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杀手》 一封家书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一封家书 百花谷深处,习风幽幽,叶瓣婆娑,花丛中一池碧波荡漾,满园尽是浓浓□。 忽闻尖啸陡起,一道白光打破沉寂,从亭子里直向侧方花丛中,层层帐蔓应声撕裂,如片羽散落,琴声倏止,半倚在卧榻上的女子怀抱琵琶,半垂臻首,颇有一般闭月羞花之姿。 只见她翦发齐眉,三缕细辫环额,头戴紫笠,顶尖横着一长簪,上穿云纹暗绣大襟短衣,外罩紫红间条背子,下系团花锦筒裙,腰带上缀着一叠彩贝,别具一派异族风情。 只见她屈指勾弦,冷声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擅闯我百花谷?”话还没说完,已将琴弦拉紧,眼见又要发起另一波攻击。 突然从花丛里跳出一个女童,也是一身异族装扮,只见她连连挥动双手,双眼瞪的像铜铃样大小,神色惊惶,似乎被吓的不轻。 “绯红小姐!!!慢慢慢慢……” 绯红眉头一挑,撇嘴轻笑:“原来是青丫头,抱歉,箭在弦上,收不了手了,小心~” 嗖的一道白光从指间窜出,掠过那丫头的脸,削去鬓发几缕,直直进她后方的大树干上,把树干钻出个透心孔来。 “阿娘喂!!!”小丫头眼泪鼻涕横飞,迅速抱头扑地,口里不住念叨,“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青是不敢打搅小姐,不是故意鬼鬼祟祟,小姐大人大量,放过小的吧!!” 绯红抱着琵琶纵声大笑,跃出亭外,轻飘飘落到她面前,在她圆乎乎的脸颊上一拍。 “丫头,你怎么半点没长进?抱头也不早点抱,要是动真格的,你早躺下了。” 好歹自小跟了她,功夫不行至少也该掌握逃命的本事了吧,没想到一别三年,还是那么迟钝。 小青抹了一把脸,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抱住绯红的大腿:“小姐!是你动作越来越快了,自打你走了以后,青儿每天只端茶倒水,养**喂虫,没人折腾,当然会变迟钝……呃,糟!”不小心说溜口了,连忙捂住嘴巴,惊恐万分的抬头仰望。 果然!!惊见久违的夜叉脸—— 好……好怀念!! 小青不由为这种心态感到无比汗颜,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有受虐狂的倾向,但小姐如花的容颜,就是扭曲到最狰狞的程度也还是美到无法言喻,所以她——甘愿花下死,做鬼也不冤啦! “小姐,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一句话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绯红俯视在她裙子上磨头蹭脑的小鬼,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见她双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满肚子坏水又荡漾起来。 “保养皮肤呀~~这个好办,我最近研制出一种养颜圣水,包你用了满意。” “那……那个,小姐,请问,那圣水你自己试过吗?”她咽了咽口水。 据以往经验,每每小姐一说“我又研制……”,就准没好事。 “本小姐不兴自产自销那一套,丫头,你运气太好了,又赶上头一号试用。” 果然又是老样子,小青不禁在心里默默淌泪,什么倒霉事都是她一马当先,早知道就不要多这个嘴了。 不过能在小姐的突发奇想下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她也挺佩服自己的,只是看小姐一脸坏笑,她不确定能否熬过这回啊,唯今之计只有——转移话题。 “那那那个,小姐,我来找你其实是要办正经事的。” 绯红“哦”了一声,懒懒地瞥着她:“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小青这可委屈了,要没正经事,她哪会放着清闲日子不过,巴巴从西头赶到北头,一路上走了多少弯路,吃了多少磨难,还差点当了猛兽的腹中餐,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 ——“小姐!这是教主老爷的亲笔书函,请您过目!”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捧着交了上去。 绯红接过打开一看,登时头暴青筋,刷刷刷几下把纸撕了个粉碎。 “这臭老头,过个寿而已,竟然差你个小丫头跑来索礼,他有毛病!” 的确很有毛病 ——小青深有同感的在肚子里附议,只是在老爷面前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小姐说出了她埋藏多年的心声,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但想归这么想,老爷毕竟还是老爷。 “别这么说自己的亲爹,小姐,虽然教主老爷嘴上不说,还是很挂念你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直接说自己想念女儿有什么好丢脸的?还非弄个过寿献礼当借口。 绯红她的脸:“小青啊,他哪是挂念我呀?他是想抱孙子玩儿了,你说我敢回去吗?” “小姐啊,我看那王公子人不错呀,出身武林世家,相貌堂堂,与小姐青梅竹马,在小青眼里,你们男才女貌,很是般配呢。” 绯红微垂双眼,“小青,出身名门正派正是问题所在,虽说我们净明教早已脱离五毒派,与武林正道结盟,但毕竟还是不同的,况且……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秀峰奇景还没领略够呀。” ”三年了啊,你还没领略够呀!”小青哭丧着脸,就算在偏远的西南地带,也听过“夺命仙子”的鼎鼎大名,小姐真不愧是小姐,短短数年间就混出了这么响亮的名头来,但……但这正是让老爷捶顿足的本原因:“小姐,老爷听说你的事情差点没给气死,夺命仙子真不是什么好称号,听起来邪门得很,老爷叫我告诉你,如今咱们是正派啊正派,在外一定要注意自个儿的言行举止,形象第一。” “混讲,这称号又不是我自己喜欢的,我只不过初来乍到时踹翻了几个登徒子,顺手洒了把虫子让他们断子绝孙,怎么就叫夺命了呢?” 小青心说你这可比夺命还狠啊! “小姐,我看你住的地方这么难找,看来江湖生活也让你烦不胜烦了,不如卷铺盖跟我回老家交差吧!” “天下那么大,一辈子都玩不完的青丫头。”她只是暂时修身养,待蓄足神还要天南地北好好闯荡一番。 听她这么说,小青霎时两眼泪汪汪,把怀里一条腿抱得更紧,“小姐,游玩什么时候都可以,老爷子寿辰就只有一次啊,错过就没了!” “哼,老头子当我不知道他明年才半百,要过寿也凑个整数吧!回去告诉他,等明年我再回去!” 小青这回可真的哭出来了,“小姐!说什么你都得跟我回去,临行前老爷子给我放话,要是没带着你我就别回去了!小姐!你可怜可怜我,为了找你花了大半年时间,把盘缠都用光了,你要是不依了我,我,我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丫头,你敢威胁我?”绯红不善的眯起眼睛。 小青拼命的摇了摇头,把满脑袋的银片甩得哗哗直响,“我字字真诚,句句肺腑啊!与其途中被人劫财劫色要么饿死,不如在这里给小姐端茶倒水,以后小姐有事要出门,小青就给您看家,多好!” 小青本就是绯红的贴身丫头,这小鬼五岁被送到她房里时还拖着两管鼻涕,爱吃爱哭爱跟路,倒不晓得是谁伺候谁了,绯红当她是亲妹子一样对待,听她说要留下来,心里挺高兴,但这处不比家里,她无故得了“夺命仙子”这个名号,经常被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找茬,小青没啥武功,她也不可能时时守着百花谷,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 再说这小丫头不仅好哭还特黏人,碎碎念的功力连老妈子也自叹弗如,她在外自有一票江湖朋友,若被这丫头知道肯定要叽叽喳喳缠着她说故事,出去找乐子怎方便带个小拖油瓶呢? “好吧,丫头,你回去告诉老头子,说我会如期赴宴,叫他坐吃等着!” 小青溜溜的大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水光,小媳妇儿似的咬住下唇,哀怨地看向绯红。 “小姐,我饿了……” ………… 绯红面无表情的拉她走到亭子里,斜倚琵琶,往卧椅上一躺,看着小青站在石桌前愣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终于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不是饿了吗?桌上有糕点有茶,呆站着干什么?要我亲手喂你吃?” “不敢,不敢!”小青连忙一头扎进盘子里,迫不及待地抓着甜糕就往嘴里塞,直到把满盘食物一扫而空,才打了个嗝,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姐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她知道那叫刀子口豆腐心,小青可是在心里掂量过,虽然小姐总是爱耍她整她,但从来没舍得打过她一下,刚到寨里被人排挤的时候,小姐还处处维护她,给她吃给她穿带她玩教她写字,想起来别说有多甜蜜了。 绯红看她一脸傻笑,拍拍桌子叫她回神,“肚子填饱了就给我上路吧!” “小姐,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想都别想。”拒绝的干脆有力,毫无转圜余地。 “哦。”小青似乎听到心的一角崩碎了的声音,“但是,没有带小姐回去,老爷子恐怕不让我进门啊,小姐……你看是不是给点信物之类的……” “信物啊……”绯红斜挑嘴角,从旁边石案上捻来一支笔,蘸了墨,对她招了招手:“丫头,来~” “做……做什么?”小青战战兢兢的走过去。 就见绯红抬笔在她脸上一划,写下“贺寿大礼,备妥赴会”八个字,左看右看,又在眼下画了一朵小花才满意的搁下笔,嘻嘻一笑:“这便是信物,保管老头子看到就喜笑颜开,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小姐,你玩儿我!这样叫我怎么洗脸,要是碰到下大雨不就被冲掉了。” “这个信物多有创意~你不喜欢?”如花笑颜在最后一问时倏然变换成货真价实的□脸,外带一记不容质疑的瞪视。 小青立马放弃抵抗,昧着良心连声道:“喜欢喜欢喜欢,小姐创意天下第一。” 泪,不对,不能哭,万一弄糊脸上的墨迹就糟糕了。 绯红看她瘪着嘴,心到底是软了下来,又在纸上重写了一份,封好递给她。 小青吸了吸鼻子,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搓了搓。 “那个,小姐……” “嗯?还有什么事?” “给我点路费吧~~~” ………… 沉默了一会儿后,绯红冷冷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会找当铺吗!?你头上挂了那么多银片是摆设啊!”居然还真有人蠢到把金银珠宝披满身到处乱跑,没遇到土匪打劫算她运气好。 小青嘟着嘴拍了拍光闪闪的头冠:“可是它们明明就是摆设啊!” ……………… 绯红无力的抚额,只好认命地再帮她打点行囊。 “小姐~~~~~~” ”还有什么事?” “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多给点银子让我雇辆马车?” “……” “小姐……” “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把你扔出去?” 看到绯红冒火的双眼,小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又把小姐逼到了暴走边缘,再不开溜很有变成空中飞人的危险,权衡利弊之后,只好含泪赔笑:“我……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慢吞吞的走出亭子,走进花丛里,不忘回头高声提醒:“小姐!千万别忘了老爷的礼物,千万要赶回来,千万要……” 话没说完就被削面而过的白光给打断,她看到小姐又抬起了琵琶,连忙抱头鼠窜,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速度还是挺快的嘛,看来自保是没问题。” 又要换弦了,啧…… 绯红放下琵琶,往后一靠,长长吐了口气,歇不到半刻,猛然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不好!得赶快找回那丫头!” 一封家书在线阅读 一封家书 - 奇怪的委托人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奇怪的委托人 “哇哇哇哇哇——!!!” 刚出谷就听到熟悉的尖叫声,绯红一手捏着只玉瓶,一手堵耳朵,纵身跳上矮坡,跑不出几步,就看见小青的脑袋从前方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探出来,面色发黑,趴在地上吃力地往前爬行。 “糟!”绯红加快脚步,暗责自己大意。 她之所以选择百花谷做居所,正是因为它三面环山,一面围林,因林中多有猛兽出入,是以寻常百姓不敢入内,通常会到这里来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应邀前来的朋友,一类是来找麻烦的江湖人。 为了应付那些不请自来的狂徒,绯红在入谷的通道上埋下竹蛊,中蛊的人会出现四肢疲软,头晕目眩的症状,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在发现自己腿软乏力时都会知难而退,还没人能坚持到进入谷中。 但是小青自跟她以来,被抓着尝过不少药酒,本身就具一定的抗力,在谷中谈话时蛊毒还没有发作,所以一时疏忽了。 虽说竹蛊不至于伤人命,但对于功底极差的人而言仍有相当大的危害,希望能赶的及时,如果因此让那丫头半身残废,可就要陪进下半辈子去伺候她了。 “丫头!别动!”她不知道动作越大蛊毒蔓延的越快吗? 小青听到叫声,奋力抬起头,张了张嘴,憋了半天终于叫出声来:“小姐!!救命——” 呼救的同时,就见一道黑影从她后上方呈弧线落下。 绯红感到不对劲,忙飞步跨上前,在那黑影砸中小青顶门的刹那,甩出长鞭卷上去往前一拉,只听“铿”的一声,小青指尖三寸的地面被凿出一个深洞——那黑影竟是一柄刃过六尺的黑长大镰。 绯红收回鞭子,一把捞过小青,拖着后退了十来步,狠狠瞪向前方。 持镰刀行凶的是名怪异的男子,满头乱发披散在脸前,看不清容貌,身材高瘦,背脊微拱,穿着一身黑衣长袍,从肩头处扯去了袖子,露出两条铁青色的胳膊,臂上刺着鲜红的火焰龙纹,浑身散发出一股死亡气息。 绯红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 我、的、人! 半死不活的小青一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幸福的晕过去了——小姐啊小姐,有这句话就是叫小青死一百次也甘愿! 那男人拔出镰刀扛在肩上,冷冷道:“她中了毒,与其受煎熬,不如一死痛快。”声音如同沙砾磨老石,既糙又刺耳。 “敢情你还是好心帮她解脱了!?”绯红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赶忙从玉瓶里倒出解药喂小青服下。 那男子将镰刀的长柄拆分为三截,往背后一,原地蹲下。 绯红抱起小青,面对着他往后退步,一只手仍紧紧攥着鞭子。 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不是普通货色,那把镰刀的刀刃上斑斑点点,闪耀出暗红色的光芒,是人的鲜血经久累积而造就的成果。 对于这种不清底细的家伙不能心存好奇,最好是能避则避。 绯红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退到坡下便进入了埋蛊区,那时再转身奔走不迟。 刚这么盘算着就见那男人起身跟了上来,绯红忙扬起长鞭护在前。 “别过来!站在那儿别动!” 那男人似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戒备,顿下脚步,哑声道:“我来寻人,并非杀人。” 寻人?会特意跑到百花谷来寻人不就是冲着她绯红来的吗?难道这家伙也是来拿她项上人头换赏钱的吗? “你是什么人?先报上名来!”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罗刹”。 绯红心中一秉——活丧尸罗刹! 在江湖上名倾一时的杀手,曾先后灭了三大帮五小派,据说他镰下从不留一条活口,除了不杀老人婴孩,一旦被他列入黑名单就是必死无疑。 但此人已销声匿迹多时,绯红出山后只听闻过他的事迹,从没想到会有照面的一天。 “你是罗刹?”不是她存心怀疑,而是在印象里,罗刹该是她父辈那一代的人,但眼前这个,怎么看也不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罗刹不语,只定定的站着不动。 这时小青悠悠转醒,绯红放她落地,低声嘱咐:“你先回谷里去。” 小青眼睛一亮:“小姐!你终于肯留我啦!”举双手高声欢呼,再把拳头一握:“您看着吧,小青肯定会把百花谷打理的干干净净,每天洗手做羹汤等着小姐回来~” 罗刹闻言喃喃道:“百花谷?你就是夺命仙子绯红?” 绯红恨不得拿瓶子底直敲那多嘴笨瓜的头,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就晓得**猫子鬼叫。 “还不赶快滚远点!” 河东狮吼果然比什么都管用,就见小青吐了吐舌头,拔腿朝谷里飞奔而去。 等她跑远,绯红才舒了口气,弯身掸掸裙子上的灰尘。 “你就是夺命仙子绯红?”罗刹加重了语气又重复问了一遍。 绯红拿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你觉得,我看起来跟你一样,是为了五百两赏金甘做衙门狗腿的人?” 虽然绯红不排斥“夺命仙子”这个称号,但始终弄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官府悬赏缉拿的事,就连上门寻衅的家伙她都手下留情地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却总是不断有人滋扰她悠闲的生活,这让她异常恼怒。 “哦?”罗刹微撇嘴角,“你以为……我是为了赏金而来?” “难道不是吗?没想到曾令江湖人人自危的杀手也有落魄到需要靠衙门赏金度日的一天。” 来百花谷的人非友即敌,罗刹和她素不相识,会找上这里除了赚取赏金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个理由。 罗刹不理会她的讥讽,抬起一手轻轻拨开脸前的乱发,“这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绯红呆住了——那是一张冷厉清瘦的面庞,微抿下垂的薄唇泛着妖异的青紫色,一字对排的浓眉低低压着一双死灰的双眼。 与其说是死灰一般,倒不如说像蒙了一层薄膜,那层半透明的薄膜紧密的遮覆在眼球表面,使得瞳孔看起来模糊发白。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的双眼却能准确无误地对准自己所站的位置,更甚者,他不用眼观,竟然知道小青身中蛊毒,竹蛊之所以能杀人于无形之中,正因色味奇淡,更别说已潜入人体,如果不看表相,连施蛊的人也未必能察觉出来。 罗刹从漫长的沉默中感受到她的疑惑,抬头轻轻一嗅。 “林中有泥土湿气,青草芳香以及……淡淡的苦味,越近地面,苦味越浓,先前那女子,身上也散发出同样的苦味,听她呼吸急促,说话时力乏气虚,不难猜出原由。” “五感失一的人总是较正常人要敏锐,但是!“话锋一转,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既然你能听出小丫头说话有气无力,必定也听出来那还只是个孩子,听说你的原则是不狩猎目标以外的人,怎么今天那么好兴致?” “与其痛苦等死不如解脱。”罗刹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狗屁!”这是什么歪理?他怎么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谁说只能等死,遇到这种情况,你要真心想帮助她,难道不该是先琢磨琢磨怎么救人吗?刚才我要稍来迟一步,那丫头不就死的冤枉了?”哪怕他没那么好心,大可以掉头走人。 罗刹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正在极力压抑着怒气,本来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想想却放弃了,观念不同的人想要达成一致的见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不需要别人认同自己的想法。 “方才是我得罪了。” 绯红一愣,她认为这人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类型,看他现在束手束脚的模样倒叫人讶异,对了,方才他拨起头发,展露面孔,说是为此而来,那么…… “你想要我帮你治眼疾?”那双眼睛怎么看也不像天然生成。 “素闻百花谷夺命仙子蛊术高超,特来拜访,只想求个解方。”罗刹单刀直入,抬手在眼前一拉,指甲过处,在眼膜上划出一道黑痕,就见从那处散出许多密密麻麻粒状生物拥聚蠕动在一起,喷出白色粘,只眨眼间,就把那道浅痕修补的完好如初,再慢慢隐没于薄膜之中。 “这蛊种不是我的专长。”绯红只想早点把危险分子打发走再回去好好喝一口茶。 “也就是说你知道它的来历?”罗刹往前走了两步,口气有些微激动。 “你这人倒是懂得听话外音,就算我知道也不一定解得了,而且,就算有办法,我干嘛一定要帮你?” 她这个人可是记仇得很,坚决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原则奉行到底,敢对她的丫头动手,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虽说她救的及时,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一听到他拿来当做杀人借口的歪理就莫名气愤。 罗刹也不跟她多话,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 “这是……”绯红接过来打开一看,双手顿时剧烈的颤动起来,脸颊上逐渐涌起两片红霞,“天……天、天!这是秦王破阵的曲谱!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求医不忘带礼物,这家伙挺上道的嘛!哎?等等!他怎么知道她想要这琴谱? “凤仙楼的琴师所赠。” 凤仙楼……凤仙楼……!? 那不是毒仙百里明月所开的妓院吗? “你去会过百里明月?” “正是她让我来此寻你。” 绯红寻思这三年往来中,倒没听过毒仙与活尸有交情,两人所处时代不同,以百里成名的时间来推算,那老妖怪少说也有两百多岁了,但从外貌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也罢,摊上这些奇怪的家伙,会发生什么事都正常。 “百里明月被誉为毒仙,连她都解不开的毒,就笃定我能行吗?” “蛊与毒的差别,你比我更清楚。” 绯红双手抱紧宝贝曲谱,“看在前辈的面子上,帮帮你也没什么,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曲谱是慷他人之慨,不算你的酬劳。” “你想要什么?”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低哑嗓音。 绯红啪啪拍了两下手,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 “来!笑、一、个!” !!! 她错了! 她真的不该浪费那么好的机会去要求一个不懂欢笑之真谛的人去展露笑脸,也许叫他扫地烧饭还实际点。 绯红趴在石桌上玩起了自己的指头,刚才、就在刚才,她提了那么个鬼要求,然后就看见罗刹面无表情地把嘴角扯成一字型,还没等她看清楚,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笑过了。” 那是在笑吗?哪一点像在笑! 但人家就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笑了,如果那家伙眼睛管用,她可以给一面镜子照照那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她也不介意亲身示范什么叫做“笑脸迎人”。 挫败地瞪向倚在栏前的人,发现他微抬下巴,将脸面正对向太阳,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日光的沐浴。 刺眼的强光模糊了原本刚硬的线条,在他的眼窝和口鼻间投下了深深的影,使得原本略带邪气的面孔添了几分沧桑,这人……应该有不少故事吧。 “怎么不过来坐?” 罗刹偏了偏头,从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来坐。”绯红这次换用命令的口气。 罗刹迟疑了片刻,缓缓挪到桌前入座,绯红心说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她本来多温柔的一名贤惠女子,硬生生被逼成了河东狮。 “要请人帮忙至少要释出善意,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晒太阳的吗?” “抱歉。” 又来了,她要他的抱歉做什么? 绯红揉了揉太阳,屈指轻轻敲击桌面:“好好好,我说你感兴趣的,你所中的蛊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虫蛊,那些细密的粒状生物似乎是以粘筑巢,在你的眼球表面安了家,若随意剥离,恐怕会伤到你的眼睛,要解蛊,必须先了解蛊的源,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些粒状物究竟是什么虫子。” “你没见过?” 绯红摇了摇头 ,托起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据说金沙江畔群聚着一种水虱,以此制蛊,粘如鱼胶,专封人的五感,虽然只是传闻,但与你的症状倒有几分相似,你去过那一带吗?” 罗刹低头不语。 “我对探人隐私不感兴趣,但施蛊的时间地点以及施蛊人是谁,对解毒都至关重要啊,再则……我刚才说的那种蛊,通常都是妇女用于惩戒负心汉的手段,你可有负过什么人?” 看他的面容,虽因肤色唇色异于常人而略显诡谲,但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多长几两说不定还是美男子,以他的目测年龄看来约有二十五六岁,气质上更老成些,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子就算没讨媳妇儿也该尝过“荤腥”,搞不好他对哪个女人始乱终弃才遭到报复呢! 绯红不禁为自己坏心眼的揣测偷笑了起来。 “没有,我对女人……没兴趣。” “哈?”绯红真有些给他惊到了,“你对女人没兴趣?难不成你是……” “我对男人也没兴趣。”他接得倒快,没有半丝犹豫,声音完全不带波动,但是…… “这种话你不要说的这么认真好不好?”好吧,绯红承认,听到他说对女人没兴趣时,她是有那么点兴致盎然,听到他说对男人也没兴趣时,咳咳,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 罗刹把脸对向她:“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做什么事都认真,听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只要是人,我都没什么兴趣,除非他们成了我的生意。” 绯红又兴起扶额头的冲动:“老大,你也是人好吧。” “我对自己,更没兴趣。” 他说的一字一顿,咬字清晰、严肃非常,绯红无语,好吧……好吧……她还能说什么呢?全给堵回来了,偏偏态度还让她被堵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种人,比那些油腔滑调的泼皮公子更难应付,后者只要撒把虫子他们就乖了。 “你……你对谁有兴趣不用跟我报备了,我们先来琢磨一下该怎么解开这个蛊,首先要从源入手,看来有必要去一趟黑水河。” “走吧。” “唉?去哪里?”绯红不明所以看他直起身走过来。 “去黑水河。”说着拉起她的手就往亭外走。 绯红一时傻眼,“等、等等,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需要准备什么?” “盘缠……” “我有。” “换洗的衣物……” “路上买。” “我的茶……” “有茶馆。” “喂,等一下,走过去太远了,还要雇马车啊!” 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罗刹扛在肩上,“我比马快,可以驮着你去。” 绯红突然说不出话来了,这……这人刚才还说“对自己没兴趣”,他明明就急得要死呀,等不及要治好眼睛呢,还敢大喇喇说“对自己没兴趣”?? 于是,半柱香之后,小青捧着空盘子在百花丛中迎风流泪——“小姐!厨房到底在哪里啊……” 奇怪的委托人在线阅读 奇怪的委托人 - 食欲引发的惨剧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食欲引发的惨剧 东川县桥家镇西长街,市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宝仙居——价廉物美的百姓酒楼,照理说这会儿该是人满为患,但是路过的有心人往里一瞅,堂里空空荡荡,中央的八仙桌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满桌子珍馐佳肴的……残渣。 “喂……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绯红面色发白,声音打颤。 “我身上没带银子。”罗刹手持酒杯,一本正经。 绯红一把抢过他的杯子,陈年的女儿红啊!他竟然一口气喝干了两坛,然后告诉她没带银子? 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是你刚才叫我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怎么现在说没钱?”害她以为这厮黑心钱万贯,忍不住使坏叫了一桌金玉满堂全家福,想狠狠宰他一宰。 “我说过叫你尽管点菜,没说过自己有钱。” “前面我说要带盘缠的时候,你明明说你有的,卡……”一激动咬到了舌头。 “是有,但没带在身上。” 绯红气结,猛的一捶桌子,掌柜的缩进柜台后面,伙计们全爬进桌子底下。 “你没钱,我也没钱!可眼下咱们吃了人家一桌饭菜!你说要怎么办?”她夺命仙子绯红的恶名又要多出一项——吃霸王饭,这叫她情何以堪! “放心。”罗刹拍拍脯:“我一向吃饭不用给钱,是不是?掌柜的!” 掌柜一看到他那张青笋笋的煞神脸就吓得直不起腰来,再看他一对死鱼眼直楞楞的对着自己,更是抖得跟筛子似的:“是、是!这位爷,你尽管吃,吃了尽管走人,千万甭跟我客气,谈银子伤感情、伤感情哈~” 绯红恨不得拿鞋底抽他的板材脸:“你这是存心威胁人呀!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赊账也就算了,你……你这算什么?人家开酒楼要赚钱,地税房费伙计酒保厨子、油盐酱醋、酒蔬菜,哪样不要银子?你这一顿吃了别人多少血汗钱?你……你给我老老实实负责到底!” “也是。”罗刹一抬手,铿铿锵,三截镰刀组合完毕,“掌柜的,你看什么人不顺眼,我帮你做掉他,不收分文,抵这桌酒菜钱。” “噗——”绯红一口茶全喷在他脸上,终于忍无可忍跳过桌子给了他一脑浑,从头上拔下一簪子拍在桌面上:“掌柜的,这翠玉凤头簪拿到首饰铺里去换,至少能换三两,抵这桌菜钱绰绰有余,剩下的就当替我兄弟赔罪了,他脑子有点问题,告辞不送。” 拽着罗刹的后领拖出酒楼,还没走到街心,就见那头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提矛大叫:“就是她,夺命仙子,快看她头上的撮子,跟榜上画得一样!快、快,围起来!” 绯红气绝,撮子?竟然敢说她最心爱的帽笠是簸箕!?这可是她亲手缝的! 罗刹镰刀一横:“我帮你解决他们!” 绯红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跟官兵冲突,你想给我找多大的麻烦?” “那现在怎办?” “还怎办?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拽着他即将行凶的大镰刀,一口气纵上房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 “赫、赫、赫……”绯红扶树大口喘气,一口气从城里奔到小树林,她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就怕一个不注意让那板材脸来个镰刀夺命,她也跟着沾一身腥。 那板材脸的混蛋——现在悠闲地蹲在地上,手里拿一只**腿啃得正欢。 绯红险些没给他气岔过去:“你吃!你还有心情啃**腿?我奇怪,那悬赏榜上怎么有我,却没你的大名?”论到作恶多端、杀人夺命,她哪比得上活丧尸罗刹啊?偏偏这家伙当街行凶,那些官兵竟然只追着她这支刚发芽的江湖幼苗不放,这还有没有天理? 罗刹啃完**腿,把骨头随手往后一抛,油手往口抹了抹,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太大尾的官府惹不起,只能打打零头吧脑的主意,就你这种独来独往没靠山的蹩脚虾最对他们口味。” 零头吧脑?蹩脚虾?绯红恨不得以头抢地……虽然她在江湖上的的确确只发了个芽还没开花结果,比不上他活丧尸老油子,但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用得着说这么毒吗?不不不……他不是讽刺也不是嘲弄,他大爷认真得很,认真的觉得她绯红就是个…… “不好意思啊我是蹩脚虾,对不起您老了!”绯红气到想笑,跟个半瞎子怎好计较。 罗刹拍拍大腿:“没事,以后多宰几个人拖衙门口吊着,他们就觉得你是大尾的了。” 绯红脚底心又痒了,直想脱鞋子抽他脑瓜:“敢情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罗刹一抹满嘴油:“不,我专替他们宰大尾。” “啥?” 罗刹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一个油爪子印就留在坎肩上:“你放心,帮我解了这个蛊就是我的恩人,等你变成大尾之后,我就把你的价调高,高到让人出不起这个价。” 绯红瞠目结舌:“你还帮我估了价?” 罗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通乱算,往她面前一摊:“就这个价。” 绯红一看,怒了,五两?她才值五两? “慢着!官府悬赏都出了五百两,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五两银子了?” “不是银子,是铜板,五枚!”罗刹道:“官府出高价不稀奇,底下要靠你捞上头的银子,按人头算,抓的多了还能升官,五百两也不是他自己出钱打赏,当然出的不疼。” 绯红一口血往回咽,心说黑暗、真黑暗,莫怪乎这年头冤案假案层出不穷,她伸手也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拨了一通:“我少说也值这个价。” 罗刹一,二百,哼笑一声:“天下第一樵正是这个价,不过不是铜板是白银,你比他如何?” 天下第一樵柴遥?绯红认识,一把板斧走天下,专好打抱不平,武艺高强,却甘心只当樵夫,是以江湖中人称他天下第一樵。 “好!柴遥武功好,又有一副侠义心肠,绯红自愧不如。”捞过算盘,又重拨了个数:“那至少也值这个价吧?” 罗刹一——一百五,又哼笑一声:“笑弥陀慈善禅师正是这个价,也不是铜板是白银,你比他又如何?” 笑弥陀慈善禅师,绯红听他讲过经,没见他跟人动过手脚,但他心系苦海众生,怀壮阔。 “好吧!我比不过他!” 罗刹又说:“这二人如果单论武功,绝不止这个价,只是他们行事光明磊落,广为武林中人所敬仰,也不占地为王、惹事生非,能接到他们生意的几率太小,所以降价。” 绯红后退一步,背抵树干,紧握双拳:“再怎么说,五两,呃不,五枚铜板!这也太低了,你就这么瞧不上我?那你还来求我作甚!” 罗刹一愣,立马又在算盘上拨了数:“对我来说你值五枚都嫌多——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你最少值这个价。” 绯红一看,傻眼了:“三……万枚铜板???” 罗刹正色道:“不是铜板,是银子!” 绯红猛咳了两声,捶了捶口:“你是怕我不帮你才来这一套吧,五枚到三万两,咳咳咳,你诓我头发长见识短啊!?” 罗刹把算盘揣进怀里,“我罗刹什么都不好,只有一点最好,就是不讲谎话,你现在之所以值这个价原因有二,其一,百里明月赏识你,其二,我罗刹有事相求,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杀谁。” 绯红不住咋舌:“你怎么能横成这德行?唉?听起来,你似乎很忌惮百里明月,她值什么价?” 罗刹一摆手:“无价,唯独他与白发鬼玉无心,不在我的价单上。” 绯红一听乐了:“你打不过他们夫妻俩?” “夫妻?”罗刹冷笑,“一对二,我的确赢不了,单打独斗,只要他们不使诈,那可难说,不过我不开价,不是我怕他们,是顾念世交情谊,再则没把握的生意我不接。” 绯红斜瞟他,“看你这眼睛糊的,倒算是接了趟有把握的生意?” 罗刹在原地来回踱三圈,一拳捶在树干上,树叶扑朔朔落了一地:“老实跟你说,我这眼睛跟生意没关系,是为了还人恩情,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是最记恩。” 绯红站在原地抖脚:“是,你都说了三次你什么都不好了,那你既然是为了还恩情,干嘛还要找人帮你解?” “我那个恩人前阵子嗝屁了,我也没必要继续活受罪。” 绯红被呛得不轻:“先不说你那个恩人要人报恩的方式怪异,你……你也是,做你恩人真是衰透了。” 罗刹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迄今为止,对我有恩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过三个年头,所以我还有一个外号,叫——克恩。” “……” 沉默……深深的沉默…… 绯红脸色青白,甩头就走,被罗刹一把拽住胳膊:“你去哪里?” “回百花谷,小女子无德无能,实在担不起你的恩人。”绯红想掰开他的爪子,可是那鬼爪子干瘦归干瘦,十指头像铁箍子一样箍在她臂上,怎么也掰不开,只得放软口气求他:“罗刹大哥,你行行好,我才十八,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跟阎王爷喝茶,你就另寻高人吧!” “不行!能找到别人我还找你干什么?” 简而言之,她就是万不得已的备用货。 “大哥,你别这么不讲理,为了你的眼睛要赔上我一条命,这交易,傻子才会做!”绯红无力,又拽了拽胳膊,依旧是钢爪犀利,“先松松,你想把我胳膊扯断吗?” 罗刹默了片刻,缓缓松开爪子,绯红一抽手,拔腿就跑,身后传来铿铿铿三响,巨大黝黑的镰刃就横在喉咙口。 定! 绯红紧急刹住脚步,满头冷汗哗哗直流。 一寸、只差一寸!自己就要抛头颅洒热血魂归西天了!! 绯红往后跳了一步,回头怒吼:“你想杀了我吗?” “你逃我就动刀。”罗刹抖抖镰刀,缠在刀柄上的铁链被他抖的当当作响。 绯红美脸抽了抽:“杀了我谁来帮你解蛊!” “你不帮忙跟死,没什么差别。”罗刹接的又快又顺口。 “我帮了你,还不是一样死!?”说来说去就没她的活路可走了吗? 罗刹眯了眯眼:“谁说帮了我会死?” 绯红伸出纤纤食指往他脸的方向一戳:“不是你说对你有恩的都活不过三个年头?” 罗刹低头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但那都是被我仇家干掉的,那些对我怀恨在心的人干不过我就拿跟我有交情又脚的人撒气。” 绯红的美脸渐渐扭曲,做他的恩人不仅又背又衰,受他牵连挂了以后还要被他说脚,这人……简直无敌了——无敌不要脸! 罗刹拍拍口:“没事,你不想死我保你,以后你就跟了我,没人敢动你。” 绯红张大嘴,像看怪物一样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一遍:“你……你说什么?跟了你?你……你真是不知羞耻!我告诉你,不许打我的主意,我我……我卖手艺不卖身的啊!” 罗刹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卖艺不卖身?” 绯红没好气道:“你不是叫我跟了你吗?先跟你说清楚,我心里有人了,你别指望我会当你的……你的……” 这下罗刹算是听懂了,撇嘴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放心,我对你没那方面的兴趣,叫你跟我是当打杂的,方便就近处理尸体,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最爱护环……” 啪——! 一个镶满珠翠的撮子就这么不偏不倚砸上他高挺的鼻梁骨。 然后他们就捧着这撮子,装了绯红的满身家当,跑到当铺里去换了五两银子。说来也奇怪,出了当铺以后又遇上一队官兵,兵牙子见了绯红依旧面红眼直,但只会发痴流口水,也不叫了也不追了。 罗刹道:“我估你值五枚,好吧,就算我估低算你值五两,官府出了五百,原来多出来的四百五都值到你那撮子上了。” 忍,绯红银牙暗咬,她忍! “那撮子我了一下,做工细,质料硬挺,加上珠宝翠玉,如果都是真货,值五百两不高,你把它贱卖了。”言下之意就是某人本分文不值。 绯红气得肝颤,终于忍不住一记锅贴甩了上去,罗刹挡也没挡,当天那张青瓜脸上就顶着红艳艳一块巴掌印穿街走巷,万众瞩目好不威风…… !!! 今夜星空无限好,云雾稀薄朗月照,黑漆漆的密林里募然火光跃动,将那一方照的昏黄温暖。 “啪”,一块干巴巴的大饼砸在罗刹的脸上。 “五两!一下就给你全吃没了!懂不懂什么叫勤俭节约?没钱还顿顿要吃,你作死吗?五两够上京来回一趟了!”绯红靠在树干上拍打地面,她真是上辈子欠他的,遇到这讨债鬼,“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啦!最后三文钱给你买了大饼,连客店都住不起,这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五两,二两钱——我的,三两茶钱——你的,没床睡,责任,你担一大半。” 绯红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他还有脸说这种话:“撮子是我当的,银子是我换的,这五两你有出过一份力吗?我的钱被你吃掉了,你现在还叫我担责任!?” 这人是土匪投胎的吗? 罗刹不吭气,啃了一口大饼:“没?”皱起眉头,看来不满得很。 “大爷——”绯红几乎要给他拜拜了:“三文钱啊,你还想吃夹的?近来价上涨,普通人家都难得吃一回的,您老杀孽太重,不如就此茹素积德吧。” 说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你没吃?”罗刹眉头皱的更紧。 “我吃了还有你吃的吗?”绯红翻翻白眼。 罗刹想了想,把大饼扔回给她,从地上捡了几粒小石子握在手心,起身走到暗处,竖耳聆听,斜举手臂对着树梢,中指一动,啪啪啪三响,又是叽叽叽三声。 看!有小鸟从天而降! 绯红由衷佩服,有这一手弹鸟神功,还当什么杀手啊?开个炸鸟店好了,每天【比由比由比由】几下就能衣食无忧,不比辛苦杀人赚的轻松,睡觉时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罗刹为小鸟净完身,拣来一长树枝从屁股眼戳成一溜,斜在火边烧烤,没一会儿就吱吱冒油,香四溢。 绯红咽咽口水,伸手去拿,被罗刹横臂拦住。 “你吃大饼我吃鸟。”他说。 “不行!你吃大饼!”开什么玩笑,都咬过了再叫人吃他口水?绯红不干! “我无不欢!”听听,多理直气壮。 “我无鸟不……呸呸呸!”绯红一手紧紧掐住他的爪子,一手拔起树干,偏头就咬,先吃先赢。 罗刹听到咀嚼声尤不死心,另一手往前探去,被强大的食欲所催动,头也不由自主向着香味的发源处伸过去。 我抓——嗯?手感不对,似乎不是树枝。 啾——嗯?唇上又碰到什么,似乎……不是烤鸟。 五指收放——掌心浑圆柔软 张口轻舔——舌尖冰凉润滑 “啊————登徒子!!!”绯红厉声尖叫,枝头鸦雀四散扑飞。 “啪!”树枝横挥,三只油腻腻的烤小鸟就全招呼在罗刹脸上。 “你不要脸!无耻!色狼!下流卑鄙猥琐混蛋!!”绯红一手护,一手擦嘴,面上充血,眼圈泛红。 可惜罗刹看不到,嘴上的触感能分辨,但手上的触感有那么一些些……不确定。 “我刚才抓到你哪里?” 他还好意思问? 绯红恨不得把树枝连着烤小鸟一起在他脑壳上。 “你……你跳火坑吧你!”她的第一次,连心上人不舍得给的第一次,全被这该杀千刀的混蛋给抢走了,而且还不是为了美色,只是因为……食欲! “嗯……我是不是抓到你的了?” 噗……还没来得及咽下肚的烤鸟全喷了出来。 捶地,绯红攥紧拳头狠狠捶地,腾地跳起:“我要回去了!你爱找谁找谁,我不想再见到你。” 才走没两步,身后铿铿铿三响,果不其然,黑长大镰又横在脸前,绯红气得双眼喷火,头顶冒烟。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钱也给你花了,便宜也给你占了,你还想怎样?”越想越难堪,叉起腰气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与他鼻尖相对:“你要杀就杀吧!我做鬼也不想见到你!” “抱歉,我看不见。”他道歉,声音低沉真挚。 “唉?”绯红一愣,才记起来他现在是瞎的,“就……就算是无心之过,也不能说算就算,你这样……我们以后怎么相处?” “抓你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话说的虽然直白,但也不失诚恳,他的板材脸很容易就让人误会成严肃认真,再加上眼盲,最能勾起善良人士的怜悯。 绯红自认是良民,对着他两只泛白的死鱼眼当然也会同情心泛滥,不知不觉口气就软了下来。 “补偿?这种事要怎么补偿?” 罗刹想想也是,抓都抓过了舔也舔过了,要怎么补偿? 于是双手抓着前襟,撕拉扯开,露出瘦结实的膛。 “来吧,任你抓到满意为止。” 说的可真是豪气爽快,绯红低下头抖抖抖,终于忍不住脱下绣花鞋照他脑袋上猛抽过去。 食欲引发的惨剧在线阅读 食欲引发的惨剧 - 悠闲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br>因河蟹通告,删了几句话,其实个人觉得没什么,不过,一个字没删版:<input&on” style=”d; border:3px #e77301 dotted; bad-color:#feeddbsp;value=”一字没删片段” ondow.open(”blog.sina../s/blog_800180300100sucm.html”)> <hr size=1 />  自从那日嘴接嘴以后,绯红就变得异常沉默,罗刹虽毒舌,但从某方面来讲也是个闷罐子,别人不找他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态度上倒是变温和不少。 他依然是无不欢,完全没有勤俭持家的自觉,只是不再靠绯红典当私物换银两,说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可当的了,就凭他一手弹鸟神功,足保衣食无忧。 以前同桌吃饭,罗刹只要一闻到味,那是什么都不管,自顾自双手开工,狼吞虎咽,绯红吃什么、吃多少,他看不见也不在乎。 但现在改进了,弹了五只鸟,他会先给绯红留两只瘦的,偷来一只**,他吃**腿,把留给绯红,说是对抓的一点补偿,结果被绯红把整个**架子给套在了头上。 所有的变化,都是从那一夜开始,罗刹尝出了——除了咸香,还有第二种滋味,柔软,带着花蜜的甘甜,只是舌尖轻触,就直传心底。 甜……嗜心的甜,让他食欲更盛,可无论换多少种小鸟,无论偷多少只**,无论打多少条鱼……味都只能留在口中,齿间依旧香浓,却没了那股甜味,少了几分意犹未尽。 而那条可口的活动人却好死不死陪在身边,时不时就散出淡淡的甜香,飘进鼻端,让罗刹食指大动,五脏庙里钟鼓齐鸣。 可,唉!人不是食物!只能闻吃不得!无奈食欲已被挑起,人就是这样,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抓心挠肝。 绯红只顾哀悼自己莫名壮烈掉的第一次,完全没留意罗刹越来越霾的脸色,二人有钱住店没钱野宿,靠着四只脚,磕磕巴巴走到了黑水河中游地段。 小河前林荫下,绯红坐在平石上扇着热风,林里潮湿闷热,没走动几下就全身湿哒哒的,她见罗刹赤着上身在河里叉鱼,一叉子下去发出“哗啦”的声响,水珠四溅,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看的人心头沁凉无比。 男人真是方便,什么时候都能打赤膊光脚丫子满地撒野,女人就不行,为什么?不就是前多了两团吗?说到那两团,绯红又怨恨起来,眼下的心情,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她小心眼的咬着指甲,挑剔地打量罗刹的身材,这一看,口那团发酵的情绪更加高涨。 他很高,就算平时弓背耸肩,站在人群里也是鹤立**群,再加上那一头疯子般的乱发和标识的板材脸,辨识度高的吓人。 他很瘦,却不是排骨架,是瘦结实型,浑身肌紧缩着,像随时都准备好了去杀人。 绯红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扫向他平坦的前,还抓回来呢!真是想抓都没地方抓! 看着罗刹光着身子迎风招展,绯红满心鄙视,想起温文尔雅的王公子,那才是男人中的典范,可又不免想起自己早夭的第一次,本都是打算再洞房花烛夜献给他的宝贵的第一次,就这么被一个莽夫给夺走了……为了食欲! 绯红越想越气,抓起脚边的石子就向罗刹砸去,谁想到那家伙一手持木叉,一手刷刷刷,竟然把几颗石子都捞进手里。 “嗯?你给我石子,不想吃鱼想吃鸟吗?” 绯红没讨到便宜,浑身又闷热发粘,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我想把你吃了!” “想吃我?” 震动,大大的震动,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吃干抹尽,没想到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罗刹咽了咽口水,抬手一扬,把捉到的两条大鱼扔在草地上,纵身跃到她身边。 “你打算怎么吃我?”罗刹蹲下来,感受她鼻息的方向。 “哈?”绯红本不想理他,往远处挪了挪。 “同类相食并不是我罗刹所好,但如果你实在想吃,我可以割给你,你是要烤还是要煎?”罗刹拍拍自己肌理分明的大臂。 “你发什么神经?”绯红给他弄得莫名奇妙,“没话找话也找个有意境的,谁想啃你的麒麟臂!” “噢,是吗?”罗刹听她拒绝,脸上不掩惋惜的神情,他对自己身上向来很自信,如果人也能上市的话,他的肯定相当于猪中的黑猪,瘦紧实水分少,当属人间极品。 绯红听他这种口气,心头突泛恶心,站起来跳到三尺外:“别动不动就靠过来,以后我们之间就保持这样的距离,不许你接近!” 罗刹掏了掏耳朵:“把鱼捡过来。”说着开始捡木枝子。 绯红看他趴在地上东索西索,突然愧疚起来,心想他一个半瞎子,做什么都是无心的,有什么好较真,于是慢吞吞走过去抓鱼,这一抓,又弄得满身腥湿。 偏偏罗刹只管抓不管宰的,他说的好听——男儿远庖厨,开膛破肚那是杀人积累下来的经验,至于刮鱼鳞,哼哼! 这哼哼的意思还用说吗?绯红可怜他是个瞎子,只好任劳任怨拿挂在腰上的贝壳慢慢折腾。 “好了!”抹汗捶腰,把光溜溜的鱼放水里一涮丢过去。 罗刹接住一:“不赖,你挺能干!” 嗯哼! 绯红挺了挺——那当然!明净教的女人个个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自从脱离五毒派后,寨里改了规矩,不允许再用情蛊掳获男子,没有了情蛊,怎么才能使心爱的男人从一而终呢?自然是要女子本身八面玲珑、样样巧,让丈夫觉得野花没有家花好。 只是摆手艺也要相对人,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与王公子登对,跟眼前这个没内涵的吃货在一起,多做一件事都觉得多余。 鱼腥、汗水,被火一烤泛出难闻的气味,再听着倒胃口的撕扯咀嚼声,绯红哪还有半点食欲,辛苦烤好的两条肥鱼几乎全进了罗刹的五脏庙。 他大爷可真惬意,吃饱喝足,拿木枝子剔牙,倒在树下呼噜起来,吃了就睡,真是猪投胎的! 心里虽然唾弃,绯红也不敢动作太大,离他远远的才敢放开脚步走路,这家伙能吃能睡,却惊醒得很,方圆十尺是他的警戒范围,前几次在他睡觉时不小心走过界了,立马铿铿铿三响上演镰刀夺命的惊悚戏码。不得不说,作为杀手,他还是相当有敬业神的。 绯红撩起裤管光着脚丫坐在河边踢水,水下的凉爽对现在的她来说具有强大的诱惑力,看了看罗刹,解开三颗扣子,再看了看,见他睡的堪比死猪,又想他目不能视,这处密林幽深人迹罕至,又能随时潜水隐蔽,终于忍不出咬咬牙,脱掉坎肩裳裙,只穿着内衫扎进河里。 舒服! 绯红解开发带,任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披散下来,轻掬一捧水洗脸,接连数日积聚的闷热全被清凉的河水冲刷殆尽,她仰头伸个懒腰——哈,浑身舒爽,像重新活过来一回。 四肢舒展后玩大发,她在身上扑了扑水,活动手脚,往水深处走,到水面没,索张开臂膀划水,她水很好,捏着鼻子钻到水里憋气,张开眼睛寻找小鱼,跟着它们一起游动,又哗的一下钻出水面,仰面朝天顺水漂流,自己跟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本没留意到罗刹已经坐起身来。 戏水戏得正开心,冷不丁瞥见对岸灌木丛里冒出一个人头,头发稀稀拉拉,头皮上全是疙瘩脓疱,整张脸宛如褪了皮的老树,一对死鱼眼凸在外面,上下左右不停转动,乍一看还以为是山妖现身。 绯红浑身汗毛倒竖,“啊”的叫了一声,掉头就往河岸上游,罗刹一听到叫声,立即装好镰刀,窜到河边跳下水,循着划水声疾奔上前,这阵子没机会使用的轻功全展示在这一招“破水捣黄龙”上…… “怎么?”他问,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承接下扑过来的身躯,臂上的轻盈出乎意料,让他忍不住圈起手臂兜紧了些。 绯红无暇留意这些细节,一手扒住他的胳膊,一手朝后面直戳:“那那那……那里,有个怪物!”回头一看,灌木丛还是那片灌木丛,人头却不见了。 “嗯?”罗刹抬头,凝神细听周遭的动静,“是什么样的怪物?” “我也没看清,他就只露了个头,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绯红这才记起来他看不见,喘了口气,拍拍心口,回头正巧撞上他的果,又是一声尖叫,“啊!你,你怎么下来了!” 他俩离得这么近,几乎贴在一起,这种场面、这种情形,如果给第三个人看到她绯红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放开!”挣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但在水里浮力大,脚微微一滑,整个人就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罗刹一把揽住她的腰,只觉得腰肢如柳,纤细异常,好奇心大盛,忍不住偷偷张开五指轻捏。 “你作死啊!在哪里!”绯红涨红了脸,使劲推他。 “别动。”罗刹臂上加了把力道,把她拢在身前,镰刀柄往水底重重一,双手合握,竟然将她的腰身包的严严实实还有空隙,“你太瘦了。” “你管我是胖还是瘦?” “太瘦了不好吃。”罗刹俯身凑近,食指又轻跳起来。 绯红又羞又气,双手成拳抵在他口拼命往外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会是色大发了吧,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觉得这人虽非君子,却也不像会乘人之危的小人呀! 难道是她看走眼? “登徒子!放开我!不然我要叫非礼了——” 登徒子? 他,罗刹?会在野外非礼一个女人? “我说过,对女人没兴趣。” “没兴趣?” 他老兄,在水里强行搂着一个玩水玩到一半的妙龄女子,又是捏又是,这叫——没、兴、趣? “没兴趣你还抱着我不放做什么?” “没兴趣,但是有食欲。”罗刹闻到从她颈间传来的人香气,心头一动,松开爪子退后两步,“通常来说太瘦的猪缺少油水,质老硬,商为此花招百出,无所不用其极,你身上的倒是创造了奇迹,或许能为猪市场开辟新的发展路线。” “猪?”绯红给他气到眼冒金星,几欲吐血的愤怒感远远超越了羞耻心。 “啪——啪——” 锅贴升级,清脆的声响在林间一高一低,悠悠回荡。 悠闲在线阅读 悠闲 - 为了食欲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为了食欲 “阿妹,这里是鬼佬婆的地盘,我见你面生,是哪个分寨派来的?” 绯红茫然,看着眼前绝艳脱俗的大姐,一时被闪花了眼。 你看她—— 头缠青白条纹的毛毡子,顶红绿相间的鸟羽,脖子上套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金的银的五颜六色,长长短短挂了一堆,上身穿紫红褙子窄袖裳,下套橘色大脚裤,足登麻鞋,脚踝上圈着彩石银环,数数至少五六对,款式各不相同。 再看脸,更是彩纷呈,不敷粉却在两颊上抹了胭脂,没晕开,活似两团红粑粑,眉毛描的又黑,嘴唇上却只抹了一点朱红,硬是画成樱桃小口的形状。 绯红晕眩,回想起以前娘也是照这模子为她挑拣衣裳,那时年幼见识少,听老爹说越花哨越体面也就信以为真,三年江湖跑一跑,回头乍然再看见这身光彩逼人的装扮,才真心庆幸儿时乖巧没到处乱跑,不然丑死事小吓死人太不厚道。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蹲在这大姐脚边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怪物,不正是前面在灌木丛里冒头的那一只吗?看他穿着布衣裳,手脚俱全,果然还算是个人了。 “呃,你……”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朵娇花。 娇花姐非常豪爽,拍拍脯:“我叫吉小川,村里都称我花姐,阿妹叫什么名儿?” “我叫绯红。” 乖,还真是朵花,绯红擦汗,偷眼打量那个怪物,发现他脖子上拴了条狗链,链子正攥在花姐手里,心里又惊又奇,“大姐,他……” “他是我的蛊子,叫夏蜱,才三年就不经用了!”抬脚轻踢了一下,看向罗刹,眼珠上下转动,透出异光:“阿妹的蛊子真不错,用了几年啦?” 绯红愕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蛊子,还用了几年?这都是什么意思? 等等……以前似乎有听娘提过,五毒派中有一门尽由女子组成的天衡教,她们对相中的男子下蛊,抓上山繁衍后代,生的是女儿就留在村里众人共同养育,生的是男孩就当场掐死作为蛊粮,而被抓上山的男人便要终生受她们驱使,这大概就是蛊子的由来。 难不成这大姐的村寨就从属于天衡教? 这可不妙,明净教被五毒派视作叛徒,现在可是水火不容,虽然以老爹的声望,黑白两道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但他弃暗投明,不知有多少邪道份子在背后唾骂,正派人士也还忌惮三分,明面上示好,私底下防备,哪是真心攀交? 自古正邪不两立,她老爹偏要特立独行,最后是两面不讨好,若不是明净教自身底牢,又侥幸讨得【封剑山庄】的大小姐当压寨夫人,此刻老头子早爬地吃土去了,哪还有她夺命仙子在江湖上趴趴走呀。 绯红的千思百虑看在有心人眼里又另有一番含义。 花姐掩嘴呵呵轻笑,双肩耸动,抖的满身饰品叮当作响。 “阿妹别怕,我不会打你家蛊子的主意,咱黎村的规矩,每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蛊子,可以不要却不能贪多。” 说完又笑得花枝乱颤。 “哪只无毛老鸦在呱呱叫,闭嘴安静!” 罗刹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绝对找抽。 花姐僵住笑,面皮抖三抖,绯红差点忍不出要伸手去接洒落的胭脂粉,干笑两声,“花姐,您别在意,我家这个脑袋不大行,小时候上茅房被门夹过头。” 罗刹后面的话没在意,光听到“我家”两字就开始神游异境。 我家……嗯,他不乐意成为任何人的名下附属,但……也许是她声音悦耳动听,也许是她浑身香扑鼻,总之从她口中吐出的话,就很有说服力,让他莫名中意。 “原来是脑子不好,我还当他欠管教,阿妹,对蛊子可不能心软,免得他们以下犯上,我看你还是给他拴条链子保险。” 花姐不但不怪罗刹口无遮拦,还大传驯养之道,颇有大家风范。 绯红看夏蜱的眼球上蒙着一层荤黄的薄膜,却是半透明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眼瞳,想来也是一种蛊,不知道和罗刹被下的蛊种是否相同。 “花姐,小妹是从西北山里来的,我……” 话被打断——“西北山里?原来是桐村的姐妹,草阿妈可好?” 草阿妈?这是哪新品种豆苗? 绯红满脸堆笑随口搭:“她老人家活蹦乱跳,神头好得很,我……” 又被打断——“那就好、那就好,是草阿妈差你来的吗?” 绯红挑着重点字眼,一口气把话说完:“不是,我有私事来这儿找当家的商量。” “啊哈,我就知道。”花姐看看她又看看罗刹,挑高半边眉毛,“你是来帮蛊子开眼的吧,草阿妈到底是半个外行人,对这【皮珀术】不能得心应手,鬼佬婆婆以前就告诫过她别乱用。” 开眼?皮珀术?看来有谱,罗刹听出门道,嘴巴抿紧,走到绯红身后,本想拉拉她的衣袖,由于眼睛不好使,又不小心捏在腰子上。 绯红满脸嫌恶,拍开咸猪爪,横跨三步保持安全距离,花姐还叫她栓条狗链牵着到处溜达?如果真要拴也是拴在大树干上,让那家伙在深山老林里“汪”一辈子,从此江湖不见。 “花姐,这皮珀术到底是什么呀?草阿妈没跟我讲清楚。” “皮珀术是咱天衡教女子专用来惩戒负心汉的蛊术。”花姐拍了拍了夏蜱的头,眼里滑过一丝伤感。 绯红瞥了罗刹一眼,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心里莫名火大——果然是负了哪个女子被人下的蛊,臭男人,不说实话还敢毛手毛脚,糊眼睛有什么用,应该把那双鬼爪子糊起来,让他再也下流不了! 花姐见她面色不对,以为是提到她的伤心处,忙拉起她的手笑着转移话题:“哎呀,不说这个,来来来,我带你上山去见鬼佬婆婆,有什么不懂的呀,你问她就是了,村里所有蛊子都是婆婆一手下的蒙眼药。” 说罢左手牵着夏蜱,右手拉着绯红,看也不看罗刹一眼,一扭三摇地朝山路上走去,洒下串串清脆的铃音。 !!! 黎村是一片连寨,依着山势而建,凿土铺石为台阶连接每一簇屋群,这里的屋子多是以竹子搭建而成的高脚屋,有三个一连,有五个一连,房顶上都铺着大叶片的植物, 村里有男有女,看起来与其他小山村没什么两样,只是细看下男子的数量很少,大多两眼无神,面孔木然,有的眼珠上也覆着一层黄膜,还有的虽然从眼上看不出异状,但都面黄肌瘦,皮肤上扶着大块大块的黄斑。 姑娘们倒是个个神采飞扬,顶着壶、背着箩筐上下忙碌,一样的红脸蛋眉毛樱桃小口,一样的花花绿绿,看的绯红眼睛发直。 花姐一路打招呼介绍,引来不少人围观,绯红觉得自己就像只猴子,当然,更多的眼光是落在罗刹身上。 年长的妇人还好,许多年轻姑娘兴奋异常,头靠头小声议论,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眼神里春情荡漾。 绯红偏头看罗刹——哼!祸害! 花姐把夏蜱拴在栅栏前,走到最顶上的一间独屋,让两人在外面先等会儿,自己进屋里去通报,没多久就出来了。 “鬼佬婆婆请你们进去。”花姐笑眯眯地走到绯红身边,一手搭在她肩上,悄声说,“婆婆能看透人心,千万别对她说谎,她最恨别人骗她。” 绯红起先没把她的提醒当一回事,等见到正主后才发现,果然不是在说虚话。 堂屋中央的竹塌上坐着一个矮小的老太婆,年过古稀,头发斑白,脸孔黝黑干瘪,一道道的皱纹褶子可以跟外面的千层阶相媲美,但她的眼睛特别炯亮,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眼白,深邃而又饱含智慧。 没什么能瞒得过这双眼睛。 在被她盯住的一瞬间,真有种内心被看透的错觉,绯红脚底发凉,浑身紧绷起来。 偏偏有人完全不懂得感受周围的气氛。 “女人,你看见鬼了吗,怎么连气都不喘一口?” 罗刹是出于关心,没了她的气息,鼻子里那股香甜味顿时减半。 但绯红现在只想拿把剪刀把他的舌头给咔嚓掉! “婆……婆婆,您别在意,他脑子被门夹过,说话不从心里走的。”怪不得他仇家多,一点也不冤啊,里外都得罪光了! “嗯?这里还有人?”罗刹警觉起来,他竟然没察觉屋里有人。 鬼佬婆“霍霍”笑了两声,没牙的瘪嘴裂开一道上弯的黑缝 “你叫绯红?来为这蛊子开眼?” 罗刹侧头听声音,眉头紧皱,“你就是鬼佬婆?能解我中的蛊吗?” 绯红踩了他一脚,这家伙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含蓄,就不怕立时穿帮吗? “你闭嘴!”她低斥,又笑着看向鬼佬婆:“婆婆,他这眼睛你有办法吗?” 鬼佬婆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满面带笑地盯着罗刹:“听小花说,他这蛊是草阿妈下的?” 绯红张张嘴,见鬼佬婆的眼瞳里光彩熠熠,把一个“是”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瞒婆婆,这蛊不是草阿妈下的,我们也不是桐村里的人。” 一戳就穿的谎言还是不撒为妙,这看似快成仙的婆婆实则已经修成了,看眼神就知道是条不好糊弄的老狐狸。 “那是你亲自下的吗?” “也不是。”一句谎话要十句来圆,算了,老实招了吧,坦白从宽还有机会嘛,“其实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受了委托要帮他解蛊而已。” “你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老狐狸眯起了眼睛。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刚认识没几天。”绯红斩钉截铁。 “唉……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们请回吧。”这拒绝更是干脆。 绯红傻眼,这解不解蛊,跟他俩有没有关系………相关吗? 罗刹抓着口,舔舔嘴唇,把绯红拉到身前:“我跟她认识不止几日,还接过嘴抓过,这关系够不够?” 这不要脸的混蛋!他真敢说!真敢说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绯红,你要忍住,只要解了蛊,你就可以跟他彻底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笑——笑的自然点:“呵……呵呵……婆婆,他说的没错,有这关系,你可以帮他解蛊了吧。” 她笑,狐狸婆婆也乐呵呵的笑,笑的她头皮发麻,浑身发毛,突然—— “你们先接个嘴让我看看。” 为了食欲在线阅读 为了食欲 - 接嘴?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接嘴? 门边挤满了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脑袋,木制门框发出“噼拉拉”的悲鸣,小屋之内三足鼎立,绯红与罗刹面面相对,鬼佬婆婆缩在座椅上,眼里灿光熠熠。 “接啊!”“快接啊!”——小屋外,姑娘们面如娇花,个个脸上□嫣嫣。 绯红垂眉敛目,盯着罗刹的靴子,头皮阵阵发麻,忽然间,那靴子动了,抬起落下,再抬起落下,越来越近,她的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大。 你——赫!”一抬头,惊悚的大脸占满视线所及的范围,绯红抽气后退一大步,见他也跟着迈进一大步,柳眉倒竖,“干什么?” “接嘴。”言简意赅,罗刹伸出双手按在她肩头,被她拨落,再按住,再被挣脱,啧,烦!索往她腰上一揽。 屋外传来阵阵惊呼声、口水声、痴笑声。 绯红双颊艳红,美目喷火。 “放、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不放。”轻描淡写,两字铿然。 “罗刹大哥,求你放手好不好?”绯红放低姿态,软言哀求。 “不好。”罗刹软硬不吃,臂膀拢紧,把她揽到身前,朝着香息的发源处低头就口。 啪——锅贴甩面不留情。 “哦——”屋外众女齐声低呼,尾音绵长,饱含惋惜之意。 罗刹捂着脸,皱起眉:“为什么打我?”通常能伤他分毫的都有些真本事,这么密集地甩他耳光抽他后脑,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这女人是头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虽然小猫掌打在脸上不痛不痒,但能一再容忍她放肆,罗刹自己也很吃惊,或者是因为她的太香了吧…… 舔舔嘴唇,肚子又饿了…… 绯红哪里晓得他五脏庙正在闹饥荒,只气的胃抽筋,狠不得再抽上几巴掌:“你存心轻薄,不打你打谁?”这回可没有眼盲做借口,纯的是找抽。 “你没听那婆子说吗?要解蛊就必须接嘴,既然你已接下生意,便要切实为雇主考虑,此乃道上规矩,你我同路人,更应相互照应,将来你若找我交易,我必然也会尽心尽力。” 杀手有杀手的气魄,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诚信,他罗刹就是因为始终贯彻这两点不动不摇的神,才能有今日鬼见愁人见更愁的赫赫威名。 话说的很是在理,就算绯红心里唾弃,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做买卖的基本道义,但!她本是被逼赶鸭子上架,怎么就跟他成了一路货色? “那我把琴谱还你,咱俩之间的帐从此一笔勾销,我不欠你,你不欠我。” 秦王破阵——注定要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吗?可再痛,也比失节丢命要强。 “已收人定金岂有随意退还的道理?这是背信毁约。”罗刹冷下脸,浑身散发出狠的杀气,“告诉你,我罗刹生平最痛恨不守诚信之人,尤以同行为最,见之必杀,千万——不、要、逼、我!”最后四字说的悲壮无比。 同行?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同行? 背信毁约,要不要说的这么严重,仿佛是她罪孽深重。 绯红无语泪千行,看那张泛青的面孔凶相毕露,一分沉痛九分带煞,知道他不是随口说笑,千人斩并非浪得虚名,贪生怕死,人之天。 “等等,除了接嘴,还有别的法子可行,你先放开我。” 罗刹对臂弯里的纤腰还有留恋:“我倒挺喜欢这接嘴的法子。”那两片的口感一直让他恋恋不忘,难得有机会能正大光明的再吃一次,他当然不舍得放。 “你喜欢我不喜欢。”绯红别过脸,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被围观当耍猴看,已经够丢人了,要她当众表演艳情戏,她宁可去跳金沙江。 “放!”人一激动起来很容易就超越生死了。 罗刹顺从的松开铁钳子,不是因为那声隐忍但中气十足的狮吼,而是深知强啃的不香。 屋外传来阵阵叹息声,姑娘们摇头跺脚,一场艳戏就此打水漂可不叫看客心痛扼腕。 绯红一得到的自由,立即扑倒在鬼佬婆的石榴裙下:“婆婆明鉴,我跟他的的确确清白如水,只有雇佣关系,他雇我帮他解蛊,仅此而已,只要不接嘴,叫我做什么都行啊!” “献身?” ……………… 屋外一片喝彩,刚要冷却的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不行。” “嗟……” 绯红扶额,这村怎么能叫黎村?改叫八卦村更贴切。 鬼佬婆婆叹了口气,“唉……老身也不难为你了,外村人解蛊要收酬劳,一只眼三百两现银,不收钱票。” 绯红大窘,她现在身无分文,本还想跟姑娘们混个脸熟好借钱当路费。 “喂,以呃移育够木?”这句话是含在嘴里咕哝的,双唇未张吐字模糊,再加上声若蚊呐,就是站在身边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但绯红料想半瞎子耳力非凡,要辨音识字不难。 果然,罗刹轻松解读出来,不就是——你的积蓄够吗? “六百,小意思。”按杀人夺命的标准来说,算得上是中等价位,多杀几个小毛贼就赚回来。 绯红半边脸皮抖了抖,觉得这人更讨厌了,靠杀人谋取暴利,把那些脚踏实地洒汗耕田的实在人置于何地。如果直接对他喊不平,他肯定会回“杀人也是体力活”,哼,这话倒也不算错。 没办法,虽然难以启齿,但这银子看来是欠定了。 “呃,婆婆,不知道能……” “概不赊账。” 鬼佬婆满面堆欢,绯红张口结舌,宛如整吞了一只鸵鸟蛋。 “呵……看来只有接嘴一途了。”罗刹笑,伸手索绯红所在的方位。 绯红低头躲过捞上来的爪子,爬到另一边,回头瞪他:“你家住哪,回去拿钱!” 鬼佬婆嚯嚯掩嘴轻笑:“黎村可不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罗刹冷笑:“我想走,谁拦得住?” 绯红跳起来踩了他一脚,要发横也不看看时机地点,现在是求人帮忙咧,还敢这么目中无人……好吧,这时想要他目中有人也着实紧困难。 “婆婆,您别看他身长体健,其实是个傻蛋,白长了这个大个头,您千万别跟这无脑儿计较。”绯红心里藏着千万句恶毒的话,三天三夜也骂不完,但说他无脑还真不是冤枉他! 好在鬼佬婆年长,只把罗刹当娃娃看,只要不犯她的大忌,好听话难听话都可当作童言无忌。她欣赏烈直率的女子,对绯红颇有好感,她一眼便看出罗刹身手不凡,绝非好相与之辈,怎会遭人算计中了皮珀术?如果只是情债也罢,但若牵扯到江湖恩怨倒是不便手了。 “娃娃,你先告诉老身,是谁下的蛊又所为何事?” 罗刹手一摆:“为报恩,恩人的期望我罗刹自然要照做,如今他死了,恩义两绝,我也不再受恩情牵制,目不能视让我错过不少赚钱的机会,近来生意不好做,想早点解决。” 绯红嘴角抽搐,原来恩情还有期限,人一死就恩断义绝了,果然是生意人,这报恩报的不甘不愿,恐怕只是为了维护他的金字招牌——童叟无欺、诚信第一,真不知该说他是会做买卖还是死没良心。虽然他那名恩人的脑内构造也异常神奇,莫非是看上了这个板材脸不成? 果然,不仅门外姑娘们听的稀奇,鬼佬婆也有兴趣了:“那人叫你报恩的方式确也怪异,皮珀术是用来惩戒用情不专的负心汉的一种手法,亦常有外族女子来此求蛊,莫非你与你那名恩人有何感情上的纠葛?” “此蛊并非恩公本人所下,他是个糟老头,能与我有何感情纠葛?” 门外传来喷口水的声音,绯红歪头吐气,先是脚又成糟老头,那位恩公如果泉下有知,怕不被气活过来吧。 不过罗刹他估计喊习惯了,也不是出于恶意,只是忠实于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可以想见未来有一天,他对别人提起自己的时候会怎么称呼——“那尾蹩脚虾”“那个只值五枚铜板的”“那只撮子”………… 哼哼…… 绯红小摊手无奈笑,被迫当他恩人是要有多苦逼。 “哦?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说来一听。” 鬼佬婆问出了孩儿们的心声,想想她们一群女人家窝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成年后出山找男人,男人们是看了掉脸就逃,想生个娃都不容易,坐地草标也没人理,平日里闲话家常时聊的都是农耕织布,我家蛊子怎么负了我你家蛊子怎么骗了你。 难得有外客来村里观光,一来来一对,女的俏男的俊,看起来很有故事,八卦人人爱听。 罗刹猛地一偏头,两缕发丝垂落脸前,他抬手往耳后轻拂,动作潇洒,此情此景狠狠撞击少女们情窦初开的芳心。 “私事,没什么好说。” 绯红轻哼,这就是私事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索吻强抱怎么就没考虑过男欢女爱也是顶私密的事?呸!谁要跟他欢爱! 鬼佬婆笑得两边大耳坠叮当作响,整个人都在座上上下颠动:“解蛊就像治病,不了解源无从下手,你要是不说呀,老身可就没法子咯。” 挠是他罗刹打遍天下无敌手,面对成的老狐狸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谁叫他有求于人,求人就该有求人的诚意。 罗刹原地走动三圈,拳头举起却不到可以捶的东西,只能忿忿杂向手心。 “这蛊,是那糟老头的女儿下的,因她要嫁、我不肯娶!” 哇——屋外一片哗然,绯红心里冷笑 ,看吧,果然是情债缠身,对女子没兴趣?原来是吃了不想付账,果然是货真价实的臭男人,她决定鄙视到底! 接嘴?在线阅读 接嘴? - 淘金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淘金 “她对我下这该死的蛊,是叫我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子,不娶她也别想娶别人,哼,看在恩公的面子上,我当时遂了她愿,免得她再纠缠不休!” 绯红抠着指甲凉凉说:“你怎么不看在你恩公的面子上干脆把她娶进门算了?” “不是进门是招赘,再说婚嫁乃个人兴趣,不在报恩范围之内。” 原来报恩还能挑挑拣拣,绯红忍不住给他一个大白眼。 但这番直言倒是取悦了鬼佬婆,她高悬的双脚开始来回踢动,脸上褶子紧密地挤成一道道黑线: “好,老身就给你指条明路,黎村的财源除了制蛊便是淘金,江边有处沙金宝地,这皮珀术中的虫虱也是生长在沙金之中,你二人先住在村里,以后每日去拣砂采虫,筹到足够的酬劳时,老身自会将解蛊的方法教给这女娃娃。” 绯红一愣:“婆婆不亲自动手吗?”听花姐说这皮珀术对蛊人的手艺要求极高,万一她一个不小心出错,难保不被大镰刀砍成三段。 鬼佬婆掩嘴打了个呵欠,眼皮耷拉下来:“教你自有教你的道理,有什么疑问日后再说,小花。” 她招招手,花姐就从姑娘群后走了出来,“妹子,婆婆累了,你们先跟我来吧。” 绯红见鬼佬婆闭上眼斜靠在椅上,显然没有再谈下去的打算,也就老老实实跟着花姐出屋,斜眼瞥见罗刹亦步亦趋粘在身侧,浑身汗毛倒竖。 淘金沙?唉!只盼能一下淘出个金疙瘩,不然这遭罪的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到哪一天。 !!! 今日阳光明媚,绯红肩背淘桶,手撑油伞,领着罗刹赶早下山,虽然他们出发时才日头初升,赶到洼地已近晌午,不少人早已占地围圈挖起土来。 绯红挥手扇风,浑身香汗淋漓,找了块凉处坐定,将淘桶放在脚边,大口大口喘气,脸色因闷热而泛红,手心覆上去就像是贴着一块软烙铁。 “我说背你走,你偏逞强,累坏了吧。”罗刹站在烈阳下,皮肤经这几日的曝晒变得青里透黑,但同样是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竟然一滴汗也没出,真是羡煞人也! “没什么,我歇一会儿就好。” 明净教所在的地区虽也是气候闷热,但绯红出生时,她爹已经从良,把家宅从林间搬到了城里,山寨充作别院,她是小姐,衣食无忧,冬来有暖炉夏至可调冰,出来闯江湖没几天便遇到良师益友,没走几步路就寻到百花谷那处绝世仙地,凭着她的蛊术圈地为家,凭着她的琴技授业赚取生计,一路福星高照,过的逍遥自在,苦力活是从来没做过。 自从遇到罗刹后就开始霉运当头,挖泥淘沙,挥汗如雨,每日脏兮兮湿哒哒,但也因此,她体会到了劳动人民的辛苦,每口饭都吃的充满感激。 罗刹虽看不到,光听喘息声就能想象她的惨状,甘甜的香中掺杂了些泥土的气息,就像上好的烤全猪,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被摔进臭水沟里,让他止不住心痛,痛的想哇哇吐血。 上等的猪就该摆在美的磁盘上,汁与盘面的软硬交合,由视觉冲击味觉,才能在舌头上展现最完美的浓香。 “你在旁边看吧,以后这事我来做就好。”罗刹吸吸口水,索到淘桶,拎起来就往沙地里走。 绯红确实有些头晕,换做平常肯定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但今儿不适感特别严重,从出山后汗就流个不停,不仅走起路来头重脚轻,还有些犯恶心,于是靠在大石头上抱着膀子看他一路走一路用脚在沙泥地里左右轻踩。 淘金能获利多少,一看选地二看淘沙量,罗刹以脚在泥水下分辨沙土的质感,选定地点后从淘桶里拿出筛盘铲上大半筛泥沙在水里淘洗,他两手攥紧把子,将筛盘由左到右一圈一圈平荡旋转,水流冲去较轻的沙子,金粒就留在了筛底,他把金粒倒进桶里,往前走两步又继续铲泥。 往往满筛子的沙泥能淘出一钱金粒就算不错了,还有人连着几筛下去什么也捞不到,干这个活——五分辛劳三分运气,只有二分靠的是荡洗的手艺,干的多收获多,罗刹就是好榜样。 他臂力奇大,荡洗速度快而匀,金粒流失量很少,别人筛一下够他连筛个三五回,别人要筛会儿歇会儿,他动作不停连气都不多喘一口,看的周围兄弟姐妹们又佩服又羡慕。 不是挺能干的吗?有这一身好功夫,打猎伐木淘金……干什么不能发财?拿人命当货品,赚的都是血腥钱,不知道他半夜会不会做噩梦。 绯红眨了眨眼,看着在泥水里忙碌的身影,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轻呼了口气,偏头轻揉太阳,心想罗刹手法娴熟,不必自己烦,也就闭目养神,还没安心多久便听见那方传来吵闹声。 “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呀?咋闯到我的地盘里来了撒!不晓得先标子吗?” 绯红睁开眼,见一个戴缠头的青年汉子着满口南方土家乡音指着罗刹的鼻子破口大骂。 冷汗——那小子不要命了!幸好黑长大镰搁在村里了,否则这会儿可有的瞧。 她扶着石头缓缓蹭起身,一摇三晃的飘过去,指望这家伙学会客套礼让不如指望猪在天上飞。 “这位师傅,有话好好说,他眼睛看不见,如果冒犯了你,我代他赔个不是。”绯红在二人之间,避免罗刹一个控制不住直接上爪子。 “我呸,瞎子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小青年的视线扫过绯红的脸,眯眯眼上下滴溜溜转了两圈,搓着下巴歪嘴邪笑,“你是他小娘子?啧啧,真是好一朵鲜花在牛粪上,瞎子咋娶了这么个大美人?” 绯红面色一沉,这泼皮无赖小眼猥琐,笑的色迷迷,一看就是个下流胚。 “罗刹,我们走。”对这种人她是懒得理会,这时也没心情顾男女之嫌,拉着罗刹的手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唉,你这小妞,进我地盘挖了金子,说走就想走?”见她充耳不闻,半步也没停,小泼皮抢上前伸手就抓。 罗刹猛的一回身,长臂从绯红肩上越过,五指大张,罩上那泼皮的脸,提起来往旁边一甩,就把他甩到远处喝泥水去了。 近处的人一看要闹事,连忙抽起标子散开,在这洼地里为抢地盘争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大家都已经练就了强壮的心脏来看戏。 “别惹麻烦,这地方以后还要来呢。”绯红本来就头晕脑胀,现在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不用来了,明日起,我一个人包场子,早就觉得四周麻雀唧唧喳喳烦人得很!” 罗刹像只被进犯所属地的恶狗,勾着脖子龇牙咧嘴左右转头,凡是与他那对死鱼招子对上的人无不闭上眼别开脸,凶神难缠,千万不能被盯上。 而绯红正是那个被盯上的倒霉鬼,此时她连抽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别总是这么不讲理,人家还要靠这地混口饭吃,给留条活路成吗?” 罗刹蹙眉:“你怎回事?” 狮吼什么时候变成了阿喵叫?哧哧的喘气声很不正常,扶住她俯身凑近,感到鼻息里带着燥热,有股猪被烤焦的味道。 啪嗒啪嗒! 踏水声渐渐逼近,小泼皮吐掉满口泥渣,横挑鼻子竖挑眉。 “死瞎子,敢惹我【山中一只虎】,也不打听打听,这大小山头谁不知道爷爷的名号?” 围观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耸肩摇头,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 “山中一只虎?哼哼,马上让你变成山下一滩虎皮!” 罗刹歪歪脖子,两手捏的咔咔作响,绕过绯红,迎头直上。 “哎哟!” “妈呀!” “救人哦——杀人啦!” 一阵砰砰乓乓、鼻血飞绽,小泼皮头下脚上地被种在泥土里,罗刹拍拍手,一撩长发,挺立在烈日下,咧嘴一笑,露出半边白牙,乡亲们下巴全脱节,绯红脚底心阵阵发痒。 实在是够了,他是有多喜欢出风头? 小跑上前,拽住他的衣服:“别弄出人命来。”就算在这偏远的山区里,当众杀人还是会惊动官府,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刺史,惹谁都别惹当官的,虽然杀人偿命是正理…… 这套规则对他行不通的吧,手上都多少条人命案了竟然还没吃上官司。 “放心,我不对生意外的人下杀手,谁叫他在该当孙的时候偏要充爷爷,老子不过是给他吃点苦头长长经验。” 罗刹抓住小泼皮的脚往上轻轻一提,就把他像拔草一样从地里拔了出来,再往边上随手一扔。 众人一看,乖乖了不得,货真价实一颗猪头,殴人专爆脸,狠! 小泼皮咳出一滩泥水,回过气来,“妈妈呀”哭叫着爬走了。 没种的软蛋! 罗刹哼了声,拣起筛盘甩了甩,听绯红喘息急促,猪的焦味也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就不能吃了,他怎堪忍受食物被如此糟蹋? “你先回去歇着,下次觉得难受,要先跟我说。” “嗯…………唉?” 他嘴巴一开一合,在说什么?耳畔呼呼呼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 热……太阳高悬头顶,照在身上像火灼,但渐渐的,不适感褪去,身体忽的轻盈起来,好像飘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四周鳞光闪闪,炫目逼眼,哗……好多金子,是到了金海了吗?这下终于够付报酬了! 铲!快铲啊! 瞪向罗刹——“咦?噗哈哈哈……你扭来扭去在干什么,跳大神吗?”绯红指着面前左右摇摆的重影,眼珠朝上一翻,昏了过去。 淘金在线阅读 淘金 - 吃菜的日子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吃菜的日子 丢脸!真是大大的丢脸。 绯红伏在罗刹的背上,把脸埋在他颈后的头发里。 昏倒了,这还不算,昏倒之前还演了那么一出喜剧。 回头想想,之所以看到他像蚯蚓一样扭来扭去,本是被热气熏出来的虚像,她竟然还“噗哈哈哈” …… 幸好罗刹眼睛被虫糊的严实,不然光想到被他瞅见自己那幅丑态,就够钻一百次地洞了。 “醒了?好点没?”罗刹左手持伞右手背到身后托在她屁股下,臂弯上挂着淘桶吊着筛盘。 绯红脸上阵阵发热,小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动,没几步路就到了。” “唉?” 绯红两边一看,这才发现他正走在黎村的千层阶上,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对着他们指指戳戳,时不时发出痴笑声。 “我怎么会昏倒呢?”她一直认为自己练武,身强体健,怎么好端端就晕了过去。 “你是被太阳烤过头了,这么热的天还里外裹三层,热气难散,不昏你昏谁。” 绯红稍稍直起身,感到颈窝微凉,低头一看,襟扣被解开三颗,露出锁骨下一小片白。 “你、你脱我衣裳?不要脸。”她忙捂住领口,咬牙低骂。 罗刹不屑轻笑:“那是在给你散热,不要脸?哼,就算脱光了我也看不到,你肯让我吗?” “!你个大头鬼!”这家伙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好容易积攒起来的感激心被他两句话就扑灭了,“你不是说对女人没兴趣,还什么?那么稀罕,不如早跟你那恩公的女儿成婚去。” 他吃得多懂得多,强壮勤劳肯干,浑身像有使不完的气力,从这方面来说算是个有担待的男人,其实不错了,但每每一想起他又是个薄情寡义,管吃不管买的负心汉,就满心不自在。 绯红把这种不自在归结于正义感泛滥,好处再多,一旦负心就没得救了,更何况他还有个乱打比方的怪癖—— “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的才入得了口,女人如猪,在你之前,没有一个对胃口,自然不感兴趣。” “噢……那我真是荣幸了。”女人如猪?阿呸!这种恶毒的比方也只有这个白目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前不久还嘲她不值五枚铜板,这回总算升值到猪的价位啦? “顺说,之前我讲对男人不感兴趣,因为对于我来说,女人是他们就是菜头,我他娘的最恨吃菜头和带叶子的,就算为了解蛊,三个月不能碰这破规矩是不是太苛刻?”简直就是凶残了。 “说话别这么难听。” 绯红掏掏耳朵,心里暗笑,没想到随口一扯的玩笑话竟然被他当真了,也好,反正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正愁找不到机会发泄闷气,不如就让他自个儿误会下去吧。 其实黎村姑娘们手艺很好,金钱荞丝怒江虾、高黎贡山烩双宝,每天都有新花样。 对于食野兽来说,顿顿吃素无疑是对神上的摧残折磨,况且还是——别人吃虾他啃白菜,别人吃**他嚼虫草,能闻吃不到,这哪里只是折磨,压就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你想吃便吃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绯红偏头吐舌头,她才不会傻到把话说满,免得被他发现真相后借机找茬。自从知道他与女人有染,要担心的可就不止小命了。 !!! 夜晚风凉,白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冲刷密林,带走些许燥热。 绯红走到村后的坟岗,远远看见花姐抱着膝盖走在一座土坟头前低声抽泣。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 花姐听到声音,连忙用袖子擦脸,转过头,脸上的妆糊成一团,黑黑红红的,被白惨惨的月光一照更形惊悚:“你怎么来了?” “苗妹担心你,说晚饭过后就没见着你的人,叫我到这儿来看看。”绯红走到她身侧坐下。 今早跟姑娘们一起编草鞋时听说花姐的蛊子夏蜱死了,在黎村里,死了个蛊子跟死条虫子差不多,花姐要面子,在人前装作满不在乎,其实心里难受得很,村里姐妹情深,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唉……让阿妹见笑了,活着的时候,我把他当狗一样使来唤去,早知道他撑不过今年,真死了却又不舍得,没出息……” “正常啊,就是养条狗,日子长了也会有感情,别说夏蜱他还是个人了。”绯红看着在坟头上的木板,板上歪歪扭扭刻着“夏淳”二字,“这是他的本名?” 花姐点点头:“嗯,蜱是虫名,本来做蛊子的就不被当作人来看,死了也就死了,但他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想至少给他立个牌,这夏淳两个字,还是他教我写的。” 绯红见她嘴角含笑,看着木牌的眼神悲伤而柔和,竟露出了怀春少女般的娇憨之态。 “你和他……”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花姐伸手轻抚木牌,指尖顺着字的凹槽来回滑动,“七年前,我下山找男子,在前面的马石镇里遇上他。” 绯红不说话,又往她身边挤了挤,静静地听她继续讲下去:“他是个穷书生,家里没钱供他考试,我便为他筹备盘缠、里外打点,没想到他掏光我身上的财物,去妓院为另一名女子赎身,我一气之下便对他施了蛊,抓回山里让婆婆将他制成蛊人。” “这男人确实不是东西!”不过如果换做她的话,大概不会将负心汉留在身边,就算想叫他生不如死,也死远点。 “其实咱黎村,也并非仇视所有的男子,只可怜村里没几个姑娘能找到真心相待的,大多男人看中的是咱们身上的财物。”花姐拨了拨晶亮的耳饰,笑得苦涩。 绯红知道黎村是个富贵村,姑娘们身上的饰物,随便拨一件下来便是白花花的雪银,在她们眼里不甚稀奇的小玩意儿对山外人来讲就是宝贝,没出过山的姐妹不懂得衡量世俗的价值,会上当受骗也不奇怪。 “世人好坏两半分,我们女人还是自己争气点好,要有相男人的眼力,宁缺毋滥。” “说的是啊,以后阿妹你可要多教教姐妹们怎么相男人,别总是遇到没良心的。” 花姐搭着她的肩,咧嘴一笑,血盆大口配白牙看的人背脊发冷,看来在学相男人之前她们得先学着如何打理自己。 “怎么相男人,我也不太懂。”更是没兴趣。 “别装了,你家男人对你那么好,可把姐妹们眼馋坏了。”花姐用肩膀推挤她,娇嗔斜瞟。 绯红浑身抖三抖,打着颤问:“我家男人?你说罗刹?!” “不是他还有谁~”花姐轻拍她一下。 绯红知道这时再来辩驳两人之间的关系纯属浪费口水,但她们是从哪只眼里看出那板材脸待她“那么好”? “那日你受热病倒,他可心疼了,连挑八十桶水来给你降温洗浴,西村头的井泉都给他打干了。” 绯红撇嘴,这人情她当然感念,但事后去道谢时知道那家伙说什么吗? 他说:“告诉你,我罗刹什么都不好,就是最爱惜食物,上等猪掉在地上,怎能不捡起来洗干净。” 结果——绯红把挎在臂上的菜篮子倒扣他头上。 “从此以后他就宁可自己吃辛苦下山淘金挖虫,哪舍得你受半点劳累?” 绯红冷笑,是啊他每天往山下跑得欢,回来不忘炫耀傲人的成果,一个人竟然比两个人的淘金量还大,存心想呕死她,不是她绯红小心眼,实在是那家伙的态度太欠抽。 “唉……男人一见到咱们就躲得老远,哪像你家伺候的这么殷勤。” 绯红泪目,殷勤?那分明就是□,跟的紧黏的紧,没事专爱惹她生气,若她跟别的姑娘多说几句话,立刻就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浓重怨气,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脾气暴躁嘴巴太欠,罗刹这个人的确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也许是她眼光太高了,什么都以王公子作为比较。 斯文儒雅、温良恭俭——这些是绯红所欣赏的特质,罗刹是半点沾不上边,武艺高强会赚钱有什么用?鲁莽暴、自以为是,还是个纯食主义者,每次看他狼吞虎咽,就觉得那不是在吃饭,而是猛兽在撕扯猎物。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的素食生活也够他受的,昨日看他蹲在**舍前,死鱼眼透绿光,哼,那一天母**都没下蛋。 绯红跟花姐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屋,她提水到屋里梳洗更衣,经过大半天的劳作,身体疲惫不堪,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觉得口沉闷,仿佛有千斤重物压身,叮咛一声想要推开,却感到手臂似被铁箍子箍在身侧,怎么也抬不起来。 鬼压床吗? 两排如扇的睫毛颤了颤,绯红的意识渐转清晰,只觉得耳后发痒,好像被蝴蝶的翅膀拍抚而过,又有些微热,难道是什么虫子爬到床上来了吗? 猛地打了个机灵,募然张开双眼,一对混黄发白、布满细密小疙瘩的眼球微凸在眶里,近在咫尺间。 沉默…… 沉默…… …………深深的沉默…………突然! “啊————!!!” 绯红撑起身。 “咚!” “我的头……”绯红捂着额头哀嚎,被撞的地方立时鼓起一个小包,“你发什么神经?半夜三更要扮鬼吓人!” 凑近了看,那双死鱼眼太惊悚了,厚白的蛊膜上遍布虫丘,密密麻麻凸凹不平。 绯红连拍心口,吓死姐了,一个转念间,顿时警觉起来。 “你不在楼上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他俩被安置在村西的高脚屋里,各据一层,绯红住在下面,为防他跟路,每次进屋都要落栓。 奇怪,落栓了他还怎么进得来? 偏头一看,门栓断成两截…… 吃菜的日子在线阅读 吃菜的日子 - 食欲猛于虎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食欲猛于虎 “你……你别乱来,这里虽然离主村有些远,扯开嗓子叫还是会有人听到的……” 绯红捂着领口往床头缩了缩,夜里闯闺房,不是劫财就是劫色,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更大。 罗刹垂着双臂蹲在床尾,跟蹲在**舍前的姿势一一样,灯火昏暗,他高额深目,投在脸上的影更是清晰,就像一个个黑洞。 二人床头床尾对峙许久,绯红一动,他又微微咧嘴,两只爪子按在床板上,后背拱起。 “喂,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看这弓腰伏床的姿态,绯红突然有个错觉,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蓄势待发,准备偷**的黄鼠狼。 “不行了……”他开口,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哑低沉。 “什、什么不行了?”绯红浑身发毛,手在床板上索,眼角瞥向地上的草鞋。 罗刹后腿一蹬,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绯红从背后抽出枕头横挡在脸前,一脚抬起踹在他肚子上:“你……你……你敢乱来,就休想我帮你解蛊了。” 罗刹嚯嚯磨牙,抓住小羊蹄子往后一拉,隔着枕头把她压倒在床上,两手在她前胡乱索。 绯红气得拿枕头砸他:“你发疯吗?出山左拐有青楼,想要女人去那里找!” “我只想闻你的香。”罗刹轻轻一挥手就把枕头掸飞,解开她前襟的绳结,伸手探入,到兜衣边缘,啧了一声,“碍事。” “你!你……你给我放开——”绯红尖叫,双脚乱踢,挥手捶打。 罗刹抓着她的猫爪子往床上一压:“我说过只闻香,你再乱动,到时咬你可别叫疼!” 绯红震惊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急色鬼呀!别以为我是闯江湖的就能任你轻薄!” “轻薄?我只是饿的受不住,来闻香充饥,你没听过望梅止渴的故事吗?”他把脸埋进柔软的秀发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晚上吃了一桶饭啊你这个饭桶!还喊饿?” 等等,这不是重点! “你让阿黄连吃一个月的草,他会翘掉!”***,狗食里还有有骨头,他居然连条狗都不如! 阿黄是村子里养的一条癞皮狗,负责守卫**舍,罗刹最近天天去听**叫,跟它套上了近乎,一人一狗竟然相处和睦。 “你想吃就吃啊!没事找我发什么疯?”绯红一时气糊涂了,忘了自己正是误导他不能吃的罪魁祸首,村里姑娘们还真当他是茹素积德的大善人。 善人?那柄镰刀怎么看也不像善类所有物吧,难不成都认为那是用来挖地垦荒的农具? 罗刹可不管他人怎么想,近来的心思全放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爱吃是不假,但从没有一条能让他像现在这么食欲激荡,恨不能连带骨整条都吞下,却又真心不舍得下口。 如果不是最近缺缺狠了,也还勉强能忍得住,无奈眼下是食欲猛于虎,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就算【龙台三牲大宴】摆在眼前也抵不过这女人满身沁人心肺的甜香。 当真是……中邪了! “不是说解蛊期间不能沾荤腥吗?既然你受我雇用,是不是该满足一下雇主的口欲?”罗刹将鼻尖抵在她颈上,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己想啃上去的冲动,“你身上有顶级的猪香味……比最上等的猪更鲜美,配合有如松糖蜜汁的香甜,让我想到了名震两淮的百合桂蜜金丝**。” 素…… 绯红两腮发酸,口水泛滥,但是……咦? “你不是在说猪吗?怎么扯到金丝**上了。”等等,这也不是重点! “反正都是美味佳肴,你计较什么?”罗刹把手挪到她腰间,很感兴趣的顺着侧腰曲线轻抚,这个弧度很舒适,正好与手掌嵌合,可以再长点,跟前不久在河里的手感相比,似乎又细了些。 绯红一把按住他不规矩的咸猪爪:“谁说我计较这个!不管是真饿假饿,你现在做的就是登徒子、采花贼的无耻行径,先生,你放尊重点,绯红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 “我知道。”罗刹移开手,微撑起身,“但你得尽快学会去适应你的男人。” ………… “……我的…男人?” “没错,我、罗刹!你的男人!”他拍拍口,咧嘴一笑,笑得三分邪气七分得意,好像在说:【怎样?开心吧!露脸吧!自豪吧!我名震武林的活丧尸愿意当你男人。】 “噗——哈哈哈哈哈!!!”绯红用劲拍着床板,紧张的气氛转瞬即逝,她一手捂住嘴,一手去他的额头,脸颊因憋笑涨的通红,“大哥,你饿糊涂了吧,好了好了,唉……是我不好,没跟你说清楚。” 趁他诧异放松的时候,双腿一缩滑下床,套上鞋子退到墙角拢紧衣裳。 罗刹起身,一条腿盘起,另一条腿吊在床外,眉头紧皱,对怀中空荡荡的感觉很是不满。 “说清楚什么?”他问,上腹部微微收缩,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看来果然是饿得不轻,绯红忍不住心生愧疚。 “所谓不沾荤腥的意思是叫你近期不要开杀,血气会影响解蛊的效果。” 这当然是她随口乱掰。 “什么?原来是这个意思。”罗刹只是怔了怔,眉头都没动一下。 “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谁知道你会那样误会。”绯红脸上发热,自己这样欺骗一个瞎子,真是罪恶:“好啦,都说我也有不对了,明日我做紫米竹筒**给你吃,当作赔礼。” “你会做菜?” “不然你以为这几日你吃的菜都是谁烧的?”村里虽然吃大锅饭,但自家蛊子自己喂是共识。 当然,姑娘们现在已经不把罗刹当蛊子看待,而是当成她的男人——其实也没什么实质区别。 罗刹支肘撑在腿上,拳抵下巴,面色严肃。 “你烧的素菜带着味,当我的女人,我不会亏待你。” “你当在挑煮饭婆吗?不行!”绯红果断拒绝。 罗刹有些意外,别人当他们是夫妇,也没见她怎么反驳,还以为这时候提出来,她就算不马上点头,也至少会考虑考虑,岂料她一口就回绝了,回绝的干脆利落,看来本没想过这茬事。 “为什么?”被她这么爽快的拒绝,还真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失落。 “还为什么?会烧菜做饭的满大街都是,又不是非我不可。” “我非你不可。” 绯红撑着额头叹气:“这不是菜市场买猪,我知道你对有执念,但这种事要你情我愿。” “你不情愿?” 这还用问吗? “你不觉得以我俩的关系,谈婚论嫁太可笑了吗?” “我俩的关系?接嘴的关系还是抓的关系,若按世俗观念来看,你是非我不嫁了。”不在乎世俗不代表不懂,他也不是饥不择食的风流鬼,诚如她所说,想要女人上青楼就是。 绯红耳发热,红着脸轻声说:“那次是意外,不作准。” “那……若不是意外就作准了吗?”说着作势起身。 绯红连连摆手:“别动歪心思,如果你用强的,跟那些无耻的采花大盗有什么分别?好歹你活丧尸算是江湖上一把好手,别老是做自贬身份的事。” “好,那你告诉我,不用强的,你怎么样才会跟了我,不是当小弟,是当我的女人。” “我不会……不会跟你!”这人怎么讲不明白呀,“你、你哪里是要我做你的女人,本是希望有头质上等的猪,能时时跟在身边,方便你闻香,你把我比作猪,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我敢当你的女人?” “尊重?也许这个比方确实不太恰当,但猪对我而言浑身都是宝,把你比作猪其实是把你比作宝贝。” 绯红气岔,这真是强词夺理,他怎么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还这么正经。 “大哥,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自己被比作畜生的!” “龙不是畜生?你知道什么人会被比作它吗?” 绯红脸都白了:“你别乱说话,那是神兽!” 罗刹冷笑:“原来连畜生也有贵贱之分,我倒觉得猪比那只看不到也吃不到的神兽实在多了。” “停!不谈这个,猪就猪吧,随你怎么比。”绯红使劲拍了两下手,这家伙说话太没遮拦,再这么扯下去难保他不再吐惊人之语,“总之什么男男女女之事,我就当你心血来潮随口说笑,现在,赶快上去睡吧,你不累我累啊!” “等等,若我日后给你应得的尊重,你能不能接受我当你男人?” 他这姿态已经是放得很低了,绯红也收起儿戏的心情:“不可能,我说过,我心里有人了,不是诓你,那人是我未婚夫婿,明年我就会与他完婚,如果你真的尊重我的话,以后请多避嫌吧。” 罗刹的脸冷沉下来,嘴角紧抿下垂,怒眉倒竖,面貌顿时变得凶狠狰狞,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来,确实有些“活丧尸”的感觉。 绯红看的心惊胆跳,捂着领口的手指节泛白,眼光四处搜寻可防身的工具,忽然他长身直起,沉着脸往门口走,脚不小心踢到了凳子,他踉跄了一步站定,又继续往前迈步。 不舒服…… 看他一声不吭地拉门离开,虽然是松了口气,但他竟然没有毒舌,没有耍嘴皮子,没有暴怒发火,就这么默默的走了。 绯红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丝罪恶感,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弄到最后,好像是自己在欺骗、玩弄一个瞎子,耸肩垂头的背影看起来很颓唐,让她原本就很多的同情心更加泛滥。 是错觉,都是错觉!那家伙走路的姿势从来就是乱七八糟,从没好好抬头挺过。 为什么要心虚,罗刹只是把她当猪在称斤论两呢,她就不信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只相处了两个多月的陌生女子能动什么真感情。 ……都是食欲惹出来的…… 那只食动物是在闹别扭而已。 只要顿顿有,把他塞饱,所有因饥饿而产生的不满和胡思乱想自然而然就能化消了。 !!! 狂风呼啸而过,一道人影挥舞着大镰在山巅肆虐,土石崩飞,刀刃在山壁上刻下无数道长长的深痕。 该死!那个能当上她未婚夫婿的男人!那个将会遍尝她全身香的臭、男、人! 叫什么名字来着? 管他的! 别以为抬出婚约就能镇住他罗刹,那个女人——绯红,他要定了。 未婚夫?哈哈哈!丈夫也没用! 谁敢妨碍他,先问过手上这柄镰刀! 食欲猛于虎在线阅读 食欲猛于虎 - 还要接嘴?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还要接嘴? 紫米竹筒**、蝉酱竹篾青苔丝、田鳖辣爆香螺、白汁黄鳝段子鱼…… 一日一名菜,绯红做的很用心,从挑选食材到起锅装盘,每一道工序都是亲自办,家寨里的厨子厨娘是从各地延揽来的高手,教里的姑娘们谁不跟着学两手,男人嘛,有吃的还不乖乖上钩? 只是家里厨子够用,平时轮不到她出手,也只有王公子来寨里做客时,她才会亲自下厨博君一笑,机会少的令人垂泪,别看他们之间有婚约,见面的次数十个指头就能算得过来,但每次他来,都会带给绯红不一样的惊喜。 这一道道费尽心思的炒菜,有的连王公子都没享用过,罗刹吃的大呼爽口自然不烦她了,那夜里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似乎谁也没往心里去。 在别人村里天天吃拣好的吃,虽然姑娘们不介意,但绯红过意不去,每天除了学习蛊术,只要有能帮得上的地方都尽心尽力。 罗刹也很争气,不仅淘金,山里的重活他都愿意干,鬼佬婆最喜欢勤快能干的小伙子,指导绯红先帮他开了半眼,让他至少能模糊视物。 这一来罗刹不用费心思索,手脚更是麻利,比起蛊子们和其他男人的被动懒散,他简直就像一股滋润干枯河床的激流,让少女们心潮澎湃,不顾他名草有主,送水食频频示好。 可惜他对人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饭菜也只吃绯红亲手做的,姑娘们冷钉子碰多当然也就却步了。 “你家男人对你可真是忠心。”花姐坐在门槛上剥菜心。 “唉……什么时候咱村里姐妹也能找到这么一个好男子。”苗妹蹲在地上双手托腮。 绯红不置一词,继续搓洗菜心,那么多艳羡的目光在身上打转,她怎么会感受不到,但罗刹不搭理人真的只是因为脾气太臭,也没见他对自己柔声细语过,那人劣如此,若是没有这层雇用关系,只值五枚铜钱的撮子才入不了他的法眼。 “我娘说过,世上没有天生的好男子,如果自家男人不够好,那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家人太懒,没心思管,二是家人太笨,管教的手法不对,找不到好男人,不如先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 村里姑娘大多天真纯朴,是该受人好好呵护,但有些思想严重扭曲,不先解决源,找再多男人也没有好结果。 绯红没打算扭转乾坤,也没觉得自己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但花姐和苗妹跟她交情最好,该提醒的地方就不能保持沉默。 “阿妹觉得我们哪里做的不好,直说没关系。”花姐是过来人,在山外跑过,什么地方不妥她也隐隐有那么些感触,但总是理不清头绪。 “女人家脸面很重要,你说男人们见了就跑,会是什么原因?”绯红甩手擦汗,用水扑扑热辣辣的脸颊,“山里本来就湿闷,烧炭描眉还抹那么厚的胭脂,汗一湿,大白天见鬼,很吓人啦。” 苗妹捧腹大笑,她跟花姐都在绯红的带动下素面示人,不再一抹满手红,脸上清爽了人也跟着神起来,再看其他姐妹的大花脸,说见鬼一点都不夸张。 “我看山下有些女孩儿粉面翠眉,也挺俊俏。”花姐将剥好的菜心抱到盐水盆里,脱了鞋在上面轻踩,边踩边说:“像我这么大岁数,皮肤不比小姑娘家,不加点什么在脸上,总觉得黄蜡蜡的。” “面妆画得好自然能增色,不过村里的木炭红花膏不行,色浓而且晕不开。”绯红仰面朝天,指头戳着下巴想了想:“进山前我曾在乔家镇看到有卖胭脂水粉的张记香坊,可往来一趟少说要走个一天一夜,等哪日清闲再去看看吧。” 乔家镇?张记香坊? 罗刹竖着耳朵留神了。 第二天傍晚,他回山,从淘桶里丁零当啷倒出一堆零碎,“这些女人家的小玩意儿我弄不清楚,老板娘说什么好我就要什么,你自己看吧。” 绯红清点了一下,有香粉、石榴娇、烟墨、桃花露……敷面的、扫眉的、描唇的应有尽有,姑娘们都兴奋地围聚过来抢着看新鲜。 “你……你用金沙换的吗?”没想到他竟然还会留意姑娘家的闲话,这……转了? “这你别管,反正不是抢来的。” 那么点碎沙金本不值一钱,他拿去抵债的是用了多年的金算盘,如果当时把算盘给鬼佬婆,虫蛊早就解了,但解了蛊,就没理由还把绯红拴在身边,虽然可以来强的,那毕竟是下下策,不到非常时刻尽量不用。 “你……” “跟我来。”罗刹拧起淘桶,拽着她就走。 绯红见他衣服上尽是泥水被晒干后留下的灰渍,头发里也全是沙土,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到了村西井泉旁,罗刹脱去外衣,赤着上身,把她拉到身前。 “你要干什么?”绯红偏头看向别处,虽然他脱惯了,但她还没看惯呢! 罗刹把腰带递到她手上,“帮我擦身,背后有些麻痒,替我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转过身。 绯红一看愣住了,背上有一大块红斑,严重脱皮,有些部位还长了水泡。 “是晒伤,你下水以后又光着身子去淘沙?”这被晒得可不轻,再加上泥水污浊,一旦破了皮,很容易被感染,“你先去凉处等我,我拿药来。” 跑了两步,转头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跺了下脚,又跑回去把他拉到树荫下站定,不一会儿取来换洗的衣裳和糖渍地龙油,打了桶水,先帮他把满头满身的泥沙冲干净,再用竹针将水泡挨个挑破。 “疼了要告诉我。”她挑的极为小心,生怕戳到里面的,每刺破一个水泡,她的心都跟着一抖。 “我没喊过疼。” “那从现在开始可以喊啦。”不知道该说他是有骨气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绯红把地龙油轻轻抹在伤处,触碰到破皮的部位,感到他微微一颤,心里莫名抽紧:“明天别去了,再晒下去整片背都要烂掉,再说这金沙靠一个人两个人这么淘下去,哪年才能凑齐六百两?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罗刹早就找到了,但现在不想用,还没到时候。 他擦干身上的水,捞过挂在篱笆上的外衣披上,伸手就去解裤带。 绯红见状连忙背过身,“你脱裤子不能先知会一声?难不难看!”而且这青天白日的,就不能回屋里慢慢换?好在村西来的人少,不然被看光了多丢脸,还是男人本不在乎,谁看都可以? 讨厌!这家伙太随便了,难怪会欠下桃花债,想起这个更令人不愉快。 “喂,女人。” “我有名——绯、红,劳驾您了,都是两个字,费不了你几滴口水。” 不好好叫名字,女人来女人去的,像在唤阿黄。 “……绯红。” 他轻轻吐字,和着气声,低低的带点嘶哑和鼻音,像在呢喃,绯红心跳有些快,暗自气恼他怎么能叫的这么亲昵,很少有人这么叫,就连王公子也一直都有礼的称呼“绯红姑娘”。 一双手臂从后面搂住不盈一握的细腰,手掌按在腰两侧,沉重的鼻息吹拂在头顶,绯红浑身倏然绷紧,只觉得背与他的膛紧紧贴在一起,有力的心跳和灼人的热度穿透薄凉衫,传递到她身上。 又来了,才老实没几天,他还想故技重演? “你……” “我想接嘴。” 哈? 绯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跟你接嘴!”罗刹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绯红拉下脸,使劲扳开他的鬼爪子,转身叉腰,凶巴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唔……” 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强硬地堵住了唇瓣。 嗯……滋味果然不错,上次事出突然,来不及好好品尝,等到发现自己对她产生各种欲望的时候,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过没关系,机会多的是…… 绯红瞪大双眼,想往后退,腰后却被蒲扇般的手掌按住,只能伸手推打他。 “放……唔……” 刚偏过头就被他捏住下巴又扳了回去,一团火热在唇上辗转肆虐,舌尖沿着菱唇的轮廓描摹,轻轻往里刺探。 绯红牙关紧扣,敢再进一步,就咬断他的舌头!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罗刹抬起头,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这次说好是接嘴,下次接舌。” 怒火烧热了绯红的双眼。 “啪!” 巴掌声再一次清亮响起。 绯红打完之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谁知手腕又被拽住。 “你还想干什么?接舌吗?还是干脆直接占了我身子好了,你有蛮力,真想做我还能拦得住吗?” 欺人太甚!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反正这家伙看不见,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头猪也怒了!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罗刹用力搂紧她,让她腾不出手来。 “你还说?”这个人是石头脑袋吗!“不行就是不行!” 罗刹偏头想了会儿:“那我想做你的男人。” 这有什么不同? 她真想大哭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积聚在眼眶里的雾气竟然慢慢消散了,简直拿这家伙没办法。 “罗刹,我对你来说就是一头猪的价值,何必为了一头猪放弃一间铺呢?”把自己比成猪,唉,认了,只要能让他放弃,就是比作一头驴一条虫也无所谓。 “你会跟猪接嘴吗?”罗刹偏头凑近,盯着面前模糊的轮廓,可怎么近也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表情。 绯红别开脸闭上眼:“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也是打比方,猪可以吃无数头,女人,我只要你一个。” 呵,这句话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了吧,看他一副不解风情的饿鬼样,没想到这么高杆,说不定还是情场浪子呢,也有女人吃这一套,不过不是她绯红。 “你要我不要!我有自己的男人,也打算做那个男人的女人,大爷,行行好,你这叫强迫民妇了,懂不懂?” 双臂一紧,罗刹的脸色凶狠沉。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好在哪里,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绯红叹了口气,看来不彻底打击他一下,他是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南武四会你应该知道吧?” “听过。”还不足以上他的价单,不过在武林上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是太明山庄的少庄主,叫王南生。” 还要接嘴?在线阅读 还要接嘴? - 梳头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梳头 王南生?一听就是个装腔作势文弱穷酸的名字。 “他才德兼备、文武双全,更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男人就该坚硬似铁。谦谦君子?一听又是个假仙货。 “他出口成诗,泼墨成画,看着什么都能说出一番道理,对着一枝花一只鸟,也能吟诗成曲。” 罗刹撇嘴,是要有多无聊才能闲成那个样子?男人生来就比女人有气力,却非要浪费了去做些娘们儿唧唧的事,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干些实在活。 “他每次见面都会带好些新奇的礼物给我。” 这倒是要得,满足自己的女人是做男人应尽的义务,只不过从今天起,这个义务就该由他罗刹来承担,那个姓王的有多远死多远。 “你喜欢什么跟我讲,我都帮你搞到手。”记得她爱喝茶,下次去玉无心的茶园里顺点回来,爱琴谱,百里明月手上也不少,没想到多年的交情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只怕说出去会让那两只假仙鬼笑破肚皮。 但面子可以不要,女人不能跑掉。 绯红觉得他没治了,好歹不分软硬不吃,正想着该怎么让他打消不良念头的时候,远远传来花姐的声音—— “阿妹,那些胭脂水粉大家不晓得要怎么用,叫你去看看咧。” 绯红心里一跳,本来就被误会了,再让人看到他们搂搂抱抱,真是清水也能给搅浑。 “你……你先放手,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做、做这些,你要是不能尊重我,休想我会答应你。” 权宜之计,绯红自我安慰,说这话都是不得已,不是她想红杏出墙移情别恋。 只要一解了蛊,她就自由了,想来罗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男人大多这样,等到开了眼,用不着她的时候,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呢。 罗刹听她话里有转机,顺从的收手,任她像刚离窝的小燕子般扑腾着跑开。 爱面子这点,男女都一样,让自家女人开心有面子,也是男人的天职。 !!! 茂香节是黎村一年一度的祭祖日,姑娘们穿着盛装,佩戴银花,早上结伴去水田里再生秧,一路载歌载舞好不欢快热闹。 绯红与花姐、苗妹等人在村里摆祭台、铺桌子、准备食材,男人们则负责搬运重物,待把琐事都忙完了以后,罗刹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花姐拿烧火棍戳了戳绯红:“阿妹,去帮你男人打理一下吧,看他披头散发的,这大热天多不舒服。” “他习惯了。” 绯红连头都不抬,继续用筷子搅蛋,只有做事的时候才能摆脱他的纠缠,不然走一步跟一步,不烦死也腻死了,好在那日说的话很管用,他真的不再毛手毛脚,开始学会尊重人了,不过他越是这样,绯红越心虚害怕,最近有些在逃避,不敢面对他。 “绯红姐,他的脸一直对着这边呐,我看呀,是你最近不怎么理他,他着急了,快去瞧瞧吧。” 苗妹抽出帕子轻轻按脸,从怀里掏出镜子审视自己脸上的粉有没有糊掉,自从绯红教了胭脂水粉的正确用法以后,大家洗净铅华重新换了副面貌,这也多亏罗刹辛辛苦苦从山下买来这些,姐妹们心存感激,见小两口这几日似乎在闹别扭,也都跟着挂心。 绯红叹了口气,被人这么盯脊梁背,再好的心情也全跑光光了,虽然罗刹看不清楚,但他够头够脑的,一有闲就绕在身边魂不散,给别人看了,还当是自己冷落他、欺负他,这不,花姐和苗妹都忍不住开口替他说话,说不定再这么过两日,全村姑娘都要找她绯红“谈心”了。 没办法,只得先放下碗走过去。 “没事了吗?”她尽量把声音放柔和。 罗刹跳下大石站起身:“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绯红偏过头看别的地方,一看到他的脸就会勾起那天不好的回忆,让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哼……再不说话,你不把我的背看穿才怪。” “我知道你大概在什么方位,瞄不准。”开了半眼,五指放在脸前都数不清有几指头,只能看到呼呼的一团,能找到她是因为对她的气味、脚步声太过熟悉,就算在人群中也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幸好只是大概,不然背上早被烧出两个洞来。”绯红咕哝,偷眼一瞧,见他头发散乱,发丝全都垂在脸前,像个疯子似的,他自己不热,看的别人都冒汗,“坐下!” “干嘛?” “还干嘛,人家在过节,都盛装打扮,你这样太失礼了。”绯红随口编了个理由,拉着他坐在大石头上,转到后面,先用手把他脸前的散发全拢到耳后,接着从头上拔下小木梳,使劲□去拉扯。 “你帮我梳头?”被冰冻数日的烦躁情绪就像夏天的雪,转瞬消融。 “不帮你梳,还指望你自己动手吗?”看他也不是注重仪表的人,就算眼睛不好,梳头总归没困难吧,又不像女人需要盘发花,可瞧瞧他这一头乱发全打结成什么样了?就算先天条件好也给他自己糟蹋光了。 绯红狠命的扯,梳齿抵着头皮从上刮到下,才不管他会不会疼,哈!真痛快,好解气!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梳着梳着,情绪竟有些……莫名浮动,手里掬着的长发干枯发硬,费了好大劲才梳通,上去还是有些毛躁,但服服帖帖地担在掌心上,发尾软软垂在空中轻荡……一如他现在,敛去平日里的嚣张跋扈,静坐着动也不动,仿佛在享受两人之间难得的安宁祥和…… 帮男人梳头,这是怎样的暧昧不清,就好像自己真是他的…… 绯红连忙甩头,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不就是梳个头吗,她前天才帮阿黄洗澡顺毛,梳头和顺毛能有什么差别,还不都是一回事,把他当阿黄就好了! 不知不觉手上又加了把劲,迅速把头发理顺,全部拢至脑后,“你头发的发质比较硬,攒成髻容易散,我帮你扎在一起吧。” 罗刹不在乎的点了点头,他的女人爱怎么摆弄都可以,他没任何意见,他比较在意的是—— “中午吃什么菜?” “今日是黎村的祭祖节,应该是跟大家一起吃吧,什么菜都有。”绯红用白布条把他的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背上,伸手拍了拍,绕到前面一看,有些怔愣,出乎意料的成果呢……可以称得上英俊了。 他本来就长的不差,只是形象太糟糕,再加上那股令人恶寒的冷气质,很容易就忽视了皮相,如今穿着灰白布衫又束了发,掩去些江湖莽气,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好像也……挺……斯文,但…… “老子只吃你做的,闲杂人等滚边儿去。” 就是不、能、说、话! 绯红一猫拳捶上他的肩,刚在心里称赞他人模人样,偶尔充充文雅也不是不可以,结果一开口就彻底暴露本质,果然不能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唉……那我帮你烧荤素三宝吧,你也不能总是挑吃。”**舍都要给他吃空了。 “你烧的叶子还能入口,我可以将就。”他抬手在面前一拨,拨了个空,呆了呆,没有乱发遮面,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楞样看的绯红忍不住轻笑起来,见他脸颊上沾了一块污渍,抽出帕子很自然的帮他擦拭。 打理干净了多顺眼,不比成天邋里邋遢要舒服? 绯红心里喜滋滋的,笑的眉眼弯弯,正想收回手,却不意被握住了手腕。 “绯红……”他低唤她的名字。 “干、干什么?”她轻颤了一下,为什么他嘶哑的声音总是能把这个名字念得这般……温存? 掌心的热度从腕上传到心里,就这么面对面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没有更近一步的接触,但还是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亲昵。 他没有说话,面上的神情深沉难测,明明眼上蒙着蛊膜,但对上去的瞬间,却感受到一种视线的纠缠。 绯红别开脸,不争气的斜眼偷瞟,口又发闷了,这种难受的感觉是厌恶吗?是不能忍受他的触碰吧…… 罗刹缓缓低下头,轻吻上她细白柔软的手掌,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温热的气息自手心蔓延开来,似乎传到了四肢百骸,这种不该沾上的热度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你……”她的脸颊灼烧,心慌意乱的抽回手背在身后,退了两步,佯装凶悍地低叫,“以后不许再这样,你答应要尊重我的!” “啊,抱歉,一时忘了。”他笑,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绯红瞪大眼,不安定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那明明是一脸无赖的痞笑……好家伙……他本是想把“趁机捞油水”这五个字贯彻到底吧! 梳头在线阅读 梳头 - 节外生枝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节外生枝 绯红双臂环看着眼前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认亲大戏”。 “罗刹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莲妹啊~” 站在祭台下的紫衣女子拉着罗刹的手,面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就在前不久,这女子领着一群熊腰虎背的大汉闯进村来,打断了祭祖仪式,听花姐说她是桐村草阿妈的女儿,叫杨云莲。草阿妈是鬼佬婆的关门弟子,一直觊觎黎村的财富,本以为能顺理成章接替鬼佬婆的位置,谁知竟被逐放到桐村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心有不服,没事就胡乱下蛊,再差遣村人把蛊子送到黎村给鬼佬婆医治,好让她耗神劳力,早日驾鹤归西。 鬼佬婆最看重同族情意,也没放在心上,黎村的姑娘们不知道草阿妈心思歹毒,向来都把桐村人当自家姐妹热心招待。 可再怎么热心,被人这样气势汹汹地登门踏户,就算是圣母也要发怒了,更何况天衡教的女子哪个是好惹的主?当下撩裙子的撩裙子,捋袖子的捋袖子,对掐战一触即发。 在这剑拔弩张的紧急当口,就见罗刹捧着空碗从灶堂里走出来,包着满嘴饭,敲着筷子含糊道:“喂!我的女人呢?桶里没饭了,快过来再给我煮一锅。” 绯红还没来得及开口,杨云莲就如燕投林一样飞扑过去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好好的干架气氛全给搅没了。 “烦人,闪开。”罗刹嫌恶的皱紧眉头,这是哪来的泥鳅? 杨云莲捧起心口:“你忘了我吗?我是云莲呀~罗刹哥哥,当年你的狗流落街头差点饿死,可是我爹收养了它。” “噢……”罗刹眯起了眼睛,长臂一伸,大掌就落在她头顶上:“是你?给老子下蛊,害我近年生意大跌的臭女人,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情面上,老子早把你塞酱坛里了,还敢再出现?胆子不小!” 好……好神武…… 云莲心驰神荡,就是爱他这股狠劲,活丧尸罗刹的名声响彻南武林,是连五毒派都不敢轻易惹上的厉害角色,能有这号男子跟在身边,那该有多威风。 “你如果肯娶我,眼蛊当然不会不帮你解了,我找了你很久,能再遇上,说明咱俩有夫妻缘分呀~” 罗刹被这憋得发嗲的声音激出满身**皮疙瘩,五指收紧,抓着她的头提起来,往旁边壮汉身上一扔,咬着筷子寻到绯红身边:“没饭了。” “那个……先等一下,我问你,你所指的恩公,让你甘心中蛊的恩情……只是因为那老爷子救了你的狗?” 罗刹认真的点了点头:“旺财跟了我十来年,对我而言不仅是条狗,还是兄弟朋友,救它就是救我,没差!” 人狗情深……难怪他能那么快跟阿黄打成一片,原来是一窝里出来的兄弟。 她就觉得奇怪,这么横行霸道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受人恩情,不会都是“好兄弟”欠出来的吧…… “你家养了几条狗?” “不多,原本三百条,传到我手上老的老死的死,现在也就剩下十来条。” 敢情还是家传的镇宅神兽了?绯红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窘到极点的心情。 罗刹没听到她的声音,面色微变,像想到什么一样,转头对向她:“你讨厌狗吗?” “怎们可能?”讨厌的话就不会帮阿黄洗澡了。 “那就好,走,去烧饭。”罗刹搔搔后脑,长臂一勾,圈住她的腰就往灶堂走。 绯红没好气地拍开毛手,他的莲妹还在一旁望眼欲穿呢,不知道是人家自作多情还是他有了新欢忘旧爱,没弄清楚前才懒得搭理他。 黎村众姐妹都很知情识趣的让开,同族之间的矛盾本来也不该牵扯上外人。 “慢着!这女人不是黎村的,她是谁?”云莲妹子争开壮汉的扶持,扶了扶歪掉的**冠貌走过去拦住两人,咬牙切齿地瞪向罗刹,突然间一愣,“你……竟然开了眼?” 虽然蛊膜还在,但明显变薄了许多,灰白色也转成荤黄,隐隐透出黑色的瞳孔。 花姐走到众人前面:“他们俩是黎村的贵客,莲妹,如果你也是来作客,我们欢迎,但若是想闹事,不要怪姐妹们给你难看。” “哟,我还没找你们兴师问罪,却先对我放起狠话来了。”杨云莲理顺鬓发,指着罗刹:“这男人是我的蛊子,按族里规矩,只有得到主子应允才能帮他解蛊,鬼佬婆忘了族规了吗?这可是要受罚的吧。” “哟嚯嚯……我说屋外怎么突然没乐声了,原来是莲丫头临门,老身没出来迎接可真是失礼呀~” 鬼佬婆拄着拐杖一癫一癫地走了过来,花姐和苗妹连忙跑过去左右搀扶。 “见过婆婆。”杨云莲不甘不愿的低头行礼,鬼佬婆年高资深,在族里颇有声望,同等地位的分寨寨主都要敬她三分,作为小辈,这点礼节还是不能丢。 “丫头,你想过来玩儿,咱村随时都敞开大门,只是……”小眼透光,扫向她身后一排壮汉,“老身不管桐村是什么规矩,但在黎村,一人只准带一个蛊子。” “规矩?婆婆不也违了规矩吗?” 花姐道:“并不是婆婆帮他解的蛊,再说就算解了又如何,罗刹公子现在是绯红阿妹的男人,怎么也轮不到你说话。” “什么”杨云莲猛然转身看向绯红,眼神夹怨的上下打量,“他愿意当你的男人?” 所有目光齐刷刷向绯红,让她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嗯……这个嘛……”从黎村的立场来考虑嘛,当然承认下来比较长志气,但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嘛……实在不想扯上关系。 好在不用她多说,人家早帮她做好了决定。 “想抢我的蛊子,就要靠本事来,否则我不会承认!” 抢?谁爱拿就拿走吧!她巴不得了。 绯红头疼地瞟向罗刹,他蹲了下来,好像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但攥着碗沿的手越来越紧,已经能听到咔啪卡啪的瓷裂声,估计五脏庙里正在上演花鼓戏,再不投点贡品进去,还不知道庙主会干出什么事来。 “红丫头。” “啊?”正打算拖着罗刹拔脚开溜,鬼佬婆尖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绯红没办法,只得转身,“婆婆什么事?” 鬼佬婆只是把她留住,什么事也不急着说,笑眯眯地对杨云莲开口:“莲丫头,你这次来怕不只是为了男人的事吧,草阿妈是不是要你来看看老婆子咽气了没?她这两年做的手脚也不少了,今儿个趁着祭祖,老身就把她最在意的大事儿定下来吧,小花,跪下。” “是,婆婆。”花姐依言跪在她脚边。 鬼佬婆把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摘下来替她戴上:“从今以后,吉小川便代老身行使寨主的权利,若哪天老身两腿一蹬,她就是村长。” 花姐很得人缘,蛊术在同辈中也是最好的,由她接替鬼佬婆的位置才能服众,但桐村和黎村隶属同一分寨,这么单方面的决定杨云莲自然不会服气。 解决分歧的办法就是比试蛊术的高低,蛊药之中最难制的就是藿心蛊,这是一种能够控人心的巫蛊术,中蛊的人会听从蛊婆的指示行动,比蛊的时候,两边蛊婆用同样的命令来纵蛊子做事,哪一方完成的更好便算得胜。 斗蛊会定在年末,杨云莲想接任寨主之位当然是亲自上场,可黎村这边,夏蜱已死,花姐没有可用的蛊子。 鬼佬婆的放话:“罗刹小子借来一用,免酬金全开眼。” 绯红爽快答应,终于能摆脱这个大包袱,她不要太高兴,差点没放鞭庆祝自己即将重获自由。 可惜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把开眼的药材、解法全学到手之后,鬼佬婆才告诉她为什么自己不动手的原因——因为皮珀术之所以麻烦,不仅在于蛊膜迷眼,中蛊太久,虫卵会渗透至眼膜下,开了眼之后需以苏罗花榨汁洗浴才能彻底清除,否则等到卵化虫,二次结壳,要去蛊就更加困难,甚至会令虫蛊活化,向内侵蚀眼球,由眼再入脑,最后不止会双目失明,还可能就此呜呼丧命。 可苏罗花生长在巴中灵应山的绝壁上,极难采摘,是以鬼佬婆每次只帮人开半眼,让人可以模糊视物也能避免再生卵活化虫蛊。但以罗刹的身手,攀壁登崖难不倒他,鬼佬婆出不了村,这才把手艺传给绯红,本来就该自家男人自己料理。 这对绯红来说无异于是一道晴天霹雳,让她犹如五雷轰顶。 其实她该开心才是,毕竟明净教的山寨就在灵应山里,本来也就打算出了黎村直接回家给老爷子祝寿。 可这段孽缘究竟哪天才能结束?老爹如果知道她跟活丧尸有来往会不会气得提早登仙?王公子会不会误会? 如果罗刹执意纠缠又该怎么办?那家伙发起蛮来是什么都不管的。 绯红真是越想越心慌,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看到花姐正在用柳枝烧炭……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节外生枝在线阅读 节外生枝 - 崖底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崖底 紫红相间的包头布帕,上面满染成红绿色的硕大**尾毛,脖子上挂着五彩贝石,手臂上套着七色沙环。 嚯!脸上更彩。 厚厚一层米粉,黑眉又浓,红唇大又红,脸颊两边那是什么?巴掌印吗? 一开眼就对上这么一张脸,说不惊悚是骗人的,但罗刹想不明白,这女人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糟践,没错,就算看不到,过亲过,对她的面貌身段不说十分清楚,至少也七八分有数,以前,她可不是这样满脸腻子的。 “喂……我问你能不能眼睛如何了,你怎么不回话?”绯红看他眼光吓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是白天,你装什么鬼?” 绯红面孔发热,幸亏粉涂得厚,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她之所以坚持在离村以后才帮他解蛊,就是不想自己这副鬼样子被姐妹们瞧见。 “你……你太失礼了!没见过桃花妆吗?我最爱这么装扮,这是个人喜好。”她娘说过,下等男人重皮相,中等男人重品味,上等男人重内涵,如果说罗刹是下等男人,那也太委屈他了,但上等?算了吧!勉勉强强够得上中等这条线。 看他闻香品就知道这人挑剔得很,俗艳的女人想必也瞧不上眼吧。 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顶着这一身家当走街窜巷,陌生人的眼光不用在意,只要找到苏罗花调配好药水,就及时抽身而退。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当老鸨的喜好?”罗刹环眯眼,开始揣测她的小心思。 呕…… “老……鸨?兄台,说话留点口德,我不介意你用孔雀、花盆来形容,料你也是个不懂美感的野蛮人。” 为了重获自由,这一口血泪她是吞定了。 罗刹伸手在她脸上一,指甲里嵌满红红白白的细粉,放到她眼前一搓,粉粒扑朔朔往下落:“原来这就是美,我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别说她不是这张面饼脸,就算真是,他也不在乎,这女人是在耍手段想摆脱他?呵……令人恼火啊。 “……呃……罗刹先生?你真的懂得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吗?”绯红看他满不在乎,心一路往下沉,听他总是拿猪来比方女人,不会他的审美也只局限在猪身上吧,这种活见鬼的大花脸,哪个男人见了不跑,黎村姐妹们就是靠这妆容百战不殆,没理由放在她身上就不灵了。 “美丑在其次。”罗刹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逼近,在白粉面上嗅了嗅,“我是见不得好好一条被这么糟蹋。” 说着拦腰抱起她扛在肩头,蹲身跳上树梢,在梢头疾步飞跃。 “你要去哪里?”速度好快!两边景物尽成流萤飞泻,呼呼风声灌耳而入,这家伙的轻功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罗刹轻笑着揶揄:“你脸上的粉在四散飘飞,果然是人间奇景,美极了。” 人间奇景……是人间惨剧吧! 绯红当然听出话里的讽刺,可他也不想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实话,她对镜梳妆的时候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哗啦啦……水流激荡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越来越近,一股浓浓的泥沙味冲进鼻腔,抬眼一看,瀑布如锦带,悬垂在对面的山壁前。 “等等!前面是断崖——!” 绯红尖叫,来不及了,罗刹一个飞马跃日,纵身而下,她只感到全身一轻,骤风从脚底掀起,除了腰上如铁拳般的手臂做支撑,其他部位都如败叶空中晃荡,四溅的水沫如琼脂碎玉,打在脸上冰凉生疼,心高高的悬着,口鼻灌风,恐惧随着下落的深度愈见高涨。 只是有想死的心不是真的要去死啊!就算玷污了他心目中完美的猪,也不必用殉情这种极端的方法吧! 思绪越来越纷乱,失重感让她几欲昏厥,于是……她忠于自我的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脸上有些刺刺的发疼。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罗刹的大脸。 “赫!”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觉得腹受压,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旁边拉扯。 罗刹一把将她拉回来,“别乱动,这里水流太急,小心被冲走。” 绯红环目四顾,才发现他们正置身于峡谷底的江流之中,激流汹涌澎湃,若不慎被冲下水,肯定连尸体也找不到。 “你……你是怎么下来的?” 绯红感到双腿被水流冲得前后摆荡,连忙抬起手,死死搂住罗刹的脖子。 这时候哪还记挂避嫌?保命要紧! 罗刹背靠水中的一块巨石,见她主动搂上来,当然不会秉持君子之风,长臂抄到她背后抱紧。 “这是深切峡谷段的回龙壑,虽然上段近乎直壁,下面却渐成陡坡,虽然带着你有些麻烦,要下来不难。” 绯红轻哼了声,朝上看去,果然见两边谷坡陡峭,呈倒斜角,下窄上宽。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就为了炫耀你的轻功吗?” “洗脸。”他面色严肃,动作和口气可轻佻得很,低头与她面颊相贴,来回轻蹭,“这样好多了,闻起来美味,起来也滑爽。” “你……就为了这个无聊的理由,冒这么大的险玩跳崖?”绯红不敢乱动,为了躲开他的耳鬓厮磨,只能把头埋进他口。 “冒险……有吗?”罗刹心猿意马,听惯了她凶悍的狮吼,现在这小猫样还真是挠人。 吹去厚米粉,洗掉红花膏,小白脸致纤巧,杏眼黑亮,菱唇微挑,虽然“亲口”感受过那里的美妙,但切实的看在眼里,视觉上还是受到了小小的冲击,并且由这股冲击引发了一系列量变到质变的反应——食欲、□以及……男人对女人最原始、最本能的那种欲望。 食色也……真他娘的缺一不可! 克制!尊重…尊重…… 上等的猪享用过,美丽的女人也不是没碰过,偶尔花银子上青楼,一次一炷香,做完闪人,没有享乐,纯粹是为了应付生理需求,至于底下是谁从来没注意过,他受不了妓院那股变质的猪油味,近两年宁可自己解决,也绝不踏足一步。 对他而言女人的作用跟一张凳子差不了多少,从不需要往这上面费任何心思,偶有没眼力的纠缠上来,多半也在他冷眼下自打退堂鼓,不得不说,那个叫什么莲的还真是一朵奇葩,而且那朵奇葩,他一丁点都没沾过,就连在那段死缠烂打的日子里,无数次想巴上去,最后都硬生生收住了手。 而怀里这只,起先也就相当于一顶撮子的价值,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别的情绪,现在要他说,也很难说得清,那种近乎陌生的复杂情感更是第一次体验到。 但不管怎样难以琢磨,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他罗刹这辈子要定了这个女人,并且非她不可。 “到时候了,看。”罗刹将绯红转了个向,从后面稳住她的身子。 艳阳当空,沟谷中一片璀璨金芒,绯红被刺得眯起双眼,抬起一手遮在眉上,只见不远处险礁密布,石乱水激,雪浪翻腾,撞碎的浪花中竟然闪出七色彩虹,霓光如纱,在水雾的笼罩下摇曳生辉,似真似幻。 美……真是太美了…… 绯红被眼前的奇景撼动,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带虹光。 可惜好景不长,日头不断偏移,彩虹就如昙花一现,又逐渐消失在水幕中。 “好不好看?”罗刹低下头,在她耳畔低问。 绯红老实地轻轻点头,还没从霓虹幻境之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问:“你带我下来是看这个的吗?”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罗刹又扶着她转过身来,见她双唇微张,面上还带着三分迷蒙,心底某种欲念又蠢蠢欲动。 忍…… “无意中发现……你经常到这谷底来吗?”绯红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贴在他□的膛上,连忙用力推开,扶在腰际的手一松,整个身子有如顺水飘荡的条,她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赶紧又搂住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太不合宜,在水流的回冲下,两人从口到腰下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喂,彩虹看过了,带我上岸。”现在羞死也没用,想办法分开才实在,她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于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不管是被逼无奈也好还是麻木也罢,都不是种好现象。 “不觉得这儿很凉快吗?”罗刹不着痕迹地收紧双臂。 凉快?其实快被热死了,但怀中的柔软、鼻间的香甜,让他舍不得太快放手,宁可忍受□焚烧的煎熬。 “冒着死无全尸的危险纳凉,你的奸商脑子进水了吗?” “奸商?我都是按质估价,从来童叟无欺。”娘的,薄衫尽湿,遮不住她的体热,水流冲刷,也洗不去从她颈间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面颊上,坠着水珠,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 他忍…… “有没有听过无商不奸,既然你是生意人,就认命地背负这个恶名吧。” 她笑了,笑声像银铃,清脆动听,小嘴弯弯的,粉嫩盈润,好像能咬出水来。 “让我咬一口。”混蛋啊,不是说要忍了吗?你倒是忍个彻底呀! 看着她倏然变色的小白脸,罗刹暗自懊恼,现在还有机会,快说你是在说笑。 “只咬一小口,我就带你上岸。” 糟糕,又不自觉的忠于本心了,现在该怎么弥补?还是说笑吗?虽然过分了点,但也不是转不过去…… “不然你就跟我在水里呆一天吧。” …………咳……没救了,这下彻底没转圜余地了,是等着狮子吼还是锅贴升级,要么干脆先啃了再说! 绯红的脸色青白紫三重转换,最后不可避免的充血涨红,只见她的皱起眉,双唇紧抿,漆黑的眼底被怒火点起一簇亮光,火气在口不断团聚…团聚…… 最后,她重重的喘了一大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面前这只活痞子:“不许咬,换个交易方式怎么样?” 崖底在线阅读 崖底 - 回家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回家 “哦?”他扬眉,这小女人竟然还会讨价还价,“你说说看。” 绯红偏脸戳戳面颊:“这里,给你轻轻碰一下,然后你要带我上岸。” 沾着水珠的脸蛋白里透红,粉扑扑好像蜜桃,看起来香脆爽口,但是—— “这是上岸的条件,想出谷,这里。”指指自己的脸,“你也要亲一下,一人一次才公平。” 绯红无语,这哪里是公平?这简直是耍无赖!但正因为是无赖,才会有理说不清,与其这么暧昧不清的在水里“缠绵”,还是赶紧分清彼此要紧。 “……成……成交。”别过脸闭上眼,就当被小狗舔了一下,一下就过去了。 罗刹盯着眼前这颗皮薄润的蜜桃,想起早年去杭州做生意时吃过的团锦玉露,薄皮如玉,顶端鲜红艳丽,汁多甘厚,咬一口甜香四溢,质细腻柔软,入口即化,余香在舌面齿间萦绕不去。 想着想着,张开嘴,情不自禁啃了下去。 “啊!”绯红惊呼,拍开他的脸:“你咬我?” 一面颊,竟然到浅浅的齿痕,这家伙真的是狗吗?平常吃相难看点也就算了,还喜欢咬人?这是什么恶习! 罗刹偏头,把脸往她面前凑:“你再咬回来不就行了?” 绯红两眼喷火,这个无赖地痞,以为她不敢吗?今儿倒要看看他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当下虎起面孔,张口露出两排雪白闪烁的尖牙,相准地方狠狠咬上去,没想到他奸猾地转过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唇对唇接上了。 绯红如遭电亟,想要推开他,但背后的手臂有如铁铸,丝毫不肯放松。 与上次的浅酌不同,他掠夺的辗转吮吸,舌头滑入不及合上的贝齿间,与她纠缠一气,贪婪的汲取她口中的甘蜜。 “唔……”绯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满腔怒火无从宣泄,只能收拢十指,让指甲深深陷进他的里,最好抓的他皮开绽。 谁知这种挑衅的动作像刺激了罗刹一样,让他的吻更加疯狂,一只手从被水流掀动的上衣下摆探入,在她光滑的背上来回轻抚。 一股酥麻从他掌心抚触的地方散开,绯红浑身轻颤,不知道是因为怒火或是别的什么情愫,她分不清了,脑袋里乱成一团,心跳到了嗓子眼。 那只手掌不安分的滑到腰间搁置片刻,又缓缓向前游移,进兜衣里…… “别……哇!”身子一个颠簸,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拉扯出去。 原来罗刹亲得太忘情,双手只顾着探索她曼妙的身躯,一时放松,就让她做了顺水漂。 “救命……咳!” 浪头太猛,一下就吞没了她的头,罗刹跳上巨石,拔下尾部的镰柄,长链甩出,绕上一只在水外扑腾的小手,用力往上一扯,把她拉出水面,纵身扑过去,单手一捞夹在肋下,另一手朝岸上抛出镰柄,尾端深嵌山壁。 罗刹拽着长链一头,脚踩着暗礁借力,不一会儿就荡到岸上,顺着岸边的窄道跳跃飞跑,来到一处洞口停下。 山洞前有一块平坦的空地,两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面面相对,都大口喘气,绯红脸色惨白,呛咳不止。 “没事吧?”罗刹也被吓得不轻,轻拍她的背,什么食欲□全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想到方才差点让她遇险就恨不得拿镰柄在自己身上扎几个透亮的窟窿。 “怎么可能没事?咳……”绯红甩开他的手,捏着鼻子狠狠瞪上去:“你要发情也好歹挑个地方!季节都已经过了,就算是一头猪一条狗也消停了啊!你还是不是人?” 她气得口不择言,已经忘了什么叫矜持,人在超越生死以后往往是最洒脱的,对欠骂的人要留什么口徳?现在不骂,哪天被他害死了就没机会骂了! “抱歉,我下次挑地方。”罗刹真诚地说。 “还有下次?”这家伙毫不知悔改,完全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绯红气不过随手抓了一块石子就砸过去,罗刹偏头让开,她再砸,又被避开了。 混账!还敢躲?拜他所赐,刚才落水时小腿擦上暗礁疼得她直打哆嗦,如果不小心撞上,那还不得四分五裂了? “你!不许躲,让我砸!” 罗刹还当真正过身子蹲着不动了,只要她能消气,别说砸石子,就是扔飞刀也愿意挺身当靶子。 绯红这时已经气的三尸神出脑,一把兜来满袖碎石全部甩了出去。 咦?这些石头散在空中,晶晶点点的,好像闪耀的星子,噼里啪啦砸在罗刹身上,好像下了一阵冰雨。 看他不痛不痒地挠挠脸,捡起一块石子抛上抛下的把玩,阳光照在石面上竟然折出七彩辉光。 “这是什么石头?”从地上拾起一块放在掌心细细观察,石体呈淡紫色,有如刀切,透明晶亮,触感冰凉,外层附着着一些灰白色的硬块,“这……这是紫晶石?” 罗刹颔首:“我下来淘玉器的时候发现这洞里有矿藏,进去看看?” 绯红看这晶石表面云纹烟晕,内中晶莹剔透,净度极高,虽说碎石没什么价值,但成簇的晶团市价昂贵,天然水晶被视作灵石,说不定能在洞里找到惊喜,当即提起兴致,不等罗刹领路,提着裙子往里面跑去,这一跑发现全身饰物撞击的叮铃铃响,觉得累赘,尽数脱下扔在了一边。 洞道幽邃,向下深延,石壁上布满了亮闪闪的晶体,多处被开凿过,地上石屑莹莹。 ……心痛,看着石壁上像被巨兽爪子挠过的刀痕和一个个黑洞,真是心痛的捶,不消想也知道这都是谁干的好事。 “你最近都在这里开山劈石吗?”难怪他每天回去那么晚,难怪这满地碎晶屑,“这也太胡来了,你怎么能随便乱砍一气?” 本来看洞口有晶石,还以为早有人进来挖掘过,没想到全是他造的孽,这么胡乱劈凿,是宝贝也给凿烂了,这般摧残天赐瑰宝,会遭雷劈的! “听说你老爹要过寿,怎么也不能空手去。”罗刹走到一被剖开的晶柱前,柱下摊着大片竹席,席上有包裹、八宝箱以及被劈成两半的圆形晶石。 他拍了拍晶石,“这是雷公蛋,美曰紫玉仙,我挖了许久才挖出个整的,以前曾得雇主相赠一座,据说能转风水、旺财运,配你老爹也不算失面子。” 为了一个蛋差点毁掉一座水晶洞府,果然是好大的面子。 “你倒有心,这八宝箱又是从哪来的?”绯红蹲下身,随手了,铁锁上锈迹斑斑,镶在铁皮上的八宝石掉的掉碎的碎,木框也腐坏发软,想来有些年头了。 “这箱子被水流冲到下游来,卡在两块礁石之间,我发现时上面还缠着铁链子,捆得结结实实,宝贝没走漏一件。”说着打开箱盖,里面翠玉珠石、金萧玉器满当当地盛了一整箱。 绯红惊诧不已,伸手捞起数条珠链垫了垫,撇去破碎的玉器不算,这一箱财物少说也值千金。 “你……你下山没去淘沙地,都跑来忙活这些了吗?”看竹席上铺设齐整,包裹、竹筐、绳索、吊钩……器具不少,看来他把这处当成个窝点了。 “沙土不经瞧,我本就打算寻其他路子生财,只是有你跟着不方便行动而已。” 绯红才懒得管他用什么法子筹钱,她奇怪的是…… “这箱子什么时候打捞上来的?” “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那你为什么不早拿回去,你知道这一箱珠宝值多少银子?解你的蛊绰绰有余了!”绯红气急败坏,他是猪脑袋还是故意的,真想把珠链扯断,拿珠子一个个砸他的头。 “这不正好吗?去提亲总不能没个聘礼,虽然这一箱是少了些,做个头金还成,等我回去打点妥当,再来就是送钱接人一并了事。”他拍拍大腿,说的一厢情愿,好像他要娶她就一定会嫁,“老子没爹没娘,你不用担心进门受委屈,我对婚嫁之事也不甚清楚,想怎么风光叫你老爹直接跟我提。” 绯红懒得理会他满口的胡言乱语,跪在地上清点箱中的宝物,对待天生霸道成的人,越是反抗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不管他,他自个儿就消停了。 没爹没娘也能说的这么爽快,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话说回来,就是因为没人照看,他才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吧,虽然懂得赚钱,却不会花心思在生活上,除了吃以外,他做什么都随意得很,头发乱了也不梳整齐,黑长袍破破烂烂也不晓得要换件新的,这个男人……是该找个温柔细心的女子好好打理一番。 日后帮他多留意吧,免得老是这么胡搅蛮缠。 绯红头疼地思索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包容他的诸多坏毛病,毒舌、臭脾气、动不动镰刀逼命……还是个饭桶…… 细数下来,十个指头都算不完,如果没一副菩萨心肠,怎么也收容不了这祸害吧…… 想着想着,眉头却不知不觉地拧了起来。 !!! “快,把茶点都端上来!” “小云——差人去城里通报老爷呀!” 仆妇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她们会这么激动,无非是因为离家三年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跟姐妹们都打过招呼后,绯红被娘迎进乐香居里,竹台上,一名绝美的妇人侧卧榻上怀抱四弦月琴,弹片随意轻拨,发出“梆梆”的声响,只见她长发高盘,面如桃花,眉目间与绯红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斜挑的凤眼中多了些妩媚的风韵。 她正是绯红的亲娘杜玉楼,自从夫君韩元纳了二房侧室后便从主庄移居至这碧罗寨里长住,碧罗寨是明净教的第三分寨,教中女子的群居之所,不允许男子踏足,就连教主想进来也需请示分管的长老,颇费一番工夫。 而杜玉楼身为教主夫人,自然顺理成章的接掌了碧落寨,她搬入寨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从此以后,碧落寨大门对教主大人关闭,任何口头、书面的请示一律打回。 韩元虽为纳妾一事愧疚,但他也是脾气刚烈的人,放低姿态哀求不成,吃了几次闭门羹,也跟着闹起别扭,这一闹就闹了五年,夫妇俩分居两处竟再也没见过面。 绯红处处跟她老爹犟着干,也有为娘亲出气的成分在里面。 “娘,女儿回来了。”她接过娘递上的茶,走到榻前跪着奉上。 杜玉楼放下琴,接过茶抿了一口,随手搁在地上,屏退娘和伺候的丫头,轻哼了一声:“总算晓得回来了,为娘的真怕你不记得这上山的路该怎么走,怎么不先回庄里,听说你爹很记挂你。” “不去,免得他又在我耳边唠叨什么要出嫁从夫、孝敬公婆,耳朵都念出茧来。” 杜玉楼招手唤她坐在身侧,苦涩一笑:“他是为你好,若似娘这般的子,往后吃苦的还是你。”对情感的专断让她容不下丈夫纳妾,纵然情深依旧,却不愿见他与其他女子欢爱,宁可避居于此,永不相见。 “老爹说为了壮大家业、延续香火,纳妾也是不得已,但正妻只有一个,他哪是在对我说道理?他是希望借我的口说给娘听。” 老爹脾气太硬,明明惦挂得要死,也不肯表露出关心,当年纳妾是老祖母作的主,因为见娘亲头胎生了个女娃,怕她生不出男丁,老头子重孝道,母命不敢违,但唯独这件事始终都反对,结果被祖母下了情蛊,被迫与二娘、三娘圆了房,事成定局,总不能对人家闺女不负责,也只好草草办了纳妾的事。 绯红觉得她娘苦,确实是苦在子上,二娘和三娘都是教中的女子,虽然各为老头子生了二男一女,但始终以下人的身份自处,对丈夫的感情是敬畏多于情爱,对她们而言,韩元是老爷,不是共度一生的伴侣,所以容易知足,不会要求更多。 这就是女子的美德,祖母也是更喜欢妾室,总会在耳边念叨,叫她多劝娘亲放宽心,这世道三妻四妾很正常。 绯红并不讨厌二娘、三娘,她们都是善良贤惠的好女子,哪怕一辈子得不到丈夫的关爱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曾有一度也觉得是娘亲太计较。 但三年前,当她得知王南生与其他女子另有婚约的时候,才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更令她难堪的是,老头子居然知情不报,如果事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也不至于愤而离家。 当然,出走的真实原因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听说那女子虽出身名门,却甘愿居小,其谦让的美德广为人传颂,绯红可不想让别人笑话她做大的善妒小气。 在婚期之前,给自己三年的时间放纵,借以平复心中的不满,也收敛自己无拘无束的子,为了她所仰慕的王公子,这点妥协相信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做到一生只忠于一名女子? 是有个傻瓜近来口口声声对她说什么“非你不可”“只要你一个女人”。 也只是说说而已吧,就算一时真心也会变的,谁能说她老爹就没有专一过呢? 罗刹啊……想到那家伙就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他要一路跟进山寨,好说歹说总算把他打发去找匠人为紫晶团装座子。 也好不容易让他打消在寿辰上提亲的念头,或许只有与王公子正式完婚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小红,娘问你话呢。”杜玉楼拍了拍女儿的脸颊。 绯红回过神来:“嗯?娘,你说什么?” 杜玉楼叹了口气:“娘问你这三年过的如何,有些什么见闻?可有遇到烦心事。” “顺当得很,娘不用担心。”事事都得心应手,烦心事只有一件:“对了,娘,你有没有听说过活丧尸罗刹?” 回家在线阅读 回家 - 碰面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碰面 玉溪镇管家桥下一片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摊贩们摆摊晒货,吆喝声此起彼伏。 东西角有间孤零零的小铺子,从屋梁下挑出一面幌子,龙飞凤舞写着“相命风水”四个墨字,门前摆了条桃木长桌,桌面上散乱地堆着卷轴和笔墨纸砚,桌后一名白面书生靠在交椅上,翘着二郎腿,仰头呼呼大睡。 “砰!”一个硕大的拳头捶在桌子上。 “接客,死了吭个气。” 白面书生微掀眼皮,看清来人后,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大白天撞见活丧尸在跳,死了也给吓回魂,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到江西来了?” 罗刹冷哼一声,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帮我估个价。”把背篓从肩上卸下来往桌上一放。 白面书生打着呵欠站起身,见篓里装着老旧的八宝箱和一个黑包袱,拎起篓子招呼他进铺里详谈。 打开箱子拆开包袱,顿时斗室生辉,白面书生眼泛异彩,这紫玉仙外衣圆润,内晶形态走势规整,市面上很难见到净度这么高的天然紫晶石。 “你从哪儿弄来这好宝贝?雇主送的还是……” “回龙壑里挖出来的,有兴趣自己去看吧。”罗刹坐在凳子上斜靠着墙壁,两腿抖个不停,显得十分不耐。 “还是这个急子……”白面书生眯眼一笑,拍了拍晶团,“市价在二千两上下,若经我转手,还能给你再赚个三五百。” 罗刹把宝箱往他身前一推:“紫玉仙给我装个底座,这些珠宝底价五百两,能赚多少看你自己本事,我只拿底价,超出的份全归你。” “大爷,我这儿可是风水铺子,估价也就算了,还要代工装座子?是不是太为难小生了。”白面书生嘴上推辞,手却不受控制的上珠宝翠玉。 罗刹冷笑:“那就不勉强了,我去找其他手艺人。”说着就要抱走箱子。 白面书生连忙拽住:“我装!我帮你装座子就是了。”这箱珠宝怎可能只值五百两?给他卖一千五是最低脱手价,罗刹开这么个破天荒的低价,肯定是不想让他抠门抠在底座上。 他下巴,如果能把这箱珠宝的价抬上二千,可以考虑用龙眼紫檀雕花座子,若是抬不上去,就用红木勉强凑合吧…… “一个月的期限,到期我会来提货。” 白面书生正在立书契,听他这么一说顿下笔来:“这么急?急着赶回老家过年也还早得很呐。” “送人。”简单明了。 “难得,是什么人让你如此费心?”书生好奇,见他满脸不想说的表情,笑道,“若是当礼品,你还真得告诉我那人是谁,配座头也讲究的很,作何用途、送的是什么人,男的女的年纪多少,配得不好会冲风水的你懂。” 罗刹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明净教教主韩元,过段日子是那老儿的寿辰。” “是贺寿礼啊……”书生这回可真的诧异了,“你什么时候跟明净教搭上关系的?” 罗刹斜睨他,只回了一个字——“嘁”。 “哈哈,嫌我烦了?烂子十年如一日啊。”白面书生不在乎的笑笑,把书契递给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件生意,跟韩老爷子相关的,你有没有兴趣?” “说。” “近来有多名少女在七峰岩猴头窟里落魂,有人说是山神勾人,也有人认为是明净教的人在放蛊,他们有一座分寨便在那附近,市里针对这事下了五千两的价榜,韩老爷子似乎得罪了不少邪道帮会,各家纷纷出资,目前价已经押满上摊,你接不接?” “我去给他祝寿,会接这桩棘手的生意吗?” “唉……唉,怎么你们这些生意人都是死脑筋。”白面书生弯腰在桌下索了一通,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桩买卖对事不对人,我怀疑是有宵小打着明净教的幌子陷老爷子于不义,想让他黑白两道都混不下去。” 罗刹拆信上下扫一眼,塞进怀里,白面书生搓着手满脸堆笑:“你这算是接下了?那我这中间人是不是……” 罗刹打断他:“老规矩,二八开。” “这次我可是特意替你留的,少说也三七分成吧,喂喂……还没谈妥……别跑啊!” 白面书生见他离座,连忙站起来绕过桌子追上去,出门一看,路人两三个,哪还有罗刹的影子。 !!! 活丧尸罗刹,五十年前活跃在秦巴山区的杀手,因捣毁龙门山马头寨一夕成名,居无定所,行踪隐秘。 绯红叹气,她娘说的跟自己所听到的传闻别无二致,不新鲜了。 五十年前……比老头子兴风作乱的年代更早,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上莫非真有返老还童术吗? 活丧尸的名号不会也是因此而来吧…… 进城回庄后,绯红满脑子千奇百怪的想法,都是围绕着罗刹打转。韩元忙着在前院接待客人,没工夫多数落不肖女,她也乐得清净,独自一人在东院香园里煮茶小憩。 无趣……没人斗嘴耍乐,实在无趣……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神来。 不知道罗刹跑哪里去了,会不会一去不回头。 分别数日,没个人跟前跟后还真是不习惯,原本怕他来,现在又怕他不来,心里的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就在心绪万千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绯红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可把在下找的好苦。” 亭台外的石级下站着一对男女,男的穿着一身白衣白袍,手持折扇,面容俊雅,女子温婉秀丽,嘴角盈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公子?”多年未见,竟险些忘了未婚夫婿长的何等模样,不过另一个可就真的面生了,“这位是……” 王南生领着那女子步上台阶,缓缓走到亭中:“这是锦湖山庄庄主,罗老先生的长女罗月姑娘,你我婚期将至,便想借此机会让你二人先见个面。” 罗月莲步轻移,走到绯红面前欠身:“月儿见过姐姐。” 罗月?姐姐?难道这女子就是即将和她一起嫁进王家大门的贤良淑女? 绯红突然觉得一阵厌恶,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小老婆来见大老婆,还没成婚就要先把内务安好吗? 姐姐……这女子看起来明明比她大上二、三岁。 “姐姐不敢当,你叫我绯红就好。”最好什么都别叫,刻意憋得甜腻的嗓音听着像有虫在身上爬。 绯红不冷不热的客套了一句,托着腮偏脸看向亭外,也不请人入座。 王南生看出她心情不佳,轻声对罗月吩咐道:“我与你绯红姐还有话要谈,你先回去。” 罗月小媳妇儿似的点头欠身,顺从地离去。 绯红习惯地抠起指甲。 “你绯红姐”……?叫的也不牙疼。 遣走罗月后,王南生坐在她对面,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比以前更加美丽的容颜,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情,“不开心吗?三年前离家,我知道你是在气我另有婚约……” “不敢,男子娶妻纳妾乃常事,为人长妻,要怀宽广,罗月妹妹温柔娴淑,我该为王公子开心才是。” 奇怪,本以为自己会含讽夹刺地说出这句话,可为何心态这么平和?好像事不关己…… “绯红姑娘……红妹,你该知道,我的心只会放在你一人身上,就算妻室再多,这点亦不会变。”他轻声蜜语,倾身执起她的双手包握在掌心。 红妹? 绯红浑身一抖,偏头看向他,不知什么时候模糊在记忆中的面孔白皙俊美,但这种刻意打理出来的整齐乍一看是很顺眼,但随意拉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来比对,都是一个模子,差不了多少。 诚挚的眼神溢满柔情,陌生而甜腻,看在眼里,没有心动只有脸皮发麻,汗毛一倒竖起来。 她知道他不是在花言巧语,侧室再多,当家主母只有一个,换了谁会不上心? “你还是继续叫我绯红姑娘吧,男女需避嫌。”绯红抽回手收在桌下,手背蹭在裙子上来回擦拭。 他的掌心柔软光滑,是富家少爷没干过重活的手,跟罗刹的糙厚实天差地别,那家伙手上满是厚茧,不管是杀人还是劳作,都是体力活。 “不久之后,你将是我的妻,再唤得这么生疏岂不见外?”他好脾气地微笑,以宠溺来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本来就不内,哪有见外之说? 绯红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打起茶泡,搅出清雅的淡香。 王南生作势深深吸了口气,从她手里端过茶碗,手指顺着碗沿轻绕一圈,朗声高吟:“素瓷白雪清汤润,堪比仙府琼蕊,亭外春意阑珊,亭内又闻醉露香。” 夏天都过了还春意阑珊?依她看,秋去冬来,正是人走茶凉的好时节。 绯红啃着拇指的指甲,看他擅自品茶闻香,啧啧赞叹,又大发诗出口成章。 等诗念完茶汤也涩了,好喝就把它喝完吧,喝半口说一堆废话,累不累? 烦!突然觉得耳边的吟诗声尖锐刺耳得叫人难以忍受,她猛拍桌子站起来,把王南生吓了一跳。 “红妹,你……” “王公子,您爱品茶吟诗请自便,小女子有事不陪了。”转身离座。 王南生以为她还在闹脾气,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嗖——镰刀头从侧方树丛中打着旋飞过来,铿一声嵌在亭柱上。 绯红面色煞白,冷汗哗哗直流,因为只要偏那么一丝丝,锐利的刀刃就会绕过柱子直接削在她脸上,惊吓过后怒火紧跟着一路上冲。 “罗刹!你作死啊,给我出来!”往前走了一步,发现手腕还被人握着,当即想也不想,挥臂甩脱,踩上座椅跳到亭外。 王南生惊得下巴脱节,不知道为何向来乖巧可人的未婚妻会在眨眼间变成泼辣悍妇,俊秀的面容逐渐扭曲,露出百年难见的滑稽表情,完全忘了维持他翩翩佳公子的从容形态。 罗刹跳出树丛,几大步就跨到绯红面前,长臂一横,圈住她的腰带入怀中,恶狠狠地逼近:“你给老子红杏出墙?” 绯红本想骂他口没遮拦,抬头一看,差点晕死过去——头发又散乱成**窝,黑长袍上全是乌紫的血迹,左臂上三道深长的爪痕触目惊心。 “你……你怎么弄成这副鬼德行!?”叫他去城里找人安座子,他是去找熊打架了吗? “这个不重要,喂,那油头粉面的是谁?”罗刹捏起她的下巴龇牙咧嘴。 “王南生。”绯红拍开他的手,发现他扛着镰刀柄,尾端挑了一个大包袱,包袱布上渗出鲜血,滴在地上,“这里面是什么?熊掌?” “王南生?就是原来要娶你的那个臭、男、人?”罗刹对她的疑问充耳不闻,竖起眉头,露出恶鬼相,转头瞪亭子上那个白衣白袍……白的比鬼还惨的男子。 “红……红妹,他是……”可怜的公子爷已经震惊的不会说话了。 “他是罗……”她应得快。 “我是她男……”他接的更快。 “你闭嘴!”绯红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袋酒桃梅条,抓了整把往他嘴里塞。 “吾不稀罕梅子……”罗刹含糊吐字,被她吼的通体舒爽,嘴里有东西嚼气焰也消了不少。 “好了,你乖乖的别闹,待会儿做炸石**给你吃。”幸好她有用酸梅当茶食的习惯,不然那句话一出口,她的清白也算毁了。 绯红先把他安抚下来,正准备查看伤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老爷!这里、就是这里!我瞧见那怪人跳进墙去了!” 嗯?这不是管家福伯的老鸭嗓子吗? 伸头看过去,果然见他领着韩元以及十来名雄壮家仆从院门口一拥而入。 绯红捂脸——真是在最糟糕的场合见最不该见的人,这下麻烦大了! 碰面在线阅读 碰面 - 我够格当你的男人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我够格当你的男人 “你是何人?” “罗刹是也!” “活丧尸罗刹?久仰大名,不知阁下驾临敝庄有何指教?” 镰柄一挥,包袱落地,四个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 “御仙会黄天龙手下五鬼在七峰岩打着明净教的旗号为非作歹,还有一只我留了活口,寄在管家桥的风水铺子里,你自可提来问询。” …………………… 本来以为会火爆失控的会面,就这样像唱大戏一般草草收尾。 罗刹看起来蛮横,其实中有细,卖了这么大个人情给明净教,当即被以上宾之礼迎进扶春院里。 “炸石**、葱丝红花鲑鱼片,将就着先吃吧。”绯红叫人抬来两大桶白饭,幸好老爹□乏术,被她暂时以“路上拔刀相助的朋友”这种说法给糊弄过去了。 罗刹从七峰岩连夜赶过来,提着人头身上带血,在路上也不便住客栈进饭馆,差点没饿的在地上乱爬,见饭菜来了也不顾满身血污,以饿虎扑羊之姿扎进饭桶里埋头猛吃。 绯红看的内心充盈,虽然吃相太凶残,但比起装腔作势的吟诗颂词,这种直接的表现方式更让她有种满足感,吃得一滴油都不剩,这才是对她手艺最大的肯定。 没过多久,仆妇们抬来热水,送上衣物,罗刹吃饱喝足在后院洗浴,绯红就在屋里帮他理床铺被,本来这都是该丫头们做的事,不过有这煞神在,扶春院还是由她自己亲自伺候吧。 她帮他打理也不是头一回,早做的得心应手。 他不在身边时,闲是闲下来了,但心头空荡荡的,见到他吧,又时常被惹得心浮气躁,看到他受伤,心里揪着疼。 最近对他逾矩的亲密举动也不再感到排斥,反倒是那个她自以为倾心的王公子,被那种柔腻的手握住,有种……很恶心的感觉,十指头柔若无骨,就像十条肥毛虫! 奇怪……为什么一别三年她从不曾思念?甚至还忘了他的长相,再见时险些认不出人来。 但对罗刹的感觉不一样,才几天没见就牵肠挂肚,每次说完话都会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跟着,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如今再来回想,当初对王公子真有动心动情过吗?两人不过才见了数面,为什么就执意地认为自己是倾慕他的呢? 只因为他每次到寨里来都会带些城里女孩儿爱摆弄的小饰物? 还是因为他才高八斗,见到什么都要吟诗颂词作一番感慨? 再或者因为他温柔体贴,还特地带小老婆来给她这个即将当正室的“大夫人”请安? 再度重逢,无喜无怒,只觉得说不尽的烦,人烦声音也烦,而且这种烦跟被罗刹纠缠的烦还不一样,一种烦的她想跑,一种则是生气又无奈。 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喜欢王公子呢?面对他,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失衡过,怎么能说是动心? 动心——只有与罗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动的最彻底,动到几乎要从喉咙里喷出来,尤其是跳崖的时候。 惊悚、暴怒、欢快、无奈、心痛……所有的情绪全都用在了这一人身上。 他虽鲁蛮横,却能不声不响地背着她爬过好几座山头。 他虽霸道无礼,却会为了她一句话来回奔波去买胭脂水粉,这还是一般男人都不愿也不屑去做的事。 他会耍手段求欢,像个急色鬼,但那种无赖却又真情的让人无法讨厌……甚至喜爱? 喜爱…… 绯红停住了铺床的动作,双手撑在被褥上,无意识地抚弄缎面上的花绣,愣愣的出了神。 这时,身后伸来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头顶。 “发什么呆?不许想那个油头粉面。” “我本来就没在想他……唉呀?”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高高举起来转了个身,他就近坐在床沿,却抱着她面对面的坐在腿上——以骑马的方式。 绯红用力推他,这是什么放荡的姿势?就算不排斥他亲热,也得有个度。 “没在想最好,他不配你。”罗刹随便她推打,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贪婪地嗅闻自颈间散发出来的清香。 “是,他不配你配。”绯红推了一会儿,实在拗不过他的蛮力,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让我下来好不好,这样不太舒服。” “好,接个嘴就放。”罗刹倒干脆,条件提的脸不红气不喘。 “你成天就想着接嘴啊!想点正事行吗?” “传宗接代?”看到吃不到当然会想,想自己的女人难道不算正事? 绯红抽了他一脑门:“什么传宗接代?是指你的眼睛啊!叫你顺便去摘苏罗花,连片叶子也没带回来,别以为能看见了就松懈,眼膜下的虫卵还没清理干净呢。” “手到擒来的事不急,你……”罗刹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对韩老爷子说咱们的关系是什么?拔刀相助的朋友,嗯?想赖账吗?” “赖账?我欠了你什么需要用赖的?”如果真有债,也是上辈子欠他的。 “你不是说若尊重你,你就会做我的女人?” 什么时候?他是耳朵太出众还是理解力太好?原话本不是这样。 就算退一百步,当她真的这么说了,那也要做到才算数——“你有尊重我?你哪里尊重了!你看看现在,只是叫你放我下来而已,你都要趁机占一把便宜,你的尊重在哪里啊!”绯红使劲拍床板。 罗刹不语,一双爪子准确无误地罩上她两边圆润、柔软的小包胡乱揉了一下,不敢太用劲。 “啊——!!不要脸!”绯红两手左右开弓,给他来了个双板锅贴。 “我只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何为不尊重,你要知道,老子两年没碰女人,跟你在一起能做到这样已经称得上圣人了。”罗刹捂住脸,这女人的小喵爪子拍的越来越有水平了。 两年没碰女人?也就是说他两年前碰过了……这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指望男人守身如玉,但自己想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又是另一种感受。 “不是说了吗?要女人上青楼。”心情一糟糕,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两年没女人所以见谁都发情了吗?幸好是碰到我,不然真碰到头母猪你不是很辛苦?哈,反正女人如猪嘛。” “我罗刹什么都不好,就是不会随便发情,除了你,我没想过别的女人,当然猪是想过,不过那是食欲方面。”虽然有时候会牵扯不清,但这种情况也只出现在她一人身上过,“你口气差,我前面哪句话说的你不开心?” 绯红挑了挑眉头,没想到他也会察言观色? 本来有些不平也只会在心里嚎两声,但跟他在一起,含蓄不是美德是找气受,就算不舒服,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哪里难受。 “你碰过别的女人,我当然不开心,为什么女人要守身,男人却可以随意?我要我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做不到就别再招惹我,如果你招惹了我又去沾染别的女子,我会再去找一百个男人气死你!” 哈哈哈,好舒爽,终于吐出了这口怨气,好久没这样把心里的不痛快全都毫无保留的倒出来了,不仅是对罗刹一人,还有死老头子,以及天下所有把不公平当天道正统的男人。 凭什么要女人守身男人就可以不用忠贞? 婚前如是婚后也同样不对等。 她不要那样的生活,也不要那种说着把心给她,却又乐意将身体献给任何女人的夫君。 “你做得到吗?做得到才够格当我男人!”她揪住罗刹的衣领,顶住他的额头,热潮阵阵往脸上涌。 罗刹怔愣了片刻,搂住她昂头大笑,狂傲不羁的双眼中迸出火热的光芒,他轻抚她充血涨红的脸蛋,缓缓低下头,张口含住两瓣微微嘟起的粉唇。 没有更深的探索,也没有霸道的掠夺,只是轻轻的、带着怜惜的呵疼,让她渐渐沉溺于从未有过的温柔之中。 “只有我,才够资格当你的男人。”他贴着她的唇呢喃,口气依旧狂的欠抽。 绯红微喘着伸手撑在他口,感到掌下强烈的起伏,心也随之悸动。 不是在挑女人,而是让自己去接纳他。 “要你当我的女人”与“我想做你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她总算意会过来。 虽然这种想法简单直白的让人觉得可笑,但糙而笨拙的体贴总是能触动心底最深处的那弦。 看他目光自信、神情倨傲,仿佛她的选择一定如他所愿,不会再有第二种。 …… 好吧,她服了。 !!! 罗刹在扶春院养了几日伤,闲不住脚,打算去山里摘苏罗花,前院热火朝天,绯红便领着他从后门出去。 “你的伤还没好,一个人要不要紧?”虽然他自己说无碍,但兵刃上带毒,伤口愈合的慢,平常走跳还好,在绝壁上攀行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不过据他以前眼盲还能跳崖的经历来看,应该没什么困难。 “说要紧你就跟我一起去?”罗刹往她身前迈进一步,看她握着拳头满脸警戒,心里堵得慌。 不能、不能抱、不能动手动脚。 毕竟她跟油头粉面还有婚约,总不能让韩老头子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丢脸,在寿宴结束之前要严守清规,不得见色起意。 挠墙! 人情世故他不是不懂,这几个月的耐足够他用十年了。 “你是要我跟着一起去,然后我们在山上烤小鸟,还是你自己去,然后回来吃九仙全家福?” 绯红叉腰,就算以后真做了夫妻也没有这样时时黏在一起的道理。 “九仙全家福?”就是那道以猪身上九个部位为主材,搭配红白香米和炒粉而做成的江西名菜吗! “这道菜耗时劳力,我还得向大厨子请教,说不定过了今日,我就没兴趣做了,你非要我陪也可以,没口福吃名菜可别哭鼻子。” 好狠!这女人太懂得掐他的死了。 “那……走之前让我亲一下。” “不行,你亲起来没完没了。”不是不相信他的人格,而是不相信他的自制力,只要给他啃上就别指望一口能了事。 罗刹抓着她的手不肯放:“那你亲我一下,这两日你有了家人忘男人,把我一个人丢在扶春院里,我可都忍了。” 好浓重的怨气,如果这时不让他如意,今天一整日都别想安宁了。 绯红往四周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拽住他鬓边垂下的两撮乱发,踮起脚,在他左边面颊上轻轻印下一吻,退后两步,见他发愣的呆样,脸上微微发热。 “我先去找大厨子,你自己小心,快去快回。” 也不等他回话,转过身跑开,进门后靠着院墙抚口,定下关系后怎么还会有这种心慌的情绪,不是该越来越平稳吗? 或许是那双眼睛,什么情绪都放在里面,以前有蛊膜遮着还好,近来眼神越来越放肆,不是在看……本是在吞食,都说高手能以眼光杀人于无形之中,他更厉害,眼睛还能当嘴巴来用。 回头又看了看,外面一地落叶,早没了人影,她也收拾好心情,准备去厨房跟猪大战三百回合。 没走两步,就见罗月从桂花树后缓缓挪出来。 “姐姐……”她轻唤,脸色泛白。 绯红的眼神冷了下来,客套地颔首:“罗姑娘,你来后院赏花吗?” “我……我看见了,你跟他……那样……”罗月双手揪着前的衣物,说话时声音轻颤不止。 “噢,那又怎样?”绯红轻挑嘴角,看这抖瑟的委屈样,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自己在欺负她。 “你……你是王家未过门的媳妇,怎能与别的男子做……做那种有违妇德的事?”罗月咬着下唇,声音里掺杂了一丝怒气,“南生对你情深意重,你……你这么做是对他不忠,是让王家蒙羞!” 绯红轻嗤一声,抬手理理头发:“那不正好?没了我你就稳坐夫人之位了,何必委屈自己唤我姐姐?” “我从没那样奢望过。”罗月似乎被羞辱了一般,眼里泛出水光:“南生的心在你身上,只要你以后能洁身自好,不再与别的男子这般……今日的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绯红惊笑出声,这就是被人们广为传颂的宽大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用当没看见,你尽可以对任何人讲,没关系。” 无视罗月惊讶到不能自已的神情,越过她径自往院门走去。 这样的女子,或许真称得上温柔贤良,以夫为天,宁可无视自己真正的感受,在世人眼中看来,这才是好妻子,是贤内助,但在绯红看来就是懦弱虚伪。 可以当没看见?哈,她要是真的能把所见所闻四处宣扬,还算有点硬气,只怕她说不出口,毕竟没有别人看见,仅凭她一面之辞,说不定会被人当作是为了争宠而编造谎言刻意诋毁,难保不砸了怀宽大这面金字招牌? 我够格当你的男人在线阅读 我够格当你的男人 - 败徳?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败徳? 的确,罗月不敢明说,但也并非只字未吐,而是在王南生面前稍稍提点了一下,于是午饭过后,绯红就硬是被人从厨房里“挖”了出来。 “什么事?”她斜倚在竹子上,漫不经心地摆手扇风,希望罗刹不要太早回来,现在连猪还没来得及切开。 “听佣人说,这几日你天天下厨房”王南生不太习惯她这样的冷漠,面色有些难堪。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虽然罗刹也不是挑到非要吃她做的菜不可,但难得有闲有食材,增进一下厨艺也没什么不好,免得那家伙总是一副得不到关爱的怨男相,看得她好笑又心疼。 “是为那位罗刹公子做的吗?听说你经常去扶春院,看来他是你很重视的朋友。” 绯红斜睨他僵硬的笑脸,怎会听不出话外玄音:“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你也知道我要为他做菜,有话请快说吧,时候不早了。” “红妹,我知道你气我,气我瞒着你另有婚约一事,但我也并非有心欺骗,只是身为王家长男,有很多不得已,三年还不能让你消气吗?别为了气我而损坏自己的名誉,我清楚你不是那种随意的女子。”王南生缓下面色,柔声劝解,他不认为绯红会真的与那名诡怪男子有任何不清白的关系。 活丧尸罗刹,就算帮明净教洗刷污名,也不会改变他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这个事实,且不说名声如何,就看他披头散发像个野人,随手甩出血淋淋的人头,更是俗无礼,哪个女子会中意这样的男人? 绯红心有旁骛,没太在意听,随口应道:“嗯……我没在气你……”废话太多了,只讲重点就那么难吗?猪切好了还要上酱料腌制,至少要腌半个时辰才能入味,还要把鱼剔骨削片,最好罗刹一回来就能给他吃上口,不能在这里墨迹太久。 但王南生本没察觉她的不耐,继续掏心掏肺,抒发满腔情怀。 绯红抬头看向天上的浮云,一朵一朵,厚实饱满,好似汤里的蛋花,嗯,大荤腥最好配清淡的宁神汤,**子去黄留白,一勺勺漂在沸汤里成形,再以甜瓜提鲜,红果点缀,色香味俱全。 菜汤都决定好了,只欠动手调配,面前的人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至于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要再忍耐多久?不行,她连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王公子!”挥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以后你想说话就去找罗月姑娘吧,王家的媳妇儿我实在做不来,咱俩的婚约就算了吧。” “红妹,你别……” “我不是赌气,对了,以后还是请你叫我的名字,叫这么亲热,罗刹会不高兴,我听了也难受。”早就该说了,真的等到寿宴后再挑明,她会被烦死。 “你难道真的与他……”王南生不敢置信,她不可能放着风光的王家夫人不做,宁可去跟那么一个落魄的江湖混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吗?那种常年生活在暗里,满手血腥的邪魔外道连你一手指头都碰不起!你有好好想过吗?别因为一时怄气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还怄气?他以为自己多有魅力,能让天下女子死心塌地? “王公子,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以后没事请别来找我,你也知道罗刹他是混江湖的邪魔外道,拳头比嘴大,闹起来不好看,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罗月姑娘身上。”说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掉头跑回厨房。 以王南生的家境和身份,这么放低姿态还遭来一顿奚落,冷钉子连着碰,当然拉不下面子继续死缠烂打。 绯红料想他也不会在筹办寿宴的这段期间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本以为能轻松一阵子,谁知还是低估了大少爷的自信程度。 王南生本没打算退婚,他深深相信绯红只是在闹脾气,原本乖巧温柔的小妹之所以会变得任无理,只是因为不慎交了坏朋友,于是……他跑去找韩老爷子,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不满和担忧,希望做父亲的能去开导开导自家女儿,让她及时回头。 如果光是谈话也没什么,绯红也正打算去跟老头子把话摊开来说明白,可……地点不对,时机不对,导致原本可能会圆满收场的事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悲剧。 这天凌晨下了一场暴雨,西北风拂落满枝头的黄叶,绯红熬了苏罗花的汤汁,赶早端去扶春院,在西园里碰见指示仆从清扫落叶的管家福伯,寒暄两句,打了个招呼。 进了院门见罗刹在屋前空地上舞镰刀,刀风嗖嗖,卷起落叶无数,也溅出漫天泥水,一顿舞下来,他也成了泥人。 绯红打趣:“若是没下雨,这镰刀舞的风呼呼,倒是省了扫落叶的工夫。” 罗刹脱去外衣,打来一盆水往她脚前一放,背过身蹲在地上,他的背被晒伤那段期间,抹药擦身是绯红每日必做的事情,做着做着就做成了长久的习惯,于是认命地接过布巾继续把习惯养成自然。 擦完身后还要洗眼,罗刹坐在床头,绯红站在他两腿之间,依照惯例,他会趁机占点小便宜,也就是手亲亲脸,接着把“忍”字髓发挥至极限。 但今日此时,或许是因为裸身的缘故,绯红显得极不自在,垂眼往四处乱瞟,脸上始终飘着两朵红晕,羞怯的神情最能激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兽。 而罗刹本身就是头贪食的饿狼,越是压抑,爆发起来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先抱后亲,一黏上就没完没了。 忠于本没什么不好,但忠于兽就有些……不上道了。 被吻的昏头转向之余,绯红习惯的扬手,准备照常给他两块热腾腾的锅贴来收尾,结果一不留神打翻边上的药罐子,噼里啪啦、淅沥哗啦。 为了避开飞溅的药汁碎屑,绯红往旁边闪身,后腿弯杠上罗刹的大腿,脚下一滑,顿时失去重心,身子朝后仰倒,好似秤杆往一头翘。 罗刹张臂俯身,跟着扑下去,一手垫地,免去她后脑壳受到强烈撞击的危险,另一手依着惯,顺应走势的压在热呼呼的小包上。 “痛啊!”绯红怒叫,屈肘捣上去。 罗刹陶醉于包的柔软触感中,正纠结于是要收手还是干脆趁热吃掉,对凶狠的肘击全无防备,鼻梁不幸中招,两管热血飞流直下,他当场嗷呜一声,捂着鼻子蜷缩在地上。 “这次是真的不留意。”他瞥眼瞧她,眼神含冤,语带控诉。 “等会儿你就会从不留意变成留意了。”绯红也是被压疼了以后的本能反动作,没想到会见红,连忙把他摊平了按在地上,用手指压住鼻止血。 豆腐没吃过瘾,罗刹贼心不死,双手慢慢爬上她的细腰。 绯红一把抓下咸猪爪,狠狠往地上一按。 “不许动!再动我就把你的鼻子拧下来!” “你在做什么!?” 两声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韩元站在门槛前,瞪大牛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屋里这一幕——他女儿竟然骑在一个半裸男人的身上,按住人家的手,恶言威逼,看起来正在施暴? 绯红一回头,也傻眼了,先前进屋忘了关门,大敞的房门外站着一排看客,除了她老爹还有管家福伯和王南生父子……见了鬼的表情千奇百怪,彩绝伦。 心里忍不住哀嚎,刚才不该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福伯那个大嘴巴,虽然东窗事发是迟早,但眼下这情形压就是捉奸在地啊! !!! “大逆不道!伤风败徳!我韩元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 韩元气的面皮紫涨,猛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碗杯碟跳三跳,王南生颓然站在一边,亲眼目睹未婚妻与人偷情让他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一种被背叛的强烈屈辱感油然而生。 绯红端端正正地跪在堂前,垂头敛目半声不吭,骂吧,终归逃不了要挨一顿,早开始早了断反而轻松。 好不容易说服罗刹留在扶春院里等候,老头子的怒气和别人责难鄙夷的眼光由她一人承受就好,不是逞英雄,而是怕他疯起来再得罪人,刚才他忍着不说话不跟路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尖牙利嘴吗?这会儿哑巴啦!给我说!”韩元被气得七窍生烟,怒冲冲地在座前走来走去。 绯红耷拉着脑袋小声咕哝:“话都给你说光了,我还能说什么,说自己该死吗?” “你!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 韩元眉发倒竖,一个箭步要冲过去,被王有才挡住:“韩老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过阵子是你的寿辰,别气坏身子。” 韩元气喘喘地坐回椅子上,抓住王有才的手:“王兄……我,唉!真是对不住你王家了!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不肖女!” “唉,只能说南生没那个福分吧,缘分强求不来,虽无婚约,情义仍在,老弟何必介怀。”王有才言语中不掩惋惜之意,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明净教曾归属五毒派,这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攀交是有必要,但结亲就需斟酌了,年少轻狂时一句酒醉的戏言让王有才苦恼许久,婚约既定,怎能说退就退,只好找各种理由延后婚期。 眼下遇到这桩突发事件,对韩家来讲是家门不幸,于王家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王有才自然不会撕破脸皮恶言相向,有道是给人一分面子,便是为自己争得十分人情。 韩元不知道王有才心中所想,原已做好负荆请罪的打算,不料他宽怀大度,不仅不怪罪,还反过来劝解,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心中更恨女儿的不争气,当即朝她怒吼道:“还不快给你王世伯奉茶认错!” 福伯早就沏好茶在旁侯着,老爷一开口,他连忙机灵地把茶杯托给绯红,悄声说:“小姐,您可别怪我,老奴要知道你……那个~打死也不敢。” 绯红横了他一眼,乖乖的捧茶递给王有才,“王伯伯,绯红给您请罪了。” “好说,好说。”王有才笑眯眯的接过茶,这件事他撇的干净也退的漂亮,岂有不开心之理。 韩元的脸色这才稍有舒缓:“虽然没有婚约在身,你也该收收子了,今日的事我就当作是你不知轻重的胡闹,谅你也不敢真做出寡廉鲜耻的勾当来,那罗刹正邪难辨,不是你能沾惹的,今后不许你再与他来往!” “为什么?”绯红直起身,“既无婚约,与谁来往那便是我自个儿的事!” “住口!”韩元拍案而起,真是把她宠得太不像话,竟敢当众顶撞父亲:“你是我韩某的女儿,你的婚嫁大事,该与什么样的人来往,都是由我说了算,福伯!带她去祠堂里跪着,找人守在院口,没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门外一步!” 绯红跳了起来:“爹!你讲不讲道理?罗刹愿娶我愿嫁,你有什么理由反对?”豁出去了!这老头当着王家父子的面骂了那么多难听话还不够,叫她认错她也认了,现在还想关她禁闭? “不……不成体统!你一个女孩儿家居然有脸说这种不知羞的话!”老爷子给气的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头子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和那个罗刹在一起!” “来不及了,我早就是他的女人了!” 啪——! 绯红被一巴掌打偏了头,牙齿磕破嘴唇,溢出血来。 整个大堂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突来瓦碎声噼啪不绝,有人在屋顶上疾行,步伐异常沉重,但速度快的惊人。 众人刚要警戒,就见罗刹跳下屋檐,手握镰刀大步跨进堂里。 他在上面听了许久,也忍了许久,原本顾及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不想再搀和一脚让绯红难做。 但这死老头竟敢打她?活得不耐烦了! 绯红见他双眼泛红,气冲如牛,连忙拽住他:“别,他是我爹。” 老头子已经是牛难改了,若是让这两头牛犄角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罗刹见她低着头,左脸颊红肿了一大块,心里怒火更盛,冷眼环视堂中一干人等,个个道貌岸然,好一派君子风范。哈,满脑子石坑的臭老头,名门正派?教主?亲爹?全是狗屁! 他半刻也不想多留,拉着绯红就走,免得一个忍不住血溅韩家大庄,把寿宴变成祭日,他是无所谓,但他的女人不乐意。 韩元怒极攻心才出手甩了爱女一巴掌,其实甩在她脸上痛在自己心里,看她嘴角破皮出血,当即后悔了,还没来得及说两句缓和的话,却见罗刹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一副要杀人的凶恶模样,哪还把他这个当家的放在眼里? 牛脾气一暴,说话完全不经大脑。 “你敢跟他走!?只要踏出门槛一步,就别回来了,我韩元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绯红的脚步微微一顿,罗刹可不给她犹豫的机会,镰刀往背后一,打横抱起她跃出堂外,跳上院墙,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只把韩元气的捶心跺脚,连呼养女不孝如养猪。 至于什么劳什子活丧尸,就凭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想当他的女婿?门儿都没有! 败徳?在线阅读 败徳? - 穷女婿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穷女婿 冲动实在要不得。 老祖母急于抱孙子的冲动,拆散了一对情真爱切的交颈鸳鸯。 老头子为争一口气的冲动,气走了老婆,多年来独守空枕,倍受煎熬。 她这个不肖女被怒火冲昏头脑,口不择言的冲动招来一块硕大的巴掌印和热辣辣的疼痛。 罗刹是什么时候都能平稳地保持着冲动情绪,说走就走,干净利落,除了镰刀什么也没带在身上。 绯红深深懊悔,早知道会再度离家出走,就该先摞点值钱的揣怀里,行李也没有,盘缠也没有,冲动的结果导致他们今后又要继续过打小鸟滚烂泥的野人生活,天气渐渐转凉,没钱睡床裹被子可是攸关生存的大事…… 正神游间,忽觉脸上一凉,耳边传来嘶哑的低问:“如何?” 绯红眨了眨眼,清澈的小河在脚前流淌,澄黄的树冠在头顶浮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城里来到林间,罗刹衣袍大敞,正用沾湿的腰带为她敷脸。 绯红被他一碰,痛的龇牙咧嘴。 “娘的臭老头,老子替你教训他!”罗刹越心疼越火大,抄起镰刀往地上砸。 “那是我爹啊,你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他打你!”管他是爹还是太爷爷,是祖宗都没用,谁敢动他的女人谁就该死。 “我打你,你不也没回手?有时候打呀骂呀不全然是恶意的嘛,而且父母责罚儿女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一样,你打我,我不会疼,再说有错才需要责罚,你明明没错,他却仗着长辈身份恣意欺侮,不是更可恨?” 【我早就是他的女人了】——罗刹在屋顶上听得头上开花心中狂喜,头一次啊,听她这么直白坚定的承认两人之间的亲密,还是当着她老爹的面,彻底撇清了和油头粉面的关系。 结果那老头子不跟着感动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出手伤人,巴掌声响起的时候,他险些捣破屋瓦杀下去。 “没这么严重吧,老爹是气急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冲撞他,父女嘛,没有隔日仇的,别计较这些了。”绯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他眼里充满关切,心里涌上一股酸酸甜甜的感动。 罗刹叹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双手交在颈后:“老头子把话说绝了,提亲怕是没指望,我是不在乎,但不能委屈你。” “别多想,老爹只是一时气岔了而已,其实没那么可恶。”绯红看他四仰八叉像在挺尸,膛朝天,结实发亮,活脱脱一个大流氓。忍不住拔了草,用草尖子轻轻扎他。 戳了半天见没听他吭半声,只觉得扫兴,原来他不怕痒。 丢掉草叶正想转身,颈侧却被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动作随之僵住,因为她感到一双手已经不安分从身后抄上前…… “这次是你先挑逗的……”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绯红惶然偏头,对上他略带邪气的双眼,眼神里燃烧着狂热的欲望,毫无掩饰,猛烈地让人心惊。 背脊上爬起一股寒意——这家伙……不会是要在这荒山野岭……兽大发了吧? “等等,还有些事……”绯红手忙脚乱地想要爬开。 罗刹偏头吻上她的颈窝,手臂环在她腹间,将娇小的身躯牢牢禁锢在怀中。 “……你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当□的时候,有条香送到你嘴边,只闻不吃,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绯红在心里老实承认,尤其对一个食欲和□纠缠不清的人来说……好像给看不给吃还挺……残忍,但是! “我不要在这里!而且至少要等成婚以后,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你连床和被子都不给的吗?” 罗刹翻身压住她,俯身在她耳边低喃:“不会做到那步……”张口含住绵软的耳垂轻啮,感到她全身微颤不止,一手兜在她的颈后,另一手隔着衣物抚上前那片柔软。 “早上被压的……还疼吗?” 绯红双颊艳红如霞,身子似乎被撩起了一把火,某种陌生的情潮不断在体内回荡,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伸手撑在他的口,热烫之中包裹着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掌心,也将震撼传达至心底。 “难受…不要了………”绯红按住他的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的让她无所适从,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害怕。 罗刹额发微湿,见她眼神无助地望着自己,心头一软,缓缓把手移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坐起身来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先成亲再洞房……这是他心爱的女人,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罗刹闭上眼,偏头靠在她肩上,这样相依相偎也不错,怀中的温暖,暖的几乎把心也融化掉,闻着发上传来的花香,口似被柔软的棉絮填满,欲望渐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安宁,这种安宁,仿若一股细细的清流,逐渐抚平动荡浮躁的情绪。 “罗刹?” 听到耳畔轻微均匀的呼吸声,绯红推了推他,没动,缓缓转头,发现他竟趴在肩上睡着了。 又轻唤一声,久久没有回应。 绯红不敢动,抬手轻抚他的脸,从额头、眉眼、鼻子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两片薄唇上,唇周的皮肤微微扎手,这个人不爱梳头,胡子却刮得勤快,据他说是为了不影响进食的良好状态,虽然莫名其妙,但倒是个符合他个的答案。 从来……没看他这么安静过,平时就连睡觉也紧皱眉头,稍有动静就会警醒,难得睡得这么沉,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小姐——绯红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哇哇哇……” 熟悉的**猫子鬼叫直冲云霄,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祥和,一团身影冒失地扑到她背后,绯红被撞的往前猛冲,罗刹身子歪倒。 咚! 额头重重撞在地上。 绯红默然。 “小姐,呜……百花谷的厨房到底在哪里啊?小青找得好苦!还是没找到哇!小姐给的盘缠不够雇马车,我把帽子都当了,走的脚要断掉啦,路上还被饿狗追……”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死死搂住自家小姐的脖子哭诉一路上的心酸历程。 不好,恶鬼起身,着头上肿包,眼神还处于迷蒙的状态。 绯红连忙掰开小青的**爪子,转身揪住她的衣领:“丫头,为了你的小命考虑,趁现在快跑吧!” 碧罗寨的大院里,泪汪汪的小青死死抱住绯红的大腿:“小姐,你不能进去啊,夫人说了只要见那鬼……呃,罗刹公子,叫我看着……呃,陪着你呢!” “丫头,放手。”她只是隔着门缝偷偷观察一下,又不是要闯进去,啧,这丫头的黏功越来越厉害了。 “呜呜呜,小姐,我腿软站不起来啊,刚才差点就没命了,那个恶……罗刹公子好凶!”小青泪眼婆娑,顺势在裤子上蹭了一把鼻涕。 绯红额上崩出一角青筋,提起她安在凳子上。 “小姐啊~”小青拽住她的裙子,抬起脸,小眼晶晶亮:“我一路逃命上山,渴了。” “王妈!劳烦提壶茶来。” “小姐啊~”小青又贴着她的腿蹭头蹭脑:“肚子也饿了。” “梅姐!厨房里还有剩饭剩菜吗?” “小~姐~”小青吸吸鼻子,双手搓了搓,讨好一笑,“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糖蜜膏~” ………… 怎么没声音? “小姐?” 抬头看上去,赫!好黑的一张夜叉脸,不过还是,好~好美! 但接下来这张美脸的主人要做的事可就不美了—— “哇啊啊啊,小姐,我吃剩菜就好了,真的真的,呜呜,小姐指下留情啊,我的脸本来就很扁了再捏真要成饼了啊!” !!! 杜玉楼倚在坐榻上,眯着眼上下打量在门前站得笔直如木桩的男子。 活丧尸罗刹,早前听女儿问起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庄里发生了些什么,她已经从老爷子的飞鸽传书里了解一二,与王家解除婚约倒不是件坏事,王家小子虽然品貌不差,但名门大户规矩繁琐,以红儿无拘无束的子,若被禁在深闺里,定会觉得憋屈。 只是……不希望她被束缚,不代表愿意让她亡命江湖。 还有一点也令人颇为费解,若按传言来看,活丧尸名声最盛的时期她还未出世,但眼前这人看外貌甚至还不到而立之年。 “罗刹是你的真名?” 罗刹低头:“是。” 武林人士大多认为活丧尸罗刹该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号乃是师传,自他出生就背负起这个名字,七岁那年就独自做了第一桩生意,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叫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他师父死的骨头都能打鼓了,当今世上除了他,再无第二个罗刹,对外人也没必要多说,哪怕这外人是他女人的亲娘。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他才会安安分分站在这里听训回话,不是假意屈从,而是真心敬畏。 虽然没有韩老头子形于外的牛气,但这妇人却另有一股迫人的震慑力,光是站在这里面对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蟒蛇盯上的青蛙,额冒冷汗,手脚发僵。 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的气魄吗?果然不同凡响。 杜玉楼见他拘谨,倒是有些诧异,据闻活丧尸穷凶极恶,只认钱不认人,深为武林正派所不齿,眼下看来未必然,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但未经三茶六礼就当众强掳人家的女儿,也太无法无天了,难怪老爷子会气得乱无章法,一封信里错字连篇,词不达意。 “想娶红儿,必须按照规矩来,强行掳人就是你的诚意吗?” “出掌打伤我的女人,暂时退避——已是我最大的容让。”如果不看在他是绯红老爹的份上,早就当场给他好看了。 杜玉楼脸色微冷,红儿脸颊红肿果然是那死老头干的好事,在信中居然只字未提,很好,敢打她的宝贝女儿,这笔帐且先记下,留待日后慢慢清算,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诚意不是嘴说,而是要切实做到,你该明白,为人父母,最希望子女平安快乐,嫁女儿是希望她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受苦,你跑跳江湖、居无定所,收银夺命,想必也结下不少仇怨,我怎能放心将她交给你?” “我不会做个笼子把她关起来,但会保证她的安全,仇家是有,没一个够瞧,动不了我更不可能损及她一毫毛。”罗刹从背囊里抽出一截镰柄递上去,“我现在身无分文,只有以此来做表证。” 镰柄尾部包铁,铁上刻有文字,已然辨不清晰,杜玉楼顺着凹凸纹路索,忽而眉头微簇,倒过来一看,底端竟嵌着一面金牌,与柄头融为一体,只能隐隐看到凸起于金牌上的“宁”字。 “这金牌是……” “先帝所授誓书铁券,移权赐地,福泽万代,别的不敢说,安居乐业之地,我还给得起。”官府不敢挂他的榜除了需要借力除掉一些地方上的狠角头,再来便是这铁券的原因,虽然知情者凤毛麟角。 杜玉楼面色微变,双手捧起镰柄交还给他:“你是将门之后?” 当年先帝建国立业,赐发铁券与大量田产给交出兵权的将领,承诺庇荫全族,福禄永随。 “抬举了,此鱼头镰承自先师,他终其一生未娶妻生子,只收了我一个徒弟。” 将门?罗刹冷笑,不也就战时风光,老家伙就是自诩为将门之后,不肯屈尊从商,才失足落入江湖这个大染缸,咽气前还在痛骂狗皇帝过河拆桥,其实他口中的狗皇帝已经够仁慈了,还能实心眼的慷慨赠地,没玩儿兔死狗烹那一套。 虽然那块据说是左青龙右白虎的风水宝地如今被他用来当养狗场和仓库,只留了一个老仆照应,但那块地上的大宅子原是将军府的别院,虽疏于打理,也不至荒废,挂顶红帐子就可以直接当洞房用了。 想过好日子还不容易?他在别的地方还有落脚处,不是没条件养老婆,但那种被供起来的菩萨生活绯红真的会喜欢吗? 她可是声称要游遍千山万水,遍览中原美景,与其拴住她的脚,不如陪她玩个尽兴,比翼双飞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恰好他也有个远大志向,那就是——吃遍天下。 杜玉楼看重的并不是财富,别说明净教不缺,杜家也是富甲一方,真正令她动容的只有一句话——“江湖对我来说就是菜市场,想进便进,想出便出,我会陪着她,玩累了,只要二人在一起,到哪处都可成家。” 记得老爷子当年也曾做过类似的承诺:“跟着我,我会为你另建一座城池,给你一个安定的家。” 他的确做到了,不仅让明净教脱离五毒派,还在城里建庄,只因怕她过不惯山里的生活,他为她做了很多,比一般男人能为妻子做的多太多了,让她曾一度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但有一件事始终没料到,那就是纳妾,他从未提起过,她也天真的以为不会发生,但事实彻底打破了所有的美梦。 如果说纳妾是受情蛊所害,不得不妥协,倒也不是不能谅解。 但一边说着只要她,一边理所当然地沾染其他女人,哪怕是他的妾,那也是一种情感上的背叛。 杜玉楼之所以搬出大庄,是因为每次一看到他与妾室所生的孩子就心痛如绞,当然,她看得出韩元最重视绯红,甚至不顾婆婆的反对,早早立下遗嘱,将来他若蹬腿,韩家大庄的主人便是长女,不会随她嫁人而有任何改变。 这么大张旗鼓无非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动摇她们母女在韩家的地位。 杜玉楼不是不感动,只是情感…半分也勉强不来,说她善妒也好,气量狭小也罢,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宁可眼不见为净。 这世道不是没有专情的男子,却有更多的束缚和不得已,情孝难两全,是她太过想当然。 正因如此,她只教琴棋书画,任由婆婆将三从四德的世俗观念灌输给绯红,就算没有思想没有主见,至少能活的轻松些。 没想到……她的遗憾终是在自己女儿身上得到了周全。 将世俗礼教踩在脚底,像匹横行山野的孤狼,一生只寻找一个伴侣,一旦找到,便会从一而终,坚贞不渝。 这种忠贞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相濡以沫,至死方休。 有这种女婿,丈母娘当然满意,人家说的可不是“让你女儿跟着我夫唱妇随”而是“我愿意陪你女儿亡命天涯”,将主控权都上交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依杜玉楼的意思,这就算提过亲了,挑个好日子直接把婚事办妥便可以领人跑路。 但丈母娘的关过了,老丈人那边的麻烦可还没解决,要娶人家的女儿,不得不照着规矩来,高堂不拜就不算礼成,罗刹为此焦头烂额。 杜玉楼笑着给他出主意:“老爷子是明白人,就是太爱面子,你当众掳人是让他丢面子,只要补回来就成,犟着不松口是放不下身段,面子给足自然万事顺当,记住,礼多人不怪,让他抹不下脸拒绝就是你得胜。” 穷女婿在线阅读 穷女婿 - HE 二货杀手 作者:一稻丰 HE 绯红终究还是回来了,带着聒噪的小青和杜玉楼的寿礼,在韩老爷子寿辰的前一天晚上匆匆而归。 看着两个满头落叶的小丫头,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韩元叫青丫头先去小姐卧房理床铺被,带着绯红进了书房。 “总算还记得你爹的寿辰,那小子呢?把他打发走了吗?” “是啊,老爹不喜欢他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在寿宴上给你难堪吧。” 罗刹说有些事要办,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江西,看他走的匆忙,不知道会是什么急事,但这时不在也好,不然都定下关系了,再撇开他自己回来贺寿,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娘亲对罗刹的认可让她安心不少,老顽固这边还有待继续努力。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讨好他,让他开心,开心到不计旧恶,能一口答应罗刹的提亲。 绯红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要保持平和的心态,但话一出口就冲头冲脑,让韩元眉心打结,又犯起了嘀咕。 “怎么?你这口气,难不成认为这都是爹的错了?” 就算不是全部也占了一半,态度不好、出口不逊这个错绯红认了,随便掳人、踩碎瓦片这个错也顺道帮罗刹认了,但脑袋里长石头、食古不化、不通情理等等……他老爹的问题也不小啊。 唉……若这么针顶针下去谁也捞不到好处,回庄的初衷也就废了。 绯红咬了咬下唇,不跟他争,把怀里的画轴放在桌上:“这是娘叫我带给你的贺寿礼。” 韩元摊开一看——百岁鸳鸯图,当场就红了眼眶。 “你娘……还不愿回来么?”百岁鸳鸯……她曾在枕边细语,说待他百岁大寿之时,要亲笔画一副百岁鸳鸯图相赠,如今还未到百岁,她却提前送出,这意味着什么,情义两绝?永不再见? 韩元心惊胆跳,颤抖的手在画上来回轻抚。 “不知道,娘只叫我献礼,其他什么都没说。”其实是怕她被犟老头为难才出此下策,不过看老爹这么动情,也不枉娘画两笔掉滴泪了。 这两口子真能折腾,明明挂念对方挂念的死去活来,就是一个也不肯退让,老是让她跑来跑去,两头传话,这个女儿也很难做呀。 本来爹娘的事她这个做小辈的不好开口,但看着一向神气活现的老头子颓丧失神心里也不好受,轻道:“爹,你去接娘回来吧,这么等着,等到天荒地老她也不会动的。” “我没接过吗?她哪次肯露面了,次次都让我吃闭门羹。”倔的连娘家人过来都能狠心不见面,区区一个丈夫请得动吗? 绯红从牙缝里嗤了一声,几次闭门羹算什么,换成是罗刹,一定会死皮赖脸,耍尽一切手段纠缠不放,不过他不会犯老爹那种错误就是了,被自家娘亲下情蛊塞进其他女人的被窝,啧啧,知道罗刹怎么说吗? 他说:如果真到那一步,不如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怎么保护自家女人,别做男人算了。 当时呛的她一口水喷老远,回头想想话糙理不糙啊,为何只有女人失节一说,男子就不该自爱了吗? 一提到接人,老头子就脸红脖子,看来娘还是太舍不下了,呆在明净教的寨子里还不一样是在老头子的地盘上,就算不见面他也能心安理得。 犟吧,犟死了也怪他自己,脸面比妻子重要,连这点身段都放不下,合该守空枕,本来还想帮他一把,告诉娘亲在她离开以后,老爹都过着和尚生活。 还是别多事了,老头子没领会娘的心结所在,就算暂时破镜重圆,迟早也还是会一拍两散。 绯红趁着老爹痴看鸳鸯图的时候,悄悄退到屋外,掩上门蹑手蹑脚地离开。 这一夜,书房灯火未熄,次日凌晨,打更的梆子声响,绯红被挖出被窝,迷迷糊糊跟着家人去祖宗祠堂祭拜,不留神一瞥,赫!睡意全无——老爷子脸上怎么顶着两个肿泡?跟金鱼眼似的,遍布红血丝,今儿可是他的寿辰,打算把客人都吓跑吗? !!! 荷香园里众客齐会,一群舞伶在台上表演碗舞,碗内放有数个金铃,踩动起来,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与台下的丝竹声交相融合。 晌午是会宾宴,百条长桌包绕舞台交错拼搭在一起,送菜斟酒的丫鬟在坐席间鱼贯穿行,韩家老爷陪母亲坐在主席上,绯红居后坐在左侧,小青在她身后伺候,说是伺候不如说是趁机拣果子吃,她放肆惯了,小姐不说话,别人也不敢嘴。 “小姐,王公子一直往这边瞄呢。”小青塞了满嘴的蜜饯,把粘腻腻的手往坐席上擦。 绯红在她手背上轻打了一下,将手巾递过去,低斥:“你管他往哪边看。” 王罗两家的席位就在斜对面,王南生与罗月挨在一起,异常殷勤地为她端茶倒水,面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扫向绯红这一边,眼神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做给谁看呀?他对别的女人再好也与她无关,罗月满面红晕,一脸娇羞的甜蜜,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欢喜,希望姓王的别攥着手里的,看着别人家的,拿人家姑娘的感情来做戏。 别开脸不想再看,却听小青含含糊糊的说:“小姐啊,我弄不懂你唉,王公子人又好看,家世又好,对谁都和和气气,你怎么就忍心不要呢?那个恶……呃,罗刹公子好凶哇,而且看起来也很穷的样子,跟小姐你门不当户不对呢。” “小丫头懂个什么?”绯红把她拉到桌前坐下,纤纤玉指戳额头,“就算你以后嫁人了也未必明白。” 小青抱着绯红的胳膊蹭来蹭去:“我才不要嫁人呢,小姐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辈子伺候你。” 绯红浑身恶寒,这丫头哪是要伺候她,本是抱着一棵大树就不肯放手了,陪嫁丫鬟?饶了她吧,跟这丫头在一起她就做定老妈子了,不行…得赶快找个合适的人选把这小磨人转手出去! “老爷!老爷!”福伯跑进院里,直扑到韩元座前,面色惊慌,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有、有人来送贺礼。” “是哪家朋友?先请进来啊。”韩元皱眉,就算过了送礼的时辰,也不必慌成这样吧,一把老骨头了,看他从门外歪歪倒倒撞进来,也不怕颠闪了脖子。 “是、是……” 不待把他话说完,就有十来名服饰各异的人从院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白面书生,一手持扇,另一手推着辆板车,车上盖了块锦布,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但看车轮在地上压出的痕迹,便知道这车至少有上百斤重量。 而这书生看似弱不禁风,却只以单手就能将车轻松推动,在场人士皆是武林上叫得出名号的英雄侠客,见他露这么一手,都暗暗心惊。 那书生推着车,领一干人等走至韩元座前停步,拱手高举:“玉蛇郎君陆飞天携虎门座十二帮帮主为教主贺寿。” 众人无不相顾骇然,虎门座十二帮会可是霸居西北的武帮联盟,这韩老爷有多大面子,能让十二帮帮主一齐出面祝寿,更别说玉蛇郎君还是江西地下人命市场的守门神。 韩元起身回礼:“不知诸位驾临敝庄,有失远迎。”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立即叫福伯安排坐席。 陆飞天将手一挥,锦布滑落,露出三个镶嵌珠玉的宝箱,最小的也有半人高。 第一个箱子里装有老山雪玉与**红卵,以各色翠玉明珠作为底垫。 第二个箱子里则是镶着翡翠的鹿角台,台上立着紫玉仙,下配檀木雕凿而成的群鲤戏浪底座。 第三个箱子最大,四面箱壁也可以拉开,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笼赤艳如火的小蛇,没眼力的人看不出门道,但韩元知道这些蛇乃是稀有珍贵的天山药蛇,极难喂养,血皆有疗伤的功用,只是他明净教与地下命市毫无瓜葛,跟十二帮会也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怎么会突然送来这么重的贺礼? 绯红认出寿礼中的紫玉仙正是在回龙壑山洞里挖出来的那一块,心里七上八下,不会吧,难不成这都是罗刹一手安排的? 刚想开口问清楚,又听见外面传报:“老爷!又有人贺寿来啦!” 话音未落,就见三条人影从院墙上飞落而至,又有三道人影缓缓走出院门。 这六人二女四男,有老有少、有僧有俗,各报上名号,竟是:毒仙百里明月、白发鬼玉无心、天下第一樵柴遥、笑弥陀慈善禅师、妙手观音元普师太以及妙真道的圣行太老何回九。 这些名号,不是已成江湖传奇的隐士高人,便是在武林中饱有盛名的前辈,如今结伴而来,令场上骚乱纷纷,许多在后排席位的人纷纷起身观望。 绯红只认识一个百里明月,见她偏头,冲着自己妩媚一笑,不由杏眼圆瞪——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这些素来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们,怎一窝蜂跑她家里来了? 难道又是…… 没给她多想的空隙,六人将手中贺礼一一呈上,百里明月送的是一株形状奇特的植物,七角叶瓣,果实漆黑油亮,上垂挂千丝黄条,晶亮剔透,宛如冰须,据她说这是黑龙潭的冰魄,果实剧毒,叶瓣则是解药,须可媲美千年老参,能活血润气,驻颜延寿。 玉无心送了七宝茶饼与一罐龙骨山泉,看似平凡无奇,但去过龙骨山的人便知道那里地势险峻,而泉水垂挂在恶名昭彰的阎王峡口,水质清醇甘冽,被美誉为天泉,多少自诩武功高强的人为饮滴水而丧身断崖下,放眼当今武林,有能力进山中取泉并安然而退的人屈指可数。 而柴遥的贺南山寿老雕,慈善禅师的玉华宝鼎,元普师太的坠星连环镯,何回九的望山剑,无一不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至宝。 众宾客看的眼花,绯红瞧的新奇,韩元却是不解心慌,不敢轻易收下。 百里明月点足一跃,锦袍翻飞,眨眼间便轻飘飘落至绯红身边,对韩元道:“令千金是在下的好友,礼轻情意重,小小冰魄,望教主莫嫌弃。” “前辈,怎么大老远跑这里来了?”绯红连忙给她斟了一盏茶。 “你猜呀~”百里明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斜倚在桌边,凤眼半垂,红唇微挑,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妖艳的面容更增几分邪魅。 玉无心甩开折扇半遮面,偏头与玉蛇郎君眼神交汇,相互颔首示意,柴遥为人直爽,抱拳道:“咱们都是罗刹的至交好友,既然韩老爷是他岳父,今日过寿,岂有不来祝贺之理?” 噗——!! 满口茶全喷了出去,百里明月机警的闪到另一边,绯红张大嘴,抖着手指向前:“至……至交好友?”柴遥、慈善禅师可都在罗刹的价单上呢,那家伙有给朋友估价的习惯吗? 真是要下红雨了,这些在江湖上绝少现身的仙客神人们竟然齐聚一堂,全都声称是来给好友罗刹的岳父敬献贺礼,这得要多大的面子? 绯红哑然失声,她……她真是相中了一个不得了的男人,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活丧尸对于她而言不也和这些神人一样,只是江湖传奇吗 难怪他临行前说什么“一定会给足面子,让他觉得风光”,捶地,这不是风光这是惊吓呀,贺寿?本就是动用人脉在威赫逼压,偷瞄一眼,果然!老爹脸都发青了。 但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尤其元普师太与圣行太老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韩元不敢怠慢,当即离座,亲自将众人迎至上宾席。 回座后屁股还没捂热垫子,就见在外迎客的三院堂管争先恐后地奔入院中: “老爷,呼……呼……大事,大事呀!夫人、夫人她回来啦!” 噗——! “小姐,你今儿个是咋啦,茶有那么难喝吗?”小青利落地将一盘水晶桃片抱进怀里,没让水沫子溅上一丁点,然后拈竹签子戳了——一口吞下。 绯红擦擦嘴巴,朝主座看去,祖母年迈体弱,神智也不大清楚,这会儿正被陪侍的丫头喂着喝甜汤,看起来天下没什么事能让她烦心了。 但老头子果然坐不住了,起身时把酒壶碰倒也不自知,众宾客无不好奇,怎么韩老爷寿宴没瞧见妻室跟随,这会儿竟从外面回来了?都伸头朝门口望去。 就见杜玉楼身着盛装,款款走进院中,韩元纵身一跳,直接跃过桌子奔至她身前。 “你……你……”执起她的手,竟不知该说什么,五年未见,她容颜不改,只是面色苍白,显得憔悴虚弱,看的他心里发疼,像被尖锥深刺。 杜玉楼强忍激动,柔声道:“老爷,先回座吧。”挽起他的手臂缓缓走回席位,对公婆行了礼,本想居后而坐,却被韩元强行揽在身侧,两人凑得很近不知道在低声细语些什么。 绯红伸直了脖子拉尖了耳朵也听不见半个字。 这时,才出去没多久的福伯又跑了进来,只见他面色发黑,眼睛翻白,估计再跑个几趟就可以直接升仙了。 “老爷!老爷!那个……那个罗刹公子上门来、来提亲啦!” 噗————!!! 这次喷的不是茶,是瓜子。 “什……”韩老爷子刚想拍桌子,却被妻子按住了手。 杜玉楼笑眯眯地扬声道:“快请进来!” “你……”韩元不可置信地瞪向她。 “呵,过寿提亲,可不是双喜临门?”杜玉楼掀唇冷笑,低声道:“这门亲事是我允下的,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人家把那么大的人面都抬上来了,你还要怎么样,真要他给你下跪,哭着求你把女儿嫁给他吗?” “可……这才退婚没多久就……不是存心给王家难堪吗?”是啊,好大的人面,让他犹如被几座大山压在肩上,他女儿太有眼力了,不相则罢,一相便相中活丧尸这个太岁爷,不管是罗刹也好,还是今日来送寿礼的高人高高人也好,随便拉一个出去就能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他这小小的明净教,真是来了座镇山的大神。 答应还是不答应? 似乎……选择的余地并不大。 见他还有犹豫,杜玉楼咬咬下唇,祭出最后杀招:“你若答允,我便回庄。” 韩元脑子嗡的一响,心上有如被巨石重击,就在失魂之际,罗刹托着两大箱聘礼,从墙上跃到主座前轰然落地,青石板被这股力道震碎两块,他将巨箱轻轻松松往地上一扔,飞起一脚踹开箱盖,一箱堆着银锭,一箱层叠金元宝,空隙间填满美玉明珠,看起来摆放随意,但确是实实在在的金银满载。 席间一片哗然,小青拉拉绯红的袖子,咽了咽口水:“小姐,你以后可别告诉罗刹公子我说他穷啊……” 以貌取人的丫头欠教训。 绯红屈起手指在她脑袋上钉了一记,起身跑到罗刹身边往箱里一瞧,啧啧咂嘴,拉低他悄声问:“喂,你哪来的这么多金银珠宝?不会又是跳崖时无意发现的吧!” “回秦州老家拿的,你娘说礼多人不怪,我没啥稀奇宝贝,只有雇主给的酬劳,两箱够不够?” 绯红低头认真想了想,抬头看向自家老头子,一本正经地发问:“爹,两箱够不够啊?” 噗——嗤…… 客席上间或传来喷茶声和呛咳声。 韩元老脸铁青,面皮抽动不止,咬牙切齿道:“够、了!” 尾声 寿宴过后,罗刹被狐朋狗友狠狠嘲笑了一通,那群人送寿礼是顺带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来看他的笑话,尤其是百里明月和玉无心这对无良夫妇,一唱一搭,极尽损之能事,只差没抱着肚子满地打滚了,怪不得罗刹不给他们估价,这夫妻联手天下无敌啊! 不过他们的相处模式很怪异,两人都自称在下,说话时唇枪舌剑,好似针尖对麦芒,看得出感情是很不一般,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协调。 罗刹不允许百里明月靠近她,只要近到十步以内就开始龇牙低唁,防范甚于防猛虎,好像太失礼了不是?虽然看到小青他也一样会摆出凶神恶煞的姿态。 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韩元说按照明净教的规矩,婚前半年内,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于是罗刹被留在大庄里,绯红被送去碧罗寨。 杜玉楼又好气又好笑:“老爷,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教里有了这么个规矩?” 韩老爷子抚着胡须嘿嘿冷笑,女婿可不是好当的,敢得罪老丈人就要做好随时被报复的心理准备,哼,他可是熬了五年才出头,六个月还便宜他了! 从某方面来讲,韩元和罗刹是同一类人,但他们有个决定的差别,那就是——韩老头子死要面子,而罗刹的脸皮厚得能锉城墙。 所以他只忍了三天,第四天晚上,趁着夜阑人静之时,运起轻功偷溜出庄,爬山钻树丛,翻过栅栏闯入碧罗寨,蹑手蹑脚,一路进绯红的闺房。 一进屋,扑鼻的香气便让他五脏庙里闹起暴动,悄悄走到床前掀开帐子,平静的睡容令他……饥饿又眼红。 在他每夜冲凉水撞床板的时候,这女人竟然还能睡得这么安心,这么甜美,这么……可口诱人。 俯下身在她唇上浅浅印下一吻。 “别塞啦,吃不下了……嗯……”抬手一拍,正中罗刹的左脸,嗫嚅着翻了个身,面朝床里,又继续呼噜。 罗刹索脱鞋上床,从后面把她抱了个满怀,咬着她的耳朵低问:“你吃了什么?” “烤……全猪……”她咕哝,偏了偏头,“痒,别动……” “烤全猪啊。”不说还好,一说更饿了。 罗刹侧头啃上她的颈项,双手自她腋下入,在前来回轻抚。 “嗯……” 越吻越深,近乎吸吮舔舐,双手也放肆地入衣襟中,隔着兜衣感受那片温软。绯红的意识虽还在朦胧状态,身体却渐渐有了感觉,纤腰扭动,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罗刹掰过她的身子,狠狠吻住微张的小嘴,猛烈而疯狂,贪婪地吞噬她全部的气息。 绯红感到口窒闷难当,睁开眼,竟然对上一双炙热的眸子,当即“啊”的低呼了一声,推开他坐起身来,抚着口喘息不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害死她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六个月太久,我等不了!”罗刹伸手撑在她头两侧,俯身将额头抵在她肩窝处,这个角度看,前襟大敞,兜衣遮不住满怀春光——太销魂了。 绯红也注意到他灼人的视线,顺着往下一看,连忙拢住襟口,“你!半夜闯碧罗寨,你想死吗?” “我的女人在这里,凭什么不能闯。”罗刹抱住她抵死缠绵,“我现在就想要你。” 对于他而言,订下婚事跟成亲没有任何分别,有了名分再无顾忌,已经忍到底了! “别,我……我还没准备好。”早知道这家伙不会乖乖等那么久,老爹太傻太天真。 “有床有被,还需要准备什么?”罗刹把她压在墙上,额头相抵,呼出来的热气烫在她的颈间。 绯红挣不过他的蛮力,只能侧过脸偎贴在他滚烫的口,献身是迟早的事,但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果然还是会害怕,她甚至没来得及向娘请教何谓圆房。 “那个……你听我说,享用美食呢,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也知道如果有一桌摆在面前,你不需要任何准备就可以直接大块朵颐,不过……”咳了两声,感觉他身体有些放松,知道有把话听进去,便继续往下说,“对于吃的人来讲是不需要太费事,但对来讲,我们就拿猪来打比方吧,要从一头活生生的猪变成一道菜,你知道花多大心血吗?” “我向来只管吃。” “作食客吃现成的就是嫖妓,对自家女人你就得从杀猪的屠夫当起!”绯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对着一头生猪你啃得下口吗?我现在就像是一头还没上砧板的……猪!你得先宰后洗切块下锅一步步慢慢来呀!突然跳到最后一步,别说猪不能认同,我也接受不了,你懂不懂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接着就听到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青拔尖的嗓子在外面炸开:“小姐!怎么了?小姐——!” 绯红一惊:“不好,你躲到床下去!” “为什么?”想抱抱老婆还需要这么东躲西藏? “上次你能进寨,是得到我娘的准许,碧罗寨一般不给男人进的,你半夜三更闯进来,唉……总归,不好啦,你也不想让老爹找借口把婚期往后延吧。”绯红推他下床,钻到被子里,“快,爬下去啊!” 罗刹站在床边愣了半晌,着下巴缓缓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你答应鬼佬婆替花脸的女人参加斗蛊会。” “啊……”绯红真忘了,谁知道回庄以后会发生那么多变故,斗蛊会是在年末,也没多久了,“那我明日去跟老爹商……啊呀,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罗刹把被子一卷,连人带被子扛在肩上。 他笑,笑的志得意满,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卷铺盖闪人的正当理由:“生意人最重一个诚信,我们现在就上路!” “等等,我的衣裳鞋子……” “路上买。” “哪里来的银子?” “我自有门道。” “门道?你果然又忘了带钱!” “放心吧,不会让你穿着内衫满大街跑,用被子裹严实就成了。” 成个大头鬼呀! 来不及骂了,就在众女破门而入的刹那间,罗刹往上一跳,冲破天顶,在朦胧的月光下纵身起伏,跃过栅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不好啦,小姐被人掳走了——” !!! 于是…… 管家桥的风水铺子里,毒蛇郎君陆飞天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催命的拍门声,还没来得及穿鞋子就被人一掌轰到外堂。 “喂……喂喂!” 一张青黑大脸从黑暗中伸出来:“是兄弟的话把铺子借一晚,不然明年的黑榜你就自个儿收着吧,我一单也不会接,你一分也捞不着。” “啥?你……” 砰! 卧房的门当着他这个主人的面被狠狠甩上。 呆——这人是土匪转世吗? 正想大声抱怨,却听到内室传出啪啪两声脆响,接着是有人被踹下床的声音。 “定!蹲在那里,不许再过来!否则这一辈子你就休想我下厨了!” “嗷嗷,呜……”——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的哀嚎。 陆飞天哼哼一笑,缩了缩颈子,从椅背上拿起外袍披好,双手交叉揣在怀里走出铺外。 好久没当夜游神了。 今夜月朗云稀,苍穹如墨,站在桥头夜风冻人,吹得通体凉爽…… 阿嚏! 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he在线阅读 H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