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传》 第一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我最近迷女尊的种田文,写一篇来玩玩,纯属玩票,而且我发誓此文多半会坑,慎入!<hr size=1 />  天才微微亮,院子里仅有的几只**已经闹腾起来了。远远近近的逐渐有了行人行走的声音,村子正在逐渐的醒来。深冬的早上,天气甚冷,卫青蓝留恋的把身子往薄薄的棉被里缩了一缩,脸颊在被头上蹭了一蹭,实在是不愿意起来。 院子里传来零零碎碎的敲打,夹杂着**群咯嗒咯嗒争食的声音,神志已经清明的卫青蓝无奈的睁眼,叹一口气,爬了起来。 “我起来了,爹!” 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院中那棵歪扭扭的桃树下,站着自家爹爹,循着声音把视线转过来,东边大亮的天光映照着他的脸,越发的显得这孱弱的男子,饱受人间疾苦。 卫青蓝上前,接过男子手中的簸箕:“我来。”转手半强制的把这个单薄的男人往屋里推:“外边冷得很,爹你回去屋里坐。” 李七郎不愿意与自家女儿计较,便索索的往屋里走,行至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蓝儿,今日到城里去莫忘了去看你章姨,把那只老公**带上,你姨父爱吃。” “我记下了!”卫青蓝捻着几只吃饱了的公**去下蛋,想着没有水了,便抄起墙边的水桶扁担。 “还有。。。蓝儿,你临去的时候去看看你白叔叔。”声音渐低渐缓。 卫青蓝默,实在不愿意往秦家去。 “爹爹知道你恼了小五,可是咱家也是受过你秦阿姨的照拂。”李七郎淡淡的开口,自从女儿被那秦家小五害得跌下水,再醒来之后总是有些晴不定,提及秦家,总是诸多不愿。秦家家主虽然是家道中落,可是十余年前自己初到这牛角村时,毕竟是受过她的接济。白弟弟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上照顾风烛残年的自家妻主,下边还要看管不成器的秦舞,日子过得反倒比自己还要艰难。那秦小五也不过比自家蓝儿大上一岁,着实的不成器了一些。秦家家主还在世,这孽女都敢对自己的庶父口出恶言,这万一秦家家主有个好歹,白弟弟也就不用活了。话又说回来,其实自己也是万般不愿蓝儿再去见那秦小五。蓝儿落了水之后足足烧了六日方才退烧,虽然说之前也是年少无知,犯了不少傻事,可是现在毕竟知道心疼爹爹,知道挑起家里大梁了不是? 卫青蓝的心思却不在这儿,她穿到这个身子也就这个把月的事情。虽然这身子的原主儿也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小破孩,却是偷**狗,小奸小滑,加上一张嘴比谁还要讨巧,尽生生的让这村众人以为皆是秦家那个不成器的二世祖才是祸。那秦家的女儿也确实笨拙了些,居然被这原主撺掇着一起去隔壁村偷看人家新嫁郎,被人家家里养的一条大狗追的栖栖遑遑,两人慌不择路就掉下河。秦家女儿自会凫水,可惜原主一命呜呼,再醒来就换成了现在的卫青蓝。卫青蓝不担心李七郎觉得自己不对,毕竟那老大夫也说了自己烧到了脑子,可能会情大变,而且卫青蓝相信自己比那个只会浪费米粮的原主好多了。可是那秦五不同,一起爬滚打长大的,就算是一个人的记忆格变了,很多小细节的地方也不会改变。那秦舞是个二楞子,万一一言不合到处一嚷嚷,自己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思量间已经把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卫青蓝叹一口气,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父亲早逝,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家境不算富裕,但是也不落魄,母亲和哥哥勒着裤腰带供自己上了大学,好歹有口饭吃还能让小妹也紧紧张张的把大学念完了。今年家里刚添了侄子,小妹也要大学毕业,一家人正琢磨着一起到县里买套大房子也过过当城里人的日子,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就年轻了十几岁,被扔到这个不知道到什么年代什么时空的齐朝,还是个女尊的世界。普一睁眼便是自家爹爹满是伤疤的脸,生生的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才从那个老大夫嘴里知道原来自己家是十余年前搬来的,据说是当年洪水泛滥,逃难得非常的多。自己那个娘是个教书的秀才,当年西北闹匪患,教书先生一腔热血沸腾,投笔从戎参了军,就再也没了消息。自家爹爹抱着出生没多久的自己颠沛流离的几千里才到了临近京城的这个村落,就在这里落了户。自家爹爹生的明媚,一路北上而来险些遭人轻薄,脸上的伤疤就是爹爹自己用剪刀留下的。卫青蓝倒对这个爹爹钦佩的很,她的母亲也是早年丧父,很多人都劝母亲再走一步,但是母亲没有答应,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还让孩子们成了家立了业。每每想起这件事,卫青蓝都觉得是自家兄妹拖累了母亲。李家七郎子刚烈,对于卫家这仅有的一棵独苗也不肯放松,结果越发的引得这孩子不招人待见,十五岁,都快成年的女子了还没一门手艺傍身,文不成武不就,念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出不起束修之后就天天昏天黑地,以后可得好好改正。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突然消失或者死亡之类的肝肠寸断,只盼兄妹能够好好安抚母亲,让她安度晚年才是。至于自己,倒是很快的适应了新角色——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都发生了,男人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 第二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二章 今天到城里去置办东西是早就和前街的柳妈妈约好的,她家有一辆牛车,虽然走得缓慢但是有个把小时也就到城里了,要是走路,起码得三个钟头。 快过年了,村里搭顺风车去置办年货的也挺多。卫青蓝忙忙的把自己家逮的老公**往车上占了个位置,听得柳妈妈说还得等几个人便稍稍放下心来。思索良久,还是下了车,往村边老秦家去了。 秦家曾经是殷实之家,秦家家主也确实是个老好人。当年她就是敬佩李七郎一个寡夫,便把自家不用的一套茅屋送了卫家,这父女两个才有个安身之所。可惜,据说是惹了官非,一夕就败了,家里仆从散净了不说,家里正夫也撇了十岁的秦舞和人跑了,只留下刚刚收进房的卖身葬母的小侍白书霏,以一个男子之力把这个家给扛起来了。只是世道艰辛,加上秦舞又是个少了父母管教的,秦家家主天天用药吊着命,日子过得很是凄凉。 卫青蓝还没有走到那破败的青砖白墙的老居,就已经听得到男子歇斯底里的尖叫:“舞儿你不能把钱拿走,妻主今天还要买药呢!” 秦舞行五,之前曾有过四个兄姐都没留住,卫青蓝曾经恶劣的想过秦家家主是不是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这秦舞就是报应来了。 “呸!你也不过是个小侍,连正经的继室都算不上,在这充什么蒜!那老家伙死了便罢,稍有些家底都填了她这窟窿去!”夹杂着咳嗽和咒骂,来人已经开门而出,将将卫青蓝打个照面。 许是害怕卫青蓝因为月余前的落水丧了命或者落下毛病,这一月来秦舞倒是不敢在卫青蓝跟前出现,今日眼看卫青蓝神色清明,行动自如,不像是传言中伤了脑子的,更是站在自家门口,秦舞大喜,上前攀住卫青蓝手臂便道:“卫妹妹,你可大好了?” 卫青蓝皱眉,不着痕迹的闪开:“确实是已经好了。就是伤了些脑子,忘了些事情。” 这秦舞也是英气勃发的一个女子,可惜说话做事全凭一己之私,着实让人厌恶。 “呵呵,不妨事。今天可是要和姐姐同乐,隔壁村子的庙里可是又来了几位俊俏的小和尚!”这少女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猥琐来形容了。 卫青蓝只是觉得恶心,越发的站远一步,道:“我今日要到城里置办年货。” “无趣,无趣!那都是俗人们心的!”秦舞摇头晃脑的吟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才是大雅之人的作为!” 你还真是糟蹋了这两句诗!卫青蓝在心中鄙夷,嘴里却道:“上次落水后一直不见好,爹爹让我到城里寻个大夫瞧瞧。” 秦舞讪讪的笑:“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先忙,我先去了。”说话间,脚下生风,片刻就没了踪影。 真是,有辱人!抬头却听得门内,有男子哽咽,怕就是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白叔叔。 “叔叔有礼!”卫青蓝站在门外台阶上,向那掩面哭泣的男子做了一揖。自来都是锦上添花得多,雪中送炭的少,当年才十六岁的少年就凭秦家家主的救命之恩把这两个包袱接下来,便让人敬佩。 白书霏一惊,没成想这卫家的少女居然搭理自己。忙忙用袖子抹了眼泪,双手压一压飞散的头发,这才转过身来福了一福:“卫小姐好!” 白书霏也不过二十有二,身量比卫青蓝稍高,面目可称清秀,双眼红彤彤,脸上青紫一片,想来是刚才被秦舞打的。 卫青蓝只觉得怒气上涌,这个世界的男人就如同自己世界的女人一样,无论何时殴打弱者总是让人不齿。只是。。。。 “侄女要去城里置办些许年货,白叔叔可有什么要买的?”终究,是外人。 “哦?有的!”白书霏大喜,“我织的两匹布,正愁没人带去城里。卫小姐稍等!”便急忙往屋里赶,卫青蓝看的真切,他那裙摆下围补得层层补丁。 少刻,白书霏便抱得布匹出来。能有一台织布机其实已经不错,只是总要照顾妻主,安抚秦舞,却总不得多织。能有两匹已经不少,换点银钱给妻主买药才是。 卫青蓝抱着布匹却开始感叹,这里生产落后,穿衣全凭织布机。谁家男子出嫁,能有一台织布机添妆便是十足排场。自家其实是有一台破旧的,据说是爹爹从哪里捡来的。可惜爹爹眼疾已经多年,总不得用,少不得还是要自己把它修好来织。 白书霏细细交待卫青蓝买何药给秦家主,只听得屋内悉悉索索,竟是秦家主独自撑了拐杖,踯躅行到门边。 “妻主!”白书霏大惊,急忙扶上去。 秦家主摇头,抬手招呼卫青蓝:“卫家小妹,你来!” 卫青蓝恭敬地上前,一揖到底:“秦姨!” 秦家主看来应该是年过花甲,眼神浑浊**皮层层,唯有死撑着拐杖的手掌,青筋暴起,脸色中,都已经露出死人颜色来。 卫青蓝心道不好,这秦家主怕是没几天活头了。 秦家主上下打量卫青蓝,让卫青蓝心中阵阵打鼓。末了,秦家主突然问道:“卫家姑娘有十五了吧?” “过年就满十五。” “尚未婚配?” “未曾。定过亲,夫郎夭折了。”娃娃亲在古代还是很多的,可惜孩子养不大的也很多。 “之前你和我那个孽女,咳咳,倒是气味相投啊!”白书霏忙给老太太顺气,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用。 “侄女经了生死一关,还是有些许长进。不敢再忤逆父亲,目无尊长。”卫青蓝回答,我可再不想和你那个孽女有什么瓜葛。 “咳咳,确实是长进了。”老太太颤巍巍的伸手入怀,出一只簪子来,素银的五片花瓣,谈不上什么分量,但是还算致,许是年代久远,银子都发污了。 “今日进城,帮老太太把这银簪炸一炸。我误了霏儿终身,临了总要给他点东西傍身。”秦家主抬手,止住了白书霏的话,“小五是靠不上了,卫侄女将来可要多照拂霏儿。” 卫青蓝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多想,接了簪子,抱了布匹,就出门回去。好人还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很可怜啊。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 第三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br>其实碎碎小时候吧,脸上总长冻疮,所以总是等在杀猪的大院里,用热猪血涂脸——据说这个偏方很有效果!你想想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一边一个大红的,还特意涂圆的红脸蛋,多喜感!<hr size=1 />  那牛车将将的进了城门,就不能再往里走。卫青蓝了几个大钱给柳妈妈吃茶,问明了银店在哪个方位,记好了回家集合的地点,大家伙各自散开,柳妈妈便晃悠着牛车自顾自的去了。卫青蓝把那只冻得半死的老公**背在背上,拢一拢松开的薄袄,双手抄拢在怀里,循着记忆,慢吞吞的奔西市过去。 这一去便是为了李七郎口中的章姨了。那个娘倒没有酸文人的腐气,同个屠户甚是要好。两家夫郎同时有孕,便做了老土的指腹为婚。当年大水漫天,同村百姓死伤不少,多亏了这个杀猪娘子章秀英,逃难的时候拉了李七郎一把,卫青蓝也吃过章家夫郎的,可惜那个和卫青蓝就差两三天的男娃娃,养到七八岁上没了。至此,这两口子也再没怀上。因此把个卫青蓝疼得像自家的眼珠子似的,原主对这两位长辈,还好没有不尊敬过。 穿过一片牛马市,便到了一片平民区。空气中弥漫着牛羊牲畜的味道,各家各户门前院内也挂着些羊头猪脸,心肺下水什么的。卫青蓝心道应该这就是这一片了,但是各个门户都很相似,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哪一家才是。听得这一户很有动静,就上前来想打听一下。 刚有这个心思就听见大门从里向外被推开,蓝裙一闪,刷的泼出一盆热热的污水,倒把卫青蓝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就听见泼水的那人满是惊喜:“蓝儿?” 卫青蓝定睛一看,这人四十上下,面庞颇为清瘦,鬓间斑白,穿了一身布蓝裙,一双布鞋倒还致,只是脚儿不能算小巧——这大概是那杀猪娘子的夫郎齐氏了。卫青蓝脸上刚挂上笑,那声姨父还在嘴里酝酿,就被齐氏拽了进去。 怪道这院子里动静不小,只见院中热腾腾的烧着一口大汤锅,滋滋直响。天气冷得要命,那章娘子却披一件薄挂,坦然的露出半个膛,一头长发胡乱的捆成发髻,有几绺在耳边飘荡,全身肌紧绷,塌腰弓身,在灶边铮铮的磨一把牛耳尖刀。脚边却是绑了一口肥猪,吱吱的叫的好不凄惨。 卫青蓝感叹,你看杀猪的就是不一样,看那身板长得,完全就符合这个社会的女人标准,孔武有力,高大威猛,最重要的是这个行当总是不会失业。心里想着,也恭恭敬敬弯下腰去道一句:“章姨!” 这一弯还没有到底,齐氏已经积极地拉她起来:“蓝儿怎么几日没来,变得这么客气起来!”章娘子把尖刀反握在身后,另一只手结结实实的拍在卫青蓝的肩上:“就是,蓝儿怎么跟章姨都生分起来了?” 卫青蓝暗暗叫苦,这章姨的力气是实打实的,一巴掌下去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碎了,又不好伸手去揉搓,只好赔着笑:“侄女儿病了一场,总要懂些事情才好。” 齐氏便端了卫青蓝的脸来看:“果然是瘦了不少!这下巴都尖了!你看着脸上的冻疮,手上也有吧?” 章娘子在一边点头:“是瘦了!个头倒是长了些!” “你们娘俩说会话,我去给蓝儿煮碗糖水来!”齐夫君不等卫青蓝答应,拧身进了厨房。卫青蓝那句“我不饿!”又被章娘子一巴掌拍了回去:“蓝儿,你前些日子病的不轻吧?” 卫青蓝觉得心肝肺都震得隐隐发痛,但是看章娘子拧着眉毛,神情确实不善,便规规矩矩的低了头作答:“嗯。” “该!”章娘子出了旱烟袋锅,用火石点了,“早就跟你说让你好生念书,你偏不肯,成天跟那秦家不成器的女儿昏天黑地。眼瞅着十五六的人了,连正经地说亲的人家都没有,人家好人家的女儿差不多都要当娘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爹,想想你娘呢?咱卫章两家就你一独苗不假,可就你这样,就是我们家珠儿还在,也断不敢就交到你手里!你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卫青蓝大窘,印象当中这章姨对自己总是和颜悦色的时候多,这么指着鼻子骂倒还是第一次,看来这次去闹人家新郎的事情确实把这耿直的老实人气得够呛,只得更加小心的回答:“蓝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每次都说自己错!每次都再犯!“章屠户的烟锅都指到了卫青蓝眼皮底下,“下次再这么着,我就替你娘打断你的腿!” “你要打断谁的腿呀?”齐氏柳眉倒竖,眉宇间真真假假带些薄怒,咬着牙瞪着章屠户。双手端了偌大的一个海碗,那碗里东西的香气一个劲的直往卫青蓝的鼻子里钻。 天可怜见,自从掉到这个世界以来,卫青蓝可是一点荤腥都没有沾牙。这父女两个本就过得清苦,之前那原主又足足烧了几天几夜才换了这个魂儿来,家里能宰的几只母**全被那冤家喝了汤,然后一命呜呼。醒来后的卫青蓝就算是想吃点什么,那慈眉善目的老大夫一句要清淡饮食,不可多吃,让李七郎连续半月餐餐陪卫青蓝吃粥,让她有心改善,也于心不安。如今眼见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就在眼前晃悠,饶是卫青蓝觉得自己定力还行,也忍不住咕咚一声咽咽口水。 章屠户已经塌了腰赔了笑给自家夫郎赔小心:“我这不是替蓝儿担心吗?恨铁不成钢,恨铁不成钢嘛!……” 齐氏已经腾了手指出来戳着章娘子的脑门数落:“蓝儿才多大年纪,哪经得住你横眉怒目吓她?我跟你说,蓝儿这病才好了没多久,再有个好歹我为你是问!”转眼就换下了□脸,满面笑容的安抚卫青蓝:“蓝儿,别听你姨瞎说,凡事放宽心,这次错了,别再犯了就成!” 卫青蓝觉得有点难为情,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犯了错的十五岁少女。抬头偷眼去看章屠户,那章娘子立刻嚷嚷:“看啥看,还不快吃!凉了小心肚子疼!”然后立刻被齐氏拧住了耳朵,“你还敢对蓝儿凶?”章屠户迭声的喊叫“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看的卫青蓝只觉得好笑。这满口流油的荷包蛋,又软又甜,吃下去,全身立刻暖和起来。不消片刻,一大碗全都下了肚,卫青蓝抹抹嘴,麻利的打了章娘子的下手,这杀猪的事情,虽然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但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递水送刀给盆子,倒是和章娘子配合的挺好。 片刻的功夫这头大肥猪放了血,齐氏端了个白瓷盆,卫青蓝以为他要做血豆腐,便伸手去接,齐氏微微摇头,叫了章娘子准备了热水皂角,让卫青蓝着实的清洗了一番手脸,取了热热的猪血,细细的往卫青蓝手脸上的冻疮涂了,又用薄薄的一层膏药贴了。卫青蓝只觉得一阵浓浓呛呛的血腥味,左脸右脸并手上都被膏药粘得紧巴巴的,忍不住便想去。齐氏净了手,反手把她的手打落:“用这热猪血涂了冻疮最是好得快,少不得你就忍一下吧!” 章屠户一边拆卸猪,一边赞道:“你姨夫的偏方,最是有效!七姐夫眼睛不好,蓝儿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能不辜负你娘!等会把我那件羊皮袄拿给蓝儿,她也该长个子了!” “还用你说!”齐氏白她一眼,“倒是你,动作快点,等下把那个猪头,让蓝儿带回去!” “好嘞!”章娘子高高地唱个喏,手下越发的利落。 这才叫少来夫妻老来伴,真真让人羡慕,卫青蓝着手背上的血膏药,如是想道。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 第四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某碎是做成本会计,25日到日基本上那个会忙翻,今天这是爆人品了哦,虽然我觉得蛮不在状态<hr size=1 />  卫青蓝发誓,即使是她见过的最宏大的摄影棚也不能比拟这座真实的城市带来的震撼。虽说天气挺冷,大街上远没有清明上河图那么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可也是琳琅满目,热闹非凡。有挂着百年老店招牌的古色古香的酒楼,也有街边支个油锅卖麻花果子的小贩,有挑着扁担叫卖甘蔗的货娘,也有打着莲花落招揽顾客的卦仙。有贩夫走卒,也有富家子弟,女子居多,闺阁男儿也有不少。大概是京城热闹地段,也不会太计较这个。不时有男子轻纱覆面,轻声细语,三五成群,翩翩然就从身边闪过,也有胆子大的,回头瞅卫青蓝一眼,回过头便用帕子捂了脸偷偷的笑。 卫青蓝才没有心情去琢磨这些全然超出认知的生物在窃窃私语什么,好容易到得布店,把一直夹在左腋下的两匹布换成银钱,那布店的老板倒是友善,赞道布织得不错,以后如果再有尽可以拿来,比说定的价钱还多给了十个大钱。药店的伙计就差了,拿了方子,上下打量了卫青蓝两眼,鼻孔里边似乎喷出气来,卫青蓝把那猪头往地上一撂,就开始卷那刚上身的羊皮袄的袖子,章娘子的身材确实高大,这件袄子下摆都到了膝盖,袖子也颇长,卷了两卷才露出手臂来——虽然这番架势做出来,就算是真想教训谁也得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体力,但是那药店的伙计还是乖乖的收了脸色,怏怏的抓药去了。小样儿,知道啥叫顾客是上帝不? 买了些针头线脑,布头毛毡,并一斤白面,觉得自己因为出来得了一碗**蛋吃,就有点心疼独自在家的爹爹,于是咬咬牙,买了一包松子玫瑰糖,卖糖的小货娘一脸欢笑,直赞这糖最得小伙子喜欢,用来讨好心上人再好不过。卫青蓝呵呵的笑,啥时候她爹别再用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凌迟她就谢天谢地了。 一路边走边买花去不少功夫,等到终于想起要炸那银簪,天已经过了正午。卫青蓝快走几步,不多时便来到柳妈妈指点过来的方向。这一条大街都是经营钱庄银楼古董玉器,街尾左转就是酒楼饭店客栈旅馆,右转就是花楼乐坊戏院勾栏,纵横几条街,俨然就是这京城之中最繁华的地段。走街的杂耍的,唱曲的卖药的,热闹更是胜过一筹。卫青蓝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心里琢磨着若是能买些什么讨李七郎欢心,结果转了几圈,都不满意。许是年关将近,凡是布店衣店首饰店,满眼都是些莺莺燕燕的男子,添衣加饰。卫青蓝在一堆脂粉味中挣扎许久,终于放弃,挑了一家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琳琅轩,打算赶紧完事,回家要紧。 这琳琅轩自立门户,左右临铺是字画刺绣,人来人往,独它一家,连伙计似乎都不见。门口坐镇两只玲珑的小狮子,竟是用银漆上色,日光之下,越发的显的富贵内敛。门口台阶用清一色的水磨石,光滑的倒出人影。抬头大张的双门之间,悬下一张方牌,牌上画着一个很是复杂的花样。卫青蓝上前一步,看了片刻,还是没看明白什么意思。停住,打量四周,人还是很多,像这么清静的地方可没有。胡同口停了辆黑色的马车,有车妇聊天,装饰的非常致的马儿,踢着蹄子,呼呼的冒着白气。天色已经不早,若再耽误,怕是会错过车去。这店面看起来很是富贵,应该不会店大欺客,自己只是炸个簪子,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起,受他一顿白眼便是,咬咬牙,卫青蓝抬手撩开牌子,举步进店。 青蓝自觉在前世也是见过世面的,到这也不得不赞一句果然是大家风范,这种满坑满谷都是品的感觉,让卫青蓝突然想耸起双臂,踮起脚尖而行。生怕一个错手,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得交代在这。 一个小丫头掀了门帘从内室出来,普一照面,就打了个冷战:“这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么?还不出去!”双手就来拉卫青蓝,“一个错眼居然就被你跑了进来?没看到门口的兰贵牌吗?” 卫青蓝正满心欢喜的欣赏,突然被这小丫头吓了一跳,登时觉得不快,那脸色自然就带了出来,还没说话,那小丫头就被人压下头去:“怎么对客人说话呢?”那小丫头便再瞪卫青蓝一眼,翻身打帘子回去了。 这略微年长的女子倒是一身的书生气,眉眼含笑,态度还算客气,大概就是所谓儒商,全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感觉,倒是卫青蓝觉得不好多看,躲了眼神,把手中的物事统统放下,探手入怀出那只簪子来“麻烦老板,这只簪子可否炸一下?” 那女子不忙说话,接过了那只簪子反复看了一下,道:“进门皆是客,断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只是姑娘你这簪子年头久了,本就没有多少分量,再炸一炸,出些手工费,就觉得不划算了!而且今日有贵客在此,不太方便。” 卫青蓝没想到这个居然还是要钱的,所谓炸一炸不就是用硝酸水洗一遍吗?据说还得洗下一些银子来,搁现代那就是免费的买卖啊?转念又一想,古代强酸也许难得,要手工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盘算着自己怀里的大钱,卫青蓝鞠个躬道:“还是请老板帮这一个忙,我家住在城外远郊,进城一趟实在不易。” 那女子听了,掂量掂量那簪子“横竖倒是不用多长时间,那麻烦姑娘在门外稍等好吗?” 卫青蓝不解,为什么要到外边等? “姑娘可看到门口那块牌子?” 那块花样很致的牌子?似乎刚才那小丫头也提到过。 “那是兰贵牌,因为有了贵客来访,闲杂人等回避!”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卫青蓝沿着声音望过去,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穿一身火红的裙装,手里拎着一短柄的马鞭,眼神明亮,嘴角微翘,可惜眉眼还没有长得太开仍带几分稚气,可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近看则是腰间一条红束带,缀一块石榴红的玉佩,脚上一双火云纹的皮靴,几步迈过来,气势逼人。 卫青蓝不懂古人穿衣打扮有什么讲究,只凭第一眼就做了判断,非富即贵。只见那老板拢了手,恭敬地道一句‘绯红小姐’。 这英气勃勃的女孩子个头与卫青蓝相仿,却偏偏让人生出她在居高临下的感觉来,那表情稍微的让人觉得不快。卫青蓝坦然的任她打量,姐上辈子穿比基尼都不怕被人看,现在还怕了你这没长开的毛丫头? 这小妞似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头去跟老板娘讲话:“布老板,你倒是很好心,偌大一个封都,只有你敢挂了兰贵牌之后,还迎这种人进来?” 布老板微微的赔上一笑:“打开门做生意,生意既然撞进来,哪能还给推出去?这位姑娘好像是初次遇到那牌子,再说也没有冲撞谁不是?” “冲撞了就晚了!这样的土包子,让我家兄弟遇到,算怎么回事?凤后亲赐的兰贵牌,哪能容一个乡下丫头放肆!”这玉小姐也不高声,漫不经心的颠倒手里的鞭子,偏偏那话说出来,忒的讨厌。 姓布的年轻女子微微的拧了眉头,似乎在斟酌词句。 卫青蓝自是不笨,这小姑娘话里话外挤兑的,绝不是自己这市井小民,怎么看来,也是在打击这布老板。既然扯到“凤后”这个词,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背景不可谓不深。说起来也是自己强人所难,这布老板若是一开始就强硬的撵自己走,也就不必被这毛丫头责难。“布老板,簪子还给我吧!” 年轻的老板一愣,眉眼间便又挂上了笑:“谢姑娘仗义,只是簪子在下已经接了,哪有不把生意做完的道理,不能请您在门内小坐,就麻烦您在门外稍待片刻。”转身冲内室招呼:“玛瑙,把这位小姐的簪子炸了!” 方才耍脸色的那小丫头气哼哼的就出来了,噘着那嘴能挂起油壶,拉了脸色刚要说话,看了老板娘的脸,又看看已经气得柳眉倒竖的绯红小姐,终究是哼了一声,接了簪子甩手去了。 那绯红小姐已经气得尽是哆嗦:“布和田,你好大的胆子!” 布老板敛眉,正色道:“凤后抬爱,兰贵牌所到店家,闲人回避,这位姑娘已然要退出去了,绯红小姐还有什么不满?” 小辣椒似的某人手执马鞭,火冒三丈:“当着本小姐的面,你居然就敢接了这贱民的活计?你还真当这琳琅轩是你做主了不成?” “和气生财,商家本色。和田既然做了这琳琅轩的代掌柜,就不能让一个人说我琳琅轩势力谄媚,店大欺客!”布和田倒是也生了一付好口舌,她本来有些畏缩相,此时以理据争,倒显得有几分豪气。 “哼!”马鞭重重的抽在布和田旁边地上,腾起一阵灰尘,“你这土包子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还是说,你看到和你一样的贱民,就想起以往的艰难时光不成?” 卫青蓝只觉得眉心突突的直跳,真恨不得狠狠的给这步步紧逼的小丫头几下,终究还是忍住,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丫的,这万恶的阶级社会!布老板的脸色变了几下,终究弯腰一揖:“和田无状,还请郡主海涵!”,转身对卫青蓝道:“姑娘稍等,给布某几分薄面,今日的手工费便免了,如何?” 方才还一直唤名字,突然就点破了她的身份,是怕我暴起伤人咋地?卫青蓝腹诽,不过能省几个钱也好,弯腰笑道:“布老板君子风范,我在此谢过!”看也不看那恨不得把人生吃活剥的仗,弯腰提起自己的药包猪头白面,抬脚外走。 “大胆贱民,给我站住!”随着话语过来的,是带了风声的鞭子,啪的落在腰间,嗖嗖的便缠了两圈,卫青蓝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向后腾空而退。卫青蓝眼疾手快,挥臂就把手中的包包裹裹丢了出去,小样,我砸不死你!然后就是重重的后背碰桌,臀部重重着地,桌上一个古色古香的银叶莲花壶打了几转,终于掉了下来。阿米豆腐,卫青蓝急忙伸手抓住,碎了什么古董她也赔不起! 那猪头本就是章娘子为了吃用方便,已经去了毛放净了血,并耳朵口条都没摘取,跟着卫青蓝已经走了这半天的路,早就冻得支楞起来了,突然间这么硕大冰凉的一个猪头扔到脸上,还随着散开一包子白面,那女孩再嚣张跋扈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怕是没有被这么袭击过,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偏偏糊了满脸的面粉,抬脚就把那猪头踢了出去,哐啷一声,砸掉了刚才卫青蓝还暗暗称赞的一面菱花镜,带倒了两个双耳琉璃瓶,啪的一声在那紫檀木的桌子上留了个油印,咕噜噜滚进了罗汉榻底下。 卫青蓝只觉得一阵阵疼,那猪头经此一役还能入嘴吗?这一个冬天还有闲钱吃吗?一斤的钱,够买四斤六两白面啊!心里恨极,偏那小女孩还是不饶人,快步上前兜头就又是一鞭子! 卫青蓝大怒,她本就是泼辣女子,母兄总是忙碌,说到底还是自己带养妹妹的时候多,邻里之间磕磕碰碰都是她一夫当关,没人敢在寡妇家里占一分便宜。莫名其妙来到这不知名的年代,本想着替这原身尽了孝,成个家,也算是不辜负再活一场,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跋扈! 思及此,卫青蓝伸手抄住当头而来的鞭子,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痛,却也不想管它。这具身体到底是女尊出产,力气相当之大,那女孩急火攻心,步伐不稳,卫青蓝坐在地上本就比她重心低,此时死命一拽,小女生当即扑到。卫青蓝抬手,就勒住了这小女生的衣领,布和田本来瞠目结舌,一下子见这无法无天的郡主落到了这其貌不扬的女子手中,当即下的变了脸色:“英雄手下留情!” 卫青蓝才不理她,熟门熟路的把这小女孩翻了个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屁股上:“小小年纪,嚣张跋扈,背后伤人,此其一;身为世家女,处事无风范,言语刻薄尖酸,此其二;身受皇恩,不知收敛,既为女子,怎可只受其恩不思进取,此其三;一针一线来之不易,糟蹋吃食最是可耻,此其四:林林总总,看我不打的你屁股开花,满地找牙!” 街边那几个看车的车妇跳将进来,有那膀大腰圆的早就过来拉扯,卫青蓝加大手上力道,那小女孩一声哀号,吓得那人又跳了回去。 “该停了!”内室的帘子掀开来,有人冷冷的说。 卫青蓝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很是好听,浑厚清亮且有磁,放上辈子肯定是实力歌手的料,抬头去看,只看到碧色纱衣掩盖了八宝裙角,其上是暗暗的同色花纹,随着光线时隐时现,往上是一枚通体通透的晶莹白玉,另一侧是一个金线绣制的八角荷包,腰间一扎一掌宽的青丝腰带,腰身似乎不足一握,膛厚实,双肩开阔,眉眼之间,尽是风流,说不出的好看。 美男!卫青蓝得出了结论。 此刻美男正盯着她手下嗷嗷直叫的女娃,卫青蓝突然反应过来此人可能是这女娃的家长,那布和田抢上前去,忙忙说话,卫青蓝都觉得她要结巴了:“湛公子见谅,这事情实在是事出有因。。。” 美男一挥手,布和田便住了嘴,几个骂骂咧咧的仆妇乖乖的收敛了戾气,连一直都在嚎的绯红都戛然而止,卫青蓝眨眨眼,这人可真够厉害的! “该打。” …… …… …… 啊列?下文呢? 绯红突然抽泣了,小声小声的抽动着鼻子,听起来像一只呜咽呜咽的猫。那美男皱了眉头,又吐出一个字:“吵!”那绯红连抽泣都不敢了。 美男低头看向卫青蓝,卫青蓝这才想起自己还摁着人家家的孩子呢,赶紧麻溜得爬了起来,挨打的小女孩也爬了起来,脸上被泪水冲得东一沟西一沟的面糊糊,美男皱眉,递过一块手绢。小女孩接了,胡乱的擦脸,一干仆妇讪讪的,逐个退了出去。 美男的目光落到扑了一地的白面,还有东倒西歪的几个药包。卫青蓝心疼的肝都颤了,幸好自己把那包糖捂在怀里了,要不然也是那猪头下场。美男轻启朱唇,对那拼命揉屁股的小女孩道:“赔!” 小女孩一急:“表哥!” 美男没说话。 小女孩的眼泪又开始在眼里打转,一边从自己怀里翻了个红锈面的小荷包来,打开,捏了一枚小小的银锭子,抬头看看那美男,又放回去,拿出一枚大的来,卫青蓝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那小女孩恨恨的把那银子砸到了自己脚边。美男的脸一沉,小女孩垂了眼,咬了嘴唇,一步不动。美男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哼的就把头转向了一边,美男又叹了一口气,抬脚外走,那小女孩急了,追了两步,又翻身回内室,牵了一个戴了面纱身高相仿的男孩出来,经过卫青蓝时,丢过来眼刀两枚。 卫青蓝目瞪口呆的看这一幕哑剧一样的场景,不明白怎么就这么解决了。布和田弯腰捡起那一枚银锭,塞到了她的手里:“今天有幸能听到湛公子讲话,还真是托了姑娘的福。” “湛公子?”那挂油瓶的小姑娘又噔噔的出来,给了卫青蓝簪子就又折回去了。 “传言湛公子极爱安静,很少讲话。我做这掌柜三月有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布和田一脸的花痴景象,让卫青蓝想起上辈子那些死忠的追星族。 “那湛公子,谁呀?”卫青蓝咬咬手中的银锭,好家伙,足有五两! “果然姑娘是第一次进城吧?”布和田笑道,“湛公子,闺名金戈,别看这名字颇有杀伐之气,湛公子却是不折不扣的才子。他的母亲是安阳谨王,父亲则是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反正是家世才学美貌并重的极品好男人!”卫青蓝只觉得心惊,“那绯红又是什么人?” “绯红小姐?是先帝……”布和田心有余悸。 卫青蓝大叫:“打住!不用告诉我同时多大的贵人了!” 布和田看她失魂落魄,急忙安慰道:“既然是湛公子说了此事姑娘占理,想必绯红郡主也不敢再追究什么。” 卫青蓝想了想,也对,一个郡主有多少事情要忙,再说自己一个月又不会进城一次,她哪找自己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市还有卖没有。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 第五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br>一晚上挤出上述文字,我很蛋·疼!<hr size=1 />  一路坐在牛车上面慢悠悠的往家里晃得时候,卫青蓝双手抄拢,厚实的羊皮袄团团把膝盖笼住,倒是几分暖和。耳朵里不着边际的灌进一些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一颗心全落在张罗晚饭上面了。冬天的菜蔬实在是少,地窖里排着队的都是白菜,就是这样,三顿里边还得有一顿只能就着自家爹爹夏天腌的咸菜。每次看到那纯粹用酱油和盐巴浸出来的菜叶,卫青蓝就觉得自己胃里汩汩的冒酸水。这其实怪不得谁,初到此地落户的时候,章娘子曾经帮自己爹爹开过两亩荒地,但是李七郎毕竟是男子,没有多少力气,那地就拜托邻居看顾着,后来加上自己眼疾渐重,只能侍弄院子里小小的菜园子,养几只**雏。原主虽然逐渐长大,虽然不至于肩不能挑,却是惫懒至极,一年的嚼裹,全凭邻家给的几旦租子,这日子过的才叫难受。卫青蓝今天爆了一回hp,白得了五两银子,往市上切了一刀上好的五花,老板很豪爽,送了他几块骨头,复又买了两斤白面,两斤米,帮自己爹爹买了一只木簪,那颗猪头也洗吧干净了,还是拎在手里。一趟花销下来,居然还剩了二两有余。 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看人也已经朦胧起来。邻居家六岁的小丫头,顶着漂亮的冲天锥儿,一笑便露出少了门牙的豁口:“青蓝姐夹,村长家的呼呼叫卫家呼呼去说话了!” 卫青蓝笑,小孩子说话漏风,但是她还是明白了。村长的正夫慈眉善目,说话做事很有大家风范,是非常正统的良家男子,对于李七郎也算和蔼。卫青蓝伸手抚一下小丫头的头,抓了一把糖果出来:“姐姐知道了,赶紧回家吧!” 小丫头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冲天锥儿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卫青蓝推门进家,把那米白面收进罐子,咽了咽口水,把那五花切了一条下来,并那猪头放进瓦缸,缸顶用高粱杆子的箅帘盖了,用青石压上,想想还是不妥,搬了凳子,从梁上系了一绳子,吊了起来。手起刀落,利落把切成丁,从地窖里捡了一棵比较壮的白菜出来,洗剥干净了,擦擦擦擦的快刀切碎。灶里的火很容易引着,卫青蓝从瓦罐里舀了小半勺菜籽油,檐下扥了一棵干葱,屋里充满了葱花的炝香味,接着是肥下锅,滋滋的沁着油水,稍微炸它一下,便把切好的白菜倒了进去,卫青蓝一边快速的翻炒,一边哼哼上辈子记得的流行歌曲——翻来覆去就那两句,不过反正没人说她不在调上。 本应该就着锅做些粥食,但是卫青蓝看着锅底油亮亮一层便心疼起来,找了块糠饼子把锅底擦了一遍才重新加水,取些碎米,用箅子热上四个杂面窝窝,灶下又添了一把火,喷香的白菜炒装了陶碗,加了盖子,偎在锅子旁边。这天冷得很,东西凉的快,家里边又没有多少柴了,得空还是从后山走一遭的好。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卫青蓝把桌上的一盏油灯点着,疑惑怎么自家爹爹还没有回来,就听见自家的木门咯吱一响,白书霏的声音温温润润的说:“李哥哥,您当心脚下。” 卫青蓝出屋细看,自家爹爹被白书霏搀着,慢慢地进院而来。 “爹!” 二人站定,李七郎的目光向屋门投过来,油灯的亮光颤巍巍的,没有一丝映进他的眼中。白书霏的脸色好了很多,早上那一片青紫在夜色中越发不真实起来,晕黄的灯光不均匀的涂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温柔。卫青蓝突然觉得很失礼,原来白书霏也是很漂亮的一个人呢。 白书霏敛裾福了一福:“卫小姐好。村长同我家妻主和李哥哥说了会话,稍微晚了一些,请不要见怪。” 卫青蓝急忙回礼:“哪里哪里, 李七郎突然开口:“蓝儿,做好饭了?” “嗯。章姨给了一个猪头,我切了一点,炒了个白菜。”卫青蓝一边回答自己爹爹的问话,一边示意白书霏不要说话,从刚才起,白书霏就对她满脸的膏药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让自家爹爹知道了总不太好。 “难怪一股血腥味。”李七郎淡淡应道,索着就抚上了白书霏的手,“书霏,谢谢你送我回来。” 卫青蓝疑惑,爹爹他称呼白书霏,向来只说白弟弟,罕少直接喊他的名字,白书霏淡淡的抿嘴一笑:“李哥哥客气了,我应该早点来告诉卫小姐才好。” “她小孩子家家的,哪当得起这称呼,叫她蓝儿就好了!” 白书霏一愣,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随李哥哥。” 李七郎点头,转头对卫青蓝道:“拨些菜让你白叔叔带回去,再带一些小菜,秦老爷爱吃。” 卫青蓝心疼,但是也不忤逆自己的爹,回厨房找了个盖碗,拨了一半过去,又取了些腌制的小菜。自家爹爹握了白书霏的手,慢慢地说着话,听得她收拾好了,便叫她送白书霏出来。 卫青蓝用篮子提了碗碟,取了给秦老爷抓的药,白书霏稍一欠身,便起身出来。出得门来,白书霏关切的问:“卫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脸上的冻疮……?” 卫青蓝脸上的膏药,道:“并不是我的血。我家姨父用热猪血帮我涂了脸,说是对冻疮有效果。” 白书霏点头:“那便好,这味道这么浓,怕是不好瞒过李哥哥。” “说与他听又得担心。” “说的是。” “对了,”卫青蓝把篮子换到另一只胳膊上,伸手取出那只银簪,“秦老爷托我炸的簪子。” 白书霏接过,谢过卫青蓝,又幽幽的叹气:“传言卫小姐和我家舞儿一样,颇多劣迹,今日相处,才知传言并不尽实。” 卫青蓝不知怎么回话,只能讷讷的挠挠头,努力露出一个憨厚的表情来。 白书霏再叹一口气:“我看卫小姐确实知书达礼,热心助人,以后卫小姐与我家舞儿相处,还望提点一二,只求她能及上卫小姐几分,我家妻主也能安心。” 送了白书霏回来,李七郎只在桌旁坐着,卫青蓝忙端了菜蔬粥食,李七郎却不着急动箸,伸手招呼女儿过来。卫青蓝放下碗筷,在自家爹爹跟前蹲下——并不是她做这种小女儿情态,只是为人父母者,虽然希望子女早日独当一面,但也希望在自己跟前子女仍旧如孩童一般信任敬仰。李七郎叹气,突然伸手上卫青蓝的脸,将那片膏药,得正着。 “你这孩子,也不跟爹爹说一句!”李七郎责怪。 “爹,我不是怕您担心吗?”卫青蓝摇着自己爹爹的手臂,撒娇。 “这要落了疤,可该如何是好?”李七郎双手捧着卫青蓝的脸,侧了眼睛,一阵的担心。 “不会的,爹!”卫青蓝继续撒娇,“这一阵子已经好很多了,基本上看不出来,姨父太小心了才给上得药!” 李七郎摩挲着女儿的的头顶,话语之间满是欣慰:“我的儿,倒是懂事了不少。” “爹,我都快十五了,是大人了!”十五岁,算是成年了。 “嗯,差不多,也该考虑娶夫侍了!” “呃…”让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去和男人○○x x,老爹你这是犯罪好不好! “不急,现在,咱家不是还没有条件添进人口吗?等我再挣两年钱,到时候给您老人家娶个白白胖胖的女婿进来,让他生一串孩子好不好?”卫青蓝一边擦汗,一边暗忖我还真不适应找个男人来为我生孩子。 “呵呵。”爹爹轻轻地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娘知道你现在这么懂事,该有多好。” “爹,咱不是说好了,不老提娘了吗?平白的让您伤感……” “好,不提你娘,不提。吃饭吧!” 那个不知名的,不知道牺牲在哪里的娘,你不要因为我占了你家女儿的身子就不保佑我,我会帮你,帮她,好好的照顾李七郎的。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 第六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家女儿还是很嫩啊!<hr size=1 />  临近过年的时候,农家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扫房浆洗杀**酬神,祭拜祖先,走亲访友蒸炸年糕,备下各种花色的点心吃食,有夫侍子女的总得扯几尺布,做一身半身的新衣裳,有那未曾婚嫁的浅闺男子也得买上几钱脂粉。卫家人口简单,亲友全无,卫青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把这破旧的木屋修修补补,以及和邻里热络关系上。以前这原主总是眼高于顶,邻里之间多半评价不佳。卫青蓝逢人先带三分笑,加上手上有力气,干活麻利手脚干净,一张嘴确实比原主甜了不少,一来二去终于让村里人有所改观。这不,逢到腊月二十一这一日,快满十五岁的卫青蓝终于能够第一次参加这村子的传统活动——赶山。 这村子后边是一片绵延的山脉,传说这一片山脉是神牛被镇压在此,牛角村处在山脉角上因此得名。每年冬季,过年前的几日闲暇时间,这村子里的女子除非病入膏肓,或者牙牙学语,否则都得几人搭伙,赶山酬谢山神。卫青蓝是外乡人且无母,年幼时李七郎不敢放行,等到年长格实在不讨喜,村里的长辈平辈小辈儿,都没人与她搭伙。卫青蓝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之后真是骂活原主的心都有,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村子虽然土地不算少但是较为贫瘠,有壮丁的人家都得十天半个月的进一次山——虽说山路难行但是一旦走熟了也能一天之内打个来回,要是那艺高人胆大的,往山里边再走远一些,一趟的进项够一家人个把月的嚼裹。卫青蓝自打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来钱的法子,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个熟门熟路的,非把这山里的路清楚不可。眼下既是冬天,山树凋敝,野兽绝迹,除了冷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潜在的危险,这个机会不好好把握,就是缺心眼。卫青蓝卯足了劲,打算既入宝山,绝不空手而回。 早几天卫青蓝就把钝了很久的斧头磨得铮亮,又搓了两丈的麻绳。李七郎翻检出一个早年逃难用的水囊出来,吩咐卫青蓝洗净,又让她取了半个猪头从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换了两角烧刀子酒并几包金创药,索索的,把那件羊皮袄下摆裁了些,做了个暖袖,偶尔听到第一次进山的孩子怕被山野鬼魅迷了魂,就着路到村长家,求那素来给村中男子指点迷津的村长夫侍,写了一道平安符给她。卫青蓝哭笑不得,自己眼瞅着要成年的人了,但是也接了细心的缝到腰带里边。 忙忙碌碌几日,等到二十一早上,卫青蓝模糊醒来,觉得天色还早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着天。李七郎已经在厨房里烙了几张糖饼,用张麻布包了,水囊里灌了酒,金创药也绑在上边。卫青蓝惭愧的紧,今天这集体活动她盼望得很,几晚上都兴奋的睡不好,到了昨夜,偏偏睡得死死的。赶紧起床,用缚带束了裤脚,头发也结结实实扎成纂儿,因为穿短打穿的急了,还把个脚趾头磕在床板子上了,呲牙咧嘴的跳到餐桌旁边,就看到自己爹爹满脸慈爱地笑:“天色应该还早,蓝儿不要急!”卫青蓝讪讪地笑,自家爹爹可真是太坏心啦! 李七郎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自家的女儿是越来越懂事,行事作风越来越像自家早逝的妻主,每天进出都是在忙活,再也没有胡天黑地的跟秦家小五鬼混,真是祖宗显灵,等她酬谢山神回来,要大大的置办一场,好好告慰她娘的在天之灵。心里想着,脸上自然更加和蔼,嘱咐几句以往听来的赶山的忌讳趣闻,卫青蓝一面西里呼噜地喝着杂面粥一面胡乱的点头。 邻居家的小丫头已经在院里里喊了:“青蓝姐夹,柳来来在叫里啦!”还是那个门牙漏风的小女孩,今天她的母亲带着她去,说是农家女儿总得早见世面,让卫青蓝很是吐血,自己居然沦落到要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同等待遇了吗?接了自己爹爹递过来的水囊糖饼,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急出来,回回手应了爹爹在后边嘱咐的一句万事小心。 牵着名为小玉儿的小女孩的手一路走到村口,卫青蓝的心情一下子跌倒谷底。在她印象当中,秦舞好像从不参加这种活动,倒不是说和卫青蓝一样没人待见。她毕竟是秦老爷的女儿,乡里乡亲的总有祖宗的几分薄面,只是秦舞疏懒,很少出现。谁知今天她一副落魄书生的装扮,虽然是满脸的不耐烦确实是在和小玉儿的娘说话。看到卫青蓝过来,满脸的不耐登时转为欣喜—— “卫妹妹,你可来了!” 玉儿娘拉一拉覆在肩头的草绳,对着这一双前狐朋狗友露出淡淡的鄙夷,抬手招呼自家女儿,小玉儿欢快的蹦跳着朝自家娘亲而去,只留下秦舞喋喋不休的扯着卫青蓝说话:“卫妹妹,你可是很久没同我一起了?” 卫青蓝一面看着前方柳妈妈等人的动作——这几个年轻女子都是以柳妈妈为首,一面漫不经心的应付秦舞:“我家的房子该修葺的地方很多!” “哦!”秦舞兴致缺缺,一路上不断的提着长衫下摆,自后干脆胡乱地别在腰带上“倒是听说你最近总在修补那间破屋!” 卫青蓝懒得搭理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村里的人对她有所改观,结果今个这败家子一凑上来,本来说好要教她怎么发现冬季药材的玉儿娘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柳妈妈也一直只是客套的笑,连小玉儿都被牵着,不敢往自己这来。 自卫青蓝一场大病而来,一直对自己便是这种不不阳的态度。那秦舞只道是她还为自己偷跑的事情生气,并不以为然,只是仍旧姐俩好似的拉了卫青蓝的胳膊,在她耳边道一句:“我说妹妹,你还为那事生气啊!气都气了快三个月了,赶紧消消气!”卫青蓝挑起一边的眉毛,她在说什么,秦舞继续低语道,“那新郎官也不怎么好看,还没有我家那个扫把星漂亮!你就少看了一眼,掉落了水也没出什么事情嘛?” 卫青蓝另一边的眉毛也挑起来了,什么意思?这小姐妹两个闲着没事还非议自己家的爹长得如何吗?真是,龌龊! 秦舞看着青蓝一脸铁青,并不明白她的郁闷从何而来,继续好姐妹似地用肘部捅捅卫青蓝还没有发育的:“姐姐今晚约了个雏儿,给妹妹你赔罪如何?” 卫青蓝淡定的后退一步,以坚定而且绝对会让那群支着耳朵听的乡亲们音量说道:“青蓝以前不着四六,做了很多现在想来还觉得汗颜的事情,不管是和邻里别扭,还是不敬尊长,也曾经不孝敬父亲,让他一把年纪了还为我担心,但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自然有很多感触,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秦姐姐既然是青蓝的好友,一定能够理解青蓝一心改过的心情吧!” 漂亮话谁不会说,自己自然是打算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的,秦舞什么的完全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本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但是借她的嘴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挺有趣的,人这一生不用理会那些绊住自己脚步的暗礁,只要知道自己的深水在哪里就行了。 秦舞的的表情看来像是被雷劈过,众人的表情各异,但是卫青蓝明显的觉得气氛活泛了很多,虽然觉得这么热血蛮傻x的! “咳!”柳妈妈清清嗓子,“散了吧,照以前的规矩,不许点明火!当心惹怒山神!” 众人应了,两三个一组散开。卫青蓝有点理解这种赶山行为了,这大概就是古代的山林巡视,防止山火吧!二来也确实能让小农民锻炼一下胆识,为来年的入山打猎早作准备。 秦舞急上两步,捂住要跟着玉儿娘走的卫青蓝,急扯了两步,卫青蓝使劲挣却也挣不开,眼看着玉儿娘抱着玉儿跟着刘妈妈消失在山道上。 一路连拖带拽,秦舞在一块巨石旁边停了手,气急败坏:“小卫,你是发烧糊涂了,还是糊弄那帮土包子啊?” 卫青蓝拼命的咳嗽,喘气喘匀了才背靠着巨石说:“就是胡涂了又怎样?秦舞,我把话放到这,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纠缠我!” 秦舞抓耳挠腮,转圈跺脚:“你不是这样的啊,不是啊!” 卫青蓝才不管她,这种不知愁滋味的破落户,赶紧找到大部队才是正理。谁知秦舞突然从背后冲上来:“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 卫青蓝才不会乖乖等人楱自己,闪身错过,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以为世界总是你要怎样就怎样的吗,笨蛋!” 秦舞被踹的正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卫青蓝冷哼一声,急急地沿着原路回去。哪知道,天色越来越暗,空气也凛冽起来,开始有雪的味道。卫青蓝无奈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 第七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br>一个评论都没有,一个收藏都不增加!果然是某碎以前霸王别人的报应吗?<hr size=1 />  在单独无法解决的时候一定要找到合作者,哪怕那个合作者是个混蛋——卫青蓝立刻折回去找秦舞,结果却扑了个空。或许,是找错了地方,卫青蓝自嘲。天公真的不作美,或许应该说天婆不作美,雪花还是大片大片的飘了下来。卫青蓝有些微的后悔,但是立刻束紧衣服朝着记忆中来的方向走去,在雪还没有下起来之前自己肯定有机会走出去,如果在原地等着,肯定会被找到,但是找到之前可能会被冻个半死。 兜兜转转,雪下的越发的大起来。初始卫青蓝还喊两嗓子,只是除了雪花落下的声音,整座山静得如空谷一般。卫青蓝虽然没有慌乱,但也暗暗的心焦。虽然说山野之间,不愁找不到避雪的地方,但是卫青蓝还是想着趁着天色还早,再碰碰运气,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嘶——这鬼天气还真冷! 卫青蓝一面腹诽这鬼天气,一面用棉布包裹了头脸,雪倒是小了点,只是那冰珠似的雪粒打在脸上,着实难受了些。一路深一脚浅一脚,渐渐地连那些前人走出来的小道,都越发的不明显起来。卫青蓝大口大口的倚在小山沟里一棵古树下边喘气,好嘛,这树看起来都有三人合围那么,卫青蓝啃一口糖饼,灌一口烧刀子,然后被烈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这一停下,才觉得身上都是汗湿,热气蒸腾,偏偏脑门子被冷风一摆,立马凉了。卫青蓝忙擦了汗,又重新包上,这可是古代,风寒也会要了人命的。 气喘的差不多,卫青蓝还是爬起来继续走。她虽然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但也知道这种天气停下肯定不妥。边走边觉得万籁俱静,只有脚底咯吱咯吱的声音,便清清嗓子,念起诗来:“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咳咳,下边是什么来的?”想想又觉得自己无趣,这天地之间,连个飞鸟都没有,自己在这自顾自地念诗,白痴得很。心思一动,脚下一滑,滑溜溜的就从石坡上滚了下去。 “嘶~~~~”卫青蓝捧着破皮的手心觉得委屈,她属于那种在人前怎么受罪也能挺住的类型,但是一旦只有自己一人,就觉得怎么心疼自己都不为过。这一滚下来,卫青蓝吓得够呛,直觉的四肢都沉重起来。这四下里看看 ,还好这坡底不是很深,卫青蓝手脚并用,一边爬一边咬牙,好容易再回到便道上,卫青蓝倒是有点自暴自弃,随便定了一个方向,一路拖着脚只想赶紧再找个地方坐一下,只是,靠在那棵大树下面,一身漆黑貌似尸体的是谁啊! 雪花大片大片的从自己眼前飘过,簌簌有声,空气中飘着无法忽略的血腥气儿,一点一点殷红的血迹,逐渐的隐到疑似尸体周围。尸体静静地坐着,面庞被黑巾覆盖,倒是一头长发被打散了形状,凌乱的散落在四周。 “这又不是杀生丸落难逢萝莉,难道我是玲吗?” 卫青蓝倒抽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原地,这之前肯定是没有这个人的。突然之间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出现一个一看不是杀手就是刺客的人,让她这一生都在平顺之中生活的小老百姓情何以堪? 要镇定,要镇定,卫青蓝平复一下自己狂跳的心,打定主意上前去看看人死了没,如果死了就完事大吉了,如果没死,没死再说。 试过脉搏,又探了温度,卫青蓝很遗憾这个男人还没有死,但是如果放任仍旧流血的伤口不管的话,他差不多就可以死了。卫青蓝虽然对人凉薄,但是要她眼看着人死去,虽然是个陌生人,但是也是觉得抱歉的。卫青蓝取出自己的金创药,没想到爹帮自己准备的要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刚一低下头,还没有解开男人的衣襟,卫青蓝只觉得手腕上一紧,铮的一声,颈下就比上了一把铮亮的匕首,刚才还疑似尸体的某人,双眼倒是清明得很—— “你是谁?”声音清亮,似乎是个少年人。 卫青蓝皱起眉头,心道如果再有这种救人一命的差事,自己绝对是要绕道走的。虽然心里后悔,但是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抬手,示意自己手中的金创药。 少年稍微的坐起一些,匕首纹丝不动:“摘下你的面巾!” “……不!” 颈下的匕首又紧了一分,卫青蓝微微后撤,匕首不依不饶的逼上来。 “我不想惹麻烦上身!”卫青蓝开口,这年头因为救个把人被整的家破人亡的有的是,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什么人马惦记上。于是,她淡定的,双手往某人口一推,果然黑衣人一声闷哼,退开三分,血糊了卫青蓝一手。可是机会只有一瞬,霎时那匕首又追了上来。卫青蓝只觉得脖子下边一凉,猛地起脚,这人整个被掀翻。 “我是好心才打算救你一命。”卫青蓝退到安全的地方,戒备着。 “哼!”趴在地上的人呕出一口血来,并不打算领情。 “哪!”卫青蓝摊手,“你别看我的脸,我不看你的脸。谁也不吃亏!”你赶紧上药走人不就完了吗? 看着眼前这人完全没有放松的打算,卫青蓝本来就已经退却的心思越发的明显:“要不,把这药留给你,你自己来?” 男子似乎是在咬牙,卫青蓝作势要把药瓶子放在地上,男子终于开口:“你来!”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男子又咬牙:“麻烦你!” 刚才卫青蓝已经看到,这家伙的背上还有刀伤,他倒下了才发现,他坐的那一片已经完全被血融化了。这个人是一直靠一口气吊着啊! “别打我的主意!”卫青蓝一面警告,一面取了水囊药瓶,反正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砍破了,也就懒得再解开,直接用烈酒冲过,全然不管手下的人哆嗦嗦抖得像片树叶,却是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嗯,古人的神都很可嘉,果然是抗刑讯的高手。卫青蓝细细涂上药膏,本打算撕自己的衣服做绷带试试,想了想还是算了,用手指戳一戳手下□的皮肤:“把匕首给我!” 身体一阵紧绷:“要匕首做什么?” “要杀你还不简单!快给我!” “……” 卫青蓝接过匕首,比划了一下,最终从他的黑衣下摆处裁了宽宽的两条,顺手把着倒霉孩子翻过来,从前到后背箍的结结实实。受伤的人在她耳边磨牙,等到终于卫青蓝说一句“好了!”男子手一抬,直冲卫青蓝面目而来。幸好卫青蓝早有防备,才险险的保住自己的真面目。 “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卫青蓝捞过自己的水囊,递到伤员嘴边,他失血过多,又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奔波,身上很凉,虽然看不到,也应该是面白唇干了吧。虽然并不适合饮酒,但事急从权,先救人再说。 伤员接过去,眉眼都在笑:“是想一睹庐山真面目,方便日后报恩呢!” 卫青蓝止住男人打算解下自己面巾的动作:“我对你的庐山真面目没兴趣!”自发转过头去“你好好活着,就是报恩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为什么还要出门厮杀,但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的伤就不好了。将来还要娶…还要嫁人的!“ 喝酒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是布料细琐的声音,卫青蓝知道他又重新盖上了脸:“大姐管的太多了!” 是,习惯想起自己的妹妹了,忍不住说教了一下。卫青蓝无奈的转回去,脱下自己的羊皮袄盖在他身上,然后把这听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从腋下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刚才还很强硬的男人一下子慌了。 “天寒地冻,我们不是应该找一个避雪的地方吗?”卫青蓝心想这孩子不会是第一次出任务吧。 “……” 还真让卫青蓝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凹,把这疑似生手的男人搬进去,结果被这男人喋喋不休的询问:“你真的不好奇我是谁吗?”“真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别拿刀,我不问了!”“笨蛋!火不是那么生的!”“加柴,别加湿的!”“你真的是山民吗?” “我这里有那多银子哦!”… 等到终于把火生起来,俩人终于觉得暖和了些,卫青蓝不禁怀疑自己救得真是杀手之流吗?小小的山洞里,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正无聊间,风中似乎有声音传过来:“小蓝!小舞!”“青蓝,秦舞!”男人抬头:“你听见什么了吗?” “是风声吧!肯定不是你的追兵!”卫青蓝心思电转,是柳妈妈她们。 男人哼了一声,倒是不再计较。 眼看着这人肯定是死不了了,接下来就得考虑扔掉这个麻烦了。卫青蓝淡定的整理自己的衣物,把男人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药瓶拿过来,被抢走玩物的男人眼睛一瞪:“做什么?” “你用不到了吧?” “谁说的?”男人大叫,眼睛里冒出火来,“已经到了我手里的就是我的!” “看你这么有神,就知道你多半死不了!”卫青蓝伸手来扯自己的羊皮袄,“有火的话你会坚持到有人来救你的吧!” 男人死命拽着不放,好像刚才抱怨羊皮袄膻气的人不是他:“你太没同情心了吧,这么一件破皮袄还要拿回去!” 卫青蓝使劲扯:“这是我最厚实的一件冬装!”顺手把自己的水囊也捡起来,想了想,抬脚把男人往火堆边踢了踢。 “你……!”男人被踢,自然是火冒三丈。 刷的一下,卫青蓝手中的匕首落在男人耳边,“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我的全部给我。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 第八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八章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因李七郎身体不好,父女两个并没有守岁。一夜辗转反侧,卫青蓝只觉得一切恍如梦中。朦胧中听到隔壁邻居家那只母**打鸣才打头遍,索就爬了起来。天光未亮,就着灯火,悉悉索索把火点了,就把父女两个前夜包好的饺子悉数下了锅。忙活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一阵着此起彼伏的仗声响起。等到个顶个白胖胖的饺子浮起来,李七郎也起来了。他今日穿的一件洗得干净整齐的青蓝布裙,头发也难得的没有披到脸前把脸盖住,而是用卫青蓝新买给他的木簪细致的挽了流水油光的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虽说他的脸上纵横的几道疤很是吓人,但是如果看久了也能看出来他年轻时绝对是一个美男。卫青蓝的眉眼跟他颇为相似,可能就是轮廓脸型,依稀会比较像她那个娘。对于这幅长相,卫青蓝很满意,虽然这个世界女子以壮硕为美,但是若是她也长得一副虎背熊腰的样子,八成会痛不欲生的。 “…恭喜发财!”卫青蓝看着自己的爹目光没有聚焦的落在自己身上,打了个磕巴才想其此地风俗是开年第一句话昭示着一年的运道,无论如何都要用吉祥话讨个彩头。 李七郎笑起来的眉眼都是弯弯的,听了女儿的话也不急着回礼,心平气和的从袖子里拿出个青布荷包,塞到女儿手里:“添丁进口,逢凶化吉!” 卫青蓝捏着自家爹给的压岁钱,满头黑线,这么郑重的把这话当作开年的彩头来讲,这盼望孙子的心得有多么强烈啊! 心中吐槽,却还惦记着锅里的饺子。等到熟了,卫青蓝手脚麻利的先盛了两碗,一碗放在灶台上供奉灶娘,一碗放在娘的牌位跟前。侍候自家爹爹坐下,卫青蓝便取了香火,到院中噼噼啪啪的点了一挂爆竹。李七郎虽然看不到自家女儿点仗的样子,但是脸上是一直带着笑。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顿早饭吃的就有些沉闷。收拾好了碗筷,卫青蓝也掸一掸自己身上的柴灰,便要重新梳洗。此时满头过腰的长发实在是不好打理,自己只能把它束成马尾,然后拧盘上去,用发带束住,这在前世不止一次被卫青蓝嘲笑为老阿妈的发型,即使到了现在,也经常被邻居们善意的嘲笑。 李七郎听到女儿脱口而出的抱怨,暗暗好笑,虽然女儿越来越稳妥,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爆发孩子气。索着接过女儿手中的梳子,卫青蓝乖乖地蹲坐在父亲跟前,面前是一面用了很多年的棱花镜——也确实起不到什么效果。平时卫青蓝只用盆水,虽然从盆水里看自己的倒影摇摇晃晃,但足以可见,就是放到前世去,也是春哥一级的美女。 李七郎一边舒顺女儿的头发,一边说着话:“过了年,蓝儿就满十五啦!” “嗯!”卫青蓝的小毛病,有人抚弄她的头发,她就会觉得想睡觉。 “章姐姐娶齐哥哥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索着把女儿的头发分绺,李七郎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直说对自己的女儿才有效。 卫青蓝一下子清醒了,头皮一阵发紧,女子在十五岁的时候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了,甚至她知道有很多女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娶亲。之前李七郎虽然提起过,但更多的像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像这样正而郑重的提出来,却是从未有过。 “爹,我……”卫青蓝奇怪,似乎不久之前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爹不是已经要暂时放她一马了吗? “有喜欢的人吗?” “……?”古代的爹会彪悍到这份上吗? “卫家算是书香门第,可惜传到你娘这一代,实在没什么可以让祖先骄傲的。”李七郎怀念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卫青蓝不由自主地往上凑了凑脑袋,实在不敢打断父亲的回忆。 “可惜你娘去得早,卫家只有你这一条血脉。”李七郎突然幽幽的叹一口气,把手里的头发盘了起来。 卫青蓝疑惑,这就完了? 果然李七郎手下停了话不停:“蓝儿,你该娶一房夫侍了!” 这是在逼婚了?卫青蓝心头一阵好笑,上辈子她也是一不小心蹉跎成了剩女,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母亲和兄长唠叨,要赶紧找个好人解决个人问题。于是她转身,握住父亲糙的手:“爹,女儿之前过的糊涂,自然是想以后能找一个踏踏实实和女儿过日子的。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个。为你生孙子孙女,然后让他们满地的乱跑,哪一个不乖就吊起来打他屁股!”以他的经验老人家一旦听懂儿女描述这样的天伦之乐,总会笑骂一句白日做梦,想生也得找到人和你一起生之类的,然后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谁知道李七郎完全不接招,自顾自的往下说:“只要一个吗?女儿,其实男人年纪大了,可能不太容易生,爹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娶上三四个,生七八个娃就行了!” ……爹,那是母猪,不是你女儿!卫青蓝满脸黑线,可是,什么叫做年纪大了不太容易生? “爹,难道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天啊,她马上就要被包办婚姻了吗? 李七郎突然住嘴,表情浮现出一丝尴尬,似乎还带了那么点无奈:“…没有!” 卫青蓝做他的女儿也有一段时间,自然看得出李七郎言不由衷,既然他不愿意讲,还是不要深究了。父女两个收拾停当,李七郎便送卫青蓝出门,今日春节,女子总得拜访长辈,走动邻里。前脚刚一出门,邻居家的小玉儿就扑到了自己腿上:“青蓝姐夹,过年好!” 卫青蓝定睛细看,这小姑娘今天穿一件红色的小棉袄,并一件红色的小花裤,鞋子是一双圆圆胖胖的红色元宝鞋,这么大力的扑过来,就像一颗红色的小弹一样:“玉儿今天好漂亮!”然后塞一块大大的饴糖给她,小姑娘的两颊登时被撑得鼓鼓的,撅着嘴抬着头,生怕糖水流下来。 “玉儿,你再吃糖牙齿可得掉光了!”少年清凉的嗓音柔柔的响起,卫青蓝怎么听觉得那声音当中带了一丝媚音儿。 抬眼望去,是邻居家的长子,名唤作敏哥儿的,在自家门前倚了门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眉心一点红妆,双目盈盈,嘴角含笑,像是在对着自家妹妹说话,但是眼神却怯生生的往卫青蓝身上瞄着。 放眼这牛角村,还真没有比这敏哥儿更出色的男子,不但容貌生的出色,家里地下也是一把好手。所以这敏哥儿对只会败家的卫青蓝确实不如何待见,往往是偶一碰面,就柳眉倒竖,一副生怕被卫青蓝玷污了名声的样子,只是这几个月卫青蓝逐渐的懂事,邻里之间也颇多照应,这朵牛角之花才给了卫青蓝稍微的好脸色看,但是他本人也是一个急脾气,从没和卫青蓝好好说一会话,更是绝没有像今日这样,居然是眉目含春。 卫青蓝打了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这敏哥儿比自己大上两岁,因为挑剔确实还没有定亲,爹不会是在打这个主意吧?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 第九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九章 卫家父女在本地完全没有亲戚,这出门拜年也不过是应景而已,旨在走几家住的亲近的邻居。只是此时此刻,卫青蓝满脑子包办婚姻,从汉武阿娇想到金玉良缘,每一个都是百转千回,不得善终。再看那个敏哥儿,倚在门框上,真真一个弱柳拂风,水绿色的长裙衬着两扇门上鲜红的对联,再加上明眸皓齿,两腮绯红,真是人面桃花。换言之就是娇娇滴滴,比前世的小女子还要娇弱,偏这才是这个世界正常男人的典范,卫青蓝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要和这样少女心的男人为伍,便越发的觉得人生无望,晚景凄凉,身上的汗毛一一的就立起来了。 李七郎自从目盲,对于外界感知便越发的灵敏,突然感觉到自己女儿莫名的情绪低落,本来还在门内徘徊,略一迟疑便踏了一步出来:“蓝儿,怎么了?” 卫青蓝还未反应,敏哥儿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刷的泛白,脚下一动,便退了一步,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卫青蓝疑惑,那敏哥却已经站定,脸上又缓出笑容来,款款道个万福:“卫家叔叔好!” 李七郎下意识地去挡脸,手中一空才想起来今日把头发全都梳了上去,讪讪地落下手来,朝着少年的方向点一下头:“是敏哥儿吧!” 卫青蓝下意识的挑起眉来,自家爹爹平日里很少出门,跟这些邻居往来也不多,多少总是在意自己脸上那个伤疤吓人,日复一日深居简出。邻里之间敬重爹爹守节,人前人后提起爹爹来倒是惋惜敬重的居多,像今日这样不知轻重的,几乎从来没有在爹爹面前出现过。这个敏哥儿,不是说是个知进退的能干小伙吗?怎么如此讨厌? 虽然心里恨这年轻小子不懂事,面上却不能显出来,卫青蓝不着声色的拉拉自家爹的衣服:“爹,我等会就去给秦姨和白叔叔拜年,白叔叔要是得闲,我请他到咱家里来坐坐。可好?” 李七郎的脸色恢复的很快,点头微笑:“问候你秦姨好,大过年的,书霏怕是没空过来!” 小玉儿含着糖块口齿不清:“偶也去,秦家蜀黍做的年糕可好吃了!”卫青蓝弯腰抱起小仗:“玉儿要跟姐姐一起去吗?” 敏哥儿手里拧着一条帕子,神色之间有些懊恼。卫青蓝没有心情去理会不相干的人,扯扯自家爹爹的袖子:“爹,白叔叔不得空的话,咱们到他家去拜访也挺好的!” 李七郎笑笑,索着抚了一下女儿并小玉儿的脸:“又淘气!”小玉儿平日里总是从李七郎手里得糖吃,对于这张脸是看习惯了的,咯咯的笑的银铃一般,敏哥儿却讪讪地一句:“李叔叔一向不爱出门,既是春节,看看街坊四邻也是好的。” 李七郎自然听出来这小哥有心挽回,便低了头笑道:“敏哥儿说的也是,只是大过年的,来往太多,我眼神不济,还是在家里吧!” 一言二语往来几句客套话,玉儿娘也出的门来也嘱咐玉儿和敏哥两句,说是自己幼时也曾经受过秦家恩惠,既然去,就和青蓝一起去吧。敏哥儿羞红了脸,默默地跟在卫青蓝身后,乡里乡亲有熟识的长辈,见卫青蓝抱着幼妹,身后跟着哥哥,自然有几分揣测,上来调笑几句,有那大胆的男人家,拉了拉了敏哥的手,赞一声容貌出众,再调笑几句何时出门嫁人,把个十几岁少年羞臊的满脸通红。卫青蓝越发的头疼起来,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有了李七郎和玉儿娘的推波助澜,她和这敏哥多半就会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再提结亲那是顺其自然,只是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冒冒失失的,万一一言不合,自己寡了牛角之花的面子,岂为不美?倒不是说她对这个邻居有什么怜惜之心,只是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名声,于自己的平凡生活有所妨碍罢了。 思索间,已经过了村中聚集房落,再走一小段,就到了秦家老宅。秦家原有大户住宅,这一处院落不过是秦家家主祖母辈栖身的老屋,只是破败时不知怎的走了水,片瓦不留。秦家再无余力修葺,就连这一出老宅,原也住的是远远的一个鳏居族叔,听闻秦家有难,二话不说搬到城外十里的庵堂落了发,让村里人一番唏嘘感叹。其实李七郎也动过倾家搬去章娘子家里的念头,只是秦家家主拒绝,还当着村长的面立言把这一处茅宅给了卫家,说当年施恩本不为回报,为了一家反而害得众人流离失所本就是罪孽,李七郎从此更是把秦家家主拜做在世活佛,逢年过节必叫卫青蓝与秦家走动,后来虽然是恼了秦舞勾搭自己女儿不成材,但对秦家主却无怨言。卫青蓝虽然觉得秦家主有些迂腐,但是也得承认,这么古道热肠的人物,也只有古代才能有了。对于这秦家主,也很有敬佩之心。 房子还是那青砖白墙,一如既往的破败。卫青蓝写着敏哥儿玉儿进去,才看到院中自有另外一番场景。今天日头暖和,罕见的连一丝风都没有。连前几日的落雪都化开了不少。秦家主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屋内暖着,却是斜倚了一张小榻,盖了厚厚实实的棉袍,在檐下背风处闭目养神。白书霏却是在院落当中开阔处,弯腰搭背,一脚踩着经线木棍,一手执木刀打线,一手引线,木机上已经足有半匹。天气虽然不冷,但是空气也很凉。白书霏的脑门却是一层细密晶莹的汗,丝丝地冒着热气,看来是已经忙活了很久。 听得人响,闭目养神的秦家主睁开眼来,眼神浑浊,带着暗淡的水汽,一眼便看到卫青蓝和身后的敏哥儿。小玉儿已经从卫青蓝身上滑下来,蹦跳着到白书霏身边撒娇。白书霏笑着小女娃的脸,抬头冲卫青蓝两人一笑。 卫青蓝只觉得心里一跳,没多想就上前给秦家主鞠躬行礼,敏哥儿也上前道个万福,倒是不敢走到秦家主身边,只在院落里陪白书霏说话。白书霏抓了一把花生给玉儿敏哥儿,又送了点点心过来,顺手帮自家妻主盖了盖棉袍,跟卫青蓝客套两句,才回去跟敏哥儿说话。卫青蓝暗中点头,这一番做下来一气呵成,白书霏对自家妻主,真的是相当上心。 秦家主怕是喉里有痰,说出话来像砂纸一般难受:“卫家丫头,那小哥儿是哪家的,倒是清秀!” 卫青蓝从旁边的小桌给秦家主倒了一杯水,虽然是在屋外,这水却是温的,看来是时时换的。卫青蓝服侍秦家主喝下,又拍背抚,终于让秦家主咳出这浓痰来才停手:“是我家隔壁林婶子家的。林婶子说幼时受您照顾,便打发儿女来给您拜年。林今天不爽利,所以婶子今日不过来了。” 秦家主点了点头,一双浑浊的眼只盯着敏哥儿不放,卫青蓝好奇,但也不好多问。 “林家的孙儿,长相还真不错。不过看起来娇弱了些!” 这话不好接,卫青蓝缓了一句,道:“农活里倒是听说是一把好手!” “哦!”秦家主不说话了,卫青蓝便也把目光放到院中人身上。平心而论,其实是白书霏看着更顺眼一些,虽然也是秀气,但是因为有生活的磨砺,看起来更皮实,也更像能过日子的。 “过年蓝儿就十五了吧!该娶夫侍了!” 卫青蓝头大,又是这个话题:“我其实是想,再晚两年的!” “十五了,不小了。我当年娶舞儿他爹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 卫青蓝不好回话,秦舞他爹,不就是后来跟人跑了的那个秦家正夫吗?换成是她,提起来总得咬牙切齿吧! 秦家主却并不在意:“我这一生,虽不敢说是乐善好施,但也是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偏偏人事不顺,膝下就留了一个,还是不成器的。” 卫青蓝沉默,赶山回来第二日不知道秦舞惹了哪路神仙,被揍了个鼻青脸肿,所幸不是什么大伤,养几日便无妨。只是过年时候总是用银钱的地方多,白书霏一时拿不出钱来从赤脚大夫那里问药,只能许给他家正夫三匹布才把秦舞收拾停当。腊月二十八那天秦舞得了令可以下床走动,便又裹了些银钱走了,据说是去了隔壁村子的小庙。她无赖,白书霏却不,年三十抱了一匹布送到大夫家里,剩下两匹只求再缓缓。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大年初一,白书霏却还在织布的原因。都说患难见真情,白书霏这人对秦家主绝对是情深意重。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白叔叔对秦姨不离不弃,本就是一段美谈。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娶夫当娶贤,这话真是有道理。”这是卫青蓝由衷的赞叹,换成自己,如果在现代嫁一个年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家中遇此大变,是否能够不离不弃,照顾丈夫,养育后子?卫青蓝不敢保证。 “这世上总是虚名居多,反而带累男子。男子也是父母生养,手把手的教养长大,为了个虚名搭上后半生,却是不值。”秦家主一时激动,说话急了些便咳嗽起来。 卫青蓝急忙再倒一杯水,秦家主呷了一口,挥挥手,不用了。 “想来你也不知道,当年你爹流落到此,老夫其实是想给他保个媒,再找个依靠的。”秦家主的眼睛盯着卫青蓝身上,一动不动。 卫青蓝讶然,虽然知道秦家主是个好人,但她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公案。不过,想到李七郎不过三十有二,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确实太过劳心劳力。要是有个妻主,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我确实不知道,如果爹爹能想开再走一步,我想我也是愿意的。”卫青蓝心中酸涩,也许是因为爹爹有自己这个孩子。前世的母亲,也是如此。 秦家主眼中的光大盛,倏忽便暗了下去:“蓝儿能这样想,最好了。”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 第十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章 村里虽然不至于每天张灯结彩,但每日都喜气洋洋。农户人家就猫一个冬偷闲,时间过得倒是快,一转眼就过了元宵。卫家人口简单,人情往来更少,卫青蓝天天早上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来,慢悠悠的爬过半个天空落到西边的的山坳里,觉得自己像是离了水的鱼。她也想靠拢一下村里边的小娘子,看看她们都在做点什么,结果几乎可以用沟通不良来形容。原主本就跟村里的女孩子交往的少,秦舞也是如此,这两个女子竟是很少有同龄人愿意理的。也难怪原来这两人能臭味相投。这天一大早起来终于想到点事情干——卫青蓝倒腾好了那台织布机,学了白书霏的样子,在院子里铺展开。左看右转,琢磨怎么织布,想着白书霏三管齐下的样子,爹爹也在旁边指点两句,却是不得要领,一早上浪费了半团麻。 李七郎拍拍女儿的肩膀,织不来就织不来吧,反正织布这活也没有女子做的。卫青蓝赌气的把乱成疙瘩的麻线拽下来往手里缠,嘴里叨咕眼下还不到农忙,闲着作甚?年前帮白书霏卖了两匹,得了三百多个大钱! 李七郎就叹口气,戳戳女儿额头--虽说女儿知道养家是好事,但是不要表现的像掉到钱眼里一样啊?连男子的活计自家女儿都要学来做,将来要讨个什么样的夫郎才合适啊?便劝道:“虽说家里不宽裕,也不至于指望你干这些挣钱。你看反正闲暇无事,去看看之前一起读书的同学老师也好。” 卫青蓝不知道该如何跟爹爹说明,只能苦笑。她也曾经去看过原主发蒙的夫子,只是两鬓斑白的夫子怒斥一句“有辱斯文”便让师公送客,连自己送去的两包点心都没有收下。卫青蓝诧异,印象中夫子对幼年失母的原主也没恶劣到这份上啊,还是长自己几岁的夫子家的女儿告诫自己几句好自为之,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能干出窥人新房坏人名声的事情来,说完便当着自己的面把木门“咣当”关上了,徒留卫青蓝扼腕。自己这几个月脚踏实地,赡养父亲,团结邻里,也仅仅是住得近的一些老人家对自己有所改观,真要在村子里抬起头来做人,貌似还很遥远啊! 卫青蓝不愿意让爹爹知道自己是如何的纠结,便把话题岔了开去:“等得了空就去看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得先把织布学会。要不等会我揣五个**蛋,拜白书…叔为师,让他指点我一下!”不管叫了多少次,她都不习惯叫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叔叔。 李七郎的动作僵了:“书霏才多大,指点就好,说拜师就过了!” 卫青蓝手脚麻利的收拾自己整出来的一堆:“就那么一说嘛!” “我记得书霏刚来牛角村的时候,年纪就和你一样大。虽说咱这村里没有讨小的,但是当时你秦姨家里还好,村长正夫看过也说书霏是个有后福的,你秦姨这才把他留下来。时间太久了,反倒有些想不起来,依稀记得好像很是清秀。”李七郎侧着头想,一副怀念的表情。 卫青蓝想一想,白书霏的肤色很白,眉毛眼睛长得都很周正,年纪渐长,眉眼长开,已经不能说是清秀,应该用端庄贤淑来阐述。这几月他和爹爹走动颇多,真正看到他大声说话只有初见时秦舞把秦家主的药钱抢走那一次。平时都是眼角带笑,笑的时候眉毛弯弯的,有一种又轻又暖的感觉从心里滑过去。他和这村子明显格格不入,虽然单论姿色来说,也许是隔壁的林敏儿更占上风,但是凭谁都得说,宜家宜室反而是白书霏更靠谱一些。大概就是因为这种有别于其他人的大家风范,所以村子里的人对白书霏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疏离感。卫青蓝不是傻子,他可以感觉得到即使是林敏儿得了母亲的嘱托,和白书霏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敷衍客套得多。虽然不是腹诽自己的爹,但是既然连爹爹这种没有依靠的外乡人都能在淳朴的牛角村生活下去,没道理他有一个大善人的妻主反而还要受人冷遇,说不通。 “男大十八变,等下次他再来咱家,让他给您不就好了?”卫青蓝提供了一个馊主意。 “……”李七郎居然在认真的考虑。 “……”卫青蓝拿了麻线出来,爹爹居然还在考虑。 “毕竟不如看到的清楚!”李七郎终于得出了结论,一把拉住的卫青蓝,“蓝儿,你给爹爹讲老实话,你到底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漂亮?” 咦?爹爹这个问题真直白!不过话又说回来,子女的婚事什么的,果然还是父亲来心,就好像上辈子自己的婚事让母亲碎了心一样。 不过,这世间的男子自己总共就见了那么几位,还有一多半是自己不能肖想的——“爹,漂亮男人靠不住!要是娶夫郎还是要居家型的好。” “话是不错,不过夫郎还是漂亮一些孩子才可爱。”李七郎了一下卫青蓝的脸,有一丝骄傲:“爹爹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你。” 卫青蓝的嘴角抽一抽,自从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后,自家爹爹好像要把这几年因为失望而对自己漠不关心缺失的父爱完全的补充回来,完全忘了自己马上就是要及笄的人了,这大概也是爱之深,恨之切。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么拧的子,才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脸划花吧!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漂亮?”爹爹握着卫青蓝的脸,作势要捏。 “好吧,别捏!”卫青蓝急忙阻止,“娶夫当娶贤,秦家主说的。如蓝儿真要娶夫郎,就要爹爹这样,抚育幼女,传承香火的,或像白叔叔患难夫妻,不离不弃的。不求国色天香,只求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李七郎的脸像是含着一颗巨酸的梅子,抽搐不能。卫青蓝都被吓了一跳。结果爹爹的脸色转过几个色(shai),貌似不死心的问一句:“真的要这样吗?我其实觉得隔壁敏哥儿,就是个不错的。” 卫青蓝想想敏哥儿:“爹,你别开玩笑吧!” “笨孩子!敏哥儿小时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大一定美得很!” 美是很美,只是,不符合她的审美需求啊!她身为一个成长在红旗下的现代女,哪受得了自己的老公比自己还要美三分?而且,那小子虽然很能干,可是每次面对爹爹时都错开视线,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看上这么不体恤爹爹的人! “美啦,美得很。”卫青蓝极力打消自家爹爹想要拉郎配对的想法,“他是一个好儿郎,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别打我的注意啦! 木门一动,绿色的裙摆一闪,话题的男主角出现在门边。林敏儿怒目横视,贝齿紧咬红唇,脸上说不出的愤慨。 卫青蓝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大了,背后莫说人啊,这不人家找上门?她快速的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还好,没有什么出格的话。背后议论未嫁男子,多么不合适。 李七郎转向门的方向:“是谁,蓝儿?” 林敏儿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说实话,近几个月卫青蓝确实是长进不少,自家的娘看得很清楚,说是改了之后是个好娃子。加上卫青蓝年纪渐长,身条逐渐张开,她本不是本地山民,又念了几年书,气质确实和看惯了的野姑娘不一样。加上娘说李爹爹也有些意思,自己才活泛了心思,没成想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虽说这父女两个说的都是好听话,但是他毕竟是云英未嫁,差阳错听到背后说自己,偏那许了心的人一团懵懂,怎不叫人愤恨? 卫青蓝讪讪:“敏哥儿!” 李七郎大惊,林敏儿转身就走,卫青蓝忙忙跟上,在门口叫住:“敏哥,我和爹爹都没有恶意的!” 林敏儿身形一定,想了想,转身道:“你道那秦家小侍患难夫妻,不离不弃?怎不知他是无处可去?他初到牛角村,冬天里居然起了山洪,大雪连飘一月,整个村子差点被灭了!他一入门,秦家就灭门起火,妻离子散?秦家偌大的家产散得光!就你忘了前尘,还把他当个宝!白虎星的料!哼!” 卫青蓝的眉毛挑的老高,难怪这村子里都不待见白书霏,连秦家主那样的好人都只能住在村边老宅,乏人问津!不过,什么叫白虎星,前世总有那不长眼睛得到寡妇门前挑是非—— “我倒是真忘了!不过敏哥年纪小小,闺阁男儿,这些家长里短长舌男们道的闲话八卦,没事还是别嚼舌头的好!”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 第十一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br>“命苦不怨政府,点背不怪社会?”=圣母! 一不小心,白书霏就成了一个不会怨天尤人的坚强小男人了! 打滚,求评,求收藏!<hr size=1 />  怀揣着几个**蛋往秦家去的时候,卫青蓝老远就看到河沿上一个黑色的小点,一下一下的,似乎在用石头破冰。时下正是冬寒,听说在夏季的时候会有孩子们在这河边嬉闹,偶尔能上大鱼来。冬天破冰取鱼的,还没听说过。等到走得近了,那人也一步三颤的沿着河坡到了路上来,正是白书霏。天气太冷,河边风又强,白书霏有几绺头发凌乱的在空中飞舞,鼻头冻得通红,眼睛也被泪水泡得通红,两只手微微的青筋爆出来,青白一片,抱着个一尺多高的阔口陶瓶,晃悠悠的大半瓶子水,水面一些细小的冰渣,还有些一眼就能看到的杂质。 看到卫青蓝,白书霏微微的喘一口气:“卫小姐。”露出一个安然的笑容,两只手把那陶瓶往上提了提,水面晃荡一下,泼了一点在白书霏已经湿透的袖子上。 卫青蓝皱眉,虽说秦家老宅离村里的公井稍微远一些,但是井水比河水甜也温暖,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衣服都湿透了,这大冷的天!伸手把自己怀里的**蛋递过去,单手提起陶瓶的把手:“河边危险,白叔叔还是少去。” 白书霏抱着犹有余温的**蛋,青白的脸飞上一抹红色,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可惜卫青蓝没有看到:“村里的井和河边差不多,我一次只能取一瓶,不好老往村里走。” 卫青蓝突然意识到白书霏为什么不到公井取水,蓦地心中一点酸涩。 如果不是林敏儿说那一番恶毒的话,卫青蓝也确实没有想过为什么秦家在这村子里如此落魄。似乎秦家除了卫家父女平时很少有人往来,年初一都寂寥得很。白书霏偶尔出门来多是傍晚时分,能少说一句就绝不多言,真的可说是深居简出。秦家家主对这村众人颇多恩惠,也没见众人多接济几把。原来,还有白书霏的原因在里边。 转回去问爹爹,爹爹长叹一口气,说白书霏来村子那一年,气候的确奇怪得很。入冬都一个多月了,还有很多的蝗虫。山上很多草木都郁郁青青,本来以为会是一个暖和的冬天,谁成想突然一场大雪就下来了,让很多没有来得及准备过冬的人家吃了很多苦头。大雪陆陆续续的下了有近一个月,压塌了好多人家,冻饿致死了很多牲畜。村里的人都集中在几户结实的房子里边,夜夜有人巡逻,能取暖的都用来烧了,才勉强的度过这个难关。白书霏母子就是被大雪困在了牛角村,寄住在早就荒了的庙里。好不容易雪不下了,仿佛一夜之间,雪就化了,淹了大半个村子。现在村子里多数的鳏寡孤独都是那一年造成的。白书霏母子本就说是逃难来的,没有多少钱。他娘吃不起药,白书霏便挂了草。秦家主是个好心人,就买下了他,只先让他专心的伺候他娘。气候突上突下,他娘的病就反反复复,发大水的时候着了湿寒,还没等水退就撒手人寰。白书霏埋了自己的母亲,守头七的时候秦家就开始打官司,三七没到秦家就判输填进去大半个家产。七七过完,已到春天,出奇的天干物燥。他前一天进了秦家,第二天秦家着火,烧得光。没出三天秦家正夫卷了剩下的东西跑了,仆人什么的全散了。白书霏本来梳的还是闺中发式,秦正夫跑了之后就直接换成了已婚男子的发式,里里外外打点安抚,变卖余产,教养秦舞。虽然没有经过媒聘,村里也就默认了他是秦家小侍。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出来,把书霏来这村子几个月这些个事情联系起来,非说白书霏命理不好,方家克主。本来就是长舌男嚼嚼舌头的事情,后来越传越玄乎,就成了白书霏是白虎星转世,专门是祸害人命来的,居然就忘了白书霏可是被村长正夫看过命理说是个有后福的!村里那些人,倒忘了秦家主平时是怎么乐善好施的,堵着秦家的门口叫骂了很久,你白叔也吃了很多苦。后来村长发了话,才不敢再到秦家放肆。你看现在,只有一些不知道的小孩子才敢接近书霏,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都说小孩子眼睛明亮,克制这种白虎命的人最有效了。大部分人完全秦家当成了透明的,暗地里对书霏还是很多诅咒,让人非常愤恨。秦家主要是个结实的,白书霏生个一男半女,下半辈子也有个指望,指望秦舞,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历来水源都是一个村子的本,井水是村子的头等大事,年前还有有德高望重的人祭祀,是不能沾染一点晦气的。这大概是白书霏不去取井水的原因。只是,连和白书霏交好的自家爹爹只是提起白书霏这几年的遭遇都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白书霏还能笑得这么淡然?将来还能指望秦舞那个败家子不成? 卫青蓝照着白书霏的示意把那陶瓶儿放在檐下,四下里静悄悄的。白书霏进屋去,出来便见他已经把乱了的头发别回去,手里取了个小锣筛并一个坛子般大小的小瓮,一笑嘴角有小小的涡:“年纪大了觉就少,难得今天妻主还睡着!”卫青蓝看他摆开架势就知道他要筛过水里的杂质,天气冷成这样她的手指到现在还是僵硬的,更别提要让水从手中的筛子里漏过去,她脑子一热,劈手就把锣筛夺了过来。 “卫小姐?”白书霏被吓了一跳。 卫青蓝挤出一个笑容:“才一瓶等它沉淀沉淀也就好了!”眼睛一扫就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摞着两只很久不用的木桶,“叫我青蓝就好,大水缸在哪儿?” “在厨房。”白书霏显然被不按理出牌的人吓住了,下意识的指了指厨房。 “天气很冷,赶紧到屋里去。”卫青蓝抬抬下巴指指屋里。 白书霏明白了卫青蓝要做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的:“那先谢谢卫小姐……青蓝了!” 卫青蓝愈发地觉得那笑容沉重,只是低头把水桶从杂物中抽出来,等到她来回几趟把大水缸挑满,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就这一些功夫,白书霏收拾好了院子,烧好了热水,看她气喘就拧了一条热汗巾给她:“擦把脸,喝点热水。” 卫青蓝静静地接过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白书霏似乎本闲不住,陀螺一般进进出出,虽然忙碌却不慌乱。卫青蓝看着他忙活,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不知疲倦的忙里忙外。 “在想什么呢?”白书霏在卫青蓝眼前晃晃手,卫青蓝惊觉自己的眼里似乎汪了泪水,一动就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什么!”卫青蓝立刻转过头去,胡乱的抹一把脸。天啊,太丢人了! 白书霏很知趣,没有再往下追问,一抬手里的**蛋:“对了,这**蛋是…” “是爹爹让我带过来的,我想学织布。”卫青蓝不敢转过头去,脸上还有泪痕呢。 白书霏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迟疑了一下才说:“是最近银钱不太趁手吗?我还有一点…” “不是!”卫青蓝急忙否定,突然反应过来,“白书霏,怎么看都是你的钱不够花吧?” 白书霏被反问了还是微微的笑:“青蓝长大了,李哥哥苦了这些年终于苦尽甘来,真替他高兴。” 卫青蓝头痛,这孩子本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啊,要是一般人有他这遭遇早就怨天尤人,恨不得哭天抢地了!他到底怎么能在把生活过在家徒四壁中还能笑得这么冒傻气啊? “白书…叔,我今天才发现你真乐观!” 白书霏也捧了一杯水,瓷的杯子都豁口了,偏他捧着那姿势还挺好看,就是手有点哆嗦:“青蓝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想起来什么,只是又听说了!”卫青蓝低头,“真对不起!” 白书霏叹一口气:“不用对我抱歉啊!”他轻轻的卫青蓝的头,就像李七郎经常做的那样,“本来青蓝是从来不肯理我的,生了场病之后居然把我当长辈敬爱,我真的很高兴。我白书霏命是不好,可我也从不认为那些个天灾人祸是我的错。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嚼舌头,我不是也过得很好?我白书霏何德何能,能遇到妻主这样的好人,能为她洗衣做饭,侍候终老?退一万步讲,我没有儿孙福气,但是我有手有脚,虽然艰难,但是肯定能活下去,是不是?那些脏水泼过来,又不能伤害我分毫,我怕什么?我怕的,大概就是某一天你和李哥哥不肯理我吧!”白书霏又拍一下卫青蓝的头,笑的很温暖。 卫青蓝郁卒,好像她是想排解白书霏来着,为什么反而被他安慰了?不过,她认真的看着白书霏的眼睛,他虽然在笑,但是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指尖发白:“不会,我们总会和你在一起。”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br><font style=”bad-bsp;#99ff66” fabsp;color=#009900 size=5>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没人看 碎碎的怨念啊,没人看! </font> <hr size=1 />  冬去春来,时间过得很快。才进三月,一声雷响,淅沥沥的下了一层地皮湿的春雨。庄稼人道一句春雨贵如油,赶紧把那冬日的闲暇收一收,先把冬日里剩下的白菜挑好的晾一晾,有糟蹋了的就沤成肥。家家户户除了把该用的农具磨好,也多准备蓑衣雨鞋,柳筐柳篓,孩子不再满村子乱跑,老人家也开始时不时的在自家门口看天,言谈之间多是去年的落雪和今年的气候。壮劳力们忙忙活活,把家里的大件背土垫高,小件装箱进篓。卫青蓝并不太了解这样全村总动员到底是为了什么,问过李七郎才知道春天化雪,多有洪水下山。虽然去年的雪势并不是很大,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卫青蓝了然,这是在为春汛做准备,于是遵循了爹爹的指点,也备下很多结实的容器。想想还是不放心,特意从城里瓦匠那里买了一口黑幽幽的大口圆肚缸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弄到家里来,搁在院门旁边。卫青蓝得意的告诉她爹就算是真来了大洪水也不怕,把东西往缸里一扔,自家父女在里边猫着,还怕冲不到陆地上去?李七郎转着圈把那大缸了一遍,表情哭笑不得,说道这春潮虽然每年都有,但是最严重也不过是没过屋半,顶顶严重有那房间低矮的冲塌几间屋子,村人大多是借此来消除冬懒,哪用得到卫青蓝做这样的打算。卫青蓝大为后悔自己擅作主张,白白的让父亲嘲笑了自己很久。 许是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秦家主的病也一天天的好转起来。白书霏偶尔到卫家来走动,也是满心欢喜。李七郎很是为他欣慰,说道虽然秦家主是个不顶事的,但是男子还是要有妻主顶门立户才好。女儿就算了,秦舞年前的伤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打了。亏她顶着鼻青脸肿,还敢在村里惹是生非招惹后生,被村长叫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女子,又好好的给了一番教训——好歹还看秦家主的面子,没打出什么毛病。秦舞无奈安静的在家里养了一下伤,白书霏乐得她不去外边惹事,虽然劳心得很,但是照顾她也算尽心尽力。可惜,没几日这厮又没了踪影。这防汛的事情,卫青蓝少不得就都替白书霏做了。白书霏谢谢她帮忙,便帮她做了一身新衣裳。卫青蓝本人的手艺太烂,李七郎眼神又不好,所以卫青蓝的衣物倒是罕有这么齐整过。一时之间村里的小哥儿看卫青蓝的眼光都热烈不少,可惜卫青蓝满脑子都在想马上就要播种,自己的农活手艺很久没用,也不知一人忙得过来吗。 这天半夜里就听到后山上隆隆的闷响,像是六月暑天的闷雷一样。卫青蓝上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洪水,所以这几天晚上确实不敢睡踏实了。这夜刚朦朦胧胧将要睡去,就听见了这动静,吓得一骨碌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高声唤着李七郎,站在院子里就看到村子里不断地有灯火亮起来。那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只觉得地面都被撼动,也许是怕了这些天,终于来了,卫青蓝反倒镇定了。李七郎急忙忙的穿衣出来,隐隐约约似乎脸都白了。她安慰了几句,大筐小篓的东西统统挂在自己身上,转念一想,到**窝里把自己才买一个月的几只小公**抓在手里,找了麻绳一只只栓了爪子,围在了自己腰间。村子里人声鼎沸,已经有人点了火把,忙忙乱乱的人群都在往村东头赶,那里有一道不算太高的山坡,坡上有也许是前人留下来的几间石屋,历来都是牛角村的避难所。卫青蓝扶了父亲,深夜之中就着忽明忽暗的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随了人流,往那石屋里去。 人群太乱,孩子的哭声和**鸭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大人也在不断招呼自己的牛羊,训斥不肯合作的孩子。卫青蓝转着头四下里找,怎么也没有看到白书霏,不由得心下大骇。他一个男人,再带着秦家主,怕是很难吧。李七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道,秦家老宅虽然破败,但是地段好。周围虽没有人家,但是房子确实站了很高的地势,历来都是安全的。卫青蓝虽然焦急,听了父亲的话那心才稍微放下一些。这石屋之中已经聚集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越发的吵闹不休。卫青蓝头都大了,但是不是抱怨的时候。虽说春潮年年有,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害怕得多。卫青蓝一会儿帮这家找孩子,帮那家抓**,软语安慰那些还有亲眷没有出来的人,一时之间□无术。 村长一直都在门口站着,忧心忡忡。村里的人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伤亡,但是如果水势太大就会影响播种,今年的收成就会有波及。牛角村虽说不穷,但是也不能说富庶。村里都是靠天吃饭,现在就得看天娘娘给不给饭吃了!卫青蓝站到村长身边,递给她一碗水,沁凉。卫青蓝有点歉意,这位威严的都年近古稀了,可是自己实在没能力在这么乱哄哄的环境下给她折腾出一壶热水来。 村长也不介意,接过瓷碗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她心里有火,正好去去火气。这卫家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大病了一场之后居然知道上进了,先不说能成个什么才,光是有这份心就够秦家那命薄的丫头羡慕的了。她生养了五个才落了秦舞这么个不成才的,小小年纪净是不学好。也多亏这个丫头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不能害了那白小侍一辈子才想着给人家一条后路。要不是自己和她娘有几分姐妹情谊,你当她乐意替秦丫头管教女儿? 说话间有十几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膝盖以下俱是泥水。细眼看去是几户慢了一步的鳏寡。领头的柳妈妈一脑门的汗也顾不得擦:“村长,村里的水过了人腿了,能逃出来的都在这里了。要不是下起了雨,也不会涨那么快。那水,没顺着河下来,怕是改了道了!” 村长的身子一颤,河水改道,非同小可。听起来这水势确实不大,可是如果河水改道正好在村子上,怕是今年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还有就是……”柳妈妈吞吞吐吐的,把话含了半截在嘴里。 “还有什么,说!”村长看不得她藏着掖着。 “那洪水好像是从河边那道坡上来的,老秦家不就在那里吗?” 卫青蓝一惊,手里的瓷碗当的就掉地了。她看村长一眼,村长皱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她没有开口说话,翻身回到李七郎身边。村长重重地叹一口气,厉声吼道:“秦家那不成器的小丫头呢,我方才好像瞧见她了?” 卫青蓝不去管身后嘈杂,只一味的跟自家爹爹说话,把带出来的东西草草交代几句,便对爹爹说道,白书霏和秦家主怕是被洪水困住了,她得去救一救。 李七郎闻言大惊:“蓝儿,外边可是洪水滔天,你要让你爹担心死了不成!” 卫青蓝安慰道:“水过大腿,不会伤及人命。白叔叔还好说,秦姨病重,要是有个好歹,女儿岂不愧煞?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秦姨对我们父女之恩,那哪是一言两语就道得清的?”其实,她更担心白书霏的安全。那是个死心眼的人,是绝不会扔下已经病入膏肓的人逃跑的。 这道理李七郎都知道,只是要做就万分不舍。李七郎紧咬了下唇:“报他人的恩惠本就应该,爹爹就是不舍也得让你去。可你也得知道爹的养育之恩你还没有报,万不能让爹爹空余恨。” 卫青蓝抱了爹爹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爹会同意的。翻身回到村长那里,只见秦舞穿了件僧袍,污了好些痕迹,正抱着门口一个石墩坐在地下耍赖:“我不回去,这泼天的洪水,还下着雨,我不回去送死!” 村长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不成器的杀才一看就是刚鬼混回来结果赶上了洪水,居然还有脸在这耍赖!一脚上去踢翻:“不忠不孝的东西!”秦舞躺在地上哼哼,就是不起来。 “村长,我去。”卫青蓝实在看不下去了。 气到半死的村长发现卫家姑娘居然回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两眼才知道这孩子没有说笑:“你爹同意了?” “爹是明理的人。” 村长一阵宽慰,果然是个好孩子。秦舞却仰起头来:“卫青蓝,你那么上赶着干什么?老太婆可没有财产给你了!” 村长哼的一声,秦舞立刻抱住头开始哼哼。卫青蓝鄙夷地看她一眼:“你放心,你秦家的家产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 第十三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br>走向越来越诡异了,我脑袋大概也被门挤了!<hr size=1 />  上辈子卫青蓝游泳的次数有限,游泳的技术也谈不上多好,顶多维持在水面扑腾不掉下去而已。这身子的原主又是因为溺水才起得病归的西,在为数不多的穿越常识中,卫青蓝谨记一条,那就是怎么穿来的就怎么穿回去——能穿回自己身当然好,万一穿到一堆渣渣沫沫上边不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穿过来这段时间她一向是能离水源远点就远点。可是今天看也没看,就冲进了漫天飘洒的雨帘子里。老村长叹一口气,嘀咕一句个人姻缘个人命,招呼柳妈妈挑几个力气大的壮姑娘,去接应卫家的丫头。柳妈妈应声去了,村长才觉得稍微的松了一下心。瞥一眼屋外的雨水,再看一眼还在地上混赖的秦舞,又觉得怒从心起。老太太身子骨结实,抬脚又给了秦舞两脚,才甩甩衣袖,大步的看顾村民去了。秦舞又在地上哼唧两声,来来回回的人也没得愿意理她,这才敛了敛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呸的往地上吐一口吐沫:“老娘贼,黄土埋了脖子还作威作福!”再看一眼门外的雨水,脸色说不出的霾。这天气,卫青蓝脑袋被驴踢了还回去救人? 每年都要在这石屋住上几日,一村子的人早就习惯了。四下里陆陆续续支起了小泥炉,烧水煮粥,招呼老弱赶紧填饱肚子暖身。有那心忙的,手里还带活计,一边干活一边不忘聊天逗闷子。小孩子笑着闹着乱跑,被自家家长捉回去斥骂一顿,再塞些吃的东西进肚——如果不是外边还在下雨,这简直就是集体出游了。老村长看着处变不惊的村民,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一些伤怀,洪水改道若是厉害,整个村子搬迁都有可能。一辈子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临了临了还要挪窝不成?一抬眼,就看到卫家李七郎,在角落里也不和人答话,只伸着手往个柳筐里,一阵**声乱叫。走过去一看,却是几只半大的小公**,一条绳子捆了塞进小柳筐,可不把这几只**挤得抻着脖子乱叫。 老村长咳嗽一声,道一句:“卫家的。” 李七郎虽然眼睛不好,听力却是灵敏,只三个字就知道是村长,手下便停下去帮那公**解开绳子,略带了一点无奈就侧脸抬起头来,低低应一句:“村长。” 老村长知道这卫家夫的小心,因着一张脸狰狞,轻易不肯把脸示人,就是这样才越发的让人敬重。可惜不是村里本土的人家,要不然去县里申领一块贞节牌坊供到祠堂里也是好的。不过说起来也在村子里住了十多年,自己也算是眼看着卫家丫头长起来的,这孩子越发的长进,卫家夫真的熬出头了。只是秦家那不省心的老侄女,五十岁了还要给自己添麻烦。 “卫家的,秦家那小五……”年近古稀的老人觉得不太好开口,这姑娘逐出家门十次都够了,于是换一个话题,“你们家青蓝……”。 “村长!”李七郎很快打断老人家的吞吐,“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更改。书霏和蓝儿,说不得还真有些缘分!就算是不成,蓝儿养他百年又何妨。也难为村长您明理,不然哪还有书霏的活路。” 村长多少有一点被噎到,不过也是自己理亏,这事情确实是秦家老丫头不厚道,挟恩图报,一辈子做这么一次就够了。 村长又咳嗽了一下,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转身去看旁边不停吵闹的小孩去了。李七郎若无其事的继续伸手去解几只公**的绳子,却还是没什么进展,不由得叹一口气, 儿女当然是自己的好,自己也曾经想过给蓝儿讨个什么样的夫婿,必定是能撑门立户,大家男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夫妻两个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或者是小家碧玉,红袖添香,恭俭温良,孝敬岳父,体恤妻主——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得多添几个孙女让卫家开枝散叶,自己也就能安然的去见妻主了。只是无数次的幻想里,绝对没有想到过白书霏——自家女儿一向是不待见白书霏的,谁知道落了一次水,子转变的这么大?不过虽然知道秦家主是个不管礼教的,万万也没有想到居然能把这么惊人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就办了,最惊讶的是村长居然同意了。自己和白书霏相处的确实不错,可是一想到有可能兄弟变翁婿就头皮发麻。虽然这些日子自己和林家夫郎有试着撮合蓝儿和敏哥,但是试了几次他就知道自家女儿一点都不喜欢敏哥,反而是和白书霏越走越近,最后连他不由的都有几分怀疑,蓝儿不会是真的对书霏有什么想法吧?秦家主不着调也就算了,蓝儿怎么也不着调啊?私心里,他一点都不愿意女儿在这样的天气出去冒险。他不是圣人,做不到让女儿因为恩情以身涉险。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是不会放任秦家主和白书霏危险的。李七郎又叹一口气,女儿还真是不省心,不管她有没有想法,白书霏估计是要和他们牵扯不清了。 这厢村长正夫拉了自家妻主一旁悄悄说话:“当家的,我看那白小子多半是要跟了卫家丫头的。” 老村长兀自带了一点火气:“还有没有命还两说,你瞎说什么!” 村长正夫当年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几十年了妻主宠的跟什么似的,年近古稀了仍是做少爷时的脾气:“你个老不修,敢说我瞎说!那白小子红鸾星动,今年一定能梅开二度!” “哎哟,我的祖宗!”老村长忙忙的捂了自家男人的嘴,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赶紧把老伴往一边拖了拖:“这你也敢说!你当年要是不说白书霏命格奇好,旺妻带女,秦丫头能买了他吗?结果运道没旺起来,秦家倒败得干净!” 村长正夫不服气的翻个白眼:“我早说你那侄女命薄,偏她不听!白小子命格极特别,是她消受得起的吗?” “尽胡说!”村长沉下脸来,“想那卫青蓝,虽然还略带一点稚气,但明显是眉目俊秀,少见的女生男相却又不带脂粉气,更难得念了几年书,是个明理人,家里家外的活都下的手去干,照她这干劲儿,不出几年说亲的得踏破了门槛。白书霏却是二嫁,辈分偏偏还高哪么一辈,虽说长相在这村子里也算出挑,但是背了个白虎星的名头,年龄还大,不好生养的,若真是你说的那么命好到硬,卫家姑娘受得了吗?” “怎见我胡说?”老爷子双手叉腰,“卫青蓝本就是童女两命相,命中劫数一过,就是脱胎换骨,不能测算。这么奇特的命格,还消受不了一个白书霏?” “你也真敢说!让别人听见唾沫星子也得把白书霏淹死了!”老太太有点恼火,“舌头底下压死人,别最后救人成了害人,你罪过就大了!” 老爷子稀疏的柳眉倒竖:“你吼什么?” 老太太当即语塞,老爷子皱皱眉头,左右看看,扯扯自己妻主的袖子,小声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老太太无奈的叹一口气,脸色转晴。老爷子讨好的再扯扯,使劲摇一摇。老太太又无奈的叹一口气:“去去,看看小孙女醒了没?天都要亮了,叫她起来吃点东西!” 老两口一前一后离开这僻静的角落,一旁胡乱堆着的木柴动了动,顶端的柴火哗啦啦滚下几来,秦舞的脸埋在影当中,一双眼睛幽幽发亮。 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门口慌乱的有人迎出去,有人着急的叫村长,有人在要伤药,也有人忙忙的端着姜汤热水。有胆小的孩子哭了起来,很快的引发一片的哭声。家禽家畜也开始嚎叫,人群在涌动。李七郎只听得一片忙乱,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人声乱响都在往门口聚集,他不敢乱走只着急在原地打转,终于听到有人向他靠近,急忙上前抓住:“出了什么事?” 入手是滴水的袖子,耳边是卫青蓝沙哑的声音:“没事,爹,我没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白叔叔也没事。秦家主,没了。”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 第十四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回来了!话说,今天中午,不,是昨天中午了,午睡的时候碎碎被魇住了,醒不过来的感觉真糟糕!<hr size=1 />  秦家老宅就是一进的院子,离着河道还有一段距离,兼之在半坡上面,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洪水下山会对这老宅造成什么威胁。防汛准备,无外乎是把零零碎碎装篓,把墙下面再多培上几筐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洪水居然没顺河道下来,居中就冲塌了当间主屋。祖上传下来的旧屋,日增月长,墙里头都空了,被水一泡就糟的一滩一滩,仅仅余了一间在水中摇摇欲坠。各种山野杂物和着砖头瓦块,生生的在秦家老宅周围拦起了一人多高的乱坝,水势到这里被截了流,一分一分的便升高起来。 白书霏再怎么淡定,也没有想到洪水来势凶猛,没等他反应就已经屋毁,四下里都是积水,带着自家妻主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的。妻主老迈,又哪有余力涉水而过。连拖带拽,冒着雨把秦家主硬是架到了仅剩下的那一间破屋上。全身都是泥水,连个遮蔽之物都没有,只有白书霏匆忙之中拽了大大的一个锅盖顶在两人头上。事出突然,村里人都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状况。等到卫青蓝带了几个姑娘好不容易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晚上。秦家主年事已高,本就病入膏肓,等到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卫青蓝送到房顶上,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白书霏咬牙坚持,下唇上血迹斑斑,看到卫青蓝,一时狂喜,单手扔掉手里的锅盖,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泪是雨,低头摇晃已经闭上双眼的秦家主:“妻主,妻主!” 卫青蓝抢上一步,接过秦家家主。老人的身体冰凉,一时之间让卫青蓝心里又惊又怕,谁知道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忽的有了光亮,秦家主一把就攥住了卫青蓝的小臂,呼吸急促:“带霏儿走!” 卫青蓝吓了一跳,白书霏也楞了一下,随即厉声喝道:“妻主—” 秦家主完全不理会白书霏,一只青筋暴露指骨细长的手捏的卫青蓝手臂生疼:“带霏儿走!” 卫青蓝晃过神来,就知道秦家主多半是回光返照。脚下的房子摇摇欲坠,以现在的水势,是不可能同时带两个人走的。在国际惯例中,带老幼妇女先走是没错的。只是现在一个老病,一个相当于女,怎么都是纠结。卫青蓝咬咬牙,一把抓住白书霏的手道:“我马上就回来,你要坚持住!”伸手就要把秦家主绑在自己身上。 白书霏浑然不在意,立刻上手帮忙。秦家主眼睛都暴突出来满是血丝,虽然吓人但是目光涣散,嘴角流着一丝涎水,满是老人斑的手皮包骨头的无力的挥动:“带霏儿走!”无论如何都不肯乖乖就范。 白书霏咬了牙,完全不管秦家主挣扎,双手利落的把秦家主的衣服拢好,再往卫青蓝身上绑,一边绑一边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掉。秦家主一边挣扎着把绳子往下拽,一边喊着“带霏儿走”一边也是鼻涕眼泪的混在一起流。这两人争执不下,卫青蓝发了狠,伸手把人分开,抱着秦家主往正中的房梁上挪了挪,攥着白书霏的手,正颜说道:“秦姨,青蓝不肖,定会护的白叔叔周全!” 白书霏来不及反应,就整个向上抱起,几乎坐在在卫青蓝肩上。卫青蓝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没进了水里,只留白书霏尖叫着抱着留在水面上的的头。几步之间白书霏就明白了卫青蓝要做什么,便拼命捶打卫青蓝,回头去看秦家主,半趴着身子探出房梁,一张老脸露出细微的笑意来,须臾之间那身子便软了下去。 “妻主——”白书霏一声长啸,声音痛彻心扉。卫青蓝咬牙,顶着水势,一步一步的将出来,全然不顾白书霏疯了一般捶打。等到终于有人把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白书霏接过去,才觉得全身上下一股透着死气的冰冷,一口气接不上来,便坐倒在地上。慌得众人忙忙的递过黄酒,一通揉搓才缓了过来。白书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卫青蓝叹一口气,仰头灌了几口黄酒,抹一抹满脸的水迹,翻身回去。虽然回去十有八九秦家主已经身故,但是要是不回去,不光是爹爹那里无法交代,就是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这话说来容易,却是万分惊险。且不说卫青蓝身上被石子瓦砾弄了多少伤痕出来,单是从冰冷的水里泡了几遭就让卫青蓝觉得如同奈何桥上走一遍。直到此时还觉得浑身上下如同在冰窖里一般,此时恨不得抱个火炉来烤。只是担心自己一晚上没有回来,李七郎会不会胡思乱想。这才忍了一身的难受过来同爹爹说话。说了片刻,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上牙下牙咯吱吱抖个不停。李七郎虽然忧心恩人故去,更担心女儿落下什么病,急忙张罗着烧姜汤烫黄酒,让卫青蓝换衣服,搓手脚。忙活了一夜,卫青蓝只觉得又困又乏,早有街坊邻居帮忙铺好了厚厚的被褥。卫青蓝就是有心多宽慰爹爹几句,也觉得实在是无力,一头栽倒在被褥上。李七郎帮自家女儿压好被角,听的女儿终于不再辗转,呼吸逐渐绵长,探手了女儿的脸和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卫青蓝睡得深沉,却不安稳。身上一阵阵的发热,又沉又重,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脑海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形状。有人在耳边低语,嘀嘀咕咕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卫青蓝心知这是魇住了,得有人推自己一把才能醒过来。梦里使劲的挣腾,却是挣扎无效。赶紧醒过来,卫青蓝冲自己大叫。觉得自己醒来了,想要动动手脚,却是不行。直到有一个软软的的声音在催促自己:“青蓝姐夹,快起来!快起来啊!” 卫青蓝勉强地睁开一条缝隙,感觉似乎是小玉儿却没有力气动。小玉儿小脸一沉,双手就伸进了卫青蓝的被窝。小孩的手指尖冰凉冰凉,一下子让卫青蓝打个激灵,刷的就坐了起来。 “青蓝姐夹,外边在打架呢!” 卫青蓝沉了脸色,翻身起来,还没有出门就已经听到外面一阵的嘈杂。这石屋不知道村民要住多久,为防瘟疫向来是不允许死尸进来的。几十丈外临时起了个帐子,秦家主就暂时停在那里。白书霏守着,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 谁知道出得门来,雨幕中就看到秦家主停尸的帐外,秦舞满脸戾气的拽了白书霏的头发,左右开弓打了几个耳光,又往地上推搡,下手竟是毫不留情:“我打死你个扫把星!克家克妻的东西!” 白书霏木人一样一动不动,秦舞拽他向左他便向左,向右就向右。半边脸在地上擦满了泥污,额头也肿了老高的一块,隐隐有血迹显出来。村长在一旁气得直哆嗦,连呼让几个姑娘拉住秦舞这个混账。村里人虽然不待见白书霏,也万万不会在他刚刚新鳏时这么糟蹋,便上去几个拉扯秦舞。谁知道秦舞不管不顾,一下狠过一下,竟是让人无法下手拉开。 卫青蓝大怒,她千辛万苦救了白书霏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他死在秦舞这么个混蛋手里。白书霏就算自己想死,也得先问问自己这救命恩人同不同意吧!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 第十五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收藏过百了!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碎碎从来都不是追着要评的人,但是,亲,如果乃走过路过,还是留朵花给我吧!<hr size=1 />  卫青蓝大怒,她千辛万苦救了白书霏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他死在秦舞这么个混蛋手里。白书霏就算自己想死,也得先问为自己这救命恩人同不同意吧! 卫青蓝急火攻心,只觉得的眼前一阵黑花,一口气硬挺着,不知道从哪里抽来一条扁担,颤巍巍的拨开人群,冲着仍再发疯的秦舞没头没脸的打下去。虽然觉得头晕眼花,可是卫青蓝下手毫不手软,一种恨不得置秦舞于死地的暴虐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卫青蓝只能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追着秦舞。 秦舞被打的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躲闪就是一疼,定睛一看就是卫青蓝满脸酡红的,疯了一般追打。秦舞虽然泼皮,但也知道疼痛,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叫喊:“姓卫的,你今天就是打死姑,姑也得让乡亲们评评这个理!哎呦,你和我家那个扫把星,天天眉来眼去的,还当姑不知道!哎呦,你们巴不得我家那个老不死咽气吧?” 口一阵郁结,卫青蓝晃了两晃,险些跌倒,勉强用扁担维持了平衡。秦舞见她不再追打,那泼皮耍赖的心就又占了上风:“乡里乡亲的,你卫家又多受我秦家的恩惠,我娘还在世你就敢勾引她的小爷,现在她没了,你名正言顺了吧?” 卫青蓝喘着气,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抬眼去看白书霏,仍旧木木呆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暗恨,偏偏秦舞仍旧喋喋不休:“你想拣我家老不死的破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不拿个七八十两银子,你别想碰那扫把星一个指头!” 四下里一片嘤嘤嗡嗡的议论,卫青蓝觉得好像有几千几百匹马在自己脑子里奔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想要破口大骂秦舞放屁,但是无论如何一个字也吐出不出来,只凭着一股气力死死的撑住。身后不知道是谁托了自己一把,才觉得好过一些。 “村长!”又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姑娘挤了上来,村长的嘴唇哆嗦着,火冒三丈:“去,去把这个孽障给我捆咯!”身后村长正夫忙忙的帮她揉着口顺气。 就算秦舞耍狠,也双拳难敌四手,挣扎几下就被捆的结实。秦舞不能动弹,嘴里仍旧骂骂咧咧。村长伸出一只手指来,都是颤巍巍的:“逆女,逆女!你娘还在这里尸骨未寒,你就要坏你家风,逼死庶父吗?” 秦舞脖子一梗,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哪有胡说?卫青蓝要不是和那扫把星有一腿,会冒了这滔天的洪水回去救他?别当姑是瞎子,那小贱人恨不得粘在她身上了!” 村长上去就是两个清脆的耳光:“被困住的那个可是你娘!你不去救他,她这前脚走了,你还要编排她的枕边人不是!” 秦舞吐出两口带血迹的吐沫:“他们两个这么勾勾搭搭,我家老娘就是黄泉路上也不安生!崭新的一顶绿帽头顶上戴着,我就不信她能含笑九泉!” 是了,秦家主死的时候确实是脸上带着笑的。是欣慰白书霏终于得到解脱吧?可是这个混账,就生生地把忍心把人命这么往死里作践吗?这可是名节重于一切的古代,她不念及白书霏六年来对他的照顾,就连自己的亲娘也狠得下心去污蔑吗?卫青蓝思及此,就在也不顾浑身发软的身子,厉声说道:“秦舞,我和白叔叔,清白天地可鉴!如今死人魂灵不远,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不怕三更午夜,秦姨回家,把你剥皮抽筋,拉下十八层地狱?”虽然脑子乱得像炸开的马蜂窝,可是卫青蓝就是奇怪自己怎么能不喘气的说出这一番话来,秦舞这么天不怕地不怕,唯有鬼神之说能让她有所忌惮吧? 卫青蓝此刻双眼暴睁,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头发乱蓬蓬的纠结成一团,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天气仍旧沉,显得她身影厚重很多,此刻带了一身凛凛的杀气,别说,落在坐在地上的秦舞眼里,还真有几分鬼样。 秦舞不太自在的咽了一下,在地上动了两动,嘴里嘀咕两句:“半夜说鬼,有谁信啊?你们俩勾勾搭搭,要找也是先找你,要不怎么先救出来的人是那小贱人,而不是老不死的?” 秦家主一番仁义,到她这怎么全都拧了?卫青蓝按耐不住心中怒火,骑在秦舞身上就是一阵左右开弓。秦舞刚开始还回骂两句,到后来就只剩下哼哼了。一旁的乡亲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时还算温和的卫家姑娘发了狠似的揍人,个个都没想着上去拦一把。 卫青蓝直打的自己都觉得手软了,热血沸腾的脑子逐渐凉了一些,才啐了秦舞一口:“***,脸皮这么厚!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倒是你,秦舞,”她冷笑地看着身下鼻血横流的秦舞,“嫡母在世,从不奉养的是谁?嫡母被困,临阵脱逃的是谁?嫡母还没入土为安,就要卖掉她的小侍,大齐律令可是明明白白,忤逆不孝可是重罪?” 什么时候,不肯奉养老人都是要千夫所指的,更何况这是礼教大于天的古代。卫青蓝一直忧心白书霏下半辈子怎么过,多少打听过秦舞是不是有责任赡养白书霏。一打听不要紧,像白书霏这种买来暖床的小侍,说好听点叫做庶父,难听点那就是仆从。秦舞如果真是没良心到了极点,卖了白书霏都是不犯法的。卫青蓝不死心,多打听了两句才知道如果子女不赡养父母,也是重罪,如果秦舞真的不识相,就别怪她动歪脑筋送她去吃几年牢饭。 秦舞脑子自然也是不慢,一下子就明白卫青蓝做的什么打算:“姓卫的,你别打那些个歪主意!老不死的小侍都被你吃干抹净了,还不放过姑?那扫把星顶着我秦家的名头,只要我愿意,把他卖到窑子里都随我高兴!姑要是吃了牢饭,那扫把星也别想好过!” 卫青蓝冷冷的从秦舞身上起来:“送你进去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心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多受优待,吃喝不愁,是个好去处不是?我不在乎你把他卖到哪里,你卖给谁,我都能把他买回来。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三年,早晚他会是我卫家的人。而你,当今天子以孝治国,能不能活着离开大牢就看你到造化了!” 说罢,卫青蓝伸手来拖秦舞,她一肚子的火气,此刻又有意吓唬,生生的拖着秦舞走了。围观的村民似乎被她这一番不合时务的言辞吓到,哗啦啦的闪开一片。 “别,别介!卫丫头,卫妹妹!”秦舞一下变了脸色,“通奸也不是什么大罪!不是大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转,“我把他卖给你,卖给你还不成吗?你要是喜欢拿他暖床,价钱咱们好商量!” “呸!秦舞,亏你还有脸说这话!你娘早就把白氏书霏托付给我卫家,一男哪还容你二卖不成?”李七郎的一声怒喝打断了秦卫二人的纠缠,刷的亮了一张纸出来。 卫青蓝定睛细看,竟是说秦家主自知命不久矣,怕身后家宅不宁,遂将秦家小侍白书霏以纹银十两卖给卫家,为兄为父为夫为奴皆有卫家女儿做主,银人两讫,再无瓜葛。无凭无证,立字为据,中人居然是村长。鲜红的三个指印落在下方,看自家爹爹一脸怒目横视直对秦舞,想来应该是真的。 村长缓了半天气,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秦侄女在世的时候,就怕自己身后子孙不孝,无奈家徒四壁,只有白氏还可有些打算。所以秦侄女请了老妇做这个中人,做主将白氏卖给卫家为仆。白纸黑字,乡亲们可有异议?” “胡说!我家已经是空壳,我怎么从未见过纹银十两?”秦舞挣扎着爬起来,“我家那个老不死离不开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卖掉他?” “秦小五,你是说老妇胡说了?”村长眼睛一眯,“你家老娘尸身还在那里放着,自己去比对了指印来!”随机指着犹在失神的白书霏道,“你家白小侍可有半点对不起秦家主?临死为他找一条后路又如何?你娘高义,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 卫青蓝只觉得头又响开了,一时之间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来好像是爹爹有办法让白书霏离开秦舞那个混账,让她心里一阵轻松。真是的,有办法怎么不早说?害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倾家荡产保住白书霏了。不过,能解决了,真好啊。一点腥味儿逐渐的从胃里往上涌,耳边仍旧是嗡嗡的争执,卫青蓝却觉得自己慢慢的,慢慢的,倒了下去。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 第十六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家女儿本质上还不是古人,不能从古人的角度考虑啊!她现在自以为是的打算,不也是在想当然的决定别人的人生?<hr size=1 />  梦里边分不清楚身在何方,只知道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火烫。嘴唇上一定箍着硬硬的厚皮,连张开都觉得困难。舌头很厚,但是好像又动不了舌头。眼皮有千斤的分量,睁不开看不见。全身都被束缚着,抬一手指都不行。卫青蓝自嘲,一定是病了,病的很严重。难受,非常难受。可是虽然自己这么难受,却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呢! 卫青蓝深刻的觉得委屈,眼皮下边一热,就觉得汪了两泡眼泪,越是热的难受就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凉飕飕的糊了满脸。可怜卫青蓝觉得自己奔三的人了,居然为了生病没有人照顾而觉得非常非常委屈。挣扎着大叫,可惜所谓的拼尽全力,听到耳朵里也不过是哼哼而已。但就是哼哼,也是一阵一阵的哼哼,整个身体被牢牢箍在厚厚的棉被里边,实在动弹不得。 朦朦胧胧中有人拖着脚步进来,声音近在耳边却又非常遥远。卫青蓝觉得自己的头被人轻轻地托了起来,有冰凉的杯子碰在自己的嘴唇下方。卫青蓝心急的张嘴,但是喂水的人却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送进去。卫青蓝觉得五脏六腑之间都被清凉的水润泽,心底满意的嘘了一小下。 脖子下的手冰冰凉凉的,非常的舒服。卫青蓝哼哼着,扭动着脖子蹭了两下。手的主人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抽回去,慢慢的把卫青蓝放平。卫青蓝觉得自己被抛弃,眼泪又开始往外洇。 打算离去的人又重新把卫青蓝托了起来,热热的布巾擦干了一脸的水渍。卫青蓝觉得相当熨帖,就满意哼哼两声。结果鼻尖似乎闻到了一种不友善的气息,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这次送到嘴边的是药,苦苦的味道一下子就通了鼻窍。卫青蓝缩了缩身子,抗拒的意味非常明显。 端药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卫青蓝缩的像个蚕宝宝似的就会放弃,虽然动作有些犹豫但是还是非常坚决的把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非常坚决的把药碗托在了卫青蓝唇下。卫青蓝虽然脑子糊涂,但是还是知道药是一定要吃的。委屈的抽动着鼻子,小口小口的咽着苦药,一直到最后满嘴的细碎药渣齁的嗓子直疼喂药的人才把药碗收回去。卫青蓝抻着脖子咽了两下,察觉到那人要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就整个扑了上去,药碗当啷落地的声音听起来像打雷一样。发高烧的人不由自主的眼泪横流:“药好苦!”能这么悉心照顾自己的,除了母亲就是哥哥,每次哄自己吃完药之后,都会安慰的,为什么今天没有?卫青蓝越发的觉得委屈爆棚,眼泪糊了身下想要离开的人一片:“你不爱我了!”这话本就是向母亲撒娇惯了的,顺嘴就说了出来。 身下被病号挟持的人僵硬的像石头一样,卫青蓝不满的挪动一下身子,嘀嘀咕咕的说着一点都不舒服的话。终于觉得自己受到了周公的热情召唤,正好这个人抱起来凉凉的,便打了个哈欠,再度昏睡过去。睡过去之前突然福灵心至,我好像穿了呀! 再度醒来的时候,卫青蓝知道自己睡了起码有两天了。身上一层一层的都是汗水,看来是之前那碗药起了效果,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身上的被子实在是盖得太多了,动一动,就是一身汗。可是身上那种捆绑式的不舒服感已经退去,虽然仍旧脱力,但是已经可以动了。正想努力挣扎爬起来,就看到旁边白书霏一动不动的,在出神。 卫青蓝突然不敢动了,冷汗涔涔,瞬间透心凉。如果之前在照顾自己的是白书霏的话,那自己不但这样还那样,最要命的是,有没有把上辈子的称呼带出来呀! 白书霏完全没有意识到卫青蓝已经醒了,他在出神。卫青蓝抬眼偷看,就知道自己还身处石屋,屋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自己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白书霏。正在好奇白书霏到底在听什么,一下子爹爹的声音低低的传进了耳朵。 “……秦家主对我们有恩,她临终所托,我没有办法拒绝。” “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吧!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就说了呢!”这是章娘子的声音,非常不满,“兰儿还不满十五,放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在家,算什么呢?” “也不一定说是夫侍,如果实在相处不来,就让蓝儿把他当父辈养一辈子也可以啊!章姐,那是一条人命啊!那种情况下,怎么能不救?” “……七姐夫,人言可畏啊!秦家那小兔崽子刚才泼了蓝儿和她后爹的污水,你这后脚就说那小子已经是咱们卫家的人了!你让蓝儿如何在这村子里自处啊!” “那也是没办法了呀,蓝儿本来就一筋,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把蓝儿的话顶回去吗?” “那蓝儿怎么办?那小子年纪又大,又是嫁过人的。生不生先两说,哪家的好儿郎愿意守着这么个扫把星,嫁过来作正夫?” “说起来怨我。要是我早点告诉蓝儿,书霏不会受秦舞钳制,也许她就不那么冲动了!我也没想到蓝儿真的会为了书霏闹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怎么办?”章娘子压低了声音,“他要真想留在这里,蓝儿的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他是孤儿,又是新鳏,没有地方可去啊!”李七郎忧心,“虽然我也希望蓝儿一生顺遂,但是既然已经把人接下来了那就是我们的责任了。”李七郎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很坚决。 “七姐夫,你就瞅瞅现在你和蓝儿这状况,再多添一口人就更过不下去了。我添几两银子,寻户好人家,远远地把他嫁了。他既有嫁妆,又得了自由身,肯定不会纠缠蓝儿了。” “……不太好。”李七郎犹豫,“蓝儿和书霏还是有感情的,还是要问一下蓝儿的意见。” “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蓝儿才十五,路还长着呢!” 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卫青蓝偷眼看白书霏,果然是一脸的心如死灰。卫青蓝心里泛起不忍,爹爹作为一个父亲为女儿打算无可厚非,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很伤人。对自己而言,虽然脑子里也无法接受本来当父辈——不,她应该是把白书霏当成必须照顾的弟弟吧——的人一下子成为自己夫君的候选人,但是,自己也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就把白书霏嫁出去。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好朋友,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好朋友。成为夫妻不可能,或者可以成为家人。等到有合适的人选,再来考虑他出嫁的事情。还有,爹啊,如果你要谈论这种事情,起码避讳一下当事人啊!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啊! 第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 第十七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怎么办,卡文!突然没爱了??<hr size=1 />  卫青蓝年轻,身子底子好,又因为知道洪水第二天就退去,村民全部回家收拾残局去了就更加配合吃药休息,两三天就下地了。章娘子带了齐氏过来帮忙,收拾院子,整理屋子,给茅屋加草,把院墙加固,整理出的淤泥石块拉出村子,重新给那几只**崽垒窝。村子里凑了钱,拉了几牛车石灰回来。分到自家手里的有限,但是也够用了。卫青蓝和章娘子里里外外都细细的撒匀了,免得有什么病疫隐患。白天里一家人就忙里忙外,晚上吃过饭章娘子就和卫青蓝带了铺盖去石屋凑合,家里乱成一团,实在是住不下。卫青蓝本以为章姨多少会趁两人独处的时候,聊聊关于白书霏的话题,也忧心了一把怎么应对,谁成想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一定要第二天早上齐氏来叫才能醒来。 忙活了几日,家终于又像一个家了。章娘子的生意也落了几天,并不多留便带了齐氏回去。临走时章娘子并不说话,又是齐氏拉着卫青蓝絮絮叨叨嘱咐了很久。卫青蓝耐着子听齐氏说白书霏看起来是个好子的,既然差阳错碰到了一起试试也是无妨的,两三年要是不能生养再作打算。章娘子鼻子里哼几声,对于夫郎的男人之仁略示不满,于是被齐氏拎了耳朵教训。卫青蓝唯有笑脸相送,笑到脸都僵了。 秦家主缠绵病榻已久,棺椁虽然寒酸,但也是已经备下了。此处风俗,山民死后总要入山而葬。山洪过后,进山的路就很难行,秦家主的棺材就停在自家院子里,村民帮忙搭了个窝棚,白书霏白日里忙活,夜里就枯坐守灵。这老宅破败的厉害,收拾起来更加累人。一蜡烛两头烧,几日的功夫白书霏就形销骨立,脸色发青,看的为青蓝十分无语。若说秦家主活着的时候,白书霏还有几分青年人的生机,现在就是生无可恋。虽然是瓜田李下的时候,卫青蓝很难做到放任他自己出入,什么忙都不去帮他,只好跟在他后边。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关于她和他的闲话已经满天飞了。卫青蓝初始还计较两句,后来索就不管了。上下两片嘴,活人说成鬼,计较,也没有用。 秦舞自此失去了踪迹,可是秦家主不能再等。白书霏一天比一天沉默,最终还是决定一切从简,尽快让秦家主入土为安。李七郎和自家女儿一合计,宰了几只**,买了些水酒,又扯了二尺白布送到白书霏那里。卫青蓝带着这些东西到秦家老宅的时候,棺木已经上了绳索,大门也拆的干净。几个帮工的女人蹲在一截断墙下就着咸菜啃大饼,看到卫青蓝带酒过来,个个乐得够呛,一叠声的说秦家主这最后一路一定让她走安稳了。 卫青蓝交代完了这一帮人,便去跟秦家主道别。白书霏在棺前跪着,一叠一叠的往火盆里扔纸钱,火光一闪一闪,映的他的脸青白难看。卫青蓝叹一口气,跪下磕了三个头,就蹲在白书霏旁边帮他递纸钱。白书霏头也没抬,持续着手里的动作。两人都无语,低头默默做事。 静默持续,有村里的乡亲过来上香。白书霏实打实的磕头回礼,白色的孝衣沾满了泥土。丧礼从简,这个家能拿出来招待乡亲们的除了水就再无其他。好在山民还是纯朴的多,放下一点心意之后就走。有那善心的就宽慰白书霏一句,当然也有那捕风捉影的说两句风凉话,话里话外无外乎是秦家亲女怎么没在,却让白小侍一人来办理妻主的丧事?哎呀哎呀,很快就不是秦家夫了呢!白书霏不理,卫青蓝却见不得在死人面前说这种话,眼睛一瞪,牙齿一咬,袖子一抹(ma),一身的杀气。虽然是蹲在地上仰视,但是那样子确实很吓人。 来人肯定是对她暴打秦舞的样子记忆犹新,讪讪的含糊两句,就躲到人堆里了。卫青蓝不错眼珠的盯着,直盯得众人都毛骨悚然起来才收回目光。 瞪完不相干的人,卫青蓝回头对仍旧低头烧纸钱的白书霏道:“再有人说闲话,就狠狠地瞪回去。”整整自己的袖子,低声嘀咕,“有谁再这样,我就揍扁她。” 暴力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肯定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自来到这个世界,为了不让众人看出卫青蓝已经换了一个内芯,她一直很守本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求能逐渐地改变。事实证明,她过的总觉得憋屈。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女人,何况在这个世界,女人保护男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白书霏暂时贴上了她卫青蓝的标签,总不能还眼看着他受欺负。 白书霏没有什么动作,继续烧完了手里的纸钱。起身,拍了拍手,敛好孝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眼,看了看天色。卫青蓝已经熟知时辰的看法,知道这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果然白书霏向几个帮工的女人福了一下,那几个人急忙把手里剩余的东西填进嘴里,在身上抹了手就过来了。 进山的道路虽然已经清理顺畅,但是走起来仍旧是吃力。白书霏穿了未亡人的孝衣,举了黑色的纸伞遮棺。山路仍然滑湿泥泞,一路跌跌撞撞,很是吃力。卫青蓝在棺后搭手帮忙,看白书霏脸色越来越难看,手臂绷得僵硬,搭在棺上的那把伞却不离开。风俗如此,人生在世,婚丧嫁娶,总是颇多风雨不顺,一把伞遮蔽半生悲哀。这把伞,总是由最亲近的人来撑,秦舞不知去向,这撑伞的人只能是白书霏了。卫青蓝想白书霏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情假手他人。 墓已经准备好,只等落棺。白书霏已经满身泥水,十分狼狈。虽然抬棺的人很是小心,但是棺材外边还是落了些泥水。白书霏小心的把伞在地上,从随身的包裹里取了白布出来,把点点的泥迹小心翼翼的擦去。卫青蓝静眼旁观,白书霏虽然一脸的肃穆,但是神情却是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卫青蓝突然生出一丝羡慕,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会有人小心的帮自己净棺吗? 埋藏的过程以外的快而简单,一顿饭的功夫一个新的坟包就起来了。新作的木碑,简单清净的写了名字,意外的有些孤寂。白书霏取了三碟果品供奉在坟前,便在坟前坐了下来。卫青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点尴尬。 “卫小姐。” 卫青蓝一怔,这个称呼有些日子没有听到了。之前白书霏已经改口叫她青蓝,不,这不是纠结于称呼的时候。自秦家主去世,他还是第一次正色同自己说话。 “我十五岁那年,本应出嫁。”白书霏做了片刻的心理准备,就开始说话,声音低沉颤抖,带了些许的惶恐以及决断,“出嫁前三个月,未婚妻主因为骑马不慎跌下马来,当即断气。” 卫青蓝又是一愣,这一段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婆家是官宦之家,本想接我守望门寡,我娘不愿意让我一生孤苦,就拒绝了,于是惹恼了我的准婆婆。一夕之间,家财散尽。我爹过世,我娘要带我回老家,走到牛角村时,重病不起。即使再要求回去守寡,我娘也不愿意。这村子附近有几家富户,我便想着做个小侍换点银钱,妻主仁义,让我照顾我娘病终。没成想娘去了,原来的婆家还不放过,秦家一家都填了进去。” 呃?原来如此吗? “秦家家破人亡,她家终于罢手。我留在牛角村至今。”白书霏轻描淡写的为自己的故事画上了句号,其中的辛酸却一句没提。 卫青蓝沉默。 “所以,我一直在想,等妻主哪天去了,我就替她守着,一直守着。” 卫青蓝完全明白了白书霏的意思,她本就担心这事情会不会发展成自己最难接受的局面,虽然被这么干脆地拒绝心里也有点小别扭,但是,不用包办什么的,也挺好的。 “我了解了!”卫青蓝点头,“秦姨这么做本就是为你找一条后路,我家,把我卖了也没有纹银十两啊!哈哈!”卫青蓝干笑两声。 白书霏侧头看着卫青蓝干笑,良久,脸上浮动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 第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 第十八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我死回来了~~~~,虽然明显不在状态~~~~~<hr size=1 />  春天已经来了,庄户人家最要紧的就是抓住这几天的时间,耕耘播种。洪水漫地,冲乱了好些地界。村民淳朴,但也彪悍,山中地少,涉及到土地那是分寸必争。村里边为这地界的重新界定很是打了几架,忙的老村长天天脚不沾地的调停。卫家就两亩临近河道的薄田种了些麦子,并周围的两三亩荒着的半沙地,周围没有别家的田地,倒没有这种纠纷。只是地质差得很,没什么出产。 这些地本是李七郎初到时,章娘子帮忙开辟的。只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李七郎眼疾越来越重,原来的卫青蓝懒驴上磨,地就越来越薄越来越荒。卫青蓝初知道自己居然还有约五亩地时很是狂喜了一把,后来看到碧草在洁白的鹅卵石中顽强生长,历经冬天与洪水的麦苗奄奄一息的的离地面寸把高,不由得悲从中来。洪水退去几天的功夫,藤藤蔓蔓草草木木自由生长过了膝盖——以往谁家有牛羊就就近打几筐草去,再帮李七郎打理一下串到薄田里边的草做为回报。现在卫青蓝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这么着。一边悲愤的拔除麦地里边的草,一边奇怪为什么麦苗疏疏密密非常不协调。等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麦地整得不那么像荒田了,卫青蓝明白了。麦子是李七郎种的,他看不见,麦子拿在手里一把一把扬出去的,把草除净了,就能看出来麦子长的一层一层,跟扇面似的。 再不济,那也是麦子,能打粮食,能养家糊口的东西。卫青蓝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青黄不接。地窖里的白菜吃完了,过年时都省着没吃的米白面换了豆面,日日裹了自家荒田里出产的野菜吃能维持到现在也很不易了,盛菜籽油的罐子早空了,改用一块猪皮擦锅做饭。虽然野菜什么的总是够的,李七郎吃的也越来越少,让卫青蓝也越来越吃不下饭。半夜里睡不着,肚膛里边火烧火燎,实在受不住了,就悄悄的爬起来,从缸里舀一瓢水灌下去。 以往的日子可不这么艰难。卫青蓝心知肚明,每年这时侯父女俩过不下去了,章娘子就接济一二。说白了连卫青蓝上学堂的那几年的束脩都是章娘子张罗的——无论如何卫青蓝受不了再请人家救济,所以早早的推了章娘子再送财物的心意。跟邻居借?这村子里一穷二白,能有余力接济别人的还真没有。 卫青蓝日日心焦,白天看着麦苗发愁,恨不得揠苗助长,晚上就着月光织布,一织就是半宿——她越来越舍不得灯油了。她倒是一腔热血,指望能换个三瓜俩枣,事实证明牛牵到北京也是牛,她实在是和那个织布机不对盘,说白了,就是在浪费线和时间。最后她认清现实,放弃了这么有技术含量生计,默默地跟着街坊上山砍柴——砍柴什么的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肯下力气。卫青蓝不吝惜力气,这倒是很快上手了。村里人砍柴都进不到太深的山里边,很快卫青蓝熟悉了这片经常活动的区域,上山砍柴就成为她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换钱办法,虽然真的蠢了点。 每天拖着下山的树枝在院落里堆成小小的柴垛,卫青蓝挑周正的修理整齐,捆扎成捆,一捆一捆的码出来;不太周正的也分出来,留着自己家用;剩下的仍旧堆在那里。街坊间有谁临时用,随时抽去。日子久了,总有人不好意思,就时不时的做了什么好菜端一碗过来,有时是几个**蛋,有时是一点布头。卫青蓝每次得了好东西,就拿过一些去给白书霏,柴每次也是拎好的。秦家现在是一寸田地都没有,除了日以继夜的织布白书霏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谋生。虽然他神看起来还好,但是一天比一天青白的脸色骗不了人——严重睡眠不足。起初白书霏很是过意不去,推辞了几次,卫青蓝不由分说放下就走。后来他能比较坦然的接受,但是每次都有回礼,不管是自己腌制的野菜,还是自己手绣的汗巾,一副如果你不拿着我就也不拿的样子让卫青蓝觉得没意思得很。如果对白书霏好,是为了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的话,那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麻烦。总是对别人付出好意,也是会消磨人的耐心。但是,现在来说,让她对白书霏放手不管,她做不到。 不光是卫青蓝纠结,一次又一次的看满是好心的少女悻悻的离去,白书霏每每都觉得自己像是在造孽,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自己是不祥之人,还没有过门就克死了未婚妻主,虽然是逃亡但是那么幸运遇到了妻主,却不幸连累的妻主都不能善终。李七哥和卫家小姐都是好人,所以妻主才能把自己托付给他们,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厄运,是会传染的。自己的人生,唯有剩下织布了吧。 日子在纠结中缓慢滑过,卫青蓝把两亩地伺候的像眼珠一样细,虽然是薄田但麦地的情况还算不错。偶尔不去砍柴的日子,卫青蓝背了筐头把沙地里的石头一筐一筐的背了出去,这沙地临近河畔,地面总是湿潮,如果把这些个碍眼的石头都拣出去,也许还是能利用起来的。或许,养两只羊在这里?,不,不,羊什么的可利用的价值太小,如果能够养一头牛,哪怕是一头驴也就好了。这年头,要是能在家里添一头大牲口,大概就相当于现代买房了吧。什么时候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好了! 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阶段卫青蓝仍旧是老老实实的背石头出去,用树枝在沙地里圈了一圈不算小的篱笆,把自己家养的那几只公**放养进去。考虑到在水畔养水禽可能更占便宜,卫青蓝咬咬牙,用几捆上好的木柴在邻村换了二十只小鸭子,嫩黄的羽毛加扁扁的小嘴,嘎嘎嘎嘎的让卫青蓝觉得犹如天籁。怕自家的鸭子迷途之后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卫青蓝费了老大的功夫把每只鸭子的背上都用红漆写了个卫字,正经的卫家出产。 街坊们暗地里把卫青蓝这种行为视为败家子,试问这村子里哪家养**鸭像这卫家姑娘这般大手笔?满村子的**鸭乱飞,闹点小病就死绝一片,就算能长大各个瘦的只有一副骨架,下几个蛋各家各户当宝贝一样照看,多少人把自己家的公**公鸭看得比儿子还贵,也就卫青蓝这样不事生产的半瓶子醋,才会突发奇想养这么一大群**鸭!也不怕**飞蛋打! 卫青蓝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怎么议论自己,她圈完了篱笆买好了**鸭,自觉还有力气整点别的事情做做。于是兴致勃勃的到白书霏那里找点事情做。秦家主屋虽然只剩了一间半,但是足够白书霏用了。院墙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垒上,卫青蓝自觉大干了一场,乘着一股兴头,用树枝密密实实的帮白书霏扎了一院篱笆,连木皮门都做好了。白书霏难得的出个门去卖布,回来时面对着满院圈好的篱笆瞠目结舌,卫青蓝抹抹满脑门的汗,对着自己新开垦出来的小地畦笑的很得意。 “那个,青蓝,你这是……”白书霏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人,她怎么想起来的这一出啊! “呵呵,白书霏,你看,你也有地了不是?虽然小一点,但是做个菜园子也够了!”卫青蓝出了一身的汗,心情很愉快,“这样要自力更生,才更有本钱啊!” 第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 第十九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十九章 小时候卫青蓝也是养过**鸭的,再重新捡起来一点都不在话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打柴的日子就得下地兼伺候这些祖宗。白天里一群小鸭子嘎嘎嘎的在河里扑腾,卫青蓝一边照看地里的庄稼一边分空瞅两眼,晚上长长的竹竿把鸭群撵进篱笆,**赶上架,鸭睡地下。野草蓬蓬勃勃的生长,每天都薅一大筐,细细的剁了,一大把一大把的扔给那一大群摇钱树吃。天气晴暖的午后,卫青蓝吃过从自家带来的杂面窝窝,习惯在河边坐坐小憩一下,有了几天就盯出门道来了。这河水深深浅浅的,还真有不少死角。仔细看了,时不时的就有鱼过来了。 卫青蓝虽然织布笨的像头牛,别的手工却难不住她。编了几个大眼的筐篓,取些石头压在河水较深的地方,到后来索就脱了鞋袜,裤腿挽的老高,在河流形成的回洼处,拿一个小筛子细细的筛过。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没什么收获,卫青蓝并不上火,她上辈子又不是渔民,干不来结网捞鱼的活,这么做无外乎看着现成的菜就在眼前,碰碰运气罢了。不过她运气不错,这地界的百姓很少吃鱼,偶有顽童捕捞,也就是为了一乐,似乎是因为鱼儿多刺,山民又烹饪不得法,总是腥臭让人难以下咽,于是就便宜了卫青蓝。河里的鱼还真有不少大的,且蠢得很,误入筐篓,就逃脱不了。卫青蓝筛鱼倒是筛不着,只是河湾处冲刷的沙泥里,总有田螺河贝之类的被卫青蓝搜罗出来,不多时透了水势走向,每次竟能得小半筛。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只是做起来麻烦得很,不当饭食,不抗时候,所以卫青蓝并不耐心做这事宜,仍旧是该下地下地,该砍柴砍柴,傍晚收拢**鸭。因她家地偏,又独自上山成了习惯,慢慢地越发独来独往了。 老天爷终究是疼爱勤快人,卫青蓝上山下水,总有斩获。虽然仍旧是少食,但是总算是比原来的情况好很多。李七郎的营养跟上了,脸色就不复之前的黄蜡,逐渐的有了几分血色。这人的神头一足,就再也闲不住,便向女儿说叨自己做些什么好。卫青蓝拗他不过,思前想后,从别处取了沤好的大麻,让父亲随自己心意,多少不拘搓些麻线出来。也许是最近她长得快,鞋子总觉得不合脚,父亲难动针线,要是有布有线,拜托齐姨夫做一双新的就好了。才这么想一次,某天去给白书霏送鱼干的时候,随口那么一说,又说出山不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白书霏谢过,不几天就拿出一双针脚匀称的短靴来,大小肥瘦,很是合适,鞋底还特意用火钳烧过,抓山路最是有力,非常适合常上山的卫青蓝穿。卫青蓝一边感叹这个男人恁的细心,一边得意想跟我划清界限,没那么容易。 村民虽说明里不提,暗里却是带了几分凉薄准备看这初生牛犊卫青蓝的笑话,谁知道天公作美,总要小闹一下的**瘟今年硬是绕过了卫家,不过月余,卫家丫头玩似的买的那一群**鸭,明显的膘肥体壮,褪去了茸茸的嫩毛,成了半大,且明显的公的比母的多,可以想见再养一段时日,能拿**蛋鸭蛋换多少油盐。又卫青蓝隔两三天就从河边用青草穿了一串鱼施施然的回家,随后家里就飘出鱼香。村里人有心尝个新鲜,一来是没有卫青蓝那个耐心探查河流,二来是不懂做法,各自眼热不已。偏卫青蓝之前名声不好,没人愿意结交,等到她自己塌实肯干了,又见天忙的不见人影,更不好结交。唯有守株待兔,时不时的来串个门子。 卫青蓝突然发现有一天自家热闹起来,门庭若市那自然是不到,但也是人来人往的。人到哪里都是群居的动物,何况自己要是哪一天不在家,父亲还得仰仗这些乡邻,便打起十二分神小心应对,将上辈子记在脑子里的防治**瘟的土办法一一讲与众人,又细心的说一些烹饪的法门。穷苦人家从来都不嫌吃的办法多,虽然人都有点小自私,确实有不少人还琢磨着卫丫头栽个跟头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眼见卫青蓝虽是少年人自立门户,却不刻薄藏私,确实当得起光明磊落,不由得想起之前秦家主之事。虽说村长公断,但人人心里一杆秤,还是有些忌讳,如今看卫青蓝行事,那白夫郎更是深居简出。一时之间,倒把心里那隐秘的龌龊心思散了,对卫青蓝也很是有些愧意。 这些心思不过在众人心中打个滚,卫青蓝并不知晓。她与村民往来,本就是为了邻里和睦,互相帮衬。她前世也是孤儿寡母过来,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也知道墙倒众人推,自家父女基单薄,自然得靠近邻了。一个有意结交,一些个有心奉承,来卫家串门子的倒是只多不少。山里乡亲既有愧疚之意,对卫青蓝所求就知无不言,很是教导了些制陷阱绊绳索的打猎之道,言罢又告诫卫青蓝,打猎之图实是小道,安心耕作才是正途,入山不可太深,防备虎狼才好。卫青蓝得了指点,小试牛刀,大猎物捉弄不着,兔子山**倒是抓了一些。春季里飞禽走兽总是瘦小,不够吃,只是得了几张兔子皮顺滑的很,用些土办法硝制了,送到白书霏那里去,直言明让白书霏看着做点什么。她送的坦荡,事实也摆在那里,白书霏只得收下,不几日做了手套护腰送了回来,卫青蓝就给了他一堆羽毛,央他做个羽绒马甲什么的。常来常往,两家之间的尖锐尴尬,逐渐的软乎了。 话说两头,白书霏一门心思要与卫家父女划清界限,他是下定决心关紧门户,自力更生。在他看来自己是不祥之人,不要拖累别人的好。卫青蓝年近十五,若单只是寡父在堂,凭卫青蓝的相貌和现在的人品,娶夫生女那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有自己在这里不尴不尬,谁家好儿郎会嫁进卫家?可是李七郎盲目,章夫郎太远,眼瞅着卫青蓝渐长,衣服鞋袜总得有人给她张罗,这贴身的东西又不能假手于外人。白书霏左右为难,只能硬着头皮都做了,然后合十念几遍经文,去去厄运。殊不知卫青蓝压没想过找个别个男人来瓜分自己的人生,她只知道李七郎和白书霏都是她的责任。白书霏想独立,行,她给他开辟菜园,修葺房屋,容他死求白赖拼死拼活的织布养活自己,但是她就不愿意让白书霏顶着寡夫的名头这样过一辈子,虽然有守节这一说,但在卫青蓝看来,纯粹就是狗屁。如果自家爹爹想开了要梅开二度,卫青蓝也绝对能欢天喜地把自家爹爹风光再嫁。卫青蓝暗下决心,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乎咯,何况是个缺乏关爱的大活人!自已一定能够把白书霏安顿好了,是安顿好,绝不是章娘子提议的远嫁,而是看他和和美美的过下半辈子。 第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 第二十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br>写的真不顺手!!<hr size=1 />  这一天是三月廿八,眼瞅着□将尽,卫家院里那棵老桃树才颤巍巍的吐了几个花苞,正应了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老百姓庆幸没有遇上倒春寒,不然年后这两三个月连野菜都没得吃了。 这天一大早,卫青蓝就从柳妈妈家借了驴车,把自己这些日子积攒下的柴火,整整齐齐的码了一车。又去河滩上了两只肥一点的母鸭,倒捆了脚掌一起放车上。前一天就照习惯去问了白书霏有没有东西要捎带,也有点习惯了白书霏没什么要求。至于其他的街坊邻居,卫青蓝也暗暗把各家各户要带的都记好了,人情往来很重要。 卫青蓝长这么大第一次独自驾驴车,进城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有人一起。今天本就是她一家的事情,车上又实在没有地方,好在这驴子好,又是个识途的。平时主人家都爱惜牲口,不忍心让它撒开跑,今天碰上一个不怎么会拉缰绳的,这老驴一路小跑,比往常快了小半个时辰,倒让卫青蓝胆战心惊了一路。天光还没有大亮,就到了外城。卫青蓝着呼哧呼哧喷白气的老驴,那个心疼。这可是老柳家的命子,可不敢在自己手里有什么闪失。 城门还没开,一些像卫青蓝一样进城卖土产柴火的百姓三三两两的聚拢在一起,离城门稍远的开阔的地方有个茶水摊,立着几柱子,栓了几头牲口,有个破臼,盛了些草料。卫青蓝牵了驴车,慢悠悠的晃过去,找地方把驴车栓上,也要一碗大碗茶。统共就几条板凳,挤挤挨挨的坐满了人。卫青蓝索就不坐了,端了瓷大碗蹲在茶摊边上,一边啃自己做的野菜鱼杂团子,一边听着旁边几个女人眉飞色舞的聊八卦。 右手边的板凳头上,坐着一个四十上下的,面皮有点紫红的大婶,拿茶碗的姿势就跟和拿酒碗一样,声音也像打雷:“要说西北那帮子飞鹄,真真的是狗皮膏药,年年打秋风,要是老娘年轻个二十岁,非投到军营打她们个屁滚尿流不可!” 另一个板凳头上坐的却是一个身材干枯的老太,眼神浑浊却带了几分世故:“切,李老三,轮也轮不到你!安阳王爷往西甘那么一戳,鹄子就是上翅膀,也飞不过来!” 旁边几个明显和她们一起的年轻女孩子嗤嗤的笑,李老三一瞪眼睛,几个人立刻噤了声。虽说对年轻人发了威,这女子却依然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安阳王爷就是咱们大齐的福将,有她老人家在一天,我才能在这过嘴瘾不是?话说这几年,她老人家没怎么回京城啊?” 年长的老太长叹一口气:“听说这几年鹄子闹得凶,安阳王爷一直镇守边关,倒是听说她家那位公子,年前就留在京里了。” 李老三不接话自去喝茶,那几个年轻的姑娘挤眉弄眼,暗地里推搡,终究推出一个大胆的来问:“九姑姑,听人家说安阳王爷家的公子,生的是花容月貌……” “屁!”挺和气的老太太一下子瞪了眼睛,“安阳公子是你们能肖想的吗?” 打头的小姑娘被啐了一脸的吐沫星子,讪讪的难看。老太太顺一口气,这才开口说:“要说安阳王爷,那还真是个情种。她跟咱们皇上,还有平路郡王,真真的是一母同胞。大约得多少年前吧,安阳王还是七皇女,据说是二十郎当岁了府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那可是当年京城大街小巷连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都知道的笑话!” 几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连卫青蓝都停下嘴里的团子,悄悄地往那边凑了凑。九姑姑看到听八卦的人这么捧场,也颇为得意的喝口水,接着往下说: “要不怎么说安阳王是情种呢!据说她的王妃,本就是青楼里边暗藏的头牌,从小就养在楼里,生的那叫一个冰肌玉骨,倾国倾城,鸨父本指着这棵摇钱树一鸣惊人,赚个满钵,你们猜怎么着?”顿了一顿,九姑姑道,“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那个小清倌十三岁第一次登台,就那么巧安阳王被拉去捧场,一曲舞罢,安阳王就拍了板,这少年他要了。那老鸨怎么肯,大把的银子养出来,还没见回音呢就得送出去,敢在京城地段开青楼教坊的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先皇后就劝安阳王了,说这楼里男子就是要梳拢,也得十四五,十三岁,身量都没长开呢不是,许是先皇上觉得拖了一两年安阳王爷这心思就淡了。谁知道安阳王竟是讨了要做正妃的,那个御史啊言官什么的据说天天把先皇上的金銮殿吵得跟集市似的,连先皇上都压了安阳王让她注意体统,谁知道安阳王就是个硬骨头,长跪御前七天。也有传言说皇家要处理一个没背景的青楼哥儿还不容易,谁知道这安阳王妃也是个硬气的,说是青楼男子碰到一个痴情的本就不易,又怎么能负了,她跪,他就陪着她跪。这苦命鸳鸯折腾得死去活来,先皇上爱女心切,这才准了。等到两年后王妃成年,婚礼盛极一时。谁知道,生安阳公子的时候王妃难产,最后公子保住了,王妃却香消玉殒。先皇上怜惜,准新出生的公子随父姓,带在先皇后身边教养,据说生的是粉雕玉琢,肖似其父。一直到先皇上驾崩,先皇后仙逝,才回了母亲身边。安阳王情深种,自然没有再娶。偌大一个安王府,竟是没有香火可继了!” 众人一阵的唏嘘感叹,此时城门已开,人流涌动。众人喝一回茶水,自然赶紧带了自家的东西,各奔东西去了。卫青蓝听够了八卦,慢吞吞的咽下最后一口,才拍拍手,从地上起来。 从听到安阳王爷卫青蓝的耳朵就开始捕捉信息,脑子里自动自发地就浮动出自己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挑战权贵的某次事件,这么说起来,那位湛金戈就是刚才众人口中的主角,命途多舛但是身沐皇恩的安阳公子了。一言以蔽之,当真是冷若冰霜,艳若桃李。 卫青蓝上辈子这辈子没接触过大人物,但是历史小说流行文学还是看过不少的。那么一副冷冰冰不讨喜的样子,真的能讨好这个皇权社会的最高领导者皇帝或者是皇后吗?又说那个皇帝皇后恩宠,恩宠还能让刚出生的孩子离了最亲的母亲独自一人在皇那样的地方挣扎?皇家,也没有把孙子这么教养的道理。赐父姓,平常百姓家除了入赘都不可能让子女随父姓,正经的皇孙居然不能冠皇姓,虽然卫青蓝是现代人,但是也知道这要是恩宠,太阳就得从西边出来了。说起来,青楼出身的男子居然能做王妃,这本身就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情,皇家的脸面得被践踏到什么地步啊!又或者,这位京城第一美人的死,也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有这样的一位不讨皇家人喜欢父亲,湛金戈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不容易。不过,看那位绯红郡主对湛金戈的态度,应该还是有人关爱的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是。 第二十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 第二一章 青蓝传 作者:碎心红 第二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抽吧抽吧,抽着抽着世界就大同了!<hr size=1 />  先去车马行寄放了毛驴儿,卫青蓝把车驾揽在自己身上,一路拉着车往牛马市这边过来。这身子的力气本来就大,最近卫青蓝劳作的多,力气见长,一车的木柴拉起来并不吃力。一路上人潮汇集,有向卫青蓝询问价钱的,卫青蓝想了一下,照自己心意给了个价钱。那人给了钱自去取了两捆。卫青蓝心道这价钱估计是定低了,还得稍加一些才好。等到了市上,人还挺多。好不容易挑个空地,才把车撂下了。春日的日头有些暖热,卫青蓝抹抹脑门上的汗,等着主顾来询问。 人群来来回回,来问卫青蓝的真不多。车左边一个卖针头线脑的货娘,看着人实在少不一会就挑着担子换地方走了。车右边一个卖膏药大力丸的,花词黄调一套一套的吼得震天响,人们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上前,把那长的五大三的彪悍女人郁闷的,一屁股坐在卫青蓝这车帮上,骂娘,听得卫青蓝嘴角一阵抽搐。 好一会这女人骂完了,挑眼皮看看一言不发的卫青蓝,许是生意实在清淡,起了攀谈的心思:“哟,这妹子面生得很啊!头一遭往这市上卖货?” 卫青蓝也是无聊,随口就搭了回去:“大姐真是好眼力!” “我就说嘛,”那女人抹了抹鼻子,笑容带了三分痞子相,“一眼看着嫩得很!” “听大姐这意思,是常在这市上走的。”卫青蓝打眼细看这这女人一番,三十不到的年纪,看着有点流气,便恭维一句,“难怪看着就不一样!” “好说!”女人豪爽的往上推了一把袖子,“这西市上面,咱也混了十多年!说出来,这张脸面也能值个几文钱!” 卫青蓝心思转了几转,觉得大概把自己厉害这种事情挂在嘴上的应该都不是太厉害的人物,可是这种话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只好笑笑。 这女人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计较,只是笼着袖子又从车帮上下滑了一些,手肘杵一下卫青蓝,颇为自来熟的笑道:“看妹子这么单薄,叫什么,多大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青蓝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柴捆:“卫青蓝,快满十五了。”她的生日就在四月。 “哟?看不出来!”那女人上下看了卫青蓝两眼,“力气倒是不小,还以为只是面嫩呢!”不等卫青蓝反应便神秘兮兮的凑近:“开过荤没?” ??? 卫青蓝迟钝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在问她什么,不由在心底画了一个囧字,这要放在以前是要被控告猥亵未成年女童的!就像前辈子男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女人,这辈子调个,这话题也总围着男人打转吧? 卫青蓝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这个大姐,笑的一脸的猥琐:“我看你就知道还是个雏!” 这种事情会从脸上看出来吗?卫青蓝很怀疑,这大姐继续锲而不舍的靠近,都已经能看到她脸上微小的细纹:“要不要大姐领你去楼里走走,见识见识风月?” 卫青蓝尽量不伤人面子的把自己整个人往外抽:“不,别,我还是……” “不用不好意思,嘿嘿!”那大姐咧着嘴笑了,“呶,给你看看这个!”神秘兮兮的出一个小纸包,“有这个,就是一夜七次娘哦!” 在短时间内认知的巨大差异造成的冲击再度让卫青蓝短路,那大姐得意的搓搓手:“不瞒你说,风月场上咱也是一号人物,认识很多不错的小哥哦!这个药,也就二十个大子,保准让你是翻云覆雨欲罢不能!” 这是强迫推销,这是拉皮条!卫青蓝干巴巴的笑着继续往边上躲:“我家家教管得严……” “三娘真是好手段,果然是风月场上老手,想必是阅人无数,过尽千帆吧!” “那是,想我生的是风流倜傥,多少花魁头牌邀我做入幕之宾呢!”那大姐大手一挥,头都不回的回了一嗓子。 “那您老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那是,我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女人大咧咧的又是一挥手,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刷的起身,本来猥琐的脸像打翻的染料缸,逐一变色,卫青蓝敏锐地发现她的嘴唇居然在哆嗦:“夏…夏…月…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身量不高的男子,不能说他年轻,但是也不老,胭脂什么的上的有点重,额头结成一个疙瘩,一双柳眉倒竖,眼睛里恨不得飞出刀子活剐了结巴的女人:“我倒是不知道,赖子三娘什么时候也成了人物了?” 这是什么情况?眨眼的功夫,那个瘦小的男人已经提了裙摆追着那高大的女人打了起来:“我让你百花丛中过,我让你一夜七次娘,你这个花心鬼,你这个大骗子!” 那高大的女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讨饶:“夏月,夏月,我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嘛! “我呸!”男人叉了腰,大口的啐了一口吐沫,“我告诉你赖姗,老子十四岁就梳拢,入幕之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是头牌也多的是大把的人给老子赎身,老子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这男子话说的又急又快,一口气没喘上来,喉咙有些发憋,躲得老远的女人火急火燎的蹿了回来:“你说你生什么气嘛,这不又气喘了不是?” 男人抡圆了膀子啪的给了这女人一个五指山:“老子用你管!” 早就有人一圈一圈的围了看热闹,众目睽睽之下这赖姗亦或是赖三被男人甩了耳光,面上极为难看,双手按了男人的手臂,厉声喝道:“丢不丢人啊,”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你乱喊什么!” 男人怒极反笑:“我不怕丢人,这街上谁不知道我夏月是个窑哥儿,等你给我赎身等了八百年了,你就是那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卫青蓝睁着眼睛看这一出狗血剧,暗道今天真是诸事不宜。那女人怕是便宜话说多了,碰上一个较真的就栽了跟头了。 夏月说完话就接着下手,赖姓女子不好还手,骂又骂不回去,绕着卫青蓝的车乱窜,偏夏月不依不饶的追着打,着实的挨了几下。无辜的卫青蓝被夹在两人中间,指指点点一点都没少的落在她身上。末了那女人实在觉得吃不住,回身把那夏月猛地兜底抱了起来,把那男人吓了一跳,双手一下子收在女人背上。赖姗吧——卫青蓝判断——得意的一笑,撒手就把这男子放到了卫青蓝的车上:“月月,小月月,心肝儿,我不是银钱不凑手吗,你放心,我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回头对卫青蓝说一句“卫妹子,照看一下你姐夫!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手里的东西往卫青蓝手里一塞,翻身蹲下,把地上铺着的包袱布一拢一拎,什么瓶罐药丸都被兜了起来,胡乱往前一抱,撒腿,跑了!!! 第二一章在线阅读 第二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