呆在宫里吧。” 向孑晴呆呆点头,眼里一片空洞。 。。。。。。 。。。。。。 “我觉得啊,娘娘喜欢你呢。”这是小青的声音。 冉冉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别乱说,小心给人听见了乱嚼舌头。” “没啊。”小青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真的这么觉得啊,娘娘对你和对我们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她看你的时候眼神可深了,那才不是看妹妹的眼神。” 冉冉便没了声音。 向孑晴刚刚从案发现场被人扶回来,就站在帷帐外听着,心里一阵心惊。 她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她很害怕被人知道她的这些阴暗心思。 她害怕被冉冉发现她这些龌龊又隐秘的悖论愿望。 她应该是个好姐姐,而不是一个天天幻想着把冉冉扒光了的变态。 向孑晴用手背遮住脸,她害怕被所有人知道她的这些阴暗秘密,害怕别人用鄙视和厌恶的眼神看她,害怕到她想杀了小青,灭了口,便可以让她的秘密晚一些暴露于日光之下。 “啊。”里面冉冉突然惊叫了一声,向孑晴赶紧掀开帐幔进去,看着冉冉的右手血流的到处都是。 “冉冉你怎么了?”她冲过去托着冉冉的手,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没事,姐姐您别慌啊,你弄得我都慌了,只是被割了一下,没有大碍的。” 冉冉非常平静地用帕子止了血,然后瞟了一眼小青,又笑着说:“真的没事,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打猎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蔓藤 冉冉面色毫无波澜,倒是小青在一旁大惊小怪:“你怎么一天到晚得受伤啊,你看看,之前就。。。。。。” 她还没说完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3 ,冉冉便截住了她的话头:“行了,真的没事。” 向孑晴心系冉冉现在鲜血淋漓的伤口,忽略了一旁小青的话,只盯着那手:“这血怎么不止啊?” 冉冉将手腕翻过去,没什么表情:“大概因为春天了吧,我春天时候血液是要稀一点,过一会儿也就凝血了,姐姐您怎么回来了,我以为您要去打猎很久呢?” 虽然冉冉岔开话题的举动非常明显,但是向孑晴还是立刻就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她面色立刻有点惨白了,急忙说道:“这猎场有危险,我刚才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追杀,现在皇上和侍卫正在处理这件事,冉冉你千万别出这帐篷。” 冉冉止血的手顿了一下,连忙道:“那真是万幸啊姐姐,这太可怕了,您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小青在一旁吓得不得了,赶紧上前去看看向孑晴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小青你先出去吧。”向孑晴把小青支使出去,转头对冉冉说,“这件事情皇上还正在查,只是我猜想应该是贤妃的人,她一直觊觎后位,但她总把我当成最大的威胁,以前我父亲在的时候她还有所收敛,现在她怕是怕不得立刻杀了我好坐稳她的位置。” 冉冉的血液慢慢开始不再往外流得那么厉害,她用白娟草草包扎了一下,然后冷笑着说:“这不正好吗,她如此愚蠢,也正好了啊,我们可以用这次机会扳倒她,免得以后她像不识相的苍蝇一样乱飞。” 手上的血立刻就浸透了白娟,冉冉皱眉看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姐姐,我去处理一下伤口,您才是真的别再出去了,我怕外面还有杀手,另外请您务必认定是贤妃做的,即使不是,你也要趁此咬死她,否则她以后会成为您很大的威胁的。” “等等。”向孑晴下意识大力抓住冉冉的手,“你也别出去了,我叫太医过来吧,你出去我怕有危险。” 冉冉轻缓而不容拒绝地移开了向孑晴的手:“姐姐,没事的,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向孑晴还十分担心并且后怕,神经质地不肯让冉冉走,正在僵持中,帐篷突然就被掀开了,向孑晴立刻转过头去看,却看见黄篾的脸露出一半,在帘子后面可怜巴巴地看着。 “黄大人?”向孑晴之前听说黄篾病了,所以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十分惊讶。 黄篾看了向孑晴一眼,非常温和地说:“贵妃娘娘,皇帝陛下请您过去一趟呢。” 向孑晴有点不相信,请她过去一次自然有卓公公之类的来,再不济也不会找个外国使臣来吧?但她依然不敢因为怀疑就不去,她肩负整个向家,此时必须步步小心。 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冉冉,说了一句万事小心,就赶紧出去了。 黄篾看向孑晴快速消失了,赶紧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十分苦恼说:“你血都流成这样了,你还不快去止血。” 冉冉看了他一眼:“没办法,刚才姐姐她不让我走,我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止血啊。” “没事没事,我才把她骗走,这儿离那个樊旸那里来回至少半个时辰,这里都是帐篷,她只能脚走,你有的是充足时间,别担心。” 黄篾凑过去看了一眼的伤势,眉头也难得地皱在了一起。 冉冉手上的白娟已经开始往下滴血了,她因为快速的失血,整个嘴唇都开始没什么血色了,只剩下苍白一片的寡淡面容。 她撕掉手上血绢,然后闭上眼睛。黄篾就在帘子边帮她守着,一边看外面一边看冉冉。 冉冉取下白娟以后,看了一眼还在涌出血液的手掌,把血绢随手一扔,右眼里开始浮现密集的黑色纹路,纹路随着眼球开始往外蔓延,直至整个右半身都印满了蔓藤纹路。 随着纹路的显现,她的手上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平复如初。 黄篾看着冉冉,有点担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是失血过多你晕了怎么办?要是今天我没有及时来帮你怎么办?” 冉冉的颜色整个都有点蜡黄了,她拧了一下眉,无奈道:“我看见向孑晴受到攻击,不可能不救她,可是当时的时间太紧张了,我射箭又太用力,才震伤了虎口,我一回来刚要恢复伤口又恰巧被那个小青看见了,我怕向孑晴以后起疑,又来不及了,才干脆割伤了整个手掌,想着先瞒过了再说。” 她容色本就妍丽,雪白肤色上那漆黑蔓藤倒也奇特得不觉得突兀可怕,只是那纹路之下血液涌动,似乎有东西在皮肤表层之下迅速游走。 黄篾看着冉冉完好如初的手:“那你以后怎么办?” 冉冉偏头看了一眼,她半身的纹路还在,便显得十分诡异:“没事,我包起来,她不至于专门要看这破败伤口。” 黄篾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拉帘子的声音。 他心头一紧,鼻端传来向孑晴的味道,一瞬间思绪略过,他立刻脱了外袍盖在冉冉的脸上,直接把人扑倒在了帐篷内的床上,并非常小心和冉冉说:“是向孑晴,只有她一个人。” 冉冉下意识把布满纹路的脸偏过去,然后一时紧张,那纹路竟然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根本消退不下去。 向孑晴其实本来就不太相信黄篾说的话,所以还没走到樊旸那里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今天在现场出现的一位世子,她立刻过去问了他:“柳世子,请问皇上现在在哪里?” 那世子也是被那场面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磕巴:“贵妃娘娘,皇上应该是还在那里吧,我刚从那里回来,皇上还没走呢。” 向孑晴眼睛眯了一下:“那黄篾大人,他后来也去了那里吗?” “恩?没有吧。”那世子回忆了一下,“我也不确定,我有点害怕,可能没注意到吧。” 向孑晴垂下眼:“谢谢世子。” 她说完立刻就掉头回去,脚步非常快。 所以黄篾没料到她回来如此之快,闻到向孑晴味道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冉冉?” 向孑晴本来只以为黄篾是想拿自己寻开心,却没想到回来却看见冉冉和黄篾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那画面真是非常刺眼,似乎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针,突然就扎进了她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设局 冉冉立刻偏过了头,瞳孔一阵紧缩,贴着她的黄篾甚至明显看见她右眼的黑色花纹在不断变化伸展,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 “冉冉?”向孑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冉冉完全不敢回答,只好抓紧了黄篾的肩膀,那肩膀其实非常坚硬,却也被冉冉捏出了痕迹。 “哎呀贵妃娘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在和冉冉玩呢。” 黄篾松开了冉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4 冉,只拿衣服把她遮盖好,轻声说:“放松一点,别怕。” 冉冉的脸埋在衣服里,感觉十分闷,却不敢掀开,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玩?”向孑晴倏地笑出声来:“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啊?玩到了床上去?冉冉可是我庆国的人,还是我妹妹,你认识她吗?不认识你玩什么呢?” 黄篾施施然把自己的里衣整理了一下,然后痞痞地说:“哎呀,贵妃娘娘,我一向是自来熟嘛,您别见怪嘛,你看冉冉也没拒绝啊。” 殊不知正是冉冉这种默许的态度,才是向孑晴心头的一把尖刀。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黄大人,您刚才还骗我去皇上那里呢。” 黄篾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下,似乎真的觉得理亏似的,便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然后十分可怜地说:“我开玩笑嘛,哪里知道贵妃娘娘这么快就走了,我也来不及解释一下。” 其实不管黄篾说些什么,向孑晴都是没办法的,她总不可能为了这件没有证据的事情跑到樊旸面前去告状吧?这样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向家正处于非常时期,得罪的人越少越好,更别说黄篾这种纵横大家了。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会嫉妒,会愤恨,会因为冉冉的事情而让自己的思想被感情所左右。向孑晴敛着眉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艰难开口:“黄大人,请您回去吧,不送了。” 黄篾一边笑着答应,一边非常轻微地回头看了冉冉一眼,冉冉的脸还蒙在衣服里,只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手势。 黄篾皱了一下眉头,这手势说明冉冉还没准备好,他还不能走。 这母蛊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他脑中念头直转千回,想着最近是不是有人犯了什么忌讳才使得冉冉压制不住蛊物。要不要干脆把冉冉带回去呢?反正她留在这里的用处也已经不大了,不如回去晨国好了,也免得晨栀一天到晚地发神经。 想是这么想,但黄篾嘴上却只好说:“哎呀贵妃娘娘,我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拜托您帮我叫一下御医吧,我疼死了。” 向孑晴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还想叫人把人拖出去。 黄篾眼看不好,顺手就拿了桌上的剪刀,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大腿,划拉出一道痕迹。 他是个文人,虽说武功也不错,可毕竟也还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住,登时就脸色惨白了。 向孑晴刚出营帐叫了人,回过头就看见黄篾倒在地上,地上流出一大滩血。她顿了一下,那血迹不知为何,又让她想起没多久前死去的那个不认识却想要杀她的人,猩红的液体和惨白的脸色。 她突然也觉得晕眩,有些摇摇欲坠。 门外的侍卫听见吩咐紧接着就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屋子里黄篾的衣服上全是血,本来上衣是没有的,但是他为了制造效果把裤子上的血抹了上去。 两个侍卫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去看向孑晴,指望她吩咐,结果向孑晴跟着就重重栽倒在地,晕了过去,其中一个侍卫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另一个大叫着不好了就跑出去了。 黄篾直愣愣看着向孑晴晕了过去,心下有点懵,总觉得这人直接晕过去了,那自己这血不是白流了吗,真是好痛啊。 他赶紧趁着混乱拖着残腿跑到冉冉身边,抓起冉冉的右手一看,终于松了口气。 依然白皙如初,毫无瑕疵,黑色的花纹也被压制进了皮肤的最深处。 “娘娘!”黄篾迅速转回头,正看见一个宫女呆在向孑晴旁边,叫得特别大声。他一时大意没有来得及放下冉冉的手,小青的眼神就已经看过来了,她的目光在冉冉那只已经恢复的手上逡巡了一圈,然而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就又低头看向孑晴去了。 黄篾立刻紧了紧牙根,然后把冉冉扶了起来。 。。。。。。 。。。。。。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不仅向孑晴遭到埋伏,连黄篾也非常奇怪地受了伤,樊旸见这猎场危险,只好提前收场,当晚就下令回去了。 回去以后自然是事件的调查,其实樊旸未必真的想给贤妃定罪,他不那么爱向孑晴,又觉得贤妃的父亲可以为他所用,一时也下不定决心要不要严肃处理这件事。 于是他当晚去了贤妃宫殿,想去看看她想怎么解释。 但人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传来非常轻佻的声音。 于是他制止了传话太监,只一个人走到了门口。那门不知为什么是虚掩着的,他便刚刚好可以一览无余里面的情景。 里面的贤妃已经脱得只剩一件肚兜,贴在了黄篾的身上。黄篾倒是非常愤懑和正直的表情:“娘娘您别这样,你说了是找我有公事的。” 贤妃的脸色其实有些灰白,眼神也没有什么机质,只是妆容厚重看不出来,她紧贴着黄篾,说出的话却非常露骨。 樊旸确实可以忍受贤妃想要杀掉向孑晴,但是这种头上带绿的事情他是不太能忍的,更何况这贤妃作为一品妃子,行事如此轻浮,实在是他最为讨厌的类型了。 所以他在外面想了半天,也没进去,只走回去跟卓公公说了一句:“贵妃遇刺这件事,让刑部一定严肃处理。” “是。”卓公公在一旁垂下了身子。 。。。。。。 。。。。。。 黄篾当晚从贤妃宫里出来的时候,也没回去他的寝殿,直接去了贤妃父亲李大人的府邸。 两人密谈了约两个时辰,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喝了进府后的第一口茶,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笑着走了。 回去他也没去睡觉,只坐在藤椅上等消息,终于等到当天早朝结束,他立刻就听说了贤妃被赐白绫,贤妃家族李家也受此牵连,被废掉了很多职位。 “被蒙蔽了的心啊,都是这么不理智的。”黄篾离开藤椅,站在了铜镜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全身影像,心想还是自己爱着自己最好,自己这么好看,被别人爱上了,岂不是很可惜的事情? 他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冉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拿上他侍从准备的糕点,去欢晴殿拜访去了。 ☆、表白 “ 冉冉?” 黄篾神不知鬼不觉地攀附在冉冉的房檐外面,正看见冉冉在研究手里的刺绣。 冉冉放下了针线,走了过来:“黄篾?” 她看见黄篾那一瞬间,心里有点发慌,竟把桌子上的绣品给不小心碰了下来。 “你没事吧?”黄篾顺着窗子爬了进来。 冉冉脸色还显得苍白,眼里还有些猩红血丝:“恩。” 那一刻冉冉微微埋着头,眼里映射出无机质的光彩。 黄篾扶着冉冉坐回去,脸上浮现出些许心疼:“你回去吧?” 冉冉抬起头看他,明灭烛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5 火在她脸上打出大片暗色阴影。 是啊,回去有什么不好呢?除了晨栀对我造成的伤害。 她摇摇头,看着竟然像个已经破碎的瓷器。 “那你难不成真的要一直呆在这里?你有什么必要呢?你以为向孑晴还记得你是谁?你以为你不离开就是对她好?晨古尘和晨栀打着什么算盘你不知道吗?你何必要把自己牵连进来?你再待下去,你觉得你还有命活着回去?” 冉冉偏头看着桌子上的兰花刺绣,那是向孑晴曾经一笔一划教她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残留着向孑晴和她的记忆。 她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陈旧破败的久远画面。如同发黄的纸页,细节之处其实早已模糊,只剩下泛黄痕迹上刻得深深的画面。 “我不回去。”她的手抓紧了刺绣,脸上满是坚毅。 黄篾给冉冉的执着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把手里的点心盒子狠狠拂开,语气有些急躁:“冉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过不了多久也会离开这里,再之后晨古尘会秘密开始封锁两国边界,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必定趁着消息没有到樊旸那里之前就出动攻势。晨栀她控制蛊虫的能力大有长进,晨古尘又有秘密在身必然赶着动手,抢在长老发现他身份有问题之前占领庆国,到时候你以为樊旸他们深入调查查不出你的身份?你或者成为筹码,或者死在这里。” 黄篾一口气说完,竟也觉得有点气喘。 冉冉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盒子,捏紧了手掌:“对不起,我会为我自己的所有决定负责的。黄篾,谢谢你,请回吧。” “你。。。。。。你现在怎么这么固执呢,简直油盐不进,以前你可柔软多了。”黄篾的语气一开始无奈急躁,后来却还是慢慢妥协了。,“冉冉,你是知道我的,我私心里也很自私,不可能为了你留下的,所以你如果选择了不离开。。。。。。就请你自己保护好你自己吧。” 黄篾站起来起身离开,走之前回头深深看了冉冉一眼,似乎在看一个遗体,带着悲悯和细细怀念。 冉冉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竟是又拿起那个兰花刺绣,开始端详。 。。。。。。 。。。。。。 三天后黄篾便称病情已经好了,然后又说自己实在公务缠身,樊旸说再摆一次晚宴他也推脱说不要,然后就直接跑回去了。 那天冉冉就站在自己房门外,看着黄篾马车离去的方向。 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大概知道那个方向,那个自己家和宗祠的方向。 然后她决然回头,背着相反的方向泪流不止。 在她回头那一刻,其实她的结局,便已经刻下答案。 冉冉当晚就去找了向孑晴,她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因为她的成长环境,造成了她软弱又容易习惯伤害的性格,她本来是想着不停不停拖着,直到向孑晴先开口的。 她早知道向孑晴对她有不同的情愫,只是一直不敢先开口,怕最终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如果这次不试试,她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姐姐,您休息了吗?”她非常小心地敲着门。 向孑晴听见冉冉声音,连忙跑去开了门,只看见门外冉冉一身素衣,和她的妍丽面庞。 “怎么了,冉冉?” 冉冉看了她一眼,突然抱住了她,然后快速地说道:“姐姐,我喜欢您,我很爱您,您也对我有着同样的感情吗?” 说完冉冉更加使劲保住了向孑晴,完全不敢看向孑晴一眼。 她的声音其实发抖得很厉害,完全都掩饰不了,甚至因为说的太过紧张发音都很不准确。 这话实在是给了向孑晴很大的冲击,以至于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 她稍微想要推开冉冉和她对视,可冉冉却死死抱住她,完全不肯松手。 “姐姐,我想告诉您,我很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爱你。” 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也许早已忘记。 “冉冉?”向孑晴反应过来以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抖动的声音,心房里充满了快要喷涌而出的岩浆。 她甚至觉得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有些害怕这是梦境。 “我爱您,姐姐,您爱我吗?” “爱。”向孑晴几乎是本能地回答着,她原本嘴大大张开,找不到声音,可冉冉一问,她便立刻就回答了,似乎早已水到渠成。 冉冉终于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液体在眼眶盈了一会儿就顺着脸颊滑进了素衣领口里。 “谢谢您。”谢谢您给我的救赎。 她眼泪流的太快,以至于向孑晴很快就感受到了衣服上的濡湿感。 “你怎么了?”她这次很容易推开了冉冉,只看见冉冉满脸水痕,鼻头红肿。 “没什么,我。。。。。。我太高兴而已。”冉冉破涕为笑,然而朦胧视野里其实没什么焦距。爱情这么容易降临,她应该充满虔诚和感激的。 为什么还要考虑带着那么多不确定性的未来呢? 冉冉偏头笑了笑,捧住了向孑晴的脸,慢慢吻了上去。 她的唇柔软又丰润,向孑晴吻着的时候竟觉得像是在吻一朵云,随时都能化了。 “我爱你。”冉冉在含糊里动情说道。 爱我什么呢?向孑晴也在含糊里茫然想着。 我对你的容貌和风骨一见钟情,那你又是为什么爱我呢? 她已经问不出口了,冉冉的爱意已经使她患得患失,那缠绵悱恻的吻也早叫她沉沦,她甚至忘记了一切,只剩下如同天空白云一般柔弱的情意。 。。。。。。 。。。。。。 “娘娘,小青昨晚不知道为什么掉井里淹死了。”一大早向孑晴还在休息,一个宫女便冲了进来,大声喊道。 向孑晴立刻被声音惊醒了,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冉冉,冉冉还睡着,整个人蜷成一团,像个刺猬。 她赶紧示意那人噤声,然后轻轻下床,严肃道:“闹什么闹,这才一大清早的,你刚才说什么?” 那宫女的脸上全是汗水,她压低了声线,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拔高:“娘娘,是小青姐,小青姐昨晚掉井里淹死了呢,仵作宫里太医正在检验呢,我刚才听了一下,太医说没有外力伤害,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 向孑晴的手指微微僵硬,她愣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表情有些惆怅,轻声说:“恩,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小青这孩子心眼很实在,本宫也很伤心,你替本宫去给他父母带些银子珠宝粮食,替本宫致哀吧。” “是,娘娘。”那宫女应了声,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住了嘴,往外走了。 她出了宫,门口和她一起过来的小太监还等着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6 她,她刚才在向孑晴面前没有说,此时看见同位分的人,便忍不住了:“这小青平日里也不是大意的人啊,怎么好端端淹死了呢,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怪难受的。” 那小太监也一脸哀悼:“不知道啊,小青虽说嘴碎了点,但经常给我小零食吃呢,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两人渐行渐远,小青死亡的事情也很快消失在了这厚厚宫墙之内。 “冉冉,你醒了?”向孑晴走回窗边,冉冉却已经醒来了,她睡眼惺忪地穿着衣服,意识还有些朦胧:“怎么了?” “恩。。。。。。”向孑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小青走了。” “恩?”冉冉没听明白。 “就是死了,小青昨晚失足,摔进了井里,淹死了。” 冉冉的睡意立刻就散了,她有些惊讶地问:“不会吧?她昨天还和我说话来着。” “恩,就是这么突然没了。”向孑晴的表情也有些惆怅。 她不知道小青为什么死了,但她确实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 小青发现了她的罪恶秘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不能开口也挺好的。 向孑晴这样想着,竟也完全不觉得难受了。 其实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有点惊慌,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难堪了,然而她起床看见冉冉的脸的那一瞬间,却又觉得这样非常幸福。 冉冉慢慢把衣服穿好下了床:“那您不去看看吗?小青是随着您进宫的宫女,你不去表示一下吗?或者她的死不是意外?” 向孑晴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看,你先休息吧,别起来了。” 冉冉却还是站了起来:“我心里也很难受,我和您一起去看看吧,不然心里总觉得不好。” 向孑晴蹙眉点了点头,她非常自然而亲昵地上前吻了吻冉冉,又把冉冉的领口褶皱理好,然后顺了顺冉冉的头发,笑着说:“走吧。” 冉冉跟在她身后,脸上慢慢蔓延出动人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来晚啦 ☆、起点 小青确实是淹死了,因为怕宫里传出夸大其词的流言不好,当时就被太医下令拖出去埋了,等向孑晴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清澈水井了。 冉冉就站在她旁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稍稍看了一眼水井,并没有真的觉得有什么心痛或者不舍。 她和小青并不熟识,更何况她不觉得一个人死了会怎么样,毕竟和她的将来没有任何联系。只是旁人都很是难过,她也只好不表现出无所谓。 她们待了一会儿,向孑晴借口有些晕眩便回去了,等两人回到向孑晴房间以后,向孑晴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觉得小青的死是意外吗?” 冉冉无所谓地坐在椅子上,不甚在意地说:“应该是吧,她不是本来就水性很差吗?” 向孑晴抿了一下唇,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看见的场景:“当时那口井不是平的,是有高出来一尺多,她没道理自己就摔进去了吧?何况那水井又不大,大晚上跌一跤也不至于就掉进去了吧。” 冉冉的手拂过桌面,指尖突然顿了顿,她一瞬间脑海里略过些微片段,然后她停了下来,漫不经心道:“这事情自有人查的,您担心什么呢?您又不是探案的人,别多想了。” 。。。。。。 。。。。。。 十天后。 “黄篾出国境了吗?快加急下令去拦住他!” 樊旸在御书房大声吼道,摔了一地笔墨纸砚。 底下跪着的大臣身形还很稳,只是声音有些颤抖:“黄篾乘马车出城门没多久就换了快马,连夜出了国境,现在早已过了界碑,身处晨国了。” 樊旸咬紧了牙齿,以至于嘴边的肌肉绷紧而形成可怕的弧度:“黄篾!” 他三天前听说边境有异动,所以连夜派人去查探,三天后探子传话回来,发现晨国的边防果然有异动,一些重要关口也被封锁,这形式一出,晨古尘打的什么算盘樊旸真是用膝盖想也能想到了。 他真没想到晨古尘竟然这么公然违背两国盟约,就这么直白地进行攻打。 现在黄篾也抓不回来了,早该知道放这个古怪的纵横家在庆国呆着没有好事,只是实在没想到晨古尘这么撕破脸。 “现在边防什么情形?” 站在一旁的大将军面上严肃:“很不好,我们一向遵守盟约,所以并未太驻扎重兵防守晨国,反而注重于其他小国,但这次如果紧急抽调人手回访,要是小国趁机进犯,我们就得不偿失啊。” 樊旸已经紧咬着牙,半晌后说道:“这样,先抽调城内精兵去,然后各地选派战士,其他地方的防守暂时不调动,晨国擅长用蛊,你派人去淙明山请那几位高人出山以对抗蛊术。另外,让人去把这些年跑到庆国来的晨国人全部抓起来放到一起,不论身份,暂时都当做人质,晨古尘敢公然违背盟约,但不一定敢杀他同胞被他晨国人诟病。” “是。”大将军举起手,身上的盔甲发出清脆响声。 “对了,卓公公,去把太尉请来,我有事相商。” 。。。。。。 。。。。。。 向孑晴当日便听到了风声,心里下意识有些恐慌。毕竟她是丞相长女,从小安乐窝里长大,她再聪慧成熟也抵不过这家国晃荡。 向家如今本就举步维艰,更别说在这种混乱朝政里,没有了向晲,这种时候谁管你向家曾经的风光? 她才刚刚在后宫斗了其他嫔妃,已经非常劳累,现在突然来了这一下,简直是如当头一棒。 这种情绪自然而言影响到了身边的人,冉冉首当其冲被向孑晴弄得一天到晚睡不着。 “姐姐,您怕什么啊,外面再乱,这城里依旧还是歌舞升平的,樊旸架势总要拿出来的,绝不可能这种时候让自己人吓自己人。”冉冉顿了一下,补充道,“何况,庆国国力如今这么昌盛,谁输谁赢也未可知啊,防守总是比进攻更容易的啊。” 冉冉说完,自己反而先是愣了一下,记忆突然翻出一些过去的场景。 “冉冉。。。。。我这次必须拿下庆国,才能以此为条件和长老们谈判,如果我输了,我一定会被长老拿去祭祀蛊虫的。” 晨古尘靠着床柱边,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眼圈一片青紫,看起来可怜又精致。 “那我能帮您吗?” 晨古尘苦笑了一下,苍白的唇角看起来更显得憔悴了:“我一向对你坦诚,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虽然危险,我也确实希望你能帮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怎么帮您呢?” 晨古尘的手慢慢捏紧:“庆国的国力昌盛,我们只能靠里应外合。樊旸身边自有暗卫守护,除此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7 以外,他自己也有非常特殊的防身技巧,凭你现在,是杀不了他的。” 冉冉的脸上瞬间比晨古尘还要苍白,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那里曾经被打碎过,然后又被修复过,只留下永远也好不了的碎裂伤痕。 “冉冉。。。。。。”晨古尘面色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无奈,“你去庆国吧,接近樊旸,先易容让他不注视你,等我军队出征以后,以真实面貌去见他。” “为什么?”冉冉的手捏的更紧了,“他不是那种会为容色而颠覆的君主。” “你放心吧。”晨古尘轻轻笑了笑,他看着冉冉那张妍丽五官,苍白唇角上慢慢晕染出了鲜红痕迹,“他不可能拒绝这样一张脸的。” 冉冉摇摇头:“我。。。。。。还有其他方法吗?我不想这样。” 晨古尘偏头看了一眼冉冉,突然有些慈爱地笑了一下:“你真的应该去晨国,去到他身边。你不是一直想直到当初那个人的下落吗?我可以告诉你。” 冉冉猛然抬头。 “她就住在庆国国都,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樊旸的贵妃娘娘。” 冉冉的脖子缓缓抬了起来,整个肩膀都显现出一直扭曲的弧度。 “你可以去庆国找她,你可以遇见她,但是如果你选择了去见她,请务必一直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入宫。” 晨古尘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嘴角的鲜血慢慢流了下来,积在了精致的锁骨凹陷处,“那么,请你入宫以后,替我,也完成我想要的一件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么么哒 ☆、魔怔 冉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向孑晴,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她的小屋子里,也并不出去,也不做些什么,除了那些艳丽的女红,她实在是一点别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国家动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除了宫里稍微好一些以外,整个庆国都处于一种紧张而惶恐的状态里。 樊旸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甚至因此迁怒,把好几个犯了他眉头的人给杀了,甚至有一次一个嫔妃端了参鸡汤来找他,大约是打扰了他思考对策,或者说了一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被樊旸直接用手里的毛笔捅进了喉咙,却因为盛怒失了方向,一时没死,然后被樊旸下令扔进了冷宫,一个时辰以后才终于血尽而亡。 正因为这样,宫里更加人人自危,有时候原本还在热闹的时辰现在是一点声响也没有了,反而像是死寂了一般。 冉冉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向来熟悉的那只鸽子的。 鸽子的腿部受了伤,她粗略看了一眼,觉得这只鸽子怕是飞不回去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取下信笺,里面的字体十分有劲,一看就是晨栀的笔迹。 “冉冉,回来,立刻。” 冉冉慢慢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笺,终于伸出去靠近烛火。那薄纸在火光里只闪现了一下,然后就立刻消失了。 我不会回去的,她想。 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永远也不会回去的。 冉冉慢慢敛下眉眼,这段日子她睡得都不太好,眼睛有些发肿,显得人有些憔悴。那憔悴却又因为眼妆的遮盖而更加明显,整个人都泛出一种苍白而衰老的意味。 “那么,请你入宫以后,替我,也完成我想要的一件事吧。” 晨古尘的话语还围绕在耳边,她甚至已经分不清楚时间的区别了。 “冉冉,你去见他,告诉他,你一直爱他,一直在等他。” “什么?” “你告诉他,你曾经在战场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那座后山,教过他一首曲子,保护他不被蛇所突袭。” “您是说樊旸吗?” “是的,你告诉他,你叫尘古。” “您。。。。。。您以前见过樊旸?” “是的,我曾亲自去过战场,当时晨栀陪同我去的,她一向善于用蛊,所以去那里做援兵,我当时只是害怕遇见长老问话,所以跟着她一同躲过去了。” “可是我是女人啊。” “没关系,我们也就只见过一面,他一直以为我是女人。” “一次?那您如何保证他还记得您?” “冉冉,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别人多了,他的眼神,我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不是迷恋我。是我自己功力不济当时没有把握杀了他,才要劳烦你现在动手。” “真的是因为功力不济吗?”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好,我一定帮您。” “谢谢。” “不客气,毕竟我们之间。。。。。。血浓于水啊。” 。。。。。。 。。。。。。 那之后冉冉只身来到庆国,来之前她刻意躲着晨栀,又有晨古尘帮忙掩护,她倒是很快就伪造了身份进入,只是后来晨栀听到了消息,气得差点去烧了宗祠。 冉冉本身下颌发育就不太完全,晨国人的口音她更是说得非常不地道,所以她专门在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改善发音,再之后才去了国都。 这是她第二次到庆国的国都来。 第一次是很多年前,被晨栀打断了腿的时候。 她那时候一时被气愤和伤心占据了全部心神,一想到自己的腿几乎等于废了的时候她就难受到想要杀了晨栀。 可是唯一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于是她只能选择逃避。 一个年轻的,从没受过磨折的,养在晨国最为尊贵的宗祠里的最最金贵的大祭司,只身一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结局完全是可以预料到的。 冉冉除了宗祠,连晨国自己的国都都不怎么清楚,怎么可能在异国他乡过下去。才几天她就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她知道金钱,却没有非常具体的概念,走得又着急,哪里会想那么多,所以没多久就没有食物来源了。 虽说腿断了一次,但好在她功力没有太大损伤。她在庆国所有的麻烦几乎都来自于脸,她五官精致到完美,脸上色调又极为鲜艳,是那种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美人,想打她主意的人实在是多得很。她打退过几次腌臜的人,却也深知这不是办法,于是她心里有点动摇,在想是就这样回去晨国了呢,还是继续这么呆下去。 这两个想法一直盘绕着她,所以她因此消磨了挺长的一段时间,那段时候她每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免得有人注意,顺便呆在街角的乞丐窝和人随便的聊天,想着如果以后真的一直呆在这里了,多了解一下别人家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之后没几天,有一次她还在和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乞丐们都骚动起来了。 “有人施粥了。” 冉冉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8 下意识抬头去看只看见一位富家小姐非常温和地站在那里,旁边两个丫鬟帮着在盛粥和发馒头,她当时就被旁边说话的人拉着一起去排队了。 其实冉冉挺喜欢粥和馒头的,她以前在宗祠最常吃的就是那些,一点荤腥都不沾。所以她也很自觉地排队跟着要了。 旁边一个下人给了她一个大碗,她抱在手里,觉得沉甸甸得,便抬头去看那个富家小姐。那小姐正在旁边和一个仆人说话,让他回去府里再多拿一点粥过来。 冉冉顺便看了一眼那个大桶,里面的粥出乎意料得稠,不像以前一些做善事的富贾,只是淅淅沥沥的汤水。 于是她脸上开始高兴了,把碗捧在手里,非常期待的样子。 可是等到终于轮到她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乞丐,突然就挤开了她,把碗伸了出去。 那丫鬟停下动作,看了她小姐一眼,小姐蹙了一下眉,尽量温和地说:“请您到后面排队好吗?” 乞丐不愿意,一副泼皮相,嘴里说的话非常不干净,冉冉看那个小姐的眉头越来越深,便想动手帮她解决。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见旁边两个侍卫走过来,直接把人架走了,路上还踹了他两脚。 冉冉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兴致勃勃地端起碗想喝粥。那小姐却突然结果丫鬟手里的勺子,帮冉冉舀了满满一大勺粥,然后笑着说:“刚才真是抱歉啊小妹妹。” 没想到这小姐看着长得一般,笑起来却这么好看啊。冉冉有点迷惑地想,也轻轻笑了笑,然后就端着碗走了。 那以后每天都有固定时间那小姐来施粥,冉冉也每天都很自觉跑去排队,还打听到了那时丞相府里的大千金。 “向孑晴。”她喃喃念着那人的名字,觉得这名字也很好听啊。 那之后她完全可谓是魔怔了,本来她就常常没事做,无聊了也就看乞丐们玩牌打发时间,那之后她就不看乞丐打牌了,改成了跟踪向孑晴,不论向孑晴做什么,她几乎都跟着,哪怕看她赏花也觉得开心。 后来她渐渐发现向孑晴似乎非常反感男性,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当时她因为晨栀的阴影还在,下意识有点畏惧晨栀那一类人,也就因此有点不待见向孑晴。 但是不待见归不待见,那时候冉冉还小,心性不定,再怎么觉得违和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到向孑晴,所以依旧天天偷偷跟在她后面,也幸亏她功力深,否则早就被发现了。 那之后过了半个月,冉冉明显知道自己心态有了变化,她甚至后来不去排队等粥了,因为她不想被向孑晴看见这样丑陋肮脏的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于是冉冉在开窍的那一天跑去河边洗了脸,露出原本白皙光亮的肤色和俏丽五官,然后她跑去裁缝店偷了一件蓝色的衣服,穿上就想着跑去见向孑晴,甚至连身份都编排好了。 “冉冉。” 非常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饱含着怒气。 冉冉顿时顿在远处。 晨栀? 她转过头,果然看着晨栀站在面前,风尘仆仆的模样,妆容也非常寡淡。 冉冉一时没想好自己是立刻跑开呢,还是乖乖和晨栀这个变态回去。 就这么一犹豫,晨栀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对视了几秒以后,冉冉的脸突然就被晨栀打偏了过去。 那个巴掌的声音非常脆,冉冉那一瞬间似乎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得响,响声里又夹杂着晨栀的话,远的不真实:“我很担心你,冉冉,你跟我回去吧。” 冉冉完全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只是非常晕眩地站在远处,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摔倒。然而事与愿违,她终究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还擦伤了手掌。 晨栀似乎有点动容和后悔,蹲下去想要把冉冉扶起来。冉冉并没有推开她,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道:“阿栀,我要去找一个人,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就和你回去。” 晨栀不置可否,只微微松开了冉冉,眼神深不见底。 冉冉却转身就跑了。 她那时候想东西还是太幼稚,加上对晨栀的厌恶情绪使得大脑不能正确判断事情,她竟然真的跑去了向孑晴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而那一瞬间她突然看见晨栀在远处看着她的眼神,真的是说不出的怪异,又带着渗人的恶毒和冷漠。 冉冉顿时有点害怕了,她直觉自己不应该再同向孑晴讲话,甚至接触,否则会给向孑晴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于是她瞬间飞掠而过,飘到了街角的另一头。 那时向孑晴正在一个人赏花,她感觉似乎是被人拍了一下,然而转过头来,却只觉得面前一阵强风吹过,没有任何人。 是错觉吧? 她想着,便转回头,继续赏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晚安安 ☆、破局 战争总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情,百姓流离失所,战处寸草不生。 然而世间诸事,都逃不过所谓的荣华富贵,天下归一。 冉冉后来总算是被宫里情绪感染,她看着身边明明无事可做却显得非常忙碌的宫女太监,还有那些来来回回走动的侍卫,终于切身意识到,战争已经白热化了。 向孑晴后来也很少回殿里,冉冉竟然也不敢去问,甚至有一次明明两人擦肩而过,却都选择了心照不宣地走开。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阿华突然出现在冉冉的面前,非常急促的语气:“大人,快走吧,等陛下的军队进来,您就不方便离开了,这儿现在人这么多,要是有谁错手伤了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冉冉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很茫然问:“向孑晴,向孑晴去哪儿了?” 阿华看她神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贵妃娘娘好歹世家小姐,通读兵书,此时也能加入作战计划的讨论的,她只是去商量对策去罢了。” “计划?”冉冉抿了一下嘴唇,“大军压境,他们哪里来得及?不行,你把她叫回来,我要和她一起走。” 阿华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无奈:“您疯了吗?这种时候她根本已经来不及走了啊,您既然要和她走为什么不早几日做决定?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了,若是和您去晨国肯定会被晨栀小姐杀了,若是没能成功也会被当做叛军就地诛杀的,您这不是陷她于两难吗?” “不是,我只是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才好,我没想到晨国军队这般迅速,我还以为还有几个月时间的,晨栀之前告诉我至少几个月的。” 冉冉把自己蜷缩起来,然后十分无措地问道:“那我要怎么办,我不可能立刻向孑晴的。”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29 阿华原本还有些急躁,此时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也陪着冉冉坐下来,非常温和地说:“您别慌啊,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见您时,总是非常害怕的,您冷漠得像是一座冰山,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害得那时候我都不敢见您,因为很畏惧。” 阿华非常温和地看着冉冉,眼神带着迷离的眷恋:“可后来我发现,冷漠只是你的一层皮而已,你其实非常胆小,又软弱。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大祭司的架子在,所以随时随地端着,可后来我才知道,你的冷漠只是为了躲避晨栀,我那时候就好心疼你,甚至被你出卖了都舍不得指证你。” 阿华靠近了冉冉一点:“但是人总是要成长的,我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伤害,就像我不会忘记我曾经对你错觉般的迷恋。但忘不忘记有什么意义呢,人又不是靠回忆来活着,您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往前看才好。向孑晴虽然对您来说非常难忘,却也不是忘不掉的。” 冉冉听完阿华说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那如果她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我忘不掉呢?” “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华的手轻轻探向冉冉的脖子,冉冉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并下意识往后面一躲,却还是被阿华手里的针给扎中了。 “你是要带我回去吗?”冉冉在意识飘散之前问道。 “是的。” “那你是要带我去见晨栀吗?我不是很想再见到她。” 阿华并没有再答话,只是慢慢把冉冉抱起来,然后推开了门。 。。。。。。 。。。。。。 向孑晴很久没有再见到冉冉了,她这段时间竟然因为战事的麻木而对冉冉的行程毫无察觉。她心里一直觉得这种时候,冉冉无非就是在房间里做女工,再不过就是在外面草地上晒太阳,还能做什么呢。 可过了好几天她连和冉冉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她决定去见冉冉,告诉她因为现在是特殊时刻,所以她才不方便见她,平时态度也因此不是很好。 可是等她进了门,里面却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都非常冷清。 现在战事吃紧,所以每个人的膳食都是自己去取的,要是没有来取也很难会有人发现,所以冉冉都消失几天了也没人和向孑晴说过,毕竟自身都难保谁还管别人呢。 向孑晴一进门就知道冉冉并不是出去晒太阳了,那桌子上早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按理来说几天不在是不会有灰的,可冉冉离开时没有关好窗户,这段时间宫里风沙又重,几天不清理就会积灰严重。 向孑晴顿时感觉心脏一紧,紧接着一种莫名的痛楚蔓延开来。 冉冉走了。 明明说好了不会离开我,却还是离开了。 战事确实让人时常,那一瞬间向孑晴竟然没有考虑过冉冉可能不是自愿走的,反而是被一种背叛的情绪所左右,那种失望和痛楚简直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不能够继续正常思考。然后她恨恨敲了一下桌子,转身离开了。 。。。。。。 。。。。。。 之后的事情非常顺利,晨国大举入侵,占据了庆国的国都,别说向孑晴了,连着樊旸也一起锒铛入狱了。 原本樊旸是要自杀殉国的,可惜没有来得及就被制止了这种行为,后来又被看得死紧,以至于一直没有成功殉国。 向孑晴是和樊旸一起入狱的,因为宫里的人太多了,也就没有分男监女监,,除了樊旸单独监管以外全部扔到了一堆,一股脑挤在一起。 向孑晴是这些人里面比较冷静的了,时不时还会安慰一下别人。在牢里呆了几天,眼看着不少人被拖出去用刑,说不害怕也是假的,但她也早就有所决定,如果这些人胆敢碰她,她不过就是一死来免去伤害和羞辱。 但却迟迟没有轮到她,按理来说她作为贵妃早就该被打死了,可随着牢里人数越来越少,也还是没见那些人有要审问她的架势。 又这么过了几天,向孑晴几乎要放松警惕了,便突然听见外面谄媚的声音传来:“旸公主,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这儿最近脏得很,小的怕脏了您的裙摆。” 向孑晴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两个女人的人影,一个青黑装扮,一个素衣长发。 旸公主?岂不是晨栀?她有些疑惑,却觉得两个人的背影都非常面熟。 “晨栀小姐,您今天怎么也陪着公主来了?我这儿确实还没收拾,晦气的很,若是有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可否改日再来啊。” 晨栀小姐?向孑晴愣了一下,晨栀不就是旸公主吗?还是这几日自己牢里呆久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她继续看着那通道的人影,几个人越走越近,直到快要进来了,才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栀,我闻着味道有点难受,我们改日再来吧?” 向孑晴顿时如遭雷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分明是。。。。。。 “是啊,晨栀小姐,旸公主说的没错,您看要不改一个时间吧,我一定收拾好了再欢迎您。” 那狱头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牢里,有些紧张。 晨栀面无表情看了狱头很久,直到把人汗都看出来了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行,听你的,冉冉。” 晨栀说完就准备离开,向孑晴脑子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一些东西,却还是下意识喊出了声:“冉冉。” 素衣的人下意识转过了身,却不太敢进去这阴森牢房。可一旁的晨栀却立刻敛了眉,直接走了进去。 冉冉看晨栀进去了,她有点害怕,却也只好跟着进去,却看着有个人攀附着牢房的柱子,深深看着她。 这眼神太过复杂,以至于冉冉觉得畏惧,她别过了脸,说道:“阿栀,我们先回去吧。” 晨栀却不理会她,她带着一种近乎于恶劣的笑容,看着向孑晴,然后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贵妃娘娘。”说完她指向冉冉,“你大概还不认识吧,这是我们晨国的唯一的公主殿下,也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妹妹,旸公主。” 向孑晴几乎是睚眦欲裂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声音就在喉咙里打结,几乎发不出声来。 “您很惊讶吗?那可是如假包换的旸公主殿下,也是我们晨国最为金贵的大祭司大人。你以为她为什么封号为旸?因为公主出生于日出之时,所以封号旸,别名冉冉。” 她的语气太过恶劣,连身后的冉冉都察觉到了这份恶意,上前说道:“阿栀,你怎么了?” 晨栀转回头,看了一眼冉冉,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告诉我曾经的这位朋友,没什么人是忘不掉的,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冉冉没听懂,便回过头看了一眼牢里的向孑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0 晴,看了好几眼以后,突然问道:“我们见过面吗?我总感觉你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晚安 ☆、烟火 向孑晴登时就愣住了,她看着华服加身的冉冉,觉得这人这样熟悉,却又这样陌生。 她以前就知道冉冉长得好,那张脸就像是笔画描摹一般,美得太过标准,所以没有什么生气,也显得冷漠,可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冉冉,这个冉冉整个人都冷的像一座冰山,妆面也非常凌厉而缺乏温度。 而最为让向孑晴感到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冉冉眼里完全没有自己。 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半点熟悉和回忆。 向孑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冉冉。” “恩?”冉冉虽然面容冷淡,但她还是走了过去,并且微微弯下身问道:“你真的认识我吗?” 向孑晴看着冉冉好奇的表情,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她自己此时都非常混乱,她甚至不知道好好的冉冉为什么成了旸公主,还是在晨国的地界上。 她不是一个孤儿吗? 向孑晴正在分神,一旁的晨栀就走过来,一手使劲抓着冉冉,一边隔着监狱的柱子把向孑晴推得一个趔趄,结果向孑晴当时正好伸出手来抓住冉冉的衣袖,冉冉就被惯性拉着向前,头撞到了面前的柱子上。 “啊。”其实撞得倒是不痛的,冉冉只是下意识叫出了声,晨栀便按着冉冉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伤哪儿了?” “没什么,不痛。”冉冉说完又转回去看着向孑晴,手死死攀着监牢的柱子,“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我的?是之前的这一年吗?你见过我吗,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吗?我生了一场病,失去了这一年和以前好大一部分的记忆。” 冉冉连珠炮似的问,生怕问慢了就来不及得到答案了一般。 但确实是来不及了,晨栀此时已经是明显的怒意上涌了,她抓着冉冉的另一只手腕,力气大到立刻在冉冉手腕上那一圈泛起了红色,然后她不说话地拉着冉冉,直接把人给拽了出去。 “阿栀,你做什么?”冉冉皱起了眉,表情不是很高兴,却也没有很用力地反抗,只有些不悦道,“你弄痛我了,你想干嘛啊?” 冉冉一边想挣脱晨栀的桎梏,一边往回看去:“阿栀,你不肯同我讲之前我出了什么事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能知道始末的人你也要捣乱吗?” 晨栀皱着眉半天不吭声,最后只恶声恶气道:“反正你不要多事,记忆没了就没了,也不会怎么样,这女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你也不想想,监狱里的人有人的话是能相信的吗,她只是想骗你放她出去而已。你不要乱来,晨古尘现在就要进行考核了,你多费心在那上面才是正事,如果他没有通过被长老们放逐了,你可别来找我哭。” 冉冉闻言果然没再反抗了,只忧心忡忡问:“你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哥哥他。。。。。。” 话音未落冉冉就被晨栀制止住了,晨栀用食指抵着冉冉的唇,轻声道:“小声点。别怕,我说了我会帮你的,虽然晨古尘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名义上他也算是我半个兄长的,更何况你还是我。。。。。。”晨栀没有说完,只勾着唇角微微笑了笑,眼里全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冉冉趁着这时候挣开了晨栀,然后偏着头说道:“等你成功了再说,说这么多虚的,若是我哥哥真的出了事,我一定和你没完。” 。。。。。。 其实不久以前还在庆国的时候,樊旸曾经在宫里举办了一次晚宴。 当时冉冉还和向孑晴非常要好,向孑晴心里喜欢她,冉冉也还什么都没说破。 那时候的晚宴是为了庆祝丰收的,并不是什么大祭祀,所以氛围比较随意,大家也都比较肆意。 向孑晴早早推脱了身体不好,坐在樊旸旁边喝了几口酒就跑出去想找冉冉,樊旸想着向孑晴近日才丧父,也比较体恤她,就让她先离开了。 大约向孑晴多喝了一点,虽然不至于醉,却大了几分胆子。她一路找回去,竟有一种野兽的直觉,真就看见了冉冉。 冉冉早就离开了宴会,脸上还画着蜡黄丑陋的妆容。 她悄悄走到冉冉身后,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在灯笼的微光下看见了冉冉脸上反光的泪痕。 “冉冉,你怎么了?” 向孑晴的心顿时纠紧了,她第一反应是冉冉被人欺负了,立刻就有些生气:“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报复回来。” 冉冉偏回头看向她,眼神有些虚无,她的焦距并没有停在向孑晴的脸上,只是对着空气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家了。” “家?”向孑晴愣了愣,冉冉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家? 冉冉终于把目光锁向了向孑晴,然后笑了笑,即使妆容粗鄙,可笑意依旧动人:“姐姐,如果我有些事情骗了您,您会原谅我吗?” 向孑晴大概也是喝了酒,也没那样缜密多想,只是把灯笼随手扔在了地上,坐在冉冉坐着的大石头旁边,问:“冉冉,你今天怎么了,我看着不太对劲,你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就好了,我一定能帮你的。” 冉冉听完微微垂头,然后她撕掉了自己的妆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姐姐,我有事情骗了您,我很害怕您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对我好了。” “怎么会呢?”向孑晴温和地笑了笑,她心想,我这么爱你,不管你骗我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似乎给了冉冉勇气,她微微抬头看着向孑晴,漆黑的瞳孔慢慢开始浮现出黑色纹路, 所有的秘密都会浮现在了面上,她们的感情也许会因此走向新的方向,这个想法使得冉冉心里瞬间擂鼓轰鸣,下一刻就会爆破开来。 “嘭。” “嘭。” “嘭。” 冉冉被这声音吓到,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宴会的中心放起了璀璨烟火,全是五颜六色的漂亮烟花,空气里瞬间弥漫了硫磺的味道。 冉冉看了一眼烟火,回过头再看向向孑晴的时候,正好看见烟火强烈的光芒照在了向孑晴脸上,那张脸还带着微微醉意和疑惑,却又那样平静而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突然又失去了想要告诉向孑晴一切的迫切心情。 在浓密夜色里,冉冉瞳孔里的藤蔓瞬时缩了回去,然后她笑着说:“没什么啊,我开玩笑呢,就是想逗逗你呢。” 何必告诉她呢?告诉了也不过是多一份烦恼。 还不如就这样下去,走一步算一步。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1 。。。。。。 冉冉那时候还不知道战火来得这般迅猛,她只是希望走一步看一步,也许就能找到出路。 然而路还没开始走,就发现其实人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 渴望着走一步看一步,却只能走下悬崖,失去退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么么哒~~~ ☆、秘辛 那以后冉冉又生了一场病,整个人都开始消瘦下去,病好以后整个人都几乎脱了形,剩了一身的骨头架子,憔悴得让人觉得可怕。 但因祸得福,晨古尘的考核因为冉冉的病重向后推迟了一个月。 然而冉冉心里放不下晨古尘,病情稍微好转就跑去御书房找晨古尘。 晨古尘最近状态也不好,两人看起来异常相似,连苍白无血色的唇也抿成了一样的弧度。 “哥哥。”冉冉缓缓出声,音调低沉沙哑。 晨古尘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出来:“冉冉,你病还没好,别乱跑,小心受了凉,你身体里有那条母蛊,其他蛊物根本不能医治你,只能靠你自己痊愈,所以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哥哥。”冉冉偏头又叫了一声,然后非常委屈地说,“您要怎么办才好,我很害怕这次测试你会过不去。” 晨古尘放下手里的毛笔,慢慢按住了案几,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以后,他才喟叹一声:“那就只能看命了,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做了,也尽力让自己活下去了,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去见父皇母后了。” 冉冉几近绝望地闭上眼:“哥。” 。。。。。。 。。。。。。 其实这只是一段晨国秘辛,知道其中缘由的人大部分也早就死了。 晨古尘的母亲嫁给上一任皇帝做皇后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怀上了皇帝一个结义兄弟的孩子,后来生下晨古尘。在晨古尘以后,两人才有了亲生的冉冉。 但是当时夫妻两人早已貌合神离,男人想要女人家族的权势,女人想要男人祭司的身份。 所以这对曾经传颂为佳话的夫妻,从未真的相爱过。 晨古尘的父亲有一个喜欢的王侯女儿,他常常在外与她幽会,因为不想皇后知道了产生麻烦,所以从未对他人提起,只有非常少数的亲信知道。 后来那位千金小姐生下了女儿,取名晨栀。 千金小姐以前温和善良,有了女儿以后却开始患得患失了,她害怕自己年老色衰以后皇帝抛弃她们母女,为了得到一个名分,一个地位,也为了给女儿一个好的将来,她竟失去判断力,壮着胆子直接去找了皇后。 皇后不爱皇帝,却爱这无限荣光的地位,并且生性善妒,于是她当天便杀了这位千金,只是在要杀晨栀的时候皇帝赶回来了,救下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晨栀,之后一直把晨栀养在身边。 皇帝爱着他的红颜,自然对皇后恨之入骨,于是很久之后终于抓住破绽,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了皇后,反正那时候他根基已稳,皇后之于他已经没有丝毫价值。 可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晨古尘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把他留了下来,也为自己留下了杀机。 晨古尘从小就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很害怕见到他的父皇,害怕在言语中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在这种高压之下又亲眼见证母亲的死亡和父亲的残忍,造就了他早熟而自私的心性。 晨栀只比晨古尘小几个月,女孩小时候总会长得大一些,所以她小时候看着比晨古尘要年长,加上皇帝对死去的红颜愧疚怀念,竟动了念头想立晨栀为女皇。 反正蛊术为尊,只要晨栀有强大的控制蛊物的能力,做女皇也没什么可争议的。 也就是在那时候,皇帝发现晨古尘并没有表现出祭司所传承的高贵血液,根本不会控制高级的蛊术,连普通的蛊物也很是费神,甚至还不如年幼的冉冉表现的好。 皇后的母亲,也就是冉冉的姥姥,也是祭司的家族旁支,虽然血统并不纯,但因为冉冉父亲是大祭司的直系血脉,所以生下的冉冉从小对于蛊术就非常敏感,一念之间就能运用强大的力量。 正因为这个原因,她很小时候就被养在了宗祠里,作为大祭司培养,并没有再出去过宗祠。 她原本应该成长为晨国最为尊贵的大祭司,将皇上做成傀儡,掌控晨国的命脉,万人之上,永不落入尘埃。 但世事无常,皇帝心里偏爱晨栀多一些,希望晨栀来掌管晨国的将来,而不是被冉冉所控制,于是他暗中为晨栀培养势力,加上晨栀也有祭司血脉,蛊术控制也同样炉火纯青。 晨栀同样有着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野心,她小时候非常苛求自己,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也就早早把冉冉当做了自己竞争对手,她甚至一直幻想着宗祠里那个对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之后她终于通过了祭司测试,得以进入晨国最为神秘的宗祠,她抑制不住好奇和争强好胜的心理,一瞬间就飘到了宗祠最正中的殿堂里。 然后她在那里彻底沦陷,从此风月里渡过无数光景,却都再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晨栀在那里第一次看见冉冉,当时冉冉还稚气未脱,像一个小奶包,捏着耳朵在铺垫上说:“大长老,我烫着了,疼。” 从此这张脸在晨栀心里扎了根,并非常迅猛地破土发芽,长成了梦魇一般的执念。 也就是那一刻,晨栀知道,即使不用蛊物控制,自己也终究会成为冉冉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姐妹 冉冉在一个月后彻底修养好,便在大长老的要求下主持晨古尘的祭祀典礼。 在黎明时分的时候冉冉提前去了晨古尘的寝宫。 “哥。” 晨古尘闻言转身,说道:“冉冉,你先坐着吧,我这里可能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的腿不好,不要老是站着了。” 冉冉下意识摸了一下膝盖,非常痛苦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坐在了旁边的垫子上。 她今天画了非常浓厚的妆,整个眼睛都画着全包式的眼线,眉毛也画的一丝不苟,甚至额心还专门描绘了艳红色的花钿,是一只侧面的蝶。 她垂下长长的浓黑睫毛,一瞬间右眼瞳孔衍生出繁杂的黑色纹路,瞬间蔓延半身。然后她站起来,说道:“哥,您别紧张,我把我的血给你做祭,晨栀也会在祭司里帮助您,你不会出事的。” 那个传言里一身诡异花纹的晨国公主,青面獠牙脾气古怪的人,其实都是虚构的,是冉冉和晨栀各有一半的谣言。 冉冉和晨栀一样,曾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2 被蛊虫反噬,导致半身都浮现了蛊物所侵染的纹路,但是冉冉最终降服了那只蛊虫,让那些纹路沉下了皮肤肌理。 然而晨栀天生的血统不够,她又性格急躁,急功近利,在一直没办法抗衡蛊物之后就剑走偏锋了,她用了别的蛊物抗衡那只母蛊,最后在相互作用之下使那些纹路永远刻在了她皮肤之上。 晨古尘没有答话,他整理好衣物之后,敲开了墙边密室的门,拿出来里面一把非常锋利的匕首。 “没事,冉冉,如果被长老发现了我没有祭司血统,他们要废了我,我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冉冉非常沉默地看着他,闪亮的眼妆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亮色。 “我布置了禁军在宗祠外面,一旦我有任何意外,他们就会冲进来,到时候我要你帮我控制长老,其他人我会看情况控制起来。” 冉冉抿了一下嘴,嘴角朱红的唇色印到了嘴角旁的皮肤上:“好。” 。。。。。。 。。。。。。 两人一起出了门,门外阿华也是穿着正式,她跪在地上,抬眼看了一眼冉冉。 冉冉早就忘记了阿华,所以只是偏头看了一眼,然后说:“你出去准备吧,我们这就前往宗祠。” 阿华立刻站了起来,表情十分虔诚,她保持着一种半蹲的姿势,双手托举起一串头饰,上面是非常璀璨的紫色宝石,正在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晨古尘用手接过来,轻轻把头饰挂在了冉冉一丝不苟的发型上。 去往宗祠的路并不长,两人坐在非常大的马车里,晨古尘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便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我听说你的记忆一直恢复不了。” “恩。”冉冉看了一眼自己细细描绘的指甲,“不过无所谓了,我知道是阿栀下的手,但是我也不打算追究了,现在我只求你这次考核过了就好了。” 晨古尘的手抓住了马车的边沿:“你不记得这一年,也不记得你去过庆国,那你。。。。。。还记不记得,向孑晴?” 冉冉原本低垂的眼睫瞬时挑了起来:“向孑晴?” 冉冉头上那个头饰立刻因为她的摇晃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头痛欲裂,甚至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非常深刻,此时却想不起半点片段。 那是她曾经无数次夜里呢喃的名字,却只剩下了一个名字,没有半点画面感存在。 向孑晴,向孑晴。 你到底是谁? 。。。。。。 。。。。。。 冉冉和晨古尘下了马车,晨栀正和几位长老一起等在外面,晨栀一看见冉冉,就立刻走了过来把她拉下车:“你小心点。” 晨栀今天和妆容和衣着和冉冉的非常相似,两人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长相也很多相似,此时都有着半身黑色脉络,看起来竟真像是孪生姐妹。 冉冉撑着晨栀,又回去拉晨古尘,果然摸到了晨古尘的手心全是汗水。 “别紧张,哥哥。” 她牵着晨古尘的手,对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大长老,笑容苍白:“大长老,我回来了。” 大长老虽然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大祭司大人,我等您好久了,宗祠里的蛊物都也很想您呢。” 冉冉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来了吗?赶快进行考核吧,我现在身体还不太好,不想拖时间。” 大长老点点头,一旁的晨栀却直接摸了摸冉冉的额头:“病没有好就再多休息两天啊,考核也不差这几天啊?” 冉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晨栀的触碰,偏着头对晨古尘说:“走吧,皇上。” 晨古尘慢慢捏紧了手掌,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强撑着让自己不露出端倪,最后勉强笑了一下,和冉冉一起进去了。 冉冉走的时候晨栀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问道:“你让我一起进去吧?” 冉冉看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明显是不赞同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虽然祭祀上是不应该有外人的,但是。。。。。。随祭司大人您高兴吧。” 大长老径直往禁室的方向走去,晨古尘看着大长老的背影,终于叹了一口气:“冉冉,别担心。” 冉冉摇摇头:“我不担心,如果不成功,那就用你的办法吧。” 晨栀在一旁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突然向一旁一直站在身边的近身侍卫招了招手,小声说道:“牢里面那个贵妃娘娘,趁着冉冉在宗祠里,你去把她杀了,要是有人拦着,就说是我的主意,敢拦着你的,也一并杀了,万不可等到冉冉出来听到风声。” 那侍卫点点头,和旁边的人一起快速离开了。 这时晨栀才放松下来,冲着冉冉笑了一下:“还不快进去,速战速决嘛。” 晨栀想杀向孑晴早就不是一两天了,可是自从冉冉见过向孑晴一次以后,竟不知为何上了心,派出了人日夜在牢外守着,保护她。 晨栀派人去动过几次手,那些人不想正面和晨栀起冲突,只一味挡着等人去通知冉冉,晨栀知道冉冉来了就不能动手,所以一旦不能直接冲进去一击毙命,她便会让人停手。因为没有出事故,加上晨栀恶名在外,那些人并没有敢告诉冉冉这些事。 晨栀自然知道这些,才会变得有恃无恐,这次冉冉正好进宗祠,不能和外方联系,晨栀完全有机会下手。反正冉冉即使后来知道了,人都没了,她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会和自己翻脸吗? 晨栀完全不以为是,反正她早就知道冉冉的蜗牛性格,性格还假强硬,真软弱,真翻脸了要怎么样,自己有晨古尘这个把柄,就不信冉冉敢乱来。 她一边非常开心地自我联想,一边抬眼看旁边有些紧张的冉冉,嘴角带上了得意的笑容。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 那个什么向孑晴,早晚一个死人罢了,一点竞争力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流光羽 大长老原本跟在冉冉和晨古尘旁边,后来来了一个穿白袍的弟子,他就走到后面去了。 这段路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禁室。冉冉看了一眼门楣,深深吸了一口气,半身的黑色纹路因为她情绪的波动而显示出粼粼波光。 晨古尘也有些紧张,禁室之所以是禁室,自然有它难以言说的秘密。 这不怪冉冉和晨古尘感到紧张,在禁室里测试祭司测试,只有通过测试才会有禁室的认证。而一旦血脉不正,就会被禁室的蛊物所吞噬,几乎九死一生。 蛊物是死物,没有感情,只是机制,正因为是机制,所以才会有作弊的漏洞可寻,只要冉冉和晨古尘配合得好,机制就会被蒙蔽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3 ,晨古尘只要活着从禁室出来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晨国最为尊贵的人,掌管军权和宗祠,到时候甚至连冉冉的权利都比不上他。 他们两人进去以后大长老本来也要跟进来的,被冉冉虚虚一拦,把他挡在外面,说道:“大长老,我这儿都回来了,您还担心什么呢,我和皇兄自己进去就好了,您就不必跟进来了。” 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大长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那大祭司大人,您一切小心。” 大长老倒是行动迅速,说了不进来,立刻就带着人走远了,准备在旁边的亭子里等结果。 倒是晨栀一直不肯走,攀着门框看冉冉:“我说了我也要进去。” 冉冉掰开她的手:“阿栀,别闹了,现在的事情很重要。” “正因为重要你才需要我啊,有我在还能帮你一把。”晨栀的眉宇间慢慢开始弥漫出戾气,“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我的。” 冉冉皱了一下眉,微微眯起眼睛,立刻回头跟晨古尘说道:“别过来!别乱走哥哥,千万别碰到东西。”然后她转回头,语气也开始不耐烦,“阿栀,有什么我回去跟你说吧,我人都在这里,总不会骗你的吧。” 晨栀紧紧握着冉冉的手,非常用力,冉冉那一圈腕骨立刻就泛红了,她挣脱了几次也没挣开,浓妆之下面目都开始狰狞了:“晨栀,我叫你放手,放手啊。” 冉冉的脚不好,使不上力气,晨古尘看到这场面,虽然被冉冉勒令不要乱动,还是忍不住过来,一脚踢在晨栀胸口。但晨栀抓冉冉一向用力,脱手的时候冉冉被晨栀的手蹭得整只手都泛红了,全是火辣辣的痛,但她还是立刻配合晨古尘的动作赶紧关上了禁室的门。 “冉冉!”晨栀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充满憎恶。 冉冉赶紧问晨古尘:“哥哥你没事吧?” 晨古尘摇摇头:“没事,你呢?”他看着冉冉泛红的手掌,眉头拧在了一起,“这个晨栀,真是越来越疯了,以前那么对你还不够,现在真是一天到晚地缠着你。等我这次成功出去了,我一定要杀了她。” 冉冉摇摇头,她感觉好累,这些年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遇见了很多不愉快的人,受了很多伤,还一直生活在晨栀的阴影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没有希望的,痛苦的日子里,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是怎样一直活着的。 冉冉突然顿了顿,希望?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美人脸,笑起来时候带有浅浅梨涡。 是那个监狱里见过面的贵妃娘娘。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见到那位贵妃娘娘以后,她就像中了魔怔一样,她总忍不住想她,总忍不住回忆,还派了人手去保护她,也不准牢里的人欺负她。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晨古尘的考核迫在眉睫,她甚至会去监牢,把人放出来,让她在自己的家里休养。 她去打听过,那人是庆国的贵妃娘娘,叫向孑晴,可是她不应该有印象才对,她从来,都应该没有去过庆国。 难道以前这位娘娘来过晨国? 冉冉甩甩头,把那些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然后她看着晨古尘:“没事,晨栀的事情,我以后会找到办法解决的,您不要和她作对。哥哥,夜长梦多,我们赶紧吧。” 晨古尘也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冉冉受伤的手腕,心里简直恨死晨栀了。 禁室整个是完全密闭的,也不会有空气流通,所以一旦关闭,就成为一场死局,他们要在空气耗尽之前取得位于禁室中央的流光羽。其实中间没有任何障碍,只要血液里祭司的浓度足够,就不会有任何阻碍,立刻就能拿走离开。然而只要血液不纯,就会在碰到流光羽的那一瞬间被上面的九色流光粉所浸染,瞬间毙命。 鉴于流光羽的特殊性,它只能被第一个触碰到的人所拥有,不能转手他人,否则瞬间灰飞烟灭,这也是为什么冉冉不能替代他拿走那根羽毛。 冉冉和晨古尘稍稍走近一点,羽毛在只有夜明珠的禁室里折射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光线,看起来颜色铁青,非常丑陋,又因为没有空气流动,显得非常沉重。 冉冉划开自己右手的皮肤,鲜血立刻就流动出来,染红了整片整片的黑色花纹。她一边把手居高一边用刀口划过晨古尘的皮肤,然后挑起嘴角说道:“快一点哥哥,不然我的血可就浪费了。” 其实冉冉是非常怕痛的,性子也软弱,容易畏惧强权。她从小被娇养的太好,一点磕磕碰碰后面都有无数人心疼,所以她才会嫉恨晨栀这么久,她这辈子,除了晨栀伤害过她,再没有谁对对她这么残忍,反而都非常护着她,受一点伤都比她自己更要担心。 其实晨栀也会心疼,只是她心里所想总是和手上所做的完全不同。她常常希望和冉冉有一段温和的相处过程,或者说有很多温馨的细节。但是冉冉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她就因此更加生气,就会对冉冉恶语相向甚至动手伤了她。 这些都是恶性循环罢了,只是两人都在局中,都一致认为是对方的错,所以永远走不出来。 冉冉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然后脑子空白了一会儿,觉得因为快速失血有些发晕,她依靠着禁室中间放置流光羽的祭台上,很小心不让自己碰到流光羽,然后一只蛊虫从她的血管处快速爬了出来,钻进了晨古尘的伤口处。 随着蛊虫的动作,那些血液都被引导性地带入了晨古尘的体内,又带着晨古尘自己的血液导入冉冉的身体里。 两股液体在空中交汇,冉冉身体素质毕竟差很多,没一会儿就身体发软缓缓坐在了地上。晨古尘看着冉冉虚弱的侧脸,连浓厚妆容都盖不住的疲倦和虚弱看的他心怀愧意。 他看着两人的血液在空气中慢慢交汇,突然问道:“冉冉,你恨我吗?” “恩?”冉冉已经有些发晕了,一开始根本没听清楚晨古尘在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恨你?” 晨古尘就势蹲下来,看着冉冉:“毕竟我当初,也差点要杀掉你的。” 他缓缓垂过头,不太想看冉冉水洗过一般的亮色眼睛。当初他弑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其他所有的血缘姻亲,冉冉之所以留在了最后,只是因为她大祭司的身份晨古尘权利触及不到没来得及下手罢了。 而且晨古尘一开始就知道他自己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所以对其他皇子皇女毫无感情。唯独到了冉冉觉得有些不同,因为毕竟他们有同一个母亲。 正因为这两个原因,晨古尘才没有决心杀了冉冉,也正是这样,冉冉在他篡位二十天以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好久不见。” 之后不知道出于什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4 么原因,冉冉帮了他很多。他一开始觉得奇怪,毕竟他觉得,以冉冉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他想要取她的命,可是她偏偏以德报怨,费心费力帮他稳固了地位,还一路陪伴下来。 他设想过很多种原因,也猜想冉冉可能是想要借他的手除掉晨栀才帮他,可是这几年里,其实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掉晨栀,胜算也很大,但冉冉最后还是拒绝了。 从那以后,晨古尘就更不知道冉冉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他了。 晨古尘越想越觉得复杂,再低下头去看冉冉却发现人已经快要休克了。他有些紧张地叫冉冉的名字,冉冉也只是蹙了蹙眉头以示回应。 又过了一寸香的时间,冉冉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她费力睁开眼睛:“你现在的血液浓度应该差不多了,你快去取羽毛,取完了把血换回来,我可离不开我的血,现在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晨古尘点点头,手立马就去够祭台上的流光羽,那羽毛还没被碰到就感觉到了它熟悉的血液味道,瞬时就从祭台上飘起来,贴附在了晨古尘的手腕上,形成了一个彩色的羽毛文身。 “原来这个文身才是认证标记。”他喃喃道,怪不得无法借手他人,只能自己来取。 他看了一眼文身,立刻回身和冉冉说:“拿到了,快把血换回来。” 冉冉点点头,蛊虫立刻就调转了方向,空气中两股血液也随之调转了方向。 这次冉冉的面色终于好一些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哥哥,你这羽毛文身毕竟是骗来的,不会长久,这次出去也就是给长老们看一看,做一个认证罢了,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液,所以不会有正真意义上的认证,因此时间一长,这羽毛或者会脱落,或者会消散,反正不会继续存留在你手腕上了,所以你以后最好带手套遮住,以免以后出纰漏。” 晨古尘点点头,把冉冉扶起来,给她顺了顺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恩,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了,我们先出去,你回去了一定要小心身体啊。” 冉冉也没太听清他说话,只是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说道:“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 “什么?”晨古尘愣了愣。 “真的。”冉冉撇过头,开始往门外走,然后非常小声地自言自语,“你和晨栀都是我如今最为亲近的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亲人了,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呢?” 明明晨栀对她那么坏,她也还是不忍心借晨古尘的手猎杀她。 明明晨古尘以前多次想要杀害自己,她还是用心保护他,帮助他巩固地位江山。 她也不想这样,她也想要足够狠心,甚至离开这朝堂旋涡,可最后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就这样囫囵而过。 冉冉突然苦笑了一下,非常短促,被汗水花掉妆容下的面容冷淡默然,却又精致惊心。 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伤害你们呢? 毕竟,你们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噩梦 晨古尘出了禁室就径直走向大长老的位置了。他手上的文身此时还非常鲜艳,出门以后在阳光照射下整个羽毛都泛出艳丽的亮色。 大长老远远就看见了晨古尘手上的文身,一向不言苟笑的脸上立刻展现出笑意,他立刻迎了上去,说道:“恭喜皇上,您的血脉已经被宗祠所验证,即日便可昭告晨国,您从现在起,就是整个晨国说一不二的,最尊贵的人了。” 晨古尘点点头,没有接话,他转回头看到身后冉冉依旧苍白的面色,心里一紧,说道:“大长老,既然一切尘埃落定,那我就和冉冉先回去了。” 大长老点点头,虽然还有一些别的小程序,但也并不拦着他。 倒是晨栀在一旁表情狰狞,她冷冷看着晨古尘,最后非常刻意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先走了。 晨古尘没有理会她,他和大长老寒暄了了两句,就扶着冉冉走了。 等他们走之后,大长老身边那个后来出现的白袍人突然上前问道:“大长老,您应该知道,你们这个皇帝陛下,根本没有正统的祭祀血液,你怎么可以还放走他?” 大长老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所说的东西,也没有证据,我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更何况,即使你拿得出来证据,我也是不可能拆穿他的,现在正值乱国,我们的皇帝陛下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适合做一位君王,即使他是假的,又如何呢?再说了,有冉冉帮他,即使他没有正统祭祀血液也未必不能开创一个盛世晨国,我何必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牵制他呢?” 那白袍人明显有些发怔,他一向以为晨国祭祀为大,却不想这大长老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便问道:“那你就打算让晨国的祭祀血统这么衰败下去?” 大长老看着他,笑了笑:“这便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了,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插手。我知道你是樊旸的人,所以你想来给我们制造内乱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还是回去告诉樊旸,他所想的事情,我是不会出手的,晨古尘即使不是正统祭祀,也是我晨国的人,我断不会为了一个庆国人的说辞而和他过不去的。” 白袍人的双手因此捏的死紧,他最后实在毫无办法了,只能点头离去。 大长老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你知道为什么你来了这里我却不杀你还放你走吗?樊旸确实心思缜密,早在灭国之前就找了替身,逃无所踪,可他应该早知道那个替身是瞒不住的。你回去告诉他,之所以我们将错就错,不拆穿这个骗局,其实也完全是晨古尘的意思,他不应该恨他,应该感激他才对。” 白袍人回头看了一眼大长老,神色复杂,最后还是快速离开了。 。。。。。。 。。。。。。 冉冉回去只休息了半日,她原本还很困的,后来突然做了噩梦,惊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梦里大片大片的血,洋洋洒洒落在她身上,血色里是那个庆国的贵妃娘娘,那人在血中微笑,浅浅梨涡上也沾着一滴及其细微的鲜血。 冉冉走近一点,想要看清楚那人,却怎么也不能靠近她,只能看见红色的烟雾。 “冉冉。”那人突然开口。 “你是谁?”冉冉立刻问道。 “冉冉。”那人还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和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你到底是谁!”冉冉几乎是吼道。 那人的眼神却突然变得非常温柔,可整个人却几乎弥漫在了血气里。 冉冉眼睁睁看着她在血雾里化成齑粉,没有半点痕迹。 “你到底是谁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5 !”她在空气里胡乱地走着,面前的血迹全部消失了,只余留下一个空房间,里面是一些刺绣作品。 冉冉快步走过去,觉得面前的刺绣非常熟悉,绣的很不好,还有很多半成品。 她突然抬起头,面前又出现了那个女人。 冉冉伸手想要抓住她,最后还是被滑开了,只剩下丝绸衣服的柔软触感。 那个女人远远看着她,眼神充满留恋,然后整个人再次散成了齑粉。 “冉冉,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囚室 冉冉的身体状况自那场噩梦以后几乎是以一种诡谲的速度开始下降。 晨栀来见冉冉的时候冉冉已经不能下床了,整个人都急速消瘦了下去,已经没了人形。 当时还是大清早,晨栀直接跑去了皇宫,原本冉冉是应该住在宗祠的,但是晨古尘的测试成功以后他就把冉冉带回宫里住了。 晨栀一向是不守规矩的,她直接进了冉冉的寝宫,一掀开帘子就看见冉冉苍白的面色和毫无血色的唇。 她当时差点认不出冉冉,因为躺在床上的人实在是看起来太憔悴了,整个人都带着病态的美感,苍白是脸上显得眉眼更加浓黑,整个人像是画在纸上的美人,只单单由墨水装点,再不剩半点艳色。 晨栀有些失声,她看着冉冉,整个人跪在她脚步,半晌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冉冉一个人,之前还有很多下人照顾她,后来有一天冉冉醒来突然大发脾气,失手杀了两个宫女,之后赶走了所有的下人,也不让任何人进来,连晨古尘也不可以,然后一个人在殿里呆了好几天。 只是晨栀一向是不理会冉冉的要求的,所以直接就跑了进来。 她进来时候看见桌子上摆放了很多新鲜的流桑花,登时心里一紧,想着冉冉的身体怕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现在竟只能服食流桑花作为食物来续命。 不知为何,晨栀这样心性凉薄的人竟难得心里觉得苍凉和细密的疼痛。她看着冉冉紧闭的双眼,跪在她床边轻柔抚摸着她的脸,细声问:“冉冉,你到底是怎么了?” 冉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身边,可她完全没有清醒,还沉浸在新的噩梦了。 梦里是一个晚宴,她还在庆国,旁边坐着那个贵妃娘娘。 后来她们去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她想要告诉向孑晴那个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随之而来的烟火所打断。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随着烟火的升起,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嘭。” “嘭。” “嘭。” 冉冉突然睁开了眼睛。 晨栀原本就靠她很近,此时眼看冉冉突然转醒,冷不防吓了一跳,手指微微移开,然后略带惊喜地问:“冉冉,你醒啦?” 冉冉先是睁着眼睛看着上空的虚无空气,过了很久才慢慢偏转过头。她看了晨栀一眼,良久之后说道:“晨栀,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晨栀登时呼吸一窒,她瞬时感觉有冷风挂过,直接扫过了她的脸,像是刀刃一样,把她的脸挂的生疼,刀刃带下了她的头发,面前被黑色青丝挡住,视线一片模糊。 她改握着冉冉的手,然后隐下心中苦涩,问道:“哦?你想起来什么了?” 冉冉的容色越发苍白,她看着晨栀,眼神完全没有焦距:“向孑晴。” “是吗?”晨栀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想起来你爱她,还是想起来你骗了她?” 冉冉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上方虚无的空气:“都想起来了。” 晨栀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冷笑着说:“你这么直接告诉我,是想找不痛快吗?我想弄死向孑晴很久了,现在你醒了,我就更想弄死她了。” 冉冉摇摇头:“无所谓,我既然敢于告诉你,自然是会找的到方法保全她的。” “哦。”晨栀用一种非常怪异讽刺的语气道,“你现在这样,保全自己都有问题吧。” 晨栀说完以后顿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恶意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早把那个向孑晴抓了,我还没有一刀解决她,我要慢慢折磨她,我要让她痛苦死去,让她知道她不应该占据你的心。你尽管想起来吧,没有关系,我总有机会让你再忘记的。” 冉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有接话,只是说:“去给我倒杯水。” 晨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有些不高兴,却还是立刻去给冉冉拿水。然而她到了桌子上才发现这里没有水,只有大把大把的流桑花。 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冉冉,略做一番思索,还是决定出去给冉冉取水。 虽然回来的时候晨栀已经有了冉冉会消失的准备,但看见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克制住情绪,那一瞬间她怒火中烧,手中的杯子立刻摔成了一地碎片。 。。。。。。 。。。。。。 冉冉有些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走,走了很久她意识才有一点回笼,她突然想起来这里是晨国的宫殿,而她要出宫去找向孑晴。 那一瞬间她右脸浮现了青色脉络,那青色非常淡,已经不再是原来纯黑色的纹路了。 她眼里浮现的青色花纹颜色要稍微重一点,随着花纹的浮现她终于慢慢清醒过来,几个起落就跃出了千重宫门,直奔晨栀宫外的一处住所。 一炷香后她出现在晨栀的府邸门口,门口两个虬髯大汉把守着大门,旁边的墙上全是剧毒的铁蒺藜,冉冉看了一眼这府邸布置,只好选择从正门进去。 她还没走近那两人就看见了她,虚虚一拦:“旸公主。” 冉冉语调非常冷:“让开。” 那两人显然忌讳她的身份,更忌讳她此时身上游走的纹路,一时只知道说:“不行啊公主,您不能进去,晨栀大人还没回来啊,您不能随便进去。” 冉冉似乎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她轻轻抬起手,那纹路在身体上快速流窜游动,面前的两人立刻就全身都被染黑了,直挺挺倒了下去。 冉冉走过他们,那两人还没死透,只是看着只剩下了死气,她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和同情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她推开了大门,进去以后又是几个起落,到了囚室的门口。 ☆、皮囊 冉冉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种破败的陈旧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灰尘,地上是非常平整的青色砖面。 她脸上的青色纹路忽明忽灭,在囚室里跳动闪现。 然后她看到了向孑晴。 冉冉快步走过去,觉得有点不敢相认,面前的人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6 几乎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破败感,被绑在十字架上,像是她小时候不要了的布娃娃,浑身伤痕还布满灰尘。 “向孑晴?”她很小声道,似乎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吵到了她。 开始面前的人完全没有睁开眼睛,可能已经睁不开了,因为她的身上全是血痕,嘴唇也是十足的干涸,开裂了好几个口子。 冉冉心里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遽然而上,她伸手探了探向孑晴的鼻息,却只能感受到非常微弱的游丝。 她更紧张,下意识就去解开向孑晴身上的绳子,那绳子绑的并不牢靠,只是因为向孑晴太过虚弱完全挣脱不开。 冉冉的手刚触碰到向孑晴,右脸便立刻有一种流动的冰凉感,她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孑晴,然后猛然转过头。 她后面正是刚刚赶到的晨栀。 晨栀一看冉冉的表情,突然就心情大好了,她笑得非常恶意,像是恶作剧的小孩:“冉冉,你发现啦。” 冉冉摇摇头,嘴巴张了几次也没发出声音来。 她本能地想要找一个东西依靠,便四处摸索了一圈,却只能碰到向孑晴。她手指刚刚触碰到向孑晴的手臂,她就像是摸到了什么怪物一样立刻移开了,然后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摔在了地上,抬头对晨栀吼道:“你疯了吗?” 晨栀走过来,没有向往常一样把冉冉拉起来,反而很是冷漠地用鞋尖去把冉冉的下巴勾起来方便冉冉直视着自己。 冉冉伸手想要拨开晨栀的鞋,立刻就被晨栀的鞋尖打开了,然后晨栀蹲了下来,左手抚上冉冉的右脸,然后问:“你害怕了?” 冉冉冷静了一下,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那么恐慌。然后她克制住表情,用更加冷漠的语气回答道:“没有。” “是吗?”晨栀吃吃地笑了一下,“你看,我不忍心控制你,所以我只能对她下手了,她看着倒是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心这么强硬,我差一点。。。。。。”她的声音突然降低,显出一种狎昵的味道,“就不能控制她了。” 冉冉微微勾起唇角,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弱势:“你控制她也没用的,我喜欢的向孑晴,是原来的那个向孑晴,喜欢的那个灵魂和性格,而不是这个皮囊。既然你对她下了蛊,把她做成了活死人,那她对我而言就什么都不是了,在我眼里向孑晴已经死在当初那个牢狱了。” 晨栀贴着冉冉的左手紧了紧,上面的一枚全钻石戒指便扎在了冉冉的脸上,印出了很深的红痕。 冉冉歪了一下嘴,她从小娇生惯养的,疼一下都要哭半天的人,只这样啧了一声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举动了。 然后晨栀掰着冉冉的头,使劲往后转,迫使冉冉不得不根本把身体也转回去,看着面前的向孑晴。 冉冉不停地想撇开眼睛,无奈一直被晨栀按着脑袋然后抬高了头,被迫看着面前的破败的贵妃娘娘,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顺着眼眶而下,水珠掉得非常凶猛,啪嗒啪嗒在静谧的囚室发出响声。 晨栀终于觉得满意了,然后她像是胜利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即使我把她做成了活死人,你还是忘不了她,还是爱她,你爱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皮囊而已,不要自欺欺人说爱的是她的内在。” 冉冉不由自主地摇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冉冉心里觉得晨栀说的不对,却不知道应该这么反驳才好。她的泪水已经有了好几道泪痕了,脸上的青色藤蔓的颜色也越来越淡,然后她看着晨栀慢慢走向向孑晴,在她的脸上用珐琅指甲刮了一下,然后回头笑着问冉冉:“你是想要这个活死人呢?还是想要我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面具呢?” 冉冉的泪水都吓得停住了,她膝行了两步,颤抖着问:“晨栀,你不要乱来。” 晨栀微微偏过头,表情有点陶醉起来:“你不是就喜欢向孑晴的皮囊吗?你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一见钟情这种事。。。。。。爱的不就是脸吗?我取下她的脸,我自己带着,以后我就有你喜欢的那张脸了,这样不好吗?你也会喜欢我,而我更会一直喜欢你。”她深情抚摸着向孑晴的脸,“你看我多爱你,为了你,我宁可以后一辈子都带着一个我憎恶的人的面具,只为了给你一个你爱的皮囊。” “不好。”冉冉大声说,“不好,你疯了吗?我说了我不喜欢那张脸,我喜欢的是那个人!” “那这样真是太可惜了。”晨栀又笑了一下,舌头轻轻舔过自己的嘴唇,然后伸出右手的珐琅指甲,按在了向孑晴的左眼角上,“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毁掉它咯。” 冉冉立刻起身想要扑过去,却为时已晚,温热的鲜血直接顺着晨栀珐琅划过的方向溅了她一脸,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 冉冉的步子立刻就刹住了,她甚至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流,然后浸湿了整张脸。她有点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两只手都是及其颤抖的,一模果然手上全是黑红色的血迹。 向孑晴被晨栀做成了活蛊的寄主,血液就被感染而变得黑红浓稠,所以那些血液就以一种及其缓慢的速度流到了她的脖子上。冉冉抬头看着向孑晴和晨栀,眼里还是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向孑晴脸上狰狞翻开的大口子,然后摸了摸向孑晴的脸,终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狠狠伸手挥向了晨栀。 她脸上的青色在身上乱窜,手上带出来黑色的死气,然后她快速抓住晨栀的咽喉。 晨栀微微退开,冉冉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动手,她只退了一步冉冉就已经追不上来了。 冉冉也没有继续下去,她只是转身看着向孑晴,向孑晴在这样的剧痛下也没有清醒,连痛觉都似乎感受不到了,看来已经完全被蛊物控制了。冉冉轻轻摸着她伤口附近的皮肤,然后眼泪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她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对不起。 冉冉伸手环住了向孑晴无力耸拉的脖颈,然后慢慢凑上去,在慢慢冷却的血液中吻上了向孑晴干涩的唇。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做的假指甲太长了,所以打字最近很辛苦,写的就比较慢,请原谅我。???.......... ☆、威胁 晨栀看到面前非常碍眼的一幕,伸手就去拉冉冉。她力气非常大,可面前这两人就像是粘在了一起,她的手没拉住,往下一划,便撕开了冉冉身上的丝绸衣服。 原本晨栀只是生气,可看见冉冉光裸腰背时却停了手。 “冉冉?”她手里还抓着半截衣袖,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7 声音非常困惑,“为什么,你身上的,蛊虫藤蔓,没有了?” 冉冉没有回复她,只是更加用力抱紧了向孑晴。 向孑晴依旧没有苏醒,她看着太憔悴了,那种憔悴中流露出的死气沉沉让冉冉觉得心如刀割。 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憎恶的感情。 晨栀伤害过她无数次,她都不曾怪过她。甚至是她打断了自己的腿的时候,自己还在帮她开脱,总觉得自己的亲姐姐不会对自己真正残忍。 她依赖着这种血缘关系,觉得血缘才是她最高的信仰,可以使她从宗祠里那些无机质的死物里跳脱出来。 所以她不求回报地帮着晨古尘,帮着晨栀,完全都要失去了自己。 直到看到现在的向孑晴,她心里那种无边的痛苦和愤恨简直已经无处遁身了,她觉得自己要被不好的情感懵逼理智了,现在却完全不想克制住这种感情。 冉冉回过头,嘴贴在了向孑晴的脸颊边,正好吻住了伤口。她回头看着晨栀,然后说:“晨栀,真的,我真的,非常恨你。” 晨栀顿时觉得心被人挖了一个大口,冷风嗖嗖吹过,冻得她从身体里觉得寒冷无措。 “不。”她摇摇头,“冉冉,你不可以恨我。” 晨栀走过去,语气更加无措了:“冉冉,你不要恨我,对不。。。。。。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向孑晴?是不是她迷惑了你?你才变了对不对?一定是她迷惑你的。” 冉冉转回头,不想听晨栀这些絮絮叨叨的话。 是啊,我忍让你太久了,久得你总以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是我,是真的很恨你。”冉冉亲昵地抱着向孑晴毫无生气的身体,“我以前不恨你,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在意的人,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在意她。” 冉冉在晨栀面前用双手捧住了向孑晴的双颊:“因为我在意她,所以我不想再忍让你了。” 说完她在晨栀的面前用力吻住了向孑晴,然后在晨栀错愕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冉冉右脸上的青色脉络更加寡淡了,几乎都要看不见。那些颜色宛如实质一般从她脸上化成烟雾浮现在空气中,然后遁入了向孑晴的鼻息中。 晨栀看着这一幕,竟然完全移不开脚步,去分开她们。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冉冉的脸已经完全白净了,那张美艳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蛊虫游走的脉络浮现。 “晨栀。”冉冉背对着她,“你其实不爱我,你只是想要占有我而已,那些不是爱情。” “我爱的人从来都是向孑晴,你说得对,我爱着她的皮囊,可我也爱着她的灵魂,这两者都是缺一不可的,我已经。。。。。。已经离不开她了。所以我把我的生命,我的母蛊分给她,从此,连时间也不能分隔我们。” 晨栀摇头摇的更厉害了,她脸上尽是冰冷的笑容,头发因为摇头而显得散乱。她伸手想去触碰冉冉,却被冉冉打开了。 “冉冉,别闹了。”晨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亲和一点,“你乖一点,和我回去,我不会怪你的。” 冉冉低笑了一声:“不可能了,我不爱你,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或者今天杀了我们,或者今天放我们走。反正我和向孑晴两人现在已经两位一体了,你现在杀了她,也就是杀了她。你将来给了她多少伤口,我也会自动出现多少伤口。” 晨栀咬牙问:“你在威胁我?” “是。”冉冉点点头,“我在威胁你,我在利用你对我的独占欲威胁你。所以你最好决定好了,你是要放我走,还是让我就死在这里。” 反正,不管什么答案,我都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当初作为她的陪嫁和她一起进宫,所以我将永远属于她,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即使是时间,也再不能分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话说我每一章写的真的好少啊,以后写多一点~ ☆、结局 晨栀先是满面的冷色,然后她轻笑了一下:“不,冉冉,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她似乎想要去抓住冉冉,最后还是垂下了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如果你一定要逼我选择的话,那我宁可你死了。”晨栀走近一点,她的目光非常明亮,似乎想要把冉冉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刻在心里,“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做成最好看的标本,我会选一个最漂亮的棺材,到时候我抱着你躺进去,永远和你埋在一起。” 她说完扫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向孑晴:“至于她,我会把她烧成灰,洒在西海,你死了也见不到她。” 冉冉有些畏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脸上全是决绝:“那你动手吧。” 晨栀看见她这样,原本还是微笑的神情突然就变了,她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冉冉的脸上,然后发疯了一般骂道:“你疯了吗!你是不是有病!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向孑晴到底哪里好?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就比不上一个嫁过人的二手货?” 冉冉痛得偏过头,她第一反应是很紧张看向孑晴。向孑晴依旧昏迷,可脸上却多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晨栀非常焦躁地在原地踏步了几圈,然后几近崩溃地哭了:“冉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错了好吗?以后我都会改的,我会克制自己的脾气,我会对你很好的,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冉冉觉得有些惊奇,她从来没有见过晨栀这样的低姿态,她见过太多晨栀的姿态,全都是高傲的,冷漠的,自私的,她从没见过晨栀这样溃败的模样。 不过太晚了,冉冉心想,我已经不会再为你有任何触动了,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了。 冉冉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阿栀,占有不是爱,你对我的,也从来不是爱。” “我们明明有很多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只是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了。我依赖作为姐姐的你,所以对你予取予求,造成了你以为我也爱你的错觉。可是我对你的只是依赖,只是对血缘的渴望。我在宗祠生活,隔绝了外界,所以对感情非常迟钝,我看见你,就像是溺水的人靠近浮木,我那时候不喜欢你,但是我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逆来顺受了。” “只是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浮木,也终究不能成为我的归属。我现在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你放过我好吗?” 晨栀的眼泪已经在冉冉的话语里溃不成声,她的眼泪流的太快,到后来她甚至有些抽气了。 晨栀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一开始一切都很好的,可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岔路了呢?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了。晨栀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又觉得伤害向孑晴也不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陪嫁 作者:何处饮川 分卷阅读38 行,安慰冉冉也不行。 “冉冉。”她哭得涕泪横流,妆容全花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我愿意改,真的,你想怎样都可以的。” 冉冉摇摇头,她看着怀里的向孑晴,认真道:“我们都应该成长了。求而不得最苦,然而世上的事都不会如你心愿的。” 晨栀还是摇头。 冉冉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多说两句:“我为我年少时的行为道歉,也希望你能揭过这一篇,我们以后也许还可以做朋友。” 晨栀还是摇头,她看着向孑晴,问:“她已经这样了,你的母蛊救了她,可是她也活不长久了,因为你失去了母蛊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反噬死亡的,你觉得值得吗?” 冉冉也看着向孑晴:“我会照顾她的,我也会在未来的日子里陪着她,我既然愿意用我的母蛊救她,那么她就值得。” 冉冉说完就拉过向孑晴,想要带她走。晨栀只是虚虚一拦,并没有想要阻止她。 她的泪水还挂在脸上,等冉冉走出去两步的时候,她才哭着问:“冉冉,你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吗?” 冉冉背对着她摇摇头:“对不起。” 晨栀哭得更可怜了,她还没有从冉冉拒绝她的话语里走出来。 然后她哭着跑上前,问道:“你真的会死的,我不想看你死啊,求求你,再考虑一下吧。” 冉冉还是摇摇头,她更加用力抱紧了向孑晴:“晨栀,你不懂爱情,爱情是要两情相悦的,是我愿意为她牺牲,我希望她拥有好的感情。” 晨栀僵在原地,等冉冉已经走出了囚室她才回过神,她看着冉冉的背影,然后破涕为笑了。 “冉冉,我是真的爱你,我也愿意为你牺牲。” 冉冉顿了一下,她回过头,只看见晨栀风一般飘过来,然后用力抱住她吻住她。 她的吻太粗暴,把她的舌头吸得生疼。 冉冉本来下意识想推开她,却觉得右脸一阵冰凉。 她的眼睛睁得非常大,却推不开晨栀。 等到晨栀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滑到在了地上。 冉冉伸手抱住她,叫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晨栀半躺在地上,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水擦干,露出一个看起来非常温和的笑容:“你看,我说我爱你,我没有骗你吧?” 冉冉抿紧了嘴唇:“你不必这样的。” 晨栀摇摇头,声音更是难得温和了:“别哭了,我本来就控制不了这条母蛊,交给你是最为合适的,你有母蛊来维持身体,和向孑晴活到老死都是没问题的。” 冉冉抱着晨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冉冉,你看,我是不是也为你好,愿意为你牺牲,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有好的感情。” 晨栀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本就控制不好母蛊,母蛊一离开身体,她受到的反噬比冉冉还要厉害,立刻就是强弩之末了。 冉冉捧着晨栀的脸,哭着说:“别睡,别睡啊,阿栀你醒醒,你醒醒。” 晨栀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片模糊,她大约只看得见冉冉的虚影,于是她极力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冉冉的脸,冉冉见状立刻抓住晨栀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别睡啊阿栀,阿栀你醒醒。” 晨栀感受着手上的温度,觉得这脸今天好烫,她想了想,才后知后觉发现是因为自己太冷了。 “这个结局不好吗冉冉,你哭什么呢?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 原来我也犯过很多错啊,晨栀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又笑了一下。 “这样也好,你会一辈子记得我了,时间不能分开你和向孑晴,也再也不能分开我们。” 她刚刚说完,抚摸着冉冉的手就软了下去。 你和向孑晴既然相爱了,那就祝你们不会分开。 不过没关系,我会永远活在你歉疚的回忆里面。 我们,也再也不会分开了。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39 “爸爸,新年快乐。” 最终,他这么说道。 ———————————————————— 所以冬天山里面到底有没有鸟。 第二十七章 白缘山平生经历过不少生死搏斗的时刻,但被人一巴掌扇到脸上,只有两次,而且这两次他都没有还手。 一次是在他父亲的灵堂前,他母亲一看见他就冲上来,含着泪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她的身体甚至因此有些摇晃,白缘山不得不伸手扶了她一把。 白母没有说什么你还知道回来这一类的话,她的嗓子几乎已经不能发声,勉强而坚持地对白缘山说:“去跪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白缘山跪在父亲的牌位前,标标准准地行了三叩首的大礼,然后从旁撵起三炷香,凑到烛火上点燃了,插进香炉里,起身。 从头至尾,他面色冷硬,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伤心。 白家人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年少离家的族人,不禁各有微词。自小的教养让他们不好在这种场合说什么,私下却互相窃窃,老五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啊,没心没肝的,作孽哦。 但面对白缘山的时候,他们又表现得十分客气。在白家,这个罔顾家族,坚持从军的后辈早就成了一个传说样式的人物。如今他回来了,即使始终作为孝子跪在灵案边上,依旧满身不可撼动的气度,高山一样令人心生畏惧,与白家世代书香的气质格格不入。照白家人私底下形容的,一股子兵匪气,叫人见了就怕。 白缘山跪足了三天,没有人叫他休息一下。 下葬那天,他亲自捧着白父的骨灰盒封进墓地里,对着墓碑又跪了一次,入土仪式结束后,他问白母:“你是要待在白家,还是跟我走?”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母仍然表现得有些不平静,执着地说着:“你也姓白,你不要忘了这一点。你爸爸就你这一个孩子,他养了你十几年……” “我知道,我也给他送了终。” 白母的精神已经非常脆弱,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神经质,自顾地激动着:“他死你都不回来看他最后一眼,他生前你没有给他尽过一天孝,你知不知道,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白缘山毫无耐心地打断她:“他本来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白母一下子说不下去了,过会儿难以忍受地哭起来:“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我为了你……我对不起他……” 白缘山沉默地听她哭泣,这个女人明明还年轻,这一刻却苍老得不成样子。她对他向来是严厉的,冷漠的,白缘山的行事作风,不得不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而此刻,她却像是对他爱护至深的模样,哭得那么伤心,这在白缘山来看是很新奇的一件事,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多瞧。 她为了生下他而嫁给了自己的丈夫,为了护着他,坚持没有替丈夫生下一儿半女。这样的爱看上去似乎很沉重,但很遗憾,白缘山本人并没有什么被爱着的感觉。比起一个母亲的爱,可能她身为一个妻子的愧疚还要更重一些,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地将这种愧疚强加在白缘山身上。 而白缘山大概从生下来,就不是什么甘愿顺从的性子。 “等你愿意离开白家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临走,白缘山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添上一句:“我娶了个女人,也许你愿意知道这个。”婚姻大事,却被他说得像是可有可无一样。或许受父母的影响,或许他本性寡情,总之婚姻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实在跟庄严神圣扯不上任何关系,有人需要他娶,他就娶了,当还个人情——这样的婚姻,本身也没有什么庄严神圣可言。 他回去之后,管家亲自来接他,一路把他送到军区医院。那个时候他的腿伤才刚好,长久的跪姿对膝盖的损伤太大了,但白缘山一点忍耐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白家也就无从知道他如山一样跪着的时候,腿上正遭受着怎样的痛楚。 医生检查了他的腿,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生气,末了说一句:“您可真能忍,孝子贤孙啊这是。” “这不算什么。”的确,他什么没经历过,多少次从死亡线上趟过来的人,这点伤痛实在摆不上台面。但他接下来自嘲似的一句话,又仿佛上一句话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他说:“还挨了一巴掌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医生却不敢接话,只说:“别回家了,住几天院看看吧。” 白缘山颌首,叫管家先回家收拾东西。 那会儿黎靖云才刚成为白太太,听说先生出去几天就住院了,她自然要跟着管家到医院来表示一番。她将长发高高地挽起,傅粉描眉,着一身旗袍样式的白纱裙,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精致。但白缘山见了她,不仅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还一出口就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带回来吧,放在外面总不成样子。” 白缘山靠坐在床头,神情非常自然,白太太却仓皇无措。她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才突然说出这样儿的话来。 白缘山出院的那一天,管家把黎容接进了白家。 原本该是白太太去处理这事儿,但黎容反抗得太厉害,死活不愿意跟白太太走,保姆去哄也没用。白太太心烦意乱,拖到最后一天,才不得不借了管家过去。管家守在门口,亲眼见证了母子俩的一场对峙,最后白太太耐心告罄,冲保姆说:“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要你有什么用!”然后又拿手指头去指黎容:“你是我生的,你就得听我的!你喜欢她是不是,你就想跟这个保姆窝在一起是不是?行,我今天就把她解雇了,送回老家去,以后你再也不要想见到她!”最后朝管家嚷:“过来,把他给我绑回去。” 管家不得不上前接下这份苦差事。 一路上,黎容挣扎得非常厉害,抱都抱不住,到了白家门口还差点从管家身上翻下去,管家只好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到白缘山面前。 黎容也很奇怪,先前挣扎得那样厉害,一落地反而乖觉了,一双眼睛直直地朝白太太钉过去。 白缘山坐在沙发上,没管坐到他身边来的白太太,只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黎容。这孩子太瘦了,又透着一股病态的白,总让人感觉随便一阵大点的风都能把他吹跑了。 他问黎容:“几岁了?” 白太太连忙答:“八岁。” “没问你。” 白太太不说话了,转而去瞪黎容,威胁一样。这时黎容才注意到白缘山这么个人似的,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细微地偏动了一下,将视线落到白缘山身上,仍是一言不发。 白缘山怀疑这孩子是否真的满了八岁,他看上去既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0 稚嫩又弱小,比起温室花朵一样的白家子弟还要不如。 “是不是营养不良,找个医生好好检查一下。”说完之后,白缘山再也没对这个继子做出其他表示。这个孩子和他一点儿也不像,他便失去了最初的那一点儿兴致,恢复到惯有的冷漠当中。 那时他大概猜想不到,这个孩子会成为第二个朝他脸上甩巴掌的人。 即使白缘山向来行事无所顾忌,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自己的继子产生纠葛。但白太太自己都不耻于动这样的心思,将人送到他嘴边上,几乎是哄着他尝一尝,他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是无所顾忌惯了的。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第二天早晨,黎容下意识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打人的是黎容,但他却比被打的那个还要惊惶,飞快地躲到角落里去,甚至连视线都不敢完全落到白缘山身上。 要说白缘山一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黎容那样子太可怜了,几乎可以用戳心两个字来形容。在白缘山眼里,黎容一直就是个孩子,这使白缘山愿意纵着他,惯着他,却也仅限于此。而这一切,大概从白缘山几乎不怎么费劲地认下这一巴掌,并且耐下性子把黎容抓紧怀里哄的那一刻开始,就大不一样了。只是那个时候,连白缘山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一切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在白缘山有意的低姿态下,两个人的感情几乎是急剧地升温。黎容对白缘山表现出来的那种恋慕,或许他自己并不清楚,那有多么勾人,尤其对于一个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成年男人来说。所幸他面对的是白缘山,不动声色的克制对白缘山来说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但也足够危险了。 白缘山对于纯粹的强制并没有什么兴趣,因此也就没有打算要继续跟黎容发生关系,即使这样的决定是怀着一种隐秘的遗憾的。 变故发生在那天晚上,黎容跟白缘山一起看一场电影,对电影里的酒文化产生了兴趣,他早就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白缘山便教他喝酒。 黎容醉得很快,但那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傻笑着凑到白缘山跟前,含着一种莽撞的认真问:“爸爸,你为什么不抱抱我,为什么不摸摸我的脑袋,你为什么不亲亲我?” 白缘山单手拿着杯酒,一边听他说话,另一边缓缓地咽下一口辛辣的酒,反涌上来的酒气在短暂的一瞬侵占了他的神志,他问:“你想让我亲你?” 黎容已经直接扒住白缘山的脑袋,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吻,然后说:“我喜欢你碰我。” 这会儿,那口绵长的酒劲已经消散了,白缘山头脑清醒,几乎是瞬间钳住了黎容的下巴,一口将玻璃杯里剩下的酒含在嘴里,然后盯着黎容润红的嘴唇吻了下去,将含着的酒尽数哺给他。 他已经顾不得黎容所谓的亲,是指亲额头,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那一刻,他几乎是含着一种深切的恨意,非要黎容陪着他一起疯不可。 第二十八章 从山上下来,黎容就有点咳嗽,大概是山风吹得受了些凉。他体质一向很好,跟在白缘山身边长大的,自小玩儿的都是些普通成年人也不一定玩儿得转的东西,多少比别的孩子强健些。白缘山不是什么会娇惯孩子的人,黎容便连医生都没有瞧,但再去外头吹风是不行的了,只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子里,太阳正好的时候,就去露台或者院子里晒晒太阳。 住在这里,日常饮食都由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伺候得好好的,白缘山和黎容两个人就彻底闲下来了。白缘山不是什么会在闲暇时看电视玩电脑来消磨时间的人,黎容年纪轻轻,这方面的做派竟然也跟白缘山一模一样,时间闲长,黎容找了一副围棋出来,预备下围棋来慢慢消磨。 黎容的围棋是白缘山教的,白缘山教得并不细致,但黎容学得很认真,私底下赢过了一个略懂围棋的司机,赢过了管家,赢过了厨娘,但始终没赢过白缘山。白缘山并不常有时间与他下棋。 其实对于围棋,黎容也就刚接触的前一两年碰得多,后来发现白缘山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也就渐渐地淡了。他总是在努力迎合白缘山,有意或无意。 时隔几年,两人再次对上,白缘山第一步落在天元,黎容愣住了,忍不住瞧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平,觉得这人肯定是在这儿嘚瑟,一点也不尊重对手。本来只是消磨时间的小游戏,黎容却被激得一开始就摆出十分认真的态度,盯着棋盘在心里谋划半天才落子,白缘山也不催,就等着他。 黎容的全部心神都在棋局上,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看他倒比看棋局的时间还长,人就悠悠地下一步,然后看着他,等他慢慢思索完。正应了那句白话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等一局棋了,黎容才恍然明白过来,或许白缘山不是对围棋兴趣平平,只是自己水平不够,根本激发不了他的兴趣。 白缘山偏偏还夸他:“有进步。” 黎容瞧他一眼,眼神堪称幽怨。过会儿,他又自己振作起来,坦然说:“围棋我下不过你,换个玩。” 白缘山自然应允。 于是两个人开始玩五子棋,黎容依旧很认真,而白缘山仿佛逗黎容逗上了瘾,放任局面胶着了一段时间,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是黎容棋差一步,让白缘山连成了一条活四的线。眼看输赢已定,结果白缘山不去落第五颗子,反而要去连一条新的活四,黎容以为白缘山要让自己一步,于是默默跟上,结果白缘山一落子,又是一条活四的线,到最后,几乎只要白缘山落一颗子,就能连成一条新的四连线,而黎容的棋则依然被堵得七零八落,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已经不光是输赢的问题了,黎容吐出一口气,说:“不玩了。” “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我早就输了。” 白缘山将两人跟前的棋色互换了一下,然后说:“继续。” 黎容目瞪口呆:“那我随便下一步就赢了。” “所以你要让我五步,”白缘山瞧黎容一眼,微笑道,“五步之内不能赢,你愿不愿意呢?” 黎容盯着白缘山落下的那一粒子,没吭声,但显然是愿意见识一下的。 于是白缘山就让他见识了一下,怎么在五步之内,替他反败为胜。真是一步都没有浪费,到第五步,刚好五子连成一线,让黎容的全力阻挡变成了笑话。 “不要管对方是怎么做的,你只需要赢就行了。要是光凭实力高低就能定胜负的话,那乌龟和兔子也就不用赛跑了。” 黎容盯着棋局看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教我啊。” 白缘山笑起来,整个人放松地往后靠到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1 椅背里,说:“那我会的可多了,一时是教不过来的,你想学什么。” 假如白缘山愿意,他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关乎金钱地位,他这个人,天生追求的就是掌握规则,这种生存原则注定他比别人视野更高远,能力更强大,而他这半生的阅历又足够比得过绝大多数人的全部人生。这样一个人,即使于情感上有些淡薄,也实在无损于他的魅力。 黎容瞧着他,感觉好像岁月没怎么变过,这个男人依旧浑身充满了令人臣服的力量,他笑一笑,就璀璨得像是雪山顶上反射的阳光,明明冷得难以亲近,偏偏能灼伤人眼。 虽说黎容的确由白缘山一手带大,却也不清楚白缘山究竟懂得多少东西,好像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人是无所不能的。大概是这种感觉太过深刻,以至于男人明明就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却觉得像是隔断了的两个世界。他的世界小到对方一眼就能看穿,而对方的世界却大得让他触不着边际。他一直深深恐惧于自己的渺小,觉得如果自己不追着男人跑、紧紧巴着不放,但凡有片刻的松懈,他就会被轻易丢下,甚至不能引起男人任何的注意,就像一粒轻灰跌进尘土里,并且再无扬起的可能。 他就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长大,承其依靠,也受其束缚。他人生的意义开始于遇见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他舍不得。即使是最恨白缘山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舍得过这个男人。 黎容反问:“您喜欢什么?”他对白缘山的迎合,向来是含蓄而内敛的,只敢用自己全部的心神去猜测试探,小心翼翼,从来没这么明目张胆地直接问白缘山。 一时之间,白缘山像是被他问住了一般,竟不能立刻答上话来。 黎容垂着脑袋,一粒一粒地收棋子,抬起头来,看见白缘山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有些拘谨地微微笑起来:“再来一局吧?”他在棋盘上留下四粒白子占住四个角,然后把装着黑子的棋盒递到白缘山跟前,十分坦然,“该您了。” 若是换个年轻男孩来,或许会觉得这样儿的日子无趣到了极点——一间屋,两个人,除了下棋烹茶,就是并排坐在落地窗前看天看山看云——黎容却觉得无比奢侈。在他的记忆里,即使是往年的春节期间,白缘山也没有这样儿清闲过。 只除了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一点,令黎容有些微的不适。所幸白缘山似乎并没有强迫他做什么的意思,床也够大,两个人各睡一头,中间空荡荡地隔着一段儿,彼此默契地保持着距离,跟白日里的氛围迥然不同。 如此过了几日,倒也相安无事,黎容便渐渐放下心来,像是得了某种无声的保障,整个人都松快起来。 这天时间还早,黎容洗了澡,湿着头发去楼下找水喝。吧台那儿备着各式的酒水饮料,很多黎容见也没见过的,他开了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好奇地打量。 白缘山正坐在那儿跟人开视频会议。整个房子都是开放式的结构,他坐在那儿一眼就能看见黎容的举动,突然出声警告道:“不许喝酒。” 黎容本来也没想喝酒,闻言乖乖放下酒瓶子,结果就听白缘山在那儿跟人说:“他还是个孩子呢。”大概对方问了那么一句,他便随口解释了一下,又接着说起正事儿来。 黎容却将这一句话记住了,等白缘山说完事儿,他就坐到白缘山跟前去,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白缘山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这是闹的哪一出,有些想笑,慢慢儿哦了一声,问:“那你是什么呢?” “我已经成年了。” 白缘山瞧着他,心想,你成年了,这我早就知道,我不同你计较,你倒要来提醒我。如此生了些旁的心思,他便敷衍地点着头,回忆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太久远了,他倒是很佩服自己的定力。 黎容见他那德性,差点顺嘴就要骂他王八蛋,到底忍住了。他总这样儿,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举动,完全不需要放在眼里,更别提什么尊重和平等了。 白缘山问:“你知道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吗?” “我当然知道。” “那么,我为刚才的话道歉。”白缘山勾着身子去拨黎容湿漉漉的头发,“你可以喝酒,我不做任何干涉。”说完他顺势站直了,居高临下地将黎容粗粗描绘一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一个人这样儿契合自己的心意。 黎容一时缓不过神来,自己又不是为了喝酒。 白缘山又说:“但是注意量,最好不要喝醉了。”醉得连自己做过什么勾人的事情都不记得——想到这里,白缘山的语气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冰冷的嘲讽味道。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白缘山的心里都压着一股邪火,黎容越是无辜地推拒,他越是要暴力地镇压。他一向冷静克制,却屡屡被黎容煽动得像个暴君,做些随心所欲、完全在逻辑规则以外的事情,以至于他不得不退一步,离黎容远一点。 然而回来没多久,他的冷静克制似乎又在无形中消散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太熟悉了,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警或征兆,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地偏离轨道。在他发觉之前,就已经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黎容已经成为他生命里不可控的变数,他花了点时间,才慢慢儿接受这一点,这使他变得稍微游刃有余起来。 而黎容呢,黎容对此懵懂无知,愣愣地坐在沙发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唇,气鼓鼓地站起来,真跑到吧台那儿开了一瓶酒喝了一口。就一口,好像这样儿才能勉强代表他这一场谈话的正确与胜利。 第二十九章 01 白缘山上了楼,径自去浴室里冲澡,完全没有理会黎容的意思。他这一辈子没示过弱服过软,不至于在个小兔崽子身上跌了份,真去给人青少年做知心大姐,帮着剖析情感心理问题。在他眼里,黎容就没长大过,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一个,跟个孩子较真,他还不至于。再者说,他自己也不见得多有良心。 大冬天的拿凉水冲澡,就已经是他干的最良心的事儿了。 结果冲到一半,浴室里突然漆黑一片,像是停电了,紧接着楼下传来模糊的一声儿响。白缘山动作迅速地关了淋浴,水声一停,也没再听到什么动静。顿了片刻,白缘山仍旧取了浴巾裹在腰间,要出去找人。 整个屋子都黑黢黢的,白缘山没费什么劲儿就发现了坐在楼梯上的黎容。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问:“怎么了?” 黎容仔细辨认他,还没看清人影,嘴里已经在喊他:“爸爸。”声音有点大。那样子,像是要强制性往他身上盖个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2 戳儿,标明人物身份。 黎容只喝了一口酒,一口酒当然不至于喝醉,但他喝得太猛,很快就有些上头。他本来预备上楼歇着,谁知走到半路突然眼前一黑,他吓了一跳,脚一扭,便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黎容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没控制住音量,便慢慢缓着气儿解释:“好像停电了,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白缘山已经走到他跟前,楼梯间很窄,两人贴得很近。黎容看不清白缘山的神色,但却知道他的注意力正放自己身上,莫名有些紧张,起身的动作都有些磕磕巴巴,白缘山便虚虚地揽住他。 黎容一碰到白缘山,紧张感一下子飙升到最高值,他颤声问:“你没穿衣服?” 白缘山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我在洗澡。” 黎容像被火撩到一样赶紧收了手,学着白缘山冷静的声调道:“哦,那……那你接着去洗吧。”可惜学得不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你还真喝酒了?”说这话时白缘山凑得离黎容很近,语气里带着零星笑意,黎容下意识想往后退,结果一下子靠到墙壁上。这一会儿的功夫,白缘山的手已经触上了他的耳垂,捏了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耳垂很热,而白缘山的指腹却有些冰凉。这有些不合常理,即使是冬天,白缘山的手也总是温热的,他从来不怕冷。 黎容感觉自己被人扼住了喉咙,再叫他说话,仿佛就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似的。半晌,他才努力从喉舌底部挤出两个字来:“爸爸……” 有些热,照道理来说这不应该,这会儿才刚元月份。可能是他刚刚喝了酒的缘故,对,那酒大概度数不低,他没有注意这一点,因此有些上头,喝了酒总是容易觉得热。再说这人刚刚从浴室出来,肯定浑身散发着热气,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他越靠近自己,自己就越热…… 他当然不知道,白缘山洗的是凉水澡,没道理浑身散发着热气。 02 “喝了多少?”白缘山问。 黎容低着头,左突右撞的,试图绕过白缘山。白缘山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他面前,突然单手把他夹起来,往楼上走。 黎容吓得赶紧往他身上扒,白缘山顺势将黎容打横抱起,似乎是笑了一下。 “干嘛?你放我下去!” “怕你喝醉了,走不动道。”白缘山顿了一下,又说,“别动,浴巾掉了。” 黎容那儿正一脑门官司呢,就听白缘山说:“好久没抱你,是不是瘦了?” 黎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上头,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就冲到了脑子里,他跟着重复问:“是不是瘦了?” 白缘山颠了颠他,黎容忍不住笑出来,双手勾着白缘山的脖子诶诶地叫,整个人都往上缩,好像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似的。 “瘦了得有三四斤吧。”白缘山十分肯定,问黎容,“要不要补回来?” “补回来你抱不动了。” 白缘山笑,作势要把他甩出去,这种游戏他们以前常玩儿,黎容从不担心白缘山真把他甩出去,每次都笑得很开心。 “你试试,我什么时候能抱不动你。” 黎容脱口问道:“那六十岁呢?” 白缘山把人放到床沿上,双手撑着两边,随意又笃定地说:“等你到六十岁我也抱得动你。” 黎容忍不住去瞧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傲气的,居高临下的,还是温柔的,甚至含着某种脉脉无法言说的情绪。可惜环境太暗,或者他的心太乱,明明两个人隔得那样近,他却觉得对方整个人都笼于迷离当中,叫人无从辨析。 白缘山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上头,他低声说:“我检查一下。” 在这种不能视物的环境里,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过了电一样,黎容感觉自己脖颈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紧张地伸手按在白缘山的胸前,像是要制止男人进一步的逼近,但首先慌乱的反而是黎容自己。 白缘山的身材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使他从来不去健身房一类的地方。白缘山认为刻意练出来的肌肉仅仅是好看而已,没什么实际用处,倒不如玩儿些真刀实枪的运动。他跑马,打猎,攀岩,凭着过硬的身体素质,什么都能来一手,丝毫看不出他曾经受过那样严重的伤。黎容自小跟在他的身边,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的厉害,几乎无所不能。 而如今,他的手掌紧紧贴着白缘山的肌理,仿佛真切地触碰到其中蕴藏的力量,如深渊一般寂静无声,却让人难免揣测底下的暗流翻涌得如何惊天骇地。 黎容感觉自己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脚下的基石又高又险,支棱在空中,让人没有半分安全感。他几乎要对步步紧逼的男人说出那句最老套的“你别过来”,突起的喉结翻滚了一下,终于说了句类似效果的话:“一口。” “嗯?”白缘山只顾注视着黎容翕动的嘴唇,他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那里散发出来的醇香,若隐若无,勾得人不得不凑得近一点,更近一点,直到将那蜜酿纳入唇舌之中。 黎容垂死挣扎一般往后撤,说:“我就喝了一口……” 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黎容还没来得及捕捉这一线的生机,就已经彻底地被人压倒在床上,如同一颗被采摘的樱桃,一旦从枝头脱离下来,等待他的就只有一种命运。 03 黎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皮,他所有的感知几乎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敏感到快要爆炸的地步,而在男人以外的地方则全部弱化,耳朵边模糊地听到些什么,一声一声,锲而不舍地传来,却已经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遥远而空泛,根本无从判别其中的含义。 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位父亲为了检查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过度饮酒,就把舌头伸进儿子嘴里的。 黎容恍惚地想,这大概是男人最柔软的地方,且始终含着暖意,轻轻一触碰,就能融掉所有的力气。这一想法令他急促地呼吸着,好像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一样,拼命抑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 白缘山却不管这么多,勾着他的舌头一点点往回撤,耐心地,蛊惑地……最终当黎容碰到白缘山牙齿的那一瞬间,不明不白地,整个人都失控地颤抖了一下。 旁边的电话已经彻底地安静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呼吸相闻,一喘一息都足以让彼此心颤魂牵。 白缘山的额头抵上来的时候,黎容往旁边偏了头错过去,小声哽咽道:“……求求你。”白缘山这才发现他哭了,一边亲吻他的耳朵,一边问:“求我什么?” 黎容悄悄攥紧了底下的被子,胸膛急剧地起伏了两下,才缓缓顺着气儿把话说出来:“不要每次都这样。”尾音几乎要发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3 不出来。 白缘山微微抬了抬腿,顺利地顶住某个已经有了反应的器官,令黎容在瞬间绷紧了下颌。他从喉咙底发出含混的呜咽,下巴可怜巴巴地往床上蹭。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点儿动静其实相当招人,几乎是勾着火往自己身上烧。 “怎么样?”白缘山凑到黎容耳边轻轻地问,“嗯?”他的嗓子也哑了,这使他的声音听上去暗含了某种暧昧煽情的味道,撩得人心弦震颤。 黎容最受不了白缘山用这种调调跟他说话,他的身体甚至起了应激反应,汗毛根根地竖了起来。从生理上来说,他是该成年了,他的身体早就记住了白缘山所带来的快乐,但心理上却始终怀着对这档子事儿的恐惧。这使他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把大半张脸偏到被子里埋住。 黎容不说话,白缘山也完全不准备将他的反对意见当一回事,矮下`身子,强势地去亲他那处地方。 除了第一次实在粗暴,之后白缘山总是耐心十足,每一回都将黎容含到浑身酸软才抵进去,这样他受的苦要少些。就黎容一个,自己看着他一点点长成如今挺拔的模样,像瞧着半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这些年过去,早就缠得分不清彼此,再没第二个人能让白缘山做到这个份上。 黎容仰躺在床上,跟被猛兽完全叼住的小可怜没什么区别。他感觉到蹭在脸上的被褥一片湿凉,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哭了。他突然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将手搁在眼睛那儿挡着,即使是在黑暗中,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脸。 直到快要射出来,他才慌乱地叫:“爸爸……爸爸!”伸手要去触摸白缘山。 白缘山没空应,却伸出一只手给黎容,黎容立刻反攥住他的手,根根手指相扣,掌心紧贴着掌心。黎容的手忽地抽紧,再过一会儿,才慢慢泄了力气,白缘山便牵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之后白缘山一直握着黎容的手,像从前每一次黎容害怕的时候,回头要爸爸抱,白缘山不许他回头,却愿意递给他一只手。在黑暗中,这种交流似乎更为有效,对方微微用力,或者猛然抽紧,或者慢慢松懈,只需要握住他一只手的反应,就仿佛握住了整颗心。 黎容整个人陷在床里,两条腿全部挂在白缘山身上,随着白缘山的动作轻轻摇晃,他年轻的脸上尽是迷离,眼角眉梢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股纯粹的媚态,双唇微微张着,像一条渴望水的鱼。这幅表情,实在比闭眼咬牙直白动人得多,他像是将自己所有的防备都交到了白缘山手里,于是便再无顾忌。 忽的灯光大亮,是度假村又恢复了供电,黎容尖叫一声,立刻绷紧了肌肉,连带着肠肉也是一缩,白缘山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绞杀,粗喘着俯下`身子,用另一只手盖住黎容的眼睛,轻声安抚他:“别怕。” 黎容惊魂不定地喘着气,真的慢慢放松下来,小声求白缘山:“快一点,快一点好不好……” 白缘山瞅着他,渐渐加快速度,很快将黎容顶得哭出来,呃呃啊啊地叫,到最后几乎满脑子的白光在爆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自然不记得自己哭着叫爸爸的时候,白缘山一边吻他,一边应着:“爸爸在。” 那一刻,白缘山的心都要化了。 ……从来没想过要就五子棋的问题单开一层(扶额 因为最近刚参加工作,没有时间写文也没有时间修文,因此暂时跟大家单独解释一下关于五子棋的问题。本来我已经以点评的方式回复了提到这一点的鱼宝,但考虑到手机用户不太方便查阅点评,所以我还是再解释一遍。 所谓【让五步】,就是说,本来黎容接受白先生的棋之后,随便下一子就能赢了,但这五步之内,他的落子必须避过所有能赢的点,下在其他地方。他只要做到这五步之内阻止白先生赢,第六步他就可以随便赢。 他这五步并不是眼看着白先生下,相反,他可以全力去防守,围追堵截白先生的棋,但他还是输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个取材于我的真实经历,当然,经过了一定的艺术加工。 以上是全部解释,鱼宝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第三十章 01 这一下黎容彻底地病了,回程的时候整个人蔫蔫的,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副驾驶上。中间经过休息区,白缘山停了车要下去,他才被惊扰到了似的抬起头来,问:“去哪儿?” 白缘山扬了下手上的水杯,然后说:“接点热水。” 黎容想说我不要热水,绕转了片刻,仍是没有开口。等白缘山走远,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往外看,视线跟着那个男人穿过人群。这样儿的天气,休息区里排队接热水的人尤其多,黎容远远地瞧着他跟在人后头排队,笔挺从容的样子,那么多人都没能淹没他身上的气度。 人群拥挤,一个小孩儿端着泡面晃晃悠悠的,差点撞到白缘山身上,白缘山避了半步,伸手帮他把泡面扶稳,免得热汤泼洒出来。小孩儿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他一眼,面都不要就跑了,白缘山叫他:“回来。” 小孩儿吓得犹豫了一下,转眼就已经被白缘山按住,把泡面塞到他手里。 黎容看得忍俊不禁,等白缘山回来,就问他:“刚才怎么了,看你把人家孩子都吓跑了。” 白缘山睨他一眼,问:“我很可怕?” 黎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白缘山教训的时候,不由得担忧地问:“你没骂他吧?” 白缘山听着这话,突然欺近,像是要就在这里亲他,黎容吓得心都飞出去了,使劲推他:“你干嘛!” 白缘山抓住他的手,笑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怕我嘛。”说着,把保温瓶往他手里塞,没事人一样坐回去开车。 黎容还没完全定下神来,就听他又说:“喝点热水,睡一会儿。” 黎容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嘲笑自己,他还担心别人呢,他自己才是最水深火热的那个人。 两人回到家,厨娘和管家早已侯在门口,也没问这爷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只笑意盈盈地说:“新年快乐。” 黎容也微笑起来:“新年快乐。” 厨娘仔细瞧他,关心地问:“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好?” “山里头着凉了。” 黎容从小到大身体都好得很,极少生病,这才几天就病了,厨娘十分自责:“是我不好。” 管家跟着叹气:“先生哪是会照顾人的人。”一下把责任推到白缘山身上。 白缘山看一眼黎容,说:“吃完了饭上去好好睡一觉。” “对对对,我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厨娘立刻振作起来。黎容无可奈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4 何地去瞧白缘山,白缘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黎容只好到餐厅里坐下,不一会儿面前就摆满了菜。 “……太多了。” 厨娘却说:“过年嘛。” 黎容微微一怔,是了,这才是生活最熟悉的样子。 02 吃完饭过后,黎容上楼歇午觉,管家将白缘山请到书房里,开门见山地说:“是叶家的人。”白缘山曾经的未婚妻就是叶家的人。白叶两家关系不错,在白缘山因伤退役之后两家彻底断了来往。 闻言,白缘山面色不变,只是看着管家说:“总归不会是叶辛。”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白家和叶家是世交,两家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白缘山跟这位未婚妻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未见得有多少两小无猜的情谊,但门户倒是当对得很。 在两家的孩子中,叶缕素是女孩子中最安静的那个人,秀秀气气的,有些天生的弱气。而白缘山也极少说话,总是一言不发地做自己的事。长辈便开玩笑,说这两孩子都不爱说话,真有夫妻相。一来二去,两家长辈对这两个小辈的事情就算是有了默契。 白缘山从小就跟白家的人格格不入,即使他习惯用沉默来掩盖这一事实,但一只狼崽子生在了羊群里,天性总归不是什么容易遮掩的事情。别人沉默让人觉得斯文内向,他的沉默则让人暗生畏惧。 有次两人又被长辈打趣,叶缕素自然去看白缘山,正巧白缘山写完一个大字,收了笔抬起视线,两人一个对视,叶缕素当即红着脸转开了视线。转瞬之间,心脏骤然停息,又如擂如鼓,十五六的年纪,懵懵懂懂,这已经足够成为最难释怀的心事。 叶辛了解自己的女儿,最纯静懂事的一个姑娘,水一般的脾性,却在白缘山离家从军之后,执拗地守着自己的位置,他便知道逃不过。 对此他并没有阻止——在相看男人这方面,父女俩的眼光是高度相似的。虽然叶家和白家交好,但到底不一样。白家是墨香传世,叶家却于军政上颇具底蕴。换句话说,白缘山弃笔从戎,反而更合了他的路子。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白缘山是为了博得叶缕素的好感,这才连家学渊源都顾不得了,连叶辛也听信了这么一种说法,愿意给这个年轻人更多的关注。 只有两个人对此惊疑不定。 一个是叶缕素本人,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但有些事情,春风秋月难等闲,更何况涉及这样美好的可能,再聪明也无济于事。 另一个是白母,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又怀揣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使她不敢提出半句异议。 丝毫不征求长辈的意见就擅自选择前途,在白家,没人敢做出这样惊天叛逆的事情,但因着这一层似是而非的原因,白缘山并没有受到多少实质上的阻力,如愿去读了军校。 如果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倒算得上是一出佳话,只可惜现实难堪得很,叶缕素难产而死,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缘山在执行任务时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若故事只讲到这里,那佳话就变成了悲剧,也算能全了一个爱情故事的始末,只可惜戏中主角并未顾及观众的心情,如今家大业大,有妻有子,别人艳羡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来感叹伤感他的前尘往事。 章家跟白缘山有旧的人皆故去了,只剩下一个章家小姐,为了还报当年的恩情,如今跟在白缘山身边照顾白家上下的饮食,安安分分做个厨娘。这件事章家人隐约知道一点,自家千金沦为厨娘,他们不闻不问,多少年过去了,要来叙旧情,厨娘自己都不敢轻信,跟先生报备过之后,才跟管家一起回去,叫管家帮忙查。这一查,竟然是叶家的人搞的鬼。 叶辛这样老辣的一个人,隔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想跟白缘山继续纠缠下去,不至于千辛万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找到章家去。 白缘山没有继续说话,管家等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那您的意思是?” 白缘山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会儿才说:“随他去吧,这是叶辛该操心的事情。” 03 白缘山没有继续说话,管家等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那您的意思是?” 白缘山像是沉吟了片刻,过了会儿才说:“随他去吧,这是叶辛该操心的事情。” 轻描淡写,仿佛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管家打量白缘山一眼,他跟在白缘山身边不算太久,但已有些年头,细想起来,还真是难得这样认真地去看这个男人。看着看着,管家就笑了,手里帮忙整理着这几天的文件,说:“您知道我想起了谁吗?” 白缘山不咸不淡地瞧他一眼,他才接着说:“上次太太跟朋友去国外玩,正好赶上当地恐怖袭击,小容一边看新闻一边问我,这不就是妈妈去的那个地方,我瞧一眼,还真是,就说看样子要赶紧打个电话问一下,结果黎容一边换台一边点头嗯了一声,说,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您刚才的那个表情,跟他当时的表情,简直像到了骨子里。”说到这里,管家低笑着喊了颔首,十分真诚谦恭的样子,“您跟小容还是挺有父子相的。” 他学得并不夸张,但颇有几分神似,白缘山几乎可以想象到黎容当时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听管家说完,轻笑了一声,说:“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 “是不是好话我不知道,”管家想了一会儿,慢慢摇头道,“终归不算什么好事。” 白缘山没做声,垂眼坐在那儿,像是在沉吟管家说的话,又像是单纯地坐着,对管家说了什么丝毫不在意。 过会儿他说:“等黎靖云回来,让她来见我。” 管家问:“要去个电话吗?” 白缘山这才有了点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随意道:“不用了,等她自己冷静完了自然会回来。”他开始处理自己这些天积累的公务,管家默默退了出去。 一整个下午,黎容都在房间里歇午觉,脑子昏昏沉沉,中间几次想往旁边靠,却一次次扑了空,因此睡得并不安稳,似乎身体睡着了,意识还是清醒的,一次次提醒他旁边并没有人。 到了晚饭的点,黎容还赖在床上,白缘山进去瞧他,结果黎容睁开眼睛看见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给我站住!”十分生气的样子,转头又蒙在被子里睡着了。 白缘山不知他做了什么梦,云里雾里,凭白被吼了一句,伸手去扯他的被子。黎容不让,扯住被子非要抱在怀里,忽然坐起来瞪白缘山:“你干嘛不让我抱?” “闷着头睡,脸都憋红了。”白缘山看他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好玩,“睡了一下午了,还没睡够?” 黎容这才慢慢从半梦半醒的糟糕状态中脱离出来,瞧见白缘山杵在他面前,顿时觉得有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5 点尴尬,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问:“……几点了?” 白缘山说:“晚饭都做好了。”又问他:“你做的什么梦?气成这样。” 黎容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的,只说没怎么睡好。 厨娘不知白缘山在房里,上来叫黎容吃饭,见着白缘山轻声叫了句先生,见黎容没什么精神,便问:“还不舒服吗?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她知道依着白缘山的行事风格,大概不会把这点小毛病放在眼里。 结果黎容首先炸了,反应十分强烈:“我不去看医生!” 白缘山这会儿看他异样红润的面色,就觉得不正常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然后几乎是立刻就沉下了脸:“发烧了你也不说?” 黎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十分固执的模样。 “去医院。” “我不——”黎容执着地抱紧了自己的被子,似乎能从中获取一些安全感,不许白缘山碰他:“你给我滚出去!” 第三十一章 01 黎容私下里恨起来,指着白缘山的鼻子大骂王八蛋的时候也有,巴掌也甩过,但从未当着外人给过白缘山半点难堪。这会儿还当着厨娘的面,一时脱口叫父亲滚,他自己也惊心,却仍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与父亲对峙。 白缘山冷眼瞧着黎容,从他进来,黎容就没什么好声好气,他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以为黎容使性子使上了瘾,便一下子没了耐性,重复道:“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厨娘立在旁边,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不知场面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急得几根手指头不住地搅来拌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黎容还梗着脖子在那儿犟着,厨娘却被白缘山一身冷凛的气息骇住,忙不迭地劝:“先生,好好说,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惯成这个样子,我看以后这个家里谁还敢把他当孩子!”白缘山突然怒道,像是被踩到一处陈年的隐疾,叫人无可奈何的顽疴,转眼就要动手把黎容从床上拔起来。 黎容听见这话,一时委屈得无法自抑,眼睛都红了,愈发不肯就范。他哪是白缘山的对手,连踹带咬,比起撒泼也没什么二样了,白缘山一声不吭,瞅准机会就把人端了起来。 “不——!” 这声音实在太过凄厉,白缘山听得心肝儿直颤,黎容已经扒住了他:“爸爸,我不去医院,我求求你,求求你……” 白缘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黎容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往白缘山身上贴,似乎只要把他紧紧抱住,就能阻止他的行动:“爸爸,我不要,你不能这样……我会死的……”他攀住白缘山,一会儿嘶叫,一会儿又胡乱呢喃,好像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黎容让白缘山养了这些年,早形成了动物一般的直觉,面对白缘山时往往能出其不意,一招制住对方的软肋,这种能力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怎么清楚,但却实实在在有效——白缘山抱住黎容的动作已经完全失去了制约的意义,反而变成了一种安抚的姿势。 他叫厨娘出去,然后把黎容放到床上,黎容仍不愿意撒手,死死缠着他,似乎放他离开是一件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白缘山抚着他的后背:“告诉我。” 黎容闹过这一场,整个人近乎崩溃,靠在白缘山的肩膀上低声啜泣着:“他们会发现的……爸爸,你别让别人碰我……我很怕……” 白缘山这样一个出身军旅,又在商场上厮杀惯了的男人,此时竟然闭了闭眼,不敢面对一样,虚搂着黎容,耳边全是他无助可怜的哀求,就像他躺在他身下被他侵犯时,哭着求他不要,别进去…… 他想问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但他说不出口。慢慢地,他才低声道:“没有人能碰你。”一向沉稳的声音一时间暗哑得可怕。 02 事实上,除了第一次之外,黎容还没有因为这档子事儿受过伤,即使哪一次的场面都算不上和谐,但白缘山面上强硬,实质里都是缓着劲儿的,黎容叫得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理问题,再说白缘山又故意吓他。其实白缘山哪舍得伤他,半辈子的技巧都用在他身上了,偏人家还不承情。 只是度假村那晚到最后确实有些失控,白缘山喉咙干涩,低头亲吻了一下黎容的额头,说:“你在发烧……” 黎容立刻有些紧张,五根手指头紧紧揪住白缘山的衣领,窸窸窣窣的,十分不安:“爸爸?” “我检查一下,不去医院。”白缘山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他一生无所顾忌惯了,好不容易宠一个人都宠得冷硬铁血,像宠只不通智的小猫小狗,不讲道理也不管好坏,只管调教得听话认主,掠夺起来更是肆意妄为,随心得很,居然到了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世人难以饶恕的罪行。他发现自己似乎比想象中更喜欢这个孩子一点,喜欢到会为他心疼的地步,不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背上这样沉重的罪孽。 黎容难得地乖,默许白缘山脱了自己的裤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两眼通红。 “疼不疼?” 黎容沉默着摇摇头,过会儿又轻声说:“一点点。” 此时的白缘山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心疼的感觉,心尖酸麻,稀罕得不得了,愈发觉得黎容娇弱可怜,恨不得真把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要全世界都双手奉送。他给黎容上完药,暂且还未平复下这阵子异样,顺道儿在黎容屁股上亲了一口,惊得黎容半副身子扭过来,喊嗔带怒地瞪他。 白缘山坦荡荡地回视过去:“正好煮了粥,我叫人给你端上来。”竟没半句指责。 黎容盯着他,谨慎地点点头,等他出去,才松下心里那根弦,趴到枕头上,猫一样蹭两下。 黎容在家喝了好几天的粥,养得人都似乎清减几分,寒假便也差不多过去了。元宵节那天,李可约他一起出去看灯,接电话时他在白缘山的书房里看书,下意识朝白缘山看了一眼,慢慢说:“嗯……我作业还没写完。”李可在电话那头惊得大叫不会吧,然后又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还问黎容要不要借作业抄。黎容根本没心思理他,因为他感觉到白缘山听见这话往他这儿望了一眼,他瞬时就后悔得恨不得掉自己的舌头。 李可还在那边咋咋呼呼,似乎还回过头去要跟他哥哥分享这件事情,以显示黎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 折腾一番,黎容才头疼地挂了电话。他本来想着李可那样狗皮膏药一样的性子,不给个理由,肯定要被缠上,一时倒没想到这句话骗得过李可,却难得骗过白缘山。 他甫一抬头,就瞧见白缘山停下了公务,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03 黎容在家喝了好几天的粥,养得人都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6 似乎清减几分,寒假便也差不多过去了。元宵节那天,李可约他一起出去看灯,接电话时他在白缘山的书房里看书,下意识朝白缘山看了一眼,慢慢说:“嗯……我作业还没写完。”李可在电话那头惊得大叫不会吧,然后又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还问黎容要不要借作业抄。黎容根本没心思理他,因为他感觉到白缘山听见这话往他这儿望了一眼,他瞬时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李可还在那边咋咋呼呼,似乎还回过头去要跟他哥哥分享这件事情,以显示黎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 折腾一番,黎容才头疼地挂了电话。他本来想着李可那样狗皮膏药一样的性子,不给个理由,肯定要被缠上,一时倒没想到这句话骗得过李可,却难得骗过白缘山。 他甫一抬头,就瞧见白缘山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几脚的路程,黎容却步步走得重若千钧。 黎容读书这么些年,从来也没把作业拖到这么晚还没完成的。李可听了都觉得荒谬,白缘山又怎么会信这样的鬼话。 结果白缘山问他:“今天晚上有灯,想不想出去看看?” 仿佛过了有好几秒钟,黎容才干巴巴地说:“哦。” “那作业呢?”白缘山忽然笑了,瞧着黎容问。 黎容一下子噎住了,白缘山觉得有点意思,瞧着像是脸红了,黎容被瞧得恼羞成怒,质问白缘山:“你就是要这样逗我,是不是?”本来不过一点小事,可情绪一旦被挑起来,哪管得了道理逻辑,心里早就洪水滔天地泛滥起来,止也止不住。转瞬间黎容就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待不住了,要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又或许他根本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心慌,在这个人面前,他总是慌乱,总是做不对。 “干什么?”白缘山语气稍沉,又说:“不是想去看灯吗?去,穿件外套。”云淡风轻得很。 “我没说要去,我不去。”黎容转身要走,看了一半的书也不要了,就扔在那里。他以前从不会这样,一本书一定要看完再好好儿放回去。 白缘山眉头都拧起来,坐在那儿思索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去抓黎容,黎容不肯要他碰,白缘山当机立断地抱住他,还把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除此之外任他挣扎闹腾。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那可不行。” “你……混蛋!” “嗯,还有呢?” “……” 黎容不做声了,硬跟男人拧了许久,白缘山丝毫不为所动,他不得不慢慢安分下来,双手从男人的后背滑落,恰好环在腰上,揪住两团衣服不动了。 白缘山抱着黎容的时候一直在想,自己怎么会用上这么老套的招数,但当黎容乖乖贴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只想亲吻黎容的发顶。这感觉无法形容,大概若是要他去亲吻黎容的脚趾头,此时此刻他也是愿意的。 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白缘山才发现自己已经快咬上小家伙的脖子了。他贴着对方的耳朵蹭了蹭,含混地问:“你怎么这么香?”像是随口给自己的举动找了一个像样的借口。 黎容错觉男人的嘴唇掠过了自己的耳垂,很轻,他不确定,这情境让人紧张,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道:“不要!” 白缘山顿了一会儿,放开他,淡淡地笑着道:“紧张什么。” 黎容一下子松了桎梏,抬头望着他,觉得这人的表情看着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顿时警惕起来。那样子让白缘山连最后一点故意挂上去的笑意都没有了,他隔空瞧了黎容许久,最后只是问:“作业真的没写完?” 黎容:“……不是。” “学会撒谎了,不错。”白缘山笑了一下,又说,“你的书还没看完,不看了吗?” 黎容觉得哪里怪怪的,便瞧着他,一时没有吭声。白缘山任他瞧着,轻声说:“不想出去看灯,就接着看书吧。”他像是给了黎容一个长辈的建议,然后就转身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黎容说:“不看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白缘山嗯了一声,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他又走不脱了一样,立在那儿,过会儿解释:“我不是……故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缘山终于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活像一个纵容孩子的父亲:“怕什么。你总顾虑得太多,但人偶尔需要做一点坏事。”他像是在引诱他,“做多了也没事,有我在,你捅不出天大的篓子。” 黎容听着,半晌才皱眉:“别人的爸爸才不会这样。” “他们只是不说而已,可谁都是这样做的。” 黎容竟无法反驳,过会儿自己把落在沙发上的书合拢,放回书架上,说:“那我走了。” “过来。” 黎容一步步蹭到白缘山身边,白缘山像他还是个小孩子时那样,给了他一个晚安吻,然后说:“晚安。”这并不是常常能得到的东西。 黎容直到躺到床上,总觉得自己还是在惦念那半本没看完的书。 第三十二章 开学第一天,照例是要举行开学典礼的,因此这一天所有学生必须穿着礼服——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典故,在本校广为流传。本来本校的校服只有四个款式,春秋款,夏款,冬款和运动装,直到黎容这届,所有人都加了一套礼服。 初三那年黎容开始拔身高,身量蹭蹭蹭地往上涨,等他做初中部毕业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校服已经穿不上了,就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装,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儿,挺拔得像一株新生的白桦树,尤其当他往台上一站,聚光灯一打,整个人像发着莹白的柔光一样,气质格外突出,给校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从黎容升入高中部开始,那一届所有的高一新生都加了一套纯白的中山装礼服,此后则成了惯例。 黎容虽然成绩拔尖,但为人实在低调,几乎不参加多余的活动,连能多说上几句话的同学都没有。这学校里哪个也不是寻常家庭里的孩子,学校里活动项目也多,多才多艺的一大把,成绩排名第一的他们未必放在眼里,因此黎容还显不出来。这件事情流传出去之后,黎容这个名字才真正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隐隐有点校内传奇人物的意思——毕竟长得特别好看,总还是一项吸引群众关注的优点。 这天吃过早餐,白缘山亲自开车把黎容送到校门口,隔着墨色玻璃望着他进去,泱泱一片白,个个儿都青春洋溢,但唯独他一个,哪怕仅仅是个背影,都与别个不同。快走进去的时候,黎容又别过头来,瞧了一眼,动作匆忙潦草,赶紧地收回了视线。但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他们的视线的确隔得远远的对上了,而后又匆匆错别,黎容微红着脸往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7 前走,白缘山则微微一笑,打转方向盘。 黎容正走着,李可突然蹿出来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啦?一副少男怀春的表情。” 这话实在太扎耳朵,黎容抓住他的手腕子轻轻一折,李可立即叫起来:“我的手!疼疼疼疼疼你快放开我!” 其实黎容根本没使劲儿,但李可叫唤得厉害,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松手。这招他只在白缘山教他时在白缘山身上练过,那是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的。结果李可趁他放手之际,火速揉了一把他的脸,桀桀地笑:“叫你不陪我去看灯。”一溜烟儿跑了。 一旁的女同学看得不知道有多羡慕,跃跃欲试想模仿一下,冲上去捏一把就跑,看见黎容面无表情的脸,纷纷熄了心思,不住地提醒自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这会儿已经快进礼堂了,黎容转身换了条路走,班长见了喊他:“黎容,你干什么去?” 黎容头也不回:“洗脸。”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这一整天黎容都对李可板着一张脸,无论李可在他耳边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见,跟没这个人一样。 “你怎么比姑娘家家还金贵,那你摸回来好啦?你摸,你摸。”李可死命把脸凑到黎容跟前,黎容嫌弃地躲开,无奈李可大概真的是属牛皮糖的,粘起人来简直要命,黎容不得不用一根手指头戳开他,李可乖巧地举起双手,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这么嫌弃我。”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那怎么办?” “……”李可的神情太过无辜,好像真的遇着一件难事,让黎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可已经开启了他的自言自语模式:“那你以后谈恋爱怎么办,娶媳妇怎么办?哎呀,怪不得这么多女生追你,你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你不能跟人牵小手,也不能跟人抱抱,不能跟人亲嘴,那谁乐意跟你在一起,光长得好看也没用啊……不对,你长得不是一般好看,那你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有人每天光看着你都乐意……” “李可。” 李可忧愁地问出了最后一句:“谁也不能碰你吗?”然后就睁着眼睛望着黎容,等他给一个回答。 黎容顿在那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李可是最安静不下来的人,没一会儿他又开始发散:“就没有那种,你觉得他碰你也没关系,抱你也没关系,揉你脸也没关系,亲你也没关系的人吗?一个都没有吗?你妈妈总可以吧,你爸爸呢?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 黎容:“……” 李可已经面带同情了,安慰道:“没关系,你总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的,他是火,他是电,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话!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啊,这就是爱情!” “黎容,美术组郁老师找你。” 黎容转身就走,一丝一毫的停留都没有。 郁清一直觉得黎容在画画上颇有灵气,想把他往专业的路子上培养,无奈黎容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画展那天,她知道师哥许世清也跟展过来了,还特地打电话给他,叫他帮忙掌掌眼,引引路。当时她在旁边看许世清挺主动地跟黎容交谈,便觉得有戏,郁清这师哥是个画痴,除了画画,没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结果回头许世清告诉她,这孩子有恋父情结。 郁清知道自己这个师哥性格如此,可能是艺术家的天性,就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许世清答:“因为我见过他爸爸,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过?”郁清有些怀疑,许世清认人的本领向来让人不敢恭维,“这得见过多少次,你才能把人家记下来。” “就见过一次。”许世清瞧郁清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就笑了,“白先生,你应该听过,很有味道的一个男人。” 郁清当时就惊呆了,黎容竟然是白缘山的儿子。 白缘山这个人,几乎没在公众媒体面前露过面,依他的地位,这可不是一句“行事低调”就可以轻松带过去的事情。只有真正内核的那个圈子,才跟他有一些切实的交流,大多在商言商,点到为止,从未见他跟哪家关系特别好,就连他自己的岳家似乎也相交平平。 传言白缘山身边有一个儿子,年岁姓名一概不知,只是据说这个孩子很得他的喜欢,常常跟在他身边。但他自己低调到这个地步,儿子就更加不会露面了。 现在想来,黎容的行事确实跟白缘山如出一辙。 郁清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黎容对绘画兴趣平平了,她觉得很可惜。有些人的人生从出生下来就被注定了,其他东西对他们来说,无非是消遣娱乐,做不得主心骨。她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但开学回来听同事说黎容这次寒假上了学校的绘画班,总还是觉得不甘心,跑去问负责寒假班的同事有没有黎容的作品,同事给她找出来,她就站在那儿一张张翻来看,同事也在旁边瞧着,她问:“你觉得怎么样?”同事一愣,说:“看得出来有些基础,挺有灵气的一个小伙子。但怎么说,随心所欲。” 郁清又看了一遍,笑了,说:“我就喜欢他的随心随欲。” 她坐回去思考良久,又给许世清打电话:“师兄,上次那个孩子,有没有兴趣再见见?” “恋父那个?” 郁清有时的确为这师兄的性格感到头疼:“你能不能换个词。” 许世清倒像是真有些兴趣,直接问:“在哪?”完全无视了郁清的意见。 结果来的时候,屁股后边还跟了个小尾巴,义正言辞地指责郁清:“你能不能不要总给他介绍年轻小男孩。” 郁清瞪着周宴:“你怎么也来了。” “你都想给我家媳妇儿介绍小男孩了,我能不来吗?”周宴在郁清办公室转了一圈,“唉,叫你当初不好好画画,天天缠着世清,看,现在只能在这里教小屁孩。” “我乐意。”郁清上学那会儿就视许世清为偶像,总觉得周宴配不上许世清,可一眨眼,这两人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会儿斗斗嘴,纯粹就是一种习惯性的寒暄方式。周宴自己不画画,但给许世清当经纪人很多年,也算是行内人,相人眼光很准,至少不会像许世清那样擅自偏离重点,扯到什么恋父情结上拔不下来。 黎容过来的时候,郁清让他坐,他往画架那儿瞧一眼,许世清正坐在那儿摆弄画笔,郁清解释道:“我想找你聊聊,正好我师兄在这儿——你们应该见过,他还记得你,想给你画一幅肖像。” 黎容闻言,并不很乐意,但想到自己上次在画展上对许世清有些没礼貌,便犹豫了一下,仍是坐在那儿,不自在地问:“有什么事吗?” 周宴闲着没事,给黎容倒了一杯咖啡,自然地跟他搭话:“他总这样,看见漂亮的人就手痒,你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8 不用紧张。待会儿画给你带回去,做个纪念。” 郁清不得不接着解释:“这是许老师的经纪人。” 周宴补充道:“兼爱人。” 黎容微微睁大眼睛,周宴笑:“怎么,歧视同性恋啊?” “不是……”黎容把咖啡拿起来,在手里端了一会儿,又放下去,周宴又笑:“抱歉,忘了你还是个学生,不该给你咖啡的。但是这里好像只有这个,要不给你换杯水?” 黎容微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喝。”然后依旧去看郁清,重复地问:“您有什么事?” 郁清说:“就是聊聊。你喜欢画画吗?” 黎容没作声,只简单嗯了一声。周宴真给他倒了杯水过来,把水杯往黎容面前推了一下,然后说:“我小时候学过画画,后来没学这个了,结果还是入了这行。你呢?喜欢画画,是因为小时候学过,还是想当画家?” “我父亲会画画,所以我跟着学了一点儿。很小时候,有段时间想过当画家。” 郁清一听,立刻问:“那怎么又放弃了呢?” 周宴似乎总是在笑,接口道:“你郁清老师很喜欢你,总觉得你不继续学画可惜了。” 黎容听完,认真想了想,说:“我画得并不好,父亲没在这方面对我有所要求。他说喜欢是一件特别难得的事情,他希望我一辈子都保留这份喜欢,不要把它变成一种压迫。” 郁清语塞,望向周宴,周宴没说话,连许世清都顿了一下,隔着画架仔细瞧黎容。郁清最先憋不住了,说:“哪有这样的教法。” 周宴看了眼黎容的脸色,又看了郁清一眼,慢悠悠接口说:“这也是正常的。听说你父亲家业很大,自然希望你专心继承家业,以后好帮上他的忙。” “我爸爸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他自己的公司自然是他自己来管,而且他管得很好,不需要我给他帮忙,我也不懂那些。” 郁清已经放弃放弃说话了,搞艺术的总是不善交际,相比之下,周宴实在是个中老手。只听周宴说:“他总有老的一天嘛,你……” 没想到黎容突然变色,直接打断他:“抱歉,我不想跟你们讨论我的父亲。” 周宴若有所思地瞧他,面上却还是轻松地笑着:“是我唐突了。” 第三十三章 01 原本郁清抱着一丝希望——假若黎容自己喜欢画画,只是与家中期望不符,那她倒可以推一把。但黎容却明确表示自己根本无意走上这条路,郁清只好作罢。 等黎容走后,郁清一脸郁闷:“那个白先生不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嘛,怎么会这样教孩子,太宠着了,这简直就是溺爱,是捧杀。” 周宴笑道:“人家有这个资本,惯成傻子他也养得起。不过,世清应该挺喜欢他的?” 许世清皱眉:“我干嘛要喜欢他。”明明已经快四十的男人,皱起眉来的神情却像小孩子在赌气,“你不要乱吃飞醋。” “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周宴饶有趣味的样子,“你吃不吃醋?” “喂喂喂,你们两个够了啊。” 周宴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许世清坐过来,转而问郁清:“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孩子?” 郁清说:“我见过很多技巧很高的孩子,也见过很多有天分的孩子,但他不一样,他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讲技巧,但这完全无法遮掩他独特的气质。”郁清本来想说许世清见过他的画,转念一想,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恋父的气质。” 周宴这次是真的笑了,戏谑道:“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那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就能说的上来了。” 郁清知道周宴看了几十年画,眼光毒得很,也想听听他的看法,结果听他念了几幅画的名字,立刻把眼神锁向许世清——周宴举的例子,全是许世清早年的作品。当年郁清见了之后,随即视许世清为偶像,成天追着许世清跑。 “你的口味,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周宴总结道,“连看对眼之后的黏糊劲儿都一样。” “不,不一样……这……”郁清想辩驳,却张不开口。要说不像,黎容跟许世清确实没有任何可比性,但经周宴这么一提点,郁清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你又没见过他的画,你怎么知道!” 周宴道:“我不用见他的画,我看他的人就知道。我第一次见世清的时候,他也就这么大,完全不通人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满心满眼只有画画。那个孩子呢?他说了那么多话,哪一句没他爸爸的影子?这么大的男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说他爸爸会老,他就跟被触了逆鳞一样,那反应……我猜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没专门学过画画,因此还处于一种完全随心的阶段,他不在乎他画的东西别人能不能理解,他甚至懒得给旁的人看,这大概就是你所谓的气质,巨婴的气质。” 许世清面无表情地瞧着周宴:“你想说这个词很久了吧?噢,我给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巨婴?那真是委屈你这么多年照顾我。” 周宴立刻表明心迹:“我喜欢,我愿意,我上赶着。” 许世清不理他,对郁清说:“你别理他,这只是他自己挟带的私货,他终于把多年的老陈醋给吐出来了。” 郁清:“……” “是我挟带私货还是你挟带私货,你刚才在画上写了什么?” 许世清看着周宴,又看看郁清,慢吞吞地说:“electra。” 郁清简直要疯:“师兄!你知不知道他爸爸是谁!你明明知道,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02 黎容出了校园门,没想到真有人来接他。他默默地坐进副驾驶座里,白缘山侧脸瞧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 “……风太大了,有点冷。” 白缘山伸手把暖气打开,黎容知道他的习惯,冬天一贯不爱开暖气,这人阳气很足,浑然不怕冷的,便又把暖气关了,说:“算了,闷得难受。” 白缘山这才又瞧了黎容一眼,没说话,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到黎容说身上。黎容一怔,捏着外套去瞧白缘山,他就穿一件衬衣,黎容顿时捏着外套不动了。外套上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捏在手心里,这感觉很难形容,像有什么东西要原形毕露,让人不敢触碰,又隐隐有些跃跃欲试。黎容攥紧外套,头方才微微向左侧偏出一点,便哑了火一般顿在半路上,刚好是一个克制而疏离的角度,嘴里询问道:“你不冷吗?” 白缘山轻笑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 黎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挪了挪姿势,含糊地说:“我困了。” “睡一会儿,把衣服盖上。” 黎容便唔了一声,整个人缩到白缘山的外套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49 里头,连鼻尖儿也掩在领缘下,呼吸之间,脸热得发烫。是了,这个人,连残留的这一点淡淡的气息都霸道得厉害,十几年也没变过,那么以后理所当然的也不会变。 这一路黎容都闭着眼睛,好像真困得不行。到了家,眼睛睁得不情不愿,抱着白缘山的外套下车,立在那儿等,神情有些呆滞。 白缘山说:“东西呢?” 黎容回过神来,方才伸了手,要把衣服递还给人家,白缘山却从车里捞出一样东西,问黎容:“丢三落四的,这是什么?” 黎容瞧一眼,莫名有些不自在:“画。” “哦,这是你今年准备的画?” 每年白缘山快要过生日的时候,黎容不论有没有准备旁的礼物,都会为白缘山画一幅画。白缘山有一只箱子,专门用来放这个,已经累了一小摞。 其实白缘山知道这不是黎容给他准备的,一来,若真是的话,黎容都将东西带到他眼皮子底下了,还包装得好好的,必然就直接给他了,二来,这画是八开大小,黎容小时候画十六开画惯了,白缘山的箱子也只放得下十六开的画。但他似模像样的,颇有兴致地打量起来,隔着一层包装,又能打量出个什么。 黎容慌忙否认:“不是的,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这样啊,”白缘山把画还给黎容,顺便把黎容手上的外套接过来,自然地披到黎容身上,手搭在人背上,两个人一同往屋里走,只听他笑意融融地问:“哪个别人?” 黎容老老实实地说:“许世清,就是那个……你带我去看过他的画展的那个。他是我们老师的师兄,今天老师找我,他正好也在,就送了我一幅画。” 管家在后头听见动静,本来准备出来迎,刚往出走了半步,一看见白缘山的表情就立马缩了回去。 03 管家在后头听见动静,本来准备出来迎,刚往出走了半步,一看见白缘山的表情就立马缩了回去。厨娘跟在后头准备出来,管家忙把她往里推,推到里头才解释:“厨房不是刚进了一筐草莓,我想着要坏了,不如匀点出来做点果子酒?” 厨娘疑惑:“不是准备做酱的吗?” 管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给忘了!”于是拉着厨娘进厨房看看到底还够不够做果酒。 黎容完全没注意到,只听见白缘山贴着他低沉地说话:“他的画现在还有点儿价值,居然能白送你,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我倒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是因为你吧。”黎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忽然回转身,问:“爸爸,你今晚有工作吗?” 他很久不这样自然地喊出那两个字,白缘山微微低头,把手重新搭在自己的外套上,底下即是黎容薄薄的肩膀。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削薄的身形,即使身高年年都在蹿,看着也还是少年人的模样,好像总也长不开,总也长不大。尤其喊“爸爸”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异常明显。这让白缘山不禁怀疑,他对自己的情感,到底是源于这些年来的相处,还是纯粹源于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对父亲这个角色天生的需求。 “嗯?” “我还有本书没看完。” 黎容小时候把白缘山的书房当成自己的游乐场,不仅看书要在里头,写字画画要在里头,就连吃零食也喜欢端着小碟子小碗往书房跑, 好像书房那间房的诱惑对他无限大。但他从来乖乖的,只做自己的事情,对书房的东西动都不动一下,白缘山也就不拘着他。有时黎容做出一副粘人的样子,白缘山就抱着他看文件,黎容安安静静的,也跟着看,他几乎是看着白缘山的文件把字认起来的。 这会儿黎容却像是失了那层毫无顾忌的亲密,仿佛无形中隔着什么,非要想法子拐个弯儿绕过去,才能心安理得、顺理成章。 白缘山望着黎容的眼睛,认真说:“你给我看你的画,我给你看我的书,怎么样?” 黎容没想到白缘山会这么说,下意识反驳道:“这都是随手画的,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人家特地送给你的,”白缘山微微低头,停在黎容的侧边儿,“这么说可不好。” 白缘山这么一低头,几乎把黎容整个儿笼在自己身影下,这其实毫无道理,如果不是站在白缘山身边,黎容一米七几的身高,怎么也不至于看着跟个小孩子一样,甚至于他的反应,他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都活像是被父亲教育的小孩。 “我不知道他给我画成什么样子了……我本来不想要的。”黎容还想说我不喜欢他们,但这听起来实在太小孩子气,他便忍住了没说。 白缘山微微一笑,抽走了黎容怀里的画:“不喜欢就不要看了。以后再有陌生人要送你东西,你就说,我爸爸不许我接受陌生人的礼物,知道吗?” “你不喜欢许世清吗?”黎容以为白缘山愿意带自己去看许世清的画展,是因为他很欣赏这个年轻画家。 “我不喜欢。”白缘山说着,亲吻了一下黎容的额头,才直起身子来,“去,洗个澡,下来吃饭。” 等黎容回房之后,白缘山坐在书房里,把画拆开。他没想到这是黎容的画像,画里的黎容看上去既生气且委屈,像被戳中逆鳞的孩子,而下方的签名则明明白白地点明了这幅画的主题,electra,这可不是什么画家的签名,而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个人名,这人犯下了恋父弑母之罪,或者更通俗的用法,在心理学上,electra就是恋父情结的代名词。 白缘山望着画里人的眼睛,仿佛在与之对视,过了许久,他闭了闭眼睛,叫来管家:“把黎靖云叫回来。” 第三十四章 01 第二天,白缘山仍旧开了车送黎容去上学,黎容抱着书包,不时地瞧他,直到某个红灯,白缘山偏转过头来,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上,黎容才慌忙收敛了一些。白缘山觉得好笑,黎容却暗自懊恼,不知道自己慌个什么劲儿。 车依旧停在校门口,白缘山说:“下午来接你。” 黎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瞧白缘山,问:“为什么?”接连两天接送他上下学,这不像是白缘山的作风,他总觉得不对劲。 白缘山却捏了捏他的手掌,似乎对他手掌的温度不太满意,说:“今天风大,如果冷,就打电话给我。” 黎容慢慢睁大了眼睛,白缘山微微一笑,接着说:“我给你送件外套过来,不要又生病了。” 黎容连眉毛也皱起来了,满脸都是茫然和疑惑。他不惯于忤逆白缘山,因此没再说什么。下了车之后,却又回转过身来,白缘山降下车窗,他便矮身在车窗边问:“明天也会送我吗?” 白缘山没有直接给他答案,只回答:“那要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0 明天才知道。” 他眼睛里带着一点儿清淡的笑,黎容瞧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意思呢?黎容一边走一边想着,像在琢磨天底下最令人苦恼又忍不住反复琢磨的事情,其余事情都被夺去了滋味,只此一项萦绕在眉间心头,缠绵不尽,玄之又玄。 白缘山眼睛里那一点儿清浅的笑意在黎容走进校门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却迟迟不动。即使是他,也免不了有杀伐果决以外的情绪。 但白缘山终究是白缘山,再为难的事情,他总能做出自己的决定,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如若不是这样,他哪有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真正觉得不安的是郁清,她自从昨天晚上接到白家的电话之后,这心就没静下来过。电话里说得好听,什么“感念您和许先生对黎容的照顾,明天晚上想请你们吃个便饭”,郁清想到昨天那幅画就头皮发麻,怕是场鸿门宴。外界对白缘山所知甚少,但都默认这不是个好惹的人,谁又知道他能不能容忍有人指名道姓说他儿子恋父。 她去找许世清,许世清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你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你。” 郁清只好自己一个人愁眉苦脸的,说:“总归有点心虚,好像做了什么不礼貌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许世清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嘴里说着:“放心,又算不到你头上。”转脸叫周宴陪自己一起去,有什么不擅长应付的事情他习惯丢给周宴解决。 周宴知道许世清的性子,也怕他无知无畏的得罪人,只好陪着一起去。真要有个什么事情,他还能转圜一下。若说这么一副画,在周宴看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当晚人家就打电话过来约这么一顿饭,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但周宴万万想不到,这一顿饭,还真只能许世清自己应付,谁也帮不了他。 02 “便饭”的地点倒是定在老地方——金喜宴,不算顶级奢华,但名号摆在那里,谈笑往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比起拿钱唬人的饭店自然多几分清贵气。他们三个提早来了有一刻钟,服务员替他们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白缘山和黎容却已经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了。 黎容原本不怎么乐意来吃这顿饭,下车的时候都不情不愿,但白缘山说:“你拿了人一幅画,我总要请人家吃一顿饭。” “是他自己要送给我的。”黎容强调了一番,又说,“那要是我天天收别人的礼,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白缘山浅笑着重复了一遍,“该把你捉到面前来好好教训一下,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瞎收。” “怎么叫来路不明?” 白缘山并没有认真跟黎容探讨这个话题的意思,他从车后头拿了一个蛋糕盒子出来,放到黎容手里捧着,然后食指在虚空中朝蛋糕盒点了点,说:“除此之外,都叫来路不明。”那意思就是黎容要拿也只能拿他一个人的东西。 这个动作男人做起来很有些味道,但他自己却并不怎么觉得似的,只有黎容捧着蛋糕呆了一会儿,被白缘山带着下了车,又往酒店里走,慢慢儿才开口问:“怎么想到给我买蛋糕,不是要请人吃饭的吗?”声音莫名软软的。 “你在别人面前总吃不了一点儿,到时候又要饿肚子。是这种吗,你喜欢的?你以前总叫我买这种。” 黎容哑然。 他从前想叫白缘山回来,却不直说,只打电话让白缘山回来的时候帮他带这家西点坊的蛋糕,说很久没吃了,其实是白缘山很久没回家了。如果再撒一撒娇,说一句“我很想吃,你不要忘记了”,那意思就是“我很想你,你快点回来”。 那时的他总热衷于想各种各样的借口哄白缘山回家,现在想来,他总觉得白缘山是听得出来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心意。 黎容低声说:“是,就是这个。” 服务员过来斟茶,白缘山说:“还早,你先吃,不知道和从前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黎容挖了一小块儿,却送到白缘山的嘴边:“你先尝一尝。” 白缘山开玩笑:“怎么,怕我投毒啊?” “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缘山真就着黎容的手尝了一口:“甜。” 黎容自己也尝了一口,眉眼都微微地笑起来:“就是甜的。” 白缘山很想告诉他,一个成年人是不会这样的,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之前还要看别人喜欢不喜欢,好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做不了自己的主一样。但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却偏偏惹得人心肝疼。 到点菜的时候,白缘山拿着菜单问他:“想吃什么?” 黎容沉湎于甜腻的奶油中,自然而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决定就好啦。” 这样儿的酒店包厢里,不可能只留着客人在里头,几个服务员在餐台旁边站着看,黎容却早习惯了。等郁清他们几个进来,他才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剩下的蛋糕封进盒子里,乖乖站起来向几位客人问好。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站起来的时候隐隐有些端起来的味道,面上带一点腼腆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实际上是个神貌分离的状态,心里早对眼前的一切觉得索然无味,只想赶快结束了好继续吃自己的蛋糕。 03 黎容很少与人交际,跟当下富家子弟的生活习性相去甚远,更像是清贵人家的孩子。白缘山早脱离了白家,除了年节做寿的时候需要表示一下,与黎家也基本没什么往来。可以说,除了父母,黎容再没什么长辈需要他承欢膝下,也没什么同龄孩子跟他一起做耍,白太太又向来只顾自己,他的成长几乎只来源于一个人,实在窄而有限。自然而然,在很多方面,黎容都欠缺得很,只是他跟着的这个人是白缘山,耳濡目染之下,不说气场,起码坐在那里不说话,别人只会觉得他沉静脱俗,而不会觉得他胆小寡言。 白缘山也不是一个多么亲和的人,但他今天似乎兴致不错,还跟许世清寒暄:“上次见面,还是在许先生的画展上。” 许世清简单笑了一下,周宴在旁打圆场:“谁能想到和白先生有这样的缘分。” “我看倒未必是跟我有缘分。”白缘山伸手将黎容揽到身边,黎容自觉跟人问好,完了便安安静静待在白缘山身边听他们说话,“昨天黎容回来,说是得了一幅画。小孩子不懂事,从小被我惯得没个轻重,叫外人笑话,我也是头痛。” 周宴心里一紧,笑道:“哪里哪里,郁清和世清都挺喜欢他,看样子,想收他做个小师弟。他们两个是胡闹惯了的,唯独在画画这上头还有些痴劲,其余的事情怕是连黎容也赶不上,岁数都是白长的。”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1 白缘山没说话,只听着,一边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清茶,又搁到黎容跟前,说:“不烫了。刚吃了甜食,漱漱口才好吃饭。”做完之后,方才继续接上周宴的话,似乎这只是一件琐碎而自然的小事,“哦,这我倒不知道。” 周宴和许世清对视一眼,心想,要是照这番做派,那黎容这样子恋慕自己的父亲,倒不算冤。郁清则默默盯着黎容瞧,眼见黎容顺从地含了一口茶水进去,才恍然地去看白缘山,“黎容真的很有灵气,他的成就不会比师兄小。” 闻言,白缘山笑着看向许世清,似乎在打量这个人的成就是否值得作为黎容未来的标准,“我是个商人,不懂这些,但许世清这个名字还是听过的,确实是青年才俊——你觉得怎么样?”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黎容问的。 黎容微微皱着眉,轻声喊了一句“爸爸”,十分不满的样子,白缘山便笑了一笑,说:“行了行了。”转头对许世清几个说:“那幅画,权当是我买下来的,价格随意开。倒不是故意拿钱砸人,只是我这一辈子,除了挣钱也没别的本事。” 许世清终于开口说话了:“是我送给他的。” “但是,”白缘山今天露出的笑脸实在比寻常要多出许多,但却也并没有让人觉得他多么亲切柔和,反倒是这一刻,嘴角勾起来一点、从远处微微抬着下巴看人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骨子里的凶悍带出来了,即使他仍然是个笑着的模样,“那幅画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我没收了。” 第三十五章 01 恰逢服务员走近来上菜,包厢里一时没人接话,静得很有些异常。然而白缘山并不怎么觉得似的,又尽起宾主之谊来:“听说许先生是本地人,想必这些菜都合你的口味。” 周宴侧望了许世清一眼,口中说道:“费心了。” 他们一直没有对外提及过许世清的出身,如果不是特意去打听这件事,即使是白缘山,也不该知道许世清是哪里人。当年他们两个在一起,跟许家闹得很不好看,许家甚至不承认许世清这么个人,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张扬,许世清便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出身。周宴下了十几年的水磨功夫,双方才慢慢软化了些——二老年纪大了,面对亲生儿子,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强硬了,许世清这才敢借着合作展出的名目和周宴一起回来。实际上这都是经纪公司的事,哪轮得到他来守着。 周宴微微坐正了一些,他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不是因为画上的签名,但这一时半刻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而已。 许世清没有这样敏感的心思,他眼神直白地去看黎容,然后慢悠悠说:“算了,我看他自己也没什么不愿意的。”转头又跟周宴说:“白先生要是坚持,你就打一张账单寄给他,数字填大点。” “师兄!”郁清实在是常常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我都不知道,你还学会开玩笑了。” 许世清已经开始低头吃菜了,闻言含着一片藕夹含糊说:“我没开玩笑啊,我还要养周宴呢,他很难养的。” 白缘山笑着表示没有问题。至此,一直不尴不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几人甚至还能一边吃一边聊上几句。 黎容吃得很少,他的肚子早被蛋糕填了大半,坐在那儿无所事事,盯着一盘虾看了半天,终于动手挟了一个到碗里来。白缘山时不时看他一眼,这时自然地伸了手过去说:“拿来我给你剥。”他看得出黎容喜欢他帮他做这些事情。 没想到黎容望着他,问:“吃不吃,我给你剥呀?”就好像他每次问他可不可以帮忙带小蛋糕回来,说是好久没吃了,一双眼睛润亮得像小动物,巴巴地望着人,一心觉得这个人会对它好。 白缘山忽然觉得喉间发涩,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黎容已经咔地一下掰开了虾头,仔细剥出虾肉以后,筷子也不用,直接拿手递到白缘山跟前,白缘山甚至没有想太多,低头把虾肉含进嘴里——低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亲吻黎容的指尖。 黎容凑过来,小声地说:“好像忘记洗手啦。” 白缘山也学着轻轻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少年人身上有沁甜的味道,尤其对品尝过的人来说,靠近一点儿都惊心动魄。 黎容的耳朵尖染着一层薄薄的红,他自以为将这点异样压得很好,“不给你剥了,我去洗个手。”说完站起来,却被白缘山扣住了手腕。 “别走太远。” 黎容觉得男人的这番嘱咐莫名其妙,“我去洗个手又不会走丢。” 到了这个地步,你想丢也丢不了了,我总能把你找回来。 白缘山微微一笑,放了手。 番外 02 严义进办公室的时候,瞥见沙发里坐着个人,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不知是谁,他也没敢多问。白缘山请他坐,他本意是想往会议桌那边坐,却见白缘山自己起身往沙发这边来,于是他就略微等了一等,见白缘山坐到那人身边,才挑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昨天他收到劳拉的消息,说白先生想见他。虽说白先生是他的老板,但中间不晓得隔了多少级,自然猜不到是何事,坐姿板正地挺在那里等白缘山发话。 “这是柏盛的经理,姓严。” 黎容抬头看严义一眼,礼貌道:“严叔叔好。” 白缘山笑着朝严义说:“这是犬子。” 严义十分惊讶,白缘山可从没把自己的儿子往人前带过,但能这样姿态自如地坐在白缘山办公室里的年轻人,这似乎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身份。一瞬间,严义脑子里不知转过了多少猜测,笑蔼蔼地打量着黎容:“原来是白少,幸会幸会。” “找你来,是为了一点私事。”一边说着,白缘山顺势把手搭在黎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难得在下头人面前表现出这样慵懒随性的姿态,看着像把黎容拢进了怀里,严义便自然而然地又多瞧了黎容几眼——太好看了,眉梢眼角都隐隐流露出一股美艳的味道,偏偏他神情端正,那股子风情便犹如云遮雾罩,愈发耐看,光这么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先生养的身边人。 “孩子大了,他们学校里寒假又长,想找个地方实习一下,我打算把他安排进柏盛,呆上一两个月。” 黎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听白缘山说话时,眼睛珠子一撇,露出了一些气鼓鼓的模样。实际上,他早就从一位学长那里得到了一个实习的岗位,没想到白缘山把他强掳回来,完全不顾及他怎样跟人交代,实在可恶。 坐到严义这个位置,看见黎容那点小表情,只略微转了一转心思,便猜到父爱拳拳,可做儿子的未必买账,笑着应道:“柏盛倒是很有些很适合白少的位置,不知道白少是想往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2 艺术这块儿走,还是想接触一下拍卖行的管理运营。” 若是换了一个人,严义倒可以多说几句,但白缘山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聊天对象,他一贯最不喜欢跟人废话,严义便也简言简语起来。 白缘山看着黎容,问:“你的想法呢?” 黎容不硬不软地来了句“我的想法有用吗”,大概是看在严义还坐在这里的份上,才又低声补了一句:“再说,我也不懂这些。”还是不愿意当着外人给白缘山难堪。 没想到白缘山却笑起来,“这是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跟我闹脾气呢。我这个儿子,一向只知道读书,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哪里舍得让他到外头去。我真是怕了他,要不然,非叫人给他在这里摆张桌子,天天待在我跟前才好。” 听着这话,黎容的腰窝不自觉地打了个颤,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蹿上来,闪电一样,使他想到刚刚发生的情事,心脏都似乎受了影响。 严义不由得瞧了黎容一眼,只见他抿着唇不说话,倒的确像是个乖巧不知世事的模样,便在心里感慨白先生这样一位人物,疼起儿子来也跟天下的父亲一般无二,听白先生这话风,显然是把这个儿子当成心肝肉,恐怕整个柏盛也就刚够给他玩儿的。 白缘山说完之后,见严义的目光落到黎容身上,并且神情显得有些微妙的变化,这才满意了,直接拍板:“就让他进专家部,跟着长些眼力。” 严义便也恭维一两句,说柏盛的专家部正需要白少这样的年轻人呢。 黎容适时说:“严叔叔,我叫黎容。” 严义并没有奇怪为什么黎容不姓白,有钱人都讲究隐私,有个别名化名什么的,并不稀奇。 白缘山望着严义微微一笑,道:“我这宝贝,可就交给你了。” 不知怎么,严义被白缘山的视线看得心慌,总觉得这句话重若千钧,并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客气话。 不久之后,他再想起这时候白缘山眼中所含的神情,以及他所说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黎容刚进柏盛的时候正值年底收关,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也就没有多少的心力去八卦年前进新人是多么稀罕的一件事情。等今年最后一场拍卖结束,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决定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这一放松,就出事儿了。 黎容作为一个部门的新人,长得又好,在这种场合自然是首要的灌酒对象。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只知道他是严经理亲自带进来的,但柏盛的专家部最不缺的就是关系户,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人放在心上。黎容没有经验,说是不能喝不会喝,到底喝了一些——准确来说,很喝了一些。 黎容酒量并不好,他中途去卫生间,接了白缘山一个电话。 “喝酒了?” 黎容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委屈地“嗯”了一声。 喝醉酒的黎容在白缘山眼里简直比炸弹还危险,立刻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卫生间里。”黎容回答得十分认真。 “好,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黎容轻细地哼哼了一声儿,似乎很是不屑,宣布道:“爸爸,我,早就长大了。”说完便挂了电话,像是进行着什么庄严的仪式似的,打开卫生间的隔门走了出去。 02 即使对于父子来说,这样的举动也实在有些过于亲昵了,然而当事人似乎毫无所觉,旁观者便也只好将这当作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 许世清心不在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注意力早已经跑到了白缘山手边搁着的蛋糕盒上——上菜前,服务员问过是否要把它撤走,当时黎容望了白缘山一眼,白缘山就顺手把蛋糕盒搁到自己手边,说不必了。 他忍不住去观察白缘山。 这是个气场迫人的男人,很容易叫人畏惧,或许他自己有所察觉,但并未曾收敛过一丝一毫。尤其黎容离开以后,他身上那种冷硬的气质就愈发明显。 白缘山忽地抬眼,直直地望向许世清,“许先生。” 许世清抿着唇没应声,眼神炯炯地与白缘山对视,这眼神倒有几分熟悉。白缘山轻笑一声,有一瞬间思绪转到了某个刚刚离场的人身上,再转回来的时候,他望着许世清的目光里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别的情绪,难以形容,只听他说:“黎容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非常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许世清竟然有些心虚似的,片刻后才说道:“但他喊你爸爸。” 白缘山低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玩味,“对,他喊我爸爸。” 郁清怕自己师兄惹祸,下意识地就叫了许世清一声。黎容不在,她便无法再将白缘山简单地看作某位学生的家长,这种感觉令人心慌。她甚至都没明白这两个人话里有什么深意,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深究别人的家庭状况,认为这是很私密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知道得多了绝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这样的人家。 然而白缘山却像是起了谈性,示意郁清无所谓,开口说道:“黎容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八岁了。他一个人长到八岁,没谁管过他,懂事比一般孩子要晚许多,可他很聪明——比他妈妈聪明多了。” 白缘山讲话气韵深沉,低而不浊,十分具有成熟男性的魅力,但他的确不适合讲故事,他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将心悬着,时刻保持谨慎,不敢放松。 然而除了偶尔唬一唬黎容,白缘山倒真没什么吓唬人的习惯,淡淡地说:“说起来,许先生对黎容的妈妈兴许还有些印象。黎家的小女儿,跟许先生曾经做过高中同学。” 许世清歪了歪头,疑惑地望着白缘山。 就在这时,服务员推开了包厢的门,引了一位女士进来,正是白太太。 自从被白缘山在餐厅撞到过那一次,她一直未敢回家,直到管家给她打电话,说先生叫她回来,她才定了机票。管家亲自去机场接人,说先生在金禧宴请客,家也没回,直接把人送到了酒店。 白太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宴会需要夫人的陪同,她没做造型,也不敢耽误,好在行李都在,便临时在车里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惴惴不安地去见白缘山。 然而进门看到的第一个人却让她彻底立在原地,再去看白缘山时,脸上布满了惊惧,几乎要站不住。 白缘山望着她,微微一笑,却在跟别人说话:“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想,靖云肯定还记得。” 然后才招呼她:“怎么不过来?来,好歹跟人打个招呼。” 番外03 这会儿饭吃得差不多了,一群年轻人准备换个地方续摊儿,吵吵嚷嚷地往外走,见着黎容,顺手把他拉上:“跑哪儿去了?” 黎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3 嗯?去哪儿?回家吗?” “大好的夜晚,回什么家,”同事勾搭着黎容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明儿情人节,有安排没有,没有哥带你去嗨。” 黎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明天要陪我爸爸。” 几个同事都笑起来,说黎容这是没断奶,陪爸爸有什么意思。 黎容晕乎乎的,心想你们才不知道呢,便抿着唇不说话,结果被同事捏了一把脸:“我发现你喝了酒还挺可爱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黎容啪地一下把同事的手打掉,斜睨对方一眼:“别碰我。”神情极其冷清,如果没有之后那个把头扭到一边的动作,大概效果会更好。 “好好好,不碰你不挨你。给你坐副驾驶,咱几个挤后头。”同事替黎容拉开出租车的门,嬉皮笑脸地把人请进去。 平日里黎容坐白缘山的车,都有人给开关车门,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自自然然地坐了进去。 能在柏慕里混得上位置的,那绝对是装得了绅士耍得了流氓,一个赛一个地会玩儿。他们人脉广,圈子深,只要有兴致,挑个隐晦的地方乐一乐,实在是一点问题没有。 黎容他们是最后一批到的,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玩儿嗨了,灯光昏暗,只看得清台上几个女郎在跳脱衣舞,底下一片叫好声。 其中一个同事看见黎容一脸惊讶:“黎容?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刚才严经理还打电话问你来着。来来来,坐这儿。”都知道黎容是严义带进来的,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走在前头,没看见黎容,严义打电话来的时候,就说黎容已经回去了,没跟他们混一块儿。这个局多少带点颜色,有家室又管得严的基本都没来,他们跟黎容不熟,看黎容的样子也不像玩儿得疯的,没来也正常。他们自己应酬惯了,哪知道黎容早喝蒙了,昏头晕脑地跟在后边过来了。 严义接了白缘山的电话,当然不能直接跟下头人说白先生找儿子呢,赶紧把人送回去。他先问了问聚会的情况,然后顺嘴问了一句黎容,得知黎容已经回去了,便安心地告知了白缘山。这事儿他是做得圆滑了,但底下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底细,以为严义真就是顺嘴问了一句,没人想着再打电话跟严义说一声。 等白缘山赶到的时候,台上的脱衣舞都跳到台下了,一个胸衣里塞满了钱的女人正勾着黎容的衣领,水蛇一般往他身上扭,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旁边的同事开玩笑道:“黎容,人家扭了半天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别这么小气嘛。” 黎容皱着眉想把人推开,闻言停了手,犹豫是不是要学别人塞点钱。正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递了一沓纸钞过来,黎容疑惑地歪头去看,就见男人站在昏昏摇晃的灯光里,声音低沉:“身上没钱?拿去,不够我给你开支票。”黎容的确没有身上带现金的习惯,往往出门要花钱了,还要找白缘山讨。在钱财上,白缘山向来不拘束他,但眼下这情形实在不同。 黎容几乎是立刻后退了一步,与女郎拉开距离,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钉在白缘山身上。 白缘山却不许他退,从后头架住他的手,强制他往前伸,低声说:“怕什么,你不是长大了吗?” 黎容咬住嘴唇往后躲,整个人抵在男人怀里,退无可退,几乎要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不敢看。好在女郎见情形诡异,嫣然一笑,伸手把钱抽出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施施然扭开了。黎容浑身陡然一松,连忙从白缘山的怀里挣出来。 同事凑到黎容身边问:“这谁,你男朋友啊?” 黎容原本专心致志地瞪白缘山,闻言忽然就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是……他……” 原本只是随便一猜,这下看了黎容的反应倒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行了,什么年代了,我又不反同。”同事瞄了白缘山一眼,硬着头皮替黎容说话,“同事聚会同事聚会,早知道就不硬拖着黎容来了,我说黎容怎么跟柳下惠似的。” 白缘山也没解释,只说:“承蒙照顾。” “……”同事瞬间熄了再替黎容说几句的心思,自觉仁至义尽,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小声地跟黎容说一句自求多福就赶紧撤了。 黎容的脸烫得厉害,好在看不出。 “成人世界……玩够了没?” 黎容根本不接招,委屈巴巴地晃晃脑袋:“晕。” 白缘山把人攥在手里,盯了半晌,才说:“先回家。” 番外04 管家一直守在门口,他倒不怕白缘山带不回黎容,黎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外头应酬玩乐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到了白缘山这里不行。年纪越大掌控欲越强,父子俩才因为实习的事情闹过,这下怕是雪上加霜。管家跟了白缘山这些年,还没见过谁敢挂白缘山的电话,他不得不守在这里,要是等父子俩关上房门解决问题,那就谁也别想掺和了。 黎容应该庆幸白缘山要开车,一路上任他王八蛋老混蛋地骂,诉说自己的委屈,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白缘山的专制强权。要是管家坐在驾驶座上,那可真容不得他好好儿地坐到家门口。 白缘山听人批判了自己一路,一字没吭,到了地儿直接把人扛肩上往里走。 “难受!我不喜欢这样,你把我放下来!” 管家急忙跟在两人后头,“您可悠着点儿,我看有什么事儿明天醒了酒再跟他好好说,他现在这样哪受得住您教训,明天一早起来又全忘了。” 白缘山没理他,径自往楼上走,管家站在楼梯口那儿,厨娘过来悄悄问怎么样,管家直叹气:“小东西不要命。” 厨娘安慰说:“我看没大事儿,先生疼容容得紧,打小就看着,他又是从不打孩子的,至多吓唬吓唬他。” 然而这次厨娘可说错了。 白缘山对于黎容所谓的“长大”二字深恶痛绝,一进门就立刻把人放下来,扒了裤子按在腿上,一巴掌落下去,黎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被男人打屁股了。 黎容长到现在,从来没有挨过打,一时吓懵了。白缘山打起人来绝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可黎容愣是不敢动,乖乖趴在白缘山腿上不敢作声,又怕又心酸,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白缘山毫不停歇地打了三下,然后掐住黎容的下巴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狠声在他耳边说:“你要真长大了,黎容,我能少折十年的寿。” 黎容哆嗦着嘴唇不说话,白缘山瞧他这样子,跟刚进白家时没有两样,不仅丝毫不心疼,反而更觉得这人不识好歹,抬手狠狠打在他屁股瓣儿上。落手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黎容的颤抖,到了这份上,却仍旧一句话不说,就知道咬着牙自己哭。 长大?白缘山都要被他气笑了。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4 这是冤孽,报应在他身上的冤孽——他管了黎容这些年,却从未真心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教过他,要是黎容真长得大,那才算他还清了业债。 “我看我早该好好管教你。”话是这么说,可若白缘山真的曾将黎容当成儿子来管教,他们两个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黎容又怎么能成为他的业债。这句话,白缘山自知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飞,哪天你真飞得出去,那才算你的本事。” 黎容感觉自己浑身的痛觉神经都在嗡嗡地震,震得他有些神志不清,即使白缘山紧紧地箍住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抬起头来,他仍旧执着地垂着眼,不愿意与白缘山对视,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开这个男人。 白缘山抚着他的下巴,问:“恨我?” 黎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他想说话,但是声带不自觉发紧,最终只是叫了白缘山一声:“爸爸……”这个男人抱过他,亲过他,与他做过最亲密且不堪的事情,但毫无疑问,他人生中父亲的空缺只有这个男人能够填补。 叫完之后,黎容似乎是觉得有些羞恼,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去看白缘山的反应。那一眼简直能戳进人心肺管子里,白缘山沉默着,松了手,替他把眼泪擦掉。 黎容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白缘山把他抱起来,“行了,每次喝醉都哭。”他自觉地坐到白缘山腿上,白缘山便把腿分开一点,好叫他屁股不用受力。 “我没喝醉,我只是有点晕,过会儿就好了。”黎容一抽一噎的,把眼泪全抹在白缘山的领子上,“很疼,我才这样的。” 白缘山捏了捏他的后颈肉,“你最好明天醒了还记得疼。” 黎容一口咬在白缘山的脖子上,白缘山不动,说:“你除了咬人还会干什么?”黎容上次咬在他手掌上的牙印还没消下去,那次是咬得狠了,这次好歹没见血就松了嘴,报复一样说:“你也要记得疼。” 白缘山轻笑道:“小狗。” 黎容“汪呜”一声儿扑上去咬了白缘山的鼻子一下,又把脸埋到白缘山的颈窝里,不好意思地躲了半天,看见自己刚刚咬出来的牙印就在嘴边上,便稍微凑上去一点,轻轻地吻了一下。 03 白太太这辈子也未曾设想过这样的场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头一次觉得脚底下三寸来长的细高跟根本无法撑住自己站立。她甚至没有怀抱一丝一毫的侥幸,期待白缘山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故事才叫他们见面,她只感到深深的畏惧,因为她知道白缘山正在行驶他的手段,即使她并不太清楚是为什么。或许为了她前些日子干的倒霉事,谁知道呢,她永远也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白缘山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仿佛笃定她毫无办法,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许世清记性不算好,但对于美的事物总是要多一些印象,白太太是长得很美的,她年轻时还要更美,那时她被所有人捧着,娇憨浪漫,正值碧玉年华,穿着一身白裙立在那儿,像枝含着露水的白玫瑰一样摇摇曳曳,娇笑着为难许世清,哎,我觉得你把画里那个人画得太好看了,丑一点,不要那么好看。 许世清问,我画的不就是你吗? 少女回答,你画的是我,但画里的人可不是我。我不喜欢别人比我好看,任谁也不喜欢的。她一说话,即使是蛮不讲理的,浑身柔软甜蜜的气息也能叫人心醉。 许世清不确定地叫白太太:“黎……靖云?” 白太太顿时浑身微微一颤,仿佛被死神念了自己的名字。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黎容已去完洗手间回来,见白太太立在门口,不知所以。但他同样了解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因此问这话时有些迟疑,下意识地朝那个人望过去,还没来得及与男人的目光交汇,便被白太太抓着手腕子扯到身边。 “小容,容容,你爸爸是最疼你的,你去,去。”她嘴上说着去,实际上却将黎容抓得死紧,犹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不肯叫他稍稍离开。 黎容睁大了眼睛:“去干什么?” 去干什么?白太太也不知道,她只是慌。 从黎容进来的那一刻,白缘山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漠视,但要说温情,却也实在谈不上。此时他的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对黎容说:“扶你妈妈进来坐。”依旧是惯有的说话口气,但黎容仍被引得看了他一眼,白缘山便安安静静的,任他这一眼犹疑地从自己眉目间拂过去。 若是白缘山,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点异样,但黎容不一样,他只看了白缘山一眼,便将心中那点异样搁置了,乖乖听话,让白太太扶着他的手腕过去落座。白太太几乎是半副身子靠在他身上,两人紧紧地贴着,倒像是很亲密的一对母子。 连郁清都察觉到气氛有几分不对,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菜肴跟着玻璃转盘缓慢地转,却没有一双筷子落到它们身上。白太太坐到椅子上,终于慢慢松开了黎容的手。 周宴面上端着冷清的笑意,道:“我以为白先生是为了黎容才请我们吃的这顿饭,没想到是为了白太太。这阵势,倒好像世清跟白太太情谊不一般。老同学见面,白太太就能吓成这样,看来白先生不仅声名在外,在家里威风也大得很啊。” 许世清本来懵懵懂懂,有些事情过去太久了,他并不能一下子想起来,他甚至没想到周宴说的那层上去。但这一会儿,他慢慢地回转过来了,看了白太太一眼,又看了白缘山一眼,直白地说:“我跟周宴已经登记结婚了。” “这消息我倒没听说过,恭喜二位。”白缘山丝毫没有被周宴的话所说动,反而像是听了个无足轻重的笑话,“不过,你们未免把我看得太狭量了。她交朋友,我是从来不管的。” 白太太精神状态并不太安定,这会儿才勉强听出了他们的意思,顿时有些难以置信:“谁?你跟谁结婚了?” 许世清看了一眼周宴,白太太便也顺着将目光移到周宴身上,抖声道:“男的……你喜欢男的?”说完她立刻转头看向黎容,“怪不得……”直到此刻,她才仿佛陡然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似的,好像某些事情是注定的,并不是她的错处,她无需惧于面对任何人。 只有白缘山能在瞬间看透白太太的想法,他难得地动了怒,沉声叫黎容的名字。黎容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想问你又要干什么,却张不开口,只听他问:“吃好了吗?” 黎容点点头,白缘山便说:“那去给许先生敬杯茶水。” “爸爸。”黎容不动,只用眼睛望着白缘山,表达他无声的抗议。 白缘山不为所动:“去。” 黎容只好拿起自己的酒杯,里面只装了些白水,一点点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5 走到许世清面前,架起手肘,却不说话。 只听见白缘山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那是你亲生父亲,黎容,礼貌些。” “要叫爸爸。”他说。 第三十六章 01 事后再回想当时,黎容的记忆里只有一片混乱,甚至连一丁点儿确切的印象都没有——发生了什么、每一个人的反应有什么不同,甚至自己做了什么,摆出了怎样的表情,说了那些话,他都记不起来了,仿佛当时有狂风穿体而过,绵延而厉烈,搅得昼夜破碎,世界颠倒,于是识海中落得一阵昏黑,只有恶心和窒息的感觉实实在在。 黎容和许世清尚未有任何反应,周宴已经站起来,冷声道:“白先生,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白缘山向来懒得应对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他正专注地将黎容看在眼里,便叫了一声白太太的名字,示意她来应对。 白太太只好说:“是这样的。” 许世清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不记得。” “那天晚上我们喝醉了,很多人都喝醉了,你说要给我画画……我什么也不知道,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快要生了。那个时候你出国了,我也找不到你,其实找到了你也没用,你跟我又没有关系。” 白太太颠三倒四地做着解释,许世清甚至砸了一只酒杯,暗红的液体就在黎容脚下淌了一地,像从他身上淌下来的血,但黎容丝毫不关心这些,他转过身去,迎着白缘山的注视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叫你爸爸?” 黎容看上去很坚强,坚强得太过明显,反而让人心疼。但白缘山没有回答他,只是叫了叫他的名字,他的坚强便有破碎瓦解的迹象。 白缘山自始至终注视着他一个人,说:“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爸爸,那我还给你。”如果你想要别的,就告诉我,自己来向我讨要。 一直以来,黎容都爱慕着这个男人,觉得他犹如高山,叫人心向往之而不可及,简直没有哪一处不完美,只有一点,他不会爱人,谁也不爱。黎容早就认清这一点,反而没什么不甘心。却也有极其偶尔的时候,男人的一点温柔,总可以让他昏头,错觉这温柔一直是沉默的,因此特别难以窥见而已。况且最近他从男人身上得了那么多的甜头,几乎就要上瘾,再怎样认得清,终究还是免不了要伤心。 那之后到饭局结束,黎容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郁清来找他,想安慰这个孩子:“黎容,师兄他不是……只是太突然了,你是个好孩子,大家都喜欢你。你等他和你周叔叔冷静下来,大家再好好谈谈。” 黎容没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朝她这里偏一偏,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说话,等白缘山过来揽他的腰,他就顺从地钻进车里,还是白缘山替他向郁清说了几句客气话。 饭店的经理跑出来,客客气气地说您的蛋糕忘了拿。包厢服务的人告诉他,是那个小孩饭前特地让收起来的,他便亲自跑了一趟,给人把蛋糕送出来。 黎容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冷冷地说:“扔了。” 白缘山站在车边上,瞧了黎容一眼,便点头说:“扔了吧。” 说完,也坐进车里,漆黑的夜色蒙在车窗上,霓虹的微光便显得不值一提,丝毫无法使这夜晚显得稍微热闹一些。 02 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等回到白家,黎容径直把自己关进房里,白缘山站在客厅里瞧见他倏忽便躲得干净的背影,没有任何表示。一旁跟着管家回来的白太太不敢上楼,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等,白缘山一进门她便坐不住了,早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等楼上传来“啪”的一声,她浑身一凛,暗自羡慕黎容的胆色。 假若黎容只是个陪嫁过来的小拖油瓶,自然不敢有这样的胆色,明目张胆地将房门拍到白缘山的脸上,拍得震天响,分明就是故意要拍给他看。从前白缘山再任着黎容,黎容也不敢做一点儿出格的事情,跟白缘山挨近一点都要先看看白缘山的脸色,这大半年来胆子却愈发地大,还不是在白缘山怀里睡出来的? 而白太太却不敢挪动半分,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黎容跟她的身份荒唐地发生了对调。黎容在这个家里有自己的位置,他的位置在白缘山的床上,甚至可能在白缘山的心里。而她,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好像她才是陪嫁过来的拖油瓶,是那个多余的人。 白缘山转头去看白太太,白太太心底顿时冰凉一片。她知道白缘山迟早要找她的,然而此时此刻,当她切实地站在白缘山的目光底下,之前所有心理建设便轰然坍塌了。 这个家里,真正最畏惧白缘山的那个人从来不是黎容。 “黎容很像你。”白缘山忽然嗤笑道。 白太太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害怕,除了容貌上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不觉得黎容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像自己。 然而白缘山并没有同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看了她一眼,竟没再说别的话。临上楼前,才又丢下一句:“想不透的事情,就听听聪明人的意见。” 白太太立在客厅里,因为不用再面对白缘山而大大舒了一口气。她连小书房都不想睡了,打算直接睡到客房里去。黎靖和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似乎有急事要她过去。白太太内心窃喜,忙给管家留了个话,叫车往哥哥那里去。 白缘山站在楼上看见她坐车走了,管家敲门进来,他便从落地窗前转过身,说:“有些话你知道我没耐性听,就不用说了。” 管家梗了半晌,最终叹出一口气:“何必呢。” 白缘山坐到沙发里瞧了他一眼,忽然问:“你跟了我这些年,觉得委屈吗?” 管家一愣,嘴里却说:“有什么好委屈的。” “从前端惯了枪的人,大小也算个英雄,一朝落难,如今只能管些家务琐事。我也算是你带出来的人……” 管家立刻道:“我可不敢当。” 白缘山又瞧他一眼,似乎有些讥笑的味道,说:“要是当年没出事儿,你也跟那青梅竹马的姑娘结婚了吧?要说你没想法,我不信。你跟我不一样,我无所谓,你骨子里却是最守规矩的。要么还惦记着那女人,要么……你早自暴自弃了。” “您倒是结婚了,依我看,还不如不结呢。”管家恭敬地低头问,“您有什么想法吗?” 白缘山笑道:“我有啊。不仅有,我还委屈得很呐。” 管家没料到这番回答,不由得抬起头来,微微弓着的身子也自然地立起来,身形非常挺直,隐约可见严经训练的军人作风。 答应娶白太太,大概是白缘山一生中唯一一次妥协。在他最失败的时候,有人救了他的命,挟恩求报,要他照顾她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6 女儿一生一世,白缘山答应得非常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的心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你也就不用说了。假如有一天你要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二话。” 管家默然不语,过了会儿还是哼出一句:“可小容他……” 白缘山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但语气却更沉:“他也该长长大了。” 03 管家依旧为黎容说话:“人都是慢慢长大的,哪有这样长大的方式?他还小,年轻得很,怕是难得缓过劲来。” “这世上,没什么遭不了的难,也没什么扛不过去的事儿。”白缘山似乎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这种话由别人来讲,大概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然而管家却无法把这话往白缘山头上安,他只能说:“您当谁都跟您一样。” 这话说完,白缘山没有任何表示,他便不好再说别的,默默地退下了。 白家人少屋旷,一向安静,今晚却比平时还要更安静一些。直至第二日清晨,黎容也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白太太一夜未归,白缘山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吃了早餐。他一向泰然,便也没有人敢过问一句话,连厨娘都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黎容的房间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白缘山吃完了早餐便跟管家说:“给学校打个电话。” 于是管家给学校打电话为黎容请假,老师着急得很,又不好驳了家长的要求,只好再三地强调现在是关键时期,管家好脾气地应着,挂了电话后一个字儿也没给白缘山传。 黎容昨天一整夜没睡,清晨才勉强阖眼,整个人缩在床头一个小角落里,衣服都没换,皱皱巴巴地堆在身上,自然睡得不沉,梦里皆是些叫人心累身疲的片段。等他醒来,眼睛还未彻底睁开,浑身的血液便瞬间冷下来,一睁眼,便像从一个噩梦一脚步入到另一个噩梦。 白缘山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直视着他,见他睁眼,脸上的表情都没动一动,好像笃定他会在此刻醒来。 黎容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异常狼狈,便转过身去,拿背冲着男人,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我说过很多次,耍脾气没有用,黎容。”白缘山开口道,“然而你总是不听。” “我曾经提醒过你,有些事情,不是你避而不谈,就可以掩混过去的。你总跟我说你长大了,但你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手段。” 房间里只有白缘山低缓的声音,但他知道黎容在听,他甚至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应该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心里把我恨到了骨子里,发誓再也不跟我好了,是不是?” “可惜我从没好好教过你,你也没想好好学过。今天,我就再教教你,你错在哪里。” 说到这里,白缘山的声音里才慢慢带了几分强硬。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一心跟自己的母亲作对,想方设法从我这里获得比她更高的地位。整个白家谁不知道你母亲没什么本事,倒是你颇为得宠。你不喜欢她,我知道,但她不讨我的喜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是她儿子,可惜你从未承认过这一点。” “这也就算了,本来她的确没什么本事,没有你,她在这个家里更立不起来。但是那晚过后,你就该离我远一点。可是你呢?轻易地对我卸下防备,还自己往我跟前凑,有意无意地来招惹我。你在我跟前过得太好了,但再好,你也不该把自己全部交付到我手上。” “顾及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不能叫我接管这些,却不许提出任何要求。我要你,黎容。”白缘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你这个儿子。” 黎容听着,仿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的错,是他不知满足,自己一步步往死路上撞。他一直揪着被褥忍耐情绪,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扭过身子来道:“明明是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到头来却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 白缘山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还是不懂。这世上没有对和错,黎容,要吃苦头的人是你,那就只能是你错了。” 黎容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通红,却没有眼泪流下来,只是颓然地坐在床上,问:“为什么……” 白缘山沉默了片刻,说:“这要你到我身边来才知道。” 第三十七章 01 纵使黎容再怎么心怀怨愤,白缘山也没有给他更多的解释。第二天回到学校后,黎容变得更加沉默,常常李可在他旁边说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李可自认为他们已经算是一对好朋友了,便很为他忧心,旁敲侧击地问他怎么了,然而黎容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怠于跟任何人交流。 郁清趁课休的时候绕路过来看黎容,便看到李可围着黎容转,使着十八般武艺逗黎容说话的样子,再去看黎容,神情疏冷,跟那晚他留给郁清最后的那个侧脸一模一样,郁清只有叹气。 她将黎容叫到一边,温声说:“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黎容不说话,目光投向一个虚无的点,对郁清的话反应寥寥。 一直以来,郁清所接触的黎容都是端方静秀的,跟同龄的男孩子相比简直早熟得不像话。但从那晚开始,郁清对黎容的印象便急转直下——他在白先生身边的时候,看上去实在太小了,跟成熟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那个人身边时,黎容是乖巧安静的,十足的孩子相。但面对外人时,同样的沉默寡言就变了味道,更像是历经世事的成人惯用的武装,使人与人之间隔着相当安全的距离。 “不要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好好跟你的爸爸妈妈沟通一下,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爱你。”郁清顿了一顿,才继续说,“其实师兄和你很像,周宴也是个好人……也许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他们。” 上课铃响了,李可一直趴在教室窗户边上,好奇地看着这边,这下更是半个身子都伸出来。 黎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郁清只好说:“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回去上课吧。” 李可心里有些好奇,但是黎容这幅样子,他就没有多问,只是小声说:“我觉得郁清老师很喜欢你呀。” 没想到上课半途中,一个自称是黎容妈妈的人又把黎容叫出去了。 李可惊呆了,他一直以为黎容是没有妈妈的。黎容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妈妈,就像他几乎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一样。这下李可真的好奇得要死,他注意到黎容皱了一下眉,然后才站起来出去的,就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李可的心里已经展开了各种想象,什么抛夫弃子多年之后求复合之类的,越想越替黎容生气,课都没心思上了,恨不得赶紧下课,他好去给黎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7 容出谋划策。 白太太比李可还要焦虑,前天晚上白太太去找黎靖和,心里是想躲避白缘山,可没想到黎靖和却扣住了她,逼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不签字不许她出来,还大声斥责她不知羞耻,再待在白先生身边迟早连累两家结仇,不如早早离婚。 在黎家四个子女当中,黎靖和是最肖黎母的一个,真发起火来谁也拦不住,白太太拗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签了字。趁黎靖和出去,她才说动嫂子偷偷把她放出来。 她从黎靖和那里一脱身,便急急忙忙地过来找黎容。在她看来,她只有黎容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黎容一出来,她立刻扯着黎容往外走,脚步急促:“黎容,快,快去找你爸爸。” 一听这话,黎容立刻钉在原地不动了,白太太再也拉不动他,心里更急,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就想我跟你爸爸离婚,好方便你们两个?你做梦!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 02 此时此刻的白太太大约比当年怀黎容那会儿还要焦虑一些。至少那会儿她年纪轻,从小被人捧惯了,不知艰辛,自有一身莽撞的气势。而如今不一样,从前那股莽撞早被消磨殆尽,她知道害怕了,她怕极了,甚至被害怕所操纵,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黎容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然而白太太已经顾及不到这些,她慌乱地劝服黎容:“我签了离婚协议书,我没办法,可要是被送到你爸爸面前,我们就完了!我跟你爸爸离婚了,你还能见到他吗?你从小就喜欢他,我早知道了,他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就像从前那样不好吗?黎容,你聪明的,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妈妈……” 黎容小时候从不愿意这么称呼白太太,进了白家才开始这么称呼她,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轻轻缓缓,极尽讽刺。 他问:“谁让你签的?” “还不是大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非逼着我离婚!”白太太一提到这个就烦躁极了,噼里啪啦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补充,“就是你大舅舅。” 黎容想起来那天在宴会厅门口的男人,神情非常冷静,说:“他能从哪里知道呢,自然是爸爸告诉他的。” 白太太一下子惊住了:“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的……不……”她的语气慢慢从不敢置信变成慌乱无措。 “他不想我当他的儿子,难道还会想你当他的妻子吗?”黎容说着,轻轻一挣,便从白太太手里挣脱了。 白太太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主意了,只是盯着黎容喃喃:“你得帮我,你得帮我。” 黎容好整以暇地站在白太太面前,他比白太太略高一些,又站得比她高一个台阶,便微微垂目看着她,问:“为什么呢?” “从我出生到现在,你做的事情……对得我吗?” 白太太张嘴想反驳,却根本说不出话来。黎容也没那个兴致听她说,自顾自地说:“好在我也没有很对得起你,我们就算扯平了。” “黎容!” “这里是学校,小声点。”黎容踩下一个台阶,站到白太太身边时顿了一顿,“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说完,他便从白太太身侧错过去,从阴暗的楼道里一步步踏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郁清的办公室门口,走到门口却停住了,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了门。 郁清见是他,非常惊异,问:“有事吗?” 黎容的表情依然很冷漠,但眼睛却异常明亮,他问:“可以把他的电话给我吗?” “……谁?”郁清问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好,好。你等一下。” 黎容低声说:“我没有手机。” 郁清便直接把手机递过来,界面上正是许世清的电话,“你要给他打电话的话,可以用我的。” “谢谢。”黎容接过手机之后,没有立刻拨号,郁清微笑着说:“打完还给我就行了。”说完就进了办公室。 黎容把手机攥在手里,慢慢走得远了些,才按下通话键。 03 电话响了两声便立刻被接通了,对方喂了一声,黎容没说话。 接电话的是周宴,他以为是郁清,便说:“世清在睡觉呢,一直没休息好,有什么事儿?” 黎容缓缓舒一口气,说:“你好,我是黎容。” “啊……”周宴讶异了一下,立刻换了说话的语气,“你好,我是周宴。” “我知道。”黎容沉默了片刻,“他们要离婚了,我不想回去,你可以来学校接我吗?” 那天晚上黎容还表现得非常抗拒,这才过去一天,周宴不清楚黎容怎么突然转了一个态度,先说了个好字,然后才问:“跟家里人说了吗?” “待会儿我会打个电话说的。” 周宴不再多言,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让黎容等他一会儿。 黎容礼貌地道了谢,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郁清,这才像完成了任务似的松懈下来,找了个花坛坐着,尽力克制自己翻涌的心绪,让它们一点点平息下去。 等周宴开车过来,正赶上放学,黎容已经在站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周宴问:“没有书包吗?” 黎容说:“不要紧。”然后拉开后车门坐进去,“麻烦你了。” 周宴见黎容端正地坐在后面,哑然失笑,真是白家养出来的小少爷。他只好认命,尽职尽责地充当司机的角色。 周宴和许世清在本地租了个两居室的公寓,差不多有一百平,装修不错,也挺安静,但对于住惯了白家的黎容来说,还是太小了点。周宴虽没去过白家,也能想象到一二,便说:“地方有点小,要是你觉得哪里不方便就说。” 黎容没有吭声,看上去倒是并不在意这些。 他们开门进去的时候,许世清已经醒了,正在餐厅里喝水,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你去哪儿……”看见黎容,他一下子顿住,眼睛瞪得大大的,转而问:“怎么回事?” 周宴看了黎容一眼,已经做好了回答问题的打算,没想到黎容十分平静,说:“我没有地方去。” 许世清跟周宴交换了个眼神,周宴一脸无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黎容又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没关系。” “我干嘛要不愿意?”许世清瞥了黎容一眼,嘟嘟囔囔地说要换身衣服,又转身进卧室去了。 周宴解释道:“他其实有点紧张,大概不想穿着睡衣见你吧。” 黎容点了点头,周宴又小声说:“不过我这么说了以后他肯定不会换了。”然后给了黎容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周宴小声说话时靠得有些近,黎容敏感地缩了一下,周宴却仿若不觉似的招呼他:“坐吧。” 他像招待一位普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8 通的客人一样,走到厨房边上,打开冰箱一边瞧一边问,“你要喝点什么吗?好像没什么饮料,不过有橙子和草莓,可以给你榨果汁,也有牛奶——世清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牛奶,他总睡不好。” 黎容安安静静地垂目坐在沙发上,沙发前面的矮几上压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里许世清和周宴抱在一起拥吻,黎容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周宴说的什么,只说:“不用了,谢谢。” 许世清很快从卧室里走出来,果然还穿着刚才那套睡衣,仿佛刚才说要换衣服的人不是他。他听见周宴说的最后一句话,不高兴了:“你怎么什么都跟人说。” 这句话一说出来,倒好像黎容是个再外道不过的人。 许世清是极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好在有周宴在,他哈哈一笑:“你还怕人笑话你?小孩子脾性,谁看不出来似的。” 他说完自然地瞧了一眼黎容,黎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等他们说笑完了以后才说:“我没有手机,还没给家里人打电话,你可以帮我打一下吗?”他抬头望着许世清,漂亮的睫毛轻缓地起落了一下,“跟他说,我在你这里。” 第三十八章 01 许世清直接皱了眉:“谁?”白太太背着他生了他的孩子,十八年了都没有叫他知道一丁点儿,而白缘山则用一种毫不客气的方式把事情捅到他面前。不论对黎容的想法如何,总之这两个人他都不喜欢,面上显露出的情绪非常直白,比黎容还要像个少年人。 黎容只是静了一瞬,似乎有什么叫他难以启齿的东西,但很快他便自然地说道:“妈妈不在家,她不怎么管我,我也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意思是要给另一位管他的人打。 周宴一直在观察黎容,从黎容给许世清打电话开始,这事儿就透着古怪,但黎容表现得很自然。与其说自然,不如说毫不在意,他不在意许世清对他的态度,不在意他这么做两人会不会觉得麻烦,不在意新的环境是否合他的意,也不在意许世清的喜好。他来时没有带任何生活用品,书包也没拿,空荡荡地就来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叫许世清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但这个要求实在为难许世清,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周宴,但他没有开口——即使他一贯不忌世俗,他也知道这事他没法儿开口。 见许世清没有反应,黎容便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那眼神自下而上,眼睛的形状自然而然睁得十分漂亮,显得又润又亮。许世清蓦然觉得有一股非常陌生的情绪将他的心脏整个儿翻搅了一通,令他不得不开口:“你记得……你爸爸的电话?” “记得。” “……” 黎容极其流利地输入了电话号码,即使这个号码他也并没有拨打过很多次,许世清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白缘山打电话。 白缘山的私人电话没几个人有,实在是难得被打通一次,对于陌生的来电,白缘山只看了一眼,便坦然接起来。 许世清直白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黎容在他这里。黎容却仿佛并不在意许世清跟白缘山的通话,对许世清十分放心似的,饶有兴致地转头跟周宴搭话:“你是我爸爸的爱人,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他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事,陡然变得活泼了些,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再跟之前一样寡淡无味,周宴笑答:“叫叔叔吧。” 这算是黎容第一次称呼许世清为“爸爸”,许世清就在旁边打电话,便朝他们望了一眼,而电话那头的白缘山自然也能听到。过了会儿,许世清把手机递给黎容:“他要跟你说话。” 黎容一时没动,许世清自顾自地说:“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也报了平安了。” “……谢谢。”他伸手接过了电话,放在耳边却没有吭声,白缘山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先开了口:“容容?” 简单两个字,就叫得黎容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瞬间瓦解,胸膛里忍不住发酸发胀。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候,白缘山也很少这样称呼他。 黎容低低地嗯了一声,许多的话堵在胸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有些话仅仅是想一想,各种情绪便滔天而来,翻涌得叫人难受。 白缘山说:“不要闹脾气。” 02 黎容努力压稳自己的气息:“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 “我是说在别人家里,别闹脾气——你跟我闹得还少?”白缘山似乎含着和煦的笑意,真正像个一心为他好的长辈一般,“既然过去了,就好好跟人相处。” 黎容一时捏紧了手机,紧紧咬合的牙齿忍不住发颤,他几乎能想象到白缘山云淡风轻的表情,假若白缘山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恐怕无法忍住自己。 白缘山继续说:“但也别委屈了自己,想要什么直接跟人说。吃的不合口味,我就叫人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不要怕麻烦,像今天这样,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黎容喉头发涩,不想再听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断道:“……我不想跟你说了。” “好,那就不说了。”白缘山似乎非常好说话,“但是你要记得,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所以——任何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黎容把手机还给许世清,许世清盯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周宴走过来打断他:“好了,电话也打了,我们该吃饭了。” 晚上两人要把主卧让给黎容,黎容没有答应,周宴便把许世清的画室收拾了一下,叫黎容睡在里面。等他收拾完了回房间,许世清盘腿坐在床上,问:“我不能说他恋父吗?” 周宴摆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随手把门关好,然后才说:“当然不行。” “为什么?”许世清仰着脸问。 “因为他是有意识的,他知道自己恋父,还用得着你火上浇油?”周宴将自己的观察到的细节说给许世清听,然后作下判断,“他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久待。” “那他来是干什么?” 周宴反问:“你觉得呢?” 许世清没有说话,表情沉沉地坐在那里,像个被惹恼了的孩子在生闷气。 周宴开始宽慰他:“或许真像他说的,被敬爱的父亲捅出这样的事情,父母两个又闹离婚,他在家里觉得尴尬,待不住吧。” 许世清沉沉地听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去找那个姓白的。要不是他,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儿。” 周宴对孩子气的爱人无可奈何,但也同意他的观点:“的确应该找白家的人谈一谈。黎容这么大了,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事情肯定要大家坐在一起说说清楚。” “你还记得当时郁清找你去见黎容吗?那样教孩子,不像是不疼爱,又不像是真的疼爱,白先生的心思太难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59 捉摸了,黎靖云又是那样一个人……”说到黎靖云的时候,周宴皱了眉,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然后才继续说道,“黎容的日子恐怕并没有那么好过。” 许世清听着这话,斜眼看周宴:“所以呢?” 周宴从后面把他抱住,笑道:“所以你啊,在人家住这儿的这几天别乱说话,好好关心一下孩子。” 许世清心想我对他还不好吗?他说来就来了,我为了他给姓白的打电话,还把画室给他用了。他没说出来,但周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不满,便说:“他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许世清不置可否。 周宴猜到黎容呆不久,但也没想到,他离开得这么快。第二天起来,画室里已经没人了,走得比来的时候还要干脆,别说电话了,甚至连纸条都没留一个。 03 许世清气得直哼哼:“知道给姓白的报平安,我们就无所谓了是吧?不管了!”还警告周宴下次不许多管闲事。 等许世清待在画室里的时候,周宴还是给白缘山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白缘山只说知道了,末了道了谢,听不出什么反应。 此时正是白家吃早餐的时间,昨夜白太太回来跟白缘山闹了一场——说闹不太合适,白太太根本没说几句话,白缘山也懒得多言,直接拿出财产分割协议,离婚所得足够白太太挥霍一生,叫白太太想清楚,白太太自然偃旗息鼓。她对白缘山原本没什么爱意,倒是畏惧远远大于夫妻十年的情谊,只是自离开黎家后,白太太的确过了一段相当失意的时间,直到嫁进白家才陡然转好,这使她早早习惯于依附白缘山。 白太太心知在这桩婚姻里自己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话语权,仍然不甘心,小声说:“那黎容呢?他多喜欢你,他该伤心了。” 白缘山一时没有说话,白太太小心翼翼瞧他的表情,可惜她不是黎容,猜不出什么来,倒是白缘山很快朝她看过来,白太太心一惊,连忙低下头去。白缘山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白太太手心都要捏出汗来,深怕白缘山一个生气把给她的东西全部收回,那她才是真正得不偿失。过了好一会儿,白缘山才慢慢道:“所以,正式的离婚协议在黎容十八岁成年之后再签。” 黎容刚出生那会儿混乱得很,白太太又什么都不懂,户口都是进了白家之后才上的,为了正常入学,年龄便填小了一岁。在法律上,黎容还差两个月才成年。 这目的性太明显,白太太心里不是滋味儿,却不敢再有异议,这事情便算是定下了。于是一大早,两人仍旧同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早餐。 白缘山挂了电话之后没有说话,白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瞧着他的脸色,心里惴惴的,小声说吃好了,然后连忙躲到楼上去。她想到昨天跟黎容说的那些话,终于有些不安起来。她恐怕白缘山并没有打算对黎容放手,甚至他跟她之间荒唐的婚姻,就像是为了在这些年里接管黎容父亲的职责,在黎容彻底独立的时候,这桩婚姻也失去了意义,变得碍手碍脚起来。 白太太觉得自己要再跟黎容谈一谈,想到这儿,她才意识到,黎容并不在家,他一夜都没有回来。 白缘山仍旧坐在餐厅里,闭着眼睛,拿食指闲闲地敲击着桌面。期间厨娘安静地收拾了餐具,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退到厨房里,管家正在那儿等着她,说:“没问吗?”他们两个连黎容昨晚在哪儿都不知道,只知道夫妻两个终于要闹离婚,不免有些担心黎容。 厨娘做出个不太好的表情,摇了摇头,说:“先生闭着眼睛坐在那儿,我没敢张口。” 管家下意识朝餐厅方向望了一眼,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厨娘看着他的反应,实在很理解,两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第三十九章 01 黎容是凌晨三点多钟离开的许家。 睡前周宴去帮他铺床,告诉他冰箱里有水果和零食,如果半夜觉得饿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填一填肚子。 许世清和周宴都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家里也没有囤零食的习惯,是周宴看黎容晚饭吃得太少,才临时出去买了一些回来,怕黎容半夜饿肚子,又不好意思跟他们说。比起许世清这个亲生父亲,周宴反而做得更多一些。 黎容坐在许世清常坐的高凳上,轻轻地嗯了一声,说:“谢谢。”但他的眼神是空的,很明显并没有在意周宴说的什么。 周宴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笑了,从第一次见面,周宴就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像许世清,不是模样像,而是那种骨子里如出一辙的气质。但再看得深一点,会发现两人相像,却又不一样。许世清像风,他的心绪是捉摸不定的,他可以贯透你的灵魂,也可以一点痕迹都不留。而黎容呢,他似乎对自己骨子里的自由放纵一无所知,只是自顾自堵住耳朵、蒙住眼睛,想必他的世界是纯粹而寂静的,好像这样才足够安宁。 血缘的确神奇,周宴想,明明黎容的言行举止都深受白先生的影响,但实际上,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黎容没有变成第二个白先生,却让自己一眼就能联想到年少的许世清。 周宴帮黎容铺好了床,黎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看上去安静乖巧,但他丝毫没有帮忙动手的意思。 “暂时只能这样,如果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我说。”周宴站起身来,看了一圈,又走到窗户边上把窗帘拉起来。黎容从后面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被他的背影惊到了似的,不自觉皱起了眉。 “你……叫弗朗西斯吗?” 周宴回转过身来,没想到黎容突然问他这个,笑了笑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用过这个名字。”然后才忽然恍悟,“啊……你看过那幅画是不是?” 黎容没有说话,周宴也没有多想,只说:“早点睡吧。”然后替他关上了门。 然而黎容却睡不着了,他忧心忡忡,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许久,好不容易有些睡意,迷蒙之间又回到那天,许世清在他旁边蹲下来,兴致勃勃地问他:“你画的不是《弗朗西斯》,你画的是谁,是你的弗朗西斯吗?” 黎容瞬间就清醒了。 醒来后,梦境里其他的一切都慢慢模糊了,只有一句话像是生了根,不但不褪色,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在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是你的弗朗西斯吗? 黎容从床上坐起来,黑暗里可以看到许多画具的轮廓,他像是遭了什么令人窒息的事物一样逃出去,浑浑噩噩走到客厅里,撑着脑袋坐到沙发上,一个错眼,就看到下午他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并没有开灯,其实根本看不清照片上的内容,但他好像无意间把两个人拥吻的身影记在了脑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0 子里似的,即使在黑暗里,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02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荡荡的,使得初春夜里的寒冷更加具象了一些,黎容穿得不算厚实,孤零零地从许家走出来。此时所有的车灯流火皆蛰伏在黑暗里,像一条遥远而寂静的星河绕过他的身侧,只有沁凉的夜风会来亲近他,将他鼓噪的心绪一点点抚平。每踏出一步,就像是求道人轻击的木鱼,昼夜不歇、以此为诫,一步一声,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抬眼,恍然发觉天已大亮——这一路,竟生生从静寂走进喧嚣,从孑然一身走进人世红尘。 他逃离了白家,又逃离了许家,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白黎容?” 黎容转头,看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女人,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那是朝食居的老板。自己签下的名字,他自然也记得,便有些难为情,只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何姝笑起来:“哎呀,看侧影就觉得是你,果然。”她仿佛很高兴似的,热情地邀请黎容去她的店里吃东西。 “不用了,谢谢……”黎容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何姝挽着胳膊走了,“别不好意思,我请客。上次和你一起的小朋友呢,过年那几天他还跟他哥哥来过一次,把他一起叫出来嘛。” 朝食居就在附近不远,黎容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很快被何姝顺利地拉进了自己的店里。 “为什么不叫他呢,你们吵架了?”何姝问。 黎容全程都抿紧了唇,这会儿才微微张口道:“没有……” 何姝笑得更加灿烂,像跟黎容分享秘密似的说:“诶,他哥哥长得很好看的,把他们叫出来,算帮姐姐的忙,行不行?” 黎容讶异地看了何姝一眼。第一次跟白缘山来的时候,何姝还让他叫阿姨,这会儿却变成姐姐了。黎容又不笨,况且何姝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何姝又说:“不麻烦你打电话,我上次留了他的电话,我去说,你就当个幌子就完了。以后你来我这儿吃饭,也不用记你爸账上了,我给你免单,怎么样?” 黎容没说话,算是默认,何姝便高兴地给他点了一堆东西——有些是照着他过去的单点的,有些估计是李湛或者李可的口味,然后就喜滋滋地去打电话了。 李湛没想到自己会接到何姝的电话,他预感不太好。原来何姝就古灵精怪的,据说是队里最聪明的一个,手段百出,除了白队,没有哪个爷们儿不怕她。上次在朝食居偶遇,她的性子似乎在这些年里收敛了不少,但李湛仍然忍不住眉脚发跳。 “白队的大宝贝离家出走了,这会儿正在我这里,你带着你弟弟过来。他要是还不愿意回去,你就找个理由把他领你家去,叫你弟弟跟他一起玩,免得他一个人在外头,又要翻天覆地地找。”何姝嘟囔着,“找倒不难找,就是白队太渗人!” 李湛想起第一次见黎容,他醉兮兮地冲电话骂王八蛋,不由得捏了捏鼻梁根,问:“怎么说?” 何姝便把哄黎容的话告诉他,李湛听了鼻梁根也不捏了,只说:“你坑死我算了。这话你可以跟黎容说,可别漏给我弟弟。” “我不说,他们两个小的要说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李湛挂了电话,站着叹了一口气,去卧室叫李可起床。 李可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哪那么容易被他叫起来,整个人直往被子里拱,拿后背冲着他哥。 李湛伸手推了推他,说:“朝食居,去不去?” 李可迷迷瞪瞪的,李湛又重复了一遍,李可才从床上坐起来,瞪着李湛十分狐疑地问:“我没听错吧?” “没有,黎容在那儿,好像心情不太好,朝食居的老板知道你是他朋友,刚刚打电话过来了。” 李可想起自己立志要帮黎容出气,这会儿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快快快!”一边穿衣服一边又问,“你开车送我去吧?” 李湛都有点无奈了,说:“我跟你一起去,你慢点,别急。” 而那边,何姝正给白缘山回消息:“早饭给他点好了,厨房在做,李湛他们也准备过来了,还有什么指示吗?” 白缘山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早已经不是何姝的上属,何姝并没有必要听他的指令,这声道谢算是诚意至极,何姝却惊得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一脸扭曲地感叹道:“啧……更渗人了。” 03 何姝认命地去陪黎容说话,李可和李湛兄弟两个很快到了朝食居。 即使立志要帮黎容出气,一进包厢,李可还是首先对满桌的美食发出了感叹:“哇——你爸肯定超有钱吧?” 黎容本来就吃得少,何姝在旁边说半天,他才拿筷子尖儿挟一点点,好似是往嘴里强塞一般,这下更是直接停了筷子,坐在那儿扬起头看着李可,一时间安静得惊人。 何姝和李湛对视一眼,对彼此都十分不满意。李湛警告何姝少作怪,何姝则飞快瞥了黎容一眼,提醒他这可是白队的儿子。李湛无话可说,眼看着两个小的已经凑到了一起——准确地说,是李可单方面凑到了黎容的身边,黎容不过没有将他推开罢了。他看着黎容,觉得这孩子性子安安静静的,一眼看不透底,又思及自家的孩子,相较之下,竟无奈地感到了一丝丝欣慰。 万万没想到,白队会将儿子养得这样精致,小小年纪却心思深重,叫人轻也不是重也不是。要是换做作李可玩儿离家出走,他早把人捉回来打断腿,可白队明明已经找到人,他仍旧好好儿坐在这里,吃喝都专门叫人供着,退路也替他找好,甚至直接送到跟前来,他还是眉头轻锁,一副没有被哄开心的样子。 李湛实在有些想不通。 何姝才不管这些,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李湛拉出去,黎容只看了他们一眼,并未作声。李可趁机凑得更近了些,追问昨天的事情,黎容拿起瓷勺,顺着碗璧一圈圈地搅,任李可在那儿费了半天口舌才低声说:“他们要离婚了。”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朝李可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只是无奈之下的一个表情,过会儿又补了一句:“也好。” 李可不知道说什么,问:“那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黎容从很早之前就在思索,甚至早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多,他想了无数遍,还是头一遭被人问起,他说:“还有几个月我就毕业了,我可以自己过。”明明说着早在心里放置了许久的答案,黎容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茫然的神色。 李可却是真正无父无母苦着长大的,看待问题比黎容要现实得多,他立刻指出最关键的问题:“钱呢?” 从进白家的门起,黎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1 容就没缺过钱,他用着最好的东西,玩儿着最烧钱的消遣,但这并不代表他有钱。跟对待白太太完全不一样,白缘山一向无底线地替黎容的要求买单,却没有给过黎容真正意义上的零花钱,黎容也不像别的孩子懂得讨要自己的零花钱——他实在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如果想要什么,直接向白缘山张口就是了。 这是他在白家所受到的最初的教育,这些年来从未改变过。 黎容顿了顿,从衣领里扯出一直佩在他脖子上的东西来,说:“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他很少送我东西,应该不便宜,我可以把它卖了。” 李可惊呼道:“你爸爸送你那么贵的戒指干嘛?” 他的重点在“那么贵”,但黎容却因为“戒指”两个字几乎要跳起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反驳道:“这不是戒指,这是玉环!玉环!” “不都一样,差不多啦。”李可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个好像真的挺贵,你舍得吗?” 黎容说:“……没什么。”说完了慢慢咬住了下唇,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第四十章 01 李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故而骨子里非常古道热肠,总愿意倾心全力地替别人帮忙,一点客气都不愿意保留。而黎容的疏离简直与生俱来,即使李可揽着他的肩膀叫他住到自己家里去,他仍旧咬着下唇犹豫。 “我在车上已经探过我哥的口风了,完全没问题的。哎呀,你还磨叽什么呀?”李可从未考虑过对于黎容来说,自己的帮助是否能够被坦然接受,他只觉得肯定有别的原因,“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哥做的饭,咱俩点外卖好了。” 其实李湛做的饭再难吃,李可也从来不点外卖,他自小吃够了别家的饭菜,自家的饭菜再难吃也是他哥专门做给他吃的。黎容知道这一点,听他说出这话便侧眼去瞧他。 李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当下觉得自己找到了根本原因,一脸恍然的样子,低声说:“果然是这样吧!唉,其实我平时说得太夸张了……好吧根本不夸张,就是有那么难吃!” 黎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说:“谢谢你。” 李可摇头晃脑的,十分高兴道:“好呀,我们可以一起写作业,有什么不懂的我还可以问你呐!” 黎容的道谢并非是答应了李可的建议,但李可误会后,他也没有再解释,算是默认。 等李湛他们再进包厢里,李可立刻说:“哥,黎容这几天在我们家住!” 李湛一愣,何姝给了他一个“你弟弟可真棒”的眼神,他只好笑道:“好呀。” 假若黎容单纯只是李可的朋友,李湛此刻倒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但一想到自己莫名搅进了白缘山的家事里头,他便打从心底里警惕起来,装作自然的样子问黎容:“要不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黎容抬头看他,说:“不用,他会知道的。” 李湛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去看何姝,黎容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何姝一眼,何姝与李湛对视一秒又迅速撇开目光,十分镇定地红了红脸。 “……”李湛实在佩服得很。 临走的时候,何姝热心地帮他们打包了不少东西,李可很高兴,坐在车里还要探出脑袋跟何姝挥手道别。 等回到李家,李湛出去买菜,黎容便问李可:“你很喜欢朝食居的老板娘吗?” 李可忙忙碌碌地将打包盒收拾到冰箱里,欢快地回答道:“她人很好呀,又大方。” 黎容没再说话,李可却又凑到他面前来,神秘兮兮地问:“哎,她对你那么好,是不是喜欢你爸爸?想给你当后妈?” 即使明知事实并非如此,黎容仍是睁大了眼睛,心跳都漏了一拍,说出的话几乎没有过脑子:“不可能,我爸爸不喜欢她。” 过了一会儿,他才真正反应过来似的,问:“她对我很好吗?” “对呀,你没觉得吗?”李可回答完了之后,又联想到了什么,哈哈哈地笑起来,“别人对你好不好,喜欢不喜欢你,你是不是都没什么感觉?” 黎容反驳道:“怎么可能。” “那许璐璐喜欢你,你知道吗?” 黎容直接皱了眉:“谁?” 李可瞪着黎容,不可思议道:“你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们班的啊,同班同学啊。” 黎容已经恢复了平静,“哦”了一声儿,说:“那怎么能叫喜欢。” 李可反问:“那怎么叫喜欢?” 02 黎容看了李可一眼,抿紧了嘴巴,仿佛无话可说,李可便又笑起来:“说老实话,你知道谁是许璐璐吗?覃蓉呢?夏薇宁?” 李可一个接一个地报名字,黎容不得不打断了他,不然依照李可的脾性,说不准真能一直报下去。 “……这些人都喜欢你呀。”李可在被打断之后依然做了一句总结才真正停下来,他瞧了瞧黎容的表情,笑得愈发欢快,指着黎容说,“哈哈,你真的都不知道。” 黎容并不关心这些,闲闲地问:“你怎么知道?” “眼神啊,很明显的好嘛。”李可以为黎容不相信,便大力形容起来,“她们看你的时候,眼神是慌乱的,又害怕,又期待,哪怕人再多,那眼睛就跟黏在你身上了一眼——唉,简直将那点少女的心事全都摆在面上了,可惜碰上个半瞎,不懂风情。” 黎容想起何姝刚刚被李湛看一眼便脸红的样子,忽然问:“你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他?老光棍一个,大概跟你一样,不懂风情,没意思。”即使突然被转了话题,李可也一样有本事迅速跟上节奏,“你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连女朋友也没找一个,我怀疑他根本没谈过恋爱。以前条件不好也就算了,现在咱们家虽然比上不足,好歹也算有车有房,他长得也不丑,又有一个像我这么乖巧懂事的弟弟……” 黎容听李可在那儿絮絮叨叨,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很想他跟别人在一起吗?” 李可翻了个白眼,说:“我想不想有什么用?” “朝食居的老板娘喜欢你哥。” 李可呆住了:“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 李可纠结了半天,不敢相信,说:“你不是报复我吧?我说她喜欢你爸爸,你就说她喜欢我哥哥。” 黎容没理他,李可更纠结了,等李湛回来,他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围着李湛转来转去,旁敲侧击地问话,李湛一副完全接收不到信号的样子,还跟黎容说:“你瞧你来了,他兴奋成这样。”被李可又暗骂了几句傻子木头不解风情之类的话,他哪知道李湛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早在心里把何姝骂了个透顶。 这两个人在一起实在热闹,黎容躲在屋子里听了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2 一天,晚上吃完饭李湛叫李可出去倒垃圾,黎容便主动揽过差事,把空间彻底留给兄弟两个。 黎容还没有干过这样儿的事情,认认真真地拎着垃圾袋下楼,刚出楼道,便被风吹得浑身一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李可告诉过他出门右拐,他却抬脚往左边走,一路走得笔直,走着走着慢慢停住了,立在半道儿上不动,紧紧地攥着塑料袋。过了好半天,他才猛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这一次他越走越快,临经过路边一辆黑色的车时,几乎要跑起来。 车灯忽然亮起来,黎容吓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白缘山打开车门正站到他跟前,低头看他,说:“眼神倒是挺好。” 黎容梗着脖子盯着别的地方看,僵硬地低着头,就是不去看男人的脸。 白缘山温声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黎容忽然就哭了。 除了刚进白家那会儿,黎容可算得上是个小哭包,之后他便被白缘山调教得早熟起来,很少哭鼻子。即使要哭,也要忍着到没人的地方才哭,不愿意叫别人看见。白缘山一直不喜欢瞧见黎容哭,这会儿黎容更不愿意抬起头来,拼命把眼泪忍回去,白缘山却说不要紧,没关系。 从白太太去学校找他到现在,直至被白缘山抱住的这一刻,黎容才终于放弃了抑制自己的情绪,放肆地哭起来。 03 白缘山抬手轻抚黎容的发顶,时至今日,他的毛病仍没有改好,似乎再也改不好了——他养了一个打从心底里没有想要长大的孩子。 黎容伸手想揪白缘山的衣服,手腕略动,却一下子叫白缘山抓住,只听他像是开玩笑一样说:“扔餐刀无所谓,扔垃圾可不太好。”黎容这才想起自己拿餐刀扔过这男人,而他手上还拎着垃圾袋。 “你知道是我,你也知道她知道,你们是故意的,是不是?”黎容咬着牙问,这话听上去弯弯绕得厉害,白缘山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黎容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只把我当做傻子!”声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混在夜风里,凄厉得很。 黎容不愿意见到白缘山,他怕自己一想到白太太的样子、她说的话、同白缘山做的事,就忍不住要失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其实很不甘心,相当不甘心,简直到了噬魂销骨的地步,他几乎要被折磨得失了理智,愤言道:“你说你要我,你为什么要我,你并不喜欢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白缘山一直把黎容按在自己怀里,顺着他的发轻抚,似乎他正声声控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直到此时才顿住了手,稍稍将他推离一点儿,想去看他的眼睛。 黎容的眼睛又红又肿,上下睫毛都糊满了眼泪,他低头抽泣了半晌,将积蓄的泪水都流出来,这才抬起头来去看白缘山,指望听他说点什么,但白缘山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可是如果不是我总黏着你,如果……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不会这样。”黎容看着白缘山,慢慢又低下头去,连声音也低下去,到最后一句才像是撤掉了所有自己同自己博弈的力气,反而变得清晰起来,“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原谅你,你知道,所以你不要。” 白缘山却没有跟他纠结自己是否想要取得原谅的问题,只是强制性将黎容的下巴抬起来,深深地注视着他,清晰地说道:“黎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明明知道大家都怕我,你也怕我,可偏偏又要黏着我——你仰仗的是什么?有些事情连我都弄不清楚的时候,你已经弄得很清楚了,也利用得很干净了,不是吗?” 黎容未曾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几乎字字句句如响雷炸在他耳侧,他抖着嘴唇,甚至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那副样子实在非常地可怜,白缘山静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谁都可以说这个话,黎容,只有你不行。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但你要的可实在不只是一点点喜欢。好在我还给得起——” 黎容睁大的眼睛里,看到白缘山似乎是在笑。 “——前提是你要自己来拿。” 黎容早就知道白缘山是个非常具有魅力的男人,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男人的魅力足以致命。 第四十一章 01 见黎容如傻了般呆立在那里,白缘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顺便替他拭去一些泪痕,说:“不是要倒垃圾吗?” 黎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也只是意识到白缘山刚才在说话,并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白缘山是个多么擅于洞悉人心的人,况且又一直看着他,这时没再多说,只是直接把他手里的垃圾袋拿过来——黎容还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等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才慢慢放了手。 “干什么?”黎容问。 “我来,你可以上去了。”白缘山说,“耽搁太久,人家要担心的。” 黎容低头盯着白缘山手里的垃圾袋,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什么霎时间翻涌得厉害——他哪做过这样的事呢,他根本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白缘山亲自教黎容写字画画,带他玩儿的时候,也手把手教他攥过缰绳、拿过枪,甚至可以随时将他高高地举起来,也可以圈起来变成最安稳的怀抱,这双手似乎无所不能,但从未有哪一刻叫黎容觉得有这样……这样难以形容地震动与惊惶。 “你……原本想来干什么?”黎容问。 “看看你。” 黎容听见白缘山的回答,忽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如果我没有下来呢?” 白缘山面目温和,他难得有这样温和的时候,只简单地说:“嗯,运气还不错。” “如果我没有下来呢?”黎容执意问。 他眼里的光芒太盛,白缘山没有立刻回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下去。黎容浑身一颤,双手仍旧老老实实地垂在身体两侧,笔直地立在那里,没有动。 这个时候外头静,也终究还是有可能被人撞到,白缘山只短暂地在黎容唇舌间卷肆了一番,随即说:“那么……看看就回去,好不好?”他说这话时鼻尖仍还贴着黎容的鼻尖,声音又低又轻,含着无限暧昧缠绵的意味,令黎容脊椎生麻,像一股电流在浑身乱窜的同时直击大脑中枢,几乎是强忍住才没抖出来。 而此时他的唇舌间还留着男人侵略过的触觉。 黎容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即使心理上再怎么抵触,他的身体也从未抗拒过男人的亲近,黎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人实在是种极端复杂的生物,谁也不会愿意放着脑子不用,反而去听身体反应的话。 黎容抬头紧盯着白缘山,他仍是那样一副样子,微微低头注视着他,仿佛任何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3 事情都困扰不到他,任何问题到了他手里都不再是问题,黎容忽然明白过来。 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一样。白缘山或许赔得起,但他绝对输不起。毕竟白缘山风华正茂,要什么有什么,而他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才不过只得一个白缘山而已。 否则为何到了如今这一步,他还要和这个男人裹缠不清,指望他能稍稍退后半步,保下自己原有的位置来。 但时至此刻,他不得不认清,白缘山是不可能退的了,要退,也只有他来退。 02 白缘山果真只是过来看一看,顺手帮他丢了趟垃圾,很宽心似的走了,黎容却满腹心绪。好在他原本就是那副生冷内敛的样子,李可便也没缠着他问什么,只是在那儿夸奖他:“厉害了,我们的小容帅能自己倒垃圾了。哎呀,长大了长大了。” 黎容没在意他的戏言,听见李湛在厨房里收拾东西的动静,有心想问问李可什么,但想到李可当时在烧烤摊上说的话,便也没了张口的欲`望, 他曾经说过,即使李湛打掉他半条命,剩下半条命也还是李湛的,他还管李湛叫哥。这情况实在不一样,他也不能冲上去问人家,要是你哥就不想当你哥呢?他压根儿不稀罕你管他叫哥呢? 黎容沉着脸进了房间。 假若白缘山仅仅是想打掉他半条命,那倒好了。 李可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李湛也从厨房出来,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李可拧眉歪眼地做了个怪表情,牛皮糖一样跟在黎容后头溜进房间。 “小容帅,搅基吗?”李可倚着门框朝黎容抛了个媚眼,黎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李可心知黎容不会理自己,也就是随口贱了这么一句,马上要乐出来,没想到黎容突然说:“搅,来。” 李可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个发展,好歹有人接他的戏,便试探性地扑了过去。黎容坐在地毯上,也没见怎么动,转眼就把李可压制住了。 “卧卧卧卧卧槽——”李可吓得大叫起来,就听见李湛在那儿教训他:“可可,不许说脏话!” 黎容第一次听见李湛这么叫李可,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可可?” 李可以为黎容故意恶心他,他刚才还感觉到黎容摸他脸了,非常果断地求饶:“不玩儿了不玩儿了!”黎容无可无不可地放开他,听李可在那儿非常夸张地絮叨,“你不是什么都不懂吗,怎么上起手来这么熟练?行了,你爸不用担心你找不着媳妇儿了。这长相,这身手,够够的了,情商差点儿根本不碍什么事儿。” 黎容一语双关地说:“学我爸的。”李可却以为他说的是身手,十分服气地问:“你有什么不是你爸教的?” 黎容想了想,想不出来。这时李湛特地走到门口来,李可一看就知道他来干嘛来了,立刻认错:“哥我错了。我俩闹着玩儿呢,黎容吓唬我,我没注意。” 这认错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好,李湛便只说:“你小子,别带坏人家黎容。” 等李湛走了,黎容问李可:“你哥平常都叫你可可?” 李可一瞪眼,说:“干嘛,我哥疼我,不行啊。” 黎容又不说话了,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李可想了想,费劲吧啦地把自己的宝贝拖出来向容展览,一个人使劲儿在那介绍:“这是我小时候,可爱吧?怨不得我哥疼我呢,哼。哎哎,你看,唯一一张全家福,后来我爸妈就去世了,唉,不过还好有我哥。我哥特棒,我跟你说,不比你爸差。我要是不懂事儿,我哥能揪着我暴打一顿,一点儿不带心疼的,不过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李可原本是想通过自身经历告诉黎容,父母离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无父无母的,还不是跟哥哥两个相依为命过来了,什么事情看开点儿,总会过去的。但说着说着,就拐到夸他哥上下不来了,得意地问黎容:“你爸会做菜吗?虽然我哥做菜也挺难吃的——但是你爸会做菜吗?” 黎容压根儿没理会他,随着李可翻翻拣拣的动作,将其中一些照片挑出来看,看完了在地上排成一排,全是李湛和李可的合照,从小到大,几乎就可以看到这两个人是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相依为命。 李可看了一眼,说:“我哥原来在军队里头,好久才回来一次,每次他都跟我去拍一张照片,说下次回来要对比着看看,看我长高了没有。” 最开始李可只有一丁点儿大,李湛站在他后头,半幅身子都还在镜头里。到后来,两个人几乎肩并着肩,显得亲密温馨。 黎容的手指拂过这些照片,不由得想起在许世清那里看到的照片。同样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03 李可说黎容木头一桩、不懂情事,这是没错的。即使他已经同白缘山有过亲密纠缠,他仍然没有明晓其中内涵。否则,从纠缠发生的第一晚开始,他早躲得远远的,哪还会奢望回到从前毫无芥蒂的状态,奢望白缘山能把多余走出的那一步再退回去。 “我爸妈不在了,但我还有哥哥。你爸妈的事儿可能是比较糟心,但他们都还在。所以你看,日子往往不太好过,但总不会糟到毫无希望。” 黎容茫茫然地看李可一眼,他历事真的少,故而不太明白李可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是真正从生活里摸爬打滚出来的豁达。这两人一般大,看着是黎容比较沉稳早熟,李可活活泼泼的,不像是长大了的样子,但事实恰恰相反——黎容的心智还停留在白缘山把他抱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停留在白缘山的怀里,而李可则早已站到李湛的身旁。 “你放心,我这里你随便住,你总是跟个哑巴一样不说话,嘿,正好我话多,可以给你解解闷,顺便把我的怀抱借你依靠。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受了很多人的帮助,我就想着长大了我也要做个超级热心的人,像隔壁朱婶儿,每回做吃的都记着我,腊八的粥,端午的粽子……啊,好久没吃了……下回……” 李家没多余的房间,黎容就跟李可睡一起。李可简直像好不容易逮着人说话似的,嘴里没个消停,说着说着自己睡着了,睡姿四仰八叉的。黎容头一次跟旁人睡,又碰上李可这么个黏人精,一次次把他往外推,没用,过了没几分钟又贴上来,也不嫌热得慌。 半夜里黎容终于受不了似的坐起来,白白瞪了半晌,起身坐到床脚发呆。房间里黑漆漆的,这情形实在熟悉,他才从许世清的画室醒来,也是这样枯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黎容摸黑走到客厅里去,客厅里有个大挂钟,他想看看几点了,还有多久才天亮。 李湛在隔壁睡得很警觉,几乎房门一响他就醒了,习惯性地起身去客厅里看看,一开灯,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4 顿时跟黎容两个大眼瞪小眼。 “你……”李湛犹豫了一会儿,“睡不着吗?是不是可可挤着你了?他睡相不太好。” 黎容轻轻嗯了一声儿,说:“我不太习惯跟人睡。” “要不你睡我房里去吧,我去跟可可睡。” 黎容看着他,一时想白缘山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熟稔地称呼他的小名,一时又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想了一会儿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对不起,我不是……谢谢你,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 李湛讶异地听他道了歉,随后果然坐到沙发上,一副要乖乖坐到天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指着父亲的鼻子大骂王八蛋的孩子。 这孩子实在有些奇怪,想了想,李湛也坐到沙发上,说:“你跟你爸的脾性不太像。” 黎容抬起头问:“你认识我爸爸?” “上次你和可可两个在外面喝酒,我找你家里人,才知道你爸爸原来是我队长。”李湛没有说太多,然而黎容的眼睛已经朝李湛望过来,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不再是一副黯然的模样。 “队长?” 李湛笑道:“是啊,大家都怕他。我还以为谁当他儿子肯定很可怜,分分钟被他打断腿那种,没想到啊……看得出他很爱你,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还对着电话骂他,简直吓呆我了。” 黎容像是被掐中了死穴,抿着唇不说话了,李湛觉得安静得有些尴尬,刚想开口,就听黎容自顾自地说:“我不信。” 李湛一时没会过意来,问:“什么?” 没人知道,黎容仗着这一声“爸爸”,在白缘山身边挖空了多少心思,才换来这些年的一切。现在叫他丢开手,就因为白缘山可能喜欢他,他哪里舍得。 “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在黎容看来,白缘山的爱意实在比不上父子的关系更值得信赖。 然而说这话时,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叫人看不清神色。 第四十二章 01 一大早,何姝又叫人送了许多吃食过来,拿朝食居特制的保温箱装着,送到的时候还新鲜热乎得很。李湛和黎容都没有感到惊讶,唯独李可几乎要跳起来,思及何姝对自己哥哥的心思,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表。 李湛最终还是没能叫黎容去床上睡一会儿,连着两个晚上没怎么睡觉,黎容的面色已经显出难以掩饰的憔悴,人坐在餐桌边上,却提不起一点食欲——他这两天进食也相当少。 李可问:“这怎么……他们家不是不送外卖的吗?”他说话时直直地看向李湛。 李湛说:“那家老板跟黎容爸爸关系挺好,说替朋友照顾孩子。” 黎容这时才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李湛,又看了看李可,慢慢“啊”了一声儿,最终朝李可的方向点点头,说:“嗯。” 李可的疑心登时更重了,向来很好的食欲都深受影响,李湛给他夹菜,他的视线还要顺着筷子尖儿一路溜过去把人打量几番。李湛装作毫无所觉,实则内心大苦,想着等事儿过了要赶紧解释清楚。 “不知道何老板的厨艺怎么样……”李可说。 “我待会儿就回家。”黎容说。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李可立刻忘了自己说的什么,转而去关注黎容:“回家?你家的事儿解决了?” “应该解决了吧,我爸要做什么事情,他一旦决定了,是容不得人拖半刻的。”黎容说,“这样也好,免得我妈来缠我。” “所以你是躲你妈的?”李可咬着筷子尖儿看黎容,“你真的很希望他们离婚啊。” 黎容半垂着脑袋,复又抬起来说:“你帮我给学校那边请请假。” 李可满口答应,还说:“让我哥送你回去,外面天气不好,好像要下雨。” “谢谢。”黎容轻声说。 三人都没什么胃口,粗浅地吃了点东西,李湛便开车把黎容送回白家,李可自己去学校。路上李湛抽空给白缘山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他也没多想,仍开车把人送到家门口。 这是李湛第一次拜访白家,内心只有一个感慨:哦,原来白队住的地方是这样的。黎容才两天没有回来,如今站在自家门口,心情比李湛要复杂得多。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李湛说,“看着你进屋了我再走。” 黎容礼貌道了谢,独身进了大门,越过前庭,走到大门口方才转身朝李湛远远地递了一眼,李湛挥挥手,仍是不动,黎容便把大门打开,走进门里,又转身,才看到李湛上车走了。 白家这会儿静得很,白缘山和白太太都不在,管家似乎也不在,黎容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形,先去楼上洗澡。 他有自己惯用的沐浴露牌子,父子两个都用这种,从未用过旁的,这两天在别人家洗澡时便有些不习惯,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陌生的味道洗掉,洗完才觉得清爽些。他虽在外头待了两天,却跟漂泊在外之类的境况相去甚远,除了没睡好,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但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到底不一样,精神首先松懈了,人就惫懒了,仿佛真在外头浪荡了多久似的,只想回到床上好好歇一觉。 02 然而楼下的铃一直在响,先是电话响,当时黎容在洗澡,后来门铃也响起来。黎容起先没打算管,门铃声一直不停,他才意识到屋里并没有别人去应铃,不得不下楼去。一瞧,竟然是李湛,他仿佛有些急切的样子,黎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先接通了通话,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澡,家里没有别人。” “黎容?你快出来,你爸爸让我送你去学校。”李湛尽量平静地说,“学校老师给你爸爸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你正在关键时期,不能老是请假。” 黎容皱了皱眉,却未曾表示任何疑惑,只说:“我知道了,等一下。”白缘山从来不在意他在学校的考勤,三天两头帮他请假,先时是常常带他出去玩儿,后来则多半因为床事不合。他去给白缘山打电话问这事儿,白缘山很快接了电话,跟李湛说的差不多。若换做以往,黎容肯定二话不说就乖乖顺从了,但这会儿黎容心气也不顺,说:“可是我不想去,我想在家睡觉,不行吗?” “你的老师很负责任,我们不要让她难做。放学了我去接你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白缘山的声音难得地柔和。 黎容沉默了片刻,说:“没有,我等一下就下去。” “乖。” 黎容挂了电话,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出门前得先把头发吹干了。没等他弄好,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李湛或者白缘山来催他,有些不高兴,谁知接起来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对方听了他说“你好”,立刻问:“是黎容吗?” 黎容耐着性子回答: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5 “是,您哪位?” “我是你舅舅,大舅舅,我们之前在酒店见过一次,你想起来了吗?” 黎容“哦”了一声儿,仍是客客气气地问:“有事吗?” 黎靖和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急躁:“白先生是不是不在家?我现在去白家接你,你赶紧出来。靖云惹恼了白先生,白先生对她下手了,你不能再待在白家。” 黎容一时没听懂,以为他指的的离婚这件事,紧接着就听他说:“你妈妈,你妈妈她死了!” 你妈妈,你妈妈她死了—— 黎容抓着听筒立在那儿,耳朵里听着黎靖和的话,整个人异常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在猜想,正常情况下这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十几年来,白太太这个母亲的角色当得实在失败,甚至黎容有时都会想,白太太当年为什么非要生下他,白太太从未有一天将自己当做他的母亲。黎容觉得白太太自己都是个孩子,到处找人宠着、捧着,没人纵着她的时候她就自己想方设法的,非要过高兴了不可,完全不顾及任何人。黎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白太太这个母亲,她唯一赐给他的好运,就是将他带到了白缘山面前。 然而此刻,冷静了许久,他分明还是感到了一股怅然,无来由的,让他站在自己住了许久的家里,忽然觉得茫然、孤独了起来。 从前带他的保姆总逼他叫白太太妈妈,他不愿意,说自己不要妈妈,现在他真正地没有妈妈了。 “你说是谁,谁下的手?”黎容重复地问道。 唯一的小妹突然身亡,即使生前再有怎样的矛盾,黎靖和也还是显出了痛苦的情绪,略带一点嘶吼道:“是白缘山!” 黎容直接挂了电话,他的手用力地按在听筒上,好半天才卸了力。 03 黎靖和原本是打电话找白缘山,没想到黎容接了电话,更没想到他能二话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反应过来之后连续回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更是怒火中烧,顺手将手机砸到墙根底下,冲妻子大吼:“我才出去多久,我叫你看好她看好她,你呢?你都干了什么!你把她害死了,你满意了?!” “我哪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知道?她跑去找黎容,你放她走的,你会不知道?她原本都乖乖签了离婚协议了,这婚事咱们要不起!”黎靖和想起小妹被他关起来签离婚协议时和他透的底牌,不由得焦躁地走来走去,“这是捅了逆鳞了!我就知道,事情哪能这样干,这就是报应!你也是……你们一个二个的……” 黎太太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他的怒火吓住,却真正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要想出个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你倒是知道来问问我了?有什么用!”黎靖和大骂一顿,颓然地支着额头,将凌乱的头发胡乱拨到一边,“……黎容的抚养权我们得要过来,不能把他留在白缘山身边。” “要得过来吗?不是说白先生挺喜欢他?” 黎靖和痛苦道:“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靖云啊!”他深重地叹了一口气,“黎容压根儿不信我的话,还得找白缘山谈。我就不信,他敢……”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实在难以启齿,更因为黎靖和也没有任何把握。再荒唐,做也做了,白先生那样的人若是真不在乎这份脸面,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虽说黎家与黎容完全没有任何情感基础,但他毕竟还是黎家的人,是黎家唯一的外孙。更何况如今他牵扯到白缘山身上,背地里藏着这样辛秘的丑闻,白缘山是个商人,他可以无所谓,黎家却是根正苗红的政治世家,黎靖和不敢不慎重。 “黎容这孩子……不行,我还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别说黎靖和了,此时等在白家门外的李湛也急了眼,等了半天黎容也没出来,怎么按门铃都没用,里面的人像是听不见似的。 听不见还算是好的,最怕里面根本就没人。 李湛跟白缘山联系,白缘山说黎容从后门出去了,叫他先回去,不必再管这事儿。 “谢谢你。”白缘山平静地道着谢,李湛却觉得他的声音竟有些疲惫,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望了一眼白家精致的建筑,转身上车,开了没多久,阴沉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仿佛只是顷刻间,风雨晦暝,如大厦将倾。 第四十三章 01+02 黎容没有走远,在一片窄窄的屋檐底下避雨。白缘山开车一路找过去,很快找到了他,轻轻按两下喇叭。黎容抬眼看过来,却不动,白缘山只好把车停在路边。雨下得很大,他脱了外套,几步走到黎容跟前,把外套撑到黎容脑袋上,说:“跟我回去。” “回哪儿?” 雨太大了,黎容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白缘山顿了一会儿,说:“回家。” “我没有家。”黎容没有抬头,声音被漫天的雨声掩盖得七七八八,然而白缘山还是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有家,现在更没有了。” 白缘山从不知道黎容对“家”这个概念有这样清晰的想法,他想抱住他,无奈腾不出手来,只好说:“我还在,黎容,跟我回去。” 这雨太大了,即使在屋檐下,薄薄的外套还是很快就湿了一层。黎容终于拔起头来,仰着脸跟他对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瞬间,白缘山觉得他马上要哭了,那表情很明显,但黎容没哭,他伸手捧着白缘山的脸侧,问:“你是谁?” “是我的爸爸,是我的继父,还是别的人?” 白缘山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黎容也看着他,眼睛里似是蒙着一层柔润的光,他说:“我的妈妈不想当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可是都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爸爸妈妈,我只有你……可是……可是你也不想要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叫你爸爸?如果你根本不想当我的爸爸,为什么要让我叫你爸爸!” 比起黎容,白缘山的表情实在够不上哀痛两个字,他极少将情绪流露在外——不论任何时刻,好像合该他一身刚强,百毒不侵。他把外套披到黎容身上裹住他,趁机错过黎容的眼睛,这才哑声说:“我没有不要你,黎容……我们回家。”说完安抚地吻了吻黎容的额头,没有再理会黎容的情绪崩溃,直接把他整个儿抱起来,一路抱进车里,往座位里一塞,皮垫子上立刻蹭了一滩水。他自己大半个身子还在外头淋雨,要起身绕到驾驶座去,却被人勾着脖子不放。 黎容整个人微微地发着抖,死死抓住白缘山的衣领,像失去意识前本能地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白缘山又亲了亲他,干脆顺着他的意坐进车里,任人攀在自己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6 身上,不曾想黎容忽地抬头,压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他的手很冰,嘴唇也很冰,整个人像是冻得不行,动作僵硬而莽撞,落在白缘山身上,却轻得还没有外头的风大。他亲得毫无章法,似乎只是胡乱地用柔软的嘴唇去贴白缘山的面颊,白缘山搂着他,偶尔以温柔的回应来安抚他,耐心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你都湿透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黎容摇摇头,把脸埋进白缘山的肩窝里,不肯动。 白缘山拿手指搓了搓他湿润的发丝,声音低沉:“没有别人,我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要听话。” 黎容的身体急剧地起伏了一下,将温热的气息一股脑喷到白缘山脖子上:“我不听!” 白缘山眉头都要拧起来。 白太太一死,黎容彻底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他难受、不安,愈发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逼到男人面前。这样的行径简直是在耍疯作怪,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但他就是不讲道理,没有谁教过他道理。 外头雨势不减,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玻璃上,蜿蜒出密密麻麻的水痕,而在风雨隔绝的车厢里,两人紧密地贴着,但心思明显不在一处,甚至暗地里隐隐形成对峙。 白缘山是沉默的,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沉默可算作是一种不露声色的胁迫,足以叫人心惊肉跳,自失声势。而怀里的这个人简直如同滚刀肉一般,一面依赖着他壮大自己的底气,一面又逼他妥协。他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再没人比白缘山更清楚。 白缘山手里捏着黎容的后颈肉,不言不语捏了半晌,忽然笑了,仿佛所谓的对峙从未存在过,他呢喃着问:“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抢你吗?” “黎家……哦,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舅舅,好歹是你的外家。他还通知了许世清,呵,你不是去他们家住过吗,相处得怎么样,嗯?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哪有人不要你,黎容,谁都想要你。” 黎容慢慢坐起来,面色发白,手仍旧紧紧拽着白缘山的衣服。 这次轮到白缘山压着他的脖子吻他,只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然后说:“……都怕我带坏你。” 黎容盯着白缘山的眼睛,嘴唇微动,隐约是“爸爸”两个字,但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 “叫爸爸也没用,他们跟你有实实在在的血缘关系,我可没有。”白缘山探身从前头拿出一份文件袋丢给黎容,示意他打开看。 黎容手指头发颤,拆文件的动作慢腾腾的,白缘山也不急,就低头看着他,帮他把额边垂落下来的湿头发拨到耳后。 文件夹里有几张书面证明材料,黎容看了一眼,慢慢屏住呼吸,把户口本打开看,上面分明写着“白黎容”三个字。 黎容整个人都凝固住了,他以为是离婚协议,从此白缘山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但没想到…… 没想到白太太一死,白缘山所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冠上了自己的姓。 “你……” 白缘山伸手揉他的耳廓,车厢里非常昏暗,他的面容像是隐匿在墨色里,不甚清晰,然而黎容仍然能透过模糊的轮廓看到他脸上的微笑,永远含着那么一种内敛而强硬的气势,道:“你是我的。” 03 黎容到底稚嫩,这样的话于他来说简直没法儿听,听进去一点就像碰着了火星一般,即刻能噼里啪啦烧起一片,耳朵也烧热了,心也烧烫了,不安分地跳动起来,鼓动着浑身的血脉往不知名的方向狂涌,只余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需要去看看她吗?”黎容微微侧过视线,问得很艰涩。 白缘山将人耳朵捏得通红,见他偏过头去,以为他不喜欢这样,这才终于舍得放手,说:“不用,我会处理好。”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黎容接着问:“怎么死的?” “车祸,就在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处理好了再告诉你。”说到这里,白缘山便不愿再多说,“黎靖和倒是动作快,他怎么跟你说的?” 黎容终于又愿意将视线挪回到白缘山脸上,微微皱着眉头道:“我不喜欢他。” 白缘山几乎又想笑了,问:“你不信他的话?”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黎容瞪他。 这样的瞪视实在不足以起到任何效果,白缘山早被黎容瞪惯了,这会儿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假如他说的是真的呢?” 黎容打了个喷嚏,一双眼睛依然还瞪着他,仿佛将打喷嚏的劲儿也化用在眼神里,变得更加蛮横一些了。然而白缘山却失了逗弄他的兴致,一掌按在他额头上将人推开,自己打开车门绕到驾驶座去——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被缠了这么久。 “我刚才洗过澡。”黎容趴到驾驶座椅后头,探着脑袋小声说。 白缘山自顾自启动车子,道:“那就再洗一次。” 黎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中间跨到副驾驶上去,似乎总要离这个人近一些,随时可以看在眼里,才能维稳他那点微薄的安全感。 “闹什么!”虽然这样说着,白缘山还是在他跨过来时伸手扶了一把,顺带地捏了捏他的手,并不是很满意,“手冰凉,仗着自己年轻,以后有你的苦头吃。”他早看出来黎容在外头这两天想必不太好过,那是在家里娇养惯了的孩子,即便他不娇惯,管家厨娘并着一大屋子的佣人也要把他惯坏了,哪能说出去住就出去住。在自家吃饭尚且要让人哄着,到别人家去,又有谁哄得住他呢?他不过是显摆自己的脾气大罢了,至于离家出走的本事,实在还差得远。 然而黎容却不这么想。他以为自己是摆足了立场,不愿不明不白地插手父母之间的事,犟着脖子只等着认命罢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一时有些惶然无措,好不容易蓄足的一口气被打得乱七八糟,此时垂着脑袋窝在座椅里,觉得无比疲惫。 不过三四分钟的车程,白缘山停好车去看黎容,见他闭着眼睛,俨然已经困了。白缘山对他这个习性哭笑不得,弯腰过去帮他解了安全带。黎容迷瞪着眼睛看他,听他问:“我的车就这么好睡吗?” 打小到大,黎容着实在白缘山的车里睡得多了,他自己也不很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多么嗜睡的人。 睁开眼睛盯着白缘山近在咫尺的侧脸,黎容忽然有些想像小时候一样,耍赖让他抱自己上去。他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张口。孩子大了就不好叫爸爸抱了,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很晚,于是记得很清,几乎是生硬地刻在了脑子里。 白缘山很快起身,却被黎容抓住一只袖口。他低头去看黎容,黎容垂着脑袋,借着力也起了身,然后慢慢地放开了手。 第四十四章 01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7 白太太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但仍来了不少人。黎容作为白太太唯一的儿子,跪在灵堂里负责给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他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脸,但眉眼间很有几分肖似白太太,又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身份实在再明显不过,倒将不少人吓了一大跳——谁也不知道白太太何时有了这样大的一个儿子。再思及白太太同白先生结婚的年岁,这事便很有些嚼头。 然而这些东西在面上是丝毫瞧不出来的,倒是一个个将悲悯摆在脸上,连声道着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白太太红颜薄命,还是可惜黎容命途多舛,小小年纪没了妈。 黎康民年纪大了,碰上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终究没有亲自过来,只来了三个娘家舅舅并家中亲眷,看上去也有泱泱一片人,站在灵堂里,勉强没有被白家那宽阔的大厅压下阵势来。 黎靖和作为黎家的长子,白太太的大哥,此时自然要站出来牵个头。他面色凝重地给小妹上了三炷香,然后站到白缘山跟前,同他握手,说:“这些年麻烦你的照顾,靖云福薄,还留下黎容年纪轻轻的。好在我们黎家还养得起他,勉强能护着他长大,不被人欺负。” 说这话时,黎靖和惴惴的,明知希望不大,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预备应对白缘山,没想到白缘山只轻飘飘说一句“客气了”,也不表态,黎靖和便只好接着将话再挑明一点:“以后黎容就跟着黎家生活,我看这样是最好的,无须再牵连你。” 白缘山没说话,只看了黎容一眼,黎容便抬起头来将黎靖和望了一会儿,然后问他:“您是哪位舅舅?——爸爸,妈妈有三个哥哥对吗?”中途还问了白缘山一声儿,才又接着说,“抱歉,黎家的人我没见过,不太认得。” 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平淡,黎靖和站在那儿,惊觉这孩子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上次见面连话也没说上,只见他被宠得十分骄纵的样子,又长得像白太太,便以为黎容也是差不多的性子。但事实却叫他感到棘手,黎容这几句话的水平实在比白太太高出不少,可见到底是经了白缘山教导的。 白缘山仿佛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事儿,闻言也只是淡淡看了黎容一眼,似乎是个责备的态度,但他又沉默着,于无声之中表达自己的默许与纵容。 这会儿可不止是黎家的人站在厅里,原本黎靖和也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事儿,好占个先理,哪承想没对上白缘山,却被黎容驳了回来。 黎靖和心中气极这孩子不懂事,又不好说什么,这时他的妻子上前来给他解围,拉着黎容的手说:“好孩子,上次在你外公的寿宴上见你还是个剔透得不得了的人,转眼就……唉,大舅妈明白你心里的怨苦。是我们不好,想着你爸爸妈妈肯定将你照顾得很好,你爸爸是极厉害的人,这谁都知道。我们再怎么惦念着你,也是外家,哪比得上你爸爸妈妈呢?是舅舅舅妈不好,想岔了,哪有什么外家不外家的,你就跟我们亲生的孩子是一样的。你呀,可不要怪罪哦。” 黎容皱着眉把手抽出来,闭着嘴沉默。他的牙尖嘴利都是在跟白缘山对弈的过程中练出来的,跟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使完了就完了,要应对这种精明的妇人则实在没什么经验。 这时,许世清和周宴也来了。 02 黎容不知是谁通知的他们,先看了看白缘山,又望了一眼黎靖和,方才垂下目光。白缘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黎容。”黎容便依旧给两人磕了个头。 周宴敬完香,上前一步道:“白先生,虽然不太合适,但还是希望能尽早跟您谈谈——关于黎容的问题。”说到最后,他看了一眼黎容,然而黎容自一开始就将头半垂着,并未抬起来。 白缘山略点了点头,道:“请。”又吩咐黎容好好待客,叫黎容不得不留下来,这才领着周宴两个去旁的房间。临走时,他似无意扫过黎靖和一眼,黎靖和的脸便白了一白。 然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特地叫许世清他们来,心里便是想着终究能添一分助力。黎容这孩子在白缘山身边养久了,两人又是那样子的纠葛不清,哪里能信他的三言两语。假若黎容不肯配合,他跟白缘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凭他再来几个亲生父亲也不顶用。 “我想去看看你妈妈的房间,你领我去吧?”黎容正心不在焉,等一行人彻底瞧不见了,才悠悠地将注意力收回来。黎靖和终究是个长辈,他发了这样的话,黎容便转而将视线放到他身上,又听他说,“黎辰,替你弟弟跪着。” 一个青年走到黎容跟前,黎容没去看他,依旧只望着黎靖和,黎靖和便说:“他是靖云的侄子,也算是半个儿子了。” 黎容依然没说话,黎靖和又觉得这孩子太过于沉默了,跟许世清的性子有些像——说到底,他对黎容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 好在黎容只是不说话,看了他一会儿,还算没落了他的面子,黎靖和便跟着黎容往后头走。 黎容并没有打算真将他带到白太太房里去,只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便停住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神望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呵,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不信?”黎靖和嘲讽道。 黎容终于开了口:“你有证据吗?” “证据?他怎么会让我找到证据?——要不是你妈妈临死前给我打电话,黎容,我也不想跟白先生对着干!”即使情绪这样激动,他也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时刻意压低了音量。 直至此刻,黎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表情,他灼灼地盯着黎靖和,道:“我听不懂。她是车祸意外去世的,那天晚上她自己开车出去,在单行道上强行调头,才撞上了后面的车。你的意思是,她还给你打了电话?” “她为什么要出去,你想过没有?因为她要去找你,她……”黎靖和说到这里,方觉自家小妹所做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便含混了过去,只掷地有声道:“……她是因为你!” 黎容的面目已经完完全全地冷下来,然而黎靖和并没有察觉到,继续说着:“白缘山做得隐秘,但他大概没想到,靖云当时在车上时正在跟我通话。她原本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调头?她死前那样惊慌地叫白缘山的名字,我现在还常常梦到……黎容,你妈妈做事糊涂,你对她有怨气,可以,但可不要认贼作父!” 03 “因为我?怎么,她出去是为了找我?”黎容冷冷地看着黎靖和,“找我干什么,帮她挽留自己的丈夫?怎么帮?” 黎靖和一下子顿住,哑然无语。 他对这个总是惹祸的妹妹一直无可奈何,所以才得知自己的妻子将她放出去,立刻就要打电话给她。白太太自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8 觉离婚的事情已成定局,符合了哥哥的想法,便无所谓地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正要去找黎容。 “哎呀,大哥你别管……我问了学校,他有一个经常在一起玩儿的同学——他那样古怪的性子,竟然还能交到朋友。”白太太觉得不可思议,感叹了一句才接着道,“这事儿不能叫缘山知道,他把他看得像个宝贝,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哼,其他人谁也碰不得,要是……” 白太太忽然停住,然后慌张道:“完了完了。”她行驶到李可家附近,正巧碰到白缘山的车出来,慌急之下,几乎是不过脑子地打了方向盘想赶紧回转,害怕他瞧见自己。黎靖和在那一头问怎么了,白太太只来得及说出个名字,便轰然一声——电话断了。 黎靖和不清楚情况,但最后那个名字却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他受父亲的影响,便觉得白缘山实在是一个莫测至极的人物,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能在特区立起自己的名头,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若是没点手段,送了命都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他却有本事在那样的地方如步青云。 那时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已修炼得像个活阎罗。 据黎康民说,这些年白缘山已内敛许多,倒看得出来早些年在白家养起来的斯文气质,但依旧不能遮掩这个人的本质。自从黎靖和从白太太那里得知白家的辛秘事,便对父亲的评判深以为然——一般人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黎容这个真正在白缘山身边待了许多年的人却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似的,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立刻质问道:“你都知道?” 黎靖和张了张嘴,干涩地说:“我是要帮你,你不能待在他身边。” 黎容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轻声道:“你帮不了我。” 黎靖和深深地望着黎容,他仿佛在黎容身上看到了自家小妹的影子,一个被教养得十分自我的小孩,不通俗务,不听劝告,盲目且固执。他曾以为黎容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但现在看来,疯的何止是白太太和白缘山两个,这个看似无辜的人,分明是心甘情愿纠葛其中。 十九年前,似乎也就是这样场景,他劝告小妹不要沾许世清的身,她却如孩子一般兴奋地同他讲道理:“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但他唯独只和我说话。他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我只是想和他玩一玩嘛,难道连这你也要管吗?” 母亲曾经教她一切看上去美好的和快乐的事物,却唯独忘记教她如何生活,于是她至死都还是当年一脚踏进深渊的少女模样,一年又一年,而今她终于一脚踩进深渊里跌死了。 黎靖和闭了闭眼,觉得疲惫且无力。 第四十五章 01 许世清和周宴来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想要回黎容的抚养权。 关于所谓的“electra”,原本不过是许世清一种无谓的猜想,但黎靖和找到他们之后,这件事情便变得严肃了起来——谁也没想过白缘山和黎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黎容才多大,他能懂得什么,任谁来看,也不会放心任他继续留在白缘山身边。 若非如此,以许世清的性子,绝无可能在这个关头站出来。 周宴尽量含蓄地说出了来意,白缘山分明对此十分清楚,看上去倒是挺耐心地听他说完,才回道:“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周宴态度依旧,却并不让步,说:“那就只能走法律途径了。” 许世清却不似周宴那样客气,他直直地望着白缘山,眼神里毫无畏惧,甚至于有些底气十足的样子,冷声道:“要是走法律途径的话,依白先生的所作所为,恐怕就不止是抚养权的问题了。” 在白缘山看来,这底气则实在过于碍眼了,他脸上原本无甚表情,这下彻底冷淡下来,那种骇人的气场远非不谙世事的许世清可以抗衡的,周宴适时地踱了半步,将许世清半护在身后,代替他与白缘山对视。 白缘山眼色微沉,刚要开口,却见黎容急匆匆闯起来,毫不犹豫地站到他跟前。 此前黎容曾听白缘山提及过“谁都想要你”,但他当时神思混乱,并未细究其中含义,如今倒是全明白了。他感到一股毫无由来的愤怒,即使此前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白缘山的打算,甚至无数次地借此安抚自己,但此时此刻却依然觉得难以忍受。他和白缘山之间,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插足,也容不得别人插足。 “关你们什么事?”黎容道。他的声音有些过于冷刺,在这样的场合里,几乎已经可以算得上不怎么得体了。 许世清不高兴了,转而去瞪着他。 黎容深呼吸了几口,意欲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白缘山适时伸手要把他拉到一边去,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乖乖待着。” 然而黎容像脚下生了钉一样立在原地,只身子被他拉偏了一点,白缘山这才发现,黎容的眼眶是红的,但眼睛睁得很用力,一眨不眨,十分倔强地看着他说:“我长大了!” 这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每一次都能惹来白缘山的嘲笑,但这一次白缘山只看了他一眼,便默然松了力道。 “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早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情就不必要麻烦家长了吧?”黎容微微昂着脖子,望着许世清和周宴的样子难得地张扬,“你们可以直接来询问我的意见,我会告诉你们,我爱他,我想法律应该管不了这个。” 他沉着脸的样子看上去颇具威势,白缘山站在他身后侧,完全地被他吸引了目光。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人有意识地护在身后,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刻,那感觉非常难以言喻,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心被烫到了。 02 许世清冷哼一声,道:“你才几岁,见过几个人,知道什么是爱?!” 周宴也说:“黎容,你还小,很多事情你……” “十八岁,只遇到这一个人,就够了。”黎容一字一句回答道。 周宴顿时说不下去了。 在黎容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周宴就知道要糟。在法律上,黎容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他们现在争这个抚养权其实没多大实际意义,只为了切断白缘山跟黎容的关联而已。白太太死了,黎容好歹还挂在白缘山名下,倘若这个时候许世清或者黎家站出来接管了黎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随着白太太的死了结了。 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周宴凝了凝神,转而询问白缘山:“抱歉,我们可以单独和他谈谈吗?”还没等白缘山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又立刻解释道,“这是最后一次,黎容真心实意喊了您这么些年……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相信您能体谅。”他并没有将“爸爸”这个敏感的字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69 眼带出来,言行之间始终从容大方。 黎容悄悄捏住了白缘山的袖口,白缘山便不做声,听他强调道:“最后一次。”他还看了看许世清,意思是光周宴一个人表态不够,这两个人他都不想再见到。 许世清不明白爱人想做什么,但直觉性地选择相信他,周宴也颇为笃定,一副说话算话的样子,黎容便稍微回过身去以眼神示意白缘山。 依白缘山的意思,此时恨不能不管不顾地将人揉进怀里,但小家伙今天的确颇具威风,便只好遂了他的意,反过去捏了捏他的手就算作罢,任他当家做主。 “待会儿端些汤给你喝好吗?早叫厨房熬好了的。”白缘山柔声问,俨然没有把跟前这两个人放在眼里。黎容这会儿反而有些不敢看他,匆匆点了点头,白缘山才又拿出了成人的待客之道,对许世清和周宴说:“请便。”说完,便果真去厨房给黎容端汤了。 等白缘山离开,周宴于无形之中松了口气,再看黎容,便与刚才的从容又有些细微的不同,直接道:“这里并不适合你。” 黎容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但他的神色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不认同,甚至连开口反驳都觉得没有必要。 周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反而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自顾自说道:“按道理来说,你应该跟我们住,不过我跟世清要到处跑,你学业还没完成——好在你已经到了自立的年纪了,许家和黎家又都可以照应着你……” 黎容不得不打断他:“你疯了吗?” 许世清也听得莫名其妙,周宴却反问道:“怎么?你想跟我和世清一起吗,也不是不行。” 黎容已经沉了脸,周宴仿佛终于注意到他的脸色似的,略作惊讶道:“你不是爱他吗?难道要跟他一辈子这样……招人耳舌?” “还是说,你爱他纯粹就是儿子爱父亲那样,就想一辈子喊他爸爸?” 周宴将问题抛给黎容,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黎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紧紧抿着唇,过了好久才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爱不爱他不重要,因为你年轻不懂事,要哄你容易得很,错的只能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宴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黎容甚至想到那天白缘山对他说过的话——这世上没有对和错,要吃苦头的人是你,那就只能是你错了。 那时,白缘山也是这样冷静,并且专注地望着他。 03 周宴和许世清走时,跟白缘山说:“黎容是个懂事的孩子。” 白缘山依然端着汤去找黎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招呼他过来把汤喝了。 黎容站在窗边,回转过身来,眼眶比方才还要再红一些,他慢慢走到白缘山身边,嘴里却说:“我不想喝。”声音软软的。 白缘山说:“喝一点,乖。” “我以为你会说,不想喝就别喝了,熬着吧。”黎容坐到白缘山身边,说时自己忍不住笑了,望着他道,“我小时候,你都是这样的,所以我很怕你。” 白缘山也笑了,说:“不一样。”他感觉到黎容的状态有些异乎寻常,但没有任何表示,神色镇静地顺着黎容的话说。 “哪里不一样?”黎容问。 白缘山没回答,拿瓷勺舀了一匙汤,抵到黎容嘴边,黎容不得不先张口含进去。白缘山捏着他的下巴吻上来的时候,黎容刚刚将鲜浓的汤汁吞咽下去,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瞬间被人擒住,好像他成了那一口鲜汤,将要被人吞进腹中。他只惊诧了一瞬,随即沉默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黎容……” 黎容迷蒙蒙睁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白缘山,他从未见过白缘山这样的神情,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沉默,令他无端端紧张起来。白缘山一只手轻轻抚上黎容的脖颈,过了许久也未开口。黎容的心弦绷到极致,终于忍受不住,轻声问:“你会不要我吗?” 他问这话时,两人贴得极近。白缘山闻言深深地望着他,而后将额头抵过来,两人的睫毛尖儿都几乎要错到一处。黎容的心立时慌了一慌,不由得屏住呼吸,害怕自己的心跳被对方悉数听了过去。 “我说过,你是我的,”白缘山沉哑道,“我别无选择。是你在摇摆不定,黎容,一直是你在做选择。”他的声音很轻,像某种温柔的蛊惑,而眼睛却只望着一个人。 黎容几乎想闭眼,但最终只是将视线错开了白缘山的眼睛,低声说:“我……我想答应他们。”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此刻脑子里嗡嗡然,竟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也组织不出来。 白缘山看了他片刻,说:“好。” 黎容慌乱起来:“我不是……我只是……我……” “好。”白缘山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黎容便忽然觉得,他什么都不必说,这个人都能了解。 这个人……说不愿意当他的爸爸,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当了这么些年,最后甚至愿意给他冠上自己的姓氏,叫他安心。但黎容忽然想赌一把,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不会输得太惨。 白太太的丧事过后,第二日清晨,白缘山仍旧坐在餐桌上首,背脊刚挺,面容冷峻,一如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黎容轻轻放下筷子,那一瞬间黎容莫名觉得,假若自己不在男人身边,他大概是很孤独、很孤独的,这使得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滞涩,但仍旧说:“吃好了……我走了。”他站起来,见白缘山收紧下颌,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便沉默着往外踱。 一直走到门口,周宴的车停在那里等他,他在大门口顿住了脚步,大门缓缓往两边开,他却转身往回跑,一路跑过前坪,跑过客厅,直到又看到那个身影,才将将停在了餐厅门口,仅以目光踱过最后这一段路,最终落到男人身上。 白缘山仍然是他走时的模样,坐在餐桌后头抬眼望他,神色非常地稳,似乎对他的回转并不惊讶。 黎容恍惚地抬腿往前走,走了没两步,终于跑起来,急不可耐地扑到男人怀里——白缘山恰恰站起来,将他接了个满怀。 “别人在等你。”白缘山轻声提醒道,手臂却顺从地环着他。 黎容闷闷地问:“那你呢?” 白缘山顿了一顿,才说:“我也在等你。”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带着笑意,又恍然似一声叹息。 黎容抬起头来,头一次主动地勾着人的脖子吻上去,睫毛轻轻地颤。白缘山箍紧怀里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夺过了主权,仿佛面上所有的从容、温柔皆为幻觉,此时此刻才露出凶狠的本质。 过了许久,黎容已恍恍然不知所以,喃喃道:“我爱你。” “我知道。” 黎容终于略微回过神来,耳廓通红,盯着白缘山眼睛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分卷阅读70 里的自己来回看,最终低声道:“你要等我。” 白缘山也看他,说:“好。” 你要爱我,然后等我,等我长大,我会像你爱我那么爱你,爱你一辈子。 我会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分卷阅读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