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雨村》 第一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一回 <!--go--> 1931年9月18日凌晨,沈阳周边的小县城 “你***孬种,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居然说要逃跑!”段飞紧紧抓住面前站得笔挺,肩上两道杠的军官前,睚眦崩裂。 “不是逃跑,这是战略撤退!”军官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 “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那些举着锄头要拼死守城的百姓们怎么办!”接到线报,段飞早就做好了和小县城共存亡的准备,可是这些穿着军装的军人却说要“撤退”! 仗还没打!何言撤退!段飞无法相信,前两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战斗到底的军官,为什么仅仅睡了一觉起来就说要“撤退”!一瞬间,段飞怔愣在县城指挥所那因为撤退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厅里。 那军官脸上因紧咬着牙关的关系,两腮的肌紧绷着,微微有些突出,凌厉的眼神扫过眼前有些绝望的小县官,慢慢掰开抓着自己军服的手,对着身边的副官说: “撤退!” 这话落在段飞耳朵里,仿佛是抽取了他全部的希望,他站在原地,看着军官一步步走出指挥所,听着军队撤退时仍然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只觉得莫大的讽刺,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嘲笑军官还是嘲笑自己,转身拿起桌上军官好心留给他的毛瑟1932型冲锋手枪,拉开了保险…… “啊!”段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抬眼是没有吊天棚的房梁,巴掌大的房间极目可尽,靠窗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副写好了的斗方。冷汗浸透青衣,段飞惊喘,眼前仍旧被梦中的血色浸染,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枪子儿穿过血的闷响,锄头,铲子落地时金属摩擦地面的尖利,妇女孩子被刺刀刺穿时绝望的喊叫…… “咚咚……贾先生,长门里的孙老爷托人带口信儿来,问,托贾先生写的斗方和字幅都写好了没有。”就在段飞失神当下,一小沙弥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问道。因段飞背对着门口,未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先生?”半晌不见段飞回话,小沙弥叫道。 “啊,什么?”段飞这才见门口等着回话的小沙弥,愣愣的问道。 小沙弥有些奇怪段飞的反应,但这书生平日里素有些高傲的,也没多想,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恩,知道了。”段飞仍有些怔愣的道,是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日本鬼子占了家园的小县长,而是红楼梦中那个从湖州至京城求取功名的举子贾雨村了。 回过神来,贾雨村(以后都叫贾雨村了)看了眼案上写好的斗方,轻笑,所幸少年时曾跟着思想古板的老父学了几年古文书画,这才有了此时立身之资,遂卷了斗方,连着边上放着的条幅仔细包好,转身出了门。 刚过炎夏,又是刚过晌午,正是烈日当头,贾雨村出门刚走了两步便觉汗湿脊背,手心里也渐渐的沁出汗来,怕污了宣纸,只好寻了个树荫歇了,从怀里取出一方白帕子,细细的擦了手心并额头的汗,等身上暑气稍过再行赶路。 雨村所歇树荫不远处便是那买卖百货的街市,卖泥人的,唱小戏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倒是颇为热闹,正是一副盛世安宁景象。雨村看在眼里,想着战死之前自己治下的小县城虽不如此处繁华,倒也是一般的热闹,只恐城破蝗扫过后,东北再不复当年安乐了!这般想着,雨村脸上不禁露出悲戚之色。 却不料正被哄着不愿午睡的小女儿出来玩啥的甄士隐看在了眼里。那甄士隐怀抱着小女儿,皱眉略一思索,再见雨村妥善放于旁边石凳上的字画,加之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便猜想着雨村定是为盘缠之资困窘了。这般想着,士隐将小女儿递给旁边随从抱着,朝着雨村的方向走去。 这时树荫里的凉风吹过汗湿的脊背,一阵凉飕飕的,雨村顿时从晃神中醒来,抬头瞧见葫芦庙隔壁的甄老爷朝自己走过来忙起身施礼道:“甄老先生难得出门,敢街市上有甚新闻么?” 士隐摇头,笑道:“不不,哪里有甚新闻,适才小女午时不肯困觉,啼哭不止,引她出来耍耍罢了。方才见雨村兄在这树荫下消暑,便过来打个招呼,顺便邀贾兄入小斋稍歇,吟诗品茶,彼此俱可消此永昼。” 雨村闻言,连忙辞道:“甄老先生盛情,本是难却,只长门里的孙老先生托晚生写了幅斗方并条幅,正赶着送去,改日定赴甄老先生之邀。” 甄士隐闻言抚了下襞(音必,下巴上的胡子)须,略一思索,道:“既如此,兄便不多请了,只三日后便是中秋佳节,兄冒昧邀贾兄同渡,便莫要推辞了。” 雨村闻言,想着这世孤单一人,确是无人同渡佳节,便也未多推辞,点头应下。 雨村同甄士隐道别,自去了长门孙老爷家交了字画不提。 从孙老爷家出来时,日头已经微斜,袖里沉甸甸的半吊钱,雨村叹息,加上这身子前任主人留下的,将将够一两银子1(一两银子=一吊钱=一千文约等于人民币一千元),如此便也知道为何如今已近中秋,要进京赶考的“贾雨村”还在这姑苏城里徘徊不去了。 回到葫芦庙,雨村将铜钱放入衣柜里侧的小箱子里锁好,就着咸菜吃了小沙弥送来的一碗稀粥,细细抹干净桌子,将碗筷收到食篮里放到门外,待会儿自有小沙弥来收了去。 用湿布拭干净手,又用干布擦干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书箱里取出一本《春秋》,早年父亲的教导让雨村对待书籍,对待知识足够尊重。那《春秋》藏蓝色的封皮右下角已有些微毛边,书页也已泛黄,但可看出书主人的爱惜。 打起神,借着油灯的微光,细读了下去,虽说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然温故而知新,科举不仅仅是贾雨村的愿望,也是段飞现在的目标——为国为民,是段飞从前世到今生跨越生死的夙愿,而完成这个夙愿的第一步,便是科举! 第一回在线阅读 <!--t; 第一回 - 第二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二回 <!--go--> 三天转眼即过,中秋这天清晨,雄**唱晓,雨村便起身,洗漱正衣,一天之计在于晨,雨村正当年少,不想荒废了好韶光。 此时卯时刚过,庙里和尚们已开了早课,朗朗的念经声听在雨村耳中,莫名的静心。世外人不礼俗事,雨村因寄居他乡,也无甚心思过节,本想着照旧在草舍温习,只因前两日隔壁甄老先生相邀,礼尚往来,理应备些礼物相赠,无奈囊中羞涩,然料想甄老先生也不是那在意黄白俗物之人,于窗前负手深思半晌,遂铺纸调墨,或点或皴,一气呵成。再抬眼时,竟已日薄西山,一时间忽觉肚腹空空,略有些尴尬的洗了毛笔,挂于窗棂铆钉之上,自去厨房寻吃食。 寺院晚斋时间还未到,雨村到时斋僧正淘洗着大米,豆浆还在锅里熬着,白白的飘着一层诱人的豆花。见雨村过来,小沙弥直想起雨村今日一日在房中作画,早晨送的斋菜并未用,这贾先生此刻定是饿了。还以为这贾先生一副酸儒模样,定和那之前寄居的秀才举人一样君子远庖俎,却不料他竟进了自己的厨房,一时间,那斋僧对雨村的印象大好,遂从那散发着豆香的锅里撇了一勺豆花,浇了熬好的酱油,因出家人不食荤腥,并无韭花蒜泥之类调料,白白的豆花陪着深褐带红的酱油,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贾雨村见自己还未说明来由,这斋僧便调了豆花与他,也不多言,只对那斋僧行了佛礼,双手接了置于旁边案上喝了,只觉豆花香滑且无豆腥之气,酱料浓厚香气四溢,雨村虽腹中空虚,然对美食之热爱使他放下急切,一口口慢品,半晌方才吃完。从旁边瓮里取水瓢舀了水,将盛豆花的瓷大碗刷干净,送还斋僧。那斋僧见雨村如此,面上颜色又缓了三分,虽未露笑面,却是道雨村若再是错了用斋时辰,只管还来找他。雨村自行礼感谢不提。 从厨房出来,天已略黑,月还未生,寺院用餐的钟声响起,已用了豆花的雨村自然未去用斋,遂于院中略微走动散步。古庙地方狭窄,没走两步便到门口,门两边是一溜的石凳石台,许是庙里沙弥刚打水清洗过了,上面还湿漉漉的,不染纤尘,配着着古庙钟声,雨村顿觉心神空灵,遂慢慢吟道: “清澄泉水洗明台,古寺钟声浸怅怀……” 吟着诗,雨村慢慢踱步,一转身正看到甄士隐从巷口走来,略一思索,对着甄士隐笑吟道: “正是日溶升朗月,玉轮应照士隐来啊!”【原创】 “哈哈,好诗好诗啊!”甄士隐大笑道,“贾兄好文采!” “哎呀,不过随便念两句,怎敢当老先生如此赞誉。”雨村未料甄士隐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找自己,故道:“前日答应老先生赴中秋之约,本应早到,却劳老先生亲至,雨村心愧之极啊!” 士隐闻言,解释道:“贾兄这么说却是不对了,本是老夫早到,怎能怪雨村呢?老夫想尊兄旅寄僧房,不无寂寥之感,吾本家家宴,也无外人,只你老嫂子并小女英莲,兄未及弱冠,却也不忌讳些许,故邀兄至敝斋同渡佳节,不知可纳芹意否?” 雨村听了,遂不再推辞,道:“既蒙谬爱,何敢拂此盛情。弟这便随兄去,只请兄稍待,弟略正衣冠,万不可在大嫂面前失礼了。” 士隐闻言颔首。 请士隐在已干透的石凳上稍坐,雨村疾步回了房间,拿出平时不常穿的一件八成新青布纯色儒生袍换了,因未弱冠,只将头发梳高,用青布扎了个马尾。一切收拾停当,案上山水画墨迹已干,雨村用那洒金的红宣纸卷起包了,连忙出了门。 出门与士隐会和,二人相携同往甄士隐家去,等到时,花园院中早已备下杯盘,美酒佳肴罗列。桌正中右侧坐着一五十些许的夫人,怀中抱着一两三岁女童,正是之前见过的士隐独女甄英莲,雨村心想那夫人必是甄夫人了。 甄士隐请雨村落座,便向他介绍妻子,雨村起身行礼,一番寒暄下来,不光是客套话倒也有几分真情实意。待介绍到女儿甄英莲时,甄士隐颇有些骄傲的样子。雨村之前并未细看英莲,如今甄士隐重新介绍,不由的多看了两眼,正瞧着这英莲乖乖的待在甄士隐妻子封氏怀里,粉雕玉琢,乖觉可爱,更兼之眉间一点殷红的胭脂痣,是大富之相,心里也喜爱非常,再遂开口道:“哎?这女公子眉间有颗胭脂痣,哎呀,福相啊福相!” 甄士隐听了自是心中高兴,只眉间带了些许清愁的样子,道:“哪里哪里,无须大富大贵,老夫只希望她平安幸福一生便罢了。” 贾雨村见状,不知甄士隐所愁何事,便问道:“弟见甄老先生眉间似有愁绪,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甄士隐闻言,皱了皱眉头,道:“贾兄有所不知,兄前两日抱小女上街,偶遇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疯疯癫癫,却独指着小女对我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舍我罢!’竟是要化我英莲出家,可怜我半生只这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雨村皱眉,这才想起这甄英莲便是那后来被拐子拐去的美香菱了,想到眼前这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将来是如此遭遇,心下不忍,想着以后定要从那呆霸王手里救下她来,这样想着,更觉这英莲与自己有缘,安慰道:“这僧道必是那想要骗财骗物的心术不正之人假扮,甄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甄士隐略一抚须,道:“开始我也是如此认为,可这僧道离去时念了一首诗,曰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原文】 我听着倒不像是那骗子所言啊。” 雨村闻言,想着兴许他可以现在就改了英莲命运,便道:“吾常听这老辈人说起,这孩子太有福气容易惹得坏星妒,若是寄放到别人家,充作别人家孩子教养,那坏星寻不得线索,找不得,便也能平安一生了,甄老先生若是不嫌弃,把这英莲转于弟名下如何?” “这……”甄士隐闻言有些犹豫。 “兄不必担心,女公子只转户籍,不转宗祠,只需知会一声寄于晚生名下,结个契父,平日仍由老先生与夫人教养,自不必担心骨分离之苦。”雨村见士隐为难,解释道。 甄士隐听了雨村解释,想着这贾雨村平日里言行正派,又兼文采风流,志向不小,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况且英莲又不必离了身边,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择日请了乡老来作见证寄英莲于雨村名下不提。 当下一事毕,雨村这才取了字画递于甄士隐,道:“中秋佳节,甄兄诚邀弟共渡,本应厚礼相赠,然无奈囊中羞涩,只涂鸦了山水画一幅,还望兄莫要嫌弃。” “哦~”甄士隐一听是幅山水,眼里立刻充满了兴趣,道:“若是贾兄所作山水,定是不凡,如何能说嫌弃呢!” 语毕,当即将画展开,细细打量,只见画上群峰伫立,高低远近错落有致,是高峻险绝的境地,当中一条清溪从那山峰半腰间流出,清溪迸流,溅起一道道水花,似瀑布般雄浑,又有着溪水的活泼,让人顿觉此水只应天上来,当空一轮圆月,几缕青烟遮面,给整幅画面添了几许空灵,整幅画气势雄浑,笔力老练,一见就只是名家之作,左侧空白处题词曰“明溪出山涧,好月照人圆士隐xx年中秋赠兄士隐”,铁笔银钩,真真是书画双绝。 甄士隐看着这画,眼睛越看越亮,到最后站起身来,连声叫好,“好!好哇,雨村兄真乃绝笔啊,如此功底,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雨村闻言连忙起身连道不敢,正在这时甄老夫人开口道:“好了,你哥俩莫要互谦了,雨村,依老嫂子我看呐,你这这才华是一顶一的,这画儿也是顶顶好,至少老嫂子我就没见过哪个画的比你更好的,你就无须过谦啦,老爷,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开饭啦,英莲已经不等你哥俩儿开吃了!” 闻言,士隐并雨村低头朝着甄夫人怀里看去,这才发现那英莲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抓了离她最近的一盘油闷大虾,正吃的满嘴都是红色的虾油,面前已经剥了一堆虾壳了,难得她小小年纪能剥的如此完整。此时英莲见众人都瞅着自己,像是知道自己犯错了一样,乌黑的大眼滴溜溜的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未吃完的虾。 甄士隐见女儿如此没有规矩,虎着脸就要开口训斥,却只见英莲立马扔掉了手里咬了一半的大虾,从盘里抓起仅剩的两只,一手抓一个,朝着士隐与雨村,天真笑着:“爹爹,吃~” 众人见状,顿时失笑,士隐也板不住脸,伸手接了一只道:“也不知你是叫的哪个爹爹。” 也不知英莲是真听懂了士隐的意思还是仅仅亲近雨村,拿着另一只虾,对着雨村语:“哥哥也吃。” 众人闻言也都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想法,甄老爷脸上更像是调色盘,一时红一时青,不知是该高兴女儿对雨村亲近还是气愤她平白的给贾雨村低了一辈儿。 雨村笑着接过英莲手中的虾子,了她的头,雨村很喜欢孩子,也不拘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提出要与英莲结契,看着甄士隐的模样颇有些好笑,道:“士隐兄莫要责怪英莲,他还是个孩子,闹不清这许多关系。” 听了雨村劝解,甄士隐这才放缓了脸色,招呼着贾雨村坐下,兄弟俩款斟慢饮,闲话家常,旁边甄老夫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的家世,有无妻室,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再加上英莲半懂不懂的一两句童言稚语,四人倒是和乐融融。 英莲年纪小,很快便乏了想睡,甄老夫人便领英莲先去休息,留了雨村与士隐二人谈诗弄词,谈到兴浓处,不觉酒壶相倾,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 第二回在线阅读 <!--t; 第二回 - 第三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三回 <!--go--> 上回说甄贾二人中秋宴饮,兴高意浓,俱喝了不少。彼时皎月从西边渐移至当空,月华如练,当真一片好月,情境感人,士隐不由对着雨村笑道:“逢此良辰,雨村兄必有佳作哇!” 雨村闻言,道:“兄乃知己也,正有此意!” 放下手中的杯箸,雨村负手起身,慢慢踱了两步,抬头望那银月一轮,清辉无限,加之酒意上头,狂不禁,一绝句脱口而出: “兰亭檐脚玉轮飞,万里人间共沐辉。 愿守国疆征战地,不归只盼靖边陲!”【斜阳亲笔o(*^__^*)o】 士隐听了,略抚下襞,知雨村是思及北方战役,也不禁忧上心头,眼下正值秋收之际,准葛尔部蠢蠢欲动,每纵骑兵南下烧杀抢掠,沿边城镇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竟十室九空!虽圣上御驾亲征,庚午一战大伤其元气,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年恢复了些,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心中忧虑,士隐便也无甚心思喝酒,却对雨村抱负更加欣赏,道:“雨村兄抱负真乃远大,兄自愧弗如哇!雨村兄栋梁之才,才比子建,名岁正当大比,春闱一捷,定可施展抱负,靖边定疆!” 雨村听士隐言罢,重新坐回桌边,想想春闱,又思及那葫芦庙中半匣子铜钱,叹道:“神京路远,只恨囊中羞涩啊!” 士隐闻言,不待说完,便起身走到雨村身前,执手虚扶了雨村右臂,道:“兄何不早言!吾早有此意,但每遇兄时,并未谈及,故未敢唐突。今既如此,吾虽不才,义利二字却还识得,兄既与小女结了契父,便也是士隐兄弟,为兄处置盘费,理是应当!愚兄观十九日乃是黄道吉日,宜出行,兄可买舟西上,定可金榜题名啊!” 当下,士隐呼来侍酒小童,命速封50两纹银并冬衣两套,亲递与雨村。 雨村见士隐至诚,收了包袱,略谢一语,敬酒一杯以作谢意。又与士隐就葛尔丹反叛一事相谈,至天交了三鼓(即三更,午夜十二点)方散。 回到葫芦庙,雨村并未睡下,沉吟半晌,只自顾收了行李。雨村并无许多家资,加之读书人不好那繁杂之物,收拾完,并士隐所赠之物,也不过是一箧诗书,一封衣物。半倚在床头略眯了眯眼,五鼓时分,待到那方丈起身,方背了书箧并包袱油伞去辞别。 因感念这几日收留之德,雨村便将那一匣子共一吊钱封与庙里做香油钱,钱虽不多,却是自己撰文所得,真心诚意。雨村前生是民国时五四之后的新新青年,本不信那鬼神轮回之说,然从这世间重走这一回,却是不得不信,因而分外虔诚。 雨村到时,庙里早课未开,只方丈于偏殿敲木鱼念经,一小沙弥侍立。抬步进了偏殿,雨村上前一步,对方丈施了佛礼,道:“大师有礼,感念大师收留数日,今雨村将启程赶赴春闱,特来拜别。” 方丈见贾雨村来,放下手中木杵,对着雨村略略点头,指着边上一蒲团,道:“贾施主请坐。” 闻言,将手中包裹放在身边,雨村在蒲团上盘坐下来。 “施主此行,自是鸿飞金榜,心中所想之事也可成行。只是福不是祸,老衲还有一言相告。”待雨村坐定,老方丈开口道,长长的眉毛几乎要拖到耳垂。 雨村闻言,心中一震,心道莫不是有什么祸事?忙道:“方丈请讲。” 只听那方丈口中念道: “本是冰晶玉里魂,刀枪战火塑忠纯。 一朝踏错君王侧,难守心门再无。”【斜阳语】 “你去罢……”语毕,那老方丈闭上眼睛也不再言语,雨村虽有满肚子疑问,却是无从问起,佛门偈语向来难解,不过雨村也不是惯钻牛角尖之人,虽把此言放于心内,却并不再去纠缠,遂向方丈施礼告辞。 小沙弥出门相送,至门口,雨村思及士隐,便托那小沙弥传话,言:“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语毕,便令那小沙弥不必再送,去那西郊码头赁船西上。 一月后。 话说雨村八月十六离了姑苏城,租了个乌篷小船,一路西上,走走停停,月余方到了济南府,与了船夫船资,雨村背着行李包裹,寻了个便宜客栈住了下来,一路舟车劳顿,颇为疲惫,躺倒在客栈藏蓝色青布床上寻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素闻那济南三大名胜,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景致不同一般,明日定要去游览一番,这般想着,雨村片刻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歇了困乏,雨村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意思,整了衣冠,便施施然出了门,边走边看,一路打听着向大明湖进发。 九月秋高气爽,天莫名的蓝,一路秋山红叶,老圃黄花,颇不寂寞。雨村年少时读《老残游记》,言济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可恨不曾亲见,如今就走在这石板路铺就的街上,泉水蜿蜒,水清的透着微微的蓝,雨村再没见过如此清静的水了!秀气的小石拱桥旁边有婆妇姑娘敲洗衣物,柳叶落水面,宁静安逸,心也一起跟着静了,脚底有鹅卵石一步步挠着脚心,雨村心道,诚不欺我也! 一路行来,雨村很快便到了大明湖,九月已没了荷花,莲蓬孤孤的立在荷叶之上,荷叶仍田田,近水的地方却已见枯黄。走了许久的路,雨村有些累,且肚腹空空,见前面有一临水长廊,风景秀美且清静,遂靠着筑起的柱子坐下,拿出刚才在路上小吃铺上买的豌豆黄,慢慢咀嚼。此时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两片云,渐次越来越多,一阵狂风骤起,不消一刻竟是啪嗒啪嗒掉了一地的雨点。雨打荷叶,叮叮咚咚,干脆又缠绵,自有一股子引人沉浸的魅力,难怪李义山要“留得残荷听雨声”了! 雨滴逐渐由疏变密,雨村正听的失神,却不远处有六七人一路跑来躲雨,打头一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头顶乌发束着紫金冠,一身玄色祥云纹剑袖袍,腰间系着同色碧玉腰带,端的是长身玉立,一路跑来,袍脚沾了星星泥点,却无一丝狼狈之感,观那人面色冷肃,剑眉横斜入鬓,不经意与之对视一眼,雨村只觉被看透了心,丝丝冷意仿佛将全身冻了一层冰碴。连忙错开眼去,雨村站起身扶手行了个拱手礼,那男子点头回应,方坐下继续吃那豌豆黄。 “哎?那书生,你吃的是什么?好吃吗?”雨村正吃着,忽耳边传来一少年好奇的声音。 雨村转头,正看到一约么十一二岁总角少年,好奇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豌豆黄。雨村不动声色的打量那少年,只见他一身雨过天晴之色的骑装,袖口届用黑色的带子束着,很是干练,再观那少年模样,与那冷面青年有七八分的相像,想定是两兄弟无疑了。 雨村见那少年一脸垂涎之色,忽的想起了前世老家里的弟弟,每见了吃食,也是这般颜色。微微笑着,雨村从怀里取了干净的素帕子,裹了两块递与少年,道:“豌豆黄。” 少年接了豌豆黄,立即欢天喜地连声道谢,那青年身旁管家模样四五十岁的随从见状似是要阻止,冷面青年摆了摆手,由着少年去了。 本来那少年以为这豌豆黄要吃不到,如此得了特赦令立刻笑开,道:“谢谢四哥!” 说完也不待青年回应,三两口便吃完了一块儿豌豆黄,只片刻间那素帕上便只剩了些渣滓。雨村见状便要去伸手接那脏帕子,那少年却反手把帕子藏到了背后,道:“书生,帕子脏了,怎好叫你脏着收回去?定要赔你一条新的才好。” 说完,从身上掏了半晌,略有些尴尬的对着雨村笑了笑,转头对冷面青年道:“四哥,有没有干净帕子先借与我。” 那冷面青年摇了摇头,却从腰间解了玉佩递给少年。 少年笑着接过,转头递给雨村道:“给,这个先押在你那里,等我们有了帕子再赎回来。” 雨村看那少年手心,却是一块青绿流云百福岫玉佩,玉质极美,雕工巧却不,似是哪个极有灵气却未成手的玉匠练习之作。 微笑着将少年手里的玉佩接过,想这玉佩在这兄弟俩个手里就和那素帕在自己手里地位等同,如此计较这两厢价值的差异却是小家子气了。 那冷面青年见雨村接的坦然,眼里既无贪婪又无卑怯,眼中带了几许欣赏。 都说着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九月的天似乎也是不遑多让,这场骤雨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炷香时间刚过,太阳便从云彩间露出了半边脸,那兄弟二人见雨停跟雨村告辞离去了。 远远的见着兄弟二人离去,雨村忽想起似是没有与那两兄弟交换名帖,却又暗自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处避了一场雨,萍水相逢罢了,或许日后再也不会相见。 第三回在线阅读 <!--t; 第三回 - 第四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四回 <!--go--> 话说上回雨村去游那大明湖,果真是处处致,每一处都细细品味一番,雨村归时太阳已然落下,只剩微微的余光照着他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早,雨村去了他济南之行的第二站——趵突泉,因趵突泉就在那大明湖身侧,一路过去,颇为顺当。雨村到时,天刚蒙蒙亮,来看泉之人甚少,鸟鸣啾啾,清静异常,顺着那泺水上行,便见一亭立于泉水之上,其下三股泉眼,上涌如轮,趵突飞腾,又有石壁之侧,水珠摇曳,道是泉水细裹水晶珠,飘飘摇摇,坐在亭前,雨村一时间看的有些痴。 静坐良久,游人渐至,一时有些喧闹,雨村便想着去别处转转,却不料两排官兵举着那红缨枪冲了进来,枪杆横着,边将游人们挡边喊着“圣上驾临,众人回避”! 雨村见官兵戒严,本欲回客栈回避,却不料四周百姓听闻是圣上要来,俱是想一睹天颜,哪里有想要退开的,反而是一传十十传百,四周人越聚越多,到最后竟是寸步难行,被拥挤在那趵突泉边的石栏杆上,动也不能。等了快一个时辰,趵突泉内已人山人海,只留官兵隔出来的二米多宽的小道,且也被人群挤的越发狭窄了。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众人跪地,山呼万岁,雨村跟随跪地行礼,偷眼看去,却是帝王御驾到了,当今圣上并不讲究历代帝王宣示天威的卤簿制度,未设前导车驾、护卫甲盾、仪仗旗幡及乐舞之类,惟张九旒华盖,遣一人前驱,圣上在其后慢步缓行,身边众阿哥并山东巡抚徐旭龄等一众文武官员随侍一旁。圣上径直来到泉上观澜亭,吩咐众人免礼,遂命徐旭龄近前,询问地方利病、民风土俗,徐旭龄一一回了,对答流利,详尽透彻,圣上听了满意的点头。随后临泉久久览视,称赏不已,并命内侍卫以银碗汲泉水,奉上饮之。(参考周长风《圣上三次巡幸济南纪事》) 泉水甘甜清冽,十分解渴,圣上饮尽,顿觉舒畅,龙心大悦,命备文房四宝,挥笔写“激湍”二字。一笔挥就,从腰间荷包里掏出私印印了,似是十分满意,圣上令大太监将这二字向四周百姓展示,顿时一片叫好声响起,圣上心内得意,抬眼向人群望去,见百姓瞻觐,便问:“你们内中可有秀才么?进亭子来讲书。” 圣上说完,那身边的大太监便站于庭前,朗声言:“圣上口谕,‘你们内中可有秀才吗?进亭子来讲书——” 众百姓见圣上发问,莽夫不晓得该如何说,读书人怕自己学艺不圣人怪罪,多踌躇不前,一时间竟无敢应答者。 贾雨村闻言,本想上前去问,圣上要听何书,心内细想自己本非济南府人,到山东不几日,若是圣上要问济南风物,自是无法尽言,想了一番,所谓枪打出头鸟,还是藏拙为好。遂站在原地,等着有哪位济南才子上前,也好赏鉴学习一番。 贾雨村又怎会想到自己这番坦然的模样在这一种畏畏缩缩的百姓中间是如何的鹤立**群,圣上见底下众人不言,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怀里的模样,失望之极,眼角微垂,再睁眼正看到栏杆边站立的少年,只见他一身浅蓝色儒生袍,头上同色发带吊起,显然并未及冠,虽是在烈日下暴晒多时,额角有汗流下,却无丝毫狼狈之色,面色淡然,好似闲庭信步,因距离稍远,遂谴人来唤。 雨村本正静心等着,却不料一侍卫却来传话说,圣上传唤,心下有些惊,却很快平静下来,贾雨村上一世死时宣统皇帝已经退位十三年,什么帝王皇家的威慑早已淡去,加之从小的西式教育,只觉得圣上时类似于国民政府主席蒋公一类的人物,心内多存敬意,倒是没有多少奴,此时听圣上帝传唤,只略整了整衣冠,便跟着那侍卫走到御驾前,一番行礼不提。 圣上见雨村走到跟前,只见这书生一弯柳叶吊梢眉,一双狭长美目瞳仁深邃似泉,眼白如玉,整双眼睛清澈似婴儿,全没有一般人的昏黄浑浊,鼻若远山,薄唇微抿,暗道一声好模样,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那佞幸误国的韩子高,加之前两天太子内帏厮混之事,心内不喜,脸色微冷,圣上对贾雨村问道:“尔可有功名?” 雨村闻言,答:“臣湖州举人贾雨村,快睹天颜有喜。” 圣上微点头,道:“可是要上京赶考,刚才朕传读书人进亭讲书,为何不来?” 雨村闻言苦笑,早知要被刁难,方才就该应声,这般想着,雨村答道:“明岁大比,臣正是要上京赶考,途经济南,素闻济南三大名胜,心向往之,遂来观豹突盛景,不知圣上驾临济南,未曾回避,不胜惶恐。” 圣上听雨村不正面回答提问,轻哼一声,朝里那帮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听多了,也不多在乎这小狐狸的狡辩,心里不痛快,不好直接驳了他举子身份,便为难道:“恩,既如此,你便以这泉水为题做赋一篇,就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吧,如果真做得好文,便恕你无罪,如作不好,明岁大比,你也不必上京去了。” 雨村闻言,心内苦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圣上,若说是作诗一篇,一炷香时间自是难不倒他的,作赋那真是要难煞曹子建了!正自嘲的贾雨村此时没有发现帝王身后有一人捏紧了双手。 现作是来不及了,红楼梦是曹公模糊朝代架空而作,自然是不牵扯到历史人物,搜肠刮肚,雨村眼望着那汩汩清泉,一篇佳作忽现,遂念道: “泺水之源,发自王屋;为济为荥,时见时伏;下至稷门,汇为巨渎;穿城绕郭,汹汹相续。自开府之品题,成游人之胜瞩。朱槛拂人,丹楼碍目,云是旧时所为,当年所筑。” 圣上闻言,道:“老生常谈而已,尔非济南府人,知道的倒是详尽。” 雨村听闻,并不受其影响,拱手作礼,继续吟道:“尔其石中含窍,地下藏机,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锦而成漪。波汹涌而雷吼,势澒洞而珠垂;砰訇兮三足鼎沸,鞺鞳兮一部鼓吹。沈鱗骇跃,过鸟惊飞,羌无风而动藻,径上栏而溅衣。” 圣上闻,侧眼看泉,正巧一浪打上栏杆,打湿临泉者衣衫,言:“倒是生动形象。” 雨村轻笑,接着吟曰:“夜气长薰,涛声不断;沙阵抟云,波纹似线;天光徘徊,人影散乱;快鱼龙之腾骧,睹星河之隐现;未过院而成溪,先激沼而动岸;漱玉喷花,回风舞霰;吞高阁之晨霞,吐秋湖之冷焰。树无定影,月无静光;斜牵水荇,横绕荷塘;冬雾蒸而作暖,夏气缈而生凉。 其出也:则奔腾澎湃,突兀匡襄,噌噌吰吰,炤翠色以盈裳。其散也:则石沈鹘落,鸟堕蝶扬,泯泯棼棼,清冷以满眶。其清则游鳞可数,其味则瀹茗增香;海内之名泉第一,齐门之胜地无双。 迨夫翠华东,警跸至,天颜喜,词臣侍,爰飞鸾凤之书,写成蝌蚪之字,如飞燕之凌风,似惊鸿之舒翼,穹碑临池,辉影万世,东海之游人顾而叹曰:”幸哉泉乎!滔滔滚滚,几百千年,夜以继昼兮,无一息之曾闲。谁知千载而下兮,邀圣主之盘桓。诚一时之隆遇兮,觉色壮而声欢。”乃歌曰:”东园杨柳树,西园桃李花。不逢邹生吹暖律,空闻苔莓老山家。喜漰腾之小技,乃分太之余华。””(三炷香忌柳泉居士蒲松龄) 这次圣上没有打断雨村作赋,一口气听他吟完,道:“文作的不错,这马屁拍的朕也舒服,这一关算你过了!” 圣人语毕,雨村自跪地谢恩,又言:“圣人笔墨,天章辉耀,翰彩飞动,化工神妙,真有龙跳凤舞之势,非臣虚言也。” “哼!巧言令色!”圣上闻言,虽言语对雨村训斥,脸上却雨过天霁,一派洋洋自得,“平身吧,明岁大比,朕等着尔再给朕惊喜,若是大比文章一塌糊涂,你以后也不必想为官为仕,到时朕赐你十亩田地,也算是牧守一方了!” 雨村闻言,又一番谢恩,起身后,向后退了两步,立于众大人之后,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敢抬眼打量四周,不料在圣上身后见着两熟人,正是那日在大明湖避雨的兄弟两人了,如今看他两人立于圣上身后,定时皇子无疑,苦笑着这两日自己是交了什么样的好运气,天家一家人都认识了一圈,不动声色向那皇子致意,在收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再不妄动,只在原地站定,眼盯着面前那一块儿地,不动亦不说话。 又过了半晌,圣上亦作诗一首,众臣又一番夸赞不提,至巳时过半,圣上趵突泉一行结束,要启程往南门城楼去了。 圣上仪仗虽一切从简,然帝王仪仗能短到哪里去,圣上打头出了趵突泉,往泉外乘马车,雨村退到众人之后,恭送圣驾,却不料一侍卫打扮的人走到他跟前,不动声色的低声对贾雨村道:“爷吩咐今日戌时老地方见。” 老地方?什么老地方?贾雨村闻言有些不知所谓,刚要询问,却见那侍卫已经重新跟上了御驾,疑惑的看着前方已经走远的御驾,不期然正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雨村只觉心中一惊,连忙将眼睛转开,再回来找时,御驾已经走远,更不用提寻那眸子的主人。 第四回在线阅读 <!--t; 第四回 - 第五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五回 <!--go--> 却道上回雨村因那侍卫莫名一句传话,困惑良久,他孤身一人来济南府,也未曾与人打交道,如何会有个老地方呢!站于原地苦苦思索,忽想起那侍卫不正是那日大明湖相遇的两兄弟的随从之一吗?莫不是那位爷相邀?心内怀疑,雨村却不敢因为不能确定是谁而不去赴约,不是那位爷也就罢了,也不过是白等一晚上,若真是那位爷,爽约的后果雨村可以想象的到,左右于己无碍,就当是去看看那明湖夜景了。 这样寻思着,雨村慢慢踱着步回了客栈,有些乏了,便想躺在床上歇息片刻,刚闭上双眼,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惊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坐着好半天愣神,再没有一丝睡意。起身拿起一本《中庸》,想温习一下功课,却是沉不下心思。叹口气,雨村闭了闭眼,既然无甚心思读书,便不如先出去走走。 雨村原本随心之人,散步也极随,往往是哪里合自己心思便往哪里去,也不问路,一路过去,赏秋景,观民俗,倒是颇为自在,等到雨村发现路边房舍愈来愈稀疏,已是酉时过半。忽想起戌时之约,雨村心内狠拍了自己一下,暗道坏了,只期望那位爷不要去的太早。 因不熟悉济南府,来时也没下心思记路,雨村很是绕了几个大圈子,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等找到那日避雨的长廊,已是大汗淋漓。远远的看着长廊里等着的那人,雨村心内苦笑,只盼那位爷不要见谅才好。停在原地舒缓了呼吸,略整了衣冠,雨村这才走过长廊,对着正背手望月的男子拱手作揖,道:“臣参见殿下。” 水湛闻言,转身望着汗流浃背的雨村,本来恼怒的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不过这贾雨村居然敢让自己在这里等他,还是该敲打一下的,遂厉声道:“尔既已知本王身份,如何迟到半个时辰!如何不行跪拜之礼!分明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雨村闻言暗道大意,自从废弃帝制,民国早废除了跪拜之礼,因而雨村此刻见到水湛一时未意识到要行跪拜之礼,如今迟到加上失礼,也不知这皇子要如何发作自己了。缓缓矮下身子,雨村跪地叩首道:“臣不敢。” “哼!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不知为何,看雨村一丝悔过之心都无的说不敢,水湛心里刚被压下去的无名之火又蹭蹭的窜了上来,指着雨村鼻子,怒道:“尔既于圣上处看到本王,便应知本王身份,既知本王身份,又得本王吩咐,自当潜心准备,准时赴约;尔既不焚香沐浴以待接见,径绕城闲逛,至日暮尚不知归!如今见到本王,不行跪拜之礼也罢了!现姿态如此怠慢!可是本王受不住你的礼吗?!” “臣不敢!”雨村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水湛都不会听进去,只跪地重重的叩头,口称不敢,只盼水湛快些消了火气。 “哼!”水湛骂完,坐到长廊的美人靠上,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看到雨村因叩首而泛红的额头,语气稍缓,道:“本王也不是那富贵闲人,没事儿找你唠嗑来的,当日见你与五妹豌豆黄,还倒是个纯良之人,她虽天真,对人心善恶比之那历经人世的智者更能分清,料想你也是一时糊涂,你可知罪?” “臣知罪。”雨村老老实实叩头认罪,一句话也不多说,生怕又有哪句话惹了这位皇子不高兴。 水湛斜了雨村一眼,见他乖觉,也不欲多做为难,便叫他平身了。 因雨村迟了半个时辰,敲打他又费了这么些时候,水湛是背着圣上偷偷出来的,也不好待太长时间,抬头看月亮已然渐生,心知时辰不早,便起身朝着东方离去,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道:“爷见你也是有才华之人,明岁大比,好好回去用功,日后尽心为爷办差,爷自不会亏待了你!” 水湛这一番话已是将雨村纳到了自己门下,雨村如何听不出,只对着水湛离去的背影拱手长揖,知遇之情无以言表。 圣驾于济南府只停留一日,第二日便自东南门启程前往泰安州,祭祀泰山。一早起来,雨村便收拾了行装准备上路,叹道天家父子脾气一样的难以捉,如果被那水湛知道自己又在济南府“顽”,不思进取,还不知道要如何骂自己呢! 背上书箧并包袱,雨村找那老板退房结账,却被老板阻止说已经有人为雨村付过账了,语罢又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用蓝色手帕包着的小包裹并一封信递与雨村。 雨村问是何人所赠,那老板道是一年轻小厮,那人留了话转达先生,只道是告诉先生是大明湖畔熟人相赠,先生便知道了。 雨村闻言,拆了信,信纸上只一行字,连个称呼落款都无,上书: “汝当速入京师,苦读以备春闱。” 又打开那蓝绸手绢,只见里面是两块黄橙橙的豌豆黄,嘴角莫名挂上笑意,雨村谢过掌柜,便启程往那车行去了。 那车夫赶了一辈子车,常常送赶考的举子上京,路程十分熟悉,故一路十分顺遂,不消五日便抵达了京师,却是不料到遇上了些麻烦。因明岁大比,各地举子云集京城,各家客栈里都挤满了人,寻了半日,偌大一个四九城转了一半,却是连个下等房都无。 时近正午,秋老虎散发着威力,走了半日,雨村既累又饿,便想着寻一处食肆暂歇。踅着道两旁店铺,雨村又往前走了百米路,只见前方一酒楼前围了一圈子人,看着颇为热闹。待走近些,抬头见那酒楼碧瓦飞檐,端的是华丽异常,檐下挂着一朱漆金字匾额,上书“高升客栈”。人多拥挤,雨村本不是那爱热闹的人,也不往前挤,只看了那匾额,有些好奇罢了。 在那人群外围站了片刻,亦看不到那客栈门口的情形,雨村觉得有些无趣,便转身要走,却正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蓝衣书生正向自己一样往那人群里看,只是隔着人群一尺有余,并不上前拥挤,却看得兴致勃勃。雨村见着奇怪,那书生莫不是能透墙视物不成,觉得颇为有趣,雨村决定上前打探一下,不定还可识得个把知己。 这样想着,雨村走到那书生身侧,躬身作揖,道:“这位仁兄请了。” 那书生闻言回头,连忙还礼道:“兄台何事?” 雨村笑着指着那一会儿工夫又缠了几层的人群道:“方才我见着客栈门前热闹一时好奇前来看看,却不料着人群挡住视线,看不分明,又见仁兄虽立人群外侧,却观之兴味盎然,特来打探一下这‘高升客栈’内可是有何趣事?” 那书生闻言笑道:“吾与兄台俱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兄台既看不到,吾亦看不到。只是吾见这里人声鼎沸,人人脸上挂笑,吾亦开心,故站于此处。” 雨村闻言,更是细瞧了这书生,二十七八岁年纪,面阔口方,虽不是极俊美,气质平和,观之极沉稳,却不是他话中那般呆傻,细想他话中心怀百姓,以百姓之乐为乐,果真是大智若愚,是个值得结交之人,遂笑道:“这位兄台,午时日烈,余观这人群一时亦散之不去,何不去那旁边茶肆略饮,既可观民之兴,又不受日晒之苦,余有意邀兄同往,不知可纳芹意否?” 那书生闻言,欣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因人群皆往那高升客栈瞧热闹,这客栈对面的茶肆里人群寥寥,掌柜见两人过来,很是热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雨村点了一壶茶水,一碟子桂花糕,因十分干渴,与那书生倒了一杯茶后,不及谦让便自先饮了一杯。饮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书生笑了笑,道:“在下失礼了,兄台勿怪!” 那书生闻言,笑道:“不怪不怪,只怪这秋老虎日头太烈,余亦干渴的慌,只不如兄洒脱,未敢先饮罢了。” 说完,那书生便拿起手边茶杯,一饮而尽,很是干渴的模样。雨村见状会心一笑,知是那书生照顾自己面子,一时更觉得他值得结交,遂言道:“你我只这样兄台兄台的叫,总不是办法,萍水相逢总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在下姓贾,名化,号雨村,湖州人士,还未请教兄台?” 那书生闻言,拱手一揖,笑道:“在下姓张,名廷玉,字衡臣,号研斋,安徽人氏,如此,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 雨村还礼,两人相视一笑,很有些心有灵犀的味道。 第五回在线阅读 <!--t; 第五回 - 第六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六回 <!--go--> 雨村拿起筷子取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因略有些噎人,慢慢呷了口茶顺了顺。雨村朝对面客栈望了一眼,那人群非但没少,反而越聚越多,三五个人围在一起,对着那客栈大门指指点点,心下疑惑更甚,便问那茶肆掌柜,道:“掌柜可知对面缘何如此多人围观?” 雨村问时,那掌柜正拨拉着算珠算账,闻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道:“先生不知,那对面高升客栈在这京城里自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若说这装饰恢弘,吃□美,别处也能比的上,只一点,却是别家没有的。只道是这高升客栈风水奇好,每到大比,在这高升客栈备考的举子,金榜题名者总比别处多了许多,更兼之出了几届状元,名声更胜,上届状元公李蟠李大人当年便是投了他家。” 那掌柜的一口气说了半天,还未说到那客栈门前缘何这般热闹,见那两个书生不急不躁,也不催促,心道这两书生子真是沉稳,顿时心生好感,招那伙计给他二人送了一叠花生米,又接着道:“若说只靠着风水,一般人还真不能做到这高升客栈一般的热闹,这高升客栈老板惯会经营的,又酷爱对对子,每每有了好联,俱是张贴于门口,对上者凭举人文碟于高升客栈内食宿全免,你不是瞧见那门口楹联上是空的吗?” 说罢,那掌柜用手指着对面门口柱子,雨村抬眼望去,果真有一面柱子上是空的,而另一面使那洒金红纸写了一副上联贴了,抬头望去,隐隐看到“风送”二字,下面被人群挡住,雨村看了半晌不见其容,便对着那掌柜的问道: “不知掌柜可知那楹联上写的何联吗?” 那掌柜早就想让两人发问,此刻见雨村如此上道颇为得意的,道:“先生这可是问对人了,那上联曰‘风送花香红满地’。先生可莫言这联好对,今上午有那自不量力的,对了‘雨淋平湖沸一锅’,殊不知这回文对如何是这么容易对的……(这个自不量力的是斜阳……)” “风送花香红满地,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村听了这联,皱眉思索,口中喃喃念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地满红香花送风,嘶……” 张廷玉见贾雨村思索,也不打断,只继续听着那掌柜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上午众举子对的对子,是不是点头应和那掌柜,如此不消片刻,忽的雨村一拍脑袋,道:“有了!” 张廷玉闻言一笑,道:“哦~雨村兄可是有什么好对?快说来听听!” 雨村也不推辞,开口念道:“雨滋春树碧连天!” 张廷玉听罢,慢慢品味一番,道:“好!好哇,雨村兄真乃大才!” 那掌柜听了,只念道:“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不错不错,看来先生上京住处可有着落了啊!” “不,不,掌柜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张廷玉听那掌柜似是不以为然,便解释道:“这联应当这样念,‘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地满红香花送风’反复回文也!” 那掌柜闻言,恍然大悟,道:“惭愧惭愧,先生大才,却是小老儿我无知了!” 细细品味了一番雨村的对子,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掌柜从那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向贾雨村拱手一揖道:“先生才比子建,可巧我这小茶馆正差楹联一副,可否请先生留一墨宝哇!” 雨村见状,连忙起身回礼,似是玩笑般道:“掌柜若是再添酒一壶,不光楹联,诗词歌赋,要多少有多少哇!” 客栈掌柜闻言大笑,“好好,先生情中人,小老儿也不敢多求,只一副楹联足以,不过这好酒,是要多少有多少!” 语罢,掌柜的便招呼小二去取美酒并文房四宝。 张廷玉见状于旁拍手赞道,“好哇好哇,雨村贤弟,愚兄借你的光,也能享一番免费的美酒了,来来,快些付了掌柜家的楹联,咱哥儿两个不醉不归哇!” 说着张廷玉上前去,拿起小二拿上来的墨亲自研磨了起来。雨村见状连连摇头,只道是这衡臣已年近而立,却还是这般小孩子心,心里想着,雨村道也不矫情,略提了提袖口,左手酒壶高举,朝嘴里灌了几口,入口柔和,回味甚甘,绵软悠长,正是上好的山西汾酒,一壶酒一会儿下了肚,只觉得诗上头,可正好张廷玉已研好了墨,雨村放下酒壶,提笔蘸墨,一会而就! 那客栈老板见雨村下笔鸾翔凤翥,端的是飘逸洒脱,越看越觉得是热气上涌,方才雨村一联写完边想着拿来细观,又怕打扰了雨村兴致,好不容易等到雨村放下毛笔,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令小二挂起来细细观赏,只见那联上书曰: “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喝杯茶去。” 楹联上口好记,正所谓雅俗共赏,有兼之贴合百姓民生,最是符合不过了。那老板见此好字好联,更是片刻等不得,立刻命人收好送去东街专刻匾额的舒玉斋了。 雨村笑着看那掌柜的忙来忙去,等到一切收拾停当,便走到那掌柜跟前道:“如何?小生笔墨可值当再来一壶酒吗?” 那掌柜一张老脸笑的皱作一团,口里说着值当,随即招呼伙计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呼二人不提。雨村衡臣二人得了这酒食,更是来了兴致,边行酒令边啖佳肴,不知日之将入,待到杯盘狼藉,太阳已然下了山,张家见少爷久久不归,遣了人来寻,张廷玉这才想起时辰不早,又思及家中严父,面色大变,心道回去这一番训斥难免,有心速归家去,又见雨村醉酒,怕他入夜无处落脚,一时有些为难。便大着舌头对雨村道: “雨,雨村贤弟,兄见你负箧曳屣,想是刚……刚到京师,无处落脚,兄有,有意邀弟往……往家中同住,不知雨村可,可愿否?” 雨村已喝的醉眼朦胧,然神却是清醒的很,他上前拍拍张廷玉肩膀,道:“衡臣兄不必担忧,雨村今日喝的实在是不少,去了兄家,恐伯父有愠,便不同往了,兄放心,弟有住处,是不是哇,高升客栈掌柜?” 那掌柜一下午闻二人行酒令,俱是好诗好词,更兼佳句不断,心中佩服二人才情,心中欢喜,此刻又见雨村一语点出他的身份,不由又添了几分佩服,道:“先生好生聪明,这高升客栈与这茶馆俱是小老儿名下产业,先生既对出了对子,先生于我客栈内一应费用一概全免,张相公就不要担心贾相公了,小老儿自当照拂。” 张廷玉闻言,放下心来,对雨村并掌柜的拱了拱手,便晃荡着被那家丁扶着回去了。 话说这张廷玉一路上歪歪扭扭,因喝得多了,便有那三分睡意,又恐家中严父责罚,遂想着从后门偷偷溜回去,免了这一身酒气被父亲发现。 却不料刚一到门口就有父亲贴身小厮过来通传,说是父亲要见他。廷玉闻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往正堂去了。 一进门,只见廷玉之父张英坐在堂前,一脸怒容,母亲陪在身边,正劝着什么,弟弟张廷璐一见廷玉进来便冲他挤眉弄眼,提醒他小心着点儿,一副你惨了,我很悲伤的模样。 廷玉一见这阵仗,七分酒意已去了三分,徒劳的整了整衣冠,硬着头皮走到堂前,冲着张英跪下,道:“孩儿见过父亲。” 那张英闻见张廷玉一身的酒气,便知小厮来报不假,顿时心头盛怒,对着张廷玉喝道:“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醉死在外面!” 张廷玉听得父亲怒斥,自知理亏,只得俯首,连称不敢。 “你还道不敢,明岁便是那大比之年,尔本该在家用心苦读,为父放你出去是怕你疲累心生郁结,可是让你出去鬼混的!”张英怒斥。 张英母亲见儿子可怜兮兮的跪地认错,心下不忍,遂劝解道:“老爷,玉儿自小听话,读书也颇为用心,此番出去,定有缘由,何不问问清楚呢?” 张英听罢,觉得夫人所言有理,又见廷玉认错态度良好,便对廷玉道:“既如此,便说来听听。” 廷玉听了父亲问话,将今天上街去如何望那高升客栈楹联,如何识得雨村,雨村如何才高八斗,二人喝酒如何意气相投俱与父亲说了,又与父亲将雨村所吟之句,所对之联挑那出色的吟了两句。 那张英听罢,点头道:“这贾雨村却是有才情,只是太过放浪了些,前日听闻圣上南巡,于济南遇一举子,一炷香作趵突泉赋一篇,圣上大赞其文采风流,也是唤作贾雨村,莫道让你今天遇到不成?” 张廷玉闻父亲话中已有松动之意,心内松了口气,道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却不料头上传来父亲轻哼一声,道: “你莫想今天这事情就这么过了,事虽有因,然你触犯家规在先,为父罚你,藤杖十下,可是不冤?” 廷玉闻言,苦笑一声,起身自去请了家法,褪下外袍,只着亵衣,跪下双手捧藤杖于张英面前,道:“请父亲责罚。” 张英从廷玉手中接过藤杖,抬手啪啪打在廷玉背上,十下藤杖下去,雪白的亵衣上已透出点点血色梅花,张夫人见了,自是心疼不已,待张英放下藤杖,连忙叫旁边小厮扶着廷玉回房,去请大夫。 九月晚上的风很是有些凉气,张廷玉却只觉得背上火烧似的疼,回到房间,趴到床上,任由母亲把亵衣扒了,廷玉心内只道“雨村兄哇,吃了你这顿酒可真是害苦了我了!” 第六回在线阅读 <!--t; 第六回 - 第七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七回 <!--go--> 逝者如斯,转眼雨村抵京将近两月,这天清早,天还未亮,天上竟下起了雪,小雪粟米粒大小扬扬洒洒似洒盐,落到地上晶莹一片,颇为可爱。快到年底,雨村便想着去城外天齐庙上柱香,一是去观里添几斤香油,兴许哪路神佛想起来,就把他给送回去了,二来也是在客栈里苦读两月未曾出门,就当散散心,也不知那天齐庙里梅花开了没有? 简单吃了早饭,雨村便租了车,出城到了天齐庙,恰逢十五,又近年关,庙里佛像前站满了等待上香的香客。雨村只望了那边一眼,便转身去了旁边账房和尚那里,捐了香油钱,正转身要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为何只捐香油钱,却不上香拜过佛祖,未免心太不诚了些。” 雨村闻言,转过身,正看到水湛立于身后,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不赞同。拱手一揖到底,雨村反问道:“公子又怎知雨村用心不诚呢?” “虽身至佛前,却不跪拜,如何说心诚?”水湛显然对雨村的不知悔改很是恼怒。 雨村心知反驳水湛的话,只会引他反感,却不能说服他,便道:“敢问公子,这寺庙中如此多人来进香,求菩萨保佑,为何有的人的愿望能实现,有的人却不能呢?” “自然是有人用心至诚,有人怀有外心。” 雨村见水湛那明显的写着“你怀有外心”的目光,心内一笑,道:“然也,世人求佛拜佛,各有所求,多年不孕的妇人向观音菩萨求子,犯了人命的大盗祈求逃脱惩处,亏了本钱的商人祈求腰缠万贯,香烛不知供了多少,膝盖亦不知弯过几回,用心可谓诚?求佛者并不都是真的信佛,只是对佛有所求罢了,这样怀有私心,如何能说心诚,是以进香拜佛不一定心诚,同样晚生进庙不拜亦不是心不诚,心中有佛,佛常驻心中,拜与不拜,佛俱是明白。” “哼!狡辩!”说罢,水湛也不再与雨村争辩,吩咐旁边随从向那和尚捐了香油钱,又于那佛前拜了三拜,出了大殿,走至寺院后山,方才与立于一旁的雨村说话,道: “这几日功课做的如何了?” 雨村闻言,心内觉得别扭,这水湛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子教训儿子呢!心内腹诽,可面上却是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遂道: “自于客栈温书,又常与同窗交流论文。” 水湛听雨村说常与同窗论文,心内莫名有些不舒服,略皱皱眉,道:“同窗?在济南时未见你与何人同行,如何到了京城便多了些同窗来?莫不是与那混吃混喝的纨绔一处厮混?” 雨村闻言,越发觉得水湛训斥自己像是父亲在训儿子,他到京城,也就交了张廷玉一个朋友,倒是一起混吃混喝过,这样想着,雨村有些好笑的笑了笑,道:“初至京师时,有过一饭之缘,学问却是好的。” 水湛闻言,停了脚步,回身望向贾雨村,他方才问的是“那些”,雨村回答显然只一人,又见贾雨村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对那“同窗”十分喜欢,一股子气顿时冲了上来,脸色黑了下来,压抑住怒气,低声道:“哦?你那同窗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雨村一见水湛脸色黑下来,却是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殿下,只好小心翼翼的道:“我那同窗姓张,名廷玉,字衡臣,却是不知是哪里人士。” 水湛一听,张廷玉?文华殿大学士张英之子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微眯了眯眼,水湛心道回去要着人好好查查。 “不知哪里人士你便敢与他相交?”真是太不理智了,水湛对雨村的交友状况很不满。 雨村听着水湛训斥,心知他脾气,又不想否定张廷玉,便只恭敬的听着,并不言语。 看着雨村貌似恭敬实则不服的样子,水湛越想越不舒服,便对着雨村道:“我见你独身一人来京城,身边也无书童照顾,改日我安排一人给你。这两天你便在客栈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对水湛的决定,雨村自是不会反对,虽然身边多了个监视自己的人,然有个免费的佣人照顾,也是美事一件,遂拱手作揖,点头称是。 彼时一阵风吹来,吹起雨村鬓角一缕未曾束紧的青丝,轻轻挠着雨村露出来的那半个侧脸,飘逸如谪仙,水湛不由看得有些痴。 雨村礼毕,低垂着双眸,半晌不见水湛说话,有些奇怪,一抬眼,正对上水湛紧盯着自己的双眸,心下有些不自在,转开眼,正瞧见一丛丛绽开的腊梅掩藏在晶莹的雪粒里,风送幽香,沁人心脾,便道:“这腊梅花开的倒是可爱。” 雨村比之腊梅尤美,水湛心中赞叹,却转脸开口道:“恩,倒是有些灵气。” 那水湛身边跟着的随从见水湛心情似是不错,便开口道:“贾先生文采超人,今儿个梅花开的正好,何不作诗一首助助兴?” 水湛听了这随从的话,心内大怒,这太监莫不是把贾雨村当成了那用来取乐的弄臣戏子不成!苏培盛也不知是从哪里挑的这太监顶班,竟敢如此说话! “大胆!此处可有你这奴才说话的地方!” 那太监闻听水湛训斥,立刻面色苍白,跪地连声求饶。 雨村见水湛发怒,知他御下极严,这位公公怕是要受罚,便有意替他求情,道:“殿下,想这位公公也是无心之失,况今日梅花开得正好,雨村诗兴正起,有意于殿下面前献丑一番,不知殿下可有雅兴?” 水湛闻听此言,知雨村有意为那太监开脱,心道雨村心太软,只心中莫名心情好了许多,便道:“你倒是文思敏捷,便吟来听听。” 雨村拱手称诺,开口吟道: “清风抚红粉, 秋千荡佳人; 雪落遗白素, 嗔息羞红尘!(此诗由书友知之友情赞助,o(∩_∩)o~)” 待雨村吟完,水湛品味一番道:“还算不错,不如汝《趵突泉赋》作的好,诗词毕竟只是偏才,还是多读些书,了解民生,为圣上解忧为要,莫要玩物丧志了。” 说完,转身对还跪在地上的太监道:“罢了,既是雨村求情,就饶你一次,回去自己找苏培盛领罚。” 那太监自是磕头谢恩不提。 顺着后山弯弯折折的小道一路向上,人愈来愈少,梅花开得也愈发灿烂,水湛一贯冷情,雨村也不是那多话的人,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无言的转了半日,这二人一个赏花,一个看人,倒都游玩的津津有味。 待日当正午,二人已走的十分偏远了,人迹罕至,又走了半日,大家俱是十分饥饿了,打发身边侍卫去回天齐庙寻些吃食,一时间,这空荡荡的竹林里,就只剩下水湛,雨村,并那刚才犯了错的小太监。 雨村看着那雪丛间盛开的腊梅,早就想过去一下,闻一回,只是觉得水湛这位皇子在身边,不好太过放肆。只因此处人迹罕至,水湛似是在一边树下十分专注的欣赏一丛盛开的异常灿烂的梅花,这才伸出手去,那含着雪的花蕊,触手间只觉得凉意沁人,滑腻如凝脂。 水湛回头,见那梅花实是可爱,正要唤雨村过来观赏,正看到旁边这一幕。彼时又飘飘洒洒下起了雪,亦真亦幻,兴许是花太香,人太美,水湛只觉得此刻正站在梅树下的人莫名的吸引着他,只想着靠近一些,更靠近一些。 雨村只觉这花香沁人,边想着这梅花上的雪泡茶定是会一般的梅香四溢,正待要问水湛有无那盛雪的容器,恍然间,右手指尖已经被握在一只温热的手中,猛然回头,正是水湛那已经无限靠近的身体: “殿下!” 雨村惊呼,心只觉跳的飞快,前世的他一心为国,直想先立业再成家,到死都未婚配,更没有谈过恋爱,此时被水湛握住右手,说不清心内是个什么感觉,直想先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再说。 水湛被雨村惊醒,这才意识到刚才他做了些什么,一时间心头百味陈杂,他难道是对贾雨村动了情吗?难道他和老二一样都有那变态的嗜好?恍惚间脑袋里出现他曾窥见的太子与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颜色姣好的小太监之间的狎昵,只觉一阵恶心。想起刚才雪中那个卓然独立的身影,不,不,雨村怎么能与那等阉人相比呢?自己更不可能有那等嗜好的,定是刚才魔怔了。 再抬头,雨村已经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手也早已挣脱出去,莫名的,水湛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殿下,雪大了,请保重身体,我们还是回程吧。”雨村离水湛远远的,恭敬的道。 水湛见雨村如此作态,皱紧了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打头领路,就要下山,转头正看见旁边小太监似窥到惊天秘密似的惶恐的脸,顿了一下,便抬步下了台阶。 第七回在线阅读 <!--t; 第七回 - 第八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八回 <!--go--> 话说雨村那日恍恍惚惚,也不知是如何回到了客栈,满心满脑子都是身上,手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直把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雨村惯是不会考虑这些情爱之事的,或者说他从未把事情往情爱这上头想过,他只觉得这心头乱糟糟,麻团穿啊的,直缠成了球,不舒服的紧,只想着把这难受的感觉从身上扒下来才算了了。 可这情之一事若是能说不想便不想的,这世界上便没有那许多痴男怨女了,只在床上翻过来复过去,烙了一夜的煎饼,第二日水湛打发来照顾兼监视他的奴才看到的便是这面容憔悴,双眼红成了兔子的贾雨村。待到这奴才把这一幕传信儿回亲王府,水湛看了,只是一番心疼又欣喜不提,先看这眼下,雨村闻听客栈小二传话,说有人找自己,略收拾一番,便让那人上楼来。 不消一刻,便有一十五六岁年纪少年上来向雨村打千问安。 雨村瞅着眼前这少年,见他着青布短打,颇为利落的样子,想了半晌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物,便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找在下所谓何事?” 那小厮见雨村困惑,连忙提醒道:“奴才是四爷派来服侍公子的。” “四爷?”雨村稍微愣了愣,翻遍他认识的人,也没找到有一个人称呼四爷的。苦思半晌,突然想起昨天水湛是曾说过要派个人来,想到眼前这少年身份,雨村哪里还敢把他当做下人,连忙起身看座。 喜顺儿对贾雨村客气的谦让,连道不敢。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将贾雨村这样一个穷书生放在眼里,可昨天看到小德子那在杖刑下血模糊的背,死不瞑目的双眼,哪里还敢轻忽自家主子的命令,虽不知主子为何要让自己来服侍这位贾公子,但皇家之事,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他只尽心竭力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这就足够了。 二人心中皆有所顾忌,两两推脱之下,局面有些僵持,喜顺儿推脱不过,一下对着雨村跪在地上,道: “公子此番,真是折煞奴才,四爷吩咐奴才来照顾公子,奴才便是公子的下人,再不敢劳公子如此厚待,您就当奴才是您家生的下人,奴才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公子。” 雨村闻言,皱了皱眉,只好应下来,将喜顺儿扶将起来,又问他:“四爷可有什么吩咐吗?” 喜顺儿见他应下来,自是松了口气,听雨村问询,回道:“四爷说,本想为公子添置一处房产,又恐太过显眼,招人诟病,只等公子金榜题名后,再另行打算,却是委屈了公子。又言公子进京赶考,笔墨纸砚衣食住行皆需银钱,令奴才给您带了一百两银票。” 说着,喜顺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与雨村。 雨村见了那银票,眉头稍微皱了皱,只将喜顺儿双手推回,不待喜顺儿言语,道:“这银票我收下了,只我乃读书人,不通俗务,还要劳烦这位小哥帮在下管着。” 喜顺儿见雨村不是拒绝收下银票,又如此信任自己,让自己管账,原本有些畏惧的心便少了三分疏离,对雨村道:“公子唤奴才喜顺儿便是,不敢称劳烦,原是奴才分内之事。” 雨村点头,又去找那客栈老板,安排喜顺儿的住处。雨村本想在自己房间旁边另租一个房间,喜顺儿却道再没有奴才和主子住一样的房间的道理。若是寻那下等房住又离得雨村太远,照顾他不方便,到最后只得麻烦掌柜在雨村房里又加了个小床了事。 对房间里多住进一个人,雨村本来是很不适应,还是那掌柜的有有经验,命伙计搬了个屏风略隔,倒似那大户人家的碧纱橱似的,一举两得,既方便喜顺儿照顾雨村,又不会让雨村觉得太别扭。 入夜,雨村依旧睡不安稳,水湛的心思,他的心思,纷纷扰扰,再加上屋里多住了个人,一阵北风刮过窗户,呜呜哀鸣,兴许是吹倒了街上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雨村一下子便被这声响惊醒,再睡不着觉。披上棉服,雨村从床上坐起来,心头愈发的乱,雨村本是那心思简单的人,最不耐理会这些感情上的事情,如今避不过去,便想着起床温温书。 还未穿上鞋袜,雨村便听到边上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吗?” 雨村闻言一惊,转头见那旁边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边的喜顺儿,这才恍惚想起今天屋子里是多了个人的,遂道:“没事,只是这北风刮得凄切,我听了心里也跟着伤心,有些睡不着而已,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的。” 喜顺儿听了只应了声是,便离去了。雨村心头烦乱,见窗外树影摇得厉害,便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刮得床幔跟着一起呼扇呼扇的。许是隔着个回廊,风吹进来时已经没有那般冷冽,却是吹走了雨村残留的三分困意。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的开了,雨村转头,正看到喜顺儿一手提着水壶进来了,原来喜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热水去了,此刻见雨村就穿了身亵衣,披了衣服下床,还大开着窗户,连忙上前把窗户关了,道:“哎呦,我的公子,怎么这样就下床了呢,还开了窗户,马上就要春闱了,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雨村笑笑,兀自拿了水壶,走到脸盆前,道:“哪里就有那么娇贵。” 那喜顺儿关了窗户,连忙走到雨村面前,抢下雨村手中的水壶,把那毛巾往热水里蘸了,拧干给雨村暖手。热乎乎的毛巾将雨村的手蒸的通红,忽又想起前日张廷玉送来的一本往年考题解析(我又想起高考了)还没看完,心想反正没了睡意,正好温一下书。 刚落座,见喜顺儿侍立一旁,不忍他陪着自己一起熬夜,便打发他去睡。可喜顺儿无论如何也要在一旁伺候,雨村无法,便由得他去了。 一手执书,那书上油印的字游游离离,雨村很快便陷入那文章中去了,书中无日月,恍惚间,金**唱晓,天竟已大亮,伸了伸懒腰,这一夜雨村竟再没想到与水湛之间的那烦心事儿,仿佛找到灵丹妙药一般,雨村不由得心情大好。 吃了喜顺儿送到桌边的早餐,雨村又像吸食了罂粟一般,投入到那书中的世界去了。像是上了瘾,如此这般,往后三天两夜,雨村就仿佛是不需要睡觉的机器人,除了读书便是作文,整个人神异常,没有一点儿想要休息的意思。 本来喜顺儿见雨村半夜起身读书是压力大,睡不着,可是往后三天两夜都不见雨村休息,便知这事情不对劲儿了,也不知劝了多少回,可是结果不是被驳回就是雨村沉浸书中完全被忽略。看着雨村虽然神奕奕,但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喜顺儿觉得事情严重了。 等到第三天中午,苦劝不听之下,喜顺儿无法,只得吩咐客栈伙计注意照顾雨村用餐之后,赶往雍亲王府(斜阳起名无能……额,大家都明白的……依然雍亲王好了)去求救。 其实岂止是客栈这里不太平呢,等喜顺儿到了雍亲王府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草木皆兵,雍亲王本来就御下极严,如今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们如何不战战兢兢? 进了大门,喜顺儿在王府偏厅等待通传,连脚步都还没有站稳,只听那珍珠的门帘哗啦啦响,水湛便到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 “得了,起来吧,不是告诉你没事儿甭回来,别让人知道是我派你过去的吗!”还没等喜顺儿说完,水湛便开口道。 喜顺儿闻言心内苦笑,他如何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呢,只是这贾公子也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要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回来惊动王爷了。 略思索片刻,喜顺儿把这几天贾雨村的异状向水湛一一说了。 水湛闻言,本来便皱着的眉头更紧了,本想抬腿就去客栈找雨村,又想到这两天父皇对老二的发作,叹口气歇了这个念头,对喜顺儿道:“便由着他去吧!” 喜顺儿闻言,有些吃惊,王爷对贾公子不是很重视吗?如今怎么会不管不问?压下心头的疑惑,喜顺儿点头称诺。弯腰正要退下,忽传来一声: “慢着。” 水湛心中越想越不放心,招人取来笔墨纸砚,片刻间写书信一封,命喜顺儿交予贾雨村这才作罢。 第八回在线阅读 <!--t; 第八回 - 第九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九回 <!--go--> 上回说喜顺儿去雍亲王府求救,回来时取回水湛亲笔书信一封。 于是原本沉浸书中三天两夜不曾出来的贾雨村此刻正一手执着一牛皮纸做封皮儿的信发呆,只见那暗黄的封皮儿上写着“贾化亲启”四字,便如的主人一样冷肃。 这封信的出现,把将脑袋埋进沙子的雨村狠狠挖了出来。雨村本就不知何去何从的心,此刻更是矛盾,手执着那信,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到旁边放着的午膳都凉了个透,雨村才狠了狠心,几乎是颤抖着将那封信从信封中取了出来,只见那信上写道: “雨村如晤: 自前日一别,甚念。然朝堂事杂,余抽身不得矣。今闻君嗜书好学,余心甚慰。然事有过之而不及,当自珍之。前日事君勿多念,待得闲,定往君处释之。 湛字” 雨村盯着信上那一页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学文这许多年,从不曾识得一般,可不管看多少次,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得了一句“待得闲”!雨村有些泄气的将信随手一折,夹进手边那一摞书里。 看完信,雨村像是终于把最后一分力用光了,只觉得无边的困意袭来,腰背疲软像不是自己的,没有拒绝喜顺儿的搀扶,才一躺到床上,便呼呼睡了过去。 雨村这一睡,仿佛是要将这三天来缺的觉一齐补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一觉醒来,雨村仿佛获得了重生,把那烦心事一齐都抛到了脑后。 腊月将尽,不几日便是春节,春节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对于中国人都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雨村虽然客居异乡,又无亲人在世,然春节总要正正经经的过的,想着是该去采办些年货,便命喜顺儿带些许银子,往那坊市去了。 时近春节,到处是喜气洋洋,家家张灯,户户结彩,走不多时,那喧闹之声愈来愈响,雨村知是那坊市近了,只听得前面有一老者手执快板,正画锅卖艺,撂地说书,那声儿苍劲爽利,正念着辞: “一块醒木为业,扇子一把生涯,江河湖海遍为家,万丈惊涛不怕。诸位捧场,小老儿说书天桥下。今儿要讲的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却是那一出戏正要开始,这西厢记的故事雨村虽然看过,听评书倒是新鲜的紧,不由得驻足细听。 说道普救寺张生见着崔莺莺,被迷失了神,说那崔莺莺“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雨村听了不由一笑,道:“世间哪里就有这般人物,也就话本故事里杜撰罢了。” 喜顺儿听了,只心想,哪里没有,若公子生得女儿身,莫说是那婵娟误人,便说那惹得君王不早朝怕也有得了罢。 又听得张生与崔莺莺情眷眷意绵绵,天生的好眷侣,雨村不由得失神,曾几何时,他也期盼着家中有一娇妻,红袖添香夜读书,羡煞旁人,可如今,不论水湛是何心思,他自己可还能心安理得的去寻娇妻吗? 听得伤心,雨村甩甩袖子,转身要走,忽的背后被猛拍了一巴掌,转身一见,雨村乐了,笑道:“你这促狭鬼!我道是谁这般咋咋呼呼的,做这背后之事!” 喜顺儿见状转头,正看见身后一小相公正冲着他家主子笑的开怀,不由心中叫天,这不是五公主殿下吗?这小祖宗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五公主身穿大红色镶兔毛袍子,身着雪白的兔毛小坎肩,头上扣着一同色瓜皮小帽子,领口袖口白绒绒的兔毛更是显得他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听雨村说他是促狭鬼,顿时不乐意的撅起了嘴巴,道: “哎呀,贾雨村,你还记得我呀,济南府一别,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呢!” 雨村听那小公子如此说,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道:“当然记得,像姑娘这般豪爽大方又爱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啊!” “原来你知道我是女孩子啊……”那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头用脚在地上划过来划过去。 雨村拱手,暗地里笑着,道:“那日唐突姑娘实属不应,恕罪恕罪!” 听雨村这么说,那小公子连忙摆手,道:“你给我吃那么好吃的豌豆黄,我怎么会怪罪你呢!你也别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了,我叫,我叫……” 说道自己叫什么名字,那小公子似是有为难,转眼狡黠一笑,对雨村道:“我没有汉语的名字,你不是让我恕了你的罪吗?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作抵吧!” 雨村知晓这小公子身份,知道她说没有汉语名字不是妄言,此刻闻听要他取名字,便抬眼瞅着她,嫩白的圆圆脸被冻得通红,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正盯着自己看,如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便开口道:“便叫凝岫罢!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之凝岫也!” 那小公子闻言喃喃的将这名字念道了几遍,脸上更是一片霞云飞至,恰和这二字,道:“凝岫,凝岫,好哇,我喜欢,以后我就要叫凝岫了! 又小声道:“……只给你叫!” “凝岫刚才在说什么?”雨村有些没听清楚。 “没,我什么都没说。”凝岫欢快的说,“我听闻这坊市上,有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容易才从求母亲放我出来,定要好好的吃一顿玩儿一气!” 又故作骄傲的道:“你可要好好的带路,本姑娘玩的高兴了,重重有赏!” 雨村见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起的头,心内大乐,道:“好,好,那就请姑娘跟着在下来,对姑娘的赏,在下可是期待的很啊!” 神京的坊市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会对他抱有期待的来客,那拉弓,举刀,爬杆,耍中幡,一样一样,看的小姑娘目不暇接,糖瓜,面人,年糕,桃酥,只要是能带的,凝岫俱是买了塞进怀里,若不是有雨村帮着分担,就凝岫那不大点儿的人,哪里能搬得动这么些。便是这样,凝岫手里头还紧紧抓着个糖葫芦,时不时咬一口,还要担心怀里的东西会不会掉出来。 一路吃,一路看,那花花绿绿的年画,泥塑,俱是崇尚致与高贵典雅的皇里所没有的质朴,别有一番趣味,小姑娘直被迷花了眼。 冬日天黑的早,不消一会儿,日已西斜,凝岫还未玩够,眼看就是门落锁的时候,雨村止了步,道:“天色已晚,凝岫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贪玩不回家的坏孩子可是要被大灰狼吃掉的!” 凝岫一听雨村哄孩子似的口气,不乐意的道:“自己还未加冠呢便说我是孩子,我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雨村闻言一笑,也不在意,道:“凝岫今天玩的可还高兴。” “自然是高兴地。”凝岫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战利品。 “那……既然姑娘玩的高兴,姑娘答应某的奖赏呢!”雨村有意要逗逗凝岫,他很喜欢这个爽朗不做作的公主。 凝岫闻言一滞,有些羞红了脸,刚才说有赏只是随口一说,今天出门的时候匆忙,哪里就真的带着赏赐了,就是带着赏赐,她也觉得那些黄白之物浑配不上这样清雅的贾雨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凝岫从怀里那一包糖瓜里取了一个最大的,塞进雨村嘴里,也不待雨村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回头道:“这便是给你的赏赐了!” 雨村闻言,一阵子摇头,望着已经跑远的火红身影,又瞅瞅自己怀里凝岫未曾带走的东西,无奈嚼碎口中被塞得满满的糖瓜,自抱着东西回客栈去了。 第九回在线阅读 <!--t; 第九回 - 第十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回 <!--go--> 年底春节将至,客栈中伙计老板齐开工,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这天一大早,有客栈伙计取了一封沉甸甸的红包与雨村,道是老板知雨村有大才华,请先生为客栈大门写春联一对。雨村这才想是该与亲朋好友送些年礼,又想如今相识这许多友人,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张廷玉,都不是那缺花销的人,自己若是送些普通金银器物倒嫌俗气,贵重的又送不起,念想半日,便俱写春联一对,客栈店家令加中堂一幅,令喜顺儿挨家送去。 大年初一,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年,寅时刚过,门外已经有了到处奔走拜年的访客,雨村坐在床头,有些怅然,那摩诘居士言“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诚不欺人也。想前年除夕母亲还问今年除夕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城破家亡,也不知父亲母亲有没有逃过一劫。 如今雨村独居异乡,连时空都换了个,孤单单无人问,真好不凄苦。雨村不是不想寻店家或是张廷玉同渡佳节,只新春至,哪家不是祭祀宗祠,阖家欢庆,多了自己这么个外人,如何不别扭的慌呢! 雨村于床上呆坐,只觉得憋闷的慌,边想着拉了喜顺儿出去走走,也沾沾这过年的喜气。 等穿戴整齐,再去那屏风后面寻喜顺儿,却瞧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转身出来正瞧见喜顺儿端着水盆从门口进来,见雨村醒了,忙把水盆子放下,冲着雨村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公子过年好,恭喜发财!金榜题名!” 说罢,喜顺儿抬起头盯着雨村,眼睛亮晶晶的。雨村被这眼神儿望的心里有些发虚,半晌想起来这是在要红包,在家里辈分小的雨村一时还真没转换过角色来,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梅花模样的银裸子,放到喜顺儿手里,道:“过年好,恭喜发财!” 喜顺儿欢天喜地的接了,又服侍雨村洗漱完毕,主仆二人便打算出门拜年去,不管是张廷玉家还是雍亲王府都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走出房门,雨村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带着鞭的味道充斥腔。年前,客栈中早早的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如今大红的福字灯笼照着地上红彤彤的鞭衣,真真是应了这鞭的名字——大地红。 雨村出门,正碰到客栈掌柜的领着一家男丁出门拜年,家中小辈对雨村以叔称之,喜顺儿忙将随身褡裢里取出两把子糖递与雨村,让他分给这些拜年的小辈儿们。雨村接了糖,心中暗道喜顺儿想得周到。 与掌柜的一家互拜了年,雨村和喜顺儿沿着街一路走过,一路上行人甭管认识不认识,上自朝官,下至庶人,皆互道恭喜发财,一顺百顺之类。正到喜顺儿褡裢里的糖饼果子下去了大半时,忽有一跛足道人从远处过来,疯狂落拓,口内念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 雨村驻足,想这便是那红楼梦里引得那顽石的跛足道人了,却是不知他来此又是要去渡谁。不料那道人却是直直的朝着雨村过来了,雨村正巧想着这书里的神仙不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便迎上去道: “道长过年好,这歌儿唱的却是好!” 那道人闻言笑道:“世外之人,没什么过年不过年,好不好的,这世间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便是了。书生本不是这世上之人,如何看不透这其中道理呢!” 雨村一听,果然这道人知道自己来历,便急道:“道长既知我来历,可晓得让我回去的办法?” 那道士听了,更是笑的欢快,道:“书生是想回哪里去呢?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罢!书生不急,这历练还是要历练的,待经了这世间一轮回,自然归位!” 说罢,那道士也不待雨村答话,便扬长而去,只听得那“好了好了”之声愈加悠远。 雨村望着那跛足道士愈来愈远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哪里是梦呢? 等到雨村走完了整条街,天光已经大亮,因路近的关系,先去了张廷玉府上,待客的管事告诉雨村,张廷玉出门给长辈拜年去了。略微有些失望,雨村只留了拜帖和礼物,便离开了。 本想就这么回客栈去,喜顺儿却在一边提醒说该去雍亲王府拜会,雨村心内寻思张廷玉这样身上没有官职的过年都忙的不着家,水湛一个亲王怎会在府中闲待呢!可是他名义上现在是雍亲王门人,没道理过年不去主子府上拜年,便一路溜达了过去。 到亲王府时,水湛果然不在府中,雨村本想着留下拜帖和礼物离开,那管事却说王爷走之前吩咐若是雨村来,便让他先在府中稍候,待他从中回来,便会召见,将雨村安排在了一处清静些的偏厅,喜顺儿自去了那招待客人随从小厮的处所。 岂料想,这一等,就真正是从曦晨等到了日暮,趁着那侍女为他续茶的时机,雨村终于忍不住问: “敢问这位姑娘,王爷何时回府?” 那侍女有些奇怪的看了雨村一眼,道:“王爷已于申时回府。” 雨村闻言,一时有些气闷,便想既然没时间见他,如何还让自己在这里枯坐?便道:“可否劳烦姑娘传话管家,若是王爷事忙,雨村便改日再来请安。” 还未等那侍女答话,便听得一个冷肃的声音,道:“怎么,雨村这是等不及本王了吗?” 雨村抬眼,只见有侍女掀开珠帘,一身亲王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雍亲王水湛。 从椅子上起身,雨村跪地俯首向水湛请安拜年。 命雨村平身,水湛在偏厅正首上坐了,抿了一口茶,道:“雨村这是等的不耐了吗?” “臣不敢。”雨村垂眸请罪。 水湛见雨村明明心里不虞的很,嘴上却道不敢的样子,不由的好笑,道:“行了,别在爷跟前来这套,别人都知道爷没空,就你巴巴的大年初一跑来,还有委屈了不成!” 雨村只侍立原地听着,并不答话,心道若不是管家说王爷让留,他如何会在这王府枯坐一整天! 水湛见雨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本王听闻你今日遇着一奇事?” 雨村落座,略一思忖,便知道水湛说的是那跛足道士之事,又一想那喜顺儿是水湛派到自己身边的,便也知晓水湛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了,便道:“是!” 水湛是何人也,如何看不出雨村心中所想呢,道:“行了,别瞎想了,本王没有让喜顺儿去监视你,人既送给你了,便是你的人,你只管放心用。今儿早上的事儿,却是让刑部李大人见着了,正巧他也是当日济南府随驾的官员,今日觐见,却是满朝都传遍了,说你是那文曲星转世!” 这样说着,水湛一手点着桌面,这件事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别有用心?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雨村闻言皱眉,须知枪打出头鸟,年前济南府之事他已经出尽了风头了。 水湛心想圣上一向讨厌那结党营私的事,为了保护雨村,本来想避讳一二,如今雨村这名声传出去了,倒是不如明着来,便道:“今日你且先回客栈住两日,等我闲下来再给你安排个清静处住着,这两日你就先不要出门了。” 雨村本想要拒绝,又想到春闱将至,是需要一个清静处,便答应了。 正事谈完,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像是被凝住了,颇有些尴尬。 见日色渐晚,雨村思忖着向水湛告辞,忽的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猛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那个名为水湛的影里,有些惊慌的看向旁边服侍的侍女,这房间里除了他与水湛,哪里还有半个人! 一瞬间的慌乱,雨村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坚决的对着马上就要靠到自己身上的水湛道:“殿下,请您自重!” 水湛没有理会雨村的话,抬起手,想要去将雨村额前总是散落下来的碎发抚到耳后,就在雨村以为水湛触到自己,想要挥手打开他的瞬间,水湛放下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离开雨村身边,道:“今日无事了,你便先回去吧!” 第十回在线阅读 <!--t; 第十回 - 第十一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一回 <!--go--> 回到客栈,一夜无梦,过年头三天,雨村并不打算提笔,便命喜顺儿向掌柜的借了围棋来,一个人在房中悠闲的摆棋谱。 黑子落白子提,19条横竖交叉的棋盘上慢慢被黑黑白白的棋子占据了大半,冬日的阳光渐渐升起,绕过了回廊,洒在雨村身上,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张廷玉昨日出去拜年,灌多了黄汤,回家一头栽倒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今天半上午才醒,见到雨村的拜帖,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雨村坐在窗边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屋子里只主仆二人,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暗道自己是来的对了。把手里提的一提子糕饼递给喜顺儿,张廷玉径直走到雨村跟前,道: “雨村兄过年好哇!恭喜发财!大过年的,做什么玩这些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东西!” 雨村闻言一抬头,见张廷玉面色微醺,行止间还带着些醉酒后的狂放,便知道他昨日定喝了不少,便吩咐喜顺儿去沏一壶茶来给张廷玉润润胃,道: “我平日里就喜好这些清静物什,最不耐烦去凑那劳什子热闹的,且衡臣来了,弟不就不用自己跟自己较劲了吗?” 说完,雨村将手边的黑子推到张廷玉手边。 张廷玉接过棋篓,这才抬眼细看雨村手底下的棋局,岂料想这一眼就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只见那棋局之上,左上角的对杀呈现白棋“大眼吃小眼”之势,黑棋处于绝地,外围的大龙已陷入重围之中,逃之无门…… 拈着手中棋子,张廷玉百般思忖无处下手,半晌扔了手中棋子,道:“雨村兄,这就不厚道了,何不把那白棋给我,却让我自己在这儿做那困兽之斗!” 雨村见张廷玉酒后难得这般小孩子脾,摇了摇头,正要揶揄张廷玉一番,却不料喜顺儿从外头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嚷道:“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雨村见状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不好了,公子我好着呢,做什么这般莽撞!” 喜顺儿闻言,显然是真着急了,没顾得及请罪,便道:“下面来了一大群人,嚷嚷着说要来找您比试呢!” 雨村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可知是何人来,又要找我比试什么?” 喜顺儿听到雨村问话,有些局促,道:“我只听那一帮子人在楼下嚷嚷着要来找您麻烦,没顾得上细问。” 雨村见喜顺儿虽然莽撞了些,晓得错处倒还知道承认,便没有责怪他,只打发他再下去打探。 不料喜顺儿还没下楼,那客店掌柜的便上得楼来,对雨村道:“先生别忙着让这小子去打探,刚刚我在下面问的清楚,这是那一帮举子,闻听街上传言先生是那天上星君转世,又不见先生笔墨才情,心有不服,这才揪结了一班同窗,来挑战您呢!” 雨村闻言,思索片刻,虽不想去出这风头,又恐他不去迎战,多遭人诟病,这读书人的口最是要人命的! 正待要起身下楼,旁边张廷玉忽道: “雨村慢着!不必急着下去,今天这帮子服气了,明天那起子又不服了,你天天如此应付,还能安心准备春闱吗?” 雨村听闻张廷玉的话,深觉有理,便道:“衡臣可有何良策?” 张廷玉一笑,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道:“为兄这一策可是要有代价的哦~” 雨村将明显不是平日里温文儒雅样子的张廷玉按回椅子上,亲倒了一杯茶放到张廷玉手上,道:“衡臣就快说罢!兄想要何代价,雨村都答应!” 张廷玉闻言满意的喝了一大口茶,酒喝多了,就是有些口干,道:“雨村不如便把这棋盘搬出去,谁解了这棋局便接受谁的挑战如何?” 雨村闻言哑然一笑,这个衡臣,自己被这棋局哽住了,也要把别人拉下水,不过这倒是真是个好主意,既不必受那等纠缠,又不会被人嘲讽是个缩头乌,便欣然同意。 那客栈掌柜原也是个棋迷,本想着一窥究竟,无奈楼下形势实在是有些失控,便亲自端了那棋盘,小心翼翼的送了下去。 待那掌柜的下了楼,雨村转过身,想问张廷玉有什么要求,却不料那张廷玉已经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了。 雨村无奈,只好把张廷玉搬到自己床上,直睡了个天昏地暗,到那张家见张廷玉许久不归谴人来寻才勉强爬起来回家去。 因着那棋局挡着,雨村得了一时清闲,时光是一日一日的过,转眼又是千门开锁万灯明的元宵节了。那棋局每日在客栈正堂里摆着,往来学子莽夫,无论是路过好奇,还是那慕名而来的自命才高者,竟是无人能解,一时成京城热谈,那客栈掌柜干脆将那棋局做成一个大大的花灯,连着一众灯谜彩灯,悬于客栈门口,对上来者,彩灯便赠与猜谜人。 大街上灯火通明,各色花灯照亮了整座京城,雨村吃了一碗芝麻馅儿元宵,便带着喜顺儿去大街上猜灯谜。出门时,雨村径直从在那棋盘前围做一团的人群中穿过,竟没人识得他真面目,倒是有几人因他容貌绮丽,险些看直了眼。 出了门,喜顺儿跟雨村戏言方才那书呆子看雨村看直了眼睛,大赞雨村容貌,颇有些自傲的样子,气的雨村敲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言好男儿或以文治国,或以武护国,不应以貌观人。 雨村才思敏捷,一路上灯谜没有能难住他的,可雨村却只猜谜不取灯,急的喜顺儿直打转。雨村见他猴儿一样,暗道他小孩子心,又见旁边一花灯扎的正是那西游记里面孙猴儿的形象,端的是活灵活现,便想着把这花灯赢下来给喜顺儿这猴儿。 这花灯扎的好看,雨村过去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雨村走上前去,见那花灯上缀一灯谜,写的是“君用一物,足以御狄,安用我等?(猜一术语)” 雨村略一思忖,取花灯旁边案上的纸笔,在那灯谜上写了三个字——鹤顶格,便撕了那灯谜,去与那花灯主人换花灯。 却不料等到他回来时,那花灯已经被推倒在地,因肚里蜡烛倾倒,呼啦呼啦的着了火,旁边喜顺儿正和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缠斗,看样子喜顺儿是学过些拳脚的,只无奈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已有些落于下风。 雨村见状,大喝道:“住手!” 那些家丁见有人喝止,动作略顿了几分,喜顺儿便趁着这空当摆脱战局,几步抢到雨村跟前,指着旁边一身穿撒花青袍的男子道:“公子,这人强抢了我们的花灯还打人!” 顺着喜顺儿的手,雨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人,只见他大正月还手拿折扇扇着风,一双眼睛半眯着,直盯着雨村看,那眼神盯得雨村浑身不自在。 雨村不欲与人结仇,只对那男子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我这小童有何处得罪了公子吗?” 那男子佯作潇洒的扇了扇风,上下扫视了雨村一眼,道:“没有没有,是我这家丁弄错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啊!” 雨村只觉得浑身别他盯的寒毛直竖,只想着快些离开,便道:“既是误会,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雨村便转身要离开,岂料那男子上前一步挡住雨村去路,道:“某乃荣国府贾赦,这中秋月色正好,又有花灯龙舞,有意邀朋友一游,不知可否?” 雨村闻言心道原来这就是荣国府那贪财好色把女儿卖与中山狼的贾赦了,知他不是好人,又被他眼神盯的难受,便拒绝道:“天色渐晚,某正想回家去了。” 听雨村不想留,那贾赦挡在路前,未移动半分,道:“正月十五不就是夜晚赏花灯的吗,说什么夜色渐晚,可是困倦了,某正有意邀贤弟回家共歇啊~” 说罢,那贾赦竟伸出手想要去掐雨村的腰。 雨村见状怒极,一拳打在贾赦下巴上。那贾赦被雨村一拳打的有些趔趄,正起身来,了嘴角被牙齿碰出来的血道:“不过是个娈……童戏子之流,竟敢打我!都给我上,等我把你绑回去,定要好好调、、、教,叫你知道什么叫本分!” 雨村听他满口污言秽语,心内气急,正好身边没个练手的,随手扯过方才用来挂花灯用的竹竿子,一竹竿狠狠敲在贾赦腰上,顿时把贾赦打趴在地,正想要接着打,那贾赦身边的小厮家丁顺手从地上拿来的棍子凳子一流扑了过来,这时喜顺儿回过神来,也加入了战圈,主仆二人背对着背,一时竟占了上风。 那贾赦见状不好,忙爬起来往家里跑去搬救兵,主子都跑了,这些家丁仆从也不会傻到在这儿跟雨村死磕,扔下“武器”俱跟着主子跑了。 雨村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出,见那贾赦跑远,恨恨的扔了手中竹竿,直像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也无心情再逛,转身回了客栈。 第十一回在线阅读 <!--t; 第十一回 - 第十二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二回 <!--go--> 回到客栈,喜顺儿将雨村服侍着睡下,便立刻赶到亲王府报信儿,一刻也不敢耽搁,看那贾赦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万一他回去纠结人手挑事伤了公子,王爷还不扒了他一层皮!喜顺儿到时,王府宴饮刚刚结束,水湛正和门人邬思道在书房商议来年诸多事宜。 水湛听喜顺儿求见,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莫不是雨村出事了?放下手中杯盏,道:“传!” 见喜顺儿进门儿给他打千请安,水湛有些不耐烦的挥手叫起,道:“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可是雨村出了什么事情?” 喜顺儿有些警惕的扫了眼周围,知道邬思道是水湛的心腹门人,也没有避讳,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水湛听着喜顺儿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那贾赦说雨村是戏子娈、童之流时,气的把手中茶杯猛的摔到地上,愤恨道: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四王八公家里的王八羔子真是越来越越无法无天了!仗着有圣上撑腰居然连这种当街强抢的应考举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看我这次不扒了他的皮!” 语罢,水湛从桌案后面起来,便要去找那九门提督上荣国府拿人,却不料那邬思道拄着拐杖从座位上起身,拦住水湛,摇头道:“王爷,不可!” 水湛强压下心头想要将邬思道拨开的冲动,道:“为什么!” 那邬思道见水湛这般失了理智的模样,摇头暗道这贾举人真是能量大,侧身让开,言:“王爷稍安勿躁,且先坐下,听在下一言。” 水湛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挂着的那个“忍”字,平复自己的呼吸,走回座位上坐下,道:“先生请讲。” 邬思道点点头,道:“那贾赦此般侮辱贾举人,自当严惩,只此事不宜闹大,王爷想一想,贾举人乃今次春闱应考举子,这强抢之事,毕竟不怎么光彩,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事情原委,不好遮掩,怕闹大了于贾举人名声有损。且这贾赦是荣国府袭爵之人,其祖上有从龙之功,圣上年纪日高,越发的顾念这些个老臣之后,就算是把事情闹大,也不见得能严惩贾赦。况且经由前太子之事,圣上最忌讳这些事情,王爷不好表现的太急切,恐最后害了贾举人啊!” 水湛闻言,攥紧了拳头,道:“难道这事儿就如此罢了?” 邬思道一笑,道:“王爷堂堂亲王,大事要忍,国事要忍,此番小事儿嘛,自然是无须去忍的,有些事情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的。” 水湛闻言,好奇道:“先生可有何良策?” 邬思道神秘道:“王爷,我们如此……” 第二天中午客栈。 “哎~你听说没有,今天早上荣国府贾大老爷被人塞麻袋里狠揍了一顿。听说连贾老太君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一葛袍男子对桌上的同伴说。 “你说能是谁?荣国府这不是要闹翻了天了?”那同伴问。 “嘿,你说能是谁,还不是那贾大老爷的仇人,这些年他惹得人还少了?只揍他个半残就算是客气的啦!” “嘿,小声儿点儿,你不瞧着这满大街的都是那荣国府抓凶手的人嘛,小心祸从口出!” 雨村听着,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喜顺儿那小子,自以为昨晚上去报信儿瞒得了他,却不知他睡觉一向浅眠,一丁点儿声响都会惊醒。晓得这是那人在为自己出气,雨村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上翘了几分。 这八卦事入耳,听也就听得,听过了一笑便过了,雨村吃完午饭,楼上床上已经收拾了两个大包袱。 “公子,东西已经收拾完了,我们这就出发吧!”这时候喜顺儿从屋外进来,背起收拾好的书箧,对雨村道。 雨村闻言点头,背起那包袱,与喜顺儿出了客栈。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二月初八,明日便是那会试之期,早在三天前,水湛便派人送来了笔墨纸砚,手炉,银丝炭,油纸伞等物,又派那王府厨灶上的婆子来照顾雨村伙食。 这天天色晴好,前日下的雪渐渐开始消融,雪水顺着那青瓦飞檐落下来,似珠帘,门前泥地上已经被打了一溜的小水洼,叮叮咚咚的,倒似是那江南六月的雨。 雨村自坐在窗前,看窗外院子里仍怒怒放的腊梅花,有些失神。元宵节过后,水湛派人来说为他寻了一处清静宅子,已打扫妥当了。雨村对水湛这种不问自与的做法颇不舒服,雨村从未托水湛为自己寻宅子住,也从未答应水湛要住进他为自己准备的房子。水湛如此告知他房子已备妥,要他马上动身入住的“嗟,来食!”的行为不自觉的颤动了雨村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文人风骨,强压下心中怒气,雨村当下便拒绝了来人。 不过若是王府来人那般容易被打发,水湛便不会派他来了,那来传信的随从听到雨村的拒绝,像是知道他会这般回应一样,道王爷让传话道“庙里的腊梅开的再好,儿扎在泥地里,自己挪不了地方”。 雨村闻言,也不赶来人,自己个儿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久的呆,想自他到了京城,用了水湛的银子,使唤着水湛送的仆从,在外人眼里他是水湛的门人,走到哪儿都离不了水湛的影子,想他今天能拒绝了水湛的宅子,明天又能离得了这朝堂吗?且不说水湛会不会放手,就是贾雨村自己又甘心放弃这功名,平平淡淡一生吗?这江山是水家的江山,他就是这江山围起来的腊梅花,水站不让他挪地方,他自己哪里能挪了! 罢了罢了(音liao),便随他去吧! 一阵清风,幽绮梅花冷香凝,雨村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后日便是那大比之期了啊! 二月初九,考生先一日入场,水湛为雨村寻的这处宅子拒贡院很近,却也仍是天交了三鼓,宵禁刚开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喜顺儿并另外一长随拎着两个大大的盒子,一盒子里装着雨村这三场九天所需吃食,令一盒子里装的是笔墨纸砚,并手炉,炭火等物。喜顺儿把盒子打开,每样儿都检查一遍,又对着一单子对了一遍,检查无误,这才出了门。 出了大门,此处因离贡院近,虽是夜半时分,路上亦已有应考的举人行至,倒是不很冷清。不多时,主仆一行三人便到了贡院门口,彼时贡院门口已集聚了不少人,雨村寻了个靠近门口又压风的地方,又冲旁边已到来的举子致礼,这才于一旁伫立等候开场,许是有些紧张,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又过了约一刻钟,喜顺儿突然道:“公子,快看,那不是张廷玉张公子?” 雨村顺着喜顺儿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张廷玉并几个挑着灯笼的仆从正从东边过来。雨村一喜,忙喊道:“衡臣!这边!” 张廷玉见雨村招呼,赶忙过来,许是见着了熟人,雨村原本有些惶然的心安定了不少。过不多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声渐渐响起,远处马叫驴嘶不绝于耳,公园门前被举子们手持的灯笼照的通明,比之元宵灯会不遑多让。 四更天时,龙门放,贡院大门始开,有监官在大门口据考生在礼部报名以及所在省籍点名,因雨村与张廷玉不在一个考区,便分开分别站到各自省区的位置。到雨村时,那书记官念着:“湖州举人贾化,年十八,身长五尺五寸(清朝1尺=32cm),面白无须,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腰圆背厚。” 那负责点名的监管对照着公据,只觉得有哪里觉得别扭,对照起来又找不出哪里不符来,若真说哪里不符,似乎是比五尺五寸略高些,可这个年纪的少年长的快,没什么奇怪的。 雨村站在那里接受搜检,见那监官对照着公据直打量自己,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在很快那监官便放他过去。从一边领了礼部印制的草卷和正卷各十二幅纸并房号,雨村提着两个篮子走过三道龙门,进了贡院。 走过明远楼,转而向东进入东文场,一个个鸽子笼一样的号房并排列着,每个号房下都悬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房号,雨村看了一眼房号,拿着房号,雨村找到对应号军,由那号军领着进入号房。 那号房深四尺,宽三尺,高六尺,里面横着高低两块木板,充作桌椅之用,这号房三年未用,木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雨村只好从那篮子里取出抹布擦拭,心中暗叹水湛找来的那专门照顾应考举子的嬷嬷想的周到。 不一会儿号房里便坐满了考生,听得木铎声响,会试开始。 第十二回在线阅读 <!--t; 第十二回 - 第十三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三回 <!--go--> 会试第一场试四书意三道,经义四道,二三场试论、判、策、诏、诰等。很快号军为雨村去领了考题来,有雨村用纸刀裁开封子,上面印着七句,分属四书五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雨村心中有数,便开始细解。 第一题:“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却是《大学》中的第一句话,是《大学》中纲领的一句,刚发蒙的童子也没有不晓得的,却最是难写,思索片刻,在雨村才在考卷上写道:“圣经论大人之学……” 会是第一场七道题,雨村作的并不快,至第三日午时,这才把最后一篇做完,将考卷上的墨迹吹干,雨村倒了些水净手,那水是贡院每日统一发放的井水,二月初的天气,颇有些冰凉刺骨,雨村拿的炭火不多,都是晚上取暖用的,这日头正当头,很是不用多浪费,况且雨村这号房位置好,是朝南的,日头照进来,暖融融的,也是极为享受的。 再看对面号房里那考生,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火力弱,镇日没有太阳,又常有冷风袭,雨村见他整个人缩作一团,已冻得有些僵直,手都拿不动笔,也不知他题目做完了没有。不过关心是关心,贡院里面规矩严,落得个作弊的嫌疑就不好了。这样想着,雨村从食篮里拿了个**蛋出来去了皮儿,靠坐在号房里面的墙壁上慢慢咀嚼,没办法,这日子里的水喝下去初时只觉如冰刀下腹,片刻后便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未免噎着,也只能慢食。 不多时,只听旁边“啊呀——”一声,却是对面那老举人手足冻僵,握不住笔,笔落掉在了卷子上,雨村猜想必是污了一大块,心内暗暗为那老举人可惜,摇摇头叹息一声,为中进士考试了一辈子,因这一笔,怕是又与金榜无缘了,只盼这老举人能看的开。 越明日,会试第二场开,试卷发下来,却是策对五篇,第一篇题目是《周礼》中的一句话“不畜无牲,不田无盛,不蚕不帛,不织不衰”意思是“百姓中不饲养牲畜的人,祭祀时不能用牲,不耕种的人祭祀时不能用五谷,不养蚕的人不能穿帛制的衣裳,不织麻的人办丧事的时候不能穿衰麻孝服。”考的却是财政方面的主张。(中华文化通俗丛书《唐代名人科举考卷译评》,沈重等/编著) 雨村审了一遍题目,《周礼》之言,是劝使那些不事生产,游荡懒散的人,希望人们能够有东西吃,有衣服穿的一种手段,然施政之道不应如此僵硬,应活而用之,使民努力生产固然重要,然不可责其所不能,就如“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一个道理。思虑清晰之后,雨村打好腹稿,一笔一划的用馆阁体写道: “利用厚生,教之本也;从宜随俗,政之要也……” 策对却是比那八股时文要容易些,至号军掌灯之时,雨村已做好了五篇,因这一日专注于试题,一日未曾用膳,雨村此时已饥渴难耐。 避开那木头隔板,雨村小心翼翼的点着火盆,又把冷掉的白米团子并酱牛放到一个碗里和铁质的水壶一起,放在火盆边稍微煨一下,带着点儿热乎气,也好下口,总比冷的好些。 在等饭热的时候,雨村抬眼望向对面那老举人,只见他正呆呆的坐着,望着号军帮忙拿来的试题,嘴里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的,那老举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把那试题捧起来,大喊:“真是好文章,好文章啊!” 语罢,捧着那卷纸一把推开面前的案板,狂奔而出,喊着:“好了!好了!我中了!我中了!哈哈!” 那来回巡查的士兵见状,轰隆隆围上去,把那老举子捆了起来,卷纸被打落在地,那老举人见了挣扎起来,疯疯傻傻的哭嚷:“我的文章!我的文章!你们这些匹夫,待我斩了你们!斩了你们……” 那老举人被士兵们带走,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了,看守雨村的那位号军叹了口气,道:“哎~又疯了一个!” 雨村望着前面号房里被推倒的案板,墨汁洒了一地,有些入神,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敛了衣袖,又用手帕垫了,从火盆边把饭碗端起来,暖呼呼的,碗边儿的米饭被烤的起了一层焦黄的边儿,看起来很有食欲,疯了一个,这考场里又剩了多少呢! 接下来几天考试都颇为顺利,最后一天,雨村放下手中的笔,挨着时辰交了卷子,出得贡院门来,雨村直到终于重见了天日,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森严宏伟的贡院,但愿此生再不入此门了! 雨村正待要抬步回那四合院,旁边传来喜顺儿的呼声:“公子!您可出来了!” 抢过雨村手里的篮子,喜顺儿道:“这科举场上最是折磨人,进去这九天,公子瘦了一大圈子了,等回去定要先用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 雨村闻言笑笑,并不说话,喜顺儿有一点儿倒是说对了,他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的洗个澡,一连九天都在那方寸小屋里吃住,整个人都快臭了! 待会了那小四合院,家里仆从已烧好了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雨村跳进了浴桶,微烫的柚子叶水烫红了雨村细瓷般的肌肤,叹息一声,雨村闭着眼靠在浴桶上,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雨村梦到有人在用砂纸磨他的皮肤,砾砾的疼,皱着眉头,雨村想把身上磨得他生疼的砂纸推开,触手间是火热的温度,猛然间惊醒,如眼是那双刻进他心里,永远都忘不了的眼睛。 片刻,那磨得他皮肤升腾的砂纸又动了起来,雨村这才注意到是水湛正拿着一块棉布毛巾给他擦着身体,只是那力道实在是太大了些。 等……等等,擦身体!雨村猛的拉过一遍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遁到床脚,良久才平静下来,道:“王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还请您回避一下。” 水湛紧紧盯着床脚那把自己团成了团子的人,良久,道:“衣服在架子上,穿好了便出来,被褥都湿了,让下人换新的。” 说完,水湛也不多留,转身出了门。 雨村慢慢松开裹着的棉被,身上光溜溜的只着亵裤,可那亵裤早已湿透,实贴贴的紧贴在身上,穿了还不如没穿,实在是想不明白,水湛堂堂亲王,怎么会来亲自动手给自己擦身子。把自己当个佞、幸吗?可是佞。幸需要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情吗?水湛的态度让雨村越来越迷惑,他一向是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所以雨村思考了半天的结果就是不去想他。 这半天从桶里被提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在被褥间钻了一气,身上早已经干了,从被褥里爬出来,雨村取过衣物,一件件穿了上去。 水湛原是没想到雨村会这么快出来,他以为发生了这等事,雨村定要在房里别扭许久的。 水湛抬眼望着神态无比自然的走进来的贾雨村,身上穿着自己特意为他准备的雨过天青之色的新衣,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并未提考场之事,水湛命人看座,道:“发榜还要不少日子,你也在家里憋了这几个月。这几日天齐庙红梅花开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这明明是在雨村的院子里,水湛却表现的比雨村这个主人更像主人。可不是这屋子,这仆人都是水湛的人吗?雨村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寄人篱下的不自在。可是在水湛面前,雨村一向都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拒绝,轻轻点了点头,半晌,雨村猛然发觉自己竟如此慢待水湛这个亲王,连忙开口称诺。 水湛见雨村如此反应,道:“你我私下在一起,雨村再不必如此拘谨。” 水湛这么说了,可雨村又如何真敢这么做呢?遂言:“王爷乃龙子,又高居亲王之尊,尊卑有别,自该如此。” “你学问不错,有我给你担着,没有人敢动手脚,金榜之上,该有尔之姓名,不必太过担忧,便过几日轻松日子,料想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没有和雨村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水湛宽慰道。 “是。”雨村低垂了眉眼道。 “砰——哐当!” “你定要如此和我说话吗!”水湛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道。 雨村看着面前翻倒的桌子和碎瓷片,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说这话,为什么水湛就这么翻脸了! 有些无奈的跪倒在地,雨村心道苦矣。 就是这种态度!就是这般姿态!水湛看着跪在地上的雨村,心头的火气更盛,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喜欢跪吗?就跪死在这里吧!再不想看到雨村这般表面顺从,实则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恨恨的甩了袖子,夺门而去。 见水湛离去,雨村慢慢从地上起身,只觉得膝盖一阵钻心的疼,新换的绸衫上血红一片,雨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不小心跪到了碎瓷片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雨村皱了皱眉,这下子真不用出门了! 第十三回在线阅读 <!--t; 第十三回 - 第十四回(上)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四回(上) <!--go--> 第二天一早,水湛果遣了人来接雨村,强忍着膝盖的疼痛,雨村跟着来人上了马车,那车夫是个生面孔却是与喜顺儿相熟,许是喜顺儿和那车夫打了招呼,马车赶得慢且稳,一路倒是没有多少颠簸。 不一刻,马车抵达天齐庙,有小沙弥出来引雨村,从庙里那雕花回廊里拐了两拐,到了一处清静的小院子,至朝东正屋,小沙弥为雨村开了门,行了一佛礼,便告辞离开了。 微躬身回礼,雨村走进小斋,水湛正盘腿坐在里间的炕上,小炕桌上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的烧着水,一酒壶置于其中,满室的酒香。 水湛见雨村进来,扫了一眼,道:“怎地不穿昨日的那件新袍服?” 雨村闻言并不回答,只淡淡的笑笑,向水湛躬身行礼。 水湛拂袖道免礼,指着炕桌对面道:“过来炕上坐,今天这日头虽然晴好,谁道竟冷的人伸不出手来,那袍子却是有些轻薄了。” 水湛让坐下,雨村又怎敢真的坐下,加之腿上不方便屈伸,只在炕沿上坐了半边屁股,道:“王爷好雅兴。” “上炕来坐,我倒是能吃了你还是怎地!”见雨村侧身坐着,水湛开口道。 雨村闻言无奈,只好褪下靴子,小心翼翼的盘膝坐下,却仍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水湛问。 雨村闻言道:“劳王爷挂记,只是方才外面冷,猛上了热炕,腿有些麻。” 水湛闻言皱眉,道:“怕你路上冷,我特地派了辆马车,如何还会冻成这样。” 语罢,水湛将身侧倚着的棉被展开,从炕桌底下塞过去,命雨村盖着。 盘着腿显然是不能盖上被子的,趁着这机会,雨村伸开了绷得有些疼的膝盖,被子是双人的,改两个人绰绰有余,穿过小炕桌两个人的双腿紧靠的贴着。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雨村感觉有些不自在,只现在撤回腿来就显得太过刻意,也只得僵硬的伸着。 水湛显然心情不错,使桌上的白帕子垫着,取下炉子上温着的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道:“天冷,今日便不去赏梅了,前两日刚得了一坛上好的绍兴花雕,你我共饮之!” 望着水湛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雨村推脱不得,接过酒杯,轻轻摇晃,一股柔和馨雅的酒香迎面扑来,半透明褐色酒对着炉火很是澄澈。举杯轻抿一口,淡淡的爽快,滑溜,很是顺口,略稠的质感划过喉咙,美妙非常。 见雨村脸上一脸享受的模样,水湛知他喜欢,又为雨村续了杯,道:“既是喜欢,便多喝些。” 二人对坐,慢慢的,一壶酒不觉见了底,水湛招来小沙弥又取了一壶来,道:“雨村既投身科考,必有为国为民之抱负,如今你已算是我的门人,便把心中所想所念说来听听。” 雨村本为与水湛独处一室有些别扭,如今听水湛问起,便暗恼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加之酒至半酣,脱口将一腔报国之志道来:“当今圣上除三藩,定台湾,修缮水利,重农治河,又修四万九千多字巨著《康熙字典》,文治武功,不可谓不伟。然雨村腆言,本朝尚有三大患。” 说着雨村伸出三个手指竖在眼前。 水湛闻言,挑了挑眉,道:“哦~如此,雨村便说来听听!” 又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雨村道:“一为准葛尔汗葛尔丹叛乱,二是朋党之争,三是贪官横行!” 伸出一手指,雨村道:“早年圣上御驾亲征,虽大获全胜,然葛尔丹侥幸逃生,斩草未能除,冬季一过,死灰又当复燃,今年之内,边关必乱!” 水湛为雨村手边举着的空杯子蓄满,示意他继续说。 雨村一杯又尽,道:“二为朋党!当今圣上帝王之术至极也,这朝里有大皇子党,太子党,八爷党,这党那党,合纵连横,互相牵制,是朝堂稳而天下稳!然朋党集聚,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势力,这些势力越聚越大,不管继任者为谁,新朝必将步履维艰!王爷若有心那位子,则朋党必须要除!” 水湛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这贾雨村果然是个有能的! 雨村说着,见酒杯又见底,晃悠着将手里的杯子递到水湛面前。水湛见状颇有些无奈,平日里雨村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谁知道喝醉了是这般模样呢!便执起酒壶,为雨村续杯,岂料却被雨村一把抓了过去。 对着壶嘴微抿了一口,像是在品味这花雕的香醇,接着道:“这朋党之争与贪官横行看似无关,其实贪官事由朋党而生!” “此话怎讲?”水湛问道。 许是感觉有些燥热,雨村掀了棉被,举着酒杯,赤着脚下了床,道:“朝有朋党,党有纷争,争则必要有钱!主子要有钱来绑住奴才,奴才要有钱来孝敬主子,钱从何出来呢!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便不必说了!官员借口无银养家糊口,皆从户部借银,一时蔚然成风,不借者竟成了另类!国库空虚,赈灾无钱,打仗无饷!无钱赈灾则民乱,无饷御边则边疆危啊!” 说着,雨村走到水湛面前,放下手中酒壶,紧紧捉住水湛的手,道:“王爷,圣上年高矣,熙朝看似繁华,实则烈火烹油,若无明君继位,则国之将乱!” 水湛听着,眼睛发亮,面上却肃穆异常,道:“雨村,你喝多了!” 雨村迷迷糊糊的听着,喃喃的道:“是,是喝了不少,王爷若为明君,臣……臣愿随侍左右!” 水湛闻言,反手握住雨村,道:“雨村所言可作数?” 雨村听着这话,模糊间把水湛当成了前世一起喝酒言志的兄弟,遂拍了水湛一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这样说着,雨村摇摇晃晃的站着,想爬到炕上躺一会儿,喝醉的人,却哪里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腿,只听哐当一声,膝盖磕到炕沿上,雨村一头栽倒在水湛身上,神情痛苦。 水湛开始只道是雨村喝大了,可见雨村脸上不见好转,却似越来越痛苦,水湛便觉不对,将炕桌搬到炕下,把雨村放到炕上躺平。本想把雨村裤腿挽上去查看一下,然冬季棉裤厚重,翻卷不易,水湛想这屋里燃着炭,炕上又烧的热乎,倒是不必担心雨村着凉,便把雨村外袍并棉裤脱下,只余贴身亵衣。 只见雨村左腿雪白的亵衣之上此刻星星点点,竟是染满了血梅!水湛见状一惊,光是方才撞到炕沿上,是再不会如此的!将雨村腿上亵裤翻卷上去,只见雨村膝盖上缠着一层纱布,鲜红的血丝已茵了出来。 “来人!” 立刻,门被推开,一小沙弥进门听候吩咐。 “马上去找寺里最好的伤药,干净纱布和热水来!”水湛皱眉道。 那小沙弥点头应诺。 忽又似想起来什么,水湛道:“等等,你去叫喜顺儿马上给爷滚过来!” 因方才开了门,屋子里多了丝寒气,怕雨村受了寒气,水湛小心翼翼的用棉被将雨村裹了起来,盯着雨村有些潮红的脸上痛苦的神色,心里只觉一阵阵的抽痛,恼怒自己方才怎么纵容他喝了这么多酒。 几乎是同时,端着伤药的小沙弥和喜顺儿同时到了。 连靴子都没顾得上穿,水湛亲自下炕接过放着伤药和纱布的托盘,狠狠的瞪了喜顺儿一眼,道:“你给爷先在边上候着!” 喜顺儿一见那伤药,怎么还不晓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呢!立于一边,暗暗思忖着待会儿该如何回话。 小心翼翼的将盖在雨村左腿上的半边被子掀开,用剪刀轻轻将纱布剪开,许是血润了伤口,撕下纱布时并未如何牵扯到伤口,水湛在见到那寸许长的伤口时仍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转身冲喜顺儿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顺儿当然知道这伤口时怎么来的,只是他难道能说这伤口是因为公子跪在您扔碎的瓷杯子上跪的? “这……王爷……” “说!” “王爷,奴才不知,只昨日您离开后,我进门见公子坐在椅子上,膝盖便已经受伤了。”喜顺儿斟酌着说。 喜顺儿进门应该只在他离开之后,水湛想想自己离开时的情景,答案便昭然若揭了。 有些恨恨的捶了炕沿,水湛拧干浸在热水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伤口,洒上药粉。许是药粉灼人,雨村身体抖了一下,口中无意识的□出声。 “怎么回事!”水湛狠狠的瞪了一旁服侍的小沙弥一眼。 那小沙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差点儿摔了手中的铜盆,哪里还能回答水湛的问话。 水湛心知伤药刚撒上都是有些疼的,并不是这小沙弥拿来的药不好,可是他心中就是忍不住要迁怒,怒这小沙弥,也怒自己。 缠好了纱布,吩咐众人退下,水湛侧身躺在雨村旁边,搂住雨村的腰,用被子把两人紧紧裹住,像一个巨大的茧,远远望去,仿佛融为了一体! 第十四回(上)在线阅读 <!--t; 第十四回(上) - 第十四回下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四回下 <!--go--> 睡梦中雨村只觉得像是被全身捆着进了火炉子里,全身燥热的慌,又挣脱不得,只得在那火炉子中挣扎着想寻个解脱。 水湛因这炕烧的热,早将外袍褪了个干净,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能抱着人不动弹已是难得,又哪里禁得住雨村这般动作。人的身体总是比嘴头诚实,雨村在他怀里挣了还没两下,水湛的身体便起了反应。 想水湛生于皇家,又是堂堂亲王,几时在这事儿上委屈过自己,双手当即顺着雨村亵衣底下探了进去,手指头轻轻巧巧一动,那亵衣便松松垮垮,肩膀上露两弯新月,两颊边乌云垂坠,瓷儿一般皮,直吸得水湛双手离开不得,百般挑、弄。 雨村被水湛这般搓揉,便是醉成了烂泥儿也该醒了。可雨村这两辈子初识情滋味,纵有百般毅力,也被锻成了绕指柔,还未曾推拒,脑袋便又浑浑噩噩,只能嗯嗯啊啊的呻、、吟。 恰恰莺声,回响耳畔,便是那柳下惠也忍不得,随手取了那床头上方才那小沙弥拿来给雨村治膝盖的脂膏,随意挖了些,探到雨村身后。雨村只觉得身后一凉,往常自己都不多碰的地儿探入异物,猛的惊醒,惶恐之下,奋力挣扎起来。 无奈水湛从小弓马骑,又如何是雨村这样半吊子书生挣脱的开的,只做无用功罢了。水湛眼瞅着身、、子底下那迷迷蒙蒙,似欢愉似苦痛的样子,三魂七魄尽去了干净,低头覆去那似欲张口的樱唇。 片刻后,雨村只觉身后如那烧红了的铁楔子钉进,直痛的身体如离水之鱼向上掀起,无奈身。子被水湛压在身……、、下,哪里翻得起来半分,只任由水湛动作罢了。 又这般翻/云/覆/雨大半日,水湛方餍足,从雨村身上/下来,彼时雨村早已说不出话来,一双招子没了焦点,呆愣愣被水湛搂在怀里。 水湛搂着怀中人,这几日念想终于得逞,心情出奇的好,在雨村耳边私语道:“从今日起雨村便是水湛的人,我再不会亏待了你。” 手底下肌/肤虽不及女子柔软,却是光华紧实,双掌划过,无一丝凝滞,惹得水湛摩挲着不舍得离开。 雨村闻言苦笑,他一个大男人,如何需要水湛“厚待”呢?若是像今天这般,他还真是受用不起。其实今天这事,雨村本来有机会避免的,当时只要他大声喝止,相信水湛以亲王之尊,必不会强来,其实他心头那隐隐约约的情愫,有半分是靠向水湛的吧? 水湛见雨村不动也不言语,只道是疲累的紧了,见窗外日渐西斜,将雨村的头掰向自己,道:“今日你累的不轻,不必急着起身,这几日朝堂上风声紧,我许是没有时间再来看你。此处是我在天齐庙的小斋,很安全,你便先在此处住着。我观后山红梅开的好,等你能下床,便去后山逛逛,到放榜之日再回四合院儿去吧!” 雨村此刻是巴不得水湛赶紧离开,又哪里会拒绝,放任水湛起身更衣,直到房门再次关上这才放下心来。 被窝里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方才放纵的味道,强忍着一身的酸痛翻过身,背对着门,雨村把自己埋在那一堆被子下,思绪万千。雨村是个很传统的中国男人,一直希望能找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携手共渡一生,可如今差阳错之下,与他发生关系的非但不是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反而是一个有妻有子,甚至将来会有三六院,七十二妃的男人! 有心要逃开,但心里隐隐约约的情愫又让他挣脱不得,就算他自己挣脱的开,那个人又怎么会放手!仿佛一息之间,无形的枷锁一重又一重的将雨村缠缚起来,逼得他喘不过气,转不开身! 第十四回下在线阅读 <!--t; 第十四回下 - 第十五回(上)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五回(上) <!--go--> 转眼已是二月二十五,雨村半依靠在炕头上,看着喜顺儿领着一干仆从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雨村本想早些回四合院,佛门清净地,他一俗人在此处住着,多少有些别扭,只是受着伤喝了不少的酒,又被水湛折腾得狠了,竟是发起了高烧,大病一场,想走也走不得,只好应了水湛的话,在这天齐庙里住到了靠垦儿,因会试报名是填的地址是那四合院,恐报喜的报录人找不着地方,这才准备收拾着回去。 时雨村头仍昏昏涨涨,浑身酸软的没有力气,自那日后,水湛果然没有再回来看他,倒是常常打发人送些新奇物件儿过来,雨村俱是强打着神应对,并不让来人看出丝毫病态,是以水湛只以为雨村身体已然恢复,只贪恋那红梅花艳,没舍得离开。 生病最忌讳镇日在屋里待着不透生气,见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雨村便想着出去走走,遂命仆从先把行李等物送回四合院,只领着喜顺儿出去转转。 起先喜顺儿晓得了雨村想法,哪里肯应,他原先想把雨村严严实实裹了,再找辆马车一路送回去,稳稳妥妥,也见不着风,必不会使雨村病情加重,谁料想雨村想出去转转,若只是在这小院里转转便也罢了,可这位祖宗竟然想去逛戏园子听戏!一时喜顺儿只好拦着雨村哀嚎: “哎呦,我的公子,我的祖宗,您快饶了奴才罢!您这正生着病呢!若是让王爷晓得了,还不扒了我这一层皮啊!” 雨村听了很不以为然,从炕头上爬起来,将衣物一件一件的套身上,道:“王爷面前我给你担着呢!况且这些日子你瞒着他的事儿还少了,要扒你的皮也够扒个十次八次的了,行了,别在那儿假哭了,快安排一下是正经。” 不一会儿,雨村身上这衣服穿戴停当,却是水湛新送来的雨过天青之色的儒袍,只又比之前那件厚了三四分,头发整饬起来,同色绸带系好,对着镜子一照,人有了神,这面色便比前几日好了五六分。 喜顺儿见雨村面色好,想想雨村也在这屋子里头憋了七八天,便没有多阻拦,待出门时,又给雨村披了件鹤氅,戴了个狐狸皮帽子才作罢了。 天齐庙离着沁芳园不远,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下了马车,雨村驻足,从外面看这戏园子只似个二层小楼,与普通茶馆无异,大门正中,使隶书厚重的写了“沁芳园”三字,隐约听着里头有调弦弄索之音,想必这一出戏还未开始,遂对旁边喜顺儿道: “咱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言罢,抬步进了门,方才晓得这戏园子与普通茶馆之不同,里头是一座方形大厅,厅中靠里的一面建着戏台子,三面莲花雕花矮栏杆,有那刚学习的小童往那台子上搬道具。厅中心空着,墙四面都是二层的楼廊,有那伙计见雨村衣着光鲜,忙过来引着他主仆二人上了二楼。 在那微微侧对着戏台子的位置坐下,因雨村吃着药不能喝茶,只点了一壶白水,并一碟子枣糕。 雨村正拈了一小块枣糕吃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雨村兄!” 雨村听到叫声,抬眼四顾,正看见张廷玉从对面楼上绕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便道:“好你个贾雨村!自会试考完,便不见你人影,去高升客栈找你,老板只说道你搬走了,今儿个可让我逮到人了!可不是要好好的罚你!” 雨村这几日来第一次见到熟人,心里高兴的很,道:“愚弟是有苦衷的,当不得衡臣的罚!” 说着,起身给张廷玉让座。 廷玉忙把了雨村的手,道:“兄今日可不是一个人,会试完也不晓得成绩如何,镇日里揪着个心,遂叫了几个同窗出来松快松快,雨村便过去一起如何?” 雨村闻言道善,遂跟着张廷玉一路过去了。 及至跟前,果有两书生相坐交谈,见雨村并廷玉过来,起身迎接,张廷玉指着其中一二十□岁书生道:“这是常熟汪绎,字玉轮,号东山,为人最是疏狂成,他待要与你发疯,雨村再不必理会他!” 听张廷玉如此介绍,雨村粲然一笑,又瞧他腰间腰带打了几个扭儿,全不平整的样子,廷玉之言大约是说对了七八分的。 张廷玉见雨村眼神在汪绎腰带上转了一圈,便知他定是信了,又指另一人道:“这是钱塘沈近思,字位山,时文严谨,又多好下棋,定是能与雨村处到一起去!” 那沈近思听闻雨村也喜下棋,好奇问:“哦~这位仁兄也好这黑白之道?改日定当手谈一局。” 张廷玉见沈近思这一听围棋便两眼放光的样子,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你倒是怎地,有你过瘾的时候,知道高升客栈里摆着的那盘珍珑棋局否?便是他摆的了。” 阻了像是马上要冲过来与雨村手谈一局的沈近思,张廷玉为那二人介绍道:“这是湖州贾化,自己取了个号叫雨村,才刚十八,未曾及冠,你二人可要好好照顾着些。” 那二人又仔细打量了雨村一番,见他面白无须,是年纪尚小的样子,俱是点头,对雨村以弟称之。 又相互客套谦让一番,三人在桌边围坐下来,那汪绎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番道:“这都二月末了,又阳光正好,雨村贤弟怎地穿的如此之多。” 张廷玉方才还没注意,被汪绎这么一说,才发现雨村穿的是有些多,也是心生奇怪。 雨村见这一桌子人都瞅着自己,心中苦笑,道:“前几日天寒,会试最后一日做完题,心神放松之下睡了一觉,再醒来便招了风寒,在家里窝了七八天养病,今日神才好起来,却也是不敢再放松了。” 张廷玉闻言,见雨村面色确实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便道:“既如此,便饶你一回,快告诉我你现如今居于何处,别你这一走,为兄又要翻过整个京城来寻你!” 雨村闻言失笑,道:“弟就住在贡院一旁一处小四合院里,出了贡院大门往西走,过两条胡同,左数第一家就是了,改日定邀兄去一回认认门。” 三人正说着,楼底下几声锣响,二胡声入,正是那戏开场了,四人默契的息了声,只见一贵妃扮相的青衣徐徐从幕后走出来,手持一折扇,半遮了面,开口唱道: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却是一处贵妃醉酒,再瞅那青衣,嗓音清亮,曲调婉转多情,只身量清瘦,倒不似那唐明皇的杨贵妃般丰腴,却是一样的雍容华贵。 一折戏唱完,四人皆是称赏不已。因四人所坐的桌子离戏台子近,那青衣扮相也看得清楚,汪绎指着那屈膝谢赏的青衣道:“衡臣,位山,这青衣扮相活脱脱一个贾雨村,你们瞧是也不是!” 两人顺着汪绎的手指看去,可不是与雨村有七八分相似,只恍惚间少了雨村几分清贵出尘,眉间沾染了些许风尘气。 张廷玉,沈近思觉得是有几分相像,却是没有出口赞同,雨村有功名在身,说不清此次春闱便金榜题名,怎么好拿他与那戏子想比,沈近思还好,只是觉得这汪绎太直接了些;张廷玉与雨村互许知己,就是把雨村当做亲弟弟也不为过,如今听汪绎如此拿雨村比戏子取乐,顿生恼怒,顿时喝道: “汪绎!雨村堂堂举人,岂是那戏子伶人可比!” 雨村听汪绎如此拿他与那戏子想比,也是心头暗恼,昔时读《石头记》,看到黛玉因湘云说那小旦与她相像而怒时,只当故事一晃而过,真到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道黛玉没有当场发怒当真是好涵养。 那汪绎听了张廷玉斥责,也不着恼,只从椅子上起身,拱手对雨村作揖道:“雨村贤弟莫恼,是我这做兄长的孟浪了!” 雨村见汪绎作揖道歉,也不起身,只坐在椅子上低垂下眼睑,暗讽道:“玉轮言重,只不知兄玉轮之上,养了几只玉兔!” 张廷玉闻言扑哧一笑,差点儿没把口中的茶给喷了,笑道:“玉轮家里就一只玉兔,只除了那玉兔外,还养了‘双白菜’,还得整日里提防着白菜别被那玉兔偷吃了!” 雨村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的看向张廷玉。只是没等到张廷玉释疑,就听那汪绎自己解释道:“我自己在家里养了两个伶人,唱念做打,俱是一流,人戏称‘双白菜’!” 雨村闻言心头那几丝恼怒全去了个干净,展颜一笑,只道这汪绎果真是真情! 汪绎见雨村展颜,只觉似那春日里玉版白牡丹初绽,清逸洒脱,又雍容华贵,盯着雨村愣了神儿,半晌方摇头道:“却是为兄错了,那青衣如何及得上雨村万一,只一副皮囊像罢了!” 第十五回(上)在线阅读 <!--t; 第十五回(上) - 第十五回(下)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五回(下) <!--go-->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七,是会试放榜之日,未及五更天(三点到五点,这里就算是四点钟吧),雨村便再无睡意,在床上躺着焦躁难耐,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索起身,便是读读书也好。怕吵醒了厢房里的仆从,雨村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一出门才叹道自己再不用如此小心的,原来这一院子的仆从比雨村起的还要早些,喜顺儿此刻正指挥着仆从们满院子的洒扫,看院子里青石板这不染纤尘的样子,定是已起来多时了。 见雨村出门,喜顺儿连忙上前道:“公子怎起的这般早?” 雨村淡淡的吩咐旁边一仆从去打水来洗漱,又对喜顺儿道:“你又是如何这般早起来折腾大伙儿?” 喜顺儿闻言顿时委屈道:“这可不是奴才这么早起来折腾,是大伙儿都睡不着,这不是今日放榜吗?都替公子您紧张呢!把院子洒扫干净了也好迎报子来!” 雨村闻言好笑道:“许你们紧张便不许公子我紧张啦?” 语罢,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铜盆,放到架子上,蘸湿了毛巾擦脸,这二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寒气,这井水倒是温温和和的。 雨村这小四合院因隔着贡院近,喜顺儿一早起来便把大门打开,及至那厨娘将早膳端出来时,门外马车声,行人交谈之声便开始嘈杂起来,喜顺儿出去探了探脑袋,回来说贡院那边已围了好几圈子人了。 早饭是白米粥,茶叶蛋和陈坛咸菜缸里面腌的胡萝卜切的丝子,简单开胃。夹一筷子脆生生的咸菜丝,雨村对跑进跑出喜顺儿摇了摇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专心吃饭。 来回跑了十来回之后,喜顺儿干脆挤到贡院门前等着不回来了。用完早膳,雨村自回房温书,入目皆是熟悉的文字,无奈却是字认识雨村,雨村却不认识那字。看了半晌,竟是一字不识一般,将书放于一旁,雨村自己研了墨,照着那书一字字的像白描工笔画似的描,慢慢的一张四尺开三的宣纸便铺满了蝇头小楷。 到下午丑时入,雨村那本《论语》都快描完了,一青衣小厮拐进小巷往门房老张头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道是雍亲王让送来给贾公子的。 贾雨村从老张头手里接过来展开来,会心一笑,你道上面写了什么?却是一行小字“会试第二名贡士”。 水湛堂堂亲王,消息自是不会错的,雨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落了地,有心遣老张头去叫喜顺儿回来,然而转念一想,道喜顺儿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便让他在贡院门前多待一会儿吧! 傍晚时分,果有报子吹锣打鼓的来报喜,一屋子人俱是喜气洋洋不提。 00000000000000斜阳想跳剧情想跳剧情00000000000000000000 隔日张廷玉,汪绎,沈近思派人来传话,言皆在榜上。又因几日后便是殿试,大家俱是在家准备,并未出来交游。 至三月初八这天,却是殿试之期,寅时尚未过,雨村随一众考生到东华门口站好等候点名。彼时天还未亮,正是昼夜相接,天昏昏暗暗的时候,门前一溜的灯笼照的通往保和殿的路红彤彤的,正如这一群人的前程。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可以说,这东华门口此刻立着的这几百贡生,将来都会进入朝堂,再不济也可外放到偏远之地当个七品县官了,大小是个官,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等这临门一脚。 看着眼前这高大的门,雨村只觉得心内莫名的兴奋,这,就是他梦想的开始罢! 卯时入,钟声响起,门徐徐打开,有礼部官员唱喏: “宣庚辰科贡生进见——” 早列好队的贡生们这才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鱼贯而入。穿过层层门,一路穿行,很快,便抵达了保和殿,殿两旁已经站了一排官员,打头是圣上的几个皇子,无意间抬头,雨村看到水湛在右边上手第二个的位置站着,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片刻殿门口传来三声响亮的鞭声,有太监唱道: “圣上驾到——” 雨村跟随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威严,方才在殿门口兴奋异常的贡士们此刻皆敬畏非常,命众臣平身,圣上便开口道: “尔等自四面八方而来,既中贡生,皆是天下读书人中的英,未来国之栋梁,今保和殿之上,朕为考官,出策问一题与尔等,优中选优,望尔等不负朕之所望!” 语罢,圣上执起裁刀,将试题启封,交予礼部官员,亲道:“庚辰科殿试,开始!” 那礼部官员跪接考题,起身向众考生念道:“本次殿试题目: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有礼部官员为考生们一一分发考题,那卷纸是特制的,比一般宣纸要厚一倍多,很难书写,每页长十二寸,宽四寸,上有红线直格,每行书二十四字,不可涂改,若写错字,只能用小刀把错字轻轻刮去再写,否则视为脏卷,脏卷不予录取。 雨村接过试卷,看了题目,细细研墨,细思片刻,下笔写道:“吾尝读贾谊新书、观其上书文帝、请试以属国之官以主匈奴、当挟五饵三表之说……” 等雨村写完最后一个字,计时的沙漏已所剩不多,遂敛了袖子,静坐等待。片刻后鸣金收卷,有官员将卷纸收上去,在圣上面前受到朱漆盒子里封好,交予圣上大太监手中,由圣上亲自审阅,众考生对保和殿御座上的圣上三叩首后退下,昭示着殿试的结束。 礼部官员将贡生领出门,在门口处遇到了一同出来的张廷玉和汪绎,刚才在殿中雨村低眉敛目,故未曾注意到这一应同窗。 “哎呀,雨村兄,总算是考完了,与我一同去戏园子里听戏如何?衡臣这顽固,死活不跟我一起去!”汪绎一见雨村,立刻把着他的手道。 雨村闻言奇怪,衡臣一向好说话,如何不与汪绎同游。 却见张廷玉皱着眉头,有些愤愤的道:“你道是这狂东山去的是沁芳园这样正正经经的戏园子吗!玉轮,你要去便自己个儿去吧,雨村年纪还小,别污了他!” 雨村何等七窍玲珑心,听了张廷玉此言,还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吗?他虽然不常出门,却也知道那装成戏园子的南风馆,便摇头拒绝汪绎的邀请。 汪绎见雨村拒绝也不恼,只是哈哈的笑雨村臭未干,正巧这时候沈近思从里头出来,汪绎见了连忙拉了他,道张廷玉和雨村不够意思都不与他一起,沈近思好兄弟你定要和我一起去云云。 沈近思闻言欣然答应,雨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汪绎早拉着沈近思一道走了。张廷玉见状恨得跺脚,道:“这个狂生!早晚要出事情!” 因皇门外众大臣与贡生们的轿子太多,喜顺儿把轿子停在离门一条街远的广场上,此时见殿试完,寻了过来,靠在雨村耳边低声道雍亲王派人来让雨村殿试结束回四合院等着,不要四处乱逛。 雨村听得传话,自是不会多留,与张廷玉告辞,便直接回四合院去了。 第十五回(下)在线阅读 <!--t; 第十五回(下) - 第十六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六回 <!--go--> 话说贾雨村约午时回了四合院,等到未时末还未见水湛人影。雨村原也没想水湛立时便能来,便没有刻意去等。殿试结束心里没了负累,雨村也有了心情玩乐,透过窗户看到四合院里摆了一溜的花盆,三月春暖,这些花草俱是冒了新芽,便有心到院子里看看。这院子里的花有些是原本这院子的主人留下来的,有些是水湛派人送来的,花叶未展,转了一圈,雨村竟有大半不识得的。又转到墙角,是水湛派人送来的几株牡丹,三月初,牡丹花还未开,只是冒出来几枝红彤彤的芽子,隐约间那花蕾已伸了出来,看样子过个几日便要开花了。 雨村瞅着那嫩嫩的花芽可爱,不由得伸手碰了碰,想他前几日专心准备考试,无暇分神他顾,只晓得是水湛送来了几株牡丹,却不知是何品相,见花土有些干,想是这几日大伙儿都只顾着忙活他科考,也没工夫来照应它吧! 这样想着,雨村又去那井台边的大缸里拿水瓢舀了水来浇花,却不料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惊得雨村手中水瓢掉落,溅了一身的水。 “怎么这般不小心。” 温热的气息热乎乎的吹在雨村有些敏感的耳后,一个低沉的嗓音道:“雨村可想我?” 雨村只当心下一惊,便知是那人来了,轻轻的但不容拒绝的掰开腰间的双臂,雨村侧退了一步,略敛了眉眼,道:“今日在太和殿上方才见过。” 水湛见雨村退开,只道是他害羞,也不恼,看到雨村身后那几盆牡丹,是前几日他亲自去挑选送过来的,自然认得,道:“十三弟前几日得了几盆好花种,送了几盆来给我,与我说这盆白牡丹开花时花瓣层叠,最是清贵,与一般玉版牡丹不同,我一时心想雨村一身清逸洒脱,又兼雍容华贵的样子,也只这白牡丹比得上,便送来与你,可是喜欢?” 雨村微微点头,道:“这花芽子倒算可爱。” 水湛见雨村喜欢也是开心,又见雨村穿的单薄,刚才又溅了满身的水,怕他又着凉,遂携他进屋,也不往南房客厅去,倒直直的进了正房雨村卧室。 走到靠窗案几边坐下,水湛饶有兴趣的盯着正拉开柜子找衣服的雨村。 雨村取出衣服来,正要解衣裳,突然看到水湛正盯着自己看,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水湛有心要调戏雨村几句,又怕他恼了便穿着这一身湿衣服不换,便转过身背对着雨村,道: “我不看了,你快些换罢,省的待会儿要着凉!” 走到窗前案几旁坐定,水湛听着身后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心下一片旖旎。瞧见这案几上乱糟糟的,全是雨村笔迹,便随手翻着桌上雨村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文章涂鸦,也包括殿试前因情绪紧张而描的两三页论语,挑选出来拿在手上细看了两眼,笑道:“原来雨村也有这般心神焦躁失守的时候,我还道你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呢!” 雨村专心换了衣服,只走到水湛跟前,见他正翻看那只有字形却无字意的《论语》,并未回话。 水湛见雨村不回话,却也知道他为何紧张,又道:“殿试策论是父皇亲阅,我也没办法提前得知成绩。你也莫要担心,以雨村之才学,加上在父皇面前的印象,成绩自然是不会差的。” 雨村卧室中只一张椅子,水湛既坐了,他便只好侍立一旁,总不好去床上坐,闻听水湛如此说,便道:“总归是那么个结果,有王爷照拂,雨村已是幸运非常,殿试贡士三百余人,哪个不是这般等待呢?雨村也只一平凡士子矣。” 水湛听雨村如此说,只觉他本分乖觉,心内更生喜爱,微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殿试说是皇帝亲自审阅,但也是底下大臣先行阅卷,择其优者再与皇帝审阅,才能定下名次的,否则以圣上日理万机,再批阅几百份试卷,岂不是要累死。 这日,诸考官评阅试卷,从诸多试卷中挑选出十份最为出色者,交给皇帝评阅,因为是皇帝亲自评阅,不存在舞弊问题,所以卷纸并没有糊名。 圣上看着呈于案上的卷子,打起神来审阅,约莫半个时辰后,对底下考官问道:“尔等觉得这其中谁可列头三甲?” 那考官左右看了一下,很快推举出一人出来回话,道:“启禀圣上,臣等经讨论,举季愈,贾化,王露为殿试三甲。” 皇帝闻言并不做评论,只略翻考卷,找出一虽正正规规用馆阁体誊写却仍不掩狂放的卷子,道:“尔等以为‘臣闻王者不吝改过’这份卷子如何?” 跪在地上那考官与旁边同僚对视一眼,略作交流后道:“臣等以为汪绎文采固然不错,然言语不羁,多有惊世之言,奇有余,失之稳重,难居三甲之位!” 皇帝闻言,道:“少年之人,就该有些锐气,暮气沉沉若行将就木,难成大器!” 又翻了翻试卷,忽见试卷之字疏淡娟秀,可谓冠绝当世,比赵孟頫犹甚,暗道本朝又出了个书法大家!又看了内容,是“吾尝读贾谊新书”,后面还有他方才提的朱批“论古有识,思力沉挚,笔情清矫,纵横出没,变化从心”,又见卷头处书“应殿试举人,臣贾化,年十八岁,浙江省湖州县人……”隐约想起来济南府做《趵突泉赋》的那个容貌绮丽的小举人,初时还觉得他文风轻浮,如今看着文章倒是稳重了不少,遂把那份卷子挑了出来。又另挑了一张,单独拿出来,命旁边太监传给下面的考官,道:“便点这三人为头三甲吧,具体名次明日殿上再议,其他的你们便自己看着定名次吧!” 越明日,卯时天刚拂晓,鱼肚白的天空照亮了沉睡了一夜的京城。恢弘的钟声敲响,紫禁城午门的三扇正门,两扇东西对开的掖门同时缓缓开启,庚辰科三百零五名贡士跟随在身穿朝服,佩戴朝珠的文武大臣们身后第二次进入紫禁城,按照会试名次排序,雨村站在众贡士右手边第一排第二位,随众人徐徐而入,贡生们身着藏蓝色朝服,因还没有官位,所以衣服上没有补子。 庄严肃穆的紫禁城让一众兴奋的贡生们敛了声息,只有那年纪小的眼睛仍不老实的偷偷四处打量,就是那老成持重者也会转头看个一两眼。雨村因前世曾到紫禁城里参观游览,昔日里只有皇家能够居住的地方成了人人可进的公共场所,却是再威严的地方也无法令人生出敬畏之心,是以雨村并没有其他士子的好奇,只眼观鼻,鼻观心走自己的路。 走到太和殿外,众人止步,列队等候。稍后,有太监唱喏:“吉时到——百官率贡生觐见——” 贡生们跟随文武百官从掖门进入太和殿,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金銮殿门前的广场之上,文武百官鱼贯进入太和殿,贡生们则站在殿外路两边等候召见。 众贡生在外面等候的皆焦虑非常,无奈此处金銮殿前,不可喧哗,敬畏比焦虑占了上风,否则定有那受不住的狂吼发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一内侍从殿中出来,站在台阶前,大声唱喏: “宣贡生汪绎,贾化,季愈觐见——” 诸贡士听如此传唤,暗道这三人必是今科前三甲了,张廷玉于队伍中间听到,这三甲中他竟有两个是他的至交,不由心中高兴,张廷玉之父张英在朝,任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按律,他不管考得好快,都是在三甲之列了。 雨村听叫到自己的名字,只觉心里一紧,深呼吸平静心情方才出列,与另两人跟随那太监入殿。 一番觐见礼节之后,雨村等三人立于殿下,听圣上训示。 “尔等三人皆俊才,三百贡生独以尔等为优,朕甚难决出名次,这样,朕这里有一对联,尔等各对一联,以对联评优劣如何?” 三人皆言“请圣上赐下!” 只见那内侍将一条幅悬于大殿左边柱子上,上书一联: “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 又有侍卫去抬了案几来,笔墨纸砚俱全。汪绎才思敏捷,略一思忖便于纸上挥毫。 不多时季愈也开始下笔,其实那对联刚挂起来雨村便有了下联,只是这下联却不好第一个写出来,此时见汪绎、季愈俱书写完毕,雨村也不多停,便在那案上一挥而就。 有那早等在一边的内侍官将三张条幅呈给圣上,圣上一张张看过去,眼神越来越亮,大声道:“好你个湖州贾化!朕便点你个探花郎!” 又大手一挥,命内侍官将条幅展示在众大臣面前,雨村那幅正是: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众大臣见了,都一一赞叹,又有那痴迷书法者,见雨村一手行书流畅自然,颇有王羲之之风,暗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一起探讨一二。 见众臣百官都看过了,没有异议,便道:“朕便赐汪绎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季愈一甲第二名榜眼,贾化一贾第三名探花!” 贾雨村三人跪地谢恩。 圣上从龙椅上起身,对朝臣道: “庚辰科这三进士,汪绎奇,季愈稳,贾化巧,俱是才华横溢,乃我朝之幸!正是如此有才华的热血不断注入,才有我x朝盛世!” 众大臣听闻此言,皆是热泪盈眶,俱跪地山呼万岁,呼: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上洪福!天佑我x朝盛世!” 第十六回在线阅读 <!--t; 第十六回 - 第十七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七回 <!--go--> 随后贾雨村等三人从殿中退出,回列静候,礼部侍郎张英手持皇榜来到太和殿大门口,对诸贡士道:“诸位贡生听宣——庚辰年三月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如此传唱三次,有鸿胪寺官引汪绎出班就御道左跪,而后又唱了季愈,贾雨村的名字,各传三次,分别在御道左右两侧跪了。由于第一甲三人方才都被圣上召见过,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出什么大差错。到传第二甲的时候便开始有人呆愣住反应不过来了,因为第二甲,第三甲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有好多人都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反应不过来。 显然张英对这些新科进士的糗样见怪不怪,还是像没看见一样尽职尽责的传胪,自有那礼部官员去提醒,仍念着:“第二甲第十一名李楷!” …… “第二甲第二十三名沈近思!” …… “第三甲第一百五十二名张廷玉!” 当念道张廷玉时,雨村能感觉到张英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的颤抖。 鸿胪寺官张英传完这三百零五名进士,直跪的雨村膝盖都僵了。唱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雨村等进士又对走出大殿的圣上行三跪九叩礼。礼毕之后,圣上又表示了一番对新科进士的殷切期望,在众人高呼万岁声中离去。此时,有礼部堂官捧榜而出,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出太和门、午门。诸进士终于能松一口气,与一干王公百官随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张挂。有那方才恍惚没听清楚自己名次的,皆急切的凑到榜前去仔细看,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到金榜前,雨村与汪绎拱手相视一笑互道恭喜,又瞧见张廷玉与沈近思,刚想打声招呼,有鸿胪寺官来找前三甲去偏殿更衣,雨村只好歉意的冲着他二人远远的拱手致意,便在鸿胪寺官的引领下去了偏殿。 偏殿中早有一干女在一边等候,雨村被稀里糊涂的拥进了一个用幔布围成的隔间里,又稀里糊涂的被女们扒了衣服,换了大红的袍子,戴上着彩花的帽子,雨村瞧着那着彩花的纱帽,哭笑不得,却只能任由那侍女动作,后来干脆把自己交出去不理会自己被装扮成了何等模样。穿戴完毕,雨村又被那鼓乐仪仗簇拥着坐到高头大马上,等雨村能够正常的思考时第一刻想到的竟然是刚才金榜之下那张虽然严肃却盛满笑意的眼睛。 出了承天门正门,走在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上,雨村想,这便是戏文里唱的,“打马御街前”了吧! 从正阳门出去,便是宽阔的长安街,此时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饶是有兵士们手持长矛隔着,仍是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两个礼部官员在前面抬着金榜缓行,张英走在一边护送。雨村等三人就跟在金榜之后,二甲,三甲进士不与他们一起从正阳门出,却是从东华门,西华门出的。 庚辰科前三甲俱是年少俊朗,便是那年岁最长的季愈,也是刚过而立,端方儒雅,更别提汪绎那一看就风流洒脱的狂生模样,雨村那连女子都比不过的绮丽之容了,更有那胆子大的怀春少女,将手中绣了闺名的帕子团了掷过去,幻想着能收获一份似戏文里传唱的那般好姻缘。 雨村骑着高头大马,恍惚的看着两边百姓,仿佛灵魂飘于世外,与旁边喧闹着想要看清楚状元郎真容的百姓们处在两个世界,这般的不真实,仿佛昨日他还是那个父亲用钱贿赂国民党军官得来的那个小小县官。 猛然间一张被叠成小兔子形状的绣帕朝着雨村掷来,手反的接住,雨村忽然惊醒,看着那绣帕的主人害羞般的缩入人群中跑掉,才恍然意识到,是了,他中了探花了! 醒过来,那爆竹声声响彻京城,马上的少年郎意气风发,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围绕京城小转了一圈,三人便分开来,各自由礼官们拥着,在鼓乐仪仗声中回了会馆住所。 招待着那些礼官休息用餐忙忙碌碌一整日,第二天天子赐“琼林宴”。 琼林宴为庆新科进士而宴,却不只有进士们列席,几位皇子与朝中重臣都会参与。三月桃花开,琼林苑中遍植桃花,正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琼林宴开于此,也大半是因为这里的桃花烂漫吧! 琼林宴开,皇帝正首坐,众大臣与新科进士一甲二甲分列御座左右,状元一席,雨村与榜眼季愈一席,雨村对面坐着的正是雍亲王水湛!至于其他三甲进士便散于周围,四人一席,气氛也松快的多。 待到所有人就位,圣上驾临琼林宴,大家山呼万岁之后诸人落座,雨村偶尔一眼扫到圣上身后,莫名的觉得跟在圣上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有些面善,没有多做纠结,雨村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叠琵琶大虾似乎很感兴趣。 表达了对新科进士的殷切期望,圣上又考校状元一番,汪绎才思敏捷,更兼妙语连珠,直说的老爷子连连点头,命汪绎归坐之后,圣上转脸对雨村问道:“探花郎今年刚十八?” 雨村见圣上发问,连忙起身,回道:“回禀圣上,臣癸亥年生的,属猪,今年刚好十八。” “刚刚十八,正是好年华啊!”圣上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身侧的小太监,又指着雨村,对一边一干皇子重臣笑道:“你们看这小子现在老成稳重的样子,其实惯会油嘴滑舌的。年前朕南巡路过济南,曾见过这小子一回,本想着故意难为难为他,让他一炷香时间作赋一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作出来了,又说什么‘迨夫翠华东,警跸至,天颜喜,词臣侍,爰飞鸾凤之书,写成蝌蚪之字,如飞燕之凌风,似惊鸿之舒翼,穹碑临池,辉影万世’,马屁拍的朕舒服,便放过他了,没想到这小子上京来还真考上探花郎了!” 众臣听皇帝如此说,是极喜爱这探花郎了,俱是恭维说圣上慧眼如炬,雨村少年英才云云,只看得一边一众进士眼红不已。 琼林宴气氛和乐,圣上也是高兴,便寻思着找个乐子乐乐,于是转头对雨村道:“朕已知你文采非常了!便不考你文,我朝马上定天下,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今日这院里跑不开马,便考一考你术,可敢应下来不敢?” 雨村闻言对自己极为自信,遂道:“圣上吩咐,莫敢不从,只是不知是何种考法?” 圣上略一思忖,从案上取了一苹果,道:“便置这苹果于一人头顶,尔以箭之,如何?” 底下众人闻言皆哗,本以为圣上令这探花郎个靶子便罢了,谁料竟是这样一个人靶子,若是这探花郎学艺不,或者手抖个一抖,岂不是一条人命便没了! “安静!不得喧哗!”皇帝身边内侍见场上嘈杂,呵斥道。 圣上一笑,问雨村:“如何?探花郎敢不敢?” 雨村闻言,心中无一丝怯意,躬身道:“固所愿也!” 雨村话音刚落,立时有侍卫去去了张弓过来。雨村入手一掂,手拉了拉弓弦,却是那女子用的轻弓,心知自己是被小看了,也不恼,只轻轻一笑,雨村从桌案后走出来,示意可以开始了。 中侍从的行动力一向是很强的,等到雨村站出来时,御案旁边已经清出来一片空地,一个小太监从皇帝身后出来,跑到离雨村约五十米的地方站定,用手将那苹果置于头顶轻轻扶住。 雨村将箭搭于弦上,正准备瞄准,一看那做靶子的小太监,顿时乐了,怪道方才见这小太监眼熟,原来是凝岫那小促狭鬼。 见雨村认出他来,凝岫冲着雨村做了个鬼脸,又站在那里把苹果扶住摆正。 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就对他如此有信心吗?就不怕他学艺不给她脑袋上个大窟窿!抬起轻弓,雨村凝神瞄准,正巧一直飞鸟乍起! “嗖——” 众人的眼睛的跟随着雨村手中飞出的那支箭一同飞了出去,一时间琼林苑中静可闻细针之落地。 凝岫只觉一阵风吹过,那支探花郎来的箭穿过自己顶在脑袋上的苹果呼啸而过,回头望去,只见那箭被钉在他身后的一株桃花树上,箭尾的羽毛仍颤抖着,那树被这一支箭钉入,惊了满树桃花,瞬时落英缤纷,又回头见那边轻笑着的少年郎,只觉恍然如梦…… “好!”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声喝彩道。 凝岫被这喝彩声惊醒,连忙跑到那桃花树便去取回那出的箭枝与圣上看,早有那侍卫替她将箭枝从树上拔了下来,凝岫这才发现那箭枝上竟然还盯着一只麻雀! 眼睛骤然睁大,凝岫惊喜的笑起来,接过那还带着一只飞鸟的箭小跑着送过去给圣上看。 圣上接过凝岫手中多了个大洞的苹果与那穿了只飞鸟的轻弓箭,放在手中观摩片刻,龙颜大悦,对重新回到御前的雨村道:“好一个‘一箭双雕’,朕的探花郎果然是文武双全!便赐你白银百两,玉如意一对!” 雨村只跪地叩谢皇恩不提,此次琼林宴后,一箭双雕探花郎之名传诵四方。 第十七回在线阅读 <!--t; 第十七回 - 第十八回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八回 <!--go--> 很快日过当空,琼林宴过了一半,圣上玩笑道: “有朕在这上头坐着,众卿俱是拘谨的慌,朕便先行一步,众卿恣意!” 说罢便提前起驾回銮,凝岫还想在这宴会上多待一会儿,无意中瞄到圣上微愠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只好乖乖的跟着离开。 圣上一走,诸位士子大人们果真轻快了不少,俱是恣意了起来,纷纷离开了各自坐位,三五成群,饮酒作诗,与一般书生之间的集会无异。大家或对熟识的同窗互道恭喜,或是赶着去认识同科进士,或想借此机会去巴结一下那些朝堂上的高官重臣,总之,琼林宴是个发展人脉的好地方。 作为探花郎,刚刚又狠狠出了风头,雨村周围自然是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直应付的雨村脑袋发胀,暗道这风头真不是好出的。 也不知那些人是真心想交雨村这个朋友还是羡慕嫉妒,雨村被各种名目灌了一杯又一杯,饶是他酒量还算过的去,也渐渐头脑有些发昏。正在这时有一小厮过来传话道雍亲王有请。 雨村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对身旁围了一圈的进士们告辞,跟随那小厮走到雍亲王身边,拱手作揖道:“多谢王爷搭救。” 水湛见雨村如此作态,心中好笑,知他不善官场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有心开他玩笑,道:“既如此,雨村要用什么来谢本王?” 雨村闻言一愣,要用什么来谢,金银珠宝吗?莫说是自己一穷二白,就是有了钱,水湛堂堂亲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何会稀罕。自己这一身皮囊吗?水湛已然得到了。若说还要有什么来让他回报的,雨村眼睛扫视一眼周围,旁边各位王公大人正在不远处看似谈天,实则竖着耳朵留意四周情况的样子,知道水湛这是要借今天的机会让朝堂上个个派系知道他贾化是雍亲王一脉的人,可是这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俱是天子门生,若是在这里向雍亲王表忠心,难免会被圣上厌弃,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啊! 雨村正为难间,忽然一个少年声音,道:“你便是新科探花郎,怎地长的跟个娘们似的!” 雨村抬眼一看,正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年从一边冒了出来,一双大眼睛极有灵气,扑闪着正盯着自己看,展颜一笑,道:“这一身皮囊,受之于父母,却是雨村之力所不能改的。” 水湛方才问出口之后方才发觉不妥,又不好收回,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三皇子,道:“十三弟,不可胡言,方才贾探花一箭双雕绝技,大家都是见到了,你不在上书房上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傅放了我们学了,九哥十哥他们都来了!”十三皇子指着一边撒了欢了的兄弟道,又问雨村那“一箭双雕”是怎么一回事。 雨村将刚才的情形又说了一遍,那十三皇子听了道:“好厉害!可惜我来晚了,没看的见!” 又问:“你可会武吗?跟我比一比如何?” 水湛听皇弟挑衅雨村,微沉了脸,呵斥道:“十三弟,不可放肆!” 十三皇子见兄长呵斥,有心反驳几句,然水湛积威已久,又惯是个严肃的人,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雨村见那少年虽有些不服气,满脸都是战意,却对他无一分轻忽,眼睛澄澈,不由心生欢喜,道:“倒是学过一些,还请殿下指教一二!” 那十三皇子听闻雨村点头,哪里还顾得上兄长,与雨村走到桌案前的一块儿空地上,把衣袍下摆别到腰带上,微沉了下盘,宣布开始。 雨村见那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轻敌,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凝神注意十三皇子的动向。 十三皇子原本见雨村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想让雨村几招,所以等着雨村先动手,等了半晌不见雨村有所动作,也没有再等,直冲了过去一招猛虎掏心袭向雨村左。 雨村见对方袭来,右脚后退一步,一侧身,闪过,伸左手挡住十三皇子招式,画圆弧推开,引进落空,随即变掌为爪,抓住对方手腕,往前一带,右腿袭他下盘。 十三皇子掌若游龙,轻巧的从雨村手下挣脱,又凌空翻身躲过雨村右腿,落到一旁,笑道:“果真有两下子,再来!” 说罢,又冲了过来。就这样你来我往是来回合,不分胜负,进士大人们见这边热闹,俱是过来围观,不一会儿,便围了一圈人。 “好!这贾雨村当真是文武双全,以后要寻他玩笑时当真要小心分寸,就他这身手,绎当真打他不过!”汪绎见雨村巧妙避开十三皇子凌空一脚,对身边一同过来的张廷玉道。 “就玉轮你这脾气啊,难!我看真的让雨村收拾你一回!”张廷玉闻言笑道。 “哼!真是有辱斯文,读书人居然如此鲁,真乃莽夫!”又有旁边进士,见雨村因打斗而有些头巾松散的样子,不屑的道。 又对一边的榜眼道:“季兄明明是堂堂榜眼,风头却都让这黄毛小子出了,当真是不公平!” 季愈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却仍道:“贾探花确有真才实学,当得上圣上夸赞!好了好了,这边人声嘈杂,刘兄,这桃花开得实在好,不如去那边桃花树下饮酒作诗,岂不美哉?” 那“刘兄”点头赞同,便一帮子人边论着时事,边离开了。 张廷玉见那几人离去,对汪绎道:“我还道你能出口为雨村说句公道话呢!” 那汪绎瞅了张廷玉一眼,道:“衡臣怎么不说?哼!一帮子跳梁小丑罢了!走,咱们也喝酒去,刚才那人虽是满口赃物,却是有句话说对了,这桃花开得是不错,别处再没有这般妖娆的桃花的!” 说罢,汪绎也转身走了,张廷玉摇头,看了眼场上斗得大汗淋漓的雨村,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去了。 话说那边个人观点纷纷纭纭,这边雨村与十三皇子斗的正欢,但到底是雨村年岁稍张,耐好些,一招揽雀尾将十三皇子摔倒在地。 那十三皇子被摔在地上,也不起身,躺在那里呼呼的喘气,忽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揽着雨村肩膀道:“我输了!你功夫果真不错,我叫水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改天一定还找你切磋!” 雨村听他还要找自己打架,只哭笑不得,不过今日打的确实是过瘾,便点头同意了。 水湛在水沐把胳膊搭到雨村肩膀上时便黑了脸,道:“十三弟,瞧你那泥猴儿模样,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水沐闻言,浑身看了看,果真是浑身是泥,哇啊啊叫着叫了一边小厮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雨村见水沐去更衣,也顿时觉得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可是十三皇子可以找地方去换衣服,他如何能有这特权呢!早知会出现这种情况,方才便不应下十三皇子的邀请了。 水湛见雨村站在原地傻站着,有些好笑道:“你也去更衣罢,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可是……”雨村欲言又止。 水湛知道雨村心中顾虑,道:“偌大一个琼林苑,难道还没有一个给你换衣服的地方吗?苏培盛!” “奴才在!” “领着贾探花去更衣。” “贾探花,请跟着奴才来!”苏培盛从水湛身后走出来,恭敬的对雨村道。 雨村无奈,只好跟着苏培盛走,心想着就算没有衣服换,擦擦身上的汗也好。 跟着苏培盛穿过那原形院门,又走了几个回廊,到了一处小偏院,已经有小太监手提着个包袱在院里等着了。 进了院子,苏培盛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包袱递给雨村,道:“贾探花,这是新衣服,您便进屋去换衣裳吧,杂家就在房门口给您守着。” 谢过苏培盛,雨村进了院中唯有的房间,里面是一间卧房,收拾的妥妥当当,传单被褥皆是新的,却并无人住的痕迹,想必是间客房。 洗手架上是个铜盆,铜盆里面有水,雨村用手试了一下,是温的。房里贴心的燃着炭火,雨村褪下身上衣物,把布巾浸入水中拧干,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打开那包袱一看,却是一套崭新的雨过天青之色的儒士袍,与水湛之前送给他的一个款式,只袖子上的绣纹略有不同,犹豫了一下,换上了新袍子。把脏衣服叠好放进包袱里,一抖那包袱却掉出来两条发带,和一条同花纹的抹额,忽想起来,这头发还是乱的,满屋子里找了一遭,却没找到梳子镜子,便打开门问: “苏公公,身边可有梳子。” 苏培盛见雨村一身衣服整整齐齐,头发却快散落的样子,便知他想要做什么,向旁边小太监吩咐了句,便对雨村道:“贾探花稍等,梳子一会儿就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小太监便手持木梳回来了。 雨村手持木梳道谢之后,因没有镜子,只随手用发带束了,回过头来,只见已进屋来的苏培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定然是十分可笑了。 那苏培盛见雨村赧然的模样,贴心的从雨村手中接过木梳,道:“便由杂家来帮贾探花梳头罢!” 雨村只好点头称谢。 因雨村还未加冠,苏培盛只把雨村上半部分的头发简单挽了一下,用发带束住,又从那取了雨村置于包袱上的天青色绣云纹抹额穿过头发固定,轻轻巧巧两下便梳好了,显然是经常做这些事情。 雨村见苏培盛停下,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见雨村对他行礼,连忙侧身让过,道:“探花郎客气了。” 打量着雨村头发,未有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又观雨村仪容,端是绮丽异常,怪不得那位如此上心呢,不由得叹道:“公子如此姿容,便是那里的主子娘娘也再没有比得过的!” 雨村闻言一愣,苏培盛这是把自己与那内宅妇人相比了吗? 那苏培盛何等人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身子一哆嗦,连忙假意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嘴巴,道:“瞧我这张嘴啊!公子万莫往心里去,公子堂堂探花郎,又兼文武双全的,日后定是封侯拜相!” 雨村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子身不由己的悲凉,他与水湛,究竟是怎么一番关系呢!事实如此,也不由得苏培盛会这么说。 苏培盛见雨村面带戚容,愣愣的不说话,心道难不成这贾探花不是自愿的?连忙跪地磕头道:“贾公子,都怪奴才这张嘴啊,若是让王爷知晓,奴才脖子上这东西便要搬家了啊!” 雨村这才反应过来,见苏培盛跪在地上悲泣,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不怪苏公公,是雨村方才有些跑神,公公放心,我定不会将此事告知王爷的。” 苏培盛闻言,怎能不对雨村千恩万谢,如果说之前对雨村只是公事公办,如今却是打心眼儿里把雨村当做当做半个主子看待了。 又令苏培盛略作收拾,两人便回了琼林苑。 第十八回在线阅读 <!--t; 第十八回 - 第十九回(上)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九回(上) <!--go--> 琼林宴后,状元率诸进士到孔庙行释谒礼,易顶服,又于国子监立碑,庚辰科三百零五名进士的姓名皆列于其上,如此,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青史留名了。 立完进士题碑,这科考之路方算是走完了,一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级别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级别正七品,至于其他二甲三甲进士则须再经历朝考,再重新分配职位。 雨村站在靠窗的桌案前,望着大大方方坐在自己卧室里喝茶的水湛,觉得自己人生中所知道的任何词都不能形容他此时心中的感受,望了眼跟在水湛身后的苏培盛,希望他能给自己些提示,可苏培盛只冲着他笑。 “殿下到此,所为何事?”雨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爷没事儿便不能来看看你吗?”水湛放下手中的茶杯睨着雨村道。 雨村闻言顿时被噎住,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听说你前两天跨马游街收了不少手帕子?”水湛一想到送到自己桌上的那只手帕兔子就一阵火气冒上来。 “只一条手帕兔子刚好扔到晚生身上,前几日不知哪里去了。”雨村不知水湛问起这件事是何意思,便实话实说。 只一条!难不成一条还嫌少了!水湛心头不由得一阵火起,正要发作,又见雨村在一边立着一脸疲惫的样子,还是心疼占了些优势,道:“你还在那里杵着做什么!昨日去孔庙祭孔夫子,膝盖不疼?” 雨村闻言苦笑,如何能不疼呢,孔庙里可不止供奉着孔夫子,还有四圣,东西院内的六十二位先哲,一天内直把孔庙里的圣人跪了个遍,可是这屋子里哪里有第二张椅子! 喜顺儿眼尖,立刻出去隔壁屋子搬了张来,水湛见状知晓这屋子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来,故没有准备多余的凳子,心里略舒服了些,又抿了口茶道:“翰林院那里我派人去打点了,后日你去吏部注册了,便去翰林院报道吧!” 雨村是个大男人,虽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心理,但总被水湛这么庇护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无奈水湛一番好意,如若是拒绝,难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只得默默应了下来。 又坐着聊了许久,天色渐晚,雨村本想着水湛会回亲王府,却是没料到水湛大手一挥,吩咐厨房传膳。 雨村这小四合院里的饭食自然是比不了里,但毕竟也是水湛挑细选送来的,颇有些绝活手艺。都说最好的厨师是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当真不假,雨村这小四合院里的这位厨师,便颇得其中三味。圣人云:食不厌脍不厌细,雨村虽不是那好逞口舌之欲之人,舌头却挑剔的很,小院里的这位厨师,一直很得雨村喜欢。 水湛不喜大鱼大,深恶奢靡浪费,故晚餐十分清淡,两个人,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碟葱花炒**蛋,两份鲫鱼豆腐汤,两份米饭,二人对坐,食不言,寝不语,却莫名的让水湛有种普通人居家过日子中莫名的温馨,烛光摇曳下,雨村的脸影影绰绰,半张脸在影之下,挠的水湛心痒得慌。 厨子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土豆丝细却不软,脆而不粘,酸酸爽爽,配着青色的葱花,很是下饭,雨村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见水湛正盯着自己看,筷子僵在了半空中,略垂下眼,手中筷子向前送了一送,落在了水湛碗中。 水湛盯着自己碗里多了的一筷子土豆丝,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给他吃,就是小时候对他疼爱异常的佟母妃,也只是命小太监用那公用的筷子夹给自己而已。 雨村见水湛盯着碗里的那土豆丝不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是逾越了,正要开口告罪,却见水湛拾起筷子,夹着那土豆丝连着碗里的米饭往嘴里送。张了张嘴,雨村还是没说什么,只专心吃饭。 直到雨村碗里的米饭已下去了一半,无意间,雨村发现水湛依旧盯着自己,碗里也只少了刚才那一筷子的饭,不由得开口道:“殿下,可是饭食不合胃口?” “不,菜很爽口。”水湛道。 那为何只看不吃?雨村心中疑问,又伸筷子想去夹那炒蛋,正想将筷子收回来,只觉得水湛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他伸出去的筷子上,终于没忍心,顺势递出去送到对面那人碗里。 水湛看着碗里那金黄的炒蛋,心中满意,连唇角的弧度都拉升了几分。 雨村不明白,为什么到后来是这样自己夹一口水湛吃一口的局面,难不成他堂堂亲王在府里被侍候惯了,连自己夹菜都不会了不成? 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一口鲫鱼豆腐汤,雨村放下筷子,水湛已经停箸,他作为主人也不好继续吃,虽然他的碗里还有大半碗饭没吃。 水湛见雨村放下筷子,瞅着他饭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饭皱皱眉,道:“怎地吃的这般少,怪不得这样瘦!” 转念一想,又道:“你不必在意我,先把饭吃完。” 雨村自然是没有吃饱的,但是心事压在心底,哪里还有半分胃口,只味同嚼蜡的迅速将那半碗饭吞了,连菜都没有多夹一口。 水湛见状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饭后漱了口,本来是雨村温书的时间,但水湛未离开,雨村也不好丢下水湛自己去看书,又陪着水湛下了盘棋,约一个时辰,喜顺儿在外面敲门,道: “公子,热水备好了,您是否要沐浴?” 雨村闻言一僵,望了眼对面正思索的水湛,心道喜顺儿今天怎地这般不带眼色,居然这时候问自己要不要沐浴! 水湛眼神幽深的看了眼雨村,对喜顺儿道:“你且去准备。” 场景转换 “殿下!”房门被关上,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面对着冒着热气的浴桶,雨村终于忍不住叫道,这是何意! “沐浴。”水湛望着眼前几乎要抓狂的雨村道。 说完,张开双臂,等候雨村的服侍,在水湛看来,既然雨村已经是他的人,那么来服侍他沐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雨村看着水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咳咳,斜阳想说其实就是类似一万头羊驼飞驰而过的感觉)。 水湛见雨村呆愣愣的站在那里,面色似调色盘换来换去,心中一阵好笑,面上却仍保持严肃的样子,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替我更衣!” 雨村闻言犹豫半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解开水湛腰间玉带。靠近水湛,意外的并没有雨村想象中的或檀香或麝香之类熏香的味道,只温热体温熨出的淡淡的阳光清香,令雨村彷徨的心安宁了下来。解去水湛上衣,挂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棉服,里衬,如此一层层,直到只余亵衣,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下手。 水湛见雨村又停下动作,心想果真如此为难吗?道:“三月春寒,雨村还是快些动作。” 雨村闻言一僵,委实是下不去手,心下一横,道:“还请王爷自行更衣!” 水湛闻言,知晓雨村羞恼,再逗下去只怕恼羞成怒,见雨村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干脆利落的解了亵衣,踩着脚凳坐进浴桶。 雨村背对着浴桶只听背后哗啦啦水声在耳侧不断,脑袋里不由得出现此时水湛赤/身/果/体沐浴的模样,脸上立刻红霞一片,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过来给我搓背!”半晌,水湛唤道。 雨村闻言,立时惊醒,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好笑,不就是个男人,前世去公共浴室沐浴还见得少了吗!在旁边架子上去了丝瓜瓤,涂了些许猪苓,走了过去。 水湛的皮肤带着天生的小麦黄,因为趴伏,两臂与肩背的肌皆隆起来,曲线似流水,十分漂亮。带着纯粹欣赏的赞叹,雨村一手扶住水湛左臂,一手用丝瓜瓤在水湛背后擦洗。 雨村因为久站,手指与水湛被热水熏烫的皮肤相比必然是有些冰冷的,此刻按在水湛左臂,却如烈火燎原般,直烧到了水湛心里。 丝瓜瓤的糙感带着猪苓的细腻,慢慢在水湛背上游移,擦到水湛腰下正中腰眼的位置,只觉一阵电流划过,水湛终于忍耐不住,猛的转身,幽深的眼睛盯着雨村惊愕的脸。 已带着些冷意的水因为水湛的动作从浴桶中溅出,溅到雨村身上,很快便如铁块一般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向后退了两步,水湛像是猛兽一样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要逃跑。 事实上,雨村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雨村在水湛迈出浴桶的瞬间转身欲逃,甚至于忘记了自己一身的武艺。 已经到了如此田地,水湛如何会放过雨村,上前两步将雨村拦腰抱起,越过屏风,朝着一旁的雕花木床走去。 第十九回(上)在线阅读 <!--t; 第十九回(上) - 第十九回下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十九回下 <!--go--> 水湛折腾了雨村一晚上,直到三更才停。将软的像水一般的雨村团在怀里包裹,水湛满足的叹息,像一只餍足的兽。 第二日雨村醒来时身边已然空空荡荡,不知为何,雨村的心也跟着一同空了大半,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被抛在地上的棉袍,那是他从姑苏城出发时穿着的棉衣,唯一一件属于原本的“贾雨村”的棉衣。 只着亵衣,从床上下来,雨村珍而重之将那件棉服从地上捡起来,叠整齐,放进衣柜最里面的箱子里,里面是他来到这世上后,完完全全属于“贾雨村”的东西——一件夏袍,一件冬袍,毛了边的四书五经,不是油印本,全都是用端正的小楷一字字手抄的,属于“贾雨村”的印记。 无力的靠在衣柜上,雨村心中空荡荡飘飘摇摇如浮萍,当初重生时的吃住是“贾雨村”赚得的,上京的路费为甄士隐所赠,来京之后,所有衣食住行,就连他即将去报道的翰林院,都充满了水湛的影子,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段飞的呢!又有谁能记得当初那个刚刚毕业,刚当上县长,正准备大展抱负,意气风发的段飞呢! 深吸一口气醒神,雨村看了眼挂了满柜子的雨过天青色儒士袍,随手取了一件慢慢穿到身上,虽然他现在生活在水湛的荫蔽下,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欠了债,还上便是,伸手将领口拽高,雨村转身,只是,不会以这种方式。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喜顺儿端着水盆进来,道:“公子,您起来啦?” 雨村走到镜子前坐下,兀自将散落的头发束起来,道:“今日无事,你便陪我出门转转。” 喜顺儿知昨夜雨村很晚才睡,必是十分疲累了,本想劝他多休息,但见雨村神头不错的样子,话终究是没有出口,只在一边服侍雨村洗漱。喜顺儿看的出来,王爷虽然是十分喜爱公子,可是公子并不开心,公子终究是同那些相公戏子不同的,只愿王爷能看清楚些,别伤了公子才好。 略用了些清粥,雨村收拾停当后便出了门,自上次贾赦之事后,水湛便安排了一个功夫不错的师傅给雨村,每次雨村单独出门,必会跟着。 每次水湛擅自为他做出的决定,雨村从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就算反驳了水湛也不会改变主意。 出了门,雨村随意的在京城的大街上闲逛,忽闻前方马嘶之声不绝,遂转身对喜顺儿道:“前方如何这般嘈杂,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喜顺儿闻言一促狭一笑,道:“公子,前方嘈杂,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雨村见喜顺儿一脸得意,无奈摇头,道:“何必绕弯子,你且快些说罢!” 喜顺儿见雨村无心情玩笑,也不多卖关子,道:“公子刚至京城,平日里也不常出门,难怪不晓得。此处便是这京城里顶顶有名的牲畜交易市场了,卖畜生的地方,不光有那平常农耕使的只晓得卖力气的牛马,也不乏宝马良驹,公子过去看看?” 雨村也是爱马之人,闻听此言,欣然应允。 顺着大路往前走,约一之地,道左便是喜顺儿说的那牲畜交易市场了,过了由两个石柱子简单支撑的牌坊大门,入眼是纵深一条大路,两旁是被一道道墙隔开的小巷,商户们用油布搭成简单的棚子,用栅栏圈着或立或卧着牛马驴等牲畜。 就近选了条巷子,雨村慢悠悠踱了过去,那商户把圈(因juan四声)里清理的干净,倒是没有多少异味。一路走过,雨村不由得有些失望,这市场上卖的大多是些河曲马,此种马情温顺,气质稳静,持久力强,疲劳过后也很容易恢复,好则好矣,却不是雨村喜欢的类型。 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宝马,雨村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想转过这条巷子便回四合院去了,却不料拐过了一道巷子之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那原本用来规束畜生的栅栏里,或坐或蹲的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有身着葛绸衣服的人懒洋洋的坐在栅栏外的椅子上抽旱烟,时不时骂骂咧咧的冲栅栏里面吼几句。巷子里汗臭,粪臭和湿气混杂着,比之前面卖牲畜处更让人难以忍受。 “公子,时近正午,不若我们先回去罢……”喜顺儿见到眼前景色,暗道方才怎么没有想起这里还有这贩卖下等奴仆的地方,恐污了雨村的眼,不由得想劝雨村回去。 “不急。”雨村摆摆手道,没有丝毫想要回去的意思。 向前走着,雨村看着一个个身上看不出皮肤颜色,眼神呆滞的等待被贩卖的人,眉头越皱越深。 又过了一条小巷,道旁没了围着的栅栏和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却跪着一个个或抱着幼童,或身草标的人。这些人虽衣着破旧,却是穿的整整齐齐,特别是一张脸,洗的干干净净露在外面。 雨村从来都是知道这买卖人口的事情的,只是自重生以来,从未亲眼见过,便忽略了过去,如今亲身在这市场上走了一圈,却是比在书上看到的更令人吃惊。雨村心知自己救不了所有的人,而且就算救了这一批的人还有下一批的人来填补,他现在能做的很少。 喜顺儿见雨村脸上紧皱的眉头和一闪而逝的怜悯,担心雨村心肠软,会一掷千金买下一堆无用的下等仆人,如今见雨村只是看着,并未想下手,心便放下了大半。 一路看着那些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的卖身者,雨村心中叹息,偶一转脸,忽见墙角处一满脸褶子的农妇手中抱着一玉雪可爱的小女娃,正酣睡着,恍惚眉间一颗胭脂痣: “英莲?” 雨村喃喃道,不由疾走两步,来到那农妇面前,细看之下,果真是自己那结了契的义女,甄英莲! 强忍住激动,雨村问那农妇道:“大姐,这女娃子可是要卖?” 那农妇抬头,见雨村穿着打扮皆是上等,又气质不凡,暗道肥羊来了,有心要宰他一宰,道:“是!是!您瞧我这女娃娃虽是乡下农田里养出来的,这模样标致的,却是那大府里的小姐都比不上,您瞧瞧这小脸嫩的,都要掐出水儿来啦!” 语罢,用那双糙的老手在英莲脸上狠掐了一下子。 可怜英莲一个小女娃娃,如何经得起这般掐弄,脸上立时起了个红印子,哇哇的哭起来。 那农妇见英莲哭起来,唯恐雨村嫌弃这娃子不乖巧,狠狠在英莲身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这干吃饭不出油的小蹄子,就晓得哭!” 雨村见那农妇如此对待英莲,心疼不已,却又不得不忍着,道:“大姐,这女娃子我要了,多少钱?” 那农妇见雨村皱眉,本以为这买卖没戏了,又听闻雨村如此问,立刻眉开眼笑的道:“二十两银子,公子您要是要啊,咱立时便签了卖身契!” “一个小女娃子要二十两!你这妇人莫不要太黑心!”喜顺儿听这农妇报价忍不住喝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卖五两银子顶了天了,这农妇居然要二十两。 “那十五两?我这娃子可是鼎鼎的标志!长大了定是个美人儿!”那农妇见喜顺儿是个内行人,有些犹豫的道。 就在这时,停止了哭泣的英莲冲着雨村喊道:“美人儿爹爹!” 雨村听到英莲唤他暗道不好,抬头一瞅,果然见那妇人警觉的望向自己,脑袋一转,笑道:“这女娃子倒是真会叫人,在下大婚已三年,至今仍膝下空虚,这娃子如此叫我,想是有灵的,在下便应了这巧宗儿,收了这女娃子做女儿罢!” 那妇人一听,心中警觉顿消,暗道这小蹄子也有如此会说话的时候,便道:“那这银子?” 雨村道:“十五两便十五两罢!为了这乖女儿,值当了!” 那农妇立即欢天喜地的把早准备好的卖身契拿出来,填上卖了香菱的银两,递给雨村。 雨村看了眼卖身契的内容,无非是自愿卖女与雨村,认打认罚之类,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命喜顺儿从把银子给了那妇人,把英莲接了过来,转身回四合院。 走到小巷拐角的地方,雨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群地痞流氓一般的人走过去与那农妇说了什么,那妇人弓背哈腰的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给了那领头人。 第十九回下在线阅读 <!--t; 第十九回下 - 第二十回(上)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二十回(上) <!--go--> 话说雨村前脚出了牲畜交易市场的大门,后脚便从喜顺儿怀里把英莲接了过来,听得英莲软软的喊他爹爹,心中愈发的柔软起来,一路上又为英莲买了风车,糖葫芦等玩物吃食,一只小手拿着风车,另一只小手往嘴里填东西,两腮吃的鼓鼓囊囊一路没停。 喜顺儿方才见雨村买人,心中便起了疑心,如今见雨村对这女娃子这般亲昵,那女娃叫公子爹爹也不制止,莫道这女娃娃真是公子在家时生的女儿不成?若是公子在家已有妻室,公子对王爷态度不冷不热也说得过去了。按捺下一肚子的疑问,主仆一行三人回了那四合院。 雨村一路抱着英莲回了四合院,又哄了她乖乖随着厨娘去沐浴,对那厨娘道:“这是小姐,沐浴完带她来书房见我。” 那厨娘自抱了英莲去沐浴不提。 回到书房坐下,雨村瞅了眼侍立一旁满肚子疑问的喜顺儿,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喜顺儿心中暗道明明公子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如何这几日与公子说话的时候却总是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猛的一激灵,喜顺儿道:“公子,这英莲小姐的身份?” 雨村心知喜顺儿虽名义上是他的下人,可暗地里还是不断向水湛传递这边的消息,早料到喜顺儿会有此一问,遂抿了口茶,开口道:“英莲是我在姑苏城时结的契女,她父甄士隐曾资助我上京赶考的费用,与我有旧,却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京城,还被那农妇在那污秽之地买卖。待我往姑苏书信一封,问询一下甄兄是出了何种变故。” 喜顺儿一听,心道不是亲生女儿便好,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向王爷交代,又道:“不知公子,小姐要如何安置才好?” 雨村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这院子里五六口人,竟全没个合适照顾小丫头的,若英莲是个小子,跟着他睡便是,可英莲是个丫头,虽年纪小却也有四五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雨村不是英莲亲身父亲,倒是不好办,略一思忖,对喜顺儿吩咐道:“将西厢房收拾出来,添些女孩儿用的衣物被褥之类,再去雇个老妈子,小丫鬟回来照顾小姐。至于今天晚上,便先劳烦张厨娘照顾英莲一晚。” 又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道: “咚咚咚——公子,小姐收拾妥了。” 雨村闻言叫进,却见那厨娘怀抱着英莲进来,原本身上那件脏兮兮的青布衣被换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大红夹袄,上面还绣着几只彩蝶,虽不似那绸缎衣服般名贵,看着做工着实细腻异常,看来是用了心的。那衣服表子看着没过过水,不似被人穿过。 伸手从厨娘手里接过英莲,道:“麻烦张大娘了,不知英莲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张厨娘闻言笑道:“我瞅着小姐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脏污的厉害,沐浴完再穿恐小姐不舒服,我瞅着小姐年纪和我那小孙女差不多,便打发门房上我老头子回家去问儿媳妇儿要了件衣服来,可巧了我那媳妇儿刚做好了这袄子,整新整新的,便拿来给小姐穿上了,您瞅瞅,可不就合适了吗?” 雨村闻言,暗道这厨娘思虑细腻,吩咐喜顺儿赏了她半吊钱。 张厨娘见雨村亲自抱着女娃,又称这女娃娃小姐,虽不知这女娃来历,却看得出来雨村对她的疼爱,心思一转,大着胆子道:“小姐刚到府上,不知公子可找了服侍小姐的丫鬟仆妇没有?” 雨村听张厨娘如此说,道:“并未来得及去找,不知张大娘可是有合适人选。” 张厨娘一听这话,暗道有门儿,遂笑道:“公子看我家媳妇儿如何?家里也有娃娃,惯是个会照顾人的,将来小姐大了,也有我那孙女来陪着做个玩伴服侍。” 雨村闻言,有些意动,张厨娘是水湛找来的,厨艺为人皆不错,想来家世也清白,便开口道:“如此,便劳烦张大娘。” 张大娘听闻雨村同意,心中高兴,回去便打发老头子回去告诉儿子让媳妇儿收拾收拾明儿个来上工,贾雨村这小四合院虽然不大,没有那公卿之家的恢弘,但难得的是工钱高,像她这样子的有技术的厨娘,一月三两月银,最重要的是家口简单,主人家也和善,自她来了这府里,从没见他打骂过下人。 喜顺儿惯是个得力的人,雨村吩咐下去之后,立刻招呼着人把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又去坊市上采买了绣床棉被等物,一下午收拾的妥妥当当,当晚张厨娘便带着英莲住了进去。 又因这院子里多了个女娃子,对英莲叫小姐,对雨村叫公子,多少有些乱了辈分,大家商量了一下,便统一改口叫雨村“老爷”,雨村初闻下人呼他“老爷”,唬了一跳,他如此年纪便被人称呼老爷了,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回头见被抱在厨娘怀里的英莲,暗道有了这小丫头,自己可不就成了老爷了嘛! 将英莲安顿好,雨村便往姑苏去了信,恐信送不达甄家,便填了葫芦庙的地址,托方丈转达,甄家未出事便好,若出了事情,信送过去,也不会一场空,好歹能劳烦方丈帮忙寻一下甄老爷的下落。 科考过后的三天休沐转瞬即过,雨村去吏部报了到,领了官凭文书,不日便要去翰林院报道。在吏部报到时,雨村意外碰到了张廷玉和沈近思,二人学问优渥,朝考俱考中了第二等,选庶吉士,获得了进入翰林院的机会。 话说这朝考,加上殿试前三甲,成绩公分四等,第一等状元榜眼探花是不必参加朝试的,第二等可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期间有老资格的翰林作一对一的教习,学习馆内各种文史典籍与政务,三年期满,成绩优异者可留在翰林院,授翰林院编修,正式成为翰林,朝中有“非翰林不为大学士,非大学士不入内阁”的说法,足见成为翰林后的光明前景,所以进入翰林院任职,是当世每个读书人的愿望。至于三年期满不能留在翰林院的二等进士,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第三等进士,会被直接派往六部,都察院等中央机构学习观政,称为观政进士,他们就没有第二等进士从翰林院出来时那般好运了,说是观政,其实就是去学习,端茶倒水,跑腿打杂,而且并不一定会被留在这些机构,不定某些原因便会外派出京去当地方官。 那第四等进士,虽然也是同上述人等一样会被授予七品官职,结果却是大不一样,他们同样是观政,却不是在六部,都察院这些中央机构,而是被遣到各省衙门,等候官职空缺,说不定便留在外省,一辈子都进不了京城。 雨村与张廷玉沈近思虽然是同往翰林院报道,却并不是一个部门,三人到文选司签了到,领了翰林院官服,便分开了。 换上翰林院官服,进入翰林院署堂,今科榜眼季愈已经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了。雨村与季愈打了招呼,因与他不熟悉,那季愈也不甚热情的样子,便没有多寒暄,只在季愈对面下首位置座了。 不消多时,汪绎从门口进来,果真是狂汪绎,还没等坐下,便开口道:“哎呀,雨村兄,退如兄,来的这般早!汪某却是迟到了!” 雨村闻言,笑道:“还未到未时,掌院学士还未到,如何说迟了!” 那季愈只看了汪绎一眼,觉得汪绎言行多孟浪,心有不屑,只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多说话。 在雨村上手的空位置坐下,汪绎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果真是人靠衣装,雨村穿上这官府倒是不似平常绵软,颇具官威啊!” 雨村闻言摇头,他只是不喜欢与人争辩罢了,如何就如汪绎所说的那样! 正说着,翰林院掌院学士韩炎到了,三人立即起身拱手行礼,口称老师。 韩炎年老,行走速度颇缓,须发皆白,见三人行礼微微点了点头,在正首坐下,命人上茶道:“诸位乃金科三甲,是谓少年英才啊,既入翰林院,当好好学习,为国尽忠才是!” 三人闻言皆谦虚称是,又听韩炎道:“尔等入翰林院,做的是修撰,编修之职,虽职位不同,然职责相近,无论是做诰敕起草、史书纂修还是经筵侍讲,最重要的从中学习,锻炼能力,增长见识,将来好为国尽忠。 翰林院除日常编修史书之外,目前还有两件大事,一则是三十六年谕纂修的《明史》,二则是年前圣上敕命修撰《字典》,俱是工程浩大,任务繁重,如此,便命状元汪绎协助修撰《明史》,季愈协助起草《字典》,明日,你们便去找负责翰林学士吧。至于贾编修,圣上因爱汝小楷写的好,钦命汝于御前起草诰敕,明日便随侍讲学士胡任与进去观习,莫要出了差错才好!” 第二十回(上)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回(上) - 第二十回(下)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二十回(下) <!--go--> 第二日一早,雨村到翰林院点了卯,又与翰林院侍讲胡任与,现在他在这翰林院里头临时的师傅打了招呼,一同入听宣。彼时,圣上正在朝上,二人便在御书房偏殿候命,处理些闲杂事务。约莫巳时许,有太监传召雨村觐见。 雨村到时,圣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抬头见雨村叩见,放下手中毛笔,道: “平身吧!朕诏你来,无甚公事,你且肆意些!听闻韩炎把你丢给胡任与了?” 雨村忙道他此时正是跟随胡任与学习。 圣上点头,道:“胡任与是个有才的,你当好好向他学习才是。你虽读了些书,又有些小聪明,须知学无止境,万不可骄傲自满,止步不前了!朝堂政务与书本上毕竟不同,当争自濯磨,积行勤学,以图上进。莫要学那些旁门左道,想着有什么捷径,行那招呼朋类,结社要盟之事!” 雨村闻言,心中猛地一惊,难不成圣上知晓了他与雍亲王之事?转念一想,若是圣上知晓了那事,便不会只是说说了。可这口气,又不像是单纯的训诫,只得告罪连称不敢。 又听圣上道:“士子出身之始,尤贵以正。若是刚入仕途便作奸犯科,不思进取,朕又如何能指望以后能秉公持正,为国家宣猷树绩!朕听说你前两天从市场上买了个女娃回去,充作女儿教养?” 雨村一听此言,原来是这等事,心立刻放下一半,道:“圣上英明,小女英莲确实是臣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也确是作亲身女儿教养。这里面却是有些缘由,英莲原是雨村在姑苏时的旧友之女,因投缘,便结了个契女。说来惭愧,雨村家道中落,囊中羞涩,颇为困窘,一时竟没有银两作盘缠,臣那老友便赠银以作应考之资,算是与臣有恩。臣是爱马之人,前两日去牲畜市场看马,却没料到见小女被一农妇抱在怀里贩卖,一时间心疼不已,为报老友之恩,便把小女买了回来。” 圣上闻言,道:“哦?既如此,为何不报官解决,反而是把人买了回去?” 雨村如何能与圣上说这其中的道道呢,说了固然能惩治那人贩子与那勾结的官吏们一番,只这之后呢?若是上面无人,那些小吏如何敢放任这些人贩子拐卖人口,扳倒那污吏便罢了,若是扳不倒,怕是过一阵子,更要变本加厉,略一思忖,便道: “若是去报官,必然要经过一番调查取证,姑苏城远,一番来回,费时是免不了的,英莲本是应该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今却被人公然买卖,臣心中实在是不忍小女再受一丝苦楚,便立时将小女买回来,日后再想方惩治那人贩子。” 圣上听了雨村一番解释,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道:“贾卿还是个重情义之人,如此,朕便准调查取证之时汝之契女暂住你处,贾卿安心去报官,绝不能放任这等无视律法之人逍遥法外!” 贾雨村闻言自跪地谢恩。 圣上道:“起来吧,此事虽有缘由,汝行为亦有不当,念汝初犯,便只做警示,下次再不可做此等惹人诟病之事!得了,你便先退下吧!” 待到雨村退出御书房,圣上笑道:“行了,蛮子,快出来吧,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只见一装女子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娇嗔道:“父皇!” “这下放心了吧?”圣上瞧着五女儿一脸女儿家羞态,打趣道。昨日女儿急匆匆跑来找他问询道听说贾化买了个女儿,担忧他家中已有妻室,便安排了今日这一出。 “父皇你变坏了!”蛮子跺了跺脚,道:“儿臣和七妹约了去逛御花园,便先不打扰父皇处理政务了。”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圣上见着跑远的女儿,摇了摇头,叹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出了御书房,雨村顺着那抄手游廊往外走,他现在的工作是替皇帝拟诏,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整理档案与史料,毕竟皇帝不是时时都有诏书要颁布,况且,现在他只是一个刚上任的编修,还没有资格独顶大梁。 办公处就在御书房的一处偏殿,没有几步路,但他刚出门,便遇到太子从不远处走来,只好打千道:“臣贾化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水澄惯是那心高气傲的人,如何会在意路上遇到的小官,连看都没看雨村一眼,便一路直接进了御书房。 待到太子殿下离去,雨村起身,转身了眼太子背影,道太子便是这等目中无人之辈,难怪水湛不甘心只做个亲王了! 这样想着,雨村转身向御书房偏殿走去,刚上任,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日回去,雨村便命喜顺儿去报了案,又过了几日,果真有九门提督下属的九门六司的官员来告知雨村说,事情已调查清楚。言那拐子婆元宵时去姑苏城访亲,看花灯见到落单的英莲,见她眉眼清秀,又无人照管,便起了歹心,拐了英莲回家,本想着养大了再卖个好价钱,无奈来了京城之后老头子生病急需用钱,便想着卖了英莲给老头子治病,没料想离了姑苏城,却还是碰上了贾雨村! 那官员来时还带了甄士隐书信一封,信上叙述了自从雨村上京之后发生的事情,言元宵节家奴霍启领着英莲上街看社火花灯,却是没料到霍启丢下英莲一人在街上去小解,弄丢了人,那奴才怕受责罚跑了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真是不假,甄家刚丢了小姐,那葫芦庙小沙弥炸供时不小心引燃了大火,葫芦庙连着隔壁甄家宅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丢了女儿又没了家的甄士隐卖了家中田产铺子,遣散了奴仆,去投了老丈人。前日有京城来的官员来调查,方晓得雨村救了英莲的事,甄士隐与妻子封氏俱是十分感激,道当初与雨村结了契,是英莲的福气。又道既有如此际会,天意雨村与英莲有缘,与妻子商量过,便把英莲托付给雨村教养,虽十分不舍,然为了英莲,便也舍了此骨亲情,万望雨村成全。 雨村见了甄士隐书信,心中不免惆怅,他本也极喜爱英莲,便提笔回复士隐应了下来。 第二十回(下)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回(下) - 第二十一回(上)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二十一回(上) <!--go--> 三年后。 雨村因做事恭谨,简在帝心,升任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赐南书房行走。同年张廷玉亦以修《字典》之功,授翰林院检讨,直南书房。沈近思则仍在翰林院中任庶吉士学习。说到底当初雨村这四人,数汪绎自在,这狂夫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如鱼得水,倒不是为人圆滑上下通吃,而是钻进书堆里,阅尽翰林院书籍,又因为子狂放,不为翰林院里那些老学究们所喜,在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一呆三年。 这日雨村休沐,此时正是夏日里三伏天暑气最重的日子,窗子全开了透风,身上只穿一件清凉绸衫,屋子里呆不住,雨村见那院里柳树被风吹的呼啦啦飘,树荫下看着很是凉快的样子,便到院子里柳树底下的石桌上乘凉,正巧张家媳妇正抱着英莲出来,便接过孩子,逗英莲顽,口里还教着英莲念对子歌,雨村教一遍,英莲跟着念一遍: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当水湛进门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清朗一稚嫩的声音,似乎是这院子里的仆人都达成了共识,水湛来这四合院是从来都不必通报的。制止了雨村行礼,水湛坐到雨村旁边的石凳子上道:“你倒是好闲情!” 又指着英莲道:“这就是你收的那契女了?一个女孩子家,读些《女则》《女戒》便可以了,做什么教她这些风风月月的东西,小心教坏了子!” 雨村闻言一笑,并没有反驳,任由怀里的小女儿玩弄自己颊边掉落的散碎头发,一年前雨村请了翰林院掌院学士韩炎为自己行冠礼,韩炎为雨村取了个字,叫时飞,字是好字,不过大家都叫惯了贾化雨村,便都相约默契的没有改口,道: “不过是随便教些东西给她启蒙罢了,我没教过女孩儿,不晓得该教些什么。” 水湛闻言,点点头,道:“这个没什么,改日我找个教养嬷嬷送过来,你一个男人,家里又没有女眷,总归是不怎么好。英莲也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你别老是把她抱在怀里。” 雨村知道皇家又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可是英莲是个女孩子,自己多疼爱些,也是应当。 水湛见雨村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又对着雨村怀里的英莲问道:“可读了什么书?” 英莲惯是不喜欢这个隔几天就来几次的伯伯的,但是这伯伯问话,英莲本能的不敢反驳,有些畏惧的看了眼雨村,见爹爹笑着鼓励,便掰着手指头,大着胆子道:“《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水湛闻言一挑眉,一个小女孩,学了这些也不少了,有心考校考校她,便问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接着背来听听。” 英莲一听水湛问起自己最擅长的,立刻来了神,小孩子都是喜欢在大人面前出风头的,便接着背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直背了大半篇,虽声音软软诺诺,却一字不顿,颇为流畅,水湛这才点点头叫停,道:“还算熟练。” 雨村见英莲背的满头大汗,从喜顺儿手里接过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吩咐喜顺儿把英莲抱给张家媳妇儿,让她乖乖的去午睡。这才与水湛一同进了书房,见大热的天水湛仍旧穿的整整齐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扣子都没有解一颗,雨村见了就觉得热,转头吩咐下人去取一盆子冰过来,夏天里这东西贵,雨村自己从来不用,多是用来冰镇了水果给英莲消暑了。 亲自给水湛泡了茶水,雨村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陪侍着,见水湛只兀自品茶不理会自己个儿,也乐得清闲。 又过了半晌,水湛见雨村不开口,有些愤愤的把茶盏放回桌上,道:“坐下吧,在那里干杵着做什么?本王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商量。” 雨村闻听水湛自称本王,整肃了心情,脑袋里转了一圈儿,在水湛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此来,可是河防出了什么事情?” 水湛闻言道:“河防那里虽然有些棘手,可是本王既然从安徽回来了,便是那河堤都修起来了,只是叫银子紧着罢了。本王不过是从那些富得流油的盐商手里挤出一二百两银子罢了,一个个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哼!看来是钱要的少了!” 雨村闻言,道:“王爷去修护河防,如何从盐商手里要银子,而不从户部拨款呢?” 昨日户部尚书还上折子言户部现存库银五千万两,圣上看了还很高兴,道盛世太平,国库才如此丰盈! 水湛闻言不由的更加气愤,道:“户部有银子?户部要是有银子我用得着去挤那些一毛不拔的盐商?!户部账上现存库银五千万两?怕是连零头都不够!” 雨村闻言大惊,国库亏空如此严重,朝中怕是要有大动荡,听王爷这语气,莫不是要在这上头伸手?不由道:“王爷,治理国财的事情圣上是交在太子手上管理的,不然也不会户部亏空如此之大而没有察觉,王爷如今也算是太子一脉的人,怕是不好多手。” 水湛显然是没有把雨村的话放到心里去,道:“我就是要杀杀这股子贪污受贿,侵吞公款的风气!如今这事儿我已经捅上去了,圣上必然会派人去查,你常在御前行走,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派人来通知我。” 雨村一听水湛是死心眼儿想介入此事了,只好另想他法,道:“既然户部欠款一事如此严重,圣上必然会下旨清理户部积欠,户部欠款,不光是百官,怕是皇亲也多有牵连,是个硬钉子啊!” 又思索片刻,道:“王爷,此事若是清查,圣上必然不会令大臣去,必会落到皇子头上,若是王爷想介入,可以自请。只是有一点,王爷千万要听化一言,王爷既有心那位子,圣上又以仁德治天下,待下属一向宽容,王爷清查切忌过于激进,恐圣上不虞,王爷失了圣心啊!” 水湛听了雨村和邬思道一样的话,顿时有些气闷,不激进,不激进如何能降服的了那一帮子官场上混迹出来的老油子!本以为到雨村这里来能听到不同的意见,没想到还是要让他忍!又寻思了片刻,只觉心中堵了块大石头,难受的要命,举起茶杯来一口饮尽,自己生着闷气。 雨村见水湛脸黑的像黑锅底,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正巧喜顺儿进来,端了两碗冰镇酸梅汤。雨村亲自端了一碗,递到水湛跟前道:“王爷,喝碗酸梅汤解解暑吧!” 水湛见眼前雨村白皙的手端着那白瓷碗装着的还飘着几块儿冰的酸梅汤,果真是皓腕凝霜雪,一双手竟是比那白瓷也不遑多让。 水湛看着,不由得抓住雨村手腕,就着雨村的手将那碗酸梅汤一饮而尽。 雨村垂眸正对上水湛盯着他的那掠夺的眼神,心中一紧,手中的碗不由得有些松,只听“彭——”的一声,那碗掉落在地,一下子摔成了四瓣,其中一片碎瓷擦着雨村裤脚飞过,给雨村雪白的绸衫上染了一丝褐色的酸梅色。 喜顺儿还端着另一碗酸梅汤在一边站着,见道此景,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知道水湛呵斥道:“你这奴才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 喜顺儿闻言,赶紧出门去寻那扫帚簸萁,口呼“碎碎平安”。 见喜顺儿出去,雨村有些尴尬的略整了整被水湛握住的手腕,道:“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吗?” 水湛闻言,有些依依不舍的把着雨村的手又摩挲的一遍,这才放开,哑着嗓子道:“本王还有公事,便先回府去了。” 雨村闻言,巴不得水湛早走,怕他走晚了又发生什么事情,连忙起身,把水湛送出门去,只水湛见雨村这么痛快的要送自己走,心中着恼,直往前走也不理会雨村,走到大门口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不该迁怒雨村,回头,略有些别扭的道:“我这几日忙,恐怕不会经常来看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雨村闻言,为水湛的别扭心内一笑,只拱手躬身恭送不提。 第二十一回(上)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一回(上) - 第二十一回(下)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第二十一回(下) <!--go--> 第二天,圣上果真传召太子,四皇子,十三皇子着手清理户部积欠银两之事。出乎水湛预料的是查来查去,第一个倒是把太子给揪了出来。当着几十个户部官员的面儿,太子有些挂不住面子,拂袖而去,水湛无奈,只跟过去亲自好去找太子商讨。 “太子殿下!请稍等一下臣弟。”水湛叫住太子道。 太子一见水湛追上来,道:“老四,你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清查户部积欠,难不成你要先拿哥哥我开刀不成?” 水湛闻言,道:“太子殿下怎么能如此说,这是父皇交代下来的事情,臣弟这也是公事公办不是?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太子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公事公办到哥哥我身上来了?” 水湛听了太子酸不溜丢的话,也不着恼,道:“太子殿下,此事是父皇交代给我兄弟三人的事情,若事情办成了,挣得也是太子您的面子,可如今您拖欠国库银两四十二万,众臣看了,如何不找借口您推诿,特别是老八老九老十他们,惯是会和咱们对着干的,您如果不还欠款,老八他们就该蹦跶了,如此不但有损太子您的面子,也不利于清缴欠款之事啊!” 太子只是好面子,并不是不明白事理,听水湛如此劝说,便趁着台阶下来,说回去就想办法还款。 巧合的是,不知是何缘由,太子带头在户部借银的事竟传到了圣上耳朵里,第二日便招了太子去臭骂一顿,直骂的三十好几的太子涕泪横流。圣上虽顾全太子脸面,训斥时挥退了一干太监丫鬟,然太子长子弘皙都老大不小了,又高居太子之位多年,被父亲指着鼻子这般训斥,心里如何能好受,想他这当了快四十年太子的人,也千古少有了! 太子之位,说是储君,荣宠非常,赐住紫禁城内,哪个兄弟能有此殊荣,可这其中的苦楚谁能知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毕竟头顶上还是有个人,事事处处被圣上看着,稍有不慎,做错了事,便是受一番申斥,特别是被废又复立之后,更是如履薄冰。 出了御书房,太子便想着寻个乐子发泄一番,转眼正瞧见要去康熙提交公文的贾雨村,那张脸竟是比以美貌闻名的太子妃容貌更艳丽几分,便起了歪念。 料想前几日去太医院命太医做的好东西应当做好了,下午申时初散值时便命人宣了雨村到毓庆觐见。 雨村听闻太子召见时便有些觉得不对劲儿,他与太子素无来往,就算职责所在也并不与太子多做交集,如何太子今日要宣他进毓庆呢?悄悄命身边的小太监捎信儿给水湛,这才随着那传召的太监去了毓庆。 【大*雁*文*学最快更新,】 雨村到时,太子正在书房中摆棋谱,床边放着张贵妃榻,想是小憩时用的。 “臣贾化叩见太子殿下!”雨村进门对太子行礼道。 “贾学士请起,过来坐!”太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和颜悦色的道。 雨村哪里敢真的与太子平起平坐,只满腹疑问的歪了半边身子坐下,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道:“孤素闻贾学士善棋,正巧父皇召孤去手谈一局,说来惭愧,孤输的是丢盔卸甲啊,这不是请贾侍郎来指点一二。耽误了贾学士的休息时间,万望莫怪啊!” 雨村闻言,连称不敢。 太子笑了笑,招手命何柱儿上茶,道:“这是孤刚得的上好的白毫银针,贾学士尝尝。” 雨村抬起茶盏,只见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芽芽挺立,放于鼻下轻嗅,香味清鲜,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回味甚甘,道:“果真是好茶!” 太子闻言,笑道:“贾学士喜欢就好。” 语罢,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棋篓,要与雨村手谈一局。 雨村连忙帮太子一同拣棋子,心中疑惑这太子是安了什么心,太子是这里出了名的不喜欢这枯燥乏味的围棋的,如何今日请他来下棋?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令太子执黑,让了三子,与太子下一盘指导棋。 却不料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棋盘上尚在布局阶段,雨村下腹忽然升起一股热气,后只觉浑身瘫软,竟连棋子都拿不住,只听“啪——”的一声,雨村手中白子掉落棋盘上。 太子见药发作的差不多,也不再装作那般正经的样子了,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雨村身边,双手穿过雨村腋下,轻轻把雨村往一边移了移,挤进雨村坐着的椅子上,将雨村抱紧怀里,轻佻的道:“贾学士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孤去传太医?” 这椅子本就不大,如今挤进来一个人,雨村几乎半边身子都被太子抱进怀里,有心要挣开太子,却无奈药上头,全身渐渐的没了力气,只能喝道:“太子请自重!”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道:“自重?如何自重?这般自重吗?” 说罢将胯部向雨村身上撞了一下。 雨村受此侮辱,心里不禁一阵气血上涌,怒而骂道:“太子堂堂储君,竟然行此苟且之事!当朝皇子比太子有才有德者不可胜数,太子当真以为这天下已经握在掌心里了吗!” 太子刚刚被圣上骂了,如今听雨村说起他那一帮子不安分的兄弟,顿时气上心头,将雨村往桌子上一贯,棋盘带着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道:“我那帮子目无兄长的兄弟,我迟早一个个的解决了!不过现在嘛,孤先解决了贾卿是正经!你说是不是啊?” 雨村刚才那般说是故意激怒太子,实则在暗暗积蓄力量,如今见太子眼睛通红,青筋蹦跳的样子,心道不好,用尽全身力气向太子下/身踹了一脚,趁着太子剧痛无法动弹的时候,冲出了屋子。 “你让开!我要见太子哥哥!” 一开门,雨村正看到正要闯进来的五公主,紧绷的心立时松快了不少,暗道有救了。 雨村当时已中了药,就算聚了些力气,又能有多少呢?片刻间,太子已然追了出来,脸色青黑,发誓要狠狠修理这不听话的贾雨村一顿。 走到雨村身前,正要把雨村拎回去教训一顿,忽听到一声甜甜的“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这是找贾学士来讲书吗?”五公主当做看不到眼前形势似的道。 太子这才意识到院子里多了个人,强自掩下心中恼怒,道:“呦,原来是五妹啊,你平时可不常到哥哥这院子里来,今儿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五公主闻言道:“太子哥哥,我前日和二嫂约了跟她学刺绣,却没料想在这里遇到了贾学士,太子哥哥也是招贾学士来讲书吗?这几日里贾学士来给我们姐妹讲书,可比那些腐儒讲的好听多了!” 找太子妃会找到自己寝来吗?太子对五公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心知肚明,却也知道有了五妹介入,今天这人是留不住了,心中虽有不甘,也只好把到了嘴的带走,道: “孤只是找贾学士来下盘棋,如今棋下完了,自然要送贾学士回去的。” 五公主闻言,向太子一礼,道:“既如此,我便送贾学士回去吧!” 语罢,边去伸手扶住雨村,慢慢向毓庆外走去。 见五公主担忧的扶着那贾化的样子,心中醋意顿生,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扬声道:“五妹莫道是喜欢错了人,五妹别看这贾化少年得志,又生的好皮囊,还不是个洗干净了服侍人的主儿,我就不信他老四能把这么个美人儿放在身边不下嘴!” 雨村闻言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太子方才那般侮辱,雨村能当是被狗咬了,可如今太子这番话却像是一柄利刃狠狠□了雨村心里,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五公主的手,雨村道:“多谢公主,臣没事。” 【大*雁*文*学最快更新,】 五公主顿住,握了握被挣开,空荡荡的手,恍然若失。又看着前方雨村强自支撑着的略显瘦弱的肩膀,又跑上前去,坚定的对雨村道:“贾化,我相信你!” 语罢,把雨村交给水湛前来接应的人,转身离开了。 雨村闻言此言,猛的抬起头,看着装的凝岫渐渐离去,背影消失在重重的墙当中,不禁握紧了拳头,暗道他贾化何德何能,能得五公主这般的好女孩青睐。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有资格! 第二十一回(下)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一回(下) - 27第二十二回第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27第二十二回第 <!--go--> 想太子的毓庆自索额图被拘禁,死于狱中之后像个筛子似的如何能逃得过圣上的眼线雨村走到半路便有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在前方等着了,雨村看着那高高的墙之下等着的两三个太监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关了 太医给太子的药本就是深助兴之物药虽猛却不会伤身被风一吹已散去不少此时见到李德全示意扶着自己的小太监松手雨村淡然的走到李德全跟前,道:李公公可是圣上要见我 李德全看着雨村虽整理过,仍旧一身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贾大人是个明白人请跟杂家来吧 一路跟随着李德全雨村被带到御书房一处偏殿有小太监打开房门李德全对雨村道:贾大人里面是一桶冷水您收拾停当之后请到御书房面见圣上 雨村点点头跨进门槛御书房那扇雕花大门哐当一声在雨村身后被关上 慢慢将身上的凌乱的衣服褪去雨村跨进浴桶里任冰冷的水慢慢带走残留的药的同时带走身体炙热的温度在水里浸泡着直到身体把浴桶里冰冷的井水变的温热雨村从浴桶里走了出来身体冻得有些麻木雨村慢慢用浴巾擦干净身体也许是那大太监知道这也许是雨村最后的时光了又或许是圣上怜悯旁边架子上是一件新的翰林院侍讲的官服 雨村十分郑重的将那件从五品白鹇补子的石青色官服穿上将头发仔细绾好套上乌纱帽一切收拾停当无一丝杂乱之后雨村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雕花木门对一旁等着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还请前方引路 那小太监对雨村躬身点头并未说话只在前方引路这偏殿离御书房还是很近的只转了个弯便是三年来雨村已十分熟悉的御书房大门 因为是夏天为了通风此时御书房的大门是开着的依稀能看到圣上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的身影 走到御书房门前雨村略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坚定的迈了进去俯首道:臣贾化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雨村跨进御书房大门的一瞬间房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像一声警钟在雨村心中不断回响 李德全只听圣上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大太监李德全端着那朱漆的托盘放到雨村跟前雨村抬眼只见上面有三样东西一青花瓷赤锦塞小药瓶一仗白绫一把雕龙纹镶玉银匕首 选一样儿吧圣上抛下手中的奏折对雨村道 雨村愣了一下看着被摆在眼前的三样儿东西哪一样儿都能令自己很快结束生命大丈夫既然要死又怎么能不流一滴血雨村伸出手将那把银匕首拿起来钢的匕身泛着寒光映照出贾雨村幽深的双眸这是他第二次面对死亡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前世死之前的情景浮现眼前秋日里湛蓝的天空被战火笼罩一位位战士百姓在眼前倒下仿佛眼睛都被血色浸透而如今他面前也只有这一把匕首一个人而已 望着底下平静的望着匕首的贾雨村圣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道:朕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可是朕不得不这么做太子做出这种事情朕的心都要碎了你是朕的翰林院侍讲在这御书房里行走也有三年了吧当初在济南的时候朕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可是朕爱才你确实是个有才的朕希望你用这满腹的才华用来报效国家朕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能拉出去练练了却被朕的那个不孝子给毁了 可是那不孝子是朕的太子是这一国的储君朕再舍不得你也得舍得再狠不下心也得狠心朕知道你怨朕恨朕更恨朕的那个不孝子朕怕如果留下你以你的才干有一天会把他拉下来狠狠的踩到地上去 朕知道你骨子里自有一番文人的傲骨是想要清者自清青史留名的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由得人自己决定总有那么些的无奈朕处在这九五之尊的高位上尚且不能汝安能独善其身 哎……罢了是朕对不起你是这皇家对不起你你放心你家里那小女儿朕会好好教养成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雨村听了圣上一番肺腑之言又看了一眼那匕首俯身又向圣上磕了一个头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 李德全见雨村手持匕首从地上站起来不由得上前一步挡在圣上面前 圣上摆摆手推开李德全道:不妨事 雨村缓缓的用手试了试刀锋对圣上道:臣这一生做事虽不能说正大光明但求无愧于心可今天如果就在这御案前自裁这么死了臣不甘心臣这一生手上未染鲜血第一次染上鲜血却是自裁的血这叫臣如何甘心如何情愿 大丈夫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万死不辞可是臣这手上连一滴敌人的血都没有沾叫臣如何情愿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今天臣斗胆反驳一句臣不想死臣自问没有做错什么若说真的哪里错了也只这一张爹生娘养的脸罢了 雨村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抬到眼前里面映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瞳孔猛的收缩雨村将刀锋转向自己抬手将刀锋向上划过一条细长的血痕从雨村右颊下颚贯穿斜飞入鬓鲜红的血珠从那垂直的匕刃上滑落慢慢滴在御书房殿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也滴在殿中人的心里 臣用自己的血为这把匕首开刃用千万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臣愿奔赴边陲做一名普通小兵保家卫国 说完雨村彭——的一声跪倒地上腰背挺直道:请圣上成全 圣上满含深意的看了雨村一眼突然道:好这匕首朕便赐给你七日后有一批兵士要开赴博洛河屯你便随军去朕倒是要看看你手上能染多少敌军的血 由于天色已晚门已经下钥有小太监带了令牌送雨村出出得门雨村再一次回头看了眼紫禁城高大的朱漆围墙心道我贾化还会再回来的 视线转会御书房圣上倚靠在座位上问身边的李德全你说朕放了贾化走是对是错 李德全道:是圣上仁慈 圣上闻言一笑搓了搓脸轻哼道:哼你倒是会说话……破茧成蝶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雍亲王府 邬先生让开水湛站在书房里对堵在门口的邬思道大喝 王爷不是邬某不想让是实在是不能让不说现在门已经下钥您本就进不去就是您进去了又能如何邬思道拄着拐杖恨恨的道 你是要让我在这里等着雨村死吗水湛有些声嘶力竭的怒吼 王爷稍安勿躁在邬某看来贾大人未必会死邬思道安抚道 里都传出消息说李德全端了毒酒白绫去了你说雨村未必会死水湛指着皇的方向道 邬思道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道:王爷请坐听邬某细讲 水湛心急如焚邬思道之所以得他倚重固然是有其原因的每到局势紧张之时他总能想出法子来解决如今邬思道说贾雨村未必会死必然是有原因的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听邬思道分析 王爷此事起因在太子对贾大人见色起意本身错不在贾大人身上圣上本就对贾大人恩宠有加极爱其才华横溢思虑缜密陛下心里未必就想真的赐死贾大人邬某说句不中听的话贾大人若要位极人臣尚缺了一份狠戾决断但是贾大人官位一路顺风顺水又有王爷照拂如何能得到锻炼圣上怕是有心要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贾大人邬思道看着坐下来的水湛道 接着说水湛皱着眉头道 王爷您心里清楚太子虽被复立然圣心已失他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的虽然仍占着太子之位八成却与那位子无缘了皇上年事已高近年来又颇提拔新人这是在为继任者准备人脉啊贾大人近年颇得圣心王爷您想圣上如何会为了一个废子弃了一个能臣呢所以只要贾大人说些软话再请旨外调历练必然不会真的出事贾大人是个聪明人必然能想透这一点的 水湛闻言道:这跟我进不进求情有何关系本王若是进求情保下贾化的几率不是更大 邬思道闻言摇头水湛这是关心则乱啊道:王爷此言差矣此事五公主可以去求情您不可以若是您去了便是害了贾大人怕是圣上的假意也成了真行了 水湛闻言问道:邬先生此言何解 邬思道说的口干舌燥抿了口茶道:您和太子不同太子没了机会登上大宝您有此事分主动被动太子对贾大人欲行不轨是太子主动贾大人被动错不在贾大人王爷您上杆子半夜跑进里去为贾大人求情便是告诉圣上您与贾大人之间早有私情本来圣上便不喜贾大人姿容绮丽您若是如此积极的去为贾大人求情若是平常便也罢了如今刚出了这等事如何不让圣上怀疑王爷啊您想若是坐实了贾大人魅惑主上的罪名圣上如何还会放过贾大人 水湛听了邬思道一番分析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如今他只能在王府中祈祷雨村能逢凶化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瘾吧\(^o^)/~ 27第二十二回第在线阅读 <!--t; 27第二十二回第 - 28第二十三回8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28第二十三回8 <!--go--> 第二日一早,圣旨正式下达命雨村为博洛河屯(今河北隆化县)县令跟随四百兵士赶赴河北任职 雨村被贬去河北戍边的事传开之后举朝哗然,雨村虽官职不高然素日里颇受圣宠常在御书房行走诸位大臣俱混了个脸熟被贬的真实原因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对外只说雨村行为失当而已 七日后清晨京郊长亭晨光熹微,大路两旁的柳树枝叶低垂风吹碧涛,一眼望去如烟似雾长亭外聚满了前来送别的亲友的戍边将士的亲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似乎是兵痞子们与雨村这个读书人格格不入又或许是敬重雨村这个未来的上司兵士们自觉的将亭子下的凉让给了雨村知道雨村被贬虽不是何原因那些与雨村相识的泛泛之交为了避嫌都未来送别此时长亭里来送别的也只有张廷玉汪绎沈近思而已 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朱漆的城墙仿佛就这一道墙便把雨村与这京城相隔开来仿佛是两个时空从此后京城的纷扰便与雨村暂别了 哈哈雨村兄勿要难过从那吃人的地方出来该要高兴才是汪绎见雨村望着京城的城墙伤感拍着雨村的肩膀道如今你第一个先走了再不必受那一个个送别知己的心酸便知足罢衡臣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雨村闻言不禁疑惑的望向汪绎和沈近思道:玉轮此言何意 汪绎与沈近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道:过两日我和位山也要离开这京都了 雨村兄知道我惯是那子狂放不爱受那拘束的能强忍着在翰林院待了三年还不是为了那满屋子的绝本孤本如今也差不多看完了汪绎说着又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全在这里头呢也该走了 汪绎虽然说的如此轻松雨村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辛酸只是雨村又怎么会去做那破坏气氛的是事只是笑着道:玉轮退隐后勿忘给化写信告知地址知己一场莫要断了联络才好 又转头对沈近思道:位山又是何种缘故要离开京城 沈近思笑道:前日吏部来告知在下临颍县令有缺过几日便要去赴任本想着临行前再通知大家以免伤感却未料到雨村却是比近思先行一步 这样说着亭中气氛一时有些伤感张廷玉见状不由的给大家各斟了一杯酒道:你们伤感些什么我这个最惨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来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啊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皆将酒杯口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酒过三巡酒壶里的酒已不多那戍边将士中的把总过来跟雨村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雨村应了那把总转身对三人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雨村便先走了衡臣还要劳烦代为照顾小女 张廷玉对雨村道:雨村放心廷玉会把英莲当做亲身女儿教养的 这时候喜顺儿过来叫道马车准备好了 雨村对三人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三人还礼心内怅然 只听京城方向有马蹄声渐进众人往亭外望去只见一少年骑马飞驰而至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道:幸亏还赶得上却是我来晚了 雨村一见来人展颜一笑拱手道:十三殿下 将马拴在一边的柱子上十三皇子在雨村右脸已结疤的伤痕上扫了一眼心中顿时像被尖刀直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痛苦 雨村觉察到十三皇子盯在自己右脸伤疤上的视线不由的微微把脸侧开 十三皇子见雨村不自在连忙把视线移开从腰间解了酒葫芦直接举了猛灌一口对雨村道:我见这兵士已列好了队便不跟你多说了来本王敬你一壶你且安心去总有一天要去找你再痛快的打一架 雨村闻言一笑接过十三皇子手中的酒壶悬于空中清澈的酒从空中划过落进雨村口中直到连续的细流变成断断续续的酒珠直饮尽了最后一滴这才对十三皇子道:如何可还满意 十三皇子拊手大笑道:满意满意雨村是痛快人 又过去拍着雨村肩膀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张纸团和一个小瓶子一样的东西塞进雨村袖中道:一路保重 四百兵士整队待发雨村挥袖转身惜我往矣杨柳依依…… 雍亲王府 知道今日是雨村离京的日子水湛跪在佛堂里的佛龛前手拈着佛珠念经心头如被小刀一寸寸的剐着一寸寸染了血的疼被邬思道一通利害分析拦在府中出不得门去不得已只好一大早派人去把正要出发去给雨村送行的水沐拦下来好好交代了一番又塞给他一封写给雨村的信和一瓶伤药这才放行 辰时许佛堂的门被哐——的一脚踢开水沐冲进来一见水湛正闭着眼睛念经登时摔了手中的马鞭道: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念经 放肆这里是你撒泼的地方吗水湛睁开眼睛喝道 四哥你知道雨村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吗水沐忍不住吼道又指着佛龛里的佛像道:它你整天对着它念经有什么用 邬思道闻讯赶来听见水沐的怒吼开口劝道:十三殿下王爷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到连去看一眼都不敢水沐几乎是语带哽咽的道雨村被太子侮辱的时候你不敢出面拉了五妹去顶缸所幸雨村没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雨村差点儿没有被父皇赐死的时候你不敢出面缩在这王府里也就罢了如今雨村走了去河北抵御葛尔丹了连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连出去为他送行都不敢你这个懦夫四哥你既然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便莫怪弟弟我不客气 水沐你什么意思水湛从佛龛前站起来对面前语出不逊的弟弟喝道 怎么了你是能把雨村娶回来还是怎地难道只能你不放在心上的把着不让弟弟我稀罕水沐冲着水湛吼道 啪——水湛忍不住一巴掌掴到水沐脸上道:好好寻思清楚你再给我说什么胡话 水沐被水湛这一巴掌扇懵了这才发觉自己都说了什么 嗨这都是些什么事情水沐泄气般的坐到地板上懊恼的抓着头发再不说话 水湛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弟弟重新跪倒佛龛前闭上眼睛默念经文手中佛中承受不住水湛的力量哗啦啦散落在地水湛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今天雨村所承受的一一还回去 既然太子出了这样带头欠款的事情追缴户部欠款的差事自然是不会再交由太子来办圣上下旨着四皇子水湛全权处理户部欠款一事十三皇子水沐从旁协助 兄弟两个接到圣旨刻意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埋头到户部晨昏颠倒的查了十来天终于把百官所欠之数了个底儿仔仔细细的整理清楚按部门官职记录下来 这日水湛在户部大院儿里召集了出了皇子王公之外所有在户部有欠款的官员使宣纸把欠债官员的名字官职欠款数目清清楚楚的写了往架子上一贴端着圣旨于台阶上站了清了清嗓子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本王今日召见各位来是所谓何事本王领了差事奉旨来查这户部欠款之事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民间是这么回事儿朝廷上更是如此本王相信大家伙儿饱读诗书肯定比百姓更明白事理如今国库被你们这个借点儿那个挪些都快掏空了黄河治水拿不出银子可以去盐商哪里凑些陕西大旱有粮仓可以放粮可我皇宵旰勤政换来的太平盛世本来国库充盈是为什么要这样东挪西凑的过日子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朝廷栋梁也许有人会想大家都借了银子别人不还我还了岂不冤枉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这次不管是谁不管借了多少都得把银子还上不但要还还要在限期内还上 大臣们听了水湛的话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水湛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会施行 水湛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大臣们喝道:安静成何体统 片刻间场下鸦雀无声水湛命人将贴着欠款明细的架子抬上来指着道:这是本王清查出来的各位的欠款明细待会儿众位都过来仔细瞧瞧如有数目不符的可以找本王提出来修改但是欠款必须还清 语罢看着底下重新又乱哄哄的大臣们水湛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满脑袋瓜子都是码字码字码字…… 28第二十三回8在线阅读 <!--t; 28第二十三回8 - 29第二十四回二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29第二十四回二 <!--go--> 一声响亮的号子,大军拔部启程在车外整齐的脚步声中马车渐渐远离了京城水湛到最后也没有来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雨村从袖子中掏出刚才水沐偷偷塞给他的东西一团纸球和一个小瓷瓶 将纸球和小瓷瓶放在指间把玩雨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东西真是十三皇子送给他的人没来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将两样东西在手心里来回的团雨村盯着看了半晌直到纸球被雨村揉搓的碎去一半,雨村一笑得出结论,手里这个没有一丝花纹儿的瓷瓶不及圣上赐给他的那个牡丹纹青花瓷小药瓶漂亮 像是想通了一般雨村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扔进马车上随身携带的木箱子里心中感叹虽然两个瓶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毒药既然这瓶子不是御赐下来的必须要用的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脸上的这道疤是雨村自己留下来的难不成还要再费劲心力的去掉 雨村这次出门没有带一件水湛为他准备的衣物重新穿上了还是举人时穿的布袍还是赤条条无牵挂来的自在由于要照顾行军的速度马车走的很慢雨村撩开马车的布帘旁边军士们因为要离开故土去塞北一个个都有些没打采 雨村望着如此低落的士气皱眉撩开门帘道: 喜顺儿停车 喜顺儿勒紧马缰绳他是自愿跟随着雨村到河北去的跟着雨村这几年他已经真心的把雨村当做主子了 马车立时停了下来雨村从马车上跳下自个儿转到马车后头解开被拴在马车后面的马缰绳把袍脚掖到腰带里利落的跳上马去转头对喜顺儿道: 喜顺儿你好好赶着马车马车里无聊的紧我去找王把总说说话 说罢轻轻用脚拍了拍马肚子雨村纵马小步跑到队伍前头骑在马上打头阵的王把总身边打招呼道: 王把总雨村有礼了 那王把总回头见是雨村爽朗的道:原来是贾大人咱武人不兴这些虚礼怎么从马车上下来了这大热的天儿小心中暑 王把总的话里没有丝毫对雨村的轻视但听在雨村耳朵里莫名的不舒服似乎在这些武人的眼睛里文臣书生就是应该被护在身后被保护的 哈哈王把总此言差矣该坐在马车里的是女人和孩子大丈夫就该骑马雨村拍了拍马鬃道那马儿摇了摇头打了个响鼻儿 哦王把总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贾大人王某一个人不会说话看您白白净净的样子和个大闺女似的晒黑了怪可惜的 王把总你小看我了不是这样吧我看着时近正午将士们也都累了不如咱们就在此处扎营休息咱哥俩比划比划如何雨村故作不服道 哈哈好好正好这行军无聊的紧就做个乐子兄弟们都乐呵乐呵王把总闻言大笑对身后的队伍吼道:停全军修整 待身后的队伍停下脚步又清点了人数没有缺漏之后两人下马寻了一处空地那王把总在原地扎了个马步两手一拍道:便放马过来 雨村闻言一笑突然间想起琼林宴上当时水沐似乎也是这么个架势暗道怎么这些武人兵痞子都喜欢一扎马步让人放马过来右脚些微后移雨村这次没有多做停留身体前倾宛如捕猎中蓄势待发的野狼突然身形一动两步冲到王把总身前一脚横扫千军攻他下盘 却没料到王把总竟然不闪避就这样生生的受了雨村一腿身形略晃了晃竟然没有倒下伸出手臂一掌拍向雨村扫过来的右腿雨村只觉右腿一麻一阵掌风袭来连忙左脚点地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正巧躲开王把总的攻击 好头儿加油只听得旁边一阵叫好之声原来午餐火头兵还未做好大家闲着无事见这边儿头儿和那去上任的县令切磋都好奇的过来围观 主子加油在一群为王把总加油的声音中夹杂着喜顺儿的声音虽是声嘶力竭一个人却如何也压不住几百人的呼喊 雨村听到后朝喜顺儿一笑示意他自己会赢的 那王把总哈哈大笑:小子有两下子这一脚够劲儿 哪里哪里王把总下盘够稳的雨村回道手底下也没闲着同样学王把总姿势在地上扎了马步手掌变爪袭向王把总左肩腿往前一踢脚尖内扣踢王把总膝盖王把总也不甘示弱左手挡开攻击右手袭雨村一腿回撤一腿仍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如此二人你来我往百十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一时场上叫好之声不绝 那两三个火头兵见众人都去围观就他们几人做饭心中不痛快此时场上正打得火热忽然吼了一声头儿吃饭了嘿 雨村听到火头兵传饭的声音正好有些累了便趁着打斗空档挡住王把总袭来的手道:王把总这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先去吃饭吧兄弟我可是饿得紧了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怕没有机会接着打吗 平日里这王把总凭着一身蛮力在军中罕有敌手今日好不容易找到雨村这样一个能陪着打上百十招不落下风的人如何愿意放手然听雨村如此说也不多做纠缠当下拍了一把雨村的肩膀道:好大兄弟哥哥我好久没有打的这般痛快了就先去吃饭改日再来比过 对王把总突然拍过来的大巴掌没有提防雨村一下子被王把总的大力推得一趔趄又听他喊自己大兄弟心内叹道果然这男人间的情意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王把总见状大笑道:刚才打的还恁般猛怎么现在就像个小**崽似的这般不禁打真不晓得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 雨村闻言苦笑道:这是王大哥天生神力 随着王把总在众兵士中坐下火头兵一人发了一个玉米面儿饼子中间炖了一大锅野菜汤谁喝碗谁去盛管够儿 雨村也分得了一个饭钵大的玉米饼子看着有些为难雨村吃饭虽不奢侈但一向细这军中的玉米面儿大饼子不比四合院里那加了面粉和糖磨得细细的香喷喷的玉米饼是纯子面儿的虽然是刚出锅却是又又硬看样子十分不好下咽 那王把总见雨村盯着那玉米面儿饼子瞧不解道:大兄弟怎么不吃不是我说我队人里的火头兵可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再没有几个人比得上这饼子看着不好看却是越嚼越香 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那王把总自己后脑勺道:这个大兄弟哥哥我是个人你是不是吃不惯 雨村闻言一笑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饼子含糊着道:这饼子香着呢只是刚出锅烫的紧王大哥你倒是谁都像你似的皮糙厚耐烫啊 说着夸张的张嘴呼气哇好烫好烫 那王把总听罢看着手中下去大半的玉米饼子哈哈大笑不疑有他有去中间大锅里舀了两碗野菜汤分给雨村一碗雨村尝了一口苦涩中带着清香陪着这玉米饼子当真绝配 这队伍里四百多人有人先分到玉米饼子自然也是有人先吃完这时候有那先吃完的军士凑到一起说笑唱起了荤段子: 挨姐坐、对姐说捡个棍棍戳姐脚 戳了怎么着那王把总听了笑着问道 头儿您说怎么着那唱着小调的军士回头对王把总道荤笑着接着唱道:戳一下她没惹~ 兵士们平常没什么娱乐活动此时听了这荤段子甭管眼大眼小俱都滴溜溜的长着好奇的等待着下文 那唱小曲儿的兵士见众人都瞅着他看得意的接着唱: 戳二下~哎哎~~她还是没诶~说 众人见他吊人胃口纷纷起哄道:到底要戳几下子啊莫不是那姐儿要起来呼你两巴掌啦 哎~再戳你这没意思的我的姐儿才没那般暴温柔着呢那军士说完拉长了调子接着唱道:哎——放下棍棍用手哦~ 等那兵士唱完大家顿时嬉笑一片 在那一片笑声当中混杂着雨村爽快的笑声似乎心头的忧虑统统的飞了个干净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忘记了 大家都休息够了都休息够了赶紧的起来耽误了报道的日子看我不扒了你们一层皮王把总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大家都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立正王把总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方才还东倒西歪的兵士们立刻神抖擞的列队站好全没了上午的低沉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重新跨上马雨村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需要本文修改了一些历史事件的时间 29第二十四回二在线阅读 <!--t; 29第二十四回二 - 30第二十五回3 红楼之贾雨村 作者:斜阳碎影 30第二十五回3 <!--go--> 一年后 博洛河屯是位于河北省与蒙古交界线上的一座小县城,由于靠近边境经常有葛尔丹贼军南下骚扰有门路能逃得都逃了剩下的人不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便是有武力抵御贼军的壮丁是以几乎是全民皆兵雨村抵达之后,便集中了这一批人,以把总王威为总教头,与守备军一同训练,借兵于民 这日,雨村正在厨房里用当日圣上赐下的匕首给兔子剥皮,兔子是王威送来的说是有两个士兵在训练时间跑出去打兔子好巧不巧的回来的时候给王威给碰到,罚了训练加倍之后还没收了两只兔子这不是他自己吃了独食之后还算有良心给雨村送来了一只 贾兄弟贾兄弟在家吗雨村小院门口传来王威犷的声音 雨村听到声音一手提着那剥了一半儿的兔子一手举着匕首道:王大哥在这里 我说贾兄弟你怎么又用这匕首剥兔子只见王威用一脸心疼的表情看着雨村手里还沾着血的匕首道 不用它难道放到柜子里等着生锈不成再说了我每天都给这匕首保养哪里亏待了它了雨村笑道王大哥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还说有事儿 王威闻言哈哈大笑举着手里的酒葫芦道:可不是有事儿去沽了酒回来有无酒多没滋味 我道你是怎么好心来给我送兔子原来是早有预谋雨村拎着兔子耳朵道 谁叫你不在军营里吃饭的你要是在军营里吃饭我还用得着出来找你王威嗔怪的道 雨村毕竟不是军营中人怎么好在军营中吃饭军粮是为将士们准备的我一个县令老是去蹭饭是怎么回事莫不叫人说了闲话雨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兔子道王大哥你看咱俩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说话也不嫌累得慌若是不嫌弃随我进厨房来坐坐吧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事儿多王威听了跟着雨村进了厨房道:军营里我是老大我不说什么别人我看谁敢多嘴 我说大兄弟怎么又是你在这厨房里做饭啊喜顺儿呢王威在院儿里没看到喜顺儿疑惑的问 喜顺儿被我打发着去买米面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雨村道 大兄弟有句话我想问却一直没问出口王威有些犹豫的道 雨村闻言一笑道:王大哥但问无妨 大兄弟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的身边就跟着个长随本来以为你家中已有妻室只是这边关兵荒马乱没带着可这一年来我也看出来了兄弟你还是光棍儿一个连我这大老家里还有婆娘呢兄弟你堂堂县令又长的恁般清秀就没想着讨个媳妇儿王威疑惑的道 雨村闻言笑笑并没有说话手起刀落将手底下剥完了的兔子皮拿起来走到门外一下子贴到外墙上道 王大哥你送我的这么些兔子兔子皮都快贴了满墙了从门外进来雨村道 嘿攒够了正好找匠人给你硝了做个兔毛大氅这北地的冬天能冻死个人去年你不是还把腿给冻了吗王威道 是啊又快到冬天了……雨村闻言若有所指的叹气 哼冬天那葛尔丹冬天没有粮就南下劫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不过有前面关口挡着能过来的也不过是小猫三两只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不成去年不就没让那群贼寇得逞王威道 五年了距离上次圣上亲征五年了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五年时间足够那狼一样的民族休养生息了雨村皱眉道手上不停的将兔剁成块 来就来我王威这辈子最爱打架一日不打就浑身不舒服他葛尔丹来了他爷爷我一拳把他揍回去王威这么说着自动自觉的往锅下添柴烧火 往锅里舀了一大勺凝固了的大油待油化了把洗干净的兔放进锅里炸把兔炸成了金黄色用铲子盛出来把多余的油也舀出来用另一只碗盛了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又往盛兔的碗里放了大料姜片和盐放到锅里箅子上盖上锅盖又告诉王威多添柴用旺火蒸 但愿吧雨村这样说着眼睛看向门外的天空葛尔丹要来了他贾雨村的机会也来了 这年九月葛尔丹果然率三万铁骑自科布多东进沿克鲁伦和冬下扬言借得俄罗斯鸟枪兵六万将大举进犯一时间博洛河屯全城戒严雨村收到战报前方古北口和喜峰口双方已有小规模交锋敌军准备充分攻我不备我军十分被动关口守备将军往京中连发急报圣上收到战报后大怒下令就地征集兵马博洛河屯把总王威的守备营也在征集之列贾化上书圣上请求随军出征帝驳之令留守博洛河屯征集练新军 没有钟鼓乐声没有大齐鸣城外空旷的校场上排列整齐的博洛河屯的将士即将出征没有繁琐的仪式却是一样的肃穆正对待发的四百兵士手握长枪威风凛凛雨村自己出钱去抬了三大坛子酒来使那瓷海碗盛了分与众将士 雨村手持海碗面对众将士道:兄弟们葛尔丹狼子野心自五年前战败于我皇之后贼心不死屡屡南下劫掠伤我百姓命博洛河屯一年来多亏了众兄弟们保护才免受贼军骚扰如今兄弟们要出征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同贼军一战雨村不才曾向圣上请命同往未料被驳回不能同行便在此以这一碗浊酒为兄弟们送行盼君凯旋来兄弟们先干为敬 说完雨村对着那瓷海碗一饮而尽酒打湿了衣襟 好贾兄弟说的好兄弟们喝干了这碗酒王威听了雨村的话只觉热血沸腾将手中海碗喝干哐——一声摔倒地上喊道:兄弟们不灭逆贼誓不还 将士们都被王威的这句话说的眼眶通红想起这一年来死在葛尔丹贼军刀下的兄弟一饮而尽大声喊道:不灭逆贼誓不还 牛角军号声随之想起王威对雨村一拱手转身一跃跳上马背手中长刀指向天际大喝一声:出发 塞北十月寒风如刀雨村望着相处一年多的兄弟们远去对着将士们离去的方向拱手久久没有放下 次年二月御驾亲征 张廷玉等大臣随行这日天气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雪恐大雪封路圣上命军队连夜赶路争取尽快到达博洛河屯 寂夜无声圣上召张廷玉李光地到跟前汇报前方军情后留下说话 廷玉啊就快到博洛河屯了吧圣上拢了拢手中的暖炉道 回陛下照这个速度半夜就能到了张廷玉回道 恩圣上点头略闭了闭眼睛道:博洛河屯县令是贾化朕记得你和他是同届的进士 回陛下是张廷玉恭敬道 哎——你们退下吧圣上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吩咐道 在咕噜咕噜的车轮转动声中军队向博洛河屯行去亥时许果真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啸着卷起马车上挡风的棉窗帘鹅毛般的雪花飞进车内落在圣上熟睡的脸上 额到哪里了圣上被冷意激醒迷糊着问 回圣上马上就到博洛河屯城下了随军服侍的大太监李德全回道 恩传令到达城下全军驻扎勿进城扰民圣上道 又过了一会儿队伍停了下来有士兵在马车外报告: 报——启禀圣上博洛河屯县令贾化携把总在城外迎接 彼时圣上已然换好了一身戎装下车上马率众臣进城 往城下走时圣上有些不满的对身边的大臣道:我已经吩咐勿要扰民了怎么还是通知了贾化 李光地听圣上如此说连忙解释道:启禀圣上听圣上吩咐无人去通知博洛河屯县令今晚大军抵达 圣上闻言点头领头往城下走本来预定是明日抵达博洛河屯因怕大雪封路这才提前一天没想到贾雨村还是提前知晓了 风雪越来越大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城墙只有暗夜中城墙上忽明忽暗的灯笼昭示着博洛河屯近在眼前 很快圣上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前雨村行礼道:臣贾化恭迎圣驾 看着眼前快成雪人的贾雨村圣上道:起来吧这大半夜的你的斥候不错前面带路 雨村闻言一跃上马因风雪愈大圣上并没有在路上多停留因半夜街上无人一路疾驰到知府县衙 到县衙门前圣上下马雨村侧身让路不经意往人群中一瞟正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这一眼……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过渡够快了吧o(∩_∩)o~ 30第二十五回3在线阅读 <!--t; 30第二十五回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