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徒》 分卷阅读1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 书名:凶徒 作者:眠瑟 文案 天下风起云涌,江眠待在乌炀镇上安安分分做个小捕快,直到遇见韩子略,被卷入这风波中。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乔装改扮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子略,江眠 ┃ 配角:谢青衣,桐珠 ┃ 其它: ☆、第一章 伪装(上) 腊月,正是乌炀镇梅花盛开时节。古有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乌炀镇作为一个普通的江南小镇,因其梅花绚烂之景,每年这个时候总有无数文人骚客慕名而来。或是因此契机,又或是小镇百姓本就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基业,吃食上有梅花酥,梅花羹,梅花香饼,妇人或是未出阁的少女亦是喜爱各种精巧的以寒梅为式样的佃头银篦,甚至是花灯、扇面也以描几株梅花为雅事。 节日将至,加之正是赏梅的最好时节,或吟诗会友或来此进货,文人商客络绎不绝,免不了出些什么问题,作为乌炀镇少数几个捕快之一的江眠也免不得放弃自己本该轮休的时间抽空巡逻镇上治安。 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乌炀镇这个江南小镇也染上是江南水乡的婉约之气,民风淳朴,素日里出了邻家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 江眠虽年少,自他担任捕快起,至今也有四五年了。虽然长着一张少年般稍显稚嫩的脸,不过对于长居于此的百姓们而言,他也是位可靠的捕快。 从集市出来走在街上,江眠一眼便瞧见街边邻家杨嫣卖伞的摊子。杨嫣正和一个青衣男子说着话,边比划着身旁的伞,一脸喜意。 江眠知道这个邻家的妹子一向开朗大方,做生意也是有着自己自叹不如的口才,只是今日格外主动的样子。 走进一看那个男人,他大概就明白原因了。 在摊子边上的男人身材修长,眉目俊朗,对他而言很是面生,必然是外地来的,这时候来的不是商人便是雅士文人,看这人不沾市侩之气却也只是穿着普通,大概是哪里慕名而来的学子吧。不过这人光着站在这里,也未见过这样出挑的人,也难怪杨嫣这样了。 “啊,江眠!”杨嫣虽在讲话却也眼尖地注意到江眠的到来,急忙招呼。 那青衣男子转头过来,眼神正好对视。 江眠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捕快,要是慌慌张张的样子等下回去后肯定被杨嫣嘲笑,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脊梁,又对杨嫣道:“阿嫣,我这正执行公务呢。”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有兄妹之情,再加上本朝民风开放,对于男女之妨也不严,两人之间也不太忌讳什么。 杨嫣嘟囔了句:“没事啦,反正你也不忙。这不,正好有事想摆脱你啦。”她做出了个拜托的姿势,看得江眠颇为无奈点点点头,“好吧,你先说什么事。” “杨姑娘,这是……”旁边的男子开口,带着丝了然。 “这是我发小,本镇的小捕快江眠。”杨嫣立马回到,指着男子对江眠道,“韩公子来乌炀打算置办一批货物,大概七八天。他刚过来向我问路,还问我哪里能找人这几天带个路,我一想你不正合适嘛!” “在下韩子略,江捕快若有空闲,在下感激不尽。”韩子略浅笑,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虽知道杨嫣是个热心肠,没想到这回把他给绕进去了。他本就不擅长应对他人请求,杨嫣正是料到这点才向他求助的。 “……”沉默了一会儿,江眠点头,“那好吧。正好我今天也没穿捕快的衣服,等下我带你随便逛逛……”或许是面对陌生人有些拘谨,想了好一会轻声道,“顺便介绍点本镇风景给韩公子吧。” 杨嫣从摊子上拿了包自家做的香囊不由分说塞给江眠,得意道:“就当是报酬咯,下回我让娘给你炖只鸡。” 对于杨嫣这般豪爽的动作习以为常了,江眠看看天色道:“时间还早,我现在先带韩公子随便看看吧。” 韩子略颔首道:“有劳了。” 南园卉木便春光,独爱琼葩掩众芳。乌炀镇又有琼葩的别称,家家户户自然少不了栽梅。宫粉,照水,绿萼,洒金,红粉的嫣然多姿,白的娇俏可人,或开在街旁的青石板上,或是悄悄从人家院落中探出头来。南方的天气不若北方寒潮,虽有湿冷之气却并非凛风阵阵,一眼瞧去漫入眼帘的梅不似诗人口中傲然,弥漫小镇的冷香只是百姓们祖祖辈辈比邻而居的邻居,美好绚烂。 “不知韩公子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韩子略道:“家父只是让我还看看,如今还未做打算。不知江捕快有何提议也可让韩某参略一二。” 江眠正色道:“提议说不上,我不过是个捕快,对于从商之事完全是个门外汉。”随机便听到一阵低沉的笑声,不解道,“怎么了?” “江捕快莫要过于拘礼,便当是陪我闲话便是。”韩子略含笑道,“旁人看了还以为江捕快在执行公务呢。” “啊……失礼了……”对着这个相识才一会儿的人的满眼笑意,江眠愣了一下才讷讷答道。在小镇里出生成长的小捕快,毕竟还是不擅于应付与陌生人的交往,不是以捕快的身份,而是以江眠的身份。 似乎是被小捕快青涩的反应给娱乐到了,商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道:“我表字为檀之……”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小捕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地开口:“韩公子,这……” 韩子略阻止他继续讲下去,意外地说起了别的话题:“乌炀镇是个好地方,江南水乡钟灵毓秀,更是有这番美景,”他摊开手掌,一片花瓣飘落在手心,韩子略转身朝仍然不知所措的小捕快笑了笑,“何不若忘了什么官差商贾的身份,就当是友人来访?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景。” 江眠默然,随即道:“韩公子不介意就行。”原先几分拘谨倒也平复下来,“我也就读过几年书大致认得几个字罢了,更没什么,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此事揭过,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乌炀镇不大,即使这个季节因外来商客增多,本地商户大多出售些梅花制作的商品,不过两个时辰两人便逛完了。 江眠道:“今天大致看一遍,有对什么感兴趣,明天可以再来。” “此事还得容我回去考虑考虑,一时也无法定下。毕竟无论是从运送成本还是其他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的。”韩子略道,看着江眠认真听着他说话的神情不由得哂然,“难得来此,不去游玩一番岂不可惜了。” 乌炀镇本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镇,因其梅花的盛名给镇子添了几许颜色,若说到有何景点,其实也不过是郊外几处景致颇妙的地方罢了。其中当属东郊的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 临雪亭和南郊的放翁山上的一座小庙尤为出名。前者为才子文人汇聚一堂吟诗作对之处,后者的名声也与梅相关。 韩子略细细询问了一番,一槌定音明日去涟湖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些个书生究竟如何。”韩子略笑道。 次日天气正好,冬日里难得的灿烂阳光,好在江南之地比不得北方的凌冽寒风,微凉的气息配着梅花的冷香,再加上着满目各样的梅花,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于仙境奇景。 “好一番景色,不枉我来此一遭了。” 江眠只是笑笑,只是指着被繁花掩映的小路尽头道:“快到了。” 不过几步距离,眼前便豁然开朗。 清晨的几缕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冬天特有的气息使其自有一番萧瑟意境。清晨的湖面弥漫着轻纱般的白雾,岸边的数目秃叶净落,古朴而又悠远。 韩子略随着江眠登上乌篷船,顿时凉意扑面而来,叹道:“可惜冬日无法看到繁花之景了。” “这可不一定。”江眠话语中略带笑意。 随着小船缓慢前行,骤然看见不一样风景的韩子略恍然道:“倒是我忘了,乌炀镇果然不负盛名。” ☆、第一章 伪装(中) 清晨的几缕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冬天特有的气息使其自有一番萧瑟意境。清晨的湖面弥漫着轻纱般的白雾,岸边的数目秃叶净落,古朴而又悠远。 韩子略随着江眠登上乌篷船,顿时凉意扑面而来,叹道:“可惜冬日无法看到繁花之景了。” “这可不一定。”江眠话语中略带笑意。 随着小船缓慢前行,骤然看见不一样风景的韩子略恍然道:“倒是我忘了,乌炀镇果然不负盛名。” 弥漫的白雾似乎一戳就会破碎,随着船前行,展示在两人面前的是胜似云霞,绵绵不绝的红梅。 韩子略负手道:“若是有诗人在此,作诗一首,也不枉这景致了。”细细欣赏之下,当看到某处时忍不住惋惜,“看来即使经过照料也难免残败。” 江眠放眼望去,一片灼红中几株枯萎的梅树格外明显,与周边的艳丽格格不入。 “可大家都没有特意去照顾啊。”江眠脱口而出,“虽然我幼时经常看见杨婶训斥那些在树干上刻字的孩童,不过这些也就够了吧。”他看韩子略若有所思接着说,“嗯……大家都说这梅是上天给乌炀的恩典,我们只要不让人糟蹋就好,枯萎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 “不过……”江眠略有些尴尬地说,“我有一个朋友说这些和天无关,只是万物自然生长,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心怀感恩会好点。” “个人看法不同罢了。”韩子略不予置评,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不多时,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湖面泛起涟漪。 隐约前方出现一个湖心小亭。 “临雪亭。”韩子略喃喃道。 “你会武艺?”江眠注意到韩子略是看着匾额上的字便念了出来。 韩子略:“从商要走遍大江南北,还是有武艺傍身方便些。不过是些粗浅功夫罢了。”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道,“那里很多人。” “哦……”江眠恍然道,“今天好像是那些文人集会的日子。” 乌篷船靠近,亭中高谈阔论的文人只是点头示意了下,并未过多理会他们。倒是一位俊秀的青年许是江眠的熟人,看见江眠到来迎上前来,他看见韩子略也不意外,“江眠,这位便是韩公子吧。”既不笼络也不冷淡,只是口气透着疏离。 “他是杨嫣的兄长。”江眠对青年道,“杨越,来春就要进京赴考了,不是说在家中温习吗?” 对着江眠,杨越的态度显得友好很多,他挪揄道:“你还真是个榆木脑子,就算再怎么读书,难得一次的聚会岂能不来。” “江捕快。”又有一个青年过来打了声招呼,他转头对杨越道,“旁边这边就是你家妹子说的那个商人了吧,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公子哥。” 他话说的直白,弄得杨越脸色有些不好,但他本不是感情外露之人,只是道:“云拓,你先前的画可作好了?” 云拓朗声道:“随性之作,凭心而画,我可不像那些庸腐之辈,费尽心思不过平平。”他话中自由傲气,一看便是自负才学,他画锋一转,“既然这位公子是江眠带来的,必定是才华横溢,阁下可愿意试试?” 韩子略毫不在意,笑道:“恐怕要献丑了。江眠认为如何?” “……”江眠对这种文人之事本就不了解,只问,“云拓你不是都懒得看别人作画吗?”说是这么说,不过他自小虽对文人之事有向往之情,只是资质愚钝,如今有机会看他人作画也是不错的经历。 云拓冷哼了一声:“希望韩公子倒是莫真献了丑。”说罢摆了个请的姿势。 杨越见云拓处处针对韩子略,思及韩子略生于商贾之家,画技必然说不得精通,只是平白被云拓找了个机会嘲笑罢了。杨越看看江眠对当前的状况毫无察觉,反倒是如自己想象一样很期待,也就无所谓,任云拓闹了。 旁边的人也停了下来,围上来看好戏。 倒不是对韩子略本身刚兴趣,只是一些文人自负清高,见商贾出身的韩子略,油然起了轻视之心。 韩子略倒是没有多少压力,仿若成竹在胸,悠然自若提起画笔,不多加思索便动笔。 众人见他毫墨挥洒自如,自由一番气度,倒也收敛了轻视,彼此之间低声讨论起来。 不多时画便好了。 韩子略笑意盈盈转头问江眠:“我这画如何?” “我不是行家,但是看着很美,大概就是不错了。”江眠倒是老实回答,他也确实不懂。也许是确实很喜欢这画,用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崇拜目光直盯着韩子略。 对着黑溜溜的眼睛,韩子略忍不住唇角笑意更深了。 众人上前观看,画中正是这涟湖的景色。 韩子略的画作工笔细描,湖面颜色深浅有致,灼红灿烂的梅花盛开,倒影渲染得湖面艳丽美好,隐约处的临雪亭被薄雾轻笼,欲隐欲现,只见得其中人影,不似人间。 “韩公子技艺深厚,倒让我想到一位文坛大师……”一人赞道。 旁边人接上:“莫不是京城那位?” “想必韩公子也临摹过不少大师的画作吧。”出声者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想来也做过这样的事。 “只可惜十年前大师也封笔不再作画了,能拜入其门下可是天下不少人的梦想……” 旁边诸人点头感慨。 “只是可惜韩公子虽技巧精湛,失了真意。”云拓突然插了句,很快引得他人附和。 “确实如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 此,韩公子的画虽美却少了那一分的味道。”一长者摸着胡子道。 “谢老说的很对。”“韩公子还需磨练。”“只差这一分今后必有一番成就。”…… 江眠虽一开始没看出什么,这下也稍微感觉到云拓的敌意。 江眠出声对韩子略道:“我平时不了解这些门道,但也能感觉这画……”他想学其他人那样用些华丽辞藻修饰,却笨拙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来一句,“是、是极好的吧。” 韩子略朗声笑道:“有你这么一句就够了。” 离开后江眠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今天让你为难了,云拓一直觉得从商之人……” “说为难倒是让江眠你为难了。” 没等他说完,韩子略先答,并宽慰道,“你也不必介怀,韩某倒是觉得今日这事有趣。”, 本来两人还打算去别地,因此事耽搁行程推迟了不少,只好做他日再约。 韩子略回客栈休息片刻,就听见敲门声,开门见到是客栈小二。 小二笑脸迎人:“韩公子,江捕头找您来了。”他说着测过身,背后正是江眠。 韩子略道:“现在来找我,莫非有什么余兴节目?” 江眠:“请客,杨嫣说要尽下地主之谊。” “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江眠家不大,一个人住正好,院子旁简单的栽种几株梅花和一些长青的树木倒也没别的了,树下一张石桌,中央留着大块的空地。 “江眠你一人住?” “师父死后就是了。”江眠把酒菜端上石桌,扫了扫凳子上的落花,转头笑道,“自家酒菜,比不得那客栈里的,只是这酒是我之前自己酿的,后劲也不大。” “那我倒真要尝尝了。”韩子略斟了一杯,浅尝了一口赞道,“好酒,这是梅花酿。” 见到被称赞,江眠不免高兴了起来:“正是,这是幼时我师父教我的。” 韩子略也心情大好:“那你孩童时期可曾偷喝?” 江眠正色道:“师傅说我学武艺还正在打基础,不能为酒色分了心。我师父非常爱喝酒,只可惜现在不能给他尝尝我亲手酿的了……”话语间有几分黯然。 韩子略心道莫不是江眠的师父已离开人世,口中道:“想必尊师传授给你一身好武艺吧。我一向对高手佩服,你能担任一方捕快,必有过人之处吧。” “只是些皮毛而已。”许是喝了些酒,江眠脸上透着微红,“不过我不过一个小捕快倒也够用。” 韩子略道:“我幼年父亲便亲自教导我,也请了他武林中的好友教我武艺,不过他叫我的我却不感兴趣,偷着练武。教导我的老师还父亲面前称赞我,没想却被惩罚了。” “为什么?要是我这样师父都会很高兴的。” 韩子略自嘲道:“学习只是为了修身炼体,幼时曾羡慕过沙场杀敌的将军,现在觉得做个自在的游侠也不错。” 听着他的话,江眠微微感触:“我本就是师父捡来的孤儿,也无所谓今后做什么。小时候倒是和杨越一起学过几年书,只是我资质愚钝,师父倒是说我心思专一,适合学武。如今能作为捕快维护一方安宁就很好了,也能为镇中的长辈朋友尽一份力。” “其实……请你来还有一件事要说的。”江眠放下筷子突然道,仿佛酝酿了很久才做好准备。 韩子略见他的样子,不语,等着江眠开口。 “恐怕不能履行之前的事了,今日回去后大人交待了些事,需要去一趟外县,想要空闲下来估计还要好几天了……” “哦?可是发生了什么大案。”韩子略挑眉道,“我原先还当你陪我游玩而不去巡逻被大人训斥,正心怀愧疚。” “大人说多交几个朋友总是好的,反正我一身武艺也不怕。”江眠道,“大人还说平时我做的够多了,若不是此事紧急也不会叫我。” 看江眠认真的样子,韩子略忍不住玩道:“倒是一位宽厚的大人。” “这案子本来也不关我们的事,只是犯人可能路经这里而已。也不知乌炀镇,州府各县应该都收到上头调令搜查了。” 韩子略道:“看来这事闹得挺大的,就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重罪?看这样子不会是杀人放火的的勾当吧。” 江眠给他斟酒,继续说下去:“听说也是个江湖有名的侠盗。本来这种涉及江湖的事,只要不是杀人重罪,上面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大人说那个人偷的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大官家里,也就……”说到这里他提醒韩子略,“你之前说要接着往南行,或许会经过那里,最近查的比较紧怕是会耽误了你的事。” 韩子略道:“也是。” 随着夕阳下山,两人就着月光倒也惬意。 江眠虽然不善言辞,但好在韩子略性子开朗,妙语连珠,讲述大江南北的奇闻异事,令江眠大开眼界。 ☆、第一章 伪装(下) 接下来几日,江眠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出现,韩子略在街上偶尔碰上杨嫣也听得她抱怨几句。直到一日,杨嫣看见韩子略,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江眠昨日刚刚回来。 “真是气人,你说他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昨晚刚好路过,夜色又深,看到有人影还以为是哪来的小偷。真是吓我一跳!”杨嫣气呼呼道,“我把阿爹叫来才发现他不声不吭地在院子坐着……真是……” 韩子略道:“或许他刚回来有些累了。” 杨嫣笑眯眯道:“我看你们关系不错,要不要去看看他?哎呀江眠虽然人笨,可毕竟是个捕快,有他帮忙你在镇上买卖也不怕被那些奸诈的商户骗了。”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韩子略去看看江眠有没有什么事,要不是能拜托的人中杨越不在,云拓她又看不顺眼,也不至于让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帮忙的。 韩子略道:“不必杨姑娘说,我也会去的。” 应该说,计划不如变化快,没等韩子略动身江眠就先来拜访了。 江眠道:“昨天才回来,还想着你有没有事情做完先走了。” 韩子略:“倒是等着你回来的。” “……”江眠一时语塞,随即才反应过来,又有些烦恼地说,“不过这段时间你想去的地方应该自己都去过了吧,这样说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想,还是要麻烦你了。”韩子略道,“其实放翁山上我倒是没去,就是为了这过一两日的庙会,毕竟那时才热闹不是?” 翌日,两人也不多带东西,轻装上山。好在放翁山本就不高,平日为了来往信徒方便,寺庙特意修缮了上山的道路。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去庙会的样子,其中镇上的居民占了大部分,但也有许多外来游玩的人。 走了一个时辰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4 左右就到了寺庙。 寺庙前空地上一圈的摊子,小吃小玩意之类的满满当当。小贩们也都是镇上的自然认识江眠,看见他热情地打了招呼。 “看来你的人缘还真是不错。”韩子略调侃了一句。 江眠有些局促地摆摆手:“大家都是熟人而已。” “诶江捕快你别这么说。”旁边正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听见,赶忙对韩子略道,“这位公子,可不是我夸,这镇上谁都知道江捕快年纪轻轻的,平时又是维护治安,也常常帮我们一些忙,可做了不少事呢。”大概是这个年纪女性特有的脾气,妇人接着嚷嚷道,“就是这小伙子二十多岁人了还不成亲,还想着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没好意思说。” 她的嗓门又大又细,说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江眠被妇人这一下给吓了一跳,呆呆地站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的好我倒是也看出来了。”韩子略嘴角掩不住笑意,反而是火上浇油。 江眠被说的羞红了脸,白净了娃娃脸上晕红一片,急忙就抓起韩子略的手腕往里走。 后面还不断传来妇人善意的声音:“你这孩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看上哪家姑娘和大妈说说,大妈给你看看!” 韩子略也任他拼命一样往前拖,直到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才停下。 江眠缓了口气平静下来,看韩子略揉了揉被自己一直抓的手腕,本来褪去了羞涩的脸颊再一次红了起来。 韩子略注意到江眠的目光,心中猜测到他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只道:“可惜我还什么都没看就出来了。”他环视四周叹道,“这里倒是清静。” 四周生长着四季常青的树木,若不是若有若无的微凉气息,到想不到现在还是冬季。 江眠见他没提这事,心中暗暗放下心来,但随即想到接下来的事心中又一紧。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中仍在做着挣扎犹豫,连带着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里是寺庙的后面,今天庙里应该很忙,也不会有人过来。我和主持熟悉,正好有梅花酿寄放在那里,你坐下来休息休息,我去拿来吧。”江眠视线放到旁边供人休憩的亭子上。 韩子略笑道:“看来你倒是提前做了许多准备。自几日前尝过那酒,我如今仍是念念不忘。”说着便向亭子走去,笑容如暖阳,低声道,“但愿这次酒的滋味如上次那样,可不要让我失望。” 江眠先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向韩子略。 “那我就先干为敬。”说着,江眠一口饮尽。 韩子略抿唇笑笑,将酒杯置于鼻下,微微闻了一口:“这味道比上回更加香醇,想来是你珍藏的吧。” 江眠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低声道:“嗯。” “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韩子略说完,毫无迟疑一口饮尽。 冬日万物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无论寺庙前有多么喧闹繁华,一丝一毫也没有传达到这里。 韩子略放下酒杯,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在品尝一样。 时间像是在瞬间静止下来。 只听得韩子略悠然道:“说来我想起一件事。” 江眠仍是死死盯着杯中的酒,仿佛能看出花来。 韩子略继续说着:“你还记得当时我表字为何?我们刚相识那日,我曾说过既然相识一场,你便叫我表字就好了。可惜……”他叹了口气,“这么多日你竟一声也未曾叫过。” “说起来我也是不想叫江眠这个名字,倒不如叫你小捕快便是了。嗯?”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微微上挑,配着韩子略温柔的嗓音倒像是在撒娇,“我说小捕快,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去燕州查过了,绮罗岫丢失期间有人在那里见过你。”江眠抬头,乌黑澄净的眼珠只是韩子略,“我是找当地的画师画的,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谢青衣的。” “呵呵。”韩子略低声,“谢青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侠盗,把我误认做他倒是有趣。只是说我拿了那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意思,见过又如何?我行商来来往往的又何去又去不得?” 江眠按捺下心中不忍,缓缓道:“你既然一路向南便不可能提前先到达燕州。而且……”他顿了顿,说,“绮罗岫是能散发特殊香味的异宝,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在杨嫣的摊子前想买的并不是那些伞,而是那些能掩住这味道的香囊吧。只是那香味,我幼时被师父带着拜访那户人家时闻到过,至今也不曾忘记。”一开始他的话掺杂着几丝犹豫,但随着自己的证据展示出来,话音也越来越大,“虽然上面下了通缉要捉拿你,但并没有说你偷了什么东西。若不是我正好知道这绮罗岫也不会注意到你的。” “那在下也就认栽了。”出乎意料,韩子略什么也没说就痛快承认,“呵,我只当你是个不知世事的小捕快,倒没想过竟会栽在你手中,还是一开始就被你发现了破绽。我原先只当你真心结交,恐怕也只是我自作多情吧。” 江眠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用着难得咄咄逼人的语气认真地对韩子略道:“你交出绮罗岫,然后我告诉大人我看见可疑之人。我从他手中抢回来东西,但是人逃了。这样的话只要你马上离开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这对于你而言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不要也无所谓。你要是真被捉住,我也没法再保住你的性命。” “你这么说,你家大人信,张家张起那可是不会信的。” 张起曾是朝廷重臣,十年前如今的圣上即为他便辞官回了燕州,毕竟是老臣,赏赐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丢失的绮罗岫。 江眠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绮罗岫是御赐之物,张起就算被韩子略偷了也不敢声张,只会叫他们这些周围的县衙捕快大肆捜査。 听到韩子略的话,江眠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他仍是固执道:“会相信的。” 韩子略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劝说是没什么用的了。只是被你在酒里下了药,除了开口出声也动弹不得了” 江眠语气稍缓,道:“只要你……” “若是在下实在是无法交出来呢?那东西现在并不在我身上,恐怕你是找不到咯。”韩子略说的轻巧,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一样,“小捕快,这下你又该怎么做呢?” “……” 江眠沉默了片刻,决然道:“我是捕快,自然要将你送交官府!”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或者隔日更,偶尔会偷懒 ☆、第二章 入狱(上) 节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元日也即将到来,乌炀镇上的百姓掰着指头喜气洋洋地数着日子。那些商贾文人也在节日即将到来之际,早早上了回乡的路。 江眠买完年货便返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5 回家中,他本来就是孤身一人,趁着过年也就好好买些吃食犒劳一下自己,就着院子里梅花的冷香这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隔壁杨越杨嫣的父母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也得上是他的半个长辈,每年过年更是很热情地邀请他。只是江眠自己也知道,不是自己想驳了人家一番好意,只是毕竟不是一家人,他心中总是觉得不好打扰人家。 刚拐过巷子,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门前的杨嫣。 杨嫣笑意盈盈地端着手中包着纸的东西:“喏,我娘特意叫我来给你的。” “多谢大娘了。”江眠不由得心中一暖,伸手接过。即使包着纸,不过烤鸭香喷喷的味道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说起来,我之前还欠了你一顿的。”杨嫣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江眠愣了一下,奇怪问道:“有这种事吗?” “你个呆子。”杨嫣没好气道,“就是之前我让你帮韩公子到处逛逛那事啦。不过说起来真可惜,难得见到那样相貌的公子哥,走的倒是快。我只听说有的商人因为经商的缘故,几年不回老家都是常有的事,再说他家不是在京城,这没几天了还要赶回去……” 杨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随口说了一句:“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还以为今年你这孤家寡人总算是有人陪了……” “我、我先回去了。”江眠低下头,慌慌张张就冲进自己屋子。 杨嫣一个人站在门外,对江眠的举动丈二摸不着头脑,也不多想只是懊恼道:“哎呀忘记劝他来家里吃饭了。真是,莫不是韩公子一走就把他打击到了吧。”她自觉只是随口一所,没想到正是说中了。 江眠在家中对着烤鸭发愣了一会儿,咬咬牙仿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乌炀镇本来治安就很好,县衙的大牢不过是个摆设,一年到头也关不了什么人,这回难得捉了条大鱼,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捕快轮流执勤看守。 本来这大过年的谁不是和家里人团聚,谁还愿意在这阴冷的牢里守着,捕快们本就不大乐意,加上正是冬季,牢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即使犯人是个相貌清雅俊朗,不像是个的蠢到惹上大官的的男人,谁也没有心思想着给男人好脸色。 江眠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捕快也正准备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江眠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进去。 “稀客啊,小捕快,我等了几好几天,还想着你莫不是不来了。” 声音的主人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没有一丝狼狈。 “……”江眠没说什么,微微抬眼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番。 即使身处牢狱之中,这人也是自得其乐的样子,背靠着墙壁浑然不觉得自己身处何处。唯有那身衣服染上了污泥,和他身旁灰暗的墙壁明显地向江眠再一次表明了韩子略囚徒的身份。 “怎么了,小捕快?”见他默然不语,韩子略仿佛是起了兴致,饶有兴趣地拖着下巴。 “你怎么……”江眠被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到,刚要开口,又突然抿唇,“我怎么就不能来。你是我捉到的,自然要负责看到张家派人来。” 韩子略忍不住低声笑道:“原来是我多想了,还以为你是不是觉得有愧于我,看我过得这般艰难才来看望我的。” 江眠被他戳中了心事,憋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只得默默地半蹲下来将带来的烤鸭放在牢房边上,道:“不过是过年大家都忙得很,我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这段时间大人就派我来看着你而已。”他站了起来,对于自己带来的烤鸭只字不提,转身便走。 韩子略摸摸下巴:“倒真像个孩子。” 第二日江眠也来了,板着脸对牢里悠哉的韩子略道:“张家那里已经收到消息,或许年后就会到了。”他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还剩下半月。 “不急不急。”韩子略一脸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表情,徐徐道,“昨日你带的烤鸭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再带点什么来吧。” 好脾气的捕快见自己好心提醒他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顿时郁闷起来,囔囔道:“你倒是宽心得很,也不想想人到了可怎么办。” “我自个儿不急,”韩子略道,“小捕快,你怎么反倒是耐不住了。” 江眠道:“我早说了,你把东西交出来不就没事了……” “等着吧。” 韩子略成竹在胸,像是还有底牌手段,口中说的话也像是意有所指,只是江眠实在听不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囚徒突然叹了一口气。 “你又怎么了?” 韩子略郁郁道:“你这里的牢房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若不是你来了我非得闷死不可。” 江眠道:“当个阶下囚你还要求什么。” 韩子略视线上扬,盯着江眠道:“对着你这张脸可比之前那些人舒服多了。” 江眠被他看着有些慌忙又马上为自己的表现暗暗羞愧了一下,直视他道:“我下回……给你带点就好了。” “小捕快,只要你在这陪着我就够了。” “我说——小捕快,你居然给我带了这种东西。”韩子略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 “你既然这么无所事事,看点书不是正好。”江眠道。 无论怎样,江眠仍然是死心眼地记着他们之间作为朋友的情谊,即使是如今这种状况,他也会尽力满足韩子略的要求。 如果能找个机会……把绮罗岫的所在套出来,我就把他偷偷放了。 小捕快心中还是这么个单纯的念头,只是恐怕对方完全不领情。 “既然你带了,不领情的话就是我没眼色了。”韩子略朝他挥了挥手中的书,苦笑道。 他原先只是口头上调笑江眠几句,倒是没想到江眠却当真一样上了心,倒是个老实孩子。这样的举动虽不至于说打动他,倒也让他心里一暖,怕是对方对自己确实是真心实意。 若是江眠听到他是这么想的恐怕也会苦笑,江眠长着张娃娃脸,明明是青年却总是被人看成少年。 “幸好你带着是些杂谈异志,”韩子略又拿起一本,却有一张纸飘落下来。 江眠没有注意到,韩子略丝毫没有窥视到他人隐私的自觉随意捡起了纸张,细细看了起来。 字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小孩子笔力没掌握好,写得很是难看。 云拓,你真的要教我画画吗。 韩子略略一思索便看出来这是谁的字迹,不由得轻笑。他再次仔细翻了一下书,果然看见好几张字条。 一些字条上的字明显不是江眠的,严谨清秀,看得出是下过苦工的。 教你这种呆子还难不倒我。 笨蛋,别仗着会武艺在课上传什么字条。 学武有人么好的,你跟着我一起在这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6 里了读书好了。 每一张字条都被夹得平整,看得出被人精心保存在平日里喜欢看的书籍之中。 江眠正一心一意想着下回需不需要再带些什么来,冷不丁听见韩子略的笑声,转头一看见着他手中的东西,马上想起来是那是什么。 ☆、第二章 入狱 (中) “那云拓,看来是你好友啊。”江眠还没说什么,韩子略便先出声了。 “以前是……”江眠脱口而出,一时也忘记责问对方随意看自己的东西。不过既然看到也就看到了,他本就不是会计较这种东西的人,只是想到自己留在上面的字迹实在是丢人。 “哦?以前?”韩子略捉住字眼,合上书走到牢门前,“我还奇怪他看我不顺眼,莫不是因为你吧。” 江眠想起上回在临雪亭上的事。 “我们,还有杨越,以前一起在私塾读书,不过后来师傅说我懂得怎么写字就够了,就跟着师傅专心练武。杨越还好,但是云拓是很久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就生疏了,好不容易见个面他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江眠低头郁卒道,对着韩子略道,“我知道他一直心高气傲,大概觉得我就是一个武夫和我没什么话讲吧……我还是把他当朋友的……”他这么说着,眼神都黯淡了起来。 韩子略心里有底。 那云拓,恐怕不愉是因为你没和他一起读书,反而乖乖听师傅的话学武去了吧。 本来随口说一声也无妨,指不定还能换来这小捕快的一声感激,只是他见江眠笨拙的样子不知怎的也没说破,心里也忽地有些不是滋味。 江眠看着自己两人就这么像是多年好友一样聊着,恍惚间想到之前两人交友的事,若不是此时此刻身处的环境,实在是给人时空的错位感。 这边江眠前脚刚出了大牢,后脚就被县令请了去。 “江眠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师父当年更是救过我的命,我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了。”县令淳淳教导的样子。 江眠有些不解:“大人,这是怎么了。” 县令道:“那谢青衣虽说是你捉住的,我也知道他在江湖上是个人物,侠盗。虽然有违我们官府众人的立场,但是你们年轻人之间惺惺相惜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张大人很快就会派人来了,你和他太接近了些,这样被有心人看见恐怕会说三道四的对你也不好。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这次能够追捕谢青衣也全靠你一人功劳……” 江眠耸拉着耳朵,老实的听着这位平日里就有些唠叨的大人教训着自己。 即使是老实的孩子,偶尔也会捉着漏洞偷几下懒,江眠一面怀着愧疚,一面照旧给牢里的韩子略运送着东西。 至于大人的淳淳教导? 还是抵不过他心中想着照顾点牢中囚徒的心愿。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很快新年就到了。 杨嫣和杨越各自来催过江眠几次,都被他拒绝,两人也就不再提邀请江眠过来的事。 除夕夜江眠也没什么事做,提着大包吃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进大牢里。 “小捕快,没想到这个年是我们两个一起过了。”隔着铁栏,韩子略伸出手懒洋洋地向对方要着东西。 “啪”的一声,江眠忍不住拍掉伸出来的那只手,或许是觉得作为囚徒,韩子略的样子让他看得有些碍眼了。 “你就不能等等。”江眠也没理会他,兀自将带来的食物摆放在桌上,食物的味道飘香而来,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食指大动。 “今年过节,若不是沾了你的光,恐怕也吃不到什么。”韩子略见他如此,轻笑一声。 江眠“哼”了一声,斜睨他道:“我早说了,你还是快点招了否则今年就是你过的最后一次年了。” 外头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还有人吆喝呼喊的声音,喜气洋洋,越发衬得牢中的冷清阴寒。 “小捕快,我现在和你说一句实话,你可会相信?”囚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眠看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神,禁不住回想此人先前劣迹斑斑的前科往事,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不信。” 韩子略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牢房中唯一的窗口透出外头烟花的光影,牢内光线明暗不定,墙上蜡烛的影子左右摇摆。 “虽说我被你捉住了,不过今后之事还未可知。你若相信我,便放下心来,不会有人来的。”韩子略说着,抓着铁栏靠近江眠道,“小捕快,这么吃饭太难受了,你就放我出来得了。” “真要放出来,那你跑了就真不用来人带你走了。”江眠似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是捕快,就会尽忠职守,再怎么说也不能放犯人出来。” “哎——”韩子略故作哀愁,“本以为是只无害的兔子,没想到却是带着利爪的猫,还是只呆猫。” “你是把自己比喻成耗子还是什么。” “……” 看他难得吃瘪的样子,江眠心情愉悦了起来,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矛盾。 这年是过了,江眠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掏出韩子略的话,然而那夜韩子略像是玩笑一样的话语深刻地印在他心中。虽然明知这样的人是不会讲什么正经话,但江眠隐约地有些放了心。 夜幕降临,节日的夜晚才刚刚拉开帷幕。 即使身处牢狱之中,小镇上的锣鼓炮竹,歌舞喧闹这些浓郁的节日气氛照样透过天窗传入韩子略耳中。 江眠今日白天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韩子略正奇怪,就见小捕快有些踉踉跄跄地冲进来。 “小捕快,你这是喝了酒了。”韩子略皱着眉头,江眠身上散发淡淡的醇香。他曾与江眠共饮过,知道江眠的酒量。然而,对于江眠贸然令自己喝醉的举动感到一丝可疑。 这小狐狸,不会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吧? 没等他细想,江眠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即使因为酒精的缘故,导致江眠微醺,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 江眠从衣袖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把钥匙,在韩子略迟疑的目光下就这么把牢门的锁头打开,一把推开门,豪气十足地道:“出来陪我过个节!” 韩子略见状,缓步走出,注视着小捕快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笑道:“小捕快,莫不是你一个人寂寞的很,这才把我放出来陪你。我说,你就不担心我趁机逃了吗?” 江眠瞪了他一眼,闷声道:“那我就一路抓着你,等下再把你关进去。” 韩子略听此,心中暗暗琢磨,不过也没在这上面和江眠纠缠,倒是乖乖地任江眠紧紧地捉着他的衣袖。见他这种虽说可能是酒醉之下冲动的举动,却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轻笑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7 。 走出大牢时,外头已经到了晚上,多日未曾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让韩子略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忽地被外头的喧闹声震了一下,江眠的酒意稍稍散去,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回想起自己的任务了。 年初几天本来是开开心心的日子,却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张家获罪,圣上大怒。。 江眠刚从县令那里听到消息时,诧异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韩子略就没事了吧?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江眠稍安勿躁。 没等江眠问清楚详细情况,县令就苦恼道:“先别急,这是我早年京中认识的好友透露给我的。” “大人是说?”江眠忍不住问。 “这是应该是铁板钉钉了。张家这事一出,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了。这样一来,他们自顾不暇,还怎么有空管谢青衣那档子事。本来像谢青衣这样的人犯案,十有八九都是抓不到。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我们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事的。” “我一直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样子的人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关在我们这里,想来想去必定是因为你武功高,他忌惮于此才没溜走。” 江眠虽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以他对韩子略的了解,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只好无语。不过同时他也放心了,大人并非是善恶不分的人,想来说不定会主动放了韩子略。 “你找个机会假装放松警惕,就让他逃了吧。”县令委托重任似的拍拍他的肩头。 从来只知道抓人不知道放人的小捕快这下傻眼了。 县令大人委托的重任,江眠却无从下手。 本来只是简单的稍做一些手脚就好,耿直的捕快却不想在这方面做小动作,追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确实真心实意地把对方当做朋友。但若是直接说明缘由放人,他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元宵佳节。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症…… ☆、第二章 入狱 (下) 乌炀镇上的节庆虽然不如大的城池中那般繁华,但也是热闹非凡,别有一番乐趣在里头。 燃灯、舞狮、猜谜,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洋溢着温暖喜庆,街边小摊上散发着诱人的元宵味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韩子略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己被紧紧攥着的衣袖,“我可不会跑,你大可放心。” 江眠听着一阵尴尬,手上却是没有松开半分,径直拉着他到了河岸边的一个阁楼上。 阁楼不大,还有些破旧,看得出是有些年月的了。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上头还有些江眠提前放上去的食物和酒。 韩子略倚着栏杆往下面望去,阁楼下的湖水在深幽黑暗中静静流动,远山在夜幕星空下显得悠远。 这时远处的灯光聚集在一起,向这里移动了过来。 仍有些酒熏未醒的江眠略带炫耀地朝韩子略道:“这里是最好的席位。” 韩子略饶有兴趣道了声:“哦?” 江眠摇了摇手指道:“等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声响。 “哗”的一声,空中绽开了炫目的烟花,烟火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天空。人们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湖中,任由其随波飘走。 湖中点点荧光,与天空灿烂星子相对,闪烁不定。 “我们真是占了个好位置。”韩子略的声音响起。 江眠转头,看见烟花下韩子略的侧脸,一时看得居然有些呆住。 他本就觉得韩子略生的好看,但是现在也许是环境使然,竟然他一时愣住。 “怎么了?” 江眠吓了一下,咳了一声,讷讷道:“吃元宵吧……”仿佛是为了掩饰尴尬一样,急忙在桌上摆弄了半天,“有芝麻馅的,花生馅的,还有……” 韩子略笑意盈盈道:“小捕快,说起来那京师的庆典也是不逞多让,更是比这热闹多了,以后你若是有机会上京,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我没事干什么去京城。”江眠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韩子略轻笑了一声:“我虽不知你武功如何,但是单从你捉住我时的那种观察力与隐忍来看,待在这小小的镇子上不觉得屈就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江眠对于他所说的话无法理解,困惑道,“如果只是保一方平安,我在这里也就够了啊。”忽地他隐约明白韩子略话中的意思,有些冷淡又有几分委屈道,“我当捕快又不是为为别的。” 江眠心想着自己是虽然处于职责捉住了韩子略,但并不代表自己不把他当做朋友,如今却被对方以这样的心思揣度,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快。 “呵,小捕快认真了。”韩子略却低声轻笑了出来,见江眠脸色不好,才正色道,“这话是我说的不对了。” 江眠脸色稍霁。 “先前你为了捉住我,倒也是尽心尽力了。”韩子略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 江眠闷声道:“你偷了人家东西,既然失主想要追讨回来,自然要尽到捕快的职责。”说着瞪了韩子略一眼,“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子略眼神暗了暗,状似无意道:“这么说,若是我丢了什么东西,你也会帮我找到咯。” “这是自然。”小捕快坚定地点点头。 “其实……”韩子略低下头,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在烟花下明暗不清,“到这镇上后,我这颗真心丢了,小捕快,你可愿意帮我找回来?” “什么?”江眠被他的话震得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韩子略欺身上前,两人间距离近的仿佛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气。他低下头,漆黑的眼眸正对着小捕快躲闪的目光。 “你可知道,那是谁?嗯?小捕快……”甜腻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等、等下……”江眠一瞬间慌了神,支支吾吾道,“那什么……” 韩子略将头低下,胸膛激烈地不停震动,传来“噗嗤”的小声,趁着江眠被吓傻了,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莞尔道:“果然还是个孩子,禁不起逗弄。” 这下明白自己是被耍了的小捕快,彻底动怒了,怒气腾腾地推开了韩子略,也不理睬他,就这么坐下来赌气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韩子略走近轻声道:“也别喝太多了,小心醉倒了。” 江眠来之前本就喝了些酒,借来壮胆,本来醉意都消了不少了,这一下没注意,不由得他不醉了。 有的人喝醉后面红耳赤,有的人则是脸色惨白,更有人淡定自若,其实骨子里醉了个彻底。 江眠喝醉后脸色愈发红润,眼睛却是更加有神,即使光线不是不太好,韩子略仍旧能够看出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8 他如今的状态。 一时游戏心理发作,竟也没有阻止江眠的动作,脱口而出道:“你这酿的酒,先前坑了我一回,这回轮到你,倒也正好,” 江眠虽说喝醉,五官却敏感的很,耳朵尖着呢,瞬间就抓住韩子略不经意讲出来的话。 他也没生气,憨笑了起来,站起身来饿狼扑虎一样扑上去。 韩子略刚想后退一步,顾忌到这是个又旧又有些磨损的阁楼,栏杆估计不怎么结实,也就没动,硬生生地受了江眠这猛烈的一撞,以及扑面而来的浓郁酒香。 背后冰冷坚硬的木板硌的他背后生疼,想要起身却被江眠死死扯着。面对醉鬼,韩子略也能无奈的苦笑,安抚地拍了拍小捕快的背。 江眠丝毫不领情,面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将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半天憋了一句道:“我早就成年了。” 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韩子略忍俊不禁,唇角扬起笑意,口气也放缓道:“是。。” “所以才不是个孩子。” “是。”韩子略扶着他的腰道,“所以,英勇的江捕快,可以起身了吗?” 趁着江眠一瞬间的愣神,韩子略总算摆脱目前的困境,刚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这个□□烦,就见见面头靠着椅子就这么睡着了。 韩子略附身用手揉了揉小捕快的脑袋,叹了句:“还就是一个孩子。要是我有个弟弟,也会像我这么对你一样对他吧……” 阁楼外的花火仍在天空绽放。 江眠在自己床板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醒来后,他一想到挂心的事,马上什么睡意也没有了。 还没等他穿上衣服,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醒来了,那就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江眠不可思议地转头,就见自己以为本该离开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你……”没走? 江眠把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嗯?怎么了?” “没什么……”江眠讪讪回答。 他本想着借此机会把人放了,没想到这人却没走。 韩子略这事已经是立了案,登记在衙门的文书档案里的了,虽然明面上并不是以偷窃绮罗岫的名义,就等着张家来提人了。这回虽说十有八九张家是不会来的,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放人出去。这些江湖人就算被捉了,仗着自己武功逃走的事很经常,县令也是想借着这理由让人逃走。 本该如此…… “接下来,我要回牢里去了吗?” 韩子略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虽然不情愿,江眠边喝着对方亲手熬的汤边沮散地应了句:“嗯” 这人,该不会什么都看穿了吧…… ☆、第三章 春日(上) “转眼我在这也待了一个多月了啊。”韩子略盘坐在大牢中,用手托着下巴道,“春天快到了吧。” “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早。”小捕快只是回了这么一句,却在心里暗暗留了个心。 第二天江眠折了株杏花枝条,带来给牢中的韩子略。 南方小镇温暖的气候促使杏花的花期比其他地方稍稍提前,在别处杏树枝桠上还是未开的花苞时,江眠手中的杏花却早已含羞带怯地盛开胭脂般的色彩。 “春天已经来了。”江眠微笑道。 韩子略面上波澜不惊,接过江眠带来的礼物,也笑了:“的确,是来了。” 翌日,曾经权倾朝野的张起一门,因触怒龙颜,满门抄家。 天下哗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方荒灾,一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乌炀镇隔壁的一个小镇涌入了大批逃难而来的落魄流民。 江眠得到县令的指示,于是到乌炀镇平日的出入口巡视的一番。此时早已有三三两两的流民进了小镇,想来不久就会有更多的难民进来。 江眠本来有些担心这些人难免起了什么纷争,好在小镇上的居民大多淳朴良善,竟也端着些米粥给这些人充饥。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江眠只是一个小小捕快,如今也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按照着县令的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绕着镇子巡视了一圈,江眠不免有些饿了,就近找了家摊子点了一碗面充饥。 摊主是个面生的中年汉子,见到江眠也并未有什么异色,似乎是并不认识这位捕快一样。江眠心中暗自猜测许是最近刚刚从外乡来的,今日他又只是穿着便服,认不出来也正常。 本来百姓都不愿离开故土,这几年像这样背井离乡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老板,来碗面!”耳边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江眠抬眼,见是一个青年。赏梅的季节已过,难得还有外地人来,看起来又不像是打算在这里常住的,江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了有趣的一幕。 那青年虽然只是身着麻布衣裳,看着不过是个平民,但行为却讲究得很。这小摊摆在街上难免沾上了丝尘土,青年很是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先是擦拭餐具又将桌椅细细擦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坐下来。 虽然很想笑,小捕快还是强忍住笑意低下头来。 没多久又听得青年发出诧异的声音:“老板,一碗面十文也未免太贵了吧。诶,难道说看我是外乡人欺生?” “客官,付账吧。”店家走上前一把拍上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冷声道,本来就很健壮的身材靠近青年后更显出压迫感。 江眠忍不住皱眉,抬起头来。 青年露出了半是沮丧半是惊恐的脸,似乎被吓到了,只是那张委屈的脸配着他人高马大的体型,给人一种很是微妙的感觉。 “在老子摊上吃了面就乖乖付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摊主瞪视着对方,威吓道。 江眠上前一步:“我是本镇捕快,出了什么事吗?” 那汉子见江眠说自己是捕快,不免有些慌张,不过还是虚张声势地粗声道:“我给自己摊子定下的价格,捕快大人还管不着吧。” “就是就是!”青年一反之前畏缩德尔样子,从汉子背后探出头,煞有其事。 没见过帮讹自己的人说话的。 虽这么想着,江眠还是认真道:“按本朝律例,一切物价都有明令不可随意定价。同样,县里也有相关规定,既然你在镇子上摆摊,就必须遵守规矩。”即使被壮汉的气势压迫,也仍旧不慌不忙。 “江捕快说的是啊!” “就是就是!” “一个外乡人还这么猖狂……” 一旁围观的人有不少都与江眠熟识,先前畏惧对方就只是窃窃私语,看见江眠站出来也就些胆大的出声抗议。 “这……” 摊主见状,明白自己是占不了什么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9 便宜的,畏惧对方官差身份,便讨好状对江眠道:“江捕快,谅小人这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见谅啊。”他说着掏出怀着铜钱给江眠塞去,他露出哭丧脸,“今年气候不好,小人在老家田地的收成都……眼瞅着我那婆娘孩子都快饿死了,才……” “呜啊,真是可怜啊。捕快大人就算了吧。”青年听得两眼泪汪汪的,向江眠求情道。 江眠被这人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只是侧身错开,算是无声拒绝,刚要开口—— “捕快大人啊,求你们官府救救我们这些人吧!” 突然有几人冲破人群直往江眠面前冲,见了他也没说什么就直往下跪。 江眠认出是镇上那几个难民,往日无论面对的是多么凶恶歹徒的他,对这种情况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慌忙把来人拉起来,道:“县令大人正在获得州上的批文,很快就会开发粮仓,诸位稍等……” “这些当官的怎么会管我们死活!”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句,“你们捕快都是帮凶!我们这一路见的还不够吗!” 一群人推推嚷嚷,就要抓过江眠。 怕伤到这些百姓,江眠不敢动手,只是勉强抵抗着:“大家别急,很快就会给你们解决这些问题的。” 但是陷入□□的难民无法轻易冷静下来,更不能理智听从江眠的话。他们只是烧红了眼睛,奋力地想要讨个说法。 “咚——咚——咚——” 锣鼓声响起,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震。 “啊——各位——”先前一声不吭的青年不知从哪里拿了锣鼓,使劲地敲了几声,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爬到桌子上,清了清嗓子道:“这位江捕快是好人啊,没瞅见人刚帮我解了围。再说人家好歹也是有公职的,你们这么做也未免……” 那几个难民停了他的话才忽然意识到,脸色惶惶地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放下了手,其他人也跟着相继停住。 见到自己的话语起了效果,又看见江眠不自觉地透露佩服的眼神,青年更加得瑟了:“既然江捕快帮了我,那我也要礼尚往来啊。这样……”他反手一抓,从袖中取出一贯铜钱,道,“这些钱就当我请诸位吃一顿了。老板——” “哎!”摊主听见青年的声音忙不迭地应了句,手上利落地将面条下锅。 “我也知道各位难处。不过今天嘛——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那些人看有人给了台阶下,也不会不给脸色硬来。 江眠安抚了这些人一下,转身刚想向青年道谢,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 短小君先来一发, ☆、第三章 春日(中) 青年哼着小调惬意地走在小路上,刚过拐角—— “呜啊!江、江捕快!真、真巧啊……” 江眠不知站在那里多久,见他来了笑道:“刚才还未向你道谢,多亏你才解了围,,不然恐怕不知要闹成什么样了。” 青年长呼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哎呀,真是客气客气。” “不知阁下姓名?在下江眠,在这乌炀镇上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帮忙便是。” “啊哈哈,我……我姓谢,名示。不过一寻常商人,路经此地,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啊!” 江眠不知何时靠近他的背后,这让本以自己的轻功引以为豪的青年有些不敢置信。 江眠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江捕快这张脸摆出严肃的样子还真奇怪啊哈哈哈……”青年想用大笑增加几分底气。 江眠脸色瞬间停滞,鲜有地露出不快,若是让牢中的某位凶徒看见,必定要在言语上调戏几下。 他这张脸作为捕快来说确实缺少了些威信,当初刚刚开始当值的时候也没少被一些流氓地痞嘲笑过。 谢示明显察觉到自己刚一说完,抓着自己手腕的劲就更大了,再不会看人脸色这回也该明白了,立马住嘴。 “你走路的时候,脚步声音不一致,应当是腿上藏了什么东西。”江眠淡淡道,利索地将对方的手肘压在背后令其无法动弹,“再说你大概自己也没察觉到吧,你走路的时候脚步会不自觉地带上轻功的步伐。一个人长期训练下会习惯性产生一些小动作。再说了……”江眠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你之前用的那钱,是从我这里偷走的吧,当时虽然没察觉,但是之后感到了重量上微妙的变化。啧,话说怎么又是一个伪装成商贾的人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轻声得,竟连靠的如此近距离的谢示也没听清。 趁着对方难得的破绽,谢示灵巧地挣脱江眠的压制,跃上旁边的屋顶,耸拉着耳朵郁闷道:“这种小镇上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不愧是前阵抓到谢青衣的捕快啊。这镇子上也没什么值得我下手的东西,之前那些钱,也是救济难民行善积德,麻烦你放过我吧。。后会有期!” 江眠看着谢示就这么逃了,也不追,喃喃道:“本来也没打算抓你啊……” 忙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天空被染成了橘黄,见此景小捕快也忍不住心生愁绪,最近发生的事情的麻烦程度远远超过之前几年,多事之秋,天底下的事他还是听过世的师父和百般照顾自己的县令讲过,只是没想到这平静的江南小镇也难免沾上纷扰。 家门口像往日一样,放着装满杨嫣白天摘的花的篮子。 乌炀镇虽说以梅出名,但论及其他花,占了这江南气候的优势也是纷繁美丽,毫不逊于冬季。 江眠随意像杨嫣家方向一瞥,竟见门头篮子掉落,散了一地的花瓣。 瞳孔顿时收缩,脑中涌现不好的预感冲到门前就想破门而入。 正要动手门却从内部自己推开,露出杨嫣半掩的脸。 江眠见她平安无事,这才送了口气。 “一天忙到晚的怎么有空来啦!”杨嫣目光炯炯,不过脸上也有些疲惫的痕迹,“有什么事吗?” “这话是我要问你的吧。”江眠无奈地捡起地上的花篮,“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杨嫣不好意思笑笑,打着哈哈道:“回来时突然想起家里有件急事没做,一时嘛……” “伯父伯母去邻镇还要好几日才回来,前些天杨越又和云拓入京春闱,我可是说好要照顾你的啊。女孩子家的别喳喳呼呼的以后可怎么……” “停!”杨嫣推着江眠的后背,好声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江捕快今天这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眠只好道:“好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刚踏入家门口,江眠就有种微妙的感觉,屋内的灯尚未点上,黑暗中明显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也不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0 做他想,江眠果断脚尖点地,朝着不速之客所在的角落跃去,对方早有准备,双手反被擒住。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轻笑声。 “是我呀,小捕快。” 火光闪过,室内顿时亮堂了不少。 江眠有些不习惯地发现自己整个人以被对方双手环住的姿势抱在胸前,仰头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来人的脸,诧异道:“韩子略,你怎么在这里?” 韩子略只是笑笑,用手中的火折子将桌子上的烛台点上,这才微微侧过头道:“怎么?不欢迎吗?” “喂!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小捕快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公然逃狱,还逃到捕快家的人,“你来我这干什么,作为捕快,我必定将你捉拿回去的。” “但作为朋友可就不一定了吧。”韩子略笑盈盈道,“今日不比往时嘛。” 江眠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失措,虽说觉得这话很是没有道理,但对于他所说的心中竟有丝丝暗喜。 但无论怎样还是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目的,在这种时候…… “你就这么肯定?”江眠没有反驳面前这个从牢中大摇大摆逃出来的囚徒,也没有对他之前的话做出否认,只是故作冷静问道。 “那是自然。”韩子略一把搂过江眠,在他耳边低声道,察觉到江眠瞬间僵直的身体忍不住大笑。 小捕快无声地叹了口气,挠了挠脖颈,为难地看着对方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铺好床,在关上门前很坦荡地说了句:“暂时会打扰一阵,麻烦了呢。” 清晨起来,江眠洗漱完毕后正奇怪不见韩子略的身影,就见他懒洋洋地从屋外进来。 江眠正觉疑惑,却听到对方以可惜的语气摇头道:“这样可不行啊,小捕快。” “啊?” “昨晚有贼子进来你居然没有发现,警觉性还是不够啊。” “什么?”江眠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了?你有看见是谁吗?” “我只是一介商贾,又怎能擒得住对方呢?”韩子略却在此时开起来半大不小的玩笑话。 江眠见他这样,想到当初的事,半是愧疚半是不忿,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谢青衣,连我这种小捕快都听说过你的名声,怎么还会让别人逃跑。” “我这不还是被你这小捕快逮着了嘛。”韩子略说的漫不经心,故作哀愁道,“我倒是想听你唤我表字……” “说这话之前不妨先确认你这名字的真实吧。” “这倒是呢……”看着对方气鼓鼓的样子,韩子略忍不住失笑。 若不是自己…… 必定会和江眠好好结交一番吧。 心中虽有遗憾,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手指关节轻轻敲打了江眠的额头。 “啊?”江眠捂着额头莫名地看着他。 “别扯这无关紧要的事了,真是小孩子脾气,明明是个捕快却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姿态。” 江眠顿时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些失态,想了想也懒得和对方再争辩什么,认真听着接下来的话。 “那个人武功不知怎样,轻功却是不错的。昨夜翻进来似乎想要找些什么东西,不过应该在找到之前很快就被我发现了吧。不过很遗憾,我虽然追着他出去,却还是跟丢了。” 江眠脑中闪现过一个人影。 注意到江眠好像知道什么,韩子略问道:“怎么了?可曾想起什么事来?” 江眠讲昨日发生的事情告知对方,对于部分有些丢脸的记忆则是支支吾吾地就这么略过去。 韩子略一听忍不住抚掌大笑,见江眠直勾勾盯着他又很快住嘴了。 调整了下表情,韩子略仍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道:“恐怕就是他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可偷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暗留意起难民之事。 “等下我要去拜访一个人。”江眠突然道,“要不要一起去?”后面这句的试探意味格外浓厚。 “哦?”不知道小捕快打的什么主意,韩子略饶有兴趣道,“若有需要,我便奉陪到底。” ☆、第三章 春日(下) 江眠要去的是乌炀镇上唯一一户可以称得上大户人家的焦家。 焦家当家的是焦克焦老爷子,不过他本人年事已高,好几年前就不管事务,专心在家含饴弄孙。早年江眠师父在世的时候也和这位关系甚笃。 “啧,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江眠道:“这段日子可能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县令大人说是到时不仅仅会开放县里的粮仓,更会让这些镇上的商户提供一些帮助。现在这就去说一声而已。” “你管的倒是挺多的。”韩子略眉目上挑,“我倒是觉得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江眠也不多说,直接上前敲门。 开门的老者显然与江眠熟识,看见江眠带着个陌生人拜访奇道:“江捕快,今天怎么来了?” 江眠道:“林管家,我是来拜访焦老爷子的。” 林管家为难道:“老太爷近日身体不适,不对外见客。不过既然是江捕快你我便去问一问吧。”说着将两人请进府,吩咐下人端上茶便下去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出来,对江眠道:“江捕快,好久不见了。这位是?”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子略。 “这是我朋友,行商路过此地。”江眠面不改色,一点也没有撒谎的自觉。 男人听了没什么感觉,韩子略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捕快。 那人提起江眠来此的目的,歉意说道:“我父亲前些日子刚刚大病一场,我刚才问过他了,最近不见客还请江捕快体谅。有什么事的话找我便可。” “大夫怎么说?” 见江眠问道,男人也并未隐瞒,道:“大夫说只是父亲这只是小病,在家多休养几日便好了。” 江眠听后稍稍放心,于是又道:“你应该也听说最近镇上来了那些难民了吧。” 男人一听,脸色一凛:“这我知道,是县令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嗯。”江眠点头,“大人正请示上面发放粮仓,估计要不了几日就可以了。只是在这之前,这些难民安置问题就……我们已经派人先将他们安置在镇上荒废的寺庙中,只是食物供应方面有些问题,想劳烦焦家出手帮忙。” “这是自然。”男人正色道,“江捕快放心,家父昨日便交代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昨日?焦老爷子他?”江眠诧异道。 男人道:“家父恐怕也是哪里听说了此事吧。焦家虽为商户之家,却也懂得些事理,妄不会做些违背良心之事,这点还请江捕快放心。” “多谢。”江眠诚恳道,又补充道,“近日镇上有盗贼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1 出没,还请小心府内财务。” 被管家送出焦家大门后,韩子略才道:“你这莫不是关心则乱,若昨晚之人果真是你遇到的那个谢示,他既然说了不会在乎镇上犯案,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要是他的目标只是钱财的话,又何必潜入你家里。” “啊?”江眠一副刚刚被韩子略点醒的呆样,讷讷道,“话是这么说,既然来了,还是提醒一声比较好吧。” 见他如此,韩子略哭笑不得,也就作罢。 逃难而至的流民越来越多,镇上也安排了人手将他们安置在乌炀镇外不远的庙里面。 江眠去的时候,远远就见着几个同僚在忙着。顾忌到身边这个逃犯,他刚想要对方先退避一下,就见韩子略很识趣地翻身上了旁边的树上,还朝他眨了眨眼。这么一来,江眠也就放心了。 和同僚打了声招呼,江眠也在一旁帮起了忙。 他见庙内还有一个施粥的摊子,管事的人很是眼熟,仔细想想这不是焦家的下人嘛! “这焦家还真是心善,前两日我们这官府还没准备多少,他们就已经派人来了。”一旁的同僚见江眠看的入神,凑上去轻声道,“嘿,还别说,真帮了我们不少大忙。这上头批的慢,大人一个小小县令从中斡旋也算不容易了。” “怎么了?”江眠听得愣神,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啧,上头的,你也知道。大人一听到有难民的消息时就向上面汇报了,结果拖了这么久,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开粮仓吧。”同僚见江眠什么也不知晓,略有些得意地说起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江眠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焦家那里排的长长的队伍,难民衣裳褴褛,面色惶惶,也不知这一路上是遭了多少罪。 “……” 作为捕快本就是为民办事,如今最大的问题却来自上层。 江眠作为捕快的信念虽然毫无动摇,可是此刻却不由地黯然。 当今比不上先帝时期那般繁华盛世,也算得上安宁。天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更是仁德之君,西疆更有澜王戍守边疆,面对虎视眈眈的外族,保得一方安宁。 只可惜前几年打仗实在是劳民伤财,好在近几年本朝也恢复了不少元气。只是难免有腐朽的存在,作为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见江眠如此,好心的同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所有捕快都比江眠大上一轮,用年长者的口吻讲话倒也正常,“这官与民啊,就是这样。你年轻气盛可能不会理解,不过我们那班兄弟啊,都是这么过来的,时间久了,世态炎凉也就懂得多了。老是说,乌炀镇能有咱们大人这样的官也算不容易了。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江眠乖乖听着,低头无语,直到旁边有人叫他们过来帮忙。 同僚叫着“这就来了——”,快步过去,不经意说了一句话却让江眠有些愣神。 没等他多想, 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孩子抱着刚刚领到被褥食物,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怎么了?”江眠走上前轻声问道。 小男孩没想到江眠会过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退了一步,手不小心一抖,端着的碗眼见着就要翻倒。 江眠眼疾手快地接住,看着难免洒出一些的白粥,不由地对面前有些害怕惶恐的瘦弱孩子抱了一丝歉意。他蹲下身来,努力想露出和蔼的笑容:“给你。” 男孩犹犹豫豫地接过,干巴巴地道了一句“谢谢”。 “那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江眠看出孩子似有所求,便主动开口问道。 “我……”孩子有些畏缩,似乎在判断面前的人是否怀着恶意,这段时日的流亡生涯已经让他充分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以及他人的善意或是恶意。 “这小鬼看来是不想说啊。”背后传来一声喟叹。 “喂,你怎么就出来了。”江眠见韩子略突然冒出来,不由压低声音忙道,向四周环视了几圈,见其他捕快都在忙,暂时是不可能顾到自己这边,这才安心,无奈地看着没有一点逃犯自觉的韩子略。 “来,和大哥哥说说什么事情吧。”韩子略半蹲下了身子,笑眯眯地拍拍对方乱糟糟的脑袋。 即使面前的人眉眼间都透着笑意,孩子还是本能的感到危险,不顾自己之前的恐惧,仗着自己矮小灵活的身躯躲到小捕快身后,眼神游移不定。 韩子略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斜飞的英挺剑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改先前模样,看着江眠,倒让人忍不住觉得英气的外表下添了几分孩子气。 江眠此刻很想畅快大笑几声,不过还是憋了下来。 再一次轻声细语地询问了孩子一遍,从孩子口中只听见了一句“大叔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也许还有些没注意到…… ☆、第四章 蠢动(上) 江眠沉吟片刻,对韩子略道:“应该是这孩子的亲人在这路上和他分散了吧。” 韩子略道:“他和你说这个,想必也是因为和他亲人是在乌炀镇附近失散的……不过,也可能是看你比较亲切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捕快稍显稚嫩的脸,脸上就差没说“看你就像个好说话的”。 江眠这段时间早就习惯韩子略这种调戏了,理都不理他一下,径自道:“别担心,我们正在做人口的登记,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的。” 男孩听着他的话笑逐颜开,眼睛扑哧扑哧地眨着,眼神明亮。 “哦对了,”江眠忽然记起来一件事,“你和你叔叔的名字是什么?哪里人?” 孩子用着有些嘶哑的嗓子答道:“我叫董晨,家在穆毛庄,爹爹在京城给人教书。大叔叫徐慕……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好像是我们隔壁镇上的……” “不是亲人吗?”江眠有些诧异。 穆毛庄他倒是知道,是重灾的几个地方之一。 董晨的眼神一下子黯淡,说:“大叔在路上救了我,还说要带我到京城找爹爹去……” 江眠安慰道:“放心,我们很快给你找到的。” 看孩子兴奋地点点头,江眠刚放宽了心,却见韩子略挑眉问道:“你们之前有经过姜杨城吧?” 江眠正诧异韩子略为何突然发问,董晨“嗯”了一声。 “那里怎么安置你们这些人的。”韩子略又问。 “啊?”董晨歪歪脑袋,想了半天才答,“也是这样好像……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大叔出去给我找了一些吃的,后来城里的富老爷们也像这样给我们发吃的……” “这样啊……”韩子略若有所思,江眠不懂他想问什么,只是又继续安抚了孩子一番,便让他先回去了。 看着孩子找到希望之后洋溢快乐的背影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2 ,江眠也由衷感到开心。 “你有什么想法吗?”冷不丁韩子略这么问道。 江眠倏地转头注视着他的脸,韩子略的脸上仍是悠然自得,若不是他这一身违和的穿着打扮,还真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而此时,在这面庞下却是难得的严肃。 “什么?” “天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平静,若只想着求个现世安稳也不过是一叶障目。” “那你呢?”江眠脱口而出,“我只要让镇上的百姓安稳就够了。” 韩子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江眠。 江眠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带着些赌气意味的口吻道:“至少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我可没说你孩子气。”韩子略轻笑出声,调笑地弹了一下小捕快的眉间道,“你别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谁来了。” 江眠虽然被他说破心事有些尴尬,倒也不是不干不脆的人,又听得对方的话,好奇地顺着着韩子略暗指的方面看去,还真就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女笑靥如花,提着一篮子的糕点分给在场的人,无论是官府的差役或是庙中的难民。香气扑鼻的精巧点心散发着诱人香味。 江眠所处的角落正好被一根柱子挡住,没有被少女看见,否者对方铁定会落荒而逃。 杨嫣做这事已经是第一天了,本来来这里是本着做善事外加好奇的心理,虽然觉得环境脏乱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不过天性纯良的她还是渐渐喜欢起这种帮助他人的满足感。 只是,偷偷摸摸做着这种事总是会被发现的。 “杨嫣?你这丫头……” 听见熟悉的声音,杨嫣先是一呆,僵硬地转过身,江眠都能明显看见她紧张的表情。 江眠本来就和杨嫣就亲厚得如同兄妹,见她这样自己也紧张起来。 自己刚刚态度是不是太糟糕了? “你……啊江大哥,你怎么来了?”杨嫣有些不自在问道。 “你的声音怎么有些哑?染了伤寒吗?”江眠没有马上追问她为何在这里,发觉杨嫣声音有些嘶哑,不由关心道。 “是、是有点……咳咳……”杨嫣从袖中掏出手帕,掩着嘴轻咳了一声。 江眠担忧地看着杨嫣,伸出手正要将她手中的篮子拿过来。 “放……放开!”杨嫣却突然警惕地退后一步,怒气冲冲地瞪了江眠一眼,像是被江眠惹到一般。 江眠尴尬地将手收回来,小声道:“怎么了吗?”不知道冒犯了对方那里,好脾气的小捕快还是道了一句“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杨嫣羞红了脸,看江眠比他还要愧疚的样子不由自主急道:“哎呀你道个什么歉。” “啊?”江眠有些茫然,忽然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抿唇道,“我知道你见到有这些难民必然会于心不忍,过来帮忙的。不过你毕竟是个女子,找我帮忙就行了啊。” “难怪……”杨嫣看他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喃喃道,仿佛想到了什么。 江眠毫不犹豫道:“你身体不适还是回去。”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刚才那个,被杨嫣吓到的小捕快的样子了。 “你还真有个兄长的样子呢!”杨嫣毫不吝啬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得小捕快难得脸红。 “杨嫣姑娘,好久不见了。” 江眠没想到韩子略此时会出来,他心知这人虽然平时漫不经心,随性的很,但也不会作出不明智的举动。他们此时站着的地方,那些捕快只要稍加注意,便能发现自己身边这个坦坦荡荡的逃犯。 这么想着,他不觉狐疑起来。也许这种时时刻刻,江眠对韩子略这种自己不明了的举动的怀疑无疑为两人的相处添了无形的阻碍。 也难怪,毕竟是韩子略,毕竟是他,从捕快的职责上来说,江眠仍是对他心存戒备。 若是韩子略知道这份心思,或许会饶有兴趣地逗逗小捕快,也或许绝口不提,因为从任何角度来看,江眠于他,不过是一个过客,更是一个在今后回忆起这份时光由衷感到愉悦的友人。 江眠此刻这种莫名蠢动的小心思自然是无法被对方察觉,这种时候也确实不该想着这种不着调的事,韩子略眉头微挑,对杨嫣一副愣住了的表情笑道:“在下正好途经贵地,便来看望看望友人。几个月不见,杨嫣姑娘怎的像是不认识在下一样。” “没呢,没想到会看见你有些吃惊啦。”杨嫣收敛起之前慌张的模样,热情道。 “也是呢。”韩子略似笑非笑。 杨嫣在江眠监督下不甘不愿地离开,江眠交待了负责登记的人,留意是否有叫徐慕的人。 回去时又是一个黄昏,一天不知不觉过去。 江眠在前面走着,韩子略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两道影子也在夕阳映照下重叠。 远远就看见杨嫣伫立在门口,许是之前江眠让她回去休息,现在的杨嫣看起来比起白日精神了不少。 见她乖乖地在家待着休息,江眠脸色稍霁。 见着江眠身后的韩子略,杨嫣迈着欢快的步子小步上前:“韩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江眠看她欢快如小鸟的样子心中有些微妙,道:“你这不是才刚见过他?” “好像也是啊。”杨嫣干笑一声,敷衍过去。 “杨姑娘好像有什么事?”韩子略看出杨嫣似乎有话要说,“先进去吧。” 杨嫣听着韩子略一语道出她的想法,忍不住用着有些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顺口调笑道:“不愧是韩公子,说起来之前你走的时候,江眠魂不守舍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你这次来乌炀镇也算是一解相思之苦了……” 江眠脸色阴沉地拍了一下杨嫣的脑袋,杨嫣一看往日老好人脾气的小捕快有些生气,很识相地闭嘴了。 “早就说叫你少看那些话本了……”江眠皱眉道。 “你不也有看嘛。”杨嫣不服气地回嘴。 “我可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看话本看来的。” 江眠语塞,看得杨嫣忍不住窃笑。 韩子略一言不发,在一旁兴味盎然地看着这对兄妹斗嘴。 知道进了屋,杨嫣才想起正事。 “今天镇上的大夫不是给那些难民看诊么?” “这是检查他们是否有携带某种疫病的手段吧。”韩子略了然。 “正是!”杨嫣笑道,接着说,“我发现一个孩子很奇怪,那些难民不说别的,这一路过来难免有些擦伤小病。我那时正好在一旁看着,那个孩子自己说这一路上什么病也没有,更没受过一点伤。” “这是?”江眠听着有些不对劲,却不明白杨嫣为何会说这个。 杨嫣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就随便一说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3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你听听就算了。” “杨姑娘倒是有心了。”韩子略道。 “确实。”江眠微微笑道,“毕竟我是捕快,这些小事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什么线索呢……”他顿了顿,显然觉得这事不靠谱,又补充道,“也许那个孩子通些医术,待我找他问问,指不定能帮上不少忙呢。” 他这么笨拙地解释着,有一丝安慰的意味在里头,不论杨嫣是否注意到,她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话说完也就告辞离开了。 “没想到,小捕快也是个温柔体贴之人。”韩子略眉眼含笑,这么说着。 小捕快的脸扑地红了起来。 本以为事情会顺利发展下去,韩子略将会离开,他的生活即将回归平静…… 一大清早,江眠在院中练武刚结束,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来,正是他的同僚,对方喘着粗气大声道: “不好了!焦老太爷失踪了!” 韩子略倚在门旁,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之前看看能不能把这章写完,开学后国庆前没带电脑去学校,更新就…… 全文预计八万字左右,这边先说一下。 第一次正正经经写古耽,能够忍受前面的内容看到这里的妹子真的非常感谢( ^_^ ) ☆、第四章 蠢动(中) 江眠赶到焦家的时候,里面早已乱作一团。 焦老太爷甩手事务已经多年,如今焦家当家的正是他的大儿子焦阳。 见到官府派人来了,焦阳迎了上来,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渍,对着江眠担忧道:“江捕快你可算来了。”说着他对着管家道,“快,带江捕快去老爷子的房间。” 江眠此时也顾不上安慰焦阳,就跟着管家离开。 焦老爷子的房间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茶杯中仍有未喝完的茶水,要不是知道屋子的主人刚刚失踪,任谁都只会以为屋主人不过是离开了一会。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焦老爷子不见的。”江眠皱眉思索片刻,转头问起平日里负责起居的仆人。 仆人哆哆嗦嗦地回答:“老、老太爷一向起得早,小人今早进来收拾的时候未看见老太爷,想着许是在外面走走……没、没想到这半个时辰过去了都不见人影……”说着说着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实在不知老太爷怎么就不见了的,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管家见着有些不忍心,呵斥道:“老老实实回答江捕快的问题,快站起来!”边说着对江眠低声道,“这孩子素日就忒老实,老太爷就是看中他这点才把他留在了身边……” “没事。”江眠安抚道,弯腰将仆人拉了起来,轻声道,“别担心,只要告诉我今早什么情况便好。”说着他转头向管家示意,“我口否单独和他谈谈?” “哦好!”管家忙不迭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大人这是……” 见仆人又要作出惶恐之态,江眠叹了口气,“我还从未看见过像你这么整洁的仆人。你既然无意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就直接说吧,谢示。” 随着他含着对方姓名的话音落下,仆人抬头露出了狡黠的目光,拍了几下手掌笑道:“不愧是江捕快。”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眠有些讶异自己此刻的冷静,若是按他自己的性格,即使心中肯定此事并未谢示所为,但必定先将他捉起来再说。当下他却并未如此,而是镇定地审视对方。 “我这个人就喜欢凑热闹。”谢示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被质问的自觉,坦荡自然,手边还细心地擦了擦刚刚因跪下,膝盖沾上的尘土,“不过还有一点。” “什么?”小捕快立时警觉。 “秘密。”谢示一副偏不告诉你的样子,让江眠忍不住有些心焦。 “唉哟好了,不逗你了。”谢示收敛起嬉皮笑脸,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袋,摸摸下巴炫耀似的给江眠看,“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个一定是焦老太爷失踪的关键。” 江眠结果纸袋,里面是绿色的细粉末,他对于药理并不精通,无法马上判断,问谢示道:“这是哪来的?” “话说我今早来的时候,焦老爷已经不见啦,这是桌子上洒着的一些粉末,我看着有蹊跷就给收集起来了。” 江眠暗暗记下谢示的话,盯着他认真道:“你易容进来无非是想顺手牵羊吧。” “啊?”谢示瞬间懵了,没想到这小捕快会突然提起这一茬,结结巴巴道,“怎么啦,我可什么都没拿。” “作为赎罪你就在旁边帮我,直到找到人吧。” 虽说有些吓一跳,不过难得碰上这么个奇怪捕快的经历倒是令他新奇得很,听到这番话,谢示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虽然并非是不信任谢示,但江眠仍然在焦老太爷房中搜查了一番,确认了并无可疑之物,就打算带着谢示去找人鉴别这一包究竟是什么。 一出门,谢示果然又是那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当江眠提出要借用谢示帮忙的时候,管家又是在一旁对谢示好生叨念了片刻。看得出谢示被管家唠叨得有些烦,江眠不觉有些好笑。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江眠并未将这包重要的线索交给经验丰富的大夫鉴别,反而带回去给杨嫣看。 敲了门后,杨嫣出来,江眠开门见山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杨嫣眉目间有些惊诧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接过。 杨嫣用手指轻捻粉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皱眉头道:“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是某种植物磨成的粉末。乌炀镇附近就有这种植物,我之前上山采药的时候应该有见过。只是这种植物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值得磨成粉末……莫非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杨嫣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俏丽的面容仿佛笼罩上一层阴云。 心系着焦老太爷安危的江眠听到这话赶忙问:“那是在哪里?” “什么?”杨嫣仿佛被惊醒一遍,顿了顿,踌躇道,“我有点忘记了……你等一下,我进屋找一下平时的记录……” 听到她这么说,江眠忍不住看了她的屋子一眼。 待杨嫣急冲冲地从屋内出来时,她像是收拾了之前所有的情绪,冷声道:“我们现在走。” 江眠突然发现,这个他熟悉的,从小一起长大如同妹子一样的杨嫣,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魄力,不知为何,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仍是上午,冬日的阳光所散发出来的暖意被山间瑟瑟寒意抵去,三个人走过日光照射不到的山林之间,窸窣的脚步踏过茂盛的树丛,这里除了镇上几个采药的大夫以外也是鲜少有人踏足的。 韩子略从一开始就消失了,也不知在哪里。即使这样,江眠也有一种对方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他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4 们,也许是出于兴趣,也许是出于某种江眠不知道的目的。不过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暂时无法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走在路上杨嫣一语不发,半路不知怎么了脚上一顿。 “怎么了?”江眠看杨嫣蹲下来不知在看什么,猜测道,“发现了……什么吗?” “就是这个。”杨嫣冷静地伸出手,她的手上紧抓着一株植物,纤细的茎叶上是红色的小果子,“那么那个地方一定就在这附近。” 杨嫣这么断言,江眠听了欣喜的同时也担忧着焦老太爷的安危。 “啧,找到了!” 刚发现了点线索,谢示突然大嚷大叫了起来,指着不远处隐约露出一角的茅草房得意道,“嘿!果然还是得靠着我这双眼睛。” 杨嫣猛的一下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想冲上去。 江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等等,别打草惊蛇了。”又对谢示郑重道,“能麻烦你过去探探路吗?你的轻功应该是不错的吧。” 听到前半句还是一点平静,后面一被夸谢示立马得意忘形了,拍拍胸脯保证到:“哈哈,算你有眼光。我这就过去。” “不用了。” 打断他们计划的是一个江眠很熟悉的声音。 以微妙的心情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江眠神色复杂地看着声音的主人:“韩子略,你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最近写同人手感回来了_(:з」∠)_ ☆、第四章 蠢动(下)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强迫症的我作死了,大纲里面这一章内容就这些还被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只有这么一点字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有别的剧情该写的都写了其余是伏笔,感谢看到这里的姑娘,下一章开始进入新地图。 对方看起来既像是妙手仁心的医者,又如同风度翩翩的文士,若不是处在这种环境,江眠定会对他恭恭敬敬,只是现今,不得不起了警惕之心。 杨嫣还想说什么,江眠打断了她。 “焦家老太爷可在你这里。” “正是。” 对方承认得过于果断,反而让江眠有些惊讶,定神继续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年少时曾受焦老爷子的恩惠,”他毫无顾忌开口道,“此次途经乌炀镇,偶然发现老爷子身患隐疾,在下对医术也有几分了解,便把他接过来了。”随即皱眉道,“在下因为某种原因不便出面,只能委屈老爷子留下字条说明的啊?” 江眠似有所感转头瞥了谢示一样,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既然来了,进来看看焦老爷子吧,我刚刚在给他治疗。” “等等!” 杨嫣横插了一句,面无表情打量了他一眼,倨傲道:“你好像有一点本事。” “姑娘过奖了。” “……我要与你比试一番,你敢是不敢!” 没见过杨嫣如此强硬脾气,江眠产生了越来越大的违和感,不等开口劝,只听得对方长叹一口:“我明白了,既然姑娘这么要求的话——请。”男人侧身用手示意身后的某条小径。 杨嫣点点头,没有看江眠一眼径自上前。 江眠有些不放心想上前询问,只听得身侧韩子略道了一声:“放心吧。” 心忽地平静了下来。 “也罢。” 见到焦老爷子的时候,对方看起来身体确实比之前硬朗了许多,也不嫌茅屋破旧,笑呵呵地坐着摆弄桌子上的棋盘。 “江小子,你找来了啊。” “是的。” “哎,徐大夫才说已经治疗的差不多,给了我一张药方,估计就要走咯你们就来了。” “看到老爷子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的,年纪轻轻就比我还像是老头子,别怨我唠唠叨叨,多向你身旁这位公子学学也好找到娘子成亲啊。” “诶?不、不是……” “干脆老头子我帮你介绍几个好姑娘得了,也算向你师父有个交代。” 被对方这么说的瞬间慌了神,江眠见焦老爷子说的坦坦荡荡,无奈地垂下肩膀。只听得身后传来低声的嗤笑,更加心情郁闷了。 事情就算是解决了,还有其他更加繁忙的任务。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这次难民的安排。 自那天以后无论是韩子略还是谢示,江眠都很少看到了。似乎有什么事情,韩子略几乎没有回到过他所在的那间小屋子。 直到有一天谢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交给了他一封信。 “我也要离开啦。” “嗯。” 江眠想过会有这一天,就像谢示,就像韩子略,他们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终将有离开的一天,他们如同身处两个世界。 谢示犹豫了一下,平时总是笑眯眯孩子气的笑容也不见了:“那封信……是韩子略给你的。” “你……”江眠看着他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好像被你看出来了啊。”谢示挠挠头,也没有惊讶:“我才是谢青衣。” “那韩子略他到底是谁?”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也不能告诉你……那么江眠,后会有期吧。” 用着欢快的语气说完这番话,谢青衣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没有给江眠任何提问的机会。 “这些人一个两个还真是……”江眠有些落寞,他展开了那张纸,纸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今日一别,善自珍重。 “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对于这个是敌是友也弄不清的人,小捕快抱着近乎直觉的信任,但这种信任也只是片面的,或许对方怀揣着某种他无法涉足的目的,但那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他们,终究是路人。 六月。 江眠站在了国都的青石板路上,站在了这个他本以为不会踏足的地方。 他所要面临的巨□□烦,是他现在远远没有想到的。 ☆、第五章 暗潮(上)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重地,繁华而热闹,别的江眠没有注意到,他只知道这里明显守备森严,偶尔可以看见武装整齐,训练有素的金吾卫。 也不过幼时随师傅来过这里,对于一向处在安逸环境中的小捕快来说,难免有些不适应。 来这里本就并非他所愿,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半个月前,他得知前段时间上京赶考的云拓得罪了权贵陷入困窘,平白受了牢狱之灾,同样得知了消息的县令也只能长叹一口气表示爱莫能助。 得到了消息的杨嫣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抽泣一边打算收拾包袱毅然上京,偷偷溜走前还是被察觉不对劲的江眠拦住了。 担心着两位好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5 友的江眠劝了杨嫣,向县衙里告假之后动身上路了。 真正来到京师时,他意识到没有任何人脉的自己简直是过于天真,他不过只是江南偏远小镇的一个小小捕快,又能怎样?凭借着一时冲动来到了这里,为了好友他也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还是先去了云拓他们之前住的客栈,遇到了同样是从乌炀镇出来的同乡的秀才。 刚找到书信提及的客栈,就在门口遇上了想要寻找的人。 对方一看到他便知道了江眠的来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 名为赵青的同乡看了看四周,将江眠带到了自己的客房,掩上门后坐下来道:"没想到连江捕快你都来了,那我也不好隐瞒什么,只能将在下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予你了。只是……这事恐怕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江眠见他说的虽然委婉,却透露着劝他不要管的意思,却还是坚持看着他。 赵青叹了一口气:"云兄、杨兄两位本在我们江南之地就颇有名气,前日当今皇上的胞弟蕴王举办了一场诗会,宴请了两人这样才华洋溢又久负盛名的学子,他们两人自然也是去了,没想到当晚传来消息云拓冒犯了蕴王,惹得对方大怒。" "居然是蕴王……" 即使处在远离京师之地,江眠也听闻过蕴王的名头,这位王爷作为当今圣上的幼弟,虽然世人都传他沉迷奇技淫巧,赏花弄月,但还是很得宠爱。 "杨兄一向沉稳,这个恐怕是被连累了啊。" 赵青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这次作为同乡的两人遭此劫难,连带着他也受到其他赶考考生的不待见。 比起杨越,平日行事作风更加张狂的云拓总是心直口快,当初在乌炀镇也曾受到其他人的一些议论…… 江眠知道或许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云拓引起的,一想到幕后的人是谁,他隐隐担心着两人当下的处境。 这次得罪了蕴王,恐怕对两人的仕途影响很大。 还没等他想出解决的办法,到达京师的第二日,就有人找上他了。 "请问是乌炀镇的江眠,江公子吗?" 一个娇俏可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在客栈指名道姓要江眠出来。 顶着周遭陌生人微妙目光的小捕快有些尴尬道:"是……请问姑娘是?" "我家主人有请,请江公子随我来吧。" "诶?你的主人是……?" 没想到对方的身份只是一个替人办事的小丫头,江眠有些诧异,从小生活在江南小镇的他肯定自己不认识什么京城人士。 难道? 心中突兀地浮现某种猜想。 是他吗? 他的脑海浮现了某个会用轻佻口气叫着他"小捕快"的人。 在平稳的马车内看不到窗外的景象,毕竟有男女之妨,即使在当朝民风开放,江眠还是远远低躲在角落坐着。 "江公子不必在意小女子。"少女掩着嘴轻笑起来。 "……" "小女名桐珠,乃是闻雪郡主的身边人。" "郡主……?" 江眠惊得差点在马车内站了起来,瞪大了浑圆的眼睛。 "郡主与江公子认识呀,江公子不记得了吗?"桐珠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作泫然欲泣状,"郡主得知江公子来此是遇上了难题,也想帮助一二,没想到公子居然如此……" 自小见到的都是洒脱如杨嫣那样的女子,突然看见桐珠这样的江眠有些慌了神,但现下的情况让他无法如同在乌炀镇时一般天真,他定了定神,道:"姑娘不必戏耍在下了。" 桐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江公子果然聪明人,只是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江眠面上一红,却又无从辩驳。同样的话,也不知多少人对他说过了。 桐珠正色道:"郡主提及,若江公子问起了只需回答一个名字便可。" "何人的名字?" "杨嫣。" "郡主到底……" "我只能回答到这里了,有什么等进了府公子便可知晓。" 说完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侧着脸忽道:"到了。" 马车停在了某个宅子的侧面。 桐珠在前头引着江眠,穿过小径到达了某个厅堂,待江眠坐下便告辞退下,只说人很快就来。 被独自留在室内的江眠有些不自在地打量着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即使没见过多少市面他也知道这里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有的屋子,处处透露着雅致。 已经倒好了一杯清茶在桌上,杯子温润莹白,缕缕芝兰之气升起。 江眠试着小品了一口,发现温度正好,竟是掐准了他到的时间泡好的。 郡主吗…… 他的心中仍是存着浓浓的疑云,即使对方在无意间示好。 "桐珠姑娘。" 不多时,他见到桐珠换上了一声衣服,款款走来。 对方没有理会他,江眠愣了一下,看着对方走过来的身影有种熟悉的违和感。 "江大哥,别来无恙?" 正当江眠脱口而出某个名字时,从桐珠背后又走出来一位气质高雅,穿着华美的女子。 女子眉眼含笑,灵动的双眼挑衅一般地看着他。 江眠看着她的眼睛恍然道:"是你?" "不愧是江大哥。"郡主抿唇笑道,她示意侍从退下,轻轻坐了下来。 江眠道:"那个时候的杨嫣……原来是你易容出来的吗?就连刚刚的桐珠也是……" "桐珠正是我的真名,闻雪不过是一个封号罢了。"桐珠轻笑,"当时我离开京城到了乌炀镇只是有想见的人,为了逃避家里找我才扮作杨嫣的。只是那丫头倒也真是胆大,居然收留了我。"似乎是想起了好友,桐珠的脸上浮起了笑意。 江眠脸色轻缓。 他不想妄自猜测桐珠的目的,心底里却隐约有了答案。 "我知你来京城的目的,放心吧,我与蕴王也算有些交情。" "多谢郡主相助。"听出了桐珠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江眠不无感激道。 桐珠道:"毕竟是杨嫣的兄长,我定会相助。"她话语一转,问道,"江大哥此次来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江眠不明白她何出此问:"不,等事情解决了我也要回去了吧。" 桐珠淡淡道:"这样也好,这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依江大哥的脾性,早早远离了也好。" 她的话中似乎含着深意,此时的江眠却无法参透。 告辞后,江眠便打算直接回到客栈等待消息了。 在通往客栈的路上,经过一条街时,他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奋力推开拥挤的人潮,听不见被撞倒的路人抱怨的声音,江眠失措地那个背影走去。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6 韩……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那个背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原地愣神了半天,江眠有些怅然若失地攥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前面被审核了orz 无所谓了还是更新吧,有点考虑转cp了。 ☆、第五章 暗潮(中) 回到客栈等待了没几日,果然意料之中地听到了两人被释放的消息。 江眠本以为可以见到两人,没想到却只遇到特意来找他的杨越。 杨越带着歉意道:“这回麻烦你还特地来一趟。” “无妨。快给你家妹子报个平安吧,她先前可急的不得了,这回能这么顺利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江眠笑道。 杨越惊道:“我只当你什么时候这么神通广大能和王府的人搭上线,怎么还与杨嫣有什么关系吗?” 江眠噤声,他不知是不是应该把那位郡主的事情告诉对方:“……”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杨越也不多说,“本来云拓也该来的,只是……” 江眠默然:“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吗?”他自知嘴笨,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唯恐幼时相识的朋友因此厌恶了他。 杨越笑道:“不要多心,不过是云大才子耍孩子脾气,闹别扭罢了。” 江眠相信杨越不会说谎,只是还是难以想象云拓那样孤傲的人会有这种孩童一样的表现。 杨越问:“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你呢?” “看到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我已大人告假许久,想必也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事务需要我帮忙的。这次为了一己之私来到这里,既然事情解决,我也是该回去了。” “也好。” ※ 只是没想到,在江眠动身启程的前一夜,他正卧在床榻酣睡,却忽地生出危险的预感醒了过来。 透着月光,窗外摇摆婆娑的树影印在室内的地上,被风吹过响起“沙沙”的声音,与夏夜的蝉鸣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有什么动静。 江眠察觉到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为了让对方降低警戒表面上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像是仍在睡梦之中。 不曾与谁结下仇怨,更没有理由被谁盯上,江眠有些困惑,即便如此被被子掩盖的身体还是微微绷紧,随时准备暴起。 曾经,师父对他说过:“我知你心性,不喜纷争,若是在这镇上也就罢了,但若是你今后踏足江湖,恐怕需多加磨练。” 他当时年幼不曾明白师父话中的含义,这不久之后对方也仙逝了,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所欠缺的是某些经验。 闻到不对劲的迷烟味道的时候,他迅速回过神来屏住呼吸,却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中了道,兀自后悔着失去了意识。 ※ 等他终于醒来的时候却是坐在椅子上,身处某个厅堂之中。 头脑还有些不清醒,他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前方帘子后一个隐约的身影。 “阁下是何人?” 即使如此,江眠马上镇定了下来,问道。 从帘子后传来低沉男声的轻笑。 “江捕快放心,我只是暂时限制了你的行动,你若是强行动用内力,恐怕会遭到体内毒素的反弹。” 江眠心中一惊,从一醒来他就发现自己的内力被限制住,同时手脚无力。对方不仅知晓自己现在暗地里催动内力的动作,还明显查清了自己的身份,他有些气恼,只能一言不发表示抗议。 “江捕快见谅,出此下策只是因为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我保证,若是江捕快知无不言,必定将你送回,并奉上厚礼赔罪。” “……你想知道什么?” “绮罗岫的下落。” 江眠心下一惊,面上也难掩惊诧之色,张口就答:“我不知道。当时我们并未从谢青衣身上搜到,你要想得到大可去找谢青衣。” “哈哈哈——”对方大笑起来,颇有兴致道,“江捕快不必回答得如此干脆,谢青衣究竟是谁你我心里也清楚。” 对方明明白白表示知道是韩子略假借谢青衣的名义,话中有话,似乎认定了江眠一定知道些什么。 江眠垂下眼帘,抿唇道:“我确实不知道。” “你可知韩子略究竟是谁?” “……” “我认识他多年,至今也没看破他真正的目的。” “……” “也罢。”那人也不在意,只道,“来人,送江捕快下去休息吧。” 从里间走出来两个健壮的护卫,拉着江眠下去。 此时的只能任人鱼肉,江眠回头看了一眼,帘后的人影已然消失。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隐约知晓自己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纷争之中。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与他萍水相逢,差点引为知己的某人。 ※ 这神秘之人也并未有虐待江眠的意思,反倒好生派人伺候着他,住在舒适的房间,吃着相比从前来说可以算是奢华的菜肴,唯一的缺陷不过是不能离开房间罢了。 猜到江眠无法使用内力,便也不怕他逃跑。 再怎么对现在的形势懵懵懂懂,江眠也不可能无知无觉地在这里安心住下,他心中焦虑却也无计可施。 在单纯朴实环境中长大的小捕快,此生唯一和人周旋不过韩子略,唯一胆大妄为不过上京,空有一身武艺却不得施展,只能郁闷地焖在屋中,他尝试过强行突破,却全身刺痛。 自己会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对方又想对韩子略做些什么? 在茫然中考虑着这些,时间也转瞬即逝。 五天后。 那一天从早上起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遭仿佛听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呼吸声,想要探出头查看,却发现房门和窗户紧锁着,平日里站在门口监视他的人也不见了。戳破窗户上的纸糊,向外看去果然空无一人。 安静得仿佛只有自己的存在。 江眠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沿,找出了几日前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食物充饥,暂时缓解了饥饿。 如果是平时,他也能自己撞破门出去吧。 可是现在…… 他盯着自己连端起茶杯都有些不稳的手腕,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他一直在尝试用内力冲破穴道,好恢复自己的功力,连续几日的努力倒也有见效,但还是像隔了一层膜,即使明知道一捅就破,却仍然还缺那么一口气。 今日或许是个契机。 差不多快到午时,有不知源头的浓烟冒了出来。 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现的时候,江眠慌慌张张地四处查看了一下,即使早先做过各种设想,到如今一时也懵了头脑。 眼见已经有地方蹿出了零星火苗,他心下知晓如果火势蔓延起来自己是绝对无法逃脱的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7 。即使被人说过愚笨,他那不是很机灵的脑子此时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了,即使可能会承担更大的风险也不得不做。 江眠深深吐了一口气。 下一刻,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即使已经做好准备,也还是没有想到强行突破会这么痛。为了抵消痛苦,他死死咬着下唇,浸淫在痛楚之中,浑然未察觉到唇齿之间浓浓的血腥味。 鼻间吸入了更加浓郁的黑烟,忍不住咳嗽出声,从口中溅出了几滴猩红,皮肤感受到灼热的风。 强韧的神经顽强地对抗着痛楚,在感到内力恢复,手脚有力的同时,更大的黑暗也悄然染上了他的眼眸。 “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成功的那一瞬间的代价,居然会让他失明。 周遭的空气越来越沉闷,仿佛下一秒炙热的狂潮就侵蚀上肌肤,将发丝烤焦,将身上的布料燃烧,将身体融化。 他却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乌黑却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木然地向着前方。 有人会为他哭泣,有人会为他伤心。 他脑中浮现了许多人的面庞,最后停留在那张清俊温和的脸上。 江眠为自己突然兴起的念头逗笑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无力地靠在床边,江眠不自主地回忆起与韩子略的相遇,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就这么认命了吗?那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有些调侃却含着隐隐怒气的声音随风传来,江眠只感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拥入宽厚的胸膛。 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张开了嘴,仰起脖子想要呼唤着某个名字,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坠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 暗潮(下) 你是谁?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口,从醒来的一开始他便知道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眼前被蒙上了纱布。 “我请了熟识的大夫给你看过了,服药后不出七日即可恢复。” 救了他的人对自己的嗓音会被听出来这种事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和他交谈着。 “下个月便有一场灯会,可惜你是没有眼福了。” 这么说着,江眠却犹豫地抬起了手,即使脸上覆着纱布,也能看出挣扎的神色,好半晌,他嗫嚅道:“看不见也无妨,你能否带我去……”他心知这个要求或许有些任性,更是超过对方职责所在,又道,“我……当初曾与人约好一同去……” 小捕快,说起来那京师的庆典也是不逞多让,更是比这热闹多了,以后你若是有机会上京,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他等到的只是对方的沉默,和低沉笑声,一开始不过轻笑,却渐渐放大音量,像是冲破了束缚一般酣然大笑起来。 屋内炸开的烛火火光印在墙上,斑驳摇曳的火焰光芒晕染着小捕快微微扬起的脸颊,描摹着容颜样貌,即使只是想象,也能轻易透过纱布看到那隐藏在后的乌黑瞳孔专注地凝视着他。 “好,我必赴约。” ※ 第二日,救了江眠的人请了大夫来,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江眠不由得迟疑起来,心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听到屋外少年用活泼清脆地声音叫着“大叔”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徐慕大夫?” 正在开着药方的大夫不由得手抖了几下,笔尖墨迹绽开,他有些后悔自己想的不够周全,竟然忘记董晨的存在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想到雇主的要求,徐慕还是故作冷静:“小公子,何出此言?” “徐慕大夫莫要隐瞒了……”江眠狡黠笑了笑,放声唤道,“是董晨吗?进来吧。” “啊可以吗?”门外紧接着想起急促的“噔噔”脚步声,进来的少年看到江眠欣喜道,“江捕快没想到是你,大叔都没有告诉我。” “我受伤了,多亏徐慕大夫妙手仁心。现在告诉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惊喜罢了。是吧,徐大夫?” 从江眠开口之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发展的徐慕哭丧着脸看江眠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样,暗道自己本以为只是个机敏聪慧的青年,没想到会有如此表现。 他尴尬道:“正是。” 江眠又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董晨当日所说的大叔便是徐慕大夫,真是巧啊。” “是啊是啊。”董晨像是打开了话匣,抓着江眠便唠叨个不停。 相比起当初流浪到乌炀镇的时候,现在的董晨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走出了天灾的阴影显出了少年心性,忽然见到了当初帮过自己的捕快,不由得兴奋起来,叽叽喳喳个不停,没多久不需要江眠问就把自己和徐慕的情况翻了个底朝天。 当初徐慕带他到京师之后顺利找到了董晨在书院教书的父亲,董父感激之余听闻徐慕有意在京师常住,便邀请他住在自己家。这一路上董晨对他仰慕依赖非常,也顺理成章跟着他学医了。 江眠担起兄长还是颇有一套,即使目不能视的现在也笑意盈盈和董晨聊了起来,直到徐慕咳嗽了一声,以还需要治疗让董晨暂时出去为理由,才重新恢复了屋内的平静。 接下来江眠确实乖乖配合,没在做出什么举动,才让徐慕稍稍放下了心。 ※ 诊断结束后离开房间,徐慕走到走廊尽头拐角时,却见那人长身侧立在柱子旁,双手环胸侧脸凝视远方,恍若思索着什么。 他看那人轩昂气质,也知他坚毅的性子与无双谋略,不过错身在那样复杂的局势中,不由感慨一声可惜,若无那事,必能无忧成长为翩翩佳公子,风流少年郎。 “我只道他心性纯真朴实,自有浩然正气,没想到有如此狡猾出人意料的一面,枉我年纪长他许多,倒真是惭愧了。不过还是少年天真,若多加磨砺……” “这便够了,他不应该被卷入我的事,只要安安心心当着他的小捕快就够了。” 徐慕默默叹了一口气,心知对方不想江眠卷入这是非,一时也是无语。 ※ 徐慕医术高超,不过几日,江眠便感觉身体大有好转,眼前朦胧似有似无可以感受到微弱光芒,体内真气也畅通运转自如。 而此时,也到了城内灯会的日子了。 长发被大手温柔掬起,在指缝间滑下,发丝被轻巧地挽起,系上了绸带。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上,对着铜镜中温润如玉的青年面容,饱含着笑意道:“真是翩翩佳公子。” “多谢……”江眠不自在地扭动了身体,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全身的热气聚集在脸上,想必对方必定能看见可疑酡红。 “那便走吧。” 广袖下掩盖着两人紧握的手,江眠看不见前方,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8 便任由人引领着,缓慢前进。 到达闹市区的时候,正是人口攒动,香车宝马,本只是一人牵着一人,怕被着人流挤散,江眠不由得紧紧反握回去。 “那花灯有趣得紧,造型倒是奇特似猫非虎憨态可掬。左边正有位姑娘被个少年郎表白心意,你右方……” 隐隐约约的光芒透入漆黑的目中,听着描述仿佛自己也能看见,融入这繁华夜色之中,江眠嘴角漾起笑容,亟不可待地问道:“我好像闻到酒味了。” “呵,怎么,何时竟成了酒鬼,真是馋嘴。那是名酒醉仙,前方有人正喝着,你可听到嘈杂声,正是他旁边的众人与他争抢着。” 江眠听着有趣,饶有兴致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两位公子可要买一盏花灯。” 身旁传来兴味盎然的声音:“这盏吧。” 小贩手脚麻利,迅速答道:“好嘞,这位公子可要提上什么字?” “江眠,你可想写什么?” “我自己来便好。” 对方没有吃惊,只是淡然对小贩道:“便依他所言吧。” 小贩本见江眠身患眼疾,心中暗自可惜,却没想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既然付钱的公子这么说也就罢了。 江眠小心翼翼地接过笔,下笔前转头轻声道:“你可否不要看?” “……好。” 落下最后一笔,江眠心满意足地谢过小贩,欢快地主动伸出手想拉出对方,却对方迎上的宽厚手掌握住,不紧不慢而坚定地穿梭在人潮,耳畔纷扰的声音逐渐远离,江眠一手紧紧抱着花灯,一边任由对方带领他。 两人之间的联系只有通过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却像是和人潮隔绝开来,陷入只有两人的温柔的空间。 脚步停了下来。 光芒明显少了许多,夜色下流水潺潺也仿若静谧无声,融入夜色之中沉默了下来。 远处荧荧火光仿若已经遥不可及,月色洒在小桥青石阶上,在水中破碎。 “可要放花灯。” “你没有吗?” “我?”那人轻笑,“我无甚奢望,我想要的只能自己来。” “那……我便将这盏灯送予你……檀之。” 这许久未曾听到的名字正是呼唤着自己,又有多少年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韩子略默然凝视着他的温润的面颊,眼神中光芒晦暗不定,最终叹了一口气,还是收下了,不经意间撇到江眠曾写下的字,他怔住了。 愿君喜乐无忧。 喜乐无忧,自从那年那日起,他便不再是那个被长辈期待喜乐无忧的韩子略了。 已经十年了…… 他感慨着,眼底愈发深沉,面前的青年往日天真而坚毅的容颜让上了一丝不安定的神色,仿佛亟欲得到他的回应。 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韩子略抬起手温柔地抚上江眠的脸,被吓了一跳的小捕快下意识想要倒退一步,腰间却被另一只手臂紧紧拴住。 “唔——” 唇齿相交,彼此交换着口中津液,极尽缠绵缱倦。 对方终于放手之后,初识滋味的小捕快羞红了脸,视线被阻绝后其他五官更加的敏锐了,慌慌张张想说什么,却依旧能感受到唇角未散的余温与口中黏腻湿滑的感觉,急的快要说不出话:“你……我……” 下一秒,后颈一阵痛楚,他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 “小公子,你醒了啊。”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布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能够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一切。 已经无法对此感到喜悦了,江眠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中,他对着和自己招呼的赶车的车夫道:“这是在哪?” “小公子放心,你兄长说你体虚需要回老家休养,把你托付在我这了。” 江眠的动作停了下来,闷声道:“居然……” 隐约中早已知道是何人救了自己,那个名字却噎在哽中,无法呼唤出那个名字。自从当初一别江眠没有想到两人还会有重逢的日子,即使看不到,但听得见,也触碰得到,感受得到气息。 他想向对方质问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赌着一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已经不想再停滞不前,他想问问韩子略,那个吻的深意。 江眠心中早已有了某种答案,还是没有揭破最后的一层薄纸。 他的手紧紧抓住马车边缘,手指似乎要抠入木头,对着车夫毅然道: “回京城。” ☆、第六章 问心(上) “你听说了吗,七日前在蕴王府后院放火的贼人已经被捉到了!” “真是胆大包天,惹怒了蕴王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刚回到京城,不过刚找了个茶馆坐下来休息,便听得邻桌上的一番对话,江眠心下一惊,暗道:“放火?莫不是……” 他心中这么想着,又听得其中一人道:“听我那当值的大舅子说,那人已经被关进天牢之中,这次听闻上头那位可是勃然大怒,毕竟蕴王可是……那贼子也受刑招供,我看不出几日便要处斩首了。” “前些日我见蕴王府走水还道是意外,没想到居然是有人闯入。” “正是,听闻那贼子还放跑了府内交由蕴王审问的犯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居然会让蕴王审。” “皇家之事可不是我们能够妄自揣测的。” “也是。” 后面的一番话加深了江眠心中的猜想,他蹙眉思索了片刻。 “小二,结账。”他掏出铜板放桌上便离开了茶馆,先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索性从马车上醒来的时候他从自己的包袱里发现了不少碎银子。他的本来盘缠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估计是韩子略见他盘缠不够放入他的包袱之中的。 入住客房后他装作寻亲访友,不经意询问客栈小二京师的情况,说起蕴王的时候,小二来了劲眉飞色舞和江眠介绍了起来。听着不过与江眠之前知道也差不多,只是身处京城,小二也远远见过蕴王一面,和江眠聊起便说那是个怎样风姿俊朗的美青年。江眠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任何看法。 江眠扪心自问,若是那牢中的囚徒真如自己所想是韩子略的话,该当如何,他有一瞬间冲动想去救人,但是作为捕快他的正义感又令他无法行动。而且这里毕竟是京师,天子脚下,他知道自己若是贸然行动必定九死一生,他不想违背本心,亦是不想就此与韩子略分别,他心中隐约有了某种不可道明的情绪,更是想当面质问对方那莫名的行为。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救你。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此时的境遇如同他半月前踏入京师时一般,转机出现在不久之后。 在客栈看见谢青衣的时候,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谢青衣对着客栈小二挑三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19 拣四絮絮叨叨,不住地挑剔着房间哪里不够干净,愣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 这约莫就是他乡遇故知了吧,江眠见他此番举动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想起当初就是对方太过洁癖才引得自己怀疑,进而揭露身份。 其实说起来,谢青衣轻功卓绝,有人靠近不可能没有发现,然而可能是因为此时正沉浸于和小二打嘴炮的兴致之中,竟没有发现江眠就在自己背后。 这位冠绝天下的神偷被人扣住肩膀的时候身体顿时僵硬了,不等他转头,便听得一声“谢兄,别来无恙?” 谢青衣听得对方口气中带着善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笑容满面转头道:“是哪位找本大爷我……!”他见来人,大为吃惊,“江眠?” ※ 曾经平和的小镇在数月前涌入来自各方的人,或是闲云野鹤三教九流之辈,或是达官显宦,或是平平凡凡的小捕快,如今这些人竟不约而同聚集在天子脚下,不得不说命运使然。 平静之下谁道风云涌动。 ※ 是夜。 连日的晴天让夜晚的天空看起来分外的明朗,星子闪烁高高悬挂于空中。 轻巧而矫健的人影闪过蕴王府上空。 “这王府倒是比起我当年来的时候戒备更森严了啊,不过再怎么说也拦不住大爷我啦。” 灵活地在屋檐上翻了个身,谢青衣自得道。 因为紧张而蹑手蹑脚的江眠,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谢兄还是莫要这般张扬。” 谢青衣当年曾因偷了蕴王府中的什物而被通缉多年,一时声名大噪。江眠本只是想问他蕴王府地图,怎料对方听闻之后竟兴致勃勃表示愿意帮忙,并且当机立断晚上便行动。 “哈哈哈看你这样,我倒是真没想到你一个小捕快,看起来这么呆居然还有胆子私闯王府,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是、是吗?”江眠尴尬道,即使被对方取笑着,倒也没有忘记自己两人目前所身处的环境,仍旧是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正要继续向前,只听得黑夜虚空中传来了浑厚有力的男声:“哪来的小贼,竟敢擅闯王府。” “不好!”谢青衣当机立断,“先撤。” 听到那声音江眠瞬间有种恍惚之感,未等他反应过来听见谢青衣的指示,下意识便要照着他的话去做。 下一刻那声音的主人便到了他们面前。 朦胧夜色中,只能透过月光隐隐看见男人高大健硕身形和覆在面上的鹰面具。 谢青衣只是轻功好,与人打斗是完全不擅长,此时遇上个看起来不好惹的角色哀嚎道:“惨了。”这么说着他还有心情开着玩笑,不找边际道,“只能靠你了江眠,就算被捉好歹也有你这个狱友。” 江眠不语,没心思理他,见那鹰面人施展步法踏着屋顶瓦片上前,左脚一勾,挑起几片瓦片向对方踢去,顺势洒了一把□□。 对方以为有诈,身法却没有一丝犹豫停顿,手上袖子一挥竟用内力将□□挡开,他捻了一丝才发现是普通面粉。 江眠趁着这个空档,不知哪来的力气,提起谢青衣的后领老鹰捉小鸡一般扔得远远:“你先走!”本来便是他将谢青衣带来,若是因此连累了对方江眠只会愧疚。 谢青衣也不是什么黏黏糊糊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过只能平白成为累赘,只是没想到自己一向自诩轻工卓绝就算是守卫森严的皇宫都能来去自如,没想到却在这里栽了个跟头,他转头看了一眼江眠,咬牙道:“我会找人来救你的。”立时转头施展绝顶轻功如飓风般离开了这里。 鹰面人见对方耍炸,又逃走了一个,仍是无波无澜,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以手为爪向江眠袭去 江眠侧身躲过,怎料对方速度太快面颊被划到,留下一丝血迹划痕。被对方熟悉的招式吓到,他忽然停了下了动作,从一开始就感受到的微妙的违和感终于在刚刚得到了印证。 接近江眠的时候,鹰面人才透过月光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容,眼中闪过惊讶,也停了手。 两人站在屋顶上隔着不过几尺,却静默无言。 半晌,江眠看着对方冰冷的面具,乌黑的圆瞳直溜溜看向对方,带着几分怀疑,不安而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师父?” 鹰面人沉默,愤然道:“孽徒,你怎么会在此处!”说着,他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印在江眠眼中的赫然是他故去多年,亦师亦父的师父! ☆、第六章 问心(中) 十年前,皇权交替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执掌江山,龙椅上之人的改变,因为各种原因各地出现了某些骚乱,即使这些都不成气候并且很快都被镇压,所带来的影响还是难以估计的。在那场波及天下骚乱中,成为孤儿的江眠被一个男人收为徒弟,并带着他在乌炀镇安定了下来。 男人是乌炀镇上新来的捕快,在几年之后因病离世,江眠也顺势接替他成为了镇上的新捕快。 多年的相处画面如流水般流逝在眼前,江眠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见到师父。 “鬼……不、师父?” 太过突然的发展令他措不及防,面对师父的严词质问,江眠竟呆愣了许久,才讷讷试探。 “孽徒!”从一开始就没讲几句话的鹰面人,此时散去了杀气,虽然诧异但情绪还是很好地被掩盖了起来,他一伸手就自然无比地拍了江眠的后背,灌入真气用巧劲将其推下屋檐。 已经习惯了如此暴力的师父,江眠顺着力道翻身下去,看着师父那绷的紧紧的脸,虽然平静但是确实他熟悉的,对方即将发怒前的征兆。 “师父,我这……”江眠沉默下来,看着师父的样子他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师父没有理会他,抬步向一间屋内走去,江眠亦步亦趋。 直到进了某间屋子,师父点上了烛火,半晌才皱眉道:“你是那犯人的同伙?” “他是我的朋友……” 听到许久不见的小徒弟这么说着,师父一声不吭,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忽听得“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自己那不中用的徒弟的肚子发出来的,犹豫了一下,师父大人熟稔地撸起袖子,黑着脸道:“你给我等着。” 江眠被留在屋内,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家的师父果然还是面冷心热,即使明显对他目前存着很大的疑惑,但是还是如同自己小时候一般,一旦发现自己饿肚子了还是会亲自下厨。 看起来沉默又严肃,小时候被杨嫣向江眠腹诽过“你师父就是块硬木头”的师父,出乎意料的厨艺精湛。 “噗嗤噗嗤”地吸溜了半天师父刚煮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0 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大排面,仿佛心底里也暖和了起来,一连多日聚集在心中的抑郁烦躁顿时一扫而空,宛若回到小时候,还在乌炀镇那间院子里的时光,秀美的江南小镇,淳朴热情的百姓,心无旁骛练武的日子。 “师父……”喝完最后一滴的汤汁,江眠翻下了碗,惴惴不安地看向师父,明白对方是在等着自己解释,从小就在对方淫威下生活的小捕快迅速把事情交代了,当然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徐慕等人的事情,只道韩子略在乌炀镇与自己相交,并且偷取了绮罗岫的事情。 饶是如此,听道“绮罗岫”这三个字的时候,师父还是皱紧了眉头。 “你说……他姓韩?” “是的。” “被关押在王府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你的那位朋友了。” 师父平静地说道,随即叹了一口气,“原来当初蕴王带回关起来的人是你。”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江眠了解他,知道除非师父主动说出来,自己的疑问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即使这样,他也能通过自己眼中所见察觉到了什么。 ※ “此处便是关押那名刺客的地方。” 师父似乎在此处地位甚高,一路往来通行无阻,所有侍卫看到他都毕恭毕敬躬身道一句:“沈大人。” 师父只是颔首,跨步向前走去,颇具威严。 江眠师父名讳沈言渊,十年前突然来到乌炀镇同时收养了江眠,直到看见他人对师父敬畏中夹杂憧憬的眼神,江眠才更深刻感受到这才是师父真正的一面。 他们兜兜转转,绕着蕴王府内的某个地下通道走了许久,前方远处还是深幽的小道,两旁的烛火暧昧不明,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低下头,不要说话。”沈言渊忽然道,伸手将江眠拦在后方,小徒弟老老实实照着师父的吩咐照做。 从暗影中走出了修长的人影,那人轻笑:“原来是沈大人。” 见到来人,沈言渊没有放松,反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卓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只听得那人一声嗤笑:“圣上忧心蕴王安危,作为负责此案的臣子,来看看有何不妥。倒是沈大人这几日追查刺客来历可有何进展?” “现在就是要去审问刺客。”沈言渊一向看不惯官场中人绕绕弯弯的说话方式,也看不惯面前这位高权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却心机深沉之人,偏偏对方还深得圣上重用。 说完,就要略过面前之人往前行去。 “等等。” 对方忽然出声阻拦。 “卓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身后之人是谁?这里是王府重地,可不允许身份不明之人进入。” “这是在下的小徒弟,此次暂且来帮我。” “是吗?”笑声从嘴角逸了出来,从声音就可以听出对方心情愉悦,“小捕快看起来也是对犯人穷追不舍的类型吧,只是过于执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言渊不明对方在打什么主意,更不明白对方怎么如此称呼着自己的徒弟,但他懒得去费心思猜想,兀自向前走去。 江眠全程保持沉默,一开始安静地躲在师父背后努力地掩盖掉自己的存在感,蒙眼的那段经历已经让自己能够很熟练地辨认出对方的声音,因此在听到那个嗓音的一刹那就认出了对方的他,慌忙之下只顾着抬头双目撞上。 韩子略俊朗的面容上,明目黑眸中似乎想要传达着某种难以言喻,无法明说的情感,但最后却只能咽入喉中,同初见的喜悦一同化作心底的一声喟叹,仿佛在问他: 你为何要卷入此间事呢,小捕快? 擦肩而过之时,江眠睁大的眼睛,仍是执着固执地盯着对方,仿佛除非对方给予自己回应才罢休般死死盯着。瞳孔中倒映着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转头在看过他一眼,挺直了腰板,不紧不慢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直到最后一刻。 后面的事也无需江眠再想,他心不在焉地跟在师父身后,见到那个所谓犯人的脸时,不出所料是一张陌生的脸。 好在自家师父似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和对方的谈话上,才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徒弟这般行为,不然又是好一通勃然大怒了吧。 ※ 离开地下密道,沈言渊将江眠安置好之后,直言道:“想来你已经在心中猜测为师的身份了吧?” 既然沈言渊都这么开口了,江眠也就不客气道:“师父看起来十年前就是蕴王府的人了吧?几年前去世……假死……恐怕也是被召了回来……不,不是蕴王府的人,师父应该是皇家、是皇上的人。你既然从未用假名在镇上生活了多年,想必知晓你的名字并不出名。我曾听闻皇族有隐卫,师父莫不是其中之一?恐怕地位还不低,但是十年前为何又……”他的思绪到了后面便因为缺失重要的线索而中断了。 “哼,你这小子脑子还算是没有钝掉。”听他不过知道寥寥情报却推测出了真相,沈言渊口气依旧冰冷,脸色却是缓和了很多,“我本是跟随先帝,十年前我因任务负伤,新皇安排我离京休养,几年前才将我召回京作为蕴王的护卫。” “师父,刚才那位卓大人是何人?”江眠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沈言渊脸色黑了起来,道:“卓韦是圣上当前红人,颇得器重,掌握着不小的权利。此人年纪轻轻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明明身份不明,在朝中和不少人交往甚密,你若是看到他就赶快绕道走,免得被拆骨入腹利用的彻底。” 江眠听出他话中似乎有所隐瞒,却也不道破,只是听着对方接下来絮叨起了一些别的事,正说到这回蕴王府刺客之事,沈言渊却话锋一转,沉声道:“臭小子,既然你到了京城便跟在我身边做事好了,若是想回乌炀镇我也不会阻拦你。” “是,师父。” “若是你遇上了之前那个叫做韩子略的凶徒,你可会留情!” “不,既身为捕快,若他犯了重罪,我必会动手。” 江眠说着,心中有了计较,手指在暗处悄悄地写下“卓韦”二字,合在一起,正是一个“韩”! ☆、第六章 问心(下) 写信托人回去报了个平安之后,江眠便留在了沈言渊身边,平日里学着如何处理事务。在多日接触后,他才隐约察觉到,沈言渊现在的身份不仅仅只是掌管着蕴王府的安全,更是将京师禁卫的力量牢牢掌握在手中。 留在京城之后他也去拜访过几次杨越,而云拓似乎是对他避而不见,自到达京城以来竟是从未见过他。 与此同时,他再也没有见过韩子略了。江眠曾经尝试着寻找当日因内伤而盲眼时所住的小屋,却茫然而一无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1 所获。他也打听过最近半年来京城是否出了哪位名为徐慕的名医,仍是没有结果。偌大京师,茫茫人海,想要寻找一个人并是不简单的事,何况这个人还刻意隐藏了起来。 闲暇的时候,江眠曾驻足在韩子略的府邸前,在落日余晖下徘徊,最后仍是带着犹豫回去,随着事情越来越多,忙碌了起来,也无暇在想着七七八八的事情,逐渐地竟有种不明白自己此行目的的困惑。 直到某一天,沈言渊神色古怪地告诉江眠,蕴王要见他。 若是换做半年前,要见这样的一个大人物,作为普通百姓的江眠必定是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如今,光是想到当初囚禁自己的人正是这位闻名天下的王爷,便有几分心情微妙了。 “你被蕴王召唤,需记得谨言慎行,你是我的弟子,他也不会为难的你的。” 沈言渊语气僵硬,却还是不经意流露了我给你撑腰的意味。 但是他不明白这对自己的小徒弟来说意味着什么,只道这不好伺候的主听闻他有个徒弟,一时兴起召来见见。 ※ 江眠还是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蕴王府上。相比于之前在郡主府上从小门进入,江眠这回才正正经经地由正门而入,见识了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几人之一的蕴王的住所。被管家带领着绕过九曲连环的小径长廊。两旁的花园假山,奇花怪石,偶听得几声飘渺鸟鸣,倒似不是凡间,江眠这种出身贫寒之人看着也想新奇地到处瞅瞅,不过只要一想到即将面对的事,心中的沉石便还未落地。 又拐了一个弯,突见亭台水榭琼楼玉宇,穿着华服的男子负手远眺,听见脚步声侧过头,桃花眼微微挑起,艳丽而轻佻:“听闻沈大人爱徒来京协助他,这么一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发生过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江眠仍是面色沉静,只道了一句:“小民拜见蕴王。” 蕴王低声嗤笑了一下:“你既是习武之人,还是沈大人的爱徒,便不必像那些迂腐之人一般。” “是。” 似乎被江眠的反应弄得失了兴味,蕴王漫不经心道:“江捕快,本王需对你那日所做之事表示歉意。”他这话说的是江眠万万没想到的。 江眠抬头,用着惊疑不定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蕴王。 “沈大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师父……我没有告诉师父。”江眠还是承认了,这么说着的他仿佛暴露了自己的私心一样突然感到羞愧。 “卓韦……不、是韩子略,我不告诉你他是何人,若是有缘你自会知晓。只是作为权臣,他形迹可疑。我虽是个世人皆道的闲散富贵人,却也有身为皇家子弟应尽的职责,为皇兄分忧。”说道后面,他口气逐渐变缓,“冒犯到了江捕快并非我意,实在是抱歉。” 堂堂王爷,天子最宠爱的蕴王都这么说了,江眠不可能不给他好脸色。 “只是韩子略确实不简单。江捕快,你是这天下的子民,也是圣上的子民,若他真有问题,你当如何?” 这话掷地有声,声声敲在了江眠心中,他只听到自己从喉咙中挤出了干涩而坚定的声音:“我信他。只是——若他真的做了什么,我会再一次亲手捉住他的。” 蕴王沉默,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遣人让他退下了。 只是在江眠走时,他又问了一句: “若是你亲近之人欺你瞒你利用你,更做出有违你本心之事,你当如何?” 江眠沉声答:“我会阻止他。” 凭借习武之人的耳力他听到了那之后蕴王的喃喃自语。 “若是那人……” 只是这喟叹最后也埋藏在了微风之中。 ※ 待到站在打听来的卓大人的府邸前,江眠又暗自庆幸正好有个交付文件的差事落在自己头上,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韩子略。 由府中人带入,将东西交付给管事之人的这段时间,江眠心中一直在思索着该寻找什么由头来见韩子略,只是自己虽是沈言渊的徒弟,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捕快,人微言轻,对方是权倾朝野的帝王臣子,若是直言目的在旁人看来难免生意。江眠只叹自己思虑繁多,这半天了竟也没个结果。 出乎意料的是,本以为除非硬闯,看着韩子略之前的态度绝对不会再和他见面,在江眠即将离开的时候,管家忽然请他留了下来。 韩子略决定见自己。 江眠在心中这么想,又想着是质问他到底是何人,又到底有什么目的,柔肠百转千回到嘴边,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只变成了一句:“当日相交你可曾真心?” 话一出口,这味道仿佛变了。即使一开始是彼此间作为友人的情谊,又是捕快囚徒之间难以言喻的惺惺相惜,直到那花灯底心的“一世无忧”,两人的彼此的关系也模糊不清。 只听得韩子略一声轻笑,江眠执着地凝视着他,用眼睛细细描摹那光影之间模糊不清的半侧面容。春雨绵绵,细细密密,屋檐上滴落至舒展的绿叶发出清脆声响。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打在了心底,掀起了一股子烦躁之意。 ※ “我会留在这里。” 发出了自己的宣言,然后江眠不声不响地转身便要离开,对方如此表现他并不是没有预料到,只是此时这个想过无数遍的场景切切实实发生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感到了烦躁的心绪涌动。 “你可知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 “你是沈言渊的徒弟,纵使如此,他也不一定能够护你周全。纵使如此……你执着的又是什么?小捕快。” 熟悉的呼唤唤起了江眠久远的记忆,几个月前的事情并未消散在记忆之中,而是深入骨髓地融化在了梅花香味和江南小镇独有的氤氲之气之中,现在想起仍旧是历历在目。 江眠抿唇,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地固执地看着他。 “你明知这皇朝之下暗潮汹涌,你明明不喜这纷扰之地,为何不离去。” 这一字一句,一声一声的质问萦绕在江眠耳畔,敲打在他的心中。 “我愿你平安喜乐,你却在为何执着?” “你又为何在这里。” 韩子略被他的问话问的愣住了,眉眼间淡然道:“你这是在担忧我吗?” “是的。” 江眠也不顾着薄脸皮,直截了当回视他,眼中竟是满满溢出的不容拒绝。 “……”被太过直白的话噎住,韩子略知道面前的青年虽是一向腼腆,但是若是下定决心行动起来却是非常的果决,明明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但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然涌起了不顾后果的冲动。 “假使你我将会背道而驰,我也会追上去将你拽回来的。” “若是我所做之事违背了你所认定的正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2 义?”韩子略忍不住嗤笑。 江眠笑了起来,青年正直的面容上笑容犹如融化的春水,乌黑的眼珠认真地看着他:“那我便再一次逮捕你,就如同一开始。”说完他不再看韩子略的反应,转身离开,他背对着韩子略的身影,手腕却被紧紧牢固地抓住了。 “外头下着雨,带把伞再走吧。” 江眠转过头,一眼便撞进韩子略深邃眼中。他粲然笑道,眼中隐约还有几分挑衅之色。 怀抱着唯一的目标而活到现在,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韩子略却忽然感到了心中的野兽破笼而出,有那么一刻他全然不顾多年的夙愿,衷肠到嘴边呼之欲出,半遮半掩之间竟变成了带着笑意的一句: “既然如此,你可要奉陪到底啊,小捕快。” “自然,奉陪到底。” 重重地,许下了承诺,最后的笑意也被浓密的睫毛收敛在眸中。 ☆、第七章 沉璧(上) 当初在乌炀镇,乃至江南一带都声名鹊起的才子云拓,在遭到磨砺之后似乎也被京城将自己的锐利打磨平了棱角。 江眠、云拓和杨越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长大后云拓却和他渐渐疏远。即使这样,江眠也知三人之间的情谊轻易不会改变。在闻雪郡主帮助下,云拓好不容易摆脱了牢狱之灾得以安心备考,心高气傲的他就算知道是江眠从中斡旋,也还是没有主动拉下脸来找他道谢。 毕竟对他的性格知根知底,江眠也没有什么埋怨,心想着等这一遭结束之后再去找对方。 不过没想到云拓却是提前来找他了,在临考的前几日。 估摸着云拓是从杨越那里打听到的江眠的住处,一见到他就气急败坏失了以往自持的风度,愤然道:“京城可不是乌炀镇那种小地方,就算你认识了什么权臣也莫要和他交往过密!” 他咋咋呼呼地突然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一句质问,江眠整个人都懵了:“权臣?” 眼见江眠这副不中用的样子,云拓的眉头深锁,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快的气息,他嘴上说的不客气:“还能是谁?正是那个韦卓!”他这么说着,也是仗着此时只有两人在场,若是在大庭广众下直呼朝廷命宫,那可就不好看了。 虽然身负功名,但在这京城中还是有些不够看,云拓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只用权臣,而不是弄臣佞幸之类的话来称呼韩子略。 “韦卓……”乍一听韩子略对外的这个名字,江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云拓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云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听闻你和沈大人有些渊源,但即便是如此你若是和那种人走的太近难免祸及自身!” 江眠见他如此表现,忽地心生疑窦。他虽然对于京城之事并不熟悉,文人学子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也不甚了解,但是云拓的表现和态度未免处处透漏着几分可疑。纵使一开始来到这里他只是懵懂又有些天真的青年,但是他并不蠢笨,反而还可以算得上是眼目清明。 江眠缓缓开口,道:“卓大人挺……挺好的,我只是刚好有文案要送过去。难道是他名声不太好么?” 云拓听他这么解释,脸色稍缓:“卓韦这人野心大,心机深沉也不知当今圣上怎么……”他话说到一半住了嘴,大概是意识到这么大声议论皇帝有些不太好,毕竟在学子心中,天子乃圣明之君,怎能胡乱议论对方选择臣子,最后只能归结为一句,“必然是他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才做到如今位子的。总之……你莫要再接近他了,你当他是什么人,当时他骗了你,如今你在沈大人手下当差,谁知道之后他又会利用你做什么事情。” 云拓一番话,让江眠意识到他早已经知道卓韦就是当日乌炀镇上的旅商韩子略。 “我……不过是一名小小捕快罢了。” “他布局多年,牵扯到的人早已不知凡几……”云拓突然闭上嘴。 江眠蓦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云拓你可知道什么?” 平日里温和好脾气,又有几分呆气的青年竟散发着凛然之气,眼眸之中迸发着神采。 云拓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我发现了什么秘密。事到如今,若是不告诉你,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正是如此。” “你还记得当初湖中心卓韦的那幅画吗?” “嗯?” 云拓忽然提及次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江眠实在困惑不解:“那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那幅画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云拓正色道,“但是那幅画本身的技艺有问题。当日我看那幅画有些莫名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为何。知道我来到京城,在一次偶然宴会上看到了一幅画,那画技必然和那幅画的主人有所联系。” 云拓浸淫画技多年,说出来的话不得不令江眠信服,即使不太了解但他相信对方的眼光不会出错。同时,江眠心中的困惑更加深了。 “你是说?” “我在宴会上看到的是一幅千秋贺岁图,乃是十年前京城画家大师廖大家的作品,画中某种技法和韩子略……不卓韦的正是一致。若是其他人我并不会好奇,但据传廖大家早已多年不收徒,他的弟子中并没有符合卓韦年龄的人,唯有……”云拓顿了顿,在江眠变幻莫测的目光中,吐出了下一句话,“唯有十年前被抄的望族韩家末子,当年拜在了廖大家门下,但是……当年的韩家小公子应该早已死了。韩家本事清流望族,为天下学子仰慕,结果却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竟然想要联合逆臣篡位!” 竟然是这样! 江眠愕然,结结巴巴问道:“你确定?” 云拓倨傲道:“自然。” 江眠从未想到韩子略的身世竟会是如此,平日见他确实是自有一副温文尔雅渊渟岳峙之态,本以为必定是哪里的世家公子,没想到确实个早已破落的世家。 作乱者,理应诛九族! 韩子略,也是个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人。他能够以卓韦的身份在天子脚下,朝堂之上如鱼得水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若是云拓所说是真的,对于韩子略身份的猜测也是真的, 那这件事本身就带上了某种更加复杂的意味。 江眠仿佛感到,自从认识了韩子略,自己就在一步一步走向某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他有摆脱的机会,却在那个人面前,在那一声一声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小捕快”呼唤面前,毫不迟疑地被卷入其中。 只因为那个人。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去查证的。” 云拓听到并没有生气,他认识江眠多年,知道对方做事一向谨慎求证,断不会因为自己的片面之词下了论断。 云拓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江眠此时心中波涛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3 汹涌,但是他仿佛有些明了,江眠此时已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他深深地看了江眠一眼。 “若是发生什么……我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云拓明白江眠性情,看起来和和气气任谁都能欺负,但是心中自有衡量的标尺,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在乌炀镇当着捕快——尽管云拓不想承认,但是江眠确实做得很好,颇为受到百姓的敬重。 “你好自为之。” 最后抛下这句话,云拓也匆匆离开。 看着云拓的背影,江眠苦恼地揉了揉眼角。 突如其来的的消息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但是现在的他还需要细细整理这一切的线索。 ※ 云拓来访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作为故人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蕴王府内,听着属下汇报此事的蕴王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玉杯,冷声道:“继续盯着江眠。” “依属下之见,那不过是区区一个江南偏远小镇来的捕快,纵使他是沈言渊的徒弟,初来乍到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暗卫疑惑地询问,“王爷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他服侍蕴王多年,忠心耿耿,但仍旧是猜不透蕴王的心思。 蕴王嗤笑了一声:“你只看到表面,江眠此人,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但他相继与闻雪郡主,沈言渊还有……韩子略扯上关系,牵扯甚多。加之他可是沈言渊当年失踪后收的徒弟,这个老狐狸当年竟然在救了人之后遁走,隐姓埋名在那样一个地方……哼,他虽然不过是一个武夫,但颇得皇兄器重,若是……”说道最后他喃喃自语了起来,一想到某人胸口一阵发闷。 “罢了,你下去吧。” 他挥手让属下退下。 “是。” 暗卫回了一句,便要走开,转身之时,他听见蕴王沉声道: “我倒要看看韩子略,逃过了当年的局,如今还想施展什么手段!” ☆、第七章 沉璧(中) 廖大师早已闭门多年,外传大师虽然为人温和,但骨子里高傲,鲜少有画流传出来。他为了不让自己的画流落到那些附庸风雅之人手中,每一幅画的主人是谁都必要事先细细考究,入不了眼的绝不讲究。这样的人,这样的画,但凡有人手中有他的作品必定是要好好炫耀一番,但这也不是任谁都能见到的。 江眠只是一介武夫,并不清除怎么从画中看出什么,他只知道这些年凡是牵扯较大的案子,必定会由他师父经手。韩家一案,远在十年之前先帝驾崩之时,那时正好是沈言渊不在的时候,但尽管如此,这案子的卷宗必定是在府中仓库里头的。 半个月后正是当今圣上即位整整十年的日子,由蕴王提起要大肆操办一番,那天也要举行祭天大典。最近沈言渊忙着安排宫内巡逻布置,无暇看顾江眠,顺带着还让江眠掌管府内的事务。 江眠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极好机会,但他担着师父的信任还是心中有愧。只是他决意要弄清这件事,便也不管其他,只道今后必定好好孝敬师父。 若是沈言渊知道他这不成器的小徒弟有这般想法,恐怕是要哭笑不得。 库房中堆积了十年的资料,也不是能一下子找出来的。好在府内一向秩序井然,有专门的人负责整理,分门别类。跑去库房,江眠找了个理由遣开人便心安理得地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只是这看下去他的眉头愈加紧锁。十年前朝中动荡,竟连卷宗也比平时的年份多了不少,厚厚的一堆又积攒了不少尘土,搬出来放在桌上,都能引起沉重的响声,令尘土飞扬。 江眠皱着一张脸,细细看了起来,这一看,竟然从早看到了晚,直到打更声响起,蜡烛滴落的红泪渐渐溢满了烛台,他才恍惚抬起头,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穴道。 这里竟然没有韩家一案的卷宗! 这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此案牵扯甚多。 江眠隐约间似乎察觉了什么,他虽没有找到卷宗,但却把当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案子看了个遍。可怜他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生平头一次看了这么久的字,饶是当年被师父压着识文断字也没这么苦过。 好在还是有所收获的。 尽管韩家的痕迹被刻意消去,但从当时发生的其他事中还是能窥看一二。江眠同时还注意到一个现象,十年前,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皇位之争渐渐明朗。 当今圣上乃先帝嫡子,当时最大的竞争者是身为长子的大皇子。本朝并没有立嫡不立长的传统,纵然身份上是如今的衡帝更胜一筹,另一位皇子战功赫赫,在武将当中拥有十足的威望,就算是江眠,也听说过这位皇子击溃边疆来犯敌军,对他是景仰非常。 韩家书香门第,在文人之中威望甚高,家主乃是先帝亲自请来教导皇子的,其中。可以说,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家族,无论当时即位的是谁,都会恭恭敬敬将他视为老师。而韩家却被人揭发指证和大皇子串通,与敌国勾结。这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不等先帝震怒,天下文人抢先联名上书,表示愿意相信韩家的清白。然后随即一桩接一桩的证据□□裸地摆在了天下百姓的面前,大皇子是否牵连还有待考证,但韩家是逃不了这株连九族之罪。 这之后,大皇子任何的行为都无法抵消他在先帝心中的猜疑,就连之前追随他的人的态度也暧昧不明起来,甚至果断放弃了他重新站队。 十年后来看,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天一下皆知,但其中到底又有几分真假却不得而知了,毕竟,那份详细记下这件事的卷宗不翼而飞了。 “你可需我帮忙?” 江眠一惊,竟有人不知不觉在屋檐上扒开了一块瓦片,朝下放出清亮的询问声。 “谢兄,你还是走大门吧。” 听到声音再加上那样灵巧的身手,江眠迅速确认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抬起头看去,果然从瓦片缝隙处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谢青衣哼哧哼哧地落下来,大摇大摆推开前门走了进来,先是惯例地嫌弃了一下落满灰尘的椅子,掏出手绢细细擦拭了一番,才坐下来斜睨江眠。 见他这表情,江眠自知理亏,道:“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 谢青衣看他呆呆傻傻的不耐烦挥手道:“算了,要不是那人是你师父,你也惨了。”说完他一瞪眼,“不过你倒是都没来找我了。” 江眠张口欲言,也不说他回到之前两人落脚客栈的时候谢青衣早已不在,只是诚心诚意道歉:“这事是我理亏,明日必将请谢兄一顿。” 谢青衣一听眼睛都亮了,搓手道:“你是沈言渊小徒弟的话和我也算自己人啦,不过就算是自己人也要好好请我吃一段是吧好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4 兄弟。”说完大笑,江眠听他话中有话刚想问起,就被打断。 “说起来,我上回没帮你成功,这回说不定倒是可以。” “谢兄何出此言?” 江眠闻之精神一震,熬到此时本来浓重的睡意立刻消散了。 谢青衣道:“你可知这卷宗存放的地方通常有两处。”他见江眠急切地看着他,悠哉道,“这一处啊,放着普通的案子,也就在这。虽然普通,但若你不是沈言渊的弟子恐怕也是进不来的。而这另一处,通常事关机密,又掌权人收着。我估计你想查的就在那里。” 江眠道:“谢兄知道我想查的是什么?” 谢青衣看江眠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顿时冷汗冒起,正是他这种盗贼遇上捕快也还是有种天敌般的感觉,更何况是江眠这种关键时刻分外机敏的。他强装镇定,心里却把某个让他来的人痛骂了一顿:“那是自然。” “你是说那份卷宗在我师父那里。” “是。” “你……”江眠欲言又止,他大概猜到谢青衣想说什么,神色古怪地瞥了对方一眼,“我师父……脾气不太好。” 我当然知道! 谢青衣在心中暗暗腹诽,面上还是一片气定神闲:“我这样的神偷什么偷不来,你且看我了。” “那就,多谢谢兄了。” ※ 江眠没想到,谢青衣的速度居然这么快,不过一天就将东西偷偷送来了。 确认过师父此时不在,也没发现东西不见,江眠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难得做坏事,还是对师父,想起幼年时的回忆,还是有些惶恐。不过—— 他脑中蓦地闪过韩子略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翻阅了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看完了,这几页纸承载了一个世家望族衰落的过程,其中又包含了多少血泪。江眠看后心中有些沉重,但当他看到那个当年揭发韩家谋乱的官员的名字时,心中骇然,那名官员自那以后便辞官回乡,可是这一两年又接二连三遭遇巨变,最后竟然也落得个抄家的下场。 卷宗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出了,那人就是当初韩子略假借谢青衣名义盗取绮罗岫的官员张起! 证据摆在了他眼前,如此巧合不由得他不信。 绮罗岫是韩家之物,抄家之后被赐予了张起,而在十年后,这东西又回到了韩子略的手中。 而这卷宗,虽然写了大概的过程,却到最后也没表明韩家当年认罪的事实,只道当年诛九族的圣旨一下,韩家老太爷当场吐血身亡,韩家家主更是在牢狱之中畏罪自杀,更遑论其他家眷下场,而唯一寥寥数笔提到的韩家幼子,也只说当年已经处死了。 江眠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心中发寒,若韩子略真是韩家后人,如今却成为了权倾朝野的臣子。蕴王似乎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而当今圣上,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七章 沉璧(下) 门前石狮子威风凛凛,仗着主人家的光似乎也傲慢了起来。 这条街是京城中贵胄的聚集处,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江眠看起来仍旧是那么格格不入。 “江公子,此番前来可有何事?” 江眠本以为自己这样在他人府邸前转悠会被拦住好生询问一番,没想到刚才在门口晃悠,管事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急急匆匆出来,对他的态度也客气十足:“我家大人正巧不在,要不,您明儿再来?” “不、那个……”江眠愣了一下,其实他并没有做好现在来见韩子略的准备,这样正遂了他的意,只是心思重重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他的指甲还未深陷掌心,忽地摸到一样东西,拿出来便支支吾吾:“我是来送还这把伞的。” 管事似乎是没想到江眠会这么说,掬起笑容接过,嘴上不住说道:“不过是一把伞怎劳烦江公子还亲自送来。待大人回来,我……” “不必告诉他了。” “这?好好好。”管事连声答应。 江眠面色平静地扫了一眼匾额,轻声道:“我不过正巧走到这附近,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他脑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平静地转身离开。 “哟对了!”管事突然拍了拍脑门,“江公子您是才来京城不久吧?” “嗯?”江眠困惑地看着他。 管事道:“距离此处不远的街坊上今日搞的灯会热热闹闹的,那放的花灯飘在河上啊,真是璨若银河啊!” “……”江眠拿不准他说这话的深意,试探道,“卓大人可曾去过?” 管事笑呵呵回答:“大人的去向我哪敢打听,不过就是向公子您推荐这么一个好去处罢了。闲时去逛逛也是不错的。” “多谢。”不管对方是出自何意,江眠还是认认真真地道谢。 管事一愣,看着面前处事显得十分生涩的青年忍不住说道:“公子您还真是难得的好人。” 江眠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柔声道:“我不过是木讷罢了。” 管事的提醒或许只是出于偶然,但是江眠莫名的觉得那或许是韩子略的安排。两人相识相交不过短短数月,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当初乌炀镇那一段日子之外便屈指可数,但尽管如此,彼此双方却仿佛能很容易地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说道花灯,江眠心中一揪,能想到的只有当时盲眼的自己为韩子略所救的事。 他虽心中有各种猜测,还是依照着管事的提示找到了那处地点。 此时是白天,行人匆匆走过,但从街道一边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东西看来,晚上的这里必定热闹非常。江眠缓缓踱步,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 水面上有约莫几尺用木头搭起的浮桥,堪堪到湖中心便断了。 江眠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只是这里给他的感觉太像那晚与韩子略放花灯的的地方了。 愿君喜乐无忧。 这是他写在纸上放入花灯中的,也代表他对韩子略的祝愿。要说韩子略从头到尾看起来都不像适合这种话的人,若是让沈言渊评价,恐怕也只会落得“野心勃勃”这几个字。 江眠还是隐约察觉到,韩子略云淡风轻下的沉重。 “你那时吻了我。” 江眠转身,对着悄然出现在他背后的韩子略说道。青涩的小捕快阅历少,脸皮也薄,在某些人看来或许还未长大,光是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憋红了脸,他这是几分羞赧几分恼怒,还有几分责问,像是小猫轻挠一样不痛不痒地划拉在韩子略心中。 他一向直率,待人也真诚,乌炀镇民风淳朴,养成了他有些憨厚的性情,却不料遇到韩子略这么个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在现下这种,隐约得知对方惊天秘密之后两人该如何相处。 “夜晚这里会很美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5 。” 韩子略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自有一股风流雅士的韵味,但听着他的话江眠只是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懊恼起自己方才的冲动言行,好在对方似乎也有意避过。 断袖之事他也隐约知道,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重要的事,现在两人处在尴尬的位置上,而江眠清楚明白,倘若韩子略所做之事危及到皇室,危及到这个江山国土,他也不会顾念自己心中那份动心,只会依照自己作为捕快,作为这江山子民的本心行事。 见他沉默不语,韩子略也不在意,嘴角挂上一丝调侃笑容:“这么久了你这脸皮倒也不见厚实。” “又不像你!”情急之下江眠脱口而出,眼睛清亮得发光。 韩子略被他浑圆乌黑的眼瞳这么一瞪,软化下来,柔声顺着小捕快的气,好言好语道:“是我说错了。” 话音刚落两人不由得一愣,这么肆意说话竟是从乌炀镇一别后就再也没有了。上次见面更多的还是针锋相对,刚才那番话让两人都几乎有种重回旧地的错觉,正如当日在烟火台上酣醉之时的肆无忌惮。 江眠回过神一眼撞进韩子略深沉如深潭的眼中,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听韩子略长叹一声:“你不必这么拘谨。”他还犹记得几日前青年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言,让人想笑却又为之动容。 他继续说:“想必你已经查出了什么吧。” 江眠反应过来:“是你让谢兄帮我、帮我……”偷师父的卷宗? 他支吾着,怎么也不好说出那个偷字。 韩子略点头:“我只是让他帮你,至于帮什么,就是你自己的事情的。” 江眠道:“你倒是神通广大,当时能假借谢青衣的名头,如今又能随意指挥他。” “不过是那笨贼当年还未出师时,被人逮住欠了我一个人情罢了。” “噗——”江眠听着,想到平素任意跳脱的谢青衣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了。 韩子略也笑的眉眼盈盈:“你只道他名声大,却不知当年他初出茅庐也不过是个笨贼。只是他确实真心结交你,纵然我不说,只要你提出来他也是会帮忙的。” “嗯……”江眠道,紧接着直视他,“你既然这么说,就是不否认你的身份了吧?” 韩子略道:“我不瞒你。” “……”江眠语塞,有些恼怒,“你便不怕我告诉他人。” 韩子略:“我信你。” “……” 成功地在小捕快脸上看见了红晕,韩子略畅然大笑,解释道:“这其中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那几个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的。” 江眠猜想他说的人是皇上,或许还有蕴王。 “你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些吗?” “目前来说是的。”韩子略直截了当告诉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既然上头那位能保我坐上如今的位子,我想,这已经能打消你的部分怀疑了的。”他见青年老老实实地点头,笑意更加深刻,“至于蕴王,我与他之间颇有些嫌隙,总之……”他克制了将手放在小捕快头上揉搓的冲动,“我信你,你必然也是信我的吧。” 尽管还是察觉到韩子略话中似乎藏着什么漏洞,江眠此时脑中似乎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有些晕晕乎乎地面对着韩子略,另一部分则清明着。 他细嚼慢咽着韩子略的话,开口道:“我信你。” “你这么说,我心中甚是欢喜。” 江眠抬头,用眼睛细细描摹着韩子略俊朗深刻的五官,似乎想要看穿这一切。 “你信我,我亦信你。” 他一字一句说着,誓要把这句话刻在自己心中,也刻在对方心中。 ☆、第八章 惊鸿(上) 青年伏案而书,不时蹙眉思索片刻,直到有人蹑手蹑脚上前对一旁伺候的人附耳说了一句话。 “皇上,蕴王殿下来了。” 总管太监林公公恭敬地对青年说道。 青年抬起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面容舒展,笑道:“快宣他进来吧。” “参见皇兄。” 风流艳丽的王爷见着兄长,顿时展颜。 林公公颇有颜色地迅速端来清茶。 “听说你最近找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倒是鲜少出门了。”衡帝作为兄长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劝道,“朕前些日提起的事考虑的如何了?饶是寻常人家,到了这个年纪也娶了娇妻成了家……” “皇兄什么时候还担起了媒人?”蕴王调笑道,毫不顾忌,“再说我一人过的也挺好的。” 衡帝一声长叹,也不再提及这件事,转向了别的话题,“你那府中之前可遭了损失?如若需要,我让内府提些银两与你。” 蕴王道:“不劳皇兄费心了,让皇兄操心臣弟实在是……愧疚。” 衡帝笑道:“朕倒是感怀你之前引荐入宫的那位大夫,这半月多感觉似乎精神了不少。” 蕴王听到,眼睛一亮,全然不复江眠见到他时的心机深沉,一副依恋的小儿痴态,撒娇道:“皇兄龙体安康便是臣弟之幸。徐慕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医,这回也是凑巧让我在京城认出了他。只要皇兄能领会到我这一片拳拳心意,纵使让我……” 衡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无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样。” 蕴王继续卖乖:“臣弟只在皇兄面前这样。近日臣弟打算给皇兄送上一份大礼,必在之后皇兄登基十年的祭天大典上呈献。” “哦?”衡帝挑眉,“是何物?” 蕴王开口说了几个字。 衡帝脸色微变,好半天才叹道:“也是,看来已经有线索了。” “索性前些日子徐慕告诉我一桩秘闻,说是那批财宝中还有一枚灵丹,臣弟一早就该去寻找那老和尚的下落的。” “现在倒也不迟,这东西也和韩家有关,就让他去找吧。” 蕴王不悦:“这东西关乎到皇兄龙体,岂能随意。” 衡帝知他仍旧疑心韩子略,只好道:“那朕派你和他一起去可好?” 蕴王含笑道:“皇兄就把此事交给我吧。” 他要掌握先机,利用韩子略的那个弱点,让他不敢做出什么动作。 一切都是为了兄长…… 他向着衡帝投以暖意,素来风流放荡的蕴王心中冰冷如铁。 ※ 那日之后,江眠与韩子略又恢复了联系,偶尔也出去小酌一杯,像是相交多年的友人。只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江眠这样动作被韩子略好生调笑了一番,就连谢青衣知道了江眠竟然是惧怕被沈言渊知道才这样,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的……这不活脱脱把师父当成棒打鸳鸯的长辈了? 江眠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6 暗自把这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 近日来事务繁多,加上沈言渊似乎嫌他太懒散总是出门不知跑哪里去,竟又派给他许多事情。江眠理所当然地不敢反抗师父,只好任劳任怨地当起了苦力。 又一次来到牢房,江眠奉命提出某个前几日抓到的江洋大盗。刚一踏入牢房,就听到一阵骚乱。 “不好了江公子,那名大盗逃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虬髯大汉扑向他,确切地说应该是扑向被他堵住的唯一出口。 “小子,让开!” 江眠皱眉拔剑,毫无惧色迎上前。 他是沈言渊的亲传弟子,功夫自然不差,不多时就将其制服。只是他还是有些顾忌,手中凌厉剑芒并未伤及对方半分。江眠牢牢按住大汉的肩膀,将他重新捆起。 “江公子不愧是沈大人的弟子。” “这般身手今日必定大有前途,真是少年风流。” 江眠听到他人窃窃私语,又受到敬佩目光,不禁有些郝然,强撑着挺直了脊梁,抿唇干脆利落地办完了事情。然后将犯人交接给相关人员之后,他忽地感受刚才按着肩头的手心一震酥酥麻麻的刺痛,恍然发现大汉肩膀上薄薄的布衣下竟然穿着一副软甲,刚才用力之下露出突起的密密麻麻的尖刺。 应该……没事吧? 江眠内心有些不安,他尝试着调息并未发现身体有何不适,又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便没有在意,急急匆匆地离开继续下一项任务了,也因此忽略了一些疑点。 若是平时他说不定还能发现,只是江眠到底是经验不足,也没有丝毫自觉,不知暗中潜伏着怎样针对他的危机。 ※ 谢青衣咋咋呼呼地冲进来朝韩子略抱怨:“我这几日替你跑腿可算是累坏了,你都不知道我临时住宿的那些客栈得有多脏乱差……”抱怨了一通最后总结道,“果然,还是你这里干净。” “真是辛苦谢兄了。”韩子略也没和他生气,不急不缓问道,“想必事情都办完了吧。” “那是!”谢青衣拍拍胸,得意洋洋,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我说,搞了这么多我当年欠你的人情也该差不多了吧?” 韩子略不置可否,只道:“该清算的时候自然不会亏了谢兄的。” 得到保证,谢青衣也不再说什么,他眼珠子一转看到了书桌上一份密封的密件,神色古怪。 他道:“你这样监视江眠,若是被他知道可不太好吧。” “只要谢兄不说,他自然不会知道。” “江眠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你……” 韩子略:“放心,我万万不会害他的。” “我是怕他斗不过你。”谢青衣内心暗自腹诽。 韩子略看出了他所思所想,笑道:“他为人天真行事却不鲁莽,多加磨砺便会熠熠发光。只是……”他想死了什么,嘴角浮现了满足的笑容,“这回他的对手是我罢了。” 谢青衣看的一阵恶寒,不明白为什么韩子略在江眠面前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在自己面前提及他的时候表现又特别奇怪。 他一想到平日里见两人相处时那股若有若无的黏糊劲头就觉得眼珠子发疼,只道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人居然能成为好友实乃未解之谜。 韩子略没在理会他,撕开密信的封口取出纸条扫了一眼。 谢青衣瞧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心道不好,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蕴王开始试探我了。” 韩子略淡然说道,谢青衣却从中听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 沈言渊脸色不愉地看着前来拜访的某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我家这不成器的徒弟原来和卓大人认识啊。” 偷偷跟在一旁扮作小厮模样的谢青衣悄悄抖了一抖。 韩子略面不改色:“令徒甚是可爱。” “砰——” 沈言渊手边的桌子腿被他震断了,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谢青衣又是一抖,心中暗骂韩子略。 “沈大人,可否让我见一见江捕快?” 沈言渊阴沉着脸:“他自己没用,找了别人的道,现下是见不得人的了。”说着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射向韩子略,“这倒是‘多亏’了卓大人前些日子捉到的那名大盗。这前脚逃狱后脚就暴毙在牢内,连逼问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大概是从未见到这从来让他瞧不过眼的权臣凶徒,竟然会有对他如此毕恭毕敬的一天吧。不过现下他满心的愤怒,只想质问对方是不是和他有关系,别的,就暂时放在脑后了。 “大盗虽是由我手下的人捉拿归案,不过之后一切都由他人负责了。”韩子略心知对方怀疑自己,遂表明立场,诚诚恳恳道,“希望沈大人能以江眠师父的身份相信在下,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到江眠的。” “……”沈言渊被他的话噎住。 “是我太大意了,和卓大人并无关系。”一道清亮的嗓音从后头想起,江眠披着件单衣缓缓走上前,脸色微微惨白。 韩子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瞳色越发深沉,拉过他毫无顾忌地整了整衣领,柔声道:“感觉怎样了。” 江眠回看他,轻声道:“暂时无碍了,刚刚师父给我服下了灵药。你怎么来……”察觉到一旁沈言渊气息不稳,还是识时务地闭嘴了。 “你们两个……”沈言渊冷哼了一声。 “……”江眠明白沈言渊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自觉羞愧,有些恼怒地迅速瞪了韩子略一眼。 韩子略轻笑了几声:“这还真是……”他看见江眠咳嗽了几声,于是恢复了正色,道,“沈大人,我有一言。” 沈言渊瞥了他一眼:“说!” “圣上如今有神医徐慕在侧。”他顿了顿,“在下想请徐神医为江眠治疗……毕竟我想,大人您给的药恐怕也只能暂时拖延一阵子吧。” “你知道那是什么毒?” 韩子略坦荡道:“知道,我也知道除了徐慕这天底下恐怕不会有第二人能救的了江眠了。” 他说的这话让本来满怀希望的沈言渊听出一丝别的意味,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道:“那你想怎样?” 皇上与蕴王最是亲近,但蕴王在他面前讨巧卖乖隐藏极深,唯有对兄长濡慕之情极深。徐慕此人他听说过,是几个月前前蕴王找来献与圣上,是最有可能治好衡帝先天之疾的人。如今徐慕被蕴王藏的严严实实的,轻易不会让其他人见到他。 “我奉命为皇上找到□□皇帝打江山时藏起来的宝藏。若是能找到,顺势请求蕴王岂不是简单?” “你当有那么简单。”沈言渊没有惊讶,显然是听说过这所谓的宝藏,江眠却听着迷茫。 “不难,我只有唯一的请求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7 。” “是什么?” “劳烦沈大人将爱徒借于在下。江眠武艺高超且心思细腻,有他在想必能够事半功倍。”韩子略见他犹豫,心思一转,“沈大人,只有一个月的期限,若我不能救他,任你处置!” “……江眠!” “是师父!” 被点到的江眠赶紧站直了。 “你可否愿意……” 江眠飞快地回答:“既然卓大人是为了皇上办事,弟子我自然要尽全力助他。”他见事已至此,韩子略说出了这番话,不用想都知道沈言渊心中是什么滋味。既然如此,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师父面前避讳韩子略了。 沈言渊神色复杂地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观察,见他们眼神交错间不乏亲密,顿时有种养大的白菜被拱了一样的不爽快。 真是徒弟长大了不中留! ☆、第八章 惊鸿(中) “说到底,恐怕还是你的原因吧?”绕过长廊曲径,遣开了一脸微妙的谢青衣,两人穿梭在夏日繁花中小声交谈起来。 韩子略笑答:“果然是被你看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我太掉以轻心了。”小捕快爽快地承认自己的失误,“后来想想,这一切都太巧了,除了那名大盗,我这辈子见过的逃犯可就你一人。”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孩子气般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胸膛,“还是一进门就撞见他逃狱。” 讲完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逾越,便讪讪地想放下手指,却被韩子略牢牢抓住, “蕴王要用你来威胁我。” “……”江眠忽然沉默,使巧劲抽出手指,压着声音别过头讷讷道,“我有什么用?” “你不用做什么,自然能牵制我。”韩子略清俊的面容上满满的郑重,深幽的眸子不做掩饰地看向他,像是许下诺言,“我会救你的。” 这番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勾人,更让江眠心中一颤,面上却不声不响,转了个话题:“徐慕大夫怎的又变成了被蕴王献入宫中?若是说被你引荐我倒不奇怪。”想起这事他叹了口气,认真道,“算算日子,徐大夫进宫的时间差不多和你到达京城的时间差不多,是你让他进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让蕴王认识他……”他没有说下去,其他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韩子略沉默,江眠继续说道:“你在天子身侧安排了人是想做什么?” 他问的直白,本来这番话若传出去必然是大逆不道,但江眠还是对他说了。 韩子略知是江眠在担忧,担忧的不仅仅是天子,还有他,尽管不知道在这一心忠于天子的小捕快心中,他的分量到底占了多少。 而本来这事就极其隐秘,原先更没想到会因为此事暴露出来,此番来和沈言渊谈,韩子略早有准备,他细细端详江眠脸色,见气色好了不少:“无论过程如何,我确实是为了当今圣上。你可知那位一直身体有恙,且是陈年旧疾?” 江眠摇头,却也不急着问下去。 他直直看向韩子略眼底,确定了他没有扯谎,至于有没有隐瞒又是另一回事了,然后缓缓点头:“我说过信你便是信你。更何况我也相信徐大夫,医者父母心,他不是会做以药石害人之事。” “你倒是信他比信我多几分。”韩子略听这解释不住好笑。 “我不是问过你了?你回了我就会相信。”江眠道,本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正气凛然模样,却因为这句夹带了太多私情的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韩子略又是好奇又是调侃:“若我扯谎呢?恐怕会被你怒打一顿吧。” 江眠睁大眼睛瞪了他一下,坦荡回答:“若这样,我便有机会将你捉拿了不是吗?不说乌炀镇的父老相亲,只是师父知道了我将一名狼子野心的权臣捉拿归案,岂不是要大加赞赏我?”他来了点兴致,漫天扯了起来,边说边笑,“你从前说我屈居在那里当一名小捕快,如今不就可以靠着你官运亨通了。” 到了这会儿,许是沈言渊给的药效起了作用,青年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些,眼眸流转间显出了几分灵动狡黠。 韩子略扯出了一抹轻佻的笑意,亲昵地敲了敲他的额头:“真是只小狐狸。” “你可是不愿。”江眠眉间微微挑起斜睨他,清淡的眉目之间隐隐一抹颜色。 “甘之如饴。” ※ 两匹骏马在官道上奔腾而过,马蹄飞驰,卷起尘土飞扬。 他们连夜出了京师,快马加鞭来到了随州,这遥遥路途花去了五日功夫。 “当年□□皇帝为后代子孙延绵,秘密打造了一座地宫,里头各种奇珍异宝,黄金灵药。□□皇帝为了不让后人滥用这巨宝,便将钥匙和地图分别交给了两个人,一位是有恩于他的得道高僧,一位是他的心腹忠臣。” 江眠心下一沉,缓缓,开口道:“韩家……” “正是祖皇帝深信不违大义,心怀天下又能够忠于皇权的韩家。”韩子略道,江眠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嘲讽,不由得抿唇不语。 ※ 雨后初霁,雾霭弥漫远山透出绿意。 上山的路并不太平,两人只得放弃骑马,徒步登顶。 真要说起来,这里还真的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山,不过看起来似乎鲜有人至,不过简简单单铺了一条到达山顶寺庙的石板路,这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路倒也干净整洁。 也不知最早是个什么样子,历经几代住持,就像是寻常可见的那些寺庙一样,门口扫着落叶的小沙弥见到来人,立马迎了上来。 韩子略单刀直入:“小师傅,在下有事想求见住持。” 小沙弥施礼回道:“请两位施主随小僧入内,小僧这就去通知主持师兄。”小和尚不过十一二岁,眼睛乌黑圆溜溜的,配着光溜溜的脑瓜子十分可爱,他忍着几分好奇对两人恭恭敬敬。 二人很快就见到这个寺庙的住持,那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僧人脸上显然还带着几分青涩。 韩子略没有透露什么,只道:“在下家中长辈先人与贵寺有旧,旧事曾将一样东西寄托在这里,敢问住持大师可否从前任住持那里听说过?” 青年僧人面带愧疚:“前任住持前两年坐化,却是匆忙,并不曾特别交代什么。” 这可真是麻烦了。 江眠有些头疼,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让住持让他们在寺庙里头寻找一下线索。 年轻的住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两人,似乎在不解自家这小庙怎会和面前这般人物有所联系,他见两人脸色不太好,踌躇了一番,道:“贫僧虽然无法告诉两位施主,但是……” 韩子略道:“大师请说,能不能找到还是看缘分。” 听他这么说,年轻的住持面色一缓:“仔细回想了一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8 下,师父……前任住持离世前曾带着一个长盒去了山下林府,回来后叮嘱贫僧若是有缘人上门便如实相告。想来,有缘人便是两位了。” “多谢大师。”江眠道谢,随即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我们林府的情况?” “林家乃是这附近方圆百里有名的商户,林家老爷乐善好施,夫人时常来这里烧香拜佛,前任住持在世时经常受邀给林家老太太讲经文。”年轻住持和善道,“如果两位要去拜访林府,贫僧愿写一封信请林老爷。” “有劳了。” 两人告辞之后直奔山下林府,拿出了山上住持的信,林府老爷便热情地请他们进来了。 得知来意,林老爷略一思忖,便嘱咐下人从书房中取出一长条木盒,打开来里头放着一个画轴。韩子略缓缓展开画卷,里面不过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画,从纸质墨迹来看很有些年头了。 林老爷捋了捋胡子,好奇道:“大师寄放在我这里也有几年了,只是恕我冒昧,这画除了年头有些久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别的。” “或许这画在林老爷看来确实平平,不过这却是韩家从前某位先祖客死异乡后留下的唯一东西,本家的老人商量了一番还是派我这小辈来寻找这幅画了。”韩子略敛眉低声回答。 林老爷听罢感慨不断:“真是有心了。” 江眠听着这人满口胡说八道,信口就胡来了一个故事,又见他趁着林老家没注意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内心复杂。 真是个骗子。 ☆、第八章 惊鸿(下) 东西到手后,林老爷与韩子略相谈甚欢,似乎十分中意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青年,于是请两人留宿一晚。 白天的时候江眠忍住不问,直到晚上夜深人静,他看韩子略重新打开画卷,问道:“这画有何玄妙?” 韩子略将画卷平铺在桌子上,撕下装裱在卷轴里头的宣纸,在江眠讶然的眼神中用锋利的小刀割破手指。 嘀嗒! 被挤出来的鲜红血珠滴在空白的卷轴上,隐没不见。 韩子略皱眉,稍稍用力,想从伤口处挤出更多血液滴在上面,却被江眠阻止。 “若是用血,用我的也可以吧。” 他看出若只是一滴两滴估计不够,忍不住出声想要帮忙。 江眠凝眉,专注地看向韩子略:“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宝物,太过不详了。”他面色沉静,仿佛在说着一件再不过正常的结论,若不是韩子略自认为足够了解他,恐怕也看不出这向来公正评判的青年捕快眼底暗藏的私心。 韩子略柔声按住他的手:“你这般心疼我,真是让我宽慰。” “并未……” 江眠有些恼怒地回答,话刚出口,韩子略便道:“只是这血,非韩家之人不可。” 江眠一怔,叹了一口气将手收回。 还真是深得圣恩的韩家…… 他心底不由浮出几分郁气,知道了一些□□的他还是将曾经的韩家放在一个很高的地位,对于从小家破人亡,从惬意的天之骄子变成如今心机深沉的韩子略,这十年的变迁大到让一向耿直的捕快不禁产生了对皇家的微词。 然而他实在是无法对当今那位圣明仁和的天子心生谋逆之心。 韩子略说完那话便继续手上的动作,甚至重新划了一刀,汩汩血色流淌开来,直到他脸色惨白,那血液竟像是活了一样自动以细密的血丝形态游走在卷轴上。 江眠急忙拉过韩子略的手,迅速上了止血药,包扎妥帖了才放心去看他的脸色。 见江眠忙前忙后,韩子略嘴角不由得扬起轻轻的弧度,忍不住开玩笑道:“听闻金津玉液对伤口有奇效。” 江眠听着又气又好笑,面上仍是一本正经:“你若是再划个大口子,我说不定可以试试。” 韩子略一时语塞,看着小捕快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感慨:“你还真是没有当初戏弄起来容易了。” “承蒙韩兄教导。”江眠不卑不亢,直截了当回应他,眼中满含笑意。 “……”韩子略被堵的无话可说,轻咳了一声,“我们还是来看这图吧。” 被这插曲一打段,他们竟然同时忘了眼前更重要的事。 两人凝神观察这用血色绘成的地图,江眠首先察觉,低声叫道:“这不是……那寺庙所在的山上吗?” 韩子略道:“现在就去吧。” 江眠问道:“这么急?”他看着窗外天色黑,外头传来的打更声表明了夜深,林府众人也差不多就寝。 “夜长梦多,可还是有人盯着我们啊。”韩子略意味深长道。 江眠犹疑问:“你是指蕴……” “嘘——” 韩子略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知道便不要说出口了。” 江眠怔怔,过了一会问道:“可是你明明是为了……”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肯定道,“你还真是树敌颇多。” 韩子略沉默半晌,叹道:“连累你了。” “……” 江眠默然,好半天才道:“既然已经踏入这是非之中,我就早该做好准备,此次……是我大意了。” “放心,”韩子略突然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他认真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眠心中一震,尚未解的毒素侵蚀在骨中,似有似无地疼痛着,他也回以同样的认真:“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韩子略不语,不由得在想江眠是否知道了什么,但是他面上不显,只是笑道:“那还真是感激不尽。”话语温柔缱绻,如同情人低声喃语,江眠心底不由得软化几分。 ※ 趁着夜色,江眠与韩子略悄然山上,夜路难行,两人倒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倒也很快到达地图上所示的地点。 这是山上某个曾经作为猎户歇脚的茅屋,如今早已废弃,长满了高高低低的野草,密集地遮掩住了屋子的入口,再加上破了大洞的屋顶,想必就连山间的猎户也懒得再这里休憩。两人费了些力气进了屋内,韩子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暗格。 “接下来,就让我一个人进去吧。” 没想到韩子略会这么说,江眠正要出声,又听对方继续道:“需要的东西只有一样,也只有这样东西,是必须要由我亲自去取的。剩下的……恐怕最迟明天早上,某人就会派兵来这里把所有财宝运出去吧。”火折子黯淡的光芒中,韩子略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孔也有些晦暗。 “……好。” 江眠只是这么回答,他站在暗处,看着韩子略走入密室之中,头也不回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他平静地走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盒子,然后将另一样东西交予江眠。 江眠很早就嗅到那东西的味道了,那是他和韩子略相遇的契机。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29 绮罗岫。 他借着微弱火光细细打量着手中似玉非玉的物块,上面没有雕刻任何东西,只有一股奇特的暗香散发出来,圆润的表面散发莹莹光泽。 “为何给我?” “作为钥匙,它已经发挥了作用。”韩子略道。 果然! 江眠暗道,原来这绮罗岫其实是一把钥匙,所以此次韩子略随身带着。他早已察觉,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一直没有问出口。 “如今……”韩子略顿了顿,轻声道,“可否收下我的定情信物?” “……”江眠顿时呆滞。 他的思绪百转千回,脑中回荡着“定情信物”四个字,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他开口,又赶紧闭上,韩子略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眼眸中闪耀跃动着火折子燃烧的火苗,竟是摄人心魄! 若不是对方身份特别,两人细水长流终有一天这份感情必然会水到渠成,如今形势步步紧逼,前路未卜,在这种关头韩子略更是施展了不一样的手段。 兀然被对方的主动吓到,江眠总觉得自己被动得有些不舒坦,不过心思纯净的青年更不想像个女子一般黏黏糊糊,心念一动却是干干脆脆接过,坦荡道:“就算这样,从今往后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韩子略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听到这有趣而又坦荡的回答,快意非常。 “不愧是你啊,小捕快。” ※ 一夜无梦。 呜咽之声大的屋顶都要掀开,穿透力极强地投进江眠的屋子,被外头吵吵囔囔弄醒的他正要出门看个究竟,就突然有一群人破门而入。 “贼人江眠,昨夜杀害林老爷,将他抓了!” 官差大手一挥,衙役们一哄而上。 眼见着被同行扣了这么大顶帽子的江捕快彻底傻眼了。 ☆、第九章 绝境(上)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当成了犯人,江眠抬眼看向韩子略,这位“卓大人”不紧不慢地和自己一起被押送至官府,脸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 “林老爷昨晚死了?” “我们可真是时运不济,就算被问到昨晚人在哪恐怕也不能说。” 江眠斜了他一眼:“看来和你在一块运气果然不佳。” 韩子略想了想,笑道:“确实这样没错。” 他想到为人和善的林老爷,皱起了眉头,若是因为自己等人之故害死旁人他必然会自责不已。 江眠喃喃自语:“为什么这般行事?”只要韩子略亮出明面上的身份,两人自然可以仗着所谓权力的方便来去自如,这样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总之肯定不只是给我们添堵。” “对了,那东西还在吗?”江眠又想到其他可能。 “一直随身带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眠难得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韩子略出声道:“我知你不会因为这而动摇,现在在担心什么?” 江眠愣了一下,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林老爷的案子。” 韩子略本是想安抚他,听到了这回答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抱歉。” “不必这么说,如果昨晚我能够再谨慎一些或许林家也不会遭此劫难。”江眠没有看着他,自然也没能发现韩子略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之色。 这案子到后来连审问也没有,这愈发加剧了江眠认为这事背后有人谋划的想法。两人被恭恭敬敬请进了一间整洁的牢房。 江眠打量了一番四周忍不住道:“没想到我竟然有和你同在一间牢房的机会。” “其实也别有一番趣味。”见江捕快瞪了自己一眼,韩子略果断闭嘴,不过对方明显把之前的情绪收起,他也放下了心。 这时府衙来人,将韩子略叫了出去。 “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不到紧要关头,还是莫要暴露身份微妙。”韩子略这么交代了一番,匆匆离开。 ※ 这次的等待有些漫长,江眠席地而坐,抬头从窄小的窗户看向天空,随着外面的天色冷静下来的同时,不少疑点也逐渐浮现出来。 然而他还是不想怀疑某个人,尽管出于捕快的责任感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某人向他交付的真心时熠熠生辉的眼眸,摸着袖中圆润的绮罗岫,他暗道:“再等等。” 直到日升月落已经两轮,韩子略也没回来,江眠终于伸出了手,用藏在身上的铁丝将牢门打开,踏出牢房之外。 重见天日之时他见到了某个意料之中的人。 “谢兄。” 谢青衣有些尴尬,搓了搓手:“那人托我给你带话。” “等一下,”江眠拦住他,“在此之前,谢兄可否陪我去几个地方?” “好好好!”本来就是被硬拉着接下这档子差事,其实内心百般不愿的谢青衣自然是愿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立马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止。 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江眠借着谢青衣出神入化的偷盗技巧,潜入官府放置户籍档案的库房中,找寻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又装作外乡人在林府周围打探了一番。 江眠的脸看起来略显得生涩,顶着一张老实可靠的脸,即使并不擅言词还是很得一些年纪大的人的喜爱。 于是谢青衣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江眠极有行动力地掏出了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的话,他并不蠢,单凭这这些线索就能知道许多事情,想着所谓的真相,谢青衣不由抹了把后颈,竟然不知不觉出了一声冷汗。 最后原本想要去的林府,江眠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去了。 他隐约知道了什么,那么愧疚放下的同时另一种滋味浮上心头,五味杂陈。 “谢兄。” “诶是!”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声叫唤却在谢青衣耳中变成一道惊雷,随即他苦笑:“看来已经不用我再说什么了。” 江眠缓缓道来:“这山不过是普通的山,唯一不普通的不过是好心的前任住持收养了本该满门抄斩的逃难少爷,费力给他落了户籍,最后连这寺庙和山下都被插上了暗桩,只为了等我这样一个痴人到来做的一场好戏罢了……” “我不听可不可以啊……”谢青衣捂住耳朵,哭丧着脸,“这种是非机密我可不想掺和。” “抱歉,”江眠赧然,“当捕快的老毛病又犯了。” 谢青衣还是挣扎着问道:“你要走吗?” “是。” “毒怎么办?” “恐怕早就没了,毕竟就连徐大夫也是他的人。”江眠似笑非笑,真诚道:“还请谢兄再帮我一次。” “我毕竟答应了他。”谢青衣为难,但明显已经松动了,“就算你回去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如果被困在这里,之后我必定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0 会陷入悔恨。” 谢青衣拧紧了眉心,苦恼了一会,索性放弃,自暴自弃一般叫道:“真是左右不是人,小爷还真是不奉陪了,韩子略爱怎样怎样啦!” “多谢谢兄放我一马。”江眠轻笑,低头表示感谢,再抬起头的时候仿若扫去尘埃,双眸重归明净,他站的笔直,犹如挺拔的松竹。 谢青衣犹豫了下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回京城,于公于私我都该做些什么。”江眠开起了玩笑道,“毕竟师父估计现在还在等着我帮忙吧?再不去真要逐出师门了。” “可是……” “即使我力量微薄,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江眠毫不在意,他有自知自明,同时他也做不到在一旁袖手旁观。 听到他的话,谢青衣总算是下定决定。 “我帮你潜入京城,这里也找个替身。”在江眠讶然的目光中,他硬着头皮继续,“这样除非你愿意,任何势力也不会知道你已经回去,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眠直视着自己的这位友人,发自内心道谢:“劳烦你了,谢兄。” ※ 京城出了大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过是饭后的娱乐消遣,用着位高权重之人的八怪排解无聊,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或是喜或是劫难。 蕴王卷入谋反案,圣上大怒将其暂时囚禁在蕴王府中,待大理寺察明真相。有脑子的人都看出了点不对劲,但是同时也知道,这一件件一桩桩证据排下来,蕴王就算最后查清楚是清白的恐怕今后也难逃今上猜疑。 更何况,如今有人才发现,这看起来纨绔富贵子内里居然拥有庞大的实力,简直不敢让人深思下去,在加上又有人传言当年先皇离世前若不是这蕴王尚且年幼,那宝座还轮不到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来坐。 谣言四起,在私底下官员们人心惶惶,唯恐被牵连,丢了乌纱帽不算,要是连脑袋也丢了那就真的是完了。 大多数都还不知道,这只是一切骚乱的开始。后世之人,若是有心详细翻阅这一段史料,恐怕也会对这段突如其来,声势浩大却又结束得蹊跷的历史有不同的猜测,不过这对于卷入这件事的某些人来说,一切还尚未可知。 ※ 御书房内,君王正坐在黑檀木椅上,他双目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他的身侧只有穿着华丽朝服,低眉顺眼的韩子略。 屋内焚着香,暗香萦绕, 年轻的君王刚看过折子之后愤怒地将其甩在地上,气的浑身颤抖:“真是、真是一群逆臣贼子!” “皇上息怒!”韩子略上前劝慰。 衡帝平复下心情,欣慰道:“韩卿忠君报国的这份拳拳之心,朕感受到了。” “臣惶恐。” “当年是朕与先皇对不住韩家,也对不住韩大人……韩卿却不顾危险找到朕,并向朕效忠,自那时起韩卿便一心为国为民,实乃忠孝之人啊。” “皇上谬赞,臣之唯一心愿,除了韩家能沉冤昭雪之外便是父亲说过的,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已。” 韩子略敛眉,阴影处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可叹我信任至极的蕴王居然犯下如此大罪!”君王年轻的脸上染上了悲痛与狠色,“还有那群狼子野心之徒。” “此等凶徒皇上必不能放过他们。”韩子略掷地有声,又对君王低声道,“皇上不能姑息他们,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纵虎归山!” “是……韩卿说的是……”在缭绕的香气中,温和君王眼中原本的哀痛不忍也逐渐消失了,只是喃喃自语地重复着韩子略的话,“那就,如韩卿所说的那样做吧。” ☆、第九章 绝境(中) 杨越如今身负功名,前些日子的殿试后排名不高不低,加上为人端正,颇得众人好感。他和锋芒毕露的云拓不同,如今担任着吏部的一个小小官吏。 此时他在自己居住的小院之中,向远处望着皇宫的方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江眠静静从他身后走来。 杨越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那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在静谧的夜里仿若庞然巨物。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越不由得这么想,他转头凝视着前方友人挺拔沉默的背影。 从那日大雨中江眠狼狈来访,寄宿在这里已经匆匆过去了十余日。 白天的时候云拓又来了。 本届心高气傲的状元郎一向瞧他人不顺眼,除了同事的官员之外,表面上也只有和同乡的杨越交情好,不时来拜访。杨越却知道,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如今竟然在暗中成了某个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的人。 他一向行事稳健,现今却看着两位好友相继走上了危险的道路,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云拓性子桀骜不驯,容易得罪人,在官场这种步步为营的地方实在让人不放心。而江眠,秉性纯良正直,若是在乌炀镇必定平平淡淡一生顺遂,如今却让他越发看不透了。 杨越打定主意,若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必要全力护住两人。 云拓仍旧是冷着一张脸,见到江眠甩了一封信给他,见江眠傻乎乎地样子忍不住有些生气:“说了你这种没长脑子的就该滚回去当个小捕快就够了。” 江眠和气地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看着信封的落款,神色变得严肃。 等江眠看完信,云拓道:“以后没有我什么事了,我也不想再来看到你,办好事情就快滚回去吧。”说罢不等江眠回答径自离开,跨出门槛前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别着脸将表情掩藏,低声道,“快走吧,这里不适合你这种傻乎乎的家伙待着。” “……” 云拓踏出门的一瞬间,只听到清朗的嗓音道:“谢谢你,云拓。” “真是话多。”他依旧臭着脸,没给好脸色离开了。 “他是担心你。”杨越道。 “我知道。”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嗯。” “希望有一天,我们三人还能一起在乌炀镇的湖心亭畅谈。” 江眠笑了起来,斜睨杨越:“你居然敢忘了阿嫣?”他的笑容如同拨云见日,又隐隐含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杨越一愣,缓缓也笑了:“说的极是。” ※ 闻雪郡主桐珠好心情地逗着笼子里头的鹦鹉,教着娇小的鸟儿说着话。这时侍女来了。 “郡主,两位客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闻雪郡主敛眉,收紧了表情,她慢悠悠地将笼子交给一旁的下人,缓步走了出去。 大厅中的江眠和沈言渊终于等到闻雪郡主出现,两人正要行礼却被闻雪拦住了。 “郡主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1 ,许久不见。”江眠不卑不亢,就像是面对普通的朋友一般。 “不得无礼!”看不爽徒弟这态度,沈言渊暴脾气地瞪了他一眼。 闻雪不由好笑,对沈言渊道:“令徒是我的朋友。” 沈言渊正要皱眉,江眠开口道:“正是,闻雪郡主医术高超,曾帮了弟子一个大忙。” 闻雪郡主矜持地点了点头。 半年前她听闻自己苦苦追寻的神医徐慕会在某个江南小镇出现,便假扮了当地一位女子。当然能意外和杨嫣成为朋友这事她也没有想到。 只是徐慕如今…… 想起这件事,闻雪郡主的眼眸深处不由得暗了下来,明艳锐利的脸庞显出几分杀意。 “此番请二位来,正是有一件关乎江山社稷之事要拜托你们。” 师徒两人对视了一眼,肃容抬眼看向郡主,只听得沈言渊沉声道:“郡主请说。” “潜入宫中,找到神医徐慕,并将受到凶徒韩子略迷惑的圣上救出来!” 闻雪郡主将一张图纸铺展在桌面。 “这是!”沈言渊皱眉,轻轻用手指描摹上面有些模糊的线条。 闻雪郡主点头:“正是皇宫的地图,我已经让人标出了所有能够找到的机关暗道。” 不仅笼络各方面的能人,召集师父找到自己,更是掌握了皇城的图纸,这位郡主究竟是什么人? 江眠长年身处乌炀镇,对这朝廷之中隐秘之事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闻雪郡主祖上一脉代代作为皇帝的心腹,纵是这一代独女闻雪郡主是女子之身,也掌握了半个京城的命脉。 “沈大人,江眠,你们需要兵分两路,利用皇宫中的密道,将徐大夫和圣上找到。”闻雪细细讲解了起来。 闻雪郡主端丽的面容上,秀气的眉头微微挑起,锋芒尽显。 几人讨论后作出了详细的布置,到最后江眠要退下做准备时,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闻雪郡主问道:“还有什么遗漏吗?” “并非是这个。”江眠直直看向她,道,“在下想请求郡主一件事。” “何事?” 江眠抿了抿唇,开口道:“还请郡主不要让云拓涉及过多。” 闻雪郡主一愣,略一思忖恍然道:“你担忧此事让他卷入麻烦?” “他心中有大抱负,作为友人我不会阻止他,只是……” 闻雪郡主看出他有顾虑,哂笑,意味深长道:“我可做不到改变他的想法。” “……”闻雪没想到江眠只是叹了一口气,“果然他已经彻底投奔蕴王府上了。” 如果说韩子略掌控了这个京城之后,危险最大的无疑是蕴王。这位曾经深受皇上宠爱的幼弟王爷,如今却很有可能被扣上谋逆之罪。 他这一试探,从眼前这个聪慧女子的表现可以看出云拓并非效忠于他,加上杨越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闻雪郡主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失措,淡然道:“蕴王与我有婚约。”她看江眠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难得出现傻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不过是我与他联手的其中一个理由。”面对江眠,她忽然忍不住话多了起来,或许是面前之人不为外物干扰,坚定信念的正气感染了她,“韩子略不该对皇上下手,更不该对徐慕下手。” 女子柔声说着话,在江眠耳中却似乎散发着捉摸不透的寒气。 “若是像阿嫣一样,当个自由自在,悬壶济世的小姑娘感觉也不错。” 闻雪像是开玩笑一般,口中说着绝对不可能的事。 ※ 此番回京,江眠乃是借了谢青衣的便利得以隐藏形迹,因此许多事情不能当面进行,只能在暗中行事。听到闻雪郡主在计划救出皇上的同时还打算将徐慕找到,江眠的第一反应便是韩子略用来控制皇上的方法很有可能和徐慕有关,毕竟这个惊天大局的正式序幕很可能是从当初韩子略偷出绮罗岫并且找到徐慕开始的,或者说从更早以前,韩家被构陷开始的。 尽管从目前来看韩子略似乎是想将向当年和韩家一案有所牵扯的人复仇,江眠却隐约察觉了什么,这种预感没有任何根据来源,依靠的不过是他对于韩子略的了解。 他并不是会为了一己之私人而做出这种事的人,更没有一手遮天的野心。而且蕴王在韩家一案中扮演的角色也颇为微妙,当时不过少年的蕴王又和这件事有多少牵连才让韩子略特意诬陷他有谋反之罪,这和韩家当年所受的如出一辙! 利用行动前的间隙,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出于对韩子略复杂的感情,江眠还是将这桩被隐藏起来的陈年旧案继续查了下去。 当年的主谋是否是当今圣上这未可知,但是绝对逃脱不了关系。 江眠心情复杂地不希望到最后真的发现,正是如今这个人人称道的圣明君主,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利用恩师铲除了登天之路上最大的敌人。 ☆、第九章 绝境(下) 夜风徐徐,烛火摇曳。 韩子略将手中的信笺在火苗中点燃,灰烬缓缓落入烛台上。 “我们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人手,只要一声令下,消息就会传过去,后续的事宜也安排妥当。” 默默听着属下的报告,韩子略面无表情道:“一定要确保就算我不在,这件事也能顺利进行。” “是,公子。”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宫中现在都是我们的人手,沈言渊也事先因公务被派遣出去了。” “被谁派遣?”韩子略眉头一皱。 “闻雪郡主。” “是她……”韩子略低声呢喃,忽地抬头吩咐道,“将皇上身边的人手加一倍,另外派人把那位的位置转移。” “是!” 属下转身退下了,屋内的青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第二天一早,早朝之后韩子略依旧被留了下来。 “昨日又有人上奏密函,详述蕴王在京中安插人手的事。” 衡帝见到韩子略开门见山,他的口气少了之前的几分躁意,多了几丝平静。 “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折子是越来越多了,韩卿以为如何?” “看来这些折子从前并不能顺利到达御前。”韩子略话中带着深意。 衡帝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韩卿果然是我的肱骨之臣。” “臣惶恐。” 韩子略深深低下了头。 “韩卿当年说过,找到朕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继承韩大人,为这天下鞠躬尽瘁,二是为了请求朕找个适当的时机,还韩家一个清白。如今,韩卿恐怕是做了一大半了吧。” “臣惶恐。” 年轻的君王站了起来,御书房内的人悄悄退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2 下去,被明黄的帘子遮掩住的地方微微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韩卿……不、韩檀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曾今名满京城,风华尽显的韩家韩檀之如今却居心叵测,蛰伏数年一步一步地布下如此险局。 “皇上当真以为,韩家之事,和你……和蕴王毫无干系?” “你想说什么,又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么?比起我,皇上更应该对蕴王有所防备。至于我……不过如皇上所言,”话题一转,韩子略巍然不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一派君子皎皎如明月般,贵气而清雅,“为国为民,也为韩家罢了。” 他转头深深凝视着肃然正气的江眠,柔声笑道:“果然你还是来了。” 江眠拔出腰上长剑,锋利的剑芒直指对方咽喉,沉声道:“束手就擒吧,韩子略。” ※ 韩子略的事,被悄无声息的掩埋了。 在徐慕被转移之前江眠将他找到,带到皇上面前为皇上解了毒。在闻雪郡主的缜密安排下,埋好了伏兵就等着韩子略入瓮。 听说了这之后将对韩子略秘密审讯,作为相关人员的江眠理所当然地进行协助。 “你们……没动刑吧。”江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负责此案的沈言渊。 “圣上下旨明日要亲自审问他,不过圣上如今应该正在安抚刚从狱中出来的蕴王吧。”沈言渊不无感慨,尽管韩子略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一想到他居然是当年的韩家后人,内心也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没想到他居然是韩檀之。” 韩家公子当年不过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生于名门,小小年纪便声名已显,却在突逢劫难之后隐姓埋名,化名韩子略并且以卓韦为假名入朝为官,并一路青云直上成为朝中重臣。 沈言渊想起自己曾今和此人的渊源不由得皱眉。 “师父……您是十年前离京的吧。”江眠直截了当问道,“您是否与此事有关?” “你怎么知道!”沈言渊立刻瞪他,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暴露了秘密,尴尬道,“小孩子懂什么。” “事到如今,还望师父告诉徒儿。”江眠固执地看着他。 “你想为韩子略求情?”沈言渊毕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那倔脾气和性子是了然于心的。 江眠也不避讳:“是。” “真是榆木脑袋,你不过和他相交多久。” “徒儿大概心中欢喜他。” “那又怎……混账!”沈言渊半怒半惊,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着看起来行事一向稳当的徒弟竟然被那凶徒迷了心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徒儿知晓。”江眠不卑不亢,“不过是遵从本心。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当年韩家之事一定不简单。” “你!” “师父息怒。”江眠鼓起勇气说完之前那番话,就泄了气。 看到徒弟呆板着张脸,脸上透着熟悉的顽固表情,沈言渊不知怎的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沈言渊看江眠正欲说什么,皱着眉头打住了他:“我只说一遍。” “是。” “当初韩家被满门抄斩,韩檀之却被留下来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徒儿不知,但恐怕是有人救了他。” “正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让我救他出来的。” “皇上?”江眠讶然,随即了然。 “韩大人是皇上敬重的老师,无论真相怎么样,都不可能是皇上造成了韩家一案,纵使……我当初将韩子略救了出来之后,隐秘将他送走便遵从太子的命令隐居了起来,直到几年前他突然出现在皇上身侧,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 剩下的事情,江眠已经知道了。 “但是,”江眠一语道破,“不是皇上亲自做的,不代表就没有人帮他做了这件事。纵使……皇上并不期望这件事情的发生。”他继续缓缓道来:“韩子略被山上寺庙的老和尚收留,他获取皇上的信任之后,先是将徐慕送到圣前,再趁此机会控制了皇上。那笔财宝的真假……恐怕也是真的,不然必然引起蕴王怀疑,只是他恐怕也是使了什么计策才让蕴王注意到这里面的灵药……” “宝藏?” “没什么……”江眠云淡风轻地掩饰了过去。 沈言渊也没有理会,他继续劝道:“无论……你是什么心思,这韩檀之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徒儿恐怕做不到。”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言渊质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小徒弟秉性纯良,断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情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他的正义却只会遵守心中的尺度,一旦固执起来行事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江眠敛眉:“韩家的冤屈,我会帮他洗刷的。” “你又何必……”沈言渊松了一口气。 “我既然无法救他,便只能这么做了。”江眠闭眼,“恐怕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沈言渊点头默许,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怎的,叹了口气:“罢了,我再问你一事,你究竟是怎么查出此事的,我不信韩檀之会告诉你。” “当年的事情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相。” 沈言渊大惊,复杂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在师父身边当差的时候注意到的。”江眠淡淡道,“区区一个牵扯到守皇陵的差役的卷宗怎会出现在师父的案桌上。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侍卫罢了……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可疑,顺着这条线发现每日送往皇陵的吃食都有些问题,并不是说做了什么手脚,而是这些东西皆是相克之物,不能作为长期的食物。” “是蕴王。”沈言渊恍然,随即也不知是该得意自己小弟子的敏锐还是该骂他的好奇心过于旺盛,“他不能明着给那人下毒,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 “是蕴王。”江眠喃喃自语,下定了最终的论断,“所以韩子略的目标其实是他,是他构陷韩家助当今圣上登上了这皇位。” 韩子略绝对还留有后招。 江眠如此肯定,他了解韩子略,布局多年绝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就被识破。 他还想做出什么事? 不等江眠多想,只听到外头传来巨大的喧哗。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匆忙走出门外。 只见皇城方向火光冲天,如白昼,映亮的半个天空,黑夜的云似火烧云,灼灼火光,要将这皇城之下烧的一干二净。 这就是韩子略的后招。 “不好!” 沈言渊惊道,命令江眠:“快随我入宫。” ☆、第十章 归途(上) 呛鼻的浓烟滚滚不断,禁卫军和宫人们都在忙着提水灭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3 火。 江眠紧跟着沈言渊进宫,见皇上和蕴王正被一群侍卫拥着。 “二位请起来罢。”让两人起身后,衡帝略有些焦急,“这前脚京中大火,后脚韩檀之就逃离了这里。” “臣已加派人手,务必将他捉拿。”沈言渊又禀报了一下京中着火的其他地方的情况。 “也不知城内如何了。” 蕴王此时上前一步道:“皇兄,火势已经被控制了,想必很快就能扑灭。” “可有伤亡?”君王皱眉问道。 “火势主要集中在皇宫东部以及隔着宫墙的朱雀街,铜和街一带,现在还在统计中。外头风大,皇兄还是进去吧……相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 君王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记错的话,朱雀街那一带正是许多朝中大臣的宅邸。” “正是。” “皇上,走水的原因可查清了?”江眠忽然问道。 沈言渊挡住他:“放肆!” “无妨。”君王宽容地笑了笑,“小江捕快也曾护驾有功,更是沈大人的爱徒,算不得什么外人。”他柔和的脸上染上了阴霾,直言不讳,“恐怕是韩子略做的。”说着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蕴王神色一变,忙的上前扶住了他:“皇兄放心,纵是他引起了再大的骚乱,皇兄周围的铜墙铁壁也不再会这人有机会趁虚而入。”多情的盈盈桃花眼中满是狠戾,嘴上却是温柔。 “比起这个,我……” 君王正要说什么,就有人向宫内送来了火势的报告。 蕴王接过呈上来的报告,见皇上点了点头,便率先看了以来,然后脸色突变。 “怎么了?” “吏部陈尚书,兵部李大人,不幸在灾中遇难……”蕴王又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重要或者不重要的官员的名字,每说一个名字,脸色便阴沉了几分。 见到他这个表情,几个知情的人也明白了这恐怕是与韩子略有关。 江眠听着这几个名字恍然,这几位正是当年韩家涉案时或多或少有所牵扯的官员,或许是韩子略知道自己早就穷途末路,便趁乱下手先杀了这几名仇人。 “韩子略竟然对他们下手。”君王喃喃自语,本就是大病痊愈,现在被这消息弄的心神不宁,脸色更是苍白了。 蕴王见他如此,也不再在意韩子略做了什么,急忙唤道:“快叫太医!快!”他不顾君王的抵抗,强行就要扶着他进了内室。 “朕这个兄长,让你多费心了。” “只要皇兄好好的,臣弟怎样都无所谓。”蕴王多情的眉眼稍稍低垂着。 沈言渊忍不住怒斥:“这个逆贼究竟是想怎样。” “现在不管怎样,先让皇兄进去休息。”蕴王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君王开口正想说什么。 外头忽地传来呼啸之声,一群精兵手执武器,身着铁甲闯了进来。 江眠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韩子略。 此时他手执长剑,一身素白长衣,在火燎冲天中,似黄泉而来祭奠的幽魂。 他清雅的面容上一片淡然,稍稍抬眼含笑,对面前警惕的众人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望责罚。” 沈言渊率先上前一步,抽出剑将锋芒对准对方。 “保护圣主,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韩子略不等他反应过来,对蕴王道,“蕴王殿下,微臣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对付皇上身边的乱臣贼子的。” 蕴王冷哼一声:“看来你是想对付我。” 韩子略朝一旁显然已经摇摇欲坠的君王跪地,恭敬道:“皇上,蕴王在朝中结党营私,更是在多年前构陷韩家,正是要陷皇上于不义,还请皇上下旨伏诛此人。” 君王面色苍白地看向蕴王,轻声道:“韩家……韩家是你……” 他本以为自家的小弟最是尊敬他不过,此时他才意识到韩家一事或许真是蕴王所谓。想到年少时濡慕有加的韩太傅,君王心中一震。 蕴王也迅速跪了下来:“皇兄切不可听韩子略一人之语。此人带兵擅闯宫闱,其心险恶。” “此事稍后再提。”衡帝直截了当道,当场之人都听出皇上是想暂时将此事掩过。 韩子略脸上并没有意外,道:“皇上,臣之罪实难免,之后定当认罪。但请陛下先让臣将蕴王杀了,以决后患。” “韩卿未免太过放肆!” 即使猜出真相,君王也不能让韩子略在此时将蕴王杀了,他挺直身朝韩子略斥道。 “皇上请息怒。”韩子略淡然道,“若此时不将蕴王铲除,恐怕很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是个为达目的不惜构陷忠良,陷害兄长之人了。而家父当年的那些门生,恐怕也会对当时动手的蕴王陛下心生龃龉。” “够了!”蕴王道,他那俊美的眉眼间尽是凌厉“此事乃我一人所为。” 面对韩子略的威胁,在让兄长和自己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前者。 韩子略看着他,忍不住大笑。 “果然蕴王殿下一片忠心,当年暗中筹划韩家忤逆一案就是为了助皇上登基。”韩子略笑道,“你说,这事若是让那位守着皇陵的先皇子听到会作何感想?” “他如今不过一个废人。”蕴王凛然道,口语颇有不屑。 “是吗?”韩子略但笑不语。 蕴王眼中虽有决绝但并无绝望,他转头看向兄长那投向他的失望复杂之色,心中一阵绞痛,恨恨道:“韩子略,你如今所作所为,真是逼我下了狠手了。” “来人!”他喝道,又有一队士兵冲了出来与韩子略身后的那对士兵混战了起来。 君王开口道:“沈言渊,江眠!” “在!”在一旁默默站了许久的师徒二人异口同声。 “沈大人保护朕和蕴王,韩子略……就交给江眠你了。” “皇上!”沈言渊忽然开口。 “有何不妥?” “不……江眠,快去吧。”沈言渊斜了江眠一眼,暗地里警告了一番,却未曾想江眠并未注意,恐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蠢蠢欲动,抽出腰间长剑,就向着韩子略刺去。 在此之前,江眠一直不知道韩子略功夫如何,只知道他从前乃是书香门第出身,虽身怀功夫却并不知道他也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他手上并未留情,招招凶险也被对方挡住了。 韩子略侧身躲过江眠一剑,对他叹道:“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此时此刻还需要讲什么情面。”江眠冷声道。 两人四周早已混战一片,但位于战圈外的几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江眠一个翻身,挥剑,一缕青丝缓缓飘落。 鬂间青丝被割下一缕,韩子略也没有慌张,他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了吧。” “是的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4 。” 韩子略轻叹:“若你不来,只有沈言渊一人是无法同时救出两人的。” “我若不回来,自有其他人看破。”江眠嘴上不留情,“皇上若死,天下必然大乱,就算你想要复仇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虽是如此,”韩子略难得显露出了愤色,“难道我韩家便要白白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为何要选择这样一条道路!”江眠目光灼灼,没有一丝动摇,“走如此险路行的正义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正义。” 韩子略问道,“你可曾怨我还是骗了你。”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并未带着任何希冀,却在下一刻被江眠的话打破,出现了动摇。 江眠毫不犹豫回答道:“可我信你并没有谋害皇上之意,我也信你虽然不忍心让我卷入纷争,我更信你最后还是留了后路让我回来找你。” “你……”韩子略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愿意赌吗?” 韩子略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你真是天真。江眠,你并不适合这官场纷争,也不适合和我这样的人打赌。”他的眉眼间柔和了下来,有些悔意,“早知……我一开始便要断了你这条路,不让你掺和在里头,徒生这么多是非。” “你特意派了谢青衣来拖延我,未尝不是个赌局。”江眠一语道破,“你明知谢兄性情,却还是在赌我会不会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肯定道,“你还是在想让我阻止你的吧。” “为什么,我何错之有?”韩子略哂笑。 “你明明不愿意作此不忠之事,只是为了除掉蕴王才这样的吧。”江眠分心看了眼战局之外的皇帝和蕴王,知道他们听不见这里的谈话,毕竟,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四周全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江眠这一分心给了韩子略绝佳的机会,一直观望两人交战的沈言渊刚要上前加入战局,却见韩子略竟然放弃了这一机会,停住了手。 沈言渊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了顿,他不由得想起了江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难道不只是江眠,连韩子略也…… 还未等他想明白,就见在韩子略停住之后,连江眠也停了下来,两人都握着剑四目相对,似乎在讲着什么话。 “被你看出来了。”韩子略失了战意,手中握着的长剑也松了几分力气,他苦笑道,“小捕快还真是看透人心。” 听到这熟悉却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江眠一改之前肃然,乌黑浑圆的瞳仁盯着他,就像是当时在乌炀镇初见般纯净安逸的青年:“一向大家都说我愚钝,这话倒是第一次听到的。”他扬起微微的笑,“大概是因为,我只能猜出你的心思吧。” 韩子略微微一怔,忽然道:“你之前说,让我信你。” “是。” “蕴王不好扳倒,皇上对他信赖非常,尽管是知道了真相的现在。” “尽管如此我也会尽全力做到。” “那我告诉你他的弱点啊。” “什么?” “你之于我,就如皇上之于他。所以他宁愿自己身死也不会让当今名声有污,不过……只是为了让那人的皇位更加稳固罢了。” 江眠默然,就算是知道了令天下震惊的秘闻,他也未显露任何其他神色。 “你想杀了我吗?” “是。” 还真是无情。 韩子略忽然这么想着,不过这也就是个玩笑话,他已经知道江眠做出的选择了。 “只是我还不想现在就死。”他忽然笑了,看的江眠有些怔忪。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在乌炀镇生活下去吗?”江眠忽然问道。 韩子略一愣,眉眼盈盈如一汪春水,其中情意江眠早已看懂:“如若可以,未尝不是幸事。只可惜……” “可以的。”江眠悄声道。 他忽然一跃而上冲向韩子略,袖口翻转间一枚黑色丹药弹出,就要射入韩子略口中。 韩子略却像是早有防备,伸出手用臂膀环住了江眠,在他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温柔地像是要化开:“小捕快……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太天真了。你向徐慕讨假死药的事情,蕴王已经知道了。” 江眠一惊,就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怎料韩子略死死抱住他,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他埋入胸中骨肉,清雅俊秀的面容覆上了一丝灰暗,曾经在京中风华无双的贵公子沦为如此狼狈不堪的凶徒。 他的嘴角逸出了一丝猩红。 江眠惶恐地抬起头,见韩子略身后不知何时站着闻雪郡主。 一身红衣的艳丽女子衣袂翻飞,皓白雪腕手握弓箭,而弦上的箭早已射出! 江眠颤抖着伸出手向韩子略背后探去,瞬间觉得世界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十章 归途 (下) 闻雪郡主大喊一声掷地有声,话语中的威慑力震慑的全部还在战斗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凶徒韩子略,今已伏诛!” 江眠回抱住逐渐冰冷的躯体,心中苦涩,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留下眼泪,他忍不住再一次回想起当时乌炀镇那个与他相识相交,月下对饮的青年,如今却不知今夕是何年。 “快派人封锁消息,若有人随意散步皇上的谣言立马给我抓起来!”终于等到闻雪郡主援军的蕴王脸色依旧不好,急忙下令。 江眠此时已经无心告诉他,韩子略下的命令绝对不是这个,他撒了谎,无论是否被杀,他散布出来的真相里,罪魁祸首永远也只有蕴王自己一人。 不过现在,他不会告诉他,就让蕴王独自沉浸在天子之名因自己而损,京城又将引来一波声讨浪潮的懊恼之中吧。 他忍不住想起了前日的事—— 前日,江眠终于见到了某个人。 被降罪看守皇陵,终身不得踏出这阴冷之地半步的大皇子脸上无悲无喜。 但是当江眠问及当年的真相的时候,他毫不隐瞒,见到江眠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却嗤笑道:“上一个问我这件事的那人当真是有趣,明明不甘如此却固执地遵守着底线,明明想要复仇却不得不忍耐,总有一天他会疯的。”说罢他大笑了起来,“枉费这人心机深沉,最后也不过像我一样沦为他人嫁衣,那么你呢?” 江眠只是沉默。 “你认为他当真能动的了他?” 只听得大皇子冷声道:“我最是了解不过如今的这个陛下,优柔寡断,纵使知道真相也绝不会对蕴王下什么狠手,要不是他当时怎能斗得过我。那人若是执意如此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个人……绝对不会如你所说一般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阻止他,会循着他的愿望,亲自了结他的!”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大皇子意兴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凶徒 作者:眠瑟 分卷阅读35 阑珊。 “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过是为了他,不过是为了这天下安定。” “真是口出狂言。”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就算只是萤火之光,我也会做下去的。” 他本想着拼死也要救下那人,没想到最终却是那人逐渐冰冷的身体倒在自己怀中。 ※ 距离宫中大火已过了数月之久,除了朝廷上更新迭代的朝臣,焦黑的墙壁之外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曾经权倾朝野的卓韦也销声匿迹。 来年春天,皇上下旨恢复了韩家声誉的同时蕴王被禁足。令人震惊的是,没多久衡帝又下了一道旨意,遣蕴王远赴南疆,任总督。表面上蕴王即将掌握重兵,却远离朝堂中心,因此许多大臣都上书提议此事不妥,皇上却似乎下了狠心,不顾其他人对蕴王是否会拥兵自重的担忧一意孤行。 不久,又接二连三传来后宫喜讯,估摸是韩子略当时献上的秘药或者是徐慕的调养确有疗效,衡帝子嗣不丰的事也解决了。 江眠偶然看到过一次蕴王,多情风流的人物如今显得郁郁寡欢,十多年的单相思最后被对方心身嫌隙,明升暗贬,相隔千里之远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尽管如此,江眠也没有感到多爽快。 他放下了笔,轻轻将桌上的信笺折叠好。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他看向窗外,心道待拜访完旧时好友,自己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你真的不留下吗?” 临行前,沈言渊还是出声挽留了,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头痛的弟子。但是他心里明白对方在这之后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不如放他回去继续做个小捕快,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不了。”江眠道。 沈言渊欲言又止,还是取出一副卷轴交给江眠。 “这是……”江眠心中一动。 “为师在卓府找到的……我想了许久,还是交给你吧。” 江眠结果,郑重地抱在胸前,不过一年他却像是成长了好几岁。曾经看起来略显生嫩的青年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之色,只是眉眼之间依旧柔和。 “你之后还是回到乌炀镇当捕快吧。” “不了。” 沈言渊有些惊讶,却似乎又有些了然。 江眠笑的朗阔:“陛下赐了我些许权力,允我行走各地,若遇不平事可直接插手。” “这样也好……”沈言渊忽地拍了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可别给我丢脸。” “是,师父。”江眠深深低下了头。 沈言渊看着爱徒驱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气,此时又有两位不速之客到来。 “郡主!” “不必多礼。”闻雪郡主挥了挥手,她也看向江眠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韩子略这步棋,走的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郡主?”沈言渊不解其意。 闻雪郡主笑答:“你也不必再叫我郡主了,此后,恐怕我也甚少回来这里。” 闻雪郡主抬起头看向天空,与韩子略的交易让她保全了徐慕,这一步一步走下来竟然和他当时所料分毫不差,包括她那破风而来的一箭。 她转头向一旁的徐慕绽放出了柔情似水的微笑。 如今,她也将和徐慕远离这里。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过了半年多才回来,春去秋来,秋去复是一年春来到,乌炀镇上却像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熙熙攘攘,人情十足。 见到江眠,熟识他的人都有些惊讶,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 即使过了这么久,面对老家的熟人长辈,江眠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们过度的热情,匆匆回到了自己阔别许久的屋子。 这里倒是令人意外地没有多少灰尘,恐怕是托了杨嫣的福。 此般回来,杨嫣依旧如前,眉眼间却多了分含羞□□,江眠见过杨嫣的未婚夫,也是个耿直的青年,据说是之前杨嫣父母外出时遇到的故人之子,没想到与杨嫣相处之后日久生情。 说来奇怪,两人订下亲事不久,就不知是何人送来了隆重的贺礼,为杨家添了不少面子。 杨嫣虽然推说不知,江眠却知道这恐怕是闻雪郡主送来的贺礼罢。 没有休息几日,江眠就又去了县衙向县令辞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察觉到江眠这半年变化的县令也不再说什么,欣然允他去了。 本就身无长物,收拾起来自然简单。 江眠忽然翻到了一个画卷,正是临行前师父给他的。 本来江眠并不打算打开它了,此时却不知因何缘故 ,情不自禁地将画卷展开,待到他看清画中所画之物时,不由得心中一恸。 画中青年眉眼弯弯,点漆般的眼珠灵动而神采,一身青衣,腰间一把长剑,眉宇间满是正气,只是站在那里便生气勃勃。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必然叹道这画的细致入微,好一个清俊少侠。 江眠隐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在此时此刻潸然泪下。 身后传来门框被轻轻敲打的声音。 他不知怎的,觉得空气似乎灼热了起来,明知不可能,他却还是怀着一丝期望回过头。 倚在门旁的男子轻挑唇角,便若春风拂来,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少了一分沉郁多了一分疏狂。 “在下韩檀之,想找个人与在下一起云游四海,江少侠若有空闲,韩某感激不尽。” 他一笑,江眠心中似乎又被点燃了一盏又暖又亮的灯,什么疑问什么苦闷全都抛诸脑后。 江眠微微偏着脑袋,脸上似喜似悲,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忽地唇角绽放笑容道:“自然愿意。” 又是一年春来到。 乌炀镇的梅花早已不在,香气却依旧萦绕在人们的心中,期盼着下一年的到来。 屋内,两人相视而笑,而窗外,春光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end- 感谢所有能看到最后的妹子(づ′▽`)づ 分卷阅读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