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分卷阅读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 她,女也。 蓝家的女。 静谧。不容靠近的修女摸样。 弹钢琴,读诗词,喝绿茶,做义工,一副清淡的倔脾气。若是生在古代,不是贞妇,就是烈女。 纽扣一路扣到脖子底下,长裙过脚踝。除了一张脸,不露一寸肌肤。即使是手,也天长日久的着一副手套。只有弹钢琴的时候,才看得见那修长美丽的指骨。 她纤动的身影无论怎样包裹,项平原知道,长裙之下的身体有多么美,因为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露出一双修长的腿来引诱他…… 那副情景从此像一个最魅惑的噩梦,永生永世,让他在欲望里痛恨。 好吧,那是一段不可不提的历史。 一个满身臭汗的园艺工人遇到公主的故事是什么呢,癞□□与天鹅? 不,是雨夜,是陈旧堆满工具的仓库,是淋湿的少女,是无法控制的诱惑。 …… 项平原以猥亵未成年少女罪入狱九年。他的时光是以秒来度的。 呃,说猥亵真是便宜了他,因为他进入了那具美好的身体,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疯狂。 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绝不可能,这是维持他监狱生活的唯一意志…… 美丽恶毒的女人。 “蓝子落,我把土地给你,拯救你那可怜的父亲。但你要留在我身边。这是交换。现在,转身,把裙子掀上去,掀高一点,再高一点……” 落 作者:涵宇 一、人生不相见 车子开进别墅,在一丛浓密的矮灌木旁停下。 打开车门。 蓝子落旋了出来,姿势利落,但非常好看,像掀开帘子走出轿子。前面有前面的路,不急不缓的看,不急不缓的走,即可。 她身上始终带着干净、整洁的味道。 头发盘的整齐,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底下,长袖长裙,一直拖到脚踝。软跟平底皮鞋。习以为常的黑色。 手上永远一副薄纱手套,永远看不到一丁点皮肤。 除了那张脸。淡雅素净的五官,过于安详,有些古典的轮廓,偶尔微笑,亦是浅浅淡淡。 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像一个有洁癖的修女。 但眉毛很英挺,看上去有些倨傲。 这是蓝子落给别人的全部印象。 她知道的,她知道。 一路慢慢的走,想着根本不存在的心事。 然后踩到一块凸起的卵石,脚下一崴,就要摔下去。 太奇怪了。 她是从不摔跤的。她一向稳健。 本能反应,还是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抓住了一只手臂。 手臂很粗壮,黑红的颜色,似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 她攀住了它,温度有些灼烫,令她忽然想远远推开。 但是她首先站了起来。 “谢谢。”她推开了,准备继续往下走。 出于礼貌,说谢谢的时候,她抬起了双眼,然后用全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逃走。 这些力气让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圆。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因此而开始怀疑和鄙夷自己。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嚼着香口胶,戴了一顶鸭舌帽,眯着眼睛盯着她。 “你好吗?”他冷冷淡淡又暖洋洋慵懒无比的声音,像一个冰冷空投的炸药。 说完了就懒洋洋转身,挥舞手里的大铁剪,修理那些向着天空生长、不肯屈服的枝叶。 咔嚓。咔嚓。斩首示众的干脆利落。 听得人心慌乱。 蓝子落站在那里,夏日暖熏的风吹起来,长裙在脚边扑簌,然后在一侧胀鼓,像一面圆弧形的旗帜。 她被薄纱手套包裹住的手指使劲绞在一起,然后轻轻垂在另一侧。长裙紧紧贴住的这一侧,朦胧着一双腿修长寂静的轮廓。 他穿了一条宽大的牛仔背带裤。 一条背带搭在肩上,另一条则垂在腰侧。 他穿了一件有很多破洞的哔叽蓝纹t恤。 破洞里他麦色的肌肉正随着每一个动作张弛。 他戴了一顶鸭舌帽。放荡流气的歪在头上。 他还是那样健硕,像旧上海老黄历里走出来的技术工。 他还是让她看一眼,就惶惶的心跳。 当然,这种心跳,与爱无关。 一切都如他们的初见。心跳也如从前。 她想,项平原模拟了当时的场景。他是故意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 蓝子落转身走了,飞快的走,像跑一样快的走,然后走上楼,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呼吸里有一丝丝急,带着一些惊恐,但还算镇定。 项平原出现了。 他最终还是出现了。 她想,她果然还是要面对这一天。 这样是好的。 因果循环由此得到了证明。 如果是死刑,最好还是快点执行。等待的过程越漫长,受折磨的痛苦就越多。 关于这一点,她还是很觉悟的。 蓝子落一向很觉悟。 ******************** 夜里下起了雨。 夏天来了。雨也变得频繁。有时候忽然而至,灌满一室的风雨气息。 她熟悉这种味道,也爱闻这种味道。 年少时候,每逢下雨便要跑到庭院里淋一会儿。她喜欢湿淋淋与万物共通的感觉,花草鸟兽都不需要伞,雨和阳光一样,是自然的恩赐,需要沐浴享受,她无法用一把雨伞一件雨衣来阻隔这种联系。 母亲常常阻止,说女孩子淋雨对身体不好。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但是她忍不住内心里的冲动,像一种不能拒绝的召唤,或是一种无法根除的病。 她没有办法。 她是蓝子落,可能行为方式和正常人略有不同,但她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否则活着对她而言,就会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蓝子落从梦中醒来了,看见窗帘在白色的闪电里飘摇,已经被淋湿了大半,所以并不飘摇的厉害,而是沉甸甸的浮动。 浮动的姿势是静默的。而她是被满室的风雨味道催醒的。是她对雨的嗅觉唤醒了她。 趿着拖鞋,走去窗口。 把所有窗帘拉启,所有窗子打开,有关风雨的一切感受忽涌扑面,她闭上眼睛,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那不是微笑。仅仅是一种表情。 几十秒之后,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因为有人忽然攀着墙壁爬了上来,跳进窗口,一把攫住了她的下巴。 她睁开眼睛,并不惊恐,因为她知道那是谁。 她的胸口在包裹严实的睡衣里起伏。 项平原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 ,混乱了汗水、雨水、愤怒、痛恨和欲望的荷尔蒙,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的手很用力,以至于扭曲了她的五官。 但是蓝子落还是在他的力气里,努力张开了嘴,“你好吗?”她说。 项平原的吻落下来,像一张炽热的网。 他很快撕碎了她严实的睡衣,并且绑住了她的双手,就绑在窗子的把手上。 然后一路蜿蜒,一直吻到她的双腿。 淡色碎花棉布睡裙一直拖到脚踝,现在他把它拉上去,高高的拉上去。 他爱她这双腿。她知道。这大约也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癖好。 每个人都有癖好,她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理解这些。 这一次,他没有在这双腿上花费太多时间,而是握住她的腿窝,抬高,急不可耐的一下子贯穿了她。 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疼痛难忍。 眼泪很应景,一下子落下来,让她觉得丢脸。这种时候是没有什么好哭的。 项平原动作急促粗鲁,从胸腔里发出一种沉沉的沙沙的咆哮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痛苦也不享受。仿佛只是为了完成。 他紧紧的盯着她。欣赏她忍耐的神情。 蓝子落的双手吊在头顶,让她极为不舒服,暴戾的疼痛让她想要呕吐。 但她忍住了。 一声不吭。 项平原看上去也在忍耐。他也并没有得到享受。 他只是来完成。 完成他曾经未完成的事。 蓝子落想。 ******************** 她七点钟醒来,头有点疼。 但还是起床了。 她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起床。当然这一天也不能例外。身体深处仿佛发出了一种撕裂的声音。 但是她习惯了。 开始刷牙、洗脸,清洁身体。 手腕上有深深的瘀痕,她皱了皱眉。 全身上下,双手是她最珍惜的部分,或者说唯一珍惜的部分。因为它们不完全属于她。 它们要用来弹钢琴。 蓝子落常常觉得一双手弹奏出流动的音乐,然后和自己的灵魂共振,最终也得到听众的共鸣,这是一种神迹。 所以她笃信,这双手不能完全属于自己,而是自然赋予她并暂时借给她的。 有一天她需要归还。 所以格外珍惜。 大约是有一种完璧归赵的心理,总觉得归还的时候,它们也应该和最初被赋予的时候一样,完美无暇,灵动静谧。 换上衣服。 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一样,长裙,很长,并且有长袖子,款式保守简洁,颜色单一。 下面的抽屉里是无数双手套。有的已经旧了。 但是她更喜欢旧的。因为柔软舒适,不会有任何一个线头摩擦她细致的手。 它们洗的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挑出一双,戴在手上。 这种衣服和手套能够让她从容,寂静的穿行在任何地方。 她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吟唱着新谱的曲子。 煮上一壶绿茶。 等待水开的时候,随手捞起身旁的一本旧诗词。 文字是竖版的,从上往下,从右向左看。她喜欢这种和现代完全颠倒的阅读顺序,这是一种天性。 她试图摆脱过,但是未能成功,只好接受。 她是蓝子落,她只能做自己。只能喜欢心里喜欢的东西。 水开了。冒出大团的热气,像急躁的夏天的云。 她小心拎起水壶,倾倒水,绿茶便如春发的草芽,悄无声息的绽放,并且散发清晨一般的气息。 她低下头嗅闻,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弯起。 “落落。”声音来自背后。 她睁开眼睛,起身,回身,微笑,“妈,我煮好了茶。在等你。”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比她稍微矮一些,带着与母亲这个词汇极为相符的消瘦和温暖的微笑。 她老了。但在蓝子落眼里,还是很美。 扶她坐下来。 为她斟一杯茶。李嫂送上来一些糕点。 然后她在悉悉索索的裙布声里走去客厅角落的象牙色钢琴,坐下来,郑重的摘下手套。 郑重的掀开琴盖。 清晨的音乐流泻于指尖,像山泉像细雨像内心深处最单纯的崇拜和快乐。 蓝子落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开始的。 她想她很快乐。 因为她弹琴的时候,妈妈温暖带笑的目光始终覆盖着她。 有一天注视着她的这个女人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知道。 然后她会继续活下去。 然后有一天,她也会离开。 生命最本真的循环,就是这样的。 那一天,她不会难过。 因为她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接受,来理解。 她一直这样活着,活得很自在。 ******************** 蓝子落对母亲说,爸爸的事不用担心,总会解决的。 说完了,就走出去。 她在福利院做义工已经有三年。 今天有个孩子生日,希望她能去弹钢琴。 蓝子落答应了。 事实上,她不喜欢孩子。主要原因是她和他们之间存在某种沟通上的障碍。 这一直让她百思不解。因为她也是从那种动物长大来的。 但奇怪的是,她的音乐消除了这种障碍。 她一直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所以坚持在那里做义工。天长日久,她便忘记了探寻的初衷,为孩子们演奏反而成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 大多数时候里她严肃而寂静,除了母亲,不易和人亲近。她的声音亦不甜美,而是冷清呆板。 然而只要她的手指粘到钢琴,她便化作了春风,化作了细雨。 蓝子落相信自己被赋予了一双神奇的手。 她一直严肃认真的对待着这件事。 别人说她不苟言笑不懂风情像木头像石头,她大约是有点认同的。 妈妈却说她,内心丰富感情内敛,说她是仙人掌一样的女子,孤寂、安静、浑身是刺、内心柔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开出的花美丽无比。 只是,仙人掌几乎不开花而已。 仙人掌。不开花。 爸爸站在庭院里。 雨后干净的石板路两旁,是修剪整洁的枝叶,任何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出园艺工人的用心。 蓝子落想起项平原那双长而结实的手臂。 然后她对着父亲微笑了一下。 她曾经崇拜并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就像她深爱着母亲一样。 他似乎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 能够冷静的处理所有事情,他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他疼爱母亲并且宠爱女儿。 蓝昭科是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珍宝。 蓝子落和这个世界的某些格格不入,在父母眼里,是一种可以容忍的小缺点。 至少他们没有说自己的女儿是从历史、传记里走出来的先民或是怪胎,而把她的那些习性称之为小缺点。 蓝子落明白,这是源自于爱。 所以她一直乖巧,尽力乖巧,认真练琴,认真读书,她不想辜负父母的疼爱。 直到她的十三岁,世界以另一副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打破了她自以为是的幸福: 她提着长裙在花园里追蝴蝶,她被它一对蓝紫色的翅膀吸引,一路追去庭院尽头的小仓库。周围开满了小小的白色的野花。爸爸请了园艺工人来修整,但明显他还没来得及铲平这里。 她听到小仓库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便踮起脚尖往从黑黝黝的窗口往里看。 真不幸。 此后的所有时光她都在后悔,她不应该看,不应该看到妈妈的丈夫、她叫做爸爸的人,不应该看到妈妈的朋友、疼爱她的龚阿姨,不应该看到他们在仓库里激烈的亲热…… 事实究竟是什么,十三岁的她还不能够理解。 只是她从此无法跟爸爸讲话。 她觉得自己并不恨他,但是她从此无法看他一眼,也无法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爸爸和妈妈看上去仍然很恩爱。 妈妈是那般的容易满足和感知幸福。 蓝子落想到龚阿姨曾送给她的糖果、连衣裙、小皮鞋,脚踏车就恶心的要吐出来。 后来她渐渐明白,这就是讨厌的感觉。 她讨厌自己的爸爸。 但是她沉默着。沉默着在暗夜里流眼泪。日复一日,直到它们不再流。 她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是极为矛盾的,不存在完全单纯的东西,即使是快乐、幸福这种原本单纯的字眼。 她必须理解,否则活着就会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某一天,十三岁的她放学后从车子上跳下来,却被庭院里一块卵石绊倒,她跌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十三岁的蓝子落和二十二岁的园艺工人项平原,就此相遇,她第一眼就看到他t恤上的破洞和破洞里纠结的麦色肌肉。 ********** “能陪我去参加一个商会吗?”父亲说,“三点钟。” 他看上去有点颓靡,气色不好,但他还是努力对着女儿笑。 蓝子落知道,他在请求她,他需要她。 蓝昭科亏空蓝氏被发现,巨额的损失需要在短时间内弥补,否则会有牢狱之灾。 她知道爷爷一向六亲不认。 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助父亲。 蓝子落知道钱很重要,但她对钱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因为她不缺。但当坐牢和它牵扯起来的时候,她终于也能够稍微看清,钱是这世界上多么重要的东西。 母亲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她的钢琴是唯一剩余的东西。 可是需要填补的洞太大。 “好。”她说。 她把“不”字先咽下去,然后才开口,并且微笑一下。 “我去换衣服。”她说。 ******************** 从前这种场合是母亲陪同他。 后来她长大了,母亲的身体渐渐不好,便换做她来陪同。 她花了很长时间来学习喝酒和社交礼仪。 她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尽力学会了。 蓝子落的观念里,生命的本质是沉默而非喧嚣。 太过于复杂的色彩和斑驳的声音组合,都让她由衷的感觉不适。 她不是蓝子棋,也不是蓝子瑕,她是蓝子落。 她无法娇媚,也无法光彩夺目,耀眼的东西只会让她不适。 可是这个耀眼的圈子并不排斥她。 因为她是钢琴家蓝子落。 他们乐于见到她,并且乐于跟她谈论音乐,更加乐于邀请她弹奏一曲,并且她演奏的时候,乐于露出着迷的神情。 音乐是一种消弭障碍的神迹,她相信。 父亲正在物色一个愿意出高价购买她的公子哥,她也相信。 这个世界没有纯粹单纯的东西,如果婚姻可以拯救母亲的丈夫,蓝子落愿意,反正她总会结婚,反正幸福的背面总还有其他,反正与任何一个男人结合,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和热情。 她的父亲告诉她,她所认知的所有男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告诉她,她所认知的所有女人告诉她,她身边的所有家庭都在告诉她,幸福是不纯粹的,忠贞是辨证存在的,快乐是矛盾统一的。 她对这些有彻底的认识和感知。 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直至一团糟,出轨和背叛交叉盘结。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女都遵循这一条规则。 十三岁的时候她总结出一条真理: 如果你追求喜剧的结局,未必能够如愿。 但是如果你追求悲剧的结局,则一定能够如愿。 她喜欢笃定的东西。 她也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包容、理解和忍受。 譬如一曲终了,她得到了掌声。 譬如她礼貌的起身感谢时,看到了项平原和项平原怀里的女人。 她的心始终很平静。 没有一丝涟漪。 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女人来到她身边,赞美她。 项平原的话语依然带着沙沙的北方口音,但是他用一种优雅的腔调使用社交辞令,他很结实强壮,虽然比起十二年前他老了很多,但是成熟冷寂。 他怀里拥着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女人。美丽风情。 蓝子落想,项平原已经三十四岁了,一个男人如日中天的年纪。 他正在和她的父亲谈话,神情礼貌、动作克制,完全看不出那个挥舞铁剪修整枝叶的园艺工人的任何影子。 而她的父亲则全然不知,这就是十二年前,他亲手送进监狱的、企图强 暴他未成年女儿的项平原。 就在昨夜,他潜入她的房间,完成了十二年前未完成的事。 蓝子落挽住父亲的手臂,听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寒暄。 她知道,项平原一定恨死了蓝昭科蓝子落,恨不得像修剪枝叶一样用铁剪修理他们。 但是她完全理解这种行为,只有这样才符合因果循环的规律。 项平原出狱了,他一定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 是准备好了,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项平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父亲完全认不出那个他最痛心疾首的人了。 她开始不停的走神。 因为她忽然开始为错失福利院孩子的生日会而略略的懊悔。 直到她忽然发现自己独自站在会场中央,而项平原正在挽起她戴着手套的手。 蓝子落幡然醒悟,迅速的推开了他的一切碰触。 他冷森森的笑起来,“陪我跳一曲?” “不。”她说,摇摇头,严肃呆板的声音,“我不跳舞。” “只是跳舞而已。”他收回了所有的笑。 她还是摇头,“不。” 转身准备离开。 手腕被钳住,非常用力。 蓝子落抬头看着他,他下巴上遗留的胡茬有几根是白色的,不同于二十二岁繁茂坚硬烈日一样纯粹憨直的坏笑。 他和十二年前的身高差不多,依旧高大。 但是蓝子落已经从十三岁的年少纤细长成二十五岁的从容静寂。 她仰视他的角度已经从接近九十度,变成不到四十五度。 从前和现在,他们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是她和从前一样倔脾气。她温和冷寂的性格里,是倔到无法回头的海角和天涯。 “放开我!”她像抖落身上的毛毛虫一样把他往外推。这让他们得到众目睽睽的注视,似乎他们更需要真相和解释。 项平原的视线终于被深切的恨和狠代替。 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对她最真切的注视。 但是他眼里所有的内容迅速消失,过于快的察觉并适应了他们所处的境地,冷森森的笑一下,移开了他的大手,“那么以后吧。”他淡淡说。 转身走开。 ******************** 晚饭时,父亲问她认识那个蓝领新贵吗? 母亲抬起头来温和的观望。 她先笑笑,然后摇摇头。 父亲也温和的笑,他看上去好像对你格外用心,但可惜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母亲也笑,落落不急,我们落落总会找到好归宿的。 对,不急。父亲应和道。 客厅空荡荡的,那架象牙色的钢琴显得非常落寞,并且格格不入。 也许它也应该离开了。 她想。 吃饱了,道过晚安,上楼,回房,推开门就被一只手臂扯进去。 她惊恐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项平原捏住她的下巴,非常用力而狠绝,“你厌恶我吗?你厌恶我吗?”他趴在她耳边沉沉的吼,“厌恶跟我跳舞?那为什么还要勾引我,和我亲热?”他笑起来,类似一种嘲笑,让她的心像被灌进了风雪。 “别为难我的爸爸。”她的声音依旧严肃古板。 项平原呵呵的笑起来,闷闷的沙沙的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流出眼泪。 “我为什么要为难他,因为他把我送进监狱?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他,毕竟他以为是我强 暴了他乖巧的女儿。”他的手在用力,继续用力,很疼,但她倔强的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仅仅因为疼痛而流泪太丢脸了。 “我应该告诉他实情,他可爱乖巧的女儿十三岁就脱光了衣服勾引一个乡下来的土豹子,我应该告诉你所有的听众,这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穿戴整齐的修女钢琴家,其实是一个十足的小荡/妇,她未成年就勾引她的工人行苟且之事,却污蔑他猥亵,把他最美好的时光埋葬在监狱里……” 蓝子落听到“咔嚓”一声。 她本来只想张嘴请求他小声一点,不要惊动她楼下的父母。 但是项平原捏住她下巴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她微微动了一下,下巴就脱臼了。 这下子,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涵宇一路行走吧…… 二、焉知十二载 有时候过程是非常好笑的,如果可以稍微忽略一下前因后果。 在他为她纠正歪掉的下巴时,蓝子落忽然发现,他们都出了一身大汗。 她是由于疼痛。 项平原,则也许因为着急。 他的手厚而宽阔,结满了硬茧,并且有一股淡淡的97汽油的味道。 项平原的盛怒很快就被无措取代。 他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她歪掉的下巴,那双大手隔着空气捧着她的脸,异常焦急却根本不敢碰一下。似乎稍微不小心,她就会碎掉。 蓝子落无法控制自己的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往外流,疼痛和羞愧让她忍不住眼泪。 他们忽然陷入混乱的尴尬里。 然而她一向不是小鸟依人,亦不懂得示弱和求助。 只是急速的推开面前的男人,然后一只手象征性的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提着长裙匆匆往楼下跑。 她需要医生。 项平原应该按照原路返回。虽然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毫无痕迹的降落到她的房间,但是他应该原路返回,而不是跟着她一路跑到客厅,又一路跑出庭院,并且最终一把掳住了她,把她抱起。 他给她的心跳超越了他带来的恐惧。 这是难以解释的。 难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是这个五大三粗的项平原,而不是其他男人,让她在十三岁时得到了性意识的觉醒,迅速开启并且匆忙结束了蓝子落的少女时代。 第一次在别墅的庭院里跌落进他的怀抱,她急切的挥开他,并且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她干净漂亮的小床上大口呼吸。 在十三岁,第一次意识到男性阳刚与少女是那般的不同。然而这个乡下来的园艺工人是个二十二岁的高大男孩,看上去和所有成人一样成熟,衣着邋遢、满口脏话,嘴角带着自由质朴的坏笑。 他挥舞着铁剪,心满意足的欣赏自己修整好的灌木,仿佛那是他的艺术品。 蓝子落被父亲禁闭在琴房练琴时,她常常抬起头来就看到他飘过来的视线和嘴角歪歪的笑。 他似乎格外喜欢她的琴声。她却怀疑他能否听懂里面的混乱。 她没有喜欢这个人。甚至对他有点鄙夷。 但是他点醒了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她。这些无法压抑和控制。 她把琴键敲的乱七八糟。蓝子落的泄愤和叛逆是安寂的,犹如地下河,静静的,细水长流。 当父亲皱着眉头敲响琴房的门,要求她态度认真一点时,她正起身准备把琴房的窗帘拉好。 第一次叛逆的结果是,在一条高高的凳子上,罚站了一个小时。 在她就快要晕倒的时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 候,项平原把她抱了下来。 十三岁的时候,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不同于现在,他抱着一个女人。 所以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父母,看到一个男人尾随女儿追出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是谁。 其次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儿的闺房而没有被任何人觉察。 等到他们也追出来的时候,项平原已经把蓝子落塞进车子,扬长而去。 这时候,他们才开始有些发晕。 蓝子落在十三岁差一点被强 暴,从此就长衣长裙手套完全包裹自己,并且从此对所有男人无比规避和戒备。 然而现在她却允许一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 ******************** 值夜班的年轻医生认出了她是钢琴家蓝子落,因而帮她推下巴时微微有些激动。 第一次没有准确的推上去,他的动作却让蓝子落痛的几乎咬破了舌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没有得到第二次尝试的机会,因为项平原一拳把他打晕了。 她有些被吓到了。 项平原出拳又狠又准。 她预料有一天这种拳头也会招呼到她身上。 不过,还好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项平原消失了一会儿,二十分钟后他押了一个穿睡衣的男人进来。 男人仔细的观望了她一会儿,才伸出手。 她闭上眼睛,准备狠狠的挨上一下。 男人说,睁开眼。 蓝子落睁开眼睛,同时听到一声轻轻的咔嚓。 她的下巴完美的归位了。 “如果恢复不好,容易造成习惯性脱臼。所以,好好休息,不要大声讲话,不要吃坚硬的东西,最好吃流食。”医生打了一个哈欠,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暧昧的笑笑,“不要激烈的接吻。” ******************** 第二天的早茶时间,她弹琴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弹了一曲又一曲。 偶尔抬头看向母亲,母亲正微微笑着看她。 蓝子落给出一个疼痛的微笑。 昨夜回来已经很晚。 项平原把她送到大门口,她跳下车子就跑了回来。 他们之间不需要道别,就像一路安静的呼吸。 他是回来复仇的。蓝子落是有觉悟的,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切,十三岁之后就一直在准备这一天。 她相信自己可以应付,不会抱怨,不会逃跑,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一切因果,都是无法逃脱的。她一直平静的相信这一切。 她只希望自己多少能够保护父母,保护他们的尊严,他们的晚年,还有他们对她的疼爱。 关于昨夜那个从她房间里跑出来的男人,母亲没有任何的质问,蓝子落是如此感激。 因为她始终没有准备好,把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的真相告诉她。 父亲也忽然坐了过来。 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是他微微笑着,一只手搭在母亲肩上。母亲便灿若明花的笑,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一起听她弹琴。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 父亲是对蓝子落要求最严格的人,因为他对她有着莫大的期待,一度希望她能够接替他,成为蓝氏的继承人。 可是蓝子落无法承担起他超额的期望。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到,但是她无法克制自己在下雨的时候跑进无限天地里淋个湿透。 那是她骨子里的东西,她没有力量改变。 就像她深爱着他,但是也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背叛。 现在他离开了蓝氏,从最巅峰的位置上落回母亲身边,又情愿坐下来,静静听女儿弹一曲钢琴。 他们都老了,一起那么和谐的老去。 母亲深信自己是被父亲永远疼爱着的。 有关蓝紫色蝴蝶的秘密,蓝子落会带着它走进坟墓。 她所排斥和厌恶的东西,却恰恰是母亲的信仰。 有的人糊涂着才快乐。 蓝子落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不幸,她看得太清楚,也明白得太早。 这也是天性,她没有办法改变。 ******************** 父亲带着母亲出去拜访亲友。 他们刚刚离开,蓝子落就打电话叫人来收购她的钢琴。 那台象牙色的钢琴一直清冷高贵的陪伴她。虽然它以一个与身份极为不符的价格被搬走,蓝子落也并不心痛。 她一点也不心痛。 人与事物的缘分也是这样,离别是另一种缘分的开始。 蓝子落摘下手套,最后一次抚摸了一下华美的琴盖,她闭上双眼,微微弯起唇角。 那不是微笑。 那只是一种表情。 她需要跟她的钢琴道别。 风从空旷的客厅里灌进来,暖暖的醉,鼓起了她的长裙,像一只黑色的幽静的鸟。 而蓝子落,则像这只鸟儿翅膀里的哀悼。 *********** 连同音乐会巡演的所有积蓄,连同母亲竭尽所能的筹款,连同所有的变卖,最后这座别墅也被抵押出去了。 他们在一个大雨的傍晚搬去了郊区最后一处房产,小小的四合院,从前是来这里度假用的。现在成了收容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 蓝子落安置好最后一件家具,就冲进了雨中。 她不是为了淋雨而淋雨,只是需要走进雨里来,慢慢的走,随心所欲的到处走,沐浴雨水,就像沐浴阳光。 棉布长裙淋湿之后略略有些重,她用戴着手套的手不时拂过额际成缕的头发,她听着天地之间热烈的声音,听着树叶沙沙的飘摇,仿佛一场场她无法听懂却需要感知的对话。 在这条泥泞的小路尽头,她看到了项平原,他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她,像个拦路抢劫的土匪。 他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 就像十三岁那年的夜晚,她发现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喜欢淋雨。 “你的下巴好了吗?”他对着她大吼,声音穿透雨帘,传进她的耳朵。 蓝子落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 他走上来,静静的站在雨里与她对视。他似是找寻了很久,又等待了很久。 蓝子落觉得自己并不畏惧他,她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他突然伸出手的时候,她没有躲闪。 那只手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在她的下巴上,而是揽住了她的腰身,他极为温柔的吻下来,仿佛怕她再次下巴脱臼。 但是他们的吻与爱无关,所以他用牙齿卖力地啃咬她的唇舌。 “你搬走了。”他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 “嗯。”她静静回答。 “你以为你有资格消失?你以为我会允许?”他抬起她的手,并且褪掉了她的手套。 一双手赤/裸在雨中,冰凉的触觉,很新鲜。 她盯着自己的手,而项平原盯着她。 “我很抱歉。”她抬起头来,神情认真,声音严肃。 项平原静了几秒,尔后嗤笑,他笑了很久,笑得雨水像泪水一样在脸上颤抖。 “别妄想了!”他的力气几乎要弯折了她,“知道我在监狱里怎么挺过九年的吗?是因为你,因为要出来惩罚你,所以我挺过来了!” 他迅速甩开她,迅速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雨越下越大。 蓝子落静静站着。 尔后捡起湿漉漉沾满泥浆的手套,把它们套进自己的手指。然后转身往回走。 ******************** 蓝子棋只是爷爷的一枚棋子。 她其实知道,那个精明的老人家不会原谅父亲的过错。 亏空蓝氏是父亲生命里犯过的最严重的错误。 但是蓝子落不想指责他。 因为他是父亲。 在女儿面前,他永远都需要尊严,无论他沦落到何种地步。 蓝子落要给与和守护父亲的尊严,就像父亲给与和守护她的生命。 蓝子棋说,子落姐姐,还款的最后期限,你还差得很多。 她只是点头。并且只点一下。 “我会凑齐的。在那天之前。”她说,尔后静静起身,离开。 蓝子落的声音也许不够甜美,但通常给别人认真、并且值得信赖的感觉。 一刻钟后,她也极为认真的在高利贷合约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蓝子落写的是颜体。 内柔外刚,雄浑凝练,方正茂盛。 看上去像她本人一样,令人信赖。 外出演奏的场次渐渐增多。父亲也越来越沉默。 她独自肩负着重担,但是并未匍匐在地上。 蓝子落很快乐,有更多的时间来弹钢琴。 在她看来,她只是享受弹琴的快乐,却可以得到钱财,这是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仿佛是,别人在为她的快乐买单。 从前她因为觉得愧疚而散尽了演出费,捐赠出去。 但是现在,她无比感谢父亲当初那么严厉的将她培养成为一个钢琴师,让她有能力承接他沉重的尊严。 蓝子落拥有凝练而厚重的快乐。 代理人把电话拿给她的时候,她正在后台换衣服准备回家。 抬起手臂往袖子里送,忽然抽筋,她闭紧嘴巴,额头冒汗。等待疼痛过去,然后舒展眉头。 更衣室外面堆满了鲜花。 她戴上手套,拖着长裙走出来。并不去看它们。 并非她不爱花,而是她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喜欢,令这些花儿割舍了根须。无根的美丽,是虚浮而无法持久的。 蓝子落,只喜欢笃定的东西。 从它们中间走过去,静寂的身影在墙壁上兀自追随,看上去单调灵秀。 代理人说,子暇小姐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她点头,不语。 代理人又说,子落,你也该带一只手机了吧,这样找你也容易一些。 她便微笑,是啊,我已经配了一只手机。只是她还不知道。 她始终不能习惯随身携带手机。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一部机器的终端。所有让她觉得远离自我的东西,她都会从灵魂里排斥。 蓝子落就是这样的与这个时代别扭着。 她尝试过改变,可是她无法做到。 但是现在她愿意改变,因为她不希望任何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她不希望是母亲或是父亲来接听这些电话。 子暇等在音乐厅后门的出口,极为得意的对她笑。 子暇说心情不好,要一起去喝酒。 蓝子落站在夜风里,寻找拒绝的理由。 她的高利贷是每星期要还的。这一周她已经得到一次警示。 子暇的软磨硬泡无法打动她。 蓝子落决定了的事,是从不肯改变,也绝不委曲求全的。 “子暇,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很忙。” 她还是给出微笑,然后转身往巴士站台走去。 蓝子落无法开口求助,她不会撒谎,也不愿意把父亲的事告诉任何人。 跳上巴士,她的衣着、手套,她坚/挺的项背和始终直树一般的站姿都格外引人注目。 她抓牢扶手,静静的把视线投向窗外。 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怪异,和别人对她的目光,已经完全可以安静自处,不受任何干扰。 手机响起来,有一个女孩子用娇甜的声音邀请她为一个私人派对演奏。 她说,你真的是蓝子落,你是在长虹歌剧院演奏的那个蓝子落? 她回答说,是的,我会准时赶到。 蓝子落在下一站跳下巴士。 她还没有完全学会转乘不同的巴士,幽游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所以她扬起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 辗转找到陌生的地址,付钱下车,微微整理一下衣服,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人她并不陌生,蓝子落认得她,那是项平原的未婚妻。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况。 然而很快镇定下来。并且从容走进去,脱掉鞋子,换上拖鞋。 这片私人花园十七楼的复式套房,装修格调无比时尚并且奢华,处处堆砌着西式财富浓厚的味道。 巨大的客厅里有一台象牙白色的钢琴。 她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几乎以为那就是曾经陪伴她的那一台。 只是这一架看上去似乎更为昂贵并且崭新。 客厅里有很多年轻人,有很多她无法分辨他们的国籍。 他们看过来的视线、他们的笑容、他们的“hello”和窃窃私语都像她的裙摆一样,拖在地上簌簌的响。 身后忽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一双薄荷绿色的眼眸。 男孩的笑容里有些意料之外的腼腆,皮肤过分的白,一口极为不标准的中文: 我觉得你像西方的修女,你的衣着,当然,还有你的手套,但是,他耸耸肩膀,又不完全像,也许你应该穿上旗袍,当然,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很美了。 有人站出来反驳他: 你并不懂,在中国古代,也有这样宽大并且长的衣服,这就是东方的典雅和含蓄。 还有神秘。有人接着说。 但是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 我们现在都喜欢t恤、牛仔,全世界都喜欢。 …… 蓝子落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引发的争论。她不太擅长辩解。 她没有刻意选择服饰,她只是想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得紧紧的而已。 站在那里,像一截清秀的木头。 薄荷绿色眼眸笑了笑,抱歉,我是一个中国迷,我觉得你非常美,就像史书里的那些东方女子。 蓝子落寂静的给与微笑,表示感谢,然后继续往钢琴走去。 一只蛋糕飞到她裙子上。 “sorry, sorry, sorry……”迭声的抱歉像一曲歌,顺着楼梯扶手滑下。 一个中国男孩跳下扶手,他看上去行为动作完全的西化了。 他的朋友们发出惋惜和同情的嘘声,“oh,山脉。”他们说。 男孩气急败坏的大笑,“别叫我山脉,ok?项平原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我现在叫萨姆、萨姆、萨姆。嘿,钢琴师——” 蓝子落又一次转身。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谁叫来这里的了,她也终于明白自己来这里是准备承受什么的,她已经准备好,所以神情坦然。 站在她面前的男孩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想,他是认得她的。 项平原的每一个亲人都是认得她并恨她入骨的。 蓝子落面色安寂,“我是蓝子落,请问你需要我弹什么曲子?” 项平原的未婚妻站了过来,“山脉,你不道歉吗?” 项山脉的双眼瞬间就爆满了血丝,“她就是那个害二叔坐牢的女人?” 蓝子落说,“是。我就是。” 项山脉一个巴掌扇过来,“bitch!” 这一年,年轻气盛的海外留学生项山脉只有二十二岁,和项平原遇见蓝子落又因为蓝子落坐牢,同一个年纪。 他的轮廓有些像当年的项平原。 性格也有些类似。 简单明快,爱憎分明,善良,并且冲动。 他大约从少年时代就默默的痛恨着这个名字,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表达恨意的方式。忽然相遇的仓皇,令他无法克制。 这个毁掉项平原命运的女人。 他是对她极为熟悉的,虽然此前从未见过,但从项平原坐牢开始,他的脑海里就生长了这个名字。 他看不出她有多么美,多么蛊惑人心,更加不明白,她如何在十三岁就能勾引二十二岁的项平原,并且转折了他的命运。 蓝子落走去钢琴旁坐定。她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认为理所当然,所以倔强的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坐的很直很挺。不肯有丝毫的弯折。 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但是现在她可以瓦全,因为十二年前,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时的错误超越了她能背负的年龄。就像父亲现在的错误也超越了他自己背负的能力。 那时候她太小,只能依靠父亲解决那件事。 就像现在父亲老了,需要依靠她一样。 蓝子落想,这只是开始而已。 她摘掉手套,掀开琴盖,闭上双眼,碰触键盘,旁若无人。 蓝子落抚摸它、碰触它,在演奏它之前首先与它交谈,仿佛它是有生命的。 她和钢琴需要交谈,她拥有这样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已经渐渐开始迎接惩罚了。 她知道自己可以承受。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项平原的九年她需要用多少年的背负才可以偿还清楚。 蓝子落还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神情寂静了那群喧嚣的孩子。 她的手指轻轻扬起又轻轻落下,乐声如泄,她微微弯起唇角。 ********** 项平原掏出钥匙打开门,他踢掉鞋子,却没有开灯。 长久的站在玄关。 蛰伏在客厅,等待给出惊喜的人似乎终于不耐。 他听到贺兰呼喊他的名字。平原。于是伸手去开灯。 生日快乐成了一句叫喧。 满室男女,很多颜色的头发和瞳孔,他想要认真应付这奉送给他的惊喜,但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蓝子落,她坐在钢琴旁,弹奏生日祝福曲。在喧闹中,仿佛她的独奏会。 多么奇怪。 他并没有刻意要去寻找或是发现。但蓝子落身上有能够牵引他的力量。让他任何时刻都无法忽略。 也许是太过长久和深刻的痛恨,使他和她之间的联系,超越了这个世界上其他人。 这种深刻的联系,便成为牵引他的原由。 在她纤细的豆蔻年华,那个站在高凳子上罚站的少女,依靠什么牵引了他的视线; 那个性格宁静面对万物,微笑飘渺似无的十三岁女孩,在二十二岁的项平原眼里,为什么会和她的琴声一样,令他迷惑想要追寻; 那个雨夜蓝子落蓦然回身时的清朗目光和迅速褪去的长裙。长裙之下尚未发育至妖娆的身体,当时怎可那般轻易的沦落了他…… 冲动是魔鬼。 他用二十二岁的高龄冲撞进一个十三岁少女的陷阱里。 想来真是可笑。 她怎么会愿意在他这样的工人面前卖弄稚嫩的风骚,她是那么的厌恶他的低贱和粗鲁,甚至连他偶尔飘过的视线都无比弃绝。 他曾经觉得自己没必要理睬这蓝氏骄傲的公主,蓝昭科的掌上明珠,可是她明慧的雅致和超脱了年龄的静持又常常让他想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教训她一顿。 他明知道自己拙劣的坏笑和浑身的蛮力只会遭她嗤笑,可为什么他要介意一个小丫头的眼光。 当她在他面前裸/露一双修长美丽的腿,静静睁着澄澈的眼眸,像是要考验他的意志。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似乎他是一只下贱的土狗。 他不想示弱,走上前去,想要吓走她。 她没有被吓走。他却瞬间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他听到她的心跳也听到自己的。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但是也听到了她的。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也确定自己无法抗拒。 见到蓝子落的第一眼,他的神魂就被激荡。 他从身体到灵魂都规避了她的年龄,虽然他从来没有忘记,她只有十三岁,她还没有成年,她是蓝氏的公主,蓝昭科的独生女。 有些东西只想要得到,完全没有顾及后果。欲望那么强烈,完全超乎预料。 那时候他想,她这么美好,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世界,这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无法放弃。他的渴望。 他顺应内心的渴望去摘取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8 然而结局却更加出乎意料。 癞蛤蟆是不能吃天鹅肉的。 蓝子落即使是个真正的荡/妇,然而她不属于项平原的世界。 九年的监狱生活让他在愤恨中几乎念碎了那个年轻的名字。 出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她。 蓝子落长大了,站在彼端,宁静幽雅。他甚至无法适应她的变化。 她在他心里始终停留在纤弱的豆蔻,那个在细雨里漫步微笑的少女。 他对她和从前一样陌生,却是心底最熟悉的梦。 如果不能飞到天鹅的高度,就只有折断它洁白的翅膀,让她落到地上,让她落在他身旁,他才能有机会让她明白,她需要为十二年前的陷害付出代价。 现在她来了。 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并且为此付出了一切。 绝不可能因为一句道歉就轻易饶恕无知的引诱和作弄。 绝不可能放过她。 他移开视线,看向贺兰,“费心了。”他淡淡说。 三、重登君子堂 蓝子落是永远都不需要同情的。 一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在一片欢乐气氛里演奏完了所有的预备曲目,于是准备起身离去。 她不能呆太久的时间,她得早点回去。 这里的快乐气氛过于喧嚣,令听觉神经长时间的疲累之后,嗡嗡作响。仿佛脑子里钻进几只闹春的蜜蜂。 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权利指责她。他们都有权利用凌厉的视线窥视和嘲弄这从云端跌落的公主。 蓝子落依旧行云流水的自处。 不会不自在。也丝毫不觉得难堪。 她拥有丰富而宽阔的内心世界,住在里面,安全无虞,并且不收纳任何人闯入。 蓝子落轻轻合上琴盖的时候,薄荷绿色眼眸正趴在钢琴架上看着她。 蓝子落觉得那种眼神幽幽的。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不怎么喜欢被人这样盯着,不过也不觉得很严重。 准备离开。不能太晚回去。 男孩长长的睫毛闪烁,他的脸有些红,手里还有半杯没喝光的白兰地。 对不起,但是,你有男朋友了吗?他说。 蓝子落正在戴手套,听到男孩的话,动作顿了一下。直直的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因而有些神情僵硬。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没有回答,继续戴好手套,然后开始往外走,抬头就遇到项平原的视线。 他的视线隔了人群投射过来,一闪而过。 奇怪的是,她竟然碰巧遭遇了。 微微低下头,穿过人群。 在玄关处寻找自己的鞋子。 薄荷绿色眼眸一路追了上来,蹲下去,捡起她的软跟平底鞋,放去她的脚边。 蓝子落的双脚在白色袜子里想要蜷缩起来。 男孩蹲在地上,笑笑,对不起,我只是非常喜欢你。 她受过最好的教育。当然知道西方国家里的孩子,他们嘴里的喜欢和东方绝不相同。 于是微笑,回答谢谢。弯身拎起鞋子,放去另一侧,尔后直身,踏进去,一只脚,然后另一只脚。 看上去有些好笑,并且固执。 男孩莞尔。 蓝子落径自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表情淡漠。 女主人很及时的走上前,把一叠钞票放进她手里。 彼此微笑一下。 蓝子落点头说谢谢。声音低沉并且严肃。然后开门离开。 长裙在脚边悉悉索索,内心安静的像无风的湖水。 站在走廊里等待电梯,身后的欢乐还在继续,只是关在门的彼端。 并且,与她无关。 电梯到了,簇拥着长裙走进去,转身过来,一个身影也飘进来,转瞬就吞掉了她的呼吸。 是项平原。 当然是项平原。 蓝子落带着一点惊魂甫定的喘息被他吞没。 他现在完全摒弃了捏住她下巴的习惯,改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钳住她的腰身。 蓝子落不挣扎。她闭上眼睛,由着他吻。 比起前几次,这一次不算糟糕,至少项平原吻得有些投入,因此而动作逐渐轻柔。 至少比起十二年前急躁的初吻,和十二年后重逢的急躁,这一次算得上轻柔。 “你喜欢勾引半大的孩子。”他的声音里有促狭,也有愠怒。 “我没有。”她闭着眼睛坦白。 项平原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盯着她轻闭的双眸,细细看着她脸上每一寸。他默默的皱起眉头。 必须承认,这张古典宁静的脸,曾在十二年前深深吸引过他。现在也依旧。 现在也吸引了别人。那些年轻的男孩。 很多年前,她尚年幼。现在她只有二十五岁,依旧年轻。他自己却老了,他的青春祭奠给了监狱。 现在和曾经,被她吸引的男人都不止他一个。 项平原想到那个最初的雨夜,在杂乱的小仓库里他们仓促的撞见彼此,她看见他讶异的几秒之后,平静的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他想知道在她渐渐长大,他错失的所有岁月里,她是不是还对别人这样做过。 于是他在电梯里掀起了她的裙子,拉长的一角,攥在手里,视线紧紧逼迫,看她忽然张大的瞳孔,又渐渐平静下去的双眸。 蓝子落毫不反抗。她默许他这么做。 项平原大声笑起来,声音粗野,“蓝子落,你是习惯了吧?” 她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会比较满意。 项平原的手忽然摸去大腿根基深处。一根手指滑了进去。 “还有别人吗!”他忽然沉沉吼道,“还有别人吗!” 蓝子落想要倔强的高昂着头,想要平静的接受这刚刚开始的惩罚,可是她竟然没有忍住屈辱的眼泪。 一颗晶莹的水珠从眼睛里崩落。 她最初勾引的是个野蛮人,理所当然遭遇屈辱的报复。她应该要承受,可是一颗眼泪却引发了更多。 连日来的奔波,生命里从未承担过的负荷,对钱的极度鄙视又极度需求,以及无法自控和守护的尊严…… 高高在上的蓝子落从未低头,但也从未被任何人任意的对待过。 她灵魂里的脆弱出卖了她,让她流出屈辱的眼泪,因此而更加觉得屈辱。因为无法忍住,而开始痛恨自己。 太多的眼泪,簇拥着,冲刷着她的睫毛,还有她冰冷的自尊。 她别开脸,不想在项平原面前变得更加脆弱。 蓝子落不知道电梯在哪一层停住了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9 ,她被抱了出去,冲撞开某一扇门,丢进了某张床,在反应过来之前裙子就被撕碎了。 项平原没有脱任何一件衣服,只是拉开裤子拉链。 她的身体被坚硬的火热贯穿。 激烈温柔的挺进,越去越深,越去越硬,一直抵到她灵魂里去。 蓝子落像颠簸在缤纷的海水里,唯有紧紧抓住他的双肩,用尽全身力气。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喘息浓重。 项平原的眼睛里像夕阳侵染的湖水,他舔去她脸上每一滴泪,然后给出一个长长的深吻。 蓝子落睫毛的泪珠轻轻颤抖。 “看着我。”他忽然命令道。 她便张开了眼睛,看到他迷蒙的眼神,还有唇角朴质纯粹的坏笑。 “爽吗?”他贴在她唇边,沉沉的带笑的声音,“再叫一声。” 项平原不怀好意的顶了她一下,蓝子落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甜,然而娇润性感。 她是从来没有发出过这种声音的。绝没有。所以立即被自己吓到了。 项平原的笑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们忽然获得了和谐。 十二年前的雨夜,他不敢相信自己自己可以拥有她,她过于幼小他也过于紧张,所以过程急躁忙乱,刚刚进入她幼嫩的身体就被暴乱的敲门声惊扰。 十二年后的重逢,终于有机会做完全套,不过依旧急躁。也许因为等待了太久,也痛恨了太久,所有更执着于去占有去证明。 之后几次潜入她的房间,也并没有得到享受和快乐。 每一次她都在忍耐。他也并不舒畅。 即使这样,他也不放弃用这种方式□她。 这一次却忽然获得了和谐。项平原自己也异常讶异,然后便被超乎想象的巨大快乐和喜悦冲昏。 他彻夜纠缠她,释放生之愉悦。粗野蛮横。 身下这个女人的每一个娇喘和泄逸的呻/吟,都令他激动无法自控。 他觉得自己落进了甘甜的深渊,身不由己。 这迟到十二年的奖赏,可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变得狂妄自大。 而蓝子落,她遭遇了生命里的第一次高/潮,然后是很多次。 项平原剽悍的体力和不知节制的彻夜索取,令她无法自控的晕了过去。 她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生物钟准时叫醒她。 睁开眼,发现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然后发现床上散乱的钞票。 她的心和清晨一样平静。虽然心里也明白,项平原一定是离开时掏出这些钱扔到她身上的。 那个时刻她睡着了,他一定非常遗憾。 蓝子落下床,整理好衣服,戴好手套,然后一张一张捡起那些钱,红红的,落满她的手掌,静静的,沉默的钞票。 那个男人为她的初次高/潮买了单。 这真是匪夷所思。 蓝子落把钱收好。整理好床铺,打开门,离开。 她穿越半个城市回到自己的家里,妈妈恰巧沏好了茶。 “落落,家里来了客人。”她说。 她站在四合院的小天井里,妈妈在这里种满了花草,还有一株葡萄藤,发着幼嫩的芽须攀爬木架。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你爸爸认得。他说他要请他们出去喝茶。要我在家里等你。” 妈妈笑着说。“他们长的可真高大。” 蓝子落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她微笑,“妈妈,那我也去看看。” ********************** 蓝子落身上总有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因为她从不开玩笑,也不懂风情,像是谁家立了牌坊的寡妇,不着颜色,没有表情,僵硬挺直。 被人拉上车,不小心踩到裙子,狼狈的跌进某个男人怀里。 她忙着道歉,没注意到男人脸上神情的变化。 她很意外的做了花木兰,救出了父亲。 具体过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好像她的脑袋里天生不具备这种逻辑能力。总之是她出了门,就被等在那里的人拉上车,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就见到了父亲。 她一路都表现的很从容。 蓝昭科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一个耳光挥了出来。 父亲从来没有打过她,虽然她曾经因为弹琴不够努力而被罚站,但父亲从来没有这样打过她。 蓝子落很意外,捂住脸庞,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她迅速而不着痕迹的揩掉了它。 “对不起。”她说。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做?”蓝昭科因为过分生气而声音发抖,并且他显然因为挣扎而被打过。 他全部都忍受过来了,坚定的像个地下党员。直到女儿的出现,他忽然忍不住崩溃了,“你是我全部的希望和骄傲,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毁了我的骄傲!” 蓝子落静静的垂着头,不吭一声。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父亲的哭声,并且抬头看到了他的眼泪。 蓝昭科已经完全被命运击垮了。 他从高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无论心理还是生理全部都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冷静。 他曾经孤注一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但是现在,蓝子落把她自己的高贵和尊严亲手交到了一群土匪手里。 蓝昭科无法接受,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女儿,最终为他埋伏了一条这样的路。 蓝子落心里隐隐的痛。 似乎能够体会到一个父亲的心情。但是她并不谅解他,也从未原谅过他。 他似乎忘记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人是谁,只在一味的怪责她没有把身为蓝氏之女的尊严保住,更重要的,她没有通过一种更体面的方法来解救他。 蓝子落某一刻非常想要大吼: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背叛了母亲,背叛了事业,背叛了爷爷和蓝氏,也背叛了你自己,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光辉伟岸的称呼,你亲手毁掉了它! 然而她只是隐忍的忽闪了下眼睛,让泪水找到一条路来泄露。 蓝子落抬起手,那些眼泪便迅速的被手套吸走。 她无法对他大喊。 他是父亲。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蓝昭科是她的父亲。 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 她只能把所有的质问和怨怼埋在心底,有一天那里也许会生出一片秘密的荒芜,蓝子落也只能这样保护父亲的尊严。 那是她心底里想要做的。 像一种本性一样,她想要那样做。 对那些男人们说,“让我爸爸走吧。他老了。除了一条命他什么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0 也给不了。我想,你们只是要钱,并不要意料之外的东西。钱,我会给的。” 男人说,“你知道的,所有欠高利贷的女人最后只有一条路。” 蓝子落点点头,“我当然知道。签字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合约。” ******************** 检查她身体的女人是个混血儿,有一些年纪了,却生得娇甜美丽,眼角生满了纹路。她介绍自己的时候说,叫我丽莎吧,叫妈妈桑的话就太老了。 蓝子落便叫,丽莎,你好。 丽莎马上就笑了,声音像一只篱落的鸟,“没有人这样和我打招呼。” 蓝子落有点尴尬,认真的尴尬,“对不起,我以为……” 丽莎又笑,大笑,“蓝子落,你很有意思。” 说完,就掀起了她的裙子。 蓝子落迅速的制止,动作冷清,仓皇。 “我不是处女了。我想你不用再检查。”她艰难又坚定的说。 丽莎的笑容停下来,动作也停下来,神情变的宁静,“第一次什么时候?” 蓝子落放低了裙子,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理了一下手套,“十三。” 丽莎环抱起双臂,“听说你是蓝氏的小姐。” 蓝子落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如果让我弹钢琴,我会赚的更快更多。” “这个由老板决定。至少今晚你得出去,你已经被点了。男人都喜欢新来的。”丽莎说,并且皱了一下眉头,继而浅笑,“你其实很有料,穿成这样是一种浪费。” ******************** 蓝子落坐在包厢里,坐得很挺直。神色严肃。 并且有些忐忑。 蓝子落认为,有时候命运是不能违抗的,这时候只能接受。 她想要活下来。 但是如果不能够,她也愿意是自己了结自己。 然后蓝子落开始想,她是否真的有勇气,敢于了结自己。 如果不被杀死是一种勇气,那么敢于杀死自己的人,则是至上的决绝。 生命里所有的事,究竟有什么可以超越生命本身,令人可以放弃自己。 关于这个灰烬一般的命题,她没有更多的想下去。 只是伸出手把水果盘里的小钢叉放进了袖子。 如果不能活下来,那么就去死。 至于她死后,她的父母会怎样,蓝子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她拥有牺牲精神,但是并不泛滥。 蓝子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无法控制的快。仿佛她平静的人生里,要不受控制的出现波澜。 十二年前,她为自己制造了一次波澜。 十二年后,波澜自己选择了她。 有人敲门,她即刻站了起来。 之后的事情超出她的想象,令她的大脑有些接近窒息般的大段的空白。 走进来的是项平原。 蓝子落似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项平原穿了一身西装,过于魁梧的身材被裁减成一种冷清的优雅,这于蓝子落来讲,是异常陌生的。 她手里的钢叉掉在地板上,发出模糊暧昧的声音,像灰烬的叹息。 项平原伸出手,把她抓了过来。 他用了很重的力气,没有丝毫的怜惜,蓝子落撞到他坚硬的胸口上。疼痛令她愈加沉默。 他盯着她不敢看过来的目光,愈加气愤,“出来卖还穿成这个样子!” 他不敢伸出手捏住她下巴,因此只有增加置于在她腰侧的力气。他的蛮力没有让这个清高的女人驯服,她的骄傲和倔强是一头被蒙住双眼的野蛮的驴子。 “看着我!”他大吼。 蓝子落在他怀里一缩,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她孤立无援,已经忐忑了一整夜加一整天。 她有宽阔的心灵来理解这个世界,这只是因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的骄傲、倔强和尊严,无法解救她,甚至她的死亡也无法解救她。 蓝子落从自我的空无里,跌落进整个社会系统的空无里。 佯装镇静,冷静自处。 不会有人来解救她,她在不停的下落。 即使此刻也清楚的明白,项平原绝不是来救她的。 然而,看到他的瞬间,还是涌出了平静的希望。 这个世界,除了她的父母,项平原是与她的生命羁绊最深刻的人。 忽然放松的感觉,似乎寻到可以暂时休憩的岛,明知道这座孤立的岛上,生满了吃人的伤口,她还是想要游过去。 蓝子落是乐于饮鸩止渴的人。 她欠了他,愿意归还,如果项平原给出毒酒,她会用很优美的姿态喝下去。 到今天,她也没有忘记年少时代项平原对她深深的吸引,那纯粹的来自荷尔蒙的吸引。令她羞耻、鄙夷又无法抗拒的吸引。 她也是有足够的理由痛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别哭了。”他开始呵斥。 蓝子落并不想哭。她并不想哭。这真是奇怪。 “别哭了!”项平原吼。 蓝子落生气了,“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她把眼睛瞪得很大很圆。 “知道我有多么厌恶你吗!恨不能亲手掐死你!”他勒紧了她的腰,样子有些狰狞。 蓝子落没有丝毫失望,也并没有畏惧,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另一个人大声喊叫,“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我要出来卖关你什么事——” 她被扔到了沙发上。 那个愤怒的男人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摔门而去。 她被停留在那里。闭上双眼,大股的眼泪冒出来。失去了水分的双眼,开始肿胀。 蓝子落被自己也无法感知的存在或是不存在,抛低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做得好做得对,因为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发出动作的自由。 她感觉被困住。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动作。唯有静静等待。 门重新被打开,这一次是被踢开。 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嗅到空气里熟悉的荷尔蒙味道。 蓝子落知道,是项平原而不是别人。 然后她开始等待,他给出一个判决。 数不清的钱忽然从正面飘落,一张一张,切割了她的视线,还有最后的自尊。 他把钱的重量负载在她身上。蓝子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纸片原来有那么重,落在身上原来有那么痛。 这是很奇怪的。 最需要钱的时候,她以为如果有人这样做,她会卑微并且感激。 然而,现在,她只是觉得被剥光了一层皮,剥光了皮肤裸在空气里,变成一条粉灰并且无法挣扎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1 的鱼。 蓝子落终于了解了父亲的眼泪。 那些眼泪是有重量的。 她沉默应对。用力呼吸。并且忍耐。 “蓝子落,现在开始,你属于我了。”项平原说。 ********************* 蓝子落在初夏的午后,被一台黑色保时捷接走。 那时候,她提了一个灰绿色的箱子,手上是一副棕色带蕾丝花边的手套。她回过头对母亲微笑,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也对她微笑,并且挥挥手。 天边泄露了一丝风,初夏微醺的风,吹起她的长裙,拉成一个暗灰的弧度,像一只蝴蝶,半侧的翅膀。 蓝子落迈步,软跟的黑皮鞋发不出声音。她走得严肃而认真,仿佛奔向刑场,又带着回归般的从容。 黑色保时捷终于带走了她。 ********** 她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山区别墅。 现在,它属于项平原。所以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很多改变,这些改变足以让蓝子落忘记这里曾经姓蓝。 提着灰绿色的箱子,站在寥落的客厅,像一个中规中矩的家庭女教师。 唯一让人愿意继续看下去的是,她身上那种干净、挺直,坦荡和从容。 项山脉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翻漫画杂志,耳朵上扣一副粉绿色的大耳机,翻领涂鸦t恤,黑灰色牛仔裤,脚上一双cat波鞋。 身旁沙发上是薯片和汉堡。 他的腿随着节奏不时晃一下,拿起汉堡咬一口,喉咙里也即兴发出一丝不带节奏的唱腔。 好似看到格外趣致的地方,呵呵的笑几声。 他的笑容像当夏的阳光,明亮鲜活,带着孩童般的恣意、自得。 并且朴质,并且有一点坏坏的韵味。这一点韵味像极项平原。二十二岁刚从乡下走出来的项平原。 蓝子落移开视线,径自走上楼。 地板新换过了,象牙色的木地板,墙壁上的装饰画也摘掉了,不知所踪。 她走在曾经的家里,却全然陌生。 站在二楼的大扇窗子边缘,暖熏的风浮动额际的头发在腮边轻轻飞舞,温柔而痒,像一种单调轻快的挑逗,带着节奏还有韵律。 蓝子落突然迈不动步子,她放下行李箱,闭目而立,唇角微微弯起,迎接风的问候。 这一幕是项平原极为熟悉的。 他从书房里走出来,和电脑奋战之后的情绪异常暴躁,并且在等待中焦虑了一片灰色的心情。 走出来,看到暖风徜徉里闭目独冥的蓝子落。 他便安静下来,停止在那里,倚在门边,静静的看,她脸上那似笑非笑、似有若无的神情。 项平原不是个矫情的人,但也常常试图寻找一个不落俗套的词语来形容蓝子落的这种神情。从他第一次发现十三岁的蓝氏公主常常执着细瘦的身体闭目静立时。 项平原觉得十三岁的蓝子落像泛黄的旧诗书里走出来的女孩,自然质朴沉默倔强,她常常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表情,仿佛一种天性,仿佛在聆听和感知她真正属于的那个时空。 即使那时候她年纪幼小,尚未长成,却浑然天成了一种吸引人的空灵韵味。 他用二十二岁的眼神追逐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就像现在。 时光把他们带去了一个新的时空,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也被带来了这个新的时空,令人想要发笑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并未发生改变。 项山脉跑上楼,因为蓝子落转身上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她。因着种种提防、厌恶还有他与项平原之间说得清说不清的千丝万缕……他追着她的身影跑上来了。 然后停顿在楼梯口,看到冥独中的蓝子落,和注视着她的项平原,他的二叔。 她的神情他的视线,都让这个留学归来完全西化的男孩迷惘。 他远离中国太久了。 第一次,于忽然之间,目睹了东方的情感表达,蓝子落对一个空间的感知,还有项平原对蓝子落的注视。 很多可以用语言表达清楚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却变得质朴厚重并且沉默。 项山脉忽然在心里骂了一句。 转身跑下楼。 项平原则慢慢靠近蓝子落,脚步格外轻盈,对一个一米九三的魁梧男人来说,这种脚步还是显得过于沉重,瞬间惊醒了冥独的蓝子落。 长裙晃动,转身过来,视线触到一片坚硬的胸膛。 她没有抬头去仰望。静静站在那里。 而项平原,则终于拥有了这项权利,做了十二年前就想要做的事:把蓝子落从自我冥独的世界里唤醒,然后伸出手把她拉进书房。 门寂静无声的闭合。 他在沙发上坐定,长腿翘在茶几上,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看向蓝子落。 她用挺立的姿势俯视他,眼神静默并且倔强。 “现在站到那个凳子上。”他说。 蓝子落三秒之后,拖着悉索的长裙转身走去他对面的高凳上。背对他,然后提着裙子站了上去。 蓝子落对年少时唯一的一次罚站,脑海里还有飘渺淡灰的踪影。 而这一幕却是项平原脑海里经常晃动的画面。 高凳上颀长单薄的少女,和颀长单薄的拖裙,有风偶尔吹起裙角,打在白皙的脚踝处。那一点点娇嫩的诱惑,曾让他的呼吸变得深重。 彼时,他心里对自己充满鄙夷。她只有十三岁,并且身份高贵。无论时代怎样发展,他也永远无法超越阶级的存在,重要的是,他竟然在意yin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此时,项平原获得了权利,这权利是以丰厚的金钱换取的,他可以直接走上去拥抱他想要的,蓝子落已经长大,并且依旧美好令他想要得到。 至于爱情,无法发生在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和二十二岁的男人身上。更加不可能在九年牢狱之灾后,发生在二十五岁的蓝子落和三十四岁的项平原身上。 他并没有爱过她。他们只是因为无法解释清楚的欲望和怨恨牵扯在一起。 他也不会爱上她。蓝子落不同于贺兰,不同于那个等待了他十二年的女人。 他的爱情和婚姻是属于贺兰的。 只是在那之前,他终于获得了享用蓝子落的权利。这是他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得来的。目前看来,带给他快乐和兴奋的感觉,远远超越任何一切。 他走上去,打量她,静静的,慢慢的,随心所欲。这种飞扬一般的心情迅速迷住了他。 环住她。 蓝子落的双腿在他怀抱里变得僵硬。他的手摸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2 到她的手,然后扯落了手套,不轻不重的动作。 蓝子落的双腿终于在他怀里颤抖起来。 他的吻跟着便落下来。 项平原承认,年少的蓝子落罚站时,他当时正盯着她的背影,等待风吹起裙角,并且在脑海里幻想此刻的情景。 现在,他实现了当时的冥幻。比想象中快乐。 四、子非鱼 项山脉在清晨七点钟返回家。他和朋友们泡吧到深夜,醉倒在那里,就窝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清醒过来之后,才打了一辆车跑回家。 他还蛮喜欢这个新搬来的家。二叔极少有这么好的眼光,平常他就觉得项平原的很多习惯和审美与时代脱节,尤其是九年的牢狱生活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也无法适应这个飞起来的时代。 项山脉进了客厅,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一个盘发、挺直、着长袖长裙的女人正在斟茶,小小的白色杯子,小小的白色茶壶,小小的黄绿色水柱。他的脑袋里还鸣叫着酒吧里鼓点般嘶吼的音乐。 倾茶的声音,汩汩涓涓,像从某处不可知的地下泄露出来,然后流进了他的耳朵。 蓝子落自顾自坐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别人的闯入。或者说,她看上去完全不想理会别人,她拥有完全自我的世界,完整并且完满。 她倾茶的姿势很自得,因此看上去异常舒适。她的棕色手套放在沙发一侧。 这是项山脉第一次看到她的手。 长而白皙。甚至有些过于苍白。这一定跟长期戴手套和绝少的户外活动有关。 项山脉忽然被一种恶作剧的心态驱使,顺手牵羊,带走了她的手套。 蹭蹭上楼,跳上床就裹进了被子。 他有一点兴奋。以至于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睡着。 ********** 她转身就找不到自己的手套。明明放在沙发一侧。 只是走神了一会儿,就再也无法找到它。 蓝子落左右看了一下,便安静下来。捧起茶杯,细嗅那令她安然迷醉的茶香,然后轻轻饮了一口。 手指交叠,有一种□的感觉,冰凉噬骨。 但是它们有点不安分。 它们想要触碰琴键。 非常。 怀念那些冰凉的音符。 蓝子落无法把一架钢琴塞进她的行李箱,她失去了它。只带来了她的长裙、手套,还有剩余的几本诗词。 拿起书。让手指寻到一点安慰。 自从项平原被判入狱,她就开始戴上了手套。那是一种不能解释也想不明白的心理,仿佛一种隐疾。在父母眼里,却成为巨大伤害后的自我保护。 她没有受伤。她伤害了别人。 她没有也不可能去作证。父亲盛怒之下,亦对她异常懊悔。他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造成她的不幸遭遇。因此想尽一切办法惩罚项平原,并保护女儿的清誉。 她小小的心灵里也充满了矛盾。然而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没有勇气去承担和承认,唯有胆战心惊的沉默着,并且最终也接受了父亲的所有决定和安排。 最终,她安静的长大。项平原却在监狱里过了九年。他的罪名挥之不去。正如她内心的愧疚。 蓝子落知道,真正的罪犯是她。 偶尔也会想象,如果当时可以见到警察,可以出庭,是不是可以有勇气说出真相:不。他没有强迫我。他没有。 答案是,不会。那时候不会。 她无法做到。 蓝子落听到脚步声,是项平原。 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他没穿上衣,肩膀上搭了一条灰棕色的毛巾。旧的牛仔裤。光脚。刚洗了头,湿漉并且凌乱。 项平原身上还是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土气,仿佛刚从尘土里打了一个滚,又在雨水里走过一趟。 他身上有很多东西看上去很原始。接近于天然。即使他的愤怒,暴躁,冲动,以及此刻脸上的阴郁,也那么真实。 蓝子落一开始不能明白。后来渐渐明白,项平原吸引她的正是这些。那些原始纯粹与自然万物有深沉联系的事物和人,更能吸引她。这是她的天性,她无可避免。 认识到这一点,便不再那么的紧张,这个开启了她女性意识,令她在十三岁觉醒的男人。 项平原走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下来。在她身旁。 蓝子落坐直了一下,然后不动,几分钟之后,她想起倒一杯茶给他。 项平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她有点紧张。 蓝子落每次看到他,都一副想要逃跑然后挣扎不动的样子。她还是那么厌恶他。 项平原已经没有那么冲动,他的冲动和暴躁在监狱里被消磨了一大半。他常以为自己等不到出狱的那一天,或者那一天他已经仅仅剩下躯壳。对于一个身体和灵魂都徜徉在野地和天空里的男人而言,失去自由意味着死亡。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蓝子落依旧能够点燃他的欲望。从她十三岁开始。 而目前的状况是,他可以任意对待她。她不会拒绝。 她为什么不拒绝。 项平原看着那杯茶,伸出手。握住了蓝子落裸在空气里的手,并且听到她的呼吸。泛旧的书落在地毯上。 他用食指翘起她的下巴,然后静静的看。 距离如此接近。她没有挣扎。虽然她的眼神里也流露出勉强的神色。 蓝子落的呼吸里有一股回甘的茶香。她浑身上下都是这种隐淡倔强的味道。这是他家乡的味道。 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的蓝子落,甩着幼细的手臂和轮廓优美的长腿在风里奔跑,他的视线被牵引,他闻不到花草,他闻到她满身的茶清香。她是他心里年少青春的骚乱和丝丝缕缕的罪恶。 “是绿茶。”她垂着眼神。声音不甜美,中规中矩,有些严肃,在他听来却像是不动声色的诱惑。 要知道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命运。 她应该是无法被饶恕的。 然而,她长大了。他还没有完全的习惯那个小小倔强的人儿已经长大成人的修女模样,她似乎失去了小时候那种自由奔放的灵秀。但是他对此毫无陌生。 他放开而不是甩开她。蓝子落便立即坐正。 “谢谢。”她依旧那副倔强的坐姿,连声音也是,带着威严,“谢谢你救了我父亲,也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我没有那么好心。”他把毛巾扔在茶几上,动作粗鲁,“你应该知道吧,我带你回来做什么。” “我知道。”这副令人心生愤恨的正经嗓音,仿佛他们在谈论公事。 “我希望你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3 物有所值。” “我会的。”她抬头给他一个寂静的眼神,“我会满足你,我会把我的尊严给你。” “你以为你还有那种东西?我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拿走。” “你拿走,和我双手奉上,是完全不一样的。”蓝子落认真回答。 项平原终于生气了。 犯了罪的那个人是她,却始终摆出一副令人生厌的觉悟样子。 “你这么清高,怎么会勾引男人。”他咧开嘴巴一笑,“那时候你才十三岁呢吧。” 蓝子落望着他,坐得挺直,神情淡雅,“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说完起身,长裙在脚踝处抖落一褶一褶的哀而不伤。 项平原伸出一只手把她按了下来。蓝子落没有能力抗衡他的强悍,便顺应的坐下来。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监狱里受了多少罪,也不知道他出狱的时候差一点死掉。 为了适应九年里天翻地覆的社会变化,他顶着罪犯的名头付出了多少努力。 有很多次他路过蓝氏大厦,也有很多次沉默得看这上流社会的公主周旋于各种场合各色男人之间。项平原无法走到她面前。一直等待了三年之久,终于等到她落下来,落到他脚边。 “我想问你,跟我那次是第一次吗?”项平原的语气轻轻的。 蓝子落希望自己有勇气甩给他一个耳光。他在嘲弄和侮辱她。 然而她没有。她忍住了。她具备隐忍的品格,这是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拥有的。 她刚刚已经允诺,要把自己的尊严交给他。她不能反悔。 于是无法回答。 不过,那个雨夜的记忆并没有死去,记忆也是有生命的,它依旧青葱年少。并且永远停留在雨雾弥漫的芳华豆蔻。 窗外无法消歇的雨,与仓库潮湿混乱的工具、旧木器。 她倔强的看他走向自己,带着要吓跑她的步速和坏笑。 蓝子落拉起了自己的裙子,滴答的水声,还有少女细长的双腿,她想知道,他对她的吸引是不是相互的。她想要验证一下,好奇因此战胜了恐惧。 她想他也只是想要验证而已,验证她的勇气。他只是想要吓吓她。 项平原像一座巨塔,不同于她的纤弱细小,在十三岁的少女眼里,他是成人,是她不能认知和理解的混乱而生机的巨塔。 他忽然抱起了她。令她升到空中,并触到他发烫的眼神灼热的肌肤。 你不跑吗。你不逃跑吗。他用眼神问她。 这忽然激发了她更多的倔强,揽住他的脖子,并把初吻献上。 她听到男人激烈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他的舌头钻进了她嘴里,近乎疯狂的搅动,让她晕眩。 事情失去了控制。她已经无法让他停下来,因为她自己也意乱情迷。 她被放到一张旧桌子上,项平原紧接着就进入她年幼的身体,是那般撕裂的疼痛,完全超越她的想象。 这时候她才想起要叫停。 停下。停下。她开始喊叫。 男人满头大汗,近乎仇恨的看着她。 但是他停下来了。 …… “你之后还跟过多少男人?”项平原又问,“你一直没有嫁人我很奇怪。” 她被拉出来,从那个阴湿的黑房子里。忽然就甩出了手。巴掌落在项平原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手腕也瞬间被一只大手捏住。 蓝子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咯咯的笑声。 “别一副清高的样子啊,我就是问问。对你而言,应该有不少吧。” 蓝子落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她的忍耐力也绝非最好。 她是从一个封闭的花园里掉落下来的。那个花园是父母为她营造的,里面有一架象牙色的钢琴。现在她失去了钢琴也获得了自由。也意味着,她需要经历很多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刚刚承诺奉上尊严,就马上出手捍卫它。 虽然蓝子落早有觉悟,但是她也需要适应的过程。 项平原的这句话,暂时超越了她的承受力。然而她命令自己不要反抗。不要再动手。 最终的结果是,她逼出了自己的眼泪,甩掉他的钳制,急急的起身,急急的走上了楼梯。 项平原没有去追逐那个提着裙子踏着他的心跑过去的小女子。 他把双腿架在茶几上。 他问出的不是好问题。他是存心要让她难受难堪难过。 当然,他也真心想要知道答案。 项平原的思维并不高深。他只是想要知道答案,才去问的。 他所做的很多事情违背了他的初衷。 他带蓝子落来不是仅仅让她难堪难过的。他是想要让她生不如死,就像他在监狱里的生活。 然而他竟然无法做到。他有些心软。至少对着蓝子落。 项平原厌恶自己的心软。然而看到蓝子落的眼泪,他也并没有开心。 项平原觉得自己应该寻找其他的方法。 他的人生没有其他的乐趣了,除了从蓝子落身上索取,他甚至找不到一点意义。 从前是个乐天派,嬉笑怒骂自得其乐。他的性格被监狱改变了。被蓝子落改变了。 最终他笑了笑。还是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处可发的无明业火,于是抬起脚,把桌子踢倒了。 蓝子落带来的这套茶具稀里哗啦的相撞,发出格外刺耳的破碎声。 吓醒了两眼惺忪下楼找水喝的项山脉。 “你做什么~二叔?” “你丫是不是中国人啊!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他带着洋腔的中国话让项平原烦躁。 项山脉委屈起来,“我都不想这样啊~谁叫你把我送去国外~” 转身跑上楼。 *********** 项山脉与他的二叔项平原相差十二岁。他们同一个属相,似乎也有众多相似的地方。 太长时间的国外生活没有湮没他们超越血缘的联系,在很多方面他保持着与叔父共通的难以磨灭的脾性。 项山脉很小的时候父母过世。所以他对他们仅有模糊的印象。 岁月冲刷之下,任何印象都变得模糊,最终这点仅存的怀念也渐渐变成灰色的虚无。无处着落。无从想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项平原的儿子。十二年的差距,完全可以模糊的忽略。 可是偶尔他又觉得自己和项平原是兄弟。虽然相比之下,他又显得幼稚和拙劣。 结论只有一个,他非常爱这个叔父。 当项平原自己尚年幼的时候就开始养活他,当他要去坐牢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千方百计的把他送去国外,免受种种沉重流言和异样眼光的影响。 项平原给了他父爱、母爱,手足之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4 爱。 所以项山脉异常痛恨伤害了项平原的蓝子落,也在跑上楼的瞬间决定去教训一下她。 项平原不开心的原因,当然是蓝子落。 他找到一个很好的怪罪。 ********** 乍暖还寒时候。 蓝子落提着行李箱,穿过庭院。 真的很想知道,怎样形容她才能够不落俗套,仅靠语言就完整的描述出这个与时代格格不入却镇定行走其间的女子。 她走过的地方,似乎总是有风的。这大约跟她总是着一件长裙有关,挺直而认真的行走,裙角在行动之间略略的飘扬、落下,飘扬、落下。 项山脉在二楼搜索了一圈,没有找到,走到窗口发现了她和她的行李箱。 她的扣子一路扣到最上面一颗,神情严谨,让人无法发出嘲笑,虽然千万次的觉得她不合时宜。 项山脉第一感觉就是,她要离开了。因为背影过于坚定。 女人不该有这样独立且决绝的背影。 他冲下楼,站在中间一级台阶上,就对着项平原大喊,“she’s gone! she’s gone!” 太着急的时候,他常常忘记自己的母语。 项平原茫然而愤怒的对着她。 他显然没听明白。 而项山脉完全想不起任何一句可以表达的国语。 伸出食指,指着门外,焦躁的戳了几戳,“she’s gone! luo is gone!” 项平原完全不懂鸟语,但是他看懂了项山脉动作里的含义,以及他那个拐弯抹角的落的发音。 他踩着翻倒的茶几跳了过去。 项山脉跟着往外跑,想了想,又跑回楼上。 想看热闹,往楼上跑比较快一点。 他的舌头开始回忆刚刚发的那个“落”的音。 第一次把一个中国音节念得如此圆润完美无瑕。l-u-o,从舌尖滚动到舌根,似有浅浅淡淡无法言说的暧昧。以及那微微撅起的唇形,仿佛在迎接或是发出一个吻。 这是一个奇怪的音节。 项山脉站在二楼回廊前的大片玻璃窗前时,有点气喘,并且有点幸灾乐祸。 他看到项平原夺过蓝子落的手提箱,并且扬到了空中。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似乎吓到了那个长裙的姑娘。 哦。姑娘。多么具有怀旧感的词汇。项山脉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蓦然回身的无措样子,流露着一点惊恐。看上去惹人怜惜。这种表情在她脸上出现的几率太少,偶尔看到,格外动人。 然而项平原的表情则更是少见。 即使只看到他的侧脸,项山脉也感觉得到,他笨重的忧伤和沉重的愤怒。 ********** “谁说过你可以离开的!谁说的!”他钳住她的肩膀,气愤的摇晃。 蓝子落的头发在风里凌乱的飘摇。 “我只是……” 项平原不想听任何解释,“你没有说话的权利,没有生气的权利,也没有自由!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蓝子落放弃了解释。由着他发疯。 冷冷静静的看着这头愤怒的狮子。 他眼睛里有恐惧和担忧。并且没有掩饰。 这个粗犷的男人似乎不太懂得掩藏自己,或是不怎么屑于去掩藏。 对蓝子落而言,他是个陌生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但容易发现两者之间的关联。 项平原的情绪从来都是真实的。无论忧伤或是愤怒,都是透明的。 她是他命运里最坏的愤怒。换作任何人,都有理由凌迟她。 蓝子落忍住了。并且觉得自己可以理解。 “你流血了。”她低下头,看着他光裸在泥土里的脚。 项平原的盛怒遭遇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像穿越沧海无处落脚的蝴蝶,茫然的飞然后茫然的消失。 蓝子落扶住他,“我们先坐下。” 抬头微微抿嘴,似是一个笑容。 项平原冷着脸。但是,好吧,他需要承认,似乎只要她微微一笑,他便有些陶然。 就像她年幼时追着蝴蝶奔跑,一路蔓延的笑容,似乎也蔓延到他追逐的视线上。 内心凌乱,但是神情坚毅。他甩开她搀扶的手,改而牵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像拖个逃跑的犯人,路过那只灰绿色的行李箱,顺手抄起来。 ********** 蓝子落蹲在他脚边用镊子往外夹玻璃碎片。 有点疼。但这不是重点。项平原皱皱眉头。俯视着她。 她摘掉了手套,就放在他腿边的台阶上,离他愤怒的手指只有几厘米远。她光裸纤细的手指碰触他的大脚,简直是一种摧残,那种过于温柔的抚触,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勾引。 蓝子落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的忍耐。 风里全是她的味道。整个初夏的园子里都是她的味道。 重点是,她蹲在那里的姿势,让长裙把上身勒紧。即使扣子扣到了脖子底下,可是他知道蓝子落胸前的浑圆有多么坚实和柔软。可以哺育很多健康的孩子。 项平原低低的叫了一声。 “对不起。”蓝子落面无表情的说。她手里的镊子夹住一根细长的玻璃碴,“疼吗?” 项平原只好浓烈的看着她。 他控制不了自己了。她对他的诱惑和吸引使他完全无法自控自制。这当然来自xing,并且无法解释清楚。 当她还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女,他就开始被她的每一个动作引发遐想和冲动。 这些,是在任何别的女人那里无法得到的。 他曾经很不明白,现在也依旧不明白。不过,他不必再忍耐和思考。现在的蓝子落触手可及。 项平原夺过她手里的镊子并且扔到了旁边,抓住她光裸的手,然后按到自己叫喧的欲望上。 他浓烈的看着她,“这里疼。”他说。 蓝子落的脸添了颜色。半江瑟瑟半江红。 “呃,”她顿了顿,声音有点颤抖,“今天是我去做义工的日子。我不能再错过。” 项平原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脸庞。他的大脑在疯狂的充血,完全漠视了她的解释,“你可以先和我做i,然后我送你去。或者我送你去,我们在车上做i。你可以选择一个。” 蓝子落为这些过分坦诚的话语而呼吸急促。 这大约是项平原唯一得意的事,那就是,就xing而言,蓝子落似乎也无法抗拒他,无论她穿得多么像个修女。 但凡禁忌的东西,似乎总是格外诱人。 他迅速拉过她,一边激烈的吻,一边开始撕扯她的裙子。 “你不能在这里。”她在抗拒他。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5 项平原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他的视线炽热了整座园子,连空气也氤氲起来。 他看到了那个废旧的仓库。 裂开嘴巴笑起来,“我们当然不会在户外。我是个很保守的男人。” 五、绿阴生昼静 孩子们盛情迎接她。 蓝子落似乎对此有些手足无措。她的脸上浮动些许红晕,这令她几乎要难堪起来。 没有人会明白,接受孩子们的喜爱到底会令她有多么难堪。 不修边幅的项平原抱了双臂,倚在他的黑色保时捷上。旧牛仔挽着裤腿,露着一小截毛茸茸的小腿。脚上一双黑色布鞋,上身潦草的套了一件灰蓝色翻领t恤。 他看着蓝子落,嘴上裂开泛旧的笑。好笑。 蓝子落终于还是被簇拥着走去钢琴旁。 她摘掉手套,坐下来,并且终于获得了平静。 她的手指寻到了自由。 于是她也微微抿起唇角,仿佛内心隐秘的无法说出口的快乐。无法与任何人共享的心事,若有可能,则是天地万物,还有飘在空气里的音符,可以略略窥探。 这种神情让人觉得遥远。 某个瞬间,项平原非常想弄醒她,让蓝子落从自我的空间里走出来。至少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现在她是属于他的。所以她的独冥也应该属于他。 被孩子包围的蓝子落异常好看。她灵动的手指也异常好看。当然,还有头发,还有睫毛,还有唇,颈部。 项平原终于说服自己停下来。他乐呵呵的露着白牙,靠在门边上,把视线恣意的放逐过来。 十三岁的蓝子落每次练琴都要把琴房的厚窗帘拉上。让他恨不能把那大大的窗帘剪碎。 现在他可以任意的观赏她弹琴的样子。 真不能明白,她也没有长得多么魅惑,顶多算是纯良灵秀——当然这是一种假象,项平原想——蓝子落有本事让他每个眼神都欲罢不能。这让他想起萝卜白菜那句旷古名言。 风从窗子里钻进来,它们在撩拨她的头发。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头发盘的光洁认真,而是泄露了几缕。但也许是之前的胡闹让她不太有时间盘结好。 那一丝头发在她腮边盘旋。 项平原开始妒忌这初夏的暖风。于是他不由分说走了上去,拖着答答的步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蓝子落没有发现异物正在靠近,只是那些小孩子们微微张着嘴,略带恐惧的为这头人高马大的怪叔叔让了路。 项平原捏住那缕头发,塞到她耳后。 细软的发丝在他粗糙油黑的大手里,勾剌了一块茧皮。蓝子落终于被惊醒了,不过琴声并没有紊乱,而是终结了一个尾音之后,停下来。 “你做什么?”她扬起侧脸,并不友善的眼神。项平原有些不太能接受,要知道,他们二十分钟前还在亲热,就在十二年前事发的旧仓库里。 蓝昭科没有拆掉它,他觉得非常感激。 “我怕你被这几根头发骚扰。”他露出森森白牙,顺带一笑。 “是你在骚扰我,先生。”语气轻盈,她垂下头,捡起手套,往手上戴。 “先生?”他呵呵得笑了几声,“我们才刚亲热完,哎,马上就对我这么生疏了?” 蓝子落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戴手套。 项平原则不时瞟瞟她漂亮的手指。他想,蓝子落也许非常想要给他一巴掌。 项平原觉得自己不会跟她计较的。他正好心情不错。因为他们之前的那场缠绵,非常刺激怀旧并且和谐。 他把大手放去她的肩膀,那里有厚厚的布料阻隔他的触感。他看着蓝子落扣到脖子底下去的长裙,“哎,我说都夏天了,你还穿这么不透气的裙子,你不热吗?” 蓝子落低着头,不回答。但是呼吸有点急促,似是在忍住愤怒。 项平原高高站着,看她起伏的胸脯。然后觉得满意。 其实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事实上他异常满意她这身行头,从头包到脚,一丝春光也不会露给别的任何人。 当然除了他,蓝子落的拥有者和享有者,因为尽情享用过长裙之内的美好,所以这些布料完全无法阻隔他可以透视的想象。 “行了。回去吧。我晚上还有事要忙。”他看了一眼那些小朋友,他们正不满意的嘟着嘴巴,却又不太敢表现出来。项平原得意的转移了视线。 “你先回去吧。我晚一点再走。”蓝子落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增加了一些力气。 “不行。我们得一起回去。” “我不会逃走的。”她冷冷淡淡的抢白了一句,“我不会完全失去自由了吧。” 项平原眼神冷了下来,“我去撒尿。”他转身走了出去。 ********** 孩子们一边吃她带来的零食,一边求她多留一会儿。 蓝子落不知道他们是真心的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所代表的食物与音乐。 有时候她会想,这个世界完全不需要她。然后她又开始想,拥有这种心态的人是不是有些轻度抑郁。 孩子们终究还是渐渐忘了她。食物比她更加可爱和可靠。他们和同伴之间彼此抢夺和嬉戏。那是蓝子落无法进入的童年世界。 她起身,走开。 在庭院里遇到胡尧。他抱着一个鱼缸,鱼缸里有一条红色的金鱼,肿着大大的眼泡。 “它的尾巴正在溃烂。”胡尧笑笑,唇角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令他的笑看上去格外忧伤,“我想它得了抑郁症,知道吗,它已经几次自杀未遂。” 蓝子落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她没有听懂胡尧话里的意思。 年轻的男人笑起来,眼神微微眯着,让人觉得他是在编织一个谎言,“它已经好几次从鱼缸里跳出来,试图窒息而死。但是,我还是救了它。” “哦。”蓝子落点点头,她认真的看着那条鱼,“我想它需要一点维生素。”她真心这么觉得。 胡尧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一边抱着鱼缸,一边示意她跟他走。 “你有很久没来了吧。”他说。 “嗯。有点别的事。”蓝子落含糊而果断的回答。 风正拖着慵懒飘渺的身体在天地里低吟,这个住满孩子的宽敞的旧庭院正在呼吸着新鲜的夏天。石阶的隙缝里生出了遒劲的绿草。 蓝子落感觉有点徜徉,她正跟着抱了一个鱼缸的院长四处转悠。 院长忽然问到有关音乐会的事。 蓝子落笑笑,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钢琴和音乐。很多时候,它们似乎仅仅是一种寄托,因为除了这些,仿佛我便不存在了。 胡尧隔着玻璃钢挑 逗那条抑郁寡欢的金鱼,“你对音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6 乐是极有天分的。” 蓝子落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对他的赞美表示感激,“我是在父亲的强迫下练琴的。” 胡尧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蓝子落转正身看过去,项平原正站在彼端,不悦的盯着他们,然后手往上一带,拉上了裤子拉链。 蓝子落避开眼神,“我还是回去吧。再见。” 胡尧点点头,“不要放弃音乐啊。不然我和孩子们从哪儿弄那么多捐款啊。”他笑笑。 蓝子落点点头。严肃认真。“再见。” 胡尧把金鱼缸往她手里一放。 沉甸甸的。 “子落,帮忙治疗一下它的抑郁吧。每天弹钢琴给它听。”抓抓头发,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穿得是宽大的印度式麻布开衫,衣摆在风里招摇,像是挥手道别。 胡尧院长的忧伤总是带了一点无法企及的清淡滑稽。 蓝子落低头看看那尾金鱼,它转了一个身,向另一个方向游动,轻飘飘的,似是虚渺的忧烦。 项平原走了过来。带来一阵山土的气息。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问。 “很多年了。”蓝子落没抬头。 “他看上去对你挺感兴趣的。” “嗯。”她点点头,“我给他们捐款。” ******************** 车子开得平稳无声,鱼缸里的水略略的震动波纹和水花。得了抑郁症的金鱼不安的游动或是安静。 蓝子落把它抱在腿上。幸好它没有眼睑,否则一定高频率的眨动。 “以后不要去了。”项平原说。 “我可以坐公车去。我会准时回来。”蓝子落抬头看他长满胡茬的下巴。像春草。长得真快,早上似乎还没有这么长。 “是不是我的每句话都需要重复几次,你才能了解我是认真的。”项平原一个急刹车之后,冷淡而愤怒的说。 他忘记了那条可怜的金鱼。 鱼缸里的水瞬间涌出,打湿了她的裙子。 蓝子落没有吭声。项平原的眉头则皱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让车里的每个空气分子都紧张的震动。蓝子落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它们在不安的舞蹈。 “我想把钱还给你。院长曾经帮我开音乐会。他愿意继续帮助我。我想把那些钱还给你。”她抱着鱼缸,低着头,觉得自己双眼有点热辣。 “知道你欠我什么吗!仅仅是钱吗!别做梦了,蓝子落!”他一只手握住方向盘,脸色有些狰狞,“你就是做一辈子ji女也还不清。” 金鱼在所剩无几的水里挣扎,终于一下子蹦了出来。 蓝子落慌忙在车厢里寻找。它落去了项平原的腿下。而他也发现了。 但项平原仅仅淡淡的看着她。蓝子落试图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里。 她极有诚意的收了回来。 如果它真的想死,就应该放弃跳跃,混乱她的视线和恻隐之心。得了抑郁症的金鱼,也许仅仅喜欢的就是自杀,并且未遂。 “我以后不会去了。”她沙沙的声音。 项平原俯身,夹起了那条湿润光滑的鱼,然后啪一声扔进了浴缸里。 金鱼继续跳跃。它在渴望水。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把我也送去监狱。”她忽然说。 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插/进了项平原的心。 他的心早已坚硬无比。诡异的蓝子落却寻到了一条最柔软的缝隙准确的插/进了一根刺。 他想起他挨得那些打。监狱里最备受鄙视的就是强jian犯,而最令人畏惧的就是杀人犯。他受的种种非人折磨,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乱晃。 “你知道什么是监狱吗!你知道吗!那是生不如死的地方!”项平原的眼睛忽然暴戾的发红,“知道吗,为了让我认罪,他们把这么厚的书垫在我胸膛上,然后用开煤矿的大锤一下一下锤下来。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一边锤着胸口,一边哈哈笑起来,“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我一个没文化的土豹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你真应该进去尝试一下,这样你就会明白,比起那里,被我强jian简直是种幸福!” 蓝子落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无法继续听下去。打开车门,抱着鱼缸跳了下去。 真不幸,她被自己的长裙绊了一跤,不过她还是很快爬起来。往前跑。 午后的太阳让她的眼泪很快干涸,亚热带的季风带着海洋性的气温扑打她的灵魂。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巨大错误根本无法去后悔。而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去补救。那是个无法回头的死亡一般的错误。今后无论她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它真切凄厉的面目。 它是个无法进入轮回的游魂,寒冷并且寻不到前世。 项平原说的对。她的裙子是在太过厚重,不适宜在夏天穿着。只是此前她绝少有机会在夏日的太阳底下奔跑,她总是呆在家里,车里,冷气里或是暖气里。她永远呆在24.5摄氏度的恒温里。 她没有跑多久,就被项平原攫住。 面对面,大口的呼吸。脸都被晒得通红,汗流浃背。蓝子落气喘的厉害,胸脯急剧的起伏,她扣到脖子底下的纽扣像一根绞刑用的绳子卡在她脖子上。感觉要被窒息了。 项平原骂了一句娘,急忙为她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解放。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好起来。 最终他们也没有讲话。 去商场买了几只水,蓝子落没有钱,尴尬的站在那儿。 她不愿意向他求救,尤其因为钱。 项平原大大剌剌的穿过排队的人群,挨近她站着,口袋里掏出一把卡,往柜台上一堆,然后抽了一张出来。 他们神情、举止以及穿着,在别人眼里是奇怪而可以理解的。带着旧时代的气息,像依旧青葱的老者,被时光抛在了过往。 他们站在一起非常和谐。像一张泛黄的旧明信片。风景已垂垂老矣,画中人依旧年盛美丽。 ********** 蓝子落往鱼缸里倒矿泉水。瓶盖还是他拧开的。 项平原一边大口喝水,一边看她躲在手套里的手。 金鱼在水里漂浮起来,它理所当然的享受了这种待遇。 车子重新发动。 一路无语。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回到家。 蓝子落下车就抱着鱼缸上了楼。 项平原刚刚在车库里停好车,就有一辆货运车开了进来。 他们几位小心的往下搬东西。看上去巨大而贵重。 落了地,得以窥视全貌。 是一台象牙色的钢琴。已经旧了。就像他买来放在贺兰公寓里的那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7 架。 他太熟悉它了。因为那是属于蓝子落的。 山脉走过来,轻声问,“二叔,你买的?” 带着黄色遮阳帽的男孩一边指挥工人往楼上搬,一边回道,“是胡尧院长让送来的,给蓝子落小姐,麻烦您给签收一下。” 项平原眉头皱了一下。眼神浓烈。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 项山脉则友好的笑了笑,操着洋腔洋调的国语,“我来吧。” “贺兰婶婶说晚上在家宴请那位德国汽车商,让准备一下。二叔?”项山脉回头,项平原已经没了踪影。 他撅了撅嘴,把耳机扯了一下,不满的瞪着二楼。 蓝子落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他真的决定要教训一下她。 ******************** 项山脉的情商似乎还停留在搞恶作剧的坏小孩阶段。 爱憎分明并非坏事。 然而不好的是,这个世界上的爱恨是否真的有一个明确的界线。就像童年时代同桌划下的那条执拗天真的粉笔痕。 然而唯一明确的是,爱与恨,是这世界上界线最为神秘和模糊的一组相对。 蓝子落没有锁门。 她的世界里天地敞亮。 项山脉推门而入,首先听到的是哗哗的水声,来自浴室。 一个女人的房间以一种静谧氤氲的姿态迎接了他。一切都带着捉摸不住的芳香,和异性超乎寻常的神秘,一切都井然有序,干净柔软并且迷蒙。 蓝子落换下的衣服像一层蝉蜕,在他视线里透明起来,仿佛它是躺在床上,而不是被人随意抛掷在这里。还有她的手套,安放在长裙一侧,像安静而局促的少女。 项山脉想起他偷走的蓝子落的手套。 然后他得意起来。 这次他决定偷走她的长裙。 这个念头几乎令他紧张和激动起来。 迅速的伸出手,抄起那件长裙,蹑手蹑脚的离开。唇边噙着一个歪歪的坏坏的笑,像夏天游离的阳光。 项山脉溜回自己的房间,带着恶作剧后的好心情,把蓝子落的长裙丢进了他衣柜的最底层,和上次他偷来的手套放在一起。 然后他扣上耳机,并且提了提宽大的牛仔裤,走出房间。 贺兰站在外面。 “婶婶。”他咧开嘴巴笑,冲上来一个拥抱。 贺兰拍拍他的后背,“你不是决定穿成这样接待贵宾吧?” 项山脉放开她,“我可不喜欢西装革履、假正经。” 贺兰轻抚柔软美丽的□浪长发,温和的笑,“你的国语太差劲了,给你请个中文老师吧。” 项山脉撅撅嘴,“e on.” ********** 蓝子落刚刚换好衣服出来,就被项平原拉住了手腕。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歪起唇角一笑,把一张回执单塞进她手里。 蓝子落不知道他的那个笑是嘲弄还是自嘲。 她终究还是选择看看手里的那张纸。 然后她忘记要挣脱他,就匆匆往客厅跑。 她很专注,似乎非常喜悦。她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他手中,也许她根本不介意也不在乎。 项平原看着她轻轻滑出的手,蕾丝手套细腻的触感,拨动他失望而愤怒的神经。 他没有用力。就这么让她跑开了。 蓝子落被喜悦充盈了。 有一瞬间,她似乎发现生活的不可预测里,也有那么一部分蕴含着美好。譬如失而复得的象牙色钢琴。 它离开的时候曾怎样抽痛着她的心,它回来的时候就怎样触痛着她的魂。 它是她的挚爱。 蓝子落摘掉手套,轻轻触摸冰凉高贵的琴盖。她抿起唇角。 这一次,是真正的微笑。 她没有多余的感慨,也没有更多的表情来完成对自我的表达。 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煮茶的砂壶,白色细瓷的茶具,飘在空气里的音符,以及只需回头就可随时获得的母亲温暖的注视。 “子落,我逛旧乐器行的时候发现它的。它独自在角落里哭泣,并且拒绝所有人的触碰。我想,它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你身边。我知道,你也一定在想念它。胡尧。” ********** “宾客来的时候,不知道蓝小姐愿不愿意弹奏一曲。” 蓝子落听到一个温和美丽的声音,从独冥中醒来。 是贺兰。 纤细成熟风韵精致。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发出一个短而清澈的音。是它让蓝子落真正醒来。 贺兰对着蓝子落笑。 蓝子落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便严肃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个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仆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贺兰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蓝子落不相信她可以完全漠视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共处同一屋檐却毫不介意。 她不相信。但也不愿意去深究。她只是从内心最深处感知到,贺兰是个气场强大,远远超越她自己的女人。 终究,还是蓝子落自己尴尬了起来。 “好。”她点点头,认真的回答。 贺兰穿了一袭白色阔脚裤装,知性大方,笑起来的样子带着不逼迫的权威。 “今天宴请的,都是对平原的事业极为重要的客人。这样的场合我和平原都不是很多机会参与。子落小姐出身名门,希望能够多多提点。”语气和缓,起伏恰当。 “不敢当。”蓝子落微微低下头。 贺兰没有一丝一毫的咄咄逼人,相反,她温和儒雅的对待蓝子落。但是蓝子落却有些无法迎接这个女人,不能称为凌厉但却让她屏住呼吸的气势。 因为她觉得内疚。在贺兰面前,她无法抬起头来。 因为她伤害了贺兰的男人。并且,和他做i。 蓝子落想要走开。想要回自己房间去。 贺兰盈盈一握,抓住了她的手。 完全出乎意料,蓝子落陡然抬头看着她。 女人轻轻浅浅的笑,“平原经过很多努力才有今天。你也许不知道,这对一个农民出身并且坐过牢的男人来说,有多么的不容易。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一起扶持他。他是个非常棒的男人,值得最好的女人和最好的事业。” 蓝子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些话。 她无法回答一个字。 抽出手,微微颔首致意,并且轻轻提着裙子上楼。 贺兰是一种她无法理解和沟通的生物。 蓝子落又一次感叹人类种群的多样性。 这违反了她的道德和内心的意愿。蓝子落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因此而脚步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8 匆。 因为她忽然察觉到内心里的一点挣扎: 她离开了父亲,不必背负每次与他对话时内心深处的痛苦,她离开了母亲,也不必背负隐瞒与成全的怜悯和内疚。 她不想要再次去面对那些。 在二楼的回廊处遇到项山脉。 戴了一顶棒球帽,正跟着音乐跳步子。跳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 蓝子落只想安静的经过,男孩却一路跟了过来。 “贺兰婶婶和二叔在一起很多年了。她心胸开阔并且善良。重要的是,他们很相爱。” 蓝子落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让项山脉非常不满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 “对。我应该离开。”她低着头说,然后继续走下去。 项山脉跟了上来。 那不是他所期待的回答。 他要和这个可恶的女人吵上一架,虽然他既不擅长讲中文又不擅长吵架,但是他真心希望蓝子落能够不要这么嚣张。 她到底哪里有资格可以这么傲慢。 他追到她房间门口,并且在即将踏进去的时候被一扇门挡了回来。那扇门是贴着他的鼻尖关上的。 他条件反射的往后蹦了一下,“蓝~子~落~”项山脉拖长音节,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并且伸出了中指,忿忿的比划。 蓝子落很不幸的开了门,那个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中指准确的戳到了她的脸上。 彼此都有些惊讶。 项山脉强忍住要收回手指的冲动,漂亮的眼睛不安的眨了几下,“you…”他想说几句漂亮的中文,无奈一句也想不起。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因为好玩就偷拿别人的东西。希望你能把我的裙子还有手套还给我。”略微低沉的语气,还有严肃认真的态度,末了,“谢谢。” 门重新关上。 “fubsp;fuck!”项山脉对着那扇门,气狠狠的比了几下。 “山脉,你杵在这里干嘛呢?” “二叔…”项山脉立刻收回手,并且插/进宽大的裤兜里,“贺兰婶婶都回来了,你还不把蓝子落赶走~吗?她那么坏~,你竟然要和她一起~生~活~…你太奇怪了~” 项平原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脑袋,“你小子瞎操什么心啊。不懂事就少管!”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我说你在家戴什么帽子啊,尽出洋相。”伸出一只手把他移动到一边,推开门走进去,“没事少掺和啊。你个小香蕉,赶紧回你的美国吧。” 蓝子落正在换衣服。 是一条新的裙子。离开家的时候,妈妈买给她的。妈妈每年都会送裙子给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宠爱。 款式也是保守型的,只是不像其他的那么长。到膝盖和小腿之间。墨绿色,棉布质地,下摆是圆的,没有滚边,只是从下往上单线的绿色绣花,像突然生发出的野草,高高低低,静谧优雅。 她正在对着镜子用力往上拉拉链。 项平原站在旁边欣赏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或者是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笑着走上来,接手了她的工作。 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虚幻般的漠视,然后各自移开。 项平原的笑忽然停下来,“其他的裙子谁帮你把拉链拉上去的。” “其他的裙子拉链在侧面。” “哦~~~”项平原点点头,停顿了三秒钟,“贺兰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希望我能弹奏一曲为晚宴尽兴。” 他盯着她在镜子里的表情。末了,咯咯的笑。 笑声忽然停住。然后转身走出去。门腾的一声被关上。 蓝子落吓得抖了一下。 ******************** 她似乎是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意。 那也是当然,如果他的未婚妻都能够毫不介意,作为陷害他的罪犯以及现在的床 伴,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格外的在乎。 他微微压低下巴盯着贺兰。 她正在为他打领带。她的手也很漂亮,指骨也很纤长。她的眼角已经生出浅浅淡淡的细纹。 这个女人在漫长的等待中正在变老。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辜负一个这样的女人。 项平原的手垂在两侧。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是蓝子落,他会怎么做? 会伸出手来抱住她,也许会马上脱光她的衣服,就在这干净的地板上欢 爱。 男人的欲/望是赤/裸而真实的。他无法对自己的欲望撒谎。 但是,他会娶贺兰的。 爱情与欲望是分开的。 在漫长的监狱岁月里,是贺兰定期来看望他,是贺兰在帮他照顾着家人,是贺兰毫不犹豫的接纳了出狱的他,并且帮助他开启了一份事业。 他也会担心她。也会希望给她幸福。 这才是爱情。安静并且安全。 “你不介意?”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女人抚平领结的皱褶,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尔后抬头笑笑,“我介意。因为我爱你。” 项平原看着她。 “但是我知道她是你的心结。如果不能让你解开,你会一辈子把她放在心里过活。我就永远也不会有住进去的可能。” “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这么理智吗?”项平原笑,“你不怕我真的爱上她?” “怕。”贺兰笑笑,她的微笑很迷人,项平原不知道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能够经年累月的爱着他这样糟糕透顶的男人,“但是还有其他路吗?只有冒险。” 贺兰趴进他怀里。 他们的对话始终很平静,也始终带着笑。就像最亲密的朋友之间的交谈。 项平原想,每一个男人都是异常自私的,他们不会舍得放开一个愿意为他百分百付出的女人。他们也喜欢安全的感情。 但是他心里并不平静。 那里塞了一团乱糟糟的麻。 六、鱼之乐 胡尧院长送来的那条金鱼搬进新的家之后,一共自杀了三次。 第一次在清晨,子落准备下楼泡茶的时候,它啪一声跳了出来,落在她脚边,然后自虐般的在地上跳跃翻滚。 蓝子落盯着自己的脚。犹豫。 不太巧的是,项山脉这个时候也下楼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早起床。 他歪了歪唇角,似乎对她的犹豫嗤之以鼻。 “你见死不救~”他用有些可耻的发音指责她。 “我只是想知道,它到底是想要死还是……”蓝子落神情认真。 项山脉皱起眉头,他似乎不太想嘲讽她,却又有些压抑不住,“你该不会以为它要寻找马桶吧?” “呃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19 ,”蓝子落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男孩,有点讶异,“你不知道么,这里的马桶都通往大海。” 这条金鱼也许想要逃逸到那里去。她想。 “你是在嘲笑我的中文吗!”项山脉摆着一张扑克脸讪讪的返身上楼。 蓝子落终于蹲下身,把那只自愿赤果(你应该理解我写白字的原因)在空气里却又拼命挣扎的鱼抓了起来,它大口的呼吸着,始终以翻白眼的姿态应对着蓝子落的沉默。 她把它丢进了鱼缸。它不安的上下游窜一番,又很快的安静下来。 蓝子落把桌子旁边的一小包鱼食喂了几粒给它。 它安静的吃。完全忘记了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在企图自杀。 “如果真的想死,为什么不绝食……”蓝子落对金鱼说,她微微压低身体,用一双大眼睛瞪着它的大眼睛,“你想要什么,如果你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替你办到,即使是死亡也好……” 她听到脚步声,立即站好。 抬头看到项平原的笑,大大咧咧的嘲笑,“金鱼能听得懂中文吗——你怎么不试试英语?” 蓝子落的怪癖不是第一次被人嘲弄。 不过,对方是项平原,她也格外的容忍。 事实上,听到这句话最为不开心的却是项山脉,“二叔,你是在嘲笑我吗!” 项平原却忽然乐了,哈哈大笑,看着一脸受伤的山脉,“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让子落教教你中文?” 玻璃缸里的金鱼忽然又一跃而出。 这一次,它先落在项平原的鞋面上,然后又掉在地上,煞有介事的蹦蹦跳跳。 金鱼初步诊断为女性。做出这个正确诊断的是项山脉,他只用了中医四诊望闻问切中的第一诊。然后他极具权威的给它起名为珍玛。并且极有礼貌的称呼它为珍玛小姐。 在蓝子落成功的成为他的中文家庭教师的第一堂课,珍玛小姐完成了历史意义的一跳。 它跳到了项山脉的中文课本上,而悲剧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他恰巧把一本装帧精美的英汉大字典扔到了桌子上,他没想到它会那么整齐的落在课本上。当然书籍天生就该被整齐的摆放。 他听到咚的一声之外,还有极其暧昧的另一声扑。 珍玛小姐穿肠破肚。 因为鱼类没有眼睑的缘由,它看上去死不瞑目。 清净的红色血液和白色脂肪溅到了桌子上,大部分腌渍了他的课本。 项山脉站在那里,他本来想说“who cares”,但是他却抱起中文课本和英汉大字典,夺门而逃,逃到一半又返了回来,抓起高台上空荡荡的鱼缸,又一次夺门而逃。 珍玛小姐本来只是自杀未遂,而现在,项山脉想,它是被谋杀致死的。虽然这并非蓄意谋杀,完全只是一场意外。 但是万一蓝子落不相信呢? 他一边跑,一边想,那个女人也许根本不听解释,她会像对待二叔一样对待他,直接判他死刑,无论他是用中文还是英文来解释。 哦,珍玛小姐,你是在故意陷害我对不对? ******************** 她的学生第一堂课就逃逸了。 以前就有人说她极其具备中文家庭教师的资质,但是她的气质完全会吓跑任何一个学生。 蓝子落泡好了茶,一个人在客厅里游荡。 天气变得炎热。 一大早开始,就闷热非凡。好像一场等待中的大雨,迟迟不愿意降临。客厅里有中央空调,但她不愿意去按那个按钮。 大气在酝酿情绪。 她似乎听到了。并且不愿意错过这种微妙的沉默。 有时候她也想问问自己,蓝子落你这种怪癖到底是哪里来的,族谱里没有任何一条记录可以探寻。 她垂着头。 虽然已经习惯了,接受了,平静了,然而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又问自己。 你何必要这么的不同。简直是一种罪过。 她最终还是掀起了琴盖。 音乐流泻在指尖。她很快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当然也忘记了自己在弹些什么。 沉闷。像大气酝酿的情绪。 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东西,琴声似乎做到了。 蓝子落又一次陷入自我的冥独里。她在那个世界里沉沉浮浮,寻不到岸。 然后一张湿润的嘴忽然压在她的后颈上。让她似触电一般颤抖。 琴声断了。 她被惊醒。惶惶的,又很快安静下来。 在感觉到他的气息之前,他就先一步唤醒了她。 “你在想什么?”项平原的口气并不友善。似乎她惹他生气。 蓝子落只好认真的摇头,“我只是……走神了。” “别在我面前走神。”他一手扶在琴盖上,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蓝子落没有挣扎,顺从他的力量,并且看着他。 然后他们都没了话说。 他知道自己在后悔。 他后悔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和蓝子落有关的事。 蓝子落总是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 现在和从前一样。 他的手指开始柔软。 然后她的下巴脱离了它们。 她忽然站起来,并且转身,“至少第一堂课是不应该迟到的。”她说。 项平原的手讪讪的落下来。他起身,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项山脉。 他抱着两本书,一本厚,一本薄,还抱着一个鱼缸,那条金鱼不安的在里面翻转身体。 “呃,”他因为负重太多而极其艰难的耸耸肩膀,并且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带珍玛小姐去;in the m,我想这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项山脉踢掉鞋子,走进来,把鱼缸放去原来的位置,然后抱着书落座,“老师,shall we begin?” 项平原咧开嘴巴笑笑,“你们用功。”敬谢不敏般的上楼,光脚在地板上嗒嗒的走过。 鱼缸旁边的水生植物长出了几片新的绿叶,嫩油油的,招展着清新安宁的生命。珍妮盯着它们,忽然啪一声跳了出来。 这是第三次了。子落想。 “哎呀~”项山脉又一次发出让人想要抽筋的发音,“她还是想要自杀~” 然而他的神情却古怪的快乐,如释重负的快乐。 匆匆跑过去,捡起了珍玛,并且无限愉悦的把它放回了鱼缸。 ******************** 项山脉绝没有想到,蓝子落会用钢琴来纠正他的发音。 他也从来不知道,原来钢琴会说中国话。并且音域美丽,音准高于他好几倍。 钢琴用三个音调发出你好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0 吗。就在蓝子落戴手套的手指轻轻落下去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落下去的。 “中国话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听上去比较认真严肃,不像英语起伏少。”蓝子落坐在钢琴前面,“你只要心里明白它们的差别就好了。然后多做练习,像婴儿学话一样,自然而然就会了。” 你好吗。她又弹了一遍。 项山脉终于跟着说了一句。 蓝子落的脸上忽然泛起笑容,“就是这样。”她淡淡的,喜悦的说。 项山脉看着她的笑,也讪讪的笑起来,带点羞涩又很坦诚。 “不用多久,你就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蓝子落静静说。 “到时候请你来欣赏我的毕业话剧表演~”项山脉单纯的兴奋起来。然后他又很快克制住自己的兴奋。恢复寡淡隔膜的神态。 他还是想要把这个女人赶走。 珍玛小姐在鱼缸里安逸的游着。 鱼缸放在钢琴旁的高几上。里面多了几块小卵石,还多了一条绿油油的水草。 窗外,一场大雨酣然而至。 哗啦啦的声音,从天空扑向大地,又从地下直入人心。 “对不起。” 蓝子落站起来,走去窗口,却并没有在那里停下来。她越过它,走去玄关,打开门,走了出去。 “luo~”项山脉一着急,就喊了她的名字,用了汉语的发音,英语的腔调。 然而那个女人走去了雨里,姿态决绝。 项山脉忽然觉得,蓝子落像珍玛小姐一样。 他没有想太多,忽然就跟着跑了出去。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没有收住脚步。 他追了上去,反身想要阻止,却看到那个女人脸上清新淡定的表情,那么的像一个微笑。然而项山脉却听见自己对自己说,这种不是微笑的表情,在中文里应该叫什么…… 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无聊的问题陷入沉思,已经有一把伞遮住了他的头顶。 “傻小子,回去。”二叔把伞柄塞进他手里。 然后听到他在雨里的大吼,“蓝子落,我只陪你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就给我回房间里去!” 项山脉在大雨里奔回客厅。 暗暗骂道,神经质的女人。 跑回房间冲凉。 然后穿戴整齐的坐在客厅里。 他一直盯着安逸的珍玛小姐。然而也一直注意着墙上的挂钟。 很多个五分钟早已过去。 项平原和蓝子落依旧没有回来。他开始怀疑他们顺着雨水流入大海时,门被踢开,项平原一脸怒气,挟持着蓝子落出现了。 “你想得肺炎吗?”项平原愤怒的骂,声音却很低沉。 蓝子落神色平静,“对不起。” 项平原没说什么,推着她上楼。 ******************** 项平原得到一个绝好的机会潜入了浴室。 他本来没想这么做。可是稍微挣扎了一下的结论是,是男人就不会放过。 他沉默。并且兴奋。一只脚踏进了圆形的大浴池。 冥独的蓝子落几乎一听到声音,就迅速扯过浴袍,包裹住自己,跳了出去。 对一个男人而言,这个动作极具挑战性,仅仅啻于“你不行”这三个字。 “这个时候装纯情是很令人讨厌的。”男人说,“你不记得我们曾做过多少次吗?”他的拳头在水底下咯咯吱吱的响。 蓝子落缩在角落里,她还没有被热水温暖过来,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很紧。 项平原起身,骚动的水声,像盛大的怒气。 他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墙。 “你在拒绝我?”他终于明白了,点点头,“为什么?” 蓝子落只是发抖,不肯说话。 “别告诉我,你突然想起贞/洁。”男人的拳头不轻不重的随意砸在身后的墙上。 “我早就没有那种东西。”蓝子落迸出一句。 项平原站在那里,用他周身强大的荷尔蒙威胁着她。 这让蓝子落觉得无比羞耻,因为她不知道别人会怎样,对她而言,抗拒项平原其实很难。 这就像蓝子落的其他怪癖一样。 项平原仅仅是她众多怪癖中的一个而已。 男人不甘心的吻过来。让她颤抖,想要大喊。 也许是这样么,女人面对欲/望也要经历天人交战,女人的自控能力也并不比男人更优秀?是所有的女人都如此,还是只有蓝子落自己? 她可耻的蜷起了脚趾。 “你想要来一次真的强bao?”项平原抓住她下滑的腰肢,唇角歪起嘲弄的笑。 蓝子落垂下眼角。 她不喜欢复杂的关系。也不想让自己沦落的太过卑鄙。 见过贺兰的几次,她已经完全被那个女人折服。贺兰拥有温暖包容的爱,她无法企及。 项平原如果是花园里生机勃勃的花,她就是被香味引诱了的蝴蝶。她只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所以飞来飞去绕着转了几圈。因为她知道,花朵虽然美丽,然而只是一个美丽招展的生/殖器官而已。 贺兰却是园丁。她不仅被花香吸引,而且甘愿为泥做土。并且期待着果实。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另类,然而蓝子落觉得无比贴切。 她曾承诺放弃的尊严,事实上也只是一个借口。 她表面的修女装束里,事实上掩藏了一颗怎样的心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觉得可怕,所以要重重包裹着它? 蓝子落用全部的力气来抵制这个男人的……呃,勾/引。 僵持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贺兰说的对。 他只是痛恨所以想要玩弄。如果她出于内疚而允许,两个人就会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蓝子落这一次锁好了门,脱去浴袍,水蒙蒙的大镜子里,是妖娆寂静的身体。她移开视线,走去浴池,让温热的水包裹自己。 而后闭上眼笑了笑。 贺兰有一点没说对。 对于项平原,她不是因为内疚而允许。 而是她自己想要。 项平原,他从来也没有强迫过她。一次也没有。 ******************** 蓝子落的手套晾在阳台上,一只一只,在风里翩翩起舞。 阳台上项平原新砌了一道低矮的花墙,他似乎是天生就热衷于侍弄花草。那些开得令人心醉的小花在暖熏的风里,抖抖落落的招摇,令阳光破碎。 太阳那么快的出来了。令大雨措手不及,只得停在那里。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1 蓝子落的扣子依旧一路扣到脖子底下。长裙拖曳到脚踝。脚上一双墨绿的软底平跟鞋。 浴后难以描状的女人香,令空气里绷着一根弦。 项平原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翘着腿。 项山脉则老老实实的坐在钢琴旁,等待上课。 她忽然弯身,用一双大眼睛,瞪着鱼缸里的珍玛小姐。 &ime for work.”项山脉悻悻的叫了一句。 蓝子落便威严无比的走向了他。 这让项山脉忽然有点紧张。收不住自己的呼吸。 她也许发现了珍玛小姐的秘密? ********************* 除了学习的时间之外,他们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 项山脉一如既往的讨厌着蓝子落,时时刻刻想着办法要她自己知趣的搬出去。 他甚至认真的跟二叔讨论这个问题。 理由当然是贺兰婶婶的深情以及专一。 从前项平原只是对着他笑,“如果贺兰都不介意,你又在不满什么?” “爱情不应该存在于三个人之间~”项山脉据理力争。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二叔笑着回答他,“你认为像我这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人,还会纠结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吗?” “难道你不能好好的爱贺兰婶婶吗~”他有些气愤。 “美国的性/开放,你是不是没有学到?”项平原淡淡嘲弄他。 “性和爱是分开的!”项山脉大叫。 “所以你看,”二叔拍拍他的脑袋,“你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去找女孩们约会吧,你在家呆的时间太长了,呵呵,傻掉了吧……” 现在他再去找二叔理论的时候,那个他崇拜的男人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甚至愤怒的赶他走。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项山脉不知道,他猜对了。 项平原和蓝子落的/性/关系,似乎进入了冷冻期。 那个从前他一激发就焚烈如火的女人,彻底的拒绝了他。就项平原对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一贯的了解,他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老了,不行了。 是这样么…… 他瞬间就变得颓了。 站在他的王国里,面对一台台精密的机电仪器,他一身蓝色工作服,满身汗臭油腻,脑子里却在思索着怎样雄风再起。 项山脉只好和蓝子落理论。 家庭伦理道德法律情感说了一大通,标准的英语夹杂不标准的汉语,唯一的意思就是蓝子落应该尽早离开,她曾经犯过的罪恶最好终生面壁忏悔,但是不能留在这里。这是贺兰婶婶的地盘。 “如果项平原允许我离开的话,我一秒钟也不会多留。”这个平静到令人厌恶的女人终于从泛黄的古书上抬起头。 “二叔只是在报复你,他就是在玩弄你而已。” “如果我都不介意,你又在不满什么?” 项山脉词穷,但还是迸出了一句,“你这是在继续伤害他,也在伤害贺兰婶婶。” 蓝子落沉默了。 项山脉重新气宇轩昂起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赶走你~” 因为发音不太正确,所以听上去也不是很具有威胁性。 蓝子落垂下头。 项山脉发觉自己竟忽然有些心软。他放的狠话也许太狠了,毕竟她那么认真的教他中文。 然而两秒钟后,蓝子落轻轻的把书翻过一页。 她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屏蔽掉了满心纠结的sam同学。 项山脉觉得自己浑身冒烟。 ********************* 他把该换洗的衣服丢的到处都是。 蓝子落泡茶的时间里,他坐在旁边开大声的dj音乐兼喝可乐。当她弹琴的时候,他在客厅里一边看鬼片一边吃爆米花鸡翅。看到害怕的地方,就鬼吼鬼叫。 后来干脆发展到叫上一众同学来。 客厅厚厚的大窗帘一拉,满地零食和横卧的男女。各种颜色的饮料。各种颜色的瞳孔。 蓝子落很识趣的提着裙子上楼。手里握着一卷宋词。步子迈的不疾不徐。 项山脉气哄哄的把鬼片调成dj舞曲,顿时客厅歌舞升平。外卖送来巨大的pizza、汉堡和蛋糕,酒柜里的轩尼诗xo一瓶开了一瓶。 很热闹。很喧嚣。很缤纷。他曾经无法融入最终又终于融入的生活方式。自在。快乐。无拘无束。并且放纵。 项山脉忽然沉闷起来。直到喝得有点想吐。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男女已经相拥而至于相吻。 “来玩彩虹圈吧。”有人提议。 女生纷纷从化妆包里掏出口红。 项山脉醉眼熏熏,但是理智尚存。 “no ;;do that here!” “e on, sam.”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吻住了他,她的舌头长而湿润。 彩虹圈。 这是一个美国孩子间著名而普遍的游戏。所有女孩选择不同颜色的口红,然后和不同的男孩进行口/交。最终以颜色最多的男孩获胜。获胜者可以挑选一个女孩进行一场真正的欢/爱。 那是项山脉的噩梦。 他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失去初/夜的。虽然对一个男孩而言,那种事情没什么好夸耀的,然而他不会忘记自己是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在药品和酒精的驱使下,在众人面前完成了一件毫无快乐可言的事…… 他推开了棕色头发的女生,踉跄的跑了出去。 暮色为夕阳妆点了不同寻常的葡萄灰和玫瑰紫。项山脉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阴郁的要下起雨来。 他想告诉自己,他并没有错。那是过去的事了。他只是想融入那个圈子,他需要朋友,他不想孤独。 然而,清醒之后的羞耻还是像一根长满刺的藤鞭,在他清醒或是麻木的时候,抽打着他。 这一切都是蓝子落的错。 如果不是她,二叔怎么会去坐牢,他又怎么会被送去美国…… 项山脉推开门,冲进去,直接奔向二楼。 意外的,他听到挣扎和打斗的声音。心里一紧,几乎要疼痛起来。 他的朋友,金发的詹姆斯,把蓝子落压在身下。 人高马大的詹姆斯失去了理智,只想对身下的东方女神,一亲芳泽,“噢,你这么美,这么美。” 蓝子落的双手被反剪在身下,衣服剥了大半,妖娆的身体在困境中像一幕致命的魔幻。 “山脉,救我!”女人大喊,声音里带着哭泣。 那张中国古典的脸上,挂了一颗泪珠。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2 这足以让年轻的男孩鼓起全部的勇气,变成一个战士。 然而,事情变成了另一番样子。 他没来得及出手。 或是说,他出手的太晚。 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就被扔了出去,然后是詹姆斯,他像一个南瓜一样落在他身旁,满嘴血沫。被打落了一颗牙齿。 项山脉迅速的清醒了。 他看到了二叔。面色像地狱的厉鬼,“滚!永远也别再回来!” 项山脉的一生中,二叔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硬话。 他的眼泪从心房里涌出来,像灼烫的温泉。 ******************** 蓝子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应对这个拥抱。 一只手放在她头顶,一只手揽住她臂膀。她贴在他的胸口上,听到有些发干并且焦灼的声音,“没事啦。没事啦。” 事情发生的太快。来去因果到现在她也没有搞清楚: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人在吻她的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倒。 她挣扎并且焦急。可是心里并没有非常害怕。 是的。她的眼泪是因为焦急,她焦急跳出来帮她的人还未出现。似乎直觉就是,这一次也会安全无虞。 蓝子落每一次都安全无虞。她没有害怕。 眼泪落下来。 有时候,她迟钝的可怕。 现在也终于明白,真正的强迫是什么。 是你所厌恶的,非得要发生在你头上。 她从来也没有厌恶过项平原。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结~~ --涵宇 七、若是久长时 被冠名一代蓝领新贵,项平原必须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紧张的,尤其是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他,而那个所谓的私人话题恰好不在他的智商范畴之内的时候。 但是他用赤/裸/裸的男性魅力,成功的掩饰了这一点,那就是保持沉默和神秘的微笑,“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么……” 贺兰说,男人适度的保持沉默,反而魅力无边。 她说对了。 台下的女性们很激烈了给予了掌声,远远超过,项平原操着极为磁性的北方口音,用专业的头脑专业的眼神以及专业的术语来解释他的事业。 他开始频繁上财经节目和创业频道。 当然,这也是贺兰的功劳。适度的宣传令公司业绩增长了一个幅度。项平原也很快在这种氛围下,成为家庭主妇们的幻想对象。 高大健壮、质朴俊朗,又带那么一点不明所以的坏笑,拥有事业的成功男士,重要的,“浑身一股混杂了机油和荷尔蒙的猎人味道”,男主持人说,“刚刚我替大家稍微闻了一下,如果我是女人,一定要起反应的。也许,真正的工人时代,即将来临了。” 有时候他出街,会有年轻的技术工人追着他要签名,当然也不乏学生妹。熙熙攘攘的则是爱看八点档的主妇们,她们喜欢一边捏着他遒劲的臂膀一边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项平原从来也没想过,乡下走出来的土包子也会有这么一天。 当然,他没有头脑发热。事实上,他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淡定清冷。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他这一身的技艺是在九年的监狱生涯里学来的。 为了避免暴躁的压抑,和失去自由的歇斯底里,以及报复般的自虐,他把全部的时间用来痛恨和思念蓝子落,其他的时间,用来肢解废旧的机电设备。 他甚至能把那些机器幻想成蓝子落,当扳手和螺丝钳插/入的时候,他获得了平静。 但是现在,那个女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走来走去,他却只能干干的看着。 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所为。 项平原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 “怎么一直看着我?”他转身对贺兰说。 “啊,”贺兰垂首淡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帅过。” 项平原歪起嘴角笑,“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你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劣迹斑斑的男人?” “就是喜欢。没办法控制呢。”女人轻声说。并且歪了身子,依偎过来。 这个女人掌控着亚洲最为知名的室内设计公司,谈判场上风云不惊淡定强势。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卸下戎装,化作一只柔软的鸟儿。 项平原一只手离开方向盘,环住了这个可爱的女人。 他很珍惜她。贺兰是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对他最好的女人。她爱他,帮助他,扶持他。 项平原看得懂她的坚韧也看得懂她的柔弱,他永远也不愿意辜负这个女人。他发誓有一天会给她依靠。他一定会爱上她。他也相信自己已经爱上她。 只是,总还是少了一些什么。 他们也曾激烈的拥抱,相互求索,吻到日月失色。在他刚出狱的那段日子里,她用一个女人的柔软和馨香给这个闭塞了九年的男人慰藉。 然而,他们始终无法和谐。总是差一点点。 渐渐的,很少再尝试,然后,非常少。 他们开始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事业上,他的事业。 某一次的宴会,在他事业刚刚起步时候,他看见了蓝子落,陪同她的父亲悠游的辗转在人群里。 他远远的看着她,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在为这个小女人激荡不能自已。这是久违了的感觉。他出狱他奋斗他往上爬,都是为了她,是为了给她治罪。表里不一的小□。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贺兰也无法让他忘记。 “我知道你会成功的。”女人窝在他怀里,温柔如水。 项平原的视线在前方。前方就是蓝敬铭的别墅。现在是他的家。蓝子落就在那里。 “你今晚在家住吗?”他忽然听到自己问。 “你希望吗?”女人清甜的声音。 项平原没回答。 他笑了笑。 女人也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 回到家。 项山脉同学正在上演离家出走。 东西不是很多,也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加一个背包。 离家出走的非常及时,因为各位主角们刚好齐聚一堂。 贺兰当然第一个拉住他,“怎么了?” 项山脉垂着头,没说什么。 项平原则直接无视的走了过去。 男孩的眼眶里终于还是湿了起来。挣脱贺兰的手。行李箱在地板上发出空远真切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他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3 最爱的二叔,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又一次因为蓝子落弃置了他。 项山脉伤感难过的离开了。 他大约没有想到自己会遗留一个尴尬的时空给蓝子落。 她破碎的钢琴声渐行渐远。 他却越来越恨她。 蓝子落突然发觉自己有了一副潜在的小三心态。 那就是一见到贺兰,就莫名涌起愧疚和紧张感。 尤其那个女人一脸平静的微笑,“子落,最近好吗?” 她从钢琴旁起身,努力让自己站得和平时一样直,“谢谢。我先上楼,不打搅你们。” 她点头致意,然后优雅的越过他们。 蓝子落大约无论落在哪里,也一副骄傲的公主模样,永远处乱不惊,永远高贵从容。这是她的血液和家族决定,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熏陶有关。 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普通人无论后天怎样努力,到达怎样的成功和怎样的境地,也似乎无法企及她的高度。她的气场就是她自己,不需要依附任何言辞和装饰。 项平原真想揉碎她那令人生气的气场。 真正牵引他情绪的人离家出走了,他的愤怒需要转移。 也许仅仅因为她恰巧在这个时候越过他,于是便落到了她头上。 “对不起。”她道歉。静静看着他忽然伸出的手,钳制在她的手臂上,疼痛的跳动着的血管和神经。 “知道么,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大吼了一句。本来只是一句陈述,然而由于声音过于愤怒,而听上去像一句责备。 “对不起。”蓝子落垂着头,她不想,然而无法控制眼泪的旋转。她镇定着,仅凭本能。 “所以你就不能检点一些吗!你怎么能允许一个孩子趴在你身上!你总是这么会勾引男人吗!”项平原抬高她的手臂,阴郁着一张脸。最后他已经完全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生气。 伤人的话总是可以随便就说出口。 作为惩罚,那就是永远也无法收回去。 “我想,那并不是我的错。”蓝子落抬起脸正视他。她的声音在颤抖。 然而颤抖的更厉害的是项平原,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然而他收不住脚,大哥大嫂车祸现场和牢狱生活不停的在他脑子里转,当然另一个男人欺在蓝子落身上的情景更加让他阴冷。 “不是你的错?”他疯魔般的笑起来,“如果不是你自己风骚,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就是最好的实验品,没有你的勾引我会坐牢吗!” “平原——”贺兰叫了一声,有些不相信,也带了些责备。 蓝子落终于还是让眼泪掉下来。忍住它们太难了。 她不知所措的抬手去擦,眼神慌乱,颤颤巍巍。然而她依旧用尽力气站得笔直。 项平原已经从贺兰的叫声里恢复过来。他松了手。侧过阴郁的脸。 蓝子落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扔在空中。 她好想跑出去。步子几乎就要自己飞起来。 她不能。 项平原给了她土地,救了她父亲,她应该留下来接受年少时冲动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她没有理由一直这么有尊严一直这么高姿态。 步子抬起来,踏到台阶上。 “我上楼。不打搅你们。”她最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房间里去的。 项平原的心情只能更加黑暗且糟糕。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脏像被谁用拳头捏住了。 贺兰站在他身旁,但是却不敢靠近。 他从来没对她发过火。 她忽然有点羡慕蓝子落,项平原把一个真实的自己原原本本的坦陈给了蓝子落,包括欲/望,也包括愤怒。 ******************** 贺兰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挑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她总是懂得避开和一个男人的正面冲突。无论这份冲突是不是发生在她与对方之间。 她知道把一个男人放在身边的方法不是拴牢他而是给他适度的自由。 项平原几乎感激她的离开。 然而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总是在噩梦里浮浮沉沉,过世的父母和兄嫂轮流在梦中拜会,知道他们是谁却看不清也听不懂。 山脉变得很小很小,三五岁的样子,一边哭一边叫二叔。而他正在挨打,父亲的轮胎内袋和母亲的榆树棍子,仿佛他是万恶的旧地主。整个村子的人都看着。 父母一边打一边骂。 他终于听清了。 “叫你去踩庄稼!叫你去踩庄稼!” 大哥终于冲来打碎玻璃开了门拴,他已经被打得哭不出声音。 “不是平原踩的!是山脉!根本就没踩庄稼,就是扯了一根大麦,当花采了!你们怎么就不去看看,随便听别人胡说诬赖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儿子是什么样不知道吗!!” 他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 鞭子棍子却忽然又挥起来,他回到了监狱,第一个礼拜,不停的反抗也不停的挨打。 父亲花白的胡子母亲褶皱的脸纵横的灰尘和泪水,“平原哪,平原哪,怎么可以干犯罪的事儿……怎么可以干强/奸/犯的事儿……我就当你死在外面了,就当没生你这么个儿子……” 他知道是梦。努力叫自己醒来。 然后忽然醒来。 满身大汗。 从床上跳下来,有些踉跄,像一个空心的雕塑,在蓦然陌生的时空里找不到自己。 混沌了很久,才抹了一把脸,想起自己是谁,想起自己在哪儿,想起蓝子落、项山脉。 视线落在她的房门。很久很久。很快的走近。 走近的时候,又放慢脚步。 抬起手想敲门,手却一直没落在门上,犹豫了很久很久,觉得自己都不像个爷儿们,闭上眼,用力敲了敲。 然后迅疾的推开,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蓝子落不在房间。房间里空空的。 项平原冲去楼下。 客厅里只有她的钢琴。 钢琴旁高凳上的鱼缸不见了。 她把珍玛小姐带走了。 她走了。 项平原光着上半身站在寥落的客厅里,晨风自窗而入,吹动着白色亚麻的睡裤。 昨夜他的心脏被别人用拳头握着。 现在,他的心脏被那个拳头生生拽了下来。 ******************** 项山脉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在学校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尤其无法想到的是,她低头认罪的样子,让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忍不住想要尖叫一下。 他们不动声色的接近他,悄悄的问道,你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4 和蓝学姐什么关系啊,她……该不会真的在等你吧。 你知道么,她的很多谣传…… 蓝家的姐姐们,个个都是传奇,谣传自然无法少了…… 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但是蓝子落实在值得八卦啊…… 项山脉低着头,不吭声。 他们大大的讶异起来,然而为了表现好修养,还是不动声色的各自陷入与年龄不符的沉思,一派高格调的贵族风范。 项山脉用一本书挡住脸,忍不住嗤笑一下。老实说,他不是很喜欢谏轲衍大。过分的标榜着贵族群体。 他其实不介意大家多多讨论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 杨千帆忽然嬉皮笑脸的悄声凑上来揶揄,“你知道前几届的学长们是怎么评价这位钢琴天才的么?” 项山脉从书中抬起头,恹恹且恨恨的看着他,“leave me alone!” “看上去古板乏味的不得了,偏又天生一副令人幻想的放/荡……” 等到杨千帆被打倒在地上的时候,项山脉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发狠般的疼。 “fu!”杨千帆躺在地上龇牙咧嘴。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 项山脉也不明白。 “告诉过你~别来烦我~”项山脉伸出舌头,一个年轻的鬼脸,背起背包,走出教室。 无论如何,他都要向自己承认,他太善良了,这一定遗传自二叔。 耳朵上扣着大耳机,然而终于还是无法若无其事的越过她。似乎连他自己也是对这个女人一再的退让——这一点是不是也秉承了二叔? 天知道,她曾经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她给了二叔毁灭性的人生,还有他自己,毁灭性的少年异域生活。 音乐无法让他对这个可恶的女人视若无睹。 他只好这样理解。 “回家吧。”她抱着珍玛小姐——名义上的珍玛小姐,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试图说服他。 项山脉盯着珍玛小姐安详的游姿。甚至能透过她的鱼缸看到自己大大的运动鞋,仿佛它就在他脚面上游动。 “不。”他回答。 “那你真是太傻了,这么简单就被我赶出家门。”这个该死的女人铁骨铮铮的站在那里,仿佛他是违犯了校规的学生。 “what?”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问自己,为什么不敢相信。 “你是一个失败者。你说你要守护你的二叔和婶婶,但我看你根本做不到,你如果这么简单就离家出走,那我相信,有一天贺兰大约也会……我想最后我会得回我的家吧。”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阳光很大,她没有撑伞,裙摆依旧在无风的中午寂静的摆动,似乎洒落的阳光也可以吹拂它们。 她最好走进昏暗的民国时代,她应该被拖去战场! 项山脉气愤的在地上跳了几跳,“i hate you! i hate you!!” 他一个中国字也想不起来。 ******************** 项山脉一整天都不开心。即使是自由自在的呆在巨大的市内游泳池里,比起珍玛小姐的鱼缸,这里简直就是大海。 他想象蓝子落抱着莫名其妙的鱼缸和一条莫名其妙的珍玛小姐,在从前的母校里寂静的呆一整个上午。 无论一个女人多么可恶,大约也不愿意在流言蜚语的环境里长久的呆着。尤其是蓝子落这种喜欢故作清高的女人。 这大约是一个惩罚吧。 项山脉得意洋洋却一点也不开心的想着:如果他离开了家,依照二叔的性格,蓝子落是得不到一丁点惩罚的,根本不能明白那个悲剧的男人是怎么想的…… 项山脉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他自己人生里的悲剧很快就发生了。 他的腿忽然抽筋了。 这曾经是一个最恐怖的噩梦。 他正在大海里游泳,却忽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双腿,然后急速的下沉,窒息像沉重的黑暗捶打着肺部和无处言说的恐慌,他无法喊出一句救命,似乎明白,即使喊了也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是的,他失去了双腿。孤单无依,只有死路一条。别再挣扎了。 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在和二叔的极度争执之后,他执拗的想象自己的死亡,他有百分之千的把握,可以用死亡来稍微教训一下那个男人,让他终生都活在对他的懊悔和思念中。他却可以逍遥快活的去与爸妈在天堂重聚。 项山脉承认自己只是想引他多多注意自己。他的生命里有太多缺失的爱。 然而他们两个的性格都偏执的厉害。分开的时候,极度思念,相处的时候,没有人肯退让。就像世界上大多数的父亲和儿子。 二叔,其实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爱你…… 可这听上去多么像一句脏话。 项山脉的手臂在水面上随意的抓了几下,就放弃了。 感觉肺部被强行捣进了一团空气,毫无方向的膨胀起来,他的感觉在第一时间回来,但是无法仔细分辨,身体就急切的向前涌,吐出了一滩水。 空气迫于气压差争先恐后的挤进他的胸腔,他开始咳嗽,开始呼吸,然后开始正常呼吸。他又活过来了,带着惊恐和惊喜。 之后才发觉蓝子落。 “好点了吗?”她问,声音沙哑。 项山脉瞬间就觉悟了。 速度那么快,完全无法阻挡,似雨季突破长坝的洪水。 他不得不控制自己不去盯着她的红唇,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脑袋里幻想人工呼吸的场面。 那无疑是一个吻。这个字在他脑袋里无限膨胀,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蓝子落的手和她湿漉漉的手套扶在他的肩膀上。她突然微笑起来,“没事了。”像一句安慰。 项山脉的视线已经不由分说的开始频频回避这个女人透湿的曲线。 安分守己贤良淑德,偏又带着说不出的放/荡。这放/荡的气质,是男人们的自我幻觉,还是,蓝子落天生如此? 项山脉嫌恶般的甩掉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他抓过大浴巾,覆盖自己起伏的胸膛,准备尽快忘记这件事,因而潇洒的点点头,却闷声说了句“谢谢”。 “我也想说谢谢。”蓝子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也许因为稍微大声而显得激动了些,这令她呆板的语调略略的飞扬起来,撩拨着他已经绷紧的神经。 “关于珍玛小姐,谢谢。”蓝子落接着说,“如果你怜悯一条鱼,甚至于能够怜悯我,为什么不能怜悯一下项平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比谁都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项山脉拗不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5 过自己心中的单纯和善良,这个说法并不牵强。他觉得自己被什么拉扯住了,不能继续迈步,否则就会错失什么一样。 “他一整个晚上没睡。”蓝子落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呆板的语气。然而这句话足够令项山脉感觉幸福。 他只是个简单并且渴望幸福的孩子。 以至于帅帅的走回来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在她的目光中走回来,几乎因此而有点飘飘然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说珍玛小姐~”他挠挠湿漉漉的头。 她的头发那么长那么黑,喝足了水分变成了一种安静的生物,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一束头发蜿蜒在她高高耸起的胸脯上。 他的脸有点红了。 “她有白内障。胡尧院长送我的那条金鱼左眼有白内障。”蓝子落学术而权威的回答。 “对不起,它跳到了桌子上,我没有看到~把一本书丢到了她身上……” 他小心的解释那起意外。 “如果你不回家,我会认为你蓄意谋杀。上帝不会原谅你的。”蓝子落说。令人讨厌的语气。 然而她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让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下来。 只可惜,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显然还是没有体会到这门语言的博大精深,或者说他刻意回避了她话语中的内涵。 “你总是擅长给人治罪~就像对待二叔一样~”项山脉给出了回答。 无论他的语调听上去多么滑稽可笑,也遮掩不了话语里凌厉的愤恨。 伤人的话总是轻易就能说出口,作为惩罚,则永远无法收回。 他成功的击倒了蓝子落,这个刚刚拯救了他性命的女人,这个抱着鱼缸,对抗着自尊在校园里忍受流言蜚语来接他回家的女人。 公主垂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弯身抱起了红尘之外的珍玛小姐,然后留给他挺拔倔强然而萧索的背影。 美丽的裙裾无法飞扬。一路滴水,像清凉无意义的泪。 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怎样把他这样的大块头从泳池里救上来的。 项山脉皱起了眉头。心里忽然闭塞的难受。 让公主放弃骄傲,本身就是一个残忍的心理过程。 伤害这个女人,并不能令他快乐。相反,他痛苦无比。 无处寻找来由。只好想象,二叔是不是也有同样感受…… ******************** 出门不带钱,不带手机。她湿漉漉的像个原始人,没有骄傲,尊严曝露在外,并且被划拨的破碎无法辨识。 曾经有专门的车专门的司机,只为送她来上课。 现在,她连坐校园巴士的钱也没有。 抱着金鱼默默的走。 她湿漉漉的。金鱼也湿漉漉的。唯一的区别是她走在空气里,而珍玛呆在水里。 蓝子落听到道旁树上欢乐的蝉鸣,她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觉得它们在呼唤同伴,在秋风起之前尽情享受夏日。 之后,她在冥独中获得了平静。 斑斑的绿叶投影在她优雅寂静的脸庞,阳光洒下来又移开去,连珍玛也安逸了。 风重新吹了起来,像午后天堂里泄露的絮语。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感觉到了自我。 “子落。”她听到有人叫她。幡然醒悟。前面一台车倒着开回来,下落的玻璃窗里,出现胡尧院长的脸,他剃了个光头,“这么巧。” 蓝子落笑笑。 “有下过雨吗?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太擅长撒谎,只好用微笑带过。 “上车吧,送你回去。”好心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没有多问,笑得像一只绵羊,“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蓝子落也并不想就这么一路在异样的目光里走回去,于是拉开车门上了车。 “谢谢。”她说。 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人,他回转身来,优雅的微笑,“你好,蓝子落小姐。” “你好。”她正襟危坐,珍玛重新不安起来,在鱼缸底部游来游去。 “子落,这是袁尚,拉小提琴的。”胡尧笑嘻嘻的说,“不过他真的拉的很棒。” 男人的视线一直放在她滴水的手套上,“这么说有些冒昧,不过,手套湿了应该摘下来,不然对手会有伤害。” “呃,谢谢。”蓝子落正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回避。 男人淡淡的笑起来,“你比画报上更美。” “谢谢。”她从容不迫的应对着这样的交谈。训练有素。 一向多话的胡尧院长,反而安寂起来,开着车,一路静默的笑。 ********************* 项山脉拖着行李箱回到家的时候,项平原急匆匆的出来迎接了他。 山脉这个小孩子冲动的跑上去,抱住了二叔,“sorry,我错了。” 项平原不太习惯这种西式的情感表达,过于直接,让他有些无措。讪讪的推开他,敲了下他的脑门,“傻瓜蛋!” 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提上了楼。 然而他的表情非常凝重,后背绷得紧紧的。 很久之后,项山脉才发现,蓝子落没有回来。而他的二叔,就像鱼缸里挣扎的第一任珍玛小姐。 他不敢说蓝子落来过学校,更不敢提游泳池里发生的事。 他发觉自己也在因为微微的愧疚而担心着那个可恶的女人。 重要的,他们根本无法找到她,她没有家,没有朋友,也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线索,似乎毫无痕迹。 项平原即使安寂的坐在那里,也让人觉得他其实暴躁不安。 山脉不想在楼下多呆,冲了凉,换了衣服,就开始数台阶。 “我出去下。”项平原说,“你自己吃晚饭。” 不到二十秒,他离开了家。 项山脉忽然想起,二叔出来接他时候的神色,才恍然发觉他其实是想要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 八、朝朝暮暮 蓝子落没有预期自己从浴室里走出来,会有一套完全符合她风格的衣服等在那里。 竟然还有一副干净的新手套。墨绿色的蕾丝。 附赠一张纸条:很冒昧,但请一定笑纳——袁尚 钢笔字,很漂亮。 不是因为衣服,而是因为这漂亮的字,蓝子落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有了很好的印象。但是当她穿上衣服之后,这些好印象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它太过合身。 让她有些不自在。有关女人身体的一些数据不应该被男人第一时间看透。他如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6 此精准的了解了她的三围,让她从心底里觉得被冒犯。 蓝子落就是这么偏执。 她想把这件衣服脱/掉。可是,又不愿意穿回湿漉漉的长裙。 最终她妥协了。 环境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她的那些偏执显得微不足道。 她自己也明白,一次妥协就意味着无数次妥协。 然后她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难过,你早就该放弃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癖好,尽快适应这个社会不好吗,你已经把自己关在监狱里十二年。 看看你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像一个怪物。 蓝子落对着镜子,忽而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沐浴之后神清气爽,她坐在庭院里,披散着长发,让风来吹干它们。黄昏时候的风很是清凉,她感觉安静并且惬意。头顶的大榕树哗哗作响,倒垂的树须也似头发一般,静雅的浮动。 好心的胡尧院长把珍玛放在树下的石台上,旁边还有一小包鱼食。 珍玛隔着玻璃缸,对那一小包鱼食频频发起进攻,仿佛拼命的亲吻。 蓝子落摘掉手套,捏了几粒鱼食撒进去。 珍玛张开嘴巴大口吃。 蓝子落笑起来,“珍玛小姐饿坏了。” 珍玛并不理她,只顾着和鱼食奋战。风正在吹拂榕树的树须也在吹拂她散落的长发和裙摆。夕阳没有露脸在薄薄的雾气里渐渐下落,在天边留一道诡异的紫红。 孩子们正在欢天喜地的吃晚饭。 蓝子落正在对珍玛说话,一点也不介意这条高傲不开口的金鱼。 胡尧院长,正搭着男人的肩膀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图画一般的人和景致。 “我敢说蓝子落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胡尧笑嘻嘻的说,“你见过现在还有哪个女人不用吹风筒而是坐在庭院里晾干头发吗?你也一定没见过和金鱼说话还能说得这么开心的女人吧。” 袁尚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唉,可惜。”胡尧摇摇头。 袁尚终于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她是个天才,但是她不相信。真是暴殄天物。”胡尧皱皱眉头,摸摸光头,“更暴殄天物的是,她居然一点也看不上我。” 语气伤心至极。 袁尚淡笑,“我承认她很美,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不可攀吧。” 胡尧摇摇头,“算了。你最好别去探究,女人都是陷阱,蓝子落不是陷阱,她是甜水井。” “怎么说?” “看一眼,觉得又清又美,看两眼,就开始销魂了,你要是不小心喝了一口,那简直就非得要跳下去不可。” 袁尚大笑,“说得这么夸张,怎么不见你跳下去?” “兄弟,我是常在井边走,不敢正眼瞧。”胡尧依旧笑眯眯的,“我天生菩萨心肠,可是先告诉你了,以后你要堕落了,别怪兄弟我没提前通知你。” 袁尚笑,“你明知我的个性,故意这么说,想要我追她?” 胡尧立即严肃,“你可千万别追,她名花有主了。” ******************** 胡尧送她回来的。 虽然他知道一些有关她的事,蓝子落还是避嫌似的提前下了车,剩下的一小段路慢慢走着回来的。 暮色正浓,亚热带枝叶肥大的绿色植物默默招展,让人心情愉悦。她觉得自己调整好了内心,可以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她根本无法预测将要发生什么。 生活一团乱。 不过挣扎之后还是会回归平静。这是一条真理。所以享受混乱也算是一种修行。最终她大约也可以成为信徒。 命运无需催促,改还的还,该给的她给。 路的尽头看到高大的身影。 甚至不需要去感觉就知道是谁。 近乎蛮横的站在那里,交叉了手臂,好像等着把她拎起来,揍一顿。 她抱紧手里的鱼缸。在他的注视下走近。 心想,如果他知道蓝子落对他本人充满了欲/望,他会怎么想。 他有自己的爱人,有家,有事业。她在他的世界之外,却因为一桩陈旧的错误牵连在一起。 不会有任何好结局。 但,就这样走下去吧。 既不希望也不绝望。蓝子落,这真符合你的品位啊。 项平原穿了一双布鞋,工装裤脏兮兮的植物汁液还有机油污渍。换做是别人,她也许一眼也不愿意看吧,偏偏项平原就会让她觉得性/感,健康,充满生命力。 蓝子落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如果勇敢点,就该老实的承认,他吸引她,她几乎没办法抗拒,甚至连感情也没有,甚至他还在恨着她,她也并没有爱他,只是纯粹的吸引。真是令人挫败。 如果十三岁的自己敢于承认这样的事实,也许不会有今天。 那时候太骄傲,鄙夷他的身份和粗野,又无法自控的被吸引。她的恐惧和激动一样多。 这就像淋雨一样。 她其实并不喜欢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可是没有办法让自己不走出去。 她是有病的。也许。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站在他面前。 在项平原面前她是罪人,是荡/妇,是欠债者,是来赎罪的。想起来,他算是仁慈的了,她也无须多做抱怨。 只是骄傲和尊严没那么容易被放弃而已。 “对不起。”她只好先开口。作为一个罪人,她是比较自觉的。 男人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鱼缸,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回家去。 他的手真大,一只手就端稳了珍玛小姐的全世界。 ********** 她的新裙子很端庄,没有任何配饰,也没有任何瑕疵,看上去高贵无比。仿佛刚从宫殿上走下来。 至少在项平原心里是这样。 她是城堡之上的公主。而他只是修建花草的园艺工人。这个身份永远无法被改变,无论今天他登上了怎样的位置。 在她面前,他几乎没有话,从前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借着愤怒吼出来的。 因为她伤害过他,所以让他有胆量回报这种伤害。 否则,他几乎无法直视她。 在她面前,他几乎缩减到没有。他知道自己在自卑。他甚至已经习惯。可是自卑无法阻止他,项平原已经知道,和十三岁的蓝子落在仓库里做i时就知道。 他找了很多地方。她能去的、曾去过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甚至她父母现在居住的乡间四合院。 他知道自己发疯了一样的找她。 然后在孤儿院看到她坐在榕树下喂鱼。 他真想冲进去拉她走。 但是他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这么做。他只会把事情搞砸,只会劈头盖脸发一顿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7 脾气。 或者说,他发现了角落里站立的那两个男人,忽然让他觉得烦躁。 他只好笨手笨脚的驱车离开,带走了满脑子杂乱的想法。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那个院长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站在一起的人理所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到家后,他就开始修理那些长得歪歪扭扭的花圃。咔嚓咔嚓! 中间很多次去洗手间。 他忽然喜欢上了二楼的马桶,经过走廊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往外看,外面除了马路没什么好看的。 结果他的余光还是在第五次去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一台开过来的车子。 项平原的心脏和肾脏同时安逸了。 ******************** “对不起。”她说。 也不太清楚为何道歉,只是除了这句话,仿佛不太有什么可以说的。 庭院里那些被剪断的枝枝叶叶,像长在泥土上的另一层绿。 她的手被握紧在他的大掌里,热的冒出汗来。 经过一簇桂树,项平原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她。 蓝子落也跟着停下来,仰头望他。 以为他要问些什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她望进他的眼睛里去,脑子在飘絮般的组织着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项平原放开她的手,轻轻扶住她微仰的下巴,一个吻落下来。 轻、柔,以及缓慢,含/住她的唇,又放开,以为结束了,却重新堵住她呼吸,缱绻了很久。 太过美妙,让她不敢承认那一刻寂静的心房里绽满了溢出边缘的花。 这样美好的吻,简直不能属于他们两个。因为太过于类似爱情。 项平原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扶住她下巴的手该而捏住,舌也无法继续安分。 在他变的激情澎湃之前,蓝子落伸出双手推开他愈来愈靠近的胸膛。 对她来说,这么做并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项平原顺从了她的意志,没有像以往那样只顾自己无法阻挡的欲/求。 她已经准备好他开口说些令人不开心的话语。 然而并没有。 他一只手端着鱼缸,用手臂环绕了她。 蓝子落有些抗拒,然而竟也贪恋他胸口的温度,静默的趴下去。 他的心脏健康有力。她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但是却不能确切的知道是什么。这种感觉,就似跑进落雨的天空底下,明白自己是要走出来,但是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非如此不可。 这一刻,项平原变成了一座山,一条江,一棵树,万种生命中的普通一个……变成了她可以闭起眼睛来寻求没有对话内容的感应对象。 她的心安定的快要静止了。 然而正是这种她一度钟爱的感觉,令她恐惧起来。 这种无声而良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 她从前从不锁门。自从上次他闯进浴室,她就学会了回到房间就立刻落锁。 敲门声不绝于耳。从轻柔到急躁,最后简直想要把门敲碎。 她站在距离门口稍远的位置,“我睡了。”不想放他进来。 “开门。” “我睡了。” “开门!” 重重的锤击两下,表达坚定的决心。 两个倔脾气的人碰到一起,最好各自讨厌。他们也确实各自有着各自的讨厌,偏偏这种讨厌没能阻止欲/望的生发。 敲门声消失。 然后是飘渺渐远的脚步。 蓝子落站在那里,轻轻的笑了下。没有什么好笑的。就只是笑了。 笑容还未结束,她就听到嗡嗡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这种奇妙的声音是什么机器发出的,那台机器就自己说出了答案。 电锯露出端倪,扮演一个天真残暴的角色,把门劈开了坚毅的长洞,边缘整齐的长方形木板昭示着木工优良的技术,然后哒一声向着她扑过来。 男人伸出手,握住木板,给她时间来惊恐和往后急速的退。 她站定了,男人松了手,木板跌落在她脚边,仿佛一座奈何桥。 越过它就是彼岸。开满了叫做彼岸的花朵。 男人的身形恰好印在门上,他关掉电锯,然后扔掉它,弯身从高而狭长的洞里走进来,迅速而准确的抓住了她。 凝视着她。 项平原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一触即发。但他似乎想要先用眼神告诉她,他是胜利者,他可以决定一切,她必须屈服。 蓝子落忽而笑笑,“其实我也想这么做。” 这句话终结了所有的对峙。 他双臂环住她,几乎举高了她。她只好把修长美丽的双腿架到了他腰的两侧。这是本/能。这一点与万物无异。 人类自作聪明,学会控制本能,结局是此消彼长。 蓝子落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她一直尝试这么做。 结局是,项平原总能胜利的打破她的努力。 这一整夜的纠缠一直持续到凌晨。项平原异常享受也异常卖力,他似乎突然也学会顾及到她的感受,有时候也会停下他火热的速度,温柔缓慢而持久。 蓝子落也终于在疲累中和着他的呼噜声睡去。 项平原几天里纠结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 他觉得一生中从未像今天这么得意。所以在车间指导新手拆解精密的机电设备时,他居然异常有耐心。 似乎有着一个密不可宣的快乐。从心底里发出,却不能说出口。 ******************** 蓝子落照例早期泡茶。旧诗书已经翻得倦了,不知道看过多少个清晨,她完全闭上眼睛也能看到每一页纸上的每一个字。它们的样子和它们的位置。 放去茶几一侧,又忽然发觉多了几本旧史书,看纸张的质地和颜色,有年代了。抱起它欣喜的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想,这本书从哪里来。 项山脉抱着中文课本下楼。 姿态扭捏。 蓝子落笑笑,走去钢琴旁,掀开了琴盖。 课程照旧开始。项山脉也进步很多。 旧事无人去提,有关昨夜的门和今晨的相处,他们都知道应该漠视历史。 项山脉嗫嚅了很久,似是有话要说,刚要开口,门铃响起来。 蓝子落起身开门,签收了一个快递。 打开盒子,是一部手机,上面黏了一张字条:若有机会,可否一同演奏?数字一是我的号码,若是有意欢迎打过来协商——袁尚 他其实不必署名。 蓝子落认得他的字。因为很漂亮,所以印象深刻。对手机没什么兴趣,对这个字条反而无比中意。 她写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8 的是颜体,现在看来,颜体并非如她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字。 项山脉凑过来看了一眼,歪歪嘴表示鄙夷,“这不是最新款的~” “你喜欢就拿去玩。”蓝子落把手机放去珍玛旁边,然后坐回钢琴前。 灵动的手指,灵气逼人的音乐。 项山脉靠在珍玛所在的高台上,欣赏它灵动的游泳姿势。 他发现鱼缸和水像一个大的凸透镜,而蓝子落的身影被放大成了一种静宁的神韵。 年轻的项山脉忽然开始想,十三岁时候的蓝子落就拥有这种神韵了吗,她是不是很轻易就勾引住了二叔。 而这个送礼物的男人——那无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要和蓝子落合奏。 ******************** 电话在午后响起。 那时候,项山脉正试图把手机丢进酒吧柜下面的抽屉里去。原因不详。 它忽然响起了音乐,长长久久。 他完全听不出这是来自哪里的曲子,即使内心毫无来由的鄙夷着那个叫做袁尚的不知来自哪颗星球的男人,他也默默地承认了,曲子很好听,简洁欢快。 他正在犹豫该不该把电话拿去给蓝子落时,她已经下楼了。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给人一点稀稀落落的压迫感。 “it’s ringing。”他开口道,举了举手里方方正正的小东西。 蓝子落点点头,继续往下走,她的眼神安定,并且生出了一股向往。 项山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应该确实是向往吧。 她伸出手,手上还套着蕾丝手套。让人想要鄙夷一下,并且马上给她扒/下来。项山脉把手机放去她掌心,悻悻地把挂在脖子上的大耳机扣上了。 纯粹被那手机铃声吸引来的。 蓝子落不想承认自己对音乐已经近乎痴的爱恋着。也许因为神经系统里始终压抑着一股青春的叛逆,想要反抗父亲的统治,不想把他强加到她身上的爱好,最终变成她心魂上本能般的皈依。 这种背叛了自己灵魂的感觉似乎一种屈辱。 被强迫接受某种事物,经年累月的反抗最终变成身不由己的爱上,这绝非妥协那么简单。近乎灵魂的萎缩。 所以她如此钟爱项平原。因为那是最初第一眼本能的识别。 “你好。”她接起了电话。 “我猜你不会打给我。”男人的声音,带着宽厚的笑意和了解。 “是。”蓝子落走去窗口,满眼的绿色在午后暖熏的风里昏昏欲睡。 “我猜你是因为这首曲子才决定听我的电话。”男人又说。 “是。”蓝子落回答。 “蓝子落,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你应该再猜一次。”蓝子落的语调没变,唇角却已经弯起淡淡微笑。 男人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良久才呵呵的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昨天你确实完全没有认出我来。你真狠心,你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这个人了。” “你以前好像不叫袁尚。”依旧是严肃没有情感的语调。 “对,我真心希望你忘记我以前的名字袁达凯。可是你却把我整个人都忘记了。”男人略略抱怨的说。 “对不起。” “还是喜欢为莫须有的事情道歉。”男人的声音温柔起来。 “你的字很漂亮。我甚至无法确认它属于哪种字体。”蓝子落翻出了口袋里的两张字条,“如果可以希望你告诉我。” 男人沉默几秒,“如果想知道,就再见我一次。” “好。”蓝子落果断的回答。 “你们认识?听来很有交情。”胡尧摸摸圆满的光头,“真是,我还自作聪明的为你们做引荐。” “没关系。”袁尚盯着手里的电话,“其实她跟我没什么交情。” 胡尧看着他。 “但是我跟她很有交情。”袁尚笑起来。 “交情也有单方面?”胡尧喃喃,狐疑的推敲他的眼神,“不要用往事勾引我。”他几乎哀嚎。 两个男人用眼神对决了一会儿。 袁尚大笑,“我们在巴黎音乐学院共学一年。那首曲子,是她在天台上哄的歌。” “你竟然和天才共学过?”胡尧严重表示怀疑。 袁尚只是继续笑,似乎往事让人快乐,“裘利安教授认为女人和东方人不适合神圣的钢琴,他们的手指缺乏力度和想象。蓝子落当时刚来到学校,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弹奏了巴哈的e调前奏曲。教授听完就不说话了。后来他对蓝子落的称呼一直是,来自东方文明古国的天才。只可惜,蓝子落一年后就回国了。” “你们俩……” “她的手非常美。可是一直戴着手套。她的字也非常美。可是从来不肯送给任何人。她的声音非常特别,我想只有我听过她的歌声。” “有点酸。你在背诗?”胡尧静默了语气。 “我是有点酸。”袁尚静静的笑,“她仍然一点也不记得我。” “哎呀,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某人沉不住气了。 “可悲的正是没有任何故事。”依旧在笑的某当事人。 “那现在呢?” “我猜我也不知道。” “哎呀兄弟,我之前错怪你了。”胡尧拍拍他肩膀,“竟然劝你不要掉进井里,你根本是已经埋在井底的沙里好多年了嘛。” 袁尚笑笑,摇摇头,“你有多久没拉大提琴了?” 胡尧院长被终结了。 一语点破痛处。大家都很擅长。 ******************** 对袁尚这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很深的印象,她的微笑只是给了当年那段天台上的模糊记忆。 她是从来不唱歌的。因为嗓音极为特别。当与所有少女有所区别时,当然占少数的被叫做特别或是古怪。 蓝子落永远是那个特别和古怪的角色。 正是因为年轻,她可以在那段恶劣事件之后,依旧被称作少女。只不过古怪的少女变得愈加古怪和沉寂而已。 父亲把她送来了巴黎。想要给她不一样的天地心情。 然而,与项平原每个新鲜奇特的感觉都化作永不瞑目的回忆,并且与她一同搭乘了飞机,跨越经度纬度远渡重洋,并且亲历了巴黎音乐学院古典浩殇的种种。 那一次她站在天台,决定给自己哼一首歌。 因为即使她自己也从未听过自己唱歌。 从前觉得自已嗓音低沉,不似少女明媚的快乐忧伤,所以固执的不曾开口。 远离了旧日国度,忽然让她想要小小的释放。认为自己足够用功刻苦,把音调音准完美的控制在手指上。如果世界上真有“通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29 感”这回事,她的歌声也应该准确无误。 于是便随意的哼了,未知几时潜藏在心底的旋律。 连自己也微笑起来。释怀的这么快,原来年少时候对于那个男人的伤害,尚在快乐和满足之下——出于家族的优越感还是自尊上公主般的处优,淡淡默默的认为,那个男人即使受到了惩罚,大约也是荣光无比的。 已经不记得自己转身后是否真的有个人站在彼端,那个人是这个叫做袁尚的男人么?当年他该是和她一样年轻,然而是没有任何印象可言的。 所谓“你从前好像不叫这个名字”来源于蓝氏家族一贯的外交手段,不过是避开“不记得你是谁”这样的具体内容。 他用小提琴诠释了她那段年幼的心情,似乎是追逐蓝色蝴蝶之后,生命里唯一一点隐秘的甜。甚至连她自己都忘记了那简单欢快的旋律,然而袁尚却添加了音乐的魔力,音乐一旦响起,她的记忆就马上复位了。 这曲子以及所有被它引发的情绪以及幻化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蓝子落看着方方正正的手机,兀自让自己下落进自己亲埋的谷底。 “我出去了。”她对项山脉说。 男孩迅速的转过头来,似乎忘记了自己耳朵上还掩护着大而绿的耳机,“your ex-boyfriend?” 子落和山脉之间的气氛似乎仍是冲突、无法和睦。 不过蓝子落的心神已经投放到和袁尚共同演绎的幻化里。他对音乐的感悟这么高,也许超越她,他对小提琴的掌控这么好,好过所有她认识甚少的顶端小提琴演奏者。 不论以前是否相遇过,无论巴黎或是黎巴嫩,至少今次是一定要遇上的。 她就那样走出去。不需要换衣服,也不需要在镜子前检视一番。 项山脉一把攥住她手腕时,让她误以为项平原分裂了——此刻他正在电视台现场做秀。 “你的男/女/关系很~混~乱~”山脉气愤的说。 “带着耳机是不是听得更清楚?”蓝子落家庭教师式平淡古板的口吻。 “你……”准备发作却找不到词汇的某山。 “我今天很开心。” 他面前的女人笑了。毫无来由的倾诉般的笑容。 项山脉飞速的撤离了手。 视线和回忆被她含笑游离的红唇烫到。 一个离开。像一撇轻风。不关身后事。 一个静立。似一个番茄。心乱到慌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结--涵宇 九、七夕 与袁尚的碰面未可预料的愉快。虽然过程有点酸腐,无奈蓝子落其人本身就是有些酸腐之气的。 原因无可考据。但她自己也曾读过诸如弗洛伊德或是某某大师的心理书籍,想借由此类为自己的古怪寻找一个贴切的借口。 “我想总归与你曾经的经历有关吧。”袁尚说,带笑的眼光里泛着试探,“我其实真想更多的了解你。我其实直到今天也不太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男人笑了笑,“你一直让我笼罩在自卑里,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一直想着要超越你,其实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这样的言语,是不是太过直白?” “是。”蓝子落面无表情的说。 袁尚只好笑了笑,呵呵的笑,“爱上你的男人总该很惨烈吧。” 这一次蓝子落从袁尚的书画上抬起头,严肃而恩赐般的凝视他,然后这种凝视变得飘忽,“没有男人爱上我。” 袁尚又笑,“那么我不能算吗?” “你觉得自己惨烈吗?” 男人笑笑,没有回答。 蓝子落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那幅《南园疏雨图》:梦里江南雨巷,桨声灯韵微茫。 百年春伞古砖墙。雨抚青石板,愁锁紫丁香。 寂寞谁家庭院,烛火涤尽幽廊。 天明应自试新妆。浅笑三数点,轻探绿纱窗。 她已经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很久。袁尚想起胡尧的话。现在会有哪个女人肯这样长久的盯着一幅图看,那般静默的看着,看得一旁注视她的男人简直要惊心动魄起来。 他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茶香混合着蓝子落独有的味道。他的心和身体同样蠢蠢欲动,他的心和他的身体同时在嘲笑彼此,你怎敢对这个女人执迷…… “这幅图可以送给我吗?”女人抬头,神色微赧。女王怎可害羞?袁尚仅仅浅笑,舍不得开口。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钟情沈贞山水庭院画风的。杂树、山房、水榭、庭院错落。如果在画里过活,是快乐还是烦闷?”蓝子落抚了抚额角,“对不起。” “为了什么?”袁尚问。 女人淡笑,清淡略带内疚,“为了我是个古怪的人。为了我没有记得你。” 袁尚点点头,“真想要这幅画吗?” “是。” “交换。” 蓝子落笑,在他面前她这样的放松,想把自己所有的古怪都释放出来,似乎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觉得怪,但不至于嘲弄,“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一幅画。还想要你一场演奏。” “两样换一样?” “唯一的筹码就是你喜欢。”袁尚托了下巴,温和淡笑。 “好。”爽快的答应,几乎没做思考。 “是不是只要真心喜爱的东西,你总是从不犹豫就去得到?”男人的笑忽而凝重。 不知为何,蓝子落忽然想起项平原,他就像属于她的那些古怪,被她倔强而毫无犹豫的得到。她对自己无所顾忌,以为是可以完全的利用和伤害的,想得到的外物及其匮乏而绝少。她是真的曾想得到过项平原吗?从她的十三岁开始? “画你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拿你自己的画来换。至于演奏,就在月中,七夕,我的小提琴演奏会,我只希望你能跟我共同演奏一次。”袁尚快而清淡的语气,似乎想要拉回她飘忽的眼神以及思绪。 她常常要走神,常常要发呆的。袁尚知道。那仅仅因为眼前的人,无法让她专注。某一刻,他真想化作她手底的那幅图,得她片刻专注。袁尚,在她面前,你竟卑微至此。 等待的岁月太远久,甚至忘记当初初衷。如果旧梦可以重拾,惟愿了却那段倾国倾城的暗恋。十年前的法国,十年前的巴黎,十年前的蓝子落,你们都曾是袁尚此生的浮屠。 然而,至今,已经准备好,仅把她当做一个女人看待。 袁尚潇洒的起身,“因为接下来还有别的约会,我就不送你了。” 蓝子落利落的起身,裙摆瞬间坠落飘曳,晃人眼神,“哦,打扰了。”便转身走了,走去玄关,又优雅的回身,浅笑,“我明天来取画。” 离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0 开的人从来不明白。留下的人也从来不点破。爱情与时代共同进步,沦陷其中又保持清醒,徘徊于火热的情感与冷静的思维之间究竟需要多大的智慧和克制。 “至今仍不能完全明白究竟是因为你哪一点造成我今天的境况。”他对着门说。 “这正是爱情发生的原因。”胡尧在门后答。 ******************** 海报已经处处张贴,彩色泼墨,消止于视线之外的原野,青苍荒莽,流雨般点缀了几朵疏离淡雅的星子,从天而降,落地为花,墨迹所为,看不出花形,仅得神韵。 “七夕?子落原上” 大歌剧音乐厅七月初七钢琴蓝子落小提琴袁尚 项山脉撕了一张海报回家。气冲冲的。如果他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完全没有立场生气的。不过大抵年轻人是不太爱思考的,或者说他们的思考常常在别处。 进门,踢掉鞋子,摘掉耳机,弗开口,已闭口。 贺兰回来了。没穿套装,而是宽大的印度风罩袍,显得风姿动人。坐在项平原身边,端着一杯绿茶,偶尔对话几句。 项平原的眼神飘忽,偶尔被拉回来,胡子拉碴的笑笑,像个调皮的大孩子。 他走神的原因只有一个。 蓝子落。 她正伏在餐台上,研磨。去掉了手套,苍白的手指已经沾惹了墨迹,更加近乎冰冷的白。手腕微微转动,优雅肃穆。她手里那根长长的研磨石,研磨的眼神以及姿态,大约才是项平原真正坐立不安的原因吧。 项山脉喉头抖动了一下。海报背在身后,先跑上了楼。 他想不明白他们这群人怎么能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以前只觉得蓝子落多余,令人讨厌。现在不知为何他忽而觉得蓝子落正是他们之间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一个类似润滑剂的存在。 似乎正是她调和了项平原与贺兰之间的某种缺失,令他们可以安稳的坐在一起,不远不近。而他和二叔似乎也正是借由着对蓝子落共同的恨而迅速达成统一战线,忽略了多年天各一方的情感隔膜。 而事实上,是不是被调和、被忽略的东西就真的不再存在?若是蓝子落不在这里,贺兰、他以及二叔会是怎样的相处。 二叔真正想要的,是这份被掩盖的和谐,还是唯独带来和谐的蓝子落? 抑或蓝子落于他们而言,仅仅是被利用而已…… 项山脉纠结起来。 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些。腾的跳上床,趴在那里闷声。 奇怪到家的家庭。shit! *********** 等到他换洗好,着套头衫和运动裤光脚走下来的时候,情况似乎没有什么改变。这厢是相濡以沫貌合神离不离不弃,那厢是淡定独处泼墨作画只有自己。 让人误以为是两个时代穿梭在同一时空。 他离开中国历史太久,老实说,用笔墨纸砚作画这回事,他还是有些好奇。于是大喇喇走去蓝子落身旁,即刻被墨香吸引,一步也不愿意挪动。 而蓝子落,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他任何所有。项山脉竟至于小小的哀怨起来。 他无法描述她的画,因为他压根儿不懂什么国画,只是她专注的神情以及行云流水的笔锋让他几近于沉迷,光着脚傻傻的站在那里,明明看不懂却不肯离去。 ********** “山脉和子落,是不是年纪相仿?”贺兰忽然说。 “开玩笑……”项平原嘴角歪了一下,却忽然说不下去了。他发觉贺兰揭发了一个事实,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 蓝子落和项山脉仅仅相差3岁。 他没有找到过渡,甚至没有掩饰,视线突然而来,他的侄儿正和他的女人站在一起。但是他们看上去并不怎么协调,无论如何蓝子落看上去也像山脉的长辈。山脉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哦,山脉这孩子晚熟。看上去还小。”他正视贺兰,回答。 简短的沉默。 “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贺兰的笑容氤氲在茶气袅娜里。 “随时都可以。”男人很快的回答。 长久的沉默。 ********************** 泼墨庭院画。笔法清新,重在涂抹勾勒。 这是蓝子茸曾教给她的。子落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有关蓝湖别墅的种种,那里的一草一木任何一点记忆哪怕一丝丝的风她也不愿意去触碰。记忆虽然顽固,但胜不过人的厌恶。 她的生活,她的生命,与那里再无瓜葛,永无瓜葛。她所希冀的是另一种生活,是平静,是对自我的肯定和释放,是没有爱也没有恨唯有清风朗月的日子。 项平原,如果可以她愿意把他带进她的画里,她的音乐里,她的思念里。但是不能是爱里。 爱于她是传说中的伤,是无法信任的绝望和悲观,是蓝敬铭的偏执蓝又时的孽障蓝昭科的背叛,是蓝子茸的钟情蓝子暇的滥情蓝子棋的薄情……所谓爱的念想,从她追逐紫蝴蝶就开始结痂,何必傻到自己走去悲惨里? 她不要那些。她要不起。她只想平静,哪怕辛苦,她只想内心安逸,哪怕终生孤独。 脑海里忆起袁尚那幅画上的词句,她展展画纸,开始题词: “轻雨斜燕颓墙,昏灯殇词古梁。十年新茶旧炉黄。烟笼青丝结,雾遮娥眉沧。清冷何处箫传,幽咽百折回肠。暮深且独吟宋唐。扶额双目淼,谁人唱佛桑。” 项平原,你便是我遥唱的佛桑曲,指尖的娥眉沧,甚至不能入歌甚至不能入画,可是我听得见,看得见,将自己紧紧束缚于高阁,我在庙堂之高,你于江湖之远,十二年,这种程度的情感,是不是可以安全的触碰谣传的爱?十二年,这种程度的念想,是不是可以报答你的牢狱苦? 我敢说,我从不爱你;我也敢说,我从无亏欠你。 石印章。水落款。让我得自由,让你得美满。 ******************** 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你是不会甘心的。 蓝子落终于也得承认自己是个俗人。俗之又俗。这与“蓝”这个姓是极为不匹配的,她想。 上一分钟她还在自己曾经的家如今项平原的家里宣称让他得到美满,下一分钟她握着画卷走在暮色渐起的中心区感觉这个城市骚动的物欲时,她发觉夕阳能够为一切蒙蔽一层美好的色彩,包括她的好奇和不甘心。 原来你也是有这些东西的。然后她告诉自己,所有事情一旦跟项平原扯上联系,她大约总会变得不同以往。 亚热带迟暮的风颇带着凉爽,蕾丝手套里她的双手也感觉到清洁的空气流动。 大歌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1 剧音乐厅紧靠着美术馆,暮色街头格外人文,因为许多无名的音乐人和画者会在街头做现场表演。无法在大歌剧音乐厅领受优雅观众的注视,在厅外接受买不起票的路人的驻足和掌声,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有人列好乐器,弹起吉他,唱得是十年前流行的校园民谣。曾经是极为出名的,庙堂之上的蓝子落从不被允许听这种音乐,因为它是平民的,不高贵,然而当年也出于叛逆,瞒着父亲故意斗气似的偷偷买了那个歌手许多唱碟,虽然它们终也没有避免被摔碎的下场以及她在高凳上罚站的半小时,蓝子落毕竟还是记住了那悠扬真率青春感伤的旋律。 “是你的长发不是未来更让我迷茫/是你的微笑不是前程更让我感伤/蹲在寂寞里等你的回眸/阳光恍了单调的烟圈/我放你走放你走让你去放》荡漂流/你的青春正成熟我还一无所有” 蓝子落的步子轻快起来。她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微笑。 唱歌的男孩留着长长的刘海,身条细瘦,仿佛唯一能承受的就是身上那把吉他的负重。声音虽然单薄,胜在干净清澈。 也有架着迷你摄像机的女孩在拍街头dv,从神色上看是那个小乐队的拥趸。蓝子落这时候恰巧走进了她的镜头——蓝氏公主始终是不太懂得绕弯路与人方便。 “哎,你挡着我了。”女孩尖叫。 “哦,对不起。”蓝子落握着画微微点头致歉。 “哎,算了,你说几句吧。”女孩索性把完整的镜头都给了她,“你是不是cosplay表演者啊,不太像,年纪有点大了……”女孩喃喃,“快点说几句吧。”女孩催促。 “呃,”蓝子落一头雾水,“你需要我重新道歉?” 女孩把脸从镜头前移开,“谁让你道歉了,请你说几句对水风筝乐队的喜爱之情。” “哦。”蓝子落认真点点头,开口了,“他们很年轻,呃,bass手比吉他手更拿得准,鼓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键盘手则完全跟不上节奏。我想……呃,他们也许需要一个指挥。”又点点头,表示自己说完了。 女孩瞪着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蓝子落依旧没有发觉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的肩膀搭上了一只手,抓得她有点痛,觉得自己要被扭转过来,然后她只好顺从力量转身面对,要知道,这个插曲并不是她预求的。 结果她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替她面对了一群似乎是不怀好意的少年。他们带着各自乐器走过的。 “她不应该随便批评别人。”吉他手和鼓手一起嚷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声音不很大,似乎有些委屈。 项山脉有点急,中国单词在脑子里翻江倒海往外挤,结果出口太小,“呃,她不太会讲假话。”他咧开嘴巴笑笑。 蓝子落站在他身后,觉得项山脉这句话还算中肯。 “喂,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dv女孩跳过来,“阿皮。” 一个壮壮的男生走过来。长得太过有棱角,因为有些狰狞。他把键盘留在了原位。蓝子落以为阿皮应该是一只可爱小狗的名字,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狗。 对方太过壮实,项山脉咧咧嘴,还是尽力把子落护在身后。蓝子落则站了出来,直觉是不该让山脉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该等待什么。唇枪射击还是相互殴打。这两方面她都不擅长。 路人越围越多。鲁迅时代的国民至今一路繁衍。 “你来弹一下。”阿皮说。 “what?”项山脉拧拧眉。 “让这个cosplay美女弹一下。”男孩又说了一遍。 众人期待的眼神有时候会给当事者勇气。譬如自杀的人会把“跳下来”当成生命最后一场秀。毕竟总是难得才有这么多观众。 这个案例不能用来比喻蓝子落。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手腕上的蕾丝手套微微翻开一个边缘,睫毛闪动,“可是我不能迟到。” “批评别人的时候应该先想想自己。”阿皮把手插/进裤袋里。 鉴于他的动作姿势更酷一些,山脉同学悻悻地把手从裤袋里拿了出来,“hey, luo, why not just make a try, as easy as pie for you. ”歪歪身体,靠近她耳边。 观众正在等待答案。 “只能5分钟。”蓝子落点点头。 项山脉咧开嘴巴笑笑,“hey hey.”空心拳在她肩膀上轻轻落了几落。 蓝子落看看自己的肩膀,又看回去他的笑脸。神情认真严肃,“可以帮我保管一下这幅画吗?” “sure.”男孩微笑。 发出了几个单调的音节。不太令人满意。观众唏嘘。 蓝子落也在心里唏嘘,除了钢琴她是不能碰其他乐器的,尤其这种电子合成的乐器,更为父亲深恶痛绝。 她三岁开始触摸的就是巨大冰冷而高贵的钢琴,那时候她尚如此渺小。只能用一根手指指指点点,发出叮叮咚咚的乐声。父亲抱着她,她笑嘻嘻的,觉得神奇,并不知道执拗的父亲已经为她选择了一生的羁绊。 蓝子落的食指隔着蕾丝手套弹奏起来,非常轻快而喜悦。已经是极为好听的曲子,渐渐越来越快,似是带着魔力,令人想要走进音乐里去,想去辨识每一个音符上镌刻的故事。 对她自己而言,这竟也是难得的经验。电子键盘的和声效果无法与钢琴同日而语,然而别有风味。譬如简洁,譬如随性,譬如自由。 蓝子落的十指都放了上去,她甚至是破坏一般自虐一般的飞速移动着指尖,双手在键盘上交错离合,像着了魔无法停下的舞者。直到她的手指也被磨得发热发疼,直到她觉得自己要在键盘上种下一片火。 什么时候开始,她热衷于这样的演奏方式,类似一场哗众取宠的表演…… 她站在那里,让自己沉下去,仿佛被水淹没,沉得一张脸淡淡泛着月光白。然后倏然停了。心情忽然糟糕起来,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事,不该被薄雾云遮的暮色蛊惑,不该为人群熙攘的街头驻足,更不应该像个应战的少女演绎什么欢快的乐章。 这些并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 蓝子落扔下尚未从音乐中觉醒的听众,从项山脉手里接过画,继续匆匆往前走。她感觉空落的内心里伸出了灰绿色的触须,想要触碰大地之上的天空。但是很快它们只是枯萎坍圮在空气里。 项山脉跟着跑过来。 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演奏的蓝子落。他以为她只是优雅寂静的表演钢琴公主而已。而现在,他还不能让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她今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2 天带给他的全新认识。 当然他大约也不可能找到。他的中文词汇实在有限。 “你为什么不摘下手套,”他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才开口,“我是说,你弹琴时候不是摘下手套的么~” “因为那不是钢琴。”蓝子落一边走一边说。 高贵而可笑的癖好。项山脉撇撇嘴,忽见子落转身回来,“他们说的cosplay是什么意思?” “it’s short for e role-play, a type of performa in ;don es ao& a spebsp;charabsp;or idea. charabsp;are often drawn from popular fibsp;in japan.” “所以他们觉得我……” “old school.”项山脉脱口而出。 “守旧派……”蓝子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似是无可厚非,“你怎么跟来了?” &y.” “我是成年人。”继续往前走。 “but you go to see a man.” “我们曾经有一年多时间在一起学习音乐。” “merous.”定论。 “你跟项平原很像。”蓝子落打量了下他狡黠安静的双眼。 “bsp;we’re family.”男孩得意的说。 ******************** 来到袁尚的酒店,仅被前台告知外出。 现在蓝子落才想起手机也是比较重要的道具。 “我们回去吧~”在大厅等了二十分钟之后,山脉眼睛眨眨。 “我说过今天会来取画。”蓝子落认真的说,同时对山脉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 “but he is not in.” “要信守承诺。”蓝子落一脸严肃。有些事情是不能儿戏的,原则就是原则。 山脉亮晶晶的眼睛睁圆了,“你应该预约~而不是坐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不会陪你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你当然不需要。”蓝子落微微一笑。 项山脉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气呼呼的挪了下屁股,把耳机扣上,拒绝交流。 蓝子落并无介意,只是抱着画正襟危坐,安静的等待。 等待是一个人的仪式。是内心力量的孤独角逐。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时间,只能守住一个并非能够成功的信念。安静的化作礁石,被时间的浪花一遍一遍冲刷,直到最后放弃,或是终于也变作了一道岸。 蓝子落对于等待是毫无陌生的。 譬如她一直在等待项平原的出现。从十三岁等到二十五岁。这是漫长且不知道何时终结的自我束缚。没法挣脱,也没法承认。 他们一直等。一直等。仿佛时间的终结点总会挂上时机成熟的告示牌,它的暗语就叫做瓜熟蒂落。 项山脉不是擅长等待的小孩。除非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就像婴孩要靠糖果或是头顶摇摆的玩偶才能独自安静度过几秒时间一样。蓝子落成了糖果或是静处的玩偶。 他不能停下偷偷地打量她。没有缘由。偶尔的张望几眼,在被她发现之前又不着痕迹的移开。这种隐秘又带点羞耻的心情竟是蜜糖一般的快乐。 男孩的这种心情一旦被调动起来,就成了心底的暗涌,空气里弥漫着蜜饯的香甜,还有花儿醉熏的气息,蓝子落身上淡雅的茶香、女香,她优雅的长颈,被紧紧束缚在长裙里的身体,像一颗熟透了的禁果躲在枝桠密集的枝头,被他窥视。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路伴着心跳。他的手指在不安分。想要伸手去摘。他的理智在嘲弄她,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会对蓝子落shit该死,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要起身离开,但是根本不愿意。 甚至就宁愿这般隔着短短距离,与她对峙般的相处。至少坐在一起。 如果她就是他剧本里的朱丽叶,他是不是可以立刻攀上窗台,索取一个吻,哪怕只是在额头腮边…… 项山脉开始恨自己了。 “你的舞台剧写的怎么样了?”他的幻想女神忽然开口了。 “哦,”他的嘴巴干的出奇,“还没写好。” 蓝子落犹自淡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配乐。” “are you sure?”山脉单纯的激动起来,他忽然下滑,跪去她脚边,仰头看着她。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不敢落在她腿上。 他不敢随意的对待这个女人。她是二叔的女人。她是蓝氏的公主。他只能幻想,直到有一天他无法坚持。 如果贺兰婶婶和二叔结婚了,蓝子落,你…… “怎么一直等在这里。”袁尚看看腕表,有些自责,“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说过今天会来。”依旧平淡的语气。 袁尚盯着她手里的画轴,“你不必真的这样,我只是找个理由想见你而已。” “我真心喜欢你的那幅画。”蓝子落点头,一脸严肃。 “我上去拿给你。然后送你回去。”他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我……”顿住,笑笑,最终没有说下去。 “明晚你的演奏会我一定会来。”她承诺。 袁尚笑起来,“你应该知道吧,我对你充满企图。” 蓝子落没有对答,似是没听明白。 袁尚也并不多做解释,径自上楼去。 只是项山脉觉得自己印证了之前的想法。“子落原上”,原本就是在宣告。 他忽然真诚的着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结 十、八夕 蓝子落坐副驾驶。 项山脉缩在后座。盯着开车的袁尚,似是想把他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我明晚过来接你。”袁尚说。 “好。”蓝子落回答。两人相视一笑。 项山脉眼神碌碌,盯着他们兀自生闷气。 车子到达别墅之后,他跳下车,打开车门,把副驾驶座上的蓝子落一把拽了出来。他本来理直气壮,谁知动作竟无比温柔。 不想给他们道别的时间,匆匆抓着她往回走。 袁尚静默的看着,脸色还算平静。 直到走回客厅,项山脉才在项平原热烈的注视下,发觉自己牵着蓝子落的手。烫手山芋一般丢开了。然后站在她旁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3 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项平原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们。 “我下个月准备结婚。”他说。 蓝子落点点头,“恭喜你。” 项山脉抬头看着,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神色复杂。 项平原盯着蓝子落,她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不过遗憾的是,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蓝子落转身走去楼梯。珍玛小姐依旧在水里游,显得孤单而自在。 楼下的两个男人各自坚守岗位。不久之后,项平原迈着懒洋洋的步子也上楼了。 山脉等着二叔的背影,垂下了头。 ********************* 蓝子落换好睡衣走出浴室,项平原就站在门口等他。 她一出来,就被掳进男人宽阔的怀里。吻也跟着落下来。 很温柔,一下一下,包裹她又放开,欺上来,双手按住她腰身,无限贴近自己。最终又捧住她脸庞,竭尽温柔的吻。 永不餍足。他喟叹了一下。 “我知道你一点也不爱我。”他停下吻,把她按进自己怀里。 “如果我有一点爱你,就能改变什么吗?” 男人笑,“所以听到我要结婚你什么反应也没有。真令人失望。” “你希望我哭一场,还是骑着白马从婚礼现场劫走你?”蓝子落想抬头却被制止。 男人只是乐呵呵的笑,笑得胸膛一起一伏。 “我也许并没有爱你,但我也没有爱过别人。” “即使我结婚了,你也不要妄想逃开我。” “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受不了。” “你怎知我受不了。” “因为善良。项平原,你是个善良的好人。”蓝子落伸出手臂揽住他腰。 “你在侮辱我?” “曾经伤害你是我的过错。但是如果你能放开我,你会更加幸福。贺兰会是个好妻子。你们会生很多健康又漂亮的孩子。”她静静说。瞬间被推到墙上,硬硬的打乱她的呼吸,只好瞪着面前的男人,仰望他眉角的怒气。 他咬住她的唇瓣,撕扯一般。过于激情。还有气愤。 “轮不到你替我规划未来。”男人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走出去。 他在生气。蓝子落想。靠在墙壁上,冰冷,能从后背一直冷到心脏里去。 她的人生刚刚被项平原赦免。各种精彩仿佛才刚刚开始。虽然远非快乐那么简单,然而她希望自己从庙堂之高走下来。她想要尝试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会收容她的。她也并不想征服什么或是证明什么,蓝子落只想看看这世界,因为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 ******************** 她在音乐厅才看到那张宣传海报。 对“子落原上”这个极具归属感的词汇并没有感到困扰。冰雪聪明如她,迟钝守旧也如她。 袁尚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不能仍然装傻。 问题是,她想要尝试吗? 项平原不能算一个问题。问题是,她应该接触一下项平原以外的男人。也许她会发现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 上场之前,袁尚在后台拥抱了她。 并不令人反感。很温暖。很长久。 “谢谢你能来。这是我的荣耀。”男人说。 “不客气。”她只好回答。没有不适应,也没有难堪。项平原以外的怀抱也是宽阔的。她想。 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尝试一下。 她的世界不应该继续闭锁在项平原的愧疚和迷恋里。反正,他们是绝不可能有后续发展。她也绝不可能胆敢去爱。但是尝试,未尝不可。否则漫长的人生要用来干嘛呢? 蓝子落,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有答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袁尚准备上台了。回头看她一眼。 她微微一笑。 ******************** 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好得令人叹息。蓝子落已经完全不记得在巴黎音乐学院还有一个能把小提琴拉到风舞飞扬的男孩。甚至连模糊的影子也没有。 她静立在舞台后面,从帷幕后观看他四十五度的侧脸,弧度优雅。十年前应该是个干净好看的孩子吧。 如果不是因为项平原,也许她会和他拥有一段初恋吧。 然而如果没有项平原,她缘何又会远赴巴黎完成跟袁尚的初遇呢? 命运真是好玩的紧,它总是让你哑口无言。 恍惚中一曲终了,掌声不断,袁尚起身感谢,顺便拿起了话筒。 “学生时代我曾经暗恋一个女孩。我一直觉得是这场暗恋成就了今天的我……”男人有些谦卑的笑笑,“对我而言,她就像女神。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与她合奏,甚至耍了一些小聪明,她就在后台,让我把她请上来。” 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蓝子落就想要逃。 她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但是终于还是让自己顿住了脚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走,她不能在这样的时刻不负责任。 没有时间多想,袁尚已经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她不能向观众传达任何,只是严肃着、冷静着,走去冰冷高贵的钢琴前面,坐定,然后摘下手套。 乐谱就在心里。只是此前并未与他练习过。蓝子落并不觉得慌张也毫无期待,像她早已习惯的每次表演一样,手指落下去,然后音乐流泻出来,娴熟而顺畅。 小提琴在第二节加进来,悠扬清丽。 她不知道袁尚为何选择《梁祝》,然而她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她没有闭上双眼,却已经进入蝴蝶蹁跹的冥想里。 蓝子落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小提琴指引,仿佛身后有彩蝶追舞,要把她引向幽丽的世界。 可是蓝子落对蝴蝶有着不太愉快的记忆,她的蓝色冥想终结在眼角的泪里。 《梁祝》只是让她想念母亲,想起父亲的那场背叛而已。 而那绝不是美丽的故事。 钢琴的幽怨迷途,甚至超越提琴,然而也并不能让提琴黯然失色。音色互通,像交缠的蝴蝶,似乎并不怎么相爱,却一路缠绵至远。 男人立在钢琴旁,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散场的后台。她等待袁尚的告别语。站得很直,像一根永远无法开窍的柱子。 袁尚笑笑,忽然倾身一吻,在额头。 蓝子落静静的接受。然后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蓝子落静静的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拒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该拒绝。 只是深深的难过起来。 不快乐,就是一只萦绕心间的蝴蝶,飞在无法结束的夏天里。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4 ******* 被送回别墅。她一路无语。 袁尚拉开车门,欲言又止。 蓝子落不想说话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人总是压抑的无法开口,并非会冲突了她,仿佛一开口就会伤到她并且反弹回来伤到自己。 她像个冰冷的女王,点点头,转身就走,手上戴着除了弹琴否则永远也不会摘掉的手套。只把裙摆的风声,留给驻守她背影的人。 袁尚想起他冲动的吻和她毫无表示的接受。忽然难过的胸闷。 蓝子落回家了。 项山脉正在逗珍玛小姐睡觉。项平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贺兰正在翻着旅游杂志。 “蜜月去巴厘岛吧。”贺兰说。 “嗯。”项平原回答。 山脉微微飘过一眼,等着蓝子落的反应。 她并不令人失望,高贵的迈着清冷的步子,一步一步上楼梯。 山脉淡淡的,看着二叔的脸色变成僵尸一般的怒白。 贺兰继续翻着杂志,只是不再说一个字。 蓝子落刚刚推开门。她觉得累。应该要早点睡。 门被大力的推开。不用猜测,知道是他。只是没想到,未婚妻还坐在楼下,他就敢闯上来。 “你一点也不在乎!”他恶狠狠的冷冷的笑道,压低了声音。 蓝子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来开口。兀自冷淡着,看不善的来者愤怒的一张脸。 “蓝子落,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男人的大掌贴住她的侧脸,掌心的热度几乎要催下她的眼泪。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厌恶般的移开手。 “预祝你新婚快乐。”蓝子落说。声音一贯的冷淡严肃,仿佛出席丧礼。 项平原呵呵笑了两声,“我看到你们在后台。” “对。”蓝子落点点头。然后看到他铁青的脸几乎泛成黑色。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去?” “你为什么来?”不变的语气。 “你不必知道!”无理取闹的说辞。 “好,我不必知道。”她也许应该一句话也不要说,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忍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我要结婚了。我娶贺兰是对的。蓝子落,你什么也不是!别以为你可以影响我!你明天就优雅高贵的从这里滚出去吧。” “好。”她爽快的答应,“谢谢。” 男人的眉头拧得更紧,脸色更黑,黑得似山林的夜。项平原转身拉开门走出去,夜潜入了她的额际发根。 不明白事情来由。一切都如最初,混乱的如此之快。 蓝子落靠住墙,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是不会哭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提着箱子走出房门,站在走廊里,遇到贺兰,她穿着睡袍,头发凌乱而美,刚刚从项平原虚掩的门里走出来。 “呃,你……”她说,一只手抬起来掠过长发。 “哦,我要走了。再见。”蓝子落握着箱柄的手微微僵硬起来。 她迅疾而坚/挺的走下楼梯,走去玄关,走出大门。 满地金色阳光,清晨像一双睡得晶莹的大眼。项山脉站在台阶之下,耸肩笑笑,“珍玛小姐,我想要亲自送她。” 蓝子落看着他怀里抱的鱼缸,严肃的点点头,然后走下台阶。 “对不起。我还没有拿到驾照。” “嗯。我想走走路。” 沉默。沉默。 “昨晚二叔去现场看你弹琴了~他去后台找你了~出来的时候就一直阴森着脸~”山脉说。 “嗯。我在台上看到他了。”蓝子落回答。 “你们两个……很奇~怪~” “对。”蓝子落点点头,“但是现在结束了。放心吧,他会幸福的。” “你……” 蓝子落看着他,仿佛要抽查背诵的老师,“有些事情要尝试了才知道,关于油漆未干这回事,警示牌是不起作用的,你得自己摸一摸,坐一坐,才甘心承认。” “i do not&and.”山脉撇撇嘴。 “所以说你要好好学习中文。” 沉默的走。 “你还会继续教我中文吧。”山脉迈着八字步,“i mean,你答应帮我的舞台剧作曲,不会反~悔~吧~” “不会。”蓝子落迅速的回答。 “ok.”男孩点点头,撇撇嘴。 ******************** “不要再送。”她从他手里接过鱼缸,看着他,并且笑了一下。 项山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那种笑。他只是觉得自己看了难过。没有来由的难过。 “why?”他脱口而出。 “不要跟我接触太多。舞台剧结束,就永远都不要再联系。所以一开始就不要走得很近。记得么,你一直很讨厌我。”蓝子落认真的说。 “你担心我i上~你?”他皱皱眉头,想嘲笑她太自恋。“爱”这个字,他发了一个漫长的音。 “呃……”蓝子落稍稍顿了一下,木木的看着他,她有些困惑,或者说她没有听明白男孩的话。 项山脉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反应太过。于是尴尬,尔后懊恼,最终莫名的难过起来。他站在那里,牛仔裤被清晨初升的太阳晒得蔚蓝。 蓝子落忽然开口,认真的眼睛不眨一下,“项山脉,你真像十二年前的项平原,如果生活最终会让人妥协、改变,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们一样。”她点点头,像是嘱托,然后便转身走。 一手提着灰绿色的行李箱,一手抱着鱼缸,长裙窸窣,背影优雅美丽,只是她踏上了公交车。 有些人的气场与某些事物总是不相宜。譬如钻石之于纸箱,譬如郁金香之于旧菜篮,譬如蓝子落之于公交车。 项山脉想,我也希望生活独独放过你,就让你生活在自己的历史里。蓝子落,你不是旧诗词里走出来的,你是被天堂遣送人间的安琪。你是个地道的中国女子。 人人都憧憬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快乐,却不去想他们在八夕相思的痛苦每年都会翻上一番。若是不能长相厮守,朝朝暮暮的思念难道不是极致的刑罚? 二叔和子落,也许你们痛恨彼此才是最好结局。 蓝子落,我也应该恨你,最好永远恨你。 ******************** 就这样回到了郊区的小四合院。 妈妈竟然站在门边,仿佛等了很久,见到她,却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 “妈,你知道我要回来?”蓝子落让自己露出旭日一般纯净灿烂的笑。 “昨晚做梦你回来了,今天凌晨醒来右眼就一直跳,就站在门口,好像是要等你的,也不确定,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妈妈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5 ,知道那并不重,蓝子落也没有阻拦,空出的手,母女俩牵在一起。 “好似瘦了很多,手上一点肉也没有。” “弹钢琴的人手上怎会有肉。”蓝子落笑笑,看着妈妈眼角的泪滴,很想抱住她,然而没有那么做。 她们都是把感情深埋在心里的人。能够感知,已经满足。不擅表达的中国人。 走进中庭,爸爸正在研究五子棋,棋盘画在葡萄架下的一张石桌上,黑子白子,圆润分明。看到她回来,抬头笑笑,“来,过来下一盘。” 妈妈先笑起来,异常开心的笑。 蓝子落点点头,亦笑笑,抱着鱼缸走过去,坐定,“爸爸,你要是输了,就请我喝酒,听妈妈说你酿了一瓶葡萄酒。” “好。让你一个子儿。”蓝昭科爽快的说,爬了爬头发。蓝子落才发现,父亲的发线已经后移很多,逐渐变得灰白。 她笑笑,落子。 母亲安置好了行李,就搬了张藤椅坐在女儿身旁,笑吟吟的看着蓝子落又看看举棋不定的蓝昭科,满足的晕红了脸。 蓝子落很快就包抄了父亲,水泄不通。 “呵呵。”蓝昭科搓搓手,“我女儿是深藏不露啊。” 蓝子落很少听到父亲夸奖,不由得心里一窒。 “你爷爷也曾经说过,几姐妹之间,子落慧根最深又大智若愚。原来他没有看错,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了解你。”蓝昭科静静说。 子落只觉得有些抵触,连忙起身,“妈,我们一起去买菜吧,中午多炒几个。” 蓝昭科不语。母亲连忙打圆场,“好啊,做你爱吃的。” 母女相拥而去。 母亲挎了一个菜篮,子落挎着母亲。 你爸爸闲了无聊编的,刚好我挎着买菜。母亲说。 她问母亲累吗,母亲答不累。又问身体好吗,母亲答还好。 高血压没有再犯么——一直在吃药。 父亲最近好吗——天天研究围棋。 …… 家里还有钱吗——你上次寄回来的那一大笔钱都还没动。 蓝子落眼神转了一下,“什么时候?” “你离开后的第二天。”母亲看着她,似是看出了什么不对。 蓝子落不会掩饰,即使在母亲面前。 “不是我。”她不会撒谎。 母亲顿了下,没有多说。只是忽然落泪,大朵大朵。站定不动,终于泣不成声。子落看着,只以为母亲心中悲苦,跟着落泪。 “妈妈,是不是爸爸对你不好?其实我知道……”蓝色的蝴蝶在她眼前唇边飞舞。 “我知道你是被谁带走了。”母亲打断了她的话,眼泪一滴滴落在子落心上,像雨滴打在透明的鼓上,缤纷四溅,留下回音,“我也知道那些钱是谁寄来的。你小时候经历的创伤,现在又让你去承受,我明明知道这些,明明心里恨得发抖,却假装不知道,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天下没有我这样当妈的,应该去死……却苟活在这里……我苟活在这里……” “妈……”蓝子落扶住母亲,眼泪亦无处安置,“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落落,如果不是为了你爸爸,我不会忍到今天。你被带走之后,我每夜都无法入睡,天不亮就醒来,我只能站在门口,我想等你回来。我恨死自己不能保护你,可是你爸爸怎么办,还不上那笔钱爷爷是铁了心要把他送去监狱的。” “妈,别说了。我没有受委屈。我知道你很爱爸爸……”蓝子落笨拙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爸爸的事,我是早就知道的。我不难过,我难过的是,你却因为这些变得性格特别。我害怕自己的女儿不相信幸福,不相信爱,我害怕你不幸福,你受的苦已经够多……”母亲捂住嘴巴,伤心呜咽。 比起自己,她更心疼母亲。原来母亲竟是什么都知道的。 母女哭作一团。 子落是极少见母亲这样悲伤难过的。平常总是一副慈善暖笑的样子,原来心里也埋藏了几多悲苦。她以为隐瞒真相会让母亲快乐,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只是一昧伪装。 “落落。”这个坚忍和善的女人擦干眼泪,“生活就是这样的。每个家庭都会有辛酸,男人背叛这样的事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有包容和原谅才能继续走下去,知道吗?我出嫁的时候,你外婆就这般叮咛我。我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真正弄通。你外表柔淡,但骨子里全是固执冷烈。妈妈希望你放开自己,不要继续封闭,相信那些美好的东西,即使它们不完美。你会幸福的。这是我唯一的愿望,只有你得到幸福,我才甘心闭上眼睛去死。” 蓝子落点点头,把母亲搂进怀里。 这个柔弱坚忍的女人,在岁月磨砺中已经有一颗强大宽阔的心灵,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脆弱。 母亲擦干眼泪,破涕为笑,速度之快,超过子落预期,越发对母亲敬佩起来。 “落落回到家了,咱就好好过日子,找个好女婿,好好嫁出去。呵呵,咱先吃饭,吃饱了再讨论。”母亲牵起她的手,辗转于菜市场,讨价还价,俨然行家,早已不是当年外公亭台楼阁里十指不沾春水的二女儿。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部历史。也许并不总是厚重,然而翻开就总是沉重。 ******************** 她尽量不去想项平原。虽然心里也明白,她只是想他,并非想念他。 在住处附近的小学开设了钢琴班。 蓝子落不想再去华丽舞台上木偶一般献艺。她情愿和那些难以理解的孩子们在一起,看他们无法让人理解的笑容和小小简单的快乐随着音符起舞。 她开始觉得,音乐应该让人快乐,更胜于痛苦的经典旋律。 项山脉开始频繁出现,他的毕业大戏在即。常常拿着剧本一起讨论,有时候把整个剧组都带来了。那群开心就笑生气就骂人的外籍孩子,有时候也带着忧伤的眼神,让蓝色或是琥珀色的双眸看上去要溢/出/水来。 她和他们坐在一起,忽然回忆起在学校里的生活,然后才恍然,那也只是三年前的事,为何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时间在她这里,似乎是生了翅膀飞的。她觉得自己苍老,灵魂上的无可避免的苍老,似乎从十三岁那一年就开始了。 某一个黄昏,在项山脉的书包里翻找修改后的剧本时,从罅隙掉落一张卡片,红底烫金的龙凤盘旋。 是一张结婚请柬。新婚的人是项平原与贺兰,被邀请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手里握着请柬不知道该做出何种想法或是该拥有何种感觉。本是不关她的事,却又觉得是极为关乎她的事。 蓝子落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视线里出现一双球鞋,抬头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6 看到项山脉。 她抬抬手,举着请柬,微笑,“是不是一直为难着怎么送给我?” 项山脉手里有两杯冰汽水,他瞪着那些泡泡没有说话。 “我收到了。”子落说,“祝他们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涵宇 十一、夏之将归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蓝子落为项山脉做的曲子也完成了。 蓝子落觉得自己忽然获得空前的快乐,因为这些散落的单曲是在某个黄昏瞬间完成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写出任何一个令自己满意的音符时,灵感于瞬间降临。 犹如神助。 原来那个词是这样的意思。 她坐在葡萄架下,那些叶子正在渐渐变黄,生命在季节的轮回里显示着顺从的尊严。蓝子落仰起头,眯起眼睛,然后闭上,她听到风从藤蔓间穿过,臂肘下轻轻压着新谱就的乐章,稿纸在夏末的风里哗啦啦的翻动。 空气里弥漫着夏之将归的味道,这些味道像草叶,像花蕊,像未成型的树籽,像猫咪晒红的脚尖。 她感觉到了,整个自然都在一同告诉她,万物都在告诉她,夏天将要离开了,夏天将要回去它最初来临的地方。 蓝子落融入了季节,微微笑着,徜徉在自我冥独与自然感知中,像头顶摇曳的葡萄叶,安然顺从。 然后她的笑忽然停止,张开双眼,因为感觉到被惊扰,然后似乎也明白自己张开眼睛能看到谁。 她的感知似乎错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项平原。而是项山脉。 她没有来得及去分辨,项山脉带给她的感应为何那般的类似项平原,他们似乎对她发出了相同的信号,她只知道这信号是相同的,却无法去解读,就像水滴在皮肤上,你心里明白那是水,却无法感知那是山泉水还是海水。 也许并不是无法感知。只是她不明白那感觉到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而已。 蓝子落很快的笑起来,“快来听我的曲子。”起身,卷起乐谱,并且牵起了男孩的手,非常自然,就像牵起钢琴班里小朋友的手一样。 只是项山脉的手有些烫。 蓝子落只顾着往学校的小教室跑,如果她肯回头看看,会发现身后的男孩连耳朵也红了。 她坐在小小的教室里,摘下手套,翻开琴盖,然后闭上双眼。食指灵动。 蓝子落用最简陋的钢琴弹奏出了最美丽的曲子。项山脉只知道它们很美,很快乐,透着忧伤,然而快乐,世界上没有哪个音乐人会为《梁祝》谱写这般快乐的曲调,即使他们被迫分离,即使他们殉情死去。 仿佛那不是可歌可泣的,而是自然顺应的,爱情在他们那里,是一种天然的本能,就像花开了就要花谢,就像诞生了就要死亡。一切都安宁般的快乐,即使带着忧伤,然而快乐。 项山脉的耳机耷拉在脖子上,即使用美国思维也感觉到盛放在东方土地上含蓄快乐的爱情,所有的情话都似暗语,所有的激情都禁锢在地下的河水里,所有的相视相望都像风轻云淡的惊鸿一瞥,他们很快乐,因为相爱而快乐,因为不在一起而快乐,因为无法享受而快乐,因为死在一起而快乐,因生而悦,无法反抗也无法争辩都在其次,此生的相遇已是至幸无比…… 项山脉觉得这也许就是中国最地道的爱情,蓝子落的梁祝,蓝子落的手指和钢琴。 他只顾看着这个生了一副古典又带着倔强的脸,说不上有多美,却足够让他胆怯,他的心开始叫喊,无声的叫喊,甚至他自己也无法阻挡。 他开始想象,十二年前的二叔,是怎样用绝顶的自卑对抗着蓝子落的致命吸引,最终连自卑也败下阵来。 项山脉连忙移开视线,狠狠的对自己说shit。 移回视线,那张惹他厌烦无比的脸竟那么接近的仰望着他,“你不喜欢?”她问。她的声音多么难听,一点也不柔软妩媚,像个呆板的家庭教师,然而钻进他的耳朵之后却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了全身,让他喉结抖动,让他冲动。 项山脉忍住了,“ok。”他笑笑,淡淡的说。 蓝子落忽然微笑,弯弯的唇角,像一脉新月,像得到夸奖的小女孩。 项山脉的胳膊动了动,终于只是在想象里动了动。 她的眼神忽然顿住,变得柔而沉默。并且穿越了他。 项山脉回头,看到二叔,矗立在那里,胡子拉碴,精神却很好。重要的是,他笑着,看上去挺友好。 “你怎么来了?”项山脉说。说完了又想收回来。 二叔的视线穿过了他,在蓝子落身上搁浅,笑容无法遮掩他眼神里的浓重,反而他愈是笑,愈是对比的强烈。 “你看上去过得挺好。”他说。 “谢谢你给我妈妈寄钱。”蓝子落仰着头,一副女王温柔接见平民的样子。 “你过得很好。”项平原笑笑,皱皱眉头,“你他妈也过得太好点儿了吧!”他忽然吼起来。 项山脉几乎忍不住要张开手臂去拦住这些声音。因为蓝子落微微抖了一下,然而她站得很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项平原迈着步子前进,小小的教室似乎盛装不下三个人的心情。山脉走了出去。 要怎么面对。要说些什么。她心里并没有答案。然而水来了,只有看着它来,即使是灭顶之灾。 她等在那里。 项平原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忧伤的看着她,然后笑了笑,“吓到你了。” 蓝子落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其实这样挺好的。我就该娶贺兰不是吗?她是个好女人,她很爱我,她简直完美。你比不上她一根头发。”男人说。 “祝你们幸福。”蓝子落回答。 “当然,我们会很幸福。”项平原点点头,仿佛雨点点在大地里。 夏末的风吹进来,有点凉,乐谱哗啦啦的响。蓝子落垂下视线。 项平原的一双大脚往前迈了一步,蓝子落不由自主的后退。 抬头,遇上一双逼红的眼睛,“我他妈怎么这么……贱……我就是来找贱的!蓝子落,你把我变得牛粪都不如!” “那你想怎么样?”她忽然冲口而出,“你可以不娶她吗?你不可以。你为什么不娶她?不,没有任何理由。项平原,我不是你的理由,我已经忏悔,是你选择不放开,不原谅。” “我不来找你,你是永远也不会出现我面前的。”男人嘲弄的语气,“我在你眼里这么低贱,十二年前干嘛要勾引……” “你吸引我,你让我无法克制,那时候我想要得到你,我也认为自己可以得到。”蓝子落静静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7 的说。她剖开了自己。 项平原却愣在那里。 “现在也是一样。项平原。”蓝子落没有平仄的语调,乏味的事实。 男人愣在那里,然后转身走出去,毫不迟疑。 门外,一场大雨,也忽然来临的毫不迟疑。 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坚定坚/硬。 许久许久之后。 蓝子落俯身捡起一页一页的乐谱,神色平静。 觉得准备好了。可以回家去了。 走出来。 山脉站在屋檐下,衣服湿了大片,手里一把手柄伞。没有撑开。 蓝子落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it’s raining.”男孩笑笑,青春满不在乎的笑。 “我有一种怪病。”蓝子落看着他,决心说出来,“闻到雨的味道,就想走到田野里去。医生说是行为心理障碍。所以……”她把乐谱交给他,点头微笑,走去了雨里。 男孩追上来,乐谱裹在收紧的伞里,伞抱在怀里,人淋在雨里。 “我陪你吧。”笑笑。青春满不在乎的笑。 ******************** 男人正矗立在橱窗旁,等待一个绝世美丽的女人。 女人正站立在镜子前,欣赏一个绝世美丽的新娘。 看着看着,女人笑起来,“怎么觉得她有点孤单了?” 男人走过来,轻轻环住她,下巴贴近她的头发,然后笑一下,“现在呢?” 他们一起看进镜子里去。很美好的画面,像画报一样。 贺兰只是笑,没有回答。 项平原静静的维持着那个笑容。然后离开,“再试多几套吧,挑一件最漂亮的。我去开个会,然后过来接你。” 贺兰点头,温柔的目送。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她转回目光,望着镜子里那个含笑的新娘,新娘对她说,“还是觉得你有点孤单了。” 车子开到蓝子落家门前,项平原趴在方向盘上,盯着那道矮矮的铁门,盯出了一眼的锈迹。 他的手指烦躁的在方向盘上锤击了几下。然后重新趴下去。 他抓起手机,又把它扔到副座上。 然后拇指按下了喇叭。 声音震得他的心脏发酸。 他一下一下的按。惊起了庭院里午睡的鸟雀,胡乱的拍打翅膀。他一下一下的按,阳光也烦躁不安的抖动在路边。 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更长久的按,鸣笛穿透了云层,空气慌乱的压迫着他的手指。 项平原终于打开车门走下来,带着无法言明的怒气站在那道铁门前,它上了一把锁头。项平原抬了抬脚,想要跳过去,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终于还是忍住了,然而没有忍住踹铁门两脚。 为什么你来了这里,真是比贱人还不如! 看看你还能做出点什么来! 他很快就知道了。 “蓝子落!蓝子落!蓝子落!”他一边踹铁门一边大喊,“你出来!出来!蓝子落你出来!” “你在做什么。”蓝子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项平原转过身之前,先背对着她酝酿了一下,他的本质就是土豹子并不怕她看低,反正在她眼里,他本来就低的比尘土还不如,一把年纪了依旧心心念念的计较着。 回过身来,潇洒的笑笑,似是模仿了某个影片里的姿态。 “去哪了?” “去上课了。”女人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和眼神。 项平原破功了,上来就拉住她,打开车门,塞了进去,然后把自己也塞进来,一手擒了她的脖子,一手撩起裙子摸进了她的大/腿。 她回应了他的吻,激/缠的口舌和心魂。项平原微微后退了一下,蓝子落的唇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来。她似乎被自己吓到了,酡红着脸庞,睁开双眼,睫毛微颤。这忽然令他满意,笑笑,含住她双唇,甜腻的吻下去。 脸忽然摸上一只凉而纤软的手。赤/裸的手。触摸着他腮边的胡茬,和因欲/望灼/烫的肌肤。项平原的心颤了一下,冷热参半,抱住她疯狂起来。 “你爱我……你是在承认爱我吗……”他在她耳边说。 “你的新郎礼服很合身。”蓝子落静静说,手掌撑在他胸前。她垂着头,“不是只有男人才会欲/望和爱分不清楚。” 项平原的脸冷下来,推开了她,“你还以为你是清高的公主?” “嗯。”蓝子落抬起头,“习惯了。” 男人呵呵的笑笑,“你来参加婚礼吗?” “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 “你希望我去吗?” 项平原盯着她,蓝子落继续说下去,“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愿望。” 他的脸终于还是变成了铁青,狠狠拉开车门,迈出去。 蓝子落理了一下衣服,戴好手套,然后下车。 “你是一个好人。你会幸福的。”她对项平原说,眼睛像润泽的天空。蓝子落笑起来的样子让人觉得茶香浮动。 她转身走了。 铁门一拉便开了,蓝子落走进去,转过身来复又关上,眼神始终自然。 项平原才发觉,门上的那把锁头空锁在横闩上,横闩象征性的挂在那里。 他踢了一道未锁的空门。竟然没有踢开。 ******************** “我睡着了。”男孩说,“i dreamed some birds.” “知道我的父母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男孩摇摇头,“他们请我进来,就出去了。” 蓝子落点点头,倒了一杯水给自己。顺手又倒了一杯给项山脉。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山脉喝了一口水,然后热切的盯着她。 “哦。”蓝子落点点头。 男孩似乎期待她继续说些什么。 “你不回家吗?” “我……”山脉笑笑,“我们再把剧本修改一下吧,梁山伯和祝英台一定要死吗?” “如果不死,你希望他们怎么样?” “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然后开始习惯。”蓝子落笑道,“然后开始厌倦,然后开始吵架。” “你对爱情很悲观。” “你的中文进步很快。”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幸福?” “直到死还深深相爱着,这不是最大的幸福吗?”蓝子落握着杯子,静静的盯着男孩深深的双眸。尔后她笑了笑。 项山脉看得有点痴,关于她最后的那个笑,仿佛一个暗语需要破解,只是他没有寻到玄机。 “中国人还是很浪漫的,最终决定让他们变成——蝴~蝶~”项山脉有点艰难的用中文表达,“而罗密欧和朱丽叶却最终什么也没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8 有。” 蓝子落摇摇头,“他们留下了一个城镇——维罗纳的天空很净很蓝,让人想要用剪刀剪下来收藏的那种印象深刻的蓝。” “你去过维罗纳?”男孩有点兴奋。青春单纯的灵魂,总是很容易就快乐的兴奋起来。 “没有。”蓝子落捧着杯子垂低头含笑,“我只在地理杂志上看过”。 她似乎不愿意别人见到她的笑,笑得很少,让那张古典严肃的脸忽而温柔如莲,像漂浮在碧波上的梦,撩/动人心房上的神经。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乡在哪里?”男孩靠近了一步,一副兴味的样子。 “不知道。”蓝子落摇摇头,“我不太有机会出走。” 她忽然看上去很忧伤,握住杯子的手和蕾丝手套,长长的包裹严实的裙子以及盘得过分严整的头发,都像一个沉重的茧,而茧中的女人却永远也不打算成蝶了。 “你为什么要陷害二叔?”项山脉忽然问。 面前的女人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惊恐,像暗夜星空破碎的心情。她望着他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小了。承担不起后果。”她的眼神明明盯着他,却似乎看到的不是他,“如果我知道会完全改变我和他的一生,我绝不敢轻易去尝/禁/果。”她又笑了,垂低头,浅浅淡淡,“可是那时候怎么能知道呢,还不懂爱的年纪就先萌生了欲/望……” 项山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了手,碰触了她的脸庞,并且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oh,lu loving with him.” “原谅我……”她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一直落到含笑的唇角。 “你妈妈告诉我说,二叔坐牢之后,你也把自己监禁起来了,你用衣服、手套、孤~僻~还有……绝~望~你不相信爱情……” 蓝子落只是看着他笑,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要吻下去的时候,抬头擦眼泪,并且推开了他。 项山脉悻悻。庆幸她没有发现。尔后又自我难堪起来。 蓝子落完全意识不到他忽而繁琐的心情变化。 窗外忽然落雨。噼里啪啦。 蓝子落急急的往外冲,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在门后取了一把黑而大的伞,抱在怀里走出去。 项山脉下意识的跟出去。 “你去哪里!”他在雨中大声喊。 “我得去接我母亲,她身体不好。”她也回头大喊,恢复严肃的模样。 “我陪你去!”他又喊。 蓝子落把伞递给他。项山脉摇摇头,咧开嘴巴笑,“i also enjoy the rain.” ********************* 睁着眼睛盯着华丽的现场。然后闭上眼睛对着自我。 项平原说,我结婚的那天你会来么。 她说,如果那是你的希望。 现在她开始感觉到难过。甚至无法去阻止的难过,无法说服自己的难过。眼泪要冲出眼眶。蓝子落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才选择掉眼泪那就太丢脸了。所以她稍微的笑了笑。 转眼看到项山脉,穿了礼服,男孩特有的青春而略略的羞涩。他的五官有着项平原十二年前的痕迹,虽然项山脉已经完全的洋化。 十二年,项平原的样子其实是稍微改变了一些。 在他们重新相遇的花园里,她仰头就发现了那些细微的改变。 现场来了很多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熙熙攘攘的快乐,像一道看不见的幕墙,将她隔绝在外。 蓝子落移了移身体,想要寻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来安放自己。她最终发现自己被难过安放了。她想要离开,后悔轻易的答应,后悔那般高傲的认为自己可以平静的观看着那个男人迎娶他的幸福。 她在现场静寂的考验着自己,想要知道自己承受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眼泪被困守在心底,很好,很平寂。 她不爱项平原,到此刻是不是依旧敢于这般肯定的回答,十三岁时候的吸引,就仅仅是欲/望,少女的欲/望究竟有多少是她敢于承认,又有多少是真正存在的? “我离开一下。”她起身。手心冰凉。 走去自己也分不清的方向,只是循着路走,花花草草的惹人安心。她微微的舒了一口气。 一切故事都是心中解不开的结而已。纠缠的藤蔓对她说,蓝子落看着开得正旺的紫藤,点点头,“你说得对。” 瞬间被拥住,身后一阵热切的冰凉。 她颈间发凉,心脏充满了呼气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分辨出那是身后人的喘/息,而身后这个人自然是项平原。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男人说,“你应该在正厅等着看我出场。” “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蓝子落静静说,“你不应该在这里出场。” 男人的怀抱似是惩罚般的紧了紧,紧得她几乎难以呼吸,她倏地缩了一下,因为男人忽然在她后劲轻柔而狠得咬下去。 “蓝子落……蓝子落……”他愤怒的低吼,“十三岁就能欲/火/焚/身吗……那不应该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吗!现在我彻底放弃了,我怎么敢用那么长一段时间来欺骗自己你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想得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那个热切的胸膛已经倏然离开。 过于仓促、过于目的性。 她站得挺直。没有眼泪。 项平原我希望你幸福。 我希望我后悔。 唯有我的后悔才能证明你的幸福。 我其实依旧无法放低自己,习惯了蓝这个姓氏赋予我的一切,如果我说我也期待你改变决定,然而即使你改变了我也依旧无法做出承诺,在这样自私的想法之下,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你是善良的项平原,我却无法完全消除自己心底对你的那一点点怨。 即使我不爱你,然而除了你,子落也不会再有别人。 我最好开始恨你,以结束我不切实际的幻梦。直到我不再恨你,幻梦也跟着结束。 至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子落可以做到。 *********** 人群忽然高呼。 于万千视线中,她只觉得心里震颤,不想承认自己也在难过却更加想要看。所有人都是对的,那些她耳闻亲见的事实都是真的,既然预料到结果却依旧有兴致去证明:女人就是喜欢残忍的好奇。 项平原挽着他的新娘从花形的拱门中走出来,那是多么美丽而残忍的画面。 蓝子落已经那般肯定的对自己说,她不会难过,她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现在她知道自己在撒谎。她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39 只是想更真切的证明一下,欲盖弥彰的谎言,被自己揭穿的那一刻,蓝子落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心痛。 她开始承认自己原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超脱。即使她不爱项平原,然而也不并代表她愿意他娶另一个女人。 多么自私的人性。你自己不想得到,然而却也不允许他属于别人。 蓝子落惶惶的寂寥着。 她终于开始发现自己纠结的心情,已经违反了她能承受的底线。 算了吧。 算了吧。 一切是因果。一切都听从自然安排。别再去强求。 道理都明白,为何做起来却这般的难。蓝子落,饶了你自己吧,你不是圣人。 她的视线遇到了贺兰。只觉得她美。站在项平原身边太美好了。 贺兰对她点头笑了笑。 蓝子落则低下头。 “蓝子落小姐!” 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那只话筒。 “蓝老爷子对蓝氏新任继承人不甚满意,最近频频在公开场合赞扬子落小姐,请问蓝氏是不是又将另易新主?您对这个位置感兴趣吗?” “请问您出现在蓝领新贵项平原的婚礼上,是因为要考虑合作吗?” “外界传闻蓝氏新任继承人其实是蓝老爷子最小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有人说您跟项平原先生是旧相识,能具体说一下吗?如果是真的话,您知道他有前科记录的事吗?” “……” 蓝子落接过了话筒。 她觉得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自己说,有因就有果,不如勇敢的解脱了吧。 “对于蓝氏,我没有任何兴趣。蓝家的任何事,我不会再做任何参与。至于……项平原先生,”她的声音很严肃,也因而非常令大家期待,因为蓝子落从不说谎,她宁肯沉默也从不说谎,“他是个好人,他……没有做错……他是被陷害的……”她垂低头,“十二年前,其实是……” 话筒被抢走了。 蓝子落只能含蓄着满眼的泪抬头看着眼前气喘吁吁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继而瞬间立在她面前的男人,他把那个话筒踩在脚下,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似乎在质问。转而反身面对那群惊诧的记者。 项平原笑了笑,“大家都入座喝喜酒吧。” 他孔武有力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只停顿了一下。 蓝子落偏过头,眼泪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涵宇 番外:假如幸福可以复制 秋季的傍晚我在街头看到一辆蓝色保时捷。 没有来由,我觉得它在吸引我。 并且我不想拒绝这种吸引。 我始终明白,万物应该和谐。也许我真的是奇怪的,然而我也已经习惯这种奇怪,并且尽量掩藏。 没有了最初的慌乱和不安,也许与众人不同,并不是一种隔阂。万物都在向着人类发出信号,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肯接收和感受。 渐渐地,变得心安。我不应该继续为难自己。如果所有的生命都趋向于自我和平、相互和谐,这也许正在说明,一切物质都是向往幸福的。 我也应该如此。 所以我释放了项平原。 我们一开始就错,错到最后,我想我该给出结束语: 这就是爱吧,虽然我不敢承认,甚至鄙夷它,但这就是爱吧。 害怕受伤并不能让伤痛远离自己,包裹自己并不是自我保护的正确方式。我应该放开自己,也许妈妈说得对,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无意识的用衣服、手套这些外在的形式将自己困守在了时间的匣子里。 我,蓝子落,并没有后悔在最青春的岁月里,让自己变得像一张泛旧空白的纸。如果这也是顺应万物时序,也许,我的人生只是从严冬开始而已。 而现在,至少秋天来了。 项平原,虽然承认爱你是一种伤痛,但至少我获得了平静。 我知道自己无法像圣人一样宠辱不惊,我的平静只是自我克制的结果,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愿意再碰触感情,虽然从一开始我就这么做了。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是躲不过的,躲过了今天,它明天会来找我,躲过了明天,它后天会来找我,它将持之以恒的不断试探,直到终将与我遭遇。 如果我心里对你有了怨,我也不再责怪自己,因为我想,终将有一天,所有过往都将化解,渺小的蓝子落最终变成宇宙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 那时候,爱恨或是伤害背叛也都微不可见了。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平静吧。 我不想再对蓝子落那般苛刻,违逆自然终将受罚,就像我十三岁的那个雨夜。 我只好这样想,这件违逆自然的事情是安排好在那里等待我的,我不能怪自己与它遭遇,因为它是自然的一部分,它已预先设置好了结局,这个结局遵循了因果循环。所以一切都合情合理。 至于无辜的我为何一定要遭遇它,这也许是因为我太过高傲,于是自然决定整改我。 项平原,你一定要幸福,我甚至带点怨恨般的祝福你,幸福吧,你只属于过往,并且仅仅是一个梦。 我想太多了。你看,仅仅站在这里三分钟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也有这般多的想法。如果所有的思绪都可以化作诗句书籍画册,这个世界将是多么拥挤。 我对着那片蓝色笑,想到诗人笔下“那想用剪刀剪下收藏的印象深刻的蓝”,究竟是怎样一种蓝。 保时捷,你仅仅靠颜色吸引了我吗? 然后我看见了蓝子棋。不不,是张小齐。不不,也不是张小齐。 她谁也不是。谁也不是。蓝子棋不会有那般纯粹祥和的笑容,张小齐也不会有那种醇厚安道的韵味。她美好的像个孩童,安详的像个老人。 却是那般的像…… 我不想去多想,那已经腐烂掉的故事,至少女孩身边的男人我认得。 何其方。 我急着逃遁,找不到理由。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男人看到了我。他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然而我却知道他认出了我。 他扶着她上车,为她扣好安全带,女人明若春花的笑。 然后车子离开。 我也转身。 我开始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记住了关于那片蓝色的诗意描述。 是为了今天的遭遇。 是为了明天的离开。 我想要离开。 我想要看看这世界。 我想要从笼子里钻出来。 秋天,蓝子落的秋天,也许是新生的季节么…… 我又一次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0 决定顺应。 妈妈,我要向你道别。 我爱你,可是我要向你道别。我不再为你难过和忧伤,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承受的人生。 你早就告诉我。我却今天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给用表情命名自己的某某: 生日快乐! 人生永远未完待续…… 十三、急转直下 提包离开的时候心里空洞一片。 那天他就那么在他的婚礼上把她打算剖解的心风轻云淡的遮掩了过去。他不给她认罪的机会。 好吧。好吧。 蓝子落。就这样吧。 他去结婚,你继续生活,本来也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不过欲/望作祟。也许你应该出家。反正也是无关乎爱不爱的事。 你是一只坚强的胆小鬼。 回头对母亲说,我去别处走走,也许很快就回来,也许…… 她找不到后话。 母亲笑,很及时的接上来,去吧去吧,路上小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蓝子落点点头。钝钝的高高的站在那儿。看着母亲。觉得内心汹涌,终究还是把自己逼迫至眼红。走上来,拥住了母亲。 我那时候发誓要好好照顾你一生……却是你一直为我操心的。 母亲轻拍她的后背笑,傻瓜,这是为人母亲的命,就是要一生为儿女操心,但那不是劳苦的,是甘甜的,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明白。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是永远等在这里的,你随时回头随时看到。 蓝子落的眼泪落进母亲的颈项,你应该有个甜蜜可爱的女儿…… 落落,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只有你才是我的珍宝…… 终究泣不成声。 然而还是狠心把自己推离母亲怀抱。 我至少要向你告解,妈妈,那个男人是我勾引的。他没有犯罪。 认真的声音。 她的声音一直都是认真的。没有人会怀疑。只要是蓝子落开口。没有人会怀疑。 母亲讶异的看着她,终究表情也平寂下来。 只是寂静。没有追问。所以也没有额外的回答。 蓝子落擦干眼泪,勉强自己一笑,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都要开始新生活。妈妈我要好好的活。再见。 最后一句郑重其事。 所有的离别都应该是认真的,所以也该配备认真的态度、认真的表情和认真的话语。 因为不知何日再相逢。 蓝子落一直这么认为。 最初被送往巴黎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郑重其事的跟母亲道别。 转身走。 一双美丽的长腿被牛仔裤包裹得更加窈窕,黑色的风衣在初冬的风里摇摆。她拖着灰绿色的行李箱,一个人离开。 项山脉说得没错,牛仔裤果然比长裙方便。虽然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穿。 ******************** 浙江上虞玉水河祝家庄。 浙江宜兴九里亭梁家庄。 旧址遗落着新人的创建,有些拙劣,却又是美好的缅怀。有时候人就是宁愿相信这些虚假的东西。所谓遗迹,处处翻新着今人的刻意,也遗落着向往。 虽然神话不容易被相信。但是没有人会介意心底的向往。那只是一种向往而已。 花谢花开无时尽,年年花间觅仙踪。 即使成全了千年的爱恋,那又如何,你不必做飞蛾,因为无数扑火的前辈已经告诉你结局。 明知道结局的事,你还要去尝试吗?只是浪费时间,何不做点别人没尝试过的? 可是蓝子落,你有没有那么高明。 所有平凡的人,都懂得高明的道理,之所以照旧平凡的过,是因为无论有无人欣赏,花都是必须要开的,所有的结局都一样,尽量创造不同的过程吧。 只可惜,你是个连过程也没争取到的人。 你不应该懂得太多道理。 天真愚蠢的活,有时恰是一种福气。 继续走,一直走。 不去探究,让自己相信看见的。山又变回成山。 后来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料想方向感也不是那么好。 传说中失恋总是喜欢出走的人们,并没有出现在子落面前,她见到的,大多是似她一般的游客,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静止或是微笑,情侣较多,成双结对,却又并不似乎多亲密。 九里亭的柱子上刻了很多名字和很多种语言的爱。她没有认真研究。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出走了很久,其实才不过三天而已,并且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身体疲惫,一双腿尤其觉得劳累,心情没有变化,依旧像从前的从前,直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luo—luo—”声音很熟悉。 然后一群孩子就涌到了她面前。 “真的是你。”项山脉有点兴奋,并且在江浙的冬风里红了鼻子,他笑眯眯的盯着她,仿佛害怕自己认错,“以为不是你,跟了很久,原来是你。” 蓝子落点点头,“啊,你好。” 项山脉笑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蓝子落静静的木讷着,像林间薄薄的雾气,许久有开口,“再见。” 项山脉跑去跟同行的人喊了几句,重新追上来,“我们一起吧。” 不等蓝子落开口,又笑眯眯的,“就这样吧。” 蓝子落用一种遥远的神情反思,然后给出答案,“我想一个人,不要打扰我。” “我不会打扰你。” “山脉,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们不是同类。” 项山脉的笑容停住了,他把自己的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尔后笑笑,笑容有点干,“在你面前我总是觉得,双手无~处~着~落。我爱~你。” 蓝子落点点头,“再见。” “hey, i love you.”男孩在她身后大喊,“i am serious.” 蓝子落在众多目光中继续往前走。 在她心里,爱是不能说出口的。 所以说出口的,都不是爱。 她只是单纯的认为,项山脉在西方文明的教育中,把爱与喜欢等同了起来。 所以这句我爱你,听上去就像我爱可口可乐一样。 很不幸的,她在下榻的小旅馆附近的小餐馆里,重新邂逅了项山脉。 蓝子落的气质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项山脉反而适应的很好。 “我是认~真~的。”他重复道。 蓝子落抬头回答,“我不喜欢不符合规范的东西。” “但你不是承认,爱过我的二叔?” “对,那不符合规范,所以也没有好结果。我不喜欢付出感情。”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1 她认真的对待他。 “没关系,我把我的感情给你。”项山脉急急的。 “我没有办法相信。并且我不爱你。”她的话语简单并且直接。 “让我来爱你吧。please.”男孩眼圈竟有点红。 蓝子落摇摇头,“no.” 这次旅行就这样被破坏掉了。 无论她的态度多么冰冷和坚决,项山脉始终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叽喳喳的用越来越流畅的中文发表途中见闻,像所有开朗的美国男孩一样,他的脸色就是灿烂的阳光。 蓝子落沉默不语。就像一棵绿色植物。 只是,她拒绝光合作用。 搭乘飞机返回途中,他把靠窗的座位让给她,然后很合作的睡着了。 睡姿歪扭,长腿无处蜷缩,睫毛静止,皮肤似奶油一般。 项平原的睫毛也很长。 她竟然盯了很久。 项山脉突然醒来,迷迷蒙蒙的笑笑,“再看就把你吃~掉~” 蓝子落坐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男孩并不追究,移动身体,重又睡去。 有些累。 她闭上眼睛,想着回去见到母亲,就听从安排去相亲,去结婚,去走每个女人都应该走的路。 因为太累,很快睡去。 后来被叫醒,才发现自己睡在男孩肩头,男孩的呼吸正对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像夜空的星星,“luo,我们到达了。”他温柔的说,“you are so&iful.” 他们在大厅无声的吵起来。 仅仅因为一件行李由谁来拖的问题。 项山脉的观点是,他做为一个绅士理应为女士服务。 蓝子落则静静的对抗着。她认为不应该随意麻烦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尤其是男人。 也许她应该淡定一点,不该突然心情很不好的似孩子一般与他对峙,这在项山脉眼里是不能理解的,他认为女士有义务让绅士展示一下风度,所以他对她的拒绝很是纳闷。不过作为一个勇敢的追求者,他还是坚持与她对峙到底,并且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幕落在项平原眼里,只能让一切都变得停顿起来。蓝子落抬头,他的整个世界便寂静了。类似速冻。 火烧一样的嫉妒,让他的双眼凌厉的像刀子。然而却没有办法砍出去。 山脉惊讶进而惊喜,“二叔二婶,你们蜜月回来?” 贺兰的大/波/浪头发微漾,“sam,你们……” 蓝子落的嘴巴有点发干,在项平原那样的注视下,把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出来。 项山脉笑笑,顺势拖住了箱子,“it’s a&.” 贺兰浅笑。 蓝子落低头。 项平原大幅度的转身,走了。 贺兰只是笑,脚步轻巧的追上去,“我饿了,请我吃鹅肝……”声音渐行渐远,一路随着她暗粉色的鳄鱼皮拖箱。 项山脉对着蓝子落笑,“你想吃什么?” 蓝子落正视他,字正腔圆,“别再跟着我。”她伸手拉过拖箱,走去另一个方向。 项山脉垂低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酸酸的。 心情极度不好。 她甚少会这样子。通常时候可以找到方法让自己平和。 现在,即使和母亲坐在一起,她也无法安静下来。 面前茶烟袅娜,捧在手心熨帖说不出口的话语,希望那些话一出口就是温暖的。 “妈妈,我很想你。”她干干的说。多么心口不一啊,蓝子落,她的心在轻轻嘲笑自己。 “落落,你看上去很累。”母亲担忧的看着她,“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哦,”她喝一口茶,“就是很累。我想去睡了,晚饭不要叫我。” “吃过东西了吗?” “嗯。”敷衍兼撒谎,全部写在脸上。蓝子落是撒不了谎的。 母亲顿了一会儿,点点头。 ********************* 她梦见了金鱼。 但不是珍玛。是一条海里的橘红金鱼,在阳光照射得到的海底世界游来游去。 海水非常的美,蓝色的,明晃晃的,像一大块液态的蓝水晶,被阳光照射得极为温暖,海藻和裙带菜还有粉红色的珊瑚静静在海底摇摆。 她嘤咛一声,轻轻翻个身,继续睡。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睛,满室阳光,母亲正在拉窗帘,回头对她笑,“是一株四季海棠,开了一朵橘红色的花,颜色真是逗人心喜。你爸爸让我一定放来你房间。” 蓝子落坐起来,睡眼惺忪,却越发觉得困乏,“几点了?” “十一点了。”母亲笑,“第一次见你睡到这么晚,你是真的累坏了。” 蓝子落静静的四处观望一番,“妈妈,你煲了汤?” “嗯,老鸡汤,已经炖了一个早上。” 蓝子落掀开被子,“我饿了。” 母亲笑了。 这一餐她吃得很多。 母亲很欣慰。父亲只是静默的吃,偶尔视线遇到,也是温和的笑。 “很久没去看望爷爷了吧?”他不动声色的说,“爷爷一向疼你的,不管我和他、我和蓝氏发生了什么,你始终是晚辈是孙女,要经常会去看望他。” “嗯。好。”蓝子落点点头。 “哦,见完爷爷,去见一下贾婆婆的儿子好吗,他是个很好的医生。”妈妈接着说。 “好吧。”蓝子落看着母亲,认真的答应了。 下午两点出门,阳光很好,和煦的照耀全身。空气干燥,但很清爽。她在台阶之下闭了闭眼睛,觉得光阴静好。 然后于十步之外感觉到注视。睁开眼睛,便是项平原。 “你是觉得游戏还没结束,所以勾/引山脉?” “我没有。”她冷冷的回答,“我已经向你剖开了自己,项平原,不要让我更加难堪和痛苦吧。不要再出现了。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生活。” 他嘲弄,“你所谓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子?” “我并不关心你的婚后生活。因为那与我无关。” “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该过问你的生活?” “项平原,你终于有一次是认真听懂了我的话。”蓝子落温柔的看着他,“今年的橘子会很好吃,多买一点。再见。” “你永远都这么骄傲!”他在她身后气呼呼的大喊。 蓝子落没有回答。 她庆幸自己还保留了那么一点蓝氏遗传给她的东西。 在市区的小便利店里,拿了一支test kit,付钱的时候她的脸难堪的几乎烧起来。 收银员极为熟练的取过来打价,然后盯着她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2 手里的金卡用极为平和的语气说,“有密码吗?” “没有。”她回答。 在威尼斯酒店的洗手间,蓝子落盯着两条红线直到双眼疲劳。 她不能去医院。 她不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医院的记录上,因为不到一天时间,同样也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蓝氏不再给她庇荫,但也不会允许她破坏那份已经不属于她的荣耀。 蓝子落静静的洗手间走出来,她的脑袋有些乱,并且犯困,并且焦躁。她努力的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可以解决的。她不会允许这个错误的生命来到这个错误不被祝福的世界里来。 她退回了那家便利店。 “请问……” 她及其艰难的解释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那个好心的收银员对她说,“不,你只能去医院或是诊所。或是去大的药房,哦,当然你也可以网购……” 蓝子落用半天的时间研究明白了网购的便捷。并且用网上银行支付了款项。在一家网吧里。网吧里全是穿学生制服的小朋友,并且有一股令她想要作呕的方便面的味道。 她理了理衣服,起身,然在走去马路对面站定。 三十分钟后,一台山地车在她身边停下,“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请查收一下。” “嗯,谢谢。”蓝子落接了过来,并且认真点点头,“谢谢你。” ******************** 项平原在凌晨三点突然胃痛,痛得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最终没有办法只得起身,踉跄走去厨房,翻箱倒柜寻找一片胃药。 在监狱里坏掉的胃,出狱后已经被贺兰调养的很好,这几年不曾犯过,也从未哪一次似今晚这般刀刺一样的痛,痛的他咬紧牙齿浑身颤抖大汗淋漓。 终于气急败坏,一只手堵在胸口,一只手愤怒的扫落满柜规整的物品。一阵急痛,他大口呼吸,慢慢蹲下,黑暗中零星的光芒,不知哪里泄露的天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的实现忽然触及了那罐淡绿色瓶身的药片,伸手取过来,并不多看,一只手剥开盖子,哗啦啦往嘴巴里塞。 嘎嘣嘎嘣的嚼碎,皱着眉头吞下去。 客厅的灯开了。 贺兰披着睡衣,担忧且有些害怕,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终至于惧怕,“平原,你怎么了?胃病犯了?” 项平原只是用拳头顶在胃部,大口呼吸,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只是蜷着身体往一楼的书房走,“我去书房睡。” ********************** 终于天亮,蓝子落从床上爬起来,尔后掀开被子,一滩红色,红润润的,还没干,她的白色睡裙一片粘湿。 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从身体到灵魂,像被什么剥离,被空旷的黑暗醍醐灌顶,咬紧牙关无法喊出声音。无法停止的阵痛整整持续一个凌晨。 现在,似乎消歇了。 她想,现在它应该已经离开了,回归它从未出现过的世界,去到根本不曾存在的空间。 她不会对它有任何感情,因为它也仅仅是一颗错误的受精卵而已。只是一个细胞。 蓝子落下床,把床单撤走,然后走去冲凉房,镜子里的自己苍凉的像一只鬼。她顺了顺头发,然后褪掉睡袍,把自己浸泡进热水,浑身激颤,越发觉得冷,把头也没入,彻底湮没。 ********************** 又是下午两点。她离开家门。 阳光照旧暖洋洋的,不同于昨日的,还吹着和煦的暖风,让人懒洋洋的。她戴了一顶针织帽,披了一件厚外套,跟母亲道别,“我出去走走。” “那个医生见过没有?”母亲问,“落落,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我跟他改约了今天。”眼神那般的不自然,并且低垂了头。 母亲转身往回走,“哦,多出去走走也好,太阳真好,补钙。” 蓝子落抱紧双臂,慢慢的走。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冷的像病,并且已经凝结了,硬而尖锐。 心里并不难过。她觉得自己很好的处理了这件事。这是她人生里最糟糕的事,看来也就这么过去了,咬紧牙根就可以忍受过去。今后只会有好事发生。 因着这次事件,她才懂得网络的好,为何以前那么排斥它们,固执的认为它们让人类变得便捷自私而混乱。 其实原因仅仅因为人类的自制力而已。 查询和搜索了很多相关的问题以及回答。她知道,也许会没有处理干净,会给自己的身体留下病患,甚至有可能死亡。 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虽然几率比较小,但也不能排除。 蓝子落相信科学,微小的几率也是近乎绝望的存在的。 面前一个孕妇走过,肚子很大,从她的衣着看来,生活并不轻松,从她的神色看来,情绪并不愉悦。 蓝子落的心只是揪了一下。 隔了一个路口,又遇到一个。年纪很轻,戴着眼镜,肚子还没有凸起,然而已经穿着防辐射的妈妈装。 蓝子落移开视线。 她不想要有这一天。不想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换了方向,继续走。 她不想停下来。停下来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凌迟。 大商场门口,大大的货物展架正在低价处理母婴装,衣着鲜丽的销售员用话筒和甜美的声音招揽过往的顾客。 蓝子落急忙避开。她的脸颊被午后的太阳晒得红扑扑,将苍白的唇映衬的更加冷落。那种红,并不艳丽,带着一种明显的不健康。 她想,并不是今天特意要遇到这些,而是每天都在遇到,只是她现在的状况,更容易察觉这类信息。 还是,她又开始为难自己,所有这些都是万物存在给她暗示? 腹部一阵激痛。 她张开嘴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子落小姐。” 太熟悉的声音。回头。爷爷的贴身助理。 “欧阳先生。”她微微点头行礼。 “老爷子说好久没见你了。要我来接你。我顺着四合院一路找过来。” “让你费心了。”蓝子落认真回答,然后走去他身边。车门早已打开,她坐进去。身体有点发抖。 欧阳关了车门,坐去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开口,“开车。” 她看着车座上覆盖的纯白色狐狸毛皮,闭上眼睛。 ********************** 和爷爷只是闲话家常。 她不想去猜他的心思,那会让自己很累。子落宁愿纯粹的认为这是爷爷单纯的想念孙女。及时牵强,但就这样想吧。 至少他记得她爱喝哪种绿茶,即使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3 她所有的资料不过像数据一样储存在欧阳的脑子里,但至少爷爷还是有兴趣提取一些供参考的。 说了爸爸最近醉心侍弄花草和下围棋。妈妈照旧爱下厨研究几款家常菜式。自己则出去旅行了一趟。 “该嫁人了吧?”爷爷说。 “嗯,”她认真而毕恭毕敬,“妈妈正在为我安排相亲,有合适的就嫁了。” 蓝镜铭笑笑,胡子一抖一抖,“落落,你凡事一向顺其自然。呵呵,这很好。” “谢谢爷爷夸奖。” “嗯,你出去吧,以后有时间,常来看看爷爷。” “好。” 起身,转身,退出去,带上门。 ******************** 项平原忍住所有冲动,每日认真去公司转一圈,然后回到车上抽烟。乌烟瘴气。 项山脉对他说,叔叔,我爱上蓝子落了。 他先是愤怒,山脉的行为算是乱/伦吗。尔后才发觉自己只是被嫉妒折磨。 因为山脉说得那么纯粹,毫不介意。他有他的美国思维,认为爱就是爱,不必在意太多东西。 项平原无法接受,在中国,很多东西无法冲破伦理,即使他跟蓝子落什么也不算。 但这不能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或是注解明确的。 尤其,他也不具备缜密的思维和绝佳的口才来表达所有这一切他心中所想。 他只是气急败坏的把巴掌抡到山脉脸上而已,“你说什么疯话!” 山脉被打的委屈,不过也没有辩解,“我带她去美国生活。不会打扰到你的。我们离开中国。” 离开中国。 项平原的胃棘突一般的刺痛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他低低的吼。 山脉看着他,“二叔,我真的很喜欢蓝子落。从前有多么讨厌她,现在的喜欢就加多了多少倍。” “这不可能。” &’s impossible, but it happened.”项山脉擦掉眼角一滴泪,他的情绪以及他的真诚以及他的歉意都似那滴泪一般干净清亮,“我被她吸引,就像着魔。” 项平原终于开始明白,项山脉的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他这样的勇敢和坦白。 被她吸引。就像着魔。 说得多么好。多么贴切。 “一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幸福了。她将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的女朋友、我的姐姐、我的母亲、我的祝英台,所有我生命中缺失的女性角色,蓝子落都可以一人包揽。” 山脉的中文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流利。对了,是她教会的,她凡事都很认真,连教育他的侄子也倾尽心力。 胃重新痛起来了。 他用一只拳头用力顶住,打开车窗,烟蒂扔出车外。 过往行人小声抱怨,回头观望。最终女孩的观望变成羞涩,坐在豪华轿车里颓唐而英俊的男人。 项平原踩着油门,冲了过去,吓得几个小女生花容失色。 ********************* 蓝子落几乎不能相信,同样的痛苦她需要承受第二次。 当呕吐和食欲都变得越来越严重,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路边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家医院。要进去吗?不,不能去。 但总还是需要确定一下的。这种恐怖的怀疑几乎快要把她折磨的疯掉。去吧,好吧,再遇到一家的话,一定进去。 没有。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那么还是用test kit。好吧,就这么决定。 然而她看着那家药店,却让自己低着头路过。尔后在心里怒骂,蓝子落,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不能痛快的解决掉吗。死刑比死缓仁慈。 终于还是走了进去,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与导购医师交谈,她把她带去了琳琅满目的货架前,然后推荐,“这一款吧,比较准。”蓝子落难堪的点头。 &之后,她却依旧欺骗自己,也许没有那么倒霉。 漫无目的的走路,心底终是不愿接受最后的审判。心脏惶惶的跳。脑袋沉沉的。紧张、惶恐,无论如何宽慰自己,都无法再次回归平和。 最终决定先吃点东西。 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叫了一碗番茄蛋干捞面。倒了一勺红红的辣椒油,拌匀了,大口的吃。没有什么味觉,只是苦不堪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周身发烫却又冷的发抖。 吃了几口,就推开了。 起身去洗手间。 漫长的一分钟,紫红的两条线。 她抬起头,眼睛火辣,但是没有泪。 ******************** 站在同一个网吧同一个街角,等来了同一辆山地车,同一个男孩递给她同样包装的东西,“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麻烦查收一下”。同样的话语。 这个世界所有一切都在可怕的重复着。 “要爱惜身体啊。”男孩推了推帽檐,说完这一句,就消失在街角。 蓝子落抱着盒子,眼泪扑簌。 她又一次做错了,所以要接受惩罚。承受血肉纷离的痛楚。 蜷缩身体在床上打滚。她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为何这么的痛。这么的痛。比死还要难受的痛。她为什么一定要承受这样的痛,如果这样,宁肯放弃生命也不愿意再忍受。伤的是自己,痛的也是自己,什么爱或不爱,都是假的,那么多失败的经验和惨痛的案例都告诉了你结局,可悲的是,若不亲身去重复这些悲剧,简直无事可做,你的坚持,究竟等来了什么?干脆死了算了。反正你也一直像个死人,行尸走肉,枉费母亲的爱却无法回报。 蓝子落你去死吧…… 终于母亲推门而入。 “妈妈!”她大叫,难以忍受疼痛兼秘密被发现的惊恐。 母亲已经嚎啕大哭,“啊,我的落落,落落,你怎么了……昭科!昭科!” 父亲跑进来,人连同被褥一并抱起,对着母亲大喝,“叫救护车!” ********************* 一切都静止了。 她梦见自己在做梦。梦见自己躺在一张大而洁白的床上,在做一个温暖美丽的梦。她对自己说,蓝子落,不要相信吧,那是梦,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因为你的思绪正在梦中。 梦里的她答应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梦里。 是同样的梦。明晃晃蔚蓝的海水,在温暖灿烂的阳光下荡漾,橘红色的金鱼,但那绝不是珍玛小姐,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4 悠游其中。 她对自己说,蓝子落,你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嗯,现在醒过来吧。 手臂上吊着点滴,穿粉色工作装的护士小姐正在住院记录本上登记。她很年轻。很可爱。 “我怎么了?”她问道。 女孩重新看了一遍记录,“王小姐,你怀孕了。”她的笑容很好看,并且有两个酒窝,露出两排贝壳一般漂亮的牙齿,“宝宝很健康,正在慢慢长大。” 王小姐…… 蓝子落的眼神逐渐涣散,她问自己,蓝子落,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护士小姐变成了一条金鱼,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噼里啪啦的挣扎。 是梦。一定是梦。那么继续睡一会儿好不好。不去追究。不去探究。该醒来的时候自然会醒来。 这一次蓝子落真的醒了。 看到淡粉的病房,淡粉的天花和淡粉的护士小姐。她正在调整点滴,看到她醒来,笑笑,“王小姐,你又睡着了,饿不饿?” “我怎么了?”她问。 护士笑了,“呵呵,怎么每醒来一次都问同样的问题,你要做妈妈了。恭喜你。” 蓝子落咬住唇角,疼痛然后出血。 护士惊异的看着她。 蓝子落笑笑,“没什么,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女孩又笑,“是麻药的问题。没关系,博士新开发的药只会减少疼痛,但不会伤害母亲和胎儿。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好吗?” 蓝子落还是有些混沌,“它……我是说我和它都很好吗?” 女孩似乎不明白她的问题,只是笑笑,“对,你们都很好。” 蓝子落起身,头有点晕,然而已经不痛,内心诧异然而安寂。 “扶我去窗口站一下。” “好。” 窗外风景很好,大片的草地,病人一律穿得淡粉,在草地或树荫下。暖风浮动,寒冬似乎还很遥远。 枝枝叶叶,花花草草,医生、病人、家属……所有的一切都和谐在她眼前。包括她腹中明显比她坚定万倍的受精卵。 它如此坚决,一定要出生,它决定要选择这个世界,并且不给它的载体——她这个将被称作母亲的人一丝的机会,还未出生就已经大胜两个回合。 也许它正是顺应自然。 也许自然万物都早早给她昭示,一个新的生命将借由她的身体面世,是她自我欺骗,感应了所有却选择伤害和回避。 闭紧双眼,让风吹扬了自己,头发,病袍,以及心境。 “好吧。你赢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周末快乐,诸位 --涵宇 十四、藕断 蓝子落一开始就挨了一巴掌。 说实话,不重。历经两次生不如死的痛,她的承受力明显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这一巴掌几乎算温柔。 并且她对自己说,父亲并不舍得真的打她。他只是生气,因她令他失望以至于绝地。 蓝子落没有回应。只是坐在病床上。头发很乱,但看上去还是有种古典的美感。 “你从小乖巧,骨子里却倔得异于常人。落落,你不能生下它,你会害了它,更会害了自己。”父亲声音出奇的平和。 蓝子落没有抬头,“爸爸,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的选择。”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他真的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而巨大的失望还是令他失控,声音在平和和激愤中起起伏伏,听上去跌宕而怪异。 是的。父亲其实并不舍得对我发火。蓝子落在心里说。 “没有理由。我只是尊重它的选择。” “它的选择?它有思想吗,它有感情吗,它凭什么做选择!!”父亲终于吼起来了,双眼猩红,额头青筋一下一下的跳,“那是你自己,古典传统的外表里面全是特立独行愚昧无知的怪异,你为什么是我的女儿!有哪个女孩子会有你这样令父母伤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不要以为你的父亲已经老到糊涂!!”。 即使是蓝子落也忍不住要失控,他根本从来也没有真正爱过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他从来不问她开不开心,幸不幸福,他从头到尾要的都是蓝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被冠上的所有荣耀。 他一定愤恨她不是个男孩,更愤恨她即使不是个男孩却也毫不关心自己在蓝氏的地位,无法为他带来家族的荣誉,并且如此的怪异、麻烦,让他丢脸。 她很想大喊,要不是看到倚在门口掉泪的母亲,她也许真的会吼出心底的话语。然而她不能,不想让母亲伤心,不想让她那颗破碎的心最终被痛苦研磨成粉末。 “你知道项平原是无辜的。”她擦掉眼泪,声音沙哑,喉咙里有血的腥甜,“是我的无知和你的残忍陷害了他。你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是为了蓝氏的颜面,你只是为了自己。爸爸,我一直很敬爱你,然而我们都令彼此失望。你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的女儿,从一开始就不曾尝试要了解她。” 父亲气的发抖,抬起巴掌,却没有挥下来。 “我已经坚决的尝试杀死它,两次。现在我也坚决的让它出生。它以后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爸爸,我很坚决,像曾经要杀死它的心一样坚决,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它,我愿意付出生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愚蠢。” “爸爸,因为你不是女人。” “我绝不可能答应!” “好吧,”蓝子落抬头,头发顺着肩膀滑动,“爷爷已经答应。他想要见自己的曾孙。” ******************** 早餐吃了燕麦粥,里面加了甜牛奶,蓝子落握着细腻的青花瓷勺柄,披一件厚厚的羊绒披肩,蜷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加湿器丝丝的温柔的响着,淡雅的香薰弥漫在空气里,香香的,暖暖的。 她最近很懒,懒得起床,懒得梳头,懒得穿衣服,就一直睡袍加披肩,趿着毛茸茸的虎头棉拖鞋游荡在豪华病房里。完全不像以往的蓝子落。简直要因此而内疚起来了。 这里委实不该叫做病房,因为过于华丽,像一座小型宫殿。一个贴身护士,负责她饮食起居,与妈妈年纪相仿,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蓝子落的身体被调理的很好。 它似乎也不怎么打扰她。很安静。有时候蓝子落甚至忘记了它的存在,或是偶尔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决定离开。 护士阿姨说,子落小姐,它很好,很健康,正在渐渐长大。 怎么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护士阿姨笑,它可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5 能天生喜静,就跟小姐一样。 子落也笑,我妈妈说我没出生时很折腾的,她还以为是个男孩呢。 男孩女孩都好。 我不希望爷爷对它有任何期待,不希望它如同我一样卷入爷爷、蓝氏以及爸爸的战争。可是我却又需要借助爷爷和蓝氏的力量来保全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一切都有定因,何况这是它的选择。 护士又笑,小姐你信命? 蓝子落弯身放下瓷碗,护士有些紧张,这些让我来做,老爷子吩咐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子落莞尔,不必担心,这是我和它的缘分,无法强求。 护士笑,子落小姐,你最近爱笑了。 嗯,她点头,内心很安静,也很平和。 你的状态不错。 嗯…… 她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 新一期楼宇开盘的时候,欧阳开车来接她。 顺便带来了礼服。 紫色的绸缎长旗袍,颜色并不明亮,也不显得格外高调。蓝子落的身材还没有开始膨/胀,不过穿进去之后她才发现,旗袍虽然收腰,但并不紧致压迫。 头发挽起来。瘦了一些,下巴尖尖,但脸色明显的好多了。两边腮红红的,似晕染了桃花。这种从内里散发出来的艳丽是以往从未有的。这是它送来的礼物。 化解了她神情里的倔强和格格不入,把这些变成不易察觉的内在。也许只要她伪装的好,没有人会发觉蓝子落其实是个一身怪癖的人。 那张古典恬静的脸变得愈加柔、愈加静。 变化这么多,这么快,难以想象。 她终于开始明白母亲的话,孕育新生正是女人的新生。 出门之前,欧阳把一件白色的皮草小斗篷披到她身上。并且极难得的笑了下。 “笑什么?”她问。声音依旧认真,却不至于那般严肃。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变温柔了。 “从未见子落小姐这么穿过。” “觉得怎么样?” “很美。” 子落笑,“谢谢。” 还是忍不住要在镜子里看一下,嘴巴扬一下,“作为一个女人我的失败之处就是,以前从未这样穿过。” 她现在才发觉,项平原的话是对的,她的确是骄傲的,镜子里的她是骄傲的,无论怎么变,那点骄傲似乎都像一颗痣一样停留在那里。让人第一眼就看到。 蓝子落,你依旧是一个公主。 挽着爷爷的手臂走在展厅里,她的心也还是很安静。她不去想爷爷的用意在哪里,她出现在这里的用途是什么。 爷爷也并没有提一个字。只是嘱咐她慢慢走,不着急。 蓝子落决定顺从自然,不积极,不配合,哪怕这是一种逃避而不负责任的态度。 她想这才是适合她的,也许她正适合这样的心态。 袁尚出现在这里。 蓝子落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没有过问缘由。 他似乎也没有多少讶异,对待爷爷的态度客套而恭敬。 “你们上次一同演奏,很精彩。” “有幸您看过。” 蓝镜铭笑,“看得电视直播。” 蓝子落不多话,表情自然。没有笑,也不冷清。 欧阳走上来,爷爷便一同转身离开,“落落,那里有钢琴,你可以去弹。” 蓝子落点点头。 然而她并没有去。 “最近好吗?”袁尚说,笑眯眯的,“你越来越美了。” “还好。”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有点累。 “你回去了蓝氏?不会真的打算接管吧?你要放弃音乐。” 他不明白,她对音乐的执着是在父亲的教鞭下形成的。至于天赋,大约只是比别人更努力,然后变得更精通了而已。 “我没有经商的天赋,爷爷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你出现在这里,总该有原因的吧。” “嗯,爷爷希望物色个好男人,把我嫁出去。” 袁尚径自笑。 蓝子落本也想笑,然而心里咯噔了一下,项平原来了。 她无端就觉得空气里多了一股机油味,让她的胃开始翻腾。她并不想在这里给爷爷增添麻烦。 她无法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从前对他的愧疚没有消散,然而现在也生出了几多怨恨。 也许他们的磁场刚好容易激撞吧。 她的淡定平和也跟着一股脑儿的消散,蓝子落只想马上离开。不由自主的起身,不由自主的迈步。 不想再遇到他,哪怕在同一片时空。这意味着你还没有放下。 袁尚搀住她,“我送你。” 她摇摇头。很坚定。 “你好,蓝小姐。”项平原说。 “你好。”她虽然够颀长,在魁梧的他面前,总还是需要仰望。所有她只盯着他的领带看,宝蓝色的,很衬他的西装。 “你更漂亮了。”听上去总觉得有些讽刺。 “谢谢。再见。”蓝子落越过他。 “好久没见你了。原来是回蓝氏了。”项平原跟上来。 蓝子落没有回答。 她还是这么骄傲。 项平原贴在她耳朵上,“知道你看上去多么诱/人吗?” 蓝子落推开他,“请你自重!”不过她的气息已经不稳,耳朵也红了。 项平原目睹她和袁尚亲切交谈时生出的那股子酸,才终于渐渐消散了一部分,“我有多重,你不知道?”唉,这该死而令人着魔的语气。 他是个男人。再多的恩怨情仇,也抵不过对她的欲/望。 大厅里人来人往。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生出了想要拥抱她的想法,并且持续的叫宣着。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碰到。”蓝子落静静的说,语气平寂,听上去很冷。 “今天只是巧合。你的名头太大,我想不遇到你都难。”好吧,语气有点酸,且有点自卑。 蓝子落撇开视线。不想看这个人。几至于要恨了。 会场忽然陷入黑暗中。 她也在瞬间被拥入怀里。 断电了。 这是神赐的机遇,项平原怎么会放过。 她差一点叫出来,嘴巴即被堵上,他的吻热烈而激缠,胯/间硬/生生的抵住她。这令人羞耻而se/情的拥抱。 蓝子落挣扎。 “就抱一下,就抱一下。”项平原停住了吻。 “电路有点小故障,非常抱歉,请等待一分钟。”广播说。 蓝子落根本来不及计算时间,她只是知道这60秒,项平原一秒也没有浪费,而她1秒也没有停止过剧烈的心跳。 然后他放开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6 了她。 灯重新雪亮,辉煌整个大厅。 所有人衣冠楚楚。 包括项平原和蓝子落。 她看上去很生气。在灯亮起的那一刻。尔后瞬间消散。 她往前走,似乎刚刚所有一切都未曾发生。 项平原回转身,盯住她骄傲的背影。 迅速的追上去,在走廊里,握住她手腕。很用力将她拖去了安全梯间,声控灯很灵敏的亮起来。 蓝子落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首先捂住了腹部。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即悻悻的放开了手。她打算表现的自然一些。 “回去蓝氏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他盯着她的脸,那绯红的桃花晕以及顾盼间的神情。老实说,当他年少时,他实在觉得蓝子落就是画里的人儿。 “你管的太多了。”她说,声音还算温柔。 “我不能管你?”她竟然不看他。 项平原抬起她的下巴,他实在觉得应该先让他好好的吻她一番,再进行其他所谓对话,她身上的味道很难让他集中注意力。 她没有挣扎,顺从了他手指的力量,抬头仰望她,哦,真喜欢她这副姿态,乖乖的,最美丽的睫毛,还有下巴带给手指的美好触感。 “好吧,项平原,请你认清现实,好好的分析然后来说说看,你是蓝子落什么人,凭什么要来管?” 如果她骄傲的嘴巴不说出这些骄傲的话语里,也许她就不是蓝家的小姐了。 项平原不由得想起当年,十二岁的蓝子落是怎么在他面前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冷冰冰的走来走去。 如果后来她的剖白是真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吸引了这未成年的小女孩,他也许才真应该好好的骄傲一下。 “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小时候就想得到我吗?”项平原很无赖的笑,把她怀里带了带。 蓝子落抬起手,打掉她下巴上轻轻摩挲的手指,偏过头,“我们不是说好一切都结束了吗?你不再记恨我当年的过错,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他仍是用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我反悔了。” “谁允许你反悔!项平原,你结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还要稀罕你!”蓝子落竟然真的生了气,她捂住肚子惊讶的反省,怎么会这样…… 项平原反而得意的笑起来,“我真是不能明白,像你这样的高贵小姐,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下里巴人……你当年是不是xing早熟?” 项平原心里这么想,就如实的问了出来。但在蓝子落听来,根本就是侮辱,她又羞又急,忍不住一脚跺他鞋子上,“放开我!” “不放。”男人撩起她耳际一撮头发。 “你要做什么!”也许孕妇真的容易情绪波动很大,蓝子落发现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她甚至想扬起拳头发泄一下,“项平原,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吻你……”他的吻已经落下来。 蓝子落一边挣扎,一遍抗议,“你刚刚才吻过……” “那不算。”男人的手摸进了她的丰盈。 蓝子落嘤咛一声,被吻的七晕八素。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贴在他胸口,发觉他身体的震颤,纤细美丽的手指便一路滑下去。 项平原停住吻,眼神浓烈的看着她,“像个小荡/妇。前后反差这么大——”他停住了,因为她的手到达了腹部纠结的肌肉,再往下一点点,一点点,他心里叫喧。 蓝子落没有羞耻感,在他面前,她没有。 只是踮起脚,轻轻问,“要吗?” 彼此双目胶结。项平原笑,表情怪异的笑。他已经勃/发了。 蓝子落的手指又往下了一点,项平原浓重的呼吸了一下。她的手顺利的越过皮带,一把抓住了他。 项平原一边亲吻她的耳朵,一边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蓝子落脸红了,她的手开始上下运动,男人在她耳边发出呻//吟,蓝子落觉得很好听,因为每一声都是项平原发出的。 这是她第一次取悦他。 “还要吗?”她轻轻问。 男人看着她,没有开口。她继续。 直到他开始痉挛,项平原才低吼了一句,“蓝子落,我快疯了。” 他在她手里解放。 蓝子落半握着拳头,把手抽/出/来,满手心他的汁液。 项平原看着她,“这么大胆。” “你的子孙后代。”蓝子落微笑,“我去洗手。” 项平原扯住她,一阵激烈的吻。 “我会尽快结婚。”蓝子落无法抵御他,只好就在吻中把话说完,“我们彻底的结束吧,既然你已经决定原谅我。” 男人终于停下来,“你要嫁给谁,那个拉二胡的?!” “是小提琴。”她纠正。 “对,我没有你们那么有文化!”他讽刺的回敬。 蓝子落所有的话便顿住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去洗手。”她挣脱他,突然想要流泪。急急的走。 为什么情绪这么难驾驭了? 一个趔趄。被一只长手臂捞住。 男人皱皱眉。 蓝子落推开他的手,“谢谢。”冷淡而严肃。 项平原还是走在前面,为她打开了安全梯的门。 看着她急急的往洗手间走,他只好一路跟过去,想到自己不能进去,就悻悻的站在门口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进进出出的女性瞪着他,他不管,径自等在那里。 很久之后,蓝子落才出来。 看到他,有点惊讶。 “在这里干嘛?” “刚刚摸到你的腰,你好像长了不少肉,脸也长肉了。”项平原说,“这样胖下去,那个小白脸会娶你吗?” 蓝子落摸摸自己的脸,“放心吧,三个月内我一定嫁!” 就算她不嫁,爷爷也会把她嫁出去的。 蓝子落闷闷的转身走了。 想要装着不在乎。然而,那也只是装着而已。 项平原又一次守望她的背影。 她像是幸福又遥远的彼岸。需要一个勇敢的男人跋山涉水,全力奔赴。 ******************** 是不是捆绑了自己很久,然后思想也会真的被捆绑。 蓝子落安静下来的时候,想想自己在项平原面前的表现,很挫败。有时候她问自己,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她的心不肯回答。 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她又问。 这种事,也许答案同逃避一样令人难堪。 爷爷偶尔会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他比较关心他的重孙。因为他对自己目前的继承人不甚满意。 蓝子落觉得,爷爷把某些期待转移到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7 身上。她无力改变。 事实上,她也正可鄙的利用了这一点,来协助这个新生命的生存计划。 蓝子落相信,如果不是爷爷力撑,父亲极有可能用一根棍子来杀死它。 现在,她和它一样积极地实施生存计划。仿佛她从来也没有试图杀死过它一样。 决定一旦做了,就应该按照最初的意志执行。她不想后悔,不想反悔——不想像某人一样。 爷爷问,“袁尚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蓝子落开始知道,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前,她是必定要嫁掉的。爷爷从来没有问过,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或者根本不关心,或者早已知道。 或者两者都有。 无论哪一种,这都意味着,她将迅速嫁掉,并且随便哪一个人选。她作为它的载体,有责任和义务给它法定的身份。 爷爷只希望得到一个健康、并且能继承他产业的重孙。他已经对他尚存的几个孙女完全失去信心。 “他是我不想欺骗的人。”蓝子落回答。 我其实可以把它放在我的名下——它的父亲一栏里,其实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名字。蓝子落把自己想说的话忍住了。 “哦,”爷爷沉吟了一下,“那你就对袁尚坦白一切吧。” 蓝子落还没来得及惊讶,那边已经先发话,“好吧,就这样吧。” 蓝子落挂上电话。重新躺进沙发。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强大,也不坚强。除了钢琴我一无所知。你自己要负大部分责任。”她低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说。 它很安静。没什么反应。 蓝子落终于知道,自己其实心情不太好。 也许,非常不好。 她躺在沙发上,闭上双眼,没有听到任何。房间里很静,静到人以为自己失聪的那种静。 后来她听到眼泪落进羊绒毯的声音。 算了。她想,也许流一流眼泪反而会情绪好一些。也许,这眼泪根本就不是她的。 而是它的。 蓝子落最后想。 ******************** 照顾她的护士阿姨鼓励她多出去走走,偶尔有兴致,还是要弹弹钢琴。 “宝宝没出声,也能听到和感觉到。知道吗,你和它通过脐带连接在一起,你的每一个情绪,每一个动作,它都能深刻的感知。” “那有点不幸。”蓝子落坐在钢琴前回答。 她掀开琴盖,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却不想动。 可能它根本懒得听。 她只弹奏了简单的七音符。 护士阿姨极为惊讶,“子落小姐,我听说你是很出色的钢琴家。你怎么不弹些优美的音乐给宝宝听呢?” 蓝子落也极为惊讶,“但是,它连七音符都不懂的话,怎么听旋律呢?” 护士只好笑了,“它不需要听懂,它只需要感受。” 蓝子落非常想停下来。但是她不想让好心的护士以为她故意非暴力不合作。 正在她为难的时候,门铃响了。 自从她住进来门铃还没有响过。只有欧阳来过几次,不过欧阳的风格是悄无声息。他习惯事先约好时间,他在此时间到达,对方在此时间开门。 所以这一次的门铃声,让房间里的两个女人外加一个目前尚不知性别的准人类都很惊讶。 “我去看看。”护士阿姨说。 蓝子落的心忽的缩了一下。 不论是不好的预感还是电流般的感应,她都认为这仿佛并不来源于自己。而是它。 它平常很安静。今日真是难得。 何必难得。 “请问……” “哦,虽然没有预约,但想见一下子落小姐。” 是袁尚的声音。 子落挺直的身体半落下来,一颗心也平静的欢愉起来。她起身,相迎,带着笑,“怎么找到的?” “有贵人相助。” 蓝子落自然明白,引他去沙发坐。 阿姨沏了一壶茶放去袁尚面前,又把一杯温牛奶放去子落面前。 子落坐着,不自觉的就有些慵懒,并且把牛奶抱在了手中。有点冷。 没有人开启话题,也没有人在意。不过袁尚还是稍稍端正了些坐姿。蓝子落从不自觉的走神中发现,然后她也开始端坐了。 “我猜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我猜你猜错了。” 袁尚笑起来,如同每一次的笑一样,很温暖,当然也没什么新意。 “我是来求婚的。”他笑着说。 蓝子落抬起头愣了一下,“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袁尚回答。 “我想你可能有些……” “我想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他正视她,并且停止了笑。 蓝子落看着面前一颗戒指。风格比较朴素,钻石的大小也不夸张。她觉得自己头有点晕。 蓝子落本身有些迟钝。但不至于迟钝到看到钻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着,听着,”她站起来,有些躲避的意味,她知道自己必须坦诚,不要再犯任何一次错,“我怀孕了。”声音认真,似告白,“爷爷不过不想让蓝家丢脸……”。 “如果能成为它的父亲,我会很荣幸很高兴。”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并且打断了她的话,“蓝子落,我一直爱你。” …… …… 对话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她完全没有适应过来。 主要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既不能理解他的思维,更不能理解他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 除了最后一句,“我先走了。保重身体。我会常来看你。” 男人看着毫无反应的子落,笑了笑,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子落,该你回答了。” “哦。”她木讷的点点头。 直到他走去玄关,她才想起送客的礼仪。不知为何,心突然又开始跳。 门打开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也许跳动的那颗心脏,并不是她的。 项平原站在隔壁。正在与人道别。是个挺风情的女人。 但那并不是贺兰。 项平原停住话题,转头过来看。与他对话的女人出于好奇也转过头来看。蓝子落惊讶的看回去。袁尚亦然。 持续十秒以上的对视过程中,四个人有三个人表情没变。 唯一有变化也是变化最大的就是项平原。 不过他的eq一向不高。 十五、参差 “挺巧啊——”项平原说。 另外三人皆无反应,惟它似乎搐动了一下。蓝子落在其影响下,低下头。不想表现得和它一样。 风情女露出纯洁的微笑,“你们认识?好巧。” 众人皆默。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8 “哦,不太认识。” 这话是谁说的。 蓝子落很久之后才忽然发现,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 为弥补一下这显得有些错乱的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袁尚,我们改天再谈,再见。” 有点累,同时心里也有隐约的不舒服。 她转身返回房间。顺手关了门。 ********************** 门外的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动。袁尚有内涵的笑笑。项平原则阴着脸,根本不懂伪装为何物。 风情女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太正常的气场,早早收兵,“项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只剩余两个男人的现场。 项平原没搭话,走去电梯,并且直接按上。 电梯闭合之前看见对方笑笑,走去了另一部电梯。 ******************** 蓝子落坐在沙发上似不安的游魂。 她的心一直跳的很快。忽然听到门铃声,她抖了一下。 会是阿姨吗?她出去买菜也应该回来了。 还是袁尚。他并没有落下什么。 其实心里知道一个答案,但又不希望是,于是略略紧张的等着,等得自己的嘴巴干干的。 门铃又响了一下。 蓝子落继续等。几秒钟之后,门铃又响。每次间隔时间相同。 应该不会是他。项平原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他只会急躁的连续不停的按,然后暴躁的直接用手掌拍门而已。 蓝子落觉得自己根本是在没来由的神经。 也许孕妇总会这样。就在这时候她发现护士阿姨放在珍玛小姐旁边的钥匙。她笑了笑。笑自己的神经质。 在下一次门铃响起之后,她起身走去开了门。 “不太认识,嗯?!”。 惊叫一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力的闭合,然而一只手臂已经先她伸进来阻挡了这扇门,蓝子落又惊又气之下,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门夹到他手臂上。 项平原龇着牙忍受这又狠又快的一击,声音却沉沉的,似是责备,又仿佛充满宽容,一句“女人!”就趁蓝子落发呆之际挤身潜入。 蓝子落正在为自己的失策懊悔。连项平原这样的男人也学会了奸诈。 “你不是喜欢砸门吗?”她略略带着讽刺说。这语气,真不像她一贯的风格。 项平原倚在门边上,一边揉手臂一边肃穆的瞥了她一眼,“砸门我还能进得来吗。” 蓝子落看着他前臂一道红红且立即肿起来的伤痕,垂低头,不想再理他。 男人自顾自走去沙发,大喇喇的坐下,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过来坐,站门边上干嘛?” “这是我家好不好?”这人是不是天生就不知道客气。 “你知道啊,还以为你忘了呢。”项平原抽一口,脸色不怎么好,语气也酸的要命。 蓝子落闻到烟味,想要开口制止,话到嘴边又停住。 “你们挺熟。”项平原说。 子落开口之前没忍住咳嗽。 项平原把烟摁熄。皱着眉头。 不能有女人和孩小朋友的房间里抽烟。但他一生气就忘了。 “不是很熟。”蓝子落说。 “不熟干嘛来家里坐。”项平原说得心平气和,一边打量着这间高级公寓,“这么豪华,果然跟你很符合。” “这里是豪华公寓,你没在隔壁参观吗?”蓝子落风轻云淡的问了一句。 项平原笑,“你吃醋了。” “没什么好炫耀的,这也不是什么高等的醋,在我看来,味道也很一般。”蓝子落捂住肚子。 “永远都这么骄傲。”项平原原本的好脸色沉了下来。 “我是蓝子落。”她回答。 项平原起身冲过来就是一吻。 双臂撑在沙发,将她纳入强大的气场之下。 蓝子落的身体很诚实,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乖乖的,睫毛轻柔覆盖,微微的气息不稳。 “你是女人。”项平原说。并且在心里加了一句。我的。 蓝子落无端的就落下泪,躲过他。 项平原捏住她下巴。 “你到底要怎样。”连生气的力量也没有了。 “不要嫁。”项平原沉沉的说了一句。 蓝子落更其气,“你凭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我怎么能嫁给别人?”项平原顺着沙发坐下来,顺便把她往怀里一带,“不要嫁。” “野蛮无礼。”她挣了挣,没脱开,只好给出四字评价。 “尤其那个小白脸,离他远一点。” 蓝子落觉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于是闭口不再说一个字。 他不明白,她已经决定一切结束,就决不再有任何留恋和犹疑。 她不想解释。觉得项平原的脑袋里一定塞了乒乓球。 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走去门边,开了门,额头明媚动人,长发也是,格外的黑亮,撩动人心,“项平原,最后说一次,我一定会嫁。我姓蓝。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别再来沾惹我,你会毁了自己目前的生活。” 项平原起身,大约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有尊严的。逐客令已下,你还呆在这里干嘛。 “早在十二年前,我的生活就毁了。”他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才离开。 蓝子落关上门。 真正的难过起来。 珍玛小姐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 她比一般的金鱼更自在更安逸,似乎从未向往过大海。所以安于现在的梦。 也许,珍玛从不做梦。 ******************** 站在楼下,往上看了看。 然后就一直看了很久。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并且很快。 有关车祸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仿佛就是一个哈欠或是眨眼之间。 蓝子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因为她是个孕妇。 趴在地上的一瞬间,首先护住腹部,本能反应。护士阿姨站在旁边大叫,撞了她的那台车则迅即的消失在街尾。 蓝子落没有去看那串浮动的车牌号码。 皱皱眉头,腿间似有什么流出,低头一看,细细的一股血。 “阿姨,阿姨……”慌乱起来,“送我去医院。” 护士阿姨吓白了一张脸,跑过来,虽是变得镇定也瞬间出了满额头的汗。没敢动她,先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首先是被担忧抓住,人很镇定,但心已经乱了,开始令她发冷,并且口发干。她开始真正发现,自己不想失去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49 它。不能没有它。她已经开始期盼,和它一起生活的日子。 然而并没有能力守护。或是挽留。 蓝子落开始试着欺骗自己。没事的。前两次都那么幸运,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如果。 她不愿意去想那个如果。 救护车到达得很快很及时,不过还是没有快过记者的相机。 蓝子落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只是捂住腹部,忍住痛哑着声音问,“医生,它不会有事吧……” 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对炯黑的眼,“子落小姐,不要多说话,你在失血。” 蓝子落一把抓落了他的口罩,“我问你呢!” 医生只是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 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看电视。容易消化不良。 项平原明显不太在意这些。 他吃了几口不太愉快的饭,然后就开始打沙包。客厅最终变得一团糟,外加他装了一个沙包,供他发泄多余的力气和怒气。 蓝子落曾经极有格调的府邸,已经彻底宣告变换了主人。寻不到一丝旧日氛围。 贺兰每次过来看他都很无语。后来学乖了,到达之前先叫钟点工来清洁,并且做一餐饭。 她说,“项平原,你何必要让自己这样。” 电视里喧喧闹闹的在报道一起车祸。 项平原的拳头打在沙包上,又狠又准。 后来他稍稍瞥了一眼电视,看到了蓝子落忧伤又无助的脸,他的拳头停顿在那里,沙包借助惯性打回来,重重反击在他胸口。项平原后退了几步,转身冲出门外。 车子在公路上疾驶。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项平原才想起来问问自己,要开去哪里。 狠狠拍了几下方向盘并不能令自己变得更聪明。 他觉得自己完全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有某几个瞬间他几乎要把车子开到前面那台车子上。 最后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可以凭直觉而非智商来完成。 他把车子开去了案发现场。 有警察一本正经的现场采样,也有记者忙着拍照。 项平原觉得这个地方虽然并没有在电视上看清楚,然而此刻也并不全然陌生。等到他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恍然发觉,这正是蓝子落那座豪华公寓附近。 他能来到这里,并非神助。而是遵循了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到的内心。 在警察面前无奈还是有些顾忌。他多年来的交际圈,除了同一个牢房的犯人就是那些趾高气扬的警察了。 为了活下去他多少也学会了懦弱。 只是高贵的熏陶和为生存而养成的懦弱并没有彻底改变他的本质。项平原还是冲上去就提起了对方的衣领,“蓝子落呢!” 警察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蓝子落呢!” “你是谁!” “我问你蓝子落呢!!” 鉴于两个男人之间的非正常性对话他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项平原挥起拳头打到警察脸上,并且双臂挥一挥,把他推到了一边。 这时候,另一个男人异常主动的走上来,“先生,她被送去了蓝氏医院。” 项平原觉得自己正处于湖底深处,且头顶有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压着。这个声音似乎一种混沌的解救,“在哪里?” “我给你带路。” ******************** 项平原下了车就一路打进去。 医院大堂除了医生护士之外,就是保全,黑衣的保全看上去和他自己一样难以沟通。项平原只管一路往里冲。 “蓝子落呢!”他一边吼一边往里走。 陆续出动的保全人数众多。不过项平原认为自己可以以一敌众,他其实并没有一点自信,只不过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要见蓝子落。 本来这个漂亮的以一敌众的故事可以作为传说讲给他的后代,只不过医生忽然匆匆出来,对着荷尔蒙高涨随时准备背水一战的男人们沉沉吼了一句,“叫你们来验血的,闹什么闹,快去排队啊!你!”医生指了指项平原,“排前面!” “是蓝子落吗?”项平原急急的问。 “对!” “不用验了,就抽我的!” 医生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在大冬天只着一件黑色背心的男人,袒/胸/露/臂,精/壮/强/健。某些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是——项平原?”医生很讶异。 “对!”项平原也很讶异。 “跟我来!” ********************* “不用检验了,先抽400cc。”医生对护士说。 “蓝子落没事吧,她有没有事!”他语气很不好,坐下来,像一只暴躁的大猩猩。 “基本上没事,就是有点失血。”医生一边做记录,一边抽空回答了几句。咸咸淡淡的语气,让项平原听了很窝火。然而忍住了,不想把自己血液里的不良情绪带去给蓝子落。 护士看到他精/壮的肌肉眼神有些忽闪。项平原没发觉,只是额头冒汗,“多擦点酒精,擦干净,抽多一点。” 医生忍不住笑起来,“项平原,你一点儿也没变啊,还是当年那副毛头小子的莽撞样。说得话也和当年一样嘛。” 针头已经扎进去,殷红的血顺着管子流进血袋。 他还是急了,“蓝子落有没有事,你能不能正经点先回个话给我!” “放松一点,坏情绪会让血液里生出不良的化学物质。”医生瞥了他一眼。 这句话太熟悉。他曾经听过。没有刻意的记住,但从没忘记。 “你——”项平原眉头挑了挑,“你是——” “想起来了,”医生笑笑,“毛头小子,你的暗恋时代持续的还挺长。” 项平原憨直一笑又带着尴尬,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依旧掩不住当年那股青涩的冲劲。 “呃,呃,别告诉她……”他咳嗽了一下,小护士一紧张赶紧按住他。项平原没在意。医生瞪着眼睛看他,继而笑笑,“你们的缘分还挺绵长的。” 凡稍微和深奥沾点边的话语,项平原都不愿意费力去解。静坐在那里,跟当年一样,小心平复自己火热焦急的性子,不希望自己的血液里生出什么物资、什么化学,然后进到蓝子落那美丽的生命里去。 医生继续瞪着他,尔后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的说道,“哎,项平原,子落小姐怀孕了,你知道——” “么”字还未出口,面前端坐的男人已经暴跳起来。 针头被他的大动作一扯直接脱落,几个护士一齐急急的大叫,一边护着血袋,一边拯救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0 他撕裂的伤口。 医生默默地点点头,“看来你是不知道。” ********************* 他本来也没打算吓她。或是被她吓到。 不过两个人还是同时被对方的神情吓到。 蓝子落披头散发,虽然在他看来还是美好的不得了,不过那苍白近似鬼的脸色让他无端的就生气。 明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下进来极有可能伤到她,他还是没有办法站在外面等。他觉得自己首先就会被自己血液里生出的化学物质毒死。 “孩子是谁的?!” 这是他最想问,也明知道出口就要后悔的一句话。好吧,他本性就直接、就刚烈、就愚笨,就让他直接的问吧。就让他看着她难过的样子然后自己更加难过更加折磨自己吧。 每一次对她的伤害都会让自己痛苦百倍,然后这种痛苦又令他更加的想要伤害她。有些恶性循环就是明知而故意为之。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不要做更深的剖析吧,不要太过认真。 蓝子落闭上眼睛,不想回答,不想去看他。她刚刚才从恐惧里走出来,神经变得脆弱无比。 然而项平原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似乎并不懂得体谅这些,他想要发作,只是还没开口,医生的检查簿就从头顶拍下来。 “你小子好像又长高了嘛。”医生笑笑,“你就不能慢一点、柔一点嘛,她是个孕妇,你要照顾她的情绪。你要吓坏她嘛?” 项平原刚要开口,被医生一个白眼制止。 他被迫忍住了。 “你先出去吧。我要给子落小姐做检查。” “你一个男人给她做什么检查!”项平原声音又高上去。只差没戳着医生的鼻子。 “臭小子!你从历史书里穿越过来的么!这么封建!给我滚出去!”医生指着他的鼻子大叫。 ********************** “吃过堕胎药?” 蓝子落点点头。 “不止一次?”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点头。 “加上今天的车祸,它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医生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生命力挺强悍的,应该是像父亲吧。” 这一句带着试探性的话语,并没有让蓝子落有任何反应。 她躺坐在病床上,垂着头。他是她的家庭医生,多年的相处已有情分在那里,虽说蓝家的人极少能产生真正的情感,然而在这个家族,蓝子落毕竟作为一个怪胎存在。 医生拍了拍检查簿,尔后轻咳了一下,尔后又拍了拍检查簿,仿佛上面堆积了许多灰尘似的。最终起身,“我出去下,你好好休息。以后要格外注意,它不会永远都这么走运。” 医生走了出去。 蓝子落盯着旁边桌子上的检查簿——医生似乎太轻易就忘记带走它。 子落取过来,翻开,惊讶,尔后泪水模糊视线。 自愿献血。下面签着项平原的名字。字很丑,但她认出来了。 献血的量是空白。 似乎是愿意献出整个生命的红色来挽救她。无上限的付出。 时间,十二年前。 那一天的车祸她记得。那一天差点失血过多死了她记得。只是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那么早就已经开始有了连结。那时候,她甚至对自己家的年轻绿化工人尚无一点印象。 ******************** 项平原站在门口,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包烟。刚刚掏出来,就被医生打落在地上。 他额角筋一跳就要发作。 抬头看见是他,反而淡了下去。 “你来的挺巧的。”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时间,小子,就看你造化了。” 项平原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们的血型不属于大众型,本来我也猜外面那群傻小子们可能配不上型就翻出了当年的资料。你别说挺巧,前几天我心血来潮让新来的小护士整理了一下档案,所以今天一翻就翻出了你们当年那一出。呵呵,小子,你的暗恋很有穿越性。” 项平原急了,“你能不能说重点!” “吼什么呀?”医生笑笑,“重点就是,你不要自卑嘛,你就是太自卑才去瞎问,那根本就是你的孩子,这有什么疑问?子落除了你怎么会有别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之所以不肯定是因为你没自信啊。我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我看得透人的本质。”抬手看一下表,“好吧,还有五分钟,就看你能不能扭转乾坤了?” “怎么扭?”项平原又急又傻的问。 医生被他逗笑了一会儿,尔后严肃,悄声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就现在,进去抱住她,别放,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吵怎么骂也别放开别说话。准成!” “真的?”项平原说完人就冲了进去。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医生叹一口气,门已经闭合。他只好对着门喃喃,“五分钟后蓝老头就到了,就看你们的造化喽。臭小子,我可是告诉你了,你自己性子急没听见别怪我。好了,当年欠的人情我算是还给你了,你收好。” 慢慢踱步,渐行渐远,“咱下班喽……” ******************** 对于明日的路是无知,对于你我即将走向何种结局是蒙昧。 对于情感的分析是混沌,对于爱上你这件事是呆滞之后的呆滞。 仿佛不曾走过的多少路,于瞬间绵延在脚下。我鼓起的勇气,被你的选择打败。 平静淡定从容,这一类所谓的好性格,只是因为,尚未在爱。 蓝子落坐在那里。安静的神情之后,是落拓生出的藤和须,爬满了整间病房,萦绕出绿色的苍冷,水洗过一样沉重。 项平原急急推门进来,却是站定在那里,顿住了。 冥独中的蓝子落还是被他惊扰,慢慢睁开双眸,但依然低垂,并不去看他。 “是我的。”那个莽汉叫道,“是我的。” 蓝子落看着他。 眼神里有些冷漠。 关于女人的期待,值得细细探讨和研究。嘴里说着想要放开,心里想着就此结束,那一分那一秒,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驷马难追。 不要牵强了,再潇洒的女人也永远做不成君子。这究竟由荷尔蒙决定还是善变的人类的心,谁都想知道最终答案。 蓝子落以为自己很潇洒,其实也不过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等待这个男人知道真相,等待着看他的反应。她准备好用十年来等待,那时候带着一个现在未知性别但当时一定确知的小朋友,站在他面前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1 ,他认得或是不认得。起码,她能够确定自己内心的感觉。 为此,她愿意等待十年。看他出现的任何一种表情。 女人真奇怪。为了一些奇怪的渺小的理由,可以等待奇怪的很长的时间。 蓝子落现在真的看到了,反而有些寂寥,只觉得失望。 而对面那个大男人,理所当然无法理解蓝子落这只公主突然冒出的小女人心思。 他气得有点发抖,“你要它叫别人爸爸?” 纷红英落谢了秋林早,向来落花的情谊,流水总是无从知道。 蓝子落此刻看着他,只觉得陌生而且不可思议。 曾让她欲罢不能的人,竟是这个男人么。 答案很明显。 当男人走上来吻住她的时候。她对他所有的不解,对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对他所有粗鄙的不满都被瞬间挤出脑后,只害怕自己贪婪的追着不放。 世界上为何要有这样的事。 男人的吻/湿/热而甜腻,令她喟叹。 然后他轻轻放开她,“跟我回家。”声音难得的温柔。 蓝子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被吻得头发晕,愈加迷糊。 项平原已经连同被褥包裹起来的她,揽进怀里,高高瘦瘦的蓝子落,在他的公主抱里,犹然显得小巧。 项平原看上去很开心,并不掩藏,开心的几乎要化作一缕青烟飘走。虽然笑得有些滑稽,但好在牙齿很白。 蓝子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挣扎。然而怀抱这样温暖,她也生出了安逸的心情。想依赖他,至少在此刻,身不由己的想。 长发柔顺,爬满他心猿意马的胸口。光着一双脚,优雅美丽的长腿翘在他肌肉纠结的双臂之上。脸颊贴在他胸口,双目幽静,似是天外降临的物种。 并不开口,却似是让人感到她沉默美好的千言万语,虽听不懂,但确定的喜欢。 项平原无法理解,然痴迷一般的喜爱。长久的盯着,移不开眼神。渐渐变得se/情,眼里的内容那么明显,一点也无法掩藏。 无意间撞到她的眼神,心抖一下,酸痛酸痛的感觉,然后视线便胶结着。心跳得似鼓点,真担心她会听到。 纠结了一会儿,项平原皱着眉头,走去门口,然后把门关上。 “我想要你。”他轻轻说。 蓝子落盯着他,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呃……算了。”他很义气的说,“先回家吧。”为了控制莫名其妙突然而至的紧张,他尽量把声音压低。 蓝子落的眼神,似是有点想晕过去。 项平原粗鲁的移开视线,假装不在意她无声的拒绝。 蓝子落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然而怀抱比较舒适,令她只想静静打瞌睡。 只是欧阳忽然推门进来了。 蓝子落的慌乱起于瞬间止于瞬间。有时候欧阳的气息像爷爷。让她于一扇门之外就有点胆怯。 “小姐,我接你回去。”欧阳微微颔首致意,尔后淡淡开口说。 “不可能。”项平原回答。 他的手臂纠结的有些厉害,神情则类似某种不讲理的兽类。蓝子落则开始考虑,最好还是顺从爷爷。 事实证明,有时候只能屈从势力。 房间突然涌入十几个蓝衣人。 气氛变得紧张。像沉重柔软的石头瞬间覆盖下来。 蓝子落的担忧在闻到一股汽油味之后神奇的安寂了下来,然后变成想要呕吐的冲/动。 汽油味是从项平原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这群蓝衣人则加重了这种未带。 她望向项平原,脑子还有些迷糊。 项平原开口了,“我带老婆孩子回家,这事你管吗?” 欧阳似是没准备回答。 蓝衣服的男人们也气势汹汹的往前靠近了一些。 项平原冷着脸,抱着一个人带着一群人离开。 蓝子落有点想吐,头晕晕的。也不太具备脑细胞去分析这种她没见过的状况。 只不过走去医院大堂,外面还守着一群黑衣人而已。 黑蓝对峙。 欧阳静。项平原怒。蓝子落想吐。 气氛更加紧张。项平原把她往上托了托,然后小声说,“好像是有点变重了哈。” 蓝子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咧嘴一笑,“长点肉也好。” 蓝子落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趴在他胸口默默的深呼吸。 黑衣的男人们忽然就后退了几米,做出放行的姿态。 蓝子落没看明白,静静趴在项平原怀里,等呕吐的感觉过去。 项平原抱着她转身,在蓝衣的拥护下浩浩荡荡出发。 医院门口停了至少二十部车。 项平原先把她放去了车后座,小心翼翼,为了避免碰到她的头所以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头。咚!他皱皱眉头,张嘴想骂,又忍了回去。 出来先把守在门口的男孩拍了一脑瓜。 “谁让你把客户的车开出来的。” 男孩一顿委屈,“那来接嫂子不得用豪华车啊。”顺便瞟了一眼车内。公主和天外来客都沉寂着,长发稍稍凌乱,细瘦的手腕和长腿,楚楚动人。 “不准看!”项平原低低吼了一句,掩饰性的咳嗽一声,老大不高兴。 男孩赶紧收回了视线,“呵呵,平哥,嫂子真好看!” 项平原站在车门前,一只手搭在车顶,“谁让你们来的?” “不知道啊,就我叔,说你,平哥,和嫂子,让人围了,让我们赶紧得过来。” 项平原拧拧眉头,“你叔谁啊?”脑子里闪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医生。抱子落离开的时候,看到他医袍一角,捉迷藏一样泄露在拐角。 男孩摸摸头,难为情又笑嘻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电话过来了,说,说是我叔。” “你小子天天乱认亲戚。你也有点原则好不好?” “平哥,我错了。”男孩赶紧承认错误。 项平原没来得及原谅他,他的手机先响了,最近流行的新歌,“请原谅我,原谅我不成熟……” 男孩献宝一样,“就是他。” 项平原接过来。 “别犯傻了,赶紧结婚,生米煮成熟饭——呃,不是,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赶紧结婚。还有啊,不是我不提醒你哦,车祸的事,没那么简单。” “你谁啊?”项平原吼。 “我?我就是一个好人啊。”电话挂了。 项平原坐进车里。 蓝子落一只手捂住嘴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 他有点烦躁,掏了一根烟出来,刚点上,临时想起什么,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司机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要项平原把已经点着的烟丢出去,蜀道难,难于登青天。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2 项平原的大男子主义有点往外冒。想立即抱住她,碍于车内还有他人。看到蓝子落难过的样子,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挣扎中,唯独坐得端正了些,“那个,”他对司机说,“回去。” 蓝子落终于呻吟一声,吐了出来。 良久,三个人面面相觑。 项平原才发现自己抱住了她,手足无措紧张了一头汗,并且兜着自己的衬衫放在她嘴边。 这些动作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蓝子落到底只是干呕,没吐出来。舒服了一些,顺势趴进他怀里。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贴合。披头散发的样子,少了高贵的气势,格外娇小而惹人怜爱。 车子发动了。 项平原的全世界便都在他怀中了。 一边紧张。一边快乐。 没忍住,低头吻了吻她。脸颊凉凉的,香香的。项平原便把自己一张很烫的脸贴在她脸上。 脑子里像塞了秋天的稻谷,又沉又香。 忍不住的偶尔偏头,就吻了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涵宇 十六、相爱容易 重新回到了昔日的住宅。 已经完全变成项平原的风格。客厅的豪华大地毯已经被撤走,露出了木地板,现在已经变得斑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以及文理。事实上,蓝子落仿佛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它。 尔后她才想起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有女主人的。 这个词听上去还真不怎么让人舒服。 只是她作为他孩子的母亲,仿佛也具备了资格去不舒服。 项平原这个粗人还未揣测到她的心思,只紧张的搓搓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妥善安置。 蓝子落低着头,还没有迈步,男人重新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把头贴近自己胸口。 蓝子落不知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还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感知力突然敏锐了。 她最近变得悲春伤秋,被自己种种莫名其妙的心思折磨。常常要想到年少时他搀住她的那一刻,又想到自己到处借钱替父亲还债的情景,当然最深刻的还是与项平原的重逢,就在这庭院里,摔进他布置好的怀抱,然后有一天被他的钱甩在脸上,那种酸痛无奈无泪无语的情境。 两个人一直无语。蓝子落走去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水里。 直到全身变成粉红,才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腹部已经开始微微的凸起,然而不仔细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把双手放上去,没有感觉到什么。 为何它这般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为难。 穿了睡袍,却不想走出去。犹豫中打开门,听到项平原正在讲电话,声音温和,语气亲密,带着笑意。 她只听到一个词。贺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 垂着头站在那里。长发湿润,滴滴答答落在脚边。 男人拿着电话,侧身发现了她。开始往这边走。 蓝子落下意识就想关门。毛茸茸的粗壮手臂已经伸进来。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他总会有这般的动作来阻止她,所有也并未大力去关,轻轻的碰到他手臂上。 项平原一手还捏着电话凑在耳边,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她肩膀。 “先这样。回头再说。”他对电话里的人笑道。然后把手机放去了洗手盆上。 “洗好了?”他的温柔语气消失殆尽。一边问一边靠近。 “好香。”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煽动,一条长腿放去她双腿之间,然后贴的更近。 蓝子落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 仰头看着他,一条大毛巾轻轻覆下来。 大手隔着毛巾轻轻揉她的长发。身体却愈靠愈紧。 蓝子落抓着他那薄薄的紧身背心,开始发抖。毛巾除去,男人盯着她绯红的脸。然后把黑色背心也除去了,手臂一扬,精/壮/xing/感。 被轻轻拥住,长腿更往里一些,蓝子落呼吸急促,头已经开始发晕。 男人的一只手贴住她后腰,把她轻轻往前带,尔后热切的吻覆上来。 唇齿交缠,愈加激烈愈加觉得不够,总还想要更深/入,似乎最深处有着更深重的甜。无法思考,只想得到,摒弃了其他一切,先得到再说。 蓝子落叫了出来。难以克制。声音沙沙的,柔而动听。 她想要。 男人反而停下来,盯住她。 蓝子落的手早已在不知何时,抚在他胸口。 项平原抓住她手,一路下滑,盯着她。深重的呼吸,随着她手的移动,深深浅浅。 停顿在皮带处。 他继续盯着,盯到她脸着火一般的烫。直到她动手解开皮带。 项平原不想再等。拨开她的睡袍,抓住她一条腿贴在他腰间,轻轻向上托起她,靠住墙壁,挺身进入。 动作无比轻柔,恰当而深入。 蓝子落攀住他肩膀,随他的动作而呻/吟。 脑海里绽放了烟花,急切的想要攀升到某个高度,咬住他肩膀,无声的催促。 项平原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要疯掉,要疯狂的爆炸。 想要得到。想要纾解。 捏住她脖子,重重吻上来,呼吸相对,近乎撕咬,总还觉得不够,总还想要更多更多。直到无法控制,接近临界,他贴紧她唇,“来了。” 热烫迸裂,海啸般狂涌。 女人叫出来,叫得他满足而激荡。 如此淋漓尽致,美妙如天堂似地狱。 趴在他怀里。西风微凉,忘却世事。只图东床朱阁,一晌贪欢。交由了心地神魂,握不住情似流沙。 “把孩子生下来。”男人说,“这是你欠了我的。” 蓝子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疲累委屈,还有略略的生气。 “我死了,你和它都得趴在我的坟头上哭。”男人最后说。 蓝子落心里一恸,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汗湿的脸庞,“蓝子落,我项平原认命,你也得认。就算你是宫殿里的女王,也注定是我儿子的娘。我要负责。你也要负责。” ******************** 晚上睡得并不好。 因为枕在项平原的臂弯里。从未尝试这样入睡,自然也睡不着。他似乎是睡得很好,轻轻打着酣。鼾声起起伏伏,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翻身时候,男人停止鼾声,忽然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她,蓝子落躺在他臂弯里,略略惊恐的仰望着。他却再无反应,很快闭上眼睛,鼾声重新响起。 蓝子落松一口气。想他只是偶然梦醒。 睁着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3 眼睛等了一会儿,轻轻转身。男人的手臂紧了一下,蓝子落不再动。 “尿尿?”男人迷蒙的声音,似乎从睡梦幽深处发出。 蓝子落听到这两个字,脸立刻有些烫。胡乱嗯了一声。 男人松了手臂,鼾声也跟着响起来。速度之快之顺畅,蓝子落来不及反应。 从洗手间回来,静悄悄的。本来想要回去客房,但心里却又觉得这类似于某种背叛。双腿还是带着她回到了主卧。 她不知道这酣眠中的男人怎么感知她的到来。她一走进来,他就睁开眼,虽然也许并未聚焦,但是他在等她回来,他的手臂也在等待。 难免于心不忍,不忍辜负这份等待的心情。 睡回去。男人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鼾声又起。蓝子落很快被温暖了冰凉的手脚,然后接着失眠。 被拥抱的动作维持太久就觉得累,总克制不住的动一动。男人总是要从睡梦里醒过来,看看她。然后重新睡去,酣畅无比。 蓝子落喜静,既不适应他结实的手臂当枕头,也不适应他的鼾声做眠曲。更不习惯自己一动,便被迷迷蒙蒙的看一眼。只有闭着眼睛,或是睁着眼睛,看天光渐渐从头顶降临。 醒来时候恰好梦见满树草莓。长在树上。树不见一片叶子,也不见一朵花,只有枝干,强劲充满生机,草莓就这样生在枝干上,红红的新鲜饱满的,诱人口水。 只是树太高,踮起脚来也够不到。 左右无着落,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忽见树下走来一个极美丽的女人,穿了白袍子,长发静寂乌黑像森林深处的仙女,她似乎也发现了草莓,站在树下,草莓就突然往下落,仙女很开心,兜起袍子接住。 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是非常美好的人。蓝子落不再着急,只是有些羡慕。然而觉得至少有人是能够品尝到这新鲜的莓子,便静下心来站在那里看。 仙女兜着草莓走了,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溪流,仙女似乎想要洗洗莓子,就跪在溪边,往溪水里一看,那张脸竟然这样熟悉,原来竟是自己。 开心的几乎要雀跃了,急着要吃莓子,便醒来了。 醒来已是午后。只觉得怅然,所谓南柯一梦,原是这般光景么。 心里想着草莓,坐在床上,蒙蒙的,头有点痛。 项平原推门进来,嘴巴一咧,“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经历了昨晚的尿尿事件,子落对屁股一词生了免疫力,脸没红。 “吃饭了,饿不饿啊大小姐?”项平原走上来把衣服放去床边。 语气听上去有点嘲讽。 蓝子落看着衣服,觉得眼熟。 项平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楼。 蓝子落起床,暖气嘶嘶的,房间里有熏香的味道,不是玫瑰不是薰衣草,有些熟悉但也分辨不清回忆不起。 只一路想着草莓去刷牙,想着草莓去洗脸,最后想着草莓下楼。 午饭热气腾腾的,很丰盛。 项平原就穿了件v领的薄t恤。灰色。露出一点胸肌,健康而性/感。衣服很衬他,但总觉得不像他的品味。 然后就想到贺兰。 想到了难免心酸。 “快点吃吧。你不饿,它也饿了。” 不知道他关心的到底是谁。蓝子落,你竟然在纠结这个。 项平原已经下筷子,胃口不错,吃得很香。 蓝子落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项平原停下来筷子,“不喜欢这些?” 子落坐在那里。的确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愿意吃。 “想吃什么?”男人问。 “草莓。”她回答。 项平原抬头看着她。 蓝子落则低下头。 ******************** 城市的便捷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季节,譬如,一定要在冬季吃夏季阳光下成熟的草莓,那是完全有可能成全的。 飞机准时到达,快递公司也准时到达。 在下午三点十五分,门铃响起,项平原提着一个竹丝编篓进来,子落从沙发上站起,裹着毯子,眼神灼灼。项平原暗自好笑。 竹篓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篓盖上粘着被扯断了的细细的藤蔓,项平原一边往里走一边掀开篓盖,水润润的草莓让人看得眼睛都想变形。 “真会吃。”项平原冒了一句。 蓝子落踮着脚走过来,一篓子草莓衬得她脸也红红。 “等着,我去给你洗洗。”项平原欲转身。 “不吃了。”蓝子落说了一句。 项平原停住脚步,回头,非常诧异,“不是就只想吃草莓么,怎么就不吃了?” 女人看得幽静,“这么好看,都不舍得吃了。” 项平原干笑了几声,“你吃,是草莓的荣幸,它生下来就被吃掉那一刻最光荣。如果不被吃掉,谁知道它那么好吃,谁来证明它的价值,你也就不会知道草莓的好,也不会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它了。” 蓝子落瞪他,“你这是什么歪理?” 项平原回瞪,“你以为这一篓子来得容易啊,好看有个p用,又不长久,放在那里烂掉了,天大的浪费。你不吃,我自己吃。” 语气也不是很糟糕,语调也没有很高。其实是也没有很生气的,好像只是假装生气吧,毕竟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都用上了,这草莓,坐飞机来的,容易么,怎么就不被蓝大小姐待见了? 好看就不吃了? 官僚主义。资本主义。小资产阶级情调。大小姐脾气。 这么想着想着,一边洗一边就真的有些生气了,塞了一个最大的进嘴巴里,妈的真甜!带着太阳的甜! 项平原真坐在客厅里一颗一颗的吃着新鲜的草莓,任由蓝大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 他吃得快要疯掉了,今天是鬼迷了心窍,跟一个孕妇计较。 何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可就是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服软,那就简直不是男人。 蓝子落只好继续看着。 看着看着就有点也生气了。她很少生气,生起气来也只是闷闷的。想来是没有什么理由要生气,莫名其妙的。然而只顾着气了,忘记了思考。 尽管她生气也生得很优雅,但也不太愿意这么看着一个人吃草莓。于是转身,一步步往楼上走。 项平原急了,“站住!” 两个人惊讶的互看。超过3秒。 项平原转身,走了。大门不轻不重的阖上。 蓝子落停顿在那里。 觉得时光也顿住了。像一个安闲的琥珀,封锁了他离开那一霎那的微妙气氛和所有被遗留的景致,而她就是被时光安置其中的一只小虫子。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4 她但愿不是一只倒霉的苍蝇。 本来昨晚也睡的并不好,头晕晕的。午饭也并没有吃好,因为只一心想着草莓。 那么继续睡好了。这样想着就回转身想要上楼,却是无意间瞥见了珍玛小姐,徜徉在鱼缸里,而鱼缸被安置在它历史上原本的位置。 项平原去过了妈妈那里。 衣服也是从那里带回来的。 蓝子落怔然。 也在忽然之间回忆出了客厅里暖洋洋的熏香。蔓越梅。 是她喜欢的味道。尤其也是她喜欢的名字。奈何忘却了。又奈何想起了。 怅然不知所谓。 项平原忽然闯进来了。拖住她,就拉去了门外。 蓝子落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还穿着睡袍。被丢在门外。心慌慌而难过。 项平原拎起那漂亮的香薰灯就扔出了窗外。门窗大开。 等到他走出来的时候,蓝子落站在冬天的风口里,伤心到说不出话来。男人急匆匆走上来,大力的拖住她手腕,“去医院!” 蓝子落垂下头,眼泪就落下来。 男人犹在拖住她往车库方向走,蓝子落坚决而绝望的不肯迈步。 “我不去……我不去……”她几至于嚎啕,坐去地上。 男人坚决的抱起她,子落只好挣扎。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她愿意用生命来守卫它。 “我可以自己养活它,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求你了,求你了……”她哭到开始哽咽。 项平原到此刻才明白过来。 “我们是去检查,不是要拿掉它,你听错了,子落!子落!” 然而这个极度伤心的女人已经被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打败。瘫软在他怀里。 她该是多么的不安与无措,对于这个并不在她期待中的新生命。而他却像罪人一般给予了她双重的不安和痛苦。 看到她最脆弱的心底,心痛得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紧紧抱住她,“我刚刚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说香薰容易导致流产……子落,是我错了,我错了……” 也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的重复了几遍,怀里的女人才渐渐恢复,哭声渐止。 项平原抱起她走去车库。 送去副座,把备用的毛毯裹到她身上,轻轻扣上安全带。 吻吻她的额头。接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上车之后,又粗粗的说了句,“等等。” 跳下车,跑回去。回来的时候,多了一掌心的红莓。 笑得像条大灰狼,“吃吧,真的好甜。” 塞了一颗进去她嘴里。 她的嘴巴真小,红红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流,项平原的嘴巴贴上去。的确很甜。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感觉这话太文艺,不适合自己,而且也找不到续补的同腔调词汇,于是只好恢复了本性,微微的轻斥,“傻女人,你当我什么了,”叹一口气,软声道,“你不知道我愿意为了你趟油锅么……” ******************** 两人先是被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被命令去上孕妇产前课程,项平原头顶砸过来几本书,刚想发作,但发现都是怀孕期间需注意事项,就嘿嘿一笑接下了。 当医生问蓝子落为什么有黑眼圈时,准妈妈还没回答,另一本书就直接劈到了项平原头顶,“说!是不是你不知道节制?” 项平原刚想狡辩,后又回想起床上是没做,但在其他地方做了的事实,内疚加忍气吞声。 医生静了3秒后重新发飙,“你该不会和她一起睡的吧?” 项平原忍无可忍,“我的女人我的娃娃我怎么就不能一起睡了!” “可是你打鼾啊!子落小姐怎么受得了!” 项平原没话说还是哼哼唧唧的找了一句,“我打鼾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当年为了献血守在医院一晚上睡在过道的排椅上打了一晚上鼾,让值班的我睡意全无,还没谢谢你呢!!” 项平原不说话了。 “今晚分房睡!”医生下达最后指令。 项平原默默抗议。 蓝子落则不知何时睡去了。一双哭红的眼睛。显示器里安详的小黑点正在随着妈妈的呼吸沉默的跳动。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彼此无声的鄙视一番,就不再去打扰这一大一小的好梦了。 ******************** 晚上,项平原幽怨的睡去了客房。 睡到半夜,听到敲门声,女人推门进来,站在床边。 项平原暗暗一笑,心想自己的怀抱还是温暖一些,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终于也主动了一会。 掀开被子,抬起一只准备充当枕头的手臂。 子落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 项平原终于严肃起来,睡意全消,霍得坐起来,“哪里不舒服了?” 蓝子落看着他,“……想吃榴莲。” ********************* 谁又能知道明天的事。所以得过且过是不是一种正确的态度。 无从得知。 天气冷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开始回暖。 有时候会热的想要冒汗。 项平原百依百顺的态度只是让自己有了理由难过。为他难过。其实不必如此。为难彼此。 这大约跟伤感无关。事情发展成这样子,她相信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也相信最终决定结局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园子里的风洋洋洒洒。叶落成灰,散尽在天光里,寻不到脉络和天真。 项平原已经几天不见。 既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更无法得知,他们将走向哪里去。 也许哪里也去不了。唯有等候命运指点。 然而等待的滋味,即使是子落,也觉得苦涩、酸辛并且无可奈何。 她搅乱了自己的步伐,提前牵扯了一个未知生命的命运,并且骚扰了另一个女人的婚姻。 曾经苦行僧一样憎恨着无法忠于婚姻的父亲。 现在再次重陷地狱。 遭遇一场十二年前埋伏在那里的感情,并且独自陷了进去。 客厅茶几上轻而柔的丝丝声,空气加湿器娴静优雅。 听到大门开启声,然后听到轮胎轻打尔后急急转弯声,听到车库门徐徐开启声。蓝子落坐在沙发里静得像已经消失掉。 推门而入。 女人安坐在沙发上,长发黑直柔顺似她性格。见他进来,双眼看过来,愣愣的,又迅速转回去。 他今天是穿得不怎样,军大衣,还粘着机油,还破了洞,并且几天没换了。估计也有些馊味。项平原暗暗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5 的左右闻了闻。 不过她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有些,那个,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过得好不好。 忙里偷闲想打个电话,几次按下去又即刻挂断。握着手机犯愣。 反正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就那样犯愣。 看着她,已经厘不清内心错综复杂的感情。男人的爱和/欲//望,是不是真的可以分开。可以清清楚楚的分开。 最初因年轻鲁莽的欲//望相撞,到现在,他想从蓝子落那里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已经明确了。 越靠近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想要靠近。 可是,看看她那不待见的眼神。这令人不待见的眼神却又真真切切牵扯着他的神魂,连呼吸也觉得丝丝刺刺。像田野里的菟丝草。 觉得自己傻站着有点矬,转身往楼上走。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说吧。 ******************** 究竟还是期待了什么。 他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可以说。 端坐。没有动作。 失落。沉默。尔后消融。等待空洞。 急急的脚步声突然又逼近,抬起头来,他已经在眼前,蹲下去,蹲在她脚边。有一点气喘。仿佛从遥远奔跑而来。 “呃,”他开口,带着丛林般空旷的气息,然后先来了一个吻。 过于轻柔,令她有些不适。 “有一台组装车,客人开到沙漠里去抛锚了。那几个小孩子处理不了。”他说,“累得够呛。” 子落点点头。心跳得有点快。 项平原忽而又笑了。 就那么起身上楼了。 蓝子落被留在一楼的空洞里。珍玛小姐忽的从鱼缸里蹦出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毫无理由。 子落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想不开。 不。 她为什么也像前珍玛小姐一样,开始学会了想不开。 抓住她滑腻的身体,把她放回鱼缸。想了一会,又去橱柜里随手取过一只青花瓷的圆口碟,扣在鱼缸上。刚刚好。 听到钥匙开门声。转回身来,贺兰站在门口。 “他呢?”贺兰问,语气极为随意。仿佛她们之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子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这呢。”项平原穿着浴袍走下来。 贺兰越过子落,站到他面前,“酒会的事完全忘记了吧。要不是我亲自过来抓人,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想起来了。” 项平原哈哈的讨好似的笑着,并且拍拍湿漉漉的脑门,“忘了,忘了!” 贺兰娇嗔的一笑,提了提手里的套装,“马上去换衣服,我在客厅等你。” 项平原笑着点头,接过套装,另外还有一个红黑相间的布袋,打开看看就乐了,“我说,底裤这东西你也买?” 贺兰瞪着他没说话。 项平原点点头,依旧笑着,“成成,我马上换不行?” 十分钟后,项平原下楼,一边扯领带,一边听手机,语气似乎并不好,并且气呼呼的挂断了。 贺兰上前,接手了他手里被蹂躏的领带。 项平原似乎还沉浸在气愤和思考的边缘。 子落在这诡谲的气氛里,寻不到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只是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令人非常不适应。他们怎可这般的自然。尤其是,当她还极其不自然的站在这里。 内心的骄傲又一次令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况。比起那微不足道的迷恋,骄傲将她的心摔到了地上。 她是蓝子落。即使拥有这个男人的孩子,即使卑缩着自己控制不了的喜欢他。然而骄傲也常常如鞭子一样抽打她。 尤其是,她无法感觉到回应。 尤其无法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做这样的表演。 推开门。 遗憾的,欧阳站在外面。看上去正打算敲门。 看上去正打算开口。 子落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淡淡笑起来,“总是斗不过爷爷的。” 走出去。掩上门。 一直准备和等待的告别。原来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涵宇 十七、职场新新新人类 项平原站在那里。石化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贺兰也许不会相信,他那张粗犷的脸上,也会出现那么悲伤隐忍的表情。他甚至无力去镇压去掩藏。 他们的眉角眼梢都看到了那扇门是怎么关上的。蓝子落的裙摆像缩回洞里的海生体,消失不见。 关门声那么轻微,在他们听来却显得沉重,这种异常怪异的对比一般的沉重令人愈发安静。仿佛这个声音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 项平原转头,看了那扇门一眼,他的神情是说不出话来。他的神情让人看了亦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转回头,飞快而仓促的笑了一下。唇角抖动,最终陨落,静寂。他转身走去了沙发,坐下,松了刚刚结好的领带。 就那么僵硬的坐着。 贺兰笑了笑,“还不去追?” 项平原抬头,笑的有些艰涩,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手掌伏在膝盖上,僵硬并且无奈。 越来越觉得他像自己的儿子。曾深爱过,也只有渐渐变成疼爱。羡慕嫉妒怨恨,然后连怨恨也逐渐消散,看他爱得醉生梦死水深火热,自己站在岸边,心疼无奈。 爱,这件事,是不是我也可帮到你? ********************* 爷爷说,回来的正好。好好休养,把孩子生下来。 她静静听着。 爷爷说,别再往外跑,你父母也不希望你这样。 她垂着头,依旧安静。 爷爷说,就安心吧。孩子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去吧。 蓝子落起身。 “别再去为难他。”垂着头,“爷爷。” 老人家看着她,表情静止了3秒。 蓝子落转身出了门。 辗转的生活着。似乎今天终于安寂下来。 腹部已经大得明显,任何人看到她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它异常的安静,常常令她有些担心。 全身体检和b超,医生只说bb很健康,不需要担心。 总还是忍不住要问,会不会太安静了。 医生笑,可能是天性。把听诊器轻轻放去她双耳。那个比较轻细的就是它的心跳了。 子落静静听了一会儿。眼眶莫名湿润。 一直陪侍她的护士阿姨扶她走去大堂的时候,遇到一行急救,白色以及红色,子落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6 并没有呕吐的欲望,只是忽然心悸无法站立,一手扶着腰,匆匆要追上去。 那灰绿色的工作服,她认得。况且机油味这么明显。 阿姨急着在身后赶,子落小姐你慢点、慢点。 急救室的门在她面前关上。 子落差一点撞上去。担心又无法求证。 颓然转身。 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站在几米之外,胡子拉碴的灰绿色工作装,满眼血丝,怔怔的静静的看着她。 蓝子落被讶异和安心同时击中。 然后开始整理自己脸上那些泄露的表情。 项平原盯着她大了不止两倍的肚子,眼神深沉,唇角动了动,很久之后才冒出一句话,“肚子那么大了,还跑那么快。” 子落只觉得喉咙发酸。 两个人那么站着。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 在爷爷的书房一直坐在天色暗下来。 百无聊赖的,也会去翻翻那些经济学、商业的笨重书记。这双弹钢琴的手,捧不动这沉重的书,这脑子里装着音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没有智商去理解高等智慧生物的游戏。 她又开始想到蓝子茸和蓝子棋。 无端的,偶尔的,总要想到她们。 然后在极短的一秒钟里,她感到一阵心慌。它动了一下。 极短,似乎没有。但是她真切的感觉到了。 子落笑笑。感觉像被奖赏了似的。 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 她侧站在书桌一旁,等爷爷进来。 进来的却是欧阳。 子落看着他。 欧阳微微抿嘴,似是而非的笑容,礼貌而克制,“老爷子说,他答应了。” “噢。”子落点头。笑容简单。就拖着步子出去了。 ******************** 欧阳选了一双银灰色的软跟皮鞋,去配她那件藕色的纱质长裙。荷叶边的肩带,肩膀和手臂露出来。长发挽起,两鬓留了一丝自然坠落。除了手腕上一只碧绿的玉镯子,不再有其他首饰。 长裙到小腿,走起来,影影绰绰欲盖弥彰。加上愈来愈有存在感的某它,古典之外又多点不撩人却惹人的香艳。 即使是欧阳,看着也有点发呆。 子落安然的笑笑。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装扮成这样。没想到一个女人原来可以这般的被塑造。尤其圆润的腹部,竟可成为最佳的配饰。 “走吧。”欧阳说。 子落问,“我真的可以?” 欧阳浅笑,点头。 举着温牛奶跟别人举杯,看上去也神情自然,落落大方。不迫人,也自有股美丽的端庄和威严。话不多,常微笑,神态寂静安好,仿佛在想什么,也仿佛什么也不再想。 似乎就只聊了些家长里短,股市行情,外加一切外交趣事,有礼而克制的笑,安静。子落比较配合,有时候也会忘记该她说话了,众人只是笑笑,似乎不太在意。只说,别累了子落小姐。 谈笑间,几个菜就上来了。 子落不怎么饿,但每个菜都夹了点,吃得优雅。 对面的丰年控股负责人年先生说,“子落小姐,还合胃口吗?” “哦。”子落笑而点头。 欧阳与年先生相视颔首。 两份文书便放去了子落面前。 她不免还是有些讶异。尽力的克制住。 欧阳微笑。子落便接过了他手中的笔,签下名字和日期。没有多问,因为问了也不会明白。 年先生接过文书之后,说道,“子落小姐的签名很漂亮。” 不像赞美,倒像调侃。 子落略略尴尬,仍然清爽的笑笑。 这是子落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她完全发挥了不闻不问的特长,淡定的像是鱼缸里的珍玛。 日子继续悠哉悠哉的过,肚子也愈来愈圆。小家伙非常懒,非常罕见的偶尔动一下,告诉其实也糊里糊涂的母亲,自己其实真实的存在着。 如此这番,子落又得到了几次同样的夸赞。以至于自己也开始相信自己的签名是真的很漂亮。 泰国菜又酸又辣,子落没动几下筷子,结束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想吃一碗过桥米线。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吃过,总之是现在必须要吃到。 不太好意思跟欧阳讲,便借口想要多走走,和阿姨一起漫步在林道上。 欧阳的车就慢慢在后面跟着。 天气其实还是有些冷,午后太阳渐渐隐退,又生出一层薄雾。遮掩一些不必要露脸的建筑。 子落裹了裹大衣,愈发觉得冷。 “快过年了,天气也越冷了。”阿姨说。 子落对她笑笑。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已经好长时间看不到自己的脚了。她抿起嘴,兀自笑着。 阿姨看见了,怔一下。 子落真心要笑的时候,愈发的动人。 “想要吃过桥米线。”子落对阿姨说,不好意思,带点羞涩。 “回家做给你吧。” “就想吃外面的。” 阿姨回头看看跟着的车,小声说,“好吃的米线都在比较深的巷子里。” “那就去比较深的巷子里。”子落应声道。 阿姨笑笑,搀住她。 走的虽然不快,然而左转右转,热闹的街铺,撺掇的人流,开始让子落吃力的护住肚子,并且开始后悔自己执拗的初衷。 她开始跟不上,站定喘口气的时候,已经转眼找不到为她带路的人。 她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阿姨就这样在她眼前消失了,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当她的周围忽然涌出几十个人,男人,老人,抱着婴儿的妇人,以及两腮冻得红红紫紫的孩童,把她圈在了中间。 子落捧着肚子,看着他们,明白的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陌生和敌意,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成为被围堵的一个。 她晕晕的,口有点发干,“你们……” “蓝小姐,你不要怪我们,但是我们就想求求你,不要拆了这里,蓝氏什么样的地买不到,怎么就要这里,你要是拆了,我们往哪里去,我们要住哪里?” 这里要被拆了……子落不明白,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只管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居高临下的姿态和静止般的眼神,令人群稍稍畏惧。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我们活,我们……我们就不要活了!”一个男人拿着一瓶黄色的液体往前凑了一下。神态悲凉,虽是畏怯,却硬撑着发抖的身体。 众人往里一围,子落尴尬的看着他们。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背着孩子的女人忽得就跪在她脚边,“你也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7 是要当妈妈的人,想想看吧,没有这些小店铺,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我们连自己也养活不了,别说孩子了。” “呃,”子落往后退了一步,想扶她起来,又想起医生的嘱托,不可弯腰,只好临时搜刮了一下脑子里的词汇,“那个……没有给你们补偿费吗?” “那一点点补偿费,怎么够!”众人冲着她大叫。 “哦,”她点点头,“蓝氏……不会这么做的,谁签的合同也不会这么做。” 握着瓶子的男人从胸口里掏出皱巴巴一张纸,“就是你签的!我从土地商那里偷来的影印本,上面写得是你的名字,蓝子落!” 子落终于开始找到点感觉,开始震惊了。不会吧,真是自己干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对合同的细则一点印象也没有。爷爷不至于要做这样的事。欧阳也不会啊。怎么上面就有自己的签名了。 子落完全乱了。 然后她决定不去思考,根本没有那个智商去想这些。 当前的问题是,自己是不是又让这未出生的人儿处在了危难之中。 “那个……”连怎么解释也不会。 蓝子落真心的急了。 “哦,其实我的签名没有法律效力,我爷爷才是蓝氏的董事长,要他才……” “你这个大大大小姐,你不看新新新闻吗!”男人又急又气,都开始结巴了,“你爷爷病了,身体不行了,以后你们家的事事事,你肚里的娃说了算,它都都都还没出生怎么说说说话啊,那还不是你你你签字就就就算!就是你,不不不让我们活!!!” 子落彻底的震惊了。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一看就是大小姐,听说没结婚就怀孕,像什么样子。” “对嘛,连新闻都不看,不关心国家大事。” “就是就是,虽然长的好看,但也要有良心对不对,不能逼死我们……” 子落继续诧异。 众人终于看不下去她的懵懂和安静,口吃男终于爆发,带着瓶子就冲上来,“你要是拆了这里,我不活了。” 瓶盖“彭”一声飞起来。 子落想要大叫,但结果没有发出声音,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一个后旋踢,口吃男“彭”一声飞起来。 解救她的是欧阳,倒也并不很出人意外。 她托着肚子。静静等他用漂亮的动作来解决事情。 当人群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一般习惯性的往后退。 欧阳倒也并没有咄咄逼人。见大家充满警惕性和防备性的看着他,就大声宣告了一句,“蓝氏会解决这件事,大家等候!” 没有人回答。 本身这也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命令。 子落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勉强的笑了笑,“蓝氏会负责的!” 便被欧阳扶着离开。 她独自离开犯险,现在算是被救回。欧阳并没有多说一句,当然不可能有责怪,但是连一个问题也没有,就显得有点奇怪。 子落也没空计较。肚子忽然饿起来。 过桥米线没吃到,凭空又受了惊吓,这下更饿了。 不过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道他会不会说什么。 “那个,我们去吃碗过桥米线吧。” 欧阳正准备发动车子。忽然听见后座上的人说。 “好。”他对着后视镜微微笑。 子落感激的点点头。 ******************** 正是想象中的味道。 她一大碗全吃光了,连汤也喝光了。 放下筷子,见欧阳吃得也极为不斯文。吃得满头汗。 极为罕见的不优雅。 似是不经意的抬头,两人就为彼此的好胃口相视一笑。 “蓝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子落小心翼翼的问。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子落小姐会承担么?”欧阳扯了纸巾擦嘴巴,抛出一个非正式语气的问题。 “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子落淡笑。 欧阳点点头。 “更朝换代是必然。老爷子也知道的。只是目前并没有他满意的继承人。” “所以他就要它?”子落讶异指指自己的肚子。 “作为它的第一监护人,目前子落小姐已经是蓝氏真正的主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子落彻底惊讶,继而笑,“爷爷怎么可能,做这么仓促又不理智的事情。” “因为他身上发生了仓促又不理智的事情。” 子落看着他。 “医生说,如果他不停止工作的话,就只有半年时间。” 子落双眼睁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 不能想象,她挺着肚子作新闻发布会的样子。 “能透露下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大家只需要知道它姓蓝,是蓝氏未来的主人便可。” “您认为它的出生能够挽救金融危机中的蓝氏吗?” “这个问题由它出生后亲自回答。” “作为目前蓝氏的最高负责人,您已经有应对蓝氏这次危机的措施了么?” “蓝氏作为国家金融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面对任何危机都有能力调控,董事会决策后,将会面向公众正式发布通告。” “您未婚先孕的身份会不会令您名誉受损,从而导致您在蓝氏的威信?” “圣母玛利亚得到众人爱戴,因为她的善良和宽广。” “您的意思是,您将会诞下拯救蓝氏的婴儿,而它的父亲其实是个大人物?” “感谢您极为丰富的联想和想象。” …… 项平原关掉电视,努努嘴。 贺兰则笑笑,“你刚刚有些接近她,可是她却忽然飞得更高了——高到你几乎要看不见了。” “欧阳那家伙让她背那么多的台词。”项平原嘟囔了一句,走去冰箱取了一罐啤酒喝。 “现在你有更长的路要走。而且一旦你走的慢了,就会完全失去机会。”贺兰挽着手臂,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项平原一罐啤酒已经灌下去。捏扁,空投,进垃圾桶。 “本来就是癞蛤蟆与天鹅的剧本。”他咧开嘴,笑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 “我要出差,去意大利,大概去两周。”贺兰忽然幽幽道。 项平原回头,沉默的看着她,歪起一个笑,点点头。 “要不,一起去?”她忽然道。 准备走出去的男人回转魁梧的身材,“怎么了,带了重要资料?” 贺兰笑笑,明媚动人,“没有。只是随便一说。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我有份礼物要给你。到时候寄给你。” 项平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8 原摇摇头,笑笑。笑容里带着宠溺,仿佛在善意的嘲弄这些爱耍浪漫的女人。 抬起一只手,挥一挥,“有任何事,电话。” ******************** 医院里,怪医生在等他。 项平原外套挂在手臂上,闲闲得坐在排椅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有人找你。” 项平原努努嘴,“谁啊?” “在房间里等你呢。”医生表情很神秘。 “呦,”项平原也压低声音,以神秘的态度应对,“男的,女的,哪个房?” “是病房!”医生大声的澄清,好像他亵渎了病房似的。 “我知道是病房啊,难道我会在医院里问酒店的房不成。”项平原闲闲嘲弄他。 “去吧。2046。” “呦,还真挑号。” 项平原起身,往住院部走。 “走右边的vip电梯~~”医生小声吼。 平原学他,一只手放在嘴边挡着,“什么,你喊大声点~~” “臭小子!”换成大吼。 平原嘿嘿笑笑,闪身进楼。 其实知道是谁。 约在医院见面这么变态的事,除了蓝敬铭那个怪老头,谁也干不出来。 敲门。一个健硕的男人来开门。 走进去,皇宫一样。 蓝老头正在打市内高尔夫,“来了。”头也不抬一下。 “这次又是什么,说吧。” “大家都说我快要死了,你信吗?” 我信你个奶奶! “不信。就活半年的人没你这么好的气色。你看上去才活了一半,还有一半时间可以来折磨我。” “呵呵。”老头笑笑,“其实我有时候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儿子全部不争气,到了孙子一辈,又没有一个男丁。哪怕资质像你,我也能培养出蓝氏的继承人。” “谢谢老天,幸亏我不姓蓝。” “不过呢,我还是得谢谢你,我的重孙是男丁!”一杆挥出,球进洞。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现场演绎版。 项平原不再说话。 等着他发话。 保镖同志接过球杆,递上毛巾。老头擦了擦,在太师椅上坐下来。 “我就是想告诉你,离子落,离我的重孙远一点。我虽然答应了子落不去难为你,但最好是你识趣。” 项平原静静的。 静了太久,以至于老头子屈尊降贵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回答。” “回答也还是一样。” “不懂事的年轻人。” “不,我不年轻了,拜你所赐,经历的太多,囚禁、生死、婚姻、失败……八十一难,你跟折磨孙猴子的菩萨一样,都没重复的给了。就差幸福和快乐没经历过。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想要蓝氏。” “小看我。”项平原嗤笑一声,“我要的是更宝贵的东西。” “你要子落。”老头笑,“但这跟要蓝氏有什么区别?哦,区别就是,一箭三雕,得到子落,也得到蓝氏,还有儿子。的确更宝贵。” “蓝子落我一定会得到的。儿子是我的,我当然也会得到。至于蓝氏,你可以慢慢守着,最好带到坟墓里一起带走。还有,你不用手下留情,你越狠,我强大的越快!我的王国迟早要超越你。以后别见了!” 转身就走。 保镖同志负责任的拦了一下。蓝敬铭请咳一声,他便收手。 气愤无比的项平原拉开门,又带上。 就撞上了圆圆一个肚子。他惊得往后跳了一下,后背撞到门上。 子落也后退了几步。 各自惊讶的忘着对方。 “站在门边上干嘛,肚子这么大,还到处乱跑。”责备一通。熟得好像天天见面。 “你——来这里干嘛?” “孕妇不能随便进医院,医院里细菌病毒的什么都有,你怎么这么迷糊。” “爷爷他病了。” “死不了。” 子落瞪着他。 项平原脸色软下来,“走,我带你去吃过桥米线。” 过桥米线?子落想不过来。手已经被攥进长满老茧的大手里,有点刺,但是很暖。 “没事少往这跑。” “去哪吃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这孕妇迷糊着呢。一拐就走。项平原得意洋洋,又自控不住的紧紧盯着她,像狗盯了块肉,就想叼回去。 偏偏孕妇走的雍容像王后。 她永远也变不了。 他只好变了。 走得挺直、优雅。衬得上她。 天鹅一直是公主。 癞蛤蟆只好变王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一路走,一路哼着,有时快乐,有时难过。有你陪着,真心感谢!happy ne;兔 you, 兔me,兔all of the world--涵宇 本章完结--涵宇 十八、有关网购 过桥米线的汤头要好。因为吃的就是汤头。 子落吃得心满意足。吃饱了,就优雅的擦擦嘴巴,然后优雅的坐在那里。不像某人,哧溜哧溜的吃了两大碗,捏着筷子的手指甲里黑黑的。 子落看到那个指甲,有点忧伤。 她决不能想象人类的指甲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它们竟然在项平原的手上。她只能无奈的接受。 项平原发现了她的目光,自己也顺带着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是挺埋汰的。可是,妈的,要是能洗掉,也不会就这么着来见这个女人。他闷着声继续吃。 被他看穿了。子落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脸渐渐有些发烫,有些红。 项平原抬眼看一下,暗自笑笑,低头哧溜哧溜的继续。 小厨房里走出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看上去竟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 她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双眼红红的。 “老板娘,你怎么做的过桥米线啊,这么难吃!”那个哧溜吃了两大碗的人,忽然把筷子一摔,瞪着她。 子落来不及劝说。头巾女人就张口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平原……”子落不喜欢他这样。 可是项平原就是偏不看她一眼。 “我说怎么这么难吃,你是不是一边煮面条一边往锅里掉眼泪?你知道吧,眼泪有毒的,你越伤心就越有毒,你是不是想要毒死你的客人啊?” 听得周围的吃客胆战心惊,面面相觑。 子落简直震惊了。 项平原虽然粗鲁,但是从来宽厚待人,没有理由。 “好吧,你说来听听吧,你有什么伤心事,让我们大家听听,解解闷儿。”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59 女人哭的更凶了。 “说说吧。”项平原换了个位置,坐去子落身边,一手环了她的腰身,一手轻轻抚摸她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颇为享受。 头巾女一边哽咽着,一边看过来,忽然就跑过来,普通一声跪下来,“子落小姐,你救救我男人吧,他被关进监狱里去了,呜呜,在监狱里会被打死的,呜呜……你是不知道啊,那里面什么杀人犯、抢劫犯都有。我男人是个老实人……”哽咽几声,猛擦眼泪,一脸严肃认真,“他那瓶子里装的不是硫酸,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味道一样,流出来会冒烟,但那真不是硫酸,那个我侄子在什么推推网上买来的,假货啊,幸亏是假货,可是我男人……我男人……” 女人手指着门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项平原也不说话,他貌似正在逗弄他那传说中的儿子。笑眯眯的,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样子。 子落看他一眼,他笑笑,继续盯着她肚子,用准父亲专有的深情目光,“还是女儿好,长得像你,漂亮。” 子落慢半拍的诧异,“我那个……”顿了一下,“也是推推网上买,来的。”声音很小。 “嗯。”项平原点点头,“好像,还买了两次吧。”继续对着她的肚子,“宝儿,你妈学人家网上购物,买了药想不要你,亏你命大啊,那个什么网净卖假东西的……你爹我多感谢那个网啊……” 子落连忙捂着肚子,微微抖着气,“你要让它恨我么……”转身面向头巾女,“我没有起诉你的丈夫。这件事情的源头我也有责任。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开好你的店,不要一直哭,等他回来。” 女人一时被她雍容的态度镇住,停了哽咽,呆呆的看着她。 子落则挣开项平原的手臂,径直走出去。 项平原起身,掏出几张红钞塞进那女人手里,对她嘿嘿一笑,“大嫂,我媳妇说话算数的,你男人明天就能回来,快起来吧。惹你伤心了,面钱我算双份的。” 话说完,人就走了。 头巾女人愣愣的看着手里那些红钞。这,不止双份呢…… ******************** 子落托着腰在前面走。 项平原紧跟在后面,嬉皮笑脸的,“你慢点啊,走这么快,闪了腰。” 子落充耳不闻。 “慢点慢点。”他哄孩子似的。 以为她是傻瓜。原来他叫她来吃面,是要演双簧给她看。责备她乱签名字害了人家丈夫坐监,责备她想要杀了宝宝…… 那就直接说好了,用这种方式实在令人讨厌。 想着气着,就脚下一滑。 “平原——”叫出来,就想马上闭嘴,可惜晚了。 男人搂着她肩,旋了几下,像武侠剧似的,转几圈而后稳稳停下来。子落又气又诧异。 “让你走慢点。”男人皱着眉头,又开始责备。 子落负气不说话。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还不行。我就是存心的,行了吧。”他低声下气,柔声细气,“我是真气你,气你很久了,气你怀孕不跟我说,气你不要宝宝,气你不爱惜身体……不过,我更气那些伤害到你的人,别说跪一下,就是她立刻被硫酸毁容了,我也不解气。” 子落不看他,“你就是最能伤害我的人……”轻轻的,伤感又委屈。 项平原扑通一声跪下来,“宝儿,我伤害你妈,你代表月亮惩罚你爹我吧。” 子落好气加好笑,红着脸望向远处。 云淡风轻,行人不多,景色开阔。 “走吧。”女王淡淡发话。 项平原将就跪地的姿势,亲吻了下她圆球一样的肚子,站了起来。 “扶你走,行吗?” 竟然用了问句。像个绅士一样看着她。 子落点一下头。 项平原笑笑,挽住她。 “子落,”他反身从身后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我知道我们之间差距很大,我追的越快,你却飞的更高,我也没有自信一定成为能配得上你的男人,也许我永生都变不成王子。可是我爱你。我们就在一起不行吗?它就要出生了,你不希望它降生的时候,身边有妈妈也有爸爸陪着吗?我不想等了,不能等到变成和你一样高度的时候,才拥有你。我始终也无法成为绅士。如果你不答应,我决定就这样把你抢回去。” “可你是别人的丈夫……”子落的眼睛湿润了。这么美好的情话为什么不能属于她? 项平原也伤感起来,“那时候我是想要放弃,因为想拥有你太难了,每次你轻易的离开,我都觉得会是永远。我特别怕。特别怕。害怕还有自卑。” “你已经结婚了。你要我怎么说?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我没结婚,你有可能……有可能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子落眼泪崩落,想到最初发现自己怀孕的种种,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痛楚,她只想沉默。 不想把自己描述得多么悲壮。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故事的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决定。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项平原转到她面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书,“天地良心,蓝子落你刚刚没有否认对吧。我们结婚吧,结婚吧,别拒绝。” 他跪下去。 是离婚协议书。 她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求婚礼物是离婚协议书的。 “我很感谢贺兰,也很对不起她。但是她比谁都更加了解,没有你,项平原就只是尸体,死了没埋。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该伤害的人就是贺兰,但是遭天谴下油锅我也想得到你。” 他从没有奢望要求贺兰这样做。 但是贺兰离开时却把它像礼物一样留下来。 项平原不想错过。不想错过。哪怕幸福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幸福,有一天贺兰也可以。 所以他绝不错失。 不想给蓝子落考虑的时间。如果她一旦开口拒绝,那么于他便是地狱。哪怕胁迫也好。 他拖住她手,站在路口拦的士。 “去民政局。”他对司机说。 “登记?”司机回头,瞟了一眼蓝子落的肚子。 “必须的。”项平原回答。 绝不做没有名分的爹。 ******************** 在民政局排队的时候,子落站得太挺拔。 项平原站在她身边,怎么看也有点像个司机或是保镖之类的。 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很有疑惑性和解惑性。 蓝子落还有点转不过弯来,正在那里一个人转得迷惑、迷茫,不相信。 项平原则带点报复性或是游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0 戏性似的,表现过度亲密。环着她根本环不过来的腰,不间断的偶尔偷个香吻。 子落一会儿迷茫,一会儿被他亲得脸红。 项平原心里其实有点伤心的。 不过他很爷们的过滤掉了。 子落的犹疑他看在眼里。还是很伤他那百折不挠的自尊心。但是要得到她就必须要舍弃一些自尊的话,他没办法。只有愿意。 为什么不呢,爱上这样一个女人,试过了报复之后,唯有妥协。 不妥协的话,你拗得过自己的心吗? 所以他把脏兮兮、黑漆漆的手大喇喇的放在子落腰间时,其实很有把它们收回去的冲动。 在她面前很难消除掉的那部分心理。他只有尽力看开。 然而那个红着脸的女人,不知何时发现了他的异样,在人前。她握住了他的手,并且举到唇边,她用那薄得寡淡却红得性感的唇吻了一下它们,笑了笑,眼睛有点湿润,“你是真的要娶我吧?” 项平原那一刻有把手缩回来的冲动。但是她吻了它们,让他内心翻腾的厉害。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得要滴下液体。 只好背过身去。甚至没有听到她的问句。 或者是,他听到了,却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肯定的回答才足以表达他的渴望。 女人捧住他的脸,把他转了回来。 “知道么,也许你因此而受到的伤害,会远远超过我。也许我们会不幸福,蓝家人总是性格古怪。也许我们会相互折磨。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项平原这个大男人那正想逼回去的泪水,被迫流了出来,这让他异常羞愤,然而她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真的决定娶了我的话,你是永远都不能反悔的。蓝家人不会离婚,即使是错误的婚姻,也要错误着过下去……”她越说越小声。 “没那么多废话。”项平原说。 “登不登记?不登记,让后面的先来!”登记处的大姐大声嚷道。 项平原把自己的身份证往桌上一丢。 蓝子落有点傻眼。 这时候,护士阿姨忽然跑进来,气喘吁吁的。 “子落小姐。”她递上了子落的身份证。 子落接过来。 一分钟后,领到两本红红的小本子。 即使是大头照,即使子落没有微笑,看上去也美轮美奂。项平原也挺严肃,像犯人照一样。 坐回车上。 项平原忽然开口道,“宝儿满月后要回乡下认祖归宗。” 子落偏头看着他,“为什么叫宝儿?” “宝儿是小名。我们那里都那么叫。” 她看上去不是很满意。但是没有争辩。 “还有,你得搬回来跟我住。” 子落没有回答。 “都结婚了,当然要一起住,你说呢?”男人忽然柔声。 “哦。”子落点点头。 感觉好像上当了似的。 一时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化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哦,”男人忽然又说,“你先打的回去收拾东西,我一会过去接你。” 他是在赶她下车吗? 子落看了他一眼。然后没有多问,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项平原淡淡的坐在车里。 她下车没多久,车子就飞一样的开走了。 子落的心变得沉沉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护士阿姨走上来。 自那天把她带去危险之地后,她就消失。 然而第二天照旧来工作。 她一句解释没有,仿佛那一天已经被完全删除。子落更是沉寂的人。她有胆回来。子落便有胆接受。 彼此像往常一样相处。已经过去一星期之久。 她拦了出租车,又小心扶子落进去。子落说谢谢。 心里想着,她怎么回知道要送身份证过来的。 然而,没有问出口。 ******************** 项平原回了公司一趟。 有人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等他。 没有料到会有访客。 然而敢这样坐在这里的,一定没有别人。 “什么时候过来的?” 何其方转回身,一脸阳光。 他是极少数坐拥那样的产业,脸上还有这么明晰笑容的人。 他曾经帮助过项平原,对他来说,兄弟之外,还是恩人。 “你准备结婚?和谁,蓝子落?”何其方手里把玩的对戒,不正是他放在抽屉里的吗? “你……”项平原一把夺过来,引发了何其方的大笑。 “终于还是让你得到了。”瞄着他手里的红本本。 项平原小心收好对戒,笑笑,“比不上你。” 何其方停住笑,然后变成另一种颇有内涵的笑,“我儿子满月。七七说,我也许该过来看看你这个准新郎。谁知道你已为人夫。快得让我无所适从。” “少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的炫耀。” 何其方微笑。盯着他,“这种事时候,你不在子落身边,一个人跑回办公室干嘛?” “子落是你叫的!”项平原十分不满。 何其方变戏法一样拎出一罐啤酒,得意洋洋。 项平原叹口气,认输。 何其方笑笑,递给他另一罐。 拉开拉环,大口的喝下去。 “不知道,说不清楚。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种时候不敢开车载她。”兀自笑笑,“你能想象么,蓝子落成了我的老婆。我曾经只能修剪她踏过的草坪、她偶尔看一样的花圃。那时候就偷偷的头晕脑胀的幸福。现在,简直要爆炸了。” 本以为何其方会嘲笑他。然而并没有。 只是用手里的啤酒罐,碰碰他的。 “想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想得要命。”项平原皱皱眉头。 何其方淡笑,“你已经是了。” 项平原摇摇头。 “她愿意嫁给你,就代表她承认你。” 项平原听着,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指甲里有黑黑的油渍。可是那个女人那么深情的吻过。 他沉默了。 何其方继续笑,“平原大哥,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吧,”项平原抬起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何其方脸上的笑,还是淡淡的。 项平原也笑笑,“你要在一分钟内说完,我得去接媳妇。” “我会在一分钟之内说完,但怕是你要在一年之内才能做完,然后要用一生来收拾了。”何其方说。 说完便沉默。 安静的注视和等待。 项平原沉默几秒,碰了碰何其方手里的啤酒罐。 “除了子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就是他的回答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1 。 十九、女儿 子落从公寓出来,手里空空的。 想要从护士阿姨手里接几个小的行李过来,都被坚定的拒绝了。 她好脾气的笑笑。没有继续。 关于那天的事,没有人再提。都假装没发生过。 子落跟在她身后,走得有些吃力。 肚子已经大的不像样子。 然而医生却说,孩子很小很小。 子落讶异。 医生道,羊水非常多。看来它是非常懂得享受的。 这是一句很好的安慰。 子落宁肯相信它智商正常或是超常也无所谓。即使未出生就懂得享受,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梦到它在吃樱桃。看不出性别,想要去辨认,却无法靠近。于是仔细盯着,看它吃的姿势和方法,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好的方法。 好吧。承认吧。吃樱桃哪里需要什么好不好的方法。只是她害怕生出一个低智商的小家伙。 她当然也会爱它。然而总有一天,它有要独立面对世界的机会,假如它没有正常哪怕稍稍低于正常一点的智商,它将要怎么生存? 项平原倚在车门上。 赤膊穿了背心。手腕上一块暗金色的劳力士。虽然是暗金色,却仍然觉得扎眼。像暴发户。 好吧。什么时候,还介意这些。 也说不上有多介意。只是习惯了。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别人叫做品味,自己本来不以为意的东西,现在却渐渐显露端倪。 譬如,她刚刚第一眼对那块劳力士做出的评价。即使她要有风度的绝口不提,但还是在心里作了这样的评价。 男人迎上来。她很快就忘记了那块表。 “这么慢……”男人嘟哝了一句。 子落以为自己要解释一下。结果男人就越过她,接过护士阿姨手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去后背箱。 然后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刚刚有一秒钟被忽略的感觉。不是很好的感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希望自己成为被关注的中心,完全无从考证。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盯着她的肚子,也足够让子落觉得被盯得很辛苦。 终于,他趋近,牵住她的手。 子落只安心把手交与他。忽而觉得无名指一凉,抬起手看就多了一枚戒指。银环,套一颗石榴红色的石头。有些微的磨损,看上去有年代了。款式虽然老旧,然而看到的一瞬间还是甜蜜到心酸。 也许并未料到这个神经似乎有些大条的男人准备这个。 或者她也是下意识里期待过的。 唉,蓝子落,你终究嫁给他了。你敢说你所等待报应的这么多年,从未祈盼过这一幕吗,哪怕只是不可思议的一瞬间? 抬头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竟有些微赧,“要是不喜欢,我再带你去挑别的,钻石啊什么的……” “我比较喜欢石头。红色的比较喜欢。”蓝子落冒出一句话。然后脸就开始发烫了。但她习惯性的保持了严谨的表情。 根本就过了该害羞的年纪。与他之间,也大可不必如此……清纯吧?然而心境所致,竟也无可掩藏。 稍稍眼角余光,看到他暗自微笑的样子,心里便高兴起来了。 被小心翼翼的搀扶进车子,两个人,一手心的汗。 车子轻轻发动。 新生活也开启了序幕。 晚上,子落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母亲。 妈妈,我今天结婚了。祝福我吧。 ******************** 子落睡了一觉才起床。 起身之后,去了洗手间,然后又到处转转。 居然没有看到护士阿姨。 项平原在客厅玩电脑。不是很喜欢看他穿背心。 为什么这么介意。还要强迫自己千万不要表达出来。 家还是那个家。她从小在这里生活。离开过。回来过。磨折了几次,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扶着腰慢慢走过去。 才发现他在电脑绘图,研究车型之类。无法懂得。只是站在那儿看。 项平原的手指似乎不是很灵活,那些图画得吃力。他最终还是有些愤怒的把不太灵光的鼠标一丢,长腿一伸,工作椅推着他往后。子落连忙往后退。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与惯性较量之下,完败,他带着椅子倒向一侧。又慌忙的起身,冲到她面前。 “碰到没有,碰到没有?” 子落抚着肚子,有点喘,但也急忙摇头,“没有。” “站在那里干嘛,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危险啊,你现在就算不动都属于危险的。”他一副训人的面孔。 “嗯嗯。”子落点头,“阿姨呢?” “我让她回去了。我们家不需要佣人。” 子落停顿了一下,才又点点头,“晚饭想吃什么?”她开始往厨房走。 “阿姨炖了汤才走的。” “哦,那我去盛汤吧。” 子落才走进厨房。他就跟了进来。 讪讪的看了一会儿,“还是我来吧。” 是很平常的骨头汤。虽然用的是普通的汤煲,闻上去还是特别的香。 子落双手平顺的交握在胸前,静静的看着。 项平原做起事来很利索。 原本以为他会笨手笨脚的。 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那时候,他拿着巨大的剪刀把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修剪的格外细致。有一次他甚至修剪出一只凌雀。栩栩如生。 只不过蓝宅不是供大众欣赏的园景。很快他就被管家叫去骂了一顿:你是什么鸟!你以为这里是人民公园吗! 她听到了。她知道他挨骂的原因首先是因为管家挨了骂。那是她饭桌上随口的一句话:那只鸟真丑。 父母极为惊讶的看着她。 蓝家人说话一直都很文明。哪怕一个丑字他们也愿意寻找其他的字眼来代替。 蓝子落垂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攥得皱巴巴的素描:凌雀。与花园里那只,一摸一样的姿势。 那是她画的。 她想从蓝家飞出去。 但是她不能。也飞不出去。 所以她下意识的讨厌那洞穿了她心思的人。 “想什么呢?赶紧过去坐啊。”男人皱着眉头。 子落点头,顺从的走去客厅餐台上。 她坐了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长长的餐台。父亲一边。母亲一边。她另一边。 拿起匙羹,慢慢的开始喝。 项平原坐在对面。和她一样沉默。 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喝汤的声音也在尽量克制。 对这样的沉默很厌恶而且很无力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2 。 “我和父母一直隔着长长的桌子吃饭。你和你的家人也一样吗?” 蓝子落说完之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惜晚了。 项平原的匙羹滑进了碗里。他的手像被烫到了一样缩起来。 “我记事起,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饭。小时候他们在外干活,我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后来我在外面干活,在外面吃饭。再后来我在监狱吃饭,他们站在外面看着我。然后他们被我气死了。” 他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口才。然而在表达痛恨她这一方面,一直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不应该试图打破沉默。不应该以为结了婚的人就真的变成了家人。 她的眼泪热烫的涌出来。而后又慌乱的去擦。仿佛她流泪是另一种对他的残忍。 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对不起。对不起。”她迭声道歉。 然而她是蓝子落。蓝家人的骄傲教不来学不会,半是天生半是自蕴。 也许项平原该娶个温暖朴实懂得如何料理一个家的女人。 项平原看着她。他神情严肃,眉头拧得仿佛要低下几滴黑色。然后起身离开桌子。 子落垂下头。 连呼吸也变得难受。 也许是白天睡的太久起的太晚。 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她辗转反侧,独自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项平原则一直呆在客厅。后来她听到他上楼。然后听到客房的门被打开,又被掩上。 声音很轻。然后还是重重的刺穿了她的耳膜。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的难受。 然后自己对自己笑一下。今天过得似乎很魔幻。以为可以步入天堂,然而终究发现,地狱的大门其实装修的很圣洁很漂亮。 半夜忽然开始阵痛。这个六个半月大的婴儿不知道为何开始不安。 它一向很安静的,像不曾存在。 然而当它决定动起来,就似乎想要杀死它的母亲。 子落忍着痛大口的呼吸。直到摸到满床的湿润。 子落不知道是血,还是羊水。 然而这时候已经无法继续忍下去。 她害怕,失去它。 她可以一个人活得很潇洒。可是现在她的生命里无法缺失了这个小东西。她已经无法想象除了它,她还可获得怎样的温暖。 她在剧痛中下床,几乎是摔下去。她开始呼喊项平原。大声的叫,以致歇斯底里的叫。然而得不到回应。 蓝子落不相信。 她把嘴唇咬出了血。一双眼睛逼得猩红。 终于彻底的明白自己的处境。 眼泪和鼻涕忽然就停了。她冷静下来。挣扎着摸到开关,然后摸到电话,拨打号码。 她咬着嘴唇,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我、是、蓝、子、落,我、在、旧、宅。” 整个房子安静的像默剧。 项平原消失了。 蓝子落在巨大的疼痛中开始产生幻觉。 她看到了满屋子飘着猩红的草莓。 她对自己说,这是假的,我知道这是假的。 二十几分钟的等待,被切割的很漫长。每一秒,都清晰的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 终于听到车声。 子落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出来。 几十个人闯进来,有序不紊。 “准备手术!” 她听到这个声音就开始晕眩。 医生只下了命令,然后她就开始命令自己不要睡着,她用一只手掐另一只手,然后命令道,“不要让我睡,我要清楚的知道!”声音接近凄厉,“我要这个孩子!” 医生眼神冷漠。 好吧。老爷子也是这么跟他叫喧的。虽然他们都完全不明白作为他们的家庭医生,他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而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不得不多问一句的是,“子落小姐,项平原呢?” 蓝子落颤抖着大吼,“马上手术!” “是。”他只好这样回答。 设备一应俱全。要怪只能怪他太过全能。 流的血越来越清澈。 羊水破了。不知道这个连十个月都没长到的小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深厚的内力。当他吊高产妇的双腿,担心那个生而富贵的小家伙变成涸辙之鱼而决定向子落小姐解释剖腹产细节的时候,神奇的,竟然有开胯的迹象。 也就是说,它似乎决定走正道。 “怎么样?” 产妇问。这么清醒的产妇其实有点让人为难。 他看了看,“应该——不会很麻烦。小家伙应该——挺通情达理的。” 伟大的母亲竟然笑了一个。顺手捞起一块毛巾,咬在嘴巴里。 “医生。我准备好了。” 医生点点头。 虽然生孩子这种事,并不是说母亲准备好了就行,关键是人家娃娃愿不愿意出来。 阵痛虽然间隔的时间挺符合惯例。然而似乎也没有那么顺利。 “为什么生不出来?”蓝子落疼得脸变得苍白。 “这个,”医生摇摇头,“它可能想白天出来。” 蓝子落松一口气。然后就晕了过去。 医生大惊。 急忙凑上去。见她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项平原醉醺醺的回来。 打开门,诧异。一边胡乱点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道歉,“怎么来医院了,对不住啊,走错门了。” 转头就往门外去了。 十多位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门关上之后过了五分钟之久,又重新被打开。 “各路英雄好汉,”他拎着一挂啤酒,“虽然我,有点喝高了,但我琢磨着,这是我家,这真是我家,我媳妇还在楼上呢,你看我还有钥匙呢。你们走错门了吧?” “臭小子!” 医生只来得及骂这一句。 项平原看到不知从何处穿越而来的面熟不止一倍的医生,又看看客厅手术台上他的媳妇,。 他了一个激灵,基本上有点醒了。 “子落!”冲过去。 医生一把撤掉口罩,摇摇头,“情况有点不大好……” “大的小的统统都要!”项平原吼道。 还真是一家人。 不知道这些设备怎么带过来的。 反正最好的理解是蓝家有权有势,几十分钟内把产房搬过来也不足为怪。 反而他,差点错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瞬间。 因为敢爱却又放不下怨,因为伤害了她懊悔的想死又找不出道歉的方式。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似乎也找不到表达的方式。 反正人类就是贱得难受,喜欢以爱之名,相互伤害。 他轻轻抚摸着子落的脸庞。她的唇被咬破了,唇上还有血渍。 轻抚。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3 继而惊声尖叫。 蓝子落被突如其来的阵痛疼醒,张开嘴巴就逮住了项平原的手。 “松口,乖,松口。”项平原疼得龇牙咧嘴。 蓝子落睁开眼,看清自己咬住的是谁,松了口,“毛巾!” 项平原四处找,没找到,看她疼得惨绝人寰,连忙又把手塞进了她嘴里。蓝子落诧异了一下,阵痛加剧,她也就无法控制的竭尽全力咬了下去。 项平原皱着眉头。这一次没出声。 小家伙并不让人省心。折腾了一整个晚上。 每次蓝子落痛的无法忍受,让众人惊慌,以为那传说中的蓝氏继承人即将面世的时候,她又停下来。 没那么疼了,就几乎立刻睡过去。众人也跟着稍稍放松下来。 然而她又在某个时刻尖叫起来,众人又跟着紧张。 如此反复几次。 令人疲惫不堪。 连医生也开始担心了。这本来就是个早产儿,温箱都给它预备好了,就等着它落地。剖腹产也许可以解决,谁知道偏偏产妇又开了胯。 正当他也纠结到不行的时候,蓝子落又开始叫起来。 时间是凌晨3点14分,医生摸到了婴儿的头,然后在产妇歇斯底里的痛苦声中,蓝氏继承人呱呱坠地。 小小一团,小的可怜。像只小猫。放在他掌心都嫌小。 “给我看看。”项平原还徘徊在清醒与醉酒之间,然后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手足无措。 医生剪断脐带,然后拍拍它的小屁股,“恭喜子落小姐,是个女娃娃。” “呵呵,好”,项平原咧开嘴傻笑,“我就喜欢女儿。快给我看看。” 医生没理他。只希望这小猫咪仔能给点面子,快点啼哭几声昭示一下她已经来到人间这个伟大事实。 谁料她始终走安静路线。就是不肯哭。 医生不得以,只得加重了手劲,这么小,有点下不下手。可是不打又不行。 蓝子落虚脱。开始输液。但还是无比期待看一眼女儿。 可是清醒着的项平原看着医生那拍他女儿的手劲,简直想冲上去揍人。事实上他也真冲上去了。 这时候,千金小姐终于“哇”了一声。 就一声。象征性的哭了哭。告诉大家,她开始自己呼吸了,用不着大惊小怪,她就是喜欢慢一拍而已。 “乳名取了吗?”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 医生大笑,“3点14分出生的,叫小π吧,哇哈哈哈!” “反对!”项平原拧着眉头,做出一副已经当人家爹的严肃样子。 “叫草莓好了。”子落苍白的笑笑,“做梦总是梦见草莓了呢。”平凡温暖甜蜜名。 “那就草莓派吧,哇啊哈哈哈哈!”医生一边笑一边把蓝氏继承人小心翼翼的洗干净之后,就放去了温箱。然后盖上盖子,提着走了。 项平原没反应过来。 不过医生也没好心的解释一下。 总之他就是提着蓝氏未来的继承人走了。 项平原追出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莽撞的继续追出去。而是回到了蓝子落身边。 医生抱着温箱往医院赶。 巴掌大的草莓小姐。 我以为你一出生就会是个死胎呢。他自言自语。然后打了电话给欧阳。 “老爷子醒了告诉他,蓝氏未来的继承人注定是个女人了。” 欧阳顿了一下,然后回答,“老爷子没睡,一直等着呢。” “哦,子落小姐很好。至于小小姐,不太好说。” 那边又顿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老爷子说,不怕,子落小姐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个十个八个。” 医生顿了一下。 就挂了电话。 “死老头,当她是猪啊!” 二十、冷战 草莓派小姐满月酒的那天,得到允许,可以从温箱里出来透透气。 她似乎对此深感满意。从温箱里抱出的那一刻,依依呀呀的好好表达了一番。 没见过世面的老爸项平原立刻将其惊为天人。想要破译那惊人的婴儿语。抱着她,看了又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呵呵。呵呵。”老爸就是一直傻笑。引得围观者好一阵唏嘘。 “我女儿。漂亮吧?”项平原自从见了女儿,基本上就处于神魂颠倒的状态。 医生坐在角落里撅嘴,“她皱巴巴的时候你没看见……” 这句话立刻得到项平原类似警告的眼神。 医生悻悻然。 子落身为蓝氏未来继承人的母亲,穿的比较雍容。裙子很长,身材依旧姣好,只是脸还免不了有些浮肿。 安静的坐在主位。似乎也不打算说些什么。 于是参加晚宴的人都很识趣的自娱自乐。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现身的。子落发现他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礼貌的躬身祝贺。老爷子笑得颇为给面子。 径直走去了项平原。 项平原不卑不亢的起身。 老爷子一辈子都在盼望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的儿子中没有。他没有孙子。他的第一个重孙是个女孩儿。他不能不说不感到失望。 走过来的时候,他也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这种的心情。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贵族到何种地步,也还是在老爷子身上学会了察言观色。 项平原站着,尽量让自己直的像一棵树。 虽然,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没有一丝好感。但毕竟是草莓派的太爷爷。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最后他在心里对自己承认,即使厌恶这个老头,恨不得亲手为他打一口漂亮的棺材,他也还是暗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拥有蓝镜铭身上的这种不动声色的气场。 他有点小人之心般的以拒绝的姿态把草莓派稍稍往前一送,一副准备随时收回来的嘴脸。 老头子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以为子落生了孩子,我就承认了你。” 项平原没有回话。因为草莓派咿呀了一句。霎时把老头子吸引了过来。 要说还是不得不夸一下草莓派小姐,虽然还叼着个奶嘴,不过已经非常明显的是蓝家的继承人了。 首先就是非常礼貌。整个宴会没有哭过。甚至很少发出声音。非常的会看场合。并且自始至终没有睡着,神态自若的睁着大眼睛。 其次就是很有权威。在某些需要的时刻,她还是会很及时的发表一些言论,当然是用婴儿语。软而娇甜的呢哝。不过足以引起某些人的崇拜。虽然他们崇拜的是自己的基因。譬如她的爸爸。和她的太爷爷。 再次,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无与伦比的美貌。虽然草莓派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4 小姐刚刚满月,但是在婴儿界,已经算是杰出的美女了。眼睛大大圆圆黑黑,不像一般婴儿一样四处好奇的打量,但这也可以解释为她看东西很专注。神态很安详。非常偶尔的才发出一个单音节,“e~”。声音甜美的让人心痒痒。腮骨朵儿粉嫩,让人想要染指。让她爸爸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天使中的安琪儿”。 后来草莓派小姐长大后,对自己的乳名怀有深深的遗憾。想了一些办法试图改变。但是因为草莓派这个名字由来已久、朗朗上口、广为传颂,所以到最后她只好认命。 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真正的名字也不咋地。她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填写她的身份资料时自以为是的取了“项羽”这个名字。 当然女孩子叫什么羽是很正常的。王羽梁羽蓝羽都是不错的女孩名字,但是项羽!项羽!草莓派小姐不想多说。爸爸也真是的,都没有征求过她意见,就随便给人家取名字。更让人生气的是,还狡辩说当时是问过她意见的,她还回答了一个单音节,“e~”。 草莓派小姐很爱爸爸。所以这件事就算了。请大家都叫她草莓派吧。绝对不要叫什么项羽。 老头子看了一下。很礼貌的对众人点头示意,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子落淡淡的看着。爷爷不喜欢女孩,她知道。只希望他能收回让草莓派做继承人的念头。 欧阳离开的时候,把一个红盒子交给她。 “老爷子给宝宝的满月礼。” 蓝子落起身双手接过。 欧阳笑笑。拍拍她握住盒子的手。转身离开。 看得旁边的项平原眉毛拧得像条虫子。抱着女儿走向老婆。 子落看见他过来,就笑笑。 项平原盯着她的手,想那块布来擦擦。 子落打开盒子,有些呆住。 以为是什么宝石,哪怕猫儿眼或是哪个公主王后权杖上的钻石她也不足为怪。可是装在盒子里的竟然是蓝氏的钢印。 混在宾客中的记者立刻灯光一闪。 项平原发觉了把宝宝放去子落怀里,冲进人群就逮住了人。 “伤害孩子眼睛你不知道吗!”声音严厉。 记者刚要开口,项平原觉得自己的手臂一只有力的手。转身看去,是何其方,笑笑,“网开一面。” 项平原怒气不改,但还是放了手。 何其方靠近他耳边,“带你和嫂子见见我儿子?”笑嘻嘻的语气。 项平原没能听出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欠了人情。便是一辈子的偿还。 ******************** 子落跟着项平原和何其方往小宴会厅的休息室走时,有点严肃。似乎知道自己将要见到谁。 项平原接过女儿,却不舍得把她交给医护人员。相见时难别亦难。 推开门进去。 里面有个小男孩。本来端坐在沙发上,看到有人来就起身行礼。 不说话。眼神沉静。 看到这样的孩子,大人们通常会心痛。太过懂事。太早成熟。迅速成长。没有童年。 “我儿子。”何其方笑笑说。 “我上次见到……”子落讶异。 “哦,二儿子还在家吃奶。”何其方笑笑,“这是我大儿子。” 项平原坐去沙发上,只逗弄着草莓派。 草莓派这时候似乎很放松,很给面子的同爸爸依依呀呀的交流了一番。小男孩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被吸引了过来,露出孩子的天性,凑过去看,仍然极为有礼。 “我女儿漂亮吧?”项平原转过头对他说。 小男孩未置可否只是看着草莓派。而草莓派正被爸爸的胡子吸引着,嘴巴呈“wu”型,眼睛瞬也不瞬。 “他是……?”蓝子落问了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何其方笑了下,点点头。 子落看看孩子,嘴角微颤。 何其方也看了下,“我儿子知道。我没瞒他。呵呵,他太早熟,智商又太高……我们一起瞒着小棋。子落小姐冰雪聪明,大概也猜得到。是这样,子落小姐,中间过程我就不说了。阎仕爵找到了我们,当然我也料到了这一天。小棋和儿子我一个也不想放弃。” “……” 何其方有些感激的看着她,“她的那些记忆被我删掉了。不是封存,也不是失忆,是删除了。她永远也不会记起。” “那如果有人对她说起?” “我不知道。”何其方微笑着,“但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们现在也很幸福……” 微笑停在那里。像凋落。然后又像花一样重新开启,“不知道呢,对自己也不是很自信。不知道那时候小棋会做什么选择。但我,至少也有权利争取一下吧。”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收留一下儿子。” “就这样?” “不要让阎仕爵找你到他。” “我答应。” 何其方笑了。像太阳一样。 “对别人的媳妇儿那么笑得扎眼!”项平原扭过头,看着他们俩,又看看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啊?” “何余基。” “哦。何余基。”项平原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蓝子落愣了一下。 何其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妈取的。” 蓝子落更诧异。 “你老公不是还取个项羽吗,我妈取个余基也情有可原。” 蓝子落红了红脸,而后解释道,“项平原不知道历史上有个项羽。” 何其方更乐,“巧了,我妈也从来不知道有个虞大美人。” 两个人相视而笑。互相摇摇头。 “有些人我们总是格外的宠着,连他们的错误也一样。”何其方摸着下巴望着何余基。 何余基站起来,望过来。 ******************** 华丽丽的满月宴就那么结束了。 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多出来一个儿子。只是可怜的草莓派小姐还是要被送回医院。 分别的时候,项平原眼巴巴的看着女儿,女儿眼巴巴的看着爸爸手里一个奶嘴。奶嘴被医生没收。 最后草莓派本人也被医生没收。 她伸着小手向项平原哭诉。 项平原自然也万般不舍,眼睛红红,背过身去。 蓝子落走去医生身边,同一个月大的草莓派道别。草莓派停止哭,挺安静的走了。 项平原立即指着她斥责,“你看看你,也不温柔一点,女儿还以为是我生了她呢。” 蓝子落转回身,安静得看了他会儿,而后对何余基说,“晚上想吃些什么?” 何余基却反问道,“妹妹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5 “哦,”子落顿了一下,“早产。” “哦,”何余基抿抿嘴,“吃面条吧。” 子落很欣慰的笑笑,“好。”转身吩咐阿姨准备晚餐。 项平原眼巴巴的看着子落的背影一会儿。而后很有意见的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小子,“小家伙,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何余基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子落吩咐阿姨煮面的时候,觉得心情很不错。 因为没想到何余基会说想要吃面条。她以为他会不回答。或是说,我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有所要求却是最好的答案。 想了想,又暗自笑。也许孩子不想让她为难,或是为了表现很自在,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重要的,他的母亲是小棋。 是蓝家的孩子。 是爷爷祈盼中的重孙。 这个时候被送回了蓝家。 ******************** 看完下个月的工作计划,又审批了新一期半山别墅的宣传策划。她才从书房起身去冲凉。 事实上,还不是很在状况。那些计划啊、策划啊,自己也不是很看得懂,但是读上去觉得还是很有道理。她充其量只能找到几个语法错误,稍加纠正。所以目前这份工作大致形同于,校对。 关掉电脑,推门。 门受阻,接着撞到某个龇牙咧嘴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项平原捂着额头,先是嗫嚅,继而恼羞成怒,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我是你老公!我是你老公!” 蓝子落不知道他忽然是怎么了。于是略略诧异的看着他。生了宝宝之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很平静的过了一个月。 见她毫无反应,项平原更加生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这句话应该她说比较合适。 “你是不是现在连架也懒得跟我吵?”他依旧愤愤不平,“就算你真的是皇太后,可我是你男人,你为什么一点都尊重我!” “我怎么了?”子落低声道。 “你,你,”项平原组织了一下词汇,“做人家老婆就算再高贵也是老婆,一个新来的小子都比我地位高,你至少还问他想吃什么,你问过我没有?还有,自从你怀孕之后,我们,我们……现在项羽都满月了,你还,你还……蓝子落,我忍你很久了!” “哦。”蓝子落听懂了。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最近有些忙。” “哼。” “对不起。” “哼!”项平原转身走了。回去自己房间,房门关得震天响。 子落站在那里,有点莫名其妙加不知所措。 翌日,晚饭时候,子落才走出书房。 何余基已改为在家里学习。他的确智商很高,请了几个教授,才确定下来足以应付他的人选。 这时候已经下了课,教授对何余基赞不绝口,很开心的离开。 “呃,”蓝子落微笑,看着这个话跟她一样少的小朋友。 旁边看晚报的项平原报纸抖得哗哗响。 蓝子落终于把视线放去他身上,“晚上想吃点什么?” 项平原放低报纸,不咸不淡的一字,“哼。” 子落无语。 何余基更是安静。 终于在下一个晚饭时分。项平原不出现了。 问阿姨,说也没电话回家。 蓝子落站在书房门口,觉得太阳穴有点跳。 晚饭就子落何余基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闷的让人不好意思吞咽。 “小羽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何余基忽然抬头问。眼睛狭长,黑黑的亮晶晶的。 “呃,”蓝子落还没问过医生这个问题,“过一段时间吧。” “到时候她会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呢?”像是自言自语,孩子淡淡笑笑,低下头去吃。 也许都不会喜欢。和项平原的关系越来越奇怪,孩子都看出来了。 只是他看上去有礼又自在。让大人不费心,又懂得接受别人的照顾,有礼貌,有时候也天真。是父母理想中的那种小孩。 然而这种小孩子是不可能存在的。 存在的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异常。 异常。高智商也算异常的话,太过懂事当然也是一种异常。 晚饭后,站在阳台上,想着最近的生活。完全像一个奇怪的圈套。自己被套在里面。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对还是错。 偶尔在深夜失眠的时候有所思考,会决定一些事情。然而第二天起床之后,才发现自己只能按照原路继续行走。太多的不可能和太多的无能为力,未知以及对未知的胆怯,终于还是让人选择既定的道路。 她已经改变了很多。 跟随项平原出狱的还有她蓝子落,那个封闭的女人已经慢慢走出那个茧,开始面对繁复的世界。 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每时每刻的改变。 她也早已过了舞文弄墨悲春伤秋的年纪。远离音乐,开始一种无法不开始的生活。 她接受了。改变了。 譬如此刻,手机响起来。她已经习惯第一时间去判断它的位置,寻找它,并且略略的神经绷紧。 “你好。” “子落小姐,湖色山光明天第一期发售登报,最后的新闻稿还是请你再过目一番。” “哦。”她点头,“是电子版,还是纸质?” “e-mail会用了吗?” “哦……” “我现在过来打扰吗?” 这个时间并不很晚,晚饭刚刚结束,不到8点。子落看了看客厅里玩电动游戏的何余基,“哦,还是出去吧。” 出门看到司机等待的样子,忽然想要自己开一下车。 作为曾经的候选继承人,很多事情都学了,然而其中有很多当初仅仅拿来凑数了,没有学以致用。譬如,她的驾照,考到了,却没有真正在繁华的路段上驾驶过。 司机打开车门,又很有礼的轻轻关上。 子落想,如果这个人是欧阳的话,她大约会要求说,换我来开一下好不好。 驶出别墅区,上高速然后就是市区。颂江大道拐角新开的咖啡店。 子落进去。眼前一亮。 不是特别豪华,或是高贵,也不是朴实,当然也不能算很有风格。但就是很多美好的感觉会出来:漂亮,温馨,精致,暖。处处透漏着令人喜悦的小细节。 很多种干花,美得不像样子。即使是蓝子落,也从未见过有谁把干花制作的这样艺术,摆放在台上或是悬挂于墙上。美不胜收。 桌椅凳柜台都是白色,精致,易于捕捉的欧式风。瓷盘、汤羹、咖啡杯、小碟子、糖罐都是美好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6 的瓷器,有着繁琐而美好的花边。 欧阳起身迎接她。 “今天路过时看见的。当时就想坐进来。可惜没时间。”笑着,拿菜牌给她,“可惜你已经吃过晚饭。这里都是私房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咖啡厅。” 子落打开菜牌,就明白欧阳为什么一连说了两个可惜。 菜牌是淡黄色的硬质纸,灯光下甚至看得见树木的纹路。菜名竟然是手写的,中文一遍,法文一遍。旁边有极为卡通的油彩插画。还有注解。 譬如有一道叫做春满园的蔬菜沙拉,旁边就画着五颜六色的花花叶叶,一条白色描边,就是盘子了。可爱又有趣。盘子下面是一行小字:便是寒雪季,有你春满园。 欧阳笑道,“刚跟老板聊了几句,是她读小学的女儿画的。呵呵,开这样一家咖啡厅觉得很幸福啊。” 子落抬头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想女儿吧。再过一个月,应该可以回家的了。” “真的吗?”子落眼神热切起来。 “嗯。”欧阳淡笑,“偷偷听医生跟老爷子汇报呢。” 蓝子落忽然觉得天地明朗。 点好咖啡之后。接过欧阳的掌上电脑。 还没有开始翻看就听到有人在说笑。只是声音太过熟悉,也是无法自控的回头。然后看到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爸爸,那个叫项平原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孩笑谈。 他们那一桌位于中间,蓝子落非常方便的亲眼目睹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笑渐渐变得暧昧,女孩突然双手捧住项平原的脸,吻了上去。 蓝子落迅速转回头。顿在那里。 欧阳看到她的异常之后,稍稍偏头,也发现了蓝子落的发现。 或许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直接,惊动了那个含羞带怯的女人,顺便也得到了项平原的注意。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等到他彻底看清了欧阳对面的那个背影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凝结了。 没想到贺兰之后,她还会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坐在那里,脚有点发抖。电脑里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觉得难堪难过。想躲起来。 “我带回去看。”她对欧阳说。 欧阳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惊讶。 而蓝子落没等他回答,就起身走了。 欧阳起身的时候,项平原也起身。他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匆匆追了出去。 漂亮的女孩也起身,左右看看,急得说不出话。 欧阳无声笑了笑。复又坐下去。 端起咖啡。 加了糖和奶。苦苦的,也丝丝的甜。 二一、结冰 这样的情节仿佛很久之前设想过。 其实,更糟糕的场景都设想过。譬如亲眼目睹最不堪的一幕。在那种时候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不让自己显得最狼狈。以后应该怎么处理才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因为太胆小,太害怕。所以没敢奢望幸福。 幸福,那是一种深深的埋在深井之底的心事。偶尔才敢在夜深人静时分独自打捞起来,却是又不敢深看,只能抱着抬着头端坐着。然后又顺着那根透明的丝线把它重新沉入井底。 你深爱的那个人,如果背叛了你,你应该勇敢而潇洒的转身,然后寻找新的幸福。这是成功女人的忠告。 然而事实是,被深爱的人背叛,你无法转身,你会因为太过疼痛而蜷缩起来,无法继续向前。被彻底的打倒。 如若不是,那么还叫深爱吗? 一个人一生的深爱只有一次。此前的所有,你都觉得遗憾,没能把所有最好的留给他;此后的所有,你都觉得疼痛,没能把余生的所有一并给他。 幻想一万次潇洒转身的结局,依然只是幻想。你痛的没有力气给自己鼓励给自己讲道理。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只能是痛彻心扉,只能是痛的站不起来走不下去。 被项平原追上来,被他抓住,被他扯着手臂肩膀,蓝子落平静的发觉,自己是多么深爱着这个男人,甚至早为任何所有可能来自他的伤害都提前预习过千万遍。 虽然这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但谁叫你要爱他,并亲手把他奉为你的太阳。 看看他此刻拧着眉头的样子,仿佛犯了错误的是你。手上的力气那么重,仿佛要给出什么处罚。让你心中的骄傲降下又升起。 “蓝子落!”那么气愤,那么大声。这个坏男人,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 而你,蓝子落,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这么狼狈。 对项平原的厌恶,变成对自己的厌恶。 年少时痛恨着父亲,现在痛恨着自己。 男人的基因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忠诚这一项。你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让自己逃脱。 她假装着平静,掌上电脑握在腹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灼人的烫。 她装得那么好,连自己都当真了,“我们回家吧。” 项平原半是焦急半是愤怒,在看到她转身过来的平静表情后,变成了全然的愤怒,并且愤怒的嗤笑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仿佛都在等着对方解释一下。哪怕多说些什么。 子落发觉自己在等待他解释,哪怕随便编个理由都好。 她绝望而平静的望着他,给他时间。 然而他松开了她的手臂。 把自己的双手插/进了口袋。 就在那一刻,她立即转身背对了他。 她不想坦白自己的眼泪。 回家的车里,宽敞的后座给了他们中间一条河的距离。 子落觉得回家的路变得那么漫长。 以至于到达的时候,她逃也似的打开车门,跑回了睡房。 项平原的动作并不她慢。 两扇门,同时闭合,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仿佛一个是另一个的回声。 她逃回了床上,把自己埋起来。没有力气去洗脸刷牙冲凉。 她希望自己睡着。 并且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男人。这是绝无仅有的她最厌恶的想法,因为爷爷祈盼着孙子,也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如今却成为她的愿望。 女人是这么的无力。这么的软弱。这么多的泪水。却又这么的能假装平静和潇洒。 她忽然听到脚步声。竟然迅速的一跃而起,冲去门口,用尽全力想要阻止那个企图闯入的男人。 她大口的呼吸,忧心自己的力气不够。然而因着动作的迅疾,竟然抢先一步关了门,落了锁。 她跳上床,把自己重新埋起来。不想去听那个男人暴躁的怒吼还有捶门声。 “蓝子落!开门!”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大,毫不在意把方圆几百里的狗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7 都叫醒,“你知道我的力气!再不开门我就踹了!蓝子落!” 这个时候她开始有点害怕和犹豫。 是的,此前,他成功的用脚踹开过,电锯劈开过,或者直接后旋踢把一整扇门都踢翻在地。 蓝子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当项平原忽然胸有成竹的推门而入,她甚至冲动的跑去了窗口。 “然后呢,跳下去?”他在她耳边低吼。 被一把搂进了怀里。 饶是无用,也很费力的挣扎。听到耳边他因生气而急促的呼吸,看见他手里的钥匙。 “你以为我打算就这么放过你让你安心的睡到明天早上?” 这个可恶的男人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备用钥匙。 这个可恶的男人变得这么聪明,几乎了解她的所有动向。 所有这些终于让她也发怒了。 “我不会安心的睡着的!我会骂你!我要诅咒你!明明拿了钥匙,为什么还要恐吓我开门!”越说越气愤,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项平原“嘶”的一声,也抬起一条腿,却是盘到她双腿上压制她不安的挣扎。 “我警告你不要再动了!” “你放开我!” 都是当真的吼当真的生气。 只是引发了当真不好的后果,那就是身后某人的某物硬硬的抵在她腰上。 蓝子落终于安静下来。 但是项平原趴在她耳边说,“晚了!” 他胁迫她往床边走。目的明确,毫不温柔。 男人永远也不明白。女人这种时候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个。然而女人总是倔强的不肯说出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仿佛开了口,所得到的就是乞求来的对待。 项平原这个时候没有大脑。禁/欲太久,便禽/兽一般的渴望。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让我更厌恶你——”蓝子落说。 晚了。 项平原就着姿势,贯穿到底,驰骋千里。 蓝子落趴在床边上,没有气力反抗。本来这个姿势就疼得要命。 项平原持续了很久很久。终于结束时,床单上甚至落了血。 他的大脑终于又开始运转了。 迟疑又内疚。 俯身看她。紧闭的双眼。泛溢的泪。甚至哽咽。 想道歉。想安慰。最终沉默成殇。 他默默起身,走出去,带上门。 ******************** 第二天早餐时分,何余基发现饭桌上少了一个人。稍微懂得算术的人都会发现,何况他还是一个天才。 他对面这位美丽的阿姨,据说和他有着一些血缘的女士,看上去不是很好。虽然她也尽量的掩饰了。但神童的苦恼就是常常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问题,常常记住别人已经遗忘的事情。 但他决定像以往一样,很乖。不希望自己的异常给别人带来不便。 所以被那个天天以父亲自居但事实上没有任何dna关联的男人送来这里,何余基决定尽量扮演一个正常的小朋友。当然,他早已经知道父亲这个称呼所包含的内容其实与dna并没有绝对的联系。至少他很爱戴何其方,而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巨鳄。 一顿早餐他们就在各自穿梭不止的心事里度过。 最后,美丽的阿姨勉强笑了笑——当然她自认为笑得很自然,于是何余基也很自然的装作完全不知道昨晚项平原那个男人所干的蠢事。 “好吃吗?” “嗯。”男孩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候,子落想,如果她的草莓派也能这么乖巧这么懂事该有多好。 上午10点开始的会议已经持续了40分钟。欧阳一直认真的为她小声做解说,然后协助她做出庄严的回复。 其实,她觉得欧阳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些。这么耐心的对待一个商业上的零经验者,耐心令人钦佩。 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这一片海洋不属于她。 她现在只能负责自己不被淹死。然后期望能有人来解救她。 爷爷寄希望于草莓派身上,真是非常不理智的决定。很多年后事实也证明,子落的这个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会议的最后一个发言者,是宣传部的负责人。 她首先发给在座每位一份报纸。子落理所当然也得到了一份。当她看清上面的照片,接着读了一下标题,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原本有张更加暧昧的照片,但被我们宣传部拦截下来了。”女人毫不客气的说,“作为蓝氏的新闻发言人,我有责任和义务维护蓝氏的形象。蓝小姐,作为蓝氏目前的当家人,你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到蓝氏的命运,影响着股东的收益和蓝氏每个持股人、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她简短的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管理不好一个家庭,社会会怀疑你管理一个集团的能力,接着会对蓝氏的未来产生怀疑,而这些怀疑则会直接动摇股票走势图的高高低低。既然蓝小姐已经坐在了那个位置,那么下一次你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请首先考虑蓝氏旗下在全国的9家房地产公司、12所高级连锁酒店、58家大型连锁超市,以及超过40座的高级写字楼,电子公司、家具卖场、广告公司、服装公司,当然还有在这里面辛苦工作的员工以及他们的家人。以上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女人结束发言,从容的坐下来。 老实说,蓝子落真羡慕她。可以这么自如的运用语言。 大家还在熨帖自己的情绪。看着子落哑口无言的样子,悄悄的慢慢的舒一口气。 “好的。我会注意。”子落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 ******************** 项平原回到公司,助理就有些着急的跑进办公室。 他有些嫌恶的看了助理一眼,“不懂敲门吗!” 助理小王愣了一下。平时老大也不要求敲门啊。偶尔敲个门,还说他猴子戴帽学人形。 他愣愣的转身走出去,重新敲门,又走进来。 “我说让你进来了吗?没得到别人同意就进来,那还敲门干嘛,给自己好听啊!” 今天老大明显有些不对头。 小王有点委屈,但是老大脾气猛于虎,还是很乖的走出去,认真的敲门。然后站在门口等待老大说“请进”。 “进都进来了,下次注意就行。你看你一遍一遍的,你以为拍戏ng啊!”老大不应该叫项平原,他应该叫项老虎。 “我这不是着急吗。”小王软软的委屈样。 “着急你还ng!”拍得桌子震天响。 唉。要不是老大平时对员工非常义气,谁愿意天天看他拍桌子啊。穿上西装上经济档节目倒是人模狗——人模人样的。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8 小王小心的在心里发了一通牢骚。然后把老大桌上的电脑开启了,等待开机的时间里,笑嘻嘻的,“是不是女王嫂子让你跪键盘了,嘿嘿!” “你tm的狗嘴里吐不出狗牙!” “是象牙、象牙。”小王掩藏着自己不是很强壮的蔑视,撅了撅嘴,“老大,你用词都不行,平时怎么跟女王嫂子交流啊,你得进步啊。” “你个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眼看老大就要拍案而起拍头而来,网页在这个关键时刻被打开了,“打开了打开了。”小王得救似的嚷嚷。 项平原还沉浸在比较糟糕的情绪里。 “你看看!” 项平原的眼睛瞪得铜铃大,“谁……谁拍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惊吓。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腿气的都有点发软。都放在网上了,子落会不会看见啊,全国人民都看见了。 “老大,你真敢啊,娶了蓝家的公主还敢劈腿,这下全世界都得知道了。” 项平原这下真的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那能怪我么,她……她就那么亲上来了,也没通知我啊。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太开放太不知羞。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只见网页哗的一下就刷新了。 报道倒是还在,图片没了。 “怎么……怎么回事啊?” “啊?”小王也一惊,“我也不知道啊。幸亏我过来的早,再晚一点你都看不见了。呵呵。” 项平原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谁叫你给我看了!” “你要是不看,你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要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能知道……”小王停下话,慢慢的往远处移动了下,才又试探性的开了口,“今天的几个客户都电话取消订单了。” “为什么!”项平原的语气好气大于气愤。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我们最近业务量突然增多,啊,是因为你突然成了驸马爷,我们身后也有了蓝氏这棵大树。现在你的家庭可能随时出现危机,你也可能,啊,随时被女王fire掉,当然我们公司也要受影响了。拜托!老大,为了我们这些出狱之后想要认真做人除了这里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工作的人,你就好好对待女王嫂子吧,要劈腿也要隐秘点啊!不过,话说,家里看着这么貌若天仙的老婆还出去劈腿,老大,你真不怕遭天谴啊……啊!” 老大跳起来,给了他一脑瓜子。 小王终于明白,所谓鞭长莫及,对老大来说,是不存在的成语。 ******************** 基于昨夜对子落做出的禽/兽行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悔改。 心里也知道自己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得越来越僵。 晚上早早回了家。小家伙正拿着小勺子吃饭,看到他,点点头,人模狗样的。 “阿姨呢?”他问。 “没回来。”何余基回答。 “哦。”项平原点点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看着他吃,小家伙很自在的继续吃。“没打电话回来?” “打了。”小家伙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说什么了?”他急切的问。 “说不回来了。”何余基摇摇小脑袋。 项平原焦急的叹一口气。 “慢慢吃。”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我又不是小狗……”孩子嘟囔了一句。 跑去子落卧室。愧疚的发现床单已经换了。 站在床边,踟蹰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自己扔到了她床上,趴在那里,深呼吸了一下,蓝子落的味道。迷醉的有点晕。 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赖着不想起来。 “如果我说,我只要看你一眼就能变成禽/兽,你能原谅我吗?这是本能啊,本能!老婆……” 他抱着子落的枕头,淡淡的香气,迷人又舒服。简直想睡着了。 ******************** 蓝子落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何余基小朋友正在看环游世界。看到她回来,难得回头,对她笑笑。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 子落也回了一个笑给他。 “我先上楼。”子落说。 “哦。”何余基转回了头继续看电视。 子落一上楼梯就听到有人在打呼噜。 呼噜声当然是项平原的。奇怪的是竟然从自己房间里传出来。 她诧异的推开自己房门,看见那个一米九几个头的大男人,呈大字型趴在她缀着蕾丝绣着小花的床上。 默默退出去。 生气。伤心。怨恨。 带着睡意去了他的房间冲凉,换好衣服又下楼。 陪着小毛头看了一会儿电视,吃了一点水果,又回答了几个孩子的问题,有关世界的某些风俗,孩子在电视上看到了,就问她怎么跟他看过的书不同。 子落解释说,因为时间在改变,原有的风俗也会慢慢发生改变。 他问的都是容易回答的问题。 不像其他孩子,尽问些大人也不知道答案的东西,什么天上有几颗星星啊,最开始那颗鸡蛋从哪里来啊。 真希望草莓派和他一样乖巧聪明。 小毛头睡觉时间到了,就很自觉的跑去刷牙。钻进被子里,看一会儿百科全书。她准备了很多童话书都没用上。 孩子很礼貌的回答说,童话书基本上都看过了。 道过晚安之后,孩子就关灯睡觉了。 子落更加想念草莓派了。 如果草莓派现在在家里,还会有个哥哥陪伴多好啊。 子落站在自己房门口。项平原还在欢快的打着呼噜。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睡去了项平原的房间。 项平原睡到半夜被一个噩梦惊醒。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子落房间睡着了。而他的女人仍然没有回来。 噩梦缠身的感觉非常糟糕。即使已经离开那个鬼地方这么久了,半夜时分还是会被突然惊醒。 最初被带进监狱的那些恐惧、委屈、痛苦、怨恨、无处伸冤,每走一步都害怕的脚软的感觉,仍然没有被时间抹去。被狱长、牢犯用刑的痛苦,还有他在痛苦中发出的尖叫和呻吟,经常的还是回荡在他耳边。 他打开花洒,冲了一个冷水澡。 渐渐平静下来。 他不喜欢一个人睡。 曾经接受贺兰,大约也是因为,可以不必一个人睡。 女人不明白,男人的身体也并不是贱得谁谁都可以。男人又不是公狗,就算是公狗,看不对眼的母//狗它也不想上。 他对贺兰并不冲动,即使喝醉了也没有那种想法。对别的女人更加没有。 只有子落,只有她。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69 看到她他就像着魔了一样,完全没有大脑了一样。如果他可以对别的女人也这样,也许他们两个都不必活得这么痛苦。 然而就是非得要在一起。 命运冤屈了他,使他经历炼狱一般的生活,难道不该赐给他最爱的女人以作补偿吗? 也许老母亲说的对,上辈子他是个恶人,这辈子才要遭天谴。 冲凉之后就回去了自己房间。没有开灯,掀开被子钻进去,抱到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 他的神经和所有感官立刻爆发了。 碰上蓝子落,冲十遍冷水也没用。 觉得昨天才做错事,今天再错的话就猪狗不如了。艰难的和自己对抗。 怀里女人嘤咛一下,项平原马上转变了想法,跟自己说,送到嘴的肥肉不吃才是猪狗不如。 他吻上去,像啃一样。 蓝子落醒过来,带着睡梦中的迷茫惶恐的挣扎。后来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又一次气愤。 “项平原,你要是再做一次,我就去告你强jian。” 项平原在被法庭警察监狱之类得折磨中,碰上相关的词汇也很敏感。一听就停下来了。 不过马上又嚷道,“你是我老婆,我和老婆亲热,你凭什么要告我?” “我不同意。不喜欢。你强迫我就属于犯法。” 项平原气得浑身发抖,不过那里还是硬硬的戳着子落的小腹。简直让她想要尖叫。 “项平原,你再犯一次错,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蓝子落终于也发觉自己把这种事情跟法律扯上关系,对项平原是一种伤害。于是她换了语气,说得自己很悲壮。 项平原僵着身体对抗了很久,艰难的权衡之下终于决定放弃,默默的骂了一句,从被窝里跳出来,冲进了洗手间。 冲冷水不顶用,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一边□一边怨恨一边还哼着子落的名字,搞得洗手间淫/靡声一片。他自己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反而像故意的似的。 听得蜷在被窝里的子落小姐脸一阵红一阵紫。连忙起身回去了自己房间,关了门,落了锁。 ******************** 早餐时分,项平原神清气爽。蓝子落不动声色。何余基左右逢源。 一顿早餐吃的风生水起。 项平原擦好嘴巴之后,蓝子落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他看了之后,撇撇嘴。 “要我积极配合,可以,不过在商言商,我有什么好处?”他严肃的睥睨着桌子另一侧的子落。 子落正在给小毛头擦嘴,听了他的话,冷静美好的形象暂放一边,“作为我的丈夫,蓝氏未来继承人的爸爸,你有义务这么做,因为是你搞出来的状况,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你还要跟我讨价还价?” “哈!”项平原眉头一皱,“我看你自从不弹钢琴,坏脾气也学了不少,看看你的用词,简直像是商场里混了几十年。” “那最好。” “好吧。你用词那么商业化,我当然也不能吃亏,有好处我才配合。不然,我很忙。” “怎么对你没好处了?”子落端坐,“向全社会表示我们家庭关系良好,对蓝氏有好处,你的公司也受益颇多。” “那个,我可不在乎,我不像你,以前像个喝露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进了蓝氏马上变得像个巫婆。我只在乎我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都已经跟电视台联系好了。”子落终于还是有些挫败。讨价还价这种事,至少现在,她是不擅长。 “那些事情你自己负责。有好处我才答应。” 子落气结,当着小毛头又不好太发作,“你要什么好处!” “这么嘛,”项平原眯着眼,“中午到我公司附近一起吃饭,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说完,起身即走。 蓝子落看着他可恶的背影,真想踢他一脚。 然后才发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简直变了一个人,什么优雅淡定全都不见。而项平原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些优雅、绅士,根本全是伪装。 应该让大家都来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蓝子落想。然后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因为,一直以为自己很善良。是不是,项平原坐监的漫长岁月里,她也把自己的鲜活、任性、坏脾气也一并封存了? ******************** 说起来项平原没什么大野心。目前这点成绩也还是怕自己差得太远,因为有个家世太高的老婆。那时候想要报复她,想要得到她,也就格外的拼。 现在嘛,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 如果不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过不几天电话一次对他极度蔑视嘲弄一番,他可能没有这么大的斗志。 人总是会变。肩膀承担的多了,责任大了。一个人的工作就变成了一群人的事业,一个人的事业就变成了一整个团队的生活。王学友没有说错,这些和他一样想要开始新生活的人,他不想让他们失望,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让他们重回那种可怕的自卑和自暴自弃里去。 所以现在的项平原只能越来越好,越来越成功。在别人眼里,也可以伪装得很潇洒很绅士。如果这些伪装能够让自己让手下的这群人活得越来越好,那简直是非常好的事。 处理了几宗业务,又去车间转悠了一下。 汽车改良这个活,是个技术活。有真本事的师傅就算脾气差,一样做得出卓越的作品。这跟写字楼里的职员不同。 项平原的管理也有些黑社会似的。这大约也是因为他们这群人里的大部分都曾作奸犯科或是真的黑社会里呆过。 入职的时候,几乎都为他跪下磕过头。一开始他还去搀扶,后来干脆由着他们。他们跪的不是他,是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机会,以及自己的决心。 平时大家大大咧咧的闹。没上没下的。他由着他们。 有了事情,项平原的暴脾气谁也受不了,但都受着,拿他当老大一样敬仰。他们由着他。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也比谁都护着这群不容易的男人。 一趟晃下来,发觉自己的事业居然也发展到这么大。有时候看到外面的宣传和报道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回去办公室,趴在桌子上转凳子玩,一会儿傻笑一下,瞪着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跳。 终于到吃饭时间,项平原觉得自己都快等蔫了。 电话过去,竟然不是蓝子落接的。 他因此又耐心的等了三十分钟。仍然不是蓝子落。 他怒了,“我就让蓝子落、本人、听电话!现在马上!” 秘书小姐惊了一下,“对不起这位先生,子落小姐正在开会,稍后为您转达。” “让她现在就听!”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0 “先生……”秘书小姐为难的快哭了。 “我是蓝子落丈夫,她男人!让她听电话!” 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等了五分钟之久,手臂都酸了,才听到蓝子落一句,“等等,我在开会。”就挂断了。 项平原气得把电话摔了出去。 助理小王默默的远远的捡起来,摇摇头,“太费了,一个月费好几部,这得多费啊……” ******************** 项平原午饭也没吃。到后来竟然有点胃疼。早上子落给他的那个文件,他百无聊赖的翻着,最后也一把扔到了墙角。 “子落子落子落”得喊着难受。 然后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很纤细,很优雅。竟然立刻激动起来。 站起身就想跑过去开门。 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老板椅上坐好,清清喉咙,压低声音以显得深沉,“进,进来!” 竟然口吃,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门打开,女王以优雅美好的身姿走进来。 项平原控制着自己,起身,缓步走向前,而不是一下子扑上去。 “来了,蓝小姐,请坐。” 子落看他衣装革履,搭配的领带颜色也很不错,立刻转移了视线,往会客区坐下,“我只有五分钟,还要马上见一个客户。” “好吧,我们来谈谈。”项平原说。 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文件,标题《幸福家庭合约》。 “以后按照上面的条款做。你签字吧,签字,周六的节目我就去。用不了五分钟。”他站的像个正人君子。 子落也只好承认,项平原很结实很有男人味,并且像最初一样,吸引她。 虽然他们仿佛签过一次什么合约,最近接手蓝氏决策工作之后大大小小的合约也签过无数,子落觉得幼稚还是翻开看了一下。 第一条,要一起吃饭。第二条,经常沟通。第三条,经常带孩子出去玩。要一起看电视。安排时间见对方的朋友等等。很多。每一条下面还有长长的解释,这样做的好处。 蓝子落真不知道他从哪个网站下载的这些东西。 好吧,他们两个都从远古时代回到了现代,手机、网络全都了解了,这也是好事。 蓝子落中间粗略翻翻,都是些类似的条款,偶尔也听到格子间里的秘书小姐们笑嘻嘻的暗地里讨论过。子落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 “一式三份。一份存档,双方各执一份。”项平原说。 于是蓝子落很配合的写了三次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了手印。项平原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签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其中一份交给子落,“有空的时候看看。” “好了。我回去了。”子落起身。 “恩,我送你。”他很绅士的说。 子落淡淡笑了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最后会怎样。有点期待。也无奈。 “只有两层楼走什么电梯啊?以后也要经常一起运动一下。”项平原拉着她离开电梯口,转而走楼梯。 项平原牵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一秒的犹豫反而令她暗暗的激动。仿佛一种羞涩。 被牵着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子落跟在他身后默默的想。 最后一级台阶突然停住了,子落没收住脚步,直直撞进他怀里,项平原似乎是准备要跟她说点什么,这一撞,大家都很意外。 因着这一级台阶的缘故,蓝子落的嘴巴就在他下巴那里。两个人僵在那里激动。像做值日不小心撞到一起的学生。不想分开,黏在一起又不知道要做点什么。然后就开始害羞。 成年人的害羞简直令人无地自容。 他平时那么自我。现在却突然木讷。让子落有点小小的失望,明明一低头就可以…… 这时候项平原终于慢慢低下头,吻下来。由于彼此都等待了太久,这个吻很快就变得不纯洁。 吻得很严实,甜得想晕倒。子落觉得自己腿发软。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抗拒这个男人。不舍这个男人。 也许,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无法分开,即使很多不快乐以致不幸。 一吻结束以后,她羞愧难当的发觉自己底裤湿了。 项平原喘息沉沉,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久久的看着。 子落忽然觉得听到了很多。他眼睛里很多话,没有说出来,她却可以明白。这种默默的沟通,像一种流水般的电流。 她红着脸,沉默。 然后被拥进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因她而加速的心跳,子落觉得自己听到了更多。难以描述的解释和告白。她轻轻的把自己贴紧,觉得安心。觉得只要是在这个怀抱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承担,如果不能承担,那么这个拥抱她的男人会为她承担。 很久之后,项平原放开她,理了理她的衣领,牵着她的手。 人很多的地方。他略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松开她的手。 慢慢的走着。一直把她送到车上。 女人很容易就会原谅,即使还怨恨着,也容易选择原谅,只要爱的那个人吻她一下,说一句对不起。做到这些靠的不是宽广的胸怀,而是自己也无可奈何的爱。 蓝子落忽然在瞬间理解了妈妈。 二二、无以成方圆 要在人前秀恩爱,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 项平原作秀作得没那么糟糕,什么时候深情的沉默,什么时候温柔的说话,大致把握的还可以。 尤其今晚的衣服,衬托得男人更加挺拔俊朗。一上台,台下女观众就唏嘘一片,听得蓝子落竟有些不舒适。而那个男人,略一鞠躬,绅士而不造作,更惹来掌声阵阵。 项平原上节目比较多,上镜,自在,自然。 蓝家的人,因为难以邀请,加之天生的不喜抛头露面,坐在镜头面前也还是稍稍有些不自在的。 不过子落的贵族气还是镇住了全场。 气质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俗话说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 项平原再游刃有余,坐到蓝子落身旁,还是略略的少了一些什么。 不过,观众没那么介意。重要的是,他们所处的世界,所过的生活,远弗大众想象,只在他们向往之外,何况,这一对男女是这样的养眼。 不知道对外宣传部给了节目多少赞助,主持人的问题大多绕在蓝氏未来发展,目前盛况上。对于他们夫妻之间深厚的感情更是大加赞誉。 没有任何一个唐突的问题,仿佛彩排过无数遍一般,顺畅兼对答如流兼妙语连珠。 最后一个环节是爱情测试。 主持人一宣布完,台下略略的骚动一下,似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1 乎刚刚睡着,而此刻才是节目真正的开始一样。 项平原维持着虚伪而英俊的笑容,蓝子落严谨的坐着。参加直播之前,已经事先拿到对话稿,对于主持人即将要问的问题,因为准备的太过充分而觉得索然寡味。 “好,”主持人扶扶眼镜,露出兴味的样子,“第一个问题,子落小姐最爱吃的食物是什么?好,请亮题板。” “海鲜”,“海鲜”。答案完全一样。项平原写得字歪歪扭扭,也非常像两只长相怪怪的海鲜。 蓝子落第一次见项平原写字。低头忍住笑。 项平原发现了她的笑,有点羞愧的转头看别处。这一个别扭的样子,有一点可爱。 “好,非常的默契。下一个问题,请问项先生的故乡,在哪里?” 两个人很一致的皱眉头。 不是预设中的问题,也没有预设中的答案。并且这个问题,如果非说是主持人搞怪,则令人觉得非常之低劣,这个问题,除了答案有点难以统一,到底哪里算是搞怪? “好,请亮题板。” 子落的题板空白。 项平原的题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好,两个人真的是非常的……”主持人像个羞涩的新人一样一时接不上话,“我们来看下一个题目:请问子落小姐最喜欢的节日是?” 这个问题,子落还真没有好好想过。看着项平原刷刷就给出了答案,子落实在觉得诡异。犹豫了一下,才在题板上写下答案。 “好,请亮题板。” “端午节。”“端午节。” 子落有些惊讶。 毕竟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她刚刚随意想出来的答案,他为什么一猜就中。 因为关于项平原的每个问题,蓝子落都答错,而关于蓝子落的每个问题,项平原都答对,观众由惊讶到暗喜到感叹到失望到平静最终又变成了索然寡味和想睡觉。 只是蓝子落在这个游戏里对自己有了一些的了解,有些问题平日里真的没有想过。对于项平原也多了一些了解,那就是,他竟然这么的了解她。 她最喜欢的颜色,蓝色。最喜欢的地方,苏州。最喜欢的饮料,绿茶。最喜欢的学校,看最多遍的电影,想念最多次的人……项平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平常也没怎么想过的问题,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为平常或是稍微不平常一点的情侣设置的问题,本不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前一晚就拿到的提问与回答,为蓝氏宣传部的精英们三易其稿,比这个官方、比这个精彩,比这个和谐,即使全球直播估计也毫无逊色。 这些最普通最简单的问题,对蓝家的男人女人而言是一种毒。因为没有人需要这些答案,这些繁琐微小的答案根本不必存在。 只是项平原的答案过于精确。 精确到她此刻竟然不愿意抬头去看他。 “看来爱情里果然是有不平等。因为爱得多所以更了解对方,还是因为更多的了解对方所以爱的也比对方深,这些都有不得而知的答案,那么本次的游戏里最后一个问题是,请问这个世界上项先生最珍爱最宝贝的一样东西是什么?” 项平原因为蓝子落几乎没有正确的答案而略略有些沮丧。这种沮丧迅速的传染给蓝子落,让她有些内疚。 她更加内疚的是,自己这一次也还是不知道答案。 在主持人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她才迟疑的写下答案。 项平原:蓝子落。 蓝子落:我? 蓝子落题板上那一个鲜明的问号像一个鱼钩,一下子把项平原的身心钩离了垂死挣扎的水面。倒毙。 项平原拂袖而去。蓝子落起身追去。 这一次不成功的采访和互动游戏难得的有一个成功的结尾。 令观众唏嘘讨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蓝子落,则没有这么好过。 “你是什么意思?你那个问号是什么意思?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怀疑我对你的……爱?”爱这个字,有时候说出来是极其难的,尤其对于中国人。 “我……”蓝子落想说,两者都是吧。 但是看着项平原皱紧的眉头潸然的神情,没忍心说出来。 “还是说,你始终觉得我不配你?” “我……” 蓝子落由于没有给出立刻的否定,得到项平原大大的白眼,“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转身便走了。 蓝子落提着裙子,在后面追,一面追一面道歉一面问,“那些答案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项平原忍无可忍,停住脚步等着她撞上来,捏住她的下巴就吻。吻够足足的柔情,才煽情的问了一句,“我要是说我心里自动冒出来的答案来自过去十几年对你的观察想念痛恨还有深爱,你信吗?” 蓝子落顷刻泪下。 也许是从来没有敢去期待什么动听的表白。结果却听到最顶级的一句。 女人的眼泪不会每次都成为让男人妥协的武器,但蓝子落的眼泪对项平原来说,似乎还是很有用的。 声音至少是有些急急的,“我不是故意要在大街上这种公共场合亲你,是你,是你有时候太混账了——我不是批评你,但……蓝子落你应该反省一下。” 蓝子落出其意料的点了点头。 项平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得到了由衷的尊重,于是开始感到由衷的高兴。 ******************** 采访之后,生活明显突飞猛进的和谐。子落偷偷跟电视台买下了节目的录影带。有时候在办公室偷偷的放着看。因此学会了使用电脑播放器。 这个世界突飞猛进的发展着,从前的她却把全世界隔绝出去了。不会有人相信,现代社会里还生活着一个过去的人,而这个过去的人一直喝着过去的茶,读着过去的诗,谈着过去的曲。 当她回家看到老公——虽然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但是心里每次想到这个词都会脸红心跳一会儿——那个伪装成现代人的过去的男人,蓝子落就会明白,他们是上帝的一番苦心。 甚至有时候蓝子落开始怀疑好心的上帝,怎么幸福来的这么简单。 ******************** 结束工作回家,马上会忘记办公室里的这一天是怎么过的。这样的生活,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 子落走进客厅的时候,项平原很好心的递过来拖鞋,笑眯眯的,“吃晚饭了吗?” 子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事实上,已经和欧阳在外面吃过了。见过客户之后,就顺便一起吃了饭,但看到项平原殷殷的眼神,忽然改了口。 也不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2 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哦,我给你装汤。” 项平原殷勤的往厨房里走。 子落上楼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才想起要问,“余基呢?” “哦,睡了。” “这么早?” “不早了,都8点了,小孩子还是要早点睡才能长聪明。” “他已经很聪明了。” “那也要早点睡,这样才能健康。” 项平原今天的嘴巴很溜。子落一边接过他的汤,一边喝一边想。 “阿姨呢?” “阿姨家里有点事。” “哦。”子落喝完汤往厨房里走。 项平原殷勤的接过碗,“还要不要喝?” 子落诧异,摇摇头。 “那我放去洗碗槽,呵呵。”他笑得像个大灰狼。 子落上楼,刷牙、洗脸,冲凉,出来的时候,项平原坐在她床上,穿着睡袍。 “刚刚,我也去冲凉了。” 子落看着他,等待下文。 项平原笑笑,然后起身,缓缓的凑过来,抱住她,微微用力。 子落感觉到那硬的像铁一样的东//西,脸红了。 不自觉的往外推他,“今天有点累。” 项平原继续往前凑,按住她的臀//往自己那里//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一直手//摸//进了睡袍,逗弄她//胸//前的红//樱。 酥/麻像电流一样流窜。感觉自己下//面开始肿//胀,开始渴//望。 项平原剥//落了她的睡袍,赤//身与她相拥,彼此的肌/肤都在渴/望,光滑,温度。项平原吻上来,舌头钻//进口腔,缠//绕不分你我。 无法抗拒。 任由他逗//弄胸/前两点,甚至渴望他//含//进嘴巴里,渴/望他吻//遍自己的全身,然后把火/热的巨/大嵌进她空/虚的身体。这种真实的渴望甚至让她觉得羞/愧。 双手从他的脖子滑去他的胸/前,去到他的腰/际,环绕过去,放去他饱满又结实的臀,肌肉结实健康的男人受到刺/激一样抖了一下,更加贴/近她,吻的更加汹/涌。 子落的身体后倾,由他吻遍了/脖/颈和胸/前,她的美丽双手也渐渐下滑,握住那滚/烫的巨/大。项平原哼了一声。迫不及待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去。 由上而下/吻/遍她美丽的身体,去到双/腿之/间,吻的她无法控制的叫出声来。 坐在床上,撕开一个/套/子,潇洒的戴上,然后托着她的臀/部,把她慢慢压下来,直到她完全坐到了他身上,完全吞下了他。 蓝子落由于害羞或是由于享受半闭着眼睛,双腮酡红,细细的呻/吟,项平原一边享受的看着她的样子,一边托着她上上下下。 被填满的感觉简直想要尖叫。希望他快一点,他却又快得她无法承受,偶尔忍不住要哀求他慢一点。在某个临界的时刻,希望他更深一点,他却深到错过了某个点,又忍不住求他轻一点。 华丽的时刻即将来临,他却不肯给予,换了姿势,将她抬起放去床上。两个人对面坐着,双腿交叠,火热连/接的地方低头可见。子落睁开眼睛看着进出自己身体的那根巨大。当他停下来,她开口求他继续。他却不肯,令她渴望的想尖叫。直到忍不住用上臂撑住自己,前前后后的吞/吐,他配合了她的节奏,偶尔加重力气,一下子贯穿,引来她的呻/吟。 子落撑着自己前前后后,找寻到自己的点,缓缓的摩/擦,项平原配合的逗弄她的胸/前。子落在自己的节奏里找到极/致的快/感,到达了最/高/点。 然而这并未结束。只是她自己的结束。 项平原接下来用各种方式为自己找到了最高点。而且不止一次。 在为他找到最高点的过程里,她每次都觉得自己忍受不住了。 ******************** 第二天子落并未腰酸背痛,相反,因为睡得很好,精神也就很好,难得的在例会上没有什么困意,完完整整的听了下来,于是更加佩服这群商界的精英们。 在这个危险残酷的世界里,他们智慧而努力的生活打拼着。 午饭时间里,项平原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难得的没有一句是吼的。虽然也并不能称得上完全的温柔。但可以叫做粗糙的温柔。子落听着,会心微笑。 说的是草莓派的事。 他上午偷偷跑去医院,威逼利诱恐吓那个倒霉的医生,最终见了草莓派一面。小家伙好像长大了一点。 “小脑袋比番茄大多了。”有点夸张的语气。 子落听到他为人父的骄傲,也听到他对草莓派浓浓的爱和期待,满心温柔。 “下个月估计可以不用住院了。到时候,我们就……一家团聚了。”他最后说。 一家团聚。 子落听着,淡淡的伤感。 想到项平原的父母,他的家,他所失去的一切。 仿佛两个人都想到了一起,于是安然的沉默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子落继续在欧阳的帮助下,费力的充当着橡皮图章。 结束一天工作的时候,再一次确定自己不适合这里。 也渐渐开始明白自己心底里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家团聚。 晚上回到家。还没按门铃,项平原就打开了门,照例把拖鞋放在她脚边。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子落一边换鞋子一边回答。 “汤呢?” “哦,不是很想喝呢。”开始往里走。 “要不来点水果吧?”项平原跟在她身后。 子落回头看着他,然后点点头,“余基呢?” “哦,被何其方接走了,今天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日子。” “哦。”子落点头,“阿姨呢?” “阿姨有点事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哦。”子落点点头。 项平原端着水果碟跟上来,“吃点吧。” 她接过小叉子,一块一块的夹着吃光了。“谢谢。” 项平原笑笑,“去冲凉刷牙吧。” 子落上楼。洗刷完毕之后,推门出来,项平原又坐在她床上,穿着睡袍。 “我我明天要出差。”子落说得有点快,于是有点口吃。 项平原嘻嘻笑着往上凑,“子落,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抱住了就不放手。 “我明天真的要出差,会很累的。” 男人已经开始吻她的脖子了,“好想你啊。”他说。手探进了浴袍,慢慢蠕/动到她双/腿间,轻易就塞/进了一根手指,“好想你。” 子落呻吟了一下。就被勾/引了。 **********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3 ********** 出差的第一天是最累的。双腿发酸,腰简直要直不起来。然而身为蓝氏目前的决策者,她还是让一整天的视察都走得像巡演的皇后。到了傍晚,再也无法撑下去,只好小声央求欧阳取消晚上的集团视频会议。 欧阳看着她一整天的表现,暗笑在心。 子落发现了。脸红了一下。假装不知道。 倒在床上就睡。睡的很熟,虽然也带着一点点的想念。但是梦里一片空白的安好。 大多数地产公司都把视线瞄向二线城市。老爷子则在几年前就抢先开始抢占了经济落后、风景秀丽的边陲之地。 当时他采用了慈善发展或是投资救助路线,得到政府的支持,当地人的欢迎以及同行的大意轻敌。实际上,作为一个商人,他在风景最美丽的地方用最低的价钱圈了地,就等着它升值。 升值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百年家族,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待,最怕延续不到一个好的继承人。 回程路上,驱车乡间,处处山花烂漫野草葱郁,树上亦是开满了小而粉白的花。欧阳说那是桂圆树。茶溪的桂圆这个时节开花。 子落愣了一下,打开车窗,淡而无处掩藏的香、缤纷而洋洋洒洒的落花,像一场袭击。 “这里是茶溪?” 欧阳点点头。 “这里是茶溪。”子落重复了一句。这里竟然就是茶溪,是项平原的第一故乡,这个北方长大的男人是在这里出生的。 子落吹了一路的风,花瓣钻进车里,馨香令人愉悦。她的微笑也就那么一直淡淡的噙在嘴角。 ********************* 七天的视察工作结束,略略的疲惫。回到家已经九点。 被推门出来接她的项平原的惊到了一下。以为他会早早的睡。 只是这一次没有拖鞋等他,也没有汤或是水果的迂回,鞋子还没来得及脱,就被项平原抱起来。 没有什么话。连“我想你”也吝啬的说了。甚至没有一句问候。他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们赶快上//床吧。 子落有点失落有点生气。 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无论多么潇洒的女人在这个问题上也免不了跟自己过不去。 他如果天天想着那件事,简直就是下流无耻,只把你当那个什么伴侣。 但倘若他真的学了柳下惠,对你碰也不碰,那你就简直毫无自信了:是不是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了。 子落目前还没有后一种烦恼。 只是自己出差回来见到二话不说饭也不吃凉也不冲第一件事就是那个的老公,还有那么一点纠结而已。 存心想反抗他,却根本没有力气。而对方在一周时间内已经蓄积了大量的渴望和热情。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连反抗的那一点点想法也被他暴力般的热情给镇压了。 子落顿时有点我为鱼肉的感觉。 项平原虽然觉得老婆今天非常不积极,但平常她也是被动惯了的,今次动也不动,索性直接把她当了充气娃娃,任由自己翻转。机不可失,打算玩遍二十四式花样,更加火热尽兴。 只可惜第三回合下来,娃娃就睡着了,甚至还因为太累而略略的打着可爱的小鼾。 蓝子落的小鼾把激情万丈的项平原给伤了。 她怎么能……就睡着了呢? ******************** 第二天的工作分析报告,蓝子落直接缺席。 接到欧阳电话的时候,她还不知今夕是何年。 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仓皇下床,才回忆起昨夜项平原的禽/兽行为。把她给累的,都没冲凉。 她跑出房间。 项平原恰巧端着早餐和午餐中间的那餐上楼。看到她的样子,笑眯眯的,觉得可爱无比,比起那个什么公主皇后的样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蓝子落却被他轻/浮的态度惹生气了,转身回房,关门落锁。 “一天没吃饭了,不饿啊?”项平原在门外好脾气的喊。 “项平原我今天绝对不会再和你那个!”蓝子落对着门外大喊。 “哪个?” “你别装纯情了,反正就是那个,今天,明天,以后,绝对不行!” 项平原只是笑。 但是到了晚上,他终于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低估了蓝氏公主言出必行的高贵品质。 她直接无视的走过去,无视的上楼梯,无视的冲凉睡觉,并且在锁门之前在门外上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对于她这种把家当做酒店的无视行为,项平原表示很生气。捞起牌子想要丢掉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上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真正的男士敢于直面惨淡的拒绝。 好吧。很不幸的。项平原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似乎还记得那个叫鲁迅的愤青写的那篇叫做什么纪念刘和珍君的课文。 他的老婆现在改编了里面的一句话仅仅用来讽刺他。 怒了。 “蓝子落开门。”直接恢复成鲁莽爱气愤的某男大力的拍着门,“你给我出来!你要见我的律师吗?你出——” 门突然被打开,他反倒被吓了一跳。 “基本的风度你还是应该有的吧。妻子这么明确的拒绝了,丈夫就不能坦然的接受吗?”蓝子落穿着真丝睡袍站在门口讲道理。 “说要讲道理的妻子要穿成这样子啊?”项平原用坦诚的目光上下打量,“作为妻子要履行妻子的义务,作为丈夫我正在行使我可以行使的权利。” “你有什么权利?” “和你……那个的权利。”某男据理力争。 “没有那一条法律规定了妻子必须要和丈夫……那个。” 项平原极为得意的笑了,“老婆,我们是签了合约的。一式三份,你不会这么快忘了吧?” “合约里……”当时好像没仔细看。 蓝子落愤愤然,转身回去床柜取出合同哗啦哗啦的翻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条的补充条款里。”项平原好心提示。 蓝子落翻到那一页,愤慨的发现,竟然还有补充条款,竟然还有这样不可理喻恬不知耻令人发指的补充条款:妻子必须每夜和丈夫同/房xx。 项平原笑的有点羞涩,“所以说合同要仔细研读才能签字。” “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何况白纸,黑字。嘻嘻,老婆我来了……” 第二天的晨会,蓝子落再度缺席。 二三、两小无猜 何余基小朋友得以重返他第二个家,看到蓝子落一脸心虚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4 的表情,还故意问了一句,“子落阿姨,你最近有点运动过量吧,都瘦了。” 项平原格外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晚上运动之前,项平原还是一脸忧虑,“我们小羽过几天就回家了,跟余基呆在一起不大好吧。” 子落又一次反抗无效,愤愤的说,“草莓派过几天就回家了,爸爸还一直对妈妈这样不太好吧。” 项平原格外惊讶的看着她,似有反省之意,不过很快开始运动起来,“爸爸妈妈、相亲相爱、对儿童成长、有益无害!” 子落没有说话的力气。悔不该。 悔不该不细读合约条款就签字画押。 早上起床,项平原做的早餐,榨的豆浆,熬的粥。 子落最不爱吃白粥,硬是被威逼利诱吃了半碗。 何余基看他们的样子,一副很了然的神情。悻悻地,把自己的白粥也喝光了。 他也不爱喝。但今天配的小菜还行。项平原跟他那个挂牌的爸爸一样,爱妻爱家爱国的好男人样子,为何余基所不齿。 虽然年纪还小,但有时候何余基也会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大男子主义,虽然目前的自己没有任何一个方面说明自己已长大,但却有点惆怅,长大了避免不了要落入俗套,何余基想,我可不想围着一个女人转。 另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别的小朋友是怎么想的呢?想这种事情会跟智商有关系吗? 两个大人哪里看得出小小少年的心思,虽然当着孩子的面没有太过分,但眼角眉梢的浓情蜜意还是让这个夏天的早上格外的炎热。 出门的时候,项平原似乎是有话要说,可还是顿在那里,顿了好久,终于冒出一句,“以后每天听你弹钢琴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怪。蓝子落没有立刻体会到。可这句话也一直在她心里发酵,好像要酿出一坛酒似的。 欧阳送过来的材料等她签字盖章,资料里的数据一如既往的令人费解,正如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突然问出一句。 欧阳笑笑,“没什么。” 子落也笑笑,点点头,“欧阳,你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别告诉我好吗?” 欧阳明显的顿了一下,仿佛需要几秒钟反应似的。几秒之后,他似乎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微微的。 一整天百无聊赖,和项平原发短信。 这种高中生最钟爱的文字游戏,他们两个现在才找到乐趣。 蓝子落一向心气比较高。与她的家庭有关,与她的性格有关,但是这场恋爱正在改变她,她也很自觉的发现了。 譬如,变得不自信了。常常不由自主的担心,项平原会不会突然对自己失去兴趣了,会不会突然的爱上别个女人。 最近上网看到形形□的指教别人谈恋爱的招数,说男人喜欢弱小的,女人应该学会装柔弱。子落便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平时是不是太强悍了。 说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所以女人要学会装傻。子落便开始思考自己的智商,似乎是属于聪明和傻中间那一类的。 说男人爱好自由,女人即使千万个不愿意,也要学会给对方空间。子落又开始想象自己平时所作所为,仿佛这一条自己做的还不错。 刚刚想完,却又特别想知道此刻项平原在做什么。趴在桌子上,盯着电话,想打给他。又按下蠢蠢欲动的心,决定不要失去理智和尊严。 接着,就想得更多了。 最严重的一条就是,项平原又不是卓越似神祗那般的男人,用来配你,大约全世界的人都会觉得他高攀了。可为什么你面对这样的他,你会一天一天的没安全感,怕他爱上别个女人。 短信忽然而至。 ——宝贝,干什么呢? 其实只有那个的时候,他才叫她宝贝的,听得人又酸又麻。现在叫,听了有点别扭。好在是发短信,不至于尴尬。 ——发呆。 ——没事发什么呆啊? ——就是因为没事才发呆啊。 ——没事你不会多想想我啊。 子落看到这一条,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正想着他呢,可是被戳破了,尊严上过不去。 ——我干嘛要想你啊,忙着呢。 这条前后矛盾的短信发出去,就默默的等着。等了好久,他也没回。一开始以为是很长的一条呢,就百无聊赖的慢慢等,可二十分钟都过去了,短信还是迟迟没来,蓝子落觉得自己沉不住气了。这真是前所未有的难受。 真想直接打个电话过去质问。可是那样一来,自己就更处于下风了。 感觉自己像个木偶,完全的被感情左右。蓝子落被这样的自己吓住了,慌乱的把手机电池拆了下来。 也还是难受着。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变好。拆掉手机电板不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但后来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仿佛女人们都喜欢这样逃避现实:手机不会再做任何反应了,自己也不必等待和期待。 子落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竟有些疲倦的睡意。 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躺到会客区的沙发上,竟然也就那么睡着了。 突然醒过来,完全被吓醒,突如其来激烈的敲门声。 午睡被这样吵醒,非常不愉快。 开了门,竟然是项平原。 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蓝子落你耍我呢?” “?” “没事你关机玩!” 蓝子落对这个正当的指控有些头晕。对于自己拆掉手机电板的事也绝口不提。 “我就是想睡一会儿。怕电话打扰。” “所以你就连办公室的电话线也拔了?” “……” “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啊。” “?” “怎么也打不通,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怎么可能……” “我的手机号码多少?” 呃,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这么个问题。“13——”她只记得前面两个数字。 “蓝子落,你这样怎么行啊,如果你一个人在外面,手机又丢了,人又迷了路,身上又没带钱,你说你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应该坐的士回家,只要把地址告诉司机就行了。就算不回家,去任何一个最近的蓝氏企业……蓝子落认真的想。 “这个时候你一定最需要我,可是你又忘记了我的电话号码,这怎么行啊?你一定要把我的号码背下来。” 他把一张纸条递给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知道吗?” 蓝子落点点头,“你过来就为了让我记住这串数字?” “这仅仅是一串数字吗,这是重要的联系方式,你马上记住。”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5 “哦。”蓝子落盯着看了半天,觉得自己一定记不住。这串数字就算当做七音符来记,也毫无章法。 “那个,”项平原看她认真记的样子,似乎是有点高兴,“我们先……抱一会儿吧。” 两个人便拥抱在一起。 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子落最真实的感觉就是,拥抱的感觉那么的好,好到令人患得患失。 “项平原,我真想变成你身上的一块肋骨。”子落忽然开口说出了心里正在想的话。 这大约是蓝子落最直白的一句情话。 项平原拥得她更紧了,“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男人的情话似乎是脱口就出。然而这种时候,女人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相信。 “我有点害怕。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最后你会离开我。”这种没有底气暴露弱点的话竟然也吐口而出。 “子落,你为什么变得不自信了,你那么好,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离开你?” “是我真的不自信了吗?”子落也开始自我怀疑,终于还是很理智的给出否定,“我不是不自信。我只是对人类的爱情没有信心。我身边所有的女人,我所认识的女人,包括我自己的母亲,在爱情里,她们都被抛弃和背叛过,没有一个例外。没有一个真正的永远的活在幸福里。” “子落,我们不会。我们和别人不一样。”项平原回答。 “我们哪里不一样?”子落抬头看他。 项平原看着她,“子落,我不会说不会形容,但我承诺,我们不会。” 子落笑,不是嘲笑也不是欣慰,只是看他被逼得没话说的样子有些感慨,“男人的承诺在这个地球上已经成为最轻的东西了。” “子落,时间会作证,”项平原又抱紧了一些,“时间会证明我的话,等你成了老太婆的时候,再做最后的审判好不好?” “呵呵,”子落笑了,眼泪竟也流下来,被感动,没有来由,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个恋爱中的女人,“做最后审判的不是上帝吗?” “嗯。”男人没话了。 有时候还是喜欢项平原有点口拙的样子。 继续对话下去已没有必要。 关于男人的诺言其实是没有必要去辩论的。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令人患得患失的爱情,就这么甜蜜的来临了。学不会顺其自然的对待,甜蜜就变成了痛苦。然而多年以后就会明白,在爱情里,痛苦也是甜蜜的一种。可以珍藏,可以回忆。 爱总比不爱好。 ******************** 天气渐渐不再那么炎热的时候,早上和傍晚已经泄露了秋迹的时候,草莓派终于出山了。 子落带着一件小连衣裙来的,上半身黑色裙身红色,小小的,可爱极了。 医生把她从温箱里抱出来转交给她的时候,蓝子落忍不住眼睛又湿润了,轻轻给她换上了新衣服,然后迫不及待的亲亲她那柔滑像丝缎的腮骨朵儿。草莓派身上那种特有的宝宝味,让蓝子落感觉身在天堂。 比起初生时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现在的草莓派简直就是天使。蓝子落心里确定她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贝。并且这么乖巧。换衣服的时候,那么配合。 抱在怀里,觉得完全的满足,从此世界上的这一切都仿佛可以与她无关。 也许是抱的紧了点,草莓派发出了“唔”的一声,轻轻的,奶声奶气的,听在子落耳朵里简直堪比天籁,于是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草莓派用黑黑的大大的眼珠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牙。 这一笑,把她妈妈给感动哭了。 项平原出于礼貌去老爷子的病房看了一会儿。大约就呆了那么几秒钟,就匆匆的走了。一来老爷子一直睡,二来也急着见草莓派。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耽误了见宝贝女儿。 一边走一边嘴巴笑得弯弯。 想到女儿就是心情无限的好。 走去草莓派的房间,就看到他的老婆抱着他的女儿在那里感动的不行。 “给我抱抱给我抱抱。”说着就把草莓派抱过去了。 蓝子落还有点舍不得,但又怕项平原用蛮力,就轻轻的顺着他的力气把草莓派送去了他怀里。 草莓派显然对爸爸也挺有好感的,在他怀里也挺安静,自得其乐的哼哼唧唧。 “你看你看,她跟我说话呢。”这个爸爸更兴奋的不行。 医生早就撤了,一边摇头一边走的。 项平原对着女儿深情表白了一番,女儿快快长大了,像公主啊,买好多玩具漂亮衣服啊之类的,草莓派很淡定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吐泡泡,项平原觉得女儿的泡泡也可爱美好的不行,简直就是世界第八奇迹,于是对着蓝子落说,“我抱着她你开车行吗?” 蓝子落嫣然而笑。 ****************** 家门口停了一辆车。 子落慢慢停下来之后,阻止了准备下车的项平原。 项平原这时候才依依不舍的把目光离开草莓派的小圆脸。 一台宾利。理所当然的豪华。 从后面也看不出什么来。项平原正有些不耐,宾利忽然开了门,以为会出来个什么人物呢,结果就一双小小的皮鞋。 项平原哎了一声,这鞋他认得,早上是他套到何余基脚上的。 何余基小朋友下车之后,稳稳当当的站着,很有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项平原嘿嘿笑着,“这小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样子。” 宾利车窗关上,也徐徐的开走了。 开的很远了。何余基才淡淡的往这边看过来,略有些不屑,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项平原抱着宝贝女儿下了车。 这是何余基第一次见苹果派,不知为何马上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看得项平原有点愣。 苹果派却似乎对何余基很友好,端在爸爸怀里对着小男生依依呀呀的说了好一顿,不知道何余基听懂没有,反正项平原没听懂。 何余基端着架势进了大门。 “这小子,怎么个情况啊?”项平原对他漠视自己美丽的女儿十分不满。 “小孩子心理吧。”蓝子落觉得,何余基可能会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宝宝怕自己失去大人的关注。 家里的司机看见人回来就马上接过车钥匙去泊车。 项平原有女万事足,走路像飘在云里。 蓝子落一边往里走一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何余基这样的智商有点过人的小孩,会稀罕大人的注意力吗,应该,也会的吧? 晚餐很丰富,一家人其乐融融,草莓派由护士婆婆抱着,喝奶喝的起劲了还会哼几声,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6 项平原基本上吃一口就看一眼女儿,觉得自己家孩子天仙似的,不像这个天才小少年,这么小,就让人感觉阴阴的。 “余基”,子落开口。 每次叫这个名字其实于她是有点别扭的,什么人的祖母给孩子取这么响亮的名号啊,可是也不能像叫其他孩子一样,基基,小基,神啊…… “刚才车里的人……” “哦,”男孩抬起头来,还是很礼貌的,“姓阎。” 子落还是有些受惊的,但也四两拨千斤,“哦。” 项平原是完全不会懂他们这个阶层欲言又止点到为止的学问,但听着也似乎听明白了。 “阎,阎……”子落看了他一眼,他没说下去。还不让说了。老婆真不给面儿。 “他来找你,说什么了?” “哦,就问我多大了,读几年级了,成绩好不好,老师好不好。”孩子回答得很认真。 “你知道他是谁?”子落又问。 “知道。爸爸没瞒我。”孩子又答。 子落不知道他这里说得这个爸爸,是何还是阎。 孩子似是看清了她心里所想,明朗的眼神。 “吃饭吧,多吃点。”项平原给孩子夹了菜。 孩子就笑笑,继续吃。 子落也不再问下去。 ******************** 睡到半夜,项平原对草莓派开始渐渐改观。 因为小家伙哭得叫一个歇斯底里,好像非要把方圆几百里的狗都给叫醒似的。 一开始他还自告奋勇的去婴儿房看着,抱着,哄着,后来简直困的不行,姑奶奶姑奶奶的叫。小宝都哭的打嗝了。 子落接过来。妈妈果然就是不一样的,到了她怀里,小宝就不哭了,委屈的打着小嗝。渐渐睡去。可是一放到床上,就马上醒过来重新开始哭。 项平原简直也想跟着哭。 子落无法,一个晚上起身好几回。后半夜渐渐睡安稳了。子落两眼血丝。 项平原又是心疼老婆,又是心疼女儿,觉得一个晚上老了一岁。 周六的凌晨,项平原赖在床上不想动。 可是草莓派早就开始哭了,可怜才睡了两个小时的子落又起身去抱她。 项平原迷迷糊糊的说,“以后还是让阿姨住家里吧。” 至此,他对传说中父女之间微妙不可言说的巨大而单纯的血缘迷恋就此结束。 甚至有向反方向发展的轨迹。 ******************** 子落明显的发现,项平原仿佛把焦点渐渐转回她身上,恨不能变成她儿子,同草莓派一争高下。他从草莓派最狂热的崇拜者瞬即转变为强有力的对手,令人匪夷所思外毫无他法。 利用一切有效手段获得她的注意,如果可以甚至不惜使用他向来惯用的蛮力。 令子落深刻的感觉到男人至于婴孩,事实上存在本质的关联和相似的属性。 然而两个都是她的至爱,难分高下。 有时候草莓派输了,她就幽怨的看着爸爸,小嘴一扁就开始哭泣。随即开始转败为胜。 若是项平原输了,她就安心躺在母亲怀里睡觉。 只是项平原自有他可行的办法,那就是se诱。 可惜这一招对草莓派的妈妈而言,其实恰恰常常是有效的。 虽然极为不愿意承认,但草莓派的父母,这段令人难以理解的感情中间,起着重要作用的恰恰是那一方面。 渐渐在某些例行时刻,照看草莓派的任务就临时落到何余基小朋友身上。为此,他也特意上网或是去图书馆翻阅了一些关于幼儿看护的书籍或是说明。 虽然对这个婴孩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但是何余基似乎从小就比常人多一份担当。因为是他能力范围之。能力之内的事情,即使份外,如果不去做,就有点对不住自己那颗有担当的心。 当然,这也是何余基在以后渐渐成熟的人生里所发现的自我的一个特质。 草莓派对这个抱起自己还有些吃力的男孩好感渐渐增加,依依呀呀,偶尔诉说衷肠。当然也不乏对父母的哀怨。 子落电话给了父母。 两位老人欣然前往。 大包小包,竟带来了各种器物,说要抓周。 子落在书上读到过关于抓周的风俗。似乎对草莓派而言还有些早。但既然带来了,也乐得逗玩。 于是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草莓派置身于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中间,计算器、兵法、时尚杂志、钢琴模型、茶具、干花、钞票、白纱裙、面包等等,甚至还有一把折叠好的瑞士军刀,令人啼笑皆非。 父亲兴致昂昂,故意把兵法置于最显眼处。其实是他最近痴迷的东西。 项平原也饶有兴味。连平素低调的何余基小朋友也稍稍靠前。 草莓派滴着口水在众多物品中遗世独立。始终不曾有动作。 众人翘首企盼,许久才见她小嘴一扁,从一众物品中爬过伸出小手牢牢抓住了何余基。 父母皆惊。 子落窘。平原则暗叹女儿有早恋倾向。 何余基惊吓之余大力挣脱,草莓派便哇哇大哭。 抓周草草结束。 从此,何余基对草莓派退避三舍。 渐渐子落发觉自己越来越多呆在家里。甚至连项平原也一样。 她乐于用一切时间来应对小小的女儿,为她香香软软的小身体着迷。她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屁股都是子落长时间观察不间断亲吻的对象。 然后,她不再去蓝氏,一次也不再去。 爷爷似乎默许,因为欧阳没有任何电话来。 日复一日,她开始心安理得。最终忘记,曾经在蓝氏做了一段时间的橡皮图章。 草莓派睡着的时候,她也常常因为劳累而随她一起睡眠休息。若是很好的天气,会把女儿放在腿上,弹几首简单曲子。 煮茶读诗的日子似乎也重新来临。 不关心蓝氏,不关心城市,不关心时事。时光冉冉流长,一段时间她剪了极短的头发,像个少女,后又重新长长,束成马尾,最终更长,重新挽成发髻。 人也像头发一般更新了。看见了更新的过程,至于结果,似乎只是回到了从前。 项平原偶尔回家抱怨上班太累,有时候还得当孙子,不如学何其方去种田。子落听了点头称好。他却马上又摇头否定,抱着草莓派举过头顶抛高高。草莓派咯咯直笑,项平原重复一次她就笑一次,父女俩乐此不疲。 每当这时,蓝子落一颗心就跟着草莓派忽上忽下,就怕项平原一失手,草莓派变成真的草莓派。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出口制止,项平原怪她大惊小怪,说他们项家的孩子从小都是这么长大的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7 。 子落仍然心惊胆战,害怕小小的人儿受伤。 后来有一次正在看书的何余基走上来对她说,“子落阿姨,弹钢琴我听吧。” 子落欣然同意。 翻开琴盖,音乐流于指尖。整颗心回落。项平原被琴声吸引也抱着草莓派过来听。子落弹起旧年间的曲子,无限感慨随心发挥。一曲终了才发觉项平原始终站在身侧,并且泪盈满眶。 子落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泪从何而来。 项平原只是俯身拥住她,“子落,我不通乐理也没有多少文化,但年少第一次听你弹琴就会流泪,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什么。” 子落唯有回拥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经历了很多很多,结局如此圆满令人惶恐。 一旁何余基抱着草莓派早已隐身至婴儿房。 草莓派有点饿,就开始不停的舔着所有她能够到的东西,自己的衣领,小手指,袖口,然后又换成何余基的衣领,下巴。何余基有点不耐烦了,低头想训她一顿,结果草莓派就舔到他的嘴巴里去了。 这个恬不知耻的小婴儿令何余基非常不耐,“不管是家庭关系还是血缘关系,我都算是你哥。你这是乱伦。”何余基冷静而不耐烦的说。 草莓派打了一个小嗝,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的盯了他一会儿,又回头开始舔自己的小衣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天气非常冷的时候。项平原被一个什么金融杂志联合举办的王牌创业人表彰大会邀请,上台颁奖给获奖的年轻人。晚上又携家带口的参加了晚宴。老婆,女儿,以及何余基。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天才少年,所以一向直呼其名。 何余基已经三级跳到高中部,直接准备明年的高考。他也一直没有离开子落一家。 那夜子落特别的美。项平原寸步不离的守着。遇到艳羡的同辈,他很是吃味总要花一点时间来平息怒火。 子落在人群里有种疏离的孤高感。项平原非常欣赏这种错觉的美。因为他独享妻子的热情,知道她真实的本里。很偶尔的场合,也会遇到其他窥伺并懂得欣赏的人,所幸子落这方面较为迟钝,项平原暗喜在心。 后来也碰到姓阎的一次。那个男人眉头紧锁,绕着弯逼问蓝子棋下落,口气威逼利诱。 有的人就是,到了什么地步也骄傲好像天下都是他的。 项平原虽然差点被揍了一顿,但什么也没说。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没有再见过蓝子棋。子落也没有再见过。因为她已经死了。 至于何余基的母亲七七,他终极一生也没见过一面。子落亦然。不过据说草莓派见到过一次,那已是她十岁之后的事。 某年蓝氏终于瓦解,树倒猢狲散。已是爷爷去世几年。那一天父亲还是登门哭诉了一场,母亲始终在旁边劝说。子落只是默默坐在旁边,不知如何宽慰。项平原似乎知道一切,但他也并未向子落透漏一个字。 偶然有一次也曾对子落说,如果她想知道,他会说。 子落摇头,不问。 如果选定了一个男人,就得去相信他。至少在被他背叛之前,尝试全身心的去相信他。这种体验也是人生的馈赠。 那一年,阎仕爵也因媒体爆料牵扯黑市交易以及军火走私面临沉重打击。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屈指可数。舆论矛头忽左忽右,有时候似侦探小说,有时候似政治辩论。报纸上登出的照片萧杀一片,金融危机紧跟而来。 接着是阎仕爵力挽狂澜东山再起的好剧。不过经历金融危机这场大劫难看上去明显老了很多。于是经常电话过来,与何余基联络。 届时草莓派小朋友已亭亭玉立长到三岁,开始凸现其智商。令子落自责难过。看来曾经吃过的网购药物还是对草莓派产生了不良影响。她的智商测试比同龄小朋友低很多。 子落整日以泪洗面,愧对草莓派。对她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无微不至。草莓派毫无察觉自己面临的境况,优哉游哉的过着幼儿生活。 草莓派长到三岁依然一个字也不会说,连妈妈也不会叫。别的小朋友已经会认字,数数数到十,草莓派以完败的姿势成长,除了她天生的美貌。 遗传自子落和项平原的绝佳基因,草莓派三岁就不乏幼儿园追求者,虽然她几乎什么都不会,但因为她实在太漂亮,属于萌系中的尤物,萝莉中的仙极人物。大家都让着她,大小事都替她做。包括校长、老师、路人甲乙等等。 但何余基一向不齿她。在智商过高的他眼里,草莓派这种存在简直等同于没有生命的洋娃娃。而洋娃娃这种存在对何余基而言,就是毫无兴趣纯属多余。 所以每次她贴上来都被他一脚踢远。 草莓派不太长记性,一般被踢开后就一个人玩,玩一会儿无聊了就会重新往何余基那儿爬,然后又被踢开,如此循环。 这个小小的循环有一次被项平原亲眼目睹,在这个父亲眼里简直引人发指,不由分说骂了何余基一通。 何余基全部听完才说,“与其在这里骂人,不如努力一下生个身体健康智商正常的宝宝。” 从此项平原再也不太敢得罪何余基这种智商高年龄小不负法律责任的雄性未成年动物,只好耳提面命草莓派以后少往余基哥哥那儿爬。 不过草莓派从抓周之日起对余基同学就有着某种执念,每日非被踹走几回不可。项平原毕竟是男人,这点事没有跟老婆打小报告,不过看草莓派看得更紧。基本上一下班就抱着她。绝对避免她和那只高智商的小雄性碰到一起。 如此她便极少有机会接触到何余基,但很偶然的见一次依然亲热异常。何余基冷面相对,不理不睬。 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 然而何余基的话还是对项平原产生了作用。他真的开始谋划再生一个宝宝。这种想法以及随之而来的行为令子落更加难过,严词拒绝,声泪俱下,项平原终于放弃,并发誓一定好好照顾草莓派长大。 然而某日子落还是意外的发现项平原的谋划竟然实现了。 项平原得知后又是开心又是惶恐,并跪地发誓自己什么也没做。他既然上次已经发誓了就根绝了那种想法。子落不相信,不停的哭。 何余基听着他们争吵,安静的写作业,最后平静的转过身来对子落说,“子落阿姨,”对子落他始终有一个孩子应有的态度,“你不是说宝宝都是天使吗,我和小羽再多一个弟弟也很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子落就是能从他话里听到伤害孩子的蠢事不要做第二次。 何余基给了项平原一个平淡的小眼神。项平原一边从地板上起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落 作者:涵宇 分卷阅读78 身,一边开始怀疑,他偷偷撕开子落避孕药的锡纸把药换成维生素片的事,是不是被何余基发现了。 他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这个好方法是从何余基小朋友的药理书得到启发。那一段时间这小子刚好对药物学感兴趣,大大小小的书买回来不少。 不过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也就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草莓派他当然会当做最宝贵的女儿好好照顾,但是项家子孙,多多益善。 理所当然的,子落和项平原的精力渐渐分一些给即将来临的宝宝,草莓派就多了一些时间自己一个人玩,偶尔也被何余基不屑的踢开。 草莓派小姐智商发育缓慢,但身体发育还是非常之健康的。在她快满四岁的时候,她可爱的弟弟也出生了。 子落这次是顺产,疼的不行,产房大骂项平原,项平原美滋滋的挨着骂。 小婴儿出生后,草莓派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何余基混,少年虽然还是冷冰冰不爱搭理她,但在子落请求下终于答应照看草莓派,她也终于学会了第一个单词,何余基。 草莓派被发现智商偏低后就不再去幼儿园,该由专聘的家庭教师教学。后来家庭教师被发现经常偷偷睡觉而被辞退。接连而来的几位教师都由于各种原因辞职。于是高智商的何余基在项平原、蓝子落请求下肩负起教育草莓派的责任,直到他十六岁考进哈佛医学院研究所,才亲自挑选了一位老夫人接替他。一年后,他重新回国,劝说子落夫妇让草莓派去国外就诊,在他强有力而简洁的三条理由之下带走了纯真懵懂的草莓派。 就在这一年,草莓派离开中国之前,见到了何余基的妈妈,七七。 不过她对这次简短的会面没什么概念。 就是离开的时候,听到她说,蓝家的孩子尽出怪胎。她对这句话也没什么概念,只是当时余基哥哥对妈妈回头的那一笑,她至今难忘。 怎么说呢,那个笑,坦诚,感同,了然,促狭,慧黠,还有他一贯的冷冰。 分卷阅读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