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童养媳》 人物关系及声明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人物关系及声明 <!--go--> 徐府人物关系稍后再发。 声明: 中国历史上分封的爵位是公、侯、伯、子、男,一般是这五等。 在我所写的这三篇文里,爵位与历史不同,顺序为侯、公、伯,又各分三等。 这是我专门设定的,因为我不喜欢“公”这个字,在我文里,公爵好多都是被抄家灭族的。 下一个文要开历史题材,到时候我会改过来,一定遵循历史上的分封制。 人物关系及声明在线阅读 <!--t; 人物关系及声明 - 楔子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楔子 <!--go--> 清凉的风吹拂细密的雨丝,簌簌作响,空气里弥散着料峭春寒。 仲春二月,迎春吐艳,柳绦萌绿,细雨洋洋飘洒,天地万物洗涤一新。 沈妍身穿一件粉白渐变色的风衣,映衬清丽的容貌欲加姣美,她撑着一把蓝花伞,走在春雨里,宛如一朵初绽的玉兰花,清新淡雅,隽秀留香。 一个中年妇女追上来,“沈妍,你等一下。” 沈妍回头,看清来人,笑了笑,问:“张老师,有事吗?” “两件事。”张老师来到沈妍跟前,“我想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妈妈跟你说了吗?男方的父亲在市政府工作,他和他母亲开了一家公司,条件不错,人也不错。” 年方二八(28)的沈妍已步入低龄剩女的行列,男朋友对于她来说还只是做为概念存在,结婚生子更是遥不可及。日子就好象握在手中的沙,越想抓紧,就会越快滑出,青春把腰杆都撞断了,仍华年如水,蹉跎了光。 大学第一年,沈妍就谈了一个男朋友,爱情罗曼史维系了八年,结婚提到了日程上,婚纱照都拍好了,结果被小三撬了行,她成了狗血怨妇。 男友离开后,她独自疗伤,整整两年,才走出失恋的影。现在,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积极接受,预备主动出击,不再象以前那么漠然了。 “多谢张老师。” 张老师把男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问:“要不这两天见个面?” “您安排吧!”沈妍对男方的条件很满意,没机会一见钟情,务实也不错。 “好,要不明天吧!我联系好给你打电话。”张老师停顿片刻,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表妹要考助理营养师,有时间请你给她指导一下。” “没问题,到时候你带她来找我就行。” 沈妍出身中医世家,她在大学读的是中医药学专业,毕业后就在父亲的诊所里帮忙。她对把脉诊断并不通,对药材研究得也不深刻,毕业后就迷上了中医养生理疗,对通过疏通经络、刺激位治病疗养及五行养生的热衷度极高。 去年,她又考取了高级营养师资格证书,把中医理疗与营养食疗相结合,配合临床实践,也攻破了一些疑难杂症,现在,她的疗法已上升到研究高度了。 走出社区的大门,沈妍叫了辆出租车,载她去了诊所。她毕业之后,就帮父亲经营打理诊所,颇有成绩。两年前,诊所注册了一个名字,叫济真堂。现在的济真堂已经发展成了一家集医疗、药房、理疗等项目为一体的诊疗机构。 “你们这也叫大夫?真让我跌破下巴了,把你们最好的大夫叫来,别弄些不三不四的人忽悠我,听说有一位姓沈的女大夫不错,让她来给我看病。” 沈妍刚来到济真堂门口,就听到一个阳怪气的男音正在损其他大夫,令她心理很不舒服。沈妍的父亲医术良,一天只看三十个病人,找他看病要提前排号。排不上号的人就由实习大夫诊治,好多病人都对实习大夫的行医水平持怀疑态度。不过,象发威的男子这样在济真堂闹腾的人还绝无仅有。 “怎么回事?”沈妍扫了发威的男子一眼,故意问实习大夫和护士。 男子三十岁左右,穿了一身名牌,相貌身材都不错,只是言行举止透出轻佻。 “你就是沈妍沈大夫?”男子上下打量沈妍,目光越来越亮。 “是我,你有什么事?” 没等男子回答,实习大夫和护士就说明了情况,沈妍对来“砸场子”的人非常不满。男子面露欣喜,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沈妍近一步说话。 沈妍暗哼一声,把男子带进诊室,问:“你有什么病?说说状况。” “不瞒沈大夫,我……”男子坐在沈妍对面,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你阳萎(同音)?”沈妍高声打断男子的话,面色沉如清水,摆出大夫行医救世的态度,提到男人的隐症,她不羞怯、不矫情。 “你……” 沈妍眼底闪过狡黠,语重心长说:“医者父母心,在医生面前,得什么病都别觉得可耻。你是先天就不行?还是后天纵欲过度才有症状?跟我仔细说说。” “你、你这女人怎么不积口德呀?你……”男子气呼呼站起来,眼珠转了几圈,又坐下了,“我要真是那个阳……你想怎么给我治呀?” “治疗的方法很多,我最擅长的方法就是――”沈妍眼底闪烁寒光,她拿出一把又长又的银针,举到男子眼前,晃了晃,狠呆呆地说:“针灸。” 平时,沈妍采指血、测血糖,都舍不得扎自己的手指头,总让别人代劳,她还不敢看。可她针灸的技术不错,扎别人她可敢下手,而且又快又狠又准。 因为沈妍长得漂亮,自她到诊所帮忙,有事没事就来诊所装病的男人她见得太多了。看到她这把银针,不借故逃跑的人很少,勉强留下来也会胆怯。 男子的身体往后仰,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沈、沈妍,其实我……” “你看过《风声》吗?”沈妍又一次打断男子的话,目露凶光,说:“我的技术不比六爷的技术差,他给人上刑淬的是疼痛药,我给你淬辣椒水,效果更好。” “沈妍,我、我本不是阳那个,我是……” “是什么?”沈妍一手夹着十几银针,一手拿着辣椒水,冲男子走过来。 “我、我是张老师介绍的人,我决不阳那个,我、我雄风万丈,你可以试试。” 沈妍猜到这人是谁了,张老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这男子就是,两人还没见面,男方就来济真堂探她的实底了,而且还不惜委屈装病,亲自上阵。 “试你个头呀?出去,我还有事。”沈妍对此男不感冒,沉着脸斥呵。 她认为言行轻浮的男人出轨率百分之百,可她原来谈了八年的男友是很稳重念旧的人,不也在小三遍地野花开的年代赶了一次时髦吗? 男子咧了咧嘴,还想解释,沈妍的手机响了,患者打来的。她给患者用埋针疗法治疗哮喘病,疗程已到,她要上门服务,把针取出来。 沈妍背着药包往外走,男子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解释误会。沈妍到门口要打出租车,被男子拦住,非要开车送她去。这块狗皮膏药粘度足够,令沈妍烦不胜烦,难以摆脱。沈妍让他去取车,趁他倒车的时候,她脱身溜走了。 刚走出几十米,男子就开着车追上来了,打开车窗喊她的名字,引来诸多路人侧目。沈妍见男子开着车在人行道逆行,心里更加腻烦,却担心他出车祸。 路的拐角处有一座刚建几年的桥,桥下是市区的环城水系。沈妍向桥上走去,站在桥边台阶上,示意男子停车。她想跟他表明态度,劝他不要勉强,没意思。 男子开着车冲上桥边的台阶,透过车窗向沈妍打手势。沈妍见那辆车向她冲来,很害怕,忙后退几步,脚下一滑,身体向桥栏撞去。 沈妍的撞击力并不大,可钢筋、水泥筑成的桥栏却被她撞断了,真是典型的豆腐渣工程。桥栏断了,她的身体以优美的弧度向桥下摔去,吓呆了男子和路人。 建豆腐渣工程的儿子们,姐诅咒你们断子绝孙。 ------题外话------ 新文开张,请多支持…… 楔子在线阅读 <!--t; 楔子 - 第一章 苏醒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章 苏醒 <!--go--> 冰冷的雨水滴落,溅在沈妍脸上,清凉凉的。沈妍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又紧紧闭上,哀声长叹。还是这座四面透风、顶部漏雨的破庙,和她三天前醒来时一样。这几天,她总是刻意闭眼,祈祷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只是梦中情景。 然而,她失败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前世的她已经死去,又死而复生,穿越了。她不想接收这个事实,可老天似乎就是在玩她,跟她拗上了。她又一次睁眼闭眼,悲从心起,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进枯黄散碎的头发里。 认命吧!在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的时候选择认命总比无从选择强。前世的她短命,或许老天就想补偿她,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退一步海阔天空,选择认命又何尝不是以退为进呢?她现在的身体只有七八岁,生命里多了二十年的时间,赚大了。做人要懂得感恩,才能真正体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意境。 这样一想,她就平衡了,心里衍生出几分感激,几分感动。她轻叹一声,透过破庙房顶漏水的窟窿冲乌青的天很狗腿地抛出一张笑脸,又闭上眼睛装死。 “姐姐、姐姐,你醒了?” 稚嫩的声音轻轻呼唤,一双小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暖意渐渐曼延全身。沈妍鼻子一酸,泪水又一次涌进眼底,她抽着鼻子,使劲闭眼,截住要流出的眼泪。 从她第一次睁开眼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昏昏醒醒,接收了这身体鲜少的记忆,也大概了解到自身的处境。身体的细胞记忆中,除了长途跋涉、吃不饱穿不暖、悲苦交加的日子,还有对弟弟和亲娘的记忆及对亲情温暖的感受。 沈妍睁开眼,笑了笑,“弟弟,姐姐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蕴儿,姐姐记住了吗?”小男孩在地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又着沈妍的头,说:“姐姐,你撞破头了,娘说会头疼发昏,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从身体的细胞记忆中,沈妍得知身体的名字也叫沈妍,与前世的她同名,真有缘。小孩子说自己叫蕴儿,沈蕴的名字浮出脑海,一定就是弟弟的全名了。 他们母子三人是来京城寻亲的,寻什么亲,身体的细胞记忆没有显示。大概是没有找到他们的亲人,无处可去,他们才在破庙栖身,艰苦度日。 沈蕴身体瘦弱,一脸菜色,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因为脸太瘦,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大,却明亮有神。他身上穿着瘦小破烂的短袄,言行举止却不象小乞丐,反而象家教良好的孩子,最令沈妍吃惊的是他识字。沈蕴写在地上的字是沈妍前世的繁体,写得端正有力,他才五六岁,很明显从很小就开始练字了。 沈妍了沈蕴的脸,说:“就是因为姐姐头疼发昏,才不起你的名字。” “揉揉就不疼了,我给姐姐揉。”沈蕴扶沈妍坐起来,小手伸向她的后脑。 一阵剧痛传来,沈妍尖叫几声,手也伸向自己的后脑。她的后脑上有一个**蛋大的肿块,顶部正流着脓血,包了一层破布,从伤口的情况来看,是硬撞伤。 这几天,她的灵魂进入这个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本没感觉到疼。沈蕴和她的手触到肿块,她才知道疼痛的滋味,忍不住呲牙咧嘴。 她活动了一下双手,去按揉头部的几处位,才慢慢舒缓了头痛。外伤是这么大的肿块,还有创面,不知颅脑内会不会有淤血,她要给自己治疗。这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早已羸弱不堪,她还要全面调养,以防因身体原故过早吹灯。 “蕴儿,娘呢?” “娘去做工了,干完活就有吃食了。”沈蕴咽了口唾,肚子咕咕直响。 听沈蕴说吃食,沈妍的五脏六腑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腹鸣如鼓,胃里空荡荡的,饿得一抽一抽直疼,显然这身体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沈妍双手紧紧搂着肚子,饥饿的目光四处搜寻,看到门外长着几棵鲜嫩的野菜,她忙来到门口,掐了野菜的叶,用雨水冲了一下,就往嘴里塞。吃了一把野菜,她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又掐了一把野菜,攥在手里,用力揉搓。 这种野菜是艾蒿,很常见的一种野生药材,却浑身是宝。艾蒿是艾灸的唯一原料,也是拨火罐治风湿最好的燃料,可以内敷外用,能清炎解毒,治疗多种疾病。另外,艾蒿的叶子和嫩芽还能当蔬菜食用,做成很清口的菜肴。 看到门外的空地上长满艾蒿,沈妍很高兴,她把揉搓烂的艾蒿敷到后脑的伤口上,包扎好。又掐了一大把艾蒿,吃进嘴里,既当药材,又当食物。 沈蕴拉住沈妍的手,哽咽说:“姐姐,不吃这个,我去找吃食,你等着。” “哎,蕴儿,不……”沈妍没拦住沈蕴,看他跑出去,她一声长叹,紧咬嘴唇,还是流出了眼泪,心里被暖流浸润,很舒服,身体也有力气。 暮春三月,正下小雨,不时有清凉的风吹来,空气中弥散着雨润泥土的腥香。 沈妍怕伤口沾水感染,就站在门口,伸长胳膊摘艾蒿,没有食物,野菜也能暂时裹腹。她相信艰苦只是暂时的,因为她的到来,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前世,她经常看穿越小说,如今轮到她穿越了,也有经验可取。她没有金手指,没有随身空间,老天虽说让她活了,却并没有厚待她,没送她异能,一点都没有。但她笃信前途光明、道路坎坷,就看她脚下的路坎坷系数有多大了。 来到这个世界,她虽说有母亲、有弟弟,一家人却悲苦贫贱,她重生的起点很低。机遇会照顾有准备的人,她接受了现实,想重新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妍儿,你怎么起来了?头还疼吗?”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妇快步走过来,看到沈妍在吃野菜,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只要你爹能认下你和蕴儿,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让你们吃饱穿暖,能读书,娘就是死也安心了,呜呜……” 听到这番话,沈妍一怔,隐约猜到他们母子三人是来京城寻夫寻父的。她皱紧眉头,使劲搜寻脑海里关于爹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沈妍本以为她的穿越大戏还没正式开机,她那便宜爹就领饭盒了。现在看来,这爹还有戏,少妇只希望他们的爹能认下她和沈蕴,为什么父子不相认呢? ------题外话------ 谢谢亲们支持…… 第一章 苏醒在线阅读 <!--t; 第一章 苏醒 - 第二章 身世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章 身世 <!--go--> “娘,我们是进京来找爹吗?” 少妇微微一怔,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些许迷惑,沈妍帮她擦泪,她才点头。 沈妍感知到事情不简单,忙抓住少妇的手,平复自己悸动的心,装出小孩子的口吻,说:“娘,我头疼,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连弟弟的名字都忘了。” “妍儿乖,娘知道你头疼,你什么也别想,很快就不疼了。”少妇着沈妍的头,高声饮泣,“要是你爹能收留你们,就是让娘死,娘也甘心了。” “娘,爹为什么不认我们?你跟妍儿说说,妍儿都忘了。” 少妇边哭边说,沈妍连听带猜,明白了这母子三人寻亲的因由经过,也知道了身体的身世。她连声长叹,心里好象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堵得透不过气来。 本尊的母亲姓汪名仪凤,出身贵族之家,汪家曾封定国公爵,也是京城的名门旺族。汪氏的父亲是两榜进士,曾任太学院授业大夫,汪氏一族满门清贵。 汪家因在皇子夺嫡中站错了队,被当今皇上秋后算帐。十几年前,为一起贪污案,定国公府被削爵抄家,定国公及其嫡长子被判斩监候,嫡系子侄全部流放边塞。汪仪凤一家是汪氏旁支,也受到牵连,被抄家后,强谴原籍了。 汪仪凤的父亲汪孝贤带家眷回到原籍永州,以教学谋生,门下弟子很多。汪仪凤兄弟姐妹六人,只有她和兄长汪耀宗是原配正妻所出,她是正而八经的嫡出小姐,又颇有才气,很得父母宠爱,即使家族没落,上门给她提亲的人也不少。 沈妍姐弟的父亲沈承荣出身寒门,却志向高远,十年寒窗,刻苦攻读,只想一朝金榜题名。沈承荣听说汪孝贤曾任太学院大夫,不远千里到永州求学,拜在汪孝贤门下。他拜师时日不久,就跟汪仪凤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 原来是一场真人版《西厢记》,沈妍面露悲色,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她那便宜爹即使真心喜欢汪家小姐,私定终身也有污品行,结局往往不妙。 后来,汪孝贤得知此事,怒不可遏,事关家丑,不便张扬,在沈承荣和汪仪凤苦苦哀求之下,才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两人在汪家草草成亲,没过多久,汪孝贤就找了借口,让汪仪凤同沈承荣回乡。沈承荣的家乡在彬州,距离永州千里之遥,汪仪凤和沈承荣夫妻恩爱,即使回乡吃尽苦头,汪仪凤毫无怨言。 七年前,沈承荣考中举人,要赴京赶考,就把汪仪凤留在了彬州。当时沈妍刚一岁多,沈承荣进京之后,汪仪凤才发现自己怀上了沈蕴。这些年,沈承荣杳无音信,汪仪凤独自一人赡养老人、抚养子女,替沈承荣尽为子为父的责任。 去年,沈承荣的父母接连辞逝,由汪仪凤打点安葬。沈家人传言沈承荣已死,就霸占了他们仅有的田产,把汪仪凤和两孩子赶出沈家。汪仪凤走投无路,只好带沈妍和沈蕴回了娘家,而娘家的情况也令她忧心愧疚。 汪仪凤的母亲因思女心切而死,汪孝贤痛恨女儿不争气,连生母的死讯都没告诉她,这令汪仪凤悲愧不已。娘家的家境大不如前,家中庶母掌权,同母兄长远在任所,父亲本不理会她,任由汪仪凤母子三人受尽白眼欺凌。 听到京城做买卖的同乡说沈承荣进京第二年就金榜题名,做了大官,汪仪凤觉察事情蹊跷,经汪家人撺掇,就带两孩子进京寻亲。永州距离京城几千里,汪家给的盘缠寥寥无几,母子三人一路乞讨,走了几个月,才到了京城。 他们到了京城,才知道沈承荣不只高中状元,还被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招为驸马,早已把他的爱妻和儿女抛之脑后。汪仪凤带孩子上门认亲,第一次被门人赶了出来,第二次就被打了一顿,沈妍后脑的伤就是第二次认亲被打的。 正因为认亲被打,以至真的沈妍香魂永逝,异时空的沈妍穿越而来。一个萝卜一个坑,沈妍被豆腐渣桥栏害得丢了小命,正逢真正的沈妍被打致死,由她顶了坑,本来重生很幸运,可此时她却恨得银牙咬碎。 太狗血了,太气人了,太、太、太刺激了。 《西厢记》演变成《铡美案》,沈承荣中状元、娶公主、抛妻弃子就是陈世美的原形,而带子女上京寻夫的汪仪凤不就是可怜可敬的秦香莲吗? 不过,也有一点不一样,同为被贪恋荣华富贵的父亲抛弃的女儿,秦香莲的女儿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而沈妍却是小瓶装老酒,一个有前世的灵魂。 “娘,你见到爹了吗?是他不认我们吗?”沈妍认为是驸马府的门人仆从见汪仪凤母子贫困潦倒,以为是来打秋风的,又没孝敬钱,才不让他们进。 “见到了,他说不认识我,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名字都一样。” 沈妍问出那句话,就感觉到自己虑事不周,听汪仪凤这么说,她确信认爹事件的严重已超出她的预料。沈承荣能娶到公主,除了他高中状元,还要无妻无子,家世清白,皇帝的女儿怎么可能与人做妾呢? 如今,汪仪凤带儿女找上门,一旦事发,沈承荣就是欺君之罪,不只会丢掉荣华富贵,还有可能丢了命。《铡美案》里,陈世美对秦香莲母子狠下杀手,不就是怕事情败露,他要获罪吗?沈承荣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 汪仪凤母子找上门认亲,沈承荣为了保命,很可能会杀掉他们。他们母子是来京寻亲的草民,而沈承荣现在是皇家贵婿,身份悬殊。沈承荣想杀他们易如反掌,不是每一个“秦香莲”都能碰到无私的包青天和仗义的杀手。 沈妍想到这个问题,心里怦怦直跳,手掌也冒出冷汗。她是多活一世的穿越女,却不是无所不能,何况她初来乍到,门路不,想跟权贵较量不是做梦吗? “不管用什么办法,娘都会让你爹认下你和蕴儿,不让你们再跟着娘受苦。” “他不是我和蕴儿的爹,娘别再提他了。”沈妍越想越气,暗自咬牙。 姐掀桌,姐暴怒,沈承荣,你这狼心狗肺的陈世美,犯到姐手里,算你倒霉。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章 身世在线阅读 <!--t; 第二章 身世 - 第三章 馒头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章 馒头 <!--go--> 男人变心,理由千千万,古今中外屡见不鲜,早已数不胜数。若一个男人能从一而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第二则是尊重良知、责任和道义。至于那海枯石烂的忠贞之爱,也有很多,不过是在文学作品里。 这是沈妍的经验之谈,出于和她谈了八年恋爱的男人弃她而去的心得总结。前世,她的男友相貌能力都很优秀,身边美女围绕,但他很沉稳,直到一个杀伤力极大的小三出现,他才被攻陷,原因很简单,此小三是他公司老板的爱女。 由此可见,沈承荣隐瞒婚史、抛妻弃子并不是罕见的大事。公主下嫁,寒门子弟入皇族,从此位列公卿、金尊玉贵,这么强悍的背叛筹码是人都无从拒绝。 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天下臣民的大boss――皇帝老同志不比任何一个公司老板牛掰千万倍吗?所以说,沈承荣背叛妻儿是意料之中的事。 做为女儿,沈妍对沈承荣此举恨到咬牙切齿,谩骂谴责甚至诅咒,做为旁观者,她能理解。人类讲究从善如流,此时,背叛也成了从“善”的结果。 “娘,爹娶了公主,肯定不能再要我们了,还不如……”沈妍听到汪仪凤失声痛哭,又见她一脸哀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化作一声叹息。 沈妍想说象沈承荣那样的渣爹不要也罢,但不能便宜他,与其等他收留,还不如跟他要一笔钱,从此一拍两散、不相往来,母子三人过安生日子呢。 但这样的想法她也仅限于想想而已,初来乍到,她没见过沈承荣,不知道事件的具体情况。可她却知道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在已贵为驸马的沈承荣面前,他们母子充其量是命贱如草芥的p民,虎口拨牙哪那么容易? 前世,小三来找沈妍谈判,开出五万的“高价”换她男友的自由身。沈妍痛快答应,只是把五万提到五十万,男人的心都走了,留人有p用,还不如换成钱实在。三人几经会晤,达成共识,她以二十万的价钱卖掉了变心的男友。 沈妍并不认为这是侮辱,反而觉得这笔买卖一本万利,很合算。她是卖家,当然占据主动,虽说现在是市场经济,但在感情中,从来不是买方市场。 “妍儿,快坐下,让娘看看你的伤。” “娘放心,妍儿往伤口上涂了些野菜,不疼了。” 艾叶清火解毒、消肿止痛的效果不错,涂到伤口上凉丝丝的,现在,她的伤处也不象刚才那到痛了,伤口愈合、肿块消失还需要一段日子。 前世的她虽说是个半吊子大夫,治疗自身这点小伤还难不倒她。现在,令她为难的是怎么解决衣食住的问题,吃不饱、穿不暖,谈什么都是扯蛋。 汪仪凤搂着女儿,哽咽饮泣,“是娘没用,让你们姐弟受苦了。” “娘,别这么说。”沈妍想起前世的父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正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时空相隔,她无法慰藉他们的悲伤,不禁热泪滚落。 沈蕴快步跑进来,臂弯里紧紧搂着两个馒头,菜黄色的小脸上透出红晕。看到馒头,沈妍的胃一阵阵抽痛,恨不得一下子把馒头吞进嘴里,抚平她的肠胃。 “姐姐,你吃。” 沈妍接过沈蕴递来的馒头,大口吞咬,用力咀嚼,连话都顾不上说了,咽住就掬一把雨水来喝。前世的她是营养师,吃东西注重营养,擅长食疗养生。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吃饱,饿着肚子哪有气神讲营养。 两个馒头下肚,沈妍着肚子长舒一口气,肚子舒服了,她心里也衍生出满足感。幸福永远是个比较级,吃饱了之后,再回想饥饿时,真是幸福无限。 看到沈蕴那可怜巴巴的掺杂着委屈的小眼神,沈妍心里一颤。她光顾自己吃得幸福,却忘记馒头是沈蕴弄来的,且沈蕴和她一样,也饿着肚子呢。 前世的她是独生女,家庭条件不错,父母把她捧在手心上疼爱,好东西全归她。习惯成自然,她没想过要分享,也已忘记这一世的沈妍上有老、下有小。她心里涌起哀戚和愧疚,肩膀倍感沉重,她是有前世的人,虽说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但她不甘心、不服气,绝不让她的亲人饿肚子,这是她最简单的想法。 “蕴儿,娘给你们买了菜团子,很香甜。”汪仪凤拉着沈蕴坐下,从怀里掏出三个又冷又硬的黑面菜团子,掰成小块泡进水里,让沈蕴吃。 沈蕴噘着小嘴看了沈妍一眼,依旧很委屈,坐到汪仪凤怀里,他的小脸上又泛起笑容,边吃边跟汪仪凤说话,憧憬着找到父亲、吃饱穿暖的快乐。 沈妍心中哀痛、鼻腔酸涩,她紧咬嘴唇,快步走到门外,躲在偏僻的地方,伏到墙上,压抑痛哭。面临困境,她知道哭无济于事,但大哭一场,她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双手狠狠抠挖泥草垒成的墙壁,好象墙壁是沈承荣的脑袋一样。 微风轻拂,浓云渐薄,雨丝飘洒,润物无声。 半晌,沈妍一声长叹,仰望云空,静静梳理思绪。阳光挤出云层,温柔的金芒宁静泼洒,洋溢着清新的暖意。太阳出来了,乌云蔽日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 沈妍决定亲自去见沈承荣,晓之于理,动之于情,先要一笔银子,解决他们母子三人的基本生活。沈承荣只要给他们银子,就等于承认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沈承荣不认他们,怎么让他承认?还需大费一番心思。 脚步声和吵闹声传来,沈妍望向破庙门口,看到几个小乞丐跑进来,后面跟着一顶两人抬青布小轿,两个随轿的小丫头每人提着一篮子馒头。 领头的小乞丐喊道:“就是这里住的小叫花子偷了你们的馒头,我叫人打他。” 青布小轿停下来,轿子里的人制止了气势汹汹的小乞丐,让小丫头给了他们两把铜钱,又赏了些果子,把他们打发走,轿帘才打开。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三章 馒头在线阅读 <!--t; 第三章 馒头 - 第四章 善缘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章 善缘 <!--go--> 汪仪凤领着沈蕴过来,看到来人,面露疑惑。沈蕴躲在汪仪凤身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怯怯地偷眼张望,消瘦青黄的小脸上堆满恐惧。 沈妍快步走过来,揽住沈蕴的的肩,把他挡在身后。听领头的小乞丐说沈蕴弄来的两个馒头是偷的,为两个馒头找上门,这些人也太小题大做了。 看到轿帘打开,两个小丫头忙放下装满馒头的篮子,从轿子里拿出一副折叠的拐杖打开,她们一人扶着轿子里的人下来,一人递上拐杖。 轿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她皮肤细白,看上去保养不错,身上的衣裙都是绫罗绸缎所制,做工细,头发梳得很整齐,头上斜两金簪。她上下打量汪仪凤母子,眉头微皱,面色平和,目光却隐含犀利。 沈妍低头抬眼,扫视中年妇女,猜测来人的身份,虽说这些人是为两个馒头而来,在不明事态之前,也需小心应对。这中年妇衣饰光鲜,很有气势,不象小门小户里普通妇女,但看她的神情姿态,又不是养尊处优的贵人。 “这位是林嬷嬷,你们偷了我们拜神的馒头,耽误了大事,还不过来见礼赔罪?真是乡下人,没规矩。”小丫头怒视汪仪凤母子三人,高声斥呵。 “桃红,不得无礼。”林嬷嬷拄着拐杖走了几步,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你们可怜见的,我也不忍心责骂你们了。拜神需要七七四十九个馒头,被这小孩子拿走两个,就是对神的大不敬,也该我这两条腿要瘫,这都是命,唉!” 看林嬷嬷呼奴唤婢,倒象是大有来头的人,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拜神只需要四十九个馒头,就能保林嬷嬷的腿不瘫?这位神也太好打发了。 汪仪凤忙拉沈妍和沈蕴跪下,赔礼道:“林嬷嬷,实在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耽误了您拜神,他们也确实饿极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计较。” “起来吧!耽误了拜神的吉时,怪你们又有什么用?只怨我跟神的缘份浅。” “嬷嬷,就这么饶了他们?”那个叫桃红的丫头狠狠瞪眼,满脸不愤。 另一个小丫头走上前,说:“仙师说要与人为善,结善缘,嬷嬷的腿才能好。” “杏红说得对,看他们都饿坏了,把馒头拿给他们吃,轿子里还有点心,也给他们。”林嬷嬷坐下来歇了口气,开始询问汪仪凤母子的家世来历。 桃红从轿子里拿出一包点心,摔到沈蕴手里,又拿出几个馒头塞给沈妍。沈蕴见来了这么多人,又见桃红一脸怒色,皱巴着小脸,不敢吃东西。沈妍瞪了桃红一眼,放下馒头,接过沈蕴手里的点心,掰成小块,喂进他嘴里。 汪仪凤跟林嬷嬷说她丈夫早逝,家乡又遭了灾,实在无法过活,就带两个孩子到京城投亲。没想到亲戚搬了家,他们走投无路,才在破庙里暂时栖身。 沈妍知道汪仪凤是谨慎的人,跟陌生人说话留了心眼,也看得出林嬷嬷对汪仪凤的话半信半疑。好在林嬷嬷遵从仙师授意,要与人为善,才对他们笑脸相待。 “嬷嬷的腿得了什么病?”沈妍注视林嬷嬷的腿,轻声问。 无论林嬷嬷是尊重仙师,还是本来人品不错,才对他们母子心存善意,沈妍都觉得应该感谢她。嘴甜一些,人乖巧些,能把两篮子馒头留下,他们就不用饿肚子了。看得出林嬷嬷大有来历,若能治好她的病,他们母子也能结下善缘。 “唉!六七年的老毛病了,也没什么。”林嬷嬷显然不愿意说。 沈妍陪笑说:“这座庙里也有几尊神佛像,嬷嬷不如去拜一拜,也许……” “你胡说什么?”桃红高声斥问沈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吗?知道嬷嬷是什么身份吗?这座破庙一点灵气都没有,还敢让嬷嬷拜?” “桃红姐姐慧眼,能看出这庙没灵气,我是蠢笨的,看不出嬷嬷和姐姐的贵人身份。”沈妍见林嬷嬷脸色如常,又说:“还请姐姐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 林嬷嬷拍着汪仪凤的手,说:“你女儿很伶俐,是个有福气的,她识字?” 汪仪凤扫视沈妍,眼底闪过惊疑,笑着说:“小孩子不懂事,冲撞您老人家了,我孩子的父亲在世时读过几年书,教他们认过几个字。” “看着是个懂事的。”林嬷嬷拉住沈妍,夸赞了几句。 桃红撇了撇嘴,眼角眉梢挑起得意,高声说:“我们是武烈侯府的人,先皇后和太子妃都是武烈侯府的小姐,你们乡下来的人,哪里知道这些?我们嬷嬷可伺候过先皇后,嬷嬷家里有好多东西是里赏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体面。” 看林嬷嬷很有气场,不象是普通人家出身,也不是很尊贵的人,原来是名门旺族的管事奴才,伺候过先皇后,身份比不得脸的主子要尊贵得多。 林嬷嬷拍着腿,笑叹说:“我娘是先皇后的娘,我六岁入府伺候先皇后,整整十年。若不是先皇后出嫁那年我娘没了,我就跟着嫁到王府了。先皇后薨逝六年了,我得腿疾也六年,想必先皇后嫌那边的奴才们伺候不好,想让我跟到那边伺候呢。能伺候先皇后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就是死我也知足了。” 沈妍暗自摇头,林嬷嬷可真是明人,会说话,不愧在名门旺族的深宅大院浸了几十年。明明她是在感叹,字里行间却透出浓浓的炫耀的意味。 “知道我得了腿疾,老太太就赏了房子、赏了土地,放我出来了。我的小女儿去伺候太子妃了,另外几个小子丫头也都成了家,在府里当差。吃苦受累几十年,本来要享清福了,偏偏我这腿就捣乱,真是受苦的命呀!唉!” 治好林嬷嬷的腿,攀上这棵大树,不求永远遮风挡雨,只希望能暂时乘凉,至少眼下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要想把沈承荣拉下马,第一步是解决生存问题。今天真是结了善缘,是林嬷嬷,也是她,这就是互惠互利,人类多如此。 “林嬷嬷,这庙里的神佛很灵,今早神佛就提点说我们要遇贵人,谁想因两个馒头,我们就跟您老人家结缘了,您进去拜一拜,说不定您的腿就好了。” 林嬷嬷别有意味看了沈妍一眼,说:“好,那我就去拜一拜,希望能治好。”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四章 善缘在线阅读 <!--t; 第四章 善缘 - 第五章 治病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章 治病 <!--go--> 沈妍不知林嬷嬷的腿疾具体是什么病,但见她气色不错,想必不是伤及本的内症。若不是内科重病,一些外科的腿部疾病也好医治。 “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进去拜一拜,希望神佛垂怜,治好我的腿。”林嬷嬷给桃红和杏红使了眼色,抬起胳膊,示意沈妍扶她进到破庙的正殿。 这座破庙其它的殿堂都坍塌破损,断壁死垣上野草丛生,唯独正殿完好。正殿有几尊漆泥脱落的神佛像,沈妍一家一直住在正殿,日夜与神佛像相伴。 林嬷嬷在沈妍的搀扶下,冲神佛像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又极尽虔诚祈祷许愿。 沈妍听林嬷嬷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好笑,表面却很恭谨。等级分明的社会形态下,嫡庶有别的深宅大院中,象林嬷嬷这么体面而受主子重用的奴才,手能干净吗?得了病,到处求神拜佛,恰恰说明她心中不安愧疚,怕遭报应。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沈妍,八岁。” 林嬷嬷坐到石阶上,又问:“你叫我进来拜神,是不是另外有事求我?” “我没事求嬷嬷,只是想看看嬷嬷的腿。” “你、你懂医术?”林嬷嬷问话的声音很轻,显然也怀疑自己这句问话。 沈妍摇头一笑,低声说:“我要说是神佛想看看您的腿,您信吗?” 林嬷嬷敬畏神佛,对沈妍的话半信半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忙掀裙脱鞋,让沈妍看她的腿。沈妍看到林嬷嬷的病症,不以为然,但为表明自己还只是个八岁的乡下孩子,不得不惊叫一声,从而制造紧张气氛,增加林嬷嬷的恐惧感。 “我是不是没救了?”林嬷嬷抓住沈妍的手,吓得牙齿都打哆嗦了。 “我……”沈妍慌忙摇头,表现得很害怕,心里却对林嬷嬷不屑鄙夷,不是想去那边伺候先皇后吗?为什么还这么怕死?这老婆子真是心口不一。 其实林嬷嬷的腿就是沈妍前世所说的静脉曲张,四大外科疾病之一,却不是疑难重症。只不过林嬷嬷的病时间长了,也很严重,她两条小腿的血管突出皮肤表面,弯弯曲曲、疙疙瘩瘩,腿踝肿胀,肤色泛黑,有的地方都溃烂了。 前世,沈妍的父亲出身中医世家,沈家世代行医,许多疑难杂症都有治愈的先例,静脉曲张便是其中之一。沈妍虽说没得父亲真传,却也是中医药学专业的高材生。在诊所帮忙这几年,耳濡目染,对一些疾病照葫芦画瓢,也能手到病除。 沈妍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懂医术,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还太小。既然林嬷嬷笃信神佛,沈妍就想卖给神佛一重薄面,就把治愈林嬷嬷腿疾的功劳让给这满殿的神佛像。希望神佛顾念她的好处,显显灵,保佑她这辈子心想事成。 林嬷嬷着自己的腿,呵呵咧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腿上的毒虫癣是绝症,治不好,这都是命、是报应,先皇后,奴婢这就去伺候你,呜呜……” 原来这个时空的静脉曲张叫毒虫癣,名字还挺形象。沈妍不知道这时空的医疗水平如何,但这时空形同古代,感冒发烧闹肚子都会死人,把静脉曲张当成绝症并不新鲜。看来,凭她这半吊子医术,想在这时空扎糊口混日子还不难。 “嬷嬷,这毒虫癣是绝症吗?” “怎么不是?你看这腿上,多象盘着的毒蛇、蜈蚣,还象蝎子,这皮就跟癞蛤蟆一样。听说快要死的时候,会满身都是,吓都能把人吓死。我家老太太很仁慈,顾念我伺候过先皇后,请太医给我治,都没治好,他们都说是绝症。” 这些太医都是什么水平呀?不过也好,正因为他们水平低,她才有出路呢。 “嬷嬷是善心人,神灵护佑,绝症也能治好。”沈妍的语气听上去很幼稚。 林嬷嬷拉住沈妍的手,说:“好孩子,你是沉稳人,有福气,不象她们看到我的腿就一惊一乍害怕,一看就经不起大事。我们府里少爷小姐很多,我回头去禀报老太太,好好调教你一段日子,让你到主子房里伺候。将来给少爷或姑爷做房里人,生下一男半女,就是半个主子了,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吗?” “多谢嬷嬷,还是先治好您的病再说,我跟您一起求神佛。”沈妍没拒绝林嬷嬷的好心,她不想到武烈侯府伺候那些主子们,但林嬷嬷这大树她还要抱。 “好,好孩子。”林嬷嬷又恭敬下跪,虔诚祈祷。 沈妍见林嬷嬷进入状态,突然开口,“嬷嬷,你听,佛像在说话。” “说什么?” “佛像说让你跪够一刻钟就赐你妙方,不让我听,让我赶紧出去。” “快、快告诉桃红和杏红,准备供品香烛。” 沈妍忙跑到殿外,向桃红和杏红传了话,两人不敢耽搁,赶紧去采买了。汪仪凤见沈妍出来,面露疑虑,领着沈蕴过来询问情况。沈妍只说神佛显灵了,让他们避到门外,又借口上茅房,绕到大殿后面,去做准备了。 林嬷嬷五体投地,跪在神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身体轻轻颤抖。刚到一刻钟,就听到佛像后面传来响声,紧接着,几张黄纸飞下来,又掉下几把野菜。林嬷嬷忙磕了几个响头,把黄纸和野菜拣起来,又让桃红和杏红摆放供品香烛。 沈妍在破庙的后院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如艾蒿、水蜈蚣草、倒扣草等几种具有活血化瘀、清血解毒功效的草药。这些草药都是田间地垄常见的野菜野草,本不被人重视,但对改善、缓解静脉曲张有一定的作用。 前世,沈妍的父亲医德高尚,能用常见的廉价草药治好的病,他决不用名贵药材。受父亲的影响,沈妍对民间草药的功能、药了解颇多,应用顺手。 林嬷嬷的静脉曲张很严重,沈妍有把握治好,但需要很长时间。两人初次见面,彼此了解不多,更谈不上信任,她不想马上拿出绝招。 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还要感恩报答。她不想让这一世的母亲和弟弟挨饿受冻,还要找沈承荣讨公道、出口气,没人脉行不通。给林嬷嬷治病等同于有买有赠,就看林嬷嬷能拿出多少筹码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五章 治病在线阅读 <!--t; 第五章 治病 - 第六章 提点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章 提点 <!--go--> “姐姐,这果子好吃,你吃。”沈蕴挑出一块香脆的点心,往沈妍嘴里塞。 沈妍接过果子,塞回沈蕴手里,又在他的小脸上捏了一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沈蕴才六岁,机灵懂事,有男子汉的担当,对她这个姐姐很好。前世的沈妍是独生女,这一世有了弟弟,令她感觉新奇,也感念于姐弟亲情。 “蕴儿,娘呢?” “娘去给你买药了,姐姐,你的头还疼吗?” “不疼了。”沈妍了头,折腾了半天,她早忘记自己头上有伤了。 桃红鼻孔朝天走过来,冲沈妍抬了抬下巴,说:“嬷嬷找你。” 沈蕴要跟沈妍一起去见林嬷嬷,被桃红斥呵了一顿。沈妍瞪了桃红一眼,拉起沈蕴向正殿走去。桃红见沈妍不理睬她,恨恨冷哼,喋喋不休责骂。 沈妍握紧拳头,很想冲桃红的脸猛砸一拳,但还是咬牙忍住了。她现在身单势弱,还要背靠林嬷嬷这棵大树,不想让别人嫌弃,只能忍耐。 看到沈妍进来,林嬷嬷使眼色让桃红和杏红带沈蕴出去,只留下了沈妍。 “丫头,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神佛有什么提点。”林嬷嬷把野菜和黄纸双手捧给沈妍,一脸虔诚期待,显然对神佛显灵深信不疑。 沈妍拿过那几把野菜,报上名字,又说:“这些都是草药,乡下常见,我们乡下人生病没钱买药,拨一些草药煎水喝,也能治病。” “这些都是草药?能治我的病?”林嬷嬷半信半疑。 “嬷嬷,依我说这就是神佛见您对人心善、对神恭敬,不想再让你花冤枉钱买名贵药材。别看是野菜野草,神佛赐的,就能治病,要不您试试,反正也不用花钱,这些草药遍地都是。神佛的话不能不听,要是治好了,不就是您的福气吗?” 林嬷嬷依旧怀疑草药的功效,但听到沈妍这番话,她很高兴。神佛的提点要遵从,有病乱投医,她决定一试。穷人拿这些野菜治病,可见没毒,试试也无防。 “我让她们拨些草药,回家试试,你再帮我看看这几张黄纸。” 几张黄纸上画着红花、当归、皂角刺等几种草药,泡在冒着热气的水里。还有两张黄纸上分别画了一条腿、一只脚,标出了脚底的涌泉和腿上的承山、血海。用这几种药材煮水薰腿泡脚,再加位按摩,治疗静脉曲张很有效。 沈妍仔细看黄纸,故意表现得很迷糊,“我看黄纸上画的象药材,要不您到药房问问。大夫肯定明白神佛的提点,希望您老的腿快点好起来。” 林嬷嬷点点头,拉着沈妍的手,笑容慈和,“听你娘说你父亲是读书人,你们姐弟都识文断字,真是好孩子,可怜见的。你们先找亲戚,实在找不到也别着急,我跟太太们求个情,你们就投身到武烈侯府去。” 沈妍连声道谢,说了许多讨好的话,哄得林嬷嬷很开心。林嬷嬷让丫头拿给沈妍一吊钱,又把馒头和供品留给他们,留下地址,才带下人离开了破庙。 汪仪凤买药回来,看到林嬷嬷留下的一吊钱,还有许多吃食,又惊又喜。她带两个孩子初到京城,给人做一天工,才挣十几文钱,勉强够母子三人吃一些糙食物。自从她嫁给沈承荣,日子就过得很拮据,一吊钱对于她来说是天文数字。能得到这么多钱,全是沈妍的功劳,她细细打量女儿,心中疑团扩大。 沈妍被驸马府的门人打伤,昏迷了七八天,今天早晨才醒过来。汪仪凤本以为女儿的命保不住了,伤悲心痛,不成想女儿醒来就象变了一个人,令她这当娘的都感觉陌生了。她心中疑忌,却也欣慰,这或许就是老天垂怜吧! 一吊钱在手,又有林嬷嬷留下的吃食,沈妍心里有底,好好休息了两天,总算把气神养足了。汪仪凤给她买来了一些好药,她后脑的伤口渐渐愈合,肿块也缩小了。这两天,她理顺思绪,加入了林嬷嬷的戏份,计划也有所改变。 汪仪凤依旧出去做工,这两天能赚到二三十文了,手里有了余钱,就给沈妍姐弟添置了衣服鞋袜,又买来简单的生活用品,一家三口暂时安定下来了。 沈妍养足了神,又洗漱干净,换上崭新的衣裙,浑身舒服了许多。她打扮好自己,又帮沈蕴洗澡换衣,她可爱的弟弟也焕然一新了。 “姐姐,有人找你。”沈蕴带着杏红和两个小厮进来。 “杏红姐姐,嬷嬷的腿疾见好吗?” “托你的福,嬷嬷说自从用了神佛赐的妙方,腿不胀了,身上也舒服了。” 沈妍忙摆手,说:“姐姐千万别说托我的福,神灵听到会怪罪的。” 杏红面露惊慌,忙掩住嘴,冲正殿的方向跪地赔礼。杏红和桃红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杏红比桃红脾气好,情也和厚,沈妍很喜欢跟她接触。 “嬷嬷让我给你们带来几套衣服,还有些吃食,你快拿着,我要走了。” “多谢嬷嬷,多谢姐姐,姐姐要去哪里?” “大夫说嬷嬷用城外山上的草药最好,今天轮到我带人去采草药了。” 沈妍另有打算,想留杏红说话,忙笑着说:“山上的草药虽好,可这庙里的草药有灵气,不如姐姐在庙里采药,让他们到山上去采,两处的草药混在一起用药效更好。嬷嬷的腿疾好得快,肯定不会怪姐姐,还会夸姐姐好算计。” “这主意不错。”杏红吩咐小厮出城采药,又让沈妍姐弟陪她在庙里采。 杏红很健谈,从她嘴里,沈妍了解到武烈侯府和林嬷嬷其人许多事。武烈侯府是先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世代功勋的名门旺族,至今已威赫百年。先皇后是大公主和太子妃的生母,而沈承荣娶的就是大公主。 汪仪凤是沈承荣名媒正娶的妻子,有婚书,又生育了儿女,且为沈承荣的父母守过孝,不能休离。大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又是太子的胞姐,身份尊贵,怎能与人做妾?事关皇家体面,事件严重敏感,让沈承荣认下他们谈何容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沈妍斗志昂扬,很想趟这池混水,想给负心汉一个惨重的教训,但她不想拿自己和亲人的命去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想什么呢?”杏红推了沈妍一下,说:“下个月我家老太太过寿,你托林嬷嬷给你们找份体面差事,又轻松又风光,赏银也不少赚。” “多谢姐姐,还有劳姐姐跟嬷嬷提一下。” 徐家老太太过寿,这倒是一个长见识的机会,一定要抓住,看情况见机行事。 第六章 提点在线阅读 <!--t; 第六章 提点 - 第七章 上门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章 上门 <!--go--> 转眼,沈妍来这个时空七天了。 她没浪费这七天的时间,跟汪仪凤说话,汪家和沈家诸事她悉数皆知。到破庙门口散步,听路人谈论京城的新鲜事,她加以分析总结,简单认知了京城的习俗。从破庙里找到了几本旧书,对这个时空、这个国度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国度的皇权由秦氏家族建立,称大秦皇朝,建国迄今已有三百年了。她所处的时空称瀛州大陆,大秦皇朝位于瀛州大陆正中,东有花朝、锦羽两国,南有楚国,西有魏国,北有越国,另外还有纵横草原荒漠的西域部落。 沈妍无事可做,就画出瀛州大陆的草图,标明陆地、海域、山陵、草原,又在草图上标注了国家。若有机会走遍瀛州大陆,游览山川漠野,也不白穿一次。 这七天,她通过中医养生疗法调节身体机能、增加营养、补充气血,原来那具羸弱枯瘦的身体慢慢好转,她后脑的伤口愈合了,肿块也消失了。 手里有了林嬷嬷给的银钱、衣物和吃食,汪仪凤仍天天出去做工,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沈妍劝她歇歇,而汪仪凤却想多赚些钱,这令沈妍又感动又心疼。 沈妍照顾沈蕴,帮他调养身体,自身养蓄锐,琢磨自己庞大的计划。她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慢慢适应这一世的生活,虽说清苦,却也亲情和悦。 “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蒸艾叶馍馍,很快就做好了,你等着吃吧!” 破庙里长满各式各样的野菜,其中以艾蒿最多,三月暮春,正是艾蒿枝鲜叶嫩的时候。这些天,她用艾蒿的叶做凉菜、煮清汤,滋味不错,今天又试着做了艾叶馍馍。虽说缺少食材调料,但亲手做出的吃食,总比外面卖的营养卫生。 “姐姐,娘回来了。” 听到沈蕴的喊声,汪仪凤悲叹一声,布满愁虑的脸上挤出几丝苦笑。沈妍见汪仪凤空手而归,神情苦闷,就猜到她的变化跟沈承荣有关。 “蕴儿,你帮姐姐添柴,姐姐跟娘说几句话。”沈妍交待了沈蕴一些添柴的注意事项,又嘱咐了几句,才拉着汪仪凤进到屋里,询问情况。 “你爹回京了,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真是威风。” “他这些天没在京里吗?” 汪仪凤摇摇头,轻声哽咽饮泣,边哭边说。原来,在沈妍被驸马府门人打伤的那天,沈承荣就奉太子谕旨,去巡察京畿重镇的河道防御工程了。 沈妍刚在这时空醒来,听说沈承荣的事情之后就觉得奇怪,汪仪凤带孩子进京寻亲,闹到驸马府,威胁到沈承荣的富贵荣华,甚至命,为什么他就没反映呢?原来他不在京中,想必巡察忙碌,早已忽略了汪仪凤母子。 现在,沈承荣回京了,沈妍也养足了气神,声讨负心、出一口恶气的计划也提到了日程上,磨擦在所难免,寻爹事件也要发生质变了。 “娘,别伤心,既然他回来了,咱们就去找他讨个公道。” 汪仪凤揽住沈妍的肩膀,正色说:“妍儿,话不能这么说,他是你爹,做儿女要讲孝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不许说找他讨公道,会让人笑话。” 沈承荣贪恋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对父母都生不养、死不葬。他早把仁义礼教丢到九霄云外了,跟这种人还能讲孝道?简直是对牛弹琴。 沈妍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恶气,不出不快,恨不得把沈承荣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可在汪仪凤面前,她不敢表现出对沈承荣的恨意,毕竟汪仪凤跟她所受的教育不一样。有时候,阳奉违不失为善意的手段,就象现在这种情况。 “娘,妍儿错了,妍儿再也不敢乱说了。” 汪仪凤点头长叹,说:“明天,娘带你们去驸马府找他。” 沈妍想了想,说:“娘,爹刚巡察回来,朝中肯定有许多事要忙,我们过几天再去找他。这几天先做好准备,别冒冒失失去,让爹看到我们不高兴。” “也好,还是妍儿想得周到。”汪仪凤双手梳拢沈妍的头发,心中感慨,女儿重伤苏醒,好象突然长大了,懂事了,她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 第二天,林嬷嬷又派丫头给沈妍一家送来了衣物吃食,还给沈妍带来了几枝堆纱珠花,颜色很鲜艳。丫头说林嬷嬷的腿好了许多,不用拄拐杖就能走几十步了。林嬷嬷很高兴,陪徐老太太到城外的寺院进香还愿了,五天后回来。她还让丫头告诉沈妍说她给汪仪凤在武烈候府找一份差事,过些日子就可以上工了。 沈妍向丫头道了谢,并让丫头转告林嬷嬷,神佛又有新的提点,让她再到破庙来一趟。先前,沈妍给林嬷嬷弄的方子只有缓解、改善静脉曲张的作用。林嬷嬷跟他们一家很有善缘,沈妍想给她换个方子,深入治疗。 送走丫头,沈妍从林嬷嬷给的衣物里找出一套质在不错、颜色鲜亮的衣服换上,又梳好头发,戴了几枝珠花。以水为镜、临波照影,映入水面的小女孩虽说纤瘦矮小,面色泛黄,眉眼却很漂亮,打扮齐整,更加乖巧讨喜。 “蕴儿,把这套衣服换上。” “为什么要换这套衣服?”沈蕴捏着样式陈旧、质地良的衣服,舍不得穿。 “你想不想见爹呀?” “想,娘说找到爹就能住好房子、吃包子,还能读书。” 沈妍心里泛酸,暗自咬牙,笑对沈蕴说:“姐姐带你去找爹。” “姐姐,娘也要一起去。” “娘去做工了,姐姐先带你到驸马府门口看看,等娘回来再告诉她。” “好,我知道驸马府在哪里。” 沈蕴换好衣服,沈妍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姐弟俩叫了一辆马车,去了驸马府。 汪仪凤出身没落贵族之家,自幼受闺阁训戒,被礼教束缚很深。沈承荣不孝父母、抛妻弃子,可汪仪凤仍秉承夫为妻纲,对他心存幻想。 而沈妍则不同,她恨透了负心汉,对沈承荣更无半丝亲情。她来见沈承荣的目的就是讨债,不会留情面,怕汪仪凤顾念旧情掣肘,她才决定和沈蕴来。 驸马府高大的门牌映入眼帘,沈妍怦然心跳,是非颠倒,债权人也有压力。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七章 上门在线阅读 <!--t; 第七章 上门 - 第八章 渣爹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章 渣爹 <!--go--> 高大的门楣描细绘,流光溢彩,门口两尊白玉石狮凛凛生威。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两侧的小门打开供人通行。两排身穿铠钾的侍卫肃然而立,衣衫光鲜的门人躬身垂手。门口站着一群文士打扮的男子及随从,有人正向门人递贴子,询问情况,看样子象是来求见沈承荣、攀交附庸的。 沈妍姐弟下了马车,就混入人群中,听他们闲聊乱谈,收获颇丰。这些人见他们是两个小孩,衣饰干净、模样齐整,以为是跑出来玩的,也没理会。驸马府的门人注意到他们,也没想到他们是半个多月前上门认爹的小乞丐。 从这些人的谈话中,沈妍得知下嫁沈承荣的公主封号慧宁,是当今皇上的长女,与太子是双胞胎。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并不得先皇宠爱,就因为这对龙凤胎出生,先皇喜欢两个孩子,爱屋及乌,就对当今皇上青眼有加了。 当今皇上能荣登大宝,这对龙凤胎儿女功不可没。他登基后,论功行赏,立儿子为太子,封女儿为慧宁公主,女儿享有与皇子同等的份例月供。慧宁公主容貌俊美,且文武双全,才智比太子和诸多皇子更为突出,深得当今皇上圣心。 十几年前,北越入侵,当今皇上御驾亲征,被北越骑兵围困。年仅十五岁的慧宁公主带百名兵杀入重围,救出当今皇上,以迂回战术痛击北越重兵。当今皇上龙心大悦,封她为圣颜女将军,并赐她半副太子仪仗为出行銮驾。 慧宁公主受封第二年,西魏入侵,她带兵上疆场,却被西魏重兵困在大秦皇朝的边郡长达五年之久。获救回京半年后,慧宁公主下嫁沈承荣为妻,据说夫妻恩爱,琴瑟合鸣。两人育有一女,名沈婉,刚出生百天就被封为婉阳县主。 听到沈承荣和慧宁公主的美闻逸事,沈妍心中的疑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在她的脑海扩散漫延,许多问题交缠环绕,她百思而不得其解。 “驸马爷回府,闲杂人等回避――” 沈妍突然回神,心脏怦跳,赶紧拉着沈蕴随人群避到大门一侧。前来等待沈承荣召见的人太多,沈妍姐弟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人群前面。 “蕴儿,你见到爹不能叫爹,听到了吗?”沈妍低声嘱咐沈蕴。 “不叫爹叫什么?” “什么也不要叫,一句话也别说。” “好,蕴儿听姐姐的话。” 侍卫开路,仆从拥簇着一顶描龙绣凤、宝盖流苏的八抬大轿缓缓走来,停到大门口。轿帘掀起,一个头戴乌纱、身穿蟒袍的俊逸男子从轿子里下来。 “恭喜驸马爷荣升工部侍郎――”众人举拳作揖,齐声道贺。 沈承荣抱拳还礼,神态谦和,“有赖皇上龙恩,太子殿下洪德,诸位同喜。” 沈妍的目光落到沈承荣身上,注意他的举止言行,暗自冷哼。沈承荣的皮相较好,身材也不错,气质儒雅斯文,倒象饱学之士。即使荣升高位,也没小人得志的倨傲,和前来恭贺的人称兄道弟,笑声朗朗,态度和顺。 前世,沈妍的前男友相貌才学都不错,靠自己打拼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自身功底不错,又吃上了“软饭”,更是平步青云。沈承荣的情况和她前男友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是城府深沉之人,越是春风得意越能压住阵脚。 渣男有两种,一种渣在外表,总想标新立异,却恰得其反,这种人随处可见。还有一种渣在心里,表面却谦逊和悦,就象沈承荣和她的前男友。对付渣在心里的男人,沈妍的经验就是打蛇打七寸,一招下去,毫不手软。 “诸位到府里坐,驸马府后花园牡丹绽放,本同诸位赏花品酒,一醉方休。” “多谢驸马爷美意,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沈承荣边跟众人谈笑,边带众人往驸马府里走。沈妍拉着沈蕴挤到人群前面,挡住沈承荣等人的去路,看到他们,众人一脸惊诧。 “谁家的孩子?赶紧躲开,冲撞了驸马爷,你们吃罪得起吗?” “侍卫大哥真会小题大做,我八岁,我弟弟六岁,凭我们两个小孩子就能冲撞驸马爷吗?就算我们一不小心得罪了驸马爷,驸马爷大人大量,也不会跟我们计较。你高声吼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狐假虎威呢。” 侍卫被沈妍指责,无言以对,气呼呼瞪视她。众人见她伶牙利齿,声音甜脆清爽,新奇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彼此间悄声询问这两姐弟的来历。 沈承荣面带笑容,神情和善,眼底却充斥惊诧,“你们是――” 沈妍拉着沈蕴给沈承荣行礼,高声说:“我们姐弟姓沈,来自彬州,听说驸马爷高升,特来贺喜,顺便跟驸马爷讨些赏钱,供我们一家三口吃饱穿暖。” “你……” 沈承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牙齿轻轻颤抖,但他仍故做镇定,满面笑容。他想起这两孩子是谁了,半个月多前,汪仪凤带他们来驸马府,只不过当时他没看清楚。此时,又见到他们,他的心突突狂跳,眼底交织惊诧、恐惧和气愤。 当年,他与汪仪凤伉俪情深,赴京赶考,他对妻女放心不下,恋恋不舍。那时候沈妍只有一岁多,正咿呀学语,而沈蕴大概还只是一颗细胞。 金殿高中,他意气风发,皇上亲口问他可有家眷妻小。他猜到有官家小姐看上了他,戏文中的好事落到他身上,他不想错过机会。能请皇上做媒,想必此人在朝堂颇有势力威望,结亲就能助他平步青云,他对妻女的牵念也抛到脑后了。 在大殿上,他亲口说自己父母早亡,家中无妻儿。得知相中他的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他喜不自胜,连仅有的良知和愧疚也在荣华憧憬中消失怠尽了。 这些年,在满目繁华中,他忘却归乡的古道,心安理得享受富贵尊荣。在他心中,父母妻儿已死,没想到,在他最为得意之时,他们找上了门。 骗娶公主、欺君罔上、抛妻弃子、不孝父母,这几条摆在明面上的罪行随便哪一条都能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能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八章 渣爹在线阅读 <!--t; 第八章 渣爹 - 第九章 纵马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章 纵马 <!--go--> 汪仪凤带孩子到京城,来驸马府找过沈承荣两次。第一次,他们被驸马府的侍卫和门人拦住,本不通告,就把他们赶走了。有心腹门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他心里打冷颤、敲警钟,却故做轻松,装作本没这回事。 慧宁公主陪皇上巡游踏青,没在京中,但留在驸马府的耳目不少。太子监国理政,几个成年皇子协助,朝中派系纠结交缠,慧宁公主受宠,沈承荣的处境很微妙。自汪仪凤上门,他就想私下了结此事,却不敢轻易动手。 时隔两天,汪仪凤又带孩子认亲,正碰到他下朝回府。他当众说不认识他们母子,并斥责他们贪慕富贵,认亲敲诈,任由门人殴打他们。 回到府里,他想迅速解决此事,以免后患无穷,正在思虑,太子下谕旨让他去巡视京畿重镇防洪工程,他没来及安排,就带人出发。在外视察这段日子,他总因这件事耿耿于怀,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只有两个孩子上门,不管他们因何而来,都给了他可乘之机。 在沈承荣决定抛弃父母妻儿,娶贵女、享受荣华富贵之时,就已泯灭了良知。此时,看到儿女,他没有亲情牵念,更没有丝毫愧疚,心中反而衍生出浓浓的恨意。仿佛沈妍姐弟不是他的亲子,而是毁他富贵,夺他命的刽子手。 沈妍仰头望向沈承荣,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眼底充斥讥诮和蔑恨。沈承荣的反映在她意料之中,事态也会照她的预想发展,她有备无患。 与沈妍四目相对,沈承荣的心猛然一颤,有一种置身末日的恐慌瞬间袭卷全身。他感觉眼前之人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强劲对手。 沈承荣虽说惶恐不安,但神智仍然清晰,这件事要私下处理,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否则就是自掘坟墓,他笑问:“你们是彬州人?家中长者呢?” 沈妍暗自冷哼,笑容去欲加甜美,她冲沈承荣施礼,说:“七年前,我父亲上京赶考,这些年一直杳无音讯,听说被强盗杀了。几年前,祖父母辞世后,我们姐弟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路乞讨,上京寻亲,却扑了空。听说驸马爷是仗义仁厚之士,又是彬州同乡,我们姐弟冒失上门,是想请驸马爷救济些银两。” 侍卫吼呵沈妍姐弟,要驱赶他们,被沈承荣阻拦,责骂了他们几句。众人的目光在沈承荣和沈妍姐弟身上游移,满含猜忌惊诧,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文士近前,说:“驸马爷德高望重,颇有清名,既然他们是驸马爷的同乡,又是同姓,驸马爷焉有不周济之理?” “钱兄言之有理,助人如救己,不是同乡,本也会救济。”沈承荣扫了中年文士一眼,转向沈妍姐弟,“你们也进府吧!本让人安顿你们。” “多谢驸马爷美意,我们姐弟是卑贱之躯,不敢踏入尊贵之地,我们就在大门口等候救济吧!”沈妍的小脸上笑容灿烂,象一朵仲秋时节初绽的雏菊。 声讨沈承荣,出一口恶气,不只要斗智斗勇,还要比心理素质。前世的沈妍活了二十八岁,与沈承荣同龄,无论智谋机勇还是心理素质,都不逊于沈承荣。 中年文士仔细端详沈妍姐弟,目光别有意味,“在下钱益,祖籍永州,彬州和永州相隔千里,却同属西南省,我跟你们也算是同乡了。” 钱益提到“永州”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沈妍心里不由一颤。汪氏家族祖籍永州,虽说被削爵抄家、强谴原籍,也是永州的大户。钱益是永州人,一定知道汪家,那么他对汪仪凤和沈承荣的故事就不陌生了。沈妍恨沈承荣,却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若沈承荣获罪,她和沈蕴做为沈承荣的儿女至亲,也讨不到好。 “我和弟弟都年幼无知,没听说过永州。”沈妍干笑几声,把头转向一边。 沈承荣松了一口气,“诸位府里请,你们姐弟稍等,本自有安排。” 沈妍刚要说话,驸马府的正门打开了,人吼马嘶从府内传来,一匹快马飞奔而出。门口的人群霎时混乱,众人慌忙向周围躲避,沈妍姐弟身小力弱,慌乱之中,都被挤倒了。钱益挡住涌过来的人,把沈妍姐弟拉起来,推出人群。 一匹高大的黑马扬蹄长嘶,驰骋奔出,一阵劲风扫过人群,顿时惊呼尖叫连连。白衣少年站在马背上,双手紧握疆绳,洒下几声清朗傲笑。他衫袂猎猎,黑发扬扬,暮春丽阳下,一道黑白分明的盛景映入眼帘,震颤心间。 少年策马扬鞭,在驸马府门前的街道上恣意奔腾,风发的意气如青丝飘扬纷飞。他骑术极高,马飞弛一路,并没有踢伤人,因人群混乱、互相拥挤碰撞而受伤的人却不在少数。黑马一路奔来,行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驸马府门口的人刚缓了一口气,那一人一马又飞奔而归,直入驸马府。一路奔跑,少年沉浸在我行我素的孤高中,从始至终,也没看众人一眼。 一个小厮跑过来,结结巴巴说:“驸、驸马爷,有、有路人受伤,他们……” 沈承荣紧紧皱眉,高声吩咐:“去帐房领银子,加倍赔偿,少生事端。” 人群安静下来,沈妍缓过神来,连声询问沈蕴有没有受伤受惊。沈蕴没回答沈妍的问题,他双眼放光,仰着小脑袋向驸马府内张望。 钱益冲沈承荣抱拳,以奉迎的语气说:“慧宁公主的养子真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纪就被皇上封为郡公,这份恩宠也是驸马爷的荣光呀!” 沈承荣笑容勉强,随意应付了几句,见小厮抬出一筐钱,他叫来管事吩咐一番。陆续有路人互相搀扶,唉声叹气来驸马府讨公道,这些银钱也派上了用场。 原来这当街纵马的少年是慧宁公主的养子,又有封号加身,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轻狂乖张,本不把沈承荣放在眼里。沈妍心中酸楚,很不平衡,却又觉得解气。沈承荣在他们面前很威风,在慧宁公主眼里,也就是一条狗罢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九章 纵马在线阅读 <!--t; 第九章 纵马 - 第十章 杀心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章 杀心 <!--go--> 沈妍见沈承荣要进府,忙拉沈蕴追上去,脸上堆起揶揄的笑容,说:“驸马爷,想必这筐银钱也有周济我们姐弟的份额,小女多谢驸马爷。” 沈承荣面色沉,仍强作笑脸,“有,你去拿。” 两小厮将一筐钱抬到沈承荣面前,沈妍见筐里只有铜钱,没有银子,眉头微微皱起。这时空通行的货币是铜钱、银子和金子,大额则用银票。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而据时价,一两银子至少折合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铜钱。这筐钱看上去沉甸甸的,也就是有几十吊,用来打发穷人正好,出数。 这一世的沈妍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柴禾妞一枚,是穷人中的穷人。没机会见识银锭子,拿几吊钱也算发了一笔小财,一吊钱差不多相当于她前世的一千块。有破庙这遮风挡雨的栖身处,一吊钱足够他们母子一个月衣食无忧了。 这个时空的铜钱是用铜混合铝冶制而成,又软又轻,一吊钱有两三斤重。沈蕴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身体又瘦弱,拿起一吊钱很吃力。有钱拿不动,只能干瞪眼,沈妍无奈,只好往沈蕴的口袋里装了几大把散铜钱,自己拿了一吊钱。不管沈承荣认不认他们,她都想好好“孝敬”这个爹,上门攀交情,细水长流也不错。 沈妍笑意吟吟,拉着沈蕴给沈承荣行礼,“多谢驸马爷,小人告退。” “哦,你们……在哪落脚?” “在客栈里,很近,过几条街就到,你不用送我们。” “好,你们慢走。” 沈承荣挤出几丝笑容,目送沈妍姐弟离开,他眼底寒光欲盛。再过几天,慧宁公主就陪皇上回京了,他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否则遗患无穷。解决这件事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把汪仪凤母子除掉,沈承荣很犹豫,并不是不忍心,而是没胆量。京城是权贵扎堆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惹麻烦上身。 他寻思片刻,叫过心腹随从吩咐了几句,看到随从跟上了沈妍姐弟,他才松了一口气。钱益带几个文人过来恭维凑趣,他满脸堆笑,领众人进了驸马府。 “姐姐,咱们为什么往这边走?” 沈妍冷嘲一笑,说:“咱们后面有‘尾巴’,你跟着姐姐,没事的。” 沈蕴不明白什么意思,见沈妍神色轻松,他以为是极好玩的事情,边走边跟沈妍说笑。走到街口,沈妍叫了一辆旧马车,让车夫带他们走两条街,再找一家小客栈。进到小客栈,沈妍塞给伙计一把铜钱,说要找人,伙计就带他们进去了。两人在客栈转了一刻钟,又编了借口,让伙计送他们从后门离开。 回破庙途中,沈妍很小心,每过一条街,都要买一些吃食物品,换了一次马车。天过晌午,他们姐弟才带着好多东西从破庙的后门进到庙中。 “姐姐,娘怎么还不回来?” “娘兴许有事绊住了脚,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妍煮好稀饭,拌了野菜,拿出卤和包子,姐弟吃饭。沈蕴吃得很香,她却毫无胃口。往日这时候,汪仪凤早就回来了,今天还没回来,沈妍很担心。她想出去找汪仪凤,又怕泄露行踪,只能在庙里等。 她今天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沈承荣的反映。沈承荣很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如果对他们狠下杀手,他们势单力薄,还真没有十全的应对之策。 “蕴儿,你在房里呆着,姐姐去找娘。”沈妍把吃食财物藏到佛龛后面,只给沈蕴留了些零食,“有坏人来了,你就藏到佛像里面,听到了吗?” “姐姐去吧!蕴儿不怕。” …… 澄空如镜,丝云飘移,晌午时分,三春艳阳肆意泼洒,光芒炽热。 汪仪凤跌跌撞撞一路跑来,驸马府金光闪闪的门牌映入眼帘,她才停下来缓了一口气。今天她散工早,回到破庙,没见沈妍姐弟,很担心。到破庙门口问了熟人,据方位,她判断沈妍姐弟去了驸马府,就匆忙追来了。 驸马府门很平静,没看到血腥刺心的场面,汪仪凤松了一口气。她询问在驸马府周围串街摆摊的货郎,确定沈妍姐弟来驸马府见了沈承荣。听路人说驸马爷邀请两个同乡孩子进府游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上嗓。 “侍卫大哥,请你通报一声,我要见沈……我要见驸马爷,要……” “你是谁呀?驸马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侍卫不会给汪仪凤通报,多问她几句也因闲得无聊,平日见惯衣衫光鲜的贵人来访,偶尔看到一个衣裙朴素的妇人要见沈承荣,他们觉得新鲜。门人围过来斥问取笑,他们都没看出汪仪凤就是半个多月前上门寻夫的女子。 “我、我是……”汪仪凤扣紧双手,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姓汪,永州人士,是沈承荣的原配发妻,我的孩子进了驸马府,我来找人。” 汪仪凤担心沈妍姐弟,却也神色坚定,语调平缓,举止言行很有底气。同前两次上门寻亲极尽能事的哀求截然不同,此时,她颇有结发正妻的气度。 从永州到京城有几千里之遥,没出西南省,他们母子的盘缠就用尽了。一路行来,他们主要靠乞讨求生度日,受尽了冷遇和白眼,早已将她的尊严和傲气消磨怠尽。在贵气逼人的驸马府门前,她哪里还有勇气挺直腰杆说话? 现在她的境遇有所不同,自从沈妍受伤醒来,好象一下子长大了,能替她分担了。原来儿女依靠她,她现在感觉自己也有了依靠,自然就有了底气。 她是沈承荣的妻子,没休没离,论理法,金尊玉贵的公主只能屈居为妾。无论侍卫门人如何颐指气使,也是奴才,而她就要把自己摆上主子的位置。 “又、又是你?你又来认亲敲诈?”一个门人认出汪仪凤,很惊诧她的变化。 “不想跟你们这些狗奴才废话,让沈承荣把我的孩子送出来。” “你、你……” 门人不愤,想推搡汪仪凤,被侍卫拦住,指了指一辆由远及近的马车。马车停在驸马府门口,一个锦衣男子从车上跳下来,门人赶紧上前施礼。 “沈兴――” 锦衣男子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到汪仪凤,顿时惊得嘴里能塞下鸭蛋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章 杀心在线阅读 <!--t; 第十章 杀心 - 第十一章 师兄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一章 师兄 <!--go--> 沈兴是沈承荣的书僮,当年,汪仪凤随沈承荣回彬州,用自己微薄的嫁妆买下的奴才。沈兴了解沈承荣的过往,可他从一个小厮升到驸马府的总管,在偌大京城也是能上高台面的人物。所以,他不认为沈承荣隐瞒婚史娶公主、抛弃父母妻儿有什么不对。正因为如此,他成了沈承荣绝对信任的心腹,颇受厚待。 “你、你怎么来了?”沈兴恢复正常,挤出几丝笑容,说:“你要来也不提前写封信,我让人去接你多好,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 门人试探着问:“沈总管,这位是……” “是我乡下的妻子,没见过世面,让你们见笑了,她……” 汪仪凤突然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沈兴脸上,“狗奴才,你胡说什么?” 沈兴又惊又气,眼底闪过怯色,捂着脸斥问:“臭婆娘,你发什么疯?” 侍卫门人满脸惊诧,很好奇地盯着汪仪凤,都想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妻子。她自认是驸马爷的原配发妻,现在又成了奴才的乡下婆娘,这也太新鲜了。 驸马府除了主子们,沈兴最大,不管门人侍卫们有多少疑问,都听沈兴的。他们必须承认汪仪凤是沈兴乡下的妻子,和沈承荣没关系。 汪仪凤知道此时不是跟沈兴理论的时候,她来找孩子,只怕晚一步就会有闪失,她冷哼一声,来到沈兴跟前,低声说:“我的孩子在驸马府,如果沈承荣敢动他们一手指头,我就让他身败名裂,还要跟他同归于尽。” 起初,她来驸马府寻夫认亲,只希望沈承荣能给孩子一个安身之地,不想再让孩子们跟她过流离失所的日子。通过跟沈妍几次深谈,她也明白沈承荣不会顶着杀头的罪名认下他们母子。她是一个好强的人,现在,她只是想讨个说法。 “你们看着她。”沈兴给门人使了眼色,大步踏进驸马府。 汪仪凤要跟沈兴一起进府,被侍卫拦住,推搡到一边,跟她嘻闹调笑。汪仪凤心急如焚,且恨得咬牙切齿,却无济于事,除了等,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钱益在后花园陪沈承荣等人喝了几杯酒,推说有事,提前离席出来。刚从侧门出来,就见汪仪凤匆匆赶来,他躲到一旁,不动声色,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都看到了吧?”钱益问身旁的随从。 “小人都看到了,只是不明白。” 钱益冷笑几声,低声吩咐:“你到御亲王府找孙长史,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他,让他代我通报,说一个时辰之后,我到王府求见王爷。” “是,先生。” 御亲王是当今皇上第二子,庞淑妃所出,比太子和慧宁公主仅小三个月。他颇有才智,庞氏家族势力雄厚,庞淑妃又得宠爱,因此,他总想取太子而代之。 当今太子仁厚有余,智勇不足,因慧宁公主力保,他才稳坐储君之位。沈承荣原配发妻找上门,这正是刺激打压慧宁公主的绝好机会,御亲王一定会抓住把柄,借题发挥。钱益有事求庞家,这就是他送给御亲王的一份“厚礼”。 钱益信步来到汪仪凤身边,沉思片刻,问:“敢问夫人可是汪家师妹?” 汪仪凤冲钱益浅施一礼,“小妇人汪氏见过先生,请问您是――” “太好了,果然是汪家师妹。在下姓钱名益,永州人士,令尊汪老先生曾是我的授业恩师。恩师回永州原籍之后,我曾登门拜访,还和师妹有一面之缘,师妹当时年幼,恐怕不记得我了。今日难得一见,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汪孝贤在京城时,曾在太学院任职,回永州后,仍以教书育人为业,门下弟子不少。汪仪凤也不知道他的弟子中是不是有钱益其人,听说钱益是永州人,她倍感亲切。见钱益彬彬有礼,她放下心中戒备,随钱益到一旁说话。 “刚听师妹说要找孩子,可是要找两姐弟,他们是彬州人,姓沈。” 汪仪凤连连点头,急问:“钱师兄可知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在驸马府?” 钱益微笑摇头,目光别有意味,说:“师妹别急,那两姐弟很聪明,他们来求驸马爷周济,驸马爷让他们进府游玩,他们拒绝了,说是要回客栈去。” “客栈?他们去了哪里的客栈?” “呵呵,你们本不住在客栈,他们又能去哪里的客栈呢?这不过是他们的小把戏而已,可驸马爷却信以为真,派人跟踪他们到了客栈。” “他们没在驸马府就好,我要赶紧回去。” “师妹别急,不瞒师妹,你和沈驸马的事,我先前听说过,两孩子一来,我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自然要派人保护,他们现在已安全回到住所了。”钱益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说:“愚兄感念恩师厚爱,无以为报,心中有愧。若师妹信得过愚兄,不防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愚兄拼死也要为师妹讨个公道。” 沈承荣娶公主身份尊贵,背后有强大的皇权势力,而汪氏家族早已没落,他们母子又身份卑微。尊卑明显,谁敢为他们母子讨公道呢?汪仪凤听钱益言语真诚,心中感动不已,却犹豫是不是要说她和沈承荣的事。 …… 见沈兴匆匆进来,沈承荣知道有事,和客人应付了几句,就带沈兴去了花厅。 “驸马爷,夫、夫人找来了,就在门外。” 沈承荣捏紧茶盏,面露恼恨,“她又来了?” “夫人以前来过?她,她说要找孩子。奴才见到她,情急之下,就说她是奴才在乡下的妻子,可这件事本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开。” “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你乡下的妻子,本成全你,把她赏给你为妻。事情传开又能怎么样?你乡下的妻子不小心出了意外,难道还要本负责吗?” “驸马爷,这……” 沈承荣冷哼一声,“沈兴,你跟本到京城,享尽荣华富贵,想失去吗?” “不、不想。” “不想就好,本也不想。”沈承荣面色冷,思虑片刻,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堵住众人的嘴,让合府上下都知道汪氏是你的妻子。你妻子野泼辣,竟然想以认亲敲诈本,以奴欺主可是重罪,本从今天起不想再见到他们,你来处理。他们在城北福兴客栈落脚,你带人去,务必要做得干净。”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一章 师兄在线阅读 <!--t; 第十一章 师兄 - 第十二章 相助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二章 相助 <!--go--> 时过末正,钱益得知汪仪凤没吃过午饭,便把她带到街口的小酒馆,点了几样致的菜肴。知道两个孩子没在驸马府,汪仪凤心中欲渐安定,又不禁伤怀愤慨。见钱益殷勤倍至,她很感动,话未开口,就泪流满面了。 “师妹莫哭,你先用饭,愚兄既然答应帮你讨个公道,必会说到做到。” 汪仪凤拭去泪水,随便吃了些东西,也食不甘味,边吃边哭。最初,她希望沈承荣认下两孩子,可他认下孩子就等于认下了抛妻弃子、不孝父母的重罪。如此一来,沈承荣不但不会认下他们,为保住自己,还会害他们。面对威仪尊宠的皇族显贵,她只是没落家族出身的弃妇,身份悬殊,哪有公道可讨? “多谢师兄,不知师兄是我父亲哪一届的学生?” “当年,恩师还在太学院任职,我从永州赴京赶考,恩师念及我是同乡,对我多有提点,那一年我未中,也感激恩师,仰慕恩师的才德。后来恩师受牵连回乡,我去拜望过几次,也见过师妹,可能师妹年幼,并不记得愚兄了。” 汪仪凤轻声长叹,说:“我随父母回永州原籍时只有十岁,最初还有父亲的门生故旧登门拜访,后来就访客鲜少了。父亲在永州授业教学,学生多数都是永州同乡。我少不经事,确实对师兄没印象,还请师兄莫怪。” “不怪不怪,令尊并没有收我入门,我感念他的厚德,才称为恩师。” 钱益确实是永州人,家族以经商为主,资财丰厚,只出了他这么一个让家族为傲的读书人。当年,汪氏家族还威赫一时,他以举子和同乡的身份登门拜访求教。汪孝贤嫌恶钱家商人的钻营本,对钱益多有指教,却并未深交。 汪孝贤携家眷返乡后,钱益几次登门探访,想借汪家的人脉为自己铺路。汪孝贤以人走茶凉婉拒,钱益识趣,就此再无登门。钱益到京城,仍设法结交汪氏故人,直到他考中进士,授了官职,才与那些人关系淡漠了。 沈承荣中状元、招驸马,挤身京城新贵之列。钱益以一省同乡之故登门结交,却受到冷遇,心存怨怼。偶然之间,他听来京城做生意的钱家人说起沈承荣在永州的事,他才明白沈承荣不敢结交同乡的隐衷。 汪仪凤和沈承荣私订终身本是家丑,汪孝贤并没有公然嫁女,两人的婚事知道的人很少。也该沈承荣成事,汪孝贤的弟子不少,可这十几年,永州却没有一个中举之人,而彬州本是穷乡僻壤,更鲜有寒窗苦读之辈。 钱益让在永州的家人打听沈承荣和汪仪凤的事,掌握了事情的经过。但他不动声色,还嘱咐钱家人不许乱说,最有力的把柄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现在,汪仪凤上京寻夫,而他也有一件大事要求人,隐秘事也该见光了。 “我知道沈承荣是师妹的丈夫,是两孩子的父亲,可他现在贵为驸马,凭你一人之力难以抗衡。如师妹信任愚兄,不防把整件事情告诉愚兄,最好写一份手书。愚兄助师妹一臂之力,哪怕闹到金殿上,也要为师妹讨个公道。” “我怕连累师兄。”汪仪凤怕累及钱益,但盛情难却,且钱益一再保证为他们母子出头申冤,她感动至极,将她和沈承荣的过往及寻亲经历和盘托出。 钱益听完,满脸怒气,拍案而起,高呵:“真是欺人太甚,还有没有公理?” 汪仪凤低声饮泣,“我是他的原配发妻,可他娶了公主,金枝玉叶不可能为妾,他可以不要我,我只求他认下两孩子,可没想到他竟然连骨情都不顾。” “他派人跟踪两孩子,估计是起了杀心,师妹小心为妙。” “那、那我怎么办?我的孩子……” “师妹莫急,我先送你回住处,还会派人保护你们。我晚些时候再去联络至交好友和御史言官,明天太子殿下就会收到许多弹劾沈承荣的折子。” “事情闹大,不会……” 钱益一脸义愤之色,“师妹放心,惹下的麻烦由愚兄一力承担。” 千言万语也难表达汪仪凤对钱益的感激之情,她哽咽叹息几声,同钱益一起离开酒馆。看到沈妍匆匆跑来,汪仪风忙迎上去询问,得知沈妍姐弟无事,她才放心。她让沈妍给钱益行礼,并简单说了钱益要为他们讨公道的事。 沈妍在驸马府门口见过钱益,对他并无好感,也不相信钱益会帮他们。她给钱益行了礼,婉拒钱益要送她们回破庙的美意,叫了一辆马车送她跟汪仪凤回去了。她们的马车走出一段距离,钱益才使眼色示意随从跟上她们。 …… 沈承荣正跟沈兴说话,听到心腹门人报汪仪凤跟钱益去了酒馆,他又惊又气。 “驸马爷,钱益是永州人,与夫人同乡,他知道那件事就麻烦了。” “还用你说吗?”沈承荣掐着额头挪了几步,吩咐门人,“去请张先生。” “驸、驸马爷,怎么办?”沈兴很着急,主子有过,奴才会命不保。 “你去小客栈,先抓住他们,囚禁起来,等我的吩咐行事。” “是,驸马爷。” 门人报张先生来了,沈承荣迎上去,谴退门人,犹豫片刻,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张先生。张先生虽是读书人,因受过沈承荣的大恩,遇此事早无是非标准。 沈承荣见张先生皱眉,忙问:“先生认为这件事如何处理?” “钱益与御亲王一派交好,御亲王由锦乡侯庞家撑腰,与太子角逐激烈。若御亲王得知此事,定会大做文章,打压慧宁公主和太子殿下。” “这个贱人,这时候寻亲,想害死我吗?”沈承荣咬牙切齿,恨汪仪凤入骨。 “此事虽是驸马爷的家事,可皇家事即是天下事,公主与太子声名和前程更重要。依学生之见,驸马爷应保护汪氏母子安危,他们出事,会被有心人利用。” 沈承荣暗哼一声,挪动脚步,拧眉思虑。张先生是他的心腹幕僚,为他在朝堂皇家立足献计颇多,很得他信任。可这次,他不想听张先生的,御亲王一派利用汪仪凤母子会激起来轩然大波,可让他们活着,对他更是后患无穷。 他来到门外,招来门人,说:“告诉沈兴,抓住人,立刻处决,不留后患。” 第十二章 相助在线阅读 <!--t; 第十二章 相助 - 第十三章 刺杀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三章 刺杀 <!--go--> 钱益来到御亲王府大门外,刚递上贴子,御亲王的心腹孙长史就亲自迎出来了。钱益知道这件事很合御亲王的心思,大事将成,异常兴奋。 钱家几代经商,财力丰厚,却因是商贾而被人看不起。钱益读书很争气,童生、秀才、举人皆是一试即中,钱氏一族皆以他为傲。最后一关,他就没那么顺利了,足足考了四次,他才有机会上金殿,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考中进士不容易,能得一个肥缺更难,钱益学问并不突出,中了进士十来年,一直在京城晃荡,却始终没得到可心的官职。钱家为他花了大把的银子,终于搭上御亲王和锦乡侯庞氏一派,虽说只是提鞋的小角色,却也撞到了大运。 皇上和慧宁公主二月离京去了江东,名为踏青游玩,实则考核官员政绩。听说江东有许多官员落马,腾出了很多肥缺,钱益就想谋个外放的肥差。吏部由御亲王和庞家把持,钱益送了成堆的银子,正琢磨近距离讨好,机会就来了。 御亲王听钱益说了沈承荣和汪仪凤的事,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只淡淡一笑,问:“钱大人,听说你想得一份外放的差事?可有谱了?” 钱益忙施礼,说:“回王爷,学生无才,还请王爷开恩抬爱” “你现在是几品?任何官职?” “回王爷,学生现为正七品典簿。” 御亲王笑了笑,说:“不错,你先回去吧!孙长史代本王送钱大人。” 钱益见御亲王对他很客气,也很淡漠,显然没把他当自己人。兴致勃勃来王府,没想到热脸蹭冷臀,他有些不知所以,看到孙长史给他使眼色,他才给御亲王行礼出来。孙长史边走边跟他低语,到了王府门口,钱益的脸就笑开了花。 孙长史送钱益回来,见御亲王正在书房独坐,脸上表情涩森然,忙问:“王爷,那件事如何处理?请王爷明示,奴才去安排。” “钱益不错,擅长钻营,本王很需要这样的人。”御亲王答非所问。 “王爷慧眼识人,这是钱益的福气。” “你知道先皇怎么评价太子和慧宁公主吗?”御亲王自问自答:“先皇说慧宁公主文韬武略,是旷世奇才,如果她是男孩,肯定立她为皇太孙。而太子仁厚鲁直,若是个女孩,嫁人要嫁人口简单的家族,怕名门旺族内宅争斗太复杂,他会吃亏。先皇总说他们投胎的时候一定弄错了,应该换一换。” “先皇英明。” “慧宁公主巾帼还胜须眉,本事那么大,可惜命不好,哈哈……她被困在边郡五六年,清白已失、闺名尽毁,不得不匆匆忙忙嫁给寒门出身的沈承荣。她心高气傲,以为低嫁万无一失,谁能想到沈承荣有妻有子,堂堂公主,竟要与乡野之人做妾,这可是天大的笑话,本王想不笑都不行,哈哈……” 御亲王纵声大笑,眼里充满兴灾乐祸的刻毒,肢体随着他的笑声颤抖。他比慧宁公主仅小三个月,自幼活在慧宁公主强大的影里,嫉妒令他心神欲摧。 “孙长史,你派可靠的人进,把这件事告诉母妃,让她也大笑一场。” “王爷至孝,奴才这就去吩咐。” 孙长史很快就回来了,御亲王让他传来两个心腹幕僚,几人低声密议。 “王爷,不如马上找御史言官上折子,弹劾沈承荣,让慧宁公主下不来台。” 御亲王挥了挥手,说:“不用,弹劾折子明天再上,今天主要是挖坑。” 孙长史和两幕僚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御亲王所指,但知道他专长制造谋。 “沈承荣起了杀心,我们就请君入瓮,多用几种酷刑,不怕他的奴才不交待。孙长史,你亲自督办这件事,还有,马上传令庞家死士进府备用。” “是,王爷。” 御亲王思虑片刻,又说:“皇上和慧宁公主正在回京途中,太子监国,正无聊呢。这么有趣的事不让他们知道怎么行?他们都在本王的王府里布有眼线,这些眼线也该发挥作用了,好消息一定往外传。皇上听说此事会龙颜大怒,而慧宁公主也会暴跳如雷,我们仁厚的太子殿下怕胞姐声名受损,肯定会派杀手杀掉汪氏母子,再欲盖弥彰掩饰此事,或许还会推到本王身上。” “王爷英明,早知他们的反映,还怕太子嫁祸不成?” “本王不怕太子嫁祸,本王还要助他一臂之力,汪氏母子不死,这场戏就唱不起来。汪氏母子本是乡野贱民,本王、太子和沈驸马都对他们起了杀心,等他们死后,本王还要替他们讨个公道,你说这是他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幕僚抱拳奉承,说:“王爷英明,汪氏母子一死,若查出指使刺杀他们的人是太子,事情闹开,御史言官的折子就会满天飞。他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的罪名坐定,会失宠于皇上,又失去民心,还要被臣子非议,定然焦头烂额。” 另一慕僚恭维御亲王一番,说:“慧宁公主颜面尽失,还有背负伙同太子指使杀害汪氏母子的嫌疑,她有苦说不出,自顾不瑕,还顾得上太子吗?没慧宁公主硬保,到时候王爷只需小使计谋,太子的储君之位就坐不稳了。” “哈哈……承先生吉言,你们各自依计行事,事成后,本王决不亏待你们。” “是,王爷。” 幕僚退出行事之后,御亲王闭目思虑,事关皇权争斗,他要小心为上,还要给自己留下退路。理清整件事情的纹路,查漏补缺,觉得万无一失,他测测一笑。这件事或许打不倒太子和慧宁公主,但他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半晌,御亲王冷哼一声,转动机关,门打开了,他进到书房的内间,拍了拍手掌,即刻便有四个黑衣死士从暗道出来行礼,等候他的吩咐。 “伪装成太子的人,到城南破庙,杀死汪氏母子,嫁祸给太子的人。” “是,王爷。” 任沈妍活了两辈子,也想不到身份卑微如他们母子,已卷入朝堂争储夺嫡的暗流之中,成为皇族两大实权人物竟相刺杀的对象。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三章 刺杀在线阅读 <!--t; 第十三章 刺杀 - 第十四章 救星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四章 救星 <!--go--> 星光稀疏,弯月昏暗,凉风习习吹拂,夜色如泼墨一般欲渐浓郁。 富丽巍峨的太子东灯火辉煌,静谧沉寂,仆从护卫穿梭往来,步代细碎谨密。夜风吹起昏黄的灯笼,树枝花叶影影绰绰,繁华中弥散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四条黑影从太子的书房腾空而起,划破夜色,飞弛而去。书房后面,一颗高大的桂花树上,青枝嫩叶间,白衣少年悠然而坐。看到四条黑影离开东,他冷哼一声,脸上罩了一方白色的面巾,跟随黑影,凌厉飞去。 书房内,太子时快时慢挪步,他揪着眉峰,脸上密布气恼之色。 刚才,御亲王府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沈承荣在原籍有发妻和一双儿女,事关慧宁公主的声誉和皇家体面,御亲王已派杀手去暗杀汪氏母子。听说此事,太子恼羞成怒,立即安排杀手,让他们务必赶在前面取了汪氏母子的命。 这些年,太子与御亲王明争暗斗,有慧宁公主为他出谋划策、造势立威,他才稳坐太子之位。他与慧宁公主一母所出,姐弟自幼亲密,他仰慕慧宁公主的谋略才智,对亲姐尊崇有加。出于无奈,慧宁公主不得不明珠暗投,嫁给毫无背景家势的沈承荣,不成想沈承荣竟隐瞒婚史妻儿,骗娶慧宁公主。 听说此事,他恨不得将沈承荣千刀万剐,将汪氏母子杀而后快。可沈承荣毕竟是驸马,不能一杀了之,只能先把汪氏母子除掉,再挽回皇家颜面。 “殿下,庞良娣求见。” “快请进来。”太子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庞良娣是锦乡侯世子的嫡长女,庞淑妃的亲侄女,嫁给太子十几年,比太子妃先生下长子,很快又生了女儿,也比太子妃更得太子欢心宠爱。 锦乡侯庞家是御亲王的外祖家族,也是御亲王夺嫡争储的坚实后盾,一直与太子一派争斗激烈。太子初见庞良娣,惊若天人,不顾两派矛盾重重,求皇上皇后赐婚。皇上乐得见朝堂党派表面和睦,互相牵制,欣然同意,把庞良娣赐给太子做侧妃。庞良娣颇有手段,又好生养,不管多少美人进东,她都盛宠不衰。 “殿下劳国事辛苦,妾身亲手炖了银耳莲子羹,送来给殿下品尝。” “辛苦你了。”太子将庞良娣揽在怀中,软语温存。 庞良娣说了一堆体贴亲昵的话,刚想让太子去休息,就见管事太监匆匆进来。 太子皱了皱眉,问:“什么事?” “奴才……”太监扫了庞良娣一眼,欲言又止。 庞良娣撇嘴,满脸委屈,说:“想必是家国大事,不想让妾身听,妾身告退。” “你别走。”太子搂住庞良娣安慰,又怒视太监,厉呵:“狗奴才,有话快说。” “是,是慧宁公主派人来……” 太子松开庞良娣,缓了一口气,慧宁公主和皇上在回京的路上,此时派人来传话,定有要事。庞良娣很识趣,忙冲太子行礼告退,快步离开。 “皇姐有什么事?快说。” “慧宁公主派影卫传来口信,不让殿下干涉沈驸马的家事,不管别人做什么,您都装做不知情。收到弹劾沈驸马的折子就留中不发,皇上回京自会处理。” “看样子,皇姐早就知道沈驸马的家事,一直忍耐,难为她了。”太子咬牙冷哼,慧宁公主和御亲王都消息灵通,独他一无所知,弄得很被动。 “殿下,慧宁公主让您装做不知情,想必另有深意,可您已经派人……” “孤知道,杀手出发半个时辰了,估计汪氏母子早已毙命,现在怎么办?” “殿下别急,不如将错就错,把事情推给御亲王,消息是他府上传出的。” 太子思虑片刻,点头说:“唯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你去安排吧!” …… 破庙的大殿昏暗森凉,一豆灯火随风摇晃,透出诡异昏黄的光芒。 沈妍躺在草席上,同沈蕴合盖一条破旧的棉被,她嫌棉被气味难闻,就把衣服搭在了上身。他们母子现在居无定所,饱暖无依,哪还有闲心添置铺盖?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透过大殿的破洞,望着乌黑的天,连声长叹。 寻夫认亲之事悬而未决,他们一家三张嘴,光靠汪仪凤做零工挣钱,连吃饭都不够。林嬷嬷给的一吊钱,已花去了少半,今天她和沈蕴从驸马府赚来一吊多,一共也没多少钱,在没安定下来之前,必须打细算、省吃俭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想讨个公道、想出口恶气都是扯蛋。前世,她没有生活极度窘迫经历,现在的境遇已挑战了她的承受底限。 沈蕴枕在汪仪凤的胳膊上,睡得很香,小脸上流露出甜蜜安静的笑容。汪仪凤做零工很累,又紧张了一场,也睡实了。沈妍轻叹一声,刚想闭眼睡觉,就听到大殿的破门被人推开,油灯熄灭了,轻碎的脚步声响起,令她心惊不已。 沈妍感觉到靠近的人周身透出森寒的杀气,肯定为要他们的命而来。沈承荣对他们起了杀心,跟踪之人被她和沈蕴引到城北的小客栈里,除了沈承荣,还有谁想要他们的命?沈妍满心疑团,小命随时不保,她也顾不上考虑了。 浓郁沉闷的香气弥散,人越来越近,刀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可闻,好象划在心尖上。沈妍装出熟睡的样子,脸转到一脸,按住鼻子上的道,以免吸入香气。 就在几个黑衣杀手的刀剑对准汪仪凤母子的心脏、准备落下的时候,大殿的破门被一股劲风撞开,一袭洁白的身影飞入殿中,点亮乌黑死寂的夜色。 “谁?” “勾你们小命的白无常。” 四个黑衣杀手听白衣人的声音满含稚气,身量也是个没长成的少年,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白衣少年长剑在手,率先发力,和他们缠斗在一起。又有两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护住白衣少年,同几个黑衣杀手激烈打斗。 闷香的气味被他们呼呼生风的打斗冲淡了,沈妍揉着鼻子上的道,深吸了几口气。她对救星心存十二万分感激,目光被白色的身影深深吸引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四章 救星在线阅读 <!--t; 第十四章 救星 - 第十五章 戏弄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五章 戏弄 <!--go-->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薰得沈妍五肝六腑直翻腾,她很想狂呕大吐。可她不敢动,她不知道杀她、救她的都是何方“神圣”,危急关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小命。命攸关,若不忍耐,那不是找死吗? 压抑的惨叫声、鲜血的喷流声交织着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大殿里,气氛惊悚诡异。沈妍摒住呼吸,却止不住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衣服,打湿了头发。她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流血厮的场景杀真实再现,由不得她不害怕。 已有三个杀手倒地毙命,还有一个好象是杀手的头目,正拼命顽抗,想杀出一条血路,却被白衣少年和两黑衣人包抄围斗。白衣少年虚晃一招,杀手头目正要逃跑,却被一剑刺入前心,倒地抽搐几下,就伸腿瞪眼了。 白衣少年弹着遍开红花的衣衫,扶着剑缓了一口气,几人沉默片刻,没听到异响,少年点燃油灯,大殿里亮起来。沈妍感觉到光明,温暖弥散,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一道缝,正对上少年嗜血的目光,她又赶紧闭眼摒气。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你一个人能对付四个杀手吗?他们的武功可不弱。” “你们要是不来,我就不打算跟他们恶战了,也没想杀他们。”白衣少年坐到沈妍头顶,哼笑两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要杀谁,跟他们比划几招,试试我新练的剑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马上就跑。” “这三个人都是手无缚**之力的妇孺,太子为什么要杀他们?” 听说这四个杀手的主子是太子,沈妍心里猛颤,牙齿哆嗦。她紧张、恐惧、震惊,还有一点隐含兴奋的激动。大秦皇朝地广人多,而他们母子三人就如同沧海一粟,被当朝太子关注了,即使死,她也有一种“光荣”的感觉。 太子是慧宁公主的胞弟,一定知道了他们母子与沈承荣的关系,想私下解决他们,挽回皇家的颜面。沈妍很害怕,却又有几分释然,白衣少年明知他们得罪了太子,还敢杀掉杀手,哪怕是无心,也救了他们母子,他又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蔑哼一声,没回答黑衣人的问话,反问:“你们一直跟着我?” “我们奉命保护你,你从驸马府溜出来,我们就跟上了。” “真无聊。”白衣少年不满叹气,顺手揪了沈妍两眼睫毛摆弄。 沈妍眼皮一疼,吸了一口冷气,听他们提到驸马府,她睁开眼,瞪了白衣少年一眼。白衣少年的注意力都在两眼睫毛上,又随口跟两黑衣人搭话,本没看她。沈妍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白衣少年,越看心跳越快。 昨日,灿灿阳光下,黑马白衣,猎猎生风,站在马上的少年好似一幕惊叹的风景映入她的眼帘。她没看清少年的脸,也没听到他说话,但她能感觉到那张扬风发的意气。就象此时,他的双腿搭在死尸上,血染白衫,仍悠然自得。 真没想到救他们母子的人竟然是慧宁公主的养子,而要杀他们的人是太子殿下。救他们的人和杀他们的人是一派,救者无心,杀者有意,沈妍倒纠结了。 “澈儿,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你们先走,风叔叔让我子时三刻在破庙后门等他,时间快到了。” “好,我们先走。”两个黑衣人离开,顺便把四具死尸丢到了大殿外面。 沐元澈盯着沈妍的脸,呲笑几声,想捏她一把,手抬起来,又放下了,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沈妍的头歪向一边,闭着眼睛装睡,心中思潮起伏。 “还好没人看到小爷的脸,否则我就是不杀了他,也要剜下他的双眼。”沐元澈自言自语,拿过一树枝,又自语道:“闲着没事,玩一会儿。” 汪仪凤和沈蕴都吸入了杀手的迷香,睡得很沉。沐元澈把沈蕴从汪仪凤怀里推出来,用手枝蘸着血在他脸上、手上、脚下画下各种各样的图案。 “在你额头上画个小乌,在你鼻子上画条毛毛虫,一手画一个金元宝。” 欲渐凝固的血被树枝搅开,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散,薰得沈妍咬牙皱眉。她看到沐元澈在作践沈蕴,气恼生恨,但不敢动弹。别看沐元澈只有十一二岁,却武功高强,又桀骜不驯。他刚才说谁看了他的脸,不要那人的命,也要剜掉那人的眼睛。凭沈妍对他初步了解,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给他画完了,该你了,给你画什么好呢?”沐元澈把做践目标转向沈妍,自问自答,“女孩子喜欢鲜花,我偏不给你画,我要给你画毒虫,先画蛇。” 变态,沈妍仍闭目装睡,暗自切齿,心里把沐家的祖宗xxoo了千万遍。 沐元澈把沈妍的身体扳平,拿过油灯照她的脸,仔细端详,好象在观摩他的做画材料。他放下油灯,拿起树枝比划了几下,心里有了主意。 “在你脸上画蜘蛛,手上画蝎子,脚上画蜈蚣,在你身上画两条蛇,在你屁股上一边画一只癞蛤蟆。哼哼!先画蛇和癞蛤蟆,你可千万不要醒,免得吓一跳。” 说完,沐元澈就去解沈妍的衣服,好象一个色鬼一样在她身上狠捏了几把。 士可杀不可辱。 蘸着死人的血在她身上画毒虫图案,莫大的侮辱和令人发指的行为已超出了沈妍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不想再忍受,可她不知该如何反抗?大脑好象短路一样。 她的身体只有八岁,又因长期缺乏营养而纤瘦柔弱,力气很小。沐元澈也只有十多岁,身体已开始发育,又长期习武,很强壮。如果她此时睁开眼睛,顶多跟沐元澈拼一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沐元澈一定会变本加厉做践她。 沈妍做出一个郑重的决定,忍耐,眼不见心不静,于是,她紧紧闭上了眼。 沐元澈解开沈妍的上衣,在她口上画了两条弯弯曲曲的蛇,一直延伸到她的肚子上,蛇头就是她脯上那两颗小凸起。他画完蛇,又饶有兴致地欣赏,目光落到两颗粉红色的小凸起上。他的手试探了几下,终于双手齐下,捏上去了。 “王八蛋,死变态,哇――”沈妍忍无可忍,声泪俱下,终于暴发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五章 戏弄在线阅读 <!--t; 第十五章 戏弄 - 第十六章 条件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六章 条件 <!--go--> 异世穿越,她为自己的离奇遭遇哭过。母慈弟爱,她也为感人的亲情哭过。 除此之外,她没掉过一滴眼泪。即使这一世的短短几天过得清苦凄凉,破庙栖身,饱受冷遇白眼,又面临被生身父亲暗算,她都认为不值得哭。她坚信否极自会泰来,只是时间早晚,除非老天不想让她在这一世活下去。 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了,这小变态、小色鬼太可恶了。斗智斗勇,她都不是沐元澈的对手,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反驳。 扒掉上衣,还顺手在她身上揩油捏了几把,她忍了。蘸着腥臭的血在她部画毒蛇,她也忍了。可他竟然捏她的……她才八岁呀!他这是猥琐女童。 “哈哈……小爷我早就知道你装睡,这就是欺骗小爷的后果。” 沐元澈笑得很开怀,但他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密布扭曲的快意,他不会怜香惜玉,甚至连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好象很愿意享受欺负人的快感。 “王八蛋、小畜生、变态、色鬼……”沈妍咬牙切齿,哽咽怒骂。 “住嘴,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沈妍翻身爬起来,扑向沐元澈,想跟他厮杀几招,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她个子小,人又弱,体力不支,连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本不是沐元澈的对手。但她会抓、会咬、会揪头发,还会捏道,使巧劲不一定吃亏。 可沐元澈似乎不想跟她打泼妇式的拉据战,他想速战速决,继续画图。见沈妍冲他扑来,他身形敏捷一转,双腿劈开,一条腿伸到沈妍脚下。沈妍措手不及,以匍匐前进的姿势扑倒在他脚下,气得双手捶地,哇哇哭叫。 “不许再哭,再哭我就杀了你,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沐元澈抓住沈妍的胳膊,并不想扶她起来,而是把她的身体翻过来了。 “你要干什么?你、你……”沈妍平躺在地上,见沐元澈冲她压下来,又羞涩又害怕,她似乎忘记自己只有八岁,而压在她身上的少年只有十多岁。 沐元澈骑坐在沈妍身上,一把剑压在她的脖子上,说:“今晚我救了你们一家三口,你的命就归我所有了。我说过谁看了我的脸,我就杀了她,要不就剜掉她的双眼。你看到我的脸了,我不杀你,现在给你三个选择。” 在强大的权势亦或是武力的压迫下,有不屈服而努力抗争的人,但绝不是沈妍这一类型,她做不到高风亮节、宁死不屈。就象此时,被沐元澈骑在身下,她抽着鼻子咧着嘴,高声哽咽,哭得很忘我,早已忘记自己活了两辈子。 “什么选择?”沈妍问出这句话,就证明自己接受了条件。 “第一,唉!我饿了,有吃的吗?” “没有。”沈妍回答得很干脆,跌了面子,不能再损失吃食。 沐元澈轻哼一声,从她身上起来,抽了抽鼻子,一跃而起,摘下吊在梁上的竹篮。现在,他们母子也有余粮了,怕老鼠偷吃,就把竹篮吊上了房梁。 竹篮里有两个艾叶馍馍,一包卤菜,还有几个面馒头。沐远澈闻了闻竹蓝里的吃食,只拿出艾叶馍馍,又把竹篮挂在了房梁上。艾叶馍馍是沈妍下午才做的,食材配料都比以往细了许多,豆沙馅,味道不错。沈蕴爱吃,沈妍很喜欢这个机灵懂事的弟弟,就给他留了两个,预备明天早晨吃。 看沐元澈吃得津津有味,沈妍的眼泪无声淌落,她并不是心疼那两个馍馍。今晚若不是沐元澈相救,他们命到尽头,哪还有机会吃东西?躲过这一劫,前途未卜,她更加担心,杀手没要了他们的命,反而丧了命,太子会善罢甘休吗? 沐元澈一口气吃完两个艾叶馍馍,咂着嘴问:“这是你娘做的还是你做的?” “我做的。” “骗人。”沐元澈见沈妍起来了,又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骑坐在她身上。 “讨厌,你起来,说你的选择条件。” 沐元澈坐到一边,长叹一声,说:“不跟你谈条件了。” 沈妍以为他良心发现,忙问:“为什么?你……” “我不喜欢跟要死的人谈条件,又有人来杀你们了,已经到了破庙门口,跟刚才的杀手不是一派,又来了四个杀手,我打不过他们,先走一步。” “你……”沈妍很害怕,这次来杀他们的人会是哪一派? “我救了你们一次,吃了你们两个馍馍,扯平了。”沐元澈转身就走。 沈妍赶紧起来,追着沐元澈,说:“你要能救我们,我天天给你做艾叶馍馍。” “好汉难敌四手,我真打不过他们,没法……” 沐元澈话未说完,就听到大殿外传来兵器碰撞声,他冲沈妍呲了呲鼻子,飞身破窗而出。沈妍捂着怦怦直跳的口,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力,怔怔坐下了。 他们本是身份低微如蝼蚁的妇孺,就是想让当了驸马的丈夫或父亲给一个安身之地,不再受流离饥寒之苦,就惹来了杀身之祸。以皇权为尊的社会形态,皇家颜面不容亵渎,没有是非恩怨可讲,只能用小人物的贱命摆平此事。 “风叔叔,你来了?给我留两个。” “你只需旁观,无需动手,庞家死士交给我解决。” “庞家也出动了?为杀几个妇孺,也值得调动死士?” …… 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一刻钟,几声闷哼惨叫传来,很快就归于平静了。 沈妍的泪水静静淌落,无力的感觉袭卷全身,她躺到汪仪凤怀里,一手拉紧沈蕴,低声痛哭。脑海阵阵眩晕,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一声惊叫响起,沈妍正梦回前生,突然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汪仪凤搂着睡眼惺忪的沈蕴,看着大殿里的鲜血以及沈蕴脸上用鲜血画的图案,惊恐不已。 “妍儿,快过来。”汪仪凤把沈妍搂进怀里。 “娘,有人要杀我们,我们不能再住破庙了。” 汪仪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脸色青黄,喃喃问:“我们能去哪?” “先离开破庙,再找藏身的地方。”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六章 条件在线阅读 <!--t; 第十六章 条件 - 第十七章 徐家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七章 徐家 <!--go--> 京城东南部有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院,是武烈侯徐家的府邸。宅院内殿宇巍峨,楼阁林立,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小桥流水雅然谨致,雕栏画栋富丽堂皇。 武烈侯府最后面有一片林地,坡岗起伏,花木茂盛,绿树成荫,放养的飞禽家畜穿梭鸣叫。林地里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交叠,直通花树掩映的角门。 清风习习,花香袅袅,缕缕朝霞穿过花枝树影,装点初夏的清晨。 角门从外面打开,婆子领着汪仪凤和沈妍姐弟进来,给他们讲解徐府的情况。 “林嬷嬷伺候过先皇后,又在老太太房里做管事,在府里是体面人。你们来投奔她,按理说不应该让你们做活,可我不清楚你们是签卖身死契,还是临时打零工。只能等她回来问清楚了,再给你们安排,还有三四天她就回来了。” “多谢嬷嬷,不管什么活计,你尽管给我们安排。”汪仪凤带沈妍姐弟给婆子行礼,又说:“我们是乡下人,不懂府里的规矩,还请嬷嬷多提点。” 婆子见汪仪凤礼貌客气,很受用,吩咐道:“你们先收拾这片林子,把枯枝烂叶和野草清理了。先给你们按打零工计工钱,一天一结,中午管一顿饭。” “小妇人遵从嬷嬷吩咐。” “我看你倒是个懂礼数的,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工?” 汪仪凤低眉叹气,说:“我们家原来是官宦人家,我十岁那年败落了。” “原来是这样,想必你也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婆子带他们登上土坡,指着四周,说:“看到林地前面这条湖了吗?过了湖就是府里的后花园和内院,你们打零工不许到湖对岸,免得惊扰了主子们。这片林地东面是浣衣房,西北面是祠堂和家庙,你们都不许去。府里规矩大,好好做工,别惹麻烦。” “多谢嬷嬷提点,嬷嬷放心,我们不会乱走。” 婆子很满意,叫来园子的管事吩咐了几句,就让管事带汪仪凤母子去做工了。 昨天一大早,汪仪凤母子三人离开破庙,找不到合适的客栈,走投无路,正巧碰到准备出城给林嬷嬷采药的丫头,就把他们母子带到了林嬷嬷家。他们住进林嬷嬷家的厢房,安定了一天,找了与林嬷嬷熟识的婆子,就到武烈侯府做工了。 汪仪凤收拾枯枝烂叶,沈妍和沈蕴拨野草。沈蕴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却拨得很带劲,沈妍则到处溜达,寻找野生的药材和能吃的野菜。 徐府包中午饭,早晚饭他们可以在林嬷嬷家里吃。林嬷嬷陪徐老太太到城外寺院进香许愿了,家里还有丫头婆子,沈妍也想弄些新鲜吃食,取悦她们。 在武烈侯府做工,虽说忙碌劳累,却很安静。午饭有一荤一素两个菜,大饼馒头管够,比他们在破庙里的吃食好多了。园子的管事知道他们是林嬷嬷介绍进来的人,对他们很客气,工钱给得也多,仅三天,他们母子就挣了二百多文钱。 沈妍这三天也没拨几棵野草,却采摘了许多营养丰富、清新鲜嫩的野菜,找到了几种药用价值很高的野生药材。她用野菜做了可口的吃食,送给林家的下人和管事婆子,又教了她们一些简单的养生美容秘诀,和她们相处很愉快。 不管前生还是今世,沈妍都没有雄心壮志,只求岁月静好、祥和度日,不为衣食所愁。徐家是名门旺族,下等的奴才也衣食无忧,若能守着这几十亩林地安安静静过日子也不错。有一个栖身之所也不错,做工赚钱吃饭,心里踏实。 可沈妍不耻沈承荣的做法,心中恶气不出,憋得难受,汪仪凤也不甘心。慧宁公主金尊玉贵,可汪仪凤也出身官宦之家,就这样被抛弃,也咽不下这口气。即使他们母子想消停,就此不声不响消失,让沈承荣继续做尊贵的驸马。那些要以他们为筹码,搅浑一池水,想混水鱼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姐姐,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沈妍收回目光,拉沈蕴坐下,随口说起家常闲话。 不经意间,沈妍的目光又穿过林地前面的湖溏,望向武烈侯府的内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但在沈妍看来,能吃饱穿暖,有安身之地,其它都不算大事。她很想知道侯府内院的主子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会不会象她一样忧心。 “姐姐,我想吃香椿鱼。” “现在香椿都老了,哦,土坡背的地方还有嫩叶,我们去摘。” 香椿树二月发芽,三月就可以吃到鲜嫩的椿芽,能做多种可口的吃食。现在是四月初,芽已长成了叶子,叶尖儿还能吃,只是香味淡了。前天,沈妍摘了许多嫩香椿叶,炸了香椿鱼,汪仪凤、沈蕴和林家的下人都爱吃。 一棵枝蘩叶茂的香椿树长在土沟里,登到土坡上就可以摘到嫩叶,越是高处的枝杈,叶子越嫩。沈妍个子矮小,试了几次,也摘不到最高处的嫩叶。 “蕴儿,你去那边的高坡,把那块大石头推到这边来,踩着石头就能摘到。” “好,我这就去。” 沈蕴爬到最高的土坡,推动那块大石头。大石头向沈妍这边滚来,可中途撞到了树上,改变了滚动的轨道,向高坡下面的林地滚去。沈蕴追着石头下来,也没拦住,两姐弟正为石头滚到林地里懊恼,就听到了惨叫和惊呼声。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快、快叫大夫,少爷留血了。” 沈妍姐弟互看一眼,眼神里充满惊诧,都在深思少爷流血与石头滚落的关系。 “石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滚下来?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下来要害少爷?” 人在时运低迷期,喝口凉水确实能塞住牙缝,就象此时此刻,沈妍深有体会。 沈蕴见惹了祸,一脸无助,紧紧抓住沈妍的手,咧了咧嘴,想哭却不敢。一个婆子带着几个小厮跑过来,看到沈妍姐弟,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绑起来了。 “带他们过去,少爷要是有事,就让他们赔命。”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十七章 徐家在线阅读 <!--t; 第十七章 徐家 - 第十八章 少爷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八章 少爷 <!--go--> 看到沈蕴满脸恐惧,沈妍心里很难受,但她知道跟这些耀武扬威的奴才解释就是废话。土坡虽说很高,却不陡,石头滚落而下,怎么会砸伤人呢? “高嬷嬷,就是这两小奴才推下石头砸伤少爷的,你看怎么处置他们?”婆子把沈妍姐弟推到一个衣饰贵气的中年妇女前,强迫他们跪下。 那位少爷被下人层层围住,沈妍看不到人,只隐约看到华贵的衣衫,听到有气无力的申吟声。大石头停在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估计那位少爷不象被石头砸伤的,那又是怎么伤的呢?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样子他伤得很重。 触到高嬷嬷涩冷漠的眼神,沈妍忙收回目光,低垂着头,苦想脱罪的办法。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园子里来了?是谁派你们来暗算少爷的?” 那位少爷呲笑两声,声音很轻,却透出漠然无奈,“嬷嬷真是小题大做,我只被石头碰一下,怎么就成暗算了?他们还是两个孩子,放了他们吧!” 沈妍对这位少爷心生好感,落迫时,一句好话、一张笑脸,也千金难求。 “轶哥儿可不能这么说,别看他们是两个孩子,谁知道是不是被有心之人派来害人的。”高嬷嬷轻哼一声,本不买这位少爷的帐,又说:“大太太侍奉老太太到庙里上香,府里这么多事都是二太太打理,要是出点差错,二太太肯定要落埋怨。抓住暗算你的人,就要好好审问,一顿板子下去,全招了。” “你……”徐慕轶长叹一声,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番话,沈妍狂晕,武烈侯府肯定太太成堆,可真够复杂的。 高嬷嬷面露得意,转向沈妍姐弟,横眉立目,问:“是谁派你们来的?快说。” “我们在土坡上摘香椿叶,石头不是从我们呆的土坡上滚落的,怎么成我们暗算少爷了?”沈妍矢口否认沈蕴间推动石头,面对众人,毫不示弱,又说:“石头是死物,又没长眼睛,也不是看到少爷来了才滚下去的。” “死丫头,你倒有理了?我看不打你,你是不会承认的。” “又不是我让石头滚下来砸少爷的,凭什么逼我承认?” “臭丫头,你……”高嬷嬷抬手要打沈妍,被徐慕轶呵住了。 汪仪凤拉着管事婆子跑来,边跑边喊“住手”,又有一些使下人来看热闹。 “明明是一点小伤,你们非要嚷嚷得合府都知道了,二太太和母亲知道我偷偷出来散心,责罚我,你们不也要挨罚吗?”少爷边说话边喘气,显得很虚弱。 高嬷嬷心虚了,表情讪讪,“少爷,这可不是一点小伤?包了几层还流血呢。” “我没事,给他们松绑吧!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没的让人说闲话。” 林地的管事婆子把高嬷嬷叫到一边,说清沈妍姐弟的身份,汪仪凤赶紧赔礼求情。高嬷嬷买林嬷嬷的面子,又听到少爷让松绑,就让小厮解开了沈妍姐弟。 徐慕轶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人群散开,沈妍才看清他的真容。他的声音听起来老气横秋,没想到人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脸色苍黄,象是大病未愈。他冲沈妍笑了笑,笑容里满含歉意,虽说笑得很无力,却也很灿烂。 沈妍看到他的伤口在膝盖下面,估计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滚落的石头上,可见伤口并不深。可他的伤口缠了厚厚几层手帕汗巾,仍往外渗血,想必血还没止住。看他的气色,沈妍断定他小小年纪就气血两虚,显然是久病缠身。 高嬷嬷大声吼呵:“这拿药请丈夫的人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快去催催。” 徐慕轶轻声叹气,“别去催了,又不是重伤,惊动了二太太,你们也落埋怨。” 沈妍不知道徐慕轶在武烈侯府份位如何,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很为难、很无奈,人也很善良。弱者相怜的情绪在沈妍心底衍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或许是出于医者的职业道德和本能,她想帮他。 两个小厮跑过来,高喊:“老太太的车驾进城了,快去准备迎接。” 高嬷嬷听到喊声,顾不上理会徐慕轶,信口嘱咐了几句,就指挥仆人去迎接徐老太太了。徐慕轶身边只剩了几个丫头婆子,使仆人也各就各位,林地里清静下来。两丫头埋怨高嬷嬷把小厮们都带走了,被徐慕轶低声训斥了几句。 汪仪凤抱住沈蕴,满脸心疼,问:“妍儿,你没事吧?” “没事。”沈妍见徐慕轶要走,忙说:“少爷,我帮你止血吧!” “你能止血?你……”两个大丫头满脸怀疑看着沈妍。 徐慕轶温和一笑,说:“她不象说慌的人,能不能止住血,试试就知道了。” 难得有人信任她这个小毛孩子,还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少爷,沈妍很高兴。她四下看了看,周围只有几棵刺儿菜,她摘了一把刺儿菜叶子,两只小手使劲揉搓。菜叶子搓烂了,滴出汁水,她双手捧着盖到少爷的伤口上。 “有点疼,你忍一下。” “不疼。”徐慕轶咬了咬青红的嘴唇,笑容温润和熙,低声说:“好多大夫都预言我活不过十五岁,我今年十三了,对于我来说,还知道疼是好事。” 沈妍很吃惊,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气色很差,身体虚弱,但不象病入膏肓的人,怎么会活不过十五岁呢?沈妍想给他诊脉,深入了解他的身体状况,看到周围的人面露猜忌怀疑,她伸出手,又缩回去了。她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言行举止超乎年龄会惹来麻烦,何况她现在本不知道武烈侯府是什么情况。 “大夫们都是瞎说,你别信,他们说你活不到十五岁,你就要跟他们赌口气。” 徐慕轶点点头,灿然一笑,“你说得对,我叫徐慕轶,你呢?” 沈妍报出自己的名字,说:“血止住了,回去再敷些药。” 刚吃过午饭,管事婆子过来说林嬷嬷让他们回去,连这半天的工钱都给他们结了。沈妍心里咯噔一声,汪仪凤也落漠叹气,徐府这份零工他们也做到头了。 第十八章 少爷在线阅读 <!--t; 第十八章 少爷 - 第十九章 通辑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十九章 通辑 <!--go--> 林嬷嬷还在武烈侯府,家里只有几个丫头婆子,她们见汪仪凤母子这时候回来,都赶紧询问因由。沈妍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说林嬷嬷回京了,要给他们母子安排好差事,不用再做活,丫头婆子信以为真,连忙恭维凑趣。 进到房里,汪仪凤搂住沈妍姐弟,强忍泪水,悲凄长叹。沈妍挣开汪仪凤的手,从床底下拿出一只荷包,里面有二两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林嬷嬷给过他们一吊钱,沈妍姐弟又在驸马府拿过一吊多,加上汪仪凤打零工的钱,一共有两吊多,嫌铜板太重,不好收藏,就换成了银子。 如果林嬷嬷要撵走他们,破庙不能回,只能住客栈,这些钱又能够他们花用几天?况且住到客栈很危险,想杀他们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住到武烈侯府附近能得到庇护。他们与林嬷嬷非亲非故,今天又惹了麻烦,看样子是不能留下来了。 乐观者坚信天无绝人之路,无论前生今世,沈妍都是积极达观的人,可此时她却感受到在绝路挣扎的恐惧。做为穿越女,还有医术傍身,却混成了这样,真跌份儿。可老天非按她的脑袋,不给她抬头的机会,她能有什么办法? “娘,林嬷嬷要是撵我们走,我们怎么办?”沈妍想听听汪仪凤的想法。 汪仪凤把沈妍姐弟紧紧搂在怀里,咬着嘴唇,好久才下了决心,说:“我们去驸马府,既然你爹想杀我们母子,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驸马府门口。” 沈妍心里发堵,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落泪。汪仪凤是要强的人,带两个孩子跋涉几千里来京寻夫,被丈夫抛弃,甚至诬陷,她仍坚强求生,是因为对沈承荣还心存幻想。如今连幻想也烟消云散,她走投无路,才心存死志。 “娘,蕴儿跟着娘,要死就一块死。” “蕴儿,别瞎说,我们不会死。”沈妍塞给沈蕴一块点心,让他到外面去玩。 汪仪凤注视沈妍,擦掉眼泪,说:“妍儿,娘没用,娘对不起你们姐弟。” “娘不必自责,不是您对不起我和蕴儿,是沈承荣对不起我们一家,善有善报,谁欠下债都要还。”沈妍拉着汪仪凤的手,轻声劝慰,鼓励开导她。 “林嬷嬷要是撵我们走,娘也不知该带你们去哪里。” “娘,你放心,我有办法不让林嬷嬷撵我们走。” “你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汪仪凤拢着沈妍的头发,唉声叹气。 沈妍很郑重地问:“娘,我懂好多医术,您信吗?” 汪仪凤怔了片刻,随即一笑,把沈妍揽在怀中,认真回答:“娘信。” “娘相信就好,我能治愈林嬷嬷的腿疾,她就不会赶我们走了。”沈妍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说:“娘,林嬷嬷要是问,你就说我的医术是天生的。” “娘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妍松了一口气,这些天跟汪仪凤相处,除了亲情维系,更有信任。汪仪凤明知女儿和以前大不一样,却从不多问,对沈妍说什么、做什么也不吃惊。就象现在,沈妍声明自己会医术,能治病,她也毫无芥蒂相信,这令沈妍很轻松。 傍晚,林嬷嬷才从武烈侯府回来,汪仪凤带沈蕴来向林嬷嬷道谢问安。沈妍和小丫头抬进一盆深红色的药水,让林嬷嬷泡脚,又端来汤药让她喝。泡脚的同时,沈妍教婆子给林嬷嬷按摩脚上、腿上的位,敲打全身经络,疏筋活骨。 泡完脚,林嬷嬷说累了,要休息,就打发她们出来了,没说什么,可脸色很难看。林嬷嬷没撵人,汪仪凤和沈妍都松了一口气,继续留住在林家的厢房。 现在,林嬷嬷不在武烈侯府当差了,但除了有事,她每天都到府里陪徐老太太闲话玩乐,教下人一些规矩,做些体面显眼的事,很得主子们欢心。 这几天,沈妍天天给林嬷嬷熬药水泡脚洗腿,还制药材做成外用药膏,又亲自煎药汤、做药膳,伺候得很周到。这些药材都经沈妍心挑选,配合理疗的治疗方案在她前生也有实践基础,正对林嬷嬷的病症。林嬷嬷的腿疾好了许多,她对沈妍一家也有了笑脸,是留下他们还是撵他们走,她一直没表态。 “汪家婶子,嬷嬷请你到正房说话。” 汪仪凤看了沈妍姐弟一眼,轻叹一声,跟着小丫头去见林嬷嬷。沈妍把他们母子的衣物用品收拾好,不管是去是留,都有备无患。收拾好东西,她写了几张药方,按方服药,外加理疗保健,林嬷嬷的腿就能全愈。她又写了几份中医养生的方子,和药方放到一起,当做对林嬷嬷这些天收留他们的谢礼。 “妍儿,你来。”汪仪凤回来,没细说,就带沈妍去了林嬷嬷的正房。 沈妍进到正屋,还没给林嬷嬷行礼问安,就见两丫头扶着徐慕轶从屏风后面出来,吃了一惊。徐慕轶脸色很难看,连气息都不顺畅,令沈妍惊诧不已。 “丫头,听你娘说你天生就会看病,你也给轶哥儿看看。” “我……” 徐慕轶冲沈妍伸出手,笑容和煦如春风,“我要跟大夫们赌气,只能信你了。” 听丫头说徐慕轶要赌一口气,这几天把药全停了,身体更加虚弱。沈妍很着急,若徐慕轶因信任她而耽误了治病,岂不是她的罪过。 她给徐慕轶诊脉,发现他并没有得不治之症,主要是天生弱症,后天又气血亏虚,引出好多病症。象他的症状,不能一味进补,只能边补边泄,慢慢调养。 她看了徐慕轶先前服用的药方,刚想对症下药,就见一个小丫头慌里慌张跑进来,二话不说,拉起林嬷嬷就往外跑。片刻功夫,林嬷嬷满脸惊慌进来,不由分说,就让人把汪仪凤母子关进柴房,又让下人送徐慕轶回府。 汪仪凤抱着沈蕴,不明所以,满脸惊恐。沈妍则面色平静,危急时刻,害怕起不到任何作用。林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能让她惊慌失措,显然是出了大事。 “你们看看吧!”林嬷嬷进到柴房,扔给他们几张纸。 这几张纸是通辑令,通辑杀人嫌犯汪氏母子,纸上画着他们母子的头像,写清简要特征及他们杀人的罪证,左下角盖有官府朱红色的大印。 看到通辑令,沈妍的牙齿打起哆嗦,她不是害怕,而是气愤。一味隐忍只会助长恶人的嚣张气焰,沉默太久,也是时候暴发了。 第十九章 通辑在线阅读 <!--t; 第十九章 通辑 - 第二十章 血状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章 血状 <!--go--> 到现在,他们离开破庙七天,不管在徐府还是林家,都如同隐居一样,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他们不想再去驸马府认亲,沈承荣隐瞒婚史、骗娶公主的事情败露,事关皇家颜面,想除掉他们的人就不只沈承荣一个了。 皇权至尊的社会形态,他们母子得罪了皇族中人,就如同陷入绝境。官府发通辑令辑拿他们母子,随便编个罪名,就能让他们身首异处,没人追究三个手无缚**之力的妇孺是不是能杀死几个杀手,也没人管他们是否清白。 事到如今,他们母子已经惹上麻烦,无路可退,只能提着脑袋面对。必须心存死志,才有胆量在绝境中拼力搏杀,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沈妍吁了一口气,说:“娘,林嬷嬷是好人,还是跟她实话实说吧!” 汪仪凤点点头,把他们的身份来历、寻亲始末和盘托出,说到伤怀时,忍不住泪水涟涟。林嬷嬷先是不可置信,又唏嘘感慨,想骂几句,又咬牙忍住了。 “我见过沈驸马,五年前,老太太过六十大寿,他和慧宁公主来拜寿,看着一表人材,怎么做出这种事?”林嬷嬷叹了几口气,寻思片刻,说:“我虽说放出来了,也是徐家的奴才,我的闺女小子都在侯府当差。徐家是慧宁公主的外祖家,你们同慧宁公主结怨,我是万万不能再留你们,你们快走,别让人发现。” 听到林嬷嬷的话,汪仪凤和沈妍都松了一口气,向林嬷嬷道谢后,赶紧回房拿东西。林嬷嬷取出两只银锭,大概有十两重,铰成小块包好,拿给他们。沈妍知道林嬷嬷铰碎银子是想让他们方便打点,很感动,又忙里偷闲写了几张药方。 沈妍拿过药方,交待说:“这几张方子给您,还有几张是那位少爷的,补气血的药膳方子能通用。请嬷嬷转告那位少爷,他一定能活过十五岁,好好调理。” “好,我会转告。”林嬷嬷叹了几口气,让婆子带他们母子从后门离开。 婆子带他们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来到街口,告诉他们一直向前再过三个路口就是城门。汪仪凤母子向婆子道了谢,婆子回去,他们才往街上走。 一队侍卫在街上横冲直撞,专门盘查过路的妇人孩子,张贴通辑令。看到几个侍卫朝这边走来,汪仪凤忙拉着沈妍姐弟拐进胡同,绕到一座破民居外面,才松了一口气。沈蕴吓哭了,沈妍咬牙握拳,汪仪凤抱紧两孩子,无声落泪。 “娘,你先别哭?我们怎么办?” 汪仪凤凄然惨笑,“妍儿,你带蕴儿藏在这里,娘一个人出去。” 看到汪仪凤一脸绝然,沈妍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她想一个人慷慨赴死,死在驸马府门口,以自己的命换沈妍姐弟平安。沈妍认为寻死不是最好的办法,鲜血本唤不回沈承荣的良知,只是枉搭一条命,徒增一段笑料罢了。 “娘,京城有没有击鼓鸣冤的地方?” 这是影视剧中的桥段,说不定能碰到一位“包青天”。纵然碰不到清官,也要把事情闹大,哪朝哪代都不缺以“文死谏”为荣的言官,蝼蚁撼树,需要的是勇气。沈妍不相信慧宁公主能一手遮天,朝中肯定有与她和太子对立的派系。 汪仪凤知道沈妍的想法,点头说:“有,京城有顺天府,能击鼓鸣冤。” “要写状纸吗?”沈妍很紧张,却也有一种过把瘾的激动和兴奋。 “娘来写。”汪仪凤咬破手指,在那几张通辑令的背面写了血状。 沈妍拿出伤药给汪仪凤包扎伤口,又让她服下几粒长血的丸药。沈妍到巷子口的小饭店买来丰盛的吃食,鼓励汪仪凤和沈蕴多吃点。吃过这一顿,下一顿能不能吃上还是未知数,既然现在还活着,就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吃完饭,沈妍和汪仪凤商量告状的细节,统一口径。准备妥当,沈妍到街口叫来一辆马车,避过侍卫的盘查,真奔顺天府衙门。 此时天已过午,顺天府衙门口很安静,守在门口的衙役都无打采。 汪仪凤抡起鼓捶,敲响那面油光蹭亮的大鼓,轰鸣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沈妍忙拉沈蕴跪下,想哭喊几声“冤枉”渲染气氛,可她张了张嘴,却没喊出来。 衙役见这时候有人来告状,很不耐烦,呵令汪仪凤跪下,想多盘问几句。看到汪仪凤拿出血状,他们知道事情很严重,忙接过状纸,快步跑进公堂。 大约过了一刻钟,公堂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板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两个衙役出来,搜检完汪仪凤母子的随身物品,才带他们上堂。 顺天府的公堂很大,后面的墙壁上,一幅红日东升的图画贴在正中间,鲜明瑰丽,顶部的牌匾上“公正廉明”四个大字格外耀眼。公堂正中有几张摆放整齐的书案,是府衙官员落坐审案的位置,两边还有几排散椅,用来招待旁听者。 皂衣衙役手持板杖,分列两旁,对上堂告状者冷目而视,确实够威武。公堂门口摆放各式各样的刑具,流露血色腥寒,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惊胆寒。 沈妍进到公堂,扫了一眼公堂里的陈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前世,她在影视剧中看到以民告官要打杀威,想想就起了一身的**皮疙瘩。沈承荣是朝堂新贵,顺天府尹能不能为他们母子申冤还未知,先挨一顿打岂不更冤? “跪下,威武――”衙役们边喊边用板杖敲击地面,声音很刺耳。 汪仪凤揽着沈妍姐弟跪下,两手分别捂在他们姐弟头上,堵住他们每人一只耳朵。沈妍见汪仪凤满脸绝然之色,心中衍生出昂扬斗志,她的头高高抬起。 看到几个官员从侧门陆续进来,尚未坐定,沈妍就向前跪爬几步,扯起嗓子高呼“冤枉”。听到她高声呼喊,衙役们安静下来,官员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 为首的官员看到血状,微微皱眉,威严出语问:“你们有何冤?尽管直说。” ------题外话------ 从这一章开始是本书第一个大**,斗渣爹的,篇幅较长,亲们耐心些。 第二十章 血状在线阅读 <!--t; 第二十章 血状 - 第二十一章 认亲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一章 认亲 <!--go--> 顺天府尹项怀平端坐在正中的书案后面,两侧落坐的是府衙的同知,一旁还坐着三名书记官,两名师爷和一队亲卫侧立在项怀平身后。 沈妍看到顺天府衙的排场比影视剧中开封府的排场大得多,庆幸能亲眼所见,却也因为排场足够威严而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诉冤,见汪仪凤给她使眼色,她赶紧往后蹭了几步,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项怀平拿起血状,越看眉头越紧,看完血状,又翻过来看反面的通辑令,随即暗哼一声,将几份血状递给左右的同知官和身后的师爷。几个人轮流看完血状,脸上神情都别有意味,悄声讨论,却迟迟没人开口发号施令。 沈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人也感觉到疲累。告状这种事也讲究缘法运势,不是哪个有冤的人都能碰上青天大老爷。顺天府的官员看到他们状告沈承荣,没把他们打骂一顿、赶出去,而是在商量,就足见对此事的慎重。 “汪氏,你说沈驸马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有何证据?”项怀平翻开血状,说:“你说与沈驸马是夫妻,想必对他的情况很了解,本府容你细说。” 汪仪凤顾不上羞涩,从沈承荣到永州拜汪孝贤为师、两人相识说起,一直说到他们母子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发通辑令辑拿。其中,她省略了他们在徐底打零工、住在林嬷嬷家的那段日子。这番话听得满堂之人唏嘘不断,议论声四起。 项怀平深思半晌,说:“汪氏,你们母子先到偏堂休息,本府自有定论。” 沈妍惊讶,让贱民身份的原告到偏堂休息又是什么桥段?古装影视剧中没见过。这案子顺天府是不是要受理,府尹不明说,沈妍为此悬着心。 官员及亲随从侧门出去,衙役们松懈下来,坐到旁听的椅子上,兴致勃勃议论此事。两个衙役把汪仪凤母子带进偏堂,问了他们一些闲话,对他们还算客气。 在偏堂呆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会他们。沈妍见汪仪凤满头满脸的汗,知道她忧急于心,不敢多言。通辑令上说他们母子涉嫌杀人,若他们在府衙悄无声息消失,只需编几条证据把杀人罪名坐实,顺天府也算辑凶成功了。 沈妍越想越害怕,不能坐以待毙,先出去看看情况,再想应对的办法。她刚打开门,就看到府尹和几名官员带着侍卫朝偏堂走来,沈妍的心顿时提到了上嗓。 “娘,他们……” 汪仪凤把沈妍揽到身后,冲门口跪下,“民妇汪氏拜见几位大人。” 项怀平让侍卫守在门外,他和几名官员进来,门关闭后,他才让汪仪凤起来。 “阿凤,你不记得我了吗?”项怀平问话的语气随意温和。 “民妇……”汪仪凤一脸迷茫,不敢正视项怀平。 十几年前,汪家也是大秦皇朝的名门旺族,亲朋故旧自不在少数。获罪败落之后,嫡系杀头的杀头,发配的发配,旁支也全部强返原籍。永州距离京城几千里,亲朋好友或是人走茶凉,或是怕被连累,和汪氏一脉都鲜少来往了。 汪家离京时,汪仪凤只有十岁,少不经事,对亲朋的记忆不多。尤其嫁给沈承荣这些年,她辛苦劳,连父母兄弟都顾念不及,更别说旁人了。 听项怀平叫汪仪凤的小名,沈妍瞪大眼睛,惊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顺天府尹虽说只是四品官,却是京城的实权人物,若汪家有这样的亲戚,还怕沈承荣吗?她陪着笑脸给汪仪凤使眼色,希望两人快点认亲。 “我年长你七八岁,你大概是不记得我了,你还记得怀安吧?我是怀安的堂哥,师从令尊多年,你在公堂上说娘家是永州汪氏,我就想起来了。” 汪仪凤的泪水喷涌而出,饮泣点头,“记得,记得怀安,他……” 项怀安年长她两岁,也是汪孝贤的学生,与她哥哥汪耀宗很要好。两家长辈颇有交情,想给项怀安和汪仪凤订亲,日子都看好了,汪家突然犯了事,亲事不了了之。汪家回原籍之后,因路途遥远,和项家渐渐断了联系。 “哦,怀安放外任三四年了,就回过一次京城,他和令兄一直有联系。我听他说你嫁到了彬州沈家,万万没想到是沈驸马,估计令兄和怀安也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家里人也……”汪仪凤悔恨心痛,泣不成声。 她和沈承荣是私订终身,汪家以她为耻,本不屑于跟亲戚朋友提起,怕家丑外扬,才让他们草草完婚,又让她匆匆忙忙跟沈承荣回了彬州。 沈承荣无兄弟姐妹,只有年迈的父母,日子过得贫困清苦。汪仪凤是要强的人,到沈家之后,侍奉公婆,持家务,生儿育女,日夜辛劳,只盼丈夫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她在沈家的日子捉襟见肘,怕人笑话责难,从不向娘家诉苦。尤其沈承荣赴京赶考,杳无音信这些年,她跟娘家也几乎断了联系。 老天不给她争气的机会,丈夫确实高中状元,却抛妻弃子,她多年辛苦付诸东流。此时回忆往事,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方式怨天尤命。 “阿凤,别哭了,别说是你,就是别人遇到这种事,到公堂告状,我也会秉公处理。”项怀平叹了口气,指着他身边的官员说:“他们同我一样,都是令尊的学生,听说这件事,都气愤不已,无论如何,都要替你讨个公道。” 几名官员跟汪仪凤见礼,自报家门,说尽好话安慰她,又夸赞沈妍姐弟。汪仪凤很激动,回礼时泣不成声,又让沈妍姐弟给项怀安等人行大礼。 “阿凤,你先梳洗收拾,一会儿说正事。”项怀安吩咐婆子伺候汪仪凤母子。 “多谢大人。”汪仪凤母子施礼道谢,刚走到门口,又被项怀平叫住了。 项怀平深思片刻,说:“这件案子很简单,办起来却很棘手,你小时候在京城,一定也听说过慧宁公主,她有战功在身,很得皇上宠爱,也很难缠。你们状告沈承荣意图杀妻灭子,最终想达到什么目的,还需慎重考虑。” ------题外话------ 求支持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认亲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一章 认亲 - 第二十二章 目的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二章 目的 <!--go--> 汪仪凤母子到顺天府告状的目的看上去很清晰,却又模糊不清。 通辑令上写他们母子涉嫌杀人,侍卫到处盘查辑拿,他们母子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到顺天府告状。他们只想跟官府要一个清白、一条活路,若想证明他们没杀人,就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而整事件开端就是沈承荣抛妻弃子。 他们告状,不可能只说杀不杀人的事,还要把事件的因由说清楚。官府审案也不可能删繁就减,必须连沈承荣的案子一起审。 此案涉及权贵,干系重大,顺天府郑重受理此案,他们母子告状就不能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讨一个说法那么简单了,他们必须有明确而实际的目的。 京剧《铡美案》中,陈世美罪行如下:欺君王蔑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琦在庙堂。结果,多方求情未果,陈世美被包拯铡了。 陈世美的罪行都可以套在沈承荣身上,可沈承荣不会死,不死的因由有很多。 项怀平不是包拯,此人顾及情面,却也很圆滑,深谙为官之道。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顺天府尹,相当于首都市长。慧宁公主势大得宠,要想保住沈承荣,自然有手段和办法。还有最主要的一条就是《铡美案》中,陈世美的罪行漏洞及多,本经不起考量推敲,也只有包拯能如此断案。 沈承荣不孝父母、抛妻弃子,有违礼教道义,为人所不耻。不知大秦皇朝的法律有没有“遗弃罪”,如果没有,沈承荣的所作所为就构不成犯罪。说他杀妻灭子,汪仪凤母子现在不是还活着吗?而且还成了杀人的嫌犯。至于说他欺君罔上,骗娶公主,若皇上和慧宁公主不追究,别人说什么都是扯蛋。 如何为汪仪凤母子讨公道,把事情办得圆满,项怀平做为官府代表,就需多方权衡,深刻考虑。他们母子告状要达到什么目的,也需从长计议,不能草率。 《铡美案》中,包拯迫于多方压力,也曾劝秦香莲放弃,唱词如下:这是纹银三百两,拿回家去度荒年,教育子女把书念…… 秦香莲要讨个说法的心思很坚决,一句“官官相护”就把包青天激怒了。包拯就“拼着官儿我不做,天大的祸事我来担……铡了这负义的人再见龙颜。”结果,陈世美被咔嚓了,原有一个弃妇,后有两个寡妇,而包青天美名扬天下了。 若沈妍处在秦香莲的立场上,她会要三百两银子,而不要陈世美的命。陈世美死了,秦香莲母子出了口恶气,照样一无所有,哪有得三百两银子实惠? 前世,小三脚,男友劈腿,沈妍被抛弃。对于因女人而背叛的男友,她没有半点要挽留的意思,青春损失费她开价五十万,以二十万成交。当时,前男友和小三都鄙视她,认为她贪财,连好友都对她的做法很不解。 沈妍对小三说:这人我用了八年,太旧了,修补修补还能勉强用,二十万转让给你,便宜你了。结果,男友颜面扫地,脸都绿了,小三气得直抓狂。 现在,他们母子有二两多银子,比起刚穿来的时候吃糠咽菜,沈妍觉得这日子已达到小康水平了。若沈承荣再给他们母子几百两,那岂不是到了社会主义水平。比她前世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更进一大步,想想都觉得日子无限美好。 所以,项怀平提醒他们慎重考虑告状的目的,沈妍第一想到的就是银子。 这件事闹上公堂,沈承荣已无脸面可要,慧宁公主不责难他才怪。看到沈承荣丢人,沈妍就觉得出了气,再还他们母子清白,接下来就要考虑实际问题了。 汪仪凤出身书香世家,又是一个坚定要强的人,沈妍怕她执拗,又怕她以廉者自居而扯后腿,要达到用银子摆平的目的也需汪仪凤出面。 沈妍寻思半晌,说:“娘,项大人的话很有深意,事情闹开,我们就不只为清白、讨公道这么简单了,而必须考虑我们最终想要得到什么。” “娘最初只想让你爹认下你和蕴儿,可现在看来,他……” “他不是我和蕴儿的爹,就是他想认下我们,我们还不认他呢,想都别想。” 汪仪凤把沈妍姐弟搂在怀里,长叹几声,说:“慧宁公主她……” “慧宁公主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能上战场杀敌的女人那杀人不眨眼。” 沈蕴见汪仪凤一脸担忧害怕,也面露惊恐,小脸上布满惊恐。 沈妍则不然,她很想见见慧宁公主,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一个女人能战场杀敌,单这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壮志就能感染了她。 当然,她也有促侠心思,她很想知道慧宁公主得知沈承荣有妻有子、又颜面尽失、金枝玉叶屈尊为妾,会不会气急败坏,左右开弓,赏沈承荣几个耳光。 “娘,不用怕,这件事众人皆知,公主也要讲道理。” 汪仪凤母子梳洗完毕,回到偏堂,项怀平正同几名官员边说话边翻看血状。 沈妍故做幼稚,嚅嗫说:“项大人,我们、我们没杀人,别、别通辑我们了。” 项怀平笑了笑,拿过通辑令冲沈妍晃了晃,递给汪仪凤,说:“通辑令是巡城卫发的,也是他们在盘查抓人,顺天府本不知道。巡城卫管辖治安,按理说没有发通辑令的权利,御亲王统领巡城卫,这其中大有文章。” 一名官员说:“前天,锦乡侯府的总管遇到我,还问府衙有没有新鲜事,当时他含沙影提到沈驸马,估计就是在打听这件事,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 另一句名官员接着说:“锦乡侯庞家是御亲王的外祖家,想做文章也未可知。” 沈妍一怔,那夜在破庙,第二次来刺杀他们的人是庞家的死士,肯定是御亲王一派的人。太子要杀他们母子是想保全慧宁公主的脸面,御亲王为什么要杀他们?沈妍出神凝思,脑海忽然电光一闪,心中豁然开朗。 项怀平接过通辑令,说:“我派人去了巡城卫的衙邸,一会儿就……” 一名官员匆匆进来,打断项怀平的话,说:“御亲王来了,说要旁听审案。” 众官员满脸肃然,刚要整装出去,又有侍卫来报慧宁公主的车驾也朝府衙来了,估计也为此案而来。众人满脸紧张,尊贵的煞星们赶到一起,没麻烦才怪。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二章 目的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二章 目的 - 第二十三章 公主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三章 公主 <!--go--> 项怀平带领官员、亲随和衙役,快步来到府衙门口,行礼请安,把御亲王迎进公堂。御亲王谈笑风生,态度亲和,一进来就坐到了旁听的座位上。 “项大人,本王是来向你赔礼的。”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项大人派人到巡城卫衙邸询问通辑令的事,碰巧本王正在衙邸。通辑汪氏母子的命令是本王所下,因此事关系皇家体面,没知会顺天府衙,还请项大人莫怪。听说汪氏母子到顺天府击鼓鸣冤,本王亲自来解释,顺便听审这个案子。” “王爷太客气了,王爷能到顺天府听下官审案,下官荣幸之至。” “好好好,那就开始吧!” 御亲王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项怀平心知肚名,说是来旁听审案,其实是唯恐天下不乱。项怀平知道御亲王和太子斗争激烈,如何保持立场,他心中有数。 “下官遵命。”项怀平坐到书案后,敲响惊堂木,“升堂,带汪氏母子。” 汪仪凤带沈妍姐弟上堂,给项怀平等官员行礼,又在项怀平指引下见过御亲王。御亲王扫视汪仪凤母子,刚要装模作样训戒,就见衙役进来通报。 “禀大人,慧宁公主驾到。” 项怀安等官员站起来,裣衽整装,按品阶列队向府衙门口走去。汪仪凤带沈妍姐弟转过身,冲门口跪下,众人都躬身垂首,肃言禁声。 御亲王端坐在椅子上,见项怀平等人对慧宁公主以礼相迎,他脸上流露出涩且不屑的笑容。想到即将开锣的好戏,他冷哼一声,自顾笑出了声。 “汪氏,你们母子先起来吧!” “多谢王爷,民妇不敢,民妇……” 沈妍站起来,投给御亲王一个稚嫩甜美的笑脸,拉着汪仪凤,说:“娘,快起来,别埋汰了王爷一片仁慈爱民的好心,蕴儿,你也起来,快谢过王爷。” 汪仪凤正犹豫是不是要起来,看到项怀平等人给慧宁公主施礼请安,她又拉着沈妍姐弟跪下了。沈妍面露不耐烦,直挺挺跪着,审视的目光投向慧宁公主。 《铡美案》中,秦香莲见公主,公主呵令她下跪,她唱道“论国法我应当与你跪,论家法你就该把我参……先娶我来我为大,后娶你来你为偏……” 做为乡野村妇,秦香莲敢于较真,把伦理纲常摆在国家法度前面,这也是社会形态认可的。原配发妻尚在,不管再娶之人为何种身份,只能屈居为妾。 汪仪凤也想讨个公道,要个说法,却没有较真的勇气。她出身书香门弟,君为臣纲、皇权至上的标准已潜移默化在她的思想里,她认为自己该参拜公主。 慧宁公主身穿湖蓝色暗花水纹雪缎长袍,腰束白玉金丝带,脚上一双暗色绣边短靴。她长发束起,头戴金镶玉发冠,一紫玉钗横冠上,华贵且内敛。男衫女饰混合在一起,本来是不伦不类的妆扮,却为她凭添了几分飒爽英姿。配上她不化红妆就清丽俊美的面容,让人由内而外,萧然起敬。 她大步跨进公堂,把项怀平等人甩在身后,亲随一溜小跑跟上来。看到汪仪凤母子跪在堂中,给她行礼,她皱起眉头,并没有理会,竟自坐到旁听的位置。 沈妍想起来,又怕引人注目,这一世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慧宁公主对他们不理不睬,令她暗自窝火,遭遇相同,可汪仪凤真没有秦香莲的魄力。 “见过皇姐。”御亲王站起来,躬身抱拳。 “你来得真早。”慧宁公主的声音爽朗悦耳,略带一点沙哑。 “皇姐见笑,我也刚到。”御亲王笑意吟吟坐下,转向汪仪凤母子,说:“他们母子正给皇姐行大礼呢,都是一家子人,皇姐怎么也不让他们起来呀?” “一家子人?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成一家子人了?”慧宁公主凌厉寒凉的目光扫过汪仪凤母子,“他们跪着舒服,自然就愿意跪着,何须本多言?” 御亲王哼笑几声,眼底冷过讥嘲,“皇姐抬举了,我跟他们还真没有成为一家子人的缘份,不过,我跟他们也算亲戚,他们母子毕竟是姐夫的家人。” 慧宁公主没理会御亲王,转向项怀平,“项大人,你可以开始了。” 沈妍站起来,转向项怀平等官员,揉着膝盖活动双腿,又转过头打量慧宁公主,目光冷静。汪仪凤和沈蕴仍冲慧宁公主跪着,听说开审,才小心翼翼转身。 “禀大人,民女跪着不舒服。”沈妍声音稚嫩,却很有底气。 “妍儿,公堂之上,不得无礼,快跪下。”汪仪凤忙把沈妍拽倒在地。 项怀平没理会沈妍,重重敲响惊堂木,宣布开堂,公堂里顿时雅雀无声。 沈妍挺直身体,屁股坐在脚跟上,这种下跪的方式相对舒服。她回头扫视慧宁公主,发现慧宁公主正在看她,她顿时象一只骄傲的小公**,高高昂起头。在她看来,慧宁公主并不象汪仪凤所说的那么可怕,也不象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若不是大老婆的子女跟小三天生有仇怨,她倒很想了解接近慧宁公主。 “汪氏,你有何冤屈?如实诉来。”项怀平开始程式化审案。 “回大人,民妇……”汪仪凤欲言又止,身体微微颤抖,慧宁公主到来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力,本来让她心痛恼恨,想一吐为快的事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汪仪凤与慧宁公主是同龄人,彼时年少,也曾在庭名门举行的茶会、花会上相见。汪仪凤出身官宦之家,也是嫡出长女,却只是名门旺族的旁支,身份相对低微。而慧宁公主则是被帝后宠在手心的金枝玉叶,随时随地被人众星捧月。 那时候,若谁的东西让慧宁公主多看了一眼,能献上去,那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如今,东西成了男人,让慧宁公主据为己有,荣耀的味道也改变了。 自幼时起,卑微就铭心刻骨,久而久之就习惯成自然了。汪家败落多年,做为一个身份低贱的民妇,汪仪凤在慧宁公主面前本不敢抬头说话。若不是护子心切,怕两个孩子跟她受饥寒流离之苦,她也没有一较长短的勇气。 沈妍深知汪仪凤的心思,咬着嘴唇问:“大人,可否让民女替家母一诉冤屈?”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三章 公主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三章 公主 - 第二十四章 堂审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四章 堂审 <!--go--> 听沈妍诉完冤屈,公堂里更加安静,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隐约可闻。众人都清楚汪仪凤母子的遭遇,可听一个孩子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何况沈妍言辞悲切、声泪俱下。虽说众人立场身份不同,又各怀心思,却都对沈承荣鄙夷痛恨。 以项怀平为首的官员神情肃然、姿态板正,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御亲王面露冷冷的嘲笑,说了几句正义之言,对汪仪凤母子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情。慧宁公主一脸浅笑,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好象在听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 “此案还请公主多加提点。”项怀平冲慧宁公主抱拳施礼,言语客气。 “项大人做顺天府尹也有几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审过不少,都是本给你提点的吗?”慧宁公主明白项怀平的话外之音,可她必须揣着明白装糊涂。 项怀平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一笑,说:“自然不是。” 御亲王放声大笑,说:“项大人和皇姐都会绕弯子,本王自愧不如。汪氏母子沉冤待雪,案子早点审清楚,就能早点还他们母子公道。既然皇姐和项大人都不愿意直来直去,还是本王来说,谁让本王心怀慈悯,看不得弱者受屈呢。” “多谢王爷,王爷请。”项怀平松了一口气。 慧宁公主冷厉的目光落到御亲王身上,她知道御亲王不会买她的帐,但仍要撑足气势。汪仪凤母子的身份来历及其在京城的遭遇她早就知晓,事情尚未闹开之前,她不想多管。如今,此案已闹到了顺天府,她就要面对这件事,自己来总比让人去“请”更理直气壮。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但她要维系最起码的体面。 “皇姐,若汪氏母子所告的是旁人,项大人肯定要发令牌带人上堂对质。可他们所告之人是沈驸马,项大人请你提点,就是在问能不能传沈驸马上堂。” “多谢御亲王提点,本糊涂了。”慧宁公主扫了汪仪凤母子一眼,转向项怀平等官员,说:“本陪皇上回京之后,有赖好心之人通报,对汪氏母子的事也有耳闻。昨日,本问驸马,驸马誓言旦旦,说本不认识汪氏母子。本多问了几句,驸马一气之下在凉亭内跪了一夜,病倒了,连早朝都没上,他……” “大人,民女有话要说。”沈妍高声打断慧宁公主的话,毫无畏惧。 “妍儿,公堂之上不得无礼,快向公主赔罪。”汪仪凤低声斥责。 沈妍扫了汪仪凤一眼,不想理会,恳求的目光投向项怀平等官员。慧宁公主早知汪仪凤母子和沈承荣之间的是非恩怨,却有意袒护,一不小心,他们母子就会背上诬告的罪名。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汪仪凤居然还慑于慧宁公主的威名,不敢据理力争。沈妍一直觉得汪仪凤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御亲王对沈妍多了几分关注,出面打圆场说:“这小姑娘倒不错,项大人还是让她说,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不是驸马的儿女,皇姐大人大量,都不会怪罪。” 沈妍冲御亲王讨好一笑,行礼说:“多谢王爷夸赞,民女惶恐。” 汪仪凤看向沈妍的目光满含担忧急切,只怕慧宁公主不高兴,找理由降罪沈妍。沈妍却不在乎,她隐藏了成年人的智慧,逼自己做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使说错了,也能用童言无忌开脱,慧宁公主等人不会自降身价,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她有胆量,再说得合情合理,在别人看来,只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 项怀平冲沈妍抬了抬手,“你说吧!” “多谢大人,民女想拿随身包袱。” 衙役拿来包袱递给沈妍,沈妍打开包袱,拿出两个牌位,双手捧着让众人过目。一个牌位上写着“沈凤祥之灵位”,另一个写着“沈刘氏之灵位”。 “民女系西南省彬州城秋水镇沈家庄人,这两个牌位是民女祖父和祖母的灵位。七年前,民女的父亲沈承荣赴京赶考,音讯全无,祖父祖母思儿心切,忧急于心,去年家乡遭灾,他们相继离世。听来京城谋生的乡邻说父亲中了状元,当了大官,母亲就带民女和弟弟背着祖父母的牌位来京寻亲了。” 沈妍哽咽几声,又说:“驸马爷既然说不认识我们母子,就请大人把这两个牌位拿给他,他若说连牌位上的人都不认识,我们就没必要再告状了。请大人撤掉通辑令,证明我们不是杀人嫌犯,我们回家去,永远不叨扰驸马爷的富贵。” 说完,沈妍把牌位放到慧宁公主脚下,还略带挑衅地努了努嘴。慧宁公主面色沉凉,双脚很不自然挪到一边,盯着两个牌位,若有所思。 现在,沈妍本不怕慧宁公主因发怒而降罪于她。慧宁公主不会不顾威仪跟一个孩子发火,也不象事后挟私报复之人。再说,项怀平既然打算替他们母子讨公道,就不会让慧宁公主伤害他们。御亲王与慧宁公主积怨很深,他此时出现就为搅局看热闹,慧宁公主要顾及脸面,不会让他抓住把柄。 御亲王重重点头,“汪氏是至孝之人,来京寻夫还背着公婆的牌位。大秦皇朝以孝治天下,本王会奏请皇上,嘉奖汪氏的善举。皇姐,你说该不该奖?” 汪仪凤很纳闷,他们母子从娘家永州出发,来京寻亲,包袱里怎么有沈承荣父母的牌位呢?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沈妍姐弟前几天才刻的,有备无患。 慧宁公主笑了笑,没回答御亲王的话,看向沈妍,说:“这女孩不错,知书达理,能言善辩,又勇气可嘉,真不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多谢公主夸奖,民女不敢当。”沈妍一直对慧宁公主很好奇,想吸引这位金贵小三的注意力,目的达到了,她很得意。不过,让人怀疑她不象一个孩子可不是好事,她必须圆了今天的所言所行,否则会有麻烦。 项怀平和两名同知官及师爷商量沈妍的提议,众人一致通过,他没征询慧宁公主的意思,就发号施令说:“来人,把这两个牌位送去驸马府。” 御亲王连忙摆手,“项大人,请驸马爷来顺天府更为方便,皇姐,你说是吧?” 慧宁公主冷笑点头,“让他来吧!”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四章 堂审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四章 堂审 - 第二十五章 证据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五章 证据 <!--go--> 项怀平派衙役去请沈承荣,审案告一段落,在场的人各自到偏堂休息。退堂之后,众官员到后堂商量案情,又派人调阅了诸多案例。 慧宁公主想传诏项怀平,摆明立场,采取折中的方式调停此案。御亲王盯慧宁公主盯得很紧,连她的下人都被御亲王的下人监视,不能离开偏堂半步。 汪仪凤和沈妍姐弟回到偏堂,询问牌位的来历,沈妍如实相告,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汪仪凤长吁短叹,在偏堂挪来挪去,又紧张又激动,不时嗔怪沈妍几句。 沈妍知道汪仪凤慑于慧宁公主的威仪,也没勇气在公堂上面对沈承荣,对她的话不顶嘴、不反驳,也不解释。男权社会,皇权至上,夫为妻纲、君为臣纲的理念深入人心,要想让汪仪凤彻底撒手一搏,难如登天。 派去传沈承荣的衙役回来了,说沈承荣一再强调不认识汪氏母子,还把衙役骂了一顿。项怀平没说什么,又让衙役拿上两个牌位去了。一会儿功夫,衙役就拿着破烂的牌位回来了,说沈承荣把牌位摔碎了,还让驸马府侍卫驱赶他们。 项怀平很气愤,高声下令,“升堂。” 听衙役讲述了两次去驸马府的经历,众人唏嘘愤慨,心思不同、表情不一。 沈妍和汪仪凤低语几句,并没表现出强烈怨愤,沈承荣的反映在她们的意料之中。抛弃父母妻儿只是有违礼孝道义,认下他们就是欺君之罪,这本帐沈承荣算得很清楚。既然沈承荣要坚持到底,沈妍也不会让他好受,她心中早有盘算。 御亲王似笑非笑看着慧宁公主,眼底弃满轻蔑,随口说了几句阳怪气的淡话。慧宁公主不理会御亲王,暗暗咬牙,脸色很难看,但仍故做平静。 项怀平沉思片刻,说:“汪氏,沈驸马说不认识你们母子,又率烂了你公婆的牌位,你们可还有证据?若没有,你们就是冒认官亲,那可是重罪。” “民妇……”汪仪凤一脸恐慌,她没有其它的证据,只能哀求项怀平开恩。 沈妍冲汪仪凤无奈皱眉,“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你讲。” “回大人,刚才民女也说了,若沈驸马连牌位上的人都不认识,民女一家就不告状,以后也不会叨扰沈驸马的富贵。我们是不是冒认官亲,大家都心知肚明,民女坚信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我们没证据,彬州是沈驸马的原籍,永州是民女的外祖家,要想找证据不是很容易吗?就看大人想怎么审理此案了。” 项怀平沉吟片刻,吩咐道:“师爷,到吏部借阅沈驸马的履历。” 御亲王哼笑几声,说:“本王主管吏部,脑子记得的东西比调阅履历还方便。” “下官不才,请王爷赐教。”项怀平对御亲王很客气。 “赐教谈不上,孙长史,你跟随本王多年,替本王回答。” “奴才遵命。”孙长史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沈承荣,西南省彬州城秋水镇沈家庄人氏,父沈凤祥,母沈刘氏。沈承荣于乾顺六年考中秀才,点为廪生,乾顺九年考中头名举人,乾顺十年中状元,招为驸马。” 御亲王轻叹一声,“项大人听清楚了吗?吏部官员履历上有沈驸马的籍贯生平和父母姓名,却没有他是否娶妻生子的记录。你审汪氏母子认亲的案子,调官员履历有什么用?正如小姑娘所说,找证据很容易,调履历是无用之举。” 项怀平敛眉深思,他很想为汪仪凤母子讨个公道,可沈承荣矢口否认与汪仪凤母子的关系,没有人证物证,谁也无法让他低头认罪。要找证据也容易,但必须去彬州和永州,把见证沈承荣和汪仪凤成亲的人带来做证。 彬州和永州远在西南省,距离京城几千里,去两地带证人来京城,要车马跋涉几个月。慧宁公主势大,沈承荣也不甘心被指证,找证人时间很长,难免夜长梦多。或是狗急跳墙,或是有心之人谋生事,都对汪仪凤母子的安危不利。 “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听到沈妍的请求,项怀平眼底闪过几次笑意,很希望沈妍的话能让此事峰回路转。他也觉得这女孩不象个八岁的孩子,但没有多想,反而更加同情他们。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幼经受过磨砺的孩子总比同龄人更懂事,更有担当。 “你讲。” “大人清正廉明有目共睹,民女一家感激不尽。”沈妍先给项怀平扣了一顶高帽子,又说:“民女一家是不是冒认沈驸马的亲眷,只要到永州和彬州,很容易找到人证物证。永州和彬州距离京城几千里,为一点小事让乡邻和亲戚车马劳顿几个月,民女认为不值。刚才民女也说了,只要沈驸马不认识牌位上的人,民女一家就不告了,还请大人准许民女一家撤掉状纸。” 项怀平长吁一口气,面露不甘,不只是他为父母官,做为汪仪凤的师兄,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沈承荣。可是,民不告,官不究,他也不能抓住这件事不放。 “好,本官准许你们撤掉状纸,公主和王爷对汪氏母子撤状可有疑议。” 御亲王撇了撇嘴,没说话,沈承荣若抵死不认汪氏母子,谁也没办法,此案审到这里,就是一个瓶颈,除非到永州和彬州去找人证物证。此事关系到慧宁公主的体面和沈承荣的命,他们夫妻一心,会让人证和物证出现在京城吗? 慧宁公主松了一口气,脸色稍有缓和,沉声说:“本不追究他们母子冒认官亲之罪,让衙役赶他们母子出京城,本不想在京城千里之内看到他们。” “这……”项怀平皱眉,但不能反驳慧宁公主的话。 “公主能让衙役赶我们出京城真是太好了,民女一家多谢公主。”沈妍见众人满脸惊诧,心中暗喜,眼底闪过狡黠,“衙役赶我们一家出京城,想必也能保护我们。在破庙里就有人要杀我们,听救我们的侠士说是太子东派……” “大胆。”慧宁公主一声暴呵,拍案而起。 御亲王微微一怔,顿时笑脸开花,这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若不是在公堂上有身份限制,他真想拥抱沈妍,这小丫头真让他惊喜无限。 沈妍爬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大笑,好戏压轴,这才刚开始。 ------题外话------ 继续求支持…… 第二十五章 证据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五章 证据 - 第二十六章 威胁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六章 威胁 <!--go--> 以项怀平为首的官员听懂了沈妍的话外之音,都惊诧不已,暗自为她捏一把汗。汪仪凤母子来告状,只说在破庙里有人要杀他们,侠义之士出手相救,刺杀他们的人被杀了,而他们母子也被当成杀人嫌犯通辑了。 沈妍和汪仪凤几次重复告状的因由,也没提到要杀他们的人是谁,只说救他们的人仗义相助未留名。项怀平等官员都认为杀他们母子的幕后指使者是沈承荣,因为他们母子死了,沈承荣就能保全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 通辑汪仪凤母子的命令是御亲王所下,目的是想维护皇室颜面。项怀平等官员想为汪仪凤母子讨公道,只要沈承荣低头认错,指凶杀人之事就能一带而过。 此时,沈妍突然说出刺杀他们母子的杀手为太子东所派,不管有没有被察证,事件的质已经变了,或者说是斗争上升到另一高度和层面了。 “沈妍,那夜刺杀你们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讲。”项怀平不是胆小怕事的官,这件事千头万绪,关系重大,既然摆到顺天府的公堂上,就必须弄清楚。 “小姑娘,别害怕,如实说,本王为你做主。”御亲王笑得很慈和。 御亲王对太子派杀手刺杀汪仪凤母子之事了如指掌,太子鲁直,中了他的圈套。没想到太子派去的杀手很快就被人解决了,他派出的庞家死士也死翘翘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御亲王不知道杀死太子所派杀手及庞家死士的人是何方神圣,他怕自己做了二号螳螂,这几天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下命令通辑汪仪凤母子,其实就想引蛇出洞,趁皇上回京,把这件事闹开。 死在破庙的人有太子东的杀手,也有庞家死士,御亲王不敢提这件事,是怕引火烧身。沈妍说起刺杀之人,只提到东,没提庞家,御亲王放下心,准备火上浇油。他想利用这件事扳太子一把,却没想到沈妍也想利用他。 沈妍见御亲王面露得意,心中冷笑,庆幸事情按她的计划发展。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御亲王跟她已经统一战线,哪怕是暂时的,也值得一用。 慧宁公主满脸冷厉,紧咬银牙,冲随从伸出手,随从递上一条青皮长鞭。慧宁公主冷哼一声,甩响长鞭,抽向地面,几块地砖顿时碎裂。 汪仪凤见状,赶紧把沈妍罩到身上,不再求情,而是撑起绝望的勇气与慧宁公主对峙。沈妍不禁心颤,慧宁公主不敢在公堂上杀他们母子,但若打他们几鞭子,不也白打吗?惹恼慧宁公主不是明智之举,可事到如今,她必须有所舍弃。 项怀平起身施礼,“公主请息怒,事情是真是假,说清便知。” 御亲王笑得别有意味,“是呀!皇姐,你必须让这小姑娘把话说清楚。她还没开口,你就甩鞭子,这不是威胁她吗?难道那些杀手真是太子派去的?”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用鞭子指着沈妍,呵令道:“你如实说,若敢撒半个字的谎,本一鞭抽下,就让你象这几块地砖一样,四分五裂。” “民女不敢。”沈妍捂着口,稍稍平静心情,嚅嗫开口,只说出太子派人刺杀他们一事,对被何人所救以及庞家死士再次刺杀的事一字未提。 “你就听救你们的侠士说了一句话,就认定那些杀手出自太子东?”慧宁公主逼视沈妍,脸色很难看,但她相信沈妍所说的事是事实。 汪仪凤母子第一次上门认亲,慧宁公主远在江东,就接到了密报,她的指示是按兵不动。她与沈承荣成亲后,就派人调查过他,早就知道他有妻有子,也知道他的品。已成夫妻,就要夫妻一体,沈承荣欺君骗婚之事她也不想追究。 她与太子姐弟情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怕沈承荣的丑事传开,太子顾及她的体面会冲动行事,还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嘱咐太子装成无事,一切等她回京再说。没想到太子果然意气用事,如今落下把柄,就要被人拿捏。 最可气的是刺杀汪仪凤母子的杀手被杀,她回京后,太子大概怕她责备,居然没跟她说起这件事,致使她连一点补救措施都没做。沈妍提起此事,很快就有人把矛头指向太子,到时候朝堂风云波动,就不是一家丑事那么简单了。 御亲王假意劝告,“皇姐,别冲动,会把小姑娘吓坏的。” 项怀平忙施礼,说:“公主请息怒,沈妍比同龄人聪明,却也年纪尚幼,救他们母子的侠士信口一说,她肯定会信以为真,这件事还有待查证。” 慧宁公主冷笑,厉声说:“小孩子也不能没证据随便说话,哪怕道听途说的闲言碎语,也不能乱传。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怎么知道什么是小惩大戒?” 沈妍见慧宁公主动了怒,忙喊:“民女有证据,这块玉牌是杀手丢下的。” 玉牌未经项怀平等官员过目,就被一个太监截住,递到了慧宁公主手里。御亲王紧盯慧宁公主,怕她耍花招,项怀平等官员的目光也落到了玉牌上。 慧宁公主手托玉牌,连声冷笑,说:“小姑娘认字有限,不知道玉牌上刻的是‘御’字也有情可原。来人,把玉牌拿给御亲王和几位大人过目。” 当今皇上擅长书法,自创了一种字体,写了一个“御”字赐给御亲王。这种字体没流传开,皇上也不再写,这个“御”字就成了孤本。御亲王为彰显皇上的恩宠,凡他府上用到“御”字都用这种字体,下人的贴身玉牌也是这个字。 这块玉牌是第一帮杀手丢下的,因为庞家死士本没进屋就被解决了。第一帮杀手是太子所派,沈妍不认识玉牌上的字,但她知道这块玉牌不能证明杀手的身份,甚至是嫁祸的把戏。杀手牙齿藏毒,被捉后都会服毒自杀,这是影视剧中普遍的桥段,警戒如此之高的杀手怎么会丢掉随身玉牌呢? 她想过这是嫁祸,但不知道太子要嫁祸的人是谁。她情急之下拿出来,没想到歪打正着,御亲王由看戏之人变成戏份很重的配角了。 御亲王看到玉牌,冷笑几声,说:“这玉牌本王府里随便一个侍卫都有,想弄到几块还不容易?想嫁祸本王的人真是煞费苦心,可惜智谋有限,只会用一些屑小伎俩。事到如今,本王若再不拿出关键证据,恐怕会让人随意揉捏了。” 项怀平暗自皱眉,慧宁公主和御亲王若真在顺天府开战,那才麻烦呢。 “公主,王爷,不如……” 御亲王挥手打断项怀平的话,“项大人,你既然敢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芋,本王就相信你能吃下去,现在本王为你提供证据,助你为汪氏母子申冤。”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六章 威胁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六章 威胁 - 第二十七章 忧心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七章 忧心 <!--go--> 沈妍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爬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表现得很害怕,心里却笑开了花。真是天助我也,你们掐吧!越激烈越好,姐看戏,顺便浇油。 慧宁公主和御亲王仍笑脸相对,但彼此的目光就象尖刀,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出n个窟窿。他们拨弓张弩,各自吩咐心腹随从做事,准备看对方挨刀。 公堂里的气氛压抑紧张,众人一声不吭,各自寻思,想看闹剧又怕引火烧身。 沈妍抬起头四下扫视,发现没人注意她,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十指相扣,活动了几下,又揉了揉膝盖。看到汪仪凤满脸惊忧恐惧,她靠过去,轻声安慰几句。 项怀平扫了沈妍一眼,说:“汪氏,你们母子暂且起来,到偏堂休息。” 衙役给慧宁公主和御亲王端来茗茶奉上,又把汪仪凤母子带到了偏堂。汪仪凤抱起沈蕴坐到椅子上,又扶沈妍坐下,见他们姐弟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无助、凄凉、痛恨和愁苦交织在汪仪凤脸上,苍老憔悴的面容、枯瘦嶙峋的身体,致使她看上去本不象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本是出身名门的嫡女,虽说家族没落了,也是父母兄长宠爱的千金小姐。被一个负心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最终却是这般结局,即使能讨到公道,她心里创伤又该如何弥补? 项怀平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端来茶点果品。他宽慰了汪仪凤几句,刚要说正题,衙役带着孙长史匆匆走来,说御亲王请他到公堂。项怀平没多说,就出去了。见他们走远,沈妍咂了咂嘴,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茶点上。 从林嬷嬷家出来,沈妍买来吃食,当成在人间或在外面最后一餐,确实吃了不少。从击鼓鸣冤到现在也过去两个时辰了,斗智斗勇,又神紧张,很消耗体力,她早就饿了。这些茶点味道都不错,她要猛吃一顿,吃到自己肚子里才不亏。 沈妍给沈蕴挑了两块点心,倒了一杯茶,又递给汪仪凤几块点心。他们姐弟吃得津津有味,汪仪凤很欣慰,自己却一块点心也没吃,连嘴都没张。沈妍不知该怎么劝汪仪凤,先把今天的事解决了,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衙役传汪仪凤母子上堂,并好心告诉他们母子说有新证人到了,慧宁公主也派人去请沈承荣了。沈妍吃饱喝足,斗志昂扬,收拾沈承荣,她不遗余力。 汪仪凤则不同,听说沈承荣要来,她身体一颤,面如死灰一般,紧紧抓住沈妍姐弟的手。沈妍能感觉到她的无奈和忧惧,没说什么,心中暗自长叹。 新到的证人有活的,也有死的。活的就是沈兴和两个随从,他们个个鼻肝脸肿,跪到公堂上,浑身哆嗦。死的就是太子东派出的四名杀手,自刺杀那夜到现在也有七八天了,四名杀手的尸体保存得很好,显然是有人格外关照。 御亲王扫了慧宁公主一眼,笑容满面,说:“这四具尸首是巡城卫在破庙里发现的,当时他们就猜到这四人的身份,没到顺天府报案,直接报知了本王。本王派人查探,得知汪氏母子曾在破庙落脚多日,又听到坊间俚巷传言汪氏母子的遭遇,想到这四人的死另有隐情,不便公开,只好派人私下处理。” 那夜死在破庙里的人除了太子东这四名杀手,还有庞家死士。为什么被抬上公堂的只有东的四名杀手?是谁做了手脚?就不言而喻了。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问:“项大人听懂御亲王的意思了吗?” 项怀平笑了笑,“请王爷接着说。” “呵呵,本王无话可说了,请项大人派人验明尸体的身份。” “好,先验明尸体身份,死亡原因稍后再验。” 仵作和衙役过来验尸,御亲王给随从使眼色,示意他们上前帮忙指导。 慧宁公主冷厉的目光追着仵作,捏着皮鞭的手渐渐握紧。许久,她长吁一口气,叫过随侍太监吩咐了几句,太监离开公堂,她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回大人,验尸完毕,死者身份确定。” “说吧!”项怀平挥了挥手,衙役将尸体抬走,又有人在公堂上喷洒符水。 仵作呈上证据,说:“回大人,死者是东影卫,有腋下朱砂纹刻为证。” 项怀平沉思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要承袭大统,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家国命运,为万民嘱目。若刺杀汪仪凤母子的杀手是太子派出的,象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这一己私利就草菅人命的储君肯定会受到置疑,弹劾他的折子定会堆满御书房。 御亲王双管齐下,他故意透露消息,让太子为顾及慧宁公主的脸面而对汪仪凤母子起杀心。又派庞家死士刺杀汪仪凤母子,企图嫁祸太子。这两步棋不管哪一步走成,都能结结实实扳太子一把,即使扳不倒,也能起到动摇的作用。 东杀手和庞家死士都被人杀了,汪仪凤母子安然无恙。御亲王的计划稍加改变,打出为汪仪凤母子讨公道的大旗,把东杀手的尸体抬上公堂,反而更具有说服力。这件事若捅到皇上面前,太子和慧宁公主都会受责难,甚至失宠。御史言官折子一上,大街小巷传言一飞,太子和慧宁公主就会成为民众唾弃的对象。 项怀平忧心忡忡,他想给汪仪凤母子讨公道,却不想参与皇家争宠夺嫡。事到如今,他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审完此案,结果如何他无从推测。 慧宁公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沉,眼底光凝聚,似乎若有所思。她和太子是双胞胎,只比太子大半个时辰,却一直把这个弟弟呵护在羽翼下。她不允许任何人毁掉太子的前途声望,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在所不惜。她心中已有主意,先让御亲王得意一时半刻,等到她翻本,会让御亲王大失所望。 御亲王指着沈兴说:“这人是沈驸马的书僮,当年沈驸马上京赶考,是他一路伺候。几天前,他要火烧客栈,被巡城卫抓住,项大人审他自会真相大白。” 项怀平威严的目光看向沈兴,敲响惊堂木,只问他为什么要火烧客栈。沈兴见慧宁公主没有给他求情的意思,心里直打颤,没用上刑,就全招了。 有了沈兴这个人证,汪仪凤与沈承荣的夫妻关系得到充分证明,不容任何人否认。书记官让沈兴签字画押,项怀平刚要处理他,就听衙役传报沈承荣到。 御亲王笑意吟吟,“项大人还是让沈兴先退下,听听驸马爷怎么说。”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七章 忧心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七章 忧心 - 第二十八章 对质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八章 对质 <!--go--> 大秦皇朝官吏品阶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朝代稍有偏差。朝廷设六部,每部有尚书一名,官阶为正二品,主管一部事务,侍郎两名,正四品,协助尚书。 沈承荣进到公堂,一眼也没看项怀平等官员,敛襟躬身给慧宁公主和御亲王行礼。他是新封的工部侍郎,正四品,与项怀平品阶相同,又有驸马的尊位,见到项怀平本来无须行礼,可他态度倨傲,令项怀平等官员心里很不痛快。 因慧宁公主和御亲王旁听审案,旁听的位置只留了两把椅子。项怀平没让衙役给沈承荣搬椅子,他只好和随从一样,站到慧宁公主身旁,显得很尴尬。 项怀平轻轻敲响惊堂木,“汪氏,抬起头来。” 汪仪凤抬起头,复杂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沈承荣。曾是花前月下的如花美眷、海誓山盟的恩爱夫妻,此别经年,一个衣衫光鲜、养尊处优,一个形容枯槁、颠沛流离。而今又要对簿公堂,其中的辛酸苦楚哪是一言一语能说清的? 沈承荣发现汪仪凤看他,忙仰起头,避开汪仪凤的目光,嘴角流露轻蔑,脸上积聚厌弃的神情。他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下意识地扫了慧宁公主一眼,见慧宁公主面色平静,本没注意他,他才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汪仪凤一眼。 沈妍挺直身体,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跪在地上,偏着头看沈承荣,眼底凝聚冷嘲蔑恨。触到沈妍的目光,沈承荣心里一颤,赶紧看向一边。 “汪氏,你状告沈承荣不孝父母、抛妻弃子,甚至图谋杀害你们母子,现在,他也来到公堂之上,你可愿意与他对质?” “回大人,民妇愿意与他对质,沈驸马就是民妇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生父。” “大胆刁妇,竟敢诬赖本。”沈承荣边怒斥边看慧宁公主,见慧宁公主没反映,才放下心,高声斥呵:“来人,把这刁妇拉出去,狠狠掌嘴。” 御亲王冷哼一声,说:“沈驸马,这是顺天府公堂,不是驸马府,你下令打人可有越俎代疱之嫌。就是在驸马府,想必沈驸马也要惧皇姐三分吧!” 沈承荣不敢跟御亲王对理,求援的目光投向慧宁公主,见慧宁公主面无表情,他不好再说什么,悻悻退到一边,厌恨的目光投向汪仪凤母子。 项怀平掩嘴轻咳一声,遮住眼底的嘲弄,问:“沈驸马,你可认识汪氏母子?” “项大人说笑了,本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山野人?”无论是贪图富贵,还是害怕获罪,沈承荣都会咬紧牙关,不认汪仪凤母子。 “沈驸马既然一口咬定不认识汪氏母子,本府不便强说,但有几个疑问还需沈驸马解释。”项怀平拿过血状和几本卷册,打开对照,说:“沈驸马,这本官员履历记载了你的籍贯生平,你是彬州城秋水镇沈家庄人,父沈凤祥,母沈刘氏,父母俱亡,这决不会错。汪氏说她和两孩子也是彬州城秋水镇沈家庄人,公公沈凤祥,婆婆沈刘氏。敢问驸马爷,这又做何解释呢?难道是碰巧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碰巧也不稀罕。”沈承荣态度很强硬。 项怀平拿出一本卷册冲众人晃了晃,说:“这本是《大秦地理志》,上面记载西南省只有一个彬州城,而彬州城又只有一个秋水镇,一个沈家庄。《大秦州郡志》记载,沈家庄地处偏僻,村子较小,一村庄只有一百多口人。沈驸马和汪氏母子都来自沈家庄,同出一村,难道沈驸马不认识他们吗?” “本再说一遍,不认识。”沈承荣见慧宁公主不动声色,心里有底,“这刁妇既然说是本的妻子,她可有婚书?可有户簿?可有人能证明?” 汪仪凤身体一颤,顿时面如死灰,眼神也如死鱼般呆滞暗淡。大秦皇朝男婚女嫁有成文的习俗,男女双方过大礼时要写下婚书,等于有了法律的证明。汪仪凤和沈承荣本是私定终身,汪家视此事为家丑,沈家清苦贫困,他们成亲本没有正规的三媒六聘程序,也没有婚书,两人等于非法同居。 户簿倒是有,但远在沈家庄,快马加鞭,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也取不回来。当时,汪仪凤被沈家族人赶出去,本没带出户簿,说不定他们的户簿已被毁掉了。 汪仪凤带孩子离开沈家庄,先回了娘家。在娘家听说沈承荣中了状元,他们母子要上京寻亲,路引和户簿都是汪家人疏通官府,给他们从永州办的。 沈妍见过他们母子的户簿和路引,都出自永州,拿出来也没用。汪仪凤的脸色很难看,沈妍也猜到她和沈承荣不可能有婚书。最关键的物证都没有,沈承荣若一口咬定不认识他们,他们无计可施,还会背上冒认官亲的罪名。 项怀平皱眉,问:“汪氏,你可有婚书户簿证明沈驸马是你的丈夫?” “回大人,民妇没……” 沈承荣冷哼一声,“项大人,既然这刁妇没有婚书户簿证明,此案还有什么好审?依本看,这刁妇就是认亲敲诈,项大人不判她的罪,是想纵容吗?” “这……” 项怀平被逼问,不知该如何回答,无奈的目光扫向众人。慧宁公主和御亲王都如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象是在看他人演戏。沈妍凝眉苦思,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计,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入耳,令她心烦意乱。 “沈妍,你可有话要说?”项怀平认为沈妍古灵怪,言语总会出人意料。 “回大人,民女无话可说,只是想问一句,除了婚书户簿,还能用其它东西证明吗?比如写有两人名字的信,就、就是情书或定情信物,能、能证明吗?”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议论声更大,不时有嘻笑声传来。虽说此话有伤公堂威严,但出自一个孩子之口,风月事无伤大雅,众人听成笑话,无人责难。 “妍儿,不能胡说。”汪仪凤以头触地,再也不敢抬起来。 沈承荣满脸通红,狠狠瞪视沈妍,情书和定情信物都属私相授受,有损读书人的清誉。沈承荣在追求汪仪凤时,还真写过情意缠绵的书信,送过信物。这些东西若拿出来,就是不能证明他和汪仪凤的关系,也会被人笑掉大牙。 御亲王大笑,问:“皇姐,你收过沈驸马的情书或定情信物吗?” 慧宁公主没说话,暗自咬牙,嫌恶的目光扫过沈承荣,吓得沈承荣连忙躬身低头。此事一出,不管沈承荣认不认汪仪凤母子,那些御只言官都会揪会沈承荣狠狠弹劾一番,还会把她和太子卷进来。为保太子的储君之位不动摇,她要想办法清除一切不利的言论和影响,当务之急,她还要考虑如何漂白此事。 沈妍打开包袱,翻找半天,拿出一个陈旧的荷包,顿时喜形于色,说:“沈驸马,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不认识我娘吗?”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二十八章 对质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八章 对质 - 第二十九章 诬赖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二十九章 诬赖 <!--go-->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那个陈旧的荷包上,又见沈妍的神情沉静,就确定荷包里藏着有力的证物。众人都在猜测荷包里的东西,公堂里沉默无声,更显压抑。 沈承荣故做镇定,目光却象两把尖锥,扎向荷包,恨不得一眼看清里面的东西,早做应对。看不透里面的东西,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做何种反映。 沈妍紧紧抱住荷包,象是怕被人抢去一样,高声抽泣,边哭边说:“沈家庄这几年遭了灾,地里的收成不够糊口,到了青黄不接的时节,我们一家人就啃树皮、吃观音土,呜呜……祖父祖母去逝后,连用我娘的嫁妆买的几亩薄田也被沈氏族人夺去了。我们孤苦无依、饥寒交迫,我娘就带我们姐弟回了外祖家。听说父亲在京城发了财,我们一路讨食来投奔,只求衣食有着落,呜呜……” 一路进京寻亲,饥寒交加,受尽冷眼嫌恶,到了京城,被丈夫拒之门外,还有命之忧。回想一路寻亲的经历,汪仪凤悲伤欲绝,抱着沈蕴痛哭出声。 公堂内响起一片唏嘘感慨声,各色各样的目光投向沈承荣。刚才沈兴已经全部招认,而沈承荣还在抵赖,这反而让众人更加坚信事实,蔑弃沈承荣。 沈承荣的神情微微一动,并不是他因为汪仪凤母子的遭遇动容,而是有了新的打算。沈妍哭诉他们母子的悲惨遭遇,不过是缺吃少穿,居无定所。如果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安定下来,再安抚一番,他们也就不必非跟他认亲了。 最初汪氏母子寻上门,他认定他们掀不起风浪,又怕被人怀疑,本没打算给银子,直接赶走了事。可现在给银子也要师出有名,必须有一个让众人认可的理由。他思来想去,决定把事情推给沈兴,说汪仪凤是沈兴的妻子,也无证可寻。 他让沈兴去杀汪仪凤母子,又出重金私下找了一个跑江湖的杀手,要把沈兴也杀了。这些天,汪仪凤母子没再上门,沈兴也没回来,杀手说沈兴已死,他就信以为真了。在公堂上见到汪仪凤母子,他心中虽有疑团,也不容他仔细想了。 项怀平敲响惊堂木,“汪氏,你先别哭,沈妍,把你的证物呈上来。” 沈妍擦干眼泪,抱着荷包站起来,看向沈承荣,“驸马爷,你真不认识我娘?” 沈承荣一怔,见沈妍神情恳切,认为沈妍问他这句话是想给他最后的机会,若证物呈上去,铁证如山,恐怕他就没有更好的理由推辞了。 他看了汪仪凤一眼,蹙眉说:“本在家乡时寒窗苦读,很少出门,如今又离家七年之久,好多人确实记不起来了,但这妇人本隐约有些印象。” 项怀平松了口气,说:“沈驸马有印象最好,认下……” “项大人误会了,本对这妇人有印象,并不是承认她跟本有关。”沈承荣冷哼一声,说:“我想起来了,这妇人是本的奴才沈兴的妻子,这两孩子也是沈兴的儿女。沈兴随本离乡已久,一直忠心伺候,本给他娶妻纳妾,想必招来这妇人的怨恨,她才慌称是本的妻子,企图诬赖本。” “你、你……”汪仪凤气急交加,指着沈承荣说不话来了。 “娘,你别急。”沈妍转向沈承荣,问:“驸马爷,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沈承荣郑重点头,说:“沈兴伺候本多年,前些天他犯了大错,被本打发了。你们既是他的妻子儿女,又是本的同乡,本自会保你们衣食无忧。只要你们安守本份,不再敲诈诬赖,今天的事本也不再追究。” “驸马爷,你确定我娘是沈兴的妻子?你确定自己没认错?” 公堂内,除了沈妍铿锵有力的问话声,再无半点声响。项怀平等官员的目光在沈妍和沈承荣身上游移,脸上神情多变。御亲王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不时与他的随从互使眼色。慧宁公主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她的随从也都低着头。 沈承荣昧着良心说话,令众人气愤、轻蔑、鄙夷。他已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想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沈兴就在后堂,不能再信口胡说。 “本、本确定。”沈承荣咬紧牙关回答。 “你确定就好,在场这么多人也都听到了,由不得你反悔。” 沈妍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狡诈,脸上密布对沈承荣的蔑恨嘲弄。她举起旧荷包,让众人看清楚,“哗啦”声打开,从荷包里面掉出几块点心。 “这就是证物,驸马爷可看清楚了?”沈妍掩嘴大笑几声,站起来,活动跪得麻木的膝盖,那姿态神情就象一只准备开屏的小孔雀,骄傲到无以复加。 项怀平长舒一口气,重重敲响惊堂木,“带沈兴上堂。” 两队衙役看到这转折的闹剧,齐声高喊:“带沈兴――” 一时间,公堂内哗然喧嚣,嘻笑声、议论声、叹息声响成一片。公堂里紧张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独沈承荣晕了头。 沈兴被带上公堂,不敢看沈承荣,也不等项怀平提问,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汪仪凤母子状告沈承荣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沈承荣慌了神,忙跪到慧宁公主脚下,嚅嗫着说:“公主,他们、他们串通诬赖,看在婉儿的份上,求公主为臣做主,他们使诈……” “驸马爷,敢问我们母子和哪个串通使诈?和沈兴还是和项大人?”沈妍高声打断沈承荣的话,又说:“你确定我娘是沈兴的妻子,那我们姐弟就是沈兴的儿女,至于我们到底是不是,我倒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我在外祖家听过滴血认亲的故事,我们可以试试,看看我们姐弟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你大胆,你……”沈承荣指着沈妍,眼神好象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御亲王哼笑几声,说:“滴血认亲不错,不过,要真试出这两孩子是沈驸马的儿女就麻烦了。沈驸马先是不认识汪氏,又说她是沈兴的妻子,若她的两个孩子和沈驸马血缘相合,那沈驸马是不认发妻,还是与奴才的妻子苟且呢?皇家最讲脸面,皇姐好不容易招了一个可心的驸马,舍不得惩罚,本王眼里可不揉沙子。” 沈承荣惊急之下,脸色大变,忙磕头点地,“公主,他们诬……” “够了,你真当本是傻子吗?”慧宁公主拍案而起,凛冽沉凉的目光环视四周,落到项怀平身上,平静片刻,问:“事已至此,项大人想怎么惩罚?” 项怀平揶揄一笑,说:“事关重大,牵扯较多,恐怕臣不敢独自做主。” 第二十九章 诬赖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九章 诬赖 - 第三十章 休妻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章 休妻 <!--go--> 沈承荣见慧宁公主脸色沉,看向他的目光透出嫌恶,知道她已经相信了沈兴的话,不由傻了眼。他跪在慧宁公主脚下,偷眼看众人,越看越心惊。 慧宁公主叫他来顺天府,这些人就已挖下了深坑,由不得他不跳。在他一路跳坑的过程中,沈妍又埋下地雷数颗,他倒是不想踩,也由不得他。 御亲王站起来,以优雅的姿势伸了伸腰,笑着说:“沈驸马还没有认罪,怎么能说惩罚呢?皇姐与沈驸马伉俪情深,不怕先说惩罚会屈打成招吗?” “多谢御亲王提醒。”慧宁公主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平静一会儿,转向项怀平,说:“项大人,按你的程式审案,公事公办,无须顾及本。” 沈承荣听慧宁公主这么说,顿时慌了神,“公主,求你、求你……” “臣遵命。”项怀平重重敲响惊堂木,“沈驸马,你可知罪” 御亲王满脸得意扫了慧宁公主一眼,毫不掩示眼底的兴灾乐祸,说:“沈驸马,本王要是你,就会承认跟奴才的妻子苟且,而不承认汪氏是自己的妻子。跟奴才的妻子苟且最多是丢了颜面,这辈子无法抬头做人,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承认汪氏是你的妻子,你就是骗娶公主,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呀!”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跟御亲王唱起反调,“本不追究驸马骗婚之罪,父皇也不会认为驸马骗娶本是欺君之罪,敢问御亲王,驸马何罪之有?” “父皇是天下之主,赦免一个人还不容易吗?若父皇和皇姐都不追究,沈驸马确实无罪。只可怜汪氏母子,不远几千里上京寻亲,先是不被承认,后又被指认为奴才的妻子儿女,直到现在,证据确凿,沈驸马也没明确承认。” 御亲王慢步来到汪仪凤母子身边,摇头说:“汪氏,本王可怜你们母子,却也帮不上你们的忙,很自责。谁让沈驸马一表人材,风度翩翩呢?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一眼看中,这可是莫大的荣宠,沈驸马怎么会认你们呢?” 相比偏袒沈承荣的慧宁公主,沈妍更讨厌行事险、挑拨离间的御亲王。现在,他们互相牵制,对沈妍也有帮助,她倒希望他们斗得更激烈。 “王爷不必自责,难得王爷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旁听审案,又为我们母子说了许多公道话,王爷大恩,民女没齿难忘。”沈妍给御亲王行了礼,又说:“我们母子上京寻亲是被逼无奈,到顺天府告状也是走投无路,只想讨个公道。我们的父亲、我娘的丈夫能被公主看中,也是我们的荣幸。只要驸马爷承认我们的身份,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也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叨扰驸马爷的富贵。” 御亲王以折扇拍手,笑得别有意味,“不错,这小姑娘聪明机谨,伶牙俐齿,比沈驸马那三个庶子庶女强多了,本王真应该恭喜皇姐。” 沈妍暗自奇怪,听说沈承荣和慧宁公主只育有一个女儿叫沈婉,怎么又冒出三个庶子庶女?难道沈承荣还纳有妾室了?慧宁公主会同意吗? “多谢御亲王,同喜。”慧宁公主紧绷着脸,再无二话。 项怀平紧紧皱眉,他审理案子屡次被打断,却无可奈何。就因为这一件案子,顺天府的公堂成了御亲王和慧宁公主互相倾轧、夺嫡争宠的战场之一了。 “沈驸马,你可知罪?”项怀平又一次发问。 沈承荣本不把项怀平放在眼里,“哼!公主说过不追究本官的罪责。” “公主只说不追究你骗娶公主、欺君罔上的罪责,除了于国有罪,你难道没有其它罪责吗?”项怀平语气威严,问:“沈驸马,你到底认不认汪氏母子?” “本……”沈承荣触到慧宁公主寒凛的目光,赶紧低头,不敢再出声。 “如果你还不认,本府只好滴血认亲,并将此事面奏于皇上。” “你……”沈承荣转向慧宁公主,哀求道:“公主,求你为臣……” 慧宁公主皱眉冷哼,“你认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是驸马,谁能奈何你?” 沈承荣听到这话,有了主心骨,一改摇尾乞怜之态,说:“汪氏确实是本的妻子,本已经将她休掉了,只是未给休书,这答案项大人可满意?” 项怀平轻哼一声,说:“驸马爷离家七年,直到今日汪氏母子告上公堂,你才要把她休掉?汪氏,沈驸马要将你休弃,你可还有话要说?” “民妇……”汪仪凤爬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妍又气又急,又恼汪仪凤软弱,“娘,你别哭了,你说句话。” 沈承荣涩冷笑,吩咐侍随说:“取笔墨来,本这就给汪氏写休书。” “我娘是你想休就能休的吗?你身份尊贵就能不讲礼法吗?”沈妍叉着腰跳到沈承荣面前,扯开嗓子吼呵:“听我外祖父说男女解除夫妻关系要讲七出三不去,七出中我娘犯了哪一条?三不去我娘倒占了两条,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驸马爷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前世,沈妍听说过七出三不去,具体有哪些条款,她不清楚。穿越而来,了解到汪仪凤母子的处境,她特意找了七出三不去的内容,果然派上了用场。 在场的人都被沈妍的气势镇住了,她言明这些都是听她外祖父说的,众人就不足为奇了。汪孝贤是两榜进士,有学问、有风骨,言辞一向直白深刻。 沈承荣甩起衣袖,“哼,休书不写也罢,本跟汪氏无婚书,本不算夫妻。” “你为什么跟我娘没婚书?是不是也想让我说出来呀?”沈妍不依不饶。 “你……你为人子女,顶撞父亲、出言不逊,实为不孝,这就是你娘对你的教养吗?看来本真该好好教训你了。”沈承荣摆出了长辈的架势。 “驸马爷承认是我的父亲吗?真难得呀!驸马爷埋怨我娘对我的教养不好吗?难道驸马爷没听说过‘子不肖,父之过’吗?驸马爷也敢指斥别人不孝?你对祖父母生不养、死不葬,他们生病、去逝,都是我娘侍奉持。你怕失去荣华富贵,不认父母,连他们的牌位都摔碎了,这就是你的孝顺?” 沈妍一口一个“驸马爷”,道理说得清楚明白,对沈承荣指斥教训,句句诛心。任沈承荣脸皮再厚,面对各色目光,也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场的人都一声不吭,连慧宁公主都在很专注地听沈妍和沈承荣的对话。认识汪孝贤的人都暗自赞叹沈妍有其外祖的风范,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敬佩。 “大人,公主说不追究沈驸马骗娶公主、欺君罔上之罪,没说不追究他违背礼孝道义之罪。相反,公主还说让大人公事公办,请大人为沈驸马定罪。” 项怀平看了慧宁公主一眼,说:“沈驸马不孝父母、抛妻弃子,并指使奴才企图杀妻灭子,有违礼教孝道,罪无可赦,本府……” “且慢。”慧宁公主打断项怀平,说:“驸马的罪还是本来定。”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三十章 休妻在线阅读 <!--t; 第三十章 休妻 - 第三十一章 打父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一章 打父 <!--go--> 听说慧宁公主要亲自给沈承荣定罪,项怀平心里“咯噔”一下。慧宁公主做为旁听者,直接定罪与律法不合,但项怀平还是要遵从,这就是皇权至上。 汪氏母子刚到顺天府告状,慧宁公主就来了。从始至终,慧宁公主都没对汪氏母子的出现表示惊诧,可见她早就知道沈承荣有妻有子。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是慧宁公主允许沈承荣收留汪仪凤母子,汪仪凤和沈承荣对簿公堂就已反目成仇,本不可能破镜重圆了。现在,项怀平只想给汪仪凤母子争取实惠的条件,谁给沈承荣定罪、定什么罪并不重要。 “难得公主指教,臣感激不尽。”项怀平说话很中听。 御亲王听说慧宁公主要亲自给沈承荣定罪,怕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决定跳出来搅局。他低声嘱咐了孙长史几句,孙长史领命出去,他的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 沈妍也不满慧宁公主亲自给沈承荣定罪,她费尽心力,累得嗓子嘶哑,好不容易让沈承荣承认了他们母子的身份,也等于认了罪。慧宁公主言明不追究沈承荣冒犯皇权,若以礼教标准给沈承荣定罪再被糊弄过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项怀平答应了,沈妍皱眉思索,目光落到被沈承荣摔坏的牌位上,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她拿起牌位,捧过头顶,哭哭啼啼跪走到慧宁公主面前。众人不明所以,猜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随从斥呵沈妍,被慧宁公主拦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慧宁公主拧眉发问。 沈妍叩头,“回公主,外祖父教导民女要夫唱妇随。” 光顺天府衙门就有包括项怀平在内的几名官员是汪孝贤的学生,可见汪老先生门中桃李不少,颇有身价名望。做为半路穿越者,沈妍本没见过汪仪凤的父亲,更别说听过他的教诲了,她打“外祖父”的旗号不过是明星效应。 “何为夫唱妇随?”慧宁公主沉的脸上露出几丝笑容。 “摔吧!”沈妍把牌位举到慧宁公主面前,说:“这是我祖父母的牌位,驸马爷都摔过了,您不摔,怎么能夫唱妇随呢?使劲摔,出口气。” “好丫头,真是聪明,不愧是汪学士的外孙女。”御亲王笑得不怀好意,“皇姐真是有福气,一日之内就多了一双儿女,女儿还这么机灵颖慧。本王看这丫头不象汪氏所出,倒跟皇姐有几分象,只是不知他们姐弟该算嫡出还是庶出。” “多谢御亲王提醒。”慧宁公主咬牙哼笑。 别说是纲常至上、礼孝为先的男权社会,就是叫嚣男女平等的后世社会,有哪个女人敢摔公婆的牌位?那是大不孝,更是对死者的亵渎。 慧宁公主从小享受万千宠爱,行止霸气,个骄傲,但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泼妇。相反,她生在皇家,又有太子需要她提点照拂,本由不得她使子。 “你想怎么样?直说。”慧宁公主见沈妍出此下策,就知道她有刁钻要求。 跟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绕弯子,弯子绕大了,反而达不到目的。沈妍的心思被看透,也打算直来直去,不管慧宁公主身份多么尊贵,她要以理服人。 沈妍向慧宁公主行礼,说:“公主不追究驸马爷骗婚欺君,触犯国法,可驸马爷所作所为也有违礼教,民女相信公主会秉公定罪,给民女母子一个公道。还有,为人子女,竟然有意摔坏父母的牌位,家法不容,又该怎么处治呢?” 慧宁公主明白沈妍的用意,问:“你想怎么处治?” “民女为人子女,不敢轻言处治父亲,是祖父母要处治他,民女代劳而已。” 沈承荣仍跪在慧宁公主脚下,听到沈妍的话,他横眉立目,“你……” 慧宁公主瞪了沈承荣一眼,问沈妍,“你祖父母想怎么处治他?” 项怀平等官员听沈妍和慧宁公主对答,都不吭声,心中却为沈妍叫好。 御亲王又抓住了让慧宁公主尴尬的机会,忙说:“这话皇姐就不该问,沈驸马为人子,行大不孝之举,父母本该处治,哪有为人妻者干涉的?” 慧宁公主冲沈妍点头,“好,本允许你代你祖父母行家法,处治驸马。” “多谢公主。”沈妍磕头道谢,看向沈承荣的目光满含涩的快意。 众人都把目光聚到沈妍身上,想看她怎么替祖父母处治不孝子。汪仪凤很担心,唉声叹气,慧宁公主不动声色,而沈承荣则恨得咬牙切齿。 项怀平微微一笑,扔下令牌,说:“家法为先,沈妍,本府准你代行处治。” “多谢大人。”沈妍附到沈蕴耳边低语几句,沈蕴连连点头。 沈妍恭恭敬敬放下祖父母的牌位,扣紧十指,咬着牙握拳摇手,稚嫩的指节咯咯直响。力到用时方恨小,她想海揍沈承荣一顿,就怕出手使不上劲。 前世,面对悔婚负情的男友和张狂彪悍的小三,她只顾谈价钱,想从神上重创那个无情无耻的男人,而忘记赏他几个耳光了。这辈子又碰上这事,她觉得老天对她不薄,英雄有用武之地,两辈子的仇一块报,能不大快人心吗? “打他,让他摔牌位。”沈蕴一马当先,抬起一只小脚,踹到沈承荣腰间。 沈承荣抬起头,咬牙怒骂:“畜生,你敢打父?你……” 从承认汪仪凤母子的身份起,沈承荣一直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慧宁公主脚下。想打他的脸,除非爬到地上,可爬着抽人耳光难度系数较大。沈蕴一脚踹下去,沈承荣就抬起了头,趁此机会,沈妍拿起牌位,冲沈承荣的脸狠抽了几下。 “畜生,你们……”沈承荣跳起来,要抓沈妍姐弟。 “我和蕴儿代祖父母惩罚你,项大人和公主都同意,你敢不从?” 项怀平重重敲响惊堂木,慧宁公主冷哼一声,沈承荣无奈,又乖乖跪下了。 沈妍一手抓着一个牌位,左右开弓,直冲沈承荣的脸招呼,虽然使不上多大劲,也打得啪啪直响。沈蕴左右脚轮流抬,每一脚都正中沈承荣的腰。 七年前,沈承荣离家时,沈妍一岁有余,而沈蕴还只是一颗细胞。为人父者只生不养,又企图杀妻灭子,虽血脉相连,却无任何亲情恩义可讲。真正的沈妍被沈承荣疼爱过,却也因他的无情而死,如今,躯体易主,换成了一个恨透负心汉的彪悍女。而沈蕴则为沈妍马首是瞻,对害他们母子的人也毫不客气。 在场的人除了汪仪凤,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连慧宁公主都饶有兴致观看。汪仪凤呵令沈妍姐弟住手,又想上前阻拦,被御亲王的手下挡到了一边。 沈妍的手又疼又麻,胳膊酸胀,但她仍觉得不出气。她放下牌位,缓了一口气,想积聚力气,再接再厉。看到衙役身后有一个小板凳,她钻过去,抱着板凳钻出来。她二话没说,使劲全力抡起板凳,照沈承荣的头砸去。 mmd,终于出气了,两辈子对负心汉的恶气一起出了,痛快。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三十一章 打父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一章 打父 - 第三十二章 替罪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二章 替罪 <!--go--> 沈承荣白净的脸庞呈现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头皮上渗出血渍,鲜亮华贵的衣衫上落下了一串小脚印。他又羞又愧又恨又气,匍匐在地上,咯咯咬牙。 沈妍出了两辈子的气,身心轻松,拉着沈蕴跪下,向项怀平复命。项怀平安抚了他们姐弟几句,同其他官员商量如何把这件事处理得更为圆满。 汪仪凤斥责沈妍姐弟,“父母纵有千般错,为人子女者,也不能动手殴打。” “娘,不是我们要打,是祖父母让打,我和蕴儿只能代劳,为人孙儿,敢不听话吗?”沈妍知道汪仪凤重礼法、守规矩,不想跟她多说,推给死人最好。 沈承荣听到汪仪凤训斥沈妍姐弟,更加恼恨,只是自觉理亏,当着慧宁公主的面,又在公堂上,不敢发作,看向汪仪凤母子的眼神犹如两把冰刀。慧宁公主敛眉深思,一语不发,偶尔扫向沈承荣的目光透出嫌恶。 御亲王见**落幕,觉得热闹没看够,又出来搅局,“沈驸马骗娶公主,皇姐言明不追究,父皇也会宽容他的欺君之罪。他对父母生不养、死不葬,连牌位都摔坏了,这于家法不容,两个孩子聪明孝顺,已替祖父母惩罚过了。可他还抛妻弃子,又企图杀妻灭子,有违礼教,项大人,是不是还要治罪呀?” “当然,国法、家法、礼教一个不少。”项怀平敲响惊堂木,顿时满堂肃静。 衙役快步进来,施礼说:“启禀大人,门口来了十几位大人,要旁听审案。” 没等项怀平说话,御亲王就让把人都请进来,并准备亲自迎接。项怀平微微摇头,同几名官员眼神交流,都没说话。慧宁公主听说有十几名官员要来旁听审案,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也知道是御亲王搞的鬼,恨得目眦欲裂。 这十几名官员品阶都不高,主要来自监察院和翰林院,有的是汪孝贤的学生,或听他讲过课,都是颇有清名之人。他们进到公堂,面色平静,给慧宁公主、御亲王和项怀安等人见了礼,也不多说话,就规规矩矩坐到衙役后面的旁听席上。 他们不开口,众人也默不作声,公堂里的气氛好象凝固了,人人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御亲王打破沉默,让孙长史给这些官员讲述事件的来龙去脉。御亲王派人去请他们时,只说了一个大概,没想到实际情况更糟,令他们心惊气愤。 “沈驸马欺君罔上,公主一句不追分就免罪,那国法岂不是形同虚设?” “糟糠之妻不下堂,沈驸马一朝富贵,就要抛妻弃子,还有没有亲情伦常?” “不认妻子儿女只是大错,还有企图谋害,敢问沈驸马还有没有人?” “为人子者竟然有意摔坏父母的牌位,敢问公主,这是哪一家的礼法?” “太子做为一国储君,不分青红皂白,为一己私利,就调动影卫谋害无辜妇孺,不顾礼教,有失厚道,将来怎能成为一国之君?” …… 这十几名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正直出语,义愤填膺,矛头直指慧宁公主和太子。公堂里炸了锅,连衙役侍从都私语议论,这件事一经润色,就会不胫而走,很快就能传遍大街小巷,把太子和慧宁公主一派推向浪尖风口。 沈妍听他们议论纷纷,感觉很有趣,事情闹大对他们母子有利无害。倒是汪仪凤很着急,她几次想开口,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项怀平裣襟端坐,好象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本不阻止这些人发泄。御亲王洋洋自得,不时偷看慧宁公主,心里为自己导演的这场戏叫好。 慧宁公主咬紧牙关,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平静如常,双手却抓紧椅子,好象要抠进木头里。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受这么多责难和非议,还没有充分反驳的理由。她一再提醒自己忍耐,若不为顾全颜面,她杀了沈承荣的心都有。 太子慵懦又鲁直,若不是她出谋划策,撑腰硬保,早被御亲王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了。慧宁公主天生睿智,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可怜遇人不淑。弟弟需要她扶持提点,已够费心,又嫁了一个提不起来的丈夫,以至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平时,御亲王无风都要起浪,如今抓住把柄,能轻易放手才怪。这些官员与御亲王并非一派,都是清正之人,正因为如此,才更难平复此事。 沈承荣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慧宁公主脚下,四肢微微抖动。他现在又悔又恨,悔自己没有早点处理汪仪凤母子,恨当然还是恨汪仪凤母子。 御亲王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来,冲众人挥手说:“诸位大人满腔正义,本王自愧不如。大家静一静,听听项大人如何判沈驸马有违礼教之罪。” 一个官员站出来,说:“兹事体大,项大人如何给沈驸马定罪,肯定要发邸报告知天下,我等相信项大人公正廉明。现在,我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更重要?”御亲王明知故问。 “朝廷影卫直属东调派,负责保护太子安全,应付朝堂突发事件。如今太子竟然调派影卫去杀几个手无缚**之力的妇孺,反而被江湖侠士所杀。仅为私人颜面,就不辩是非,不分曲直,敢问这样的人怎能为国之储君?此事关系国家前途,我等要联合同僚进面圣,若皇上不深察此事,我等会以死相谏。”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不是一家恩怨了,关系储君之位,定会牵动各派势力。 汪仪凤母子知道事情很严重,可他们不能左右,只能听之任之。项怀平面色凝重,低头思虑,不时和其他官员商量几句。慧宁公主银牙咬碎,看向御亲王的目光如霜刀冰剑,她恨沈承荣,更恼太子,也暗自埋怨自己虑事不周。 一个中年太监突然跪到慧宁公主脚下,磕头如捣蒜,“公主饶命,公主……” “什么事?”慧宁公主眼底闪过冷嘲,面色缓和了许多。 “回公主,去刺杀汪氏母子的影卫不是太子殿下所派,是奴才……”中年太年泣零不止,额头磕出了血痕,“公主陪皇上去江东巡视,把调派影卫的令牌交给奴才暂时保管。那日驸马爷请奴才喝酒,说有仇人在破庙里落脚,想调几个影卫杀掉他们。奴才见驸马爷为难,也没多想,就把令牌借给他派人了,请公主明察。太子殿下仁厚,本不知此事,千万不能冤枉他,请公主……”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你追随本多年,本信任你,留令牌给你,是让你应付朝堂突然事件,你竟然……”慧宁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抡起鞭子向中年太监狠抽几鞭,“来人,把这奴才拖回府,乱棍打死。” 沈承荣惊呆了,他确实想杀汪仪凤母子,但只派沈兴带人去了。调集影卫到破庙刺杀之事他一无所知,怎么现在主谋之人变成他了?他是聪明人,脑子反映很快,知道这替罪羊他必须当,只有这样才成保全大局。 第三十二章 替罪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二章 替罪 - 第三十三章 重惩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三章 重惩 <!--go--> 若仔细推敲中年太监的话,其中不乏漏洞,但慧宁公主演这初戏,就能把事情圆得熨贴稳妥。再加上慧宁公主一向强势,没坚实的把柄,谁也不敢和她较真。 中年太监哀嚎讨饶,被侍随拖走了,洒下一路血迹,映衬着西移的日影,格外显眼。公堂内岑寂无声,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血腥味渐渐弥散。 慧宁公主手握皮鞭,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清了清嗓子,说:“本持家无道,教奴不严,让诸位大人见笑了,此事本定会明察。” 叫嚷着进面圣的官员拭去额头上的冷汗,说:“既然刺杀汪氏母子的影卫不是太子所调,澄清事实最为重要,以免影响太子的清誉。不过,臣还要提醒公主,沈驸马私调影卫行刺,罪不可赦,他又有违礼教在先,可要两罪并罚。” “多谢大人提醒,本自会重惩。” “如此最好,皇家无家事,公主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慧宁公主冷笑,“诸位尽管放心,不管是谁,该罚绝不含糊。古讲‘刑不上大夫’,但我大秦皇朝的律法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驸马。” 沈承荣自知惩罚难免,横下心做替罪羊,不敢有半点不满,连声哀求讨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同皇家贵胄相比,你只是兵,替太子顶罪是他的荣幸。 现在轮到御亲王恨得咬牙切齿了,计划了这么久,还搭上了几个忠心耿耿的死士,就想利用这件事让慧宁公主失宠,动摇太子的地位。不成想,半路杀出一个顶罪的太监,太子轻轻松松躲过一劫,令他多日心血付之东流。 虽说没得尝所愿,御亲王心中仍有强烈的满足感。从记事起,他一直屈居慧宁公之下,今天终于看到了慧宁公主的笑话,想起来了都觉得大过其瘾。 “皇姐想怎么惩罚沈驸马?皇家无家事,不如都在公堂上说清楚。” “有劳御亲王费心,此事本早有决断。”慧宁公主冷哼一声,又说:“项大人,沈驸马罪无可赦,念他是皇家婿,如何惩罚还是由本来定。” 项怀平眼底划过讥笑,抱拳行礼,说:“有劳公主。” 沈承荣听说慧宁公主要亲定对他的惩罚,料想会手下留情,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做足了戏码,痛哭哀求,连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慧宁公主冷冷一哼,沉声说:“沈驸马有违礼教,本就罪无可赦,又私调影卫,累及太子清誉,两罪同罚,就打他六十大板,诸位认为这样罚可以吗?” 此言一出,满堂比惊,片刻沉寂之后,哗然议论响起。打板子做为公堂、内院对人的主要惩罚方式,板子怎么打、力气怎么使,都很有讲究的。在不做假的情况下正常使力,身强力壮、意志坚定者能承受八十大板,再多就会毙命。下手稍重,六十大板取人小命不在话下,保证能让人皮开绽、骨断筋折而死。 “公主……”沈承荣震惊了,顺天府的衙役行刑,六十大板能要他的小命。 “项大人行刑吧!诸位可以留下来观看,本告辞,打完之后,不管是生是死,都送回驸马府。”慧宁公主边说边往外走,一眼也没看沈承荣。 “恭送皇姐,本王留下来监刑,以免打重了。”御亲王意犹未尽。 项怀平带诸官员送慧宽公主出府,直到车驾起行,他们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听说要打沈承荣六十大板,沈妍恨恨咬牙,用兴灾乐祸的目光扫视他。汪仪凤则满脸担忧害怕,紧紧抱住沈蕴,想求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承荣一肚子怨恨之气,恨得咬牙切齿,早已不顾及斯文颜面,见项怀平等官员出去送慧宁公主,他抓起板凳,使劲全力砸向汪仪凤的脑袋。 一个衙役手急眼快,用板杖挡开板凳,又有衙役拦住沈承荣。沈承荣好象疯子一样,和衙役推搡,竟然动起了手,纠缠中,汪仪凤被他重重踹了两脚。 沈妍拣起板凳,要砸沈承荣,被返回的项怀平呵住,气得小脸都变了色。男人已经变了心,还会顾念旧情吗?沈承荣无情狠毒,对妻子儿女起了杀心,可能悔改吗?对簿公堂本是被逼无奈之举,走到这一步,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汪仪凤捂住腰间,泪流满面,脸上流露出哀怨的绝望。沈妍沉着脸,不想理会,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想说。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居然还没死心,还幻想沈承荣良心发现。这也就是亲娘,若是换成别人,沈妍肯定会骂出最损的话。 “奉公主命,为沈驸马行刑,杖责六十大板。” 项怀平扔下令牌,脸上划过冷笑,冲衙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衙役明白项怀平的暗示,摇头代表别打死,点头代表正常用力,不能做假通融。 沈承荣被拉到刑凳上,一板子都没打,就斯文扫地了,他骂骂咧咧斥责汪仪凤母子,威胁项怀平。御亲王走到跟前看热闹,让衙役拿来一团软布,塞进沈承荣嘴里。美其名曰是怕他咬到舌头受伤,实际是堵住他的嘴,不想听他叫喊。 几板子打下去,沈承荣就疼得呲牙咧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嘴里堵着软布,叫不出来,六十板子打完,打不死,也会憋成内伤。还没打到一半,他的衣服就破裂了,血就顺着刑凳流下来。板杖起落,血珠四溅,他的脸色由青白到青灰,再到乌青,血横飞时,他连挣扎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到一半,汪仪凤就昏过去了,项怀平让人把他们母子带回偏堂休息。沈妍自认不是狠毒的人,但恩怨分明,没有看到沈承荣即将就死的惨样,她引为遗憾。 汪仪凤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浑身筋骨好象被抽离一般,软软瘫在一处,一动不动。沈蕴紧紧拉住汪仪凤的手,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沈妍也皱眉叹气。 彼时,花样年华,闺阁女儿情窦已开,正值青春迷茫,才学不凡、风度翩翩的男子走入心房,便是此生此世的真爱。正因为深爱如斯,在沈承荣离乡七年的岁月里,汪仪凤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独自支撑一个家,直到被族人赶出家门。 “娘,事已至此,就往前看吧!你还有我和蕴儿呢。” 汪仪凤抱住沈妍姐弟,愣神许久,突然嚎啕大哭,沈蕴也跟着哭起来了。沈妍默默流泪叹息,不想劝慰,人的心里有数不清的槛儿,总需要自己走过来。 ------题外话------ 痛快…… 第三十三章 重惩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三章 重惩 - 第三十四章 和离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四章 和离 <!--go--> 项怀平让汪仪凤母子到项家宅院去住,汪仪凤感激不尽,却婉拒了。项家也是名门旺族,几代人住在一起,主仆几百口,他们母子住进去算什么?项怀平得知汪仪凤的顾虑,就把他们母子安顿在顺天府的后院,让他们先休整几天。 住在顺天府衙,吃喝使用物品一应俱全,衙役仆从对他们母子都很客气,可住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寻亲之事画上句号,虽说两败俱伤,不尽人意,事情也要到此为止。以后的路还很长,如何走下去,还需他们母子从长打算。 沈承荣被打得皮开绽、骨断筋折,抬回驸马府,只剩半条命了。从他被重惩那天开始,弹劾他的折子就有如隆冬飞雪一般递进御书房,堆满了御案。皇上派掌事太监传口谕训斥了一番,并没有降罪,所有折子全部留中不发。 大街小巷、深内院都在谈论沈承荣不孝父母、抛妻弃子之事。舆论的力量是无穷的,若沈承荣还能爬起来,估计唾也能把他淹个半死。 太子完全置身事外,有人在他面前谈论此事,他也不表态,处理政务国事更加勤谨,以至皇上对他赞誉有加。慧宁公主虽说与沈承荣夫妻一体,所得的议论却截然不同,许多御史言官上折子赞慧宁公主大公无私、是非分明。 皇上降旨褒奖了项怀平,赏赐了一些稀罕物品,圣心难测,这倒令项怀平惴惴不安了。项怀平要给汪仪凤母子讨个公道,事到如今,这公道怎么讨他心里也没谱了。于公于私,此事他都不能撒手不管,必须硬着头皮把事情处理完毕。 “这几天公事烦忙,也没来看你们,阿凤,你以后有何打算?” 汪仪凤摇头叹气,满脸迷茫,“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们母子到顺天府告状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这些天,他们住在顺天府后院,虽说安定,也不能长久如此,每时每刻,他们都为以后的日子劳神。 沈妍也很困惑,自她来到这个时空,听说汪仪凤母子的遭遇,就把制裁沈承荣、出一口恶气当成了目标。如今目标达成,她除了看沈承荣挨打时兴奋,以后高兴的感觉就淡了。现在,下一个目标还没产生,正是空档期,她感觉很失落。 “我昨天去了驸马府,一来去探望沈驸马,二来也想跟他商量如何安置你们母子。沈驸马昏睡未醒,我没见到他,就跟慧宁公主说了此事。”项怀平停顿片刻,又说:“公主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你自降为妾,就能在驸马府安身,府里也不会少你们的吃穿用度。阿凤,你觉得此举可行吗?你若同意,我就从中周全。” 汪仪凤若降为妾,沈妍和沈蕴就成了庶女庶子,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有一位强势睿智又金尊玉贵的公主嫡母,沈妍这部“庶女奋斗史”恐怕不好写。沈承荣恨他们母子入骨,他们到驸马府又指望谁立足呢?总不能指望公主吧? 项怀平见汪仪凤凝思,叹气道:“你跟沈驸马成亲,虽有父母之命,却没有婚书,你是原配发妻,却没三媒六聘,肯定就矮了一截。慧宁公主身份尊贵,又是皇上赐婚,断不能与人为妾。沈驸马又以没婚书为由,不承认你的身份。” 沈妍暗自皱眉,沈承荣本来就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现在又添了怨恨,即使被逼无奈承认他们的身份,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地方安定下来,但让汪仪凤自降为妾,住进驸马府,虽说有了安居之所,却是下下策。 “大人,听说沈驸马有妾室,娶了公主还能纳妾吗?”沈妍知道自己问个问题不适合,但她很好奇,答案也关系到她对以后的打算。 “律法没有明确规定娶公主不能纳妾,要看公主的品和肚量了。慧宁公主是明理体贴之人,沈驸马有一妻两妾,共给他生了一儿两女,只有婉阳县主是慧宁公主所出。”项怀平说起沈承荣的家事,脸上神情流露出艳羡。 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社会形态,男人纳妾收通房都是风雅事。即使贵为金枝玉叶,丈夫没有妾室,就是她善妒不容人,也会被人非议。 “阿凤呀!慧宁公主有容人之量,她让你降为妾室,只是顾及脸面,你怎么决定?我也是体谅你们没有依靠,希望你们能在驸马府安身。” 听说慧宁公主有容人之量,沈妍舒了一口气,她对慧宁公主印象不错,现在更好了。无论沈承荣和慧宁公主是不是能接纳他们母子,她都不想住进驸马府。 她计划跟慧宁公主要一笔银子,可以考虑做出一定的让步,这就是需要细谈的问题了。有银钱傍身,他们母子过安安定定的小日子,不比在驸马府天天如履薄冰舒心吗?这问题需要跟汪仪凤商量,要多少钱也需了解物价水平后再定。 “项大人,你想跟我娘再商量商量,要不……” “不用再商量了。”汪仪凤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不会自降为妾,也不会让我所出的儿女成了庶女庶子,无端降低了他们的身份。我跟沈承荣没婚书,也是他有父母之命的妻子,他不能休我,我永远是他的发妻。” “那、那你想怎么做?”项怀平试探着问。 沈妍也很好奇汪仪凤的决定,其实汪仪凤是一个很好强的人,也有见识,毕竟是没落贵族出身。只不过处在她的境遇中,格矛盾、行事犹疑也属正常。 汪仪凤咬紧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要跟他和离。” “和离?你为什么要跟他和离?” “和离要写放妻书,我跟他没婚书,但这份放妻书就证明从我嫁给他到和离这九年,我都是他的原配发妻,我所出的儿女就是嫡子嫡女,身份尊贵。和离之后,我跟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娶慧宁公主也就不会被人非议了。” “这……”项怀平思虑片刻,说:“好吧!我会跟慧宁公主商量此事。” 沈妍紧紧抓住汪仪凤的手,很感动,汪仪凤处处为他们姐弟考虑,可谓费尽心思。如果她将来飞黄腾过,一定要好好孝顺这个娘,不再挑赐。 和离也不错,汪仪凤自愿退出,让慧宁公主名正言顺,慧宁公主出银子也理所当然。银子当然越多越好,这笔银子怎么要,还需她大费一番心思。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三十四章 和离在线阅读 <!--t; 第三十四章 和离 - 第三十五章 封爵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五章 封爵 <!--go--> 大秦皇朝绵延几百年,子嗣繁盛,历代有封号的皇族贵女多不胜数。但恩宠能比得过慧宁公主的人绝无仅有,从她们所居的府邸就能看得出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条千古俗理在皇家照样通行,所以,皇室贵女很少有独立府邸。出嫁前,她们住在皇或王府里,出嫁后就随夫家同住。即使有府邸,也是当成嫁妆置办的私宅,本不可能有御赐的标签。 慧宁公主十五岁带人杀入重围,救出被叛贼围困的皇上。回京后,皇上论功行赏,就赐了她带有“敕造”标志的公主府,一座五进五出的宅院。同几代人混居的阀门大宅相比,这座宅院不大,但装饰装修及摆设都比照亲王的份例。 大秦皇朝建国数百年,享此殊荣者仅慧宁公主一人,当时也遭到皇族众人的反对。可皇上一再申明论功封赏,如此一来,慧宁公主受此封赏也名至实归。 慧宁公主嫁给沈承荣之后,敕造公主府就改成了驸马府,仍为敕造。改名并没使慧宁公主被人非议,反而有御史言官上折子称赞她谨守妇德,堪为皇室贵女的表率。皇上很高兴,对慧宁公主大加赞赏,致使她名利双收。 沈承荣与慧宁公主成亲,本身就是入赘皇家,虽说府邸叫驸马府,但沈承荣却没资格住正院。慧宁公主住在正院,召见他,他才能进去,请安也需下人通传。 距离正院很近的地方有一座三进的宅院,叫“承恩居”,正是沈承荣起居之所,也是他的内书房。沈承荣被打了六十大板,抬回来,就在承恩居休养疗伤。 挨打到现在十来天了,沈承荣神志已清醒,但他伤得很重,还很虚弱,仍需趴在床上,不能动弹。他的两个妾室带几个丫头轮流照顾,心力劳乏,却不敢抱怨慧宁公主。听说了事情的大概起因,她们心里都恼恨汪仪凤母子。 “驸马爷,您醒了?” 问话的人是杨姨娘,沈承荣的庶长子沈藉的生母。她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这几天,她照顾沈承荣很劳累,就象一朵发蔫的娇花,更显柔媚可人。 杨姨娘是礼部杨侍郎的养女,当年,沈承荣通过会试,考中贡生,为表示爱才之心,杨侍郎送上佳人。她生下庶长子,慧宁公主给她开脸,封她做了姨娘。 沈承荣嗯一声,“伺候本洗漱。” “是。”杨姨娘亲自动手,伺候沈承荣漱口喝茶,然后才给他梳洗。 “公主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 “快、快代本去迎接,本受伤,好长时间没去给公主请安了。” 杨姨娘怔了怔,随即一笑,眼底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赶紧去迎接慧宁公主。慧宁公主进来,闻到浓郁的药味,皱了皱眉,很关切地询问沈承荣养伤的情况。沈承荣趴在床上,连连点头,又是请安,又是谢恩,异常激动。 慧宁公主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吧!本要同驸马说话。” “是,公主。”内侍带众人行礼告退。 沈承荣神情谦恭诚敬,忙说:“公主有事让下人知会就行,哪用亲自来?” “本必须亲自来,呵呵,你不觉得这顿板子挨得委屈吗?有违礼教,最多是被吏部斥责罚俸,被御史言官弹劾,不用挨板子,何况打这么重。” “公主多虑了。”沈承荣叹了口气,又说:“臣当时昏了头,反映很慢,本来无须唐公公指出,臣就该认罪,太子所行也是为臣着想,怎能让太子担罪?”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枉本一片苦心,为你争取了封爵。” “封爵?”沈承荣慢慢反映过来,脸上的惊喜瞬间扩大。 “三等伯,封号承恩,可晋爵,能世袭。”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本在江东就跟父皇提了,他没明确答应。昨天,他召见本,答应了,只是要等你被弹劾的风头过去,才能加封。等你养好伤,尽快做出政绩,最多半年就行。” “多谢皇上,多谢公主――”沈承荣大概忘记自己的臀背和腿部有伤,要爬起来谢恩,身体一动,剧痛袭来,身体又直挺挺趴在了床上。 大秦皇朝的爵位分三阶,以侯最高,公次之,伯为第三(这与历史上公、侯、伯、子、男的封爵不符,是我特殊设定),每个爵位又分三等,可凭功晋阶。 得封爵位的最佳途径就是疆场拼杀,以命相搏,立下赫赫战功,求一个封妻荫子。大秦皇朝有爵位的名门世家祖上多是武将,也有文官,只是少之又少。 文官要得到封爵,至少要做到二品大员,而且一个家族中要有三代人在朝中为官,皆身担要职,有清名、有政绩,皇上才会考虑封爵。 沈承荣出身寒门,上推到他的祖宗八代都是农民,他是地地道道的山沟里飞出的凤凰男。他能得到封爵,完全是因为娶了一个被千恩万宠的公主,这碗“软饭”他吃得津津有味。现在一想,他当年抛妻弃子、不孝父母也是英明的决定。 “公主大恩,臣万死无以为报。”沈承荣感激泣零。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万死倒不必,本只有一个条件。” “公主请讲。” “你也知道澈儿是本的养子,本希望你收他做养子,让他改姓沈。等你封爵之后,就立他为世子,将来你的爵位也由他来承袭。” “公主,这……”沈承荣这段日子经历了不少突发事件,大脑迟钝,但事关他的后嗣荣耀,他反映很快,“公主若不能生下嫡子,不如把籍儿养在名下,李姨娘决不敢有半字怨言,反而会以此为荣,将来让籍儿承袭爵位,也……” “你听不清本的话吗?”慧宁公主冷冷打断沈承荣,又说:“本让你立澈儿为世子,将来让他承袭爵位,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必须同意。” 慧宁公主生沈婉时伤了身体,不能再怀孕,生下嫡子。在驸马府中,沈承荣只有沈籍一个庶子,而且他以后也不会再有儿子,因为慧宁公主不喜欢。 “公主,臣……”沈承荣即将被封爵的狂喜也变淡了,他很清楚他封爵不过是一个跳板,等沐元澈长大成人,能承袭爵位时,他是否存在也就不重要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封爵吗?”慧宁公主的声音变得低沉哀婉,“当年,如果没有澈儿的父亲,凭本一介女流,能杀入叛贼重围,救出皇上吗?这爵位本是要封赏澈儿的父亲,可惜他死了,便宜了你,你的爵位让澈儿承袭,也名正言顺。澈儿尚武,将来沙场杀敌,报孝国家,爵位才能晋升,你不明白吗?” 沈承荣没有思虑,连连点头,“臣明白,臣明白,就按公主的意思办。”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爵位封给他,他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养子承袭吗?慑于慧宁公主的威势,他不得不答应,还不能有半点怨言。 沐元澈今年十二岁,离长大成人还有几年,虽说慧宁公主疼爱他,却不可能时刻把他护在羽翼下,要想让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夭折,方法很多。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三十五章 封爵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五章 封爵 - 第三十六章 出气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六章 出气 <!--go--> 慧宁公主见沈承荣态度恭顺,虽说疑议,但还是答应了,松了一口气。子嗣是大事,她贵为公主,也为人妇,不能在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情上用强。 “挑一个黄道吉日,让澈儿给你行礼,你就是他的养父了。” “谨遵公主安排。” 慧宁公主很满意,给了些药材,正嘱咐沈承荣好好养伤,就有内侍来回话。 “启禀公主,顺天府刘同知带汪仪凤母子求见。” “带他们来承恩居。” “奴才遵命。” 沈承荣满脸怨恨,皱眉问:“他们来干什么?” “昨天,项怀平求见本,说汪仪凤打算跟你和离,让你写放妻书,本同意了。本不是大事,就没知会你,等他们来了,写好放妻书,你签字盖印就行。” “我跟汪氏本不算夫妻,写了放妻书岂不等于承认她的发妻之位了?” “你跟她不算夫妻算什么?”慧宁公主眼底闪过轻蔑,语气略带嘲弄,“你们虽不是三媒六聘,也有父母之命,拜过天地祖宗。她为你生儿育女,侍奉父母,不是你的妻子是什么?你说汪仪凤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年跟你私订终身呢?” “公主,这……”沈承荣的神色极不自然,却不愧疚。 “痛痛快快给她放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免得让人再抓你的把柄。” “是,公主。”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转身出去,走到门口,长叹一声,为她自己,也为汪仪凤。她很清楚沈承荣的品,小人见识,有便是娘,这种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沈承荣额头抵在枕上,恭送慧宁公主出去,见人走远,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正蹙眉思索诸多烦心事,杨姨娘跑进来,跪到地上,抓住他的手失声痛哭。 “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驸马爷,公主不能再生养,你没有嫡子。可藉儿是你的亲骨,你得了爵位,本应该是藉儿承袭,怎么能把爵位传给一个杂种呢?” “本也不想,可公主……唉!” “驸马爷,不如这样。”杨姨娘凑到沈承荣耳边低语,目光狠毒贽。 沈承荣连连点头,说:“肯定要除掉他,但要等加封爵位之后,还需细密计划,免得被公主发现端倪,你先稳住阵脚,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杨姨娘破泣为笑,娇声软语和沈承荣亲昵,下人进来说刘同知等人来了,她才离开。沈承荣有伤在身,和离之事需面谈,刘同知就带汪仪凤母子进了内室。 刘同知询问沈承荣的伤势,寒喧问候,沈承荣也很客气,做足了面子。汪仪凤站在问口一侧,没说什么,只吩咐沈妍姐弟给沈承荣行礼请安。沈蕴见沈妍毫不客气拒绝了,也不理会,拿起盘中糕点,分给沈妍一半,姐弟俩吃得津津有味。 沈承荣愤愤瞪了汪仪凤一眼,目光透着嫌恶,看向沈妍姐弟的眼神却变得很温和。在驸马府中,他有两女一子,沈藉是唯一的男丁,很受他宠爱。 杨姨娘是有野心、会算计的人,慧宁公主更是明强势。若杨姨娘对沐元澈动手,成功还好,一旦失败,肯定会连累沈藉,到时候,他这个庶子很可能保不住。但他想除掉沐元澈,让杨姨娘去试试水,不管成败,他都能把自己择清。 慧宁公主让他立沐元澈为世子,就不可能让他的妾室再生儿子,沈藉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断子绝孙了?沈蕴也是他的儿子,先前他不认汪仪凤母子,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若沈藉有事,沈蕴不也能承袭沈家的血脉吗? 他很厌恶沈妍,若没有沈妍,他也不至于挨打受伤,弄得声名狼藉。他拿定主意,计划把汪仪凤和沈妍赶出京城,置套外宅,只把沈蕴留在京城抚养。 “你先出去玩吧!”沈承荣冲沈妍抬了抬下巴,让丫头带她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和娘跟弟弟在一处。”沈妍叨着点心卖萌。 来驸马府之前,沈妍和汪仪凤说和离之前,先跟沈承荣要一千两银子,汪仪凤并无底气,她怕自己出去,汪仪凤难以应付,拿不到银子,岂不白忙? 沈承荣沉下脸,“你不出去,和离之事就不要谈了,你们请便。” “妍儿,你先出去吧!娘自有主意。” 刘同知连忙劝慰,“丫头,你出去玩吧!我会处理此事。” 沈妍凑到汪仪凤耳边仔细嘱咐,又冲沈承荣冷哼一声,才跟丫头出去了。这丫头是沈承荣的通房,也知道汪仪凤母子的身份,对沈妍横眉冷眼,很不客气。 从承恩居出来,丫头带沈妍往内院深处走,穿过长廊和花园,越走越偏僻。沈妍无心观赏驸马府金雕玉砌,描龙绘凤的美景,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你要带我去哪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丫头表情凶狠,不怀好意。 “傻子才跟你走呢,不知道你会把我带到哪?但知道你没安好心。”沈妍登上雕栏,揪了几朵木槿花拿在手里摆弄,看向丫头的眼神透出不屑。 “小贱人,你以为你是谁?让你们母子死都便宜你们。”丫头揪住沈妍就往下拽,她奉了杨姨娘的命令,要把沈妍推进湖溏淹死,为沈承荣出口气。 沈妍个子很小,力气也不大,但会用巧劲儿,她身体一转,就挣脱了丫头的手。没等丫头反映过来,她就把揉碎的木槿花洒到丫头眼上,又从袖子里拿出几针,很准确地扎进丫头上半身几处大,致使丫头很快昏睡过去。 前世,沈妍是个半吊子丈夫,却是一位很出色的中医养疗师,对于拨罐、刮痧、针灸、艾灸等中医理疗方法很通,也很熟悉人体的道和经络。她闭着眼睛,就能准位,哪个道能治病、能控制人,她早已烂熟于心。 “狐狸,想害我?”沈妍用树枝在丫头脸上狠狠划出几道血痕。 她把丫头推到一丛花树底下,用丫头的衣裙擦了擦手,顺便掠掉了丫头身上的几件首饰。前生今世,她都自认为不是贪财的人,可她现在真缺钱,没办法。 她收好首饰,刚要溜走,就听到低低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沈妍听出是慧宁公主的声音,忙给昏死的丫头做了掩饰,又躲到花树下,大气也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妍就越胆怯,驸马府可是慧宁公主的地盘,随便揪个错处,要她的小命都易如反掌,何况她本身也没干什么好事。 ------题外话------ 推荐素素雪的《重生名媛望族》,大神力作,不容错过。 链接/info/409738。html 第三十六章 出气在线阅读 <!--t; 第三十六章 出气 - 第三十七章 亲子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七章 亲子 <!--go--> “唐公公情况怎么样?” “回公主,唐公公到别苑养伤了,他说养好伤,还会为公主效力。” “唉!你们都是母后留下的人,若不是为保太子,我也不会责难你们。” “奴才们都受过先皇后的恩典,为公主和太子效命,万死不辞。” …… 慧宁公主带两个婆子、两个太监沿着长廊向内院最偏僻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话。两个婆子手里都提着食盒,点心、饭菜的香气飘来,沁人心脾。 沈妍和昏死的丫头就躲在长廊一侧的花树丛中,慧宁公主等人经过,并没有发现她们。沈妍松了一口气,见她们走远,才登到雕栏上张望。长廊的尽头有一座宅院,面积不大,却雕栏画栋、豪华气派,慧宁公主等人就进了这座宅院。 好奇害死猫的心思突然萌生,沈妍决定跟踪他们去那座宅院看看,说不定能窥些秘辛、得些把柄,危急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沈妍说干就干,蹬开两条又细又短的小腿,沿着一条花木掩映的小道,象一只小土狗一样慢慢向宅院靠近。 两个太监守在宅院门口,警惕极高,两双眼睛四下巡视。沈妍绕了一个大圈,累了满头是汗,跑到宅院后面,才发现这座宅院没后门。她很沮丧,噘着嘴往回走,走到一半,看到墙上有一个狗洞,她这小身板正好能钻进去。 韩信能受跨下之辱,她钻个狗洞算什么?或许她活八辈子也没有历史名人的智谋,但行为可以效仿。于是,她理直气壮钻进狗洞,躲到浓密的花草后面。 狗洞很大,她的身体蜷缩在洞里,洞口正好露出一个脑袋,两只手。她身体动了动,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透过花草观察情况。 她所处的位置在宅院的后花园,宅院不大,花园占去了一半的面积。园中栽种皆是名贵花草,树木剪修很整齐,一条清溪缓缓流淌,横穿整座花园。 “澈儿、澈儿,你又跑到哪去了?” 慧宁公主和两个婆子进到后花园,婆子把食盒放到石桌上,就退下了。 “树上。” 沈妍听到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忙抬起头,正对上沐元澈居高临下且不怀好意的笑脸。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沈妍懊恼得想撞墙,她藏身狗洞,自以为隐藏得很隐秘。不成想,她就在沐元澈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眼。 “快下来,树上的日头太毒。”慧宁公主的声音柔和慈爱好比阳春清流。 沐元澈丢下一把树叶,正好打在沈妍脑袋上,人也跳下来了,两只脚踩到她的两只手上。幸好他没穿鞋,否则沈妍这两只小手非被踩成烂**爪子不可。 “澈儿,快过来,看看娘给你带了什么,都是你爱吃的。这些菜都是娘亲手做的,点心是御膳房做的,刚做好就送来了,还热呢。” 沈妍倒吸一口冷气,咬着嘴唇,不敢弄出声响,任沐元澈的脚在她手上旋转碾压。沐元澈尽兴了,脚丫子在她脸上划了一圈,才向慧宁公主走去。沈妍痛得直掉眼泪,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感觉不到痛了,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少年是慧宁公主的养子,很得宠爱,可慧宁公主出身皇家,身份尊贵,最讲君臣礼法。可她在少年面前自称为“娘”,神态随意亲和,本不顾虑身份。 等等,沈妍又发现一个重大问题,这少年和慧宁公主真长得有五六分象。尤其两人站到一起,神情姿态自然亲昵,没有丝毫做假。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不可能如此随随意,由此可见,少年是慧宁公主的亲子,而不是养子。 慧宁公主揽着沐元澈的肩,用手帕给他擦脸,轻声嗔怪,“看你满头满脸的汗,伺候你的下人呢?怎么宅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都被我打发走了,免得他们拘着我。”沐元澈抓着慧宁公主的胳膊,一脸坏笑,又说:“我跟他们说谁要是让我看到,我就捏他们的小豆豆,口上的。” 这个小变态,真是可恶,沈妍吹着手,心里恨恨怒骂。这小家伙也就是十多岁,处于发育期,正是对男女的身体好奇的时候,不知道伺候他的人中有没有丫头婆子。还好他只是捏小豆豆,没想捏别处,还称不上小流氓。 慧宁公主满眼温柔的宠溺,“你这孩子,都十二岁了,反到越来越淘气。” 这小变态十二岁了,按时间推算,他出生时正是慧宁公主带兵打魏国,被困到边郡的第一年。朝野流传慧宁公主被困到边郡,英勇不屈,顽强抵抗,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小变态住在驸马府这么偏僻的地方,想必也是在避人耳目吧! 七年前,慧宁公主等人获救回京,第二年,就嫁给了沈承荣,当时她应该有二十几岁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慧宁公主真是二八年华,云英未嫁,会看得上出身寒门、毫无家势背景的沈承荣吗?沈承荣自以为拣到了宝,不惜出卖良知人,慧宁公主确实是珍宝一枚,不过还附赠绿帽一顶,让他一并收纳。 驸马府数百口人,不乏有各派势力安的眼线,沈承荣也不是傻子,他们能看不出这少年和慧宁公主是亲生母子吗?可见,少年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只不过慧宁公主太过强势霸气,没有绝对的把握,谁也不敢拿这桩隐秘开刀。 慧宁公主打开食盒,问:“想吃什么?娘给你拿。” 沐元澈冲狗洞努了努嘴,推慧宁公主,说:“您回去吧!我该练剑了。” “好,娘不耽误你练剑。”慧宁公主拉着沐元澈来到溪边,沾着溪水给他洗手,“洗净手再吃东西,吃完东西休息一会儿再练剑,听到了吗?” “知道了,都说几百遍了。” 慧宁公主拢着沐元澈的头发,笑问:“嫌你娘唠叨了?” “走吧走吧走吧!时辰到了。”沐元澈把慧宁公主推到花园门口。 沈妍轻叹,慧宁公主智勇双全,霸气骄纵,可在少年面前,她就是一位温柔慈和的母亲,用无边母爱把爱子捧在掌心、宠上心尖。 听到脚步声,沈妍从遐思中清醒,坏坏的笑声响起,她打了个冷颤,想从狗洞里抽身退出,双手却被两只脚踩住了,身体也被人从狗洞里拖出来。 “遇上你真好,我好久没捏人的小豆豆了。” 沈妍“哇”的一声惨叫,顿觉天昏地暗,象一只死狗一样被拖到了清溪岸边。 ------题外话------ 那个……聪明人,呵呵…… 第三十七章 亲子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七章 亲子 - 第三十八章 体盛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八章 体盛 <!--go--> “嘿嘿……我叫沐元澈,十二岁,你叫什么?多大了?” 沈妍噘着嘴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问题,她双手伸进溪水里,火辣辣的疼痛才得已缓解。她蹲到溪边,沾着溪水擦拭身上的泥土,不时冲沐元澈咬牙。 “小黄毛。”沐无澈挑起沈妍额下碎发,“我问你话呢,说话呀!” “不想理你,小变态。”沈妍打开他的手,对着石桌上美的食物咽口水。 “你真没良心,不知道报恩,我在破庙里救过你,你忘了吗?”沐元澈拈起一块美的小点心,咬了一口,递到沈妍嘴边,“想吃吗?又香又甜。” 沈妍冷哼一声,头歪到一边,舔着嘴唇咽唾沫。趁沐元澈不注意,她的手自然而然伸向食盒,被沐元澈弹了一下,又赶紧缩回来了。 “只要你说你想吃,我就会给你,我只有一个简单的条件。”沐元澈笑容狡黠,探寻的目光上下打量沈妍,在她的部久久停留,脸上的坏笑渐渐扩大。 “小色狼。”沈妍冲他翻了个白眼,两只小胳膊紧紧抱住,满脸警惕。 沐元澈扯开沈妍的胳膊,说:“你捂什么?你还小呢,什么都没有,嘿嘿……” 十二岁的男孩对男女之事懂多少,沈妍不清楚,这跟他是否早熟有直接关系。这个时空的人十五六岁就能结婚生子,十二岁的男孩已经对男女之欢有模糊的认知了。沐元澈对女人的身体好奇很正常,可换成她是被好奇的对象,那就不爽了。 “那天晚上,破庙里的灯光太暗了,我什么都没看清,不骗你,你要是想吃点心,就……”沐元澈的俊眼眯成一道缝,脸上泛起红晕。 慧宁公主长得漂亮,生出的儿子也俊美绝伦,这小变态长大了一定是一个难得的美男。他这么小,眼神就色眯眯的,将来肯定是一个风流的骚包。 “你懂不懂礼教?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吗?还想谈条件,你……” “我最讨厌有人说礼教。”沐元澈一把推倒沈妍,坐到她身上。 沈妍沉下脸,狠声斥呵:“我数三声,你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让你数才怪,你……”沐元澈正要解沈妍的衣服,突然胳膊就不能动了。 “不要动,这叫金针入,一动就会走火入魔,全身筋脉碎裂。”沈妍一边往他全身的几处大上扎针,一边吓唬他,不时做个鬼脸气他。 沐元澈是练武之人,身体的气血畅通,力量才能在全身游走。道被封就堵塞了气血流通,对练武之人的制约比普通人还要强烈。 “你……”沐元澈保持僵挺的姿势,怒视沈妍,一动也不敢动。 “你不是喜欢捏人家的小豆豆吗?今天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要玩更刺激的,让你长长见识。”沈妍推倒沐元澈,把他的身体摆成一个“大”字。 此时,沐元澈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他翻着白眼狠狠瞪视沈妍,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沈妍说要玩更刺激的,他很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五年前,他被接回驸马府,结束了漂泊流浪的日子。慧宁公主为了补偿他,对他极尽能事的宠爱,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慧宁公主做不到的。仆从下人对他言听计从,伺候得小心翼翼,他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却也天天闷得头顶长草。 他不知道沈妍的身份,只是觉得好玩,也不想了解那么多。就象一个孤独的孩子得到了一件可心的玩具,当然不会管这件玩具是哪家工厂生产的。他三岁开始练武,没想到还没开始玩,就被沈妍制服了,这可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事。 沐元澈的小心肝受了创伤,心绪复杂,扁着嘴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妍正摆弄食盒里的吃食,转头慧黠一笑,问:“你知道体盛吗?男体盛?” “不知道。” “嘿嘿……我说过让你长见识的。”沈妍毫不客气地去脱沐元澈的衣服。 “你、你……坏女人,你要干什么?”沐元澈扭动身体,拼命挣扎。 “你要想走火入魔,尽管动,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全身的血很热呀?” 谁在愤怒憋屈的时候血不热呢?这是正常现象。可沐元澈听到这句话,身体马上老实下来,一动不动了,看向沉妍的目光交织着愤怒与可怜。 小屁孩,姐跟你娘差不多大,想跟姐玩,你还嫩呢。姐把你扒干净,吃一顿创意无限的男体盛,就当你老娘在看你。当然,这都是沈妍的心里话,不敢明说。 沈妍挤眉弄眼,满脸荡笑,继续脱沐元澈的衣服,不时在他身上捏一下、一把。其实沈妍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在找值钱的挂饰,可她什么也没到。 “坏女人,等我解了道,就把你剁了。” “哼哼!等你解开道再说大话也不晚。” 沐元澈的长衫和中衣已经被脱掉了,露出不算饱满却很结实的膛。沈妍的手又向他的裤子去,沐元澈的身体颤了颤,咧着嘴,满脸委屈。 “不脱裤子行吗?你都看到我的小豆豆了,你可以捏一下。” “不行,不脱裤子怎么往你屁股上画癞蛤蟆呀?这不都是你的损招吗?” “那晚我也没脱下你的裤子呀!你不讲道理。”沐元澈眼底蓄泪,哽咽出声。 “好吧!不脱你的裤子了,但我要给你装饰一下。” 沈妍摘了几朵盛开的牡丹花,把他的裤带解开,裤子往下褪了一圈,把几朵花到裤子里,用裤带绑上,还在他两腿间拍了两下。 沐元澈咬牙瞪眼,脸皱成了一团,随着沈妍拍下的两掌,他两腿间的某物也跟着颤了颤。沈妍并不觉得自己猥琐,她是医生,就当在男科上了一堂实习课。 慧宁公主带来的吃食样样致美味,连装吃食的碗碟都美华贵。沈妍本打算用花叶摆放食物,后来看碗碟不错,就决定连器物也一同享受。 她把食物摆放完毕,从头顶开始,边吃边唱歌,人生难得一次的受用自是其乐无穷。尤其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享受,更能大快人心,何况这人是慧宁公主的儿子。自穿越以来,她饥寒交迫,受尽委屈,今天这诸多恶气一并全出了。 沐元澈紧闭双唇,暗咬牙关,眼角流出两滴眼泪,心中的怒恨可想而知。他透过碗碟的缝隙怒视沈妍,心里暗发毒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哪怕是一辈子。 第三十八章 体盛在线阅读 <!--t; 第三十八章 体盛 - 第三十九章 怒骂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三十九章 怒骂 <!--go--> 汤足饭饱,享乐尽兴。沈妍靠坐在石椅上,两脚踩在沐元澈腿上,舒舒服服消化美食。她手里把玩几朵鲜花,正在琢磨怎么把剩余的吃食和碗碟一并拿走。 所谓体盛,就是用身体做盛器,装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无论做盛器的身体是男是女,都是一种极至的享受,而享受的源就是新鲜刺激。 沐元澈是慧宁公主的爱子,能用他的身体做盛器,享受御膳房特制的点心和慧宁公主亲手烹制的美食。这是对沐元澈的变相侮辱,落了慧宁公主的面子,就等于把沈承荣踩在了脚底下,沈妍心里交织着难以名状的兴奋、激动和满足。 沈妍冲“盛器”挤眉弄眼一笑,不在意他气得咬牙切齿,又变本加厉调戏了他一番。她把爱吃的食物包好,往衣服里塞,小小的身体一下子“胖”了不少。 听到前院传来说话声,沈妍加快手里的动作,食物装得差不多了,这些致的碗碟不拿走怪可惜的。她顾不上挑拣,随手拿起一套青花镶金边的瓷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塞进了衣服里,扣到了口上,某处迅速“发育”隆起。 “哈哈……你要是嫌小就塞馒头,碟子太扁了。”沐元澈笑出了眼泪。 “小变态,你再笑就会走火入魔。”沈妍听到脚步声朝花园走来,赶紧收拾完毕,说:“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被我所制,武功白练了,我才不怕他们呢。” “你……” 沈妍冲沐元澈做了个鬼脸,晃动着胖胖的身体,向狗洞走去。她怕东西掉出来,双手捂住衣服的斜襟,以麻利的动作钻进了狗洞藏好,观察情况。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两个小厮满脸惊恐跑过来,扫开沐元澈身上的碗碟吃食,扶他起来。几个黑衣人听到喊声,飞奔而来,从小厮手里接过沐元澈,又把他直挺挺放倒在地上。 “澈儿,这是何人所为?” “当然是高手了,要不能打赢我吗?”沐元澈皱着眉头叫喊。 “真是高手,用绣花针封,入针的手法很独特,制服你的人呢?” “早跑了,不跑等你们捉呀?”沐元澈指着与狗洞相反的方向,咬了咬牙,说:“听到你们说话,他就往那边跑了,你们还不快追。” 两个黑衣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凌空跃起,去追“高手”。又有黑衣人用内力逼出沐元澈体内的绣花针,检查周围的迹象,询问有关“高手”的情况。 沈妍躲在狗洞里,不敢弄出声响,小手紧紧捂着嘴,笑得全身乱颤。沐元澈怕丢脸,不敢说自己被一个黄毛丫头所制,于是,沈妍就成了传说中的高手。 时近晌午,驸马府的内院很安静,估计被她扎昏的丫头还睡得正香。她要在那丫头醒过来之前回到承恩居,再编个理由,早点离开驸马府。 她身上带了不少东西,体重增加,走起路来很吃力。她坚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承恩居门口,看到汪仪凤和沈蕴正很焦急地等她,却没见到刘同知。 “娘,都弄清了吗?刘同知呢?” 驸马府的总管过来,不不阳说:“文书已经写了,还有什么弄不清的?驸马爷留刘同知用餐,让我送你们出去,走吧!还磨磨蹭蹭想留下来吃饭呀?” 汪仪凤凄凉哀叹,揽住沈妍姐弟,说:“我们走吧!” 沈妍冲那个总管挑起嘴角,冷哼一声,斥问:“你以为你是谁?想留我们吃饭我们就吃吗?长了一双狗眼不是你的错,用狗眼的高度看人就是你不对了。” “你……”总管气得真咬牙,张了张嘴,想骂却没出声。他知道汪仪凤母子的身份,不把他们当主子,但也不可能由他一个下人随意谩骂。 总管把他们带到门口,目送他们出来,狠啐了一口唾沫出气。沈妍是不肯吃亏的人,她人小力薄,大事做不了,唾有的是,她啐了总管至少十口。 “娘,沈承荣给了多少银子?”这是沈妍最关心的问题。 “妍儿,他是你父亲,你怎能随便说父母的名讳呢?” 沈妍紧紧皱眉,不想跟汪仪凤争辩,又问:“蕴儿他爹给了多少银子?” “一两也没给。”汪仪凤不满沈妍的态度,重重叹气。 “什么?你……写放妻书了吗?为什么没要银子?”沈妍急了,连声质问。 汪仪凤没回答,捂着嘴快走几步,伏到一棵大树上,失声痛哭。沈蕴一脸委屈看着沈妍,似乎有话要说,见沈妍不理他,扁了扁嘴,就去劝汪仪凤了。 沈妍气得心肝肺直疼,暗自埋怨,若不是贪恋男体盛的美味和刺激,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沈承荣让人带她出去,就是怕她不好说话,她玩起来就忘了。她怕汪仪凤不敢据理力争,出去之前,还一再嘱咐要钱为先,结果一文钱也没拿到。 沈承荣真是灭绝人、丧尽天良,不赡养父母,不抚养儿女,和离竟然连一文钱都不给。也怨汪仪凤,做女人做到她这种地步,就不只是失败了。 沈妍没理会汪仪凤,转头往回走,想去跟沈承荣要银子,不给就再闹一场。 “妍儿,你要去干什么?”汪仪凤见沈妍往驸马府走,忙跑过来阻拦。 “去找沈承荣要银子,要不我们怎么生活?” “别去、别去。”汪仪凤抱住沈妍痛哭,“都是娘没用,娘让你们受委屈了。” 沈蕴咧嘴哭泣,“姐姐,他要留下我换银子,娘没答应,就被赶出来了。” 原来,沈承荣要留下沈蕴,养在京城的外宅里,再给汪仪凤和沈妍二百两银子,打发她们回乡下去。汪仪凤不会把沈蕴丢下,沈承荣就软硬兼施,还让刘同知从中说和。汪仪凤一直不同意惹恼了沈承荣,就写了放妻书,把他们赶出来了。 沈妍气得五脏六腑欲裂,出不了这口恶气,她真怕把自己憋死。她长吁一口气,平缓片刻,推开汪仪凤,快步跑到驸马府门口,双手卡腰大骂。 “沈承荣,你就是畜生、是败类,你禽兽不如,你一定会遭报应。” 顺天府那场官司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就是孤陋寡闻。驸马府门口的侍卫和门人早听说了,也知道汪仪凤母子的身份,心中自有是非观。他们听到沈妍骂沈承荣,只不痛不痒斥呵了几句,就躲到一边热闹,还低声议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赶走。”那总管站在大门口怒呵。 沈妍指着总管骂道:“长狗眼的奴才,你去告诉沈承荣,让他等着遭雷劈吧!” 第三十九章 怒骂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九章 怒骂 - 第四十章 离京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章 离京 <!--go--> 时值夏初,项怀平到城郊去视察夏收的准备事宜了,把汪仪凤与沈承荣和离之事交给了刘同知。一朝为官,刘同知当然偏向于沈承荣,事情就弄成了这样。 汪仪凤母子回到顺天府衙,就有衙役来传话,说项怀平后天回京,到时候带妻子来看他们,并接他们到项府去住。汪仪凤强笑谢过衙役,送衙役离开后,她略做思考,决定留书一封,不辞而别,以免再给项怀平添麻烦。 沈妍背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袱,里面有几块碎银子、一把铜钱,还有从驸马府顺来的首饰、食物和瓷碟,外加从顺天府拿的几块点心,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前世,她家庭条件优越,除了减肥,她从来不知饥饿的感觉,也不知道受穷的滋味。来这个时空后,她穷怕了,饿怕了,见到吃食和银钱就想据为己有。置身她所处的环境,谁还能清高风雅,视金钱为粪土,沈妍会对此人顶礼膜拜。 又要过以前居无定所、饱暖不济的日子了,沈妍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心慌害怕。这身体才八岁,又生得弱小单薄,想独立生活,乃至创业发家,谈何容易? 她虽说有医术傍身,可除非机缘巧合,碰到林嬷嬷那样的病人,要不谁会信一个小黄毛丫头。就是不怕风吹日晒,走街串巷做铃医,她的高度也不够呀! “娘,咱们去哪?” 触到沈妍仍有期望的眼神,汪仪凤瞬间落泪,沈妍也哀声长叹。象汪仪凤这种女人,心思活络,可受礼教禁锢太久,没有冲破的勇气,面对强权,又不得不屈从。再加上她遇人不淑,有要强的心,没要强的命,才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要不、要不我们回永州。” 说到回永州娘家,汪仪凤也没有底气,沈妍明白她的为难之处。定国公府威仪显赫之时,做为旁支子弟,汪孝贤和嫡系关系疏远,没沾过光。定国公府获罪败落,他却受了重责连累,翻身之日遥遥无期,情绪能好吗? 汪孝贤的正妻因汪仪凤和沈承荣的私情败露,认为亲生女儿不争气才郁结于心,最终卧病在床,心结难解,久治不愈而亡。汪孝贤妾室和庶出子女不少,嫡庶之间矛盾重重,汪仪凤又让人看了热闹,再回娘家,日子能好过吗? “去、去找舅舅。”沈蕴紧紧攥住汪仪凤的手,一脸担忧,他还记得去年他们母子三人在汪家所受的委屈,听说要回永州,他很害怕。 “蕴儿,舅舅在哪里?” “金州,外祖父说的。” “娘,舅舅在金州做什么?我忘记以前的事了。” 汪仪凤长叹一声,说:“你舅舅这两年在金州做生意,金州靠近边境,兵荒马乱,生意也不好做。去年你舅母也跟去了金州,她可是个不好相与的。” 以他们母子现在的处境,必须投亲靠友,否则真是难以立足。沈妍迅速做了比较,与其回永州外祖家受气,不如去金州找做生意的舅舅汪耀宗。汪孝贤一家主仆几十口就靠一百多亩田产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并不富裕。边境兵荒马乱倒不可怕,危险系数高,机遇也会多,至于舅母不好相与,本不值得担心。 “娘,我们去金州找舅舅吧!” 汪仪凤寻思许久,才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先歇歇,明天再出城。” 金州位于大秦皇朝西南部,距离京城几千里,地域很大,同南楚、西魏两国接壤。南楚国富民安,和大秦皇朝相安无事,而西魏总在边境滋生事端。 沈妍花十几文钱买了一本旧的《大秦皇朝疆域志》,对金州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确定了他们此去金州的路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把几千里的路程当成一次遥远的旅行,能见识异时空的风光景致、乡土习俗,也不枉此生了。 他们找一家小客栈住下,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在房间休息养神。 沈妍睡醒之后,就拿出他们全部的财物,算计此去金州的衣食住行。他们只有十多两银子,本不够此行的路费,这是沈妍最发愁的问题。她把从丫头身上掠来的首饰和四个瓷碟拿出去卖掉了,统共又卖了十几两银子。 汪仪凤说他们从永州来京城时,身上只有二三两银子,从永州到京城和从京城到金州路程差不多,想去就能走得到。沈妍心里不满汪仪凤的话,却没当面反驳。汪仪凤母子从永州到京城,一路乞讨,有时打零工,沈妍可不想过这种日子。 第二天一早,他们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母子到西城门。出城之后,他们沿着通往金州方向的大路徒步慢行,太阳出来后,他们搭了一辆马车。到达离京城最近的郡镇,天已经黑了,他们找了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借宿。这户人家姓李,有几十亩田产,勤劳耕种,一家十来口人,日子过得不错,对他们母子很热情。 当家人李老汉的腿上长满小红点,不停抓挠,有的地方都抓出血来了,显然奇痒难奈。沈妍知道李老汉得的是一种顽固皮肤病,只要染上这种病,每年都会在冬小麦快成熟的时候犯病,大概会持续一个月,这种病俗称麦黄疥。 前世的沈妍出身中医世家,她的祖父擅长用偏方治病,象麦黄疥这种农村常见的皮肤疾病,她祖父能手到病除,沈妍也有治愈的经验可取。 一个八岁的黄毛丫头哪敢说自己懂医术,她只说记得家乡有一偏方能治李老汉的病。汪仪凤变聪明了,见沈妍要给李老汉治病,忙帮腔说话。 李家人半信半疑,听沈妍说所需药材田间地垄就有,无需花钱,李家人才决定试试。次日一早,沈妍就带李家人在野地沟渠里挖来具有凉血疗疮功效的刺儿菜、苦荬菜,能除湿热的青蒿和清热解毒的蜈蚣草、倒扣草。她把这些草药分成内服外敷两种,写了一张详细的药方,让李老汉让方服药,并配了简单的食疗。 刚服了两剂药,李老汉腿上的奇痒就减轻了,红点也减少了。李家人都认为这偏方很神奇,李老汉的病也看过几位丈夫,花了不少钱,没想到不花钱的草药也能治。李家感激沈妍,出手也大方,汪仪凤母子走时,李家给了一百文钱。 沈妍尝到了甜头,一路行去,开始了她做游医的日子。得了重病的人不会信任一个黄毛丫头,富贵人家也不会请她看病,她只给普通百姓治些小病,挣些小钱当路费。这一路上,她有事可做,手头有活钱,长途跋涉也不觉得辛苦了。 ------题外话------ 求板砖,无砖者自造。 第四十章 离京在线阅读 <!--t; 第四十章 离京 - 第四十一章 不遇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一章 不遇 <!--go--> 历时三月有余,桂花飘香的八月,汪仪凤母子到达金州区域内。 金州是边境城池,内外兼防,警惕极高,每天酉时初刻就关闭城门。 这天下午,他们到达距离金州城最近的镇子,离北城门还有十五里。赶不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了,他们就下踏在客栈里,休整收拾,准备明天进城。 这三个月,他们虽说长途跋涉了几千里,却没受多少旅途劳累之苦。沈妍很会善待自己,有客栈绝不住大车店,有双驾马车绝不坐独驾的,有饭店就不自己做饭。汪仪凤和沈蕴也跟着沾光,母子三人一路行来,倒也轻松自在。 从京城出发时,他们身上有二十多两银子,这一路上,沈妍行医,汪仪凤和沈蕴帮忙采药制药,零零碎碎,也挣了不少银钱,贴补到了路费里。 到现在,他们手里还有四五两银子,也够他们花用几天了。汪耀宗在金州做了两年生意,就是生意做得不好,只要有心,安顿他们母子并不困难。不管在哪里,只有先安定下来,清情况,养壮身体,才能思虑如何发展。 沈妍对前路充满希望,只要她这半吊子医术还有发挥的空间,哪怕是在夹缝中,她都不愁将来的生活,都能养活母亲和弟弟,给他们一份安定的日子。 来这个时空时间不长,母亲和弟弟让她懂得了什么是患难与共,什么是相依为命。他们是她身体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让她在异世不再孤单。 “娘,舅舅做什么生意?” “听说是贩卖稀缺药材和绫绸绵缎到南楚、西魏,有时候也私下贩一些粮食和茶叶给西魏北部的游牧民族,做这些生意赚钱不少,也很危险。” 大秦皇朝的粮食、茶叶、铁器和马匹统一由在户部挂名的皇商经营,通过黑市渠道私下贩卖,利润丰厚,可一旦被发现,就会获重罪。 听汪仪凤说,汪耀宗自幼就不喜欢读书,汪家返回原籍之后,他就代汪孝贤打理家中内外事务,学做生意也是最近几年的事。开始做生意,他总是赔,连妻子的嫁妆都折腾光了,慢慢透了门路,才开始赚钱。 前几年,汪耀宗在永州周边区域做生意,赚了不少钱。项怀平的堂弟项怀安与汪耀宗私交不错,项怀安到金州做官,汪耀宗就过来做边贸生意。官商勾结好赚钱,有项怀安罩着,汪耀宗这两年的生意做得不错。 “姐姐,明天就能见到舅舅了。”沈蕴红朴朴的小脸上充满喜悦与期待。 沈妍重重点心,心底泛起酸涩,现在的她比沈蕴大两岁,心理年龄却有二十多岁的差距。沈蕴还是个孩子,却受尽颠沛流漓之苦,心中渴望能安定下来。见沈承荣之前,他也是满心希翼,结果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失望的影。沈妍很喜欢这个弟弟,甚至有一种母子的情愫,亲情难得,她绝不会再让弟弟委屈。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来,雇了一辆马车到达金州城外,经过严格的盘查,才进到城里。金州虽说是边境城池,城内却热闹喧嚣、行人如织。宽广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繁华富庶可见一斑。 “娘,你有舅舅的地址吗?我们怎么找他?” “我们……”汪仪凤迟疑片刻,说:“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去金州府衙找项大人,他知道你舅舅在哪里,让他带我们去找就容易了。” 项怀安也是汪孝贤的学生,与汪仪凤青梅竹马,若不是汪家获罪返乡,项怀安会与汪仪凤就会订亲,说不定现在早成夫妻了,可惜天意弄人。 汪仪凤母子来到金州府衙门口,衙役见他们不是来告状的,衣衫很一般,都受搭不理。得知他们母子的来意,衙役仔细盘问一番,才进去禀报衙役头目。 衙役头目出来,上下打量汪仪凤母子,“你们是项大人什么亲戚?来之前没给他写信吗?项大人两个月前调任平安州做知州了,他的家眷十天前也跟去平安州了。你们要是早来十天,还能碰上他的家眷,现在只能去平安州找他了。” “那……”汪仪凤犹豫一会儿,说:“其实我们也不是来找项大人的,是想通过他找汪耀宗,我们是汪家的亲戚,从永州来投奔的。” “你们来投奔汪耀宗?唉!这事……”衙役头目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很复杂。 汪仪凤心里一惊,忙问:“差大哥,汪耀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团又一团的浓云从西北部天空飘移而来,电光划过,很快雷声轰隆。 “恐怕要下大雨了。”衙役头目的目光从天空移下,落到汪仪凤身上,叹气说:“实话告诉你吧!汪耀宗不在了,今年春天,他到平安州去做生意,被乱匪杀害又焚烧了,连具尸首都没找到。平安州的乱匪很猖狂,几个月前,连知州大人都杀了,皇上八百里加急传来圣旨,让项大人去接任知州……” 汪仪凤的脸色苍白,身体剧烈颤抖,阵阵眩昏剧痛直冲头顶。她看到衙役的嘴一张一合,声音时而听得很清梦,时而就象在天边,嗡嗡直响。 沈妍赶紧扶住汪仪凤,“娘,娘,你怎么了?” 衙役头目叹气说:“我跟项大人办差,见过汪家兄弟两次,他可是极好的人,谁也想不到他会被害。两个月前,汪家兄弟的家眷处理好他在这边的生意,就回永州了。你们要找的人都不在金州,白跑了,要不你们去平安州……” 天空渐渐黑下来,一道电光划破浓云,一声惊雷之后,豆大的雨点洒落。衙役头目的话没说完,就带衙役门人进到府衙里面,大门也关上了。 “娘,下雨了,我们去避雨吧!”沈妍姐弟拉汪仪凤到屋檐下。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很快就淌出了细流,路人急忙奔走躲避,衣衫尽湿。 汪仪凤瞪视天空,突然尖叫一声,泪水迸流而下,她甩开沈妍姐弟,冒着大雨在路上狂奔。她倒在水洼里,痛哭几声,又爬起来继续在雨中奔跑。 “姐姐,我们去扶娘,你看她……呜呜……” 沈妍紧紧拉着沈蕴在屋檐下避雨,摇头哀叹,却没有动,泪水慢慢滑落。 汪仪凤为追求所谓的爱情,失去了家人的呵护,与沈承荣厮守了几年,却一直活在羞愧中。到京城找丈夫,历尽艰辛,结果大出意料,她的希望破灭了。长途奔波几千里,到金州城找哥哥,不成想却听到哥哥被害的噩耗。 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汪仪凤绝望了,但为了孩子,她必须撑下去。她活得太压抑了,需要发泄,淋雨或许能给她带来神上的解脱。 第四十一章 不遇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一章 不遇 - 第四十二章 重病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二章 重病 <!--go--> 汪仪凤病了,很重,多种重症同时“光临”,她的身体几天时间就垮掉了。 自那日淋了雨到现在已有七八天了,汪仪凤一直昏昏醒醒,神志模糊。最初,她脸色涨红,浑身滚烫。沈妍对脉理不甚通,从症状上观察,认为她是内火外湿引起的感冒发热,就按高烧的疗法给她开、刮痧,又配了些药材煎服。 这几天,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嘴里不停说话,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她的身体有时候烫如火烧,有时候凉如冰镇,冷热循环,不停地折磨她。 沈妍以为她得了疟疾,就到城外采来青蒿、蛤蚣草等治疟疾廉价草药,又到药房配了些治疗疟疾的药材。用了两天药,再配合提高免疫力的理疗方法,不见效,症状反而加重了。沈妍无奈,就到医馆去请大夫,大夫也认为是疟疾,开了几副价格偏高的药。直到今天,已经吃了三天,仍看不到有一点好转。 “姐姐,娘是不是要死了?呜呜……”沈蕴这几天哭得眼睛红肿,嗓子嘶哑。 “蕴儿别哭,娘不会有事的。” 汪仪凤本身就是较为传统的女,又沦落到此,不可能再给沈妍创造条件和财富。但是,她是这身体的娘,是沈妍在这个时空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了他们姐弟,汪仪凤担当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却没过上一天安宁日子。所以,沈妍下决心要治好汪仪凤的病,哪怕倾尽所有,都要让她活下去,风光一次。 “姐姐,娘流血了,血……” 沈妍正在喝水,听到沈蕴的惊叫,回头一看,吓呆了,一口水呛得她剧烈咳嗽。汪仪凤的鼻腔和嘴角都淌出暗红色的血,身体不停抽搐。她的脸庞、脖颈和露在外面的手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紫青色的血管凸出皮肤,异常恐怖。 “娘、娘……”沈妍扑过去,双手哆嗦,好半天才到汪仪凤的脉。 沈蕴吓坏了,紧紧抓住沈妍的衣服,哭得满脸是泪,“姐姐、姐姐……” 沈妍虽说对脉理不怎么通,但她出身中医世家,耳濡目染,对一些病症还很了解。她给汪仪凤诊了脉,又观察了症状,基本上确定了汪仪凤的病情。 汪仪凤这几天忽冷忽热,可她得的不是疟疾,按疟疾下药本不对症。她因急火攻心,又淋冷雨引起了重感冒,但她现在的病早已不是单纯发热了。她的病因就是由于长期劳累、营养不良引起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的综合症。 常听人说有的人会累死,其实累死的人并不是一下子就没命的。而是因昼夜劳作、缺乏营养而引起的脏器受损开始,渐渐加剧,就象汪仪凤现在的症状。 要治她现在的病,必须有通脉理的丈夫随时诊断,还要服用名贵药材,吊住她这口气,增加营养,慢慢调理,鼓励她活下去,重燃求生的希望。 汪孝贤一家虽说受家族牵连强返原籍,但汪仪凤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就因嫁给了沈承荣,她由小家碧玉变成山村农妇,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为了让丈夫金榜题名,她下地耕种、持家务、侍奉公婆、养育儿女,付出了心血,饱尝了艰辛。但她有希望,她期翼丈夫为她挣一个诰命的封衔,从此过上好日子。 千里寻亲,受尽苦楚,到达京城却要面对那样的结果,她对丈夫的希望破灭了。但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为了孩子,她还要透支仅存的力撑下去。长途跋涉来到金州,惊闻哥哥被谋害的消息,她实在撑不住了,不得不倒下。 一个人的心弦崩得太紧,一旦断裂,身体难以承受,生命苟延残喘。而汪仪凤又因多年辛劳,身体受损严重,长期缺乏营养,导致气血亏虚。以前对于汪仪凤来说生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她不敢病,可身体虚损严重,由不得她了。 “蕴儿,快,你去平家药房请平大夫。” 沈蕴犹豫了一下,匆忙往外跑,和正准备进来的客栈小二撞了个满怀。看到小二满脸倨傲冷漠,沈蕴很担心,退回来拉住沈妍,与小二怒目对峙。 “蕴儿,你快去请大夫,一定央求大夫带几片人参过来。” 沈蕴点点头,很不放心地瞄着小二几眼,触到沈妍安慰的眼神,才去请大夫。 小二踮着脚,笑容邪气,“真是有钱人,还吃得起人参,有钱还不交房钱?” “我们欠房钱吗?”沈妍斜视小二,冷哼一声,接着给汪仪凤擦血。 那日,汪仪凤昏倒在雨地里,沈妍姐弟无法挪动她,就在雨中哭叫求助,有几个好心人就帮他们把汪仪凤抬到最近的一家小客栈。掌柜听说他们来金州寻亲不遇,也知道他们没钱,就把他们安排在一间下等房里。当时说好除了住宿,客栈还包他们母子一天三顿茶淡饭,一个月共二两银子,先交半个月的。 “怎么不欠?掌柜不是告诉你们现在房钱一个月三两了吗?提前五天交。” “你……”沈妍不想跟小二废话,又说:“等我弟弟请大夫回来,我就去找掌柜的,亲自交给他,不用你倒手,你要是再聒噪,我就跟掌柜说你想贪污?” 小二怕掌柜,气呼呼转身往外走,又回头威胁沈妍,“你等着,有你好看。” 他们刚住进来几天,掌柜就以他们煎药、用热水很多、怕病气过给别人等理由,给他们把房钱加到三两,十天一交,每次交一两。汪仪凤病得这么重,不能挪动,再说哪家客栈都不愿意收留病人。沈妍无奈,只好答应加房钱。 到达金州城,他们身上只有四两多银子,本没其它财物。他们交了住宿的银子,汪仪凤又吃药又补充营养,银钱已所剩不多。照汪仪凤现在的病症,若是不用些名贵药材,很难保命,客栈又催要房钱,他们哪还有银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汪仪凤的病不能治,他们还要流落街头。 此来金州,一路顺畅,本来计划得很好,沈妍也满心希望。没想到天有绝人之路,一切发生的似乎很突然,谁也来不及应付,这就是天意。 第四十二章 重病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二章 重病 - 第四十三章 卖身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三章 卖身 <!--go--> 沈蕴请来了平大夫,把手里一只手指的人参交给了沈妍,说是有人送他的。沈妍也没细问,跟平大夫说了汪仪凤的症状,也讲明了自己对病因的猜测。 平大夫并没有因误诊汪仪凤的病症愧疚,平家大药房在金州城很有名气,穷苦人家本请不起他这样的丈夫。他认为汪仪凤的症就是疟疾,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因长期劳累过度和缺乏营养而引起的脏器损伤的综合症。 “既然是缺乏营养引起的内虚,我就开几副补药,很快就能全愈。”平大夫开好药方,递给沈妍,明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荡,似乎在寻找他们放钱的地方。 沈妍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吓了一跳。药方上都是人参、鹿茸、阿胶、虎骨等名贵药材,价格昂贵不说,这些药材若吃下去,不把汪仪凤补死才怪。她暗骂庸医误人,表面却不敢置疑,她对金州不熟,还要到平家药房拿药呢。 平大夫的医术太一般,中医博大深,药理、脉理等涵盖面也很广,要说他只懂一些皮毛都高抬他。据说他行医十几年,不知误诊了多少人、治死了多少人。 之所以要请平大夫,是沈妍知道自己不通脉理,心里无底,不成想平大夫还不如她。单凭医术,平大夫能在金州混下去,她混不下去,那是老天的原因了。 “平大夫,我娘口鼻出血,这说明心肝肺脾肾都有很旺的虚邪火,她现在能进补吗?鹿茸和虎骨同时服用会不会药力太强?”沈妍陪着笑,语气很娓婉。 “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你娘身体太虚,不进补很快就会没命。” 沈妍笑得很甜美,“平大夫,其实我们是没钱买这么名贵的药材。” “早说呀!我又不是那种没医德的人,跟我去药房,选些便宜药材。”平大夫抢过药方,神色悻悻,没宰到“肥羊”,今天的赚钱计划又泡汤了。 平家大药房是一座二层小楼带一个后院,一楼是药房,二楼是医馆,后院是制药材的地方。药房里伙计、打杂和制药师傅就有十几人,楼上还有坐诊大夫。 沈妍挑了一些廉价对症的药材,让伙计包好,付完钱、拿好药,她恋恋不舍离开药房。如果将来她能开一家这样的药房,一定比平家做得更好。 她只拿了三天的药,话说都是一些廉价的药材,也花去了五百文钱。汪仪凤的病要心调养,没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能全愈,三天后还要拿药,客栈掌柜又逼他们交房钱。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走出当前的困境,她还真想不出办法。 回到客栈,沈妍把沈蕴带回的人参切片,同药材一起煎。连服了三天,汪仪凤的口鼻不再出血,身上诡异的血红色也褪去了,发热的情况有所转好,只是她还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沈妍让沈蕴同她说话,鼓励她险境求生,重燃希望之火。 交了一两银子的房钱,又拿了三天的药,他们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好在客栈包他们一日三餐,吃得不好,但总不至于饿肚子。人参用完了,本没钱买,药里不加人参,药效会减一半,可沈妍没办法,只能先用廉价药缓解病情。 又三天过去了,连廉价药都用完了,他们再也没钱买药了。客栈里的食物很糙,营养供应不足,汪仪凤大病未愈,身体很虚弱,若再不好好医治,恐怕天气变冷,她的病情又要恶化。沈妍采来一些野生草药,这些草药对汪仪凤的重症效果不大。沈妍只能加大药量,防止病症加重,起到暂时维持的作用。 “妍儿,蕴儿呢?”汪仪凤清醒过来,眼睛半睁半闭,声音微弱。 “娘,你醒了?”沈妍边给汪仪凤擦手脸边说:“蕴儿择草药呢,我去叫他。” 沈蕴没在外面择草药,沈妍问了客栈的伙计,才知道他出去了。沈妍放心不下,忙追到客栈外面,看到客栈门口有一群人正围着沈蕴指指点点。 “蕴儿,你怎么了?”沈妍冲进人群,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泪如雨下。 一块陈旧的木板上端端正正写着一个大大的“卖”字,沈蕴跪在地上,紧抱着木板。他的膝盖下铺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自卖自身的因由,要价二十两银子。 平大夫说汪仪凤的病至少要用三副名贵药材,再用廉价药调养几个月,至少要花二十两银子。这对于此时的沈妍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正好是沈蕴的身价银子。 “蕴儿,快起来。”沈妍拉起弟弟,把木板和黄纸踢到一边,高声斥问:“你怎么这么傻?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卖身为奴让姐姐和娘怎么办?” 沈蕴放声大哭,“姐姐……二十两银子,给娘治病,呜呜……” 客栈掌柜出来,说:“不一定卖身为奴,他才六岁,不大不小,哪家缺一个养老儿子,让他过继也不错,你们母子也不用为治病的银子发愁了。” 沈妍给沈蕴擦去眼泪,拉他进到客栈,“蕴儿,你不能做傻事,姐姐有办法。” “这孩子孝顺又懂事,真是难得,张员外年老无子,一直想过继一个,要不我给你们做个中间人?”掌柜看着沈蕴,双眼放光,好象在看一锭金元宝。 “不用了。”沈妍冷冷斜了掌柜一眼,又说:“我弟弟不过继,也不卖。” “姐姐,卖了蕴儿,有银子给娘治病。” 沈妍搂紧沈蕴,哽咽几声,说:“就是卖也不能卖蕴儿,要卖就卖姐姐。” 掌柜眯起满眼光,上下打量沈妍,说:“你一个小丫头要是卖给人家为奴为婢,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卖不上大价钱,除非卖到……” “我就想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掌柜要认识好人家,尽管给我介绍,少不了你的好处。”沈妍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冲掌柜伸手,说:“掌柜的,借我五百文钱,给我娘买药,我决定卖掉自己,这钱肯定能还给你。” “好说好说。”掌柜让伙计拿五百文钱给沈妍,又跟她说了些卖身的规矩。 沈妍应付了几句,又嘱咐沈蕴不能告诉汪仪凤,才去药房拿药了。从药房回来,她一路上眺望西沉的圆日,眼泪悄然滑落,心中凄凉也充实。 她可以不卖身,可以发挥自己的医术和两辈子的聪明,换取银钱,以求处境慢慢好转。可想立足需要时间,汪仪凤的病不等人,卖身才能尽快拿出银子。 希望很美好,不管有多少困难,或许自卖自身就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第四十三章 卖身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三章 卖身 - 第四十四章 旺夫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四章 旺夫 <!--go--> 沈妍跟掌柜要来一大张半新不旧的糊窗纸,蘸着猪血歪歪扭扭写明他们母子金州寻亲的遭遇。她边写边流泪,泪水浸湿猪血,更象一封凄惨的血泪书了。 汪仪凤吃完药睡着了,沈妍给她擦完身体,跟沈蕴交待了几句,拿上血书木板准备出去。沈蕴不放心,非要跟她去,沈妍无奈,只好同意。 距离客栈几十丈就是十字路口,过往的人很多,沈妍就把卖身的宝地设到了路口一角。她跪在垫了稻草的破席上,血书铺到地上,双手抱着木板。这块木板是昨天沈蕴用的,除了一个大大的“卖”字,下面还标明二十两的身价。 沈蕴很谨慎、很小心地跪在她身边,眼底充满期待,令沈妍心痛心酸。异世重生,有母亲和弟弟,是负累,又何尝不是牵挂、是前进的基石呢? 前世,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人家穿越几乎都出身富贵、一世荣华,可以弥补前生的遗憾。轮到她,就完全变了味,真是同人不同命,谁又能奈何老天? 有几个人上前询问,很同情他们母子的遭遇,可听说要二十两身价银子,就都摇头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最多值十两银子,姿色出众,卖到青楼最多也就是十五两,这是金州人市的行情,象沈蕴这样的男孩卖二十两价格正合适。 “姐姐,卖我吧!娘治病要二十两银子。” “别说话,再等等。” 沈妍心中已有打算,她想撑到中午,充分了解买主的心态,忖度他们的需求。等她心里有了底,她会适时适量展示自己的技艺才学,让买主认为出二十两银子反而拣到了便宜。若此路不通,实在找不到买主,她就想卖身青楼,至少身价高。 从妓女到女皇,青楼女子也能宠冠天下,这是小说中常见的桥段。可沈妍不会幻想这些,她现在才八岁,到少培训六七年,才能挂牌接客。现在委身青楼不过是权宜之计,六七年的时间不短,变数也很多,谁又能猜中将来呢? “测字、算命,十文一卦,保准――” 沈妍寻声望去,不禁皱眉,离他们三尺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卦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道坐在高低不平的长凳上,双臂拄着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正抡着拂尘高声招揽生意。他不时扫沈妍一眼,满脸不屑,亮的目光很不友好。 “小妖,看什么看?仰慕你道爷爷的风仙道骨吗?” “不许骂我姐姐。”沈药握着小拳头冲过去,与老道对峙。 沈妍拉回沈蕴,挑嘴一笑,说:“道爷,就您这世间少有的风仙道骨,我真不敢仰慕。你算你的卦,我卖我的身,互不干涉,和气生财。” 老道冷哼一声,没理会沈妍,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过来,赶紧去招揽生意了。 “姐姐,那只人参就是这家的哥哥给的。”沈蕴指着马车说。 那株人参年份浅、成色也差,但怎么也值几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能把人参随便送给陌生人的人家肯定有钱,而且主人的品也不错。 马车停下来,一股浓郁的药味飘过来,车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个婆子下车,走到卦摊前,问了老道几句话,又上下打量沈妍。 “前几天我家还说给少爷买个丫头,这丫头不错,可二十两银子太贵。” 沈妍没盲目地自我推销,只冲婆子露出甜美的笑容,又行了礼。车上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沈妍望向马车,透过车窗细纱,隐约看到一张少年的脸。 咳嗽的人肺虚,且肺火肝火皆旺,现在正是秋季,金肺当令,正是应该治肺病的季节。少年身体虚弱,听他的咳嗽声,就知道他的病已经有好几年了。 小丫头过来,递上一个纸包,说:“嬷嬷,少爷赏他们的吃食。” “少爷是好心人,好人没好命……”婆子絮絮叨叨,把纸包递给沈妍。 沈妍规规矩矩行礼道谢,不想跟婆子多说,对事情越上心,就越不能表现出急燥。这少爷家里想买丫头,不通过伢婆,也不去人市,肯定另有考虑。 时近晌午,有意向的买主还没出现,沈妍并不着急,她心里自有打算。老道的卦摊也没人光顾,他看向沈妍的目光更加不善,好象沈妍影响他的生意一样。 沈妍打开纸包,里面有七八块致香甜的点心,她咽下一口唾,留下了两块,把剩余的递给沈蕴,“蕴儿,把这些点心拿回去给娘吃。” “其林斋的点心真不错。”老道咽着口水夸赞,看向点心的目光充满渴望。 沈蕴指了指老道,又看了看纸包,“姐姐……” 沈妍明白弟弟的意思,沈蕴是个心淳善的孩子,想分一块点心给老道。沈妍犹豫了一下,从纸包里拿出一块点心递给老道,又从自己手里分出一块给沈蕴。 老道把点心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小妖,心眼还不错。”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再叫我小妖,我砸烂你的卦摊。” “不叫你小妖叫你什么?”老道斜着眼睛,冲沈妍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低声说:“不叫你小妖,只能叫你短命鬼,嘿嘿……” “你才是短命鬼呢。” 老道很不愤,不屑冷哼,“道爷爷我今年一百零八岁,你敢说道爷爷是短命鬼?你上辈子没活过二十八,这辈子没活满八岁,不是短命鬼是什么?” 沈妍正吃点心,听到老道的话,浑身打了冷颤,惊悚的目光看向老道,嘴里的点心也掉了。这老道能看出她的前身,也太神了,要真把她当妖,可就…… “嘿嘿……道爷爷跟你有缘,送你一卦。” “请道爷爷指点。”沈妍是聪明人,知道遇上了高人,忙恭恭敬敬跪下。 三三两两的路人经过,听老道说送一卦,又见沈妍不跪买主跪老道,都聚过来看热闹。少爷的马车去而复返,丫头婆子下车,过来询问情况。 “你两世机缘,福泽深厚,旺夫益亲,所嫁之人必会封侯拜相……” 沈妍半信半疑,“我都沦落至此了,道爷爷还要打趣我吗?” “否极才会泰来,饱经磨难才会惜福。” 路人的目光投向沈妍,人群中响起议论声,有人让老道说清楚些,有人问老道的话是不是可信。老道拈着颌下乱须,摇头晃脑,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咳咳……道爷爷的话可信,他就是断缘大师。”马车内传出少年的说话声。 “什么?断缘大师?是真的吗?” 众人反映过来,人群顿时哗然骚乱,又有诸多路人围过来,个个激动不已。 老道呲牙瞪眼,抬手打了幌子,趁众人分神,他跃出人群,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爷爷出来混是下了本钱的,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真是……” 断缘大师这么说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众人群情激昂,赶紧拨腿去追,大嚷让他给测字算卦。刚才十文一卦没人理,现在花千百两求一卦都不觉得多。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题外话------ 看文留言=旺夫,潜水的亲们--也旺夫,男同胞旺妻旺子,哈哈…… 第四十四章 旺夫在线阅读 <!--t; 第四十四章 旺夫 - 第四十五章 养媳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五章 养媳 <!--go--> 断缘大师是何许人?沈妍不得而知。但他倍受追捧,可见他名气很大,道行也不浅。明星效应就是金钱,沈妍深谙此道,当然也会灵活运用。 追逐断缘大师的人回来了,一无所获,却个个兴奋盎然。他们高声议论断缘大师通天入地的神通,仿佛和这老道沾儿上边就能成为名人一样。 沈妍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因为断缘大师说她福泽深厚、益亲旺夫,这句话比金科玉律更具慑服力。有的人深信不疑,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尊崇,有的人则半信半疑,但没有人敢公开置喙断缘大师的预测。 “二十两银子不多,大爷买了,就当做件好事,将来她有福,我也沾光。” 听到有人这么说,众人看热闹的兴致更高,乱哄哄一群人朝沈妍围过来。 “我说你这小丫头,也太不地道了,怎么一下子变成二百两了?” 气愤的置疑声、责问声响起,看热闹的人或出价、或竞价,也跟着起哄。沈妍把标有二百两身价银子的木板高高举起,并不理采众人。 明星效应当然要带来实际的好处,沈妍认为自己抬高身价理所当然。 “都往后退退,别吓坏了小姑娘,小门小户的孩子哪见过这阵仗?”婆子挤进人群,张开双臂,推着众人往后退了退,又转过身跟沈妍笑脸说话。 沈妍认识婆子,她是那位少爷的仆人,刚才给他们送过点心。少爷揭露了断缘大师的身份,众人去追时,马车上的人不时探出头看沈妍,悄声议论。 “多谢嬷嬷。”沈妍笑容甜美,婆子的问题她对答如流。 “你要二百两身价银子,就要签卖身死契,为奴为婢,任人使唤,命都是主子的了。要是不让你卖身,日子过得跟正经主子差不多,你打算收多少银子?” “我不明白嬷嬷的意思。” 众人琢磨婆子的话,脸上表情各异,显然对这句话的关注已超过了沈妍本身。 “你等着。”婆子挤出人群,向马车走去。 沈妍寻思良久,仍不明白婆子的话,但她猜到不是坏事。不签卖身契,日子过得跟主子差不多,难道婆子想让她给人做小老婆?就因为她旺夫?沈妍哑然失笑,她这身体才八岁,那可真是名“小”老婆了,这事要认真衡量考虑。 婆子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车夫、两个小厮,几人谴开人群。两个丫头扶着一位少妇和一名少年下车,向沈妍走来,人群自动避让。少妇戴着帏帽,看不清,少年十一二岁,五官清秀英俊,标准的小正太,只是看上去身体很虚弱。 “丫头,我夫家姓孙,你叫我孙嬷嬷就行。”婆子对沈妍很客气。 “孙嬷嬷,有事吗?”沈妍微笑点头,明知故问。 孙嬷嬷想了想,说:“我家主人姓平,我受我们之托,来说句话,这里大多数人也认识我们。不瞒你说,我们家在金州不算是大户人家,日子还算过得去。我家膝下就有一位少爷,十一岁了,这几年,和少爷都病病灾灾不断,日子也不如意。断缘大师说你福泽深厚,旺夫益亲,想让你冲冲喜。” “冲喜?怎、怎么冲?”沈妍心里明白,仍要多问一句。 看热闹的人听说要冲喜,便知道平家的打算了,这并不是坏事,起哄凑趣的多起来。众人的目光在沈妍和少年身上游移,表情复杂,笑容中透出揶揄。 “我家少爷十一岁了,跟你年纪差不多,我家有意让你给少爷做童养媳妇,借借你的命格,消消三灾八难。你们是外乡人,在金州城无亲无故,不如住到我们家去,也有个照应。”孙嬷嬷停顿片刻,又说:“你放心,我家是好心人,虽说让你做童养媳,也不会把你当奴婢使唤,吃穿花用少不了你的。” 做童养媳不错,平家人口简单,日子富足,少妇和少年品都还好,估计不会受气。沈妍偷偷瞄了少年一眼,怦然心动,这位少爷长大了肯定是美男子。如此一来,她的终身大事落定,母亲和弟弟也能得到照顾,眼前的问题都解决了。 少年躲在少妇身后,低头看脚尖,苍白的脸庞浸染缕缕红晕。沈妍也低垂着头,但她不是害羞,而是在算计怎样对自己更有利。 沈妍心里yy少年,一点也不害羞,反而感觉很可笑,她故做羞涩,忸怩一会儿,说:“我可以答应做童养媳,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做大……我要做妻,不做妾,我还要五十两银子做聘礼。” “你这条件……”孙嬷嬷赶紧看向少妇,她们商量让沈妍做童养媳,是想借福冲喜,没考虑让沈妍做妻还是做妾,没想到这小丫头考虑得还很周到。 少妇冲孙嬷嬷招手,轻声说:“先回去吧!” 人群再一次喧嚣热闹起来,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各说其词。平家在金州城小有名气,而沈妍只是一个寻亲不遇、准备卖身的黄毛丫头,能给平家少爷做童养媳是福份。即使断缘大师预测她福泽深厚、旺夫益亲,那也是暂时还没影的事。夫为妻纲的社会,一个小丫头还敢说做妻不做妾,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孙嬷嬷勉强一笑,说:“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你们要给我选媳妇,我答应她的条件。”少年看了看沈妍,拉着少妇的手,嘟囔说:“舅舅说我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没准活不到成亲呢。” “啊?你……”沈妍离得近,听清了这句话,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许胡说。”少妇掩住少年的嘴,招孙嬷嬷上前,低声商量了几句。 孙嬷嬷过来说:“少爷和都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是不是要跟家人商量?” 沈妍很奇怪,少爷说答应她的条件,少妇没商量就同意了,难道这少爷真是短命相?不管这么多了,先在把银子拿到手再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不用跟家人商量,我娘昏迷不醒,我弟弟还小,这件事我能做主。” “那就好,姑娘看接下来的事怎么办?” “我不懂,嬷嬷是老诚人,还请嬷嬷周旋。” “也好,我去跟商量,不会委屈你。” 少年犹豫片刻,向沈妍走来,“我叫平慕轩,你呢?” “我叫沈妍,谢谢你给我弟弟的人参。” 平慕轩挑了挑嘴角,很不满地说:“你应该说:回少爷,我叫沈妍。” 沈妍微微皱眉,其实童养媳的身份很尴尬,话说身份跟主子差不多,也不是正经主子,要想在家中立足,必须等圆房之后。不过,给平家当童养媳,肯定比卖身为奴,任人使唤强。至于平慕轩那些小要求,她大可以先应承,慢慢再纠正。 “回少爷,我……” 沈妍话没说完,就被平慕轩打断了。他蹙眉打量沈妍,刚想再挑刺,就听到街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哭爹喊娘的求救叫喊声响成一片,街上象是炸了锅。 “那个福泽深厚的丫头,我家主子要买,谁敢抢就用金子砸死他――” 第四十五章 养媳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五章 养媳 - 第四十六章 财神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六章 财神 <!--go--> 几个鲜衣怒马的随从跑在前面,冲散人群,从街口飞奔而来。随从后面跟着两辆金光闪闪的四驾马车,车身全都渡了金,连车棚上的流苏软盖都是用铂金做成的。就连驾车的白马都穿着金马甲、戴着金链子、钉着金蹄子。 正午的阳光肆意泼洒,照在马车上,反的金光让人眼光缭乱。就因为这批不速之客突然出现,陈旧古朴的金州城在漫天金光中焕然一新,众人目不瑕接。 骏马停在街口,随从飞身下马,惊诧的人群凝神静气,自动让出通道。马车停下来,从后面那辆马车下蹦下两个容貌衣饰一模一样的少年,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这三人鲜衣亮饰,衣衫华贵,相貌俊秀,一亮相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年轻男子冲沈妍走过来,很倨傲地说:“听说你福泽深厚、旺夫益亲,我家主子特意去问断缘大师,大师说你也旺主,我家主子想买下你,你开个价。” 这些人出场很气派,一定大有来头,别说仆人,就连马车都贵气逼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沈妍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到这些人的主子乘坐的马车上,被满目流光溢彩刺激,不由双眼放光,无限yy在有限脑海中飞速膨胀。 前世,她所生活的是一个病态发展、被文明糟蹋过的社会,媒介发达,炫富的二货多不胜数。因本身毫无内涵,都如泡沫一般,很快就成了过眼烟云。如此看来,那些二货们所下的本钱还是不够,应该向金车里的主子学习。 平慕轩重咳两声,打断沈妍的沉思,“想什么呢?没听到有人跟你说话吗?” “我……” 沈妍不知该如何答复,她刚答应给平家做童养媳,一个富贵奢华的买主就从天而降。新买主很强势,看样子志在必得,而平家常居金州,平慕轩又是很刁钻的人,肯定不服。这场仗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灰。 年轻男子很不耐烦,“你快开价,一万两金子之内,不用跟我家主子商量。” “什么?”沈妍的眼底升起两簇小火苗,越烧越旺,双腿不由发软。 一万两金子相当于十万两银子,一两银子大概值她前世的一千块钱,也就是说十万两银子等于一个亿人民币。这个时空的消费水准和她前世差不多,要是有十万两银子,他们母子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沈妍真的不敢想。 平慕轩狠剜了沈妍一眼,斥呵:“快告诉他们,你是我媳妇,童养媳。” 小弟,良禽择木而栖,你懂不懂?谁说我是你媳妇?婚书呢?聘礼呢?沈妍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高喊反驳,支持她弃平家,向金贵的主子投诚。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不停提醒她见异思迁没有好结果,这金光贵气很可能是幻觉,来考验她的。 “她是你媳妇?”年轻男子转向沈妍,呲鼻问:“你怎么不早说?” “我……”沈妍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伶牙俐齿、慧黠心思似乎都僵化迟钝了。她很清楚再僵持下去,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就是她。 一个大汉见他们几方僵持,挤出人群,冲年轻男子喊道:“兄弟,你们那么有钱,马车一路上撞伤了好多人,你们怎么不说赔偿银子呀!” “不要倚仗你们有金有银就在金州城横行霸道,金州人热情好客,但也不能任人宰割。你们撞伤了路人,先赔偿银子,再谈其它的事。” 平慕轩很会见机说话,他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问价的年轻男子和双胞胎少年不堪人群的呵骂驱赶,赶紧向主子的马车退去,人群也涌了过去。 “金丝、金线,洒。”一个略带嘶哑的懒洋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是,主子。” 马车里下来两个少女,容貌装饰完全一样,应该也是双胞胎。她们从车里抬出一个沉甸甸的金盆,盆里装满花生米大小的金豆子,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金丝拿出一个锦盒,抓了几把金豆子装进去,让两个随从送给被车马撞伤的路人。金线一手抓了一把金豆,向人群中洒去,金丝也过来抛洒金豆。两少女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一抬手,金豆就扔出去几丈远。 众人反映过来,轰隆一声,就如潮水一般向金豆落下的地方涌去。金丝和金线洒金豆不停变换方向,人群被金子支配得昏头转向,街口乱成了一锅粥。 几把金豆朝沈妍的方向洒来,沈妍反映很快,身体又娇小灵活。她快速挤进人群,不惜受胯下之辱,两只小手齐出动,抓拾地上的金豆。六颗金豆抓在手里,她挤出人群,喜笑颜开,这些金豆有五六钱重,发财了。 平慕轩那张比锅底还黑的冷脸突然呈现,眼角眉稍挂满蔑视,沈妍脸上的笑容变得不自然。少妇和孙嬷嬷也一脸惊诧看着她,她的笑容就慢慢僵滞在脸上了。 “敢问天下人谁不喜欢金子?为什么是人都会见钱眼开?”一个淡漠忧郁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没故做嘶哑,倒有几分稚气,可见车中主人年纪不大。 “那不是废话吗?若不是人有贪心,怎么会被你这种人左右?”平慕轩义正言辞,飞快地把自己打造成威武不屈、富贵不的高风亮节之士。 “是被钱左右。” 车帘掀起,一座移动的金库呈现众人眼前,对眼球的杀伤力不亚于最强烈的x光。主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头戴紫金镶玉冠,脚踩鎏金缀珠鞋,身上是一件镶金边、绣金花的金色长袍,腰上的金丝腰带镶满五颜六色的宝石。他眉眼俊美,贵气天成,浑身上下除了五官,没有一处不戴金镶钻。 “在下姓金名财神,金丝金线金砖金条都是我的仆人,我们的名字好听吗?” 沈妍和平慕轩没有沟通就达成了共识,他俩同时以同样的姿势冲金财神撇了撇嘴。金财神很受打击,他一手支起额头,一手搭在腰上,抬眼望天,满脸忧愁。 “主子,你要生气,杀人打人都行,千万别忧郁,多愁伤身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十五度的明媚的忧伤,真长见识了,原来人吃撑了还可以这么表现。沈妍实在忍俊不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这下子可惹恼了金财神。 ------题外话------ 妞们==撞财神 第四十六章 财神在线阅读 <!--t; 第四十六章 财神 - 第四十七章 竞争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七章 竞争 <!--go--> 金财神摆出一个优雅的pose,俊美的脸庞弥散着淡淡的迷离的忧伤。忧郁感伤交织着贵气塑造出的男士之美比意气风发、慷慨激昂更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放在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深度。就象此时的沈妍,母亲重病卧床,急需银钱救治,她只好饿着肚子卖身。因为经济基础不保证,她就不会欣赏金财神的美,反而认为他故做忧伤是吃饱了撑的。 听到沈妍的笑声,金财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猛然转身,怒视沈妍,他的随从也摆出要打要杀的架势。沈妍吓了一跳,她深知自己处于弱势,惹恼金财神,可以把她当只蚂蚁捏死。可是,似乎在转瞬间,她就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 金财神原来背对她,转身之后,面向她,依旧摆出优雅的姿势,继续他的忧郁。他的仆从丫头唉声叹气,满脸焦虑,金财神的忧伤牵动了他们每个人的神经。 平慕轩冲金财神挑起嘴角,满脸胜者的快意,转向沈妍,说:“媳妇,回家。” 沈妍皱了皱鼻子,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寻思着要拿捏平家一把。有竞争就有压力,平慕轩是好面子的人,他要争一口气,就不会让金财神把她买走。 金财神就是花天价买走她,她充其量是个金贵的奴婢,那些钱财她有没有运气花还未知。这样一衡量,就不如给平家做童养媳,好在日子安定。 “没听到我叫你吗?”平慕轩扯了扯沈妍,满脸丈夫气概,“收拾东西回家。” “你叫你的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没文书、没聘礼,沈妍才不认帐。 “十万两银子,做我的贴身丫头。”金财神见有机可乘,赶紧结束了忧郁。 “嘿嘿……财神爷,我怕你的金银把我压死,人世间最悲惨的事就是死在金银堆里,有银钱没命花。”沈妍冲他们耸眉一笑,又说:“我跟谁也没文书、没卖身契,现在还是自由身。断缘大师的话你们大可以不信,我也省去了麻烦。” “金砖,她是什么意思?”愁云慢慢飘上金财神的脸。 “主子,你别……她、她不识抬举,她傻,十万两银子不要。” 平慕轩挺直腰,很神气,冷笑说:“我媳妇是有气节的人,她怕被你的铜臭气薰死。娘,咱们先回去准备,下午送聘礼、写文书,把我媳妇接回家。” 孙嬷嬷看了看平氏,又看了看平慕轩,轻叹一声,吩咐下人准备回去。平慕轩迈着大步从金财神主仆身边经过,那种胜利者的得意和骄傲足以让金财神再凝愁眉。平氏紧紧抓住丫头的手,觉得此事并不妥当,却深知拗不过儿子。 “轩儿,要不咱们去药房跟你大舅舅商量一下,再知会你二舅舅一声。” 平慕轩钻进马车,又探出头来,说:“他们说我是胎里的弱症,活不长,都想把我们的庄子铺子据为己有,让他们知道我媳妇旺夫,这事肯定成不了。” 孙嬷嬷笑了笑,说:“少爷,你也是读书知礼的人,不能老把媳妇挂在嘴上。” “知道了,上车,回家。” 直到平家的马车走远,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金财神仍保持他忧郁的姿势和神情。他的仆人围在他身边,发扬与主子保持步伐一致的神,个个忧心忡忡。 “我失败了,我要永远记住他们,永远、永远……” 金财神说话了,他的仆人不必再保持强装愁的姿态,都松了一口气。金砖赶紧让车夫赶来马车,伺候金财神上车,金光闪闪的车马向金州城外驶去。 客栈里的掌柜伙计正忙里偷闲和客人们谈论街上发生的事,见沈妍进来,他们都满脸笑容迎上来,寻思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好象要挖出她旺夫的因由一样。 沈妍掏出一颗金豆,扔给掌柜,说:“这颗金豆最少也值九百文钱,还你昨天的五百文,把借条还给我。剩余的就贴补到伙食里,从今天起,每顿都要给我娘熬**汤喝,做我弟弟喜欢吃的菜,再添几样点心,银子不会少你的。” “好说好说,想吃什么,你尽管吩咐。”掌柜捏着金豆,笑脸开花。 沈蕴正笨手笨脚喂汪仪凤吃药,见沈妍进来,他努了努嘴,面露委屈。沈妍明白沈蕴的暗示,汪仪凤知道她自卖自身的事了,沈蕴大概挨骂了。 沈妍洗净手,接过药碗喂汪仪凤吃药,又让沈蕴去跟掌柜要点心。汪仪凤吃完药,喝水漱口,几次想说话,都欲言又止,无奈唉声叹气。沈蕴回来,沈妍拉着他坐到汪仪凤床边,说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以及她做出的决定。 汪仪凤哽咽叹息,说:“你是驸马府的嫡女,外祖家也是官宦之族,竟然沦落到去给普通人家做童养媳冲喜,这要是让人知道……” “我是驸马府的嫡女?娘是不是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沈承荣的妻子呀?还放不下自己尊贵的身份哪?”沈妍毫不留情打断汪仪凤的话,不想劝慰她,也不想解释。话说得重一些,让她多受刺激,也能起到警醒的作用。 “我只知道娘病了,不吃药会没命,没钱吃饭,我们会饿死。我跟人说我们家乡遭了灾,来金州投亲靠友,没找到亲戚,才不得不自卖自身。娘要是认为我的话丢人,尽可以我们真实情况告诉人家,看人家怎么对我们。” “唉!妍儿,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是说……” “娘什么也不要说了,就按我的决定做,蕴儿记住我的话了吗?” “记住了。”沈蕴低声把沈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妍深知汪仪凤的情,她好强又软弱,守礼又不满礼教禁锢,致使她的格很矛盾。她出身官宦人家,闺阁训戒和圣贤书都读的不少,总是怀念自己曾经的身份,一朝沦落,她心理落差很大,又不得不认命。 掌柜敲门进来,伙计端着大托盘跟在后面,掌柜亲自来给他们送菜。没等沈妍问,掌柜就跟他们说起平家,听掌柜的意思,她能给平家做童养媳,还拣了大便宜。养童养媳的人家都不富有,平家是个例外,原因就是她旺夫。 平家世世代代居住在金州城,祖祖辈辈行医,平家大药房就是平慕轩家的产业,平大夫是他的亲舅舅。为什么甥舅同姓?沈妍绕不过这个弯子,很迷糊。 第四十七章 竞争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七章 竞争 - 第四十八章 平家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八章 平家 <!--go--> 童养媳一般是男方收留的孤女,或是长辈之间有约定,自幼养在男家,长大后做媳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养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先为奴为婢,后做媳妇。 沈妍做童养媳不同于这几种情况,而且她还有响当当的软件――旺夫。断缘大师那老神棍一句就改变了她的命运,这或许也是她人生轨迹的重要一辙。 大概是因为金财神下血本竞争的压力,平家对沈妍很重视。当天下午,平家就派人送来的五十两银子,还带来的盖有金州府衙大印的文书。等平慕轩和沈妍成亲圆房,这份文书就转换成婚书,对这桩婚姻起到律法保护作用。 另外,平家还送来了几块颜色鲜亮、质地谨致布料,正适合给沈妍这样的小姑娘做衣服,还有两盒珠花头饰、一对做为信物的金镶玉手镯。 平家看好三天后的吉日,先把沈妍接过去,请客热闹一番,就算成了礼。等汪仪凤的病好了,再和沈蕴一起搬到平家住,据说平家的宅院很大。 汪仪凤见平家很重视沈妍,也连带给她送了些好药材,心里舒坦了很多,病也有了起色。沈妍做为童养媳被接到平家,虽说不是出嫁,也不能太潦草。她没有财物,就想给沈妍做几身衣服,结果病情又反复了。 沈妍从平家给了五十两银子中拿出十两留给汪仪凤,做为买药的钱。她自己拿了十两,准备买一些日常使用之物,到了平家也要有零用钱。剩下的三十两她存进了钱庄,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省着花,够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花用了。 平家的宅院离金州的西城门很近,是一座三进的宅院,另带花园和门楼。房舍院墙都很新,修缮装饰得不错,花木打理得也很细致,进到院子就感觉很舒适。 平氏和平慕轩住在一进正院,同住的还有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二进有厢房抱厦,前后还各有一座小独院,只住了几个使的仆妇。三进的房子和院落比较散,住着小厮、车夫、护院,还有打理庄子的两房家人。 沈妍被一顶小轿抬进平家,直接进了二进后面的那座小独院。这座独院与平氏住的正院隔了一座小花园,中间有长廊相连。院落后面有湖溏假山,还有一座青石拱桥,再往后就有几间散落的房舍,隔开一片树林,就是宅院的后门。 她这座独院不大,中间有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屋前房后载了许多花木。前院正中有一个水池,池中漂着几株枯荷,几尾金鱼游戏水中。 孙嬷嬷给沈妍带来两个下人,一个小丫头,刚九岁,小名叫二丫。还有一个使的仆妇,三十多岁,平家人叫她唐嫂。二丫是大厨房管事陆嫂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姐姐叫玲玉,十三岁了,在平氏房里当差四五年了。 “二丫、唐嫂,快来见过姑娘。” 二人给沈妍下跪行礼,沈妍很不适应,不知该怎么让她们起来,连电视里的桥段也忘了。她来这个时空快半年了,做为穿越者,她的起点太低,光给别人下跪了,受跪礼这可是第一次。可见,平家尊重她,下人也把她当正经主子了。 “快、快起来吧!以后天天见面,别跪来跪去的。”沈妍有些不自在,抬手让她们起来,又送了她们一人一块软绸丝帕作见面礼。 “多谢姑娘。”二丫很机灵,小心翼翼收起手帕,说:“姑娘给奴婢取个名吧!” “二丫不喜欢她的小名,姑娘还要给她赐个名字。”孙嬷嬷边说话边观察沈妍的表情,这是平氏交给她的任务之一,找出沈妍的弱点,好好调教。 沈妍看到桌上有一盘澄黄水润的脆梨,说:“我取不好,要不叫雪梨吧!” 二丫微微皱眉,显然不喜欢新名字,但还是给沈妍道了谢,以后就成了雪梨。 孙嬷嬷轻咳一声,吩咐道:“雪梨,去给姑娘打水,伺候姑娘洗漱更衣,晚上你留在正房上夜。唐嫂,你收拾厢房,把你的铺盖搬过来,晚上也跟着上夜。” “是,嬷嬷。”雪梨和唐嫂告退,各自忙碌。 “姑娘,你先休息吧!也累了,就不用你过去伺候了。歇过晌觉,老奴过来陪姑娘说说话,给姑娘讲讲规矩,晚饭在到身边伺候。” 洗漱完毕,沈妍脱下繁复的衣饰,换了一套粉红色的软绸中衣。她把雪梨打发出去,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床上,一手拿脆梨,一手拿点心,吃得不亦乐乎。 自进到这座小院,她就感觉很踏实、很舒服,这可能就是归属感。以后不用再漂泊流离,不用再忧愁衣食,安安定定过一份小富即安的日子。 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老天开恩,再有一份富足的生活,就更是老天厚待她了。她愿意忘却前生,只在心里默默祝福前世的亲人安康长乐。她愿意忘记来金州之前一切不愉快,不管是丑恶,还是善良,她都想抛进记忆的长河。 老神棍说她福泽深厚、旺夫益亲,所嫁之人必能封侯拜相,这些她本不会多想。只要平慕轩能平平安安,有平家的祖业在,本不需要他有多大的出息。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 若当年沈承荣考中举人,就安定下来生活,不想再往上爬,恐怕也没有后来的故事。或许这就是人的命,是沈承荣的狗屎运,是汪仪凤的大磨难。 她有医术傍身,虽说不,有待学习,但只要随手翻翻医书,水平就不逊于平大夫。等她和平慕轩都长大成人,就想办法接手平家的医馆和药房,自己经营。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平静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 沈妍没跟平氏打过照面,听孙嬷嬷的口气,就知道平氏不是难缠的人,这个婆婆应该好伺候。平慕轩倒是有格、有脾气的人,还有贵公子娇生惯养的不良习气。她附体重生再为人,要是斗不这个小正太,岂不是两辈子白活了。 平氏还有两对哥嫂,平大夫是平氏的长兄,虽说很庸,人还不坏。平氏还有个二哥,沈妍没见过,孙嬷嬷提起平氏二哥二嫂就皱眉,可见他们不好惹。 “我的女儿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一个短命鬼病秧子?什么旺夫?你们肯定是被狐媚子骗了,我把那小贱人揪出来揍一顿,看她还旺不旺夫?” 女人的叫骂声越来越近,沈妍知道这是冲她来的,好在她正撑得没事干呢。 ------题外话------ 求…… 第四十八章 平家在线阅读 <!--t; 第四十八章 平家 - 第四十九章 智斗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四十九章 智斗 <!--go--> 沈妍从床上跳起来,拿过衣服,随意穿戴起来,又打开她的包袱,拿出她的秘制武器,抖擞神,准备迎战。刚被抬进平家还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挑战了,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赢得痛快,以免日后被人拿捏。 听这女人的声调语气及话外之音,就知道是平氏的亲戚,大概已经在平氏的脖子上骑得很习惯了。她想把女儿许配给平慕轩,平氏肯定不愿意,她才骂平慕轩是短命鬼病秧子。平家接童养媳进门,这恶妇认为打了她的脸,就来挑衅了。 不管来人是谁,这下马威来得太快太猛,已经超出沈妍的忍耐底限。她可是在官府签了文书,受律法保护的童养媳,怎能随便让人欺辱?再说,无论前生今世,沈妍都不是肯吃亏的人,除非在等级社会中地位悬殊,她不得不忍气吞生。 “美妞,跟娘进去,把那小浪蹄子撕烂了,一定让轩儿哥娶你为妻。”来人一路呵骂,脏话不堪入耳,到达院门口,声音变得格外响亮。 雪梨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姑娘,你快藏起来,二舅来了。” 沈妍笑了笑,边整衣服边问:“雪梨,你睡得好吗?” “奴婢……奴婢该死。”雪梨行了礼,赶紧上前帮沈妍整衣服。 院门关上了,唐嫂抓着笤帚守在门口,显然对来人很犯怵。木门被连敲带踹弄得震天响,整座院子都跟着晃,断断续续的恶骂声与大力敲击声交织在一起。 平氏和平慕轩正吃午饭,听说杨氏母女来了,直奔沈妍住的院落,除了平慕轩,众人都很着急。孙嬷嬷带着几个婆子跑在前面,丫头扶着气喘吁吁的平氏跟在后面。她们都一脸焦虑,不知杨氏和她那个半傻不的女儿会做出什么事。 平慕轩落在最后,不紧不慢走来,脸上闪过冷蔑促侠的笑意。杨氏是他二舅舅的妻子,自幼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对杨氏也反感至极。这两年,杨氏见他长大,又要把女人嫁给他,为令平慕轩对杨氏的反感已上升到了仇恨。 杨氏隔三差五就会过来闹一场,来闹的目的就是为得到好处,而每次都会满载而归。平氏彻底被杨氏拿服了,平慕轩不服,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平慕轩并不为沈妍担忧,他知道杨氏是不占便宜不罢休的人。沈妍当然惹不起杨氏,无论他是否担心,都与事无补,再说,这也是给沈妍的教训。 “二舅,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我们说?旺夫是断缘大师说的,又不是人家姑娘自己说的,你犯得着难为她吗?”孙嬷嬷说话很有气势,但她毕竟是平氏的奴才,而杨氏是平氏的娘家嫂子,要留几分情面。 “我做什么用得着你这个死奴才废p吗?我难为她,你能把我怎么样?美妞和轩哥儿多般配,都是这个死婆子挑和轩哥儿,他才挑三拣四。” “爷救过我的命,我要报他的大恩,伺候当然要尽心尽力。轩哥儿是爷的骨,我决不允许不三不四的人打他的主意。” 杨氏张牙舞爪冲孙嬷嬷扑来,“你这个狗奴才,你敢……” “都少说一句,唉!吵吵嚷嚷不让人笑话吗?”平氏是个软面佛,遇到杨氏这样的强敌就知道唉声叹气,哭天抹泪,早已被杨氏抓住了软肋。 这些年,若不是有孙嬷嬷和几个得力的仆人,平氏名的产业早被杨氏等人倒腾光了。孙嬷嬷是平慕轩的父亲留下的人,平家人都怕她三分,杨氏也不敢闹得太厉害。给平慕轩订童养媳之事牵动了杨氏最敏感的神经,今天她也豁出去了。 “唐嫂,打开门,二舅来了,让姑娘来给她见礼。”平氏无奈叹气,她深知杨氏的脾气,让杨氏打沈妍一顿出出气,今天的事才消停。 有平氏的软弱退让助威,杨氏更加猖狂,也咬牙切齿,好象要把沈妍生吞活剥一样。门打开了,杨氏和她女儿撞进来,骂骂咧咧直奔正房而去。 雪梨吓得心惊胆颤,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把沈妍藏起来。平氏发话了,说让沈妍给杨氏见礼,她做丫头的不能阻拦,只好硬着头皮陪沈妍出去。 “雪梨,二舅要是打我,你就帮我挡一下,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我娘老说奴才的命就是主子的……”雪梨害怕得直掉眼泪。 沈妍和雪梨出来,正和冲进来的杨氏母女打了照面,彼此都怔住了。杨氏没想到沈妍敢出来,而且面露微笑,毫无惧色,这令她很惊诧。她正yy着把沈妍从床底下揪出来,象提一只小**子似的,一把丢在平氏面前炫耀一番呢。 美妞果然人如其名,沈妍被她“惊艳”了,一时张开嘴,忘记合拢了。她和杨氏就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黑壮高大,让人仰视。她那张脸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可身材就象生过孩子的少妇,估计平慕轩也就能过到她的部。 别说沈妍现在才八岁,因自幼缺乏营养,身体发育缓慢。就是好喝好吃养到十八岁,她也不敢跟杨氏母女动手,因为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智取。 “给二舅请安。”沈妍笑意吟吟,象模象样给杨氏请安。 杨氏反映过来,咬牙怒骂:“勾引人的小妖,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杨氏呲牙咧嘴,肥厚的双手就象沈妍抓挠而来。沈妍身体娇小灵活,躲过杨氏的进攻,又推了雪梨一把,雪梨成了杨氏的目标,肩膀上挨了重重一巴掌。杨氏放过雪梨,去抓沈妍,沈妍的身体扑过来,撞到杨氏的手臂上。 “啊――”杨氏一声尖叫,右手臂抬成九十度,不能动弹了,手指轻轻颤抖。 不得不佩服杨氏皮肥厚,三寸长的细银针居然全没进了杨氏的里。银针就是沈妍的秘制武器,本想扎杨氏心经上的天井,让她惊悸心慌,无力再吵闹撒泼。不成想杨氏手臂一抬,银针就扎进了她的手三里,作用更明显。从杨氏的表现来看,银针一定触碰到了她的桡神经,扎不废她的手臂,也够她难受了。 “小、小妖,你使了什么妖术?”杨氏咬牙怒呵,却不敢再动。 “我没使妖术,是老天在惩罚你,你欺负孤儿寡母,遭报应了。” “你、你胡说。”平氏突然开口,怒视沈妍,手哆嗦了几下,大哭出声。 沈妍惊住了,平氏可是她的正经婆婆,她可以收拾杨氏,却不能得罪平氏。 第四十九章 智斗在线阅读 <!--t; 第四十九章 智斗 - 第五十章 逼婚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章 逼婚 <!--go--> 平氏坐到石椅上,双手掩面,哭得哀哀凄凄,好象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平家的下人都手无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连想看热闹的平慕轩都皱起了眉头。 杨氏见沈妍一句话就戳中了平氏的软肋,咬牙得意,又火上浇油,挑拨平氏更恼恨沈妍。还让美妞去劝慰平氏,借机讨好,挤兑沈妍,美妞脑子慢,本不上道。杨氏一着急,吼骂美妞,右臂又疼又麻,气得她嗷嗷直叫。 沈妍没心思理会众人,她反复回忆刚才说的话,也没错处,怎么会令平氏有这么强烈的反映呢?找不到平氏的症结,不能对症下药,干着急也无可奈何。 她低垂着头,仔细寻思,偷眼看向众人,希望有人对她有所提点。看到孙嬷嬷给她使眼色,她顾不上多想,赶紧跪下,哽咽抽泣,向平氏赔礼道歉。 “我说姑,你这才是自作自受,随便弄个人来做媳妇,不气你才怪,哪有我家美妞这么贴心,又是你的亲侄女。”杨氏一把拉过傻愣愣的美妞,说:“美妞这身板,一看就好生养,轩哥儿是个病秧子,你不给他找个结实的,能给你生孙子吗?美妞才比轩哥儿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不也旺夫吗?” 沈妍在纳闷怎么会惹恼平氏,本不伤心,却要装哭,很难受。听到杨氏的话,她忍俊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呵呵咧咧哭了几声,总算遮掩过去了。 “大四岁。”平慕轩很认真地强调。 “美妞就是比你大四岁又怎么样?年纪大会疼人,好生养。”杨氏跳着脚到平氏面前,恶狠狠说:“我今天就把美妞留下给轩哥儿做媳妇,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今晚就让他们成亲。我这就去找人,把这小浪蹄子卖了,卖到窑子里。” 孙嬷嬷气得脸色苍白,“二舅,姑娘是写了文书的童养媳,有衙门里的大印,少爷哪能跟表小姐成亲?就是表小姐想做妾,也不能妻没圆房就娶妾。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说卖就能卖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你个死奴才,都是你挑拨的,哎哟!”杨氏一着急,右臂又疼起来。 沈妍暗自摇头,她刚到平家,还不了解情况,象平慕轩为什么随母姓这类敏感问题也没答案,但她知道平氏太庸懦。杨氏逼婚,都到了这份上,平氏连句话都不敢说。平慕轩年纪小,总被欺负,已成了惯,挺不直腰杆,不敢反驳。平氏只是个弱妇,能不能撑起这个家,还要看平慕轩有没有勇气。 “嬷嬷,少爷和美妞今晚就成亲,我在这碍事,还是送我回去吧!”沈妍噘着嘴扯了扯孙嬷嬷的袖子,瞟了平慕轩一眼,说:“我越看越觉得少爷和美妞很般配,真是郎才女貌,美妞好生养,没准过上一年半载,少爷就能当爹呢。” “小浪蹄子,算你识相,赶紧滚,要不就把你卖进窑子。” 孙嬷嬷急了,忙看向平氏,“,这……姑娘可是写了文书的。” 平氏哭得更加伤心,“爷呀!我可怎么办呢?呜呜……” 沈妍背着小包袱出来,说:“把文书退掉就行了。” “你要去哪?”平慕轩一把扯住沈妍。 “我要到衙门退亲,少爷今晚就要和美妞成亲,我留下来不碍事吗?” 平慕轩紧紧抓住沈妍,气得五官扭曲,苍白的脸庞泛出不正常的红晕,气喘吁吁怒问:“你是不是想跟我毁婚?是不是想去找金财神?” 沈妍很想大笑,却哭丧着脸说:“你跟美妞很合适,我只好去找财神了。” “你、你……不许毁婚,不许找金财神,我不跟美妞成亲。” 平慕轩气急交加,又跺脚又发威,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心中怒气无处发泄,看到脚下有一把笤帚,拿起来就冲美妞的头打去。 美妞被打愣了,直到血顺着头发流下来,她才反映过来,惨叫了一声。平慕轩赶紧扔掉笤帚,倒在地上,惨叫声更大,还不停翻滚、剧烈咳嗽。 沈妍扔掉包袱,扯着嗓子喊:“少爷不好了。” 平氏一下子跳起来,看到平慕轩的样子,又坐到地上,撕心裂肺痛哭,好象儿子咽气了一样。孙嬷嬷赶紧让人把平慕轩抬进房里,把平氏也扶进去,又吩咐人去请丈夫。沈妍跟进去,看到平慕轩指着外面偷偷冲他挤眼,轻轻点头。 “你们都看见了,二舅和美妞把少爷气病。”沈妍从房里出来,横眉立目叉着腰,指着五六个仆妇,狐假虎威说:“少爷是***心头,说少爷要是不好,就拉二舅和美妞去见官,赶紧把她们绑起来,别让她们跑了。” “你、你敢……”杨氏嘴里逞能,却不敢较真,拉起美妞就要跑。 杨氏泼辣狠毒,是欺软怕硬的人,从不把平氏放在眼里。从她嫁到平家,就欺负平氏,早习惯了。她的胳膊变成那样,她怕是老天报应,又见平慕轩气急之下打了美妞,知道沈妍和平慕轩都不象平氏那么好拿捏,此时有些心虚害怕。 沈妍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杨氏折腾半天,也轮到她反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说要教训她们母女,给少爷出口气。” 说完,沈妍拣起笤帚,使尽全身力气,冲杨氏弯曲的右臂打去。杨氏右臂的手三里被封,一条胳膊又麻又酸,不时还要狠痛一下。这一笤帚打上去,她的胳膊立刻垂下来,火辣辣的疼迅速漫延全身,痛得她连声惨叫。 “推到门外去打,别吵了和少爷,说以后也不允许她们再来。”沈妍给唐嫂使了眼色,示意她带头,没人带头,奴才本不敢教训主子的亲戚。 唐嫂很机灵,也是麻利人,在平家当差也没少受杨氏的气,有机会反扑当然不放过。看到唐嫂动了手,几个仆妇都挤上来,想为主家和自己出口恶气。 杨氏母女被推搡到门外挨揍了,沈妍冷哼一声,拍了拍手,转身回来,与孙嬷嬷打了照面。孙嬷嬷注视她,目光耐人寻味,这令沈妍的心不由一颤。 “姑娘先进去,一会儿我跟姑娘说话。”孙嬷嬷去看杨氏母女挨打了。 第五十章 逼婚在线阅读 <!--t; 第五十章 逼婚 - 第五十一章 故事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一章 故事 <!--go--> 平大夫来了,听孙嬷嬷说杨氏母女闹事才引发平慕轩犯病,皱着眉头嘟囔了几句。他很认真地给平慕轩诊了脉,唉声叹气写了几页药方,好象平慕轩病入膏肓一样。平氏哭得跟泪人似的,狠剜了沈妍几眼,彻底否认了她的旺夫运。 “大哥,是不是轩儿……呜呜……”平氏话到嘴边却不敢问了。 “唉!他本身就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这些年保养不到位,阳神虚耗,气血两亏,越发严重了。你不记得了吗?他去年秋凉就开始犯病,一躺就是半年多,今年春暖才好点。”平大夫拍了拍平氏的胳膊,连声哀叹说:“这马上就九月了,风凉露重,这又昏迷不醒了,恐怕……唉!你还是早点把办事的东西准备上吧!” 平氏一声尖叫,紧接着嚎啕大哭,吓了沈妍一跳,听到下人们哀哀切切的哭声,她才明白平大夫的意思,这办事当然是办丧事了,平慕轩的丧事。 沈妍扑到床前,双手捂着脸“痛哭”,趁人不注意,她在平慕轩腰间捅了一下。平慕轩一动不动,好象真的昏死过去了,沈妍了他的脉,虽弱却不至于昏迷不醒。沈妍的手又在他的大腿狠拧了一把,平慕轩“嗷”的一声就蹿起来了。 “轩儿,你……”平氏又惊又喜,赶紧抱住儿子。 沈妍见平慕轩瞪视她,忙低声问:“平大夫,少爷是不是回光返照?” 平大夫很认真地回答:“极有可能。” 大伟大了,沈妍很崇拜地看着平大夫,心中的敬仰如洪水般决堤泛滥。听说平家世代行医,在金州城小有名气,可平大夫的医术真值得用显微镜研究一番。 孙嬷嬷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叹了口气,说:“,时候不早,大舅爷还没用饭,你和轩哥儿也只吃了一半,我让人再准备饭菜,留大舅爷一起吃吧!” “好,你去准备。” 平氏让人取来一顶敞棚竹轿,亲自扶平慕轩上轿。平慕轩很虚弱地倒在轿子上,瞪向沈妍的目光却极为有力。婆子起轿离开,平氏和平大夫跟在后面,边走边说话。沈妍很恭敬地送到院门口,却没人理会她,只好悻悻回来。 折腾了现在,天已过午,沈妍又疲又乏,雪梨和唐嫂也累了。沈妍打发她们到前院吃饭,小院里就剩了她一个人,她摘了几朵花,到水池旁逗鱼。 初来乍到,就得罪了平氏,又树下了杨氏这个劲敌,别看平家人口简单,以后的日子麻烦也不会少。平慕轩年纪不大,却很有心机,只是他现在还拗不过平氏等人。他身体确实很弱,却没到快死的地步,估计他也是半病半装。 她给平家做童养媳是收了聘礼、写了文书的,除非平家不要她,否则她本不可能毁婚。在平家的日子不好过,但总归有一个安身之所,衣食无忧,她也知足了。路是人走出来的,她在地下画道道,算计着自己要走了每一步。 “姑娘,饿了吧?”孙嬷嬷提着食盒走进院子。 沈妍点点头,噘着嘴问:“嬷嬷,是不是生气了?” “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你说。” “嬷嬷还是先说吧!我是压不住事的人,你不说,我也吃不下去。” 孙嬷嬷叹了口气,同沈妍一起进到房里,坐下来说平家的事。沈妍听得很认真,不时问上几句,一个普通的故事却让她衍生出诸多感慨。 金州位于西北省和西南省中间,属西南省辖区,下辖一州四郡十二县,全线与南楚和西魏接壤。金州城是边境城池,距离大秦和西魏国的边境线只有三百里。 西魏国有西域洲牧民族支持,这一百多年来,和大秦皇朝烽烟不断。原来西魏国只是在西北省骚扰滋事,因西北省贫瘠,才把掠夺的地域转到金州地段。 平慕轩的父亲是守卫边郡的将军,在一次争战中受了重伤,怕军心动摇,就秘密转到金州城疗伤,在平家的医馆隐姓埋名治疗。金州百姓很敬重卫国杀敌的将士,这位将军治伤时,云英未嫁的平氏摒弃名节俗念,亲自侍汤奉药。 将军伤好之后,很感激平家,又见平氏貌美如花,考虑到她的名声,就提出纳她为妾。平家人不知将军是何许人,但见他年纪轻轻,气宇非凡,知道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当然乐意。将军怕背上临阵纳妾的罪名,遭人垢病,只好委屈平氏,秘密成亲。平氏为人妇、为人母,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真实姓名。 两人成亲后十天,将军就回边境了,临走前给平氏留了一笔钱,又给平氏买了一座宅院,就是现在他们住的这座院落。几个月后,将军再回金州,得知平氏怀孕了,很高兴,就让平家给将士们供应药材,平家也赚了大把银子。 孙嬷嬷原是官宦人家的管事婆子,因主子获罪,被卖到边境做苦力,命危之际,被将军救下,派她来伺候平氏。平氏生下儿子之后,将军给孩子取名慕轩,让他先随母姓,等仗打完了,再接平氏回京城,让儿子认祖归宗。 平慕轩刚过完满月,西魏和大秦硝烟又起。将军离开金州,去了战场。让亲随给平氏母子置下了傍身的家业,即两处铺面,一座庄子。 自那次离开,将军就再也没回来,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音讯。有人说将军战死了,不会给平氏母子丧信,也有人说他抛弃平氏母子回京城了。 平氏立志苦守,独自抚养儿子,一直盼着将军能回来。她宁愿相信男人忘记了她,也不愿意承认男人死了,所以,她最怕别人说他们母子是孤儿寡母。 听孙嬷嬷讲完平氏的故事,沈妍暗自摇头。不管将军是死是活,平慕轩都不可能认祖归宗。这些年,大秦皇朝战事增多,怕将士贪图享乐,就把临阵纳妾列为罪名写进了律法。同家族兴盛和朝堂前途相比,将军还会顾念与平氏的情意吗?不过,这位将军还有人情味,至少他给平氏母子留下了傍身的家业。 “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竭尽全力给轩哥儿守住这份家业。”孙嬷嬷拉着沈妍的手,语重心长说:“断缘大师几十年不给人算卦了,他不管算什么事都很准。是软弱人,轩哥儿也多病多灾,我又是个奴才,这份家业不知多少人盯着呢。这份家业说到底还是你跟轩哥儿的,你是聪明爽利人,将来要帮撑起这个家,不能随便被人拿捏欺负,要拿出主子的做派来。” 沈妍笑容谦恭,诚心诚意向孙嬷嬷讨教,可心里那双小手早已端起了两把大刀,谁敢算计姐的家产?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五十一章 故事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一章 故事 - 第五十二章 计划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二章 计划 <!--go--> 平氏担心儿子的病情,又被沈妍一句话刺中了心事,这几天脸色很不好。她也不是有意给沈妍甩脸色,而是对谁都一样,这令沈妍还稍稍轻松些。 自到平家第一天和孙嬷嬷深谈之后,沈妍就坚定了信念,理清了思路,制定了一个半月计划。半月计划又分为三个五天小计划,以五天为一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做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她都梳理得很详细。 孙嬷嬷对平氏母子很忠心,对下人很有慑服力,处事也周到。沈妍决定多跟她接触,看她怎么处理家务事,多听多看多学习,还要切记擦亮眼、少开口。 沈妍的第一个五天计划就是要了解人,她的第一步并不是了解平氏和平慕轩,对平家这两个主子,她刚开始只需恪守礼法,谨言慎行。 连上庄子里的管事,平家共有二十多个下人,比主子多十倍。沈妍想在五天之内跟他们都混个脸熟,不必对他们有多了解,但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姓名。至于他们的喜好、情以及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需要时间慢慢透。 除了下人,平家还有两房来往紧密亲戚,就是平慕轩的两个舅舅。平大夫是平慕轩的大舅,庸医一个,听说他的妻子王氏很明。平慕轩的二舅一直没露过面,但她却领略过他二舅母杨氏的“风采”,估计那二舅也不是个好鸟。 五天过去了,除了没见到平慕轩的大舅母和二舅,她的第一个五天计划胜利结束。外围基础打好了,该缩小包围圈,向关键人物进攻了。接下来,她要充分了解平慕轩和平氏的格特点、生活习以及身体状况。利用前生所学,帮他们调养身体,有了革命的本钱,就不愁打不倒想抢夺平家财产的反动派。 “又要喝水,真烦。”平慕轩看到沈妍央着托盘进来,眉头就拧到了一起。 沈妍挑嘴一笑,没理会他,放下托盘,给平氏行礼请安。平氏正跟孙嬷嬷对帐,见沈妍端来茶饮吃食,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嗔怪了平慕轩两句。 这几天,沈妍正开展第二个五天计划,每天围着平氏母子转,对平氏晨昏定省必不可少,饮食起居侍候得也很周到,平氏对她的印象大有改观,脸色也好了。 “我煮了黑枣茶,尝尝,要是涩就加点雪花糖。”沈妍亲自动手,给平氏倒了一杯茶,又给孙嬷嬷倒了一杯,仍不理会平慕轩。 平慕轩发威斥呵:“跟你说过几次了?那不是黑枣,是野柿,你记不住吗?” 沈妍笑而不理,平慕轩做事认真,又好较真,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是金。其实他说得很对,黑枣不是枣,而是一种野生的小柿子,还有一个入药的学名叫君迁子。沈妍前世常用这种果实煮茶入药做食品,已习惯叫黑枣了。 平家宅院后面有几颗黑枣树,现在正是黑枣初熟的季节。黑枣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矿物质、膳食纤维和果胶。维生素和矿物质对身体的好处很多,膳食纤维能帮助消化,还能减肥、治便秘,果胶能美容养颜,适合各类人群食用。 平氏尝了一口,说:“是有点涩,不用加糖,喝了黑枣茶,肚子真舒服。” 孙嬷嬷赶紧帮腔说:“是呀!这杯热茶下肚,全身都暖暖的舒坦。后面林子里果树不少,婆子们只摘苹果、梨、红枣和核桃,往年这黑枣都喂鸟了。” “我告诉唐嫂了,让她有空就去林子里收黑枣,现在正是季节。这黑枣除了泡茶,还能做点心,我们家乡还有人用黑枣入药治病呢。” 平慕轩轻哼一声表示怀疑,喝了一口黑枣茶,又吐出来,冲沈妍喊:“难喝死了,谁愿意喝才怪,每天有这么两三个时辰,都必须让喝水饮茶,真麻烦。” “我让少爷吃什么、喝什么,肯定为少爷的身体好。”沈妍回答得不紧不慢。 “妍儿将来是你的妻子,还害你不成?”平氏赶紧劝说。 平慕轩身体虚弱确实有先天原因,后天保养又不到位,如同雪上加霜,以至身体更差。其实他也没什么大病,加强保养就行,而保养最关键的环节就是食疗。 他是个刁钻的子,心眼多,心思也比同龄人重,情也不利于保养。而且他很挑食,沈妍两世经历,都没见过象他这么挑食的人。人们常吃的食物有几百种,他喜欢吃的也不过就是聊聊几种,对口味的要求也很高。 “少爷不喜欢喝就算了,他不是小孩子,谁还能勉强他不成?”沈妍微微一笑,不理会平慕轩,端过点心,说:“我刚做了黑枣糕和黑芝麻酥,尝尝。” 平氏尝了两种点心,点了点头,又把点心递给平慕轩和孙嬷嬷,说:“黑枣糕太甜了,吃着有些腻,我喜欢吃黑芝麻酥,又香又脆,你们也尝尝。” 孙嬷嬷品尝点心,连连称赞,平氏递给了沈妍两块,又分给贴身丫头们吃。 平慕轩捏着点心闻了半天,只舔了舔就丢到了托盘里,气呼呼地说:“喝黑枣茶,吃黑枣糕、黑芝麻酥,想把人吃黑吗?想想都不好吃。” “我听姑娘说吃黑色的东西好,肯定有什么出处吧?”孙嬷嬷赶紧打圆场。 “在我们家乡,高寿体健的人都这么保养身体,也不知道有什么出处。”沈妍说得很笼统,却诱惑很大,人活一世,谁不想高寿体健呢? 现在正是未时(下午三点到五点),身体的膀胱经当令。膀胱经是人体的排毒系统,与肾经相表里。这时辰多喝水,有利于身体新陈代谢,排出体内毒素。再吃些黑色食品,还能起到补肾养的作用,长此以往,能治虚症。 这些是沈妍前生所学的养生髓,平时注意,对人体的好处很多。当然,她不会跟平氏等人说这些,一句话略代过,让他们知道有益无害就行了。 沈妍端着托盘出来,平慕轩就跟上她了,刚走出院门,就沉着脸挡住了她。 “整天就是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干别的吗?” “吃有什么不好?能吃是福。”沈妍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说:“你就是因为太挑食,才是病秧子的,整天病病歪歪,别人都能吃,让你看着,气死你。” “你、你……”平慕轩气得红头胀脸,“你盼我死?是不是想去找金财神?” 沈妍长叹一声,说:“你都没命了,还管活人那么多事做什么?君生日日说恩深,君死又随人去了,你要是不想这样,就好好养病,争取长命百岁。” 第五十二章 计划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二章 计划 - 第五十三章 醋坛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三章 醋坛 <!--go--> 夜空深邃,弯月高悬,轻风吹指璀灿的星辉,洒下丝丝点点的光影。 沈妍靠坐在美人榻上,双手托腮,仰望星空,心中充满深深的牵念、暖暖的悸动。遥想与她时空相隔的亲人,她鼻腔酸涩,强忍泪水,低声长叹。 平慕轩端坐在美人榻上,板正的坐姿好象在课堂上听讲一样。他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沈妍,不满沈妍沉思的神情,呲着鼻子闷闷冷哼。 “你是不是在想金财神?” 沈妍笑而不答,不想理会这个小醋坛子,以免他越拈酸越来劲。平慕轩刁钻古怪,要让他做什么事,不能软、不能硬,逆不行、顺不通,没耐的人会被他气炸了毛。好在他从小养在沈宅内院,虽说娇生惯养,却涉世不深,心思很纯正。 他是聪明人,好多事情一点即透,只是他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沈妍透他的脾气,从不跟他正面冲突,简单讲明道理,让他自己去领会。 “今晚我吃什么宵夜?”平慕轩往沈妍身边靠了靠。 “有青菜沫粥、鲜八宝粥,还有**卷、蒸茄夹、豆沙饼、三鲜包子和几种小点心。你想吃什么?我让雪梨告诉小厨房的人,提前给你热上。” “什么都不想吃。”平慕轩不满轻哼,说:“要吃也是让你逼的。” “有人逼你吃是福气,你没经历过没东西吃的日子,肯定不会明白。” 平慕轩想了想,说:“我明白,你就是想说能娶你这样的媳妇是福气。” “断缘大师说我福泽深厚、旺夫益亲,你不相信吗?” “相信,你来我家十天了,除了二舅母,还没有人来闹过,老这样就好了。” 沈妍微微皱眉,轻声问:“还有人来闹?是谁?” 平慕轩摇了摇头,没回答沈妍的问题,又说:“你要敢打架,我也不怕他们。” 除了杨氏,还有谁上门闹事,沈妍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那些人一定难缠。寡妇门有是非多,尤其象平氏这样相貌姣美、面慈心软,守着丰厚产业的女子。平慕轩还小,平氏的两哥哥又靠不住,没有男人支撑门户,日子肯定不好过。 当时,孙嬷嬷就说要借她的命格,冲冲家里的三灾八难。这十天,除了第一天杨氏来闹了一场,还没有人再登门,估计他们也在琢磨断缘大师的预测。不管他们是谁,要想打歪主意,破坏安定团结,就会被当成反动分子打击。 沈妍重重点头,说:“谁敢欺上门,咱们就一起反抗,互相仗胆。” “好。”平慕轩站起来,信心满满,说:“断缘大师说我能中状元、上金殿,等我考中状元,当了大官,给你挣个诰命夫人,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呵呵,你认识断缘大师?” “前年在青龙山,他给我算过一卦,说我能中状元,后来才知道他是断缘大师。”平慕轩伸了伸腰,说:“我要回房休息,明早不许吵我起床,听到了吗?” “你不早起读书,怎么中状元?” 平慕轩皱眉不语,又冲沈妍撒娇似的噘了噘嘴,挺直腰,转身往外走。沈妍摇头一笑,嘱咐了他的下人,又让唐嫂点上琉璃灯,送他们回去。 她回到房间,雪梨送来温水,她刚准备洗漱休息,秋霜来报说孙嬷嬷来了。 秋霜是今年才挑上来的丫头,十三岁,庄子里小管事的女儿。这几天,沈妍据平氏母子的喜好和身体状况,常做一些适合他们的药茶汤饮吃食。孙嬷嬷怕她忙不过来,就让秋霜来伺候她,又拨来两个使婆子,让唐嫂跟她做细活。 “嬷嬷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丫头们知会一声就行。” 孙嬷嬷冲沈妍弯了弯身子,算是请安,说:“这几天总是疲乏无力,可能是着凉了,唐嫂说她着凉是你给治好的,连药都没吃,我也来找你给看看。” 沈妍见孙嬷嬷说得很随意,就知道她黑过来,治病只是借口,肯定有其它事。沈妍含笑应承,把孙嬷嬷请进暖阁,让唐嫂去小厨房煮一碗姜糖茶。 “唐嫂着凉,我按家乡的土法给她刮了背,喝了姜糖茶,发汗后就轻了。” “好,那你也给我刮刮背。”孙嬷嬷谴退了跟随她的下人。 沈妍点头,扶孙嬷嬷趴到软榻上,顺手搭在她的脉上。她内滞火旺、脉相浮紧,确实是风寒感冒的症状,但不是很严重,这也是秋凉时节的多发病。 这种感冒若不是很严重,就没必要吃药,西药伤肾、中药伤胃,服用药物还会形成依赖。治疗风寒感冒主要是祛寒解表,按摩推拿督脉和膀胱经就能疏松肌表,起到解表的作用。身体底子好、阳气足者可以刮痧,刮痧效果更明显,只是要耗损气血。另外,喝姜糖水,用姜水泡脚都能起到发汗驱寒的作用。 “嬷嬷,我力道小,是秋霜给唐嫂刮的背。” “那也让秋霜给我刮,她是个懂事的,父母也对主子忠心。” 前世,沈妍常使用的中医理疗方法主要有针灸、艾灸、刮痧、拨罐、按桡(包括推拿和按摩)等几种。说白了,这些都是她的看家本事,当然也配备了先进的工具。到这个时空就不行了,除了有针,还是做女红用的,其它一概没见。 她现在使用的刮痧工具是一只瓷勺,瓷制很细,虽说没标准的刮痧板好用,也能将就。没有刮痧的油,就直接用芝麻油代替,刮痧还能刺激食欲。 秋霜给孙嬷嬷刮痧,沈妍在一旁指挥并兼职当助手,两人配合不错。孙嬷嬷跟沈妍说话,讲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治家的故事,从中剖析出很多道理。 沈妍自答应给平慕轩做童养媳,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孙嬷嬷,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她感觉孙嬷嬷象一座练达人世的宝库,挖掘不尽,对孙嬷嬷欲发感兴趣。 “嬷嬷,你没到金州之前,在哪里做事?” 孙嬷嬷叹气说:“以前我做事的人家可真正是大户人家,唉!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定国公汪家,几十年前还出过一位皇后呢,说败一夜之间就败了。” 沈妍微微张口,即惊且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孙嬷嬷曾在汪家当差,一定认识汪仪凤,汪家败落那年,汪仪凤才十岁,也经年久远了。她本想多问一些汪家的事,又想到自己做童养媳隐瞒了身世,不想透露身份,只好做罢。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五十三章 醋坛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三章 醋坛 - 第五十四章 产业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四章 产业 <!--go--> 孙嬷嬷以治病为由,把平家的产业及财政状况全部告诉了沈妍,当然交的都是实底。平氏软弱,心计也少,平慕轩还小,又以读书为主,家里内外事务都由孙嬷嬷打理。孙嬷嬷看重沈妍,想重点培养,将来要把这个家交给她。 这与沈妍的第三个五天计划不谋而合,她也打算这几天了解平家的财政和产业状况呢。只有把平家的家底透,熟知情况,她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平家一族世代行医,虽说没有高超的医术,也有历代积累的经验,能应付大多数常见病。到平氏父亲这一代,医馆就走向了衰落,平氏的两哥哥更是医术平平。平父怕医馆难以支撑,就置了些土地,尝试栽种药材,倒也收入颇丰。 将军纳平氏为妾之后,把给军队供应药材的特权交给了平家,又给平氏置下宅院产业。平家给军队供应药材赚了不少银子,一下子翻了身,成了富户。 平父开医馆时,平家只有一座两进的宅院,前面是医馆,后面住人。赚了钱之后,平家买了一座三进的宅院,平父担心两个儿子靠行医无法在金州立足,又置下了三座小庄子,专门种植药材,又制药材贩卖,生意做得还不错。 六年前,平父去逝,平家按平父的遗嘱分了家。平大夫要奉养老母,就分到了那座三进的宅院、一座庄子,平二舅分到带门面的二进宅院和一座庄子,两家又分别得了一千两安家银子。平父也留给了平氏一座庄子,若没有这个女儿嫁与贵人为妾,平家本不会有这般光景,可平氏的哥嫂对此却颇有微词。 那位将军对平氏母子不错,先后给他们置下两座临街又带宅院的旺铺,一座三百亩的庄子,还有一套三进的宅院,又给了几千两安家糊口的银子。 一座旺铺租给了酒楼,一年三百两银子的租金。另一座旺铺原来是一家绸缎庄,后来平大夫开了医馆和药房,每年租金二百五十两。庄子由管事打理,供应一家人粮食、蛋禽、果品和菜蔬,每年还能上交份额不等的银子。平父留给平氏的小庄子由平二舅种了药材,这些年从没给过租金,连提也没提过。 孙嬷嬷着重强调了平二舅用来种药材的小庄子,若是别人租种,一年至少一百两银子,还会送一些瓜果菜蔬,平二舅却一草叶也没给过。平大夫租平氏的旺铺做医馆,一年比别人少五十两银子,可平氏和平慕轩看病一文钱也少要。 几年前,平氏的母亲过世,平氏失去依仗,哥嫂眼红她的产业,没少滋生事端。平大夫一家与平氏母子来往不多,除了逢年过节,也没走动,暗中的手脚却没少做。平二舅和杨氏隔三差五登门,每次不搜刮一些东西,就打发不走。 平氏的两个哥哥都欠平氏不少银子,具体欠多少,孙嬷嬷并不知道。两家也不说还,平氏怕人笑话兄妹不和,又想依仗兄嫂,也没跟他们要过。 秋霜给孙嬷嬷刮完痧,服侍她穿好衣服,沈妍端来姜糖水,让她趁热喝。孙嬷嬷发了一身汗,舒服了很多,歇了口气,给秋霜使了眼色,秋霜会意退下。 “姑娘,家产的情况我都跟你说了,你心里也该有成算了。” 沈妍沉默片刻,行礼说:“请嬷嬷指教。” “这一年下来,铺子庄子也就有六七百两银子的进项,家里主子奴才二三十口人,都要吃穿花用,亲戚朋友还有礼上往来,本没多少盈余。将军当年给留下了七八千两银子,家里做药材生意的本钱都是出的,赚到了钱也没人还,成了一笔糊涂帐。两位舅爷家景都不错,欠***银子也不说还。现在,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要再不长心眼,等你和轩哥儿长大,这家就空了。” “嬷嬷,我涉世不深,不懂当家理事,不知道该怎么做。”沈妍陪着笑,说得很谦恭,她就是心里的主意,也不敢说,谁知道孙嬷嬷是不是来试她的。 孙嬷嬷笑了笑,说:“你聪明机谨,只是年纪太小,刚到这个家,好多事不便手。你心里明白,平常留心就行,这家还能支撑几年,那时你们也就大了。” “多谢嬷嬷。” 送走孙嬷嬷,沈妍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深人静,久久不能入眠。 她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只要把平慕轩抓在手中,夫妻一心,平家的产业就是她的。歌嫂侄子是平氏的亲人,能亲得过儿子吗?再说这些产业本是将军留给儿子的。以前的糊涂帐一笔勾销,以后怎么做,还要鼓动平慕轩出面才行。 平家有庄子和铺子,那是平慕轩的,她只是妻子,并不是产业的持有人。怎么让自己的名下也有庄子铺子,是她在异世努力的目标,估计要成为五年计划了。 半个月过去了,沈妍的三个五天计划顺利完成。她并没有急于制定下一步计划,而是让自己慢慢融入平家的生活,以便更好发挥她益亲旺夫的作用。 汪仪凤的病渐渐好转,日常生活能自理了,只是还需调养静养。平氏带沈妍去看汪仪凤,见她活动自如了,就让她和沈蕴搬到平家去住。 沈妍觉得不方便,因为现在不只是汪仪凤和沈蕴两人了。汪仪凤在客栈养病时,遇到投亲不遇、丈夫病死、又带着两个孩子的女子,同命相怜,就出钱替她埋葬的丈夫。女子无处可去,就要跟着汪仪凤,做牛做马报恩。 那女子夫家姓周,人们称她周嫂,倒也是老实本份的人。她的女儿八岁,汪仪凤给取名字叫竹绿,儿子七岁,叫虎娃,两孩子都很机灵。 本来就怕平家人嫌弃汪仪凤母子,现在又多出三张嘴,更令沈妍为难了。孙嬷嬷把沈妍的顾虑告诉了平氏,平氏本来是面慈心软的人,反过来开导沈妍。 “就让他们同你的母亲弟弟一起搬到家里住吧!你母亲需要人照顾,就不给她另外安排下人了,让竹绿到你房里伺候,虎娃跟着你弟弟。” “多谢。”沈妍很感动。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二进里的抱厦收拾好了,六七间房,够他们住了。” 汪仪凤、周嫂带几个孩子搬进了平家,沈妍正指挥周嫂和仆妇收拾房子,就有丫头来传话,说大舅带两位表小姐过来了,让她去见礼。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五十四章 产业在线阅读 <!--t; 第五十四章 产业 - 第五十五章 劝嫁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五章 劝嫁 <!--go--> “大嫂,这是妍儿。”平氏见沈妍进来,就带她过来给王氏见礼。 王氏上下打量沈妍,眼底隐含不屑,淡淡地说:“挺清秀的。” 婆子听王氏随口夸了沈妍一句,就拿出一个崭新却糙的荷包给沈妍,说是王氏给了见面礼。沈妍轻轻一捏,就知道荷包里的东西很差,还是礼貌道谢。 “妍儿乖巧懂事,很贴心。”平氏连连夸赞沈妍,又说:“妍儿,快叫大舅母。” “你让她叫我什么?”王氏面露愠怒,好象被侮辱了一样。 平氏讪讪一笑,说:“她是轩儿的媳妇,当然要随着轩儿叫了。” “这是哪一家的规矩?”王氏拍着桌子,满脸正义斥呵:“她原本打算卖身为奴,听人胡说了几句,你就收她做了童养媳,这是她天大的福份。她乖乖听话就留下,等轩儿出息了,给她个名份,不听话,就贬去为奴做婢,也不违礼法规矩。你现在就让她随轩儿叫,这象什么话?人家会笑话我们家没规矩。” 沈妍偷眼打量王氏,暗自冷笑,平慕轩这两舅母可真有特色。她刚来第一天,杨氏就上门大闹,想给她一个泼辣彪悍的下马威。时隔半个多月,王氏登门,上来就是一堆规矩礼法,相比杨氏,王氏的下马威更有杀伤力。 王氏的娘家在金州城郊的满城县,父亲是个秀才,家境很一般。王父连考了十几年,也没考中举人,就放弃了,开了一家私塾,赚些束脩银子养家糊口。 前几年,王家族中考出一位举人,这几年又接连考出了几个秀才童生,在金州一带名气见大涨。王家一族有了体面,王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俨然成了有身份的人。她自诩出身书香门第,看不起平氏,对俗泼辣的杨氏更不屑一顾。 平氏被训得面红耳赤,嚅嗫道:“大嫂,她、她写了文书,哪能……” “住嘴,大嫂的话你也怀疑吗?”王氏皱了皱眉,打断平氏的话,“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规矩,你的侄男侄女都年纪不少,我怕将来谈婚论嫁让人垢病。” 沈妍嘴角划过不易觉察的冷嘲,冲平氏恭敬行礼,说:“,大舅说得对,规矩礼数不能废,以免让人笑话,影响后辈的前程。” 王氏听到沈妍的话,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倒是个懂事的。” “妍儿,你先下去吧!”平氏让下人给王氏换了茶,姑嫂对坐说话。 沈妍走出房门,看到秋霜脸色不自在,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垂花门外,有几个脸生的丫头婆子,看样子是王氏带来的,正跟平家下人说话,似乎在打探消息。沈妍给丫头使了眼色,主仆轻手轻脚向垂花门走去,听她们说话。 “说完了吗?”沈妍问话的声音很大,吓了丫头婆子们一跳。 平家的下人赶紧给沈妍行礼,没多嘴的继续干活,嚼舌头的都很心虚。王氏的下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沈妍一番,点头行礼,脸上流露不屑。 沈妍挺直腰杆,冷哼说:“雪梨,去告诉孙嬷嬷,就说张婆子、何嫂和凤妞胡乱跟不三不四的人嚼舌头,胡说八道,请她来处置。” “是,姑娘。”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气派呢,原来是轩哥儿的童养媳,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两个衣饰鲜艳、模样俊秀的少女一前一后走过来,前面的少女十一二岁,粉袄红裙、满身娇俏却难掩她的尖酸气,就是她出语挖苦沈妍。后面的少女十三四岁,杏衫绿裙,步伐迤逦,姿态端庄,看向沈妍的目光倨傲淡漠。 沈妍猜到这是王氏的两个女儿,听秋霜跟她低语几句,才知道平大夫和王氏共有一子两女。长子叫平安,今年十六岁,没承父业行医,而是苦读多年,准备科考。长女叫平芙,十四岁,小女叫平蓉,十一岁。两个女儿虽说出身小户人家,却都相貌娇美,王氏又下血本培养她们,她们皆通才艺女红。 “当主子?主子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沈妍神态傲然,不屑于理会她们。 平蓉不愤,想跟沈妍争吵,被平芙制止,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平蓉转眼气消而笑。姐妹二人以傲慢的目光注视沈妍,不时跟丫头婆子取笑沈妍。 雪梨回来,说:“姑娘,孙嬷嬷说家有家法,敢嚼主子是非的奴才就要掌嘴。” 沈妍微笑点头,“刚才大舅还说要讲规矩,家法就是家里的规矩,犯错就要严惩。她们三个每人掌嘴三十,扣一个月的月钱,唐嫂,你带人行刑。” “是,姑娘。”唐嫂很威风,指挥几个使婆子,“把她们拉到二门外掌嘴。” 三个丫头婆子哀告讨饶,哭哭啼啼被拖走了,没受惩罚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跟王氏的下人说了一些闲话就受这样的惩罚,算是罚得很重了。王氏不是讲规矩吗?那就让她知道什么是按规矩办事,这也等于打她的脸。 沈妍刚要回去,就看到平慕轩急急火火跑进来,脸色很难看,身后跟着几个下人。与沈妍对面,他二话不说,一把推开她,向平氏房里跑去。 “出什么事了?” “少爷刚下学,本来挺高兴的,一进大门听说大舅来了,就拼命似的往里跑。”婆子絮絮叨叨跟沈妍讲平慕轩的反常,听得沈妍不禁头大。 沈妍还没来得及问婆子话,就看到平慕轩又跑出来,拉起她就往院子里跑。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放开我再说。” 平慕轩拉着她跑进院子,才放开她,他脸色胀红,气喘吁吁哽咽流泪。沈妍不明所以,边给他擦眼泪边追问,无论她怎么问,平慕轩就是不说话。 “姑娘,这边。”雪梨领沈妍往堂屋走去。 平氏和王氏在花厅说话,门口守着几个下人,沈妍主仆不便靠近。堂屋有一条过道直通花厅另一道门,她们在堂屋,花厅里的言语举动能尽数皆知。 花厅里传出拍桌声,王氏低声怒呵,平氏抽抽咽咽哀求。沈妍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隔着门缝看到平氏跪在地上,正跟王氏求情。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我和你哥的话你到底听不听?” 平氏掩面哭泣,“别的话可以听,这件事关系到轩儿,我……” 王氏缓了口气,说:“黄秀才虽说相貌一般,年纪大一些,人品却不错,又有秀才的功名,听说他过几年还要考举人呢。凭人家的条件,找十几岁的黄花闺女都找得到,人家不嫌弃你,也答应把轩儿当亲生骨,你还有什么好挑的?前两年,你说要为婆婆守孝,今年五月婆婆的三年孝期就满了,你还等什么?” 原来王氏想让平氏改嫁,难怪平慕轩伤心,劝嫁之事可大有文章。 第五十五章 劝嫁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五章 劝嫁 - 第五十六章 黄花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六章 黄花 <!--go--> 平慕轩走进堂屋,听到王氏的话,盛怒咬牙,想踹门进去,被沈妍狠命拦住。 “出去说,说清楚才能想办法。” “欺人太甚。”平慕轩的个子比沈妍高很多,却伏在沈妍肩膀上痛哭。 听平慕轩讲述,沈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佩服王氏的如意算盘。 黄秀才今年四十有五,也是满城县人,与王家是表亲,黄家族中出过举人进士,据说他有些家财。他死了两任妻子,家中有妾室,嫡出庶出及继室所出的儿女就有六七个,有三个已经成家,也有几个在谈婚论嫁,最小的只有几岁。 平氏还没给将军做妾时,黄秀才刚死了原配发妻,就想求娶平氏。平父嫌黄秀才有三个孩子,又只有秀才功名,家财并不丰厚,就拒绝了。 两年前,黄秀才的继室也死了,而平氏的父母也相继过世了。黄秀才又来向平氏的哥嫂提亲,平大夫最初不愿意,跟王氏回了趟娘家,就答应了。平氏不想嫁给黄秀才,被哥嫂逼得没办法,只好以母亲孝期未满推拖。如今,平氏为母守孝三年之期已满,找不出别的借口了,王氏来逼嫁,平氏完无办法。 沈妍看平慕轩的反映,就知道王氏为这件事来逼平氏不只一次了,这次估计是最后的通牒。平慕轩说有人上门来闹,家里不平静,估计就是指王氏逼嫁。 无利不起早。 尤其象王氏这种人,外界传言她很明,她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吗?她满口规矩礼数,不过是装模作样,给人一个表象,内心肯定险恶毒至极。 黄家并不是远近闻名的富户,黄秀才只有秀才的功名,连死两任妻子,又有这么多妾室儿女需要养活,都要谈婚论嫁,他能有多少家财?平氏未嫁时,他来求亲,是贪图平氏年轻美貌。事隔十几年,平氏嫁人有子,他又来求亲,那就是看中了平氏的家产。王氏之所以威逼利诱,从中周旋,还不是也因为平氏的产业? 平氏名下有一栋宅院,两座旺铺,还有两个庄子。这些产业若卖掉,市价在两万五千两银子以上,别说自己经营,就是出租,一年也有七八百两的收入。 若平氏嫁人,这些产业就顺理成章归到了娘家,能让她当嫁妆带走一半就不错了。到时候,得便宜的还不是平氏的哥嫂,这就是他们让平氏嫁人的原因。 平慕轩紧紧抓住沈妍的手,哭得满脸是泪,“妍儿,不让娘嫁,不让……” 从本心来讲,沈妍支持平氏改嫁,不管平慕轩的父亲是生是死,对他们母子十年不闻不问,还有什么情意可讲?不只是平氏,她还希望汪仪凤改嫁,反正已经跟沈承荣和离,报复男人的负情,追求自己的幸福,改嫁不是很正常吗? 若不是郎情妾意,嫁就要讲条件,还要讲门当户对。黄秀才又穷又老,妾室子女成群,平氏带财产嫁给她,不是干吃亏吗?平慕轩跟平氏改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出于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沈妍也反对平氏嫁给黄秀才。 “你别哭了,男子汉要不顶天立地、撑起家门。你要是一哭,他们认为你软弱可欺,就会看扁你,更欺负了。”沈妍给平慕轩擦眼泪,轻声哄劝,那语气声调不象是对自己的小相公说话,而象是在鼓励自己的儿子。 平慕轩止住哭泣,说:“我去跟她说娘不嫁,再逼我们就跟她打架。” “好,我跟你一起去。”沈妍安慰平慕轩几句,又吩咐丫头说:“玲玉,你去找孙嬷嬷,雪梨,你去找我娘,偷偷把大舅逼嫁人的事告诉她们。秋霜,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大舅一发威,你就大声喊。” “是,姑娘。” 王氏沉着脸,摆出一副当家人的姿态,俯视跪在她脚下的平氏,时而高声怒斥、咄咄相逼,时而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平氏哭得双眼红肿、泪湿衣襟,她不想改嫁,怕平慕轩受委屈,又怕失去哥嫂的倚仗,万分为难。 “我和你大哥都答应了,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过几天,黄秀才就来提亲。你的侄子侄女都不小了,马上要谈婚论嫁,你毁了婚约,就会让人家笑话平家没规矩。”王氏缓了一口气,冷眼看着平氏,又说:“黄秀才现在是满城县太爷最倚重的师爷,黄家又有脸面,他哪里配不上你?就凭他找一个黄花闺女都……” 门被重重踹开了,王氏的话也被打断了,把平氏吓了一跳。沈妍和平慕轩并肩进来,身后跟着秋霜,沈妍扶起平氏,平慕轩冷着脸跟王氏对峙。王氏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冷哼一声,端坐椅上,慢条斯理饮茶。 “我娘不会嫁给那个黄秀才,你听清楚了吗?” 王氏冷笑,“轩哥儿,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这是在对长辈说话吗?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们给你娘订了一门好亲事,你说不嫁,她就能不嫁吗?男婚女嫁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规矩礼法,你不懂吗?你……” “呸――”平慕轩狠啐了王氏一口,气得咬牙切齿,脸色苍白,“我娘有夫有子,你们凭什么逼她嫁人?这就是你的规矩礼法?” “你娘有夫?呵呵,轩哥儿,你别让人笑掉了大牙。你娘给将军做妾?连文书都没有,就生了你,这算什么?将军十多年没音讯了,你娘还有夫吗?” 沈妍扶平氏坐下,转向王氏,冷哼说:“给将军做妾,就算没文书,也有父母之命,大舅不知道吗?你现在说没有文书,为什么当时不提?将军只是十多年没音讯,你就说没夫,逼她改嫁。要是有一天将军来了,一女嫁二夫,你怎么跟将军交待?这就是平家的规矩礼法吗?” 王氏倏地站起来,怒视沈妍,“你算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平慕轩挡在沈妍前面,喊道:“有,她是我媳妇,这是我们家的事。” 沈妍从平慕轩肩膀上露出脸,笑得狡黠得意,说:“大舅,黄秀才条件这么好,让他娶了别人怪可惜的。我们不愿意嫁,少爷也不让她嫁,要是毁婚又让别人笑话平家没规矩。我有一个办法,一定可行,你刚才也说了,凭黄秀才的条件,娶个黄花闺女都配得上,不如让平芙表姐嫁给他……” “小浪蹄子,住嘴。”王氏气得横眉立目,伸手来抓沈妍。 平慕轩推开王氏,护住沈妍,“对,就让平芙表姐嫁。” 王氏没抓住沈妍,转手打了平氏一个耳光,怒呵:“看看你养的这小杂种。” 沈妍冲气急败坏的王氏吐舌冷笑,说:“黄秀才这么好,大舅为什么不让平芙表姐嫁?难道平芙表姐不是黄花闺女,你怕……” “我打死你个小贱蹄子,你……”王氏又一次冲沈妍抓去。 沈妍躲过王氏的攻击,笑喊:“秋霜,快……” 秋霜到门口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哪!大舅打了,又要打姑娘和少爷了……平芙表小姐不是黄花闺女,她怕人家知道,不敢嫁……” 第五十六章 黄花在线阅读 <!--t; 第五十六章 黄花 - 第五十七章 筹码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七章 筹码 <!--go--> 沈妍个子,身形灵活,王氏抓不到她,气得哇哇乱叫,把书香门第出身的形象毁得丝毫不剩。王氏缓了口气,又去撕打正在发愣的平氏,结果被平慕轩推倒在地。门口的丫头婆子看到厅里情景,个个手忙脚乱,谁也不敢进来。 秋霜跑出花厅,又猛喊了一嗓子,“平芙表小姐不是黄花闺女……” 平氏气恼伤心,听到秋霜的喊声,赶紧冲沈妍挥手,“那小贱蹄子在胡沁什么?还不快让她住嘴。唉!轩哥儿,快把你大舅母扶起来,别摔坏了。” 平慕轩一动不动,他知道平氏的子,又见王氏倒在地上,仍恶狠狠怒骂平氏,气得他咬牙跺脚。平氏嚅嚅嗫嗫,要去扶王氏,被平慕轩拦住,推到一边。 沈妍赶紧出去制止秋霜,对秋霜低语几句,就让婆子把她带走了。这个时空的女子名节重于命,这些话若传出去,能要了平芙的命。给平芙泼脏水是逼不得已,只有这样才能最有力反击王氏,沈妍并不觉得自己过份。 孙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快步走来,连走边询问情况,吩咐下人做事。丫头扶着汪仪凤走进月亮门,听到吵闹叫喊声,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沈妍迎上去,跟孙嬷嬷和汪仪凤讲述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狠狠唾弃了王氏一番。 “大呼小叫象什么样子?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总跟你们说规矩礼数,你们也记不住。”孙嬷嬷进到花厅,高声斥责门口的丫头婆子,“哟!大舅怎么坐在地上?来者是客?你们不知道怎么待客吗?赶紧把大舅扶起来。” 王氏折腾了一场,累坏了,她停止叫骂,扶着丫头的手起来,坐下缓了一口气,杀人般的目光瞟向众人。平氏哽咽叹息,紧紧抓住平慕轩的手,低着头,不敢看王氏。在这场争斗中,本来平氏很无辜,此时却象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汪仪凤随后进来,孙嬷嬷介绍了王氏,汪仪凤微笑见礼,王氏冷哼一声,不理不睬。孙嬷嬷让人给汪仪凤看座奉茶,又让丫头去打水,伺候平氏和王氏梳洗整妆。几个丫头端着温水、拿着梳妆盒子进来,汪仪凤给沈妍使了眼色。 沈妍会意,上前替平氏挽袖褪镯,很麻利地伺候平氏净面。两人洗漱梳妆完毕,沈妍又让丫头泡了有泻火除烦作用的栀子茶,请平氏和王氏饮用。 “回,秋霜那丫头胡说八道,我让唐嫂把她关进柴房了,一定重罚她。” “你看着处置吧!”平氏心烦意乱,就把秋霜交给沈妍处理了。 沈妍点头应声,面带浅笑转向王氏,说:“大舅放心,我已交待下去了,事关平芙表姐的名节,那些闲言碎语不会传出这个院子。大舅跟我们说的那件事也不能再说,那事跟平芙表姐的事紧密相关,哪件传出去都不好。” “你……”王氏气得咬碎银牙。 一个丫头跑进来,冲王氏喊:“快去看看吧!大小姐要撞墙自尽呢。” 王氏听说平芙要自尽,知道因名节受侮一事,猛然站起来,头一昏,差点摔倒,顾不上喘气,就匆匆往外跑。平氏吓坏了,赶紧跟着往外跑,到了门口,又回头拉上孙嬷嬷仗胆。汪仪凤要去看看,被沈妍拦住,母女低语了几句。 “娘,您先回去吧!该吃药了,一会儿我去看您。” 送走汪仪凤,沈妍又回到花厅,不紧不慢喝茶吃点心,外面乱成一锅粥,与她毫不相干。平慕轩进来,跟沈妍挤到一把椅子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平芙表姐怎么样了?” “流了一点血,死不了。”平慕轩喝了口茶,很认真地说:“还好平芙表姐没一头撞死,大舅和大舅母要是再逼娘改嫁,就用平芙表姐的名节威胁他们。” 沈妍微微摇头,没出声,平芙确实很无辜,可她以此为筹码也是逼不得已。 平大夫来了,给平芙诊了脉,包扎好伤口,知道无大碍,找了一顶小轿,抬她回家了。王氏和平蓉都怒气冲冲,连下人都一副气急的样子,平大夫识斥了平氏几句,也离开了。平氏送走他们,一头扎进小佛堂,诵经祈福去了。 “我开始就说她不愿意改嫁黄秀才就别逼她,现在闹出事来了吧!芙儿要是有事,你怎么安心?”平大夫唉声叹气埋怨王氏,又斥责平氏不懂事。 王氏重重冷哼,“不把她嫁出去,她就会死霸着家财不放,铺子庄子什么时候才能归咱们?安儿要科考、要成亲,哪不需要钱?芙儿和蓉儿都不小了,也要给她们准备一份象样的嫁妆。黄秀才说只要他们一成亲,就把酒楼租用的铺子和宅院卖了,少说也有一万两银子,分咱们两成。药房占的铺子适当出点银子,铺子就归咱们了,那两座庄子再跟老二家一平分,办这几件大事就有银子用了。” “她不嫁,你有什么办法?弄得要死要活,传出去不让人家笑话吗?” “现在要是硬逼姑母嫁,他们就会说姐姐不是……娘,你赶紧想办法,要是没银子,恐怕姐姐跟表哥的亲事……”平蓉又忧又气,但她更担心的还是银子。 王氏想把平芙许配给娘家堂侄,就是平蓉所说的表哥。这堂侄是王家那位举人的亲侄子,十七岁就考中了秀才,并扬言不中状元不谈婚论嫁。因堂侄家境一般,王氏就想多赔送些银子,把这门亲事订下来,将来让女儿做状元夫人。 平大夫叹气说:“要是把蓉儿许配轩儿,亲上加亲,财产还不是我们家的?” 平蓉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符的世故,挑嘴冷哼,说:“我才不嫁轩儿呢,他连个正经爹都没有,那将军就是活着,人家肯定也不要他和姑母了。话说他们家有庄子铺子,还有点钱财,可他是个病秧子,又不读书科考,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除非二婶上赶着要把蠢笨的美妞嫁给他,我和姐姐才不会看上他呢。” 王氏斜视平大夫,“听到了吗?你白活了几十岁,还没女儿这点见识呢。” “可是……”平大夫被训,连声叹气。 平蓉被夸赞,笑脸开花,搂着王氏的胳膊,说:“娘是智多星,快想想办法。” “想得到财产肯定有办法,可别怪我狠毒,这也是被他们逼的。”王氏咬紧牙关,脸上密布森寒,目光好象毒蛇的信子,狠恶毒。 第五十七章 筹码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七章 筹码 - 第五十八章 宁静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八章 宁静 <!--go--> 天高云淡,晚菊傲霜,片片黄叶翩跹而落,舞动深秋的宁静。 王氏逼婚到现在已有十多天了,没人再上门滋事,家中事务井然有序,日子如止水一般安静祥和,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 沈妍要做的事却简单且单调,却每天都很忙,相比悠闲散慢、无所事事,她更喜欢在安静的生活中有事可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她买到了火罐和刮痧板,订制了各种形号的银针,又自制了艾条。每天她都据平慕轩、平氏和汪仪凤等人的身体状况,用这些简单的工具定时给他们调养身体。还会教众人一些养生之道,让他们按时令、节气和自身情况保养身体。 她配了许多药膳方子,让大小厨房变着花样做,又教厨娘们做药茶、汤饮、点心和菜品。她选用的食材营养丰富,普通常见,所用的草药以野生居多,且价格低廉。不只主子,连普通下人都能惠及,更令众人交口称赞。 因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许多人怀疑她的养生方法,照着去做,看到效果以后,又很惊奇。每到这时候,汪仪凤都会站出来,替女儿向众人释疑。她出身书香门第,读书很多,编一个生动离奇的故事骗平氏等人自是手到擒来。 往年一到露重秋凉时节,平慕轩都会患很严重的风寒,时常卧床不起。今年却截然不同,他身体结实了,人也神了。每天准时上学,回家之后就和沈蕴、虎娃玩,教他们读书,有时候还带他们帮沈妍做力所能及的活计。 平氏也小病小痛不断,属于女人的毛病也不少,沈妍给她调理得也不错,相比自己的身体,她更愿意看到儿子生龙活虎,回想以往,常常喜极而泣。 汪仪凤心结已解,住在平家,营养膳食到位,身体好转很快,只是还需细心调养。沈妍据她的身体编了养生经,改善了运动五节,让她自己去做。 沈妍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用为衣食住行心、不用为生活奔波,不发愁没钱花,能守在亲人身边,做自己想做的事,她认为这就是幸福。来到平家这段日子,她对前世的思念、对早殇的怨痛在不知不觉中变淡了。 “妍儿,你能陪我读书吗?” “啊?”沈妍正在树林里摘秋木耳,平慕轩突然跳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不是去上学吗?” 平慕轩拉沈妍坐下,说:“几位夫子都要到中州参加宴会,放五天假,下个月就没休沐日了。我想明年考童生,夫子说我底子尚浅,我想让你陪我读书。” 沈妍敲着脑袋苦想,学习要讲方法,思维要讲方式,八股文也有逻辑可寻,死记硬背不是最好的方法。前世,从幼儿班到大学,她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考出来,而且从没作弊的历史,不是不屑或不需要,而是有心没胆。 这个时空的学子考童生就是取得了一个入学的资格,是科考的第一道门槛。沈妍大致看过平慕轩那些书,没有什么高难度的问题,只要能踏下心,她很快就能入门。可她看到书就头疼,连杂书都不想看,何况是科考书本。 “你让我娘陪你读书吧!她现在没事做,常教蕴儿和虎娃认字。” “你娘识字?”平慕轩满脸怀疑。 “当然,我外祖父是……是秀才。”沈妍不敢炫耀,只能压低汪孝贤的身份。 汪仪凤出身书香世家,读过很多书,不只有逸史、杂谈和游记类杂书,还有经史类书籍。平慕轩现在只相当于小学生水平,汪仪凤指导他不成问题。 沈妍以劳逸结合为理由,哄着平慕轩跟她采了一篮秋木耳,才带他去找汪仪凤。两人刚穿过湖溏,就见唐嫂迎面走来,唐嫂给他们行礼,并给沈妍使眼色。 “什么事?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平慕轩沉着脸追问。 “有话直说,少爷应该知道些家事了。” 唐嫂讪笑几声,说:“二舅带表小姐、表少爷来了,说是二舅爷要做生意筹本钱,把宅子卖了,他们没地方住,就要住到咱们家来。让他们住到前院的敞厦,二舅不同意,非要住进抱厦,很为难,正吵闹呢。” “二舅卖掉宅子,他们就要住我们家吗?人家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让给她?” 杨氏自被沈妍扎了一针,截止到现在,消停了一个月,又卷土重来了。不管平二舅做生意卖宅子是真是假,总之他们这次是下了血本,不让他们住进来,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换句话说,只要让他们住进来,闹起来,才方便瓮中之鳖。 沈妍见平慕轩很生气,劝慰了他几句,说:“唐嫂,你找几个婆子院丁把湖溏后面那七八间房子收拾出来,让我娘、我弟弟还有周嫂一家搬进去。” “姑娘呀!那是柴房,只住了几个使婆子,怎么能让亲家住呢?” “不要紧,我娘喜欢清静,尽可能弄得舒服些,差什么东西找我要。” “好,奴婢这就去。” 湖溏后面的房子收拾好需要几天,杨氏带着美妞和她二儿子当天就要住进抱厦。沈妍只好让汪仪凤等人先搬进她的院子,平氏觉得过意不去,送来了很多东西。沈妍愿意和母亲、弟弟住一起,若不是怕人闲话,她就不让他们搬走了。 杨氏带儿女住进抱厦,很规矩,倒真象无家可归投奔亲戚的人。平氏让小厨房里加菜,每天给杨氏、汪仪凤送同样的份例,杨氏也没挑饬过。 沈妍不想追问平二舅究竟要做什么大生意,把房子都卖了,让老婆孩子无处可去,要住到妹妹家。事情反常,其中必有隐秘,时机一到,自会浮出水面。 “姑娘,让奴婢来传话,说庄子里的晚菊开得特别漂亮,明天要跟二舅和表小姐去赏花,让姑娘和亲家也一同去散散心。” “我去问我娘,一会儿再给回话。” 沈蕴肚子不舒服,汪仪凤担心儿子的病,没去,沈妍也留下了。平氏和平慕轩带着孙嬷嬷等几个丫头婆子跟杨氏母女一同去了,杨氏的二儿子留下了。 第二天一早,沈妍送他们到大门口,他们的车马淡出视线,她才回来。吃过午饭,沈妍正准备午睡,就见唐嫂慌里慌张带着一个丫头跑进院子。 “姑娘,出事了。” “什么事?” “、少爷和下人们都被抓进满城县的大牢了,听报信的人说是死罪。” 第五十八章 宁静在线阅读 <!--t; 第五十八章 宁静 - 第五十九章 求救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五十九章 求救 <!--go--> 此次赏花,平氏母子共带去了十名下人,杨氏母女还带了两个婆子。听报信的丫头说,官兵把平氏等人全抓起来了,连庄子里的管事及他们家人也没放过。 “姑娘,快想办法救救和少爷吧!官兵说他们犯了死罪,抓进大牢就要杀头呢。”报信的丫头叫秋雨,是秋霜的妹妹,因出去玩才幸免于难。 “官兵说他们犯了死罪,可有证据?什么都没说清就抓去砍头,那岂不是草菅人命?”沈妍很急燥,隐约猜到有人设计陷害。 汪仪凤进来,说:“妍儿,别慌,仔细问问这丫头,再想办法。” “娘,你先坐下,我觉得这事很奇怪,正想问您呢。” “知道有人设下陷井,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被抓进大牢,肯定会受苦受罪,但不可能杀头。县里处决证据确凿的犯人都要先报到州府,再由州府报到省里,才能杀。满城县衙抓了这么多人,又没有明确证据,哪能说杀就杀?” 沈妍点点头,皱眉长叹,“娘,这件事……” 汪仪凤安慰一笑,“我们到里屋说。” 唐嫂让人带秋雨去洗漱休息,又按沈妍的吩咐告知宅院里的下人提高警惕。 “娘,他们会不会妄加罪名、屈打成招呢?” “极有可能,要是禁不住打,一旦招了,就是有冤,再申冤也很麻烦,我们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人救出来。利用官府的手段设计陷害可谓毒至极,满城县衙下令抓了他们,我们就要找比满城县更高的衙门,否则无济于事。” 沈妍咬牙切齿,“一定是那个黄秀才,他在满城县衙做师爷。” 汪仪凤冷笑轻叹,说:“轩哥儿的两个舅舅和两个舅母也都参与了,他们就是想害死你婆婆和轩哥儿,霸占了他们的家财,太歹毒了,毫无人。” “他们肯定早串通好了,要不杨氏也不会可怜巴巴带着儿女来投亲。和轩哥儿要是被害了,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就赶紧救人,你去金州衙门,别担心家里。”汪仪凤从旧包袱里找到两本暗黄破旧的诗集交给沈妍,又仔细嘱咐了她几句。 沈妍刚走出房门,就见唐嫂匆匆进来,几个婆子押着一个少年跟在后面。一问才知道这少年是平二舅和杨氏的小儿子平海,到平氏房里偷东西被捉住了。 “妍儿,你先去,这件事交给娘来处理。” “好。”沈妍又吩咐了唐嫂几句,才带上秋霜等人去了金州府衙。 刚到府衙门口,还没求人通传,就看到衙役头目带几个衙役出来了。沈妍上次来找项怀安就见过这个人,他姓洪,人们称他为洪统领。 沈妍赶紧迎上去,向洪统领施礼请安,热情问候,又做了自我介绍。洪统领打量沈妍一番,似乎对她有些印象,听她很会说话,就笑着问她的来意。 “民女想找项大人,有诗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项大人到平安州做知州了。” “民女知道项大人去了平安州,前几天,民女的外祖父托人捎来两本诗集要交给项大人,还嘱咐民女若见不到项大人,就亲手交给他的师爷或助手,总之是与他交好的人,千万别弄丢了。另外,民女的外祖父还有几句话托民女告诉转收诗集的人。民女的舅舅与项大人是朋友,民女的外祖父是项大人的老师……” 沈妍絮絮叨叨说她和项怀安几辈的“交情”,吐字板正,条理清晰,一听就不象冒认官亲的慌话。洪统领见她年幼机灵,对她的话就有七八分相信了。 “项大人很仗义,金州府衙的人跟他交情都不错,连知府杜大人都是项家的门生。本统领与项大人交情最好,不过我有公事要办,你交给苏师爷,今天他正好当职。”洪统领对沈妍热情了许多,又派衙役进去给苏师爷传话。 衙门到下午公事就少了,苏师爷闲瑕无事,正在看书。听说有人要亲手交东西给他,并请他转交项怀安,还有话要亲口对他说,他没多想,就出来了。 苏师爷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身材偏瘦,人倒是白净英俊,看上去很斯文。他开门见山询问沈妍,看到她手中的诗集,顿时双目放光。 “你跟我进来。” 沈妍怔了怔,示意秋霜与她同去,主仆二人随苏师爷进到府衙门房的内厅。 “有人托你把这两本诗集送给项大人?” “回师爷,是。” 苏师爷淡淡一笑,“你挺懂礼数,托你送诗集的人有什么话带给项大人?” 沈妍见苏师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诗集上,知道他很喜欢,就捧着诗集跪到他脚下,说:“如苏师爷能帮民女救出被陷害的家人,民女愿把诗集送给师爷。” “哦?不是有人托你把诗集送给项大人吗?” “项大人在平安州,远水难解近渴,如师爷能帮民女,民女愿意将诗集送给师爷。若师爷不便施援,还请师爷看项大人的面子,替民女送信向项大人求救。” 汪仪凤嘱咐她以送诗集、捎口信为借口,求见与项怀安交好之人,只要有人肯见她就成。平氏母子被陷害之事可大可小,那些人跟项怀安有交情,一般都会帮忙。就是怕惹麻烦,不肯帮忙,求他们送信给项怀安,他们也不至于推拖。 “呵呵,伶牙利齿,说说你的‘近渴’是什么,我也要忖度一下值不值这两本诗集。不管我能不能解你的近渴,我都会告知项大人,不敢贪墨诗集。” 沈妍松了一口气,跟苏师爷讲清平氏母子及下人被抓之事,又说:“求师爷施以援手,民女愿把诗集送给师爷,再、再奉上白银千两酬谢。” “你先起来吧!”苏师爷喃喃道:“价值不等,价值不等啊!” “苏师爷是嫌民女送礼太轻吗?那民女再加……” “恰恰相反,你家人的事情并不大,礼太重,光诗集就千金难求呀!” 沈妍赶紧站起来,嚅嚅应声,暗自皱眉。当时他们母子饥寒交迫,汪仪凤有价值千金的诗集不拿出来换银子,真是气人,连带她受了这么多罪。 “你等一下,我去知会杜大人,请他明示,再帮你。” “多谢苏师爷。” 苏师爷拿着诗集回到书房,给项怀安写了一封信,犹豫了一下,只让人把信快马到平安州给项怀安,诗集却留下了。他思虑半晌,又翻阅了一些资料,就带上几份公文去求见杜大人了,顺便说沈妍所求之事。 沈妍在府衙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苏师爷回来,心里慌得很。她又等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正要出去找人询问,就看到苏师爷回来了。 “满城县令郑大人是武烈侯徐家一派,为人昏聩贪婪,黄家又是满城县的大族,其中干系复杂。”苏师爷叹了口气,又说:“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只要你的家人撑过明天,什么也不招,放他们出来不难,申冤恐怕不容易。” 沈妍心底震颤,官场黑暗,官官相护,何况满城县令还有武烈侯府那么强硬的后台。即使能把人救出来,也要忍下这口气,这就是草民的无奈,古今同理。 第五十九章 求救在线阅读 <!--t; 第五十九章 求救 - 第六十章 私刑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章 私刑 <!--go--> 微风吹拂、晚霞缭绕,落日的余晖穿透树桠花枝,洒下满地清凉的碎影。 回到家,沈妍倒在椅子上,边喝茶边沉思,不时轻声长叹。汪仪凤进来,询问她去金州衙门的情况,听她转述了苏师爷的话,才放心了。 “娘,审过平海了吗?他招了什么?” 汪仪凤点点头,说:“杨氏留下他,就是为偷房契和地契,拿到房契,天一黑就托守门婆子送出去,杨氏就带人来收房子,把我们赶出去。如何设计陷害他不知道,他只说王氏找他父母密议过几次,不知道说了什么。” 沈妍咬牙切齿,“太恶毒了,为了财产,竟然把亲妹妹、亲外甥推上死路。” “金钱名利很容易让人变成魔鬼,有几个人能禁得住话惑?”汪仪凤哀声长叹,想起沈承荣的所作所为,就没有绝情邪恶更令她心惊胆颤了。 “杨氏要是知道平海没偷到房契地契,反而被我们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道和轩哥儿怎么样了,我真担心黄秀才会对他们下毒手。” 汪仪凤轻轻把沈妍揽在怀里,说宽心的话,柔声安慰。京城寻夫,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女儿好象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为她分担了太多。她们母女之间除了血脉亲情,更有苦楚相知、患难与共的情意比金坚、比海深。 “妍儿,别担心了,我让管事带银钱到满城县监牢打探,很快就有消息了。” 沈妍想了想,说:“娘,我有个主意……” 汪仪凤听了女儿的话,点了点头,母女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就各自去准备了。 夜色浓透,一个黑影轻手轻脚溜到平家宅院的外墙,学几声猫叫,墙内很快也传出猫叫声。安静了片刻,墙外的人敲了敲墙,墙内就丢出一包东西。黑影拣起东西,一路小跑来到街口,街口有三个人,黑影把东西交给了他们。 杨氏借着昏暗的灯光打开那包东西,看到里面有几张又黄又旧的萱纸,纸上写满字。她不认识字,但她看到暗红色的大印,便相信这是房契和地契了。 平二舅皱了皱眉,“把房契地契拿给我看看,我总觉得你这样办事不地道。” “我怎么不地道了?”杨氏冷哼一声,把房契地契揣进口袋,“王氏说把你妹妹嫁给黄秀才,你妹妹的财产两家对半分,你信她的话吗?哼!这些年吃她的暗亏还少吗?我把房契地契拿到手,财产怎么分,我说了算。” “大嫂的娘家虽说在县里,却有钱有势,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她找的,你这样做不是得罪她吗?我做药材生意还倚仗大哥呢,不能把路堵死。” 杨氏不会把吃进嘴的肥吐出来,她推了平二舅一把,说:“你先回去,我带平山和美妞去占宅子,到时候他们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把事往我身上推。” 平二舅一向很惧内,不敢强烈反驳杨氏的决定,又怕得罪平大夫和王氏,很为难。他想倚仗大哥做生意,不想把路堵死,却对亲妹妹和亲处甥被关在大牢不闻不问。他似乎已经忘记平家之所以有今天的福气,都是妹妹的功劳。 “美妞、平山,我们去收房子。” 平山拿了把铁锨,美妞握着木棍,跟在杨氏身后,向宅院杀去。可惜,他们出师未捷,刚进到二门,几盆冷水浇来,他们一发昏,就被按住绑上了。 “姑娘让把他们关进花园的角房。” 杨氏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破口大骂,又蹦又跳,拼命挣扎,想挣脱绳索。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这座宅子是我的,我有房契。” 唐嫂轻蔑冷笑,“二舅,你还是消停消停吧!平海早让我们抓住了,你那包东西是我丢出去的,房契是用手纸刚做了,你没闻到臭味吗?” “你……”杨氏明白着了道,气急败坏,刚要怒骂,嘴就被堵上了。 花园的角房里灯火通明,平海倒在柴草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杨氏、美妞和平山被押进来,推倒在柴草上。看到平海睡得正香,杨氏喉咙呜噜,全身扭动挣扎。美妞和平山毕竟年纪小,知道事败,都垂头耷脑,大气也不敢出。 杨氏手脚被绑,嘴也被塞住了,看到沈妍进来,她又气又急,肥重的身体上扭下蹿。沈妍没说话,只拿出一盒银针冲她晃了晃,杨氏马上就老实了。 上次那银针扎进了她的手三里,她找了几位大夫都取不出来。最后找一个懂针灸的神婆,足足花了十两银子,才帮她取出来。这盒子里的银针足有几百,要是都扎到她身上,那要花多少银子、受多少罪呀? 沈妍冷哼一声,眼底眉稍都透出寒气,“二舅,我家和少爷为什么会被关进大牢,你很清楚吧?我也知道这是你、王氏和黄秀才设下的毒计,你们也太歹毒了,你最好老实交待,少受一些罪。” 说完,沈妍扯掉杨氏嘴里的破布,又让婆子给她松绑。杨氏长出一口气,就破口大骂,沈妍用一银针扎进她后脑的哑门,她顿时发不出声音了。沈妍怕杨氏乱动,又用银针刺入她身上十几处大,她吓得连牙齿都在颤抖。 “秋霜、雪梨,从二舅身上找出痒、哭、笑,练针法。” 雪梨胆小,忙说:“姑娘,奴婢头昏,怕扎错了。” “扎错不要紧,反正也扎不死人。”秋霜跃跃欲试,“姑娘,能淬辣椒水吗?” “先找位、练针法,要是二舅一直不想说他们的计划,再往针上淬辣椒水也不晚。”沈妍森森冷笑,示意秋霜和雪梨一起动手。 几银针扎进杨氏的位,杨氏泪流满面,又哭又笑,浑身骚痒难耐。她想抓痒,手脚一动,触碰到其它位的银针,顿时痛得厉声惨叫。 沈妍让婆子给美妞和平山松绑,怕他们乱动,用银针封了他们的大。两人听到杨氏的喊声,都吓坏了,不用封他们的哑门,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二舅真是铁嘴钢牙,唐嫂,去取辣椒水,雪梨,到表少爷和表小姐身上练针法。”沈妍冲杨氏咬了咬牙,又说:“扎针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当私刑整治人,还可以把男子扎得不能人道、破掉女孩的处子之身。” 说完,沈妍森寒的目光看向美妞和平山,吓得他们连声求饶。看到唐嫂取来辣椒水,秋霜拿起针冲平山和美妞比划,凶横狠辣如杨氏再也撑不住了。 “别扎了,我们都交待。”平山的话表明了三人的心思。 “给二舅、表小姐、表少爷写供词,一式两份,别忘让他们签字画押。” 第六十章 私刑在线阅读 <!--t; 第六十章 私刑 - 第六十一章 互咬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一章 互咬 <!--go-->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半夜才回来,他们钱财用尽,也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因他们手里只有汪仪凤给的十几两银子,钱太少,而满城县衙的狱卒又太过贪婪。他们折腾了几遭,只见到了孙嬷嬷等下人,听说中午刚把人抓进去,就审问了平氏母子,还动了大刑。现在平氏母子情况怎么样,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沈妍恨得咬牙切齿,担心得彻夜难眠,直到天蒙蒙泛亮,才浅浅入睡。起来之后,她简单梳洗,饭也顾不上吃饭,就去找汪仪凤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汪仪凤看完杨氏的供词,又给沈妍讲了大秦皇朝的律法,两人都认为能以杨氏的供词为证,去告王氏和黄秀才等人,才能确保把平氏母子等人救出来。 “妍儿,你先吃饭,娘再比照供词写一份状纸。” 沈妍点头应声,边吃饭边思虑,现在,唯一能帮上她的人就是汪仪凤了。好在汪仪凤熟识律法,会写状纸,人也不象他们状告沈承荣时那么懦弱了。 吃完饭,沈妍又把供词和状纸仔细看了一遍,跟汪仪凤沟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出去之前,她把下人全部叫来,说明平氏母子现在的处境及她的打算,并一再强调王氏、杨氏等人是设计陷害平氏母子的真凶。若下人中有王氏的眼线,消息很快就会送出去,她正想打草惊蛇,顺便查出谁是内奸呢。 “唐嫂,记住我交待你的事,另外还要看好杨氏几人,大门紧闭,除了家里的人回来,或是官兵来公干,其余人一律不让进,有事让门人转告。” “姑娘放心,奴婢记住了。” 到了金州府衙,她直接求见苏师爷,进去之后,让苏师爷看了供词和状纸。 “昨天,我就派人以项大人的名誉给满城知县郑大人捎去口信,让他延审此案,多多通融。郑大人是武烈侯一派,虽说为人莽直昏馈,想必也会买项家几分薄面。我也把此事告知了杜大人,他会从中周旋,但不能做得太明显,也需要时间。你敢来告状最好,只要大人接下这案子,公开审理,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我明白。”沈妍知道朝堂党派太过复杂,杜大人和苏师爷谨慎也很正常。 金州府衙门口的鸣冤鼓敲响,很快就有衙役出来,接了状纸呈上去。府衙内响起喧哗的说话声和匆忙的脚步声,过路的行人也都驻足观看,悄声议论。看到告状的人是个小女孩,众人议论声更大,互相询问因由。 有过在顺天府告状的经验,沈妍面对诸多复杂的目光,仍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等待传召。她面带微笑,挺、抬头、收腹、提臀,站姿绝对标准板正。 听到宣她上堂的声音,沈妍冲战战兢兢的丫头打了手势,大步上堂。两丫头回过神来,按沈妍的意思跟路人说告状的因由,制造舆论力量。 公堂上,两排衙役拄杖肃立,知府、同知、书记官和师爷也全部到位。知府杜大人正看沈妍的状纸,不时和同知及师爷议论几句。 沈妍上到公堂,恭敬行礼,按同知官的询问复述了事件的经过,又呈上了杨氏的供词。杜大人办事很麻利,立刻让人带杨氏母子,传平大夫和王氏上堂。又派衙役快马赶至满城县,带回平氏母子及下人,宣满城县令和黄秀才到府衙问话。 平大夫和王氏先到公堂,听说沈妍告他们参与设计陷害平氏母子,都咬定钢牙、矢口否认,并反驳沈妍诬陷。苏师爷把杨氏的供词念给他们听,平大夫和王氏立即变了脸,恰好这时杨氏母子也被带上了公堂。 杨氏被沈妍的银针吓破了胆,又知道事情闹大了,惊怕不已。杜大人只问了一句话,杨氏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她所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王氏磕头哭喊,说自己出身书香门第,知礼守法,不会做出违礼教、灭人的事,所事情全推到杨氏身上,说她诬陷。 平大夫也哭叫冤枉,不敢再指斥沈妍,与王氏同心同力,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杨氏和平二舅身上。杨氏泼辣,讲理却辩不过王氏,美妞和平山看到平大夫和王氏一起攻击杨氏,傻傻愣愣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喊冤。 沈妍见他们狗咬狗,很解气,时不时给他们火上浇油,让他们谁也不能把自己择干净。杜大人等官员认真听他们互咬,想从中发现是非端倪。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杨氏口冒白沫,语无伦次,若不是在公堂上,早跟王氏拼命了。王氏也累得满头大汗,但阵脚没乱,以胜利者的眼神蔑视杨氏。平大夫也撑不住了,五体投地,嘴里嘟嘟嚷嚷,谁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沈妍边看热闹边拱火,心中为他们杀得两败俱伤喝采。不得不佩服王氏,做为谋的策划者,被人指证,还能镇定狡辩,可见是个难对付的劲敌。 “求大人让他们暂停争论,等我家和少爷来了,再让他们说。” 杜大人准了沈妍所求,呵止王氏和杨氏,公堂上安静下来,唯心潮起伏。 黄秀才和郑县令上堂,深深看了沈妍一眼,才去给杜大人等官员见礼。郑县令落坐,跟杜大人说案情,黄秀才垂手侧立,跟王氏互使眼色。 平氏和平慕轩是被抬上堂的,平氏被打了三十板,臀背上一片血污。平慕轩被打断了右腿,十指上了夹刑,两手血模糊。孙嬷嬷因辩冤被掌了嘴,打得鼻青脸肿。两个庄子的管事都挨了板子,强撑着跪在公堂上。 沈妍又气愤又心疼,一手拉住平氏,一手拉住平慕轩,哽咽说:“,轩哥儿,你们先忍忍,我就是告到顺天府,告了御状,也要为你们申冤。” “好孩子……”平氏泣不成声。 “妍儿,谢谢……”平慕轩猛然抬头,烈火般的目光扫过郑县令和黄秀才。 “屁大的事?你还敢告御状,真是反了。”郑县令先发难,一看就是草包。 杜大人敲响惊堂木,斥问:“郑大人,这是什么事?怎么把人打成了这样?” 郑县令赶紧站起来,抱拳陪笑,“误会、误会。” 第六十一章 互咬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一章 互咬 - 第六十二章 成仇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二章 成仇 <!--go--> 武烈侯府贵为皇亲国戚,爵高势大,可事关太子继位,不敢轻易树敌,尤其是项家。项家虽无封爵,却是书香大家,族人为官者众多,门生故旧更是多不胜数。杜大人是项家的门生,而郑县令以武烈侯府为后台,却不敢造次。 沈妍高声呵问:“把人打成这样,郑大人一句误会就想把事情压下去吗?” “恐怕这件事真有误会。”杜大人暗哼冷笑,给苏师爷使了眼色。 苏师爷把沈妍的状纸和杨氏的供词简述了一遍,问:“郑大人可知此事?” 郑县令本来思绪就不清楚,听到苏师爷的话,很不耐烦地问:“怎么成一家子为争夺财产设计陷害了?黄师爷,你不是说平氏母子窝藏反贼吗?还有,平氏在满城县的两个庄子自本县上任后就没交过地租,本县也是刚知道,这不是罪吗?黄师爷,你不是跟本县保证能让他们把反贼供出来吗?供词呢?” “供词,供词……” 昨天,平氏母子等人被抓回县衙时,郑县令刚吃完饭正睡午觉,睡醒后才开审。听黄秀才说平家窝藏反贼,他认为能立功,就对平氏母子等人严刑逼供。审到一半,又听说他的两个美妾打起来了,他匆忙到内院灭火,把公事交给黄秀才。 黄秀才刚要再严刑逼供,金州府衙就有人去送信,让他们多多通融。他深知平氏母子冤枉,怕惹下麻烦,不敢再审,也没拿到供词。 沈妍倏地站起来,逼视黄秀才,“黄师爷,你说我家和少爷窝藏反贼可有证据?你勾结王氏,逼我家改嫁,想谋夺财产,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你……”黄秀才暗擦冷汗,苦思脱罪之词,想把自己择干净。他知道平家没后台,认为此事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沈妍告了一状,弄得措手不及。 沈妍横眉立目,摆出蔑视公堂的架式,怒斥黄秀才,“你本就没证据,你就是栽脏陷害,想把他们抓起来,屈打成招,坐实了罪名。” “退下。”杜大人斥呵沈妍,又转向黄秀才,“黄师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她说学生栽脏陷害,这确实是冤枉学生,学生不知实情,也被人蒙骗了。”黄秀才指着王氏说:“是她说平氏母子窝藏反贼,让学生彻查,学生就信了她的话,抓了平氏母子,没想到冤枉了好人,这王氏太恶毒了。” 王氏浑身颤抖,仍挤出一张笑脸,嚅嗫着说:“黄、黄师爷,你记错了,是杨氏说小姑子家窝藏反贼,她、她让我带她去找你说的,你怎么记成我了?” 黄秀才会意,忙说:“大人,学生记错了,是杨氏,是她说平氏窝藏……” “你这个恶妇,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杨氏张牙舞爪冲王氏抓去,抓散了王氏的头发,在她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就被衙役按住了。 郑县令随意摆手,“看看,我说这是误会,这不真是误会吗?” 杨氏咬牙切齿,一副豁出去的架式,扯开嗓子,边说边骂,从王氏逼平氏嫁给黄秀才开始说,把王氏做下的恶毒事全给抖出来了。 平氏哭得上下气不接,“大哥、大嫂、二嫂,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 平慕轩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声音低沉嘶哑,“不是亲人,是、是仇人。” “杜大人,我就说这是误会吧!家务事非到公堂上说,这不是成心扰乱公堂吗?”郑县令打起官腔,“平氏,你的哥嫂太可恶,怎么能这样呢?你们母子挨打是误会。你两个庄子欠五六百两税银,本县不收了,就当给你们的伤药费。杜大人,你说这件案子这么判行不行?本来不是大事,就是误会。” 杜大人点头说:“确实是误会,本府就不再追究了。” 沈妍不服,想指斥反驳郑县令,就看到苏师爷冲她使眼色,阻止她。就因为郑县令是武烈侯一派,黄秀才是郑县令的走狗,而杜大人又想明哲保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她气得直咬牙,却无可奈何,哪朝哪代都奉行民不与官斗。 “多谢大人。”沈妍气得心疼,却仍要道谢,“杜大人,王氏和杨氏合谋陷害小姑子,想谋夺财产,要是小惩大戒,怎么以正风化?” 惹不起当官的,也治不了走狗。只能借手惩治王氏和杨氏,出口恶气了。 王氏高声呼冤,“大人,是杨氏,是她……大人,我叔叔是举人,我……” “住嘴,本府断案自有公道。” 事情闹到最后,杨氏被打了四十大板,王氏善辩,又有黄秀才帮她脱罪,只被掌嘴二十。平氏母子无罪释放,主仆这顿打白挨了,只是庄子的税银不用交了。 回到家,沈妍让人请来最好的接骨大夫,给平慕轩接上腿骨,又配了药给他治手上的伤。平氏的臀背也伤得很重,沈妍亲自给她涂药包扎,心伺候。 平慕轩的伤势稳定了,谁知到了晚上,他竟发起了高烧。平氏担心儿子,自身又有伤,昏昏迷迷,再加上心气郁结,也卧病在床了。 沈妍又担忧又着急,但不能自乱阵脚,她给了管事一人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去养伤。又派了两个稳妥的媳妇照顾孙嬷嬷,给她配了药膳方子调养身体。 平氏母子的身体都很娇气,如今伤病交加,都与病榻缠绵难分。沈妍又是给他们配药,又是给他理疗,还要处理家务事,整天忙得脚跟不沾地。混乱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除了平慕轩的腿,其它伤病都好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平氏母子看病治伤请的都是袁记医馆的大夫,药也是从袁记药房拿的。平大夫和平二舅也没登门看过,平氏也伤透了心,亲兄妹成仇了。 “姑娘,请你过去。” 沈妍补觉刚醒,听说平氏找她,忙洗漱收拾,去见平氏。 “找我什么事?” 平氏拉着沈妍的手,说:“听你管我叫怪别扭的,是不是该改口了?” 孙嬷嬷忙打趣,“这段日子辛苦姑娘了,对我这老婆子都照顾得很尽心,对和少爷更没的说。要不等和少爷好了,咱们摆酒庆祝,让姑娘改口。” “好,你去安排。”平氏叹了口气,问:“妍儿,这场官司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没有,连上请医看病,一共就花了几十两银子,我娘垫付了十几两,我记了帐。”沈妍想了想,说:“只是去金州府衙求人时,我们没银子,就把我娘的传家宝送去了,听说那件宝物值一千两银子,我娘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卖。” 孙嬷嬷咬牙痛骂:“这帮黑心肝的畜生,真是遭孽呀!亲家真是好人。” 平氏揽住沈妍,哽咽叹气,“妍儿,跟你娘说那件宝物算是我买了,回头我让人给她送一千两银子。孙嬷嬷,咱们也该清清帐了,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 一千两银子到手了,沈妍很激动,又被汪仪凤斥责了一顿,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惭愧。夜深人静,她心潮起伏,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想的都是银子。 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落到沈妍床前,蒙上黑巾,挑起床帘看她。沈妍猛然睁眼,大吃一惊,刚要出声,一块枕巾塞进她的嘴里,大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完了完了,一千两银子刚到手,马上就要飞了。 黑影扯下床幔,把沈妍绑得结结实实,用棉被一裹,扛起来就跳窗走了。 原来他不是要劫财,难道要劫色?这回真的惨了,人家可是粉嫩的小萝莉。 第六十二章 成仇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二章 成仇 - 第六十三章 半两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三章 半两 <!--go--> 感觉被扔在一张大床上,沈妍咧了咧嘴,想哭,眼泪不给力。她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枕巾,好在黑影没点她的,她的身体还能动。她支起耳朵细听,房间里没动静,她才扭动身体,小脑袋慢慢钻出被子。 哇塞,不是做梦吧?沈妍的眼睛一睁一闭,又咬了自己的舌头,确定不是。 房间的门窗墙壁、地面房顶都包了金,装饰摆设和一应使用物品都是纯金制成,帘帐帏幔、铺盖枕席都由金黄色的锦绸做成。入眼一个黄金般的世界,虽然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沈妍摇头暗叹,不再担惊害怕,她知道绑架她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忧郁哥,别玩了,滚出来,姐没空陪你玩。若不是她的嘴被堵,她真想狂叫。 脚步声由远及近,平滑的墙壁上裂出一道门,几个人走进来。走在前面的少年浑身上下金光闪闪,脸上带着久违的忧郁,看到沈妍,忧郁演化成愤愤不满。 “我家主子就因为没买到你,这两个月,他食不甘味,夜不成眠,人也瘦了一圈。”金砖扯掉沈妍嘴里的枕巾,很郑重地问:“你、感动吗?” 沈妍活动了嘴唇和舌头,咧嘴一笑,问:“你家的金子白给吗?” “我就猜到她会答非所问。”金财神长叹一声,一只手抚在额头,一只手搭在腰,身体稍稍倾斜,头微微仰起,目光迷离,继续他四十五度明媚的忧伤。 “哈哈……忧郁哥,你这姿势很感,简直是一个极品小受。” “你叫我什么?小兽?我是人,”金财神转了方向,仍保持忧郁的姿势。 “呵呵,你整天忧伤郁郁,当然叫你忧郁哥了。”沈妍一直认为他吃饱撑的。 “我也不想忧郁,帮我,求你了。” 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可怜巴巴,就象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让人不得不怜悯。 “好吧!好吧!你说,我怎么帮你?” “让我买下你,做我的奴才。” “不行,我现在是人家的童养媳,要伺候婆婆,倍伴相公,还有娘亲、弟弟需要照顾,每天一大堆家务事,忙得跟陀螺一样,哪能做你的奴才?” 金砖兴灾乐祸,说:“给人家做童养媳,哪比得上做我们主子的奴才?活该。” 金财神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每天晚上少睡两个时辰,来伺候我。” 沈妍很无力地看着铺金的大床,“晚上伺候你?你不会……我、我才八岁。” “你想得美。”金财神撇嘴轻哼,收起他忧郁的姿势,抛给沈妍一个万分蔑视的眼神,“这么小就想爬主子的床,哼!我守身如玉,绝不上你的钩。” 好吧!我承认我来自地球,没法跟你勾通,沈妍皱眉,想哭,还是无泪。 “做我的奴才好处很多,可以穿金戴银,吃喝玩乐记我的帐,金银财宝想要多少有多少,做事能打南楚金家的旗号,拿着我的玉牌,还可以到金家任何一家钱庄取银子花。当然,想得到这些,前提是必须对我忠心,让我信任,讨我喜欢。” 瀛州大陆有三大富商巨贾之家,南楚金家、花朝水家,大秦皇朝还有一个萧家。这三大巨商握有瀛州大陆半数财富,各据一方,实力不相上下。金财神是南楚金家的人,肯定是嫡子嫡孙,攀上这样的主子也不错,不过条件还要细谈。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完成,做为你答应当我奴才的见面礼。”金财神坐到床边,极尽能事的利诱,而后又开始威逼,“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让金砖金条把你丢到青龙山喂狼,要不就把你卖掉漠北的青楼。” “先给我松绑再说。” 金砖给沈妍松绑,沈妍活动手脚,狠狠看了金财神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给你一刻钟考虑。” “不用考虑,我答应做你的奴才,但只能牺牲睡觉的时间来伺候你。我不卖身,不能让我的家人知道,每月我最多来十次,每次不超两个时辰。你要是答应就成交,要是不答应,我宁愿去喂狼、去漠北,也不理你,让你忧郁而死。” “好,成交,金砖,写契约。” 沈妍把契约反复看了几遍,没问题,按下手印,又唠叨了金财神一番。 “你现在是我的奴才了,你在面前必须姓金,我本打算十万两买下你,不能叫十万,就想管你叫金九万。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的身价是半两银子,以后你就叫金半两,比一两还低,最下等的奴才,你的职责就是守夜。” “半两不错,我喜欢。” 想起叶子牌上那肥头大耳的九万,沈妍很幸福地接受了半两这个名字。让金财神帮她做什么,她还没想好,但靠上这样的主子,她肯定不吃亏。 “半两,你今晚在外厅值夜。” 金财神给了她一个荷包,里面有半两银子,她的身价,还有一份契约。她收好荷包,披着被子,到外厅值夜,直到金财神睡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外厅同卧房一样,什么东西都金光闪闪、价值不菲。沈妍这个、捏捏那个,算计着怎么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看到锦盒里有金豆,她抓了几把,把她的荷包塞得满满实实,沉甸甸的金子令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她当主子,希望奴才忠心得力,她当奴才,哼!不偷主子的奴才不是好奴才。 睡意袭卷,她先是站着打盹,后来又蜷进被子,窝在门口,半睡半醒。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扛出去了,身体慢慢变凉,耳边只听见呜呜风响。再睁开眼时,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她脸上。 “姑娘醒了?亲家来过,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惊动你。” “我娘有什么事?” “她让告诉姑娘,从今天起,每天未时夫子来给少爷讲一个时辰的课,其余时间都是她教少爷读书,让姑娘没事去听听,多学点知识。” “知道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徐慕轩的腿现在还没好,私塾里的课落下了很多。住到平家,汪仪凤每天除了按沈妍教的方法调养身体,无其它事可做,就主动提出教平慕轩读书。夫子只教他做应试文章,其它知识由汪仪凤补充,正好相互配合。 天空浓云翻卷,冷风吹起雪花,落地即化,金州城的冬天并不冷。 平静的日子如行云流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仲冬下旬,马上就要进腊月了。一年一度的年节将至,人们备年货,走亲访友,享受忙碌的喜庆。 平慕轩的腿骨已长好,能下地走路了,但仍要很小心。遭受了牢狱之灾,他懂事了,心理压力也重了,天天刻苦读书,就想出人头地,不再受人欺负。 腊月初一到初三是第二年童生考试报名的时间,平慕轩想亲自去报名,顺便给夫子送年礼。沈妍想备一份特殊礼物,表示感谢,也请夫子多加关照。 这一个多月,金财神让人半夜提了她十二次,过去值夜。金财神睡不着的时候,两人无事聊天,沈妍受益非浅,肯定金财神不是没事装忧郁的草包。 “姑娘,请你去。” “知道了。”沈妍又把帐本大概翻一遍,微微冷笑。 这些日子,平氏跟哥嫂断绝了来往,但庄子铺子还有许多牵连。平氏想跟哥嫂算总帐,却瞻前顾后,难下决心,沈妍早就计划给她加把火了。 第六十三章 半两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三章 半两 - 第六十四章 算帐(加入V公告)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四章 算帐(加入V公告) <!--go-->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快过来坐下,外面挺冷的。”平氏拉沈妍坐到软榻上,又递给她一个手炉。 患难见真情,平氏感念当日沈妍不辞辛苦、奔波营救之恩,把她当成亲女儿对待。前段时间又挑了黄道吉日摆了酒席,让沈妍改了口,直接管她叫娘了。 平慕轩见沈妍管平氏叫娘,觉得自己吃了亏。第二天,他就跟汪仪凤说也要改口管她叫娘,哄得汪仪凤很开心,放了他一天假,还送了他一套衣服。 平氏让人叫来孙嬷嬷,沈妍又给她们倒了茶,寒喧几句,就说到了帐目上。 孙嬷嬷叹了口气,说:“,当着姑娘,你别嫌老奴多嘴,日子这么过下去绝对不行。爷当年给买了宅院、庄子和铺子,就是想让和少爷有个长长久久的生计。他给***细软首饰不算,又先后留下了八千两银子,对可真是上心了。爷救过老奴的命,把老奴留下伺候和少爷,现在弄成这样……” 平氏哽咽拭泪,“是我无能,也没心计,才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将来轩儿没个平平安安的富贵日子过,我就是死,也没脸面见爷了。” 沈妍听孙嬷嬷说将军给平氏留下的产业银钱不少,这些年一家人要花用,又被平氏的父母哥嫂搜刮了不少,现在本就没多少家底了。这段日子,她看了这些年的帐本,对产业状况了解很多,可有些事情,她不能说。 “那就别再生糊涂心思了,要知道轻重亲疏。”孙嬷嬷说话很不客气。 平氏犹豫片刻,从锦盒里拿出几张借据,说:“开始做药材生意,我父亲跟我借了四千两银子,还了两千两,剩余两千两让两个哥哥还,他们没还。大哥开药房跟我借了两千两,二哥贩卖药材借了一千五百两。这是借据和文书,我以前也跟他们要过,他们不理,本不想还我,我有什么办法,这……” 门被撞开了,平慕轩带着冷风扑进来,不由分说,就把几张借据抢到手里。 “我去跟他们要银子,少还一文我就去府衙告他们。” 平慕轩是一个很有心思的人,恩怨也分明,他现在对平氏的哥嫂恨到了骨头里,不报不快。别看他年纪小,要是堵这口气,平氏本不能左右他。 “轩哥儿,你是读书人,银钱都是俗物,你别心,快把借据拿回来。” “给你,去跟他们要钱。”平慕轩把借据塞给沈妍,二话没说,就出去了。 平氏叹气说:“妍儿,家里的产业帐目你也清楚,你处理,娘信得过你。” “写有借据的都是大额银钱,这些年,两位舅爷、舅、表小姐、表少爷们几两、十几两,可没少从手里拿。”孙嬷嬷停顿片刻,又说:“都是至亲至近的人,给他们花钱也没什么,可他们竟然对和轩哥儿下毒手。” “嬷嬷,别说了,那些零碎银子我不要了,他们现在不跟我来往也好。”平氏把沈妍揽在怀里,抽泣说:“以后我就指望轩儿和妍儿了。” “娘放心,等我们再大些,就不让娘心了。”沈妍给平氏擦眼泪,软语安慰,又说:“二舅爷租种的庄子已还回来了,这些年的租税也不要了,明年我们自己种药材。酒楼铺子的掌柜同意明年的租金涨到四百两,大舅爷要想还租药房的铺子,也涨到四百两。他要是不愿意,我们就租给袁记医馆,也是四百两。” 平氏点头叹气,“妍儿,你和孙嬷嬷处理,娘去歇一会儿。” 送走平氏,沈妍和孙嬷嬷商量细节,决定先理后兵。她写了讨债的文书,规定了还钱的期限,又复制了借据,让人分别给两家送去。欠帐的是大爷,平氏的哥嫂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要帐之路漫长无期,她也决定斗到底。 平二舅租种的庄子虽说没付租税,可他在地里种了川芎、丹参、三七等多种药材。这些药材都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明年好好种植,一定能赚到钱。平大夫租用药房的铺子,一年的租金只有二百五十两,这才是最亏的。 若平大夫不给涨租金,沈妍就想把药房收回来,租给袁记医馆几年。等她再长大一些,有了实力,就亲自经营,肯定比平大夫这庸医做得好。 讨债的文书送去三天了,平氏的哥嫂一直没反映,连句话都没回。沈妍并不着急,要帐没那么容易,两家拖延的时间越长,平氏和平慕轩讨帐的决心就越大。 …… 一辆马车从平家门口经过,王氏探了探头,愤哼一声,跟车里的人低声说话。 “爹,你打听出来了吗?姓沈的丫头究竟跟府衙哪个人有关系?怎么杜大人和苏师爷都为她说话?要不是她告状,药房那铺子早归我们了,那铺子值八千两银子呢。本来计划万无一失,现在结下了仇,他们还要跟我们讨两千两银子。” 王秀才摇头闷哼,“在府衙打探消息哪那么容易?你别着急,不管他们讨银子还是要租金,你都先拖延。他们现在不只得罪了黄师爷,还得罪了郑知县,郑知县是谁?那是武烈侯府的人,身后是太子爷、是皇上。不管姓沈的丫头跟谁有关系,谁敢得罪皇上?黄师爷让先消停一段时间,过一年半载再收拾他们。” 平安撇嘴冷笑,“娘不用发愁,等我明年考中童生,再中秀才、中举人、中状元,把铺子弄到手还不是小事一桩?姑母的身份不清不楚,轩哥儿又是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们本不值得我们担心,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怎么结交郑知县。若能通过他跟武烈侯府搭上关系,那我们可就万事无忧了。” 王氏握着平安的手,一脸欣慰的笑容。她这个儿子很聪明,又能分清轻重深浅,读书也不错,将来肯定有出息。她之所以想把铺子弄到手,想霸占平氏母子的家产,就是想弄到钱为儿子的前途铺路,为两个女儿准备嫁妆。 王秀才也很高兴,忙说:“安儿说得对,只要搭上武烈侯府,那就是太子的门生。将来无论是安儿,还是我们王家的子侄,都能到太学读书,出人头地很容易。黄秀才说郑县令最喜欢金钱女色,要想跟他结交也不难。” 平安眼珠子转了转,说:“郑县令是武烈侯府的人,将来一定要高升的,大丈夫喜好美色本是风雅事,怎么能说是好色呢?我有一个主意,不知……” “什么主意?” “娘,你不愿意可不能骂我。”平安拉着王氏的手撒娇,说:“娘,我们结交郑知县,送点银子,人家也看不到眼里,芙儿很漂亮,也不小了,不如……” “这、这怎么行?”王氏知道平安想让平芙去给郑知县做妾,马上变了脸。 “有什么不行?我觉得安儿的主意不错,你七叔肯定支持。”王秀才开导王氏说:“芙儿给郑知县做妾,有黄师爷和王家人帮衬,肯定能得宠,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们家和武烈侯府搭上关系,对安儿和王家子侄的前途也有帮助。” “这……”王氏听王秀才这么说,心思活络了,又怕平芙不愿意。 “娘先想想,外公,我去姑母家一趟,让他们知道跟我们要帐很不明智。” 听说平安来了,平氏很高兴,忙带平慕轩迎出去,她希望侄子登门是破冰之举。平安看到平氏,连礼也不行,跟他们说话的语调都透出不屑。平安自幼疼爱这个长侄,见他这种态度,心里很难受,平慕轩更是气得暗暗咬牙。 “姑母,听说你要跟我家讨银子?真没想到你这么短见。轩哥儿病病歪歪,平山平海难成大器,我是要金榜题名的人,将来你还不指望我为你养老送终?” “安哥儿,你……” 平安冷哼一声,又说:“欠你的两千两银子我家是不会还的,药房的铺子明年连租金也不会再给你,你要是不服,尽管去告状。不瞒姑母说,我们家很快就能结交到京城的贵人,轩哥儿是没出息的,姑母还是放聪明些。” “滚,滚出去――”平慕轩气得抡拳跳脚,眼泪都流出来了。 平氏又气愤又伤心,捂着嘴痛哭,连骂平安的底气都没有了。看到平安得意洋洋而去,平氏紧紧抱住儿子,哭得昏天黑地。 “轩儿,你一定要给娘争口气,一定……” 平慕轩咬牙点头,为了不让人看不起、不再受欺负,他下决心争这口气。 数九寒日,冰天雪地,平慕轩夜夜挑灯、日日苦读,连喧哗热闹的年节都好象不属于他一样。汪仪凤见他这么刻苦,也倾囊相授,把自己的所知所闻全教给他了。读书沈妍帮不上忙,只能心为他们调养身体,给他们良好的后盾和保障。 岁月如流、光似箭,转眼春暖花开,生机勃勃。 ------题外话------ 亲们,本文15号入v。 好多亲们都在盼入v,我也在盼,在此,我衷心感谢你们的支持,是你们的厚爱伴我一路走来。 谢谢,谢谢你们。 顺便敬告某些亲,你们可以下架,当然,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第六十四章 算帐(加入v公告)在线阅读 <!--t; 第六十四章 算帐(加入V公告) - 第六十五章 双喜【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五章 双喜【手打VIP】 <!--go--> 杨柳萌翠,桃李吐蕊,金州城的春天来得很早,仲春二月就春意盎然了。 之前,平二舅租种平氏那一百亩的小庄子种药材,地里埋有川芎、丹参等药材的。还回来之后,沈妍仍打算种药材,除了原有的川芎、丹参等几种祛风药材,她想增种金芪、白术等补益类药材,再种如红藤、龙葵等解毒类药材。 原来平二舅只是种植药材,再贩卖出去,这其中利润微少。沈妍计划把种出的药材用先进的方法制好,直供药房,还可以制作冲剂、丸药直接服用。从种植到成药都由自己来做,获取的利润可就非一般的丰厚了。 地是平家的,庄子的管事和佃户也是平家的,制药也要以平家的名誉,获利当然也是平家的。但她不会白白心跑腿,亲兄弟明算帐,免得稀里糊涂大家麻烦。她打算技术入股,理所当然分丰厚的一份,建立自己的小金库。 是利益驱动,又是自我展示,一开春,沈妍就在庄子里忙开了。 她正给佃农讲种植药材的诀窍,看到汪仪凤和下人漫步走来,她让佃农就位忙碌,自己去迎汪仪凤等人,“娘,您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保养要以吸纳地气为主吗?我看天气不错,就到野外来吸地气。” “好,我陪您走走,摘些桃蕊柳芽,回家做点心。” 平慕轩去参加县试了,三天考五场,明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教他读书也把汪仪凤累住了,他去参加县试之后,汪仪凤休息了两天,今天才有时间出来。 “娘,轩哥儿能通过县试吗?” “怎么?你不相信娘的学识,只要不在满城县考,没有突发情况,一定能。” 县试是读书人的第一个关口,在县衙考试,由知县主持。做为边境城池,金州城情况特殊,府衙不举办县试,只承办府试,金州城的学子全部被被分到县里参试。金州城周边有满城、邢南、邢城三个县,金州城的学子们按抓号分配。 一家人都担心平慕轩被分到满城县,沈妍还去找了苏师爷,请他通融。苏师爷说等抓号的结果出来之后再说,结果平慕轩被分到邢南县,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轩哥儿一定能通过。当年,你外公讲课,娘经常偷听,他的本事娘也学到了六七成,他教的都是秀才举子,娘还教不出一个童生吗?” 看到汪仪凤自信满满,沈妍慢慢放宽了心,母女游玩采摘,好不自在。 众人的心血没白费,平慕轩也很争气,县试顺利通过,名次还很靠前。平氏想摆酒庆祝,被沈妍拦住了,四月还有三场府试,等府试通过、考中童生再庆祝也不晚。平慕轩又投入到刻苦攻读中,一家人也跟着心忙碌。 平慕轩通过县试,成绩还不错,这对平氏的娘家人是一个不小的刺激。王氏奔波游走,发动娘家人,并借黄秀才的关系到处打听,想知道平慕轩是不是作弊了。平二舅一家态度正相反,上门巴结,被平氏不冷不热打发了,也没捞到好处。 平安在满城县参加县试,也通过了,听说成绩并不理想。县试成绩出来的第三天,一顶小轿把平芙抬进满城县衙,给郑县令做了第十八房小妾。成为郑县令的第十八个丈母娘,王氏反而消停了许多,她苦心盼儿子考中童生。 时光匆匆,在众人纷忙劳碌中滑过,三月暮春悄然而至。 一年前,沈妍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正是三月下旬,具体是哪一天,她不知道。难得的重生纪念日,她没心情也没时间庆祝,只在心里默默感慨。 四月初,平慕轩要参加府试,共考三天,考三场,还有几天的准备时间,全家人都进入了一级战备。沈妍除了为府试奔忙,还要协助孙嬷嬷和平氏打理力所能及的家务,种药材的庄子离不开她,另一个庄子的农务也需要她指导。 终于把平慕轩送进了考场,平氏等在考场外面,满心焦灼。府试这三天是全封闭的,考完才能出来,等在外面也没用,帮不上忙,也送不出消息。 沈妍把平氏劝回家,宽心的话说了一堆,又跟汪仪凤交流了平慕轩的学习情况,心里才有底。她要去庄子,看到平氏坐立不安,干脆也叫上她们一起去。与其等在家里着急,还不如到庄子散散心,乡村野外的风景还不错。 平家的两个庄子挨得很近,除了几家管事和庄头、佃农和长工都住附近的村子里,离庄子有一段距离。沈妍计划在两个庄子中间的荒地上盖一排简易房,能遮风挡雨就行,做为佃农、长工们临时午间休息的地方。 其实,沈妍计划盖简易房只是暂时使用,她想把荒地养熟了,倒时候翻盖成结实的房子,用做制药材的工作间。此处离水源很近,地方大、树木多,采光通风都很好,而制药材就讲究采天地之气,这里最合适不过。 沈妍把计划告诉平氏,平氏不支持,这两个庄子都在满城县地界。上次的事得罪了黄秀才和郑县令,他们暂时消停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暗中出手。 平氏的顾虑自有道理,两个庄子赚不到多少银子,投入加大,真弄得血本无最更心疼。强权之下,沈妍也办法,只好把计划压后,等待有利的转机。 “妍儿、妍儿――” 正午的阳光洒在平慕轩稚嫩俊美的脸庞,熠熠生辉,连他手中成束的野花都灿若云霞。沈妍很吃惊,他今天考最后一场,怎么到庄子里来了? “你怎么来了?” 平慕轩跑到沈妍面前,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把野花递给她,才说:“今天是最后一场,考墨义,问义十道,比娘给我举的例子简单多了。我辰正进场,巳正就答完出来了,娘说你在庄子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这么说你考得不错,另外两场考得怎么样?”沈妍满脸笑容,很高兴。 “第一场考诗赋典故还不错,第二场的经史子集不太好,第三场也不错。” “有两场考得好就行,娘说你一定能考中,放心吧!” 今年,金州府及其下辖的四郡十二县共有三百名学子,县试取二百名,府试只取六十名。按比例来说并不低,只是平慕轩才十二岁,就怕因年幼而进误区。 “十天后放榜,娘说不管考过考不过,我都可以玩十天。”平慕轩挽住沈妍的胳膊,面喧带羞涩,低声说:“妍儿,你陪我玩,咱俩说说话。” “好,我拿些点心果品,咱们到柳树林野餐。” 现在的平慕轩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前的他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心地不错,行事出语拈酸古怪,喜欢任而为。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他好象长大了许多,被人赤果果(裸裸)的轻视,他下定决心争一口气,人也变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但心思却很重,不轻易去表达,有时候也在刻意掩示。做为小男朋友,沈妍更喜欢现在的他,可也需要她多费心思。 两人做在河边的柳堤上,边吃东西边说笑,话题更是满天飞,无所不聊。自平慕轩打算考童生开始,他要刻苦攻读,沈妍也天天有事要做。两人虽说住在一座宅院里,却常常三五天也见不上一面,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现在,他们可以自由自在说笑,无拘无束玩乐,甩去功课劳务的羁绊,在景色优美的乡间郊野奔跑追逐、嘻戏打闹,玩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 曾记年少骑竹马,犹忆青梅未黄时。 相比幼时童年的发小玩伴,他们之间更多了几分少年男女的亲昵、青梅竹马情意。时光飞逝,多少年后,此时此刻的情景仍值得彼此静心回忆。 十天的开心玩乐、十天的煎心等待,苦短且漫长,府试放榜的时间飘然而至。 “大喜、大喜――” 大清早,平家的大门就被敲开了,敲锣打鼓的恭贺声在街头巷尾响起。平慕轩考中童生,且是第三名,这个消息令全家主仆顿时雀跃欢腾。 金州府杜大人下令要第一个给平家报喜,因为考中童生第一名的学子四十二岁,第二名三十二岁,而第三名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一时间,街头巷尾热议高论,人们兴致勃勃,奔走评说。在这件事中,人们似乎忽略了做为主角的平慕轩,而更热衷议论的是平家童养媳旺夫,所以平慕轩转了运。还有人说平家有背景,请了太学的老师,要不平慕轩也考不中。 大道消息传开,一些隐秘的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众说纷纭。自然有人高兴,就有人悲伤,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恨得咬牙切齿者更大有人在。 平氏喜极而泣,高兴得手忙脚乱,面对来报喜的官差、来道贺的乡邻,还有激动恭喜的下人,除了抹眼泪,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沈妍给孙嬷嬷拿出封赏的银子,又跟几个管事仆妇交待了几句,就去安慰平氏了。平慕轩考中童生在她意料之中,她很高兴,却不是混乱心神的惊喜。 孙嬷嬷请官差到门房休息,送了赏银,又请他们喝茶吃点心。唐嫂带几个仆妇在外院摆好桌椅板凳,拿出茶饮果品,招待前来贺喜的乡亲。来凑趣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欢笑声声,恭贺连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都是一张笑脸。 做为主角,平慕轩姗姗来迟,报喜的官差进门时,他睡得正香。听说自己考中童生,并且是第三名的好成绩,他喜不自胜,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匆忙洗漱收拾,换上鲜亮喜庆的衣服,先去给汪仪凤道喜谢师恩,才出来见官差。 “恭喜、恭喜――”官差呈上大红喜报,又说了一大堆恭维话。 “有劳诸位,多谢。”平慕轩接过喜报,打开看了看,淡淡一笑,他小心翼翼收好喜报,亲自给官差倒茶,向他们了解此次府试考中的学子的情况。 几位官差互看一眼,暗自佩服平慕轩稳重深沉,跟他的话多起来,语气中透出恭敬。他们负责送科考的喜报,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接到喜报喜极而泣、颠狂昏厥者大有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他们要开导劝慰,甚至还要当大夫。 眼前的少年小小年纪,接到喜报竟然那么沉稳,好象不是他考中一样。阅人无数的官差在心中达成同识:此子颇有大家风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有了这样的发现,他们当然不会吝啬宣传,关于平慕轩的传言很快就多了一个新的版本。 “平公子,杜大人于七日后在府衙摆喜宴为诸位道贺,过两日自会有请贴送来。我们提前知会公子一声,到时候县郡的官员都会来,还请公子提早准备。” “多谢几位费心。” 送走官差,平慕轩又向来贺喜的乡邻街坊道了谢,摆出夸张的笑脸,跟他们热情寒喧。乡亲们散去之后,孙嬷嬷带所有下人给平氏母子磕头道喜。 “赏,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平氏让丫头拿出装散碎银子的锦盒,让孙嬷嬷让下人的等级给每个人都封了赏银。又吩咐管事准备酒席,三日后宴请亲朋好友,为平慕轩祝贺。 “儿子给娘磕头,叩谢娘的养育之恩,请娘放心,儿子一定会争气。”平慕轩恭敬下跪,给平氏磕了三个头,眼底隐约有泪花闪烁。 “我的儿,快起来。”平氏泣不成声,赶紧扶起儿子。 平慕轩安慰了平氏几句,又起身转向汪仪凤,恭谨下跪,微微皱眉略作思考,才说:“轩儿,不对,学生叩谢恩师教诲之恩,我……” “少爷应该怎么称呼亲家?私下不是常说吗?”娘微笑打趣。 “我……”平慕轩满脸通红,偷眼打量沈妍,四目相遇,他调皮地挤眉弄眼。 “你能考中,家里人都高兴,不必道谢。”汪仪凤赶紧把平慕轩扶起来。 平慕轩轻咳两声,又跪下,很痛快地说:“小婿叩谢岳母教诲厚恩。” 屋里的欢笑声响成一片,丫头婆子打趣凑热闹,喜庆欢欣的气氛久久萦绕。 沈妍不满平慕轩对汪仪凤的称呼,轻哼一声,嘴角自然而然弯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欲渐浓郁。触到平慕轩不时投来的目光,她噘起嘴,面庞泛起羞涩。 为了给母亲治病,为了有一个安身之所,她才给平家做童养媳,这是困境之下不得已的选择。而平家收她做童养媳,也是想借她的命格,消消灾、免免难。 本是一场交易,虽说双方自愿,也有功利的质掺杂其中。慢慢融入平家的生活,危难时刻同舟共济,静好岁月携手共享,暮然回首,她才发现在这场交易中不缺真心。不管是她,还是平氏母子,亦或是汪仪凤,彼此间都在诚心相待。 最初,沈妍把平慕轩当成孩子,而自己则是一个与他母亲同龄的熟女。这段日子,与平慕轩朝夕相处,两小无猜的情意自心底衍生。现在,她总是刻意忽略自己的心理年龄,想让自己从身到心都成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平慕轩现在是她的小男友,将来是她的丈夫,两人要共同渡过此生。不求大福大贵,只愿相依相守,生儿育女、侍亲持家,平淡方是真快乐。 每每想起,沈妍心底都会泛起浓浓的幸福,相处越久,她对平慕轩的感觉就越明显,或许那不是刻苦铭心的深爱,可却是她幸福的源。异世重生,若能与一个相知相亲的人并肩到老,也是老天对她的厚待与恩赐。 “妍儿,坐过来。”平氏让沈妍坐到她身边,又拍着平慕轩的手,说:“这些天,我总听到喜雀在叫,妍儿是我们家的福星,我们的日子也要苦尽甘来了。” 平慕轩冲沈妍笑了笑,说:“娘放心,我一定刻苦攻读,给您和妍儿都争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回来,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好孩子……”平氏握住两人的手,又一次喜极而泣。 沈妍莞尔一笑,清秀的脸庞浮现少女的娇俏,满含羞涩。平慕轩的话对于她来说是保证,也是誓言,更是她追求美好生活的动力和源泉。 众人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心中的喜悦并没有丝毫减少。他们各自安排要做的事,平慕轩考中童生,平家也成了书香人家,行事自然与以往不同了。 平氏和管事及孙嬷嬷商量摆酒庆贺、宴请亲朋的事,平慕轩在一边旁听。汪仪凤列出平慕轩下一阶段要读的书,叫来沈妍,交待她尽快把这些书买齐。 “娘,你觉得轩哥儿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沈妍突然提出犹疑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要问这个?” “人们都称他父亲为将军,我一直很好奇。” “将军只是一个称号,不代表什么,我猜他父亲应该是军需官,否则也拿不出几万两银子给他们母子置宅院产业,还让平家给军队供应药材。” “那他父亲岂不是挪用军队的公款?” “军需官都是士家子弟担任,背景雄厚,挪用几万点银子不算什么。”汪仪凤轻叹一声,又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轩哥儿的家人突然出现,扰乱你们平静的生活,可我感觉他的家族再接纳他的可能不大。他们母子存在会引出好多事端,不管是挪用军需银两,还是临阵纳妾,都是牵连家族的罪责。” “我明白,谁做事都会衡量利弊,我们也一样。” 士家名门都有成书成册的家规,用来约束家族中男亲女眷的言行举止。平慕轩的父亲临阵纳妾、挪用军需,不只有违家规,更触犯了国法。若让平慕轩认祖归宗,他的父亲乃至家族岂不是自揭伤疤、授政敌以柄吗?所以,哪怕是家族众人都知道平氏母子存在,也会把他们当成刻意忽略的对象。 平慕轩出生时间不长,他的父亲就走了,再也没露过面。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只是做为一个代号存在,本谈不上感情,连同他对家族也没什么期待。 可平氏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她是一个出生小户人家的柔弱女子,受三从四德和伦理纲常禁固很深。十多年了,男人杳无音讯,她仍满怀希望,希望男人能想起他们母子,能给他们名份,即使做妾室庶子,她也心甘情愿。 断缘大师预测沈妍福泽深厚、旺夫益亲,平氏收她做童养媳,是想借她的命格消灾解难,旺益平慕轩。而旺益的最高度就是平慕轩的父亲能从天而降,与他们母子团聚。只有这样,沈妍这旺夫的命格才算是发挥得淋淳尽致了。 汪仪凤见沈妍沉思,叹气说:“妍儿,娘这把年纪,又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求了。只希望你跟轩儿能过一份好日子,蕴儿好好读书,能出人头地最好。” “娘才多大?就说自己一把年纪?”沈妍伸出三手指,又弯下了半。 前世,她二十八岁,还认为自己大好年纪、风华正茂。汪仪凤今年只有二十七岁,比平氏还小两岁,就认为自己一把年纪了,真是心理差距呀! 汪仪凤微微摇头,差开话题,“你看看书单,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沈妍正看书单,就有平氏的丫头进来,说平氏请她去一趟,好象是帐目的事。 平氏拿着帐本唉声叹气,平慕轩抱着装借据的锦盒,一脸愤懑,孙嬷嬷无可奈何劝导。看到沈妍进来,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看样子都有话要说。 “妍儿,坐到娘身边来。”平氏拉着沈妍坐下,叹气说:“向你大舅、二舅两家要债的文书都送去几个月了,他们连句话也没有,你说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去跟他们要,我去,不给就到府衙告他们。”平慕轩大步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拉沈妍,满眼期待说:“妍儿,你跟我去。” 沈妍轻声低叹,她现在的身体只有九岁,平慕轩大她三岁,却对她有很强的依赖。触到平慕轩的眼神,她心里泛起柔柔软软的涟漪,欣然一笑。 孙嬷嬷拿过平慕轩手里的锦盒,笑着说:“少爷,你是读书人,怎么能……” “读书人也需要银子呀?妍儿,你说是不是?”平慕轩急需沈妍神支持。 “不只是读书人,活在世间的人,谁都需要吃食裹腹、衣衫遮身。”沈妍从袖袋里拿出书单给他,又说:“这是我娘拟的书单,都是你要读的书,你去找她问这些书该如何准备。读书是你的主要任务,讨还银子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好吧!我这就去。”平慕轩很听话,接过书单就出去了。 “还是姑娘会说话,少爷跟和老奴争论半晌了,非要现在去讨银子。” 平氏握着沈妍的手笑叹,说:“妍儿知道轩儿的脾气,才能说服他。” 沈妍不想再说闲话,直接问:“娘,怎么跟轩哥儿说起讨银子的事了?” “唉!当年爷走的时候给留下了八千两银子,这些年,他们也借,我们也贴补生活,又遇上那档子麻烦事,现在只剩下一千两了。轩哥儿考中童生,要给学里的夫子们送份厚礼,我还想宴请乡邻庆贺,还要送礼打点。酒楼给的租金用去一半多了,大哥租的药房连租金也不给,再遇上事从哪抓银子去?” 平家主子奴才几十口,被人搜刮拖欠,入不敷出也正常。家底只剩了一千两银子,花销有增无减,这令沈妍很不爽,这份家业将来可是她的。虽说她秉承亲兄弟明算帐的原则,私下存了小金库,但对平家的产业还是超常亲切的。 平氏的两哥哥欠了她大笔的银两,讨债文书送出几个月,他们本就没有要还的意思。沈妍想起来就心疼,不让他们变本加厉偿还,她两辈子简直白活。 平大夫租药房的铺子,今年没付房租,平二舅租种小庄子六年,一文钱也没给过,这不都是银子吗?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她和平慕轩长大,就要喝西北风了。 “娘想怎么办?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妍儿。” 平氏想了想,说:“明天我们去你大舅家要银子,顺便把轩儿考中的消息告诉他们,娘就是豁出这张脸、这条命,也不让你和轩儿受委屈。” 沈妍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想了想,却没说出口。平大夫跟平氏已经撕破了脸,欠的银子不还,今年索连药房铺子的租金也不给了。他们不讲亲情、欺人太甚,就是料定凭沈妍一家和平氏母子本奈何不了他们。 王氏的娘家出了几个举人秀才,俨然成了满城县的大族,有一定的势力。去年,他们勾结黄秀才,险些置平氏母子于死地。现在,平芙又成了郑知县的小妾,听说很得宠,王家搭上武烈侯府,王氏不知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与其等他们算计上门再见招拆招,不如主动出击,或许会更有胜算。片刻功夫,沈妍脑海里就划过几条妙计,仔细斟酌,又被她一一否决。跟平大夫和王氏等人斗,两方实力相差悬殊,她没有必胜的把握,一定要从长计议。 “回,二舅爷、二舅一家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平氏皱眉叹气,对平二舅一家满心嫌恶。 “娘,二舅爷一家肯定是听说轩哥儿考中童生,特来贺喜,来者是客,还是请他们进来吧!”沈妍笑脸明快,心里自有打算,他们送上门,就不能便宜他们。 平氏的两对哥嫂互相勾结,设计陷害平氏母子,想谋夺平氏的产业。结果王氏和杨氏互不信任,在公堂上互相攀咬,反目成仇,直到现在两家也是黑眼钉。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是辩证的真理,异时空也通用。 “让他们到外厅,玲玉,去告诉轩哥儿来见客。” 沈妍来平家半年有余,第一次见平二舅,相比平大夫的庸碌,平二舅倒有几分商人的明。这兄弟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怕老婆。 平二舅一家五口个个衣衫光鲜,满脸含笑,跟平氏见礼寒喧。平氏本就跟平二舅和杨氏憋了一口气,儿子考中童生给她长了脸面,她对他们就更不客气了。 沈妍上前给平二舅一家五口规规矩矩见礼,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平二舅,忖度他的弱点。平二舅的营生就是种植贩卖药材,跟倒卖药材的商行和制药材的作坊都很熟,他的生意遍布西南省,在药材行业中人脉很广。 她想利用前世的技术,做药材发家治富,还没到门路之前,就要利用平二舅的关系网。平二舅的人品不怎么样,但能力不容小觑,跟他打交道,就要斗智斗勇。如何降服他,还需费一番心思,狠辣凶横的杨氏也是个关键人物。 “二哥,你欠我的一千五百两银子都六年了,也该还了。”平氏沉着脸,说话很直接,“轩儿考中童生,读书要花银子,家里这么多人,我也确实很难。” “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欠你一千五百两银子?你说清楚。”杨氏发威了。 平氏冷哼一声,打开锦盒,“我有借据,这还是爹刚没那年,娘看着写的。” 杨氏蹿过来吼呵:“谁知道你的借据是不是真的,拿给我看看。” 沈妍扯开嗓子,喊道:“竹绿,让秋霜把我的绣花针送过来。” 听说沈妍要拿绣花针,杨氏如条件反一般,扭动肥硕的身体,倏地一下就躲到了平二舅身后,并且把平山平海护到她的身后,满眼警惕盯着沈妍。 杨氏很害怕沈妍的针,沈妍说能把男子扎得不能人道,她深信不疑。若沈妍真要下毒手,杨氏就会牺牲自己的福,让平二舅顶住,从而保护平山平海后退。 平氏也硬气了,抖开借据,厉声说:“二哥跟我借钱时,你也在场,借据是白纸黑字写下的,是不是真的你最清楚,还用谁证明吗?你家租种大哥的庄子种药材,一年一百两的租银,给过我吗?这些年也有五六百两银子吧?” 平二舅见平氏动了怒,讪笑几声,说:“这、这银子……唉!租地的银子不是说把庄子还给你们就不要了吗?还提它干什么?这一千五百两……” 沈妍暗自摇头,平氏真是遭的孽,她的两对哥嫂都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人,品太差。话又说回来了,换成别人,估计他们本不敢,也就是欺负平氏。 平慕轩进来,应付着给平二舅和杨氏行礼,脸色很不好看。平氏见儿子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心里有了底气,态度很强硬,逼着平二舅还钱。 杨氏愤愤冷哼,“听说轩哥儿考中了童生,我们好心好意来道喜,你倒跟我们讨起债来了。我明白告诉你,我们家没钱,还不起,随便你怎么办。” 沈妍见平慕轩要开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听清楚再说话。 平氏很生气,“你们今天不来,我明天也会去跟你们要,你没钱就不还帐吗?” 平二舅见杨氏还要吵,忙使眼色阻拦,又假笑劝慰平氏。他们一家今天之所以登门,就是想借平慕轩考中的喜气,跟平氏化干戈为玉帛,等平慕轩出息了好沾光。平二舅已经看清王氏的品,知道哥哥靠不住,就想向妹妹靠拢。 “妹子,你看我这些年到处跑倒腾药材,其实本没赚到多少银子。你侄女要嫁人,两个侄子也该说亲了,房子也旧了,都要用钱,哪有钱还你呀?” “我们也要用钱哪!轩儿要读书,要考秀才、考举人,没钱不耽误他吗?” 沈妍抱住平氏的胳膊,轻声说:“娘,您还少说了一样,我们还要盖一座制药材的作坊,要用一千多两银子,没银子,盖不起作坊,怎么赚钱呀?” 平氏一怔,见沈妍眨眼,知道她另有用意,忙说:“是呀!盖房子也要钱。” 平二舅站起来,又马上坐下来,上下打量了沈妍几眼,问平氏:“妹子,你家要盖制药材的作坊?谁懂制药材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妍见她的话引起平二舅的兴趣,给平氏使了眼色,心中暗暗冷笑。 “我们家就不能盖作坊了?哼!我们妍儿在老家时一直跟药材打交道,什么不懂?”平氏没好气,看沈妍和看平二舅一家的脸色天差地别。 “你懂制药材?”平二舅盯着沈妍,重新站起来,又坐下了,显然很激动。 沈妍昂起小脑袋,很骄傲地回答:“当然懂,我们家乡小孩子都懂。” “小孩子可不能说大话。”平二舅显然不相信沈妍,寻思片刻,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是真懂还是假懂,我一听就知道。” “随便问。” “你们家乡都是怎么制药材?药材为什么要制?” 沈妍靠在平氏身上撒娇,又冲平慕轩吐了吐舌头,才说:“制药材主要分净制、切片、清炒、辅料炒、煅制这几步,每一步都有窍门。经过制的药材才能味归经,更好地发挥药效,一味药材好不好,制很重要。” “你回答得挺流利,也是这么个意思,可象什么净制、煅制、辅料炒,我常年跟制药材的作坊打交道,老师傅都几十岁了,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这些呢?” “你要是都听说了,还算什么秘方?我们怎么赚钱?”沈妍眨了眨眼睛,滚到平氏怀里,娇声娇气问:“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平氏被沈妍哄得很开心,抱着她说:“我们妍儿说得都有道理。” 平二舅看向沈妍的目光充满疑虑,想了想,说:“我再问你。” “随便问。” 平慕轩不耐烦了,重重冷哼,“问那么多有什么用?还钱才是正经。” 杨氏神情愤愤,满脸警惕,就怕平二舅经不住迷惑,答应还钱。她盯着平氏手里的借据,恨不得抢过不撕掉,让这一千五百两的帐立即烂掉。 平二舅绞尽脑汁,想出一堆问题来考沈妍,越考越吃惊。沈妍对答如流,对他那些小儿科的问题都懒于思考,答案信口拈来,且句句对题。 前世,沈妍的专业是中医药学,主要学习药材制、药理归经及药力相辅等专业知识,药材从种植到收获也有课程涉及,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妹子,你们家真要开制药材的作坊?” 平氏对制药材一窍不通,她认为这是沈妍人要帐而放出去的迷雾弹,也没多想。她轻哼一声,不说话,在平二舅看来,她这是卖关子,其实她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沈妍和平慕轩互使眼色,都在等跟平二舅要钱的最合适的时机。 杨氏极度不满,冲平氏瞪眼,“你们家有赚钱的生意也不说关照你二哥。” “我们家是有赚钱的生意,可我们家没本钱,怎么能赚到钱呢?”沈妍努嘴叹气,冲平慕轩使了眼色,“建一座制药材的作坊需要一千五百两银子,没有银子做本,只能看别人赚钱了。我白学了这么多东西,又用不上,想想都可惜。” 平慕轩会意,忙说:“妍儿,你别为钱财担忧,两个舅舅欠咱们家几千两银子就是不给,咱们家庄子铺子出息的银子也够花了,反正咱们家不用盖房子,除了你我,也没人嫁娶。夫子说我一定能中举,到时候就不愁银子花用了。” 平氏听他俩一唱一和,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故意不动声色。平二舅不到准确的信息,很着急,不停地挪步,脑海里一直在思虑沈妍的话。 “丫头,制药材是最赚钱的营生,可不是谁都做好的。打个比方说:一斤丹参原药卖二百文,我最多赚三五十文钱。这一斤丹参要是制好了,卖到药房或医馆至少八百文,药房和医馆再卖给病人最少也一两多银子。你说这作坊还有药房和医馆多黑呀!我倒卖药材这些年没赚多少钱,都让他们赚去了。” “这还算黑?我们家乡二百文钱的原药制好至少卖到二两银子,再卖到药房和医馆就成了五两,坑的都是病人的血汗钱,见惯了就不觉得黑了。” 平二舅听沈妍说话这么老成,不再怀疑她,可仍心里没底,总想试探。平氏同沈妍及平慕轩说家常闲话,也不理会他们一家,平二舅终于坐不住了。 “妹子,你给我句准话,你们家真要开制药材的作坊?” “想开,没银子做本钱。”平氏心里也有了谱儿,说话挺顺畅。 “二舅,你欠我们家的银子什么时候还?真等我到府衙告你吗?” 平二舅的心思全在沈妍身上,“丫头,开作坊需要多少银子?” “一千五百两,二舅爷要是能把借我家的银子还回来让我们做本钱,作坊开起来,我们家可以送你干股,收你的原药再给你加一成。这样一来,能赚多少钱你心里有数了吧?你是我娘的亲哥哥,银子当然要让你赚。” “你能给我几成干股?让我帮你们做什么?”平二舅明重利,也很冷静。 为要帐说出开作坊只是临时起意,作坊怎么开、何时开,沈妍本就没想。 “这些事都需要商量,我娘是好人,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哥哥。” 平二舅思虑半晌,转身对杨氏说:“你快去回家拿一千五进两银子。” “什么?要给他们一千五百两?你这些年才赚了多少钱?你……” “你去不去?不去我马上把你休了。”平二舅心里有了底,人也硬气了。 杨氏咬牙切齿,结婚十几年,平二舅第一次跟她发脾气,她不想还银子,又真怕被休。平二舅给杨氏使了眼色,夫妻到门外密议,美妞姐弟也跟出去了。 趁他们一家出去,沈妍也把自己半真半假的想法告诉了平氏母子。平氏母子都知道她古灵怪,以为她只是想用这个方法要帐,也没多想,且全力配合。 沈妍不知道平二舅跟杨氏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杨氏拿来了一张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交给平氏时,她的神色还很轻松,好象就要拣到金元宝一样。 银子要到手,沈妍“功成身退”,不愿意跟平二舅一家接触,就去找汪仪凤说话了。平二舅一家蹭了一顿午饭,临走前,平二舅特意叫来沈妍,说他明天要出门贩药材,让沈妍做开作坊的准备工作,等他回来再细谈。 沈妍确实想开一家制药材的作坊,可她挑中的风水宝地在满城县界,盖作坊怕有麻烦。计划到现在也没有进展,她今天说出这个计划只是当诱饵,引诱平二舅还银子。平二舅信以为真,积极打算,这倒给沈妍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开作坊不难,制药材对于她来说也是小事,可需要沈妍考虑的问题远远不只这些。她现在还是小毛孩子,身份也特殊,想开办自己的产业哪那么容易?不过,有压力就有动力,她也确实该好好打算了,早起步,才能早收获。 要回这笔欠银,平氏只留下了五百两,给了沈妍一千两,让她给平慕轩购买书籍、置办打点的礼物。买最好的书、送最厚的礼统共也花不到二三百两,剩余的银子就由她支配了,沈妍感念平氏的信任,婆媳和睦胜于亲生母女。 她梳理思路,着手准备建作坊,把需要的设备、材料和人工都一一列齐。平二舅要想赚钱,就要充分发挥他的优势,等他回来,沈妍会做好“压榨机”。 平二舅欠的银子要回来了,该去跟平大夫要银子和房租了,想起这笔帐,平氏不由叹气。为了儿子将来的日子好过些,她寻思许久,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要。 平大夫庸懦,即使本不坏,可他畏妻如虎,在家中的地位不如子女,不得不顺从王氏的意思。相比杨氏凶横泼辣,王氏却是狠恶毒之人,处处算计。美妞姐弟不算傻,却个个憨庸,而平安兄妹得王氏遗传,都是狡难缠之人。 所以,跟平大夫和王氏要钱,平氏很犯怵,怕一不小心就掉进王氏的陷井。 “妍儿,你大舅家这笔帐咱们怎么去要?” 沈妍知道平氏的顾虑,想起王氏等人的嘴脸,也不由咬牙叹气,“娘,您别担心,咱们明天主要是去报喜,顺便提一提,听听他们怎么说,再作打算。” 平氏点头,“你二舅今天说的那番话要是真的,我们……唉!” 上午,平二舅一家先去了平大夫家,被冷言冷语拒之门外,才决定向平氏靠拢。说起平大夫一家即将飞黄腾达,平二舅语气泛酸,而平氏则心里更别扭。 平安也考中了童生,最后一名,据说这其中郑知县起了很大作用。平芙嫁给郑知县做了第十八房小妾,很得宠爱,才嫁过去两个多月,就怀了身孕。郑知县背景雄厚,有武烈侯府铺路撑腰,据小道消息说他很快就要升任金州城知府了。 平氏母子被设计陷害,不得已才自我保全,却跟平大夫一家及黄秀才、郑知县结下了很深仇怨。郑知县若升任金州府知府,肯定会挟私报复,平氏的产业会被强取豪夺,平慕轩的前途也会受到威胁,甚至连他们母子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听到这样的消息,由不得平氏不担心,连平慕轩考中的喜悦都很快变淡了。 唇亡齿寒,若是平氏母子被害,沈妍一家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沈妍温言巧语开导平氏,自己心里却拧起了疙瘩,伺候平氏睡下,她才去找汪仪凤排解。 按汪仪凤所说,郑知县现在只是正七品县令,而一城知府则是正四品,郑知县的后台再硬,也不可能升这么快,除非他做出惊人政绩,由皇上钦点。 武烈侯是皇亲国威,可也有政敌,朝中无数多眼睛盯着呢。郑知县就是升任到金州府,顶多也就是一个正六品典正,想靠后台升任知府,至少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几年的时间有多少变数,谁也说不准,所以现在的担忧很多余。 听到汪仪凤的话,沈妍心里舒服一些,明天跟平氏去要帐也有了说辞。不管郑知县将来要升到哪里,至少现在还没升,要帐之事就要速战速决。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来,洗漱收拾完毕,就来伺候平氏梳洗,并把汪仪凤的话告诉了平氏。平氏也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笑容,嗔怪自己胆小怕事。平慕轩打算跟她们一同去,却临时被夫子叫走了,平氏只好带沈妍同去。 平大夫家门口挂起大红灯笼,门人一身光鲜,满脸含笑,送往迎来。平芙高嫁并有孕,平安考中童生,郑知县又要升官,平大夫家里真是喜事连连。 门人不知道平氏和平大夫一家的恩怨,知道他们是兄妹至亲,也没通报,就请她们进了门。二门的婆子传话进去,过了好半天,才有丫头把她们领进内院。 院子里站满丫头婆子,正在闲话玩乐,有平大夫家的下人,也有来随主人贺喜的仆妇。外厅有男子高谈阔论,都是阿谀之词,暖阁传出女子的欢声笑语,满含喜庆。丫头引领平氏和沈妍进到暖阁,看到她们,女眷的说笑声嘎然而止。 除了王氏和平芙、平蓉,暖阁里还有五六个妇人小姐,沈妍都不认识。平氏笑着跟她们见礼问安,她们强笑回礼,就不出声了,暖阁的气氛变得沈闷压抑。 “你们来干什么?”王氏很不客气,脸上神情轻蔑且得意。 众人见王氏对平氏和沈妍的态度很差,知道她们不受欢迎,就交头结耳、指指点点议论。平氏很尴尬,紧紧握住沈妍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沈妍躲到平氏身后,装出害羞害怕的样子,暗自冷笑,偷眼打量众人。 平蓉挑嘴冷哼,眼角眉梢透出极尽能事的蔑视,说:“娘,她们来干什么还用问吗?肯定是听说姐姐有孕,郑大人要升官,哥哥又考中了,想来巴结呗!” 沈妍不想理会浅薄尖刻的平蓉,摇着平氏的手,说:“娘,你说话呀!” 没等平氏开口,平芙就吐掉果皮,狠啐了沈妍一口,连带瞪了平氏一眼。众人见她发了怒,忙嘱咐她千万别生气,以防动了胎气。 平芙脂香粉浓,衣饰鲜艳,就象一朵刚含苞待放,就被激素催开的娇花,艳丽却无半点风致可言。她给郑知县做了小妾,又怀了孕,身份高贵了,脾气也大了。以前,她羡慕平氏给贵人做妾,现在本不把平氏放在眼里了。 平蓉斜了沈妍一眼,冷笑说:“姐姐,你别跟下作人一般见识,姑母来看你,还不希望郑大人升了官,咱们家入了武烈侯府的眼,将来多关照轩哥儿吗?” “姑母来看我,我就当是一片好心,为轩哥儿打算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带一个下贱东西来?丢人现眼。”平芙冷冷怒视沈妍,好象遇到上辈子的仇人一样。 王氏见两个女儿一唱一和讽刺平氏与沈妍,反而火上浇油,跟那几位妇人小姐高声议论,就象是沈妍给平慕轩做童养媳,丢了平家八辈子人一样。 平氏进来这么久,仍站着,连个座位都没人给她让,她很不自在,又见平芙和平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明目张胆欺负沈妍,令她更加生气。 “大嫂,我今天不是来巴结芙丫头的,没想到她回娘家。轩哥儿也考中了童生,第三名,我后天要摆宴庆祝,来知会你们一声。”平氏缓了一口气,拿出借据,说:“大哥开药房跟我借了两千两银子,都六七年了,我也要用钱,想把这笔银子要回去。大哥租我的铺子开药房,今年没付租金,我也要把铺子收回来。” 王氏的脸如同臭水沟的污水冻成的坚冰一样,狠毒的目光瞪视平氏。暖阁里的人除了她们母女三人,都是她娘家的亲戚,还有下人。她是要面子的人,平氏上门逼债,当着这么多人落了她的脸面,气得她紧咬关,却无语可说。 那几个亲戚讪笑几声,怕王氏没面子,赶紧差开话题。平芙和平蓉听说平氏来要债,也都变脸,平芙低头寻思,而平蓉则出去搬救兵了。 平芙冷哼一声,说:“姑母,那两千两银子是我不让父母还的,铺子的租银也是我不让他们给的。不是我自夸,郑大人的后台很硬,他很快就要升任金州知府,他确实很宠我,还说要抬我做侧夫人呢。姑母,我劝你放聪明点,欠你的银子就别要了,铺子也送我们家,将来有我关照轩哥儿,还愁他没好前途吗?” “芙丫头真是伶俐人,又识大体、有面子,难怪郑大人宠她。”亲戚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夸赞平芙,众人也恭维凑趣,把她捧上了天。 王氏撇了撇嘴,问:“听到你侄女的话了吗?她是不计前嫌的人,你也别认为她好欺负。你要是非跟我们要银子,还要收回铺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平氏犹豫了,两千两银子,价值八千两的铺子,白白送人,她很心疼。若郑知县真升了官,平芙又得宠,得罪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招来什么祸事呢。 沈妍见平氏被平芙吓住了,又真有些动心,忙捏了捏平氏的手。去年还没巴结上郑知县,王氏就为钱财设计陷害平氏母子,等郑知县升了官,王氏能放下仇怨吗?若被平芙威逼利诱,岂不是又中了圈套?还不如趁郑知县没升官搏一把。 “芙表姐,郑知县还没当上知府,你就威逼利诱,欠钱不还,还想霸占亲姑母的银钱和铺子。要是他真当上知府,你岂不是要巧取豪夺,把整个金州城都据为己有。”沈妍从平氏身后出来,不屑的目光扫过平芙等人,又说:“就算郑知县能升官,也只是个知府,他上面还有布政史和监察史,还有朝廷和皇上,武烈侯府势力再大,敢帮一个贪官和天下的百姓、和皇上做对吗?他……” “贱人――”平芙跳起来,抓起一只茶壶冲沈妍砸去。 茶壶里是滚烫的茶水,平氏见茶壶冲沈妍飞过来,吓坏了,匆忙之下把沈妍推到身后。茶壶砸到平氏的胳膊上,茶水洒落,也溅到了沈妍身上。沈妍和平氏被烫得惊叫出声,茶壶摔到地上,碎裂成一片,冒出呼呼热气。 平芙还不解气,张牙舞爪,恨不得把撕烂剁碎,她想抓沈妍,突然捂往肚子一声尖叫。王氏等人怕她动了胎气,急忙询问,又让人去叫平大夫。 “别让她们走,要是郑大人的骨有闪失,就让她们赔命。”王氏咬牙下令。 平氏的胳膊上烫红了一大片,手背上烫出了白泡,衣裙上沾满了茶渍。她被烫得很疼,心更疼,她很疼爱侄子侄女,从小看着平芙长大,从未亏待过。今天平芙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妍见平氏强忍哽咽,眼泪滴落,又气又急,忘记自己也被烫伤了。她没带治烫伤的药,看到墙角有几颗盛开的牡丹,就揪下几朵花,揉碎了涂到平氏的胳膊和手背上。牡丹微寒,有止痛和血的作用,不专治烫伤,也可以应急用。 平大夫进来,皱着眉看了平氏一眼,理都没理,忙去给平芙诊脉。平芙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惊动胎气,得知胎儿无事,王氏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千叮咛万嘱咐。平大夫听说平氏来要银子,见她被烫伤也不问,就气呼呼出去了。 “贱人――”平芙咬牙怒骂沈妍,王氏等人好言劝慰。 平芙刚刚十五岁,蓓蕾待放般的年龄,不得已放弃倾心的表哥,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男人做第十八房小妾,整天跟一群女人斗得你死我活。虽说郑县令宠爱她,穿金载银,富贵享乐,可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她想炫耀权势地位来给自己找平衡,见别人羡慕就高兴,没想到却被沈妍几句话就剥得体无完肤,打破她的憧憬,把她仅存的颜面踩在脚底,她能不恨吗? “娘,不还她们银子,让郑大人把她们都打入死牢。”平芙气得语无伦次了。 “不还,一文都不还。”王氏指着门口吼呵平氏,“你给我滚出去。” 平氏忍无可忍,又无力反击,气得失声痛哭。当年,她好心好意把银子借给两个哥哥,让他们创立事业,没想到他们有钱都不还,还居然成了仇人。 “娘,咱们走。”沈妍踮着脚给平氏擦了眼泪,扶着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冷笑,说:“郑知县有你这样的妾室,想升官就是做白日梦,等着升天吧!” 暖阁里响起平芙的哭骂声,王氏等人苦言劝慰,又怒斥平氏和沈妍。 “娘,胳膊还疼吗?” 平氏摇摇头,忍不住又哭起来,“妍儿,我们回去。” 沈妍扶着平氏的胳膊吹了几口气,“娘,我们到府衙告他们,让他们还银子。” 平安从外面进来,跟平氏和沈妍碰到对面,听到沈妍的话,冷笑说:“告我们?那你就去试试,看看府衙敢不敢接你的状纸。郑知县是武烈侯府的门生,杜大人敢不给他面子吗?上次让你们占到便宜,是杜大人不知情。” “好,那我们就去试试,看你们仰仗的郑知县有多大面子。”沈妍对平安厌恶到了极点,他的品行为很象一个自作聪明的小商贩,却还要附庸风雅,以读书人自居。靠妹妹给人做妾换所谓的前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平安冷哼一声,不理会沈妍,转向平氏,说:“姑母,你真是蠢笨无知,枉我们一片好心为你和轩哥儿打算。区区两千两银子、一间铺子,也值得你登门讨要?等我们攀上武烈侯府,随便给轩哥儿说句话,不值这些银子吗?” “别跟她们说这些了,快说正题吧!”平大夫快步走来,满脸不耐烦,“你外叔祖怎么教你的,那可是你们的大事,千万别让你外叔祖失望。” 沈妍听说有大事跟她们相关,眼珠转了转,琢磨该挖一个什么样的坑送给平安等人。她向来是不吃亏的子,今天咽下这口气,她真怕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不管平安要说什么事,她都想折腾他一番,出一口恶气,再慢慢报仇。 平安轻咳两声,说:“姑母,轩哥儿府试名列第三,成绩不错,阅卷的夫子说轩哥儿有名师指点,答题很正规,外面都在传你们家请了太学的老师。我外叔祖说你们家不可能请到太学的老师,肯定另有决窍,想让我讨教一番。” 说完,平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平氏,脸上讨好的笑容很机械,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平大夫也没话找话,想问到其中的决窍,让自己的儿子也考出好成绩。 平氏很关心儿子,可她认字有限,读书的事本帮不上忙,对平安的问题更一无所知。她跟平大夫一家憋了一肚子气,不想理睬,又经不住平安死缠烂打。 “妍儿,你知道轩儿哪位夫子是太学的吗?” 面对平氏外行的问题,沈妍很想笑,外面传言平慕轩的老师出版在太学,她必须对此提高警惕。平慕轩的知识多数是汪仪凤教的,而汪仪凤教学的方法和思维的方式都来源于汪孝贤,汪孝贤曾是太学里最有名的夫子。 汪仪凤不想泄露身份,他们母子的身份连平氏一家都不知道。沈妍曾跟苏师爷和洪统领说过,但这两个人都不是多嘴之人,不会到处乱传。外面对平慕轩的老师起了怀疑,再传下去,迟早会泄露,现在,必须把众人的思路引开。 “哪有什么太学的老师呀?今年正月,我和轩哥儿去青龙寺拜佛,得了几本宝书。送书的大师说轩哥儿是文曲星下凡,读这几本宝书就能保他高中状元。” “什么宝书?”平安和平大夫瞪着放光的眼睛齐声发问。 “我娘的胳膊烫伤了,我们要赶回家涂药,没时间说了。” “我有治烫伤的药。”平大夫让人拿来药,亲自给平氏涂抹胳膊。 平安上下打量沈妍,“轩哥儿得了什么宝书?你告诉我,有你的好处。” 沈妍挑嘴冷哼,“告诉你?状元只有一个,你要是中了状元,轩哥儿还中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处?难道比状元夫人还诱人?你们家不是有后台吗?直接让郑县令求武烈侯府、求皇上封你为状元不就行了,还用看书吗?” “这……”平安很尴尬,若是状元能封,让他舔臀求人,他都愿意。 “呸――凭你还想当状元夫人?做梦去吧!”平蓉过来,冷眼嘲弄沈妍。 “赶紧进屋去,我有正事要问。”平安把平蓉推走了。 “娘,我们快点回去吧!告诉轩哥儿多夸赞他的夫子,千万别让人知道他有大师赠的宝书。安表哥,轩哥儿有宝书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不让我往外传也行,把宝书借给我看。”平安信以为真,对宝书兴趣极大。 平氏重哼一声,说:“先把我的银子和租金还清了,再说借书的事。” 沈妍暗笑,平氏跟她在一起,也变得聪明了,不用教就知道配合说谎了。 “姑母,你……” 平大夫给平安使了眼色,他们父子一前一后进了外厅,去跟王家那位举人商量了。沈妍拉了平氏一下,两人赶紧往外走,刚到二门,又被平大夫父子拦住了。 “妹子,我欠你两千两银子,这六年,我每年给你二百五十两,共一千五百两,我还欠你五百两。我再给你五百两银子,你把借据给我,就两清了。” “是呀!姑母,别为几百两银子伤了和气,我们毕竟是亲戚。” 平氏被平大夫父子绕糊涂了,脑子转了几个弯才明白,“你们每年给我二百五十两,说好是租药房铺子的租金,怎么成还我的帐了?这些年的租金怎么算?” 平安甩了甩银票,讥笑说:“姑母,你真是不够聪明,药房的铺子迟早是我们家的,还要什么租金?你乖乖收下这五百两银子,把借据还给我们,再把轩哥儿的书借给我。以后我金榜题名,不会忘记你,你可别太固执了。” 沈妍扯了扯平氏的袖子,“娘,把借据给他们吧!” “这……”平氏见沈妍冲她使眼色,犹豫了半晌,收银票,还借据。 平大夫收好借据,看了平安一眼,说:“妹子,时候不早,我就不留你们了。” “姑母,我送你们,顺便去看看轩哥儿的宝书。” 平氏气得头晕脑胀,说不出半句话,脚步都踉跄了。沈妍扶着平氏出去,坐上马车,给她点顺气。好半天,平氏脸色才有所缓和,舒服了一些。 “妍儿,千万不能把轩儿的宝书借给平安。” 沈妍摇头一笑,附到平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平氏知道是沈妍的计策,才松了一口气。被骂、被烫、被讽刺威胁,赔上租金才要回五百两银子,沈妍怎么想怎么窝囊。可平大夫一家是强敌,比平二舅一家更难对付,计还银子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家,沈妍简单跟汪仪凤说了外面有关太学老师的传言,以及她杜撰的宝书的故事。汪仪凤明白沈妍的用意,找了两本有批注的旧书,打发了平安。 “娘,那两本旧书能骗过平安吗?” “放心吧!那是娘按你外公的方法所做的批注,他们看不出问题。” 沈妍松了一口气,把今天到平大夫家要帐的事跟汪仪凤说了。汪仪凤冷笑几声,没说什么,只让她宽慰平氏,别因没见识的鼠辈气坏了身体。 平慕轩见平氏和沈妍都被烫伤了,又听她们说起要帐的经过,气得五官都扭曲了。若不是平氏和沈妍强力阻拦,他就要去金州府衙告状了。 到平大夫家要帐受挫令平氏很沮丧,但她还是按原计划宴请街坊邻居,庆祝平慕轩考中童生。平氏跟管家和孙嬷嬷商量,决定在外院摆三十桌席面,每桌按三两银子的标准,直接让酒楼的厨子做好菜品送过来,家里也省去好多麻烦。 芳菲四月,暖风微薰,金州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摆宴当天的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初升时,天就放晴了,清雨降温,空气中弥散着丝丝凉爽。不被闷热困扰,人们的神很好,喜庆欢悦更加浓郁。 平氏带沈妍在二进的院落里招呼女客,杨氏带美妞也来了,送往迎来倒是很热情。平氏邀请汪仪凤来会客,汪仪凤以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了。庄子上的秋管事上来了,和宅院里的周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招待男客。 订菜的酒楼离宅院不远,平家计划约定午时初刻正式开宴,午时一进就要上酒菜。现在是巳时正刻,离开席还有半个多时辰,邻里乡亲就陆续赶来了。 宾客中有面子的备了礼物,厚薄不论,空手而来的也大有人在。平氏提前嘱咐不要在乎这些,有人来凑热闹就是好事,对每个人都要热情招待。 平安骑着一匹小马,后面有一顶小轿,几个仆从前呼后拥慢腾腾走来。看到平家门口很热闹,平家满脸轻蔑的笑容,轿中的平蓉也撇嘴冷哼。 前天,平安从沈妍手里拿走了两本“宝书”,王家那位举人如获至宝,又惊又喜,忙让人抄写了几套,分给平安和王家几个待考的子侄。王举人怀疑平慕轩不只这两本宝书,应该还有,就让平安送回这两本,要换走其它的。 平大夫、王氏和平芙平蓉姐妹都愤愤然,他们一家人时运正旺,大师应该给他们赠宝书,平安更是嫉妒不已,认为平慕轩走了狗屎运。 王氏知道平氏今天请客,就让平蓉和平安一起带了几个得力仆人来换书。若是平氏不把宝书全教出来,就让他们大闹一场,给宴请添晦气。 平芙昨天回了满城县衙,王氏嘱咐她给郑知县吹吹枕边风,最好找个罪名把平氏的家抄了,把平氏母子收监杀头,平氏的财产和宝书自然就归他们一家了。 “哥哥,你过来。” 平安下马,很潇洒地把缰绳丢给小厮,迈着八字步过来,问:“什么事?” “你进去就跟她们要书,她们要是不给,你就在里面大闹一场,我带人在外面闹。娘说要闹就闹出伤亡,郑大人会请府衙出面抓人,顺便抄家。” “我知道。”平安涩一笑,让轿夫把平蓉抬到墙角,他带小厮朝门口走去。 秋管事看到平安,想起去年平氏母子被王氏陷害,连带他也挨了一顿板子就心里犯怵。可登门是客,何况平安的身份是表少爷,不能不理,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打招呼。平安冷哼一声,一把推开秋管事,带人向门口走去。 周管家见平安来者不善,忙陪笑阻拦,被平安重重打了一拳。两家的小厮气势汹汹围上来,刚要动手撕扯,就听到急促有序的马蹄声传来。车马轮辙的声响由远及近,喧闹噪杂的人群也如流水般朝平家宅院所在的街巷涌来。 “武烈侯府车马通行,闲杂人等回避――” 平安听到“武烈侯府”四个字,顾不上跟周管家等人撕扯,瞪大眼睛朝巷口张望。被他们一家捧为贵人的郑知县将武烈侯府奉若神明,吹嘘上天,在他看来武烈侯府更是遥不可及。他满心惊奇,武烈侯府的车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参加宴饮或凑趣看热闹的人都是附近的乡邻和金州城内外的百姓,武烈侯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他们被喊呵声震慑,顿时安静下来。秋管事和周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满眼警戒注视,只怕冲了今日的宴请。 几十名衣衫贵气、威严整齐的侍卫打马奔来,在距离平家宅院几丈的地方停下来,迅速排列成队。卫队后面跟随十几辆双驾马车,每一辆都宝盖流苏、彩绘簪缨,华贵易见。车队后面还有几十名侍卫随护,车辆人马绵延数十丈有余。 侍卫统领掀衣下马,大步朝宅院门口走来,人群肃静,自动让出一条路。周管家和秋管事互看一眼,唯唯喏喏迎上去,满脸陪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问这里可是平氏秀莲的宅邸?” “是是是,您是……” “那就没错了,我是来找人的,今天有喜事?” “我家少爷考中童生第三名,高兴,今天摆宴庆祝,宴请乡邻。” 侍卫统领怔了怔,忙问:“可是轩少爷?” “是、是轩少爷。”周管家稍稍平静,抱拳问:“官爷是――” “在下姓文名健,武烈侯府侍卫统领,特来求见你家和轩少爷。”文健递上一份厚厚的礼单,又说:“在下奉侯爷和郡主之命,给轩少爷送来礼物,还请两位兄弟查收礼物,并代为通报,请和轩少爷移步,出来一见。” 周管家让秋管事拿礼单进去通报,又吩咐小厮准备茶点,请文健和侍卫进去喝茶。文健道谢婉拒,周管家又让人在外面布置桌椅,摆上茶点果品。 平安回过神来,看到十几车礼物,双眼放光,隐约想到了什么,忙问:“敢问官爷,侯爷和郡主为什么给我表弟送礼?难道他们同我表弟有亲?” “这位公子是轩少爷的表哥,难道不知他的身份吗?”文健笑了笑,略带炫耀的口气,说:“轩少爷的父亲是侯爷和郡主的嫡子,轩少爷是侯爷和郡主的嫡系亲孙。虽为外室,可轩少爷也是皇亲国戚的血脉,身份尊贵之人。” 众人听到这番话,短暂沉默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转眼间人群就炸了锅。 不只是平安、周管家和秋管事,街坊邻居、乡里乡亲都知道平氏给一位贵人做了妾室,至于那位贵人姓甚名谁,他们就一无所知了。没想到这位贵人竟然是武烈侯和郡主的嫡子,如此说来,平慕轩和平氏的身份也就非一般的尊贵了。 “轩哥儿刚考中童生,武烈侯府又让他认祖归宗,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哪!” 有人说出这句话,人群中顿时多人附和,欢声笑语、咂嘴艳羡不绝。平氏母子还没出来,恭喜道贺声就如潮水般涌来,周管事等人都招架不住了。 现任的武烈侯是谁?那是先皇后的亲哥哥,太子和慧宁公主的亲舅舅。郡主是谁,那是皇上的堂妹,封号松阳,身份威仪的皇室贵女。武烈侯和松阳郡主所出的嫡子是侯爵的继承人,平慕轩哪怕是只外室所出的庶子,那也是名门子弟。 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得惊人,很快,金州城轰动了。街头巷属议论纷纷,人们奔走相告,都在传扬平慕轩尊贵的身份。在传言平慕轩的同时,众人没有忽略另一个劲暴的话题,那就是平家的童养媳真的旺夫,断缘大师预言真灵。 病秧子不再生病,平氏母子遭陷害也能逢凶化吉,平慕轩只有十二岁,就考中了童生,十余年没音讯的声威显赫的家族找上门,要接他认祖归宗。 不到一年,平家就如此转运,这不都是他家的童养媳旺夫的功劳吗? ------题外话------ 开v了,谢谢支持。 第六十五章 双喜【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五章 双喜【手打VIP】 - 第六十六章 宴请【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六章 宴请【手打VIP】 <!--go--> 听说武烈侯府给平慕轩送来厚礼,又看到厚厚的礼单,平氏满脸惊诧。宾客也一脸新奇,她们想知道武烈侯府送礼的因由,更想知道厚礼有多厚。 “妍儿,他们……”平氏越来越依赖沈妍,大事小情都想让沈妍替她做主分担,她把礼单递给沈妍看,又吩咐丫头赶紧去把平慕轩找来。 沈妍看到礼单上罗列着那么多名贵礼品的名字,有些她本没听说过,礼物太过丰厚,她心中疑团也就有了答案。谁敢临阵纳妾、又挪用几万两军需为爱妾置办产业呢?除非出身武烈侯府这样的名门士家,有响当当的身份。 平慕轩十二岁了,武烈侯府这份厚礼来得太迟了,至于来迟的原因,她不得而知。无论早晚,能来就好,也不枉平氏等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 “娘,咱们出去看看吧!别让人久等了,说咱们不知礼数。” “妍儿是伶俐人,可真会说话,美妞她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有见识的人,能入他眼的人没几个,他可是一直夸妍儿呢。”杨氏说话的语气很亲切,恭维沈妍也顺嘴夸的平二舅。她脸上笑容灿烂,就象一朵盛开的鲜花――黑牡丹。 “多谢二舅夸赞。”看在平二舅有用的份儿上,沈妍乐得跟杨氏化干戈为玉帛,同是反派恶人,杨氏比王氏容易对付,也容易喂熟。 沈妍扶着平氏走在前面,宾客们也都跟出来看热闹,兴致勃勃议论那成车的厚礼。众人越是谈论,平氏心里就越没底,紧紧握住沈妍的手,唉声叹气。 平慕轩迎面走来,一身明蓝色绵绸袍子随风轻摆,摇曳阳光,熠熠生辉。他头上顶层的头发编成小辫,盘在头顶,卡着一顶镶玉金冠,下面的头发整齐披散。他白净的脸庞泛出丝丝红晕,映衬得五官更加俊逸,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平氏快走几步,拉住平慕轩的手,说:“外面来了贵客,你同娘去看看。” 平慕轩冲沈妍努嘴一笑,以眼神询问,沈妍微微摇头,没回答。平慕轩对他的父亲、对他的家族没有印象,也没有期待,父亲突然有了消息,只会令他震撼而不适应。家族会给他带来荣耀、富贵和身份,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束缚呢? 沈妍等人走出二门,就听到客人们正议论平慕轩的父亲,又提到武烈侯府的尊贵。看到平氏等人出来,说话声嘎然而止,各色目光落到平氏母子身上。 平氏愣了一下,眼神晃了晃,脸色一变,紧紧拉着沈妍和平慕轩,快步向大门走去。沈妍冲平慕轩晃了晃手,两人乐得配合,一溜小跑跟上。 今日宴请宾客,正门侧门都打开了,一面影壁墙将前院分成了内外两边。影壁墙离大门口有两丈远,南客就都被隔在影壁墙外面了。 平氏拉着沈妍和平慕轩走到影壁墙后面,突然止住脚步,脸上交织着迷茫、惊喜和忧急。她平缓气息,朝影壁墙外张望了几眼,才鼓起勇气向大门走去。 文健看到平氏等人,忙快步躬身跪倒,“奴才文健给姨娘和轩少爷请安。” “你、你是文、文健……”平氏顿时泪如泉涌,捂嘴饮泣说不出半句了。 “奴才文健是世子爷的长从,难得姨娘好记,还记得奴才。” 文健所说的世子爷就是现任武烈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的儿子徐瑞坤,平慕轩的亲生父亲。文健是徐瑞坤的贴身长从,当时,徐瑞坤纳平氏为妾,只有几个心腹知情。平氏的宅院、庄子和铺子都是文健帮忙置办的,他跟平氏很熟。 “文健,爷、爷还好吗?他……”平氏很担心她的男人,那是她平生的牵念。 “姨娘,世子爷他、他前年在塞北平叛时受了伤,没治好,去了……” 沈妍听到文健的话,暗暗皱眉,那位世子爷前年就死了,他现在才能告诉平氏母子,算报丧吗?都说正月十五贴对联――晚了半个月,他这对联都拖到八月十五才贴了。如果不是报丧,武烈侯府现在大张旗鼓来金州认亲,肯定用意非浅。 平氏愣怔片刻,突然身体如筛糠般颤抖,她想哭没哭出来,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平慕轩处于迷糊状态,看到平氏倒下去,他才转醒,同沈妍一起扶住平氏。 众人见平氏昏倒,都慌乱起来,文健同周管家等人维持秩序,平息人群喧闹。 平安快步跑过来,挤出几滴眼泪,“姑母,你醒醒,快、快去请我爹来。” “不用你,走开。”平慕轩推开平安,拉住沈妍,说:“妍儿,快救醒娘。” 触到文健等人不善的眼神,平安不敢再说什么,陪笑退出人群,回家报信了。 沈妍点了点头,小手慢慢用力,掐住平氏的人中,待平氏吁出一口气,她又让丫头把平氏扶进门房,让雪梨去取银针。几银针扎入平氏身上的大,她喘了几口气,悠悠转醒,意识清楚之后,忍不住失声痛哭。 “娘,您别伤心了,今天是摆宴庆祝的大好日子,外面还有很多宾客呢。” 平氏微微摇头,不听劝告,把平慕轩紧紧抱在怀时,越哭越伤心。平慕轩刚出生不久,男人就离开了,一别十余年,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平氏对男人日思夜念,牵心煎熬,独自抚养儿子长大,辛苦自知,还要忍辱负重,饱受兄嫂的欺侮责难。苦盼的男人终于有了消息,却与她阳相隔,她能不伤心吗? 平慕轩伏在平氏怀里,忍泣哽咽,轻声安慰母亲。当年,男人怕临阵纳妾之事败露,就让儿子随母姓。自懂事以来,父亲对于平慕轩来说只是做为一个名字存在,没有相处的感情,却有血脉相连的亲情,得知父亲辞世,他心伤心痛。 “轩少爷、姨娘,奴才有事回禀。”文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妍看了看平氏,叹气说:“让他进来,把秋管事也叫来。” 文健见平氏伤心,也哽咽出声,温言劝慰几句,又说:“世子爷去逝时,奴才有公事在身,没在跟前伺候,也不知道世子爷想怎么安顿姨娘和轩少爷,就把这事压下了。郡主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垂问奴才,奴才只好实言相告。郡主悲喜交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哭了一场,就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垂怜世子爷为国捐躯,恩准郡主来金州看轩少爷,并赐她半副公主銮驾随行。郡主派奴才先行一步,给轩少爷送来厚礼,带来教养嬷嬷。她的銮驾二月中旬起程,预计还有半个月就到达金州了,还请姨娘和轩少爷早做准备迎接。” 沈妍听到文健这番话,也小小感动了一把,郡主和徐老太太思孙心切,皇上体贴忠烈。所以,松阳郡主不顾暑热,长途跋涉几千里,就为来看望亲孙。可她又觉得这件事很突兀、很怪异,一时理不出思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奴才体谅姨娘伤心,还请姨娘看在轩少爷年幼,顾及自己的身体。”文健停顿片刻,又说:“轩少爷自幼长在乡野,郡主怕少爷不知家族礼仪规矩,派来教养嬷嬷教导。奴才还要去知会金州知府,车马在门外,还请姨娘早做安排。” 平氏狠哭了几声,被众人劝住,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说话。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持家理事的人,事情堆到一起,她就理不出头绪了。武烈侯府突然来人,带来巨悲巨喜两个消息,她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娘,文统领等您答话呢。”沈妍边给平氏擦眼泪边轻声告知。 “孙嬷嬷……”平氏看到孙嬷嬷躲在墙角哭,叹气说:“妍儿,你来安排吧!” 沈妍点点头,附到平氏耳边,说了几句宽心讨喜的话,又让下人送平氏回房。平慕轩看了看沈妍,就扶着平氏一同回房了,他有好多话要跟平氏说。 一个婆子进来传话,“姑娘,还有一刻钟就开席了,酒楼派人来问现在能不能上凉菜。周管家怕有变动,不知道怎么安排,让老奴来讨姑娘示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妍身上,平家下人已习惯沈妍安排家事了,外人倒觉得一个小姑娘当家很新奇。文健和秋管事低声说话,想必是在打听沈妍的身份。 沈妍扫了众人一眼,想了想,说:“嬷嬷,你去告诉酒楼的人,让他们半刻钟之后送凉菜过来,送菜顺序不变。再告诉周管家,宴请还按原来的安排,让他尽快安排宾客入席,来者是客,别失了礼数,有变化我会提前通知他。” “是,姑娘。” 孙嬷嬷抹着眼泪过来,说:“老奴没出息,哭起来就止不住,让姑娘受累了。” “嬷嬷千万别这么说,世子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哭恰是有情有义。”沈妍递给孙嬷嬷一方丝帕,又说:“嬷嬷去梳洗吧!一会儿还有大事要麻烦你。” “好,老奴去去就来。” 文健垂手而立,面带微笑,不时打量沈妍。一个贫家出身的丫头怎么会有这等容仪气度?丝毫不逊于武烈侯府心培养、准备选做皇子妃的嫡出小姐。 沈妍冲文健笑了笑,脆生生地说:“文统领,刚才你说要去府衙,小女斗胆问一句,是要紧的公事吗?若不是紧急公事,就请你带领侍卫们先用午饭,休息一会儿再去。你们一路车马劳顿,几千里的行程,太辛苦你们了。” “姑娘太客气了,我只是想把郡主的行程告知金州知府,让他准备接驾。” 秋管事忙说:“你现在过去,正赶上府衙的人歇晌,不如用过午饭之后再去。” 文健连声道谢,“如此也好,有劳了。” “秋管事,你指引文统领把车马安顿了,请侍卫和嬷嬷们进来休息。” “是,姑娘。”秋管事带文健出去,让小厮开侧门,安置来人、车辆及马匹。 沈妍叫来周管家,问清武烈侯府所来的人数,让周管家知会酒楼,按人数再增加几桌席面。她把文健及侍卫、车夫安排在三进的敞厦里,吃完饭还可以在敞厦休息。又把教养嬷嬷和丫头们安排在二进的抱厦里,让孙嬷嬷做陪照顾。 “妍儿,你看我能干什么就安排,轩哥儿的娘可是我的亲小姑,别让人家看咱们亲人不亲,落了话柄。”杨氏扭着肥臀过来,整张笑脸都渗出纯色蜜汁来了。 知道今天摆宴请客,杨氏一早就带美妞姐弟过来了。他们在家不吃早饭,腾出肚子就准备在宴席上大吃一顿。马上就开席了,杨氏连吃的机会都放弃,不就是想露露脸吗?沈妍很乐意成全杨氏,眼下正有一份“美差”要用人呢。 “二舅也知道我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说,我可吃罪不起。”沈妍偷眼观察杨氏的表情,叹气说:“郡主怕轩哥儿不知礼仪规矩,派来了几个有身份的教养嬷嬷,听说以前都伺候过先皇后和太子妃。我娘太伤心,肯定不能应酬她们了,我让孙嬷嬷去了,又怕她们嫌孙嬷嬷身份低,会挑理。” “你真是个孩子,唉!这事处理得不妥当,你应该让我去呀!” 沈妍心中暗笑,脸上却流露出愧色,“俗话说宰想门人七品官,别看她们是奴才,身份都很尊贵呢。伺候她们用饭很辛苦,不能吃喝,要被她们支配,还要看她们的眼色行事。我是怕二舅委屈,又怕人家嫌咱们没规矩,不敢让您去。” 马上要沾平氏母子的光成为有身份的人了,杨氏此时最怕别人嫌她没规矩。沈妍一番话又激起她争强好胜的心,再烫手的山药她也要接过来。 “我跟美妞她爹出过几次门,什么规矩不懂?难不成看人家吃,我还能流出口水,我……”杨氏激情表白,好不容易看到沈妍点头,喜滋滋地去抱厦了。 看着杨氏远去的背影,沈妍耸肩冷笑,叫过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 武烈侯府派来的奴才倚仗主子的威仪身份,肯定个个鼻孔冲天。她们长途奔波几千里,五脏六腑火气皆旺,又是来教导规矩的,能给人好脸色才怪。让杨氏领教领教被人责难、还要陪笑道歉的滋味,好好压制她的凶横泼辣之气。 杨氏也不是好拿捏的人,谁给谁下马威,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让杨氏去能试出那些教养嬷嬷的强度,不管她做得怎么样,平氏都有说辞,进可攻、退可守。 男宾女客和武烈侯来的人都安排好了,沈妍松了一口气,叫管家另订了一些致的菜品,给平氏母子和汪仪凤等人送去。她回到平氏房里,劝慰了一番,回禀了情况,又陪平氏母子用过午饭,才去见汪仪凤。 汪仪凤听完沈妍的话,摇头轻叹,“妍儿,你怎么看?” “我感觉松阳郡主来意非浅,大张旗鼓来看外室生养的孙子,不简单哪!” “越是有威仪排场,别有用心的人就越说不出什么,若偷偷来,反而会惹人怀疑。唉!这些贵人的心思很难透,你也要早做打算。” “我要做什么打算?”沈妍想法很多,可又觉得自己对将来毫无打算。 “松阳郡主此次前来,肯定会把轩哥儿接回京城,让他认祖归宗。你心里要有成算,轩哥儿成了名门旺族的子弟,身份高贵了,规矩束缚也就多了。童养媳和自幼订婚、指腹为婚都不一样,好说不好听,何况咱们身份低微。 世家子弟的婚嫁讲究门当户对,联姻也能巩固家族势力。轩哥儿虽说是外室庶子,正室嫡妻也要有与他般配的身份,娘很担心你们的亲事。武烈侯府是慧宁公主的外祖家,你的轩哥儿的婚事保不准以后会有麻烦。” 沈妍挽着汪仪凤的胳膊,笑容很甜美,“娘,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说心里有数是想安慰汪仪凤,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本没来得及细想,心里怎么可能有数?好在松阳郡主半个月之后才到,她也有寻思打算的时间。 她刚歇了一口气,平氏就派丫头来叫她,说是让她去查点武烈侯府送来的礼物。七八车厚礼,肯定有她一份吧!她先睹为快,看上眼就想方设法据为己有。 刚穿过通往正院的长廊,就看到杨氏和一个丫头迎面走来。杨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脸色也很不好,跟沈妍说话,语气中都透出很强的怨念。 不用问,此局――杨氏败。 丫头冲沈妍福了福,“侍琴见过姑娘。” 这丫头一身淡紫色缎面撒花比甲,浅粉色交领纱衣,米黄色百荷裙,宛如一朵迎风盛放的马蹄莲。她容貌清秀、身材高挑,举止言谈有度,待人和气且明爽利,不愧是出身武烈侯府那等名门旺族的奴才,非一般小家碧玉可比。 沈妍还了礼,很认真地打量侍琴,毫不掩示脸上的艳羡与欣喜。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出身穷苦,没见过世面,若怕人看不起而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拈酸造作。能被派出来的丫头在侯府里有一定的身份,眼睛也一等一的毒。 侍琴触到沈妍欣赏的目光,恭敬一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受用,谁不愿意让人羡慕呢?她们还刚进院子,文健就告诉她们说这家里由轩少爷的童养媳当家主事,虽年幼却不好糊弄,让她们用心对待。侍琴也准备了下马威,可她没想到和沈妍的第一面竟然这么和悦,这倒令她对沈妍凭添的几份好感。 “姑娘,嬷嬷让奴婢传句话,说车马劳顿很累,明天再给姨娘和少爷请安。” “我会转告,侍琴姐姐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杨氏冲侍琴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怕沈妍看出端倪,又挤出一张笑脸。在杨氏陪客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妍没兴趣知道,只要她的目的达到就好。 平氏靠坐在暖阁的软榻上,伤心哀叹,平慕轩也满脸郁郁之色。杨氏在门口张望了几眼,笑脸开花,成堆的恭维话在暖阁炸响。平氏母子都皱起眉头,谁也没理会她。平氏欲言又止,随口问了沈妍几句,就让她到前院招呼宾客了。杨氏想留下来套套近乎,被平慕轩三言两语撵出来,布满讪笑的肥脸红似猪肝。 王氏和平蓉都来了,正在招呼女客用饭,满脸热情好象主人一样。听周管家说,平大夫和平安在男客那边走了过场,就都到敞厦陪文健等人了。秋管事被他们赶回来了,敞厦成了他们父子的舞台,上演什么样的脸谱就可想而知了。 沈妍叹气说:“真不巧,偏偏二舅爷前天出了远门,文统领和侍卫们只能让大舅爷和大表少爷照顾了。他们都是体面规矩人,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让人看笑话。大舅和蓉表姐也是灵透人,要知道她们来,就让她们去伺候那些难缠的嬷嬷们。她们现在才来照顾客人,为难的事避开了,里子面子倒都有了。” “一窝子下作人,我昨天让美妞去问他们来不来参加宴请,他们连门都不让进,一口回绝说不来。现在又巴巴过来,还不是听说武烈侯府来人了,想露脸吗?” “人家会把握时机,哪象二舅你是实在人,一心一意为轩哥儿打算。”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明白人,难怪轩哥儿娘喜欢你,回头你要跟她说清楚,我去招呼客人。”杨氏咬牙冷笑,扭着肥重的身体向王氏杀去。 沈妍冷笑,若不是听说武烈侯府来人,平大夫一家也不会过来。这就是他们一家的嘴脸,拜高踩低,心机歹毒,她正跟他们一家憋着一口恶气呢。赶上今天这事,又有杨氏这把锃亮的冲锋枪握在手,肯定让他们一家把露脸变成出丑。 杨氏跟教养嬷嬷们生了气,不敢表现出来,正愁有气没处撒呢,让她去对付王氏母女正好。杨氏也很可恶,她们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最好。 沈妍叫来周管家和秋管事,嘱咐了几句,把宴席收场的事交给了他们。她刚准备回去,就见文健带几名侍卫过来,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平大夫和平安。 “我要把车马调往驿站,礼物如何安置,请姑娘明示。”文健说话很客气。 “文统领,礼物好安置,就放在三进的库房,省得来回搬挪费力。”平安陪笑向文健进言,又冷冷扫了沈妍一眼,目光中满含警示。 沈妍嗤鼻轻哼,本不把平安放在眼里,说:“侯府赏赐的厚礼怎么能放到三进的库房呢?有劳文统领吩咐手下把礼物抬进正院,我们再做安排。” 文健本不看平安,冲沈妍点头说:“好,还请姑娘派人引路。” “秋管事,你安排小厮在二门外引领,唐嫂,你带人去打扫正院的小库房,顺便找几个婆子在二门内伺候。”沈妍面带浅笑,不用思考,就安排得井井有条。 文健带侍卫离开,秋管事和唐嫂也各自按安排行事了。沈妍里外看了看,又询问了周管家,得知没事,正准备离开,就被一脸恨怒冷笑的平安拦住了。 “别猖狂得太早,有你哭得时候,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沈妍摇头耸肩,不屑一笑,“我的身份是谁,表少爷不知道吗?看来表少爷对你的亲姑母家还是不够了解,拜托你以后少指手划脚,免得让人笑话。” 说完,沈妍不等平安吭声,就蹬开两条小短腿,洒下一串脆笑,离开了。 平大夫皱眉叹气,想训斥平安几句,倒被平安甩了脸色,弄得很尴尬。平安把王氏和平蓉叫出来,一家四口躲到无人处嘀嘀咕咕,显然是在商量对策。 多数宾客吃完饭,就各自回家,成了不遗余力的宣传者。少数女客打了劝慰平氏的幌子,想来巴结奉承套近乎,都被婆子们挡在二门外了。 侍卫们抬着朱红色的箱笼鱼贯而来,众人咂舌艳羡,诸多好奇的目光好象小钩子,恨不得破箱而入,钩出里面的宝贝,大开眼界,继而据为己有。 沈妍让婆了在院子里铺上油布,箱笼全部摆放在油布上,查验清楚并分类之后再入库。平氏伤心难过,郁郁不欢,这么多厚礼只能由沈妍带人清点。侍琴带了一个叫侍画的大丫头同沈妍一起对帐,并教给她贵重物品如何归类、如何保管。 几十只箱笼罗列在院子里,红漆映衬着正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箱笼全部送进来之后,沈妍怕人多手杂,就让婆子守住月亮门,不允许有人随便进出。院子里只有沈妍、侍琴和侍画清点物品,孙嬷嬷带两个稳妥的婆子往小库房里搬运。 “让我们进去,你们这帮死奴才,竟敢阻拦主子进出,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平蓉尖声厉气喊叫,尖刀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妍。 月亮门外,平大夫一家四口、杨氏母子四口,还有几个跟平家沾亲的女人都要进来看望平氏。守门的婆子不让他们进,他们就堵在门口,连骂带喊。 “姑娘,他们……”侍琴笑意吟吟看着沈妍,等她说话。 沈妍撇嘴一笑,轻声说:“清点礼物事关重大,为防嫌疑,现在谁都不能进。” 侍琴点头,到门口吩咐婆子,并言明他们在堵门纠缠,就让侍卫来驱赶。这十多个人碰了硬钉子,只好讪讪退去,满脸不愤,平蓉更是提名道姓怒骂沈妍。 “那位自称主子的姑娘是谁?”侍琴的问话别有深意。 “她叫平蓉,我家***亲侄女,在金州城算是轩少爷的表妹。” 等级森严的社会形态,名门世家更重视嫡庶尊卑的区别。妾的家人,哪怕是良妾、贵妾,都不算是主子的亲戚,更不能跟贵人主子论资排辈。 文健、侍画等人称平氏为姨娘,这就给平氏和平慕轩确定了身份。平大夫和平二舅两家是平氏的亲戚,可只有在金州城,他们才算平慕轩的亲戚。 “姑娘懂礼数,会说话,也有气度,那位平姑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沈妍摇头一笑,拿起礼单向侍琴请教,巧妙避过她的试探。侍琴很识趣,赶紧把全部心思放在清点礼物上,与沈妍配合得很不错。 礼物清点完毕,侍琴侍画拿出松阳郡主赏给平氏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让人拿去给她过目,其它礼物全部锁进库房,礼单和钥匙交给孙嬷嬷保管。 “妍儿,你过来。”平氏挑出一块淡紫色的雪绸在沈妍身上比了比,对孙嬷嬷说:“把裁缝叫进来,给妍儿用淡紫色和浅蓝色的雪绸做两套衣服,再给轩儿做两套素色锦袍。爷去的时候咱们不知道,可这孝还是要守的。” “是,。”孙嬷嬷马上出去吩咐人去请裁缝。 平氏挑出几块素色的雪绸,一一在沈妍身上比对,想像做成衣服的效果。沈妍披着雪绸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棱,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被流光溢彩笼罩了。平氏很满意,丫头们也称赞凑趣,房间里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她虽说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可平氏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来平家不到一年,春夏秋冬的衣服添了几十套,若不是因为她正长个头,还要添更多。平氏怕招人闲话,不敢穿得太鲜亮,给沈妍做衣服倒都是鲜艳的颜色,样式也纤巧新奇。 “多谢娘。”沈妍心里泛起酸酸的暖涩,靠着平氏的胳膊撒娇,“娘,不如给姐姐和嬷嬷们也都各添两套衣服,比照侍琴姐姐的衣服样式做。今年都添置过夏衣了,明年少添一套就是,要不京城来了贵人,会笑咱们寒酸的。” “老奴正想跟说给使唤的人添衣服呢,姑娘就想到了,心思真是玲透。” 平氏揽着沈妍,说:“一起添置也好,孙嬷嬷,你叫裁缝给轩儿和妍儿做衣服时,连你们的衣服也一起做好,你把管事婆子们叫进来,我有话跟她们说。” 孙嬷嬷叫来几个管事婆子,同平氏说话,商量迎接松阳郡主的事。沈妍正听她们说话,看到平慕轩在屏风后冲她招手,她就轻手轻脚溜到了屏风后。 平慕轩从珠宝首饰中挑出一朵致亮丽的珠花,簪在沈妍头上,又递上一面铜镜,说:“妍儿,你看看,这朵珠花很漂亮,我把它送给你,喜欢吗?” 沈妍很喜欢这朵珠花,并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这朵珠花是纯金打制,上面镶有宝石和珍珠,连流苏都是用金线缀花而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娘刚才还说让穿得素净些,你还给我带花?”沈妍摘下珠花,爱不释手。 “不带就不带吧!你先收起来,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平慕轩幼气的脸上布满浓浓的忧郁,叹气说:“妍儿,我不想去京城,你帮我想想办法。” 平慕轩对他的威威赫赫的家族、对他身份尊贵的父亲和祖父母先前都没丝毫的印象,也就是今天,他才听说他们。谁都会对突然扰乱生活的陌生事物心存排斥,平慕轩年幼心思重,即使家族给他带来的影响利大于弊,他也不喜欢。 “松阳郡主只是来看你,没说怎么安排,还有半个月呢,等她来了再说。” “要是去京城,你和娘都跟我一起去,反正我一个人……” 一阵尖厉的哭声打断了平慕轩的话,听出是平蓉的声音,两人都皱起眉头。 平氏皱眉叹气,忙让婆子出去查看情况。没等婆子走出房门,平安平蓉兄妹就哭哭啼啼进来,扑到平氏脚下,扯开嗓子,如丧考妣般哀嚎。 “这是怎么了?快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平安长喘了一口气,哀求道:“姑母,侄儿求你救救我们的父亲,他可是你的亲兄长呀!这么多年兄妹情深哪!你要是不救他,我们的家可就毁了。” “到底怎么了?起来说话。”平氏听说平大夫有事,很着急。 “姑母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姑母忍心看自己的兄长没命吗?” 沈妍和平慕轩互相挤眉弄眼,从屏风后出来,一左一右坐到平氏身边。两人知道平安兄妹在演戏,想拿捏平氏,都默不作声,想看看他们这场戏究竟怎么演。 孙嬷嬷冷笑说:“大表少爷这话老奴可不爱听,我们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兄长没命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又不说,怎么让我们答应?” 平蓉干嚎半天也没挤出几滴泪,听到孙嬷嬷的话,很生气,咬牙怒喊:“我们怎么样都是主子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奴才多嘴吗?” “我是奴才,可不是表小姐的奴才。”孙嬷嬷摇头冷笑,不再作声。 平氏长长叹气,“蓉儿,你有吵嘴的功夫,早就说清是怎么回事了” 平蓉跪爬两步,抱住平氏的腿,高声嚎叫:“姑母,你要为侄女做主呀!我父亲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你要是不答应,我们一家就没活路了。” “烦死了,再哭丧就把他们赶出去。”平慕轩俊秀的脸庞密布怒气,转向平安兄妹,“你们一家没活路是因为亏心事做得太多,你们欠我们的租金什么还?” 平氏想起平大夫一家做的事,为兄长着急的心也冷了大半,绷着脸不再追问因由。平安和平蓉一看情况不妙,又哀告了一阵,才说出事情的因由。 前几天,王氏带平安平蓉到寺院进香,庙里的大师说平蓉必须马上订亲,而且要嫁到亲戚家,否则其父会有灾劫。大师又把能帮平蓉化解灾劫的男子的生辰八字都写明了,他们报出的生辰八字跟平慕轩的完全吻合。 王氏不信大师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就把这件事压下了。刚才平大夫摔了一跤,昏厥过去了,平安平蓉认为应验了大师的话,就来向平氏求救了。 沈妍听完平安兄妹的话,真想放声大笑,又不敢出声,只好用力咬唇。平大夫一家知道平慕轩身份尊贵了,想让平蓉嫁给平慕轩,就想出这样的主意,利用平氏绵软心善达到目的。沈妍一直认为王氏很狡诈、很明,把她当成强劲的对手。难道今天事发突然,王氏的脑袋打结了?这把戏也太小儿科了吧? 孙嬷嬷和平氏的两个大丫头互使眼色,撇嘴冷笑,看向平安兄妹的目光落含嘲讽。平慕轩冲沈妍使了眼色,两人躲到平氏身后,打手势交流。 平氏看了沈妍一眼,双手抚额轻叹,沉思片刻,说:“妍儿说是我们家的童养媳,其实我一直把她亲女儿对待,做女儿倒比做媳妇更贴心。” 平安平蓉听到平氏的话,顿时双眼放光,又哀嚎痛哭,想促使平氏早做决定。 “安儿、蓉儿,你们所说的话可是真的,你们父亲现在怎么样?” “姑母,侄儿所说的话千真万确,父亲现在仍昏迷不醒,只求姑母救他。” 平氏为难叹气,“这件事……” 平慕轩轻咳几声,打断平氏的话,一本正经说:“娘不必为难,只要能救大舅,让我和妍儿受些委屈都没什么,您打算怎么做,直说就是。” 平安感激叹气,忙恭维说:“轩哥儿重情义、识大体,真不愧是名门公子。” 平蓉比平安小几岁,心思却比他狡猾得多,她不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平氏好糊弄,平慕轩听母亲的话,沈妍是最难缠的人,可现在却沉默不语。她为嫁给平慕轩不惜“坑爹”,早已豁出脸面,当然要想方设法除掉沈妍这只拦路虎。 几年前,平氏就有意为平慕轩求娶她为妻,还托亲戚提过。王氏嫌平慕轩没有正经父亲,又是个病秧子,没出息,就没答应。她受王氏的影响,也看不上平慕轩,可今时不同往日,平慕轩成了名门公子,嫁给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妍儿,娘不想让你受委屈,你平时主意最多,你看……” 沈妍握住平氏的手,微笑说:“娘,没事,我听轩哥儿的。” 平慕轩抱住平氏的胳膊,语气郑重,看向沈妍的目光却灵动狡诈,“娘尽管放心,除了我自己,我有办法保证不让任何人受委屈,还能治好大舅的病。”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六十六章 宴请【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六十六章 宴请【手打VIP】 - 第六十七章 诡计【最新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七章 诡计【最新手打VIP】 <!--go-->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平慕轩,除了沈妍,在场的人都满脸疑问,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除了平安平蓉,连面慈心软的平氏都不希望他做出委屈自己的决定。 “轩儿,你有什么办法?”平氏很为难,眼底透出担忧。 起初,见平安兄妹哭哭啼啼很可怜,又听说平大夫有灾劫,平氏很着急。平大夫一家对她再无情无义,甚至加以陷害,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果平慕轩娶平蓉能解平大夫的灾劫,她也不能见死不救,确实动了念头。 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她就决定不委屈儿子,想法也就不一样了。王氏诡计多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一家的苦计?她可不想当被骗的冤大头。 平慕轩没回答平氏的问话,转向平安,问:“大表哥,大舅真得了重病?” 平安哀哀长叹,“要是病还能治,可大师说是灾劫,必须找人化解。” “必须按那个生辰八字给平表妹订亲吗?” “是呀!我们当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那生辰八字正好和你相合。今天父亲突然昏厥,我们一家都吓坏了,眼看灾劫当前,实在没办法,才……” 平慕轩长叹,说:“大表哥,蓉表妹,你们都别哭,事情到这种地步,让我和妍儿受委屈都没什么,救人要紧,妍儿通情达理,绝不会怪我。” “轩儿,你……”平氏叹气,求助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 房里的下人和平安兄妹的目光在平慕轩和沈妍身上游移,自然有人心中庆幸,有人担忧。下人都知道是平安兄妹的诡计,怕平慕轩上当,又不敢多嘴。 沈妍冲众人点头一笑,表示自己接受委屈,就咬着嘴唇垂下头,等待这场好戏的**到来。在平氏面前,平慕轩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在外人眼里,他也是温软板正的子。只有沈妍知道,这些都是表象,本不符合他的情。 府试结束,平慕轩不再被拘着读书,就天天和沈妍泡在一起,或是玩耍,或是做事。沈妍早把他的脾透了,他心思慧黠,不善使坏,可鬼主意不少。 刚才,平慕轩打手势让她放心,他会收拾平安兄妹,沈妍就拭目以待了。 “娘,别担心,蓉表妹只要与大师所测的生辰八字吻合的人订亲,就能为大父化解灾劫,这是好事。”平慕轩扫了平安兄妹一眼,嘴角掠起狡狯的笑容,“你们都知道驴蛋吧?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不过他生在初刻,我生在正刻。算命先生说他命硬,正好替大舅化解灾劫,你们说他跟蓉表妹是不是很配?” 平安兄妹顿时石化,瞪大眼睛看着平慕轩,大脑处于暂时短路状态。平氏和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慕轩的问话,只好咬唇沉默。沈妍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有她带头,除了平安兄妹,众人哄堂大笑。 驴蛋姓白,他那张脸和他的姓恰好是两个极端,他是平家一个使婆子的孙子,刚得了一份在马棚扫马粪的差事。驴蛋爹娘早死,他和祖母相依为命,祖孙俩都是平家签了死契的奴才。他和平慕轩确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是他要大一刻钟。平慕轩嫌他脏,不允许他说自己的生日,人们慢慢也把他的生日忘了。 “我不让驴蛋提他的生日,现在没办法,我要委屈自己,承认跟他生日一样了。大表哥和蓉表妹孝顺,难得有这么合适的人,大舅有救了。”平慕轩摇了摇平氏的胳膊,挤眼一笑,说:“救人如救火,这亲事要早定下来,免得大舅有不测。娘,你去跟大舅母说,孙嬷嬷,你去告诉白婆子,妍儿,咱们去恭喜驴蛋。” “这、这……”平氏皱眉苦笑。 “啊――我不愿意。”平蓉狠推了平安一把,吼叫:“都是你的馊主意。” 平安龌龊伎俩被捅破,又气又急,“姑母,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 孙嬷嬷轻哼一声,皮笑不笑,说:“表少爷,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怎么是我们欺人太甚呢?是你们说大舅爷命在旦夕,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哪!” “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平蓉咬牙扫视众人一眼,跳起来就蹦出去了。 平氏看出是平安兄妹的小谋,重哼叹气,“安儿,你都十六岁了,不好好读书,专做一些上不台面的事。蓉儿是姑娘家,这要传出去,她还有颜面见人吗?” “姑母,我……” “出去吧!” “大表哥,你回去告诉大舅、大舅母,赶紧把欠我们的银子还上。”平慕轩冲平安撇了撇嘴,“要不,今天这事金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可别怪我们。” 平安走出门,重重跺了跺脚,冷哼一声,并不羞愧,而是满脸愤愤之色。坑爹骗婚的谋被识破,他并没有感到羞愧,反而怨别人坏了他的好事。为了跟名门士家搭上边儿,他说服平大夫和王氏,把平芙送给郑县令做十八房小妾。郑县令只是武烈侯府的奴才,能跟武烈侯和松阳郡主的亲孙子比吗? 纵然平氏不计前嫌,他只是平氏的侄子,本不算武烈侯府的亲戚。平慕轩虽说是外室庶子,一旦认祖归宗,就是名门公子。如果平慕轩娶了平蓉,他就成了武烈侯府的正经亲戚了,别说金州,就是京城也没人敢小瞧他。 他打定主意,要再次说服平大夫和王氏,促成平蓉和平慕轩的亲事。他认为沈妍的存在是这桩亲事最大的障碍,他决定除而后快。 一场闹剧结束,平氏唉声叹气,积郁于心。她恨娘家人无情无义,又恨他们不长脸、不争气。听说徐瑞坤的死讯,她伤心欲绝,稍有缓和,又跟平安平蓉生了一肚子气。她越想越难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发起热来了。 裁缝刚给沈妍量好衣服的尺寸,正在商量花型式样和纹绣方法。丫头来反说平氏病了,沈妍就让裁缝全权做主,急急忙忙跑去看平氏了。 平氏的体温并不高,却好象闷火烧烤一样,让人一接近就感到难受。沈妍知道平氏心情很糟,又没怎么吃东西,这种情况下,不适合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沈妍让婆子打来深井凉水,灌了一只皮水袋,让平氏当枕头枕在头下,醒恼降温。她又用冷水给平氏敷额头,用温水兑酒擦拭身体,还让丫头炖了药膳。 忙了半个多时辰,平氏的体温才降下来,睡着了。沈妍歇了一口气,仔细嘱咐了平氏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才拿上平氏送汪仪凤的布料首饰离开了。 从正院出来,她没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绕上长廊,朝汪仪凤的住处走去。她没有带丫头,走得很快,穿过垂花门,跟一个人面对面,吓得她一声尖叫。 …… 平蓉在二门内走来走去,手里揉搓几朵鲜花,脸上密布怨恨愤怼之色。看到平安无打采走来,她迎上去捶着平安几拳,又狠啐了一口,还觉得不出气。 “好妹妹,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 “呸――为我好?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事没做成,倒让我出了丑。”平蓉本不把平安放在眼里,横眉立目斥呵了一番,“说吧!你想怎么补偿我?” 平安被逼无奈,从袖袋里掏出五角银子,塞给平蓉,又陪笑讨饶。平芙只是武烈侯府一个奴才的十八房小妾,指望不上了,他要出人头地,只能指望平蓉了。 “好妹妹,这是我全部的零用钱,全给你,你可要给哥哥争口气呀!”平安知道平蓉贪财,得罪了平蓉,只要银子给力,都能摆平。 “才这么点银子?”平蓉嫌银子少,却也喜滋滋收起来,郁气烟消云散。 “这点银子确实不多,可谁让咱们不是贵人呢,哪有多少钱?”平安咂了咂舌,说:“今天我听文统领的侍卫说,武烈侯的主子们一个月最少也有二十两的零花钱,吃穿花用都是公中供给,还有份例。到了年底,公中的庄子铺子还有分成和红利,能被封为诰命夫人,朝廷还发饷银,你算算这是多少银子。” 平蓉双眼放光,很快又暗淡了,“人家多少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妹妹,你要是能嫁给轩哥儿,就能成为武烈侯府的女主子,那可是金尊玉贵,享乐不尽。”平安附到平蓉耳边,低语一番,听得平蓉连连点头。 “主意不错,还需跟爹娘再商量,外祖父和外叔祖来了,正等你呢。” 上午,听平安说武烈侯府来人跟平慕轩认亲了,王氏就派稳妥下人快马把消息送到了娘家。王秀才和王举人一听,知道事关重大,就跑去求见郑知县。郑知县也是刚听说此事,正为曾经得罪平氏母子晕头呢,几人一商量,才拿定主意。 平安进到花厅,给王秀才、王举人和父母行了礼,就垂手站立一侧。平蓉谴退丫头,亲自奉茶,竖起耳朵听长辈说话,不时跟平安用眼神交流。 平大夫正说平氏母子的事,想到跟武烈侯府乃至皇族沾上了亲,他不禁眉飞色舞。若他知道在平安和平蓉嘴里,他已危在旦夕,不知该做何感想。 一个婆子把王氏叫到厅外,嘀咕了几句,王氏再进来,脸色不好,狠狠瞪了平安一眼。平安知道他和平蓉玩的小把戏已经传过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避重就轻,说了下午发生的事,并一再申明他这么做对众人都有利。 “你这个孽子,你咒我……”平大夫被昏厥,很生气,想怒骂儿子,触到王氏冷厉的眼神,马上住嘴了,他就是再有好亲戚,这个家也是王氏来当。 王秀才赶紧劝解,“安儿有见识,只是做法不妥,先听你叔叔怎么说。” “安儿的想法确实不错,名门旺族本不认妾室的亲戚,可蓉儿要是嫁给轩哥儿,情况就不一样了。”王举人寻思片刻,又说:“郑知县不是说了吗?现任的武烈侯只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轩哥儿的父亲就是松阳郡主所出的嫡子。他刚被立为世子,就遭遇了横祸,没想到第二年,他的嫡子也病逝了。” 平安想了想,问:“外叔祖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世子爷的嫡子没病逝,松阳郡主就不会让轩哥儿认祖归宗了?那现在又突然来接是什么意思呢?” “我就说安儿聪明,听话听音,他说话做事总能抓住关键。”王举人大赞平安,卖了一个关子,又说:“郑知县说世子爷在侯府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还有两个女儿。嫡子病逝,两个庶子一个年纪很小,年纪稍大的很不成器。 松阳郡主亲自来看轩哥儿,就是对他寄予厚望,轩哥儿很聪明,又上进,若能讨郡主喜欢,过继到正室名下,那他就是嫡子了,将来侯爵还不是他的。” “侯爵会是轩哥儿的?”平安瞪大眼睛,惊问出声。 王秀才、平大夫、王氏和平蓉都瞪大眼睛,心里衡量一等侯和他们的差距。 “这是郑知县的推测,松阳郡主要是没有这打算,也不会不顾暑热,千里迢迢来看一个外室庶子。”王举人嘬着茶,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子。 王氏眼底充满懊悔怨愤,“要知道有今天,当初不如把蓉儿许给轩哥儿了。” 平大夫轻哼一声,“我当时就说蓉儿和轩哥儿很合适,你就不同意。” “你要是有远见的大男人,能当家作主,何必听我的?”王氏很想跟平大夫大吵一架,当初没答应把平蓉嫁给平慕轩,现在她的肠子都悔绿了。 平安劝住父母,说:“还是商量商量怎么把姓沈的丫头除掉,给蓉儿让位。” “外面的人传言轩哥儿之所以能考中童生,又能认祖归宗,都是那丫头旺夫所至,你们除掉她,不怕惹一身的麻烦吗?”王举人摇头哼笑,嫌平大夫一家不够聪明,他心里早有主意,可还要吊吊他们的胃口。 “外叔祖,依您看怎么做才妥当?”平安小心谨慎,只怕到嘴的肥飞了。 王举人抻紧几个人心中那弦,好半天,嘴里才冒出两个字,“做妾。” 平蓉着急了,大喊:“让我做妾,岂不被那小贱人压一头,不行,我不干。” “蓉儿,怎么跟你外叔祖说话呢?赶紧赔礼。”王氏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对王举人让平蓉给平慕轩做妾很不满意,但她知道王举人另有深意。 平蓉委委屈屈跟王举人赔了礼,站到一边,狠狠揪着花瓣,诅骂沈妍。论姿色样貌,她比不上平芙,可她却不甘心做妾,总想踩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安儿,你怎么看?”王举人点名问平安。 平安认为做妾没什么,平芙给武烈侯府的奴才做了十八房小妾,不也帮他顺利考过童生了吗?若平慕轩承袭爵位,给侯爷做妾,好处也多的是。 “外叔祖,孙儿听说妾室的家人本不算名门世家的亲戚,外叔祖这么决定肯定另有玄机,孙儿不才,难以领会,请外叔祖明示。” 王举人沉默品茶,半晌,轻哼一声,说:“沈丫头父亲早亡,出身低贱,就算她和轩哥儿有文书,轩哥儿有今天也是借她旺夫的运道,可她身份太低。到了京城,名门旺族的小姐那么多,就算轩哥儿不说什么,侯爷和郡主能同意一个毫无家势背景的人成为侯府的女主子吗?武烈侯府不怕被人笑话吗? 相比之下,做妾室就没这么多约束了,还不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即使妾室的家人不是世家的亲戚,也能得到庇护,升官发财。郑县令的妹妹给武烈侯府的主子做了妾,他才升成知县的,以前他就是侯府的奴才。武烈侯府那是先皇后的娘家,就是妾室,也比一个知府夫人尊贵得多。” “多谢外叔祖,我明白了。”平安冷冷一笑,卖弄聪明,说:“门不当、户不对,与其将来被贵人们踩在脚下践踏,还不如一开始别爬那么高。蓉儿若是给轩哥儿做了妾室,趁别人都对付沈丫头时站稳脚跟,以后自会大有好处。” “安儿就是聪明,将来肯定能成大器。”王举人大声夸赞了平安,又把王秀才、平大夫和王氏叫到跟前秘密商议,直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才各自离开。 …… 沈妍看清对面的人,抱紧布料和首饰,条件反般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认识我了?” “大概认识吧!可是……”沈妍小脸带笑,讨好说:“听说武烈侯府派来了两位教养嬷嬷,我以为派的是使奴才呢,没想到是您这尊大神。” 林嬷嬷摇头笑叹,“一年不见,你这丫头,嘴越来越乖巧了。下车时,我远远看着就象你,不敢认,后来听侍琴说起你,才确定,你怎么到金州来了?” 沈妍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还好您没认我,我跟这里的人说我们家乡遭了灾,我们逃荒寻亲,很不幸,没找到亲戚,才流落到金州城。” “你这巧嘴刁舌的丫头,什么谎话编不出来?” “嘿嘿……我撒谎理由很充分,这是善意的谎言,您千万不能揭露。”沈妍再见林嬷嬷,感觉很亲切,“嬷嬷,你的腿好了吗?我们去凉亭里坐。” “我的腿就算好了吧!只是还有些印记,身体也比以前硬朗了,你的方子不错。”林嬷嬷跟着沈妍向凉亭走去,边走边唠叨自己的身体,对沈妍满心感谢。 “那就好,回头我给您再开个方子,印记也能消去,身体会更好。” 林嬷嬷向沈妍道了谢,又说:“你们母子在金州安定下来也好,跟京城隔着几千里,让人难受的事慢慢就忘了。去年,你们母子在顺天府衙告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着实落了沈驸马和慧宁公主的脸面,人们都以为他们失圣心了。 没想到今年开年皇上第一道旨意就是加封沈驸马为承恩伯,圣旨一下就引起了轰动。好多人搬出沈驸马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事弹劾,不但没动摇沈驸马的地位,带头人反而被皇上处置了,要是你们母子在京城,肯定会惹上麻烦。” 沈妍撇嘴暗哼,沈承运走狗屎大运了,软饭越吃越有滋润,他现在一定为当年做出抛妻弃子的决定庆幸吧!慧宁公主倍受宠爱,皇上爱屋及乌,给沈承荣加封爵位还不是小事一桩。皇权至上的社会形态,普通百姓哪里有权言说这些事? “我和母亲、弟弟都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还请嬷嬷为我们保守秘密。” “你尽管放心,我在侯府当了几十年奴才,知道事情该如何处理。”林嬷嬷想了想,又说:“高嬷嬷同我一起来的,她也见过你们母子,你要心里有谱儿。” “我知道,多谢嬷嬷。”沈妍刚想再问林嬷嬷几件事,就听到平慕轩在喊她。 “妍儿,你怎么在这儿呀?”平慕轩气喘吁吁跑过来,“这位嬷嬷是……” “这位是林嬷嬷,京城侯府派来的教养嬷嬷,她想找些艾叶,正问我呢。” “这位就是轩少爷吧!老奴有礼了。”林嬷嬷恭敬行礼。 平慕轩点点头,说:“后面林子里有艾叶,我让婆子们采了给你送去。” “多谢轩少爷,老奴回房等着。” 沈妍冲林嬷嬷微微点头,施礼告辞,跟平慕轩去看汪仪凤了。松阳郡主派来两位教养嬷嬷,沈妍知道她们自恃有身份,定会很挑剔、很难缠,正思虑怎么对付呢。有林嬷嬷在,她就不担心了,想了解武烈侯府的情况也容易多了。 平慕轩帮沈妍拿着沉甸甸的布料,与她并肩向汪仪凤的住处走去,两人边走边说笑。落日的余辉泼洒在他们稚嫩的笑脸上,晚风微动,金光流转。 到了汪仪凤的住处,平慕轩找了几本书,就离开了。府试过后,汪仪凤放了他十天假,原计划这两天到府学上课,武烈侯府突然来人,又要耽误了。他是个很上进了人,府试成绩不错,他也准了读书的方法,准备自己提前温习呢。 沈妍陪汪仪凤说话,母女说起武烈侯府突然来认亲,自是一番感慨。沈妍怕高嬷嬷认出他们母子,惹来麻烦,跟汪仪凤商量好应对之辞,又嘱咐了沈蕴。 夜色温凉,夏风微薰,乌蓝色的夜空星辉点缀,静谧深邃。 “姑娘,床铺好了,你要休息吗?” “我再坐一会儿,你们先去睡,需要人伺候我再叫你们。” 雪梨端来一只铜盆,放到沈妍脚下,盆里点燃艾叶,味道能驱走蚊虫。沈妍坐在石椅上,低头看火,仰头望天,清眸明净如水,脸庞布满沉思。 她有好多事情需要思虑,可大脑里就好象装满了白乎乎的浆糊,空白一团,理不出半点思路。她做事一向很有计划,可武烈侯府突然横一脚,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她无所适从。许多事弄不明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计划下一步了。 或许这是一个转折,许多人的人生轨迹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两道黑影翻墙而入,轻飘飘落到沈妍面前,喋喋怪笑,吓得她顿时起了一身**皮疙瘩。一个黑影进屋去了,她刚要喊,另一个黑影就卡住了她的脖子。 “半两,主子让你去值夜,派我和金条来接你。” 若不是脖子被卡住,沈妍定会哇哇嚎叫,刚消停了几个月,这要命的金财神又来了。过年前一个月,金财神消失了,沈妍很高兴,祈求满天神佛保佑金财神再也别出现。神佛大概嫌她穷酸,连象样的供品都没有,本不买她的帐。 沈妍推开黑影,缓了一口气,说:“不许弄伤我的丫头。” “放心,金条做事有分寸。” 进屋的黑影蹿出来,低吼:“半两,别信他,我是金砖,他才是金条。” “你胡说,我是金砖。” “我是金砖。” …… “停――”沈妍踩到石椅上,叉腰问:“我是什么?” 两黑影同时冲她做了禁声的手势,齐声回答:“你是半两。” “你们俩为什么都想叫金砖?” “块头大、值钱。”两人的声调手势完全一样。 “金砖比金条块头大,只能是哥哥,哥哥年纪大,比弟弟死得早。”沈妍哼笑耸肩,滚动眼珠看着二人,突然问:“你们俩谁是金砖。” “他。”两黑影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回答。 沈妍捂住肚子,放声大笑,刚笑出两声,就好象留声机接触不良一样突然卡了壳。金砖金条兄弟一个前面开路,一个背着她,身影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几个月不见,金财神看上去长熟了一些,他现在只有十六岁,却是一个俊美英伟的美男子了。明亮的烛光下,他忧郁而立,更显温润如玉,焕彩如金。 “主子,您、您又怎么了?”金砖金条看到金财神忧郁,急得抓耳挠腮。 金财神抬头看房顶,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瞟沈妍,他皱着眉抬了抬扇子,唉声叹气说:“越长越丑,真让人窝心,长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沈妍的脸皮随机很强,可厚可薄,还可以随时变换。可此时,就是有人给她一座金山,她的脸皮也厚不起来了。她正压抑悸动的小心肝,yy金财神俊美如仙的相貌,却被他无情地打击了,太伤自尊了,太不公平了。 “我很丑吗?你嫌我丑把我送回去,谁让你派人把我弄来的?我才不愿意伺候你。天下有几个人象你?猪鼻子大葱,水仙不开花,吃饱了撑的,忧郁死你。” 沈妍的叫骂声响起,金财神和金砖金条都怔住了,目放光看着她。短暂沉默之后,金砖金条放声大笑,金财神冲沈妍撇了撇嘴,很优雅地笑起来。 “我到外面值夜。”沈妍翻出白眼珠,看了金财神一眼,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金砖金条出来了,金丝金线带四个丫头拿梳洗用具进去,伺候金财神洗漱。她们全部退出来时,沈妍正靠在屏风上,昏昏欲睡。 “站直了,不许打瞌睡。” “是,金线姐姐。”沈妍争大眼睛,挺直身体,与周公挥手作别。 金丝金线关上卧房的门,训斥沈妍几句,给她提神之后,才出去,又顺手关上了外厅的门。听到卧房里传出金财神匀称香甜的轻鼾声,沈妍全身放松了,窝在软椅里打盹。屋里屋外都没人了,可以光明正大睡觉了,她又睡意全无了。 看到书桌上堆满帐本,沈妍就去收拾整理,想顺便窥视一些商业机密。帐本上写满密密麻麻的黑字,她想念通顺一句,也要琢磨半天。 这个时空通行的文字相当于她前世的楷书繁体,她习惯了简体字,别说让她写繁体字,就是让她看,也是高强度脑力劳动。来这个时空一年有余,她对繁体楷书仍不感冒,总写些七歪八拧、缺胳膊少腿的字,连沈蕴都笑话她。 看帐本看得她头昏眼花,却没有看到多少实质的内容,窥视商业机密的计划泡汤。她收拾好书桌,闲得无聊,又开始翻找她喜欢的东西,过过眼瘾。 书桌的抽屉里有两架算盘,她拿出来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出声。这两架算盘大的是金制,小的是银质,做工致细密,拿在手中质感很强。金算盘大约长一尺、宽四寸,通体灿灿金黄。银算盘长八寸、宽三寸,算珠透出盈盈绿光。 她拿着两架算盘在身上比划了半天,又把裙子脱下来,试了试,想了几个办法,也无法悄无声息地把算盘偷走,为难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又把算盘放下了。 抽屉底层有张白纸,上面稀稀落落写着几排字,这些字沈妍认识,都是药材的名字。她拿起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玄机,电光火石之间,她眼前一亮。 金财神大概正在做美梦,睡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面容沉静俊美。他翻了身,感觉不对劲,睁开眼,顿时惊叫出声,浓浓的睡意也飞逝到爪哇国了。 一个小小的身体跪在床上,两只手拄着腿,正伸着脑袋巡视四周,那姿势很象青蛙,她头发披散,稀稀疏疏,遮住夸张的笑脸,嘴角正有晶莹的口水滴落。 “救命……啊――” 金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沈妍挂了,确切地说是被高高挂起了。 一条金绳绑住沈妍的胳膊,一条勒住她的腰,一条绑住她的腿,把她挂到了墙上。她身体贴着墙壁,这么绑着并不难受,难受的是她头上戴满了金银珠宝。 金财神被她丑陋的相貌和邋遢的打扮吓坏了,就叫醒金丝金线,让她们打扮她。二人睡得正香,被叫起来,一肚子火气,能不冲她发泄吗? 于是,沈妍“漂亮”了,她头上戴得首饰没有五六斤,也有三四斤,压得她别说脖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很喜欢名贵首饰,可现在,金财神就是答应把她头上戴的东西都送给她,她都不想顶着了,那可是非一般的难受。 沈妍被吊在墙上,金财神盘腿坐在床上,其他下人都出去了,只剩两人对峙。 “放我下来。” “休想,天亮我就送你去衙门,告你沾污我。” “我沾污你?哈哈……”沈妍笑得肆无忌惮,满头首饰珠摇玉晃。 “不许笑。” 沈妍马上绷住脸,很认真地说:“忧郁哥,我真没想沾污你,我有事要跟你说,刚爬上床,想叫醒你,谁知你突然醒了,你一声鬼叫,还吓了我一跳呢。” 她确实有事要跟金财神说,事关重大,她都等不到天明了。她爬上床,想叫醒金财神,却被他那张甜睡的赏心悦目的脸吸引了,稍一迟疑,金财神就醒了。 金财神呲了呲鼻子,问:“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保证是吸金赚钱的好事,你先放我下来,我再告诉你。” “金砖金条,放她下来。” “我头上戴的首饰全归我,要不我就不说。”沈妍开始蹬鼻子上脸。 “金砖金条,把她再吊高些,再给她戴十个金项圈。” “别别别,我不要,一件也不要。”沈妍被放下来,两只小手赶紧摘下头上的首饰,全部扔到桌子上,噘着小嘴,看着满桌珠玉,恋恋不舍。 “你真是个小看财奴,主子我没看错你。”金财神拍了拍床,示意沈妍坐到他身边,“你有什么吸金赚钱的好事?快点说,主子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妍坐到床上,与金财神保持几尺的距离,很大气地讲述自己的想法,“我想做制药材的营生,因本钱不够,只想开一家小作坊。你要是肯给我投银子做本钱,我就能开起一家很大很大的生产车间,制最好的药材。” “你会制药材?我听说制药材很不好做、很烦琐。” “你不信我?” “当然信。”金财神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揉了揉沈妍的脑袋。 沈妍得意一笑,继续说:“我还想开一家大药房,不光卖药,还可以做药材的中转站。我还想开一家医馆,不光治病,还要给人调养身体。自己种药材、制药材,再卖药材,这就是一条生产线,你知道什么叫生产线吗?” 金财神点点头,笑容柔和迷离,“能听懂你大概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可行吗?” “我只关心本钱和红利,还有股份怎么分配。” 沈妍很高兴,金财神关心本钱和红利,就证明他准备投资了。若不是金财神怀疑她沾污之心,她真想抱住他亲一口,以庆祝她的创业计划即将展开。 “我懂制药材,想以技术入股,不出钱,这是我个人的股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还要以平家的名誉投一千两银子,作坊就建在平家的庄子附近,那地方很不错。另外,我需要平守义(平二舅大名)打前锋,答应给他一成干股。” 金财神点点头,又问:“一共需要投多少银子?你想怎么分配股份?” “大概需要投五千两银子,我个人要三成,平家两成,平守义一成,剩下四成是你的。这只是制药材的作坊,药房医馆和药材中转站再另行商量。” “不行,你只能分两成,我五成,同意就成交。” “我不,我想要三成,我是有用之材,你不能亏待我。” 沈妍站起来,在床上跺了跺脚,又重重坐下来,努着嘴,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在她心里,她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熟女,而金财神则是大她几岁的蓝颜知己。 金财神笑得很动人,优雅在眉宇间流转,“制药材的作坊分你两成股,药房医馆和药材中转站跟平家和平守义都不相干,我也能分你两成股。” “真的?”沈妍笑脸开花,眉眼娇俏,稚嫩的脸庞浮现兴奋的红晕。 “当然是真的,写好契约,银子就交给你。” “太好了。”沈妍高兴得跳起来,一激动,站立不稳,身体就向金财神倒去。 慌乱之中,金财神向床下扑去,嘴里还大声叫喊:“不许沾污我。” 要谈的事情太多,连拟定契约,整整用去半夜的时间。金砖送她回来时,东方已微微泛白,她好象被抽掉全身筋脉一样,趴在金砖身上,呼呼大睡。 沈妍正做梦数银子,高兴得嘴都乐歪,突然就被人推醒了。她嫌有人惊扰了她的好梦,气得皱眉嚎叫,翻了身,掉头又睡了。 “姑娘,快点起来吧!教养嬷嬷发火了。” “啊?为什么?”沈妍坐起来,思路也清楚了。 “说你没规矩,不去给请安,不在跟前伺候,要用家规处罚你呢。” ------题外话------ 支持…… 第六十七章 诡计【最新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七章 诡计【最新手打VIP】 - 第六十八章 恶斗【最快手打】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八章 恶斗【最快手打】 <!--go--> 沈妍盘腿呆坐,睡眼惺忪,脑海却一片清明。半晌,她挑嘴冷哼,趁丫头不注意,又倒在床上,抱着枕头软席抵死缠绵,难舍难分。 松阳郡主派来的教养嬷嬷相当于钦差大臣,手握尚方宝剑,掌握对平氏母子一干人等的生杀大权。她们昨天不露面,要休息半日,其实也是在了解平家的情况。下马威肯定要使,拿谁开刀还需掂量,选第一个被刀俎者是关键。 很荣幸,沈妍中标了,她这白细娇嫩的小身板在别人眼里就要变成包子馅了。 林嬷嬷虽说是教养嬷嬷,但她不屑于拿着**毛当令箭,倒是那高嬷嬷是一个拉大旗做虎皮的人。听林嬷嬷说,高嬷嬷原来是武烈侯府后花园的管事婆子,因马屁拍得到位,很得松阳郡主欢心,又有亲戚照应,才升到内院做管事。 抓住这个机会,高嬷嬷当然要好好施威,展示她做为松阳郡主心腹下人的地位。而林嬷嬷则是徐老太太的人,跟高嬷嬷同属武烈侯府,却不是一个主子。 “姑娘,你快点起来吧!听正院守门的婆子说,教养嬷嬷不允许任何人给你传消息,否则要重罚,她们就想看看你几点去给请安。少爷钻了个空子,好不容易才把消息送出来,你要是再不去,恐怕连少爷都要挨罚了。” “着什么急呀?怎么也是晚了。”沈妍又是打哈欠,又是伸懒腰。 狭路相逢勇者胜,事到如今,她决定跟高嬷嬷硬碰硬,谁能给谁下马威,那要看道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昨晚,她跟金财神谈定了创业计划。不出一年半载,她就是个小富婆子,口袋里有银子,吃穿不愁,当然心有底气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雪梨蹿进来,连气也顾不上喘,大喊:“教养嬷嬷要立规矩,说太娇惯姑娘,就让丫头把扯到太阳底下罚跪了。” “你妈的,什么狗屎规矩?真是欺人太甚了。”沈妍气得小脸泛青,口出脏言,从床上跳下来,怒呵:“她们不是要立规矩吗?我就要让她们知道咱们家的规矩,不教训她们,她们真把自己当块料,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吗?” 前几天忙碌宴请的事,平氏劳心费力,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昨天,她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了,伤感忧思于心,就病倒了。她本来就病病歪歪,还要被罚跪,病肯定会加重。而罚她下跪的理由却是她娇惯了沈妍,这让沈妍如何能忍? “都傻站着干什么?梳洗更衣。” 几个丫头被沈妍骂人发威的气势惊呆了,听她吼呵,才回过神来,赶紧忙碌起来。一会儿功夫,沈妍就洗漱梳妆完毕,茶饭未用,就带人直奔正院而去。 此次武烈侯府派来的人,除了林嬷嬷和高嬷嬷,还有四个使唤媳妇,四个大丫头。四个媳妇份位低,没报上姓名,丫头除了侍琴、侍画,还有书香、墨香。 两个相貌清秀、衣饰得体的丫头堵在正院门口守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又呵骂平家的使婆子,斥责平家主仆都不懂规矩。沈妍从没见过这两个丫头,估计就是书香和墨香了。看她们颐指气使的样子,沈妍的火气迅速膨胀。 秋霜陪笑上前,很客气地说:“两位姐姐,姑娘来了,请让开,让我们进去。” 书香和墨香互看一眼,面露嘲弄,让沈妍主仆等在门口,说是要进去通报一声,却谁也不动。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秋霜好言催促,被两人好一通挖苦。 “教养嬷嬷正等着姑娘呢,烦请两位姐姐赶紧去通报。” “墨香,咱们府里只管爷们的通房叫姑娘,没想到她这么小也称姑娘。” “这就是乡下人的规矩,才好笑呢,呵呵……” “很好笑吗?”沈妍面色沉静,声音不高,却饱含威严。 书香和墨香是松阳郡主房中的二等丫头,在侯府有几分体面。她们知道沈妍的身份,却本不把一个童养媳放在眼里,反而把她当成笑料。 沈妍沉下脸,叫过几个使婆子,问:“你们知道咱们家的规矩吗?” 几个婆子嚅嗫回道:“姑娘,老奴在二门外伺候,不知道家里……” “咱们家的规矩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咱们家无知猖狂,明白了吗?” “老奴明白。” 沈妍冷笑,沉声说:“明白就好,那你们就把咱们家的规矩教给这两位姑娘。” 这几个婆子今天都被书香和墨香骂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听说沈妍要给她们一个出气的机会,她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沈妍的厉害她们耳闻目睹,也知道她不会被远道而来的人随便拿捏,有她撑腰,婆子们当然要威风一把。 书香和墨香见沈妍翻了脸,预想情况不妙,刚要端起架子教训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几个婆子抓住,按跪在地上,嘴也被堵上了。 “别把脸打得太肿,一会儿还要见人呢,别让人说咱们虐待娇客。” “是,姑娘。” 平家不算大户人家,平氏也是面慈心软的人,但处罚下人的事也不少。婆子们都知道怎么打人耳光、打多少个,让人疼到心里,脸上却看不出肿。 在武烈侯府,书香和墨香经常动手打小丫头和使的媳妇婆子,挨打却少之又少。听说沈妍下令打她们,她们骂骂咧咧不服气,以为沈妍只是为脸面吓唬她们。巴掌重重落到脸上,她们感觉到切肤的痛,不敢再叫嚣,乖乖求饶了。 “把她们带进内院。” 沈妍昂首挺,大步走在前面,连她小小的身影都倍显高大了。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眉宇间清傲易现,慑人的气势很象一位冲锋陷阵的小将。 丫头们快步跟在后面,几个婆子拖着满脸气愤的书香和墨香也紧紧跟上。主子气场强大,不惧不畏,她们当然也扬眉吐气,神振奋。 要跟松阳郡主派来的“钦差”叫板,就要看谁的下马威更具有震慑。她正愁没人开刀呢,书香和墨香就送上门来了,杀**骇猴,这两只“**”够肥了。 初夏的阳光肆意泼洒,没有一丝风,虽说未到晌午,也能感觉到强烈的炽热。 内院里跪满了下人,都是在平氏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丫头。四个媳妇拿着**毛掸子比划,看到谁动,就抡起掸子狠狠抽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叫骂。 平氏跪在雕栏下面,身体摇摇欲坠,好在身旁有几丛花木遮荫,暑热还不算太旺。平慕轩站在台阶上,怒气满面,咬牙切齿,侍琴和侍画正好言劝说他。 林嬷嬷和高嬷嬷坐在长廊里,面前的桌子上摆满茶点果品,她们品茗茶吃糕点,好不悠哉。平安和平蓉站在她们身后,正陪笑说话,满脸谄媚恭维。 沈妍看到院中的情景,转头问婆子,“表少爷和表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一大早就来了,说是来给请安。” 不得不佩服平大夫一家,嘴脸变得太快,就象饿急了的绿头苍蝇,赶都赶不走。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平安兄妹的行事做派在普天之下很难有敌手了。 “娘,你没事吧?快起来。”沈妍快步来到雕栏下,看都没看武烈侯府派来的人一眼,扶起平氏,坐到石椅上,“秋霜,快去拿药,顺便把唐嫂叫来。” “妍儿、妍儿,你终于来了。”平慕轩一手拉着沈妍,一手扶着平氏,想开口诉说事端,欲言又止,脸上布满气愤、委屈和急切,眼圈都红了。 平慕轩心思不少,也有很强的个,可毕竟年纪还不大。教养嬷嬷打着武烈侯府和松阳郡主的的旗号,他身单力孤,应付起来很吃力,急需沈妍做帮手。 几个婆子把书香和墨香推搡过来,按跪到雕栏下,正好与林嬷嬷和高嬷嬷面对面。武烈侯府的人看到书香和墨香挨了打,脸上都流露出或深或浅的愠怒。 高嬷嬷拍响桌子,气乎乎站起来,看到林嬷嬷不动声色,闷头喝茶,又重重坐下了。书香墨香是她调教出来的丫头,又都跟她沾亲,她们挨了打,直接落了她的面子。可同是教养嬷嬷,她低林嬷嬷一头,处置沈妍要等林嬷嬷发话。 林嬷嬷看懂高嬷嬷的心思,低声说:“你处置吧!” 从一开始,又是打人骂人,又是罚平氏主仆下跪,又是震慑平慕轩,都是高嬷嬷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林嬷嬷一直在扮演看客的角色。沈妍让婆子打了书香和侍香,她也觉得丢了脸面,但还不足以让她跳出来针对沈妍。 高嬷嬷拍桌而起,指着沈妍怒斥:“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懂不懂规矩?” 汪仪凤母子在武烈侯府打零工时,沈妍和高嬷嬷有一面之缘。当时,她和沈蕴都被高嬷嬷指挥下人捆了起来,她对这个老婆子印象深刻。一年的时间,她辗转来到金州,人长高了,也长胖了,估计高嬷嬷是不会记得她了。 “嬷嬷千万别气坏了千金贵体,她本是家乡遭了灾荒,要卖身为奴的,我姑母经不住蛊惑,又可怜她,才让她给轩少爷做了童养媳,她哪里有什么身份?哪知道什么规矩?”平安兴灾乐祸,居心恶毒,一个劲儿贬低沈妍,讨好高嬷嬷。 平蓉赶紧端起茶盏递给高嬷嬷,陪笑说:“嬷嬷别生气,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昨晚,王举人为平蓉确定了人生的伟大目标――给平慕轩做妾,王秀才、平大夫和王氏都认可了王举人的说法。平蓉却另有打算,她要努力成为正妻,如果不行,也可以做妾。平安很支持她,兄妹细细商量,想法做法都达成一致了。 无论做妻还是做妾,第一步都要讨好武烈侯府派来的人,跟她们混熟,想得松阳郡主青眼,也有了阶梯。于是,他们今天早早过来,说是给平氏请安,其实就是来给教养嬷嬷溜须拍马,掐尖讨巧,鼓动教养嬷嬷对付沈妍。 高嬷嬷昨天就充分了解了平家的情况,也把沈妍做为开刀的对象,但没敢确定。今早听平安平蓉说起沈妍的来路和身份,确定她无背景和依附,就决定拿沈妍试试刀。明知平安兄妹居心不良,有他们献宠,高嬷嬷自然也会照单全收。 林嬷嬷接过平安递来的茶,点头道谢,眼底的轻蔑一闪即逝。在武烈侯府做了大半辈子奴才,混到她的份位,能不知道平安兄妹的打算吗?高嬷嬷急于和平安平蓉相互利用,好在松阳郡主来金州之前拨头筹,殊不知枪打出头鸟。 “我问你话你没听到了吗?你一个童养媳算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连郡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敢打。”高嬷嬷拍着桌子高声怒呵,一脸气急败坏。 平慕轩气急了,冲上去跟高嬷嬷理论,被沈妍拦住,使眼色示意他忍耐。秋霜拿药回来,沈妍伺候平氏服药,看到唐嫂带几个婆子进来,她暗自冷笑。 平氏昨天生病未愈,一大早就被高嬷嬷派人叫起来训斥规矩,一言不和,就被拉出去罚跪。她又气又恨,见沈妍受委屈,她无可奈何,只能叹气哽咽。 高嬷嬷见沈妍不理她,气愤怒吼:“书香和墨香都是郡主看中的丫头,打她们就等于打郡主,连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吃罪得起吗?赶紧把她们放了。” 几个婆子听到高嬷嬷的话,害怕了,忙转向沈妍,以眼神求助。看到沈妍不理不睬,一脸沉静,婆子们放下心,狠狠按住书香和墨香。 沈妍本不把高嬷嬷的威胁之语放在心上,更不会被她那狐假虎威的行事做派吓倒。这道理不是很明白吗?松阳郡主派她们来做教养嬷嬷,教平氏母子及下人规矩礼仪就是个幌子,她们比松阳郡主早来半月,本身就有试探。 如果她们规规矩矩,以礼相待,沈妍还真不知该怎么防备她们。她们一来就要给下马威,其实是蠢人的行径,恰恰正中沈妍的下怀。让她们先出手,双方较量,让松阳郡主知道她的下人有错在先,知道平氏母子不会随便任人揉圆捏扁。 打了丫头又怎么样?这些丫头婆子虽说是松阳郡主的心腹,仍是奴才,能同平慕轩相比吗?松阳郡主不顾暑热,几千里车马劳顿来看孙子,有什么隐秘目的暂且不论,她为会几个奴才跟平氏母子闹得生硬了吗? 今天的事若让松阳郡主知道,她不但不会责怪平慕轩,哪怕做做样子,也会褒奖安慰他,还会处罚高嬷嬷几人。沈妍决定与平慕轩保持一致,将来事发有他顶着,惩治高嬷嬷等人,无须担任何责任,这才是大快人心的妙法。 平氏拉住沈妍的手,“妍儿,赶紧把人放了,别惹恼教养嬷嬷,免得……” “娘,你千万别着急、别生气,这件事让我和轩哥儿来处理。”沈妍拉了平慕轩一下,吐了吐舌头,低声问:“你知道什么叫下马威吗?” 平慕轩点点头,很认真地说:“让她们的马掉进粪坑里。” 沈妍拉住平慕轩的手,强忍笑声,说:“好,见机行事。” 高嬷嬷发现自己说话等于放p,气得脸都青了。她压不住沈妍,连使婆子都不鸟她,此时情景,在威威赫赫的武烈侯府都不会出现,她哪里能忍受? “童养媳算什么东西?说白了,你在侯府连通房丫头都不如,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吗?这么小就跟爷们拉拉扯扯,真是要多贱有多贱,你就是……” 沈妍不理会高嬷嬷,询问了平氏的身体状况,得知无大碍,就让秋霜和雪梨送她回房休息。平氏温软懦弱,又惧怕武烈侯府的势力,有她在场难免掣肘。 平氏知道平慕轩和沈妍少年心,争强好胜,害怕惹出大麻烦,想说服他们屈就。平慕轩嫌烦,皱眉强劝她几句,让丫头把她半拉半扶弄回房了。 高嬷嬷尖声怒骂,嗓子都哑了,浪费了感情和热情,仍得不到回应,火气更大。她恶狠狠咬牙,张牙舞爪向沈妍扑来,恨不得把不鸟她的沈妍揉碎撕烂。 “唐嫂,把这老婆子捆起来,免得她象疯狗一样乱咬。”沈妍面带浅笑,抛给唐嫂一个放心的眼神,指了指高嬷嬷,说话语气比家常闲话还平淡。 平慕轩在心里对沈妍有很深的依赖,沈妍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还不快点动手,把这老婆子绑了,送到马棚去,让驴蛋塞她一嘴马粪。” 高嬷嬷听到沈妍和平慕轩的话,愣了一下,但她仍认为两人只是吓唬她。她打着武烈侯府的旗号施威,当然要死撑一口气,刚要怒呵叫骂,就被唐嫂等人按住了。绳子缠在她身上,嘴也被堵住了,她这才害怕了,用力呜咽挣扎。 沈妍对几个婆子说:“我们家的规矩是什么?告诉她们。” 婆子们齐声回答:“我们家的规矩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在我们家无知猖狂。” 平慕轩抚掌称赞,“这规矩好,你们以后都要记住了。” 侍琴侍画刚想开口,被林嬷嬷以眼神阻止了。林嬷嬷很明白,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沈妍和平慕轩都不会给武烈侯府留面子,她们都别想全身而退。松阳郡主派她们来教导平氏母子规矩礼仪,事情没做好,还是她们这些奴才的责任。 沈妍冷冷哼笑,对跪在地上的平家下人说:“你们愿意听她们的话下跪,是不是早已忘记谁是你们的主子了?不愿意下跪者,马上站起来。” 武烈侯府对于平家人来说太过高贵,不容半丝半毫轻慢,只能听命下跪。见沈妍和平慕轩要跟教养嬷嬷叫板,她们齐刷刷站起来,把四个看管她们的媳妇撞得东倒西歪。不用沈妍多说,那四个媳妇就被她们按倒在地,连踢带打。 平安抓住讨好的机会,忙喊叫:“你们怎么能对武烈侯府的人无礼?快住手。” 平蓉快步过来,扶住高嬷嬷,“嬷嬷,你没事吧?快给嬷嬷松绑。” 平慕轩指着平安兄妹,怒声斥呵:“把他们赶走,告诉门人不许他们再来。” 不容平安和平蓉再开口,就有两个婆子上前驱赶他们。他们本想再卖乖表白一番,见平慕轩脸色沉得吓人,不敢再说话,乖乖离开了。 高嬷嬷被绑了,四个使唤媳妇正挨揍,书香和墨仍被按在地上。武烈侯府派来的十个人,只有林嬷嬷和侍琴侍画还站着,脸色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沈妍走上台阶,仰头对林嬷嬷说:“嬷嬷和姐姐们是来教导礼仪规矩的,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是教是学,谁心里都不舒服,干脆就好说好散。我想给嬷嬷和两位姐姐留几分体面,你们收拾东西,自己走,别让人再赶你们出去。等郡主来了,我和轩哥儿会向她请罪,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让她们走太便宜她们了,应该把她们都绑起来,全丢到马棚去。”平慕轩绷着脸,指着高嬷嬷说:“她不是爱骂人吗?让驴蛋塞她一嘴马粪。” 沈妍拉了平慕轩一下,低声说:“算了,她们毕竟是郡主派来的人,把她们赶走就行。凡事留三分余地,等郡主来了,咱们也有话可说。” “好吧!就听你的。”平慕轩沉着脸,怒呵:“赶紧让她们滚出去。” 林嬷嬷深深看了沈妍一眼,虽处于对立面,她还是很欣赏沈妍行事风格。高嬷嬷咋咋呼呼施下马威,沈妍强忍怒骂,只把她们赶出去,算是留足了颜面。 松阳郡主就是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怪沈妍和平慕轩无礼,只会责怪她们办事不利。她和高嬷嬷都是武烈侯府的老人了,要是今天的事传到府里,她们几十的老脸就丢尽了。事情闹到现在,她们被赶出去,也算是给足她们面子了。 高嬷嬷听说要把她们赶出去,气恼急怒,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跟林嬷嬷交流。松阳郡主的脾气她很清楚,今天这事要是闹开,不重重责罚她们才怪。她宁愿被平家人打一顿,塞一嘴马粪,也不愿意丢脸、被罚。 沈妍冲林嬷嬷笑了笑,说:“嬷嬷先走一步,让侍琴侍画去收拾你们的行李。” 事到如今,只能委屈林嬷嬷了,沈妍于心不忍,也没有单独留下她的道理。 林嬷嬷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平家的下人请出来了,相比高嬷嬷几人被绑被押,她还是一身轻松。高嬷嬷等人被推搡到大门口,威仪气势早已消失怠尽了。 “等一下。”驴蛋铲着一锨马粪跑过来,鼻子下面的“粉条”异常晶亮。 听说主子要把京城来的贵人们丢进马棚,驴蛋着实荣幸了一把,正兴冲冲准备,又听说主子的计划有变,他是个实诚孩子,只好送粪上门了。 平家的下人都笑出声,把高嬷嬷等人推出大门外,又指了指高嬷嬷的脸。驴蛋一向是指哪打哪,这几年铲马粪,练得眼力又准,双手又稳。 一锨马粪不偏不倚盖到高嬷嬷脸上,酸臭气弥散开,平家下人赶紧关闭大门,武烈侯府的人没被绑住的人忙捂住鼻子,被绑住的人赶紧咬牙闭气。 马粪的冲击力太大,高嬷嬷倒在地上,双手被绑,不能动弹,只好用力摇动脑袋身体,马粪四下溅开。此时,她真的很庆幸她的嘴被堵住了,否则…… 林嬷嬷强忍笑声,斥呵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替她收拾了。” 除了林嬷嬷,只有书香和墨香没被捆绑,两人听到林嬷嬷斥呵,摒住呼吸替高嬷嬷收拾干净,给她松了绑,扯掉堵嘴布,又把四个媳妇解开。 高嬷嬷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紧接着一阵狂吐,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了,她才舒服了一点。她扶住墙,大口大口喘着气,连半点体面都不顾了。 “林嬷嬷,咱们怎么办?你拿个主意,”高嬷嬷急切询问,看着四周陌生的街道和行人,也好象一只惊了窝的母**,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先到驿站找文统领,缓和一下再说。”林嬷嬷沉着脸,扫了几个丫头媳妇一眼,冷声说:“今天的事谁回府要是敢说半个字,仔细你们的皮。” “嬷嬷放心,奴婢们回府绝口不提。” 侍琴侍画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物品,就被赶出来了抱厦。唐嫂让她们看着锁了抱厦的门,把钥匙交给她们保管,并保证她们留在抱厦的东西不会有人动。 两人背着几个包袱出来,看到林嬷嬷等人,忍不住哽咽叹气。侍画把高嬷嬷等人的随身物品分配给她们,又和两个媳妇到街口去找马车。侍琴扶林嬷嬷走在前面,把沈妍准备的药方和几包药材偷偷拿出来,让她过目。 林嬷嬷没说什么,面色舒缓了很多。她理解沈妍的做法,沈妍不想让人知道她们认识,才一视同仁,又暗中给了药材,也算是对她的照顾了。 平安和平蓉见林嬷嬷等人被赶出来了,又来献媚邀宠,让林嬷嬷一行住到他们家,被林嬷嬷冷脸生硬拒绝。被平慕轩赶出来,住到他们家去,别人会怎么说?松阳郡主会怎么想?除非林嬷嬷等人脑神经短路,才会接受他们的邀请。 这是个机会,平安平蓉不会放弃,林嬷嬷不买帐,他们只好另想办法。靠不要脸就能搭上武烈侯府,好处多得是,这点小投入对于他们来说能算什么? 平氏听说沈妍和平慕轩把教养嬷嬷赶走了,又是惊急,又是担忧,怕惹祸上身,重重斥责了他们。沈妍软言宽慰,平慕轩绷着小脸讲道理,总算安抚了平氏。 管事婆子进来,回道:“,郑知县求见。” “郑知县?”平氏怔了怔,想到了满城县的县令,她面露惧怕,局促不安。 去年,郑知县受人鼓动,差点以莫须有的罪名要了平氏母子的小命。他是武烈侯府的奴才,得知松阳郡主要到金州看平慕轩,就来攀交情了。 平慕轩咬牙切齿,顺手抓起一个**毛掸子,抡了抡,又重重扔下了,“我正想找他报仇雪恨呢,让驴蛋铲上一筐马粪,全部喂到他嘴里。” 平氏赶紧拦住儿子,斥责他几句,又转向沈妍,“妍儿,我们……” “娘,别担心。”沈妍递给平慕轩一杯温茶,“你要找他报仇雪恨何必急在一时?你现在出去跟他闹一场,只会让他有所防备,对咱们反而不利。” 平慕轩很听沈妍的话,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沈妍笑了笑,吩咐管事婆子说:“去回郑知县,就说少爷怕松阳郡主查他的功课,正加紧时间读书,是妇道人家,不方便见男客,让他们回去。” 平氏听沈妍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去回吧!” “是,。” 平慕轩揉了揉沈妍的发髻,“妍儿,你明天跟我去学里吧?” 沈妍正想出去玩呢,见平氏冲她点头微笑,很高兴,“好,我扮成你的小厮。” 陪平氏吃过午饭,沈妍又去看汪仪凤,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汪仪凤没责怪沈妍,只是提醒了她几点,沈妍都记下来,准备一一照做。 松阳郡主此次派来十个人,四个使唤媳妇不算,林嬷嬷和高嬷嬷各属一派,又各自有两个丫头。今天她和平慕轩彻底把高嬷嬷和书香墨香得罪了,以后少不了她们的小鞋。还好有林嬷嬷在,让她们互相牵制,才是出奇制胜的手段。 以前,只有两个小厮陪平慕轩上学,一个使婆子负责赶车看车。现在,他考中了童生,身份也不同了,平氏重新给他安排了下人,有七八个之多。 这个时空,考童生是学子的第一道门槛,只有考中童生的学子,才能进府学上课。府学也分班级、分阶段,每天的课程都不一样。 府试的成绩出来,平慕轩名列第三,没等他上门拜师,府学就象他抛出了“绣球”。短短几天,松阳郡主要来金州认孙的消息就传了金州,平慕轩的身份更是今非昔比。他们一行刚到府学门口,夫子和管事就亲自出来迎接了。 把平慕轩送进课室,沈妍跟管事婆子说了一声,就背起她的大包袱溜了。她雇了一辆马车,先去了驿站,托门人把点心鲜果和使用物品转交给林嬷嬷。顾不上歇口气,就拿出金砖给她留地址,准备大白天去拜访她那位金贵的主子。 马车停在金府门口,沈妍下车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并不只因为金府的大门富丽华贵、金壁辉煌,还因为金府和金州府衙斜对门,威仪气势比府衙足多了。 牛叉年年有,何时到我家? 沈妍咂了咂嘴,刚想跟穿金戴银的护卫搭讪,就见金砖和金条出来。两人见到沈妍很高兴,把她领进去,边走边逢人就说“半两来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跑来,抓住沈妍,激动得又哭又笑,“半两,你可来了。” “是呀!是呀!我来了,你贵姓?”沈妍很惊诧她怎么就这么受欢迎,一路走来,满身光鲜的仆人不少,每个人都一张笑脸跟她热情招呼。 “我叫一两,比你多半两,你以后要听我支配,明白吗?” “不明白,我……” 一两双手叉腰,绷着小脸说:“难怪主子给你取名叫半两,你可真蠢,我叫一两,你叫半两,一两比半两多半两,你连这个帐都算不清?这府里不只人,连花草树木和主子的玩物都有名字,比方说哈巴狗叫五两半,鹦鹉叫二两半,牡丹花叫八两半,芍药花叫四两半,蛐蛐叫一两半,反正挂‘半’的都不是人。 再拿仆人来说,我叫一两,还有二两三两四两……一直到千两万两,只有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才是金字辈的。总之,你就知道你叫半两,既不是人,也不是东西,你比我还低,我就能指挥你,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金财神,我xxoo你全家呀!你这是给人取的什么鬼名字?真让人郁闷。 一两递给沈妍一只喷水金壶,“半两,去浇八两半和四两半,快点。” 沈妍接过水壶,好气又好笑,迷茫的目光看向金砖金条。二人对一两支配她视而不见,反而嘻嘻哈哈逗乐子。沈妍明白了,不用问,这是金财神要折腾她。 “半两,去给二两半换鸟食。” “半两,去抱十两半出来晒太阳。” …… 一两站到雕栏上,指手划脚支配沈妍,俨然一副小鬼当家的气势。沈妍抱着金壶一动不动,正暗自琢磨怎么把金壶据为己有,而一两却越喊越上劲。 “半两、半两,你来了太好了,快来伺候爷更衣、睡觉。” 听到金财神的声音,沈妍咬牙,猛然转身,冲声响的方位砸去。一个羽毛鲜艳的鹦鹉在她头顶盘桓几圈,赏了她一泡鸟粪,就怪笑着飞走了。 “半两,你怎么能砸二两半呢?它比你多二两,你眼里有没有主子?” “去他娘的主子,让金财神忧郁死吧!我走了。”沈妍倒掉金壶的水,抱着金壶要走,冷不防看到金财神那张冰冷的忧郁的脸,微微挑起的凤眼满含气恼。 金财神丢给沈妍一本空白帐册,“我要出门几天,你有事找万两,滚吧!” “主子、主子――”沈妍一手拿帐本,一手抱着金壶,小脸上布满讨好的笑容,象一只准备偷食的小松鼠,一溜小跑跟在金财神身后。 “不许拿走金壶,否则……”金财神头也不回,就识破了沈妍的想法。 “真小气,不就是一只破金壶吗?我有的是。”反正吹牛也用上税,尽管吹。 听到一两又在支配她,沈妍不理不睬,拿起金壶就向他丢去。金财神可太损了,给她取一个谁都能呼来呵去的名字,这不是变向报复吗? 沈妍坐到石椅上,打开包袱,要把空白帐本装进去。她随手一抖,一张银票从帐本里掉出来,面额五千两。沈妍看着空白帐本和银票,对金财神的怨愤立即消失怠尽。这五千两银子归她支配,空白帐本是让她记帐用的,这些银子足够开一间制药材的大作坊了。金财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还真不错。 有银子就能大展身手了,沈妍又兴奋又激动,心情那叫一个好。她迈着八字步,从金府往外走,小小身板一摇一晃,几乎是打横走路了。 “沈丫头,有什么高兴的事?”走到府衙门口,有人拦住了她。 “苏师爷,你能认出我?嘿嘿……”她现在可是小厮打扮。 “进来,我正有事找你,也有人想见你。” “什么事?谁想见我?”沈妍跟在苏师爷身后进到府衙的门房。 苏师爷指了指花厅,说“你先进去,一会儿出来我再找你。” 沈妍点点头,来到花厅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就伸出小脑袋往里张望。花厅里有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衣冠齐整,神采飞扬,正在热切谈话。两人看到门口有人,都怔住了,睁大眼睛看她,脸上慢慢呈现惊喜。 蓝衣男子把她拉进花厅,仔细看了看,“你就是妍儿?是妍儿?” “是,我……”沈妍突然脑神经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跟阿凤小时候一模一样。”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男子也很高兴。 “妍儿,我是舅舅呀!”蓝衣男子一把抱起她,激动了热泪盈眶。 舅舅,你不是死在平安州了吗?沈妍心里打起了n个小问号。 ------题外话------ 继续求…… 第六十八章 恶斗【最快手打】在线阅读 <!--t; 第六十八章 恶斗【最快手打】 - 第六十九章 缘份【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六十九章 缘份【手打VIP】 <!--go--> 蓝衣男子就是汪仪凤的亲哥哥汪耀宗,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会在金州府衙?沈妍不得而知,也不想多问,心里对他突然出现有些排斥。 紫衣男子是顺天府尹项怀平的堂弟项怀安,原是金州府衙的正六品典正。平安州暴乱,知州被杀,他被临时调往平安州暂代知州一职。他在平安州近一年的时间,政绩做得不错,此次回金州述职,顺便参加知府杜大人的宴请。 项家和汪家是世交,汪家未获罪离京之前,两家来往紧密。项怀安曾是汪孝贤的得意弟子,在京城时经常出入汪家,与汪耀宗兄妹关系亲厚。 汪耀宗抱沈妍坐在他的腿上,沈妍小小身体扭来扭去,很不舒服。十来岁的处甥女坐到舅舅腿上,甥舅亲切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沈妍是小瓶装老酒,皮嫩心老。她对帅叔免疫力极差,但汪耀宗和项怀安都是她的长辈,她能不别扭吗? 听沈妍简单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两人不禁唏嘘,激动感慨,并大骂沈承荣。两人问长问短,对他们母子关爱有加,沈妍不得不感动,心里却很压抑。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去年,他们母子沦落如斯,汪耀宗生死不明,项怀安远在平安州,没人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她被逼无奈,才去卖身。现在,他们母子在平家生活得安泰平静,她马上就要有自己的事业,前途一片光明,可汪耀宗和项怀安同时现身了。 她因此而排斥、而压抑,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们母子到了金州,就能得到汪耀宗或项怀安的照弗,她就不用去卖身,又怎能成为平慕轩的童养媳?又怎能结识金财神这只金棍呢?或许这就是缘份,差阳错间,天意难违。 “舅舅,项伯伯,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府学呢。” “我送你回去,正好去看看你娘,自她嫁给沈承荣,我就见过她一次,唉!” 项怀安也跟着叹气,“我也去,自你们家离开京城,快二十年没见阿凤了。” 沈妍连忙摆手,说:“我们跟平家人只说家乡闹灾荒,到金州寻亲不遇才卖身的。平家人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底细,更不知道我们跟沈承荣的关系。本来挺和气,你们突然跟我回去,会闹出误会,不如等我回去先跟娘和平家说清楚。” 汪耀宗想了想,点头说:“你们既然一直隐瞒身份,这时候还是不泄露得好,松阳郡主就要来金州,我也怕有什么差池,给你们惹来麻烦。” “佑廷(汪耀宗表字)兄,我在妙音寺后面有一座宅院,不如你住进去,明天让阿凤带妍儿和蕴儿借口来妙音寺上香,到我家里一聚,说话也方便。” “也好,妍儿,回去告诉你娘,就不要跟平家人多说了。” “知道了。”沈妍冲两人施了一礼,微笑说:“苏师爷还有事要找我呢。” 两人送沈妍出来,正好碰到苏师爷,彼此打了招呼,沈妍跟苏师爷进了偏厅。 “你只说有人找我,又不告诉我是谁,害得我吃了一惊。”沈妍跟苏师爷说话也不客气,“你找我有什么事?天都过午了,我还要去府学接人呢。” “我想让你惊喜,怎么?见到你舅舅和项大人不高兴?”苏师爷笑了笑,也没多说,就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里面裹有一只金镶玉的簪子,他小心了簪子,递给沈妍,说:“这是你家不小心遗落的,代我转交给她。” 沈妍仔细看了看簪子,问:“什么时候遗落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家***?” “去年你们在府衙打官司时我拣到的,你又不戴簪子,仆人也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首饰,当然是你家***。”苏师爷说得合情合理,目光却不停闪烁。 “好,我回去就代你转交,多谢。” 从府衙出来,沈妍先去买了平氏喜欢吃的桂花糕,才一溜小跑去了府学。平慕轩正跟下人在府学门口喝酸梅汤,看到沈妍气喘吁吁跑来,忙站起来迎上去。 “你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还以为把你丢了呢。”平慕轩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递给她一碗酸梅汤,嘴上责怪,脸上满含关心。 “我去驿站了,做了些点心给林嬷嬷送去了,又玩了一会儿,就晚了。”沈妍喝了一口酸梅汤,又说:“我认为林嬷嬷比高嬷嬷人好,不愿意弄得太僵。” 平慕轩点点头,无论沈妍做什么,他都认为很有道理,一定是为他好。名誉上,沈妍是他的童养媳,在他心里,沈妍又是比平氏还让他信任的依靠。 “她们没说要回来吧?” “没有,她们被赶出去,落了脸面,肯定要抻几天劲儿,过几天再说,反正郡主还有十几天才来呢。”沈妍本没见林嬷嬷,但她很清楚她们的心思。 “好,上车,回家。” 坐上车,平慕轩就打开沈妍的包袱拿桂花糕吃。还好这个包袱是她心缝制的,有很隐秘的夹层,帐本和银票放到夹层里,不仔细翻找,本看不到。 先前,平氏给了她一千两银子,给平慕轩把书买齐、又置办好打点礼物才花去了二百两。她计划把剩余的银子做为投资,作坊建起来,有平家两成股,也是一份长长远远的营生。以后就是不进京,不做官,也少不了日常花用银子。 她想先把作坊建起来,再告诉平氏母子,松阳郡主到来之前,她不想再让他们分心。武烈侯府突然来认亲,提高了平氏母子的身份,也增加了他们的压力。 回到家,听管事婆子说家里来了贵客,平氏正在花厅宴请,平慕轩就皱起了眉头。松阳郡主要来金州认孙之事传开,平家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沈妍认为应该低调,以免被人非议。平慕轩认为沈妍的想法正确,对平氏见贵客很反感。 “嬷嬷,哪里来的贵客?” “郑县令的夫人,大舅,表少爷和两位表小姐,正在正院的花厅吃饭呢。” “我去把他们赶走。”平慕轩变了脸,撒腿就往正院跑,被沈妍扯住了衣襟。 “你现在跟他翻脸,反而会落人口舌,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理会他们,才是你的风度。你是读书人,跟一帮妇女斗气,人家会笑话你的。” “什么风度?你的腿没被打折,你不疼。”平慕轩本是有心眼的人,去年被诬陷,又险些丧命,他跟郑县令、黄秀才、王氏等人结下的仇比山高、比海深。 “他们以前打折你一条腿,你现在能打折他们两条腿吗?要是不能,就必须忍耐。”沈妍目光清亮,在夏日的阳光下,好似冰花冷艳灿烂。 平慕轩看着沈妍的眼睛,重重点头,“你跟娘说我去读书了,不见客。” 沈妍先让丫头去给平氏回了话,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梳洗收拾完毕,才带上桂花糕去见平氏。她也很反感王氏母子,只是她想见见郑县令这位夫人。 “一看姑母您就面善,是有福气的人,松阳郡主亲自来见您,真羡煞人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很陌生,满含恭维讨好,想必就是郑知县那位夫人了。她是妻,平芙是第十八房小妾,她居然按平芙的辈份管平氏叫姑母,真是惊煞人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老鼠给猫当伴娘,沈妍想起这句话,促侠一笑。老鼠给猫当伴娘是要钱不要命,他们是巴结权贵不要脸,别说,还真有一拼。 沈妍穿过花厅的过道,想进去,又停住了脚,冲准备给她打帘子的丫头摇了摇头。狗嘴吐不出象牙,但她仍希望郑夫人和王氏母女不一样,至少象个官夫人。 “姑母呀!咱们是一家人了,可有句话我真不好开口。”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尽管说吧!” “我要说的是轩少爷的亲事,他是皇亲国戚、名门公子,要是让人知道他有一个逃荒卖身的童养媳,会让人笑话,郡主肯定也要责怪。童养媳也没什么,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低贱,还不如小门小户的正经女儿,说起来还是小家碧玉。” 平氏叹气说:“妍儿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份,可她是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孩子,就象女儿一样贴心,断缘大师也说她福泽沈厚、旺夫益亲。” “一听姑母您这话,就知道你是良善人,别说是逃荒卖身的人,就是随便拣来的野狗野猫,您赏它口吃食,它还冲您摇尾乞怜呢。” “姑母,我一直认为你和轩哥儿都被人蒙骗了。”平安气愤且无奈的声音传来,“断缘大师是何许人?京城多少达官贵人想请他推卦算命,他都不赏脸,他会给一个逃荒要饭的丫头算命?依我看,那天你们遇到的断缘大师是假的。姓沈的丫头诡计多端,肯定是她买通的人,合伙来欺骗你的。轩哥儿努力读书才考中童生,姑母有福气才得松阳郡主青眼,说姓沈的丫头旺夫益亲,轩哥儿不也……” “轩哥儿不也被人陷害,差点把命丢在满城县大牢吗?好在折了一条腿,保住命。”沈妍甩起帘子进来,冷眼扫过平安等人,“大表少爷是想说这件事吗?我确实不够旺夫,要不怎么能让害他的人得逞呢?好在苍天有眼。” “小贱人,你是什么身份?这轮到你说话了吗?”平芙咬牙切齿怒骂,连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都随着身体颤抖,她觉得骂不解气,又抓起一杯热茶向沈妍泼去。 伺候在平氏身边的大丫头手疾眼快,用团扇挡开茶杯,热水溅得到处都是。 王氏忙扶平芙坐下,轻声劝慰,瞟向沈妍的目光好象尖刀一般。平安用杀人的眼神瞪着沈妍,平蓉则高声怒骂,好象沈妍是他们一家几辈子的仇人一样。 平氏也知道王氏母子欺人太甚,叹了口气,使眼色示意沈妍先出去。郑夫人撇起嘴角扫了沈妍一眼,安慰平芙几句,又陪上一张笑脸讨好平氏。 沈妍恨得心疼,暗暗咬牙强迫自己忍耐,若不是松阳郡主要来,她怕这时候横生事端会给平氏母子惹来麻烦,她早就掀桌子了。 她没理会平氏,转身就往外走,刚到外厅门口,就与迎面走来的平慕轩撞了满怀。平慕轩脸色发青,看到沈妍满脸气愤出来,他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真是身份低贱的人,一点礼数都不懂,进来出去连声招呼都不打,也就是姑母您能包容她。”郑夫人见平氏脸色不好,忙拉着她的手,忙笑说:“姑母,不如您就把那份收童养媳的文书毁了,凭她一家逃荒来的,还敢告您不成?你就看蓉儿多乖巧懂事,她可是您的亲侄女,您看着长大的女孩多放心呢。安少爷将来肯定会中状元,蓉儿也是大家小姐,不如您就给轩哥儿订下蓉儿,多般配。” 这郑夫人原是武烈侯府的二等丫头,因相貌平平,没被主子收房,配给了当时还是奴才的郑知县。这几年,郑知县升官发财了,她也成了官夫人,总是刻意遮掩自己的出身,好象说别人身份低,就能抬高她自己一样。 她也知道王举人想让平蓉给平慕轩做妾,但她不支持,她希望平蓉做妻,这也是郑县令的想法。自得知平慕轩的真实身份,郑县令就为曾经逼供平氏母子提心吊胆,只怕松阳郡主一来,他官位不保,还有可能丢了小命。 好在平芙是平氏的亲侄女,只要平芙出面,平氏不会不顾及亲情。先稳住平氏,再说服平氏毁掉童养媳的文书,接纳平蓉,就完事大吉了。郑夫人怕平芙会踩到她头上,不愿意让平芙做大,被郑知县好一顿训骂。 “姑母,要不您赏我一个面子,让我给轩少爷和蓉儿做媒,你看……” 一只果盘飞来,重重落在桌子中间,砸得桌上碗碟碎裂,羹汤菜肴四溅纷飞。 众人还没反映过来,平慕轩就冲过来,一把掀起桌子,朝王氏母子翻去,桌上杯盘滑落,汤菜洒得到处都是。平安远远跳开,弹掉衣服上的菜叶,皱起眉头看着盛怒的平慕轩,眼底流露出惧意,而看向沈妍的目光则满含怨毒。 桌子倒来时,王氏出于本能反映,推开了平芙,用自己的身体扛住了,人被桌子压倒在地上。满桌的菜鱼虾基本上没糟蹋,全部洒到了她的身上和头上。 平蓉扶着平芙站到一边,平芙受了惊吓,气恼怨愤,脸色很不好。两人不敢埋怨平慕轩,愤怒恶毒的目光怒视沈妍,好象推翻桌子的人是沈妍。 郑夫人扫了平芙一眼,脸上闪过嫉妒不屑,连一声问候都没有,就去讨好平氏了。下人赶紧把桌子抬起来,又扶起王氏,收拾满地狼籍。 “把他们赶出去,全部赶出去,谁放他们进门的,每人打二十大板。” 平氏哽咽叹气,“轩儿,你这是干什么?郑夫人听说我病了,来看我。” 平慕轩咬牙冷笑,“你被关进满城县大牢,打得满身是伤的时候,县衙与大牢只有一墙之隔,她怎么不去看你?大舅一家谁去看你了?” 郑夫人听到平慕轩的话,讪讪强笑,王氏母子巧嘴滑舌,也不知该如何辩白了。他们想说服平氏,继而讨好平慕轩,此时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你……”平氏抽泣叹气,也无话可说。 沈妍目睹这一幕,暗自冷笑,也没劝阻,就悄无声息离开了花厅。在王氏母子看来,平慕轩生软懦,平氏更是好拿捏的人,他们就想临时抱佛脚,跟平氏母子打好关系。其实,软懦只是平慕轩的外表,他的内心很强硬,尤其是他认准的事。平氏是没主意的人,经不起别人三言两语的好话,好在平慕轩不好糊弄。 孙嬷嬷快步进来,要进花厅,看到沈妍冲她使眼色,就停住了脚步。 “姑娘,这……” “出去说。”沈妍把孙嬷嬷带进厢房,讲述了花厅里发生的事。 “这帮人整日算计,还不就是看面软吗?”孙嬷嬷气得变了脸。 “以后这种事少不了,让轩哥儿处理吧!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沈妍跟孙嬷嬷说了几句家常闲话,又拿出那金镶玉簪子,问:“嬷嬷看这簪子是***吗?” 孙嬷嬷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是***,这是当年爷送给***首饰,很喜欢。老奴有三四年没见过这簪子了,怎么在姑娘手里?” “你三四年没见过了?”沈妍满腹疑团,顾不上多思考,忙说:“我、我昨晚收拾轩哥儿的书厨看到的,我猜是***,回头交给她。” “自平家老太爷过世,舅爷、舅姐姐、表少爷、表小姐们几乎天天过来,看到有好东西就连抢带偷,这些年,也不知被他们搜刮了多少去。轩哥儿有心眼,惹不起他们,就把***东西藏起来,有时候他藏的东西都找不到。这簪子有几年不见了,老奴还以为被他们拿走了呢,原来是轩哥儿藏起来了。” 沈妍边听孙嬷嬷唠叨,边给自己心里的疑团找答案。这簪子确定是平氏所有,怎么会在在苏师爷手里?苏师爷又让她转交给平氏。苏师爷说平氏去年把簪子丢在了公堂上,孙嬷嬷却说三四年不见了,簪子的故事似乎不简单哪! 花厅里传出平慕轩的吼呵声,片刻功夫,王氏母子和郑夫人就带着下人灰溜溜离开了。沈妍透过厢房的窗户,看他们满脸讪笑,心里蔑恨鄙视。郑夫人来讨好平氏母子失败,郑知县为了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肯定不会罢休。 平氏的哭声传来,沈妍给孙嬷嬷使了眼色,孙嬷嬷会意,赶紧到花厅去劝慰平氏。沈妍摇头冷笑,趁没人注意她,就溜出去找汪仪凤了。 汪仪凤听说汪耀宗还活着,且也在金州城,不禁哽咽,却没有沈妍想像中那般激动。这两年,汪仪凤经历了太多,人变得成熟了,对事也看淡了。 沈蕴很兴奋,自住进平家,日子安定下来,他就被汪仪凤拘在家里读书。听说明天可以出门,还能见到传说中的舅舅,他都急不可待了。 沈妍正跟母亲和弟弟说话,平慕轩来了,拿着几本书,说有问题要请教汪仪凤。府学里给童生安排的课程不多,只有上午上课,下午就在家温习。若不是想跟其他学子多接触,互相交流有进益,平慕轩都不想去府学,他认为府学的夫子不如汪仪凤讲得好,下午不用上课,他正好可以跟汪仪凤学习。 见平慕轩脸色很不好,沈妍没多问,只浅浅安慰了他几句,就去安排明日出行之事了。收拾妥当,她去了正院,听丫头说平氏吃完药睡下了。她嘱咐丫头几句,刚要回去,就听丫头说平氏醒了,叫她进去,她赶紧进屋去见平氏。 “妍儿,今天……”平氏欲言又止,哽咽出声。 “娘,您什么也别想,先静下心养好病。” 平氏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这些年她一直在坚持、在忍耐,就是因为她心里还有期待。平慕轩的父亲死了,她迟迟才知道,这对她打击很深。松阳郡主要来金州认孙,她心里有很深的惧意,想巴结权贵的人也来烦她,她早已应接不瑕。 沈妍扶平氏坐到软榻上,边给她按揉肝经上几处位,缓解肝郁心结,边讲笑话哄慰她。平氏愠怒恼恨,可看到沈妍的两只小胖手在她腿上一按一起,说完一个笑话,两只大眼睛就弯成一道缝,眼底满含笑纹,也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 在她心里,沈妍与她的女儿一般无二,说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却总让她感觉美中不足。女儿才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媳妇再好,也跟婆婆不是真正的亲。将来平慕轩会有嫡母,那才是礼数上真正的婆婆,这正是她的心结所在。 沈妍见平氏面色缓和了,拿出簪子,说:“娘,您看看这簪子。” 平氏一怔,拿过簪子,问:“怎么会在你这?” “有一个人让我教给娘。”沈妍想窥破更多隐秘,没说是苏师爷。 “哦,那个人……他、他还好吗?” “他挺好的,他……” 平氏轻咳一声,打断沈妍的话,“好就行,以后别再提了,把这簪子送给你娘吧!她总辅导轩儿读书,很辛苦,我都没正经谢过她。” 沈妍点头道谢,收起簪子,偷眼观察平氏的表情。看到平氏脸色淡漠,似乎若有所思,她心中的小问号如春笋般疯长,也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她跟平氏说了明天去妙音寺进香的事,平氏很热情,忙叫管事婆子安排出门的车马随从。沈妍又陪平氏聊了一会儿家常闲话,借口准备东西,离开了正院。 回到房间,她谴退丫头,拿出记事本,一条一款写下她眼下需要做的事。理清思路,她把记事本和空白帐本及银票藏好,躺在床上思考每一个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汪仪凤母子就带着几个下人到妙音寺进香了。他们在各个大殿都供奉了香烛,舍了布施,奉上香油钱,就离开了寺院。 他们回到寺院门口,刚准备上车,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跟汪仪凤认亲。这中年男子是汪家的下人,人称赵管事,一直跟汪耀宗在外面做生意。 赵管事装成汪仪凤的表叔,就是汪仪凤母子来金州要投靠人。他自称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主人不在金州,留他看院子。表叔不是近亲,汪仪凤母子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而且他本身就是仆人,身份足够低微。 平家的下人听说汪仪凤母子遇到了亲戚,都很高兴。赵管事邀请他们到府里歇脚喝茶,汪仪凤母子要去,他们也欣然前往了。到了项怀安的宅院,赵管事把平家的仆人安排在门房休息,又带他们母子到里面去见汪耀宗和项怀安了。 兄妹久别重逢,玩伴经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沈蕴坐在汪耀宗腿上,听大人们说话,偶尔问上几句,俨然象个小大人。沈妍却不想听他们说陈年往事,呆了小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以内急为借口,溜出来了。 沈妍沿着长廊溜达到凉亭,看到赵管事正和宅院的王管家在凉亭说话。她只是路过,不想逗留,可听王管家说起项怀安两年前死了妻子,至今未娶,她顿时兴趣大增,坐到凉亭外旁听。两人跟她打了招呼,也没多理她,自顾说得尽兴。 项怀安正值而立之年,又出身名门,仪表堂堂,为官清正,政绩也不错。若沈妍还活在前世,遇到这样的高富帅男人肯定会先引诱,继而扑倒。这一世,她只是个小屁孩,就是色心大炽,也只能看、不能,过过眼瘾。 但她并不遗憾,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不合适,不是还有她娘吗?虽说汪家败落了,不再是名门旺族,可汪仪凤自身的相貌、品和学识都不错,尤其这段时间她教平慕轩读书,女夫子的气质自然而然流露,光彩不容忽视。 项怀安和汪仪凤也算青梅竹马,当年若不是汪家获罪,本来是要订亲的。如今再续前缘,虽说缘份迟到了十年,其实并不晚,两人各有经历,才会更珍惜。 反正两人都是过来人,也不必再讲门当户对,你情我愿,这事就成了。项怀安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若成为她的继父,还不气死沈承荣,想想都兴奋。 “姑娘,你笑什么?”赵管事问她,王管家也一脸纳闷看着她。 沈妍听到赵管事问话,又听到自己的笑声,赶紧捂住嘴,说:“那边有两只鸟儿在抢食打架,好热闹,我笑它们呢,你们继续说话,别管我。” 赵管事和王管家哪成猜到一个小丫头有如此心思,没把她放在心上,继续说话。从他们谈话中,沈妍收获了很多信息,对她有用的东西还真不少。 他们吃过中午饭才回平家,平慕轩在大门口等他们,溜来溜去,满脸不耐烦。 “你们怎么这才回来?我都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沈妍看了看天,又问:“你今天没去府学?” “只去了一个时辰,知府大人明天要在府衙宴请今年通过府试的童生,还请了城内有名气的举人和秀才,金州所辖的四郡十二县及平安州的官员都在。我不想去,可夫子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这是知府大人格外交待的。” “那就去呗!”沈妍面带笑容,对平慕轩那张苦瓜脸视而不见。 平慕轩抓住沈妍的手,面露亲昵哀求,“妍儿,你跟我去吧!扮成小厮。” “不行。”沈妍果断拒绝,神情郑重。 不能让平慕轩过于依赖她,他都十二岁了,断不了的孩子,如何能长大? 沈妍讲了一堆大道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累得她差点口吐白沫,直到平慕轩很委屈得撇着嘴答应自己去,又小心翼翼宣告要独挡一面,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卧房休息了一会儿,沈妍又借口跑出去,到府衙找苏师爷。她告诉苏师爷说平氏收下簪子,只说这簪子丢三四年了,没有什么特殊交待。苏师爷面带微笑,眼底闪过失望,但这样的结果似乎又在他意料之中。 她本想多问几句,掌握一些八卦素材,可看苏师爷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也不好开口了。说到明天平慕轩要参加知府大人的宴请,没等沈妍开口,苏师爷就说会照顾好平慕轩,还会告知项怀安,让沈妍和家人放心。 沈妍笑容恭敬,施礼道谢,谈笑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苏师爷。这苏师爷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虽说看上去文酸迂腐,也算一表人材了。做为师爷,要看为官者的脸色行事,显得低眉顺眼,善于隐藏情绪,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有项怀安和苏师爷关照,平慕轩去参加宴请很顺利,长了不少见识。他回来之后,兴致勃勃地跟平氏、汪仪凤等人讲述所见所闻所感,还把收获的一堆礼物全部拿出来,先让沈妍挑出喜欢的,再分送给其他人。 宴请之后,府学恢复正常上课,沈妍照常陪平慕轩去上课。只要把平慕轩送进课室,她就自由了,去忙自己的事,只要在回家前赶回来就行。 跟平慕轩上学的下人共七个,沈妍把他们分成三班,又明确了规矩。每天都有一班在课室外伺候,有一班看车和随身物品,另一班就可以出去游玩散心。这样一来,她每天都跑出去,不但没人说,平慕轩问起,也有人替她保密圆谎。 这几天,沈妍天天围着金州城的药房和医馆转,收获了许多信息。在诸多药房和医馆中,规模最大、地段最好的就是平大夫所开的那家。虽说有优势,平家又是世代行医,可平大夫的药房和医馆经营并不好,这大概就是人品问题了。 一想到平大夫占的是平氏的铺子,租金不付,直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她就憋了一肚子气。她计划把铺子收回来,自己开药房医馆,肯定比平大夫这庸医做得好。可平氏没有明确态度,她又想开制药作坊,只好把新计划压后了。 金财神让她有事找万两,每次见到万两,她都少不了一通唠叨。万两答应帮她想办法,可遇到平大夫这一窝没脸没皮不讲道理的人,什么办法都难奏效。 听汪仪凤说汪耀宗现在也以贩卖药材为主要营生,她去找汪耀宗,说出要开制药作坊的计划。汪耀宗很惊奇她懂制药材,问了她好多问题,好在沈妍早有准备,巧妙答复。汪耀宗半信半疑,明知答案掺水,也不好意思追溯源了。 汪耀宗仔细把药材从种植到收割,再到贩卖、制的流程讲给她听,又让赵管事带她到金州城内收购药材的药行去看。制药材的作坊都在城外,因时间不充裕,没法亲自参观,即使他们讲得再详细,可她收获的信息也有限。 “妍儿,你要是开作坊,我可以先给你供应原药,不用马上收银子。” “舅舅能给我供应原药最好,银子我不会拖欠,原药验完货就付银子,这是行规,亲戚也不能违背。我跟贩原药的人说,只要原药好,价格还能多加一成。” “我是怕你的作坊刚开,本钱不够,要是没银子,你就先紧着别人。” “没事,舅舅尽管放心,我的大东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 金财神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足够她盖房子、买工具、招伙计了。她手里有一千多两银子,她想以平家的名誉投进来,可以用来采购原药,做流动资金。银子不够,她就去榨金财神,实在不行,就从金府偷东西出去卖,反正能弄到银子。 “谁是大东家呀?可靠吗?”汪耀宗一脸怀疑,怕沈妍上当。 “金家,跟我打交道的人叫金万两,听说他还有一个主子。” “哦,原来是金爷呀!”没等汪耀宗说话,赵管事就满脸崇拜开口了。 汪耀宗不可置信,“妍儿所说的金家难道是南楚首富?” “金万两打理金家的部分生意,人们都称他为金爷,咱们在前两年做茶叶和绸缎生意时,跟他打过交道,有几面之缘,姑娘说的金万两应该是他。”赵管事寻思片刻,说:“前几天,我去药行交原药,听伙计说金家再过几个月就大批收购原药,可能就是要建作坊,估计跟姑娘说到一处儿。” “要真是金家就太好了,老赵,你回头再打听打听,别让人骗了妍儿。” “是,少爷。” 沈妍见汪耀宗真心诚意关爱她,很感动,忙向他道谢。汪耀宗知道汪仪凤母子不想泄露身份,就吩咐赵管事以亲戚的身份多帮沈妍。 哪一行业都一样,有熟人引路,总比自己误打误撞强,她明知平二舅是见利忘义的商人,当初仍答应给他股份,就是想利用他在药材这一行业的关系网。 如今,平二舅没帮她什么忙,倒是汪耀宗主仆给了她好多信息,以后也会毫无私心帮她。等平二舅回来,若不老实合作,她就把那一成股份转给汪耀宗。反正她对平氏的哥嫂侄子侄女都没好印象,不收拾他们,就对得起他们了。 离松阳郡主到金州还有七八天,文健出面,两方说和,平氏亲自到驿站把林嬷嬷和高嬷嬷等人接回平家。林嬷嬷还同往常一样,高嬷嬷却大有改观,经历了上次的事,老实多了,教导平氏母子及下人规矩礼仪,也放下了架子。 这几天,沈妍天天往外跑,小脸晒得黑乎乎的,以至于平慕轩看到她就皱眉。 “妍儿,你天天去干什么了?每次都是我放学等你。” 沈妍努了努嘴,决定实言相告,“当初让二舅爷还银子,我不是答应开一家制药材的作坊、给他股份吗?我一直在忙碌这事。前些天,娘在妙音寺遇到了她表叔,她表叔了主子也想开一家制药材的作坊,正好合伙做。他们要占咱家庄子的地,只需出一点本钱,就给两成干股,我跟娘说了,娘也说很合算。” 怕平慕轩吃味生事,她不敢说大东家是金财神,只好另编了人物,半真半假。 “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夫子说的。”平慕轩憋了半天,冒出这样一句话。 沈妍放声大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平慕轩都不怀疑,可他不满意她老往外跑,又找不出足够的反驳理由,只好把夫子搬出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 “不笑了、不笑了,到家了,我还要把今天这事告诉娘。” 进到大门,沈妍就感觉今天的气氛与往常不一样,听下人说来客人了,她不由皱起眉头。一听说客人,她就会想到不速之客,不知又会添什么乱子。 ------题外话------ 求支持…… 第六十九章 缘份【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六十九章 缘份【手打VIP】 - 第七十章 遇险【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章 遇险【手打VIP】 <!--go--> 看到穿金戴银的金万两坐在平家的客厅,神态比大爷还倨傲尊贵,沈妍不禁头皮发麻,这家伙怎么大白天找上门来了?不欠他银子呀! 客厅里除了金万两,还有周管家、平二舅和杨氏及平大夫和王氏。平家两兄弟、两妯娌正激烈争吵,周管家皱眉劝架,金万两则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看热闹。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们正为平大夫开药房和医馆占的铺子争吵。 周管家看到沈妍和平慕轩回来,有了主心骨,赶紧出来跟他们说明情况。原来,平二舅上午来找平氏,说有人想租药房的铺子,年租金五百两,可先预付三年的租金。平氏对租金很满意,可一想到平大夫一家很难缠,又挠了头。 平二舅自告奋勇要替平氏讨公道,让平大夫把铺子交出来,平氏很高兴,就让周管家协助他。平二舅把平大夫和王氏找来,一说让他们退出铺子,几人就吵起来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平二舅又找来要租铺子的人,就是金万两。他要做中间人,从中说和,可平大夫和王氏本不买帐,吵到现在还没结果。 沈妍心中暗笑,金万两办事很麻利,她跟金万两唠叨要开药房和医馆,想要回平大夫强占的铺子。金万两就替她出面了,不但增加了租金,还买通平二舅做中间人。既然金万两点了火,平二舅又尽力扇风,沈妍就决定再浇一桶油。 “周管家,你请二舅爷到厢房小厅,就说轩少爷有请。” “是,姑娘。” 平慕轩耸了耸鼻子,说:“你要是抛头露面,我可不管这件事。” 沈妍冲他做了请便的手势,看他愤愤离开,她摇头一笑。平慕轩反对她凡事出面做主,又对她依赖很深,沈妍深知他的个,自有应付他的方法。 若能把药房铺子租给金万两,平家能得到高额租金,还能联合平二舅打击平大夫一家的嚣张气焰,这也关系到她在异世的事业能不能顺利迈出第一步。 平二舅和杨氏一起过来,没见到平慕轩,两人没多问,对沈妍很热情。沈妍深知他们夫妇无利不起早,只要好处到位,他们就是两杆好枪,指哪打哪。 “听周管家说要租药房铺子的人一年出五百两租金,预付三年。”沈妍扫了平二舅和杨氏一眼,又说:“轩哥儿知道二舅爷辛苦,说只要此事谈成就付一百两的辛苦费。大舅爷六年未付租金,少说也有一千八百两,若是能把租金全数要出来,就送二舅爷一成做为谢礼,还请二舅爷、二舅从中周旋。” “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谢礼呀?” 平二舅嘴上这么说,眼底的贪婪都滴出污水来了。金万两托他租铺子,提前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的好处,钱不多,可他搭上金家,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这件事做成,平慕轩也给他几百两,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以往奔波一年也就赚几百两,现在只要促成这件事,就有一年的收入,这帐怎么算都合适。 “你、你说话可算数?”杨氏喘着气,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你们信不过她,还信不过我吗?”平慕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铺子收回来另租他人,六年的租金要回来,就送你们三百两银子,别超过明天,否则无效。” “轩哥儿,这……”杨氏又惊又喜,还想问话,就被平二舅急匆匆推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碰上平二舅和杨氏这样的贪婪鬼,银子的作用就无限大了。 第二天,沈妍和平慕轩刚散学回家,平二舅就派人来传话,让平氏去收铺子和银子。平氏被教养嬷嬷拘束,不能随便出入,只好让沈妍和周管家去。 到了平家大药房,听围观看热闹的人津津乐道,沈妍才知道上午的战况那叫一个惨烈。除了嫁人的平芙,平氏的两哥两嫂、侄子侄女全部受了伤,显然是打起了群架。相比之下,平大夫一家的伤更重,正好守着药房,医治方便。 沈妍从药房的帐房先生手里接过一叠带血的银票,只有一千五百两,是药房铺子六年的租金。这些银子要回来不容易,大热的天,这可是真正的血汗钱。 “多谢二舅爷。”沈妍拿出三百两银票,没避讳任何人,大大方方交给了平二舅,又说:“二舅爷认识想租铺子的人,如何去谈,还请二舅爷费心。” “你放心,租赁契约很快就能签。”平二舅喜滋滋接过银票,丝毫不在乎平大夫一家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制药材的作坊什么时候准备建?” “过几天郡主就来了,顾不上,恐怕要等过一段时间了。”沈妍停顿片刻,又说:“二舅爷还是先把伤养好,等郡主来了,还有好多大事要麻烦你。” 平二舅倍感荣幸,忙点头应承,“好说好说。” 仅隔了一天,平二舅就把租赁契约和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平氏手里。平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不知道外面已经把平家两兄弟打架的事传得满天飞了。人们众说纷纭,每一种猜测都跟松阳郡主要来挂上了钩,且越传越热闹。 金万两派人给沈妍送来信,告诉她说已经跟平大夫谈好,让他们十天之内搬清,平大夫只想拿走全部药材和轻便用具,一些家具想折现变卖。金万两让她抽时间去看看,哪些东西需要留下,药房和医馆该怎么修缮装饰,也由她做主。 沈妍很兴奋,可她实在没时间出去了,只好先回信说明情况,让金万两安排。 松阳郡主的銮驾距离金州城还有二百里,最多三天也就到了。平家上下准备接驾,也说不上有什么具体事要做,可众人都忙得脚跟不沾地了。 她写好信,吹干墨迹,正想把信送出去,平氏就派大丫头玲玉来传话了。 “姑娘,和轩少爷要跟两位教养嬷嬷到妙音寺供奉佛经、舍香油钱,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让奴婢来知会姑娘一声,让姑娘看家。” 沈妍看了看天,满心纳闷,问:“怎么下午去?礼佛不是赶在上午最好吗?” “本来打算明天去,听说明天知府夫人要和几位贵夫人来拜会,碰巧下午妙音寺的主持大师在,也想听她讲经说法,就临时决定下午去。” “知道了,我同你一起过去,送几人出门。” 送走平氏一行,沈妍让一名小厮把信给赵管事送去,通过赵管事转到金万两手里。平家主仆都知道赵管事是汪仪凤的表叔,这样跟金万两等人联络很方便。 沈妍正在后花园看花匠剪修花木,有门人来报说平氏等人的马车在路上惊了马,平氏母子都受了伤,正在医馆医治,请她快点过去。沈妍很着急,忙跟丫头婆子交待了几句,让她们转告汪仪凤,她就匆匆忙忙跟门人出去了。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婆子和送信的丫头都很面生。因松阳郡主要来,平家添了很多下人,沈妍这段时间总陪平慕轩上学,好多人她都没见过。 丫头婆子见她出来,一脸急切惊慌,跪到她脚下,讲述平氏母子惊马受伤的情况。沈妍惊急交加,没多想,也没带下人,就由丫头扶着上了马车。马车跑得飞快,不是奔妙音寺,而是奔出城的方向而去,等沈妍觉察到不对劲,已经晚了。 送信的丫头十五六岁,看上去很孱弱,手劲却很大。沈妍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堵上嘴,绑得结结实实,又被塞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布袋里。 “我说姑娘,收拾利落了吗?”赶车的婆子问。 “放心,按和你家的主子的约定,出了城就把她弄死埋掉,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的对话沈妍听得清清楚楚,她深知有人想要她的命,这两人只是刽子手。至于幕后指使者是谁,她无瑕多想,现在她只想该用什么办法活命逃生。 …… 京城,驸马府,门口的牌匾已改成了承恩伯府。 时值二更(晚九点到十一点),正院书房内外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一个中年太监轻声进到书房,“公主,驸马爷来问今夜要不要他侍寝。” 慧宁公主合上书,脸上透出冷冷的嫌恶,沉声说:“不要,打发他走。” “是,公主。” 中年太监施礼告退,到门口碰到一个婆子和一个年龄稍长的太监进来。慧宁公主看二人神色,知道有消息传来,就谴退书房内外侍候的所有下人。中年太监给沈承荣传了话,匆匆回来,亲自守在门口,听候传唤。 婆子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衣饰名贵、言行爽利,她就是桂嬷嬷。年长的太监姓陆,自进来就恭敬低头,但难掩他目光犀利。这两个人还有举报沈承荣替太子顶罪的唐公公都是先皇后一手培养出来、留给慧宁公主的可用之人。 陆公公上前一步,施礼说:“公主,影卫刚传回消息,据时间推算,松阳郡主的銮驾距离金州还有二百余里,大概三四天就要进城了。” “本不关心她的行程,只想知道她去金州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大张旗鼓跋涉几千里,去看一个十余年不闻不问的庶出孙子,谁会相信这是祖孙情深?” “公主是聪明人,一语中的。” 慧宁公主站起来,挪了几步,嘴角挑起冷笑,说:“朝堂民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松阳也不傻,明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还敢跟皇上请旨去金州,原因是什么?依本之见,要么就是逼不得已,非去不可,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桂嬷嬷想了想,说:“今年元宵之夜,武烈侯爷和松阳郡主乔装去见了司天监掌事。除此之外,我们安在武烈侯府的眼线再也没报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慧宁公主摇头轻叹,武烈侯府是她和太子的外祖家,先皇后垂危之际仍对娘家放心不下,徐老太太又跟他们姐弟很亲近。慧宁公主手下得力的暗探不少,但她不好意思安在武烈侯府,以至徐家隐晦的消息她所得有限。 陆公公寻思半晌,说:“老奴听说徐家祖上对断缘大师有恩,司天监宁掌事是断缘大师的徒孙,该不是宁掌事指点迷津,让松阳郡主去金州求福了吧?” “哈哈……极有可能。”慧宁公主笑得很爽朗,笑声中却透出寒气。 桂嬷嬷明白慧宁公主的心思,试探着说:“这一两年,锦乡侯府有向武烈侯府示好的意思,听说去年过年前,两家还互送了年礼,今年徐老太太过寿,锦乡侯府也送去的贺礼,前几天,锦乡侯爷还给武烈侯爷送了几名年轻貌美的歌妓。” 锦乡侯庞家和武烈侯徐家都是武将出身,靠在疆场拼杀立功,才博得世袭爵位。徐家和庞家祖上就不合,沿袭数代,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两家几代沿袭都发展成了大族,又同殿为臣,要顾及最起码的体面,没有激烈冲突。 自当今皇上登基,太子和御亲王为争储君之位就明争暗斗得厉害,庞家是御亲王的外祖家,和徐家自然势不两立,两家的斗争已经白热化。 如今,庞家和御亲王一派改变策略向徐家示好,这对于慧宁公主和太子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太子争位,徐家没帮上多少忙,但若是外祖家都给他拆台,他很可能就会与皇位擦肩而过,等待他和慧宁公主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慧宁公主冷冷哼笑,眼底隐含涩,沉声说:“徐家在平民百姓眼里是皇亲国戚,满门显贵。可自大舅和大表哥战死疆场,二舅袭了爵位,徐家的光景大不如前。本一介女流,纵有本事,也不能明目张胆手朝堂之事。 太子势弱,在朝野的声威不如御亲王,又远不如御亲王会讨皇上喜欢。皇上若不是念及对母后的情意,又顾及本的面子,早就废掉太子了。松阳郡主是聪明人,熟知当前形势,想投靠庞家和御亲王保住荣华富贵,也未可知。” 徐老太太所出两子一女,女儿就是先皇后,慧宁公主和太子的生母。嫡长子徐秉烈袭爵,又官封兵马大元帅,是威猛刚烈、杀伐决断之人。而嫡次子徐秉熙却与其兄恰恰相反,最见不得打打杀杀,刚愎且庸懦,又喜好风花雪月。 十多年前,徐秉烈和徐瑞乾父子双双战死,徐秉烈只有徐瑞乾一子,而徐瑞乾的庶长子还在襁褓中,嫡子尚未出生。徐家长房无人,皇上一道恩旨,就让徐秉熙承袭了爵位。徐秉熙别说带兵打仗,就是去军营的次数都不及去青楼万分之一。他虽说位列一等侯,却只在户部领了一份不需上朝、不需点卯的从六品闲职。 桂嬷嬷给慧宁公主倒了一杯茶,微笑说:“公主多虑了,现任的武烈侯爷毕竟是您和太子亲舅舅,念及先皇后,他们又怎么会投靠庞家呢?” “本的二舅年近半百,还领一份从六品的闲职,本都替他脸红。松阳是掐尖要强的人,若不是二舅有侯爵加身,她不闹才怪。她曾让本求皇上晋一晋二舅的官阶,可本任人唯贤,最看不上无所事事的人,没答应她,她心里肯定恨上了本。若是御亲王和庞家答应保住他们的富贵,难保他们不掉转枪头。” 大秦皇朝恩封的世袭爵位不少,能臣干吏更是层出不穷。有爵无职者手中没实权,有职无爵者少了一份世家的尊贵,爵高职重才能真正在朝堂呼风唤雨。 武烈侯府就属于有爵无职,一旦新皇登基,即使是与徐家有亲的太子承袭大统,也要论功行赏。徐家对社稷无任何功劳可言,为堵悠悠之口,新皇也不会让徐家拣到便宜。到时候,朝堂又会出现很多新贵,武烈侯府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桂嬷嬷和陆公公互看一眼,齐声说:“公主放心,奴才们该知道怎么做。” 慧宁公主揉着双额点了点头,说:“通知咱们的人打起神,松阳去金州认孙也好、求福也好,一旦触了本的底限,本也会翻脸不认人。母后逝前让本照顾徐家,本可以枉开一面,但要让本的二舅领一辈子从六品闲职。” 历来皇子争宠夺嫡,外祖一族都是强有力的支持者。若武烈侯府真成了御亲王的助力,徐家在军中的势力要是都倒向御亲王,太子前途堪忧。 “奴才们自会唯公主令是从,请公主宽心。” 慧宁公主带两人进了暗阁,主仆几人又密议了小半个时辰,才各自出来。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金州那边的消息随时传递,不能有片刻放松。” 陆公公和桂嬷嬷应声告退,走到门口,桂嬷嬷想起一件事,又回来说:“公主,影卫传来的消息中提到汪仪凤母子,他们在金州。” “他们怎么会在金州?有什么特殊发现?” “影卫没提,公主若想要他们的消息,可以让影卫查探。” 慧宁公主摇了摇头,“忙正经事吧!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桂嬷嬷点了点头,施礼告退,慧宁公主同她一起往外走,两人边走边聊一些家常闲话。刚到外书房门口,就见两个小厮哭喊着跌跌撞撞跑来。 “作死的奴才,还不消停,惊到公主要你们的狗命。”中年太监低声斥骂。 “哼!本是谁都能惊到的吗?” 小厮惊急慌乱,扑跪到慧宁公主脚下,“公、公主,澈、澈少爷中毒了。” “什么?澈儿……”慧宁公主踢开小厮,慌不择路,向沐元澈的院落跑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请太医呀!”桂嬷嬷也慌了神。 陆公公忙说:“我去请太医,你去劝慰公主,让老张拘押下人,详查此事。” 沐元澈直挺挺躺在罗汉床上,身上裸露的皮肤泛出青白色,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角正冒出乌黑色的血沫。两个黑衣人一脸紧张守在床边,一个正给他封脉疗毒,另一个擦掉他嘴角的污血,往他嘴里塞紫红色的小药丸。 “澈儿、澈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娘就在你身边,你不要怕,你不要死,娘会救你……呜呜……”慧宁公主跪坐在罗汉床前,紧紧抓住沐元澈的手,失声痛哭,此时的她不是手握重权、威仪显赫的公主,而是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 “公主先别伤心,澈少爷中毒发现得早,属下护住了他的心脉,又吃了解毒的丹药。只要能挺过今晚,他命无碍,今晚很关键,公主您……” “还要挺过今晚?今晚、今晚要是……”慧宁公主全身剧烈颤抖,紧紧抱住沐元澈,厉声吼呵:“不管用什么办法,本命你们把人救醒,马上……” “公主,澈少爷没事,你要冷静。”桂嬷嬷揽住慧宁公主的肩膀,轻轻拍打安慰,又问黑衣人,“澈少爷中的什么毒?怎么这么厉害?” “是鹤顶红,掺在了包子馅里。”黑衣人端过一盘还有余温的包子,这些包子每个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个个皮薄馅大、油润透亮,“澈少爷练功回来,腹中饥饿,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就毒发了。还好我们在他身边,看到他中毒,赶紧救治,可他吃进去的太多,恐怕……” “他的吃食有专人伺候,包子里怎么会有鹤顶红?”慧宁公主脸庞布满寒之气,双手在罗汉床上抠出几道印痕,咬牙切齿,“这里虽说叫承恩伯府,却是本的府邸,偏偏有人要挑衅本的底限,今天害澈儿,明天就会害本。传令下去,把这座院落伺候的下人全部杖毙,把他们的家人卖到漠北为奴。” 桂嬷嬷见慧宁公主急恨心疼,已渐失理智,忙低声劝慰,“公主,把奴才们杖毙只是小事一桩,可是不留活口,怎么查出谁是加害澈少爷的真凶呢?” 慧宁公主伏在罗汉床上,掐着双额叹了一口气,“桂嬷嬷,你去查,快去。” “是,公主。”桂嬷嬷是里的老人,这种事见得太多,查案本难不住她。 陆公公带三名太医急匆匆进来,三人轮流诊治,都知沐元澈中毒太深,一时想不出最有效的救治方法,又惧怕慧宁公主发威,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救醒,否则就让你们抵命。”慧宁公主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管沐元澈的毒是不是能解,承伯府今晚是一定要死人的。 “公主,您先别急,让几位太医想想办法,他们都是太医院解毒的高手。”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寻思片刻,问:“公主,您还记得太子中毒的事吗?” 慧宁公主一怔,很快就缓过神来,“你是说针刺解毒?” 十几年前,太子被人下了剧毒,药石无方,危在旦夕。太医院一位年轻的太知提出用针刺解毒,太子获救,这位太医连同家人却被流放到了西北。 大秦皇朝禁针刺之法治病疗伤,原因还要推到秦氏建国之初。祖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怀孕,为争宠,她让太医按古书记载的方法针刺催产,结果一尸两命。祖皇帝痛失爱妃爱子,一怒之下残杀几百人,人也突然疯魔了,没过几个月就驾崩了。从此,针刺医术也成了皇朝禁忌,历代皇帝都禁此术,更没人敢轻易提起。 老太医低眉顺眼,不敢出声,慧宁公主对他有恩,他也于针刺之术。可若为救慧宁公主的养子而连累他一家人都被发配到大西北,报恩代价太惨重,他还需慎重考虑。慧宁公主势大,可她的政敌势力更强,一旦事发,牵连重大。 慧宁公主一把扯住老太医的衣袖,推他到罗汉床前,低呵:“救人,你施针刺术的事出了这间房没任何人知道,本会保你一家一世平安。” “是,公主。”老太医犹豫片刻,嚅嗫说:“公主,臣不敢保证能救醒……” “救人,一分把握也要试。”慧宁公主强撑心力,声音很低。 陆公公送走另外两名太医,只留下老太医和他的助手,又留了两名黑衣人帮忙,其余的人全部退到门外。老太医没时间思虑,敢紧叫助手准备,煎了一碗药汤给沐元澈灌下去,没有专用的银针,只好用最细的绣花针代替。 “公主,驸马爷求见。”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瞬间恢复神,“传他进来。” 沈承荣好象刚睡醒,且睡得很舒服一样,脸带笑意,红光满面,他进来给慧宁公主行礼,不紧不慢问:“公主,澈儿没事吧?” “太医正在救治,无大碍。”慧宁公主淡淡一笑,说:“那鹤顶红不厉害。” “听说鹤顶红是无药可解的剧毒,还不厉害?”沈承荣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赶紧挂上满脸担忧,“这鹤顶红毒太烈,澈儿他……” “驸马不必担心,鹤顶红毒并不烈,要不本找一些让驸马试试?” 沈承荣脸色一变,后退几步,讪讪出语,“公主说笑了。” “你当本闲瑕无事跟你开玩笑?” “不不不,听说太子也中过奇毒,不也解毒了吗?外甥随舅,自会吉人天相。” 沈承荣这句话本是虚意祝福,又因前言不搭后语,在慧宁公主听来就是莫大的讽刺。太子庸懦鲁直,倒是跟现任的武烈侯很象,典型的外甥随舅。沐元澈虽说年纪不大,但跟太子绝不是一类人,这句话令慧宁公主觉得很刺耳。 几个丫头婆子拥簇着桂嬷嬷进来,陆公公迎上去,两人低语了几句,面色很凝重。慧宁公主知道追查下毒之事有了结果,冷哼一声,示意他们禀报。 桂嬷嬷扫了沈承荣一眼,垂手伫立,满脸郁,一直不开口。慧宁公主何等聪明,她早就发现端倪,见桂嬷嬷这般神态,就更加确定了。她暗暗咬牙,双手紧握成拳,平静片刻,她示意桂嬷嬷和陆公公跟她到房里细说。 沈承荣也想跟进去,被慧宁公主狠瞪了一眼,抬起的脚马上放下了。他也不是蠢人,看慧宁公主和桂嬷嬷、陆公公的脸色,他就知道有些事情隐藏不住。他暗擦了一把汗,时快时慢挪动脚步,考量沉思,心里有了主意。 一会儿,慧宁公主三人从房里出来,脸色都平静了许多。陆公公带几个随从出去了,桂嬷嬷留下来陪慧宁公主,沈承荣停止挪步,躬身侧立。慧宁公主支额望天,一语不发,众下人连大气也不敢出,院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公主,澈少爷醒了。”黑衣人满脸激动,出来传话。 慧宁公主瞬间热泪盈眶,忙大步往房间走去。桂嬷嬷大声念佛,跟着进了房间,下人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沈承荣要进去,被桂嬷嬷挡在门口,神色很尴尬。 沐元澈清白的脸庞泛出丝丝红晕,嘴角仍有血沫冒出,颜色却浅了很多。他僵直的身体渐渐柔软,眼皮也松弛了,嘴唇动来动去,好象在说话。 “澈儿、澈儿……”慧宁公主扑到罗汉床前,泪水潸然而落。 老太医擦了一把汗,气喘吁吁说:“公主请退后,容臣再行一遍针。” 慧宁公主点点头,赶紧后退几步,瞪大眼睛看老太医行针。老太医拈起用烈酒消过毒的绣花针,扎进沐元澈的人中、内关、曲池、涌泉、三交等大。他每扎一针,沐元澈的身体就猛然动一下,慧宁公主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臭、臭丫头,别、别扎我,疼……”沐元澈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澈儿、澈儿,你醒了?” “澈少爷没醒,只是梦呓,公主冷静,针未取出,你千万不要叫他。” 慧宁公主退到一边,双手紧紧抓住屏风一角,稳定颤抖的身体。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太医取出针,又是担惊,又是疲累,大汗淋淋,湿透了衣服。 沐元澈突然坐起来,猛呕出几口黑血,黑衣人要过去帮他收拾,被老太医阻止了。他喘着气掀了掀眼皮,又闭上眼睛,倒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回公主,少爷体内还有些余毒,臣开上几副药,吃上几天,就无碍了。” “多谢太医。”慧宁公主激动道谢,让下人送老太医到厢房吃茶休息。 桂嬷嬷抹着眼泪,说:“公主,您也去歇一会儿吧!” “本不累。”慧宁公主握着沐元澈的手,冷笑说:“好日子过腻了,把咱们都当傻子了,要是不趁机压下这股风,这承恩伯府恐怕就没本的立足之地了。” “人都揪出来了,公主打算怎么办?” “严办,杀人就要见血。”慧宁公主咬紧牙关,长叹一声,说:“我陪澈儿坐一会儿,你让侍卫把那些人都押到刑房,别忘了通知驸马爷去看好戏。” “是,公主。” 沈承荣听说沐元澈醒了,恨恨咬牙,眼底闪过怨怒沮丧。他从沐元澈的院子出来,沿着长廊往回走,夏目夜晚,微风轻拂,他突然感觉到冷,心里不由一颤。 看到杨姨娘的院子里亮着灯,他长舒一口气,冲下人挥了挥手,就去了李姨娘的院子。院子里空落落的,房门大开,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洗承荣感觉不对劲,又见灯光昏暗恍忽,他心里害怕,赶紧往外走。 “驸马爷急匆匆要去哪呀?”陆公公从黑暗中走出来,吓了沈承荣一跳。 “陆、陆公公,你、你神出鬼没的,这是干什么?” “禀驸马爷,谋害澈少爷的真凶抓住了,公主请您到刑堂。” “抓、抓住了?好、好……”沈承荣牙齿打起哆嗦。 杨姨娘的院子为什么会空无一人?就无须多问了,估计都在刑堂呢。以卵击石,犯到慧宁公主手里,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未知,别看还有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沈承荣已经做出决定,也暗自庆幸在这件事中他的手伸得不长。 刑堂里点着两白色的蜡烛,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诡异闪动。沉旧的房屋四周不时传来古怪凄惨的声响,好象鬼魂的召唤,震人心弦。 杨姨娘和几个丫头婆子跪在刑堂里,知道在劫难逃,身体如筛糠般颤抖。慧宁公主带诸多侍卫仆从走进刑堂,灯光亮起来,惨白却没有一丝温度。下人搬来两把椅子,慧宁公主落座,看到沈承荣进来,也笑意吟吟请他坐下。 “驸马来得正是时候,桂嬷嬷,开始吧!” 桂嬷嬷点点头,抬高声音,呵问:“杨姨娘,你可知罪?” “婢妾不知,请……”杨姨娘强作镇定,求救的目光投向沈承荣。 沈承荣陪笑施礼,“公主,杨姨娘所犯何罪?也值得您半夜审她。” “驸马忘得可真快,是不是已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桂嬷嬷,开始吧!” 桂嬷嬷点头,冲门外招了招手,侍卫押进七八个小厮、丫头和婆子。这些下人有在沈承荣身边伺候的,也有在杨姨娘和沐元澈院子里伺候的。 慧宁公主说让他们自己交待,这些人就如遇大赦般争先恐后把杨姨娘如何买通下人、给沐元澈下毒之事讲述得一清二楚。这其中没提到沈承荣只言片语,台前幕后只有杨姨娘的独角戏,沈承荣心里奇怪,却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证据确凿,杨姨娘无从狡辩,只能磕头如捣蒜,象慧宁公主求饶,又呼喊沈承荣救她。慧宁公主满眼凶光,看向杨姨娘的目光满含狠的蔑视。 “贱人,你、你怎能生此害人之心?你可知罪?”沈承荣指着杨姨娘怒骂了几句,又陪笑观察慧宁公主的脸色,忖度着该如何开口求情。 “驸马可知杨姨娘的来历?”慧宁公主突然问起。 沈承荣不**宁公主的用意,嚅嗫说:“臣只知道她是礼部杨侍郎的养女。” “养女?呵呵,她是杨侍郎的亲生女儿,发妻嫡出。”慧宁公主扫了沈承荣一眼,又说:“杨侍郎在赴京赶考之前,已娶妻生女,高中状元之后,又娶了当时礼部尚书的庶出女为妻。杨侍郎借助岳家的势力一路高升,站稳脚跟之后,不忘糟糠之情,派心腹之人把妻女接到京城,养在外宅,对外谎称养女,此女就是你的杨姨娘。杨侍郎总体来说还算有情有意,驸马不觉得这故事很熟悉吗?” “是、是熟悉,臣……”沈承荣的脸皮青红不定,讷讷出语。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说:“陆公公,去告诉吏部尚书,本活着就不想再看到杨侍郎一家任何人,漠北与北越交界的小城缺一名知县,让杨侍郎去。” “是,公主。” 杨姨娘一听慧宁公主要断了她的基,忙哭喊求饶,杨侍郎不敢公开认她为女,私下却对她助益不少,包括此次毒害沐元澈,杨侍郎也是参谋者。 沈承荣刚想开口替杨姨娘求情,就见几个丫头婆子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个小厮抬着一张小床跟在后面,小床上躺着脸色青白、身体僵硬的沈藉。 杨姨娘吓呆了,愣愣怔怔扑上去一,发现沈藉已死,她一声惨叫,昏倒了。沈承荣快步上前,抓住沈藉的手,急切大喊“传太医”,一副父子情深的感人场面。刑堂里,除了杨姨娘和沈承荣一脸慌乱,其他人都一动不动,漠然看热闹。 “驸马爷,藉少爷已经死了,您节哀吧!” “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沈承荣声嘶力竭喊叫:“把伺候他的下人全部拖出去杖毙,一个也别想活,我要让你们陪葬、陪葬。” 慧宁公主拍案而起,沉声厉呵:“驸马府改成承恩伯府,你就以为你是这里的主子了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活象一个跳梁小丑。” 沈承荣听到慧宁公主骂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瘫坐在地上,不敢再出声。杨姨娘也醒过来了,双手紧紧抓住小床,牙齿打着哆嗦看着已死的沈藉。 “藉少爷是怎么死的?”桂嬷嬷问沈藉的娘。 “回公主、驸马爷,藉少爷这段日子经常夜游,每次都是老奴跟着他,游荡一圈自会回来。老奴今夜吃坏了肚子,如厕去了,回来不见了藉少爷,上夜的丫头婆子睡得死,都说没看见。奴才们赶紧去找,没想到他趴在水池里,已经……” 桂嬷嬷冷哼一声,说:“真是报应呀!杨姨娘要毒死澈少爷,就是想让藉少爷承袭爵位,没想到老天有眼,害人不成反害己,处置下人又有什么用?” 沈承荣和杨姨娘虽说思子心切,伤心欲绝,可他们都明白一个事实。这座府邸虽说改成承恩伯府,只要慧宁公主在,由不得他们有任何非份之想。他们要害沐元澈,需要计划许久,而慧宁公主想要沈藉的命,则不费吹灰之力。 慧宁公主冷笑说:“这府里太没规矩了,陆公公,你要多费心。” “是,公主。”陆公公轻咳几声,说:“伺候藉少爷的奴才全部到隔壁领三十大板,伙同杨姨娘谋害澈少爷的奴才,除了她两个贴身丫头,全部杖毙。” 侍卫得令,把犯事的奴才全部拉到隔壁行刑,哭喊讨饶声响成一片。两个小厮把沈藉抬出去,杨姨娘惨声呼喊,却欲发苍白无力。 “时候不早,本也累了,要回去休息。”慧宁公主走到沈承荣身边,冷声说:“杨姨娘和她的两个丫头都是伺候过你的人,本不舍得让侍卫杀他们。如果你明天还想活着听到别人称你为伯爷,就该知道如何替本出这口气。” 慧宁公主带着下人和侍卫离开,临走时让人给沈承荣留下了一把刀,刑堂的门锁上了,灯烛也熄灭了。沉寂片刻,几声惨叫穿透黑暗,血流的声音耸人听闻。 承恩伯府前院的书房里,门窗紧闭,窃窃私语声隐隐传出来。 “沈兴,事情前因后果你也明白了,你马上去给我把蕴儿找回来。” 去年,沈兴意图谋害汪仪凤母子,被御亲王的人抓住,又出卖了沈承荣,就被打发到庄子里了。沈承荣身边实在没可用之人,又把他调回到府里了。 “驸马爷,你这么做,公主她……”沈兴现在对沈承荣做不到死心踏地了。 “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若不是怕她,我会对蕴儿不管不顾吗?” 沈兴心里藏了万句对沈承荣的腹诽之言,表面却唯唯喏喏,不敢不恭敬。 “你马上出发,给你把蕴儿找回来,汪仪凤要是不放人,就把她杀了,还有那个死丫头,也一并处死。”沈承荣语气狠厉,好象满腔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点。 …… 柔和的光线穿过窗棱,洒在沐元澈脸上,为他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芒。他睁开眼睛,看到两个雪团般的小姑娘坐在床上,笑容在脸上绽放。 “婉儿、娇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哥哥,你醒了?母亲让我们来陪你,你都睡一天一夜了。” 这两小姑娘一个是慧宁公主所出的沈婉,一个是庶出的沈娇,都六七岁大。 “藉儿呢?以往不是他起得最早吗?” 沈婉和沈妍互看一眼,都紧紧闭上嘴,低着头,不敢出声。愣了一会儿,沈娇给沐元澈倒了一杯茶,就悄无声息退到一边。沈婉经不住沐元澈一再追问。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听得沐元澈皱眉唉叹。 慧宁公主一早起来,洗漱梳妆完毕,就带几个心腹下人来看沐元澈。桂嬷嬷和陆公公等人边走边跟她禀报各处传来消息,等侯她的决断。 “沈承荣怎么样?” “听丫头说病了,昨日一早,他满身是血从刑堂出来,好象中了疯魔一样。” “他倒学会装疯了,看来他知道拿本当傻子行不通。他得了爵位,总想让自己的儿子承袭,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澈儿,本会腆着脸一次又一次求皇上吗?他何德何能呀?”慧宁公主冷笑几声,寻思片刻,说:“只要他还有儿子,他就不会放弃把爵位留给亲生儿子的想法,本应该绝了他的念头。” 桂嬷嬷笑了笑,说:“公主不必绝他的念头,让他有念头,永远达不到,不是更好吗?以前千辛万苦从西域弄到的绝子药,老奴还收着一副呢。” “好,找机会给沈承荣服下去,生儿子?哼,他等着生虫子吧!” “老奴会安排,公主,汪仪凤的儿子沈蕴也是驸马爷亲生,怎么处置?” 慧宁公主冷哼,“沈承荣抛妻弃子闹得满城风雨,他难道还想让沈蕴认祖归宗?那可太愚蠢、太可笑了,随他去认儿子,本正想看好戏呢。” 下人打开门,慧宁公主兴冲冲叫着沐元澈的名字进来,对上一张满含谴责愤怒的少年的脸。看到沈婉满脸紧张往沐元澈身后藏,慧宁公主就知道她让人杀死沈藉的事情败露了。她自认没做错,不想解释,只一声叹息,道尽无奈。 “娘,我想离开京城,不想被拘在府里了。”犹豫了许久,沐元澈坚定开口。 “你要去哪里?” “风叔叔在金州,我想去找他,离开边郡六年,我想回去看看。” 慧宁公主没答应,也没拒绝,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慢慢淌落。她知道沐元澈很善良,无法接受沈藉的死,却又不能责怪母亲,只好选择远离。 是夜,一封书信摆到桌上,一袭纯白的少年的身影划入茫茫夜色。 第七十章 遇险【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章 遇险【手打VIP】 - 第七十一章 打赌【手打免费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一章 打赌【手打免费VIP】 <!--go--> 夜色渐浓,星暗风高,草木浓密的旷野影影绰绰,簌簌作响,幽黑悚人。 沈妍仍被装在黑漆漆的麻袋里,自被从马车上扔下来,又被人踹了两脚,周围就没了动静。她蜷缩四肢,爬在地上,一动不动,摒住呼吸,意图装死。或许那些人嫌麻烦、怕晦气,又以为她死了,就不用再费劲杀她、埋她了。 装死很难熬,她百无聊赖,决定睡觉,睡死连疼都不知道。她紧闭双眼,心里数羊,从山羊数到绵羊,从公羊数到母羊,都忘记自己数到多少只了,倒越数越神。这等死要是能睡着,可真是高人了,她还没修炼到那种地步,此路不通。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实在忍无可忍,紧闭的眼皮都疼。她长舒一口气,决定举白旗,不管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宣告她还活着,让那些人给她个痛快。 她动了一下,没人出声,她滚着一步,没人理她,她又滚了三步,麻袋外面还是没动静。她心中涌起惊喜,难道她装死起到作用了?那些人把她扔到这里就走了。于是,她得寸进尺,鼓起勇气,一口气滚出去了十几步远。 坑爹呀!麻袋外面还是没动静,要知道这样,她何必憋这么久呢? 她手脚被绑,嘴里又塞了一团破布,全身能动的就是脑袋了。她伸着小脑袋往外钻,还好麻袋口没绑住,感觉到火光刺目,她倏地睁开眼,四下张望。 距离她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堆火,着得还不旺,一个白衣长袍、头发披散的男子正在很熟练得拨野**毛,他手下还有脱了皮的好象兔子一样的东西。他身旁着一把长剑,正滴着血,两个黑衣男子倒在地上,血沿着脖颈往外流。在他身后还蹲着两个男子、一个婆子,都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这小姑娘还不错,挺能忍。”白衣男子身旁的长剑飞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套在沈妍身上的麻袋破裂了,她身上的绳索也断开了。 沈妍扯掉嘴里的破布,狠啐了几口,又皱紧眉头,小脸上堆聚不满,“你既然想救我,为什么不早点放我出来?帮人不到底,怎么让人谢你?” “我没想让你谢我,只想跟你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松阳郡主两天后到金州城,会去平家,我想知道她来金州干什么。你很聪明,忍耐力也不错,我救你一命,你帮我打探消息,要不……”白衣男子冷冷一笑,指着他身后的人说:“要不我就把你交给他们,他们怎么处置你,我都不管。” “成交。”沈妍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但你要把那三个人交给我处理。” 松阳郡主年纪不小,又身份尊贵,竟然不顾暑热,长途跋涉几千里,亲自来金州,就为看一个外室所出庶孙?打死沈妍也不相信。谁都知道她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沈妍也想知道,白衣男子不象恶人,她不介意与他分享部分消息。 “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死的也能教给你。” “死的就算了。”沈妍跺了跺发麻的腿脚,活动了双臂,身体总算舒服了。 蹲在地上的婆子正是绑架沈妍时赶车的人,几个黑衣人她没见过。沈妍对装成丫头绑她的女孩印象深刻,可惜那女孩受雇于人,把她绑到这里就离开了。这几个黑衣人应该是等在这里准备杀她的人,和婆子属于同一个主子。 沈妍来到婆子和黑衣人面前,冷眼打量他们,对脚下的死尸视而不见,没有半点恐惧。婆子和黑衣人奉主子之命,要杀沈妍,现在却被俘,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沈妍走近,他们互使眼色想抓她为质,白衣男子猛回头,他们马上就老实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吗?”沈妍毫不客气地问白衣男子。 “这问题应该我问你,他们要害的人是你,若不是我碰巧经过救下你,恐怕你早已……”白衣男子瞄了瞄被他扒皮脱毛的野兔野**,晦暗一笑。 “没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为取得我的信任,故意设计……”沈妍想说英雄救美,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毛孩子,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住了。 白衣男子哼笑两声,在野**野兔身上加好调料,起来,架到火上烤。沈妍呲了呲鼻子,卷起麻袋当垫子,坐到火堆旁边,等着吃。 “你知道松阳郡主要来金州,会去平家,想让我帮你查探消息,就证明你知道我的身份,怎么会是碰巧救下我呢?”沈妍满肚子疑问,不吐不快。 “他们是满城县衙的人,绑架你的丫头另有主子。”白衣男子没正面回答沈妍的问题,却轻描淡写点明了婆子和黑衣男子的身份。 满城县衙的为什么要绑架她,就不言而喻了,郑知县、郑夫人和平芙都想置她于死地。平氏母子突然决定下午去礼佛,看来是有心人的算计,调平氏母子出去,就为害她。这人就在平家,和郑知县等人串通,至于是谁,她不得而知。 沈妍闻到烤的香味,舔了舔嘴唇,甜笑问:“大叔,您贵姓。” “沐长风。” “这名字我好象在哪里听过。”沈妍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沐长风递给沈妍一只烤得焦嫩的**腿,微微一怔,说:“平家派人来找你了。” “人呢?在哪里?” “三十丈之外,你今晚要跟他们回去吗?” 沈妍摇摇头,大口啃**腿,噎住了,抓起沐长风的酒壶,猛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她现在不能回平家,松阳郡主还有三天到达金州,她若回去,那些人还会害她。她不如趁机消失,利用这几天开展自己的计划,清形势再做打算。 听到脚步声欲近,沈妍站起来,抓起刚烤好的兔子,就向草丛中钻去,边藏边吃两不误。沐长风舞起长剑,花叶刷刷落下,盖住两具死尸。婆子和黑衣人看到冷厉的剑锋,浑身发抖,脚下的地都和成散发热骚气的稀泥了。 火把晃动,低低的说话声响起,有几个人朝火堆旁走来。走在前面的人是平海,后面跟着平家几个小厮院丁,看到沐长风和他身后抱头蹲跪的人,几人慌忙停住脚步,很胆怯。沐长风抬起头,几人看他并无恶意,才畏畏缩缩上前搭话。 “大、大侠,你看到一个**岁的女孩……”平海嚅嚅嗫嗫问。 “没有。”沐长风的语气比寒冰还冷,又顺手拨起长剑,吓得平海连连后退。 沈妍藏在暗处的草丛里,边啃兔边观察,火堆旁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这里距离金州西城门有十几里,平海居然带人找到了这里,可见也费了不少力气。 平海比平慕轩大一岁,虽说杨氏养的两子一女都不是很机灵,但平海比他的哥哥姐姐还要灵透一些。论品,他比平安兄妹要强得多,调教好了也不错。 沐长风站起来,一把抄起剑,吓得平海等人赶紧后退。其中一个人看到花叶下盖着死人,捅了捅平海,低语几句,没等沐长风说话,几人撒腿就跑。脚步声渐远,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沈妍忖度他们不敢再回来,才从草丛里钻出来。 “有消息怎么联系你?” “我会找你。”沐长风喝了一口酒,说:“又有人来找你了,武功不错。” 两团金影飞跃而来,华贵的金色锦衫映衬火光,成为暗夜中耀眼的风景。两人看到边吃边喝边烤的沐长风,又看了看婆子和黑衣男子,二话没说,出手就打。沐长风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身形一晃,错过攻势,和他们缠打在一起。 沈妍躲在草丛里,看到两金一白打得激烈彩,看好戏的兴趣大增。她晃着**腿,不时还要咬上一口,心中不停呐喊:大叔加油、金砖加油、金条加油。 一只癞蛤蟆跳到沈妍脚面上,很客气地“呱”了一声,似乎对这个霸占草丛的不速之客很礼貌。可沈妍却没给蛤蟆兄面子,先是一怔,紧接着扔掉**腿,“嗷”的一声尖叫。三个打斗之人听到她的叫声,好象突然停电一下,定立当场。 “一只癞蛤蟆,吓我一跳,你们继续、继续。” 金砖蹿过来,一把揪住沈妍的衣领,象提一只小猫一样把她高高提起,大声吼呵:“半两,你知道因为你被绑架,我们都被主子骂了吗?” 沈妍紧紧抓住金砖的胳膊,嘻笑说:“我就知道象我这么冰雪聪明、漂亮可爱的女孩肯定讨主子喜欢,一定是主子让你们来救我的,真要好好谢谢他。” “啪”的一声,沈妍那胖胖的身体就落到了地上,好在地上有一层厚草,没摔疼。金砖倏地跳开,好象沈妍是瘟疫,会传染他一样,让他避之不及。 “主子没说错,果然――” 金条赶紧附和,“果然如此,佩服佩服。” 沈妍从地上爬起来,弹掉衣服上的草叶,吼问:“果然什么?” “你的脸皮果然很厚。”金砖和金条齐声回答。 站在一旁的沐长风听到他们的话,呲笑几声,坐下继续烤。金砖金条摇头晃脑咂着嘴,四下巡视一圈,目光落到黑衣人和婆子身上,涩一笑。 沈妍狠狠瞪了金砖金条一眼,他们的讨厌程度仅次于金财神,都是欠扁欠骂型。沐长风不是高富帅,但也是俊朗有型的男人,沈妍可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她对沐长风没想法,却不想在异面前丢人,可这两家伙偏偏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沐长风把烤好的**腿兔用油布包好,装进包袱,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起长剑,看了沈妍一眼,说:“那三个人留给你,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沈妍很大方地同沐长风告别,心里却想着最好后会无期。 “半两,这三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俩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我要审问他们。” 金砖金条互看一眼,齐声问:“我们凭什么听你吩咐?” 沈妍很骄傲地歪着下巴轻哼,那姿势活象一只刚学会打鸣的小公**,“只要你俩把他们带回去,我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连主子都自认长了见识。” “好吧!我们信你一次。” 趁沈妍和金砖金条说话,两个黑衣人想跑,金砖不慌不忙踢飞一木棍,就把两人绊倒在地。金条扯起两男子一人一只脚,一手一个,拖着走了几圈,脸不红、气不喘。两男子啃了满嘴泥,连声求饶,婆子就更不敢有任何反抗了。 金砖金条编了草绳,先绑住男子和婆子的两只手,又堵住他们的嘴,绑住他们一人一只脚。绑手和脚的绳子拧成一,只要他们不注意,就会摔个狗啃泥。 他们拖着三个人走出一丈远,弹出几颗霹雳球,两具死尸所躺的地方烧成了火海。两男子和婆子看到同伴已死,还要被烧成灰,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 金砖提议,“一共三个人,金条,你拉两个,我拉一个,听到了吗?” “凭什么?”金条不服气,“你拉两个,我拉一个。” “你拉两个,我拉一个。” “不行,你拉两个,我拉一个。” …… “停――”沈妍手里扯着一草绳子,笑嘻嘻说:“你们一人拉两个。” “还要拉着你?”两人同时冲她翻白眼。 沈妍轻咳一声,郑重点头,“这样公平,不多不少,一人拉两个,谁也不吃亏,谁也占不到便宜。是男男搭配,还是女女搭配,或一男一女,你们说了算。” 金砖是哥哥,却一点也不谦让弟弟,很强势地让金条拉两个男子,他拉沈妍和婆子。他原本认为婆子体重较轻,又加上沈妍一个毛丫头,拉起来容易些。 没想到沈妍边走边打瞌睡,掌握不好走路的节奏,不是撞金砖身上,就是踩掉他的鞋。金砖烦不胜烦,却没有办法,因为沈妍比他蛮横多了。他挡了她走路或吵了她边走边睡,她肯定会骂人,骂完接着睡,气得金砖干瞪眼。 金条拉着两个男子走在前面,还不忘吹口哨嘲笑金砖,气得金砖直咬牙。沈妍挖苦了金砖几句,又急他所急,给他出一个很高明的主意。 于是―― 金砖只拉着婆子一人,走得快多了,很快就追上了金条。沈妍呢?自然是趴在金砖背上,小手里抓着一草绳,套在金砖脖子里,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大约走了有五里路,几人来到一座小庄子,庄子正中有一座二进宅院。金条敲开门,房里亮起灯,几个小厮看到他们,忙迎上来。金条把两男子和婆子交给小厮,嘱咐他们把人关押起来,严格看守,才同金砖和沈妍进到内院。 这座宅院外面灰墙土瓦,跟普通宅院一般无二,里面却金壁辉煌。院子里房间不多,每一间房子无论里外都装饰得豪华尊贵,一看就是财神兄的金窝。 沈妍处于半梦半醒中,被金砖扔到床上,又被瓷枕突然硌了一下,她才伸着懒腰,睁开眼。见金财神正用卫生眼球看她,她咧了咧嘴,笑容在脸庞扩大。 “闭上嘴,真难看。” “难看什么?不就掉了两颗门牙吗?你没换过牙呀?”沈妍冲金财神呲鼻冷哼,她这身体自幼营养不良,发育得晚,到了平家,都**岁了,才开始换牙。 “把她扔进水池,浑身上下又脏又臭。” “我正想洗个澡呢,帮我找一套干净衣服。”沈妍毫不客气。 金砖奉命把沈妍提出去,没丢进水池,而是扔进了浴房。两个婆子抬进一只大木盆,又抬进来几桶温水,拿来干净衣服和洗漱用品,让沈妍洗澡。 “嬷嬷,怎么称呼你?”沈妍问年长的婆子,声音又甜美又柔和。 婆子很高兴,忙说:“老奴夫家姓贺,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贺嬷嬷,我想请您帮个忙。” “姑娘直说就是。” 沈妍想了想,说:“你把一两辣椒、一两生姜剁碎,再加三钱花椒、三钱八角熬汤,三碗水熬成半碗,再给我找十绣花针,泡进熬好的汤中。” 贺嬷嬷重复了一遍,看到沈妍点头,说:“好,老奴马上去准备。” 前世,她看了几遍《风声》,最佩服六爷的针刺术,把治病救人的针灸医术演变成酷刑。她一向是学以致用的人,试过几次,被扎之人的惨叫声很“悦耳”。 她泡进木盆,在温水中小憩了一会儿,才开始洗澡。她一边洗澡一边思虑诸多杂事,脑海里有了明确的思路,新一步计划成形,她也洗好了。 贺嬷嬷给她拿来一套小厮的衣服,檀黄颜色,衣料很好,是新做的,还没人穿过。她穿这套衣服有点肥大,她系好汗巾,挽起袖子,就合适了。她梳起丱形头,只绑了一亮色的发带,又在脸庞涂了一层香蜜,收拾爽利才出了浴房。 夜深人静,正厅里还亮着灯。她到正厅门口探了探头,看到金财神正跟金万两下棋,金砖金条金丝金线都伫立一旁伺候。她清了清嗓子,刚想敲门,就被金砖一把抓进去了。金财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一番,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半两,你不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让主子长见识吗?” 金财神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我要审金砖金条带回来的三个人,让他们交待谋害我的内幕。” “给他们三个一人一百两金子,什么都会交待,还用审?”金财神抛给沈妍一个极其蔑视的白眼,“让我长见识?哼!睡觉去,浪费时间。” 沈妍腆着一张布满谄媚笑容的小脸,凑到金财神身边,两只小手轻轻敲着他的小腿,说了一堆恭维奉承话,又细声细气说:“主子,只要你把打算给他们的三百两金子给我,我会让他们交待,你要是舍不得给我三百两,打五折……” “滚――开――”金财神打开沈妍的手,苦着脸暴呵。 金砖提起沈妍,又一次奉命要把她扔进水池。刚走到门口,金砖的下盘就挨了一脚,蹦跳着把沈妍扔到了门口。沈妍歪着脑袋,双手叉着腰,冲金财神呲了呲她那两刚冒出牙龈的嫩牙,又一屁股坐到门槛上,跟厅里的人对峙。 沈妍在金财神的地盘大号半两,份量最轻,可众人都知道金财神虽说表面对她横眉冷目,实则很喜欢她,别看她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没人敢轻视她。 贺嬷嬷端来半碗紫褐色的汤汁,碗里泡着十绣花针,交给沈妍。沈妍闻了闻味道,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流了一脸的眼泪。她接过汤碗,放到桌子上,道了谢,就让贺嬷嬷退下了。她捞出一绣花针,对着灯影看了看,很满意。 金财神主仆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睁大眼睛看她,互相以眼神询问。 “忧郁哥,咱俩堵一把,看是你的金子管用,还是我的方法管用。” “赌什么?”金财神对沈妍的方法很感兴趣,让金砖金条去带人。 “一百两黄金。” 金财神撇了撇嘴,问:“你有赌注吗?” “你先借给我,我赢了,金子是你的,我输了,金子也是你的。” “你当我傻吗?” 沈妍吐了吐舌头,低声自语,“难道你不傻吗?自认为不傻,其实很傻。” 金财神耳力不错,把沈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脸色泛青,他迈着大步来到沈妍面前,一把将她提起来,怒吼:“赌就赌,你输了我就把你卖了。” “我要赢了,你就给我一百两金子。”沈妍声音更大,吵得她自己都捂耳朵。 两个男子和一个婆子被带进正厅,相比在郊外,他们现在神色很沉静,显然是串通好了。沈妍知道要害她的人是郑知县等人,她让他们交待,是想留下一纸证据。以前她用金针刺治人都是开玩笑,今天做为酷刑,正好当做实验。 金财神让人拿来三百两黄金,分成三份放到两黑衣人和婆子跟前,就开始审问他们。三人互使眼色,头转向一边,咬紧钢牙不答话,对黄金也视而不见。 “快说,是谁派你们去谋害她的?老老实实交待了,一人一百两黄金,否则要你们的命。”金财神见黄金没起到作用,很受伤,大光其火呵问。 无论金财神威逼还是利诱,或是双管齐下,黑衣人和婆子就是不哼声。问急了,三人就摆出一逼求死的态度,反而威胁了金财神主仆。僵持了很久,也没问出半句话,气得金财神暗咬牙,若不是怕沈妍嘲笑他,他又要忧郁了。 金子居然不好用,难道他们不爱钱?这也太不给财神爷面子了,太打击他了。 沈妍怕金财神生气,又把她丢出去,咬紧嘴唇,不敢笑出声,心中另有想法。 这三个人见沐长风杀了他们的同伙,就吓破了胆,这说明他们很怕死。现在他们不要黄金,对金财神的威胁嗤之以鼻,难道他们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 非也,非也,为什么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只有一个,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金财神一副谦谦君子相,温润如玉,惩治人的手段不够,谁怕他口头威胁呢?他们想要黄金,但金财神的方式不对,连个下马威都没有,当然让他们有机可乘。 “别耽误时间了,你的金子不行,就让我来审。” 金财神当然不愿意认输,可他和下人都对沈妍的方法兴趣很大,只好让贤。 黑衣人和婆子互看一眼,目光又落到沈妍身上,眼底隐含恐惧。沈妍是他们奉命要杀的人,如今还好好活着,已经恨上了他们,对他们会客气吗?他们对沈妍看到死尸时无所谓的态度记忆很深,别看她年纪不大,也知道他不好对付。 “扒掉他们的衣服。”沈妍此话一出,惊呆了正厅里所有的人。 男人无所谓,可金丝金线毕竟是年少的女孩,听说要脱男人的衣服,都羞红了脸。被审的还有一个婆子,虽老也是女人,让金砖金条脱她的衣服也不合适。 沈妍干笑两声,说:“先把两男人的上衣和鞋袜扒掉,让老婆子看着。” 金砖金条一人一个,扒掉男子的上衣和鞋袜,酸腐汗臭扑面而来,薰得金财匆忙后退几步,金砖等人捂起了鼻子,金丝金钱赶紧满厅泼洒茉莉香。 沈妍捏了捏自己鼻翼两侧的位,麻痹了自己的嗅觉,就闻不到异味了。她狠吸一口气,表示自己没被薰倒,着实令金财神狠狠嫉妒了一把。 两黑衣人盯着沈妍,看到她拿过几只一寸长短、马鬃细的绣花针,都松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不屑。可当这小小绣花针轻轻扎进他们后背督脉上的死,两声惨叫穿透暗夜长空。两人疼得跳起来,到处乱撞,惨痛的尖叫声嘶力竭。 “快,快把他们按住。”沈妍急了,很后悔只绑着他们的手,真是经验不足。 两黑衣人在厅里连跳带蹿,哀嚎惨叫,撞得满厅的桌椅七倒八歪。他们虽说算不上死士,但也是经过杀戮的人,没想到一小小绣花针扎进他们的后背,竟然能疼成这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火辣辣的酸麻痒痛就象万虫钻心,又从心底向肢体曼延一样,他们抓不到、不着,好象只有一死才能解脱一样。 沈妍没想到一绣花针有这么大的威力,害怕被黑衣人抓住她捏死,忙藏到金财神身后。金砖等人保护金财神退到软榻上,金财神嫌护卫挡了他的视线,站起来张望。看到沈妍也站在他身边,他倒吸一口冷气,象是怕沈妍扎他一针。 七八个小厮进来,缠斗半天,也控制不住两个好象疯魔一样的男子,没在没办法只能把他们打晕。金财神让小厮把两男子抬到院子里,结结实实绑到两座笨重的渡金石雕上,让人弄醒他们,又让沈妍继续扎针,他津津有味看戏。 沈妍冷冷哼笑,吩咐道:“把婆子绑起来,堵住嘴,扒掉外衣。” “不要――我说、我说。”婆子还不傻,看到两黑衣男子只被扎了一针,就痛得死去活来,现在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她自知难以忍受,赶紧求饶。 婆子口述,金万两执笔记录,从做计划开始,把谋害沈妍的前前后后一字不落地交待了。书写完毕,金万两又抄了一份,都让婆子签名画押。 与郑知县等人串通、设计谋害她的人是高嬷嬷,这在沈妍的意料之中。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那就一锅端,她不介意让搭上一个高嬷嬷。 “姑娘、大爷们,老奴说的都是实话,求你们……” “我马上就放你回去,但也不能便宜你。”沈妍拉过婆子一只手,在她的神门、内关、郄门等几处大上轻轻扎了几下,痛得她嗷嗷乱叫。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我刚才扎的都不是死,没想要你的命,量我要给你埋两只针。”沈妍让贺嬷嬷另找了两只没淬过辣椒水的绣花针,扎入婆子后背,又问:“不疼吧?” 婆子只感觉微微疼了一下,现在有点酸麻发胀,并不疼,忙摇了摇头。 “这叫埋针术,不疼,六个时辰之内取出来,没事。超过六个时辰,针就会随血流到心里,你就会心痛而死,连仵作都查不出你的死因。”沈妍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听起来很瘆人,其实她是吓唬婆子,针灸术的埋针扎不死人。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姑娘想让老奴做什么?” 沈妍冷哼,凑近婆子,说:“回去告诉郑知县等人,就说你们已把我害死埋了,你怕黑衣人泄露消息,把他们也毒死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郑知县相信你,跟他们说清楚,你再偷偷回来,我就给你把针取出来,记住,六个时辰。” “是是是……”婆子磕头不迭,连滚带爬,跟着小厮出去了。 金财神陪笑蹭到沈妍身边,“你的针呢?让我试试。” “不行,我还要让他们交待谋害我的始末呢。” 两黑衣男子见婆子已经交待了,没等沈妍再扎他们,就一五一十全说了。金万两又抄写了两份,让他们分别画押之后,交给沈妍。 沈妍冲金财神勾了勾小手指,“你输了,金子拿来。” 金财神伸出两手的小指,在沈妍头上戳了几下,“我给你金子,你给我针。” 这个时空的衡量换算与沈妍的前世不同,十六两等于一斤。一百两现金也有六七斤,沈妍的腰都累弯了,才把一百两金子搬进房间,找隐秘地方藏好。她思虑片刻,叫来金万两,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就去睡觉了。 金财神手捏绣花针,往两男子身上扎,他没找准道,只扎进皮里,本不怎么疼。听不到两男子的惨叫声,倒急得他哇哇乱叫,大骂沈妍骗他。 沈妍把他的叫骂声当成催眠曲,理了理思路,感觉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沈妍才醒了,仍与枕席拥抱缠绵,舍不得离开。金丝金线撞门进来,说金财神让把她扔出去,她才委委屈屈起床。打着哈欠去浴房洗漱完毕,她总算神了,出来看到金万两回来,正跟金砖金条说话。 “今天一早,你母亲、弟弟和三个仆人就被平家赶出来了,我见他们去了你舅舅住的宅院,就写了一封简信,让八两带去给他们报平安了。” “知道了,多谢。” 昨晚,沈妍托金万两给汪仪凤带平安的消息过去,不让平家人知道,包括平氏母子。今天一早,汪仪凤等人就被赶出来了,可见婆子的谎话起到了作用。 她先消失几天,让害她的人以为她死了,正得意,然后她再出其不意去翻本。 “主子,谢谢你派金砖金条去救我。”沈妍冲金财神恭敬施礼道谢。 金财神点点头,好象兄长一样,很郑重地看着沈妍,说:“不用谢,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其实,我是怕你死了,人死帐烂,我给你的五千两银子会泡汤。” 沈妍满脸黑线,冲金财神抡起乎乎的小拳头比划,很想冲他的俊脸打几拳。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婆子就匆匆回来,跟沈妍说了县衙的情况。沈妍给她取出针,让小厮把她和两黑衣人关在一起,留做证人用。 在这座宅院呆了两天,沈妍和金财神等人反复商量了开药房、医馆和药材中转站及制药作坊的计划,又去平家种植药材的庄子现场考察,确定了计划的执行步骤。沈妍把眼下要做的事一条一款记录下来,理清顺序,准备一一去做。 金财神认可沈妍的计划,让她全权负责,又让金万两协助她,还派给她一对刚从南楚训练出来的双胞胎少年,叫金珠、金玉,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听说松阳郡主一行驻扎在距离金州十里的镇子上,准备明天进城。沈妍看天色还早,想回城,碰巧金财神也要带人回府,她正好搭车同行。 沈妍住进了项怀安在金州城的宅院,母女姐弟重逢,自是一番感慨。她跟汪仪凤商量了她的计划,如何让郑知县等人自食恶果,就看明天一举了。 第七十一章 打赌【手打免费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一章 打赌【手打免费VIP】 - 第七十二章 瞒天【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二章 瞒天【手打VIP】 <!--go--> 淅淅沥沥的雨丝飘然而落,渲染黄昏暮色,清风微凉,雨润苔青。 平家大门口,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点亮渐浓的暮色,红艳的灯光在微风细雨中摇曳。宅院四周的围墙上点起一圈八角琉璃灯,宅院内的亭台楼阁、花树雕栏更是披红挂彩,一身崭新的仆从来往穿梭,到处洋溢着浓浓喜气。 “你们都听好了,明天郡主就来了,谁要是敢出半点差错,小心让你们吃鞭子。”说话的人是武烈侯府派来的使唤媳妇,对平家的下人横眉立眼,颐指气使。 “不会有差错,请任嫂子转告高嬷嬷,一切准备妥当。”周管家恭恭敬敬。 姓任的使唤媳妇很满意周管家的态度,轻哼一声,转声离开,有几个巴结她的丫头婆子就跟上去献媚了,也有下人很不愤,冲她的背影嘀嘀咕咕。 “听说姑娘让人拐走了,几天没音信,怎么家里连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没动静?当天不是让人去找了吗?听说看到尸首了,到衙门报案,衙门忙着迎接郡主,连管都不管,没看到把和少爷都急病了吗?” “可怜哪!难怪亲家第二天一早就被赶出去了,说是嫌晦气。” “现在这家里侯府的嬷嬷当家,大舅过来主事,可别惹她们不高兴,唉!” …… 周管家紧皱眉头,冲仆妇挥了挥手,说:“都干活去,别胡乱议论,当心被人听到挨罚,没见孙嬷嬷这样的老人都被打了耳光关起来了吗?” 众人默默叨叨散开,周管家微微摇头叹气。他跟沈妍出去办过几次事,知道她是聪明机灵的人,没想到就这么悄无声息消失了。现在,家里的主子都不象主子,他一个下人能说什么?只能谁当家听谁的话,保住差事、保住命要紧。 “周管家,等一下。”平海披着一件破烂蓑衣大步跑来,溅得满腿泥水。 “表少爷?你这是……”周管家忙迎出去,把平海挡到侧门外面。 “我有事找轩哥儿,让我进去,大事。” “不行呀!表少爷,要是让你进去,我会挨板子的。” 得知沈妍被绑走,平氏又惊又气,昏倒了,高嬷嬷让她卧床休息。第二天一早,她就让人把平大夫一家请来,让王氏和平大夫替平氏主持家中事务。 平二舅和杨氏不服,过来闹了一场,两家差点又一次大打出手。高嬷嬷让侯府的侍卫把平二舅一家赶走了,并下令不允许平二舅一家任何人进这座大门,否则重罚。现在,平家是高嬷嬷和王氏的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都会被打罚。 “我找轩哥儿真有事,跟我爹娘不相干。”平海急得直跺脚。 周管家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院里,低声说:“不是我不让你进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哪敢?看到巡逻的侍卫了吗?你要是被他们抓住,可就麻烦了。” “我真有急事,要是见不到轩哥儿就麻烦了,我就说一句话。” “谁在外面吵嚷?”几个侍卫冲门口走来。 “是李员外家的小厮,李公子派他给少爷送了封信,他非要见少爷,被我拦住了。”周管家边回话边给平海使眼色,就怕被侍卫识破,惹来麻烦。 “赶紧打发他走,今晚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官爷。”周管家往外推平海,顺手塞给他一块木牌,示意他走侧门。 平海见周管家对侯府的侍卫低三下四,很生气,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发作。他嘟囔几句,就去了侧门,看到四下无人,才敲门。侧门靠近马棚,由白驴蛋兼职看门,白驴蛋就是实诚,只要有木牌,不管是谁都能进。 终于躲过侍卫院丁的盘查,好不容易进到了宅院的二进,平海又挠了头。二进和正院大大小小也有七八个院子,这几天变动挺大,平慕轩会住在哪里?进进出出的仆妇这么多,他又扮成了小厮,不能进二门,哪容他一个一个去找。 活了十几年,平海终于发现自己聪明了一次,那就是他去了沈妍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平慕轩。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头伺候,看到平海跳进来,都吓了一跳。 “不许吵,我找轩哥儿有大事。” 平慕轩一脸凄苦,正有气无力靠在雕栏上,观雨发呆。看到来人是平海,他一脸惊诧中浮现几丝喜悦,忙呵令丫头守好门户,叫平海进屋说话。 “轩哥儿,看到沈丫头了。” “在哪里?快告诉我。”平慕轩一把抓住平海的胳膊,满脸兴奋激动,眼底泪光闪烁,“我就不相信她死了,她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有人想害她呢。” 平海被抓疼了,甩开平慕轩的手,说:“那会儿,我爹让我到妙音寺后面的巷子里买卤菜,有几辆马车经过,她掀开车帘看天,我正好看到。” “她没被害,为什么不回家、不告诉我?” “这里现在王氏当家,不让人随便进出,她不敢回来,消息也送不进来。” “这里成她的家了吗?真是欺人太甚了。”平慕轩恨得直咬牙。 “唉!大伯一家有郑知县和侯府的人做靠山,谁敢惹他们?” 平慕轩想了想,抓住平海的衣袖,说:“表哥,你跟我去找妍儿。” “院子里外这么多仆人,还有侍卫巡逻,你能出去吗?” “你怎么进来的?一会儿不也要回去吗?我跟你一起出去。” 平海说出进来的途径,讲述了宅院里的情况,又让平慕轩看了木牌。平慕轩趁唐嫂不在,溜到她屋里偷了木牌。唐嫂的儿子唐豆上个月进来做小厮,刚发了一套新衣服,他也拿来了。他跟平海商量好,又仔细嘱咐了丫头,两人才出去。 外面下着雨,侍卫仆从都避雨偷懒,巡查也成了应付。他们小厮打扮,披着蓑衣看不清脸,又见他们有通行的木牌,也没详查,就放他们出去了。 雨下得很大,道路泥泞软滑,两人穿的都是平常鞋,走起路来很费劲。从平家到妙音寺并不远,平日做马车,最多有两刻钟就能到。雨夜漆黑,这段路他们连走带滑,弄得满身泥水,走了一个多时辰,累得气喘吁吁,总算到了妙音寺。两人歇了一口气,到寺院后面找了几座宅院,才找对了门。 听说他们要找沈妍,又听说他们是平家人,赵管事便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忙把他们迎进来。本打算让他们先换掉脏衣服,可平慕轩听说沈妍在房里呢,就不管不顾往内院跑去。平海和赵管事见他又喜又急又委屈,也匆匆忙忙跟进去了。 沈妍洗完澡,正准备休息,汪仪凤过来,母女商量明天的事。一身泥水的平慕轩连滚带爬进来,吓了沈妍和汪仪凤一跳。沈妍看清来人,刚要询问,就被平慕轩从软榻上扯下来。他紧紧抓住沈妍的手,上下打量片刻,紧接着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去收拾干净。”汪仪凤拿手帕给平慕轩擦眼泪。 “你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着急难过。” 沈妍见他这么伤心委屈,心底泛起暖暖的酸涩,轻声劝慰,“你先别哭,我不告诉你是有理由的,你先去洗漱换衣服,别着凉,一会儿我跟你细说。” 汪仪凤让下人带平慕轩和平海去梳洗,又让人找了两套小厮的衣服,让他们替换。两人洗漱完毕,平海怕家人不放心,就回去了,平慕轩一个人留下了。 “妍儿,那些人把你绑到哪里去了?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看你摔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帮你涂药。” 平慕轩不好意思,拿过药瓶,说:“我回房自己再涂,你先跟我说话。” 沈妍笑了笑,把她遭遇绑架到获救,再到逼供婆子和黑衣人,问出幕后真凶的事讲给他听。她说是汪耀宗带人救了她,隐去沐长风和金财神救她之事。 “你抓住的人呢?”平慕轩气得牙目欲裂,恨声说:“我就知道是他们的谋诡计,妍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新仇旧恨一起报。” “你想怎么出气?” “我告诉郡主,她要是不惩治郑知县那帮坏蛋,我就不认她,落她脸面。” 沈妍想了想,认为此举可行,她让平慕轩先吃宵夜休息,她去找汪仪凤商量。 皇上赐了松阳郡主半副公主銮驾,她此行就不只是武烈侯府认亲的私事,而是关系国体威严和皇家颜面。按程序,她要先去金州府衙,接受官员参拜、宴请。之后,她才能去平家,何时见平氏母子,就要看她的具体安排了。 沈妍计划等松阳郡主的銮驾到达府衙,众官员正参拜时,她就去击鼓鸣冤,状告郑知县等人。汪仪凤不同意她这么做,若冲撞皇家銮驾,还不知道会被安一个什么罪名,有可能会累及命。沈妍也知道这么做冒险,可如果她一味忍耐屈从,郑知县等人就会得寸进尺,不害死她决不罢休,所以她决定孤注一搏。 汪耀宗没在金州,赵管事听说她的打算,就告诉了项怀安。项怀安是清正护热之人,先前就对郑知县的做派很不满,顾及同僚的颜面,不愿意把关系弄得太僵。郑知县是绑架沈妍的幕后主使,此事也惹恼了项怀安。他支持沈妍趁机闹一场,把郑知县拉下马,并承诺护她周全,汪仪凤这才放下心,帮沈妍谋划细节。 她只是平头百姓,可郑知县是官,又有武烈侯府做后台,自古民告官就有风险。此事要是闹到松阳郡主的銮驾前,于国于家,松阳郡主都要管。又有项怀安等人铺路推进,沈妍能出气,当下也不可能吃亏,但谁敢保以后不被报复? 平慕轩出面就不一样了,他是松阳郡主的嫡亲孙子,也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他若向松阳郡主哭诉,说出去年平氏母子被陷害的事,郑知县等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且平慕轩的身份尊贵特殊,不怕日后郑知县等人会掀起什么风浪。 汪仪凤本不愿意让沈妍出面闹腾,听说平慕轩要新仇旧恨一起报,她高悬的心放下了。平慕轩若要出这口气气,不管事情闹到哪种地步,都容易平息。 沈妍把平慕轩叫到汪仪凤房里,汪仪凤跟他们讲了一些叩拜銮驾的基本礼仪,又强调了一些细节。沈妍把供词拿起平慕轩看,让他心里有底,又带他去见了婆子和黑衣人。准备妥当,已天色不早,他们各自休息,半夜安静。 与此同时,平家可就不平静了。 平慕轩和平海离开时,嘱咐小丫头不许乱说。小丫头们怕挨打,哪个也不敢吭声,他们偷跑出去的事,除了这座院子的人,谁也不知道。 亥时正刻,上夜的管事婆子来查房,才发现平慕轩不见了。几个小丫头早已商量好,一口咬定不知道平慕轩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平氏听说儿子又不见了,想哭一嗓子,一口气没上来,又昏倒了,下人赶紧去照顾她。 戏台搭好了,唱主角的人却不见了,任高嬷嬷等人见惯了名门望族的风浪事端,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松阳郡主一行明天巳时就到金州了,如果平慕轩有闪失,松阳郡主就是留下他们的命,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哪还有脸面可言? 高嬷嬷亲自带队,不管是不是轮值巡夜的仆人,全部叫起来找人。她把松阳郡主搬出来做伐子,紧张恐惧气氛迅速传染,平家的宅院里内乱成了一锅粥。 侍琴撑着把油纸伞跌跌撞撞跑来,带着哭腔问:“高嬷嬷,找到轩少爷了吗?” “你不用这么着急,宅院里侍卫仆从这么多,谁也没见少爷出去,他能去哪?”高嬷嬷对侍琴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又故做镇定,笑容也很勉强。 “辛苦高嬷嬷了。”侍琴浅施一礼,又说:“林嬷嬷听说少爷不见了,要出来找人,她腿脚不利落,刚走出门就摔了一跤,她让奴婢来听嬷嬷调谴。” “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去告诉林嬷嬷,就说没事,别让她担心。”高嬷嬷毫不留情地要把侍琴撵走,她已经够着急了,侍琴在场,她更难受。 几年前,武烈侯府就赏了林嬷嬷一家的卖身契,他们一家现在是自由身,在侯府办差,就是受雇帮忙。林嬷嬷原本就在徐老太太房中伺候,比侯府正经主子都有体面。此次来金州,林嬷嬷也是受徐老太太之托,比高嬷嬷更有决定权。 前些天,她们被平家赶出去,住到驿站,林嬷嬷觉得没脸面,就病了。高嬷嬷本来就好争权夺势,林嬷嬷一病,她就把大权揽到自己手里。又回到平家,林嬷嬷的病一直没好利落,就把此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高嬷嬷处理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把最关键的人物丢了,这是高嬷嬷的责任。此时林嬷嬷表面说是派人来帮忙,其实还不是来问罪,她当然不高兴了。 高嬷嬷见侍琴犹犹豫豫不肯走,挤出几丝笑容,问:“侍琴姑娘还有事吗?” “没、没事,奴婢怕这么回去被林嬷嬷责怪,想……” “林嬷嬷是温和人,怎么会责怪你呢?书香,送侍琴回去,跟林嬷嬷说清楚。” 书香点头应声,扶着侍琴离开,高嬷嬷叫过几个心腹媳妇嘀咕一番。看到平大夫和王氏慌慌张张跑来,高嬷嬷就知道在宅院里寻找没有结果,更加着急。 到了抱厦门口,侍琴向书香道了谢,让婆子送她回去。侍琴进到林嬷嬷的卧房,详细汇报了她耳闻目睹的事,听得林嬷嬷不断冷笑摇头。 “嬷嬷,轩少爷不会出事吧?” “不会,没惊动巡逻的侍卫,他就是自己离开的,显然有计划。明天等着看好戏吧!他们做得太过了,轩少爷温和,也不是让人随便揉圆捏扁的。”林嬷嬷说话的语气很淡定,又为自己置身事外、要看高嬷嬷的热闹有几分得意。 “嬷嬷是怀疑高嬷嬷跟人串通绑架了沈姑娘?” “不是怀疑,是确定。”林嬷嬷冷哼一声,又说:“沈丫头也不是好惹的,轩少爷要是跟她一起闹,这件事不出人命是平息不了的,真是自做孽哟。” “沈姑娘和轩少爷一起闹?”侍琴面露恐惧,“沈妍姑娘不是死了吗?我听平家的下人说连尸首都找到了,只不过欺负沈姑娘家中无权无势,官府都不管。” 林嬷嬷摇了摇头,没回答,又说:“你去外面盯着,有消息快来告诉我。” 沈妍不会死,而且现在平慕轩和沈妍在一起,这点林嬷嬷很确定,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她一手调教出来、视为心腹的侍琴和侍画。在这座宅院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汪仪凤母子的身份,就是回到京城,这个秘密她对任何人都会缄口不言。汪仪凤母子不想泄露身份,独知隐秘,对她也有利无害。 同慧宁公主和沈承荣相比,汪仪凤确实身份低微,但她的身份仍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不摆出背景来历也好,将来出其不意,自会让某些人跌掉下巴。 说起来,汪家和徐家还是亲戚。徐家的长房太太汪夫人是原定国公的嫡亲妹妹,而汪孝贤则是定国公府的旁支,两人的父亲上溯三代,就是亲兄弟。 因定国公府被抄家判罪,汪夫人这十几年都挺不起腰杆。即使她是太子妃的生母,而松阳郡主是二房太太,她也被压了一头,连掌家的权利都归了二房。 林嬷嬷的女儿陪太子妃嫁到东,因聪明乖巧,得太子宠幸,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是太子的侍妾。林嬷嬷日夜求神拜佛,希望太子登基,她女儿也能被封个妃子当当,那可是土窝里飞出的金凤凰,祖宗八代都有了体面。 所以,林嬷嬷不会象高嬷嬷一样短见,高嬷嬷到了金州,听说汪仪凤母子出身寒微,就急着拉拢郑知县和王家,建立关系网。汪仪凤母子确实无权无势,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实力岂是一张奴才编起的关系网能控制的? 侍琴急匆匆进来,说:“嬷嬷,侍画派人送回消息。” “说吧!” “侍卫仆从找遍园子,也没看到轩少爷的踪影。周管家要出去找,高嬷嬷不让找了,怕惊动太大,传扬出去,会惹来大麻烦。”侍琴顿了顿,凑到林嬷嬷耳边,低声说:“高嬷嬷和大舅爷、大舅商量,明天见到郡主,就说姨娘和轩少爷都病了,让平蓉姑娘代轩少爷去向郡主请安,就说平蓉姑娘自幼和轩少爷订了亲。只要郡主点了头,这门亲事就算做定了,不怕轩少爷和姨娘不愿意。” “真愚蠢,说轩少爷病了,要是找不到人呢?是不是也想找个人假冒呀?”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一会儿侍画还有消息传来。” “等着看好戏吧!要是高嬷嬷派人来回话,你就说我睡下了,让她做主。” “是,嬷嬷。” …… 雨半夜就停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腥香。清晨,阳光穿透薄淡的云层,洒下丝丝缕缕的金芒,风过树影,吹拂天际朝霞绕缭。 可能是松阳郡主太想见孙子了,銮驾原定巳时初刻起程,刚到辰时正刻,松阳就提前命銮驾起程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从他们一行驻扎的镇子到金州的北城门仅十里路,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刚过巳时初刻,銮驾就进城了。 金州府尹杜大人率金州辖区一州四郡十二县的官员提前半个时辰到北城门迎接,他们刚到,就赶上銮驾进城,众官员百姓赶紧行参拜。 旌旗招展,帐幔礼流辉,鲜衣怒马、宝盖流苏彰显皇家威仪、富丽尊贵。 “免礼,去驿站。”温和且极具威严的声音从中间的四驾马车里传出来。 杜大人微微一怔,询问的目光投向松阳郡主的贴身随从,明明定好先去金州府衙,怎么改成去驿站了?随丛冲他点了点头,让他按松阳郡主的要求去做。杜大人赶紧派人回去收拾驿站,又亲自引领銮驾朝驿站走去。 金州城的驿站与府衙隔着一条街,因来往的官员少,驿站年久不修,显得很破旧。自半个月前,武烈侯府的侍从住进去,修缮洒扫,驿站才象样了。松阳郡主突然要去驿站,杜大人始料不及,又怕招待不周,暗暗捏了一把汗。 锣鼓宣天,欢声悦耳,銮驾的细乐清越悠扬,与天家的富贵风流相得益彰。 銮驾徐徐有秩,向驿站行去,看热闹的人群分列两旁,满脸兴奋,低声议论。 听说松阳郡主召他,杜大人赶紧来到马车旁,垂手躬身施礼,态度恭敬。武烈侯府是皇亲国戚,松阳郡主又出身皇家,听说很强势,哪怕不经意间,也不能有半点怠慢。杜大人心里没底,谨慎小心伺候,就怕小鞋上脚,难以摆脱。 “杜大人,演兵场还在驿站对面吗?” “回郡主,原先驿站对面确实有一个演兵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下官在《金州史志》上看到过。现在驿站对面建起临时练兵的校场,比原来的演兵场缩小了一半。校场四周又盖起了数排敞厦,供官兵休息,演兵的场地就更小了。” “原来的演兵场很大,可容纳几万人排兵布阵,演兵场正中间有一个十丈见方、一丈多高的石台,旗杆很高,都是筑铁打造。出征之前,将帅要到石台上誓师,鼓舞军心,抓到俘虏,也会到石台上斩杀。”松阳郡主声音温和悠然,意味深长,象是闲瑕无事,聚几个经年的老友,共同追忆往昔岁月。 杜大人陪笑,沉吟片刻,问:“郡主来过金州?” 马车里悄然无声,气氛好象凝固一般,只有时急时缓的呼吸声隐约传来。杜大人知道问错了话,赶紧陪罪,松阳郡主轻声长叹,又跟他聊起金州的风土人情。 驿站到了,松阳郡主又让把銮驾停到校场,吩咐文健去安排一行人的饮食歇宿。又让随行的管事婆子周嬷嬷传话,说她在校场的敞厅内接受官员的参拜。 松阳郡主临时决定与原来准备的程序完全不同,变化令杜大人应接不瑕,他又不敢违背松阳郡主的意思,赶紧让人重新准备。 马车停到校场前面,车帘掀开,丫头拿出脚凳垫好,扶松阳郡主下车。松阳郡主下车之后,眯起眼睛,手搭前额,举目四望,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她周身透出一股英气,皮肤白皙,面容姣美,年近五旬,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深红色金银丝鸾百鸟朝凤纹绣朝服穿在她身上,很合体,她肩披五彩霞披,头发盘成朝凰髻,头戴攒珠镶玉累丝金凤冠,穿戴妆扮彰显华贵威仪。 周嬷嬷扶住松阳郡主的手,问:“郡主,您要先回驿站洗漱更衣吗?” “不了,先见金州的官员,把他们打发走,我就轻松了,再梳洗更衣。”松阳郡主扶着周嬷嬷的手向校场内的敞厅走去,边走边讲一些陈年旧事。 高耸的石台位于校场后面,旗杆犹在,围绕石台有数排敞厦,供过往的大队官兵安置车马、歇脚休息。半副公主銮驾也有二百余人,驿站住不下,文健就让人提前把校场的敞厦收拾出来,供銮驾车马停宿,倒也干净方便。 松阳郡主来到西面的敞厅内坐定,杜大人领队,带官员带礼仪参拜。松阳郡主端坐正中受礼,讲了一些忠君爱国的陈词老调,众官员再次行礼,参拜完毕。 杜大人奏禀说宴席摆在府衙,天近午时,请松阳郡主移驾府衙赴宴。松阳郡主微微皱眉,她不愿意应酬这些官员,可她乘銮驾而来,这就是必行的礼节。 官员参拜完毕,林嬷嬷和高嬷嬷带大丫头和使唤媳妇来给松阳郡主见礼。她们原本在府衙等候,听说参拜的地方改到校场,她们又赶紧来到校场。 高嬷嬷冲围观的人群摆了摆手,看到一个小厮点头,她舒了一口气,陪着笑脸跟松阳郡主说了几句恭维讨喜的话。过了一会儿,内侍传报说平家人求见,松阳郡主面露笑容,赶紧让宣他们进来,并让周嬷嬷出去迎接。 周嬷嬷在王府时就伺候松阳郡主,又陪嫁到徐家,在武烈侯府仆从中的体面仅次于林嬷嬷一家。松阳郡主让她出去迎接,就算给足了平家人面子。 平大夫和王氏走在前面,平二舅与杨氏紧随其后,平安带着平蓉和美妞姐弟规规矩矩紧跟在他们身后。两家人都一身光鲜,又一团和气,敌对场面不见,显然是达成了协议。王举人带王家子侄也来参拜,跟平家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看到平家人和王家人进去,沈妍和平慕轩从人群中钻出来,两人都是小厮打扮,并不引人注意。他们来到校场门口,刚要让侍卫通传,就见七八匹快马急弛而来,到校场门口翻身下马。侍卫看到来人,赶紧上前施礼,请他们进去。 平慕轩要跟来人一起进去,被沈妍拉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平慕轩抓住沈妍的手,显得很紧张,而沈妍则面露激动窃喜,就象是有准备地做坏事一样。 平家人和王家人进去,刚跪下,还没来得及三叩九拜,骑快马赶来的人也进去了。内侍赶紧让平家人和王家人跪到一边,上前迎接骑快马而来的人。 “儿子给母亲请安。”走在前面的人跪下,后面六七个人齐刷刷跟着跪下。 “快起来、起来,你怎么来了?”松阳郡主脸上洋溢笑容,显然很高兴。 “儿子本不知道母亲要来,还是前些日子听项大人说起此事,就赶紧交接军中公务来迎接母亲,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请母亲恕罪。” 来人是武烈侯徐秉熙的庶子徐瑞宇,现在平安州驻军中任从七品校尉。徐瑞宇是松阳郡主陪嫁丫头所出,生母早死,由松阳郡主抚养长大,与嫡母关系亲厚。 “快起来,歇口气。”松阳郡主做势要亲自去扶,徐瑞宇才起来,母子叙话。 王氏见时候不早,怕情况有变,急于给松阳郡主见礼,忙向高嬷嬷使眼色求助。高嬷嬷看了林嬷嬷一眼,又看向周嬷嬷,二人都不理她,她只好等待。 松阳郡主让徐瑞宇坐下,说:“听你父亲说平安州去年闹得很乱,你在平安州驻守,家人都很担心。我来金州没什么大事,告诉你,岂不是让你分心?” “多谢母亲记挂。”徐瑞宇接过侍者递来的湿巾,擦了擦脸,说:“母亲一路车马劳累,还要见客赴宴,儿子明天回平安州,下午再陪母亲说话。” “好,你也带手下去歇口气。” 随从引领徐瑞宇等人到敞厦梳洗休息,内侍引平家人近前参拜。王家人跟平家人保持一段距离,也跟着施礼叩拜,松阳郡主以为是平家远支,也没多问。 听说平氏母子因激动兴奋导致生病,卧房不起,不能来参拜,松阳郡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让人赏赐了平家人,王家人也沾光得了些小赏赐。 高嬷嬷笑脸开花,上前施礼禀报,“郡主,有人要代轩少爷来给您见礼进孝。” “哦?是谁?” “姑娘,快出来,别拘谨,郡主是最最慈爱温和的人。”高嬷嬷兴冲冲从人群中拉出心打扮过的平蓉,跪到松阳郡主脚下,“郡主,您看这姑娘怎么样?” 松阳郡主仔细看了看平蓉,笑容慈和,“这姑娘不错,她是谁?” “回郡主,她是平姨娘长兄的小女平蓉,自幼养在深闺,才艺女红不错,模样品最好,平姨娘看中蓉姑娘,几年前,就给轩少爷订下了这门亲事。”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早就知道有平慕轩这个孙子存在,对他是否订亲以及平家的情况并不了解。平慕轩有一个童养媳,这还是文健先到平家,又去接松阳郡主时才回禀的。至于童养媳的情况,松阳郡主没多问,也不关心。 高嬷嬷提前没禀报,就让平蓉以另一重身份见礼,倒令松阳郡主感觉很突然。 “这孩子很机灵,起来吧!”松阳郡主冲平蓉挥了挥手,也没有另外的赏赐。 “老奴恭喜姑娘,姑娘快起来,老奴就说郡主是最温和的人,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轩少爷,孝敬郡主。”高嬷嬷扶起平蓉,心中松了口气,她收了平大夫的银子,又得郑县令的好处,才冒险让平蓉另外拜见。只要松阳郡主点头,这门亲事算是成了,她心中自有主意,不怕沈妍的家人闹事,也不怕平氏母子不同意。 见松阳郡主眼底闪过不快,周嬷嬷就知道她不看好这门亲事,责问的目光投向高嬷嬷。高嬷嬷浑然不觉,正满脸兴奋,心中为自己的“杰作”喝彩。 周嬷嬷撇嘴轻叹,高嬷嬷新近才提到内院做管事,太不了解松阳郡主了。当着诸多官员侍从,让与孙子订了亲的女孩来给松阳郡主见礼,这不是逼侯府承认这门亲事吗?即使有高嬷嬷这奴才从中周全,普通百姓就能与名门士家抗衡吗? 文健见过沈妍,看到平慕轩的未婚妻突然换了人,很纳闷,询问的目光投向林嬷嬷。林嬷嬷站在松阳郡主身后,对文健的目光视而不见,脸上也没任何反映。 松阳郡主扫了林嬷嬷一眼,刚要起驾去府衙,就听到校场门口传来喊叫声。 “郡主祖母――我在门外,千万别被他们骗了。”平慕轩的声音格外尖锐。 第七十二章 瞒天【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二章 瞒天【手打VIP】 - 第七十三章 重责【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三章 重责【手打VIP】 <!--go--> 偌大的校场,人员杂乱,听到喊声,刹那间鸦雀无声,众多目光都投向校场门口。管郡主叫祖母的人是谁就是不言而喻了,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在门口叫喊呢?听他喊的话,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众人都想一探究竟。 高嬷嬷顿时头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也知道瞒天过海很冒险。可王氏给了她五百两银子,郑知县又答应通过亲戚给她两个儿子安排军中的差事。银子和差事的诱惑太大,王氏和郑知县等人都保证不会有事,她才决定冒险一试。 现在,平慕轩突然来了,事情还能按他们设计的轨道发展吗?高嬷嬷心里没底。她心中火烧火燎般着急,脸上却强作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僵硬怪异。 平蓉在高嬷嬷手上捏了一下,涩一笑,表情很镇定。高嬷嬷顺着平蓉的目光看向王氏等人,又瞄了郑知县一眼,见他们都神色笃定,她也松了口气。事情闹起来,还有这些人担责,她顶多是受骗不查之罪,松阳郡主也不会严厉处罚她。 先前,高嬷嬷也听平大夫和王氏等人说过,平慕轩和平氏一样,都是情绵软怕事之人。他们都认为若没有沈妍鼓动使坏,平氏母子一向是忍为上,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沈妍已被他们弄死了,平氏母子当然要受他们摆布了。 “郡主祖母,我是轩儿,让我进去,您别被他们骗了,祖母――” 松阳郡主面露冷笑,重哼一声,责怪的目光在林嬷嬷和高嬷嬷脸上停留了片刻,给文健使了眼色。文健会意,忙亲自迎出去,把平慕轩和沈妍领进来。 高嬷嬷触到松阳郡主的目光,不由哆嗦了一下,忙向身边的林嬷嬷靠了靠。两人都是武烈侯府派来的教养嬷嬷,虽说有福不能同享,但高嬷嬷希望有难同当。 林嬷嬷自然明白高嬷嬷的心思,暗哼一声,与周嬷嬷互使了眼色。这次的事林嬷嬷隔岸观火,心中早有把自己择清的办法,所以事到如今她还能雷打不动。 文健躬身引领平慕轩往里走,众人看到他一身小厮打扮,都很惊诧。松阳郡主看着平慕轩走近,眉头微皱,她一手掐住前额,一手抓紧椅子,显得很激动。 沈妍跟他们保持了一丈的距离,昂首挺,阔步向前,随着步伐摆动的两只小手还不停打手势。她一身小厮打扮,看她的气势,倒比主子还牛气几分。 她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正义受尽磨难、凯旋归来的战士,可她那出众且别具一格的“气质”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她的笑容、她的姿势、她的神情同时向众人传达出一个重要信号,令某些人暗擦冷汗,心脏怦怦剧跳。 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们瞧好吧! 果然,看到她,某些“乡亲们”不再镇定,若不是松阳郡主在场,早乱套了。 平大夫一家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互使眼色,目光怨毒,强作平静,却难掩眼底的慌乱。郑知县派人送来消息,确定沈妍已死,他们才敢伙同高嬷嬷对松阳郡主施行瞒骗之计。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平蓉和平慕轩自幼订亲之事,平氏母子身单力孤,又顾及颜面,本无力反抗,这门亲事也就算做成了。 如今,沈妍突然出现,就是注定来搅局的。且不说她跟平慕轩有文书,做童养媳合乎理法,单凭她刁钻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子,今天这事就休想善了。 让平蓉冒充平慕轩的未婚妻欺瞒松阳郡主之事是郑知县和他的妻妾、平大夫一家及高嬷嬷等人三方合谋而为。若事情捅开,高嬷嬷是武烈侯府的奴才,有几十年的脸面,而郑知县大小是个官儿,那责任就只能让平大夫一家承担了。平大夫一家此时又恨又怕,求爷爷、告,只希望这件事不要闹得太大。 郑知县看到沈妍,紧皱眉头,倒吸一口冷气,婆子信誓旦旦说沈妍死了,怎么又活了?他也怨恨沈妍突然出现搅了他们设计好的事,但他还不至于惧怕一个小姑娘。他早有想法,若事情闹开,他会把平大夫一家推出去顶罪,保住自己。 他悄然向后,退出官员的队列,把黄秀才招过来,嘀咕了几句。黄秀才匆匆离开,他回到队列,看到平慕轩和松阳郡主正祖孙相见,眼底闪过冷笑。 平慕轩对松阳郡主的到来没有期待,反而认为因她要来惹出这么多事端很烦人。他必须要跟松阳郡主见面,可在这种场合硬着头皮见,他很紧张、很拘束。 “孙儿拜见祖母,祖母万安。”平慕轩规规矩矩行叩拜大礼。 松阳郡主单手支额,注视平慕轩,目光悠长深远,若有所思。叩拜结束,她让平慕轩起来,随口问了几句,或许是初次见面,祖亲显得并不亲热。 “你怎么这副打扮?到底出了什么事?”松阳郡主笑容慈和,语气却很严肃。 高嬷嬷赶紧陪笑施礼,说:“郡主,轩少爷病了,昨晚……” “本郡主在问你吗?” “请郡主恕罪。”高嬷嬷下跪求饶,不敢多言。 “回祖母,我、我没病,是他们……”平慕轩欲言又止,偷眼看沈妍。 沈妍同平慕轩一起跪拜后,没听到松阳郡主叫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看到平慕轩冲她使眼色讨主意,她也没反映,拿出手帕在脸上擦弄。 她学女红时间不短,就绣过两块手帕,一块留给了自己用,一块送给了平慕轩。手帕上连花边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名,绣工也非一般的糙。 大概物以稀为贵,平慕轩一直随身收藏,很少拿出来用。今天早晨,沈妍把平慕轩别的手帕都丢掉了,只把她绣的手帕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他的袖袋。 平慕轩没接到沈妍的暗示,很着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袖袋里拿出手帕,去擦额头上的汗,手帕碰到眼睛,他顿时双眼通红,流出眼泪。 他嚅嚅嗫嗫,准备答话,突然,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众人看时,他早已泪流满面。他赶紧跪到松阳郡主脚下,哭得稀里哗啦,却狠狠瞪了沈妍几眼。 沈妍撇了撇嘴,也跟着哽咽抽泣,心里却大乐,这才是祖孙相见的场面,没有眼泪哪能让众人感动?没感动怎么算是亲情?眼泪一流,诸事好办。 看到平慕轩又在瞪她,沈妍使劲瞪回去,心里暗骂他小气、不识好歹。若不是她有先见之明,知道他哭不出来,往那块手帕上涂了强力辣椒水,他哪能哭得这么伤心?祖孙相见,就需要泪水煽情,象刚才那么淡漠肯定会被别人说闲话。 其实,她也挺佩服平慕轩,这家伙越来越聪明,知道被她摆了一道,就顺势哭了。他这一哭不要紧,人群中也传来哽咽声,悲情气氛欲加浓郁。 “好孩子,别哭了,快起来。”松阳郡主眼圈通红,轻声哽咽,她是真哭。 平慕轩依旧跪爬在地上,眼泪止不住,越哭越伤心,“祖母――呜呜……” 林嬷嬷擦着眼睛,给周嬷嬷使了眼色,周嬷嬷大声抽泣几声,“嗷”的一声哭起来。她是松阳郡主身边级别最高的管事嬷嬷,知道失态,忙跪下请罪。 松阳郡主确实伤心,见周嬷嬷不劝她,反而痛哭,斥问:“老货,你哭什么?” 周嬷嬷使劲用手帕揉眼睛,哽咽说:“世子爷是老奴大的,他……世子爷膝下四位少爷,就轩少爷最象他,就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奴……” “是象他,轩儿,来……”松阳郡主拉起平慕轩,把他揽在怀中,失声痛哭。 徐瑞坤是松阳郡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的骄傲,品貌才智要比现任武烈侯强上数倍。可是,天公不做美,徐瑞坤还不满三十,就撒手归西了,而徐瑞坤唯一的嫡子去年也病死了。松阳郡主先失儿子,又殇孙子,伤心欲绝可想而知。 她出身高贵,也是很强势、很骄傲的人,一向把流泪视为懦弱的表现。可听周嬷嬷说平慕轩最象她的宝贝儿子,她实在忍不住,就痛哭出声了。 “母亲节哀,轩儿不是好好的吗?”徐瑞宇揽住平慕轩,边叹气边劝慰。 见沈妍冲他点头,平慕轩会意,忙抹了一把眼泪,边哭边说:“我不好,一点都不好,他们把我和我娘关起来,不让我上学,说我病了,我本就没病。我也没跟平蓉订过亲,他们知道我的身世后,就想害死妍儿,冒名顶替。 平蓉自小就骂我是病秧子、短命鬼,老是欺负我。他们还逼我娘改嫁,还诬陷我们窝藏反贼,想治死我们,霸占家产。满城知县还把我和我娘抓进大牢,严刑逼供,还打折了我的腿,夹断了我的手,呜呜……祖母别信他们,呜呜……” 平慕轩越说越伤心,原来是真泪假哭,现在成真泪真哭了。他简单说了郑知县等人陷害他们母子的事,再说其它事,就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松阳郡主一手搂着平慕轩的肩膀,一手紧紧抓住椅子,哭得泪泣横流,气得浑身发抖。最象她儿子的孙子十几年养在外面,今日一见,当着众人跟她哭诉所受的委屈和欺辱。这不只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交汇,更是晚辈对长辈的依赖和信任。 “好,真是好……本郡主没白来,不错……” 沈妍听松阳郡主恨恨出语,知道她气急了,又偷眼扫视了众人的神情,冲林嬷嬷挤了挤眼,就垂下头,低眉顺眼,心里寻思什么时候火上浇油效果最好。 凭她一介弱女,难以对付郑知县等人,可武烈侯府就不同了。平慕轩这时候、这场合哭,松阳郡主要是不为孙子出这口气,脸面何存哪? 高嬷嬷爬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怕松阳郡主拿她第一个开刀。平大夫一家也都五体投地跪着,心里暗恨暗悔,不时向郑知县投去求救的目光。郑知县听平慕轩提到去年的冤案,也害怕了,但他仍有底牌,还不至于惊慌失措。 平大夫见王氏给他使眼色,不明用意,又见王氏指自己的脑袋。平大夫以为她指头上的首饰,捏着袖袋中的金钗,点了点头,跪走几步,到松阳郡主面前。 “郡主,轩少爷幼时确实跟小女订过亲。”平大夫拿出袖袋中的金钗,捧在手上,说:“这只金钗是世子爷留下的,平姨娘曾送给小女做信物。” 平慕轩跳起来,呵道:“你胡说,这只金钗是你们抢走的,我还记着呢。” 松阳郡主冷哼,怒视平大夫,“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平大夫还要解释,内侍重重甩起拂尘,侍卫就上前按住了他。周嬷嬷冲侍卫晃了晃手,侍卫就把平大夫拖下去了,一顿板子或耳光是少不了他的。 听到刑房里传来平大夫的惨叫声,王氏不心疼,反而气得恨恨咬牙。她让平大夫动脑筋解除危局,不知道平大夫想到了哪里。平慕轩对高嬷嬷等人瞒天过海给他强加一门亲事恨得咬牙节齿,平大夫还说亲事,这不是偏往枪口上撞吗? 丫头端来温水、拿来妆盒,请松阳郡主进内堂梳洗,被她拒绝了。她啜泣几声,用手帕擦拭眼睛,又把平慕轩拉到怀中,轻声劝慰。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都是谁欺负你了?祖母豁出脸面也不放过他们。” 徐瑞宇轻声劝慰松阳郡主几句,狠厉的目光瞟过郑知县,又轻轻拍了拍平慕轩的肩膀,问:“轩儿,你们被陷害窝藏反贼是怎么回事?三叔为你做主。” 平慕轩揉着红肿的眼睛,抽咽几声,“妍儿,你来说。” 沈妍暗暗蹙眉,这家伙还真“疼”她,把诉说委屈的重任压到她肩上。她正想火上浇油呢,可听到松阳郡主和徐瑞宇都要为他们做主讨公道,她反而不敢轻易开口了。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吃撑了没事干,整天玩心眼,沈妍可自愧不如。 众人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没人多问她的身份,但她是谁早已不言而喻。她也自知身份很敏感,又要代表平慕轩发言,言多必失,言少词不达意,这可不是轻松差事。被人秋后算帐还是次要的,一不小心,没准会被松阳郡主“和谐”了。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头,看到林嬷嬷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怕,她寻思片刻,清了清嗓子,大胆开口。她从王氏逼平氏嫁给黄秀才讲起,一直讲到郑知县派人绑架谋害她。她讲述得条理清楚,又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任何人置疑。 “好呀!真是好,呵呵。”松阳郡主冲沈妍抬了抬手,“你先起来吧!” 平慕轩冷哼几声,指着郑知县说:“他说他有武烈侯府做后台,到处欺负人。” 郑知县赶紧跪下,向徐瑞宇役去求援的目光,“奴才不敢,轩少爷误会了。” 松阳郡主不理会郑知县,扫了徐瑞宇一眼,拍着平慕轩的手说:“他确实有武烈侯府的后台,奴大欺主,听风就是雨,还自认是为主子们办好事呢。” 徐瑞宇听松阳郡主话中有话,狠狠瞪了郑知县一眼,躬身行礼说:“天气暑热,母亲千万要保重身体,奴才们的事就交给儿子来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要不是轩儿福大命大,还能见到他的祖母吗?早死在满城县衙的大牢了。”松阳郡主面露冷笑,声音低而无力,语气却格外冷厉。 林嬷嬷上前两步,冲松阳郡主福了福,唉叹说:“老奴记得去年中秋节,老太太听说外面还有一位少爷,很高兴,还多喝了两口酒,心里一直记挂呢。” 沈妍敬佩的目光投向林嬷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奴才要是做到林嬷嬷这水平,也算是状元及第了。她是想说去年中秋节武烈侯府的人才知道平慕轩的存在,而平氏母子被陷害是秋后,只相差一个多月的时间。 松阳郡主冷笑,说:“去年中秋节,我和侯爷亲自把这件事禀了老太太,知道的人不多。没想到郑知县官大了,耳朵也长了,你这奴才可当得威风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郑知县抖动一身肥,跪在太阳底下,裸露的皮肤上泛出白花花的油光,汗臭杂夹着薰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令人作呕。 “哼哼!你是不敢,你要是敢,是不是想直接掠掉侯爷的爵位,你想让谁承袭就让谁承袭呀?”松阳郡主怒气冲冲,边骂边郑知县,边扫视徐瑞宇,“做奴才、做臣子,不守本份,痴心妄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之心。” “母亲,您消消气,别因奴才们气坏了身体。”徐瑞宇跪到在地,诚恳劝慰。 在场的人,多数都知道郑知县和徐瑞宇的关系,郑知县继母所出的妹妹是徐瑞宇的妾室,也是他庶长子的生母。就因为这重关系,武烈侯府才脱去郑知县一家的奴籍,又因他们一家办事得力,两年前,郑知县才捞到了一个县令的肥缺。 松阳郡主话里有话,口口声声指桑骂槐,徐瑞宇能听不明白吗?可他确实冤枉,他在平安州驻守,离京城几千里,消息传递缓慢。听说松阳郡主要来金州看孙子,他才知道平慕轩的存在,可他不敢提前接触平家,就是为避嫌。 没想到郑知县等人陷害平氏母子、谋害沈妍之事成了埋他的坑,他说他毫不知情,松阳郡主会信吗?他是庶出的,而平慕轩是松阳郡主的亲孙子,武烈侯的爵位只有一个,郑知县想要平氏母子的命,谁都会猜测是他主使的。 “你让我怎么消气?”松阳郡主越想越生气,听说平氏母子差点死在满城大牢,她就想到是徐瑞宇幕后主使,可徐瑞宇好象不知情的态度令她更加生气。 现任武烈侯有一嫡两庶三个儿子,嫡子已逝,徐瑞宇在军中挂职,还有一个庶子徐瑞宙在礼部领了一份闲职,掌管武烈侯府家事。他俩都想承袭爵位,自是费尽心机、各显其能竞争,但也要防备武烈侯直接将爵位传给嫡孙。 这样一想,松阳郡主就确定徐瑞宇为减少竞争者、得到爵位布指使郑知县等人谋害平氏母子。其实,徐瑞宇真不知情,郑知县等人要陷害平氏母子也不是为他开路。可嫡母和庶子之间哪有信任可言,事情僵持至此,就成了一个死结。 “母亲放心,儿子会明查此事,还轩儿一个公道。” “你想怎么还轩儿公道?说来听听。”松阳郡主的语气又气愤又狠厉。 沈妍听到松阳郡主的语气里饱含浓烈的火药味,知道这件事麻烦了,暗自寻思自己那番话有没有漏洞,松阳郡主正值更年期,可是她不敢惹的年纪。 她偷眼看向林嬷嬷,发现林嬷嬷正冲她使眼色,示意她退后。她点点头,悄无声息向后退去,找了一个打板子都溅不到血的地方,兴致盎然看热闹。 松阳郡主拉着平慕轩的手,怒呵:“说吧!让轩儿也听听你怎么还他公道。” 徐瑞宇的母亲是个丫头,又早早死了,他岳父一家是大族旁支,不可能成为他的助力。将来不管是他想承袭爵位,还是要谋一份好差事,或是分家多得些财产,都要仰仗松阳郡主。今天,他被逼上死角,必须表明态度,获取可怜的信任。 “杜大人,听说他们当时告到了府衙,这件事你清楚吧?”徐瑞宇虽说被松阳郡主所逼,仍有世家公子的风度,跟杜大人说话的语气很倨傲。 杜大人起初听平慕轩提起此事,就知道逃不过去,早已想好了说词。他是项家的门生,跟武烈侯府交集不多,对于武烈侯府互咬,他不想置喙。他一五一十说明当时的情况,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至于被猜测的内幕,他点到为止。 “你们都听听,杜大人是聪明人,哼哼!可有人偏偏把人当傻子。”松阳郡主冷厉的目光扫视郑知县,又说:“本郡主刚嫁到武烈侯府时,你郑知县还是个玩童,那时候就看你很聪明,怎么越活越糊涂了?王氏只是一个无知民妇,她能蒙骗你?黄秀才为了一己私利就能鼓动你?你这骗术是不是太低级了?” “奴才确实被他们所骗,求郡主恕罪,求三爷恕罪。”郑知县不傻,他知道松阳郡主已猜忌徐瑞宇,也知道此事很麻烦,只一味求饶,企图脱罪。 一名内侍上前禀报,“郡主,现在已过午时二刻,您还是先用膳休息吧!” 松阳郡主冷冷哼笑,厉声说:“本郡主要等到午时三刻,那时辰――不错。” 人群中一陈骚动,午时三刻有什么隐喻,在场的人都知道。午时三刻是杀人的吉时,此时此刻阳气最旺,死在这个时辰的人,连鬼都做不了。 高嬷嬷连哭带叫,跪爬几步,抱住松阳郡主的脚求饶。松阳郡主让侍卫把她拖到驿站做使婆子,等回京后再处置,高嬷嬷保住了命,自然千恩万谢。 郑县令满身肥随着他磕头求饶的姿势哆嗦,事到如今,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天王老子都能出卖,“郡主明鉴,奴才猪油蒙了心,才被黄秀才和王氏两个恶毒小人欺骗,请郡主责罚。奴才现在才明白,黄秀才贪图平姨娘美色,王氏想霸占平家的家产。奴才恳请郡主给奴才一次机会,让奴才亲自审问这两个小人。” 黄秀才刚为郑知县传话回来,听到这番话,又惊又怕,慌忙跪倒在地。王氏自认比普通民妇多几分见识,知道要被拉出来顶罪,爬跪在地上,不敢出声。郑知县让侍卫把他们押上前,两人身体剧烈颤抖,连求饶都忘了。 松阳郡主冷哼,“你郑知县是朝廷命官,哪是本郡主想责罚就能责罚的。” “郡主恕罪,奴才虽说受命朝廷,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武烈侯府的奴才。” “好,你没忘就行,你也要记住,奴才的命就是主子的。”松阳郡主扫了黄秀才和王氏一眼,冷笑说:“这两只替罪羊不错,可怜你们的一片苦心哪!” 周嬷嬷给林嬷嬷使了眼色,林嬷嬷会意,轻咳了一声。徐瑞宇赶紧抬头,看到林嬷嬷冲郑知县抬了抬下巴,目光狠厉。徐瑞宇皱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弃车保帅不失为明智的选择,有些人活着就是用来牺牲的。 “母亲,把这件事交给儿子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松阳郡主红肿的眼皮下聚满森森光。 徐瑞宇没直接回答,他站起来,转向杜大人,说:“杜大人是聪明人,明知是非曲折,却没秉公断案,而是和稀泥,让郑知县稀里糊涂就把此事瞒过去了。明白人知道你一番好意,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武烈侯府仗势欺人呢。” 杜大人哼唧几声,无话可说了,当时他的态度就是息事宁人,不得罪武烈侯府。没想到此事一出,徐瑞宇竟然置疑于他,原来好心和驴肝肺没什么区别。 项氏一族虽说无爵,却是实权大族,子侄却以苦读科考为荣,代代都有身居高位者,门生故旧更是遍布天下,最看不起象武烈侯府这样的皇亲国戚。 武烈侯府曾想巴结项家,碰了软钉子,松阳郡主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杜大人被奚落,吃了瘪,也落了项家的脸面,这令松阳郡主心里舒服了一些,脸是闪过笑意。徐瑞宇不笨,知道抓住机会,为武烈侯府争几分脸面。 杜大人也被逼到死角,无奈说:“本官惭愧,” 徐瑞宇轻哼,“杜大人,你是正四品知府,我是从七品校尉,咱们品阶相差悬殊,我本不该置疑你。可我觉得你断案不公,想让你重审,这不为过吧?” 一块烫手的山药轻轻松松就被抛到杜大人手里,有人佩服徐瑞宇聪明,也有人为杜大人捏把汗。松阳郡主饶有兴致看着,神情也不象刚才那么气愤了。 杜大人深知此事棘手,思虑片刻,转头看向项怀安。他是项家的门生,也是识时务者,没有项家给他撑腰,即使徐瑞宇让他重审此案,他也不敢动武烈侯府的人。看到项怀安冲他点头,他心中有底,轻咳一声,决定重断此案立威。 “既然徐校尉觉得本官断案不公,本官无须重审,就能公断。状告郑知县贪脏枉法、鱼百姓的状子就压在本官的书房,本官以此为公堂,一并审理。” 杜大人停顿片刻,挥手说:“来人,摘掉郑知县的乌纱,脱掉他的官服,暂且收押,听候发落。削去黄秀才的功名,连同王氏一起,乱棍打死,平守义夫妇各自杖责三十。本官会将此案行书记档,呈交西南省布政史,继而禀奏朝廷。” 郑知县惊慌失措,赶紧跪地磕头,“郡主恕罪、三爷恕罪,杜大人……” 金州府衙役上前摘掉郑知县的乌纱帽、扒掉他的官服,把他按倒在地。又有衙役拖走浑身瘫软颤抖的黄秀才和王氏,平二舅和杨氏也被拉进了刑房。 最可笑的是王举人,他带王家子侄来参拜,想长见识,没想到却弄成了这样。 最倒霉的是平二舅和杨氏,向天发誓他们是来沾光的,却要沾光挨板子了。 周嬷嬷附到松阳郡主耳边低语几句,松阳郡主点头,让人知会杜大人,别把王氏乱棍打死,而是改成杖责五十。王氏毕竟是平氏的嫂子,就算没资格和武烈侯府论亲,这点情面还是要留的,以免金州百姓笑话,波及平慕轩。 徐瑞宇重咳两声,说:“郑士奇(郑知县大名)被剥去官服、摘掉乌纱,就不再是朝廷命官,而是武烈侯府的奴才,以奴才欺主,罪不可赦。来人,把郑士奇和他的妻子杖毙,把他的妾室儿女全部卖到西北做苦力。” 郑知县吓傻了,他妹妹很得徐瑞宇宠爱,他以为瑞宇会帮他脱罪,以为掠掉他的官职只是暂时的,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徐瑞宇会要他的命。 今日迎接宴请松阳郡主,有数位官夫人参加,其中,郑夫人最活跃。她正跟众人讲述武烈侯府的趣事,就有侍卫进来,连因由都不说,就把她押走了。听说要杖毙她和郑知县,郑知县的妾室子女全部卖身为奴,她当下就吓昏了。 “母亲,您看儿子这么处理此事行吗?” 松阳郡主点头笑了笑,说:“午时三刻到了,轩儿,快跟祖母走。” “恭送母亲,儿子傍晚再去给母亲请安。” 徐瑞宇处死郑知县,等于自剪羽翼,松阳郡主当然满意。她亲子已逝,就不会让庶子的势力太强大,否则将来会没有她嫡亲孙子的立足之地。 做为祖母,要为孙子讨个公道,顺便除去一大隐患,震慑了有野心之人,她当然高兴。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是正面形象,也是最大获利者。 “妍儿,过来。”平慕轩要拉沈妍,被两个内侍有意无意挡开了。 沈妍冲平慕轩挥了挥手,没说话,示意他先走。此时,她已感觉不到肚子饥饿了,可能是脑袋里塞的东西太多,把她大脑里控制生理的神经压得麻痹了。 她自认不笨,可看到今天这一幕幕,她大开眼界,开阔思路,却也不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别看她活了两辈子,心智脑筋和这些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有待学习提高。否则,有朝一日,她走进深宅大院,会让人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了。 松阳郡主要带平慕轩去赴宴席,祖孙坐进马车,平慕轩掀起车帘,寻找沈妍的身影,而松阳郡主却没有叫沈妍同去的意思。沈妍朝马车走来,看到林嬷嬷冲她摇头,不让她跟去。她点头一笑,冲平慕轩挥了挥手,就钻进了人群。 珍馐美味,吃得提心吊胆,有什么意思?她本来就没想去。来到街口,她买了两个馅饼,一碗酸梅汤,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决定去平家。她几天不见平氏了,又听说平氏病了,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她买了几样可口的点心,搭上马车,去了平家。平家的下人见她回来,都很激动,迎上前问长问短。沈妍跟他们简单说了发生在校场的事,听得众人唏嘘不止。她跟周管家和几个管事婆子交待了一番,又让人放孙嬷嬷出来,才去看平氏。 平氏正卧床垂泪,看到沈妍,又惊又喜,不禁失声痛哭,感情不亚于亲生母女。沈妍轻声劝慰平氏,让丫头去做养生的茶点,又给她按摩位,陪她说笑。 松阳郡主只在驿站住了一天,就带着贴身伺候的下人,搬到了平家,来享受天伦之乐。平氏把正院腾出来,让松阳郡主住进来,她和沈妍住在一座院子里。 五六天过去了,松阳郡主似乎很喜欢住在平家,每天见她都很开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一早,平氏和沈妍都会去请安,伺候她洗漱用餐。松阳郡主也常跟她们说一些家长理短的闲话,但很快就把她们打发了,一个人抄经念佛。 平慕轩上午去府学上课,下午没课时,松阳郡主都会考他书本上的知识,给他讲徐家的祖辈往事,有时候也会说一些朝堂上的逸闻趣事。平慕轩每天除了给平氏请安,跟沈妍说几句话,有松阳郡主在,他跟她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 通往西北的偏僻小路上,七八差役押着十几个男女经过,边走边打骂他们。 这些男女就是郑县令的家人,要被押到西北做苦力。本来郑县令有十八房妻妾,嫡出庶女有十来个,这一路行来,貌美的女子和年纪小的孩子都被卖掉了。 平芙脸色腊黄、嘴唇干裂,目光呆滞空洞,她摇摇晃晃走在后面,微微隆起的肚子令她步履蹒跚。一个差役嫌她走得慢,抽了她几鞭子,她身体一激凌,就倒下了。差役气急了,狠狠踹了她几脚,看到血从她两腿间流出来,大骂晦气。 肚子里疼得翻江倒海,感觉到有东西往外滑,平芙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暗红的血浸湿了衣裤,染红了黄土,她有气无力吟叫几声,就昏死过去了。 “大哥,这女的是不是死了?” “死就死吧!扔到一边去,别挡路。” 平芙被扔到路边的杂草里,气息更加微弱,她醒了,却连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数滴甘甜的汁滴到她嘴里,她舔舐双唇,动了动,又昏过去了。 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路边,一个一身幽暗的黑衣、头戴牛角面具的男子注视着浑身是血的平芙,给她往嘴里滴了几滴水。看到平芙醒了,他喋喋笑,声音寒嘶哑,好象来自地狱一般,在空旷的原野,让人不寒而栗。 见平芙动了一下,他冷哼一声,俯身扒光她的衣服,又褪掉自己的裤子,不顾平芙下体流血不止,在她身上用力撞击,看平芙两腿间流血更多,他更加肆意的享受。平芙冷笑,他很清楚男子在做什么,她成了这样,还有男人要她,荣幸。 “跟我走,听我的,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好、好……”平芙没多问,答应得很爽快,唯今之计,她只想活下去。 ------题外话------ 继续…… 第七十三章 重责【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三章 重责【手打VIP】 - 第七十四章 夜窥【手打更新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四章 夜窥【手打更新VIP】 <!--go--> 夜深人静,星稀天暗,平家院内几盏琉璃灯随风晃动,昏红的灯光冷漠岑寂。 沈妍一觉醒来,正准备起夜排泄,忽然闻到一股闷香气从窗外徐徐飘入。她知道这是能致人浑身无力、不能动弹的酥骨香,赶紧摒住呼吸。已经晚了,之前她已吸入了香气,很快,她就感觉全身绵软,还好没昏睡过去,大脑很清楚。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外厅的门栓被拨开了,两黑衣人轻手轻脚朝她的床榻走来,她赶紧闭上眼睛,心里猜测来人的身份,祈祷千万别是变态杀人狂光临。清凉的香气浮过鼻尖,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须臾之间就舒服了很多。 “大哥,这妞很嫩。”两只不大不小的手捏住了沈妍两边的脸蛋,故作嘶哑沉的声音响起,“我们把她弄回去,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哼哼!嘿嘿……依我说要边奸边杀,要不就边杀边奸。” 沈妍打开那两只手,腾得一下坐起来,顺手抓起**毛掸子,冲两人狠打了几下,低呵:“让你们杀,让你们奸,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们。” “半两,别打、别打,是我们。” “知道是你们才打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还玩酥骨香,不该打吗?” 来人是金珠、金玉,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是双胞胎,刚从楚国训练好就派来服侍金财神了。沈妍被绑架那晚与金财神达成协议,以后不能再半夜搬运她到金府伺候,有事白天说。金财神就把金珠、金玉派给她,随时传递消息。 “半两、半两,你误会了,今晚的酥骨香是西域皇室特制,很名贵,可不是我们能玩的。相反,你着了别人的道,还好我们来了,给你洒了解药。” 沈妍一警,忙问:“别人是谁?” “嘿嘿……不告诉你,现在除了你和另一个人,整座宅院的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趁大人物还没出现,我们赶紧出去,免得撞破‘好事’被追杀。” “什么大人物?告诉我,否则我不跟你们走,也耽误你们出不去。” 金珠金玉齐齐挑鼻轻哼,又互做了鬼脸,表示不接受她的威胁。沈妍皱起眉头,正在寻思,被金珠弹出的香粉呛了一下,顿时筋酥骨软,连气息都微弱了。 “你中了息香,想不跟我们走,哼!做梦。” 息香是一种特制的香料,很名贵,中了息香,跟练息**的状况很相似,肢体不能动,不能说话,连气息都若有若无,但身体有感觉,大脑也很清楚。 金珠金玉用一块黑色棉布包住沈妍,一个扯住两个角,抬起她就象后园飞跃而去。沈妍的院子在二进,院子后面有一座小花园,还有湖溏和假山。穿过湖溏上的石桥,就是三进里的一排敞厦,过了敞厦,再过一片树林,就是后门了。 三人刚穿过小花园,就看到有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快步从花园另一端走过来。金珠金玉带沈妍藏到一片浓密的花木后面,两人摒住呼吸,偷眼观看。 黑衣人用草帽盖住头,四下看了看,放慢脚步,向石桥走去。沈妍三人藏身的地方正是石桥一侧,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看黑衣人的身形象个女子。又有一个黑衣人飞跃而来,和黑衣女子打了手势,两人就一前一后朝湖溏对面走去。 金珠金玉抬着沈妍从花木后面出来,就不见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影,三人正纳闷,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金珠金玉互看一眼,抬起沈妍就绕到了假山另一面,一面假山之隔,两个黑衣人的说话声就尽收耳内了。 “你家宗主到了吗?他让我等的时间太长了。”女子低细嘶哑的说话声传来。 “很快就到了,他让我先来接应郡主,郡主藏身平家,真是明智之举。” “藏身?本郡主可是带銮驾来金州的。” “郡主英明,有时候大张旗鼓反而能起到避人耳目的作用。”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妍的心脏差点蹦出腔,原来黑衣女子是松阳郡主,那与她见面的人又是谁?松阳郡主威威赫赫来金州认孙只是幌子,她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至于是什么事情,答案就在今晚,关键人物就是那个宗主了。 “我的条件你都转告你家宗主了?” “郡主放心,我家宗主不忘当年郡主相助之义,此次会为郡主带来好消息。” 幽暗沉凉的笛声自树林传来,男子说了一声“宗主来了”,就带松阳郡主朝树林走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妍三人才从假山后面出来。 沈妍不能动弹、不能说话,黑眼珠骨碌碌直打转,强烈要求金珠金玉带她去偷听,遭到二人严厉拒绝。沈妍身不由己,无奈窝心,只好悉听尊便。 金珠金玉抬着沈妍沿着花园的小径向东侧门走去,刚走出几丈,就见有十几条黑影向这边飘移。二人丢掉沈妍,飞身一跃,就跳上小径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 沈妍被丢到一座土坡下面的草丛中,身上盖着一块黑布,好象死物一样一动不动。还好她是趴下的姿势,若是仰着身,以后她跟床榻非成死敌不可。她翻着白眼睃视金珠金玉藏身的大树,心里怒骂他们,顺便问候金财神的祖宗八代。 脚步声走近,沈妍心里一激凌,翻动眼珠寻声望去,看到土坡上走来一个黑衣人。来人身形高大,无疑是个男子,夜风吹起他宽大的披风,簌簌作响。幽暗的夜色中,他脸上戴着青皮铁制成的牛角面具,泛出悚人的森森寒光。 沈妍明知自己中了息香,就跟死人差不多,四周一片黑暗,她又藏身在浓密的草木后面,不会被发现,但她仍很害怕,心里瑟瑟发抖。要是她一不小心留下珠丝马迹,不管是戴面具的黑衣人,还是松阳郡主,取她的小命都易如反掌。 “宗主,郡主来了。” 面具人发出喋喋笑声,热情问候,“松阳,别来无恙?” “有劳宗主惦念,马马虎虎。”松阳郡主的语气很冷漠,隐约透出怨气,“几十年了,你的面具还不敢摘下来吗?难道要这副面具同你一起进棺材?” “松阳,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余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那样的结果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知道真相的人都已长眠了,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松阳郡主冷笑,低沉的声调中透出浓郁的怨气,“我不会难为自己,那样的结果也是我想看到的,该死的当然要死,我也一样,只是早晚罢了。” 沈妍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越听越迷茫,可现在不容她多想。知道别人的隐秘或许能成为把柄,但要耗费力去思考,说不定还会因此搭上小命也未可知。 面具人哼笑几声,“你之所以来金州,不就是想追忆当年吗?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念的?若不是你来金州,我是绝不会再踏入这地方。” 松阳郡主沉默了一会儿,叹气说:“我来金州不只是追忆,也是来求福,想求一条明路。无论荣辱恩怨,我此生足矣,只求儿女安康福乐,可是……” “我都听说了,你遇到了令你难以抉择的事情,司天监掌事说徐家的福星在西南,你就来了。他确实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知道他所说的福星是谁吗?” “是谁?” “当然是我。”面具人得意冷笑,信心十足。 松阳郡主沉思片刻,半信半疑,问:“你又有什么诡计?” “松阳,你把我想得太险了。” “事实证明,本郡主所想不错。” 面具人冷哼一声,差开话题,“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不防说给我听听。” “还用我说吗?你在京城暗桩不少,什么事能逃过你的眼睛?” “呵呵,你知道就好。”面具人在土坡上挪动了几步,又说:“令嫒小时候我见过一面,且不说容貌才学,就她的神采风姿,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松阳郡主轻蔑冷哼,“你一向倨傲,什么时候学会恭维奉承了?” “哈哈……松阳,不是我学会了恭维奉承,是你欲发虚伪了。你听信司天监掌事的话,远到金州求福星,不就是为了令嫒的前途吗?你日祈夜祷,总希望她能母仪天下,为你争口气,为什么不敢承认?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你……”松阳郡主被说中心事,欲言又止,蹙眉深思。 现任武烈侯和松阳郡主共育有一子两女,长子徐瑞坤已逝,长女徐瑞月嫁到中南省安国公府,次女徐瑞云年已十八,虽求聘者众多,却仍待字闺中。 徐瑞云的身段相貌自不必说,智慧才学在偌大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又出身高贵,是众人追捧的世家名媛。松阳郡主很宠爱这个女儿,总希望她嫁得好,而徐瑞云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总想嫁入皇家,问鼎一国之母的宝座。 皇家成年的皇子不少,但有机会承袭大统者就是太子和御亲王。太子妃是徐家长房嫡女,与徐瑞云是堂姐妹,御亲王正妃出身江东名门,是当今皇上赐的婚。 太子和御亲王竞争激烈,两人为积聚势力,连有品级的侧室的位置也都人满为患了。徐瑞云实在无法足,又不甘心,才拖到这么大还未婚嫁。 面具人冷笑,“松阳,只要你说出你的想法,我给你指条明路,还会帮你铺好路。你我相识几十年,那么大的事都一起做下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的想法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又何需缀言?”松阳郡主想让女儿母仪天下,但她和面具人只是合作伙伴,彼此间信任有限,谁都做不到坦诚相待。 “好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就对你开诚布公,将来令嫒得势,对我也有好处。”面具人停顿片刻,又说:“御亲王对皇位势在必得,他自身才智比太子优越,朝中支持者也多,锦乡侯庞家一派对他更是鼎力相助。 太子就不同了,除了慧宁公主,没人全力帮他,手中无兵无权,在朝中的支持者也远不如御亲王。如今形势明了,你是聪明人,该何去何从,还用我多说吗?” 松阳郡主没说话,长吁一口气,掐着双额,陷入沉思之中。武烈侯府是太子和慧宁公主的外祖家,太子妃又是徐家长房嫡女,当年徐皇后在世时,对徐家两房照弗颇多。皇子争储夺嫡,外祖一族向来全力支持,以求将来恩荫加封。 可是,太子已娶徐家女为正妻,将来太子登基,徐家女定是一国之母。松阳郡主想让自己的女儿荣登皇后宝座,又将现今的太子妃置于何处? 面具人看懂了松阳郡主的心思,笑了笑,说:“我支持御亲王上位,也在为他开道铺路,松阳,我希望你跟我保持一致,对你绝对有好处。” “是你们西魏朝堂都支持御亲王上位,还是只有你支持?” “我支持,西魏朝堂就都会支持,西魏国想把慧宁打入地狱者不在少数。” “原来你们西魏是怕慧宁得势,慧宁确实太猖狂了,也该栽跟斗了。” 原来面具人是西魏人,听他说话的语气,显然在西魏朝堂有一定的份量。他们恨慧宁公主,是因为她带兵同西魏争战时,多次把西魏兵将杀得落花流水。被困在边郡,若不是慧宁公主等人拼命抵抗,金州城恐怕都要划给西魏了。 从本心来说,沈妍希望太子和御亲王争得两败俱伤,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终她还是希望太子登基,因为慧宁公主下嫁沈承荣,不管彼此间是否承认,从辈份上来说,慧宁公主是她的继母,偶尔还是能拿来得瑟一下的。 “只要太子登基,慧宁必然得势,所以不能让太子登基,只有这样,才能把慧宁踩在脚下。”面具人顿了顿,又说:“只要武烈侯府摒弃与太子和慧宁的甥舅之情,转投御亲王,庞家向我保证,一定让令嫒荣登后位,母仪天下。” 原来是庞家的意思,也就是御亲王的意思,这是御亲王一派向徐家抛出的“绣球”。松阳郡主久久凝视面具人,没说话,脑海中的千思万绪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武烈侯府是太子的外祖家,有血脉联系,同其他朝臣不一样,自然要与太子荣辱与共。不管武烈侯府是否表态,别人也会认为徐家是太子一派。 锦乡侯府和武烈侯府在朝堂和军中原本各有势力,自前任武烈侯父子双双殉国后,现任武烈侯又只领了一份六品闲职,徐家的势力就削弱了许多。徐皇后薨逝后,原属徐家阵营的许多臣子都渐渐投靠了庞家,徐家的势力就大不如前了。 武烈侯府和锦乡侯府祖上就有闲隙,后又因太子和御亲王夺位斗争激烈。可最近半年,锦乡侯府转变策略,开始拉拢武烈侯府,两家又有了礼尚往来。 松阳郡主听到面具人这番话,心中就有了定论,思虑更深一重。原来御亲王和庞家同西魏早有勾结,想必庞家拉拢徐家,也是听取的面具人的意见吧! 以徐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跳出太子阵营并非易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要想向世人证明徐家已归到御亲王一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尽快把徐瑞云嫁可御亲王。可御亲王妻妾众多,又能把徐瑞云塞到哪个位置呢? 御亲王承袭大统的机率远比太子大,要想永保荣华富贵,就要早站队,这一点松阳郡主和武烈侯都很清楚,这也就是他们不排斥跟庞家弃恶交好的原因。 万一将来太子登基,以慧宁公主的情,定不会轻饶反对者,哪怕是外祖一家也不会放过。松阳郡主很清楚慧宁公主的个,可如果能为爱女谋来皇后的宝座,弃太子投御亲王不算大事,为防报复,还要早早把太子和慧宁踩在脚下。 “松阳,这个决定不难做吧?” “让我想想。”松阳郡主仰天沉思,脸上流露出谋断凛冽之色。 沈妍藏身草丛中,偷听窥视外加思考,听到不少隐秘,自是兴趣盎然。过了一会儿,她就美不起来了,因为蚊子兄弟们成群结队来“关照”她了。她在草丛里爬的时间不短了,蚊子起初或许没把她当人,她才没被咬。 现在,蚊子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的人味,又以为她是死的,还很新鲜,可以放心吃,就做东招呼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来她身上赴宴了。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沈妍不能动,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求饶。 我会好好对你们,抚养你们长大,供你们读书,给你们买房子、娶媳妇,还给你们带孩子,呕心沥血,任劳任怨,直到我吹灯拨蜡。 谁让你们身上流着我的血呢?亲爱的蚊子,咱们可是血脉相连哪! 蚊子越来越少,沈妍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与蚊子真心诚意的对话起到了作用,正暗自庆幸,原来妥协真能换来暂时的安定和平。 其实非也,蚊子是没有人的,不会因为人类妥协而留情面。蚊子渐少的原因是面具人洒出一些白色的粉沫,一股清凉的气味在土坡四周漫延。 原来面具人和松阳郡主都被蚊子当成了“大餐”,还好随身带了驱杀蚊虫的药粉。沈妍沾了光,一点谢意也无,反而在心里xxoo他们的八辈祖宗。 面具人等的不耐烦了,“松阳,想好了吗?你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我想知道你怎么让我的女儿荣登后位,想必你们也早有计划吧!” “哈哈……确实早有计划,但也有条件。” 松阳郡主冷哼,“先说你的条件,本郡主考虑一下。” “自前任武烈侯徐秉烈父子殉国后,徐家一脉就失去了兵权。但徐秉烈父子在军中培植的势力不少,受过他们恩惠的人也很多,这一部分人拥护徐家,就会为太子所用。我想要这些人的名单,及早争取过来,为御亲王所用。” 面具人看着松阳郡主,干笑几声,又说:“你和武烈侯既然打算为令嫒谋前途,就要拿出诚意,将来御亲王登基,会记徐家首功,荣华富贵自不会少。” 徐家在军中还有一定的势力,受过武烈侯府恩惠、提拨或敬仰徐秉烈父子为人的将领不在少数,他们都会通过武烈侯府支持太子登基。徐家肯定会有这类名单,在谁手里,松阳郡主不知道,不问政事的现任武烈侯更不知道。 面具人提醒了她,只要把这份名单拿到手,就握住了徐家的命脉,也掌握了军中部分势力。不管助谁夺位,或是将来自保,有兵权,哪怕只有一部分,也有备无患。面具人可以合作,但不能不防,松阳郡主很清楚这一点。 松阳郡主沉思片刻,点头说:“我会和侯爷商量,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松阳,你还是很爽快,有杀伐决断的魄力,这次我们又有机会联手做一件大事了。”面具人的笑声满含深沉得意,他轻咳两声,说:“御亲王有一位刘氏侧妃,出身西南大族,几个月前,刘氏嫡系被御史弹劾,罪名有十几条之多,你们的皇上要严惩刘家。这颗棋子没用了,留着还会惹来麻烦,御亲王决定放弃。 刘侧妃若是因家族落败忧郁成疾,重病而逝,御亲王府就会空出一个侧妃的位置。御亲王的正妃出身书香门第,满门酸腐,毫无实权,还喜欢指手划脚,也早已被御亲王厌弃了。令嫒出身勋贵之家,又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嫁进王府先做侧妃,等她生下子女,要取正妃而代之,不是易如反掌吗?” 松阳郡主想起了御亲王的正妃,那人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素有贤德之名,相貌勉强称得上清秀,和御亲王成亲多年,听说夫妻关系一直很淡漠。 徐瑞云嫁进王府做侧妃,有名份品阶,凭她的美貌、心计和才智,再加上武烈侯的声名势力,肯定能得到御亲王的重视和宠爱。御亲王分府封王已久,妻妾众多,徐瑞云嫁过去能做侧妃已然不错,这也是御亲王和庞家拉拢徐家的诚意。 松阳郡主敛眉思虑片刻,说:“你的计划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面具人见松阳郡主同意了,放声长笑。 “我要让我的女儿三年之内当上正妃,或是皇后,我相信你有办法做到。” 面具人想都没想,就说:“可以,这件事由我来做,算是我对你的谢意。” 松阳郡主松了一口气,“时候不早,那些人也快醒了,我改日再联系你。” “我等你的好消息。” 沈妍听到自己的叹息声,吓了一跳,赶紧摒住呼吸。原来息香的药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超过时间就恢复正常了,不知不觉,她在这里装死一个时辰了。 好在面具人和松阳郡主正低声密议,没注意她,否则一旦被发现,可就非一般的惨烈了。她支起耳朵,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心里很遗憾,盼他们快点走。 又过了一会儿,面具人和松阳郡主才各自离开,沈妍已呆得全身僵麻了。他们走了,她仍不敢动,过了一刻钟,听到没动静,她才长舒一口气。 她扶着小树站起来,刚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被人一把提起来了。看到金珠金玉恶作剧的笑容,沈妍连骂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金珠金玉把沈妍扔进黑布里,包裹好,抬走了。到了金府,两人把她扔到软榻上,叫喊摇晃了半天,她仍呼呼大睡。金财神端过一杯凉水,慢慢浇到沈妍脸上。沈妍两只小胖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嘟嚷了几句,眼皮都没掀,继续睡。 强烈的挫败感逆袭心头,金财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让人把沈妍扔进水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捞出来,淹死了就赔半两银子。 沈妍被提起来,才掀开眼皮,打着哈欠,翻着白眼,嘴里迸出两个,“孙子。” 金财神气急了,一把抓住沈妍,吼呵:“你、你叫我……” “叫你?你是孙子吗?你要是孙子就是在叫你,你要不是孙子,呵呵,也是在叫你。”沈妍挣脱金财神的手,瞪大眼睛,不怀好意,上下打量这“孙子”。 “你、你敢诬蔑主子?你……” “乖乖送我回去,有事等我睡够了再说,要不我天天叫你孙子,看看谁怕谁。” 短暂决战,金财神败下阵来,无奈又很不服气,但还是让人把沈妍送回去了。 金财神败得毫无体面可言,金府的奴才被落败的气息感染,都低头垂脑。他们都知道自从主子买下半两,持续多年的高贵的忧郁不复存在。现在,竟然当了孙子,连残存的底线都被挑战了,可主子拿不出魄力,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 沈妍翻了身,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说话,才睁开惺忪的眼睛。 “娘,您怎么来了?” “妍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满身都是红疮?”平氏坐到床边,拉着沈妍的手仔细看了看,又训斥伺候的丫头婆子,让她们赶紧打水拿药。 “蚊子咬的。” “卧房里没薰艾吗?怎么咬得满身都是?” “没事,娘,涂点药就好了。”沈妍不敢提她夜半的经历,撒娇安慰平氏。 丫头打来冷水,先给沈妍冷敷身上的红疮,又涂了药,才伺候她梳洗。收拾完毕,沈妍和平氏一人喝了一碗绿豆百合汤,就去给松阳郡主请安了。 两人刚到正院门口,周嬷嬷就迎出来,说松阳郡主身体不适,不让她们进去伺候了。平氏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周嬷嬷婉拒了,应付几句,就打发了她们。 沈妍眼底闪过冷笑,想必松阳郡主现在正劳神思虑,事关重大,有些事情她不敢轻易做决定,又担心未来失利,难以抵挡诱惑,正两相矛盾呢。 松阳郡主打着认孙子的幌子,来为女儿、为徐家谋前途,可这似乎不是她唯一的目的。昨晚,她和面具人说了不少话,有些话说得模棱两可,沈妍不明白内在含义。值得身份尊贵的松阳郡主几千里跋涉,就能猜到不是简单的事了。 平氏见周嬷嬷态度淡漠,以为她和平慕轩或是下人惹松阳郡主不高兴了,满脸担忧。沈妍深知内情,笑语宽慰,转移她的注意力,平氏的忧虑才渐渐淡化。 两人回到院子,净手漱口,正要吃早饭,松阳郡主就派丫头来传话了。丫头说松阳郡主决定今天去青龙寺礼佛上香,可能要小住几天,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发。 沈妍一怔,她知道松阳郡主去青龙寺不是进香那么简单,可却不敢表现出半丝半毫。平氏要跟去伺候,被丫头漠然拒绝,讪讪陪笑,脸色很难看。 “娘,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去送郡主呢。” “郡主不让我们到跟前伺候,还要到青龙寺小住,是不是……唉!” “娘,您别想太多,郡主自有安排,我们听话就是。” 送走松阳郡主一行,平氏仍闷闷不乐,只怕松阳郡主嫌弃她和平慕轩。沈妍深知隐秘,却不能说得太明白,只能避重就轻开导平氏。 第二天,周嬷嬷就派人送来消息,说松阳郡主想在青龙寺住上一段时间,吃斋诵经,为秦氏皇族和徐家众人求福祈祷。并让人特意转告平氏说松阳郡主很喜欢平慕轩,让他努力读书,逢他休沐,平氏母子可以到青龙寺去请安。 松阳郡主去了青龙寺,把仆从侍卫全部带走了,平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平慕轩上午到府学上课,下午在家温习功课,巩固学到的知识。汪仪凤和沈蕴被赶出去之后,一直住在项怀安家,松阳郡主也去青龙寺礼佛祈福了。家中没人给平慕轩指导功课,陪他读书的担子就落到了沈妍肩上。 前世,沈妍也是刻苦好学的好学生,读过不少有名家注解的经史类书籍。虽然那些知识跟平慕轩学的课程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书本上许多理论都联系紧密。毕竟她前世成长于开放社会,有两世谋生处事的经验,理论联系实践,再结合书本知识,倒也能讲出一些新颖的观点,令平慕轩耳目一新。 “妍儿,你太有才了,要是将来你成了才女,会不会不要我?”平慕轩怔怔盯着沈妍,满脸患得患失的神情,犹豫半晌,问出忧虑于心的问题。 沈妍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这么无聊的问题,本不屑于回答。可平慕轩只有十二岁,心智不成熟,还是小草一株,跟她这头活了两辈子的老牛不一样。 她硬着头皮,讲了一堆“苟富贵、莫相忘”的典故实例,直到平慕轩忧虑尽除,并发誓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也不忘糟糠之妻,听得沈妍直想笑。 “我明天陪你去上学。” 平慕轩弯了弯嘴角,问:“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要去哪里?” “不是去玩,是要去看我娘和蕴儿。”沈妍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没说谎。 “好,你先去,我散学去找你。” 沈妍点头答应,松阳郡主这尊神去了青龙寺,她就自由了。那晚,金财神成了“孙子”,大概是气坏了,这几天都没来骚扰她,也没让人来告诉她究竟有什么事。财大气的金主得罪不起,不能再僵持,她也该去圆圆场、拍拍马屁了。 送平慕轩进了课室,沈妍嘱咐了管事婆子几句,就离开了府学。她搭了一辆马车,来到金府大门口,刚要进去,就被手持长枪的侍卫挡到了门外。 “我、我是……那个半两,有事要见主子。” 侍卫也不理她,绷着一张面瘫脸,用长枪指了指大门一侧。沈妍顺着枪头一看,短暂愣怔之后,放声大笑,越想越有趣,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门口挂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半两与野狗不得进门。 木板上的墨迹还没干,显然是刚写好,就挂上去了。估计金财神提前接到了消息,知道她要过来,想出一口恶气,就想出了一个如此“高明”的主意。 沈妍冲门内瞄了一眼,停止笑声,缓了一口气,高声说:“天下英雄,哪个敢与我的主子争锋?这么高明绝妙的主意,也就是他能想出来,佩服佩服……” 一两一拐一腐出来,打断沈妍的话,“半两,别拍马屁了,快进来。” 沈妍指了指墙上的木板,可怜巴巴说:“主子说不让我进去,我要听话。” “半两,进去吧!万两让我来叫你,他说有事要找你呢。”一两过来拉住沈妍,说:“听说主子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睡,是被你气的,你让他出口气就没事了。” “怎么让他出气?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沈妍听说金财神真生气了,嘴上不服软,心里却琢磨怎么哄他,毕竟她这个主子还是很可爱的。 一两把木板摘下来,抱到怀里,“门口没有这块木板,你和野狗就能进了。” 沈妍耸了耸眉头,哭笑不得,她和一两进来,刚拐过影壁墙,就把他落下了。 “一两,你的脚怎么了?” “长脚气了,又疼又痒,直钻心。” “到医馆去看了吗?”沈妍想展示自己的偏方,但需要一两拿出诚意来求。 “长脚气还值得去医馆看?很快就好了,咱们是奴才,哪有那么娇气?主子待咱们好,咱们也不能得寸进尺,你说是不是?”一两斜视沈妍,高声教训。 沈妍赶紧点头,一脸后悔,表示诚意接受一两的训斥,以后决不在主子面前得寸进尺。她本想告诉一两治脚气的偏方,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内幕消息。看一两那副小公**得志的样子,她心里很想拍扁他,可嘴上还要冒出一堆好话哄他。 “脚气不是大毛病,我告诉你一个偏方,保证能治。” “你的偏方能信吗?你是不是想骗我的银子?”一两满脸警惕,见沈妍没急着辩解,又说:“连刷马桶的七两都知道你是个小骗子,二两半告诉他的。” 沈妍抿着嘴,很想笑,却又为自己面临强烈的信任危机挠头。她在金府真是“威名远播”呀!连一只死鸟都知道她是个小骗子,还不遗余力,到处宣传。 “我的偏方不收银子,信不信由你。”沈妍跑到花园角落,从浓密的花木中掐了几枝艾蒿,拿回来递给一两,说:“用艾蒿和花椒煮水、泡脚,泡三次就能见效。再用红豆、薏米仁和黄豆煮汤,喝上一段时间,保证你的脚气再也不犯。” 一两把沈妍的偏方重复了一遍,半信半疑,问:“你的偏方能行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都是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又不用你花钱去买。” “那我试试吧!一会儿告诉我娘,让她去做。”一两接过艾蒿,低头犹豫半晌,说:“半两,主子真生你的气了,你赶紧去跟他求求情、说说好话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让他罚我好了。”沈妍扫视一两,试探着说。 一两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知恩图报、忠义不能两全的样子,想了想,说:“主子让大家都想一个收拾你的办法,谁的办法最有效,就赏谁一百两银子。” 金财神太可笑了,听他谈生意见识,那敏锐的心智就象一个久经风浪的老油条。可有时候,他那蹩脚的做法,倒象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沈妍强忍笑声,问:“一两,你给主子想了什么办法?” 一两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你正换牙,千万不要吃南瓜子,要不……” 看到金丝金线朝这边走来,一两的话还没说完,撒腿就跑了。金丝金线走过来,很傲慢地冲沈妍抬了抬下巴,那神情姿势就象催促人去受刑一样。 沈妍大步向前,把金丝金线甩到后面,她想看看金财神用什么高招收拾她。 第七十四章 夜窥【手打更新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四章 夜窥【手打更新VIP】 - 第七十五章 做媒【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五章 做媒【手打VIP】 <!--go--> 沈妍刚走近正院的大门,就有一双大手把她提起来,扔进一只大笸箩里。她以平铺的姿势趴在大笸箩里,挣扎了几下,愤愤吭唧了几声。酥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定睛一看,发现笸箩里铺着厚厚一层香喷喷、油汪汪的南瓜子。 她想抓着大笸箩的边沿爬起来,伸开胳膊却抓不到四边,可见这只笸箩有多大。她想爬起来,可炒熟的南瓜子很滑,还没站起来,就又摔在大笸箩里了。 金财神一脸恨色,瞪视沈妍,说:“把这些南瓜子吃完,否则别想出来。” “吃南瓜子?哈哈……”沈妍反映过来,双手捶打笸箩底,暴笑出声。 刚才,一两神秘兮兮说正换牙的时候,千万不能吃南瓜子,要不…… 沈妍这身体缺乏营养,发育晚,**岁才换牙。前些日子,她两只门牙一起“下岗”,牙床上多了两个小黑洞。现在,黑洞里刚长出小牙芽,还很嫩呢。 前世,沈妍听老人们说过,小孩子换门牙的时候吃了南瓜子,会长出两只大板牙。原来,这民间流传的俗理即使在穿越后的时空也通行。 金财神被沈妍气坏了,集思广益,让仆从们一人想一个收拾她的办法。不用问,让正换牙的人吃南瓜子的主意是一两奉献的,还被金财神采用了。 其实,会不会长出大板牙,本不在于换牙的时候是否吃了南瓜子,而另有原因,比如遗传基因。还有,小孩子在换牙时营养是否均衡,钙质是否充足,都是决定因素。金财神让她吃一大笸箩南瓜子,就是想看她长出两只大板牙的丑样。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沈妍通营养医学,不会因为吃南瓜子就长出大板牙。 “不许笑,快点吃。”金财神怒气冲冲,却难掩眼角眉梢的得意。 沈妍知道金财刘的做法幼稚可笑,却想给他几分面子,毕竟他是金主。她心里乐翻了天,却苦着脸,两眼可怜巴巴看着金财神,只差两滴清泪了。 “主子,求求你,别让我吃南瓜子,我怕长两只大板牙,会丑死……” 金财神听到沈妍苦苦哀求,顿时笑脸开花,但他跟沈妍憋了一肚子气,决不会心软,“金丝金线,掰开她的嘴,把这一笸箩南瓜子全塞进她嘴里。” 金丝金线把沈妍从笸箩里提出来,一个人捏住她下颌,让她张开嘴,另一个抓起一把南瓜子,就往她嘴里塞,还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往外吐。 沈妍嘴里塞满南瓜子,两腮鼓鼓的,嘴巴被撑出一个三角型。她瞪着黑亮的眼睛仇视金财神,那模样好象一只被激怒的气蛤蟆,随时准备伺机报复。 金财神恨恨得意,摇着折扇看热闹,怕沈妍不吃,又让金丝金线上下活动她的牙床,帮她咀嚼。沈妍“咯吱咯吱”咀嚼南瓜子,好象在咬金财神的一样。 金砖带来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长了一口让人过目不忘的龅牙,尤其两颗门牙最为突出,致使上下唇本合不上。 金财神仔细看了看两个男子,兴冲冲问:“你们小时候都吃过南瓜子?” “回、回主子,吃、吃过。”两男子一脸谄媚,齐声回答,声音都透了风。 “吃了多少?” “一、一把。” “只吃了一把,牙齿就长得这么有特色,不错。”金财神用涩得意的眼神瞄了沈妍一眼,比划了半晌,说:“给她吃十把,一定要让她长出半尺长的门牙。” “是,主子。”金砖大手抓出十把南瓜子,装进盒子,交给金丝金线。 沈妍很想笑,可她嘴里塞满南瓜子,还在外力帮助下咀嚼,实在笑不出来。 她想起前世流传的一条手机短信,论龅牙的几大优势:龅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当刀叉,被砍可以挡两下,接吻不用张嘴巴。等吃下这口南瓜子,她就把这些优势告诉金财神,定能气得他暴跳如雷。 金财神让金丝金线退到一旁,他凑到沈妍面前,摇着折扇,笑得很怪异,“哼哼,半两,知道主子我的厉害了吧?收拾你还是小菜一碟,你……” “啊啾――”沈妍也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与此同时,她满嘴里嚼得半烂的南瓜子,沾着粘粘的唾,全喷出去了。还好,她满嘴的东西一点也没糟蹋,全喷到金财神的脸上身上,点缀他金光闪闪的衣衫。 金财神就象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怔立当场,说话和怪笑声都嘎然而止。金府的仆从也都愣住了,只有眼珠能活动,不停地在沈妍和金财神之间游移。 沈妍也怔住了,她想和金财神尽释前嫌,向满天神佛发誓,打喷嚏确实在她意料之外。可是,她知道解释无济于事,金财神已经给她定了,绝不会相信她。 “啊――”金财神最先反映过来,一声惨叫,金府上下顿时**飞狗跳。 仆从拥簇金财神去洗漱更衣了,沈妍又被扔进大笸箩里。七八个侍卫围住大笸箩,目不转睛盯着她,只怕她施诡计逃跑了,金财神会迁怒别人。 沈妍坐在大笸箩里,着吵得喷香的南瓜子,决定投降。于是,她端端正正坐好,“咯嘣咯嘣”嗑起南瓜子,边嗑边偷笑,神态活象一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看守沈妍的侍卫和过往忙碌的仆从对换门牙时吃南瓜子,会长大板牙都深信不疑。见沈妍吃南瓜子,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半两听话,他们就不会被骂。 金财神梳洗更衣完毕,气势汹汹朝大笸箩走来,看到沈妍正坐在笸箩里嗑南瓜子,他怔了一下,为谨防有诈,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朝大笸箩靠近。 沈妍圆乎乎的小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见金财神走过来,她指了指大笸箩外面整整齐齐的十堆瓜子皮,以及她正在“建造”的第十一堆,让金财神检查。 侍卫上前施礼禀报,确定沈妍吃下的南瓜子不少于十把,又有仆人做证。金财神半信半疑,侍卫仆人不敢骗他,但沈妍打什么鬼主意他就不透了。 金财神围着大笸箩转了几圈,满眼警惕盯着正吃南瓜子的沈妍,确定沈妍没有做假,他舒了一口气,问:“半两,你不怕长两只大板牙?” “这天底下,除了对我好的亲人们,就只有主子最好,最疼我。只要主子高兴,别说让我长两只大板牙,就是长两只犄角,我也照做不误。”沈妍的胳膊举过头顶,两只小胖手贴在头上,晃了几下,倒真象小梅花鹿新长出的犄角。 “油嘴骨舌。”金财神紧紧绷着脸,眼底充溢的笑意欲加浓郁。 沈妍盘着腿坐在大笸箩里,笑嘻嘻地说着恭维话,两只小手也跟着忙活。她先在头上长出两个犄角,又比划着长出大板牙的丑样。 金财神忍俊不住,笑出声,脸上忧郁气愤早已烟消云散。他的手轻轻按在沈妍头顶,了几下,又顺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沈妍想推开他的手,他却顺势倒在大笸箩里,靠在沈妍身上,看向沈妍的目光暖暖的、亮晶晶的。 前世,沈妍做为一个相貌漂亮的熟女,对于男人喜爱的目光并不陌生,也不排斥。如今,她看到金财神的眼神,脸不由一红,赶紧推开他,站起来。 “主子,你那晚让我过来有什么事?”沈妍笑意吟吟,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万两找你,可能是为药房的事,他这几天出门了,明天回来。”金财神半躺在笸箩,边嗑南瓜子边说:“那个什么郡主去了青龙寺,你也该做正事了。” “我明天再来,先回去了,还有事呢。”沈妍扫了笸箩一眼,掩嘴窃笑。 金财神坐直身体,满脸警惕,“哼!你休想把笸箩拿走。” 沈妍一怔,又放声大笑,“笸箩是藤条编的,谁稀罕?要是金条编的差不多。” 金条听到沈妍的话,赶紧低下头,心里碎碎念:千万别稀罕我,千万别…… 其实,沈妍很有眼光,她怎么会要一个大笸箩呢?她想的是南瓜子。这笸箩里的南瓜子怎么也有几十斤,拿回去打发下人,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主子,我想把南瓜子带回去接着吃,不只要长出两个半尺长的大板牙,还争取长出两只犄角来,这样不是能让你出一口恶气吗?” 金财神挑眉一笑,把沈妍从笸箩里拉出来,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冲金砖摆了摆手。没等沈妍再说话,他拍了拍沈妍的肩膀,就回房了。 沈妍收获颇丰,南瓜子共装了五只小布袋,她全部拿走了。金财神今天大发善心,让丫头拿出几块金家布坊织造的浮云锦衣料,让沈妍挑一块回去做衣服。 结果,沈妍软磨硬施,忽略金财神杀人般的眼神,把那几块浮云锦衣料全部据为己有。又从锦盒里抓了五六颗金豆,说是当裁剪的手工费,一并拿走了。 金砖让车夫备车,又让小厮拿上瓜子和布料,送沈妍离开。从金府出来,沈妍看时间还早,就让车夫绕路去了平家大药房,一会儿再去项家。 平大夫和金万两约定十天之内腾出药房,现在早就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搬清。最初,平大夫一家计划等松阳郡主一来,有人撑腰,就狐假虎威,再跟金万两谈条件。现在,他们失去最大的筹码,也顾不上再谈条件了。 听说王氏被打了五十大板,两条腿都被打折了,平大夫也挨了三十大板,两人都不能动弹了,家中事务就交给平安打理。平安本来就是个银样蜡枪头,真本事没有,奸狡滑的小聪明不少,只可惜没有用武之地。 他们一家没攀上武烈侯府这棵大树,反而结下了仇怨,又失去了郑县令这个靠山,连王家都觉得丢脸,不再跟他们来往了,他还有什么本事好施展? 药房里乱七八糟一片,一个姓王的帐房正骂骂咧咧指挥伙计收拾清理。看到沈妍进来,他冷哼一声,没理睬,显然是认识她,也知道她跟平大夫一家的恩怨。 沈妍在药房转了一圈,准备回去,刚到门口,就见平安大步进来,满脸不耐烦。看到沈妍站在门口,平安沉着脸,却难掩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惧意。他不知沈妍的来意,看到她都觉得晦气缠身,跺了跺脚,又愤愤冷哼。 “少爷、大少爷,求求你把工钱给我结了吧!我家里父母都重病卧床,妻儿正饿着肚子等米下锅,我……”一个中年男子挡住平安,满脸哀求。 “工钱不是给你结过了吗?怎么又来讨要?”平安扫了沈妍一眼,“你是不是看我们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就想欺人闹事呀?我告诉你,本少爷不怕你。看你平日老实巴交,怎么变得这么恶毒?难道有险无耻之人给你撑腰?” “大少爷,我说的是实话,我一个大男人,要不是为了妻儿父母,我断不会接二连三哀求于你,我……”中年男子贫苦加身,求告无门,只能唉声叹气。 平安扫视沈妍,指着中年男子冷哼怒呵:“把他赶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落井下石,猪狗不如的东西,让你们现在猖狂,等着将来不得好死吧!” 沈妍挑嘴一笑,不理会平安指桑骂槐,看到中年男子被推出来,她才正眼打量。听男子言辞恳切,又出语斯文,断不象乡野村夫,可他的打扮确实很寒酸。 他身穿蓝布长衫,上面补丁连补丁,已经洗得发白了。他五官很端正,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满含沧桑,估计他也就四十岁左右,可乍一眼却苍老得多。他扶在门框上,愁容满面,连连叹气,几近哽咽,显然是真遇到了困难。 “大叔,平家药房欠你多少工钱?”沈妍决定抱打不平,狠狠踩平安一脚。 没等中年男子答话,平安和姓王的帐房就带着几个打手蹿出来,气势汹汹怒视沈妍和男子。男子冲沈妍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显然是怕连累她。 “哎哟,多亏郑县令被杖毙了,要是他还活着,真当上金州府尹,还不知道怎么狗仗人势呢。他死得太是时候,也真该死,免得一些无知之辈不知天高地厚。” 几个打手恶狠狠冲沈妍挥拳,见沈妍毫不畏惧,平安怕再惹麻烦,赶紧呵止他们。姓王的帐房拿出帐本,要跟中年男子对帐,好象被冤枉一样。 沈妍冲平安等人挑衅冷笑,本不怕他们威胁。金财神派金珠金玉保护她,他俩就在附近,真打起来,平安等人还不够他们俩开荤打牙祭呢。 “老归,你睁大眼睛看看药房还欠你工钱吗?别没事找事。” 老?沈妍瞄了中年男子一眼,心里暗笑,这姓够劲暴、够别致。 老归拿过帐本翻了几页,脸色苍白泛黄,嘴唇不停哆嗦,嚅嗫着说:“大少爷,王先生,不是说铺子里的伙计拿药二十文一副吗?怎么变成一百文了?” “谁说二十文?早就变成一百文了,你不知道吗?帐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折掉你买药的钱,总共还差你八十文钱,你前天就领走了,还想耍赖吗?” “什么时候变成一百文的?我在药房做了一年伙计,一直都是二十文,你们这是乱要价。”老归也急了,可帐本上这笔糊涂帐,本算不清楚。 沈妍撇嘴冷笑,说:“什么时候变成一百文还用问吗?当然是平芙大小姐给郑知县做了小妾之后呀!还好这妾室只做了几个月,要不就变成一千文了。” 平安瞪视沈妍,“哼!你别逞口舌之快,有让你哭得时候。” “静候佳期。”沈妍冷笑几声,说:“明天午时之前交铺子,晚一刻就加租金。” “大少爷、王先生,是我弄错了工钱,真是抱歉。”老归无奈叹息一声,陪笑哀求,“你们、你们能不能先借我一百文钱,我明天来上工,就……” “滚,真晦气。”平安冷冷扫视沈妍,指挥打手把老归赶出去。 老归哀求无果,摇头叹气往外走,嘴里不停嘟嚷,埋怨世道不公。沈妍冲平安等人撇了撇嘴,大摇大摆离开,从老归身边经过,她重重咳嗽了一声。看到老归抬头,沈妍掏出几个金豆塞进他手里,没等老归反映过来,她就爬上了马车。 “姑娘、姑娘,多谢,我、我怎么还你?”老归追到马车前,面露惊诧。 沈妍摇了摇头,递给老归一袋南瓜子,说:“你要想上工,明天上午过来。” “好、好,我……”老归抱着南瓜子,望着马车,泪水婆娑,感激不尽。 到了项家门口,沈妍让人把东西搬下来,就让马车离开了。她让丫头把布料拿进去给汪仪凤,她拿出南瓜子,正给下人们分,平慕轩的马车就到了。 沈蕴迎出来,一手拉着沈妍,一手拉着平慕轩,几天不见,就好象有说不完的话。汪仪凤在二门内等他们,见他们走过来,就吩咐丫头婆子摆饭。 吃完午饭,各自休息了一会儿,汪仪凤帮平慕轩温习功课了沈妍带沈蕴到凉亭里说闲话。下人传报说汪耀宗回来了,沈蕴很高兴,连忙飞奔迎出去了。 汪耀宗前些日子去贩卖药材了,沈妍正盼着他回来,有事找他呢,他今天回来得正好。听丫头说汪耀宗在外厅休息,沈妍就端着鲜果点心,去看他了。 “妍儿来得正好,我这次弄了些宝贝回来,一会儿让你们开开眼界。”汪耀宗很兴奋,一手抱着沈蕴,一手拉着沈妍,往小库房走去。 “什么宝贝?”沈妍以为汪耀宗会送她奇珍异宝,也很高兴。 “药材,名贵稀缺的药材,能治百病,大秦皇朝境内没有,都是番邦的商人用船运来的。”汪耀宗见沈妍不信,又说:“我亲眼所见,这药材确实很神奇。” 沈妍忙恭维说:“舅舅说名贵,那一定是很名贵了,赶紧让我们长长见识。” 汪耀宗更加高兴,兴致勃勃讲述名贵药材的神奇作用及植名贵药材带来的丰厚利润。到了小库房门口,他让赵管事打开门,只让沈妍姐弟进去,其它人守门。 “妍儿,你看看,这种是洋麻,这种是御米,你看图册上写得很清楚,能治百病。就这十几棵秧苗,花了我一百多两银子,要不是熟人,那番蛮子还不卖呢。” 沈妍看了那些秧苗,又看了图册介绍,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洋麻=大麻,御米=罂粟,前世,她都在合法种植的药园里见过。这也太悬了,在这个时空,这样的时代,那些番蛮子就到处倒卖这些东西了吗? “妍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 沈妍摇了摇头,怔了片刻,问:“舅舅,你打算种这些东西?” “是呀!番蛮子说只有西南省金州附近适合种植这两种药材,江东都不行。” “舅舅,我听人说这些药材都是毒药,不能随便种。” 汪耀宗本不在乎沈妍的话,笑叹说:“是药三分毒,你懂药材应该知道。” 有关大麻和罂粟的危害,沈妍不想透露太多,也知道无法说服汪耀宗,只好做罢。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把大麻和罂粟当药材种可行,这两种植物在她的前世不也有合法种植吗?适当利用,确实是治病救人的名贵药材。 沈妍赶紧陪笑点头,“确实是药三分毒,只不过毒有轻有重罢了,是我多想了。舅舅,您买到洋麻和御米的种籽了吗?打算什么开始种?” “没有种籽,只有秧苗,先把秧苗培植好,产下种籽再大片种植。” 沈妍想了想,说:“舅舅,把这些秧苗交给我来培植吧!” 汪耀宗犹豫片刻,就答应了,“你要好好培植,等产下药材也交给你制。” “舅舅放心,我肯定能种好,让您赚一笔大钱。”沈妍翻开图册细看,心思很快活跃起来,在她前世记忆里,与这两种植物相关的知识慢慢涌进她的脑海。 沈妍和汪耀宗亲手把这十几株秧苗载种在花盆里,又在花园里找了一间通风采光都不错的角房,用来放置花盆。沈妍仔细看了图册,了解到洋麻和御米的栽种过程,又找来两个心细的婆子,日常浇水施肥等琐事就交给她们来做。 汪耀宗见沈妍做事认真,诸事安排得也很妥当,就放心了。他带沈妍姐弟回到外厅,拿出一些致的小玩意送给他们,跟他们讲述一路见闻。 “蕴儿,你把这盒子里的东西给娘和轩哥儿送过去。” 沈蕴不愿意走,想让丫头去送,被沈妍连哄带骗推出去,才噘着嘴离开。 “妍儿,你找舅舅有事?”汪耀宗明白沈妍的用意,会心一笑。 沈妍点点头,坐到汪耀宗对面,“舅舅,您跟我说说项大人吧!” “说他干什么?” “您说完我就告诉你,听我娘说汪家没回永州之前,你们总在一起玩。” “你想打什么鬼主意?”汪耀宗皱眉一笑,把项怀安的大概情况告诉沈妍。 沈妍靠到汪耀宗身上,扭着身体,呲鼻一笑,“舅舅,您说项大人是不是跟我娘挺有缘的?听说他们差一点订亲,要不是汪家获罪,你们早结成夫妇了。” 汪耀宗捏了捏沈妍的鼻子,“你这小人,他们结成夫妇还能有你吗?” “没准我就是他们的孩子,省得有一个没人的亲爹。” “不许胡说。”汪耀宗知道沈妍的打算,说:“你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你没事找事,汪家虽说败落了,但也家风严谨,历代无再嫁之妇,无……” “我知道,我知道,彪炳家风严谨好都说无再嫁之妇,无犯法之男。”沈妍扭了扭身体,晦暗一笑,问:“汪家没犯法之男,怎么会被抄家掠爵呢?” “你、你这孩子,你……”汪耀宗气结,瞪着沈妍,无话可说了。 沈妍干笑几声,赶紧拉着汪耀宗的手赔礼道歉,说:“舅舅,我娘才二十七岁,还很年轻,您也不愿意看着她孤独到老吧!沈承荣坑了我娘,要是以后我娘改嫁给比他还强的人,活得风风光光,就能让他颜面扫地,我们也能出口恶气。” 汪耀宗叹了口气,“妍儿,舅舅知道你是为你娘好,可改嫁不是小事,就算舅舅同意,你外公也不会同意。汪家是大族,虽说没了嫡系,旁支也不不少,都注重脸面,你娘跟沈承荣私定终身,已经给家族抹了黑,要是再改嫁,恐怕……” “舅舅,话不能这么说,您也太不开化了。”沈妍翻着白眼,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汪耀宗的话,“我娘遇人不淑,给家族丢了脸,她要能改嫁项大人,不是很有体面吗?不等于又给家族增了光吗?几全其美的事,您为什么就想不开呢?” “什么几全其美?这说来说去就是你的想法,你娘肯定不同意。” “我去跟我娘说,她要是坚决不同意,就无药可救了。” 汪耀宗叹了口气,说:“就算我和你娘还有你外公都同意,项大人同意吗?” “原来舅舅是怕项大人不愿意,跌了脸面呀?” “项家也是百年大族,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项大人官居五品,又年轻有为。若项大人续弦,别说那些小官家的女儿,就是名门旺族的庶女或旁支的嫡女也愿意给他做填房。汪家败落了,你娘又是再嫁之身,还有你和蕴儿,再说又涉及到沈承荣和慧宁公主的颜面,权衡思量,项大人和项家一族怎么会答应? 舅舅也不愿意让你娘孤伶到老,要是你娘愿意再嫁,你外公也同意,舅舅就给她找一个经商之人做填房,也能过上舒心富足的日子。” 沈妍叹气点头,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汪耀宗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项家是大族,项怀安很优秀,正因为如此,他的选择范围大,才会多方考虑。 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男人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而女人改嫁就要遭非议。汪仪凤若是未嫁之身,倒有可能给项怀安做填房,可以她现在的境况不一样。两人条件相差悬殊,做媒不成,反而会伤了和气,还会因此而尴尬。 沈妍受前世思想的影响,起初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觉得项怀安是做继父的最佳人选。听汪耀宗一说,她的心就沉了底,暗怨自己思虑不周。 汪耀宗拍了拍沈妍的肩膀,说:“等时间方便,舅舅和你娘说说,她若有再嫁之心,我会给她留意合适的人,项大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等把这次贩来的药材卖出去,我买一套宅院,让你娘和蕴儿搬过去住,老住在项家也不方便。” “知道了,舅舅歇息吧!我去看看我娘。”沈妍强作笑脸跟汪耀宗道别,走出房门,脸就沉下来了,人也有气无力,好象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项怀安这池“肥水”就要流到外人田了,沈妍不愤不甘、耿耿于怀,可无济于事。别说是现在她所处的等级森严的社会形态,就是她前世那个叫嚣人人平等的社会,婚姻大事即使有爱情做基础,也要谈条件,也讲究门当户对。 亘古流传的习俗不好改变,但人生在世,总少不了机遇,天上能掉馅饼,就能掉爹。没准天上突然掉个爹比项怀安还优秀,这样一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平慕轩温习完功课,就和沈蕴出去钓鱼了。汪仪凤正看沈妍拿回去的名贵布料,比划着裁剪衣服。沈妍愣冲冲进来,扑到汪仪凤怀里,扭来扭去撒娇。 “你这是怎么了?”汪仪凤拢着沈妍的头发,满脸疼爱。 “娘,我想要个爹。” 汪仪凤吓了一跳,见沈妍理直气壮,轻斥道:“不许胡说。” “我才不是胡说呢,我和蕴儿都希望您再遇良人,我跟舅舅说了,舅舅也同意,就怕外公多事。”沈妍见汪仪凤怔立当场,表情复杂,又说:“沈承荣抛妻弃子、良心丧尽,你只有比他过得好,比他还风光,才不枉这些年的辛苦。 娘是明白人,这些话我就说一遍,您要没再嫁的打算,就想守着我和蕴儿过一辈子,我们都会好好孝敬您。不过,儿女再亲也比不上伴侣,您自己考虑吧!” 说完,沈妍不等汪仪凤说话,拿起一块湖蓝色的布料就出去了。汪仪凤长叹一声,靠在软榻一旁,敛眉沉思,直到丫头进来回话,她才回过神来。 回到平家,沈妍把那块湖蓝色的布料交给平氏,说是汪耀宗带回来送给汪仪凤的,汪仪凤又转送给她。平氏见布料非常名贵,很高兴,托沈妍向汪仪凤道谢。 第二天,沈妍又陪平慕轩上学,把他送进课室,她就去了金府。金万两正在垂花门外等她,见她来了,二话没说,就带她去见金财神和金家派来的两名掌柜。 几人细细商量了一番,确定了开办药房医馆、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的具体方案。他们计划先装饰修缮药房和医馆,挂出药材中转站的牌子,同时建造制药作坊,招纳伙计。最多三个月,就能准备妥当,到时候一起开业。 在沈妍的强烈要求和建议下,药房和医馆统称“济真堂”,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建成后,也都归在济真堂旗下。产业的任何一块牌匾上都不许出现金氏二字,俗气。金财神对沈妍数次“秒杀”无果,狠狠掐了她一把,才咬牙答应。 前世,沈妍的父亲开办的小诊所发展壮大之后,就改名叫济真堂。如今时空相隔,沈妍把自己筹划的产业叫做济真堂,也是对前生的缅怀和牵念。 她列出具体计划,把要做的事全部记录在案,人手一份,每一条、每一款都要认真执行。之后,她又按计划方案给众人分工,每个人都有事要做,连金财神都不放过。金财神支持她,别人也没意见,就一致通过,各自按计划去做事了。 两名掌柜夸赞沈妍聪明能干,金万两等人也跟着恭维凑趣。沈妍觉得不好意思,她两世为人,比别人心智优越不值得炫耀。金财神可乐得合不上嘴了,沈妍是他半两银子买到的宝贝,比起原计划用万两黄金买下,他可拣了天大便宜。 沈妍和金万两去了药房,金财神和两名掌柜商量建造制药作坊的环节。几人按计划执行,按分工行事,很繁琐的事情做起来也就顺手多了。 老归一早就在药房对面的路边等沈妍,看到她和金万两下车,就匆匆迎上去施礼道谢。沈妍向金万两介绍了老归的状况,金万两让老归留在药房上工,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老归很高兴,连连道谢,眼底却流露出强烈的警惕。 沈妍问了老归一些基本情况,才知道他大名归真,西北省人氏。因西北省战乱,他们举家迁到平安州,靠打零工为生。去年平安州暴乱,他们一家人又流落到金州,他在药房找了一份抓药的差事,他的家人现在就住在金州的难民棚。 归真不懂医术,只会抓药,还是到平家大药房打零工时才学会的。沈妍跟他谈话,总感觉他防备很强、警惕太高,好象怕受骗一样。谁都有**,她不想强求归真毫无顾忌敞开心扉,凭直觉,她认为这人可以一用。 平安指挥伙计把药房的杂物全部搬走了,平家大药房改头换面,济真堂的牌匾挂出去了。沈妍画出图纸,金万两找来工匠按图纸修缮装饰,老归带几个新招的伙计里里外外收拾清理,济真堂很快就焕然一新了。 沈妍画好制药作坊的图纸,跟金财神等人商量无误,准备开始建造。金财神派一名姓钱的掌柜出面,向平氏买了二十亩地,又经满城县衙同意,沿山脚溪流开出了十几亩。土地到位,卜了黄道吉日,制药作坊就动土承建了。 大概忙碌了十来天,手头的事情理出了头绪,沈妍松了一口气。她每天利用陪平慕轩上学的时间去做这些事,引起平慕轩的怀疑,接连追问了几次。 沈妍怕引起误会,不想让平氏母子生疑,就把建药房、医馆等产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只不过把大东家换成汪仪凤亲戚的主子,无声无息把金财神抹杀了。 平慕轩觉得沈妍的想法很新奇,不阻拦,反而积极帮她出谋划策。平氏也认为能多一份长长久久的营生不错,即使平慕轩认祖归宗,她也不想在生计上依赖武烈侯府。但平氏不想让沈妍抛头露面,就让周管家去做,有事再报给沈妍。 沈妍带周管家去找金万两说明情况,金万两没说什么,倒是金财神赏了她几个白眼。现在,开办药房医馆等产业的计划已步入正轨,只要按方案执行,本不需要沈妍天天监工。有周管家来回传递消息,她不用总往外跑,也轻松了。 汪耀宗买下一座三进的院落,与项怀安的宅院隔了一条街,离府学很近。宅子很新,简单修缮装饰之后,汪仪凤和沈蕴就带着几个仆人搬进去了。 因为人少,宅子显得很空,汪耀宗想再买上几家仆人,被沈妍阻止了。她让归真一家搬进去,省得他们再住难民棚,还可以帮着看家护院,做些零碎活计。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闲瑕无事,沈妍仍在琢磨给汪仪凤改嫁的事。她始终认为项怀安是当爹的最佳人选,可一想到实际情况,她就挠头了。 盛夏来临,天气潮热,沈妍想着挠头的事,夜深人静,她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忽然,她看到窗外白影飘移,一声惊叫,身上顿时泛起一层**皮疙瘩。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七十五章 做媒【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五章 做媒【手打VIP】 - 第七十六章 醉翁【手打更新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六章 醉翁【手打更新VIP】 <!--go--> 温热的夜风吹来潮闷的气息,即使飞在半空中,也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一个小脑袋从包裹身体的床帐里伸出来,四下望了望,又缩回去,选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拜金财神所赐,她半夜三更被人拎来提去已经习惯了,一点也感觉不到晕。前世,她可是晕飞机的,看来人比飞机的马力还是小得多。 “沐大叔,快到了吗?” “要走远一点,平家宅院附近埋伏了好多暗卫,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盯上。” “松阳郡主去了青龙寺,怎么这边还有暗卫?你穿白衣不怕被发现吗?” 沐长风冷笑,“你不懂,这些暗卫并不是保护松阳郡主的,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事情,他们不会难为我,唉!这些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沈妍噘了噘嘴,没说话,暗暗摇头。松阳郡主大张旗鼓来金州认孙子,谁都知道她另有目的,事情越是看起来光明正大,就越不能只看表象。明知松阳郡主在青龙寺,还有人在平家附近盯梢,狡兔三窟的诡计,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沐长风背着沈妍空降到一座废弃的宅院里,轻轻把沈妍放到石桌上。沈妍摇了摇脑袋,人很快清醒了,她探出头四下看了看,不由皱起眉头。 宅院内花木浓密、杂草丛生,放眼望去,黑幽幽一片。房屋檐梁坍塌,门窗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两盏灯笼挂在树桠上,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昏黄的光芒。 沈妍缩在床帐里,目光追着沐长风,不敢出声。沐长风满脸警觉,双手紧握长剑,谨慎的目光巡视四周,确定宅院很安全,他摘下一片树叶,轻轻吹响。 安静了一会儿,沐长风冲沈妍挥了挥手,说:“出来吧!” “沐大叔,你是不是被人追杀呀?”沈妍探出脑袋,轻声问。 “也不算是被追杀,我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我是怕你这样带我出来,追杀你的人会以为我是你的同伙,肯定会连累我,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不明不白就让人宰了。” “呵呵,不会,我让你替我办事,自然会护你周全。” 沈妍轻哼,“光说护我周全有什么用?还不如实际一点。” “如何实际?” “嘿嘿,如何实际……”沈妍觉得沐长风很不上道,只好直截了当说明,“当然是银子了,松阳郡主在平家住的时日不短,她的事我可知道不少。” 沐长风微微皱眉,问:“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你想要多少银子?” 沈妍从床帐里钻出来,挺直了腰,竖起一手指,“一口价,一万两银子。” “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也太贪婪了。” “人不贪财枉少年,这可是千古名言,沐大叔没听说过吗?”沈妍见过沐长风杀人不眨眼,也深知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在他面前说话很随意。 沐长风摇了摇头,说:“好,我答应你,说你知道的事吧!” 沈妍以见钱眼开的目光上下打量沐长风,确定他身上超不过几两银子,撇了撇嘴,说:“沐大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不相信你能给我一万两银子。” “我会让你相信。”沐长风从他的衣衫上撕下一块白布,手指划过剑刃,滴出鲜血,他在白布上写下几行血字,交给沈妍,“拿这份血书能换一万两银子。” 沈妍感觉沐长风很真挚,相比之下自己就虚伪了,她不好意思一笑,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了。她看不清白布上写了什么,刚想询问,就听到吹树叶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等她反映过来,沐长风一掌敲到她后脑,她就昏倒了。 沐长风吹响树叶,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落到院子里。两黑衣人拿出证明身份的玉牌让沐长风看了看,沐长风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慧宁公主让人传来消息,说澈儿离府出走,要来金州找你。”黑衣人停顿片刻,又说:“按他的脚程,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能到金州,公主拜托你照顾。” “慧宁嫌我照料不周,要把他带在身边,为什么让他离府出走?”沐长风见黑衣人都默不作声,轻哼一声,说:“通知你们的人沿途保护,别让他有危险。” “公主派出一队皇家暗卫,也知会了我们的兄弟,可澈儿一向古灵怪,刚离京没几天,他就把这么多人都甩掉了,为此公主发了很大的脾气。” “好,我会传令沐家兄弟,配合你们先把人找到再说。” “这是慧宁给你的信,你若有回信就召唤我们。”一个黑衣人递过黄蜡封口的密信,又说:“澈儿到金州,别让他觉察当年的事,他还小。” “知道了,替我问候你们的兄长。” 两个黑衣人点点头,又跟沐长风低声密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沐长风撕开密信,凑到昏暗的灯光下,看完信,就烧掉了。愣了片刻,他扶起沈妍,在她后脑上敲了一下,沈妍苦着脸,着脖子,掀开眼皮。 “是你把我打晕的,我脖子不能动了,你要赔偿我医药费。” “你小小年纪,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哪?” 沈妍歪着脖子睃视沐长风,很郑重地说:“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沐长风一手拿起血书,另一手握住长剑,架到沈妍脖子上。沈妍怔了怔,没等沐长风开口说话,就很识趣地活动着脖子,陪笑接过血书。 “沐大叔,拿血书跟谁换银子?” “慧宁公主,你与她渊源不浅,她一定会给你。” “跟她?但愿她会给吧!”沈妍小心翼翼收好血书,心里很犯怵。 她对沐长风知之甚少,不知道他和慧宁公主之间有何交结,但并不奇怪沐长风知道她跟慧宁公主的关系。虽说拿血书跟慧宁公主换银子有几分与虎谋皮的意思,令她颇感忐忑。但她觉得这笔银子能拿到,这似乎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信任。 没等沐长风再问,她就把松阳郡主在平家的事和盘托出,连那夜偷听来的话也一字不落。沐长风双手紧握长剑,表情清冷平静,眼底却迸出寒光。 安静了片刻,沐长风吹响树叶,召来两个黑衣人,让他们送沈妍回去。沈妍见那两黑衣人的脸如寒冬铁皮,很害怕,见沐长风点头,她才放下心。 两黑衣人一个前面探路,一个背上沈妍,向平家宅院飞奔而去。又有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围在沐长风身边,都不出声,每个人都神态沉冷肃穆。 “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几个黑衣人咬牙切齿回答。 沐长风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划过,花飞叶落,“沐氏一族,满门忠烈,若不是被奸人陷害,怎么能惹来灭门惨祸?我们虽说不是沐家一脉,也都受过侯爷大恩,此仇不报,此冤不申,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颜面见侯爷。” “沐兄弟,世子爷临死之前把我们交给你调派,我们誓死忠于沐家。你想怎么做,尽管说,我们就是拼上一条命也要为沐氏一族申冤雪恨。” “杀一个松阳不费吹灰之力,可单凭那丫头几句话,我们也不能确信。沐家一百多条人命的滔天血案,不是松阳一介女流能做成的,她肯定还有帮凶。” “她当然有帮凶,她最大的帮凶就是当今皇上,皇上一道圣旨,就害死了沐家这么多人。要依我的意思,直接去刺杀那个狗皇帝,再取那些帮凶的狗命。” 几个黑衣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态,要以死效忠。 沐长风敛眉沉思,微微摇头,说:“世子在时就注意松阳了,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些年,慧宁也查到了不少内幕,她千叮万嘱不让打草惊蛇,我们不能冲动行事。此事又关系到皇家夺嫡争储,尽快报给慧宁,让她早做准备。” 沉默半晌,几个黑衣人齐声说:“谨凭沐兄弟吩咐,我等听从调派。” “有劳诸位兄弟。”沐长风寻思片刻,摘下一片树叶,轻轻吹响。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飞跃而至,落到院子里。沐长凤把沈妍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们,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让他们尽快回京城,给慧宁公主传递消息。两个黑衣收好信,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转身离开,片刻功夫又回来了。 “沐兄弟,澈儿是世子爷唯一的血脉,慧宁公主不想现在就让他知道当年的惨案,想等他长大些再告诉他。我们的兄长怕他以身犯险,也不想让他过早背负冤屈。他年纪不小,若是来了金州,恐怕这件事不好隐瞒,你要早做打算。” 沐长风点头,说:“放心,我会安排。” 两个黑衣人抱拳告别离开,沐长风思虑片刻,又同另外几个黑衣人低声密议。 “过几天我要去西魏,恐怕短时间内不能赶回来,澈儿就交给你们了。” “沐兄弟尽管放心,我们定会竭尽所能照顾。” …… 平静的日子如温吞的流水在夏日燥闷中悄然划过,初秋将至,暑热依旧。 济真堂按沈妍的图纸已修缮装饰完毕,一楼是药房,二楼是医馆,与原来的布局相似。只不过原来一楼堆放杂物的地方搭起两个缕花阁子间,一间用于展示他们制的药材,供前来采购的人挑选,一间用于洽谈生意、招待客户。 原先,二楼除了大夫坐诊的房间,还有伙计们住宿休息的地方,伙计们吃住和病人看病在一层楼上,到处杂乱不堪。现在的二楼,除了医馆,又添了药材中转站的帐房和客厅。沈妍又让人在后院盖起了几间房子,供伙计们住宿休息。 济真堂若是和制药作坊同时开业,还要等上一个多月,长时间空置不利于以后经营。沈妍和金财神等人商量决定济真堂提前试营业,早早挂牌,积累人气。 通过归真举荐,沈妍高薪雇用了两名坐诊大夫,不要求他们医术有多高,会看一些头疼脑热的普通病症就行,关键是态度认真,品行较好。之后,她又让归真带两个伙计去采买了一些普通药材,按她的方法简单制后,储存备用。 有医有药,又配齐了帐房,济真堂开始营业了。因诊金低、药材又便宜,跟平大夫经营时完全不一样,很快就有很多人来求医问药。沈妍让归真暂代管事一职,在抓药的同时跟人们介绍制药作坊和药材中转站,也吸引了不少人上门咨询。 归真倍受重用,很高兴,做事更加仔细。沈妍又安置了他的家人,令他们一家感激不尽。可沈妍却感觉归真异常谨慎,对众人的防备心理更深厚了。沈妍装做毫无察觉,只要不影响正常做事和生活,她会充分尊重归真的**权。 制药材的作坊已建成,现在正采买工具,招揽人手,收购原药材。又通过汪耀宗的情面,从别的制药作坊重金挖来两位老师傅,由他们坐阵培训伙计。等工具、人手和原药全部到位,伙计也掌握了基本技能,制药作坊就能开工了。 沈妍跟这两位老师傅交流了几次,受益不浅,又据前世的经验,查阅了许多医书资料,撰写了一本《制药宝典》,用于培训伙计,供人参考。 两位老师傅看到这本《制药宝典》,如获至宝,听说是沈妍撰写,他们都惊奇不已。两人各自抄了一本,就劝沈妍别再透露,还要做为济真堂的秘笈保存。 一切按计划进行得顺利,即使临时有事,也由金万两出面解决,无须沈妍多心。沈妍每天都很忙,做自己喜欢的事,天天吃饱喝足,睡到自然醒,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她常想,如果这一生的日子都这样度过,就不白穿一次了。 “姑娘,起床了,别睡了。” 沈妍听到丫头叫她,百般不耐烦,吭唧几声,睁开惺忪的双眼。自松阳郡主去了青龙寺,平氏又不用她早早起来请安伺候,陪平慕轩上学也不用早起,她已经习惯睡懒觉了。今天突然被人从美梦中叫醒,她难受得都想撞墙。 “什么时辰了?”沈妍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 “卯时初刻(早晨五点到五点半之间)。”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姑娘忘了吗?今天轩少爷休沐,要带姑娘和轩少爷去给郡主请安。” 沈妍满床滚动的身体突然停下,一动不动了,紧接着,她又突然坐起来,吓了丫头一跳。不用丫头伺候,她就赶紧跳下床,拿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平氏前几天就计划今天到青龙寺给松阳郡主请安,沈妍睡得太沉,居然把这事儿忘死了。上次,平氏母子去请安,松阳郡主以闭关诵经为由,没见他们。后来,听管事婆子说松阳郡主嫌他们去得太晚,对长辈不尊重,才把他们拒之门外。 那天去请安之前有事耽误了,平氏母子到达青龙寺都午时了,确实不早。这次平氏接受教训,前几天就开始着手准备,预计今天卯时正刻就出发。 “妍儿,起来了吗?”平慕轩快步进来,见沈妍蔫头耷脑,半睡半醒,他皱眉一笑,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快点梳洗收拾,娘等你用早餐呢。” “马上就好,你先去吃早饭吧!”沈妍咬了咬牙,提起神,洗漱收拾。 “我等你一起去。”平慕轩坐到外厅,翻看沈妍的医书。 秋霜打开箱笼,问:“姑娘,穿那件雪绸绣桃花交领褙子行吗?” “不,穿用浮云锦做的那件褙子。”沈妍让秋霜拿出浮云锦褙子,在身上比了比,又挑了几样与褙子相配的饰品,让丫头给她梳了两个鬏鬏髻。 只怕被再次拒之门外,就要早早起来,颠簸一个多时辰去请安,这令沈妍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她再不舒服,也必须要去,就因为松阳郡主身份尊贵,又是长辈。所以,她要穿戴华贵致的衣饰,打扮得亮眼,也能点缀心情。 “雪梨,你去告诉,让她穿那件浮云锦褙子。” “是,姑娘。” 上次,她从金财神手里搜刮了几块浮云锦,送给平氏一块湖蓝色的,自己留了一块霞红色的,其余都交给汪仪凤保管了。平氏觉得料子太名贵,就找了金州城最有名裁缝,用最良的绣工,给自己和沈妍各做了一件褙子。 听裁缝说,沈妍才知道浮云锦产于花朝国,用天蚕丝织而成,因织工要求很高,产量较低。与缭绫和绮锦一样,用于贡上,名门旺族、深内院的贵妇以拥有浮云锦裁制的衣物为荣,在民间,这几种衣料千金难求。 松阳郡主虽说来金州认孙子,却总是高高在上的神态,赏一些普通的衣物饰品,就要让别人千恩万谢,感恩戴德,认为这是莫大的恩赐。 就连她身边那些下人,也个个鼻孔朝天,把平氏母子和沈妍当成乡下人,总抱着让他们开眼界的心思,拿出一文不值的东西,也想看到他们羡慕的眼神。 沈妍不是高调张扬的人,今天要穿浮云锦做成的衣服却见松阳郡主,也有炫耀的心态在做怪。她想让那些贵人明白,没有武烈侯府,他们也不会贱如泥土。 浮云锦之所以名贵,不只因为它用料良、织工谨致,还有最稀奇的就是布料变色。随着光线的明暗,浮云锦上呈现的颜色不同,好象流云浮移一般。 沈妍用浮云锦做的褙子是霞红色的,袖子、交领和下摆处绣着紫黄两色的蝴蝶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花样装饰,看上去简洁大方,却不失致。 霞红色的浮云锦在光线暗的地方是桔红色,好象初升的朝阳染红天际的浮云,色泽鲜亮,婉转曼妙。在阳光下,锦缎就变成了浅橙色,云朵层层叠叠,清晰有致,就好象万丈霞光照耀下的云海,绚丽生姿,烂漫溢彩。 从平慕轩眼底看到惊艳,沈妍微微一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出发的时辰快到了,我们走吧!” “妍儿,你真好看。”平慕轩轻轻挽起沈妍的手,满眼笑意,细细打量。 沈妍努了努嘴,拉着他快走几步,轻声说:“你也很好看。” 平慕轩笑了笑,目光温润和熙,霞光映照下,他俊美白净的脸庞泛起玉质的光泽。沈妍抬眼端详他的脸,暗自点头,俊男美女,很般配。 “怎么这才收拾好?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今天要去请安吗?”平氏皱眉责问。 沈妍和平慕轩互看一眼,打量平氏,齐声说:“娘,您今天真漂亮。” 平氏那件湖蓝色的褙子好象明净清澈的湖水映照蓝天,空中浮云朵朵,清晰呈现。人靠衣装,平氏此时看上去象一位华美的贵妇,而不再是被遗弃的妾室。 一句说得平氏眉开眼笑,她嗔怪了他们几句,赶紧让丫头给他们摆饭。平氏已用过早餐,沈妍和平慕轩各吃了一碗绿豆百荷粥,漱口净手,准备出发。 三人坐上马车,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程,才到达青龙山脚下。青龙寺建在半山腰,为表示对神佛的虔诚,善男信女到山脚下就弃车下马,步行上山。 沈妍陪平氏到青龙寺给松阳郡主请过两次安,以往的青龙寺安静肃穆,今天却喧嚣热闹,往来行人众多,车水马龙,绵延不断。 步行上山的人很多,个个虔诚庄重,山路上没有几辆马车。平氏也想弃车步行,以求福泽,被沈妍阻止了。神佛的福泽有可能是隔世报,而松阳郡主的冷落却是现时现报。对于他们来说,松阳郡主是最大的神,能不能显灵就不得而知了。 进到青龙寺,平氏直接带沈妍和平慕轩去了松阳郡主寄居的客院。这次很痛快,传话的丫头进去,很快就出来迎他们。松阳郡主受了他们的礼,神色淡淡地说了几句闲话,就把平氏和沈妍打发了,只留下了平慕轩说话。 沈妍陪平氏到各个大殿上香朝拜,虔诚祈祷,又舍了香油钱。一轮下来,她们都很累,刚坐下来歇了一口气,平氏就碰上了几个熟人,热情寒喧。沈妍不想听她们唠叨家常理短,就找借口离开,想带秋霜雪梨到各处闲逛游玩。 侍琴追上沈妍主仆,说林嬷嬷有请,沈妍就带丫头去了林嬷嬷居住的院子。 在通往客院的小路上碰到一身素净的平蓉,正和武烈侯府的丫头说笑,沈妍有点吃惊。平蓉微微垂头,避开沈妍的目标,但难掩她眼底的妒恨和怨毒。 沈妍走过去,平蓉和丫头们就议论她的衣服,又说到她的身份,语气里满含羡慕嫉妒恨。沈妍回头,抛给她们一个明媚的笑脸,表示自己毫不在乎。 听侍琴说,沈妍才明白,原来这其中还大有文章。高嬷嬷被松阳郡主发配到驿站做使婆子,不甘心、不服气,日思夜想谋划翻身大计。 听说松阳郡主一行住到青龙寺,高嬷嬷在青龙寺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松阳郡主饶恕她。她是松阳郡主一手提拨起来的奴才,其中不乏见不得光的事。松阳郡主惩罚她等于自断臂膀,就又让她到身边伺候,只不过不再做管事婆子。 听说高嬷嬷又回到松阳郡主身边,平蓉就来求高嬷嬷关照。高嬷嬷跟她很投缘,就收她做了干女儿,留在身边调教,听说还要带她到京城开眼界、长见识。 沈妍撇嘴冷笑,王氏挨了五十大板,被打断双腿,现在还瘫在床上。平蓉不照顾亲娘,倒在干娘身边伺候,这里面能没有猫腻吗? 此次高嬷嬷跟沈妍乃至平慕轩都结下了仇怨,正好跟平蓉等人统一战线,暗生是非。但沈妍本不在乎,就凭高嬷嬷和平蓉之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说沈妍来了,林嬷嬷迎出来,夸赞她的衣服,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让人感觉和蔼可亲。沈妍对林嬷嬷很尊重,深施一礼,又问候寒喧。 “郡主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 “哦!这么快就要走呀?”沈妍巴不得松阳郡主早点回京,可嘴上不能说。 “郡主可能要把轩少爷和平姨娘还有你都带去京城,你们也该有准备了。” “啊?带我们去京城?”沈妍很吃惊,她现在可不想去京城,一入侯门深似海,她现在毫无基,到了武烈侯府,还不是任人揉圆捏扁吗? 林嬷嬷愣了一下,问:“你不想去京城?轩少爷和平姨娘愿意去吗?” 沈妍微微摇头,坐到脚凳上,帮林嬷嬷捶腿,苦笑说:“嬷嬷,求你帮我们说说坏话吧!我现在不想去京城,不用问,我就知道他们也不想去。” “郡主向来说一是一,她决定的事情不好改变。” “她现在决定了吗?” “还没有,起程的日期还没订下来。” 沈妍点点头,“那就拜托嬷嬷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嬷嬷指点。” “你们想去京城不容易,不想去却不难,我会帮你们,但不保证能如你所愿。” “多谢嬷嬷。” “你不用谢我,我正好也有事要拜托你。”林嬷嬷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镶宝石金珠钗,递给沈妍,又说:“我想托你把锦盒里的珠钗送人。” 沈妍怔住了,锦盒里共有六珠钗,做工致、样式新颖,每一顶部的花型不一样,却都栩栩如生,单看珠钗上面的宝石,就知道这些珠钗价值不菲。 “嬷嬷要送给谁?” “送给项怀安大人,听说他要在金州迎娶新夫人,因离京较远,太子妃不便赏赐,我就自作主张,送他一份薄礼,也让他知道太子妃恭贺他新婚之喜。” 沈妍沉思片刻,才明白其中的关联。林嬷嬷的女儿陪太子妃嫁到太子府,得了太子的宠幸,生下一位小郡主。若太子登基,林嬷嬷的女儿最差也能被封贵人。 项氏一族是纯臣,不明确保太子,也不接受御亲王拉拢,只忠于皇上。林嬷嬷找借口把珠钗送给项怀安,不过是替太子一派拐弯抹角示好。 送礼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不会令她为难,人情来源于积累和交换,以后她也会求到林嬷嬷,乐得放一份人情债,至于项怀安收不收她就不管了。 项怀安要迎娶新夫人了,“肥水”就要流到外人田,沈妍心里发堵,却无可奈何。错过这个爹,前面还有更好的爹,慢慢找吧!如今,她只能这么想了。 “好吧!等回城后,我托我舅舅给他送到平安州。” “不用等回城,也不用送到平安州,他现在就在青龙寺里。”林嬷嬷停顿片刻,又说:“项大人和杜大人一早就来青龙寺给郡主请安了,还没回去呢。” “好,我马上去送。”沈妍收好珠钗,按丫头指引,去找项怀安了。 听说项怀安在正殿听主持讲经说法,沈妍一溜小跑奔正殿而去。刚到正殿大门口,就看到项怀安、杜大人等几名官员出来,沈妍装作偶遇,迎上去施礼请安。 “这女孩是……”杜大人显然忘了沈妍,面露迷茫。 项怀安忙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想必是跟家人走散了。” 沈妍白了项怀安一眼,心说:你看姐象不认识路的糊涂孩子吗?找你有事。 苏师爷上前抱拳施礼,说:“几位大人有事要做,不如让小人送她回去。” 说完,苏师爷别有用意瞄了沈妍一眼,似乎有事找她。沈妍会意,只好装成一只迷途的小羊羔,磨磨蹭蹭跟着苏师爷离开了正殿。 “我有事找项大人,苏师爷找我有什么事?” “接下来几天,你想什么时候见项大人都行。” “什么意思?他不用去平安州了?被免官了?” 苏师爷皱眉一笑,说:“他把嫡出儿女送回金州,把他们安顿好才回去。” 据可靠消息,沈妍知道项怀安有四个儿女,两嫡两庶,两儿两女。这些年,他一直放外任,妻妾儿女都带在身边,连他的正妻也是在任所去逝的。 沈妍不知道他儿女的情况,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把嫡出儿女送到金州。他的儿女年纪也不大,金州这边虽说有宅院、有仆人,也没有长辈照顾呀! 苏师爷见沈妍凝思,好象猜到她心里所想一样,说:“昨天,项大人请我和汪兄弟喝酒,让汪兄弟游说令堂,请令堂帮他照顾教养儿女。” “什么?让我娘帮他照顾儿女?”沈妍很不愤,想法也就歪了。 难道项怀安怕嫡出儿女与他的新夫人不和,才把儿女送到金州,让汪仪凤代为照顾?项怀安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沈妍恨不得马上告诉汪仪凤不接这差事。 苏师爷笑了笑,说:“不说这件事了,你以后会明白,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沈妍噘了噘嘴,说:“不是我有事要问你,是你给我使眼色,我以为你有事。” “呵呵,我确实有事。”苏师爷向前走了几步,问:“你不想知道簪子的事?” “当然想知道,不过,我娘说簪子是她丢的,我就相信她的话了。” 沈妍笑容中透出促侠,苏师爷知道她多心了,轻叹一声,转过头,不看她了。 “是无心丢的也罢,是有意赠的也好,在我贫困潦倒的时候,那簪子帮我渡过了难关。我会记住这份恩情,必要的时候,我会倾尽所有去报恩。” “哦,原来去年你帮我们周旋官司,对付郑知县等人,不是被诗集收买,而是在报恩。唉!你现在恩也报了,就不用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苏师爷摇头一叹,说:“那两本诗集由项大人收藏,你可以跟他讨回来。” 沈妍寻思片刻,刚想再问平氏当年如何丢簪的事,就见项怀安匆匆走来。 其实,项怀安并不是多么英俊潇洒的人,但他周身散发的浑厚英伟的气质很吸引人。沈妍挑起眼角看他,心里在他脸上打了几个x,仍觉得不解气。 “妍儿,苏师爷,一起到那边凉亭里坐坐吧!” 项怀安叫沈妍的名字很亲切,这令她心里更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愤愤不平。 凉亭外站满仆从,亭中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两人都衣饰素净。见项怀安等人走来,两人忙起身相迎,行礼问安。 少年是项怀安的嫡长子,名叫项云诚,十二岁,女孩是他的嫡长女,名叫项云环,刚十岁。两人举止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显然都受过良好的教养。 项怀安向沈妍介绍了他的儿女,又说:“诚儿读书不好,在平安州也没好夫子,以后就让你娘教他,环儿跟你差不多大,她留在金州,你也有了玩伴了。” “好,呵呵,那个……”沈妍很想问多少束脩,可话到嘴边,又张不开口了。 “还有什么事?”项怀安看向沈妍的目光和悦慈蔼。 “嘿嘿,没事了。”沈妍捏着林嬷嬷要送的珠钗,知道现在不方便送出。 “那你和环儿去玩吧!” 沈妍冲项怀安福了福,又冲项云环笑了笑,两人牵手离开。项云环的相貌说不上漂亮,却是清秀洁净之人,言行举止温和大方,正是沈妍喜欢的类型。 她在这个时空有亲情浓郁的母亲和弟弟,有温柔可爱的小相公,还有一个感情不亚于亲娘的婆婆。但她缺少同龄的闺密朋友,项云环正好弥补她这一缺憾。 “妍儿,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送我和哥哥来金州吗?”项云环问得很直接。 “不知道。”沈妍低头一笑,掩示了满肚子的好奇心。 项云环握住沈妍的手,笑意扬上眉梢,脸庞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说:“以后我爹就可以光明正大来金州看我和哥哥了,我们也有人照顾,两全其美。” 沈妍真糊涂了,“难道你爹以前看儿女都不是光明正大吗?” 项云环耸眉摇头,脸上的笑容别有意味,“妍儿,我爹一直夸你聪明,让我多向你学习,你可别怪我实话实说,其实你还是不够聪明。你就知道我爹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行,我不能说得太清楚,初次见面,怕唐突了你,你会嫌我轻浮。” “什么意思?”沈妍看到项云环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开窍了。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乎郎情妾意之间也。 若不是有项云环在场,沈妍真想放声大笑,原来汪耀宗担心的问题早已不是问题。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中间就隔了一层窗纸,由谁去捅破? 沈妍的心好象泡在温热的水里,又被毛爪抓挠一样,暖暖的痒痒的悸动。看到项云环似笑非笑的神色,沈妍挑了挑嘴角,嘱咐自己不能心急,免得被人轻看。 项云环很聪明,话点到为止,一个字也不多说,项怀安有何打算?沈妍不得而知,下一步究竟怎么做?她心里没准谱儿,干着急,却不能表现。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环姐姐,你想去哪里玩呀?” “我想……”项云环刚开口,就被匆匆跑来的平慕轩推到一边,险些摔倒。 平慕轩取代项云环,挽住沈妍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妍儿,郡主要带我回京城,我不想去,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她再过半个月就要走了。” 沈妍一怔,松阳郡主只带平慕轩回京城,那她和平氏呢?难道让他们分开? 第七十六章 醉翁【手打更新vip】在线阅读 <!--t; 第七十六章 醉翁【手打更新VIP】 - 第七十七章 圆房【手打】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七章 圆房【手打】 <!--go--> 林嬷嬷让人送出口信,说没等她周旋,松阳郡主就决定只带平慕轩一人回京城,而且近日就要起程。为此,林嬷嬷深表歉意,也令沈妍心急苦恼不堪。 松阳郡主是带半副公主銮驾出的,她回去要向皇上回旨,口说无凭,只好带平慕轩回去。在她看来,平氏和沈妍本上不得高台面,自此摒弃也罢。 平氏哭成了泪人,十几年辛苦拉扯大的孩子,高高在上的人一句话,就要母子分离。她伤心悲痛,却无从阻拦,因为平慕轩认祖归宗乃至将来的前途比母子情深更重要。她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正因为不敢耽误儿子,才伤心如斯。 平慕轩也知道无力改变松阳郡主的决定,不哭不闹,失魂落魄,寸步不离沈妍。他只有十二岁,自幼被母亲呵护于羽翼之下,而今不得不离别。一家人和气安乐的生活被打破,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他无可奈何,心中的压抑可想而知。 起程的日期订在半月之后,松阳郡主派林嬷嬷和周嬷嬷来平家帮平慕轩打点行装,教他礼仪规矩的细节。二人劝导安慰平氏母子,把宗族为天的道理讲得很清楚,离家进京的利弊也分析得很透彻,由不得平氏母子置疑。 平氏和沈妍商量要给周嬷嬷和林嬷嬷各送一份厚礼,到了京城,让她们照顾平慕轩。沈妍建议给周嬷嬷塞五百两银子,哪怕是侯府的奴才,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了。平氏也想给林嬷嬷塞银子,被沈妍拦下了,只送了几包药材。平氏嫌礼薄,还是被沈妍送礼送需求的道理说服了,就把此事交给她去办了。 沈妍把珠钗送给了项怀安,不用她多言,项怀安也明白林嬷嬷的用意。在沈妍周旋之下,项怀安跟林嬷嬷见了一面,只几句话,就给林嬷嬷吃了定心丸。让项怀安出面,比给林嬷嬷送几万两银子都有效,都能让她尽心照顾平慕轩。 日子在纷忙烦乱中划过,松阳郡主起程的日期将近,平家的气氛更加压抑。 “妍儿,你放心,我到了京城会努力读书,等我考中状元,就接你和娘进京去住。”平慕轩这几天好象受了刺激一样,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办,听得人心酸。 “我放心,娘也放心,我们都等着你高中状元,接我们进京享福。”沈妍笑脸生动,心中泛起酸涩,她叹了口气,又说:“你到了武烈侯府,凡事都要留个心眼,我和娘都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林嬷嬷……” “你都说几百遍了,烦不烦?”平慕轩抱住沈妍的胳膊,哽咽出声。 “好了,我不说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去找云诚和云环说说话。” 平慕轩松开沈妍的胳膊,噘起嘴巴,语气含酸,说:“别云诚、云诚的叫得那么亲热,我就是去了京城,你也不能去找他,少跟他说话,听到没有?” 沈妍看平慕轩拈酸吃醋的样子,很想笑,又见他满脸认真,不禁心酸。平慕轩年纪还不大,要远离家门,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前途未卜,心中毫无底气可言。正因为如此,他才总想牢牢抓住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沈妍这个童媳妇。 “好好好,我不找他,找云环总可以吧!” 平慕轩点点头,紧紧抓住沈妍的手,浓烈的离愁别绪中满含不舍。他不想去京城,可他也知道此事由不得他,他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对于武烈侯府那个未知的世界,他不敢去想,如今已被人推向边缘,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迈出这一步。 夏末秋初,七月流火,薰风吹拂湿热的气流,更显燥闷烦乱。 马车自从平家出来,就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瞎转,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透过车窗的纱帘,平慕轩看着街巷上的一景一物,稚嫩的脸庞布满就任,令人心酸。沈妍静静坐在他身边,体会他的离愁别绪,心中暗自叹息。 “小贼,别跑,你给我站住――” 尖利高亢的声音带着震颤耳膜的威力传来,喧闹的大街上顿时寂静无声。沈妍和平慕轩都被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挑起车帘,寻声望去。 一个矮小瘦的男子手里紧握一个绣花钱袋,慌慌张张跑来,一路上撞翻了路人和摊位。见他玩命似的飞奔,眼快的人赶紧躲避,给他让出一条路。 “小贼站住,再跑我就打断你腿――” 听到这一声厉吼,男子的脚步突然停住,身体向前倾斜,他一把抓住平家的马车,才站直身体,张大嘴巴喘气,身上的汗水湿透衣服,脸上更是大汗淋漓。 “你怎么不跑了?接着跑呀!我还有力气追你,快跑呀!”一个身穿白布洒花衣裙的女孩悠哉悠哉走过来,冲男子抬了抬下巴,满脸促侠挑逗的笑容。 路人的目光落到女孩身上,想到高亢的声音发自她的喉咙,都很惊诧。平慕轩和沈妍也被女孩吸引了,上下打量她,却看不到一点泼辣的气势。 男子筋疲力尽,好象一只被热坏的狗一样,吐着舌头喘了几大口气,他抹掉满脸的汗水,断断续续说:“臭丫、丫头,你、你钱、钱袋里就、就几两银、银子,你、你值得、值得追我六、六条街吗?累死、累死老、老子了,你……” “谁让你偷我的钱了?我一进北城门,你就扒了我的钱袋。我正想熟悉金州城呢,有你带路,我何乐而不为?这下好了,我一进城就把金州城跑遍了。” 凡熟悉金州城的人都知道金州城就六条主干街道,每条街道都不短,加起来的长度也有二三十里呢,逃命似的一口气跑下来,不累个半死才怪。 花衣女孩上前几步,冲男子勾了勾手指,说:“把钱袋还我,饶你一条小命。” 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围上来,高声议论,大街上的气氛更加喧闹烦乱。 沈妍坐在马车里,隔着窗纱往外看,正跟花衣女孩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这女孩身材高挑,容貌俊美,脸上笑容纯净,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尖细,是个典型的美人坯子。可沈妍总觉得这女孩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心里迟疑。 看了女孩半天,沈妍终于发现了端倪,不由皱起眉头。这女孩个子很高,可从脸庞上看,也顶多就是十几岁,按说身体还没有充分发育。可女孩部的双峰很高,也很圆,与纤瘦的身体很不协调,而且那两块越看越觉得突兀。 “丫头,你真一口气追了他六条街?”一个老妇人满脸好奇,开口询问。 “追他六条街有什么?他要是还能跑,我能一口气追着他围着金州城绕上十圈八圈。”女孩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映衬着阳光,如同她那清澈的眸子一样晶莹闪亮,“小贼,你还跑不跑?不跑把钱袋还我,我还有事呢。” 男子捂着口,身体摇晃了几下,喘着气,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别说,这做贼没体力、没耐力也不行,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还能站得住,这就是本事。 “还、还你,过、过来拿。”做贼累掉了半条命,一无所获,真是亏大了。 女孩灿烂一笑,眉目生辉,扯起衣裙,婷婷袅袅冲男子走去。男子见女孩走近,目露凶光,趁人不注意,抽出一把匕首向女孩刺去。女孩提起裙摆,长腿一挥,转眼间,男子的匕首飞起,人摔出一丈多远,以狗啃泥的姿势趴到地上。 “哼哼!玩的,你还嫩着呢。”女孩丢出匕首,扎在男子身边。 人群中响起喝彩声,议论声更大,人们打量着女孩,也惊叹称道她的功夫。 男子见女孩冲他走来,眼看辛苦得来的银子保不住了,马上降低姿态,痛哭流泣,跪地求饶,“小妹妹,求你饶了我吧!惹上你是我有眼无珠,别杀我,别打我。我有家里一贫如洗,有八十岁的老母,正等米下锅呢,要不她会饿死……” 女孩停住脚步,猜疑寻思,问身边的中年男子,“他说的是实话吗?” 金州人本来就排外,这女孩一看就知道不是金州区域内的人,又见她孤身一人,功夫厉害,人们就起了糊弄她的心思,你一言、我一语替小贼遮掩扯谎。 “等银子救命不早说?活该你累死,银子我不要了,滚吧!” 男子如遇大赦,磕头道谢后,连滚带爬走了。看热闹的人群都知道女孩被蒙骗了,都兴致勃勃议论,好半天才慢慢散去,仍有谈论声传来。 女孩擦了一把汗,活动着双手坐到树荫下,眯着眼睛扫过平家的马车。趁没有人注意,她的手伸进口,掏出一个白面大馒头,咬了一口。 “还好我早有准备,要不把银子送了人,我岂不是要饿肚子?”女孩大口吃馒头,又从肩膀上解下一个小包袱翻找,脸上慢慢露出失望。 沈妍和平慕轩坐在马车里,看到女孩一连串的动作,都睁大了双眼。馒头掏出来,女孩口的双峰就变成了单峰,更加显眼,原来……如此……这女孩的模样标致纯净,可口那两块水份弹太大,让人不得不叹服,不得不惊奇。 平慕轩满脸新奇,收回目光,又别有意味地落到沈妍的口上,继而放声大笑。自沈妍认识平慕轩以来,从没听到他笑得这么响亮,估计今天的事让他大开了眼界。原来馒头除了能吃,还在一重作用,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别笑了,烦人。” “哈哈……妍儿,你的‘馒头’太小了,其实你的只能算‘桂花糕’。” “真是不学好,讨厌。”沈妍下意识地遮住她的“桂花糕”,面露愤愤之色。 平慕轩十二岁的了,正是对男女身体构造有模糊认识的年纪。他是一个很规矩的人,从没有出格的举动,所以,看到馒头的伟大作用,他才会暴笑开怀。 “妍儿,别生气,别着急,‘桂花糕’会长成‘馒头’的。” “你……”沈妍见平慕轩好不容易丢掉这些日子的离愁别恨,欢笑开怀,不忍心斥责他,恼恨的目光投向车外正在大吃馒头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馒头现身,丰塌陷,沈妍还真不敢断定这漂亮的“女孩”原来是男扮女装。他的相貌如此俊美,十几岁就让人分不清男女,等他长大了,肯定是个十足的妖孽。就他这用馒头代替硅胶的“壮举”,就知道他心如煤黑。 (注意:没识破男扮女装前,用“她”代称,后换成“他”,不是笔误) 沈妍嫉妒假女孩的美色,心里郁郁不平,带着火苗的小眼神瞄向车外。越看越觉得这个假女孩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假女孩显然是饿了,不顾忌往来行人的目光,大口嚼馒头,咽得真打嗝。平慕轩赶紧抓起马车上的冰镇酸梅汤,跳下车,陪笑去向假女孩去献媚了。 平慕轩会不会……沈妍想到几个很不纯洁的字眼,顿时变了脸,支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看到平慕轩笑脸殷勤,沈妍恨恨咬牙,这还真是个危险信号。她还真怕平慕轩到了京城会蜂环蝶绕,现在又要担心这蜂蝶不一定都是母的了。 “快喝口酸梅汤,看你咽得脸都红了。” “谢谢。”假女孩毫不客气,灌下几口酸梅汤,总算把咽住的馒头咽下去了。 平慕轩坐到假女孩身边,饶有兴致问:“你从哪里来?” “京城。” “你独自一人从京城来金州的吗?我祖母说京城到金州有几千里呢。” “是呀!我不喜欢有人约束,太麻烦,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我娘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出来游玩一趟,她再逼我读书,我就有话说了。” “你的想法真独特。”平慕轩满脸艳羡,问:“你叫什么名字?” 假女孩扫了平慕轩一眼,犹豫片刻才回答,“我……我姓沈,沈元澈。” “你也姓沈哪?真是太巧了,我的那个……呵呵,我一个朋友也姓沈。” 沈妍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原来这假女孩是那个小变态,难怪看着眼熟。他明明叫沐元澈,却跟平慕轩说姓沈,可见他对献殷勤者防备心理还挺强。 沐元澈撒了谎,脸庞泛起红晕,“呵呵,姓沈的人很多,你叫什么名字?” “平慕轩,我随母姓,还有三天,我就要去京城了。”平慕轩脸庞流露出忧思,可看到沐元澈,脸庞又充满好奇,“京城好玩吗?我祖母说京城可大了。” “好玩呀!等我回到京城就去找你,带你出去玩,我正想多个朋友呢。” “太好了。” 两人互报家门,又攀上了亲戚,搭肩击掌,越说越亲切,只差义结金兰了。 平慕轩从车上拿了点心果品,也不理会沈妍,坐到树下和沐元澈边吃边聊。 沈妍隔着窗纱睃视他们,两人越是热切,她就越是莫名的恼火。平慕轩温润儒雅,沐元澈骄纵张扬,他们格截然不同,却相谈甚欢。从沈妍的角度看他们两人,倒觉得两人长得有几分象,可能因为他们本来就沾亲吧! “你有表字吗?夫子说称呼好友也要用表字,这是礼节。” “没有,那是你们读书人的玩意儿,我嫌麻烦,你就叫我澈儿吧!” “好,那你就叫我轩儿,也不用表字。”平慕轩看着沐元澈,兴致盎然,“对了,澈儿,你为什么要扮女孩?你的头是自己梳的吗?真好看。” 沐元澈吐舌点头,把头上的双丫髻解开,梳成男孩子的丱型头,“我扮女孩是为了甩‘尾巴’,我娘派了好多‘尾巴’跟着我,都让我甩掉了。” “哦,原来如此,你娘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是呀!把‘尾巴’都甩掉也不好,现在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帮你。”平慕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仗义。 “我一文钱也没有了。”沐元澈打开包袱,又翻找了一遍,很失望,了口,说:“就还有一个馒头,找不到我娘派来的‘尾巴’,明天要就饿肚子了。” “不要紧,我有银子,要不你先住我们家?” “不用麻烦你,你告诉我金州有哪些富户,我去他们家借点银子,我一路上跟许多富户都借了银子呢。”沐元澈加重“借”字的语气,脸上流露出坏笑。 平慕轩听得莫名其妙,刚想询问,就见平海架着一辆马车匆匆走来。看到他们,平海停下马车,项云诚从车上下来,与平海一起过来和平慕轩说话。 平二舅和杨氏自那天见松阳郡主连带挨了板子,这几个月都没露面,平海倒经常去看平氏母子。沈妍觉得平海挺机灵,品也不错,一直留意他。松阳郡主让平慕轩随她回京,沈妍就跟平氏建议让平海随行,也方便照顾。 平海也想出去长长见识,很高兴有进京的机会,表现得很积极。平二舅和杨氏也很乐意,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些天,他们几乎天天围着平氏母子转。 “他叫沈元澈,承恩伯的养子,刚从京城来,是我新交的朋友。”平慕轩把沐元澈介绍给项云诚和平海,又隆重推介了沐元澈的馒头,几人笑成一片。 项云环走过来,看到那个被传来递去的馒头,一脸迷茫,刚要询问,就被项云诚斥责了一顿。项云环噘了噘嘴,上了平家的马车,和沈妍说话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去酒楼吃饭,好好玩一会儿。”平慕轩掀开车帘,冲沈妍挤了挤眼,让车夫送她和项云环回家,又让平海回去跟平氏要银子。 沈妍暗哼,平慕轩结交上沐元澈这小变态,想不变坏很难。不过,沐元澈很仗义,平慕轩到了京城,人地两疏,有他关照,也容易在京城立足。 夜幕降临,平慕轩才回来,打发下人去跟平氏说了一声,就跑到了沈妍的院子。沈妍见他脸很红,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斜了他一眼,给他泡了一杯醒酒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顿午饭居然吃到了这会儿。” “午饭早就吃完了,我们去倚兰阁……寻欢作乐了。” “什么?你们竟然去……”沈妍顿时双眼倒立,狠狠瞪着他,倚兰阁是金州城最大的妓院,四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跑到倚兰阁鬼混,肯定是沐元澈的主意。 “这么凶干什么?我们不就是去倚兰阁玩了一会儿吗?妒妇。”平慕轩喝完醒酒茶,冲沈妍挑了挑眼角,躺在床上,四肢张开,双腿晃来晃去。 沈妍被他气得头晕脑胀,紧皱眉头瞪视他,他才跟沐元澈玩了半天,就坐无坐相、站无站相了,竟然连妓院都去,这要到了京城,还不成了脱僵的野马吗? “你骂我妒妇?好呀!我现在就去告诉娘和教养嬷嬷,让她们来管你。” “别去、别去。”平慕轩跳下床,把沈妍拉回来,笑嘻嘻说:“我们四个人到酒楼吃饭,才喝了一壶酒,我就喝了两杯。吃完饭,我们就到黄员外家‘借’银子了,才借到了五十两。我们想到倚兰阁开开眼界,那肥老鸨居然说我们还没长毛,不让我们进。我们就偷偷翻墙进去,把倚兰阁扰得**飞狗跳,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我误解你了,你千万别生气。”沈妍暗暗咬牙,挤出一张笑脸赔礼,又说:“你玩了这么久,肯定累了,我帮你揉脚吧!还能解酒。” 这一世,她还是一个刚留头的女孩,但心理年龄很大,也是有担当的人。到平家做童养媳,感念平氏母子的恩情,也明白自己现在乃至将来的身份,对平慕轩很照顾,有时候把他当成弟弟呵护,两人相处也很愉悦。 现在看来不行,不能对他太纵容,有些丑话一定要说到前头。平慕轩马上要去京城,即使是外室庶出,也是名门公子,又相貌俊美,难保不在花花世界迷乱了双眼。所以,对他要改变策略,让他明白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 平慕轩听说沈妍要给他揉脚,很高兴,赶紧甩掉鞋,坐到床上。他现在身体欲加结实,还是沈妍帮他多方调养的功劳,按摩道调身体还是很舒服的。 沈妍让丫头打了一盆热水,亲手帮平慕轩擦脚,擦净后点了几滴麻油。按摩双脚用活血解乏的油最好,她还没做出油,只好用麻油代替。 “足底最大的位是涌泉,肾经上的首,按摩涌泉能培本固,强身健体。”沈妍边说边用指节顶住平慕轩足底的涌泉,慢慢加大力度。 前世,沈妍主要靠位理疗治病,不管是针灸、艾灸,还是砭引或按摩,都需要灵活的双手。她很注重双手的锻炼保养,手劲很大,捏位也很准确。这一世的沈妍自幼吃了很多苦,双手力气很大,这是沈妍接管这身体最有用的部位。 “啊――疼、疼……松手。”平慕轩呲牙咧嘴,连喊带叫想推开沈妍。 “少爷、姑娘,出什么事了?”两个丫头进来询问。 “没事,少爷累了,我在给他按摩足部位,你们出去吧!有事叫你们。” 平家的下人都知道按摩足部能治病,看到沈妍正给平慕轩按摩,没多问,就出去了。平慕轩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丫头也没多想,有人来问就说正在按摩。 “停手,疼……你想干什么?”平慕轩疼出一身汗,紧紧抓住沈妍的胳膊。 “就是让你疼,疼才长记呢,你松开手,老实点儿,要不我会再加力度。” “你是故意捏我的,你就是泼妇,澈儿说女人就是泼妇、妒妇,你……” “他娘才是泼妇呢,也是妒妇。”沈妍咬了咬牙,挑起嘴角,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对平慕轩的惨叫置基罔闻,“你说,以后还去不去青楼?” “我们只是去玩了。” “哪个男人去青楼不是玩?难道是去参观考察吗?你以后还去不去?” 平慕轩抓紧床帘,都疼出眼泪来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放手……” “现在就去青楼寻欢作乐,到了京城,是不是就要勾引丫头、挑逗戏子呀?” “不是,不会,我发誓,我说的是真话,好妍儿,饶了我,快放手。” 沈妍冷哼一声,突然用力,捏得平慕轩又一番惨叫,“你给我听清楚,你要敢流恋青楼、调戏丫头,我就不是用手捏你的脚了,看见那只锥子没有?” “看到了,好妍儿,我发誓决不流恋青楼、调戏丫头,一辈子都不,我要好好读书,考中状元……”平慕轩抱住沈妍的手,嘟嘟嚷嚷又是赌咒,又是立誓。 “哼!我信你,你也要记住今天说的话,酒醒了吗?” “醒了,我要回房睡觉。” “先吃一碗解暑粥,活动一会儿,别积了食,洗完澡,等头发干了再睡,到了京城也要记住,听到了吗?”沈妍把日常养生的要诀重复了一遍。 “听到了,也记住了,肯定照做不误,还是妍儿对我好。”平慕轩下床穿好鞋子,在沈妍脸上捏了一把,做了鬼脸,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听说要去京城,平慕轩的心情就很差,整天闷闷不乐,很让人担忧。今天刚认识沐元澈,他就好象变了一个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兴趣,去京城也不再令他忧伤。沈妍靠在床头,轻声叹息,平慕轩的变化令她喜忧掺半。 武烈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平慕轩身份特殊,远去京城,定会孤单思乡。交上沐元澈这等损友,想不乐都不行,沈妍也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一个人孤身在外,身边的“亲人”个个居心叵测,不自得其乐只会在苦闷中过活。 接下来两天,平慕轩每天都出去会友,回家后兴致也不错。平氏见他心情很好,又是高兴,又是伤怀,明知事情已成定局,她想哭都无泪了。 松阳郡主已从青龙寺回来,住进了驿站,明天,他们辰时正刻从驿站出发回京。平慕轩就要离家赴京了,平家沉静的气氛难以掩盖离别的忧伤。 平氏以泪洗面,失声痛哭,昏倒了几次,醒过来就又哭得喘不上气来了。平家的下人也被离愁别绪传染,个个眼圈通红,哽咽流泪,连正事都顾不上做了。 平慕轩也陪着哭了几场,看到平氏肝肠寸断般难受,他又伤心又担心。沈妍怕平氏影响平慕轩的情绪,给她喝了一杯浓浓的安神茶,很快,平氏就睡着了。 沈妍和平氏选了孙嬷嬷、玲玉、秋霜、平海和唐豆五人陪平慕轩去京城。孙嬷嬷曾是原定国公府的管事婆子,对深宅内院的弯弯道道了如指掌。她对平氏母子也很忠心,有她做阵,平慕轩就不会出大差错,沈妍和平氏也放心。 玲玉是平氏房里的大丫头,做事谨慎,心细如发。秋霜做丫头时间不长,但她得沈妍真传,熟悉日常养生保健。有她们在平慕轩房里伺候,好多事情都能防患于未然。平海和唐豆都机灵懂事,由他们随身伺候,在外面也不会出乱子。 “睡下了?”孙嬷嬷把需要带去京城的物品又盘点了一遍,进来回话。 沈妍点点头,“刚睡下,嬷嬷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准备呢。” “好,那老奴先去睡,以后家里的事就要有劳姑娘了。” “这是应该的,轩哥儿以后就托付给嬷嬷了,到了京城,还要劳烦嬷嬷费心费力。”沈妍想了想,又说:“嬷嬷记住,有明面上的事找周嬷嬷,她是郡主最得力的心腹,私下还要和林嬷嬷多通消息,这两个人都打点好了。” “姑娘放心,老奴会尽全力保轩哥儿周全。” 两人叹息感慨,说了一会儿闲话,又嘱咐了下人,才各自去休息。 沈妍回到院子,又嘱咐了下人一遍,让她们各自休息。丫头伺候她洗漱完毕,也都去休息了,她刚准备躺下,忽然看到平慕轩从屏风后面出来,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我房里?” 平慕轩努着嘴坐到床边,瞄了沈妍一眼,脸上飞起红晕,“妍儿,明天我要去京城了,这一走,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再见你,你没话跟我说吗?” “该说的我不都说了吗?你记住就行,若是敢犯好几条,决不轻饶。”沈妍见平慕轩怔怔看着她,眉眼含羞,她笑了笑,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事?” “我、我……”平慕轩低着头,半晌,鼓起勇气,说:“妍儿,咱们圆房吧!” 沈妍刚嘬了一口茶,听到平慕轩的话,顿时喷出一口水,呛得她连声咳嗽。 圆房?今晚?太惊悚了。 她现在刚九岁,平慕轩十二岁,两个毛孩子能圆房吗?大概能吧! 她活了两辈子,男女之间那点事她了如指掌,即使前世恋爱受挫,心理有影,她也不排斥。可是一个小男孩跟她提出圆房,她不羞怯,只是感觉好笑。 这是一个男女都早熟的时空,平慕轩对夫妻之事知道多少,沈妍不清楚,也很好奇。圆房绝对不行,可她很想知道十二岁的平慕轩会做什么,两相矛盾。 沈妍板起脸,“你胡说什么?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平慕轩轻哼一声,脱掉外衫,甩掉鞋袜,就躺到床上,“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圆房,是不是等我走了你就想去找项云诚呀?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 自项云诚一出现,就成了平慕轩的假想情敌,被他天天挂在嘴边上。只要沈妍有一点事不让他顺心,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沈妍看中了项云诚,想抛弃他。 好奇害死猫的心理无限膨胀,她也想安抚平慕轩,就产生了恶作剧的想法。 “好吧!我跟你圆房,也让你相信我跟项云诚绝对清白。” 沈妍答应很痛快,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子怎么圆房?她也想知道。她忽略了自己是女主角,抱了看戏的心态,甚至荫生了挑逗调教小男孩的邪恶想法。 到平家快一年了,她深知平慕轩的脾气秉,他本来是个很纯洁的孩子,可这几天,他突然有了许多乌七八糟的想法,都是沐元澈这小变态教的。 “你记住,圆了房,你就是我名符其实的妻子了,不许再跟项云诚说话。” “好,以后我决不理他。”沈妍脱掉外衫,似笑非笑坐到床上。 平慕轩面带羞涩的笑容,扯了扯沈妍的胳膊,又扳着她的肩膀躺下。沈妍伸展四肢,躺平身体,眼睛半睁半闭,眼底满含揶揄的笑意。平慕轩与沈妍同枕一个枕头,抱着她一只胳膊,扰起她的碎发,满眼含笑看着她。 “妍儿,你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沈妍见他发愣,说:“你不是要圆房吗?时候不早了。” “我们已经圆房了,你是我妻子了。” “已经圆房了?怎么……” 平慕轩捏了捏沈妍的鼻子,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懂,其实我也不懂,澈儿说两个人枕一个枕头、睡一张床,就圆房了。我们从今晚以后就是真夫妻了,你要记住你是有夫之妇,不许跟别的男人说话,尤其是项云诚。” 我xx你个oo,白紧张得手心冒汗,什么好戏也没看上。原来同枕一个枕头,同睡一张床就是圆房,这概念也太广泛了。是平慕轩没领会沐元澈的意思,还是沐元澈压就不懂怎么圆房,愣装大尾巴狼,沈妍就不得而知了。 平慕轩了沈妍的脸,轻声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你先睡。” 一柱香的功夫,平慕轩就发出了鼾声,沈妍哭笑不得地叹息几声,也睡了。 沈妍心里记挂着许多事,睡得并不踏实,刚过寅时正刻就醒了。平慕轩睡得正香,可沈妍不得不叫醒他,让他回自己房里去睡。平慕轩睡在她房里,即使那点事本不会做,若让下人看到他们深夜同处一室,也会传出闲话。 “妍儿,你醒了?”没等沈妍叫他,平慕轩就醒了。 “嗯,时间还早,你赶紧回房,还能再睡一会儿。” “没事,昨天澈儿给了我两迷香,我全点上了,那些丫头婆子睡得跟死猪一样,不到天明醒不了。”平慕轩揉了抒眼睛,又说:“我还是回去睡吧!你的丫头又没中迷香,没准一会儿就醒了,让她们看见也不好。” “好,我去你院子叫门,等下人开了门,我缠住她们,你再溜进来。”沈妍笑了笑,又说:“你跟谁也不能说圆房的事,免得人家笑话你。” 平慕轩点头说:“你不用去叫门,我早有准备,给自己留了门。” 这家伙做见不得光的事还知道避人耳目,给自己留后路,不得不防呀! 沈妍帮他穿好衣服鞋袜,送他回了自己的院子,时间还早,她却睡意全无。她轻叹一声,抱着枕头歪在床上,脑海里思虑着诸多杂事。 “姑娘,该起来了。” 本想在床上窝一会儿,没想到又睡着了,听到丫头叫她,沈妍赶紧坐起来。 “秋霜姐姐都收拾好了,要给您磕头呢。” 沈妍鼻子一酸,说:“免了,让她记住我的话,去少爷院子里伺候吧!” 洗漱更衣完毕,沈妍翻开记事本,仔细看了一遍,怕漏掉重要事项。金州距离京城几千里,在这个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的时空,有差错想补救都不容易。 正院被哭声泪水淹没了,平氏母子抱头痛哭,下人也哭成了一片。沈妍的悲伤并不浓重,可听到别人哭,她紧咬双唇,还是忍不住,泪落满面,泣不成声。 “娘,你先别哭了,赶紧陪轩哥儿用早饭,不能让他饿着赶路。” 平氏点点头,甩掉一把泪水,拉着平慕轩去用早餐,沈妍也让下人们各自用饭。今天的吃食比往日丰盛许多,可众人都哽咽叹息,食不甘味。 刚吃完早饭,松阳郡主就派人来接平慕轩等人。起程的吉辰不能耽误,平慕轩主仆赶紧上车上马,直奔驿站而去,沈妍和平氏也跟着去了驿站。 车辆马匹聚在驿站门口,人员整齐列队,仪仗绵延数里,显尽皇家威严。 侍卫引领平慕轩主仆的车马进到队伍之中,平家的马车想跟进去,被侍卫暴呵拦下。沈妍扶平氏下车,想去给松阳郡主磕个头,请侍卫通融,都被拒绝了。 送行的官员差役及金州城有头脸的人物站满街道,行礼参拜。沈妍和平氏只是普通百姓,被推搡到队伍最后面,跟平慕轩主仆的车马拉开几十丈的距离。 母子想殷殷执手,洒泪而别,却因身份悬珠,而失去最后道别的机会。 礼鸣响,细乐悠扬,銮驾起程,恭送声夹杂着痛哭声响起,经久不绝。 ------题外话------ 继续…… 第七十七章 圆房【手打】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七章 圆房【手打】 - 第七十八章 怪物【手打更新】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八章 怪物【手打更新】 <!--go--> 送走平慕轩那天,平氏昏倒在街头,回到家就病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平氏这“丝”抽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床,人瘦了一圈,身体也虚弱了很多。 这半个月,平氏卧病在床,每天都要求医问药。沈妍相当于半个大夫,给平氏调养医病,还要侍汤奉药,床前伺候,天天衣不解带,吃住在平氏房里。 孙嬷嬷走了,内院少了一个管事,诸多杂事搅成一团,理不出头绪。庄子里要准备秋收了,铺子也需要打理,制药材的作坊即将投产。家里外面每一天都大事小情不断,沈妍忙得脚不着地,人也累得脱了一层皮。 项云环听说了平家的境况,想要替沈妍分担一些,就搬到平家来住,帮沈妍打理简单的家务琐事。项云环是名门大族的嫡女,对管家之事自幼耳濡目染,虽说年纪不大,处事却很稳妥,有她帮忙,沈妍也能松一口气了。 平氏病情好转,沈妍就和她商量提唐嫂做内院的管事,平氏也同意了。沈妍从这些天尽心尽力侍候的下人中挑出几个品不错的,替换了耍滑偷懒的几个管事婆子,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在项云环帮助下,家里的事总算理清了头绪。 药房和医馆试营业效果不错,囊括多项产业的济真堂在金州城渐渐打出名气,饱受好评。金财神耐不住子,想提前开业赚银子,被沈妍阻拦了。 制药作坊正试制药材,在试生产时中查漏补缺,以便正式投产少出差错。药材中转站吸引了不少客户登门咨询,但还没有签下订单,好多客户都在观望。新事物都有一个被接受的过程,越是在节骨眼儿上,就越要稳住心神。 沈妍和金财神等人预计要拿出三个月的时间筹备医馆药房、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计划实施得很顺利,现在离他们计划的时间还差半个多月,筹备工作已基本完成。沈妍不想改变计划而提前,就是要利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休息一下。 项云环说项怀安把他们兄妹送给汪仪凤教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很高兴。还没来得及细细斟酌,就听说松阳郡主要带平慕轩进京的事。送走平慕轩,又把里里外外的事情打理清楚,也就一个多月过去了。 现在,她有时间、有力,想把这件事情再提起。若是能把项怀安发展成继父,有了这张“长期饭票”,好日子细水长流,可比赚银子更来得实际。 汪仪凤改嫁项怀安,终身有靠,还能利用此事狠狠扇沈承荣一个耳光,想想就开心。再说,有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继父,沈妍心情大好,以至会事事顺利。 “姑娘,项小姐来了。”雪梨笑意吟吟进来传话。 自秋霜陪平慕轩进京后,雪梨就成了沈妍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平氏怕她身边伺候的人少,又给她添了一个叫冬霜的大丫头。前几天,家里新买来了几个小丫头,平氏留了两个机灵的伺候她,沈妍分别给她们赐名叫白芷和黄芪。 “人呢?”沈妍听说项云环来了,很高兴。 “她在小花园碰到了,正说话呢。” “走吧!我们也去小花园。” 项云环出身书香门第,受礼仪规矩影响很深,很重视嫡庶尊卑的身份。她来过平家数次,还住过一段时间,但每次来都是找沈妍,对平氏的态度很淡漠。在她看来,平氏只是养在外面的妾室,跟平氏过于亲切有自降身份之嫌。 平氏是很慈和的人,也没那么多心眼,可沈妍仍怕平氏多心。每次项云环来平家,去给平氏见礼,沈妍都会跟过去,陪她们说笑,从中打圆场。 沈妍来到小花园,看到平氏和项云环正坐在凉亭说话,又见她们及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一脸惊慌恐惧,沈妍很纳闷,忙快步走过去,询问原因。 “妍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 “出什么事了?” “边郡那边的山里出了一个怪物,那怪物个头很大,长了一身白毛,咬伤了好多人,还吓死了人,听说寻怪物往金州城来了,现在金州城的人都在传。” “怕什么?金州离边郡三百里,怪物走不到金州,就会被捕杀。”沈妍本不把道听途说的闲事放在心上,随口一说,也是安慰在场的人。 项云环仍一脸担忧,“我听杜三小姐说从边郡到金州的县郡派出好多衙役捕杀怪物,结果被吓疯的吓疯,咬伤的咬伤,杜大人都派人去驻军大营调兵了。” 沈妍见项云环说得很认真,仍不以为然,跟她们说笑了几句,就差开了话题。这几天,她留在家里养蓄锐,没出门,外面传言什么,她不得而知。即使听说了,也不过当成无稽之谈左耳进、右耳出,本不会放在心上。 “娘,你回屋去吧!别受了风。”沈妍扶起平氏,让丫头扶她回去。 平氏点点头,“你陪项姑娘说话吧!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准备午餐。” “妍儿,你怎么又……” 沈妍见平氏主仆没走远,赶紧冲项云环做了禁声的手势。项云环不让沈妍管平氏叫娘,提醒过她几次,总嫌她记不住,为此很生气。 按嫡庶尊卑论,妾室生的孩子不能管生母叫娘,只能称姨娘。沈妍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将来是正妻的身份,平氏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叫娘就更不合礼数了。 武烈侯府里,平慕轩还有一个嫡母,听说也是大家族出身,那才是沈妍礼教上的婆婆。礼数不能废,同平慕轩成亲之后,她就要在他的嫡母跟前站规矩。她尊重这个时空的礼数习俗,只可怜平氏这么好的人,与人为妾就会低人一等。 沈妍谴退丫头,坐到项云环身边,叹气说:“我和母亲弟弟寻亲不遇,流落金州,冲喜也好,旺夫也罢,是平家收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武烈侯府。” “我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可将来到了侯府,没人管你是不是报恩,只会拿规矩来压你。你现在不注意,以后被人捏住错处,不踩你几脚才怪。”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会小心,不说这件事了。”沈妍握住项云环的手,挤眼一笑,说:“那天在青龙寺,你说项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什么意思?” 项云环噘了噘嘴,“你明知故问,非让我说出来。” “你说出来有什么不好?” “妍儿,我们都是女孩家,没羞没臊地谈论这种事,让人家知道会笑掉大牙的。”项云环脸上飞起红云,低下头娇羞一笑,清秀的面庞凭添几分娇丽。 沈妍对这种事津津乐道,才不会害羞,赶紧开导她,“环儿,你多想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这件事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咱们的打算?再说,咱们这不是顺人心愿、做好事吗?” 项云环想了想,叹气说:“妍儿,我跟你直说吧!这事光我爹愿意也不行。” 沈妍掩住嘴咯咯直笑,“我会说服我娘,她同意了,再让我舅舅回去说服我外公。项大人是我外公的学生,那老学究肯定会格外开恩的。” “你们家同意,那我们家呢?你也知道我祖母是很难缠的人,要不是她不中意我娘,天天让我娘在她身边站规矩,我娘也不会落下病,更不会那么年轻就撒手而去。她喜欢魏姨娘,可妾室不能扶正,我爹续弦,她总少不了出妖蛾子。” 项怀安的父亲是庶出,娶前任吏部尚书魏大人的庶长女为妻,生下项怀安就过世了。没多久,项怀安的父亲续娶魏大人的另一个庶出女为填房,就是项云环所说的祖母。这位填房夫人没生下儿子,总体来说,她对项怀安还不错。 魏大人获罪免职,举家离京,魏氏就把同母弟弟的女儿留到身边,想许配给项怀安为妻。项家老太爷不同意这门亲事,魏氏无计可施,只好让侄女给项怀安做妾,就是现在的魏姨娘。因魏姨娘生下了儿子,只比项云诚小一岁,又有魏氏给她撑腰,不管项怀安续娶谁做妻,都少不了受她们的气。 “环儿,你觉得我娘情如何?” 为了给老娘谋一个好归宿,沈妍豁出了脸面,本不会把魏氏和魏姨娘放在眼里。人生在世,斗争在所难免,她也没期待一辈子风平浪静。 项云环悲戚长叹,“你娘是外柔内刚的子,我娘就是太柔弱了,才被欺负。” 沈妍握住项云环的手,促侠一笑,说:“环儿,咱们把话说开吧!你们兄妹都喜欢和我娘相处,若我娘成了你们的继母,将来你们的婚事……” “妍儿,你……”项云环打断沈妍的话,娇嗔道:“不许再胡说。” “好,我什么都不说了,咱们分头去做总归行吧!” 项云环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闺秀,在她看来,女儿给爹保媒,有违礼数教义,仅次于侮辱、打骂长辈之类的大逆不道。沈妍发动嘴皮攻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终于把她说服了,而且还诱导她保证尽心尽力去做。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按沈妍的提议,做出一套完整的计划,准备分头行动。 沈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在她心头压了几个月,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她想小小庆祝一下。于是,她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时令保健的药膳茶饮,慰劳项云环。 第二天,沈妍安顿好平氏,就去看汪仪凤了。碰巧汪耀宗刚出远门做生意回来,沈妍就把她和项云珏的计划告诉了他,听得他又是皱眉又是好笑。 “你们两个姑娘怎么能管父母男婚女嫁的事呢?这要传出去,你们……” “舅舅,你听我说。”沈妍绷着脸打断汪耀宗,“你把什么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侍二主的俗理赶紧丢掉,我娘是你亲妹妹,你能不为她的将来打算吗?” 汪家败落了,汪耀宗也不是读书人,可他毕竟曾经出身名门,受世俗礼教束缚很深,从本心来说,他不支持汪仪凤再嫁。他也希望汪仪凤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但仅限于他努力赚钱,让妹妹衣食无忧,再给沈蕴谋一个好前途。 “妍儿,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沈妍紧紧皱眉,压制心里的不满,转换话题,问:“舅舅,你种的洋麻和御米都结果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用洋麻和御米的果实制药材呀?” “果实都快熟了,这些秧苗长势不错,我正想问你怎么采摘、怎么制药呢?” 说起从番邦商人手里买来的御米和洋麻的秧苗,汪耀宗喜形于色。那些秧苗在沈妍心照管下茁壮成长,现在全部落花挂果,有的果实都快成熟了。 听说用御米和洋麻的果实制的药材能治百病,他就买回了几十株秧苗栽培,把秧苗当成能下金蛋的**一样小心呵护,就是希望能给他带来可观的收益。 这些年,汪耀宗四处奔波做生意,即使顺顺利利,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银子。汪家上下主仆几十口,都靠他一个人养活,辛苦劳可想而知 沈妍倒背着手,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小太妹的架式,高声说:“舅舅,你可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支持我娘和项大人的婚事,休想让我帮你制药材。那些御米和洋麻的果实经我的手制,就能变成金子,在你手里就是土坷垃。就是那些通制药材的老师傅也不懂,不信你可以到处问问。” 说完,沈妍得意洋洋迈开八字步,摇头晃脑离开了。汪耀宗呆若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搓了搓手,摇头叹息,哭笑不得。 沈妍来到汪仪凤的院子,看到项云环正和汪仪凤在亭子里做女红,项云诚和沈蕴在亭子外面读书。她不禁心生感慨,这场面看上去很和悦,就象一家人。 项云环冲沈妍使了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项怀安的事。沈妍视而不见,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脸色很不好,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妍儿,你今天怎么有空儿过来了?”汪仪凤知道沈妍这段时间很忙。 “我就不能来吗?”沈妍的语气很不客气。 “你这是怎么了?”汪仪凤莫名其妙,语气仍然很温和,“有事到房里说。” 沈妍跟汪仪凤去了房里,项云环想跟进去,又不好意思,很着急。项云诚和沈蕴过来询问情况,项云环咬紧钢牙,一个字也不跟他们透露。 “妍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心烦。”沈妍喝了半杯凉茶,心里舒服了一些,没等汪仪凤再问,就说出了她和项云环的计划,又问:“娘,项大人的意思你也明白了,你是怎么想的?” “你和环儿都是女孩子,父母的事怎能让你们撮合?你们还是少费心。”汪仪凤的语气很轻松,就象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显然心里早有成算。 沈妍听汪仪凤这么说,心中的火气浇灭了一大半。看来汪仪凤也对项怀安有意,但父母续娶再婚之事确实不应该由两个女孩出面,最适合保媒的人是汪耀宗。 “我去找舅舅,是要金子还是要土坷垃,让他自己选。” “妍儿,你别去。”汪仪凤拉住沈妍,说:“方便的时候,娘亲自去跟舅舅说。” 不知道汪仪凤跟汪耀宗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妍的威胁起了作用。总之,汪耀宗答应保媒了,过了两天,他就带项云诚兄妹去了平安州。他还计划打理好金州这边的生意,就回永州老家说服汪孝贤,并让汪仪凤和沈蕴一同回去。 由汪耀宗出面去捅这层窗户纸,自会事半功倍,沈妍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汪耀宗答应保媒了,她也要信守承诺,把御米和洋麻的果实变成金疙瘩。 前世,她读大学实习时就去过规模庞大的药圃,见过依法种植的罂粟和大麻。可用罂粟和大麻的果实及干花制药材,她仅限于听说,没有亲手作的经验。 如今,她要亲手制,还需格外小心,以免糟蹋了汪耀宗的宝贝。她比照番邦商人给的画册,按上面的图画作,很快就熟悉了采摘和制药的过程。 因为吸食成瘾造成的危害巨大,人们对罂粟和大麻有很强的排斥心理,也被法律严格控制。其实,这种植物只要利用得当,从药用到食用,全身是宝,价值不菲。沈妍计划好好培植,她不是造毒之人,思考的都是如何转害为益。 济真堂名下的医馆、药房、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同时开业,规模盛大,一时间成为行内热议的话题。医馆和药房的诊金和药费便宜,百姓直接受益,也津津乐道。就因为口碑相传的作用,开业第一天,药材中转站就签下的几张订单。 开业之后,济真堂就步入了正轨,人员到位,运营正常。众人分工合作,每一件事都由专人负责,遇到大事另行商量,沈妍就不用多费心了。 医馆和药房由归真打理,金财神又给他配了一个掌柜,协助他做事。沈妍负责制药材的作坊,金万两管理药材中转站,他们手下各有两名得利的管事。金财神是大东家、最高管理者,他只需要掌控几个人,就掌握了整个济真堂。 金财神看着这几天的帐单,喜不自胜,赶紧写信,让人快马送回楚国,向长辈邀功报喜。金家的生意遍布瀛州大陆,涉及方方面面,独医药这一行业是一个空缺。若能延伸到医药行业,金家的生意就迈出一大步,确实可喜可贺。 “花重金请几名神医妙手到医馆坐诊,济真堂能成为金州城独一无二的医馆,就大快人心了。”金财神意气风发,挑起眼角说:“半两,这件事教给你去做。” 沈妍正在吃楚国皇里秘制的点心,听到金财神的话,赏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不睬。独一无二目前还不是济真堂的目标,这一点,她比金财神考虑得更清楚。 “半两,主子我跟你说话呢,你个吃货,听到了没有?” “你个二货,哼!听到也不理你。”沈妍吃完一块点心,咂了咂嘴,冲金砖摆了摆手,说:“把这些点心全包起来,我要带回家慢慢吃。” “你敢。”金财神横眉立目,张开双臂,揽住装点心的盒子,“这是我外公让人给我送来的,跟你说正事你都不理,让你吃一块就不错了。” 沈妍撇了撇嘴,拍着手说:“不让我带走是吧?你可别后悔,我走了。” 金财神最怕沈妍威胁他,因为沈妍总是出其不意,不知道会被她突然揪哪尾巴。最不想接受的事若成了习惯,退步也就自然而然了,这就是金财神的现状。 “分你一半好不好,杏蕊八宝酥全给你,你必须回来我刚才的问题。” 沈妍很满意金财神的态度,“把那盒金芒脆饼也给我,我弟弟喜欢吃。” 金财神极不情愿地翻了翻眼皮,同意了,仍很不愤,嘟嚷道:“霸道小气财迷的吃货,谁瞎了眼才肯娶你做媳妇,你长大了也嫁不出去……” “你真是个二货,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吗?我早嫁出去了。” “希望他停妻另娶,让你成弃妇,要不就当寡妇。”金财神很恶毒地诅咒。 沈妍狠狠瞪了金财神一眼,没理会,对于那些废话不能在意,否则会留下心理影。平慕轩主仆离开金州一个多月了,估计现在他们也走了一半多的路。至今还没消息传来,沈妍一直悬着心,信息闭塞的时空,想报个平安都千难万难。 金财神见沈妍不理她,觉察到自己的话过分了,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药房医馆、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都给你两成股,我已经跟家族说清楚了。制药作坊还有平家两成股,有平守义一成股,都归到你名下,这回你高兴了吧?” “开办制药作坊,平家出了一千两银子,才得了两成股,双方有契约,你想给谁就能给谁吗?真是个二货,哼!平守义那成股归我支配,不想跟你计较。” 最初,制药材的作坊之前,沈妍想让平守义帮忙在行业内立足,才想给他一成股。可到现在,别说帮忙,他连面都没露,这一成股沈妍也不想便宜他。 “随便你。”金财神被骂恼了,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瞪了沈妍一眼,还是让金丝金线分出多一半点心包起来,一会儿让沈妍带走。 看点心的面子,沈妍决定不跟金财神计较,还装模作样向他道了谢。有金财神这样一个朋友挺好,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包容多于计较。女人一生不只需要爱她的男人,还需要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蓝颜知己,即使吵架打闹也感觉很温馨。 “尽快花重金请几个神医妙手到医馆坐诊,这件事交给你,马上去做。” 现在的济真堂医馆只有四名医术平平的大夫,只接诊一些普通病人。这几名大夫态度认真,诊金也收得很低,药房的药材也便宜,病人还不少。可现在药房和医馆的收益只够养活这些人和日常开销,本没有赢余。 如果真聘来神医妙手,诊金会提高,医馆的收益自然也会提高。可沈妍不想这样做,一个行业的市场空间有限,谁也不可能把天下的钱赚尽。如果现在就把医馆和药房做起来,会冲击金州的医药行业,竞争加强,对于他们来说弊大于利。 济真堂主要靠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创名气、赚银子,药房和医馆只是附带产业,用于积累人气。等济真堂名声大噪,药房和医馆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 沈妍和金财神有时空的差距,不知该怎么把道理讲出来让他明白。金财神见她满脸犹疑,知道沈妍对此事有异议,也没急着追问,而是静静等她回答。 “我认为现在没必要在医馆投入金钱和力,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保证把医馆做起来。现在我们想赚大把的银子,就要把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做好。” 金财神寻思片刻,说:“就依你,三年之后医馆做不起来,我就把你卖了。” “你……” 金条匆匆跑进来,打断沈妍的话,“主子、半两,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昨晚,制药作坊里有五六个伙计被怪物咬伤了,听说附近庄子里的佃农也被咬伤了许多人,还死了不少人,衙役们全去城外捉怪物了。” 沈妍惊呆了,前些天听项云环提到怪物,她还认为是无稽之谈,没想她却“中标”了。制药作坊离平家的庄子很近,那些佃农基本上都租种平家的土地。无论是制药作坊的伙计还是庄子里的佃农受到伤害,跟她都有直接的关系。 “现在都快午时了,怎么昨晚咬伤人现在才传来消息?” 金条忙说:“听报信的人说怪物咬人吸血之后,就把人全扔进了山洞。早晨起来发现好多人不见了,到处找,才在山洞里发现被咬伤咬死的人。听说那些被咬过的人浑身发黑,除了眼睛哪也不能动弹,就跟死人一样。” “那、那怪物还咬人吸血?会不会……”金财神的脸都吓白了。 沈妍睃了金财神一眼,说:“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金砖金条跟半两一起去。”金财神赶紧往屋里躲。 金砖金条满脸无奈,有气无力回答:“是,主子。” “我先回家,你们去衙门打探一下,看看有什么消息。”沈妍连点心都顾不上拿,就急匆匆回家了,平氏听说庄子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吓坏了才怪。 沈妍来到金府大门口,就听路人说知府杜大人带衙役出城捕杀怪物了,让把被咬伤的人都送进金州城的医馆药房,请全城的大夫合力救治伤者。 济真堂医馆一定也有伤者,沈妍顾不上去看,她要先回家安抚平氏等人。 平家上下乱成了一团,看到沈妍回来,好象见了救星一样。原来,平氏听说庄子里被怪物咬伤了十几个人,还死了几个,就吓昏了。现在全城的大夫都在救治伤者,平氏昏倒连大夫也请不到,仆人都没办法,就等沈妍呢。 沈妍用针刺的方法救醒了平氏,让下人煎好安神的汤药,又服侍平氏喝下去。平氏刚安定下来,周管家就来传话,说庄子里被咬伤的人都送到了济真堂,让她尽快过去。平氏放心不下,沈妍安慰了她几句,才匆匆出门,直奔医馆。 济真堂医馆内外聚满了人,嚎哭声、叫喊声和斥责声响成一片,震人心弦。 两个婆子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护着沈妍进去,刚到门口就被衙役拦住了。衙役查验了沈妍主仆的身份,跟她们说明情况,才让她们进去。 从衙役口中,沈妍得知昨晚怪物咬伤咬死了三十多人,杜大人让把受伤的人送到金州城医治。金州城的医馆药房有六七家,每一家都分到了几个伤者。 送到济真堂医馆的伤者有三个制药作坊的伙计,有四个佃农。有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刚送来不久就死了,家里的亲朋好友正在药房里痛哭呢。 沈妍长叹一声,吩咐婆子说:“拿十两银子,给死者的家人,算是一点心意。” 归真擦着汗出来,冲沈妍使了眼色,沈妍交待了婆子几句,就跟他进去了。 “你来看看这些被咬伤的人。” 沈妍见归真面色凝重,忙问:“有什么不对吗?” 归真点点头,没说话,带沈妍进了医治室。里面躺着六名伤者,都是青壮年男子,他们全身乌黑,每个人身上者有很多血洞,正往外渗流污血。他们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哪里也不能动,而眼睛里凝聚的惊恐和绝望让人心惊胆颤。 “前些日子就听说有怪物咬伤咬死了人,我就一直留心,今天听说怪物昨晚在金州城外行凶,我就跑出去看了。”归真停顿片刻,又说:“其实那些人不是被咬死的,伤口没在要害部分,他们是中毒而死,怪物身上有一种很厉害的毒。” 沈妍刚开始就认为归真是深藏不露之人,并不奇怪他知道这些,她想了想,问:“同样是被怪物咬伤,为什么有的人会死、有的人没死?” “那要看中毒的深浅和他们的身体情况,现在被咬伤的人,如果不救治,不出三天也会没命。”归真语气低沉,心里似乎隐藏了深深的悲悯。 “归先生,你既然知道这些人中了毒,想必也有办法救治,为什么不出手?”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救他们,很冒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不能救,试过才知道。” 归真长叹一声,犹豫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针刺之术解毒最快,我见过你用针刺术给人治病,想必你也通,我需要你帮助。” 沈妍注视着归真,明眸如星辉月华般清澈明亮,说:“归先生,我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你的本和医德,我会配合你,想方设法救人。” 归真满脸感激,“牙洞很深,用针刺解毒很疼,要先准备止疼药。” “我有最好的止疼药。”沈妍拿出一盒药丸,这些药丸是用罂粟的膏汁混入三七、白芷、川芎等药材磨成的粉末中,制而成,止痛效果最好。 沈妍开了一副解毒止痛的汤药,叫药房的伙计去抓药煎药,给每一个伤者先服一碗药。她又去见了衙役,跟他们说想用祖传秘方治疗伤者,请他们配合。 “针刺医术是大秦皇朝的禁忌,你年纪小,有些事担不起,还是由我行针。” “为什么是禁忌?”沈妍初来时,见这个时空没有针灸术,还洋洋自得,认为是独门秘笈,没想到是禁忌,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掉脑袋。 中医治病主要有砭、针、灸、药、导引和按跷六种方式,其中针刺之术见效最快,适用于急症。大秦皇朝禁止用针刺之术,可以说是医药行业的重大损失。 归真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你记住,千万不要在人前显露你会针刺医术。” “我记住了,开始吧!” 沈妍让衙役守住门口,她给归真做助手,由归真行针,归真两个徒弟也来帮忙。他们提前给伤者服了药,在治疗过程中,伤者也没有激烈的反映。 细如发丝的银针扎入伤者的人中、内关、涌泉、曲池等几处大。入针半寸,急入缓出,慢慢推入,出针见血,归真手法娴熟,技巧把握得恰到好处。 沈妍仔细观察,越看越惊叹,对归真的医术佩服不已。同时,她心里也有很深的疑问,象归真这么医术高超的大夫为什么会身心饱受摧残? 归真给第一个伤者扎好针之后,歇了一口气,就给第二个伤者行针。第二名伤者的针刚扎好,第一个伤者的四肢就能动了,身上乌黑的颜色也渐渐变淡。 几人看到成效,知道这些人有救了,都很兴奋。沈妍应用归真的手法,揉和了自己的技巧,在自己身上试了十几针,就能独立作了。两人分头行针,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施针完毕,取下针之后,伤者很快就有了好转的迹象。 衙役看到六名伤者情况好转,都很吃惊,忙询问治疗方法,以便和其它药房医馆交流使用。几人闭口不谈针刺,都说是位按摩和解毒的汤药起的作用。衙役头目要了药方,让差役送到其它药房医馆,又派人给杜知府报了信。 很快,杜知府就带人匆匆赶来,又有几名伤者被送到了济真堂药房。沈妍带众人出来给杜知府等人行礼,指挥药房的伙计安顿伤者,准备医治。 医治伤者的房间除了沈妍、归真和他的两个徒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杜知府通情打理,知道这里面涉及独门秘方,也不多加追问。 因为要保密,沈妍和归真医治伤者的医术就罩上了神秘的面纱,人们争相疯传。相比其它药房医馆陆续传来伤者的死讯,济真堂就成了救死扶伤的圣地。沈妍和归真也被传言成神医,前来求治的人跪满济真堂门口的街道。 天色将晚,沈妍放心不下平氏,要回家看看,就把医治伤者的事交给了归真师徒。治疗方案确定下来,光行针就简单多了,无须沈妍配合,归真也能做好。 沈妍从药房出来,累得有气无力,连上马车都是婆子抱她上去的。她在马车中坐定,刚想睡一会儿,就听到车顶上传来几声轻笑,吓得她打起冷颤。她让婆子检查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认为自己幻听了,也没多想。 马车走到半路,就被汪耀宗的小厮截住了。听小厮说,汪耀宗带项云诚兄妹回金州了,有大事要找沈妍商量,让她务必过去看看。 沈妍无奈,只好让车夫掉转车头,先去见汪耀宗。到了汪家,她累得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汪仪凤留她住下,让婆子回去给平氏送了信。汪耀宗见她很累,也没说什么,连项云环都没过来,就让她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就有丫头进来传话,说杜大人今天要亲自带人出城捕杀怪物,邀请她一同去,以便有人受伤,及时医治。 听到这句话,沈妍顿时头大,她能医治伤者,并不代表她愿意以身试毒。 第七十八章 怪物【手打更新】在线阅读 <!--t; 第七十八章 怪物【手打更新】 - 第七十九章 名医【手打】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七十九章 名医【手打】 <!--go--> 接连几天,沈妍天天跟杜大人等人出城,捕杀怪物。可金州城方圆几十里都地毯式地搜索了几遍,连个怪物毛都没发现,偌大的怪物突然凭空消失了。 杜大人等官员差役个个心焦不已,金州城百姓更加恐惧,把怪物传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流言如雪片般纷飞,冻结了人们的思维,惊恐的气氛笼罩金州城。 “归先生,你认为那怪物是什么东西?它能藏到哪里呢?” 人们传言怪物是怪,会魔法,吸人血的时候就现出原形,平时就变成人畜或是物体。现在,金州城百姓人人自危,对身边的人或物都百分百怀疑。 “依我看,怪物不是物,是人。”归真微微摇头,面露沉重,说:“人中了很奇怪的毒,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毒发时,他控制不了自己,才会咬人吸血。我认为怪物应该藏身在土里,光从地面上搜,本找不到。” 沈妍后脖子冒凉气,全身渗出冷汗,埋在土里吸血的怪物不就是僵尸吗? 几声怪笑传来,吓得沈妍浑身直哆嗦,赶紧抓住归真的手,一脸恐惧。 “别怕,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 “在哪里?是人吗?”沈妍吓得脸色苍白,活了两辈子,照样怕死。 “当然是人,在房顶上,别找了,已经走了。”归真的语气很轻松。 沈妍平静片刻,仔细打量归真,很认真地问:“归先生,你是不是会武功?” 归真皱眉摇头,“不会,你没看到房顶上的瓦片错位了吗?都透光了。” 果然,房顶上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出来,一看就知道瓦片曾经被揭开、又摆得不严密所至。房顶透光,也会透风漏雨,还要找人修缮,又是一笔花费。沈妍心里暗骂偷听者,仔细一想,又觉得那笑声很熟悉,好象在哪里听到过。 “归先生,那怪物中的是一种什么毒?” “我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可我知道他中的不是一种毒。同时中几种让人顷刻毙命的毒,毒药互相克制,人就有可能不会死,变成怪物也不足为奇。” “真狠毒。”沈妍唉声长叹,心里不知是替那怪物庆幸还是悲伤。 “去看看那些伤者,他们有的能说话了,你可以问问他们被咬时的情况。” 沈妍点点头,跟着归真进了后院的医治室,心里对归真佩服不已。 济真堂能治好伤者的消息传出去,各个医馆都把被咬伤的人送来了。归真让伙计腾出后院,做了临时医治室,尽心尽力医治每一个伤者。 杜大人佩服济真堂大夫的医术,言明救治伤者的医药费全部由官府承担。金财神听说后,跳出来说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又为济真堂罩上了另一层面纱。 金财神狮子大开口,每救一个人要一百两银子,杜大人没犹豫就答应了。金财神洋洋得意,不成想却被沈妍连打带骂折腾了一顿,再也不敢露面了。 听伤者描述说那怪物的身体庞大肥重,身形却很敏捷,一身白毛,散发着恶臭。那怪物见人就咬,被咬伤者浑身麻木,一动也不能动,却疼得如剜心一般。 沈妍听说这些,心里又是恐惧,又是难受,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把一个人变成了怪物,留下了一条命,让人生不如死,这又是何等残忍? 从济真堂出来,沈妍头晕脑胀,心情也不好,就到汪家去找汪仪凤了。这些天,她劳累奔忙,杂事烦心,只有在汪仪凤身边,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舅舅,御米和洋麻制成的药材我都卖出去了,一共得了三百两银子。” “这么多?”汪耀宗没想到几十株秧苗能带来这么丰厚的利润,很高兴,“我下回碰到那些番邦商人,多跟他们买一些秧苗,岂不是能赚大钱?” 沈妍暗自皱眉,她最怕汪耀宗如此思维,罂粟大麻若是泛滥成灾,带来的后果不可想象。阻拦汪耀宗培植栽种,这是她再世为人最起码的道德和良知。 “这次是因为有人被怪物咬伤,必须用这种药止痛,以后没这种事,哪里还能卖这么多银子?”沈妍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舅舅,你不用再买秧苗,我留了种籽,直接种就行。以后,御米和洋麻就由我来栽种、采收、制药,你就等着收银子。还有,御米和洋麻的果实能治病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免得大家都种。” 汪耀宗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栽种,我们还赚什么银子?这事交给你,舅舅也放心,等你出嫁,舅舅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沈妍皱眉苦笑,认知世界不一样,有许多事她不能跟汪耀宗说得太明白,只能糊弄他。其实,沈妍用罂粟膏汁制成的药丸救治伤者,本没收钱。 金财神提出每救治一个伤者要收一百两银子,杜大人就让人如数支付给济真堂了。沈妍怒骂金财神缺德,从这笔银子中拿出一千两,明说是替金财神消财免灾。金财神不愿意,只翻了几个白眼,偷偷诅咒了沈妍几句,也没敢反驳。 沈妍给自己和归真一人三百两银子,做为救治伤者的奖励,又论功行赏,给伙计和大夫们发了银子,剩余的就让归真做了小金库,以备不时之需。沈妍把自己得的那三百两银子都给了汪耀宗,是体谅他为养活一家人付出的辛苦。 “舅舅,你此去平安州有什么收获?” 汪耀宗了沈妍的头,笑着说:“比我想像得顺利多了,延贺(项怀安表字)就等我上门呢,嫌我去得晚了,还埋怨我不上心,不为妹妹打算。” 沈妍很高兴,忙问:“舅舅,接下来怎么做?” “延贺已给家中写了书信,等项家老太爷和老爷回信后再做打算。金州的生意理出头绪,我就带你娘和蕴儿回永州去,跟你外公商量之后再定。” “都儿女成群的人了,办这事还磨磨蹭蹭,不知道什么叫快刀斩乱麻吗?” “你这丫头,说话真不中听,续娶再嫁也是婚姻大事,能不重视吗?” 沈妍无话可说,噘了噘嘴,“我去看我娘。” “哎,妍儿,我从平安州贩来几车原药,你看……” “送到制药作坊,找纪掌柜就行。” 汪仪凤见沈妍脸色不好,很心疼,让丫头给她炖了滋补的羹汤,又温言软语开导她。沈妍靠在汪仪凤身上撒娇,晚上睡觉,母女二人都在了一张床上。 敲锣打鼓声惊醒了沈妍,大街小巷传来喧嚣吵闹声。原来,今天一大早,有人在城外的山林里发现了怪物的行踪,差点被咬伤,就让人来城里报信了。 沈妍赶紧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就去了济真堂,刚到门口,就碰到归真带几个伙计匆匆忙忙出来,要去城外救治被咬伤的人。沈妍没犹豫,毅然同行,归真和伙计们都佩服不已,伺候她的下人却担忧得脸色泛绿了。 衙役骑马带路,车夫快马加鞭,沈妍被颠得七荤八素,才到了怪物藏身的地方。沈妍下车一看,不禁头大,这里不是制药作坊后面的小山岭吗? 筹建制药作坊的时候,沈妍看这里背山临水,认为是风水宝地,适合采五行之气。没想到制药作坊开业时间不长,就被怪物袭击了,还死伤了人。 “怪物在哪里?” 衙役指了指前面的山头,说:“听说怪物被发现时,就埋在那座山下面的土沟里,被人惊扰后,怪物就藏进了山洞,一直没出来,也没人敢进去。” 听人说杜知府来了,归真忙叫沈妍一起过去,给杜知府行礼。杜知府面色凝重,身后跟随者除了官员差役,还有几位风仙道骨的道长和五行皆空的大师。 一名武将带数百名侍卫层层包围了山头,请杜知府示下。杜知府召集众人商量如何捕杀,沈妍和归真也被叫过来,和众人一起给杜知府献计献策。 几声怪叫传来,一阵劲风从半山腰腾起,好象猛虎出涧一般震惊众人。 “怪物出来了,快、快保护杜大人――” 众人听到喊声,都惊慌失措,齐刷刷涌向杜大人。几十名衙役把杜大人团团围住,掩护他后退,沈妍等人沾了光,也成了被保护的对象。道长做法、大师念经,关键时刻,驱魔治邪的道法经文也成了护佑人们的法宝。 包围山头的侍卫搭弓上弦,临阵待发,忽然看到一团白物缠绵着几树枝从半山腰往下落,他们齐开弓,顷刻将就白物成了刺猬。 白物坠落时,被山腰上的树木卡住,又被浓密的枝叶遮挡,就不动了。众人以为怪物被死,都松了一口气,急跳的心脏慢慢平静。杜大人派了一队衙役和侍卫一起上山,把被死的怪物抬下来,还要抬到城里游街示众,安抚人心。 侍卫们刚收起弓箭,准备上山,忽然听到一声吼叫,疾风扑面而来。一个浑身长满白色的毛发、四肢齐全的庞大球抱着一碗口的树枝从半山腰的山洞中跳出来,落到地上。他抡起树枝,迎面扫来,尖利的长甲抓向周围的人群。 树枝扫过的地方,人倒马翻,惊呼惨叫声响成一片。侍卫衙役们最先反映过来,顾不上再保护杜大人,都东躲西藏。即使被怪物咬伤能救治,也没人愿意以身犯险,关键时刻,谁也不顾是官是民,都争先恐后逃跑为上。 沈妍趴在一旁的草丛里,看着惨烈的踩踏场面,不禁手脚麻木冰凉。她暗自庆幸自己聪,当时看到怪物被下来,她就觉得奇怪,怪物这么容易被捕杀,又何必等到现在呢?她猜到有诈,就溜出人群,想偷偷靠近,去看看怪物的真身。没想到让她料中了,她要是现在还在人群里,估计早变成小饼了。 没有逃跑的侍卫和衙役听武将号令,将怪物层层包围,拿刀动枪与怪物激烈打斗。怪物舞动树枝,将侍卫和衙役扫开,就扑向了杜大人。 即使沈妍被吓呆了,也不得不佩服怪物聪明,懂得声东击西、李代桃僵的计谋,又把杜大人当成主攻目标,知道激战时要擒贼先擒王。 归真连滚带爬过来,给了沈妍一把竹签,刚想说话,就听到几声轻笑。一袭白影从他们的头顶划过,沈妍刚抬头想看,小脑袋上就被轻轻踩了一脚。 怪物攻向杜大人,保护他的衙役和侍卫都被怪物抓起来扔到一边。就在怪物一把抓住杜大人的衣领,就要掐向他脖颈的时候,一把闪耀寒光的长剑刺来,割开杜大人的衣领。杜大人倒地,吓得面如土色,衙役赶紧把他拉起来,扯到一边。 宝剑铿锵,招招狠厉,手握长剑的白衣少年身形敏捷,银光如蛇,紧紧缠住了怪物。怪物张牙舞爪反击,身形也很灵活,他被剑光环绕,抓向少年时,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与少年打斗,怪物出手的招式越来越慢。 归真冲沈妍晃了晃竹签,面露凛然之色,问:“你敢不敢去?” “敢。”沈妍握紧竹签,回答得很干脆。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向打斗的少年和怪物冲去。怪物身体庞大,少年的身体只能腾在半空与怪物过招,这正给沈妍和归真留出空隙。 归真给沈妍使了眼色,手握竹签,向怪物的前面扑去。他冒着被怪物抓伤的危险,找准怪物身上的道,手疾眼快刺入。沈妍抓着竹签,冲刺一般蹬开两条小短腿,跑到怪物后面,因个子太小,只能扎怪物臀部以下的道。 怪物被竹签刺,分神之际,少年举剑急攻,一剑刺入怪物的左肩。青黑色的血顺着怪物的肩膀流下来,染透了花白的毛发,异常刺眼。 沈妍害怕了,赶紧连滚带爬往后退,溅在身上的污血散发出恶臭的气味,薰得她直想吐。少年飞在半空与怪物缠斗,归真站在地上,封怪物的道,两人相互配合。怪物抓不到少年,却一把抓起归真,重重扔了出去。 就在怪物对付归真之际,少年又一剑刺入怪物的上腹,污血迸流而出。怪物身上被竹签刺中的道也流出青黑色的血,他嗷嗷惨叫,疯狂一般摇摆身体。 衙役和侍卫拿来绳索,打成环,套住怪物,勒紧绳索,绕在几颗大树上。怪物挣扎了一会儿,张开长满獠牙的嘴,大口吸气,污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杜大人见怪物被缚,松了一口气,呵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杀了那怪物。” “大人,不可。”归真微弱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此怪全身都是毒,他的血一不小心沾上皮肤或是误食,不出三天就会毙命,千万不要杀,先解毒……” “给怪物解毒?”众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沈妍看到归真冲她摆手,忙说:“回大人,归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个怪物毒很烈,即使死了,也会造成危害,给他解毒后,再让他死,是避免他死后害人。” “原来是这样,那……” “杜大人,您衣服上沾了污血,赶紧去清洗,污血要是顺着汗毛孔渗到你血里,就跟被怪物咬伤一样,必须急时清理救治,否则最多能活上三天。”沈妍说得一本正经,小脸上布满凝重,好象杜大人很快要没命一样。 杜大人害怕了,赶紧吩咐侍卫和衙役把怪物绑得结结实实,交给沈妍和归真处理。又让侍卫把受伤的人抬回去医治,凡沾了污血的衣服全部烧掉。 金州城其它医馆药房虽说不懂针刺解毒,按沈妍开出的解毒药方抓药,也能控制药漫延。今天受伤的人只是被抓伤,不是咬伤,中毒相对较轻。 “大人,今天清晨就是这位小哥发现了怪物。”衙役头目引着白衣少年过来。 杜大人看到救命恩人,很客气,忙问:“少侠怎么称呼?哪里人士?” “在下姓沈,名元澈,京城人士。” “你是京城人?京城沈家是……”杜大人见沐元澈气宇不凡,年纪不大,功夫不错,想多问几句,可见他态度淡漠,就不再询问了。 沈妍扫了沐元澈一眼,正触到他揶揄的目光,赶紧低下头,愤愤冷哼。沐元澈武功极高,从她身边经过时,本可以飞跃而过,却偏偏从她脑袋上踩一脚,估计早已认出她了。沈妍暗暗叫苦,被这个小变态缠上,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归先生,你中毒了?伤、伤口……”沈妍见两衙役扶着脸色泛青、身体欲渐僵硬的归真过来,急切询问,拿出药丸,让衙役喂进他嘴里。 沐元澈长剑一挥,挑开归真肩膀上的衣服,露出五个乌森森的血洞。沈妍让衙役扶归真坐到地上,拿出外敷的解毒药,洒在归真的伤口上。 “我也受伤了。”沐元澈凑到沈妍身边,脸色一本正经,语气却透着撒娇。 “沈少侠也受伤了?赶紧随本官回府衙医治。”杜大人杀出来献殷勤。 “没事,我只是一点皮外伤,敷些药就好。”沐元澈赶紧站起来,冲杜大人施礼说:“大人请回吧!我在这里看守怪物,他要是挣脱绳索,就麻烦了。” “有劳沈少侠。”杜大人留下几名衙役陪沐元澈看守,其余的人全撤走了。 沈妍叫来两名伙计,把归真抬到制药作坊,她要亲自给归真针刺解毒。给归真行针完毕,累得她满头大汗,拨掉银针,她又给归真用了内服外敷的药。归真睡着了,沈妍在制药作坊简单吃了些东西,也去休息了。 “沈大掌事,归先生找你。” 沈妍现在是制药作坊的总管,权利大于掌柜和管事,按楚国叫法,称大掌事。 “我马上过去。”沈妍伸了伸腰,带上一些必用药去见归真。 归真见沈妍进来,谴退下人,问:“你知道我为何不让杜大人杀那怪物吗?” “归先生仁义心肠,觉得一个人能身中多种奇毒,肯定有隐情,想救他。” “我确实想救他,但不能保证我的做法一定能治好他,所以不敢跟杜大人明说。救他是因为好心,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我想研究他身上的毒。” 沈妍想了想,说:“不管是否能治好那怪物,都不能跟杜大人说明我们的打算。而且还要瞒天过海,告诉金州城的官员百姓,怪物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归真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确实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可瞒别人还行,那位沈少侠是瞒不住的,他似乎知道我的打算,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没事,把他教给我。”沈妍狠狠掐手帕,好象掐沐元澈的脖子一样。 沈妍带着几名伙计抬着两大桶汤药来到绑押怪物的地方,让伙计把一桶药灌进怪物的嘴里,另一桶药用来清洗怪物身上被兵器刺杀的部位。几名衙役过来,看伙计们给怪物灌药清洗,听说怪物的呕吐物也带毒,赶紧躲到了一旁。 沐元澈躺在大树下的草地上,面露怪异的笑容,别有意味的目光在沈妍身上扫荡。沈妍冲他做了鬼脸,又挑了挑小手指,气得沐元澈一下子就蹿起来了。沈妍赶紧往怪物身后躲,没想到沐元澈并不理她,径自离开了。 怪物喝完汤药,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吼声,身体挣扎了几下,就安定下来了。一会儿,怪物肚子里传来鸣响,一股又一股污臭薰天的气味排出来。 闻到气味,无论是衙役还是伙计,捂着鼻子撒腿就跑。沈妍腿短跑得慢,赶紧捏住鼻翼两侧的迎香,也跟着跑,边跑边埋怨归真开的药见效太快。 回到制药作坊,洗妍赶紧漱口清洗,呼吸新鲜空气,才舒服了一些。她跟归真说了怪物的情况,两人商量了一番,又吩咐伙计和下人回城,各自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伙计和下人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金砖金条金珠金玉。沈妍把四金和归真的两徒弟及纪掌柜叫到归真房里,说出他们的计划,几人分头行事。 下人伺候沈妍更衣梳洗,收拾完毕,她拿上准备好的东西又去了绑押怪物的地方。沐元澈正跟几个衙役说话,看到沈妍过来,就笑意吟吟迎上来。 “前些天,我跟踪你舅舅去了平安州,才知道你娘要改嫁给项怀安,你娘的眼光不错。项怀安肯定比那个人强百倍,恭喜你,也恭喜你娘。” 衙役们听说这句话,都睁大眼睛,各色目光聚焦在沈妍身上。项怀安原是金州府衙的典正,后调到平安州做知州,衙役们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出身。项怀安续弦是好事,可要娶一个孩子都十来岁的少妇,就让人感觉怪异了。 沈妍又羞又气,狠狠瞪了沐元澈几眼,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她希望汪仪凤改嫁给项怀安,可让沐元澈当着众人说出来,她就觉得难堪。本来她想引诱沐元澈离开,好施行他们的计划,没想到还没出招,就被沐元澈恶嘴毒舌打败了。 看到沈妍恼羞成怒,沐元澈笑容满面,得意洋洋,终于出了一口憋了一年多的恶气。这只是一个开端,他还要变本加厉,这样才能真正大快人心。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落日的余辉缭绕青山,花枝树叶影影绰绰。 纪掌柜陪着笑向衙役们走来,两个伙计挑着几担吃食酒水跟在后面。衙役们看到有吃有喝,还很丰盛,都很高兴,都嘻嘻哈哈迎上来,向纪掌柜道谢。纪掌柜跟他们客气了几句,让伙计把吃食酒水摆好,陪他们吃喝说笑。 “沈少侠,过来喝一杯。”纪掌柜给沐元澈倒了一杯酒,热情招呼。 “我分一些就行。”沐元澈包了几包吃食,向一边走去,一会儿就没影了。 沈妍站在制药作坊大门口,正为没引诱到沐元澈懊恼,就看到他提了几包吃食优哉游哉走过来。她愤愤冷哼,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猛敲几捶,把他打成稀巴烂。 “妹妹,我正式拜了沈家的祖宗,以后就姓沈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生父成了我的养父,能没关系吗?你是不是也要改姓项呀?” “用你管?” “当然用我管了。”沐元澈靠在沈妍身边,神态慵懒,语气娇赖,“我娘改嫁了,你娘也要改嫁,咱们同命相怜,又是亲戚,以后要互敬互爱才对。” 沈妍想到自己引诱沐元澈的任务还没完成,不想再呛他,“怎么互敬互爱?” 沐元澈听沈妍的语气温婉了许多,脸上洋溢笑容,眼底闪过狡黠,他晃了晃手中的吃食,问:“你我找个安静地方,把酒言欢如何?” 此提议正中沈妍的下怀,她点点头,给下人使了眼色。下人会意,去了归真房里,一会儿就拿来一壶酒给她,她拿上酒就跟沐元澈去找安静的地方了。 只要能让沐元澈离开绑押怪物的地方半个时辰就行,为了他们的计划,沐元澈就是再讨厌,她也要忍,何况今天的沐元澈似乎与以往不同,还不算讨厌。 “上面风景最好。” 没等沈妍反映过来,沐元澈就一把抱起她,以剑助力,向高处飞去。沈妍经常被人背着飞来飞去,不害怕,也不晕,可被沐元澈紧紧抱住,她就尴尬了。 “放开……”沈妍的话还没喊出来,两人就落到了房顶上。 “小心些,别把你摔下去,我去拿东西。”沐元澈放下她,又去拿吃食酒水。 制药作坊很大,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净制的房顶,离绑押怪物的地方有一里多远了。高处视野开阔,坐到屋顶上沐浴夜风星辉,感觉很惬意。 “妍儿,你觉得我好不好?”沐元澈凑到沈妍身边,往她嘴里塞了一只**腿。 “不好。”沈妍叨着**腿,吐字不清楚,但这两个字说得很干脆。 “我哪里不好?我还救过你们母子的命呢。” “你是救过我们,可你……”夜半破庙被脱衣凌辱的情景浮现眼前,沈妍恨恨冷哼,有那一次的经历在先,她怎么对沐元澈都不觉得过份。 沐元澈重哼一声,突然出手,一掌打在沈妍的肩井上。沈妍头一昏,身体晃悠了几下,就倒在了屋顶上。沐元澈得意一笑,把沈妍的身体摆平,又掐了掐她的人中。沈妍醒过来,看到一把出鞘的剑悬在她头上,就不敢动了。 “你用我的身体当饭桌,我也用你的身体当饭桌,一报还一报。得知你娘要改嫁,我想咱们同命相怜,就想饶了你,可你却说我不好。”沐元澈挑起眼角睃视沈妍,掰开她的眼皮,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报复的快意。 沈妍清醒了,看到头顶上了剑,一动也不敢动,眼底闪现愤恨恐惧。沐元澈武功很高,她亲眼看到过他杀人,不敢跟这个小变态较真。 “我要脱光你的衣服,在你身上摆好酒菜,痛痛快快吃喝一顿。”沐元澈扯开沈妍的衣领,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部,脸上流露出挑逗的意味,“我往你口的小豆豆上放两只**爪,就相当于我的手,又挠又抓,嘿嘿……” 沈妍听到沐元澈的话,实在忍俊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沐元澈被骂为小变态,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对男女之事涉猎不深。他拿着**爪在沈妍部比划,手不经意碰到沈妍的,脸上就会泛起红晕,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笑什么?” “你的手就是**爪子。” 沐元澈恨恨冷哼,双手在沈妍部比划着抓挠了几下,却始终没没接触。他扯掉沈妍的外衫和中衣,给她留了一件亵衣,就在她身上摆放酒菜,边吃边喝。 沈妍闭上眼睛,噘着嘴,装模作样哼唧了两声,并不觉得委屈。为了完成归真的计划,她决定以身犯险,引诱沐元澈离开绑押怪物的地方,并拖延时间不让他回去。现在沐元澈用她做休成盛,又吃又喝,早就把看守怪物的事忘到脑后了。 “这是什么?”沐元澈从沈妍的亵衣里扯出一个致的锦囊。 “香囊。”沈妍发现了救星,眼底闪过狡黠。 沐元澈凑过来闻了闻,问:“怎么没香味?” “香囊上有结锁,打开,味道才出得来,你把穗子塞到我嘴里,我咬开就有香味了。”沈妍眼巴巴望着沐元澈,希望他照做,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沐元澈没多想,把穗子塞进沈妍嘴里,浓郁的香味弥散,他感觉不对劲,可已经晚了。他打了两个喷嚏,摇摇晃晃倒在屋顶,杀人般的目光怒视沈妍。 这只香囊里面装的不是香料,而是沈妍特制的酥心散,一小袋就能薰倒一头牛。自杜大人让沈妍帮忙出城捕杀怪物,她就把装有酥心散的香囊戴在身上,以防不测。若不是沐元澈看到这个香囊,她早已忘记了身上还有这样的法宝。酥心散的解药就在穗子上,咬穗子既能释放出迷香,还能顺便服用解药。 “臭丫头,你香囊里装了什么?” “酥心散,中了酥心散就会浑身无力,不能动弹,两个时辰自动解毒。” “你……” 沈妍抓起一只**腿堵住沐元澈的嘴,说:“我扒光你的衣服,接着吃。” 沐元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嘴里的**腿也吐不出来,杀人般的目光慢慢变得柔软,眼底积聚委屈,呜咽着说:“士可杀、不可辱,你不要……” “你是士吗?”沈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伸手就要扒沐元澈的衣服。 绑押怪物的地方着起了熊熊大火,惨叫声传来,伴随着欢呼声响彻暮秋夜色。 沈妍松了一口气,火一起来,就说明他们偷梁换柱成功,怪物已经被成功转移了。此事做成,沈妍放下心里的包袱,想庆祝一下,就喝了一小口酒。 沐元澈看到火起,慢慢闭上眼睛,突然,他觉得心里好象缺失了一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自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导致他的心阵阵隐痛。 “半两、半两――” 沈妍听到金珠金玉的呼唤声,忙站起来摇手,“我在这里,房顶上。” 金珠金玉落到房顶上,看到被扯掉外衣当餐桌的沐元澈,两人脸上闪过暧昧之色。沐元澈看到他们,恨得直咬牙,谁出糗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 “半两,这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他喜欢脱光衣服当餐桌,金珠,你帮他一把,金玉,我们走。” 金玉背起沈妍离开房顶,至于金珠做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听到沐元澈喊“士可杀、不可辱”的声音异常高亢尖利,就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会永远留在他记忆深处。沈妍也知道以后若她再碰上沐元澈,就是真正的狭路相逢了。 杜大人把捕杀怪物做为自己的政绩上报到西南省,他没有独占功劳,在上报的折子里着重写明了济真堂给伤者解毒,并帮忙捕杀怪物的大功。西南省布政史很高兴,嘉奖了杜大人,并让他给济真堂送来一块写有“妙手仁心”的牌匾。 一时间,济真堂名声大噪,救死扶伤的美名冲出金州城,传遍西南省。前来救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许多人砸重金点名请归真和沈妍医治。济真堂对外宣传说归真被怪物抓伤,到城外的庄子去疗养了,医馆只有几名普通大夫坐诊。 金财神趁机打出“名医――金半两”的彩幅,大肆宣传沈妍的高超医术。有病人花重金求诊,却遭遇拒绝,因为名医金半两正在努力深造医术,五年以后才出诊。越是求而不得,人们就越是竞相传颂,关于金半两的美谈逸闻铺天盖地。 外面如何传言,沈妍并不关心,她现在只关心汪仪凤和项怀安的婚事。两个错过二十年的人又要走到一起,确实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项家老太爷给项怀安回了信,对他续娶汪仪凤之事没明确支持,也没表态反对。项怀安的父亲和项老太爷态度一致,只是他的继母颇有微词,但对这桩婚事也没什么影响。项怀安已争取到的最大限度,这样,他就可以放心成亲了。 汪耀宗把贩来的药材全部卖掉,在沈妍帮助下,赚了一大笔银子。他打理好金州的生意,就带汪仪凤和沈蕴回了永州,计划过完年才回来。 汪仪凤走了,项怀安也把项云诚兄妹接回了平安州。母亲弟弟回乡探亲,闺密玩伴也离开了金州,连金财神都回了楚国,沈妍倍感孤单,天天百无聊赖。她正好利用闲散时间研读医书,深造医术,以备将来不负名医的称号。 平氏听说汪仪凤要改嫁,很支持,也有一些艳羡。天气转凉,平氏不让沈妍再出门,把她拘在家里学女红,给汪仪凤绣嫁妆。本是婆媳关系的两个人朝夕相处,又有几分相依为命的味道,倒比亲生母女的感情更亲近了。 年底,收到平慕轩的书信,平氏和沈妍抱头哭了一场。书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平慕轩对新环境、新生活的兴趣,这令沈妍很欣慰,久悬的心也放下了。 微风拂面,春暖花开,汪耀宗带汪仪凤母子回到金州,同来的还有汪耀宗的家眷。金州城的亲人朋友多起来,沈妍不再孤单,每天忙碌却充实快乐。 汪仪凤和项怀安的婚期订到五月,在平安州成亲,汪耀宗带妻儿去给妹妹送嫁,沈妍姐弟也跟去了。虽是续娶再嫁,又无父母和族中亲眷在身旁,婚宴也办得隆重热闹。新人不新,却能看出他们彼此的珍重和爱慕,再相遇,此生足矣。 时光匆忙划过,流金般的岁月悄无声息,却又在不经意间让人留意。想起项怀安与汪仪凤成亲那一天的事,沈妍的嘴角弯起笑容,时隔几年,她仍记忆犹新。 ------题外话------ 继续求支持…… 第七十九章 名医【手打】在线阅读 <!--t; 第七十九章 名医【手打】 - 第八十章 五年【手打txt】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章 五年【手打txt】 <!--go--> 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湿润了暮春渐浓的暖意,缕缕清凉在空气中弥散。 临窗的黄梨木雕花拨步床上,曲线玲珑的少女裹紧绒毯,似梦似醒,清丽姣美的脸庞泛出淡淡的愁绪,眉头微蹙,凭添几分忧郁的美丽。 似乎就在转瞬回眸间,沈妍来这个时空七年了,七年的岁月,漫长又短暂。 在京城的破庙里,也是暮春时节,也是飘雨的清晨,她睁开眼,茫然间天翻地覆。弹指一挥间,两千多个日夜划过,时时刻刻都写满全新的记忆, “姑娘,要起床吗?”雪梨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沈妍轻叹一声,擦去眼角的清泪,问:“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又晚了?” “辰时初刻,还没出太阳呢,不晚,知道姑娘喜欢雨天睡觉,还派人来嘱咐不让叫醒您。”雪梨一边答话,一边嘱咐小丫头准备温水妆盒。 “哼!你就蒙我吧!下雨怎么能出太阳?起床吧!”沈妍伸着懒腰坐起来。 雪梨推开屏风进来,服侍沈妍穿衣,“姑娘,不是奴婢蒙您,今天冬霜姐姐要带她的相公来给和姑娘磕头,姑娘总不能因晚起床让人家等吧!” “噢!我差想忘了,赏赐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都拿到房里了。” 秋霜去京城伺候平慕轩了,平氏把她房里的二等丫头冬霜派来伺候沈妍。冬霜是买进来的丫头,身边无父母亲朋,做事认真,为人踏实,把沈妍院子中的大事小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年纪大了,平氏这两年一直惦记想给她说门亲事。 正好制药作坊里有个伙计各方面都不错,沈妍准备提他当小管事,又顺手给他和冬霜牵了红线。两人三天前成亲,今天要回来叩谢主子。 沈妍轻哼,“雪梨,你别老挤兑我,冬霜嫁了,下一个就是你。” 雪梨脸一红,忙说:“奴婢不嫁,奴婢要跟姑娘去京城,嫁也要嫁到京城。” 玲玉是雪梨的亲姐,跟到京城伺候平慕轩了,姐妹间经常有书信来往。雪梨对京城充满兴趣,总想到京城去开开眼界,现在又树立了要嫁到京城的目标。 沈妍一到平家,雪梨就在她身边伺候,是她心培养的得力助手,要嫁出去还真舍不得。雪梨十六岁了,好在年纪不大,还能在她身边多伺候几年。 除了雪梨,沈妍院子里还有白芷、黄芪两个大丫头,黄、白术、防风、当归四个二等丫头,两个管事婆子,使的小丫头和婆子们还有七八个。 前世,沈妍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穿越成小苦瓜,不费心费力,连肚子都添不饱。到了平家,衣食无忧,还过上了呼奴唤婢的日子,起初还不适应。 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有一个加强排了,据说这也没达到武烈侯府女主子的份例和标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难道连吃喝排泄都假于人手? 想起武烈侯府,沈妍心里就发堵,总有一种很迷茫的感觉。当年,松阳郡主只带走了平慕轩,把她和平氏留在金州,这几年,也没提怎么安置她们。 将来平慕轩功成名就,有门当户对的望族淑媛提亲,她会不会成为弃妇?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做童养媳虽说有平氏做主签下的文书,可平氏对于武烈侯府来说只是一个养在外面的妾室,本不算平慕轩礼教上的母亲。 平氏名不正、言不顺,她签下的文书想废弃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毕竟这是一个礼教维系下人治的社会,对于权贵来说,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姑娘,您想什么呢?” 沈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洗漱吧!” 梳洗完毕,沈妍喝了一杯温热的清水,到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排毒之后,又喝了一杯特制的红枣茶养胃,这才化妆,换上出门的衣服。 早晨起床的生活习惯是沈妍从前生就养成的,只要现行的条件允许,她就一直坚持。虽说不是养生的要诀,长期以往,对身体大有裨益,还能养颜美容。 喝完红枣茶,白芷和黄芪端来衣服首饰,让她挑选今天要穿戴的。沈妍看了看外面的天,即使一会儿放晴了,也会很凉爽,应该穿戴暖色调的衣服首饰。 她挑了一件海棠红缂银丝流云锦缎扣身长袄,黄色绣小朵紫蔷薇花的百褶裙,象牙白软绸中衣,又挑了几件与衣服相配的钗环、花钿和耳饰。 穿戴完毕,沈妍看着镜中的少女,窈窕明丽、光彩照人,不禁莞尔一笑。她自我彪炳为内秀,注重内在美,却也为拥有骄人的容貌欣喜不已,天天心装扮。 吃完早饭,沈妍把今天要做的事列在记事本,理出先后,站在窗前凝思。 “姑娘,冬霜姐姐和她相公来了。” “知道了。”沈妍站起来,又说:“雪梨,你把我穿着小的那几件用雪绸和浮云锦衣裙找出来,还有我准备好的布料,都包好了拿到正院。” “是,姑娘。” 沈妍主仆来到正院,给平氏行了礼,又受了冬霜夫妇的礼,赏赐了他们,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冬霜夫妇还要到别处行礼,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 “妍儿,你过来。”平氏冲沈妍招了招手。 “有事吗?娘。”沈妍挽着平氏的胳膊坐到软榻上,神情比母女还亲热。 平氏让丫头拿过一只锦盒,打开,里面都是名贵致的首饰。她拨下沈妍头上的缧丝碧玉长簪,挑出几只钗环在沈妍头上比了比,选定一只缧金丝攒珠花双头凤翅步摇钗,戴在沈妍头上,又挑出一副红玉缠金丝手镯给她戴在手上。 “娘,太华贵了。”沈妍很喜欢平氏送的首饰,又觉得太过富丽了。 “我们妍儿是有福的人,当然要打扮得贵气些,不管到哪里,都不能让人小瞧了。”平氏拿过镜了给沈妍照了照,很满意她的穿戴妆扮。 “谢谢娘。”沈妍伏在平氏肩膀上,边说家常闲话边撒娇。 “妍儿,轩儿这个月没写信回来吗?” “写了,他的信每个月上旬都会送来,估计再过十来天又要有信来了。” “那就好。”平氏握着沈妍的手叹息哽咽,“他走了快六年了,娘真想他。” “我也想他。” 平氏想了想,说:“妍儿,你给轩儿写封信,让他求侯爷和郡主把咱们也接到京城去。娘现在无所求,只想守在轩儿身边,看着你们成亲,死也能闭眼了。” 想进京何必求侯爷和郡主?不靠他们生活,想到京城也无须他们点头。 现在,济真堂在西南省、西北省和中南省各有了几家分号,已运作成熟。年初,金财神和金万两去了京城,准备在京畿要镇筹建济真堂的分号。金氏一族看到济真堂的丰厚利润,也决议在楚国、魏国、江东等地开设济真堂的分号。 沈妍是济真堂的创始人之一,有金家特发的玉牌为信物,不管到哪里,只要有金家生意的城镇,都会被待为上宾,吃住游玩全部有人接待照管。 京城的济真堂建起来,即使不需要她去坐阵,她也要过去亮亮相,因为她是济真堂的顶梁名医,必须攻克几类疑难杂症,在京城打开名气才行。 照现在的进度,等到金秋时节,京城的济真堂就能落成开业。到时候,她就要过去,顺便带上平氏去京城看平慕轩,近身了解武烈侯府的状况。 可是,金家特发的玉牌上面刻录的名字是金半两,不是沈妍,她到京城还要更名改姓。她这一重身份别说平氏母子,连汪仪凤和汪耀宗都不清楚,这还是件麻烦事。到了京城,她分身乏术,如何应服,还需多费心神周全。 “娘,千万别这么说,您现在身体很好,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沈妍嘴上这么安慰平氏,心里却没有底气,平氏的身份只是一个妾,到武烈侯府日子能顺心才怪。可平氏思子心切,再苦再难,她也想守在儿子身边。 “唉!娘只盼轩儿能有出息,你们平平安安过日子,就知足了。” “娘宽心,轩哥儿会孝敬您,我也会把您当亲娘对待。”沈妍说得是真心话,将来到了武烈侯府,即使有嫡庶尊卑的限制,她也决不会让平氏受委屈。 “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平氏握紧沈妍的手叹气几声,又说:“你不是要去看你娘吗?时候不早,也该出门了,我给你娘准备了几样点心,别忘了带上。” 平氏是一个不好管事的人,她知道汪仪凤改嫁了,却不知道嫁给了谁,也从不关心。怕沈妍尴尬,她很少提起汪仪凤再嫁之事,对汪家的事也不闻不问。即使跟汪仪凤当亲戚走动,也都是让沈妍去,她从不出面。 沈妍点点头,说:“一会儿庄子上的管事要来,我见完他们再去。” “庄子上的管事不就是来拿秧苗耕种的挑费银子吗?我给他们就行。” “也好,银子在唐嫂那儿,我一会儿让她拿过来。” 其实,沈妍今天叫庄子上的管事过来,并不只是给他们挑费银子,还要给他们讲一些名贵药材的栽种知识,顺便让他们签奖罚分明的责任状。 平家有两个庄子,小庄子一直种植药材,大庄子这几年也开始种药材了。因药材栽种的条件高,就不再把土地租给佃农,而是派专人种植打理。 沈妍把两个庄子分成四组,每组设一个小管事,上面还有一个总管事。据制药作坊的需求,每一组都栽种几类价值等同的药材,由管事带人心护理。 秋后按产值收入排名,哪一组收成高,奖励也高,收成低拿不到赏银,有的甚至会挨罚。如何奖罚,条条款款公开,就写在责任状上,签名生效。 这样一来,众人情绪高涨,两个庄子的收成越来越好,种药材所得收入直线攀升。大小管事和雇工的都赚足了腰包,自然干劲十足,对责任状很认同。 平家有两座铺子,一座租给了济真堂,另一座也租给金家开了酒楼,租金很高。制药作坊有平家两成股份,年底分红,庄子种药材收成很高,一年也有三千多两的进益。除去一家主仆的花费,这几年,也攒下一份丰厚的家底。 平氏送沈妍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她叫回来,说:“妍儿,再给轩儿捎些银子过去吧!我怕他不够花用,听说大族里不得宠的主子连月银都没有。” 平慕轩离家进京前,平氏和沈妍担心他初到侯府,需要打点花费,就给他带去了三百两银子。刚过了一年,他就写信回来,让给他捎四百两银子过去。这几年,平家每年都给他五百两银子,平氏还总担心他不够花用。 沈妍也不知道平慕轩在京城过得什么日子,他既然认祖归宗,在武烈侯府就有份例,为什么还没银子花用呢?难道真混到连月银都拿不到了吗?平慕轩每次写信回来都报喜不报忧,沈妍对他在京城的情况了解得很有限。 这个时空的银子很值钱,五百两银子如果省着点花,够平家主仆几十口一年的全部花用了。若不是沈妍这几年心打理平家的产业,哪有银子送到京城? “往年都是五、六月给他捎银子,再过两个月吧!” 平氏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一声长叹。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些年,她对平慕轩日牵夜挂,付出的心血比把儿子养在身边还要多。 “娘,您还有事吗?” “你都十五岁了,轩儿十八岁了,你们的婚事……” “娘,你别为这事烦心,轩儿是有心计的,他肯定有打算。” 沈妍宽慰了平氏几句,把她扶进卧房休息,又叫来下人吩咐一番,才出门。 这个时空的男女皆早熟早婚,尤其是女孩,十五六岁出嫁引以为常,不到三十岁,做外婆祖母的大有人在,十**岁再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沈妍今年虚岁十五,她和平慕轩早有文书,谈婚论嫁无须三媒六聘,主要是迎娶和圆房。平慕轩已成年,他不会到现在还认为临行前夜已跟她圆房了吧? 雨过天晴,风和日朗,空气中弥散着清新的气息。 马车停在济真堂门口,沈妍下车,送往迎来的伙计看到她,忙迎上施礼问安。沈妍让婆子把马车赶到一旁等候,她带白芷和黄芪两个丫头进了济真堂。 白芷和黄芪是买进来的丫头,一直在沈妍身边伺候几年。两人跟沈妍学了不少医药知识,关键是嘴紧眼准手稳,很得沈妍信任,引为心腹可用之人。 因为厌恶沈承荣这人渣,沈妍不想跟平氏公开身世,其它事却不想隐瞒。白芷和黄芪常跟沈妍出门,对她的事心知肚明,却都替她瞒瞒结结实实。平氏也是个不多事的人,对沈妍从不多心,直到现在也对她所行这事也知之甚少。 “你怎么下着雨过来了?”归真正接诊病人,看到沈妍,随口一问。 “早晴了。”沈妍有事找归真,见他现在不便打扰,就出去了。 提起济真堂,人们就会想到金半两和归真两位名医,这也是拜怪物所赐。金半两还在深造研习医术,都快被人们淡忘了,挑大梁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归真。 归真确实医术高超,沈妍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诊脉和药理两方面。沈妍对他的身份很好奇,可归真一直回避这个话题,她也就不好意思多问了。 沈妍到药房和药材中转站看了看,见一切运转正常,就去了后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倒腾药材,时而忙碌时而发呆,脸上看不到明显的表情。 “程叔,这些事让伙计们做就行,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累坏了。” “没事,我能做。”程叔跟沈妍打招呼,笑容怪异僵硬,声音嘶哑难听。 沈妍看到地上有好多字体图案,问:“程叔,这你画的?你右手能动了吗?” 程叔冲沈妍晃了晃左手,端正的脸庞笑容很深刻,也很不自然。沈妍看到他如同摆设一样泛着青黑的右手,暗自叹息,找了一个轻松了话题跟他闲聊。 “功夫,你还学不学?我教你。”程叔比划出来的招式很凌厉。 沈妍皱眉一笑,很为难地说:“不学了,学功夫胳膊腿都疼,累得心慌,我现在这些招式就足以防身了,两个院丁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家的院丁在谦让你。” “哈哈,程叔,你……”沈妍指了指脑袋,不知道该怎么问。 各位看官:程叔是谁?你们猜到了吗?希望答案公布,你们的下巴依旧端正。 程叔,怪物是也。 当时,怪物被捉后,沈妍和归真等人偷梁换柱,把怪物转移到金财神隐秘的庄子里,用尽一切可用之法给他解毒,终于让他脱尽白毛,恢复人形。他体内有一种毒无法全部解除,就用针刺封之术把毒素逼到右臂,他的右手就废掉了。 程叔全身皮肤损伤严重,尤其是面部,沈妍建议归真给他做植皮手术。对于植皮,沈妍前世仅限于听说,归真更一无所知,两人实验了许久,才到门路。因技术有限,程叔的皮肤修补好了,可脸上表情很僵硬,五官也有所改变。 毒解掉后,他不再疯狂嗜血,也同正常人一样吃喝。他嗓音受损严重,说不出话,思维也处于混沌之中,对往事好象失忆一样。解毒过程中,归真想尽办法跟他交流,发现他对“程”字有反映,就给他取名老程,沈妍称他为程叔。 这几年,归真除了坐诊,就是给程叔解毒,连医馆和药房的事务都没时间打理了。沈妍给医馆药房又配了一名管事,归真一门心思就放在了程叔身上。 现在,程叔除了嗓子嘶哑、记不起往事之外,身体各项基能都恢复了。归真现在主要的治疗方向就是让他恢复记忆,顺便医治他的嗓子。 程叔做怪物时,沈妍就感觉他好象通兵法,恢复成人,才知道他的武功很厉害。即使右手废掉,只凭左手,他还能把十几个匪徒打得哭爹喊娘求饶。 沈妍对程叔的身手敬佩不已,想跟他学功夫,程叔也乐于教她。她开始学得很认真、很刻苦,学到一些格斗招式之后,嫌累就放弃了。她现在也掌握了一些基本功夫,即使打不赢专门训练的院丁,对付几个丫头婆子还不成问题。 程叔咳了几声,说:“你初学武功,要苦练,不练就会废。” “我、我练着呢。”睡觉做梦时,她或许会在床上耍,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归真带两个伙计出来,说:“老程,该针刺了,去泡药浴吧!” 程叔点点头,跟着伙计进了医疗室,沈妍也跟归真到厅里说话了。 “昨天,金砖回来了,说京城的济真堂开始建了。东家想在京城建最好的医馆药房、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时间会延长,估计半年才能建成。”归真停顿片刻,又说:“我想回京城去,金州这边怎么安排,你还要多费心。” 沈妍点点头,随口一问:“归先生原籍是京城吧?” 归真叹了口气,没回答,看向窗外。沈妍很识趣,赶紧笑了笑,差开了话题。 “归先生,你现在带的几个徒弟怎么样?你走了,他们能不能补上来?” “他们对医术药理掌握参羞不齐,还需再学一段时间。” “也好,京城的济真堂要到秋后才能开业,还有半年的时间,我看程叔的状况好转很快,今后你就把力放在教授徒弟上面,其它事情我来处理。” “好,我走之前,肯定教得他们都能独挡一面。” 现在,济真堂的分号光在西北、西北、中南三省就有十几家,所用的手艺师傅和大夫、管事等都是沈妍和归真亲自培训,签下长期契约的人。 起初,制药作坊的两老师傅不愿意把技艺授人,想藏私,被沈妍狠狠教训了一顿。济真堂要想发扬光大,就要代代传承,有私心可以,但必须有一定的限度。 说到底,老人不愿意教新人,有私心,还不就是怕被新人抢了饭碗吗?济真堂越做越大,是英雄就有用武之地,没有后顾之忧,也就不怕新人胜旧人了。 这一点归真做得很好,只要是他看中的人,收为徒弟就倾囊相授。就因为他有如此心,济真堂每一个人都很尊敬他,连金氏族长也对他的品、医术赞不绝口。得到众人认可,他不只是名气大增,也肯定了自身价值,有了不菲的收入。 沈妍看天色不早,该去看汪仪凤了,就赏了几个驾车、跟车的婆子几块碎银子,让她们去逛街了。婆子们都很高兴,跟沈妍出门,有银子得,还不辛苦,对她去哪里也就不关心了。沈妍让白芷驾车,黄芪护车,直奔金州府衙的侧门。 三年前,项怀安升任金州知府,家眷也跟着回了金州,就住在府衙的后院。 “姐姐,抱、抱抱……”一个白白嫩嫩的团子看到沈妍,笑得眉眼开花。 沈妍赶紧拿出丝帕,擦掉脸上的脂粉,才迎上去。白团子每次见到她,都会用舌头口水给她把脸“洗”得干干净净,沈妍怕脂粉有害,提前都要还原素面。 “诏哥儿,来,找姐姐来。”闻到白团子满身香,沈妍长吸了一口气。 娘把白团子递给沈妍,说:“姑娘小心些,诏哥儿越大越淘气,刚才尿了大姑娘一身。几个月的时候,他要拉要尿都喊几嗓子,现在不出声了。” 项云诏知道娘在说他的坏话,吐着口水挤眼,蹬了娘一脚,就扑到沈妍怀里,抱住了沈妍的头。沈妍知道躲不过去,就乖乖把脸送上去了。 汪仪凤生沈蕴时伤了身子,这些年又饥寒劳累,保养不当。沈妍给她配了许多调养的药,又是针灸、又是艾灸,到嫁给项怀安的第四年才怀孕,生了项云诏,白团子下个月就一岁了。项怀安总说自己老来得子,把项云诏当成宝贝一样。 沈妍抱着项云诏往内院走去,连走边跟他说笑,逗他玩。跨进月亮门,与一个年轻男子碰面,男子沉的面庞挤出几丝笑容,没理会沈妍,就出去了。 “你那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是谁教的?”走出几步,男子喊住沈妍询问。 “天天绷着你那张僵尸脸,不知道的人还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男子是项怀安的庶子,魏姨娘所出,名叫项云谦,今年十七岁。项云谦自幼不喜欢读书,倒喜欢舞枪弄,拳脚功夫不错,很不得项怀安喜爱。尤其前年项云诚考中秀才,项怀安对项云谦就更加厌烦,几乎见一次骂一顿。 项云谦挑起眼角,吼呵:“你问你话呢?你聋了?答非所问。” 没等沈妍反驳,白团子冲项云谦呲了呲鼻子,“哇”的一声哭起来,娘仆人赶紧哄逗。项云谦冲沈妍挥了挥拳,怕挨骂,一溜烟跑了。 之前,沈妍跟项云诚、项云环接触较多,对项怀安的庶子庶女也只是听说而已。项怀安升任金州知府,家眷都回到金州,她才认识项云谦。 项云谦不象有些庶子那样畏畏缩缩、暗使心计,相反,他为人很仗义,帮过沈妍几次。当然,他也不是白帮忙,每次到济真堂拿药,药费都记沈妍的帐。 看到项云谦跑得没影了,白团子很委屈地咧了咧嘴,止住哭声,又伺机进攻沈妍的脸。汪仪凤迎出来,把白团子抱过去,沈妍才松了一口气。 “娘,诏哥儿太重了,让他少吃些。” 没等汪仪凤答话,娘就笑着说:“那可不行,诏哥儿要是饿了,那哭声能把房顶掀起来。夫人是知道的,晚喂一会儿,整个府衙都听到他哭闹了。” 汪仪凤满脸慈爱,在项云诏脸上亲了一下,说:“确实太重了,以后慢慢减吃食,再这样吃下去,真长成球,就太丑了。” 沈妍在项云诏脸上捏了一下,“让你少吃,还要多动,也该学走路了。” 项云诏冲沈妍吐了口水,“姐姐,臭、臭臭……” “诏哥儿,不许骂人。”项云环快步过来,给汪仪凤行了礼,又拍了拍项云诏的屁股,拉住沈妍说:“妍儿,我正等你呢,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明天就走了,我能不来吗?”沈妍跟汪仪凤说了一声,把带来的布料交给项云环的丫头,把旧衣服给了汪仪凤的丫头,就跟项云环进屋说话了。 项云环虚岁十六岁了,已长成了窈窕淑女,姿容清丽俊美。到今年八月,她就满十五周岁了,就要及笄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这些年,她一直跟项怀安在任所,对京城项家很陌生。除了生母逝世,她扶柩回京,守了一年丧就回来了,以后再也没回过京城。今年年初,项家老太爷来信,让她回京城去,学学礼仪规矩,就要谈婚论嫁了。 “环儿,谁护送你回去呀?京城离金州这么远。” “我爹让魏姨娘同我一起回京,谦哥儿护送我们,魏姨娘不愿意。正好张同知要回京述职,家眷也一起回京,他夫人是我的堂姑母,沿途也能相互照应。” 沈妍点头,“魏姨娘不回去正好,免得路上出妖蛾子。” 项云环握紧拳头,冷哼说:“我才不怕她,听母亲说她带你和蕴儿来金州时连盘缠都没有,不也来了吗?我真想一个人回京城,不需要任何人照应。”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名门嫡小姐,我们当时饥寒交迫,是来投亲的。” 项云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差开话题,嘻笑说:“我到京城就给你写信,把你那个小相公的事一字不落告诉你,我替你监督他。” “好,他身边要是有狂蜂浪蝶,你一定告诉我。” “小声点,要让下人们听到,会笑话咱们不知羞的。” 两人说笑嘻闹了一会儿,沈妍就把自己拿来的布料给项云环看。这些布料都是名贵的缭绫、绮绵和浮云锦,是她费了一番心思,才从金财神手里敲诈来的。 项云环很喜欢这些布料,象沈妍道了谢,两人又说起了闺房密话。汪仪凤让丫头来叫她们用饭,两人意犹未尽,手挽手出来,还在悄声细语。 吃完饭,沈妍和项云环回房,各自休息,刚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汪仪凤就让丫头请沈妍和项云环到后花园的花厅去,说是项怀安回来了。两人刚梳洗好,正要出去,汪仪凤就过来了。项云环知道汪仪凤有话跟沈妍说,就带丫头退了出去。 “娘,有什么事?听说项伯伯回来了。”沈妍扶着汪仪凤坐到软榻上。 沈妍是平慕轩的童养媳,不能随母改嫁,所以她一直称呼项怀安为项伯伯。 汪仪凤叹气说:“你和轩儿都年纪不小,按说也该完婚了,直到现在武烈侯府那边也没准信,我和你项伯伯一直为你们的亲事担心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轩儿说等他考中状元才完婚呢。” “你们这是小孩子的想法,婚姻大事,哪能这么简单?名门世家,哪个不讲门当户对,轩儿认祖归宗,就是侯门公子,可你的身份呢?你要是跟蕴儿一样能记到项家族谱上也好一些,现在……要不让你项伯伯找沈承荣,认你……” “不用。”沈妍很生硬地打断汪仪凤的话,面露不悦。 沈蕴随汪仪凤改嫁,更名换姓,以养子身份记入项家的族谱。而沈妍却因是平慕轩的童养媳,礼法上已为人妇,不能再入项氏族谱。 项怀安和汪仪凤都为她没有一重配得起平慕轩的身份忧心,也认为这是武烈侯府不提让他们完婚的原由。若沈承荣肯承认沈妍身份,她就是承恩伯府的嫡长女,配平慕轩绰绰有余。可沈妍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不想被身份束缚,就是沈承荣想认下她这个女儿,她也不想认沈承荣这个渣爹。 “娘,项伯伯是不是也要跟我说这件事?” “他让我跟你说,只要你答应,他就给沈承荣写信。他们同朝为官,承恩伯虽说身份尊贵,也会买项家几分薄面,再说,让你认祖归宗对沈家也没损失。” 三年前,先皇驾崩,太子和慧宁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御亲王和庞家一派。太子登基称帝,慧宁公主被封护国长公主,成为大秦皇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参政的公主。沈承荣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了朝中举足轻重的新贵。 项氏一族一直是纯臣,在太子夺嫡中把握的风向不错,被赐了伯爵。同是伯爵,项家比沈承荣在朝中的份量重得多,项家出面周旋此事,沈承荣也会答应。 沈妍冷笑摇头,“我不答应,也不想认他,您就别让项伯伯费心了。” 汪仪凤犹豫半晌,说:“你去跟你项伯伯亲口说,也向他道声谢。” “好。”沈妍扶汪仪凤起来,问:“蕴儿来信了吗?” “前几天,你舅舅探亲回来,捎回一封信。蕴儿今年考童生,二月的县试考得成绩不错,四月还有府试,能不能考中,很快就有消息了。” 太子登基后,由项家举荐,汪孝贤到西南省书院执教。项怀安钦佩汪孝贤的才学,两年前,就把沈蕴和项云诚都送到西南书院读书了。 项云诚前年考中了秀才,现在刻苦攻读,在为参加明年的乡试做准备。沈蕴也很努力,今年若能考中童生,也就迈出了科考的第一步。 项怀安正在花厅同几个幕僚品茶闲谈,听说汪仪凤要带沈妍和项云环过来,几个幕僚全回避了。沈妍和项云环进来,给项怀安行了礼,坐下闲话。 听说沈妍不想入沈家族谱,项怀安看了汪仪凤一眼,没说话,嘬茶寻思。 “老爷,妍儿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不如……” 项怀安冲汪仪凤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问沈妍,“你是如何打算的?” 沈妍很喜欢跟项怀安谈事,对于子女,他从不独断,都会询问他们的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再说。”沈妍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她想给平慕轩写封信,讲明顾虑,听听平慕轩的意思,再做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怎么行?你也不小了,该有打算了。”项怀安笑容温和,“你很聪明,但年纪还小,难免虑事不周,比如这件事……” 轰隆隆的鼓声有如晴天雷鸣,闷响入耳,打断了项怀安的话,众人不由紧张起来。听声音就知道这面鼓不是府衙门口的鸣冤鼓,而是金州城校场里传报军情的撼天鼓。这面鼓一旦敲响,就说明有紧急军情,刻不容缓。 “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项怀安冲回避的幕僚摆了摆手,“去大堂。” 项怀安几人还没走出花园,就看到衙役带着两个满身狼籍的兵卒跑进来。 “大人,西魏突然用兵,平安州被攻陷了,现在他们正进攻边郡,恐怕……” “先带他们进去休息,缓口气再细说。”项怀安一手扶住雕栏,身体仍轻轻颤抖,他在平安州做知州,与西魏一沟之隔,见识过西魏官兵的残忍。 沈妍和项云环都紧紧抓住汪仪凤的手,面色苍白,一脸慌乱。平安州已被攻陷,西魏也向边郡发起进攻,金州这才收到消息,可见此次西魏至在必得。 ------题外话------ 第八十章 五年【手打txt】在线阅读 <!--t; 第八十章 五年【手打txt】 - 第八十一章 求婚【文字版首发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一章 求婚【文字版首发VIP】 <!--go--> 听报信的兵卒讲了西魏大军在平安州屠杀的惨烈、攻打边郡的猖狂,大堂内雅雀无声。项怀安等官员敛眉沉思,忧心不已,几个幕僚满脸担惊恐惧。 项怀安急忙写好一份折子,叫来衙役,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送往兵部。” 衙役接过折子,包好外袋,注明“马上飞递”的字样,飞速送往驿站。 一位张姓幕僚寻思片刻,抱拳说:“大人,折子送往兵部,兵部再奏明圣上,哪怕是圣上火速派兵点将,大军到来恐怕也需要一个月,到时候恐怕……” “唯今之计,除了向朝廷求援,还有什么办法?西魏大军来得太突然,我们措手不及。”项怀安双手拄在桌子上,叹息说:“自十几年前边郡决战、西魏惨败之后,一直消停了这些年,朝廷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 一名同知官宽慰项怀安,说:“大人莫急,平安州一马平川,又处于大秦皇朝、楚国和西魏的交界点,不好防守。边郡两面临山、易守难攻,与平安州大不一样。当年,慧宁公主一介女流,只带了几千兵马,就在边郡坚守了五年之久。” 另一名同知官也说道:“是呀!大人,只要西魏兵马不攻陷边郡,金州就无事。平安州暂时失守,等朝廷派大军一来,再收复也并非难事。” 近百年来,西魏与大秦皇朝烽火硝烟,战乱不断。十几年前,西魏兵马攻陷平安州,围困了边郡,把边郡的后援之路也堵死了。慧宁公主带兵坚守五年,援军一到,里应外合,惨败西魏大军,收得平安州。那一次大战,西魏兵马受到重挫,不敢再轻易开战,一直安定了十几年,没想到突然间战乱又起。 几名幕僚听两名同知官这么说,赶紧附和,分析了当前形势,认为此时战事并不严峻。他们把全部希望寄托于边郡易守难攻,也拿不出最佳的退敌措施。 项怀安听众人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见张姓幕僚脸色凝重,沉默不语,他的心又不禁一沉,“张先生,你虑事一向周全,怎么看此次西魏用兵之事?” “依学生之见,西魏此次用兵突然,恐怕所图不浅,不能小觑轻敌。”张先生顿了顿,又说:“学生认为应付西魏用兵,应该有两手准备。” “如何两手准备?” “向朝廷请求派兵,只是一手准备,除此之外,大人还需另求援兵,是为二手准备。”张先生沉思片刻,说:“大军赶到边郡,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皇上下旨调动西南、西北式大营的兵马,也需要二十余天。如果边郡真象平安州一样很快失守,大军远水难救近火,西魏铁蹄践踏,金州城危矣!” “另求援兵?去哪里另求援兵?” “大人忘了?一个月之前,承恩伯和慧宁公主的养子沈将军平定了西南苗人之乱,现在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按时间和行程估算,沈将军带领的兵马刚到建州城,建州距离金州只有四百余里。若沈将军知道平安州失陷,边郡被围,从建州赶到金州增援,只需四五天,即使西魏能很快攻陷边郡,也能保金州平安。” 一名同知官忙说:“大人,万万不可,如果我们向沈将军求援,朝中定有非议。若皇上怪罪下来,沈将军有功当赏,而大人就会因私借兵马被罚。” 另一名同知官说:“平安州失守,边郡被困,可西南、西北大营的兵马没圣旨决不能私调一兵一卒。沈将军在外平叛,事急从权,向他借兵也无不可。对于沈将军来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项怀安挪步思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令他心惊跳。这几年,大秦皇朝和西魏无战事,朝廷确实放松了警惕。可平安州有三万守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就失守了呢?平安州兵防坚固,若是抵抗,怎么也能坚持十天半月。 可是,西魏大军七八天前进攻平安州,一天一夜就攻下来了。平安州的知州和守备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派出来,至今平安州境况如何,不得而知。等报信的人来的时候,西魏的兵马早已攻陷平安州,围困了边郡。 平安州距离边郡三百里,距离金州五百里,三个地方呈三角形。若西魏兵马不攻边郡,直接攻向金州,恐怕兵马已经距离金州城很近了。而金州做为边境要镇,他做为一城知府,直到现在才得到消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本官也认为借兵之事不妥,还是稍后再议,大家也累了,先回去吧!” 张先生见项怀安不支持他的提议,很着急,“大人,这……” 项怀安烦燥摆手,“张先生,你多虑了,还是先回去把你那杯花茶喝完吧!” 说完,项怀安起身往后院走,张先生还想说话,被几个官员幕僚拦住了。 张先生感叹了几句,就跟众人一起离开了府衙,一会儿,他又绕道回来,直奔后花园的花厅。看到项怀安正在花厅思虑品茶,张先生松了一口气。项怀安把他叫进来,两人密议许久,写好书信,他才离开花厅,各自准备。 …… 沈妍和项云环在暖阁陪汪仪凤说话,三人尽量谈论轻松的话题,却笑得很勉强。白团子吃饱喝足睡够,连喊带叫杀向暖阁,才带来了些许欢悦的气氛。 丫头传报说两姨娘求见,汪仪凤脸色暗了暗,让她们进来了。魏姨娘走在前面,浅浅地给汪仪凤行了礼,又皮笑不笑地恭维了白团子几句。 刘姨娘走在后面,面带笑容,施礼问安都对汪仪凤很恭敬。刘姨娘是项怀安的庶女项云玫的生母,不象魏姨娘一样有儿子,又有长辈撑腰,明显底气不足。 “玫姐儿呢?” “回夫人,七姑娘正做绣活儿呢,天热了,她想给小公子做件肚兜。” “哟,玫姐儿可真会讨夫人欢心。”魏姨娘语气拈酸。 汪仪凤点头一笑,说:“叫玫姐儿过来,妍儿拿了几件旧衣服给她。” “多谢妍姑娘。”刘姨娘向沈妍施了礼,让丫头赶紧去叫项云玫。 魏姨娘撇了撇嘴,说:“项家是大族,老爷好歹也是四品官,玫姐儿虽说是庶出的,要是穿人家的旧衣服,不让人笑话吗?说好听了,是夫人勤俭持家,说得不好听,还以为夫人苛待庶女妾室呢?这要传到族里……唉!” 汪仪凤不愠不恼,轻声细气说:“魏姨娘也掌过家,老爷有多少奉禄,你很清楚,不勤俭持家行吗?我是不是苛待庶女妾室,明眼人一看尽知,何需多言?” 项云环沉下脸,厉声说:“魏姨娘掌家不苛待庶女妾室,都是苛待嫡子嫡女。父亲奉禄不多,她也无需勤俭持家,腆着脸跟乡绅富户的女眷们哭一鼻子,就有银子送进来,倒是赚进来不少钱财,母亲断不会不顾体面,做这种事。” 项怀安为官清正,从不收受贿赂,没意外之财。项家族中有些产业,这些年所分的红利也都记在公中帐上,从没往项怀安的任所拿过。一家人只靠他一个人的奉禄养活,日子过得确实不宽裕。他的原配发妻过世后,魏姨娘当家,收了别人不少银子,导致项怀安被参了一本,气得项怀安干脆把家务事交给管家打理。 汪仪凤改嫁过来,了解到家中的状况,勤俭持家,又有沈妍和汪耀宗周济他们,日子才过得富裕了。魏姨娘又是气愤又是嫉妒,私下没少出妖蛾子,经常给汪仪凤使绊子。汪仪凤是绵里藏针的人,两人交锋几次,魏姨娘也没占到便宜。 魏姨娘听到项云环的话,脸上挂不住了,“三姑娘可冤枉我了,你以为我愿意收别人的银子?就是我收过银子,也不是我一个花的,三姑娘没花用过吗?” “你再说,你害得父亲都被人弹劾了,若不是你姓魏,早把你赶走了。你不要看着母亲好子就欺人太甚,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 汪仪凤见火候差不多了,拦住项云环,“环儿,不得放肆,让人笑话。” 魏姨娘又羞又气,抽抽咽咽哭起来,被汪仪凤斥责了几句。项云环出了一口恶气,冷哼几声,拉着沈妍,低声讲魏姨娘以前做过的坏事。 白团子见气氛不对劲,很不满地喊叫了几声,冲沈妍伸了招唤之手。沈妍从娘手里接过他,就发现他的小胖屁股扭来扭去,刚想看看,他就很大方地赏了沈妍一泡童子尿。气得沈妍举起他比划了几下,扔进了娘怀里。 沈妍梳洗更衣回来,项云玫已经过来了,几个人正看沈妍拿来的衣服。这些衣服并不旧,而且都是名贵的料子,众人啧啧赞叹,项云玫更是欣喜不已。 项云玫十三岁了,因身量娇小,穿沈妍十岁时的衣服正合适。沈妍觉得刘姨娘和项云玫很安份,就想用几件衣服帮汪仪凤送个人情,希望她们能更加识趣。 魏姨娘自认有几分见识,可沈妍拿来的衣服所用的料子她也只是听说过,或许见过,但绝对没穿过。这些衣服要穿到项云玫身上,虽说是旧的,也令她羡慕嫉妒恨。她不敢惹沈妍和汪仪凤,倒对刘姨娘母女极尽能事的挖苦讽刺。刘姨娘和项云环脸色都很难看,表面不敢跟她对峙,可心里那刺却越扎越深。 沈妍暗自冷笑,魏姨娘有儿子、有后台,她一直怕汪仪凤吃亏。拉拢刘姨娘母女,孤立魏姨娘只是第一步,魏姨娘要是敢挑刺儿,她还有后招。 管事婆子进来传话,说:“夫人,大人让您安排一下,明天让七姑娘同三姑娘一起回京城,两位姨娘也别留在金州了,趁有车马一块回去吧!” 魏姨娘喜笑颜开,“婢妾正想跟夫人说呢,明天五少爷护送三姑娘回去,不如我也回京算了,跟老爷在任所这么些年,还真想回京城看看。” 项怀安早就说让魏姨娘回京城去,她一直不肯,想留在项怀安身边争宠。可听说平安州失守、边郡被困,她就害怕了,想躲到京城过踏实日子。项云谦年纪不小,该说亲了,她也想回去求项家长辈给项云谦张罗一门好亲事。 “好吧!那你们就同三姑娘一起回京,都去收拾行李吧!李嬷嬷,你告诉管家多派一辆车,再跟张同知的家眷说一声。”汪仪凤正想把她们都打发走呢,有她们在,她要多费许多心神,心费神是小,关键是防备她们很累。 沈妍让丫头去跟平氏说了一声,今晚她不回去了。她想留下来陪项云环和汪仪凤说说话,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还可以多玩弄白团子一会儿。 晚上,项怀安没回后院,听说在书院处理完公务,就睡在了书房。平安州失守、边郡被围的消息太突然,战事吃紧,他也应接不瑕了。汪仪凤体谅他,让人送去茶饮点心,又想派个丫头过去伺候他,被沈妍恶声恶气拦住了。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来,梳洗完毕,送项云环回京。项云环等人上了车,依依而别,车马赶到府衙侧门,却迟迟不见护送她们回京的项云谦。 汪仪凤面露不悦,吩咐丫头说:“去看看谦哥儿怎么还没过来。” 魏姨娘忙笑着说:“时候还早,五少爷是稳重人,不会耽误起程的。” 昨晚,魏姨娘把她一个叫柳红的心腹丫头给了项云谦。到现在,柳红和项云谦都没出现,估计是一夜大行**累昏了头,还没起来呢。 她没把柳红带回京城,而是留到金州府衙传递消息。魏姨娘让柳红伺候了项云谦,又承诺等项怀安任满回京,就给柳红开脸,她想用这方法保住柳红的忠心。 项怀安过来,问:“怎么还不起程?” 项云环等人赶紧下车,给项怀安行礼,张同知的家眷也派管事婆子过来请安。 “在等谦哥儿。”汪仪凤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不满。 魏姨娘赶紧陪笑上前,说:“谦哥儿昨晚着凉了,起得晚了些,马上就来。” 汪仪凤瞥了魏姨娘一眼,问:“谦哥儿着凉了?怎么我不知道?” 项怀安沉下脸,怒呵:“什么着凉?他就是没正形,拿上鞭子去‘请’他。” 两个随从刚要去,就见几个小厮跑来,后面还有两个婆子扯着一个丫头过来。 “老爷、夫人,五少爷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项怀安和汪仪凤齐声问。 魏姨娘恶毒的目光看向汪仪凤,张嘴哭问:“他、他是不是让人害了?他……” “住嘴。”项怀安气愤皱眉,呵问小厮,“他去了哪里?谁在他身边伺候?” 小厮哆哆嗦嗦上前回道:“回大人,是奴才伺候,昨晚,柳红姑娘拿了些酒菜,让奴才吃喝完就去睡觉,由她去伺候五公子,奴才就……” 汪仪凤凛厉的目光看向魏姨娘,她在妻妾成群的家庭中长大,魏姨娘那点心思怎么会逃过她的眼睛。她叹了口气,跟项怀安低语的几句,项怀安瞪了魏姨娘一眼,让人用凉水浇醒处于半昏半醒中的柳红,严加审问。 听到柳红的话,众人都惊诧不已,项云谦要杀敌卫国,昨晚只身去了边郡。 魏姨娘“嗷”的一声,连哭带叫:“都是心肠歹毒的人容不下他,逼得他无路可走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饶你们……呜呜……” “你胡说什么?还不住嘴。”项怀安听说项云谦去了边郡,又惊又气,见魏姨娘闹腾,他更加气愤,想要处罚魏姨娘,被汪仪凤拦住了。 沈妍重咳一声,高声说:“魏姨娘不是说谦少爷着凉了吗?怎么又突然去了边郡?看来你真不知道他的打算。他连你这个生母都不说,想必是不信任你,那容不下他的人是谁呀?他刚离府一夜,你就盼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连亲生儿子都诅咒,那心肠歹毒的人又是谁呀?本来我是外人,不该多嘴,可实在听不下去了。” 项云谦喜好舞枪弄,原以为他玩玩而已,没想到他志气不小,听说边郡被困,就跑去杀敌卫国。他品磊落,还真不象魏姨娘这种女人养出来的儿子。 项怀安狠狠瞪了魏姨娘一眼,说:“都上车,马上出发。” 汪仪凤临时安排了管事和小厮护送,让他们迅速去准备行李,尽快起程。 魏姨娘又不想走了,被项怀安呵骂了几句,责令她上车回京。汪仪凤给婆子使了眼色,两婆子把魏姨娘拖上马车,堵住她的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送走项云环等人的车马,汪仪凤松了口气,叫来管事婆子吩咐了几句,又让人把柳红打了一顿,卖掉了。现在,府衙后院一下子安静了,她也可以松心了。 沈妍陪汪仪凤边说闲话边逗弄白团子,玩了一会儿,刚要回去,就见项怀安进来了。项怀安脸色沉郁,平安州失守、边郡被围,令他忧心不己。 沈妍给项怀安行礼,问:“项伯伯,边郡的战事怎么样了?” 汪仪凤微微皱眉,“妍儿,闺阁女儿不能置喙国事。” “知道了。”沈妍嘴上应承,心里不悦,自从汪仪凤改嫁给项怀安,总拿名门小姐那一套要求她,沈妍很无奈,有好多事不得不向汪仪凤隐瞒。 “阿凤,你别拘着妍儿,她很聪明,看问题很透彻。”项怀安叹了口气,把平安州和边郡的战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西魏的兵马太快,出乎意料。” “西魏的兵马快,而且早有准备。”沈妍向门口窗外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怀疑平安州有西魏的内应,职位还不低,他们里应外合,才能令平安州的守军措手不及,要不怎么直到边郡被围,才有平安州沦陷的消息送出来呢?” 项怀安的眉头紧跳了几下,他掐住额头,脸色更加沉郁。平安州轻而易举被攻陷,他也怀疑有内应,但做为朝廷命官,没有证据的推测他不敢说出口。 他在平安州做了五年知州,衙门里的大小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拨,多数是项家的一派。他升任金州知府,接任他做知州的人姓罗,是项家的门生。驻平安州的守军将领他也都认识,这几年没有替换,奸细会是谁呢?这人藏得也太深了。 “项伯伯,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妍儿,你……” “阿凤,让她说。”项怀安冲沈妍点了点头。 沈妍思虑片刻,很神秘地说:“就平安州的情况来说,我肯定平安州有西魏的内应,边郡很可能也有,保不准金州府衙也有,项伯伯还是早做打算。” “妍儿,你还是赶紧走,越说越没谱儿了。”汪仪凤撵着沈妍离开。 项怀安没挽留沈妍,他靠在屏风上,满脸沉思之色。为官多年,他防备之心很强,但也不能保证毫无纰漏,人心难测,有时候也防不胜防。 昨天,听说平安州失守,边郡被困,他召集几名同知官幕僚讨论向朝廷求援调兵之事。向朝廷求援,众人都知道,张姓幕僚提出向沐元澈借兵,被他当堂否定。事后,他亲手给沐元澈写了求救的密信,只有张姓幕僚一人知道。 大街小巷,三人成群,两人一伙,都在悄声议论,满脸惊恐,显然是在议论边郡的战事。烽烟再起,百姓面临战乱涂碳,能不忧心恐惧吗? 沈妍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向外张望,人群的紧张气氛传染了她,她心里欲加不安。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结束,不管胜败,总会尸骨成山、血可漂橹。她是成长在和平时代的人,就算假想那情景、那场面,也会全身颤粟,恐惧不已。若真让她经历,说不定她难以承受血腥恶梦,会一刀了结自己,幻想再穿回去。 她来到济真堂,看到药房医馆的人,无论是大夫、伙计还是病人,都在谈论战事,她更加烦燥,训斥了带头的大夫和伙计,又安抚了几句,总算压下去了。 时候不早,她让丫头到店铺买了几样可口美味的点心,才回平家。马车刚到门口,她还没下车,就有婆子匆匆迎上来,说平氏哭得很厉害,让她去劝劝。 “怎么回事?” “家里来了一位贵客,说是带来了轩少爷的消息,跟一说,就哭了。” “什么贵客?人在哪里?”沈妍很纳闷,听下人说是贵客,就不象武烈侯府派来的人,平慕轩就是真有什么事,也不会随便带消息回来。 “贵客正在外厅由周管家陪着用餐呢。” 沈妍皱了皱眉,说:“去外厅,看看是什么贵客。” 外厅里,酒浓菜香,周管家正陪三名男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沈妍隔着窗户看清为首的贵客,皱眉呲笑,跟丫头交待了几句,就蹬开门进了外厅。 “苏师爷,经年不见,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我们家的贵客。” “姑娘,不能再叫苏师爷,该叫苏大人,苏大人刚从京城来,要去接任松城县知县,以后我们还仰仗苏大人呢。”周管家满脸陪笑,冲沈妍使了眼色。 松城县在金州城南面,距离金州城五六十里,是金州城通往边郡的重镇。 沈妍在金州城南面的山坳里开了五十亩荒地,种植御米和洋麻,周管家也在山坳里私置了二十亩地种药材,他们这两块地都在松城县境内。开荒所得的土地没有地契,官府可以随时收回,这就是周管家提醒沈妍要仰仗苏师爷的深意。 “沈姑娘一向可好?”苏师爷很随和地跟沈妍打招呼。 “我很好,听说苏师爷,不,苏大人高中探花,不留在京城,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求外放,正好松城县知县三月卸任,上峰就派我来了。”苏师爷端起酒杯慢饮了一口,又说:“一别金州几年,倒没看出什么变化。” “怎么没变化?等你到了松城县就知道变化了。”沈妍不想谈及战事,危言耸听,若边郡失守,西魏大军最多三四天就能打到松城县。 “哦?有什么变化?沈姑娘不防直说。” “苏大人吃完饭,肯定会去府衙找项大人报道,他自然会告诉你。”沈妍笑了笑,又说:“听说苏大人带来了轩少爷的消息,我想来听听。” 苏师爷冲两男子挥了挥手,两男子与周管家互看一眼,就一齐施礼告退了。 “沈姑娘坐吧!”苏师爷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思。 沈妍心里不悦,坐到苏师爷对面,“苏大人请讲。” 苏师爷开门见山,“沈姑娘大概也听说过现在的武烈侯府大不如前吧?” “一门两后,尊荣无比,怎么会大不如前?苏大人多虑了。” 其实,不用任何人说,沈妍也知道武烈侯府大不如前,只是她不能说而已。 自十几年前武烈侯府长房徐秉烈父子双双殉国,武烈侯府就渐渐失去军中的势力。爵位由二房徐秉熙承袭后,因徐秉熙只领了一份闲职,武烈侯府在朝中的势力也大不如前。先皇后辞世,太子一派势弱,武烈侯府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松阳郡主和徐秉熙认为太子不能承袭大统,就转投了御亲王,并把爱女嫁给御亲王为侧妃。主子登基后,大行封赏追随拥护者,跟御亲王的支持者秋后算帐。 武烈侯府没被清算,保往了荣华富贵,可太子妃成为皇后,对娘家却没有任何封赏。明眼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和慧宁公主对武烈侯府成见很深,只是念及先皇后,才放过了徐家。所以,徐家虽是几重皇亲,却在京城权贵中本提不起来。 苏师爷微微一笑,说:“沈姑娘是聪明人,有些事无须苏某细说。” “那你就直说你带来什么消息吧!” “我在京城与轩少爷有几面之缘,来赴任之前,就邀他小酌了几杯。他跟我诉苦说自到京城就求过侯爷和松阳郡主多次,想把平氏和你接到京城团聚,都被拒绝了。轩少爷为此苦恼不堪,我刚刚跟平氏说了,她也伤心不已。” 单是松阳郡主和徐秉熙不想让平氏入京,沈妍倒认为不是坏事,她希望平氏以后有自己的生活。徐瑞坤纳平氏为妾,养在金州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他已去逝,平氏若以外室的身份回武烈侯府,名声上肯定好说不好听。 再说,平氏回徐家就要给徐瑞坤守寡,虽说徐家富贵,可也是一条窄路。但平氏不这么想,她想有生之年守在儿子身边,哪怕是做一个守寡的卑微的妾室。 现在看来,松阳郡主和徐秉熙不让平氏入京,另有深意。他们不承认平氏的身份,也就间接不承认平氏给平慕轩订下的童养媳,沈妍也就跟武烈侯府脱钩了。 “轩少爷的父亲已逝,不接平氏回武烈侯府也在情理之中?可你做为平氏定下的童养媳,没一重拿的出手的身份,恐怕也会影响你跟轩少爷的婚事。”苏师爷轻叹,又说:“轩少爷也知道其中的因同,所以才愁烦苦恼。” 沈妍淡淡一笑,说:“松阳郡主和徐侯爷都是大人物,他们的心思不是我这等平头百姓能猜的,至于轩少爷的苦恼愁烦,我会尽心开导。” 苏师爷点了点头,“想必沈姑娘对自己的前路早有打算。” “打算谈不上,自求多福吧!” “呵呵,自求多福也不错。”苏师爷放慢语速,沉吟半晌,试探着问:“沈姑娘一家曾受平氏大恩,你与她又情同母女,不知你没有为她打算过?” 沈妍怔了怔,须臾间,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苏师爷眼里一闪而逝的情愫,顿时恍然大悟,试探着问:“依苏师爷之见,我应该怎么为她打算?” “沈姑娘是聪明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苏某不想绕弯子。”苏师爷端起酒杯,慢饮了半杯酒,又说:“苏某已近不惑之年,十几年前成过一次亲,相守三年,我妻就撒手而去了,也没留下一子半女。发妻病逝,我郁结于心,就看淡了功名,又不善经营,最终贫困潦倒。我受过平氏的恩惠,一直想报答,思来想去,觉得求娶她为妻是最好的报恩方式,沈姑娘认为如何?不防直言。” 没想到苏师爷这么直接,不象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那么文酸迂腐。真心也罢,报恩也好,他既然敢直言不讳,就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沈妍想笑,却觉得有一股酸酸的暖流自心底涌出,直冲鼻腔眼底,她咬了咬嘴唇,抑住要流出的泪水,笑问:“苏大人是要向我娘求爱吗?” 苏师爷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笑了笑,说:“求爱是年轻人的事,我老了,现在只想求娶一个可心之人,老来为伴,此生足矣,还请姑娘成全。” “我、我成全你?你……” “沈姑娘敢给令堂和项大人做媒,为什么不愿意帮平氏和苏某一次呢?” 沈妍有一种想抓狂的冲动,却不知道该抓哪里,她笑叹说:“苏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瞒您说,我肯定是君子,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算了,我跟你直说吧!西魏后马攻陷了平安州,围困了边郡,若边郡失守,你的松城县就是金州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松城县估计现在还没有兵防措施,你……” “这么严重?”苏师爷的神情顿时凝重,他顿了顿,说:“看来苏某要劳心国事了,无国则无家,这件事还请沈姑娘挂心,苏某告辞。” 送走苏师爷,沈妍靠在外厅的屏风上发呆,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酸的、暖暖的,还有几丝甜蜜,却又让她感觉很不是滋味。 直到肚子一次又一次响闷雷报告饥饿,她才有气无力回到正院。听丫头说平氏哭了一场,累了,吃了些茶点,就睡了,沈妍也没打扰。她吃过午饭,就回房补觉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听丫头就平氏叫她,她梳洗好去了正院。 平氏唉声叹气,跟她说了武烈侯府不想接她们入京的事。沈妍早有准备,细心开导平氏,不知说了几车话,终于把平氏逗笑了。 苏师爷放下架子和读书人的酸面,直言要求娶平氏,沈妍认为不错,但不知道怎么跟平氏说。平氏为徐瑞坤守了这么多年,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可见也是一个贞气烈的人。劝人改嫁,做好了是姻缘,做不好会很尴尬,甚至成仇。 思来想去,沈妍决定向汪仪凤求助,平氏毕竟不是她的亲娘,她不敢轻易开口。汪仪凤是过来人,想必也愿意帮这个忙,现身说法,说服力更大。 第二天,沈妍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她打算先去济真堂看看,再去见汪仪凤。 金州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慌乱恐惧的气氛,路人相遇或是熟人碰面,都离不开与西魏战事的话题。昨天,人们说得小心翼翼,好象怕道听途说的消息成真一样。今天却大不相同,众人不但高声谈论,还时有呵骂声传来。 他们无非是呵骂守军无能、官府无能,才导致西魏大军长驱直入。还有人甚至大骂项怀安,说他昨天把家眷送回了京城,就是打算放弃金州城逃跑回京。 现在的守军和官府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慧宁公主带人坚守边郡之事又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相比之下,不分男女,是英雄亦或狗熊就显而易见了。 听到有关战事的话题,沈妍不由紧张,唉叹几声,排解情绪。 从济真堂出来,沈妍来到府衙侧门,还没进到内院,就感觉到府衙的气氛很凝重。丫头把她带进花厅,她刚到门口,就听到汪仪凤的叹息声,下人也个个凝神静气,连欢闹跳脱的白团子都静静趴在娘怀里,一声不哼。 “姐、姐姐,抱抱……”白团子看到沈妍,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 沈妍抱过白团子,坐到汪仪凤身边,问:“娘,出什么事了?” 汪仪凤挥手谴退下人,低声说:“昨晚,有一个从平安州衙门逃出来的侍卫来报信,说平安州轻易被攻陷是因为知州罗大人与西魏兵马里应外合,还说罗大人已经说服了边郡的郡守,让打开城门迎西魏兵马入城,边郡有可能守不住了。 你项伯伯听说这件事,连夜点了一万守城军奔赴松城县,亲自带兵坚守。边郡一旦失守,松城县再守不住,西魏兵马攻陷金州就易如反掌了。” 沈妍想了想,问:“罗大人不是项家的门生吗?怎么会投敌呢?” “这正是你项伯伯忧心之处,罗大人投敌叛国会导致皇上猜忌项氏一族。若金州城再被西魏攻陷,皇上发怒,就会给项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汪仪凤握住沈妍的手,哽咽落泪,说:“你项伯伯走的时候说若是松城县守不住,他就不回来了。他和苏师爷都是文官,金州城就两万兵马,哪能挡得住西魏的千军万马?” “娘,你别哭了,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还是想想……” “哇――”白团子紧紧抓住沈妍的肩膀,放声大哭。 “诏哥儿不哭,没事了,乖,诏哥听话……”沈妍哄逗白团子,自己却忍不住落泪,灾难当前,小孩子的感知要比大人灵敏得多。 沈妍本想跟汪仪凤商量平氏和苏师爷的事,此时连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她劝慰了许久,汪仪凤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心情也渐渐好转。 用过中饭,沈妍刚要回去,就有侍卫来报说边郡失守了,西魏大军最多三天就能攻到松城县。汪仪凤听说这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了。沈妍以针刺之术救醒汪仪凤,不放心,就让丫头回去告诉平氏,说她要留下来陪汪仪凤。 时间在沉闷中度过三天,整个金州城好象凝固一般,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三天后,项怀安回到金州府衙,满身狼籍,筋疲力尽。他只跟汪仪凤打了个照面,顾不缓口气,就让人请来金州守军的统领,商量要把金州城的兵马全部调到松城县。几人正在争执争议,满身是血的侍卫就带回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题外话------ 第八十一章 求婚【文字版首发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一章 求婚【文字版首发VIP】 - 第八十二章 喜欢【文字版首发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二章 喜欢【文字版首发VIP】 <!--go--> 落日的余辉温柔飘洒,金芒丝丝缕缕,穿过渐浓的绿叶,点缀淡淡的夜色。 以往夜幕降临时,金州城喧嚣热闹的街道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人空巷。突然发起的战事欲渐惨烈,恐惧的传言纷烦而至,主导了百姓的思维。 别说是傍晚,就是白日,人们也鲜少出门,似乎就象珍惜余生一样,和家人聚在一起。人们都在想若金州城破时,亲友之间就是生离死别,阳相隔。 一辆马车走在薄淡的夜色里,即使驾车护车的人是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偶尔经过的路人或隔窗向外张望的人也没多看一眼,这已不足以吸引他们的注意了。 “白芷、黄芪,去济真堂。” “是,姑娘。” 得知项家的门生投敌叛国,会牵连项氏一族,项怀安就下决心誓死守卫金州城。汪仪凤摧心伤痛,沈妍在府衙陪了她三天三夜,项怀安回来,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项怀安并没有带回好消息,连对战事抱观望态度的沈妍都忧心忡忡了。 平氏心情也不好,又被战乱的消息困扰,沈妍很担心。住在府衙这几天,她分身乏术,每天派丫头回去看望平氏两次,仍被平氏身边的下人报怨。汪仪凤刚好一点,沈妍就要赶紧回去陪平氏,还要到济真堂给平氏拿上几副药。 济真堂每天酉时三刻打烊,正门关闭,侧面就有窗口打开,供急诊的病人取药看病。这几天,人们连看病都顾不上了,打烊后,侧面的急诊的窗口也就关了。 马车停在济真堂门口,沈妍刚要下车,就听到异样的响声。她掀开车帘,就看到两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白芷和黄芪的脖子上,吓得两丫头面如土色。 沈妍大惊,平静片刻,顺着刀锋望去,看到拿刀的是两个黑衣人。两人都绷着一张冰冷的面瘫脸,尖刀寒光闪闪,在渐浓的夜色中,异常骇人。 几声轻笑传来,沈妍缓缓抬起头,寻声望去,心中不禁猛颤。 一个年轻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一身白衣浸染大片暗红,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显然是受了伤。他略显疲惫,苍白的面庞、致的五官映衬着黄昏最后一缕霞光,呈现出一种悲凉的美感。可他那满含嘻笑的眼神,以及优哉游哉、满不在乎的神情又同这种美感极不搭调,倒令他这人欢实跳脱了几分。 “美妞,帮个忙。”男子冲沈妍挤了挤眼,略带嘶哑的温柔声音配上他动人的笑脸,好象**一般,不分老幼,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拒绝他。 好吧!沈妍承认自己不正常,她太善于联想。男子叫她美妞,她就想起平二舅家那个美妞,现在,已嫁人生子的美妞早已长成力拨山兮盖世的模样了。 沈妍环顾四周,就看到两黑一花三名男子,胆子大起来,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放开我的丫头,否则,惊动了巡夜的卫兵,送你们进大牢。” “妹妹,你好狠的心哪!真的不认识我了?”男子勒着缰绳朝沈妍靠来。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就连那笑意盎然的眼神、赖痞一般的神态都似曾相识。 不容沈妍细想,就在男子勒马时,身体一颤,整个人直挺挺从马上摔下来。 “少爷、少爷――”两黑衣人顾不上威胁沈妍主仆,忙过去扶起来那男子。 “妹妹,救命……”男子冲沈妍招了招手,双唇嚅嗫说出这句话,就昏倒了。 做为医者,沈妍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且她已经记起了男子的身份,心中激动惊喜不已。她赶紧下车给男子诊脉,又让丫头叫开济真堂的门。两个伙计开门出来,同黑衣人一起把男子抬进济真堂,沈妍和丫头也随后进去了。 今天,项怀安从松城县前线回来,要把金州城的守军全部调去松城县。松城县也是两面环山、易守难攻的地势,只要能支撑到援军来,金州城就一定能守住。 朝廷的援军不会这么快就到,项怀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沐元澈身上。沐元澈平定南疆苗人叛乱,班师回朝,虽说兵马不多,可都是兵强将。而县沐元澈现在所处的位置离金州城最近,接到消息赶过来,最多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就在项怀安召集守军将领商议时,满身是血的侍卫来了一个坏消息。沐元澈在带兵赶往金州的路上五十里处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几名将领都生死不明。 此次平叛,沐元澈带了三万多兵马,都是千捶百炼的兵,除去死伤,也还有三万之多。什么人能灭掉三万兵?难道西魏的大军已经跃过金州城了? 项怀安听到这个消息,顾不上多想,惊急之下,吐出一口心头血,差一点昏倒。兴好沈妍在府衙,用针灸之术稳定住他的身体,却无法宽慰他的心绪。 沐元澈遭遇伏击,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金州城危矣,这且不说。因项怀安私自借兵导致沐元澈受到重创,皇上和慧宁公主都不会饶他。门生投敌叛国已经把项氏一族推向浪尖风口,金州城若失守,再加上借兵之事,项怀安死罪难逃。 沈妍听说这件事,也为项怀安揪心不已,却帮不上忙,只能感叹汪仪凤悲苦的命运。如今,看到沐元澈,而且沈妍断定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紧揪的心慢慢平静。只要沐元澈活着,只是损失了兵马,项怀安就罪不至死。 不只沐元澈受伤昏迷,就连黑衣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只是强撑一口气。沈妍顾不上多问,赶紧叫伙计给三人清理伤口、包扎,她开了药,让丫头去煎。三人服过药睡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跟伙计仔细交待了几句,就回家了。 平氏还没吃晚饭,一直在等沈妍,饭菜都热过好几次了。沈妍见平氏脸色不好,不等她询问,就说了在济真堂救治伤者的事,只不过她把伤者说成是坚守边郡的伤兵。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战事上,平氏也没心思再责怪沈妍了。 “妍儿,要不咱们去京城吧?金州要是真打起帐,恐怕……” “娘,您别多想,西魏的兵马到松城县就被拦住了,打不到金州。”沈妍握住平氏的手,轻叹一声,说:“我们不能去京城,侯爷和郡主还没答应让我们去,我们冒冒失失去了,他们肯定会责怪轩哥儿,我们不就给轩哥儿找麻烦了吗?” 平氏点点头,抽泣落泪,“轩哥走了六年了,我是真想他呀!” “我也想他,可他在侯府立足不容易,我们不能让他失宠于侯爷和郡主,那样会影响他的前途。娘,你一定要想开,不管轩哥儿在哪里,你都是他娘。” “我懂,他认祖归宗不容易,我不会给他找麻烦,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沈妍握紧平氏的手,怔了片刻,说:“娘,你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平氏长叹,说:“娘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打算什么?只要能活着看到你和轩哥儿成婚生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娘这辈子就知足了。” “一把年纪?”沈妍伸了五手指数了数,笑脸夸张,说:“娘,您欺负我不识数吗?一把是五个,您明明还差一半呢,正年轻貌美呢。” “你这皮猴,竟胡说。”平氏露出笑脸,嗔怪沈妍几句,又把她揽在怀中。 沈妍靠在平氏身上撒娇,又说了些轻松的话题,平氏悲伤尽去,两人才吃饭。 从本心来说,沈妍不希望平氏回武烈侯府,就算不改嫁给苏师爷,一个人过平静安乐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何必跑到京城趟浑水?找上门让人作践。 平氏思子心切,不能与儿子团聚是她的心结,也是一个母亲的悲苦。可到了武烈侯府,平慕轩要称别人为母亲,称她为姨娘,那种滋味不是更难受吗? 武烈侯府不承认平氏的身份,就是想表明平氏给平慕轩订下的童养媳也不被家族接受。沈妍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还不想接受武烈侯府那帮极品呢。 但她也知道,她和平慕轩的婚事不是两个人的事,要牵扯一个家族,甚至更多的人。现在,她也没具体而明确的想法,只能跟平慕轩商量再做打算。 伺候平氏睡下,沈妍回到卧房,挑灯夜战,给平慕轩写信。把与西魏的战事情况和家里的大事小情以及她的想法写清楚,一共写了十几页之多。她又把信看一遍,确信无遗漏,又加上了两张时令保养的药方,封好口,准备明天寄走。 第二天,沈妍一早起来去给平氏请安,陪平氏用过早餐,就去了济真堂。 暮春时节,风和日暖,清晨的霞辉肆意泼洒,为天地万物渡上一层流金。 济真堂还没有开门营业,沈妍从侧门进到后院,两个洒扫收拾的婆子迎上来施礼。沈妍询问了昨晚沐元澈等人情况,得知无大碍,才放下心。 后院靠近墙角的地方种着一片有观赏价值的草药,都是沈妍心筛选出来的品种,例如牡丹、芍药、山茶之类,每一株都清香淡雅,叶翠花娇。沈妍到济真堂来,轻闲时,都会亲自打理这片草药,闻嗅花香,劳作也是一种享受。 如今正是三月暮春,山茶花开得娇艳烂漫,牡丹和芍药也正含苞待放。沈妍一身青衣,素雅清丽,站在花圃中,玉手拈起花瓣,沐浴晨光,人比花娇。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副人花双艳图,连伤口都不疼了,妹妹真是好兴致。” 沈妍微微皱眉,心中大呼败兴,可还是要笑脸相待。这位可是她的病人,说白了,病人也是大夫的衣食父母,见到送银子上门的人,哪能不高兴呢?她知道这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价值,不狠宰他一笔,就枉她沈妍白活了两辈子。 可是,当沈妍转过身,看到站在花圃外的俊美男子,她咧了咧嘴,心里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想抓狂。估计要是有人想把她逼疯,这就是第一步计划。 沐元澈满头黑发随意披散,映衬着霞光,乌亮柔顺。他身上穿着一件缃红色缂金丝雪缎通袖交领长袄,下面配了一条鹅白点翠蝴蝶穿花百褶裙,里面是一件象牙白圆领中衣。脚上还趿着一双雪青色缎面绣花鞋,脚太大,只穿进去了一半。 这身衣服做工致,用料高档,样式新颖,颜色搭配适宜,可穿在他身上就暴殄天物了。一个高大的男子,穿一套小几号的女式衣裙,不是欠扁找抽吗? 本是过膝的长袄,穿在他身上刚盖住臀,遮住脚面的百褶裙,也就勉强达到了的膝盖下。好在中衣宽松,没有紧绷在身上,那双绣花鞋的惨状就不用提了。 “你、你、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 沈妍从花圃中跳出来,张开双手就冲沐元澈扑过去了。她心疼自己的衣服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一个俊美的男人打扮成不男不女的样子太让正常人难受了。 沐元澈避过沈妍的攻击,靠在一棵山茶树上,很无辜地说:“我的衣服沾满了血,血腥气直呛人,没法再穿,就扔掉了。我让伙计给我找身衣服穿,他拿来几套短衫、长裤,样式难看别说,还有一股酸臭味,我才不穿。 我把济真堂翻了一遍,就觉得这身衣服穿上好看,还在醉人的香味,没想到是妹妹的。你帮人帮到底,就把这身衣服借我穿几天,我保证以后赔你十套。” “你……”沈妍握紧拳头,想咬牙都觉得牙龈酸胀,没力气了。 “你嫌十套少呀?那我赔你一百套,好不好?” 沈妍哭笑不得,“你……你以为我心疼衣服吗?是衣服穿你身上太难看。” “还是妹妹体贴我,妹妹的衣裙怎么能难看呢?我觉得很好看。”沐元澈两手拈起裙摆,转了一圈,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又掐了一朵山茶花在头上,“我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却没有可配的钗环,妹妹也不说借我几只。也不怪妹妹,谁让我现在一文银子都没有呢,有漂亮衣服穿、有鲜花戴就不错了。” 沈妍哭笑不得,想捶他几拳,却有一种无力感,怒呵:“不许再管我叫妹妹。” “我已经入了沈氏族谱,不叫你妹妹叫什么?” 听汪仪凤说沈家在彬州一带族人不少,沈家庄的人拜的也是同一个祖宗。沈承荣高中状元,为避开汪仪凤母子,就杳无音信了。凭他的品,是不会念及情份跟族人来往的,难道他自制了一本族谱,自己当上凭空出世的祖宗了? “你入沈氏族谱、认沈承荣为父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你也不是兄妹。” 沐元澈嘴角挑起玩味的笑容,“不是就不是吧!我也不勉强。” 一个婆子过来,说:“大掌事,归先生找你。” “嬷嬷,有馒头吗?”沐元澈促侠的目光扫过沈妍的部。 “姑娘饿了?厨房里有豆浆、馅饼、糖果,老奴去拿。”婆子真是好眼力。 沈妍想起馒头在沐元澈身上的妙用,心里因他的可笑憋的那口气顿时烟消云散,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她觉得光笑还不能表达她的心情,又抡起拳头向沐元澈砸去。此时她打沐元澈并不是因为恨,而象是朋友之间打闹玩笑。 沐元澈轻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胳膊,咧了咧嘴,白净的面庞更显苍白。 “你没事吧?”沈妍知道碰到了他的伤口,赶紧扶住他。 “你亲手帮我换药包扎,肯定就不疼了。”沐元澈扭扭捏捏耍起赖皮。 “懒怠理你,我还有正事。”沈妍叫来伙计给沐元澈换药,她就去见归真了。 归真在房间挪步,满脸焦虑,看到沈妍,忙迎上来,说:“老程不见了。” 老程是沈妍和归真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人,两人对他的关注程度很高。这几年,归真治疗老程,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亲人。 “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现在三天泡一次药浴,昨天该泡药浴了,伙计找不到人,就来问我。我才想起这几天都没见到他,跟他同屋住的伙计也说他两晚没回来睡了。我们都以为他去制药作坊,就派人出城去找了,那边的人说这几天都没见过他了。” “他没跟人说去哪?也没留下字条书信之类的?” 归真皱眉叹气,“他要是会留字条书信了,还用给他治疗吗?” 现在,老程还处于失忆状态,身体也没完全好,平日他出门不多,却也不会走失。他以济真堂伙计的身份办了临时户籍,都由归真收管。归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见他没带上临时户籍,办不了路引,估计他也走不远。 沈妍脑子一团糟,她冷静了半晌,示意归真跟她出去。两人来到储藏药材的库房,里里外外仔细查看。老程只要到济真堂这边,就常帮伙计翻晒药材。如今他悄无声息不辞而别,就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就是药库了。 “归先生,你能看清地上的字吗?” 药库门口的泥灰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字体和图案,是老程所为。使婆子打扫收拾过,字体和图案已模糊不清,隐约还能看到浅显的痕迹。 归真摇摇头,说:“这几个月我经常见他没事乱写乱画,也不知道是什么。” “妹妹在看什么?”沐元澈把几个牛馅饼卷在一起,双手捧着,吃得满嘴流油。那姿势、那神态就象贫下中农吃地主家的食物,少吃一口都觉得对不起党。 “吃货。”沈妍把金财神送她的“美名”很慷慨地转送给了沐元澈。 归真满脸纳闷打量沐元澈,“这位是……” “是我昨晚诊治的伤者,我让伙计把他们的医药费、食宿费都记了帐。”沈妍白了沐元澈一眼,看着他的吃相,又不禁摇头苦笑。 “也好。”归真正为老程失踪烦心,没心思理会沐元澈。 “妹妹也太小气了,你我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还要医药费,我身上可是一文钱也没有。”沐元澈大口咀嚼,仿佛不吃馅饼就要吃亏一样。 “不要紧,你可以给我打欠条,我自然有本事把钱要出来。”沈妍见沐元澈看着地上的字体和图案,满脸沉思,问:“你能看清吗?” 沐元澈眼底闪过凝重,他犹疑片刻,摇了摇头,反问:“这是谁画的?” “药房的伙计。”没等沈妍开口,归真就一句话遮掩过去了。 沈妍叹了口气,说:“归先生,你安排几个伙计去找找他吧!” 归真仔细看了沐元澈一眼,眼底闪过疑虑,没多说,就安排人去找老程了。 “这牛馅饼可真香,我自去年离开京城,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身上有伤,又要服药,少吃食,油腻的食物会和药相克。”沈妍看他那副吃相,除了想揍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还是妹妹关心我,多谢。” 沈妍轻哼一声,呵斥:“不许再叫我妹妹,听到没有?” “还是妍儿关心我,这样叫行吧?” “不行,我跟你没那么熟,别套近乎,你叫我沈大夫或是沈大掌事。” 沐元澈郑重点头,一手拿着馅饼往嘴里塞,一手伸向沈妍,“沈大手,帮我诊诊脉,看我什么能好起来,我可还有正事要做呢。” “你……” “我又叫错了?手不是掌吗?”沐元澈一脸无辜,可怜巴巴注视沈妍,他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神没有一丝杂质,任是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我见犹怜。 “你真是……回房吃药。”沈妍想了想,又问:“你要去金州府衙吗?” “等我休养几天再去,不急得项怀安满嘴长燎,我才不会出现。” “大兵压境,你竟然……” 沐元澈冲沈妍挤眼一笑,把手里的馅饼塞近嘴里,又优哉游哉去厨房扫荡了。 沈妍紧紧皱眉,心里暗骂几句,就象这样的吃货,居然能带兵打仗,还能打胜仗,真是太奇怪了。转念一想,她心中又释然了,金财神天天管她叫吃货,她不照样医术良,还能撑起一个济真堂吗?可见,吃货都是有本事的。 她让伙计给沐元澈主仆置买衣物,又把写给平慕轩的信送到驿站寄走,才松了一口气。她本想去告诉项怀安说沐元澈到了金州城,又怕好心办坏事。她猜到沐元澈不把行踪告诉项怀安,并不是让他着急,而是另有用意。 回到济真堂,听说沐元澈在发脾气,她连忙去了医治室。原来,沐元澈嫌伙计给他买的衣服料子不好,就扔出来了,非要与沈妍的衣服同等布料的衣袍。 沈妍气得直咬牙,她这件衣服连工带料共十几两银子,给沐元澈买同样的衣服,她会很心疼。先前,沐元澈不也穿过染血的衣服吗?现在他就是纯心刁难人。 “你再无事生非,信不信我会赶你出去。” 沐元澈点点头,见沈妍面色和缓,说:“那我就穿妹妹这套衣服吧!” “好呀!你要是敢穿这套衣服跟我上街,我就给你买几套好衣服穿。” “妹妹说话可要算话。” “不许再叫我妹妹,再叫我就灌你一碗哑药。”沈妍让他气得瞪眼发狠。 沐元澈闭上嘴,躺在床上,偷眼扫视沈妍。沈妍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一张欠条,让他签字。沐元澈看到欠条上写着五百两银子,眼底闪过诡诈的笑容。 直到天黑,也没有老程的消息,归真急得团团转,也无计可施。济真堂又来几十名伤者,都是沐元澈的人,他们的伤有轻有重,沈妍忙碌到半夜,才把他们的伤都处理好了。济真堂一下子住近几十个人,伙计和大夫都紧张起来。 第二天,沈妍早早来到济真堂,想给沐元澈等人另外安置一套宅院。没等开口,沐元澈就提出等吃完饭就去见项怀安,只留下伤重的人在这里医治。 “妹妹用车载我去府衙吧!你的绣鞋太小,走不了远路。” “你、你要穿我的衣裙去府衙?”沈妍都想不出该有什么表情了。 “妹妹不是说我敢穿这套衣服上街,就给我买几套好衣服吗?你可要说话算话。”沐元澈的眼神依旧那么无辜,就象一棵纯洁的小白菜。 沈妍不想跟他废话,就让白芷和黄芪驾车,送他去府衙。沐元澈邀请沈妍同行,沈妍本不想理他,可看到沐元澈冲她使眼色,正犹疑,就被拉上了车。 沐元澈跟她闲话了几句,等马车走上大街,才说:“济真堂有西魏的细作。” “不可能,济真堂的人都有契约,来得最晚的人也在这里做工一年多了。” “西魏大军速度攻陷平安州,占领边郡,也不是筹划了一朝一夕。”沐元澈脸庞布满清冷的笑容,嘻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自御亲王被贬去西南,他们就开始谋划,先是苗人叛乱,紧接着西魏攻城,我在来金州的路上又遭遇了伏击。济真堂在西南、西北两省名气很大,没西魏的细作才不正常。” “那怎么办?我……”沈妍处理这种事没经验,又怕济真堂受到牵连。 沈妍曾无意间偷听到松阳郡主和面具人谈话,就知道御亲王一派与西魏有勾结。如今,西魏有预谋地同大秦皇朝开战,也是想替御亲王夺位铺路。 三年前,御亲王同太子争位失败,被贬去南疆,太子把南疆千里之域划为他的食邑。可南疆是苦热之地,自古苗人定居,与汉人矛盾重重。御亲王怎么甘心呆在南疆?苗人叛乱,西魏攻城,都是御亲王要卷土重来的前奏。 沐元澈见沈妍面色沉重,宽慰一笑,说:“别担心,济真堂那三个细作我已帮你除掉了,还让他们引领我的手下找到了西魏细作在金州城藏身的地方。济真堂总共二十余人,突然少了三个伙计,你要提前想好遮掩之词才行。” 沈妍点点头,心里轻松了很多,“金州城能混进多少奸细?” “不少于百人,这些人出自西魏的飞狐营,都经过了特殊严格的训练,有的藏得深,有的藏得浅,不可能一下子斩草除,我要把这件事交给项怀安去做。” “朝夕相处,谁会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奸细?” 沐元澈目光灼灼盯着沈妍,“听说西魏飞狐营训练出的女细作最厉害,她们多数在青楼楚馆,有的在深宅大院给人当小妾,窥探了不少消息。” 沈妍轻叹一声,不想理他,掀起车帘望着外面的景物,心里泛起浓重的悲伤。 “哎!你真不喜欢我叫你妹妹?” “不喜欢。” “我真认沈承荣为父了,你就应该是我妹妹。” 沈妍冷哼,“你认他为父与我无关,我不认他,跟你也不是兄妹。” “真的?那太好了,我以后叫你妍儿,你叫我澈儿,多亲热。” “闭嘴!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絮絮叨叨,比老太婆还烦。” 沐元澈赶紧闭上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再出声,又用双手捂在嘴上,很害怕地看着沈妍。沈妍瞥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嘴角露出笑意。 “妍儿,你想知道沈承荣的事吗?” “不想。” “你想知道沈承荣听说你娘改嫁项怀安是什么反映吗?” “不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听说自己弃如敝履的人又有新人相伴,哪怕条件次于他(她),他(她)也会心里不舒服,这是人类的劣,不分人品好坏。 沈承荣听说汪仪凤改嫁,心里不憋闷才怪,他背信弃义在先,也怨不得别人踩他一脚。项怀安的才学相貌丝毫不逊于他,又出身名门大族,比他这个**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更有实力背景,而且品也要比他高几个档次。 “妍儿……”沐元澈注视沈妍,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讨人嫌。” 沐元澈脸庞绽开笑纹,往沈妍身边凑了凑,说:“妍儿,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本不烦我,说不定还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我……”面对沐元澈,沈妍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哭笑不得了。 “你别急于承认,我不急。”沐元澈碰了碰沈妍的手,脸上泛起红晕。 “老实点,说正事,少废话。” 沐元澈点点头,一本正经问:“妍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馒头吗?” 沈妍忍俊不住,笑出声,他为什么喜欢馒头?还是因为变态,用馒头代替某物,又形象又生动。这问题他也好意思问,真是脸皮厚到令城墙汗颜了。 “我出生在边郡,当时正在打仗,日子过得很苦。那时候,边郡的守军和百姓有万余人,粮草却少得可怜,经常没有吃食。我爹武功好、箭法也好,他经常到山林里打猎,打来好多野味让我娘吃。我娘怕没水会饿到我,就天天咬牙吃,结果吃坏了胃口,现在,她一闻到荤腥就会呕吐。 后来,我娘就带人在山坳里开荒种粮,有了粮食,日子才好过一点。我娘不会做别的吃食,就会蒸馒头,我爹说我娘蒸的馒头最好吃,比御膳房的厨子蒸的还好。我从小喜欢吃馒头,不管到哪里,都会带上馒头当干粮……” 沐元澈声调低沉,目光悠然深远,追忆往昔如泣如歌的岁月,他的脸庞衍生出老成的神色,就象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在回味风干在时光中的记忆。 沈妍静静倾听,分享他的回忆,也许过往并不美好,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韵味充溢心头。沐元澈把她当朋友,沈妍虽然不喜欢他这个人,却也很感动。 “你娘坚守边郡时,你爹也在吗?” “一直都在,要不凭我娘一介女流,又怎么能守得住边郡呢?” “后来呢?”沈妍很想知道慧宁公主的故事。 “听我娘说,那时候金州城已经被西魏占领了,朝廷的兵马被挡在距离金州城五十里的定城郡,就是我们前几天遭遇伏击的地方。后来,我爹娘就带领边郡的守军百姓种田打猎,养蓄锐,守军的实力慢慢壮大,他们就计划突围。 我爹带几十个人杀出重围,向朝廷的兵马求援,朝廷大军一到,与我娘里应外合,才大败魏军。那一仗,西魏败得很惨,他们安份了这十几年,现在又来挑衅。这次,我要超越我爹,非打到西魏的都城,让他们向朝廷俯首称臣才行。” 沈妍见沐元澈壮志在,心情激荡,可她并不关心打仗的事,“你爹呢?” “死了,攻下边郡没几个月就死了。” “怎么死的?” 沐元澈摇了摇头,声音沉痛,“我不知道,我娘常跟我讲边郡的事,后来怎么样一字不提,听风叔叔说我爹是朝廷的人害死的。我娘让风叔叔把我爹的尸骨葬到了边郡的深山里,这些年,我都没机会拜祭过他。这次到南疆平叛,项怀安就是不象我求援,我也会来金州,带我爹生前的手下一起去祭拜他。” 沈妍沉浸在思绪中,心底充斥着浓郁的悲伤,为自己,也为别人。沐元澈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映,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她才回神。 “干什么?” “妍儿,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我是长舌妇吗?你要是怕我说出去,何必要告诉我?” 沐元澈叹了口气,说:“我心里憋得难受,想找个人倾诉,就你最合适。我不是怕你说出去,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泄露会惹上麻烦,你也知道我娘……唉!” 沈妍心中泛暖,停顿片刻,才说:“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慧宁公主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波折,又坐到护国长公主的位置,能是菩萨心肠的人吗?沐元澈毕竟年轻,他想找人倾诉,可慧宁公主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段往事。沈妍虽说活了两辈子,也只有一条命,她才不想因多嘴丢掉。 “前面有一间成衣铺子,用料做工都不错,你要买吗?” “我想买,可我没银子,一文也没有。”沐元澈噘着嘴,可怜巴巴。 沈妍斜了他一眼,让丫头停车,“去挑吧!记我的帐。” “好妍儿,多谢。”沐元澈忘记自己穿了女人的裙子,下车时差点没摔倒。 沐元澈很快就回来,身上换得里外一新,鱼白色绣水波纹雪绸长袍衬得他面如新月,玉树临风。他把沈妍那套衣裙小心翼翼递过去,又往车上搬了三大包袱衣服。坐上车,他从包袱里拿出几块上好的布料,细细揉摆弄。 沈妍握紧双手,指节咯咯直响,若不是打不过,她肯定会扑上去掐死他。让他记帐,他就挑了那么多昂贵的衣服布料,不知给她捅下了多大的窟窿。 “这些衣物多少钱?” “不多,五百两,我昨天不是给你打了一张五百两的欠条,刚好。”沐元澈避开沈妍杀人般的眼神,嘴角挑起促侠的笑意,“妍儿,你的信誉真好,我说记你的帐,那掌柜很高兴,一个劲儿夸你大方,还说……” 沈妍忍无可忍,咬紧牙关,张牙舞爪冲他抓去。沐元澈一只手护住脸,一只抱住头,任沈妍在他身上连踢带打,他不反抗,也不哼声。 “你的腰流血了。”沈妍赶紧停手,心里愧疚不已,她不知道他腰间有伤。 “还不是让你打的。”沐元澈满眼嘻然,满不在乎。 沈妍不顾男女之别,把他推倒在包袱上,掀起他的外袍,扒开他的裤子,检查他的伤。沐元澈偷眼扫视沈妍,脸上泛起红晕,嘴角流露出甜蜜的笑意。 他腰间有一条三寸长的刀伤,不算深,上面涂着药,仍往外渗血。沈妍忙拿出金创药,给他涂在伤口上,又撕了一块白色的雪绸,给他包扎好。 “妍儿,我欠你的银子,还有我答应赔你的一百套衣服,我以后都会加倍赔给你。其实我这些衣服是给兄弟们买的,他们这两天一直穿带血的衣服,你……” “闭嘴。” 沐元澈赶紧捂住嘴,让沈妍检查他身上其它伤口,重新包扎涂药。 马车停到金州府衙正门,沈妍扶起沐元澈,刚想下车,就见两个满身狼狈的侍卫跑进大门,边跑边喊:快报大人,西魏兵马攻城,松城县守不住了。 沐元澈摇头长叹,“我连大门都没进,就要上战场,项怀安真不够意思。” ------题外话------ 第八十二章 喜欢【文字版首发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二章 喜欢【文字版首发VIP】 - 第八十三章 良药【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三章 良药【手打VIP】 <!--go--> 沈妍的心咯噔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全身泛出凉气。松城县离金州城只有五十里,松城县一旦失守,西魏兵马围困金州,最多需要一天的时间。 金州城的兵马本就不多,又调了一半去松城县,就是誓死守城,又能支持几天?项怀安向沐元澈求援,途中沐元澈遭遇伏击,手下只剩下几十个残兵败将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任是谁也会衍生出无力的悲哀。 “哎呀!又要打仗了,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嫌命长,非凑过来让我杀。”沐元澈满不在乎,说起打仗,就好象在风和日丽的时节吟咏花开的风景。 见沐元澈一脸轻松,沈妍的心也慢慢安定,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明知他手下没有兵强将,凭他一人之能难敌西魏的千军万马,沈妍心里还是踏实了很多。 “拿上你的衣服,还有这几块布料。”沐元澈把两个小包袱递给沈妍。 沈妍接过包袱放下,说:“不用拿,放车上就行。” “我要用马车把这几包衣服送到校场去,你这么漂亮的衣裙混在里面,不怕被人私藏了?”沐元澈牵着沈妍下车,又吩咐白芷黄芪把衣服送到校场,毫不客气,比使唤自己的丫头都理所当然,弄得沈妍也没脾气。 “你买的这么多衣服,还要布料干什么?” “布料不是我要的,听说项大人又添爱子,过几天就是满周之喜,你把这几块布料代我送过去。我远道而来,身无分文,只能送几块廉价的布料了。” 再过几天,白团子就满一周了,本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大日子,可如今西魏大兵压境,谁能顾得上给他过周岁生日?还有什么可喜的? 这几块布料都是上好的雪绸锦缎,最低也能值上三四十两银子。沐元澈和项怀安并无深交,又是匆忙危难、身无分文之时来到金州。虽说送几块女人往来为礼的布料有失体面,但这份礼不算薄,关键是这份心意让人动容。 沈妍接过布料,说:“不管你是送给谁的,由我付帐,你就要加倍还我。” “在金州是不能还你了,等你到了京城吧!” 门口的衙役认识沈妍,平日不问就让她进去,可看沐元澈脸生,就拦住他们询问。沐元澈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又展示他男女通杀的微笑,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听说松城县面临失守,项怀安正在大堂同府衙的官员和守军将领商议退兵攻敌之策。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妙计良策,急得项怀安团团转。 侍卫来报说诏哥儿得了急病,项怀安又惊又急又担忧,可战事当前,他不想为家事耽误。众人都劝他先去看看孩子,他叹了口气,才去了后院。 “姐姐、姐姐,抱、抱抱……”白团子好好的,无病无恙,只是大人们忧闷焦虑的情绪影响了他,他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看到沈妍,就欢实起来了。 娘把白团子抱给沈妍,沐元澈挡在沈妍前面,接过他举过头顶。白团子咯咯直笑,一点也不怯生,沐元澈放他下来时,他在沐元澈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晶莹的口水拉出几条丝,沿着沐元澈的脸颊往下流,逗得沈妍笑弯了腰。 “白白胖胖的,真好玩。”沐元澈一会儿举、一会儿抛、一会儿背、一会儿抱,身体配合他的动作摆出各种姿势逗弄白团子。 白团子踩到沐元澈肩膀上,好象攀上高峰的英雄,又喊又叫,又蹦又跳。沐元澈双手揽住他的腰,在花木丛中绕来转去躲猫猫,象孩子一样高声欢笑。 春日艳阳照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映衬阳光,纯真烂漫驱散战争带来的霾。 “姑娘,这位少爷是谁呀?” 沈妍现在警惕很高,扫了娘一眼,说:“我诊治过了一个病人……” 说到病人,沈妍忽然想起沐元澈身上有伤,又看到他袖口上渗出血渍,忙吼呵他们停下来。沈妍抱过白团子,皱了皱眉,递给沐元澈一瓶金创药。 “一点也不注意,自己去涂药。” 沐元澈毫不客气地把金创药塞进袖袋里,嘻笑着说:“没事,一高兴就忘记疼了,听说可爱的小孩子能治伤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白团子张开双臂就去抓挠沐元澈,揪住他的衣服“啊啊”直叫,显然是没玩够。沐元澈还想逗白团子玩,被沈妍狠狠瞪了一眼,老实了。 “妍儿,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讨喜好玩呀?” “不知道。” “听我娘说,我小时候又黑又瘦,除了我爹娘没人抱我。”沐元澈的语气中透出委屈,“那时候没粮食吃,我能长得又白又胖吗?那些人也真是,就不抱我。” 沈妍很想笑,又感觉心中酸涩。真不知道沐元澈该算什么格的人,他杀人不眨眼,却有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跟一个小孩都能玩得那么开心。说他大大咧咧,他又小气得很,连他小时候除了爹娘没人抱过他的事都耿耿于怀。 “我家要有个又白又胖的小孩儿多好。”沐元澈捏了捏白团子的脚丫。 “会有的,面包――”沈妍挑了挑嘴角,语气中尽是调笑。 “什么面包?我怎么听不懂?” 沈妍斜了他一眼,面露笑意,对于这一类问题,她沉默是金最好。 白团子又扭又蹿,想挣脱沈妍,投向沐元澈的怀抱。沈妍烦了,把他扔给娘,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气得白团子哇哇直叫,又哭着向沐元澈招手。 项怀安和汪仪凤走过来,看到这场景,都很惊诧,赶紧叫沈妍过去询问。沈妍把布料递给汪仪凤,轻声说出沐元澈的身份,项怀安又惊又喜。沐元澈上前冲项怀安施礼,给他使了眼色,项怀安才压抑住激动了心情。 “这几块布料是在下送的薄礼,贺小公子周岁之喜。” “多谢、多谢,这边请。”项怀安引领沐元澈去了内院的书房。 汪仪凤抱过白团子,沈妍谴散了下人,只留娘和贴身丫头跟随,也回了内院。汪仪凤得知沐元澈是沈承荣的养子,脸上流露出极不自然的神色。沈妍笑意吟吟,轻声慢气提醒了她几句,汪仪凤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沈妍正陪汪仪凤说家常闲话,项怀安就派人来叫她,沈妍就跟着侍卫过去了。 府衙的后花园有一个小湖溏,湖溏正中有一座水榭,好象一座孤岛。水榭为原木建造,三面是水,一面有一座窄小的木桥,与湖岸相连。 木桥上伫立着两排戴刀侍卫,湖岸四面也有侍卫巡视。项怀安与沐元澈在水榭中谈话,任是功夫再高的窥听高手,也无法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沈妍扶着桥栏颤微微地走过木桥,项怀安打开门,把她迎进去。沈妍给项怀安和沐元澈行了礼,规矩规矩垂口站立一边,项怀安让她坐下,她才道谢入座。 听两人说话,沈妍才知道沐元澈接到项怀安求援的密信,就预示到会遭遇埋伏。于是,众将领兵分两路,奔赴金州。沐元澈带一百多名骑兵走大路,招摇过市,好象兵马很多一样。大队人马却走了小路,昼伏夜出,隐藏了实力。 结果,沐元澈等人在经过一片密林时遭遇了伏击,好在沐长风带几十名暗卫及时赶来。他们联手才把伏击者全部击毙,沐元澈也损失的近百名手下。 项怀安叹气说:“向沈将军求援的事就是我和张先生,还有送信过去的两名侍卫知道,怎么会泄露呢?好在沈将军平安无事,否则项某……” “项大人不必自责,西魏飞狐营训练出的细作都藏得很深,也许就在我们身边。若不是在南疆平叛时抓住了飞狐营的教习,我也不知道西魏这些年竟然培养了这么多细作。此次与西魏开战,我定打到西魏的都城,端掉飞狐营。” 沈妍转过头,向窗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强烈的怀疑。短短几天,西魏兵马就攻战了平安州和边郡,松城县也面临失守,可见西魏已经做足了准备。沐元澈想攻到西魏的都城哪那么容易?他志气高昂是好事,可不切实际也会贻误战机。 “沈将军好志气,项某自愧不如,情愿为将军驱使。” “项大人客气了,我既然是援军,就要归项大人调派。”沐元澈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与我分道而行的三万兵今晚到金州,我已传令他们连夜赶赴松城县。明早到达,先他们安营扎寨,先休整一天,再谋划如何与西魏打第一场仗。” 项怀安有些为难,说:“沈将军,西魏兵马就快攻下松城县了,还是……” “项大人放心,那是诈传,有可能是细作想扰乱军心,故意放出的传言。我昨晚派出五十名暗卫谴进西魏大营,今天早晨他们就传来消息,说事已做成。估计西魏的兵马这两三天攻不了城,有我在,项大人不必忧心了。” 沐元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冲沈妍晃了晃,嘻笑着说:“这种药是我在苗人寨子里缴获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放进水里,人畜哪怕喝上一口,就能拉上两三天。有飞狐营的细作给我用过,我喝得太多,深受其害,知道威力。” “哦,这种药……呵呵。”项怀安是读书人,见沐元澈当着沈妍说如此隐晦的话题,毫不避讳,他觉得很尴尬,却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圆场。 沈妍静静听他们说话,眼底流露出笑意。都说兵不厌诈,碰上沐元澈,就变成兵不厌损了。其实,沐无澈的话已经说得够含蓄了,若不是有她一个女孩在场,估计沐元澈会说:西魏官兵现在都拉得提不上裤子了,哪还有心情和力气攻城? “妍儿,应该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吧?”沐元澈摆弄小瓷瓶,目光别有深意。 原来是沐元澈找她,至于干什么,看他那损的神态,就不言而喻了。 “为医者有医德,我从来不做那种药。”沈妍很痛快地拒绝了。 项怀安明白了,问:“沈将军也想制造一些泄药给西魏兵马用?” “我想到一个好名字,这药就叫一泄千里吧!”沐元澈捏紧瓷瓶,得意洋洋。 沈妍忍俊不住,玉手掩嘴,笑出声。这就是沐元澈举止言谈的风格,如有雷同,翻版必究。沐元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恐怕做药的事她也避不过去。 “不能再做泄药,西魏人很狡猾,他们吃一次亏,再用同样的方法,就起不到作用了。”沐元澈寻思片刻,看向沈妍,又说:“要是能做一些让人闻到气味就昏迷不醒的药毒、迷香之类就好了,以前听说西域有这一类奇药。” 沈妍皱眉,说:“那些奇药都千金难求,没有熟人介绍,本买不到。而且奇药都据秘方所制,秘方比制药者的命更贵重,绝不外泄,不是谁想做就成做的。我翻阅过许多医书,里面都没有这一类药的记载,我确实无能为力。” 沐元澈并不着急,“你先想一想,我并不急用,打仗还是要真刀真枪拼杀。” 项怀安点点头,冲沈妍使了眼色,“妍儿,你先回去吧!” 沈妍微笑行礼,刚要出去,又被沐元澈拦住,交待了几件琐事。沐元澈在济真堂住了两天,有些事情比沈妍想得更周到,这令她很欣慰。 离开水榭,沈妍回到内院,跟汪仪凤闲话家常,又哄逗白团子玩了一会儿,才离开府衙。她回济真堂交待了几件事,出来买了些糕点零食,就回家了。 走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下来,沈妍掀开帘了,看到汪耀宗风尘仆仆,拦住了她的车。沈妍赶紧让汪耀宗上车,让白芷调转车头,去了汪家的宅院。 “舅舅从哪里来?怎么这么急?” 汪耀宗拭去汗水,答道:“我刚从京城回来,听说平安州和边郡失守了,连车都不顾不上坐,就想到济真堂寻你商量对策,刚好看到你的马车过来。” 这几年,汪耀宗成了济真堂最大的原药供应商,赚得盆溢钵满。去年,金财神和沈妍计划要在京城开济真堂最大的分号。汪耀宗听说这一消息,就亲自去了京城,在京城置买宅院,结识药商,准备在京城安家落户,大展拳脚。 沈妍很迷糊,两城失守是她能干涉的吗?汪耀宗要找她商量什么对策? “我不明白,还请舅舅直言。” “唉!这几个月,赵管事在平安州和边郡采买了八千两银子的原药,付了一半的定金。原药都准备好了,要运到作坊,一打仗,就被西魏的兵马劫了。” “兵荒马乱,谁有办法?我通知纪掌柜,先让他用别人家的原药。” 同样给制药作坊供药,沈妍给汪耀宗的收购价格比别人高一成,而且都是优先采用。汪耀宗做事也公道忠厚,即使检查不严,他也未以次充好,信誉不错。 “主要是一下子损失了四千两银子,你舅母的意思是……” 沈妍明白了,药材被劫,损失了四千两银子,汪耀宗想让她承担损失,这是汪耀宗的妻子韩氏的意思。这几年,汪耀宗只做济真堂的生意,就赚了几万两银子。赚钱的时候没想过要分给她红利,损失了银子想到她了,这也太过份了。 “舅舅,你跟济真堂的契约写得明明白白,不管赔赚,与济真堂无关。原药不能准时供应,按契约有几百两的违约金,因为战乱耽误,我给你免掉。” “不是违约金的事,这四千两银子……唉!你也知道你舅母的脾气。” 汪耀宗的妻子韩氏出身京城大族,韩家是书香门第,子弟在朝为官者也都是文臣,向来是满门清贵。韩氏是庶支嫡女,受过良好的闺训教养,在汪家未获罪之前与汪耀宗订亲。汪家获罪返乡,本以为这门亲事黄了,就没在提起。没想到韩氏一成年,韩家就把她送到永州完婚,此举令汪家感激,也得世人的传颂钦佩。 因为韩氏出身好,在这种情况下嫁进汪家,又礼教不离口,深得汪孝贤赞誉叹服。她过门没多长时间,就把汪家人都辖制住了,汪耀宗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汪仪凤跟沈承荣私订终身,韩氏气了个仰倒,扬言要跟汪仪凤断绝关系,怕汪仪凤的名声影响她的儿女。汪仪凤改嫁项怀安,韩氏对此极尽蔑视,这几年除了逢年过节,亲姑嫂本没有走动,而且韩氏也不让她的女儿跟沈妍来往。 韩氏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贵,为什么对银子这身外之物还看得那么重呢?贩药材损失了银子,她居然鼓动汪耀宗跟沈妍要,真是好厚的脸皮。 沈妍哼笑两声,说:“舅母识文断字、知书达理,难道看不懂契约吗?” “也不是,只是……唉!”汪耀宗很为难,契约写得很清楚,他没理由跟济真堂要钱,他想让沈妍个人贴补一些,回去好跟韩氏交差。 “舅舅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沈妍一直觉得汪耀宗人品不错,对他们母子也很照顾,就是那位以贤妻良母自居的韩氏太坑爹了。 “到家了,进去说吧!时候不早,让你舅母准备午饭,吃过饭再回去。” 两个衣饰鲜艳、容貌姣美的女孩正在前院的小花园赏花捕蝶,看到沈妍和汪耀宗走近,互看一眼,也没过来行礼,就快步往后院走去。 这就是汪耀宗和韩氏的两个女儿,大女儿汪嫣红,十五岁,生日比沈妍大几天,小女儿汪嫣紫,十三岁,比沈蕴小几个月。她们都认识沈妍,却从来不跟她说话,就因为韩氏轻视沈妍童养媳的身份,连带她们也对沈妍不理不睬。 “你看她们,也不知道过来见礼,还怕羞呢。”汪耀宗对两个女儿极尽宠爱。 沈妍脸上的讥诮一闪而过,说:“舅母是大家闺秀出身,肯定会把两位表姐妹教导好,可能她们没看清我,以为来了生人,不敢露面吧!” “是是是,离得远,没看清。” 汪耀宗刚带沈妍走进垂花门,韩氏就带两上女儿迎出来了。韩氏没让沈妍进内院,见过礼,说了几句闲话,就让汪耀宗把沈妍带进小花园的花厅。沈妍对韩氏的态度做法习以为常,若是韩氏突然对她礼遇有加,她才吃惊呢。 韩氏请沈妍坐下,淡淡地问:“你舅舅都跟你说了吧?” “平安州和边郡药材被劫、损失了四千两银子的事吗?舅舅都告诉我了。” “你知道就好,你看这事……”韩氏没把话说完,故弄玄虚让沈妍猜。 沈妍笑了笑,说话也很直接,“舅舅和济真堂签得契约写得明明白白,红利自得、损失自付,契约上的条条款款,想必舅母也看过了?” 汪嫣红撇了撇嘴,“我母亲看过什么?你以为我母亲天天抛头露面,象你一样天天和一群男人做生意吗?你不要信口开河,侮辱我母亲。” 汪耀宗皱眉训斥:“嫣红,不许胡说。” “她说错了吗?”韩氏沉下脸,斜了沈妍一眼,反驳汪耀宗。 沈妍清冷一笑,开口道:“大小姐没说错,我确实天天抛头露面做生意,跟养在深闺的小姐不一样,敢问舅母把我这有辱斯文的人叫来有什么事?” 韩氏轻哼一声,给汪耀宗使了眼色,“你告诉她。” 汪耀宗很无奈,也很为难,却不敢不听韩氏的话,他犹豫片刻,说:“妍儿,我刚在京城买了一座五进五出的宅院,想把家里人都接进京城,你外公听说进京也很高兴。买这座宅院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装饰修缮怎么也需要几千两,一家人到了京城也要生活。这几年,统共赚了几万两银子,这一折腾就所剩无几了。” 韩氏嫁给汪耀宗,总觉得明珠暗投,埋汰了自己,这些年活得很委屈。前些年,汪耀宗到处做生意,赚钱并不多,养活一家上下几十口,很辛苦。韩氏思念家人,却怕人笑话她过得不如人,从没想过回京城定居。 这几年,汪耀宗赚了钱,汪孝贤又传来起复的消息,韩氏就想回京城了,不过是想衣锦还乡。韩氏的娘家虽说是书香世家,却没有爵位,田地产业也不多,光靠奉禄也就是过普通日子。韩家几代人杂居,主仆几百口,也就住在一座五进五出的宅院里。韩氏回到京城,日子过得比贵妇还富裕舒服,也能扬眉吐气。 汪嫣紫抱住韩氏的胳膊,撒娇说:“娘,我现在只有两个丫头伺候,您答应过到了京城会再给我和姐姐一人买四个丫头,一定要比表姐多两个人伺候才行。” “我答应过,忘不了。”韩氏对小女儿笑得慈爱温和。 沈妍暗自冷笑,韩氏把两女儿养得比大家小姐还娇,她们想呼奴唤婢、过养尊处优的日子。怕到京城银子不够花用,就想巧立名目跟她要,把她当成冤大头坑,却又嫌弃她的银子是抛头露面赚来的,如此矛盾,真是可笑至极。 “妍儿,你看……”汪耀宗是厚道人,有些话确实不好说出口。 “舅舅,你损失的四千两银子,济真堂不会承担,顶多是看我的情面,免掉那几百两的违约金。公是公,私是私,东家让我管事是信任,我不敢违规。” 韩氏沉着脸,一言不发,汪耀宗低着头长吁短叹,一眼也不敢看韩氏。 “这些年,我父母一直照顾你们一家,你可不能忘恩负义。”汪嫣红板着脸斥责沈妍,一副大小姐训斥仆人的模样,“你这些年赚得比我父亲多吧?不就是四千两银子吗?你拿出来补上我们家的损失,谁还会说你的不是?” 沈妍听汪嫣红理所当然的语气、理直气壮的腔调,无话可说了。当年,汪仪凤带她和沈蕴来金州,是想投奔汪耀宗,希望他能接济他们母子。可汪耀宗在平安州做生意遇上暴乱,被暴军抓起来了,项怀安清剿暴军,才把他救出来。 汪耀宗再回金州时,沈妍已给平慕轩做了童养媳,母子三人安定下来,衣食无忧。汪嫣红说这些年汪耀宗和韩氏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沈妍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享受过他们格外的照顾。要说起照顾,这几年,因为她的情面,汪耀宗给济真堂供原药优先不说,比别人还高一成的价格,这不是她在照顾他们吗? 沈妍冷笑,“大小姐不是说了吗?我的银子是抛头露面挣来的,拿我的银子补你们家的损失不是对你们一家的侮辱吗?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汪嫣紫气愤冷哼,“你也知道你的银子是抛头露挣来的,不干不净,给我们家补损失是看得起,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本小姐,让下人把你拉出去打一顿。” “舅母一向自诩是大家闺秀,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这就是你用礼仪规矩教导出来的女儿?真让我开眼界、长见识。”沈妍站起来,面带冷笑说:“开始听说你们要到京城定居,考虑到京城繁华用钱多,我还想资助你们一些银子。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你们不用看得起我,你们家的损失我也不会补。还有,我今天会通知纪掌柜,不让他再收你们家的药材,不干不净的银子你们还是不要赚了。” 说完,沈妍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往外走。汪耀宗反映过来,忙追出去,见沈妍不理不睬,也知道事情暂时无法挽回,气得直跺脚。 韩氏沉着脸,满眼嫉恨,双手紧紧抓住桌子,气得直咬牙。本来她想跟沈妍多要些银子,风风光光进京城,韩家人都羡慕她,她也有得意的资本。 除此之外,韩氏还有另一层考虑。沈承荣不承认沈妍,汪仪凤又改嫁了,项家也不会给她太多关照。汪孝贤很快就会起复,回京城太学院任职,至少能封从四品官阶。武烈侯府重视身份,将来沈妍出嫁,还要倚仗汪家。汪耀宗是沈妍的嫡亲舅舅,若沈妍识相,应该把这些年赚银子都给他们,换取汪家的照顾和身份。 汪耀宗脸色铁青,回到花厅,抡起手狠狠打了汪嫣紫一个耳光,“你还想买几个丫头伺候,以后要是赚不到银子,你拿什么买?拿什么花用?” “你敢打我女儿?赚不到银子是你无能。”韩氏抱住汪嫣紫,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吼呵:“你不读书,考不到功名,再连银子也赚不到,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宠得她们都无法无天了。” 丢掉济真堂的生意,等于丢了半条命,汪耀宗心疼至极。他又被韩氏骂急了,也气急了,抡起手又要打汪嫣紫,韩氏拼命似的撞过来,两人撕扯在一起。汪嫣红和汪嫣紫都吓哭了,赶紧叫下人来阻拦,花厅里乱成一团。 沈妍离开汪家,越想越生气,坐进马车,觉得憋屈得心疼。她让丫头把马车停到路边,平躺在车里,平静了好半天,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她不想再回平家,她要去找汪仪凤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韩氏倒打一耙,汪仪凤反而要责怪她。 她扶着白芷的手下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让黄芪驾车回去跟平氏说一声,又把她买的糕点零食拿给平氏。她带白芷去了一家大酒楼,要了菜肴茶饮,边吃边等黄芪回来。黄芪回来后,主仆三人吃过饭,就又去了府衙。 见到汪仪凤,沈妍把汪耀宗家发生的事有选择地说了一遍。有些事不能跟汪仪凤说得太明白,以免汪仪凤又拿出一套规矩要求她。 汪仪凤听说韩氏这么过份,很生气,柔声安慰沈妍。一直以来,韩氏都认为嫁给汪耀宗很委屈,也看不起汪仪凤,对汪孝贤只是表面上客气。听说汪孝贤有可能起复,汪家又要成为官宦人家,她才对汪孝贤真正孝敬了。 汪仪凤对这个嫂子很犯怵,哪怕是嫁给项怀安,有了诰命夫人的封号,她也不敢跟韩氏正面交锋,听说沈妍受了气,又是一家人,她只好劝沈妍忍耐。 “娘,项伯伯还在家吗?” “他午饭之前就跟沈将军去了松城县,说是要布防,你有事吗?” 沈妍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复平安州和边郡,人心慌慌的,很难受。” 汪仪凤揽住沈妍,柔声说:“听你项伯伯说,沈将军虽年轻,却打过几次胜仗。这次在南疆平叛,又大获全胜,有他在,你项伯伯就安心了。” 丫头传报汪耀宗来了,沈妍轻哼一声,也不出迎,跑到暖阁欺负正在午睡的白团子。汪仪凤迎出去,把汪耀宗请进内院的外厅,奉茶闲话。 汪耀宗满脸无奈,跟汪仪凤解释了上午发生的事,又道了歉。汪仪凤跟汪耀宗兄妹关系不错,只是跟韩氏心有怨结,见汪耀宗诚心道歉,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就让丫头去叫沈妍,当着面把话说开,一家人也不要计较。 沈妍抱着半睡半醒的白团子进到外厅,给汪耀宗行了礼。汪耀宗又一次替他的妻女跟沈妍道了歉,见沈妍神色淡漠,他没说生意的事,只是家常闲谈。 “阿凤,我们下个月就动身回永州,秋后进京,你没事就过去跟你嫂子、侄女说说话,妍儿也跟她们多走动走动,都是亲戚,熟悉了就好。” 汪仪凤答应得很痛快,也替沈妍应下了,是不是会过去,她心里没确定。韩氏对她成见很深,连两侄女都看不起她,腆着脸去跟她们说话也没意思。 “父亲起复的事有消息吗?” 汪耀宗叹气,说:“皇上曾受过父亲启蒙,项老太爷又极力举荐,本来去年就有消息了。后来南疆叛乱,听说又扯上了御亲王,咱们祖籍在西南省,距离南疆最近,这件事就压下了。我在京城多方打听,跟父亲有些私交的官员说等平复南疆叛乱再说。南疆叛乱刚平,平安州和边郡又失守了,这事还要往后拖。” “那就再等等吧!一打仗,朝廷好多事也就顾不上了。”汪仪凤也希望汪孝贤尽快起复,她若成了官家女,等项怀安任满回京,她也能在项家立足。 汪耀宗抱过白团子,逗弄了一会儿,问:“妍儿,你这里还有御米、洋麻的种籽吗?等进京后,我想买一个几百亩的庄子,专门种这两种洋药材。” 沈妍吓了一跳,种几百亩罂粟和大麻,那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她不敢想。 这几年,汪耀宗忙着贩卖原药,没再管种植罂粟和大麻的事。沈妍也种了几十亩,可她除了做药、榨油,从没动过半点邪念。汪耀宗现在只把罂粟和大麻当药材,要是他真知道了那一重作用,沈妍可不敢保证汪耀宗跟她一样不起贪心。 “御米和洋麻的种籽隔年不能种,种也不发芽。舅舅要是想种,就等今年的新种籽,金州天热得早,等到七八月也就收了,反正你们也秋后才进京。” “也好,到时候,你多留一些种籽。” 沈妍点了点头,心里早有了主意,说:“我种御米和洋麻那片地就在松城县境内的山坳里,听说离防线只有几里路,我真不敢保证今年还能顺利收割。” “打仗谁也没办法。”汪耀宗没继续这个话题,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送走汪耀宗,汪仪凤和沈妍回了暖阁,母女闲话了几句,沈妍也离开了。 沐元澈让她制作几种药毒,要和西魏打仗的时候能用上。她没有秘方,哪能制作出神奇的药毒,不过,她现在倒想到了一种“良药”,多亏汪耀宗提醒。 这几年,她种植罂粟和洋麻,积攒了不少制作良药的原料。良药好制,可想想鸦片战争的危害,她心里就哆嗦,不到关键的时候,她的良药还真不敢出手。 …… 沐元澈身上有伤,项怀安让人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不让他骑马。沐元澈没逞强,大敌当前,恶战在即,他不养好身体,怎么能与敌对阵? 项怀安骑马,沐元澈坐车,带了一百多名侍卫,浩浩荡荡直奔松城县。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到达松城县衙,听说苏师爷去了前线,他们又赶过去了。 到了前线,跟苏师爷汇合后,到帐篷里休息喝茶。略坐了一会儿,几人就去查看大军安营扎寨的最好方位,易攻易守,还要很隐秘。 “苏大人,西魏兵马有异动吗?” 苏师爷深思片刻,说:“前两天,西魏的先锋军攻了几次,都是小打小闹,估计是在试探实力。昨天一天,西魏出动大军猛攻,我们损伤了许多将士。我以为守不住了,又怕他们晚上偷袭,就派人连夜给项大人送了消息。没想到昨天晚上很安静,今天到现在也安静得异常,我不知道他们想怎么打,一直很忧心。” 沐元澈看了项怀安一眼,眼底闪过狡狯的笑意,一泄千里药效威猛,估计西魏的兵马后天也没力气攻城,正给他们留出休整的时间。 项怀安也明白因由,吩咐道:“苏大人不必忧心,沈将军虽说年轻,也冲锋陷阵几年。传令下去,今晚给将士加菜,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两天。” “是,大人。”苏师爷长松了一口气,赶紧去传令。 沐元澈看了看布阵图,说:“项大人,利用这两天把粮草药物备齐,以防急用。今晚让将士们休整,却不能放松警惕,谨防西魏飞狐营的细作。” 一名守将听到沐元澈的话,上前施礼,“禀将军,我们昨天抓住两名细作。” “哦?有细作,太好了,希望是飞狐营的人。”沐元澈目光损,他捏了捏袖袋里的瓷瓶,说:“把细作带上来,本将军亲自处理,让你们开开眼界。” ------题外话------ 继续…… 第八十三章 良药【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三章 良药【手打VIP】 - 第八十四章 制药【97txt首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四章 制药【97txt首打VIP】 <!--go--> 沐元澈坐在临时搭起的点将台上,看到两名奸细被拖过来,嘴角弯起怪异的笑容。两军对垒,命相拼,他不恨与他对阵的敌国将领,却对细作恨得咬牙切齿,总想杀而后快。把细作一刀杀了其实很便宜,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才完美。 去年到南疆平叛,刚安营扎寨,他就被西魏飞狐营的细作算计了。整整三天三夜,他连裤子都提不上了,人也虚脱了。副将体贴他,带几个兵卒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搭起了一间茅房,成了他一个人的vip专用卫生间。 当时,细作也是把药下到了水里,他巡察回营,一口气喝了半盆水。别人还没来得及喝,有的刚喝一两口,他的肚子就奏起了交响曲,也救了别人。好在他身体敏感,反映快,要是一个营的将士全喝了,那就洗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两个蓬头垢面的细作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了,一路拖来,两人拼命挣扎。被拖到点将台下,年长的强撑不跪,被打了几下,年幼的则趁机满地打滚。 项怀安看着年幼的细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突然抓起满地打滚的年幼的细作,一巴掌重重打去,年幼的细作口鼻都出了血,堵嘴的破布也被打飞了。 “哎呀!天哪!终于可以透口气了,父亲,我……” “你这个畜生――”项怀安气得牙目欲裂,还要再打,被侍卫拦住了。 府衙的侍卫都认出这年幼的细作就是偷偷跑出去卫国杀敌的五少爷,赶紧给他松绑。项云谦被当成的细作折磨得满身是伤,显然是泥沟里翻了船。 沐元澈有点失望,大水冲了龙王庙,他苦心筹划的招也派不上用场了。 “项大人,这位是……” “沈将军,这是犬子,此辈排行第五。”项怀安简述了项云谦的情况,又陪笑说:“项某教子无方,让将军取笑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饶了他。” “项大人客气了,令郎很不错,有志向。”沐元澈跳下点将台,递给项云谦一块手帕,又说:“三年前,我听说北越挑衅塞北边境,也是偷偷跑出去,想上阵杀敌。几场仗打下来,还真立了战功,家中长辈才同意我在军中挂职锤炼。” 项云谦不认识沐元澈,见他倍受项怀安等人尊敬,又听他这么说,赶紧上前跪倒,“小人佩服将军壮志豪情,请将军收留,牵马拽蹬,誓死追随。” 沐元澈一怔,紧接着绽开笑脸,他身边誓死追随者不少,但那些人都是长辈留下或有意安排的,真正向他表明誓死追随的,项云谦是第一个。 “好呀!你要是不怕死,项大人也舍的,本将军就成全你。” 项怀安没想到项云谦会说出这番话,心中感慨,趁机顺坡下驴,“犬子无勇无谋,能得沈将军青眼是他的造化,项某替他多谢将军抬爱。” 项云谦大喜,赶紧给沐元澈行叩拜大礼,又跪谢了项怀安。他替和他一起被当成细作抓住的男子说了几句好话,就跟随侍卫去换衣梳洗了。 沐元澈上下打量被当成细作抓来的年长的男子,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扯掉男子嘴里塞的破布,又在男子脸上捏了几把,问:“你脸上贴了人皮面具?” 男子看着沐元澈,很激动,重重摇头,声音嘶哑说:“没、没有……” “怎么看起来象贴了人皮面具的?”沐元澈强烈感觉这男子绝不是细作。 “将军,今晚莫攻,西魏狡猾,会、会偷袭,可、可能会……” 沐元澈心里一震,男子断断续续说的话恰是他所想,他心存犹疑,装作没听懂,皱了皱眉头,说:“你的嗓音真难听,是天生这样还是后来坏了嗓子?” “后来,坏的。” “哦!后来坏的,没准能治好。”沐元澈让人给男子松了绑,带他下去收拾。 项怀安望着男子的背影,面露疑虑,刚想开口,看到沐元澈向他使眼色,就打住了。苏师爷传令回来,从前线叫来几名职位较高的守将,来见过沐元澈。 沐元澈叫项怀安和苏师爷上前,吩咐了几句,两人领命离开,他又把几名守将叫到帐营。几名守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能征善战,对他很尊敬。沐元澈问了守军的情况,又给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才让他们各尽职守。 “属下拜见沈将军。”项云谦收拾整齐,到营帐给沐元澈行礼。 “你怎么被当成细作抓起来了?” “属下离府时忘记带银子了,出了城才想起来,又不好意思回去拿。幸好身上有几件挂饰,换了些银子,买了些吃食,耽误了两三天。还没到到松城县,就听说边郡失守,西魏的兵马冲松城县而来。我本想投松城县的守军,被他们赶出来了,后来碰上那位大哥,想一起去大营投军,刚到大营,就被当成细作抓了。” 沐元澈拍了拍项云谦的肩膀,笑着说:“想必你没从来出过远门,出门怎么能忘记带银子呢?和你一起的男子是什么来历?你问过他吗?” 项云谦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武功很厉害,守军抓我们时,几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被抓。守军一见他瞪眼,都害怕,不敢审问他,倒打了我几回。” “他这么厉害?”沐元澈思虑片刻,又问:“他说过想投军?” “他嗓音很刺耳,说话少,连比带划,大概就是要投军的意思。” 沐元澈点点头,“收下他,让他跟着你,找个军医给你们都检查一下身体。” “是,将军。”项云谦施礼退下。 项怀安和苏师爷回到帐营,向沐元澈做了详细汇报战备情况。三人又密议了好一会儿,项怀安和苏师爷离开,沐元澈靠在军榻上休息,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天边缭绕的云霞渐渐变暗,闪闪星辉点缀深蓝色的夜空。 沐元澈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走出营帐,向贴身侍随交待的几句,就快步向一片树林走去。他走在前面,后面有十几名侍随跟上,与他保持了百步的距离。 树林后面有几十个简易帐篷,是民工们的临时住所,此时并无人声。民工们都是松城县人士,被临时组织起来上前线,负责运送粮草、建营挖沟等杂事。 今晚,与沐元澈分道而行的几万兵马要到达前线,民工们都去搭建营帐了。 沐元澈蒙上脸,放轻脚步,在帐篷之间穿梭巡视。角落里有一间帐篷里亮着灯,一个男子蹲在地上,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隐约看到他在地上比划。沐元澈飞身跃起,爬上帐篷后面一棵小树上,慢慢滑下来,落到帐篷门口,向里面窥视。 “我还以为你功夫多高呢,我来了这么久,你居然没发现。”沐元澈捏往鼻子试了几次,才吭吭唧唧说话,声音怪异尖厉,听起来就让人难受。 “将军来了,我、知道,我不是细作。”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沐元澈一拳捶到树上,又扯下面巾扔到地上,愤愤叹气。他破天荒地第一次穿黑色夜行衣,还装腔做势,没想到连帐篷都没进,就被人识破了。还好跟随他来的侍卫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还不至于令他太过出丑。 沐元澈一把掀起帐篷,狠厉出掌,向男子打去,劲风熄灭了灯烛。男子没躲闪,也不慌乱,就在他的手掌要打到男子的身体时,一股强大的真气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直冲他的手掌。沐元澈一怔,赶紧收掌,身体向前一倾,险些摔倒。 男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扶好被打歪的帐篷,点亮了灯烛,又冲沐元澈摇头一笑,重咳几声,嘶哑出语,“你招式狠、力不强,还要练。” “我还年轻,哪能一下子练到你那么浑厚的内力?”沐元澈坐到树桩上,越想越窝火,听项云谦说男人的功夫很厉害,他想来试试,没想到如此出糗。 “你潜质很好,要练……”男子冲沐元澈挥了挥手,请他到帐篷里面。 沐元澈进到帐沐元澈进到帐篷,看到地上画了些奇怪的字体和图案,还加了一些符号,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试探着问:“你是济真堂的伙计?是叫老程吗?” “是,我叫老程。” “济真堂的人都在找你,你出来也不跟人说一声,他们都很着急。”沐元澈的语气中充满责备,好象在训斥一个惹来麻烦的孩子。 老程笑了笑,说:“他们不让来,要打仗,边郡要打仗……” “你是说你要是告诉他们,他们会阻拦你来投军?”沐元澈打量老程,皱眉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不能想,想多了头疼,头很疼。”老程继续在地上画图案。 “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不敢想事,一想就头疼。我在塞北见过一个人,他的脑袋被石头砸过,问他什么事都忘了,让他想以前,他就说头疼。” 老程不理会沐元澈,画完图,又写了些奇怪的字,嘴里念念有词。沐元澈凑到他身边,支起耳朵也听不清他说什么,觉得很有意思,自顾一笑。 “你武功这么高,也知道好多事,脑子怎么会有问题呢?” “不想,头疼、头很疼。” 沐元澈知道多问无益,就蹲到地上,看老程画的图案和字体,“你画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你真是脑子有问题,还象小孩子一样乱写乱画。” 老程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字体说:“西魏、西域都会写,他们的字。” “你写的是西魏和西域用的字?”沐元澈站起来又蹲下了,满脸怀疑。 几百年前,大秦皇朝正西和西北部都是游牧民族,许多部落分散而居。因西北荒凉,许多罪臣的家眷都发配到西北为奴,有一个姓魏的罪臣之女嫁给了一个游牧部落的首领为妻。这个部落欲渐强大,连年征战,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慢慢称霸西北草漠。部落首领死后,罪臣之女辅佐儿子继位,建立了西魏国。 在西魏国的西北部,还有一些部落和小国环水而生,统称西域。西域的部落、小国和西魏都源于荒漠,最早使用的文字也相同。罪臣之女的儿子建国后,就推行与大秦皇朝类似的文字,但荒漠最早流行的文字有些地方还在使用。有时候,西魏国签发一些国书、密信,不想让人看懂,还会使用这种古老的文字。 沐元澈思虑片刻,问:“你怎么懂这种文字?你是西域人?” “不是。” “你脑子坏掉了,好多东西记不起来,怎么确定自己不是西域人?” 老程笑了笑,没回答沐元澈的问题,指着地上的图案,说:“打西魏、要布阵,西魏骑兵厉害,布活阵,再布死阵,有进无出,全军覆没。” 沐元澈腾得站起来,“你是说给西魏骑兵布这种阵,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还有这一种,也能,攻偷袭。” “你究竟是什么人?”沐元澈紧捏腰间短剑,厉声问。 老程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沐元澈,眼底布满思虑。突然,他闭上眼睛,眉头也越皱越紧,双手用力掐头,面庞扭曲,脖子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头疼?”沐元澈出去吩咐侍卫,“去告诉项大人,让他派最好的军医来。” “是,将军。” 沐元澈回到帐篷,见老程抱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他急中生智,一掌打在老程后颈的哑门上。老程身体晃了晃,就昏倒了,表情也不象刚才那么痛苦了。 “沐昆,你进来。” 一个中年黑衣男子进来,抱拳施礼,“将军有何吩咐?” “你能看懂地上的字体和图案吗?” 沐昆仔细看了看,回道:“属下见过这种字,也见过这样的图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年,属下在边郡追随世子爷里,见过他和公主截获的密信,上面就是这种字。要是离京城近就好了,请公主过来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沐元澈皱眉苦笑,“你不是废话吗?京城离金州几千里,可能近吗?” “呵呵,长风兄弟应该也懂,他要能来就好了。” “别提他了。”沐元澈看着地上的字体和图案,脸上思虑欲浓。 沐长凤恨朝廷,不让沐元澈为朝廷效命,为此和慧宁公主闹过几次,失了和气。沐元澈要带兵增援金州,在定安郡遭遇伏击,沐长风带人救了他。沐元澈想挽留沐长风,却被狠骂了一顿,估计此次与西魏交战,沐长风是不会再出现了。 沐元澈走出帐篷,叫过一个侍卫,吩咐道:“你明天去金州的济真堂找沈大掌事,就说我抓住济真堂的伙计老程,怀疑是细作。让她赶紧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否则我就把老程杀了,再治他们一个窝藏细作之罪,让济真堂关门大吉。” “是,将军。” 项怀安和项云诚带着几名军医赶来,沐元澈让人把老程抬到另一间帐篷诊治,又把项怀安叫进来,说了老程的情况,让他看地上的字体和图案。 “老程画的这些图案和文字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项大人与我想到一起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试。” 项怀安点点头,说:“没想到老程深藏不露,若这些有用,他倒是可用之人。” 沐元澈喊侍卫进来,“在我的营帐旁边搭一座宽敞的帐篷,让老程住过去。” “是,将军。” 苏师爷忙碌完军中杂务,也过来了,沐元澈又把项云谦叫进来。几人都绞尽脑汁,边思考边商量,慢慢理出了一点头绪。沐元澈结合他熟悉的阵法,集思广益,苦想半夜,终于到了规律,结合图案,总结出这几种阵法的布兵方式。 第二天,老程就醒了,懵懵懂懂的,又过一天才恢复思路。沐元澈据守军分布的情况,结合地势,画好布阵排兵图,拿给老程看。 老程仔细看完,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眼中全是对沐元澈的赞誉。他提出几点修改意见,沐元澈一一确认,两人互相欣赏,一商量便达成了共识。 增援的将士休整了两天,都已力充沛,沐元澈计划主动出击。他调来几名将领,按最新的布兵图排兵布阵,第一次与西魏兵马交锋,就大获全胜。 最初,两军对垒的前线在松阳县城南面五里处,几天的时间,连打了三场硬仗打,解除了西魏兵马对松城县的包围,令西魏十万大军就后退了三十里。 沐元澈想剩胜追击,被老程阻拦了,他怕西魏退兵会另外设下埋伏。沐元澈也不愿意放弃好机会,心中犹豫不决,思虑是不是该听老程的话。 几个守将认为老程是外来人,不服气,就偷偷带几千兵马去追,想立功,结果几乎全军覆没。领教西魏了狡猾,沐元澈更加信任老程,把他当成亲随军师。 金州城的守军加沐元澈率领的去南疆平叛的兵马,总共只有六万人,这几场仗打下来,又损失了近万人。这时候,西魏大军既然后退,就不能再追,否则打起遭遇战,杀敌一千,自损五百,即使胜也是惨胜。 又打了几场反攻战,西魏的兵马后退五十里,正好是一个狭窄的关隘。他们在关隘另一端安营扎寨,不再挑衅攻击,突然安定下来了。两军对垒,却接连多日相安无事,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沉闷令将士更加压抑、异常谨慎。 沐元澈表面松懈下来,心里却绷紧了一弦,他深知暂时安静不是好事,只怕西魏兵马再施诡计,或是突然发兵,就督促守将临阵布防。他听从老程的意见,结合自己的想法,又和项怀安等人商量了许久,决定沿途多设防线。 金州地处西南,四月一过,就到了雨季,雨水连绵不段,太阳好象消失一样。 沐元澈带来的兵马都出自北方大营,受不了这种气候,神不好,身体也出现红疹、痢疾、低热等多种病症。在金州城驻守的将士习惯这种气候,但在草地树林中扎营,就难受多了,痢疾、低热等病症传染,当地的守军也有多人生病。 据探子来报据探子来报,西魏的兵马多数在干燥的漠野长大,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染上了多种病症,正在加紧医治,西魏军营很安定,短时间内不会发起攻击。 得知这一军情,沐元澈把他带来的兵马撤到松城县和金州城,金州城派来的守军也撤回去了一半,只在三道关口上各留了三千兵马,轮流值岗。 雨季又断断续续两个月,两方人马也不同寻常地安静对峙了两个月。沐元澈觉得自己都快闲得浑身长草了,任务终于来了,来得非常讯猛,令他措手不及。 …… 沈妍听说老程被沐元澈当成细作抓了,沐元澈逼她制作药毒,否则就治济真堂窝藏细作之罪。她深知沐元澈想借此威胁,但她不能把老程丢在军营,不闻不问。沐元澈要的那些毒药,没有秘方本做不出来,但她想制作一种“好”药。 真刀真枪的较量,一刀下去,或许不致命,但一定会疼痛。罂粟果实的膏汁和大麻干燥的花瓣都有镇静、止痛的作用,在医治的过程中,可以当麻醉药用。 她没日没夜实验几天,终于做出的一堆药丸,又给这些药丸取了一个非常大气的名字――天王止痛丹。她又把天王止痛丹分成七类,直接就叫天王止痛丹一号、天王止痛丹二号……一直到天王止痛丹七号,名字简单好记。 哪一种药丸叫天王止痛丹几号,可不是她随口胡编的,科学依据很充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但伤口愈合一般是七天,这一到七号的天王止痛丹,是按受伤的天数对应来服的。每一号药丸配方不一样,作用也大不相同,不能混淆。 比如天王止痛丹一号,罂粟果实的膏汁含量较高,受伤第一天服用,主要是麻痹神经,缓解疼痛。天王止痛丹二号和三号里面,罂粟果实的膏汁含量逐渐降低,又加入了解毒、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 依次类推,每一天服用的药丸哪种药物成份降低,哪种药物成份增加,都有严格的标准。受伤的人一般到第四天、第五天,据体质不同,疼痛也就不那么厉害了。天王止痛丹五号就不再含有罂粟果实的膏汁,而是增加了开胃健脾的药物。怕服用成瘾,她又在天王止痛丹六号和七号里加了解除毒瘾的药物。 归真带了几十箱天王止痛丹去了前线,好话说尽,才把老程换回来。而老程则认为沐元澈把他那些排兵布阵的方法都学到了,不愿意再用他,很失落。归真苦口婆心,劝了他几天,他的情绪才慢慢好转,又接受了归真的治疗。 沈妍制作的天王止痛丹一到七号效果很好,将士服用后,治伤的过程就没那么痛苦了。军医的负担减轻了,对这种药物赞不绝口,济真堂的美名在军中流传。 沐元澈很高兴,让项怀安把这几十箱天王止痛丹记到军需费用中,给济真堂支付了银两,并言明以后军中所需药物全由济真堂提供。他又上书朝廷,褒奖了济真堂,虽然他在奏折里没提到沈妍,却大有军功章里有你一半的意思。 济真堂供应军需药物,多了一大笔生意,沈妍也忙碌起来了。除了制作天王止痛丹,沈妍又发明了一种类似于创可贴一样的膏药,适用于较轻的伤口。她还据季节气候研制了一些除湿、解毒、消暑的药物,专供前线的将士。 制作成药作坊原来有一排房子,大概十几间。现在,前线需要大批天王止痛丹,还要制作膏药和其它成药,工作间就不够用了。 沈妍让纪掌柜把伙计的宿舍腾出来了多一半,又给伙计在附近的庄子里租了房子。伙计则分成三班,每班四个时辰,昼夜不停,赶制前线需要的药物。 分配妥当,有章可依,每个人做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自然形成了规矩。制作程序上的一些琐事,沈妍就放权交给掌柜、管事和领班的伙计去处理。除了研制实验新型药物,沈妍就是检查手下的工作完成情况,处理一些大事。 时间在匆匆忙忙中过去了一个月,沈妍理清手头的事务,就轻松了很多。平氏对她干涉也少,她除了去济真堂,就是在家陪平氏做女红、记帐务,有时候去看汪仪凤母子。雨季到来,她出门也少了,需要她出面,就会有人告诉她。 听说汪仪凤派人来叫她,连平氏都惊动了,沈妍知道出事了,很着急。她急急忙忙赶到府衙,才知道永州送来信,说汪孝贤病得很严重。 “外公怎么突然生病了?不是说身体很好吗?” 汪仪凤叹了口气,脸上闪过羞愧,说:“你外公去年就要起复,因南疆叛乱耽误了。今年有与你处公私交好的朝臣重提此事,皇上本来应允,不成想有人上奏折参了你外公一本,说他在永州教学里对朝廷不满,有反动意向。要不是因为正与西魏交战,朝廷上下都很忙,皇上就要查办替你外公说话的人,此事一旦查起,又要牵连好多人。你外公听说此事,气急攻心,就昏倒在学院,现在……” 沈妍气愤咬牙,“这皇上真是昏慵无道,有人上奏折参我外公,他也不说查明真相,就要查办替我外公说好话的人,这也太草率了。” “不许胡说,这话要传出去,足以要你的命,很可能会牵连项家。”汪仪凤紧紧抓住沈妍的手,唉声叹气,脸上交织着愧疚、愤恨与无奈。 人治的社会形态,哪有律法可依?即使法典成条成款,也不过是迷惑人心的摆设。高坐明堂的人一句话,就是金科玉律,不知会枉送多少人的命。 沈妍冷哼一声,问:“参我外公的人是沈承荣一派吧?” “他是你的父亲,不能直呼名讳,让人听到……” “你这人也真是。”沈妍甩开汪仪凤的手,觉得跟她说话很累。 汪仪凤皱眉长叹,“我娘家本是定国公府的旁支,虽为一族,平时交结并不多。定国公府获罪,你外公受牵连,被贬回乡,心中有怨气。他又不是小心谨慎的人,在教受学生时,不经意间就会说出怨怼之辞,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那也是沈承荣下作不要脸,他还有脸提永州的事?” 朝堂上波谲云诡的争斗其实都很简单,无非是为争取更多的利益,或是保住现在的富贵。沈承荣不想让汪孝贤起复,原因很简单。汪仪凤改嫁项怀安,汪家和项家又是世交,汪孝贤一旦起复,沈承荣就多了两派敌人。 慧宁公主现在是护国长公主,与沈承荣感情怎么样暂且不论,但表面上他们毕竟是夫妻一体,尊荣与共。她也不愿意让汪孝贤起复,只不过立身朝堂,就要多方面考虑。她不方便出面阻止汪孝贤起复,但能授意沈承荣来做,最后的骂名由沈承荣承担,这不是慧宁公主一贯的做派吗?沈承荣活着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汪仪凤重重叹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你舅舅一家正打点行装,准备明天起程回永州,我也想回去看望你外公,若他撒手人寰,我也要给他守上几个月的孝。可我不想带诏哥儿长途跋涉,你项伯伯忙碌战事,我怕他……” “把诏哥儿留给我照顾吧!项伯伯就是不忙碌战事,也不能照顾孩子呀!” “也好,你照顾诏哥儿我也放心,那我就和你舅舅一家一同回永州。” 白团子被接到平家,一点也不怯生,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面对全新的环境,他又是新奇,又是兴奋,连喊带叫表达自己的心情。 自平慕轩离开金州,平氏天天闲得无聊,只靠做些女红打发日子。见到白团子,她就很喜欢,白团子赏了她一个口水吻,平氏更加高兴。她怕沈妍不会照顾孩子,就让白团子和娘、丫头住进她的院子,正好方便照顾。 有平氏照顾白团子,沈妍也松了心,安顿好他们,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就越憋气。自汪仪凤母子京城告状,沈承荣受了重挫,时隔七八年,他又欠收拾了。慧宁公主不是喜欢让沈承荣顶罪吗?沈妍就想趁机狠狠教训沈承荣。 她思虑了很久,心中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她让丫头拿来纸,给沐元澈和平慕轩一人写了轩一人写了一封信,沐元澈那封连夜送到了前线,平慕轩那封明天通过驿站转送京城。如果这两个人聪明,计划顺利实施,这次一定让沈承荣吃不了兜着走。 天空迷迷蒙蒙,令人压抑沉闷,雨水淅淅沥沥,洗刷一座城池经年的回忆。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很平静,连前方的战事都安定下来了。沐元澈带兵与西魏大军在距离松城县五十里的隘口对峙,两方都以防守为主,谁也不主动发起攻击。两国都在等对自己有利的时机,一旦再开战,会更加猛烈。 前方无战事,济真堂的药只供民用,军需减少,沈妍就轻松多了。她除了打理济真堂的事务,就是和白团子玩,日子过得平静详和。 “姐姐、姐姐,领、领领……”白团子冲沈妍伸出小手,快走几步,扑向沈妍,沈妍把他抱起来,他踢闹折腾,嗷嗷直叫,非要下地走路。 “你不要抱他,小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轩儿小时候也是这样。”平氏接过白团子,轻轻把他放到地上,领着他的小手慢慢学走路。 沈妍在白团子脸上捏了一把,“小毛孩子,挑三拣四。” “打你,臭姐姐,臭……”白团子骂完沈妍,藏到平氏身后,抱住平氏的手,笑得小脸开花,撒娇说:“姨母好,姨母最后,我喜欢……” 平氏很高兴,抱起白团了转一圈,众人也跟着笑出声,白团子笑声更高。 “你娘走了有两个月了吧?来信了吗?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沈妍摇摇头,目光暗淡,低声说:“估计情况不太好。” 汪仪凤一直没信来,前几天,她收到沈蕴一封信,说汪孝贤病情稳定了,可朝中参奏汪孝贤等人的折子越来越多,因为西魏的战事,皇上留中不发,但借机斥责过几个曾经给汪孝贤说好话的官员,连项家都冷淡了。 沈妍很少跟平氏说汪仪凤娘家的事,就是有时候说到,也有所保留。平氏向来不喜欢多管事,沈妍也不想让她忧心,好多事都对她隐瞒了。 这个时空,信件传递缓慢,消息更是闭塞。朝中参奏汪孝贤的人增多,皇上冷淡项家的事传过来,估计已是两个月之前的旧事了。那时候,估计平慕轩还没收到她的信,她的完美计划还没展开,那些人还能蹦跶几天。 “姑娘,有人找你,说是铺子里出事了,让你过去看看。”婆子进来传话。 平氏很担心,忙问:“出什么事了?快叫传话的人进来。” “娘,你不用担心,铺子咱们都经营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沈妍来到大门口,看到来传话的人是项怀安的侍卫,皱眉一笑。她冲侍卫使发眼色,示意他先走,又叫白芷和黄芪套车,她坐上车,直奔府衙。 侍卫正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就直接把她领进了后花园的水榭。水榭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沈妍一阵恍忽,来得比她预想得快,可她心里却无半点欣喜。 项怀安和沈承荣正对坐饮茶,看到沈妍进来,项怀安笑了笑,眼底闪过几丝尴尬。沈承荣没认出沈妍,上下打量她,毫不隐藏看到美女的惊艳。 平慕轩太给力了,他在太学院读书,沈妍给他写信,是想让他制造舆论、著书立说,吸引朝堂官员和京城百姓关注与西魏的战事。再华丽丽地撰写几章长篇大论,抨击那些不关心领土得失、百姓安危,只计较个人恩怨的官员。 沈承荣出现在金州,决不是接任金州知府,很可能是要上前线,收复边郡和平安州。他是文官,让他来前线做什么?不是成心折腾他吗? 项怀安抬了抬手,隆重介绍了沈承荣,“这位是沈大人,与沈将军一家,现任兵部侍郎,负责为战事押运粮草、调转军需。沈大人在京城就听说济真堂为前线供应的药物不错,路过金州,就想见见济真堂的掌事,本官就把你叫来了。” 沈妍知道项怀安想捉弄沈承荣,她也乐意加把火。单凭平慕轩的文章不可能把沈承荣调到前线,这其中一定少不了朝廷党派和大人物背后帮忙。 她满脸微笑,上前深施一礼,娇声说:“民女平妍妍见过沈大人,都说沈将军威猛善战,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沈大人一家真是父子英雄。民女的济真堂能为前方将士提供药物,实在荣幸。” “免礼。”沈承荣很高兴,显然是沈妍那番话拍得他很舒服。 项怀安冲沈妍使了眼色,说:“你先退下,以后沈大人自会找你。” “是,民女告退。”沈妍走出水榭,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几个侍卫匆匆跑来。 “大人,前线有紧急军报传来。” “拿来。”项怀安跨出水榭的门,面色沉谨,大步向岸边走去。 沈承荣跟出来,看到沈妍靠在桥栏上,又仔细打量一番。沈妍知道沈承荣还没认出他,故做娇羞一笑,也不理会,扭起杨柳细腰,向岸边走去。 “出什么事了?”沈承荣也快步跟到岸边询问。 “西魏真是狡猾,他们留十万大军在松城县面与沈将军的兵马对峙。又让人从平安州北部的山林里开出一条小路,直通西南省府城隆州,现在离隆州只有几十里了。圣旨不到,布政史大人也调不动西南大营,只好向沈将军借兵求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西魏果然狡猾,这一次的战事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题外话------ 求…… 第八十四章 制药【97txt首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四章 制药【97txt首打VIP】 - 第八十五章 坑爹【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五章 坑爹【手打VIP】 <!--go--> 平安州、边郡和金州呈三角形,边郡和金州在一条直线上,相距三百里。平安州和边郡在一条斜线上,从平安州到金州,必须从边郡绕路而行。 西南省的首府隆州则跟平安州在一条直线上,相距三百里,中间隔着山岭和密林,还有几条河流穿其中。从平安州到隆州没有直达的官道,两州之间或有穿山过岭的山路小径,也是运送私货的贩子们踩出来的,极为隐秘。 西魏国在松城县南面驻扎十万大军,与沐元澈的兵马对峙,又另调兵马走小路攻向隆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任沐元澈骁勇善战也措手不及。 隆州一马平川,富庶繁华,因多少年来从无兵祸,守军也少,现在城中只有三万兵马。西南大营距离隆州二百里,有十万大军驻扎,可朝廷有禁令,不见圣旨,兵马不动。西南省布政史“请”不动西南大营的兵马,只好向沐元澈求援。 此时,湖岸上的凉亭里除了项怀安和沈承荣及他们的亲卫随从,还有沈妍在场。项怀安很详细地向沈承荣介绍了西南地势和调兵情况,并没有避开沈妍。 沈承荣听说战事起,就昏了头,也顾不上理会沈妍在场听他们说话是不是合适。沈妍正想了解战事情况,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躲在一旁静静听他们说话。 “西南布政史为什么不向朝廷求援?隆州距离西南大营二百里,调动西南大营的兵强将多方便,何必辗转几遭求沈将军呢?这不是舍近求远吗?”沈承荣又气又急,他本不在乎沐元澈的死活,而是关心他自己的安危。 本来,他在京城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正谋划怎么阻止汪孝贤起复、打击项氏一派呢。太学院几个学生撰写了几篇华丽的词赋文章,到处传印颂读。文章旁征博引,以古论今,讽刺那些不顾家国安危、只计较个人恩怨的朝臣。 结果,沈承荣“中标”了,这段时间他蹦跶得最欢,朝堂上关注他的人也最多。西魏挑衅,平安州和边郡失守,诸多朝臣都为战事劳忧心。而他做为皇亲国戚,居然为了一己私怨,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参奏自己曾经的恩师。太学院的学生已将矛头指向了他,不教训他,慧宁公主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七八年了,正琢磨着如何高升呢,一道圣旨把他从工部平调到兵部。又把到前线调拨军需、慰军督战的“肥差”交给了他。他本是文官,却做起武将要做的差事,一个“钦差”的头衔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临行前,皇上找他密谈,大概意思就是把这份差事交给你是信任,做好了肯定升你的官。而慧宁公主则说他惹了大麻烦,到前线避避风头,等京城平静之后再回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皇家的奴才,是黑锅专业户,是朝堂的试刀石。 项怀安见沈承荣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可笑,眼底闪过讥讽,“沈大人为官多年,还不清楚地方官府、城池守军和大营驻军三者的关系吗?地方官府和城池守军平时互不相干,遭遇外敌攻城,两方才需联手御敌。大营守军没圣旨不能离开驻地,否则以反叛之罪论处,这一条自开国就写入大秦皇朝的律法了。” 大秦皇朝的开国皇帝本是前朝西北省驻军大营的统帅,实力渐渐强大后,就打着勤王平叛的旗号,带兵入京,夺取帝位。建国后,开国皇帝怕各省驻军大营的统帅效仿他,就颁下法典,一再言明没圣旨兵符,驻军统帅私离驻地等同反叛。 项怀安冷扫了沈承荣一眼,又说:“外敌当前,没接到圣旨,死板的驻军统帅也不会出兵,为人仗义或是与地方官员交情不错的统帅或许会边调兵边上折子陈情,皇上是不是治罪,要据情况而定。此次隆州被围,西南大营不出兵合乎法理。沈大人这么强烈的怨气,是抱怨朝廷还是报怨西南大营统帅?” “你……”沈承荣不傻,知道项怀安给他挖了两个坑,不管他回答是报怨朝廷还是报怨西南大营统帅,都会惹上麻烦,所以,他只能闭口不言。 “沈大人,时候不早,我们还是赶去前线吧!沈将军让人送来紧急军报,想必对隆州求援之事难以抉择,本府要过去看看,帮他参谋筹划。” “他有紧急军情要商量,为什么不自己回来?本从京城到金州,车马劳顿几千里,金州离前线还有近百里,再匆忙赶过去,岂不更劳累?” 项怀安暗自冷笑,说:“本官虑事不周,还请沈大人勿怪。本官听说沈大人在金州城外休整了几天,还以为您早已消除疲乏了,没想到您的体力还没恢复。” 三天前,沈承荣一行就到达了距离金州城二十里的镇子,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他却让人给项怀安送来消息,说路上延误了行程,要过几天才到金州。 住下之后,他让人到金州最大的青楼包了十几名妓女,这三天,他们尽情尽兴吃喝玩乐。此时,听项怀安点明他的行程,他的心不禁“咯噔”一声。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没想到早已泄露,这要传回京城,慧宁公主肯定不会轻饶他。 “沈大人还是去休息吧!哦!还有一件事,本官还需提醒沈大人。” “什么事?”沈承荣没好气地问。 项怀安眼底闪过讥诮,说:“在家中,沈将军敬你为父,自然要参拜你,可在军中,沈将军是皇上亲封的统帅,而你是军需官,就要参拜沈将军。沈大人也是状元及第,圣贤书读得不少,自然知礼守法,这些道理想必不需本官赘言。” 沈承荣冷哼一声,甩起袖子,说:“本要去休息。” 听项怀安提到他家中的事,沈承荣就认为那是对他莫大的讽刺。沐元澈被接到京城时只有七岁,这十几年,别说沐元澈会给他行礼,就是多看他一眼,偶尔冲他露出笑脸,他也会受宠若惊,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极少极少。 “沈大人走好,本官不送。”项怀安抬高声音,说:“来人,快马奔赴前线告诉沈将军,就说沈大人车马劳累,若有紧急军情,就请他回来跟沈大人商量。” 侍卫明白项怀安的意思,也高声说:“回大人,沈将军怕西魏兵马突然偷袭,必须亲自在前线坚守,小人不敢给沈将军送这样的消息,请大人责罚。” “让你去,你就去,凡事有沈将军定夺,再磨蹭,军法处治。” “是,大人。”侍卫施礼退下,满脸怨怼,从沈承荣身边经过,他轻蔑冷哼。 一路走去,侍卫都在替沈承荣做免费宣传,他出了大门,整个府衙的人都知道沈承荣大摆官威了。这种消息传得最快,传遍金州城,也不过一两天的事。金州城有心之人不少,会有人积极踊跃把沈承荣在前线的一举一动传回京城的。 项怀安示意沈妍和他去水榭,落坐后,问:“妍儿,你怎么看?” “项伯伯是问我怎么看沈承荣吗?”沈妍的嘴角挑起轻蔑。 “不是,我问你怎么看隆州向沈将军求援之事?” 沈妍不加思索,反问:“项伯伯当初为什么会向沈将军求援?” “是幕僚张先生提议的,兵临城下,向朝廷求救确实太慢。圣旨不到,驻军大营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碰巧沈将军离金州很近,我就给他写了密信。” “听说就在沈将军等人遭遇伏击的那一天,张先生就突然卸职回乡了。” “失踪了,不辞而别,卸职回乡只是我对外宣称的开脱之辞。”项怀安抚额长叹一声,说:“张先生在金州府衙做了五年幕僚,为人谨慎,遇事冷静,深得府衙官员信任。向沈将军求助本是合乎常理之举,怎么就会……” “项伯伯,隆州向沈将军求助也是合乎常理之举。” “你是说那些人又想向沈将军下手?”项怀安沉思片刻,说:“自前任武烈侯爷父子双双殉国,军中将领多数转投庞家,加入了御亲王一派。皇上登基之后,打击压制御亲王的势力,军中可用之材越来越少。沈将军带兵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从没打过败仗,他现在是军中最年轻的统帅。” 沈妍淡淡一笑,“如果军中无帅,再多的兵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项怀安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好多事情他心里却想得很清楚。沐元澈深得慧宁公主疼爱,这几年又在军中崭露头角,也深得皇上信任。杀掉他既能打击慧宁公主,又能摧毁皇上对兵马的把控,是谁想一举两得,就不言而喻了。 “时候不早,我要去前线一趟,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带诏儿也麻烦你了。” 沈妍微笑摇头,“不麻烦,诏哥儿很乖,我们家的人都喜欢他。” 离开府衙,沈妍去了济真堂,让一个伙计到制药作坊给纪掌柜传话。马上又要打仗,天王止痛丹和一些战场上的必备药物必须马上准备,才不耽误急用。 老程看到沈妍,忙上前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几个月前,归真把他从前线接回来,治疗了没几天,他又跑到前线去了。沐元澈警告他说如果不经沈妍同意,他再偷偷跑出去,就军法惩治。 这段日子,他争取过几次,都被沈妍拒绝了,他无计可施,只好乖乖接受治疗。归真结合军医的方子给他配了治疗嗓子的药物,他现在能连句讲话了,只是嗓子还有些嘶哑。对于他的脑子,军医也没有好办法,归真只能给他慢慢调理。 沈妍听沐元澈说老程会排兵布阵,还懂西魏和西域最古老的文字,她惊诧不已,对老程没成为怪物之前的经历极感兴趣。可除了武功和那些图案字体,老程对以往的事什么也想不起来,可能武功和字体图案令他记忆最为深刻。 “再过几天,归先生又给你开了几副药?” “七副。” “把这七副药吃完再说。”沈妍想了想,又把老程叫到一边,慢声细语、仔细跟他讲了隆州向沐元澈借兵之事,想听听他的看法。 “去,要去。”老程很激动,他想让沐元澈带兵增援隆州。 沈妍沉思片刻,问:“要是象上次一样,有人在路上伏击他怎么办?” 老程向沈妍伸出两只手,想说话,突然紧皱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急得他满身冒汗。他脑子受过重创,记忆没恢复,有时候思维受阻,说话就跟不上了。 “赶紧去请归先生过来。”沈妍吩咐伙计把老程抬到床榻上,准备接受治疗。 归真匆忙过来,给老程诊了脉,又喂了他几粒药,他才渐渐稳定下来。 一个伙计匆匆进来,说:“大掌事,外厅有人找你。” “什么人找我?” “看样子象官差,他们没表明身份,也没说什么事。” 沈妍点了点头,交待了归真几句,就跟着伙计来到外厅。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在药厨挑选名贵药材,几个伙计在旁边小心伺候,还不时被他们呵骂。 “两位爷,要小人给你们开单子吗?”伙计小心翼翼问。 开出单子,就等于开出的票据,需要付钱,这是买卖交易中对客人恭敬的暗语。这两人眼光不错,挑选的药材都稀缺名贵,数量不多,也能值上几百两银子。 “开什么单子?爷从你们这小店里选几样药材回去补补,是看得起你们,别人巴结着给爷送,爷还不要呢,把这些都给爷包起来。” 几个伙计互看一眼,都不动手包装,拿着单子,也没有落笔。 另一个见伙计不动笔,高声呵骂:“你们这帮贱民,傻了吗?还不快点把这些药材给爷包起来。实话告诉你们,爷这些药材是要送给驸马爷补身子的,知道驸马爷是谁吗?他是护国长公主的丈夫,皇上的亲姐夫。他平日用的药材都是皇上亲赐的,从你们这小店里拿样药材,你们应该万分荣幸。” 沈妍在门外就听到这两人叫喊呵骂,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是沈承荣派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主子什么奴才,欺上压下也是沈承荣一贯的作派。 “济真堂不需要你们看得起,也不敢享受这份荣幸。”沈妍慢步进来,脸上的笑容冷漠清傲,她冷哼一声,又说:“济真堂是金家的产业,金家是楚国的皇亲,别说驸马爷,就是皇上和护国长公主也会给几分面子,驸马爷又算什么?说白了,驸马爷还不是护国长公主的奴才,你们不过是狗腿子而已。” 一个官差被沈妍骂急了,抽出佩刀想动手,被另一个拦住了。另一个官差上下打量沈妍,问:“你就是济真堂的大掌事?长得不错,难怪驸马爷惦记上了。” 沈妍暗暗咬牙,对于沈承荣的龌龊和贪婪,她不想多言。一个人的弱点正好可以拿来利用,她也想利用沈承荣的秉,让他栽个大跟斗呢。 “哼!是你们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们出去?” “嘿嘿,小妞还挺有子,爷告诉你,你要是把驸马爷伺候好了,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何必心费力做掌事,又能赚几两银子?” “呵呵,小妞,你要识相些,驸马爷享受得高兴了,说不定会把你赏给我们兄弟,你要好好伺候。”这官差满脸意,要对沈妍动手动脚,被伙计拦住了。 沈妍冷哼一声,冲周围挥了挥手,说:“拖到门外,往死里打,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要让人知道他们是驸马爷派来的人,还要让人知道他们恶行。” “你、你敢……” 两官差没来及把恐吓的话说出口,就被两个伙计制住,堵住了嘴。这几年,济真堂的伙计都跟老程学了不少功夫,一个人对付两个这样的官差绰绰有余。 伙计们见沈妍下了令,心里有底,也想出一口恶气。他们象拖死狗一样把两个拼命挣扎的官差拖到大门口,一阵拳打脚踢,两官差就爬在地上起不来了。伙计停手后,两官差赶紧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耀武扬威的狗腿子模样消失不见。 路人围过来看热闹,见被打的人锦衣华服,都很好奇,有人询问原由。伙计们就不遗余力,说明这两人的身份和他们的恶行恶语,引来众人唏嘘感叹、议论纷纷。很快,驸马爷指使手下向济真堂索取名贵药材的传言就满天飞了。 接下来几天很平静,前线没消息传来,沈承荣也消停了。 沈妍除了打理济真堂的事务,隔一两天到城外制药作坊检查,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就留下家里陪平氏,哄逗白团子。白团子一岁多了,更加灵动讨喜,天天缠着沈妍带他出去玩。沈妍若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撒娇卖萌无下限,刺激得沈妍不得不乖乖举手投降,对他提出的条件有求必应。 “、姑娘,轩少爷来信了。” “快、快拿给我看看。”平氏满脸欣喜,双手哆哆嗦嗦接过信,都打不开了。 “娘,给我,我含给您听。” 平慕轩此次写来的信比以往要厚很多,显然是有好多话要说。沈妍打开信,把平慕轩问安的内容念给平氏听,又把他在京城的情况告诉了平氏。 “真没想到皇上会嘉奖他,他总算是出息了。”平氏喜极而泣。 前几个月,沈妍接连给平慕轩写了几封信,把这边的战事告诉他,让他有的放矢、炒作成名。平慕轩是聪明人,又颇有文采,做得比沈妍预想的要好得多。 “娘,您别哭了,轩哥儿聪明好学,一定会金榜题名。” 白团子靠在平氏腿上,很乖巧地劝慰,“姨母,不哭,姐姐哭……” “为什么让我哭?”沈妍斜了白团子一眼,继续看信。 平氏擦去眼泪,把白团子抱到腿上,哽咽说:“诏哥儿长大了也好好读书。” 白团子靠在平氏怀里,撒娇讨喜,趁沈妍不注意,揪了揪她的耳朵,就藏到平氏怀里,喊道:“快哭……哭、哭,哭把你、把你喂狼,扔出去……” 这是他哭的时候沈妍吓唬他的话,现在套到沈妍身上了。沈妍看到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赶紧跟平氏说了一声,逃进屋里去了。她和白团子朝夕相处这几个月,早已了解他了,他表现出兴奋,就是又想到淘气的花招了。 看完平慕轩的信,沈妍连声感叹,现在,平慕轩在太学和朝堂都小有名气,得到皇上的嘉奖,在徐家子侄中脱颖而出,也终于能在武烈侯府立足了。 从他的信里,沈妍能读出他字里行间都是信心满满、意气风发。以前,他怕平氏和沈妍担心,在信中总报喜不报忧,一看就知道他的日子过得无奈又无助。 沈妍思虑半晌,提笔给他回信,跟他大概讲述了前线的战事,主要把沈承荣的丑态恶行告诉了他,让他借机行事,拿沈承荣开刀,再搏一次。 这个时空,忠耿臣子都以文死谏、武死战为荣。读书人抨击时弊,直言皇帝的过错,和权贵势力做斗争,就会被天下人敬仰。历数当今皇族,除了皇上,哪个人能比慧宁公主更尊贵?揭露沈承荣的恶行,就等于扇慧宁公主耳光。 写好信,她要亲自送到驿站去,再到金州最大的酒楼订几桌菜,一家主仆好好庆祝一番。平氏得知沈妍去送信,就拿出她亲手绣的手帕荷包,让沈妍一同寄给平慕轩。沈妍想了想,又给林嬷嬷配了几副药,也一起寄到京城去了。 送完信出来,沈妍转到驿站的正门,刚准备上车,就被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挡住了去路。看到前几天在济真堂被打的那两个人也在其中,沈妍摇头冷笑。 “既然驸马爷有请,我就不客气了,带路。”沈妍毫无惧色,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向驿站走去,她有心要捉弄沈承荣,终于找到机会了。 白芷和黄芪很着急,要跟着进去,被沈妍拦住,给她们使眼色。两个丫头会意,一个人守在驿馆门外,另一个去济真堂求援了。驿站里有驿丞和差役,时有仆从进出,沈妍不担心沈承荣对她动,但做好准备,也有备无患。 沈承荣虽说是军需官,却也顶着一个督军钦差的头衔,在驿站里享受的待遇很高。驿站里只有一座两进院落,轻易不对外开放,现在,沈承荣主仆住进来了。 官差把沈妍带后院的小花园,沈承荣正和人在花园的凉亭里下棋,旁边有几人观棋。他神态悠然,红光满面,从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到大战当前的紧张情绪。 沈妍上前施礼,“民女见过驸马爷,不知驸马爷招民女来,有何指教?” “坐吧!”沈承荣招了招手,示意沈妍坐到他对面。 跟他下棋的人赶紧站起来,垂手站到一边,看这人的样子象是个幕僚。 “驸马爷有话尽管直说。”沈妍毫不客气,与沈承荣面对面而坐。 “平姑娘,本听说济真堂经营不错,现在有十几家分号了。” “托驸马爷的福,大东家有财力,我们也能马马虎虎混口饭吃。” 沈承荣微微点头,“平姑娘是爽快人,不象闺阁女子那般娇柔。” “驸马爷也知道民女是爽快人,有话就直说,绕弯子反而生分了。” “好,那本就直说。”沈承荣抬了抬手,就有一个官差给他递过来两本帐目,他翻开帐目,说:“济直堂从四月开始给大军供应药物,迄今三个月,共支付白银两万两千两。同样的兵马数目,同样的战役,同等的时间,采买药物却多花了一万两银子。平姑娘,这笔帐你应该知道吧?能给本解释因由吗?” “我经手的帐目我当然知道。”沈妍暗哼一声,“因由就是济真堂的药好。” “济真堂的药好?一个月多花几千两银子,一句药好就行了?哼!你说你们的药好,谁能证明?”没等沈承荣开口,他身后的幕僚就冷脸质问沈妍。 沈承荣假笑几声,说:“松城县现在只有五万多名驻军,三个月竟然多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医药费,这样下去可不行,再说恐怕这是一笔糊涂帐。” 沈妍明白了,沈承荣嫌军需中药物的费用太高,怀疑济真堂做假帐,军中有人以权谋私,想查帐。做为军需官,又有钦差的头衔,他确实有这个权利。 沐元澈是统帅,用济真堂的药物也是他决定的,沈承荣要查帐,那就是怀疑沐元澈谋私。他们虽说不是亲生父子,也谈不上父子之情,但却有共同的荣耀和体面,沈承荣这样做,若传出去,岂不让沐元澈和慧宁公主难堪? 济真堂为军中供应了三个月的药物,共收入白银两万两千两。别说做为统帅的沐元澈,就是他手下那些军需官,也没跟沈妍要过一文钱,顶多有时候多给他们一些药材。沈承荣怀疑沐元澈以权谋私,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幕僚见沈妍沉思,以为她无话可说,又问:“平姑娘,你们的药好谁能证明?” 沈妍哼笑两声,说:“想证明很简单,先在先生身上捅一刀,用别人家的药物医治。过七天之后,再往先生身上捅一刀,用济真堂的药物医治。济真堂的药物是不是真好,一比较不就有结果了吗?先生亲自体验,更说有说服力。” “你……” “先生莫急,捅你这两下可由**刀,我保证伤口的深浅长短都一样。” “一派胡言,你就是巧舌如簧,也讲不明这一万两银子的去路。”幕僚气急败坏,对沈承荣说:“驸马爷,依学生之见,就把这女子抓起来,严刑拷打,她自会交待。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有这种奸商蛀虫,迟早会成为国之大患。” 沈妍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先生要对我严刑拷打,到底让我交待什么?交待如何贿赂沈将军?可沈将军从未收过我一文银子,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听沈将军说,南疆平叛中重伤的将士,十之有五殒命。自使用济真堂的药物, 同样的重伤,殒命者十之有一。因重伤丧命的人降低了四成,难道这四成人命在你们眼中不值一万两银子吗?幕僚先生要对我严刑拷打,是不是想屈打成招,要构陷于人哪?依我看,国之大患,应该是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吧!” 真刀真枪拼杀,除非一下子正中要害,才会立即丧命。受伤很重,却不在要害上,多数因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或者干脆就是疼死的。沈妍研制的开王止痛丸一到七号,主要所有止痛、止血、消炎、解毒等功效,治疗外伤效果最好。 “平姑娘误会了,刘先生绝无构陷之心,自古清者自清。”沈承荣笑得别有意味,沉默片刻,又说:“沈将军是军中统帅,不爱惜钱财,这一万银子也不能全赚进你口袋。若是兵部尚书查帐,本还需替济真堂游说解释。” 沈妍明白了,沈承荣叫她来,又是甜枣,又是槌,原来是想分红利。沐元澈不爱惜钱财,他可以收下,若兵部尚书查问,他也会替济真堂说好话。大秦律法规定挪用或贪墨赈灾银子和军需银子都是死罪,可事关权贵,谁敢去查? “民女愚钝,无法猜透驸马爷的深意。” 沈承荣想要银子,就让他自己说出来,这就是索贿,想收贿赂的人还要什么脸面?如果沈妍主动提出来,那就是行贿官员,一经查起,就是重罪。 这个时空与她的前世社会形态大不相同,法律差异也很大,但有些内容是相通的。前世,她和父亲开了一家济真堂医馆,跟工商、税务、卫生等相关部门常年打交道。那些当小官的人翘什么尾巴拉什么粪,她一眼就能看得**不离十。 “平姑娘是聪明人,何需本多言。”沈承荣摆手,幕僚侍卫全部退下了。 沈妍轻叹一声,说:“驸马爷也知道我虽为大掌事,却受雇于金家,动用银子超过一千两,我就要知会金家少爷,需他同意才行。” “那金家少爷怎么才会同意呢?” “那要看动用多少银子,金家虽说有钱,也不能胡乱花用。” 沈承荣见沈妍上道了,松了一口气,轻声说:“不多,一万两。” 这个时空的一万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她前世一千万人民币,而沈承荣虽有爵位在身,背景后台比花岗岩还硬,也只是四品官,相当于市长极别。 你妈妈的,张口就索贿一千万,还不多? 沈妍强压心中的一口气,沈承荣肯收银子是好事,要不怎么让他栽跟斗?看到沈承荣那贪婪龌龊的模样,她就决定坑爹,现在正有顺杆爬机会。 “不行啊!驸马爷,太多了。”沈妍表现得很为难。 “哦?怎么才能行?”沈承荣被拒绝,仍耐得住子。 看来他收受贿赂的机会并不多,经验不足,索贿的水平更无法跟沈妍前世那些官员相比。这正中沈妍的下怀,若逃承荣是老油子,她还真怕自己罩不住。 沈妍掐着额头,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儿,低声说:“要不驸马爷给我写个凭证,就说有事需要从济真堂周转一万两银子,我让人送到楚国给大东家看。大东家要是同意还好,要是不同意,反而会猜忌我,恐怕我也做不成掌事了。到时候还请驸马爷可怜可怜我,要是银子到手,给我一点安身立命的小钱。” 沈承荣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好说,你想要多少安身立命的钱?” “不多,三千两。” “你怎么让本相信你?” “我要三千银子,就把自己和驸马爷绑到了一绳上,利益共享。我拿到三千两银子,就辞去掌事之职,从此消失,驸马爷也无须担心此事泄露。” “哈哈……不错,你很聪明,说到本心坎上了,确实是可用之材,与本很投缘。”沈承荣拉住沈妍的手了几下,脸上满含**暧昧。 沈妍暗暗咬牙,抽回自己的手,说:“驸马爷需要给我写两份凭证,一份写需要周转一万两银子,我马上派人送到楚国金家。一份写明银子到手,给我三千两,也是我的定心丸。驸马爷要是同意,就快点写,此事不宜耽误。” 看到两份凭证,沈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贿居然写凭证,这不是授柄于人吗?是沈承荣受贿经验不足?还是他胆子太大、有恃无恐?亦或是他另有打算呢?凭证到手,埋沈承荣的深坑已挖好,沈妍反而不敢确信了。 走出驿站,看到老程正在门口和几个官差对峙,两个丫头也捏紧拳头在一旁助威。沈妍心中感动,微微笑叹,安抚了他们几句,几人就回济真堂了。 项怀安派人捎来口信,说好长时间不见白团子了,很想念儿子,让沈妍有空带他回府衙一趟。沈妍正有事找项怀安,就回家接上白团子,去了府衙。 听侍卫说项怀安和沐元澈正在水榭议事,沈妍知道不便打扰,就带人去了后花园的花厅等候。她正逗白团子玩,项怀安和沐元澈就过来了。 沐元澈没理会沈妍,一把从她手中抱过白团了,就到花厅外面疯玩了。白团子见到沐元澈,比见到项怀安亲多了,那笑声响亮得让人心醉。 项怀安笑了笑,说:“沈将军也是小孩子心。” “是诏哥儿太讨喜了,我们家的人也都喜欢他,天天有人争着带他玩。” “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岳父重病,你娘怕车马劳顿,又沿途暑热,不方便带他去。”项怀安顿了顿,说:“云诚派人捎来一封信,说你外公的病快好了,他下个月护送你娘回金州,正好你舅舅一家去京城,可以同行几百里路。” “外公的病能全愈就好,他的病不好,就是再有机会起复,也枉费了。”沈妍跟项怀安说了沈承荣跟她索要银子的事,并把那两份凭证拿给他看。 项怀安看了两份凭证,冷哼一声,没说话,沈承荣毕竟是沈妍的生父,许多事情他不好置喙,但心里对沈承荣的所作所为已蔑视到极点。 “起复的事要押后再说,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沈妍点点头,问:“隆州那边的战事有消息吗?” “昨天,西南布政史又送来急报,向沈将军求援。今天沈将军收到了一份密报,说西魏大军只是围困了隆州城,并没有强攻。西北省的边境城池赞州和岳州也被西魏大军围困了,只围城、不攻城,也不知道西魏是什么战术。” “能是什么战术?不过就是想拉长战线,牵制我方兵马。等我们麻痹大意的时候,他们在一举攻城,到时候我们顾头不顾尾,肯定要打败帐。”沐元澈抱着白团子进来,两人满脸汗水,映衬初秋的艳阳,晶莹透亮。 “姐姐打,姐姐臭……”白团子扑到项怀安怀中,就开始控诉沈妍的恶行。 项怀安亲了亲儿子的脸,哄了他几句,刚想逗他玩一会儿,就有侍卫进来传报说皇上有密旨到。项怀安赶紧把白团子交给沈妍,和沐元澈一同去接旨。白团子又落入魔掌,小脸上落出讨好的笑容,很卖力地赏了沈妍一个口水吻。 沈妍抱着白团子从花厅出来,就听说项怀安和沐元澈去了前线,沈承荣也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有密旨到,大概要跟西魏决战了。 第二天,有几个采买军需的差役来到济真堂,让他们赶紧准备药物,尤其是天王止痛丹。沈妍一问,才知道皇上让沐元澈带兵迅速援救隆州,沐元澈挑了三千兵,要走小路到隆州,今夜就出发,沈承荣做为随战督军跟随出征。 听说沈承荣要随沐元澈出征,沈妍怔了怔,便明白了。她思虑片刻,准备了几样东西,叫来老程,嘱咐一番,把东西交给他,就放他出门了。 日交夜替,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前线没消息传来,连项怀安都象是失踪了。 沈妍给平慕轩写完信,已到三更,她刚躺下,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敲锣打鼓声响起。她赶紧起来,来到平氏的院子,又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仆人回来说西魏在隘口驻扎了几个月的十万兵马攻陷松城县,直逼金州城。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传来,沐元澈和沈承荣率领的三千兵在密林中遭遇伏击,全军覆没,两个兵卒拼死送来消息,没来及救治,就死了。 ------题外话------ 那个继续求…… 第八十五章 坑爹【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五章 坑爹【手打VIP】 - 第八十六章 横财【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六章 横财【手打VIP】 <!--go--> 时间退回到半个月前。 几匹快马飞弛而来,停到金州府衙门口,几个黑衣男人翻身下马,向守门的衙役亮出腰牌。衙役赶紧进去禀报,一会儿功夫,项怀安和沐元澈就迎出来了。 黑衣人掏出一块黄绫,念道:“皇上密旨,着沈将军迅速带兵解隆州之围。” 沐元澈接过密旨仔细查看,黄绫上确实有玉玺和皇上的私印,他确信是皇上发出的。可他也很奇怪,这几个送密旨的大内侍卫是第一天当差吗?既然是皇上密旨,就不应该告诉府衙的差役,更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宣读。 项怀安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几位到客厅中用茶。” 刚到客厅门口,就有一个黑衣人要如厕,项怀安忙让差役带他去。那人走了几步,慢慢回头,正好与沐元澈四目相遇,就给他使了眼色。 沐元澈到客厅内陪几个黑衣人寒喧几句,就找借口溜出去,与如厕的黑衣人碰面。黑衣人扫视四周,确认安全,才递给沐元澈一个黑丝线绣的荷包。 荷包是慧宁公主亲手所绣,沐元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嘴角弯起清冷的笑容,他心中了然,也有了主意。 送走几名黑衣人,项怀安就把沈承荣请到府衙,交给他一封密信。沈承荣看到密信,顿时黑了脸,与沐元澈脸上清朗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密信是慧宁公主写的,说朝堂现在针对他的人越来越多,境况危机,让他亲自到战场监军督战,将功补过,否则就按律法治他的罪。 沐元澈决定亲自带三千兵从山林间的小路到隆州,明夜出发。项云谦做他的亲随,贴身伺候,沈承荣带上和他来金州的全部官差,随军督战,并负责军需。 另外,沐元澈又安排了两名副将,率两万兵马走官道援救隆州。与他所带的三千兵里应外合,打西魏大军一个措手不及。松城县还有三万守军,沐元澈又一一检阅,调整了几名将领,又跟项怀安和苏师爷仔细交待了一番。 沈承荣忧心忡忡,此次上战场,有没有命回来,都是未知数。接到沈妍托老程送来的东西,并交待了用法,他半信半疑,但还是千恩万谢收下了。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吃屎能保住命,他肯定会毫不犹豫试吃。 半夜,兵分两路,各自出发。 …… 平氏在熟睡中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惊醒,腾得一下坐起来。外间伺候的丫头也被吵醒了,赶紧进来,听到白团子的哭声,平氏赶紧让人服侍她穿衣梳洗。沈妍进屋,娘也抱着在睡楚中哭泣的白团子进来,急切地等侍消息。 外出打探消息的婆子进来回话,说西魏大军势如破竹,半日之间,接连攻破几道关卡。现在,西魏兵马已占领松城县,直逼金州城了。听说这个消息,众人都惊慌恐惧,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不时响起悲威的嘤嘤哭泣声。 “妍儿,我们怎么办?”平氏握住沈妍的手,禁不住浑身打颤。 “娘,不要慌,金州城数万百姓,官府不会弃之不顾,守军也会顽强抵抗。” 沈妍心里紧张,但却没有多么恐惧,似乎把生死看得很淡。她只是金州城的普通百姓,若城池真被攻陷,害怕有用吗?除了给自己压力,本解决不了问题。 白团子紧紧抓住沈妍的衣服,可怜巴巴说:“姐姐,听话,不喂狼……” “诏哥儿乖,姐姐怎么舍得把你喂狼呢?”沈妍抱起白团子,感觉到他很害怕,不禁唉声长叹,若金州城破,她有能力保护平氏、保护诏哥儿吗? 又听说沐元澈所带的兵马遭遇敌军伏击,全军覆没,沈妍心里咯噔一下。沈承荣随沐元澈去督军了,还有项云谦,难道他们都死了? 沈承荣是文官,突然被派上前线,又是负责军需,又是随军督战。若不是慧宁公主点头,这样的“美差”会落到他身上吗?其实,慧宁公主的动机很明显,她纵容沈承荣惹麻烦,惹下麻烦,她又借机把沈承荣调到前线送死。 沐元澈长大了,又是军中统帅,还有一重身份就是承恩伯世子。沈承荣若是挂了,他理所当然袭爵,手握兵权,又有了爵位,那就是有爵有职有权的勋贵了。 慧宁公主为爱子深谋远虑,难道就没想到刀枪无眼,沐元澈会在带兵援助隆州的途中殒命吗?被伏击的真相到底如何,或许只有死了的人才清楚。 先前,沈妍匆忙之中准备了几个香袋,要老程送到前线去。她点名给沐元澈、沈承荣和项云谦一人一个,剩余的几个由老程按喜好分配。 香袋里有她特制的迷香,凡闻到的人须臾之间就会筋酥骨软、浑身无力。解药就涂在香袋封口的花绳上,用嘴咬开花绳,既能服解药,还能散发气味制敌。 近身攻击中,只要敌人的刀快不过你的嘴,都能暂时保命。因这种香料不易配制,每个香袋中的迷香只有豆粒大小,最多使用两次,香味就散发完毕了。 慧宁公主想让沈承荣送死,沈妍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他。并不是她跟沈承荣有多深的父女之情,而是她不想让慧宁公主得逞。 当初抢别人的丈夫理直气壮,现在觉得用处不大了,又要弃如弊履,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沈妍想让沈承荣活着,就是为了给慧宁公主添堵。 今晚,人家从梦中惊醒,就注定下半夜无眠了。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安定下来,身处的空间好象凝固一样,压抑沉闷。 沈妍见平氏很困倦,劝她再睡一会儿,她躺到床上,却不让沈妍离开。白团子睡得半梦半醒,还窝在沈妍怀中,紧紧抓住她不放。沈妍无奈,只好抱着白团子睡到平氏卧房里的软榻上,她很累,什么也没想,很快就睡着了。 清风微拂,日上三杆,金色的阳光洒满窗棱。 沈妍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她一阵反胃。赶紧坐起来,拿过一盆香雪兰花,深吸了几口气,花香遮盖了血腥,她才舒服了一点。 她披上衣服,走出卧房,看着天空发呆。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腥膻味,那是杀人流血的味道,而此时的天空阳光灿烂,看到沈妍眼中,却是一片诡异的红。 “去后花园把盆载的米兰花,还有夜来香、秋芙蓉全部搬到内院来。” “是,姑娘。” 沈妍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丫头伺候她梳洗更衣。收拾完毕,她让雪梨把她订做的几套男装包起来,交给白芷放到车上,一会儿她有用。 回到平氏的卧房,就听到长长短短的叹息声,说话声微乎其微,气氛压抑紧张。丫头正伺候平氏洗漱,看到沈妍进来,平氏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团子也醒了,一个人趴在软榻上向窗外张望,不象以往睡醒了,不是嘻笑就是哭闹,今天安静得让人心酸。看到沈妍坐到软榻上,白团子一骨碌爬起来,就钻到了她怀里。他紧紧搂着沈妍的脖子,好象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妍儿,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去京城吧!今天就走。” 听到平氏这么说,屋里屋外的下人都怔住了,主子去京城,她们是不是要跟去?一想到金州城很快就会被攻破,留下来只能等死,谁不害怕? “越是这个时候,官府越要关闭城门,如果每家每户都出城逃难,金州城就会不攻自破。我想这时候四座城门已全部关闭了,不会让人随意进出的。” “那怎么办?留下来不是等死吗?让我死没事,我想见见轩儿……” 平氏哽咽抽泣,下人们也掩嘴饮泣,好象屠刀已经架到了她们的脖子上。 “娘,您先别慌,金州城哪那么容易攻破,?敌人还没攻城,千万别乱了阵脚,自己吓自己。”沈妍把白团子递给娘,又说:“驿站里有几个嬷嬷跟我很熟,我一会儿出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城门是不是关闭,回来再做决定。” “好,你去吧!先吃早饭。”平氏赶紧让丫头给沈妍准备吃食。 金州城的大街小巷行人稀疏,异常安静,在沉闷的等待中,气氛更加压抑。 果然不出沈妍所料,金州城的四座城门都关闭了,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 沈妍主仆来到济真堂门口,看到济真堂还没开门,她就进去把伙计怒骂了一顿。让他们每天准时营业打烊,就象没听到战乱的消息一样。 听说老程又失踪了,沈妍摇头叹气,也没多问。老程懂排兵布阵,可他的脑思维有问题,在他大脑的记忆里,有很明显的时空断层,不熟悉他的人本无法跟他交流。他的战术阵法就是再高明,沐元澈不在,那些守将们会用吗? “大掌事,府衙来人了。” “快请进来。” 一名侍卫带两名差役进来,与伙计们热情打招呼,表现得很轻松。见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忧心,济真堂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凝固沉闷的气氛慢慢缓和淡化。 “沈姑娘,老程呢?大人让我们来请他。”说话的人是项怀安的贴身侍卫。 “听说昨天就偷偷跑出去了,直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估计是去前线了。” “他去前线了?大人也在前线,现在前线特别乱,怎么才能找到他?” 沈妍摇摇头,说:“他要是去了前线,肯定会去找守军将领。” 侍卫叫过一名差役吩咐了几句,差役领命离开,他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大人让济真堂赶紧制作常用的那几种药,仗一打起来,药很快用完了。” 沈妍应声,问:“前方的战事怎么样?” “唉!别提了,西魏的兵马真是又凶狠又狡猾。昨天上午还安安静静,午时一到,突然三声响,就发起了攻击。三个时辰,他们就攻破了松城县南面的两道关卡。大人接到急报,快马赶去松城县,怕守不住,就组织百姓撤出县城。人刚撤了一半,松城县就失守,苏大人和几名守将都被俘了。” 侍卫喝茶润了润嗓子,又说:“松城县北面有一道关卡,听说是一个什么阵法,是老程和沈将军布的。沈将军走的时候说,如果粮草充足,在这道关卡守一个月没问题,可一个月后怎么办?大人就让我把老程请到前线商量。” 听侍卫说最后一道关卡守上一个月没问题,济真堂的伙计、大夫和来看病抓药的人都松一口气,这个消息传出去,人们也总该暂时安心了。 沈妍轻叹一声,问:“沈将军有消息吗?” 侍卫的叹息声比她还高,“昨天上午才听说沈将军遭遇了伏击,项大人就派出一百名兵去找了,人刚派走一个时辰,西魏兵马就发起发了进攻。他们就是找到人,也回不了金州城,通往隆州的那条小路已经被西魏封住了。” “最后那道关卡能守一个月,援军能赶到吗?” 侍卫点头,又禁不住长叹,“能赶到,但不知道会不会最先救援金州。我听项大人说西魏这一次是全线攻城,他们调集了四十万大军,对西北省的两个州和金州、隆州同一时间发起攻击,就是让救援的兵马顾头难顾尾。” 西魏把战线拉长,就是想速战速绝,时间长了,他们也耗不起。只要西南和西北两大营出兵救援,朝廷再派来援兵,与西魏对峙,也不会轻易被攻破。 “带兵打仗我们不懂,还是去找老程,顺便到制药作坊看看。” 侍卫点头,说:“我与你同去,没有令牌,你们是出不了城的。” 沈妍挑了几名身手敏捷的伙计,她和丫头都换上了男装,就上车上马出城了。 松城县有两三万百姓,只撤出来了一半,大概有一万多人。项怀安没让这些百姓进金州城,而是在城外搭起窝棚,供应他们吃食,让他们先安定下来。 长吁短叹声杂夹着哭嚎声传来,愁云惨雾笼罩,一片流离失所的惨象。 沈妍长叹一声,不忍心多看,就吩咐两个伙计跟侍卫一起去找老程,她带着白芷、黄芪和另外两个伙计去了制药作坊,一会儿在制药作坊门口汇合。 半个月前,制药作坊提前接到通知,就开始加班加点,准备前线需要的各种药物。现在,各类药物已经做好了几十箱,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包装。 沈妍仔细查看了一遍,没问题,就让纪掌柜亲自押车,多带人手,赶紧送到前线去。她给项怀安写了一封信,让纪掌柜也一并带上,一定要亲自转交。 押送药物的车离开了作坊,沈妍让伙计们先休息一会儿。她把制药材的师傅和制药作坊的大夫全叫外厅,跟他们商量要制作几种防治瘟疫的药。 昨天那场仗打下来,两国死了万余人,尸体处理不好,最容易传染病毒。现在正是仲秋季节,冷暖交替,气候也会助长病毒的流传。必须早做准备,研制出能克制各种瘟疫的药物,才能防患未然,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众人听她这么说,也都打起神,这是大事,必须谨慎起来。他们找来医书古籍,或是埋头研究,或是互相商量,连午饭都是在外厅一起吃的。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了眉目,他们又仔细商量,制定药方,研究症状。 “大掌事,不好了,出事了,快来人……”伙计急急慌慌跑进外厅,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随后进来的黑衣男子刺了一剑,倒在地上,鲜血喷流。 “你们是什么人?”一位李姓老师傅站起来质问。 两个黑衣男子看到李老师傅站起来,举剑要刺他,被沈妍呵止了。沈妍此时只是一个清瘦英俊的温润少年,却颇有大家之气,两人看向他,也不由怔了怔。 沈妍看到那伙计没被刺中要害,给他诊了脉,说:“李师傅,先救人。” 因他们正在研究防治瘟疫的方子,外厅里有常用的药物。李师傅找出治疗外伤应用的药物,又拿来包扎伤口的纱布和绷带,紧急救治伙计。两黑衣人并没有阻拦他们救人,而是仔细观看他们救人的过程,不时低语两句。 “我知道你们是西魏人,来制药作坊有什么事?”沈妍盯着二人,明眸熠熠。 一把剑架在沈妍的脖子上,一个黑衣人沉声问:“你是这里的掌事?” “我是。” “我们统领要见你,跟我们走。” 沈妍被他们押着来到外院,看到制药作坊的伙计和使仆从都被十几个黑衣人控制了,还有几个人受伤倒地,正捂住流血的伤口恐惧呻吟。 “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必须先让我们治疗伤者,我无人可用,怎么能帮你们做事?”沈妍看到大片的血,一阵眩晕,脸色苍白,但她必须强作镇定撑下去。 一个身穿黑锦缂金丝绣罗纹交领长袍的男子转过身,注视沈妍,英俊的脸庞绽开清冷邪肆的笑容,“真是个娘娘腔,看到流血就怕了?应该把你送上战场。” “嗜血的禽兽才不怕,所以才会发动战争,大肆屠杀,就象你们一样。” “天下是强者的天下,绵软懦弱的人就应该被杀,就象你们一样。”男子慢步走向沈妍,上下打量她,说:“我姓左,左占,左姓就应该是天下的王者。” 沈妍曾听项怀安说过,西魏的皇族并不姓魏,而是姓左。当年,姓魏的罪臣之女辅佐儿子建国之后,好多魏姓人迁去西魏,魏姓有几十年辉煌,后来被左姓皇族打压下去了。几百年了,西魏政权一直没有变动,仍是左姓皇族统治。 “是不是王者,并不是一姓一氏说了算,天下人并不都姓左。” 左占的剑在沈妍眼前晃了一下,冷笑说:“死到临头,你还敢跟我说这么多话,有几分胆色,可惜大秦皇朝很少有人象你,他们看到我们,就怕得要死。” 沈妍哼笑,“我也害怕,但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因为你还没说找我做什么。” “你很聪明,知道自己还有用,不会很快没命。”左占冷笑几声,又说:“听说济真堂的药物不错,其中天王止痛丹最好,重伤都服用此药,殒命者只有十之一成。我认为没有这么强的作用,想来见识一下,你亲自演示给我看。” “如何演示?”沈妍问完这句话,看到左占眼中的狠厉,立即就后悔了。 左占让手下押来两名战战兢兢的伙计,准备把他们刺伤再医治,亲眼见识天王止痛丹的疗效。他刚要动手,沈妍就狠命扑过去,撞开他的剑,也被他制住了。 沈妍狠啐了左占一口,缓了口气,才慢条斯理说:“库房里现在只有七盒天王止痛丹,若你试着效果不错,是不是就要这种药呀?这七盒远远不够西魏的兵马用吧?你已经伤了我四名伙计,他们受了伤,不能动,你们的人能制药吗?是不是西魏的人都象你这么蠢?白活几十年也分不清利害,不知道孰重孰轻。” 左占面色沉,目光凶狠,一把剑架到沈妍脖子上,慢慢贴近她的皮肤。 此时,沈妍并不害怕,她知道左占的来意,也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除非左占不想拿走药物,否则不会再伤害伙计,更不会杀了她。 沈妍用丝帕垫手,推开左占的剑,轻哼一声,吩咐道:“李师傅,让人把受伤的伙计和仆人全部抬到后院,用最好的药医治他们,让他们尽快好起来。再让人把库房里那七盒天王止痛丹取出来,让左统领亲自拿人做演示。” “是,大掌事。”李师傅叫人按沈妍的话去做。 “除了天王止痛丹,你还有什么好药?全部拿出来。”左占的剑又架到沈妍的脖子上,指了指院子里的仆从,“否则,我不伤你的伙计,却能杀他们。” 沈妍的眼底闪过狡诈的光芒,想了想,说:“所谓的好药就是制作天王止痛丹的原料药,叫御米膏,是番邦商人飘洋过海贩卖来的,很名贵。天王止痛丹内都含御米膏,但御米膏一般情况下不直接,必须和其它药物调配在一起。一来是御米膏价值太高,二来是御米膏药效太强,怕有些伤者的身体难以接受。” 说完,沈妍扫了左占一眼,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又说:“你一介武夫,跟你说这些话等于对牛弹琴,反正你也不懂,就知道要好药,其实……” “住嘴。”左占挥剑削掉沈妍长袍的前裾,冷声说:“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把好药拿出来,晚了我就把你仆人全杀了,我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呢。” 沈妍跟左占刚接触,就知道他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有尊贵的身份,不容别人置疑。她越说御米膏不能直接用,左占就越想要,他以为沈妍在糊弄他。 这几年,她在山坳里开了几十亩地,主要种植罂粟和洋麻,长势都不错。罂粟膏汁采割之后,制好,全部储存在很隐秘的库房里。她怕人或吸食或服用成瘾,连制药作坊的伙计和仆从也严格管制,不允许他们私自动用一星半点。 现在,她在隐秘的库房里储存的御米膏大概有两千多斤,还有数袋种籽。既然西魏人迷信好药,认为御米膏比制作好的天王止痛丹要好,沈妍也大方,但不是送给他们,而是卖。她现在跟左占周旋,是想争取到一个好价钱,发一笔横财。 (注:几十亩罂粟几年的时间能不能采割两千多斤膏汁,我也不知道。向党保证,我从来没种过,连真的也没见过,这里只是这么写,亲们别揪这个尾巴) “李师傅,库房里还有多少制好的御米膏?” “还有七八斤吧!” 左占银剑一挥,沉声说:“全部拿来。” 沈妍冲李师傅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多少没制的生膏?” “大概还有七八百斤。” “全部制好,交给我。”左占的剑又架到沈妍脖子上。 李师傅嚅嗫着说:“可制生膏至少要七八天哪!时间短就把好药材糟蹋了。” 一个伙计盒来七盒天王止痛丹,放到石桌上,赶紧畏畏缩缩退到一边。 左占冷哼,怒视沈妍,“七八天?我告诉你,你敢耍花样我要你的命。” 沈妍不以为然,眼底闪过冷笑,吩咐说:“李师傅,去把那七八斤制好的御米膏全部拿来,再拿一些生膏来,让左统领亲自实验效果。” 李师傅带一个伙计取来两种御米膏,全部放到桌子上。左占贽一笑,让他的手下挑了四个身强力壮的仆从押过来,看到他们拿出剑,吓得仆从都尿了裤子。 “左统领,这些仆从都是蠢笨的人,他们对疼痛的感知和将士不一样。他们说疼或是不疼,说药效好或是不好,你相信吗?” 左占微微一怔,举剑朝一个仆从刺去,仆从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一声惊呼传来,被刺伤的却是一个黑衣人,左占的手下,他那一剑正中黑衣人的肋下,感觉最敏感的地方。黑衣人咬牙捂住伤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 沈妍暗骂左占狠毒无情,偷偷跟白芷和黄芪交待的几句,“你们两介快去取最好的纱布和绷带来,一定要消过毒的,李师傅,快给伤者喂药。 白芷和黄芪互使眼色,匆匆跑到外厅去取纱布和绷带,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不急。“左占呵住李师傅,笑意吟吟说:”一名受伤的将士从战场上抬下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不真切体验,如何能知道你这几种药的效果?“”你正刺中他的肋下,失血过多,会死人的。“沈妍替左占的手下着急是真心实意,毕竟她有一个相对和平的前世,对受伤流血之事所见不多。”飞狐营的勇士这么容易死吗?哼!若还不如一个兵,就枉费了皇朝多年的培养。“左占迅速抬手,又刺伤了三名黑衣人,都是正中肋下。 沈妍的心一颤,原来他们是飞狐营的人,听沐元澈说西魏飞狐营是西魏皇朝培养细作的机构,由西魏摄政王左天佑亲自统辖。飞狐营培养的每一个细作都有一技之长,或是武功高强,隐藏在瀛州大陆的各个国家,伺机窥探消息。 左占太多凶狠,对于凶狠的人,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希望左占能得到最满意的实验结果,到时候,沈妍会把一种”良药“送给西魏的大军。 黑衣人在伤痛中漫长等待,他们支撑不住,就蜷缩身体,倒在地上。伤口如挖心一般的疼,他们紧咬牙关,怕丢了飞狐营勇士的脸,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日影西斜,晚霞如血染一般,丝丝缕缕的惨红缭绕天际。”时间到了,喂他们服药。“左占见他的手下挺过来了,淡淡一笑,很满意。 李师傅先给四个黑衣人分别喂下普通止痛药、天王止痛丹、御米膏和未经制的罂粟生膏,伙计给他们涂抹治疗外伤的药,白芷和黄芪赶紧给他们包扎伤口。 左占笑问四名受伤的黑衣人,”现在允许你们出声,有什么感觉?“ 听到左占的话,四个黑衣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呻吟出声。很快,服用御米膏的人就感觉不到疼了,脸色也恢复了,还站起来,靠在桌子上。紧接着,服用罂粟生膏的人伤口也不疼了,不过,他一手捂着胃口,似乎很不舒服。又过了一刻钟,服用天王止痛丹的人也好多了,而服用普通止痛药的人仍疼得满脸冒汗。 左占的剑指向沈妍的眉心,”你来说。“”还用我说吗?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沈妍轻哼,但还是开口了,”御米膏止痛治伤最快,但价值太高,光制就需要七八天。生膏也不错,但生膏未经制,刺激肠胃,服用的人会胃痛。我认为天王止痛丹最好,那毕竟是我们心制作的,而且还价格便宜,疗效稍微差一些,但里面含着其它药物。“”也给他喂一些御米膏。“左占指了指服用普通药物的伤者。 沈妍瞪了左占一眼,”李师傅,把生膏收起来。“”慢着。“左占靠近沈妍,”立即把你库房的生膏全部制好,我全要。“”你不要天王止痛丹?只要御米膏?“沈妍深知御米膏的危害,心中犹疑。”对。“左占回答得干脆,”把这七八斤御米膏包好,我要拿走。“”拿走?左统领,你在开玩笑吗?“沈妍挑起眼角冷笑,丝毫不把左占放在眼里,”七八斤生膏都值三百两银子呢?何况我们是制好了的。“”你想怎么样?“左占脸色沉,问话的语气透出狠厉。”左统领应该知道济真堂中楚国金家的产业,楚国虽然地方小,为什么西魏敢跟大秦皇朝开战,却不敢侵略楚国,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原因。“沈妍停顿片刻,又说:”你从制药作坊抢走名贵药材,我的东家知道了,你也会有麻烦“ 西魏自建国以来,就和大秦皇朝存有积怨,这些年,经常发动战事,对大秦皇朝侵略挑衅,却和楚国相安无事,而且两国交好,贵族往来还很多。 楚国国土面积不大,却两面临海,最早开了海禁,皇族又重视经商,多年积累,国富民强。西魏以及西域诸国地处偏远,虽有马匹、毛皮和矿藏,百姓却很贫困。楚国的商人同西魏贸易,给西魏国带去新奇的物品,也带去难以计数的财富。楚国人颇得西魏百姓尊敬,尤其楚国巨商,都是西魏贵族的座上宾。”你想怎么样?“左占眯起眼睛,狭长的凤眼放冷漠的光。”济真堂开门做生意,当然有利就赚,药物卖给谁都一样。“ 左占冷笑,抓起那七八斤御米膏,问:”多少银子?“”八百两,一口价。“沈妍咬牙,心里的小刀早已磨得锋利锃亮,就为宰他。”这么贵?你……“ 沈妍撇了撇嘴,”西魏要是没钱,就别学人家打仗,劳民伤财的,何必呢?“ 一个伙计进来,说:”大掌事,纪掌柜回来了。“”左统领,纪掌柜是楚国人,常去西魏,没准他还认识你。“沈妍扫视面色沉的左占一眼,给两丫头使了眼色,”白芷、黄芪,去迎接纪掌柜。“ 左占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沈妍,就去慰问他那四名受伤的手下了。 沈妍知道左占也想等纪掌柜进来,西魏人把楚国当成衣食父母,一般情况下不敢得罪楚国。金财神早就跟她说过这些,知道左占的来意,她就想到银子了。”出什么事了?“纪掌柜匆匆进来,明知故问。”这位左统领原本来买天王止痛丹,后来看到御米膏效果不错,就想要御米膏。这七八斤御米膏,我跟他要八百两银子,他嫌贵,你说没钱打什么仗呀?“ 沈妍撇着小嘴,小脸上布满轻蔑,就她那模样、那眼神、那姿态,自尊心强的男人见了,肯定有撞墙的冲动。左占还行,虽然觉得没面子,但还挺得住。 纪掌柜打量左占,”左统领是皇族嫡系吧?我认识西魏的鹰王和豹王,看你和他们长得有几分象,前两年,我还去过鹰王府呢。“ 左占勉强笑了笑,没理会纪掌柜,转向沈妍,说:”时候不早,我不想跟你再废话,那七八百斤生膏七天后制好,我来取,你开个价。“”我给你凑够八百斤,八万两银子,一文不少,先交四万两的订金,我要大秦皇朝通行的银票。“沈妍冷哼一声,又说:”如果这八百斤御米膏做成天王止痛丹卖给大秦皇朝的兵马,少不了十万两银子,白白让你们占两万两的便宜。“ 左占与他几名手下互使了眼色,一个人掏出几张银票全扔给沈妍,说:”先付三万两,既然这位纪掌柜认识鹰王,就知道我们不会赖帐。“”左统领是爽快人,有西魏皇族的风范。“纪掌柜掏出一只旱烟点上,喷吐了几口云雾,说:”大掌事,不如把这些御米膏送给左统领,替大东家做份人情。“”今晚我们做天王止痛丹还要用一些,库房里都是生膏了,不如给他们分一半。“沈妍明眸一晃,说:”纪掌柜跟西魏人这么熟,不如把你的宝贝烟送给他们几只。天色不早,若是困倦了,还能吸上一只提提神。“ 沈妍除了种御米,还种植了洋麻,长势很不错。洋麻的花瓣和毛状体能制成烟吸食,解除疲劳的效果非常好,但很容易上瘾。纪掌柜吸的旱烟就是用少量的花瓣和毛状体,加了大量的洋麻叶子碾碎了卷成的,据他说味道很不错。 纪掌柜讪讪一笑,说:”大掌事,不如多给他们一些,若是喜欢就来买。“ 沈妍点了点头,给白芷和黄芪使了眼色,”去拿,要最纯的。“ 左占吩咐他两名手下,”跟去看看,长长见识。“ 纪掌柜掏出几只旱烟,分给左占的手下。那些人接过来,却不吸,只是小心摆弄。纪掌柜知道他们怕有毒,就把自己吸的旱烟割一半分给他们。听说吸旱烟对伤口好,能解痛,那几个受伤的人就吸起来,感觉果然确实不错。 左占的两名手下一个提了一大包洋麻的花瓣和毛状体粉末出来,白芷和黄芪气呼呼跟在后面,嫌他们连拿带抢,回来就跟沈妍控诉。纪掌柜看他们拿的都是最纯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一直想吸纯的,总被沈妍斥责。 看到自己的手下占了便宜,左占眼底闪过笑意,他又让人拿起御米膏和那七盒天王止痛丹,威胁了沈妍等人几句,就扬长而去了。 看到他们走远,沈妍一屁股坐到石椅上,身体发软,再也不想起来了。她平静了一会儿,捏了捏袖袋里那三万两银子,想到这笔横财,她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天色已晚,沈妍主仆不能再回城,只好住在制药作坊。她知道平氏会担心惦记,可又不能传送消息进去,没办法,只希望平氏坚强些,能挺住。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了受伤了伙计和仆从,让大夫细心治疗,并一人赏了二十两银子。吃过晚饭,她又把纪掌柜等人叫来,商量下一步计划。 几人一致决定把制作天王止痛丹和研制防瘟疫药物的作坊搬进金州城,这里只留下制原药和御米生膏的作坊,明日一早就开始搬迁。 沈妍让别人都去休息,只留下纪掌柜一人,商量了几件重要的事情,又吩咐道:”你给仆从们一人十两赏银,让他们先各自回家,真是太危险了。“”是,我这就去安排,大掌事,时候不早,你去休息吧!“”我睡不着,麻烦。“沈妍拿出一把匕首,在桌子上割了几下,又狠狠扎了几刀,边扎边说:”御米和洋麻都是我种的,采割和制的方法也是我教的,今天这笔银子也是我舍命挣来的,金财神要敢分我一文,我就扎死他、扎死他……“ 纪掌柜很聪明,忙说:”大掌事放心,今天这事东家决不会知道,银子全是你的,御米膏本来做原料药,我不记销售帐,东家也查不到,放心、放心。“ 目的达到,沈妍嘴角挑起得意的笑容,”纪掌柜是聪明人,明天让白芷送你一千两银子,库房里的洋麻你随便抽,但不能抽纯的,我怕你染上毒瘾。“”多谢大掌事,小人告退。“ 第二天一早,纪掌柜去前线领了令牌,就带人把制药工具搬进了城。汪耀宗一家回永州时很匆忙,他们的宅子没卖掉,就委托沈妍打理。这些日子,沈妍也没找到合适的买主,一直空着,现在正好暂时当制药作坊。 她编了一个充份的理由,让白芷同纪掌柜等人回城,和平氏说一声。等到下午,白芷就回来了,说平氏没事,就是很担心她,沈妍也放下了心。 她在制药作坊呆了三天,晚上就有人上门了,是左占的手下,受过伤的两个人。沈妍知道他们的来意,嘴角弯起冷笑,这两人来得比她预想得要快。” 第八十六章 横财【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六章 横财【手打VIP】 - 第八十七章 反击【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七章 反击【手打VIP】 <!--go--> 秋露深浓,月黑风高,乌蓝的夜色里摇晃着几粒昏黄的灯火。 两个黑衣男子身上有伤,又远道而来,与沈妍站立对峙半晌,面露疲态。 这两人是左占的手下,飞狐营的勇士,三天前,他们被左占当成试验品刺伤。沈妍让白芷和黄芪亲自给他们包扎,绑扎伤口所使用的绷带里裹了御米膏。四个人绑押伤口的绷带里都有,只有两个人来了,现在,他们是两条大鱼。 “一百两银子一斤,不二铁价,左统领要八百斤,也是这个价钱,你们当时都看到了。”沈妍顿了顿,又说:“必须现银现货,每买十斤赠送最纯的洋麻旱烟一袋。我希望跟你们合作,等你们赚到大笔的银子,就不用再给飞狐营卖命了。” 最初,她的想法很简单,用御米膏引诱这两人,让他们吸食成瘾,再控制他们。反正飞狐营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也给自己安双眼,探听些消息也不错。 她不是忧国忧民的圣女,却也想保护自己和自己关切爱戴的人,希望战争早日结束,每个人都回归以前的日子,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 可现在,她的想法有了很大变化,她想把这两人发展成毒贩,在西魏传播毒品。因为她恨西魏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她想让西魏败落,想让那些人死。 这三天,西魏兵马几次强攻最后一道关卡,都因阵法怪异而失败。西魏摄政王左天佑就下令屠城,屠杀松城县手无寸铁的百姓,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西魏的将领已放出话来,关卡一天攻不下来,他们就一天杀掉松城县一千名百姓。今天,松城县已经有一千名百姓丧命了,空气里弥散的就是他们的味道。 人心都是长的,面对这种情况,守军能不心疼吗?还有斗志吗?照这样下去,关卡很快就会被攻陷,等待大秦皇朝的将是生灵涂碳、遍地烽烟。 项怀安听到这个消息,强撑一口气,才没昏过去。关卡不开,松城县一万多名百姓就会被活活杀死,若关卡一开,金州将会面临和松城县一样的命运。 听到哀天恸地的哭声,沈妍的心就象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狠狠捏碎,疼得她喘不过气来。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她的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沈妍暗咬银牙,“我再重复一遍,一百两银子一斤,不二铁价,每买十斤赠送最纯的洋麻旱烟一袋,我还能教给你们简单的制方法,让你们赚更多的钱。” 两个黑衣男子互看一眼,齐声说:“成交。” 两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沈妍亲自查验无误,又亲自给他们取来了御米膏和洋麻旱烟。两男子仔细检查之后,互想点了点头,很满意。沈妍取出两本画册,上面有图案,有文字注解,这是她专门为两人准备的,很详细。 “后会有期。”两人拿起御米膏和洋麻旱烟,轻手轻脚离开。 沈妍熄灭灯烛,一个人靠坐在外厅的软椅上,深深叹息。如果有一天这个时空毒品泛滥,她就是罪魁祸首,被杀刀万剐千万次也难赎其罪。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没错,给西魏一个严厉的教训,让他们没有物力、财力和人力再去屠杀和侵略,不也等于做了一件好事吗? 她在外厅坐到深夜,又去了储存御米膏和洋麻花果的库房,仔细查看一遍,才知道自己多虑了。这几年,她总共收获了两千多斤御米生膏,几百袋洋麻花果。济真堂有十几家分号,这几年做药用去了不少,再给左占八百斤,还要留出以后做料的原料,就没有多少让这两人贩卖出去吸食了。 处理完与飞狐营勇士的第一笔交易,这条渠道也就算确定了,可她心里很难受。好多事情她不愿意去做,却又不得已而为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回到家中,她没梳洗更衣,就去看了平氏,没等平氏问,就说了这三天三夜没回家的因由。松城县逃出来一万多难民,住在城外的难民窝棚中,一些妇孺生了病、受了伤,她去给这些人治病治伤了,晚上就宿在城外的庄子里。 前天,她让白芷回来传话,也以此为借口。其实她也没说谎,这几天,她确实去难民窝棚给妇孺治病了,还送去了药物、衣物和吃食。 平氏见她很憔悴,长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就让她回房休息了。沈妍确实很累,明知平氏心里不高兴,她也没有力多做解释,就回去了。 回到院子,她休息了一会儿,泡了一个澡,吃了些东西,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过晌午。她平躺在床上伸了伸腰,身体舒服多了,可心里仍沉甸甸。 “姑娘,你醒了?”雪梨看到沈妍翻身,就进来了。 沈妍点点头,问:“怎么你在守门,她们呢?” “奴婢看白芷、黄芪很累,就让她去休息了,黄和白术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事?” 雪梨为难一笑,勉强说:“没事,在院子里听差呢。” “还说没事?她们那顿嘴巴子挨得多冤哪!现在还在日头底下跪着呢。”白芷是个急脾气,气呼呼跳到门口大喊,被黄芪用力拖出去了。 沈妍知道事情不简单,忙起来问:“到底怎么了?快说,别磨磨蹭蹭。” 雪梨被沈妍逼问急了,扑嗵跪在地上,低着头,强忍眼泪,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不说算了,我去问。”沈妍下床就要往外走,被雪梨跪爬几步拦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姑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们不说我说。”白芷又回来了。 “你说。” 上午沈妍回来,平氏没说什么,就让她回房休息了。过了一会儿,就让人叫伺候沈妍的丫头去问话,雪梨正忙,白芷和黄芪也累了,就让黄和白术去了。 刚过了一刻钟,就有小丫头来报信,说黄和白术都挨了十几个耳光,又在太阳底下罚跪呢。雪梨费了很大周折去打探,才问到一点儿消息,知道得并不确切。大概因由就是平氏问沈妍这三天三夜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两个丫头回答不知道,又替沈妍辩解了几句,就挨打挨罚了。 “让她们跪着吧!我先梳洗更衣。”沈妍顺手把雪梨拉起来。 “姑娘,她们……”白芷还想说什么,就被黄芪拉出去了。 她三天三夜没回来,平氏有气,教训丫头也在情理之中。有些事情沈妍不想让平氏知道,只能编谎话隐瞒,以前平氏很信任她,这次她确实出去时间长了。 别说平氏只是婆婆,就是亲娘,她三天三夜未归,肯定也会生气。平氏既然找丫头问她的行踪,就说明不相信她去给逃难的妇孺治病了。说谎话就要坚持到底,这个谎怎么圆回来,解除平氏的疑心,还需她费心思虑。 雪梨寻思半天,嚅嗫着说:“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 沈妍哼笑几声,说:“恕你无罪,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 “奴婢听院子里的小丫头说,很喜欢玉团和翠团这两个丫头,现在都把她们升成一等大丫头了。还说要带她们去京城,以后就放在少爷房里,和玲玉一起伺候少爷。原先在前院管洒扫的刘婆子是玉团的干娘,现在也调到院子里当差了。这刘婆子曾跟高嬷嬷走得很近,后来又巴结松阳郡主的丫头。” “呵呵,我对刘婆子没什么印象,可见她没来巴结过我。”沈妍不以为然。 “姑娘,您、您能不能上点心哪?少爷他……” “放心,她没事。” 从平慕轩到了京城,沈妍给他写第一封信起,贞问题就象马克思主义,成了必修课。只要在信上写到这个问题,沈妍都会与时俱进、理论联系实际。每封信结尾,沈妍都会写“不许招蜂惹蝶,不管公的母的,否则……”。 平慕轩也很乖,每次回信,都象是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一样,仔细剖陈这个问题。讲明过程,还要表决心,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他这么写信已形成习惯了。 沈妍一点也不担心平慕轩的作风问题,他现在功未成、名未就,又有外室庶子这重尴尬的身份。京城名门绣女不会向他抛绣球,那些丫头们得不到好处也不会主动爬他的床。所以,她现在心里很踏实,本不担心平慕轩与人有染。 “姑娘,奴婢求您想想办法救救黄和白术吧!”白芷和黄芪都求沈妍。 “办法不用想,肯定有,不过要先洗漱梳妆。” 雪梨被派到平氏院子里查看动静了,白芷和黄芪伺候沈妍梳洗更衣。收拾完毕,沈妍写了一封信,让白芷走后门,立刻把信送到府衙去。 “我们去院子里。” 黄芪边走边嘟嚷,“姑娘在外面那么辛苦,那些丫头婆子坐享其成,比千金小姐养得还娇,现在竟然想爬到姑娘头上,真是气人。” “有什么好气?是我自找的,心的命。”沈妍浅浅一笑,语气淡定。 平家现在主子仆人二三十口,比起那些大家族,人少多了。家里和外面的事都是沈妍打理,她一向是非分明、奖惩到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无事生非。 平氏本来就是面慈心软、耳子更软的人,那两个叫玉团、翠团的丫头敢在她耳边吹风、说闲话,大概就因为平氏许诺把她们放在平慕轩房里。 当丫头时低眉顺眼,眼前突然铺起做通房丫头乃至抬姨娘的金光大道,马上就按捺不住了。当时,汪仪凤母子说是家乡遭灾,逃荒到金州,平家上下都信以为真。现在,汪仪凤又改了嫁,这些丫头自认身份不比沈妍低,就想滋生事端了。 平氏母子从没轻视过她,而且对她很好,也很信任,沈妍感激且感动。但古语说得好,不怕坏事,就怕坏人,就象现在,有人在平氏面前挑事,平氏也就分不清是非了。如果有一天真到了武烈侯府,坏事的人层出不绝,麻烦肯定少不了。 沈妍主仆到了正院,给平氏请了安,也没提为黄和白术求情的事,就陪平氏说家常闲话。并偷眼打量玉团和翠团,见两人的气势果然与以往不同。 “妍儿,轩儿又来信了吗?” “不是前几天来过一封吗?他现在正努力读书,要参加明年的秋闱,以后写信就少了。娘不用担心,我们要以他读书为重,希望他能考中举人。” 平氏想了想,问:“明年还要考举人吗?不是说前年就考过举人了吗?我听说三年考一次,明年该考状元,我一直盼他明年考中状元呢,怎么还是考举人?” “说得没错,少爷明年确实该考状元了,姑娘一定记错了。”不知是哪个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又笑了笑,说:“姑娘对少爷的事也太不上心了。” “姑娘和说话,哪轮得到你嘴?”雪梨高声斥呵。 那个团还想反驳,被平氏制止了,“妍儿,你是不是记错了?” 沈妍淡淡一笑,不愠不恼,说:“我没记错,前年,轩儿是要考举人,临进场头一天,却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考试,只好延到明年再考。他怕娘担心,从没提过,还是上次来信提了几句,说这次一定会小心。”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平氏又要哭。 “他说临考前几天,母亲给他挑了两个丫头,说是要放到房里伺候,秋霜和玲玉都被赶到了外院。结果,那两个丫头心术不正,把他伺候病了。侯爷和郡主知道此事,当下就把那个丫头杖毙了,连母亲也斥责了一顿。” 平氏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玉团,去传话,让黄和白术起来。”又转头对沈妍说:“你的两个丫头今天犯了错,我就做主罚了她。” “犯了错就该罚,娘不必记挂在心上。雪梨,你出去看看,给她们找些药。” 沈妍深知平氏的子,并不怪她听信挑拨之言,处罚了她有丫头。倒是平氏身边的人,应该大清洗了,要不以后总生口舌是非就麻烦了。 “妍儿,这几天你在难民窝棚里都做什么了?” “给妇孺治病、治伤、煎药,安慰她们,有时间也帮忙哄哄小孩子。” “姑娘的弟弟在家,姑娘都不哄,反倒去帮那些难民去哄小孩子?”说话的人是翠团,“再说那些难民窝棚也不只是妇孺,还有男子吧!要是传出去……” “翠团,不许乱说。”平氏脸色很不好。 沈妍好象听不懂翠团的话外之音一样,笑了笑,说:“难民窝棚里当然有男子,受伤的将士,忙碌的军医,抬送受伤将士的民工,都是男子。” 翠团以为抓住了沈妍的把柄,忙说:“姑娘在难民窝棚里呆了三天三夜,与这么多男子相处,要是传出去,人家会笑话武烈侯府,少爷和***脸……” “谁会笑话?”沈妍眼底闪过狠厉,笑了笑,说:“我在难民窝棚里碰到周同知和赵典正的夫人,还有十几位官家夫人和小姐。那些夫人带着婆子、媳妇帮将士清洗包扎伤口,小姐们就陪妇孺们说话,陪孩子们玩,宽慰她们。 大难当前,是人都要出一份力,谁还会顾及男女之防?还会去笑话别人?西魏人在松城县一天杀一千名百姓,现在松城县和金州之间还有一道关卡,要是守不住,金州也会象松城一样被屠城。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身份不高贵吗?她们为什么要出城帮忙?武烈侯府是皇亲国戚,现在不出面才会被人指责。” “听姑娘这么说,是不是也要出城帮忙呀?”翠团还是很不服气。 “不许胡说。”平氏很害怕,脸**加不好,不过现在是被吓的。 “去不去明天就知道,官家夫人和小姐们都忙碌几天了,我听府衙的差役说明天该轮到金州城的乡坤富户了,好多百姓都自愿去做民工了。” 平氏抓住沈妍的手,问:“不去不行吗?能藏起来吗?” 沈妍暗自冷笑,说:“我听说衙役们要拿户口簿子查人,要是藏起来,罪名也就大了,说不定要抓到前线做苦力,还不如官府一找人,就老老实实去呢。” 难民窝棚里确实有几位官家夫人帮忙,官家小姐们不可能出现,只不过是沈妍信口一说。让富户乡坤们不分男女到前线出一份力是沈妍的主意,估计白芷已把那封信送到府衙了。大战当前,还有闲人无事生非,确实该狠狠教训她们了。 项怀安和几名官员在前线,府衙的事务交给周同知和赵典正打理。这两人现在是无头的苍蝇,不知该做什么,看到沈妍“高明”的主意,肯定会照办。大道理明摆着,又有官府出面,让每一家都出钱出力,由不得任何人反驳。 “那怎么办?”平氏叹气,“我不是不想去,我看到血就头晕,非生病不可。” “娘不必担心,你去难民窝棚就陪妇孺们说话,坚持一天就行。我认识几个差役,到时候就说您病了,让您回来,实在不行咱们家就出些银子。” “对对对,拿一些银两、衣物、吃食去救助,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娘是善心人,上天一定会保佑您的。”沈妍叹了口气,又说:“您能称病回来,可咱们家的下人不能称病,别到时候让人笑话武烈侯府。这几天,我带白芷和黄芪在前线帮忙,那些人知道跟武烈侯府有关,到处称赞,很快就传开了。” 平氏松了口气,说:“让哪个下人去,你现在就分配,免得明天手忙脚乱。” “知道了,娘。” 平家的下人都要去,玉团、翠团和刘婆子是不能再活着回来了。还有平氏身边那几个不安份的丫头,也该给一个狠厉的教训,让她们从此都老实下来。 第二天一早,衙役就上门“请”人,说是要到前线出一份力。平家去了十几个人,平氏第一天就回来了,沈妍呆了三四天才回来,有几个人永远回不来了。 项怀安认为此举不错,给周同知和赵典正记了一功,还说等战事结束要上报朝廷嘉奖他们。二人更加卖力,他们自己的家人凡是能起立行走的都去了,其他官员家眷不得不去,金州城的百姓不管是不是自愿,都无话可说。 就因为这项举措,沈妍自由了,出城也不用再另编理由,谁也不敢再多嘴。 八千两银票拍到沈妍面前,沈妍的心咯噔一下。她恨西魏人的凶残屠杀,想让毒瘾在西魏国泛滥成灾,或许能阻止这场战争殃及过广。 可仅仅三天,那两个飞狐营勇士就把二十斤御米膏和洋麻旱烟全卖掉了。看他们沉的面庞难掩兴奋之色,就知道他们肯定吸了不少,也赚了不少。 沈妍心里很矛盾,对错全在一念之间,以恶制恶并不是高明的手断。可面对侵略和屠杀,她力量有限,想不出良策妙计,只能连自己也一同拖下水了。 今晚来的人除了原来那两个,又增加了两张新面孔,看他们的衣衫打扮,都应该是飞狐营的人。做细作压力太大,又随时面临没命,贩卖御米膏和洋麻旱烟能让他们赚到银子,也能让他们忘记压力,只怕他们从今往后会乐此不疲。 沈妍收起银票,推了一辆独轮车到库房,找齐了他们要的东西,推出来分配给他们。现在制药作坊人少活多,伙计们都很累,深更半夜,她也不会被发现。 “再赊给我们八千两银子的东西,三天后一并还你银子。” “不行,说好现银现货,决不拖欠,既然想做生意,就要遵守规则。” 几个黑衣互看一眼,其中两个拨出剑,一个用剑指向她的眉心,另一人把剑在桌子上,又一次提出要赊欠。没等沈妍说话,一阵劲风疾来,桌子上的剑飞向窗外,指向沈妍的剑也脱手而出,重重到椅子上。 四个黑衣人都吓一跳,他们是飞狐营的勇士,个个功夫不错。可有人在外面偷听,他们没发觉,剑脱手而来,也没握住,可见这人功夫要比他们高得多。 “什么人?”另外两个拨出剑,质问沈妍。 “我的护卫。”沈妍轻飘飘,心里很庆幸,今天让老程来确实是英明的决定。 “可靠吗?” “比你们可靠,至少他懂规则,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得罪了。”四个黑衣人知道惹不起,也不想放弃赚钱的买卖,赶紧道歉。 沈妍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好,”四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说:“沈大掌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找个理由,晚一天给左统领那八百斤御米膏。” 明天是她和左占的七日之约,左占要来收货,货已备好,怎么能拖延呢? 沈妍一怔,忙问:“你们怀疑左统领也要做这种生意?” “不是怀疑,是确定。” “说说理由。” 从黑衣人口中,沈妍得知左占原来是西魏摄政王左天佑唯一的儿子,已被立为世子。听说左天佑年近六旬,至今未娶,这个儿子的来路就成问题了。听黑衣人的意思,左占和左天佑并不和气,这里面弯弯道道似乎不少,他们也没细说。 “我不能拖到第二天,只能拖到晚上,你们好自为之。” “多谢,告辞。”四个黑衣人拿起东西就翻窗离开了。 老程绷着脸进来,怒问:“你卖药给西魏人?” “程叔,你别急,听我细说。”沈妍拉老程坐下,说:“我卖给他们的都是好药,保证让他们吃上三天就筋酥骨软,吃上十天半月,就让他们拿不起兵器,上不战场。吃了我的药,保证让那些西魏人以后连杀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毒药?”老程又惊又喜。 沈妍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了一堆话,终于把老程糊弄住了。老程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还说以后这些人要是敢欺负沈妍,他就把他们全捏死。 第二天上午,左占就亲自带人来取御米膏,沈妍说还差最后一道程序,要等到天黑。他也没说什么,但责怪沈妍误了他的事,让沈妍送他一百袋洋麻旱烟做为补偿。沈妍不愿意,两人讨价还价,送了他九十袋,这件事才算完了。 接下来几天,除了前线的战事,平家没有其它事,很平安。沈妍给平慕轩写了几封信,让他继续撰写文章,把金州百姓抵抗外侮的义举都写进去。这些文章发不去,不但对金州战事有利,还能让平慕轩扬名,巩固在武烈侯府的地位。 她又给远在京城的金财神和金家的家主各写了一封信,主要汇报济真堂的经营情况。又顺便问济真堂能不能行善事,救助流离失所的难民。若金家同意她的请求,她卖御米膏和洋麻旱烟赚来的银子也就能洗白了。 项怀安派人捎来口信,请沈妍立即去府衙一趟,好象出了大事。沈妍找借口跟平氏说了一声,就出去了。自上次那事之后,平氏对她去哪也不多问了。 “项伯伯,出什么事了?” “妍儿,你带诏儿去永州找你娘,明天就起程,赶紧离开金州。”项怀安很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这几个月的战争已经令他心力憔悴了。 沈妍很吃惊,忙问:“项伯伯,那道关卡守不住了吗?” 项怀安叹了一口气,说:“沈将军走的时候说那道关卡能守一个月,现在已经二十天过去了,还没有援兵来。西魏又是强攻,又是想办法破阵,老程也估计很快就守不住了。你娘不在金州,我也不能让你和诏儿有危险,你带诏儿走。” “项伯伯,您呢?” “我誓与金州共存亡,能保住你和诏儿,我对你娘的歉意也会少一些。” “项伯伯别这么说,战事还没到最后,胜败还未分呢。”沈妍想安慰项怀安几句,可又觉得那些话很无力,她叹气问:“沈将军有消息吗?为什么没援兵来?” “沈将军还没消息,派去寻他的人也没消息传回来,凶多吉少了。”项怀安坐下,重重叹息,说:“朝中有些事我不愿意跟你说,可是……” “项伯伯也说过我很聪明,不管什么事,您说出来让我听听,心里不也轻松些吗?”沈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项怀安萌生了让他们逃离的念头。 项怀安犹豫片刻,说:“皇上命西南、西北两大营援助隆州、金州等城池的圣旨已送到大营了,可这两大营的统帅却按兵不动,本不想救援。” “为什么?他们要抗旨不遵吗?” “现在有人传言说之所以会有兵祸战乱,是因为皇上无德无能,只要皇上退位,让御亲王承袭大统,兵祸自解。”项怀安停顿片刻,又说:“西南西北两大营的统帅都归顺了御亲王,两省无兵,怎么能打败西魏、解除兵祸战乱?” 沈妍轻叹冷笑,这不是明摆着吗?御亲王要逼夺位,和西魏勾结,先对西南、西北两省发起攻击,两省大营的兵马再按兵不动,那肯定会兵祸连天。 无法打败西魏,就归结于当今皇上无能无德,他还怎么驾驭天下臣民?谣言满天飞,御亲王再略施手段,等待当今皇上的就只有一条路了。 项怀安接着说:“我听到一个隐秘消息,说御亲王已经西魏、楚国达成了共识,等他登基,就把西北省和西南省一半的领土划给西魏,把西南省另一半的领土划给楚国。以土地臣民交易,两国都会动心,也会全力支持他。” 沈妍笑了笑,说:“项伯伯可以把这隐秘消息放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御亲王卖国土臣民的恶行,反正这种小道消息也没人去追,再说也追不出来。” “传消息是小事,我担心那道关卡,更担心朝廷局势。” “项伯伯别担心,事情没到最后,说不定哪一天就能风回路转。老程的皮癣已经治好了,还让他去前线帮忙,阵法是他设了,说不定还能改进。” 项怀安点了点头,“妍儿,你那次在信中提到的瘟疫是怎么回事?” 之前,沈妍给项怀安写过一封信,说尸体最容易传染病毒,可能会引发瘟疫,让他及早预防,妥善处理。项怀安按她的话去做了,济真堂已研制出预防瘟疫的药,还生产出一部分备用。现在还没有瘟疫的苗头,但不能掉以轻心。 “也没事,是我担心,秋天正是瘟疫多发的季节,小心提防就好。” “千万不能再有瘟疫,否则御亲王一派更有理由了,非天下大乱不可。” 沈妍想了想,问:“项伯伯,这些日子西魏的兵马还进攻吗?” “已经有三四天没动静了,松城县一两万百姓和几千守军都被他们杀了。” “太凶残了,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自飞狐营勇士从她手里第一次买御米膏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他们共交易过五次了。左占买走八百斤御米膏至今也七八天了,他还没有再买下一批的消息。 听飞狐营的人透露,左占开辟了明暗两条渠道,都在军中。而飞狐营的人不敢跟他正面冲突,只能打擦边球,主要是针对飞狐营细作和西魏贵族。 这几天,西魏大军停止攻击,也没动静,其实没动静反而是最大的异动。照这样下去,不出七八天,就可以反攻了,可没有大军后援,反攻也没底气。 沈妍主仆从府衙出来,又去了济真堂。她把老程叫到一边,把现在战事和朝中情况以及那些“好药”的作用告诉了老程。老程两眼放光,听到有关战事的消息,老程会表现得很冷静、很睿智,一点也不象个失忆且脑子有问题的人。 “我知道怎么做,七天、七天。”老程很激动,两手一个劲比划。 “程叔,你打算怎么做?跟我说说。”沈妍再增加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战场,可她对战事很感兴趣,人生随时都是战场,克敌之术也能相通。 “不能说,不能说。”老程在地上画图,又开始设计阵法。 “不说就算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跟我直说,千万别客气。” 老程重重点头,张口就说:“银子、药物、粮草全拿来了,快点,快……” 沈妍顿时满脸黑线,老程还真不客气,这些东西都是军需,该跟她要吗?如此瞧得起她,看来老程的脑子真是有毛病,还不是小毛病。 “程叔,你到府衙去找项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说,反正他也知道你……” “就去,就去。”没等沈妍反映过来,老程就不见了人影。 转眼五六天过去,前线没什么动静,听说西魏又攻打了几次,没攻下来,就消停了。金州城的百姓也习惯了打打停停,不象刚听说战事那么紧张了,生活也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四座城门仍不能随便进出,其它也没什么异样了。 金家家主派人给沈妍送来一封信,同意她以济真堂之名救助难民。金家不另外送银子过来,让她先用济真堂今年的利润,如若不够,金家再添补银子。 济真堂本来就经营不错,这几年利润递增,又加上有战事,军面药品的利润也很高。沈妍大概核算了一下,从年初到现在,济真堂十几家分号盈利要有五六万两了。可对于难民来说,这五六万两银子确实不多,只能解燃眉之急。 听项怀安说西魏、楚国都和御亲王达成了割地的交易,金家是楚国的皇亲国戚,能拿出几万两银子也不错了,这只是金家的第二手准备而已。 这两天,沈妍天天到济真堂查对帐目,看看可拿出来用的银子能不能多一点。 官府突然征兵的消息传出来,凡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男子都要去前线。金州城又被愁云惨雾笼罩起来,感慨叹息、哭哭啼啼声响满大街小巷。 济真堂有十名伙计,四位大夫,还有几个使仆从,都在这个年龄段。沈妍怕影响济真堂赶制军需药物,跟差役说明情况,先意让大夫、伙计各去一半。 沈妍看到她熟悉的侍卫正给新兵做登记,忙上前问:“为什么突然要征兵?” 侍卫摊了摊手,说:“听说御亲王为一己私利阻止西南、西北大营救援金州和隆州等地。项大人不想再僵持,反正也等不到援兵了,与其等死,还不如反攻。” “太冒险了。”沈妍很担心,让新兵上战场,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我跟你说实话。”侍卫把沈妍带到一边,低声说:“听老程说你给西魏大军马制了一种‘好药’,西魏好多人都在吃,他们吃了以后又跳又唱,很高兴,就是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前几天,老程带几名高手夜探西魏军营,回来就跟项大人商量要反攻,但严令不能说这种药的事,否则军法处置。” 沈妍哭笑不得,她嘱咐老程不要说出去,估计老程一见西魏大军吸食御米膏之后的模样,光想反攻,早已把她的嘱咐抛到脑后。她不敢承认给西魏兵马制了“好药”,怕以后有麻烦。但她又不敢否定,只有宣称西魏大军已拿不动刀,这些新兵才不会太害怕,才有一鼓作气、上阵拼一把的勇气。 “唉!老程和项大人骗你们呢,本没有好药,西魏兵马拿不起刀是因为他们染上了瘟疫。反攻之前,项大人会让所有将士喝药,能防治这种瘟疫。”沈妍说是神秘兮兮,“这些事你还是少说,万一扰乱军心,项大人会治你的罪。” “知道、知道,姑娘放心。” 沈妍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这侍卫跟人说西魏大军染上了瘟疫,没力气了,现在打他们就象打一只狗。差役、老兵和新兵听他这么说,赶紧询问原由。他们也不分辨消息的真假,只知道西魏大军现在没力气了,就群情激愤了。 第二天入夜,几名将领带几万守军突围,项怀安带几千新兵做后援,而老程则成了先锋官。仅三天,就收复松城县,救出了苏师爷等人。在松城县休整了几天,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西魏的兵马赶回到距离松城县五十里的隘口了。 与此同时,沐元澈带援军浩浩荡荡赶来,西南、西北两省都发起了反攻。 第八十七章 反击【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七章 反击【手打VIP】 - 第八十八章 凯旋【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八章 凯旋【手打VIP】 <!--go--> 西魏的残兵败将边打边撤,退入距离松城县五十里的隘口,就关门谢战了。 老程建议乘胜追击,被项怀安否决了,极其不服,可没办法。项怀安吩咐几名将领带兵把两道关卡加固,以防守为主,先休整几天,再计划下一步如何去打。当下最紧要的事就是帮松城县百姓重建家园,让他们先安定下来。 是夜,老程越想越气,就决定一个人去偷袭,把隘口攻下来。结果,出师未捷,他还没到隘口,就被山坡上滚下的几块石头砸中了脑袋,顿时鲜血直流,光荣倒下了。几个巡夜的兵卒发现他时,他已奄奄一息,军医赶紧求治,才保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归真被请到前线,成了老程的私人大夫,每天奔忙不停。 项怀安让几名军师和归真一起救治老程,脑部的外伤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也都在慢慢愈合。可是,五六天过去了,老程依旧昏迷不醒,让人着急。 “归大夫,老程的病情如何了?” “回大人,他身体无大碍,仍处于昏迷之中。” “怎么才能让他清醒呢?” 归真想了想,说:“估计沈大掌事应该有办法,可老程脑部有伤,不能移动。” 救治老程的过程中,归真试了多种方法,都没明显的效果。他想试试针刺之法,可军中人多眼杂,军医都是朝廷派来的,他不敢独自冒险,想让沈妍协助。 项怀安点了点头,“那就把沈大掌事请过来。” 从金州城到隘口,中间要经过松城县,共一百多里的路程。刚打完仗,各处都在整理收拾,路很不好走。马车就是再快,走这段路也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也无法预计治疗需要的时间,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回来。 平氏现在顾不上查问她的行踪了,自玉团、翠团和刘婆子失踪之后,平家的丫头婆子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再多半句嘴,更消去了往上爬的心思。 收复松城县之后,帮松城县的百姓重建家园成了首要事务。金州城的贵妇和小姐们响应号召,经常出城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平氏不愿意出城,可平家跟武烈侯府有亲,不去又怕会遭人非议,出城帮忙的事就落到了沈妍身上。 沈妍带了白芷和黄芪两丫头,三人都换了男装,打扮成俊俏的少年,仍能让人眼前一亮。到了隘口,沈妍主仆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老程了。 归真跟沈妍介绍了老程的情况,提议用针刺之法。沈妍同意了,她重新给老程诊了脉,又和归真确定了如何施针。沈妍吩咐白芷和黄芪守在帐篷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她和归真一起给老程行针,半个时辰,才取下第一轮扎下的银针。 “妍儿,忙完了吗?”项怀安的声音从帐篷外面响起。 沈妍出来,看到项怀安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项伯伯,有事吗?” “跟我来,让你开开眼。” 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映入眼帘,沈妍吃了一惊。松城县百姓从屠刀下拣一条命逃出来,在难民窝棚里住的时日不短,也没有这么邋遢的人。 这几个人浑身肿胀,裸露的皮肤上长满大片疮癣,流出污红的血脓,散发出恶臭的气味。他们都趴在地上,喘着气,就象一只面临死亡的癞蛤蟆。 军医说他们身上的毒疮毒癣会传染,没用药之前,不让人靠近。众人怕被传染,都离他们远远的,给他们送来吃食,就象喂狗一样扔到他们跟前。他们大概也忘记自己是人了,看到吃食,就象饿狗一样扑上去,往嘴里塞。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项怀安脸上闪过轻蔑的笑容,“看不出来了吧?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 正往嘴里塞包子的男子怒视项怀安,伸长脖子,把包子咽进肚子,他才咬着牙破口大骂:“项怀安,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 听到声音,沈妍大悟,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这人就是中状元招驸马不回家转、杀妻灭子无情无义男的沈承荣沈大侠,真是久违了。 看到沈承荣这副惨象,沈妍毫不动容,反而觉得可笑。慧宁公主把沈承荣派到前线,就是希望他能壮烈牺牲,赢一个生前身后名。没想到他大难不死,可以继续恶心腻歪慧宁公主,想想慧宁公主郁闷的样子,沈妍就想放声大笑。 “他们身上的毒疮好治吗?该用些什么药?” 沈妍看了看军医,又扫了沈承荣一眼,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他们身上的毒疮是因密林的湿气而起,又有毒虫叮咬所至。让他们在太阳底下晒上七天,消除湿气,每天晚上往他们身上浇一桶煮开的醋,能清热解毒。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把他们隔离起来,免得传染,将士们要是不小心染上就麻烦了。” 听到沈妍的话,所有的人齐齐后退,只怕毒疮会传到自己身上。几名军医连连点头,称赞沈妍医术高明,只怕奉承慢了,治疗沈承荣等人的重任落到他们肩上。不用项怀安传令,侍卫就去准备了,怕他们乱跑,还在空地上扎起了篱笆墙。 “项伯伯,沈将军和谦哥儿有消息吗?他们不是和沈承荣几人在一起吗?” 项怀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沈承荣回来之后,我问他几句,他除了吃喝,就是骂人,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我估计他们没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沐元澈带三千兵抄近路去援救隆州,沈承荣带人督军并负责运送军需。历时几个月,沈承荣和他的几个手下人不人、鬼不鬼地回来,沐元澈等人反而没有消息。由此可见,沈承荣等人被甩掉了,能活着回来就是拣了一条命。 侍卫带着两个黑衣人过来,说:“禀大人,沈将军派人送来紧急军报。” “什么?谁?” “回大人,沈将军派人送来紧急军报。”侍卫又重复了一遍。 项怀安满脸惊喜,拉起一个黑衣人,“沈将军怎么样?快说。” 沐元澈从华南、中南两省调来二十万大军,五天之后到达金州,同隆州和西北省两州一起向西魏发起反攻。沈妍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直想哭,而项怀安和几名守将个个欢喜满面,唏嘘感叹,甚至有人热泪盈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烦请二位转告沈将军,西魏国遭了天谴,数十万大军中,有一大部分人染上了瘟疫,连提刀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正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是,项大人。”黑衣人递给项怀安一封信,就告退离开了。 项怀安看完沐元澈的信,更加高兴,给几名将领各自分配了任务。又传令守军这几天严加防守,休息整顿,五天之后,一举攻下隘口,收复边郡和平安州。 “妍儿,我忘记问你了,老程的情况怎么样?” “今天刚治疗了一次,还没反映,再治疗几次看看吧!” 项怀安点点头,犹豫片刻,问:“妍儿,我听老程说西魏大军染上瘟疫是因为你给了他们一种好药,到底是什么药,跟我说说,我好上报朝廷嘉奖你。” 西魏大军战败,若一板一眼论功,沈妍的功劳绝不比沐元澈小,可这份功劳伤天害理,她不敢领。话说以恶制恶没有错,可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这样的恶行她难以承受。当时偷偷做了,就永远压在心底,不让邪恶见光。 “项伯伯,你不要向朝廷上报这些,更不需要嘉奖我,其实这不是好事,也没有什么好药。”沈妍停顿片刻,又说:“就因为打仗,死得人太多,城西的庄子有十几个人染上了瘟疫,当时我正好路过那座庄子,就去救治了。 有两个人病情很严重,我知道治不好了,就让人偷偷把他们送到西魏大营的边界线上,瘟疫很快就传开了。我跟老程说给了他们一种好药,是故意骗老程呢,您不要信。因为这件事,我时时自责,您千万不要提嘉奖我,那样我会更惭愧。您要上报朝廷,就直接说西魏的杀戮触怒了上天,军中才有人得了瘟疫。” 沈妍早有准备,这番谎话她曾经自己演示了几遍,真说出来的时候,还紧张得手心冒汗。仔细琢磨推敲,她这番话其实漏洞很多,她很怕项怀安再追问。 “既然你不想要这份功劳就算了,西魏杀了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有人染上瘟疫,你也不用自责。这只能说明是他们的杀戮触怒了上天,这是他们该得的惩罚。” “多谢项伯伯。”沈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又给老程针刺了三次,他就醒了,可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问急了他就哼几声。他头部的伤口正在愈合,思维和记忆力是否恢复,他没明确的反映,别人也不知道。自他醒来,对针刺治疗很排斥,看人的目光也不对劲了。 这天,沈妍走进帐篷,看到老程躺在床上,眉头紧蹙,正盯着棚顶发呆,眼神透出陌生。她觉得老程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突然产生了一个离奇大胆的想法。 “程叔、程叔,我来看你了,嘿嘿……”沈妍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凑到老程耳边,低声说:“天王盖地虎,你说下一句,哎!宝塔镇河妖,你真不知道?” 老程转头看沈妍,面色平静,眼神生疏,“……” “你不知道这个千古暗号?那么哦哈哟咯啧呓吗……” “镜子。”老程捂住自己的脸,终于开口了。 沈妍反映过来,了自己的口袋没有,忙出去跟丫头拿来一面小铜镜,递给了老程。老程犹豫半晌,才拿镜子照自己的脸,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程叔,你是不是……” “让我安静一会儿。” “哦,我在外面,有事喊我。”沈妍摇头一笑,老程不是被穿越了,而是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有好多事情清醒了反而难以接受,就象他现在这样。 又过了两天,沐元澈带领的五万兵马到达了松城县南面的第一道关卡,大军扎营休息。几名将领清点守军,重新编制,准备与大军会合,共同反攻。 沈妍和归真刚给老程行针,就听到两丫头的斥呵声,有人要进帐篷,她们拦人,反而遭了调戏。知道有人进来了,沈妍和归真都不敢分心,连头也没抬。 “老程,疼吗?”一张俊朗的风尘仆仆的脸带着欠揍的嘻笑凑过来,只怕别人不注意他,还挤眉弄眼,“老程乖,乖哦!不疼、不疼,我也被扎过。” 老程看着沐元澈,目光复杂,一会儿,他闭上眼,喉咙里发出深深的叹息。 沐元澈还想往前凑,触到沈妍清冷的目光,耸了耸双肩。沈妍五指夹住十银针,冲他一比划,他一步就蹿到了门口,比兔子还快。 “这些日子,我在鬼门关走了几趟,还受了一次重伤,我想……” “有话一会儿再说,出去。”沈妍语气生硬,不容置疑。 “出去就出去,你不想让我出去,我还不理你呢。”沐元澈轻哼一声,走出帐篷,觉得心里憋气,顺手扯开白芷和黄芪发髻,又调戏了她们一番,才离开。 沈妍刚取下老程身上的银针,沐元澈就跳进来了,时间掐得极准。归真帮老程整理好衣服,收起药箱,嘱咐了老程几句,就出去了。丫头端来温水,让沈妍净手,没等她洗,沐元澈的手就先伸进铜盆,比她快多了。 “老程,我听说你跟项大人意见相左,就想一个人把隘口攻下来,真是勇气可嘉。”沐元澈感叹半天,又神秘兮兮说:“其实这叫匹夫之勇。” 老程静静注视他的脸,不说话,目光复杂到让人看不出情绪。沐元澈让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自己的脸,见老程闭上眼睛,他才笑了笑。 “妍儿,老程怎么了?” “伤还未全愈,慢慢就会好,你别在这吵闹了。” “那咱们出去说。”沐元澈挽住沈妍的胳膊,“老程,睡觉,乖哦!” “松开手。”沈妍甩开他的胳膊,扯着他的衣袖出去了。 沐元澈缠着沈妍,整整唠叨了一个时辰,把这段日子发生的大事小情全告诉她了。沈妍听到这么多事,一时间大脑消化不了,撑得头晕脑胀。 当时,皇上传来密旨,让他带兵援救隆州。慧宁公主又给了他一封密信,一块兵符,告诉他皇上的密旨只是幌子,让他按信中所写的计划行事。 几人按密旨行事,商定兵分两路援救,他带三千兵抄小路直取隆州。其实那个人本不是他,而是他的一个亲从,夜黑火暗,谁也没看清。 亲随扮成他去了隆州,他化妆成亲随去华南和中南两省的大营调兵了。慧宁公主早就知道西南、西北两大营的统帅已被御亲王收买,只好舍近求远。他带华南和中南两省大军杀回来,换掉了西南、西北两大营的统帅,才来反攻西魏。 “妍儿,你怎么不说话?” “你说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口渴了?去喝茶吧!我还有事要做。” 他事无俱细,把话都说尽了,沈妍连点疑问都提不出来,不知该说什么了。 沐元澈准备带兵攻打西魏,沈妍等人不能再留在前线,正好老程的伤也差不多好了,项怀安就派人把他们送回了金州城,沈承荣和他几个手下也一同回来了。 沈承荣等人身上的毒疮正在结痂,仍有一种恶臭味,没人愿意接近他。回到金州,他一头扎进驿站,再也没出来,军需官和监察督军的职责他一样也没履行。 因战乱,她在山坳里种的御米和洋麻都被践踏了,没采割到膏汁,只收获了少量种籽。她没打算再栽种,最好让这两种植物在这个时空绝迹。 飞狐营的四勇士又来跟她交易,她拿出二百斤御米膏,以后做药用,其它全卖给他们了。她只给纪掌柜留了两袋洋麻旱烟,剩余的也让他们全带走了。 她跟他们说明这是最后一次,让他们赶紧脱手后,隐藏起来,找个地方过安乐日子。四勇士很遗憾,但也知道这钱挣到了头,不能再贪多,也该收手了。 她核算了一下,光那些御米膏,她就卖了十五六万两银子,洋麻旱多数是送出去的。十几万两银子相当于她前世一亿多人民币,对于她来说,这确实是一笔巨额横财。这笔钱握在手里,她没有安全感,反而有一种闷闷的沉重。 金家家主让她用济真堂这半年多的利润救济难民,就不格外再拿银子出来了。她核算了一下,这半年多,济真堂十几家分号只有五六万两的盈利。 她从卖御米膏所得的银子中拿出十五万两救济难民,用剩余的银子打赏了济真堂十几家分号的伙计和大夫,又给她的几个心腹下人存了一些私房钱。 把这笔罪恶的银子全部打发出去,她心里轻松了,接到项怀安亲自送来的牌匾时,她很激动。把济真堂那五六万两的盈利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罪恶的银子漂白了,虽说缩水幅度达到三分之二,她还是很高兴、很踏实。其实银子又有什么罪呢?就看人怎么花用了,她不是做得很好吗? 金家家主看到西魏呈现败象,御亲王也走到了穷途末路,马上调转风向,与大秦皇朝交好,并亲自来到金州,受到项怀安的热烈欢迎。 听说沈妍给难民捐赠了十五万两银子,金家家主知道济真堂没这么高的盈利,微微惊诧之后,也没多问,又从金家的总帐把差额补给了沈妍。 十五万两银子到手,沈妍不敢相信这笔银子是她的了。上辈子她那么辛苦,也没挣到这笔钱的百分之一,看来还是这个时空好混,不白活两辈子。 前线不断有好消息传来,仅仅十天,沐元澈就带兵收复了边郡和平安州。隆州和西北省两州反攻也很顺利,已经把西魏号称铁军的兵马打回了西魏国。休整了几天,沐元澈决定乘胜追击,直入西魏,他要让西魏军臣在国都捧书投降。 她现在有十几万两银子的身价了,以后还会有大把的银子赚进来,想想都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有了银子,她反而睡不踏实了,总怕银子象流水一般漂走。 被人从床上提起来,背到肩上,跃窗而去,她就清醒了。金财神去京城之前,两人轰轰烈烈吵了一架,气得金财神发誓一年不见她。半夜三更把她提来提去,除了金财神的手下,还会有谁?金财神的誓言就等于放p了。 当她被重重摔在平家后花园中,她就知道这人不是金财神的手下。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面对她这朵娇花也能下重手,她只能祝愿这人一辈子打光棍了。 一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沉的声音传来,“知道我是谁吧?” 沈妍抬起头,叹了口气,说:“大哥,你别问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问题好不好,你的面巾都摘了,月光又挺亮,我要再不知道你是谁,我就是傻子了。” “那你一定知道我的来意了?” “没有御米膏了,洋麻旱烟也没有了,我本来在山坳里种了几十亩御米和洋麻,被你们西魏的兵也踏平了,颗粒无收,骗你我就是小王八。” 小王八其实挺可爱,当就当了,只要王八家族不嫌弃她,她没意见。 “我不要御米膏,也不要洋麻旱烟,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哎哟!左大哥,你想要银子就直说,你也知道我的家底,开个价吧!” 左占的剑向沈妍比划了几下,若不是她还有用,他真想砍掉她这颗脑袋。 “我不要银子。” “你想要什么就直说,磨磨唧唧,比个婆子还唠叨。” “解药,解御米膏毒瘾的解药,我知道你有。 沈妍微微一怔,眸光流转间对左占生出钦佩之心。纯的御米膏虽不到两千斤,一经制加工,足够让西魏国一半的人染上毒瘾。御米膏卖完了,危害也形成了,左占又想到卖抑制乃至解除毒瘾的药,又能大赚一笔,真有生意头脑。 当初,她把御米膏卖给飞狐营勇士时,就想过会有人吸食成瘾。她的目的是给西魏人一个教训,让西魏败落,从此再没能力侵略和屠杀。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要想法解除那些人的毒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查阅许多医书,据前世的经验,试着做过几种解除毒瘾的药。但她认识的人没有吸食者,不能实验,她也不知道这几种解药有没用。 沈妍笑了笑,问:”左统领,是不是你决定买御米膏时就想到会有今天了?“”废话少说,赶紧给我解药,否则――“左占银剑一挥,落叶飞花,”平家有三十口人,项怀安的幼子也在,一刻钟我就能全部送他们上路。“”别别别,鲁莽冲动是武夫的行径,你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哪里看也不象个武夫。我是做过几中解药,可没人实验,我不敢保证一定有用。“”明天上午,济真堂见。“”哎哎哎,你把我送回去,你……“沈妍冲左占渐远的影子暗暗咬牙。 第二天,她刚到济真堂,就有人带病人来求医,指名要见她。她打理济真堂的事务,一般情况不坐诊。伙计刚要拒绝,一块金锭砸到他脚上,又有满满一袋子金条扔到了地上。伙计瞪大眼睛怔了怔,不敢耽误,赶紧去找沈妍了。 来人是左占,带来的四名瘾君子。沈妍怕事情败露,会传出流言,就让伙计把他们带到汪耀宗闲置的宅院,制药作坊里有几个工作间也在这座宅子里。 她用她研制出来的几种药分别给四名瘾君子实验解毒,让左占配合。三天之后,就知道这几种药之中哪种更能有效的抑制乃至解除毒瘾,试验了几天,就见效了。她很高兴,左占那张如千年冰封的脸也露出笑容。 如果前世她也能研制出抑制毒瘾的药,申请个专利,也能大赚一笔。她在这个时空生存依赖前世的经验,可前世的她本没有这一世的她聪明。估计老天让她上辈子早死,觉得对不起她,又给她开了一窍,多赐了她一些智商吧! 她重新配制药方,教到城外的制药作坊,大量生产。又收集了许多抑制乃至解除毒瘾的物理方法,整理成册,交给左占,让他先熟悉治疗的过程。 沐元澈带兵收复边郡和平安州之后,又汇合另外三城的兵马,全线突击,直攻西魏。大军一路弛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西魏兵马一溃千里。仅半个月的时间,大军就包围了西魏的都城,西魏皇族不敢再抵抗,出城跪迎,递交降书。 大秦皇朝在与西魏几百年的征战中,从来都是胜少败多,只求自保。而这一次,大军不只收复了失地,还直击千里,包围了西魏都城,逼西魏投降。这是大秦皇朝的上位者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突然实现,能不令人惊喜万分吗? 前线反攻,皇上和慧宁公主就开始着手收拾支持御亲王的臣子,肃清这一派势力。连日来,被抄家灭族、斩首流放的臣子有十几个,京城血腥弥散,但很快就被胜利的喜悦冲淡了。朝廷派了钦差,快马赶赴西魏,细谈投降的条件。 大秦皇朝派来的谈判钦差还没到,第一次与西魏重臣会晤谈判,只有沐元澈和几名将领及项怀安参加。西魏写下国书,保证子孙万代从今日起与大秦皇朝和平共处,再无挑衅。西魏虽不向大秦俯首称臣,却保证岁岁纳贡,年年朝贺。 但西魏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请大秦名医金半两帮他们治疗盛行的”瘟疫“。 听西魏重臣提到金半两,项怀安和几名将领满脸迷茫,而沐元澈只是淡淡一笑,欣然答应。瘟疫有治,西魏重臣很高兴,项怀安等人就更迷茫了。 左占带来的瘾君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毒瘾虽说没完全解除,但也基本抑制住了。偶尔毒瘾还会发作,但间隔时间长了,发作起来也不那么摧心蚀骨般难受了。左占带来几十名西魏军医,跟沈妍学习治疗瘟疫的方法,准备回国使用。 沈妍在给瘾君子治疗、教授军医时,都是女扮男装,化名金半两。西魏国民所染的”瘟疫“慢慢解除,名医金半两的大名响彻西魏,被西魏国民当作神灵般供奉。很快,名医金半两的大名就传遍大秦皇朝乃至更广,成为倍受推崇的医者。”什么感受?“左占问话总是突然一句,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惭愧。“沈妍准他的脾气,不用思考,就知道他问话的意思。”为什么要惭愧?如果没有你的‘好药’,大秦皇朝想打到西魏的都城,逼西魏投降,哼!他们能收复边郡和平安州,就不错了。“左占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承认是你的‘好药’起了作用,大秦皇上会重赏你,你为什么不要?“ 沈妍愣了一下,沉声说:”这份功劳我不想要,如果你敢把实情说出去,我就把你跟我交易、祸害西魏人的事抖露出去,看看世人更唾弃谁。“ 左占点了点头,”我比你想得还周到,我把知道我和你交易的西魏人都送进了鬼门关,你的伙计、仆从和丫头是不是可靠?要不要我帮你永远封口?“”不要,他们很可靠。“沈妍深知不是每个人都靠得住,就算她的下人把这件事传出去,她也有足够的理由遮盖,让真相变成小道消息,本不足为惧。”飞狐营跟你交易的人短短几个月,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可惜没命花。“ 沈妍轻哼一声,问:”你是不是把几十万两银子据为己有了?“”要不要分你一半?“”我对脏银不感兴趣。“ 左占冰冷的嘴角挑起笑纹,冲沈妍抱了抱拳,”后会有期。“”最好后会无期。“ 西魏人的毒瘾虽说还没解除,但已经有了明确的方法和有效的药物,沈妍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不管她在这场战役中起了什么作用,她都不希望有人再提起。在人生记忆的长河中,即使这是一朵硕大的浪花,最终也会败给时间。 前方战事如何,她并不想多问,只想过自己平实的日子,就象以往一样。因为胜利,别人欢呼喜悦,乃至大肆庆祝,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好象与她无关。 项云诚护送汪仪凤回到金州,沈蕴也回来了,沈妍很高兴,母女姐弟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沈蕴考中了童生,准备明年参加院试,不管能不能中,总要试试。 听说沈承荣在金州,沈蕴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沈蕴十三岁了,已经懂事了,他对沈承荣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若有情绪,那也是恼恨。 汪仪凤刚回来,就生了一肚子气,打仗之前,她离开金州,在永州呆了几个月,战乱一平,她就回来了。以周同知、赵典正为首的官夫人们都以为她出去避难了,对她嗤之以鼻,冷言冷语,再也没有以往的恭敬。 在这场战乱中,金州城的官夫人们确实出了力,皇上颁下赏赐的旨意,其中表现最突出的还得了诰封。汪仪凤为这事烦心不已,认为给项怀安丢了脸,沈妍劝慰她、开导她,又提醒了她几件事,让她着手准备。战乱结束,各地的百姓都要重建家园,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以后做一样,何必争一时长短。 项云诚也很郁闷,他现在有秀才的功名,准备明年回京参加乡试、考举人。他是原配嫡出,学识不错,又刻苦上进,是项家一族这一代标杆和希望。 可一向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项云谦却在这场战乱中立下大功。虽说赏赐的圣旨还没颁下来,但封官晋爵必不可少,这就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项家是书香门第,历代以文为主,一个武将横空出世,肯定会风头大劲。 汪仪凤接受沈妍的建议,回到金州,没顾上休息,就马不停蹄,做起项怀安的贤内助。平安州、边郡和松城县的百姓在战乱中痛失亲人,流离失所。汪仪凤一马当先,组织金州城的妇女们要助难民重建家园,还要宽慰救助。 平氏对这种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她称病在家,就由沈妍代替她去。这正合沈妍的心思,她能随时出门,只跟平氏说一声,连理由都不用编了。汪仪凤顾不上照顾白团子,平氏倒很乐意照顾孩子,沈妍就把白团子交给平氏照管。 沈妍研制出抑制乃解除毒瘾的药物,就交给制药作坊去生产。物理疗法也经过多次实验,效果不错,把药物配合物理疗法的治疗方法交给西魏的大夫,让他们具体去做,她也就不用费心了,只打理济真堂的杂事,生活恢复正常。 老程伤好以后,就提出要到制药作坊是做伙计,再也不关心前线的战事。沈妍知道他身体基本正常了,也不阻止,他有了思维,也就有了自己的抉择。 这一日,沈妍正在药房整理帐务,听说沈承荣找她,她就知道沈承荣的毛病又犯了。听说弹劾沈承荣的奏折已堆满了御案,他有恃无恐,毫不在乎。 她冷哼一声,叫来丫头吩咐几句,丫头离开一会儿,她就去了驿站。沈承荣正在小花园的凉亭内饮茶赏菊,悠哉神闲,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沈承荣开门见山,”平姑娘,那一万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本兑现?“ 沈妍故做惊讶,”什么一万两银子?小女不记得欠驸马爷银子呀?“”别装糊涂了,你们济真堂供应军需,比以前多花了许多银子。再说,你也答应过给本一万两,让本在兵部尚书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不追究你们大发国难财之罪。怎么?平姑娘这么快就忘了?是不是想让本灭了济真堂呀?“”敢问驸马爷以什么理由灭掉济真堂?“沈妍冷哼,横眉立目站起来,直视沈承荣,”就因为驸马爷要跟济真堂索贿一万两银子,民女没答应?“ 沈承荣见她这次与以前大不相同,很惊讶,但仍没把她放到眼里,”本是督军钦差,又负责调转军需,说你们的药物吃死了将士,就足以灭掉济真堂。“”哈哈……“爽朗中透着轻蔑的笑声从门口传来,”驸马爷索贿不成,就栽脏嫁祸,难道你就是这样立足朝堂的?本官今天总算长见识了。“”是谁?“沈承荣看到项怀安带着几个人进来,顿时咬牙切齿。 项怀安重哼一声,”沈驸马,你也知道为官者向百姓索取钱财是什么罪,索贿不成,又栽脏嫁祸,若这件事让皇上知道,恐怕慧宁公主也保不住你了。“”你……“沈承荣很清楚若今天的事传出去,就算摘不掉他的乌纱帽,他也要栽个大跟斗,没脸再见人,那时候,恐怕慧宁公主不抽他个半死是不饶他的。”,各位大人,你们都听到了?济真堂的药物并不廉价,当初,沈将军让我们供应军需药物,就是知道济真堂的药物疗效好。“沈妍冷哼一声,又说:”此次战乱结束,济真堂捐赠了十五万两银子,连皇上都称赞济真堂的仁爱义举。就因为驸马爷索要一万两不成,就要灭掉济真堂,公理何在?“ 项怀安冷冷一笑,”这件事本官会上折子禀奏皇上,沈驸马还有什么话说?“”呵呵,项大人误会,平姑娘也误会了,本只是开个玩笑。对于济真堂的义举,本也钦佩不已,正寻思如何写折子替济真堂向皇上请功呢。“沈承荣干笑几声,又说:”本喜欢平姑娘聪慧伶俐,有意纳她为妾,带她上京,从此享受荣华富贵。可她心思死板,竟然拒绝本的美意,本就随口一说,不过是吓唬她。几位大人都为官多年,不会听风就是雨,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吧?“ 为官者向百姓索要钱财是重罪,若是想纳民女为妾,又不是强抢,就成了风雅之事。沈承荣脑子反映很快,沈妍颖慧讨喜,他也确实有**之念。 可是,打死他也想不到,挖个坑,让爹入土为安,不只是孝顺,更能美其名曰坑爹。这个坑沈妍已经给他挖好几个月了,就等着”孝顺“他呢。 项怀安皱眉苦笑,问:”沈驸马,你要纳她为妾?“”不可以吗?本喜欢她,与公主共侍一夫也是他的福气。“ 沈妍奸笑几声,冲门口喊道:”娘、娘,快进来,沈承荣要纳我为妾。“”禽兽不如,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汪仪凤大步进来,怒骂沈承荣,若不是丫头拦劝,又怕项怀安有失体面,她早就冲上去打骂沈承荣了。 沈承荣怔住了,脸色渗出血红,又慢慢变成青红色。时隔七八年,沈妍由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婷婷少女,他没认出来,更没多想沈妍的身份。可汪仪凤没变化,甚至比七八前还年轻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到沈妍管汪仪凤叫娘,他就知道沈妍是谁了。想想以前的事,又觉察到项怀安等人今天突然出现很蹊跷,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这个爹被”坑“了。”你、你、你这个不孝女,你、你这个畜生,我、我打死你。“沈承荣跟斗栽大了,脸丢尽了,被坑得体面尽失,他也就不顾及尊荣形象了。 他跳起来,要打沈妍,又觉得用手打不出气,想搬石桌,又搬不动。正好看到凉亭旁边有一把扫笤,他拿起来就冲沈妍扑去。沈妍不辩解、不顶撞,看到他追过来,撒腿就跑,她跑得很快,沈承荣本追不上,气得真跳脚。 项怀安冲其他几名官员抱拳,”让诸位见笑。“”项大人何出此言?你让我们见识了沈驸马的真面目,我们应该谢你。“”是呀!项大人,沈驸马也是两榜进士,读书人的标杆,怎么如此龌龊?“”哼!我等回去就上奏皇上,弹劾沈承荣。“ ……”这件事稍后再议,战乱刚平,我们还有大事要做。“项怀安叹笑,赶紧让两名侍卫把暴跳如雷的沈承荣拦下来,又让人送汪仪凤和沈妍回去。 沈承荣被侍卫拦住,更加气愤,他缓了口气,拿起扫笤就冲项怀安打来。项怀安躲得很快,结果周同知”中标“,脸上被划破了一块,渗出了血迹。 很快,沈驸马疯癫无状的消息就传开了。 时值初冬,朝廷派来的谈判钦差到达金州,由项怀安陪同,快马赶到西魏的都城。谈判使臣到了,沐元澈交接清楚,留下护卫兵,率大军凯旋而归。 将士们离开金州城,胜利欢悦的气氛慢慢沉淀,金州城又恢复祥和平盛。 隆冬刚至,平氏和沈妍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武烈侯府要接她们进京了。” 第八十八章 凯旋【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八章 凯旋【手打VIP】 - 第八十九章 进京【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八十九章 进京【手打VIP】 <!--go--> 一身华服、人高马大的男子说自己是平海时,平氏和沈妍都惊呆了。六年前,平海陪平慕轩去了京城,再回来,一个半大少年就长成英伟健壮的男子。 六年的时光,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尤其是容貌。 看到平海,沈妍就在想平慕轩长成了什么样子,当年的文弱美少年也该长成翩翩美男子了。这段时间,她跟沐元澈、左占等人接触,把审美的眼光都养刁了。 平氏拉着平海哭得昏天黑地,询问平慕轩在京城的情况,越问越伤心。伺候的下人也跟着抽泣哽咽,可沈妍却哭不出来,只好装模作样,使劲吸鼻子。 听平海说,自从与西魏的战事开始,平慕轩就撰写了数十篇文章词赋,讴歌英勇正义,针砭奸狡龌龊,受到皇上的称赞,在太学院出尽了风头,在京城也有了名气。武烈侯和松阳郡主也很器重这个孙子,平慕轩在武烈侯府也站稳了脚。 战乱结束,平慕轩又因撰写诗词歌颂女子在战争中的突出作用,得到皇后和慧宁公主的褒奖,连武烈侯府也得了赏赐。武烈侯和松阳郡主要重赏平慕轩,平慕轩婉拒奖赏,就提出要接平氏和沈妍进京的要求,武烈侯爷当下就应允了。平慕轩很高兴,就派平海回金州一则探亲,二则护卫平氏和沈妍进京。 “恭喜,贺喜,轩少爷有了出息,也苦尽甘来了。” 丫头婆子齐声道喜,黑压压跪了一地,平氏赶紧让众人起来,让沈妍打赏。 “妍儿,你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起程。” 看到平氏满脸欣喜,沈妍不想打击她,可有些话必须摆在明处。平氏急着进京,就是想见儿子,可武烈侯府的日子能好过吗?没的去了再后悔。 “娘,现在正是隆冬,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金州到京城有三千里,咱们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到,这样的话,年节就在在路上过了。再说,家里的庄子和铺子都没处理,随行的仆人马车也没准备好,哪能说走就走呢。” “那怎么办?我真是现在就想见到轩儿。” 沈妍暗暗皱眉,淡淡地说:“那也要做好准备,免得路上再出差错。” 平海忙说:“姑母,轩哥儿让你们明年出了正月再起程,四月中旬,徐家老太太过七十五岁大寿,你们在老太太过寿之前赶到京城就行。” “还要等上几个月,真是急死人了。”平氏哽哽咽咽又要哭。 “娘,你几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几个月吗?”沈妍顿了顿,又说:“要是过了正月起程,中间还有一个年节,我们有许多事要做,还有的忙。” “妍儿呀!你去安排,娘想着轩儿,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了。” 沈妍点点头,对平海说:“时候不早,表少爷就留下来用午饭,顺便和我娘说说京城的新鲜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别到时候进了城象个土包子一样。” 平海哈哈一笑,说:“你们要正月进京,我也要在金州呆两个多月,有的时间闲聊。我进了金州城就来了这里,还没回家呢,我要先回家看看。” 看到平海冲她使眼色,沈妍知道他有话要说,赶紧恭恭敬敬送他出去。 “大伯一家全在京城,你们没听说吗?” 沈妍摇头,“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听提起过。” “轩哥儿前些日子在京城见过大伯,还纳闷你为什么没在信中提到他们去京城的事。他们一家还是那样,对轩哥儿都不理不睬,轩哥儿觉得没意思,也没跟他们认亲。后来听说平安大哥要到太学读书,听说学问没过关,就没去成。” 自松阳郡主到金州第一天处死了郑知县,打罚了平大夫和王氏,他们一家就彻底跟平氏断绝了来往。过了两年,他们一家卖掉庄子、宅子搬走了,听说是搬去满城县。这几年,他们一家没了音信,也就跟平氏和平二舅彻底断了来往。 没想到他们一家搬去了京城,平安连太学都想读,那说明他们混得不错。异地他乡,无亲无故,能在京城站住脚不简单,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惊险故事。 送走平海,沈妍陪平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安排进京的事了。她标明进京的大概时间,把进京需要做的事一一列明,一件一桩足足写满了一本帐册,这还是她目前想到的。保不准突然想起什么或有突发事件,还要分散她的时间和力。 两个月前,京城的济真堂就筹建完毕了,因与西魏战乱,才延迟了开业。战乱刚结束,金财神就发密信调归真火速进京,济真堂由他暂时打理,先试营业。 之前,沈妍也提出过要进京,金财神就做好了人员安排。金州的济真堂由金万两接任大掌事,而沈妍要做什么,就要看武烈侯府的具体情况了。养在深宅内院的贵妇小姐不能随便进出,更别说去抛头露面打理生意了。 从本心来说,沈妍不愿意进京,她一想就知道武烈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可她是平慕轩的童养媳,长大成人就要完婚,这不是她能改变的,况且她和平慕轩感情不错。如果让她二选一,她愿意因成亲放弃事业,反正她也不缺银子花。 金万两年底才能回金州,沈妍要加班加点把这济真堂的事务整理好,到时候交接也简便。平家里里外外的事也不少,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确实很紧张。 听说武烈侯府要接沈妍和平氏进京,汪仪凤也很高兴,女儿大了,把她嫁出去也了却了一桩心事。自她改嫁给项怀安,就省吃俭用,开始给沈妍准备嫁妆。 “你项伯伯明年四月要回京述职,老太爷求了皇上,想让他留在京城,他在任所呆了十五六年,确实太过辛苦,也不想再放外任了。” “好呀!回到京城也有家人了,我也就不寂寞了。” 汪仪凤笑了笑,说:“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沈妍很兴奋,赶紧追问。 “你外公起复的事已经做准了,大军打了胜仗,皇上高兴,起复了几个因获罪受牵连的臣子。等将士们凯旋回京,皇上要趁年节喜庆,一同颁下赏赐或晋封的恩旨。听说皇上嘱意你外公接任太学院院首,正四品,官职不高,却很清贵。” “太好了。”沈妍嘴上说好,脸上的笑意却减淡了。 汪孝贤起复,汪嫣红和汪嫣紫就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了。汪耀宗做生意不但不会影响她们姐妹的身份,反而让她们有丰厚的财力,也就更有了炫耀的资本。 汪仪凤拉着沈妍坐下,“说起来我娘家还跟武烈侯府沾亲呢。” “沾什么亲?” “武烈侯府的长房太太,也就是当今皇后的生母也姓汪,她是原定国公的嫡亲妹妹。我娘家是定国公府的旁支,你外公耿直,看不惯原定国公的做派,跟徐家的长房太太也来往不多。我们回祖籍之后,这些年跟她也断绝了联系,说起来有这么一门亲戚。你舅母想跟她来往,被你外公斥责了,其实她也怪可怜的。” 沈妍点点头,没说什么,她听平海说起过武烈侯府这位长房太太汪氏。她娘家获罪,嫡系一脉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跟旁支宗室也没来往,连个倚仗的人都没有。大夫和儿子双双殉国,嫡出的孙子又病死了,她和媳妇只带着一个庶出的孙子过日子。虽说她是皇后的生母,可在武烈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娘,你写封信劝劝外公,他年纪不小,好不容易起复,也该收敛脾气了。” “我和你项伯伯每次写信都劝他,他也是秉难移,唉!” 娘抱着白团子进来,沈妍顾不上跟汪仪凤说话,赶紧去摆弄这个小玩物了。白团子这几天着了凉,雪白的小脸透出暗红,人也蔫头耷脑,不欢实了。 “诏哥儿,让姐姐抱抱……” 白团子咧开小嘴勉强一笑,钻到娘怀里,很快又钻出来,扑向沈妍。几人逗弄白团子玩了一会儿,就让娘带他去吃药睡觉了。 “娘,我早就想跟你说一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 沈妍靠在汪仪凤身上,挽着她的胳膊磨蹭撒娇,把苏师爷想求娶平氏的事告诉了她,又问:“娘,你怎么看这件事?你觉得如何选择才好?” 汪仪凤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我,我不会回武烈侯府,她进了侯府就是妾,就低人一等,要看主母的眼色。不管是改嫁给苏大人,还是留下金州,她都是正头。还有,到了侯府,她就不是轩哥儿的娘,而是姨娘,不是想见轩哥儿就能见到的。你跟她把道理讲明白,让她自己选择,没人能帮她做决定。” 沈妍点点头,“我回去就跟她说。” 吃过晚饭,沈妍去了平氏房里,谴退丫头,两人窝在暖榻里说话。沈妍直言不讳,讲明苏师爷有意求娶,又把汪仪凤的话直言相告。平氏连想都没想,就生硬拒绝了,而且对汪仪凤改嫁颇有微词,态度与以前大不相同。 “妍儿,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人,凭白污了自己。我现在直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帮了他,没想到他却生出那种心思。”平氏义正言辞,又说:“以后轩哥儿要读书科考,要考状元做官,让人知道有人觊觎他娘,会败坏他的名声。” 沈妍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应承,说了这么半天,平氏仍认为自己是平慕轩唯一的娘。她是小家碧玉出身,跟汪仪凤不一样,大家族嫡庶尊卑的规矩跟她说不清楚。到了侯府,见识了残酷的事实,想要退步抽身就难上难了。 “娘,咱家一座铺子、两个庄子怎么安置?”沈妍差开了话题。 平家原来有两座铺子,一座被人租去做了酒楼,另一座就是济真堂。两年前,金财神花了七千两银子把济真堂买下来了,就剩了酒楼那一座。 “全部卖掉吧!还有这座宅院,以后进了京,守在轩哥儿身边,就不再回金州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平氏好象要甩掉包袱,轻装上阵一样。 “娘,依我看还是留下这座宅院,家中有二十六名仆人,咱们最多带上十几名,看看谁愿意跟去。留下来的人愿意走的就赏了卖身契,不愿意走的就住在宅院里,看守打扫,给他留下一座小庄子,让他们维持生计,就不用另外拨钱了。” “好好好,这些事务你来安排就行。” 日子在欣喜的等待中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年底。金万两回来了,沈妍跟他做了详细交接,卸任济真堂的大掌事,她一身轻松。 从济真堂出来,回头望了一眼,不禁激动得热泪盈眶。从筹建到营业,再到开起十几家分号,这其中倾注了她全部心血,也给她带来了不菲的红利。 她刚想大发感慨,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 “程叔,你怎么进城了?” 老程面如表情,一双眼睛也沉静得如冰潭一样,“我想跟你去京城。” “好呀!正月二十起程,你做好准备就行。”沈妍没考虑就答应了。 平家卖掉了庄子和铺子,共得银九千多两,再加上以前的家底,大概有将近两万两银子,还有许多衣服、首饰、细软之类,都是值钱的物品。沈妍怕路遇强盗,正寻思着要雇镖局押镖呢,老程要跟着去京城,连雇镖师的钱都省了。 正月里走亲访友很忙碌,听说平氏要去侯府享福,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来套近乎,送往迎来一直忙碌到正月十五,沈妍感觉这个年过得比打一场硬仗都累。 起程的黄道吉日订在正月二十,辰时正刻,据青龙寺大师说此日北行,一路平安。过了正月十五,平氏就带沈妍跟她的亲戚们辞行,又一番奔忙劳碌。 七大姑、八大姨家都走了一圈,也没去看汪仪凤,平氏大概是怕汪仪凤改嫁带累她的名声。沈妍暗自庆幸,不去也好,身份依然可以保密。若让平氏等人知道汪仪凤再嫁之人是金州知府,就不知道会再惹出多少闲事了。 正月二十,辰时正刻,沈妍和平氏一行准时起程。离开金州,欣喜前行,却又忍不住衍生出一番感慨,唏嘘之间,即使一张笑颜,也忍不住泪花晶莹。 此去京城,她们带去的仆人不少,行李也很多,车马绵延几十丈,令路人侧目。平海、老程骑马走在前面,看威仪阵仗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家眷,颇为威风。 雪梨自不必说,白芷、黄芪、黄、白术都愿意跟沈妍进京,她们是用习惯的丫头,沈妍也就把她们都带上了。平氏身边有一个姓钱的婆子,还有两个贴身丫头,分别叫珠扇、玉扇,另外唐嫂子两口和陆嫂子两口她都跟着去京城。 秋管事夫妇六七年不见女儿,很想念,想趁此机会去看看秋霜。等平氏一行在武烈侯府安顿下来,秋管事夫妇与女儿团聚几日,再回金州。 车马奔波,沈妍除了看沿途的风景,就是吃喝睡觉,并不觉得劳累,反而感觉很无聊。回忆当年从京城去金州的情景,她心中酸涩,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一路行来,春色渐浓,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不断后退,淹没在烟尘雾霭中。 此行很顺利,两个月零五天,他们到达了距离京城二十里的夏水镇。夕阳西下,遥望天际,五彩云霞缭绕缤纷,曼妙中透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就象这座京城。 “姑母,今晚我们就下榻在夏水镇的永福客栈。” “不是说离京城很近了吗?为什么不进城?直接住进侯府多好,轩儿……” “娘,城门在酉时末刻会准时半闭,还有一刻钟,别说我们现在赶不及近城了,就是还来得及,我们初来乍到,也不能傍黑去侯府呀!人家会认为不吉利的。” “轩儿,我的轩儿……”平氏呜呜咽咽,又开始痛哭流泣。 “娘,您……”沈妍长叹一声,不知该怎么劝慰她了。 一行人下车下马,平海办好住宿手续,伙计引领他们到房间,洗漱用餐休息。 平氏就住在沈妍隔壁,不吃不喝,哭得昏天黑地,气得沈妍也懒怠劝她了。如果有别的原因,还可以开解,而她痛哭就是因为要延误一夜才能进城,耽误她见儿子。这些年母子分离都忍过了,偏偏到这时候却撑不住了,让人心理难受。 吃过晚饭,沈妍被平氏哭得心烦意乱,不想再房里呆,就让丫头陪到客栈里的小花园闲坐。主仆几人各有思量,谁也不说话,花园里一片静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微风拂来馥郁清雅的香气,甜甜淡淡,令人心醉。 沈妍想摘几枝花回房瓶,刚要动手,就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由远及近。 “姑娘,是不是强盗来了?赶紧回房。” “别胡说。”沈妍嘴上斥责,心里也犹疑不定,“去前面问问小二。” 急促沉重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奔夏水镇而来,斥呵喊叫声反而越来越低。 沈妍让雪梨回房安慰众人,她带白芷黄芪去了前面,找店小二询问。掌柜说有官差要检查投店的客人,他让沈妍主仆到前面接受检查,就不让官差上楼了。 客栈的大堂里还有男客,掌柜把沈妍主仆安排在屏风后面。一会儿,就有几个官差进来例行检查,沈妍让白芷拿路引出去,她和黄芪等在屏风里面。 “你们什么时候来京城的?”熟悉的声音透出嘻然惊喜。 “回、回官爷,我们……”一向大胆的白芷紧张害怕,都说不出话来了。 沈妍心里犹疑更甚,她想探头出去看看,就与一张俊朗无俦且笑意盎然险些碰到一起。沈妍心里一阵抽抽,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还没进京城就碰上了。 沐元澈进到屏风里面,很大方地搬了一张椅子,坐到沈妍身边,也不说话,笑嘻嘻看着她。沈妍被他看烦了,一个劲儿皱眉,硬着头皮询问他查房原因。 “你们什么时候从金州起程的?”沐元澈不答反问。 “正月二十。” “项大人四月要进京述职,听说家眷也一起回来,皇上要给他一份肥差。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进京呢,没想到你提前来了,是不是济真堂有事?” 沈妍摇摇头,不想跟她唠唠叨叨废话,问:“皇上要给项伯伯什么肥差?” “顺天府府尹。” “那算什么肥差?还是正四品。”沈妍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她很清楚,同样是市长,北京市市长就比地方市长牛叉多了,比在什么部挂一个品阶高的虚职强。 “你知道什么?”沐元澈站起来,了沈妍脑袋,说:“我还有公事,明天再来看你,估计你们要在这家客栈里住上三两天了。” “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三两天?” “明天花朝国的贵女贵子进京,本来他们要走东城门,可这几天东城门护城河的上游发桃花汛涨水,怕有危险,就改走南城门了。西魏送质子和朝贡进京的车队也到了离京城一百里的驿站,后天也就到了夏水镇,肯定要先让使臣进城。” 沈妍无话可说了,这几天进城的人不是贵子贵女就是质子使臣。他们就是打出武烈侯府的牌子,也要乖乖给这些人让路,只好在客栈住上几天了。 她倒觉得在客栈呆几天不是坏事,好好理理思路,了解京城的情况。以后在京城生活,就要入乡随俗,有些东西必须遵从,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可平氏急着见儿子,跟她的想法不一样,要是让平氏听到这个消息,不哭死才怪。 检查完毕,沐元澈带人离开,沈妍就让丫头去叫平海。车马劳累,平海睡得跟死猪一样,官差巡查都没吵醒他,丫头让老程把他叫出来,跟他说明情况。 平海揉着眼睛说:“我认识南城门一个守将,明天我先一个人进城报信,你们在客栈住两三天。你提前告诉姑母,免得明天不能进城,她再哭闹。” “知道了,我这就去。” 平氏现在成了钉子户,难就难在她这个钉子户不能拨掉,只能安抚。 果不其然,平氏听到要晚几天才能进城,哭得惊天动地,昏过去了几次,好象平慕轩不在了一样。沈妍劝得口干舌燥都没用,又急又气,却束手无策。她很奇怪,这一路走来,平氏是不是颠坏了脑子,变得比以前不通情理了。 “哭什么哭?你们家死绝了?丧门星。”怒骂的声音从某个房间传出来。 永福客栈是环形建筑,上下两层,一层是大堂、餐厅,还有一些仆从、散客居住的房间。二层装饰富丽,住的都是准备进京的女眷,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平氏痛哭,吵得客栈里的人都无法休息,掌柜来劝也不管用。把一起投宿的客人吵急了,不挨骂才怪,可平氏不管不顾,怎么劝都油盐不进,沈妍也很烦心。 终于熬到平氏一口气没上来,又哭昏了,沈妍不想再救醒她,让丫头给她擦洗身体,就让她这么睡。平氏的脉相没大问题,沈妍也不担心,就出去了。 “姑娘,这位夫人找您。” 沈妍回到房间,看到有位年近四旬、笑容温和的女子在她房里,身后有两个丫头侍立,她心里惊诧,上前浅施一礼,询问来人的身份。女子坐在椅子上,笑决吟吟注视沈妍,坦然受了她的礼,才示意一个丫头回答沈妍的问题。 “我家夫人是佛门居士,在江东,那些官家富房的夫人小姐都称我家夫人为活菩萨。听到有人痛哭,我家夫人说有灾劫,想替她念经化解。” 沈妍暗暗皱眉,她算不上神佛教派的虔诚教徒,也向来尊重,尤其对于佛祖菩萨。可对于这位夫人打着菩萨的旗号冒昧上门,要念经化解灾劫,她心里却很排斥。不管到哪里,请人消灾就要破财放血,上门相助者往往宰得更狠。 那位夫人见沈妍沉思,笑了笑,说:“我夫家姓钱,娘家姓许,你称我许夫人就好。我们都要进京,又要在这个客栈同住几日,这就是缘份。我自幼皈依佛门,熟读经文,常为世人诵经**,我看你面善,才冒昧上门,还请你莫怪。” “多谢许夫人菩萨心肠。”沈妍又施一礼,“黄芪,取一百两银子来。” 许夫人满脸微笑打量沈妍,也不开口,弄得沈妍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当我们夫人是什么人?来找你化布施吗?我们家大人怎么说……” “圣红,不得无礼。”许夫人轻声斥责丫头,转向沈妍说:“姑娘,我想你误解了,我讲经说法,只渡有缘之人,从来不收银两这种俗物。” 难道嫌少?这位许夫人确实很温和,相貌有一种和厚的美感,笑容里也饱含善意。可沈妍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她另有来意。 “小女庸俗,误解沈夫人,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不怪,佛祖宽容,我们诵经吧!” 许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拿出一串佛珠,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她的两个丫头赶紧就地盘腿端坐,口观鼻、鼻观心,跟许夫人一起诵经。沈妍冲两丫头挥了挥手,主仆三人也坐下了,可她们却闭不上眼,可见不是修行之人。 讲经完毕,许夫人更加和蔼可亲,开始跟沈妍拉家长,说一些旅途见闻。听许夫人细说,沈妍才知道她是钱益的夫人,确实是有缘呀! 事隔七八年,沈妍对钱益还有些印象,他自称是汪孝贤的学生,叫汪仪凤师妹。当年,就是因为钱益要为汪仪凤讨公道,汪仪凤母子才遭遇追杀,险些丧命。 听项怀安说,钱益投靠了御亲王,得了一份外放江东的肥差。御亲王失势之后,钱益赶紧换了主子,费了一番心思,才保住他的官职。 钱益四月要进京述职,现在正等朝廷派去的官员交接,许夫人带子女提前回京,想先安顿下来。本来要走东城门,听说涨了水,赶到南城门,还要等上几天。 许夫人介绍完自己,又开始拐弯抹角打听武烈侯府的事,看来早就知道她们是武烈侯府的女眷。武烈侯府虽然大不如前,可在没有后台的钱益看来,能搭上武烈俯就是高攀。许夫人的经不白讲,人情债比银子贵,可沈妍大概还不上了。 沈妍丝毫也不隐瞒,直接讲明平氏是养在外面的妾室,而她是外室庶子的童养媳。两人都是第一次进京,对武烈侯府的情况并不了解。 看沈妍一行的车马阵仗不小,没想到身份如此低微,许夫人意兴阑珊,她的两个丫头也面露不悦,应付了几句,都匆匆离开了,估计知道这次讲经赔本了。 好不容易盼走了许夫人主仆,平氏也睡着了,沈妍筋疲力尽,赶紧洗漱休息。 …… 时辰不早,承恩伯府仍灯火辉煌,往来穿梭的仆人都很神。明天要接待花朝国的贵子贵女,慧宁公主进了,现在还没回来,哪个敢有丝毫懈怠? 与承恩伯府一墙之隔,有一座比承恩伯府小一些的宅院,是胜战伯府。去年与西魏一战,沐元澈立下大功,皇上直接赐了他一等伯的爵位,还赐了府邸。 沐元澈一向看不惯沈承荣,封爵赐府后,他就赶紧搬过去住了。可平时进出承恩伯府还跟自家一样,谁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嬷嬷,我娘回来了吗?”沐元澈兴冲冲把桂嬷嬷拉到一边,低声问。 “还没呢,伯爷这么高兴,找公主有什么好事?” 沐元澈咂了咂嘴,犹豫片刻,问:“嬷嬷,怎么向人家提亲?” 桂嬷嬷一怔,紧接着拍手大笑,“就凭伯爷今时今日的尊贵荣宠,且不说公主的情面,不管看上哪家小姐,只要放出风去,他们家就会巴巴的送上门。” “这个恐怕不行,她太厉害了,我怕她……”沐元澈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哪家的小姐?这么厉害,伯爷告诉老奴,老奴也可以帮忙参谋。” 沐元澈挠了挠头,“她还没到京城,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到时候再说吧!” “这话怎么说的?您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怎么提……”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沐元澈话音一落,就没影了。 这几年,沐元澈一直南征北战,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他已到弱冠之年,亲事还没着落,慧宁公主为他的婚事烦心,连带奴才们也很着急。 大败西魏后,慧宁公主就让皇上免了沐元澈在军中的差事,把金翔卫交给他统领。让他留在京城,就是想让他娶妻生子,从此安定下来,慧宁公主也安心了。 听说沐元澈有了意中人,桂嬷嬷又是欣喜又是激动,从内院坐不住了,直接到二门上来等慧宁公主,看到慧宁公主的车驾,她就赶紧迎上去了。 慧宁公主身穿青锦缂金丝宽摆长袍,头戴赤金镶珠凤冠,脚穿金丝绣花图案的软靴,不男不女的中打扮更突出她与众不同的威仪和尊贵。 她跳下马车,刚软备换乘软轿,看到桂嬷嬷迎出来伺候,就知道有事。她挥手谴退众多仆人,只留下了几个心腹下人,就同桂嬷嬷一起步行往内院走。 “你说澈儿有了意中人?” “是呀!伯爷来找公主,想去提亲,不巧公主进没回来,他又回去了。” 慧宁公主笑了笑,说:“先打听打听他中意哪家的女儿,不要由着他的子去提亲,过不了本这关,皇家贵女也不行。就因为他的亲事,本这几年一直留意京中的名门闺秀,还真没觉得哪一个特别突出。” “公主,老奴听说那女孩还没到京城,连是哪家的小姐都不知道,他……” “胡闹。”慧宁公主轻叹一声,“等忙过这几天,本再亲自问他。” 不管怎么说,听说沐元澈有了意中人,慧宁公主还是很高兴。她一直把这个儿子疼到骨头里,爱在心尖上,可她也知道儿大不由娘。对于儿媳,她不求富贵出身,哪个名门贵女能贵得过她这个婆婆呢?只要儿子喜欢,她也看着顺眼,这门亲事就做成了。因为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敢看不上她的爱子,除非自知配不上。 …… 第二天一大早,平海就进城给平慕轩报信了。沈妍起床,洗漱完毕,就去看了平氏。平氏沉睡未醒,脸上挂着泪珠,两眼肿得象熟透的桃子一样。 沈妍给平氏诊了脉,知道她身体无碍,就嘱咐丫头别吵醒她,免得她醒了又哭闹,吵得一座客栈不得安宁,连沈妍都要受人白眼。 吃过早饭,沈妍无事,就到客栈的小花园散步,顺便摘了几株桃花。 许夫人带着两个衣裙华丽、面容娇俏的女孩也到小花园来摘花,这两女孩都十几岁的年纪,应该是许夫人的女儿。她们看到沈妍主仆,脸色淡淡的,沈妍冲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句话也没说,说各自离开了。 以佛为缘,结识官家富户的夫人小姐,从内院到外院,许夫人肯定为钱益交结了不少人脉。可惜,到了沈妍这里,她错把鱼目当珍珠,吃了暗亏。 听丫头说平氏醒了,沈妍怕她再哭,赶紧上楼劝慰。平氏脸色苍黄、声音嘶哑,也不吃不喝,靠在床边掉眼泪,估计她现在想哭,也没有力气了。 “妍儿,官差不让我们进城,你给轩儿写封信,让他出城来看看我。” “娘,轩儿每天都要到太学读书,哪能随便出城?再说最多过三两天,我们就能见到他了,你再忍耐几天,这些年都过来了,就等不了这几天吗?” “我一刻钟也等不下去了,再等三两天,我会想死他的,呜呜……” 沈妍紧紧皱眉,好话歹话都说尽,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平氏。昨晚听许夫人说平氏一反常态的哭泣不是好兆头,可沈妍除了苦劝,还有什么办法阻止她呢? …… 平海进了城,直奔武烈侯府后门,小厮见到他回来,很亲热,赶紧去传话。 一个身穿宝蓝色交领锦缎长衫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把随从和小厮远远落在后面。他俊美儒雅的脸庞挂着浅笑,映衬清晨的金芒,有一种迷离的美感。他就是平慕轩,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沈妍和平氏,终于相见在即,他心情激动。 “平海,你回来了?她们呢?” “轩少爷,你先别急,我都不敢走正门,就怕府让府里的人知道了乱编派。” 平慕轩点头轻叹,问:“她们人呢?” 平海跟平慕轩说明情况,又说:“估计要等上三两天才能进城,她们带来十几个下人,把她们安排在哪座院子,收拾好了吗?别到时候再忙乱。” “我还不知道把他们安置在哪座院子呢,我先去看看他们,回来再去问。” “好吧!反正还有几天,再安排也来得及。”平海知道武烈侯府的情况,不想多说,如果不是耽误了进城,什么也没安排好,让沈妍和平氏等人住哪呢? 平海骑马,平慕轩坐上马车,直奔朱雀大街,这是通往南城门的大道。 “少爷,后面是胜战伯爷的车驾。” “哦?是澈儿,等他一下,让他通融,就不用等上几天再进城了。” “听说此次迎接花朝国和西魏国的使臣,伯爷负责护卫。” 平慕轩很高兴,沐元澈是他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对他关照有加。在京城这几年,没有沐元澈,他的日子会更难过,久而久之,两人也成了莫逆之交。 听说平慕轩要去接自己的生母和童养媳,沐元澈跟他嘻闹了几句,又拍着脯保证,不管是谁,一律放行。两人边走边说笑,打马加速,向南城门而去。 ------题外话------ 继续…… 第八十九章 进京【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八十九章 进京【手打VIP】 - 第九十章 贵女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章 贵女 <!--go--> 南城门大敞大开,可有条不紊,除了官差,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沐元澈是金翔卫统领,而金翔卫是皇上的亲卫兵,位高权重。城门军不归他统辖,但他要说放谁进城,城门军守将不敢说半个不字。 来到南城门,他让平慕轩主仆稍候,就去找人通融了。城门军守将迎上来行礼,沐元澈刚说明来意,就见侍卫打马跑来,边跑边喊“慧宁公主驾到”。 “伯爷,公主昨天就传下话来,花朝国贵子贵女午时进城,在他们的銮驾未进城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出,小人恐怕……还请伯爷恕罪。” 沐元澈很清楚,不管什么禁令,只要没人全程监督,肯定会有例外。如果不是他那位公主老娘突然驾到,平慕轩的家人就能进城,今天是没办法通融。慧宁公主是他轻易都不敢碰的硬钉子,别人更是敬畏有加,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你奉命行事,何罪之有?不怪你。”沐元澈无奈,只好跟平慕轩实话实说。 平慕轩听说慧宁公主驾到,就知道情况有变,不怪沐元澈不敢开绿灯。慧宁公主的脾气他也见识过,因一点过错打死人,死者的家人还要登门谢恩。 平海倒舒一口气,他认为平氏和沈妍等人这几日不进城正好。武烈侯府除了平慕轩及他的心腹仆人,没人希望平氏和沈妍来,到现在连住的院落都没给她准备出来。她们今天进武烈侯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不知道有多难堪呢。 “轩少爷,既然今天他们不能进城,我们还是回府禀报侯爷和郡主,给他们准备一套宅院。她们是女眷,总不能随随便便住仆人的破院子就打发了吧?” “先回去,想想再说。”平慕轩想起这个问题就挠头,但还要硬着头皮去做。 平慕轩跟沐元澈道谢告辞,并拿出一封厚厚的信,请他利用出城之便,转交给沈妍。沐元澈取笑了他几句,收好信,问清地址,就送他们回去了。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慧宁公主下了车辇,冲沐元澈招了招手。 “什么事?”沐元澈大大咧咧走近,也不行礼。 “昨晚你和桂嬷嬷说的事。” “回公主,臣正执行公务,有私事改天再说。”他一本正经冲慧宁公主抱了抱拳,飞身上马,不顾众人满脸错愕,打马就象城外跑去。 “你……哼!臭小子,你等着,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慧宁公主对沐元澈的背影咬牙发狠,眼底却满含宠溺,即使斥骂,也难掩满脸笑意。 …… 平氏失魂落魄靠在床头,脸色干黄,双眼浮肿。沈妍喂她喝了几口清粥,又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再喂她就说什么也不张嘴了。沈妍也不想再劝慰她,又怕她这样熬下去身体受不了,就让丫头去给她炖老参**汤,先补上她这口气。 “娘,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外面阳光很好。” “我要进城,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呜呜……” “娘,你再忍耐几天,这么多年都忍过来,又何必介意这几天呢?” “轩儿……再见不到轩儿,我就会死,呜呜……”平氏又开始哭闹了。 沈妍好话说尽,舌头磨破,实在不知该怎么劝慰她了,干脆撒手不管,等她哭得昏过去反而清静。也不是沈妍心硬,平氏现在的状态实在出乎沈妍的意料之外。以前的平氏虽然面慈心软,遇到为难事也会哭,却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子。 许夫人说一个人一反常态,往往是灾劫的预兆,这就预示着武烈侯府的日子不好过。这些不用她说,沈妍也很清楚,心里早做好了多种打算。 仔细一想,沈妍认为平氏一反常态,恰是一种正常的反映,这就是心理学的概念了。这些年,平氏对平慕轩日思夜念,怕影响他的前途和身份,怕他在武烈侯府无法立足,就一再忍耐,压制自己心中强烈的思念,不敢想何时与他相见。 平氏心里这弦绷得太紧了,就因为马上要见到爱子,却因故拖延了进城的时间。她心里那弦突然绷断了,她整个人也就崩溃了,就象她现在这样子。 沈妍自知平氏的症结所在,她虽是名医,对平氏的心病却无从下药,只能听之任之。她本想让平氏跟许夫人去诵诵经,转移注意力,或许会好一些。 因为她们身份低微,现在的许夫人对她们不理不睬,碰面连点头打招呼都很勉强。佛说众生平等,在许夫人这位“活菩萨”眼里,也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平氏喝了几口老参**汤,又困又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沈妍把她当成孩子般哄慰,她又哽咽了一会儿,总算是慢慢睡着了。 沈妍回房休息了一会儿,稍作整理打扮,想到小花园透口气。她带白芷和黄芪下到一楼,听到雪梨在大堂跟沐元澈说话,她就隔着屏风往外张望。 沐元澈的脸色很难看,透过纱扇屏风看到她,就大步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你是徐慕轩的童养媳?来京城是要去武烈侯府?” (注意:以后把平慕轩改成徐慕轩,有时候可能写错,大家知道是谁就行) 沈妍被他抓得很疼,甩开他的手,厉声说:“你放开我,真有毛病。” “为什么不告诉我?”沐元澈脸庞嘻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痛和恼怒。 “你这话就问得奇怪了,我跟你很熟吗?没事就谈私生活?”沈妍不明白沐元澈为什么会恼羞成怒,他跟徐慕轩交情很好,难道不知道她这重身份? 沉默了一会儿,沐元澈脸上就慢慢绽开了笑纹,很深刻、很僵硬。自昨晚见到沈妍,他就开始琢磨怎么去提亲,是向汪家提还是向项家提。 今天早晨,看到徐慕轩脸上洋溢着浓情蜜意,他想到自己也心有所属,心里甜丝丝的。可是刚过去了半个时辰,他知道了沈妍的身份,一夜的美梦破碎。他那颗心里就好象塞了一团湿漉漉的破布,沉重憋闷,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责问沈妍为什么不告诉他,可哪有一个女儿家把订亲的事挂到嘴边,和男子随便谈起呢。他能把他的故事说给沈妍听,可沈妍不可能跟他敞开心扉,这就是男女之别。他不知道沈妍的另一重身份,枉附上了一片真心,只能怨自己。 “姑娘,轩少爷给您的信。”雪梨偷偷看了沐元澈一眼,送上一封信。 沈妍接过信,没有打开,也没理沐元澈,对丫头说:“我们去花园。” 直到沈妍主仆走出大堂的门,沐元澈才回过神来,回忆自己刚才的态度,自嘲苦笑。他长叹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就追去了后花园。 “妍儿,你……” 沈妍看到许夫人母女正看他们,不由微微皱眉,“还有什么事?” 沐元澈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武烈侯府要自己小心保重,还有……” “真唠叨。”沈妍微微摇头,无奈一笑。 “有事让平海找我,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他转过身,快步如风走出客栈,好象多停留片刻,心就会被掏走一样。 他和徐慕轩是相识几年的好友,朋友妻不可欺,他断不会让自己再生出别的心思。可她对沈妍这份感情不知不觉已经沉淀多年,似乎能追溯到初见。他可以压抑自己的感情,就此收住这颗心,可应付他那位公主老娘还需他绞尽脑汁。 沈妍叹了口气,双手捂在脸上,揉搓了两下,心里隐隐不安。前世,虽说她的感情经历很狗血,但对男人示爱并不陌生,男人被拒绝而失魂落魄更让她有一种变态的兴奋。可今天看到沐元澈的神情,她心里很不安,似乎掺杂着一些歉意。 八年前,无论是在破庙还是在驸马府,她被沐元澈耍弄欺负。从心里,她把沐元澈当成一个面临青春骚期的小破孩,本没在意,更谈不上喜欢与怨恨。 这些年,无论她多么郁闷悲伤,只要想起他那两只“馒头”,都会情不自禁笑出声,从而苦恼尽去。金州再遇,她对沐元澈印象深刻,即使相处愉悦,她也从来没生出别的心思。可是,她忽略了沐元澈的想法,怀疑是不是自己误导了他。 “沈姑娘,客栈虽不是内宅,也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许夫人带两个女儿走过来,满脸温和的笑容,目光却很疏离,还隐含着轻蔑和厌恶。 “多谢许夫人提醒。”沈妍浅施一礼,不想跟她废话。 “母亲,象她这样和男人拉拉扯扯就是无耻,对吗?”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挽住许夫人的胳膊,脸上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象是故作讨好取巧。 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轻哼一声,瞟向沈妍的目光掺杂着嫉恨,“你以为谁都象你自幼受闺训、读女戒,是养在内宅的大家闺秀吗?” 沈妍不想跟她们废话,扫了许夫人母女一眼,淡淡一笑,说:“刚才来的那人是慧宁公主的养子,大败西魏的沈将军,皇上新封的胜战伯。他与小女的母家沾亲,刚才过来说了几句话,没到惊扰了夫人和两位小姐,万望恕罪。” 许夫人疏离淡漠的眼神顿时热情如火,“哦,原来他是慧宁公主的养子,去年,他率华南大营的兵马归营,我远远见过他一面,真没想到……” 沈妍没理会许夫人,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态走开了,听野蜂嗡叫都比听她说话强。许夫人为攀附权贵,不惜背负往生罪恶,把菩萨拉下水。沈妍就偏把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说给她听,让她饱受高攀不起的刺激,自怨自艾。 “那位平氏姨娘神好些了吗?”许夫人追上来,态度亲昵了许多。 “好多了。”沈妍不想应付她,借口平氏有事,带着丫头回房了。 回到房间,她拿出徐慕轩的信,仔细看了一遍,不由一声轻叹。信中,徐慕轩跟她详细介绍了武烈侯府的情况,是想让她再进府之前就有所准备。徐慕轩在信中流露出压抑和担忧的情绪,大概是怕平氏和沈妍进了侯府受委屈。 又到了暮春时节,她来这个时空转眼八年,已由一个干瘦狼狈的黄毛丫头长成清丽窕窈的美少女。环境在变,心思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处世风格。 心存善念,遵守规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么就不客气了。 所以,不管是进武烈侯府,还是到其它地方,她都不怕。手中有银钱,心里不慌乱,用自己两世的聪明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每一个人。 平氏醒了,依旧抽抽咽咽,沈妍深知自己无法把她心中那弦接上,劝也没用,只能听之任之。熬过这几天,见到徐慕轩,母子团聚,她的情况自会好转。 沈妍让丫头喂平氏喝了**汤,平氏哭泣了一会儿,实在太累,又睡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她捂额沉思,寻思下一步的计划,不由入了神。 “姑娘,花朝国的贵子贵女到夏水镇了,奴婢们陪您去看吧!” “你们要想出去玩,就去吧!我就不去了。” “姑娘,您就去吧!听说花朝国贵女的马车满五颜六色的鲜花,可漂亮呢。” 沈妍经不起几个丫头软磨硬施,只好答应和她们出去看热闹。她到平氏的房间,嘱咐了丫头婆子几句,就跟她的丫头们一起出去了。 永福客栈与通往京城的官道之间隔着一条街,沈妍戴上帏帽,带丫头去了官道。官道两侧挤满看热闹的人群,众人正满脸欢悦,议论纷纷。 大秦皇朝派出迎接花朝国贵子贵女的龙仪卫开道,花朝国百名金甲侍卫紧随其后,金甲侍卫之后就是宝盖流苏、描龙绣怪的四驾马车,绵延数里,有近百辆之多。车队中间有一辆马车花团锦簇,与众不同,想必是花朝国贵女的车驾。 “听说慧宁公主亲自到南城门迎接花朝国贵子贵女,真隆重呀!” “可不是,听长辈们说朝廷都几十年没外国的使臣来朝贺了。” “这还是不是因不沈将军率兵打败了西魏,其它的国家都害怕了。” “要说沈将军,那可真是皇朝的大功臣哪!年少有为,了不起呀!” “我表姑母的小叔子的小姨子的干妈在胜战伯府当差,听说沈将军……”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沐元澈身上,加入谈论的人更多,说得也更加卖力。男子们说起沐元澈啧啧赞叹,而年轻女子则羞红的脸,好象在议论情郎一样。 因为很快就要进城,两旁又有拥挤的看热闹的人群,仪仗队走得很慢。那辆用奇花异草扎成的马车慢慢移来,成为车队和人群中独到的风景。 沈妍主仆挤到人群的最前面,几个丫头听众人议论,看隆重的场面,欢呼雀跃。而沈妍则一直打量那辆由花草做成的马车,越看越有兴趣。 一个纸片折成的飞行物从花车里飞出来,转了几弯,落到了沈妍的帏帽上。 “真是缘份哪!找个人真不容易呀!”车内传出一声轻叹,一双玉手伸出车窗,冲沈妍勾了勾手指,低低的笑声隐约可闻,令沈妍感觉到很浓的善意。 沈妍从帏帽上取下纸制飞行物,不由小吃一惊,这飞行物太象她前世小时候玩的纸飞机了。沈妍有些激动,心里也存了疑问,就捧起纸飞机,小小翼翼来到花车前。花朝国的仆从挡住她,接过纸飞机,递进车里,低低的笑声又响起来。 “上车。”清脆的女声透出爽朗大气,一双小手掀开车帘,伸向沈妍。 随从刚要阻止,就被斥责了一顿,都敛眉静气,不敢再开口。几个大秦皇朝的侍卫看到这边的异动,匆忙过来,询问原因,把沈妍挡开,斥责了几句。 “你们难为她做什么?是我让她上车的,有种你们骂我。”清脆的女音又一次传出来,声音不高,透着娇纵,虽人群哗然喧闹,但侍卫都听得很清楚。 侍卫都躬身低头,不敢再出声,默默的、暗暗的承认自己――没种。 沈妍暗笑,对车里女孩的兴趣很快就超过了这辆花车,听到车里的人再次邀请她上车,她冲几个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就坐进了花车。 大秦皇朝的侍卫怕出安全问题,都很紧张,花车两则的随从冲他们摆手,示意无事。大秦侍卫才小心翼翼退下,警惕的双眼仍紧盯花车不放。 这辆花车从外面看,车型、外观和大小与普通马车区别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马车里面是双层的,空间不大,装饰结构极有特色,就象她前世的房车。花车外面用花草装饰,雅香馥郁,里面去是黄梨木打造,饰品布艺全是轻绸锦缎。 一个素面朝天却很漂亮的女孩坐在上层的小床上,正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沈妍。她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灵动活泼却象未成年的小女儿。 “赶紧摘下帏帽,戴那破玩意儿多别扭,坐吧!茶饮点心随便吃。” 沈妍很听话,摘下帏帽,坐在小杌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这薄荷油茶味道不错,我喜欢加上几瓣薰衣草花,或是几枚黑枣,味道就更好了。” “你懂泡茶?”女孩从床上跳下来,落到沈妍身边,瞪着灵动的大眼睛打量她,又说:“我在叠纸飞机时,就默默祈祷,让我进城之前就在大秦国找到一个知音人,没想到真找到了。太好了,以后到大秦国有人跟我玩,就不寂寞了。” 这回轮到沈妍瞪眼了,女孩会叠纸飞机,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熟悉,难道她们是老同时空老乡?这女孩爽朗大方,丝毫不拿捏身份,倒是可交之人。 “你是花朝国的贵女?” “有假包换,嘿嘿……我叫萧水葳,你呢?” “我叫沈妍。”沈妍忖度片刻,就把自己的身份、处境以及来京城的目的讲给她听,花朝国贵女和她的身份有云泥之别,她也怕别人嫌弃她身份低微。 “童养媳,嘿嘿……那多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萧水葳的神情中流露出羡慕,“我们花朝国男女成亲之前可以见面相处,不合适可以退婚。听说你们大秦就不一样,有好多夫妻是入洞房时才见第一面,你至少比他们强。” 沈妍很欣慰,对这个直率可爱的贵女萌生出强烈的好感,不管她们是不是同时空老乡,她都想交这个朋友,不为身份地位,只是投缘与喜欢。 在这个时空,童养媳不少,可那仅限于穷人,给人做童养媳和做奴仆只是有一张文书的区别。当初,平氏让她给徐慕轩做童养媳,是想借她的福泽冲喜,这些年也一直善待她。可在那些尊贵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奴仆。 “我当时母病弟弱,实在没办法,才去给人做童养媳,后来的日子也不错。” “不要把身份放在心上,日子越过越好就行。”萧水葳毫不客气地靠在沈妍身上,轻叹一声,说:“我就不行了,前途未卜,烦燥不安。” 沈妍一怔,忙问:“你怎么了?” “我来大秦皇朝多半会和亲,还不知道让我嫁给哪个皇子呢,麻烦。” “让你来和亲都没确定要嫁哪个皇子吗?” “是呀!都没说清楚,就让我来了。” 当今皇上共有六个满十六岁的皇子,年长的三个皇子都娶了正妃和侧妃,四皇子也订了亲,五皇子腿瘸,是个半残废,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徐皇后所出,按大秦典法,嫡出皇子承袭大统名正言顺。可细数历代大秦皇帝,嫡出者半数不到,皇子夺位还靠实力,典法也就形同虚设了。六皇子虽为嫡,却不为长,外祖家是武烈侯府旁支,更无半点实力可言。如果六皇子想争皇位,就要娶位高权重的臣子之女为正妃,岳父一族也可以帮他谋划夺嫡。 萧水葳只是花朝国的贵女,却不是公主,听说也没有封号,既然是和亲,她就不可能做侧妃。而六皇子娶了她,就失去了朝臣的助力,除非他想与皇位擦肩而过。六皇子不会娶她,这样一来,就只有那个残废的五皇子。 难怪萧水葳烦恼,想必她也知道这几个皇子的情况了,却不知要花落谁家。 “都是大秦朝廷下作短视,以为合亲才能把两国绑在一起。”萧水葳努了努嘴,又说:“我伯父本来不同意,可经不住大秦朝廷的‘诚意’,就派我来了。” 听项怀安说花朝国建国百余年,与大秦皇朝素无国事交结,百姓生意往来倒不少。花朝国建国之初,吞并了几个小国,威胁了大秦的利益,两国也发生了战争。那场战争以大秦惨败而告终,从此两国统治者井水不犯河水了。 去年,大秦朝廷搞击西魏进攻,以为要打持久战,军饷粮草不足。正为难之际,花朝国主动提出支援,并无偿赠送上等粮草一千万担。大秦朝廷就象抱上了大腿,一再表示建交的诚意,在西魏派使臣来朝拜时,也向花朝国发出邀请。 “你伯父是花朝国的皇帝?那你应该是郡主呀!”沈妍对贵女这个称谓很不解,不知道贵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虽不在意这些,却很想弄清楚。 “我们花朝国不叫皇帝,叫总统,我……” “什么?总统?”沈妍大受刺激,惊叫出声。 “对呀!我们花朝国也没公主、皇子、郡主、王爷这些封号。总统也不是终身制,最多当十年,若做不出成绩,经两大家族中有半数长老同意,中间就能换掉他,再选别人。总统的继承人也不是老总统说了算,而是长老们投票选出的。” 好一个古今中外大杂烩,花朝国是瀛州大陆第一强国,跟这取尽华的社会制度有绝对关系。花朝国的第一任总统肯定是位天才,而且是沈妍的同时空老乡。 她到这个时空,就感觉这里有她熟悉的气息,原来是穿越前辈们的功劳。每一个到异时空潇洒走一回的人都会留下痕迹,做一番属于他们的事业。他们或张狂、或内敛、或霸气,总会走出不同的人生轨迹,供后人瞻仰评说。 沈妍格沉静,却不是自甘沉默的人,也有张扬骄傲的一面。可穿越就象投胎,并不是每个人都出身显贵,都有高起点。就象她,来到这个时空除了母亲弟弟,其它一无所有,她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甘苦自知。 所以,她不敢给自己树立象前辈们那样霸天下、统一国的目标,只想过平凡富足的生活,在前辈们万丈荣光下,听他们的故事,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萧水葳推了沈妍一把,问:“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觉得跟大秦完全不同,好玩而已。” “那你别想了,陪我说说话。”萧水葳拿出一串碧绿晶莹的石头,拍到沈妍手上,说:“这叫橄榄石,送给你,等你们进城后,一定要驿馆找我玩。” 仪仗队走出夏水镇,萧水葳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下,示意沈妍可以下车。 沈妍收起橄榄石,想了想,说:“我想进城,有点别的事要做。” “好呀!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萧水葳想都没想就答应带她进城了。 “你们花朝国有济真堂吗?” “有,去年花朝国都开了两家,药材不错,我父亲说济真堂一定能做大。” 沈妍笑了笑,说:“以后你要是想找我,就到济真堂找金半两,我就知道了。” “金半两?这名字真难听。” 亲耐的,你真相了,沈妍摇头苦笑,不置可否。金财神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俗气,自己的名字都象个暴发户,能给别人取出好听的名字才怪。 萧水葳皱了皱眉头,“我听说金半两是名医,他是你哥?” 沈妍淡淡一笑,这重身份她不想让太多人,对萧水葳也没有如实相告,就差开了话题,问:“同你一起来的花朝国贵子是你哥哥吗?” “也算是我哥哥吧!他叫水萧藤,明年我伯父总统任期就到了,极有可能由他接任。在四个候选人中,他的百姓满意度最高,支持者也最多。” “哦!原来他是总统候选人哪!” 有关花朝国,沈妍一肚子的问题,但她不想再问,以后自然会知道。刚和萧水葳认识时间不长,问得太多,了解太透彻,反而会生疏,朋友相处就是如此。 她找了一些泡茶保健、栽花种草、风土人情等轻松话题跟萧水葳闲聊。萧水葳对这些话题很感兴趣,说到高兴时,就抓住沈妍的手,又笑又闹。 两人今日初见,却好象经年未见的老友一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受萧水葳快乐情绪的感染,沈妍敞开心扉,把烦心事全部抛空,人也轻松了。 “小姐,声音低一些,马上要到城门了。”随从敲响了车棚。 “收到。”萧水葳安静下来,努了努嘴,说:“一会儿还要梳洗打扮,穿戴整齐,下车去跟大秦来迎的人见礼,我不愿意化妆,不愿意梳发髻戴头冠,真烦人。” 沈妍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帏帽,就罩到了萧水葳头上。萧水葳会意,想欢呼大笑,又怕车外的随从听到,没笑出来,使劲冲沈妍点头。 车驾停下来,后面的车里下来几个丫头进到花车,为萧水葳梳洗整妆。萧水葳只洗洗脸,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化妆,也没载发冠,直接戴上了沈妍的帏帽。花朝国的女孩从不戴帏帽,丫头拉看她这么打扮很奇特,也不敢说什么。 进入南城门,萧水葳下车去和慧宁公主等人见礼,沈妍就窝在车上吃喝。进城之后,慧宁公主等人又很热情地把他们送进了驿馆,才离开。 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萧水葳怕沈妍着急,就送她从后门溜出去了。时候不早,沈妍和萧水葳匆匆道别后,就叫了辆马车,去了金家在京城最大的钱庄。 沈妍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还有去年那一大笔横财都存在金家的钱庄。头来京城之前,她知会钱庄,把她的银钱都转到京城来。银钱转过来,需要她带身份证明去确认,存多少银子,换多少银票,都要事先整理清楚,以备后用。 办清钱庄的业务,她换了两袋金银锞子,就提上去了济真堂。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见到金财神该怎么说,进了门,才知道金财神不在,白费心思了。 当时,在筹建济真堂时,金财神就答应凡沈妍参与筹建的济真堂分号都有她两成股份,也已写了契约。沈妍没参与京城济真堂分号的筹建,金财神也同意给她两成股份,但前提是名医金半两必须在济真堂坐诊。 进到武烈侯府的深宅大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想出来坐诊谈何容易?可京城的济真堂就是两成股份,一年也有近万两银子,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不想要这笔钱。这是一个矛盾点,以后怎么做,还需她再费一番心思。 归真见到沈妍很热情,寒喧半晌,又说:“老程刚才来找我,说要在济真堂当伙计。东家听说他功夫不错,就留到身边了,现在他跟东家出去了。” “我说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到他呢,原来他进城了,东家安置他也好。” 凭老程的功夫,想避开侍卫和守军进城很容易。进京的路上,他话很少,似乎有沉重的心事,他没跟沈妍说到达京城之后的打算,沈妍也不想多问。他是一个有过往、有故事的人,沈妍想生活得简单些,不想搅和别人的生活。 京城的济真堂是一座三层的阁楼建筑,坐东朝西,正面对京城最宽阔的主干街道。阁楼后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正中是一个小花园,种植了许多有观赏价值的草药。花园周围有几排房子,打扫得很干净,是伙计们的休息间和医疗室。 药材中转站的帐房、洽谈室和待客室都在这座阁楼内,药材库房在北城门附近。制药作坊在城北,距离京城有几十里,也是面山临水的风水宝地。 沈妍里外转了一圈,又问了归真一些营业上的事务,感觉很满意。她休息了一会儿,刚准备回去,就听人说“东家回来了”,她赶紧躲进了会客室。 金光闪闪的男子大步进来,为偌大的厅堂渡上丝丝缕缕高贵的暖色。偏西的日影洒下柔软的阳光,照在他白净俊美的脸庞,相映生辉。 金财神进到厅堂,没理会任何人,吸了吸鼻子,极不友善的目光投向沈妍藏身的会客室。沈妍低着头,心里对金财神赞赏有加,他的狗鼻子可真灵。 “你明知自己长得难看,就……” “你能不能换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庸俗。” 金财神进到会客室,紧紧皱眉,刚要挖苦沈妍,就被打断了,极其不悦。 沈妍一向不把他的反映放在心上,她掩住嘴打了哈欠,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这句话多有深意,哪象你,骂人都这么浅薄。” “你、你……”金财神咬牙切齿,“老程,给我把她扔出去。” “不用扔,我自己走。”沈妍大步走出会客室,回头冲金财神做了个鬼脸。 厅掌里有一道花门,把隔开了药材中转站的会客室和药房隔开了。 她刚走到花门,就有两个伙计端着托盘进来,每个托盘里都装有几块色当纯正、织工细的布料,很名贵。沈妍拦住伙计,就挑了两块喜欢的颜色,塞进装金银锞子的布袋里。身后有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她怕影响心情,一眼都不看。 金珠打量沈妍,很好奇地问:“半两,你怎么突然变得不贪多无厌了?” “我一直都……”沈妍想表明自己一直都不贪多无厌,又觉得不切实际,干脆闭嘴,转换话题,“这布料真好,着都舒服,这两块就送给我吧!” “噢!原来你不知道这些布料都是主子特意给你挑的?听说你过几天要进城,恰好金家的布艺坊又到了新货,主子就亲自挑选了一些,准备送给你。” “啊?我……”沈妍反映过来,顾不上细说,两只小手就抓向了托盘。 “啪”的一声,白嫩的小手上落下几道红痕,火辣辣的疼,人也被推开,踉跄后退了几步。她停住脚步,恶狠狠瞪眼,与金财神满脸得意恰是两个极端。 金财神打开一把折扇,很风骚地摇呀摇,“主子我一片好心,怕你长得那么丑,再穿得寒酸,丢了我的脸面,就想送你十块名贵布料。正如金珠所说,你突然不贪多无厌了,就抢了两块,好吧!那两块就给你,其它都退回去。” 沈妍噘着嘴、苦着脸,就象一只没抢到食物的气蛤蟆。她看了看托盘里的布料,再看看自己抢到手的那两块,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眼光。 到了京城,她很快就要成亲嫁人,即将为人妇,就要有侯门贵妇的气度和尊严,不可能再跟金财神耍赖。所以,她决定做一个有骨气的癞蛤蟆,没抢到手里的布料,她就当做没看见,诅咒那八块布料都穿在小王八身上。 真灵,就在下一瞬间,她的诅咒很憋屈的实现了,令她措手不及。 金财神好象猜准她心里所想一样,亲手包好那八块布料,塞给她,“刚才是逗你玩呢,这些布料最适合你,你穿上肯定是最漂亮的。” “我……”沈妍气结,怎么就这么巧呢,她想说我不要,可又舍不得的。 当小王八就当小王八吧!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很清楚自己当了不是一次了。 “过来,我有事找你。”金财神勾起她一缕头发,把她牵进会客室。 ------题外话------ 哈哈…… 第九十章 贵女在线阅读 <!--t; 第九十章 贵女 - 第九十一章 进府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一章 进府 <!--go--> 如果不是清楚金财神的底细,知道他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金棍,沈妍会认为他也是穿越人士,而且他的前身是英级别,极有生意头脑,专门见缝针。 明天,西魏的使臣送质子和朝贡进城。为表示两国修好的诚意,不轻视战败国,皇上就下旨让他最宠信的弟弟忠亲王率龙仪卫出城三十里迎接。 西魏的使臣进城后,并不能象花朝国的贵子贵女一样去驿馆休息。而是带着质子和朝贡的礼单进,让皇上和朝臣们过目之后,才能回质子府。 济真堂前面的街道是通往皇的主干路,西魏使臣进,就要从济真堂门口经过。金财神想趁西魏使臣进城之际,为济真堂搞一个盛大的宣传活动。 京城不同于金州,且不说京城有太医院,专为达官贵人们看病,就是在京城世代行医的医馆药房也有几十家,哪一家都有立足的秘方。济真堂去年才在京城营业刚几个月,资历很浅,不被人信任,不象在其它城池那么容易立足。 这几个月,济真堂的生意很惨淡,金财神一直在为此事忧心。听说西魏使臣要进京,沈妍也来了,他就想趁机推出名医金半两,为济真堂搏来名气。 去年战乱期间,西魏国遭受天谴,大军突发瘟疫,导致兵马战斗力大降。西魏战败之后,名医金半两帮西魏控制了瘟疫,被西魏国民奉为神灵般尊敬。 瀛州大陆听说过名医金半两的人不少,但知道她是谁、知道她跟济真堂关系的人却很少。所以,金财神要光明正大把金半两和济真堂绑在一起,让人们说起金半两就想起济真堂,此次西魏使臣进城就是把这重关系公告天下的最好机会。 “怎么样?我这主意很高明吧?万事俱备,就欠你点头了。” 沈妍扁了扁嘴,没说什么,金财神的宣传手段不错,可她却有自己的难题。 西魏战败,天下归于和平,西魏人的毒瘾基本上解除了,她心里的愧疚也慢慢消除了。可是,她仍觉得自己愧对名医这个称号,又怕自己医术不,闹出庸医误人事件。还有,她不想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让别人识破她的身份。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的事业心都不强,只求有一份养家糊口的营生,将来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窘迫,就足够了。她想做一个小女人,与喜欢的男子白头到老、生儿育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过一份安康富足的小日子,此生足矣。 她来京城的主要目的是想和徐慕轩成亲,为此,她就不能再打理济真堂的事务。可金财神要宣传金半两,让她坐诊,这个矛盾如何解决,就令她很头疼了。 沈妍叹了口气,一本正经说:“侯门一入深似海,以后想出门都不容易,你现在就是把金半两的名气打出去,我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出来坐诊的。” 金财神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别人的路越走越宽,你的路越走越窄,你以为攀附侯门的日子好过吗?我要是你,早把这门亲事退了。你现在舍不得退这门亲事,说不定人家将来会退了你,你就是弃妇,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闭上你的乌鸦嘴,讨厌。” “忠言逆耳,不听就算了。”金财神扯了扯她的手指,干笑几声,说:“要不你把徐家的亲事退了,嫁给我,我不嫌你是弃妇。嫁给我没人拘束你,好处可是很多,金家布艺坊的名贵布料你随便穿,一刻钟换一件都没人管你。还有,只要你不怕把自己补成肥婆,济真堂的名贵药材你随便吃,我……” “闭嘴,真烦人。”沈妍皱了皱眉,推开他,说:“你安静一会儿,最好连气儿都没出,让我想想这事怎么办,天色不早了,还是尽早拿主意。” 济真堂有她两成股份,济真堂经营好了,她也能多拿钱,当然要出一份力了。 “好。”金财神退后三步,用折扇遮住口鼻,挑起眼角睃视她。 沈妍思虑半晌,说:“明天西魏使臣进京,肯定要戒严,你要想办法接应我进城。以后我每个月可以不定时坐诊几天,每次都会提前告诉归先生,让他做准备。金半两是名医,可越有名就越要摆谱,不能天天出诊,否则就变得廉价了。” 金财神合上折扇,在手上摔了几下,表示同意。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金财神让老程送沈妍出城。她跟老程约定好明天接她的时间,才回客栈去了。 黄昏时分,沈妍回到客栈,雪梨正和两个丫头在门口很焦急地等她回来。 “没事吧?”沈妍把带回的布料、金银锞子和吃食交给丫头。 “午前醒了,问起姑娘,奴婢说姑娘在忙,她也没说什么。午饭没吃东西,就喝了半碗**汤,一直在哭。午后,许夫人到房里讲经,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安定下来,在床上坐了两个多时辰,也没哭,一会儿就睡了。” 佛祖显灵了,不容易呀!许夫人真是七窍玲珑心,担得起“活菩萨”的美名。 “那就好,这些点心都是爱吃的,给她挑几块拿过去。”沈妍想了想,又说:“包上两包点心给许夫人送过去,跟她说明是谢礼,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是,姑娘。” 沈妍回到房间,洗漱更衣,收拾完毕,就去看了平氏。平氏唠唠叨叨,把平慕轩在信里写到的武烈侯府的情况又跟沈妍絮叨了一遍。说起这些事,平氏很担忧,听了许夫人一席话,她不再哭泣,但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用问,就知道平氏一定把信里写的情况都告诉了许夫人。信里虽然没秘密事,可也不能对谁都说,平氏是个没心眼的人,轻而易举就被许夫人套了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床,仔细嘱咐好雪梨,就带上黄芪和白芷进城了。 从南城门通往皇的主干道两侧,每隔十几丈就有一块木质的画板,画板两面都画有图案,写有文字。因画板图案色泽鲜明,文字龙飞凤舞,极其乍眼。 画板上的内容主要是宣传名医金半两救死扶伤的辉煌事迹、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以及济真堂雄厚的实力,其中,对金半两为西魏解除瘟疫之事着笔最多。 从这条街上经过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傻子或目不识丁者,就会对济真堂产生深刻印象,也会对金半两钦佩不已,把能请名医看病当成一件很荣耀的事。 在金州时,济真堂每一家分号开业,沈妍都会让人做一些画板,挂在大街小巷做宣传。京城的济真堂从筹建到开业,都是金财神一手办,沈妍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做过广告。今天的画板宣传可谓是大手笔,画板做得很大,而且还挂在主干道,又适逢西魏使臣进京的日子,以后济真堂想不吸引眼球都难了。 济真堂的阁楼上挂起红绸金字的条幅,大概内容就是名医金半莅临济真堂坐诊,今天看病不收诊金,而且还赠送三副药,欢迎各类病症患者光临。 沈妍主仆一路行来,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两个丫头都兴奋不已,沈妍则暗暗皱眉。名声打出去,不管是恶名还是好名,以后想收手都很难。金财神为包装她花了那么多心血,济真堂若还是经常惨淡,她就会觉得对不起金财神了。 两丫头扶着沈妍下了马车,主仆三人到后院换装收拾。除了济真堂和金家与沈妍相熟的人,别人都以为金半两是男子,沈妍干脆就女扮男装,这样还方便。 她打扮成一个清俊的少年,又戴上了一顶特制的纱帽,白纱低垂,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能看清前来应诊的病人,病人却看不清她的脸。 “半两,主子到门口去。” 西魏使臣辰时正刻到达南城门,从辰时正刻到午时三刻这一个多时辰,主干道限行。现在还没到限行的时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看到宣传的画板和条幅,济真堂门口很快就聚起了很多人,纷纷猜测议论。 金财神让沈妍到门口亮亮相,就是为了向众人证明金半两确实在济真堂。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即使沈妍出去,和金半两扮相相同,人们也会怀疑金半两是不是假冒伪劣。光靠行头着装证明没用,关键是要拿出可信有用的东西,让人相信。 沈妍来到门口,同围在门口的路人打了招呼,立刻引起强烈的反映。人们对金半两的医术医德佩服有加,但眼前的翩翩少年自称是金半两,众人半信半疑。 “金珠金玉,我昨天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沈妍的声音低哑嘶沉,她怕别人听出她的女音,吃了一副坏嗓子的药,遮盖了绵软娇脆的女音。 “准备好了。”金珠金玉拍了拍手,立刻有几个伙计每人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沈妍轻咳一声,示意伙计端着托盘出去,一字排开。托盘里除了药物就是医疗保健类用品,药物主要有救心药、止痛药,还有治疗伤风发热和肠胃毛病的药。这几种药物有药丸、有冲剂、有胶囊,都制作的很细,主要便于携带服用。 (注意:沈妍制作胶囊药囊衣的原料不是皮鞋,涉及不到高科技。听说最早的胶囊药囊衣是用糯米做的,用料安全,就是产量太低,这里的囊衣原料是糯米) 这个时空的医术并不发达,感冒高烧或肚痛拉稀都能病死人。更别说得心脏病、高血压和心绞痛之类的病了,那是百分之九十九都要致命的。她依赖前世的经验,研制出这些药物,疗效比汤药差一些,主要是方便,也能以防万一。 那几种身体保健类用品主要是薄贴(膏药)、足贴和暖贴。这时空有医治风湿、关节等病症的膏药,但做工都很糙,没有以日常保健为主足贴和暖贴。 其实身体日常保健很重要,尤其象足贴,很便宜,长期使用对身体大有好处。 这个时空的女子,尤其是家境优渥的人家,女儿都养得太娇贵。嫁为人妇又过早孕育孩子,身体素质普遍低下,不好怀孕或难产的情况屡见不鲜。暖贴虽是外用保健品,对寒、经水不调等症状的疗效不错,防治妇科病的作用很大。 比起前世那些保健类用品,沈妍做的东西质量更好,最起码这个时空造假的技术不发达,而且她也舍得下本钱、用好药,这些药物和保健用品质量都很好。 想立足,拿不出与众不同的真东西不行,济真堂想发展壮大,长久的信誉更重要。这些药物和保健类用品还没在药房正式售卖,如果这些东西被这个时空的人接受,济真堂若生意仍很惨淡,那就是天公不做美,运气不佳了。 沈妍拿过两片足贴,递给身边一个中年妇女,说:“大姐,这是足贴,晚上休息之前用温水洗净脚,把足贴贴在足底的涌泉上,第二天一早揭下来,足贴会变得黑乎乎、油渍渍。只贴一次,你就能感觉两条腿轻松很多,回家试试吧!” “真的,那你能多给我几贴吗?” 沈妍点头一笑,共给了中年妇女六贴,看热闹的人也报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要。一托盘足贴片刻功夫就发完了,没拿到的人很失望,毕竟是免费的东西。 “除了足贴,还有其它药物和身体保健用品,大家不要急。”沈妍冲伙计点了点头,让伙计们介绍托盘里的东西,介绍完毕就发给众人试用。 东西发完之后,沈妍反复强调药物和保健用品的用法及用量,提醒众人在使用之前看清包装袋上的说明和标识,以免有人吃错了药,危害身体。 济真堂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许多人拿着药物和保健用品,替济真堂做免费宣传。人们听说是金半两刚才讲解了简单的医理,并散发药物和保健用吕,都兴趣大增,不管有病没病的人都想找她看看,试试她的医术是不是象传言中那么高超。 听说金半两接诊的时间到了,好多人都想往里挤,被伙计们拦住,呵令众人排好队。沈妍把药房一侧的会客室改成临时诊室,给众人看病。白芷和黄芪在诊室里给她当助手,伙计在门口把守,一次只允许进一个病人。 很快,最早进去的病人就出来,啧啧赞叹说不愧是名医,看病很仔细,开得药也很便宜。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有了底,对名医的信任度大增。 前世,沈妍对脉理和药理并不通,她主要是通过道和经络,利用针灸或艾灸,亦或是刮痧、拨罐、点等方法,再配合食疗保养治疗一些慢病。 在金州开起济真堂之后,归真教了她许多东西,其中以诊脉和配药为主。她学得认真,归真也倾囊想授,到现在,她的医术反而比归真更胜一筹了。 悠扬的细乐声传来,西魏使臣进城了,侍卫驱赶主干道上的行人,许多人躲进济真堂药房,不管是想看热闹,还是要看病,都给济真堂增加了人气。 “让开、让开,谁是金半两?快出来。”几个侍卫冲进济真堂,高声喊呵。 归真忙迎上来询问:“几位官爷,有什么事?” “西魏的使臣突然发病,请他去医治,人呢?快点出来,是急症,不能等。” “在这里。”沈妍大步走出诊室,给几个官差抱拳施礼,“敢问几位官爷,西魏使臣突然发病有何症状,提前问清楚,便于小人带药。” “没什么症状,就是突然走到这里,人就从马上摔下,昏倒了。” “知道了。”沈妍给白芷使了眼色,说:“拿上那只小药箱,再带上常用药。” “是,姑……公子。” 迎接西魏使臣的仪仗就停在济真堂门口,侍卫带着她向一辆宽大的马车快步走去。车帘掀起来,侍卫请沈妍到车内诊脉,沈妍无奈,只好爬进车里。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平躺在马车上,脸色青白,双目紧闭。随西魏使臣到带的两名大夫正在医治,他们办法用尽,却没有任何效果,急得满头大汗。 果然不出沈妍所料,碰到熟人了,这邀她见面的方式很独特。她要是能把病人治好了,名医的名号在京城就算打出去,要是治不好,他的招牌也砸了。 沈妍进来扫了一眼,对大夫和侍卫说:“麻烦几位退避,治疗方法不外传。” 西魏的大夫对金半两很尊敬,听到她的话,冲她抱了抱拳,就下了车,并退后了几步。侍卫犹豫片刻,也退到几步之外,怕出事,就包围了马车。 车上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很瘦弱,似乎有先天不足之症。他瞪大眼睛看着沈妍,眼底充满畏惧的警惕,见沈妍打开药箱,他赶紧钻进了角落。 这少年就是西魏送来的质子,听说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可却送到了大秦京城为质。这是充分显示西魏与大秦修好的诚意,还是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沈妍冷笑几声,问:“你是现在起来,还是让我治疗之后在起来?” “我现在起来,不用治疗。”左占马上坐起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睨了沈妍一眼,说:“你那么恶毒,让你治疗,岂不是要把我的命搭上?没想到你还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金万两的美名你还好意思用?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我对自己做过什么一向健忘,对别人做过什么却时时记忆犹新。看来你和我是同一种毛病,要不你我互相评说,提醒彼此不要忘记。” 左占冷笑,说:“从今日起,我要陪大皇子留在大秦的京城,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虽说你今天帮我治好了‘怪病’,但你却欠我一份人情,因为我成全了你的名声。这份人情我会记住,来日方长,我也自会找你去讨。” 听说左占要留在京城,沈妍紧紧皱起眉头,表示极不欢迎。左占是飞狐营的统领,飞狐营是西魏的细作训练营地,以后,他在京城窥探消息岂不更方便? 左占轻哼一声,又躺倒在车上,大声呻吟,侍卫立即掀开车帘询问。看到左占醒了,只是脸色不大好,侍卫松了口气,赶紧叫来西魏的大夫。 “这位大夫医术高明,救了本世子的命,你们要重谢……”左占有气无力,一句话说完,就又倒在车上昏倒了,脸色却比刚才红润了很多。 “世子爷的身体很好,刚才不过是因车马劳累引发了急症,我开个方子,连吃七天就好了,你让人到济真堂拿药吧!”沈妍跳下马车,很轻松地拍了拍手。 “多谢金神医,金神医真是医术高超。”西魏两名大夫满脸陪笑,卖力恭维。 沈妍摆手一笑,说:“二位不用这么客气,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治好了病人当然也不拒谢礼。刚才贵国世子向我道谢,说此次来大秦国,带了些名贵的皮毛,什么玉狐皮呀!紫貂皮呀!他要送我几块,我想我应该恭敬不如从命。” “这……”两位大夫互看一眼,赶紧去通知管理礼物的官员了。 马车里传来愤愤冷哼声,好象来自冰河雪山,沈妍微微一笑,置若罔闻。 六块紫貂皮、四块玉狐皮到手,沈妍揉价值不菲的皮料,心里突然感觉不安。前世,她自认为人正直,没想到多活一世,人变聪明了,品质系数也直线下降。每次她无功受禄,都会愧疚好长时间,可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惭愧呀! 沈妍被恭恭敬敬送回来,手里还拿着厚礼,不用问,就知道她把西魏得了急症的使臣治好了。刚才还对她持怀疑态度的人疑心尽去,都想找她看病,并不遗作力去宣传。反正也是免费,看热闹的人都排队等她诊脉,沈妍就忙碌了。 一天下来,她累得头晕脑胀,但很欣慰,济真堂的名气总算打响了。要想稳定基,还有一个慢慢渗透的过程,药好医,假以时日,总会被病人认可。好多人来济真堂是冲金半两的名声,以后她怎么分身坐诊,还需费心思量。 回到客栈,听说许夫人来讲了两次经,平氏一天都没哭,只是长吁短叹。沈妍微微冷笑,不管许夫人有什么目的,只要平氏不哭闹她就可以暂时放心了。 晚上,她让丫头给平氏煎了一碗安神药,吃完药,平氏很快就睡着了。这几天,平氏状态一直不好,若是刚到侯府就生病了,哪怕她懂医术,也会遭徐家上下的白眼,毕竟她和平氏在徐家都不是光鲜的身份,没人会高看她们一眼。 沈妍感觉很累,早早就睡下了,一夜无梦,直到天光大亮才睡醒。听说平氏还睡得正香,她不让人打扰,就吩咐下人收拾行装,准备进城。 “姑娘,您看看穿哪套衣裙?”雪梨拿来几套衣服,都是名贵衣料工缝制。 “你去找找有没有布料一般,样式沉旧的衣服。” 金州虽说是边境城池,却因临近三国交界,也富庶繁盛。衣服样式虽没有京城的新颖,但沈妍这些衣服的料子都是雪绸云锦,足以弥补这一缺点了。 武烈侯府轻视她和平氏的身份,她若打扮得光鲜富丽,倒象是怕被人看不起而有意为之,反而会被人更加轻视。她穿戴得破旧土气,让那些人尽情嘲弄,看清他们的嘴脸之后,再慢慢寻思翻身之术,就自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姑娘统共就带来的十几套衣服,哪有料子不好、样式沉旧的?” 进京之前,沈妍收拾衣物,四季衣服只留下了十几套,上好皮毛做成的大氅留下几件,其它都打发了。名贵高档的布料她却带来不少,她准备到了京城随穿随做,免得用好料子却做不出流行的样式,穿上也不舒服。 黄芪想了想,说:“夫人前年不是给姑娘做过几套衣服吗?姑娘都让带上了。” 前年是沈妍个子长得最快的一年,汪仪凤就给她做了几套肥大的衣服。当时她嫌不合身,一直没穿。此次进京收拾东西时,她又舍不得送人,就都带上了。 汪仪凤给她做了衣服用料就是普通的绸缎,样式很一般,做工却细,以耐穿为主。穿上这样的衣服,正适合这样的场合,也符合她的身份。 雪梨挑了一套颜色鲜亮的衣裙,帮沈妍换上,给她整理了半天,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沈妍却觉得不错,又挑了几件与衣服相配的首饰戴上。 “姑娘这样穿戴倒真象小家碧玉。”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沈妍照了照镜子,比较满意,打量几个丫头说:“赶紧把你们的衣服首饰换掉,要穿戴最破最旧的。” “姑娘不说我们也是要换的,没有哪一家丫头越过主子去。” 沈妍点点头,吩咐道:“雪梨,你去知会身边的丫头,让她们别穿戴得太显眼,也把打扮得朴素些。白芷、黄芪,你们去问问唐嫂,看看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有,仔细检查几遍,千万别遗漏,尤其是给贵人们带的礼物。” “是,姑娘。” 刚吃过早饭,平海就带人来接她们了。 沈妍扶着满脸憔悴、抽抽咽咽的平氏上车,又查看了行李,跟平海交待了几句,才上车。白芷和黄芪与她同车而坐,主仆闲聊轻松的话题,缓解紧张情绪。 马车从夏水镇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停到了武烈侯府的正门。 “干什么的?谁让你们随便停车的?”两个门人绷着脸来到马车前面。 平海忙上前,说:“这是四少爷养媳的车驾,还有平姨娘,刚从金州来。” 门人冷呲一声,问:“你是第一天在侯府当差吗?不知道规矩呀?” “什么规矩?” “她们的车马进府要走后侧门。” 平海一怔,忙问:“什么?后侧门不是仆人出入的门吗?怎么……” 门人撇嘴冷笑,“你以为她们是什么?能当侯府的仆人就便宜她们了。” 大户人家的府邸一般有五道门,什么身份的人该走哪一道门,都有规矩。 正门很宽大,供身份尊贵的人出入,主子们嫁娶也要开正门。正门两侧各有一道小门,一道供主子或来客的车马通行,一道用来接待身份不尊贵的客人。府里的男主子们纳一房妾室,哪怕是傍晚从外面抬进来,也是走前侧门。 除了正门,府邸后面还有一道后门,府里采买的东西一般从后门进府。后门一边也有一道侧门,称为后侧门,供身份低下的仆人们出入。 沈妍是童养媳,但也是立过文书的,将来也是正妻的份位。平氏虽然说是养在外面的妾,但她生了儿子,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子。门人让她们的车马走后侧门,就是把她们贬成了身份低贱的仆人,连妾室的身份都不算。 这是武烈侯府给她们的一个赤果裸的下马威。 平海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难为他们,很生气,高声问:“谁说姨娘的车马不能走前侧门了?再说还有四少爷的养媳,将来是正室的身份,为什么走后侧门?” 门人自知不占理,又不想跟平海走大冲突,就说:“你跟我们横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内院的管家娘子交待下来的,你想走正门,让四少爷来接。” “你明知道四少爷陪侯爷出府饮宴了,怎么让他来接?” “平兄弟,这我们就管不了,上面是这么交待的,要不就让她们走后侧门。” “你们……”平海气得脸都变了色,他知道平氏和沈妍进府会被人刁难,却没想到这么过份,竟然趁徐慕轩不在府里,竟然让她们走后侧门。 白芷从车里探出头,喊道:“平大哥,你过来,姑娘有话吩咐。” 平海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过来,沈妍隔帘跟他低语几句,他点点头,又回到大门口,高声说:“烦请几位跟上面说一声,既然上面吩咐让有子的姨娘走后侧门,想必这也是咱们武烈侯府不同于其它名门旺族的规矩。姑娘说不会自降身份走后侧门进府,只能先住进客栈,等四少爷和侯爷回来再进府。” 武烈侯府门口的街道很繁华,过往通行的路人不少,旁边也有官员贵胄的府邸。听到平海的话,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等着看热闹,指指点点评说。 几个门人听平海这么说,脸色都很不自在,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他们得罪不起。可要是不遵规矩,丢了侯府的脸面,主子们还会拿他们当替死鬼开刀。 白芷下车,冲车夫挥手,说:“掉头,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平海点点头,大步向车队末尾走去,指挥最后面的马车掉头。 “不要,不回去――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平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马车正在掉头,沈妍想等马车拐过去之后,再下车去劝慰平氏,跟她讲明道理。没想到就在马车拐弯之际,平氏趁丫头没防备,从马车上扑下来,摔到地上。 沈妍吓坏了,连忙让车夫停下车,她要下车去扶平氏。几个丫头怕把她摔伤了,赶紧扶她下去,雪梨机灵,趁她下车时,给她戴上了一顶帏帽。 平家的下人匆忙下车,过去扶平氏,她们还没到平氏身边,平氏就爬起来向武烈府的大门冲去。几个门人赶紧拦住她,拿起棍向她呵斥比划。 “我要见轩儿,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你们让我进去,让我……”平氏好象疯了一般,力气大的惊人,撞开门人,向正门扑去。 “快,快拦住她。”沈妍又惊又气又急,忙带丫头去阻拦平氏。 正在这时,从正侧门冲出几个五大三的婆子,不由分说,抓住平氏就连踢带打。沈妍见有人打平氏,想带丫头上前去阻止,又被门人挡住了。平家的车夫和下人毕竟都是外来的,不敢跟侯府的人起冲突,只能哀求苦劝。 平海正在车队末尾指挥马车,听到吵闹哭喊声,忙快步跑过来。看到平氏被踩到地下暴打,满脸是血,满身是土,忙冲过去,推开几个婆子,护住平氏。 几个婆子以最快的速度钻进武烈侯府,等沈妍缓了口气,回过神来,打人的婆子早没影了。门人躲到侧门,棍早已收起来了,好象什么事出没发生一样。 平氏昏过去了,丫头扶起她,沈妍给她诊了脉。平氏本来是焦急郁结,伤心过度,又连日少吃少喝,今天又挨了打,脉相很不好。 沈妍咬了咬牙,吩咐说:“把扶上车,我们走。” 今天早晨,沈妍跟平氏说了半天,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稍安勿燥。平氏答应得很痛快,谁知道她怎么又突然发狂,惹来这场无妄之灾。 平海也气坏了,说:“你们先住客栈也好,等轩哥儿和侯爷回来,我去求侯爷做主。皇上都夸赞过轩哥好几次,郡主和侯爷也重视他,这帮奴才欺人太甚了。” 她们一来,门人就说让她们的车马走后侧门,说是上面的吩咐。上面那位究竟是谁,沈妍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奴才永远不敢做个这个主。 刚才冲出来打平氏的婆子显然是早已等在门口里侧了,她们似乎早知道平氏会哭闹。她们冲出来打了平氏,又很快藏进了侯府,没准备能这么整齐吗?侯府这么多婆子,她们初来乍到不认识,平氏挨打连个真凶都找不到。 “哟,这是出什么事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婆子带两小丫头来到门口,很惊诧地问了一句,又快步走出大门,凛厉的目光瞪向几个门人。 “海嬷嬷,您老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日头可别晒到您老。”一个门人陪笑过来,又说:“他们是从金州来的,要找四少爷,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 “你胡说什么?明明有几个婆子从侯府出来,打了我家,你瞎了?没看到吗?”白芷脾气冲动,怒骂门人,黄芪等几个丫头也过去帮腔。 海嬷嬷忙说:“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武烈侯府的主子最仁慈,从来不仗势欺人,连下人都很少打骂,怎么会打你家呢?” 徐瑞坤的正妻,也就是徐慕轩的嫡母出身明国公海家旁支,海嬷嬷是海氏的娘,陪她嫁到了武烈侯府,在侯府的下人中颇有几分体面。 白芷还想跟海嬷嬷分辩,被沈妍拦住了,别人有备而来,说什么都是白废。 “唐嫂、陆嫂,抱上车,我们走,先住进客栈再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是什么人?”海嬷嬷笑得很温和。 平海冷哼,说:“挨打的人是四少爷的生母,载帏帽的是四少爷的养媳,从金州来,今天刚到京城。门人让她们的车马走后侧门,说她们是奴仆,还说是上面的意思。姑娘不同意走后侧门,要去住客栈,没想到平姨娘……” “谁让平姨娘和姑娘的车马走后侧门的?”海嬷嬷沉下脸,训斥门人,“你们不知道平姨娘和姑娘的身份吗?这点规矩都不知道,是不是皮又痒了。” 门人陪笑解释,说:“今天一早,二门上的王婆子来传话,说让平姨娘和姑娘的车马走后侧门,还说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挺奇怪的,就算不开正门,怎么也要走前侧门,哪能走后侧门呢?可是王婆子说……” “你们连王婆子的话都信,我看你们这份差事真是当到头了。”海嬷嬷冷哼一声,“府里谁不知道王婆子疯疯癫癫,什么话都敢乱传,你们竟然听她的?上个月她有编了几句话,竟然说是郡主让传的,你们没看到她挨打吗?” “原来王婆子又乱传话,小人糊涂,还请嬷嬷饶恕。” 海嬷嬷没理会门人,陪笑来到沈妍面前,行了福礼,揉着眼睛,说:“想必这位就是姑娘吧?轩少爷走的时候特意又禀报了,说姨娘和姑娘上午就会到。当家理事又烦又累,也没忘记姨娘和姑娘要来,她都问起几次了,又派老奴出来查看。真没想这帮糊涂行子竟然听一个疯婆子的话,让姑娘和姨娘受委屈了。是虑事不周,是老奴没用,老奴替给姨娘和姑娘陪罪。” “嬷嬷快请免礼,我们担当不起,辛苦了。” 别人的坑早已挖好,由不得你不跳,已经跳进去了,就是站在坑里大骂大哭还有什么用?不如自己先爬上来,再好好想想怎么把别人推下坑。 “你们这帮糊涂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门。”海嬷嬷斥责了门人,又转向平海,说:“平小哥,你也看到了,这帮人真是……你还是赶紧帮忙指挥车马进府,一会儿跟我去向说清楚,打罚这帮东西给姑娘和姨娘出气。” 海嬷嬷刚才说侯府很少打骂下人,现在又说要打罚门人给她们出气。她们还没进府,这随意打罚下人的恶名就背上了,这又是一个深坑。 沈妍暗暗咬牙冷哼,脸上陪笑,说:“嬷嬷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初来乍到就惹了麻烦,嬷嬷不计较是宽待我们,都是我们不好,就不要打罚下人了。” “唉!姑娘仁慈,先进府吧!正等着呢。”海嬷嬷想了想,又叫过一个婆子,说:“平姨娘昏倒了,赶紧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可不能让姨娘受委屈。” 海嬷嬷边说话边偷眼打量沈妍,心里暗自琢磨,听说四少爷这个童养媳是逃荒到金州,母病弟弱,才做了童养媳。侯府上下听说她的身份,没有一个不撇嘴蔑视的,在侯府随便抓出一个仆人,出身都不比她低贱。 可今天一见沈妍,海嬷嬷就心里暗暗惊诧,模样且别说,就这份气度也不是小家女能有的。难道弄错了?这问题可不能忽略,她还要赶紧去禀报海氏。 前侧门打开,门人恭立两旁,沈妍扶丫头的手上车,车队进入武烈侯府。 ------题外话------ 不要对平氏的突发行为表示惊讶,介个是…… 第九十一章 进府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一章 进府 - 第九十二章 嫡母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二章 嫡母 <!--go--> 马车在二门外停下来,几个婆子上前施礼,又搬来脚凳,伺候沈妍和平氏下车。海嬷嬷到二门内吆喝了几嗓子,立刻有婆子抬出两顶小轿,放到沈妍和平氏的马车前。平氏仍在昏迷中,唐嫂和陆嫂把她抬下来,扶她坐进了轿子。 “姑娘快上轿,正等着呢,早就盼你们来呢。”海嬷嬷笑得很殷勤。 沈妍笑了笑,浅施一礼,说:“嬷嬷也看到了,我现在衣衫不整,姨娘也满身狼狈,又昏过去了。惦记我们,可我们不能这样过去行礼,要是冲撞了,可是我们的罪过。烦请嬷嬷向禀报一声,容我们梳洗后再过去磕头。” “姑娘考虑得真周到,我这老婆子真是不中用了,让姑娘见笑了。”海嬷嬷叹了口气,吩咐道:“何瑞媳妇,你带几个婆子抬上姨娘和姑娘,拿上她们的衣物行李到青莲院。张槐媳妇,你领几个人跟着马车到后门,卸下重物件,再把马车安顿了。你们一个个都小心些,别慢怠了姨娘和姑娘,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嬷嬷放心。” 海嬷嬷跟沈妍告了罪,就进了二门,想必是向海氏报告去了。丫头们收拾好随身的衣物用品,交给婆子,贵重细软则亲手拿着,向青莲院走去。张槐媳妇带人引领马车去后门,沈妍给白芷黄芪使了眼色,两丫头就跟着马车过去了。 婆子抬着沈妍和平氏七拐八绕,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沈妍都被颠得昏昏欲睡了,轿子才停下来。她平静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脑子才清楚了。 “姑娘,青莲院到了。” 沈妍下轿,放眼一看,嘴角挑起冷笑,“多谢几位嫂子、嬷嬷,雪梨,赏。” 雪梨应声,打开布袋,拿出小银锞子,打赏侯府的下人。媳妇婆子们接过一钱多重的小银锞子,立刻眉开眼笑,对于她们这些使仆人来说,这份赏也太重了。雪梨在发赏银时,随便跟她们闲话了几句,就算是混了个脸熟。 “姑娘,赶紧扶姨娘进去吧!一会儿大夫就来看姨娘了。” “多谢何嫂子提醒,青莲院周围风景好,我喜欢得很,都忘记进去了。”沈妍说得是实话,但不知传到海氏耳朵里,会不会变了味。 青莲院坐东朝西,与候府的方位一致,是一座小二进的院子,地方很大。可这座院落却不在侯府的内院之内,偏远又荒凉,想必以前是打理花林和湖溏的下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沈妍觉得这座院子不错,风景好,最重要的是安静。 院子周围风景不错,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湖溏,清荷迎风,碧波荡漾。前面是一片绿草茸茸的空地,一条青石小路转了几个弯,才通向内院的月亮门。左侧是密密麻麻的竹林,一眼望去,满目葱绿,也看不到边际。右侧有一个小花园,隔开了一片梅林,花园好象没修剪过,很不整齐,鲜花倒开得五颜六色。 青莲院的房子半新不旧,屋里屋外象是刚洒扫过,收拾得很干净。门窗也都擦洗过了,窗棱上还糊上了茜红色窗纱,远远望去,朦朦胧胧,很鲜亮。房里家具摆设不多,桌椅床榻都是旧的,床上的铺盖很糙,却也都能用。 沈妍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微微摇头,在武烈侯府住的地方要比她们在金州差远了。可她又能怎么说呢?京城的日子不好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要能大体过得去,她就想忍耐,毕竟她们是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要立足之后才能谋划。 她让下人把平氏安排在青莲院的正院,她自己则住进了正院后面的抱厦。马车把行李放到了后门,没等沈妍开口,得了赏银的婆子们就去抬箱笼了。行李抬进来,沈妍让唐嫂和陆嫂带几个丫头收拾,把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存放整齐。 时候不早,可平氏还处于昏迷中,大夫也没来。沈妍怕海氏挑礼,再生出是非,就想先一个人去给海氏请安。她收拾好,刚要出门,海嬷嬷就带了,还带来了大夫。海嬷嬷见到沈妍,那张老脸笑得就象一朵盛放的老菊花,让人不敢亲近。 “说平姨娘不舒服,就要劳烦姑娘照看,你们又车马劳顿,今天晌午就别去请安,先休息,等出了晌,估计四少爷也回来,到时候再过去。还亲自向郡主和老太太告罪,说你累了,郡主和老太太都让你明天再去请安。” “多谢嬷嬷。”沈妍几乎要感激泣零了,“烦请嬷嬷代我谢过。” 大夫给平氏诊了脉,开了药方,海嬷嬷让婆子送走大夫,又让人拿药煎药。沈妍冷眼看她,也不说话,等海嬷嬷指挥停当,她送上了一个丰厚的红包。海嬷嬷没有推辞,就笑纳了,象她这种极别的下人显然收红包早已收得轻车熟路了。 “姑娘,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可别见怪。” “嬷嬷提醒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见怪?嬷嬷请讲。” “姑娘是主子,别的我也不敢多说,可到了京城,就要有礼法,就跟你们在金州不一样了。”海嬷嬷顿了顿,又说:“就拿住这套院子来说吧!姑娘将来是正妻的份位,姨娘是妾,姑娘应该住在正院,让姨娘住到后面的抱厦里。我也知道姑娘感姨娘的恩,可规矩不能废,这也是***意思,姑娘可要多思量。” 沈妍就是傻子,也明白海嬷嬷的意思,海氏给沈妍抛出了“绣球”,想把她拉拢过去,孤立平氏。如果不出意外,沈妍就是徐慕轩的妻,海氏是她礼法上的婆婆。与准婆婆搞好关系,以便将来在侯府立足,就没必要顾及一个妾的死活了。 “多谢嬷嬷良言,一片苦心,令我感触颇深,也感激不尽。”沈妍叹了口气,又说:“正如嬷嬷所说,姨娘对我们一家有恩,我要是一个连恩情也不知道报答的人,恐怕第一个厌弃我,我又怎么配让看重我呢?” “姑娘可真是明白人,你这么说,会更看重你。”海嬷嬷的脸笑得快抽筋了,可沈妍从她的眼底却看到了失望,还有埋怨沈妍不识抬举的恼恨。 海嬷嬷还想跟沈妍多说几句,厨房就送来了饭菜,沈妍主仆要吃饭,海嬷嬷赶紧告退了。沈妍亲自把海嬷嬷送到大门口,亲热道别,好象相识很久一样。 沈妍有十二道份例菜,凉热搭配,荤素齐全,听送菜的媳妇说是海氏专门交待下来的,给沈妍按侯府小姐们的份例。平氏有八道份例菜,菜品比起沈妍要差一些,听说这是有子女的姨娘该享用的份例,无子的姨娘要减半。她们的下人则是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一个汤,主食很多,随便吃,和侯府的下人们是一样的。 不用沈妍示意,雪梨就拿出银锞子打赏了送菜的婆子媳妇,顺便问她们一些闲话。见沈妍出手大方,婆子媳妇们也乐得送人情,跟雪梨说了好多私密话。 吃过饭,沈妍刚歇了一口气,就有丫头来报说平氏醒了。沈妍赶紧过去看平氏,正好药也送来了。沈妍试了试药,没什么问题,就亲自喂平氏喝药。 平氏推开药碗,又开始哭泣,“轩儿,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 “娘,轩儿跟侯爷去赴宴了,晚上才能回来。” “不,去叫他回来,我要见他,我的轩儿……” “娘,你身上有伤,先把药喝了,轩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喝,我没病,我要见轩儿。”平氏一扬手就把药碗打翻了,一碗药全洒到沈妍身上,裙子上弄脏了一大片,往下滴嗒深褐色的药汁。 平氏要出去找平慕轩,被两丫头拼命拦住了,她又开始挣扎哭闹。 沈妍紧皱眉头看着平氏,丫头要伺候她回房换裙子,也被她甩开了。她很生气,平氏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有时候就跟疯子一样。她本是极有耐心的人,平氏一次又一次闹腾,把她的耐心也折腾光了。 许夫人说平氏反常的表现说明她有灾,这点沈妍默认了。今天若不是平氏突然跳下车,去大门前叫喊闹腾,也不会凭白无故挨一顿打。那些婆子确实事先埋伏下的,如果平氏能忍耐一时,就不会被打伤,就不会惹上这场灾祸。 这几年,思念儿子占据了平氏全部的心思,又不得不压抑忍耐,她心里那弦绷得太紧。一旦那弦绷断了,人就会失常、会崩溃,就象平氏现在这样。 她体谅平氏的思子之痛,可别人会怎么想?她们今天刚进侯府,海氏就给了一个“隆重”的下马威,她们现在没有反驳的余地,更没有反驳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忍。可平氏这么闹下去,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还会连累徐慕轩。 “玉扇、珠扇,你们放开姨娘,她愿意做什么,就随她去。” “姑娘,她……”玉扇和珠扇满脸犹疑,但还是放开了平氏。 平氏听沈妍这么说,又见丫头不再拦她,就跑到门口,抓着门框痛哭,也不挣扎着要出去了,也不闹腾着要叫徐慕轩了。由此可见,平氏处于崩溃状态,却没完全失去理智。沈妍冷眼看她,心中的疑团加大,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记住,从今天以后要叫姨娘,不能叫,这是里侯府,不是金州。” “是,姑娘。”玉扇和珠扇都很机灵,这些规矩她们都懂。 不管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道义礼法的规定,哪怕是游戏规则,只要想混下去,都要遵守。只有先融入环境,才能改变环境,这是沈妍行事做人的原则。 平氏呜呜咽咽,抓着门框的手慢慢松开,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沈妍,哭声更大,“你就是想攀高枝,呜呜……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人家都说……” 沈妍气得脸色苍白,咬了咬牙,强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不再理会平氏,快步出去了。她大步向抱厦走去,实在忍不住,就抽抽咽咽哭泣出声。 几个丫头追上来,满脸气愤,埋怨平氏,替沈妍抱屈。 雪梨递给沈妍一方丝帕,“姑娘别哭了,咱们刚到侯府,没的让人笑话。” 白芷嘴快,叹气怒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黄芪扯了扯白芷,说:“叫姨娘,以后不能再叫,免得吃亏。” “知道了。”白芷叹了口气,又说:“姨娘以前也不是很明白的人,却也不糊涂,很疼姑娘。这几天就是不一样了,还骂姑娘没良心,是不是被小人挑拨了?” 沈妍突然停住脚步,几个丫头跟得太紧,撞到她身上,才停住脚步。 “雪梨,在客栈,我出去的两天,姨娘都是见过什么人?” “除了许夫人,姨娘没见过任何人,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里。”雪梨见沈妍沉思,又说:“奴婢听玉扇说,许夫人去给姨娘讲经,姨娘就让她们出来,到门口守着。每天讲完经,许夫人还要跟姨娘说好多话,有一次还陪姨娘哭了一鼻子。” 第一次见许夫人,沈妍心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知道她是钱益的妻子,沈妍认为她想攀附权贵,可现在看来,好多事情并不是偶然,似乎也没这么简单。 沈妍点点头,“雪梨,你瞅空偷偷问问玉扇,许夫人和姨娘都说了什么?” “是,姑娘快些回房梳洗吧!别让侯府的下人看到。” 武烈侯府到处是深坑、陷井,一步走不好,说不定就会粉身碎骨。沈妍知道平氏的情,一心想护卫她,没想到她误信谗言,居然连沈妍都怀疑上了。 以后,在这危机重重的侯府,还不知道斗争有多么惨烈、每走一步有多么艰难。沈妍不怕平氏帮不上忙,可她若成为他们的包袱,就会增加很多麻烦。 或许,这些就是许夫人和某些人愿意看到的吧! 沈妍洗了把脸,躺到床上,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她心里烦闷憋屈,睡得也不沉稳,一觉睡醒,她的身体不那么疲乏了,脑子仍旧眩晕迷糊。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又端坐到床上,用双手揉两侧的太阳。揉了几十下,又用两手的中指按住头顶的百汇,轻轻揉压的几十下。她再次站起来,挺直了腰,摇动脑袋,向左向右各三十下。之后,她拿出一把特质的牛角梳,以督脉为分界线,梳理头顶上肝经、胆经、肾经和膀胱经上的道。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做完了头部的基本保健,脑子很快就清楚,身体也轻松了。她呼吸了几次,就让丫头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雪梨,你去看看姨娘,把那两个红色锦盒带上,那是准备让姨娘送人的。” “是,姑娘。”雪梨带上礼物出去了。 白芷拿出一套颜色偏深的衣裙,说:“前年夫人给姑娘做的衣服就剩这一套干净了,要是今天这套再弄脏了,姑娘明天就要穿好料子的衣裙了。” “黄芪,你把那两套弄脏的衣服拿给唐嫂,让她赶紧洗了晾上,明天要穿。” 她今天要去拜见海氏,穿了普通的衣服,明天拜见松阳郡主和徐老太太,就变成名贵的衣服,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又打海氏的脸吗?虽然还没见海氏,她也知道这人是个心肠毒辣、有手段的人,必须要处处防备,时时小心。 收拾完毕,沈妍让丫头拿上给海氏等人准备的礼物,就去了平氏房里。平氏衣衫凌乱、头发披散,正坐在床上发愣,看到沈妍,她就沉下了脸。 沈妍松了一口气,平氏看到她还有反映,哪怕是恼恨,她也很高兴。这说明平氏的崩溃是间歇的,还没达到神经错乱的地步,应该不难医治。 “姑娘,姨娘不梳洗,还……”雪梨的目光瞄向被摔碎的红色锦盒。 沈妍蹙了蹙眉,“雪梨,你再去替姨娘准备一份礼物,玉扇,去打水拿妆盒。” “是,姑娘。” “娘,咱们初到侯府,按礼数,就必须去给、郡主和老太太请安。郡主和老太太让咱们明天再去,可咱们要去见,轩儿也快回来,您还是梳洗吧!” 平氏冷哼一声,“你不是让丫头们叫我姨娘吗?你怎么又叫我娘了?这些年我白疼你了,你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良心都没有。人家就说到了侯府你就会踩到我头上去攀高枝,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算是看透你了。” “人家说?呵呵,人家是谁?是许夫人?许夫人这经讲得也太深奥了,连娘都能听到那么多意思来。”沈妍笑得很轻松,好象本不把平氏的话放在心上。 平氏本来就不明,耳子又软,现在又处于半崩溃状态,许夫人不是简单人物,本事不低,若要挑拨生事,三言两语就能挑起平氏心中的闲隙。 如果沈妍跟平氏计较,生出怨恨,那岂不正中了许夫人的圈套?沈妍已经想明白,若不让许夫人等人得逞,她就要做到不跟平氏计较,哪怕只是表面上。 “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人家的话是对的,你急着巴结海氏,不就是想攀高枝吗?”平氏冷哼一声,又说:“郡主不会让庶子承袭爵位,将来,爵位就要落到郡主和侯爷的亲孙子身上。海氏生下过嫡子,可惜死了,她要想保住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就要从庶子中过继一个儿子,将来承袭爵位。 七少爷蠢笨不成器,九少爷还小,也不聪明,轩儿比他们强多了,海氏要想在侯府立足,就只能过继轩儿。将来轩儿袭了爵,成了一等侯,我还要看海氏的脸色吗?还有你,我抬举你,你就是侯爷夫人,我不抬举你,照样可以把你贬为妾室,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攀高枝也要放聪明点儿。” 听平氏说完这番话,沈妍冷眼注视她,心里不由轻颤。平氏就活生生坐在床上,可沈妍却感觉这些话不象出自平氏之口,凭沈妍对她的了解,她没有能力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估计这些也是许夫人说的,许夫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平氏有了这样的想法,一旦让海氏知道,海氏是不会留她的。她们进府时闹的那一场是海氏给她们的下马威,沈妍也见识了海氏的手段。可现在,她本不能说服平氏,只能等徐慕轩回来再说,府里的情况徐慕轩更清楚。 沈妍坐到床边,轻声说:“娘,世子爷就留下了三个儿子,七少爷和九少爷确实不如轩哥儿,可要过继谁为嫡子、将来承袭爵位还没定下来。我们初来侯府,身份也摆明了,就要向伏低做小,这也是为轩哥儿谋划呀?” “为什么让我向她伏低做小?我有儿子,她没有。她想过继我的儿子,就要看我的脸色,我不求压她一头,平起平坐就行。”平氏冷冷哼哼,又说:“你也太自轻自贱,难怪人家说你是小门小户养的,本就没有大家出身的气派。照这样看,你也不配做侯爷夫人,随便给你一个妾室的份位,也对得起你了。” 沈妍真想吼骂平氏一顿,可又怕被别人看笑话,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只好忍耐。有子的妾室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被正室压一头,这就是礼教规矩。真不知许夫人给她灌了什么**汤,再这样糊涂下去,不吃苦头才怪。 “娘的病还没好,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轩哥儿回来没有,顺便给请安。”沈妍不想再跟平氏废话,有好多事情也跟她说不清。 …… 武烈侯府内院偏西有一座三进的大宅院,青砖红瓦,雕栏画栋,修缮得大气且致。墙里墙外,几棵梧桐花开正艳,串串紫花散发出浓郁的幽香。 这座宅院因花得名,写着“梧桐院”三个大字的牌匾挂于门口,颇显气派。 梧桐院正院的花厅里,一个穿蓝紫色缂金丝绣花边交领褙子的中年美妇靠坐在美人榻上,正细细品尝时鲜果品。两个打扮素雅的丫头一个帮她捶腿,一个帮她揉肩。两个婆子跪到离她三尺远的地方,正满脸陪笑跟她低声说话。 “她真是这么说的?”这中年美妇就是海氏了,此时,她笑得好不涩。 “回,那平氏的话奴婢们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海氏咬牙冷哼,“这平氏还真清楚侯府的情况,想必是受了高人调教。” “什么高人调教?”海嬷嬷撇了撇嘴,又说:“要是高人,就应该教她听***话,四少爷还没过继到名下,她就不礼不敬,这不是连累四少爷吗?跟平氏说那些话的人不是想帮她,而是要害她,这道理不是明摆着吗?” 海氏挥挥手,让两婆子下去,冷笑几声,说:“调教平氏的高人倒不是想害她,依我看是冲姓沈的丫头来的,唉!不管那人要害谁,我们看热闹就行。今天已经教训了平氏,她要再不知轻重,想把她从后角门拖出去也很容易。” 名门旺族的府邸一般都有五道门,后角门位于后墙角落,也是门,却不算在这五道门之内。因为那五道门不管是走高贵人还是低贱人,都走人,而后角门却是往外拖尸体的。大户人家死的奴仆或身份低贱的妾室,都是从后角门拖出去。 “身份尊贵,别跟一个乡野村落里来的妾室计较。” 守在门口的丫头隔窗传报,“,大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海嬷嬷赶紧迎上去,挑起帘子,看到两个窈窕华艳的身影前呼后拥走来,就笑得老脸开花了,“两位小姐慢些走,刚让人切了香瓜,正等你们呢。” “嬷嬷都说姑母正等我们呢,还让我们慢些走,这是什么道理?”走在前面的女孩声高且清脆,她就是明国公府旁支嫡女,海氏的嫡亲侄女海婷婷。 海婷婷身穿石榴红缂金丝明绸绵缎扣身长袄、粉红色晕染淡彩百褶裙,连中衣都是水粉色。她衣裙艳丽,彩饰飘香,又加上满头钗环珠翠,为她只能称得上清秀的面容增了添光彩亮色,却难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一抹俗艳。 “妹妹,快走几步。”海婷婷向身后的女孩招了招手。 走在后面的女孩是海氏的亲生女儿徐慕绣,武烈侯府唯一的嫡支嫡女。相比海婷婷满身艳丽,徐慕绣的衣衫则雅致华贵,衬托大家闺秀独特的神韵气质。 她上身穿雨过天青色玫瑰纹滚金边雪绸对襟褙子,水红色中衣只露出衣领,点缀得恰到好处,下身淡紫色绣蔷薇花挑金丝长裙,更显优雅。徐慕绣的五官姣美秀丽,头上钗环首饰不多,却件件名贵致,与她清雅的衣裙搭配正好。 两人进到花厅,给海氏行了礼,又受了下人的礼,花厅的气氛热闹起来。海氏坐直身体,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边吃瓜果边说家常闲话。 “,沈姑娘来了。” “哪个沈姑娘?”海氏有些迷糊了。 “回,就是四少爷在金州订下的童养媳。” “沈姑娘,呸――直接叫贱人差不多。”海婷婷扯着丝帕,恶狠狠嘟嚷。 徐慕绣扫了海婷婷一眼,面带浅笑,眼底的轻蔑一闪而逝。 “婷婷,注意身份。”海氏嘴角挑起高深的笑容,“让她进来。” 沈妍主仆刚迈进花厅的门槛,就有婆子把一块薄薄的垫子扔到她脚下。沈妍会意,赶紧整了整衣裙,盈盈下跪,身姿稳重,神色端庄。 “妍儿给请安。” “我的儿,快起来,你好不容易来了,咱们娘们儿可没这些俗礼。”海氏满脸带笑,又轻声哽咽,做势要去扶沈妍,被海嬷嬷拦下了。 “姑娘快起来,腰不好,老奴扶你。”海嬷嬷快步过来,扶起沈妍。 “多谢,谢过嬷嬷。”沈妍站起来,又施礼说:“回,平姨娘进府就病了,她怕过了病气给,先不来请安了,妍儿代她给磕头。” “哼!一定是装病。”海婷婷又冷冷冒出一句。 海氏冲海婷婷摆了摆手,满脸笑容招呼沈妍,“快、快坐过来。” 丫头搬来绣墩,放到海氏右侧下手的位置,与徐慕绣挨得很近。沈妍给雪梨使了眼色,雪梨赶紧从黄芪手里拿过一只红漆锦盒,交到沈妍手里。 沈妍捧着锦盒上前,说:“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什么不值钱的烂东西?也值得拿出来丢人。”海婷婷睃视沈妍,恶毒出语。 海氏没理会海婷婷,假笑说:“你远道而来,还带什么礼物呀?” 看沈妍的穿戴打扮,海氏就料想她送不出厚礼,对她的礼物提不起半点兴趣,随口夸赞了几句。海嬷嬷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就愣住了,忙让海氏看。锦盒里有两只绑有红绳的老参,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最低也要值上几百两银子。 “我的儿,你进京一趟不容易,干吗送么贵重的礼物?”海氏站起来,拉着沈妍细细打量,越打量越奇怪,这两株老参和她这身穿戴怎么看都不相符。 “喜欢就好。”沈妍声音极低。 雪梨唯唯喏喏上前,给海氏行礼,“回,奴婢想……” “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海氏对沈妍的丫头也客气了几分。 “回,姑娘在金州的济真堂看到这两株老参,就想买下来,等到了京城送给,姑娘为买这两株老参,连……”雪梨的目光投向沈妍的衣服首饰。 “我的儿,真难为你了,嬷嬷,快去把我给姑娘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海氏给海嬷嬷使了眼色,又很亲密地把她介绍给徐慕绣和海婷婷。 沈妍与两人见礼问安,徐慕绣淡淡一笑,给沈妍还礼。海婷婷冷哼一声,斜了沈妍一眼,不理不睬,满脸倨傲,好象跟沈妍有宿仇积怨一样。 “雪梨,把给两位小姐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这丫头的名字可真俗气,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逃荒来的就是不一样。” 沈妍笑了笑,好象海婷婷的冷嘲热讽与她无关一样。雪梨捧来两只黄檀木雕花小锦盒,沈妍拿过一只递给徐慕绣,丫头则把另一只递给了海婷婷。 徐慕绣向沈妍道了谢,让丫头收起锦盒,拿出一块崭新的雪绸帕子送给沈妍当回礼。雪绸帕子倒是很名贵,花样也绣得致,只是价值过于低廉了。这倒符合徐慕绣这侯门闺秀的行事准则,她能回礼,就代表她高看了沈妍。 海婷婷接过锦盒,赶紧打开,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再嘲笑沈妍几句。可当她看到锦盒里是一只纯银丹砂点翠朝阳挂珠芙蓉钗时,顿时瞪大眼睛,满脸欢喜。 这只钗虽说是银质的,却贵在做工致,又有翠宝石点缀,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凭你也配拿这么贵重的银钗送礼,你说,这钗是不是你偷来的?” “表姐,我们去赏花吧!花园里的粉玫瑰都开了。”徐慕绣微微皱眉,拉起海婷婷就往外走,不想再让她留下来无事生非丢人现眼了。 海婷婷不想走,还想继续留下来嘲讽谩骂沈妍,可看到海氏瞪她,她抓起银钗就出去。刚走出花厅的门,就喜滋滋地把银钗到头上,让丫头们看。 海氏叹了口气,拉着沈妍坐下,说:“我这侄女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也忒不成个样子,难得你能忍耐她,这家里,除了绣儿,没人受得了她。” “难得表小姐真情。” 沈妍很清楚海氏的打算,海氏当下要对付的人是平氏,对她是半拉半打。海婷婷就扮演了那个“打”的角色,不过是想试试沈妍的底限。只要海婷婷激怒了沈妍,海氏转过头就会给沈妍扣上一顶尖酸刻薄不忍耐的大帽子。 可是,海氏忽略了一点,海婷婷是她的亲侄女,也很得她宠爱。她让亲侄女来当对付沈妍的刀,能不能杀敌一千尚未定论,但自损八百确是板上钉钉了。 透过海婷婷的言行举止,沈妍可以断定海氏也高雅不到哪里,现在这张面孔不过是伪装罢了。她刚到侯府,不会向平氏那样急于树敌,而是先和和气气清情况。如果有一天海氏跟她站到对立面撕破脸,她要揪掉海氏这张假面很容易。 海氏拉着沈妍坐在美人榻上,问她旅途见闻和金州的风土人情,亲密的神态类似于亲生母女。沈妍心里轻蔑,表面却表现得受宠若惊,令海氏很满意。 海嬷嬷带两个丫头进来,拿来几匹锦缎绫罗,几盒钗环首饰,说是海氏赏给沈妍的。她把这些东西堆到沈妍面前,热情夸赞这些东西有多好。 沈妍赶紧道谢,表现出一脸惊喜,拿起每一件都爱不释手。估计海氏先前给她准备的礼物非常廉价,这些都是看到老山参后临时换的。这些东西最多值一百两银子,没法跟那两株老山参比,可沈妍达到了目的,就不在乎多花了钱。 过了一会儿,徐慕绣和海婷婷就回来了,手里都捧着一大把玫瑰花。到了门口,徐慕绣就把手里那把花送给了雪梨,让她拿回青莲院瓶。 沈妍觉得徐慕绣还不错,品跟海婷婷不是一个档次,比海氏这个生母也强得多。只是徐慕绣有大家闺秀的高傲,不会自降身价,跟沈妍这种身份的人深交。 海氏握着沈妍的手,叹气说:“让你和平姨娘挤在青莲院,确实委屈你,可是府里没有多余的院落了,连她们姐妹都跟我挤到梧桐院里,也是没办法。” 海婷婷冷哼,“凭什么安纹一个人就要住那么大的院子?她……” “住嘴,以后不许胡说。”海氏沉着脸斥责海婷婷。 看来安纹是海氏得罪不起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沈妍就不得而知了。 “回,侯爷和四少爷回府了。” 海氏点点头,拉着沈妍的手,说:“郡主身体不舒服,明天再去请安,轩哥儿知道你们来了,一会儿就过来了,可惜平姨娘病了,见不上他了。” 沈妍微微一怔,便明白了海氏的意思。在侯府里,徐慕轩是主子,而平氏则是半奴半主的妾室。即使是生母,主子也不会去给姨娘请安,但对嫡母就要晨昏定省。以后也一样,平氏想见儿子,就要来正院伺候,这就是规矩。 “,妍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拘礼。” “平姨娘病了,我想请四少爷去看看她,又怕……” 海氏表现得很为难,叹了口气说:“按理说轩儿应该去看看平姨娘,可又怕侯爷……你刚来不知道,侯爷可是最讲礼数规矩的,他要知道轩哥儿去看了平姨娘,不骂人才怪。算了,一会儿等轩哥儿来了,就让他去一趟青莲院。” “多谢。”沈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行礼道谢。 “一个妾室哪有那么娇贵,她真病假病还不知道,也值得主子去看?”海婷婷斜了沈妍一眼,脸上浮现蔑视嫉恨,“我看是你想会情郎吧!” 沈妍淡淡一笑,说:“表小姐是闺阁女儿,跟我不一样,有些话……” “你这张嘴也真是。”海氏斥责了海婷婷,又说:“绣儿,你和婷婷回房吧!” 海婷婷瞪了沈妍一眼,挽起徐慕绣的手刚要出去,就有丫头来报说徐慕轩来请安了。海婷婷顿时双亮放光,娇羞满面,而沈妍则恍然大悟。 原来海婷婷把她当情敌了,难道徐慕轩招蜂惹蝶吗? 第九十二章 嫡母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二章 嫡母 - 第九十三章 夜会【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三章 夜会【手打VIP】 <!--go--> 海氏看了沈妍一眼,眼底满含警告,又笑意吟吟说:“快请四少爷进来。” 沈妍明白海氏的意思,海氏不想让徐慕轩知道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可就算是她不说,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恐怕实情早就传开了,海氏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大概海氏现在就是怕她说,别人说,海氏就能推卸责任,甚至咬死有人栽脏陷害。侯门内院,每天不知有多少论不清是非的事发生,海氏早已屡见不鲜。人嘴两张皮,海氏既然必这么做,想必早有择清自己的退路和颠倒是非的说法。 今天这口气,沈妍咽不下去,怎么出,还要看徐慕轩的态度。现在的平氏也真让人挠头烦心,明明处于弱势,又白白挨了一顿打,她不好好反省自己,暂时坚忍,伺机反扑报复,反而说一些不得人心的话,不是更加重矛盾吗? “爷们来了,你也不说回避,真是不要脸。”海婷婷一脸蔑恨瞪视沈妍。 沈妍真想打海婷婷两个耳光,可今天她刚到侯府,必须忍耐,以免海氏借题发挥。海氏既然想让海婷婷试探她的底限,那她也要拿出一副高姿态应付。 “表小姐都不回避,我要是挑头回避,是不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沈妍笑得很无害,慢条斯理问:“难道表小姐跟府里的爷们很熟?” “你、你敢诬陷我?我撕烂你的嘴。”海婷婷跳起来就沈妍抓去。 徐慕绣赶紧拉住海婷婷,脸色很不好,“表姐这是干什么?没的让人笑话。” 沈妍向徐慕绣感激一笑,说:“表小姐这是真情,直爽率真。” “小贱人,我抓死你。”海婷婷越骂越气,推开徐慕绣,又扑向沈妍。 “表姐,你……”徐慕绣拦不住海婷婷,求援的目光投向海氏。 海氏对海婷婷打骂沈妍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连假意劝阻装装样子都懒于去做。沈妍早知海氏的用意,不急不慌,不愠不恼,反而令海婷婷气急败坏。徐慕绣不知海氏的用意,怕海婷婷丢人连累她,才屡次阻拦。 沈妍见海婷婷张牙舞爪过扑来,身体往后一仰,就躲开了她的攻势。海婷婷扑了个空,险些摔倒,更加生气,转过身又向沈妍扑去。门外,男子的说笑声渐行渐近,海婷婷的动作嘎然而止,那姿势神态极富有戏剧。 “婷婷,快坐下。”海氏拍了拍美人榻,海婷婷冷哼一声,坐到了海氏身边。 “,七少爷和九少爷同四少爷一起来请安了,花姨娘和香姨娘也来了。” “都进来吧!”海氏端正坐姿,淡笑满面,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 海婷婷都不回避外男,沈妍也就没必要回避了,反正海氏也挑不出她的礼。 徐慕轩一身檀红色轻锦圆领长袍,领口、袖口和下摆滚有水纹金边,腰间垂下墨绿鹅黄相间的福字络,一块晶莹水润的羊脂玉镶在福字络中间,点缀得恰到好处。衣衫配饰映衬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更显他面如冠玉、风采绰绝。 沈妍暗暗点头,她的眼光很挑剔,却也认为徐慕轩这副皮相真不错。看到海婷婷垂头含笑、痴迷羞怯的眼神,沈妍心里冷哼,她大战癞蛤蟆的征程即将开始。 “儿子给母亲请安。”徐慕轩有意无意瞄了沈妍一眼,冲海氏躬身施礼。 海氏赶紧拍了拍美人榻,说:“快、快坐下,出去赴宴快累的,别拘礼。” 徐慕绣站起来,冲徐慕轩福了福,给他让坐,站到海氏身后侍立。徐慕轩推让几句,经不住海氏的热情,就道了谢,坐下了。海婷婷大喇喇坐着,得意的目光瞄向沈妍,她和徐慕轩都坐在海氏身边,那情景就象一对夫妻陪伴婆婆。 沈妍不知道该怎么跟徐慕轩见礼,海氏什么没说,她就只能装傻充愣。海婷婷也没给徐慕轩见礼,好在有海婷婷这个陪衬,她也不显然太突兀。 “儿子给母亲请安。”七少爷和九少爷上前行礼。 “免了吧!”海氏冲他们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七少爷比徐慕轩小一岁,是花姨娘所出,因花姨娘有后台,他自幼养在生母身边。论模样,他长得不难看,可神情姿态透着猥琐,脸色也有些苍白。锦缎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皱皱巴巴,毫无名门公子的气质,和徐慕轩简直是云泥之别。 九少爷只有十二岁,是香姨娘所出。香姨娘是海氏的丫头,九少爷也就自幼养在海氏房里。他年纪不大,身体很结实,人不机灵,却显得很稳重有余了。 沈妍发现七少爷正偷偷瞄她,眼神透着狎昵,趁得他神态更加猥琐。沈妍暗哼一声,抛出一记冰冷的不友好的眼神,当做警告。在她收回目光时,与徐慕轩四目相遇,看到他眼底亲昵的笑意,沈妍脸一红,赶紧低下头。 花姨娘和香姨娘也进来请安,受了她们的礼,海氏只摆了摆手,正眼都没看她们。二人早已习惯,悄无声息站到海氏身旁,伺机凑趣讨好。 海氏拍了拍徐慕轩的手,笑问:“轩儿,今天侯爷带你去哪一家赴宴了?” “回母亲,是承恩伯沈驸马府上。” 沈妍撇了撇嘴,沈承荣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去年没把他折腾死,弹劾的风头一过,又冒头了。有慧宁公主这块强大的金钢石做后台,他也不硬都不行。 “四哥,我怎么听说是胜战伯府上请客,胜战伯请了你,没请祖父,是你叫上祖父一起去的,怎么成祖父带你去赴宴了?四哥可真会讨祖父欢心。” 海氏听同其中端倪,凛厉的目光投向花姨娘,七少爷立刻低头,不敢再出声。 徐慕轩笑了笑,避重就轻说:“花朝国使臣送给慧宁公主几株名贵牡丹,花开得正艳,宴席就摆到了承恩伯府的后花园,众人赏花吟诗,好不热闹。” “四少爷肯定又拨了头筹。”香姨娘笑脸开花,赶紧恭维奉承。 海嬷嬷也上前凑趣,“四少爷得了什么赏赐,快拿出来让奴才们开开眼。” 徐慕轩拖起福字络上的羊脂玉,说:“得了一块玉,是慧宁公主赏的,当下就戴上了。还有一些小玩意,一会儿我让人拿过来,孝敬母亲。” 海氏忙说:“别别别,你自己留着,你得了赏赐,我打心眼高兴。” 花姨娘酸酸地说:“四少爷要是再有机会赴大人物们的宴会,一定要带上你的弟弟妹妹们去开开眼,听说那胜战伯一表人材,还没定亲呢。” 徐慕绣听到花姨娘的话,赶紧低下头,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沈妍暗笑,花姨娘这句话虽说得不着调,却说到了徐慕绣的心坎上。徐慕绣是侯门嫡女,出身显贵,倒和沐元澈很般配,没准这门亲事还能成。 “你胡说什么?四少爷赴宴要带谁轮得到你安排吗?”海氏也觉得花姨娘的话很不中听,板起脸,叹了口气,说:“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花姨娘、香姨娘、七少爷和九少爷赶紧施礼告退,离开了花厅。 海氏扫了沈妍一眼,笑着说:“轩儿,你去看看平姨娘吧!她一路上车马劳累,刚进府就病了,我让人请来京城最好的大夫,也免了她早晚请安,正在青莲院休息呢。妍儿在我房里伺候了好久,也累了,一块回去,让海嬷嬷送送你们。” “青莲院?”徐慕轩耸起眉头,“怎么住到青莲院吗?不是说住兰萱院吗?” 海氏长叹一声,面露委屈,没回答徐慕轩的问话。见徐慕轩脸色不愉,海嬷嬷赶紧卖乖讨巧,说明原由,又给沈妍使眼色,让沈妍规劝。 听海嬷嬷一说,沈妍才知道原来海氏让人给她们收拾的院落是兰萱院,就在梧桐院后面,是一座小两进的宅院。刚收拾好,安纹看到了,二话没说,就搬进去了。海氏生了一肚子气,又惹不起安纹,只好匆匆忙忙给她们收拾了青莲院。 要说安纹自身本没有高贵的身份,可她却有一个能在武烈侯府肆意猖狂横行的娘。海氏打理侯府内院,可只要安纹想要,海氏就不敢说半个不字。 武烈侯爷和松阳郡主共育有一子二女,除了嫡长子徐慕坤,还有嫡长女徐瑞月和嫡次女徐瑞云。当年,徐瑞月与安国公嫡次子安宗照一见钟情,不顾家人阻拦,远嫁到中南省的安国公府,生下女儿安纹和儿子安斌。 因承袭爵位之事,徐瑞月和安宗照与安氏一族发生矛盾,新任安国公府就提出分家。他们夫妇一气之下,就带着儿女离开安家,回了京城,住进武烈侯府。 明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带到丈夫儿女到娘家住,按说是寄人篱下。可徐瑞月子骄纵,除了几个,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依旧骄横不知收敛。 安纹是徐瑞月的女儿,松阳郡主的嫡亲外孙女,很有小姐脾气,也是海氏惹不起的人。她想住兰萱院,本不管海氏同意不同意,就径自搬进去了。 “轩儿呀!你也知道大姑***脾气,忍忍吧!”海氏拉着徐慕轩的手,一副慈母面孔,又说:“等安姑娘嫁了,我把兰萱院收拾出来,让你们成亲用。” “多谢母亲,我去看看姨娘。”徐慕轩给沈妍使了眼色,转身往外走。 沈妍向海氏行礼告退,让丫头们带上海氏赏的东西,跟着往外走。海氏给海嬷嬷使了眼色,海嬷嬷赶紧拿了几样果品,就跟他们一起去看平氏了。 有海嬷嬷这个老电灯同行,沈妍和徐慕轩不方便说话。徐慕轩大步走在前面,沈妍跟海嬷嬷并肩走在后面,中间保持了大概有两丈的距离。 大概走了一刻钟,出了内院,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青莲院门口。看到这座院落很破旧,周围也很荒凉,徐慕轩长长叹气,满脸无奈。 落日的余辉洒在徐慕轩白净的脸庞,幽幽红晕渲染,满脸恼恨更添怅惘迷离。 丫头引领徐慕轩进到平氏的房间,沈妍和海嬷嬷也跟进去了。平氏听说徐慕轩来了,惊喜过度,“嗷”的一声,哭一嗓子,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海嬷嬷要请大夫,被沈妍拦住了。天色不早,再兴师动众,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闲话。她不想让海嬷嬷知道她懂医术,只好用掐人中这原始的方法救治。 平氏醒了,抓住徐慕轩的手,哭得肝肠寸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慕轩坐到平氏床边,唉声叹气,好言劝慰,因海嬷嬷在场,他不敢流露真情。 沈妍给雪梨使了眼色,雪梨会意,找借口把海嬷嬷带来的两个丫头领到了厢房。沈妍倒背着手,跟海嬷嬷低声说话,手里捏着几银针待用。 “不好,又昏过去了。”沈妍突然大喊了一声。 海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直腰抬头去看,趁她抬头之际,沈妍用银针刺入她的后劲的道。海嬷嬷身体颤了几下,软软倒在椅子上,昏过去了。 “白芷,去叫海嬷嬷的两个丫头过来,就说海嬷嬷连累带惊,昏倒了,找顶小轿送她回去。让丫头转告,海嬷嬷因我们的事受累,我明天去赔罪道谢。” “是,姑娘。” 海嬷嬷被抬走了,沈妍亲自送出去,小轿进了内院的门,她才回到青莲院。 “你的医术又进了。”徐慕轩迎面走来,手里提着几包东西。 “你要去哪里?” 多年不见,再与徐慕轩面对面,又是夜色朦胧时,沈妍有些紧张。她微微低头,俏脸飞红,手帕在玉指上缠来缠去,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态。 “娘又昏过去了,我怕再叫醒她,对她身体不好,就让她先睡。”徐慕轩走近沈妍,碰了碰她的胳膊,“去湖边的凉亭里,那边没人,我们好好说说话。” 沈妍看到徐慕轩手里提着两包瓜果糕点,还有一壶热茶,暗赞他想得周到。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吃饭,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聊边赏夜也不错。 湖边挂着一排灯笼,暗红色的光芒洒在平静的水面上,水纹涟漪,波光晕染,别具诗情意境。夜**浓,满天星辉渐明渐亮,暖风拂来缕缕花香,沁人心脾。 徐慕轩拿出一块很大很糙的帕子,擦去石桌上的尘土,把茶点果品放在石桌上。他又用帕子擦净两把椅子,拉着沈妍坐下,让她喝茶吃点心。 沈妍见徐慕轩心很细,对她照顾也很周到,心里很高兴。她不求男人飞黄腾达,让她过风光尊贵的日子,只求小富即安,平和到老。 “妍儿,海婷婷是不是欺负你了?” “也不算欺负吧!她就是张狂的子,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沈妍嘴上这么说,心里早把海婷婷扎成刺猬了,如果她还得寸进尺,就用实验金针破处术。 前世,沈妍就在一本古老残破的医书上看到过有关金针破处的相关记载。针刺女子身上几处与妇科相关的道,就能把女儿的处子之身破掉。 穿越之后,她也看到过有关于金针破处的记载,只是还没实验过。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空,女人的贞洁比命都重要,**连累得不只是自己。 因这做法太过损歹毒,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试试金针破处术,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海婷婷若是想当她的实验品,她也就不客气了,不用白不用。 徐慕轩叹了口气,说:“你能这样想就好,我怕你受委屈,可又不想跟嫡母撕破脸,这些年我都忍过来了,不在乎再多忍耐一段时间。” 沈妍点点头,感激徐慕轩对她的呵护,但对他的态度也有几丝失望。她知道徐慕轩处境艰难,也理解他的无奈,更看透名门内院的步步艰辛。要忍耐的话若是她说出来,就觉得没什么,若是从徐慕轩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不舒服。 “我今年定能通过乡试,不敢说稳居榜首,做解元,中举人没问题。再苦读几个月,等明年金榜题名,我就要求放个外任,带你和娘离开京城。” “好,我知道你一定能中状元。” 徐慕轩叹了口气,说:“本来三年前的乡试就能中的,可没想到……” “放心,以后我在你身边,那些屑小不言的手段本不足为患。” “谢谢你,妍儿。”徐慕轩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看向她的目光满含柔情。 “谢我做什么?” “若不是你来信提到金州的战事,让我以此为突破口,搏一个好名声,我还在埋头苦读呢。若不是得到皇上的赞誉,别说祖父,府里哪个人会正眼看我?” “算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提起,给自己添堵。”沈妍在他的虎口上捏了一下,笑问:“海婷婷好象对你有几分心意,你是不是招蜂惹蝶了?” 徐慕轩笑了笑,说:“我和她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就是那落花。” “呵呵,海氏什么态度?” “我一进侯府,府里上下就知道我是订过亲的,谁还会提这事?”徐慕轩轻哼一声,又说:“我刚进府,海氏本没拿正眼看过我,我也没少受她的气。我读书用功,又小有名气,她倒是想把海婷婷许给我,结果被祖父祖母训斥了。” 沈妍想了想,说:“我听说郡主想给海氏过继一个儿子,将来承袭爵位。” “族中长老提议的,还没定,妍儿,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徐家族中长老提议的事情,还没有公开,许夫人就知道了,还告诉了平氏。可见,这许夫人的能力不容小觑,对于藏得深的人更要小心提防。 “我初来乍到,还不清楚。”沈妍对这件事并不急于表态。 徐慕轩叹了口气,跟沈妍讲明有关袭爵的情况,跟平氏说的那番话意思相近。 “我不想过继到海氏名下,也不想袭爵,只想将来考中功名,放个外任,带着你和娘远离是非之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沈妍很高兴,话也脱口而出。 徐家的爵位本是长房承袭,就因为徐秉烈父子双双殉国,长房孙子太小,才让二房袭了爵。现在,长房的孙子长大了,按理说应该把爵位还回去,可吃到嘴的肥,谁愿意吐出去呢?当前,爵位之争也是徐家嫡系两房最大的矛盾。 二房虽无嫡子嫡孙,却三个嫡出的庶孙,还有两个庶子,庶子房里又有几个儿子。这些人都在眼巴眼望盯着爵位,都各显其能,想把爵位弄到手。现任的武烈侯身体还很健康,人们有所顾忌,将来,这场夺爵之战还不知道有多么惨烈呢。 徐慕轩想退出这场争夺,远离是非,沈妍很欣慰。有了爵位,封个一等侯夫人又能怎么样?有荣光万丈,也会有随之而来的麻烦,还不如过一份踏实日子。 “你好好读书,争取明年高中,我和娘都高兴,也不枉我们辛苦等一场。” “你放心,我会的,不会让你们失望。”徐慕轩握紧沈妍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妍儿,刚才你去送海嬷嬷时,娘跟我说了好多话,是不是你跟娘之间有什么误会?娘身上有伤,听说你们刚到府门口,就被人侮辱打骂了一顿。” 沈妍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徐慕轩说平氏的事。今天她和平氏刚到侯府受了侮辱打骂,她也没急于告诉徐慕轩,就是怕加重他心理压力,让他烦恼。 可平氏不管不顾,全都说出来了。听徐慕轩的语气,好象还有些许责怪她不早说的意思。沈妍有些失望,也有些委屈,但她却不能把表情写在脸上。 她长叹一声,忖度片刻,跟徐慕轩讲了这几天的事,主要是平氏的变化。又把今天进府时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告诉了他,连同她自己的想法也一并说出来了。 徐慕轩握紧拳头砸自己的额头,叹牙狠叹,“海氏真是欺人太甚了。” 沈妍拉开他的手,柔声劝慰,“海氏确实欺人太甚,她出妖蛾子在我意料之中,我们以后有防备,她就不好再得逞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娘,她……” “唉!等娘身体好点了,我会好好劝她,娘的话你也没放在心上。” “娘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只是怕她被有心之人利用,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会跟娘直说,她只是一时糊涂,会明白的。”徐慕轩握紧沈妍的手,舒了口气,想了想,又说:“妍儿,明天去给祖母请安时,别提金州的战事。当时撰写文章,祖母问我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我说是自己分析的。” 沈妍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多嘴,祖母为什么会问金州的战事?” 徐慕轩摇头叹息,说:“当时与西魏的战事刚起,军中无可用之帅,就有好多朝臣主张割地求和。又有人传言说只有皇上退位,御亲王承袭大统,战事才能平息。这消息传开,就有一部分人联合起来,想逼皇上退位,其中就有祖父。谁也没想到澈儿这么神勇,这么短的时间,不但收复了失地,还打到了西魏的都城。 前线传来大捷的消息,皇上和慧宁公主就开始着手收拾了那些参与逼皇上退位的臣子。徐家平安无事,可谁都知道是皇上和慧宁公主顾及先太后和皇后的情面,才放过了徐家。徐家虽说是一等侯,族中子侄众多,却多数无职,祖父品阶最高,从六品。我担心就算明年高中,皇上只会给我一份闲职,不允许我放外任。”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年近六旬了,这么多年爬滚打,怎么还这么糊涂?西魏只占了几座城池,胜败未分,他们就敢逼皇上退位,真是猪油蒙了心。 徐家本来是皇上的外祖家,一门两后,何等显贵?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却把赌注全押在御亲王身上,这不是猪脑子吗?徐氏一族不受连累才怪? 就算御亲王能上位,徐瑞云当上皇后,跟现在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现在的皇后徐瑞雪是长房嫡女,而徐瑞云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的女儿,不就是这么点差别吗?为了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拉一个家族垫背,他们可真是好“算计”。 沈妍拍了拍徐慕轩的手,宽慰一笑,说:“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多事情都有变数,皇上现在就看中你,明年你再高中,皇上又怎么会埋没你的才华呢?” 徐慕轩点头轻叹,“但愿如此,御亲王一死,祖父祖母就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以后也就消停了。我现在只希望皇上不计前嫌,别再压制徐家就好。” “御亲王死了?”沈妍很吃惊。 “祖父今天多喝了几杯,从承恩伯府回来的路上跟我说的,御亲王是被皇上赐死的,这件事还没传开。听说皇上削去了御亲王的皇家族籍,死后也不允许他葬入皇陵。皇上又怕世人说他无情,御亲王死后,就让他的嫡子继任南疆王,正妃和庶子也留在南疆,无子的妾室可以回京,但必须在寺庙里修行。” 沈妍微微摇头,不想谈及皇子夺嫡的话题,又问:“听海氏说郡主病了?” “就是因御亲王的事忧烦于心,三姑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祖母也心疼。” 当时,松阳郡主听信面具人的话,把徐瑞云嫁给御亲王做侧妃,是想等御亲王上位,母仪天下。没想到,娇养在掌心的女儿竟然在南疆受苦,松阳郡主能不烦心吗?就算徐瑞云回来,也是在庙里修行,哪里还有侯门贵女的尊荣? 徐慕轩捏了捏沈妍的手,柔声说:“别说人家了,说说我们的事。” “我们有什么事?”沈妍眉眼含羞,轻声细语。 “我想圆房,一天都不想等了。”徐慕轩抓起沈妍的手,放到脸上磨蹭。 “又要圆房?不是在金州就已经圆过了吗?” “什么时候……那次不算,你不会认为那次就是真的圆房?原来你还不懂。” 沈妍暗笑,她活了两辈子,早已是过来人了。而徐慕轩还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圆房,看来装纯还真有用,至少能当小白花,糊弄男人。 徐慕轩把沈妍拉到怀里,低语喃喃,倾诉这些年的相思之苦,“妍儿,我明天禀报祖父祖母,咱们过几天真正圆房,好不好?我等得好辛苦。” “不好。” “秋闱之后好不好?等我中了举人。” “不好,必须等明年春闱之后。” “妍儿,我要是明年春闱中不了呢?” “你中不中状元跟圆房是两码事,但必须考过之后再说。” “好吧!”徐慕轩委委屈屈答应,紧紧抱住沈妍,说什么也不想再放开。 …… 梧桐院,正房的暖阁里。 海嬷嬷昏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揉着昏沉的脑袋,跟海氏密报青莲院的情况。海氏拧着手帕咬牙,低声怒骂几句,就让海嬷嬷去休息了。 “,大小姐来了。” 海氏听说徐慕绣来了,很高兴,赶紧让人迎她进来,又准备鲜果点心。徐慕绣进来,给海氏行了礼,就坐到软榻上,陪海氏说家常闲话。 “娘,您明知表姐的脾气,还纵着她,也不怕她惹事,招人闲话。” “你表姐不笨,惹不起的人她绝对不惹,她什么时候见安纹不是躲着走?” “欺软怕硬,以后她传出恶名,也会带累我。” 海氏轻哼一声,说:“我就是纵着她给姓沈的丫头下马威,试试那丫头有什么反映。那丫头虽说是上不得台面的出身,却是个有心计的,将来也是个麻烦。” 徐慕绣微微撇嘴,“有心计又能怎么样?一个逃荒的出身就能压死她。四哥现在得祖父祖母重视,在外面又有好名声,读书又用功,交结也广。您总是难为姓沈的丫头和平姨娘,四哥心里不舒服,那件事岂不是……” “乖女儿,娘知道你的心事,那胜战伯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又有慧宁公主护持,京城哪个名门闺秀不想嫁他?除非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他。”海氏叹了口气,又说:“你是徐家嫡系唯一的嫡女,才情样貌没的说,可你祖父想让你嫁给最有前途的皇子,哪怕只是做侧室,将来皇子登基,也能封个妃位。” “哼!祖父还说三姑母能母仪天下呢,现在怎么样?听说她在南疆过得日子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祖母忧积于心,还不是因为三姑母的日子难过?”徐慕绣轻叹一声,又说:“现在,皇上有六个成年皇子,除了有缺陷的五皇子,哪个不肖想那个位置?胜出倒好,若是象御亲王一样,还不如嫁给普通百姓安逸呢。” 海氏搂紧女儿,“我的儿,你是个有主见的,可娘一个寡妇,又怎么能……” 徐慕绣依偎在海氏怀里,低声长叹,她想要无限尊荣,却不想嫁给皇子,象走独木桥一样搏一个份位,想在皇家挣一份富贵,哪那么容易?凭她的出身,嫁一个象胜战伯一样有本事的臣子,守住一份稳稳当当的荣耀,不是更好吗? “娘,我记得您有一位喜欢谈佛论道的朋友,最是聪明睿智的人。反正舅舅一家也靠不住,你有事可以找她商量,让她讲讲经,听了心里也痛快。” “你不说娘就忘了,估计她也快回京城了,改天请她过来做客。”海氏一脸宠溺看着女儿,“让她给你求求菩萨佛祖,保佑你心想事成。” “娘,你别取笑我。”徐慕绣满脸娇羞,轻声说:“娘,四哥总赴别人的宴请也不好,不如咱们也做一次东,把四哥的朋友都请过来,到时候……” 海氏搂紧女儿,说:“我的儿,你忘了?还有半个多月,老太太就要过七十五岁大寿了,那天来的人能少吗?慧宁公主是第一个要来的,你要好好准备,给老太太送上一件可心的寿礼,得了老太太的欢心,也让你露露脸。” “有安纹在,我怎么露脸?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最掐尖要强的,她也有那个心思。二姑母是骄横人,祖母又宠她们,连老太太对安纹都比对我好。” 海氏点头轻叹,“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 朝霞缭绕,碧波荡漾,微风拂来缕缕花香,为清晨晕染馥郁的暖色。 沈妍睁在眼睛,看了看沙漏,时间还早,她没有急着起床。昨晚是她在侯府度过的第一夜,连日颠簸劳累,再加上她向来不择床,睡得很沉稳。 她平躺在床上,用两手中指按住小腹的气海(丹田),闭紧嘴巴,用鼻子吸气,直到肚子鼓起来。呆了片刻,她又张开嘴,将腹内的浊气徐徐吐出去。反复做了几次,她顿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舒适劲儿。 她披上衣服下床,轻手轻脚到门外溜达了一圈,又站立吐纳了几次,才回房去。丫头们都起来了,伺候她洗漱梳妆,刚收拾好,就听说孙嬷嬷带人来请安了。 当年,孙嬷嬷带玲玉、秋霜、平海和唐豆随徐慕轩来京城伺候。转眼七八年过去,岁月不饶人,也磨练人,再相见,每一个人都变了样子。 孙嬷嬷两鬓染霜,人看上去更加老练明,玲玉和秋霜都十**岁,长成了窕窈清秀的大姑娘,平海和唐豆也都长成高大结实小伙子。 听说平氏还没睡醒,平海不放心徐慕轩,说了几句话,就回前院了。秋霜给沈妍磕了头,玲玉和唐豆也给她行了礼,众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些闲话。之后,沈妍把孙嬷嬷请到抱厦说话,玲玉、秋霜和唐豆都各自与爹娘姐妹见面去了。 沈妍跟孙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又对武烈侯府有了更清楚的了解。孙嬷嬷原是定国公汪家的管事婆子,善于处理内院的事,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人脉。 “长房大太太是原定国公的亲妹妹,我在定国公府当差时,还伺候过她。在这侯府里,哪个人都不是善茬子,多亏了大太太暗中照顾,还有林嬷嬷。” “改天我要好好谢谢她们。” 孙嬷嬷摇头说:“郡主和大太太虽说是亲妯娌,却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你当着郡主的面,可千万不能说大太太好,让郡主猜忌,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我知道,嬷嬷放心。” 沈妍想再问孙嬷嬷一些私密话,海氏就派丫头来传话了。 “姑娘,说免了平姨娘的晨昏定省,让她先把身体养好。姑娘收拾好,就到房里,等吃完饭,就带你给候爷、郡主和老太太去请安。” “多谢姐姐。”沈妍对海氏的丫头很客气,长辈屋里的猫儿狗儿也要尊重。 丫头冲沈妍行了礼,就告退出去,沈妍和孙嬷嬷就送出去了。刚到前院,就听到哭喊吵闹声传来,平氏那些肆无顾忌的话,连沈妍和孙嬷嬷都吓了一跳。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九十三章 夜会【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三章 夜会【手打VIP】 - 第九十四章 构陷【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四章 构陷【手打VIP】 <!--go-->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都去攀高枝了,都不管我了,海氏算什么东西?呜呜……我告诉你们,她没儿子,我有,等我儿子袭了侯爵,成了一等侯,她就要看我的脸色。你们这么对我,等有一天,我把你们处死,呜呜……” 海氏的丫头听到平氏那些话,什么也没说,笑了笑,就告退了。这些话马上就会传到海氏耳朵里,凭海氏的手段,十个平氏绑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白芷、黄芪,快去看看又出了什么事。” “是,姑娘。” 沈妍又担心又着急,却束手无策,昨晚平氏见了徐慕轩,怎么这神状况就没好转呢?平氏这么心疼儿子,难道她就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会给她和徐慕轩带来无妄之灾?心里就是有这个打算,也不能让人觉察到,可她却敢大声嚷出来。 “难不成是疯了?这些话她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她……”孙嬷嬷抚额叹息,“这些话要是传到侯爷和郡主耳朵里,重则会被处死,轻则也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还会连累轩少爷被人猜忌,非毁了轩少爷的前程不可。” 沈妍心里一颤,扶起孙嬷嬷,说:“嬷嬷见多识广,跟我一同去看看。” 两人快步来到房门口,刚要进门,就看到玉扇哭哭啼啼跑出来,脸上布满红痕。一会儿,珠扇也满脸眼泪出来了,手背上被抓了几道,都肿起来了。 平氏头发蓬乱,双眼红肿,苍白的脸庞泛出缕缕暗红。她光着脚,连外衣也没穿,就跑出来追打玉扇和珠扇,还边跑边骂,那神情姿态就象泼妇一样。白芷黄芪追出来,拦住她,被她拼命甩打,只能紧紧扣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倒在地。 “放开我,小贱人,放开……” 沈妍趁丫头按住平氏,忙从荷苞里拿出银针,刺向她后颈的哑门。平氏嘴张了张,想骂却没骂出声,身体挣扎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 “白芷、黄芪,把姨娘扶到床上去。”沈妍拿出一瓶药膏,往珠扇手里倒了一些,又递给了玉扇,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玉扇擦了把眼泪,说:“奴婢和玲玉姐姐从小玩到大,听说她来了,就过去看她了。见姨娘还没醒,珠扇想去找婆子要热水,也和奴婢一起出去了。听到姨娘叫人,奴婢就回来了,姨娘就骂奴婢,还大喊大叫说那些话。白芷和黄芪来问因由,奴婢和她们说了,姨娘就打了奴婢,珠扇阻拦,也被姨娘抓伤了。” 沈妍点头叹气,“去把脸擦干净,涂上药膏,别落下疤。” “多谢姑娘。” 孙嬷嬷把沈妍拉到一边,悄声说:“姑娘,老奴瞧着姨娘的情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怀疑她是中了邪,你们来的路上是不是碰上怪事了?” “我们一路平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呀!”沈妍很纳闷,除了在客栈里碰到许夫人一行,这一路上,连让她记忆深刻的一件事都没有。 “姑娘,你在好好想想,我去跟轩少爷商量,不行就做场法事压一压。姨娘要是再象这样口无遮拦胡说,让有心之人利用,非丢了命不可。” 孙嬷嬷叫嘱咐了沈妍几句,就带秋霜、玲玉和唐豆回了前院。吃过饭,沈妍叫黄和白术照顾平氏,让雪梨看院子,她就带上白芷和黄芪去给海氏请安了。 沈妍主仆刚到梧桐院门口,就看到徐慕轩出来,脸色很不好。一定是平氏说的话传到了海氏耳朵里,海氏就把徐慕轩叫来训斥了。 徐慕轩冲沈妍勉强一笑,说:“时候不早,我还要去太学,就不跟你多说了,晚上回来找你。劳烦你照看姨娘,千万不能再让她胡言乱语,否则……” “我知道,你去上课吧!” 沈妍主仆进到梧桐院正院,就有丫头出来说海氏正在用早餐,让她们在院子里候着。花姨娘和香姨娘正带几个丫头在花亭里说笑,见到沈妍,声音也大了。 “听说平姨娘一大早起来又哭又闹,还衣衫不整地追打丫头,我看是疯了。” “你可别这么说,四少爷将来是要袭爵的,到时候可要把咱们都处死的。” “哼!打量好子,她那些话要是让郡主和侯爷听到,不杖毙才怪。” “人家生养的儿子有出息,没准能让侯爷和郡主枉开一面呢。” “现在府里都传开了,四少爷再出息,也由不得她猖狂。” …… 沈妍听到这些话,心脏怦怦直跳,周身被一股凉气包围了。孙嬷嬷也说如果那些话传到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耳朵里,平氏轻则被当成疯子关起来,重则就会被杖毙。现在,平氏那些话已经在府里传开了,恐怕很快恶运就会降临到平氏头上。 平氏若是疯了死了,能对徐慕轩没影响吗?还有四个多月,徐慕轩就要参加秋闱了。这次他若受了影响,再考不过去,他还要等上三年,这样对他的打击会大的无以复加。平氏被处死或当成疯子,徐慕轩秋闱失利,结果对谁最有利? 一路行来,平氏都好端端的,她本是绵软的子,也不会做出疯狂之举。在客栈逗留了几天,影响她见儿子,导致她心里那弦崩断,引起失态反常。她昨天已经见到了儿子,按理说情况应该好转,为什么她的神状况反而更糟糕了? 现在,她的言行举止就象个疯子一样,口不择言、不管不顾。孙嬷嬷说她中了邪,有可能是暂时“被穿越”,依沈妍看却不象,这倒象得了失心疯。 沈妍叫过白芷,嘱咐了几句,又说:“你快去快回,叫雪梨过来伺候。” “是,姑娘。”白芷一脸谨慎离开。 “黄芪,你今天和白芷制服姨娘时,觉察到什么没有?” “奴婢就觉得姨娘眼神呆呆的,骂谁打谁本就不看人,力气特别大。” 沈妍咬牙冷哼,低声说:“你发现的这些暂时跟谁也不要说。” 海嬷嬷出来,冲花姨娘和香姨娘招了招手,让她们进去请安,对沈妍却视而不见。沈妍也不在意,坐到花亭里等候,正好可以歇口气,好好寻思一下。 昨天,她一进侯府,就给海氏送上了厚礼,给海嬷嬷封了一个大红包。是希望她们看在银子和厚礼的份儿上,给她留出喘息的时间,先把武烈侯府的情况清楚再说。平氏这一闹腾,直接把矛盾激化了,她的厚礼白送、银子也白花了。 平氏的举止言辞已经犯了大忌,到哪里都讲不出道理来。随便抓她一句,想处死她,都有足够的理由。海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会速战逗决,很快就要对平氏动手。沈妍现在只能求老天多给一点时间,能拖到白芷回来,或许就有转机。 徐慕绣和海婷婷从房里出来,海婷婷看到沈妍,横眉立目,想过来找事,被徐慕绣劝走了。海婷婷很不愤,冲沈妍恶言恶语骂了几句,才跟徐慕绣悻悻离开。 印花珠帘哗啦啦掀起,成群结队的气势汹汹的丫头婆子拥簇着满脸愤慨的海氏走出来。花姨娘和香姨娘跟在后面,窃窃私语,满脸幸灾乐祸。 “你们几个去青莲院,把平氏绑起来,带到善堂。” 大户人家所谓的善堂并不是行善积德的地方,而是处死奴仆或妾室的地方。 沈妍大吃一惊,赶紧快跑几步,挡住海氏等人的去路,跪在海氏脚下,哀求说:“求开恩,平姨娘只是一时糊涂,她断不敢……” “糊涂?哼哼!她怎么在袭爵的事上不糊涂?我看她清楚得很。她想压我一头,让我看她的脸色,我认了。侯爷身体康健,她就怂恿四少爷夺爵,这是大不敬、大不孝。不惩罚她,一旦传出去,人家会笑话武烈侯府没规矩,不尊礼教。” “求求饶了平姨娘,她……”沈妍抓住海氏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真掉泪。任她两世阅历、伶牙利齿,也讲不出替平氏脱罪的大道理。 平氏那些话句句诛心,随便揪住一句,就能给她安一个败坏礼教规矩的罪名,哪一句都能要她的命。只要把平氏拖进善堂,一顿板子打下去,她必死无疑。 徐慕轩不在家,武烈侯府人很多,可沈妍并不熟悉,除了向海氏求情,她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白芷刚出去不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搬来救兵,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可看海氏的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把平氏除掉,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我原看你是个懂事,没想到这么不知规矩,把她一块带到善堂。” 两个使婆子抓起沈妍,反剪她的胳膊,就把她牢牢按住了。黄芪想和婆子动手,解救沈妍,被她使眼色制止了,又有两个婆子把黄芪也控制了。 沈妍和她的丫头都跟老程学过功夫,其中白芷的功夫最好,黄芪也不错。若两人联手,对付海氏身边的丫头婆子不成问题,可她们能打得过武烈侯府的院丁侍卫吗?若今天她们动手反抗,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平氏就更没有活命的机会。 婆子抬来一顶敞轿,请海氏上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善堂。海婷婷看到沈妍被押,想过来打沈妍几下出气,被徐慕绣阻止,拉她回了绣房。 “哟!二这是干什么去?好大的阵仗。”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带着两个小丫头迎面走来,几人给海氏行了礼,妇人满脸含笑询问。 徐瑞坤在武烈侯府这一辈排行第二,海氏就是理所当然的二。她房里的下人或与她亲近的人称呼她时总把“二”隐去,想来也是别有用意。 “哎哟!是田嫂呀!可难得碰上你,前几天还想找你说话呢。”海氏赶紧下轿,笑着说:“我去青莲院处理一些杂事,田嫂子这么干什么去?” “奴婢要说讨了个巧宗,去给二通风报信,想跟二讨些赏银,二信吗?”田嫂子跟海氏说话,冷静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沈妍。 沈妍无奈的眼神落到田嫂身上,这田嫂身穿青蓝色印花半袖比甲,头上钗环简单,看打扮象个下人,却有十足的气势,显然是侯府的管家娘子。武烈侯府最不缺有手段、有势力的人,可沈妍却感觉自己比苦海中一叶孤舟还孤力无助。 “当然信,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海氏很亲昵地搀着田嫂的胳膊,那神态不象主仆,倒象密友姐妹,“嫂子快告诉我是什么好事,我给嫂子封个大红包。” 田嫂看了沈妍一眼,笑了笑,说:“慧宁公主刚派人送来几十株牡丹,听说是花朝国使臣带来的,连黑色和绿色的珍品都有,开得那叫一个鲜艳。正好兰园的香雪兰也开了,老太太让人把牡丹移进兰园旁边的园子,就带人去赏花了。 慧宁公主派来送花的嬷嬷都是伺候过先太后的人,老太太要跟她们说话,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人家走,非要留了午饭,这不让奴婢去请二太太呢。” 现任武烈侯也排行第二,徐老太太房里的人或长房的人都称松阳郡主为二太太。松阳郡主更喜欢“郡主”这个称谓,所以二房上下都称她为郡主。 看海氏对田嫂的恭敬,听田嫂说话的语气,沈妍猜测田嫂应该是徐老太太房里的下人。慧宁公主送来牡丹,徐老太太正高兴,这应该是她救平氏的契机。可沈妍此时急火攻心,又被两个婆子押着,脑海里头绪不少,却理不出半点思路。 “慧宁公主送来的牡丹绝非凡品,我们能大饱眼福了。”海氏很兴奋,挽着田嫂的手说:“嫂子,回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送去,好好谢你,你可一定要收下。” 徐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免去晚辈们的晨昏定省。晚辈想去给她请安,还要提前通报,不对她心思的人,伺候的下人就拦住了,本见不到她。 海氏并不得徐老太太喜欢,她常去给徐老太太请安,往往十次有**次见不到人。她总想跟徐老太太说说徐慕绣的婚事,一直也碰不到合适的机会。 昨天,海氏原计划带沈妍去给徐老太太请安。徐老太太对徐慕轩不错,沈妍又第一次登门请安,想必徐老太太会见她们。可今天早晨听丫头说了平氏怒骂的话,她气昏了头,就想先处死平氏,把给徐老太太请安的事也压后了。 徐老太太要留慧宁公主身边得力的下人用午饭,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还能让徐慕绣给慧宁公主的心腹下人留下好印象,这件事可比处理平氏重要得多。 两个婆子匆匆走来,“回,奴婢们已把平氏押到了善堂,什么时候行刑?” “原来二有正事,奴婢可不敢耽误你。”田嫂笑了笑,带丫头离开,又回头说:“老太太张罗着要游湖,湖和善堂就隔了一片树林,二仔细些。” “多谢嫂子提醒。”海氏笑容勉强,很殷勤地送走了田嫂。 沈妍松了一口气,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田嫂都帮了她的大忙。只要能给留出一点时间,让她理理思绪,想想办法,平氏就不至于太惨。 海嬷嬷绷着脸训斥两个婆子,“一点眼力也没有,没看到有正事吗?” 海氏看了两个大丫头一眼,低声斥呵:“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大小姐。” 两个大丫头应声退下,海氏叫过海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海嬷嬷让婆子放开沈妍主仆,就带着几个婆子回了梧桐院。海氏整了整发髻衣裙,给花姨娘和香姨娘使了眼色,二人满脸陪笑,赶紧到海氏跟前伺候。 海氏冲沈妍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有事我让人去叫你。” 沈妍连忙行礼道谢,片刻也不敢耽误,和黄芪赶紧回了青莲院。从金州带来的下人都聚在青莲院门口,正急得团团转,看到沈妍主仆回来,忙迎上来,哭哭啼啼告诉她说平氏被人带走了,听说要重罚,让她快点想办法救人。 “先回房吧!”沈妍脸色很不好,说话也有气无力,下人们就更担心了。 回到卧房,她一头扎到床上,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从早晨起来到现在,她劳心费力,担心受怕,处处防备,时时算计,已然心力憔悴。直到此时此刻,她进侯府还不满一天,想起以后还有漫长的日子要过,她心里就充满了恐惧。 雪梨进来回话,满脸为难说:“姑娘,有两个婆子把平姨娘送回来了,可一给姨娘松了绑,她就要找轩少爷,又开始喊叫怒骂,奴婢就又让人把她绑起来了。” “给她吃些安神药,让她安睡,免得她醒着总胡言乱语。” 雪梨找出安神药,沈妍先吃了一粒,让雪梨对外面的人说她不舒服,然后倒头就睡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听到白芷的说话声,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姑娘,您醒了?” “嗯,是不是白芷回来了?” 黄芪点了点头,抿着嘴指了指外厅,也不说话,就让黄和白术进来伺候沈妍洗漱。沈妍知道白芷带回了有用的消息,匆忙洗漱更衣完毕,就去了外厅。 外厅多了一个丫头,正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喝茶水、吃点心。这丫头打扮得很花哨,浅绿色的衣裙洒满碎花,最显眼的是她头上还横七竖八了几朵鲜花。 沈妍仔细看了他一眼,一惊一笑之下,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你这是唱哪一初呀?我告诉你,满头花的不一定是女人,还可能是牛粪,哈哈……” “谁说满头花的一定是女人,我就不是,我……” “我知道,你是牛粪,哈哈……”沈妍大笑两次,满心烦恼烟消云散,“项伯伯下个月就回来了,你要是敢穿成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我就……” 项云谦一把拉住沈妍,“我敢穿成这样,你就给我五百两银子,好不好?” 沈妍一把甩开他,轻哼一声,说:“去年你跟大军凯旋回京之前,跟我借了二百两银子,还在济真堂赊了一百两银子的药材记了我的帐,你什么时候还我?” “别那么小气,有了银子自会还你,反正我现在是还不起,你想怎么办,随便。”项云谦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冲沈妍挑嘴一笑,继续吃喝。 项云谦是庶子身份,又因不喜读书,被项怀安厌恶,除了魏姨娘,没人重视他。自汪仪凤改嫁给项怀安,他就跟沈妍认识了。沈妍觉得他人不错,没有庶子明显的毛病,也经常帮沈妍的忙,两人私交一向很好。只不过那时候项云谦在沈妍面前不象现在这么随便,跟沈妍赊一些药、借点银子都客客气气,有借有还。 与西魏开战,他就成了沐元澈的亲随,现在,他都快成沐元澈的翻版了。 “你可是皇上亲封的县公,注意形象,别到哪里都这么随便。”沈妍看不惯项云谦现在的样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看到他就想起沐元澈那欠揍的模样。 去年,沐元澈带兵攻打西魏,项云谦做为先锋官之一,立下了赫赫战功。皇上论功行赏,封项云谦为京畿南郊大营的校尉官,正七品,并加封县公之爵。 大秦皇朝的爵位除了侯、公、伯三阶,每阶又各封三等之外,皇上还可以酌情恩赏有功之人郡公、县公和镇公三类爵位。同是封爵,区别在于侯、公、伯三阶可以世袭,而郡公、县公和镇公却不能世袭,一代到头。郡公、县公和镇公也有优势,封给他们的郡县镇的赋税归他们所有,有实惠可得。 “县公能没银子吗?听说还有不少赏赐呢,姑娘,别信他,他不还你银子就是想耍赖。”黄芪看不下去,跳出来立着眼睛指责项云谦。 项云谦摊了摊手,说:“皇上把南城县封给我做食邑,确实皇恩浩荡,听说南城县很富裕。去年我回来的时候,南城县的赋税都已入国库了,从今年起,赋税才拨给我。那银子是拨给我个人花用,还是拨到项家公中帐上,我还不知道呢。 可我知道南城县开春就一滴雨没下,百姓好不容易才抽水播了种,没想到前几天又发了桃花汛,听说淹了县里一半的良田,已经报了灾荒。有人说正因为南城县成了我的食邑,才由以往的风调雨顺变成现在天灾不断,你说我……” “哈哈……你个倒霉摧的。” “皇上论功行赏,还赏了我一千两黄金,可我连个金毛都没看到,全归到项家公中了。老太爷说我交际广,花用大,每月多给我五两的月银,杯水车薪呢。” “哼!就是一千两黄金落到你手里,不出一个月,你也能花得一文不剩。” “知我者,沈丫头也。”项云谦扯了扯沈妍的袖子,很仗义地说:“以后不管是在武烈侯府还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我为你出气,遇事我替你摆平。” “你有那么好吗?” “情义有价,我为你做事,十两银子起价,上不封顶,由我出价,你可以还价,反正你有钱,破财消灾也是正理。”项云谦为自己想到这么高明的生财之路得意洋洋,“听说平姨娘疯了,我一听白芷描述,就知道平姨娘着了别人的道。” “那不是你说的,是归先生说的。”白芷进来给沈妍行了礼,又说:“归先生说平姨娘突然变成这样,有可能是中了邪,也有可能中了毒或被人下了蛊。他给了些药,让先服用试试,奴婢已给平姨娘服下了,他还让姑娘试着给平姨娘针灸。” 沈妍点点头,面色凝重了,如果平氏不是中邪,而是中毒或被人下了蛊。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许夫人,萍水相逢,许夫人为什么会对平氏下毒手? “项云谦,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快说。”项云谦很兴奋,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堆到眼前了。 “帮我查一个人。”沈妍跟项云谦说了发生在客栈里的事。 “小事一桩,一百两银子,便宜你。” “姑娘,千万别给他银子。”白芷赶紧阻拦沈妍和项云谦交易,“听归先生说他昨天从济真堂赊了一百多两银子的药材,还到处嚷嚷济真堂是他朋友开的。” “我这是替济真堂招揽生意,老归也太不识相了,还一笔一笔给我记帐。我帮你把那个许夫人揪出来,这件事我给你做成,欠你的银子一笔勾销。” “你做梦,你一共欠了我多少银子了?这件事做成,给你免一百两。”沈妍冷哼一声,吩咐道:“白芷,告诉归先生,以后不许赊给他药材。” “女人就是小气,好吧!先免一百两也行。”项云谦抛给沈妍一记不愤的眼神,又说:“武烈侯府守后侧门的两个小厮叫王兴、孙旺的,他们的哥哥都在我手下当兵,你有事让他们找我,你想出门,跟他们说一声就行,我都交待好了。” “姑娘,派人来传话,在前院呢。” 沈妍应了一声,问项云谦,“你还有事吗?” “本来就没事,是那死丫头,非让我打扮成这样来见你。”项云谦伸了伸懒腰,说:“你去吧!别管我,我吃饱了就走,谁也发现不了。” 有丫头来报说平氏醒了,沈妍怕她再发狂,赶紧去了前院。果不其然,平氏又在哭闹喊叫,还是老一套内容,声音都嘶哑了,仍不眠不休。 沈妍拿出几银针,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会意,接过银针,快步向平氏的房间跑去。过了一会儿,平氏的哭叫声嘎然而止,沈妍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不相信平氏中了邪,肯定就是中了毒或被人下了蛊,如何解毒或除蛊还是个难题。她和归真都能用药配合针灸之法解奇毒,可需要时间,平氏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被人下了蛊,除了下蛊之人,或许有人能解,那就要看命数了。 平氏一进府就这么闹腾,已经招徐家上下厌烦了,也触犯了徐家的大忌。她的身体和神状况也令人堪忧,能不能留着命等到解毒或除蛊,还是未知数。 “姑娘,让你去给老太太请安。”海氏的丫头香菊递过一个包袱,又说:“说姑娘没有象样的衣服,就让奴婢拿了大小姐新做的一套衣服给姑娘穿。” “多谢,谢过姐姐。”沈妍冲丫头施了一礼,客客气气接过衣服,了衣服的料子,心里暗哼,又说:“姐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上。”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梳妆。” “多谢姐姐。”沈妍满脸含笑,偷眼给雪梨使了眼色。 海氏让丫头拿来的这套衣服是轻绸布料,颜色鲜亮,有一股浓香味,做工一般,样式也陈旧。沈妍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徐慕绣的新衣服,而是海婷婷穿过的。 沈妍刚换好衣服,正美滋滋照镜子,对海氏千恩万谢。香菊恭维了几句,脸上布满笑容,眼底却隐含轻蔑。沈妍正准备出去,黄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沈妍扑去,一碗药汁全洒到沈妍身上,顺着衣服往下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黄赶紧跪地求饶。 雪梨沉下脸斥呵:“你冒冒失失干什么?这可是刚赏给姑娘的新衣服。” “姑娘交待平姨娘的药煎好了,让先端给她来尝尝,奴婢就……” 沈妍满脸惋惜叹气,“去把昨天那套衣服拿来给我换上,别让等着。” 换好衣服,沈妍留下白芷看院子,带雪梨和黄芪去给徐老太太请安。香菊领路,出了青莲院,就沿着东面竹林间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兰园走去。 艳阳当空,暖风洋溢,走在竹林间,却有一股清幽的气息,令人神怡气爽。 “嫂嫂这才来,真是狠心人,舍得让我等。” 竹林间,与她们所走的小路相隔两丈远的地方还有一条小路。锦衣华服、身材修长的男子倚竹而立,看到衣饰亮眼的女子快步走来,折了一只竹条迎上去。 听到男子嘻然调笑声,沈妍心里一颤,赶紧停住脚步,清冷警惕的目光看向香菊。香菊带她走竹林间的小路,不是故意让她撞破奸情,惹麻烦上身吧?若真是这样,她会大张旗鼓把香菊推出去,海氏也难逃干系。 香菊面庞泛红,一脸迷茫,看样子事先并不知情,沈妍轻舒了一口气,冲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放轻脚步,赶紧离开这里,免得看到腌臜丑事。 “你找我到底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房里说?约到这里,被人撞见,人家还以为我跟你有私情呢。”女子爽利的声音里隐含怒气。 “跟我有私情有什么不好?三哥常年不在家,有我安慰嫂子,以免寂寞。” “少放你娘的闲屁,有话赶紧说,我还有事呢。”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姨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事实证明是她心思太不纯洁了。 男子是徐秉熙的庶子徐瑞宙,排行第四,在礼部领了一份不用点卯的八品闲职。平日无事,就打理武烈侯府对外的事务,庄子、铺子等产业也归他管。 女子是徐瑞宇的妻子武氏,听说她出身低微,人却很凶横,侯府上下对她都颇有微词。长辈不喜欢她,她跟徐瑞宇的感情也不好,人就欲加放肆了。 不管两人约到竹林要说什么、做什么,沈妍都不想知道,以免惹上麻烦。她给雪梨和黄芪使了眼色,主仆三人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竹林。而香菊却放慢脚步,支起耳朵听徐瑞宙和武氏说话,看样子是想为海氏探听消息。 沈妍主仆加快了脚步,把香菊落到了后面,可徐瑞宙和武氏也没留在竹林里密议,而是边走边说,话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约嫂子来这里,是想跟嫂子借些银子,在房里说又怕人听到,说闲话。” “跟我借银子?你四爷可是武烈侯府当家主事的人,能少了你的银子花?” “我能花几个小钱?要是我缺银子,还值得拜嫂子这尊大佛?”徐瑞宙叹了口气,又说:“老太太下个月过寿,侯爷要大办,越隆重越好。说是趁老太太过寿接皇后娘娘回家省亲,最好住在一两天,皇上要能来就更好了。 你想想,皇上和皇后要来,那些朝臣们还不蜂涌而至,一点小钱够吗?按侯爷给的标准,我算了算,就是把府里压箱底的银子全用上,还差一万多两。过完寿,一家主子仆人六七百口也要过日子,就是省吃俭用,哪个月没有两千两的挑费?离秋收还早呢。郡主还让攒银子,哥们儿姐们儿都大了,也该准备了。” 沈妍暗暗皱眉,看来这武烈侯府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给徐老太太过大寿都需要借银子,将来徐慕轩等人男婚女嫁,可不是一万两能够的,从哪弄银子去? 武氏冷冷哼笑,“侯爷想大办寿宴,就让他出银子,说不定他突然拿出十万两的私房银子来呢。徐家上下就嫌弃我是商人之女,身份低微,我嫁进徐家快二十年了,谁给过我好眼色?别说我没一万多两银子,就是有,也休想让我拿出来给公中用。我有儿有女,他们婚嫁不指望府里,我也要为他们打算。” “嫂子,这是我当家主事要跟你借,又不是公中跟你借,你就当帮帮我。” “侯爷和郡主能筹不到钱?侯爷怎么说我来着,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才攀上武烈侯府这等高门吗?我出身低微,缺钱想起我了,谁借都没门。” 徐瑞宙为难叹气,又说:“侯爷和郡主要给老太太大办寿宴,请皇上和皇后过府,还不是为了三哥?当年和三哥一起镇守平安州和边郡的校尉官们,现在最差也是镇公了,三哥什么都不是,侯爷和郡主不也是为三哥打算吗?” “为你三哥打算?亏你说的出口,武烈侯府是皇上的外祖家,是先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可现在,徐家为什么会被皇上冷落?你三哥和别人同样立功,为什么不晋升?你打量我是傻子呀!什么都不知道,跟我借钱,休想,呸――” 说完,武氏冷哼一声,怒气冲冲转身走了。徐瑞宙追了几步,见武氏铁了心不借给他银子,只能无奈叹息,跺了跺脚,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沈妍听到这番话,不禁暗笑,觉得武氏倒是个有一说一爽快人。徐家自命清高,轻视武氏出身商家,可没银子用了,还想跟人家借,真是人的矛盾。 香菊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很兴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沈妍主仆前面,想着快点去报给海氏。刚走到岔路口,就跟武氏碰了个对面,赶紧行礼请安。 “给三请安。”沈妍也带着丫头过来行礼。 “免了,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跟我走,别一不小心走差了路,掉进那些大大小小的坑里。”武氏冷哼一声,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跟沈妍等人多说。 “多谢三提点。”沈妍听懂武氏话外之音,忙低头应声,举止小心。 大概走了一刻钟,才到了侯府的后花园,花园倚湖而建,风景优美。在这座大花园中,又据栽种的花木不同,分出七八个小园子。每个园子里都建有凉亭和敞厦,装饰得古朴大气,供前来游园的人休息宴客之用。 香菊带沈妍主仆来到牡丹园门口,还没来得及赏花,就见海婷婷跑来。沈妍还没反映过来,海婷婷掐下开得最鲜艳的一朵红牡丹,塞进沈妍手里,转身跑开。 “姑娘,你怎么能随便掐牡丹花呢?这可是慧宁公主送给老太太的。”香菊斥责沈妍的声音响起,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各色目光都投向了沈妍。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九十四章 构陷【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四章 构陷【手打VIP】 - 第九十五章 混战【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五章 混战【手打VIP】 <!--go--> 沈妍看到她手里那朵嫣红亮丽的牡丹花,心里重重一颤。海婷婷嫁祸于人的方式浅显直接,可这种方式奏效很快,有人推波助澜,就能把她推进深渊。 徐老太太正和一群女眷在凉亭里品茶闲聊,见徐老太太心情好,众人也卖力凑趣讨好。凉亭距离沈妍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两三丈远,听到香菊的喊叫声,又看到沈妍手里生命力渐失的牡丹花,众人的说笑声嘎然而止,脸色也变得彩了。 “这个人是谁呀?看打扮不象个丫头,我怎么没见过?”徐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清楚地看到沈妍手里的牡丹花,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手里拿的是那朵一品红吧?刚才还说那朵花最漂亮,还让纹丫头画下来给慧宁送去,怎么给掐下来了?还好慧宁派来的人走了,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不说我们家没规矩吗?” “这就是轩哥儿的童养媳,刚从金州来,昨天才进府。”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小门小户的出身就不懂规矩,轩哥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徐老太太极度不满的目光转向海氏,“你整天干什么呢?也不好好教教她。”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恕罪,孙媳……”海氏低头陪罪,满脸讪色,本来她就不得徐老太太欢心,好不容易有机会陪徐老太太说笑,又被怪罪了。 众人本来就轻视沈妍的出身,见徐老太太不喜欢,看向她的目光就更加不友善了。谁都知道沈妍没有依仗,再不得长辈欢心,想在侯府立足就难如登天了。 松阳郡主沉着脸看了海氏一眼,低声斥呵:“还不去处理?还等什么?” “是,媳妇这就去。”海氏受了气,看向沈妍的目光就如同要杀人的尖刀。 沈妍明白了状况,看着手里的牡丹花,暗暗咬牙,嘴角挑起轻蔑的冷笑。初见海婷婷,沈妍认为她是个绣花枕头,现在看来确实低估她了。 生在深宅大院的人,自幼鬼魅伎俩见得太多,对谋算计已无师自通。尤其象海婷婷,生母早逝,在继母威下长大,能是没有毒辣心计的人吗? 别看只是掐了一朵牡丹花塞到别人手里,本是小小不言的事,可打在今天就严重了。这些牡丹花是慧宁公主送来的,就不是普通牡丹可以比的。恰逢徐老太太赏花高兴,破坏了她的兴致,就成了徐家上下的公敌,不被千妇所指才怪。 今天吃了海婷婷的暗亏,怎么解这危局,还需她好好思虑一番。 海氏快步过来,低声斥问沈妍,“你来干什么?这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吗?” 沈妍一惊,反问:“不是让香菊姐姐带我来园子给老太太请安吗?” “谁让你来的?你倒还会狡辩,给我跪下。”海氏怒气冲冲盯着沈妍。 又是一个局,这个局彻底把她套牢了,沈妍暂时无计可施,只好直挺挺跪下。 香菊赶紧跪下,低眉顺眼说:“回,奴婢可没有去给沈姑娘传话。” 雪梨急了,喊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去青莲院传话,还送去了一套衣服。” “回,奴婢确实去了青莲院,给沈姑娘送去了一套衣服。那套衣服是表小姐的,表小姐见沈姑娘没一套象样的衣服,就送了她一套。”香菊瞄了沈妍一眼,又说:“沈姑娘收下衣服,听说陪太太、老太太在园子里赏花,非要来凑热闹。奴婢拦不住她,只好带她来,没想到她进门就掐了最漂亮牡丹花。” 黄芪和雪梨跪在沈妍身后,听到香菊歪曲事实、信口胡说,齐声辩解,被沈妍以眼色制止了。沈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沉静的目光看向海氏,等待处置。 中了别人的圈套,不要怨恨别人心毒手辣,而是首先要检讨自己为什么会中圈套?是不是太傻?以防再犯同样的错误。其次就是要心谋划,蓄意反扑,让对手体尝自己十倍、百倍的痛苦,这样才对得起对手的苦心算计。 “平姨娘疯疯癫癫,你不在她身边伺候,还削尖脑袋想往老太太身边凑,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还竟敢说是我让你来的。”海氏咬牙切齿,满脸怒气全撒到沈妍身上,“拉下去,先掌嘴五十,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两个五大三的婆子摞起袖子,气势汹汹走过来,脸上挂着凶狠的冷笑。她们都知道沈妍的身份,又见她惹怒了老太太,在侯府,这辈子就休想翻身。今天这顿耳光打下去,就要让她丢半条命,才能取悦某些主子。 沈妍见这两婆子狠呆呆的样子,就知道五十个耳光打下去,能要她半条小命。 此时此刻,她已被按到砧板上,别人的刀也已抡起来了,下一时刻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是坚忍,承受这五十个耳光?还是反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沈妍义无反顾且不计后果地选择了后者,但强敌当前,她如何反抗? 智取?她现在脑细胞极度活跃,却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等别人来救?她不相信武烈侯府还能有人对她施以援手,除非天外来客,但那种可能在很多时候等于零。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不反抗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反抗。 见婆子走近,沈妍倏地一下站起来,雪梨和黄芪也跟着站起来,靠近沈妍。 海氏见沈妍站起来,怒气更盛,厉声斥呵:“给我拖下去,狠狠打。” 沈妍冷眼直视海氏,沉声问:“你凭什么打我?你问过是非曲直吗?” “你敢斥问我?我不凭什么,也不问是非,就能打你,就是打死你,也不过就是一句话。”海氏狠冷笑,冲婆子招了招手,“去把外面的婆子全叫进来,把她们主仆三人全拖出去,往死里打,象这种身份低贱的人,打死也活该。” “说得好,出身低贱的人高攀了侯府,就是被人害死打死,做了鬼也要千恩万谢。”武氏笑嘻嘻走过来,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又说:“我出身商户人家,现在我娘家都是皇商了,人家还说我出身低微呢,比不上那些公侯之家。 你说你本身就是逃荒落难的人,又是童养媳,听说你娘又改嫁了,你连个娘家都没有了,出身不是更低贱吗?府里谁要是不想踩你一脚,那就不是人了。这侯府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比我出身还低的人,没想到你又要死,真可惜了。” 海氏冷哼,“三这是什么意思?是斥骂我还是斥骂太太和老太太呢?” 武氏撇了撇嘴,说:“我能有什么意思?知道她出身比我更低贱,就想提醒她一下。你别牵三引四,想挑拨太太和老太太,这些屑小伎俩奈何不了我。” “这是我房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别狗拿耗子。”海氏比武氏早嫁进武烈侯府一年,那时候海氏还是明国公的嫡亲孙女,而武氏的娘家只是暴发户,就因为身份差距,海氏可没少给武氏气受。 “少放你娘的闲屁,我身份低,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武氏一脸轻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海氏对阵的机会,定要一较长短,“你父亲勾引同僚的妻子,让人告到了御前,连世子之位都被削去了,又早早死了。现在,承袭明国公爵位的人是你叔叔,你现在是国公府旁支,还以为自己身份有多么高贵呢,我呸――” “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太太在呢。”松阳郡主脸色铁青,过来训斥海氏和武氏,又扫了沈妍一眼,说:“该怎么处治她就麻利点,别让人笑话。” “是,母亲。”海氏对松阳郡主很恭敬。 武氏没理会松阳郡主,哼笑几声,对沈妍说:“我有父母兄弟,家里有的是银子,嫁进武烈侯府快二十年了,花的银子堆成了山,受的气也不比你少。你要家势没家势,要后台没后台,贵人们打你是你的福气,你不惜福,死了也活该。” “老三媳妇,这没你的事,你别添乱,快到老太太跟前伺候。”松阳郡主显然也拿武氏没办法,摆不出婆婆的威风,谁让武家有的是银子呢。 武氏狠啐了海氏一口,转身走了。松阳郡主给海氏使了眼色,也离开了。海氏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气,看向沈妍的目光更加凶狠尖利。 沈妍看都没看海氏一眼,满眼崇拜的目光追着武氏,心里感慨不已。武氏因出身商户之家,嫁进侯府就有高攀之嫌,不知受了多少气,栽了多少跟斗,才变成现个这不鸟任何人、见谁骂谁的刺儿头,想必这千锤百炼的过程也很难熬。 要么就忍气吞声,忍到别人踩你都嫌费劲的时候,也就没人踩你了。要么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抗,管它三七二十一,不受皮之苦、不吃亏才是最主要的。 看到几个婆子围过来,沈妍暗咬牙关,捏紧拳头,给雪梨和黄芪使了眼色。 凭她们主仆三人的拳脚功夫,打十来个婆子不成问题,再多了就会吃亏。受武氏的启发和鼓励,她决定打这场架,不管是胜是败,事情闹大,反而更好解决。 “她们怎么都摆开阵仗了?这是要干什么?”徐老太太朝海氏和沈妍站立的地方张望,她摘掉老花镜,老眼昏花,她只能看清人,却看不清对峙的神态。 “老二媳妇教轩哥儿的童养媳规矩呢,初来乍到,不管教怎么行?”松阳郡主给丫头使了眼色,又陪笑说:“老太太,要不您回去午睡吧?” “不睡不睡,中午睡了觉,晚上走了眠,第二天早起没神,热热闹闹多玩会儿,晚上就能睡好。”徐老太太叹了口气,说:“轩哥儿是不错,这个童养媳也太没规矩了,是该让老二媳妇好好管教,免得出去丢徐家的脸面。” “不睡也好,晚上能睡个好觉。”松阳郡主忙让人取来叶子牌,叫几个人陪老太太斗牌取乐,又有意挡住她的视线,不想让她看到海氏处治沈妍的场面。 “纹丫头呢?怎么这半天不见她了?”徐老太太拍了拍正给她揉腿的徐瑞月,“让她赶紧画好牡丹花给慧宁送过去,没准还有一桩好事呢。” 徐瑞月自然知道徐老太太所指,笑脸开花,说:“回老太太,纹儿去挑画笔颜料了,一会儿就回来,有老太太坐阵,托老太太的福,自然有好事。” “论才情样貌,这京城的名门闺秀还真没几个比得上纹丫头。”大太太汪氏笑容慈和,“我们长房没丫头,二房有四个,倒让她们这个表姐拨了头筹了。” 徐老太太拍了拍汪夫人的手,笑着说:“没丫头少费丫头的心,轶哥儿也不错,这几个重孙我最喜欢他,你也该张罗他的亲事,他都加冠了。” 汪夫人唉声长叹,说:“他不娶,他说身体不好,没的带累了人家。” “他身体怎么还不好?我看他挺神的,比小时候强多了。”徐老太太想了想,又说:“他该不是心里有了人、才不议亲的吧?那你可要好好劝劝。” “这……”汪夫人忙强笑打差,“先斗牌吧!回去我找他问问。” 松阳郡主和徐瑞月这两母女互看一眼,眼底闪过讥嘲的笑意。徐瑞月带丈夫儿女住到武烈侯府三年了,徐慕轶提出不娶也是三年前,武烈府上下都以为他迷恋安纹,而安纹看不上他。今天徐老太太把话点明了,就是没有让安纹嫁给徐慕轶的意思。这下松阳郡主和徐瑞月就放心了,也有机会狠狠嘲笑汪夫人一次了。 徐慕绣和海婷婷在凉亭一边赏花闲聊,却各有心事。徐慕绣听着凉亭里徐老太太等人说话,心好象被钝刀搓磨一样难受。她知道徐老太太想让安纹在慧宁公主跟前露脸,做成安纹和沐元澈的亲事,而这正是她心里所想,却没人为她做主。 海婷婷的目光不时在海氏和沈妍等人身上扫描,希望海氏快点惩罚沈妍,为她出口恶气,最好把沈妍打死。徐慕轩曾有婚约在身,她要是表示不嫌弃,不就能心想事成了吗?将来徐慕轩中了状元,再袭了爵,她可就是一品夫人了。 看到一身樱红、娇俏艳丽的安纹朝这边走来,徐慕绣和海婷婷不约而同迎上去,又各有打算地把沈妍掐掉最漂亮的牡丹花的事告诉她。 安纹看到她准备画的开得最艳的牡丹花已远离枝头,孤零零躺在地上,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想画好这朵牡丹花,送给慧宁公主,促成她和沐元澈的婚事。听说沈妍掐掉那朵花,就象掐掉她的好姻缘一样,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沈妍主仆正跟海氏等人对峙,这场架肯定要打,只是谁先出手的问题。沈妍已有打算,她豁出去想把事情闹大,自然不把海氏等人放在眼里。可她不会先出手,挨打反抗和主动出击有本质的区别,无论做什么都要讲出对自己有利的道理。 海氏见沈妍敢跟她叫板,又惊又恨又怒,觉得丢了脸,就已下定狠心把沈妍制服,讨回脸面。刚才她又得了松阳郡主的暗示,要狠狠处治沈妍,最好这一次就把她解决掉,以免她低贱的身份让武烈侯府成为京城权贵的笑柄。 可是,海氏又很心虚,她明知道那朵花不是沈妍掐下来的,也知道香菊受海婷婷指使在诬陷沈妍。今天若是能把沈妍制服或直接处死最好,一了百了,就清静了。可如果沈妍胜了,海婷婷会倒大霉,也要牵连她和徐慕绣。 七八个婆子听到海氏下令,就围上来,准备动手。她们个个身力大,主子们打人都是让她们出手,她们可谓是打人的行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们一看沈妍主仆的架式,就知道遇上了强敌,闹不好要挨打。没听到海氏再次下令,她们仍比划着不敢动手,最怕挨了打、吃了亏,反而不能讨好主子。 徐慕绣见安纹怒气冲冲,心中得意,她深知安纹的脾气,也会把握火候,忙说:“算了,你也别画了,那朵花被掐掉很不吉利,唉!也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海婷婷冷冷哼笑,说:“当然预示好事难成了,真没想到姓沈的这么恶毒。” “滚开。”安纹撞开海婷婷,就向包围沈妍主仆的人群冲去。 沈妍正盯着海氏,忽然见一团火红象被大风吹动一样飘到她的眼前。她感觉这团红色很刺眼,就好象战场上的鲜血一样,令她头昏目眩。 她还没反映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痛,又有一张画板冲她的脸狠狠砸下来。沈妍如条件反一般,举手挡飞画板,反手就冲安纹的脸打去。一声脆响,一声尖叫,安纹白嫩的面庞就留下了五道指印,肿起了半边。 安纹脾气娇横,又倍受长辈宠爱,平日打骂下人比一日三餐还正常。听说牡丹花被掐,她就憋了一肚子恶气,又挨了打,不发疯似的报复才怪。 于是,她张牙舞爪向沈妍抓去,还没抓到人,就被沈妍一脚踹出去了几步远,砸倒她身后的几个丫头,又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嚎叫。 看到这情景,众人惊呆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又都反映过来了。 松阳郡主正拿着几张叶子牌哄徐老太太开心,没想到沈妍敢反抗,更没想到沈妍敢打安纹。听到安纹尖叫,她扔下叶子牌就朝这边走来,又见沈妍一脚把安纹踹出去,她顿时大怒,当下就叫喊着让婆子把沈妍拖出去杖毙。 徐瑞月见安纹挨了打,以匍匐姿势跑过来,紧紧抱住安纹,连哭带叫:“纹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快起来,娘这就去把那个贱婢打死,打死……”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们拖出去,乱棍打死。”松阳郡主咬牙切齿下令。 松阳郡主和沈妍之间并无怨恨过节,在金州时,她虽然不喜欢沈妍,却也觉得她乖巧懂事,可她恨沈妍出身低贱。徐慕轩现在是她最看重的孙子,有这样一个童养媳,会让徐慕轩乃至整个武烈侯府被京城贵人们笑话。 她希望徐慕轩将来高中状元,娶名门贵女,通过联姻巩固家族地位。可徐慕轩认准了沈妍,不只一次表白不离不弃,这是一个令她和徐秉熙都很头疼的问题。 徐慕轩几次恳求,想接沈妍和平氏进京,她和徐秉熙都不同意。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徐慕轩,他们才勉强答应,心中却另有打算。只有让沈妍和平氏进京,才能把沈妍捏在手里,揪个错处,置沈妍于死地,不是正好能清除挡路虎吗? 今天正是个机会,松阳郡主想假海氏之手把沈妍治残,再给点银子打发沈妍离开徐家,也能断了徐慕轩的心思。可是,她没想到沈妍敢跟海氏对峙,而且还打了安纹。如果此时除掉沈妍,连徐慕轩都不敢说什么,所以,她决心已定。 “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松阳郡主又是恶狠狠下令。 原有七八个婆子,加上松阳郡主又召来的下人,共有十几个人蜂涌而上,向沈妍主仆三人扑去。沈妍主仆合力反击,就跟婆子们打到了一起。 沈妍主仆跟老程学的是搏击的功夫,招式凌厉有序,三人虽没内力,却也有些力气,出招也不含糊,凭她们三人的功夫,打十来个婆子不成问题。 而婆子仗的是力大人多,东一锒头,西一杠子,出手没有规律可言。别说一对一,就是一对三,沈妍主仆也能打败如乌合之众一般的婆子。可现在沈妍主仆已经平均到了一对五,战局不乐观,而且婆子胡说出手,也扰乱了她们的章法。 松阳郡主本身是很强势的人,见这般情景,心中又是震惊又气怒,忙说:“快去,把府里使守门的婆子全叫来,把她们乱棍打死有重赏。” 武氏来到松阳郡主跟前,笑嘻嘻说:“快,把侯府里的院丁和侍卫也全部叫进来,反正咱们家的姑娘媳妇也不怕男人看,没脸面可要。再把亲戚朋友也请过来,让他们看看咱们家几十个婆子和三个丫头对打,让他们也替武烈侯府宣传宣传。徐家臭名远扬,成为人们的笑料,徐家的子孙后代都有面子。” “你胡说什么?”松阳郡主怒视武氏,气得狠狠咬牙。 “哼!我这是以事论事,怎么能算胡说呢?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三赶紧去伺候老太太吧!您是娇贵人,千万别碰到您。”松阳郡主身边的管事婆子于嬷嬷忙陪着笑把武氏推进凉亭,又去叫婆子们来增援。 徐老太太玩叶子牌兴致正高,见松阳郡主摔了牌出去,又见徐瑞月疯子一般跑出去,她很纳闷,目光就追着她们看去。看到安纹倒在地上,听到松阳郡主呵令打人,又听到徐瑞月嚎叫,她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汪夫人怕惊到徐老太太,赶紧让婆子去抬轿子,劝徐老太太回房。轿子还没抬来,这边就打起来了,汪夫人赶紧示意丫头挡住徐老太太视线,故意打差。 “你们真没眼力,别挡着我,快躲开。”徐老太太拿起拐杖,把丫头们拨开。 “老太太,二太太在处置下人,没什么好看的,您赶紧回房歇着吧!”汪夫人见轿子抬来了,忙和几个下人一起半哄半劝,要送徐老太太回房。 “别扶我,真烦人,都靠到一边去。你看那丫头的腿能抬那么高,小丫头的拳头能那么有劲,哎哟!你们快看那个婆子笨得跟猪似的,哈哈……”徐老太太拍着巴掌大笑,“快、快给我拿镜子来,这丫头跟婆子打架可以看戏热闹多了。” “老太太,您还是……” 徐老太太沉下脸,扁着老嘴怒呵:“谁再挡着我看热闹,谁在劝我回去,我就让人把她送下去跟婆子丫头们对打,死伤都是自找。” 汪夫人听徐老太太这么说,示意下人退下,她坐到徐老太太旁边,陪着看热闹。不管闹成什么样,都是二房的事,与她无关,只要徐老太太没事,她也乐得看好戏。松阳郡主出身皇族,又有郡主,而汪家则获罪败落了。这些年,松阳郡主总想压她一头,可惜,松阳郡主有要强的心没要强的命,总让她看笑话。 “老大媳妇,你看到了吗?”徐老太太抓住汪夫人的手,满脸担忧说:“我怎么看那三个丫头要吃亏呀?你别看这些婆子蠢笨,倒有一身笨力气。哎哟!丫头们可别这么快就败了呀!她们打不下去了,我还看什么?” “老太太真是好兴致。”汪夫人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妍主仆确实已经处于下峰了。原来有十几个婆子跟她们对打,现在变成了二十几个,还有几十个婆子拿着棍,在四周比划,随时准备补充上来。 雪梨的脸被抓了几道,渗出了血渍,胳膊脱臼了,已经抬不起来了。黄芪扭伤了脚,头发被揪散了,脸上挨了几巴掌,脸颊高高肿起。沈妍被两个丫头合力保护,伤得轻一些,只是嘴角挨了一拳,手背上被拧青了一大块。 沈妍深知再打下去,她们必然惨败,若现在停手,她们会死得很惨。 她原本打算把事情闹大,越是大事,越好处理。她认为只要一打起来,徐老太太必然阻止,或者直接气晕,这场架就不会打得太严重。 现在,她深知自己失算了,碰到极品了。这徐老太太不但没阻止她们,更没气晕,反而拍着巴掌,津津有味看热闹,把她们当成唱戏的跳梁小丑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徐老太太竟然扮演了看客的角色,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徐老太太不阻止,这场架就要打到你死我活,这正中松阳郡主下怀。如果沈妍主仆不反抗,乖乖让海氏处理,海氏或许不至于马上要沈妍的命。 现在混战成一团,拳头无眼,不知是谁一拳下去,把沈妍打死或打残,松阳郡主最烦心的问题就解决了,徐慕轩总不能娶一个死人或残废吧! 沈妍并不后悔自己反抗,而是暗自责怪自己失算,连累了雪梨和黄芪。再打下去,她们死路一条,不打了,她们也没有退路,还是死,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该怎么办?这样被打死,还要担一个恶名,这辈子活得比上辈子还憋屈。 正当沈妍被一个力气很大的婆子撞了一下,踉跄几步,快要栽倒的时候,就看到白芷背着一个包袱、白术提着一个篮子跑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姑娘。这姑娘沈妍没见过,但看她落地如燕的走路姿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白术看到这么多人打架,吓坏了,“姑娘,雪梨姐姐……” “喊什么?还不动手?”白芷扔掉包袱,冲进了人群,与几个婆子打在一起。 在几个丫头中,白芷脾气最烈,功夫最好,比沈妍几人技高一筹,一人打五六个婆子不成问题。白术年纪小,手脚上的功夫不弱,可看到这么多人打架,她有点眼晕。在你不打人就会被打的情况下,谁都会动手,所以两人很快进入状态。 与白芷白术同来的白衣丫头看到此时情景,不用问是非,便知长短。她一声冷笑,优美转身,腾空跃起,以金**独立的姿势踩到一株牡丹花秧上。她两腿交替,轮环踢出,片刻功夫,便有七八婆子倒地,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个深深的脚印。 “好、好、好。”徐老太太拍着巴掌叫好,兴致欲高。 在沈妍主仆和婆子们打起来的时候,徐慕绣就和海婷婷躲到凉亭一边的花木丛中。徐慕绣想看安纹出丑,安纹被沈妍打了耳光,又踹倒了,她很高兴。 海婷婷则想看沈妍挨打,最好是把沈妍打得毁了容,或是打残打死,也不枉她设计一场。可现在几十个人打到一起,好多婆子都受了伤,她们都害怕了。既然打起来了,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而要查个水落石出,肯定会出人命。 安纹挨了一巴掌,被沈妍踹出来,用尽所有恶毒的词语,怒骂沈妍。徐瑞月就哭喊着跑过去,把女儿扶到石椅上,又是安慰安纹,又是咒骂沈妍。 徐瑞月见安纹挨打,心里憋了一口气,安纹从小没挨过打,也恶气不出。若不是听到松阳郡主呵令婆子杖毙沈妍主仆,她们母女早就扑上去撕打沈妍了。如今看到几十个人混战,她们很震惊,没想到为一朵花能弄成这样。 刚才,海氏见沈妍主仆要败,心里无比痛快,就是把沈妍打死打残,也是松阳郡主下的令,徐慕轩也怪不到她,她乐得看笑话。可当她看到又有三个丫头加入混战,婆子们吃了大亏,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沈妍敢反抗,就不会忍下这口气,这件事一旦查起来,揪出海婷婷,第一个要牵连的就是她。 松阳郡主狠狠咬牙,刚才,看到沈妍主仆处于败势,认为沈妍很快就会被打死。她长长松了一口气,以为最棘手的麻烦就要解决了,没想到又来了三个臭丫头。此时,几十个婆子被打得人仰马翻,这次不成,以后想除掉沈妍更困难。 “告诉姑娘们回避,把院丁和侍卫全部叫来,今天务必把她们除掉。”松阳郡主脸上的表情涩狠毒,在她眼里,沈妍已变成务必割除的毒瘤。 “郡主,这……老太太正高兴,恐怕……”于嬷嬷很担心。 “快去,这是个机会,有事我来处理,不能让她成为轩哥儿的绊脚石。” “是,郡主。”于嬷嬷往外走,仍满脸担忧。 沈妍看到白芷白术出手狠厉,白衣姑娘更是以一打几十个,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她示意雪梨和黄芪只防守,不攻击,把反攻的任务交给白衣姑娘。 见松阳郡主低声吩咐婆子,沈妍就知道她想让婆子去叫侍卫来。侯府侍卫的职责是缉捕刺客和贼人,若惊动了侯府的侍卫,这场架质就变了。徐家说不定会给她们加上反叛或刺杀的罪名,到时候,她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这场架不能再打下去,不管谁胜谁败,起到作用就要适可而止。怎么让场架停下来,那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制服了贼首,还怕下面的乌合之众吗? 沈妍心里有了算计,揪住两个婆子就比划,逼着婆子向海氏的方向退去。海氏见婆子向她靠来,也赶紧后退,被沈妍挡住后边的退路,海氏就向松阳郡主呆的地方退去。雪梨和黄芪明白沈妍的用意,也逼了几个婆子往松阳郡主身边退去。 突然,沈妍抬起脚,绕开婆子,向海氏重重踹去,正中海氏的肚子。海氏腹中阵痛,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向后倒去,正好砸到松阳郡主身上,也把松阳郡主压倒了。沈妍又拼尽全力,推倒一个婆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到海氏身上。 松阳郡主倒在地上,海氏倒在她腿上,而婆子压在海氏身上。松阳郡主的丫头刚想推开海氏和婆子,把她拉起来,又把几个婆子从半空倒下来,松阳郡主的丫头也被砸倒了,而松阳郡主更是被压得严严实实,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几十个婆子黑压压倒了一地,有十几个还能勉强站住,也东倒西歪。白衣姑娘飞身跃起,蹬着一丛花树,连环出腿,十几个站着的婆子也光荣卧倒了。 “好,好,再翻一次。”徐老太太使劲鼓掌,可当她看到松阳郡主被一群人压住时,忙拉着武氏,问:“老三媳妇,你们家太太这是干什么?怎么躺下了?” 武氏暗哼一声,忙说:“我们太太见您老这么高兴,就想凑趣讨好,让您老更高兴,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就自己躺下了,为讨您老欢心。” 徐老太太显然不相信武氏的话,又觉得有趣,笑叹说:“赶紧把她扶起来。” 汪夫人强忍笑容,满脸嗔怪指了指武氏,又吩咐丫头婆子去把海氏和松阳郡主拉起来。下人们见场面这么狼狈又有趣,想笑又不敢,都憋得很难受。 武氏给徐老太太递了杯茶,低声说:“老太太,我们家太太让人去叫侍卫了。” “叫侍卫干什么?” “这几个丫头打了婆子,又让她生了气,估计是要处死呢。”武氏这些年恨透了松阳郡主,见徐老太太高兴,就想抓住这个机会报复。 “她凭什么要处死人家?”徐老太太急了,好戏还没看够呢。 武氏不再说话,多年磨砺,她也聪明了,许多话点到为止,多说反而无益。 汪夫人皱眉叹气,说:“有爵之家的侍卫都由兵部统一布置供给,叫侍卫掺和进来,今天这事还不闹得沸沸扬扬,武烈侯府又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老太太下月中旬过寿,我是怕闹出事了,让人看笑话,也不吉利。”武氏也叹了口气,又说:“再说这些人打闹一场,老太太不是很高兴吗?” “你是个懂事的,比你婆婆虑事周全。”徐老太太拍了拍武氏的手,说:“你亲自跑一趟,把侍卫拦住,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今天这事也不能让人乱传。” “是,老太太。”武氏目的达到,赶紧出去传话了。 “去把那几个丫头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她们,这功夫都是从哪学的。”徐老太太兴致很高,她人老糊涂,大概忘记沈妍是谁了。 听说徐老太太要叫她们过去问话,沈妍心里暗骂,真不知道这老虔婆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刚才看够了热闹,现在又要摆出为她们做主的姿态了。 “烦请姐姐转告老太太,我们整理一下,见老太太哪能随便呢?” “好,我去传话,你们收拾好,马上过来。” 沈妍拉起丫头,刚要问她们受伤的情况,就见有几个男子带人走进园子。 “这是干什么?怎么弄成这样?还要叫侍卫进园子,丢不丢人?” 第九十五章 混战【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五章 混战【手打VIP】 - 第九十六章 解咒【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六章 解咒【手打VIP】 <!--go--> 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身绛紫色衣袍,两鬓斑白,脸却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岁,他就是徐老太太第二子、现任武烈侯徐秉熙。徐秉熙身后还跟着三个男子,分别是四爷徐瑞宙,长房的大少爷徐慕轶,还有二房武氏所出的五少爷。 徐秉熙怒气冲冲进到园子,看到地上躺满婆子,正呻吟嚎叫,又见松阳郡主和海氏刚被丫头扶起来,两人都满身泥土、钗环凌乱,徐秉熙怒气更盛。 “你们这是干什么?园子里能有什么大事?也值得调侍卫进来?”徐秉熙走到松阳郡主身边,不问青红皂白,又喊道:“我把胜战伯的长史官请进府里,想请他周旋一下,为老三在京郊营中谋份她差事。他刚喝了一杯茶,我们还没谈正题,就听说内院打起来了,要调侍卫进来处理,他马上就起身告辞了。内院让你掌家,连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我看你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 因为没能顺利除掉沈妍,又因她们主仆反抗,松阳郡主气得咬牙切齿。被海氏撞倒墩了尾骨,又有几个丫头婆子砸在她身上,她那身老骨头快被砸碎了。最可气的是一个婆子坐到她脸上,还放了一个极臭的屁,薰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松阳郡主又是受气,又是受辱,还因挨撞、挨砸、挨压、挨薰,弄得她浑身难受。徐秉熙一进到园子,对她没半句安慰,反而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她做为嫡母,影响了徐三爷在军中谋差事,武氏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她呢。 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气得她咬牙忍泪,若不是怕人笑话,她真想啕嚎大哭一场,来发泄心中的郁气。她活了五十多年,从王府到侯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她恨得要死,就把这笔帐记到了沈妍身上,直想把沈妍咬碎撕烂。 听说内院正打得不可开交时,胜战伯府的长史官正在武烈侯府,安纹“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她为了能嫁沐元澈,穷尽心思想取悦慧宁公主,没想到功亏一篑。若让沐元澈和慧宁公主知道内院打架因她而起,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要付之东流?她恨得牙目欲呲,若不是因为打不过沈妍,她又要过去挑衅了。 徐瑞月连哄带劝,好话说尽宽慰安纹,又低声咒骂沈妍。侯府其他人也各怀心思,不管是不是知道事情的因由真相,沈妍无疑成了这些人的公敌。 徐慕绣与安纹怀有同样的心思,恋上了同一个人,只不过安纹比她更据有竞争优势。今天见安纹挨了打、出了丑,她心里着实痛快了。可听说胜战伯府长史官知道了侯府内院打架的事,她又心里暗恨,明知事情原由,也不知该恨谁了。 “老二,你先别嚷,过来我跟你说话。”徐老太太显然是心情好极了。 徐秉熙有些受宠若惊,忙上前给徐老太太施礼,躬身准备听训。他有一哥一妹,兄妹三人都是徐老太太所出,哥哥徐秉烈年纪轻轻就是一品武将,妹妹嫁了不得宠的皇子,却最终母仪天下。唯独他文不文、武不武,还极好风月之事。虽说他是徐老太太亲生,哥哥和妹妹又都死了,徐老太太对他仍不怎么喜欢。 “请母亲训导,儿子洗耳恭听。” “给宇哥儿在军中谋差事的事你别急,你是皇上和慧宁的亲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你别再做糊涂事,他们还会顾念亲戚,这不,慧宁今天让人送来这么多牡丹花。”徐老太太让徐秉熙做到她身边,细细地讲血浓于水的道理。 徐秉熙连连点头,心中祈盼如徐老太太所说,可却不敢有丝毫乐观,因为他触犯了皇家大忌。松阳郡主去一趟金州,回来两人一商量,就把徐瑞云嫁给御亲王做侧妃。在太子和御亲王的争夺战中,他们不顾念亲情,完全归到御亲王阵营。 御亲王夺嫡失利,消停了三四年,去年又死灰复燃,妄图利用西魏战争逼夺位。徐秉熙认为有机会翻身了,第一个跳出来逼皇上让位给御亲王。结果,西魏战败,御亲王又死悄悄了,虽然皇上没要他的命,却把他当“干”挂起来了。 沈妍仔细询问了几个丫头的伤势,又拿出药膏和药丸,让她们先涂抹服用。 白芷没受伤,白术被一个婆子踩伤了脚,涂了些药膏,也无大碍。两人听说事情始末,都怒火攻心,看向海婷婷等人的目光带出刻骨的仇恨。 雪梨和黄芪伤得不轻,除了脱臼、扭脚,其它都是皮外伤,休养几天,用些药,就能好起来。沈妍让她们回青莲院休息,两人谁也不回去,都想助沈妍讨一个公道。沈妍劝不动她们,只好让白术回去取药,其它人陪她留下来。 白裙姑娘站在一株牡丹花后面,嘴角叨着一片叶子,自顾赏花,模样神情娇俏可人。沈妍冲她感激一笑,她就过来,向沈妍做了自我介绍。 她叫水萃,是花朝国专门培养的女子暗卫,武功极高。此次萧水葳以使臣的身份来大秦皇朝京城,她一直跟在萧水葳身边,负责安全保卫。在夏水镇,沈妍坐萧水葳的花车进城,她就一直留意沈妍,只不过沈妍没注意她。 萧水葳得知沈妍已到武烈侯府,就让水萃带着鲜果、点心等礼物来看她,并约她见面叙话。水萃从武烈侯府后园翻墙过来,本想留下礼物并让丫头转告来意就走。可看到平氏的模样,水萃就想亲自见见沈妍,没想到却救了沈妍主仆。 “你是说有人给我娘下了蛊?”确定了平氏的病因,沈妍又气愤又激动。 “对,那种蛊术太低级,在江东、华面一带,随便一个半吊子术士都会。” 许夫人刚从江东回来,又打着佛祖菩萨旗号装神弄鬼,无疑,给平氏下咒的人是她。平氏与她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要置平氏于死地?太恶毒了。 “如何能解?” 水萃神秘一笑,说:“先处理这件事,一会儿我再告诉你。” “多谢。”沈妍身心轻松,连伤处都不疼了。 白芷提过包袱和篮子,打开让沈妍过目。包袱里沈妍给徐老太太和松阳郡主等人准备的礼物,说不上贵重,却很有用,沈妍准备请安时送给她们。 今天,香菊假传海氏的话,要带她们到园子里请安。几人出来的匆忙,忘记带礼物,白芷正惦记此事,听说水萃找沈妍有事,她带水萃到园子,也一并把礼物带来。不成想却看到沈妍几人同婆子混战的情景,气得白芷恨不得把礼物砸掉。 看到篮子里的火龙果和紫葡萄,沈妍惊呼出声。现在正值春末夏初,花朝国居然有新鲜的葡萄和火龙果,而且保存完好,沈妍一阵恍忽,仿佛又回到前世。 沈妍猜测花朝国的第一位总统一定是穿越前辈,这位前辈给花朝国带来了先进的物质文明,正慢慢向整个瀛州大陆渗透,影响了一个时代的进程。 想到穿越前辈们的辉煌征程,沈妍总禁不住热血沸腾,她深知自己做不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她心有夙愿,就是要走出武烈侯府,到花朝国乃至整个瀛州大陆去看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能瞻仰前辈们的足迹,也不白穿一次。 “水萃姐姐给姑娘带来这么稀罕名贵的东西,奴婢想着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想让老太太更高兴,就把东西拿过来了,没想到她们……”白芷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抱住篮子,心想就是把这些鲜果喂了狗,也不给徐老太太等人吃。 水萃笑了笑,说:“别那么小气,驿馆还有很多,你们想吃,我明天再送来。” 沈妍向水萃真诚道谢,拿过篮子,说:“既然拿来了,就要送过去。” 满地横躺竖卧的婆子见没人理她们,松阳郡主答应的赏赐更不可能兑现,就强忍伤痛爬起来。听到沈妍和水萃的笑声,都吓得她们目光颤抖乃至屁滚尿流。 丫头过来传话,“收拾好了吗?老太太叫你们过去呢。” “请回老太太,我们都收拾好了,马上过去。” 徐老太太靠坐在凉亭正中的罗汉床上,左边坐着汪夫人,右边坐着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孙男孙女和媳妇们除了安纹坐在徐老太太脚下,其他人都垂手侧立。 沈妍、水萃及丫头们拿着包袱和篮子来到凉亭外,就有人呵令她们跪下。沈妍暗哼一声,就和白芷等人跪下了,唯有水萃站得傲然笔直。 松阳郡主强忍满身不舒服,咬牙呵问水萃,“你是什么人?还不跪下。” 水萃冷笑两声,拿出一块玉牌,“花朝国暗卫,见你们的皇帝皇后都不跪。” 徐秉熙看了看水萃手中玉牌,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见水萃气傲凛然,就知道来路不简单,忙说:“没想到花朝国使者会光临寒舍,来人,看座。” “不坐。”水萃出语冷漠,依旧笔直站立。 “敢问贵使……” “私事,代我家主子给沈姑娘送来些东西。” 众人听到水萃的话,先是满脸惊诧,紧接着各色目光看向沈妍,猜测她与花朝国使臣的关系,也很想知道花朝国使臣给她送了什么好东西。 “贵使既然是私事,那……”徐秉熙很隐晦地下了逐客令。 水萃轻哼一声,说:“我家主子是沈姑娘的朋友,谴我来送东西,看到沈姑娘因被人构陷而遭受毒打,此事弄不清楚,主子问起,我没法交待。” “这……”徐秉熙面露讪色,暗自气恼,侯府内院打群架的事先是惊动了胜战伯府的长史官,现在连花朝国的使者也知道,不出明天,就会传遍京城。 沈妍跪走两步,高声说:“请老太太和侯爷做主,还我清白。” 松阳郡主狠狠咬牙,怒视沈妍,“长辈惩罚你,你敢还手,还有什么清白?” “长辈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折,就要毒打我,我不反抗,难道等死了去跟阎王爷诉冤?”沈妍清冷的目光扫过徐老太太等人,落到松阳郡主身上,满含不屑,又说:“郡主下令把我们杖毙,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徐家的家奴?是不是等死了再给我弄份卖身契、另加一个罪名呀?这样就不会有人追查了。”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吗?凭你不懂规矩就该打。”松阳郡主今天是偷**不成反蚀一把,先被徐秉熙骂,又被沈妍当着这么多人质问,气得心肺欲摧。 “就凭你这个身份低贱的人敢打我,就能把你杖毙。”安纹抓起茶壶狠力砸向沈妍,凉亭里有这么多长辈在场,她料想沈妍不敢再打她,又威风起来了。 水萃跃身一脚,踢开茶壶,茶壶一滴水流露,又稳稳当当落到石桌上。 “好、好,功夫真不错,她是谁?”徐老太太抚掌询问。 汪夫人轻声回答:“花朝国使者派来的人。” 徐老太太点点头,又一张笑脸转向沈妍,“你是不是有礼物给我?让我看看。” 沈妍暗咬牙关,没想到这老虔婆在关键的时候这么善于装糊涂,她现在索要礼物,故意差开话题,难道是想把今天这件事糊弄过去?做梦。 白芷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个纸盒,沈妍把最大的纸盒捧给徐老太太,并打开让她过目。纸盒里有八种药材,每一种份量都不大,却都稀缺名贵。沈妍又把另外三个纸盒呈给汪夫人、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也一一打开让她们看。给他们的药材比给徐老太太的少了两样,这也是尊重长辈的礼数。 沈妍大概讲述了每种药材的作用,徐老太太让丫头收下药材,随便问了沈妍几句。汪夫人收下药材向沈妍道了谢,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谁也没哼声。 接着沈妍又打开一个木制锦盒,从里面拿出几块集刮痧、点和梳头为一体的砭石刮痧板,分别送给徐瑞月、武氏和四刘氏,又请汪夫人带了一个给大项氏。武氏和刘氏见刮痧板做得致,都道了谢,询问用法,沈妍一一讲解。 徐瑞月拿起刮痧板就重重摔到石阶上,刮痧板碎为几块,“听说你送了二两株老参,价值上千两银子,送我却一文不值的东西,哼!谁稀罕?” 沈妍暗暗皱眉,徐瑞月是松阳郡主的亲生女儿,又是安纹的亲娘,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今天她和安纹发生了冲突,又跟婆子混战一场,徐瑞月给她难堪在意料之中。她跟松阳郡主及徐瑞月母女结下怨结,以后也少不了麻烦。 可沈妍没想到徐瑞月摔碎刮痧板,是嫌刮痧板一文不值,而沈妍送给海氏的礼物太贵重。徐瑞月认为沈妍轻看了她,自然要**蛋里挑骨头,折腾一番。 难道徐瑞月想跟海氏看齐?她骄纵得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了,难怪会被安国公府赶出来,带儿女丈夫投靠到娘家。海氏是徐慕轩的嫡母,送她的礼物当然要贵重,徐老太太和松阳郡主都不能挑礼,可徐瑞月却挑饬上了。 众人短暂沉默之后,又开始差开话题,聊其它闲话。侯府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徐瑞月不明事理,有松阳郡主和徐老太太宠她,别人又能说什么? 沈妍心里暗笑,徐瑞月不明事理反而帮了她一个大忙。在深宅大院,每个人都算得上是亲人,却没有几分真心,有机会把人踩下去,就要踩一脚,不留情面。 她跪走两步,唏嘘几声,嚅嗫着说:“老太太、侯爷,我……” “有话快说,说完给我看看篮子里是什么好东西。”徐老太太依旧笑脸开花。 沈妍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送给***两株老参是我当掉衣服首饰,从济真堂买来的,听说在金州买能比京城便宜几百两银子。我想把老参带到京城,让轩哥儿交给侯爷,打点前途用,可说由她保管,我就……” 那两株老参是她送给海氏的,可她现在反口了,还要诬赖海氏一把。 两面三刀、信口胡说谁不会?借这个机会把海氏推下水算她倒霉,也是她罪有应得。海氏没有儿子依仗,在徐家虽说有一席之地,却也处境尴尬微妙。她娘家成了明国公府旁支,不会给她助力,反而需要她照顾。 沈妍初来乍到,给海氏送上两株名贵老参,是希望海氏看厚礼的情面,给她留出喘息的时间,哪怕是短暂的几天,让她熟悉侯府的情况,缓一口气。 可海氏本不领情,今天若不是徐老太太要赏花,她早就处死了平氏。她明知海婷婷掐花嫁祸的真相,不但不把事情压下去,反而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沈妍也知道海氏想借松阳郡主的手除掉她,她保住了命,就要借此把海氏推下水。海氏是徐慕轩的嫡母又怎么样?照样被踩在脚底下,永不翻身。 海氏被沈妍踹了一脚,又被婆子砸得浑身酸痛,在松阳郡主身后站规矩很不舒服,听到沈妍的话,她气得手脚直颤,“你、你胡说,你……” 徐老太太看了海氏一眼,又看了看沈妍送给她的药材,就选择相信了沈妍的话。送家族的老封君一盒大杂烩药材,却送嫡母价值昂贵的老参,这其中能没因由吗?在徐老太太看来,因由就是海氏强行索要了给徐慕轩打点前程的东西。 “她是不是胡说,你很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徐老太太沉下脸,叹息一声,说:“这件事不要再提起,免得有失体面,你回头让人把老参拿给侯爷。沈丫头当掉衣服首饰买来老参,是给轩哥儿打点前程的,不是让你享用的。” 海氏听到徐老太太的话,赶紧跪下,抽泣哽咽,大呼冤枉,可谁又会相信她呢?被沈妍诬陷,却没人相信她,气得她恨不得把沈妍生吞活剥。 徐慕绣跪到海氏身边,海婷婷也跪到了海氏身后。她们都知道沈妍冤枉嫁祸海氏,却不敢替海氏辩冤,她们深知这是沈妍反扑报复,最终不会放这她们。 徐秉熙重哼怒呵:“马上取过来,真是海家门风,不知轻重。” 松阳郡主满肚子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也高声斥责海氏,“给轩哥儿打点前程的东西你也敢要?你拿了东西能给他换来前程?真是不懂规矩。” 海氏看向沈妍的目光如冰凌尖刀,她不敢再呼冤枉,赶紧让丫头去取老参。 沈妍知道她这次跟海氏彻底反目,以后就是你死我活,可她并不在乎。在徐家,除了平氏和徐慕轩,她没有亲人和朋友,除了几个心腹丫头,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有共同的利益就能结成朋党,没有就是陌路人乃至仇人。 “你篮子里是什么宝贝?是不是给我的?”徐老太太很关注沈妍的篮子。 “篮子里是花朝国使者送给我的鲜果,丫头拿来给老太太品尝。”沈妍打开篮子,把火龙果和紫葡萄拿到桌子上,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花朝国建国百年,一直同大秦皇朝没有国事往来,直到今年才建交。火龙国做为花朝国的圣果,不允许百姓私自贬卖。所以,徐老太太等人本没见过。 大秦皇朝栽种葡萄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别说权贵之家,就是普通百姓也能吃到。可水萃带来的两串葡萄呈深紫色,晶莹剔透,每一粒都有鸽子蛋大,连里面的葡萄籽都看得清清楚楚。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两串葡萄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是葡萄,我知道,这是什么?”徐老太太摆出一副老小孩模样问水萃。 “火龙果,花朝国圣果。” “好吃吗?快打开,我尝尝。” 水萃冷着脸说:“火龙果是花朝国使者呈给贵国皇上、皇后的礼物之一,明天贵国的皇上和皇后才能吃到,你要是先吃无碍,尽管吃。” “哦!这样呀!那我先收起来,明天再吃。”徐老太太让丫头把紫葡萄和火龙果还有那盒药材全拿回房了,又说:“这些牡丹花也是花朝国使者送给慧宁公主的,为掐一朵花就闹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说道说道,我也听听。” 这些礼物没白送,徐老太太要听听,就会有一个公断。即使这样,沈妍还是很生气,这老虔婆看够了热闹,又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可恶程度不亚于松阳郡主之流。可徐老太太毕竟是武烈侯府实权最高的人物,能说出这话就不错了。 沈妍故作感激泣零状,哽咽说:“求老太太明察,那朵牡丹花不是我掐的。” 徐秉熙怒哼,拍着桌子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朵花竟然闹成这样?成何体统?本是小小不言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徐老太太叹气问:“到底是谁掐下来的?那株牡丹是慧宁最喜欢的。” “是她。”水萃一把抓起海婷婷。 “不是我,不是――”海婷婷满脸恐惧,仍挣扎狡辩。 水萃抓住海婷婷的右手,说:“花朝国四面临海,所植花木都喜水,枝叶一旦折断就有浓汁。要查谁掐的花不难,只看她的指甲里有没有绿色浓汁即可,这种浓汁不用皂水本洗不掉。我已查过,这里所有的人就她的指甲里有浓汁。” 众人一听,都看向海婷婷的右手,她鲜红的指甲上果然沾染了绿色的汁。确定是海婷婷掐花嫁祸沈妍,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海氏,认为海氏才是幕后主使者。 “我怎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老太太又开始装糊涂了。 “回老太太,事情是这样的。”沈妍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说:“这件事开始就是有人设计针对我,如今真相大白,请老太太和侯爷做主。” 徐老太太摇头一笑,说:“事情真相大白,谁是谁非大家也知道了,就好处理了。我乏了,要回去歇一会儿,侯爷也有公事要办,该去忙了。沈丫头,这件事从始至终二太太都清楚,就让她处理吧!放心,她不会让人冤枉你。” “多谢老太太。”沈妍嘴上恭顺,心里却很想踹徐老太太一脚,这老虔婆太狡猾了。不过,她把这件事交给松阳郡主处理,也算是缓和紧张氛围的手段。 汪夫人伺候徐老太太回房去了,徐秉熙也带几名男子离开了花园。送走徐老太太,松阳郡主坐到罗汉床上,长舒一口气,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透出恼恨。 松阳郡主很清楚徐老太太把事情交给她处理,是想让她挽回颜面,她要找回自己的颜面,就要找一个人当替罪羊。松阳郡主早就瞅准了,海氏最能胜任替罪羊的角色。掐花嫁祸、设计陷害的主谋是海婷婷,谁都认为海氏难逃干系。 不管海氏是不是策划了这件事,或许她对海婷婷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也要让她担起全部罪责。这是大家族处理矛盾常用的息事宁人的手段,没道理可讲。 “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家都清楚了,我也不想多说,把香菊杖毙,家人全部赶到庄子里。”松阳郡主面罩乌云,又对海氏说:“今天就把你侄女送回家去,她年纪不小,老让她在徐家住着,会让人说闲话。还有,以后把你打理的家务事交给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绣姐儿已经及笄了,你也该为她的事上点心了。” 今天的事按理说已经弄得不可收拾了,可松阳郡主想把事情压下去,对海氏的处理也很轻。杖毙一个丫头是很平常的事,把海婷婷赶回家也是小事一桩。海氏在徐家并不是总管家务,只是分管一些小事,没什么油水,不管也罢。 “是,母亲。”海氏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 “这样处理总归行吧?”松阳郡主尖厉的目光投向沈妍。 “不行。”没等沈妍开口,安纹就跳出来了,她扑到松阳郡主怀里,哭哭啼啼说:“绣姐儿明知道是海丫头掐了花,却跟我说是沈丫头掐的,还说这朵花被掐掉不吉利,不让我放过沈丫头。现在我明白了,她是想利用我闹出事端,让我出丑。我把她当成亲姐妹,她却这么恶毒,把我当傻子,外祖母不能放过她。” “好了好了,绣姐儿不懂事,你是姐姐,别放在心上。”松阳郡主揽着安纹轻声安慰,又说:“慧宁公主今天一并让人送来几匹名贵料子,听说也是花朝国使臣带来的,等会儿你先去挑,做几套衣服,等老太太过寿的时候穿。” 安纹心里恶气难出,但她明白松阳郡主想息事宁人,又百般安慰她,她即使委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再找机会报今天被利用的仇。 “多谢外祖母。”安纹哽哽咽咽给松阳郡主行礼。 松阳郡主咬牙斜了沈妍一眼,问:“你呢?还有什么话说?” 沈妍冷冷一笑,说:“香菊受人指使来传话,又做了假证,就被杖毙了。这是她命不好,谁让她是个丫头呢?活该她被人利用。是谁设计了今天的谋,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大家都一清二楚。郡主不处治幕后主使者,我没什么话说。只是以后有外面的人问起今天的事,我会实话实说,牵连到谁,也别怪我。” 松阳郡主冷哼,说:“今天的事不允许任何在提起,否则严惩不怠。” “今天这件事是冲我来的,还不允许我实话实说吗?海婷婷要陷害的人是我,要掌嘴的人是我,郡主要杖毙的人也是我。”沈妍冷笑几声,又说:“这么多人想害我,想让我死,这其中有什么隐秘,想必大家也心知肚明。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命大,只要我死不了,肯定不会白白被陷害、被冤枉。” 事到如今,沈妍深知她和松阳郡主和海氏等人都撕破脸了,没有任何颜面好讲。她们都想置她于死地,她死不了,就要报复、要反扑,决不便宜这些人。想在侯府立足,就要斗争,武氏就是她的榜样,哪个人不怕死,尽管过来斗。 松阳郡主重重拍着石桌呵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陷害我的人付出代价,郡主做不到,我自己做。”沈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冲众人灿烂一笑,顺手抄起一块石瓦,向海婷婷的头部砸去。 石瓦正中海婷婷左侧太阳一寸以上的位置,这部位头盖骨最硬,砸不死人。 海婷婷一声尖叫,血渗透她的头发,顺着脸颊流下来,她身体晃了晃,就栽倒了。众人都惊呆了,花园陷入惊恐的沉默中,有人反映过来,高喊着叫大夫来。 松阳郡主怒视沈妍,指向她的手指都打起哆嗦,“你、你……” “海婷婷的伤口只有一寸半长,也不深,不用缝针,死不了人。她为谋陷害我,导致我和我的丫头还有那么多婆子受伤,只砸她一下,太便宜她了。”沈妍把沾血的石瓦小心翼翼放回台阶上,拍了拍手,笑着说:“郡主若是没事,我也要回去,平姨娘需要照顾,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 海氏高声叫喊,让人把沈妍抓起来,为海婷婷出口气。可一触到水萃清冷的目光,海氏的眼神都在颤抖,她的婆子丫头更没有一个敢靠近。 人不狠、站不稳,沈妍想得很清楚,她就是再做小伏低,这些人也要置她于死地。既然深知在松阳郡主等人面前忍耐无用,就无须再忍耐。今天砸破海婷婷的头,是她给武烈侯府所有人的下马威,不怕疼的尽管把脑袋伸过来。 沈妍笑了笑,冲松阳郡主等人行礼告退,叫上她的丫头,转身离开。 白芷瞟了安纹一眼,高声问:“水萃姐姐,这些牡丹花都是你们花朝国送来的,你们花朝国的人是不是认为掐掉最漂亮的红牡丹花不吉利呀?” 水萃知道白芷的用意,也高声回答:“在花朝国,红牡丹代表姻缘,男方有意和女方结亲,才送盛开的红牡丹。谁有意掐掉别人家的红牡丹就是想破坏人家的姻缘,是犯罪。哪怕无意碰掉,坏着人家的姻亲,两家也会结下死仇。” 安纹听说水萃的话,立即变了脸,海婷婷昏倒了,徐慕绣还好好的,而且徐慕绣是知情者,甚至是同谋。安纹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趁人不注意,就象徐慕绣扑去。两人撕打在一起,海婷婷又受伤昏倒,园子里乱成了一团。 沈妍冷冷一笑,就带着丫头和水萃离开了花园,沿着竹林小径回到青莲院。 “水萃姐姐,我娘中的咒怎么解?” “用施咒者的头发加上符水,再调上朱砂和黄酒,喝一次就好了。”水萃想了想,又补充说:“切记要确定施咒之人,不能取错了头发,否则会更麻烦。” 沈妍点点头,问:“要是不知道施咒之人是谁呢?” 她猜测给平氏施咒的人是许夫人,可也不敢完全肯定。让项云谦出面,能取到许夫人的头发,可万一施咒之人不是许夫人,岂不是要给平氏带来更多麻烦。 即使现在确定是许夫人要害平氏,她也不想打草惊蛇。她还不知道许夫人为什么要对平氏下手呢,等查清后再反扑,定能让许夫人措手不及。 “不知道施咒之人,要解咒就有些麻烦了,时间也长。” “麻烦倒不怕,请水萃姐姐明言。” 水萃笑了笑,说:“用童子的指尖血,七滴,调上符水、朱砂和黄酒,连服用七天,就会好起来。切记一定是真童子,千万别是假的,要不本解不掉。” 这是检查徐慕轩是否纯洁的绝好机会,比严加逼问还有效。他不敢拿平氏的命开玩笑,是不是童子,不用多问,他自己就会老老实实交待。 沈妍脸庞泛起红晕,点头说:“多谢水萃姐姐,我记住了。” “还有一样东西比童子的指尖血更有效,只是――” “什么东西?” 水萃满脸羞红,轻声说:“男子身上比血更宝贵的东西,必须是童男子,第一次。反正不能用假的,否则解不了咒,说不定还会连带被施咒的人没命。” “我知道,还、还是用血吧!嘿嘿……多谢水萃姐姐。” 送走水萃,沈妍躺在床上休息,满脑子的杂事,也睡不着。她歇了一会儿,就起来给项云谦写了一封信,让白芷送到后侧门,交给那两个小厮。 只要有银子,项云谦推磨比鬼麻利多了。让项云谦把符水、朱砂和黄酒找齐了送来,再配上徐慕轩的指尖血,给平氏解了咒,她也解决了一桩大麻烦。 白芷进来说:“姑娘,平姨娘醒了,又开始哭闹叫骂了。” 沈妍长叹一声,说:“她中了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了麻烦也不知道。好在水萃知道解咒之法,过几天给她解了咒,她就会好起来。” “还要把平姨娘弄昏吗?” “不用了,她今天都睡一天了,一会儿轩少爷也该回来了。” 白芷点点头,叫黄进来伺候沈妍梳洗。雪梨、黄芪和白术都受了伤,现在都在休息。黄贴身伺候,青莲院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让白芷打理了。 黄端着热水进来,说:“姑娘,婆子说轩少爷来了。” “白芷,你去姨娘院子里迎接轩少爷,黄,我们快点儿收拾。” “是,姑娘。” 洗漱完毕,沈妍换好衣服,又化了致的妆容。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徐慕轩来找她,她就准备到前院去,刚出门,就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跑来。 “姑娘,轩少爷让我来报信。” “出什么事了?”听到平氏的院子里传来吵闹声,沈妍就预示到事情不妙。 “侯爷和郡主说平姨娘出语无状,犯了家族大忌,让人把平姨娘拖到善堂去杖毙,平姨娘房里伺候的姐姐和白芷姐姐都被押起来了。” 第九十六章 解咒【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六章 解咒【手打VIP】 - 第九十七章 恶女【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七章 恶女【手打VIP】 <!--go--> 平氏虽说是妾,却是没卖身夫家的良家妾,武烈侯府不能随意处死她。即使她触犯了律法,犯有死罪,要处死她也需经官府审理,走法典的程序。 但有一种情况无须经过官府,那就是犯了家规大忌。不管是正妻还是贵妾或良妾,亦或是家族子女,有违家族要规,影响家族大计,族长就能下令把人处死。 徐家祖籍不在京城,族长亦在祖籍居住。京城有徐家的嫡系一脉,又有几家旁支,徐秉熙被推举为家主。在京城,他可以代行族长之权,处治犯忌的族人。 爵位的承袭事关一个家族的前途,尤其象徐家现在的状况,平氏喊叫的那些话已经触犯了家族大忌。若海氏以那些话为借口,要处死平氏,理由充足,权限却不够。可徐秉熙听到那些话,要处死平氏,就是理所应当,没人敢置疑。 听说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来了青莲院,听到了平氏那些话,沈妍吓出一身冷汗。青莲院远离内院,现在又天色不早,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恰好听到平氏叫喊的那些话呢?看来是有人向他们传话告密,就是想要把平氏置于死地。 她知道平氏被人下咒,就是跟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等人说出实际情况,又有谁会相信她?她想救平氏一命,可事关家族大业,她又如何说服徐秉熙等人? “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吧!奴婢来报信时,姨娘已经被人拖出去了。” 脚步声和哭求声越来越远,平氏的院子里安静下来,沈妍的心一阵狂跳。 “轩少爷呢?” 小丫头急哭了,抽泣说:“轩少爷跟去善堂了,他哀求侯爷和郡主放过平姨娘,头都磕破了。侯爷骂了他一顿,说要是他再求情,就让人把他也拖下去杖毙。” 雪梨、黄芪和白术正养伤休息,听到外面说话,也都出来了。见沈妍无计可施,她们也都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唉声叹气。 沈妍极力平复自己焦急的心情,拉着小丫头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刚被买进府三个月,在园子里做使丫头,嬷嬷们管我叫小三儿。” “我让人跟管园子的嬷嬷们说,调你到青莲院来伺候,我给你取名叫木香。” “多谢姑娘。” “木香,你去告诉轩少爷,让他拖延时间,别让姨娘挨打,我马上就过去。” “是,姑娘。”木香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满脸忧郁说:“姑娘,三知道奴婢来给您报信,冲奴婢晃了几次拳头,好象要砸奴婢。” 沈妍微微一怔,忙说:“你快去,三不会砸你,别把这件事跟别人乱说。” 木香应了一声,就跑出了院子,几个丫头过来询问情况。沈妍明白武氏的暗示,在侯府,与徐秉熙等人对阵,用什么砸他们比板砖更见效?当然是银子。她认为此计可行,要赶紧准备,早点儿赶去善堂救下平氏。 她来到平氏的院子,看到几个婆子守在平口,沉着脸,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沈妍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又急忙回到自己房里,犹豫片刻,拿出一个锦盒揣进袖袋。她叫雪梨和黄芪也守到平氏院门口,又带上黄和白术去了善堂。 落日的余辉穿透条条垂柳,洒在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荡漾金波。玉波如镜的湖面清荷初露,翠叶含香,锦鲤惬意游戏在莲叶间。 沈妍顾不上欣赏黄昏日落的美景,她带着两个丫头一溜小跑,穿过石桥,直奔善堂。沿着青莲院后面的湖溏去善堂更近一些,她衷心祈祷还来得及。 徐家的善堂靠近后角门,是一座独院,院子里有一排敞厦,大概七八间房子。 此时,善堂内外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捧出一张肃穆的脸,面无表情。惨叫声和打板子的声音从敞厦里传出来,在夜幕降临的时刻,显得格外凄厉。 沈妍来到善堂门口,听到里面正在行刑,她顾不上喘气,就撞开下人,冲了进去。松阳郡主看到沈妍进来,沉下脸,呵令婆子把她也押起来。 徐慕轩被架在刑凳上,正在挨板子,随着板子的起落发出惨叫声。他面色苍白,脸上滴落豆大的汗珠,臀背的衣服上渗出血渍,显然是被打得不轻。看到沈妍进来,他露出释然笑意,一声高亢的惨叫,就再也没音了。 让他拖延时间,他大概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替平氏挨打。 “禀侯爷、郡主,轩少爷昏过去了。” 徐秉熙冷哼一声,说:“昏过去正好,免得他胡闹,赶紧把平氏杖毙。” 平氏被绑在刑凳上,嘴里塞满破布,喉咙里呜呜直响,正瞪着呆滞的眼睛看着众人。两个婆子拿着板子走近她,她眼中没有恐惧,脸上也没有表情。 松阳郡主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会意,扯掉平氏嘴里的破布团。嘴里堵着破布,挨板子也叫不出来,而松阳郡主是想在平氏的惨叫声中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我儿子要袭爵,要当侯爷,徐家是我的……让你们看我的脸色,把你们都处死。海氏没儿子,我有儿子,我儿子要当侯爷,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畜生……” 平氏已经丧失了心智,本不知道死期将近,给她下咒的人把这些话印在她脑海里,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喊出这些话,她就有如释负重的感觉。 徐秉熙听到平氏的话,就气炸了肺,怒呵:“给我打,狠狠的打。” “侯爷息怒,我有话要说。”沈妍挣脱了婆子的控制,扑跪到徐秉熙脚下。 “把她押下去,一并杖毙。”松阳郡主恨透了沈妍,见到她难免失态。 “请侯爷和郡主听我把话说完,若认为我有罪,可以杖毙我。” 徐秉熙不会把沈妍放在眼里,但沈妍和花朝国使者交好,他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他挥手斥退要行刑的婆子,也没理会松阳郡主,问沈妍,“你想说什么?” “回侯爷,平姨娘不顾大忌,胡乱喊叫,是因为她神志不清。您想想,如果她还明白,知道死期将近,还要连累轩少爷,她还会喊那些话吗?” 松阳郡主冷哼说:“正因为她神志不清,才要把她杖毙,免得她胡言乱语。” “侯爷和郡主明知平姨娘神志不清,总胡言乱语,还要把她杖毙,要是传出去,定会遭人猜疑。平姨娘是良家妾,若有小人借此生事,武烈侯府岂不又要惹上是非?那些要谋害平姨娘的人见侯爷和郡主上了他们的当,还不知多高兴呢。” 松阳郡主见到沈妍就生气,听沈妍讲得头头是道,她更气愤,没多想,就呵令婆子,“把平氏杖毙,赶紧行刑,把她也押起来,再敢多言,一并打死。” “郡主想打死我不要紧,前提是要服众。”沈妍出语坦然,丝毫不惧。 徐秉熙扫了松阳郡主一眼,低声自语,“你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呢?” 松阳郡主身份高贵,待人并不苛刻,可沈妍是个例外。徐秉熙不清楚松阳郡主恨沈妍的因由起末,这就令他产生了听沈妍说话的兴趣。 “侯爷,我还有几句话,救您让我说完再给平姨娘行刑。” “本侯可以听你说话,但不管你说出什么,平姨娘都必须要死。侯府上下几百口人,谁都知道她的言语犯了大忌,不处死她怎么服众?你说吧!” “回侯爷,平姨娘和我从金州一路行来,她的神志一直很清楚,在夏水镇逗留了两天,就突然胡言乱语。我怀疑她中了邪,今天花朝国使者来看我,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她还说平姨娘中邪的情况并不严重,做一场法事就能好。” 沈妍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又从盒子里拿出两张面值五千两的银票,捧到徐秉熙面前,说:“侯爷因平姨娘犯忌要处死她,我无话可说,只想请侯爷看轩少爷的情面,让平姨娘多活几天。若是做场法事就能救她一命,也请侯爷开恩做主,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不知道做一场法事要花多少钱,这一万两银子是平姨娘的私房钱,能救她一命,是她的造化,也是侯爷和郡主的恩德。” 松阳郡主冷冷注视沈妍,眼底闪过涩的嘲笑,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了解徐秉熙的个,徐秉熙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中邪、做法事之类的借口只能让他火冒三丈,本不可能说服他。说不定徐秉熙一生气,会下令连沈妍一起杖毙。 然而,松阳郡主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算了。徐秉熙听到沈妍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在认真考虑沈妍的说辞。难道他也认为平氏中了邪?以前他最反感这个话题,怎么今天突然转了呢?松阳郡主百思不得其解。 沈妍哽咽几声,说:“求侯爷开恩,做场法事救救平姨娘,也就等于救了轩少爷。若一万两银子不够,平姨娘在金州还有一个庄子,大概值两千两银子,我马上让人卖掉,再添上两千两,只求能救平姨娘一命。” 徐秉熙的眼睛故意不看银票,沉思半晌,舒一口气,问:“老四,你怎么看?” 徐瑞宙的目光扫过银票,躬身施礼,说:“回父亲,儿子听说平姨娘恭俭温顺,突然变得口出恶言,泼辣无状,确实反常,儿子也认为她可能是中了邪。正好老太太寿期将近,做场法事安安众人的心,又能救平姨娘一命,也不是坏事。” “你胡说什么?”松阳郡主心中憋气,怒呵徐瑞宙,“平氏疯癫无状,口出狂言,触犯了家族大忌,理应把她杖毙,还做什么法事?” 徐秉熙没理会松阳郡主,“老四,这场法事怎么做,还需你来安排。” “是,父亲。”徐瑞宙满心欢喜,看向银票的目光都透出粘度了。 徐老太太寿期将近,徐秉熙要大肆庆祝,东挪西凑,仍有一万多两银子的亏空。这两天,就因为差这一万多两银子,徐瑞宙急得茶饭不思,徐秉熙也不会生银子,只能干着急。这一万多两银子来得太及时了,简直是久旱地祈盼的甘雨。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轩哥儿送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伤。把平氏也送回去,关进院子里,不准她再出来胡说八道,若做完法事她还不好,就把她杖毙。” “是,侯爷。”下人们应声施礼,赶紧行动。 徐秉熙扫了一脸不解的松阳郡主一眼,说:“时候不早,我们也回去吧?” 这就算完了吗?怎么好象一场闹剧?松阳郡主看着徐秉熙,心中疑虑加深。 沈妍长长松了一口气,“多谢侯爷、多谢郡主。” 她恭恭敬敬把两张银票交给徐瑞宙,并承诺卖庄子的两千两银子很快就送来,对他千恩万谢,句句不离做法事的事。跟聪明人说话不要说得太明白,否则有侮辱人家智商的嫌疑。这一万多两银子是平氏买命的钱,两人心照不宣。 平氏折腾了一场,已筋疲力尽,被送回院子,就昏迷过去了。几个丫头也被带回来了,虽说没挨打,可又是绑,又是押,身上也落了不少瘀紫红伤。 沈妍怕平氏半夜醒了再折腾,就让丫头给她服了安神丸,让她一觉睡到明天。 回到卧房,沈妍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锁,数着盒子里面值不等的银票,不由长叹。她原本有十几万两银子,怕在徐家遇上搜检查房之类的事端,在进武烈侯府之前,就把银子妥善保管起来了,身边只留了一万多两银子。 平氏手里也有将近两万两银子,沈妍本想用平氏的银子买平氏的命,婆子阻拦她进屋,她没拿到平氏的银子,就用自己的银子垫付了。亲兄弟明算账,这笔银子她肯定要让平氏拿出来,只是要做得隐秘些,别让平氏发现她有大笔的私房。 “姑娘,吃饭吧!”白术挑了几样菜端进来。 白芷看了看饭菜,冷哼一声,“饭菜都凉了,让姑娘怎么吃?” “把饭菜放到外面,我一会儿再吃,你们都去吃饭吧!” 谴退丫头,沈妍看到桌上生冷的饭菜,她饿得前贴后背,却没有一点胃口。 今天,她与海氏反目,又遭松阳郡主忌恨,以后在武烈侯府不会好过。下人们在深宅大院浸多年,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思,见风使舵。让她们吃冷饭,卡她们的热水,一应供给不保证,别看都是小小不言的事,也让人头疼不已。 从今天起,她会臭名远扬,出身低贱,又有一顶恶女的帽子,肯定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名门旺族最忌名声,她恶名在外,也会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扬,很快就会被孤立。人是群体动物,她不可能离群独居,再说她也怕影响徐慕轩的名声。 她不是冲动的脾气,可忍气吞生也不是她的格,她今天若不反抗,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把事情闹大,随之而来的后果她必须提肩担当。今天的事待续未完,以后怎么周旋应付,还需她大费一番心思。 “姑娘,刚才玲玉姐姐来看姨娘,说轩少爷伤得不重,让姑娘放心。” “知道了,一会儿把我配得伤药给少爷送去。” “奴婢已经给玲玉姐姐了,也告诉了她用法。”白芷犹豫片刻,又说:“玲玉姐姐很不高兴,也不见姑娘,还让奴婢劝姑娘凡事忍耐,别给少爷惹麻烦。” 沈妍微微苦笑,没说话,有些话多说也无益。孙嬷嬷和玲玉等人当年进京伺候徐慕轩,至今来侯府已经六七年了,也站稳了脚跟。她们当时跟沈妍现在的处境不一样,沈妍也不可能汲取她们在侯府立足的经验。 “姑娘,玲玉姐姐还说……” “说什么?” 白芷嚅嗫开口,“说、说轩少爷听说今天的事,很不高兴,还、还埋怨姑娘鲁莽,说、说姑娘有恶女的名声,以后会、会影响……” “我知道了,你去歇一会儿吧!”沈妍靠在床头,揉着脸颊低声长叹。 今天的事确实闹得很大,影响恶劣,徐慕轩恼她也在情理之中。徐慕轩和她处境不一样,她不期望得到徐慕轩的支持,只希望他能理解。她也不愿意因自己的所作所为影响徐慕轩的名声,可面临生死攸关的抉择,她能有什么办法? 徐慕轩儒雅谦和,温润如玉,对她关爱体贴。无论前生今世,这类男人都是她理想的丈夫人选。若两人的立足点发生冲突,她又该何去何从? 项怀谦办事很麻利,第二天就让人把符水、黄酒和朱砂送来了,还带来的一封信。信写得很简单,大概内容就是他知道了侯府内院混战的事,发誓要给沈妍出这口气。条件就是送三百两的现银给他,银票也行,再给他免二百两的帐。 沈妍皱眉一笑,给他回了一封信,让白芷送到后侧门,托两个小厮尽快把信送出去。项云谦虽说见钱眼开,有他帮忙,沈妍处理外面的事也就轻松多了。 徐慕轩挨了一顿板子,伤得不轻,不能再去太学读书,正在府里养伤。她要按水萃的方法给平氏解咒,要取徐慕轩的血,也就方便多了。 她忖度片刻,给徐慕轩写了一封信,让雪梨送到前院。她在信中写明平氏的情况,并说明解咒的方法,一再强调要用童子的指尖血,否则会危及平氏的命。 雪梨很快就回来了,拿回来一个小瓷盅,里面有鲜红的血。徐慕轩没给她写回信,也没让雪梨带话给她,只有献血的方式做了最好的证明。 沈妍把鲜血、符水、朱砂和黄酒勾兑成灵药,给平氏服下。服了三天,平氏就好多了,但她仍旧神情僵硬,目光呆滞,却不再哭喊叫骂。沈妍见平氏情况好转,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治好平氏,她就少了最大的顾虑,心也能放松了。 黄芪进来,说:“姑娘,刚才管事嬷嬷来传话,说从今天起,要在府里做三天法事,内院的人不能随便进出,也不让青莲院的人出门。” “知道了,你去传话吧!” 这场法事来得正好,平氏现在的情况已有好转,再服上三天灵药,也就基本上好了。到时候把治愈平氏的功劳归于这场法事,破财免灾,完事大吉。 三天法事做完,沈妍瘦了一圈,浑身无力,脑供血不足,也打不起神。 不是做法事需要她劳心费力,而是做法事这几天,府里上下都吃斋饭,由大厨房统一供给。大厨房里供给青莲院的饭菜没有一滴油,还半生不熟,实在难以下咽。就因为这场法事关系到平氏的命,沈妍决定忍耐,忍过这三天再说。 “姑娘,姨娘一早就醒了,非要叫姑娘过去。” 法事昨天已经做完了,再按水萃的方子服一天灵药,也就到了七天之期,平氏也该清醒了。平氏若今天好起来,明天还要到处谢恩,感谢这场法事救了她。 “白芷,你把药给姨娘送去,让她服下,我收拾好再过去。” “是,姑娘。” 沈妍洗漱更衣完毕,来到外间,碰巧大厨房送来早饭。她一看饭菜,就皱起了眉头,今天不用吃斋了,可大厨房给她送来的仍是清汤寡水、半生不熟的斋菜。 “怎么今天还是这样的饭菜?这让姑娘怎么吃?” 送饭的婆子撇了撇嘴,说:“这是上面吩咐的,姑娘有气也不能跟我们撒。” “姑娘养得可真娇贵,有现成的饭菜吃,还挑饬起来了。” “逃荒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到处讨饭吃,那日子不也过来了?” “就是,咱们府也太宽待人了,什么猫儿、狗儿都敢来称主子。” “人家现在可是有名的恶女,是人都要避让人家三分,免得挨打。” …… 来送饭的婆子你一言、我一语,专揭沈妍的短处,极尽能事地给她难堪。 “你们……”黄芪气急了,要发作,被沈妍拦住,训斥了几句。 婆子们见沈妍阻拦训斥黄芪,就料想沈妍怕了府里那群主子,选择忍耐,就又嘲讽了她一番,才满脸冷笑离开青莲院,去给她们各自的主子报信去了。 “姑娘,您看看这都是什么饭菜,生冷不说,还都是酸的馊的,再忍下去……” “谁说我要忍了?”沈妍冷哼一声,说:“现在饿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不忍耐又能怎么样?饿着肚子打架都没力气,能斗得过吃饱喝足的人吗?” “姑娘,我们……” “你带上银子,从后侧门溜出去,多弄些吃食回来,先吃饱肚子再说。” 黄芪应声出去,沈妍歇了一口气,让小丫头把饭菜保存好,她自有妙用。 已经背上恶女的名声,即使她从今以后任人欺凌、贤良淑德,这名声也不好消除。做事最怕半途而废,做恶人也一样,恶不到底,既背了骂名,还得不到实惠,名利皆失。既然她已是恶女,那就彻底恶一次,为自己拼一个立足的本。 沈妍思虑半晌,眼底闪过冷笑,心中有了主意,就到前院去看平氏了。平氏吃过药,又睡了,见她面色红润,脸上也有了表情,沈妍的心情也平静了。 “玉扇、珠扇,你们提前把姨娘的衣裙首饰准备好,等姨娘醒了去叫我。” “是,姑娘。”玉扇珠扇做事都很稳妥,沈妍对她们也放心。 沈妍回到自己住的抱厦,看到外间多了两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丫头,忍俊不住,笑出声。食物的香味刺激她全身的神经,她顾不上多问,赶紧寻着香味扑向食物,大吃大爵。从进到侯府,就吃了一天的饱饭,这些日子可让肚子受委屈了。 “你真是个吃货。” “你才是吃货呢,饿你几天试试。”沈妍大口吞咽食物,说话都不清楚了。 “真是可怜哪!”项云谦耸了耸肩,又说:“今天给你们买吃食花了我三十两银子,一会儿我到济真堂赊五十两冰片和血参,你和我这笔帐就两清了。” 黄芪忙说:“姑娘别信他,这些吃食顶多值十两银子,他想多蒙您的钱。” 沈妍一怔,忙问:“黄芪,我不是让你出去买吃食了吗?” “是呀!奴婢刚到后侧门的巷口,还没搭上马车,他们就带着吃食来了。” “哦!原来如此,贪财鬼也有放血的时候,难得呀!” 项云谦很不满地看了沈妍一眼,说:“我前天刚调入金翔卫明卫营,任东城的卫长,负责监视十家名门旺族的府邸,武烈侯府就是其中之一。以后有事你尽管找我,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实话告诉你,我上面有人。” 沈妍皱起眉头,恶作剧一笑,问:“你上面的人很硬?” “那当然,他……”项云谦见沈妍笑得很猥琐,不知说错了什么,赶紧住嘴。 “我让你查许夫人的事,你直到现在也没给我确切消息,还想要银子?” 项云谦眼底闪过警觉,转瞬间换了嘻皮笑脸,“内宅妇人,我能查什么?” “查她的事呀!对我有用。” “一个女人有没什么好查?”项云谦想了想,说:“钱益的长子钱盛在太学院读书,与徐慕轩的才学名气都不想上下,两人各成一派,这几年一直敌对。许夫人害平姨娘,多半是想影响徐慕轩,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 还有几个月就要秋闱了,如果这时候平氏疯了或死了,对徐慕轩都是极大的打击,影响他秋闱的成绩。许夫人用不见光的手段为自己的儿子铲除对手,这也说得过去。可沈妍总感觉许夫人深藏不露,她所作所为的目的似乎没那么简单。 “查许夫人这件事是我没做好,我收你一半银子还不行吗?” “你少做梦,一文不给。” “别那么无情,你又不是没银子,周济周济我等于做善事。”项云谦嘻笑着扯了扯沈妍的袖子,说:“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关于云环的。” 沈妍急问:“云环出什么事了?” 去年与西魏开战之前,项云环就和魏姨娘等人回了京城,与沈妍常有书信往来。沈妍进京之前,给项云环写了两封信,没收到回信,她一直担着心。 进到武烈侯府已有十来天了,天天琐事缠身,她也顾不上打听项云环的消息了。听项云谦提起项云环,沈妍很激动,项云环现在是她唯一的女好朋友。 “没事,祖母昨天刚让人把她从庄子里接回来,人都迟钝了。”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到庄子去了?” “今年正月里,魏家来提亲,祖母想让他跟魏家表哥订亲,她不同意,大闹了一场,就病了,祖母就让人把她送到庄子里养病了。再过些日子,父亲就带母亲和诏哥儿回京了,祖母就让人把她接回来,说要好好管教。” 魏家无爵,也没实力,子侄辈更没有学识出色之人,在权贵云集的京城,本提不起来。靠项家举荐照拂,魏家才有人得了一官半职,勉强在京城立足。 项怀安生母早逝,继母项二太太是魏家的庶出女,魏姨娘的亲姑母。项云谦所说的表哥是魏姨娘的亲侄子,文不文,武不武,项二太太竟然要把项云环许给这样的人。魏家是拣了大便宜,可项云环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能同意才怪。 沈妍瞪眼冷哼,“肯定是魏姨娘搞的鬼,她倚仗有你这个儿子,竟出幺蛾子。” “别提我,与我无关,跟女人说话真麻烦,我走了。”项云谦冲他的手下弹了弹手,又跟沈妍唠叨了一遍银子的事,两人才离开。 项云谦带来的吃食不错,沈妍吃得很尽兴,可她的日子不能这么过。若是不吃徐家这口饭,她又何必呆在武烈侯府受闲气、受拘束?还不如搬出去住,乐得逍遥自在。想起这些事,沈妍就头疼不已,她确实想不出两全之策。 “姑娘,玉扇来传话,说姨娘醒了,让您过去呢。” 沈妍点点头,“挑几样吃食给姨娘,再带上一些点心给玉扇和珠扇。” 黄芪应声,挑了几样吃食装好,就陪沈妍去了平姨娘的院子。 平氏靠坐在床头,正唉声叹气,看到沈妍进来,她忙拉住沈妍,问:“不是说要在客栈住上几天吗?怎么突然就进府了?咱们匆忙进府没失礼吧?可千万不要影响了轩哥儿,玉扇和珠扇跟没嘴的葫芦似的,我问什么她们都不说。” 沈妍皱眉苦笑,平氏竟然问匆忙进府有没有失礼,又怕影响了徐慕轩,可见她现在又恢复如常了。从住进客栈第一晚到今天之前,她毫无意识,记忆也处于断层中。玉扇和珠扇能说什么?这些天,她们都被平氏折腾得脱了一层皮了。 “娘,咱们进府快十天了,这些日子你一直昏昏沉沉,可能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沈妍不想对平氏隐瞒这些天的事,可此时不能说得太清楚。 “那我……我是不是得了病?” “您确实是病了,现在已经好起来了。” 平氏满脸愁苦担忧,忙问:“我没招人嫌吧?没人因为我打骂轩哥儿吧?” 沈妍心底一酸,强忍住泪水,吸了口气,说:“没事了,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轩哥儿去太学了,下午才能回来,到时候让他过来陪您说话。” “好,我收拾一下,去给、郡主和老太太请安。” “娘,先不用去,您病刚好,她们都免了您请安了。” 这些天,沈妍以照顾平氏、无瑕分身,又怕过了邪气和病气给别人为由,每天派丫头到海氏、松阳郡主和徐老太太房里说一声,代她请安。 海氏恨她入骨又怵她,松阳郡主对她更是百般厌恨,估计徐老太太也没想起过她。三个人谁也挑饬她请安的事,她正好不去,也难得轻松。 平氏长叹一声,说:“我的病也好了,再歇一天,明天就去请安站规矩。” 丫头伺候平氏洗漱更衣,沈妍想给平氏泡杯养胃茶,发现壶里本没有热水。 她知道是侯府的下人刁难她们,连热水都卡了,心里很不舒服。她打发小丫头去要热水,过了好一会儿,小丫头空手回来,听说还被打了几下。她憋了一肚子气,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气迅速游走全身。 如果不是来京城,平氏怎么会被人算计?她怎么会受这种气?一万两千两银子相当于她前世的一千多万,只换了平氏一条命,价码如此之高,也没有人领她们的情。若是用这笔银子在京城过日子,肯定比现在要舒服安逸得多。 现在,她们在侯府想用一点热水、吃口热饭都成了奢望,而在别人看来,这还是高抬她们。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再这样下去,她真担心会把自己憋疯。 “妍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平氏满脸忧郁。 “什么事?娘。” 平氏拉住沈妍的手,怯怯地问:“咱们是不是讨人嫌了?我听丫头说连泡茶的热水都没有,我想吃一碗虾皮紫菜粥,她们也不敢去要。” “玉扇,你去大厨房,说姨娘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今天刚醒了,想吃一碗虾皮紫菜粥,让她们做好了送过来,再要一壶热水。” 玉扇知道会白跑一趟,说不定还会被打骂,嚅嗫半天,才说:“是,姑娘。” “娘,你先歇一会儿,我房里还有热水,我让人去拿。” 平氏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满脸怯懦忧虑。她是绵软之人,不聪明,但也不是实打实的傻子,就看这无食无水的情况,她也知道她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白芷从沈妍房里拿来仅存的热水,给平氏沏了茶,又用热水泡了两块点心给她吃。平氏这些天昏迷不醒,就靠喂些流食支撑,现在早就饿了,可她吃不下。 沈妍坐在雕栏上,往地上洒点心的渣沫,逗飞鸟抢食。她表面悠闲,心中却思绪万千,饭菜和开水只是小事,如果她忍下去,以后会天天如此。可因为小事闹一场到底值不值?如果再闹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不为自己烦心,她是童养媳,现在还不算徐家人。事情闹起来,大不了离开武烈侯府,到外面置套宅院,自己当家作主,日子会过得更舒服。 可徐慕轩和平氏怎么办?他们是徐家人,在以家族为中心的社会,他们不可能弃家不顾。如果她不管不顾走了,徐慕轩会嗔怪她,两人的婚约也会受影响。 白芷出来,说:“姨娘哭了,说连累了姑娘和轩少爷,奴婢实在……” “什么都不要说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 “她们太欺负人了,总管姑娘叫恶女,可受气的是咱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妍淡淡一笑,“白芷,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是那些奴才拜高踩低,欺负咱们了,咱们受了气,还说咱们可恶。” “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你没说。”沈妍看了白芷一眼,又说:“我们初来乍到,就大闹了一场,确实可恶,他们管我叫恶女名符其实。你知道做恶人最怕什么吗?最怕不能恶到底,就象做事半途而废一样,还不如开始不做,也不会让人嘲笑。如果要做恶女,就要做到人见人怕,看看哪个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婆子的叫骂声掺杂着玉扇的哭泣声传来,不用问,就知道玉扇没要来虾皮紫菜粥和热水,反而被婆子们奚落打骂了。婆子们侮骂玉扇还不算,又骂骂咧咧找上门,估计是知道平氏清醒了,想代某些人给平氏一个下马威。 “白芷,彻底做恶女的机会来了,去准备吧!” ------题外话------ 继续…… 第九十七章 恶女【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七章 恶女【手打VIP】 - 第九十八章 亲事【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八章 亲事【手打VIP】 <!--go--> 胜战伯府。 偌大的书房装饰得简约大气,房内家具摆设极少,却件件名贵。墙上,几幅名家真迹为书房凭添儒雅,门口,盆栽的滴水观音葱翠茂盛。 沐元澈斜着身体靠坐在软椅上,腿伸到书桌上,以茶代酒,正慢斟浅饮。脸上的表情时而落寞,时而自嘲,为他俊美的脸庞增加了迷离沧桑的韵味。 “伯爷,项卫长求见。” “快让他进来。”沐元澈跳起来,赶紧迎到门口。 项云谦进来,给沐元澈行礼,说:“伯爷,我今天一早去了武烈侯府,见到人了,她没事,只是多了一个代号,现在武烈侯府上下都叫她恶女。” 沐元澈有上洋溢着笑容,摇头说:“你这个妹妹确实够可恶,装得象个小可怜虫,实际上花花肠子最多。现在,武烈侯府上下,连徐慕轩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更没人知道在与西魏的战争中,她做过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没人知道她赚了多少银子。”项云谦一开口就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她的银子来路不正,若是西魏兵马染瘟疫的实情泄露,西魏摄政王左天佑是不会放过她的。我把你调入金翔卫就是未雨绸缪,监视十大家族府邸动向只是任务之一,你还要保护她的安全,防止飞狐营细作向她下毒手。” “是,伯爷。”项云谦对沐元澈表面恭谨,更是满心崇敬感激。 他在京郊大营做校尉官,军饷不少拿,很有前途。但要天天骑快马出城到大营点卯,每天累得筋疲力尽,每隔三五天,他还要绞尽脑汁想一条请假的理由。 沐元澈听到他诉苦,就把他调入金翔卫,还让他当了卫长。做金翔卫很适合他,奉禄不少拿,前途也大大的有,反正是监视人,游游荡荡就当了差。留在京城里,不用辛苦练兵,不用早起晚睡,最主要的是还有外快可捞。 他的附加任务是保护沈妍,帮沈妍跑腿,他一向标榜情义有价,每次都敲沈妍一笔。想到做金翔卫满身轻松,好处又那么多,他就对沐元澈感激泣零。 “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项云谦连声应答,躬身施礼退出,退出房门,才轻轻摇了摇头。沐元澈让他每天早晨给沈妍买美味吃食,以他自己的名誉,偷偷送到武烈侯府。 怕他随便买一些糙吃食给沈妍,以图应付差事,沐元澈还给他列出了一份清单。他每天按清单买吃食,送去之后,才能拿清单到胜战伯府帐房结帐。 他本身就是随意的个,也不是好动脑子的人,可有些事情不用他动脑子去想就明白,比如沐元澈关心沈妍的事。别说他是沈妍名誉上的哥哥,就是沈妍一母所出的亲哥哥,也不会这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细致到她生活中的点滴。 至于沐元澈为什么要这样做,项云谦心知肚名,却不敢吐露半个字,因为沈妍是有婚约的人。这是他和沐元澈之间的秘密,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项云谦和他的手下往外走,刚到月亮门,就看到有一队人迎面走来。看清来人的身份,项云谦和他的手下赶紧退到一边,跪地行叩拜大礼。 “臣项云谦参见护国长公主,千岁千岁……” “免礼,退下吧!” 敞棚软轿停到月亮门外,慧宁公主扶着太监的手下轿,冲众人摆了摆手。众人躬身退到两旁,只有慧宁公主的两个心腹婆子陪她一起去了沐元澈的书房。 “又有什么事?”沐元澈迎出来,靠在门上,一脸不耐烦。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我不是护国长公主,我还是你娘,你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慧宁公主冷脸训斥,眼底满含慈和的笑容和对爱子的宠溺。 “好吧!好吧!”沐元澈赶紧收起一脸不耐烦,一本正经跪地行礼,“臣恭迎护国长公主,长公主光临寒舍,有何训戒?臣洗耳恭听。” 一个婆子忙笑着说:“伯爷这礼行得可真规矩,连老奴这在中几十年的老人都挑不出毛病。老奴僭越了,替公主请伯爷起来,要总这样行礼可就生份了。” 另一个婆子赶紧说:“伯爷平日待人随和,和公主也亲密随便,就不拘礼数了。若一本正经讲起礼数规矩,一点也不亚于那些老学究们。” “你们就夸他吧!他无法无天都让你们宠出来的。”慧宁公主绷着脸,却难掩满脸笑意,她拉住沐元澈的胳膊,柔声说:“快起来,地上又硬又凉。” 沐元澈顺势住慧宁公主的手,扶着她进了书房,“娘,您找我有事?” “还是那件事,你说让我给你七天的时间考虑,今天是第八天了。” “娘,这件事先不考虑行吗?我真的不想娶亲。” “不行,你都二十岁了,早该娶妻生子了,娘还等着抱孙子呢。”慧宁公主拉着沐元澈坐到软榻上,又说:“你跟那些大家族的公子们不一样,娘不需要你联姻,巩固家族的势力。只要你喜欢,哪怕是个丫头,娘都答应,大不了费点心思给她一重尊贵的身份。但前提就是你不能胡闹,不能不顾礼数规矩,让娘失望。” 沐元澈靠在慧宁公主肩上,轻叹了一声,就沉默无声了。他有朝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可那花有主,就已注定这辈子跟他擦肩而过。 他了解到汪仪凤母子到金州寻亲不遇,被生活所迫,沈妍才给徐慕轩做了童养媳。为此,他常常感叹造化弄人,如果当时沈承荣肯认下妻子儿女,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他厌恨沈承荣,两人的关系已僵化到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地步。 “澈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没有。” 慧宁公主着儿子的手,说:“娘是过来人,你那点心思娘能猜不透?你不是怕娘不接受她、才不敢说?你不说出来,娘怎么帮你呀?” “不是,娘别乱猜了。” 沐元澈面露苦笑,就是被严加逼问,他也不敢说他所恋之人是沈妍。且不说沈妍有婚约在身,徐慕轩和他又是至交好友。就单凭沈妍是沈承荣的女儿,这就是慧宁公主最顾忌的问题。即使沈妍没婚约,慧宁公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慧宁公主叹了口气,说:“你既然没有可心之人,那娘可给你订亲了。” “不要,我不想成亲。” “你又没可心之人,为什么不想成亲?” “我不能人道,这理由总行了吧?”沐元澈站起来,脸上浮现痞笑,说:“您要是给我订亲,我就跟人家说我不能人道,看哪家敢把女儿嫁给我。” “胡闹。”慧宁公主沉着脸拍案而起,“今年必须成亲,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由不得你。京城适龄的女孩我挑了几个,你看哪个合适,马上订下来。” 说完,慧宁公主从袖袋里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摔到沐元澈怀里。 沐元澈面露无奈苦笑,把两张纸都打开纸,铺在桌子上,仔细观看,“我说过我决不娶公主,端宁和端华可以去掉了,我也不娶郡主和县主,福阳和青阳也不行。另外,我也不娶名门旺族那些文酸假醋的闺秀千金,看到他们故做娇羞的神态我就想吐。您挑的人,我都不喜欢,不是我不成亲,是没合适的人。” “照你这么选,我就是挑一千个,你也有推拖的理由。干脆你也别选了,免得惹我生气,我直接给你订。”慧宁公主确实生气了,拿过那两张纸,说:“我最中意端宁,她毕竟是皇后所出,才情样貌也不错。可端华这几年一直对你心心念念,庞贵妃有心成全女儿,求了皇上几次,让皇上给你和端华赐婚。 有志向高远的男子不娶公主,怕耽误了前程,你却没这个顾虑。娶不娶公主也由不得你,我明天就去跟皇上说,把端宁和端华哪个赐给你,我都同意。” 大秦皇朝的开国皇帝原是前朝的驸马,他登基之后,就立下了一条不成文规定,大致意思是说驸马的品阶不超正四品,不能掌实权,更不能手握兵权。 这条规定沿袭至今,历代驸马确实没有品阶超四品的官员,也没有手握兵权的将帅。是否有实权,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话题,因为实权本身就没有明确界定。 不说别人,就说沈承荣,他现在兵部就是正四品官阶,兵部尚书的四名副手之一。可因他身份特殊,别说另外三名副手,就是兵部尚书也没他有实权。 去年,沐元澈大败西魏,班师回朝,廷贺当日就交出了兵符。皇上封他为金翔卫总统领,官阶是正四品,在朝中无实权可言,却足见皇上对他的信任。 “你的亲事就算订下了,我明天就进请皇上赐婚,是端华还是端宁,你明天就知道了。”慧宁公主又重复了一遍,见沐元澈没激烈反对,松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娘心意已定,我就没话说了,是谁都无所谓。”沐元澈转身跃起,从墙上摘下一把剑,自言自语道:“端宁是皇后所出,是六皇子的胞姐,端华是庞贵妃所出,是大皇子的胞妹。将来,大皇子和六皇子争夺皇位肯定会有一番血战,我肯定会被卷进去,不如我现在就把他们俩都杀了,免得以后难做。” “你……” 沐元澈诡异一笑,说:“娘放心,暗杀是金翔卫的特长,不会被人发现。要不将来他们争得你死我活,连娘都要牵连进去,不如现在除掉他们,免去后顾之忧。皇上十几个儿子,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也不少,关键是您和我轻松。” 慧宁公主气炸了,顺手抓起软榻上的瓷枕,就向沐元澈扔去。沐元澈长剑一挑,就接住了瓷枕,稳稳当当放到软榻上,人影就闪到了门外。 “我杀人去了,别拦着我,回见。” “臭小子,我看你能跑到哪去?你不成亲就永远也不要回来。”慧宁公主知道沐元澈在开玩笑,又生气又无奈,可怜满脸腔慈母心肠。 “公主别生气,澈少爷就是洒脱的子。” “可不就是,他这样倒比那些规规矩矩的少爷们更让人心疼。” 两个婆子赶紧劝慰慧宁公主,你一言、我一语,非常地卖力夸赞沐元澈。 “谁跟他生气?这臭小子,明明心有所属,连我都不说。”慧宁公主叹了口气,说:“不管他,既然来了,我们就在这府里看看,也帮他打理打理。” 慧宁公主带着几个心腹下人沿着宅院内的游廊曲道边散步、边闲聊。每走到一处,就跟管事交待该如何修缮,让人即时去办,花用的银子都记承恩伯府的帐。 “伯爷平日在府里除了处理公务,还做什么?”慧宁公主问胜战伯府的管家。 “回公主,伯爷除了在书房处理公务,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后园榴花水榭。伯爷喜欢在水榭喝酒垂钓,有时候弹琴舞剑,倦了就宿在水榭里。” “他一个人?” “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沐成沐功跟着。” 慧宁公主斜了管家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吓得管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其实慧宁公主不是因不管家说错的话,而是心里憋闷,她的爱子怎么就没个女人呢? “去榴花水榭看看。” 水榭建在湖溏正中,是一座抱厦式实木建筑,三面临水,一面通桥,与湖岸相连。湖溏四周种满石榴树,此时正是枝嫩叶翠,蓓蕾含苞的季节。初夏的暖风吹拂柔嫩的枝条,倒影荡漾湖中,临波赏景,别有一番春情韵味。 慧宁公主一手扶着太监的手,一手扶着雕花木桥,向水榭走去。一个婆子打开水榭的门,看到木墙上贴满各式各样的人物画,顿时惊呆了。 “这个象谁?”慧宁公主观看人物画,眼底充满探寻的意味。 婆子看了一眼,嚅嗫说:“画、画上只是一个**岁的女孩,很难说象谁。” 这木墙上的人物画大概有几十张,做画的笔迹和着墨的深浅相似,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沐元澈是这里的主人,无疑,他就是这些人物画的作者。 几十副画上的景物大同小异,都是一个**岁的小女孩端坐在石椅上,两只小手捧着吃食,眼底满含笑意。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认真,似乎吃也是很圣洁的事。 “公主,您看这张?”太监递过来一张妙龄女子的画相,也是沐元澈所画。 慧宁公主仔细看了看,问:“这个人是谁?你们见过吗?” “回公主,老奴见过的名门闺秀不少,好象没有这个人。” “呵呵,就是掘地三尺,本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看看她有何魅力。”慧宁公连声冷哼,想了想,说:“桂嬷嬷,你安排下去,本五天之后在城郊牡丹园宴客,凡是在京城的小姐们,不分嫡庶,全部给本请来,让本过目。” …… 一个满脸横的婆子走在前面,两个壮的媳妇押着白芷跟在后面。三人一路高声叫骂,直冲青莲院,白芷被扭住胳膊,不能动弹,哭得嗓子都哑了。 “不晌不夜的,早已经过了送饭的时辰,你想吃什么,就随时来要,你以为大厨房只伺候你一个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低贱的身份,我呸――”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不敲打她,她还以为自己是府里的主子呢。大厨房的人是你能随便指使的吗?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下作玩意儿。” “人家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一个逃荒的贱人都敢称主子,老娘就是娘娘了。在府里,你想打人就打人,呸――有本事再打一场试试。” …… 一个婆子、两个媳妇就站在青莲院里叫骂,引来外面许多使的婆子媳妇围观看热闹。那日混战,这些人有多数挨了沈妍几人的打,心里正忌恨她们呢。听到有人上门挑衅叫骂,她们就赶来助威,一时间把青莲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妍坐在雕栏上,不愠不恼,用点心渣沫喂来寻食的麻雀。她的神情比一个来看热闹的人还悠闲,好象这些人堵门怒骂与她无关一样。 平氏压抑痛楚的哭声传来,沈妍暗哼一声,不理不睬。去年,苏师爷感念平氏的相助之恩,要以官身求娶她,平氏果断拒绝,并责令以后不许提起此事。 那时候,沈妍就把在武烈侯府可能遇到的情况告诉了她,其中就包括被人欺侮作践。平氏仍决定来京城,她想与儿子团聚,沈妍可以理解,但并不支持她的抉择。儿女要长大,不可能总守在父母身边,不如老来有伴更踏实。 沈妍希望平氏听到这些能有所悔悟,既然当时决定来侯府,就要承受决定带来的后果。侯府主子奴仆几百口,矛盾会层出不穷,必须要学会适应和应付。 珠扇忍无可忍,跳出来喊道:“你们说已经过了送饭的时辰,不能随便要吃食,那我问你们,你们今天早晨给姨娘送饭了没有?” “什么下流坯子?还想一天吃三顿,一天能让你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你才是下流坯子呢,姨娘怎么说也是府里半个主子,能让你这老货骂?” “小贱蹄子,你敢骂老娘?”婆子气势汹汹冲珠扇扑去,想动手打人。 沈妍微微一笑,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早已气炸了肺,只是没接到沈妍的暗示,一直在强忍。见婆子朝珠扇扑来,白芷抬起腿,就将婆子踹出几步远。 婆子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仍破口大骂,本不惧怕挨打。这几个婆子媳妇有人撑腰,才敢上门挑衅平氏和沈妍,为她们的主子出气。 “玉扇,到底怎么回事?”沈妍站起来,朝玉扇走来。 “姑娘,她们、她们欺人太甚,她们……呜呜……” “谁欺人太甚了?”婆子爬起来,叉着腰,怒视沈妍,“她到大厨房乱翻乱找,打碎了好多碗碟,还弄洒了一壶水,踢倒一罐油。我们合计了一下,她损坏了东西值二十两银子,就询问了主子,主子让我们带她到青莲院来要帐。” 玉扇拼命挣扎,哭着说:“姑娘,奴婢只打碎了两个碗碟,油不是奴婢踢倒的,水也不是奴婢弄洒的,两个碗碟最多值二十文,她们要二十两……” “两个什么样的碗碟能值二十两?值五文差不多。”珠扇也气愤怒喊。 婆子愤愤怒哼,“主子说了,就让你们赔二十两,要不别想吃饭喝水。” 白芷拍着手过来,呵问:“是哪个主子说的?我……” “赔二十两太少了,我想赔大厨房二百两,以后吃饭喝水就有了保证。”沈妍给白芷使了眼色,又说:“木香,你去看看黄芪准备好银子没有。” “准备好了。”黄芪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跑过来,水萃跟在黄芪身后。 看到水萃,沈妍又惊又喜,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询问萧水葳的近况。水萃把萧水葳写的信交给沈妍,两人低语几句,互相点头一笑。 沈妍想把恶女做到底,又怕凭她们主仆几人的力量会吃亏。她让雪梨去找项云谦留下的暗线,请他们帮忙,没想到水萃却来了,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 “放开玉扇。”沈妍接过布袋朝婆子晃了晃。 婆子本不把沈妍放在眼里,高声说:“你给我点清银子,我自然会放了她。” “白芷,黄芪,让她们放了玉扇,并把她们‘请’出青莲院。” “是,姑娘。”白芷和黄芪同时出手,三招两式就把三个婆子媳妇打倒在地。 沈妍安慰了玉扇几句,“玉扇、珠扇,你们进去照顾姨娘,别让她再哭。” 玉扇和珠扇进去,院子里只剩了沈妍主仆和水萃,还有那三个趴在地上的婆子和媳妇。到青莲院门口来看热闹的人也被白芷和黄芪赶到门口,不敢进院半步。 “是滚回去给你们的主子报信,等我给大厨房去送银子,还是趴在这里等我打死你们,赏你们丧椁银子,你们自己选。”沈妍来到婆子媳妇趴的地方,盈盈蹲身,笑得温柔无害,可眼底的凶恶却彻底地出卖了她。 婆子媳妇爬起来,顾不上看身上的伤,连尘土都来不及弹掉,就往外跑,只怕跑得慢一些,直接收了丧椁银子。看热闹的人见她们气势汹汹而来,又夹着尾巴跑掉,就开始窃窃议论。当然,谁也不会说公道话,更没人为沈妍歌功颂德。 沈妍提着布袋来到门口,冲看热闹的人晃了晃布袋,又打开让众人看,笑语轻轻问:“你们谁想要金锞子?这些金锞子每只重一钱多,可以换一两多银子。” 众人看到布袋里金光闪闪的金锞子,都瞪大眼睛,确信是真金无疑。又见沈妍问话的神态很认真,不象是随便问问,她们满脸惊诧,又开始低声私语。 爱人钱财,替人消灾,在深宅大院浸多年的仆人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她们不想被沈妍利用,惹出事端,可金子的诱惑力太大,她们无法抵挡。 “金子不是白拿的,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们可不敢做。”一个胆大的媳妇率先开口,说出众人的心声,引来声调更高的议论。 “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干,我让你们做事,若有麻烦,也由我承担。”沈妍停顿片刻,又说:“我数到三,想要金子的进来,不想要的滚到一边。” 沈妍话音一落,还没来得及数数,门口看热闹的下人就涌进来了一半。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或隶属于不同的主子帮派,想了解得更详细此,就去通风报信。 不做犯法的事,不用担责任,还有金子拿,这买卖很合算。做奴才的人除了被主子驱使,就是被钱财支配,这是很现实的利益,在场的人都这个道理。 “还有没有人想要金子?想要的就麻利些。” 又有十来个婆子进来,院子里有二三十人,都是使下人,黑压压站了一片。 “关门,发金子。” 沈妍给白芷和黄芪使了眼色,白芷和黄芪赶走其他婆,关门时,就把自己关到门外,监视门外的人,看哪个人去给哪个主子通气。 “姑娘,想让我们干什么?” “去给我把大厨房砸了,砸完你们就回来,如何善后,与你们无关。谁要是不想去,想退出,也行,给我留到院子里,等我们回来再走。” 众人听说要砸大厨房,又开始议论纷纷,没有人急于表态去或是不去。 沈妍把布袋递给黄,又说:“有不想去的人就退到一边,给想去的人发金子。为了防止有人糊弄我,只想拿钱,不想办事,一个人先发一只金豆子,等回来凭金豆子再一人领一个金锞子,受伤挨打的再加一只银锞子。” 说完,沈妍轻咳两声,冲人群中笑了笑。立刻就有沈妍主仆提前笼络好的四个婆子站出来,争相斥骂大厨房的人欺人太甚,要为沈妍出口气。 看到有人带头,多数人就下了决心,她们都是使婆子,平日也受大厨房欺负,能借机出口气,又有钱财可捞,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现在就是不去,进了这大门,也会被人猜疑,两面不落好,还不如把金子赚进口袋实惠。 “大厨房那群老夯的,仗着上面有人,太欺负人了,我们给姑娘出气去。” “好,黄,发金豆子。” 雪梨进来,跟沈妍低语了几句,沈妍点头一笑,又吩咐了她一番。 金豆子发放完毕,雪梨打开门,众人就涌出来了。门外除了白芷和黄芪及两个小丫头,又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面生的“丫头”,看热闹的人也都被赶散了。 两个面生的“丫头”走在前面,白芷和黄芪带两个小丫头紧随其后,再后面跟着大队人马。守内院的婆子见这么多人涌来,不明情况,赶紧关门。门被两个“丫头”踹开了,守门的婆子也被推搡到一边,一行人直奔大厨房而去。 院子里只剩了沈妍、水萃和几个丫头,一下子就清静了。沈妍冷笑几声,刚要和水萃说话,就见平氏哭哭啼啼、跌跌撞撞跑出来,玉扇和珠扇追出来拦她。 “妍儿呀!你可千万别惹事啊!别给轩儿找麻烦。没有饭我不吃,没有水我不喝,咱们忍忍吧!要是惹恼了府里的主子们,把咱们赶出去,可怎么活呀?” “姨娘要忍尽管忍,我不会再忍,武烈侯府不呆也罢,我正想大闹一场,让他们把我赶出去呢。姨娘尽管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姨娘和轩少爷。” 沈妍已下定决心,大不了就是离开武烈侯府,过自己清静的日子。若不是顾及她和徐慕轩的婚约,她也不会留在侯府受这样的闲气。 “妍儿,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要闹起来,让轩儿怎么收场?” “不用他收场,我敢折腾,就不怕有后果。”沈妍吸了口气,说:“黄、白术,拿上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的饭菜,我们去大厨房收场。” 水萃笑着说:“我跟你去,这种热闹在我们花朝国是看不到的。” “那你就去跟我开开眼界,到时候打起来,还需要你出手帮忙。” “妍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呜呜……” 沈妍轻哼冷笑,“玉扇、珠扇,把姨娘带回房。” 锅碗瓢盆的碎裂声响成一片,哭喊叫骂啼哭声传遍内院。偌大的武烈侯府内院**飞狗跳,各房的主子顾不上多问,全都奔大厨房而来。 大厨房内一片狼籍,门窗半掉,用具破烂。米面油盐、**鸭鱼内和瓜果菜蔬扔得到处都是,碗碟杯盏的碎片铺满地面,地上还躺着七八个呻吟哀嚎的婆子。 白芷和黄芪听到外面传来斥呵声,就让来砸大厨房的婆子回去领赏了。两个假丫头又打倒了几个婆子,就站到厨房一角,等着看热闹。 这些年,大厨房都由海氏管理,早已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关系网。因为海婷婷谋嫁祸之事,松阳郡主让武氏来管大厨房,海氏却称病,一直没跟武氏交接。 听说大厨房被沈妍带人砸了,海氏又惊又气又急,赶紧带徐慕绣过来。海婷婷叫嚣着要为自己和海氏出口气,也想跟来,被海氏拦住了。松阳郡主让海氏把海婷婷送回家,海婷婷一直赖着不走,让松阳郡主看到她,又是一场是非。 那日混战,松阳郡主的尾骨墩伤,正在休养医治,听说大厨房被砸,她气得跳了起来。不顾下人阻拦,忙摆出一副找沈妍算总帐的气势,杀向大厨房。 武氏来得也很快,大厨房一直没交给她,还是海氏管理,她正好看热闹。听说沈妍让人砸大厨房的理由,武氏连声冷笑,这回海氏有好果子吃了。 徐瑞宙和刘氏夫妇也来了,看到大厨房的惨象,两人都皱眉叹气。汪夫人带着儿媳项氏也来询问原委,听说事情始末,两人都躲到一边,一言不发。 项氏是项怀平的亲妹妹,项怀安的堂姐,嫁给长房独子徐瑞乾为妻。徐瑞乾战死之后,她就带着庶出的徐慕轶在徐家守寡,很得徐家上下尊敬。 假丫头之一项怀谦看到项氏,赶紧缩到他的手下身后,只怕被项氏识破。接到沈妍求援,项云谦很仗义地赶来了,今日砸大厨房之战可是他亲自指挥的。 松阳郡主连喘了几口气,想让人把白芷、黄芪和两个小丫头绑起来,乱棍打死。可她的嘴张合几次,手指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您先坐下歇口气。”徐瑞宙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扶松阳郡主坐下。 白芷、黄芪和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也没有半点害怕的表情。项云谦和他的手下趁人不备,就躲到了房顶一角,居高临下旁观。 海氏明白松阳郡主的意思,有了主心骨,指着白芷、黄芪四人咬牙怒呵:“你们这几个小贱蹄子好大的胆子,连大厨房都敢砸,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把这几个丫头全绑起来,就地杖毙,我要看看是她们的嘴硬,还是板子硬。” “你这是气昏头了?你又没问她们话,怎么就说人家嘴硬呢?”武氏看向海氏的目光饱含兴灾乐祸,“这四个丫头为什么要砸大厨房?你也要问个因由吧!” “大厨房是我管,用不着你狗拿耗子。”海氏被武氏激将,怒气更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管大厨房,可以,我让给你。” 武氏得意一笑,“等你把这件事处理完,我自然会接手。” “你……” 松阳郡主气得拍掌跺脚,呵问:“你们吵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回郡主,奴婢知道事情始末。”白芷黄芪齐声说。 “你们、你们……把姓沈的那个丧门星给我叫来,把她杖毙。”松阳郡主口不择言,想起沈妍做下的恶事,她就气得顾不上体面了。 刘氏看了徐瑞宙一眼,轻声说:“母亲,还是先听她们说明原由,等把沈丫头押来,您再决定怎么处置。沈丫头可恶,不能让她揪住错处,反咬一口。” 松阳郡主点头喘气,“说吧!我看你们能编出什么谎言。” “回郡主,奴婢所说之事若有半个字的谎言,任凭郡主打罚。”白芷率先开口,讲明大厨房这几天对她们的苛待,黄芪又补充了今天早晨平氏要水之事。 海氏紧紧握住徐慕绣的手,看到女儿宽慰的眼神,她才慢慢平静下来。让大厨房给青莲院送馊臭生冷的饭菜、苛待沈妍和平氏是她授意的,她没想到沈妍敢让人砸坏大厨房。此事一旦追查起来,她会吃挂落,沈妍也不会轻饶她。 武氏冷笑几声,说:“常听说有一些大家族的当家主母苛待庶子、庶女和不得宠的妾室,人们都当成笑话听,没想到咱们家比人家更胜一筹。” “住嘴,你还唯恐天下不乱吗?”松阳郡主高声斥呵武氏。 “我唯恐天下不乱?哼!当年我也被人苛待过,深有感触。若不是我娘家有银子,父母哥嫂疼我,隔三差五给我送吃食银钱,我早被人搓磨死了。” “你、你……” 武氏狠狠斜了海氏一眼,“母亲是怕我说出来,别人会怀疑你治家不利吧?” 刘氏忙劝道:“三嫂,母亲正生气,你先消停消停吧!” “那个恶女呢?怎么还不来?”松阳郡主明知是非,却不想公断,她恨透了沈妍,只要有机会置死妍于死地,为徐慕轩扫清绊脚石,她都不遗余力。 “来了,来了。”沈妍笑意吟吟进来,身后跟着水萃和几个丫头。 松阳郡主脸色铁青,怒呵:“给我把她押起来,拖到善堂,乱棍打死。” 几个婆子想上前绑押沈妍,可看到水萃捏紧的拳头,都吓得冒出一头冷汗。 “郡主明知是非,却不问因由,就想处死我,可见我真是碍了郡主的眼。既然没道理可讲,那就悉听尊便,只是武烈侯府还没有处死我的权利。”沈妍哼笑几声,又说:“黄、白术,把大厨房供应的饭菜拿过来,让大家都看看。” 刘氏皱眉叹气,说:“沈丫头,饭菜不好,你可以找内院的管事,跟她们说明情况,让她们报给郡主,自会给你们调整,你怎么能冲动行事呢?” 沈妍笑了笑,说:“要是照四所说,有错的人就是我,我承认。不知你们想怎么惩罚我,不能处死我,是不是就要把我赶出府去?” 她想出府独居,可深知没这么简单,只好以退为进,看松阳郡主的打算。 松阳郡主舒了一口气,脸上闪过笑意,“好,那就把你赶出府去,今天的事也不再追究。在你出府之前,必须先解除和轩哥儿的婚约,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第九十八章 亲事【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八章 亲事【手打VIP】 - 第九十九章 守护【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九十九章 守护【手打VIP】 <!--go--> 沈妍恍然大悟。 她一直奇怪为什么松阳郡主那么恨她,总想置她于死地,原来症结在这里。 松阳郡主嫌她身份低贱,没背景,也没娘家撑腰,怕被人笑话,不想让她嫁给徐慕轩。在徐家这一辈的子侄中,徐慕轩最出色,若他高中状元,再娶名门旺族的小姐为妻,就能通过联姻巩固家族势力,也能成为权贵圈子的美谈逸闻。 她是写下文书的童养媳,借她的旺夫运,徐慕轩才有今天。如果现在徐慕轩跟她毁婚,就有不能共富贵之嫌,会遭人非议。可若是她死了或是残了,亦或是名声坏了,徐家为徐慕轩另聘高门之女,就不会有人论徐家的是非了。 这些年,武烈侯府的势力声威江河日下,松阳郡主的想法很现实。这么优秀的孙子,代表一个家族复兴的希望,怎么能让一个逃荒女霸占正妻之位呢? 沈妍忽然气馁了很多,她很想知道徐慕轩怎么看这个问题。如果徐慕轩跟松阳郡主想法一致,那么她争来争去,在别人眼中岂不象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松阳郡主轻哼一声,说:“老四,去请侯爷来,把轩哥儿也叫回来。” “母亲,这……”徐瑞宙面露犹疑,这件事做不好会惹出事端。 “你还犹豫什么?连大厨房都敢砸,真是胆大包天,而且她恶名在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轩儿被这样的女子糟践。徐家不能处死她,但能把她赶出府,这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赶她出府之前,先解除跟轩儿的婚约,这也无可厚非。” 沈妍想离开武烈侯府,只是想过清静的日子,并没想过跟徐慕轩解除婚约。 如今,松阳郡主抓住她这句话,让她出府,但必须解除婚约,倒令她进退两难了。她和徐慕轩感情不错,若不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而是被别人破坏了,她心有不甘。可现在,她没有退路,这个危局怎么化解?令她大费脑筋。 “好,既然徐家不分是非,蓄意苛待诬陷,又要跟我解除婚约,把我赶出府去,我也无话可说。那就等侯爷和轩少爷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沈妍神色傲然,即使心里无底,她也要撑起气势,不想让人看扁。 松阳郡主瞪了徐瑞宙一眼,“你还不快去叫人?还等什么?” “是,母亲。”徐瑞宙不敢耽误,转身离开。 听说松阳郡主要解除沈妍和徐慕轩的婚约,还要把沈妍赶出府,众人都各怀心思,脸色也彩了。除了沈妍主仆,别人都是高兴或无所谓的神情。就是有人同情她,也顶多就是为她叹息一声,遇到这种事,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倾向于沈妍的人之中,若说有听到解除婚约还能高兴起来的人,那就非项云谦莫属了。听说松阳郡主要解除沈妍和徐慕轩的婚约,他高兴得抓耳挠腮。若不是他们男扮女装隐藏在房顶上,他真想振臂高呼,大声叫好。 有人相思正苦,恨不得把沈妍当成宝贝捧在手心上,而徐家却弃如敝履,毫不珍惜。若是能中和一下该多好,各取所需,他也有实惠可得。 若是他能成全了沐元澈和沈妍,他会和沐元澈要一个更大的官当当,再跟沈妍索要一千两银子做谢媒礼。钱权兼收,皆大欢喜,他肯定睡觉都能笑醒。 沈妍不拘礼数,搬来一只小板凳坐下,双手抱膝,看着满地狼籍,她一脸轻松。她和徐慕轩的婚事是分还是合,只有他们二人能决定,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意。所以,她不理会松阳郡主,只想等徐慕轩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松阳郡主示意海氏过来,两人低语了几句,海氏立刻眉开眼笑。武氏和刘氏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对于海氏有点开心事就翘尾巴的行止,她们屡见不鲜。 汪夫人见松阳郡主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暗自摇头,给项氏使了眼色。婆媳二人赶紧起身离开,免得一会儿松阳郡主栽了跟斗,怪上她们。 大厨房的院子里安静下来,躺在地上的婆子都受了伤,勉强爬起来,却不敢呻吟一声。众人各想心事,偶尔彼此间使个眼色,却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院子里一片索然死寂,与春末夏初风吹花香的韶华盛景格格不入。 男子低沉的说话声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徐秉熙走在前面,面色不善,身后跟着徐瑞宙、徐慕轩,还有五少爷和七少爷等人。他们个个垂头敛眉,偷眼扫描徐秉熙的脸色,连呼吸都压抑得很微弱了。 沈妍赶紧站起来,垂手立于一边,看到徐慕轩满脸担忧,她暗自长叹。徐慕轩在侯府立足不容易,她也不想给他惹麻烦,拖他的后腿,让他难做。但有些事情关系到做人的本,她不想强忍,可反抗的结果总会很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徐秉熙沉着脸,一声怒呵。 “问她。”松阳郡主向沈妍抬了抬下巴,就闭口不言了。 “我问你呢,你不会说话吗?”徐秉熙一声暴呵,震得松阳郡主突然哆嗦了一下,吓得院子里的大小主子赶紧躬身低头,奴仆们全部跪下了。 松阳郡主没想到徐秉熙会冲她发这么大的火,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但仍站起来,挤出一张笑脸,问:“侯爷这是怎么了?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你、你还……” 徐瑞宙搬来一把椅子,轻声说:“父亲先坐下,有什么事都缓口气在说。” “侯爷先休息一会儿,别急坏了身子。”松阳郡主满脸堆笑劝慰。 徐秉熙坐到椅子上,接过下人奉上的茶,嘬了一口,说:“徐家嫡系和族**有七人参加今年的秋闱,就是有三人中举,我们徐家也能在京城扬眉吐气。汪博士前几天才到京城,请他指导功课的学子就已排到两个月之后了。他年轻在京城时与我有几分交情,我亲自出面,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了府里。 我刚把他请进书房,让人叫来轩儿兄弟几人,还没来得说话,老四就苦着脸来找我。人家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事,赶紧告辞,说改日再来。改日改日,这一改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了。怎么总是在我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内院就出事呢?你是怎么管家的?上次内院打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嫌不够热闹吗?” “侯爷,今天的事关系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才请侯爷来处理。”松阳郡主见徐秉熙并没追问她是什么事,也没急着回答,就沉默了。 听说汪孝贤进京了,沈妍心里小小激动了一把。虽然她对这个外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但见汪孝贤倍受欢迎,她心里也美滋滋的。 汪孝贤是两榜进士,在读书人中小有名气,未获罪返乡之前,曾任国子监祭酒。此次起复,皇上并没有给他品阶官差,而是让他任太学院总博士,享受四品官员待遇。虽说没实权,但他曾给皇上启蒙,起复又一波三折,就已造足了声势。 以前,京城曾流传学子得汪孝贤指导,必定榜上有名的传言。所以,他刚回京城,就有不计其数的学子拜到他门下,求他指导功课。可他从不攀附权贵,收学生、交朋友全凭喜好,哪一家能请他上门授课,确实是很体面的事。 徐家这些年经受了不少打击,即使皇后出身徐家,武烈侯府的声望也早已不复当年。徐秉熙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两个庶子也没什么本事。现在,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徐慕轩这一代身上,希望这一代人能考出一名状元。 得汪孝贤指导就能榜上有名,这对于徐秉熙来说是一条捷径,豁出老脸求人本不算什么。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因内院一出事又走了,他能不生气吗? 松阳郡主听说因内院出事,又一次惊走了贵客,心中焦急恼恨。对于培养儿孙成材、光复徐氏家族之事,松阳郡主和徐秉颐步调一致。徐秉熙因此怪她治家不利,她无话可说,气焰也熄了一大半,但都全部转化成了对沈妍的怨恨。 “侯爷莫名,大嫂与汪博士是堂兄妹。汪家起复,老太太肯定会让大嫂请汪家人登门做客。等汪博士上门,再提给轩儿兄弟几人授课之事也不晚。”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徐秉熙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凌乱的厨房里,又绷起脸呵问:“大厨房怎么弄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松阳郡主暗哼一声,没说话,给海氏使了眼色。海氏会意,忙上前给徐秉熙行礼,当着沈妍主仆的面,她就添油加醋、扇风点火,讲述沈妍带人砸大厨房的恶行。徐秉熙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而沈妍则稳如泰山,好象没事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徐慕轩赶紧上前跪倒,“祖父,求您饶妍儿这一次,她只是一时糊涂。” 徐秉熙本想呵骂沈妍,听到徐慕轩为沈妍求情,他又把话压下去了。他不是明有远见的人,但对一些家务小事,还不至于糊涂得一点是非不分。他深知沈妍砸掉大厨房必有因由,而海氏只讲了过程,对起因只字未提。 “糊涂?糊涂就可以把大厨房砸掉?那岂不是做下错事,都可以用糊涂来推卸责任、用糊涂来顶罪?”徐秉熙面色沉,把怒气全部撒到沈妍身上。 “我一点也不糊涂,我清醒得很。”沈妍看到徐慕轩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跪下哀求,她对动不动就下跪很反感,挪了挪脚步,依旧站得笔直。 “她既然说自己不糊涂,那就是明知有罪还故犯,必须重惩,来人,把……” “侯爷息怒。”松阳郡主拦住徐秉熙,笑了笑,说:“此女出身低贱,秉骄纵,心思邪恶,行事乖张,确实不适合做徐家妇。刚才她已认错,并提出要离府赎罪,我想就不要处罚她了,直接毁掉她和轩儿的文书,赶出府去,就清静了。” “祖父、祖母。”徐慕轩满脸担忧痛心之色,他跪走几步,来到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身前,哀求说:“求祖父、祖母饶妍儿这一次,她确实出身不高贵,但决不是莽撞行事之人,今天的事必有起因,她也是无心之过,求祖父祖母饶她一次” 徐秉熙揉着额头,面露深思,考量是不是要把沈妍赶出徐家,再给徐慕轩另聘名门贵女。就因为一个恶女的名声及沈妍的所作所为,徐家就能毁婚,把她赶出徐家。只要把沈妍赶走,徐慕轩另聘贵女,也不会被京城的权贵圈子诟病。 可徐慕轩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闱,毁婚会不会影响他的成绩?以后,他要在朝堂立足,那些御史会不会因此攻击他?松阳郡主嫌弃沈妍身份低贱,就想毁婚,可徐秉熙就要综合考虑,关键要考虑此事对徐慕轩和徐家的影响。 松阳郡主冷笑几声,“无心之过?哼!她前几日在园子里带人打伤了几十名仆妇,今日又砸掉了大厨房,用一句无心之过就能为她脱罪?她现在还不是徐家妇,就目无尊长,凶横骄纵,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名门之妇要贤良淑德、温俭谦柔,她占哪一条?还不如尽早毁婚、一了百了。” “祖父祖母,孙儿与妍儿幼年相识,相处一年,深知她的脾气情,她决不是乖张凶横之人。不管是她前几日打伤人,还是今日砸掉大厨房,孙儿以命担保这其中定有误会,至少是别人侮她在前,求祖父祖母明察。” 徐慕轩站起来,拉着沈妍跪到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脚下,很坚定地说:“孙儿不聪明,但还有识人之明,不会人云亦云。孙儿断不会与她毁婚,也不嫌她出身低贱,不嫌她名声可恶,求祖父祖母成全孙儿,不要把她赶出徐家。”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对长辈说话吗?”松阳郡主咬牙切齿,厉声怒呵:“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你父亲不在了,你的婚事难道我和你祖父不能做主吗?毁掉文书,赶她出府,另聘高门之女,有什么不好?” 沈妍甩开徐慕轩的手,跪坐在地上,摇头干笑,淡淡地说:“我前几天在园子里打伤人是被人构陷,今日砸掉大厨房更是被逼无奈,面临生死攸关,我不得不反抗。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陷害我、逼迫我了,还不就是因为我出身低贱,不配做徐家妇。所以,就有人想给我安一个恶名,顺理成章毁掉婚事。 唉!其实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把话说明白,我自己卷铺盖走人不是更好吗?我在京城无亲无故,要吃要穿要住,把我给徐家的一万两银子还给我,我保证不提被赶出府的内幕,只承认自己可恶。破财免灾是古今公理,再说徐家破的也不自己的财,又何乐而不为呢?” “妍儿,不许胡说。”徐慕轩低声斥责沈妍,但眼底却闪过几丝笑意。 沈妍低下头,冲徐慕轩吐了吐舌头,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松阳郡主嫌她出身低贱,想毁婚,可徐慕轩却不这么想,这就足够了。别说在这个时空,就是在她的前世,两个人感情没破裂,就因父母长辈离婚那岂不是太傻? 松阳郡主被沈妍道破心事,紧咬牙关,再也无话可说,征求的目光看向徐秉熙。徐秉颐沉脸拧眉,考虑的问题比松阳郡主更深一层,也默不作声。 武氏轻咳一声,冲沈妍眨了眨眼,“你说有人构陷你、逼迫你,可有证据?” 沈妍知道武氏想帮她,心中轻叹,“有我也不敢说呀!免得让人杀人灭口。” 徐慕轩扯了扯沈妍的袖子,“妍儿,我知道你不是恣意妄为的人,这两次的事情确实蹊跷,到底因为什么,你说出来,祖父自会为你做主。” 松阳郡主着脸想阻止,见徐秉熙不作声,她也没说什么。就算沈妍讲出足够的理由,今日之事也触犯了徐家家规,徐秉熙也不会轻饶沈妍。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我就实话实说。”沈妍轻咳一声,从她和平氏进府时讲起,一直说到今天发生的事,并让丫头拿出馊饭剩菜做证据。 徐慕轩气得脸色铁青,拉着沈妍站起来,说:“祖父祖母,姨娘对孙儿有生养之恩,妍儿和孙儿有婚约之义,若连她们一餐一饮都保证不了,孙儿就枉活世间了。因由已讲明,妍儿虽说行事冲动,却没做错。祖父祖母若要赶走妍儿,不如连孙儿和姨娘一起赶走。孙儿就是从此不读书,鬻文为生,也能保她们无饥无寒。免得读了满肚子的圣贤书,却无情无义,折辱圣人,让人笑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怎么管的家?”徐秉熙满脸怒气,斥问松阳郡主,“你出身皇族,虽说娘无爵了,可你还有封号在,那些御史言官照样能弹劾你。徐家是皇后的娘家,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我有何脸面见人?” 松阳郡主的父亲与太皇帝一父所出,先皇登基后,封她的父亲为亲王,封她为郡主。她父亲死后,长兄袭爵,因屡次犯错,遭人弹劾,两次降爵。她长兄逝后,嫡亲侄子袭爵,前年又一次被十几名言官联名弹劾。当今皇上就削去了她娘的王爵,贬为闲散宗室,就靠皇族发的生济银子过日子。 听徐秉熙提起娘家,松阳郡主脸色很难看,她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惜有要强的人、没要强的命,她的子女、丈夫连同娘家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给她争口气。 活到现在,徐慕轩这个孙子成了她唯一的希望,若徐慕轩高中,她也可以吐出长期憋闷的郁气。可一想到徐慕轩要娶一个逃荒女为妻,她就郁闷得要死。 徐慕轩叹了口气,又跪下了,说:“祖父祖母明知是非,却要毁掉婚约,赶妍人出门。孙儿不孝,只有背弃家族祖宗,同他们一起离开。” 沈妍冲徐慕轩挑了挑大拇指,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否则她肯定同意毁婚。 徐秉熙冷哼一声,质问松阳郡主,“你到底是怎么管的家?竟然出这种事?” “老二媳妇,这些年,大厨房一直由你管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连平姨娘和沈丫头一餐一饮都保证不了?”松阳郡主轻轻松松就把最大的包袱甩给了海氏,“我前些天就说让老三媳妇接手大厨房,你非把持着惹出事端。” “媳妇……”海氏赶紧跪下,证据确凿,她无话可说,只是哽哽咽咽哀求。 徐慕绣跪到海氏身后,低声说:“母亲自那次在花园摔伤,一直在养病,就把大厨房交给孙女,孙女无能,不能辖制下人,请祖父祖母惩罚。” 沈妍撇了撇嘴,徐慕绣倒是个聪明的,替海氏揽下过错,又推给了下人。谁都知道大家族的下人拜高踩低,欺上瞒下,法不责众,也无法一一惩治。 “你来处理,内宅之事,本来就由你全权做主,不要动不动就找我。”徐秉熙交待好松阳郡主,又转向沈妍,说:“你就是再有委屈,如此行事也犯下了大错,就是不把你赶出家门,也不能轻饶你,免得以后再犯。” “祖父,救您饶妍儿这一次,孙儿担保她以后不会再犯。” 沈妍也跪下了,但她并没有急着为自己求情,而是打开荷包翻找里面的东西。 “那次做法事为平姨娘压邪,一万两银子够了吗?”沈妍从荷包里翻出一张银票,面值五千两,等到众人都看清楚了,她又赶紧收起来,笑了笑,说:“平姨娘的身体和神都好起来了,若一万两银子不够,她愿意再添补差额。我今天让人砸大厨房,确实行事冲动,损失多少,我会加倍赔偿。” 做三天法事连三百两银子也花不了,一万两能不够吗?沈妍心知肚明,但仍要这样问。她今天砸掉大厨房,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也教训了某些人,她也乐意掏银子平抚此事。以前她装穷,现在看来此计不通,她刚才故意让众人看到她荷包里的银票,就是要露富。谁让武烈侯府缺银子,各得所需,皆大欢喜。 破财能免灾,花钱能买命,用银子能摆平的事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没银子。 徐秉熙扫了徐瑞宙一眼,沉着脸不开口,这种跟人要银子的事还是让徐瑞宙出面,而他做为一家之主,要考虑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徐瑞宙没回答沈妍的问题,忖度片刻,问:“你上次不是说要卖掉平姨娘在金州的庄子吗?金州那么远,卖掉也好,得了银子就交到公中的帐上吧!” 除了那一万两银子和要卖掉的庄子,平姨娘和沈妍还有私房银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众人都知道。徐家还不至于想把她们的私房全部据为己有,但他们会惦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有时候被贼惦记上反而会更安全。 松阳郡主扫了海氏一眼,“老二媳妇,从今天起,你主管的家务事全部交给老三媳妇打理,你就呆在院子里忙绣姐儿的事,没事少出门。” “是,母亲,媳妇谨记母亲教晦。”海氏恨透了沈妍,却不敢丝毫置疑,她被削去管家之权,又被禁了足,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武氏向松阳郡主道了谢,又说:“沈丫头,今天大厨房损失不少,你赔二百两银子吧!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有人苛待你的餐食茶饮。” “多谢三,银子一会儿送到。” “二百两银子够吗?”松阳郡主问得很隐晦。 武氏眼底闪过讥诮的笑意,“回母亲,足够了。” 徐秉熙站起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老四、轩儿,你们跟我来。” 徐慕轩长长松了一口气,冲沈妍宽慰一笑,跟在徐秉熙身后离开。沈妍借口回去拿银子,应付着跟松阳郡主等人行了礼,就带丫头走了。 回到青莲院,沈妍拿出二百两银票,让白芷给武氏送去,她又去看平氏。平氏见到她,就象生离死别的亲朋又重逢一样,抱住她就失声痛哭。 武氏新官上任,说到做到。沈妍刚回到青莲院一刻钟,就有婆子送来了几壶开水,又给平氏送来虾皮紫菜粥。中午的饭菜也全部按份例送来,没有丝毫马虎懈怠。只是送菜送水的下人都换掉了,原来海氏的人全部打发到园子里做使了。 …… 徐慕轩跟随徐秉熙和徐瑞宙进了书房,就跪倒在地,替自己请罪,替沈妍陈情。徐秉熙训斥了他几句,又讲了一堆大道理,就让他起来了。 “轩儿,平家在金州有多少产业,你知道吗?”徐秉熙知道平氏的产业都是徐瑞坤挪用军需银子置买的,但他跟谁也不敢透露,只说是平家的产业。 “回祖父,共有两个庄子,两座铺子,还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听妍儿说她和姨娘进京前,卖掉了两座铺子和一个庄子,留下一个庄子,让仆人们打理。” 徐秉熙拧眉深思,平氏卖掉两座铺子、一个庄子,手里肯定有一万多两银子的私房。沈妍拿出一万两银子保住了平氏的命,按说手里应该没多少钱了。可沈妍荷包里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连雇人砸大厨房都赏金锞子,出手也太大方了。 徐瑞宙和徐秉熙同样的心思,也在琢磨平氏和沈妍有多少私房银子,他忖度片刻,问:“轩儿,除了庄子和铺子,平家还有什么产业?” 徐慕轩想了想,说:“我听妍儿说要跟人合股开一家制药材的作坊,有我们两成股。我来京城之前,正在筹建,最后怎么样,我没问过。” “贩卖药材利润很高,制药作坊可是暴利。”徐宇宙若有所指。 “轩儿,大丈夫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务事不能一点都不管。你回头把这件事问清楚,要真有制药作坊的股份,就记到公中帐上,交给你四叔打理。平氏和沈丫头都是女流,不能抛头露面,以免被人笑话。” “是,祖父。” “你先出去吧!你也给汪博士见过礼了,以后多跟他请教功课。” 徐慕轩应声告退,走出书房的门,他才拧着眉敲了敲脑袋。他并不关心家里的产业,沈妍到平家后,就接手了产业上的事务,连平氏都不多管了。他知道徐秉熙要把平家的产业记到公中帐上意味着什么,可他又不想对徐秉熙有所隐瞒。 “老四,你去打听金州共有多少家制药作坊,平家在哪一家有股份。” “是,父亲。”徐瑞宙顿了顿,又说:“三嫂的娘家是皇商,主要跟北越做贸易,武家的生意中最大的一块就是药材。昨天,儿子和三嫂的哥哥聊天,听他说济真堂从金州起家,现在光在大秦皇朝境内就有三十多家分号了,瀛州大陆的药材就会被济真堂垄断。轩儿说制药作坊有两成股,他所说的不会是济真堂吧?” “你想什么呢?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金家能跟小老百姓打交道?” 徐瑞宙干笑几声,“儿子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想想,要真是济真堂有平家两成股份,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象我们这主仆几百口的人家,就是什么也不用做,日子也过得富裕滋润,哪象现在,天天为银子打细算。” “别胡思乱想了,还有十来天就到老太太的寿辰了,还差多少银子?” “沈丫头要是再拿出两千两就够了,老太太过大寿怎么也能收几千两的礼金,皇上也会有赏赐,还会收不少寿礼,今年就不会短缺花用银子了。” 若是没有沈妍为平氏出的这一万多两的买命银子,给徐老太太过寿,就要到处借银子。等收了寿礼和礼金,在掂对着去还帐,补上这个窟窿,日常花用银子就紧张了。没想到平氏胡闹竟然给徐家带来一大笔横财,真是有福不用忙。 徐秉熙点了点头,“等老太太过完寿,给我留出三千两银子,我有用。” 徐瑞宙连忙答应,给徐秉熙三千两,他再拿出一千两装进自己的腰包。反正有平氏这一万多两银子垫本,家里花用银子宽松,他就可以多贪一些了。 …… 吃过午饭,沈妍见平氏情绪稳定,就跟她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直接说拿出一万两银子保住了她的命,连做法事压邪气的幌子也扯掉了。平氏痛恨许夫人狠毒,又担心连累徐慕轩,除了哽咽叹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妍儿,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八千多两。” “再给府交八千两银子吧!咱们留些零用钱就行,反正以后花用……” “不行。”沈妍皱着眉头打断了平氏的话,“这府里哪个主子没点儿私房银子?做三天法事能花多少钱,我们给了府里一万两银子还不够花用吗?” “我是觉得……”平氏叹了口气,“那就先拿两千两银子给四爷,免得……” “金州那么远,庄子也不是三天两天能卖掉的,过些日子再给。”沈妍知道这两千两银子已经被徐瑞宙惦记上了,不给不行,但她想先拖延几天。 沈妍深知自己跟平氏有时空的差异,道德观念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不想跟她多说。平氏清醒了,就她那绵软的子,也不可能惹事,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徐慕轩从太学回来,就来了青莲院,看到沈妍和平氏都安好,他也放心了。 还有几个月就秋闱了,他现在要闭门苦读,就怕再横生事端,影响此次大考的成绩。可他现在面临一个难题,他不知道怎么跟沈妍说徐秉熙要把制药作坊的股份归到公中帐上的事,而且他料想沈妍也不会同意。 “怎么了?干吗苦着一张脸?太学里有人欺负你了?” 徐慕轩摇头轻叹,“妍儿,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有什么用?”沈妍眨了眨眼,又说:“门框上缺一颗钉子,能把你钉进去吗?物尽其用就是这个道理,你只做好你的份内事就行,无须大包大揽。” “祖父说读书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真怕我自己做不到,不能好好守护你。有些事情我想到了,知道那么做不对,可是我……” 沈妍一把捏住他的手背,慢慢收紧,低声斥问:“老实交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丫头,还是跟哪个小厮或哪家公子有染?” “你怎么光想这些事呀?”徐慕轩手背吃痛,赶紧求饶,“别拧,我说。” 听徐慕轩说徐秉熙要把制药作坊的股份归到公中,沈妍冷哼一声,暗暗佩服自己深谋远虑、奸诈无比,还好她早有打算,倒真派上了用场。 徐慕轩被松阳郡主接走,沈妍就考虑到和徐慕轩成亲后要住进武烈侯府。平家在金州的产业不是平氏的嫁妆,也不是她的私产,不能归平氏或她所有。 平家在金州有多少庄子和铺子瞒不住任何人,制药作坊有股份的事迟早也会泄露。到时候,那些庄子、铺子还有股份都要归到徐家公中帐上,统一打理。 济真堂在金州的制药作坊有平家两成股,平氏和徐慕轩知道得并不清楚。这个制药作坊很大,一年至少有一万两银子的盈利,平家可以分到两千两的红利。 这笔银子不能落到徐家人手里,所以,沈妍就准备了一颗烟幕弹。济真堂开业不久,平二舅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型制药作坊,承包了济真堂制药作坊里净制和切片两个工作间,背靠济真堂这棵大树,他们的生意做得不错。 平二舅为维护和济真堂的关系,就给了平氏两成干股,希望沈妍关照他们的生意。别看他们的作坊小,一年也有两千多两的利润,平氏也能分四五百两银子。 沈妍让平二舅写了契约,这两成干股的受益人直接写了徐慕轩的名字。若徐家知道他们在制药作坊有股份,沈妍就把这个小作坊的股份交上去应付。她和平家在济真堂的股份会隐藏得很好,那才是她真正的大笔的私房银子。 “妍儿,我是不是很傻呀?要不我去跟祖父说那股份转卖给别人了?” “唉!你不算傻,也不。”沈妍知道徐慕轩的情,他心思很单纯,这样的男人便于拿捏,“你都告诉他有股份了,再跟他说卖了,他会信你吗?” “那怎么办?要是交到公中,我们……” “交就交呗,反正以后我们的花用都从公中帐上出。”沈妍拿出契约交给徐慕轩,说:“我们不在金州住了,这笔银子他们会放到金州最大的钱庄。只要金州的钱庄确定这笔银子存入了,我们在京城就能取到银子。” 平氏是绵软慵懦之人,徐慕轩也没多少心计,济真堂有股份的事就只能瞒他们了。免得他们知道了,再泄露出去,那就要把以后的生计本钱都赔出去了。 两千两银子和股份契约交到徐瑞宙手里之后,沈妍明显感觉到侯府的主子们对她和平氏的态度好多了。松阳郡主那么忌恨她,也不喜欢平氏,却让人把她们叫去,装模作样训导了几句,留她们吃了一顿饭,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平氏觉得在侯府有了地位,能立足了,很高兴,人也有了神。可她的立足之地却是用银子砸出来的,那是白花花的一万多两银子呀! 谁都会见钱眼开,无可厚非,沈妍一直认为能用钱办成的事都不是难事。 银子充足了,徐家给徐老太太过寿的准备事宜进行得很快。 武氏把内院掌家的大权握到了手里,对沈妍比对别人明显优待。有时候,武氏会让沈妍帮忙记帐,处理一些琐碎家务,沈妍也跟她学了不少治家的技巧。 “沈丫头,老太太那里拿了客人,要劳烦你跟我一起去招待。” “三跟我别这么客气,是什么客人?需要我做什么?” “项家两位太太带了几位姑娘,还有汪博士一家人,挤了满满一层子人。” 沈妍顿时头大,他们怎么来了?她现在可不想见他们。 第九十九章 守护【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九十九章 守护【手打VIP】 - 第一百章 平妻【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章 平妻【手打VIP】 <!--go--> 自汪耀宗和汪仪凤的生母去逝之后,汪孝贤就没再续弦,听说家中有两个妾室。这些年,汪家一直由韩氏当家,把两个妾室和汪孝贤的庶子庶女管得服服帖帖。韩氏随汪耀宗外出,会把家中事分给两个妾室打理,也出不了差池。 汪家到徐家来走亲戚,不会让妾室出面,一定是韩氏带两个女儿过来了。 沈妍很反感韩氏,也不喜欢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汪嫣红和汪嫣紫,连带和汪耀宗也亲近不起来了。韩氏母女嫌她整天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做生意,又贪图她的钱财。这样的人,还是永远不见不好,连亲戚也别做,免得彼此厌恨。 “三,我癸水来了。” 武氏正喝茶,看到沈妍那惋惜、无奈又茫然的表情,一口茶没咽进去,又吐回了杯子里。她皱了皱眉,赶紧让丫头把茶倒掉,把杯子清洗了。 “项家是大族,那可是满门书香,清贵门第。汪家原是百年旺族,汪博士刚起复,圣眷正浓。这两家的女眷登门做客,我想带你去见识,你怎么就……” “我也不想来了,可偏偏来了。”沈妍不想见汪家和项家的人,正想找个理由推掉这差事,最关心、最爱护她的大姨妈就提前两天光临了。 “行了行了,这次不见也别遗憾,再过六七天,老太太过寿,还不知来多少金贵的客人呢,那时候你的癸水也该结束了,有你开眼界的时候。” 鬼才遗憾呢,她倒希望徐老太太过寿的时候,她的大姨妈还在,省得让她出去招呼人。可她的大姨妈也就是呆三四天就走,要真拖延到六七天,她就麻烦了。 “多谢三惦记我。” 送走武氏,她跟平氏说了一会儿话,就一头扎进卧房,陪大姨妈躲清静去了。 沈妍闲瑕无事,就让大丫头们都去休息了,只留了一个叫艾叶的小丫头在门外值日。现在,她院子里有大小七个做细活的丫头,还有四个使丫头,比侯府的小姐们还差一个。这四肢不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她真是过得不习惯。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大纸盒,盒子里是她经过几年研制改进才制作成的卫生巾。白中透绿的颜色,柔软丝润的质地,芳香清爽的益母草香味,每个月都把她的大姨妈伺候得服服帖帖,大姨妈舒服了,她的日子过就轻松了。 她研制了两种卫生巾,一种加了益母草叶片,有经期保健作用,一种加了风干的花瓣,有祛除异味的作用。她做的卫生巾成本偏高,都是纯棉制作,在打碎棉花时加上益母草叶片或风干的花瓣,用纱制绷带压制缝合,还有自粘条,质量绝对保证。因为造价的问题,消费群体有限,只适合那些贵妇小姐们。 卫生巾是这个时空的新生事物,又清洁又方便,即使消费群体小,也能赚不少银子。可现在,她的伟大发明居然不能大规模投产,不能造福部分人类,她一直以此为憾。她和丫头用手工生产了一些,供她们自己使用,本就没推广开。 这都是拜金财神所赐。 沈妍在这个时空刚来大姨妈,就琢磨着制作卫生巾,多次实验,她做出几类样品,就拿到制药作坊,想批量生产。她想在制药作坊加生产间,需要投入的成本也不少,金财神是她的大老板,必须让金财神点头才行。 正好那天她为一点小事跟金财神拌嘴,金财就发挥他喋喋不休的攻势奚落沈妍。沈妍气急了,把卫生巾样品贴到了他嘴上,才把他的嘴堵住了。 后来,金财神知道卫生巾的实际作用了,气得都魔怔了。他诅咒了沈妍七天七夜,直到口吐白沫,嗓子嘶哑,仍觉得郁气难出,恨不得咬沈妍几口。 沈妍提出要在制药作坊开生产间生产卫生巾,金财神想起卫生巾之辱。就给所有制药作坊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一家制药生产卫生巾,否则杀无赦。 想起金财神这个小气包子,沈妍就郁闷得想吐血,前世有益于人类的发明不能在这个时空流行,她会抱憾终生。此次来京城,她也想寻找契机,不但要生产卫生巾,还有生产纯植物药用油和化妆品,把她的医疗保健事业发扬光大。 这几天跟武氏接触,了解到武氏娘家的生意,她就有合作的意向。只是徐老太太寿辰将近,武氏忙得团团转,她一直没找到和武氏深谈的机会。 “姑娘,玉扇姐姐来了?” 沈妍迎出来,问:“玉扇,有什么事?” “姨娘见今天姑娘没什么事,就让奴婢来问姑娘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她这几天一直闷在房里,怕给姑娘惹事,又不敢一个人出去。” “我也想出去转转呢,你先去替姨娘收拾,我一会儿过去。” “是,姑娘。”玉扇行礼告退离开。 听武氏说来徐家做客的还有项家两位太太,带来项家几位姑娘。沈妍想看看项云环来了没有,前几天,项云环被项二太太派人从庄子里接回来了。可现在项云环却没给她消息,她很担心,想找项家的姑娘们打听一下。 她回到房中,拿出两片卫生巾,塞进荷包里。黄和白术打来温水,伺候她洗漱梳妆。雪梨挑了几套衣服,又拿出与衣服相配的首饰,让她挑选。 “穿那件银红色的中袄。” 进到武烈侯府,沈妍不想让别人很快到她的底细,就穿着汪仪凤给她做的普通衣裙装穷。现在装不下去,也没必要装了,她只好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海氏和松阳郡主都赏过她布料衣饰,她看到那些东西就心里膈应,一件也不往自己身上穿戴。她挑出一些不错的,准备将来送人用,其它就都赏的丫头。不用再故意穿破衣服,她的丫头比侯府里不得势的主子都穿戴得光鲜。 她衣裙不多,但每一件都是用名贵布料工细作而成,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她的衣裙都是成套搭配,上衣的颜色、样式和裙子、中衣及鞋子的颜色、样式都很相配。她要穿哪一件上衣,也就有固定搭配的裙子、中衣和鞋子。 “姑娘这件衣服做好了就没上过身,今天一看真漂亮,正适合这季节穿。” “我感觉也不错。”沈妍在穿衣镜前左瞻右顾,越看越满意。 她上身是银红色绮锦绣边对襟扣身中袄,下身是浅雪青色绣蔷薇花长裙,里面是月白色交领中衣,又配了一双绛紫色缎面绣花鞋。衣服华贵典雅,若再配金饰,锦上添花,反而太过华丽亮眼了。她就配了致的银镶玉钗环,素净且清爽。 面若三春桃李,身如柔柳拂风,名贵的衣裙配饰更为她凭添丽色。 沈妍留下雪梨、黄和白术看屋子,带着白芷、黄芪还有木香、艾叶两个小丫头去前院见平氏。平氏妆扮很朴素,她现在是守寡的妾室,怕打扮得显眼而遭人非议。看到沈妍漂亮的装束,她打心眼里高兴,不停地夸赞。 青莲院的位置很偏僻,西面是一个小花园,连接大片的荒地,长满了野草杂木。原来青莲院没有住人,小花园的花草树木无人修剪,周围更是荒芜一片。她们住进来之后,就让仆人把小花园收拾整齐了,连荒地都清理出来了。 几个婆子正在荒地里除草整地,看到沈妍和平氏过来,满脸陪笑过来施礼请安。沈妍让她们把这块荒地开出来,种上青蒿、艾蒿、益母草、蜈蚣草等普通草药。这片荒地里也长有这些草药,都是野生,和野草杂木混在一起,长势不好。 这些人原是林子里的使婆子,活不算重,一个月只有二百文钱。这几个人都参与过砸大厨房,跟青莲院的人关系很亲厚。沈妍示意她们开荒种草药,连工钱都没谈,她们就干得很积极,都知道沈妍不会亏待她们。 开发荒地、种植草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可侯府不是她当家作主,再好的事也会有人诟病。所以,好事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一不小心变成坏事。 荒地前面是一片梅林,时值春末夏初,正是梅树枝繁叶茂,梅子青小幼嫩的时节。艳阳的光芒穿过青枝绿叶,洒下满地斑驳的树影,随风拂动。 侯府的主子们经常到梅林游玩,梅林洒扫得很干净,收拾得也很整齐。梅林间的小路直通内院的侧门,小路两旁有几座凉亭,摆放着桌椅,供人休息之用。 徐三爷和徐四爷的几个姨娘正在凉亭里玩叶子牌,看到沈妍和平氏过来,她们都热情见礼。平氏跟她们一起玩牌,沈妍看了一会儿,就带丫头离开了。 穿过梅林,就是一大片空地,散落几座建筑风格各异的宅院。因为在内院之外,宅院没有住人,平日只有使的婆子洒扫收拾。 在这几座宅院里,最有特色的就是靠近湖岸的泊柳居了。泊柳居是抱厦式建筑,一半建在水里,一半建在岸上,与湖面有水道相连,可以泊船而过。泊柳居四周种满垂柳,没一只一棵杂草杂树,也无一丝一缕杂色。 沈妍很喜欢泊柳居,每次从这边经过,都要张望观看很久。她常想如果以后确定在侯府定居,她就去找武氏,申请搬到泊柳居去住。有时候,她认为对于武烈侯府来说,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没有归属感,这令她很茫然。 “你很喜欢泊柳居?”俊雅和煦的男子笑容温润,竹青色的长袍如微风吹动的柳绦,柔韧而清爽,他冲沈妍坐出请的手势,“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给大少爷请安。”沈妍看清男子是徐慕轶,浅施一礼,微笑婉拒。 徐老太太膝下有两子,长子徐秉烈袭侯爵,任一品将军。次子徐秉熙领了一份闲职,这几十年,六部都呆过了,官阶也没超过六品。徐秉烈父子双双殉国之时,徐慕轶还在襁褓之中,又是庶出,不能袭爵,武烈侯爵就砸到了徐秉熙头上。 徐慕轶生母早逝,项氏所出的嫡子也夭折了,徐慕轶就养在项氏名下,成了长房的嫡子嫡孙。徐慕轶长大成人,汪夫人就想把侯爵要回来,而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则抱着爵位不放。因爵位之争,徐家两房矛盾极深,远不向表面那么和气。 沈妍刚进府,徐慕轩就告戒她千万不能跟长房交结,武氏也提醒过她。两房的矛盾在源上,本不可能化解,多说一句就有可能被人猜忌。 “我自幼身体虚弱,落过水、受过伤,还生过几次大病,好多大夫都预言我活不过十五岁。我天天担惊、夜夜受怕,食不甘味、寝不安眠,总怕自己要死的那一天来临。”徐慕轶面带微笑,幽幽出语,神思悠远绵长,“我听了你的话,要赌一口气,别人说我活不到十五岁,我非活给他们看看。这些年一直按你的方子调养,我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主要是神好,心无挂碍,活得洒脱。” “多谢大少爷信任我,给我讲这么生动的故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妍对徐慕轶记忆深刻,但她不敢承认,不敢多言,就因为她是徐慕轩的童养媳。 徐慕轶看了看四周,除了沈妍身边的白芷和黄芪,没有其他下人,他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当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匆匆离开林家,我问过林嬷嬷好多次,她也没说。我曾经暗中打听,又听到了一些传言,几次找林嬷嬷确认,才知道你的身份。这些年,我一直自责当时没帮上你的忙,就好象我知恩不报一样。” 沈妍皱眉苦笑,“大少爷认错人,有些故事不能随便讲。” “我是不是认错人你很清楚,你左耳后面的梅花痣长大了,眼神还跟八年前一样。”徐慕轶笑容苦涩,轻声说:“你放心,我在侯府长大,熟悉这里的人,也清楚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我不会恣意妄为连累你。” “告辞。”沈妍冲白芷黄芪使了眼色,就象要逃命一样,赶紧离开了。 看到徐慕轶那绵绵含情的眼神,沈妍感觉自己象一个负情女,好象欠了人家的深情厚爱一样。无论前生今世,她都是保守本份的人,别说滥情,就是心有二念都做不到。现在,除了徐慕轩,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感情纠葛。 徐慕轶养在嫡母名下,就是长房的嫡孙,武烈侯的爵位理应由他承袭。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不会答应,他们是铁了心要把爵位留给自己的孙子。在徐秉熙现存的两子七孙中,徐慕轩最出色,如没意外发生,这爵位肯定由他承袭。 长房自知势力薄弱,虽然不满二房霸占爵位不放,却也无可奈何。汪夫人和汪家有亲,项氏又是项家长房嫡女。徐皇后是徐家长房嫡女,肯定也不愤徐家二房霸占爵位。将来徐家两房爵位之争一定很激烈,会把汪家和项家都会卷进来。 若徐家两房因爵位争斗,沈妍会夹在多方之间,处境就微妙尴尬了。她向徐慕轩隐瞒了真实身份,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是她面临的一个难题。 “姑娘,您左耳后面真有一颗梅花痣,有黄豆粒大,是色的,奴婢伺候您几年都没注意,要不是听大少爷说,还不知道呢。”白芷兴冲冲地说。 “我也没注意,让我看看。”黄芪也凑过来。 沈妍转过头,皱眉说:“你们都记住,今天的事不允许向任何人说半个字。” “是,姑娘。” “白芷,你去打听来徐家做客的姑娘们在哪里玩,项三姑娘来了没有。” “奴婢这就去。” 沈妍轻叹一声,说:“黄芪,我们去看婆子们开荒,把木香和艾叶都叫过来。” …… 今天来徐家做客的人不只是汪家和项家的女眷,汪孝贤和项二老爷也被请来了。两人正由徐秉熙和徐瑞宙陪着谈论朝野逸闻,一会儿还准备品诗赏画。 府里来了亲戚,徐老太太很高兴,热情招待。可她毕竟年纪大了,陪人们说笑了一会儿,就面露倦色,众人也不便再打扰她,就都告辞出来了。 徐老太太让安纹和徐慕绣带汪家和项家的姑娘们到园子里玩,又让徐瑞月去照看她们。松阳郡主、海氏和刘氏忙前忙后,安排招待客人的事宜。这些事不用汪夫人和项氏心,她们就陪着项家两位太太和韩氏到汪夫人的院子说话了。 魏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陪项二太太同众人一起谈笑风声。她做为项怀安的妾室,本不应该出来做客,何况是到徐家这样的大族,可现在她身份不一样了。 项云谦参与反攻西魏的战争,立下赫赫战功,无论是军中的校尉官,还是金翔卫的卫长,都前途无限。而且他还是县公,有爵之人,又一直追随沐元澈。生子如此,魏姨娘自然母凭子贵,在项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汪夫人和项氏婆媳把项家两位太太和韩氏、魏姨娘请进花厅落座,丫头端来果品茶点就退下了。项氏热情多礼,亲自奉茶,连魏姨娘的茶都是她倒的。 几人张家长、李家短地谈论京城权贵之家的美闻趣事,无非就是哪两家的公子、小姐订了婚,什么时候成亲,下了什么聘礼,准备了什么嫁妆。又谈论京城新开了几家绸缎庄、几家胭脂铺,几家首饰店,哪一家的货色上上乘。 女人在一起的话题千古不变,没有年龄的界限,也没贫富贵贱的隔阂。只要是这一类的话题,一般的女人都有兴趣,也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项二太太给魏姨娘使了眼色,拉着她坐到汪夫人身边,极尽能事地恭维了汪夫人一番。汪夫人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却不知是哪一方面的话题,只能陪笑应付。 “汪家姐姐,这么称呼你,你可别嫌我不懂规矩。”项二太太说了一句废话。 “怎么会呢?我们是两头的亲戚,又年纪差不多,本来就是老姐妹。”汪夫人笑容随和,不想绕弯子,“魏家妹妹有话就直说,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汪夫人的儿媳妇项氏是项家长房嫡女,汪夫人和项家自然是一头亲戚。从娘家来说,汪夫人是汪仪凤的姑母,汪仪凤嫁给项怀安,又算另一头的亲戚。 “我就说汪夫人是和善人,又与母亲称姐道妹,自是亲人一般,还有什么话不好说?”魏姨娘的语气和声调都透出庸俗谄媚,还自以为说得很贴切。 项大太太和项氏母女正说私密话,听到魏姨娘的话,互看了一眼,脸上闪过讥诮。韩氏在一旁品茶,她知道项二太太要说什么,眼底闪过冷笑。 汪夫人拍了拍项二太太的手,笑容更加和善,“说吧!谁还没有为难的时候。” 魏姨娘忙恭维说:“还是汪夫人体贴人,其实这不算为难事,母亲就说吧!” 项二太太给魏姨娘使了眼色,示意她少说话,又微笑忖度片刻,说:“我们家谦哥儿追随胜战伯立下了大功,皇上封他为县公,又给了不少封赏。唉!我们项家都是文官,难得出个武将,他在我们项家孙子辈中是拨尖的。可他说起来是庶出的,好说不好听,就是将来娶亲,也会被人低看,想起这些,我就心疼。” 众人很认真地听项二太太诉苦,都默不作声,彼此间连个眼色都没有。魏姨娘和韩氏知道项二太太要说什么,自是心照不宣。项大太太、汪夫和项氏都不明所以,听到项二太太隐含几种意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嘴了。 “母亲,您还是直入正题吧!别让人家悬着心。”魏姨娘很焦急地催促项二太太,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众人一看就知道项二太太要说的话题与她有关。 项家是以诗书礼仪治家的大族,象魏姨娘这样的妾室出来会客就与规矩不符。而且魏姨娘竟然称项二太太为母亲,等于把自己摆到了妻的位置,这就更有违礼教了。她在人前还表现得那么浅薄轻贱,让人怀疑项家是不是徒有其表。项家与徐家有亲,与汪家又是世交,两家自不会说什么,但私下肯定也会猜测议论。 魏姨娘并不觉得自己举止言行失礼,她是项二太太的亲侄女,在项家后台很硬,又生出项云谦那么有出息的儿子,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汪仪凤是项怀安的继室正妻,与她有妻妾之别,可她现在本不把汪仪凤放在眼里。 项二太太嫌魏姨娘太急燥,沉下脸瞪了她一眼,又露出一张笑脸跟汪夫人说话,“我那儿子续娶了汪博士的女儿,当时他在任所,只写了一封信跟家里说了一声。不瞒汪家姐姐,我们家老太爷没说什么,可我和他父亲都不愿意。不是我护短,要知道谦哥儿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把他亲娘扶正也不为过。” 大秦皇朝的律法典籍中没规定妾室不能扶正,但古往今来,妾室扶正的少之又少。项家是礼教书香大族,最重嫡庶尊卑,遵从家规礼法。若不是项云谦立下战功,项二太太再宠魏姨娘,也不敢提把她扶正的话题。 “现在,我儿子娶了汪博士的女儿,虽说是续娶再嫁,也门当户对。我们谦哥儿就是再有本事,我就是再疼侄女,也不敢再说把我和侄女扶正的事了。” 项二太太停顿片刻,拉过魏姨娘,又说:“我想把她抬成平妻,这样我们谦哥儿就是嫡出了,以后在朝堂立足也没有敢笑他是庶出,我家老爷也同意了,老太爷也没说什么。正好今天来走亲戚,我就想跟汪家姐姐说说,讨个主意。” 平妻介于正妻和妾室之间,在正妻面前算是妾,在妾室面前又是妻,是一个中和的份位。平妻所出的子女算嫡出,身份也介于嫡出子女和庶出子女之间。 因为平妻夹在妻和妾之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与妻妾尊卑的礼法相悖。名门权贵之家不主张娶平妻,有少数人娶平妻,也都是遇到不可推脱的情况,比如说御赐、长辈赐。若妾室抬平妻,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妾室为家族立下了大功。 项二太太想把魏姨娘抬成平妻,若算长辈赐,可她当年是以妾的身份进的项家门,现在抬不合适。说因为她养出的儿子立下战功,这理由也很牵强,妾室生的子女就是再有出息,也要归功于正室的教养,享此殊荣者也是正室。 所以,项二太太说这句底气并不强,也客客气气说明是想跟汪夫人讨个主意。 当年,汪孝贤一家跟汪夫人来往并不多,汪夫人知道有汪仪凤这么个侄女,却也印象不深。汪家获罪离京之时,汪仪凤还不满十岁,转眼二十多年,汪夫人连汪仪凤的影儿都忘记了,对汪仪凤事也仅限于听说,知道得并不多。 汪夫人自有一番算计,笑了笑,说:“魏家妹妹,这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恐怕没人能给你拿这个主意。” 项二太太满脸笑容,心中暗叹,汪夫人不想管这事,就说明过不了她这一关。 魏姨娘强笑几声,说:“汪夫人,你和汪博士一家同族,我们夫人要称您为姑母,正因为这层关系,我母亲才来讨你的主意。这件事我们家老太爷不管,按说只要我母亲和我家老爷同意就行了,来讨你的主意也是亲戚情面。” 若不是因为汪夫人是皇后的生母,魏姨娘早说难听话,让人难堪了。对于平妻之位,她志在必得,没想到汪夫人不识趣,让她心里膈应。 汪夫人客客气气说:“哎哟!这个情面我可要不起。” 项二太太狠狠瞪了魏姨娘一眼,示意她给汪夫人道歉。魏姨娘心里憋了一口气,愤愤退到项二太太的身后,连最起来的礼貌都没有了。 项大太太和项氏互看一眼,赶紧差开话题,项氏又让人准备茶点款待众人。 魏姨娘平静了一会儿,又凑到韩氏身边,高声说:“韩家姐姐,我家夫人跟你是亲姑嫂,她虽说是再嫁之身,不守妇道,你也要好好教导她。” 项大太太、汪夫人和项氏听到魏姨娘的话,都愣住了,在亲戚家里,一个妾室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恃无恐。项二太太微微皱眉,她虽然不满魏姨娘不守规矩的态度,可魏姨娘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心里很痛快。 韩氏放下茶盏,轻哼一声,说:“魏姨娘这话可不中听,她守不守妇道,是不是再嫁之身,也轮不到我教导她。她是我丈夫的亲妹妹,他们之间的兄妹情意我不干涉,也不多管。自从她跟人私订终身,我就说过跟她断绝来往,我的儿女也不会认她这个姑母,免得她影响了我们一家的名声。” 魏姨娘满脸惊喜,瞪大眼睛,急问:“汪仪凤跟人私订终身?是谁呀?” 项二太太冷哼一声,想阻止魏姨娘多嘴,可仍无法消喊她强烈的兴趣。项大太太怕汪夫人笑话,叫魏姨娘过来,可魏姨娘对项大太太不理不睬。 汪夫人与项氏婆媳对汪仪凤和沈承荣的事曾有耳闻,项大太太和项二太太也都知道。那件事谁是谁非早有公断,为了避嫌,别人都不想再提起。听到魏姨娘询问得这么直接,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韩家姐姐,你就说说吧!反正这里也没外人。” “魏姨娘,我再说一遍,你不要称我为姐姐,我跟你家夫人已断绝来往,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韩氏脸色极不好看,训得魏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韩氏是个很好强的人,出身书香门第,也很重礼教。汪仪凤和沈承荣私订终身,她觉得丢脸,但也没说绝不跟汪仪凤来往。自从汪仪凤改嫁项怀安,她就提出跟汪仪凤断绝来往。她并不只是恨汪仪凤改嫁,还有一股强烈的嫉妒情绪。 她认为自己才情样貌都不错,出身也不低,却嫁给了汪耀宗。而汪仪凤哪点都不如她,还是二嫁之身,却能嫁给各方面都比汪耀宗强的项怀安。韩氏很不服气,为了掩示自己的嫉恨,她对外宣称不跟汪仪凤来往的原因也变得冠冕堂皇。 魏姨娘觉得韩氏没给她面子,沉下脸,“你有什么了不起,你……” 汪夫人和项氏赶紧过来劝解,汪夫人把韩氏带到内厅看皇上赏赐的物品,项氏把魏姨娘带到外面赏花,把两个人分开了,火气才压下去。 项大太太觉得丢了人,沉着脸对项二太太说:“她是什么身份?你就把她带出来会客?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说我们项家呢,赶紧把她送回去。” 项二太太跟汪夫人憋了一肚子气,也恨魏姨娘不争气。她不敢不听项大太太的话,赶紧喊来两个婆子,让她们把魏姨娘送回府去了。 送走魏姨娘,房里的气氛依旧尴尬,汪夫人和项氏找了好多话题,总算是缓和了。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汪夫人提议到园子走走,几个人就出去游园了。 …… 沈妍带几个丫头在荒地一旁看婆子们开荒除草,指导她们移栽益母草和艾蒿。她有意透露了益母草和艾蒿的收购价格,婆子顿时满脸惊喜,干劲更足。 现在移栽的益母草到六月初就可以采摘了,那时候,估计她的卫生巾生产间也建起来了。这些益母草就派上了用场,比到药房去买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婆子们在武烈侯府开荒种植的草药如何往外卖,这也是个问题,她还需找武氏商量。免得好心办了坏事,自己省不下钱,还带累了婆子们。 白芷带着两个女孩匆匆走来,看清来人,沈妍示意白芷把她们带到青莲院西面的小花园里。她带丫头来到小花园,让丫头在周围把风,她一个人进去了。 跟白芷来的人是项云玫和她的丫头,项云玫是项家来徐家做客的几位姑娘之一。沈妍让白芷去打听消息,没想到白芷竟然把项云玫找来了。 项云玫虽说是庶女,人很本份,脾气也好,汪仪凤很喜欢她。沈妍觉得项怀安的几个子女都不错,跟他们相处得都很和气,这也省去了好多误会和麻烦。 “真的是姐姐?你怎么在徐家?”项云玫看到沈妍,又惊又喜,忙过来给她行礼,“要不是三姐姐让我来徐家找姐姐,我还不知道姐姐到了京城呢。” 沈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项云玫的问题,她现在最关心项云环的处境。项云环知道她来了京城,让项云玫来找她,就说明项云环现在没有人身自由了。 项云玫见沈妍不回答她的问题,就没再追问,又说:“父亲来信说这个月下旬他们就能到达京城了,我还以为姐姐会跟他们一起回来呢。” “没有,我提前回来了,云环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要把三姐姐许配给魏家表少爷,三姐姐不愿意,祖母年初就把她送到了庄子里。前几天,祖母派人把她接回来,就让魏家来换庚贴,三姐姐一气之下就上吊了。救活之后,三姐姐就嚷着要出家当姑子,死也不嫁给魏家。此事惊动了老太爷,老太爷骂了一顿,庚贴没换成,祖母又让人把三姐姐关起来了。” 魏氏家族也不小,可魏姨娘的兄长只是旁支,她的哥哥依靠项家才在工部领了一份从六品闲职。魏家那位表少爷也很平庸,考了几次,才考中了秀才。 项怀安是正四品官阶,此次反攻西魏有功,他回京述职肯定还要晋升。项云环的模样、品、才情都不错,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嫁到魏家确实埋汰她。 项家和魏家门不当、户不对,古往今来都是低娶高嫁,项怀安的嫡长女竟然要嫁给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儿子,又不是自幼的婚约,这不有辱项怀安吗?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为给魏家捞傍身的资本,真是连脸面和人都不要了。 “我和姨娘在家里都没地位,也说不上话,看着三姐姐受苦,我们也帮不上忙。三姐姐听说祖母要到徐家做客,让我求祖母带我来,顺便给姐姐带话。” 沈妍点点头,细细打量项云玫。一年不见,项云玫长高了不少,可身上穿的还是沈妍去年给的她衣服,可见她在项家的处境很不好。这件衣服那时候是一件长身褙子,现在改成了一件扣身中袄,因布料好,看上去仍很不错。 项云玫顿了顿,叹气说:“三姐姐说死也不嫁到魏家,可祖母还在逼她。求姐姐想办法帮帮三姐姐,要不等父亲和母亲回京,三姐姐非被她们搓磨死不可。”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云环,让她放心,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沈妍从头上取下一只银镶玉的步摇钗,到项云玫头上,又说:“以后云环有什么事,你听到了就告诉项云谦,让他来告诉我。” 项云玫满脸欢喜,怕别人起疑,她不敢戴,就拨下银钗,装进袖袋,“五哥是魏姨娘所生,和魏家的人很亲近,他会帮三姐姐吗?” “没事,他会。”沈妍早已捏住项云谦的软肋,只要有银子,他比谁都听话。 “姐姐,还有一件事。”项云玫想告诉沈妍,又很犹豫。 “什么事?你说吧!” 项云玫忖度片刻,低声说:“我听我姨娘说祖母要把魏姨娘抬成平妻,就因为五哥立了战功,魏姨娘现在家里都以平妻自居了,父亲和母亲还都不知道呢。” “抬平妻?”沈妍皱起眉头,汪仪凤还没进京,项二太太这下马威就来了。 魏姨娘有项二太太撑腰,有长出息的儿子傍身,在项家管么多年,也有一定的人脉,自以为了不起,看来她是准备跟汪仪凤狠斗一场了。 又有斗争要开幕,沈妍摩拳擦掌,她决不会让汪仪凤吃亏,可这毕竟是项家的事。她要怎么一杠子才能帮汪仪凤,又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呢? ------题外话------ 继续…… 第一百章 平妻【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章 平妻【手打VIP】 - 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手打VIP章节】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手打VIP章节】 <!--go--> 第一百零一章圣女 竹枝柔嫩,竹叶青翠,映衬灿烂的阳光,洒下丝丝缕缕的疏影清香。 袅袅琴音盘桓萦绕,时而婉转,时而悠扬,诉说少女浮荡缠绵的情怀心事。 沈妍在竹林间的小径上漫步,珏驳的光影映照她银红色的衣衫,华贵中透出朦胧的韵味。她靠在竹杆上,轻叹一声,满心满脑的杂事令她眉宇间浮现几缕清愁。听到琴声,她顿觉心情舒爽,长吁一口气,寻琴音而去。 穿过竹林,就是侯府的后花园,偌大的园子又按所栽种的花木不同,分出了七八个小园子。四月芳菲,叶翠花浓,馥郁浓香氤氲着初夏烂漫的丽景。 竹林一侧靠近湖边的地方就是芍药园,时值初夏,正值娇花盛放。满园芍药花开得姹紫嫣红,清雅的香气随风浮动,花枝叶影倒映湖中,泛起层层涟漪。 芍药园中有一座假山,大约有两丈高,山壁上青石嶙峋,瘦竹丛生。山顶上有一座用红木建造的凉亭,檐角伸展,直向蓝空,亭内彩绘喷图,雕栏画栋。 身穿海棠红衣裙、臂挽轻纱的少女端坐在亭中,抚琴轻唱。一名身穿黄衣衫的少女倚在雕栏上,吹响竹笛,与琴音相和,一曲生辉。 假山的石阶上,几名少女倚栏而立,玉手拈花,吟诗咏词。假山下还有几名少女席地而坐,正在争花斗草,芙蓉面上汗珠点点,清脆的娇笑声响遍花园。 沈妍倚靠在竹杆上,凝望这些与她同龄的少女,不禁长声唉叹。同是豆蔻芳龄,灿烂年华,她们可以轻歌慢舞,吟诗做赋,荡漾娇俏的青春。而她每天都要费尽心神劳,蝇营狗苟算计,一身沾满铜臭的汗味把她永远排除在娇贵之外。 前世,她也远离浪漫,虽没有在市井奔波谋生,也没有一刻一时轻松。重活一世,老天并没有厚待她,这些娇柔贵女浪漫浮华的生活永远不可能与她融合。 这就是出身的差距,从那个叫沈妍的女孩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已被打上了标签。即使她不缺银子,可以过优渥的生活,她和她们也是两条平行钱。 看到这五颜六色的芍药花,她就没有吟诗高歌的冲动,可见她本没有烂漫的情怀。她首先想到了是芍药的药理用途、味归经,如何配药、如何入膳,甚至风干的花瓣如何做卫生巾,还有就是这满园的芍药花能卖多少钱。 琴声嘎然而止,弹琴的女孩站起来,瞟向沈妍站立的地方。沈妍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走近芍药园,站在门口赏花看人。 在假山凉亭上弹琴的红衣女孩是安纹,黄衣女孩应该是项家的姑娘,她从没见过。在假山的石阶上吟诗的女孩是徐慕绣、海婷婷,还有汪嫣红和汪嫣紫。 在假山下面斗草争花的女孩中,沈妍只认识项云玫和武氏所出的徐慕缃、刘氏所出的徐慕绒,另外几个估计就是客人了,也应该是项家的姑娘。 “你这身衣服是从哪偷的?” 沈妍正琢磨怎么跟武氏谈收购徐家园子里的花木,一个尖刻狠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赶紧抬起头,正对上安纹姣美却沉的脸。 “偷的?呵呵,哪里有?你去偷一件给我看看。”沈妍嘴角挑起冷笑,语气满含戏谑,她最看不惯安纹这种人,整天装成大家闺秀,骨子里却是尖酸刻毒。 听武氏说,前任安国公有两个嫡子,长子无名氏常年卧病,身体羸弱,而次子安宗照则身强休健,文采风流。当年,安宗照来京城求学,迷乱了芳心一片。 当时,徐秉烈还没有战死沙场,徐秉熙也无爵,徐瑞月只能算武烈侯府旁支嫡女。而安宗照虽说是嫡次子,因长兄有病,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徐瑞月挖空心思想嫁给安宗照,松阳郡主费尽心思,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没想到徐瑞月过门不久,安国公嫡长子的病慢慢好转,而安宗照也流露出好色贪杯、软弱无能的本。嫡长子袭爵天经地义,安国公就请旨立嫡长子为世子。 徐瑞月不服气,倚仗自己是侯门贵女、皇亲国戚,在安国公府撒泼霸道十几年。安国公嫡长子去世,徐瑞月以为爵位到手,更加猖狂妄为。没想到安国公临死前竟然向朝廷请旨立了嫡长子的嫡子为世孙,承袭安国公爵。 为此,徐瑞月和安宗照同安氏一族闹到了官府,也惊动了朝廷。而官府和朝廷都表示尊重老安国公的遗嘱,支持世孙袭爵。世孙袭爵之后,安氏一族就提议安国公府分家,算清总帐,徐瑞月和安宗照并没有分成多少家产。 安宗照本来有举人的功名,自和徐瑞月成亲后,他接连参加了五次春闱,都榜上无名。他自诩满腹才华,却屡考屡不中,倍受打击,人越来越堕落。 被安国公府扫地出门,又没有多少家产,安宗照也没本事,他们在中南省的日子很不好过。徐瑞月无奈,只好带着丈夫儿女回到京城,寄住在娘家。徐秉熙通过关系给安宗照捐了一份从七品闲职,就在庸庸碌碌混日子。 松阳郡主疼爱徐瑞月,也喜欢安纹,他们一家的吃穿花用比侯府正经主子更胜一筹。安纹很聪明,欺下媚上,嘴甜如蜜,心思乖巧,倍受长辈宠爱。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侯门贵女,除了有权势、有体面的长辈,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从心里鄙视沈妍,只不过那次挨了沈妍的打,她心里犯怵,不敢轻易欺压沈妍。今天,她看到沈妍的衣裙比她的漂亮,心里不服气,就来找茬了。 明天是慧宁公主邀约京城闺秀到牡丹园赏花的日子,徐家收到请贴,安纹肯定要一马当先。谁都知道慧宁公主名为请人赏花,其实是为沐元澈选媳妇。 安纹盯着沈妍的衣服,眼底的嫉妒如同两团小火苗,要以燎原之势,把沈妍化为灰烬。当然,在烧死沈妍的时候,她要把沈妍的衣服扒下来,穿到她身上。 若她穿上这套衣服去参加赏花会,想不吸引众人的视线都不行。可惜,这套衣服是沈妍的,一想到这到好的衣服穿到逃荒女身上,她就咬碎银牙。 “你、你把衣服脱下来,这、这衣服是我的。” “你的怎么在我身上?你没穿衣服吗?”沈妍想看安纹出丑,故意装憨。 “就是我的,你脱下来,脱――” 徐慕绣和海婷婷见安纹和沈妍起了冲突,很高兴,就围上来看热闹,希望她们两败俱伤。汪嫣红和汪嫣紫知道沈妍的身份,对她嗤之以鼻,见她们吵闹,就在一边旁观。项家几位姑娘见沈妍衣裙华贵,不知她的身份,不痛不痒劝了几句。 安纹见沈妍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气又急,扑上去撕扯沈妍的衣服,“这衣服是我的,是你偷的,你这么低贱的人也配这么好有衣服?” 沈妍身体一转,就甩开了安纹的手,她弹了弹衣服,笑容轻蔑,“这衣服是你的?呵呵,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知道这衣服是什么面料吗?这种面料叫月华锦,与霞光锦、流云锦齐名,是花朝国绮锦中的上上品。 月华锦对织工要求最高,一年最多织几十匹,多数飘洋过海,运到番邦换买稀罕物品,少数做为贡品,送到各国的后官,供里的贵人们制衣穿用。你连这衣料的名字和来历都叫不上来,张口就敢说是你的,好大的脸面。” 在场的人都是妙龄女孩,正是对衣饰穿戴感兴趣的年纪,谁不希望华贵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听到沈妍的话,她们惊诧的、拈酸的、嫉妒的、艳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细细端详她身上银红色月华锦做成的衣服,眼底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安纹听到沈妍这句话,突然觉得毫无底气,对于月华锦,别说她,就是松阳郡主也仅限于听说。为什么沈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料子她没有?她瞪大眼睛盯着沈妍,嫉妒的火焰渐渐熄灭,化成两滴清泪,表示她的不甘心。 沈妍哼笑两声,指了指项云玫,说:“她身上的衣服是用霞光锦做的,做成六七年了,都旧了。可好料子永远是好料子,朝阳东升或夕阳西下时,这套衣服映衬云霞,仍流光溢彩。不信你们可以拉她到背荫的地方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 众人羡慕的目光投向项云玫,有与她关系不错的女孩,甚至扯起她的衣服同自己的衣服比较。就连其中几个自命清高的女孩也目露艳羡,悄声议论。 项云玫满眼感激,冲沈妍腼腆一笑,说:“这件衣服很好,正如姐姐所说。” 沈妍点头一笑,满足感和荣耀感袭上心头,填充了无限膨胀的虚荣心。看到这些女孩们诗歌作乐,惬意生活,她羡慕她们出身高贵,羡慕她们至少是现在不用心生计。而她年纪小小就投身市井,忙碌奔波,早已与庸俗挂钩。 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往往如此。她受出身限制,没有时间和心情享受浪漫年华,任时光蹉跎那份纯真。可比起这些养在深闺的贵女们多了从容练达,多了见识才智,也积攒了大把的银子做为求生的资本。 她不是高调张扬、喜好炫耀的人,但她独有的东西,她也想展示给人看。每个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只是想表现的角度不一样。就象现在,她穿了一套稀有面料做成的衣服,她就想显示,看到安纹惊羡嫉恨,她从内到外由衷地舒服。 安纹被沈妍甩到一边,并没有立刻扑过来跟她撕扯,而是以猜忌妒眼的目光睃视她。沈妍本不会把安纹的想法放到心上,安纹那点把戏,她早已司空见惯。 黄衣女孩笑了笑,把项云玫拉到一边,询问沈妍的身份。项云玫不知道沈妍为什么会出现在徐家,怕言多有失,只推说不知道。海婷婷听到有人询问沈妍的来历,就扯开大喇叭嗓子,从沈妍低贱的身份说起,把她说得一无是处。 汪嫣红和汪嫣紫跟沈妍是表姐妹,可她们不提跟沈妍有亲,反而加入埋汰她的行列。恶言恶语抨击她童养媳的身份,好象那重身份让她们丢尽了脸面。 黄衣女孩显然不相信她们的话,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友好。大概是因为她表现的友好太突然、太直接,令沈妍无从接受,反而刻意避开了。 到了开宴的时间,女孩们都被徐瑞月叫走了。离开时,这些女孩中仍有人以不解和惊奇的目光望向沈妍。沈妍坦然接受,有些东西避不开,只能随遇而安。 徐老太太宴客,合府上下都跟着沾光。沈妍的午饭除了份例菜,另加了一道鱼香茄子煲,一碗红豆香米甜汤。其它菜品也以补气补血和润为主,没有辛辣刺激的食物。估计是武氏知道她要照顾大姨妈,格外交待了厨房。 要说徐府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至少是这几天,她很满意,以前的事也就懒怠去想了。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多了,嘴杂眼杂心也杂,没恩怨才不正常。 人有时候就是自虐,谁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有是非。可真正想隐居山林、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的人毕竟是少数,因为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已年近六十,还有几天好活,谁也说不定,一般到了六十岁也就要让爵位给儿孙了。如果不出意外,照目前的情况看,肯定是徐慕轩承袭爵位。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她将成为一品侯夫人,荣光万丈也会附带烦恼无限。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沈妍难免皱眉咧嘴,不过,做人总要向前看。现在,徐家上下把成当成逃荒女,日子过得还凑合,当然这和银子及她的泼辣蛮横密不可分。将来,徐家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要想踏踏实实站稳脚跟,除了自己奋斗,还要有强大的后台,这是她相对弱势的地方。她没见过汪孝贤,不知道为人怎么样,可汪家有韩氏在,就不会成她的后盾。沈承荣跟她虽有血脉之亲,别说给她依靠,不出妖蛾子她就满意了。 如此一来,她现在只能依靠项家,项家是清贵之族,受人敬仰,项怀安人品不错,也靠得住。所以,她要力助汪仪凤,斗倒以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为首的一切牛鬼蛇神。把汪仪凤在项家的地位夯实了,她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姑娘,你是不是午觉睡得不踏实,怎么看上去神不好?” “我就没睡。”有大姨妈在,她的神肯定受影响。 白芷进来,说:“姑娘,那‘傻丫头’过来了,在后面林子里,让你去见她。” “知道了,洗漱吧!” 沈妍穿着银红色月华锦做成的衣服出现在项云谦面前,项云谦先是惊艳,上下打量她。紧接着,他那小眼神转变成两把尖刀,准备好好剥削她一番。 “你这件上衣要值几十两银子吧?” “几十两?哼!一匹月华锦千金难求,所做衣物的样式和尺寸不同,一匹锦缎只能做成五六件衣服,我这件衣服才值几十两?你做梦呢?” 项云谦倏地蹿起来,向沈妍逼近,“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沈妍不由自主紧张。 “放心,我决不硬你一手指头,我想用你这件衣服换一百两银子。” “真有毛病。”沈妍拣起一树枝冲她比划了几下,半半阳说:“你娘要当平妻了,以后你就是项家的嫡子嫡孙,还愁银子花?想搬座金山也容易呀!” “是她想当平妻,又不是我想当,你别跟我阳怪气。”项云谦对魏姨娘以他为借口,天天梦想往上爬的事很反感,可有些事他也不能多说。 “哼!要是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敢欺负我娘,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沈妍也知道项云谦很无辜,可谁让他是魏姨娘生的呢?不让他吃挂落才怪。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欺负你娘。”项云谦想起家里的事就不由恼火。 沈妍撇了撇嘴,说:“魏姨娘想当平妻是为了给你争取嫡子的份位,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想把云环嫁到魏家,是想把魏家和项家紧紧绑在一起,将来成为你的助力。她们做的事都是为你打算,你说我该不该跟你算帐?” “在家里天天说这些事,好不容易出来,你又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人。”项云谦很恼火,“我没嫡子的份位,没魏家支持,这京城有几个人敢欺负我?你连确切的父母都没有,日子不也过得很滋润吗?连我这朝廷命官都要受你驱使。” “说的也是,对了,你找我干什么?”沈妍才想起正题。 “许夫人带一名讲经讲得很好的圣女来了武烈侯府,我觉得那个圣女有点问题,就跟踪来了。趁她们讲经,我过来找你,跟你算算帐,借点银子。” 沈妍冲他翻了白眼,没理会,心里琢磨另一件事。听武氏说今天武烈侯府只请了汪家和项家的人,许夫人什么时候来的?第一次在客栈跟她会面谈话,听她的语气好象不认识武烈侯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有了交结呢? 许夫人不是简单人物,擅长打着佛祖菩萨的幌子削尖脑袋往贵妇圈子里钻,为钱益谋取在朝堂立足的资本。她这么快就能打通武烈侯府的关系,可见真下了一番功夫。项云谦觉得跟许夫人在一起的圣女有问题,这圣女又是何方神圣? “想什么呢?”项云谦冲沈妍晃了晃手,又说:“许夫人这件事算我给你做成了,我算了算,你还欠我二百八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我?” “呸――那是你还欠我二百八十两银子,你以为我这么好糊弄吗?”沈妍冷哼一声,“你说你又有奉禄,家里又有零用钱,外快也不少,为什么还这么贪财?” “那不是废话吗?没钱用才贪财呢,我要象你一样有花不完的银子,在济真堂有股份,我会很大方。”项云谦语气中透出无奈,说话也没有底气。 朝堂之上,自古文武相轻。项家历代重读书,轻视武官,在朝堂为官的项家子侄除了项云谦,都是文臣。这样一来,项云谦想在武将阵营立足,比没有基背景的人更难。项云谦世故明,又为人仗义,也善于收买人心,在武将阵营慢慢站住了脚。可仗义助人和收买人心都需要钱,所以,他决定背靠沈妍这棵大树。 项云谦贪财是好事,有软肋的人才好拿捏,驱使他也不用搭人情。能用银子办成的事都不难,这是沈妍为人处事的律条之一,适用于任何人。 “你把云环照顾好,别让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搓磨她,我就付你一大笔酬劳。” “多少?”项云谦很高兴,连忙询问。 忽长忽短的笛声传来,他顿时警觉,没等沈妍回答,就飞跃离开了。沈妍在林子中呆立片刻,招了招手,把几个把风的丫头叫过来,主仆几人朝白玉石桥走去。到了湖溏岸边的凉亭,沈妍坐到雕花木椅上,蹙眉思虑。 她忖度片刻,吩咐道:“白芷,你去打探是不是许夫人来徐家做客了?黄芪,你去问问三,老太太过寿是不是请了一个什么圣女讲经?” “是,姑娘。”两人转身离开。 “这些事没必要派人去打听,问我即可。”徐慕轶从凉亭一侧的假山后面转出来,笑容和悦,“我在这里纳凉垂钓,不是有意窥听你们说话的。” 沈妍浅施一礼,说:“我知道大少爷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屑于做窥听之事。” 徐慕轶笑了笑,说:“上午,你舅母一来就把许夫人和一位圣女引荐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特意派人把她们请进府来,还款待了斋饭,现在她们正在老太太院子里的莲经阁讲经。林嬷嬷昨天刚从西山寺回来,现在正陪老太太听经呢。” “多谢。”沈妍并不奇怪徐慕轶知道她和韩氏的关系,徐慕轶是有心之,徐家上下几百口,就徐慕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好他是一个善于保守秘密的人。 钱益也是永州人,与汪家有同乡之宜,韩氏与许夫人交好并不奇怪。沈妍觉得许夫人很诡异,怕她利用自作聪明的韩氏,到时候连累了汪家。 一个婆子匆匆跑来,冲徐慕轶招了招手,徐慕轶迎上去,两人低语了几句。 “经讲完了,老太太很高兴,要带客人们游湖,一会儿就过来了。许夫人说她幼年与海氏有几面之缘,听说海氏神不好,又到梧桐院讲经了。”徐慕轶嘴角挑起淡漠的笑容,又说:“老太太很喜欢那位圣女,留她住到徐家,等过完大寿再送她回去。圣女只想找座清静的院落下榻,老太太就让她住在漱花斋。” 漱花斋也在湖岸上,与青莲院只隔了一座小花园和一片梅林。徐慕轶把有关许夫人和圣女的事讲得这么清楚,似乎意有所指,看来他也是很有心思的人。 “没想到你把侯府上下的举动了解得那么清楚,安这么多耳目不容易。” 徐慕轶微微摇头,说:“你多心了,我是个闲人,闲得无聊,总要找事做。” 沈妍干笑两声,“真羡慕那些不愁吃喝花用,诸事不心的富贵闲人。” “呵呵,老太太快出来了,你要想见那位圣女就赶紧去吧!” “多谢。”沈妍冲徐慕轶福了福,就带木香和艾叶往梅林走去。 她们刚到梅林,就听到有人喊“老太太和客人们出来了”。沈妍带人快走几步,来到梅林中间那条小路一旁的凉亭里,恭身垂手,等徐老太太一行出来。 内院的侧门打开,成群的丫头婆子出来,分列小路两边开路。林嬷嬷扶着徐老太太缓步慢行,边走边说笑,左右有几个大丫头护驾。后面跟着汪夫人、项氏和项家两位太太,还有韩氏、许夫人、海氏和松阳郡主等人。 混在人群当中有一个身穿青白色居士服的年轻女子,宽松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仍能突显窈窕的身材。她长发拢于脑后,只用一青色的发带绑住,就再也没有别的首饰了。素净的打扮配上不施妆容的素面倒真令她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沈妍的目光穿透层层人群,落到那位圣女身上,微微一怔,又立即热血沸腾。 我圈圈你个叉叉呀!真tm玩大了。此圣女者,平蓉是也。 妈妈的,装逼遭雷劈,装纯遭人轮,谁知道装圣女会怎么样? 当年,松阳郡主初到金州,就杖毙了郑知县夫妇,发落了他的家人,又杖责了平大夫和王氏。自此之后,平大夫一家就没跟平氏再有任何来往,就连徐慕轩进京,他们一家也没露面。过了几年,就听人说平大夫变卖所有产业,一家人搬离了金州。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后来听平海说,才知道他们一家在京城。 没想到平蓉摇身一变,就成了代表佛祖菩萨圣意的圣女,真你妈会玩。许夫人到处讲经,结交取悦于贵人,现在又加上平蓉这圣女,就更容易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混了。这两人不简单,可识破了圣女的真面目,所有事情也就不复杂了。 沈妍上前一步施礼,“给老太太……” “你快点躲开,不能过来。”徐老太太急声呵止沈妍,把众人吓了一跳,徐老太太又赶紧说:“听说你癸水来了,你不知道身上不干净,不能朝圣礼佛拜菩萨吗?圣女在此,你可要躲远一些,要不神佛怪罪下来,有你的罪受。” 自那日混战之后,沈妍借口照顾平氏,一直没去给徐老太太请安。给平氏解咒之后,她去给徐老太太请安,每次徐老太太都让她进去。虽说只是说几句闲话就打发了,但总比被拒之门外更有体面。侯府的下人见她惹出这么事,又出身低贱,徐老太太都没有冷落她,也就不敢做得太出格了。 相比松阳郡主和海氏等人,沈妍觉得徐老太太还不错,至少没因为嫌弃她出身而难为她。生姜还是老的辣,徐老太太当然不可能和松阳郡主等人一个段位。 沈妍赶紧退到凉亭后面,跟众人保持了一丈的距离,问:“在这里行吗?” 林嬷嬷笑着打圆场,说:“听居士们说身上不干净,退避七尺之外就行。” 徐老太太目测了距离,点头说:“你可以跟着我们,但要呆在七尺之外。” “是,老太太。”沈妍在一丈之外给徐老太太等人请了安。 客人中,沈妍没见过徐家两位太太,不用引荐,她很快分清了这两个人。看上去大气庄重的人肯定是项大太太,而那个小家子气又透着龌龊的人肯定是项二太太。韩氏对她视而不见,许夫人对她却笑得很温和。 沈妍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平蓉圣女身上,越看越迷糊。尖酸刻毒的平蓉怎能和仙姿清雅的圣女划等号呢?这个世界太疯狂,真到了老鼠给猫当伴娘的地步了。 “老太太,我有一个问题。”沈妍装出一副娇痴憨迷的模样。 “什么问题?” “圣女会不会来癸水?她来了癸水怎么理佛?” 徐老太太皱眉,低声斥责,“真是个糊涂行子,竟问一些二五不着六的问题。” 人群响起笑声,讥嘲轻蔑的目光投向沈妍,也有人小声议论沈妍的身份。 沈妍故意出糗,就是希望圣女能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可圣女很不给她面子,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那张脸凝重得好象面瘫似的。平蓉越是装得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俗人笑料,沈妍就越觉得好玩好笑。 许夫人笑了笑,一本正经说:“圣人说夫癸者,天之水,干名也。由此可见癸水是先天之水,能生化血,让女子能生育儿女。圣女与佛有缘,却还末修炼成仙体,当然有癸水,她来了癸水,自会避忌,不近佛前。” “许夫人真是博学之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也跟奉承起来。 沈妍故做恍然大悟状,“噢!原来圣女也有癸水,我还以为圣女是石女呢。” 众人各色目光再一次向沈妍聚焦,平蓉那张面瘫脸撑不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人群中响起讥笑声,也有人皱眉叹息,低低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徐老太太啐了沈妍一口,“越说越不着调,还不赶紧下去。” “这位姑娘真是纯真烂漫之人。”许夫人装做不认识沈妍,半半阳夸赞了她一句,又说:“今年二月,圣女与我们一家同行回京城,路上逢一户人家遭遇灾劫。圣女菩萨心肠,想为这户人家讲经礼佛,消灾解难,无奈癸水刚至,只好放弃。直到现在,圣女仍为此事自责,每次打坐,都会为那户人家诵经。” 众人赞许崇拜的目光落到平蓉身上,齐声夸赞她,又高念“我佛慈悲”。 沈妍还未走远,许夫人这些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在别人听来,许夫人讲圣女善行,是为平蓉歌功颂德,而沈妍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今年二月,平蓉与许夫人一家同行回京城。许夫人一家在在永福客栈与她和平氏相遇,如此说来,当时平蓉也在永福客栈,只是从未露面。 平芙和平蓉都继承了王氏狠恶毒尖刻的情,他们一家与平氏结怨,能让平氏好过吗?这么说,平氏中咒就不是许夫人所为,而是拜平蓉所赐。许夫人也知道平氏解了咒,今天无意间说出来,是想提醒沈妍,不要把这笔帐算到她头上。 做为差一点害死平氏的罪魁祸首,平蓉换了一重身份,就敢大摇大摆出现在徐家,真是有恃无恐。项云谦也说平蓉有问题,看来此事还真不能以简单的方式解决。平大夫一家离开金州几年,说不定攀上了高枝,不是沈妍能惹的。 沈妍暗暗咬牙,真想拳脚相加,揍扁平蓉那张装逼的圣女脸。平氏折腾了这些天,差点丢了命,花了一万多两银子才免了灾,带累她也受了很多委屈。她不是圣女级别,而且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今日就先跟平蓉记上这笔烂帐。 她刚回到青莲院,白芷和黄芪就回来了,打探来的消息跟徐慕轶告诉她的大同小异。沈妍觉得有点累,没说什么,让丫头们各自去休息了。 她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就起来了,思虑半晌,给项云谦写了一封信,让白芷送到后侧门。她把平蓉的真实情况说清楚,具体问题就让项云谦去查了。 平蓉在漱花斋住下了,每天早晚都要给徐老太太讲一个时辰的经。不讲经的时候,她就呆在漱花斋内,大门紧闭,并严令守门的婆子谢绝一切访客。 离徐老太太过寿还有三天,沈妍不想再跟平蓉耗上去,她决定先发制人。 ------题外话----- 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手打vip章节】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手打VIP章节】 -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手打VIP章节】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手打VIP章节】 <!--go--> 第一百零二章往事 没想到漱花斋紧闭的大门因她到来而大敞大开,沈妍满心犹疑,不敢进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没准平蓉早挖好陷井等她跳进去,把她置于死地呢。平蓉是狠恶毒之人,别看她披上了圣女的画皮,本不可能改变。 如果平蓉害死她,肯定会说她因冲撞了神佛而被怪罪,才死于非命。别说徐家有些人盼她死,就是她至亲至近之人,也没办法和神通找神佛替她报仇呀! 所以,她要小心、要防备,漱芳斋的大门不能随便进。 可是,不入虎,焉得虎子?她连大门都不敢进,怎么找平蓉算帐? 沈妍活了两辈子,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可她在武烈侯府步步算计中如履薄冰,人也变得谨慎了。再让她活上十辈子,她也是贪生怕死之人,这是她的本。 “你怎么站在门口?”徐慕轶慢步走来,掩嘴咳嗽了两声。 沈妍冲徐慕轶福了福,高声说:“我想到漱花斋朝拜圣女,可我今天早饭没忌口,吃了一碗,满身污浊腥膻之气,怕亵渎了神佛,就站在门口喝风。我诚心祈祷,等漱花斋的仙风一定能荡去我满身浊气,我再进去。” 她直挺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守门的婆子和使的丫头都在用轻蔑的目光看她。听她这么说,马上肃然起敬,原来她站在门口喝风是朝拜圣女的前奏。 徐慕眼底闪过笑意,问:“要站多长时间?” “我估计一柱香的时间就行了,贵在心诚。” “也好。”徐慕轶扫平衣袖,恭恭敬敬站到沈妍身边。 “大少爷早饭也吃了?” “吃了两片。” 沈妍点点头,说:“我吃一碗要站一柱香的时间,你吃两片,站一会儿就行了。我的时间快到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就行,圣女肯定会欢迎你。” 把徐慕轶拉上垫背,平蓉给她设了陷井也不怕,再牛掰的圣女也不能得罪主家的少爷。她不知道平蓉现在有多大能耐,正好把徐慕轶拉进去探探底。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同处于一室?我在门喝些仙风即可。” 沈妍撇嘴一笑,说:“不要那么顽固不化,神佛面前男女平等,女菩萨渡众生,还分男女吗?十方三界无物无我,心中无尘,才是佛光普照的大自在。” 徐慕轶微微一笑,“你讲经比她讲得还要好,也应该去当圣女。” “不行,我喜欢吃。” 过了一会儿,沈妍宣布时间到了,冲徐慕轶挥了挥手,让他先请。徐慕轶点点头,走在前面,沈妍狡黠一笑,紧随其后。白芷、黄芪、木香、艾叶四个丫头跟着沈妍,徐慕轶还有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十个人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漱花斋是一座四合院,中间有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院内栽种了很多花木,修剪得很整齐。人在院中,享受花飞叶舞,芳香萦绕,别有一番意趣。 正房的房门打开,身穿青白色居士服的平蓉双手合十迎出来,站到门口,就一动不动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圣女,迎到门口,就算给足来人面子了。 沈妍自然知道平蓉心里所想,她学着平蓉的样子笑嘻嘻上前,高念法号。平蓉冲沈妍坐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妍很客气地还礼,就跟着平蓉进去了。徐慕轶冲丫头婆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止步,他跟在沈妍身后,进了房间。 正房中间的房间很大,一架十六扇硝石碧纱雕花草屏风横放在中间,将这间房一分为二。外边是外厅,供丫头们出入伺候,里面是花厅,主人待客用。 平蓉把沈妍和徐慕轶请进了里面的花厅,这间花厅装饰得简约质朴,却风景独好。后面有一扇大窗,打开窗户,透过水绿朦胧的窗纱,就能看到近处的湖溏水榭,远处的假山凉亭。微风拂动水波,吹来翠荷清香,人在景中,惬意无限。 两个小丫头端来茶饮鲜果,罗列桌上,就退到外厅,垂手守在门口。三人分宾主落座,平蓉拿出两本经书,分别交给沈妍和徐慕轶,又在菩萨像净手焚香。青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渐渐弥散在花厅内,清幽而略带辛辣的香气萦绕氤氲。 “我佛慈悲,定赐福泽于二位。”平蓉打开经书,准备讲经。 “多谢圣女。”徐慕轶垂手端坐,看向平蓉的目光充满探寻的意味。 沈妍微微一笑,“圣女仁慈,敢问圣女,您最擅长讲哪篇经文?” “贵人想听哪一篇?”平蓉面色沉静,出语客气。 “般若心经。” 平蓉略微怔了怔,说:“般若心经讲得少,请贵人允许我到书房去找经书。” 沈妍微笑点头,心中暗哼,做为佛门外的人,她都可以背诵般若心经。平蓉若是礼佛超过三年,讲几百字的般若心经还用找经书吗? 可见平蓉做圣女时日尚短,功夫都下到诵经之外了,投身佛门、远离红尘只是一个幌子。不过,她现在修为不浅,本是脾气暴躁、尖酸刻毒的人,面对所恨之人,仍要摆出仁慈温和、宽容大度的模样,伪装得很辛苦,定然所图非浅。 徐慕轶掐了掐额头,问沈妍,“我有些头昏,想出去走走,你没事吧?” 沈妍促侠一笑,说:“我没事,你忧思太重,难免失眠多梦,回头我给你一个偏方。圣女快回来,你别出去了,听听经,净净心,消消灾劫就好了。” “好,听你的。”徐慕轶脸上泛起红晕,眼睛半睁半闭,眼神也不对劲了。 沈妍暗哼一声,站起来,抬高声音,“圣女,您……” 平蓉拿着经书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轻声说:“让贵人久等了,贵人请坐。” “没事,我有点头晕,想……”沈妍揉着额头,重重坐到椅子上。 徐慕轶勉强睁开眼皮,想说话,却好象张不开嘴一样,用力掐自己的太阳。 沈妍趴在桌子上,推了推茶杯,有气无力说:“给我一杯水,我口干。” 平蓉恨恨冷哼,脸上浮现毒的冷笑,她紧紧捏住水杯,很想砸向沈妍,最好把她砸死。可她计划未完成,不能置沈妍于死地,只能暂时忍耐。 “水,我想喝水……”沈妍喃喃出声。 平蓉倒了一杯水,推到沈妍面前,见她昏昏迷迷,就揪住她的头发,抓起水杯往她嘴里灌水。沈妍喝了一大口水,就倒在桌子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贱人,你喝,你喝呀!你喝了这杯水,下一杯就到阎王那里去喝吧!我就是让你死,也不能让你清白,让徐大少爷毁掉你的清白,也对得起你了。” 平蓉压低声音,冷笑几声,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青花瓷鼻烟壶,让徐慕轶闻了闻。看到徐慕轶动了一下,脸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她涩涩笑。 沈妍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埋进桌子里,嘴里发出几声诱人的娇吟。平蓉抓起她的头,把鼻烟壶入到她的鼻子下,凑到她跟前,嘴里不停咒骂。 突然,平蓉握鼻烟壶的手被紧紧扣住了,鼻烟壶也掉到了桌子上,一口水朝她喷来。平蓉正张着嘴骂人,那口水多一半进了她的嘴,呛得她连声咳嗽。 “你、你这个贱人,你装晕,你……” “我亲爱的圣女,我要是不装晕,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吗?我还以为你受神佛教化,脱胎换骨了呢,没想到你秉未改,害人先害己,你可别怨我。我口水的味道怎么样?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蕾丝,对你没半点兴趣。” “贱、贱人,我会……”平蓉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妍一只手扣住平蓉的手,一只手重重扇了她一个耳光,抓住她的脖子,把她压到桌子上,叹气说:“平蓉呀平蓉,你真是个傻货,你那迷香早过时了,我闭着眼睛都不会着你的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发热又无力呀?呵呵,我配的药比你迷香先进多了。别看你现在浑身无力,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你看到男人就会变得力大无穷。就算男人清醒,经不住强迫和诱惑,也有可能被你奸了。” 平蓉意识很清醒,可她的手脚肢体好象突然不再属于她一样,本不受她的支配。这就是沈妍所配药毒的可恶之处,中了她的药毒,脑子很清楚,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可管不住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做错事,却无能为力。 “你这个贱人,我要吃你的、喝你的血……”平蓉四肢酥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用很大的声音骂出来的话,却好象低语**一样,喃喃绵软。 “吃我的?喝我的血?你不是吃斋吗?我不是植物人。”沈妍嘻笑着整理自己的头发衣裙,“不装圣女了,变成要吃人的禽兽吗?菩萨看着你呢。” 徐慕轶用力睁开眼,看了看沈妍,嘴里喃喃几句,又很无力地闭上了眼。 沈妍叹了口气,拍了拍徐慕轶的肩膀,说:“兄弟,对不起了,虽说你不是童子身,让你跟她搞到一起也沾污你的清白。我早看出这位圣女不是处儿,你不用娶她为妻为妾,就当尿急了,找了一间公用茅房,完事后赏她几两银子了事。” “贱、贱人,你……”平蓉浑身轻颤,有气无力。 “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浑身充满力量,我走了,一会儿回来看你们。” 说完,沈妍伸了伸懒腰,理了理头发,就去了外厅。外厅房门半开,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好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见沈妍出门去,也不理睬。 “姑娘,圣女讲完经了?”白芷迎上来问。 沈妍皱眉叹气,无打采,又满脸无奈,压低声音,用徐慕轶的下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圣女正讲到彩处,可是我……唉!真是麻烦。明明昨天上午就完了,今天又来了,在金州的时候不这样,到了京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姑娘,您又来癸水了?”黄芪顿了顿,又说:“听说身上不干净,要退避神佛七尺之外,否则神佛会降罪,姑娘还是别听经了,咱们回去吧!” “听经也不能听到一半,要不神佛也会怪罪。”沈妍满脸遗憾,说:“我去一趟净房,你赶紧回去给我准备东西,弄好之后,我在外厅听经,快去。” “是,姑娘。”黄芪赶紧回了青莲院。 净房在四合院的西北角,白芷给艾叶和木香使了眼色,就陪沈妍去了净房。 “姑娘,大少爷和圣女……” 沈妍冲白芷做了禁声的手势,低声说:“没想到圣女喜欢大少爷,她借讲经给大少爷下了催情香,还威胁我,把我赶出来了,我也没办法。” 有些事情要永远烂到肚子里,别说丫头,就连亲娘都不能说。今天徐慕轶昏迷不醒,她给平蓉下药的事只有天知、地知、菩萨知,当然平蓉和她也知道。平蓉说是她下药,她矢口否认,就是有人相信是她所为,也拿不出证据。 黄芪气喘吁吁跑到净房,掏出一面卫生巾,递进去。沈妍正在净房闻臭气赏香花,接到卫生巾,她估算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卫生巾塞进去,出来了。 到了院子,小丫头打来水,让沈妍净手,白芷和黄芪也洗了洗。沈妍进到外厅,丫头拿过垫子,她跪到离屏风七八尺外的地方,拿过经书,认真听经。外厅本来就不大,再保持七八尺的距离,也差不多就到门口了。 突然,花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吓了沈妍一跳,门外的丫头婆子也都围到门口。紧接着,花厅就传来极不正常的声音,男子低吼呵骂,女子娇吟嘻笑,还伴随追逐嘻闹声。乍一听上去,就象男女在肆无顾忌地**,令人耳麻心酥。可这里是圣女的住所,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声响?众人顿时都警觉起来。 沈妍赶紧放下经书,高声询问,“圣女,出什么事了?” 伺候徐慕轶的丫头婆子赶紧进来,“大少爷、大少爷……” 响脆的耳光声和女子浪的尖叫声传来,有重物倒地,里面的声音嘎然而止。 “快进去看看。” 婆子丫头涌进花厅,沈妍轻哼冷笑,也跟着进去了。 徐慕轶的衣服被撕扯得凌乱破碎,满脸潮红,惊诧的表情中透出暧昧。他双手抓紧衣领,倒在地上,脑后渗出鲜血,轻声呻吟。 沈妍看到徐慕轶这副模样,心里暗自佩服他冷静机敏,心志坚强。他本来就中了平蓉催情的迷香,又被疯狂的平蓉挑逗猥琐,居然没被扒光强上。 平蓉那件青白色的居士服扔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套粉白色的中衣,上衣的衣扣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的绣花抹,中裤松垮垮挂在腰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她脸上、手上和身体裸露的肌肤上都泛出星星点点的红晕,映衬着朦胧的光线,白润诱人。她靠在桌子上喘着气,眼中光似火,脸上的表情更是放浪猥琐。她吐出粉红的舌头舔舐干渴的双唇,满脸圣洁不再,好象一个浪妇**。 “大少爷、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两个丫头扶起徐慕轶,低声抽泣。 一个婆子四下看了看,呵令小丫头关上房门,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嬷嬷,大少爷的头受伤了,快请大夫来。” 婆子了徐慕轶的头,确定只是皮外伤,才放下心,忙说:“别慌,现在不能叫大夫来,你们先给大少爷包住头,别让伤口受了风。” “这屋里是什么味道?”伺候徐慕轶的婆子警觉极高。 沈妍皱了皱眉,说:“屋里的香气太浓了,赶紧打开窗纱,透透气。” 窗纱打开,一阵清风拂来湖水的腥香,屋里闷甜的香气很快就被冲淡了。徐慕轶连打了几声喷嚏,眼睛半睁半闭,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大少爷,您、您怎么样?”丫头扶徐慕轶坐到椅子上。 徐慕轶弱弱的抬起手,指向平蓉,“圣、圣女,、……妇。” 闻到**的香气,看到满屋的香艳及徐慕轶和平容的模样和神态,众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因徐慕轶意志坚强,被平蓉勾引调戏,却始终没有跟她苟合。没有铸成大错,徐慕轶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很深的疑问。 圣女怎么会突然变成浪妇?是不是她和徐慕轶都被人暗害了?沈妍离开花厅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发生了这种事,即使徐慕轶骂平蓉,沈妍也会被人怀疑。 沈妍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不在场,表现得再无辜,却不足以让人相信。深宅大院中,别说那些老主子,就是婆子们个个也是油子,所以她留了后手。 “圣、圣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沈妍试探着靠近平蓉,在为平蓉系衣扣时,她冲平蓉的脸弹了弹指甲,青白色的粉末落到平蓉的鼻下唇上。 平蓉很清醒,但她无法抑制自己对男人的渴望和冲动,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她对沈妍的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心里的痛恨本无法在她脸上表现出来。即使她现在暂时安定下来,脸上仍浮现懵懂的意。 “圣女,你、你没事……” “嗷唔”一声,平蓉一把推开沈妍,就冲徐慕轶扑去。沈妍站立不稳,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白芷和黄芪大惊,顾不上理会平蓉,赶紧扶住沈妍。 徐慕轶的两个丫头一个正给他整理衣服,一个正伺候他喝水。平蓉突然扑过来,把她们都撞倒在地,又神情放肆地紧紧抱住徐慕轶,大力抚亲吻。 清风冲淡了催情香的味道,再加上徐慕轶心志极强,他现在已经清醒了,只是浑身无力。又一次被平蓉亵渎,他踢打挣扎,却用不上力气,急得吼叫怒呵。 起初,伺候徐慕轶的两个婆子都怀疑徐慕轶和平蓉中了催情香,是沈妍要害他们。可现在看到平蓉的样子,她们都惊呆了,心里又有成团的疑问。 若两个人都中了催情香,为什么徐慕轶清醒了而平蓉还未清醒?徐慕轶很痛苦,管平蓉叫浪妇,可见他是个极不情愿苟合的受害者。这么多人在场,平蓉本不在乎众人的看法,还敢肆意妄为,就不是催情香的作用了。 一个婆子反映过来,拿起香炉砸向平蓉。平蓉正抱着徐慕轶抚嘶咬,后脑被砸了一下,她转过头,冲婆子浪浪一笑,就软软栽倒在地。 徐慕轶重重叹气,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声说:“回去,别留在这里。” “大少爷,您现在不能回去。”婆子拦住她,又说:“你这副模样,又衣衫不整从漱芳斋出去,让人看到会怎么说?你的名声可比奴才的命重要。” 另一个婆子冷冷盯着沈妍,问:“沈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妍坐在小杌子上,坐得位置低,姿态也比众人低了许多。她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和大少爷正在听经,忽然感觉癸水又来了,忙跟圣女说了一声,就出去了。我到了院子里,又去了净房,嬷嬷和姐姐都是看到的。我回来之后,刚跪到外厅听经,里面就发生了这事,嬷嬷和姐姐们也是知道的。” “与她无关,是圣女……枉有圣女之名。”徐慕轶重叹一声,紧紧咬牙。 沈妍不知道徐慕轶是不是清楚她做了手脚,但她知道徐慕轶在坦护她。此事就是不传出去,徐慕轶受此侮辱,也会有心理影。若传出去,有心之人再煽风点火,即使是男子,风流不算什么,也本份如徐慕轶,也会被毁掉名声。 爱我者我抱以叹息,恨我者我付之一笑。沈妍低声叹息,心里也很惭愧,她利用徐轶对付平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只能这样为自己辨白了。 婆子沉着脸扫了低地昏迷的平蓉一眼,看向沈妍的目光也满含警惕,她想了想,说:“碧柳,你回去给大少爷拿衣服,再拿点伤药,跟说说这件事,先别让太太知道,等我回去再跟太太说,你快去快回,千万别人看出什么。” “我这就去,麻烦嬷嬷照顾大少爷。” 外厅的门紧闭,平蓉的两个丫头仍一动不动,木香和艾叶在外厅听候使唤。 “沈姑娘,老奴姓周,是大少爷的娘,今天这事……” “周嬷嬷对我和我的丫头尽管放心,今天这事出了这间屋子,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沈妍停顿片刻,又说:“嬷嬷还是要问问圣女,怎么会弄成这样?” 周嬷嬷转向徐慕轶,“大少爷,您的伤口疼吗?怎么会突然……” 徐慕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周嬷嬷狠厉的目光投向平蓉,她不管什么圣女不圣女,只琢磨怎么撬开平蓉的嘴。 一杯水泼到平蓉脸上,平蓉一激凌,倏地睁开眼,目光狠。沈妍给平蓉下了迷毒不需要解药,往脸上泼一杯水就能解,周嬷嬷误打误撞就给平蓉解了毒。 见平蓉醒了,周嬷嬷一把抓住她,把她扯到椅子上,以更加狠厉的目光怒视她。沈妍给她下的毒发作时,平蓉的意识很清楚,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现在,她的毒解了,很快就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也知道后果严重。 “圣女,你可真是万人敬仰的女菩萨,”周嬷嬷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平蓉不敢与周嬷嬷冷厉的目光相对,头偏向一边,暗想应对之策。看到靠在桌子上翻经书的沈妍,她怒不可遏,推开婆子就抓向沈妍,恶言恶语怒骂。沈妍躲开她的攻势,白芷和黄芪出手,三招两式就控制了她。 沈妍忽然合上经书,惊呼一声,高声说:“我知道了,圣女一定是欢喜佛上身了。你们看,这本经书上写的很清楚,欢喜佛是、是那个佛。” “什么是欢喜佛?”徐慕轶掐着额头,有气无力问了一句。 周嬷嬷一把抢过沈妍手里的经书,翻开第一页,没看到经文,就看到一副图画,画上一对**的男女相拥交欢,图画旁边有几个大字,注明“欢喜佛”。周嬷嬷的老脸很不自在,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恼怒,却强忍没发作。 平蓉拿过周嬷嬷手里的经书,工工整整放到桌子上,冷哼一声,说:“本圣女刚才确实是欢喜佛上身,不必大惊小叫,你们大少爷是圣男转世,我和他交欢是神佛的旨意。都是你们突然闯进来,坏了欢喜佛的好事,神佛会怪罪你们的。” 沈妍暗叹冷笑,这平蓉还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要顺杆爬。她对佛经教义知之甚少,不清楚佛的历史渊源,更不懂佛法的圣意。但她善于伪装,借一副圣女的面孔,糊弄那些手上沾了血、心里有亏欠的权贵愚妇绰绰有余。 “无耻。”徐慕轶有点力气,起身要走,又被周嬷嬷拦下了。 “圣女,我、我不想……”沈妍满面通红,眼神惊恐,嚅嗫着说:“我、我癸水来了,我怕神佛怪罪,就、就去净房,在、在外面听经。我不知道欢喜佛突然上了你的身,也不知道大少爷是圣、圣男转世,我、我请菩萨恕罪。” 平蓉见沈妍装腔做势的样子,恨得银牙咬碎,但她还要伪装,不敢发作,故作大肚,说:“欢喜佛不会怪罪你,你癸水来了,身上不干净,赶紧离了这里。” “是是是,圣女。”沈妍发遇大赦,为难的目光又投向周嬷嬷。 周嬷嬷跟沈妍主仆走到屏风外面,低声问:“沈姑娘有什么话说?” “嬷嬷,我今天确实来了癸水,怕神佛怪罪,惊急之下,才敢在大少爷面前说来癸水的事。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要不我的名声可就毁了。” “沈姑娘放心,今天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周嬷嬷冷笑几声,又说:“圣女给姑娘和大少爷,听完经,你们就各自回去了。大少爷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老奴让人给他拿来一套换上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 “多谢嬷嬷,我们都记住了,等少爷的衣服拿回来,我们再离开。” “还是姑娘虑事周全,老奴谢过。” 沈妍随周嬷嬷转回花厅,对平蓉说:“圣女,嬷嬷不知道欢喜佛,烦请您给她讲讲,让我们都听听。我在外厅听经,听完就走,以后绝不再打扰圣女。” 平蓉无奈,拿过经书,硬着头皮讲经,她心里恼恨至极,又烦躁不堪。到最后,她都不知自己在讲什么,别人听她在应付,对她的崇拜之情慢慢消失。 徐慕轶主仆走出漱花斋,沈妍也带几个丫头出来,与徐慕轶等人道别。漱花斋里传来杯盘碟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几人互看一眼,谁也没作声,就各自走了。 回到青莲院,沈妍去看了平氏,听丫头说平氏和几个姨娘去了园子,沈妍就回了房间。想起平蓉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里畅快,倒在床上,嘻笑出声。 平蓉装成圣女到武烈侯府肯定有所图谋,至于她的目的,沈妍不得而知。但今天交锋,平蓉败得很窝囊,以后再施诡计,也要掂量掂量。等项云谦查清平蓉的底细和她来徐家的目的,沈妍会设计反攻,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报。 …… 徐家内院正中是徐老太太的福禧堂,东边是二房的院落,长房住在西边。 在长房的几座院落正中,有一座三进的大宅院,是长房大太太汪夫人的居所安宁院。安宁院往西南是项氏的紫槐院,往西北是徐慕轶的逸风院。 项氏带几个丫头婆子从逸风院出来,气得牙关紧咬,浑身轻颤。下人见她这副模样,都摒神静气,有一个看上去很体面的婆子小心翼翼劝导她。 “,不如去跟太太说说,老奴觉得这事不简单。” “母亲这两天神不好,老太太又快过寿了,我怕惊扰了她。”项氏平静了一会儿,说:“快摆中饭了,我去伺候太太用饭,看看情况再说。” 徐皇后派两个嬷嬷送来一些稀罕的鲜果点心,她们先给徐老太太请了安,又去陪汪夫人说闲话。时近午时,汪夫人要留饭,嬷嬷们婉拒盛情,离开徐家。送走里的人,汪夫人很高兴,下人开始摆饭,正好项氏也来伺候了。 “今天不用你伺候,你坐下来陪我吃饭,就别讲那些规矩了。” “是,母亲。”项氏笑得很勉强。 “轶哥儿呢?也叫他过来吃,反正这么多菜,足够我们一家三口吃了。” 项氏神色很不自在,支吾说:“他、他不太舒服,想歇一会儿,就别……” 出了那样的事,麻烦不小,项氏做不到神色如常,越是担心就越容易被看穿。 汪夫人见项氏神情古怪,知道有事,就沉下脸,问:“到底怎么了?” “母亲先用饭吧!没事。” “是不是轶哥儿有事?他出什么事了?快带我去看他。” 徐家二房子嗣繁盛,而长房自徐秉烈父子殉国之后,有个嫡孙也夭折了,到现在只剩了徐慕轶这独苗。再加上徐慕轶情和润,风姿倜傥,汪夫人受若至宝。徐慕轶虽是庶出,去养在项氏名下,这些年,项氏一向视他如己出。 “母亲,轶哥儿没事,您先用饭吧!” “到底怎么了?你想急死我呀?不行,我要去看他。”汪夫人起身就往外走。 项氏知道瞒不过去,又怕汪夫人因担惊而生病,就跟她一五一十说了,随后又补充说:“媳妇觉得那圣女恬不知耻,不如我们回了老太太,把她赶走。什么欢喜佛?徐家未嫁的女孩这么多,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毁了她们名声。” 汪夫人冷哼一声,斥责道:“徐家女孩确实不少,可哪个是从你肚子里爬出去的?哪个是我们长房的?她想害我们,搭上自己的孙女,也是罪有应得。” 项氏明白汪夫人的话外之音,汪夫人认为这件事是松阳郡主设计的,是想陷害徐慕轶。若这件事要真传出来,也会带累二房女孩的名声。 如果松阳郡主知道漱花斋发生的事,又得知汪夫人恨上了她,肯定会哭叫自己比窦娥还冤。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馊馅饼砸到她头上,她只能认命。 “去把周嬷嬷叫来,我细细问她。”汪夫人想了想,仔细吩咐了心腹婆子几句,又说:“谁也别想当我是傻子,这事要不是松阳那贱人谋划的,我一头撞死。” “母亲消消气,知道是二太太使手段,我们就知道如何防备了。”项氏顿了顿,又说:“媳妇听周嬷嬷说,圣女认为轶哥儿是圣男转世,才向轶哥儿挑逗求欢。媳妇担心轶哥儿真是圣男转世,那岂不是要象圣女一样,不能……” 据平蓉圣女所说,圣男不能与俗人成亲,不能生儿育女,只能等欢喜佛上身时与圣女交合。这是周嬷嬷给项氏和汪夫人带回来的最有震撼力的话。这件事要传出去,徐慕轶就成了真正的圣(剩)男,为徐宗长房传宗接代就没他的戏了。 “胡说。”汪夫人拍案而起,怒斥项氏,“你怎么这么糊涂?别人说轶哥儿是圣男转世,那是想害他,怕他将来争爵位,这种胡话你居然也信。” 项氏赶紧扶汪夫人坐下,跪到汪夫人脚下,掩嘴抽泣,“我们不是早就言明不要爵位了吗?她为什么还这么狠毒?要把我们长房赶尽杀绝。” 汪夫人重重冷哼,手指紧抠桌面,坚硬的黄梨木长桌被她的手指划出了几道深深的印记,“你说你不要爵位,她会信吗?只有把人除掉,她才会安心。她是今天才这么狠毒的吗?你别忘的轲哥儿(项氏所出的嫡子)是怎么死的。 她能狠下心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毒手,不就是因为轲哥儿是嫡子嫡孙,承袭爵位天经地义吗?她害死了轲哥儿,又害的轶哥儿病了这么多年。轶哥儿刚好一点,她又想弄出一个圣男的把戏,不就是想绝了我们长房这一脉吗?” 项氏哽咽点头,说:“那个圣女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一定是二太太的安排的。还有那个许夫人,跟海氏有几分交情,肯定也参与了。老太太信那个圣女,还不知她的真面目,被她们蒙在鼓里,母亲,我们怎么办?” “别急,松阳每次跟我斗,都会败得很惨,老天爷也不成全她。”汪夫人咬了咬牙,说:“她害死了我嫡孙,她的嫡孙也死了,我儿子殉国了,她儿子也死了。我女儿当了皇后,她天天算计,可她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如人。她既然又施毒计挑衅,那我就接招迎战,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太太还有三天就过大寿了,明天就有客人来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保证让她这辈子难忘。” “母亲想怎么做?”项氏想起与松阳郡主的仇恨,也咬牙切齿。 “你先别问,想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汪夫人思虑片刻,吩咐道:“你调我们的人看紧了那个圣女,顺便把那个姓沈的丫头也监视起来。” 项氏点点头,“母亲,我听周嬷嬷说沈姑娘虑事周全,怕此事传出去毁了轶哥儿的名声,圣女让她走,她都不肯,一直在为轶哥儿做掩护。二太太厌恨她出身低贱,总想毁掉她和轩哥儿的婚事,我看她跟二太太不是一伙的。” “哼!圣女欢喜佛上身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吗?这句话很离奇。”汪夫人冷笑几声,又说:“松阳嫌她出身低贱,厌恨她,她就能跟我们一条心?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人不能用。松阳不可能让庶子庶孙承袭爵位,她这三个孙子最有出息的是轩哥儿,沈姑娘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承袭一等侯、不想做一品夫人?” 周嬷嬷进来,给海氏和汪夫人行了礼,揣度汪夫人的心思,把漱花斋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汪夫人又问了徐慕轶的情况,褒奖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母亲,媳妇愚见,二太太弄一个圣女进来就是为了害我们的轶哥儿。” 汪夫人捂额沉思许久,幽幽出语,“自定国公府获罪这几十年,我没有娘家撑腰,一直被松阳压一头。现在,汪博士起复,虽说不是我的近支兄弟,也能帮衬我。你是项家长房嫡女,轶哥儿大了,项家也支持我们要回爵位。 松阳的娘家别看是皇族,都不争气,现在连王爵都没有,靠朝廷的周济银子过日子,谁能给她撑腰?她担心我们要回爵位,弄个圣女进来,就是想害轶哥儿。” “外面要是传开轶哥儿是圣男转世,会不会……”项氏忍不住哭起来。 汪夫人握紧双拳,狠呆呆地说:“要是松阳敢这么抵毁我的轶哥儿,我就把当年那件事说出来,她不让我和轶哥儿活,我就拉她和她的孙子们一起去死。” “母亲,是、是什么事?媳妇……” “告诉你也无防,将来就是我不在了,你知道这件事,也能牵制松阳。”汪夫人长吁一口气,低声说:“松阳的父亲与太皇帝一父所出,一直支持太皇帝夺位,太皇帝登基后,封松阳为郡主。当年,武将一派以威远侯沐家为尊,松阳心高气傲,看中了威远侯世子,求太皇帝赐婚,还跑到金州私会威远侯世子。赐婚的圣旨刚颁下,威远侯世子就回京了,还带了一名女子,是西魏国的明程县主。 威远侯世子抗旨拒婚,说明程县主才是他的妻子,两人已成亲,明程县主身怀有孕。太皇帝很生气,斥责了威远侯,威远侯也不答应这门亲事。后来明程县主觐见太皇帝,说若太皇帝同意她和威远侯世子的亲事,就保证西魏和大秦皇朝永无战事。太皇帝就答应了,又召松阳的父亲进,要给松阳赐一门好亲事。 结果,不到一个月,松阳就下嫁给徐秉熙。我当时刚嫁到徐家一年,很奇怪高傲的松阳怎么会看上慵懦的徐秉熙。松阳过门没多久,就怀孕了,她嫌府里人多杂乱,就到庄子里养胎。刚八个月,她就生下了坤哥儿,说是受惊早产。” 项氏耸眉惊问:“母亲是说二爷本不是徐家的骨,而是沐家……” 汪夫人轻哼一声,“这件事你要牢牢记住,松阳要想鱼死网破,我奉陪到底。” ------题外话------ 求支持…&amp;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手打vip章节】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手打VIP章节】 - 第一百零三章 通房【t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三章 通房【t手打VIP】 <!--go--> 夜半,微风簌簌,一轮昏月悬挂中天,天空稀疏的星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道黑影融入昏黑的夜色,几次起落飞跃,落到徐府后园的树林内。他四下看了看,向湖溏岸边的凉亭走去,到了凉亭,他吹响了长箫,声音刺耳。 漱花斋的花厅里闪过一簇灯光,后窗打开,灯光又熄灭了。黑衣人确定了位置,奔过白玉石桥,跳到湖溏岸边的垂柳上,身形一转,就跳进漱芳斋的花厅。 “拜见统领。”平蓉躬身下跪。 黑衣人长剑一拨,就把平蓉扫出去几步远,又低声怒呵:“真是个蠢货。” 平蓉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地上,低声哀求,“请统领恕罪,属下……” “哼!你知道你来武烈侯府的目的是什么吗?” “回统领,属下知道。” 黑衣人再次冷哼,“那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闹开,你就会被赶出徐家,之前计划都要受影响?你为一己私怨,置大局于不顾,知道该当何罪吗?” “属下知罪,求统领饶恕属下这一次,属下定不负上命,完成此次任务。” “好,本统领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知道飞狐营如何处罚不能完成任务的暗卫。”黑衣人停顿片刻,又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若是跟她正面交锋,你必败无疑。你自认修为不错,却永远比不过她狡诈、毒辣、自私、贪财……” 平蓉听黑衣人如数家珍一般称赞沈妍的“美德”,心里升起疑团,很想问一句:统领,你跟她很熟吗?还是被她过?怎么对她这么了解? 而沈妍则在睡梦中连打了几个喷嚏,妈妈的,哪xo蛋在骂姑。 “统领,沈妍确实可恶,不如先把她除掉,免得她破坏我们的计划。” “除掉她?可以,你有本事就动手,别破坏本统领的计划就行。若是你不能除掉她,让她除掉你,飞狐营少了你这样的蠢货,本统领就能少费一份心。” 平蓉知道自己又犯了蠢,忙说:“不除掉她也好,其实她也有利用价值。今天若不是她弄出个欢喜佛替属下圆场,属下恐怕就会被赶出徐家。” 黑衣人摇头冷笑,“你大概已经忘记是谁给你下的药了。” “呃,当、当然是她。” “她替你遮掩,你不会蠢到认为她是为你好吧?哼!你离开徐家,就到了暗处,她不知道你的动向,只能盲目防御。你留在徐家,和她一样,都在明处,她就能掌握你的一举一动,不至于被动受敌。她太于算计,你迈出第一步,她就算到了你的第十步,你不是她的对手,不许再招惹她,先把正事做完。” “是,统领。”平蓉嘴里答应,心里不服,她就不信她不比沈妍聪明。 黑衣人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两个小丫头进来。白天,好象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呆板傻愣的丫头现在目光晶亮,浑身上下透出干练爽利。 “你以后要做什么,先跟她们商量之后再动手,明白吗?” “属下明白。”平蓉依旧跪在地上,膝盖酸疼,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黑衣人让两丫头退下,问:“那东西有线索了吗?” “回、回统领,还没有,属下试探过几次,好象不在徐老太太手里。” “赶紧查。”黑衣人丢下这句话,没等平蓉反映过来,就跃窗而去。 平蓉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膝盖,唉声叹气,转念间又恨得咬牙切齿。 她自认为才情样貌心计都比沈妍强,为什么沈妍不用吃苦受累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将来,沈妍有可能成为一品侯夫人,就算徐慕轩不能袭爵,沈妍也能成为官夫人。而她天天被人驱使,费尽心思,还整天担心不能完成任务而受惩罚。 太不公平了。 平蓉越想越痛恨,越想越不服气,她早已把黑衣人的话抛到脑后,苦思怎么对付沈妍。她一定要让沈妍失去一切,苦不堪言,再把沈妍的一切全部据为己有。 …… 清晨,清风飘飘,细雨纷纷,滋润初夏欲渐干燥的空气,清爽洋溢。 沈妍平躺在柔软舒服的拨步床上,透过窗户上朦胧的茜纱,望着窗外雨丝纷飞,听着水落湖面,荡起层层的涟漪的妙音,心里泛起酥软的悸动。 许久,她轻叹一声,拉回浑然物外、追忆飘缈的心神,凝神思虑。 后天是徐老太太过寿的正日子,武烈侯府从今天开始摆流水席宴客,直到正日子的后两天,共摆五天宴席。侯府一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了,这几天是忙碌的高峰期,主子仆人都忙得团团转,就连她这个闲人也被武氏督促着做了不少事。 徐老太太知道大家都很忙,就给众人下令说没事不用去看她,她想谁了自会让人去叫。老太太都把晨昏定省免了,松阳郡主当然要效仿,也免去了各房的请安。海氏受了惩罚,现在处于半禁足状态,妾室和子女就不用去请安了。 这正合沈妍的心思,以前她还派丫头每天早晨到徐老太太、松阳郡主和海氏院子里去说一声。现在,连这个过场也不用走了,她就更轻松自在了。 “姑娘,您醒了吗?少爷房里的秋霜姐姐来说话?”门外响起雪梨的声音。 “让她等一下,我马上起来。” 白术和黄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完毕,雪梨拿出配套的衣服首饰供她挑选。 今天下雨,气温较低,沈妍就选了一件橘红色霞光锦滚金边绣玉兰花圆领长袍,浅粉色中衣,配了一条淡紫色长裙,脚下一双嫣红色绸面绣花鞋。 这套衣服是武烈侯府针线房做的,昨天刚送来,沈妍准备在徐老太太过寿这几天穿。当时,沈妍拿这种布料去针线房,见多识广的绣娘们都惊呆了。绣娘们放下手头的活儿,一起动手给她做这套衣服,就为这引为天下珍奇的霞光锦。 不管活几辈子,她都是个小女人,总有小女人虚荣攀比的心思。看到别人惊叹艳羡的眼神,她心里很得意,又下定决心,埋头赚钱,争取更优质自在的生活。 其实这些布料都是金财神特意送给她的,也只在金家的布坊买卖,中的贵人们才能享受这样的品。金财神一次拿几匹,很大方地送给她,从不提钱。 沈妍很了解金财神本,深知如果她不能再为济真堂赚银子,没有利用价值时,金财神一定会发泄这些年压在心中的积恨,第一个跳出来将她扫地出门。 别人利用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应该荣幸。 因被人利用而荣幸就罢了,她没有享受心理虐待的倾向。初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她还是一个连馒头都吃不上的小苦瓜。八年的时间,她成了一个有银子、有事业、有产业,将来还有尊贵身份的白骨,也确实值得骄傲和荣幸。 在这八年的历程中,有让她厌恨的人,但比起让她感恩戴德的人,就微不足道了。回忆时,无愧于我心,生命中,朋友多于敌人,这就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姑娘,您又在走神。” “神游万里,畅思无限。”沈妍见雪梨拿了两盒首饰过来,她接过来试戴了几件,说:“戴碧玉镶银的钗环,金钗和这套衣服相配太华贵,还是银色素净。” 她更衣梳妆完毕,来到花厅,还没坐定,秋霜就扑跪到她脚下,失声痛哭。 “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哭什么?快起来。” 秋霜好象饱受了冤屈,抽抽咽咽哭得满脸是泪。沈妍询问了她几遍,她都不说因由。沈妍心中长气,斥责了几句,她才准备开口,又嫌花厅里人多。 “你要说的事见不得人吗?那就不要说了,我也没兴趣听,你回去吧!” “姑娘,呜呜……奴婢自幼伺候姑娘,在京城里也没有亲人,姑娘要是不给奴婢做主,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指望?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 沈妍很生气,秋霜怎么变成了这样?在平家最早伺候她的丫头是雪梨,过了一段时间,秋霜才进来。秋霜机灵爽利,胆子也大,喜欢跟她学医术,很得她信任。徐慕轩进京,她就派秋霜跟来伺候,毕竟有一个可靠的人。 她和平氏所住的青莲院离徐慕轩所住的外院太远,走路一个来回至少需要半个多时辰。她来徐家有一段日子了,还没去过徐慕轩住的院落,她想找秋霜和玲玉说说话,了解徐慕轩在京城的情况,也一直拖延到现在都没去。 秋霜一来就哭成这样,肯定是有大事,而且跟徐慕轩有关。可沈妍喜欢有事说事,最烦别人动不动就哭,有人用死威胁她,她一般情况喜欢成全。 “你要愿意死没人拦你,到外面去死,别脏了我的地方,出去吧!” “姑娘……”秋霜用力嚎哭磕头,“求姑娘给奴婢做主”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给你做主?”沈妍沉下脸,高声斥呵。 雪梨一看秋霜的模样,就冲白芷几人招了招手,准备回避,又被沈妍拦下了。 “你们不用避出去,没有什么不可以听的,她不愿意说就算。”沈妍不是脾气暴躁的人,可秋霜一来就哭天抹泪,把她的耐折磨得荡然无存。 秋霜止住哭声,哽咽说:“让玲玉给轩少爷做通房丫头,把玲玉叫去训了几次话,又跟轩少爷说,轩少爷也同意了,说是今晚就给玲玉开脸。姨娘也让人给玲玉带话,说让她好好服侍轩少爷,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就抬她做姨娘。” 刚消停了几天,海氏又要出妖蛾子了,给徐慕轩添房里人,不过是想给她添堵。最可气的是徐慕轩同意了,平氏也知道,事到如今,就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沈妍暗暗咬牙,她恨不得马上去找徐慕轩问清楚,可她忍住了。在一个把妻妾成群视为合法的时空,男人想不想三妻四妾,全凭他的想法和意志。她能阻挡一个玲玉,却挡不住其他女人前仆后继,所以,没必要去拦。 如果徐慕轩敢在和成亲之前要了玲玉,或是让别的丫头爬了床,她会立即毁婚。海氏这么做,就是要试探她的底限,不管她是否同意,都有一肚子气要生。 “雪梨,代我去恭喜姨娘,祝愿玲玉早点给她诞下孙子。” “姑娘,奴婢……奴婢之前一点也不知情,姑娘还是让白芷去传话吧!” 雪梨和玲玉是亲姐妹,雪梨也不知情,可见这件事是最近几天才决定的。 “白芷,你去给姨娘传话。” “是,姑娘。”白芷满脸愤然出去了。 沈妍轻哼一声,注视秋霜,问:“轩少爷收玲玉做通房,你何必哭得这么伤心?是怕我被欺负,承爱不了这个打击,要替我哭吗?” “奴婢、奴婢……”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秋霜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奴婢这些年尽心尽力伺候轩少爷,轩少爷要收通房应该先收奴婢。可和姨娘都看中了玲玉,奴婢不觉得哪里比玲玉差,只不过因为玲玉伺候过姨娘,而奴婢在金州时一直伺候姑娘。奴婢想求姑娘和说一声,让轩少爷也收了奴婢,奴婢做了少爷的房里人,保证跟姑娘一条心。” “真是个贱人,不要脸。”一向好脾气的黄芪都被气得骂出了脏话。 “说我是贱人?说我不要脸?你们哪个将来不是给少爷收房的?哪个愿意出去配个小厮?”秋霜又低泣了几声,说:“我是子爽直的人,有什么话不憋在心里,觉得跟姑娘亲近,才来请姑娘做主,不象你们暗动心思。” “你……”黄芪气急了,要骂秋霜,被雪梨拦住了。 沈妍笑了笑,问:“秋霜,你为什么愿意给轩少爷做房里人?” “奴婢想一辈子伺候少爷和姑娘。”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也不想听你这些。”沈妍不愠不恼,语气很淡定 秋霜刚想再开口,另有一番说辞,木香来传话,说武氏请沈妍到花园去一趟。 沈妍扫了秋霜一眼,淡淡地说:“你去告诉轩少爷,就说你是我的丫头,又伺候了他好几年,他想收房里人就应该先收你,这也是我的意思。他要是认准玲玉,就是不收你,那就是你没做通房丫头的本事和造化,就别来找我了。” 徐慕轩现在只是名门庶子,没有功名,也没有爵位,仍有女子虎视眈眈想往他床上爬。将来他功成名就,就不只是府里的丫头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动那样的心思。同僚送妾拉关系,长辈往房里放人,这样的事在名门旺族引以为常。 男人出轨,是他品和自制力的问题,而不是外界有多少诱惑。如果男人自己不检点,要光靠女人去防备,会把女人累死、烦死。 如果徐慕轩是这样的人,她会毫不留情把他踢出局,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她底限问题和基本原则。她本身很强势,就不嫌男人平庸,她可以帮他斗倒一切牛鬼蛇神,帮他建功立业。但不会包容他另有女人,更不会给他养育庶子庶女。 沈妍注视秋霜,心里暗自惋惜,“听懂我的话了吗?听懂了就回去吧!” 秋霜还想说什么,被沈妍的眼神制止了,只好讪讪告退。沈妍心里气闷,略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开胃茶,就准备去园子里找武氏。 雪梨跪下,哽咽说:“姑娘,奴婢不知道姐姐的想法,奴婢到京城只见过她两次,也没说多少话,她只是一时糊涂,求姑娘别跟她计较。” “她不糊涂,她和秋霜都快二十岁了,年纪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奴婢去劝她,消了她这样的心思。”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沈妍摇头一笑,玲玉比秋霜更有心计,想必早有打算,“你不用去劝,人各有志,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雪梨忙说:“姑娘,奴婢想过了二十岁再嫁,不想留在府里,求姑娘成全。” “等我想想再说。”沈妍看了看其它几个丫头,“你们也都不小了。” 白芷和黄芪都十六岁了,黄十五了,白术也有十四了,也该为她们打算了。 黄芪忙跪下说:“姑娘,奴婢和白芷早说好了,我们都不想嫁男人,等我们年纪大了,姑娘不用我们伺候了,我们就在外面置栋宅子搬出去。我们两人一起舒舒服服过日子,不理闲事,反正我们都不知道家在哪里,没有父母亲人。” “先别想不嫁,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沈妍轻声笑叹,听到黄芪的话,她心中的沉闷郁气渐渐消散,这几个丫伺候她都很尽心,她也会好好安排她们。 雪梨是玲玉的亲妹妹,玲玉想做给徐慕轩做通房丫头,即使雪梨不想,也让她心有隔膜。她身边总要留人差唤伺候,不管丫头是不是想上男主人床,谁也不能伺候她一辈子。铁打的主子,流水的丫头,身边的人必须有梯队式补充, 她歇了一口气,就带黄芪、木香和艾叶到园子里去见武氏。在前院侧门,遇到白芷出来,见白芷脸色不好,沈妍会心一笑,结果一目了然。 “姨娘说玲玉从小伺候她,跟亲女儿差不多,玲玉大了,不想出去嫁人,给轩少爷做房里人最好。这也是***意思,姨娘说等过一年半载,把玉扇和珠扇也放到少爷房里。姨娘还说让姑娘大肚为人,善待妾室通房,别让人笑话了。” 沈妍叹息一笑,不想再说什么,她没过让平氏替她撑腰做主。平氏本身就是妾,而沈妍将来要做正妻,两人有本质的区别,对通房妾室的看法怎能一样呢? 淅淅沥沥下了一早晨的小雨终于停了,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雨水的腥香。红日挤出云层,洒下桔黄色的光辉,丝丝缕缕,萦绕天地之间。 竹林里的小路上铺了一层水,因路面沙化坚硬,踩上去并不泥泞。她们主仆出来时都换上了长筒的油布雨鞋,踩在水上,沙沙作响。 现在正值四月,初夏时节,竹林里仍有鲜嫩的笋芽冒出来。侯府的主子们似乎不爱吃笋,笋芽都长成的嫩竹,只是偶尔看到几个婆子在林子里挖笋。 沈妍对吃笋也不热衷,但看到刚从地里冒出来、带着泥土腥香的嫩芽,她还会流口水。她的饭菜汤饮由大厨房统一供应,在侯府,她还没混到享用小厨房的级别。大厨房有规定,不烹调个人提供的食材,不接受任何人点菜。所以,面对鲜嫩的笋芽,她也只是流流口水而已,还不至于为吃笋去跟大厨房找麻烦。 花园里,一片绿肥红瘦,花香浸透雨水,更加清新。湖溏、假山笼罩在淡淡水雾中,花瓣和叶片沾染了水珠,片片晶亮,一副微雨初过的清丽图画。 看到武氏坐在芍药园门口的花亭里,沈妍笑意吟吟走过去,给她施礼问安。 “今天府里开始宴客,主要招待侯府的门生故旧、军中属下,还有历代放出去的仆人。都是男宾,女眷都要正日子来了,前面有爷们忙碌,我也可以躲闲了。” “三辛苦多日,也该歇歇了。”沈妍觉得武氏为人不错,跟她很客气。 武氏让沈妍坐到她身边,问:“你那天给我的那本帐是怎么回事?我看不懂。” 沈妍决定在京城开生产间,制作花瓣卫生巾和纯植物药用油及化妆品,又受前世《红楼梦》的影响,就打起了徐家后花园里花草树木的主意。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把园中花草树木充分利用起来,一年四季下来,至少能为徐家增加几百两银子的进项。那些花朵、叶片和果实经过深加工,无论是入药入膳或是做成卫生巾、化妆品等物品再卖出去,至少能让她获利五倍以上。 偌大京城,象武烈侯府这样的大宅院很多,每一家的后花园都栽种了很多花木。若肥每一家的后花园都利用起来,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她初到京城,还不熟悉大家族的情况,而武氏是武烈侯府的掌家媳妇,出身商人之家,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熟悉生意场和权贵圈子,有极其不错的人脉关系。两人若能合作这笔生意,沈妍事半功倍,也能为自己开出一条路。 沈妍拿过帐册,跟武氏说明她的想法,又讲了一些细节,听得武氏瞪大眼睛。 武氏出身商人世家,对赚钱的生意有本能的敏感,也于算计。听沈妍一讲解,她就觉得这其中有暴利可图,关键是不用本钱,还能赚一份人情。哪一家的后花园没有花瓣叶片,没有枯枝野草?赏过之后又能换银子,哪一家不想要? “这倒是桩好买卖,可你收一些落花、枯枝和烂草有什么用?” 沈妍不想对武氏隐瞒,但也不能说得太清楚,毕竟她们有时空隔阂,有些事物解释起来很麻烦。她费尽唾和心思,武氏也不一定能理解和接受。 “不瞒三,我懂制药材,也会采药配药,这园子里的花草树木或是、或是花叶、或是果实,或是种籽,大多数都能入药。我买下这些东西,一经加工制,再转手卖给药房医馆或药材中转站,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你可真是灵透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思,正合我的脾气。”武氏拍着沈妍的手,说:“你要是懂药材,找我可算找对人了,我肯定能帮上你的忙。我娘家是皇商,生意中有一大块就是贩卖药材,御药房的药材多半由我娘家供应。” 沈妍心中一动,忙问:“三娘家有制药材的作坊吗?” 武氏摇摇头,说:“我娘家最早是跟漠北的北越国做贸易,主要是通过户部买卖粮食、茶叶、铁器、马匹这些由朝廷控制的物品。十几年前,我娘家拿到了皇商的资格,跟北越的生意也稳定下来了,才开始做药材生意。 刚开始也开过一家制药材的作坊,制的药材没特色,生意也不多,就关了。现在主要是收购了原药,交给固定的作坊去制,然后再通过各地的铺子卖出去。主要是我娘家做生意年头长了,要不,这药材生意可不好做。” 沈妍点头一笑,说:“我在金州时就听说济真堂的药材不错,平姨娘的二哥开了一家小型制药作坊,专给济真堂切药、洗药,一年也能赚两三千两银子。” “哎哟,你可千万别提济真堂了,一提起来我都头疼。前几天我回了一趟娘家,我父亲和哥哥正发愁呢,听他们说济真堂光好药,不止是制的药材,那些药丸、药片、冲剂,还有膏药,什么贴脚的、贴肚子的,有的是新鲜玩意儿。照济真堂现在的势头,不出一两年,京城的医馆药房和制药作坊的生意就难做了。 我父亲和哥哥计划把济真堂的新鲜玩意儿倒腾到北越国去,肯定能赚大把的银子。可他们到济真堂去谈生意,去了几次,都见不到人家的大掌事。伙计说想买药就排队,我哥问什么时候能轮到,伙计说三个月之后,我哥当下就晕了。济真堂有楚国金家撑腰,连朝廷都要礼让三分,小老百姓能把他们怎么样?” 京城的济真堂最早由金万两任大掌事,沈妍要离开金州,金财神就派金万两去打理金州济真堂的生意了。沈妍推荐归真掌管济真堂,归真医术高,管理能力却有限,不能胜任济真堂大掌事,现在只管京城的医馆和药房的杂事。 大掌事不能没人做,沈妍不方便,只好由金财神兼任。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他谈生意,估计跟普通百姓能觐见到皇上的机率差不多。 沈妍心中得意,微微一笑,说:“别说人家了,说说我们的生意吧!” 武氏拿过帐本,说:“我要好好想想,等老太太过完寿咱们再计划怎么做。” “好,我等三***消息。” “嗯,对了,你想收拾这些药瓣叶片,有地方吗?你总不能在府里做吧?” 把花瓣叶片制成药,做卫生巾和化妆品等都需要生产间。她一直在计划这件事,可一到侯府就有成堆的琐事缠身,这几天才理出一点头绪。从哪里建生产间,人手怎么调配,如何培训生产,至今连一点眉目都没有。 被关在武烈侯府这座深宅大院里,天天有麻烦事上门,出入也不方便,她哪顾得上生意?将来就是生产间建起来,还有许多事需要她亲自处理,她出不去怎么办?家庭和事业不能兼顾,要怎么做才能两全?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沈妍讪讪一笑,说:“这件事我还没想呢。” “你真是年纪轻、虑事不周全,要是没准备好地方,你花银子买了那些花瓣草叶,你放哪呀?”武氏轻叹一声,注视沈妍,说:“我娘家在北城门附近有一座五进五出的大宅院,里面三进可以住人,外面三进可以当作坊。原来我娘家就在这座宅院里开制药材的作坊,后来关了,这座宅院就闲置了十来年了。” 沈妍对武家这座宅院有些兴趣,没看到房子,她也不能决定。武氏不知道她的底细,用这套宅院来试探她,也是想知道她能把生意做多大。 “三,这套宅院要买下需要多少钱?” “那套宅院建得不错,主要是地方偏,比城中心便宜多了。套宅院外面两进是按作坊建的,还有家什工具,你要开作坊,买下来正适合。城中心一套五进五出的大宅院怎么也要一万八千两到两万两,我娘家那套听说卖一万五千两。” 沈妍会心一笑,武氏没骗她,所说的价位也合理。她听武氏说明那套宅院的情况,兴趣大增,如果看了合适,她想买下来,但她的心里价位是一万二千两。 “三,那套宅院能租赁吗?” “哎哟,这我可不知道,你想租?要不等老太太过完寿,我回去问问。”武氏舒了口气,她断定沈妍手里没有一万多两银子了,沈妍钱不多,她才能放心合作,免得沈妍站住脚,再把她甩了,那她岂不是白给人做了嫁衣? “多谢三。” “你也别谢我,这园子里花花草草都能卖银子,可是一件大好事。”武氏笑得很亲切,又说:“到我院子里坐吧!昨天有人送我一盘腐糕,味道不错。” 武氏热情邀约,盛情难却,沈妍主仆就去了武氏的院子。腐糕的味道果然很好,她吃了不少,武氏又让丫头把剩下的给她打包,带回去吃。 从武氏院子里出来,她没回青莲院,而是去了后花园。她要找个清静地方呆一会儿,认真梳理一下头绪,如今面临的问题很多,她也该好好思考了。 沈妍带几个丫头边走边闲聊,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小半个时辰才把整个园子走完,主仆几人累了,就到芍药园假山顶上那座凉亭里闲坐,居高监下赏景。 两个婆子从竹林里钻出来,老远就喊:“姑娘快回去,院子里可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白芷和黄芪赶紧迎上去问。 “表姑娘带了好多人去抄检姑娘的院子,说是发现邪物了。” “哪个表姑娘?”沈妍不紧不慢从假山凉亭里下来,慢条斯理询问。 海婷婷是表姑娘,安纹也是表姑娘,这两个货都是无事生非的人,都欠教训。 “是安表姑娘,她带了十几个婆子媳妇,把看院子的姐姐们都押起来了。” 沈妍冷哼一声,说:“回去看看。” 青莲院门口守着四个凶神恶熬般的婆子,看到沈妍主仆走近,就拉开恶斗的架势。看样子,如果她们主仆想要进自己的院子,也要先过婆子这一关。 徐慕轶带着几个下人在青莲院一侧的小花园里散步,不时朝这边张望,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很感兴趣,估计他们曾过来询问,也被拒了。 沈妍笑叹一声,说:“青莲院的派头真是越来越大了,连郡主院子里的下人都来给青莲院守门了,长辈房里的猫儿狗儿也要尊敬,我真是倍感荣幸。” 几个婆子看向沈妍的目光满含警惕,对她的挖苦讽刺无动于衷,不反驳、不说话。白芷和黄芪呵令她们让开,她们不理不睬,仍死死守在门口。 沈妍冷笑几声,说:“白芷、黄芪,你们两人越来越懒了,我有三四天没看到你们早晨起来练功了,你们的功夫要是废了,我可要严惩你们。” “姑娘放心,功夫不一定非早起练,随时练都行,废不了,只是天天用树练太没劲了。”白芷笑嘻嘻地给黄芪使了眼色,慢腾腾地挽袖子,绑裙子。 黄芪会意,忙掖好裙子,搓了搓手,突然抬起脚向一个婆子的部踹去。白芷冲另外三个婆子勾了勾手指,握手成拳,直奔第一个婆子的脸。 这几个婆子都四五十岁的年纪,在松阳郡主院子当差,不象使婆子那么健壮禁打。白芷黄芪出手麻利,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全摞倒了。 沈妍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白芷和黄芪,慢言轻语说:“教木香和艾叶扎针,形状越怪越好,把她们都扎成跳梁小丑,送到前院给宾客们表演杂技。” “是,姑娘。”白芷和黄芪从荷包里拿出银针,冲木香和艾叶招了招手。 徐慕轶朝这边走来,沈妍刚想迎上去说话,就听到有人喊“轩少爷来了”。 沈妍心里腾起怒火,徐慕轩来得正合适,收通房的烂帐也该跟他算算了。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一百零三章 通房【t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三章 通房【t手打VIP】 - 第一百零四章 贼脏[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四章 贼脏[手打VIP] <!--go--> 四个婆子都象是得了佝偻病一样,弯腰厥臀,双臂僵直下垂,两条腿打弯圈成半圆形。身体奇形怪状还不算,她们还都口歪眼斜,目光呆滞,嘴里流出长长的口水。喉咙里咕噜噜直响,估计是在痛斥沈妍的恶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芷和黄芪这两丫头都是麻利直爽的人,有股子横劲。尤其是白芷,恩怨分明,是非都摆在脸上,对于她看不惯的人,下手可是非一般的狠。 “她们这是怎么了?”徐慕轩看着几个婆子的怪样,惊讶皱眉。 沈妍挑起眼角扫了徐慕轩一眼,冲他深施一礼,皮笑不笑地说:“恭喜轩少爷,贺喜轩少爷,今夜喜纳通房,明年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徐慕轩凑到沈妍身旁,压低声音,很认真地说:“就是现在圆房,头胎生三个,明年也不可能儿孙满堂呀?哪有那么容易?我都替你累。” 徐慕轩知道沈妍为什么生气,他在前院陪客,抽时间过来,就是想解释这件事。几年前,海氏就要在他房里放丫头,都被他以要刻苦读书为由拒绝了。 这一次,海氏拉上了平氏,让平氏出面,非要把玲玉放到他房里。他不敢生硬拒绝,怕平氏再闹腾起来,惹出大麻烦,只好先答应,再来找沈妍解释此事。 沈妍呲了呲牙,阳怪气说:“当然容易,你可以先收一百个通房丫头,到明年怎么也能生出几十个吧!慢慢生,明年不行,还有后年。” “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徐慕轩看徐慕轶朝这边走来,忙笑着迎过去行礼。 徐慕轶一直在青莲院附近溜达,沈妍知道徐慕轶有话要跟她说,人多又不方便开口。见徐慕轩过来,他躲到小花园中的凉亭内,现在又往这边走来了。 沈妍顾不上理会他,连教训徐慕轩的事都可以压后,现在青莲院还有一件大事等她处理呢。安纹带松阳郡主的下人来她院子里抄检,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带这四个婆子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妍大步走在前面,木香和艾叶一溜小跑紧随其后,白芷和黄芪驱赶着四个婆子也跟进去了。 沈妍住在青莲院后面的抱厦里,从大门进去,迎面有一堵影壁墙,绕过影壁墙就是平氏的院子。从影壁墙一侧向后走,有一条林荫小路,直通里面的抱厦。 抱厦的小院里,七八个威威赫赫的婆子控制了雪梨、黄、白术,还有两个使婆子。看到沈妍进来,婆子们吃了一惊,就知道安排在外面的人被制服了。 看到那四个变得奇形怪状的婆子,她们震惊得几乎跌掉下巴了。她们都知道沈妍是侯府上下公认的恶女,要是动起手来,她们只有挨打的份。 “沈姑娘,有人告发你藏匿邪物,诅咒府里的主子们,郡主让表姑娘带人抄检。这是上边的意思,不是我们做奴才的想得罪姑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说话的婆子姓孙,是松阳郡主院子里管理洒扫的婆子,有几分体面。 “诅咒府里的主子们?哟,这罪名安得可为轻,既然这样,就抄检吧!”沈妍的语气云淡风轻,这妄加的罪名关系生死,对她来说却象一日三餐那么正常。 趁众人不注意,沈妍伸出三手指,给木香使了眼色,木香会意,匆匆离开。 “沈姑娘的心思也太恶毒,老太太过寿,谁不盼吉祥安康?偏偏姑娘行此歹毒之事。”孙婆子以为吓住了沈妍,暗哼一声,很蔑视那些说沈妍厉害的人。沈妍这时候不反抗,在她看来本就是枉有恶名,其实绵软得很。 “我当然恶毒,要不府里上下怎么叫我恶女呢?歹毒才名符其实。” 白芷气急了,跳过来怒呵:“你胡说,什么邪物?我看你们是栽脏嫁祸。” 沈妍淡淡一笑,说:“白芷,人家说我们这里有邪物,又说有人告发,才来抄检。要是人家没确切证据,会大张旗鼓来吗?她们可不是胡说。” “姑娘,我们……” “别急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妍掐了一朵绣球花,坐到石椅上,猜花瓣玩,“白芷,替雪梨她们松绑,带她们过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雪梨几人都被绑到小树上,堵住了嘴,看到沈妍进来,就呜呜咽咽,有话要说。沈妍并不想听雪梨说什么,她们只是守门的下人,别人有备而来,本不能阻止。她通过孙婆子的几句话,清了安纹的用意,这才让白芷放了雪梨等人。 孙婆子见白芷要放雪梨等人,就过来阻止,被白芷一脚踹倒,趴在地上吭吭唧唧。领头的人被摞倒了,其他婆子也不敢强硬阻止,白芷这才把人放了。 听雪梨几人讲述,沈妍更加确定安纹不是来抄检邪物,而是来查抄她的私人财产。她早有应对之策,本不把这屑小手段放在眼里,坦然处之。 孙婆子说她们是奉了松阳郡主的命令,沈妍觉得很奇怪,松阳郡主即使贪财,也不可能把这种龌龊事做得那么浅显直白,否则就枉她活了五十多年。 这一定是安纹个人的主意,至于谁是她的帮凶,沈妍不想多猜,一会儿自会跳出来。能与安纹同流合污,可见也不是什么高级别人物。 徐慕轩和徐慕轶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都急忙询问。白芷跟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徐慕轶一脸司空见惯的淡然,而徐慕轩则气得暗暗咬牙。 “我去请祖母过来。” “你急什么?等抄检的人出来,你再去也不晚。” 徐慕轩坐到沈妍身边,轻叹一声,说:“妍儿,玲玉的事……” “不就是收个丫头吗?收就收吧!小事一桩,值得这么为难吗?”沈妍语气轻松,这是她欲擒故纵的心理战术,就看徐慕轩怎么反映了。 “你要真这么想,我就不为难了。” 沈妍冷哼,“这么说你不能儿孙满堂就是因为我不够大肚?你是不是恨我?” 徐慕轩摇头一笑,说:“妍儿,你真是多心了?我要是想收丫头,几年前不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这次也是缓兵之计,我会处理好,你放心,你……” “你会处理好还告诉我干什么?我有大事要做,不想跟你废话。”沈妍表现得很不高兴,心里却放松了,徐慕轩在她面前肯定能说到做到。 房门打开,安纹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婆子拿着几包袱东西出来。看到沈妍一脸坦然,徐慕轩和徐慕轶也在场,安纹的脸色就不自在了,狠狠瞪了孙婆子一眼。 安纹撑足气势,跳下台阶,横眉立目,指着沈妍怒呵:“大胆贱人,你竟敢藏匿邪物诅咒这府里的人,现在人脏并获,你等着受死吧!” 徐慕轩脸色一沉,说:“纹表妹,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妍儿究竟藏匿了什么邪物?你拿出来让她看明白,听听她怎么说,也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她藏匿邪物会承认吗?等我拿回去交给外祖母,外祖母自然会处死她。你要是不服,敢防碍我抄检,我让外祖母连你一块处死。”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处死人是你一句话吗?”徐慕轩气怒至极。 沈妍冲他抬了抬下巴,低声说:“去请你祖母来,把人叫来事情就好解决了。” 徐慕轩不放心,但看到沈妍坚定的眼神,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徐慕轶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挪动脚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安纹见徐慕轩离开,就知道他去搬救兵了,但她毫不在乎,只要能离开这院子,她就大功告成。她借口从沈妍房里搜到了邪物、要去交给松阳郡主,认为谁也不敢拦她。她总认为凭她高贵的身份,收拾沈妍易如反掌,这只是开端。 “回去,把邪物交给外祖母处理。”安纹冲丫头婆子挥了挥手,就要往外走。 “拦住。”沈妍轻飘飘下令,又补充道:“你带人去我房里抄检,没有我的人在场监督,谁知道你们手脚是不是干净,有没有弄坏东西,会不会偷东西。你们搜检出什么邪物,让众人看看,我也会让丫头去检查我房里少损的物品。你让我看清罪证,我又确信没少东西,自然会让你们走,还会跟你们去领罪。” “你这个贱人,你敢诬陷我偷东西?” 沈妍冷哼一声,笑着说:“安纹,其实你的行止比谁都下贱,你的出身比谁都低微,我是不是诬陷你,你心知肚名,打开包袱让大家看看邪物吧!” 安纹本是安国府旁支嫡女,可现在他们一家已跟安国公府断绝来往,她的父亲只领了一份从七品闲职。她这样的出身确实没有半点高贵可言,可他们一家寄住在武烈侯府,她得长辈宠爱,一向把自己当成侯府的嫡出小姐。 听到沈妍揭她的身世,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沈妍撕碎抓烂。可她很清楚现在不能久留,更不能中沈妍的激将法,必须赶紧离开。 “谁敢拦,就给我狠狠地打。”安纹给婆子们下了令。 沈妍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就带黄和白术还有两个婆子拦在门口。沈妍又叫来雪梨和黄芪吩咐几句,二人点头,带艾叶进屋查点东西。 安纹带来两个丫头,十几个婆子,有四个被制,仍比沈妍人多。她呵令婆子冲出去,白芷等人堵门不放,两方的人就在门口起了冲突。 徐慕轶叫过他的下人吩咐几句,一个丫头偷偷离开,两个婆子和另一个丫头装模作样到门口劝架,实际是想拦住安纹,并冷嘲热讽激怒安纹。 “让开,谁敢拦我,我是来抄检邪物的。”安纹气急败坏,大声喊叫。 “哟!这是干什么?把贼捉住了?”武氏带几个管事婆子慢悠悠走过来。 “你眼睛瞎了?谁是贼?我是来抄检邪物的,你把谁当贼?” “表姑娘的脾气可是越来越象你娘了,以后到了婆家可要收敛些,千万不能不你娘的后尘。”武氏冷哼一声,说:“沈姑娘让丫头来报,说她房里少了一万两银子,上等锦缎和珠宝首饰也丢了很多,我当家主事,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胡说,我带人来是抄检邪物,没……”安纹的语气减弱,显然是心里没底。 武氏笑得很和气,“是不是胡说,大家公是公、婆是婆摆到桌面上。表姑娘抄检的邪物拿出来,沈姑娘丢失的清单拿出来,让众人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安纹咬了咬牙,说:“我要去见外祖母,我只跟外祖母说,让我出去。” “表姑娘莫急,郡主一会儿就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武氏冲管事婆子们摆了摆手,又说:“恭恭敬敬把表姑娘留下,等沈姑娘把物品清点清楚。” “多谢三,三请坐。”沈妍亲自给武氏搬来一把椅子。 几个管事婆子过来就把安纹带来的丫头婆子推到院中,抢过她们的包袱检查。安纹见别人要打开包袱,大声呵骂,也没人理睬她。 武氏拍了拍沈妍的手,说:“当年,我刚嫁进武烈侯府一个月,二姑就带人抄检我的屋子,也说我屋子里有邪物。结果我丢了三十金簪,两套赤金头面,那些珠宝首饰、散碎银两、上好的绸缎丢得更是不计其数。 当时二姑都准备嫁去安国公府了,还咬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又给她拿了一千两银子添箱。结果,三年前,二姑带着一家子人变卖了全部产业回到武烈侯府,连一百两银子都没带回来,要多落迫有多落迫。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比我少损失一些,别象我当年傻乎乎地忍气吞声,把自己都憋出病来了。” “三放心,我一文银子也损失不了,也不会让一些阿猫阿狗随便欺负。” 安纹听到武氏和沈妍的话,气得咬牙切齿,憋得红头胀脸。她看中了沈妍的衣物首饰,想据为己有,跟徐瑞月哭闹,徐瑞月就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当年,徐瑞月用这个方法搜刮了武氏一大笔钱财,就认为这一招屡试不爽。她们母女二人本来计划万无一失,可到了沈妍这里,事态就全变了。 安纹和丫头的包袱里装的都是沈妍房里的细软之物,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她认为只要能离开沈妍的院子,就能大功告成。 可现在,武氏和沈妍配合,早已堵了她的后路,她无计脱身。看到徐慕轶满脸嘲弄,笑得饶有意味,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恨,对武氏和沈妍破口大骂。 雪梨跟沈妍和武氏说了房里的情况,又呈上一份失物清单,黄芪和艾叶抬出了损坏的东西。沈妍和武氏互看一眼,让雪梨跟管事婆子们说明情况。 管事婆子把包袱里的物品检查清楚,拿过来给武氏和沈妍看,包袱里本没有邪物,全都是沈妍房里的细软之物,件件都很昂贵。沈妍让丫头对照清单细查了一遍,还差两块流光锦布料和几件赤金首饰,金银锞子的数目也对不上。 不用说,差的东西没在包袱里,那么一定要安纹等人身上了。可搜身是一件大事,哪怕是搜丫头婆子,那也是侵犯的侮辱,有气的人真敢一头撞死。 沈妍笑了笑,说:“真有眼力,现在还差的那几件东西都很贵重。” “既然你请我来办这个案了,就一件也不会少你的。”武氏冷嘲的目光瞟向安纹主仆,好象探测器一样在她们身上有可能藏匿脏物的部位扫描。 此时,沈妍的微笑、武氏的目光在安纹看来格外刺眼,她不得不躲避。她双臂紧紧抱住肩膀,惊惶狠毒的目光四下寻视,想找最后的突破口。 “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我们一家没法活了,呜呜……”徐瑞月高亢尖厉的哭叫声传来,“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呀!没人的畜生诬陷她偷东西呀!” 沈妍和武氏对望一眼,心里都升起一个疑团,这里没人离开,不可能有人给徐瑞月去报信,她怎么知道安纹被当成了贼首?难道她未卜先知?本事真不小。 看来,这对母女连退路都想好了,若此事不成,她们就会倒打一耙。 安纹听到徐瑞月的哭声,脸上闪过喜色,顿时抓乱自己的头发和衣饰,倒在地上大哭,“黑心肝的贱人诬陷我,我没脸见人了,别拦着我,让我死……” 武氏摇头冷哼,满脸蔑视,却也无奈,说:“这就是郡主养出的好女儿,又宠出了一个好外孙女,母女都是这种泼皮无赖的子,谁拿她们也没办法。这府里没多少家底,日子不好过,安家人更是穷极生疯,脸面对于她们来说一文不值。” 沈妍冷笑几声,给白芷使了眼色,高声说:“我有治泼皮无赖的办法。” 徐慕轶兴趣盎然,问:“什么办法?” 武氏笑了笑,说:“大少爷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郡主来了说不清楚。” “不要紧,我只是听到吵嚷来看热闹,二房的事与我无关。”徐慕轶笑容清冷,他很清楚徐家长房和二房的矛盾已经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徐瑞月带着几个下人连哭带叫往这边跑来,徐慕轩跟在后面,脸色沉。徐瑞月进到院子,不由分说,就哭骂着向沈妍撞去,被徐慕轩死命拦住了。 “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诬陷我女儿偷东西?” 徐慕轩抓住徐瑞月的胳膊,低声斥问:“姑母哭骂喊叫,就不怕别人知道笑话你?纹表妹不是来查邪物吗?谁诬陷纹表妹偷东西了?姑母何必无理取闹?” 武氏哼笑,“要是怕笑话,就不会拖家带口住到娘家来,也不会横生是非。” 徐瑞月呲牙咧嘴,尖声怒喊:“我们一家住到哪里关你屁事?这武烈侯府就是我的,我想住就住,你们这群贱人,想侮辱我女儿,你们都不得好死。” “武烈侯府是你的?二姑这话说得可太过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姑不明白?同是徐家的女儿,当年,你的嫁妆明里暗里可比皇后娘娘多出许多。你们一家在徐家吃住花用没人说什么,有些事情你也要拎清楚。” 说话的是项氏,她扶着汪夫人与松阳郡主并排走过来。她们身后有来徐家做客的女亲,还有各人带来的丫头婆子,大概有几十人,黑压压的一片。 项氏看了松阳郡主一眼,又说:“别说徐家长房和二房没分家,家产两房各有一半,就是一文银子也不分给长房,二房儿子、孙子也不少。二姑张口就说武烈侯府是你的,可是提前得到了什么准信,该不是要有大动作吧?” 徐瑞月听到项氏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呵呵咧咧哭叫:“我没法活了……” 松阳郡主脸色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她是聪明人,听徐慕轩一说青莲院的情况,她就明白事情了前因后果,也知道徐瑞月母女挖了坑,却埋了自己。 做为母亲,松阳郡主娇宠女儿,很清楚徐瑞月的脾气秉。若不是徐瑞月猖狂闹腾,安国公府也不会跟他们一家断绝来往,他们一家也不会寄住在娘家。这些年,栽了这么多跟斗,可徐瑞月一点长进都没有,连安纹也不说争口气。 汪夫人笑了笑,也不说话,冷眼看着松阳郡主。跟她们同来的女亲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情况也猜到了十之七八,都低声议论。 松阳郡主脸色铁青,怒问:“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过寿呢,也不怕人笑话?” 沈妍站起来,冲松阳郡主行了礼,不紧不慢说明事情的经过。并一再强调安纹来青莲院抄查的因由,反复几次提到她丢失的贵重物品。 徐瑞月跳起来,冲沈妍喊:“是我母亲听到有人告发你房里有邪物,才让纹儿带人来抄检,拿你的东西也是丫头婆子见财起意,你凭什么诬陷我女儿?” 徐慕轩暗暗咬牙,问松阳郡主,“祖母,是您让纹表妹来抄检青莲院的吗?” 松阳郡主很清楚事情的起因原由,但她心有狭私,不能秉公处理。徐瑞月母女拉了屎,她必须给她们擦屁股,否则这件更不好收场。 “是我让纹丫头来的,没抄出邪物是有人诬告,回头我会处理诬告之人。下人在青莲院私拿的东西退回去就算了,老太太过寿呢,不适合打罚下人。” “祖母认为这样处理公平吗?”徐慕轩脸色涨红,声音也抬高了。 “有什么不公平?私拿的东西退回去不就行了?” 沈妍冷哼一声,说:“郡主要和稀泥,我也不能说什么,可我的损失怎么弥补?我丢了一万两银票,两块浮光锦,几件赤金首饰,还有几十个金银锞子,屋里也打碎了名贵摆设。我大概核算了一下,价值一万五千两,谁来赔我?” “你……”松阳郡主知道安纹为抢东西而来,沈妍肯定会有损失,但绝不可能到一万五千两。她承认是她派安纹来的,没搜出邪物,损失就应该由她赔。 “祖母,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徐慕轩气急了,也咄咄逼人。 “母亲让我打理内院,有人告发青莲院藏匿邪物,母亲要派人来抄检,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再说了,我们徐家又不是没人,怎么让表姑娘带人来?”武氏轻哼一声,又说:“沈姑娘让人叫我过来,说也丢了许多贵重物品,又从表姑娘的下人身上搜出来了多半。儿媳愚昧,这件事怎么处理,还请母亲明示。” 徐慕轩哼笑两声,说:“祖母不便于处理此事,我还是去请祖父来。” “不用。”松阳郡主呵止徐慕轩,又问沈妍,“你到底损失了多少财物?” 沈妍恭恭敬敬把清单递上去,很认真地说:“大概价值有一万五千两。” “你这个贱人,谁偷你的东西了?谁会看上你的破烂玩意儿?”徐瑞月蹦起来,就冲沈妍扑过来,“你敢诬陷我女儿,我撕烂你的嘴。” 徐慕轩挡在沈妍前面,一把推开徐瑞月,冷声说:“姑母不要无理取闹,欺人太甚,谁是谁非自有公断,做事有失体面,只会让人笑话。妍儿说了她丢了东西,你说妍儿诬陷纹表妹,既然我们说不清楚,那我去请祖父来,再把此事报官。” 武氏笑嘻嘻说:“报官好,正好老太太过寿,也请官府的人来凑凑热闹。听说损失一千两的财物,府尹大人会亲自处理,沈姑娘损失了一万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郡主就派表姑娘抄检邪物,就损失了一万五千两,这要传出去……” “住嘴,这件事绝不能报官,也不能让侯爷知道。”松阳郡主下了令。 安纹身材样貌不错,又有几分才气,比徐家几位姑娘都出色。松阳郡主宠爱她,希望她嫁到名门旺族,为徐瑞月争口气,通过联姻也能帮衬武烈侯府。 为此,松阳郡主和徐瑞月削尖脑袋,到处钻营,目前也挑中了几户人家,正在积极接洽。她们最满意的人选就是沐元澈,可现在仍处于美好畅想中。 今天徐家来的宾客不少,若安纹传出恶名,又弄出贼脏,肯定会影响到她的闺誉。慧宁公主是很严苛的人,这件事传出一点风声,安纹就会被pass掉。 所以,松阳郡主想压制此事,可徐瑞月却跟她唱反调,现在还在闹腾。 “那我损失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怎么办?”沈妍问话的语气很轻松,又想了想,说:“二姑既然说我诬陷表姑娘,那不如搜身吧!搜出多少算多少,搜不出来的我也不要了。把我房里打碎的东西陪了我,大概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松阳郡主松了口气,不管用什么方法,赶紧让这件事情结束。沈妍损失了一千两银子,她也准备哑巴吃黄连,先把银子赔上,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件事压下去。 安纹听说要搜身,从地上跳起来,“谁敢搜我的身,我就一头撞死。” 徐瑞月也大叫:“谁敢搜我女儿,我就跟她拼了。” 武氏撇了撇嘴,说:“真是我其母必有其女,安国公府清静了,徐家倒霉了。” 松阳郡主咬牙怒呵徐瑞月,“上不得高台面的下作东西,你们还不消停?” 白芷急匆匆上前,拦住安纹,“表姑娘,你可千万不要一头撞死。” 见徐瑞月和安纹母女要死要活,几个主要人物无计可施,都默不作声了。徐瑞月和安纹被松阳郡主斥骂,也都安静下来。 汪夫人、项氏和徐慕轶在门口看热闹,同来的徐家亲眷也指指点点议论。松阳郡主听到议论声,脸青一阵、红一阵,气得咬牙叹气,却无可奈何。 突然,安纹蹦起来,身体扭动了几下,触到松阳郡主等人的目光,她又安定下来了。可是,她看上去很难受,咬牙皱眉,好象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表姑娘这是怎么了?”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痒,痒,痒死我了,痒死了,呵呵……”安纹张大嘴巴,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她实在难以忍受,也不顾有这么多人在场,双手就使劲在身上抓挠。 一件赤金钗掉出来,两个赤金首饰掉出来,几个银锞子掉出来,紧接着又有十几个金锞子掉出来。安纹好象一座人形宝库,装满贵重之物,一动就有宝贝从她身上往下掉。众人看着地上的东西,又胡挠乱抓的安纹,脸上神情彩复杂。 安纹带来的下人都参与了查抄邪物,也私拿了沈妍不少物品,知道事情闹起来,她们必会受重罚,都为自己的命担心。看到安纹举止失态,她们也顾不上阻挡了。其他下人看到安纹浑身掉宝贝,都觉得好笑好玩,也没人劝阻她。 徐慕轩看了沈妍一眼,轻哼冷笑,“纹表妹这是干什么?我提议搜身也是搜下人,绝不敢搜你,你又这样闹腾起来,岂不是让祖母难堪?” 沈妍扫了松阳郡主一眼,脸上闪过嘲弄,有徐慕轩在,她可以少费许多口舌。 武氏撇了撇嘴,说:“就是呀!表姑娘,你要是能我撑一会儿,就能糊弄不少财物呢。郡主好不容易给了你一份抄检邪物的差事,你可不能浪费机会呀!”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徐瑞月又急又慌,泼辣凶横一去不返。 “痒,痒,我痒死了。”安纹好象疯了一样,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她那件海棠红缂金丝褙子被她揉成一团,她倒在地上,又开始撕拉自己的裙子。 两块大红色浮光锦从安纹腰间掉出来,赤金首饰、金银锞子又掉出了一堆。 “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白芷怯生生上前询问,抬了抬手,想要扶她。 徐瑞月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扶住安纹,帮她整理散乱的衣物。安纹从徐瑞月怀里趴了片刻,就安静下来了,看到地上的东西,一声尖叫。 安纹猛然推开徐瑞月,抓起那两块大红色浮光锦,抱到怀里,又去捡地上的赤金首饰和金锞子,“这是我的、我的,全是我的,是姓沈贱人偷来的。” 徐慕轩冷哼,说:“纹表妹真会无理取闹,这些东西是谁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你还信口雌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乖乖认错。”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谁敢抢我就一头撞死。”安纹大声嚎叫。 “表姑娘的命可真贱,为了一点财物就要一头撞死?那岂不是枉费了郡主让你查抄邪物的苦心?”沈妍微微一笑,说:“那两块大红色的浮光锦是我准备送给表姑娘和大小姐的,还有两块黄色的准备送给二小姐和三小姐,另外还一人送一只赤金钗。你不用打着查抄邪物的幌子来抢,那块料子也是你的,只不过你把大小姐那一块也拿了。哼!既然这样,我谁也不送了,你们都来抢吧!” 其实,沈妍除了想送武氏的女儿一块浮光锦,其他人本没打算送。现在利用安纹胡闹表白一番,也找到了不送任何人的理由,想必也没人怪她。 武氏冷笑,“真是偷**不成反蚀一把米,你别送缃丫头了,留着继续让人来抢。这回是查抄邪物,下回不知是什么借口,被人盯上算你倒霉。”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两个丫头赶紧扶松阳郡主。 松阳郡主脸色发青、浑身颤抖,指着安纹四个下人,咬牙说:“把丫头婆子全部关进善堂,等老太太完寿就杖毙。”她喘了几口气,又指着安纹说:“把这个下作东西给我关起来,从今天起,不允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勉强说完,松阳郡主就歪倒在丫头怀里,昏死过去了。 沈妍冷呲一声,问:“我损失的财物怎么办?” 武氏笑了笑,说:“你那一万两银子是泡汤了,你刚才不是说赔一千两银子就行吗?这我还能做主,一会儿你到内院帐房去支,我会记到郡主帐上。” 松阳郡主昏迷不醒,被人抬走了。徐瑞月顾不上理会安纹,赶紧哭叫着跟上来伺候。她很清楚,如果没有松阳郡主,他们一家本无法在武烈侯府立足。 汪夫人和项氏带着看热闹的亲眷离开了,边走边议论。说起安纹泼辣蛮横的行止,人们就想到当年的徐瑞月,也是这么凶悍,可惜所嫁非人。有其母必有其女,哪个倒霉上晒的东西会娶到安纹?这又成了一个新鲜的话题。 管事婆子搜查了安纹的丫头婆子,把她们私拿的财物全部交回,又把她们带到了善堂。她们哭闹喊冤,被打了几下,堵住了嘴,也就没有声息了。 “表姑娘,您还是赶紧回房吧?”一个婆子上前说。 安纹紧紧抱着两块浮光锦,手里抓着几件赤金首饰,怒视众人。闹腾了这么久,她的脸也丢尽了,不能一无所获,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些东西带走。 听说沐元澈喜欢红色,她就想做一套衣裙,等徐老太太过寿那一天穿,定能艳冠群芳。她把武烈侯府的库房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色泽纯正的红色布料。看到这两块大红色浮光锦,她就爱不释手,把两块布料藏到了自己身上。 慧宁公主和沐元澈都会来拜寿,她打定主意吸引沐元澈。她发下毒誓,等她成了胜战伯府的主母,一定把沈妍踩在脚下,把沈妍的宝贝全部据为己有。 沈妍摇了摇头,说:“那两块浮光锦给你,把赤金首饰给我留下。” 这两块大红浮光锦是金财神前几年送给她的,颜色红得刺眼,就象阳光下的鲜血一样。沈妍喜欢红色,但不喜欢这两块布料,总觉得红得太诡异。 这两块布料被压在箱底几年,没想安纹能翻出来,送给安纹,正好打发了。 “我一件也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安纹一脸骄横倨傲。 徐慕轩紧紧皱眉,以前没见过安纹这样的货色,今天开了眼,“纹表妹,妍儿已经让步了,如果你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表姑娘,你是不是想做老太太过寿时穿的衣裙呀?后天是正日子,你要是再不去做,可就穿不上了。”其中一个管事婆子很清楚安纹的心思。 安纹冷哼一声,把赤金首饰丢到地上,抱起那两块大红锦缎就离开了。安纹走了,事情告一段落,武氏也带着管事婆子告辞了。 徐慕轩很无力地坐到石椅上,“妍儿,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多受些委屈就能练得跟三一样了。”沈妍暗暗摇头,将来她嫁给徐慕轩,就是成了侯府的女主人,象徐瑞月这样的极品亲戚也足够她挠头了。 “妍儿,你放心,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往房里收丫头。等老太太过完寿,我就住进太学里,苦读几个月,争取两榜题名。到时候我求一份外放的差事,带你离开这里,不再受她们的气,安安乐乐过日子。” 沈妍点点头,送徐慕轩离开,回到房里,她亲自查点的东西,又让人去帐房里支了银子。折腾了一场,她确实不亏钱,可也觉得耗费了很多力。 一想起徐老太太过寿,她心里就有一个疙瘩,令她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不安。 ------题外话------ 第一百零四章 贼脏[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四章 贼脏[手打VIP] - 第一百零五章 賎情[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五章 賎情[手打VIP] <!--go--> 清澈见底的湖溏波光潋滟,微风吹拂,团叶泛波,荡里层层涟漪。岸边榴花含苞待放,纤娆如翠的树影倒映水中,好象身穿碧衫的豆蔻少女,娓婉青涩。 通往水榭的雕花木桥上,年轻男子头戴草帽,裸露上身,倚桥栏而坐。日影西斜,柔和的光辉洒在他浅麦色的后背上,慈润的肌肤晶晶闪亮,绒毛晃动。 他身下压着一大的鱼杆,一边绑着一纤细的鱼杆,好象有人与他静坐对钓一样。两鱼杆同时动起来,有鱼上钩,他爽朗一笑,又是一声轻叹。 一声重哼传来,沉重的脚步踩到木桥上,惊跑了鱼儿,惹来他连连皱眉。 “你倒是悠闲自在,挺会找乐子。” “我为什么不自寻其乐?难道跟沈承荣似的整天没事、庸人自扰?”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说:“这话到外面不要说,他毕竟是你的养父,父子和悦,哪怕是做给人看,也要做,免得到时候招来口舌是非,得不偿失。” 沐元澈冷笑几声,微微摇头,说:“我就当你说这些话是为我好。”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沐元澈和沈承荣大吵一架,差一点大打出手。其实,沈承荣在沐元澈面前一直处于弱势,只不过是沐元澈越来越看不惯他而已。 沈氏一门两伯,又有护国长公主,沈承荣在朝野庙堂的尊贵程度可谓到达顶峰。在外面,沈承荣被前呼后拥,在府里,却被慧宁公主和沐元澈压了一头。有得有失,沈承荣一向很想得开,人后当孙子就是为了更好地在人前当爷爷。 “怎么?我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还认为我不是为你好?”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沈承荣是什么人,什么情,你很清楚,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也难怪,你们半路夫妻,谁让你们伉俪情深呢?”沐元澈站起来,一脚踢飞两鱼杆,大步走近水榭的木屋,又重重关上了门。 慧宁公主盯着木屋的门,愣怔半晌,用力掐揉额头,无奈长叹。沐元澈初回京城那一年刚七岁,子很野,又机灵淘气,跟沈承荣百般不对付。这些年,慧宁公主夹在两人中间,没少受夹板气,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公主,回去吧!伯爷也是一时急,过几天就好了。” 慧宁公主点了点头,说:“我们去隐灵阁,玉姑姑,你去看看澈儿。” “是,公主。”一个年轻一些的婆子向慧宁公主行了礼,向水榭的木屋走去。 桂嬷嬷忖度慧宁公主的心思,轻声说:“公主,前几天牡丹花会,老奴没看到跟伯爷所画之人相似的女子,至今不知道他的意中人是谁。要是能把他喜欢的人给他娶回府,肯定能收收他的子,公主以后也能少劳心了。” “咱们找不到人,他又咬定钢才不说,给他娶谁去?”慧宁公主皱眉轻叹一声,问:“此次牡丹花会,最出挑的女孩儿是哪一个?” “出挑的女孩不少,让老奴印象最深的是安国公府旁支嫡女纹姑娘,才情样貌没的说,对奴才们、对别的姑娘,那股温和热乎劲可不是别的女孩能比的。” “那是伪装,你可千万别上当。”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当年,徐瑞月也是京城闻名的侯门名媛,琴棋书画、女红绣工无所不通,待自闺中时,风头比当今皇后更盛。实际怎么样?哼哼!本与武烈侯府有亲,最清楚她的真面目。” “老奴眼拙,请公主恕罪。” “也别因徐瑞月骄纵猖狂、表里不一就把她女儿拍死,再看看吧!” “是,公主。” 慧宁公主想了想,说:“明天外祖母过寿,本和驸马要去拜寿,澈儿和徐家二房排行第四的庶子交好,也会去祝寿。明天去徐家的名门闺秀不少,本可要仔细挑挑。澈儿让本挠破头皮,再找一个费心的媳妇,本就没活路了。” “呵呵,听公主说的,哪有那么严重?” 胜战伯府西北角有一座独院,廊檐上有一块乌木牌匾,上书“隐灵阁”三个大字。小院青砖灰瓦,院内草木繁盛,弥散着清幽肃穆的气息。 守门的院丁打开门,慧宁公主走进院子,两个太监、一个婆子跟进去了。一袭人影飞奔而来,从屋顶划向树梢,又落到一丛花木后面。 “是谁?”两个太监异常警觉地挡在慧宁公主前面。 “是我。”一身青白色布衣的沐长风从花木后面转出来。 看清来人,太监和婆子赶紧行礼退出,院丁从外面关闭了隐灵阁的门。 慧宁公主轻叹一声,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昨天。”沐长风神情悲楚,长吸一口气,问:“澈儿呢?他怎么不来祭奠?” “他不知道是今天,我从来没跟他提过,沐家的过往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沐长风冷哼,“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难道你不想让他报沐家的血海深仇?我遵守对你的承诺,从没跟他提过沐家的往事,你也答应过我,等他长大了就告诉他。沐家血仇不说,大哥也被人所害,这些年,你倒安享起荣华富贵来了。” 慧宁公主面对沐长风的质问,脸色哀婉,默不作声。做为母亲,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背负仇恨,担起寻仇的重任,她想让儿子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可沐长风跟她的想法截然不同,他认为沐元澈是沐氏唯一的血脉,就应该起肩负一个家族复兴的使命,为沐家屈死的冤魂报仇雪恨。 “先皇已作古,还能怎么报仇?”慧宁公主问话的声音很低。 沐长风冷冷哼笑,“当年,我要进行刺昏君,你想方设法阻拦,致使沐家的复仇大业拖延至今。如今,你一句‘先皇已作古’,就能把滔天仇恨抹杀吗?” 先皇登基第二年,跟一些不支持他上位的朝臣秋后算帐,被抄家掠爵、砍头流放者不在少数。沐家本是纯臣,却因有人告发谋反,又有确凿证据,就被满门抄斩了。也有人说是先皇忌讳沐家手握兵权、功高震主,才把沐家连拨起。 沐长风是个孤儿,被沐侯爷收养,一直视若亲子。沐家被满门抄斩之日,沐长风正在山中学艺,逃过一劫,这些年,他一直心心念念,以报仇为己仇。 慧宁公主打量沐长风,心中隐隐作痛,不禁连声长叹。这些年,沐长风为了报沐家之仇,江湖飘泊,费尽心血,正值壮年就华发早生。慧宁公主能理解他的苦心,但不想让沐元澈象他那样生活,这是她不愿意让沐元澈肩负仇恨的原因。 “仇恨不能抹杀,可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冤案的真相。”慧宁公主停顿片刻,又说:“当年,下旨诛杀沐家几十口的人是先皇,可是谁诬告沐家勾结西魏、意图反叛?我在刑部的密案室看到过沐家一案的记载,也看到过做证据的密信。别说是先皇,谁做皇帝,看到那些确凿的证据,也会将沐家满门抄斩。” 沐长风面露痛楚,紧紧闭眼叹气,又慢慢睁开,问:“你查到了什么?” 慧宁公主摇了摇头,“我从边郡回来到先皇作古,跟他周旋十余年,也没问出当年沐家一案的只字片语。他对沐家一案很警惕,可能也意识到是冤案,但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给沐家翻案,这件案子就如石牛入海了。” 沐长风沉默半晌,说:“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澈儿,他是沐家血脉,不能再对他隐瞒。我也不勉强你替沐家申冤,但澈儿不行,该他做的他必须要做。” “好吧!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跟他说,我……” “谁?”沐长风突然警觉,飞身跃上树梢,跳向墙外。 “风叔叔,你回来了?” “澈儿,怎么是你?你在听我们说话?” “不是我,是一个黑衣人,我看到他在墙外,追过来,他就跑了。” 沐长风凝望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眉头紧锁,目露忧虑。他武功极高,可有人在墙外偷听他和慧宁公主说话,他居然没察觉,沐元澈追过来,他才发现。可见偷听之人武功胜他一筹,若是敌人,慧宁公主和沐元澈都会有麻烦。 沐元澈和沐长风进到院内,说起刚才有人在墙外偷听之事,慧宁公主也担心不已。她思虑片刻,召来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吩咐他们立即追查。 “进去吧!”慧宁公主走在前面,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进门是一间厅堂,摆放了一些简单的家具,还有几盆长青树。厅堂两侧各有一间房子,门口悬挂着白色帘幔,这两间房子才是摆放牌位的地方。 沐长风去了西边的房间,慧宁公主进了东面的屋子。沐元澈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该跟谁进去,干脆坐到正中的厅堂,摆弄盆栽的长青树。 “澈儿,你进来。”慧宁公主从东屋探出头。 沐元澈站起来,走进东屋,看到正中长案唯一的牌位,轻轻叹了口气。牌位上写着“先夫沐程风之灵位”,墙上还有一幅男子的画像,系慧宁公主所作。 “澈儿,给你爹上柱香吧!” “又上香?我昨晚才陪他说了半夜的话,估计我爹都被咱们叨扰麻烦了。” “不许胡说,快点敬香。” 沐元澈接过三柱香,恭敬叩拜之后,把香到香炉里,了墙上的画像,问:“娘,是不是我比我爹长得更英俊?我记得他有胡子,扎在脸上可疼呢。” “你还能记起你爹的样貌?” “能,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他,音容笑貌很清楚。” 慧宁公主泪眼婆娑,撩起沐元澈耳边的碎发,哽咽说:“离开边郡那年你还不到五岁,没想到你还能记住你爹的样子,你爹在九泉之下也欣慰了。” 沐元澈长出一口气,问:“娘,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边郡突围成功,我爹是最大的功臣,收复平安州也是他的功劳。当时,您和我爹回京,不是说让先皇要封赏他吗?为什么他反而会死?我爹不让我跟你们回京,而是让风叔叔带我躲到楚国,是不是就知道回京之后会被害?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慧宁公主面对沐元澈一连串的问题,泣不成声,却一个也没有回答。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句话说出来很容易,可她要承受痛苦万分的后果。 “我记得你和爹回京时,边郡正下雪,天很冷。风叔叔说我爹死于第二年的元宵节,我爹死了才一个多月,尸骨未寒,你就嫁给了沈承荣。” “我对不起你爹,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这个问题他问过几次,慧宁公主每次都是痛哭流泣,却不回答。沐元澈知道她有难言之隐,问出来是另一种伤害,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澈儿,当年沐家满门抄斩是冤案,你风叔叔让我告诉,可我……” “别说了,这些牌位一搬进来,我就都清楚了。” 去年,沐元澈凯旋归来,皇上就赐了他一座胜战伯府。这座府第原是御亲王的别苑,御亲王被发配到南疆,这座别苑就一直空置,后来赐给了他。 慧宁公主让人大规模修缮胜战伯府,直到今年三月初才修整好,他就搬过来了。在他之后搬过来的还有几十个牌位,就安置在了隐灵阁。慧宁公主没说这些牌位都是谁的,他也没问过,有些事情无须多问,他也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破。 沐元澈把慧宁公主揽在怀中,幽幽出语,“有些事情不需要谁告诉我,我一想就清楚,就比如沐家获罪的事。记得您刚把我接回京城,那时候我刚七岁,您对外说我是您的养子,不让我跟任何人提我的姓,只叫我元澈。后来你又让沈承荣收我为养子,让我忘掉我的姓,直到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姓沈。” “澈儿,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慧宁公主擦了擦眼泪,说:“当年我若不嫁给沈承荣,怎么生下婉儿?婉儿的名字还是你爹取的,她的子象你姑母,她……” “我知道您有苦衷,您可以隐瞒有儿子的事实,但怀孕是瞒不住的。即使您贵为公主,害怕事情败露惹来麻烦,也不能嫁到名门旺族。沈承荣家势清白,又无基,本贪婪恶劣,又贪图荣华富贵,正适合做乌王八蛋。” “你……”慧宁公主气结,却无语反驳沐元澈所讲的事实。 “娘,您当时要是知道沈承荣在家乡有妻子儿女,会不会也要嫁给他?再把他的妻子儿女杀了?”沐元澈问话的语气满含嘲弄,似乎在说一个不争的事实。 慧宁公主面露苦笑,“娘在你心中就这么可恶吗?” 当年,沈承荣得知慧宁公主看中了他,就一再申明自己无父无母无家人,知道他底细的人也被千方百计打压排挤,事关皇家颜面,也就没人敢多嘴了。 成亲之后,慧宁公主派人查过沈承荣的底细,知道他在家乡有父母妻儿。木已成舟,慧宁公主也无可奈何,为顾忌颜面,她只能将此事瞒下来。 当时,慧宁公主也想过要除掉沈承荣的家人,永绝后患。可她当时正怀着孩子,沐程风又新死不久,她不想杀戮太重,祸及子孙,此事就拖延下了。 “可恶的人不是您,而是沈承荣,象他这种人,从来不知道惭愧是什么,更没人可言,他也好意思自我标榜为读书人的楷模?脸皮非一般的厚。” 慧宁公主紧紧皱眉,“在你爹的灵位前提他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您也替他没脸?”沐元澈轻哼一声,又说:“就象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道听途说,一点据都没有,他就集结了一些阿谀奉承之辈,上折了弹劾项大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到时候人家一反攻,他又成了过街老鼠。” “唉!澈儿,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还看不透,等在朝堂再磨练几年,你就清楚了。”慧宁公主冷笑几声,又说:“朝廷不能缺少沈承荣这一类人,就象戏班子里不能缺了丑角一样。他一蹦跶,就能暴露出好多问题,皇上就有的放矢了。” “哼!您提醒他别犯再我手里,我去看看风叔叔。” 目送沐元澈出去,慧宁公主看着沐程风的画像,隐入沉思,泪珠不由滚而下。 “程风、程风,我对不起你,我……” 沐长风跪在沐家诸多牌位下面,满面悲愤,哽咽叹息。沐元澈进来,并没有下跪,而是靠在长桌一角,数那些牌位,忖度每个人和他的关系。 “风叔叔,明程县主是谁?”沐元澈拿起一个牌位,仔细端详。 “我的养母,你的嫡亲祖母,西魏定国将军的女儿。沐家被满门抄斩的第二年,西魏定国将军府也被满门抄斩,罪名是拥兵自重、意图叛国投敌。”沐长风重叹一声,又说:“我七岁离家上山学艺,母亲说她每年都会上山看我,让我不要想家。第一年她来了,给了带来许多吃食衣物,总怕我在山上吃苦。 第二年,她没有来,我一直在盼、在等,直到第三年,才听说沐家获罪,被满门抄斩。师父带我下山,想到京城打探情况,恰好救下你的父亲,他当时正被朝廷的暗卫追杀。师父为永绝后患,让你父亲假死,才骗过朝廷的人。得知沐家满门被害的真相,我和你父亲勤学武艺,发誓报仇,没想到……” 沐元澈摇头笑叹,掩示眼底充溢的泪花,好半天才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澈儿,沐家的仇不能不报,你……” “风叔叔放心,我自有打算。” 夕阳西落,慧宁公主和沐元澈才从隐灵阁出来,而沐长风执意在住在隐灵阁的厢房,守护沐家亡魂。沐元澈没阻拦,让心腹院丁给他衣食寝卧等一应用具。 “到那边府里吃饭吧!娘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受吃的菜,估计已经送过来了。” “我不去,让人把菜送到我这边。”沐元澈伸了个腰,转身就走。 “你……”慧宁公主无奈,只好答应,又说:“明天徐家老太太过寿,你同我一起过去。我看中了几家名门闺秀,你挑一位,娘就把你的亲事订下来。” “耳边好大的风呀!”沐元澈仰望漫天云霞,加快了脚步。 慧宁公主望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儿子的脾气她最清楚。 沐元澈迈开大步朝榴花水榭而去,刚踏上木桥,他猛然停住脚步,稍稍怔立片刻,就腾身而起,直扑水榭木屋的房顶。一个黑衣蒙面人端坐在房顶,见沐元澈扑来,身形一转,就落到木桥上,又跃到石榴树上,与沐元澈打斗在一起。 “停――停――”沐元澈边打边喊。 黑衣人听到沐元澈的喊声,放慢了出招的速度,右臂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 “让你停你就停?你也太听话了,不挨打才怪。”沐元澈收住招势,嘻嘻一笑,问:“你的右臂还不能动?怎么打一掌一点反映都没有?不是说在医治吗?” “你知道我是谁?” “哎哟!老程,你也太好玩了,还蒙上脸,嘿嘿,一跟你过招我就认出来了。” 老程摘下面巾,说:“你出招狠、招势也猛,可还是内力不扎实。” “别老跟我比内力,我早就说过,再练十年、二十年跟你比。”沐元澈冲老程做了请的手势,又问:“刚才在隐灵阁偷听的人是你吧?” “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是来找你的,不知在哪能找到人。” “找我有什么事?”沐元澈把老程带进水榭的木屋,给他倒了一茶。 老程犹豫片刻,说:“我不想在济真堂做伙计了,想找份差事。” “去年大败西魏,我要给你记功,你说你愿意在济真堂做伙计,不让我给你向朝廷请功。”沐元澈停顿片刻,又说:“我现在统辖金翔卫,给你安排一份差事很容易。可你右臂有残,太辛苦的差事我也不愿意让你做,毕竟是追随我的人。” “金翔卫不错,我愿意做,辛苦没事。” 沐元澈忖度摇头,“金翔卫明卫不收身有残疾的人,功夫再高也不行,暗卫倒是可以。可暗卫都是隐藏的,你必须有另一重身份,这样一来,你会很辛苦。你不如再等一段时间,项大人快回来了,他回来之后会上报一批有功之臣。我让他把你报上去,给你在六部或是府衙找一份轻松的差事,还能得到嘉奖。” 老程坚定摇头,“我就想做金翔卫暗卫,辛苦我不怕,隐藏也没事。” “也好,等过几天我再给你安排,你要是不想回济真堂,就先住在我府里。” …… 天地间蓝幕淡去,空中的云朵泛起缕缕红晕,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婉转清脆。 房门上传来轻轻敲击声,沈妍睁开惺忪的眼睛,极不耐烦地皱眉翻身。吭唧几声,又抱紧枕头,换了姿势,用被子蒙住头,进入半睡半醒之间。 据她不完全估计,现在刚寅时三刻,这么早就起床,简直是太残忍了。今天是徐老太太的正寿日,她也要出面招待客人,就不能睡懒觉了。 “姑娘,该起床了。” “什么时辰了?”沈妍带着哭腔问话。 “卯时初刻。” “你骗我,这么早,哪能到卯初呀?” “奴婢敢哪骗您?您不是说卯初就叫醒您吗?卯正要去给老太太拜寿。” “好吧!你让人送水进来。” 沈妍平躺在床上,按住小腹的气海,吐纳呼吸几次,清除五脏浊气。又用双手梳理头部的经络,揉太阳、风府、百汇等位,起到清神醒脑的作用。 丫头们送水进来时,她已身轻目明,神奕奕,周身上下充满活力了。 洗漱收拾完毕,她又穿了那件银红色月华锦扣身中袄,首饰、中衣和裙子及鞋袜都与以前一样,只不过多戴了一只金镶玉的凤钗,增添了几分喜庆华艳。 收拾完毕,她到前院看平氏,听说平氏却被海氏提前叫走了。徐老太太寿日将近,松阳郡主才解了海氏的禁足令,海氏象是接受了教训,很安分。可这几天她在跟平氏套近乎,时不时就把平氏叫过去训训话、聊聊天。 沈妍不怕海氏等人出妖蛾子,就怕平氏被海氏利用。平氏子绵软,人也不聪明。到时候真遇上什么撕扯不清的事,平氏被牵连,直接影响徐慕轩。 她带丫头去了徐老太太的福禧堂。半路上碰到了徐慕绣、海婷婷和三房的徐慕缃、四房的徐慕绒。除了徐慕缃,另外三人都没理她,还带丫头把她挤到了游廊另一边。沈妍摇摇一笑,并不介意,和徐慕缃一起走在后面,边走边说闲话。 安纹带玲玉、秋霜从沈妍身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婆子,这群主仆皆对她嗤之以鼻。徐慕轩拒绝把玲玉收房,更不要秋霜,这两丫头都哭得肝肠寸断。安纹的两个大丫头被送进了善堂,身边没人伺候,徐慕轩就把玲玉和秋霜送给了安纹。玲玉和秋霜因不能被收房而恨上了沈妍,与安纹正给结成新的同盟。 一件鲜红色滚金边绣牡丹花流光锦通袖长袄穿在安纹身上,更显她身材的曲线玲珑窈窕,配上她满头珠翠和致的浓妆,通身娇美华丽。 红色长袄若配淡色裙子,正好搭配相宜。安纹大概觉得从沈妍手里掠夺的流光锦来之不易,今天就都穿在了身上。下身是一条火红色百褶裙,裙子上绣满了五彩蔷薇花,还镶了金边。那股子火热华艳好象要燃天烧地一般,势不可挡。 安纹从她身边经过,沈妍就有一种被焦灼的感觉,赶紧退后几步。安纹以为沈妍怕了她,冲沈妍狠啐了一口,象一团烈火以燃烧干柴之势飘走了。 到了荣禧堂,沈妍和徐慕缃就被请进了偏院,和安纹、徐慕绣等人又碰面了。 徐秉熙正带着合族子侄给徐老太太拜寿,男子拜完寿,汪夫人再带合族女眷给徐老太太拜寿,然后才轮到这些女孩给徐老太太祝寿,并送贺礼。 沈妍在徐家本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刚进徐家的几场恶战,确实给她在徐家铺开的道路。她现在一应供给份例都比照徐家的姑娘们,也没人多说什么。 徐家的男亲女眷给徐老太太拜完寿,就由徐秉熙带领到祠堂祭祖了。各房的姨娘们拜完寿,就都回房了,款待亲朋也没她们的事,她们也不适合露面。 福禧堂安静下来,管事嬷嬷才来叫女孩儿们去给徐老太太祝寿。到了福禧堂正厅,她们下跪拜寿,祝福恭贺的话语自是排山倒海,经久不息。寿完拜,她们又各自拿出寿礼讨徐老太太欢心,唯独沈妍站在一边,静静看她们表演。 沈妍的寿礼前天就送来了,是一盒专治骨病的风湿膏贴。这种风湿膏贴与膏药不同,打开就散发出一股花香味,而不是浓烈的药味。 徐老太太年纪大了,骨关节肯定要长刺儿,就是不疼也浑身不舒服。这种风湿膏贴是对症下药,作用明显,徐老太太很高兴,让人赏了沈妍不少东西。 福禧堂要摆早饭,徐老太太留下安纹和徐慕绣陪她吃饭,让其他人各自回房用饭。海婷婷才不管别人是否喜欢,也不看别人眼色,腆着脸留到福禧堂吃饭。 回到青莲院,吃过早饭,沈妍靠在软榻上休息,几个丫头陪她说闲话。 雪梨端来一盘点心,沈妍一见就皱起眉头,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大厨房统一供应的点心又甜又腻,连丫头们都不吃,每次端来都赏了使婆子们。 沈妍怕今天有客人上门,就让白芷带上木香和艾叶到附近的糕点坊去买最好的点心。两个小丫头听说要出门,都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同丫头们说了一会儿闲话,沈妍就回卧房补觉了。直到武氏派人来叫她,说有女眷带姑娘们上门了,让她赶紧过来招待,她才起来,重新洗漱收拾。 徐家内院东侧有一座纵穿武烈侯府的大宅院,名曰荣溢堂,家族有重大宴请都是在荣溢堂款待宾客。荣溢堂分前后两院,中间有一道宽阔的溪流相隔,溪流两岸种满茂密繁盛的花木,中间有一座石桥连通,正好把男宾女客分开。前后两院曲廊相连,东西各有一排敞厦,都是独立的房间,供宾客们休息之用。 随女客而来的姑娘们给徐老太太拜完寿,正在碧纱橱休息,听说有男子来拜寿。武氏就让人把姑娘们带到荣溢堂休息,一会儿在荣溢堂开宴也方便。荣溢堂后院直通徐府的后花园,女孩儿们可以在花园玩耍嘻戏、游湖泛舟。 听说女孩儿们都到了荣溢堂后面的花园,沈妍赶紧带几个丫头过去了。她刚穿过竹林间的小径,就有几个女孩从另一边走来,其中一个突然跑过来抱住她。 “妍儿,终于又见到你了。”项云环揽住沈妍的胳膊,喜极而泣。 沈妍也很激动,忙安慰项云环,“莫哭、莫哭,见到就好。” “沈姐姐,我也可想你了。”项云玫很亲切换住沈妍的胳膊。 旁边还有四五个女孩儿,看样子都是项家的姑娘。前几天来徐家做客、与安纹琴笛相和的黄衣女孩也在其中,看到沈妍,她神色淡然。 她今天穿了一件柳绿色五彩金丝绣边雪绸质地对襟中袄,雪青色镶边洒花长裙。比前几天那身黄衣多了素雅,少了华艳,更显出她大家闺秀的气质。 听项云玫介绍,沈妍才知道这女孩是项怀平的嫡长女,闺名云珠。项云珠知道沈妍是徐家的童养媳,身份低微,对项云玫和沈妍这么亲切很奇怪,也很反感。 安纹和徐慕绣带了一群女孩过来,项云珠就带项家几个女孩和安纹、徐慕绣等人去弹琴做赋了,只留下项云环和项云玫同沈妍在一起。三人想远离那群莺莺燕燕,安静下来说说话,沈妍就把她们带到了青莲院。 “前几天收到了哥哥的信,父亲母亲估计还有十天就到京城了。” 沈妍很高兴,“太好了,我早就想诏哥儿,等他们回来我就过去玩。” “我也想诏哥儿了,等父亲回来,我让他把你接到项家去住。” “那倒不必,我在徐家住得挺好。” 项云环不相信沈妍的话,轻叹一声,问:“妍儿,徐家不知道你是谁吗?” “他们都知道我是逃荒女,他们要是知道我是谁了,我哪里还有这么轻松?” “那我和云玫都不告诉别人,替你保守秘密。” “没事,他们知道不知道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倚仗谁。”沈妍其实不想让她真实的身份公开,她不怕别人说什么,却怕徐慕轩多心,她还要去解释。 几个关系亲密的女朋友闲坐聊天,很快就说到亲事。说起婚姻之事,项云玫苦恼不已,项二太太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想提高魏家的地位,就要让魏家和项家联姻。直到现在,她仍到处钻营、千方百计逼项云环嫁到魏家。 这个时空没有婚姻自主的概念,父母之命能决定子女一生,祖母的意向也能影响父母之命。沈妍无计可施,只能安慰项云环,让她静心等待项怀安和汪仪凤回来。项云玫也把希望寄托在父母亲身上,又怕项二太太做梗,还是担心不已。 听项云玫说,汪夫人和项氏看中的项云珠,想替徐慕轶求娶项云珠为妻。起初项家长房一直犹豫,左右衡量,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婉拒了这门亲事。 项家长房当初犹豫,也是看徐慕轶是皇后的亲侄子,武烈侯的爵位理应由他承袭。得知徐家的爵位不可能再归还长房,又知道徐慕轶身体不好,又不想科考入仕。项家认为徐慕轶没前途可言,只能坐吃山空,就不想让女儿嫁这样的男子。 沈妍不喜欢项云珠那样的大家闺秀,嫌她太过自命清高。因为出身名门,她从来不把比她低贱的人放在眼底,却又偏偏摆出一副怜悯别人的姿态。 徐慕轶品脾气都不错,项家长房看不上他,沈妍反面替他幸运。娶一个项云珠那样的假圣女,太委屈徐慕轶了,这门亲事不成倒是件好事。 午时将近,快开宴了,沈妍才带项云环和项云玫去了荣溢堂。 荣溢堂内院的正中有两座相连的大厅,厅内桌椅罗列,娇花碧草点缀。前面的大厅摆了近百桌席面,招待贵妇,后面的小厅也有几十桌,坐满了妙龄女孩。 沈妍和项氏姐妹进来,项云珠冲项云环招了招手。项云环就拉着沈妍和项云玫一起过去,和项云珠等人坐到一起。项云珠不欢迎沈妍与她们同坐,却摆出一张高贵的笑脸,虽是微笑,看在沈妍眼中,却是冷漠与讥诮。 徐慕绣和海婷婷坐到沈妍等人左边的桌子旁,和同桌的女孩交头接耳,显然是在议论沈妍。安纹一身华服,和几个出身皇族的女孩坐在小厅正中,以主人的身份周旋其中。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安纹也顾不上难为沈妍了。 身穿青白色居士服的平蓉走进来,高念佛号,小厅的贵女们立刻给她让出一条路。沈妍暗自佩服,别说,装逼也是一门学问,不是谁装出来都有人鸟的。 海婷婷迎上去,双手合十,和平蓉见礼,并把平蓉带到她们的桌子旁。平蓉高念佛号,很大方地坐下来,位置还和沈妍离得比较近。 沈妍冲项云环挤了挤眼,与她同桌的有项云珠这个假圣女,一边又来了平蓉这个真圣女。这两圣女一个比一个“圣洁”,却令沈妍恶心不已。 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珍馐美味,淳酒佳酿。 恭贺声声、祝福连连,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响彻厅堂。 沈妍吃得很认真,偶尔与项氏姐妹说笑几句,等她酒足饱,才发现厅堂里的人少了很多,象安纹、海婷婷、徐慕绣、平蓉等关键人物都不见了。 “姑娘,吃好了吗?”问话的人是海氏的大丫头香梅,对沈妍很客气。 “吃好了,姐姐有何吩咐?”沈妍站起来,对香梅笑得很甜美。 “奴婢哪敢吩咐姑娘?”香梅看了看周围的女孩,说:“吃多了酒,在敞厦里休息,奴婢想着这几天姑娘和之间不对付,就私自来叫姑娘去伺候,也算是给陪罪。姑娘要是不愿意去,就当奴婢没说,不要怪奴婢多事。” 丫头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妍能不去吗?除非她的脊梁骨是花岗岩做的。 “请姐姐带路。”沈妍跟项氏姐妹说了一声,就跟香梅出去了。 香梅走在前面,把沈妍带到东面敞厦正中间的位置,看到门牌上写着“山水阁”几个大字,她左右看了看,打开门,让沈妍进去。沈妍料想海婷婷和徐慕绣等人会再施诡计,警惕极高,她站到门口,往里面张望,想看明情况。 突然,身后有人大力推了她一把,她站立不稳,就扑进了山水阁。她还没反映过来,门就从外面紧紧关闭了,上锁的声音传来,前面的窗户也关上了。 千防万防,还是让人算计了,沈妍没想到海婷婷和徐慕绣等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徐老太太寿宴上设计陷害她,这其中肯定少不平蓉的谋。 一股甜腻腻的香味传来,沈妍皱了皱眉,这催情香的戏码真是屡试不爽。幸好她带有防御的解药,提前闻一闻,就不会中催情香的毒。 她闻了解药,长吁一口气,就抬头打量这个房间,寻思离开的方法。这房间装饰得很华丽,中间隔了一架十六扇细纱花草屏风,将房间分为里外两间。 很暖昧很奇怪的声音从屏风里面传来,沈妍下了一跳,忙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去看。里间的床上,水绿色轻纱床帐低垂,一男一女正以男上女下的姿势相拥而卧,正在做亲密运动。听到有人进来,两人的动作嘎然而止,忙看向沈妍。 难道这不是陷害通奸的戏码,而是捉奸的戏码?太你妈诡异了。 当她透过轻纱隐约看清压在上面的男子是沐元澈、下面的女子是安纹时,她的三魂七魄霎那间跑了一半,而心里却有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一百零五章 賎情[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五章 賎情[手打VIP] - 第一百零六章 吻戏[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六章 吻戏[手打VIP] <!--go--> 时间退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汪夫人经不住几名贵妇恭维劝酒,多喝了两杯,就双眼发红,呈现醉态。项氏向徐老太太等人告了罪,头版伺候汪夫人出去醒酒更衣。项氏扶汪夫人来到东面敞厦一间名为“青山阁”的房间,又吩咐丫头婆子去打水、取衣物妆盒。 “母亲,那件事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汪夫人满脸醉态一扫而空,眼底充满恨意,“行她弄个假圣女来害我的孙子,就不行我反击吗?再说这次是海氏和大姑娘还有她那个侄女要害沈丫头,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她们换个花样。事情要闹起来,她们谁能把自己择清是本事,择不清就等着被处罚,反正也都是二房的人。她们的谋我们都知道,按我的计划行事,就是请来衙门的捕头查案,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项氏点点头,说:“二太太对付轶哥儿的手段也忒狠毒了,还好说轶哥儿是圣男的流言没传开,要不就是我死了,也没脸去见爷了。主要是那个假圣女,真是罪该万死,扒她的皮都不解气。沈丫头倒是个讲信用的,可惜偏有人对她下手。” 汪夫人冷哼,“松阳狠毒又能怎么样?她不是愿意斗吗?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沈丫头也没什么可惜的,二房窝里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们不利用这件事,沈丫头也会被她们害,就看她有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了。” 外面想起轻轻的敲门声,项氏打开门,把周嬷嬷和两个丫头迎进来。三人行过礼,和汪夫人、项氏低语了几句,从汪夫人手里接过东西,就各自出去了。 周嬷嬷带两个丫头出来,问:“柳红、柳青,人都准备稳妥了吗?可靠吗?” “嬷嬷放心,都稳妥了,她们都是脸生的丫头,与奴婢们有几分交情。” “那就好。”周嬷嬷看到有人进了山水阁,冷笑说:“她们要开始了,我们也预备吧!你们要记住,就算事情有突变,也不能惊慌,等太太来安排。” “奴婢们记住了。” …… 海婷婷和徐慕绣进了“山水阁”,刚说了几句话,平蓉就轻手轻脚进来了。 “圣女,沈丫头懂医术,这种催情香能制服她吗?”海婷婷面露怀疑,又紧张又激动,若今天的计划成功了,沈妍必死无疑,她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平蓉见海婷婷怀疑她,心里很不舒服,重哼一声,当作回答。前几天在漱花斋,她用的催情香太普通,被沈妍识破,并且把她制住了。 今天这种催情香是西魏飞狐营特制,若在没察觉的情况下最多吸入三口香气,就会放浪发情。而且这种香没有解药,除非男女交合,否则就会承受身心欲摧之痛。中了这种香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脑子很清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 沈妍曾给她弄了一种在清醒时就发骚放浪的药毒,可那种药毒用水淋面就能解。她想变本加厉报复沈妍,就弄出一种无药可解的催情香,要看沈妍的热闹。 “圣女,你也知道沈丫头很可恶、很难缠,我怕制不服她……” “海小姐若不相信本圣女这香的威力,大可以自己先试一次。”平蓉扫了海婷婷一眼,皮笑不笑地讲解了催情香的妙用,听得海婷婷和徐慕绣满脸通红。 “表姐,你不要怀疑这香的威力。”徐慕绣妩媚的双眼流露出涩,“圣女的妙计不在于香,而是沈丫头与小厮衣衫不整,同处一室,她的名节就毁了。因她出身低贱,祖父祖母都不想让嫁给四哥,正好趁此机会毁婚,再把她置于死地。” 平蓉哼笑几声,“徐大小姐真是聪明人。”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叫来香梅和两个小丫头嘱咐了一番。海婷婷和徐慕绣离开山水阁,去西面的敞厦跟海氏汇报情况,等待捉奸。平蓉点燃催情香,赶紧摒住呼吸,退出房间,让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就象房间里有主子休息一样。 平蓉招来一个婆子,塞了几块碎银子,又递过一个纸条,说:“本圣女与贵府的平海有同乡之宜,又有佛缘,请嬷嬷把这纸条交给他,请他到山水阁一见。” “圣女客气了,老婆子这就去。” 一柱香的功夫,平海就来到山水阁门口,两个小丫头赶紧请他进房。香梅见平海进了山水阁,跟海氏几人说了一声,就到小厅堂去叫沈妍了。 躲在一房观察情况的周嬷嬷和柳红、柳青看到一这幕,互相点了点头,又敲了敲青山阁的窗户,告知汪夫人和项氏,就各自行动了。 周嬷嬷抄小路去截香梅,而柳青柳红则带着两个壮的婆子去了山水阁。 “这不是二房里伺候的香梅姑娘吗?我崴脚了,快来帮我一下。” 香梅知道周嬷嬷是徐慕轶的娘,在长房有几分体面,不敢怠慢,忙上前扶起她,“嬷嬷伤了哪只脚?要不我让人去叫大夫,你到那边石椅上坐一会儿。” “老太太过寿,主子们都高兴,一个奴才崴了脚,还值得去叫大夫,那不是给主子们添堵吗?我歇一会儿就好,你要是有差事就赶紧去忙吧!” “好,那嬷嬷先歇会儿,我还有事。”香梅记挂着大事,转身就走。 “唉!我可真糊涂,这么大的事居然忘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周嬷嬷拍了拍大腿,“香梅,前天你婶子进来了,托了我一件事。” 香梅娘在洗衣房当差,她爹在马棚里喂马,都是武烈侯府下等奴才。可她的叔婶却在外面管铺子的生意,在府里有几分体面。她叔婶给她铺路,她才能在海氏房里当上大丫头。她婶子要拖周嬷嬷办的事,一定是大事,她必须要知道。 “什么事?”香梅赶紧退回来询问,给沈妍传话的事也只能压后了。 周嬷嬷上下打量香梅,笑嘻嘻地说:“大少爷房里有四个丫头,都放进去有三四年了,至今也没一个肚子争气的。太太和整天急得唉声叹气,这不又让我挑两个丫头放进去,这要是肚子里有了信儿,肯定是要抬姨娘的。我欠你婶子一个人情,她让我想法把你放进去,我这几天正掂量怎么跟二要你呢。” 香梅立刻双眼放光,给大少爷做通房丫头,可比伺候海氏体面多了。生下孩子就抬姨娘,这可是成为侯府半个主子的机会,平步青云,傻子才会放弃。 “香梅,你赶紧去办差事,别让二怪罪,这件事我惦记着呢。” “二那边没急事,我扶嬷嬷回房吧!”香梅赶紧过来扶起周嬷嬷。 “那可麻烦你了,别耽误你的差事。” “不耽误、不耽误。” 把周嬷嬷送回院子,香梅的心情激动欢悦,赶紧去小厅给沈妍传话了。 …… 用完午饭,安纹就和几名皇族贵女去了花园,别人嘻戏玩耍,她却心事重重。 前几天,慧宁公主举办牡丹花会,她打扮得最亮眼、表现得最出色,得到的赞誉最多。可几天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消息传来,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听婆子说沐元澈就在前院赴宴,还表演了舞剑,赢得满堂喝彩。她真想去前院,哪怕是看上一眼,要是有机会把自己做的荷包送给他,那就更好了。 “姑娘,有位姐姐找你。” 安纹微微皱眉,很不耐烦地问:“是谁?” 一个眉眼平淡的丫头上前给安纹施礼,“姑娘不记得奴婢了?在前几天的牡丹花会上,奴婢给姑娘簪了一朵名叫花开富贵的牡丹花,姑娘还打赏了奴婢。” 在牡丹花会上,几个丫头争着给她簪花,她早不记得谁是谁了。听丫头提到牡丹花会,又见这丫头面生,她就想到这丫头可能是慧宁公主府上的下人。 “姐姐找我什么事?”安纹对丫头很客气。 丫头压低声音,说:“桂嬷嬷在山水阁,有话要跟姑娘说,让奴婢请姑娘过去。姑娘一个人悄悄去,千万别让人知道,免得传出闲话影响姑娘的闺誉。” “多谢姐姐。”安纹立即喜笑颜开。 接过安纹的赏钱,丫头又大概说了桂嬷嬷的脾气,就离开了。安纹来不及回房,就对着水面整理了妆容,找借口和几名皇族贵女说了一声,就去了山水阁。 …… 沐元澈是朝堂新贵,有响当当的身份、硬岗岗的后台,在武烈侯府倍受尊重和礼遇。他不喜欢虚以委蛇的应酬,除了徐慕轩,他跟其他人也就是见面点头的交情。不管他对人有多么淡漠,想攀附权贵的人都对他恭维奉承,令他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抽身出来,他拿着一壶酒、一只杯,到溪边的凉亭里自斟独饮。听到溪流对岸传来女子的笑声,他微微摇了摇头,喝一杯酒、叹一口气。 “澈儿,你怎么在这里?”徐慕轩走过来,陪他坐到凉亭里。 “里面太烦太乱,我受不了。” “唉!我也嫌烦乱,干脆我在这里陪你。”徐慕轩叫小厮去拿酒菜。 沐元澈一口饮尽一杯酒,酸涩一笑,问:“你……什么时候圆房?” 徐慕轩被问得很不好意思,可他和沐元澈是多年的朋友,问一些私秘的话题也无碍,他也就如实回答了,“她年纪还小,我们约定等明年秋闱之后。”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不错,祝贺你,到时候摆喜酒别忘记请我。” 小厮端来酒菜,罗列在凉亭内的石桌上,就垂手退下了。 “怎么能忘记请你呢?”徐慕轩倒了一杯酒,与沐元澈干杯对饮。 一个婆子站到石桥上,冲小厮招了招手,小厮过去询问,婆子递给他一个纸条,又唠叨了几句。小厮赶紧拿着纸条回到凉亭,交给了沐元澈。 “山水阁一会”,纸条上只有这几个字,没有抬头落款。 沐元澈微微皱眉,纸条是给他的,应该不会送错人。上面的字体很陌生,绝不是慧宁公主及身边的人写的,那么约他会面的人又是谁呢? 荣溢堂东西两侧的抱厦就是供前来赴宴的人休息的地方,有人在山水阁休息,约他过去一见,也不大事。沐元澈第一感觉就是有来赴宴的官员想借此机会蓄意结交,又或是有人跟他开玩笑,也说不定有人要陷害他,山水阁已挖好陷井。 他本不想理会,但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沈妍有事找他,想避人耳目,只能用这种方式。他若是不去,就有可能耽误沈妍的事,万一是大事,那岂不是后悔莫急?有了这个想法,就是前路有龙潭虎,他也会闯过去见面。 从本心来说,他真的很想见沈妍一面,来徐家赴宴之前,他就设想过几种会面的方式。暗递纸条也在他设想之中,只不过递纸条的人是他。 “澈儿,出什么事了?” “我母亲有些不舒服,在东面的抱厦里,我要去看看。” 听说慧宁公主不舒服,徐慕轩很着急,忙说:“你先去,我去叫大夫。” 沐元澈忙拦住,“别叫大夫,她不想让人知道,我去就行。” 徐慕轩点点头,让小厮带徐慕轩去了东面抱厦,他就回厅堂应付客人去了。 …… 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仿佛又去而复返,如山洪暴发一般汹涌不息。 沈妍看到床上那一幕,想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可她双腿又软又麻,本迈不开步。门窗都上了锁,她要想离开又不惊动别人,除非有孙悟空的本事。 床上两个人背景都很硬,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凶横蛮泼,她一不小心撞破他们的奸情,那可不是好玩的,说不定下一个瞬间就会被他们解决掉。 海氏也太恶毒了,明知山水阁在重量级人物偷情,却趁机把她骗进来,让她看到。沐元澈和安纹怕奸情泄露,不要她的命才怪,这是海氏杀人不见血的毒招。 轻纱床帐被扯下来,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完全暴露出来,呻吟喘息声更加清晰。 沈妍赶紧把头歪到一边,双手捂住眼,再也不敢看。听说看到这种事,会长针眼,可此时同命比起来,长针眼只是小小不言的事了。 “妍儿、妍儿,别误会,不是、不是你看的那样,我……”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去……我把你碎尸万段……” 听到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沈妍一怔,赶紧转身,看向那张床。 事实证明是她的思想太不纯洁了,事情并没有发展到她想像的那一步。 沐元澈呼吸急促,一只手掐着安纹,一只手伸向沈妍。他头发散乱,面庞潮红,两眼充满渴望的情迷,身上的衣服勉强遮体,只不过被撕扯揉搓得褶皱凌乱。 安纹大红色的衣裙半褪半掩,露出胳膊的腿,酥也半掩半露。她双手紧紧抓住沐元澈的衣服,面若艳桃,娇声呻吟,看向沈妍的目光却如尖刀般锋厉。 “妍儿,快……救……”沐元澈指着香炉,呼吸欲加急促,说话声很微弱。 粉白色香气从青瓷刻金丝云纹四脚香炉里冒出来,飘飘缈缈,氤氲弥散。室内暖洋洋、甜腻腻的香味闻上去很舒服,令人浑身酥麻,心里萌生强烈的悸动。 沈妍进到屋里,就知道这里面有催情香,赶紧摒住呼吸,闻了解药。可她现在仍有一种渴望被爱抚的冲动,被这种香味薰染的时间长了,恐怕她的解药就起不到作用了。毕竟她的解药不是针对这种催情香而配,起不到除的作用。 听到沐元澈向她求救,她才回过神来,端起一壶茶水向香炉内浇去。香炉里发出呲呲的声音,一股白烟升腾而起,很快就消散了,香味也减淡了。 “妍儿,快、快砸我,我受不了,快砸……”沐元澈虚弱的声音里充满哀求。 沈妍于药毒,自然知道这种催情香对人的危害。被香毒控制,不得不做出苟且之事,可意识却很清楚,这比稀里糊涂失足要痛苦得多。 当然,这种痛苦仅限于不愿意苟且的人,比如此时的沐元澈。他让沈妍砸昏他,药毒虽然不能解,但可以在昏迷中缓解一时的痛苦,可能拖延时间。 显然,安纹的想法与沐元澈完全相反,她巴不得早点和沐元澈春风一渡。只要今天和沐元澈做了夫妻,明天她就是慧宁公主的儿媳,胜战伯府的当家主母了。 是谁下了催情香、制造了这个陷井,要陷害她,安纹不得而知。但她有感谢那些害她的人祖宗八代的心思,可恨沈妍偏偏坏她的好事。若不是她此时欲火焚身,又怕沐元澈趁机跑掉,她真想跳下床,把沈妍撕碎抓烂。 安纹双手抱住沐元澈,两腿缠在他腰间,不停地扭动身体,高声呻吟。沐元澈连推带挡,可身体酥软,用不上力气,就象一个孩子在抓挠。 “妍儿,快、快……”沐元澈意识很清楚,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他的忍耐力已达到了极限,只怕安纹再一撩拨,他就会崩溃,从而铸成大错。 沈妍不是呆板滞钝的人,可此时她感觉自己思维和动作都比以往慢了半拍。可见,这催情香太霸道,对她也已造成危害,只不过还不明显而已。 听到沐元澈又一次弱弱的呼唤,沈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终于清楚了一些。她若真砸昏了沐元澈,安纹欲火难消,能饶过她吗? 于是,她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大步朝床榻走去,拼尽全身的力气,把沐元澈从安纹身上扯起来,推到床下。又抓起床帐,不顾安纹踢打叫骂,朝安纹脸上蒙去,紧紧捂住,一拳打向她脑部致昏的位。安纹挣扎了两下,双腿一挺,就昏过去了。 “妍儿,谢谢,我的武功好象没了,我……”沐元澈坐在床边的脚榻上,面如血红,眼睛半睁半闭。 沈妍顾不上多问,赶紧从荷包里拿出几粒解毒丹,塞进他嘴里,又喂了他一杯水。这种解毒丹只是普通解毒药,并不能解催情香的毒,希望能暂时缓解。 “你只是被催情香控制了,不会影响你的武功,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想想怎么出去。” 从她进来到现在,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按正常估计,捉奸的人很快就会到来。捉住沐元澈和安纹,又有她在场,这三角关系很混乱,麻烦也会很大。 谁会挑头来捉奸,谁就是设这个局的主谋。 如果这个局是安纹和徐瑞月所设,就是希望沐元澈和安纹苟且,然后让安纹顺利嫁给沐元澈。那么,她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就是起一个见证的作用,以免慧宁公主不认帐。有了她这个证人,安纹计谋得逞,可慧宁公主会放过她吗?去请她来这间屋子的人是海氏的大丫头,难道香梅被徐瑞月收买了? 如果设这个局的另有其人,安纹和沐元澈都是受害者,只不过安纹很乐意受害而已。那么,幕后主使者无疑是海氏,她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情况可就非一般复杂了。海氏这一箭双雕的毒计,就将她和安纹同时推进了深渊。 她设想了两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海氏等人要算计她,而另有高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从中作梗。她心中苦苦思付应对之策,没想到开始就偏离了事件的本质。 外面不时有脚步声经过,有说话声传来,但没人关注这间屋子里的情况。 沈妍看到门窗依旧紧闭,越想越着急,问沐元澈,“你们怎么会……” “妍儿,我、我……”沐元澈摇摇晃晃站起来,紧紧扯住床帐。 沈妍看了沐元澈一眼,皱了皱眉,没理会他。就在沈妍转身之际,突然有一双大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滚烫的身体贴在她后背上,炙烤得她浑身燥热难耐。她反映过来,想挣脱出来,却被推倒在桌子上,压在了身下。 “妍儿、妍儿,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 “你疯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沈妍柔嫩鲜红的唇瓣被火热的双唇堵住了,喉咙里呜呜咽咽,却说不出话,身体用力挣扎,却不能推开他半分。 沐元澈中了催情香毒,脑子很清楚,身体却被强烈的**左右。刚才,他拼尽全力控制自己,宁愿让沈妍砸晕他,也不想跟安纹苟且。 可现在,他脑子仍旧很清楚,服了解毒药,身体的**之火略有消减。可面对心怡已久的女孩,他有一种身和心共同的冲动,只关情愫,无关药毒。 灵滑而强劲的舌头塞入她的嘴内,与她的香舌缠绕,并用力吮吸。淳酒清香而略带辛辣的味道伴随男子特有的味道在她口里润染渗透,与她口内甘津混合交融。那股味道很神奇,起初令她很反感,恨不得咬掉他的舌头。慢慢的,她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甘甜,似乎不经大脑,就演化成渴望的悸动。 见沈妍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沐元澈心中狂喜,他的妍儿是喜欢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这已经足够了,毕竟这是一个开端,他祈盼有下次,有结局。 沈妍时而眩晕,时而清醒,她的身体好象和大脑剥离一样,不受控制,且走入两条轨道。她清醒的时候,想推开他,甚至产生因遭受强侮而置他于死地的冲动。可在她眩晕的时候,她很想让他亲吻,身体有一种麻麻的、软软的舒服。 沐元澈得寸进尺,光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强烈的渴望。他的手伸进沈妍的衣服中,在她的身上揉,他的脸上写满迷醉渴望,呼吸欲加重。 门外传来乱哄哄的说话声,恰逢沈妍处于清醒时,不禁浑身一震。捉奸的人来了,不管是她假设的哪种情况,沐元澈跟她搞在一起,都是非一般的混乱。 她拼尽全力,想推开沐元澈,却没能撼动他对她紧紧的拥抱。开锁的声音传来,她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盛果品的盘子,狠狠砸向沐元澈腰下的一个位。 据说,她所砸的位是管男人x生活的。男人在兴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个道,就会泄。若是真碰得严重了,还有可能导致不育,甚至不举。 这些是沈妍从一本古老的医书看到的,是不是如此,她还没考证过。 沐元澈被她砸一下,身体剧烈一颤,喉咙间发出一声饱含兴奋的低吼。他松开沈妍,浑身突然间瘫软无力,他看了沈妍一眼,身体一晃,又趴到了她身上。 门被打开了,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却没有人进来,似乎在等重要的人物到来。 沈妍急了,举起手里的盘子,向沐元澈的脑袋砸去。手起盘落,就有鲜血从他浓密的黑发中渗出来,她又一不做、二不休,拼尽浑身力气,把他推到一边。 沐元澈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几步,就坐到了床边的脚榻上。鲜血顺着他的饱满优美的鬓角流下来,滴落在他脸上,慢慢往下滑。他微微摇了摇头,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很无奈,很凄凉,却又透出几分满足和欣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喊我过来。”松阳郡主不满的声音传来。 “母亲,这房里……唉!有人在这房里做见不得光的事,有辱徐家门楣。我听说后,不打算惊动客人,就让人把房门锁上了,想私下处理,可是……”海氏的语气很无奈,在为自己居功表白,却不难听出有兴灾乐祸的意味。 “谁这么下流呀?今天祖母过大寿,要是有人做出苟且龌龊之事,弄得流言四起,就要他(她)的命。”徐瑞月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什么时候都想看好戏,打死她,她现在也想不到屏风里面正有一个巨大的“惊喜”等着她。 “不许胡说,进去看看。”松阳郡主的声调里充满威严和气恼。 沈妍衣饰发髻完整,正靠在桌子上,手里举着一只沾染血迹的盘子,表情愣怔。沐元澈满身狼籍,倒在床边,血迹混着脸颊蜿蜒流下,滴在衣服上。安纹头发披散,衣饰凌乱,躺上床上,抹脸半露,半截子藕臂和**让人一览无遗。 看到这般情景,众人惊得瞪大眼睛,而海氏等人的表情则是惊悚。 “母亲,出什么事了?”徐慕轩进来问海氏,是海氏派人去叫他的。 徐慕轩进到房里,众人也回了神,面露猜疑探究,各种议论声悄然响起。 “妍儿,这是怎么回事?”徐慕轩拿过沈妍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见沈妍不说话,又转向沐元澈,“澈儿,你受伤了?我去叫大夫。” 徐瑞月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是安纹,惊诧之下,脸皮变成了青红色,她扑到床边,高声哭叫:“女儿呀!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呀!不能呀!” “她只是昏过去了,你哭嚎什么?还不退到一边。”松阳郡主咬了咬牙,看到徐慕轩要出去,忙拦住他,“不能去叫大夫,让人去拿红伤药。” “母亲,纹儿……”徐瑞月触到松阳郡主冷厉的眼神,赶紧嚅嗫着退到一边。 松阳郡主来到沈妍面前,冷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慕轩扯了扯沈妍的手,轻声安慰,“妍儿,到底怎么回事?告诉祖母。” 沈妍皱了皱眉,轻叹一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香梅说吃醉了酒,让我来伺候。我刚到门口,就被人推进来的,还没来得及问,外面的门就锁了,窗户也关闭了。我想出去,四下找出路,就看到他们……” “你胡说什么?香梅这两天病了,跟我请了假,就没在我房里伺候。”海氏害怕了,事情与她和海婷婷等人计划得完全不符,一旦闹开,就会有大麻烦。 松阳郡主听到沈妍的话,又看了看房里的情景,眼底闪过释然,面色也放松了。无论实际情况怎么样,沐元澈坏了安纹的名声,这对于安纹来说是好事。 徐瑞月难掩面庞的喜色,“快、快去请慧宁公主,我要让她看看。” “去把香梅带来。”慧宁公主低声吩咐了心腹下人几句。 海氏听说要请慧宁公主过来,才知道靠在床边满脸流血的人是沐元澈。她紧紧抓住徐慕绣和海婷婷的手,满脸惊慌,徐慕绣和海婷婷也很害怕。 她们想设计陷害沈妍和平海私通,怎么房里会大变活人?这次偷**不成,她们蚀的就不是一把米了,牵扯上慧宁公主,此事不好平息。 丫头还没出门,门口就有人传报慧宁公主来了,想必是提前一步接到了消息。 慧宁公主一身缃红色蜀锦绣玉兰花镶金边交领长袍,腰间束金玉丝带,头上戴着金镶玉的珠冠,衣饰妆扮象男子一般,更显她飒爽英姿。 众人给慧宁公主行礼,她看也没看一眼,摆了摆手,就向沐元澈走去。 “澈儿、澈儿,你怎么受伤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沐元澈睁开眼睛,勉强一笑,摇了摇头,低声说:“放心,我没事。” 慧宁公主满眼心疼,小心翼翼检查了沐元澈的伤口,擦掉他脸上的血迹。一个婆子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把白色的药沫倒在沐元澈的伤口,又帮他简单包扎好。慧宁公主扶沐元澈做到椅子上,喂他喝了一杯水,又轻声细语安慰他。 桂嬷嬷搬着香炉走过来,低声说:“公主,这香炉里点过催情香,这种源于西魏飞狐营,很霸道。闻过这种香的气味,无药可解,除非……” 慧宁公主点点头,问:“澈儿,谁打伤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接到一张纸条,让我到山水阁,我、我以为是母亲找我,进来就看到这位姑娘在,她……”沐元澈满脸涨红,指了指床,又把纸条给了慧宁公主。 “弄醒她。”慧宁公主狠厉的目光瞟了安纹一眼,现在,她认为是安纹伙同徐瑞月等人设计沐元澈,就是想嫁给沐元澈,可飞狐营的催情香又是哪里来的? 桂嬷嬷把安纹弄醒,松阳郡主和徐瑞月赶紧过来询问,希望安纹说出她们期待的结果。发生这种事,安纹名声受损,沐元澈要承担责任,就能成就一桩美事。 安纹迷茫的目光看向众人,喝了一杯水,缓了几口气,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贱人,谁让你进来的?你坏了我的事,还敢弄昏我,你、你……”安纹跳下床,赤脚裸足,张牙舞爪,就冲沈妍扑去,被徐慕轩挡住了。 徐瑞月抱住安纹,说:“女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外祖母会给你做主。” 安纹指着沈妍怒吼:“先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杖毙,打死他。” 松阳郡主沉下脸怒斥她,“慧宁公主在呢,不得无礼。” “谁……”安纹哆嗦了一下,看到慧宁公主和沐元澈坐在一旁,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回想自己刚才凶悍的态度,她后悔万分,跪到慧宁公主面前嘤嘤哭泣。 慧宁公主让婆子给安纹服下御药房特制的解毒丹药,暂时压抑她所中的催情香毒。即使不能解毒,也能起到缓解作用,再寻其它解毒方法。 沈妍冷哼一声,决定给安纹添把火,出一口恶气,她轻咳一声,说:“表姑娘,我真没想坏你的好事,是香梅把我骗进来的,我提前真不知道你跟这位公子在房里。我一进来,看到你正撕扯这位公子的衣服,我怕出事,就……” “住嘴,你胡说什么?”松阳郡主恶狠狠打断沈妍的话。 “二舅母,你为什么不让她说?”慧宁公主冷厉的目光从松阳郡主脸上滑到沈妍身上,看清沈妍的脸,她片刻出神,又轻哼一声,目光更加尖厉,“说,把你知道的情况一字不落说出来,如敢有半字隐瞒,本要你的命。” 沐元澈碰了碰慧宁公主的手,眼底闪过几丝责怪,安慰的目光扫向沈妍。慧宁公主和桂嬷嬷对看一眼,隐晦交流,互相点了点头,又同时看向沈妍。 “妍儿,别怕,把你所见的情况告诉公主。”徐慕轩眼底充溢柔软的安慰。 沈妍点点头,给慧宁公主下跪行礼,徐慕轩也跟着跪下了。沈妍心里有很多疑团,她思虑一会儿,从香梅请她来山水阁说起,除了她和沐元澈亲热的事,其它都一字不落讲出来了。听她说了事情经过,徐慕轩很气愤,对沈妍却满眼宽慰。 “是你打破了胜战伯的头?你好大的胆子。”慧宁公主怒视沈妍。 没等沈妍答话,徐慕轩就朝慧宁公主跪走两步,说:“回公主,当时情况紧急,妍儿打破胜战伯的头确实情非得已,请公主恕罪。” “民女怕胜战伯铸成大错,才出手打人,请公主恕罪。”沈妍也为自己求情。 沐元澈见沈妍和徐慕轩如此和悦,心里阵阵酸楚隐痛。他不想再看,轻叹一声,赶紧转过头,看向一边,却对上桂嬷嬷似笑非笑的眼神。 安纹狠狠瞪了沈妍一眼,暗暗咬牙,她是多么希望沐元澈与她铸成大错呀! “哼!真是好算计,把本当成傻子了。”慧宁公主拍了拍沐元澈的手,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本要查这件事,即使天衣无缝,也让它水落石出。” “慧宁,我们是表姐妹,我这样叫你不为过吧?”徐瑞月笑意吟吟问。 “为过不为过,你心里清楚,无须本多言。”慧宁公主哼笑一声,冷眼扫视松阳郡主,“那个香梅呢?把她召来见本,本要详查此事。” 徐瑞月见松阳郡主脸上没有格外表情,笑了笑,说:“慧宁,查案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吧!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议,这可是关系几家的大事。” “什么更重要的事?”慧宁公主明知故问。 “我的纹儿本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与胜战伯衣衫不整,同处一室一床,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她怎么做人?胜战伯坏了她的名声,对自己也不好呀?”徐瑞月把安纹拉起来,掩嘴哽咽长叹,却难掩眼角眉梢的喜悦。 “那你想怎么做?”慧宁公主问话的声音很低,也很无奈。 徐瑞月见慧宁公主气势减弱,得意一笑,说:“胜战伯是你的养子,纹儿可是我的亲女儿,我们又是表姐妹,不如让我女儿嫁入承恩伯府,我们做儿女亲家。” “母亲,不要,我没毁她清白,是催情香,我也……”沐元澈慌忙反驳。 “谁让你这么不小心上了人家的当,事到如今,她女儿要嫁入承恩伯府,我必须答应。”慧宁公主无奈冷哼一声,给桂嬷嬷使了眼色。 第一百零六章 吻戏[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六章 吻戏[手打VIP] - 第一百零七章 赐妾【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七章 赐妾【手打VIP】 <!--go--> 听说慧宁公主答应让安纹嫁入承恩伯府,徐瑞月喜笑颜开,很热切地和慧宁公主说话。安纹心愿达成,喜极而泣,看向沐元澈的目光满含柔情密意。 松阳郡主不敢相信慧宁公主这么痛快答应沐元澈和安纹的婚事,她很小心地扫视慧宁公主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 沈妍和徐慕轩互看一眼,沈妍眼底闪过慧黠的笑容。慧宁公主面色沉静,沐元澈满脸屈从的无奈。这时候,他们母子还能这么安静,就说明早有打算。 沐元澈也是受害者,就因为被人陷害,慧宁公主和沐元澈就要接受安纹,不符合这对母子的个。凭沈妍对二人的了解,这两包子决没有这么软,不是谁都揉捏的,只有安纹和徐瑞月这样的蠢货才相信慧宁公主的话。 徐慕轩暗自叹气,又给沐元澈使眼色,示意他拒绝。两人是至交好友,徐慕轩熟悉安纹的脾气,认为这门亲事是对沐元澈作践。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即使都中了催情香,沈妍又中途了一脚,也对两人名声有损。在男人和女人的游戏中,不管女人怎么玩,也没有全胜,只有全败。 这件事影响了安纹闺誉,她肯定是全败方,对沐元澈影响却不大。听说慧宁公主同意安纹嫁入承恩伯府,众人各怀心思,半真半假恭维。 听说这门亲事做成,正躲在一旁担惊受怕的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又是懊悔又是嫉恨。她们要陷害沈妍,怎么到最后倒就给安纹做了嫁衣裳? 徐慕绣咬着嘴唇,强忍泪水,她也爱慕沐元澈,又参与设计了谋,没想到却成全了安纹。她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恨不得一捶敲死安纹,取而代之。 “慧宁,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缘份?在诸多姐妹中,我就觉得跟你最投缘,你看,我们现在又是亲戚了。”徐瑞月沾沾自喜的神态透露了高攀成功的心思。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投缘就好,我们一直是亲戚,现在亲上加亲。”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等驸马爷过来,我要听听他的意思。” 徐瑞月笑得更加得意,“你遇事还要跟驸马爷商量吗?按说也应该商量,还是我好,儿女的婚事我就能做主,不必跟他们的父亲商量。” 慧宁公主不想跟徐瑞月多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沐元澈的手。见沐元澈没有反映,慧宁公主的目光投向沈妍,冷漠的眼神饱含探究与警觉。 沐元澈暗暗轻叹,目光刻意避开徐慕轩和沈妍的方位。可只要他睁开眼,就自然而然看向他们,看到他们互使眼色,他的心怦然猛跳,隐隐作痛。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进来,跟松阳郡主低语了几句,松阳郡主顿时变了脸。 慧宁公主冷笑,“那个香梅为什么还没带来?” 松阳郡主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慌忙跪下,向慧宁公主回禀说香梅溺死了。 听说香梅死了,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的计划香梅全部从头到尾参与,香梅死了,她们不说,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案。 “这叫什么?杀人灭口?在本面前都敢玩这套把戏,本事不小呀!” “慧宁,你就别忧心这些小事了,让下人们去查。不管那些人为什么,不是促成了一桩美事吗?”徐瑞月的喜悦不能感染任何人,可她却没有丝毫收敛。 慧宁公主刚要开口,就有人传报说沈承荣来了,年轻女子赶紧回避一旁。沈承荣迎进来,同来的还有徐秉熙和徐瑞宙,三人给慧宁公主恭敬行礼。 沈妍偷眼打量沈承荣,发现他比在金州时胖了许多,可见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沈承荣掉进了她的坑,有苦难言,现在还欠她三千两银子。沈妍到了京城,就下定决心,哪怕撕破脸,扒沈承荣一层皮,也要把银子讨回来。 徐秉熙听下人大致说了山水阁发生了事,看到房里的情景,隐怒的目光投向松阳郡主。看到徐瑞月很高兴,安纹满脸欣喜娇羞,他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桂嬷嬷接到慧宁公主示意,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跟沈承荣说了一遍。沈承荣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巴不得沐元澈娶一个凶悍无比的刁婆,反正与他无关。 慧宁公主轻叹一声,说:“驸马,澈儿和安小姐都被催情香所害,互损了名声。徐家表妹要把安小姐嫁入承恩伯府,解决此事,本答应了。” 沈承荣忙陪笑说:“被人陷害不是澈儿的错,公主虑事周全,答应也好。” “那好,本今晚就让人把安小姐抬进承恩伯府,给你做一房妾室。”慧宁公主的语气云淡风轻,却不想她的话听到某些人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安纹最先反映过来,一下子跳起来,高声尖叫:“我不、不――” 慧宁公主拍响桌子,厉声斥呵:“本委曲求全,做出这样的安排,你敢说不?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从七品小吏的女儿,凶横泼辣,闺誉一团糟,今天又毁了名声。让你嫁承恩伯为妾,与本共侍一夫,不是高抬你吗?” “是他毁我的名声,是他……”安纹喊叫嚎哭,扑向沐元澈,被慧宁公主身边的一个太监一把揪住头发,按倒在地,不能再动弹。 沐元澈不动声色,眼底闪过冷厉,就凭用催情香陷害,设一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局,就想左右他的婚事,这些人的脑袋真是白长了,不如揪掉当球踢。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沈承劳初听这话也蒙了头,反映过来,又看到安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他的雄激素疯狂分泌,赶紧连声道谢。 当年,杨姨娘想害死沐元澈,结果慧宁公主逼沈承荣杀了杨姨娘和她的两个丫头。现在沈承荣有一妻一妾,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在权贵男子中,他的女人确实不多。可他是驸马,在所有娶公主的男子中,他的女人是最多的。 别人都羡慕他娶了公主,有权有势,还不用整天对着一个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慧宁公主自怀上沈婉,直到生下来这十几年,就没与他同过房。从成亲之日算起,他们做夫妻十几年,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瑞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从震惊中醒来,泪流满面、咬牙切齿,“慧宁,你欺人太甚了,是你的儿子毁了的女儿的名声,你、你……” “你敢说本欺人太甚?那本儿子的名声又是谁毁掉的?不是你的女儿吗?本一直说让她嫁入承恩伯府,没说让她嫁入胜战伯府,你没长耳朵吗?” 慧宁公主拍案而起,厉声说:“皇上亲封的胜战伯来徐家赴宴,竟然中了催情香的毒,又与你的女儿同处一室。为了不毁你女儿的清白,他宁愿让人把他打晕,而你女儿却说别人坏她的好事。催情香是哪里来的?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设计的,你们当本是傻子吗?设计陷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你应该很清楚。” “不、不是……”徐瑞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满脸惊恐,她确实不知这件事的详情,只不过趁机起意,本想拣一块金元宝,没想到却是一块粘手的土坷垃。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来到松阳郡主面前,说:“二舅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你很清楚吧?对这种催情香你也不陌生吧?你设下这样的局,不就是想让我的外孙女成为本的儿媳妇吗?这样的戏码本见多了,能上你们的当吗?” 松阳郡主顾不上多想,赶紧垂手低头,“臣妇确实不知,请公主明察。”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你还以为本不了解你吗?本会让你知道。”慧宁公主又转向徐秉熙,“二舅舅,外祖母过寿本是喜庆之事,可徐家偏偏行此龌龊之事。若是传出去,你让皇上和皇后的脸面往哪放?是不是本和皇上顾及情面,对徐家太宽容了?你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和皇上的底限。” “臣治家无方,请公主降罪。”徐秉熙赶紧弯腰行礼。 “本为了压下此事,不得不委曲求全,让一个从七品小吏的女儿嫁入承恩伯府为妾,你们却认为本欺人太甚。”慧宁公主一脚踢倒香炉,冷声说:“这种催情香是西魏飞狐营所制,只流通于飞狐营的细作之间,武烈侯府为什么会有这种香?徐家上下是谁勾结西魏的细作?这件事必须严查严办。” 沐元澈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陆公公,通知金翔卫设在武烈侯府附近的卫长,立即调集人手,谴散武烈侯府的宾客,严加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奴才遵命。” 慧宁公主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轻叹说:“如果真查出武烈侯府勾结西魏的证据,二舅舅也别怪本和皇上无情。一旦证据确凿,即使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徐家上下听慧宁公主说出这句话,都惊恐不已,连沈妍都吓了一跳。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臣子的合家命都掌握在君主手里,让谁死只是一句话。 徐秉熙赶紧跪下磕头,急得老泪纵横,“徐家一门两后,荣光万丈,满门上下对大秦皇朝忠心耿耿,决不会与西魏蛮国勾结,请公主明察,请公主明察。” 这间屋子里除了安纹趴在地上,其他徐家人或与徐家有亲的人全跪下来。众人磕头叩拜,齐声哀求,请慧宁公主明察此事,还徐家清白。 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跪在人群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们没想到平蓉给了催情香竟然出自西魏飞狐营,如此一来,平蓉的身份也就可疑了。这件事若查出实情,她们不死也会脱层皮,还好香梅已死,只要她们咬定钢牙,就不会泄露。 慧宁公主冷冷哼笑,走到松阳郡主跟前,笑问:“二舅母,你真不知道谁与西魏飞狐营勾结?哼!有些事情本已查得清清楚楚,也不怕有人负隅顽抗。” “臣妇真的不知道,请公主明察。”松阳郡主脸色苍白,身体不停颤抖。 自徐秉熙两次代表武烈侯府支持御亲王上位不成,徐氏一族就被当“干”挂起来了。徐家合族子侄为官者不少,但最高没超过从六品,而且都是闲职。 几代人的功劳为徐家挣来一等侯爵,可有爵无权,照样看有权者的脸色,爵位也形同虚设。徐秉熙为改变现状,做了不少努力,可都没起到成效。 权贵朝臣最会见风使舵,见皇上和慧宁公主冷落了徐家,他们也都跟徐家疏远了。徐秉熙等人到处钻营结交,却投靠无门,一家感慨唉叹,却无计可施。 今年徐老太太过寿,徐秉熙就想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得到皇上和慧宁公主的眷顾。不枉徐家上下一片苦心,此次徐老太太过寿,皇上除了例行赏赐,还特意赐下五百两黄金,说是他和徐皇后两人对徐家长辈的一点心意。慧宁公主全家都来给徐老太太做寿,带来的厚礼自不必说,这份体面也无人能及。 朝廷上下见皇上和慧宁公主仍厚待徐家,也蜂涌而来,名为贺寿,其实就是蓄意巴结、恭维结交。若今天传出徐家有与西魏勾结的嫌疑,再遭皇上和慧宁公主的猜忌和冷落,徐家就会走到穷途末路,再无转机可言。 所以,徐秉熙哀求慧宁公主详查些事,还徐家合族清白。徐秉熙确定自己没与西魏勾结,其他有嫌疑的人被处死处罚都是小事,关键是徐家不能被人猜忌。 慧宁公主蹲下身,与跪着的松阳郡主平行,面对面说:“西魏虽说惨败,可野心不死,西魏飞狐营广布细作,意图有一天改变现在的局面。这些年,本也查出许多与西魏有勾结的人,只是还不到严办他们的时候。做人要放聪明些,二舅母,你说是不是?本一向觉得你很聪明,可今天这件事真是做得不漂亮。” “臣妇不知公主在说什么,今天、今天这件事……”松阳郡主小心翼翼。 “我早就想到是你做下的蠢事,你、你想毁掉徐家吗?你这个蠢妇。”徐秉熙蹦起来,照松阳郡主的脸就重重踹了一脚,仍不出气,又接连狠狠踹下去。 前些年,徐秉熙无爵,又领了一份低微的闲职。松阳郡主总觉得嫁给徐秉熙委屈,徐秉熙袭爵,她被封一品夫人,又有郡主的封号,她才平衡了。这么多年,徐秉熙一直被松阳郡主压得死死的,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自松阳郡主的娘家被削去爵位,贬为普通的皇族宗室,只靠朝廷发的周济银子过日子,每个月都要武烈侯府要钱要物,徐秉熙才扬眉吐气、翻身做主。 “你这个蠢妇,把女儿、外孙女都宠得无法无天,徐家迟早让你毁了。”徐秉熙见松阳郡主脸上流出血,仍一脚一脚往她脸上、身上踹。 “父亲、求您饶了母亲吧!是女儿错了,是女儿……”徐瑞月抱住徐秉颐的腿哀嚎,松阳郡主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出个好歹,他们一家就没好日子过了。 “父亲,求你饶过母亲。”徐瑞宙也扯住徐秉熙的衣服哀求。 徐家上下都哀求徐秉熙,哀泣讨饶,为松阳郡主求情。松阳郡主满脸血泪横流,目光空洞,表情呆板,被打都不知道躲闪了。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单凭她挨打之事,人家就确定策划这件事的人是她,谁也不管她是不是冤枉。 汪夫人和项氏站在屏风外面,看到松阳郡主被踹得满脸流血,都翻起白眼要昏倒了,这才装作匆匆忙忙进来,给慧宁公主行礼,又阻拦徐秉熙。 “侯爷,这件事真不是二太太所为,而是另有其人,我有证人。”汪夫人冲门外招了招手,几个婆子押进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跟敌国细作勾结可是死罪。这两个小丫头是海氏房里三等丫头,对她们设计沈妍之事,虽没全程参与,也知情不少。听说香梅死了,她们松了心,却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被汪夫人抓住了。 “奴婢们猪油蒙了心,听信二***话害人,请主子们恕罪。”两个小丫头痛哭哀求,并你一句、我一句控诉了海氏三人的罪行。 海氏三人只想用催情香害沈妍,却没想到陷害安纹和沐元澈的罪责也落到了她们身上。两个小丫头讲述得句句合理,众人信以为真,由不得海氏三人反驳。 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话,徐秉熙怒不可遏,一脚踹向海氏的脸。众人愤恨海氏三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都气怒至极,恨不得把她们生吞活剥。 “陆公公,通知项卫长,全力缉拿那个圣女,京城凡与圣女来往过密之人全部秘密审查。”沐元澈冲慧宁公主行礼,说:“我还有公事,先走一步。” “先等等,这三个人怎么处理?”慧宁公主冲海氏三人抬了抬下巴。 海氏三人并不清楚平蓉的身份,只是互相利用,达到陷害沈妍的目的。本来她们只是被蒙蔽,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罪,用徐家的家规处理就好。可沐元澈恨透了她们,她们不只催情香害了他,还差点害死沈妍,他决不会轻饶她们。 沐元澈笑了笑,问:“她们毕竟是徐家妇人,徐侯爷认为怎么处理合适?” 徐秉熙思虑片刻,“家规不能有悖国法,还请伯爷按律处置她们。” 在徐秉熙看来,海氏三人只是小菜一碟,只要能保住徐家,牺牲她们算什么? “好,那就把她们秘密押往金翔卫羁候所。” 海氏三人已经吓昏了,有人进来把她们拖走,她们也没有反映。就算金翔卫断她们无罪,放她们出来,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沐元澈看了沈妍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大步离开。慧宁公主轻哼一声,给桂嬷嬷使了眼色,又让太监给安纹准备一顶小轿,抬上她起驾回府。 安纹被抬走了,徐家上下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反而都松了口气。松阳郡主昏倒了,徐瑞月大哭一场,也不敢再闹腾,就去伺候松阳郡主了。 徐家计划徐老太太正寿日的后两天也要摆席宴客,可后两天几乎就没有宾客登门了。可见正寿日那天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这对徐家又是一很大的打击。 徐老太太大寿一过,徐秉熙就关门谢客,同徐瑞宙一起大肆整顿,又严令武氏清查内院。几天下来,查出不少问题,打罚发卖了一批下人,也处死了十几个。 过了七八天,徐家才渐渐安定下来,紧张压抑的气氛慢慢缓解。无论主子仆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心中那弦依旧崩得很紧。 松阳郡主挨了打、丢了人,受惊受气,急怒攻心,当天就病倒了。徐老太太正过寿,徐家不便于大大方方请医用药,以至于松阳郡主的病越来越重。前几天都奄奄一息了,棺椁丧仪都已备下,这两天,她的病情又好转了。 徐老太太过寿正高兴,家里的事都瞒着她,可人老成,她能一点也感觉不到吗?所以,她也病了,但病情比松阳郡主要轻得多。 徐家上下都知道沈妍通医术,不方便请大夫,就让她给徐老太太和松阳郡主看病。沈妍推脱医术不,也忙不过来,武氏就只让她照顾徐老太太一人,又给松阳郡主另请大夫。徐老太太的病很快好转,沈妍大功一件,人也放松了。 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被抓进金翔卫羁候所的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三人进去老实交待,也没吃苦,但也没少受神折磨,回来都不成人样了。 徐秉熙下令打了海氏四十大板,连伤都没给她治,就把她关进了家庙。徐慕绣也被禁足在院子里,让几个婆子教她规矩,肯定也不少受罪。关键是她进了羁候所,就算是无罪释放,名声毁了,以后再想嫁户好人家就难上加难了。 海婷婷被徐家赶出去了,海家怕受牵连,也把她拒之门外。她母亲的娘家在外省,她在京城没有母家的亲戚,海家的亲朋对她都避之不及。她无处可去,无人可投,只能在破庙里栖身,跟一帮乞丐混在一起。 沈妍大发善心,让白芷给海婷婷送去了一些银两、吃食和衣物,又帮她寻到她母亲的远房表哥。她这个表舅为人豪爽热情,很仗义地收留了她,养了她一个月,又把她许给一个商户做填房。对此海家不闻不问,任由她表舅安排。 嫁过去第二天,海婷婷就被商户送回了她表舅家,因为她不是处子之身,而那个商户却按处子的标准给她表舅送了彩礼。两家闹起来,她表舅无奈,只好退了一半的彩礼给商户,又嫌她丢人现眼,就把她卖到了离京城一千里的一座下等妓院,做起皮生意。对于她的遭遇,海家一字不提,连她的父亲都没过问。 当然,海婷婷罪有应得,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松阳郡主的病慢慢好起来,徐家没有大办寿宴之后,就办丧宴,也算可喜可贺了。十天过去,松阳郡主能下床了,徐老太太的病也好了,绷在徐家上下心里那弦总算解除了。徐家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好象缺少了什么,永远回不来了。 徐慕轩要住进太学,以便读书方便,徐秉熙很痛快就答应了,并让徐家了侄有七八个也住进去了。临行之前,徐秉熙给他们摆了酒席,又给他们训了话。费心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刻苦读书,争取金榜题名,为徐家争口气。 徐老太太的病好了,不需要沈妍天天照顾,她也轻松了。送走徐慕轩,沈妍除了天天到各房请安,陪着说几句闲话,就无事可做了。 武氏忙得团团转,目前还抽不出时间帮她,她的生意也没进展。实在闲得无聊,她就没事找事做,她对卫生巾和纯植物药用油及化妆品的生产技术都做了改进。除此之外,她学会了玩这个时空的叶子牌,又制作了扑克牌。 前世,她可是老实本份的乖乖女,从不玩物丧志。她不会打麻将,连麻将有多少张都数不清。她会玩扑克牌,仅限于玩拖拉机和斗地主,连升级都不会玩。 要知道穿越后还有这么闲得无聊的时候,当时不如学学打麻将,在这个时空推广麻将,也是她做为穿越者的贡献。现在,她只能推行扑克牌了,别看只是两种简单的玩法,要是跟银子挂了钩,沾在赌字,也能玩得很激烈。 她把扑克牌当成自己的发明,想给扑克牌改头换面,至少要给扑克牌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她文采有限,苦思良久,自认她取出的名字不如原来的名字好听。 “姑娘,您别想了,就叫扑克牌吧!反正谁也不明白意思,大家都不懂,反而有人夸您取出的名字与众不同。”白芷说了句大实话,几个丫头也跟着附和。 沈妍无奈皱眉,“好吧!就叫扑克牌,咱们斗地主吧!拖拉机太没技术含量。” “姑娘说的话奴婢以前都没听过,一听姑娘就有学问。”说话的人是一个刚买进来的丫头,十二岁,沈妍给她取名叫紫藤。 沈妍拍了拍紫藤的手,一本正经说:“本姑娘就当你在夸我。” 黄芪进来,说:“姑娘,雪梨姐姐今晚又没吃饭。” “随她去吧!该说的都跟她说清楚了,她自己不明白,别人能怎么样?” 雪梨和玲玉都是陆嫂子的女儿,陆嫂子夫妇跟随沈妍和平氏到京城伺候。陆嫂子在平氏院子里当差,陆嫂子的丈夫跟徐慕轩上学出门。 玲玉和秋霜调去伺候安纹的当天就出了事,两个丫头就都陪她去了承恩伯府。秋霜的父母没在京城,玲玉的父母受了连累,都被撵到城外的庄子里。因为一家人分离,雪梨这些天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还病倒了。 沈妍轻哼一声,说:“别管这么多了,玩牌。” 主仆几人玩牌玩到了很晚,都睁不开眼了,才各自睡下。睡到半夜,沈妍感觉自己又飞起来了,心里大惊,圈圈你个叉叉,是谁又再玩大搬活人的游戏? 黑衣人背着沈妍来到湖溏对岸,把她放到凉亭里,拍了拍她的脸,说:“别装睡了,再不睁眼,我就把你丢到湖里去。” 沈妍腾得一下站起来,“我自己跳,我宁死不屈,死也不受你的威胁。” “你知道我是谁?”一把剑勾住了沈妍的肩膀。 “我这辈子倒霉,认识了两个疯子,一个是楚国的,一个是西魏的,反正你是其中之一。”沈妍推开那把剑,“别拦着我,我死也不会向你妥胁。” “好,我不拦你,但不知道有一大笔银子你想不想赚?” 沈妍耸眉冷哼,“有银子不早说?白白浪费我的力,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平蓉被金翔卫抓了,替我把她弄出来,一千两银子。” “哎哟!我说左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平蓉是飞狐营的细作。她装圣女时跟谁有过联系,金翔卫都在严查,我把她弄出来?我疯了?” “去年两国交兵,西魏惨败,投降的国书也签了,人质也送来了。现在西魏朝堂乱成一团,想再发起战争,至少要休养生息几十年,大秦皇朝本没必要担心西魏。我让平蓉来徐家只是为我办私事,这件事还没办成,不能半途而废。” “那也不行,我怕惹祸上身。”才一千两银子,傻子才替你冒险。 “大秦金翔卫的沈统领跟你关系不错,只要他点头,你就不会惹祸上身。” “关系不错有什么用?求人要搭人情的。” 左占扯下面巾,轻哼一声,说:“五千两。” “我要回去睡觉,半夜打扰别人睡觉很不人道,你不知道吗?” “一万两。” 沈妍长叹一声,“看来平蓉真的对你很重要,好,我帮你,十万两,一口价。” 左占紧紧握拳,心里萌生出想一脚把沈妍踹进湖里的冲动,霎那间,他又咬牙忍住了。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就是有银子,谁敢替他把平蓉弄出来。 “能不能……能再少点吗?”左占的冰山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可怜兮兮的。 “唉!你这人真蠢,我要你十万两,你写个二十万两的条子记到飞狐营的公帐上,自己还能赚十万两,给朝廷当差的人哪个不这么干?” 左占睁大眼睛看着沈妍,哭笑不得,咬了咬牙,说:“五万两,最高价。” 沈妍心里笑开了花,她和平蓉是几辈子冤家仇人,没想到平蓉还能给她挣五万两银子。平蓉被关在金翔卫的羁候所里,只“享受”严刑拷打,实在不够热闹。 要是把平蓉弄出来,赚上五万两银子,再让平蓉步了海婷婷的后尘,甚至比海婷婷更惨,还会牵连到某些人,那可就大快人心了。 “我考虑考虑,三天之内答复你。”沈妍想拖延此事,以便大发其财。 “好,我等你的消息。”左占转身就走,眨眼就到了两丈之外。 “哎!你把我送回去呀!”沈妍急了,深更半夜,让她独自一人怎么回房去? “把你捞银子的聪明才智拿出来,还能回不去房吗?”左占走出几丈,又回来了,指着湖溏,低声说:“前几天,这湖溏里溺死了一个丫头,死得可冤呢。” 沈妍见左占去而复返,以为他良心发现,要把她送回房。听到他这句话,一声尖叫,刚要高喊xxoo他八辈祖宗,左占就嘻笑着飞跃而去,很快就没影了。 月昏星暗,夜风瑟瑟,幽深的湖溏漆黑一片,水流声淙淙汩汩。湖溏对岸悬挂的气死风的灯笼随风摇摆,暗黄的光芒在乌黑的夜里忽明忽暗。 “贵人经过、鬼魂让路,贵人经过、鬼魂让路……”沈妍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回去,可是深夜太过寂静,她很害怕,就想闹出点动静给自己仗胆。 她学着神婆子跳大神的样子,双臂伸开,左摇右摆,嘴里念念有词,连蹦带跳往回走。估计就是有鬼魂,见到她也要远远避开,高呼“大神来了”。 也有不识相的,就比如说现在,沈妍刚走上白玉石桥,就有一个白影跳到她前面,背对着她。她呼喊了好几遍,白影也没有给她让路,她害怕了,扭头就往回跑。她刚跑了几步,就见白影飞过来,又轻飘飘落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您吗?白无常哥,我就知道是您来了。”沈妍吭唧几声,半跪半座就倒在石桥上,呜咽说:“白无常哥,上辈子是你们工作失误,把我弄到了这里。哥呀!不是我想批评你,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真不想……” “你再说什么?怎么我一句听不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妍瞪大眼睛,愣怔片刻,又一下子跳起来,“你、你是谁?” “小心点,这座桥不宽,又没桥栏,别把你跌下去。” “啊――”沈妍知道白影是谁了,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唉!真能出糗呀! “我送你回房吧!” “好。”沈妍努了努嘴,轻声问:“你怎么会来武烈侯府?” “我想你了,正好今夜无事,就来看看你。”沐元澈的双眸在暗夜里异常闪亮,冲她伸出手,低声说:“妍儿,那天的事对不起,我也不想侵犯你,我……” “当然不信,你是跟踪黑衣人来的。”沈妍自己说出答案,轻叹一声,脸颊微微发热,目光有些躲闪,“那件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就当没发生过。” 沐元澈点头轻叹,“那个黑衣人是谁?怎么三更半夜把你弄到了凉亭里?” 沈妍眨了眨眼,问:“你没听到他跟我说什么?” “没有,他功夫极好,我怕惊动他,跟你们保持了七八丈的距离。” “哦!七八丈……”沈妍心里核算了七八丈的长度,确信沐元澈没听清她和左占说话,心里想好措辞,低声说:“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一口气把她编的瞎话全说出来,沈妍心理痛快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沐元澈不答应放平蓉,她也只好和五万两银子擦肩而过。 沐元澈没马上答应,也没拒绝,显然是在思考她的话。她默默站立,一句也不多说,事关重大,她只发表自己的看法,让沐元澈做最后的决定。 被隔着窗户塞进房里,沈妍伸着懒腰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大早,白芷就喊醒她,说武氏派人来传话。她收拾好出来,武氏的丫头告诉她说武氏今天有时间,计划上午带她出去转转,下午到城北去看那套宅院。 她很高兴,赶紧安排好房里的事,又准备好出门的事宜。辰时正刻,她和武氏带丫头婆子坐上马车出发,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京城最宽阔热闹的街道。 武氏说有几家铺子需要查查帐,让她先找个地方休息,等一会儿回来再带她逛。沈妍欣然应允,她知道武氏想去嫁妆铺子查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姑娘,咱们到那条街转转,那边有几家首饰铺子,手镯可漂亮了。” 几个丫头听到白芷提议,心思都活络起来,怂恿沈妍带她们去玩。沈妍昨夜没睡好,现在犯困,不想走动,就让白芷带几个丫头去。 “姑娘,您去千味鸭铺吧!您最爱吃的酱香辣鸭翅就是在那里买的。” 沈妍咂了咂嘴,“好,我去千味鸭铺等你们,你们小心些,别走丢了。” 千味鸭铺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铺子,有上下两层,下面一层加工外卖,上面一层招待客人。浓郁的香味飘出来,沁人心脾,勾人口水。 沈妍来到千味鸭铺门口,咽着口水点好吃食,就到楼上雅间等着。鸭翅、鸭脖、鸭掌和鸭架全部端上来,她付了钱、打赏了小二,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 轻碎的脚步声在她所坐的雅间门口停下来,门被推开了。沈妍吃得正香,满嘴满手都是酱,看到来人,她惊呆了,一下子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上。 ------题外话------ 求支持…… 第一百零七章 赐妾【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七章 赐妾【手打VIP】 - 第一百零七章 讨债[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七章 讨债[手打VIP] <!--go--> 承恩伯府。 内院西北角有一座小独院,地处角落,荒凉偏僻,四周草木繁盛。 女子嘶哑的喊叫声和嘤嘤哭泣声传来,紧接着又传来杯盏饰物落地摔碎的声音。院子里两个使婆子、两个小丫头互看一眼,都不动声色,继续干活。 “姨娘,您快别哭了,时候不早,赶紧洗漱收拾好,去给公主请安。” 安纹哭得梨花带雨,接过玲玉递来的毛巾,扑在脸上,又嚎哭了几声,才慢慢止住哭声,高声抽咽,“昨晚伯爷宿在哪了?你们打听到了没有?” “姨娘,我们跟府里的人不熟,又没银子打点,去打听也没人理我们。”秋霜哽咽叹息几声,又说:“奴婢隐约听守二门的婆子说伯爷这两晚都没进内院。” “只有两晚没进,那前几晚呢?他都宿在哪儿了?” 安纹被抬进承恩伯府十多天了,前三天,沈承荣都宿在她房里,夜夜耕耘播种,彻底解了她催情香的毒。可安纹与人为妾,心里不爽,对沈承荣很冷淡,在床上跟木桩差不多。沈承荣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到现在,有七八天不登她的门了。 这座小院里不因沈承荣到来而热闹,却因他不来而冷落。虽说在承恩伯府吃食茶饮没人苛待她们,但那种漠视疏离也不是安纹这种掐尖要强的人能承受的。 见两个丫头谁也不说话,安纹一把扯掉床帐,又呵呵咧咧哭起来。她被抬进承恩伯府这些天,派人给武烈侯府送了几次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映。 那天,事发突然,她被匆匆忙忙抬过来,两个丫头只给她收拾了一些随身的衣物首饰。她的贵重物品、私人珍藏还有怡情娱志的用具一件没带。 她给武烈侯府送信,让徐瑞月亲自把这些东西给她送来,再给她带些银子过来。几天过去了,人没登门,物品银钱没收到,连个回音都没有。 安纹不傻,她深知自己因才情样貌出色,是武烈侯府用于联姻的棋子。现在她沦落到与人为妾,武烈侯府就把她当成的弃子,本不管她的死活了。 没有娘家倚仗,再没有男人宠,她就只能在承恩伯府呆到人老花黄,默默等死了。她是个不甘于失败的人,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套住男人的心。 “你们这两个废物,连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安纹越想越气,拿起湿毛巾冲秋霜和玲玉乱抽一通,打得两个丫头慌忙抱头哀求。 “安姨娘,收拾好了吗?给公主请安的时辰到了,李姨娘都过去了。”管事婆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上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恭敬。 “马上就收拾好,劳烦朱嬷嬷稍等。”安纹略带沙哑的声音温柔客气,手里却扯着毛巾,咬牙切齿,低声诅咒,“都是贱人,都去死。” 秋霜站起来,“姨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安纹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到秋霜身上。秋霜快二十岁了,身材发育得很好,又纤细窈窕,相貌也很清秀。她的目光又落到玲玉身上,玲玉没秋霜身材好,却比秋霜长得漂亮。她打量这两个丫头,暗哼一声,心里有了计较。 “你们不都想做通房丫头吗?今晚你们两人谁把伯爷请来,就伺候伯爷。要万一肚子争气,生下一男半女,到时候也是半个主子,地位肯定不比我低。” 两个丫头互看一眼,脸上闪过喜色,齐声向安纹道谢。这些年,她们二人在侯府耳濡目染,认为先做通房丫头,再开脸抬姨娘,是做丫头的唯一出路。给承恩伯做通房丫头,总比给功不成、名不就的徐慕轩做通房丫头更有前途。 玲玉想了想,说:“奴婢听说伯爷无子,只有、只有胜战伯这个养子,胜战伯的爵位比咱们伯爷还高,将来承恩伯府的爵位……” 安纹狠厉的目光划过玲玉的脸,这丫头比秋霜聪明得多,可正因为聪明才危险。这几天,安纹也想开了,给沈承荣做妾已成事实,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她也知道沈承荣无子,沐元澈不可能在袭沈承荣的爵位,她要是给沈承荣生下儿子,那岂不是承恩伯府的继承人?即使养在慧宁公主名下,她这个生母也比普通妾室高贵。她一直在思虑此事,没想到让玲玉说破了,由不得她不心惊。 她想让丫头争宠,把沈承荣留在她房里,以便她早点生下孩子。可若是丫头也有了这个心思,还会跟她一条心吗?岂不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安纹叹了口气,说:“你们陪我到承恩伯府,我们就是姐妹,以后不管谁的肚子争气,都要互相帮助,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在承恩伯府立足。” 两个丫头赶紧点头,主仆三人互怜互爱,却各怀了一份心思。更衣梳妆完毕,安纹带玲玉和秋霜去给慧宁公主请安,三人有了目标,人也神了许多。 承恩伯府内院正中有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装饰修缮得辉煌气派。宅院内亭台楼阁致豪雅,雕栏玉砌描龙绘凤。院内除了房舍楼阁,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园环绕在一个小湖溏周围,玉桥流水,清荷泛波,奇花异草,芳香浓郁。 慧宁公主每天卯初起床,除了狂风暴雨之日,她都会在湖溏边上练刀剑拳脚。练完功夫,她还要围着湖溏走上几圈,闲散漫步,吐纳呼吸。散步的时候,下人就会趁机跟她汇报承恩伯府内外的情况,以及她交待下去让办理的事宜。 “给母亲请安。”沈婉和沈娇过来给慧宁公主请安。 沈婉和沈娇虚岁都十四岁了,正是宛若豆蔻初开的年纪,芳香娇艳。本来李姨娘怀沈娇在先,却因慧宁公主“早产”,沈婉就比沈娇大了一个多月。嫡庶尊卑有别,却因慧宁公主不拘俗礼,两个女孩自幼一起长大,相处得很和悦。 “今天谁起得早呀?” “回母亲,郡主比女儿早起一刻钟,女儿贪床,请母亲恕罪。”沈娇率先回话,恭敬有礼,比起其他人家的庶女对嫡母的敬畏,沈娇反而和慧宁公主很亲切。 先皇在世时,沈婉被封县主,当今皇上登基后,又封她为郡主。 “妹妹起得也不晚。”沈婉一手拉着沈娇,一手挽着慧宁公主,笑脸娇俏。 “谁也没本早,罚你们围着湖溏走上五圈,谁走不到就不许停。” “是,母亲。”两人互相吐了吐舌头,开始围绕湖岸走路。 慧宁公主坐到凉亭里,李姨娘赶紧过来行礼请安,并送来养胃茶。慧宁公主喝了几口茶,冲李姨娘点了点头,李姨娘这才恭声汇报内院的情况。 这些年,慧宁公主劳国事,外面应酬也多,承恩伯府内院的小事都由李姨娘打理。李姨娘只有沈娇一个女儿,没野心,又是聪明人,很得慧宁公主信任。 “公主,不是婢妾多嘴,那安姨娘可真是个暴燥脾气。”李姨娘拿出一份帐单,又说:“自她过府这十多天,光她摔碎的杯盘碟盏、器皿摆设就价值几十两银子了。婢妾本想告诉库房不再给她房里添这些东西,又怕人家说苛待她。”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说:“继续给她添,她愿意摔也别拦她,摔坏多少给她记帐。到月头就从她的月钱里扣,她的月钱不够扣,就从驸马的月钱里扣。你告诉驸马和安姨娘,就说是本说的,损坏东西照价赔偿,驸马也该替安姨娘担当。” 有子女的妾室每月五两月钱,无子女的妾室每月三两月钱,这是京城名门旺族内宅通行的例银。沈承荣每月有三十两银子,这也符合权贵圈子里的标准。 目前,安纹已经把一年的月钱都摔出去了,每月不用再惦记给她发月钱了。 “公主英明,损坏东西确实应该照价赔偿,何况她是故意摔碎的。” 李姨娘心中暗笑,以后,她会让人多在安纹房里摆放贵重物品,争取让安纹赔上一辈子。沈承荣每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三十两,替安纹赔不了两个月,就会大发雷霆。只要沈承荣不再维护安纹,她想把安纹揉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吗? 安纹带两个丫头过来请安,行过礼之后,慧宁公主就让她侧立一旁。李姨娘来跟安纹见礼,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仍满脸含笑。 “这几天一直想召你过来问话,听说你情绪不稳,本也便于打扰你。”慧宁公主扫了安纹一眼,神色淡淡,说话的语气却不任何人置疑。 “婢妾情绪很好,公主不要听人胡言乱语,抵毁婢妾。”安纹狠狠瞪了李姨娘一眼,陪笑说:“公主有什么话要问婢妾,婢妾一定知无不答。” 慧宁公主点点头,吩咐道:“桂嬷嬷,让人把早膳摆到花园,把婉儿和娇儿的份例也一起拿来,让她们陪本用膳,让安姨娘也留下来伺候。” “桂嬷嬷,您歇一会儿,我去告诉他们。”李姨娘笑意吟吟传话去了。 安纹冲李姨娘的背影狠狠瞪了几眼,这些天,沈承荣一定宿在李姨娘和她的两个通房丫头房里。要想把沈承荣留下身边,早日生下儿子,就要先除掉李姨娘。 “安姨娘,徐家那个童养媳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她?公主是万金之躯,了解那贱人干什么?”安纹想起沈妍就咬碎银牙。 桂嬷嬷扫了安纹一眼,“安姨娘,在公主面前,不得口出言恶语,公主问话,你只需回答,不能反问置疑,这是规矩,你要谨记在心里。” “是,嬷嬷。”安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慧宁公主面前猖狂,赶紧跪地施礼,“婢妾口不择言,请公主恕罪,可婢妾说的是实情,那人确实出身低贱。” “说说看。”慧宁公主喝了一口茶,凝望远方,面色清冷。 “回公主,徐家四少爷幼时养在金州,十二岁才接回京城,那个童养媳就是在金州订下的。听说那人的父亲死了,还有人说她父亲又娶了一个贱人,不要她母亲了。她随母亲和弟弟逃荒到金州,穷困潦倒,才给徐四少爷做了童养媳。后来,她母亲又带她弟弟改了嫁,她现在孤身一人,穷苦无依,才死赖在徐家。 徐侯爷和郡主嫌她身份低贱,一直想退掉这门亲事。可那人生凶横,刁蛮泼辣,自来到武烈侯府,又是打下人,又是砸厨房,惹出好多事端。徐家怕事情闹开会流言四起,有失皇亲国戚的体面,就把退婚的事压下了。”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暗暗咬牙,问:“他们母子去金州之前的事你了解多少?” “回公主,婢妾不知。”安纹想起玲玉和秋霜是金州人,忙说:“公主,婢妾的两个丫头都是金州人氏,曾在平家伺候,对那人了解较多。” 玲玉和秋霜赶紧跪下行礼,没等慧宁公主多问,她们就把所知道的有关沈妍的事全讲出来了。她们现在都恨沈妍,所讲之言也加进了很强的感情偏颇。 下人摆好早膳,沈婉和沈娇围着湖岸走完五圈,过来陪慧宁公主用早膳,沈承荣也过来了。慧宁公主只留李姨娘伺候,让安纹主仆退下了。 安纹神色悻悻,她本想利用伺候早饭的机会对沈承荣大放电光,结果被慧宁公主扰了。她很生气,又把秋霜和玲玉打骂了一顿,心里才舒服一些了。 “听说项怀安和汪仪凤这两天就到京城了,皇上让项怀安补了顺天府府尹。” 沈承荣讪讪一笑,“这、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怎么……”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问:“汪仪凤所出的儿女是叫沈妍和沈蕴吗?” “是,公主怎么、怎么问起他们了?” 慧宁公没回答沈承荣的问题,“你去年去金州督战,见过他们母子吗?本听说沈蕴一直由汪孝贤教导读书,没在金州,你应该见过沈妍和汪仪凤吧?” 提起沈妍,沈承荣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除而后快。去年到金州督战,他差点丢命,别人回来受封赏,他回来被弹劾,京城有关他的丑闻漫天飞。而金州上的弹劾折子几乎都跟他向济真堂索贿有关,这可是沈妍给他挖下的大坑。 “别提那个逆女,提起来我就想勒死她。” “呵呵,本也想勒死她,就由你全权代劳吧!” 沈婉睁大眼睛,问:“母亲、父亲,沈妍是谁?为什么要勒死她?” 慧宁公主了沈婉的头,“不关你的事,赶紧用膳,教习嬷嬷等你们呢。” 沈承荣不明白慧宁公主为什么会恨沈妍,仅因为沈妍是他的女儿?这似乎说不过去,慧宁公主一直对沈娇很好。听说慧宁公主想勒死沈妍,沈承荣不但不担心,反而很高兴。他只想把沈蕴要回来,在他心里,沈妍早就是他的敌人了。 用完早膳,慧宁公主带几个心腹下人去看沐元澈,主仆边走边说话。 “公主莫要忧心,派去金州的暗卫还没传来消息,汪仪凤所出之女和徐家的童养媳或许只是重名,天下人这么多,难免有名字相同者。” “是重名还是一个人,那只是小事一桩,无须本忧心。就算沈承荣认下女儿,也不过就是一份嫁妆、一重身份,本本不在乎。” 慧宁公主停顿下来,重重长叹,“本担心的是澈儿,你看那日在徐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稍加留意,就能看懂他的心思。当年,本冒着没命的危险生下的儿子,又辛苦多年把他养大,决不能让他被一个女人毁了。” 桂嬷嬷刚想在劝慰,就有暗卫传来消息,玉姑姑接过纸条,念给慧宁公主听。 “千味鸭铺?跟承恩伯府离得还真近,本这就去会会她。” …… 用独家秘调的作料腌制,经过蒸煮薰烤等多道工序做成的鸭翅味道鲜美,涂上一层微辣浓香的酱料,哪怕闻一闻,就能让人食欲大开、口水直流。酥软的鸭、酥碎的鸭骨嚼在嘴劲道入味,大块朵颐或细嚼慢咽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沈妍正吃得口舌生津,边大吃边瑕想,不亦乐乎。满嘴流油、满手酱料,再配上她那张吃兴高昂的娇俏明媚的小脸,任谁看到都会由衷一笑。 慧宁公主没笑,反而脸色更沉,相比让她忧心之事,任何美丽都是错误。正是这灵动讨喜的模样勾引得她儿子魂不守舍,在她看来就是罪过。 看到堵在门口的不速之客,沈妍很惊诧,被突发的状况刺激,她呛得连声咳嗽,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她用手帕接住秽物,又擦了擦嘴,就把手帕丢掉了。深褐色的酱料沾在嘴巴四周,她讪讪一笑,邋遢狼籍也演变成自然随的美丽。 “公主驾到,还不过来行礼。” 沈妍很快恢复平静,对于慧宁公主突然到来,她不反感,也不惧怕。不管慧宁公主为何而来,她自信都能应对自如,实在不行,撒泼耍赖她也很内行。慧宁公主若想大张旗鼓,早把宣去问话了,而不是把她堵到千味鸭铺里。 “嘿嘿,我……”沈妍站起来,突然大喊:“公主驾到,都过来行礼。” 慧宁公主只带了四个下人,主仆衣衫扮相都很普通,不认识的人本看不出他们的身份。可见慧宁公主微服到此,是为私事而来,想避人耳目。 千味鸭铺的二楼一面是楼梯,三面是雅间,中间有一个圆形大厅,散放着一些桌椅。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厅里的客人不多,但来往穿梭的伙计不少。 “客官,您喊什么呢?谁来了?”几个伙计过来询问。 没等沈妍说话,就有一个太监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几个伙计,把他们打发走了。慧宁公主冷哼一声,走进雅间,坐到沈妍对面,身后太监关上了门。 “你是沈承荣的女儿?”慧宁公主已经确认了沈妍的身份,但她想听到沈妍亲口回答不是,有些事情她不想看到,就想从主观意识里去否定。 “不是。”沈妍回答得很爽快,又补充说:“谁缺爹谁认他好了,反正我不认他,他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回头请您转告,让他尽快还上,别等我上门去讨。” 慧宁公主很想咬碎银牙来表达她满腔怒恨,可她咬下去,就牙发酸,越咬越难受。看到沈妍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她捏住拳头,却连骨节都僵硬了。 沈妍拿起一只鸭翅,涂了一层酱料,恭恭敬敬递到慧宁公主面前,小心翼翼说:“千味鸭铺祖传秘方做的鸭子,真的很好吃,您尝尝。” 慧宁公主挑起眼角,看着沈妍那张无辜的笑脸,满心的气恼转变成无奈。她虽说很强势,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也是一个明白是非、心宽阔的人。 沐元澈迷恋沈妍,只是少年情怀,不是沈妍勾引他。沈承荣抛妻弃子,又起了杀心,导致汪仪凤母子把他告上公堂,丢尽脸面,也不是汪仪凤母子的错。 做为母亲,她护子心切,怕爱子为情爱之事痛苦心酸,乃至抱恨终生。她想让儿子迷途知返,可她知道源不再沈妍,即使杀掉沈妍,也与事无补。她深知自己没有理由恨沈妍,只不过遇上这种事,哪个母亲都会焦心不安。 沈妍睁大眼睛,眼底满含笑意,举着那只鸭翅,送到慧宁公主面前。慧宁公主的手动了一下,正犹豫是不是要接下鸭翅,同时接受沈妍的示好。她刚要伸手去接,不成想,沈妍拿着鸭翅在她面前绕了一圈,就塞进自己嘴里。 “千味鸭铺的吃食再好,也只能满足我们小老百姓,却入不得贵人的嘴。天下美味,哪里能美得过御膳房呢?贵人的口味高档,自然与百姓不一样。” 沈妍大咀大嚼,嘴里咯吱有声,她边吃边说,还不时露出谄媚的笑脸。吃完一只鸭翅,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酱料,满脸惬意自在的满足。 慧宁公主看着沈妍那张与沈承荣几分相似的脸,心里又是气愤恼怒,又是感慨无奈。她很清楚沐元澈的脾气,只要他认准的事,就不会轻言放弃。沈妍的身份和处境很复杂,又与上一辈的恩怨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难解难分的局。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慧宁公主拿起一只鸭,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您吃吧!我请客,您涂上酱料尝尝,很好吃。”沈妍推过一碟酱料,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巧的锦盒打开,呈到慧宁公主面前,“这是沐大叔给我打的欠条,让我跟您要一万两银子,你先确认真假,别说我蒙您。” 桂嬷嬷皱起眉头冷冷扫视了沈妍一眼,拿出锦盒里那块白棉布血书。检查无误,让慧宁公主过目。慧宁公主使了眼色,桂嬷嬷合上锦盒,就收进了袖袋里。 “银子呢?您不会赖我的帐吧?人不死、帐不烂,我可是还有证据呢。”沈妍满脸紧张怀疑,她现在不透慧宁公主的脾气,真担心慧宁公主会赖帐。 慧宁公主冷笑,“你刚才不是说人不死、帐不烂吗?也就是说人死了、帐也就烂了。你倒是提醒了本,本还真不想白白给你一万两银子。” 难道慧宁公主要杀人灭口、赖掉一万两银子?沈妍心里萌生出这个想法,吓了自己一跳。她还没活够呢,为一万两银子丢了命不值,不给就不给吧!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我不要了,怎么说我的命也比一万银子贵得多。”沈妍并不害怕慧宁公主会杀她,只是一万两银子泡了汤,她又心疼又懊悔。她抓起一只鸭腿蘸了许多酱料就往嘴里塞,一副化悲痛为食量的模样。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脸上闪过几丝笑意,她从手中的鸭翅上撕下一条,蘸了一些酱料放到嘴里,边嚼边问:“沐长风为什么会欠下你一万两银子?” 沈妍噘了噘嘴,犹豫思虑片刻,决定实话实说。至于那些话会给松阳郡主和徐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由不得她多想,当年的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沐长风是什么身份她不得而知,但他敢替慧宁公主打欠条,那肯定两人是极铁的关系。搬出沐长风,还能为自己争取胜算,致使慧宁公主不敢杀她。若慧宁公主看沐长风的情面,痛痛快快给她一万两银子,那就更好了。 听完沈妍的讲述,慧宁公主面色凝重。当时,沐长风给她传来消息,只说松阳郡主和西魏人勾结,计划把小女儿嫁给御亲王为侧妃,并争取徐家在军中的势力归顺御亲王。一封密信,只有聊聊数语,远没有沈妍讲述得那么清楚。 那时候正值太子和御亲王夺嫡争宠白热化阶段,沐长风这封密信让她防患于未然。松阳郡主还没回京,她就拿到了徐家在军中那部分势力的名单,把那些人争取到太子的阵营。太子之所以能上位,沐长风的密信也起了关键作用。 慧宁公主没想到那些话是沈妍听到,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沐长风的。难怪沐长风把这笔帐记到了她头上,也确实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个消息保住了她和太子的份位尊荣及身家命,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太低,这应该是无价之宝。 “当时沐大叔答应给我一万两银子,要知道现在本拿不到银子,还不如当时不告诉他。”沈妍挑了挑嘴角,勾起眼角扫视慧宁公主,一脸不满。 “钱财是身外物,不能贪,你不懂这个道理吗?”慧宁公主的语气很清淡。 “我知道您也不是贪婪之人,那您又何必赖掉我的身外物呢?”沈妍偷偷观察慧宁公主的脸色,嘴里嘟嚷,看到慧宁公主面色平静,她也松了一口气。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脸上绽开笑容,“千味鸭铺的吃食味道确实错,一点都亚于御膳坊的秘制。陆公公,每样都买一些,包成两份,带回府里。” “奴才遵命。” 沈妍很大方地挥了挥手,高声说:“陆公公,你尽管去挑,不管多少钱,都记到我帐上,我请客。我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贪身外物的人,跟我不用客气。” “你果真不是贪身外物的人。”慧宁公主的笑容里闪过讥诮。 “我一直都是,您以后就知道了,唉!我这人就是穷大方,我都习惯了。” 沈妍对慧宁公主的印象说不上坏,但有沈承荣在中间,也不可能全无隔阂。但她处事明,不会轻易树敌,即使她不喜欢慧宁公主,看银子的情面,依旧能笑得很甜美。她也知道慧宁公主不算坏人,可哪个正室的子女会跟小三和善呢? “公主,您什么时候要是不贪身外物了,就是民女比山高、比海深的福份。” “你刚才不是说本不是贪婪之人吗?” “这句话您别当真,有时候我不得不睁着眼说瞎话,歪曲事实。” 慧宁公主冷眼注视沈妍,“这么说你刚才是恭维之语了?” 沈妍笑得很纯洁很傻气,叹了口气,说:“其实不算恭维之语,那是一顶高帽子,要是戴对了人,就是名至实归。要是戴不对,恭维话说尽,舌头嘴唇都磨破了,也没用。我有经验,唉!估计沈承荣欠我的银子也泡汤了。” 桂嬷嬷扫了慧宁公主一眼,又冲沈妍笑了笑,说:“公主又没说不还你那一万银子,倒惹出你这么多话,又不是办大事,谁出门身上会带一万两银子?” “早说呀!”沈妍回过味来,原来他们身上没有一万两银子,没法还她。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站起来,说:“沈承荣欠你的银子去跟沈承荣要,与本无关。沐长风既然替本欠下了债,本肯定会还上,不会落你口舌。” 说完,慧宁公主转身就往外走,几个下人也跟着出去了。 沈妍也忙站起来,低头垂手,摆出一副恭送慧宁公主的模样。慧宁公主下楼了,她才想起重要问题,现在口说无凭,那一万两银子怎么去要? 一万两银子还没拿到手,她的心还不能完全放进肚子里。接下来,她还要琢磨怎么跟沈承荣要出那三千两银子,其实,跟沈承荣要银子才是一场硬仗。因为沈承荣本身就不欠她的银子,只不过是掉进了她的坑里,她不坑爹心里就不痛快。 她吃饱了,正在擦手擦嘴,伙计送来一碗鸭架汤,说是免费赠送的,又送上了一份帐单。汤里飘着葱花、香菜,还有几透明的粉条,鲜香浓郁,沁人心脾。 沈妍没理会伙计,也没看帐单,她决定先把汤喝完。免得看到帐单的数字心疼,影响喝汤的心情,本来就是亏出去的银子,再坏了兴致,岂不更亏? “多少银子?” “共四十两六钱五分。” 花得不多,沈妍松了口气,拿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伙计,说:“你先别找钱,一会儿还有人过来吃东西,先给你五十两银子,吃完一块算。” “好嘞,谢客官。” 丫头们回来,各自买了许多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给沈妍看,兴高采烈讲述采买的过程。沈妍让白芷歇口气,再去陪她买一些东西,又吩咐一个小丫头去告诉武氏主仆来千味鸭铺吃午饭,让黄芪带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等她们。 沈妍戴好帏帽,同白芷一起来到最繁华的街道,却没有采买东西。两人从人群中穿过,来到街尾,就叫了一辆马车,直奔济真堂而去。 她正筹划开办制作卫生巾和纯植物油及药用化妆品的生产间。可就算今天她能把宅院买下来,有了地方,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就主要的是她没人手可用。 金财神对卫生巾沈恶痛绝,她要开生产间,估计金财神不会横一杠。她想找金财神商量,从制药作坊里借调几个人过来帮忙,等她的生产间步入正轨,再把人还回去。金财神这小气包子,知道她有事相求,还不知道怎么刁难她呢。 她们到达济真堂已午时了,听说归真正在忙,她们就到会客厅喝茶休息。过了一会儿,归真进来,习惯地跟沈妍汇报了济真堂这几天的经营情况。 自沈妍化名金半两在济真堂坐诊一天之后,济真堂的生意很快好转,现在更是如日中天。药房和医馆的病人络绎不绝,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的订单都排到下半年了。归真说起这些喜形于色,沈妍有成就、有银子赚,更是高兴。 沈妍跟归真说明来意,归真很痛快地答应给她调配人手,并再招一些人提前培训。沈妍很感激,把自己需要的人手和工具列出明细,让归真帮忙准备。 金财神听说沈妍来了,就到会客厅找她,一进来没说几句话,就把归真和白芷赶出去。沈妍见金财神的眼神和状态都与以往不同,不由悬起了心。 “我想……”沈妍满脸陪笑,试探着大致说明自己的来意。 “可以,我答应,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但我有个条件。” 没条件他就不叫金财神,沈妍早有准备,笑问:“什么条件?” 金财神伸出双手,搭在沈妍肩膀上,一本正经说:“嫁给我,以身相许。” 第一百零七章 讨债[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七章 讨债[手打VIP] - 第一百零八章 抢钱【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八章 抢钱【手打VIP】 <!--go--> 这是什么狗p条件?尼玛开什么玩笑?不知道姐有婚约吗?若金财神不是她的大老板,而且她还有求于他,沈妍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一通。 她之所以没骂出来,是因为金财神高她一等的身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的金财神与以往不同,他看上去很认真,不象是再开玩笑。 沈妍干笑几声,拿出一块手帕,裹在手指上,慢慢伸向金财神的额头,“脑子进水了?突发大脑炎?42°高烧?这位病官,要不要我给你诊诊脉?” 金财神将沈妍按在椅子上,赏了她一个充满鄙夷的大白眼,很气愤地说:“我没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约你出来,你就来了。” “原因。”沈妍翘起二郎腿,挑起眼角,扫视向她求婚的移动金库。 “我父母逼我成亲,给我安排了花朝国的贵女,大秦的公主,还有西魏国和锦羽国的公主让我挑。我跟她们又不认识,两眼一抹黑就扎进洞房,这辈子岂不是让她们毁了?我想找一个认识的成亲,思来想去,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决定便宜了你。你就不用考虑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有便宜不拣,除非你傻了。” “哈――哈――哈――哈――”沈妍学着星爷经典的姿势,发出震颤时空、骇人听闻的笑声,笑过之后,她又郑重回复,“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你这个便宜我不拣,换句话说,你这块山药不对我的胃口。” 金财神狠狠瞪了她一眼,打开门,伸手把白芷扯进来,上下打量几圈,指着白芷问:“我让你嫁给我是不是便宜你?这么大的便宜你拣不拣?” 白芷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很认真地回答:“不拣,我向来不喜欢占便宜。” “为什么?”金财神怒了,冲沈妍和白芷用力磨牙。 “姑娘,他是不是……”白芷躲到沈妍身后,满脸同情看着金财神。 “你猜对了,他确实疯――了。” “滚出去,都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金财神喊呵着让她们滚,却自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说:“你这个吃货,给你便宜你都不占,休想让我帮你,我……” 会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了,金财神猛然回头,想看看是谁。那扇门很给他面子,一下子就结结实实拍到他的脸上,这回,那扇门拣了大便宜了。 一声惨叫响起,以绕梁三日的气势在会客厅里回荡。金财神那张白净的俊脸顿时变了色,鼻子下两道血痕蜿蜒而出,滴到他金黄色的衣衫上,异常显眼。 金财神踉跄后退几步,靠在桌子上,捂着脸吼叫:“是谁?是谁……” “妍儿、妍儿,我想你好久了。”一个娇丽灵动的身影朝沈妍扑来。 沈妍看清来人是萧水葳,又惊又喜,忙起来拉住她,“你怎么来了?” “我从济真堂门口经过,看到你正进来,我急着找哥哥,又怕认错人,就没喊你。哥哥要买药,我们就又回来了,听到说话声,我就确定是你了。” 萧水葳和沈妍又说又笑,很高兴,早就忘记还有一个人被门拣了大便宜。一声愤怒的吼叫声在会客厅突然响起,三人都吓了一跳,忙看向金财神。 “他这是搞什么?怎么满脸是血?”萧水葳脸上的神色惊诧且无辜。 金财神一声大叫,呲牙咧嘴,伸出两只血手,就冲萧水葳抓来。萧水葳武功不错,身形一转,就跳到桌子另一面,避开金财神的功势,仍一脸惊诧。金财神没抓到导致他鼻破血流的真凶,更加生气,一把抓起椅子就要砸向萧水葳。 沈妍让白芷去叫归真、拿伤药,她亲自抓住金财神的胳膊,阻拦他。金财神气急败坏,带血的手拍向沈妍的脸,在她脸上印在五个清晰的血指印。 萧水葳不明白状况,但她知道金财神很不友好,而且极具攻击。所以,她也没客气,见金财神拍了沈妍,她跃身过来,手抓桌子,两脚齐出,踹到金财神那并不丰满的臀上。金财神很给面子,一下子就以一百八十度的姿势匍匐卧倒了。 归真带两个伙计进来,顾不上多问,赶紧扶起暴跳如雷的金财神,给他检查伤势、止鼻血。白芷赶紧扶着沈妍出去,帮她打水洗脸,又在她脸上涂了一层消肿的药油。萧水葳围在沈妍身边,满脸歉意,一个劲儿询问沈妍的情况。 “我没受伤,只不过被拍了一巴掌,脸有点肿,一会儿就好了。” 萧水葳轻叹,说:“你没受伤就好,都怪我莽撞,那疯子是谁呀?” “你才是疯子呢。”一个齉着鼻子的声音从会客厅里传出来。 “葳儿,出什么事了?”一个锦衫华服的俊逸男子从旁边的药房走过来。 “我没事,妍儿被一个疯子打了一巴掌。”萧水葳把男子拉到沈妍对面,介绍说:“这是我哥哥,大名水萧藤,初次见面我就跟你提过。” 沈妍赶紧给水萧藤行礼,“小女见过贵子。” 水萧藤两只手抬了抬,很客气地说:“沈姑娘快快免礼,葳儿初到贵国,人地两生,没有朋友,难得跟沈姑娘投缘,以后还请沈姑娘对她多加照弗。” 萧水葳刚想说话,就看到金财神气势汹汹杀出来,她赶紧躲到水萧藤身后。 金财神两只鼻孔里塞着棉团,脸上青肿的部位涂了药膏,手上还缠了一块纱布。他金光闪闪的衣袍上沾满血渍尘土,还没来得换,就来找她们算帐了。 “楚兄,你怎么弄成了这样?”水萧藤满脸迷茫,看上去和金财神很熟。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金财神看到熟人,好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隐去满脸的杀气,神色也变得暗淡无光了,“你怎么来大秦京城了?” “国事建交,我做为使臣来大秦京城住上一段时间,也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水萧藤与金财神热情寒喧几句,又叫过萧水葳,互相介绍说:“这是舍妹萧水葳,花朝国萧氏一脉,这位是楚国四皇子楚琏。” 沈妍昏了头,金财神不是楚国金家的继承人吗?怎么变成楚国四皇子了?难怪这家伙在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捞金无数,原来还有一重皇子的身份。 萧水葳干笑几声,给金财神行了礼,讪讪道歉,“还请四皇子勿怪小女莽撞。” “不怪。”金财神眼底的凶光半隐半现,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水萧藤拍了拍金财神的肩膀,“楚兄还是先休养几天,改日我做东道,请楚兄出来一聚。自上次匆匆一别,有一年之久,很想跟楚兄把酒言欢。” “好,再过几天。”金财神虽说是咬着牙说话,也很客气。 萧水葳扯了扯沈妍的手,“妍儿,你有时间一定来驿馆找我。” “好,等过几天我闲下来,一定去找你。” 送走萧水葳和水萧藤,沈妍让白芷去拿几类药,她去找归真了。她跟归真交待了几件事下楼,看到白芷怯生生站在门外,金财神杀人般的目光正四处扫荡。 “我们也走了,您休养吧!”沈妍跟金财神客气道别。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此时此刻,多在济真堂呆一分钟,都有可能变成金财神的灰。金财神今天走霉运,肯定会迁怒于人,还是躲他远一些安全。 沈妍和白芷到脂粉店买了几盒胭脂香粉,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坐到车上,白芷给沈妍擦去药油,补了妆,才回到千味鸭铺,和武氏主仆会面。 武氏等人刚吃完饭,正在休息,沈妍和白芷回去,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时候不早,她们就不去逛街采买了,直接就去武家在城北的大宅院。 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宅院门口,沈妍和武氏等人下车。武氏的哥嫂已经等在门口了,显然是早接到了消息,很想跟沈妍谈这笔生意。 武氏把她的哥哥武杨和嫂子陆氏介绍给沈妍,沈妍很客气地给他们行礼。武杨夫妇很热情,请她们到内厅喝茶休息,又带沈妍在这座宅院里转了一圈。 这套宅院面积很大,房子很新,五进五出的结构,又跟普通的五进五出宅院不一样。宅院中间是一套三进三出的院落,相对独立,外面两进两出则是抱厦式结构。中间三进地方不小,可以住人,外面两进做生产间很合适。 沈妍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宅院,很喜欢,想买下来。这套宅院武家要价一万五千两,开始听武氏一说,她的心理价位是一万两千两。现在看宅子,觉得确实不错,也很适合她,她想出价一万三千两,不知道武家会不会接受她还价。 几人又回到内厅,武杨就去安排琐事了,留下陆氏陪沈妍和武氏。陆氏试探地跟沈妍聊了些闲话,很关注她要做的生意,也有极大有兴趣。 “沈姑娘,听我们姑说你想租一处宅院做制药作坊,不知我们家这一套是否合适?我们以前在这里开过制药作坊,连工具都有,很方便。” 沈妍笑了笑,没评价这座宅院,问:“这座宅院若是买下来需多少银子?” 武氏和陆氏互看一眼,脸上都闪过惊诧,沈妍要买下这座宅院在她们意料之外。而且武氏估计沈妍的私房银子绝对超不过一万两,没想到她会打起买的主意。 陆氏支吾几声,说:“这套宅院原来订价是一万五千两,武家和徐家是亲戚,又有我们姑做中人,可以便宜些,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武家说这套宅院能便宜些,沈妍自然高兴,另提条件也在她意料之中。 沈妍淡淡一笑,说:“舅、三,我们既然做下来谈,就明人不说暗话。实不相瞒,我现在做的营生与徐家没有任何牵连,即使将来,这也是我的私产。我们谈的是买卖,有三做中人不假,武家和徐家有亲之事就没必要提起了。我也希望这套宅子能便宜些,有什么条件我们都能摆到桌面上商量。” 武氏和陆氏互看一眼,心中了然,认为沈妍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任何一个女子嫁到夫家都有自己的嫁妆,也就是私产,有的人家也打女人嫁妆的主意,但毕竟是少数。沈妍要为自己置嫁妆,不想和徐家有牵连,这也合情合理。 “这点我明白。”陆氏微笑点头,又说:“听我们家姑说沈姑娘想按时节收购大户人家后花园的花草果木,不知收购这些做什么,我想了解了解。我们武家的生意做得不少,如果沈姑娘肯跟武家入股合作,就会省去好多麻烦。” 沈妍明白了,难怪武家能这么快发家,见缝针的本事不容小觑。她要生产的东西都较为高端,她想做独一无二,垄断这个行业。不想跟任何人合作。 以时令凋谢的花草果木做原料,肯定本钱极低,武家也知道。所以,武家想在她的生意中入股,等着收红利。而沈妍却不想让别人横一杠,不管是制作卫生巾还是纯植物油或化妆品,她都想自己做,免去和别人合股的麻烦。 “武家也做药材生意,想必舅也知道,大多数花草树木都能入药。我懂制药材,就是想把这些东西收来,清洗晒制归类,卖给医馆药房,或是制成做糕点药膳的原料,还可以做一些脂粉之类的物品。说白了,这就是小本生意,就因为原料便宜,本钱低,只是当做一份营生,赚一些糊口的本钱。” “瞧沈姑娘说的,谁们家还不是赚一些养家糊口的小钱。”陆氏恭维了沈妍几句,但对她要做的营生意兴阑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高的兴趣了。 武氏自然明白陆氏的意思,忙说:“这虽说不是大生意,可我觉得不错,与其把那些花花草草浪费,还真不如用起来,还能换些银子。沈丫头也说把这些东西弄好了,卖给医馆和药房,到时候还请哥哥嫂子帮她一把,做生意也不容易。” “放心,能帮趁的我们肯定帮趁。” 沈妍向武氏和陆氏道了谢,问:“舅,这套宅子卖多少银子。” 陆氏没考虑,就说:“卖给你就一万四千两银子,要是换成别人,少了一万五千两,我们是绝对不卖的,这也是看我们家姑***面子。” “舅,听三说你们这套宅子也空置十来年了,这一年光修葺维护宅院、洒扫清理、疏通水道,还要养仆人,也要花几百两银子吧!” “可不是,这一年下来,这套宅子光花费银子也不少呢。一开始制药作坊没做起来,就想着做别的营生,也舍不得卖,现在也不想弄作坊了,就想卖出去了事。”陆氏观察沈妍的表情,又说:“这么大宅子,房子又很新,要在城中心,至少要两万两银子。就是因为位置不太好,又有熟人的情面,才要一万四千两。” 沈妍不想再废话,直接说:“这套宅子一年花费也不少,闲置无用,还要往里搭钱。咱们都知道这宅子的位置不好,真正想在京城买五进大宅的人也不会在这位置买。再说这宅子里面三进是住宅,外面是成排的抱厦,除了想开作坊,要是光住人,也不会有人买。我看上这套宅子,是因为我有用,确实合我心意。所以,还请舅多加考虑,我只能出一万三千两银子,要不也只能放弃了。” “这……”陆氏看了武氏一眼,面露犹疑,凭白少了一千两银子,她当然不愿意。可沈妍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也是这套宅子一直无人问津的原因。 “时候不早,舅也要和家人商量,我们就不久留了。”沈妍站起来,又说:“舅若是觉得我给的价格合适,就让人告诉三,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件事早点订下来,武家和我都不用再为这套宅子挂心,大家清静。” 三人避开宅子的话题,又寒喧了几句,才各自回府了。武氏让沈妍与她同乘一辆车,一路上跟沈妍说了许多话,有些话题确实另沈妍增长了见识。 日落西山,沈妍主仆才回到青莲院,已是又累又饿。听看屋子的丫头说平氏让人找了她几次,让她回来过去一趟,沈妍不想动,就派了黄去询问因由。 黄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两人一进到沈妍的院子,就跪到石阶下哭哭啼啼,弄得沈妍莫名其妙。 “她们是谁?这是怎么了?” “回姑娘,是姨娘让奴婢带她们过来的,说……”黄面色微红,欲言又止。 沈妍连忙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快说。” 没等黄说话,同黄一起过来的姑娘就说了事情因由,听得沈妍直皱眉。 这姑娘姓刘,中年妇人是她的母亲,母女是中州人氏。刘姑娘因拒绝哥嫂给安排的婚事,刘大娘又维护女儿,母女就一起被她的哥嫂赶了出来。她们千里迢迢到京城却投亲不遇,走投无路,只好到武烈侯府打零工维持生计。 徐老太太正寿日那天,海氏等人原要算计沈妍和平海苟且。平海进到山水阁就催情香的毒,后来稀里糊涂被人抬到后花园的假山中,又稀里糊涂强拉这姑娘解了毒。事后,平海答应娶这姑娘为妻,这母女见木已成舟,就同意了。 此次徐家大整顿,碰巧平海又出了这事,三人就全被赶出了徐家。平海去求徐慕轩跟徐家的管事们说说好话,让他和刘家母女继续留在武烈侯府当差。徐慕轩认为他所作所为丢人,一直不理不睬,住进太学,就是对他避而不见了。 平海恳求徐慕轩几次无果,只好来求平氏帮忙,想继续留在徐家。而平氏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就想给平海一些银钱,让他带刘家母女回金州去。平海觉得丢人,不想回金州,三人的营生也没着落,只好再来求平氏。平氏无法推脱,就把这件事留给推给沈妍,这沈妍来安顿平海和刘家母女。 沈妍深知徐慕轩和平氏的子,徐老太太正寿日那天的事确实闹得很大,他们不想趟这池浑水,也情有可原。可平海毕竟跟他们有亲,当年,又是追随徐慕轩才来得京城。再说这件事错不在平海,他也是被人陷害设计的对象。在京城大家族找份差事不容易,他不想丢掉,而刘家母女没了差事就要流落街头。 “白芷,给他们拿十两银子。” “姑娘,我们不想要银子,银子花完还是没着落,我们想有份差事。”刘姑娘赶紧给沈妍磕头,怕沈妍用十两银子打发了她们,就再也不管了。 沈妍觉得刘姑娘不错,总比先收下银子,花完了,再来找她们要的人强。 “我知道,时候不早,你们先拿上银子出去。”沈妍把银子交给刘姑娘,又说:“你问问平海,他是不是非在武烈侯府当差,到别处当差行不行。他要是不管在哪当差都行,就让到后侧门找一个叫来旺的小厮,给我递个话。” 刘家母女明白沈妍的意思,接过银子,连声道谢。沈妍让白芷送她们从后侧门离开,并跟守门的小厮打个招呼,以便到时候传递信息。 沈妍觉得平海各方面都不错,徐家不用他正好,她这里正愁无人可用呢。等她的生意做起来,让平海去当管事,把他培养成左膀右臂,也能少很多心。 如果武家嫌一万三千两银子少,不想卖那套宅院,她就打算让平海到各处看看,找更合适的地方。她不能随便出门,外面有人帮她忙碌,也省得她麻烦。 武家很痛快,第二天就给武氏递进话儿来,同意一万三千两的价格。但宅子里有三房家人,男女老少大概有二十多口人,一并卖给她,再让她加五百两银子。 沈妍欣然同意,她正愁没人可用呢,这么大的宅子,也需要用不少下人。这些老家人都熟门熟路,又是家生子奴才,无须培养,买下来就能用。 平海让小厮转告沈妍,说在哪当差都行,但要带上刘家母女一起过去。沈妍很高兴,给平海回了封信,说了大概情况,让他去打听修缮房屋的材料。闲瑕无事,沈妍就开始画图,宅院如何装饰修缮,她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思路。 武氏不清沈妍的底细了,又怕沈妍的生意做起来会把她甩掉。不停地跟沈妍套近乎,只要她有时间不是来青莲院闲坐,就是让人把沈妍请到她的院子里吃喝。沈妍知道她的顾虑,跟她写了一份合作契约,她这才放心了。 过了两天,武氏又找了借口带沈妍出门,在街上绕了几圈,就直接去了那套大宅院。沈妍同武家签订了宅院买卖的契约,到官府盖了印签。她付了银子,武家交了房契,连同那几房家人的卖身契也一并交给她了。 那几房家人过来见过新主子,给沈妍磕了头。沈妍详细了解到他们每一家的情况,把平海和刘家母女介绍给他们。除了平海之外,她又提拨了几个管事,给每个人都分了工,让他们按她画的图纸修缮宅院,为开办生产间做准备。 宅院买下来了,也收购了一些花草,还需采购一些工具和其它原料。只要房子修葺好,归真给她培养的人手到位,她的生产间就可以开张了。 她天天被关在深宅大院里,想出门还要找一个充足的借口,很不方便。光靠后侧门的小厮传话,也容易惹人怀疑,一不小心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是非。 现在只是准备阶段,交给平海等人去做就行,她不必天天去看。若是开始生产,她必须亲自呆在生产间,至少需要一个月,下人和伙计才能熟悉起来。 她们制的花草药材可以通过济真堂转卖出去,卫生巾、油和化妆品如何销售,是自己开铺子还是把售卖权交给济真堂,这也是个大问题。未雨绸缪,现在,沈妍就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理不出头绪。 怎么能随便出门?这成了沈妍当务之急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 …… 四月芳菲将尽,榴花含苞待放,已有星星点点的红晕点缀绿梢碧枝。 还有七八天就到端午节了,按这个时空的习俗,端午节是仅次于年节和中秋节的大节日。家家户户都忙着做过节的准备,深宅大院更沉浸在喜庆的忙碌中。 什么时候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端午节来临也不例外。 “这算什么?我还没死,就当我是死人了吗?”松阳郡主气恼愤恨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摔杯砸碗的暴碎声,吓得下人赶紧低头敛眉。 “母亲,你消消气,父亲也是一时糊涂,被狐媚子迷住了,等父亲回来,我们问清楚再做打算也不晚。”徐瑞月连声劝慰,又无可奈可跟着叹气。 武氏和沈妍结伴来给松阳郡主请安,刚进到月亮门,就听到吵闹声。她们互看一声,不方便冒然进来,赶紧叫一个婆子进屋去传话,两人等在门外。没等武氏询问,就有下人来讨好,跟她们讲述了松阳郡主哭闹的原因。 原来,徐老太太寿辰刚过,松阳郡主正在养病期间,徐秉熙就从礼银中拿了三千两银子,去给万花楼的艺妓芙蓉姑娘赎了身,并置了一套宅院,养在外面。 徐瑞月听安宗照说了此事,就来告诉松阳郡主。松阳郡主叫来徐秉熙的几名小厮查问,果然有其事,昨晚就跟徐秉熙大闹了一场,直到今天,此事还未平息。 “三,沈姑娘,郡主请你们进去。” 武氏和沈妍又互看了一眼,都有点纳闷。松阳郡主是好强要面子的人,出了这种事,肯定不愿意让她们知道,怎么不把她们打发了,反而让她们进去请安呢? 两人进到花厅,给松阳郡主行了礼,又分别和徐瑞月见礼。 权阳郡主脸色很不好,但仍强作笑颜,跟她们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徐瑞月没说话,用带有掠夺的的目光上下打量武氏和沈妍。 “听说三嫂和沈丫头这些日子走得很近,今天我才发现你们长得还挺相似的。”徐瑞月用半半阳的语气说话,让人听上去很不舒服。 武氏笑了笑,说:“都在一座宅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跟谁走得远哪?二姑没听说过长得相似就是有缘份吗?看来我跟沈丫头缘份不浅。” 沈妍静静听她们说话,也不吭声,她不想跟徐瑞月这种人浪费半丝唾。要说徐瑞月也是名门旺族的娇小姐出身,怎么就这么上不得高抬面呢? 徐瑞月见武氏言辞不善,又转向沈妍,了她的衣服,笑着说:“我听说沈丫头压箱底的好料子不少,也拿出几块来让我们做身衣服,等过节穿。” 听说?亏徐瑞月说得出口。上次安纹打得查抄邪物的旗号,把沈妍房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她珍藏的布料、衣物和首饰都被安纹主仆翻遍了。还好她大额的银票藏得隐秘,徐瑞月等人只看到她的东西,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家底。 “二姑也知道我那些东西都是压箱底的,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总要留下一点东西傍身,不能都败霍出去。”沈妍拒绝得很干脆,对徐瑞月也无须客气。 徐瑞月撇嘴冷哼,“我就说你小家子气,是个上不得高台面的贱东西,你那几块破料子能值几个钱?能入了我的眼是你的福气,没的打嘴现世,呸――” 沈妍扫了松阳郡主一眼,不卑不亢,淡淡一笑,说:“二姑知道我小家子气,上不得高台面,象您这么尊贵富有的人还是少跟我要东西为好。” “谁跟你要东西了?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徐瑞月跳起来,叉着腰怒视沈妍,“象你这么低贱的出身也配嫁到我们这样的高门大户?轩哥儿就是再不成器也要聘一个名门闺秀,你充其量也就是做个贱妾的货色。” “二姑太高抬我了,那做贱妾的福气还是留给纹表姐吧!”沈妍笑得温和无害,不愠不恼,却每一句都刺到了徐瑞月的软肋上。 “你个小贱人,你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徐瑞月呲牙咧嘴向沈妍扑来。 武氏赶紧示意丫头拦住徐瑞月,又拉起沈妍,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你这是又要干什么?每天不闹腾一场你就不痛快。”松阳郡主拍着桌子呵斥徐瑞月,“有事你不正经说,偏没事找事,这么大的人了,真是没身份。” “我哪里找事了?是这小贱人成心跟我找事。”徐瑞月的气焰减了一半。 沈妍冷哼一声,说:“我敬二姑是长辈,已经足够忍让,谁是谁非明眼人都看着呢。昧着良心说话谁不会?不怕天打雷霹……”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一句。”松阳郡主冷冷斜了沈妍一眼,满脸怒气。 武氏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消消气,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话。” 沈妍挑了挑眼角,站到一边,真想一气之下离开。可松阳郡主没让她走,她这样走了,就是不敬长辈,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是非呢。 徐瑞月和安纹是亲生母女,一路货色,松阳郡主是徐瑞月的生母,又能强到哪去?只不过比起徐瑞月和安纹这两只蠢货,松阳郡主更多了老成和心计。 “母亲有什么正经事,就跟我们直说吧!”武氏不想久留,赶紧出语催促。 松阳郡主耷着眼皮叹了口气,对徐瑞月摆了摆手,“你说吧!” “是这样的。”徐瑞月的眼角眉梢飞起得意,“昨天我去看纹丫头,她住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奴婢成群,金尊玉贵,伯爷也疼她,比在家里的日子好多了。” “说正题。”松阳郡主不耐烦了。 徐瑞月讪讪一笑,说:“承恩伯是世袭的爵位,可他无子,胜战伯是他的养子,爵位比他还高,不可能袭他的爵。承恩伯说如果纹丫头能生下儿子,就抬她做平妻,让她的儿子袭爵。她嫁过去太匆忙,母亲觉得亏待她,就找你们来给她添箱,怎么也要给她五千两的赔送嫁妆,也不失了咱们这种人家的体面。” 太可笑了,沈妍很想笑,却强咬嘴唇没笑出声,也不知道安纹和徐瑞月谁的脑子进水了。安纹是怎么被抬进承恩伯府的?大家都看着呢,生下儿子就抬她为平妻?那不是做梦?沈承荣要是敢答应,慧宁公主就敢一鞭子抽得他屁滚尿流。 徐瑞月居然要给安纹五千两银子的嫁妆,她自己没钱,安家也不会帮趁,就想搜刮徐家人。松阳郡主让她们进来请安,就是想以给安纹添箱的名誉,让徐瑞月向她们要钱。都抬去做妾了,还怕失了体面,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武氏冷笑几声,说:“这么多年,我们徐家嫁女儿,公中就出三千两银子的财物做嫁妆,当年皇后娘娘也是这份例。要是觉得少,各房里再添补,那就要用私房银子,记私帐。纹丫头要五千两的嫁妆,可比徐家的女儿高贵多了。但不知这笔银子要从哪里出、帐怎么记,母亲怎么打算,不防跟我直说。” “你什么意思?不想给纹丫头这五千两银子吗?”徐瑞月冷着脸针对武氏。 “我是就事论事,徐家还有长房呢,公中绝不会出这五千两银子。”武氏撇了撇嘴,又说:“二房的家底母亲很清楚,母亲要是想拿这笔银子,我无话可说。” “我告诉你,我们纹丫头生下儿子可是要抬平妻的,身份可比你尊贵多了。” 松阳郡主瞪了徐瑞月一眼,“那话能随便说吗?让外人听到怎么以为?” 徐瑞月讪讪一笑,“纹丫头是要抬贵妾的,跟平妻也没什么区别。” 平妻跟贵妾的区别大多了,安纹坏了名声,能做贵妾就不错了,还幻想做平妻?徐瑞月和安纹的脑袋怎么长的?这样的大家闺秀可真让人“耳目一新”。 沐元澈不会再袭沈承荣的爵位,听说沈承荣有一个庶子也死了。沈承荣想让安纹生儿子不假,但也不敢瞎承诺,毕竟他的荣华富贵都是慧宁公主给的。 按理说,沈蕴是沈承荣的嫡长子,可汪仪凤不想让他跟沈承荣再有牵连,连姓氏都改了,更不可能再袭沈承荣的爵位,沈承荣现在确实无子。 武氏冷冷撇嘴,“纹丫头身份尊贵,我们高攀不起,沈丫头,我们走。” 松阳郡主呵住武氏,皱眉说:“你急急慌慌走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下人来报刘氏过来请安,松阳郡主点头,让下人迎刘氏进来。花厅里陷入沉默,直到刘氏进来请安后,又跟武氏等人见礼,众人才有了反映。 刘氏听说要给安纹五千两的嫁妆,脸色也不好看,只是讪笑几声,没说话。 松阳郡主轻咳一声,凝视众人,说:“给纹丫头五千两银子嫁妆的事我答应了,叫你们进来,就是想让你们给她凑些银子,别让人家笑话了。” “敢问母亲这笔银子怎么凑?”刘氏试探着问。 “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你们嫁妆都不少,前些年,公中的铺子、庄子出息多的时候,你们两房也分了不少银子,就一房凑一千五百两。”松阳郡主冰冷霸道的目光转向沈妍,“平姨娘在金州有几处产业,也倒腾了不少银子,按说那些钱应该归在二房帐上。我也就不细算了,沈丫头和平姨娘一共凑两千两银子吧!” 见武氏和刘氏都没马上说话,沈妍也没说什么,但这两千两银子她绝对不会让平氏拿。这不是抢钱吗?凭什么金州的产业要归到二房帐上,制药作坊那两成股已经交出去了。还要把他们一些傍身的钱敲诈了去,看来徐家真成无底洞了。 本以为松阳郡主出身皇族,要比徐瑞月强一些,没想到这对母女也是一路货色。为给外孙女凑嫁妆,连媳妇的嫁妆都惦记上了,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 松阳郡主刚想说话,就在下人来报说徐秉熙请沈妍到前院客厅。沈妍不知出了什么事,满脸疑虑,而松阳郡主看向她的目光却欲加复杂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抢钱【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八章 抢钱【手打VIP】 - 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手打VIP】 <!--go--> “请她到前院客厅?有什么事?”松阳郡主的目光充满冷的疑虑。 “回郡主,侯爷说来了贵客,让沈姑娘去见客。”婆子躬着身体,停顿片刻,又说:“侯爷让四爷到太学去请轩少爷了,让轩少爷同沈姑娘一起见客。” 松阳郡主斜了沈妍一眼,吩咐道:“我这里有事要说,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来了什么贵客,等轩儿回来,你再来传话,到时候让他们一起去见客。” “是,郡主。” 沈妍微微蹙眉,究竟是什么贵客大张旗鼓登门,要见她和徐慕轩? 众人猜疑惊奇的目光投向沈妍,看样子比她还想知道贵客的身份和来意。 松阳郡主轻咳两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前院的事你们无须多管,都去筹银子吧!先把安丫头的嫁妆凑齐了,别让人轻看了,这才是大事。” 怕别人轻看就不要生龌龊心思,做猥琐之事,现在已经塞去给人做妾了,又要给嫁妆送过去,这不是脱裤子放p吗?要说徐瑞月愚蠢,难道松阳郡主也不明白这道理?就算安纹生下庶子、袭了爵,在慧宁公主眼皮下,安纹能蹦达几天? 沈妍看了看武氏和刘氏,暗暗摇头,心中对松阳郡主极尽蔑视。武氏是个爽利的脾气,对于钱财看得比较紧,决不会吃这个亏。刘氏是庶女出身,却很会做人,一直很得松阳郡主重视,如果刘氏同意,武氏就会被拉去垫背。 徐瑞月心中暗笑,等五千两银子到手,她最多给安纹两千两,给自己留下三千两花用。她儿子也不小了,再过一两年也该说亲,到时候再跟徐家人大笔要钱恐怕就不容易了。她要攒下一笔钱,再分徐家一份家产,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三年前,她带丈夫儿女从安国公府出来,他们一家所有财产加上所有行头细软,也不足一千两银子。安宗照喜欢吃花酒,又极好风月事,花钱一向手大。这几年,他们一家的衣食住行都由徐家供给,安宗照也早把他们的家底败霍光了。 她知道安纹在承恩伯府的处境并不好,但她不敢跟松阳郡主实话实说。她要让松阳郡主看到希望和前途,让人们都羡慕她,这样既满足她的虚荣心,也能得到实际的好处。反正有松阳郡主给她撑腰,当她的挡箭牌,她无所畏惧。 “还愣着干什么?都去筹银子吧!等我们纹丫头出息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徐瑞月语气轻淡得意,仿佛别人给她银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沈妍笑了笑,说:“平姨娘原来在金州确实有几处产业,来京城之前都变卖了。她先是拿出一万两做了法事,又交出了卖庄子的两千两,制药作坊的两成股份也交上去了。现在,平姨娘没了进项,她手里还有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一会儿轩少爷就回来了,想要多少银子告诉他,让他去跟平姨娘拿。” 徐瑞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妍,气势汹汹怒呵:“你这个上不台面的贱东西成心拆台是不是?你这些年就没攒下私房钱吗?你给我拿出来。” “我有私房,数目还不小,我凭什么给你?”沈妍挑起嘴角轻哼一声,冷笑说:“你什么台面都上得去,又这么高贵,何必变着法跟别人要银子呢?” 活了两辈子,沈妍就没见过比徐瑞月和安纹更不要脸的人。她现在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否则,象这种货色,就应该狠狠扇耳光。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撕烂你……”徐瑞月抓向沈妍,被武氏和刘氏拦住了。 松阳郡主看到徐瑞月要对沈妍动手,眼皮掀了掀,本不阻拦。她也恨透了沈妍,恨不得亲手撕烂沈妍,有徐瑞月代劳,她很高兴。 沈妍充满挑衅的目光扫了松阳郡主一眼,又徐瑞月说:“二姑活了几十岁,脾气还这么暴燥,你自己为老不尊,也别怪别人不尊重你。我有私房钱,但不会给你,轩少爷若是愿意给,我也不阻拦,我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吧?” 刘氏赶紧点头附和,说:“我去跟四爷说说,四爷若是愿意给,我也不阻拦。” 开始沈妍还怕刘氏屈从于松阳郡主的威,拉着她们垫背做好人。现在看来不然,她也不想做冤大头,一千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徐瑞宙也不会同意。此次松阳郡主的如意算盘打歪了,此事不成,以后徐家二房内部的关系就僵化了。 武氏冷笑几声,说:“这样的事以后断不会少,我看咱们还是分家吧!” 刘氏赶紧说:“前几天四爷还说长房有意分家呢。” 徐瑞月气急败坏,大声喊叫:“分家也少不我那一份,少了我就跟你们拼了。” 松阳郡主狠狠咬牙,刚想呵骂,就有婆子进来回话,说松阳郡主的娘家来人送端午节礼了。听说娘家来人了,松阳郡主脸色好了一些,犹豫着是不是要见她们。她深知她娘家人不会给她送礼,肯定是来打秋风的,钱物少了本打发不走。 “快请进来,千万别慢怠了贵客。”没等松阳郡主说话,武氏就下了令。 婆子刚行礼出去,又有一个丫头进来,看到花厅里人多,犹豫着是否要回话。 松阳郡主瞥了丫头一眼,问:“有什么事?” “回、回郡主,三、三姑回来了。” “什么三姑?说话不清不楚的,一点利落气也没有。”松阳郡主对三姑这个称呼很陌生,她略想了一遍,在她的亲戚里,还没这个称呼。 “就是、就是、就是御亲王的侧妃,我们家三小姐。侯爷刚才交待了,以后叫三姑,不许提‘御亲王’这三个字,他让把人带到内院见郡主。” 松阳郡主反映过来,腾得一下站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走。众人也知道丫头所说的三姑就是嫁给御亲王做侧妃的徐瑞云,也跟着出去了。 四年前,御亲王夺嫡失败,被发配到南疆,家眷也一起过去了。这四年多的时间,徐瑞云杳无音讯,今天却突然回来了,确实震惊了众人。 院子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上穿着破烂草鞋的女子正目光呆滞地看着众人,她浑身散发出恶臭的气味,令人不得不摒住呼吸。 这女子皮肤黑黄糙,手上脚上布满厚厚的黄茧,单看面容,要比松阳郡主老得多。任谁一见,也不会相信这是七年前以美艳闻名京城的徐瑞云。 沈妍的头歪向一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硬着头皮看了徐瑞云一眼。 当年,松阳郡主到西南寻找徐家的福星,相信面具人的保证,把徐瑞云嫁给御亲王做侧妃,就是希望徐瑞云有一天能母仪天下,为她争一口气。 没想到御亲王夺嫡失败,被发配到南疆,今年年初,又被皇上赐死,还被削去了皇族的族籍。徐瑞云要再想当皇后,恐怕要等到下辈子,这辈子连梦都不敢做了。她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而不是松阳郡主做出的“英明”决定吗? 安纹和徐瑞月为什么愚蠢无知、刁蛮凶横?想到松阳郡主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奇怪了。人的情往往来源于母系遗传,谁让她们都跟松阳郡主是血脉至亲呢。 “云儿、云儿,我是娘亲哪!你不记得娘了吗?你怎么不说话?”松阳郡主紧紧握住徐瑞云的手,泪不成声,而徐瑞云则呆呆愣愣,好半天才流出眼泪。 “赶紧让她去洗洗,换身衣服,臭死了,你还她?”徐瑞月把松阳郡主拉到一边,皱起眉头怒斥,对徐瑞云很不友好,一点也不象一母所出的亲姐妹。 松阳郡主生了三个孩子,儿子逝世多年,徐瑞云又被发配到南疆。她身边就有徐瑞月这个亲生女儿,将来就是徐家分财产,也少不了徐瑞月一份。 现在,徐瑞云回来了,松阳郡主最宠这个小女儿,这就对徐瑞月形成很大的威胁。所以,徐瑞月一点也不同情徐瑞云的遭遇,反而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徐瑞云被下人带去洗漱了,松阳郡主哭得很伤心。众人劝她半天,才止住哭声,刚说要回房,就有人来报,松阳郡主娘家送端午节礼的人进来了。 看到二三十个妇人孩子涌进院子,沈妍吓了一跳,送一份节礼用得着这么多人吗?他们成群结队,看这气势,不象是来送礼,倒象是来抢劫的。 松阳郡主顿感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被丫头扶住了。这些人围过来跟她见礼,她咧了咧嘴,强作笑颜,总算是应付了这群人。 “姑母,我们今天过来为您恭贺端午节,您是不是要摆席面款待我们呢?” “那还用说?姑母家下等仆人吃得也比我们好多了。” “听说府里来了贵客,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蹭顿酒喝。” “姑母,小三子过了端午节订亲,您可要帮帮我们一把。” ……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松阳郡主说个不停,除了要吃席面,就是跟她讨要钱物。他们说是来送端午节礼,每个人都两手空空,连个菜叶都没带来。 松阳郡主娘家这些人中,哪个妇女不是出身高身大户?哪个孩子没有皇族血统?可自从她娘家被削了爵、夺了产,他们就变得比市井小民还俗不堪。 凡是被削爵夺产的皇族,朝廷有周济银子,男子每月二两,女子一两,逢年过节还会另赏礼物钱粮。钱粮虽说不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日子也能过得很好了。可对于那些习惯吃喝享乐的人,这点银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还好松阳郡主的爵位还在,徐家有皇后照拂,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再好的日子也禁不住总有人来扫荡,毕竟徐家不是松阳郡主一个人的,还有长房一份。 武氏走到沈妍面前,撇了撇嘴,低声说:“咱们先回房吧!有郡主的娘家人缠住她,她今天就顾不上跟咱们要银子了,这些人肯定是吃过晚饭才走呢。” 沈妍点点头,走出几步,回头看了松阳郡主一眼,突然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儿子早死,徐瑞月和徐瑞云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让她长脸,年纪一大把,还要碎心去照顾她们。另外她还有一个恨不得天天来徐家搜刮掠夺、吃拿卡要的娘家。身边的亲人都给她拖后腿,她一个拥有高高在上的尊贵,又有什么用? 两个婆子迎面走来,很恭敬地给武氏和沈妍行礼。寒喧几句,一个引领沈妍到前院会客,一个到里面去见松阳郡主,估计是打听到贵客是谁了。 “嬷嬷,哪位贵客要见我?” “是项大人,姑娘不知道?听说项大人立了大功,加官晋爵了。” 沈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暗暗责怪自己大意。这几天,她为宅子和生产间的事忙得昏头转向,早就忘记项怀安和汪仪凤已经到京城了。她没想起去迎接他们,项怀安反而来徐家看她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前院装饰豪雅的大客厅内,项怀安与徐秉熙对坐,饮茶闲聊,宾主尽欢。项云谦站在项怀安身后,徐慕轩和徐瑞宙等徐家几个子侄站在徐秉熙身侧。 听说沈妍来了,徐慕轩迎出来,与沈妍四目相对,眼神有些陌生,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沈妍心里很别扭,但徐慕轩惊诧她的身份也正常,她没多想。 沈妍进去给众人行了礼,问:“项伯伯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家人看向沈妍的目光与以往大不相同,惊诧她对项怀安的称呼以及他们之间的熟稔程度,但想到她的身份,这么称呼也合情合理。 项怀安笑容温和,“回来有五六天了,一直忙着述职交接,你母亲身体不大好,拖到今天才来看你。京城和金州差别不小,你住得还习惯吗?” “我没事,我母亲得了什么病?”沈妍吃惊担忧,汪仪凤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病呢?估计是一路车马劳碌,回来又被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欺负才病的。 “你母亲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小毛病,你放心好了。” 听说汪仪凤病了,沈妍就悬起了,怎么也放不下。汪仪凤虽说不象平氏那么绵软,但也不是爽利强势的子。项二太太想把魏姨娘抬成平妻,这是项安二房矛盾的焦点。即使是项怀安不同意,汪仪凤也少不了受项二太太等人的气。 她想去看看汪仪凤,可她在徐家的身份敏感尴尬,想出趟门比徐家的小姐还困难。这也是她当下面临的难题,一直到现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项云谦冲沈妍挤了挤眼,说:“母亲想接你回府去住。” “回府?我……”沈妍很惊诧,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了。 她的身份是童养媳,就要一直住在夫家,等年纪到了就圆房。做童养媳只有一份文书,成亲也少了三媒六礼,男方无须下聘,女方也不用准备嫁妆。 为什么徐家上下一直看不起她?不只因为她出身低贱,更因为童养媳特殊的身份。比起用三媒六礼聘来的主子们,她确实低人一等,甚至抬不起头来。 项云谦抛给她一个白眼,抬高声音说:“就是让你到项家住,蕴哥儿也在呢。” 项怀安赶紧笑了笑,对徐秉熙说:“我也正想跟徐侯爷商量此事呢,我近几年不会放外任,拙荆也在京中,就想把姑娘接回府去住。” “这……”徐秉熙看了徐慕轩一眼,面露犹疑。 律法典籍没规定童养媳不可以离开夫家,但若出府,身份就不一样了。 沈妍若是住到项家,她的身份就是项怀安的继女,出身虽说不能与名门闺秀比,但也有一重响当当的身份。沈妍与徐慕轩有文书婚约,两人若是成亲,就不只是圆房那么简单了。徐家必须三媒六聘,走正规的聘嫁程序,这要花大笔的银子不说,还有许多礼节琐事需要顾忌,肯定会增加徐家上下的负担。 这对于项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哪怕是继女出嫁,也要象嫁女儿一样给沈妍准备嫁妆礼银。项家两房混居,财产未分,肯定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徐秉熙想了想,说:“我和家人商量之后再答复项大人。” 他要商量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沈妍要走,项家又愿意接受,徐家是留不住的。 项云谦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很傲慢地问:“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回府住?” “我……”沈妍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守在母亲身边。” 她正为不能出府做事苦恼呢,借此机会离开徐家也不错。到了项家,因为她身份特殊,也不会象项家的大家闺秀那么受拘束,最好能自由出入。 来徐家刚一个多月,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再也不想再看到徐瑞月和松阳郡主那两张脸了。徐瑞云也回来了,又是个怨妇,以后徐家还不知有多热闹呢。 项怀安点点头,冲徐秉熙抱拳说:“烦请徐侯爷和家人商量,如无不妥,派人给我递个话儿,我就让人来接她回去,婚嫁之事我们再细谈。” “好好好,我会尽快答复。” “多谢徐侯爷,我们先告辞。” 徐秉熙赶紧阻拦,“既然来了,就吃顿便饭再走,我已让人去准备了。本该到府上恭贺你加官晋爵之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难得今天聚在一起。” 去年与西魏一战,首功当然是沐元澈和那些浴血疆场的将士。项怀安虽说没冲锋陷阵,但他从开始誓死坚守,到战后安置难民,功劳并不次于他们。加官晋爵也确实是他该享受的待遇,沈妍很想知道他加了官、晋了什么爵。 项怀安忙说:“徐侯爷客气了,徐家和项家是老亲,不必讲究这些。” 项云谦脸上闪过喜色,赶紧说:“父亲、徐侯爷都无须客气,两家有亲,宴请本不算什么,只是在府里用餐有些拘束。城东新开了一家海悦楼,菜品以江东海味为主,听说味道不错,还有歌舞和皮影戏助兴,不如去海悦楼吃顿便饭。” “也好,这一餐就由项某做东道。”项怀安吩咐下人去订座准备。 徐秉熙客气了几句,欣然同意,说:“老四,你去跟郡主说一声,我们要到海悦楼用餐,府里无须准备,再叫上老三,一起去坐陪。” “是,父亲。”徐瑞宙给徐慕轩使了眼色,躬身退出。 徐慕轩微微点头,稍稍愣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也出去了。 “我新淘到几幅前朝字画,还有孙儿们的临摹拙作,请项大人去鉴赏一番。” “好,我也想去开开眼呢。” 见他们要去赏画品诗,沈妍应付了几句,也就告辞出来了。她头很昏,想抄近路回青莲院休息,刚走到内院门口,就被项云谦叫住了。 “五百两银子。”项云谦伸出大手,一脸贪婪相。 “你做梦呢?我凭什么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统共欠我多少银子了?什么时候还?”沈妍看到项云谦,头就不昏了,为钱财斗争能战胜一切身体不适。 “我提议要接你回府呀!母亲没说接你回去,父亲也不会提,除了我,谁能这么惦记你?我知道你在徐家进出大门都不方便,到了项家,有我在,保你自由出入。我替你考虑得这么周全,难道不值五百两银子吗?你也太小气了。” 沈妍皱起眉头斜了她一眼,她反感项云谦把她摇钱树,但心里也很感激他。 汪仪凤回到京城,置身于项家那么复杂的大族,就是想接她回府,也需忖度很久。项怀安做为继父,有些事即使想到,也有多方顾虑,不好说出口。项云谦不管那一套,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也确实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你先把欠我的银子还上,以后有事需要你帮忙,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项云谦赶紧点头,说:“这样吧!这次我帮了你的大忙,你把我先前欠的银子一笔勾销,再给我二百两,以后我帮你做事,你给现银,这样多痛快。” “做梦,等我离开徐家再给你二十两银子,以前的帐我就不跟你要了。”沈妍深知那些帐早已成了无头烂帐,她能跟项云谦要出钱来,那是做青天白日梦。 “要知道你这么小气,我应该先跟你谈价钱,免得被你坑了。”项云谦满脸气愤,他早就算计好跟沈妍要到二百两银子怎么花了,结果变成了二十两。 沈妍冷哼,斜了他一眼,问:“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被魏姨娘气的?” 项云谦凑到沈妍身边,低声说:“母亲怀孕了,绝对不是气出来的,你懂的。” “你……”沈妍不禁脸红,抬手就砸了项云谦一拳。 项怀安和汪仪凤各自的子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汪仪凤又怀孕了,难怪项怀安只推说病了。深宅大院,小爷爷老孙子也常见,只是好说不好听。 “项伯伯这次回来,都是加了什么官、晋了什么爵、得了什么赏赐?” “顺天府府尹,詹妻府詹事,加封世龚三等神勇伯,赏黄金三千两,东郊千亩田庄两座,还有金银珠宝八箱,不知道都是什么,反正都是值钱物件。” “不错、不错。”沈妍满心欢喜,连连鼓掌。 顺天府府尹虽说只是正四品,却是实职肥差,相当于首都的市长。不得皇上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在京畿要塞做行政长官,而项家却出了项怀平和项怀安两任。 詹事府是主要管理皇后和太子东事宜的机构,而皇上让项怀安兼任詹事府詹事,看起来是恩赏加封,却是别有用意。詹事府詹事是正三品官阶,只因现在太子之位空缺,皇后一族势力极弱,这职位基本上就成了虚职。 难怪徐秉熙对项怀安那么热情友好,徐家是皇后的娘家,项怀安任詹事府詹事,以后徐家有恩赏礼节上的事,都会由项怀安来安排。 项家本是纯臣,只忠于皇上,不参与皇子拉帮结派、夺嫡争宠。若项怀安兼任詹事府詹事,皇子为皇位争斗,项家还能置身事外吗?只要卷进皇子之间的夺位大战,一步走错,等待一个家族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感念项家在他和御亲王的争夺中选择正确,就赐了项老太爷一个三等伯爵,现已传给项家大老爷。项怀安加封世龚三等神勇伯,以后项家二房就有爵位了。一门双爵本是少数,项家又是书香大族,更是满门显贵。 项云谦摇头叹气,“父亲得的黄金还有其它赏赐,就没交到公中帐上,而是交由母亲掌管。可我去年得的赏赐就交到了公中帐上,想想就觉得不公平。” 沈妍撇了撇嘴,没理会他,这家伙对钱财的热衷程度超乎一切。正因为去年项云谦得了赏赐交到了公中帐上,今年项怀安的赏赐才由自己掌管。 项家长房和二房共同收入支出,二房接连有赏赐,长房却没有。若项怀安的赏赐再交到公中帐上,别人或许不说什么,但项二太太肯定会跳折腾。 项云谦看了看天,冲沈妍伸出手,“先借我五十两银子。” “白芷,回房取十两银子拿给他。”沈妍轻哼,笑对项云谦那张苦瓜,一字一句说:“你记住,等我出府,再付你十两,以前的帐一笔勾销。” “妍儿,原来你早有打算。”徐慕轩从门后走出来,脸色很难看。 “你们聊,我先走。”项云谦追着白芷去拿银子了。 沈妍轻叹一声,心里很不舒服,“这怎么算我早有打算呢?项伯伯今天到徐家来,我事先也不知道,他们要接我回项家也是临时决定,我更不知情。” 徐慕轩来到沈妍面前,注视着她的脸,眼底充满酸楚委屈,“你总归知道你是谁吧?可我不知道,今天突然被四叔从太学叫回府,我才知道你有这样一重身份。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难道你故意伪装身份,就是怕我贪图荣华富贵?” “你想哪去了?难道你忘记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我有多么落迫了吗?那些都是真的,我不是伪装。”沈妍心底一酸,就流出了眼泪,“我娘改嫁给项伯伯是后来的事,那时候你已经来了京城,我不想在信中提那些事。你在京城想必也知道我们母子曾经状告沈承荣抛妻弃子的事,我提起那个人就厌恨、就恶心,不想和任何人说起。我能有什么身份?和以前还不是一样?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妍儿,你别哭了,那样的父亲不提也罢,是我错怪你了。”徐慕轩给沈妍擦去眼泪,轻声说:“妍儿,我不想让你离开徐家,我觉得你住进项家不好。” 徐慕轩面露迷茫,沈妍若是离开徐家,好多事情错了轨道,会令他应接不瑕。 沈妍也知道项家长房和二房合居,还有一位老太爷,内院情况的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徐家。别说她是半路杀去的外来人,就是项云环这嫡长女,在项家的日子不也很难过吗?想到这些,她就担心汪仪凤,怕汪仪凤在项家吃了亏。 其实,她离开徐家并不是想住进项家,而是把项家当成跳板,从此不再受高门大户的约束。在项家有项云环和项云谦帮她,做事也方便,不象在徐家那么束于束脚。若在项家住得不好,就因为她继女的身份,自立门户也顺理成章。 “我想去看看我娘,她身体不好。” “那你可以今天去,明天回来,反正都在京城,离得也不远。” “我不想再呆在徐家,太烦了。”沈妍把松阳郡主要给安纹凑嫁妆的事告诉了徐慕轩,又说:“长房想分家,三今天又提出来了,四也支持。二姑本来就是搅家,三姑又回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么混乱呢。” 徐慕轩皱眉叹气,徐家内院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沈妍离开,这些事也会落到他肩上。他能搬到太学去住,可沈妍出府,平氏怎么办?不被那些人吃了才怪。 “你走了,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娘呢,我担心娘,哪里还有心情读书?” 沈妍松了口气,柔声安慰他几句,又说:“我会请三多加照顾,娘住在青莲院,跟内院离得远,只要把银子看好了,就不会有什么事。” 徐慕轩点点头,犹疑半晌,低声问:“那我们的婚约呢?” “那能有什么影响?只是我不在徐家了,礼数上肯定会有些变化。”沈妍决定做童养媳,就知道她婚事与别人不一样,她也不在乎这些俗礼。可如果她被项怀安接走,她和徐慕轩的婚事关系到两大家族,就要受礼数拘束。 徐慕轩笑了笑,“那就好,是我多心了,你……” “四哥,祖父让我来喊你,他们要去海悦楼,都等你呢。”九少爷跑来传话。 “好,我马上过去。”徐慕轩安慰了沈妍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沈妍揉了揉脸,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回青莲院,就见松阳郡主的两个大丫头笑意吟吟过来。两人很恭敬地给她行了礼,说松阳郡主请她到外厅用饭。 外厅里摆了四桌席面,光松阳郡主的娘家人就坐了三桌,人还没到齐,有些人就开始吃了。满屋子人乱乱轰轰,吵吵闹闹,就象一个被捅掉的马蜂窝。 丫头把沈妍领到松阳郡主那一桌旁,沈妍给她们行了礼,坐到武氏身旁。 坐这一桌的人除了松阳郡主、徐瑞月、徐瑞云和武氏,还有两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是松阳郡主娘家的长嫂和弟媳。另外还有两个中年妇女,是松阳郡主娘家的侄子媳妇。因为是家宴,也不讲什么规矩,错了辈份的人也全部坐到了一起。 沈妍坐下来,众人各色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沉默片刻,就响起了议论声。 “听说姑娘是逃荒到了金州,才做了童养媳,真没想到姑娘是承恩伯的嫡长女、神勇伯的继女,可是尊贵人。”说话的人是松阳郡主的长嫂,一脸的恭维。 “明明有响当当的身份,为什么隐藏呢?难道怕别人沾你的光不成?” “就是,我们家再怎么说也是皇族,徐家又是皇亲国戚,能沾你多大的光?” 这两个先后说话的人是松阳郡主的两个侄子媳妇,语气拈酸刻薄,满脸妒羡。 “你们可别这么说,承恩伯的尊贵就无须说了,项家可是书香大族,现在又一门双爵,保不准以后我们要沾光呢。”这人是松阳郡主的弟媳,语气很热络。 只有松阳郡主娘家这几号人喋喋不休说话,别人都一声不哼。松阳郡主沉着脸,强忍恼怒与不满,一言不发。徐瑞月不时撇嘴冷哼,看向沈妍的目光满含妒恨。徐瑞云不动声色,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只有武氏不时冲沈妍笑一笑。 徐瑞月喝了两杯酒,愤愤地说:“听你们一说,我确实想起小时候曾听说过汪仪凤这个人。她是定国公府旁支,出身太低,我们这些侯门闺秀跟她身份可不一样。没想到她走了狗屎运,被人休弃了,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嫁给神勇伯。” “不许胡说。”松阳郡主呵止徐瑞月。 沈妍笑了笑,说:“我外公是两榜进士,在没被定国公府牵连之前,他任国子监祭酒,正四品官阶。我娘和沈承荣是和离,不是被休,天下人都知道,二姑少乱说。项伯伯之所以加官晋爵,其中有他自己的功绩,跟我娘旺夫运也分不开。不象有些人,方夫克子,明明好端端的,能被她方到一无所有、寄人篱下。” 象徐瑞月这种人本没有自知之明,而且不要脸到了极致。她就是乌鸦落到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到不到自己黑。徐秉熙直到现在还是从六品官阶,领了一份不用占卯的闲职,他职袭侯爵也不过是这十几年的事。 徐瑞月竟然说自己是侯门闺秀,嫌汪仪凤出身低,她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安宗照没成亲之前,是大秦皇朝闻名的青年才俊,也就是娶了她,才变得这么庸庸碌碌。许多人都说正是因为徐瑞月方夫,安宗照才变成这样的。 “小贱人,你再说一句。”徐瑞月恶狠狠怒骂,又端起一杯酒泼向沈妍。 沈妍一闪,她那杯酒全泼到武氏身上,气得武氏铁着脸、瞪着眼看她。 松阳郡主紧紧皱眉,呵斥徐瑞月,“你这是又干什么?” 徐瑞云冷笑,“姐姐的脾气还是如此,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你的火气。” 洗漱干净,又换了衣服,徐瑞云与刚到时大不一样,人也神多了。她比徐瑞月小十岁,却是有心计的人,她一直看不上鲁直凶横的徐瑞月。 “关你屁事,你不方夫?都让你方死了。”徐瑞月把火气发到了徐瑞云身上。 “你别吃了,你赶紧回房去。”松阳郡主见徐瑞月不走,唉叹两声,让丫头扶她回房,徐瑞云赶紧起来,亲自扶松阳郡主回房了。 “我们也回去吧!”武氏冲沈妍摆了摆手,两人也离开了。 离开松阳郡主的院子,武氏劝慰沈妍几句,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去了。 …… 松阳郡主躺到软榻上,拉徐瑞云坐到她身边,着徐瑞云糙的手,轻声哽咽。她聪明漂亮的小女儿一向最得她疼爱,没想到却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娘,您别哭了,都是命,我认了,能回家总比困死在南疆好。” “是娘对不起你,娘当时误信……呜呜……” 徐瑞云给松阳郡主擦眼泪,边哭边说:“娘,我不想到庙里修行,我……” 御亲王的子女、正妃和有子的妾室全部留到了南疆,无子女的妾室都回到了京城,但必须到寺院修行。徐瑞云不想去修行,清苦的日子她过够了。 “云儿,你放心,娘去求慧宁,去求皇后,不让你去修行,不让你去受苦。” 徐瑞云点头苦笑,想了想,说:“娘,我也想改嫁,不想替他守。” “改嫁,这……” “他活着的时候,妾室众多,半月也轮不到我一次,他死了,凭什么让我替他守寡?我想嫁一个项怀安那样的男人,人到中年,功名加身,比年轻人更好。” 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手打VIP] <!--go--> 从海悦楼回来,徐秉熙就让人给沈妍传话儿过来,让她收拾东西,项怀安三天后派人来接她,又提前嘱咐了一些到了项府要礼让谦恭之类的废话。 沈妍跟丫头们说明情况,让她们提早把东西归整出来。丫头们听说要离开徐家,喜忧掺半,不用在徐家憋屈过活,她们自然高兴,可又忧心到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总之,她们都觉得在京城没有在金州惬意舒适,沈妍也这么认为。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了平氏,跟平氏讲明因由。平氏对沈妍隐瞒身份也有些不满,但并没有说什么,只嘱咐了她一些家常理短的闲话。 她从金州带来了雪梨、白芷、黄芪、黄、白术五个丫头,这五个丫头都愿意跟她出去伺候,平氏就把她们的卖身契都给了沈妍。她在徐家又添了木香、艾叶、紫藤和谷芽四个丫头,这四人也愿意跟她出去,可她们都是徐家的下人。 思虑片刻,沈妍决定带上艾叶和木香,这两人丫头都是外面买来的,而紫藤和谷芽则是徐家的家生子。艾叶和木香还不到十岁,都是机灵踏实的人,培养出来,能多用几年。她把紫藤和谷芽给了平氏,留在徐家,可以相互传递消息。 她出了身价银子,跟武氏要出木香和艾叶的卖身契,顺便又说了雪梨父母的事。雪梨的父母被打发到庄子上了,沈妍想把他们要过来,让他们去看宅子。 武氏一一应允,利用掌家之便,能为沈妍提供方便,她决不推拖。不知道沈妍真实身份的时候,她觉得沈妍是可交之人,现在又觉得沈妍是可交且可用之人。 “都收拾好了吗?”武氏带着下人来看沈妍,还没进门就高声询问。 沈妍把武氏迎进来,说:“前些日子刚搬过一次,也好收拾,差不多齐全了。” 明天就是她出府去项家的日子,行李物品基本上已经收拾好了。这几天,她的真实身份已在武烈侯府传开,可日子过得依旧和以往一样。除了武氏到青莲院来了两次,汪夫人和项氏派人送来的礼物,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登门了。 听说松阳郡主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议论沈妍的身份,让众人对她还和平日一样。还说以前没轻视过她,也不会因为她身份突然增高就高她一眼。而徐瑞月则到处嚷嚷这是为沈妍遮丑,以免汪仪凤再嫁之事暴露,让下人耻笑。 沈妍觉得很可笑,松阳郡主的嘴脸她早已见识过了,松阳郡主和徐瑞月这对母女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吃惊。现在她要离开徐家,不想多说,即使将来嫁到徐家,她也会要求分家,哪怕是不要财产,就是割层皮也要甩掉这几块狗皮膏药。 武氏招了招手,丫头拿过一个大锦盒放到桌子上,武氏打开锦盒,说:“这是我哥哥从番邦商人手里买来的原料,我娘家铺子里特制的香料和胭脂膏子。我看你很少用薰香和胭脂,你要是不喜欢,就留着打发丫头们。” “多谢三,您太客气了。”沈妍擅长制植物香料,一闻就知道武氏给她的香料和胭脂膏子很名贵,以后她制作油和化妆品可以借鉴武家调香的方法。 武氏叹了口气,脸上浮现气恼,说:“我不是想跟你客气,我是想跟你说件窝心的事,怕你生气,先把你哄高兴,免得你到时候你跟我发脾气。” “什么事?”沈妍很吃惊,看武氏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 “郡主不是让你和平姨娘,还有我们和老四家给纹丫头凑嫁妆吗?就这事。” “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那天松阳郡主以严厉霸道的口吻提出此事,武氏提出分家给松阳郡主施加了压力。徐瑞云突然回来,又有她娘家的人打岔,项怀安又来看沈妍,这事就糊弄过去了。这两天,沈妍一直忙碌出府的事,把给安纹凑嫁妆的事都忘记了。 武氏冷哼一声,说:“今天又有事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一文不少地拿上了。” “怎么又拿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沈妍满脸迷茫,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把老四媳妇都气病了。”武氏停顿片刻,又说:“今天早上,平姨娘给郡主拿去了两千两银子,郡主就让人把我和老四媳妇叫去,当众问我们怎么办?平姨娘很会卖乖讨好,说互帮互助,还说是轩哥儿让她给的。” 沈妍突然有一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可触到自己娇嫩的小脸蛋,她还真下不了手。在心里比划了几下,又觉得不出气,憋得她牙直痒痒。 决定出府之后,沈妍去跟平氏说明情况,还特意提到钱的事。就剩了这么几千两银子了,她让平氏好好保管,将来留着给徐慕轩打点前途用。 松阳郡主让别人给安纹凑嫁妆,本来就是一种无耻的掠夺。沈妍下定决心不出这笔钱,可平氏这是干什么?银子太多,烧得头脑发昏了? 仔细一想,沈妍就确定这是徐慕轩的主意,而她一点也不知情。平氏一向尊重她的意见,如果不是徐慕轩的主意,平氏就是有这个心,也会跟她商量,不会瞒着她去做。徐慕轩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凑这笔银子等于打水漂吗? 武氏勉强笑了笑,又叹气说:“你也别窝心,银子出了,心疼也没用。” 沈妍冷笑,“我本就不知道,好在银子不是我的,要不我非抢回来不行。” “郡主棋高一招,当然不会让你知道。”武氏哼笑几声,又说:“我听三爷说侯爷怕项大人嫌弃轩哥儿外室庶子的身份,一再保证要给轩哥儿一重嫡子的身份。郡主要是在轩哥儿的身份上做文章,由不得轩哥儿和平姨娘不上钩。” “真险。”沈妍恨恨咬牙,恨松阳郡主狡诈,也恨平氏和徐慕轩愚蠢。 “比这更险恶毒的招术多的是,你慢慢就领教到了。徐瑞月凶横泼蛮,是个没脑子的人,徐瑞云可不一样,别看她年纪不大,比郡主还。” “看出来了,人在做、天在看,再也不过老天爷。” “这句说得好,再的人也要被老天爷收拾了。”武氏面色缓和,笑叹两声,又说:“祠堂那位没娘家撑腰,没儿子傍身,有个女儿名声还坏了,估计这辈子想出来万难。那位也着呢,她比我早进门一年,那妖蛾子出的那叫新鲜。” 从金翔卫羁侯所回来,海氏就被打了一顿,关进了祠堂。她身边只有两个使婆子照管,现在半死不活,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徐家列祖列宗召去伺候了。 沈妍想起海氏,脑中灵光一闪,心里开始思虑一件大事。既然松阳郡主愿意给平氏和徐慕轩下钩,她就让他们咬住钩不放,一定要把松阳郡主拖下水。 “听三爷说侯爷有意跟项大人结亲,那天在海悦楼喝了不少酒,都说得很直白了。”武氏笑了笑,说:“轩哥儿把你娶进门,徐家就要有女儿嫁到项家了。” “侯爷想把徐慕绣嫁到项家?他相中谁了?” “当然是项大人的嫡长子了,有嫡出的身份,将来又能袭爵。可项大人说他的嫡长子脾气很倔,非要考出功名来,否则不谈婚事,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呢。” “脾气不坏,就是少言寡语很认真的那种人,听说功课不错,极有可能高中。” 七年前,沈妍就认识项云诚了,因为他很沉默,沈妍对他印象不深刻。项云谦立下了军功,给项云诚造成很大的压力,他为功名真是全力以赴了。 “我看这门亲事做不成,绣姐儿是个有心计的,偏让海氏还有她那个表姐把她带坏了。原来给她说亲的人不少,自从她在羁侯所呆了一夜,就再也没人问了。” 徐慕绣是因为海氏吃了她的亏,才恨上她,要报复她,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妍初来对徐慕绣印象不错,现在心里很膈应她,叹气说:“大小姐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做那事之前就应该想到不成功的后果。” “就是,唉!不说她们了,扫兴。”武氏停顿片刻,又说:“我听三爷说项大人的庶子也不错,年纪轻轻就有军功在身,还是县公,又在金翔卫谋了一份不错的差事,还是卫长。就因为是庶出的,身份差了一大截,听三爷说比项大人的嫡长子更于事故。庶出不象嫡出,能袭爵,又不了财产,庶出就要明些。” 沈妍听明白了,她跟武氏处得关系一直不错,礼上往来也不少。可武氏从没送过她那么名贵的香料和胭脂膏子,今天突然送她,可是大有用意呀! 武氏所出的二小姐徐慕缃今年虚岁十六了,七月及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徐三爷和武氏都相中了项云谦,今天武氏来找她是想打探项云谦的事。 其实这门亲事不错,徐慕缃才情样貌虽不及徐慕绣,和项云谦却很相配。关键是武家有钱,肯定少不了徐慕缃的陪嫁,而项云谦又是见钱眼开的人。 沈妍点点头,说:“项家五少爷确实不错,只是他好武不好文,人一个。” “这倒投三爷的脾气,三爷也是好武不好文,不象人家那么斯文。”武氏脸庞泛起红晕,正忖度着怎么表达,外面的丫头传报说松阳郡主派人来传话了。 来人是松阳郡主身边的大丫头,说松阳郡主请沈妍和武氏过去叙话。 “三先行一步,我稍做收拾,马上就去。” “好,那我先走。”武氏带着下人离开青莲院。 送走武氏,沈妍倒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想起平氏白给安纹凑的那两千两银子,她的心就象被人割掉一块那么疼,最可气的是徐慕轩和平氏都没告诉她。 徐慕轩得知她的身份与以往不同,就想抬高自己的身份,无计可施,只能用银子铺路。可他也不想想松阳郡主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吗?不榨干他能表态吗? 徐家不富有,松阳郡主娘家负累多,更穷,今天给她两千两,明天她就想要两万两。就是把银子全送到她口袋,她也认为理所当然,也添不满无底洞。即使榨到平氏和徐慕轩一无所有,松阳郡主仍会变本加厉,拿不出银子反而会恨他们。 那两千两银子虽说是平氏的私房,可没沈妍这些年辛苦经营,平氏能有这么多私房钱吗?她虽没明说,可心里早把平氏的银子记到自己口袋里了。这等于是松阳郡主要了她的银子,她不让松阳郡主把银子吐出来,也要谋到更大的利益。 “雪梨,你偷偷把玉扇叫出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雪梨应声离开,沈妍略做收拾,也出去了。她们刚走到前院的侧门,雪梨就带着玉扇出来了。沈妍询问了平氏的情况,又嘱咐了玉扇,才去见松阳郡主。 沈妍带丫头来到松阳郡主的院子里,看到武氏和刘氏正在月亮门外闲话。武氏对沈妍很客气,刘氏则面色不善,正为平白无故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心疼呢。 “怎么不进去?”沈妍没话找话,若是松阳郡主让进去,她们不早进去了。 “侯爷花三千两银子为万花楼的芙蓉姑娘赎了身,置了套宅子养在外面。郡主贤惠,今天派人把芙蓉姑娘接进来了,正在里面训话呢。” 沈妍刚要开口,就有人叫她们进去。三人进到花厅,给松阳郡主行礼,又跟徐瑞月和徐瑞云见礼。松阳郡主松了口气,让芙蓉姑娘跟她们见礼。 一见芙蓉姑娘的尊容,沈妍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心中禁不住尖呼惊叫。 尼玛坑爹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万花楼的芙蓉姑娘也是熟人,熟到让人心颤,芙蓉者,平芙是也。 前些日子,装逼圣女平蓉到徐家执行飞狐营的任务,出师未捷,就被金翔卫抓了。消停没几天,平芙又化成芙蓉姑娘进来了,沈开敢百分百断定平芙也是飞狐营的细作。徐家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被西魏的飞狐营盯上,接连派人进来。 沈妍盯着平芙,目光晶晶发亮,就象在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前几天,她把平蓉从金翔卫羁候所捞出来,左占给了她五万两银子,让她发了一笔横财。 所以,她决定做一个周密的计划,把平芙也送进金翔卫的羁候所。让左占再出五万两银子,她就腆着脸再去捞人,又能狠赚一笔。 沐元澈不傻,凡是进了金翔卫羁候所再出来的飞狐营细作,都会被他剪断翅膀、再拴一绳。即使把她们放出来,细作的一旦身份暴露,作用也不大了。他利用职务之便,让沈妍狠捞一笔银子,搏佳人一笑,也是一举多得。 相比之下,沈妍对自己百分之一千的崇拜,对松阳郡主则是百分之一万的蔑视。松阳郡主使尽手段,不怕别人私下痛骂,不就是捞点小钱吗?松阳郡主段位太低,沈妍自认跟她不是一个档次,评说她的所作所为都嫌浪费唾。 平芙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连眼角的余光都只能瞟向众人的鞋子。她早就知道会在徐家碰上熟人,为完成任务,她只能装成不认识。 徐瑞月见沈妍打量平芙,冷哼一声,咬着牙说:“看样子你还挺羡慕做妓女的贱货,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做童养媳?不如做妓女千人骑、万人压舒服。” 听到这话,众人都愣住了,丫头们都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这句话的侮辱和攻击太强大,被骂的人和骂人的人都没脸可言了。 “二姑这是说的什么话?沈姑娘再怎么说也是轩哥儿的童养媳,就是一个奴婢你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呀!”刘氏实在听不下去,出语斥责徐瑞月。 武氏冷哼一声,说:“别说二姑现在已嫁为人妇,就是做姑娘的时候不也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儿上吗?你刚过门时,她没说过你?反正是说过我的。” “郡主也不说管管,沈姑娘的身份跟我们一样吗?”刘氏想起当年也气急了。 松阳郡主歪着身子坐到软榻上,装作没听见,徐瑞月骂沈妍为她出了气,她心里很高兴。不管谁出什么怪招、用什么方法,只要让沈妍难受,她就支持。 徐瑞月那张被嫉恨扭曲的脸上充满恶笑,见沈妍面色平静,她更加气愤,“说她怎么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贱样,她本是低贱的人,有了身份……” “好了,姐姐,别做口舌之争了。”徐瑞云打断徐瑞月的话,睃视沈妍。 “三姑说对了,我也不喜欢做口舌之争,跟一些蠢人废话确实不值,我喜欢……”沈妍突然出手,左右开弓,扇了徐瑞月两个耳光,又一脚把她踹出去几步远。徐瑞月倒在桌子上,没靠住,又摔在地上,才反映过来,连哭带骂。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给我把她押起来。”松阳郡主拍着桌子怒呵。 “我干什么你看不到吗?你老眼昏花了?那我就让你看仔细。”沈妍一步蹦到徐瑞月面前,在她头上连踹了七八脚,踹得徐瑞月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徐瑞月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再也骂不出来了,她大口喘着气,鼻血顺着她的脸流到地上。众人没想到沈妍敢打徐瑞月,除了松阳郡主,都愣住了。 有时候,用武力和拳头解决问题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对于徐瑞月这种人,跟她对骂争论都自降身份,干脆就一次打服她,让她想起就心颤,永远不敢再放肆。即使她攒足力气再放肆也不要紧,还接着打她,打服为止。 徐瑞月是骄纵泼蛮的个,从小被松阳郡主宠得无法无天,不知礼数。嫁到安国公府,猖狂了十几年,更助长她嚣张的气焰。到现在,她越混越不如人,事事不顺心,不心理变态才怪。看到别人比她强,又处于弱势,她就变着法的欺负。 沈妍在武烈侯府这一个多月,早就跟徐瑞月和松阳郡主憋了一肚子气。她以前就想保护好自己,不主动攻击,不占便宜,但也不能吃亏。现在看来不能和徐瑞月用这样的处事原则,徐瑞月就是得寸进尺的人,一次打服,永绝后患。 有几个婆子冲进来,围住沈妍,却不敢跟她动手,白芷和黄芪听到动静,也进来了。沈妍给两丫头使了眼色,主仆齐出手,迅速把几个婆子全部踹倒在地。 武氏赶紧跺着脚喊骂:“你们这帮奴才秧子,真是分不清轻重,没看到二姑都半死不活了,还不抬下去找大夫?还有功夫打架?” 几个婆子爬起来,把徐瑞月抬出去,又有使丫头进来擦拭地方的血迹。 沈妍轻蔑的眼神扫过松阳郡主和徐瑞云,如果松阳郡主敢问她的罪,她就要把这事好好掰一掰,是她不敬长辈,还是这些长辈为老不尊。即使传出去,没有脸面的也不是她,顶多让她背一个凶横的恶名,反正她也是恶女,本不在乎。 松阳郡主脸色铁青,一口气没上来,呛得连声咳嗽。徐瑞云赶紧扶住她,给她轻捶背部,又让人拿水拿药,给松阳郡主服下去,才平静下来。 “芙蓉姑娘,你都看到了吗?”沈妍活动了四肢,扶起跪在地上的平芙,冷笑说:“徐家别看是高门大户,与真正的书香大族可不一样,这府里面也不象外面那么风光体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以后跟这帮贱人也无须客气。” “你、你……”松阳郡主指着沈妍,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了。 “多谢姑娘。”平芙避开沈妍的眼睛,挣脱她的手,又跪下了。 徐瑞云扶住松阳郡主,安慰了几句,又说:“明明有正经事要办,又惹出这场乱子,这不耽误事吗?母亲先别生气,赶紧先把正事办了再说。” 松阳郡主咬牙叹气,冷的目光投向沈妍,又恼恨徐瑞月不是个省心的。她是希望徐瑞月用最俗的方法替她出口气,可现在徐瑞月挨了打,她也没办法。 “云儿,去看看你姐姐。”松阳郡主有力无力吩咐徐瑞云。 “母亲别忧心,我这就过去,好好劝劝姐姐,把正经事先办了再说。” 松阳郡主点点头,就手支额头靠在软榻上,不再理会众人。平芙的身体轻轻颤抖,以谦卑的姿势跪在地上,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好象受尽委屈一样。 武氏和刘氏伫立在软榻一旁,各想心事,脸色都不好看。安纹五千两的嫁妆银子已经凑够了,松阳郡主又把她们叫来,难道还让她们放血? 沈妍靠在桌子上,冷漠的目光不时扫向松阳郡主,猜测松阳郡主让她们过来的用意。听徐瑞云说这件事要徐瑞月出面,估计又跟安纹有关。 “芙蓉姑娘,你怎么了?”沈妍看到平芙身体晃了晃,故意失声惊问。 平芙跪了这么半天,早已腰酸背痛,膝盖抽筋,听到沈妍问话,她立即往地上倒去,假意昏倒。几个下人把她拉起来,扶她坐到椅子上,就不管了。 武氏扫了松阳郡主一眼,涩一笑,说:“芙蓉姑娘毕竟是公公花三千两银子赎回来的,宝贝着呢,别有什么病,还是赶紧给她请大夫看看吧!” “我来吧!一些小毛病我还能治。” 沈妍走过来,轻轻扶住平芙的手臂,很认真地望、闻、问、切。她再次给平芙诊了脉,又满脸疑虑向平芙的小腹,趁众人不注意,她点了平芙带脉上的几处道。带脉主管女人的妇科生育,点下这几处道自有妙用。 “还是找个大夫给芙蓉姑娘看看吧!我觉得……”沈妍脸色微红,欲言又止。 “芙蓉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众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其实、其实也不是病,芙蓉姑娘是滑脉,她怀、怀孕了。” 众人都瞪大眼,很惊讶,脸上各色神情彩呈现,连平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武氏最先反映过来,忙给松阳郡主施礼,笑着说:“恭喜郡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难怪侯爷舍得用三千两银子给芙蓉姑娘赎身,真是人有所值。” 刘氏也上前说:“侯爷若能老来得子,也是徐家福份,确实是喜事。” 沈妍冲她的丫头摆了摆手,白芷和黄芪赶紧跪下,齐声恭贺松阳郡主,武氏也示意她的丫头来凑热闹。其他下人们都知道芙蓉姑娘怀孕,松阳郡主肯定会气得心疼,但见有人带了头,也只能应付着恭喜,说几句讨好凑趣的话。 松阳郡主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喉咙猛颤了一下,她赶紧咬牙闭嘴,才把一口心头血压下去了。徐秉熙刚给一个艺妓赎了身,养在外面,京城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若再传出有孕的消息,她这张老脸就要被人当鞋垫踩在脚下了。 沈妍给平芙使了眼色,希望平芙能明白,利用这次机会,狠狠给松阳郡主一个下马威。她捏了平芙带脉上那几外道,十二个时辰之内,平芙的脉相都会显示有孕。至于十二个时辰之后怎么圆场,就看平芙够不够聪明了。她深知平芙不是良善之辈,她明天要离开徐家,也要给徐家埋下一颗不定时炸雷。 “于嬷嬷,把芙蓉姑娘安置了,好生照料。”松阳郡主有气无力吩咐了下人几句,又说:“去外面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开几副安胎补养的药。” “是,郡主。”于嬷嬷又小心翼翼问:“郡主,把芙蓉姑娘安置在哪座院落?” 没等松阳郡主回答,沈妍咳嗽两声,说:“郡主,我明天就要离开徐家,平姨娘带几个下人住到内院之外不方便,传出去也会让人说闲话。” “能让她住哪儿?”松阳郡主跟沈妍说话总是咬牙切齿。 徐瑞月和徐瑞云进来,有丫头迎上去,低声跟她们说了平芙怀孕的事。徐瑞月满脸是伤,听说平芙怀孕了,当即就要发作,被徐瑞云拦住了。 沈妍暗自咬牙,平氏那两千两银子不能白花,一定要得到既定的利益,她笑了笑,说:“就让平姨娘先住梧桐院吧!二被侯爷关进祠堂,梧桐院这么大的院子,就大小姐一个人,也需要人做伴,院子里的杂事也不能让大小姐料理。” “不行。”松阳郡主咬牙拒绝,别看平氏和徐慕轩给她奉上了两千两银子,她可没想感激他们,反而认为平氏不把手里的银子全交上来,就是对她不尊敬。 “那郡主认为应该把平姨娘安置在哪里?还让她带个下人住到青莲院?京城的房子不便宜,两千两银子能买什么样的院落,想必郡主也知道。”沈妍强压怒火,真想照松阳郡主那张老脸狠抓几把,出一口恶气。 松阳郡主刚要开口,被徐瑞云使眼色拦住了,示意她先答应下来。 徐瑞云干笑几声,说:“母亲,梧桐院二进里不是有两座跨院吗?绣姐儿住在东跨院,就她一个人也确实落寞,不如让平姨娘搬到西跨院,也跟她做个伴。” 好半天,松阳郡主才点了点头,让人去给平氏传话,明天让她们主仆搬到梧桐院的西跨院。她又让人收拾她所住院落后面的小抱厦,让平芙住进去。 梧桐院是武烈侯府几座主院之一,主院都是嫡支主子们居住的院落,装饰修缮得豪华气派自不必说,住进去也是身份的象征。平氏只是养在外面的妾室,能搬进梧桐院,哪怕暂时住在西跨院,也能让徐家上下意识到不同的风向。 沈妍与徐瑞月四目相遇,她捏了捏手腕,面露冷笑。徐瑞月赶紧避开她的目光,即使满心不愤,支也连个p都不敢放了,一看就是被打服了。 象徐瑞月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没事找抽型。你跟她对骂,她会兴致大增,你不理她,她会得寸进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狠揍她一顿。 武氏笑了笑,说:“这一次又一次打岔,也不知道郡主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松阳郡主喝了一杯茶,平静了一会儿,说:“给纹丫头的嫁妆银子总算凑齐了,我想着再给她买些衣物用品,挑个日子一块送过去。我怕临时置买东西来不及,你和老四媳妇早就开始给缃丫头和绒丫头准备嫁妆了。我就想把给她们准备下的东西先拿过来用,等缃丫头和绒丫头成亲时再另外给她们准备。” 徐瑞月赶紧说:“母亲,沈丫头那还有几块好料子,貂皮和狐皮也不错,一块给纹丫头拿过去不是更体面?等轩哥儿成亲再给他们准备也是一样的。” 沈妍又生气又好笑,无话可说了。她明天就要离开徐家,直到现在,徐瑞月和松阳郡主还在她打那些东西的主意。今天,松阳郡主也让人把她和武氏、刘氏一起叫过来,就是想开口跟她要东西,最后一次搜刮她,给她留一个深刻的纪念。 “我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姓徐的,凭什么给你们拿出来?徐家怎么给轩少爷准备与我无关。前些日子,安纹打着查抄邪物的旗号已经从我那儿拿走两块名贵的浮光锦了。”沈妍冷哼一声,又说:“谁再敢打我那些东西的主意,我就告到顺天府去,反正也是一窝子不要脸的下流货,丢人现眼不算什么。” “你、你、你给我出去。”松阳郡主指着沈妍怒呵。 “我就不出去,我还要留下来看热闹呢。”沈妍扭了扭身体,一动不动。 武氏气得脸都变了色,平静片刻,说:“四弟妹,你要愿意拿你就拿,我是一个布丝也不会拿。谁要是逼我,我也豁出去闹一场,反正要脸面也没用了。” 刘氏也气得咬牙,“我也不拿,我去找四爷,还是分家吧!没法过了。” 松阳郡主拍着桌子喊叫:“你们这是干什么?反了吗?我怕给纹丫头准备来不及,缃丫头和绒丫头还小,先拿来用,又不是不给她们,你们听不懂吗?” 武氏冷哼说:“我什么话都听得懂,只是不明白一个去给人做妾的丫头本来就丢了脸,为什么还要陪送五千两银子?人都过门十几天了,还要去送嫁妆。” “我们纹丫头可是给朝中新贵承恩伯做妾,与护国长公主共侍一夫,跟别的妾一样吗?”徐瑞月又发飙了,一说话就疼得呲牙咧嘴,满脸狼狈。 刘氏撇了撇嘴,说:“我们不是傻子,什么事都明白,还不是因为三爷和四爷是庶出的,郡主才这样对我们。绣丫头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为什么不把她的东西拿来给纹丫头?还不就是因为她是郡主的亲孙女吗?变着法跟沈丫头要东西,不也因为她隔了一层吗?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分家吧!我们出去住。” “分家,不分我也到顺天府去告状,不要脸了。”武氏也接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给我跪下,你们也知道老三和老四是贱人生的,别说庶子媳妇,哪个庶子哪不听嫡母的话?你们去告,庶子忤逆嫡母就是死罪,你们真不知道身份了,你们……”松阳突然气结,又剧烈咳嗽,吐了一口血。 武氏和刘氏一见,都吓坏了,千般委屈,万般无奈,还是流着眼泪跪下了。 松阳郡主咳出一口血,一下子倒在徐瑞月身上,昏过去了。徐瑞云赶紧让下人去请大夫,又拿出她给御亲王做侧妃的架势训斥武氏和刘氏。 沈妍远远一看,就知道松阳郡主昏倒是半真半假,不过是为了吓唬人。松阳郡主今天确实生了气,不要脸的人本就没那么大的气,不至于气死。 结果,这一局松阳郡主赢了,虽说赢得惨了些,但是达到了目的。 武氏和刘氏都是庶子媳妇,怕背上忤逆嫡母的罪名,见松阳郡主昏倒,都妥协了。一人拿了十匹上好的锦缎、两套纯金头面,还有三盒钗环首饰。 当天后晌,徐瑞云又把沈妍叫去,摆出一副母仪天下高贵姿态,以一种施恩的口吻训导沈妍,让沈妍拿五匹名贵锦缎、四块貂皮、两盒首饰即可。 在徐瑞云看来,让沈妍拿的东西比武氏和刘氏少就是莫大的恩赐,沈妍应该感恩戴德,乖乖把东西送上。没想到沈妍不吃这一套,当即拒绝,就与徐瑞云起了冲突。若不是有人阻拦,沈妍也想痛打徐瑞云一顿,让她步徐瑞月的后尘。 晚上,武氏派人送人消息,说松阳郡主三天后要带徐瑞云、徐瑞月、武氏和刘氏到承恩伯府赴宴,顺便把嫁妆银子和布料首饰给安纹送过去。 安静下来,沈妍潜心思虑,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个时空的妾室分四类,分别是贵妾、良妾、媵妾和贱妾。贵妾是上峰或长辈赐下的身份清白的女子,在有妻的情况,这种女子就是贵妾。良妾则是男子自己迎进门或下属、亲友赠送的身份清白的女子,亦或是妻子为大夫所纳的外面的清白女子。媵妾则是通房丫头抬成的妾室,贱妾则是男子所纳的粉头戏子。 安纹充其量算良妾,被抬到承恩伯府时间不短,为什么松阳郡主到现在反而要给她凑嫁妆?难道这里面另有文章?还是松阳郡主另有所图呢? 沈妍决定三天后到承恩伯府赴宴,跟慧宁公主要那一万两银子,再把沈承荣欠她的三千两银子要出来,顺便见见沐元澈,厚着脸皮跟他谈笔生意。沐元澈高抬贵手,就让她赚了五万两银子,她怎么也要回报,给沐元澈点甜头尝尝。 第二天,项云谦带着车马仆从来接沈妍,他先去向徐家长辈问了安,寒喧奉茶之后,才去见沈妍,吩咐丫头婆子进去帮她搬东西。 除了武氏和徐慕缃,没人给沈妍送行,当然,武氏母女送沈妍也另有目的。 平氏要搬到梧桐院的西跨院去住,与她有些交情的姨娘们都来贺喜,她抽不出身,只让玉扇过来帮忙。徐慕轩一直忙着读书,没时间回来,让唐豆回来把沈妍送到项家。汪夫人和项氏派管事婆子过来帮忙,又给沈妍送了一些东西。 没人为她殷切送行,没人与她洒泪而别,场面惨了些,但沈妍还是很开心。 只要离开徐家,她就自由了,深深呼吸,觉得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前途一片光明,她不怕项家的日子不好过,因为项家只是她的跳板。 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 <!--go--> 第一百一十一章交锋 汪仪凤怀孕五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人却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 与西魏之战结束,她为了做好项怀安的贤内助,一直陪他忙碌救助灾民的事情,连过年都没好好休息几天,连日劳心费力,透支体力,确实已疲惫不堪。 她的月事一直不准,一开始怀孕并不知道,在路上发现怀了孕的时候,已经快两个月了。一路行来,车马劳顿,受尽了旅途辛苦,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 项家虽说是书香大族,外边儒雅荣耀,可内院的龌龊事比其他人家一点都不少。回到京城这十来天,项家各路人马的下马威一个连一个。汪仪凤早有心理准备,仍应接不瑕,好在有项怀安维护她,项云环也帮趁,才勉强应付过去了。 汪仪凤深知自己的处境,娘家现在由韩氏掌家,早就提出与她断绝关系,她指望不上。项怀安对她很不错,可他要劳国事,再说内宅里的事她也不想让男人干涉太多。她血缘至亲极少,除了女儿,她不知道现在还能依靠谁。沈妍住进项家,她感觉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很多,有女儿做臂膀,她就能安心养胎了。 她让项云谦带人把沈妍的行李用品搬到住处,又挑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去看守收拾。她把沈妍领到她房里的暖阁,母女坐在软榻上,亲密叙话。 “云丫头和玫丫头都愿意让你跟她们住在一起,她们住在一座两进了院落里,后面闲着一座小抱厦,有六七间房子,你和丫头们就先住在抱厦里。” “没事,娘,我住了哪里都行。” 沈妍给汪仪凤诊了脉,从脉相上看,胎儿发育很正常,心脉也稳定。只是受母体劳心劳力、奔波忙碌,又营养供给不良的影响,孩子的体质偏弱。必须马上调养,增加营养,否则恐怕会难产,孩子就算顺利生下来,也会体弱多病。 “娘,我给您开了几个药膳方子,您先按方子调养半个月,我再按具体情况给您换。”沈妍把方子递给汪仪凤的大丫头兰红,又给她讲了注意事项。 汪仪凤点点头,说:“妍儿,你先休息一会儿,午饭跟我一起吃,等歇过晌觉,再去你的住处,看看怎么收拾。云丫头跟珠丫头到元信侯府做客了,估计要过了晌才能回来。蕴儿回来第三天就到太学上课了,每天酉时三刻才能回府。玫丫头在府里呢,刘姨娘身体不舒服,她亲自伺候呢,一会儿也就过来了。” 沈妍笑了笑,问:“诏哥儿呢?我可想他了。” “他这时候睡得正香,在路上这几个月,他都形成习惯了,每天卯正就起来等着吃完饭出发,坐上车,他玩闹一会儿,就睡了,一觉就能睡过午时,吃午饭的时候才醒呢。现在谁要是敢惊扰他睡觉,他那哭闹声能把房子掀起来。” “越大越淘气,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妍话音一落,一个红褂绿裤、白白胖胖的小东西就掀开帘子撞进来,扑到汪仪凤怀里,转头冲着沈妍嘿嘿直笑,好象占到很大便宜一样。 这小东西眉眼英俊,圆乎乎的小脸又白又嫩,浓密的头发拢到脑后,还梳了一小辫子,绑着红头绳。灵动的表情、讨喜的模样,配上颜色鲜明的衣服,煞是可爱。从金州到京城,一路劳顿,他仍结结实实,身体一点也没受影响。 “诏哥儿今天睡得不实,一个时辰起来了几次,心里惦记着姑娘呢。”娘把白团子抱到一边,又说:“听说姑娘来了,他就不睡了,非要立码过来。” “过来。”沈妍把白团子拉到身边,问:“我是谁呀?” “大姨妈?”白团子咬字清楚,还带着疑问的语气,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沈妍哭笑不得,她可不想当大姨妈,别说不是,就算是,也不想让别人叫她。 “胡说。”沈妍弹了他的头一下。 “大姑母?” “你到底管我叫什么?”沈妍捏住他的两只耳朵,加大了力度。 “我知道,叫姐姐,姐姐――” 沈妍了他的头,抱着他坐到自己腿上,“我明明知道,为什么瞎叫?” 白团子抓住沈妍的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姐姐,我要吃香蕉。” 香蕉在这个时空并不陌生,只因这个时空保鲜技术差,初夏时节稀罕少见。 汪仪凤把白团子抱到软榻上,嗔怪道:“哪里还有香蕉?皇上就赏了你父亲几个,老太爷都没吃,全进了你的肚子,早就没有了,还嚷着要吃。” 白团子眨了眨眼,很委屈地说:“不是,五哥吃了半个,他抢我的。” “哟,这么小点就会说你五哥的坏话了,真是好调教。”魏姨娘摔起帘子就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跟她长得有几分象。 汪仪凤住的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而她住在正中间的内院,从最外面进到暖阁要经过四道门。魏姨娘从外面进来,如入无人之境,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可见这座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下人基本上全是效忠魏姨娘的,汪仪凤现在几乎就是透明的。进门只是一件小事,若魏姨娘生出恶毒心思害汪仪凤,还不是手到擒来吗?目前的情况汪仪凤不会不知道,只是她初来乍到,确实无能为力。 “诏哥儿只是说谦哥儿抢了他半个香蕉吃,那算什么坏话呀?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汪仪凤笑容温和,却很有当家主母的气势,无形中就压了魏姨娘一头。 “怎么会是我小题大做呢?谦哥儿是我生的,现在是有功名爵位的人,怎么能任由一个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诬陷他?”魏姨娘盛气凌人,冷哼一声,“夫人是书香之家出身,连老太爷都敬重几分,夫人就这么教导儿子吗?” “诏哥儿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就因为他说谦哥儿吃了半个香蕉,你就能扯上诬陷?这不是小题大做是什么?这跟他们是谁养的有关系吗?”汪仪凤沉下脸,又说:“小孩子童言无忌,跟谁教导有什么关系?你也犯得着揪住不放?” 沈妍强忍怒火,瞪了魏姨娘一眼,高声说:“小孩子一片童真,他才不说瞎话呢,项云谦是不是吃过他半个香蕉,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估计他不会说谎。” 就算项云谦没吃,也要逼他承认,否则银子泡汤。项云谦相当识时务,他宁可得罪魏姨娘,也不会得罪沈妍,何况抢小孩子的吃食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小贱人,县公爷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魏姨娘怒骂沈妍,还觉得不出气,又张牙舞爪向她扑来,要撕打她。 “梅红,快、快去。”汪仪凤怕沈妍被魏姨娘打伤,很着急。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魏姨娘脸上,魏姨娘愣住了,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 “伯爷有令,魏姨娘敢在夫人面前口出脏言恶语,就直接掌嘴,谁打了她都等于伯爷在打她。”打人的是梅红,一个看上高大健壮的丫头。 项怀安下这样的命令肯定是被逼无奈,可见魏姨娘有多么猖狂。她倚仗儿子有功名爵位,又有项二太太给她撑腰,就想把汪仪凤压下去,甚至取而代之。 可她却忘记了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女人的身份和荣宠来源于男人。项怀安厌弃了她,她就是得到正妻之位又有什么用?她不懂这个道理,项二太太在内宅斗争的大半辈子,也不明白吗?除非魏家这两个女人是两只自作聪明蠢货。 魏姨娘回过神来,张开嘴就哭叫,但不敢再骂,“我没法活了,连个丫头都打我呀!我在这个家熬了二十年,还养出一个县公爷,混的连丫头都不如了。你们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快去请太太来,给我主持公道呀!我没法活了。” 众人见魏姨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折腾,又听说要叫项二太太来,都慌了神。 白团子没想到因为他一句实话就引来这场是非,一见魏姨娘满地打滚,吓得哇哇大哭。娘哄不住他,沈妍把她抱过来,他才慢慢止住哭声哽咽。 项云谦立下战功,有了封爵,又谋了一份不错的差事,项二太太和魏姨娘还有魏家人就琢磨着把魏姨娘抬成平妻。项老太爷没表态,项二太太给了项二老爷一个丫头,项二老爷就与她们统一战线,积极支持,项怀安却强烈反对。 项怀安在项家二房有绝对话语权,他不同意,这件事就拖下了。魏姨娘得不到平妻之位,自项怀安和汪仪凤回京,她几乎每天闹腾一场。 “白芷、黄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拖出去,让她去外面闹腾。”沈妍以为项家人都好动心机,玩谋文斗,没想到也少不了凶横泼蛮之人。 白芷黄芪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魏姨娘身边的下人,一人拖住她一只胳膊,连扯带拽,就把她扔到了院子里,把她的下人也全部打出去了。 魏姨娘趴在地上,愣住了,连哭闹都忘记了。项家是书香大族,合族重文轻武,内宅斗争也以文斗为主,杀伤力不小,负伤率比武斗要低得多。项家内宅出了魏姨娘这样的人,就象项氏一族出了项云谦这个武将一样稀奇。 所以,魏姨娘每次闹腾都稳胜,项家内宅女眷还没人跟她这么折腾。虽说她杀敌一千,要自损八百,胜得惨了一点,但并不防碍她高唱凯歌。在被白芷黄芪丢出来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不禁心颤。以前她对沈妍了解并不多,原来沈妍和汪仪凤不一样,不喜欢用礼数规矩拐弯抹角糊弄人。 “谦哥儿在府里,去叫谦哥儿来。”汪仪凤气得脸色发白。 沈妍忙握住汪仪凤的手,“娘,您千万别生气,你一生气就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她这么闹腾不就是为了气你吗?您可千万别上她们的当。” 汪仪凤摇摇头,“没事,自我们回京,这样的戏码天天上演,我都习惯了。” 项云谦有军功在身,魏姨娘的身份水涨船高,又有项二太太撑腰。汪仪凤在项家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有项怀安维护,早被她们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光被动防御,一定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太太来了。” 听说项二太太来了,汪仪凤紧紧皱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见汪仪凤对这个婆婆很犯怵,在项家这几天,汪仪凤肯定在项二太太手里吃了大亏。 婆婆和媳妇自古就是天敌,没有时空古今的限制,就是两个对立的阶级。以礼教孝道治天下的社会形态,婆婆是最难伺候的,尤其是多年的媳妇熬成的婆。 项二老爷是庶出,项怀安的生母是魏家嫡系庶女,生项怀安时难产而亡。现在的项二太太是魏家的旁支庶女,嫁到项家几十年无所出,对项怀安一直不错。 项怀安长大成人,项二太太为了让项家照顾魏家,就要把她的亲侄女,也就是魏姨娘许给项怀安为妻。项老太爷不同意,项怀安也不愿意,就别娶别家的小姐。项二太太对项怀安的发妻很不好,又让魏姨娘给项怀安做妾。自此,项怀安和项二太太之间就产生了隔阂,项怀安做了十几年的外任,也是因为项二太太。 汪仪凤轻叹一声,说:“妍儿,同我一起去迎接太太,要注意礼数。” “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来扶你。”沈妍把白团子递给娘。 两人带仆人还没走到一进的月亮门,项二太太就带丫头婆子进来了。这老婆子来得可真快,想必是早已做好准备,就等魏姨娘派人送消息呢。 沈妍知道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今天的下马威主要对付她,稍带打压汪仪凤。此时她既要为自己立威,也要为汪仪凤扳回一局,所以她神百倍。 项二太太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上穿着紫红色缎面镶金边褙子,姜黄色马面裙,头上满钗环珠翠,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远远看上去很年轻。沈妍在徐家见过项二太太,不管她怎么打扮伪装,举止言谈间的小家子气都显而易见。 她笑容满面进来,却不拿正眼看汪仪凤,见魏姨娘躺在地上,沉下脸问:“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帮奴才怎么能让主子躺在地上?” 即使儿女再辉煌荣耀,妾室也只能算半个主子,这是礼教规矩。项二太太一进来,不声不响就提高了魏姨娘的地位,已经把她抬到平妻或正妻的位置上了。 汪仪凤带沈妍给项二太太行礼,白团子也赶紧跪下磕头。项二太太没理会她们,径自朝魏姨娘走去,呵骂魏姨娘的下人,询问情况。 魏姨娘见来了后台,气焰大涨,跪爬几步过来,抱住项二太太的腿嚎哭,“姑母呀!母亲呀!太太呀!汪仪凤这个该死的贱人,她让人打我呀!我不活了。” 沈妍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会意,三步并做一步翰魏姨娘走去。没等众人反映过来,白芷就揪住魏姨娘的衣服,左右开弓,结结实实打了她两上耳光。 项二太太最先反映过来,横眉立目,指着白芷怒呵:“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撒野。来人,给我把这死丫头绑了,乱棍打死。” 七八个丫头婆子气势汹汹冲白芷围过来,白芷挽起袖子,耸着肩膀冲众人一笑。这些丫头婆子都是在项二太太身边做细活的,比使婆子力气小多了,还不够白芷舒筋活骨呢。丫头婆子刚要动手,沈妍大喊了一声,就把她们呵住了。 “梅红,你来说。”沈妍轻声细语,给梅红使了眼色。 梅红和兰红都是汪仪凤在平安州救下的丫头,伺候她几年了,对她忠心耿耿。 “回太太,伯爷有令,如果魏姨娘敢当着***面口出脏言恶语,就直接掌嘴,敢侮骂,就撕烂她的嘴。不管谁打了她都理所应当,无论谁打了她都等于伯爷亲手打她。”梅红说话一板一眼,想了想,又补充说:“刚才是魏姨娘侮骂,打她两个耳光不对,应该撕烂她的嘴,这是伯爷说的。” 沈妍微微一笑,说:“伯爷的话当然要听,白芷,去。” “是,姑娘。”白芷活动双手,指节咯咯直响,冲魏姨娘走去。 魏姨娘害怕了,赶紧抱住项二太太的大腿,“姑母,快救我,快……” “谁敢?”项二太太咬牙切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拿下杖毙。” 跟项二太太的下人见主子发威,都冲白芷围上来,白芷浑然不惧,黄芪加入进来。项二太太的下人平时施威习惯了,见有人不买她们帐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两派人马都摩拳擦掌,等待主子下令,就陷入了对峙的状态。 项二太太转向汪仪凤,怒气冲冲呵问:“见到婆婆你连理都不行,你这个什么教养?枉你还有一个做博士的父亲,你有没有一点礼仪之家出身的规矩?” 汪仪凤忙敛裙行礼,说:“媳妇原是行了礼的,母亲一进门……” “婆婆训话你敢顶嘴?你好大的胆子,你给我跪下,在太阳底下跪着去。” “母亲,媳妇……”汪仪凤明知项二太太借机寻事,无理取闹,可她不敢不从。婆婆本来就压媳妇一头,再用礼教规矩究错,肯定会一究一个准儿。 “娘,还是先跪下给太太认错吧!太太是长辈,说什么都是对的。”沈妍给汪仪凤使了眼色,扶着她缓缓跪下,又示意白芷黄芪退后下跪。 汪仪凤双手托了托肚子,顶着大太阳跪到地上,皱着眉头叹气。沈妍跪在汪仪凤身边,低垂着头,一副虔诚悔过的模样。白团子跪在汪仪凤另一边,小脸上挂着泪珠,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人心疼。 魏姨娘见汪仪凤和沈妍都跪地认错了,立刻摆出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爬起来就冲汪仪凤中过来,狠啐了一口,怒骂道:“汪仪凤,你这个该死不死的贱人,你赶紧和那个小崽子一起死了,把正妻之位让出来,你去死。” 骂完了,魏姨娘仍觉得不出气,又恶狠狠冲汪仪凤踹来。梅红替汪仪凤挡了一下,没想到魏姨娘两只脚先后踹出,汪仪凤的肩膀挨了一脚,沾了泥尘。 项云谦走进这座院子,就听到魏姨娘的叫骂声,到了月亮门,又看到魏姨娘踹了汪仪凤一脚。他咬了咬牙,躲到月亮门外面,一拳砸到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你干什么?”项二太太让人拦住魏姨娘,又冲她怒呵。 沈妍突然转变态度,让汪仪凤跪下认错,项二太太就感觉不对劲。正僵持在劲头上,沈妍怎么会服软呢?她还没反映过来,魏姨娘就冲过去对汪仪凤又打又骂。项二太太立码就感觉事情不妙,魏姨娘上钩了,被人抓了个现形。 妾室不敬正妻就有违礼教规矩,还要受家法惩处。诅咒打骂正妻嫡子,不只有违礼教规矩,还触犯了律法,事情闹开,妾室受重罚,一个家族跟着没脸。 魏姨娘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项家的脸面就丢尽了,而魏姨娘则会成为项家的公敌,人人喊打。事情闹开,若按规矩律法深究,要了魏姨娘的命都不为过。 项二太太昏了头,魏姨娘进了别人的圈套,她无法替魏姨娘脱罪。只好先想办法把此事糊弄过去,就是必须惩罚魏姨娘,也要尽量避重就轻。 沈妍站起来,冷冷一笑,冲项二太太走过去,说:“项家是书香门第、诗书大族,最讲礼仪规矩。为妾者不敬正室,还诅咒打骂正妻嫡子,这就是项家的规矩?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项二太太多多教悔,以后我也会学以致用。” 魏姨娘威风八面,又跳过来骂道:“我诅咒打骂那个贱人又怎么样?她早就该死,我儿子是县公,别说我要做平妻,就是做正妻……” “住嘴。”项二太太冲魏姨娘狠狠咬牙,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魏姨娘确实很蠢,直到现在还没弄清形势,“姑母不也盼她死吗?她……” 项二太太抬手就扇了魏姨娘一个耳光,呵令下人道:“看住她,不许她乱说。” 沈妍咬牙冷哼,“原来是项二太太盼我娘死,好给妾室挪位,难怪魏姨娘敢对她又打又骂,原来也是授意于项二太太,这就是项家的规矩?今天我可长见识了。正妻死了,妾室就能扶正?书香门第历代没这样的事,难道项家要开先例?”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哪个妾室敢对正妻又打又骂?魏姨娘虽说是妾室,也是魏家大族出身,她能不懂这些道理?”项二太太换了一张很夸张的笑脸,对沈妍说话的语气就象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在嗔怪胡说八道的孩子。 刚才还是电闪雷鸣,突然变得风和日丽,你mmd,改变战略了? 沈妍呲了呲牙,不服气,项二太太这用样的战术对付汪仪凤是绌绌有余,对付她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活了两辈子,不敢说见多识广,经验还是有的。 在也的前世,有这样一个组织,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就跟你讲道理。总之,他花样百出,又名正言顺,吃亏的总是你。 因为他跟你讲道理是说服教育,他跟你耍流氓是文明执法。而你跟他讲道理就是文化攻击,你跟他耍流氓就是武装暴动。 重活一世,沈妍决定向这个组织学习,肯定会所向披靡。项二太太刚才跟她耍了流氓,现在换了一副嘴脸,所以,沈妍也要变,还要变得比项二太太更彩。 汪仪凤见项二太太想粉饰太平,气得头昏目眩,差一点昏倒。丫头赶紧扶起她坐到石椅上,白团子靠在汪仪凤腿上,愤怒的小眼神瞪着项二太太。 魏姨娘到现在才明白情况,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得意。天塌下来有项二太太顶着,肯定砸不到她,痛骂怒踹汪仪凤倒是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沈妍狠厉冷笑,“项二太太真是好打算,靠这几名话就想瞒天过海吗?院子里这么多人,你能遮掩过去吗?就算是人胡说八道,举头三尺还有神灵呢。” “你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得瞒天过海。”项二太太明显底气不足,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谁听见、谁看见魏姨娘诅咒打骂二?” 这院子里的主子奴才共有二十多个,与汪仪凤一条心的人超不过十个。在人数上,项二太太占绝对优势,所以她才敢颠倒是非,也不怕这件事传出去。 项二太太见沈妍无言以对,面露得意,问她的下人,“你们哪一个看到魏姨娘打骂二了?等伯爷回来肯定要问,你们可要如实回答。” “回太太,老奴没看到,奴才们都没看到。”说话的人是一个婆子,看她的衣衫打扮,在项二太太房里应该是管事婆子,有几分体面。 婆子冲沈妍涩一笑,又说:“魏姨娘出身大家族,伺候伯爷这么多年,向来是懂道理守规矩的人,奴才们都知道。奴才们也会为魏姨娘做证,不让人随便冤枉她。我们项家历来是非分明,不是谁都可以倚仗份位高,随便欺负人的。” 项二太太冷笑,对沈妍说:“丫头,你可听到了,话不能乱说。” 沈妍向婆子走去,冷厉的目光注视她,问:“你真的没看到、真的没听到?” 婆子不敢看沈妍的眼睛,但仍咬紧回答:“老奴没看到、没听到。” 汪仪凤心里又气又急,跪在太阳底下,很难受,她身体歪了歪,差点昏倒。 沈妍暗暗咬牙,仍一脸笑脸面对项二太太,语气生冷质问:“项二太太,我娘身怀有孕,你还罚她跪到太阳底下,是不是想让她跪到流产呀?最好一尸两命解除你的心腹大患,好给魏姨娘挪位,反正你们项家也能把妾抬成妻。” “你胡说什么?”项二太太转向汪仪凤,眼角挑起轻蔑,说:“起来吧!念你怀着孕,今天就不罚你跪了。以后你眼里要是再敢没有婆婆,再敢随便侮辱魏姨娘,惩罚自不可少,就算流产了,也是你不懂规矩所致,谁也说不出什么。” “白芷黄芪,快扶我娘进去。”沈妍给丫头使了眼色。 梅红扶汪仪凤站起来,汪仪凤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一颤,险些又跪下去。沈妍让人扶她进屋,她担心沈妍,不想进去,被沈妍狠瞪了一眼。 汪仪凤最重规矩,她呆在院子里,只能让沈妍束手束脚,起不到一点作用。 白芷和黄芪把汪仪凤扶进房里,马上就出来了,一会儿,梅红也出来了。 沈妍扫了冲说瞎话的婆子一眼,问:“项二太太,这婆子的身价银子是多少?” 项二太太不知道沈妍的用意,但一听说银子,她有本能反映,“五、五十两。” 那婆子五十上下,虽说在项二太太房里混成了管事,若真往外卖能值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是看她有经验,项二太太多说银子,不过是想抬高身价。 “五十两银子我还是有的。”沈妍从荷包里拿出五十两银票,冲项二太太晃了晃,又给白芷使了眼色,狠出语,“这婆子说她没看到、也没听到魏姨娘刚才的所做所言,留着她的眼睛和耳朵也没什么用,不如做聋子、瞎子。” 白芷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婆子绊倒在花坛上,拿出较的银针扎向她耳角和耳后的道。婆子惨叫了几声,眼角流出小血珠,耳后也有血滴渗入头发里。白芷冷哼一声,拨掉婆子眼角和耳后的银针,把婆子拉起来,推到人群中。 “太太、太太、太太……”婆子满脸惊恐痛楚,伸出两只胳膊胡乱抓人,碰到项二太太身上,“太太,你在哪里?救救老奴,老奴……” 项二太太又惊又气,怒呵沈妍,“你想干什么?” “这是婆子的身价银子,你拿去吧!”沈妍把银票折成花形,弹到项二太太身上,又说:“这婆子瞎了,也聋了,反正她也没看到、没听到魏姨娘刚才的所做所说,要眼睛和耳朵也没用,我直接处理了,把这个废人还给你。” “你……”项二太太没想到沈妍这么狠,心里害怕了。 沈妍冲项二太太晃了晃荷包,笑容温柔无害,“我还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买你身边这些丫头婆子了。她们瞎了、聋了,你再挑好的下人使,或是给她们派活,或是直接赶出去,你还赚几百两银子,这笔帐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 项二太太强作镇定,魏姨娘狗仗人势,不愿意轻易流露出胆怯。她们的下人见那个婆子确实瞎了、聋了,都满脸恐惧,低垂着头,谁也不敢看沈妍。 “白芷,去问问伺候项二太太和魏姨娘的下人,刚才魏姨娘诅咒打骂正妻和嫡子,哪个没看见?我直接付她们的身价银子,反正她们长眼睛耳朵没用。” “是,姑娘。”白芷拿出一把银针,夹在指缝里,笑嘻嘻冲那些下人走去。 没等白芷问话,就有几个丫头慌忙跪下,哭喊:“奴婢看到了,奴婢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沈妍收起一张笑脸,顿时脸如寒冰,语气森然。 “你、你想干什么?”项二太太的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妍两手齐出,扯住两个丫头的衣领,拉到项二太太面前,厉声说:“告诉太太,你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敢有半个字假话,那婆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两个丫头浑身颤抖,慑于项二太太的威,更害怕白芷的银针。相比之下,被项二太太打一顿,降级去做活,总比瞎了、聋了,还丢了差事强。她们哭哭啼啼说了魏姨娘的所做所言,又磕头求饶,向项二太太请罪。 白芷又连踹带踢,把几个丫头婆子赶到项二太太面前。没等沈妍问话,这几个下人就跪倒在地,象那两个丫头一样把魏姨娘的所言所行重复了一遍。 沈妍冷冷哼笑,怒视项二太太,“项二太太都听清楚了吧?需要再重复吗?” 项二太太很清楚自己处于败势,“你、你……” “时候不早,伯爷也该处理完公事了。梅红,去请伯爷过来。” 项云谦板着脸走进来,“内院的事就不用麻烦父亲了,由祖母处理就行。” “你在门外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露头了,是怕魏姨娘罪有应得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项二太太和魏姨娘都黔驴技穷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招式。”沈妍冲项云谦挑嘴冷哼一声,“梅红,去告诉伯爷,今天的事谦哥儿也全部看到了。” 项二太太呵住梅红,说:“内院之事,我来处理,不要劳烦伯爷。” “你?你想怎么处理?”沈妍逼近项二太太,厉声斥问:“你刚才怎么替魏姨娘遮掩的?现在又想换一副嘴脸,恐怕由不行你。梅红,把二太太的所作所为也告诉伯爷,今天的事要是没一个满意的说法,我就跟你们耗到底。” “是,姑娘。”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项家猖狂?”项二太太那张脂粉厚重的老脸上浮出怒气,“乖乖听话就让你住下,不听话,就打一顿赶出去。”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东西,只可惜你连人也不是。你欺负别人我不管,敢欺负我娘算你瞎了眼,你在项家猖狂了这么多年,也快活到头了。”沈妍顿了顿,又说:“如果今天不重惩魏姨娘,我就把这件事闹到偌大京城人尽皆知,让人们都知道项家如何宠妾灭妻、项二太太如何文过饰非,让项家脸面尽失。” 项云谦站在一旁不说话,他看到魏姨娘对汪仪凤又骂又打,就知道沈妍不会轻饶魏姨娘和项二太太。魏姨娘是他的生母,他从心里坦护她,不想让别人伤害她。可魏姨娘从不考虑他的感受,处处让他难做,还自认是在为他争取份位。 魏姨娘见项二太太处于被动,知道大势已去,仍撑了一口硬气,上前拉住项云谦,“我是县公爷的母亲,皇上应该封我诰命夫人,谁敢惩罚我?” 沈妍轻蔑冷笑,“魏姨娘是在埋怨皇上没封你诰命夫人吗?因为你生的儿子做了县公,你就敢怨恨皇上?这可是大新闻,一定要传得满城皆知。” “我生了县公爷,皇上为什么不封我为诰命夫人?为什么封汪仪凤那个贱人?”魏姨娘在气头上,不管不成,把压在心头多日的愤懑喊叫出来。 “黄芪,把魏姨娘这番话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姑娘。”黄芪刚要走,就被项二太太亲自拦住了。 “你、你什么居心?想害死我们项家吗?”项二太太喘了几口气,见魏姨娘又要说话,忙呵令下人,“把这蠢东西给我押走,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话。” “想害死项家的人不是我,是魏姨娘,你把她押走是想替她脱罪吗?”沈妍怒视众人,“今天魏姨娘不受重惩,这件事没完,我看哪一个敢替遮掩。” 魏姨娘见情况不妙,赶紧挣脱仆人的手,扑向项云谦,“儿子、儿子,你快去告诉你父亲,诏哥儿说你坏话了,是汪仪凤教他的,让个小毛孩子诬陷你。你去求求你父亲,让娘做平妻,你就是嫡出了,我看哪个人还敢看不起你。” “你是不是抢过诏哥儿半个香蕉?诏哥儿是不是诬陷你?”沈妍挑起眼角睃视项云谦,说出今天这件事的起因,又呵道:“项云谦,你说。” “就为这件事?”项云谦重叹了一声,冲魏姨娘咬了咬牙,转身就离开了。 “儿子、儿子,你替娘说句话,是汪仪凤让诏哥儿诬陷你。”魏姨娘见项云谦走了,很害怕,赶紧去追,又被下人们拦住了。 项二太太以为魏姨娘被汪仪凤和沈妍欺负了,赶来替她出气,听说为这么点小事,气得心都哆嗦,“原来为这么一点事,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蠢货。” 兰红匆匆跑出来,“姑娘,不好了,夫人见红了。” 沈妍大惊,“白芷黄芪,给我挡住这些人,我娘有事,就让她们陪葬。” ------题外话------ 我也吼一嗓子,求月票,我可是从没求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谋【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谋【手打VIP】 <!--go--> 第一百一十二章阳谋 汪仪凤两手捂着肚子蜷缩在软榻上,面色苍白,脸上的表情痛楚惊恐,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溻透了她的衣服,绛色裙子上染了一块血迹,异常醒目。 “娘、娘,你怎么样?”沈妍跑进来,握住汪仪凤的手,给她诊脉。 她的脉相浮虚,且起伏不定,显然是郁结于内,又急怒攻心所至。若不马上用药缓解,恐怕胎儿会受到影响,孩子月份太大流产,母亲也会有危险。 沈妍通医懂药,于脉理,擅长中医理疗,主要是针对慢病。对于治疗急症经验有限,尤其是孕妇急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毫无经验可言。而且她关心则乱,看到汪仪凤情况不好,她又急又慌,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姑娘,还是赶紧去请大夫吧!” “对对对,去请大夫。”沈妍用力掐自己的手指,总算是镇定了一点。 现在,汪仪凤房里只有周嫂和兰红两个下人,还有伺候诏哥儿的四个丫头婆子,其他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可见那些下人都是项二太太和魏姨娘的人。 沈妍平静了一下,就让周嫂子去请大夫,让两个婆子带着诏哥儿去了暖阁一旁的碧纱厨,留下兰红和她一起看护汪仪凤,让另外两个丫头替她去传话叫人。 “娘、娘……”沈妍拿出几种常用药,又怕对婴儿有害,不敢给汪仪凤吃。 “姑娘,你出来一下。”周嫂在门口冲沈妍招手。 沈妍看到周嫂和两个丫头都在门外,一个也没出去,吃了一惊。一问才知道项二太太和魏姨娘堵了门,不让周嫂去请大夫,也不让两个丫头出去传话。 听下人说清因由,又听到项二太太的斥呵声,沈妍气怒之下,咬牙骂娘。 汪仪凤动了胎气是因魏姨娘而起,项二太太又偏宠偏信、文过饰非,也难逃责难。她不让人给汪仪凤请大夫,不让人去传话,就是想一不做、二不休,想让汪仪凤死,好一了百了。今天的事怎么也要受惩罚,搭上汪仪凤的命,那也值了。 “孩子流掉是她护胎不利,她就是死了也是她不敬婆婆,罪有应得。”项二太太靠在房门上,摆出一副市井泼妇的样子,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魏姨娘又欢脱起来,堵在房门另一侧,满脸涩得意,高一声、低一声地叫骂。与魏姨娘有几分像的女孩堵在中间,嘴里哼着歌,好象在做很惬意很高兴的事。这女孩叫魏娥儿,是魏姨娘的亲侄女,一心想着嫁到项家享福。 项二太太、魏姨娘和魏娥儿是一脉相连的祖孙三代,品相差无几。此时她们三人全部堵在门口,齐心协力,就是想合力把汪仪凤置于绝境乃至死地。 沈妍看到三人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强压心头的怒火,喊道:“黄芪,去叫雪梨把我的药箱拿来,再让外面的人去请大夫,快点。” 白芷黄芪堵在月亮门口,项二太太和魏姨娘的二十几个下人正与她们对峙。 “你们给我拦住那两个丫头,不允许她们离开。”项二太太给她的下人下了令,又高声叫呵:“她不敬婆婆,教坏儿子,就是死也罪有应得。我不让给她请大夫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她就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娘家人也说不什么。” 汪仪凤被人欺负,娘家不会成为她的助力,象韩氏那种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汪孝贤疼女儿,但毕竟年纪大了,顾及面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汪耀宗对汪仪凤不错,可他惹不起韩氏,遇到事情能躲就躲,免得造成他的家庭不和。 项二太太了解汪仪凤娘家的情况,知道她没倚仗,才敢如此欺人太甚。虽说汪仪凤还有沈妍这个女儿,可项二太太对沈妍了解不多,压也没放在眼里。 沈妍咬牙下令,“白芷,若有人敢阻拦黄芪,你给我往死里打。” 白芷拿起墙角的扫帚,抡圆了胳膊冲那些下人比划。那些下人怕挨了打,注意力全放到白芷身上,黄芪才趁机离开,去请大夫叫人。 “你好大的胆子,项家还轮不到你来猖狂。”项二太太怒视沈妍,双眼喷火。 魏娥儿甜美一笑,“姑祖母别急,不管谁来,有您堵在门口,谁敢进?” “就是,哪怕伯爷来了,也不敢对您不敬,请不到大夫,就让汪仪凤那贱人等死吧!”魏姨娘牙齿咬得咯咯响,好象她没被抬为平妻,全是汪仪凤阻拦。 项二太太满眼涩,得意一笑,心中自有一番打算。这件事闹开,魏姨娘会受重罚,还会牵连她被责难,甚至受罚。若趁此机会要了汪仪凤的命,顶多把魏姨娘搭上,她就能除掉心腹大患。她最小的侄女今年刚好十七,让她的侄女给项怀安做填房,项家二房还由她把持,这对她来说没半点损失,反而更加有利。 “请来大夫又怎么样?这不敬婆婆的恶妇死有余辜,谁敢给她请大夫治病,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项二太太自以为开出最难达成的条件,更加得意。 “你们都听清二太太的话了吗?”沈妍问外厅里的丫头婆子。 “听清了。”几个下人无奈回答。 “我们听清就好,项二太太大概没被人踩过,而我一向有成人之美。” 说完,沈妍掀起裙裾,身体腾起,一脚冲项二太太的腰踹去。项二太太很给沈妍面子,身体踉跄几步,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到地上。没等众人反映过来,沈妍又倒退几步,一脚踹倒魏娥儿,又一把推向魏姨娘。 魏娥儿和魏姨娘都一脚在门槛里,一脚在门槛外,身体有些倾斜。两人的身体向外倒的时候,被门槛绊住,都结结实实摔到石阶上。青石台阶被撞得咚咚两声,两人的脸顿时青肿一片,趴在地上好半天,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众人都惊呆了,几声呻吟传来,项二太太和魏姨娘的下人反映过来,要来搀扶主子。折腾了这么半天,白芷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看到沈妍出手了,她心中大喜,抡起笤帚冲那群下人猛打,一片哀叫声响起,几个下人倒在地上。 沈妍在魏姨娘和魏娥儿身上狠踹了几脚,见她们谁都爬不起来了,又踩到项二太太背上,猛跺了几下,“二太太不让给我娘请大夫,她说谁要是敢出入,就从她身上踩过去。周嫂,你敢给我娘去请大夫吗?你要敢去就放心大胆踩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保证谁也不敢难为你,否则我就在她身上戳几个洞。” “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奴婢没什么不敢。”周嫂也气急了,出来时,一脚就踩到项二太太大腿上,又踩到魏娥儿腰上,跨到魏姨娘肩上。 “住手,快住手――”项怀安的喊声隔着月亮门响起。 “周嫂,快去,项家的人一个也不可信。”经历了今天的事,沈妍对项怀安的好感骤减,即使他维护汪仪凤,闹出这样的事,他也有责任。 项怀安大步走进月亮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顿时绷起了脸。梅红跟在后面跑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吓得张大了嘴巴,满脸担忧看向沈妍。 沈妍见项怀安没赶紧进屋去看汪仪凤,觉得他并不在乎妻儿,心中怒气大盛。 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随后进来,怔了片刻,顿时冲沈妍怒喊:“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你竟敢怒打脚踩当家主母,你还知不知道礼仪规矩?” “你们项家的礼仪规矩就是妾室敢诅咒打骂正妻嫡子,婆婆文过饰非、偏宠偏信。媳妇动了胎气,命悬一线,做婆婆的不让请大夫,拿人命开玩笑。”沈妍在项二太太身上狠狠踹一脚,又厉声说:“你们项家自诩是诗书大族,却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枉为人,却灭绝人寰,还有什么脸整天冠冕堂皇讲礼仪规矩? 我不知道你们项家的狗p规矩,但我知道我娘若今天流产了,魏姨娘必须赔命,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项二太太不赔命,我就到御前去告你们项家。” “你、你……”男子气得身体直晃,都快站不住了。 项云谦同男子前后脚赶来,却躲在月亮门外,不敢进来。看到男子被沈妍气得浑身发颤,他才赶紧进来,扶住男子走过来,边走边轻声劝慰。 听到项云谦和男子说话,沈妍才知道这男子就是项二老爷,一个自命风流儒雅的老色鬼。项二老爷支持把魏姨娘抬成平妻,就是因为项二太太给了他两个丫头做通房。若不是因为他好色糊涂,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敢这么猖狂吗? “你,你快下来。”项怀安斥呵沈妍,又让梅红赶紧去请大夫。 沈妍给项怀安面子,从项二太太身上下来,见魏娥儿要起来,她又一脚踹到魏娥儿身上。魏娥儿装腔做势的惨叫声响起,沈妍没下来,反而猛踩了几脚。 “伯爷,救命……夫人让诏哥儿诬陷谦哥儿,婢妾听到了,只是为谦哥儿辩白几句,夫人就让这恶女扎瞎了仆人的眼,打骂婢妾,还打伤了太太,求伯爷为婢妾和谦哥儿做主,呜呜……”魏姨娘换了一副嘴脸,完全颠倒了是非。 “我呸――这样的谎话你也敢说出口?”沈妍一脚踹到魏姨娘脑袋上。 “你干什么?”项云谦见沈妍打了魏姨娘,厉声呵斥。 沈妍冲项云谦狠啐了一口,指着他怒骂:“你个窝囊废,你个孬种,明明是你抢吃了诏哥儿半香蕉,却不敢承认,今天的事全由半香蕉而起,你还好意思站出来说话?你想争份位,却让魏姨娘这蠢货出马,你还好意思活着?” 魏姨娘为了平妻乃至正妻的位置,总巴不得把汪仪凤除掉,两个人已经成了仇敌。她和项云谦私交不错,因为魏姨娘和汪仪凤的矛盾,就注定他们不能再做朋友。除非魏姨娘死了或是消除野心,否则她和项云谦以后冲突也在所难免。 “又闹起来了,又闹起来了,回来这些日子,一天也不得安宁。”两个丫头扶着一位老人走来,看他的威严气势,就知道是项家的老太爷了。 除了沈妍,院子里的人全部过去行礼,听到项老太爷发怒,众人都跪下了。 “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恐怕……”兰红匆匆跑出来,急得满脸眼泪。 沈妍快走几步,进到房里,又转头说:“我娘要是有事,项二太太和魏姨娘必须偿命,谁要是敢阻拦,我就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魏家宠妾灭妻、灭绝人寰。” 说完,沈妍不看众人脸色,快步向暖阁走去。 “娘、娘――”沈妍坐到软榻上,握住汪仪凤的手,给她诊脉。感觉到汪仪凤的脉相比刚才平和了一些,沈妍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仔细给她检查。 汪仪凤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冲沈妍摇了摇,“妍儿,娘没事。” “娘,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一胎怀得太辛苦,不舒服也习惯了。”汪仪凤的声音很微弱,“自回到府里,从第二天起,天天站规矩,一不小心就要罚跪,每次不昏倒不算完。” 原来汪仪凤昏倒也是半真半假,这是对付项二太太的策略,只有昏倒才能少跪一会儿,可见汪仪凤在项家的日子有多么艰难,才使出这不得已的招术。 沈妍拍了拍口,急跳的心脏总算平静下来了,“娘,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今天只是开端,我会把他们制服的。” 汪仪凤长叹一声,刚要说话,黄芪和雪梨拿着药箱进来。沈妍从药箱里找出药温和的养心药,给汪仪凤服了两粒,又针灸她肝经上了道,缓解肝郁。 想起今天的事,沈妍就气得心疼,项家内院斗争的可恶程度比武烈侯府更胜一筹。再这样闹下去,汪仪凤这一胎肯定保不住,可能连命都要丢掉。 每天都要站规矩罚跪,直到昏倒为止,这样的日子是人过得吗?就是每次都装昏,那有多累?孕妇要心情舒畅,才利于养胎,象汪仪凤的处境如何保胎? …… 丫头扶起项二太太,弹掉她身上的尘土,又扶她过来给项老太爷请安。项二太太摔了一跤,又挨了几脚,浑身酸疼,站起来,再弯下腰,就显得很吃力。 相比魏姨娘一味凶横泼蛮,项二太太更注重文斗和武斗结合。换句话说,耍流氓和讲道理她结合得很不错,这些年几乎百战百胜,可今天她遇到了劲敌。挨了打、丢了脸面,没达到目的,把柄还落到了沈妍手里,却不知当下如何圆场。 项二太太请完安,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要告退,却被项老太爷拦住了。项老太爷让她坐到石椅上,在这里等大夫来瞧,顺便说说刚才发生的事。项二太太心里叫苦连天,项老太爷曾任刑部尚书,别看年过古稀,断事明非一般人可比。今天的事让项老太爷来断,她不敢有丝毫隐瞒,犯到项老太爷手里不是闹着玩的。 项老太爷坐到椅子上,看着跪在脚下的人,长叹一声,“说说又是怎么回事。” 魏姨娘哭哭啼啼,跪爬几步来到项老太爷脚下,“求老太爷为婢妾做主。” “那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二太太怕魏姨娘胡编乱造,说出一点据没有的话,忙给她使眼色。 魏姨娘没看项二太太,竟自说:“回老太爷,婢妾来给夫人请安,听到诏哥儿正说谦哥儿的坏话,夫人还鼓励他,让他向伯爷告状。婢妾只是为谦哥儿辩白了几句,夫人就让丫头打骂婢妾,把婢妾从房里扔出来。太太来看望夫人,知道婢妾委屈,就说了夫人几句。夫人就谎称动了胎气,让人请大夫,婢妾和太太想进去看望夫人,没想到却被夫人那个女儿踹倒在地,还踩了几脚。” 项老太爷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可是件大事。” 魏姨娘见项老太爷信了她的话,赶紧说:“夫人诋毁谦哥儿,打骂婢妾,不敬长辈,居心恶毒险,不配居正妻之位,求老太爷做主。” “不错不错。”项老太爷转向项二老爷,问:“老二,你认为她说得怎么样?” “儿子、儿子认为此事或许、或许属实,儿子……” 项二老爷是庶子出身,在嫡母的威势下长大,形成迂腐慵懦且委曲求全的格。又娶了项二太太这样一个擅长文武斗的填房,子更加绵软。他现任光禄寺少卿,从四品官阶,一天到晚正事不多,慢慢磨灭了他在官场求生存的睿智。 “或许属实?这么说你也不敢确定了?”项老太爷轻哼一声,转向魏姨娘,说:“你来给夫人请安,本应在门外等候通传,怎么会听到夫人在暖阁跟诏哥儿说话?诏哥儿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他会说谦哥儿的坏话?还会告状?夫人动了胎气,你和二太太却看望,却被她女儿踹倒踩了几脚?二太太,是这么回事吗?” 项二太太嚅嗫出语,“回,回老太爷,有、有点误会。” 魏姨娘见项老太爷置疑,忙说:“太太和婢妾确实被踹倒踩了几脚,还有……” “住嘴。”项怀安和项二太太齐声怒斥魏姨娘。 项老太爷轻叹一声,“魏姨娘,你是把我老头子当两岁的孩子了。” 白芷抬起头,高声出语,“老太爷,奴婢是沈姑娘的丫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跟在姑娘身边,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太爷可否容奴婢来说这件事?” “你说。” 白芷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又高声说:“我哪里说得不对,大家可以补充,这么多人在场,想必也不是所有人都象项二太太一样颠倒是非。” “不许胡说,太太做什么是你一个丫头能随便置疑的吗?”项怀安斥责白芷。 项老太爷大笑几声,说:“这丫头很伶俐,你家主子也是厉害人物。” 白芷叩头说:“谢老太爷夸奖,回老太爷,我家姑娘一点也不厉害,她不屑于耍谋诡计,夫人被魏姨娘和二太太折磨,今天的事情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不屑于耍谋诡计,那她屑于做什么?” “回老太爷,姑娘说她喜欢阳谋。” “什么是阳谋?” “阳谋就是不在暗中做坏事,就是……奴婢也说不清楚。”白芷想了想,又说:“举个例子说吧!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不让人给夫人请大夫看病,还说谁敢进出就从她们身上踩过去。我们姑娘就把她们踹倒,从她们身上踩过去了。夫人有危险,她们还无理取闹,姑娘只能顺势而为,成全她们,这就是阳谋。” “哈哈……踩得好、踩得好呀!”项老太爷缓了口气,说:“老二,你房里的礼仪规矩乱成这样,你也该做些正事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是,父亲。”项二老爷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件事可是块烫手的山药。 “安哥儿呀!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你也要往家事上放一些力了。” 项怀安赶紧躬身施礼,“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好,记住就好。”项老太爷站起来,又问:“谦哥儿,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谦儿知错了。”项云谦觉得自己很无辜,平白受牵连,只能认错。 “大夫也快来了,把事情赶紧处理了,别传出去让人笑话。”项老太爷扫了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一眼,轻哼一声,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众人或跪地或躬身,直到项老太爷走出第二道门,人们才起来,松了口气。 项二太太扶着丫头的手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头一阵阵眩晕,但她不敢多说半个字。项老太爷让项二老爷处理这件事,她就不会受惩罚,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今天明亏暗亏都吃了,脸面也丢尽了,却无可奈何,此仇只能改日再报。 魏姨娘没讨到便宜,捶地大哭:“为什么要诬陷谦哥儿呀?没人给我们母子做主呀?一个小毛孩子也敢说她的坏话呀!我活不下去了……” 直到现在,魏姨娘还认为诏哥儿说项云谦抢吃了他半香蕉是诬陷,就算是项云谦亲口承认,魏姨娘也会颠倒是非,因为积怨已经渗透到源了。 “你、你还不滚?”项二太太见到魏姨娘大哭,更加生气,咬牙怒呵。 “走吧走吧!别理她了。”项二老爷紧皱眉头催促项二太太。 魏娥儿赶紧整理好衣服,扶住项二太太,没理魏姨娘,就跟他们一起离开了。 被扎瞎扎聋的婆子到项二太太身边跪下,刚要哀求,就被另一个婆子一脚踹开了。婆子知道项二太太不会用她了,就坐在地上呵呵咧咧哭起来。 白芷踢了婆子一脚,“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听得见、看得见了,还不滚。” 婆子反映过来,知道失明失聪都是暂时的,给白芷磕了头,着墙跟出去了。 魏姨娘见项二太太不管她了,更加伤心气愤,“我在项家熬油灯似的熬了二十年,还养出一个县公爷,就这么受人欺负,没天理呀!” 项怀安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强忍怒气,想把事情压下去,可魏姨娘却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哭闹,他实在忍无可忍,怒呵:“把她拖到外面去,掌嘴二十。” “父亲,姨娘……”项云谦想为魏姨娘求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抢吃小孩子半个香蕉都不敢承认的人也配做县公爷?哼!真是交了大运,再想跟我们要一文钱都没门。”白芷跟项云谦接触最多,说话也很随便。 项怀安怒视项云谦,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父亲,儿子……” “只是一句话的小事,你明明在场,也知情,却不阻止,任由事情闹到不可收拾。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项家要你何用?”项怀安顿了顿,又说:“到太阳底下跪着自己掌嘴,直到把半香蕉吐出来为止。” “是,父亲。”项云谦跪到太阳底下,连呼冤的心力都没有了。 不就是抢吃了诏哥儿半香蕉吗?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他越想越委屈。可这件事因魏姨娘而起,他心里怨怼,可埋怨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口。 大夫来了,项怀安亲自把大夫迎进去,给汪仪凤诊病。大夫说汪仪凤气怒伤身动了胎气,并无大碍,开几副安胎药调养几日,又嘱咐一番,离开了。周嫂送走大夫,又让人去抓药,准备煎药。汪仪凤睡着了,众人松了口气,总算安定了。 沈妍坐到汪仪凤床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捏她心经上少冲、少府等位,让她心快平静下来。白团子靠在沈妍腿上,满脸委屈,噘着小嘴,一言不发。 项怀安进来看了汪仪凤,见她在睡梦中仍很不踏实,长叹了一声。他想跟沈妍说话,见沈妍低着头,没要理他的意思,愣了片刻,就出去了。 “项伯伯,您等一下。”沈妍追到门口。 “还有事?”项怀安面无表情。 沈妍知道项怀安不高兴,她初到项家,就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让他无脸面可言。可沈妍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她瞻前顾后,就要以汪仪凤的命为代价。相比汪仪凤母子的命,别说得罪项怀安,就是打平项家也不算什么。 “听说我娘自从回京第二天就天天到项二太太房里站规矩,一不小心就要罚跪,直到昏倒为止,这些事项伯伯不知道吗?你们回来这些日子,魏姨娘跟她闹腾了七八场,每次都是对她又打又骂,项伯伯也不知道?”沈妍冷哼一声,又冷声质问:“或者项伯伯都知道这些事,只是嫌弃了我娘,想用这种方式把她除去?” “你胡说什么?”项怀安面露怒气,高声斥呵。 “我胡说?我娘天天被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欺负也是我胡说吗?”沈妍顿了顿,又说:“好吧!今天之前的事就算我胡说,今天的事也是我胡说吗?” “那你想怎么办?”项怀安无奈叹气。 项云谦连跪带爬来到项怀安脚下,满脸担惊看着沈妍。他很清楚沈妍的个,知道今天这事闹开,沈妍不取得决定胜利,不会善罢甘休。 “我有两个选择,您任选其一,就能永远杜绝今天这样的事。”沈妍缓了口气,说:“第一就是处死魏姨娘,魏姨娘在项家做妾多年,有项二太太撑腰,又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她有所倚仗,才敢对正妻又打又骂,蓄意诬陷,甚至生出谋害的心思。就算没了我娘,您再娶正妻,这种事还会发生。” “第二呢?”项怀安的脸色更加沉。 沈妍满不在乎,冷哼一声,说:“你跟我娘和离,我带我娘和诏哥儿离开项家。我们走了,你把魏姨娘抬成平妻或扶成正室,都遇我们再无关连。和离的理由就是您和项家宠妾灭妻,这理由传开,项家受人唾骂指责与我们无关。” 院子里除了沈妍和项怀安父子,还有几个仆人,听到沈妍的话,全沉默了。 魏姨娘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进来,扑到项怀安脚下,高声嚎哭道:“伯爷,您也听到了,你看看这丫头有多么目无尊长,让她留到项家还有平静日子过吗?伯爷不如休掉汪仪凤,再娶贤妻,把这丫头赶走,能省去麻烦。” 诏哥儿跑到沈妍跟前,抓住沈妍的手,说:“我跟姐姐走,我跟姐姐……” 项怀安握紧拳头,一言不发,脸上表情凝重,项云谦跪在他脚下哽咽叹气。 魏姨娘以为项怀安在考虑他的话,忙说:“伯爷,休了汪仪凤,随便娶一个就比她强,至少是黄花闺女。婢妾娘家的侄女娥儿才情样貌不错,自幼就仰慕伯爷,婢妾不介意侄女与婢妾共侍一夫,婢妾的哥嫂也愿意,婢妾……” “你、你住嘴,你……”项云谦听到魏姨娘的话,牙齿猛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魏姨娘若不是他的生母,早就冲上去对她拳打脚踢了。 项怀安脸色铁青,手指不住哆嗦,连带身体也微微颤抖。沈妍的两个选择已经把他逼到了尽头,魏姨娘又添了一把邪火,气得他真想立即吐血昏倒。 沈妍领着诏哥儿走了两步,冷笑说:“我一直敬重项伯伯的人品,没想到项伯伯竟然要纳姑母为妾,再娶侄女为妻,只念娇嫩美色,连人伦都不讲了。那项伯伯还是我赶紧和我娘和离,魏娥儿一直住在项家,免得传出首尾不净的闲话。” “你胡说什么?”项云谦怒呵沈妍。 魏姨娘拉了项云谦一把,“去撕烂那个小贱人的嘴,让你父亲娶娥儿……” 项怀安看向魏姨娘,目光透出森森寒气,异常明亮清冷。突然他抬起脚,猛得踹向魏姨娘的脸,一脚不解气,又连连踹下去,在魏姨娘脸上、身上落下深深的脚印。魏姨娘被打蒙了,连躲闪求饶都不知道了,只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本来项怀安是深沉持重之人,又有文人风骨,一向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些年,他在外面从没遇人动过手,更别说打骂自己的妻妾了。就是偶有冲突,他也会用最文明的方式处理,两相调和,各退一步,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魏姨娘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不只令他气愤恼恨,还让他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怒骂魏姨娘,他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而泄愤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打她。 “父亲、父亲,求您饶过姨娘,姨娘是糊涂人,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项云谦抱住魏姨娘,替她挡住项怀安踹下来的脚,“父亲,儿子知道原由,若儿子没有战功、没有爵位,姨娘也不会如此猖狂,儿子这就上折子请辞,求父亲……” “不――不――”魏姨娘还没昏倒,凄厉的喊叫声响起。 “去辞吧!”项怀安停住脚,扭头就走了。 项云谦听项怀安答应了,顿感天昏地暗,用命鲜血拼来的爵位功名他也不想辞掉。可他知道,如果他还是县公,还有一份不错差事,魏姨娘永远不会消停。 “是,父亲。”项云谦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跟随项怀安离开。 沈妍无奈长叹,她也不想逼项怀安,可汪仪凤在项家受尽委屈欺侮,做为丈夫,项怀安也有责任。男人修身齐家,家都治不好,何谈稳立庙堂治国平天下? 项怀安不会选择与汪仪凤和离,一来两人毕竟有感情,二来他也要考虑他及项家的名声。二来他也不想处死魏姨娘,毕竟魏姨娘与他也是近二十年的夫妻。 项云谦辞掉爵位差事,还象以前一样无所事事,是无奈之举。魏姨娘失去最主要的倚仗,没有资格觊觎平妻或正妻之位,也就不敢再如此猖狂了。只可怜项云谦一场命搏杀付于流水,那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有一个不懂事的生母呢。 “谦哥儿、谦哥儿,别、别……”魏姨娘想爬起来追出去,又摔倒了。 沈妍冷哼一声,给白芷黄芪使了眼色,抱起诏哥儿就进了屋。白芷黄芪一人扯住魏姨娘一只手臂,连拉带拽,把她拖到大门外,扔出去了。 诏哥儿紧紧抱住沈妍的脖子,小脸上充满恐惧,一点欢喜气都没有了。沈妍拍着他的背,轻声哄慰,我许诺了他一堆条件,他才露出一个笑脸。让小孩子看到这一幕确实很残忍,可他生在这样的大家族,妻妾嫡庶之争迟早要经历。 吃过午饭,沈妍亲自伺候汪仪凤用药,又给她按摩肝经主,缓解郁气。汪仪凤睡着了,沈妍也累了,就带着诏哥儿在暖阁的软榻上休息。 过晌之后,沈妍睡醒,诏哥儿也醒了。她把诏哥儿交给娘,让丫头伺候她梳洗更衣。听说汪仪凤醒了,她赶紧到卧房去看汪仪凤。 “娘,我不想住在项家了。”沈妍忖度再三,才说出这句话。 她可以离开项家,可汪仪凤和诏哥儿怎么办?魏姨娘和项二太太不死,汪仪凤就没安定日子过。项怀安重礼教孝道,更顾颜面,对汪仪凤保护有限。 让汪仪凤留在项家,就等于把一只羊放到一个人狼杂居的窝里差不多。就算狼是圈养了,也有人在时刻提防,羊迟早也会被折磨而死。 沈妍跟汪仪凤说了她给项怀安的两个选择,汪仪凤失声痛哭,却不表态。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都很难,即使处死了魏姨娘,还有项二太太,总不能把项二太太也处死吧!事关一个家族的颜面,项家不会答应和离,此路也不通。 “妍儿,你项伯伯很为难,太太不是好惹的,他刚加官晋爵,不想传出闲话让人非议,他有难处。”汪仪凤抓住沈妍的手,边哭边讲述在项家的日子。 项怀安的原配发妻出身大族,娘家很有势力,却也没少被项二太太折磨。项云环刚出生几个月,项怀安就带妻儿赴了外任,十几年只回了几次家。这都是被项二太太逼的,项二太太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项怀安没娶魏姨娘为妻。 “娘,你怎么想的?” 汪仪凤哽咽几声,叹气说:“你项伯伯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娘不能离开。” 沈妍揉了揉脸,说:“好吧!您不离开,我也留下来,不就是叫板吗?叫不服她们,我、我就穿回去,有谋诡计都让她们使出来,谁怕谁呀!” “唉!别说这些了,娘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吧!环儿也快回来了。” 丫头进来伺候汪仪凤洗漱梳妆,刚收拾好准备出去,就有丫头来传话。项老太爷请沈妍带白芷去他的晚风苑,这消息可把汪仪凤吓了一跳。 ------题外话------ 谢谢…&amp;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谋【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谋【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冤家【97xs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冤家【97xs手打VIP】 <!--go--> “你那两个选择都行不通,解决不了源上的问题,说出来有什么用?只会恶语伤人。”项老太爷看到沈妍和白芷进来,摆手示意她们免礼。 沈妍毫不客气,坐到项老太爷对面的小板凳上,开门见山说:“我的选择只为自己而定,把我娘解救出来就行,我能力有限,没想过解决项家源上的问题。” 项老太爷摇了摇头,“你认为把你娘带走就能把她解救出来?丫头呀!你想问题太简单了。且不说和离对你娘和项家有什么影响,就为内宅一点小事也值得和离?不顺心就和离,不好过就推翻了重来,人这一辈子能反复几次?” 沈妍微微低头,无言以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很不是滋味。项老太爷人老成,处事机敏睿智,她乖巧狡诈的心思在项老太爷面前却无处遁行。 让汪仪凤跟项怀安和离确实行不通,汪仪凤已跟沈承荣和离过一次,是再嫁之身。这个时空相对开放,对女人禁锢并不紧,但改嫁的女人也会低人一头。 别说项怀安和汪仪凤感情还不错,就是她真受到项怀安及项家的虐待,她也不可能再跟项怀安和离,否则她就成了过街老鼠,无处容身了。 这个时空毕竟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女人被休或和离都不能带走孩子。当时汪仪凤和沈承荣和离,那确实是特殊情况,沈承荣也不敢要孩子。项怀安就不同了,别说诏哥儿,就连肚子里的也要留下,汪仪凤会真正净身出户。 沈妍不服气,轻哼一声,说:“那就处死魏姨娘。” 项老太爷笑了几声,说:“先不说魏姨娘罪不至死,就是能处死她,事情就解决了吗?那还会有李姨娘、张姨娘,你就想来一个、杀一个?” “那……”沈妍很想说这是万恶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造成的,可在她的前世提倡一夫一妻,有小三就是犯法,那些男人们就老实了吗? 魏姨娘是贵妾,有一定的身份,项云谦功成名就,又为她挣来项氏族谱记名的殊荣。想处死她不是一句话的事,必须有确凿的罪证,还要经过项氏宗族同意。 妾不敬妻有罪,但罪不至死,除非妾谋害妻让人抓了现形,才能治罪。魏姨娘只是诅咒打骂汪仪凤,顶多打她一顿做为处罚,确实不能从源上解决问题。 仔细一想,她的两个选择本就不行通,难怪项怀安不表态,那是不屑于理她。知道她是盛怒之下的激进之语,跟她一般见识岂不有损风度? 沈妍噘嘴叹气,“我也知道那两个选择都不是上上策,可我娘有孕在身,又是温顺和润之人,项家内宅的水太深,我娘哪能对付那些人的谋诡计?” 项老太爷摇头一笑,指了指白芷,说:“这丫头说你擅长阳谋,我刚开始没弄懂什么意思,回来想了想才明白,不及阳,阳谋就是谋的克星。” “这丫头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即使阳谋是谋的克星,我也没有那么多力天天跟那些闲人动心眼打仗,我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做呢。” “那就要看你这克星怎么去克了。”项老太爷顿了顿,又说:“有人的地方肯定会有争斗,哪一家的内院水不深哪?你将来治家理事就明白了。” 沈妍还想再说些什么,项老太爷就推说累了,让人送沈妍和白芷回去。他又挽留沈妍在项家住下来,并真诚邀请她没事说到晚风苑陪他说说话。 项老太爷混迹官场四十多年,曾位列二品大员,连任两届刑部尚书。到现在致仕十几年,在朝野仍有一定的声威,连当今皇上都对他尊重有加。 人老、鬼老灵。 官场如战场,一步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甚至祸及家人亲朋。象项老太爷这种人,就不能用心地善良、高风亮节做为衡量他品的准则了。他无所谓公平公道,更不会悲天悯人,只会妥善处理事情,让事态朝有利的方向发展。 “姑娘,咱们还离开项家吗?” 沈妍挑嘴冷哼,“不离开了,你没听到老太爷让咱们留下来吗?谁敢赶咱们走,你就揍她,就说是老太爷准许的,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阳谋。” 回到汪仪凤的院落,听丫头说项怀安正同汪仪凤在卧房说话,沈妍没让丫头通传,就直接进去了。她隔着门口的珠帘行了礼,得到准许,才进到卧房里面。 汪仪凤靠坐在床上,双手搭在小腹上,面色红润了许多,眉宇间透出一股子娇媚。项怀安原本坐在汪仪凤身旁,看到沈妍进来,赶紧起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项伯伯气色不错,看样子今天的事没气到您,真是可喜可贺。”沈妍的话有些二五不挨八,但配上她谄媚的笑脸,绝对能突显出她厚脸皮的本质。 她今天盛怒之下,没深思熟虑就说出伤人之语,确实唐突冒失。她怕项怀安不高兴,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他道歉,看到项怀安并没有生气,她心里舒坦多了。 项怀安叹了口气,说:“遇上这种事谁都会生气,但不能把自己气坏,事情过去也就不计较了。我正劝你娘呢,别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保重身体最重要。” “就是就是,我娘是温顺豁达的子,您一劝她就想开了。”沈妍腆着脸皮干笑几声,又说:“我去住处看看,一会儿再过来请安。” 汪仪凤点头说:“去吧!环儿回来了,我让她去休息,她要替你收拾屋子呢。” 沈妍施礼告退,刚走出外厅的门,就被诏哥儿抱住了。诏哥儿用力拉着沈妍的手,就往她身上爬,非要让沈妍背他去玩,气得沈妍在他脸上狠捏了几下。讨价还价半天,沈妍还是把他扔下了,气得他哇哇大哭,去找汪仪凤告状了。 项云环姐妹住的院落叫桃溪阁,院落内外桃木成林,溪流环绕桃林之中。桃溪阁是一座二进的院落,主院的东西两边各有一座小跨院,后面有一排抱厦,前面是门坊。项云环住在主院,项云玫住在东跨院,沈妍被安排在后面的抱厦。 西跨院原来住着长房庶子的庶出女,因下个月要成亲,被嫡母临时安排到一座独立的院落,西跨院就空出来了。汪仪凤本打算让沈妍住到西跨院,因那女孩还没出嫁,房里有一些衣物用品没收拾,怕引起误会,就让沈妍住到后面了。 沈妍主仆刚到桃溪阁门口,项云环和项云玫就迎上来,几人热情寒喧。项云环先请她到主院去喝茶休息,闲话了半天,才把她领进抱厦。 这座抱厦是一座环型建筑,有六间正房,门口还有两间门房。抱厦前面的院子很大,院子中间有一个小水池,种满荷花,周围桃树成片,还有一些应季的花木。此时正是桃子青绿、百花飘香的时节,院子里弥散着清新的气味。 项云环姐妹听说沈妍要搬进来,提前就让人把这座抱厦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又领来家具用品和摆设挂件,按她们闺房的格局做了布置和装饰。沈妍主仆只要把日常用品收拾好,哪里也无须费心改动就能住。 送走项云环姐妹,沈妍在抱厦里到处走了走,熟悉了环境,感觉累了,又回房休息。住到项家她心里畅快了许多,想起徐家压抑沉闷的气氛,她感慨不已。 “姑娘,夫人请你地去用餐。” 沈妍窝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夜色淡淡。她点点了头,让丫头伺候她洗漱梳妆,收拾完毕,去找项云环姐妹。听丫头说她们都去给长辈请安了,沈妍暗自埋怨自己本没有立规矩的意识。 她刚走进月亮门,项云玫就迎出来,挽住她的手,边往房走边亲热说笑。丫头打起帘子,把她们迎进暖阁,她也一本正经地给汪仪凤行了礼。 听说项二太太免了汪仪凤晨昏定省,又称病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沈妍冷哼一声。项二太太是自做孽、不可活,这回她也体尝到什么叫强中更有强中手了。 除了半死不活的魏姨娘,项怀安这一房的女眷都来给汪仪凤请安了。除了项云玫的生母刘姨娘,还有五个年轻女子梳了妇人的发髻,可见都是项怀安的妾室通房。这些人中,沈妍只认识一个叫做樱红的,那四个估计都是新添的。 汪仪凤嫁给项怀安之前,沈妍给她买了四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樱红便是其中之一。其他三个配给了项怀安的随从侍卫,回京之后,也都在府里当差。 樱红是汪仪凤怀诏哥儿时才开脸做通房的,这几年一直在汪仪凤身边忠心耿耿伺候。可今天,汪仪凤院子里闹成这样,却没见到樱红的影子。 对主子忠心的丫头比比皆是,对正妻忠心的通房却为数不多。正妻与通房虽说是主仆的关系,但她们之间也存在激烈的竞争,竞争的标的就是男人。无论是妻还是妾,看到自己的男人光明正大睡到别的女人房里,心里好受才怪。 人的私欲总会无限膨胀,丫头升为通房,就会向着半个主子的目标前进,而摆在她前面的晋升渠道可不是一条。身份地位变了,心思也会随之改变,或许她们自己也会觉得忠心成了可有可无,而且说起来还很可笑的东西。 沈妍同项云环低语的几句,才了解到另外四个通房侍妾的身份来历。槿红是汪仪凤在战乱中救下的人,给她做了丫头,她这次怀孕,就给槿红开了脸。杨红是项怀安的同僚所赠,另外两个叫丹红和芍红的是项二太太送给项怀安的。 这个时空,小三的存在是合理合法的,纳妾是一件风雅事,无关男人的品和道德。相反,一个男人没有妾室,不但他自己会被人笑话,他的妻子也会被人批判不贤善妒。这样的社会形态下,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人敢轻易抵触和改变。 想到这些,沈妍一声低叹,心里很不舒服。她是穿越女,当然不想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可徐慕轩却是本土男,那些规矩早已在他心中生发芽。他现在不收通房是怕影响读书,将来他功能名就呢?还可能让他象现在一样吗? 生活在人群中,就要面对群体之事,这是一个她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听下人传报沈蕴来请安,沈妍才回过神来,赶紧看向门口。沈蕴十四岁了,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很多,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了。 沈蕴给汪仪凤行礼请安,说了说这一天的功课,又来给项云环姐妹和沈妍见礼。见到沈妍,沈蕴很激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这么多人在场,他不便开口。 项怀安有同僚宴请,项云诚在太学苦读没回来,而项云谦很少呆在家里。项怀安这一房除了他们三人,其他都到齐了,汪仪凤就让下人摆饭。 看到刘姨娘要带五个侍妾通房伺候众人用饭,沈妍心里很不舒服,面对满桌美食也食欲不振了。刘姨娘在项家为妾十几年,还算是个老实本份的,其他那五个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们都想往上爬,谁敢保证她们没有手段心计? “娘,刘姨娘和几位姐姐也辛苦了,不如让她们也去用饭。”沈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脸,又说:“反正都是自家人,我们自己动手,让梅红姐姐来伺候娘。” “也好。”汪仪凤让人给她们在隔壁摆了一张小桌子,又分了一些菜给她们。 “多谢夫人,多谢姑娘。”几人道谢完毕,就到隔壁去吃饭了。 项云环拍手称快,“终于清静了,每天这么多人伺候吃饭,乱得人心慌。” “以后就让她们在外面伺候。”汪仪凤自然明白沈妍的用意,可那是很隐晦的理由,不能露于人前,项云环嫌人多杂乱,也正好能成为谴走她们的借口。 吃完饭,沈妍和项云环姐妹陪汪仪凤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回房休息了。刚走出汪仪凤的院门,沈妍就被竹绿拦住了,说是沈蕴想找她说话。 竹绿是周嫂的女儿,在平家时伺候过沈妍,这几年一直在沈蕴身边伺候。 沈妍主仆今天刚到项家,项云环姐妹怕她们去外院不方便,就陪她们主仆过去了。到了沈蕴居住的院落,项云环姐妹在厢房等候,沈蕴把沈妍迎进了书房。 “姐,到京城这些天一直有人跟踪我。” “什么人?”沈妍很吃惊,沈蕴刚到京城,难道惹上了什么人? 沈蕴低着头,很为难地说:“他不让我跟任何人说他跟我见面了,我一直没跟娘说,就只能告诉姐姐。他说娘是坏女人,好女不嫁二夫,以后就是我金榜题名也会因为娘抬不起头来。还说以后他的爵位让我承袭,不让我改姓项,我……” “你听他放屁?”沈妍一向自认很文明,可听到沈蕴的话,就忍不住暴口。 沈承荣真是无耻到了极点,竟然跑去跟沈蕴说这些话,还诬蔑汪仪凤。沈妍能理解他当年被皇权所压,又贪图荣华富贵而抛妻弃子确实情非得已。可后来呢?沈承荣的所作所为就不只是自私自利,而是灭绝人了。 出身寒门的男子金榜题名,贪图富贵前程,抛弃家中妻儿,另娶高门贵女者大有人在。可一般人在站稳脚跟之后,都会妥善安置家中妻儿,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那些出身高门的夫人知道了,正常情况下也会选择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事情闹开了,对谁都不利,闹不好还会被御史言官弹劾。 可沈承荣中了状元、招了驸马,对父母妻儿六七年不管不顾。汪仪凤带着儿女和他父母牌位找上门,沈承荣拒不承认,事情闹开,还想杀他们灭口。和离之后,他一文钱的补偿都没有,儿女都不是他所养,凭什么认他为父? “跟踪你的人也是他派的?” 沈蕴点点头,低声说:“他说想保护我,可我见到那些人就很害怕。” “别害怕,姐保证不出三天,就没人再跟着你了。” “姐,听说今天你跟太太和魏姨娘吵架了,我们、我们毕竟不是项家人。” 沈妍捏紧拳头,暗哼一声,“蕴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他说不让我入项家族谱,那是背弃祖宗,不仁不孝。他还说只要我跟他回去,就是承恩伯世子,不用辛苦读书,将来也有功名,也有爵位。” 项家祖籍在中州,每年三月,京城项家一脉都会派人到中州祭祖,才能把家族这一年新添的人口写进族谱。汪仪凤改嫁给项怀安几年,一直没在京城,沈蕴虽然改姓项,却没在项氏族谱记名,只能等明年和诏哥儿一起入族谱了。 几年前,沈承荣的庶子死于非命,这其中少不了慧宁公主的手脚。沈承荣虽有几个妾室,他也知道这些人再想给他生下儿子不容易,就想把沈蕴要回去。 沈蕴现在还未入项氏宗族,还能回去,可沈承荣也深知此事不好说出口。所以,他就想先说服沈蕴,只要沈蕴答应,汪仪凤和项家人都不能再说什么。 “蕴儿,你信那个人的话吗?你忘记我们小时候的事了?” “不信,我也没忘。” 沈妍轻叹一声,揽住沈蕴的肩膀,轻声说:“既然不信就不要理他了,不管他说出多少花言巧语,只是你记住我们小时候的事,就有理由反驳他。” 沈蕴的声音很低,嚅嗫出语,“可他、他说让我袭爵,还……” “蕴儿,我问你,沈承荣出身寒门,又无德无能,为什么会有爵位?” “公主给的。” “既然他的爵位是公主给的,我们跟公主无亲无故,反而有怨,公主会让你承袭他的爵位吗?不要贪图那些虚有的名利,好好读书,他再找你,你就直接拒绝。他要是逼问你,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有本事就来找我。” 沈蕴点头笑了笑,“姐,我记住了。” “蕴儿,你放心,就是你不能金榜题名,姐也能保你一辈子富贵安乐。” “姐……”沈蕴抓住沈妍的手,轻声哽咽。 安纹给沈承荣做了妾,松阳郡主和徐瑞月费尽心思给她凑一份嫁妆,不就是想让她有体面吗?她们都希望安纹生下儿子,将来承袭爵位,在承恩伯府立足。 慧宁公主这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松阳郡主的打算吗?就是沐元澈现在不需要袭沈承荣的爵位了,她也不会让安纹生下儿子,为自己一颗眼中钉。 沈承荣想把沈蕴接回去也是两手准备,他想用沈蕴试探慧宁公主,看看慧宁公主对他的爵位有何打算。如果慧宁公主不同意,那么沈蕴就危险了。把众人的目光引向沈蕴,保护安纹或其他妾室生下的儿子,这种事沈承荣做的出来。 该给沈承荣一个教训了,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撕破脸是迟早的事。不如先发制人,把事情摆到明处,狠狠抨击沈承荣,消除他的不良心思。 两天之后,承恩伯府有宴请,沈妍也计划这一天去找慧宁公主要帐,顺便跟沈承荣讨银子。现在,她又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狠狠打击沈承荣,让他丢脸。 回到桃溪阁,沈妍和项氏姐妹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房休息。舒舒服服躺到床上,沈妍想缕一缕这些杂七乱八的事,无奈周公诚邀,她就欣然赴约了。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来,洗漱梳妆完毕,就同项云环姐妹到各处请安了。项家是书香之族,大面上很注重礼仪规矩,这也是沈妍要学习的。 项老太爷免去晚辈请安,可晚辈明知会被拒之门外,每天还是要来吃闭门羹。 沈妍同项云环姐妹从项老太爷的晚风苑出来,就去给项二太太请安。到了门口,守门的婆子连通报都没通报,就把她们打发了。项二太太与沈妍第一战就丢脸窝心,挨了打,还要受责难,她脸皮再厚,也没脸见人了。 这两处都走了一遍,她们才到汪仪凤的院子,行礼请安之后,陪汪仪凤吃早饭。吃过早饭,汪仪凤打点了几样礼物,让项云环带沈妍去长房行礼。 项家长房有三子,项怀平为嫡为长,其他两个是庶出。项大老爷现任太仆寺卿,从三口,又承袭了伯爵,项大太太也是名门嫡女,出身显贵之家。 项怀平现在大理寺任职,他的妻子是元信侯府嫡次女。另外两庶子也有一份体面的差事,所娶妻子也都是名门庶女。他们各自的儿女也都教养不错,无论嫡出庶出,是娶是嫁,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都很抢手,订下的亲事都不错。 原来与长房相比,二房要逊色许多,项二太太掐尖要强,这恰是她的心结所在。项怀安加官晋爵,项二太太扬眉吐气,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又栽了跟斗。 沈妍在项云环带领下,去给项大太太、元氏和长房两庶子的妻子行了礼,送上礼物。长房众人都给沈妍回了礼,又跟她闲话京城趣事,对她都很客气。但沈妍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神色淡淡,客气中透出疏离,对她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汪仪凤是再嫁之身,肯定会被长房嫌弃,只不过她们保持风度不多嘴。且不说沈妍身份如何,她来京城时日不长,就已恶名远扬。昨天她刚到项家,就对项二太太和魏姨娘大打出手,想必早已传开了,让人不敢再亲近于她。 稍坐了一会儿,沈妍就给项云环使眼色,两人又应付几句,告退离开。项云珠送她们出来,只跟项云环道别,对沈妍却是一种疏远漠视的态度。 两顶小轿停在桃溪阁门口,沈妍和项云环还没下轿,就听到又尖又脆的叫喊声传来。项云环笑脸开花,赶紧下轿,而沈妍紧皱眉头,却不敢下轿了。 “姐姐,我吃火龙果――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吃金芒果――”诏哥儿守在桃溪阁门口,看到她们回来,就扭着屁股、歪着脖子连笑带喊迎上来了。 项云环下轿,要抱诏哥儿,被他挣脱了,他冲沈妍的轿子跑来,边跑边喊。 昨天那群人打架,沈妍怕诏哥儿受到惊吓,就用美食鲜果分散他的注意。结果被诏哥儿惦记上了,看他的样子,吃不上美食鲜果,是不准备放过沈妍了。 沈妍慢慢吞吞下了轿,遇上诏哥儿热情四溢的脸,她却高兴不起来。不想欺骗小孩子,可这时节,在这个时空,她从哪里给他去弄火龙果和金芒果去? “每天这时候你不是都在睡觉吗?怎么今天醒得早?” 娘忙说:“诏少爷昨晚睡得早,今早起得晚,这时候说什么也不睡了。” 诏哥儿抓住沈妍的手,扭扭屁股,歪歪脖子,睁着两只黑亮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沈妍,“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姐姐,我要奖励,我要吃……” “诏少爷,快不许扭了,要是太太们看见你没点稳重气儿,又要骂奴婢们了。”娘过来稳住诏哥儿的身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么野。” 沈妍的头赶紧歪向一边,只怕诏哥儿指出是跟她学,再让她背上一重野的名声。她昨天打架很累,休息的时候边扭脖子边唱歌,放松心情,没想到这小家伙记住了。这个时空注重仪容仪表,象这歪脖子、扭屁股的动作确实太过俗。 “我就不说是跟妍儿姐姐学的,就不告诉你。”诏哥儿一脸讨好的笑容,抓住沈妍的手,往她身上蹭,“姐姐,我乖,我不说,嘿嘿……” 娘讪笑几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其他丫头婆子都在一旁忍笑旁观。 “好了好了,先进去吧!”项云环赶紧过来替沈妍圆场。 项云环刚带沈妍和诏哥儿及一堆丫头婆子进到主院,就听下人来传报项云珠来了。沈妍和项云环都很奇怪,她们刚从长房回来,项云珠过来能有什么事? 两人亲自把项云珠迎进来,项云珠仍就端庄大方,从音容笑貌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对沈妍仍神色淡淡,带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高雅,不想跟沈妍有深刻的交结。沈妍也不想理她,应付着寒喧几句,就带诏哥儿去了抱厦。 诏哥儿仍嚷着要吃火龙果,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把沈妍扰得难以安静。几个丫头想打岔,以青桃代替火龙果和金芒果,结果还没拿出手就被识破了。 “想骗小爷,没门。”诏哥儿连跑边喊,把青桃扔得到处飞。 娘陪笑上前,讪讪说:“姑娘,您看诏少爷,他、他也不是老奴教……” 沈妍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他是我教坏的,我一会儿教他学规矩。” “也不是教坏,只不过……姑娘,请恕老奴唐突。” “妈妈太客气了,没事没事。” 她可不想背上教坏小孩子的罪名,以后在诏哥儿面前她一定谨言慎行。就是偶尔发一些奇谈怪论,做一些不入流的事,也不能让小孩子学了去。 诏哥儿又一次喊叫要吃火龙果,对沈妍已经由请求发展到威胁了。要是再吃不上火龙果,诏哥儿没说会怎么做,但见他小脸上布满坏笑,就知道后果严重。 她想把搬到项家的事告诉萧水葳,邀请萧水葳到项家来玩。她思来想去,决定过几天到驿馆去看萧水葳,带上项云环一起去,也多个朋友。 两天后,她要去承恩伯府要帐兼捣乱,把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她才有闲心游玩会友。养在深闺的女孩儿出门不容易,她所做的事还要向汪仪凤等人隐瞒,就更有难度了。如何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出府,还需她费一番心思。 火龙果没有,沈妍就计划拿出自己两辈子的看家本事,给诏哥儿做一些小点心。汪仪凤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一应用具食材齐全,正好方便了她。 沈妍厨艺不错,许久不练,都生疏了。有小厨房很方便,以后她也可以打着为汪仪凤安胎的旗号做些营养美食,让众人品尝分享。到京城这段日子,她臭名远扬,也该做几件正经事为自己正名了,谁愿意背个恶名让人指指点点呢? 她在厨房忙碌了半天,只做了干炸响铃、翠玉包子、椒盐蛋卷和豆腐皮包子等几样小吃。别人喜不喜欢吃她不知道,只要能把诏哥儿哄好,她就解脱了。 还没到摆中饭的时间,汪仪凤带诏哥儿和沈妍、项云玫在暖阁里品尝沈妍做的吃食。项云环和项云珠在桃溪阁话,没过来,沈妍让人给她们送去了一些。 “夫人,表小姐要见你。”来传话的人是丹红,项二太太送给项怀安的通房。 “哪个表小姐?” “就是太太的侄孙女,魏姨娘的侄女,魏家的表小姐。” 沈妍瞥了丹红一眼,没说话,称魏娥儿为表小姐也没错,毕竟项二太太有身份。可沈妍受不了丹红说话的语气,给顶怀安做了通房,也很倾向于项二太太。 汪仪凤眼色一暗,说:“让她进来吧!” 魏娥儿进到暖阁,不给汪仪凤行礼,也不跟沈妍和项云玫见礼,用手拿起桌子上的吃食就往嘴里塞。别说汪仪凤和沈妍,就连丫头婆子都冲她轻蔑撇嘴。 “姑祖母说让我搬到桃溪阁去住,你让人给我收拾一下,我今天就搬过去。” 项云玫皱眉噘嘴,“桃溪阁没院子了,你住哪呀?” “我就住桃溪阁。”魏娥儿指着沈妍问:“凭什么她能住,我就不能住?” 汪仪凤舒了口气,问:“魏姑娘,是太太让你过来说了吗?” “当然了。”魏娥儿边大吃大嚼边不愤答话,又伸手去拿椒盐蛋卷。 诏哥儿见魏娥儿吃他的美食,早就瞪起了愤怒的小眼神。魏娥儿的手伸向盘子,他抓起一个小碟子,就冲她的手砸去,疼得魏娥儿一声惊叫。 “小杂种,你敢砸……” 沈妍左右开弓,扇了魏娥儿两个耳光,打得她瞪大眼睛,不敢出声了。魏娥儿泼辣不逊于魏姨娘,但毕竟是未婚女孩儿,还没有练到魏姨娘的水平。 “你、你又打、打我,你……”魏娥儿怕沈妍再动手,不敢叫骂哭闹。 汪仪凤轻哼一声,“梅红,送表小姐回去。” “打你怎么了?”沈妍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说:“娘,还是让丹红姐姐送魏小姐回去,顺便让丹红姐姐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太太,让太太放心。” “你、你们等着,我……”魏娥儿跺脚咬牙,转身就往外跑。 “好,丹红,你去送表小姐回去。” 丹红想推拖,触到沈妍的眼神,就不敢开口,只好应声出去。 昨天才大闹了一场,今天魏娥儿就又上门挑衅,可见昨天还没把魏家这几块料制服。既然她们还不消停,沈妍也乐得奉陪,跟女人斗智斗勇也是她在这个时空的必修课。如果以后要跟徐慕轩的妾室斗,她不敢想那是一种什么日子。 临近用午饭,项云环才过来,脸色很不好,还唉声叹气。沈妍知道她的情绪跟项云珠有关,怕汪仪凤担心,给她使了眼色,她才勉强露出笑脸。 用过午饭,项云环就拉着沈妍回了桃溪阁,连项云玫都丢下了。 “你怎么了?” “珠姐姐遇到大麻烦了,可怎么办哪?” “出什么事了?”沈妍对项云珠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仍应付询问。 项云环叹了口气,说:“珠姐姐和元信侯世子的亲事谈了好长时间了,从那人还不是世子时就开始谈,一直没订下来。可刚才元家突然来人说元信侯世子和青阳县主订亲了,昨天问名换贴,端午节后就要过小订了。珠姐姐说是元信侯夫人非让元信侯世子娶皇族贵女,大太太和大都很生气。珠姐姐还说干脆她也嫁到皇族去,哪怕是给皇子做侧妃,也不受这口气,元信侯府太欺负人了。” 沈妍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她想嫁就嫁呗,谁能拦得住她?” 项云珠心高气傲,她想嫁给元信侯世子,没想到却被人耍了,她咽不下这口气,就打起了皇子的主意,嫁给皇子,说不定将来能搏一个母仪天下。她这么想或许是一气之下的冲动,但如果她有这个打算,那可就是项家的大事了。 “妍儿,你不知道,项家有祖训,项家女儿决不嫁给皇子,不参与夺嫡。” “不是说徐家长房想求娶珠姐姐吗?那人是皇后的亲侄子,也不错呀!” “大太太愿意,大不愿意,珠姐姐也不喜欢。听珠姐姐说那人是个病秧子,知道自己快死了,连婚事都不想谈了。关键是他没有爵位,也不想科考,将来没有功名,又是庶子出身,谁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沈妍暗自摇头,这徐慕轶也真不让人省心,明明很健康。因为不想成亲,就整天说自己活不长,也不在乎自己诅咒自己有一天灵验了。 项云珠的婚事与她无关,沈妍不想多说半句。项云环也觉得跟她说这个话题无趣,就差开话题,聊起闲事,也不过就是名门旺族内院的闲闻逸事。 在项家呆了两天,有项云环姐妹做伴,陪着汪仪凤,又有诏哥儿整天在身边添乱。沈妍觉得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要是没项二太太等人干扰,这种日子就能称得上幸福了。要是将来和徐慕轩成亲后还能这么生活,就真是美好了。 计划跟慧宁公主讨债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沈妍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这天,她借口去太学看沈蕴,跟汪仪凤拿了出门的对牌。汪仪凤和项氏姐妹都以为她想去会徐慕轩,谁也没说什么,除了下人,也没人跟她同去。 承恩伯府门口陆续进入的马车不少,每一辆都很豪华,看来今天是承恩伯府的重要日子,正适合要帐。她带来了白芷黄芪,来之前做好准备,尽量以和为贵。 “麻烦你把这封信转交桂嬷嬷。”白芷递给门人一封信和一锭银子。 “你们不是来赴宴的?” “我们有事找桂嬷嬷,麻烦替我们送这封信进去。” 几匹高头俊马奔走而来,门人顾不上理沈妍主仆,赶紧去给马上的人行礼。 “让她们进去,她们是我的朋友。”沐元澈的声音从沈妍身后响起。 沈妍暗暗皱眉,真是冤家路窄,她似乎忘记了在这里还能碰上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冤家【97xs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冤家【97xs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盗铃【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盗铃【手打VIP】 <!--go--> 沈妍坐在马车里,听到沐元澈在车外说话,她还没来得及掀开车帘,她们的马车就被门人赶进了承恩伯府,而沐元澈则和几个贵公子去了旁边的胜战伯府。 马车停在二门外,立刻就有两个婆子抬来一顶小软轿,恭恭敬敬请沈妍下车上轿。下人又是搀又是扶又是行礼,热情程度能把沈妍融化,盛情难却,她只好乖乖任她们摆布。她坐进软轿,软轿就平平稳稳,向承恩伯府内院抬去。 她这人一向很诚实,她很想跟承恩伯府的下人说我不是来赴宴的,我是来要帐的。可又怕下一个瞬间,婆子们就会把她丢到大门外,还要吐她几口唾。 “姑娘,到了。” 软轿停下来,沈妍掀开轿帘一看,顿时头大,原来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关卡。 眼前是一道白木雕花栅栏门,软轿停落,门分为两扇,向两侧徐徐打开。 门两边是高耸林立的铁栅,圈起一座修细造的园林。铁栅上缠满柔软青翠的蔷薇花蔓藤,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蔓藤之间,蜂蝶环闹,斑斓缤纷。 栅栏门两侧各摆放了一张黄梨木凿花长条桌,桌子后面有几个衣衫整齐的婆子垂手而立。左边的长条桌上摆放着请帖和木牌,右边的桌子上则堆满礼单,还有一本册子。看到有人进门,婆子们微笑行礼,并抬手指了指两边的桌子。 承恩伯府大门外车马进入频繁,不可能设礼台,二门上人少,也没看到有人收礼,原来雁过拨毛的地方在内园。能得慧宁公主邀请的客人非富即贵,哪一家不想靠上护国长公主这棵大树?赴宴送礼是规矩,礼物也定然价值不菲。 来赴宴的客人用请贴换木牌,这木牌则是客人在园林里通行的令牌。换木牌之后,来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呈上礼单,在册子上签下名字。 婆子见沈妍发愣,微笑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沈。” “沈姑娘,请您换木牌,还有……” “妍儿,真的是你呀?你也来赴宴了?太好了。”萧水葳连蹦带跳过来,一把将沈妍拉进去,又笑着说:“我看着象你,都没敢认,你这身衣裙太漂亮了。” 婆子们见沈妍被花朝国的贵女拉进园子,再看她的衣衫首饰,就确实她身份不凡,定是慧宁公主请来的贵客。没请贴没关系,婆子们赶紧拿了三个木牌送给沈妍主仆。没礼单、没签名也不是大事,承恩伯府还不至于计较这些东西。 两个相貌出众、衣饰华贵的女孩本来同萧水葳一起过来的。她们不知道沈妍的身份,看到萧水葳来拉沈妍,她们就在一旁细细品量,低声议论。 “妍儿,过来,我给你介绍朋友。”萧水葳拉着沈妍向那两个女孩走去。 两个女孩见她们过来,往前迎了几步,与沈妍互行了福礼。这两个女孩笑容端庄、礼数周到,一看就出身名门,教养良好,但不知是不是表里如一。 听萧水葳介绍,沈妍才知道这两个女孩一个是福阳郡主,一个是兴阳县主。 这几天在项家,项云环给她恶补了有关京城名门旺族的知识,主要是各大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各家闺秀千金的品才学以及她们亲事的情况。 福阳郡主出身福威伯杜氏一族,父亲是福威伯嫡次子,母亲是慧平公主。慧平公主是御亲王一母所出的亲妹妹,因杜家是纯臣,拥护先皇立下的太子,才没被御亲王牵连。御亲王势败,杜家反而受褒奖,慧平公主也保住了身份尊荣。先皇宠爱慧平公主,最早封福阳为县主,郡主的封号还是当今皇上登基时所赐。 兴阳县主出身元信侯府,父为元信侯府嫡三子,母亲也是公主。只因那位的母妃不得先皇宠爱,出嫁时,她才有了慧灵公主的封号,生下的儿女当然也不得先皇重视。今年,皇上为嘉奖元信侯府,才赐了一个县主的封号给这位公主所出的长女。因出身关系,兴阳县主不如福阳郡主灵动,要温婉许多。 萧水葳向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介绍沈妍时,只说了沈妍的名字。二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也没听说京城名门闺秀中还有这么一号人,都用目光向萧水葳询问。萧水葳知道沈妍是徐家的童养媳,但不好意思说,其它情况她就不清楚了。 “你这身衣服不错,布料是浮云锦吧?听我母亲说里去年只得了两匹浮云锦,皇上赐给了新产下皇子的江淑媛一匹,可是羡煞众人了。”福阳郡主的纤纤玉指划过沈妍的衣袖,语气却很淡,连对别人的艳羡都带出与众不同的高贵。 沈妍上身穿一件天蓝色浮云锦滚金边绣海棠花交领中袄,下面是一件雪青色浮云锦拽地凤尾裙,米白色雪绸中衣,一双檀红色绣花鞋半隐半露。 因衣服的颜色较素,她头上戴了一只赤金镶玉喜雀登枝步摇钗,一赤金镶红宝石梅花簪。首饰与衣服搭配得恰到好处,钗环不多,却起到画经点睛的作用。 浮云锦织工致,花纹自然成形,就好象天空之中漂浮的彩云一样。熟悉面料的人都知道浮云锦年织不超几十匹,多数被巨商富贾贩到番邦换取珍贵稀缺的物品,还有一些要进贡到各国的皇,留在民间买卖的屈指可数。 就算是在绸缎庄或布艺坊偶尔遇到,价格也昂贵得令人咋舌。光沈妍这套衣服,若合成银子,至少值千两以上。即使自幼养在富贵乡的名门闺绣,看到沈妍这身衣服也会惊艳不已,能穿得起浮云锦的人不只有身份,关键是有银子。 沈妍淡淡一笑,说:“这是朋友送我的,我也不知道价值几何” “什么朋友能送你这么名贵的布料?”福阳郡主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笑了笑,表示歉意,随便寒喧几句,又说:“京城没有姓沈的名门旺族,据我所知,大秦皇朝境内也没姓沈的大族,不知道沈姑娘是哪一脉。” “呵呵,京城很快就有姓沈的名门大族。”沈妍答非所问。 福阳郡主对沈妍的答案很不满意,但在抬头的瞬间,她就顾不上理会沈妍了。 “澈哥哥――”福阳郡主娇脆脆有声音响起,和跟沈妍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沐元澈带几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进来,其中就有水萧藤。兴阳县主冲他们福了福,赶紧低下头,回避到花丛后面。福阳郡主兴冲冲跑上前,给几名贵公子行了礼,又同沐元澈亲昵说笑。萧水葳冲沈妍笑了笑,就去和水萧藤说话了。 这个时空曾有穿越前辈来过,给这个时空带来的文明和进步,也改变了一些陋恶习。现在,瀛州大陆各个国家对女子的禁锢相对都放松了,却没从源上改变。尤其是公然在人群中和男子说笑还是被当成个别现象,不为人们所接受。 沈妍看到门口侍立的婆子和往来忙碌的下人看向福阳郡主的目光冷漠中透出轻蔑,暗暗摇头。福阳郡主年纪不小,面对自己心怡的男人情不自禁,难免失了规矩。这种事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惹祸上身,沈妍看了看萧水葳,起步离开。 “妍儿,等一下。”沐元澈快走几步,拦住沈妍的去路。 福阳郡主也一溜小跑追上来,在他们中间,笑脸盎然,眼底却透出警惕和防备。沈妍和沐元澈同时皱了皱眉,对于福阳郡主的举动,他们都很厌烦。 沐元澈轻咳两声,说:“福阳,我和妍儿有正事要谈,你去找兴阳县主吧!” “你们有什么正事呀?我还不能听?”福阳郡主看向沈妍的目光很不友好。 “我没跟你说笑,真有正事要谈,你快去吧!”沐元澈很不耐烦,脸庞布上一层寒霜,俊美无俦的脸透出几分森然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好吧!”福阳郡主冲沐元澈行了福礼,瞅了沈妍一眼,转身离开了。 若没有山水阁那深情一吻,沈妍即使知道沐元澈对她有情,看到有人向他示爱,她也会打趣几句。可现在,她跟沐元澈见面说话都很别扭,她深知自己还没从那种感觉中走出来。看到沐元澈满脸无所谓的神情,她心中长气,脸色也不好。 “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 “说正事。”沈妍紧皱眉头,又说:“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和你闲聊。” 沐元澈轻叹一声,眼敛微微垂下,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弯出细密的弧度。再次抬高目光看向沈妍,他的眼底交织着几分无奈、几分深情、几分自嘲。 午夜梦回,举杯独处,他总会回忆那日强吻的滋味,索欢的意趣,心潮久久荡漾其中。回忆过后,他又会暗生埋怨,责怪自己不够小心,抑制力太差。 得知沈妍有婚约在身,而且是他至交好友的童养媳,他曾痛彻心扉。但痛过之后,他一再告戒自己必须忘记沈妍,永远不能再想她,他怕一旦想起,自己会失控。在他看来,那种叫爱情的东西不可触碰,一碰即碎,再也找不回来。 那次深吻,他触碰了自己想要敬而远之的东西,那种存在他心底的东西并没有碎裂,而是更加完好地保存在他的心间。他吸髓知味,如上瘾一般疯狂地迷恋上那种滋味,日思夜念,祈盼还有下次,那时候,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他曾想过换一个人试试,可那仅仅是一种想法而已,他始终没有勇气破坏那种感觉。或许有一天他会从这个囹圄中走出去,但那需要时间,很漫长的时间。 沈妍看到沐元澈看着她发愣,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话她不想挑明。但她希望沐元澈能明白,她是有婚约的人,她从没想过毁婚,有些事必须到此为止。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我也明白、你也明白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沐元澈微微摇头,无奈一笑,说:“我想跟你谈公事。” 沈妍听沐元澈这么说,拍了拍头,她也有公事要跟沐元澈谈,情急之下,却忘记了。碰巧沐元澈提起,否则她发财的买卖泡汤,岂不要损失一笔银子? “去那边谈。”沐元澈指了指花丛后面的凉亭。 丫头侍从跟随他们向凉亭走去,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就侍立在距离凉亭三丈之外的地方。沐元澈领沈妍走进凉亭,两人对面而坐,彼此沉默。 沈妍见沐元澈看她,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有什么公事?” 沐元澈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我按你的意思把平蓉放了。” “知道了。”沈妍停顿片刻,又说:“你别说放平蓉是按我的意思行事,我只是一个建议,关系重大的事情我担不起,你也别把我卷进去。” 几天前,左占就给她送来了五万两银子,她当然知道平蓉被放出来了。她想赚银子,却不想卷入两国细作的争斗,银子再重要,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沐元澈是机敏睿智之人,可在沈妍面前,他总感觉自己说话词不达意,行事也少了灵活爽利。他双手掐额叹气,总想扭转这样的局面,却力不从心。 “妍儿,你给点时间,让我冷静一下。” “那你冷静下来再跟我说,时候不早,我还有正事要办。”沈妍起身就走。 “妍儿,我……”沐元澈一只手拉住沈妍,另一只手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沈妍深知沐元澈的心事,看他这样,心里酸涩难安。在她心房一角,也有一片温情柔软,可她害怕这片柔软会泛滥成灾,她要抑制,甚至想逃避。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以,但深陷其中之人,就失去了正确分析得失的明智和能力。沈妍能理解沐元澈此时的心境,也知道他在努力摆脱当前的困境。她前世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些事想想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而旁观者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沐元澈明果敢,甚至变态小坏,但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他跟那些久经欢场的花花大少不一样,深陷情和欲的牢笼,想轻轻松松走出来,哪那么容易? 沈妍推开他的手,故做轻松,说:“我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事?”沐元澈长吁一口气,示意沈妍坐下再说。 “你知道平芙吗?” “知道,她是平蓉的姐姐,也是飞狐营的细作,平蓉加入飞狐营还是她引荐的。她来京城两年,一直在万花楼做歌妓,前些日子,徐秉熙替她赎了身。” “你说那么详细干什么?我可不想知道这些,免得惹祸上身。” 沐元澈笑了笑,说:“只要我还能阻止,决不会让麻烦祸及于你。” 沈妍暗暗摇头,轻声笑叹,“多谢。” “你有什么好玩的事?说给我听听。” 听沈妍说有好玩的事情,沐元澈松了口气,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让平芙怀孕了,嘿嘿……” “什么?你……”沐元澈指着沈妍,满脸不可置信,心里在问你有这能耐吗。 沈妍大笑几声,讲述了那天的事,听得沐元澈连连苦笑摇头。 “我感觉平芙去徐家和平蓉目的一样,要是你们把平芙也抓起来,审问一番再放了,就又能多放一条长线。”沈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左占托她救出平蓉,乖乖奉上五万两银子。平芙比平蓉更值钱,要是把平芙抓起来,再放出去,她计划跟左占要十万两银子。反正左占赚的也是黑心钱,给他做事等于把他的钱冼干净了,至于洗到谁口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沐元澈似笑非笑,问:“你要是把平芙再救出去,计划收左占多少银子?” “我……”沈妍粉面飞红,赶紧低下头,声音好象蚊鸣一般,“你、你那晚不是、不是什么也没听到吗?你怎么知道我……” 没有绝对把握,沐元澈不会把话挑明,所以,她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 “别把金翔卫当傻子。” “金翔卫是皇上直属的暗卫,借我十万八千个胆儿,我也不敢把金翔卫当傻子。以前金翔卫做事怎么样我不知道,现在有你这么英明的统领,肯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沈妍充分发挥狗腿子本色,明媚的小脸笑成了一朵鲜花。 沐元澈伸出手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眼底满含宠溺的笑容,说:“这些话你说得很流利,可我听起来却很刺耳,一听就是阿谀奉承的假话。” “怎么会呢?其实我最佩服细作,金翔卫有女子吗?” “当然有。” “干脆你发展我做下线,跟你当细作吧!女细作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八两、十两、十二两,据任务不同。” 沈妍赶紧摆手,“我还以为一个月能赚上几百两呢,你就当我没说。” “细作也不是你能做的。”沐元澈摇头一笑,又说:“你把平芙救出去可要多收银子,左占去年跟你做的几笔生意就赚了几十万两,又黑吃黑吞了那几名死士不少银子。我知道你不会放过发财的契机,只要一有机会,我肯定要照顾你。” “你……”沈妍大惊失色,原来她去年跟飞狐营死士和左占做的那些生意沐元澈都知道,这些事要是传出去,让她把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全受一遍,也难以补偿她的罪行。当然,那只是对西魏人来说,对于大秦皇朝,她还是大功臣呢。 “战场要流血拼命,也要尔虞我诈,两国交兵,没有手段怎么行?”沐元澈顿了顿,又说:“你帮了我大忙,也解了朝廷的危机,本是大功一件。我原来打算为你请功,可我娘说这种事不光彩,不宜往外传,就压下了。我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现在给你提供方便,让你从别人手里赚些银子,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娘也知道?” “她最近才知道那些事是你做的,一开始我跟她说是金半两。” 什么叫掩耳盗铃?此刻沈妍深的体会。原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没想到早被别人摆到桌面上去谈了,而她还做着高枕无忧的大梦数银子呢。 沈妍的小脸皱成了苦瓜,低声问:“我分你一半银子,这件事别再提好吗?” “你不用分我银子,这件事以后也没人再提。除了我、我娘和项云谦,也没人知道。噢!老程也知道大概,最初还是他跟我说的,估计项大人也知道一些。” 她所做的事情把这场侵略战争推向末路,本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理当受到褒奖。可因为她在其中大获其财,质也就变了,她认为发战争财应该隐蔽,不想让事情传开。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怕也没用,好在她也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谁爱知道谁知道吧!反正事到如今,也无法遮掩了。”沈妍挑起嘴角,恢复凛然傲气,“谁敢乱传这件事,我就把那种东西喂给他吃。” 沐元澈赶紧举起双手,呈投降状,一本正经说:“我不敢。” 沈妍嘿嘿一笑,松了一口气,愣了片刻,问:“还有事吗?” “还有一些小事,是关于西魏的,你也认识左占,或许另有看法。”沐元澈想了想,又说:“西魏摄政王左天佑这几十年在西魏朝堂几乎一手遮天,西魏的皇上就是他的傀儡,西魏与大秦皇朝历年的征战也由他一手挑起。去年那一仗西魏惨败,左天佑气焰大降,被他在朝堂的对手压制,势力渐弱。 飞狐营是左天佑一手设立,全盘统管,左占只是他手下的一个统领,势力并不大。因左天佑嫌弃左占是舞妓所生,一直没明确承认这个儿子,他们父子之间怨结很深。西魏战败,要往大秦皇朝派质子,左占保护皇长子而来,才被立为摄政王世子。我猜想左占往徐家派细作,要找的东西可能就是左天保的罪证。” 沈妍也知道左占和左天佑绝不是父子同心,若没有左占从中推波助澜,御米和洋麻也没这么快在西魏军中和朝堂流传开,西魏发动的这场战争也不会败得这么惨。左占做事肯定早有预谋,估计他的目的就是把左天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我在徐家只住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徐家有什么秘密。” 沐元澈刚要说话,吹叶子的声音响起,几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连说带笑朝凉亭走来。沐元澈示意沈妍稍等,他迎上去同那几个人见礼寒喧。 “本王过府不见沐统领,没想到沐统领在此幽会美人。”走在前面的男子语气中满含调笑,他身穿绛红色镶金边圆领长袍,前蜀丝刺绣的五爪龙异常鲜明。 只有出身皇族的男子衣服上才能绣龙腾的图案,图案各异,以龙有几爪代表品阶。皇上衣衫是绣九爪五头龙,绣五爪龙图案的人是郡王的级别。 沐元澈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臣见过仁郡王。” 沈妍到京城这段时间对皇族的皇子公主、贵子贵女也有所了解,他们的身份资历及姻亲背景也曾一度成为她的必修课,不能错了,否则就有可能惹麻烦上身。 仁郡王就是大皇子,庞贵妃所出,因庞贵妃得皇上宠爱,皇上一登基就封了大皇子为王。去年,大皇子不知立下了什么功劳,又加封了郡王爵。 当今皇上成年的皇子有六个,除了五皇子身有残疾没封号,其他四位皇子都是王爵,连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也没有格外封赏,可见皇上对大皇子恩宠有加。 大皇子的外祖家是锦乡侯庞家,祖上有军功,位列一等侯。锦乡侯府也是御亲王的外祖家,当年一直支持御亲王与当今皇上争夺储君之位。 先皇重病时,御亲王和当今皇上的争夺战趋于白热化。正值关键时刻,老锦乡侯病逝,锦乡侯世子正是庞贵妃的父亲,承袭了爵位。新任锦乡侯是御亲王的舅舅,也是当今皇上的岳父,无法抉择,干脆两不相帮,反正谁胜对庞家都有利。 正因为这样,当今皇上登基后,才没把锦乡侯府划到御亲王一派,保住了庞家的荣华富贵。大秦皇朝只有徐家和庞家是一等侯,可徐家的实力却比庞家差得太远了。庞家不只在军中有势力,门生故旧也遍布朝野,关系盘错节。 新一轮的储君争夺战即将打响,大皇子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庞家和庞贵妃也摩拳擦掌。朝野支持大皇子的声势很高,在众人看来,大皇子得太子之位已如探囊取物一般。朝堂势力泾渭分明,多数臣子早已归到大皇子和庞家一派了。 大皇子瞟了沈妍一眼,扶了沐元澈一把,说:“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仁郡王,臣不敢僭越。”沐元澈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又客气不是?”大皇子扯了扯沐元澈的衣袖,问:“这位美人是谁?” 沐元澈见大皇子瞟向沈妍的眼神满含挑逗戏谑,暗暗皱眉,心中不悦。大皇子若敢打沈妍的主意,他才不管君臣有别,先打一架出口气再说。 大皇子自诩风流潇洒,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想纳入府中为妾为侍。他刚到弱冠之年,通过皇族玉牒记名的就有一妻一侧四妾,另有侍妾美人无数。而且他一向标榜雨露均沾,到现在儿女都有十几个了,玉种蓝田的不知还有多少。 “这是舍妹。”沐元澈冲沈妍招了招手,“妍儿,来见过仁郡王。” 沈妍很腻烦大皇子看向她的目光,却不能失礼,上前很恭敬地施礼请安。这人有可能是将来的皇上,主宰她命的君主,不能得罪,只能隐忍。 “沐统领,本王与你自幼相识,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妹妹呢?”大皇子眼底闪过不悦,“是不是你私藏的美人?怕本王跟你讨,你才说是妹妹的。” “仁郡王对臣的家事了解得真清楚。”沐元澈冷瞥了大皇子一眼,转向沈妍说:“妍儿,花朝贵女和福阳郡主在湖溏对岸的假山上,你去找她们游玩吧!” 沈妍冲他们浅施一礼,就告退了。她步伐匆匆,仍能感觉到大皇子满含戏弄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心中咬牙暗骂:再敢看姑一眼,就扎瞎你***狗眼。 大皇子的目光追随沈妍走远,回过头来,看到沐元澈眼底的不善和其他人脸上的笑容,忙讪讪一笑,说:“本王见令妹的衣服不错,应是上好的流云锦,就多看了几眼,沐统领不会误会本王是贪图美色之人吧?” 沐元澈脸上闪过冷笑,没理会大皇子,冲众人做了请的手势,“花朝贵子和几位王爷都来了,正在湖岸水榭垂钓品茶,我们也过去吧!” 大皇子赶紧答应,与沐元澈挽手走在最前面,笑容满面攀谈。他心里却恨得要死要活,暗下杀心,等他一登基,第一个要治罪赐死的就是沐元澈。 …… 沈妍和白芷黄芪走回原路,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她们,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找了一个仆人,问清桂嬷嬷所在的地方,就带着两个丫头过去了。 这座园林正中有一个很大的湖溏,湖岸上绿柳摇曳,翠绦依依,湖中明波如镜,清荷吐艳,碧叶团团。清风拂过,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徐徐飘香。 湖岸上有两座水榭对称而建,每一座水榭的亭台楼阁延伸到水中。岸上,两座水榭之间有花墙相隔,到了水中,则是一座直通对岸的廊桥将水榭隔开。两座水榭好象层层叠叠的角亭,处处雕栏玉砌,致豪雅,描龙刻凤颇显尊贵气派。 与水榭相连的地面上花木成丛、绿草茸茸,石桌木椅散落其间。衣衫光鲜的男子在左边的水榭里高谈阔论,珠摇玉晃的贵妇则在右边的水榭饮茶闲聊。 这两座水榭就是承恩伯府待客的地方了,此时,水榭中人影攒动,可见来客不少。慧宁公主结交并不广泛,能成为她府上的座上宾,必须有一重显贵的身份。 沈妍站在一丛花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确实了方位,把白芷黄芪叫来吩咐了几句。看到两个婆子从她身边经过,沈妍奉上赏银,请她们送信给桂嬷嬷。 等了许久,也不见桂嬷嬷过来,沈妍怕慧宁公主赖帐,心里急燥不安。又过了一会儿,她等不下去了,就让丫头在这里等她,她自己去了右边的水榭。她快步来到通往水榭的花门,正思量是找人通传还是直接闯进去,就听到有人叫她。 “姑娘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呀?” 沈妍回头,看到桂嬷嬷正似笑非笑看着她,说:“嬷嬷让我好等。” “原来姑娘要找老身呢,请问姑娘……” “我找你当然是要帐了,一万两银子,你可别说忘了。”沈妍满不在乎挑了挑嘴角,又说:“慧宁公主要是敢赖我的帐,你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事情吵开。别看你们把沐大叔给我写的证物拿走了,我还有其它证据,就是防你们耍赖。” “我信。”桂嬷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别说在金州那些年,就是来京城这段日子,姑娘也做过不少大事,早已扬名立腕,老身能没有耳闻吗?” “嘿嘿……想必嬷嬷也听说我恶女的大名了。”沈妍很骄傲地仰起头,指了指湖溏,又冲桂嬷嬷伸出手,“不想喝湖水的话就把欠我的银子还上。” 桂嬷嬷赶紧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沈妍手上,一本正经说:“老身可不想喝湖水,银票给姑娘了,烦请姑娘清点数目,辨别真伪。” 沈妍打开银票清点查看,银票共五张,每张面值两千两,全部是真的。只是她心里纳闷,承恩伯府难道没有面值一万两的银票吗?为什么非要给她五张?她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才没有多想,孰不知这其中另有深意。 “多谢嬷嬷。” 首战告捷,沈妍心里高兴,掏出两个小金锞子递给桂嬷嬷。桂嬷嬷扫了她的荷包一眼,连句推拖的话都没有,也没道谢,就把金锞子装进了袖袋。 沈妍赏了桂嬷嬷一个甜美的笑脸,“嬷嬷,你能把沈承荣给我叫出来吗?” “沈附马在左边的水榭陪客,你让门口侍卫通传。”桂嬷嬷转身就离开了。 她从荷包里拿出沈承荣给她写的欠条看了看,又装进荷包,脸上流露出促侠奸诈的笑容。沈承荣这笔银子不好要,但她相信凭自己莫须有的手段、滚刀的风格,一定能把银子要出来,也能把恶女的“美名”继续发扬光大。 身后传来轻碎的脚步声和娇声细语的说笑声,沈妍回头看到朝她走来的这群人,她顿时头大。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熟人,每一个都熟得令她心里阵阵恶寒。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盗铃【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盗铃【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手打VIP】 <!--go--> 慧宁公主在距离沈妍一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别有意味打量她,目光中充满探寻。见慧宁公主注视沈妍,那些认识或不认识她的人也都把目光聚在她身上。 这一行人中,她认识的还真多,但没有一个是她想打招呼的,想打嘴巴子的倒多的是。什么松阳郡主、徐瑞月、徐瑞云,还有安纹和徐慕绣,这几号人看到她,那不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眼神一对,就是拨弓张弩的气势。武氏和徐慕缃、刘氏和徐慕绒也在,她们都谨慎,不敢在承恩伯府有随意的举动。 这群人中不认识她的人也不少,但看向她的目光并不友好。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好象秋夜的蚊蝇在她身上、头上飘来飞去,好象要伺机叮咬她一样。 沈妍冲众人福了福,大方一笑,说:“你们继续,我去找沈驸马要帐。” “那边都是男客。”慧宁公主提醒了她一句。 “不要紧,我写了一封信,让人给他送进去就行。”沈妍抿着嘴,眼角眉梢浮现淡淡的得意,“他看到信要是不出来就是想赖帐,到时候我会把他写的欠条复制成千上万份,贴满大街小巷。反正我也闲得无聊,没事找点事做,挣笔银子。”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说:“桂嬷嬷,去请沈驸马过来。” “是,公主。”桂嬷嬷向左边的水榭走去,沈妍急切的目光也追过去了。 一个身穿华丽装的贵妇满眼不愤瞄了沈妍一眼,问:“皇姐,不是说今天所请的人都是皇亲吗?怎么有那么多张生面孔我没见过呀?都是什么人哪?” 沈妍的嘴角泛起弧度优美的讥笑,若隐若现,心里充满不屑。皇亲国戚很了不起吗?徐家是三重皇亲,一门两后,那是个什么烂摊子只有内部人才知道。 看这位装贵妇的打扮不象是中的娘娘,估计她的身份是一位公主或郡主。她的言谈举止流露做作的尊贵,伪装得高高在上,眼底却透出尖酸刻薄。 慧宁公主笑了笑,说:“慧平,你太局限了,今天的生面孔没准明天就成了皇亲。你就是能掐会算,也无法预料一个人的前途,有些事你本就想不到。” 沈妍看到慧宁公主在说这番话时,深刻的探寻的目光一直在扫视她,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沐元澈把她在与西魏的战争中所起的作用告诉了慧宁公主,慧宁公主现在看她的眼神跟在千味鸭铺相遇时就大不相同了。沈妍并不在乎,她不怕慧宁公主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要没人惦记她的银子,她就没有顾虑了。 原来这位装贵妇就是慧平公主,福阳郡主的母亲。她的生母庞太妃现在被关进了冷,疯疯癫癫,她的亲兄御亲王死了,连皇族的族谱都除去了。象她这样的公主若不是夫家撑着,还有什么体面可言?她竟还以高人一等的身份自居。 慧平公主赶紧点头应承,又冲沈妍抬了抬下巴,问:“这人是谁?” 慧宁公主哼笑两声,对沈妍说:“你自己介绍吧!要实话实说。” 沈妍点点头,郑重其事说:“我是来要帐的,不是来赴宴的,这是实话。” 听到她这句话,不知道她身份的人满眼询问,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以松阳郡主为首的徐家那几块料用尖刀般的眼神剜她,恨不得把她变成馅。 承恩伯府是什么地方?那也是护国长公主的府邸,多少人巴巴地以能踏入承恩伯府的大门为荣。今天本是小范围宴请,能来的人都是显贵的身份。没想到突然冒出个来要帐的,可慧宁公主却不愠不恼,众人想不奇怪都不行。 慧宁公主微微一笑,“要帐也好、赴宴也好,来者是客,本自是欢迎。” “多谢。”沈妍以为说了实话,慧宁公主会让人把她扫地出门。没想到慧宁公主会这么说,语气还很客气,这倒令她小小感动了一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没有请贴无所谓,能来就好,不管为何而来。”慧宁公主注视沈妍,笑得很慈和,“有没有礼物都无伤大雅,本也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俗礼。你一会儿跟驸马爷说完话就到右边的水榭,难得过府一次,定要吃顿便饭再走。” 沈妍觉得慧宁公主好象变了一个人,听到这番话她浑身舒坦,心中的感动慢慢增加。重活一世,丰富的经历令她的生活多姿多彩,也因为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跟有些人打交道,她的良心不得不打折,但什么时候她也不想丢掉体面。 于是,她想了想,就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面值两千两,她心里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向慧宁公主递过去,“既然公主如此盛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就当成是来赴宴,顺便要帐。这是两千两银子,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公主笑纳。” “哎哟,难得你孝顺,本若是不笑纳,岂不显得小家子气了?”慧宁公主脸上洋溢浓郁的笑容,给身边的太监使了眼色,示意他收下银票。 沈妍突然感觉很不对劲,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她仔细想了想,也没觉察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可是臭名远扬的恶女,难道有机会争一次脸面。可能是放了两千两银子的血太过心疼,她才有不对劲的感觉吧? 她为两千两银子心疼不已,又暗暗责怪自己太小气。银子赚来就是要花出去才能起到作用,两千两银子对她来说只是一笔小钱。在这样的场合,大手一挥拿出两千两银子做礼物,压众人一头,为自己挣一份体面也值得。 慧平公主上下打量沈妍,脸上流露出拈酸的笑意,“这姑娘到底是谁呀?怎么这么大方?这身流云锦的衣裙价值不菲,出手就是两千两银子,可真阔气。本见过很多名门闺秀,还真没有她的气度,难不成她是巨商之女?就是有银子。” 不认识沈妍的人听到慧平公主的话,又开始议论纷纷,猜测沈妍的身份,探问的目光在慧宁公主和沈妍身上游移。而松阳郡主等人看到沈妍轻轻松松为慧宁公主奉上了两千两银子,又穿了那么华贵的衣裙,都恨得咬牙切齿、眼冒金星。 慧宁公主轻咳一声,抬高声音说:“她是沈驸马的女儿,汪夫人所出。” 沈承荣当年高中状元,娶了公主,就抛发妻、弃儿女,还闹上公堂的事曾传得沸沸扬扬。无论深内院,还是街头俚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汪仪凤被封伯爵夫人,这件事又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没想到来承恩伯府要帐,大手一挥,呈上两千两银子做贺礼的人竟然是沈承荣和汪仪凤的女儿。而慧宁公主不但不忌讳当年往事,还对她很温和,这倒令众人稀奇不已。众人低声议论,眼露猜测,都想看出其中的端倪,再暴猛料。 慧宁公主亲口说出沈妍的身份,神色坦然,众人就知道她们之间没有深刻的隔阂。她们对沈妍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亲切。 若真把沈妍的身份摆在明处,她就是承恩伯的嫡长女,慧宁公主也就是她的嫡母。她的身份牵扯两代人恩怨,虽复杂,却也尊贵,在京城还没人敢轻视她。 沈妍终于明白了,慧宁公主够狡猾,这一局她没胜,也没输。慧宁公主开始不说她是谁,她呈上两千两银子,才给了她一重身份,这是赤果裸的交换。 两千两银子对她来说是一笔小钱,换来慧宁公主亲口说出她的身份,震撼了众人,这笔交易不亏。若是一文银子不花,就能达到目的,那才是稳赢。说来说去,这银子也是她刚从慧宁公主口袋里掏出来的,再还回去也钱有所值了。 慧平公主干笑几声,脸上透出讥诮,说:“原来是沈驸马的女儿,难得对皇姐这么孝顺,皇姐可真有福气。沈驸马也是有福之人,皇姐就生了一个女儿,他却儿女不少。不象杜驸马,整天守着我和福阳,把我们唯一的女儿捧到手心上。” “不用费心劳力生儿育女,就有儿女孝敬,这确实是本的福气。”慧宁公主笑叹一声,说:“慧平,你也看开些,你和杜驸马只有福阳一个女儿,等她嫁了人,你会很孤单。以后杜驸马再养外室,你可千万不要再一气之下,弄出一尸两命的惨事,让人家恨你恨得牙疼。你不能生了,有人给杜驸马怀孕生子,这是好事,孩子将来还是要孝顺你,别学的那么小家子气,让人笑话。” 慧平公主勉强干笑答应,脸青一阵、白一阵,表情也极不自然。她本想刺激慧宁公主,让慧宁公主没脸,没想让慧宁公主当着众人揭露了她的丑事。 当年,慧平公主为防杜驸马在外面养妾生子,她可是使尽了手段。她得先皇宠爱,做下了不少恶毒惨事,都是先皇下旨封口,知道的人很少。 “二位公主。”安纹穿着从沈妍手里掠夺的大红浮光锦做成的衣裙,满脸含笑,袅袅婷婷走过来,给慧宁公主和慧平公主行礼。 “什么事?” 安纹指了指沈妍,轻哼一声,眼底隐含怨毒,说:“二位公主还不太了解沈姑娘的经历吧?大概也不知道她是徐家一个外室庶子的童养媳。当年,她和她的母亲弟弟逃荒到金州,说是父亲死了,要卖身为奴,就做了童养媳,她……” 一个又响又脆的耳光抽到安纹脸上,把她扫出去几步远,在她脸上印下五道深深的肿痕。看到打她的人是沈承荣,安纹惊慌失措,眼底蓄泪却不敢哼一声。 她本想揭露沈妍童养媳的身份,让沈妍丢脸面,却没想到触碰了沈承荣的逆鳞。也是她太没脑子,她大概忘记沈妍和沈承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臣给二位公主请安。”沈承荣脸色很难看,应付着与众人见礼。 “驸马来处理吧!我们也该进去了。”慧宁公主带众人去了右边的水榭。 松阳郡主狠狠瞪了安纹一眼,暗暗咬牙,气得心肝肺直疼。她见慧宁公主对沈妍很客气,就想把沈妍是徐慕轩的童养媳之事当成筹码,一会儿和慧宁公主谈条件。没想到安纹竟然把这事当笑话抖出来,筹码没了,说不定还要吃挂落儿。 她知道安纹没脑子,却没想到她在承恩伯府这些日子连一点长进都没有。靠安纹为妾生子、承袭爵位给徐家争一份尊荣,看来还真是有难度。 徐瑞月见安纹挨了打,很心疼,想去安慰她,被松阳郡主瞪了一眼,只好跟着人群进去。徐瑞云落在后面,瞟了众人一眼,就走到安纹身边,轻声安慰她。 沈承荣红头胀脸怒视沈妍,眼睛都喷出火来了,吼问:“你来干什么?” 沈妍不惊不慌,笑嘻嘻地说:“要账呀!你忘记欠我三千两银子了吗?” “你、你……” “我什么?你收济真堂一万两银子,答应给我三千两,你忘了?”沈妍笑得狡猾奸诈,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沈承荣,“这是你亲笔写下的欠条字据,你确认一下,我到承恩伯府来一趟不容易,你还是快点把银子给我,别赖帐。” 沈承荣气得咬碎满口牙,当时被沈妍迷惑,他确实写下两张字据,可他一文银子也没收。到现在,沈妍手握字据上门讨帐,反而跟他要三千两银子。他对帐务不通,但他也知道给沈妍银子会吃大亏,因为他本没收济真堂的银子。 可是,沈妍手里有欠条字据,而且看她的样子,要不到银子不罢休。这件事要传出去,他去年在金州的事又要被人们重提,还不知又要掀起什么风浪呢。 “你、你恐怕记错了,本什么时候收过你的银子?又什么时候给你写过欠条?”沈承荣极力忍耐,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平静,从沈妍手里拿过欠条字据就撕碎了,咬牙说:“你蓄意诬陷乱要帐,本这次不跟你计较,不要再有下次。” “我就知道你会撕碎字据欠条,认为我再无证据,就想赖帐,这样的小把戏真不入流。”沈妍讥笑摇头,又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纸,递过去,“我仿照你的笔迹写了几十份,你继续撕,一万张纸也花不了一两银子,我看你能撕多少?” 几声清脆的娇笑传来,立刻吸引了沈承荣的注意力,沈妍也寻笑声望去。 安纹倒在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红裙映衬绿草,一枝梨花春带雨,可怜巴巴看着沈承荣。徐瑞云蹲在地上,握着安纹的手,嫣然巧笑,故意回避沈承荣的目光,神情中流露出妩媚,偶尔看向沈妍的目光却露出讥诮。 沈承荣满脸气愤立刻转化为笑容,兴奋的目光好象两只小勾子,看向一哭一笑两位美人。安纹的目光满含柔媚,冲沈承荣伸了伸手,哽咽声更大。徐瑞云则看向远方,那极目远眺的眼神悠远深长,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惬意的美感。 “赶紧起来。”沈承荣快步过去拉起安纹,目光却在徐瑞云身上瞟来瞟去。 不能否认徐瑞云很漂亮,如今她梳了少女的发髻,脸上却流露出少妇的风情娇媚,华美的衣裙映衬她窈窕的身材,更容易吸引沈承荣这号男人的目光。 安纹抓住沈承荣的手,顺势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伯爷,妾……” “还疼吗?”沈承荣了安纹的脸,语气能尽能事的温柔。 徐瑞云笑了笑,轻声说:“伯爷下手也太重了,要是打坏了,可就……” “本下手太重了,本不对,回头本好好赏你。”沈承荣赶紧安慰安纹。 “纹儿,快别哭了,伯爷都跟你道歉了。”徐瑞云又把安纹拉到自己怀里。 安纹冲沈承荣娇媚一笑,“伯爷说话算话,可别忘了赏我。” 沈承荣连忙答应,哄慰安纹的同时,含笑的眼神不时看向徐瑞云。他不知道徐瑞云的身份,但见她衣衫华艳,举止优雅,不象青涩的女孩,颇有少妇的韵味,心中很喜欢。他也是情场老手,知道徐瑞云不反感他,眼神就更加放肆了。 徐瑞云避开沈承荣的目光,柔柔含笑,看向一旁,心里却有一番打算。她从南疆回来,就有再嫁之心,目标锁定了象项怀安这样的人到中年、功名有成的男子。可这一类男子都有妻有子,妾室成群,想选一个合适的人谈何容易? 这几天,她又有了新的打算,先给这样的男人做贵妾或是平妻。等嫁过去就找机会把他们的正妻弄死,再想办法扶正,不就能达到目的了吗?她选定了包括项怀安、项怀平在内的几个人选,没想到今天遇上更懂风情的沈承荣。 她最初的人选中没有沈承荣,她知道慧宁公主不好惹,而且安纹又给沈承荣做妾。今日一见,感觉不错,她心里就荡起了春波,只是要达到目的太难了。 沈妍看到沈承荣、徐瑞云和安纹三人的神情表现,接连倒吸冷气,心底涌起阵阵恶寒。沈承荣贪恋徐瑞云的美色,大放电光,而徐瑞云似乎对沈承荣也有此意,言谈举止透出风骚。安纹则以为沈承荣放电的目标是她,竟然放出自己眼中的小搭子,想与沈承荣眼里的小勾子胜利大会师,却不知道搭错了人。 徐瑞云弹了弹衣裙,向沈妍走来,轻启朱唇,说:“你刚才说你仿照驸马爷的笔迹写了几十份欠条字据,而驸马爷说他并不欠你银子,我怀疑你所有的欠条字据都是仿写的。你年幼无知,大概不知道诬陷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吧?” 沈妍扫了徐瑞云几眼,冷笑说:“我不知道诬陷皇亲国戚是什么罪,我就知道你身上这套衣裙是平姨娘几年前穿过的,没想到你喜欢穿别人的旧衣服。” 几年前,还在金州时,金财神送了沈妍几块名贵布料。沈妍把一块湖蓝色的浮云锦送给了平氏,平氏找金州最好的裁缝做了一件褙子。因布料太过名贵,平氏怕惹来闲话,只穿过一次,就压到了箱底。如今这件浮云锦做成的褙子却穿到徐瑞云身上,不知是平氏讨好奉送的,还是徐瑞云从平氏手里掠夺的。 “你、你胡说,你……”徐瑞云今天穿这身华美的衣裙赴宴,得到众多赞叹和艳羡,没想到却被沈妍揭了老底。好在这里人不多,否则她的脸面就丢尽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很清楚,这块浮云锦价值昂贵,是我送给平姨娘的,我能记错吗?”沈妍抛给徐瑞云一个轻蔑的眼神,在心里早把她踩到了烂泥中。 “你这畜生,我看那些欠条字据都是你仿写,就是想诬蔑本,多亏有聪明人提醒。哼!你说,是不是项怀安指使你的?”沈承荣抬手就要打沈妍。 沈妍躲过沈承荣的攻击,轻啐一口,“诬蔑你?哼!你也配?” 徐瑞云笑了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姑娘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沈承荣听到徐瑞云的话,更加生气,又一次扑上来要追打沈妍。沈妍不想跟沈承荣对打,让徐瑞云和安纹看热闹,她躲过沈承荣几次攻击,就向后退去。 看到萧水葳和福阳郡主等人朝这边走来,沈妍不想理会沈承荣等人,以免让人笑话。她快跑几步,绕了一个圈,一把将徐瑞云推到在草泥里,又狠啐了一口,才跑步离开。徐瑞云的惊叫声和沈承荣的怒斥声传来,沈妍却听得兴奋无比。 白芷和黄芪看到沈妍兴冲冲过来,都松了一口气,拍着口迎上去。沈妍跟她们讲述了大概情况,主仆三人就去迎萧水葳和福阳郡主等人了。 萧水葳挽住沈妍的手,同她热情说笑,讲述湖溏对岸假山上的风景。兴阳县主冲沈妍笑了笑,没说话,与她俩并肩而行,听她们说话。福阳郡主同几位名门闺秀走在后面,笑得很勉强,嫉恨的目光不时投向沈妍。 她们来到右边手榭门口,没看到沈承荣、徐瑞云和安纹,就直接向里面走去。 一道由花石垒成的花墙将两座水榭对称隔开,直通湖溏上的木桥。两座水榭都是低矮的木栅门,周围用半人高的雕花栅栏圈起来,栅栏上爬满蔓藤花木,花开灿烂。栅栏里面是一块很大的草坪,摆放了许多桌椅,好象一个露天大厅。 沈妍等人进来,就在丫头把她们引向水榭的亭台,贵妇贵女的说笑声透过轻羽纱窗传来。沈妍嫌人多杂乱,就一个人坐在长廊的雕栏上,观荷逗鱼。 距离沈妍两丈远的亭台上,几个贵妇小姐正在说笑,又有几位过来打招呼。 “这姑娘是谁呀?难不成也突然能变成皇亲?”慧平公主尖刻的声音传来。 “皇姐别这么大声,娇娇柔柔的女孩听你这么说,不吓坏了才怪。”说话的是慧灵公主,她顿了顿又说:“她是大理寺卿项大人的嫡长女,文昌伯(项老太爷的封爵)项家可是诗书之族,你这么问话,让人家怎么回答?” 沈妍听到慧灵公主的话,赶紧朝亭台望来,想看清亭台上的人。大理寺卿项大人的嫡长女就是项云珠,她怎么也来了?项家向来不沾皇亲,项云珠确实来得太突兀。再一想,沈妍就明白了,项云珠的外祖家正是元信侯府。 按份辈份,慧灵公主是她的三舅母,兴阳县主和她是嫡亲表姐妹,她定是和她们一起来的。慧灵公主本来是绵软,见慧平公主挖苦项云珠,也不敢说什么。 “皇姐说今天请的都是皇亲,不是皇亲来凑什么热闹?”慧平公主听说项云珠的身份,大概是忌讳项家,声音降低了很多,语气依旧很尖刻。 慧宁公主从另一面过来,问:“又再说什么?” 众人能慧宁公主行礼,七嘴八舌应付了几句,就把项云珠撇到了一旁。沈妍快步走进来,也不给众人行礼打招呼,拿起一串紫葡萄就吃。 项云珠双眼微红,垂手站在一边,看到沈妍,她好象遇到了救星一般,赶紧朝沈妍走来。她不知道沈妍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她急需一个同伴。 她冲沈妍福了福,笑容温婉亲切,以前那种疏离淡漠的态度消失不见。沈妍冲她点了点头,她就站到了沈妍身后,好象一个跟随主子的丫头。 慧平公主看到沈妍,马上换了一张笑脸,招呼她坐到身边,“皇姐,这丫头身上穿的流云锦是皇上赐给你的那两块吗?这天蓝色穿在身上可真漂亮。” “皇上赐本流云锦时,你不也在场吗?忘记那两块是什么颜色了?”慧宁公主看了沈妍一眼,又说:“本那两块流云锦一块是艳黄色,一块是石青色。” “我也有一块艳黄色的,我嫌颜色太鲜艳,就送人了。”沈妍冲坐在角落上的武氏母女眨了眨眼,她那块艳黄色的流云锦就送给了徐慕缃。 “这丫头可真大方,本一见她就喜欢。”慧平公主自己都怀疑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她决不喜欢沈妍,但沈妍要是把名贵布料和银票送给她,她是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慧宁公主语气很谈,听不出喜怒。 沈妍笑了笑,说:“流云锦不适合夏天穿,太厚重,还有点吸热。夏天穿缭绫最好,好象羽纱一般,颜色又漂亮,做出衣服又熨贴。” 慧宁公主坐到主座上,冲沈妍微微一笑,说:“你可真是见多识广,这些年本事也越来越大了,跟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比较,本想不服老都不行。” 众人听慧宁公主这么说,赶紧恭维凑趣,沈妍沾了光,也差点被捧上天了。 沈妍挑嘴一笑,摇头轻哼,眼角眉梢透出得意,“不就是几块缭绫绮锦布料吗?也能算见多识广本事大?今年缭绫最新的花样要上市了,改天我送您几匹。” 缭绫和绮锦是瀛州大陆公认的最名贵的布料,大秦皇朝的蜀锦和雪绸同缭绫和绮锦,就要逊色多了。缭绫和绮锦只能在江东海域的东瀛国和锦羽国纺织,换了地方,哪怕是一个人织出的布料,花纹布艺就大不一样。 花朝国吞并东瀛国后,把缭绫和绮锦织工引进花朝国,几经改善。现在,花朝国也能织出缭绫和绮锦,但离开江东海域织出的布料还是不行。 楚国金家垄断了锦羽国纺织的所有缭绫和绮锦,花朝国所产的缭绫和绮锦则由萧家和水家买卖。除了这三家在各地的绸缎庄、布艺坊,其它铺子里本见不到这两种布料。物以稀为贵,许多出身名门旺族的人对这两种布料也仅限于听说。 “难得你孝顺,本记住了。”慧宁公主接话很快,本不给沈妍反悔的机会,她面色沉静,语气平谈,问:“改天是什么时候?几匹又是多少?” “过几天就知道了。”对于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沈妍仍强撑一口气。 只要是金家买卖的东西,沈妍就能拿到手,但跟金财神讨价还价也是一份苦差事。可她的大话既然说出去,面子有了,里子亏点儿也不算什么。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说:“桂嬷嬷,你替本惦记这件事。” “公主放心,老奴今天见到沈姑娘,就知道登门要帐的决窍了。” 慧平公主拉住慧宁公主的手,拈酸出语,“皇姐真有福气,羡煞妹妹了。” 众人抓住这机会,对慧宁公主又是一番排山倒海的恭维,对沈妍也异常热切。沈妍也不让众人失望,她的反映就是连吃了几串葡萄,很麻利地吐出了葡萄籽。 松阳郡主和徐瑞月等人坐在角落里,看到沈妍受众人追捧,她们眼中都放出了绿光。就因为沈妍不把好东西给她们,也令她们恨得咬牙切齿。 沈妍的目光穿透众人,落到徐瑞云身上,挑眉一笑。徐瑞云换了一身竹青色缎面绣蔷薇花长袄,大概是没有名贵衣物映衬,她也不象刚才那么活跃了。 看到沈妍看她,徐瑞云咬紧银牙,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早就扑过来跟沈妍撕打了。松阳郡主看了她一眼,她才收起那一脸无产阶级愤恨,面对众人挤出几丝笑容。她们此来可有重要目的,徐瑞云不是鲁莽之人,不想因小失大。 下人端来火龙果、山竹、芭蕉、金芒果等几样稀有的鲜果,这些水果都产自花朝国,保存得完好新鲜。下人切开让众人品尝,水榭中弥散浓浓的果香。 沈妍拿起一只火龙果看了看,高声说:“等我走的时候,给我带上一筐火龙果做回礼,这些水果也都分一些给我,还有御膳坊的点心,我也要。” 桂嬷嬷接到慧宁公主的暗示,说:“好,老奴这就去给姑娘准备。” “白芷,你去帮桂嬷嬷。”沈妍跟慧宁公主要东西,也留了一个心眼。 白芷应声,跟桂嬷嬷一起出去。沈妍用空盘子装了几样果品,也出去了。 下人来传报说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开宴,众人都开始准备往外走。沈妍不想凑热闹,就找了一个离宴厅最远的亭台,坐到雕栏上,边吃边玩。 项云珠也跟出来,站在沈妍身旁,轻声说:“听环儿说你去了太学,没想到是来了承恩伯府,你瞒了三叔三婶,他们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沈妍轻哼一声,“你来承恩伯府,家中还不是照样不知道。” “那我们就谁也不要多嘴。”项云珠怕沈妍说,就先发制人了。 沈妍轻笑几声,说:“我从来不管不相干的人和事。” 项云珠坐到沈妍身边,轻叹了一声,“我们怎么算不相干的人呢?你既然住到项家,虽说不可能入项氏族谱,我也早把你当成至亲姐妹了。” 这烟雾弹放的还真有水平,项云珠那么高雅的人能把她当成亲姐妹?沈妍用脚趾头想都不会相信。从今天开始或许有可能,那也是因为她身份的改变。 慧宁公主当众说出她的身份,又留她吃宴,对她很随和,又夸赞她孝顺。看在别人眼里,慧宁公主早已把她当成女儿,她的人气能不水涨船高吗? “多谢。”沈妍不想跟项云珠废话,把果盘递给她,就用鱼杆拨水戏鱼。 左边的水榭里传来男子的说笑声,他们好象在吟诗做赋。项云珠端坐在雕栏上,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两座水榭相隔的花墙,粉面浸染红晕。 沈妍看到项云珠的反映,扭头望向花墙,透过花砖的缝隙,看到有男子正向这边凝望。沈妍促侠一笑,几步跨到花墙边,掀掉那块挡眼的花砖。 “哦,沈妹妹。”大皇子冲沈妍抱拳微笑,又扫了项云珠一眼。 “仁郡王万安。”沈妍看清对面的人,耸肩一笑。 “呵呵,沈妹妹可真有闲情逸志。” “掀掉花砖看得清楚,可又少了朦胧美感,还是安上吧!”沈妍又把掀掉的花砖安到墙上,遮住了大皇子的脸,说:“仁郡王,您继续。” 花墙对面响起大皇子故作爽朗的笑声,项云珠的脸好象贴了一块红布,都红透了。沈妍拍了拍手,微微一笑,端起果盘就向宴厅走去。 项云珠紧跟在沈妍身后,低声说:“妍妹妹,你误会了。” 沈妍突然停住脚步,问:“误会什么?” “没、没什么。”项云珠丢下沈妍,匆匆走向宴厅。 元信侯府是项云珠的外祖家,项家长房有意和元信侯府亲上加亲,就想把项云珠说给元信侯世子。婚事断断续续谈了几年也没有定下来,没想到元信侯府竟然要聘青阳县主。这件事对项家长房和项云珠本人都打击很大。 听项云环说项云珠想嫁到皇族,一雪被元家耍弄之耻。今天,项云珠跟慧灵公主母女来赴宴,就是抱了结识皇亲的目的,没想到却受了冷落。项云珠隔墙相望大皇子,是不是偶然相遇,沈妍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这不是好事。 项云珠想嫁到皇族,能嫁给有希望上位的皇子,将来也搏一个母仪天下当然最好。可项家有祖训,项氏女儿绝不嫁皇子,就是不想参与夺嫡,想保持纯臣的风骨。如果项云珠真生了此种心思,麻烦的就不只是项家长房了。 “妍儿,你过来。”萧水葳把沈妍拉到一旁,又把众人说的话告诉她,“没想到你和慧宁公主有亲,我听她们说得模模糊糊,觉得很没意思。” 沈妍见萧水葳没有责怪她隐藏身世的意思,反而为她着想,心想很感动,就简单说出自己的身世经历,听得萧水葳气愤唉叹。 “妍儿,你小时候真可怜。” “无论以前如何,都成了过往的经历。”沈妍轻轻挽住萧水葳的手,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以前的事,“开席了,我们过去吧!” 临近木桥的亭台里摆了三桌席面,坐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除了萧水葳、项云珠、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沈妍不认识其他人,但人们都认识她。 别的女孩讲究斯文优雅,只吃了一点,就到各处去游玩了。而沈妍则摆出一副与美食斗争到底的态度,大块朵颐,边自己吃边偷偷给白芷和黄芪拿。 她吃饱时,三张桌子就剩她一个人坐着了。旁边亭台里,贵妇们吃宴也接近尾声,不时有一些人出来,边说笑边散步游玩。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告诉沈妍,说萧水葳在观景如台等她。沈妍看到湖溏对岸的假山上有几名少女,就带丫头过去了。来到湖对岸,沈妍看到岸边有许多野生的红花草,就让白芷和黄芪采摘一些回去,她一个人上了观景台。 观景台建在假山上,假山有三四层楼高,适合登高远望。上到观景台,沈妍才知道观景台地方很大,上面有多座角亭,还摆放了屏风和桌椅。从上来的楼梯处到萧水葳所呆的角亭,弯弯曲曲,要绕过好几处弧形的屏风。 她正扶着栏杆朝前走,忽然听到身旁的屏风后面传来轻碎的脚步声。她刚要回头,恍忽看到一双手推向她,她还没反映过来,身体就飞出角亭,向下摔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吻[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吻[手打VIP] <!--go--> 沈妍所处的位置是靠近观景台边缘的一座角亭,角亭最外面有半人高的栏杆。角亭正中有一座半圆形硝石镶玉花鸟屏风,推她的人就藏在屏风后面。 看她走近,屏风后面的人出来,从她后背下手,狠命推了她一把。她身体突然往前一倾,站立不稳,身体就撞开角亭外面的栏杆,向假山下面摔去。 假山有三四层楼高,山体微微倾斜,表面上有尖厉的怪石突出。人从假山上不小心滑下去,肯定会被怪石碰伤,摔一个头破血流,毁容破相。若是被人有意推下去,最轻也会摔得折胳膊断腿,极有可能摔得没了命。 沈妍的身体在向下飞的时候,她下意识尖叫出声,大脑已经反映过来了,也知道摔下去的后果。她想伸手抓一块石头,想增加一些阻力,可她试了几次都没抓住。身体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到达地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敢再想。 就在她身体要摔到地面的时候,一袭白衫飞跃而至,两脚勾住一块巨石,两手抓住她的衣服,轻轻松松就提住了她的身体,顺势把她搂在怀里。 沈妍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终于慢下了半拍,她感觉到身体悬在半空,很急促地喘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清抱住她的人,她又一次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你怕我对你……”沐元澈皱眉苦笑,双手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石头――” 沐元澈双脚勾住的那块石头摇摇欲坠,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石头就要匍匐卧倒了。那块石头很大,若是掉下来,就会不偏不歪,砸到他们俩身上。 情急之下,沐元澈松开沈妍,反身一脚,把巨石踹离了原来落下的轨道。石头太重,他用力过猛,身体落地时扭伤了脚,疼得他直咧嘴。 沈妍被沐元澈抓住时,身体距离地面只有三尺,她以平躺的姿势落地,没摔伤,臀背被尖且硬的石头碴子硌得很痛,刚落到地面,她的身体就弹起来了。 她站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拍打身上的草尘,检查身体。她除了手腕上蹭破了一块,渗出血迹,臀背硌得很疼之外,其它地方没有受伤。她掐了几片刺儿菜的嫩叶,揉碎了涂到手腕上,止血消毒,又用手帕包扎好伤口。 “你伤到哪儿?”沈妍看到沐元澈坐到地上,一动不动,慌忙询问。 沐元澈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说:“我的腿断了。” “哪条腿?”沈妍很害怕,沐元澈为救她摔断了腿,她会自责内疚,而且慧宁公主也不会放过她,还不知道会因这件事掀起多大的风浪。 “两条腿都……”沐元澈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沈妍又惊又急,赶紧跌跌撞撞过来,握住他的手,给他诊脉。他的脉搏强劲而有力,就是有点燥,无大碍,沈妍这才放下心。接着又给他检查两条腿。他腿上除了有几处青肿、擦破了皮,并没有重伤,是不是摔折了骨头,她也看不出来。 “澈儿、澈儿,你醒醒,到底哪里疼?快告诉我。”沈妍不通骨科,怕他摔伤了骨头,耽误了救治,就想弄醒他。她摇了摇沐元澈的胳膊,见他没反映,又掐向他的人中,见他的脸色慢慢变红,她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啊――疼……”沐元澈突然抓住沈妍的手,长叹一声,脸上布满强烈的挫败感,“你还名医呢,原来是半吊子,我还以为你知道用人工呼吸救昏倒的人呢。” “人工呼吸?”沈妍明白了,难怪他说昏倒就昏倒,折腾半天也不醒,原来因由在此,“我不知道人工呼吸能救昏倒的人,但我知道针刺能救。” 沈妍的身心骤然放松,紧张的情绪消失,她浑身的力气好象被抽空一样,坐到地上,拿出几银针冲沐元澈瞪眼比划。此时情景,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们小时候,还有在金州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心中都没有琐事隔阂,一切自然。 来到京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有那日被他拥抱激吻,沈妍每每想起,就觉得很尴尬。这次见面,两人别扭了一会儿,只说了几句话,就又顺畅如初了。 沐元澈看到银针,一下子跳起来,捂着脚蹦了几下,趁沈妍不注意,把她推倒在地,高大有身体罩在她身上,“妍儿,我告诉你一个救人的妙法。” “你离我远点儿。”沈妍两手挡住脸,缩了缩身体,试图用胳膊推开他。 她的潜意识里并不排斥沐元澈,甚至与他相处时,心里还有一点点欣喜和悸动。但她深知自己的情况,她是有婚约的人,不能再与其他男人亲密。即使活了两辈子,思想不保守,能与男人正常接触,但她有为人的原则与本。 “妍儿,嘴对嘴吹气真能救昏倒的人,水萧藤说的,他说这叫人工呼吸,花朝国的大夫都知道,你是医者,这救人的妙法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沈妍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强忍笑容,郑重其事点了点头,说:“这人工呼吸果然是妙法,我记住了,以后有人昏倒,我就给他嘴对嘴吹气,我……” “不许――”沐元澈的身体朝她压近,扯开她的手,一本正经说:“你还要记住,人工呼吸不是跟谁都能用的,比如你跟我能用,跟别人就不能。” “那可不行,医者父母心,有救人的妙法当然跟谁都要用,不能藏私。”沈妍继续装傻充愣,不时紧咬嘴唇,只怕自己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沐元澈深深注视沈妍,知道她在装傻,轻哼一声,说:“你以后要跟别人用也行,可你现在还不会,我要教会你,跟别人用的时候不要忘记我。” “你……”沈妍刚说出一个字,嘴就被两片火热的唇堵得严严实实了。 就在霎那间,沈妍很想告诉他,你这不是人工呼吸,你这是热吻。 反映过来,沈妍又羞又急,想推开他,身体却被他紧紧箍住,丝毫也挣脱不开。她身上现在唯一能反抗的部位就是牙齿,除非咬住他的舌头,就再无它法了。 此法在她脑海刚生成,还没附诸实施,她的牙齿也被牙齿固定了,悲哀呀! “妍儿、妍儿,你在哪呀?”萧水葳急切的喊声传来。 “姑娘、姑娘,有谁看到了,我们姑娘是该摔到这里吗?”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交织着轻声抽咽和哀叹,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沐元澈刚尝到一点滋味,听到声音,好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身体腾得一下跃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张开四肢,僵化身体,准备装昏。沈妍舔着嘴唇缓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赶紧坐起来,捂着自己的手腕,脸上神情故作痛楚慌乱。 从她被人推下来到现在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这才有人来找她。这说明那人对她行凶时,周围本没人,可见那个人计划安排得很周到。 观景台地势高,上面风也大,栏杆断裂声和她的喊叫声也没人注意。估计是白芷黄芪到观景台上找她,没见到人,这才发现栏杆断裂,可能有人摔下去了。 对她下毒手的人是谁,此时她不想劳神思虑,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只要她还活着,谋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愁此仇不能报。 沈妍咬牙暗哼一声,声音故作微弱,“来人、快来人,我在这里,在……” 白芷黄芪和萧水葳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项云珠、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等几位名门闺秀。她们刚到,桂嬷嬷和两个太监也带几个婆子朝这边赶来了。 “姑娘、姑娘,您哪里受伤了?快告诉奴婢。” 沈妍冲众人晃了晃手,又摇了摇头,“我、我没事,沈伯爷救了我,他……” “伯爷、伯爷……”桂嬷嬷等人见沐元澈昏倒了,都慌了神。 中年太监吩咐小太监和婆子,“赶紧去叫大夫,再让人抬一顶小轿来。” 白芷黄芪把沈妍扶起来,萧水葳挽住她的手,询问受伤的情况。沈妍装出腿拐的样子,咧了咧嘴,挣扎着活动了几下,表示自己的身体无大碍。 桂嬷嬷让两个婆子把沈妍抬到假山角下的凉亭里,嘱咐萧水葳等人先不要往外说,免得惊扰了客人。轿子抬来,她又让人把沐元澈抬到角房里,找大夫救治。 “澈哥哥、澈哥哥,他……”福阳郡主见沐元澈昏倒了,又着急又担心,只是有桂嬷嬷在场,她不敢表现出来。桂嬷嬷让她们离开,她实在忍不住,才出声。 “郡主快别这样,老身通医术,知道伯爷并没有受重伤。”桂嬷嬷给婆子使了眼色,立刻有几个婆子拥簇着沈妍主仆、萧水葳等人离开。 坐到凉亭里,沈妍稍稍休息了一下,就想上观景台。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推下来的,查看了现场,才能推断出谁是谋害她的真凶。 萧水葳等人找来,她就装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想看看某些人的表情。是萧水葳让她来观景台,但萧水葳的表情自然真切,决不可能是对她下毒手的人。 项云珠问了沈妍几句,也没多说,脸上的表情很淡,就象她在项家对沈妍态度一样。兴阳郡主一直低着头,嘱咐了沈妍几句,就到人群里说话了。 从一见到沈妍,福阳郡主对她怒目而视,也不哼声,好象跟她有很大的仇怨一样。沈妍知道福阳郡主暗恋沐元澈,怨恨她也是因沐元澈而起,对她下毒手也在情理之中。但沈妍不敢确定是福阳郡主要害她,有时候不能只信表面所见。 福阳郡主身份高贵,也很娇纵,极有可能恣意妄为。但杜家是书香名门,对她也有一定的教养,做为娇小姐,又在承恩伯府,她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来承恩伯府赴宴的名门闺秀也有十几人,除了萧水葳、项云珠、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其他人跟她不过是见面点头微笑的交情,本没说几句话。 但她不敢肯定与她没有交集的人就不害她,人心一直隔了肚皮,谁能看得透?再说,这些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谁敢说她不认识的人就不会生出害她之心。 沈妍向众人道了谢,又说:“我没事了,去换件衣服,你们去玩吧!” …… 水榭中,残羹剩菜已经撤下,换成了果品茶饮,贵妇贵女们围坐说笑。 中间最大的亭台里,四面垂下轻纱布幔,给人一种请勿打扰的提示。慧宁公主和慧平公主坐在亭台正中,里面没有下人,二人都亲手斟茶剥果。 “皇姐,我们家福阳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才情样貌无须说,品你也很清楚。”慧平公主笑了笑,又说:“就让她给你做儿媳妇,就跟在我身边一样。” “福阳也十六了,确实该说亲了。”慧宁公主慢饮香茗,就没有下文了。 “皇姐该不是看不上我们福阳吧?” 慧宁公主没出声,剥了一粒葡萄塞进嘴里,一脸“你说对了”的神情。其实慧宁公主不是看不上福阳,而是想起以前的事就堵心,不能轻易答应这门婚事。 两年前,慧宁公主就有意给沐元澈求聘福阳,还请皇后做中人保媒。可那时沐元澈只是沈承荣的养子,世子之位都名不正、言不顺,也没有体面的差事。慧平公主就以福阳年纪小为由婉拒了,反过来又积极为福阳打听其他名门公子。 沐元澈毫不在意,他本来就不喜欢福阳,可慧宁公主却耿耿于怀。去年,沐元澈立下大功,得了厚赏,慧平公主又想促成这门亲事,可慧宁公主却变了态度。 “我们家福阳哪不好?”慧平公主脸酸了,眼底闪过不愤之色。 “不是福阳不好,儿女姻亲不光看他们自己,还要考虑许多问题。”慧宁公主轻叹一声,说:“当年,澈儿的父亲为救我而死,我就发过誓要把他好好养大成人,让他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现在天下太平,也不需要他再去征战沙场,我就想让他娶妻生子。他父亲就留下他这一脉单传,我就想让他子孙满堂。 我早想好了,要给他娶一个妻子,再纳十房八房妾室。每人一年给我生一个孙子或孙女,不出三五年,这院子里就能站满了孙子,想想都高兴。福阳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我怕她象你一样,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让别人生。杜驸马也不想断子绝孙,可她惹不起你,这些年,你光打死他怀孕的妾室也有五六个了吧?” “你……这……”慧平公主满脸羞愧气恼之色,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慧宁公主促侠一笑,又说:“澈儿今年虚岁刚二十,相士说他杀戮太重,让他过了弱冠之年再娶妻纳妾生子。皇室宗亲的名门贵女不少,能做他妻子的人选很多,我要慢慢观察。能给他做妾的女孩我挑了六七个了,都是小吏的女儿,嫡庶都有。等他娶妻之后,我就做主给他抬进来,要是妻子是个宽容的,让先抬进来更好。本容不下善妒之人,不管是妻是妾,敢出妖蛾子,可没好日子过。” 慧平公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慧宁公主的话。这些年,她给福阳初选了七八家名门公子,忖度来、思量去,觉得还是沐元澈最合适。 承恩伯府不是几代人混居的大家族,事相对会很少,沈承荣又是养父,不可能对沐元澈干涉过多。再说沐元澈有爵位、有本事,才貌自不必说,他又有独立的府邸。最关键的一点是福阳喜欢,她就认准沐元澈了,别人一概不考虑。 可听慧宁公主这么说,慧平公主就挠了头,意识到此事难办。纳十房八房妾室是闹着玩的吗?这么多人分一个男人,那要费多少心思,使多少手段。她深知慧宁公主疼爱儿子,也是说到做到之人,这个决定没人能改变。 “皇姐,这……唉!其实纳妾也不是大事,只是没必要纳那么多。再说,重礼数的人家哪有妻没进门,就先让妾进门的?顶多是抬几个通房丫头。” 慧宁公主刚要开口,就有太监隔着纱帘禀报说松阳郡主带家人来请安。 “请进来。” 慧平公主很不高兴,“她们来干什么?有什么光彩的?还到处炫耀。” “人家来请安,我哪有不见的道理?”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慧平公主突然双眼放光,“安姨娘说沈驸马和汪夫人那个女儿是徐家外室庶子的童养媳,徐家外室庶子接到京城六七年了,我也没听说。今天听安姨娘说起,我本想仔细问问,这么多人打岔,就把这事给忘了。” 慧宁公主眼底闪过冷笑,说:“我以前也没听说,新近才知道,松阳来请安另外有事要说,本不想跟徐家二房有太多交结,还是不知道为好。” 松阳郡主带徐瑞月、徐瑞云、武氏母女、刘氏母女、徐慕绣和安纹进来给慧宁公主和慧平公主请安。礼毕,慧宁公主赐座,松阳郡主坐下了,徐瑞云也想坐,被徐瑞云扯住了。徐家一堆人就全部立在松阳郡主身后,安纹则伫立在慧宁公主身后。松阳郡主怕慧宁公主嫌乱,就让武氏母女、刘氏母女和徐慕绣出去了。 “有事?”慧宁公主问松阳郡主,连称呼都省略了。 松阳郡主叹了口气,拉过徐瑞云,以家常语气对慧宁公主说:“你云表妹在南疆呆了几年,身体都垮掉了,我就想来跟你说说,先不让她去寺庙修行,让她在府里调养一段日子。等调养好了,我想给她找个妥善的去处,不能……” 慧平公主狠啐一口,打断松阳郡主的话,“什么是妥善的去处?难道还想让她改嫁吗?静海侯的嫡次女跟她同一天回京,第二天就去了寺庙,她在武烈侯府呆了多长时间了?看皇后的面子,没人提这件事,你们倒装起傻来了。她打扮得那么漂亮,又梳了未嫁女的发式,还来赴宴,有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 御亲王是慧平公主一母所出的亲哥哥,御亲王夺嫡时,慧平公主受杜家祖训限制,不敢助力。毕竟血脉相连,她心中倾向御亲王,只是御亲王势败,她顾及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杜氏一族的清誉,不敢有半点表示。今天,她看到徐瑞云的装扮,就憋了一肚子气,正好松阳郡主母女撞到了枪口上,她不发泄才怪。 “皇姐,你是护国公主,皇后一直病病歪歪,这皇亲女眷的事你也该管管。” 慧宁公主讥诮一笑,反问:“你说我应该怎么管?” 徐瑞云跪下,低声抽泣,说:“妾确实身体不好,只是强撑一口气,不想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求二位公主明鉴。妾今天主要是来给公主请安,赴宴只是顺便之事。给公主请安装扮得衣饰不整,那岂不是有违礼数,对公主不敬。” 慧平公主咬牙冷哼,“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是牙尖嘴厉。” “那就先让她在府里调养一段日子吧!等有人问起,本会有答复。”慧宁公主微微一笑,又说:“在府中要以静养为主,断不可生出别的心思,丢了皇家的脸面。千万别惹出是非,到时候带累了整个武烈侯府,也落了皇后的脸面。” “多谢公主教诲,妾谨记在心。”徐瑞云恭敬行礼,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 “谨记就好,本和慧平还有事,你们请便吧!” 松阳郡主微笑道谢,又说:“沈驸马和汪夫人的女儿是……” 慧宁公主面露厌倦,挥了挥手,说:“今天安姨娘当着这么多人已经把话都说明了,事情不出一两天就会在京城传开,我们多说无益,顺其自然吧!” “是,公主。”松阳郡主偷偷瞪了安纹一眼,不敢多说,就带人施礼告退了。 中年太监匆匆进来,附到慧宁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脸色变得很难看,没理会众人,就跟着太监出去了。 众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顾忌慧宁公主的脾气,不敢打听,只是私下悄声议论。有几个女孩回来,悄悄说明情况,众人都唏嘘不已。 有管事嬷嬷过来恭敬送客,众人不敢久留,都带着疑问和猜测离开了。 …… 沈妍等人坐到山角下的凉亭里,丫头给沈妍重新包扎了伤口,萧水葳等人安慰她,并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沈妍不想因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她只说自己绊了一下,失足摔下去,被沐元澈所救,其它事一概没提。 “妍儿,真对不起,我只是想叫你到观景台看风景。”萧水葳连声道歉,确实是她让丫头去叫沈妍,沈妍虽说受伤不重,虚惊一场,她也很自责。 “没事,是我太不小心了,你不必自责。”确定是萧水葳派丫头来叫她,沈妍松了口气,不是别人早就设下的陷阱,事情查起来也就不困难了。 沈妍等人正坐在凉亭说话,就有丫头来传话,说承恩伯府送客了。在凉亭里坐的几位贵女都准备去找家人各自回去,互相闲话几句,就离开了凉亭。 萧水葳跟沈妍约定明天到项家看她,又嘱咐了她几句,也走了。项云珠神色淡淡,和沈妍说了一声,就跟兴阳县主回元信侯府了。 福阳郡主坐在凉亭外的雕栏上,和几个丫头喂鱼嘻戏。看到凉亭里只剩了沈妍主仆,她才进到凉亭,也不说话,狠狠瞪了沈妍一眼,甩袖子就走了。 沈妍挑嘴冷哼,“我们去观景台上看看。” “姑娘,您能走吗?您的手受伤了。” “我的手受伤了,跟走路有关系吗?”沈妍扶着白芷的手往观景台上走,一路走上去,就跟她们说了掉下去的真实情况,吓得两丫头脸色苍白。 “是谁那么恶毒?竟然下这样的毒手。”白芷噼哩叭啦骂了一通,才舒服了。 黄芪想了想,说:“白芷,咱们采红花草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纹姑娘和三姑下来?我好象听到纹姑娘还骂了咱们一句,三姑还笑了呢。” “对,是她们,她们下来,咱们上去,就没找到姑娘。” 安纹和徐瑞云都恨她,可她们敢在承恩伯府下毒手,置她于死地吗?沈妍微微摇头,安纹没脑子,或许做了出来,但徐瑞云绝对不会鲁莽行事。承恩伯府不是徐家,临时安排哪有那么周全?一旦事情败露,闹不好会把武烈侯牵连进去。 沈妍上了观景台,沿了原来的路线走了一圈,并结合当时的情况,脑海里仍没有明确的思路。屏风距离栏杆有三尺远,那人藏在屏风后,准位置,才下了毒手。那人是临时决定,可见恨极了她,若没目击者,想知道是谁很难。 两个丫头上到观景台,叫沈妍主仆下去,说是桂嬷嬷有请。沈妍见桂嬷嬷坐在凉亭里,就过去说明从观景台摔落的情况,没隐瞒半个字。 桂嬷嬷很客气,微笑说:“老身就不留姑娘久坐了,这件事公主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姑娘别忘了答应孝敬公主几匹缭绫,老身三日后去取,会告诉姑娘真相。” “多谢嬷嬷,告辞。” 至于桂嬷嬷要给的真相是不是真的,沈妍认为没必要多想。恨她的人就那么几个,哪一个都有对她下毒手的动机,到底是谁,她不得而知。要说真有胆子在承恩伯府害她的人,那就是福阳郡主,可慧宁公主会让福阳郡主担责任吗? 坐进马车,沈妍小吃一惊,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马车里摆放着火龙果、山竹、金芒果等七八筐鲜果,还有十几盒子御膳房特制的点心,堆得满满当当。收获不小,两千两银子没白花,慧宁公主能做到礼上往来,总体还不错。 沈承荣欠的银子没要到,也没来得及跟沈承荣说沈蕴的事。这两件大事要写进她新近的计划,另找机会处理,决不能便宜了沈承荣。 沈妍掀开车帘,见天色还早,说:“白芷,去济真堂。” 归真答应给她培训一些人手,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她要去看看。按施工进度,城北那座宅院大概再过半个月就能完全修缮好,人手要提前到位。 她还要抽时间,亲自购买原料,调制工具,试验生产。诸事安排妥善,她还要亲自培训生产,到时候,她就要从项家搬出来,住进大宅了。 她们的马车停到济真堂的后院,她打算从后门进去,先去找归真。她刚掀开白色珠帘进来,就看到一张热情而夸张的笑脸,惊得她后背直起**皮疙瘩。 “跟我来。”金财神很亲切地挽住她的手,语气极尽能事的温柔。 “男女授受不亲。”沈妍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有事快说,我要找归先生。” “到那边会客厅,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沈妍不相信他的鬼话,但对他的惊喜很好奇,只好先跟他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正中有一张长形案台,类似于沈妍前世的谈判桌,适用于多人在一起谈生意。此时,案台上摆放着八个大锦盒,四个小锦盒,都是红木制造,很致。 “锦盒里装的都是什么?” 金财神笑脸张扬,故作神秘说:“打开看看,我保证你喜欢。” 沈妍对好东西的免疫力太低,很想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又怕金财神给她设陷阱,说不定锦盒里会蹿出一只怪兽来,吓破她的胆。 “你打开。”今天被人下毒手,差点折胳膊断腿丢小命,沈妍现在异常小心。 “真是个吃货。”金财神冷冷瞥了沈妍一眼,把十几个锦盒挨个打开。 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沈妍一声尖叫,眼底无数颗星星,正大放异彩。 八个大锦盒里装有八匹缭绫布料,都是今年最新上市的织法和花样。色泽亮丽纯正,缂有金银丝图案,捏在手里,如轻羽棉纱一样滑润舒适。每一匹缭绫据样式大概可以做四五套衣服,可重量也就是有一两斤重。 四个小锦盒里都是钗环步摇、花钿坠饰,件件都是赤金美玉制造而成,雕细刻,名贵致。这些头面首饰的样式都很新颖,估计是金家首饰坊的新货色。 “这都是送给我的?”沈妍有些不敢置信,但眼底却流露出浓郁的欣喜。 “不是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吗?我说到做到。”金财神挑起眼角睃视沈妍,他很喜欢看沈妍贪婪的眼神,只有这样,他才确信自己还能控制她。 “痛快点,说吧!有什么事求我,别耍花枪。”沈妍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满案的名贵布料和首饰,轻哼一声,说:“提前说好,求婚你就免开尊口,我不答应。” 金财神趴到案台上,近距离看着沈妍,很认真地说:“向观音菩萨发誓,我就没看上你。上次是长辈里逼我成亲,我觉得跟你交情不错,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你。现在没人逼我了,你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我娶你,我都不答应。就你这副模样,除非藏在灶台里,带你出去,我还有脸见人吗?我一世英名岂不……” “住嘴――”沈妍抓起案台上的镇纸,就向金财神砸去。 沈妍深知她和金财神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交结,但保持一定距离接触令人很舒适,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做为青春飞扬的女孩,即使有婚约,也有一个怀春梦。金财神的话已经对她构成了侮辱,她恨极了,就下了重手。 金财神上回被萧水葳揍惨了,现在防备极高,尤其对于喜欢动手动脚的沈妍。镇纸砸来,他头一偏,扇子一挡,一把金箔纸制而成的扇子就这么毁了。 “你这个吃货、蠢货、恶妇、妒妇、弃妇、毒妇,你你你……” 沈妍抓起镇纸,又冲他比划了几下,“说正事,听到没有?” 金财神瞪了沈妍一眼,安静下来,“其实你挺聪明的,知道我有事。” “那不是废话吗?你哪次送我东西不是有事?我凭白得过你的东西吗?” 她答应孝敬慧宁公主几匹缭绫,正琢磨找金财神帮她弄几匹,就有缭绫送上门来了。省得她再开口求人,就看金财神会给她出什么难题了。 这些年,她跟金财神相处很和悦,合作得很愉快。金财神不会吝啬钱财,也习惯用钱财肯定一个人的价值,只要对他还有用,财物都是小意思。 金财神又拿来一把折扇,轻轻敲了敲沈妍的头,说:“从下个月起,每月以金半两的名义到济真堂坐诊三天,初定每旬最后一天,我会让人提前做宣传。另外,从下月起,你临时接任济真堂总管事半年,我闷坏了,想到处去玩玩。” 沈妍瞪了他一眼,没马上答应,她也考虑一番。以金半两的名义坐诊、打理济真堂的事务都不是难事,关键她住进项家,每次找什么样的借口出来。项家虽说对她禁锢不严,可她也不能随便出门,每次必须有充分的理由。 “我考虑几天再答复你。” “还用考虑几天?你真是个吃货。” 沈妍呲了呲牙,拍响案台,吼道:“我当然要考虑几天,我每次做事之前都要有详细的计划,跟你一样吗?你真是二货,这都不懂吗?” 金财神蔑哼一声,冲她翻了几个大白眼,说:“我还有一件事。” “直说。”沈妍对他冷言冷语,对他送的首饰和布料可是满腔热情。 “听说你要开生产间,让归真给你训练人手,你要做什么?” 沈妍拿出一只金步摇在头上,很不客气地说:“关你p事。” 金财神一把从沈妍头上扯下金步摇,又把那十几个锦盒全部揽在怀里,怒视沈妍。他深知沈妍财迷成,他就不信沈妍能舍掉这些东西而不答复他。 僵持了一会儿,沈妍败下阵来,乖乖回答:“做卫生巾、药用油和化妆品。” “能赚钱吗?”这是金财神最关心的问题。 “废话。” 金财神很满意,轻哼一声,说:“我要入股,五五分成。”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大东家,背靠金家这棵大树,你会省去好多麻烦。” 沈妍要开制作卫生巾、药用油和化妆品的生产间,就想独立经营,不想跟金家掺在一起。可她自己经营,还要面临苛捐杂税、店铺销售等诸多问题,都不容易解决。若跟金财神合股,这些都不是难题,可她的利润要减少一半。 背靠大树好乘凉,跟金财神合作,等于挂靠金家。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那些想打秋风的人,畏惧金家的势力,也不敢做得太放肆。跟金家合作,换成她前世的叫法,那就是中外合资企业,政府肯定会开绿灯、给面子。 钱可以少赚一些,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轻松快乐,她可不想天天烦事缠身。权衡利弊,她认为跟金家合作也有方便可取,但不能轻轻松松答应金财神。 “我考虑考虑,过几天一并答复你。” 金财神笑脸花开,“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需要你做。”沈妍猥琐一笑,又说:“卫生巾缺一个形象代言人,就是缺一个做宣传的人,那次你把卫生巾贴到嘴上的样子很独特,我想……” “啊――” 一声怪叫传来,一个暴怒的物体呲牙咧嘴冲沈妍扑来。沈妍躲闪不及,两只柔嫩的香肩遭秧了。一双大手抓住她的肩,摇得她浑身颤抖,飘飘欲坠了。 白芷和黄芪听到怪叫声,冲进来招架,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金财神拉开了。 “疯――子――”沈妍微弱地喘了一口气,又笑出了声。 “你、你侮辱我,你……”金财神还要折腾沈妍,被金珠金玉劝走了。 跟金财神扯皮耽误的时间太长,沈妍见天色不早,没跟归真细谈,就准备回去。反正她过几天要答复金财神,一并再说也不晚,她也需要好好考虑几天。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吻[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吻[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凶[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凶[手打VIP] <!--go--> 圆日西沉,晚霞漫天,薰风拂来温热的馨香。 坐上回项家的马车,沈妍长舒一口气,满身满心的疲惫渐渐消失。她捏了一块御膳坊的点心放在嘴里,又吃了两只山竹,总算舒服了,也有力气了。 忙乱的一天即将过去,又发生了很多事,把她的大脑塞得严严实实。她只想快点回到房里,躺在床上,仔细梳理,尽快理出头绪,再着手处理。 马车赶到二门上,沈妍让黄芪把布料首饰包裹好,两人亲自拿回房。白芷叫来几个使婆子,把鲜果、点心,还有一些包装盒全都抬进桃溪阁。 她刚到房里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洗漱更衣,梅红就神色匆匆来叫她,也不说有什么事。她以为汪仪凤有事,顾不上收拾,就跟梅红去了汪仪凤的院子。梅红把她引到三进的外厅,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就退到门外了。 项大太太和项二太太并肩坐在外厅正中,项大和汪仪凤侍立在两人身后,项怀安坐在项二太太下首,项云环、项云玫和项云珠侧立在最后面。汪仪凤脸上有泪痕,项云环和项云玫也满脸担忧,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沈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纳闷,看这架式,倒象要对她三堂会审。她疑虑的目光扫过众人,当她看到项云珠那张淡漠高雅的脸,心中顿时了然。 承恩伯府送客后,项云珠和慧灵公主、兴阳县主回了元信侯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了项家,估计她也一字不漏地说了今天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事。约定不多嘴的人是她,说出那些事的人也是她,她反复无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徐家第一次见项云珠,沈妍就觉得她清贵优雅,让人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到了项家,这种感觉就更深刻了。今天在承恩伯府,沈妍却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项云珠或许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另一面,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想到这些,沈妍心中猛然一颤,一种可怕而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沈妍暗缓一口气,给长辈依次施礼请安,又和项云珠、项云环姐妹见了礼。 “娘脸色不好,是又被罚站规矩吗?”没等众人说话,沈妍也先发制人。 汪仪凤长叹一声,绷起脸斥呵沈妍,“跪下。” “我跪下倒是小事,娘还是先坐下再说,别到时候又动了胎气,搅得合家不得安宁。”沈妍不想先问因由,也不想去争论,就心平气和跪下了。 项大太太淡淡地说:“安哥儿媳妇有孕在身,这规矩能免就免了。” “免就免吧!别到时候又埋怨我这婆婆。”项二太太不不阳地说。 项云珠扫了沈妍一眼,亲自搬来一只绣墩,请汪仪凤坐到项怀安身边。项大太太看了看左右,也让项大坐下,项云珠三姐妹就立到了她们身后。 “妍丫头,你今天去哪儿了?”项大太太明知故问。 沈妍不想跟她们废话,“我到太学里看完蕴哥儿,就到承恩伯府要帐了。” “要帐?你是去赴宴了吧?”项二太太尖酸冷,饱含对沈妍的憎恨。 “二太太说笑了,慧宁公主在承恩伯府宴请皇亲显贵,那宴席是谁想赴就能赴的吗?我在项家没收过在恩伯府的请贴,在武烈侯府更不会有人宴请我。” “你们听听,她这是什么口气?象是对长辈说话吗?”项二太太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倒有理了,哼!你到承恩伯府,伸手就是两千两银子的礼金。你在项家又吃又住,又是成群丫头婆子伺候,你给过项家一文银子吗?” “原来是为银子呀?早说呀!白让我虚惊一场,我还真是该给。”沈妍站起来,揉了揉膝盖,眼底闪过促侠的笑意,“我在项家吃住需要多少银子?二太太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拿出来,我肯定一文不少奉上,决不含糊。” “你……”项二太太把自己赶到绝路上,这也是她贪财的本所至。 项大太太和项大皱眉互看一眼,都没说什么。项怀安微微低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情。汪仪凤轻叹一声,脸上写满担忧,项云环和项云玫却暗暗偷笑。 项云珠轻笑几声,说:“瞧妹妹这话说的,三叔把你接过来住,我们就是一家人,谁还跟你要银子不成?都是闺阁女儿,这么说话可让人轻看了。” 沈妍不禁皱眉,项云珠笑容和润,话也说得娓婉亲切,可听到她耳朵里却异常刺耳。项云珠和她一家人?别说用人脑袋想,就是用脚趾头,都不能信。 能杀人的刀不一定锋利,有时候,温言软语也能置人于死地。项云珠的话真挚亲切,轻而易举就把她赶入死路,比对她恶语相加,更让她难以反驳。 项怀安微笑点头,“还是珠儿知书达礼,说话虑事熨帖周到。” 汪仪凤也赶紧褒奖了项云珠,又训斥了沈妍几句,让她再次跪下。项云珠得了夸奖,项大太太和项大都很高兴,脸色也和悦了许多。项二太太缓解了尴尬,也夸了项云珠几句,又教导项云环和项云玫向项云珠学习,不要学沈妍。 项云珠挣足了面子,笑容谦逊恬淡,对沈妍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还请妹妹勿怪。今天的事不算大,妹妹还是如实说了,别让长辈们担心。” 沈妍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让项云珠一说,她就变得这么被动了,就好象她犯下了大错,要争取坦白从宽一样。 外厅里陷入沉默,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沈妍身上,在等她老实交待,可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到承恩伯府的初衷确实是要帐,只是顺便赴了宴,又遭遇了毒手,差点没摔死。这些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可沈妍却觉得就象要交待罪行一样。 “好吧!我说。”沈妍缕了缕思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删去了她跟慧宁公主要银子和跟沐元澈亲热两段,详细讲述了遭遇毒手的事。 汪仪凤又担心又吃惊,却不敢把情绪写到脸上,因为她现在是项家妇。回到京城,她不想再和沈承荣有任何交结,以怀孕为由,不参加任何贵妇的宴请,就是想回避。可沈妍却跑到承恩伯府要帐,等于间接承认了身份,这让她很恼心。 “知道别人为什么会把你推下假山吗?就是因为那样的场合你不该去,皇亲国戚的圈子是谁想进都能进的吗?你不知收敛,不懂规矩,自以为奉上厚礼就能压那些人一头,连招了别人的忌恨都不知道。”项二太太终于揪住了沈妍的小辫子,恨不得一下子把她勒死,高声斥责,大摆长辈的威风。 沈妍无话可说,只能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聆听训斥。她今天确实招人的忌恨了,要不怎么会有人向她下毒呢?至于怎么得罪了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妍丫头,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项大太太的语气还算温和。 “请大太太明示。” 项大太太轻叹一声,说:“项家的祖训就是忠君保国做纯臣,你既然住到项家,就必须守项家的家规律条。京城就这么大,项家又是百年大族,弯弯绕绕就能跟皇族宗室沾上亲,可我们跟们走动来往并不亲密。除了皇上设宴,皇族其他人摆宴,别说不请我们,就是请了我们也会婉拒,这就是一个家族的规矩。 珠儿今天去看她外祖母,慧灵公主和兴阳县主非拉她去赴宴,她不好强拒推辞,就去了。可又怕今天的事为项家招致诟病,回来就赶紧向老太爷和伯爷去请罪了。你在承恩伯府惹出祸事,不赶紧回来跟长辈禀报,还到处闲逛,这是女孩家的规矩吗?你也不要埋怨我训斥你,我把你当成项家女儿,才跟你说这些的。” 沈妍赶紧叩拜行礼,“多谢大太太教导,妍儿不敢埋怨,定会谨记在心。” 项大太太很满意沈妍的态度,点头说:“你记住就好,念你是初犯,就不罚你了,回去把《女戒》和《女训》各抄上十遍,让你母亲和珠儿给你检查。” “是,大太太。” 这还叫不罚?十遍《女戒》加《女训》至少有成千上万个字。她最讨厌写毛笔字,这些字写完至少要用三天时间,不把她累成右偏瘫才怪。 项大太太松了一口气,问项二太太,“你还有事吗?” “我还有些事要说。”项二太太转向沈妍,说:“你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以后断不可和承恩伯府有任何交结,免得为项家招来闲言碎语。” “是,二太太。”沈妍心里暗叹项二太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知道捏她的软肋。项二太太此时处于跟她讲道理的阶段,可沈妍却不敢耍流氓,只好乖乖听话。 “承恩伯欠你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女孩家不能抛头露面去讨钱,就交给你项伯伯去要,要回来是放公中帐上,还是由你支配,再商议决定。”项二太太心里早就开始谋划这笔银子了,沈妍有钱,那她的搜刮之刀也要锋利些。 项怀安的眉毛动了动,没说话,他很清楚沈承荣欠沈妍的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笔莫须有的欠帐他没法去要,若他敢出面,沈承荣肯定就敢跟他拼刺刀。 项大太太和项太对项二太太打这笔银子的主意都表现出不满,但都没说什么。项家长房是嫡系,当家主事,即使府里的日子过得不富裕,也断不会跟沈妍要银子。项氏一族的纯臣风骨、高风亮节,还需要长房一脉发扬光大。 “还有事吗?”项大太太见众人摇头,又说:“没事就散了吧!妍丫头回去一定要好好想想,安哥儿媳妇闲下来也要教教她,规矩礼数不可废。” 汪仪凤和沈妍赶紧点头致谢,施礼送项大太太和项大离开,项云珠也一同走了。项二太太捧出一张笑脸,跟汪仪凤嘘寒问暖唠叨了半天,又安慰沈妍。 沈妍很佩服项二太太,适当得没皮没脸才是领导人的高姿态。要是她,被人踹倒踩了几脚,她会一辈子耿耿于怀,永远做不到象项二太太那么大肚。 好不容易送走项二太太,项怀安和汪仪凤又详细询问了承恩伯府发生的事以及她是否摔伤。得知她身体无碍,两人又开始对她进行新一轮的训斥。 轮番轰炸好不容易结束了,沈妍连吃东西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了。她应付着陪汪仪凤等人用过晚饭,就找了借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桃溪阁。项云环和项云玫也同她一起回来了,怕她难受,就到她房里陪她说话。 “今天珠姐姐刚回来,就亲自来问妍姐姐回来没有,原来是为这事。”项云玫犹豫片刻,又说:“珠姐姐告了妍姐姐的状,才惹出这场麻烦。” 项云环低声斥呵:“不许胡说,珠姐姐也是为妍儿好。” 沈妍筋疲力尽,又心烦意乱,连应付她们的心气都没有了。项云环和项云玫见她疲累了,安慰嘱咐了她几句,就告辞了。沈妍刚准备洗漱,就听丫头传报说项云珠派丫头来说话。没等沈妍吩咐,白芷就自告奋勇,出去把那丫头打发走了。 白芷气恹恹拿进来一本《女戒》、一本《女训》,还有上好的萱纸和笔墨。沈妍一看到就气得牙疼,可她没办法,就是想找人掐架,也找不到对象。 躺到床上,沈妍满脑子的杂事,来不及细细梳理,就匆忙去赴周公之约了。 第二天,她赖床不想起,就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让雪梨代她到各处去请安。 等别人吃过早饭,她也睡够了,恢复了神,仍不想起,就躺在床上梳理思路。让丫头给她拿来记事本和碳墨笔,把一些关键的事情用简体字记到本子上。 “姐姐、姐姐――吃火龙果,我知道你房里有,都给小爷拿出来。” 沈妍脑袋剧痛,又来一个小冤家,真够让她难受的。让诏哥儿自称小爷确实是她教的,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他那么多话,这小孩子也太善于学习了。 关键是她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娘丫头都认为诏哥儿突然变得不懂礼数规矩是她所教,还有那些不入流的言行都是跟她学的。别说诏哥儿现在的言行让项家长辈看到听到,就是遇到汪仪凤,也少不了训斥她一顿。 她刚洗漱完毕,汪仪凤就让梅红给她送来一碗**丝香米粥、一盘素三鲜包子,还有几碟小菜。看到清香爽口的吃食,她胃口大开,一会儿就扫荡干净了。 梅红和诏哥儿的娘丫头都在外厅说笑,雪梨拿出昨天带回的点心鲜果招待她们。下人们没见过这么新奇名贵的鲜果糕点,都小心翼翼品尝。 沈妍昨天带回的东西不少,她想给项家各房都送一份,又不知道怎么送。她让雪梨去请汪仪凤过来,梅红正好同路回去,她就让她们带上了一些瓜果。 “诏哥儿呢?” 娘正吃得尽兴,听到沈妍问话,看到外厅里没诏哥儿的影子,顿时大惊失色,“刚才还在呢,这么一会儿功夫去哪了?赶紧去找,快去找。” 木香探头说:“小少爷在碧纱阁,奴婢被她打出来了。” 这栋抱厦靠边的一间屋子很大,就用碧纱帘隔出一间小屋子,用来临时存放东西。昨天,沈妍从承恩伯府带回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全放到了碧纱阁。 “这个小祸害。”沈妍赶紧去了碧纱阁,娘丫头也跟上了。 “这都是什么破东西?真硬,硌了小爷的牙……臭妍儿,臭姐姐……” 一个山竹滚出来、两个山竹滚出来,三个、四个山竹滚出来…… “你给我出来。”沈妍气呼呼冲进来,只有娘和白芷跟进去了。 白团子不走运,碧纱阁里堆着很多东西,堆在最外面的却是装衣料首饰的空盒子,还在两筐山竹。盒子全部被打开,扔得乱七八糟,他现在正向山竹进攻。 沈妍进到碧纱阁,就把白团子拎出来,扔给娘,“你给我出去。” “你答应给小爷吃火龙果,臭姐姐……” “你再敢自称小爷,我就掐死你。”沈妍狠狠捏住白团子的脸。 白团子一点也不怕沈妍,还敢还手招架,娘害怕了,赶紧抱着他往外跑。 沈妍让白芷带木香和艾叶收拾,把空盒子全都堆在一边,又把鲜果糕点分类摆放。等汪仪凤来了,看看怎么分,亲疏远近所送了东西也不一样。 “臭姐姐,说话不算数。”白团子站在门口抗议,愤怒的小眼神瞪向沈妍。 “不许自称小爷,不许骂人,否则――我就把你扔到房顶晒干。” “哇――姐姐……”白团子闭着眼睛大哭,还冲沈妍伸出两只小手。 沈妍叹了口气,看他哭得可怜兮兮,又抱起他哄慰。她让白芷拿出一只火龙果,白团子抢过火龙果,破泣为笑,从沈妍怀里挣脱出来,到处向人展示。 娘怕汪仪凤责怪,赶紧给白团子擦净了脸,又要给他换衣服。白团子从娘怀中钻出去,抱着一只火龙果,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研究”去了。 汪仪凤来了,项云环和项云玫都在汪仪凤房里,也一同过来了。汪仪凤来项家时日也不长,跟各房接触都不多,甚至有些人都认不全,不知道该怎么分。项云环还算清楚,有她帮忙,才把东西分好了,她又亲自带丫头给各房送去了。 “娘,您先到花厅里休息,一会儿我有东西给您看。” “我是有点累了,去歇一会儿。”汪仪凤扶着丫头的手出去了。 “妍姐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项云玫很诚恳地问。 沈妍偷偷跟她说:“你帮我抄《女戒》和《女训》,字千万别写得太好。” 项云玫答应得很痛快,沈妍松了口气,怕别人发现,就让黄芪带她去了书房。 “白芷,你来帮我看看这几匹缭绫。”沈妍把缭绫全铺到软榻上,仔细观看。 阳光透过茜色窗纱,洒下丝丝缕缕的沾染红晕的光芒,映照在缭绫上。 薄如蝉翼、柔若流水的缭绫上,淡淡的光晕升腾而起,亮丽纯正的颜色更如流光幻彩一般。将缭绫披在身上,袅袅而动,尊贵飘逸的气质油然而生。缭绫丝薄、滑润、柔软,穿在身上如彩羽轻纱,却不透明,这也是缭绫的特点之一。 “真漂亮。”白芷轻抚几匹缭绫,眼底流露出兴奋与欣喜。 沈妍的纤指划过缭绫,微笑说:“确实漂亮,等你成亲时,本姑娘送你两套衣服的布料,一套绮锦、一套缭绫,保证让你的风光不逊于小家碧玉。” “姑娘又在打趣奴婢。”白芷脸上飞起红晕,差开了话题,“姑娘是想把送给慧宁公主的几匹挑出来吗?依奴婢看,姑娘大可以把不喜欢的颜色送人。” “说到我心里了,这个送你。”沈妍拿出一只金丝点翠钗到白芷头上。 白芷道了谢,很认真地帮沈妍建议,比较这八块缭绫的颜色和美感。左挑右选,沈妍挑出了大红、鲜黄和纯黑三匹,相比之下,她不喜欢这三种颜色。 纯黑色的缭绫上点缀着五彩金丝织成的凤羽流云的图案,呈现出一种庄严华重的高贵。大红和鲜黄这两匹缭绫上用银丝织出花鸟流水的图案,流露出一种华贵的娇艳。这几匹布料的颜色太过突出鲜亮,却不影响布料名贵的美感。 “白芷,把这三块布料用锦盒装起来,包装好,锁到暖阁的柜子里。” “是,姑娘。” 剩下的五匹的颜色分别是湛蓝、竹绿、水红、雪青,还有一块青白色。在这五匹缭绫里,最显眼的要数青白色的那一块。素净的面料挑出金银丝织的竹叶花纹,那淡雅清亮的颜色有一股渗入人心的清贵谨致的美感。 白芷见沈妍捧着青白色的缭绫发呆,笑问:“姑娘是不是觉得这块布料的颜色和轩少爷很配?那就做一件袍子送给他吧!入夏正好穿。” “什么都让你说中了,赏你一块点心。”沈妍拿着一块御膳坊的糕点塞进白芷嘴里,说:“你去找剪刀尺子,再叫雪梨过来,她懂做衣服。” 沈妍把青白色的缭绫披在身上,在光影中走来走去,想像徐慕轩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徐慕轩身材清瘦,相貌俊美,儒雅和润的气质如玉如璞。再穿上这样一件衣服,清贵飘逸的气度在京城名门公子中定是绝无仅有。 白芷带雪梨过来,沈妍让雪梨裁出一块布料,却怕做出来的衣服不象样。干脆就让白芷把布料包起来,拿给徐慕轩,让他拿回去交给武烈侯府的绣娘做。 “姑娘,三小姐回来了,各房都回了礼,夫人让你去看看。” 沈妍点点头,从金财神送她的首饰中挑出一只磨的老坑翡翠玉镯,准备送给汪仪凤。又拿出四只金丝编花手镯,打算送给项云环和项云玫一人两只。 另外,她又赏了雪梨和黄芪一人一只金丝点翠钗,同白芷那只一样。赏了黄和白术一条银镶玉的手链,赏了木香和艾叶一人一副玉坠。 分配妥当,她拿起首饰去花厅,让白芷和黄芪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 沈妍到了花厅,刚汪仪凤和项云环说了几句话,又看了各房给了回礼,也不过是香囊丝帕,还有一些吃食。她还没来得及给项仪凤和项云环送上礼物,就听丫头传报说项云珠来了,汪仪凤赶紧让沈妍同项云环一起去迎接。 项云环和项云珠姐妹情意和私交都不错,听说项云珠来了,赶紧拉沈妍出去。 而沈妍却暗暗皱眉,感觉浑身别扭,目前来说,沈妍真感觉自己惹不起项云珠。项云珠优雅柔和、圆滑知礼,想跟她动拳头心计,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二位妹妹,我又来叨扰了。”项云珠笑容温和,递给沈妍一份贴子,“花朝国贵女派人送给妹妹一份贴子,说是想明天登门拜访。妹妹刚住到项家,门人不清楚该把贴子送哪里,就把贴子投给了我,让我转交妹妹。我觉得花朝贵女品不错,很想与她结交,就禀报了母亲和祖母,准备明天在芦雪斋宴请她。这本来是妹妹的事,我代为做主了,还请妹妹不要怪我,我来是想妹妹商量如何回贴。” 项云环赶紧挽住项云珠的手,笑着说:“珠姐姐,你太客气了,妍儿刚到我们家,好多事情不清楚,你替她安排得这么妥当,她应该重谢你才是。” 沈妍感觉心里就象有一只尖利的猫爪在时轻时重地抓挠,她想把那只爪子抓出来,又找不到进入心里的路径。她恨得想咬牙,可牙酸痒,怎么咬都感觉自己用不上力。而且咬得力气越大越难受,伤不到别人,反而会硼掉自己的牙。 “多谢珠姐姐。”沈妍抿着嘴,抛给项云珠一个僵硬的微笑。 她寄住在项家,身份不明确,有项云珠这长房嫡长女帮她打点这些事,会为她省去好多麻烦。可她却有一种被人当成猴子戏耍的感觉,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几人进到花厅,项云珠恭恭敬敬给汪仪凤行了礼,又跟汪仪凤说了宴请花朝国贵女之事。汪仪凤赞叹项云珠安排周到,赶紧让她坐下,拿出果品款待她。 梅红匆匆进来,急切地说:“夫人,几位姑娘,赶紧去看看诏少爷吧!他……” “诏儿怎么了?”汪仪凤身体一颤,都站不起来了。 “娘,别担心,我去看看。”沈妍以为诏哥儿或伤或病,赶紧让丫头拿药箱。 抱厦的阳台上围着几个丫头婆子,娘急得低声哽咽,团团打转。白团子紧闭双眼,平躺在阳台的长椅上,张开四肢,小肚子一起一伏,节奏感极强。他脸色很红润,不象是伤病,只是脸上、嘴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满火龙果的黑子。 沈妍看到阳台的角落有一只轻飘飘的火龙果,她一脚踢开,才发现里面的果被啃干净了。这只火龙果很大,有**两重,不用说,诏哥儿吃撑了。沈妍给他火龙果时,本以为他打不开,没想到那火龙果皮上的小牙印那么鲜明深刻。 “诏哥儿,诏哥儿,快起来。” 娘赶紧跟沈妍说:“老奴叫了他半天,他都不应声,老奴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很害怕,也不敢碰他。” “诏儿、诏儿,这是怎么了?”汪仪凤扶着丫头的手急匆匆过来。 “他没事,就是吃撑了不想动。”沈妍冲白团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又让丫头去给他取帮助消化的药物,“娘,外面太阳很烈,你还是进去吧!” 白团子小眉头一拧,舒舒服服喘了口气,“吃饱了,真舒服。” “你赶紧起来,别在大太阳底下躺着。” “不起来,肚肚疼,肚肚……”白团子的小肚子起伏的频率更大,他总嚷着要吃火龙果,这回吃得过瘾尽兴了,吃撑了,连动都不想动了。 沈妍皱眉一笑,让娘把他抱进卧房里,往他嘴里塞了助消化的药丸,又教娘给他轻揉肚脐两侧的天枢、肚脐上面的是中脘,之后给他摩腹捏脊。 “妍儿,诏儿没事吧?”汪仪凤见白团子不喊肚子疼了,松了口气。 “娘放心,他没事,小孩子不知饥饱,遇到喜欢吃的,很容易吃伤。” 汪仪凤斥责了伺候白团子的丫头,又嘱咐了娘,才安定下来,回到花厅。 项云珠微微一笑,对沈妍说:“听说妹妹通医术,能治百病,真了不起。” 沈妍也摆出一张优雅的笑脸,很谦逊地说:“姐姐谬赞,雕虫小技而已。” 项云玫过来,给汪仪凤等人行了礼,又坐到一旁愣神。她暗示沈妍,她刚把《女戒》和《女训》各抄了一遍,就累了右手发麻,右臂酸痛。 想到还有九遍《女戒》和《女训》要抄,不知道还要假谁之手,沈妍就想咬项云珠一口。可巴掌不打笑脸人,项云珠笑得那么温和,她真不知道从哪儿下嘴。 汪仪凤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子,拿出老坑翡翠玉镯和四只金丝镯仔细观看,又拿给项云珠几人看。项云环和项云玫知道是沈妍打算送给她们的,就戴到手腕上比划。项云珠夸赞了几句,静静看着她们,脸庞的神情依旧优雅淡漠。 “妍儿,这些手镯都是送给谁的?”汪仪凤问话的语气随意。 “那只老坑翡翠玉镯是送给您的,金丝镯是送给环姐姐和玫妹妹的。”沈妍顿了顿,又说:“刚才不知道珠姐姐要来,我这就让人再去挑两只金丝镯。” “不必了,妹妹,礼物太贵重,我……”项云珠还真没把两只金丝镯看到眼底,她喜欢那只老坑翡翠玉镯,可那是沈妍送给汪仪凤的。她想把那只翡翠玉镯要到手并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花费她一番心思,还要详细考虑得失。 白芷拿来两只金丝镯,沈妍亲自送到项云珠手上,很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项云珠摆出一副却之不恭的神情收下金丝镯,又摘下腰间的羊脂玉佩给沈妍做了回礼。汪仪凤连连称赞项云珠守礼,让沈妍几人向项云珠学习。 听丫头传报说魏娥儿来了,汪仪凤几人都皱起了眉头,连项云珠那张优雅的脸上都透出腻烦轻蔑。没等沈妍让丫头出去打发了,魏娥儿就一路吵嚷着闯进来了。魏娥儿算是项家的客人,下人也不好意思拦她,这就更助长了她的威风。 “把你们这里好果子、好点心全拿出来,姑祖母还要吃,让我来要。”魏娥儿进来,不给任何人行礼问安,坐到桌子旁,拿起来果品点心就往嘴里塞。 “白芷,你还愣着干什么?” 白芷正摩拳擦掌,听到沈妍的话,一把揪住魏娥儿,就扯到了门外。 魏娥儿抓着门框跺脚大喊:“死奴才,你瞎了?不知道我是主子吗?” 项云珠敛襟端坐,淡淡地问:“你是哪一房的主子?” 沈妍看到项云珠出面了,就示意白芷退到一旁,她打算看一场好戏。 汪仪凤想开口规劝,被沈妍使眼色制止,她也不想惹项二太太,只好做罢。 “你是谁?二房的事用你管?”魏魏儿跳进来,又喊道:“姑祖母已经答应把我说给谦哥儿,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是县公夫人,不是项家的主子吗?你们不要认为我象我姑母那么好欺负,生了一个县公爷,还随便让你们踩。” 项二太太为照顾魏家,原本打算把项云环说给魏娥儿的嫡亲哥哥。项云环说什么也不愿意,项怀安和汪仪凤都不答应,项老太爷也没点头。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想尽办法,也过不了这几道关口,只好先把此事压下来。 现在,魏娥儿又说项二太太想把她说给项云谦,这也是项二太太要照顾魏家的方式,可魏姨娘会答应吗?自那次闹腾之后,魏姨娘就被项怀安禁足了。伺候魏姨娘的下人也被汪仪凤换掉了多半,估计她还没听到这个消息。 项云谦有了出息,魏姨娘可是一心想让他娶名门贵女,扬眉吐气,压项云诚这嫡子一头。项二太太想让项云谦娶魏娥儿,这不是自降门楣吗?魏姨娘能同意才怪。她可以推荐魏娥儿给项怀安做填房,但绝不同意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 这就是赤果裸的人。 其实,魏家为官的人不少,在京城也有几十年了,虽然算不上书香门第,也是大族。只不过项二太太娘家那一脉是庶子旁支,跟嫡系比起来差得太远。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项二太太、魏姨娘和魏娥儿祖孙三人却是一代不如一代。项二太太基本算得上有勇有谋,而魏姨娘则有勇无谋。魏娥儿谈不上勇和谋,却继承和发扬了项二太太的不要脸,差不多快达到无敌之境了。 沈妍在这个时空混了**年,也充分证明了一句话――穿越女不是万能的。 比如,她斗不过项云珠这一类人,这或许是暂时的,但至少现在如此。项云珠做事总把规矩道理摆明,你想跟她蛮干,都找不到入手的方向。 再比如,她惹不起魏娥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魏娥儿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你打她、骂她,她都不怕,只要有口气,她就耍不要脸,你怎么办? 项云珠听到魏娥儿这么说她,脸赤红沉,那优雅淡漠的气质撑不住了。看来要对付项云珠这种人,魏娥儿这一套值得推荐使用,可沈妍真的做不到不要脸。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劝你还是懂些规矩。”项云珠气得真咬嘴唇。 魏娥儿狠啐了项云珠一口,说:“这桃溪阁是二房的地方,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二房永远是我姑祖母当家,我就是这里的主子。” “别忘了你只是项家的客人,你……”项云珠浑身轻颤,脸也变了色。 “我很快就是项家的主人了,我要做县公夫人,有诰封,你能跟我比吗?” 项云环和项云玫也帮项云珠说话,三个人也不是魏娥儿一个人的对手。沈妍乐得看热闹,不吭声,有项云珠带头跟魏娥儿较量,她只须旁观。 汪仪凤劝止了她们,让丫头给魏娥儿装了些点心果品,才把她打发走了。项云珠气坏了,魏娥儿刚走,她也告辞了,因为生气,连礼数都不周全了。 时候不早,汪仪凤也要回房,沈妍和项云环姐妹都跟她一同过去,准备一起吃午饭。诏哥儿拉了几次,肚子小了很多,又吃又拉累了,现在睡得正香。 吃过午饭,沈妍回来,准备先睡一会儿,再准备明天宴请萧水葳的事。白芷进来,说项云谦给她送来一封信,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沈妍也没多问,打开信一看,顿时脸色青白。这封信是沐元澈写给她的,告诉她昨天把她推下假山的真凶,看到“项云珠”三个字,沈妍不禁头昏目眩。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凶[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凶[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订亲[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订亲[手打VIP] <!--go--> 若这封信是慧宁公主让人送来的,沈妍肯定会怀疑慧宁公主想坦护福阳郡主或是某些人,把项云珠当成替罪羊,给她一个交待,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而沐元澈调查此事的真凶,只是为更好地保护她以后不受暗害,没必要弄虚作假。 所以,沈妍相信沐元澈调查的结果,尽管她很震惊。 项云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她在徐家见过项云珠两次,因项云珠冷淡优雅,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更谈不上怨结。若说项云珠嫉妒她,就要置她于死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而且理由也不充分。因为嫉妒一个人,就冒险在不熟悉的地方下毒手,项云珠有这么傻吗? 沈妍思来想去,就觉得有一种可能,她撞破了项云珠的隐秘。 昨天,项云珠和大皇子隔墙对望,那绝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至于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沈妍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她没想这么多,可项云珠多心了。 按理说,项云珠和元信侯世子的婚事没谈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难道在这几天之前,项云珠就见过大皇子?极有可能,要不项云珠为什么想赌一口气嫁到皇族呢?那是因为皇族有人对她有意,难道是大皇子?项云珠不知道他妻妾成群? 由此可见,项云珠现在正处于犹豫阶段,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想嫁给皇族贵子,一雪被元信侯府戏耍之耻,大皇子是争夺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人选,也是她的最佳选择。可大皇子妻妾成群,不能给她名份,她也不甘心做一个没有名份的侍妾。而且项家祖训写得明明白白,她还不据有与项氏一族抗争的能力。 她以为沈妍看破了她的私情,怕沈妍说出去,就想下毒手灭口。没能害死沈妍,她回到项家,又先发制人,也是想试探沈妍的底限,先行打压制服。 差点要了别人的命,还能对人笑脸相待,摆出一副宽和的态度。项云珠也真是个人才,够黑、够狠,可见她的心决不象表面那么优雅、那么和润。 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影,洒下片片光芒,照得人昏昏欲睡。沈妍沐浴薰风暖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累如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沐元澈知道她住在项家,告诉她谁是真凶,是想让她提高警惕。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刚来项家几天,还不熟悉,项云珠要是想在项家对她下手会更容易。 唯今之计,靠她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把事情抖开,撕开项云珠高雅的面纱,跟她闹一个鱼死网破。可把事情闹大也需要契机,再说,不到万不得已就走这一步,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真让项家出了丑,汪仪凤会处境艰难,项氏一族若是全力反扑,也定会牵连汪仪凤。 要么就向项云珠低头,挑开此事,发誓诅咒不说这件事。可项云珠是表面和润、内里心狠手辣之人,她能相信吗?或是说暗示她适可而止,否则就把这件事闹大。但项云珠也决不会被人威胁,到时候,她肯定会出其不意,再下狠手。 所以,她这两条路都是不是康庄大道,行事之计也不是上上策。 沈妍揉着双额苦想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坐起来,问:“谁在外面?” “奴婢是雪梨,姑娘要洗漱吗?” “等一会儿再洗漱,你先进来,我有事问你。”沈妍垂着腿坐到床边,看到雪梨进来,问:“你上午和三小姐去晚风苑送果品见到老太爷了吗?” “没有,守门的小厮说老太爷钓鱼呢,不让人打扰,只留下了果品。” “知道了,你再去准备几样鲜果,让黄和白术送水进来。” “是,姑娘” 梳妆更衣完毕,沈妍愣了一下,理清思路,就让白芷黄芪拿上鲜果到了晚风苑。守门的小厮没通传,就请沈妍主仆进去了,可见这绿灯开得很大。 小厮把沈妍主仆带到一条小溪边,溪岸上搭起了一座凉棚,项老太爷正坐在凉棚里钓鱼。白芷把鲜果给了小厮,教给他们切洗的方法,小厮就去收拾鲜果了。 这条小溪很长,有一丈宽,两尺深,溪水清澈见底,水内鱼虾浮游。 沈妍给项老太爷行了礼,问:“老太爷,您的鱼钩是直的吧?” “直的?直的鱼钩能钓到鱼?年纪轻轻就喜欢胡思乱想,还想糊弄我这个老头子。”项老太爷语气轻松,神态悠闲,一副浑然物外的自在模样。 “我不是胡思乱想,要糊弄您,直钩垂钓,愿者上钩,您没听说过?”沈妍毫不客气地坐在项老太爷身边,“还有一句话,叫直钩垂钓,不钓鱼虾钓王侯。” “小丫头,你倒打趣起我来了。”项老太爷钓到一条三寸长的鲤鱼,异常欣喜,他摘鱼入篓,又挂饵甩杆,动作极其熟练,“丫头,你有事?” 沈妍干笑几声,说:“也没大事,就是想跟您聊聊,解解闷。” “说吧!自从吃了你的药,每天按你的方法锻炼,我的耳朵好使得狠。” “那可是好事。”沈妍又说出几句闲话,才聊到昨天在承恩伯府的事。她比照昨天跟项大太太等人讲述的内容,只是详述了她和项云珠遇到大皇子的细节。 “你想请我推断是谁向你下的毒手,对吗?”项老太爷问话的语气很自然。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沈妍顿了顿,又补充说:“有人告诉我了。” 项老太爷点点头,轻叹一声,说:“我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我也猜到了。” “生姜还是老的辣,想不佩服都不行,我要奖励您。”沈妍拿起一只剥好的山竹,递给项老太爷,“这是山竹,吃山竹能清热解毒,延年益寿。” 项老太爷吃了一瓣,点头说:“味道不错,以前还真没吃过。” “这山竹喜欢很热的气候,产于花朝国的最南部,我估计南疆也有,只不过没被发现而已。以前花朝国跟大秦皇朝没往来,大秦的人本吃不上。” 凭项老太爷的明机敏,听她聊聊数语,就看透了昨天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事。 跟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沈妍差开话题,跟项老太爷聊起不同地域的特色特产、风土人情。项老太爷是文官,走的地方并不多,年轻时只放过几年外任,还是离京城很近城池。听沈妍讲起这些,他很感兴趣,边听边问,很认真的样子。 “你这丫头知道得还真多,都是从哪听来的?” 沈妍笑了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小时候跟我娘和我弟弟从彬州到永州,又从永州到京城,再从京城到金州,又从金州来京城,早就超过一万里了。八年前,我们从京城到金州,这几千里路,我们走了几个月,见识了很多新奇事物。等我闲下来,我还想去花朝国、去锦羽国,还有楚国和魏国。” “哈哈……你现在不闲吗?” “闲是闲,可我现在出不去呀!出门还要对牌,还要……” “只要你想出去,自然就出得去,墙再高也圈不住人。”项老太爷示意小厮扶他站起来,又说:“我散步的时间到了,你钓鱼吧!我出去走走。”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退了。”沈妍抓起鱼篓子,笑嘻嘻地说:“以后我要再想出去玩,就借口给老太爷买东西,老太爷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就告诉我,我保证买回来孝敬。看在我这么乖巧的份儿上,就把篓子里这几条鱼送给我吧!” “好好好,你拿去吧!等我想要什么,就让人告诉你,先说好,我可没银子。” “别谈钱,谈钱伤感情。”沈妍让丫头拿上鱼篓子,主仆几人离开晚风苑。 目送沈妍主仆走出大门,项老太爷沉下脸,长叹一声,抚额沉思。一个中年男子过来,扶着项老太爷,在园子间的小径里散步。 “你知道向沈丫头下手的人是谁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又问:“是谁把真凶的身份告诉沈姑娘的?” “当然是慧宁公主了。”项老太爷重哼一声,又说:“在慧宁公主的府邸做这种事,那不是蠢到家了吗?自以为周密,人家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来。” 沐元澈和慧宁公主都关注真凶,可出发点不一样。项老太爷只想到了慧宁公主,认为她告诉沈妍是为了承恩伯府的声誉,却不知道沐元澈更关心沈妍的安危。 “老太爷,这怎么办?” 项老太爷又叹了口气,说:“早想办法应付,希望能躲得过去,别让慧宁公主抓住把柄。去年同西魏打仗,项家功劳不小,安哥儿和谦小子都有了爵位。项家风头太盛,早有人红眼了,趁此机会压一压,免得再生事端。你去把老大、老大媳妇、平哥儿和平哥儿媳妇都叫来,等我散步回来和他们说话。” “是,老太爷。” 半个时辰之后,项伯爷、项大太太、项怀平和项大都坐到晚风苑的外厅。 项老太爷进来,没等众人行礼,就开门见山问:“珠丫头的亲事说成了吗?” 项大太太赶紧施礼,说:“媳妇和平哥儿媳妇都属意于元信侯府,元家老侯爷去逝,这事就耽误了。孝期一过,才开始谈,可有相士说珠丫头和元家那孩子不是佳配。我和平哥儿媳妇商量了一下,怕不吉利,就把亲事推掉了。这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人不断,媳妇一直留心此事,想今年把这件事订下来。” 为了项家的脸面,也怕项老太爷不高兴,项大太太为这门亲事没谈成找了一个妥善的借口,她当然不知道项云珠早已一气之下跟项云环说了原委。 “今年把这件事办了,珠丫头年纪不算小了。” “是,老太爷。”四人齐声答应。 这个时空的女孩子除了自幼订下的亲事,一般都是及笄前后说亲,十六七岁嫁人,超过十八岁未嫁,就算老姑娘了。项云珠今年十七了,直到现在还没说好亲事,确实不早了,明年要是再嫁不出去,可就要被人笑话了。 屋里暂时安静下来,四个人都垂头抬眼,看向项老太爷。他们都知道项老太爷叫他们来,不只是为项云珠的婚事,肯定另有大事,但他们谁也不敢多嘴。 项老太爷喝了一口茶,问:“上次不是说徐家长房要求娶吗?” 项大忙说:“回老太爷,徐家长房确实看重了珠丫头,媳妇和太太推了。” “为什么?” “那孩子身子骨不结实,他怕自己重病带累了别人,才不想成亲。再说那孩子不喜欢读书,都过弱冠之年了,还是白身,没前途可言,不……” “就订他吧!”项老太爷一捶定音,“这几天请徐家两房的人过府,把这意思透露给他们,让他家上门提亲,今年就把珠丫头嫁出去。” “老太爷,这……”项大想劝项老太爷改变主意,被项怀平瞪了一眼。 项老太爷不清楚徐慕轶的真实情况,就目前掌握的有关徐慕轶的资料,他也认为徐慕轶不是项云珠的良配。但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有多方考虑,主要是权衡项氏一族的得失,项云珠是不是愿意嫁给徐慕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徐慕轶是皇后的亲侄子,如大皇子真跟项云珠两情相悦,顾及皇后,大皇子也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徐慕轶至今还是白身,又有病,在京城名门公子中条件很一般。项家长房嫡长女结成这门亲事,没人嫉妒,也能适当压一压项家的风头。 项云珠在承恩伯府做出行凶害人之事,也得罪了慧宁公主,项老太爷希望慧宁公主看皇后的面子,能放过项云珠。若项云珠再得贵婿,慧宁公主说一句话使绊子,就够项云珠乃至项家栽个在跟斗了,到时候想找回脸面都难。 项老太爷思虑片刻,说:“老大媳妇和平哥儿媳妇先回去吧!这几天就着手准备,示意徐家来提亲,赶紧把事情订下来,不许拖泥带水。” 项大太太和项太出了大门,项老太爷才跟项伯爷和项怀平说明情况。项伯爷和项怀平都很吃惊,赶紧跪下向项老太爷请罪,还要重惩项云珠。 “你们都起来吧!这件事别再跟任何人说起,回去告诉你们的媳妇,跟徐家订亲先瞒着珠儿,你们也打起神,注意外面的风向,别闹到不收拾。” 项伯爷和项怀平连连点头,项老太爷示意他们坐下,三人低声密议,细致谋划。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牵连太广,一步不慎,就能把项家推到浪尖风口。 项大太太和项大从晚风苑出来,回房的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项大认为徐慕轶配不上项云珠,不满意这门亲事,却不敢违背项老太爷的意思。而项大太太则考虑更深层的问题,为什么项老太爷突然提出跟徐家长房结亲? “母亲,徐家长房跟我们是有亲,可也不能委屈了珠儿呀!您看……” “你先别多嘴,也不能让珠儿知道,等伯爷回来,我问清了再说。”项大太太愣了片刻,又说:“别说是珠儿这一辈,就是平哥儿那一辈的亲事,老太爷也只说行或不行。象今天这样指出人,这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这其中定有原由。” 项大压低声音,说:“听下人说沈丫头刚才来看了老太爷。” 项大太太面色一凛,“赶紧去打听清楚,这件事一定要先瞒着珠儿。” 项伯爷和项怀平从晚风苑回来,只跟项大太太和项大提了几句话。二人都惊呆了,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都抛开,现在最关键的是项云珠和徐慕轶的亲事。 …… 沈妍跟项老太爷说了昨天承恩伯府发生的事,知道项老太爷会马上有所行动。至于项云珠最终是什么结果,只能靠她自求多福了,沈妍也不想多问。 从晚风苑回来了路上,路过魏姨娘的院落,沈妍忽然想起一件事。魏姨娘正在禁足,对外面的消息如饥似渴,沈妍很乐意送她一份“人情”。 “白芷,你把二太太答应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的事多绕几个弯子告诉魏姨娘,最好能换一些零花钱。”沈妍轻声吩咐,脸上闪过促侠奸诈的笑意。 回到房里,沈妍烧掉了沐元澈给她的信,只要项云珠安份,她永远都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她现在算半个项家人,自然要与项家共渡安危,荣辱与共。 听说项云玫在书房帮她抄《女戒》和《女训》,沈妍心里过意不去。这十遍不能全让别人替她抄,她自己也要意思意思,所以就决定等晚上挑灯夜抄。 晚上,沈蕴过来找她说话,给她带来徐慕轩的信。徐慕轩在信中除了例行的问候,又倾诉了思念之情,看得沈妍心里酸酸暖暖,甚至萌生出早点嫁的心思。 “姐姐,这里还有。”沈蕴又拿出一卷写满字的萱纸。 “这是什么?”沈妍看到密密麻麻的黑字就头疼。 “徐哥哥说你目光犀利、看事确,去年他写的那些文章都是围绕你在信中提到的内容写的,很不错,听说还得了皇上的嘉奖。这些都是他刚写的实事论证的文章,想让你看看,再给他提一些重点,他再加到文章里。” “好吧!我看看。”沈妍不想看这些空洞的文章,听说徐慕轩让她指点,她也要打起神。徐慕轩得了嘉奖,有了脸面,她脸上也有光。 她让沈蕴把那块青白色的缭绫布料带给徐慕轩,又把稀罕的鲜果点心包了三份。一份给沈蕴,一份给徐慕轩,一份让徐慕轩带给平氏品尝。 她去了书房,看到项云玫还在替她抄《女戒》和《女训》,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歉意。项云玫已经抄满三遍了,项云环抄了两遍也送过来了,还差五遍。她不好意思再让别人替她抄,反正也没人催她交,她决定自己慢慢抄。 徐慕轩共写了三篇文章,第一篇是关于战乱之后,百姓重建家园的问题。以前徐慕轩就写过这个议题,这次他又写得深入了一些,添加了多方面的内容。 第二篇是关于大秦皇朝与瀛州大陆各国加强友好关系的议题,这一篇他写得内容最少,可见对国家外交了解有限。第三篇是关于如何让百姓更好地安居乐业的议题,这一篇内容最多,但他写得很空洞,套用不少圣人言,没实质的内容。 这三篇文章的题目都很尖锐,都是时下朝廷重臣的热点话题。徐慕轩文笔也不错,但他一直关在太学里,实践经验很少,写出的文章很片面。 沈妍不善于写文章,前世上了十几年的学,作文总是勉强过关。大学毕业的论文请高人指点,改了几次,才勉强通过。但她喜欢一些实事论证,擅长从各个方面分析一个问题,每一个论据都能恰到好处地压到论点上。 徐慕轩没来京城之前,她常帮徐慕轩做一些简单的论据,供他写文章用。去年与西魏打仗时,她在给徐慕轩的信中常写到有关战争的问题,提出一些论据摘要。徐慕轩按她写的论据摘要,旁征博引,举古论今,就写成一篇华丽丽的文章。 沈妍据自己的经验,在每一篇文章里都加了许多重点的论据摘要。至少徐慕轩怎么把她的简单论据变成文章,要看徐慕轩的笔力,她就不多管了。 直到三更天,才把徐慕轩的文章整理好,熬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让丫头把这些东西包好,明天一早给沈蕴送过去,让他带到太学给徐慕轩。 还有五遍《女训》和《女戒》要抄,时候不早,明天还要接待萧水葳,她不能再熬了。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发明复印机的问题,可她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第二天,她赖在床上不想起,没等她吩咐,雪梨就到各处替她去请安,给她报了病。汪仪凤让人送来早餐,她也睡够了,这才起来洗漱收拾吃饭。 不知道萧水葳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待宴请之事由项云珠准备,也无须她多费心。她在院子里活动了一圈,就到书房去抄《女训》和《女戒》了。坐下来一笔一划抄字,她才知道这差事很难受,心里又暗暗恨上了项云珠。 巳时初刻,萧水葳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项云珠让人叫上沈妍、项云环,还有项家几个庶出姑娘,一同到二门迎接。 萧水葳出手很大方,足足带来了两车礼物,项家各房人人有份。她带来的东西都是花朝国的特产,名贵稀罕的物品,项家又要为回礼大费周折了。 项云珠要把萧水葳几人引到后园的芦雪斋,萧水葳却想到沈妍的住处。沈妍很痛快地答应了,项云珠不高兴,却也无奈,只好跟她们一起去了桃溪阁。 下人把萧水葳带来的礼物也抬到了桃溪阁,沈妍居住的抱厦的院子最大,礼物也就放到了抱厦的院子,大大小小的箱笼有几十个之多。 萧水葳小女孩心,天真浪漫,也不在乎一些俗礼规矩,当下就让她的下人打开箱笼,同众人一起分拣礼物,并介绍每一件物品的特色和出处。女孩们看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议论,项云珠心里的不满也一扫而空了。 “我们一会儿再去玩,你们先把礼物先送过去吧!”萧水葳着重强调了水萧藤给项老太爷、项伯爷等人所送礼物的意义,表露出水萧藤想结交项家的意思。 项云珠明白萧水葳的意思,赶紧让丫头把礼单送过去给项大太太和项大过目,让她们准备回礼,又让几个下人把萧水葳给项家长房的礼物都拿过去。 项云环见项云珠把给长房的礼物拿走了,她也让人分出给二房的礼物,让丫头把项二老爷、项二太太、项怀安和汪仪凤等人的礼物都送过去。 把给长辈的礼物都分清了,还有十几个较小的箱笼锦盒,都是萧水葳要送给沈妍和项氏姐妹的礼物。这些礼物中,要属萧水葳送给沈妍的最致、最华贵。 沈妍很高兴,也很感动,换住萧水葳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会带这么多礼物过来,早给你准备好回礼了,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女孩们听说看礼物,都很兴奋,都项云珠都跟着过来了。沈妍把萧水葳等人带到花厅,让丫头把金财神送给她的布料首饰都拿出来,正好借花献佛。 花厅正中摆放着一架红木碧纱花鸟屏风,将花厅分成了里外两间,那些衣料首饰就摆放在里面的软榻上,隔着碧纱就能看缭绫晕染的华彩。 沈妍挽着萧水葳走在最前面,项云珠、项云环陪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紧跟在后面,最后面是项家几个庶出姑娘和这些人的贴身丫头。 项云珠把福阳郡主等人请到里面,站在屏风一侧,沉着脸看了一眼,项家的庶出姑娘立刻停住脚步,谁也不敢往里走了。沈妍知道项云珠最重嫡庶尊卑的规矩,这样的场合是不会让庶女进来的。她怕冷了场,就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会意,拿来几副自制的扑克牌,教几个庶出姑娘玩斗地主。 金财神对沈妍历来出手大方,别说那几匹今年最新样式的缭绫匹匹保贵,就是那些金玉首饰也都是最新奇的样式,最贵重的货品。在坐的女孩都出身富贵之家,很有见识,可看到这些东西也都惊奇艳羡不已,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给你的?”福阳郡主问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项云珠笑了笑,“瞧郡主问的,妍儿妹妹买来的不行吗?为什么是人送的?” “别说那些产于锦羽国的紫金首饰,就这些缭绫布料,连里都没有,她从哪里去买?”福阳郡主咄咄逼问,摆出一副不问出来就不罢休的态度。 沈妍淡淡一笑,说:“是很好的朋友送的。” “好到什么程度的朋友会送你这么名贵的东西?” “也不是好到什么程度,而是我人有所值,他才送我好东西。” 从徐家出来,她就不怕自己也是名医金半两的身份泄露了,也不怕别人知道她有银子。项怀安知道她是金州济真堂的大掌事,也知道她在济真堂有股份。但项家门风严谨,自命清贵,不会要她一文银子,当然,项二太太之流除外。 “妍儿都说是人家送的了,你又何必非刨坑问底?”萧水葳不想让福阳郡主多问,拿起一只金钗到她头上,“你喜欢哪一件?我让妍儿看我的情面送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都这么贵重。”福阳郡主马上换了一张笑脸,也没说不要。 沈妍看到萧水葳在福阳郡主头上的金钗和她送给白芷等人的金钗样式相近,只不过这一只更致,份量更重一些。福阳郡主也没说把金钗摘下来,沈妍就顺水推舟,把金钗送给了她,又拿出一只金丝手镯送给兴阳县主。 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同萧水葳一起来项家做客,两人带来的礼物不过是一些香囊、袖袋之类。沈妍送给她们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们过意不去,连声道谢。 “妍儿,把这块料子剪我一块吧!我想做一件夏天穿的袍子,就象慧宁公主穿的那种样式。”萧水葳把青白色的缭绫披到身上,让众人看,又说:“你们别笑话我跟妍儿要东西,我跟她认识最早,向来是不客气的。” “你无须跟我客气,我拿出来让你看,就是让你挑喜欢的,给你做回礼。” “那可要谢谢你了。”萧水葳挽住沈妍,笑意盎然,赶紧道谢。 在众人共同参谋下,萧水葳除了那块青白色的缭绫料子,又挑了雪青、水红和竹绿三色料子,准备拿回去做衣裙。沈妍又送了她一只老坑翡翠镶金玉镯,跟送汪仪凤那只很相似,还送了她一紫金雕花步摇钗,就直接给她到头上了。 “我带来礼物不少,却没妍儿送我的这几件值钱,这回可占大便宜了。”萧水葳很喜欢沈妍送她的礼物,又觉得太过贵重,有点不好意思。 “礼物无关轻重,贵在情意,要说占便宜吃亏的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沈妍挑了一只金丝钗送给水萃,又挑了几副玉坠子,让黄芪送给萧水葳的几个丫头。 “好,我不说。”萧水葳转向项云珠,“你千万别再给我回礼,这些足够了。” 项云珠优雅一笑,说:“不行,妍妹妹送你礼物是你们之间的交情,充其量代表项家二房,我们长房是必须要回礼的,你们不要笑我们家分得太清楚就好。” 众人听项云珠这么多,都打趣说笑,屋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沈妍让丫头把布料首饰收起来,又拿出果品点心招待众人,大家边吃边聊,尽兴开心。 “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和我哥跟慧宁公主借了城外的山庄,等芒种节那天邀请你们到城外玩,我计划再过三四天给你们正式下贴子邀请呢。”萧水葳顿了顿,又说:“那座山庄很大,里面房子很多,你们提前几天过去住下来。我们安排了好多活动,有诗歌比赛、打猎赛舟,还有篝火晚会等等,肯定很热闹。 大皇子和端宁公主也要过去,我们计划分男女两队,男队由大皇子和我哥带领,女队由我和端宁公主带领,不管是什么活动都要比赛,看哪一队能赢。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告诉我,我再告诉端宁公主,让她给你们记录下来,有奖。” 沈妍听说过端宁公主,她是皇后所出,才貌双全,年过十八还云英未嫁。现在,哪家的女儿说亲晚了,都会拿端宁公主做反面的例子。 女孩们听说可以到城外游玩,还有这么多活动,都雀跃欣喜。积极恿跃帮萧水葳出主意、想办法,争取为女队拨一次头筹,奖不重要,关键是脸面和名声。 项云珠见众人兴致盎然,她眼底浮现忧郁,又见外面几个庶出姑娘玩得很高兴,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说笑吧!我到外面跟她们玩一会儿。” “你去吧!”萧水葳拉了沈妍一下,“妍儿,咱们说私密话。” 福阳郡主噘了噘嘴,拉着兴阳县主和项云环出去,“让她们说吧!咱们走。” 沈妍客气挽留几句,福阳郡主也不理睬,非要出去玩牌。沈妍就让白芷又拿出几副扑克牌,教了大家几种新玩法,新奇的扑克牌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里面就剩了沈妍和萧水葳,两人聊了一些女孩间的话题,越说越投机。 “妍儿,送你缭绫和首饰的朋友是楚国那位皇子吗?过继给金家的那个?” 沈妍点点头,“我只知道他姓金名财神,那次见你们才知道他是楚国的皇子。” “你不知道呀?”萧水葳喝了一口茶,说:“金家现任家主有一儿一女,女儿是楚国的皇后,生了两个皇子,这个人是皇后的次子。金家家主的儿子因妻子有病,不能生儿育女,就过继了皇后的次子,过继之后,他才改姓金的。” “金家家主的儿子为什么不纳妾?”沈妍突发奇想,问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金家家主的儿子要是纳几房妾室,还怕生不出儿子,何必过继金财神? 萧水葳眼珠转了转,忙摇头说:“这个我可不知道。” 沈妍讪讪一笑,“听金财神说长辈逼他娶亲,花朝国贵女也是人选之一。” “不是我,是水萧藤的亲妹妹,我的堂姐,前几个月谈过这门亲事。”萧水葳赶紧否认,停顿片刻,又说:“我估计就是楚国皇室和金家都愿意也难成,我堂姐是柔弱人,家里不放心她远嫁,怕她到楚国会受欺负。” “也是,谁愿意嫁到异国他乡呀?你到大秦皇朝和亲的事怎么样了?” 萧水葳摇了摇头,不想谈这个问题,又问:“你跟那个金财神很好?” “好什么?我每次见了他都很受伤。” “受伤?他打你?”萧水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沈妍。 沈妍调笑摇头,“没有,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受内伤。” 萧水葳微微一笑,低声说:“他送你这么名贵的东西,我以为你们很好呢。” “别瞎猜,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不会三心二意。”沈妍轻叹一声,又说:“他送我东西是因为我对他有用,他那种人可是唯利是图,他……” 沈妍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魏娥儿尖声厉气的吵闹声。沈妍皱了皱眉,跟萧水葳解释几句,就出去应付了。今天项家有贵客,决不能让魏娥丢了项家的脸面。项云珠、项云环和沈妍想法一致,都赶紧出去阻拦。 “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为什么有人送来礼物没我的份儿?我可是项家的主子。”魏娥儿站在院子中间,横眉立眼,叉腰呵骂。 沈妍眼底闪过涩的冷笑,魏娥儿欠收拾、欠修理,项云珠行事恶毒,也该恶有恶报。鱼蚌相争,渔翁得利,怎么让鱼和蚌打得不开交,还需她大费心思。 要想把这两个人同时制服,今天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订亲[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订亲[手打VIP]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賎【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賎【手打文字版VIP】 <!--go--> 有贵客在,项云珠和项云环都觉得丢了脸面,赶紧出去呵止魏娥儿。而沈妍却有意退到后面,她只是半个项家人,有项云珠打头阵,她就无需多事了。 她回到花厅里,和萧水葳、福阳郡主和兴阳郡主说话,聊一些欢快轻松的话题。可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谁也没兴趣听她说话,只随口应付而已。 萧水葳得知魏娥儿是因为礼物而吵闹,脸上闪过不悦,但仍保持微笑。兴阳郡主低垂着头,很担心,而福阳郡主则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不用几天,我就是县公夫人,是项家的主子,谁敢看不起我?”魏娥儿明知有贵客在,却来撒泼胡闹,就是因为有项二太太给她撑腰。 “你是项家哪门子的主子?还要不要脸面?”项云环气急了,这些日子她对魏娥儿一直抱忍耐的态度,没想到项二太太放任魏娥儿得寸进尺。 “环儿,别自降身份和这种人多费唇舌。”项云珠恨恨咬牙,吩咐道:“先把她弄出去,别让她惊扰了贵客,再查查是谁让她进来的,桃溪阁的下人也该换了。” 相比之下,魏娥儿还怕项云环几分,毕竟项云环是二房的嫡长女。而项云珠则是长房的嫡长女,魏娥儿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认为她管二房的事是狗拿耗子。 “把我弄出去?哼!你算什么东西?桃溪阁可是二房的地方。”魏娥儿想挑战极限,指着项云珠开骂,“别以为你多么有脸面,你想嫁到元信侯府,人家不不要你,你们一家还到处宣扬说八字不合适,其实就是元家没看上你,呸――” “你、你……”项云珠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话来。 听到如此劲暴的隐秘,福阳郡主双眼放光,隔着纱窗往外看,想看清项云珠的脸色。兴阳县主听魏娥儿提到元家,紧紧皱眉,坐到角落里唉声叹气。萧水葳笑容勉强,和丫头说了几句闲话,努力缓解尴尬的气氛。 沈妍示意雪梨上前,低声吩咐几句,雪梨应声离开,她微微点头,冷冷一笑。 项家注重礼教规矩,最要脸面,不也有项二太太这样的极品另类存在吗?魏娥儿就相当于项二太太的狗,老太婆指到哪里,她咬到哪里。 等城北的宅子收拾好,沈妍就想搬出去住,可她不放心汪仪凤。现在她住到项家,魏家这几块料没大动作,小把戏也不少,她离开,汪仪凤不遭秧才怪。所以,她要再搬出去之前,彻底制服项二太太和魏娥儿,让她们再也没有害人之力。 她有能力对付项二太太和魏娥儿,但不想轻易出手,她要把这个机会交给项云珠。如果能挑起项家长房和二房的矛盾,项二太太顾头不顾尾,汪仪凤也就不用时刻警惕了。不管她们谁败谁胜,她少了心腹大患,最好能让她们两败俱伤。 沈妍趁人不注意,挪到萧水葳跟前,低声说:“我带你出去吃好东西。” 萧水葳高兴点头,瞄了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一眼,“她们呢?” “看情况。” “好。”萧水葳装成无事,挪到福阳郡主身边,也向外张望。 项云环呵令婆子把魏娥儿绑了撵出去,桃溪阁几个使婆子推三拖四、磨磨蹭蹭不动手。项二太太在项家经营几十年,二房的地盘上,除了各位主子贴身的丫头婆子,其他全都是项二太太的人,她们本不会对魏娥儿动手。 魏娥儿见下人都不敢对她动手,更加猖狂,指着项云珠和项云环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我可是县公夫人,你们还不知要嫁什么烂人呢。” 项云珠抓着门帘平静了一会儿,颤声说:“来人,把她绑起来,扔到柴房去。” “大小姐,别……”一个婆子冲项云珠摇了摇头,示意下人不要动手。她是项云珠房里的管事婆子,在项家几十年,清楚项家两房的情况。象这种发生在内院的小事,长房不能干涉二房,免得两房失了和气,传出去让人笑话。 “想绑我?呸――元信侯府不要的烂人。” 这座院子中,魏娥儿最怕的是沈妍和白芷,她见过这两人打架,她不是她们的对手。直到现在,沈妍和白芷都没露面,可见项二太太预料准确。 项二太太说今天的贵客来项家其实是冲沈妍来的,沈妍顾及脸面,不敢当着贵客难为她,还会乖乖奉上礼物。看现在的情况,确实如项二太太所说,沈妍躲到房里不出来,而拦着她索要礼物的人是项云珠和项云环。 所以,她恨透了这两个人,想急切地把她们摆平,好跟沈妍索要礼物。 福阳郡主撇了撇嘴,冲她的贴身丫头使了眼色,主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兴阳县主叹了口气,叫过丫头吩咐几句,也要同她们一起离开。 沈妍同萧水葳互看一眼,点头一笑,两相会意。沈妍吩咐了白芷几句,白芷离开,沈妍又让黄芪把送给萧水葳的礼物收拾好,给她们带上。 “听说项家最重礼教规矩,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福阳郡主面露讥笑,摇头撇嘴说:“一个妾室的亲戚竟敢在主子面前撒野,最可笑的是两位嫡出小姐竟然拿不出一点主子的威严,任人侮骂。这种事在杜家是断不会姓的,别说是名门旺族,就是小户人家也不会出这种事,哪一家没有规矩呀?” 魏娥儿叉腰跳脚,怒吼:“谁说我是妾室的亲戚?我姑祖母可是项家的当家主母,她们是主子小姐,我也是项家的主子,谁怕谁?” 福阳郡主冲项云珠促侠一笑,“元家的选择很正确,哪家能这么没规矩呀?” 项云环去年才回到京城,知道二房被项二太太把持,除了她带回来的几个仆人,她指使不动项家任何下人。今天当着贵客丢了面子,又被福阳郡主挖苦,连项氏一族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她又羞又气以愧,恨不行找个在缝钻进去。 “去,去请祖母来,问她管不管。”项云环气得直哭。 “是姑祖母让我来要礼物的,我拿到礼物就走。”魏娥儿理直气壮。 “好了好了,我们走。”福阳郡主撇嘴冷笑,带丫头婆子下了台阶。 兴阳县主咬了咬嘴唇,对项云珠说:“大表姐,我也要回去了。” 现在已是午时初刻,到了用午餐的时辰,客人没用饭,就要离开,让人看到肯定会追问原由。若是让人知道项家内院如此混乱,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贱人绑了。”项云珠指着魏娥儿,气得真跺脚,高贵优雅消失怠尽,也口出脏言了,看到项云珠哭,她也掉出了眼泪。 昨天,接到萧水葳要来拜访的贴子,项云珠兴奋不已,这可是一个结识贵人的大好机会。她为准备今天的宴请大费周折,昨晚忙碌到深夜,就是想搏一个好名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魏娥儿,闹腾起来,让她一番心血附东流。项家一族也会被人笑话,她被元信侯府戏耍之事也会闹得满城风雨,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这是二房的地方,长房哪个下人敢动我?”魏娥儿半分面子也不给。 “你、你们……”项云珠见她的下人都不动,气得想抓狂。 萧水葳出来,对项云珠说:“你先把家事处理好,我们改天再聚。” 沈妍也跟出来,很小心地说:“珠姐姐,我去送送她们。” 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带下人走在前面,沈妍和萧水葳跟在后面,项云珠和项云环也追过来。魏娥儿见众人要走,竟然追上来,还吵闹叫骂要礼物。 沈妍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带几个丫头从魏娥儿身后绕过去,把魏娥儿圈进人群里面。看到项云珠走到与魏娥儿平行的位置,白芷装成不小心碰了魏娥儿一下。魏娥儿站立不稳,向项云珠扑去,项云珠以后魏娥儿攻击她,就还手了。 当优雅的人优雅不再,撞入众人眼帘的将是彩无限。 项云珠的下人见项云珠和魏娥儿撕打在一起,她们就拉偏架,用巧劲帮项云珠。魏娥儿有武斗功底,她带来的婆子都不甘示弱,全都出手了。 **飞狗跳,你呼我叫,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人打成了一团。 福阳郡主要留下来看热闹,被萧水葳和兴阳县主强行拉走,一群人边走边往后看。沈妍走在前面,迎面看到项大带人过来,忙装成惊慌失措迎上去。 “大快去看看吧!珠姐姐要吃亏了。” 项大已经听雪梨说了大概情况,又见沈妍要和几位贵客一起出去,就知道院子里闹起来,气得脸色顿时铁青,“妍丫头,你们这是……” 沈妍叹气说:“实在太丢人,没法在府里宴客,我带她们出去用饭,您……” “好孩子,去吧!”项大咬牙,挤出一脸笑容,让下人给她们准备车马。 来到二门上,沈妍跟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说要请她们到外面用饭,问她们各自打算。两人平日被家里拘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也不愿意回去。 几人商议片刻,就坐上马车,就直奔千味鸭铺了。吃完饭,几人又到店铺里去转,采买了许多东西,直到日影西斜,才各自回去。 沈妍回到桃溪阁,看到洒扫过的院子里还有血迹,就知道这场仗双方皆惨败。 她刚洗漱更衣完毕,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项二太太就派人来叫她了。 外厅里,项大太太、项二太太、项大和汪仪凤分两面而坐,项云珠、项云环和魏娥儿侍立在她们身后。除了汪仪凤,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项云珠和魏娥儿都负伤不轻,连项云环都被秧及了,脸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你去哪里了?居然现在才回来,家里闹成这样,你居然去躲清闲。”项二太太看到沈妍进来,没等她行礼,就高声呵问。 沈妍微微一笑,“家里来了贵客,太太不知道吗?桃溪阁闹得一团糟,府里没法呆了,我只好带客人出去吃饭。吃完饭,又到店铺里游玩采买,花了我二百两银子。好不容易把她们哄高兴了,她们才答应回去不说今天发生在项家的事。我正想跟太太说呢,这二百两银子要入二房的帐,毕竟此事是因二房所起。” 项二太太拍着桌子呵问:“你胡说什么?你……” “我胡说?”沈妍摇了摇头,“白芷,把今天发生在桃溪阁的事重复一遍。” “不就是因为今天来了贵客,我没派人来专门告诉吗?你也值得让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要礼物、去丢人?”项大太太喘了几口气,又说:“今天项家出了多大的丑,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呢,以后让爷们在外面怎么做人?” “那是你们虑事不周全,闹成什么样都活该。”项二太太进入耍流氓阶段。 听说项家来了贵客,项二太太就等着客人来给她行礼。她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又听说此事由长房全权安排,也没人跟她打招呼,她心里很不舒服。礼物送过来,没魏娥儿的,她就鼓动魏娥儿去闹,就是想丢长房的脸面。 项大太太冲项二太太冷哼一声,“我不想跟你多说了,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把这上得台面的东西送走,你要是想把这事闹开,我们就到老太爷面前去说。” “她是我的侄孙女,是项家的亲戚,你凭什么让她走?” 魏娥儿见项二太太给她撑腰,怒视项大太太,“你才上不得高台面呢。” “来人,给我掌嘴。”项大太太呵令婆子动手。 项二太太蹿起来,喊叫:“我看哪个敢动她?” 打耳光的脆响声啪啪响起,魏娥儿挨了几个耳光,又被踹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连哭都不敢。众人都惊呆了,直到魏娥儿倒地,大家才反映过来。 沈妍揉了揉发疼的双手,说:“她今天惊扰了我的客人,这几个耳光是让她长记的,谁要是不服,尽管冲我说,想找谁理论都行。”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项二太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浑身哆嗦。 “我胆子一向很大。”沈妍轻哼一声,“娘,时候不早,你该回去吃药了。” 汪仪凤也不想趟这池混水,沈妍给她找了台阶,她赶紧借口身体不适,就行礼告退了。项云环也赶紧跟上来,同沈妍一起扶着汪仪凤离开。 接下来两天,项家内宅平静得出奇,但人们都能感觉到拨弓张弩的气氛。 项家内宅闹出的这场是非并没有传开,这也是沈妍的功劳。萧水葳身在异国他乡,又本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她不会去传言这件事。兴阳县主为人不错,是温和绵润之人,又出身元信侯府,与项家有亲,不会乱说项家的是非。 福阳郡主是喜好无事生非的人,但杜家门风很谨,对她拘束得很严。沈妍送了她几件价值不菲的小礼物,提醒她闭上嘴,以免惹祸,她也深知其中的利害。 这件事处理得还算圆满,沈妍大功一件,连一直未曾谋面的项伯爷都褒奖了她。项怀安很高兴,也称赞了她,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小赚了一笔。 中赏下端午节礼,皇上格外赐了项老太爷一百只各式各样的小粽子。项老太爷全部送给了沈妍,尽管这些粽子都进了白团子的肚子,但脸面还是她的。 经历了这件事,沈妍也算在项家站稳了脚跟,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项云珠那天打斗负了伤,又气急攻心,就病倒了,一直请医调治。到处占便宜惹事的魏娥儿也消停了,不敢再出门,大概是脸上有伤,没脸出来见人吧! 听说项二太太要把魏娥儿许配给项云谦,没等沈妍暗示,汪仪凤就决定先促成一步,然后再大张旗鼓去告诉魏姨娘。估计小道消息也传到魏姨娘耳朵里了,她出不来,八成快急疯了。沈妍计划等她再疯狂一点,就去添下一把火。 明天,徐家有人来项家做客,因为两家是老亲,两房都有人来。徐家长房的汪夫人和项氏都过来,当为项家送端午节礼,二房则是武氏和徐瑞云过来。沈妍很想见武氏,两人也有好多话要说,但想到徐瑞云要同来,她心里就腻烦了。 后天,汪仪凤要回娘家送端午节礼,计划带上沈妍、沈蕴和白团子一起回去。沈妍很想见见汪孝贤,对这位外公的大名,她如雷贯耳,来京城这么久都没见过。可想到去汪家会见到韩氏,想起韩氏那张脸,她就有扇人耳光的冲动。 项云环匆匆进来,说:“妍儿,珠姐姐让我来问问,花朝贵女那日说过两三天给咱们送到城外聚会的贴子,今天都第四天了,你收到了吗?” 沈妍摇摇头,“快过端午节了,或许人家有事耽误了。” 项云珠缠绵病榻,竟然还关心城外聚会之事,可见她对这次聚会极为重视。 “珠姐姐说是因为那天的事,人家看扁了咱们,才不想与咱们交往的。” “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沈妍话音一落,就有丫头来传报,说驿馆派人送来了端午节的礼。沈妍赶紧让白芷到二门迎接,把人直接带到她的院子,又让黄芪准备回礼。 一会儿,白芷带了两个人进来,请她们到花厅落坐喝茶。看到白芷神情很怪异,沈妍往花厅里瞄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花厅里除了萧水葳派来的人,还有一个人――桂嬷嬷。两人搭伴而来,一个来送礼,一个来要帐。 萧水葳派为的人呈上贴子和礼物,沈妍道谢,接过贴子看了看,就让项云环给项云珠拿过去。她让白芷陪萧水葳派来的人,她和桂嬷嬷到暖阁打拉据战了。 沈妍不想跟桂嬷嬷废话,直接让黄芪把那三匹缭绫拿过来,让桂嬷嬷过目。 “怎么是三匹?送礼应该是双数。” “我觉得两匹太少,嬷嬷要是嫌单数不好,就随便给我留下一匹。”沈妍促侠一笑,又说:“神三鬼四,我不愿意送四匹,六匹又太多。我要送六匹,公主以为我有事要求她,再多心,受之不爽,那岂不是埋汰了我一番好意?” 这么贵重的东西,能挑出三匹不喜欢的送人,她真是已经大方到了极点。 桂嬷嬷笑了笑,赶紧把三匹缭绫全收起来,交给她的下人,只怕沈妍反悔。 “姑娘那日上门讨要一万两银子,知道为什么等了很久吗?” “为什么?”沈妍猜不出答案,很感兴趣。 “公主让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换成五张两千两的,府里没有,还特意让人跑到钱庄去换,就是为了方便姑娘送礼。公主说两千两正好,少了她不高兴,多了姑娘肯定舍不得。其实公主很器重姑娘,这点小事都为姑娘考虑得很周到。” 沈妍咬牙一笑,冷声说:“谢谢。” 慧宁公主真是于算计,还善于忖度人心,一点小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她若给沈妍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沈妍肯定不会大方到拿一万两银子去送礼。直接换成两千两一张的,方便了沈妍,自己也能得以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 送走桂嬷嬷和萧水葳派来的人,沈妍松了一口气,想起桂嬷嬷的话,她就恨得直咬牙。她很清楚,跟慧宁公主打交道,不输得很惨就行,想赢,万难。 项云珠接到萧水葳的请贴,病一下子好了大半,第二天,徐家人上门,她也能迎客了。她接到贴子就开始计划准备,想在芒种节上露脸,弥补此次的遗憾。 徐家两房的客人由项大太太等人带领先给项老太请了安,就分开了。汪夫人和项氏去了长房,徐瑞云和武氏去项二太太房里,汪仪凤也过去做陪了。 沈妍想找武氏单独说话,又不放心让汪仪凤陪项二太太和徐瑞云,她感觉徐瑞云此次登门没安好心。她让人把项云环叫来,嘱咐了几句,项云环去陪伴汪仪凤,她才放下心。趁人不注意,她给武氏使了眼色,武氏就找借口出来了。 她先跟武氏谈了生意上的事,让武氏派人出面收购大户人家后花园的花花草草。武氏大概核算每收一户一年能赚几十两银子,很痛快地答应了。两个又做出了详细的计划,讨论了许多细节上的问题,一切妥当,才松了口气。 “二姑推了芙蓉姑娘一个跟斗,芙蓉姑娘就流产了。侯爷一气这下,把二姑痛打了一顿,又把她和安姑爷、表少爷都撵出了徐家。他们一家无处可去,在武烈侯府门口跪了一天一夜,郡主又把芙蓉抬成姨娘,侯爷才让二姑一家回来了。二姑这回老实了,她也知道离开徐家,他们一家就没活路了。” 平芙很聪明,充分利用假孕又流产,为自己争了份位,也让松阳郡主丢了脸。 沈妍轻哼一声,“又不是她一个人,拖家带口住到娘家,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明年,不管徐慕轩是不是能考中,她都要嫁到徐家。武烈侯府本来就是两房混居,人口众多,徐瑞月和徐瑞云又都住在娘家,肯定会麻烦成堆,最好都把她们打发出去。可只要松阳郡主活着,本打发这两个姑,还真有难度。 “我和三爷都觉得项家五少爷不错,缃姐儿也见过他一次,可是……”武氏终于把想让项云谦做女婿的话题摆到了桌面上,却又唉声叹气。 “他确实不错,又怎么了?” “大太太想为轶哥儿求娶项家长房的大小姐,项家长房也答应了。两家是老亲,先碰面谈谈,再请媒人,很快就能订下来。你和轩哥儿的事也早订了,轶哥儿再娶了项家女儿,我们就不能与项家结亲了,哪有两家结三门亲事的?” “那就另择贵婿,反正缃姐儿还不大。”沈妍开导了武氏一番,两人才回去。 项家长房都没看中徐慕轶,不想与徐家长房结亲。如今项家长房又跟徐家长房谈这门亲事,估计是项老太爷的意思,是怕项云珠闹出丑闻,早点把她嫁了。 沈妍一直认为徐慕轶很不错,希望他婚姻美满幸福。若他娶了不乐意嫁给他的项云珠,而项云珠颇有心机手段,又心有所属,他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这个时空的姻亲之事仍以父母包办为主,沈妍为徐慕轶鸣不平,却也帮不上忙。只能祝愿他自求多福,也希望项云珠嫁为人妇,能息了她那份心思。 送走徐家人,沈妍心情不爽,晌午已过,她仍躺在床上,不想动。项云环和项云玫来找她说话,话题主要是围绕芒种节到城外聚会的事。 接受上次的教训,项云环接到请贴,就去回禀了项二太太。项二太太很痛快就答应放她们出门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她们带上魏娥儿。 一听说要带上魏娥儿,项云珠气得差点吐了血,可她也怕项二太太再出妖蛾子,只好暂时答应,再想甩掉魏娥儿的办法。凭魏娥儿的身份教养,出现在名门公子贵女云集的场合,再做出上不得高台面的事,肯定会让项家大丢脸面。 “妍儿,怎么办?我可不想带上魏娥儿。” 沈妍笑了笑,说:“珠姐姐自有办法,你只需多提醒珠姐姐几次,带上魏娥儿会丢了项家的脸面,更会让她被名门贵女笑话就行。” 项云环深知其中原由,点了点头,“我明白。” 三个女孩安静下来,又谈起聚会那天要穿戴的衣服首饰。沈妍送了项云环和项云玫一人一块缭绫料子,让她们拿去做衣服。这次被罚抄《女戒》和《女训》,沈妍一共抄了不到十个字,都是这两姐妹代劳了,项云玫功劳最大。 汪仪凤从金州回来,因身体不便,只回过娘家一次,也没久留。此次去送端午节礼,她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光给汪家的礼物就备了两车。 沈妍看到那两车礼物,不由皱眉,汪仪凤这样送礼只会两面不讨好。项二太太一心拉扯魏家,看到汪仪凤也照顾娘家,她能忍受吗?不折腾汪仪凤才怪。 因汪仪凤和沈承荣私亲终身,汪孝贤对汪仪凤这个女儿淡漠恼恨至极,现在她改嫁项怀安,关系才慢慢好转。可韩氏却认为汪仪凤和沈承荣的事为汪家丢了脸面,改嫁又有侮烈女贞洁,连带韩氏的两个女儿都对汪仪凤嗤之以鼻。 想用金钱财物改善和韩氏的关系本不可能,象韩氏那种人,恨不得把别人的东西都据为已有,还要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唾弃一番。 坐进马车,沈妍跟汪仪凤提了给汪家送礼的事,汪仪凤也只是叹息了几声。 汪孝贤共有三儿三女,除了汪仪凤和汪耀宗,其他都是庶出。汪孝贤起复,除了嫁到永州的一个女儿,另外两个庶子、一个庶女三家都跟着来了京城。再加汪耀宗一家,汪家上下主子仆人也有几十口,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去年,汪耀宗一家先到了京城,韩氏就花重金托娘家给汪耀宗在户部谋了个职位,八品。因韩氏嫌领闲职没前途,就千方百计为汪耀宗谋了实缺,天天点卯办公。汪耀宗分身乏术,只好把生意交管家打理,生意也日趋败落了。 汪孝贤的两个庶子一个在顺天府衙门谋了份差事,一个正刻苦攻读,备战今天的秋闱。那个庶女的丈夫已经考中的举人,也在读书,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汪家原来在永州有几百亩土地,来京之前,就交给了族人打理。汪耀宗也不做生意了,光靠几个人的奉米禄银,一家人日子过得很拮据。 沈妍有心,想帮他们一把,可一想到韩氏那副嘴脸,她就暗自摇头,连汪耀宗也反感了。她好心好意去帮别人,说不定别人还会嫌弃,何必拿自己的热脸蹭人家的冷屁股?韩氏想要她的钱,又嫌她的钱是抛头露面赚来的,真是怪异矛盾。 其实汪家门风很正,很有骨气,虽说日子不好过,也没到项家求助,让汪仪凤施舍。比起项二太太的娘家,魏家庶支那一窝子,汪家人还算是不错。 汪仪凤忖度半晌,问:“妍儿,你看把嫣红说给诚哥儿行吗?” “不行。”沈妍回答得很痛快,那个汪嫣红跟韩氏一副德兴,不能让她进项家门,她本来就看不起汪仪凤这个姑母,让她嫁给项云诚岂不是引狼入室? 汪家和项家虽说是世交,可汪耀宗只是八品小吏,而项怀安有爵有职,两家也门不当、户不对。汪家有太过高攀之嫌,连汪仪凤都会被人笑话。 “你外公、舅舅和舅母都想促成这门亲事。” “您是项云诚的继母,让他娶你的侄女,岂不是跟二太太一样了?魏家嫡系那一脉怎么想?项家怎么看?你都要考虑周到,别冒失行事,让人垢病。”沈妍尽量放慢语速,想让语气温柔些,可她也深知汪仪凤有时候需要被刺激才清醒。 汪仪凤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沈妍一直都虑事周到,而她却有好多时候行事欠考虑。项云诚不是她生的,这里面有好多问题,都需要仔细计议。 马车停到汪家的二门上,两个庶子媳妇迎出来,把汪仪凤等人引到汪孝贤的正院。除了到户部办公的汪耀宗和称病未出的韩氏,汪家其他人都到齐了。汪嫣红和汪嫣紫进来,只应付着给汪仪凤行了礼,没理会沈妍姐弟,就匆匆告退了。 沈妍和沈蕴给汪家长辈行了礼,互送礼物,热情寒喧。白团子给诸位长辈磕了头,得了不少赏赐,他讨好卖乖,全部交给沈妍替他保管。 汪孝贤发须花白、衣衫朴素,举止言谈很有老学究的气度。沈妍跟他说了一会儿话,感觉他不是徒有虚名,能给当今皇上启蒙的人不可能是庸才。 “徐家的四哥儿真不错,品淳良,文采不凡,又知书守理,文章做得真是大气。”汪孝贤拈着胡子夸赞徐慕轩,又拿出他的文章给沈妍看,“我几位同科都说很多年没遇到这么好的文章了,若三元连中,必是储相之才。” “妍姐儿有福气。”汪家长辈满脸艳羡夸赞。 沈妍拿过徐慕轩的文章仔细看,想找到自己为他添加的东西。徐慕轩这几篇文章里并没有把她提出的论点、论据和摘要全加上去,可见他还留了一手。这些文章会被人到处传看,他不敢把真东西都拿出来,也是怕有人借鉴抄袭。 “听说皇上看到他的文章很高兴,夸他是治世之才,少不了他的赏赐。财物就罢了,关键是这份脸面,就看他今年秋闱的成绩了,还有三个月。” 听众人大肆夸赞徐慕轩,沈妍又是欣喜,又是担惊。大秦皇朝的秋闱时间是八月上旬,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沈妍不由就为徐慕轩捏了一把汗。 她希望徐慕轩功能名就,可越到关键的时候,她越不敢多想未来。将来怎么样?没有人能预测,人们对将来也只是希望而已。她并不在乎徐慕轩将来做多大的官,有多么光明的前途,只希望得些小富贵,平平安安渡过此生。 汪家款待午饭,摆了三桌还算丰盛的宴席,都是两个庶子媳妇张罗。韩氏称病,汪仪凤带沈妍想去看看她,韩氏却让人把她们拦在了门外。一直到汪仪凤等人离开,韩氏和她的两个女儿也没露面,汪耀宗还替她们找了一堆理由遮掩。 汪仪凤知道韩氏想给她难堪,心里不舒服,回来的路上还闷闷不乐。沈妍倒觉得此去汪家没见到韩氏,吃饭说话都很自在,与汪家其他人相处得都不错。 日影西斜,汪仪凤母子才回到项家,进到二门,就感觉气氛很奇怪。项家内宅仆从不少,可今天却很安静,来往的下人都敛眉静气,连头都不敢抬。 “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汪仪凤满脸担忧,低声长叹。 “娘,你别担心,咱们没在家,出什么事与咱们都无关,你别多问,先回房休息吧!”沈妍安慰汪仪凤,心里却很警醒,谁知道会不会祸从天降。 回到桃溪阁,沈妍看到主院和东跨院都很安静,就知道项云环和项云玫都没在房里。刚进到抱厦的院子,雪梨就匆匆迎上来,告诉她一个震惊的消息。 项二老爷今天喝多了酒,进错了房,上错了床,把魏娥儿给奸了。而魏家项二太太娘家这一支十几口人今天到项家做客,送端午节礼,恰恰捉奸在床。 出了这种事,魏家人当然闹翻了天,连晚风苑的大门都被魏家人砸坏了。项老太爷气昏了,项伯爷让人封锁了消息,现在正商量是私了还是官了。 沈妍微微摇头,她决不相信是项二老爷上错了床,这其中定有谋。设计谋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那张高雅淡漠的脸遮不住内心的恶毒和卑鄙。 魏娥儿也是咎由自取,几次闹事,侮骂项云珠,又大打出手,还对项大太太出语不敬。项家长房不给她和项二太太一个深刻的教训,还能承袭项氏一脉,在项家立足吗?魏娥儿自称是项家人,估计这回真要留到项家了,不过,不是主子。 艾叶匆匆跑来,说:“姑娘,大带人来搜检,到桃溪阁门口了。” 沈妍心里一颤,“搜检什么?” “奴婢、奴婢听婆子说搜催情香,说二老爷和表姑娘……是、是催情香。” 白芷快步从碧纱阁出来,不由分说,就把沈妍拉进去了,“姑娘,您快看。” 碧纱阁的暗厨里多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有催情香,不是沈妍配制的那种。 一箭双雕,真毒。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賎【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賎【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手打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手打VIP] <!--go--> 汪家送了几样礼物,回来之后,白芷把礼物拿到碧纱阁,准备暂时存放。一进碧纱阁,她就感觉不对劲,这间屋子有外人进来过,有些东西被翻乱了。 她以为进了贼,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少东西,反而多了一个锦盒。正好听艾叶说项大要带人搜检催情香,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恰有几只催情香。 “姑娘,这、这是有人嫁祸。”黄芪看到催情香,就下了定论。 “当然是嫁祸,时间掌握得刚刚好。”沈妍冷笑,脸庞渗出寒意。 在承恩伯府,项云珠下毒手,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想闹得鱼死网破,才向项老太爷求助,以退为进,暂时防守为上。没想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人使出一石二鸟的毒计,就把矛头轻轻松松指向了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刚回项家还没有一柱香的时间,项大就亲自带人来抄检了。时间安排得如此巧妙,就是想让她亲眼看到人脏俱获的结果,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还好回来白芷就到碧纱阁收拾东西,发现了催情香,还来得及打一场时间差的防卫战。搜检的人就在项云环的院子里,如何应付?她已来不及细细思量了。 白芷又惊又急,“奴婢去叫雪梨姐姐,问她今天谁进碧纱阁了。” “来不及了,先把这盒催情香处理了。”沈妍心慌意乱,一时也想不出处理这盒东西的好办法,既然那人想嫁祸她,估计早已堵住了她销脏的后路。 “姑娘,大带人朝抱厦的院子来了。”木香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人已经堵到门口了,而且是有备而来,不管藏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烧掉、淹掉、埋掉……都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还极有可能会被人查找到痕迹。 白芷抢过锦盒,说:“隔窗扔出去,只要没在我们房里,我们就不承认。” 沈妍摇了摇头,别说是后窗,就是墙外,估计都埋伏好了人,就等她们往外扔呢。东西不在她们房里,她们能死赖,殊不知那些人还有别的招术等着她们呢。 黄芪抢过锦盒,说:“给奴婢吧!就说是奴婢的,大不了就死奴婢一个。” “给……我……” 一个颤悠悠的声音传来,碧纱阁的后窗突然被推开了,一只白净净的手伸进来。主仆三人顿时脸色大变,齐声尖叫,紧紧抱到一起,锦盒也摔到了地上。 “呵呵,胆子真小。”水绿色的窗纱上倒映出一张明净促侠的笑脸。 碧纱阁的后窗外有一棵大树,人倒挂在树上,脸映在纱窗上,只有手能进来。 沈妍嘴角弯起一抹笑容,长舒了一口气,紧张慌乱的心霎那间平静下来,她拣起锦盒,踩上椅子,把锦盒塞到那只手上,“赶紧替我处理了。” “姑娘,大来了。”雪梨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白芷赶紧绕到隔壁的屋子,高声说:“姑娘正更衣呢,马上出来。” “怎么处理?”纱窗上的那张英俊的脸透出搞怪的笑容。 沈妍想都没想,就说:“你认识魏姨娘的院子吗?送给她。” “项卫长这几天闹脾气告假了,我来劝他,要是再嫁祸给魏姨娘,他麻烦更大了。”纱窗上的笑脸忽然消失了,“有人朝这边来了,就等你们往外扔东西呢。” “多谢。”沈妍长长松了一口气,冲丫头招了招手,赶紧绕到隔壁的屋子。 她脱下旧衣服,还没来得换新的,就听到乱哄哄的吵嚷声从碧纱阁响起。项大就带人从碧纱阁那道门进到了沈妍所在的屋子,冷厉的目光仔细搜寻。 项大带人来抄检,不进正厅、书房和卧室,直接进了碧纱阁,真是有的放矢。可见,此时设计魏娥儿、嫁祸于她的主谋不只项云珠,还有更高级的人物。 “大,这是……”沈妍的脸色很不好看。 “打扰姑娘了,家里出了事,我带人来抄检,你姐妹们的屋子都搜了,就剩你这里了。”项大唉声叹气宽慰了沈妍几句,语气温和又无奈。 沈妍勉强点了点头,说:“那就搜吧!我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项太笑了笑,说:“邢妈妈,你带人搜检,别弄坏了姑娘的东西。” “是,。”邢妈妈的目光飞向碧纱阁,眼底闪过涩的得意。 “白芷黄芪,你们陪邢妈妈搜检,让黄白术负责整理搜查过的东西。” “是,姑娘。” 沈妍笑脸恭敬,请项大坐下,又亲自给她倒茶。项大夸赞了沈妍几句,两人又聊起今天到汪家走亲戚的事,家长里短的话题越说越融洽。 至于两人都藏了什么样心思,就不得而知了,这充公证明虚以委蛇也是本事。 足足搜检了半个时辰,比搜几座院子的时间还长,却一无所获。邢妈妈累得满头大汗,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警惕的恨意,恨不得掰开沈妍的脑袋检查。 “邢妈妈,你带人到后面的院落接着搜检。”项大转向沈妍,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姑娘,你也莫怪,家里出了这种事,怎么也要给魏家一个交待。” “大说哪里话?谁不愿意家宅平安?大这么辛苦,我要是再埋怨责怪就太不懂事了。”沈妍亲自把项大等人送到门口,宽慰的话又说了一堆。 送走项大等人,已日落西山,沈妍下令关了院门,开始查问今天的事情。 这座院子里,除了她带来的七个丫头,还有两个使丫头,两个洒扫婆子和两个守门婆子。她的房门除了雪梨、白芷、黄芪、黄和白术,连艾叶和木香两个小丫头都不能随便进,更别说那些使守门的丫头婆子了。 今天去汪家,沈妍怕人手不够用,带走了白芷、黄芪、黄和白术,留下雪梨看屋子,艾叶和木香守院子,这几个丫头都是得她信任之人。 听白芷说,临去汪家之前,她还到碧纱阁的暗厨里找东西,当时还没有这个锦盒。那就说明这盒催情香是她们走了之后,才有人放进暗厨的。 沈妍询问了雪梨,又叫来艾香和木叶,仔细查问。得知她去汪家之后,只有项云环和项云玫姐妹来过,只带了她们的贴身丫头。项云玫要找一本书,雪梨直接把她带到了书房,没到碧纱阁这边来,呆了一会儿就走了。项云环来找雪梨描花样,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丫头,主仆三人呆得时间长了些。 她和项云环认识多年,项云环不会联合项云珠害她,项云玫也不会,但她们的丫头就说不准了。她早已知道主谋,查出是谁具体行事,也能为项云玫姐妹拨掉一颗暗钉。深宅大院,下人众多,在别人身边安眼线的事屡见不鲜。 汪仪凤让人给她送来晚饭,都是清淡可口的菜肴,可却勾不起她的食欲。她让丫头把吃食放到桌子,就谴她们去吃饭了,而她则躺在美人榻上发呆。 丫头们吃完饭,她吩咐雪梨代她向汪仪凤报个平安,再打听打听外面事态的发展。又把白芷和黄芪叫进来,仔细吩咐了几句,让她们分头行事。 她谴退丫头,一个人躺在暖阁的美人榻上,闭目思虑。她让沐元澈把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落里,也不知道这家伙放了没有,问过他才方便她下一步计划。 项云珠等人想害她,她还没做好准备,不能立即反攻。但她计划先把魏姨娘推下水,打压得魏姨娘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给汪仪凤减少一个大麻烦。 有时候,推谁下水不是因为谁该死,而是看谁站在河边。换句话说,凡是能站到河边的人,没有无辜的,所以淹死谁也不必内疚。 魏姨娘不想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而项二太太却想促成这门亲事。魏姨娘就要毁掉魏娥儿的清白、刺激项二太太,有设计谋的动机。她被禁足了,不具有做案的条件,事情发生后,沈妍会为她创造条件,让此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项云珠等人陷害魏娥儿,打压项二太太,这对沈妍有百利而无一害。项大没在她房里搜到催情香,就不能把她卷进谋,反而为她除掉了对手。 奇怪的响声传来,沈妍正陷入深思中,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险些惊叫出声。在距离她几尺远的地方,一个黑衣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桌子旁,吃桌子上的食物。那人的黑衣上缂出金丝凤尾的图案,在灯光下,闪耀着庄重而华贵。 “你、你……” “吓醒你了?”那人转过身,抛给她一个笑脸,映照灯烛,明亮灿烂。 沈妍微微皱眉,“你怎么进来的?那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子里了吗?” 沐元澈指了指后窗,又点了点头,“你饿不饿?我可饿坏了。” “气都气饱了。”沈妍坐起来,噘了噘嘴,出去跟外面的丫头交待了几句。 雪梨去打探消息,白芷和黄芪也各自行事,都还没回来,沈妍不知道那件事的进展情况。沐元澈已把催情香放到了魏姨娘的院子里,她就能行下一步计划了。 沈妍让黄白术守在门口,她又亲自关好门窗,才坐下来跟沐元澈说话。沐元澈见她不高兴,也没劝她,只随口说了几句话,就令她笑逐颜开了。 因为沐元澈很慷慨地送了她一个发财的契机。 …… 项大从外面匆匆进来,顾不上斯文礼节,一口气喝了几杯水,这才缓了一口气。下人传报项云珠来了,她让下人把项云珠领进卧房,母女坐到床上说话。 魏家今天有十几个人来项家送礼做客,发生了这种事,一个也没走,随时准备大闹一场。今晚是项家多数人的不眠之夜,尴尬紧张的情绪早已弥散开来。 捉奸在床之后,项二老爷就被魏家人打得满面流血,鼻青脸肿。项二太太一看到就昏死过去了,救醒之后,嚎哭了几嗓子,又昏了,直到现在也半死不活。 魏家人砸了晚风苑,把项老太爷也气昏了。项老太爷醒来之后,就下令把项二老爷拖到祠堂,跪祖宗思过,不允许他吃喝,跪死了就直接发丧。 项伯爷、项怀平、项怀安和项家两房几个庶子被魏家十几口人围攻,个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心诚意跟魏家人商量解决事情的办法。 项二太太气急攻心,昏昏醒醒,魏娥儿吵闹不休,寻死觅活,项大太太一直在照顾这两块料。项大忙着抄检,府里又有事需要她处理,忙得脚跟都不沾地了。相比之下,汪仪凤有孕在身,就轻松多了,凡事都不需要她出面。 项大忙碌到这时候,早已身心疲惫,苦心设计,却没达到目的,又气又急。她正想理一理这件事的头绪,项云珠来了,正好可以帮她梳理思路。 “没在碧纱阁抄到那东西?怎么可能?那丫头信誓旦旦保证放好了。”项云珠满脸不可置信,又失望至极,她心筹划许久的妙计,怎么能失败? “沈丫头很狡猾,我估计她已发现了端倪,却不显山、不露水。”项大顿了顿,又说:“魏家揪着这件事不放,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没套住沈丫头,就赶紧想办法把事情了结。老太爷多么聪明的人,要是让他发现,可就麻烦了。” “那、那怎么办?母亲,我……”项云珠很慌乱,这件事她是主谋,若是被项老太爷发现此事是她一手设计,恐怕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项大揽住项云珠,轻声安慰,“让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邢妈妈悄悄进来,在项大耳边低语几句,项大顿时一扫满脸愁云。 “母亲,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魏姨娘的院子里发现了催情香。” “怎么会在魏姨娘的院子里?难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人替罪就行,没人管她是不是冤枉。”项大握住项云珠的手,轻声说:“我的儿,沈丫头比你聪明,你一定要记住怎么杀人不用刀,让别人替你出手。今天的事魏姨娘就是主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项大到魏姨娘的院子里搜检了,临出去之前,又仔细嘱咐了项云珠一番。 项云珠在房间里挪动脚步,时快时慢,灯光拉长了她细细的身影,映照她扭曲变形的咬牙切齿的脸,恐怖丑陋犹现,高雅恬淡不复存在。 她决不承认沈妍比她聪明,可她辛苦谋划,大费周章,最终也只是报复了项二太太和魏娥儿,还提心吊胆。可沈妍比她更恨项二太太和魏娥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假别人之手,报了仇、出了气,还顺道把魏姨娘也搭上了。 沈妍杀人不用自己的刀,而她只是沈妍借来的一把刀,用过就能弃如敝履。 …… 清晨,集聚的云层遮住了朝阳,疾风一过,立有细雨纷飞而落。 沈妍一觉醒来,神饱满,舒舒服服翻了身,抱枕斜卧。她舔了舔微微肿胀的嘴唇,眉头不由皱起,双脚重重在床上踢腾了几下,却无法释放心中的气恼。 昨晚,她柔嫩鲜红的唇瓣被人又吸又吮,直到现在还有些发麻发疼。她为自己当时没激烈反抗感觉到耻辱,可她真的力气有限,反抗也不过是蚂蚁撼树。 沐元澈帮了她的大忙,又给了她发财的机会,就理直气壮跟她索要谢礼。他不为金银所动,送他美女更避之不及,唯一所需之物就是她的两瓣红唇。 变态永远是变态,今生今世也正常不了。沈妍对着镜子把这句话重复了九十九遍,心情才慢慢恢复了,耻辱感也被埋到了心里的最深处。 洗漱梳妆完毕,她刚想去陪汪仪凤吃早饭,大厨房就派人把她和项云环姐妹的早饭送到了桃溪阁,说是汪仪凤吩咐的,今天不让她们去请安了。 她吃完饭,心里惦记着几件事,安静不下来,就想找项云环姐妹去说话。刚到门口,就见梅红匆匆跑来,说项怀安大发脾气,汪仪凤也气急攻心,可能动了胎气,让她赶紧去看看。沈妍赶紧去了汪仪凤的院子,项云环姐妹也跟着过去了。 偌大的外厅里坐满了人,魏家有十几个,项家除了项二老爷和项老太爷,连半死不活的项二太太都抬来了。他们都脸色沉,不时有摔杯砸盏的声音传出来。 魏姨娘跪在外厅中间,地上摆着一盒催情香,她身旁落满杯盏的碎渣。面对众人气愤、憎恨的目光,魏姨娘低垂着头,不喊冤、不辩解,连一句话都不说。 沈妍和项云环姐妹从另一道门绕到外厅后面的碧纱橱,对外厅景物隐约能看清楚。兰红扶着汪仪凤进到碧纱橱,沈妍见汪仪凤脸色不好,脸上渗上汗珠,肚子也不舒服,忙给她吃了几粒药丸,等她安静下来,几人才说话。 昨晚,项大接到暗报,说在魏姨娘的院子里发现催情香。她就带人连夜搜查,把魏姨娘和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全关进柴房,又严格盘查审问了那些下人。 没人能说清魏娥儿为什么会睡到项二老爷的通房丫头的房里,也没人知道那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催情香。只有人说魏姨娘怨恨项二太太要把魏娥儿许配给项云谦,怨恨魏娥儿自称县公夫人,丢项云谦的脸面,恨不得把她们都杀了。 丫头交待魏姨娘中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又有守门婆子证明她朝项二太太的院子去了。魏姨娘有做案动机,又有催情香做物证,还有下人证明她在巧合的时间出去了一趟。其它细节由众人推断,这件事的真凶就非魏姨娘莫属了。 今天一大早,项大就带了人证、物证来见项怀安,又呈上几个下人的口供。项怀安一看,气得差点吐了血,连衙门都没去,就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魏家人听说陷害魏娥儿的主谋是魏姨娘,霎那间,便有十几个咆哮哥、咆哮姐横空出世,愤慨的回音在项家内宅回荡,吵得项家上下更加心烦意乱。项家人听说此事,也个个气愤不已,都要求公审魏姨娘,给两家一个交待。 魏姨娘不傻,她很清楚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她又有强烈的动机,设计嫁祸她的人本不会给她辩冤的机会。她活了几十年,没少冤枉人,今日也尝到了被人冤枉的滋味,也充分体尝了有冤难申的无奈、痛苦和绝望。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没反攻的余地了,呼冤、辩解都是徒劳。她把罪顶下来,最重也就是一死,但她要让自己死得有价值。她要利用最后的机会,给项云谦争取一门风光的亲事,以后能对项云谦的仕途有帮助,她也就知足了。 项云谦进来,跪到魏姨娘身边,也默不作声,满脸恼恨愁闷。这些天,因为魏家这几块料,他没有片刻安宁,他只希望事情快点解决,否则他不被逼疯才怪。 “你这贱人,娥儿可是你的亲侄女,你怎能对她下毒手?你可真狠毒。”这个咆哮姐是魏姨娘的嫂子,魏娥儿的亲娘,魏家大。 魏家大爷拿起一只茶杯砸向魏姨娘,魏姨娘头上立刻有鲜血流出来,“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这些年知道你为妾不容易,我们怎么照顾你的?” 项家人都不吭声,让魏家人拿魏姨娘出口气,消消火,一会儿事情也好解决。 魏家人本来就憋了一口恶气,听说主谋是魏姨娘,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她撕碎了。这件事闹开,魏家和项家再也做不成亲戚,对魏家可是莫大的损失。 魏姨娘比窦娥还冤,她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呼冤没半点用,只会让项家人和魏家人更恨她。她现在只能忍耐,忍到最后,再为自己争取条件。 项云谦听魏大爷怒骂魏姨娘,叹了口气,说:“舅舅,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年照顾姨娘,姨娘少照顾你们了吗?项家没照顾你们吗?” 魏家这些年沾了项家多少光,项家人都不屑于评说了,更没人跟魏家人较证。 项大太太冷哼一声,“谦哥儿,你管魏大爷叫什么?叫舅舅?你可是有爵有职的人,这嫡庶尊卑要是忘了,人家不只蔑视你,还会笑我们项家没规矩。连州景家(项怀安原配发妻的娘家)有你舅舅,汪家有你舅舅,这你可不能忘。” 项云谦赶紧叩头,“谦儿知错了。” 项怀安咬牙冷哼,“知错不行,还要长记,自己掌嘴一百。” 魏姨娘想求情阻拦,被项云谦以眼神制止,他长叹一声,就开始自抽耳光。 项二太太清醒了,喘了口气,呵问:“魏家为什么不是他舅舅?为什么?” 项家没人理采项二太太,魏家人更对她嗤之以鼻,现在,两家人关注的焦点都不在此。魏娥儿已**项二老爷,这件事怎么解决?这才是关键。 外厅里陷入沉默,只有魏姨娘的哽咽声和项云谦自抽耳光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妍借口扶汪仪凤出去透气,甩开项云环姐妹,从她被人陷害说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汪仪凤,并跟汪仪凤说明应对之策。汪仪凤寻思片刻,点了点头,叫过梅红和兰红吩咐几句,让两个丫头各自去准备。 汪仪凤回到外厅,看到项家人和魏家人吵闹激烈,就要大打出手了,忙趁乱把项怀安叫到一旁,夫妻二人低语几句,互相点了点头。 项怀安拿起一方砚台,当成惊堂木,重重敲响。众人听到响声,又看到项怀安威严冷漠的脸,顿时都安静下来,等待他来发话决议这件事。 “事到如今,吵什么都没用,还是说说这件事大家想怎么解决。”项怀安看向魏娥儿的父母,魏娥儿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点不羞愧,反而理直气壮。让汪仪凤说中了,魏家就是想要好处,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可得,魏家不会在乎魏娥儿。 魏大冷哼一声,说:“我家娥儿才情样貌在京城数一数二,是要嫁到名门旺族做当家主母的,如今她被一个老王八蛋毁了,还怎么嫁人?想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就让我家娥儿嫁到你们项家为妻,要不这件事没完。” “对,我们娥儿就是要嫁到项家做当家主母。”魏大爷赶紧附和。 魏家人听到魏娥儿的父母这么说,明知不可能,也要跟着凑热闹。反正事情闹开,项家不放血,这件事难以了结,到时候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事情出在二房,魏家又跟二房有亲,就在二房几个孙子中选人吧!”项大太太一句话,就把皮球轻飘飘踢向二房,划清了与大房的界限。 魏娥儿本就泼辣凶横,相貌顶多算清秀,如今又失了身,娘家也上不得高台面,还想做正室夫人,哪一个大家公子会娶这样的货色?不让人笑死才怪。 项家二房只有项怀安和一个庶出儿子,项怀安有一嫡一庶两个成年儿子,庶子只有一个成年嫡子。替祖父担过失,娶魏娥儿的人只能从这三个人中产生。 听说要从二房三个成年孙子中选人,项怀安那个庶出弟弟顿时变了脸,赶紧看向他的妻子。这些年,他们夫妇没少被项二太太欺压,耐于嫡庶有别,就要忍耐。若是再把他们嫡出儿子的主意,他们夫妇就是拼死也不会同意。 魏大腾得站起来,“就让我们娥儿嫁给诚哥儿,等诚哥儿袭了爵,也封我们娥儿一个诰命夫人,他祖父惹下了祸事,就让诚哥儿这个嫡子来担吧!” 汪仪凤狠啐了魏大一口,“不行,诚哥儿要考科举,要承袭爵位,怎么能让他娶一个连清白都没有的女子为妻?还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呸――你不是改嫁吗?你有清白吗?”魏大蹿起来要跟汪仪凤动手。 “伯爷是续弦,我是再嫁,天下人都知道,我和伯爷之间无隔阂,谁也无可厚非。可诚哥儿不一样,他是娶正室发妻,女子清白品犹为重要。”汪仪凤停顿了片刻,又说:“魏家姑娘父母健在,却一直寄住在我们项家,你们魏家有什么居心?谁不明白?你们家姑娘还到处宣传自己是项家的主子,是县公夫人,这就是你们魏家的教养?你们要不就把这件事吵出去,看看是不是魏家更丢脸。” 项怀安冷哼一声,“我也不答应,你们休想打诚哥儿的主意。” 项二太太哆哆嗦嗦站起来,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魏姨娘,眼底流露出狠的得意,她冷笑几声,说:“让娥儿嫁给谦哥儿,这是先前我就订下的,不用改。” 魏姨娘不想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才使毒计,项二太太就要赌这口气,非把魏娥儿嫁给项云谦。此时,她跟魏姨娘不是亲姑侄,而是一对仇人了。 魏家人互看一眼,都不出声了,等于答应了项二太太的决定。别说魏娥儿失了身,就是清白完好,任魏娥儿的家世品,也不可能嫁给嫡子。魏家人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诚,不过是想要更高的条件,为自己留出退路。 项云谦也不错,而且魏家和项二太太最初就打算把魏娥儿嫁给项云谦。魏姨娘弄出这件事,反而起到催化作用,直接把这门亲事摆到了桌面上。 汪仪凤看了项怀安一眼,叹了口气,说:“不行,也不能委屈了谦哥儿。” “就把娥儿嫁给谦哥儿,谁敢说不行?谁说不行我就一头撞死。”项二太太捶着罗汉床,狠的目光扫过众人,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就要坚持到底。 “老妖婆――”魏姨娘趁众人不注意,冲项二太太扑去,把项二太太连抓带掐,死死按在罗汉床上,“老妖婆,我跟你同归于尽,这都是你逼的。我的谦哥儿要娶名门闺秀,你们谁敢让他娶娥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魏家人又惊又气,魏姨娘陷害魏娥儿已让他们愤恨不已,现在又来拆台,更让他们气恼到无以复加。他们乱哄哄吵闹,却无法压制魏姨娘不要命的愤怒。 项家长房看到这一幕,连项伯爷和项怀平都不说话,项大太太和项大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他们都知道此时不能劝阻,否则狗皮膏药会贴到他们身上。 “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项怀安脸色铁青,指着魏姨娘怒呵。 清官难断家务事,别说是别人的家事,项怀安连自己家的事都断不清了。 魏姨娘抱了必死的心,一点都不害怕,她一手揪住项二太太的头发,一手掐住项二太太的脖子,身体压在项二太太身上,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几个壮的婆子进来,就要对魏姨娘动手,被汪仪凤呵止了。项云谦仍跪在外厅一角,慢腾腾打自己耳光,这边喊叫吵闹,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汪仪凤挤出几丝笑容,“魏姨娘,你先放手,谦哥儿的亲事好商量。” “没的商量,他就要娶娥儿,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咳咳……”项二太太被魏姨娘制住,仍死鸭子嘴硬,喘气的功夫还要以死威胁项怀安等人。 这些年,项二太太为栽培魏姨娘,付出了不少心血,最后却得到了一盆狗血的回报。她不甘心、不服气,就是死也要拉魏姨娘垫底,还要埋汰了项云谦。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拉开,拖出去。”项怀安又一次下了令,再僵持下去,项二太太真有可能没命。他可不希望项二太太死,不是他和项二太太有母子感情,而是项二太太死了,他就要丁忧三年,这才是最麻烦的。 婆子们不知道该听汪仪凤的,还是听项怀安的,毕竟这是内宅事,她们不敢忽略汪仪凤的命令。看到汪仪凤冲她们点头,她们才拉开魏姨娘,把她往外拖。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魏姨娘抱着桌子腿嚎叫。 项怀安扶汪仪凤坐下,冲婆子挥了挥手,“都下去。” 汪仪凤冲项怀安点了点头,给梅红使了眼色,又张罗着给项二太太叫大夫。 “不用叫大夫,我死不了。”项二太太历声怒呵,迸发出顽强的生命力,目光如尖刀般锋利,“今天就把谦哥儿和娥儿的事订下来,要不我就死给你们看。” 不管项云谦娶魏娥儿是不是合适,项二太太以命相搏,就是要赌这口气。魏姨娘竟敢施诡计,还敢跟她动手,她也下定决心,就是死也不会让魏姨娘好受。 汪仪凤叹了口气,说:“光咱家想娶娥儿不行,还要看魏家愿不愿意嫁。” “怎么不愿意嫁?她连清白之身都没有了,还挑什么?” 魏大听项二太太这么说,顿时变了脸,想反驳,被魏大爷拦住了。汪仪凤话里的话,魏家人都想知道她这么说的因由,怕一招不慎就掉坑里。 “汪夫人,你有话就直说。”魏大爷满眼警惕,高声催促。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汪仪凤拿过一个锦盒,放到桌子上,又说:“这盒子里有五千两银票,是给谦哥儿娶亲的聘礼。魏家若是把娥儿嫁给谦哥儿,这本身是高嫁,必须准备五千两的财物做嫁妆。若她的嫁妆不够五千两,我们马上把她休离出门,这要立下文书。她进了项家的门,生是项家的人,死是项家的鬼,这规矩谁都懂。” 外厅里很安静,众人都专心听汪仪凤说话,猜测她字里行间的意思。 魏家人听说有五千两的聘礼,很高兴,说到让出五千两的嫁妆,就都沉下了脸。魏娥儿连清白之身都没的,嫁给项云谦确实是高嫁,若嫁妆不够就休离,还要立下文书。魏家想在聘礼上占便宜,从中做手脚,都找不到机会了。 而且在威逼的情况下让魏娥儿进了项家的门,若项云谦把她搓磨死,再娶填房,对项家影响并不大。可魏家就不一样了,一文银子没捞到,人也没了。 汪仪凤暗哼一声,从锦盒里拿出五千两银票,说:“若娥儿不嫁给谦儿,这五千两银子就是我们补偿给魏家的,以后两家还是好亲戚。” 魏娥儿的父母和魏家一干人听到汪仪凤的话,贪婪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瞟向了银票。把魏娥儿嫁到项家,一文银子的便宜也占不到,还要搭上人。 凭魏娥儿的才智水平,想在项家当家主事照顾娘家,似乎不太可能。不让魏娥儿嫁到项家,有五千两银子可拿,魏娥儿人还在,可以再嫁,又有一笔收入。 只要魏家人还用脑袋思考,这笔帐很容易算清楚,得失如何,一目了然。 项二太太听到汪仪凤的话,怒喊:“不行,不行,让娥儿嫁给谦儿,你们……” 魏家人互看一眼,同时做出决定,把项二太太的话都当成放p了。他们都想答应,可又觉得拉不下脸面,都默默等待,想找个台阶下。 破财免灾,沈妍给汪仪凤出这个主意时,就已经透了魏家人的脾气,也知道能奏效。钱不是万能的,但用钱对付某些人时,那绝对是万万能。 “梅红,把银子拿给魏大爷。” 魏大爷看到梅红递过锦盒,正在犹豫,锦盒就被魏大拿到手里了。 “不行,你这个贱人,谁让你做主的。”项二太太咬牙切齿,扑向汪仪凤。 项怀安使了眼色,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拉住项二太太,把她按在罗汉床上。 “听相士说娥儿是个有福的。”汪仪凤看了项大太太一眼,轻叹一声。 项大太太是聪明绝顶的人,走向魏大,也叹了口气,说:“娥儿已经失了清白身,出去也不好再嫁,不如就让她留到项家,先在二老爷房里伺候。” “这……”魏家人都面露为难。 这个时空,姐妹共嫁一夫很常见,姑侄共嫁一夫,也有,但少之又少。祖孙二人共侍一夫,若魏娥儿真伺候了项二老爷,那绝对是开天劈地独一份。 汪仪凤又让梅红送来一千两银子,说是给魏娥儿妆扮的花用,魏大犹豫了一下,就接受了。接过这一千两银子,就等于接受了项大太太对魏娥儿的安排。 “你们……贱人……”项二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昏死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手打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手打VIP]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病【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病【文字版VIP】 <!--go--> 沈妍在这个时空的第九个端午节就在项家二房**飞狗跳中渡过了。 项二老爷睡错人之后,被魏家的人痛打了一顿,又被项老太爷下令关进祠堂罚跪。听说魏娥儿给他做了妾,他觉得以后再也没脸见人,又气愤、又懊恼、又羞愧,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就昏倒在祠堂了。项老太爷让他跪死在祠堂,昏倒了,项老太爷也不放他出来,也没人给他请大夫医治。 项怀安怕项二老爷支持不住,驾鹤西去,就带二房上下跪到晚风苑门口,哀求项老太爷饶项二老爷一次。除了项二太太和魏娥儿,连大腹便便的汪仪凤,还有沈妍和白团子都去了。跪了整整一天,项老太爷才点了头,把项二老爷放出了祠堂。但项老太他责令项二老爷搬到外院去住,美其名曰修身养。 项云谦跪求痛哭,为魏姨娘求情。项怀安念及情份,饶了魏姨娘的死罪,打了她三十大板,令她剪掉头发,把她关进了家庙。魏姨娘知道自己这辈子出来的可能不大了,就哀求汪仪凤给项云谦订一门好亲事,看着他娶妻生子。 项大太太以项家当家主母的身份让魏娥儿留到项家给项二老爷做妾,她这么做是不想把事情传出去,影响项家的名声。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选择,祖孙共侍一夫传出去不光彩,但总比毁了女孩的清白,再把女孩扫地出门好听些。 汪仪凤支持项大太太的决定,另外出了一千两妆扮银子,等于给魏娥儿过了明路。份例上比照良妾的标准,吃穿用度比她在项家做客还要好。 二人的所作所为气昏了项二太太,她醒过来,就卧病在床了。可她仍死不改,点名让汪仪凤到她床前侍疾,结果把汪仪凤也累病了。二房的庶子媳妇和魏娥儿不分日夜伺候她,还天天被她打骂,两个人敢怒不敢言,都盼她快点死。 魏娥儿本是个凶横泼辣的脾气,可现在不一样了,做了妾,底气不足,哪敢忤逆主母?与姑祖母共侍一夫,情况和别人也不一样,她只能强忍。 没过几天,项家大宅内就私下流传出许多传言,先是从奴才中传,后来连主子们也开始说了。传言说一个相士给魏娥儿算过命,说她是有福之人,受苦受累最多一两年,很快就会苦心甘来。将来她还要封诰命夫人,福禄绵延,儿孙满堂。 项二太太听说这些话,就下令封锁谣言,责令她的心腹下人彻查,追到是谁造的谣,定严惩不怠。她认为是魏娥儿造了谣,想等她死了扶正呢,就把魏娥儿叫来狠骂了一顿,并罚魏娥儿顶着大太阳跪在青石阶上,不准吃喝。 魏娥儿正做着诰命夫人的美梦,传言说她很快就会苦尽甘来,她想忍耐。可又觉得这么忍下去太辛苦,将来做了诰命夫人,也低人一头。 所以,她跪了一会儿,就不跪了,还顶撞项二太太,打骂仆人。项二太太气急了,让下人打魏娥儿板子,魏娥儿不服,两人由对骂,直到最后大打出手。 不管是主子还是半个主子,她们打在一起,奴才们谁也不敢帮,只能劝。这就助长了魏娥儿的气势,越来越不把项二太太放在眼里,有时候还替项二太太当家主事。项二太太连装病都顾不上了,天天跟魏娥儿对峙,打骂成了家常便饭。 项二太太的全部力都被魏娥儿牵制,两人成了黑眼钉,也顾不上难为汪仪凤了。汪仪凤就顺势接管了二房的家务,撤换了大部分人手,很快就把项二太太架空了。项二太太知道汪仪凤想代替她当家主事,可她分身乏术,气得嗷嗷直叫。 奴才们把二房的情况看到眼里,都知道再这样下去,项二太太能活几天都是未知数。除了和项二太太有利益牵扯、死忠的奴才,大多数人都投靠了汪仪凤。 汪仪凤现在以养胎为主,大事由长房把控,小事就交给沈妍和项云环姐妹处理。沈妍对处理琐事不感兴趣,这倒给了项云环姐妹一个锻炼的机会。 找了一个机会,沈妍帮汪仪凤把项二太太送给项怀安的两个通房丫头芍红和丹红发卖了。又以同样的手段警示了樱红和槿红,两人都害怕了,每天都小心翼翼伺候。自此,汪仪凤的院子里才安静下来,沈妍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五月十二是芒种节,正是萧水葳邀请沈妍等人到城外聚会的日子。 项云珠计划头一天出城,聚会后的第二天回来,可以玩三天。项家的长辈不放心,后来听说兴阳县主和元家其他几位小姐也去,正好有人做伴,才应允。又由项大亲自给她们调派可靠的仆从,安排车马行装,准备得很妥当。 萧水葳在请贴上写请洗妍和项家姑娘,没定人数,更没写清请项家哪位姑娘去。可项云珠最重嫡庶尊卑,庶出姑娘一个都不带,还是项云环说情,她才同意带上项云玫。她又拿出长姐的风范,教了项云玫很多规矩,这才放下心。 沈妍想比她们早两天出发,她有许多生意上的事务需要处理。济真堂已大肆宣传,每个月逢“九”名医金半两要到济真堂坐诊,她必须出面。城北的宅子快修缮好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如何着手也需要一个章程。 她找不到出门的充分理由,就写信向萧水葳求助。萧水葳办事效率极高,当天送来一份贴子,请沈妍提前几天出城,到聚会的山庄帮忙。沈妍跟汪仪凤等人说明情况,准备五月初九一大早出发,汪仪凤也提前为她做好了安排。 “姑娘,大小姐来了。” 沈妍正在列这两天的计划,听说项云珠来了,眉头紧紧皱起。其实,她还挺佩服项云珠的,暗中一次又一次陷害别人,表面还能与那人笑脸相对,在那人面前装成一朵纯洁的小白花,能做到这一点,必须有极强的心理素质。 至少沈妍做不到,她恨谁不至于把表情写在脸上,但她心里总会有强烈的排斥感觉,做不到坦然。看来做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穿越女,整体素质还有待提高。 “珠姐姐,你来了?有事吗?”沈妍挤出一个笑脸,迎到院子里,不想让项云珠进屋,就把她引到院子一角的花亭里,让丫头奉茶。 “听说你明天一早就走,我来看看你是否收拾妥当,需不需要我帮忙。”项云珠笑容温和恬淡,表情热切优雅,眼底却不时有寒意闪过。 沈妍笑了笑,说:“有劳珠姐姐惦记,都收拾好了。” 项云珠点点头,轻叹一声,说:“希望这次能玩得开心些,以后就没机会了。” “珠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呵呵,你也太善于伪装了。”项云珠脸庞的温和消失,眼底渗出寒气,说:“我要和徐家长房公子订亲了,这是拜你所赐,以后我们是妯娌。” 项云珠轻哼一声,挥了挥手,在花亭周围伺候的几个丫头立刻退到一丈之外。 沈妍微微摇头,难道她比项云珠还善于伪装?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个优点呢?看来今天项云珠要撕掉温和高雅的面纱,跟她彻底摊牌了。 “拜我所赐?珠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别装了,若不是你在老太爷面前说我的坏话,老太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项云珠紧咬贝齿,脸上笼起一层寒霜,又说:“明知道我不想嫁给徐家大公子,不想嫁一个白身,还是个病秧子,却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你可真狠。” 难怪项云珠不装了,她装不下去了,她认为嫁给徐慕轶是她的绝路。即将走上绝路的人没能力和勇气反抗决定她命运的人,只能牵怒于沈妍这个“帮凶”。 如果徐慕轶知道他在项云珠眼中如此不堪,该做何感想呢?沈妍觉得徐慕轶很不错,却要娶一个心里装了别的男人的女人,真为他不值。 沈妍笑了笑,压低声音说:“珠姐姐,其实武烈侯府也不错,至少武烈侯府的假山没有承恩伯府的观景台高,就是被人推下去,也摔不死。还有,武烈侯府地方更大,可千万不能把催情香放到别人的房里,会惹祸上身的。” 项云珠身体一颤,脸色霎那间苍白,目光欲加冰冷,却难掩眼底的慌乱。原来沈妍都知道,却能跟她相处得那么和气,她还以为这些事沈妍一无所知呢。 “你……” “你们说什么私密话呢?也不叫我。”项云环走过来,打断了项云珠的话。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了,沈妍可不想再跟项云珠虚以委蛇,太累了。 “我明天一早要出去,珠姐姐来问我收拾妥当没有。”沈妍迎上去,拉着项云环坐到花亭里,说:“我刚跟珠姐姐说呢,我提前去两天,能给你们留一座舒适的院子,等你们过去,我还可以带你们到处游玩,听水葳说城外可好玩了。” “太好了。”项云环很高兴,说起出城游玩就兴奋不已。 项云珠又恢复了温和高雅,笑容恬淡,轻声说:“妍儿妹妹,在外面可不能直呼花朝贵女的名字,尊卑有别,免得让人听到说你不懂规矩。” 沈妍微微一怔,忙说:“我记住了,多谢珠姐姐。” 两人之间的拨弓张弩的气氛消失怠尽,又恢复了亲如姐妹的和气。伪装是一门学问,在不知不觉中,沈妍也学到了其中的髓,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跟她们天南地北闲聊了一会儿,时候不早,项云珠告辞,沈妍和项云环去给汪仪凤请安。正好有婆子媳妇来回事,沈妍和项云环就帮忙处理了。 汪仪凤安排了两个稳妥的婆子,打算跟沈妍一起出门,被沈妍婉拒了。汪仪凤就安排她们去给沈妍看房子了,桃溪阁的人最近换了一批,比以前安全多了。 此次出行,沈妍要带上雪梨、白芷、黄芪、黄和白术五人,留下艾叶和木香看院子。一大早,丫头们收拾好行装,伺候沈妍收拾完毕,就出发了。 她们主仆分坐了两辆马车,赶车跟车的有四个婆子,都是项家人。沈妍不敢大意,走出一段路,才让雪梨引开婆子的注意力,她们换了马车。雪梨、黄和白术乘马车去了城北的宅子,沈妍和白芷、黄芪去了济真堂。 济真堂周围大街小巷全都挂起了宣传的画板,介绍了名医金半两到每月逢“九”到济真堂坐诊的消息,并详细介绍了金半两的其人其事。 沈妍提前跟金财神等人讲清了她坐诊的规矩,她一天就看五十位病人。就象她前世到医院看病要挂号一样,提前排出号来等候,她按排号的顺序诊治。另外又让归真给她配了一个写方子的助手,几个负责叫号、维护秩序的伙计。 马车停到济真堂侧门,沈妍下车,离开诊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她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看到正门口排起长龙,都是慕名来找金半两看病的人,她心底泛起强烈的成就感。人的名、树的影,异世之旅,她能今天,确实要感谢cctv。 伙计发出了五十个号牌,没领到号牌的人只能等下次早点来了。沈妍又让伙计给领到号牌的人分出大概侯诊的时间段,哪个号段的人该在哪个时辰候诊也都公布清楚了。前十名病人被领进由会客厅改成的临时候诊室,喝茶等候。 白芷给她载上一项白纱帏帽,她可以透过轻纱看清别人,别人却看不清她的脸。她穿了一件天蓝色圆领长袍,头发用玉簪绾起,连男女也分不清了。 沈妍进到诊室,她的助手早就磨墨铺纸,在诊室等她了。这位助手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人很斯文,听归真说此人有秀才的功名,只因父母生病,家里太穷,就不读书了。父母双亡之后,他弃文习医,一来糊口,二来自救。 “贵姓?”沈妍冲助手抬了抬下巴。 “小人姓吴如拥,字书廷。” “吴拥(无用)?这名字很有特色,我记住了。” “随便怎么叫吧!反正也是名字。” 沈妍笑了笑,给吴拥介绍了开方子规律,就通知伙计开诊了。 伙计把第一个候诊者领进来,就退出去了。沈妍看到这位“病人”,吓了一跳。这人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沈妍想骂他,可想到自己现在是金半两,就忍了。 “大夫,你别光看我,诊脉吧!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你也要……” 沈妍咬了咬,说:“不用诊脉了,我知道你得的是神经病。” “哦,原来我真有病,果真是名医,连脉都不诊,一眼就能看出来。”沐元澈冲沈妍竖起双手的大拇指,满脸钦佩之色,眼底却饱含嘻笑,“名医,你看我的病该用什么药?最好能一下子给我治,免得我总来打扰你。” “你的病不用开药,针刺最有效,保证针到病除,永远不犯。”沈妍打开药箱,从箱子里取出十几只金针,夹在手上,冲沐元澈扎去。 沐元澈手疾眼快,身形轻轻一闪,就落到了沈妍后面,拍着吴拥的肩,摇头说:“大街小巷都贴满画册,到处宣传,说名医出诊,让大家来看病,只看前五十人。我怕没人来,落了名医的脸面,就让我的兄弟们来排队凑数,给名医撑撑场面。我本是一片好心,却遭针扎,什么世道?太没天理了。” 沈妍看他故作心酸的表情,气得咬牙,又很想笑,“外面是不是全是你的人?” “我发誓最多有**成,还真有几个我不认识,嘿嘿……” “你、你……”沈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今天我不把你扎成刺猬,我就……” “别别别,我真是一片好心。” 沐元澈躲在吴拥后面,扯着吴拥的双臂挡沈妍,边躲边辩解。沈妍累得满头大汗,却扎不到他,越想越气,直接飞针,结果都落吴拥身上了。 吴拥呲牙咧嘴,说:“金、金大夫,医者父母心,来者皆病患,你能不能……” “这句话说得不错,不管真病还是假病,反正都有病。”沈妍收起银针,指了指沐元澈,又指了指门口,“你,给我滚,今天再让我看到,我就把你扎得……” 她本想说多长时间不举,话到嘴边,又觉得很尴尬,没说不出口。 沐元澈见沈妍的攻击消失,凑到她身边,说:“名医,给个方子吧!就是瞎编也要给我编一种病吧?要不,出去有人问我,我怎么说呀?” “你确实有病,神经病。”沈妍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吴拥说了几种超苦的药,见吴拥刷刷落笔,沈妍就想像把最苦的药灌到沐元澈嘴里的样子,心中畅快。 沐元澈接过药方,满脸感激,“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下次我还来。” 沈妍咬了咬牙,低声斥呵:“你敢?下次再看到你,我就把你扎成偏瘫。” “金名医真仁慈,一次就药到病除,不欢迎再来。”沐元澈边往门外走边高声恭维沈妍,到了外面,又说:“真不愧是名医,连我有神经病都诊得出来。” “兄弟,神经病是什么病?”有候诊的人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种隐病,藏得很深,以前我没听别的大夫说过我有这种病。”沐元澈满脸感激,一本正经,好象神经病再不被发现就快死了一样。 沈妍摘下帏帽,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气得真想揍人,又感觉很好笑。 吴拥咳了两声,说:“原来外面的病人有**成金大夫都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找托儿撑场面?沈妍心中腾起无名火,却又不能发作。 “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归先生说今天我每代你写一张方子就另加三文钱,他怕我太累,还另外找人替补我。我是不想让替的,要都是熟人,开方子会快一些。” 沈妍哭笑不得,皱眉说:“让伙计叫人进来,第二个。” 又接连看了十个人,这十个人脉搏强劲,跳动有力,给他们诊脉就知道是练武者,估计都是金翔卫。再强健的身体,五脏六腑十四经也难免有些小症状,这就是中医诊末病的优势。沈妍也学聪明了,把这些症状记下来,也能汲取经验。 反正这些人看病买药的钱都由沐元澈出,沈妍绝不便宜他们,大手一挥,专下好药。金财神说凡她坐诊所得的红利全归她一个人,济真堂就赚人气。今天沐元澈带人来给她捧场,她也不客气,先赚一些零花的小钱再说。 遇到真正有病求医者,沈妍很认真地给他们诊断,据实际病情,尽量用较为廉价的药物。又格外给他们开一些食补疗养的方子,也都是一些常见的食材。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沈妍又接连看了十几个病人,再抬头时,已日近中天。上午要看三十名病人,现在已到午时初刻,还有最后一个。 上午最后一个人进来,沈妍一看,眉头一皱,开门有惊喜,最后还有惊喜。 徐慕轶一身青衫,站到沈妍面前,笑容温和,举止优雅,连吴拥都以惊叹的目光扫视他。他坐到沈妍面前,温声细语介绍自己的病情,就象一个真正的病人。 沈妍打量他,不由暗暗叹气,恍忽间,总会从他脸上看到项云珠的影子。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道他也是一个善于隐藏和伪装的人? “你的身体总体来说还行,绝不是一个快要死的病秧子,只是气血还有点虚亏,脏器里有胎里带来的弱症,还需调养弥补,其它没什么大问题。”沈妍想了想,就口述了虚补调养的普通药方,让吴拥记录下来,又给他开了一些中成药。 徐慕轶拿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发表了见解,又提出了几点疑问。沈妍为他一一解答,心里有些惊诧,难道徐慕轶也懂医术?听他提的问题还很内行。 “我能不能替你来写方子?反正我也是个闲人,天天没事做。”徐慕轶想了解沈妍行医的过程,他认为替她写方子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吴拥赶紧看向沈妍,表情小心翼翼,只怕沈妍答应。写五十张方子可以挣一百五十文钱,这对于出身贫苦的吴拥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忙碌了一上午,他刚进入状态,就杀出一个竞争者,要抢他的饭碗,这也太残忍了。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听,也能帮我提供一些医治意见做为参考,不用代我写方子。”沈妍对徐慕轶印象很好,即使知道他要娶项云珠,或许有一天会被项云珠传染,最初留下的印象始终影响她对一个人的判断。 “太好了,我下午就过来。” 吴拥送徐慕轶离开,也很高兴,原来这人不是来抢饭碗、而是纯粹来帮忙的。 金财神体谅沈妍辛苦,让人给她在海悦楼订了几样特色菜肴,吃得沈妍心情舒畅,满嘴流油。吃完饭,她跟金财神简要讲述了接下来的计划,就去午睡了。 坐诊的时间到了,沈妍没睡够,头昏脑胀很难受,洗了脸,稍有缓解,仍头脑发昏。看到第一位病人,她顿时神抖擞,头不昏了,脑不胀了,瞌睡虫也飞到九霄云外了。还好隔着帏帽的轻纱,别人看不清她那张五官扭曲变形的脸。 “你为什么要戴帏帽?怕见人?” 沈妍使劲摇头,干笑几声,冲吴拥和徐慕轶挥了挥手,说:“这位女病人需要解衫治疗,你们先回避,守在门口,千万别让人进来。” 吴拥和徐慕轶都以为沈妍要给女病人卸衣解带,用针刺治疗,赶紧退出去了。 “您不是来看病的吧?”沈妍摘掉帏帽,眉头微皱,擦拭脸上的汗水。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怎么?本就不能有病?” “当然能,我一眼就能看出您有病。” “什么病?”慧宁公主把手腕伸给沈妍。 沈妍拿出一块新手帕,铺到慧宁公主的手腕上,给她仔细诊脉之后,煞有介事地说:“你有带下病(妇科病),肠胃不调,心火旺、肺火旺,肝郁积,肾……” “本什么时候会病死,你也早诊出来了吧?”慧宁公主面带冷笑,挑起眼角睃视沈妍,摆出一副对于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的态度。 “不不不,都是些小毛病,很好医治,您放心。”沈妍满脸陪笑,又说:“人活世间,吃五谷杂粮,难免会肚痛拉稀,有病是正常的。所谓上医治末病,下医治已病,我帮您诊出的这些病都不大病,有的刚露些苗头,也就是……”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打断沈妍的话,说:“本明白了,在人没得病的时候就能诊出一堆病,然后乱治一气,这就是上医,也就是你这一号大夫。” 沈妍单手托着下颌,一声不吭,半闭着眼睛养神。她和慧宁公主有时空的差距,有代沟,又没有完全消除心中的芥蒂,有些话不好说,干脆不说。慧宁公主很强势,别看她满脸带笑,不知道哪句话触到她的软肋上,就有可能丢掉小命。 “我说您有病,您又不相信,又何必来找我看?” “我不是来看病的,想必你也知道是谁把你推下观景台的。”慧宁公主拿起沈妍抄录底方看了看,又问:“项云珠挑衅了本底限,你觉得该如何惩罚?” 沈妍憎恨项云珠手段狠毒,又口蜜剑腹,装得温和优雅,也想报复。可她不想借慧宁公主之手,慧宁公主身份显贵,又手段狠厉,到时候会牵连项氏一族。 总体来说,项家多数人对她都很好,她在项家住得也不错,不想给项家惹麻烦。项云珠对她下狠手,她也一直以防御为主,不想把事情闹大,引起风波。 “一点小事,我都不计较,您又何必惩罚她?太有侮您的身份了。”沈妍笑意吟吟,语气中透出恭维,希望慧宁公主高抬贵手,饶过项云珠。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你从观景台跌落,对外宣称是不小心失足,而多事之人却把矛头指向了本,说本容不下你,想除掉你。项云珠推你下去是因为一些小恩小怨,可牵扯到本的声誉,你还认为这是小事吗?” 沈妍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意识到被人暗害,寻思可能害我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别人认为你是真凶,也不全是别人的错,习惯使然而已。” “哼!我认为你很聪明,连你都这么想,就更别说那些蠢人了。我要为自己洗刷名声,没有人当真凶怎么行?我就更不能放过项云珠了。” “路在自己脚下,又何必为名声较真呢?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本不是来跟你商量,是来告诉你,你知情,将来项家也冤有头、债有主。” 沈妍微微摇头,说:“项家人不糊涂,你就是把我拉进来,他们也不会把这笔帐记到我头上,你大费周折拉上我垫背,对你有什么好处?” 慧宁公主冷笑,“当然有好处,项家并不是人人都象项老太爷那么聪明。” “那就随便吧!”沈妍戴上帏帽,冲慧宁公主做了一个请出的手势。 “你还没给本开药呢。” 沈妍轻叹一声,拿起笔,没思考,就写了一张方子。药方上面都是银耳、雪梨、莲籽、红枣、百荷之类有滋顺气补血作用的食材,天天吃也吃不死人。 慧宁公主看了看药方,嘴角挑起一抹讥笑,笑了笑,就出去了。沈妍靠坐在椅子上,心烦意乱,直到吴拥和徐慕轶进来和她说话,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担心慧宁公主会对项家下手,心情受了影响,情绪波动很大,扰乱了她的思绪。她下午给人诊病的速度很慢,怕出问题,有的病人要反复几次,才敢出方。 酉时正刻,她才看完了下午的二十个病人,累得就不想动了。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她计划去城北有大宅,金财神也想过去看看,就带人与她同行了。 雪梨和黄、白术上午就到了城北大宅,让人把正院和紧邻的两套偏院洒扫干净。又采买的铺盖、帘幔、饰物和摆件,把房子装饰得焕然一新。 沈妍等人到了大宅,天色已晚,管事要跟她汇报计划进展情况,她却没有一点气神。她吩咐平海带金财神等人去宅子,把进展告诉金财神,她就去休息了。 她不失眠,不择床,脑子里塞满了杂事,依旧能睡得着。第二天,她又睡了一个懒觉,起床之后,到院子里耍了一套拳脚,冲了个澡,就神采焕发了。 吃过早饭,她到生产间去巡视了一遍,对计划进度和工程质量都很满意,又提了几点要求。几个管事聚到一起,跟她汇报了情况,又确定了下一步计划,事情才告一段落。她让平海负责工具、原料的采买,又格处嘱咐了他一番。 金财神带来了两个管事,都有打理生产间的经验,还有几个负责培训伙计的工头和师傅。沈妍跟她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写出章程,让他们慢慢熟悉。 生产药用油和化妆品,男工女工都行,生产卫生巾,沈妍想用女工,毕竟这个时空的人还偏于保守,若贵妇小姐们知道卫生巾是男人做的,会影响销售。 沈妍让人把这座宅子里的已婚妇女都叫来,再加上平海媳妇和杨大娘,大概有十几个人。沈妍跟她们大概讲了卫生巾的用途、作用及制作方法,又跟她们简要讲述了生产的过程,让她们先熟悉一下,有一个认知的过程。 她又告诉她们,过几天,她要挑出几位女管事,负责卫生巾的生产和销售。她承诺不菲的薪金,立刻引起满堂哗然,众人积极踊跃,都想一展身手。 公事差不多忙完了,她刚想歇口气,就有丫头跑来告诉她外面打起来了。她没细问,就匆匆跑出去,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没笑上来,呛得连声咳嗽。 一金一绿,一对俊男靓女,分别是金财神和萧水葳,只是两个的姿势很不雅。 金财神弯着腰,一手拧住萧水葳的胳膊,一手抓住她腰间玉带,着脸不放松。而萧水葳则挺直身体,一手揪住金财神的衣领,一手抓住他的头,正用力撕扯。两个人都横眉立目,咬牙切齿,旁边有人苦劝,两人却谁也不松手。 萧水葳和沈妍约定下午过来,到她的宅子里看看,休息一会儿,然后两人一块出城。没想到她上午就过来了,正好碰上金财神这冤家,不暴发才怪。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说,你这座宅子到底取什么名字?”两个又一同针对沈妍。 原来,金财神闲得无聊,给这座宅子取了几个名字,分别是金满园、金银居和珠宝斋。他让众人选一个,要展示墨宝,给这座宅子做一块牌匾。 正在这时候,萧水葳来了,看到金财神取的俗气的名字,差点笑掉了牙,好一顿吐槽,又给宅子取了雅韵居、满花集、澡玉斋等几个名字。 金财神本来跟她就有积怨,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她拆台,金财神就发火了。两人由互相挖苦讽刺到对骂对损,直到现在打到了一起。 萧水葳会武功,虽说不上高,但打起两个不会功夫的金财神还没问题。可金财神也有损招,他被打趴下了,就抓住了萧水葳的腰带。萧水葳怕他把她的腰带解开,不敢再动,两人就成了这种僵持的局面,分不出输赢了。 两人各有十几个仆从,有些仆从还互相认识,见他们打起来,仆从只在一旁苦劝。象金珠金玉之流,品得金财神真传,还指指点点看主子的笑话。 沈妍也不理会他们,掩嘴笑了笑,问:“你们谁的字写得好?” 众人一致推举金家一位张姓管事,他写了几张字,笔力很强劲,确实不错。 “这座宅院的名字昨天我就想好了,叫引凤居,张管事,你来写。”沈妍冲二人呲了呲鼻子,又说:“二位辛苦了,宅子是我的,就不劳二位惦记了。时候不早,写完牌匾,我请大家吃饭,二位要是还想一争长短,我也不勉强。” “你个吃货,你敢叫引凤居,我就把宅子烧了。” 萧水葳趁金财神骂沈妍之际,护住了自己的腰带,又一脚把金财神踹出去两步远,“妍儿,就叫引凤居,很好听,他要敢把这宅子烧了,我就把济真堂烧了。” “你们――”沈妍冲二人作了揖,满脸佩服说:“你们都很厉害。” 金财神从地上爬起来,踹了躲在一旁看热闹的金珠金玉几脚,又气势汹汹冲沈妍扑去,“你个吃货,你也敢欺负我,没天理了,我掐死你。” 萧水葳挡在沈妍面前,冲金财神勾了勾小手指,“你动妍儿试试,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你敢动她一下,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找不到北了。” “呸――好男不跟女斗,今天先饶过你。”金财神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 沈妍看了看金财神,又看了看萧水葳,忍不住放声大笑。听到她的笑声,仆从下人也跟着笑起来。直到金财神和萧水葳都对她横眉以对,她才止住笑声。 金财神很生气,到了饭店,他狠宰了沈妍一顿,心里才舒服了。吃过饭,沈妍把生产间的事务交给金财神和几个管事,她就和萧水葳带着下人出城了。 出了北城门,沿着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慧宁公主的山庄。看到山庄正门口挂着一块红木缂金的牌匾,上面写“引凤山庄”几个大字,沈妍又惊又喜。她的宅子叫引凤居,这里叫引凤山庄,这绝对不是抄袭。 “妍儿,你看,这里改成引凤山庄了,真巧。” 沈妍一怔,忙问:“这里原来叫什么?你以前来过?” “我从没来过,听长辈们经常说起,这里一百年前叫水木山庄。” 一股激昂的暖流从沈妍心底泛起,难道水木山庄就那位穿越前辈的杰作?她刚想细问萧水葳,就听有人传报“端宁公主驾到”,众人赶紧出去接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病【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病【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手打文字版VIP] <!--go--> 端宁公主是当今皇上的长女,皇后所出,自幼颇得帝后宠爱。皇家贵女,威仪气度可见一斑,可她年逾十八,仍云英未嫁,这倒成了人们私下诟病的话题。 大秦皇朝的公主同皇子一样,必须有皇上赐下的封号,才算真正的尊贵。赐封的品阶也分出三六九等,每一等享受的待遇和荣宠都不一样。 得宠或份位高的后妃生上的公主很早就会赐下封号、食邑、府底或产业。没有封号的公主按排行称呼,到成婚才有统一赐封,这样的公主在中份位很低。 公主最高的封号就是带“宁”字的封号,比如慧宁、端宁之类。“宁”字封号一般赐给皇后所出的公主或是对朝廷皇室有功劳的公主。封号最高的公主所享受的待遇等同于亲王,出行有全副銮驾车马,仪仗卫队就多达三百人。 可端宁公主此行就带了七八辆马车,每一辆马车都描龙绣凤、宝盖流苏,华丽贵气。但此行的侍卫随从也就三四十人,比起公主的銮驾,可谓是轻装简行。 萧水葳带沈妍及仆从在引凤山庄大门外列队,恭迎接端宁公主。萧水葳主仆系花朝国人士,无须行礼,而沈妍主仆和山庄内的下人要行叩拜大礼。 车驾离山庄还有十几丈的距离,众人就跪下了。两个红衣太监骑马跑来,让众人免礼,又见过萧水葳,交上车马仆从的名册,说明行宿安排的情况。 沈妍站起来,向官道上探头张望,眼底透出兴奋和惊奇。见过强势机敏的慧宁公主,她很想知道这位端宁公主是什么情,年高未嫁必有因由。 “妍儿,你别紧张,端宁公主人很好,在大秦京城,除了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萧水葳握住沈妍的手,轻笑安慰,又跟她讲起端宁公主的趣事。 “我不紧张,只是有点好奇,你的朋友也一定是随和的人。” 引凤山庄正门大开,众人分列两旁,车马驶入院中,众人再次行礼请安。马车停到院子里,两个衣饰光鲜的婆子下车,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山庄的管事引领马车向山庄的后园驶去,几个小太监赶紧安排随行的仆从和侍卫。 “有劳贵女到门口迎接,公主过意不去,特让老身二人代为道谢。”两个婆子走近,冲萧水葳恭敬施礼,一张笑脸掩示的凛厉的目光不经意间打量沈妍。 沈妍冲两个婆子福了福,眉眼含笑,表情不卑不亢,并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 萧水葳笑了笑,说:“两位嬷嬷客气了,先进去再说吧!” 两个婆子跟萧水葳客气了几句,又打量的沈妍几眼,就进去了。沈妍和萧水葳及她们的贴身仆从落到了后面,她们步行往里走,边走边说话。 “妍儿,咱们是出来迎接端宁的吗?” “不是,是咱们刚到山庄,一直在门口说话,还没进去,你忘了?” 萧水葳拍了拍脑袋,“我也觉得不是,这回端宁误解了,又该说我拘礼了。” 沈妍刚要说话,就见几十匹快马飞奔而来,仆从赶紧打开正门,示意沈妍等人躲进门房。看清来人,沈妍不由皱起眉头,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 真是魂不散。 快马腾起茫茫烟尘,弥散纷飞,朦胧了西沉的日影。橙黄的光晕穿透远山近树,温柔飘洒,为天地万物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芒,迷茫而飘缈。 沐元澈的马跑在最前面,进了山庄的大门,他就勒住缰绳,飞身下马,把缰绳甩给仆从。他看了门房一眼,浅麦色的面庞淡露出淡淡的笑容,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亮晶晶的汗珠,沿着脸颊滴落,装点他英朗清逸的面容,更添俊美。 “你说对了,我真有神经病。”沐元澈进到门房,冲沈妍抬了抬下巴,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怔了片刻,又说:“明天轩儿也会过来。” 沈妍冲沐元澈浅施一礼,轻声说:“知道了,多谢。” “有事让人找我。”沐元澈丢下一句话,就大步走出了门房。 明天徐慕轩也要来,这消息令沈妍有些吃惊。前天,她才跟徐慕轩互通了书信,徐慕轩只说要刻苦读书,没说要到郊外游玩的事。 或许是临时决定,徐慕轩来不及告诉她,沈妍这样为自己释疑。 萧水葳碰了碰沈妍的胳膊,问:“胜战伯爷得了什么病?” 沈妍强笑几声,“没什么,只是随口的玩笑话。” 沐元澈言行举止一向恣意而为,经常出人意料,倒也形成了他率真的格。 “妍儿,我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你们皇上要把端宁公主指婚给胜战伯,皇后和端宁都很高兴,慧宁公主也同意了。结果端华公主找皇上闹了一场,非要嫁给胜战伯,庞贵妃也出面了。你们皇上两边为难,慧宁公主也没办法,干脆两位公主哪位也不指给他了。” “啊?有这样的事?”沈妍很惊诧,没想到沐元澈这么抢手。 端华公主是庞贵妃所出,大皇子的同母胞妹,因庞贵妃得宠,端华公主所得的封赏一点也不比端宁公主少。财物名声的封赏,皇上都可以给两个女儿扳到完全平等,没有皇后和贵妃所出的区别,唯独男人不可以给她们一分为二。 都说皇帝的女儿的不愁嫁,可若两位公主争一个男人,那就真不好嫁了。 烟尘消散,沈妍和萧水葳走出门房,向山庄的后园走去。山庄的管事让人抬来两顶小轿,请沈妍和萧水葳上轿前行,两人想随便走走,就拒绝了。 没想到这座山庄的前院比一座武烈侯府都大,两人走到一半,就累得气喘吁吁,下人们也走不动了。两辆敞棚马车赶来,请她们上车,带她们去了后园。 山庄的前院和后园之间隔着一座高大的门牌坊,却没有门,也没人把守,人们可以自由出入。过了门牌坊,有几排敞厦,是山庄的仆妇们的住所。从敞厦之间的曲廊穿过,眼前豁然开朗,几十座修缮整齐的宅院散落在清溪碧草间。 后园正中有四座二进的院落,分别为梅居、兰苑、竹巷、菊陌,装饰修缮得豪华雅致。另外几十座院落都是独院,按序排号,比起这几座院落就差了很多。 端宁公主下榻在菊陌,因此行带来的人不多,非要让萧水葳跟她同住一座院落,方便说话。盛情难却,萧水葳又是热情爽朗之人,就搬去和端宁公主同住了。 萧水葳原来住在兰苑,她搬入菊陌之后,就要把兰苑留给了沈妍。沈妍知道此次聚会来的名门贵女很多,比起皇亲显贵,项家略差一筹,且行事很低调。 沈妍不敢僭越,与端宁公主住同等的院落有违礼数,她跟萧水葳说明情况,就搬到了一号院。一号院在菊陌后面,是一座小四合院,院子虽小,却很雅致。 “姑娘,我们住哪里?” 小院有三间正房,正房连接两间耳房,两侧又各有三间厢房。除了沈妍,项云珠和项云环姐妹也要住进这座小院,贴身伺候的仆人也有二三十个,住处并不宽裕。项云珠和项云环年长,又是项家正宗小姐,出于礼数,正房要留给她们。 “我们住右厢房吧!”沈妍只带了五个丫头,三间厢房足够她们住了。 院子洒扫得干净整齐,使用物件基本齐全,只要把带来的铺盖安放好,就能入住休息了。沈妍在厢房里转了一圈,让丫头按她的想法布置收拾。 她们正在安置收拾,就有婆子送来热水茶饮,并通知她们到餐堂用餐。沈妍主仆有些奇怪,下人没把饭菜送来,而是让她们到餐堂去吃,难道有宴席? 兰苑前面有一座很大的院落,院内四面各有一排敞厦,每一排大概有十几间房子。一排是厨房,三排是餐堂,这三排餐堂也分得很清楚。正中一排装修得大气豪华的餐堂是皇族宗室贵女们用餐的地方,左边稍差一点的餐堂用来招待名门旺族的小姐们,右边一排餐堂地方很大,装修简陋,是仆妇丫头们用餐的地方。 正中的餐堂内灯火通明,里外都有诸多仆妇女垂手而立,谨慎伺候。端宁公主和萧水葳正在里面用餐,不时有说笑声传出来,可见两人兴致都很高。 端宁公主来到引凤山庄,沈妍都是在车外房外行礼,还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听她的声音倒是温和爽快的人,但不知情如何,是否表里不一。 贵女小姐们明天才正式过来,现在,偌大的后园里只有端宁公主、萧水葳和沈妍,还有她们带来的丫头仆妇及在山庄里伺候的下人,人不多,很安静。 右边的餐厅人进人出,端宁公主和萧水葳的下人们正在轮流用餐。左边的餐厅只招待沈妍一人,听说是端宁公主知道沈妍来了,临时安排的。 沈妍怕一不小心惹上麻烦,不想让她的丫头和里的仆妇们一起用餐。她塞给了山庄的管事婆子两只金锞子,提出让丫头和她一起吃饭,毕竟这边只有她一个人。管事婆子见钱眼开,很痛快地答应了,丫头们就陪沈妍到了左边的餐堂。 餐堂里摆放了几十样吃食,她们想吃什么,就自己拿什么,好象沈妍前世的自助餐厅。沈妍让丫头和她一起吃,没人伺候,反而自在了很多,主仆都很随意。 吃饭的人少,伺候的下人们也轻松,没事做,几个婆子就坐到一旁聊闲天。 “听说咱们家公主把山庄借出来弄聚会,主要是想给端宁公主择婿。” “端午节之前,大管事让收拾庄子的时候就透露了,谁不知道?” “我听说来了好多名门公子,都想入端宁公主青眼,等着做驸马呢。” “那是,以前做驸马是虚衔,自从咱们家沈驸马封了爵,情况就不一样了。” …… 沈妍听到众人议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听沐元澈说徐慕轩也要来参加聚会,沈妍感觉很突然,难道和端宁公主择婿有关?还有三个月就秋闱了,他读书这么紧张,要不是比读书还重要的事,他会跑来凑热闹吗? 大秦皇朝自开国以来,对驸马限制很多,做驸马虽说尊贵,可真正想指点江山的有志之士不愿意做驸马,就是因为驸马官不超四品,而且多数是虚衔。 自从沈承爵被封了爵,又在兵部任侍郎,手握实权,还因慧宁公主而享受了很多尊荣特权,大秦皇朝自建国以来就沿袭的规矩也有所改变了。 娶公主、做驸马,享受皇家威仪和尊贵恩宠,还能加官晋爵,位极人臣。同样是竞争,有人扶持,又有一个高起点,不是更能接近目标吗? 如果徐慕轩有机会,他能不动心吗?就算他不被功名利禄左右,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等人能不动心吗?徐家虽说满门富贵,可现在处境也微妙尴尬。 想到这些,沈妍皱起眉头,暗暗埋怨自己,这也太不相信徐慕轩了。他日夜苦读,确实太累,有机会出来放松是好事,之前没说起,也是因为临时决定。 京城名门公子这么多,徐慕轩只是外室庶子,身份低一筹,哪能这么容易就入了端宁公主的青眼?再说,徐家是端宁公主的外祖家,长房和二房这些年一向不和,汪夫人会眼瞅着端宁公主嫁给二房的孙子,助长松阳郡主的气焰吗? 萧水葳兴冲冲进来,“妍儿,你吃好了吗?饭菜还可口吧?” 沈妍点点头,请萧水葳坐下,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她又试探着问:“此次聚会有什么喻意?请了哪些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提前下的贴子吗?” “此次聚会是我和哥哥提议,要过我们花朝国比较大的节日――芒种节。慧宁公主正想办一个聚会,我们一提,她就答应了,还让承恩伯府的大管家牵头筹办。我和哥哥请的都是我们相熟的朋友,胜战伯、大皇子,还有端宁和福阳等人也请了朋友,我不知道他们都是有哪些人家,听说人很多,明天你就知道了。” 徐家和花朝国的贵子贵女没有交情,水萧藤不可能邀请徐慕轩,或许是沐元澈或大皇子等人邀请了他。可不管是谁邀请他,都要提前下贴子。 这几天,她和徐慕轩书信来往频繁,却没听他提到只字片语,这才是沈妍的心结所在。她心里一边为徐慕轩开脱,一边埋怨他,两相矛盾,心烦意乱。 沈妍刚想说话,就见一个女进来,说端宁公主请萧水葳回去,并让沈妍过去说话。沈妍让雪梨和白术、黄先回去,只带白芷和黄芪去了菊陌。 端宁公主身穿黄白格子底印紫色海棠花交领长袄,白色长裙,中衣也是白色。清新素雅的衣裙映衬她清丽姣美的容貌,不象一位雍容华贵的公主,倒象一位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由内而外,周身散发典雅颖慧的光芒。 见惯了慧宁公主的睿智强势,再见雅致端庄的端宁公主,好感自沈妍心底升腾而起。但尊卑有别,在端宁公主面前,沈妍还需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行礼之后,端宁公主赐沈妍坐到绣墩上,萧水葳和端宁公主做到软榻上,三人品茶闲话。端宁公主一再宽慰沈妍不要紧张,问了她许多话,主要是沈妍小时候在金州的事,话题一展开,总会自然而然扯到徐慕轩身上。 沈妍见端宁公主并不紧张,她有一个前世,在这个时空又经历了那么事,应付一个养在深的女子绰绰有余。可听端宁公主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徐慕轩,而且一提起徐慕轩,端宁公主的眼神就会晶晶发亮,好象隐含了难言的情愫。 每每触碰到端宁公主的眼神,听她说起徐慕轩那种亲切的语气,言辞之间透出仰慕之情,沈妍的心都会咯噔一声,端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轻颤。 端宁公主喜欢徐慕轩?这怎么可能?可端宁公主举手投足间就流露出这种意思。稍懂男女情事的人,看到她的神情姿态,都会这么想。 被公主看上,是祖坟长了白蒿、冒了青烟的福气,错过就是傻子。 可是…… 尽管沈妍极力掩示,但她眼底慌乱和言谈间的紧张仍逃不过端宁公主和萧水葳的眼睛。端宁公主的目光别有意味,轻描淡写安慰她,而萧水葳则拿她打趣。 一名女进来,施礼说:“禀公主,明王来了。” 明王是六皇子的封号,因是皇后所出,当今皇上一登基,就封他为王了。 “请他进来。”端宁公主看了看沈妍和萧水葳,“你们就无须回避了,他应该比你们年纪都小,当他是弟弟,就不要拘于俗礼了,省得麻烦。” 萧水葳想了想,说:“我记得他比妍儿大。” “是吗?妍儿多大?”端宁公主直呼沈妍的小名,语气很亲切。 “回公主,臣女虚岁十六。” “明王也是十六,你几月出生?” “臣女五月中旬生人。” 萧水葳跳起来,惊喜呼喊,“妍儿快要行及笄礼了,又有热闹了。” 端宁公主笑了笑,说:“妍儿确实小了几个月。” 沈妍站起来行礼,“臣女回避,多谢公主茶饮相待。” “时候不早了,我也走。”萧水葳要同沈妍一起离开。 “也好,玉嬷嬷,代本送客。” 玉嬷嬷刚送二人走出房门,就有两个女引领六皇子走过来。沈妍拉着萧水葳后退两步让路,又行福礼,六皇子点了点头,就进屋了。 走出一进的月亮门,有一座跨院,就是萧水葳居住的地方。天色不早,可萧水葳热情不减,非把沈妍拉到她房里,商量给沈妍行及笄礼的事。 …… 六皇子走进暖阁,很恭敬地给端宁公主行礼问安。端宁公主笑了笑,谴退丫头,拉六皇子坐到软榻上,姐弟二人低声说话,神情举止很谨慎。 “皇姐,什么时候把你身边那几只‘眼睛’剜掉?” “不急,知道我身边谁是别人的‘眼睛’就行了,留着自有妙用。”端宁公主冷笑几声,又说:“比如刚才我召见沈姑娘,就故意把她们留到房里,就是想让她们把我的神情和言谈传给那边,她们就会产生一个错误判断。” 端宁公主附到六皇子耳边,讲述了她的计划和刚才的情况,听得六皇子连连点头。六皇子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在富贵地,长在深里,见惯了谋诡计,是是非非,他的举止言谈间透出深刻的老成和警惕。 “都是我不成事,母后又有病,才耽误了皇姐的大好年华,此事传出去还会带累皇姐的名声,到时候恐怕……”六皇子摇头叹息,满脸自责。 “以后不许这么说,你登不上大位,我和母后也是死路一条。”端宁公主面色沉凉,说:“舍不得下饵,怎么能钓到鱼?只是对不起沈姑娘,我有些自责。” 六皇子点点头,低声埋怨,“父皇也太偏心了,明明是母后和皇姑母商量要把你指婚给胜战伯,胜战伯也没说什么。端华一闹,父皇马上就收回了成命,连已经写好的赐婚圣旨都毁了,还跟母后商量要把端华嫁给胜战伯。” “哼哼!端华不也没嫁成吗?父皇还是有所顾忌的。” “皇姐,不如我去跟胜战伯好好说说,让他求父皇赐婚。只要他想娶你,端华闹得越厉害,笑柄就越大,庞家势力再大,这种事也帮不上忙。” 端宁公主微微摇头,“胜战伯不想娶我和端华任何一个,他还乐得看热闹呢。” 六皇子皱眉叹气,想了想,问:“皇姐,你的计划能成功吗?” “试过才知道,你无须着急,不出三天就见分晓。” …… 乌蓝的夜空深邃悠远,明月半圆,星光璀灿,月华交映星辉,缕缕泼洒。微薰的夜风拂来馥郁的花香,渲染宁静的夜色,静谧中偶有虫鸣划响。 花木掩映的小路上,两个婆子提着八宝风灯走在前面,沈妍在中间,黄芪和白芷跟在后面。主仆几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轻碎的脚步声,踩响浓郁的夜色。 一个黑影落到她们后面,拍了拍白芷和黄芪的肩膀,两个丫头一回头,顿时昏倒了。婆子听到响动,突然回头,受到惊吓,没反映过来,也跟着昏倒了。 “小娘子,咳咳,我要劫个色。”黑影尖声细气,伸出大手冲沈妍抓来。 “神经病,你再向前走一步试试。”沈妍从荷包里拿出几银针,夹在指间。 “你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针呢?” 沈妍得意冷哼,“就是为对付你的,我荷包里有一百针,你想试试吗?” “不不不想。”沐元澈后退几步,扯掉面巾,叹气说:“一点都不好玩。” “怎么好玩?你先是扮贼把我劫持了,再把黑衣一脱、面巾一摘来救我,就以为自己是救美的英雄了?这都是三岁小孩玩的游戏,真弱智。” 沐元澈很委屈地咧了咧嘴,“弱智是什么?是不是跟神经病意思差不多?我昨天问了资历最深的太医,他解释了半天,说了一堆话,大概意思就是说神经病再严重了就是傻子。我娘天天说我傻,原来我得了神经病,唉!没救了。” 沈妍忍俊不住,大笑出声,心中因猜疑徐慕轩而积聚的郁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看到沐元澈那张皱成苦瓜的俊脸,沈妍很想给他扯成平滑的冬瓜。 “闲得无聊,扮贼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真不好玩。” “哼!你扮贼还觉得很好玩呀?一会儿让巡夜的下人发现有人昏倒,不闹得**飞狗跳才怪。”沈妍拿出药瓶,要救醒丫头婆子,被沐元澈拦住了。 “她们太累了,让她们先睡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妍也有一些事情要问沐元澈,她犹豫片刻,就答应了。她跟沐元澈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拿出驱蚊虫的药粉,洒到丫头婆子身上,免得让蚊虫叮咬她们。 “去哪?” 沐元澈没说话,拉住沈妍的手,绕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八角凉亭外。趁沈妍不注意,他把沈妍拦腰抱起,纵身一跳,跃到凉亭顶上。沈妍反映过来,赶紧闭眼,刚想挣扎喊叫,人就平平稳稳落到檐顶上,她睁眼一看,不禁惊呼。 这座凉亭很大,也很高,而且四面开阔。凉亭上面有一个斜坡的尖顶,可以靠坐,伸出的八只角檐也可以坐,角檐与尖顶之间有平坦的棉瓦连接。 平坦的棉瓦上摆放着十几盘菜肴、果品和点心,很丰盛,上面盖着纱网。旁边还有两壶淳酒,象是用凉水浸过,散发出浓郁清凉的酒香。 沐元澈揭开纱网,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只酒杯,“你喜欢喝哪种酒?” “这两种都是什么酒?” “一种是花朝国的葡萄酒,另一种是我娘酿的桃花酒。” “两种都尝尝,先各来一杯。”沈妍这一世很少喝酒,有时候喝一些自己泡制的药酒,以强身健体为主,而今天,她突然产生一醉方休的冲动。 沐元澈给她到了一杯桃花酒,“我娘最喜欢喝自己酿的桃花酒。” 沈妍接过桃花酒,小嘬了一口,桃花清香的气味交织着酒的辛辣,入口之后慢慢化为清冽的绵甜,一股温热的暖流迅速蔓延全身,荡漾在神经末梢。 “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娘还会酿桃花酒。” “当然会,我娘还会做叫化**、煮青蛙、烧蛇、灼蛐蛐……” “打住打住。”沈妍赶紧捂住口,压下干呕和恶心,她是杂食动物,偏好食,但对青蛙、蛇、蛐蛐、蚱蜢之类的尸体绝对不沾。 沐元澈笑了笑,又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说:“现在山庄除了花花草草,没什么好玩的,再过几个月,草丛里到处是野果子,比长上树上的果子还好吃。树木落叶时,到山里打猎最好玩,小溪里的鱼虾最肥,湖溏里还有螃蟹。我娘刚接我回京城,我不喜欢关在府里,就到山庄来玩,常在山上一呆几天不下来。” 沈妍听沐元澈讲起山庄的景物趣事,眼睛闪闪发亮,畅想食物的美味,不由咽了一口唾。这么大的山庄,这么丰富的物产,要是都归她所有该多好。 “妍儿,再过几个月,我带你到山上去玩好不好?” “好呀!”想到能在山上疯玩几天,又有瓜果野味,沈妍很兴奋。 “我会烧**、烤鸭、蒸螃蟹、灼白虾,你喜欢吃吗?”沐元澈也确定沈妍是个很贪吃的家伙,就极尽能事地罗列自己会做的吃食,想以此俘获美人心。 “我都喜欢吃,尤其是螃蟹,你可别忘记了。”沈妍舔了舔嘴唇,痛快答应。 “你喜欢吃就好,我不会忘,到时候我告诉你。”沐元澈坐到沈妍身边,又递给她一杯桃花酒,看她喝下去,低声问:“妍儿,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好不好?” 沈妍微微一怔,很快反映过来,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好是好,不过在做人工呼吸之前,你先让我在你身上扎一百针,好不好?” “不好。”沐元澈苦着脸坐回原来的位置,仰头望天,不再理会沈妍。 “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沈妍连吃了几块卤牛,喝一杯葡萄酒,越嚼越入味,她不想破坏心情,但还是要问清楚,“是你邀请轩儿来参加聚会的吗?什么时候给他下的贴子?” 沐元澈摇摇头,说:“谁也没请他,是皇上让他来的。” “皇上让他来参加此次聚会?”沈妍的心不由一沉,酒顿时无味。 “他写的文章很好,皇上端午节前就嘉奖了他,前天上午又召他觐见了。徐侯爷带他去的,我和我娘也在,皇上夸他温尔儒雅、玉树临风,还赐了他一个临风公子的称号。”沐元澈说起徐慕轩,言辞之间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一股酸意。 “临风公子?呵呵,皇上还真看重他。”沈妍也想让徐慕轩得皇上青眼,将来仕途顺畅,可此时,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徐慕轩写信把皇上嘉奖的事告诉了她,还送了她几种皇上赏赐的吃食。可前天上午皇上召见他、又赐了称号的事沈妍一无所知,前天她一直在项府,沈蕴也没带信给她。这是喜事,徐慕轩也来得及告诉她,为什么不跟她分享? 沐元澈笑了笑,说:“皇上点评了他的文章,又是夸奖,又是赏赐,还跟我娘说让他来参加聚会。其实这次聚会除了游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 “就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来玩,皇上说适当游玩能开阔思路,不能读死书。”沐元澈不想跟沈妍说太多,影响沈妍的心情,也破坏他的情绪。 芒种聚会本是花朝国的贵子贵女发起的,本意就是散心游玩。皇上重视这次聚会另有用意,他让慧宁公主亲自参加,两人也私下有商量。此次聚会除了要在名门公子中发现科考之外的人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几位成年公主择婿。 现在,中有四位满十五岁的公主,因端宁公主是长姐,年过十八未嫁。其他人不能超越她,也都没选好驸马,再耽误下去,她们就逾过成亲的最佳年纪了。 沐元澈连劝了沈妍两杯酒,又说:“皇上很重视轩儿,这次亲自给他出了几个题目,让他写几篇文章,这次的文章写好了,直接点他状元都有可能。” “哪一类的文章?” “关于海禁的。”沐元澈喝了一口酒,又说:“朝廷想跟花朝国正式建交,建交之后,皇上想开海禁,通过花朝国的水路跟番邦贸易。朝中臣子多数反对开海禁,尤其是一些老臣,怕跟番邦贸易惹来麻烦,以死进谏阻止。皇上让轩儿写文章,就是想说服更多的人,也想跟这些老臣叫板,把他们折服。” 沈妍摇头轻叹,“朝廷的事我不懂,不想为这些事费心。” “你也帮了轩儿好多。”沐元澈别有意味一笑,似乎另有所指。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沐元澈点点头,带沈妍下去,弄醒丫头婆子,送她们回房后,他又回到了凉亭檐顶上。他仰头面对长空,一声长叹,似乎包含了所有恩怨情仇。 沈妍躺在床上,想尽办法,劝自己早点入睡。明天徐慕轩就来了,重头戏也该上演了,她是主角,还是配角,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龙套,明天就会见真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主(抢婚的那个)(手打V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主(抢婚的那个)(手打VIP首发) <!--go--> 清晨,细雨霏霏,凉风爽爽,雨水浸润缕缕苔香。 昨夜月华皎皎,星辉灿灿,今晨云空蒙蒙,霏雨飘飘。 沈妍站在窗前,凝望细雨,心情失落,感叹气候如人生一般无常。 想起徐慕轩,她心头就拧起了一个疙瘩,疑虑越深,猜忌就越深。心思辗转之间,她也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小气,不就是徐慕轩被皇上召见、赐了临风公子的称号,又要来参加聚会的事没告诉她吗?也值得这样郁结于心? 她认识徐慕轩时正值少年,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自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青涩情怀。直到现在,她从没想过徐慕轩会骗她,会有事情对她隐瞒。 端宁公主要择婿,恰巧徐慕轩要来参加聚会,沈妍就被一种强烈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左右。她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失去,一旦有苗头,她又担心又害怕。 “姑娘,洗漱更衣吧!”雪梨给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沈妍揉了揉双额,说:“我再躺一会儿,有人找我,你就说我着凉了。” 雪梨点头,扶着沈妍躺到床上,就出去了。 一会儿,沐元澈就派人来找沈妍,听说她着凉了,怀疑她昨夜喝多了酒,很自责。沈妍正睡得迷迷糊糊,东道主就亲自送来了许多药物汤水。 一觉醒来,沈妍适当服用了驱寒的药物和汤水,暖意很快浸透全身,很舒服。 “姑娘,今天的天有点凉,您想穿哪件衣服?” “就穿那套银红色的月华锦扣身中袄,换一双高筒的鞋子。” 雪梨应声,拿出衣服,伺候她换好,又给她梳好发髻,戴了几只致的银饰。 沈妍主仆收拾完毕,到餐堂用餐。餐堂的管事婆子陪着笑脸说没给她格外准备吃食,端宁公主让她到招待皇族宗室贵女的餐堂去用餐。沈妍来得晚了,端宁公主和萧水葳已用过饭回房了,还让她一会儿到菊陌,说是有事商量。 用完早餐,沈妍到菊陌去给端宁公主请安并谢恩。 清风吹破厚重的云层,雨过天晴,丝丝缕缕的光芒洒向天地万物,清新如洗。 端宁公主身穿蓝白底子缂金丝红牡丹花蜀锦装,黄色雪绸绣兰花百褶裙。装样式繁琐,穿上显得雍容华贵,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庄重。但端宁公主的装颜色素雅,配饰极少,再配上她简约的发髻,令她典雅而不失尊贵。 萧水葳身穿淡青底子绣黄蔷薇滚边圆领袍,浅紫色长裙。乌亮的头发分成两层,上面一层编成发辫盘在头上,下面一层自然披散,配上紫金发卡钗环,清雅爽利。发型和衣饰搭配得恰到好处,无半点赘饰,飒爽英姿自然而生。 两人正在暖阁的软榻上商量此次聚会的活动,边说边笑。见沈妍进来,端宁赐座,也给了沈妍一份来参加聚会的人员的名单,还有各种活动的顺序和要求。 武烈侯府排在名单的第一位,要来包括徐慕轩在内的七个人。上面还格外注明徐慕轩擅长吟诗做赋,此次做诗比赛,他也是第一个要参加的人。 沈妍仔细看了名单,要来参加此次聚会的除了皇室宗亲的贵子贵女,还有二十多个家族的公子小姐,大概有二三百人之多。活动也很多,赛马划舟、比武打猎、琴棋书画、诗词歌会等节目都做足了充分准备,可见此次聚会空前盛大。 “沈姑娘,你擅长什么,本给你登记,让你一展身手。” “多谢公主垂问,臣女一无所长。”沈妍说的是实话,她平日感觉自己好象什么都会做,可这上面列出来的项目,她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通窍不多。 萧水葳拍了拍额头,叹气说:“妍儿,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会什么。琴棋书画、针凿女红你好象都不通,骑马猎你也不会吧?” “不会。”沈妍很惭愧地低下了头,象她这样的穿越女真是越活越丢人哪! 端宁公主拍了拍萧水葳的手,“你总是这么真率的子,说得沈姑娘都不好意思了。本听说徐四公子不只文章做得好,还诗词歌赋皆通,真是青年才俊。” 听到端宁公主夸赞徐慕轩,沈妍心里很不舒服,强作欢喜,应付了几句。 “皇上封徐四公子为临风公子,听说他真是玉树临风、英姿潇洒,沈姑娘真是好福气。”端宁公主的眼神里充满艳羡,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失落。 萧水葳本是心直口快的人,听到端宁公主的话,不由抬起头,疑惑的目光在沈妍和端宁公主之间游移,似乎也在奇怪端宁公主的话气和神色。 端宁公主的下人都低垂着头,眼底透出了然的神情,看向沈妍的目光责隐含嘲笑和敌意。好象沈妍半路杀出,横刀夺爱,抢了她们主子的心上人一样。 沈妍轻吁一口气,站起来行礼,淡淡一笑,说:“多谢公主夸赞,皇上慧眼识人,这是徐四公子的福气,也是武烈侯府的荣光,臣女不敢僭越居福。” “沈姑娘太客气了。”端宁公主笑了笑,差开话题,说:“本知道沈姑娘不会一无所长,你也要挑一项活动展露才华,为咱们女队增光添彩。” “妍儿,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我帮你参考。” 沈妍想了想,说:“那就做诗吧!”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前世从幼儿园开始念诗,十几年的求学路,会背的诗远远超过三百首,不会自己做诗,还不会抄诗吗?其实这也叫学以致用,剽窃就剽窃吧!沽名钓誉就沽名钓誉吧!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吗? “太好了,给你一本诗集,你先看看。”萧水葳让丫头拿给沈妍一本诗集。 “会做诗就好,本给你记上。”端宁公主让贴身女在名册上做了记录。 沈妍打开诗集一看,就吸了一口冷气。穿越前辈真不给她留活路,她会背的那些诗全在这诗集上,不就是晚穿了百八十年吗?前辈们至于连诗都写绝了吗? 她心里埋怨,但表面上不能显露出来,要是连抄诗都做不成,她可丢大人了。 太监传报说有几个家族的公子小姐到了引凤山庄,要给端宁公主行礼。端宁公主起驾,带萧水葳和沈妍一起到了前院,在布置好的厅堂内落座。 端宁公主坐在厅堂正中,前面隔起一面轻纱珠帘,隔帘接受公子小姐们的参拜。沈妍和萧水葳都坐在端宁公主身后,正好可以目睹这些公子小姐们的风采。 最先到达引凤山庄的是武烈侯府的人,徐瑞云带队,同行的有徐慕轩和徐五公子、徐六公子,还有徐慕绣、徐慕缃、徐慕绒三位小姐。 徐慕轩身穿青白色缭绫滚边交领长衫,腰系玉带,垂下一只流苏羊脂玉的挂饰。他黑发盘起,用金镶玉的发冠固定,更映衬他面如冠玉,俊美儒雅。他缓步行来,青白色的衫袂随步伐摆动,如行云流水、玉树拂风。 徐瑞云梳了未嫁女的发髻,衣饰鲜艳、妆容致,比徐家三位小姐更显得貌美如花。徐五公子和徐六公子也一身光鲜,但气度比起徐慕轩却差了很远。 徐家众人给端宁公主行礼请安,礼毕,端宁公主随便问了几句家常闲话,就准他们告退了,又吩咐随从带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妥善安顿他们。 “临风公子果然温尔儒雅,如玉树临风。”端宁公主嘴角挑起别意味的笑容。 “确实不错。”萧水葳看了沈妍一眼,又补充说:“我是说他的衣服,人配衣妆马配鞍,缭绫面料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就是能彰显与众不同的气质。还好今天天凉,我没穿那件青白色的缭绫袍子,要不人家还以为我跟他……嘿嘿。” 端宁公主笑了笑,说:“临风公子的衣服确实不错。” “那块布料是妍儿送给他的,今年最新的颜色和织工,金家布艺坊压箱底的宝贝,只让人看,本不外卖。你们皇里看到这样的料子,也要等到今年年底了。”萧水葳心直口快,本无所顾忌,也不看沈妍的眼色,就把话全说透了。 “是吗?”端宁公主随口一问,就有很深的暗意。 沈妍微微皱眉,暗叹一声,无奈嗔怪的目光扫过萧水葳。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很傻,就象她前世最轻视的那一类傻女人一样。傻女人千方百计、省吃俭用把自己的男人打扮得光鲜体面,是想让他在外面立足,不成想却被别的女人觊觎了。 不知不觉中,她也成了这一类傻女人,还自以为付出很值。如果男人因此而背叛,这一类女人就是这世间比窦娥还冤的冤大头,不知不觉,她成了其中之一。 “沈姑娘,本看你心不在焉,不如你先告退休息吧!” “多谢公主,臣女告退。”沈妍如遇大赦,匆匆行礼,就出来了。 男子居住的院落在厅堂左边,与厅堂隔着一座湖溏,有玉桥曲廊相连。沈妍从厅堂出来,缓了一口气,就匆匆向来参加聚会的男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沈妹妹,你步履匆忙,这是要去哪里呀?”大皇子从曲廊拐角处的凉亭走出来,挡住沈妍的去路,别有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嘴角挑起讥嘲。 沈妍突然停脚,拉住曲廊的栏杆,才没撞到大皇子身上。她触到大皇子嘲笑的目光,心里一阵翻腾,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恶感。再看到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凌乱的头发、狼狈的神情,她突然萌生出想打自己耳光的冲动。 徐慕轩只是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端宁公主只是对徐慕轩有好感。就算此次聚会是为端宁公主择婿,可八字还没一撇,也值得她如此慌乱失常吗?有些事情她意识到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巴不得马上见到徐慕轩,把事情问清楚。 她也知道,问题归结底就因为她太在乎徐慕轩,太在乎这桩婚事了。可有时候,有些东西越想抓紧,就越容易失去,真到那一步,剧痛更会刻骨铭心。 她缓了一口气,强忍心中厌恶,给大皇子行礼,说:“臣女只是随便走走。” 大皇子靠近沈妍,暧昧一笑,说:“徐四公子是皇上关注的治世之才,又新得了御赐临风公子的称号,荣耀自非一般人可比。本王嫌后面的院子太简陋,就留他同本王住一座院落里,就在西院,沈妹妹要找他,本人可派人通传。” 沈妍点点头,“有劳仁郡王,臣女拜谢。” 大皇子冲随从摆了摆手,就有人回院子去给徐慕轩传话了。沈妍的目光追着随从,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来,暗暗责怪自己又失态了。 徐家是六皇子的外祖家,徐慕轩是徐家最有前途的子孙。可他现在却毫不避嫌地住到大皇子的院落,人们会认为他归入了大皇子的阵营,这样很容易招人猜忌。他的才学刚得到皇上的肯定,就流露出结党的苗头,定会给自己惹下麻烦。 其实徐慕轩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大皇子盛情邀请,他难以推却,本不会想这么多。而大皇子让他同住就有目的,这等于把他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 “临风公子博学多才,仪表不凡,是太学院几位博士公认了储相之才。”大皇子眼底闪过涩的光芒,停顿片刻,低声说:“皇上爱才心盛,想格外封赏临风公子,不瞒沈妹妹,皇上有意招他为婿,不知沈妹妹以后该如何自处。” 沐元澈快步走来,冲沈妍眨了眨眼,又转向大皇子,说:“那天,臣和仁郡王都在御书房,在场者还在其他人,皇上考校了临风公子的学问,加以褒奖,什么时候流露出要招他为婿的意思了?仁郡王这不是妄猜圣意吗?” 妄自猜测皇上的意思就有欺君之嫌,一经查证,就是重罪。做为夺嫡争储最有希望的人选,大皇子即使得圣宠,也不愿意背上这样一重罪名。 大皇子脸色一暗,眼底闪过怨恨,又挤出几丝尴尬的笑容,说:“本王只是和沈妹妹开个玩笑,几句闲话而已,沐统领何必这么认真呢?” “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若让皇上知道,仁郡王可就说不清了。”沐元澈本不把大皇子的脸色放在心上,又义正言辞提醒了他几句。 大皇子赶紧陪笑说:“沐统领箴言,本王受教,本王还有一点小事,告辞。” “恭送仁郡王。”沐元澈抱了抱拳,目送大皇子等人走远,他轻叹一声,转向沈妍,说:“别把仁郡王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轩儿还没参加乡试,皇上就是有爱才之心,也不会以赐婚联姻网罗人才。” “我知道,谢谢你。”沈妍冲沐元澈浅浅一笑,心中的感激深刻真诚。 徐慕轩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这只是乡试,接下来还有会试和殿试。他现在只是写了几篇文章,得到了皇上的关注,受到褒奖赏赐。文章写得好,在几次考试中成绩不理想的也大所人在,皇上就是爱才,也不会现在给他赐婚。 她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又觉察到端宁公主爱慕徐慕轩,联想到皇上爱惜徐慕轩的才学,就钻进了牛角尖,把自己绕到里面了,仔细想想,真是很蠢。 沐元澈一番话点醒了她,她确实需要认真想想,调整情绪,认真客观地对待感情问题。若因为一时冲动,授人以柄,对她、对徐慕轩都会形成隐患。 “轩儿来了,你们聊吧!”沐元澈丢下一句话,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妍听出沐元澈语气里的拈酸惆怅,重叹一声,心里隐隐不安,又自责。她厌烦徐慕轩被人觊觎,可她自己呢?若徐慕轩知道她和沐元澈的事,又会做何感想呢?人与人之间总要将心比心,若一板一眼比较,反而是她有负于徐慕轩。 沐元澈对她痴心一片,处处照顾,这令她感动的同时,也感觉到很沉重。她小时候对沐元澈恼恨厌烦,可现在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乐得享受沐元澈对她的关爱呵护,却不敢让自己的感情泛滥,因为她不能将自己一分为二。 午夜梦回,她也常常为此自责难安,她无法承受这份感情,却没有勇气说清楚。不管说与不说,结局都是对沐元澈的伤害,她因此而害怕、而愧疚。 “妍儿,我刚才还想收拾好了就去找你,没想到你早来一步。”徐慕轩的俊脸上荡漾着浓浓的笑意,能与沈妍抛开书信的方式倾谈,他由衷高兴。 “找我做什么?”沈妍的脸色异常沉静,语气也很淡漠。 “去那边说。”徐慕轩拉了拉沈妍的手,指了指湖溏对岸花木掩映的凉亭。 沈妍轻叹一声,没理会徐慕轩,大步朝对岸的凉亭走去。见徐慕轩神色情态一如既往,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蠢到庸人自扰,真是可笑至极。 徐慕轩摇头一笑,跟在沈妍身后,朝凉亭走去。两人一前一后刚走上通往凉亭的小路,就看到徐慕绣和徐慕缃迎面走来。 徐慕绣冷哼一声,没理会沈妍,径自朝徐慕轩走去,跟他低声说话。徐慕缃把沈妍拉到一边,把武氏写的信转交给她,替武氏传了话,又跟她说了几件闲事。 “别忘了祖父祖母跟你说的话,那可是关系到徐家命运的大事。”徐慕绣抬高声音,好象故意说给沈妍听一样,丢下这句话,转头就同徐慕缃走了。 徐慕轩微微怔神,脸庞闪过凝重,见沈妍看他,马上又恢复如常了。他拉起沈妍就向凉亭走去,那一瞬间热情如火,吞没了他们之薄淡的隔阂。 沈妍坐到凉亭的木椅上,半嘲弄半认真地问:“侯爷和郡主跟你说了什么?竟然是关系到徐家命运的大事,难道他想直接立你为世孙,把侯爵传给你?” “不是,我……”徐慕轩不善于说慌,尤其是在沈妍面前,但他不敢把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交待的话告诉沈妍,害怕引起误会,再也无法解释清楚。 不知是谁传言说端宁公主要在此次聚会时择婿,事关皇族颜面,这就成了各大家族私下密议的话题。皇上钦点徐慕轩来参加聚会,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认为这是皇上想给徐慕轩机会,让她先入端宁公主的眼,招为驸马自是顺理成章。 徐慕轩一则与沈妍有婚约,二则他对做驸马也没兴趣,被逼无奈,他才来参加聚会。徐慕绣当着沈妍提起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交待的话,令他很反感。就好象一块巨石压在他心里,面对最能替他分忧解难的沈妍,他却不敢一吐为快。 “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不敢说?”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努力连中三元,光复家业。”徐慕轩的语气很勉强。 沈妍暗哼,连中三元这么容易吗?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把希望寄托在徐慕轩身上,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本就不考虑他是不是吃得消。哪个学子不希望考出好成绩,可连中三元是一个奇迹,也亏徐秉熙这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说得出口。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最大的努力就行,别太在意成绩。”沈妍很体谅徐慕轩的辛苦,在那样的家族中,想平安长大不容易。她不想再给他增加神负担,连端宁公主倾慕他的事都不想再提了,只温言软语安慰他。 “妍儿,说实话,我不想袭爵,也不想……”徐慕轩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又说:“我只想明年能考中,打点打点,放个外任,带你和娘离开京城。” “好,我等着,我天天烧香拜佛,希望你能高中,能放外任,然后我们离开京城。”沈妍轻咬嘴唇,心中泛出酸甜交织的暖流,激动、感动,难以言喻。 其实,她对生活要求得很简单,她想要一种能把控的安逸和幸福。她了解徐慕轩,知道他能给她这种生活,这就是她的选择,除此再无所求。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就说起家常闲话,都尽量选了一些轻松开心的话题。 “你在大皇子的院子里住?” 徐慕轩点点头,“我不想和五弟、六弟一起住,正为难呢,大皇子就邀请住到他的院落里,还送了我很多东西,我也知道不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推。”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五公子、六公子一块住?” “他们带来了几个丫头,还说有两个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 “原来如此,有艳福就享呗!”沈妍知道自己误解的徐慕轩,抱歉一笑,跟他说起与大皇子来往紧密可能带来的麻烦,让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搬回去或另找院子居住。要搬出去还不能让大皇子猜忌,否则会多面不讨好。 徐慕轩点头轻叹,“我回去找澈儿,他是东道主,肯定会帮我安排。” 沈妍和徐慕轩刚要再聊别的话题,就听到太监扯着公鸭嗓喊“端华公主驾到”,让众人去接驾。两人都无奈一笑,匆匆说了几句,就要各自离开了凉亭。 “妍儿,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徐慕轩从袖袋里掏出一叠萱纸,递给沈妍,说:“皇上让我写几篇关于开海禁的文章,我翻阅了很多书籍,总觉得还差一些,你帮我看看。你是见多识广的人,每次听你几句话,我就能文如泉涌,让我自己写,我就觉得不深刻。” “我算什么见多识广?”沈妍有些无奈,但还是愿意帮徐慕轩。 她前世二十八年的岁月在一个相对文明、进步、发达的时空渡过,或许论心计、比手段、造谋,她比这个时空的人差一些,全思路肯定比他们而开阔。 徐慕轩总觉得她见多识广,这也给了她压力,她前世留在脑海的东西总有用尽的时候。到那时候,她没的见识,会怎么样?这又成了她心中一个沉重的问题。 两人走远,凉亭顶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长长叹息异常清晰。 “伯爷,咱们该下去了吧?还好今天没太阳,要不非晒暴了皮不可。” “在瓦上趴着,还要闭气,真够难受的,还以为他们会亲热呢,白等了。” “你们俩很愿意说话是不是?”沐元澈冷笑几声,又说:“那好,你们俩儿就在这上面对着说,互相侮骂或恭维都行,谁先口吐白沫,谁就可以下去了。” “伯爷、伯爷,你饶了我们吧!伯爷……”两个随从齐声哀求。 沐元澈轻飘飘跳下凉亭,说:“有人问到我,就说我到后山打猎去了。” “伯爷,你一个人别去后山,奴才们贴身伺候你。” “再废话我就把你们绑在上面三天三夜。”沐元澈沿着花木掩映的小径向后山走去,边走边摇头,心中堆起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心事,似乎永远不会再轻松。 沈妍和徐慕轩都对将来的生活有长远的打算,可他呢?他一厢情愿,真心实意想看到沈妍幸福,可这样偷偷又算什么?他有将来吗? 每次因为强吻了沈妍,他都会回味好长时间,梦里都能笑醒,那样的滋味甜蜜而酸涩。而此时,他感觉自己很傻很天真,一直在觊觎、在奢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对自己、对别人莫大的伤害。 …… 徐慕轩回到房里,简单收拾梳洗,就要去拜见端华公主。他刚到门口,就被大皇子的亲随拦住了,说是大皇子有事请教他。徐慕轩受宠若惊,赶紧同亲随来到大皇子居住的正院。大皇子听到传报,迎出来,把他请进外厅,赐座奉茶。 外厅正中垂下两帘轻纱,将外厅一分为二,里外朦胧可见。徐慕轩和大皇子在外面讨论太学里的课程,这是徐慕轩的专长,他自然对答如流。 两帘轻纱里面玉影香风,人头攒动,不时传出女子低低的说笑声。大皇子见徐慕轩很紧张,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借口出去散步,和徐慕轩离开了外厅。 轻纱里面,一个身穿银红色月华锦装的年轻女子端坐在软椅上,朱唇挑起高傲的笑意。她头上梳着朝天髻,戴着镶珠点翠九翅凤冠,与衣饰相映,华贵娇艳。她姣美的脸庞妆容致,微微挑起的凤眼在言谈间带出几分张扬霸气。 这人就是端华公主,庞贵妃所出,大皇子的同母胞妹。因庞贵妃得皇上宠爱,端华公主除了没有带“宁”字的封号,皇上对她的封赏比端宁公主更胜一筹。 “他们走了?”端华公主站起来,隔帘张望,眼底流露出亮晶晶笑意。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脸笑成了一朵花,早就猜透了端华公主的心思。 “回公主,走了。” 端华轻哼一声,说:“临风公子果然英俊儒雅,仪表不凡,难怪端宁会对他动心。只可惜武烈侯府大不如前,他又是外室庶出,秋闱春闱都没参加,现在判断他的前程还为时过早。张公公,你说端宁到底怎么想的,她不知道这些吗?” 张公公低声细气,恭维了端华公主一番,又说:“您是聪明有远见的人,那边可不一样,年纪大了,盼嫁,早就按捺不住了。听说她昨天下午就到了,还召见的临风公子的童养媳,听咱们安在那边的眼线传报说,她那姿态神情那叫一个下贱。连半点皇后所出的公主的威仪气度都没有,跟您比起来,她差得太远了。” “童养媳?临风公子有童养媳,他订过亲?”端华公主眼底闪过郁色,满脸不可置信,她觉得徐慕轩不错,没想到竟然有童养媳,这令她心生气恼。 “听说是在金州订下的,哎哟,这童养媳可是个人物。”太监把他知道的有关沈妍的生平履历和重大事迹全部说出来了,听得端华公主脸色更加沉郁。 “就这么多?”端华公主听完太监的讲述,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难怪端宁对她礼遇在加,原来是看沈驸马和皇姑母的情面,她可真会见缝针。” 太监摇头冷笑,说:“恐怕那边要错打主意、白费心思了。” “怎么讲?”端华公主听说端宁公主失算了,顿时满脸兴奋。 “沈驸马曾跟很多人说过这女儿不忠不孝,他决不认这个女儿,还说一有机会就把她乱棍打死,可见父女成仇,恨到了骨子里。有汪夫人和沈妍姐弟在,慧宁公主永远是继室的身份,你说她能不恨他们吗?只不过是为一个好名声罢了。” 太监停顿片刻,又说:“听说项家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只是碍于情面才收留他们。两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玩意儿,尤其是那个沈妍,亲爹都恨她恨得牙痒,别人会在乎她吗?端宁公主竟然高看她一眼,那岂不是白费心机?” 端华公主思虑片刻,冷哼说:“你别轻看了端宁,她的心计可不少。” “唉!再多也比不上您一个小指头,皇上可最宠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张公公,你说比起慧宁姑母,本差在哪里?” 伺候端华公主的下人都知道,她时刻拿慧宁公主比较,也想将来辅佐大皇子上位,封一个护国长公主,那史册留名的威仪气势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能比的。 “哎哟,您哪都不差,只不过慧宁公主平过叛乱,打过西魏,还在边郡困守五年突围。就是因为这些,大秦皇朝的百姓和臣子都敬重她,也怕她三分。您要是有机会在战场上溜达一圈,皇上一高兴,说不定会封你为女王侯,嘿嘿……” “你可真会说话,难怪母妃信任你。”端华公主眼底充满希望的光芒,不想自己只会几招欺负女太监的花拳绣腿,倒把自己想面了威风八面的将帅。“不要轻看了端宁,这些年,若不是她这块绊脚石,母妃不早就达成所愿了吗?” 庞贵妃的心愿就是除掉徐皇后,取而代之,这是她不屑于隐瞒的野心。 “再大的绊脚石,您也能一脚踹开。”张公公极尽能事地阿谀奉承。 端华公主越听越兴奋,对张公公已达到百分百的信任,“张公公,你说胜战伯和临风公子哪个更好,就假设临风公子已经中了状元吧!” 张公公那张笑脸的热度有增无减,眼底却闪过几丝冷冷的嘲弄,“胜战伯爷是骁勇猛将,临风公子是储相之才,这一文一武都是国之栋梁。” “本知道她们都是朝廷栋梁之才,本的意思是……”端华公主突然止住言语,她的少女情怀怎么能跟一个腌臜太监说呢?张公公排山倒海的好话捧得她晕晕乎乎,她竟然忘记张公公来伺候她还不到一个月,又险些忘掉了自己的身份。 大皇子派人来传话,说参加聚会的公子小姐都到齐了,正等着参拜她呢,让她赶紧到前院去。端华公主赶紧收拾好,摆驾前院,接受众人参拜。 沈妍主仆正往前院走,听说端华公主要在此经过,她们赶紧退后几步,跪地行礼。端华公主看到沈妍,又听张公公说了沈妍的身份,她脸上浮现冷的笑容。 “这三个贱婢冲了本的銮驾,把她们拿下,乱棍打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主(抢婚的那个)(手打vip首发)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主(抢婚的那个)(手打VIP首发)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压[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压[手打文字版VIP] <!--go--> 沈妍和白芷、黄芪正跪在地上给端华公主行礼请安,突然听到端华公主说她们冲撞了銮驾,下令把她们乱棍打死,主仆三人都吓了一跳。 端华公主要比端宁公主气派大得多,在山庄里行走出入,端华公主就乘坐描龙绣凤的轻纱轿辇,护驾随从有七八十人之多,威仪排场可见一斑。 早就听说端华公主比端宁公主更得圣宠,沈妍哪敢怠慢,远远看到众多随从拥簇端华公主的轿子过来,她们不敢怠慢,在距离銮驾七八丈的地方就跪下行礼。 可现在,端华公主竟然说她们冲撞了銮驾,要重惩她们,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沈妍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哪里得罪了素未谋面的端华公主。从昨天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她就开始心绪不宁,连思考的能力都降低了,难道是预示这场灾祸? 端华公主得皇上宠爱,骄纵跋扈,目中无人,这些沈妍早就有耳闻。可即使她贵为金枝玉叶,也不能罔顾国法礼教,随便给人加一条罪名,就草菅人命。何况沈妍还有一定的身份背景,关联几大家族,端华公主就不怕引起朝堂风波? 如果说端华公主想给她们主仆下马威,这理由似乎也很牵强。两个人素无交结,又没有利益冲突,随便一见,就要给对方下马威,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当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和因由,沈妍不得而知。 端华公主玉指蔻丹,轻轻划过美艳的脸,涩的冷笑透过厚重的妆容在脸上凝聚。她看不清沈妍的脸,但她知道沈妍现在惊慌害怕,她因此而得意。那种掌握别人的前途及命的兴奋和快感在她心里激荡,令她张扬的意气风发无限。 听说端宁公主看中了徐慕轩,端华公主满心轻蔑,不以为然。今天一见徐慕轩,才知道被皇上亲赐临风公子称号的人果然不错,只是身份有点低。 但徐慕轩身份再低,不比出身寒门、长在乡野的沈承荣高贵吗?慧宁公主能把沈承荣捧起来,而她一向以慧宁公主为榜样,想捧起一个人不是很容易吗? 如果端宁公主求皇上赐婚,她一定还会横一脚,把徐慕轩抢过来。可徐慕轩偏偏有一个童养媳,这块绊脚石存在不是扫皇家的脸面吗?端宁公主竟然对沈妍礼遇有加,这令端华公主很不解,她认为端宁公主是自寻下贱。 她行事的手段风格与端宁公主不一样,沈妍敢横在她和徐慕轩之间,直接除掉不就行了。刚才听张公公说沈妍被沈承荣憎恨,也不被项家重视,本没有让她顾忌的身份,她才不会象端宁公主那么小心翼翼,打死她也不过小事一桩。 “本刚才说了什么,你们都没听到吗?”端华公主笑意盎然,慢条斯理询问,紧接着又抬高声音,怒呵:“把这三个贱婢拿下,乱棍打死。” 沈妍不知道端华公主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她也来不及多想,现在关键是怎么样保护她们三人不受伤害,“敢问公主为什么要将臣女乱棍打死?” “你冲撞了本的銮驾,本就要将你乱棍打死,还需要本重复吗?” “回公主,典法规定,遇亲王、公主的銮驾,三丈之外回避行礼。臣女和两个丫头在距离銮驾七八丈时就行礼请安了,又怎么能算冲撞了銮驾了?” “公主说你冲撞了銮驾,你还敢顶嘴?”张公公呲牙瞪眼斥责沈妍,又转头安慰端华公主,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挑拨是非之言。 端华公主怒视沈妍,“来人,将她来下,乱棍打死,就地行刑。” 侍卫随从头领和几个管事婆子互看了一眼,都唯唯喏喏,不敢应声动手。不是他们害怕手染鲜血,也不是他们顾念人命,不想伤及无辜。而是因为这里是引凤山庄,是慧宁公主的地盘,他们不敢在这里妄生事端。即使下令打人的人是端华公主,一旦主子们追查起来,他们不阻拦也是责任,也要被处罚。 庞贵妃知道端华公主是冲动易怒的脾气,又颇得圣宠,骄纵霸道。今天临行之前,她又召见了侍卫随从头目和管事婆子,嘱咐他们要照顾好端华公主,千万别让慧宁公主抓住把柄,否则连她都会被斥责,从而影响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管事婆子陪笑施礼,说:“公主,您是金枝玉叶,别和几个贱婢计较,公子小姐们正等着给您行礼呢,马上快午时了,要是错过了吉时,可就……” 张公公冷哼几声,打断了管事婆子的话,“花嬷嬷,你这是在指责公主吗?” “老奴不敢。”花嬷嬷赶紧给端华公主躬身施礼,又偷偷瞪了张公公一眼,说:“公主,这是慧宁公主的引凤山庄,临来之前,贵妃娘娘还嘱咐……” “母妃嘱咐你们什么了?”端华公主轻哼一声,面露不悦。 花嬷嬷还没来得回话,就被张公公挤到一边,狐假虎威斥责了几句。张公公笑脸开花,凑到端华公主轿子前,跟她低语一番,听得端华公主连连点头冷笑。 张公公不知又给端华公主出了什么坏主意,沈妍恨他挑理是非,花嬷嬷等人也对他厌恶至极。可是他懂主子心思,马屁拍得到位,端华公主对他很信任。 端华公主掩嘴一笑,“沈姑娘,你抬起头,让本看看。” 沈妍抬起头,直视端华公主,一言不发,面色沉静,目光坦然。她不知道端华公主为什么突然要难为她,端华公主没事找事,必然事出有因。 皇权至上的社会形态,她可不想招惹皇室贵女。可端华公主成心难为她,她哭泣哀求,也在劫难逃,还会被嘲笑。所以,担心没任何价值,只能坦然以对。 可现在,端华公主突然换了一张笑脸,说话的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事出反常必有妖,看到端华公主的笑脸,沈妍不敢放松,反而提醒自己更要谨慎警惕。 “你相貌一般,身份又低贱,怎么能配得上前途无量的临风公子呢?”端华公主想到沈妍是徐慕轩的童养媳,心里就拧起了一个疙瘩,令她很难受。 端宁公主看重的、想得到的东西,她必须要想尽办法抢过来,从小到大,她一直这样。徐慕轩各方面都很不错,既然端宁公主看中了,她就想照抢不误。跟端宁公主抢东西,她斗志昂扬,可一想起沈妍,她就好象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沈妍明白了,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仔细一想,又感觉很迷糊。端宁公主爱慕徐慕轩,她看在眼里,但端宁公主对她很尊重。而端华公主初次见面,就有意难为她,提起徐慕轩,语气拈酸,难道这也是变态的爱慕?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公主,您……”张公公满脸陪笑,冲端华公主使了眼色。 端华公主冷笑几声,说:“沈姑娘,你冲撞了本的銮驾,本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你计较。可沈驸马曾经说过你不忠不孝,要把你乱棍打死,今日本遇上,也乐意代劳。你要是觉得自己死得冤,就去找沈驸马理论,与本无关。” 沈妍早就知道沈承荣恨她恨得要死,想把她置于死地,她一点也不奇怪沈承荣曾扬言打死她。父女血脉相连,有与生俱来的情意,可无论是以前的沈妍,还是现在的她,都跟沈承荣之间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反有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怨结。 现在,端华公主竟然说要替沈承荣代劳,把她乱棍打死,沈妍不禁摇头,觉得可笑至极。端华公主看上去也不蠢笨,想处置她,却找了一个如此蹩脚的理由。 她初见大皇子,就心生厌恶,如今又对端华公主低看了三分。原来金枝玉叶也不都象想像中的那么明,就比如大皇子和端华公主,真是一母所出。 判断出端华公主的格,沈妍心里也有了主意,是否成功就要看天意了。 沈妍暗自冷笑,抬了声音问:“敢问公主是沈驸马什么人?为什么连他处置女儿的家事都要代劳?臣女有父有母,公主此举岂不是越俎代疱?” 端华公主顿时大怒,“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你敢质问本?本说你冲撞了銮驾,你就冲撞了銮驾,本要处死你,谁敢说半个字?本乐意代沈驸马处死你,是项家敢管还是汪家敢管?本就要越俎代疱,你能怎么样?” 老娘看你不爽,老娘就要处死你,谁敢管老娘的闲事?此时,端华公主就是这样一个泼妇,她有恃无恐,认为处死沈妍就象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沈妍看透了端华公主,嘴角挑起轻蔑的冷笑,“欲加其罪,何患无词?臣女斗胆提醒,公主要处死臣女,也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不管谁问起来,都要言之凿凿,免得御史言官弹劾公主,公主无话可说,落人话柄。” “哪个御史言官敢弹劾本?本让皇上治他抄家灭族之罪。”端华公主一把扯掉轿辇上的轻纱,那张因盛怒泛青的脸完全显露于人前。她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只有除掉沈妍,她的火气才能消失,本没有理由可言。 “就因为那些御史言官弹劾了公主,皇上就可以不问是非因由,将他们抄家灭族?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不是公主一个人的皇上,公主……” “住嘴,皇上也是你可以随意评说的?”花嬷嬷打断了沈妍的话,给侍卫头目使眼色,说:“把这三人抓起来,关进柴房,稍后自有人处理。那些公子小姐们还等着参拜公主呢,公主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免得让人非议。” “花嬷嬷不愧是中的老人,又是公主的教养嬷嬷,真敢托大,都敢打公主的主意了。你可别忘了,奴才做得再大也是奴才,永远跃不过主子。”张公公阳怪气,挑起兰花指,哼了一声,又说:“奴才是觉得公主受了委屈,才想替公主讨个公道、出口气,没想到耽误了公主的时间,惹公主遭人非议,奴才……” 端华公主冷冷哼笑,说:“花嬷嬷,你去传话,就说本要处理几个冲撞了銮驾的贱婢,让那些公子小姐们来这里参拜本,顺便也见识见识本的规矩。” “公主,这……”花嬷嬷很无奈,她知道端华公主本来就是无理取闹,把人叫到这边,丢脸的还是端华公主,庞贵妃一世聪明,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张公公的脸又笑成了一朵花,“哎哟,公主真是普天之下第一聪明人,让众人看着处理这几个贱婢,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以后哪一个还敢不敬公主?” 花嬷嬷气得直冲张公公咬牙,可她没办法,自张公公到了端华公主身边,端华公主连伺候了她十几年的老人都不信任了,只听信张公公的谗言。 “公主,众目睽睽之下处理她们会授人以柄,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 “花嬷嬷,公主处置几个冲撞了銮驾的贱婢,怎么就会授人以柄呢?贵妃嬷嬷是公主的亲娘,可你们也不能总打着贵妃娘娘的旗号拘着公主呀!”张公公唉声叹气,看向端华公主的眼神充满同情,好象端华公主很窝囊、很受气一样。 端华公主沉下脸,“花嬷嬷,本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回公主,奴婢听到了。”花嬷嬷赶紧跪地行礼。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去传话?真忘记做奴才的本份了吗?” 花嬷嬷咬了咬,说:“老奴这就去传话。” 端华公主轻哼一声,给两个女使了眼色,说:“你们跟花嬷嬷一起去,免得她人老记差,耽误了本的正事,赶紧去,让他们快点过来。” 沈妍暗暗摇头,端华公主心狠手辣,又骄纵霸道,是一个不知道隐藏锋芒的蠢货。可这样的蠢货很难对付,就是因为她身份尊贵,又得皇上的宠爱。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何况是身份高贵与低微的区别,因为没有反抗的基础。 张公公陪着笑脸和端华公主低声说话,满脸谄媚讨好的神情。他偶尔转头看沈妍一眼,冷厉的目光与他那张肥白的笑脸格格不入。 沈妍心里生起多个疑团,看向张公公的目光异常凛冽。张公公搬弄中非,想置她于死地,不管她死不死,都会有人再以此为借口攻击端华公主。花嬷嬷阻止端华公主,而张公公而怂恿生事,两人的出发点截然不同。 端华公主扶着女的手下轿,又有人搬来软椅,请她坐下。她与沈妍保持了一丈多的距离,冷眼打量跟在地上的沈妍,嘴角挑起漠然的冷笑。 “沈姑娘,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沈妍挺直身体跪在地上,目光冷漠,神色傲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公主也是皇权的代表,何况端华是一个封号极高、极受宠爱,生母和外祖之家又颇有背景的公主。 端华公主站起来,扶着张公公的手走向沈妍,冷笑说:“沈姑娘,你冲撞了本的鸾驾,还敢说不知罪,意图狡辩,这就是以下犯上。” 沈妍恨恨咬牙,端华公主今天就是成心难为她,哪怕她做得毫无纰漏,也能给她安上罪名,她暗叹一声,说:“臣女在七八丈之外就已跪地……” “典法规定见亲王、公主銮驾要在三丈之外行礼请安,你现在距离本有多远?有三尺远吗?你还狡辩说你在七八丈就跪地请安了?你这就是欺侮本?” 白芷想说话,被沈妍拦住了,丫头辩解,就更给了端华公主无理取闹的理由。 沈妍主仆远远看到有銮驾过来,就跪地行礼请安。端华公主的銮驾从距离沈妍主仆七八丈的地方走过来,停到距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现在,端华公主又下轿走到距离她们三尺的地方,而沈妍主仆则一直跪在这里,没有动弹。 端华公主无事生非,傻子都能看出来,可就因为她是公主,没人敢质疑她。 “你现在距离本这么近,还说没有冲撞銮驾?” 沈妍浅浅一笑,冷声说:“公主本是无理取闹,恕臣女不能奉陪。” “你这个贱婢,你敢说本无理取闹。”端华公主抬脚踹向沈妍。 白芷反映很快,身体向前一倾,就替沈妍挡了一脚,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端华公主见白芷敢挡,又抬起脚,边怒骂边往白芷身上使劲踹。 “你到底要干什么?”沈妍腾得站起来,挡在白芷面前,怒视端华公主。 端华公主见沈妍敢反抗,脸上笑容一僵,眼底闪过几丝怯懦。十几个侍卫围过来,手按在剑上,只要沈妍敢动手,他们就能以谋害的罪名诛杀沈妍主仆。 沈妍紧咬嘴唇,强忍心中的怒火,与端华公主对峙,却不敢反击。端华公主带銮驾出行,光侍卫就有一百多名,沈妍主仆就是能打,也不够他们热身。 再说,公主的随从侍卫和武烈侯府的使婆子不一样。她们打了婆子,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赔一些钱财,落一个恶名。可若反击公主的侍卫随从,那就有谋害公主的嫌疑,就是犯上的重罪,很可能落一个杀头的罪名。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走向死路,面对欺压,她敢拼命,可这样会连累项家、汪家和许多无辜之人。 “本想干什么?哼!本要治你以下犯上的罪,沈姑娘,你知罪吗?” 沈妍嘴唇微微颤抖,咬了咬牙,又跪下了,“臣女知罪,请公主惩罚。” 面对强权欺压,沈妍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反抗要治罪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什么叫身份悬珠,什么叫云泥之别。 “哼哼!你知罪就好。”端华公主得意洋洋一笑,转向侍卫头目,“你们都听到了,她可是认罪,她这是欺君罔上,这可不是本逼她。现在,本命你们把她们三个乱棍打死,你们不会再拿本的母妃来压本吧?” “公主,这……”侍卫头目仍不敢动手,“听说慧宁公主午时就到了。” “胡说八道。”张公公挑起兰花指,冷哼一声,“慧宁公主末时初刻起程,酉时正刻才到引凤山庄,谁不知道?你们竟敢欺瞒公主?慧宁公主也要讲理法。” 端华公主瞪了侍卫头目一眼,“张公公,给本掌那个贱婢的人嘴。” “公主,奴才手软,就是打她几个耳光,也不能给您出气,不如……”张公公凑到端华耳边低语了几句,肥白的脸上流露出狠毒。 “呵呵,这个办法不错,杀人不见血,皇姑母也怪不到本。”端华公主抬起脚划过沈妍的脸,冷笑说:“沈姑娘,你刚才也说了,遇公主、亲王的銮驾应在三丈之外跪迎,你现在退到三丈之外跪上一个时辰,本就饶你不死。” 沈妍主仆身后一丈就是湖溏,三丈之外就到湖溏中心了。她就是会轻功水上漂,而且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可能在湖中心跪上一个时辰。端华公主既然成心难为她,就已经堵了她的退路,不容她想任何办法规避。 “臣女身后三丈之外是湖溏,谁能在湖面上跪一个时辰?公主既然这是杀人不见血的毒招,公主就不要表现出一副宽容的神态,说饶过臣女。” “哎哟,你竟敢顶撞公主?公主给你机会,你竟然把公主的一片好心说成是毒招。”张公公向远处张望了几眼,又以同情的眼光看了端华公主一眼,“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公主这次要是再放过你,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端华公主最受不了张公公同情的目光,好象她很软弱,需要别人关照一样。 “你这个贱婢,真不识抬举。”端华公主抬起手,狠狠扇了沈妍一个耳光。 沈妍白净的面庞落下的五道红痕,火辣辣的疼痛和强忍的气愤冲撞大脑,翁翁作响。她来这个时空**年,第一次挨耳光,打她的人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真是“荣幸”。明明被冤打,可她不能反抗,也因为打她的人是公主。 “公主真不是凡人,打人都不同凡响,早该教训这贱婢了。”张公公做了鼓掌的手势,又转向沈妍,说:“贱婢,你与公主穿同一颜色的衣服,这就是不敬公主。你冲撞銮驾,以下犯下,还不认罪,这就是对公主不敬。公主教训你,你还敢狡辩反抗,这就是蔑视公主威仪。就凭这三条大罪,打死你都理所当然。” 端华公主这才注意到沈妍的衣服料子与她的衣服面料相同,都是银红色的月华锦。她的衣服刚做成,穿来参加这次聚会,就是想独霸风头。而沈妍的衣服却象是穿过几次,这不是压她一头吗?她看着沈妍的衣服,心中的怒气无以复加。 “贱婢,你竟敢瞪本。”端华公主抬手打向沈妍另一边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欺人太甚。” 沈妍咬牙怒视端华公主,想要站起来,几个侍卫拨出剑,压在她头上。森寒的剑光照在她脸上,沈妍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力,又重重跪下了。强忍的痛苦和羞辱积聚心头,化成酸楚的热泪涌向眼眶,可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端华公主打她、骂她,极尽能事地欺辱她,没人干涉,没有阻拦。可她若是敢反抗,侍卫就会出手,把她剁成烂泥,还要治她以下犯上之罪。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社会形态,面对金尊玉贵的公主,她的命贱如草芥,毫无尊严可言。位高权重的人对她可以随意践踏,就是因为她身份不够高贵,不够强大。她不敢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因为在这个时空,她不是一个人独活。 张公公挥动拂尘,指着沈妍怒斥,“公主打你,你应该谢恩,可你……” 端华公主听张公公这么说,一笑,一把抢过张公公拂尘,冲沈妍主仆没头没脑打去。侍卫的剑不只压在沈妍头上,也制住了白芷和黄芪,主仆三人一动也不敢动。两个丫头见拂尘打落,不敢抵挡,就护在了沈妍身上,替她挨打。 张公公退到一旁,嘴角挑起冷笑,眼底充斥着对端华公主强烈的嘲弄。只要端华公主对沈妍动了手,不管打成什么样,这仇怨就结下了。挑拨端华公主和沈妍结仇,从而牵动多方利益,这是他真正的主子交给他的任务,他顺利完成了。 “公主,公主饶命,公主……”项云环和项云玫姐妹跑过来,跪到地上,阻拦端华公主,见沈妍主仆被打得头上、脸上、手上都是伤,两姐妹抽泣出声。 花嬷嬷跑过来,叹气说:“公主,这是项家的两位小姐,她们……” 端华公主喘了口气,“这贱婢以下犯上冲撞了本,项家敢包容她吗?” “项家上下知礼守法,从来不包容有违规矩礼教的人,请公主明鉴。”项云珠袅袅婷婷走来,眼底闪过得意的狠笑,冲端华公主施礼,说:“她姓沈,与我们项家没有任何关系,公主无须顾及项家的情面,对有违礼教之人尽管重惩。” 看到沈妍被端华公主打伤,项云珠又解气又得意,她很想看到沈妍被端华公主踩到脚下的狼狈相。项云环姐妹求情阻止,她怕端华公主顾忌项家声势,就赶紧跳出来,打着规矩礼教的旗号,划清沈妍与项家的界限。 “珠姐姐,你……”项云环没想到项云珠会说出这种话,满脸不可置信。 项云环轻哼一声,说:“环儿,公主打她是她的福气,你不要求情阻拦。” 有许多前来请安的公子小姐围过来了,看到端华公主亲自打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碰上这种事,连男女之防的规避都忘记了,许多人聚在一起看热闹。 “这贱婢冲撞了本,本想宽恕她,让她请罪,她居然敢顶撞本。本若不教训她,还有什么礼教王法,那岂不是纵容她以下犯下?” 端华公主听到项云珠的话,心里一松,连最起码的顾忌都没有了。她边怒斥沈妍的罪行,边举起拂尘打向沈妍主仆,这一次她下手更重。项云环和项云玫姐妹哭泣哀求,阻拦端华公主,而端华公主的拂尘也有意无意打到她们身上。 沈妍忍无可忍,如果再忍下去,两个丫头和项云环姐妹也会被她连累。有了第一次这个开始,还会有第二次,以后端华公主还会变本加厉欺辱她。 她推开两个丫头,一把扯住落下的指尘,站起来,逼近端华公主,“公主倚仗皇权,无缘无故草菅人命,既然没有道理可讲,我们就同归于尽。” 话音一落,沈妍扯住端华公主的衣袖和拂尘,紧紧拉住她向几个冲侍卫的剑撞去。侍卫们都惊呆了,不管伤了哪一个,事情闹起来,他们都是死罪。谁都知道端华公主无理取闹,端华公主可以不顾及沈妍的身份,但他们不能。 端华公主也吓傻了,看到明晃晃的剑光接近,她惊得连表情都没有了。她没想到沈妍到这时候会以这样的方式反抗,竟然要跟她同归于尽。 “快、快收起剑,快、快保护公主,拦住她们。”花嬷嬷声嘶力竭叫喊。 看热闹的人群沉默须臾,紧接着一阵骚动,都不由自主捏了一把汗。 “妍儿、妍儿,快住手,公主饶命,公主……”徐慕轩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沈妍正紧拉着端华公主向侍卫的剑撞去,赶紧扑跪到端华公主脚下哀求。 “住手。”大皇子也跑过来,指着沈妍呵令,“把这个贱婢拿下。” 几把剑架到沈妍的脖子上,压住她跪到地上,等候大皇子处置。没有忍耐到最后,她反抗了,就做实了以下犯上的证据,但沈妍并不后悔。在拉住端华公主撞向剑尖的一瞬间,她确实抱了必死的心,这是她人格的最后迸发。 端华公主从恐惧中醒来,看到沈妍被制住了,喘了几口气。触到众人各色的目光,她心里猛然一颤,咬了咬牙,拣起拂尘,又冲沈妍打去。 “贱婢,你去死,去死。”端华公主抡起拂尘就向沈妍头上打去。 沈妍没有再反抗的能力了,因为侍卫的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刚才还只是冲她比划,而现在,剑锋已经在她的脖颈上划出了血痕。如果她敢动,那么剑锋一深,她脖子上的大动脉会被切断,甚至脑袋会被直接割下来。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公主……”徐慕轩跪到端华公主脚下,磕头哀求。 大皇子摇着扇子走过来,看来一旁的项云珠一眼,叹息说:“临风公子,这贱婢该打,为这种人求情会沾污你的清名,你看项大小姐多么识大体。” 项云珠粉面羞红,冲大皇子施了一礼,刚想表白一番,就被匆匆跑来的萧水葳推到一边。萧水葳一把抢过端华公主手里的指尘,又狠狠把她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欺人太甚了。”萧水葳又把拂尘重重扔在端华公主身上。 端华公主指了萧水葳,咬牙说:“来人,把这个贱婢也拿下,乱棍打死。” “你骂谁贱婢呢?就凭你这副猖狂德也配当公主,呸――”萧水葳觉得不解气,又一脚踹到端华公主嘴上,转向那些侍卫,“把我拿下?我倒想看看你们哪一个敢动,把我打死?我也想知道你们皇帝有没有这个胆量。我要死在大秦皇朝境内,你们信不信还象七十年前一样,让你们整个秦氏皇族大多数人赔命。” 听到萧水葳这番话,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七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萧水葳敢说让整个秦氏皇族赔命,若无把握,她敢出此狂言吗? “萧姑娘,别冲动,一点小事而已。”大皇子满脸陪笑向萧水葳道歉。 萧水葳瞪了大皇子一眼,斥退侍卫,扶起沈妍,“妍儿,妍儿,你……” 沈妍睁开眼,看到萧水葳,脸上浮现惨淡的笑容。她伏在萧水葳怀里,身和心都虚弱到没有一点力气,她的嘴唇动了动,就昏倒了。 徐慕轩想要扶沈妍,被萧水葳一把推开,狠狠瞪了一眼。白芷黄芪和项云环姐妹站起来,同萧水葳一起,扶着沈妍坐到一旁的凉亭里。 沈妍头发凌乱披散,衣服上沾满泥土,脸上、手上布满青红色的肿痕,有的地方渗出血珠。她的头上、手臂上和背上多处肿起,上去凹凸不平。 看到沈妍伤得那么重,白芷、黄芪和项云环姐妹及萧水葳都轻声哽咽。白芷拿出丸药,给沈妍服下去,又拿出药膏涂抹沈妍身上的伤口。 “扶她回去吧!”徐慕轩看到沈妍身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痛恨。 “不用你管,躲开。”萧水葳觉得徐慕轩太软弱,说话好象吃了呛药一般。 大皇子把徐慕轩拉过来,笑着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回头本王赏她伤药。” “多谢仁郡王。”徐慕轩扫了端华公主一眼,赶紧向大皇子道谢。 端华公主看到徐慕轩,赶紧端坐在椅子上,摆出公主的威仪。她偷眼扫视徐慕轩,嘴角噙起笑意,怦然心跳。临风公子果然相貌俊美,风姿倜傥,又颇有才华。她已打定主意,只好端宁求皇上赐婚,她马上也去求,而且她志在必得。至于徐慕轩有沈妍这个童养媳,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萧水葳几人扶着沈妍刚要回去,就听有人传报端宁公主来了。萧水葳让丫头放下沈妍,她要让端宁公主看看沈妍的伤,给沈妍讨一个公道。 端宁公主扶着女的手走过来,诸位公子小姐赶紧给她行礼。端宁公主让众人免礼后,过来给大皇子行礼,又扫了端华公主一眼。 端华公主冷哼一声,本不理会端宁公主,更别说给长姐行礼了,而且她眼里还充满狠的斗志,好象随时准备跟端宁公主开战一样。 “端宁,你过来看看,你们大秦皇朝竟然下毒手,把人打成了这样。”萧水葳不管不顾,拉着端宁公主走过来,“妍儿是我的朋友,也是受我所邀来才参加聚会,她今天无比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肯定会为她讨个公道。” “你这个贱婢算什么东西?想为她讨公道?呸――你还是赶紧滚回花朝国去吧!”端华公主气势汹汹,怒骂萧水葳,挑衅的目光盯着端宁公主。 萧水葳二话不出,拣起地上的拂尘,冲端华公主的嘴打去。侍卫见端华公主挨打,都拨出剑,围住萧水葳,大皇子也一脸怒气睃视萧水葳。 “谁敢动?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注意脑袋。”萧水葳抡起拂尘指了指端华公主,“你骂我一次,我打你一次,看你们皇上敢说什么。” 端华公主被萧水葳踹了一脚,半边脸已经肿起,又被打了一下,嘴角渗出了血渍。她不敢再惹萧水葳,就怒骂沈妍,还打了几个为她收拾整妆的女。 端宁公主冷扫了端华公主一眼,眼底闪过得意,又叹了口气,说:“用本的轿子把沈姑娘送到菊陌,叫太医用最好的伤药给她医治。” “哼!你不就是相中人家的小相公了吗?也值得自甘下贱?难道想与那贱婢共侍一夫、给人家做妾?你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端华公主丝毫不敢端宁公主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人,竟然揭露端宁公主爱慕徐慕轩之事。 “你胡说什么?打人的是你,这种事你也敢往别人身上推?”端宁公主眼底的狠厉慢慢扩大,端华公主上当了,这回就要让她栽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跟斗。 “谁敢说本胡说,你……” “我敢说你胡说。”慧宁公主从人群中走出来,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压[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压[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祸水【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祸水【文字版VIP】 <!--go--> 众人看到慧宁公主,赶紧行礼请安,慧宁公主没理会众人,竟自向沈妍走去。 沈妍坐在凉亭的木椅上,头靠在丫头身上,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人也变得虚弱无力。听说慧宁公主来了,她嘴角挑起冷笑,睁开肿痛的眼睛,看了慧宁公主一眼,又闭上了。她长吸了几口气,渐渐调匀呼吸,又咬紧牙关,暗叹了一声。 现在,她不想报复,不想斗气,因为她身份低微,不够强大,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当务之急,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治好自己的伤,再慢慢思虑谋划。 她不会再**蛋碰石头的傻事,自己粉身碎骨也伤不到对手半毫毛,反而要连累亲人,那些真心对她的人也会因她而伤怀感叹。同归于尽只是她一念之间的想法,即使她搭上自己的命去反抗,最后还会背上以上犯上的罪名。 此时,除了忍耐,她别无选择,因为摆在她面前的都是小路,甚至是绝路。 这就是等级之差,这就是天渊之别,凭她一人之力本就不能改变。 慧宁公主打量沈妍几眼,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沈妍声音微弱,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没事就好,陆公公,派人送沈姑娘回去,找大夫给她医治。”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时候不早,前院和后院的餐堂都开了,诸位都去用餐吧!” 陆公公让婆子抬来一顶小轿,白芷和黄芪扶沈妍上轿,陆公公亲自送她们回去了。徐慕轩想跟去看看沈妍的情况,被萧水葳拦住,给他使了一个凛厉的眼色。 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低语了几句,三人互相点点头,一脸坚定之色。端宁公主见她们似乎做出了决定,赶紧过去询问,萧水葳冲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来参加聚会的人及他们的仆从下人共有数百人之多,都围在四周看热闹。看到慧宁公主来了,又到了用餐的时辰,不想多事的人就陆续离开了。只有一些与此事相关的人,还有身份特殊、想继续看热闹的人留下了。 项云环和项云玫互看一眼,跪到慧宁公主脚下,“请公主为沈姑娘做主。” 端华公主跳过来,就要踢打项云环姐妹,“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敢……” 萧水葳抡起拂尘就打到端华公主脸上,端华公主脸上浮现出一道红痕,疼得她一声尖叫。她气势汹汹注视萧水葳,张牙舞爪比划,却不敢动手,也不敢再骂。 “你不是喜欢动手打人吗?那你给我记住,不管你骂谁,只要让我听到,你骂一次,我打你一次。”萧水葳扔掉拂尘,转向慧宁公主,说:“沈姑娘是我请来的贵客,却惹出这场是非,她受了重伤,肯定会影响明天的聚会。既然事情出在引凤山庄,那就请公主问清是非因由,还沈姑娘一个公道。” “请公主问清是非,为沈姑娘做主。”项云环姐妹哽咽出声,叩头哀求。 “你傻愣愣杵在这里干什么?你没看到妍儿被打吗?你没看到项家姐妹为她讨公道吗?”萧水葳狠推了徐慕轩一把,拣起拂尘,恨不得抽他几下。 “我……”徐慕轩跪到慧宁公主脚下,低头叹气,一声不吭。 来引凤山庄之前,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把他叫去,格外嘱咐了一番。他们让他好好展现才华,吸引端宁公主的注意力,千万不要惹出事端。看到沈妍挨打,他又心疼又气愤,可他无能为力,不敢阻挡,只有哀求端华公主手下留情。 如今,萧水葳和项氏姐妹要给沈妍讨公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他也恳求慧宁公主为沈妍做主,肯定会得罪大皇子等人,还会被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怪罪。如果不为沈妍讨个说法,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也为沈妍抱屈。 “女人之间的口角小事,不值一提,男人就不要干涉了。”大皇子把徐慕轩拉起来,给慧宁公主行礼,说:“时候不早,皇姑母车马劳顿,还是先去用餐休息。侄儿一会儿让人给沈姑娘送些伤药,找大夫医治,事情也就……” “呸――”萧水葳一口唾吐到大皇子身上,“口角小事就能把人打成这样?就不问是非黑白,就靠赏些伤药把事情糊弄过去?你们大秦皇朝的达官显贵、皇室贵胄是不是都这样欺侮百姓?认为打伤了人,再给些赏赐就是莫大的恩赐?” “你、你简直就是……”大皇子狠狠瞪了萧水葳一眼,没敢再说什么。 项云环擦去眼泪,给慧宁公主叩头,说:“项氏一族是太祖皇帝赞誉的纯臣典范,合族上下以知礼守法为荣。沈姑娘住在项家,受项家家规约束,断不会做出冲撞銮驾,以上犯上之事。请公主明查此事,还沈姑娘乃至项家一个清白。”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没说话。项云环的话外之音她听得很清楚,项氏一族是沈妍的后盾,如果她不给沈妍一个公道,肯定会引起风波。她熟悉大皇子和端华公主等人的个,考虑问题也比别人深刻,所以并不急于表态。 “环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又关我们项家什么事?时候不早,你又何必要劳烦公主呢?”项云珠跪到慧宁公主脚下,轻启朱唇说:“项家合族知礼守法重礼教规矩,家规约束每一个项家人,却与沈姑娘无关。臣女不知沈姑娘是不是冲撞銮驾,但她以下犯上,要跟端华公主同归于尽,许多人都看到了。她此举有违礼教,却与项氏一族毫无关系,她只是暂时寄住项家,还请公主明鉴。” 项云珠说完这番话,微微抬头,等待夸赞。触到大皇子赞赏的目光,她心如脱兔,满面飞红。可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慧宁公主狠厉冰冷的目光时,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认为这番话合情合理,可慧宁公主为什么这么看她? 大皇子满脸赞赏看了项云珠一眼,“皇姑母,端华虽说子直率,却也重礼教规矩。若沈姑娘没冲撞銮驾,她断不会动手打人,请皇姑母明察。正如项大小姐所说,沈姑娘以下犯下,要和端华同归于尽,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 “事情既然闹开,就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坦护也要有限度。”萧水葳冷哼一声,转向她的随从,“你去把沈姑娘的丫头叫来,让大家听听她们怎么说。” 端华公主冷笑几声,“去叫吧!本倒要看她们能怎么说。” 沈妍都被她打得满身是伤,灰溜溜回去了,她不信两个丫头敢说实话。只要皇上和萧贵妃坦护她,她不怕任何人为沈妍讨公道,因为谁也讨不到公道。 “不用去叫沈姑娘的丫头,让刚才随侍端华的人来说就行。”慧宁公主淡淡一笑,转向大皇子,说:“仁郡王,你把这件事当成案子来问,本旁听。” 萧水葳冷笑说:“我也要旁听,这次聚会是我组织的,沈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打了我的客人,没有说法,就是落我的面子,这就是两国之间的事。” 大皇子脸色一变,忙陪笑说:“皇姑母,时候不早,不如先用午膳,这……” “桂嬷嬷,给餐堂传话,把大皇子的午膳拿过来,让他边吃边审。”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众人的午膳不可能都摆到这里来,其他人就先忍耐吧!” “皇姑母,还是别传午膳了,侄儿这就开始问案,早点把事情弄清楚。”大皇子心里叫苦,却不敢违背慧宁公主的意思,暗暗埋怨端华公主莽撞。 项云环和项云玫都面露喜色,赶紧叩头拜谢,“多谢公主,多谢仁郡王。” 徐慕轩触到徐瑞云和徐慕绣涩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长叹一声,心里不知不觉就衍生出对沈妍的埋怨,本来很开心,惹出这种事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皇子满脸陪笑,嚅嗫说:“皇姑母,还是叫沈姑娘的丫头来,也方便……” “不用,沈姑娘的丫头都受了伤,谁知道她们敢不敢实话实说。”慧宁公主笑了笑,说:“你在朝堂办事两年,从没独立办过案子,今天是个机会。” “皇姑母,断案需要两边的人,侄儿……” “一边的人更好断案,你不明白吗?” “请、请皇姑母明示。”大皇子还不傻,他深知慧宁公主只让审问端华公主的下人绝不坦护端华公主,而是另有用意,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端华公主满脸得意,“皇兄,你快点开始吧!别磨磨蹭蹭了。” 她认为慧宁公主光让大皇子审问她的人就是想坦护她,她的奴才哪个敢说是她的过错?只要这件事糊弄过去,她消停几天,就收拾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 “开始。”慧宁公主温和一笑,张开手,立刻有人递过一青皮鞭子。 慧宁公主这青皮鞭是祖皇帝所赐,听说祖皇帝有一年到海岛猎,到一只蛟,就用蛟皮做了这鞭子。先皇驾崩之前,封慧宁公主为护国公主,准她这青皮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死在慧宁公主鞭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谁也不愿意让这种福气降临到自己头上。 看到慧宁公主拿来鞭子,所有人全部下跪,连大皇子和端华公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慧宁公主认真,就不容任何人有半点含糊,必须问出最真的真相。 “皇姑母,侄儿……”大皇子手心冒汗,连周围的美人都顾不上看一眼了。 慧宁公主皱了皱眉,冷声说:“先问花嬷嬷,再问侍卫统领,一个一个来。” 花嬷嬷听到慧宁公主点了她的名字,赶紧上前施礼,没等大皇子问,她就一五一十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她对事情的经过毫不隐瞒,也没偏坦端华公主,只是一再强调张公公在这件事上起到了恶劣作用。听她的语气,就好象端华公主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张公公才是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导致沈妍挨打的真凶。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来人,把她杖毙。”端华公主见没人听她的号令,就跳起来要踹花嬷嬷,却被慧宁公主的两个随从牢牢控制住了。 花嬷嬷看了大皇子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一声轻叹。花嬷嬷在里伺候了大半辈子,慧宁公主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如果她敢在慧宁公主面前弄虚作假,肯定会没命。端华公主是鲁直刁蛮之人,不管不顾,而庞贵妃却很明,而且善于谋划。她实话实说,只会被端华公主忌恨,但庞贵妃会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大皇子狠狠瞪了端华公主一眼,指了指侍卫头目,“你来说。” 侍卫头目听到花嬷嬷那番话,心里有数,也如实讲述了事情经过。尤其是花嬷嬷去给公子小姐们传话时发生的事,他讲述了两遍,对张公公简直就是义愤填膺地控诉。他讲完之后,大皇子又问了四五个女太监,所述情况大同小异。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端华公主之所以会打沈妍,是受了张公公的蛊惑。至于真正的原因,人们心里就是有成堆的疑团,也不会再多问,只私下议论罢了。主子犯了错,让奴才来担罪,这是有权势的人了结问题的终极法宝。 “你们这帮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本迟早要砍掉你们的脑袋。”端华公主恶狠狠怒骂,众人都把话说得很明白,而她仍不明白事态,还一味发狠。 “住嘴。”大皇子给一个中年太监使了眼色,示意太监跟端华公主讲明情况。 许多人用过午膳,又赶回来看热闹,向没离开的人悄悄打听事态的发展,也把在餐堂里听到的劲暴的消息讲给一直呆在这里的人听。 端华公主看中的徐慕轩,因为吃醋,才打了徐慕轩的童养媳。 众人又结合伺候端华公主的下人讲述的事件经过,确定是端华公主无理取闹,欺人太甚。而端华公主之所以会这么不讲人情道理,就是因为她看中了人家的小相公。至于被奴才挑拨盅惑,那只不过是摆到桌面上的因由,说给傻子听的。 徐慕轩正在心里为沈妍叫屈鸣不平,隐约看到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触到众人怪异的目光,他满心不解,却怕再次惹祸上身,只好低下头,唉声叹气。 大皇子连问了六七个人,自以为弄明白了这件事,可以结案了,就满脸讨好看向慧宁公主,“皇姑母,端华率直天真,又被奴才蛊惑,您看……” 慧宁公主笑了笑,问:“你打算怎么办?” “侄儿一会儿替端华去给沈姑娘道歉,安抚她,再处置这几个奴才,您……” 萧水葳狠啐了大皇子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以前素无积怨,就凭一个太监几句话,她就动手把人打得这么重?鬼才相信。她打了人,你们道歉安抚,再找几个奴才顶罪,就可以让她逃脱罪责,就可以让她不受任何惩罚?” 大皇子挤出几丝笑容,说:“萧姑娘,你刚才不也打了端华吗?你……” “呸――我打她是因为她骂我,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她活该挨打。沈姑娘没冲撞她、没得罪她,她打人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萧姑娘,你这不是咄咄逼人吗?端华率直不懂事,皇姑母是知道的。” “你敢说我咄咄逼人?率直不懂事就是理由吗?也就是象你这么愚蠢的人才会相信那些理由。既然事情闹大,这聚会就不办了,我去找你们皇上理论。” “萧姑娘,你先消消气,这件事还没完。”慧宁公主拉萧水葳坐下,又转向大皇子,笑问:“仁郡王,你连审了几个人,觉得这里面还差一些什么?” 大皇子想了想,嚅嗫说:“侄儿、侄儿……恳请皇姑母明示。” 慧宁公主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项云环身上,“你来说。” 项云环正垂头跪着,听慧宁公主点了她的名,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又想了想,说:“回公主,臣女认为少审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张公公。” 大皇子恍然大悟,看向端华公主的侍从,“张公公人呢?” “你现在才想起他,早已经晚了,他会在这里等你审问他?他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慧宁公主转向项云环,“你倒是个伶俐的丫头,都起来吧!有赏。” “多谢公主。”项云环拉着项云玫起来,接过桂嬷嬷递来的锦盒,再次谢恩。 大皇子怔了怔,突然一拳砸到石桌上,气得咬牙切齿。他在闱中长大,见惯了机谋重重的斗争,他就是再平庸,也看明白了。张公公是别人派到端华公主身边,鼓动端华公主显露本,与人结怨,事情闹开,就消失不见了。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看了看众人,问:“端宁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一个婆子赶紧上前施礼,正是端宁公主的教养嬷嬷,“回公主,端宁公主听奴才禀报说沈姑娘伤得很重,她很着急,就亲自去探视了。刚才公主和仁郡王正忙于审问奴才,端宁公主不方便打扰,就悄悄离开,还请公主恕罪。” “探视沈姑娘是好事,她何罪之有?”慧宁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萧水葳同项云环姐妹说了几句话,转向慧宁公主,“公主,这件事如何了结?” “萧姑娘放心,本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好,我们去看沈姑娘。”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离开。 大皇子咬了咬牙,说:“皇姑母,这件事是有人设计陷害,端华她……” 端华公主听众人说了这么半天,也大致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正苦想如何收场,听到大皇子的话,忙扑跪到慧宁公主脚下,“姑母,有人害我,肯定是端宁。” “不许胡说。”大皇子瞪了端华公主一眼,狠厉斥责。 “本累了,要去休息。”慧宁公主扶着太监的手站起来,又说:“仁郡王,你把端华送回,跟皇上和庞贵妃说清这件事,怎么处治由他们来决定。时候不早,你们尽快出发,等皇上和庞贵妃有了决议,你再回来告知本。” “侄儿遵命。”大皇子给随从使了眼色,让他们赶紧准备回。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端宁问清楚,就是她害我的。”端华公主听说让她回,又开始叫嚷撒泼,来最起码的皇家威仪都消失怠尽了。 “必须回去。”大皇子意识到了危机,要赶紧回去找萧贵妃讨主意。 慧宁公主坐进轿子,带着仆从离开,走出没多远,就有小太监过来,跟慧宁公主低声禀报。慧宁公主摇头冷笑,叫过桂嬷嬷等人,仔细吩咐了一番。 众人恭送慧宁公主离开,又向大皇子和端华公主行礼告退。他们陆陆续续散去,三人成群,两人结伙,议论纷纷,似乎意犹未尽。 徐慕轩满心恨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靠在栏杆上叹气。徐瑞云和徐慕绣等人过来找他,跟他说了听到的传闻,大有恭喜他的意思。徐慕轩听说端华公主是因为相中了他才打沈妍,咬了咬牙,头抵在栏杆上,都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大皇子跟心腹随从交待了一番,让他们留下,他只带了几个侍卫送端华公主离开。有人跟他禀报了传闻,事关端华公主的名声,气得他捶着马鞍怒骂。 端华公主也听到传闻,一脸不解,不是端宁公主看中了徐慕轩吗?她打算跟端宁抢,怎么成了她为抢人家的小相公而打人了?可她仔细一想,她确实因为徐慕轩才看沈妍不顺眼,可事情又不完全象传言的那样,只是她不知错在哪里了。 看到端华公主来参加聚会竟然带了全副銮驾,大皇子紧紧皱眉,心里埋怨端华公主不知收敛。他跟花嬷嬷和侍卫统领交待了几句,就带人走到了前面。 几百人的銮驾浩浩荡荡,绵延数丈,离开引凤山庄。端华公主乘坐了四驾马车,走出了大概十余里,四匹马突然受惊,狂奔而逃,车辕与车身断开了一半。 端华公主正在车里发狠,突然的变故吓得她大惊失色,尖叫出声。她还没有反映过来,就有两匹马拉着马车发疯似地冲开卫队,向来奔去。 侍卫追上马车,看到里面没有端华公主,赶紧四下寻找。有人在路边的草丛发现了端华公主,她浑身沾满泥草血迹,早已昏迷不醒。 大皇子带人走在前面,跟端华公主拉开了几里的距离。听说端华公主的马车惊马,他赶紧带人飞奔而回,看到端华公主浑身是血,赶紧询问彻查。 “禀仁郡王,车辕被割断了一半,马车里有钉子,马也因中毒而惊。” 慧宁公主让大皇子护送端华公主回,天色不早,大皇子想尽快赶回去,让侍卫匆忙收拾,没仔细检查车辆马匹,中途却出了这样的事端。 大皇子又急又气,他本想来散心游玩,还想勾引几个美人,没想到却惹了一身骚。他想尽快赶回去跟庞贵妃禀报,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偏偏又出了差错。 端华公主伤得很重,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他们赶不回去,只好就地安营扎寨。大皇子又派了可靠的人赶紧回,跟庞贵妃说明情况,讨个主意。 …… 慧宁公主随便吃了些东西,靠在软榻上休息,听心腹下人禀报各处的情况。 “澈儿呢?怎么从来了就没见他?” “回公主,听沐成沐功说伯爷进山打猎了,没让他们跟去。” “让人把他找回来,别让他又宿在山上。” “是,公主。”太监暗暗皱眉,此时山上正草木浓密,要找到沐元澈太难了。 桂嬷嬷给慧宁公主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说:“公主,来山庄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都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四公子,才无缘无故打了沈姑娘。照这样传下去,估计不出一两天,传言就会在京城传得人心皆知,您看这件事……” “庞贵妃是聪明人,她自会处理得很周全,无需本心。”慧宁公主叹了口气,说:“皇后被庞贵妃压了这么多年,这次总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可怜沈姑娘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别可怜她,她不是可怜人,而是可恨的人。端宁算计她,端华打骂她,这两个人迟早要栽到她手里,这才是本担心的。” “那、那公主还是及早做打算,两位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能眼睁睁……” “让她们自求多福吧!光皇上一个人就够让本心了,本还要管他的儿女,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一个个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桂嬷嬷赶紧陪笑恭维,“还是伯爷懂事,从小到大都没让公主费过心。” 提起沐元澈,慧宁公主脸上浮现温和笑容,绽放出慈母的光辉。沐元澈小时候就很独立,很有心思,又懂事,确实没让她过心。现在也一样,除了沐元澈的婚事,其它事还真不用她多管,可沐元澈的婚事就是慧宁公主心里的一刺。 慧宁公主沉思半晌,说:“本要去看看沈姑娘。” 落日的余辉透过茜色窗纱照进房间,丝丝缕缕点缀朦胧模糊的黑暗。 沈妍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承尘纱帐,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睛如千年沉潭,深不见底,泛不起一丝波澜,又如星光月华般明净。 她被抬回来之后,用药水泡了澡,又涂了伤药,服了止痛消肿药,吃了些东西就睡了,一直到现在才醒来。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可心里却好象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堵得生疼。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无论她如何辗转,都无法压下去。 这个仇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还不具备报仇的能力。 常听人说红颜祸水,原来蓝颜也是祸水,又很不幸让她遇到了。 最初听说端宁公主要在聚会择婿,又见端宁公主很倾慕徐慕轩,她就有强烈的危机感。可听端华公主那句话,才知道倾慕暗恋徐慕轩的人是端华公主。但她又觉得很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秘环节,令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姑娘,您醒了?” 沈妍点点头,“白芷和黄芪呢?” “她们都服了药,现在睡得正香。”雪梨用湿巾给沈妍擦拭脸颊,跟她讲了从外面听来的诸多传言,“姑娘,人们都说因为端华公主看中了轩少爷,才打了你。你回来直到现在,轩少爷都没来看看,他会不会变心了?”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男人要变心,管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之前,她见端宁公主对徐慕轩满心爱慕,心里憋闷难受,好象徐慕轩下一秒钟就会不属于她一样。现在,又听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慕轩,她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谁看中谁不是她能左右的,许多事她都无从改变,又何必多费心思。 雪梨轻声哽咽,“轩少爷都不说来问一声,哪怕派个人来也好呀!” “不来更好,他懂得避嫌,我也能少一份心。” 徐慕轩心思单纯,事情复杂、牵连广泛,他就会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应对。他能把自己保护好就行,只好不再为他分心,沈妍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男人对于她来说不是依靠,而是伴侣,能有人与她相伴就行。她本是外柔内刚的子,又活了两辈子,一直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强大到为她遮风挡雨。 项云环和项云玫来看她,给她带来好多吃食玩物,劝慰她,跟她讲了很多新鲜事。听她们说起慧宁公主审问仆从、为她讨公道的事,沈妍摇头一笑。 “妍姐姐,听说那个张公公死了,侍卫在山庄外找到了他的尸首。”项云玫很害怕,“听说是有人指使他蛊惑端华公主欺负你的,不知道是谁。” “玫儿,天黑了,不许再说死人的事。”项云环很谨慎,脸上表情小心翼翼。 沈妍浅浅一笑,听项云环姐妹说了这些话,她的思路基本上理清了。能指使张公公的人就有两个,一个是慧宁公主,一个是端宁公主。这两个谁的嫌疑最大就不言而喻了,端宁公主看上去很温和,没想到这演戏的水平不容小觑。 无论前生今世,沈妍都不认为自己是圣母式的好人,但她也不是坏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欠我一尺,我也会以一丈的标准去讨还。 白术匆匆跑进来,“姑娘,慧宁公主来看您了,奴婢们……” “我们不能将主人拒之门外,呵呵。”沈妍微微摇头,她知道慧宁公主为何而来,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和慧宁公主都无法改变。 “我们去迎接公主。”项云环姐妹带丫头迎到了小院外面,叩拜行礼。 这座小院现在只住了沈妍、项云环和项云玫,项云珠和元信侯候的小姐们住在一座院子里。因为今天的事情,项云珠要与沈妍划清界限,又不能把沈妍赶出去,只好自己搬出去了。她走了倒清净,住处宽敞了,顾忌也少了很多。 慧宁公主进到房里,沈妍要挣扎着起来给她行礼,被她拦住了。丫头点起几蜡烛,照亮的房间,桂嬷嬷给慧宁公主搬来一把椅子,奉上茶,就带人退下了。 “想必后来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本让仁郡王审问了仆从,很快就会有人给你一个说法。谁是谁非到此为止,本不希望这件事情再发展恶化。” 沈妍冷笑几声,“您管得了吗?您要是管得了,这件事最初就不该发生。” 慧宁公主被咽得结结实实,看了沈妍好半天,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本不希望事情再无休无止发展,想把事情压下去,就此平息。” “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事情永远压下去,再也没有人会提起。” “什么办法?”慧宁公主决不相信沈妍会给她出好主意,但还是问了。 沈妍叹了口气,沉声说:“杀了我,人死帐烂,一了百了。” 慧宁公主咬了咬牙,“你以为本不敢?” “你当然敢,你要是连只**都没杀过,我会给你出杀人的主意吗?”沈妍面带笑意,语气很轻松,“去年,大秦皇朝和西魏那场仗打得很轻松,你也听胜战伯爷说过原因。西魏兵强马壮,如果不是我,估计他现在连边郡也收复不了。制服西魏千军万马的方法还不算毒辣,我还有更好的制人方法,急需找人试试。” “你……”慧宁公主瞪视沈妍,好半天才说:“那种手段不光彩。” “你认为皇室做事的手段很光彩吗?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妍并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对付端宁和端华,但她要放下狠话,让慧宁公主担心。 “你想怎么样?”慧宁公主知道沈妍言出必行,为端宁和端华捏了一把汗。 沈妍冷冷一笑,“我没想好怎么样,只想小惩大戒,小小报复一下。” 慧宁公主抽出一把泛出绿光的匕首,冷声说:“看来本只能杀掉你了。” ------题外话------ 继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祸水【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祸水【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复【97xs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复【97xs文字版VIP】 <!--go--> 匕首泛着绿光,锋刃森森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淬过毒。 沈妍平躺在床上,面露冷笑,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心脏的位置,以调笑的语气说:“往这里刺,下手要准,一刀毙命,你杀人如麻,这不用我教你吧?” 慧宁公主见沈妍满不在乎的神态,气得牙齿打颤。她本没想杀沈妍,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让沈妍畏惧,向她求情。她就会卖一个人情给沈妍,从而让沈妍不再追究端华公主和端宁公主的所作所为,放过她们两个,事情到此为止。 可沈妍本不买她的帐,还以轻蔑的语气咄咄逼人,这令她大光其火。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她也要刺沈妍,至于沈妍会不会死,就看造化了。 就在慧宁公主的匕首距离沈妍还有半尺远的时候,一把寒光闪闪的剑轻飘飘架到慧宁公主的脖子上,剑锋泛出浓郁的寒气。若慧宁公主身体再移动半寸,等待她的结果就是脑袋搬家。至于她脑袋搬家之后的事,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敢劫持威逼本,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慧宁公主目光森寒,语气冰冷,剑架在脖子上这种事已经n年没发生在她身上了,一时真难适应。 “我以为这样的蠢话只有端华那个蠢货会说,原来你也会说,真不愧是亲姑侄。”沈妍的身体在床上蹭了几下,错过匕首的位置,坐起来,耸肩讥笑。 “放开本,饶你们不死。”慧宁公主见硬的不行,语气松软了许多。 慧宁公主自幼习武,直到现在也没放下苦练功夫,可用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人要比她武功高得多。她年近四旬,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弯腰抬臂剑的姿势很难受。沈妍已经移出她能扎到的范围,可那人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程叔,让她直起腰,这姿势怪辛苦的。” (把出剑之人想成沐元澈的亲亲们都到墙角画圈去,哇哈哈……) 老程收剑入鞘,就在这时候,慧宁公主的匕首刺向老程。刚一个回合,慧宁公的主匕首就到了枕头上,很不幸,她又失手被控制了。 “放开,否则……”慧宁公主求救的目光看向房顶。 “别找你的暗卫,他们睡得正香。”老程声音嘶哑,目光神情很复杂。 “其实,程叔,你不下来也没事,她伤不了我,你看――”沈妍冲老程和慧宁公主晃了晃手,指缝里夹了十几银针,“都是淬过麻药的,光在她手和胳膊上扎几针,就能让她半身不遂,连脑袋都不能动。到时候我就说她鬼上身,反正她杀过这么多人,随便编一个人名,编一段惨绝人寰的故事,就能赖到她身上。” “她杀的人确实太多,就是把她碎尸万段,也不够偿还。”老程语气幽暗森寒,听他的语气,好象他也有亲朋曾遭遇过慧宁公主的毒手一样。 慧宁公主恨恨咬牙,却牙发酸,对沈妍似乎恨不起来,她冷哼说:“大话谁都会说,你要是真这么厉害,就不会被打得浑身是伤,想事后报复了。” 沈妍叹气说:“我今天上午出去的时候没带针、没带毒,不只我没带,丫头也没带。人要倒霉,谁也没办法,这是天意,老天要送给我一个死敌。引凤山庄一片祥和,我也没想到出去就碰到了一条疯狗,说来说去还是怨你。那条疯狗迟早要死我手里,我劝你还是别揽这差事,让她自求多福。拼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惹急了我,就象花朝贵女说的让你们整个秦氏皇族陪葬,我也做得到。” “秦氏皇族作恶多端,毁灭顺承天意,你有亲人朋友,别连累他们,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老程出语平静,但语气中透出森怨恨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慧宁公主转头看向老程,触到老程幽深如地狱般的眼神,身体不由一颤。这样的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眼神中的怨毒却让她感觉很陌生,很害怕。 沈妍摇头一叹,“程叔,你放了她,我现在不想杀她,我只想对付那条疯狗。” “你今晚不杀了她,她明天肯定会杀了你,秦氏的人都很恶毒。” “程叔你放心,我早有准备。”沈妍拿出一只小瓷瓶,说:“这瓶子里是比制服西魏千军万马更厉害的毒药,我让人投进了山庄的水源里。如果三天之内不服用解药,这山庄里住的近千人都会死,而且死状凄惨。我就留下几个活口,跟他们说是慧宁公主怕端华公主的恶行传出去,才把来参加聚会的人全毒死了。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秦氏皇族的人就会被京城的达官显贵围攻,都死于非命。” 慧宁公主咬牙切齿,“你、你嫁祸于人,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恶毒。” “我现在是京城出了名的恶女,要是西魏兵败的事传开,我会成为瀛州大陆人尽皆知的恶女。怨就怨端华那条疯狗,谁让她惹我了,而你还在坦护她。” 沈妍紧咬牙关,脸上流露出恶狠狠的得意,心里却乐开了花,连伤也不疼了。 傻瓜,你还是机敏睿智的慧宁公主吗?这种话你也信?天下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吗?你以为是编蹩脚的武侠小说和玄幻剧吗?逗你玩呢。 慧宁公主要是知道沈妍现在心思,一定会气得吐血。臭丫头,你能给西魏千军万马下毒,让尚武强悍的西魏大军战斗力尽失,毒死几百人算什么? 御米膏是毒吗?其实也是毒,能让人比死还难受,要不怎么叫毒品呢? 老程冷哼一声,说:“我去把今天打你的人杀了,也报你救我一命的恩情。” “不用不用。”沈妍连忙冲老程摆手,又冲慧宁公主抬了抬下巴,森森地说:“我一直认为恨一个人不是让他(她)死,而是让他(她)生不如死。留着那条疯狗,我要用她试毒,慢慢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慧宁公主打了个冷颤,无奈叹气,说:“放了我,今天的事概不追究。” 老程摇头冷哼,“丫头,别相信她,秦氏的人一个也不能信。” “没事,程叔,放了她吧!我就不信她敢拿几百人的命开玩笑。来参加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都出身名门,这些人就是死上一半,也要京城大乱。若再放出谣言说是慧宁公主为保护端华公主所为,别说她活不了,连皇朝的基都会动摇。” “好,那就放了她。”老程收起剑,深深看了慧宁公主一眼,退到了一边。 慧宁公主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对沈妍咬牙说:“算你狠。” “不客气,走好,bye——bye。” 老程比慧宁公主早出去一步,给守在外间的婆子、太监及丫头解了,又穿过窗户,跃上房顶墙檐,弄醒了保护慧宁公主的暗卫,随后就离开了引凤山庄。 沈妍靠在床边,一声长叹,着伤口,思绪起伏。端华公主之所以敢对她下毒手,除了身份的天差地别,还因为端华公主有人宠、有人疼。 而她就不一样了,父亲贪图富贵,无情无义,天天寻思怎么置她于死地。汪仪凤虽说疼爱她,却是项家妇,要以项家为重,而项家跟她毕竟隔了一层。外祖一家不强盛,外公年迈,舅舅软弱,舅母妒恨,关键还是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很独立,也有独挡一面的能力,可以为自己拼出一片天。但她勇往直前的背后,那薄淡的亲情令她心酸,不是亲人对她支持少,而是她亲人太少。 她知道徐慕轩不能成为她的依靠,只是人生路上一个伴侣。她从没有对他要求太多,因为她知道徐慕轩本扛不起她两世的忧伤和思绪。但她想在这个时空过一份安定的日子,不需要荣光万丈,徐慕轩这样的伴侣很适合她。 “姑娘,刚才出什么事了?有人把奴婢和黄、白术全弄昏了。” “没事,是慧宁公主的人,她不想让你们听到一些话。” 嫁祸手段无所谓高明,合适就行,有比让慧宁公主背黑锅更合适的说法吗? “姑娘,您饿了吗?” 沈妍点点头,“都有什么吃的?” “慧宁公主赏了一碗紫米露、一碗翠玉羹,三小姐和七小姐从餐堂拿来了不少吃食,要不奴婢都取来让您看看,喜欢吃什么您自己挑。” “把翠玉羹端来,再给我挑几块松软些的点心,紫米露你们吃了吧!免得明天坏掉。一会儿你去三小姐和七小姐房里报个平安,就说慧宁公主走了,我没事。” “是,姑娘。” 翠玉羹味道不错,估计是御膳房的厨子专门做给慧宁公主吃的。沈妍吃得很顺口,希望明天还来一碗,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她决定跟慧宁公主尽释前嫌。 沈妍仔细回忆,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就是不知道慧宁公主会不会忌恨在心,真希望慧宁公主一觉醒来,和她一样,把不愉快的记忆都删除。 吃完东西,沈妍下床溜达了几圈,服过药,就靠坐床沿上闭目寻思。一个黑衣人推开后窗,跳进她的房间,没看到窗户底下有她泡药水澡的浴桶,整个人栽进了浴桶,溅起黑红的水花。跟到响声,沈妍转过头一看,忍不住大笑出声。 “姑娘,出什么事了?”雪梨值夜,听到响声,赶紧点亮了灯。 沈妍堵在门口,低声说:“没事没事,我把妆盒丢进浴桶了,明天再收拾吧!” 雪梨应声熄了灯,沈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大笑起来。黑衣人唉声叹气,从浴桶里爬出来,拎着湿漉漉的衣服,冲沈妍挥了挥拳头。 “银子,再加一身衣服钱,共一千零五十两,现在就给,否则我就不走。” “哈哈……你是不是把浴桶当成聚宝盆了?那你应该往里扔金银财宝,而不是扔自己。”沈妍笑岔了气,拍着口平静了好一会儿,又说:“你说这浴桶要真是聚宝盆,一下子跳出一堆又一堆项云谦,该是多么惊悚的场面。” 项云谦的拳头从沈妍头顶划过,“一千零五十两,快点。” “你凭什么跟我要银子?”沈妍笑过之后,才琢磨项云谦跟她要银子的事。 “你竟然问我凭什么?你想赖帐啊!” “你赖过你的帐吗?什么时候不是你占我的便宜?哦,我指的是银子。” 项云谦呲了呲牙,说:“你挨了打被抬回来的时候,嘟嚷了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她让你躺三天,你让她躺三个月,然后冲我伸出五手指,你不记得了?” 慧宁公主让陆公公送沈妍回来,半路上碰到项云谦。看到沈妍和两个丫头都挨了打,项云谦一脸惊诧气愤,赶紧拦住轿子询问原因。 有陆公公在场,两个丫头只跟他简单说了几句,当然不敢说端华公主半个字的不是。沈妍记得项云谦问过她,但她昏昏迷迷,说了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 自她住到项家,因为魏姨娘,她跟项云谦的关系也生疏了,甚至有时候见面连话都不说。现在看到项云谦本没有忌恨她的意思,她才放松了心绪。 “我当时半昏半醒,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赖不掉。”项云谦轻哼一声,说:“你当时说她让你躺三天,你会让她躺三个月,我替你做了。她现在只剩了半条命,好医好药也至少要躺上半年,真是大快人心。你当冲我伸也五手指,一定是指五百两银子的报酬,那是让她躺三个月的价码。现在她要躺六个月,我的报酬翻倍也理所当然吧!五百两银子翻倍是一千两,再加一身衣服钱,一千零五十两,一文都没跟你多要。” 沈妍听到项云谦的话,又惊又喜,忙问:“你怎么弄的?她真能躺上半年?” “怎么弄的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惊了马、翻了车,不折胳膊也要断腿。我在车上钉了三十六颗钉子,就是有一半扎到她,也能让她流几碗血了。他们现在路上扎营了,山庄里几名大夫也去救治了,估计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谋刺,要是查出来,肯定会牵连项氏一族。”沈妍惊喜褪去,又不由担心起来,端华公主伤得那么重,皇上肯定会让人追查。 “放心,我做事之前就想好了,你知道谁与我一起办的这事吗?” “谁?”沈妍皱眉,难道是沐元澈?也就是他不怕有人追查。 “沐功和沐成,我答应给他们一人二百两银子,他们绝对不会说。皇上要追查这件事,肯定会委派金翔卫,若是查到他们,还有人敢查下去吗?所以,你快点给我银子,我要在沈统领回来之前,把这两小子的嘴堵上。” “沐……不,那个沈统领去哪了?”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却没见到沐元澈,沈妍觉得奇怪。连慧宁公主都惊动了,怎么没见他的影儿?要他在场,一开始就拦下了,也不会闹到不可收拾。 “听说进山打猎了,明天就回来了。” “他在山上过夜?”沈妍不由自主担心起来。 “他经常睡树上、睡房上,有时候有床也不愿意睡。”项云谦皱了皱眉,“别废话了,快拿银子,我要上山去找沈统领,提前告诉他一声,让他帮我担当。” 项云谦是沐元澈的人,有沐元澈替他消灾解难,就不用担心他会因此而惹来麻烦了。沈妍松了一口气,她一向认为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难题,这钱花得很值。她还没来得及亲自报复端华,有人替她出气,她付钱也理所当然。 “我这次出来就带了一千两银票,几十两碎银子,就给你一千两,那五十两就算了。”沈妍拿出一千两递过去,项云谦刚要接,她又缩回手,说:“还有一件事,你想办法放出消息,就说导致端华公主马惊车毁、身受重伤的幕后真凶是端宁公主。你把事情考虑周全,怎么说才能让人们都相信,不用我教你吧?” 项云谦抢过银票,说:“放心,这些不用你教,我走了。” 送走项云谦,沈妍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闭目沉思。她不是重心机好记仇的人,今天被端华平白无故打了一顿,又是因端宁设计而起,两重怨恨已在心里萌芽。一旦结下深刻的怨结,她也不是能轻轻松松就消释前嫌的人。 有仇不报非君子。 项云谦收拾了端华,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又嫁祸给了端宁,她可以暂时放下仇怨。但真正的报复还在后面,不让她们付出十倍的代价,她是不会放手的。 她知道斗争才刚刚开始,她又结下了两个劲敌,还需打起神应对。现在端宁和端华互相牵制,正好给她留出谋划的时间,这场仗如何打,还需好好思虑。 第二天一早,山庄里就喧闹起来,众人都陆续去参加活动了。听说活动的场地在山庄后面的山角下,今天要举办吟诗做词比赛,还有赛舟采莲的游戏。 沈妍身上有伤,但还没伤到不能动的地步,可她不想被人议论评说,就做为伤病员留在院子里,再热闹的活动她也只能凭空想像了。 项云环和项云玫收拾好来看沈妍,安慰了她半天,又嘱咐了丫头才离开。沈妍身上有伤,却不想拘着丫头们,就让雪梨带黄和白术同项云环姐妹一起去玩了。明天,等白芷和黄芪的伤好起来,让她们出去玩一天,留下雪梨三人伺候。 “昨天我们要是带着针和药,哪能吃这么大的亏?”白芷一直叨念这件事。 “行了,你就别唠叨了,烦不烦?”黄芪很不耐烦。 “你不生气呀?还嫌我唠叨?” “当然生气了,还有一件事让我更生气。” 白芷子直,考虑问题不如黄芪,听黄芪这么说,她赶紧问:“什么事?” 黄芪看了看沈妍,噘着嘴说:“听雪梨姐姐说昨天陆公公把姑娘送回来,轩少爷就没露面,今天都到这时候他也没过来,连个人都没派人过来问问。” 沈妍正在吃水果,听到黄芪的话,怔了怔,随后淡淡一笑。徐慕轩明知她被打伤了,没过来看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声。要说她心里不埋怨那是假的,但她理解徐慕轩的处境,他现在被徐瑞云和徐慕绣看得很紧,恐怕连自由都难得。 徐家的境况她很清楚,那不是徐慕轩能改变的,也不容她手。明年,如果没有大变故,不管徐慕轩能不能考中状元,她都要嫁到徐家。她对未来的生活有一个大致的规划,对嫁到徐家以后的日子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徐慕轩明年能考中,她会尽全力帮他争取一个外任,离开京城,跟他到任所生活几年。如果徐慕轩不能争取外任,或是没考中,她嫁徐家,就会和武氏联手。就算争取不到分家,也要争取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想手进来。 她有这些想法,却没认真跟徐慕轩勾通过,她认为自己可以左右徐慕轩。可现在看来,许多事情并不象她想像的那样,好象在不知不觉就改变了很多。 白芷观察沈妍的脸色,小心翼翼问:“要不奴婢去找唐豆问问?” “问什么?”沈妍微笑摇头,继续吃水果,面庞眼底沉静无波。 两丫头见她反映平静,知道她没放在心上,都松了一口气,就差开了话题。 主仆三人正闲聊,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清脆婉转的鸟叫声,悦耳的啼鸣悦人心弦。三人互看一眼,决定出去抓鸟,还没出房门,鸟叫声就转到了屋里。 沐元澈提着一只鸟笼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慵懒恣意的笑容,周身散发着随洒脱的贵气,好象一个提笼架鸟的纨绔少爷,正打算勾引良家妇女。 他手中的鸟笼里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黄莺,正上蹿下跳鸣叫,黄莺身上的羽毛以鲜黄色为主,翅膀上有几翠翎,头顶上还有一撮黑毛,煞是喜人。 “哇――姑娘,是黄莺,好漂亮。”两个丫头欢呼叫喊。 “你有事?”沈妍对沐元澈这时候出现感觉很意外,压制了对鸟的喜爱。 “拿出去玩吧!”沐元澈把两个丫头,转向沈妍说:“也没什么大事。” 白芷黄芪互使眼色一笑,接过鸟笼就赶紧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沐元澈冲沈妍笑了笑,做了请的手势,就向卧房走去,好象他是这间屋的主人一样。引凤山庄是慧宁公主的产业,沐元澈也是山庄的主了,可现在这间房子属于她。沈妍投给他一个很不友好的眼神,跟他走进卧房,很警惕地看着他。 “过来过来,给你看好玩的东西。”沐元澈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推开桌子上杂乱的东西,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全抖在桌子上。 布袋就好象一个百宝囊,看到里面的东西,由不得沈妍不惊诧。桌上有七八种野果,红的、绿的、紫的,颗颗莹润饱满,看到果实就能想起曾经吃过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由衷的高兴,好象又把童年的野趣吃到嘴里一样。 除了野果,还有十几块五彩晶莹的鹅卵石,每一块都打磨得圆润光滑。十几片形状各异、颜色不同树叶都铺得平平整整,叶片上用碳墨笔写了字。 “哦!你……这、这都是什么呀?”沈妍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满脸惊诧,眼底慢慢流露出喜悦,一股暖暖的酸酸的激流在心里泛起,慢慢充溢全身。 沐元澈进来,没有问她伤得怎么样,没有问她挨打的憋屈心酸事,而是拿出许多好玩的东西逗她开心。他没摆出赏赐的态度送她珍贵稀有的吃食玩物,而是给她野果、石头和叶片,这些东西在山野很常见,但每一样都是他用心采撷而得。 有时候,人的感动很简单、很朴实,但眼泪却很真实。 “你从哪里弄来的?”沈妍转过头,擦掉眼泪,很快又笑脸洋溢。 昨天,端华打她的时候,她感叹两人云泥之别,满心委屈却无法诉说。当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泪水最终也没哭出来。被送回来之后,陆续有人来探望她、安慰她,她气愤悲伤,想大哭一场,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此时,她不伤心、不气愤,却泪水涟涟,只因心里的感动很真实。 “喜欢吧?我就知道你会哭,从小到大,我最愿意看别人哭得稀里哗啦。” “谁说我哭了?”沈妍拿起湿巾擦了一把脸,抛给他一抹明净的笑颜。 “真没劲,你怎么就不哭了?” “我才不哭呢。”沈妍拿起一枚野果放进嘴里,嚼出酸甜的滋味,口舌生津。 沐元澈见沈妍吃进去,才慢悠悠说:“这些野果都没洗,有好多都沾了鸟粪。” “啊?你……”沈妍顾不上骂他,赶紧卡着嗓子干呕。 “哈哈……骗你呢,我都洗得干干净净,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上当了?”沐元澈奸计得逞,笑得很夸张,俊脸充溢笑意,如朝阳般明媚清逸。 “真讨厌。”沈妍抡起拳头,比他比划了几下,却没有打下去。 沐元澈把她按到椅子,与他对面而坐,“坐下,我跟你说话。” “什么话?”沈妍见沐元澈一本正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收起笑脸。 “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你……是项云谦找你回来的吗?” 沐元澈点点头,“你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项云谦,端华也确实该得个教训了。不出一两天,皇上就会下旨彻查这件事,有人问到你,你就一问三不知。我会把这件事压下去,你也不能再报复端华,免得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我知道,谢谢你。” 得知项云谦制造了重大车祸,把端华治得那么惨,即使知道他做事周全,沈妍也一直提着心。听到沐元澈这番话,她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心绪慢慢安静下来。 “你想怎么谢我呀?”沐元澈挤眼痞笑,又想顺杆爬。 沈妍知道他想干什么,马上打起十二万分神,满眼警惕防备。 “你的嘴还肿呢,估计也不好吃,没兴趣,要不你给我捶捶腿吧!” “想得美。”沈妍低头,才看到沐元澈的鞋面上沾满草泥,裤腿上有成片的血迹,很吃惊,赶紧问:“你腿上流血了,你、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抓鸟的时候被狼追,从山上滑下来,正好掉到山洞里。” 沈妍皱了皱眉,赶紧拿出口服外敷的伤药,先让他服下止血消肿的药丸,又让他脱掉鞋子,挽起裤管,查看他的伤口。他两条腿上共有七八处伤口,虽说伤口不深,也都流了血。沈妍认真给他清洗了伤口,涂了伤药,又包扎好。 “伤口都不深,等过两个时辰,止住血,再把纱布解开,晒着伤口,总包裹着会化脓。”沈妍帮他整好衣服,给他讲了许多防治伤口感染的知识。 沐元澈听得很认真,“一点小伤,没事,我们玩猜叶子吧!” “猜叶子?”沈妍拿起树叶,看到每一片叶子上都写着一种动物的名字。 “我先抽一片,抽到什么东西就学什么东西叫。”沐元澈抽到写着野狼的叶子,他站起来,学着野狼的模样,刚要叫,又咧了咧嘴,坐到了椅子上。 沈妍见他不对劲,忙问:“你身上还有伤口?在哪里?” “有啊!大腿上、腰上还有几处伤口。”沐元澈满眼委屈,怯怯地看着沈妍。 “你……唉!你的随从呢?我叫他们来给你涂药。” “你给我涂药不行吗?小腿上的伤口不是你医治的吗?” 小腿和大腿、腰部一样吗?沈妍很想敲着他的脑袋质问他。可见他脸上流露痛苦的表情,裤子上的血迹仍慢慢浸染,可见伤口还在流血,她就问不出来了。 沐元澈抛给她一个极其不满的眼神,扁着嘴说:“人家大夫不分男女,受伤有病者都看,涂药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包括大夫和病人,你不知道吗?你不也常说医者父母心吗?要是将来你儿子屁股上受了伤,你也不给他看?” “你……”沈妍瞪着他,哑口无言。 前世,她虽说以中医理疗为主,治疗过的男病人也不少。有的人全身经络不通,需要针灸、艾灸、刮痧治疗,也常有男人在她面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那时候,她做为大夫,看的是病,而不是人,患者在她眼里没男女的区别。 可重活一世就不一样了,她现在还是二八少女,受这个时空礼教的影响,治疗男病人,也仅限于诊脉,还要隔一层手帕,没半点肌肤接触。 象跟沐元澈这么接近,无论是被他强吻,还是给他治伤,她真是第一次,连跟徐慕轩都没这么亲昵过,小腿上的伤还能治,大腿上就让她难为情了。 “哎哟!好疼啊!”沐元澈突然捂住腰,趴在桌子上叫喊。 沈妍见他满脸痛苦,知道他贯于骗人,此时却顾不上考虑真假,赶紧把他拉起来,扶他到外间的软榻上坐下,“趴下,自己解衣服,让我看看伤口在哪?” 算了,就当自己还活在前世,把沐元澈当成他的男病人,看病不看人。要是还难为情,就想想前世她那些在男病科工作的女同学。正如她们所说,那东西不管是硬还是软,都是一团,看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更别说其它部位了。 沐元澈见沈妍真要给他治伤,反而忸怩起来,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沈妍一再催促,他解开袍子的玉带,掀起中衣,把裤子褪到腰下。 他的腰上没有流血的伤口,但在背和臀之间有一道大约一尺长的碰伤,呈青紫色,肿得很高。估计是他摔到了钝面的石头和树桩上,才撞成了这样。 看到他腰上的伤,沈妍又惊又急,心里感叹他也太能忍了。伤得那么重,居然还跟她说笑了这么半天,从他脸上竟然看不到痛苦的表情。 沈妍了他腰上的伤,“你感觉是里面的骨头疼还是表面的疼?” 沐元澈吸了一口气,“你一就里外都疼。” “你忍一下,我再,你要是疼就咬枕头。”沈妍不懂骨科,看沐元澈的伤,也不象摔伤了腰骨,单是皮肿起,倒没什么,就怕挫伤了腰肌。 沈妍吸了几口气,告戒自己把沐元澈当成病人,而她做为大夫就是要救死扶伤。在痛苦及生命面前,要是再讲虚礼,那就做作到不近人情了。 她拿出几丸消肿止痛的药,给沐元澈服下去,在他的伤处涂了一层黄白色的药膏。又趁了不注意,在他腰上扎了几针,针刺能疏通经络,活血化瘀。 涂好药之后,又双手交替,由经到重,慢慢给他按摩推拿。沈妍手上的伤很疼,本用不上力气,动作慢一些,恰好适合沐元澈现在的情况。推按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妍取下银针,又给他涂了一层药,晒开伤处,在空气中吸收消释。 “你大腿上的伤在哪里?” “在腿上,你真要给我治伤吗?我……”沐元澈片刻凝神,又说:“树上有一种野果,就是你刚才吃的那一种,味道可好了。光顾摘果子了,没注意,不成想被蛇咬了屁股,我打那条蛇,才从树上掉去,腿和腰摔到了石头上。” “啊?你、你还被蛇咬了?” “没事,山上的蛇毒不大,我吃了解蛇毒的药,毒没散开。”沐元澈偷眼扫视沈妍,见她很犹豫,忙说:“我听项云谦说你挨了打、受了伤,知道你会委屈生气,就捉了两只黄莺,再摘些野果,想拿回来逗你开心。没鸟笼子,我怕黄莺鸟飞了,就绑了鸟的翅膀,系在腰上,没想到却引来了蛇,还好没被蛇咬死。” 沈妍轻声叹气,沐元澈说的是实情,语气也中恳,由不得她不感激。爬到树上摘野果,捉黄莺鸟都是为逗她开心,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她整天说医者父母心,沐元澈又是因她受伤,她不给他治伤也过意不去呀! “妍儿,我大腿上的伤口有三寸长,捉鸟的时候被狼追,不小心被树枝卡划了一下,我用布带勒上了,不流血了,可疼呢。”沐元澈边说边可怜巴巴看着沈妍,只怕沈妍心硬,不被他感化,不给他医治,把他推出去。 “你身上多处受伤?怎么进来不说呀?”沈妍不由生气,沐元澈身上确实有伤,就摆在她面前,可她仍觉得沐元澈故意而为,甚至猜测是苦计。 “你挨了打,肯定心里难受,我要是再说因为想讨好你受了伤,你不更难受吗?实在是疼,我才告诉你的。”沐元澈边说边抽鼻子,越说越可怜,一逼楚楚伤情的模样,俊美清逸的脸庞流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 “唉!真拿你没办法。”沈妍不禁动容,沐元澈太在乎她的感受了。 沐元澈瞄了沈妍一眼,举了举拳头,眼底闪过得意,但痛楚并不是假装。 “白芷黄芪,你们过来。”沈妍打开门,吩咐两个丫头,她让黄芪偷偷去找沐元澈的心腹小厮,让白芷进来给她当帮手,有白芷在,她不至于很尴尬。 黄芪赶紧去给沐成沐功传话,白芷去准备医治伤口需要的东西。 “姑娘,没热水了,我去餐堂要,您稍等一下。” “好,你快去快回。” 沈妍见沐元澈腰上的碰伤颜色变浅了,就又给他推拿了一遍,涂了一层药。她估计白芷也快回来了,就拿出剪刀,铰开沐元澈的裤子。还有一条亵裤,她犹豫了一下,就掀起亵裤看沐元澈的伤,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也没在意。 门被推开了,徐慕轩那张惊诧通红的脸映入沈妍的眼帘,她也惊呆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复【97xs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复【97xs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释疑[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释疑[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沐元澈正浮想翩翩,听到门响,他回头看到徐慕轩,头重重扎进软枕里。 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男人多数有气节,做男小三是很那个的。 今天一大早,他在大树上睡得正香,辛苦半夜的项云谦和沐成沐功终于找到了他。听说端华仗势欺人,把沈妍打伤了,他又气又急,把沐成沐功狠骂了一顿。 听说项云谦伙同沐成沐功制造了马惊车毁的事故,他也觉得出了口恶气。之后,他嘱咐了项云谦三人一番,就把他们打发了,又思虑着怎么哄沈妍开心。 黄莺鸟翎羽漂亮,叫声动听,他就想捉几只给沈妍玩。他功夫再好,毕竟也是人,飞的功夫比起黄莺鸟还差几个物种的档次,受伤是必然的。陡峭的山崖上有一种叫通天红的野果很好吃,又少见稀奇,很难摘。他攀到悬崖峭壁上摘通天红,结果掉下来了,若不是他功夫不错,没准就魂穿到另一个时空了。 他胡编说被狼追、被蛇咬,那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苦计,可他真的受了伤。沈妍是大夫,医术不错,他就想在宽慰哄劝沈妍的同时,让沈妍给他治伤。 徐慕轩与沈妍的婚约,这是沐元澈心中的冰山一角,永远不可触碰,哪怕偶尔想起,也能让他郁闷憋屈很久,这是他的心病,恐怕此生无医。沈妍和徐慕轩有婚约,关心沈妍名正言顺,而他就理不直、气不壮,有点偷偷的意思。 听说吟诗做词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徐慕轩一路领先,倍受青睬。但他要想夺魁,仍需过五关、软六将,估计不到午时,这场比赛不可能结束。 于是,沐元澈就钻了这个空子,献宝一样来找沈妍,顺便享受一下美女大夫的独家诊治。刚放松心情,进入状态,人家的正牌回来了,有比这个还点背的吗? 沐元澈脱掉了袍子,趴在软榻上,中衣掀到腰部上面,中裤褪到了腰部下面两寸。中裤的两条裤腿都被沈妍剪开了,还有一条亵裤在捍卫他最后的领地。其实他亵裤的长度到膝盖上面,只不过被沈妍挽起来了,才显得很短。 徐慕轩怔了一下,脸上挤出几丝笑容,问:“我是不是来得很不是时候?” 先不说沈妍和沐元澈在做什么,单这副场景看到他眼里,已经刺目到让他难以接受了。他不是迂腐呆板的人,却也自幼读圣贤书,重礼教规矩。男女授受不亲,别说在书本上,就是在大秦皇朝境内,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沈妍和沐元澈却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沐元澈还衣衫不整,恰恰让他正好撞到到。沈妍是他的童养媳,这样的场面对他的刺激不亚于妻子与人有染。 他心中气愤,却极力保持了读书人的风度,问出了一句颇带挑衅意味的拈酸古怪的话。他和沈妍有婚约,随时来都是时候,他不过是想刺激沐元澈罢了。 “轩儿,其实我……”沐元澈爬起来,满脸陪笑,想解释几句,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可他张开嘴就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这种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沈妍皱眉暗叹,愣了片刻,对徐慕轩说:“你先坐一下,我把他的伤口包好。” 刚看到徐慕轩进来,她也很惊诧,知道这样的场面不好解释清楚,有些问题越抹越黑。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沐元澈受伤了,且不说他为什么受伤。做为一个大夫,她不能见死不救,很多时候,这就是一种职业习惯。 此情此景,徐慕轩难以接受,她能理解,这是这个时空本土男的最基本的反映。但徐慕轩若阻止她,因此错怪她,她肯定会很纠结,不被信任很难受。 “我坐一下?你、你还要……”徐慕轩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来了,沈妍居然还要给沐元澈包扎伤口,也太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沐元澈赶紧站起来,整好衣服,咧了咧嘴,笑得无奈且尴尬,“轩儿,你别误会,从宗法上讲,妍儿是我妹妹,我来看她,我真受伤了,才让她给我医治。” “这是误会吗?妹妹?你说她是你妹妹不觉得可笑吗?”徐慕轩越想越生气,心里好象塞了一个醋缸,堵得难受,又酸酸的沉重,“你是引凤山庄的少主人,你受了伤为什么不找大夫?哪个大夫敢不给你医治?为什么要找她?” “碰巧而已,是我失礼了,我这就走。”沐元澈表情郁闷,语气绵软,昔日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在徐慕轩面前早已消失怠尽,说话连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沈妍心里蹿起一股浓重的火气,虽说端华打她是因为端宁设计,但也牵扯到徐慕轩。从她受伤回来到现在,徐慕轩不闻不问,早令她心里憋了一口怨气。现在,她身和心的伤痛都已慢慢平复,徐慕轩突然出现,却来指责她。 沐元澈受伤是因为去给她捉鸟采野果,她帮沐元澈治伤,不管是良心还是道义,都理所当然。而徐慕轩却是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这令她心里极不舒服。 “趴下。”沈妍冲沐元澈吼呵一声,又转向徐慕轩,很平静地说:“他大腿上还有几处伤口,我要给他涂药包扎,你要么坐下来等,要么就出去。” 沐元澈听沈妍这么说,又激动又兴奋,还有一点胜利者的快慰。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趴下,只怯怯地坐在床边,低头无语,唉声叹气。 徐慕轩脸色铁青,气得冷笑出了声,“好、好、好,我出去,我知道我多余。”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重重摔在地上,玉佩碎成几块,晶晶闪亮。 白芷提着一壶热水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妍脸色很不好,看了白芷一眼,语气尽量平和,“用温水泡一包药粉。” 徐慕轩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沈妍本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怔了怔,摔门而去。 “妍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和轩儿产生误会了。”沐元澈连叹几声,又是懊悔,又是气闷,想劝说沈妍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趴下,我给你包扎好,你赶紧滚蛋。”沈妍不知不觉中就暴了口。 沐元澈赶紧趴下,积极配合沈妍给他包扎伤口,心情跟刚才就大不一样了。 黄芪带来沐成沐功,见沐元澈伤得不轻,两人都担惊又害怕。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个去给沐元澈准备衣物用品,另一个偷偷去给桂嬷嬷送消息。 沐元澈两腿上共有三处伤口,每一处都很深,他一受伤就用布带缠上了,也一直在流血。沈妍和两个丫头给他清洗消毒,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他包扎好。 沈妍松了一口气,看到沐元澈趴在软榻上睡着了,没叫他。沐成沐功都回来了,也不敢叫醒他,大概睡了一刻钟,他醒了,才收拾妥当,离开沈妍的小院。 “姑娘,奴婢听说轩少爷做诗夺魁,慧宁公主赏赐了他一块翡翠玲珑佩。好多人都在议论,说那块玉佩是难得的珍品,价值不菲,又是公主赏赐,很有体面。” “碎了。”沈妍摇头叹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白芷和黄芪知道她心情不好,给沐元澈治伤又很累,让她服药后休息,就悄声退出了。沈妍确实很累,但她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难受。 徐慕轩是心思缜密又敏感认真的人,沈妍有好多事情都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费神多疑。包括济真堂的股份,还有她是名医金半两的事,若是让他知道金财神是大东家,跟她合作了几年,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呢。 沈妍觉得他容易把控,就因为他不是刚硬的人,有事对他隐瞒也容易。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做不到开诚布公、处处设防还有什么意思? 来京城之前,沈妍就想进京后跟他深谈一次,把对他隐瞒的事情有选择地告诉他。了解到武烈侯府的情况,尤其是关系到银子的事,沈妍半个字也不想提了。 还有和个月就秋闱了,她不想让徐慕轩分心,想等到秋闱之后再说。考完之后,不管徐慕轩考得怎么样,她都会对将来的生活有一个总体规划。那时候,她在京城的产业也起步了,有些事情她必须跟徐慕轩说清楚。 今天的事,即使她跟徐慕轩费尽心思解释,他也会想很多,还不如什么也不说。等过一两天,他心平气和,不管他是不是能想明白,再去跟他说也不晚。 想起这些事,沈妍就感觉很憋闷气离,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她是一个外表沉静,内心强势骄傲的人,她没想过让男人把他捧在手里疼爱,也不期待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她需要理解和宽容,如果徐慕轩连这些都没有,就真没意思了。 中午,项云环姐妹和几个丫头回来了,给她带回了荷花、荷叶和莲蓬,还有几条很小的五彩金鱼,跟她讲述了赛舟采莲、输者唱歌的热闹场景。沈妍心里装着很多事,没有多大兴趣,只陪她们应付说笑,白芷和黄芪都冒出了星星眼。 女孩们分了十几个组,才轮到了一半,下午还是赛舟采莲的活动。沈妍临时调派,让雪梨和黄、白术留下来伺候,让白芷和黄芪同项云环姐妹去玩。 用过午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项家姐妹就同丫头们出去活动了。沈妍睡了一会儿,醒来身体舒适了很多,就同几个丫头玩扑克牌,逗鸟赏鱼嘻戏。 傍晚,白芷黄氏尽兴而归,带回了莲籽和莲藕。小院里没有炉火,沈妍就让丫头跟餐堂要来雪花糖和香醋,调制了一道酸甜可口的雪藕。又取出莲籽中的莲芯,把莲籽用凉水浸透,洒了一层雪花糖,和其它果品拼成了果盘,甜脆可口。 星辉璀灿,月明如洗,温和的夜风拂来缕缕花香。 沈妍和项云环姐妹及丫头们在院子中吃果品纳凉,谈论今天比赛的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鬼鬼祟祟在门口探了几次头,被白芷揪住,提到院子里跪下。 小厮说是徐慕轩让他来给沈妍捎个口信儿,说徐慕轩想见沈妍,让她到前后院之间的凉亭。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项云环呵断,骂了一顿,轰走了。 项云环考虑得很周到,即使沈妍和徐慕轩有婚约,也不能随便见面,何况是夜晚,又在引凤山庄。端华公主身受重伤的事已经在山庄传开了,沈妍现在处于浪尖风口。这小厮面孔很生,说不定有人打着徐慕轩的名声,蓄意陷害呢。 她不敢确定是徐慕轩约她,也不想赴约,若她去了,掉进别人陷阱里,惹出麻烦再后悔,可就晚了。就算是徐慕轩约她,也就是想解释今天上午的事。沈妍现在气消了一半,但还没真正心平气和,不想多说,也不想听他解释。 过了一会儿,小厮又回来了,给沈妍带来一封信,信确实是徐慕轩写的,内容还是约她去凉亭。沈妍犹豫了片刻,仍决定不去,她怕误解加深,就写了一封回信。她在信中写明有事回京再说,别在山庄找事,希望徐慕轩能理解她的用意。 第二天的活动项目是女孩采花做诗,咏歌赋词,还按昨天的分组比赛。而男子则是赛马打猎、比武赛舟,因为许多名门公子是文弱书生,规则也有变化。 小院里就剩了沈妍和白芷黄芪,很安静,只有黄莺清脆鸣叫。沈妍独坐在房里,正在记事本上列计划,思虑生意上的事,两丫头在院子里闲聊。 “姑娘,轩少爷来了。” “让他在院子里坐,我马上出去。” 徐慕轩是书生,不通武艺骑,今天的活动项目没有他的强项,他对那些项目也没兴趣,又惦记昨天的事,情绪低落,就来找沈妍了。 沈妍来到院子里,见徐慕轩憔悴了很多,无打采,不禁心中暗叹。白芷黄芪拿出茶饮点心,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悄悄退进了房里。 “妍儿,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太急了。”徐慕轩声音低沉嘶哑,连声叹气。 “你急什么?”沈妍压抑心中的火气,极力心平气和询问,她停顿片刻,又说:“我记得你曾经写信跟我说过,你和胜战伯爷私交不错,你到京城后,他对你很照顾。他昨天来给我送东西,得知他受了伤,我给他包扎,你也值得发这么大的火?我们是引凤山庄的客人,他是主人,你这么闹一场,人家多尴尬。” 徐慕轩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不敢正面看沈妍,他忖度半晌,才嚅嗫出语,“妍儿,我、我很担心,澈儿、澈儿他哪一方面都比我强。他有军功、有爵位,还有慧宁公主……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和娘,我怕你跟他……” 沈妍轻叹一声,突然觉得很可笑,徐慕轩艳羡沐元澈哪方面都比他强,怕她喜欢上沐元澈。她和沐元澈的关系是她从没认真考虑过的问题,这就是遗漏。 沐元澈跟她表达过爱慕之情,两人也有过几次亲密的接触,这一直是沈妍心中的一个结。她总想跟沐元澈说清楚,可总没有机会,一直拖延到现在。 徐慕轩目睹昨天那一幕,误解了她,她能理解,沐元澈会怎么想?其实,问题的源还在她,她总想跟沐元澈说开,却一直没有正面深谈的机会。她没有脚踩两只船的嗜好,也没有左右周旋的能力,可现在却深陷其中了。 “真不知道你想哪去了?胜战伯爷是沈驸马的养子,从宗法上来说,他和我是兄妹。再说我和你有婚约,都这么多年了,毁婚是一句话就能毁的吗?” 沈妍轻叹一声,感觉到身心都很无力,她不想多说,似乎也没有和徐慕轩多说的兴趣。在这个时空扎,就要遵守约定俗成的规矩,好多事不容她恣意妄想。 徐慕轩听沈妍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抬起头,“妍儿,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天天都担心你不要我和娘了,我真怕你、怕你……”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得哭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沈妍递给徐慕轩一块手帕,摇头轻叹,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 在金州时,徐慕轩的心细活络灵动,脾气也不小,子拈酸古怪。他独自进京这几年,两人再见面,沈妍感觉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人慢慢长大,脾气情总会改变。徐慕轩在武烈侯府的环境中长大的代价很大,由不得他不改变。 沈妍知道他的难处,理解他,甚至同情他,可这样的情绪令她感觉很别扭。 “妍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不生气。”沈妍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徐慕轩很高兴,忙说:“你不生气就好,前天,端华公主欺负你,我真的感觉自己很没用。回去以后,我一直在看书,就是想在赛诗会上夺魁,让人刮目相看。昨天,我夺了诗会魁首,慧宁公主赐了一块玉佩,我本来想送给你,可我……” 沈妍淡淡一笑,说:“没事,你可以再去夺一块。” “今天是比武猎,骑马赛舟,我都不擅长,我……” “你可以吟诗做词,称赞他们赛场的英姿,你有才华,就能遮过他们的风头。” “这主意不错,我这就去。”徐慕轩站起来,兴致勃勃说:“妍儿,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快去吧!” 送走徐慕轩,沈妍松了一口气,心中没有悲喜,与徐慕轩释疑,也说不上有什么感受。徐慕轩心思单纯,对她的话从不质疑,而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象娘。 徐慕轩的文采果然出色,他刚走一个时辰,就让雪梨给沈妍带回了他夺得的奖品。这奖品不是玉佩,而是一条镶宝石缂金丝的蛇皮马鞭,听说价值不菲。 听雪梨说,徐慕轩给赛马猎的人做诗赋词,还即兴画了两幅画,风头盖过了此次赛马猎夺魁的西魏摄政王世子,由成郡王做主奖赏了他一马鞭。 西魏摄政王世子就是左占,没想到由花朝国组织的活动,西魏人也来参加了。 沈妍掂着马鞭,忍俊不住,笑出声,心中的郁气慢慢消散。这条马鞭虽说不及玉佩美,却比玉佩实用多了,用这条马鞭抽人,三五下就能皮开绽。她抡起马鞭抽石桌石椅,就好象在抽她恨的人,直抽到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黄昏时分,来参加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陆续回来,两天的活动结束了。众人意犹未尽,别说是关在深宅内院的女孩,就是男子也认为此次聚会让他们大长见识。 明天,慧宁公主将调派百名侍卫,沿途护送众人回京城。 吃过晚饭,男子由沐元澈带领到山角下开独具一格的篝火晚会,烧烤他们打来的猎物,大口喝酒,高声唱歌,亢奋的气息在引凤山庄内弥散。 萧水葳很想过去和男子们同玩同乐,没人跟她去,她一个人又不好意思。沈妍建议她也组织篝火晚会,就在内园的小花园里玩乐,把女孩们叫出来,也可以烤一些食,边吃边玩。小花园地方不大,好在女孩们都文静,也有一番乐趣。 “妍儿,环儿,快出来。”萧水葳刚进她们的院门,就大声喊叫:“我让人跟我哥说也要开篝火晚会,胜战伯爷给了几块鹿,两只水鸭,三只野**,还有几只兔子,都腌制好了。我让婆子们去准备火架了,你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怎么弄。” 这两天,沈妍有伤在身,白来引凤山庄一趟,这么热闹的活动她一项也没参加,很遗憾。现在,她身上的伤基本好了,还真想痛痛快快玩一次。 “妍姐姐,你能去吗?”项云玫不放心沈妍身上的伤。 “当然能去了。”没等沈妍说话,项云环就替她做主了,“妍儿这两天呆在屋里,肯定憋坏了。我去找山庄几个婆子帮咱们看屋子,咱们不分主仆都去。” 沈妍冲几个丫头挥手,“今晚咱们都去玩,你们记着带上最好的健胃茶。” 萧水葳很高兴,“你们先去,我再去喊别人,妍儿、环儿,你们先帮我照应。” 两人齐声答应,拉上项云玫,带着一群丫头兴高采烈往外走。迎面看到项云珠带几个丫头婆子走来,看到项云珠那张后妈脸,沈妍反而松了一口气。难得这丫不再顶着一张高雅温和的脸,故作亲切,她恢复原形,倒让人看着舒服多了。 “珠姐姐,你是来找我们的吗?”项云环和项云玫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项云珠淡淡一笑,冲沈妍抬了抬下巴,说:“我找她。” “珠姐姐,你找我有事吗?”沈妍甜美一笑,一开口先把自己的牙酸倒了。 “你们先去吧!我跟沈姑娘有话要说。”项云珠向小路旁的花亭走去。 沈妍跟项云环姐妹和丫头说了几句话,就去了花亭,与项云珠对峙而立。她知道项云珠找她没好事,但她不会输了气势,也学得象项云珠一样虚伪做作。 “明天回京,你就不要再住到项家了。你是回徐家,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亦或是住进寺庙,总之,项家不欢迎你。你也别怪项家绝情,你惹了端华公主,就得罪了大皇子和庞家一派。项家忠君爱国,最重规矩礼教,不想被你连累。” 沈妍在心里已经把嘴撇到了九十度,暗自嘲笑项云珠的龌龊心思。项家是纯臣,只忠于皇上,决不参与皇子夺嫡争宠,也不参与朝堂党争。她被端华公主欺负,项云珠就认为她得罪了大皇子和庞家一派,这不等于把项家看成大皇子的臣子了吗?看样子,项云珠此次来参加聚会,和大皇子的关系又进一步发展了。 大皇子现在是郡王爵,有一妻一侧四妾,这是皇族记名的妻妾,有一定的份位,也符合郡王的标准。项云珠情迷大皇子,她前面连一条独木桥都没有,不知道她想怎么做。她已经订亲,若项家长辈知道她的心思,不引起家族大乱才怪。 项云珠想除掉她,除不掉,就把她赶出项家,眼不见为净,就跟项云珠的亲事有关系。可怜徐慕轶这么好的人,所娶非人,真让人痛苦难堪至极。 “珠姐姐,你不让我住到项家,我就无家可归了,能去哪呀?”沈妍语气里带出哭腔,可怜巴巴哽咽,哀求项云珠,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正想从项家搬出来,却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发愁呢,项云珠可是帮了她的大忙。总体来说,项家对她还不错,她没有充足的理由,不能搬出去住,又怕汪仪凤多心。这下好了,项云珠把她撵出去,原因是避嫌,谁也不能说什么了。 引凤居已修缮装饰好了,等把工具、原料等物品采买齐全,人员到位,就要试生产了。她要指导生产、改进工具和流程,必须呆在引凤居,亲自坐阵。 项云珠轻蔑冷哼,“你不是有好多有钱有势的朋友吗?找他们,让他们帮你。” 沈妍捂着嘴,抽抽咽咽摇头,“我要回去跟老太爷说,还有项伯伯,我……” “你求谁都没用,老太爷不管你的闲事,项家还是长房当家作主。”项云珠冷笑几声,“你得罪端华公主的事早已在京城传开了,就连端华公主看中徐四公子的流言也传得人尽皆知了。三叔从金州回来,加官晋爵,现在圣眷正浓,会管你的闲事吗?我劝你放聪明些,你娘好不容易找到归宿,你别把她也连累了。” “我明白,我知道避嫌,不会连累我娘。”沈妍哭哭啼啼点头,“那我明天就不回项家了,让丫头回去帮我收拾东西,烦请珠姐姐和家中长辈说一声。” “你放心,我会跟家中长辈说的。”项云珠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沈妍看着项云珠的背影,若不是周围有人,她都想载歌载舞了。看来,敌人不只会给她挖坑,有时候也给她搭桥,该谢谢项云珠,这丫挺的是坏心做好事。 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她心里骤然放松,却不敢表现得很高兴。项云珠代表项家把她赶出来了,她愁眉苦脸才是正常反映,免得让人发现端倪。 项云环和项云玫听说项云珠让沈妍离开项家,又担心又着急,项云环要去找项云珠说情,被沈妍拦住了。沈妍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项云环和项云玫说得泪水涟涟,好象沈妍已经壮烈了一样。 次日,来参加聚会的人陆续起程回京,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人满为患。 沈妍让雪梨带黄白术回项家收拾东西,她给汪仪凤和沈蕴各写了一封长信,也让雪梨带回去了。她很担心汪仪凤的身体,怕汪仪凤郁结于心,就写信劝导,大致说明外面的情况。只要汪仪凤保重自己,不让她心,她就没有顾虑了。 萧水葳和水萧藤要先与慧宁公主交接山庄,安排妥当之后才能回京,估计要到下午了。沈妍主仆来山庄坐的是项家的马车,丫头带马车回去收拾东西。她正想怎么找车呢,听说萧水葳下午回京,她可以搭顺风车回引凤居。 听说沈妍买下了引凤居,萧水葳又是惊诧,又是兴奋。没等沈妍邀请,她就挑了一座院子,跟沈妍说了一声,就让下人洒扫收拾,计划过几天搬过来住。 引凤居这座宅院确实很大,不算外面两进做生产间的敞厦,光里面的三进就比武烈侯府和项家的内院还大,这两家的内院可都住了几百口人。现在,把引凤居所有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口,沈妍巴不得多些人住进来,增加人气呢。 夜幕降临,雪梨带黄白术和艾叶木香回来,把她们主仆的行节用品也全部带回来了。汪仪凤给沈妍写了回信,千叮咛万嘱咐,又派来两个稳妥的婆子照顾沈妍。她离开项家在汪仪凤意料之中,汪仪凤没显出伤心,她也就放心了。 金财神以东家的身份住进引凤居,他非要住正院,被沈妍和萧水葳一文一武打压得几天没喘过气来。为彰显骨气,他想买下引凤居对面的宅院,装饰得金壁辉煌,压沈妍一头。结果萧水葳先付了订金,气得他哇哇直叫,两人又要决斗了。 沈妍、金财神同几名管事一起忙碌了五六天,人员、原料和工具设备全部到位,可以开始试生产了。试生产出来的产品基本合格,沈妍同众人商量改进了几次,就大量投产了。在生产的同时,金财神召集金家掌柜,商议销售事宜。 萧水葳觉得他们的产品不错,就给萧家和水家负责生意的长老写了信,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看。沈妍很高兴,若这些货品能销售到花朝国和锦羽国,那渠道就太广了。若是能搭萧家和水家的船队越洋出海,她就要名扬瀛州大陆了。 时光在匆忙中悄然流逝,很快就送走榴香遍地的五月,迎来夏花灿烂的六月。 这期间,徐慕轩给她写过几封信,问她平安,汇报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离秋闱越来越进,徐慕轩并不紧张,似乎成竹在。对他的学业,沈妍很放心,她对徐慕轩都是担心学习之外的人事,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京城中,端华公主因看中徐慕轩而欺压他童养媳的传言沸沸扬扬,大皇子立功的消息不少,庞家一派又制造了许多美闻逸事,慢慢才把负面传闻压下去了。 听萧水葳说,庞贵妃向皇上请旨,要把端华公主禁足半年,好好教养。庞贵妃真是聪明人,端华受伤断腿的传闻并没有传开。听说伺候端华公主的下人一个都没受到惩罚,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端华公主禁足半年其实是在养伤。 皇上、皇后和庞贵妃都找了借口赏赐了项家,连汪仪凤养胎之事,卧病在床的皇后还询问了几次。这就是皇家拿出来的歉意和诚意,沈妍被设计、遭毒打的事也没人再提起。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哪一个家族会为一点小事较真呢? 沈妍连续忙碌了将近一个月,生产间步入正轨,销售也初步展开,她终于能松口气了。萧水葳去巡视萧家在京畿区域内的生意了,没人陪她说笑,偶尔闲下来,还挺闷的。就在她刚闲下来的第二天,不速之客上门了,麻烦也来了。 项家大少爷、项云珠的嫡亲哥哥项云诺带来几十名侍卫,要把沈妍绑走,沈妍和下人们都惊呆了。她和项家快一个月没来往了,项云诺现在刑部任职,难道她触犯了国法?要不,项云诺怎么会给她一个弱女子上五花大绑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释疑[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释疑[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妾【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妾【手打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午后的项府一片岑寂,太阳半隐半露,压抑的闷热笼罩项家大宅。 平日奔忙穿梭、客气有礼的下人都低眉顺眼、人人自危,好象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一样。看到项云诺绑押沈妍主仆进来,他们更加小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沈妍见项云诺把她们带到项家,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始看到项云诺带了几十名侍卫来抓她,她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触犯了国法,项云诺要把她带到刑部呢。看样子项家一定出了大事?否则也值得小题大做,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是项家人,也不项家的奴仆,你凭什么绑我?凭什么对我用私刑?” 从引凤居被绑时开始,这一路上,直到进了项家的大门,这句话沈妍怒问了无数次了。可项云诺满脸沉,任沈妍吵骂喊叫,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项家外院的大厅内,除了项老太爷,项家的男女主子都到齐了,每个人都黑着脸。除了项伯爷、项二老爷、项大太太和项二太太,基余人都垂手站立。年轻女眷和项云环姐妹在后面的碧纱橱里,正往外张望,个个惊诧担忧。 沈妍被推进大厅,项云诺就呵令她跪下,沈妍憋了一肚子气。又看到汪仪凤站在项二太太身后,两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她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她刚要开骂,忽然看到跪在她身旁的人,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项云珠头发披散,衣衫凌乱,正跪在沈妍身旁,瑟瑟发抖。她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指印,青红交加,脖子上缠着一白绫,瓷白的脖颈上印着深深的勒痕。 若不是瞪大眼睛仔细看,沈妍真不敢相信这就是高雅温柔、丽质天成的项云珠。看到项云珠被搓磨成这般惨像,沈妍心里叫好,又疑问重重。 心思百转之间,沈妍脑海闪亮,似乎明白了项云珠变成这样的原因。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项家为什么要把她绑来,还要全家公审? “你这个小贱人,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心思?毁了珠儿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竟然向她下毒手。”项大双眼通红,看到沈妍进来,就指着她边哭边骂。 沈妍被她骂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她毁了项云珠?这话从何说起?项云珠对她又是谋害,又是陷害,她顾及项家人的情面,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项云珠突然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就牵连到她了? 汪仪凤抓住椅子,连喘了几口气,说:“大嫂,你也算妍儿的长辈,你开口就骂,这算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也不能光听珠姐儿的一面之词呀!” 好吧!沈妍后知后觉,总算明白了一点,她又被项云珠陷害了。项云珠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难道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只要不是实心傻子,谁会这么打仗?照眼前的情景来看,只能说项云珠出师不利了,估计是想拉她做垫背。 项大太太重重拍响桌子,咬牙怒呵:“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不就是怨恨珠儿教导她规矩吗?不就是怨恨珠儿提醒她避嫌吗?她冲撞端华公主的銮驾,此事已经了结,没想到她包藏祸心,转过头来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报复珠儿。” “跪下。”项云诺猛推了沈妍一把,沈妍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妍儿,你……”汪仪凤急走几步,差点摔倒,被一个婆子牢牢扶住了。 沈妍双手被绑,挣扎着爬起来,怒视项家众人,转向汪仪凤,说:“娘,您先坐下,别动了胎气,他们构陷我,就是想难为你,别中了项家人的诡计。” “谁构陷你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吗?”项二太太也发飙了。 一个月未见,项二太太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神情憔悴,面黄枯槁,可见这与侄孙女共侍一夫的日子很“滋润”,她快与阎罗王亲切握手了。 项怀安叹了口气,没等项二太太发话,就搬来一把小椅子,扶汪仪凤坐下,低声安慰了几句。项怀安对汪仪凤还不错,可项家这规矩礼教的大族太过涩了。 “我当然不知道,我不是项家的人,也不是项家的奴仆,这也不是在公堂之上,你们凭什么绑我?你们项家自诩是礼教大族,不知道私设公堂、私审良民犯法吗?”沈妍缓了一口气,怒恨的目光扫过众人,又说:“项家出了两任顺天府尹,想必连奴仆都知道案子怎么审,项云诺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就把我五花大绑押上车。到了这里,你们又是怒骂,又是质问,有谁跟我陈述的案情?” 项家众人都沉着脸,谁也不说话,也有人叹气抽泣。很显然,项云珠被打成这样,又差点被勒死,肯定是那件事令项家众人难以启齿。沈妍已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那件事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给我松绑,今天的事说不清楚,我绝不善罢甘休,你们也休想糊弄。”沈妍扫到项云珠仓惶灰败的眼神,暗暗冷哼,今天的事她不想闹大也不行了。 厅内陷入沉默,项家人都低下头,连叹息和饮泣声都消失了,大概都觉得脸上无光。项云珠趴跪在地上,全身颤抖,衣裙瑟瑟之声异常清晰。 “你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想让我知道,凭什么绑我?觉得我好欺负吗?你们绑了我也好,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让天下人都知道。”沈妍傲然昂头,摆出一副大无畏的神态,与项家众人对峙。 项怀安给项云谦使了眼色,“先给他松绑,把事情说清楚。” 项云谦过来给沈妍松绑,项云诺要阻拦,被沈妍狠啐了一口。项云谦给沈妍解开绳索,轻描淡写讲述了发生的事,边说边安慰沈妍,示意她镇定。 原来,今天一早,项云珠就打扮得很漂亮,说有人约也赏花,出去了。她是待嫁之身,以后到了婆家就没这么自由了,项大心疼她,也没多问。 今天早朝事情很多,项伯爷和项怀平下了早朝,时候就不早了。一名官员提议去海悦楼用午餐,又有几个与项伯爷和项怀平交好的官员支持,他们就同去了。 海悦楼后院有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套房包间,外间吃饭,里间供人休息。伙计把项伯爷和项怀平等人领进一间套房,众人还没坐下,就有一名官员想到里间去看看。门刚打开,那名官员还没进去,里间就有一男一女匆匆出来了。 两人都恼羞成怒,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显然是偷情被撞破了。男子是大皇子,在场的官员都认识,并不奇怪他躲在包房里偷香窃玉。女子是项云珠,只有几名官员认识,其中一名官员与项家私交不错,“一不小心”就喊出她的名字。 项伯爷和项怀平脸面丢进,赶紧把项云珠带回来,叫来项大太太和项大说明情况。项怀平先把项云珠痛打了一顿,项伯爷又下令勒死她。 项大太太和项大都不相信项云珠会做出这种事,求项伯爷给她一个分辩的机会。项伯爷和项怀平也认为项云珠是知书达理的人,突然发生这种事,也令他们很惊诧。他们压制怒气,并答应替项云珠做主,让她说明情况。 项云珠说沈妍约她赏花,还说包房里有催情香,她被沈妍设计陷害了。项家长房全部怒不可遏,围攻了二房,项伯爷又下令把沈妍绑来重惩。 沈妍听项云谦讲明情况,连吸了几口冷气,你妈妈的,这也太会玩了。 不过,真相跟沈妍想像差不多,项云珠果然是被捉奸了,奸夫是大皇子。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项云珠就赤果裸地陷害了她,让她有口难言。 她约项云珠赏花?鬼才相信。 别说她连续忙碌了一段日子刚闲下来,就是她天天闲得长草,她也不会跟项云珠来往。项云珠做出丑事,竟然赖到她身上,估计是把她当哑巴和傻子了。 沈妍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件事是有预谋的,否则也不会赶得这么巧。大皇子是海悦楼的常客,伙计不知道他在里面偷情吗?怎么会把项伯爷父子等人领进去呢?大皇子和项云珠贴身伺候的下人呢?主子偷情,他们为什么不在外面守卫? 要说这计谋一点也不高明,却杀伤力极大,大皇子难逃非议弹劾,项云珠也惨了。项家门风严谨,为避免卷入夺嫡争宠,项氏一族的女孩们都不嫁皇子。可是,项云珠却跟大皇子有奸情,这不是要拉着项氏一族走上绝路吗? 这件事闹开,项云珠能留住命可能不大,可这丫挺的也太狠了,竟然把沈妍拖出来当垫背。她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想让沈妍好过,这是多深的仇恨哪! 沈妍昂首挺,摇头冷笑,“为这件事你们就把我绑来?真是太可笑了。” 项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指着沈妍怒骂吼叫,“小贱人,你还认为可笑吗?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我的珠儿,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毁了她的名节清白对你有什么好处?项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是一条黑心烂肺的白眼狼。” “老贱人,你傻了吗?你给我听清楚,这件事与我无关,你的宝贝女儿做出下作事休想赖到我身上。”沈妍怒火中烧,愤愤注视项家每一个人,毫不犹豫骂了回去,“她与人偷情,又被撞破,随便编了谎话,你们就信以为真了?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件事疑团重重,你们每一个人的脑袋都是摆设吗?” “不许胡说。”项怀安板着脸,高声斥责沈妍。 项怀安为官多年,断过的大大小小的案子不计其数,绝对有经验可寻。若说这件事是沈妍设计陷害,确实很牵强,证据也不充足。可项云珠言之凿凿,甚至要以死证明清白,一口咬定是沈妍陷害了她。项怀安要顾及项家的名声,不敢轻易做出判断,即使听到沈妍辩解,他也要权衡思虑,毕竟这不是小事。 汪仪凤想替沈妍辩白,可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项云环和项云玫顾及沈妍和项云珠两面,干着急,也想不出一点办法。 项大气得浑身发抖,听到沈妍的质问斥骂,无话可说。项大太太、项伯爷和项怀平都面带恼恨,咬牙切齿,可沈妍的话不无道理,他们也无从反驳。 项二老爷摇头叹气,不希望项云珠坏了项家的门风,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项二太太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巴不得长房和沈妍掐得两败伤呢。 其余的人各怀心思,脸上都带着气恼,对这件事不好表态,只好默不作声。 “好,我不胡说,我们摆事实、讲道理,让傻子都明白是非因由。”沈妍咬牙睃了项云珠几眼,又转向众人,“她说我约她赏花,为什么我专门请她、不请环儿?谁都知道我跟环儿最好。我要是请她赏花,赏花的地点在哪?谁给她下的贴子?她明明说是赴约赏花,为什么会到海悦楼的包间和大皇子偷情? 就算是我请她赏花,怎么会把她弄到海悦楼去?她傻吗?海悦楼是饭店,她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就不用脑袋想想因由吗?项家的男人都为官做宰,女人个个明,连这点事都看不清吗?” 项家的人都不傻,即使听信项云珠一人所言,仔细想想,都会发现这其中有很多漏洞。可她们都偏坦项云珠,哪怕是有一点点希望,也想给项云珠一个翻身的机会。但沈妍不是软柿,不可能任由他们随便揉捏,项云珠挑错了垫背者。 项云珠抬起头,怔怔看着沈妍,脸上的高雅温和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狼狈和狠,她幽沉出语,“你知道环儿来了月事,行动不便,才不请她同去。当时听你这么说,我信以为真,以为你关心环儿,谁知道是你专门给我设下的陷阱。你把我骗到包间,我就昏迷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我全然不知,直到父亲……” “你放屁。”沈妍的五脏六腑气得直疼,不得不暴口骂人。 真没想到项云环有这等本事,把丝毫没影的事嫁祸给她,还能编得那么合情合理。这番话说出去,就算把疑点一一捅破,沈妍也要白生一肚子气。 项云珠咬牙冷笑,眼底闪过得意,“你真狠毒,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害你?亏你说得出口。”沈妍的大脑在转念间就闪过几十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她很想上前踢项云珠几脚,再把这几十种死法都在她身上实验一遍。 沈妍狠狠掐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压制内心翻天覆地的冲动。 项云珠是狭隘狠毒的人,已经把事情考虑得很透彻了,她深知怎么说才能把沈妍拽进去。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她恨沈妍,就是死,也不想让沈妍痛快。 对付项云珠这种人,要仔细谨慎,还要认真衡量利弊得失。若此时项云珠突然死了,沈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就是项云珠的高明之处,沈妍自愧不如。 “小贱人,今天你要是不死,我们母女就死到你面前,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么恶毒。”项大把名门夫人的贤淑谦恭抛到九霄云外,变成一个十足的泼妇。她嫌怒骂难解心头之恨,又扑上来要撕打沈妍,被项云谦拦住了。 沈妍顾不上理会项大,她现在急需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否则她的结局会很惨。毁掉项家大小姐的名声,项家不会放过她,还要连累汪仪凤。若大皇子跟项云珠沆瀣一气,也反咬她一口,那么她就死罪难逃了。 “你说我约你赏花,为什么我只约了你,没约别人?就算环儿不方便,那其他人呢?你看到只有你我两人,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疑问吗?我跟你私交很好吗?谁能证明是我约你、而不是你找借口出去跟大皇子私会?” 沈妍强忍怒气,尽量把语调放得很平缓,想通过问一些细节上的小事,找出事情的破绽。项云珠没想到偷情被撞破,诬陷她也是临时决定,不可能面面俱到。 项云珠抛给沈妍一个轻蔑的眼神,看到沈妍掉进她的圈套,苦苦思索辩白之辞,她很得意。这件事闹开,她就是死,能把沈妍拉上垫背,她也满足了。 在沈妍没出现之前,她是高雅优越的项家大小姐,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在承恩伯府,她象一个丫头一样跟在沈妍身后,那时候,她恨死了沈妍。 当然,她不想死,沈妍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她想活着跟沈妍斗。 “你说你约了好多人,她们都来得晚,你就把我带到海悦楼的包间里,让我等一会儿,没想到你竟然……”项云珠高声饮泣,抽抽咽呖说不出话来了。 能把沈妍耍得团团转,项云珠很得意,即使她死了,沈妍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你胡说,我家姑娘……”白芷想替沈妍辩驳,被沈妍拦住了。 沈妍冷哼一声,暂时找不到疑点,她也告戒自己不能心烦气燥,“我约你是下的贴子吗?那贴子呢?海悦楼什么时候开放迎客?你又是什么时候到的?我今天一件一件跟你对质,谁也别想糊弄,我还要找出证人来。” “是捎的口信,没有贴子,是你让白梅告诉我的,可白梅她……”项云珠捂住脸,高声痛哭,指缝间闪烁光,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今天项云珠出去,就带着两个丫头,一个婆子,其中一个丫头就是白梅。发生这种事,项大太太一气之下,就下令把两个丫头、一个婆子全部杖毙了。 说是通过白梅传得口信,就是死无对证,活人是没法撬开白梅的嘴了。 项云谦满脸同情看着沈妍,告诉她说白梅死了,沈妍就知道项云珠的打算了。 沈妍冷笑几声,说:“项伯伯,我要到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今天这件事必须讲清楚。我是怎么约的她,通过哪个门人传的话,到了海悦楼,又是哪个伙计伺候的。这些情况若移到衙门一问,没有问不出来的,这件事必须水落石出。” “这……”项怀安已确定沈妍冤枉,可事关项家名声,他不敢答应。 项伯爷拍案而起,“不行,这件事不能再闹大。” 沈妍撇嘴冷哼,毫不在乎,“项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就冤枉我?就让我背上陷害她的罪名?你们都在官场上混,哪一个也不傻,明知是非曲直因由,就想诬赖我,给她找个台阶下。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不会被你们冤枉,你们找错了人。” “你、你这是在对长辈说话吗?”项伯爷被沈妍问得无话可说,又拿出长辈的身份压她,项大太太等人也在一旁帮腔,想在气势胜她一筹。 “呸――你们也配称长辈?”沈妍缓了一口气,说:“今天的事……” “我知道你能言善辩、诡计多端,这世间也没有天理公道了,我、我还是死了算了。”项云珠高声嚎叫几声,就冲旁边一张八仙桌的桌角撞去。 看到项云珠要自尽,两个丫头赶紧去拦,没拦住她,却减轻了她撞向桌角的冲力。项云珠的鬓角挨到了桌角,只红了一块,她就顺势栽倒了。 此时,沈妍对项云珠的佩服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丫挺的也太他妈人才了,不服不行。在项家,她可以诬赖沈妍,毕竟大多数项家人倾向于她。可到了公堂上,只要把事情定为案子,就要找证人,再也由不得她胡说八道。 于是,她选择一头撞死。若她真死成了,死无对证,沈妍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有沈妍垫背,她死也不亏。若是她死不成,事情也会到此为止,沈妍若是再追究,就是想逼死她。所以,沈妍只能吃了哑巴亏,事情到此为止。 “我的儿呀!”项大扑过去,抱起项云珠嚎哭,“我的儿呀!小贱人陷害你,又想逼你呀!你怎么就上她的当呀!我的儿呀!你这是想要娘的命呀!” 项大太太冲沈妍厉声斥呵:“这回你高兴了?珠儿要是有事,我决不饶你。” “你不饶我?今天的事情说不清楚,我还不饶你们呢。”沈妍扯了把椅子坐下,指了指项家长房的人,“项云珠就是你们长房教养出来的名门淑媛,整天满口规矩礼教,自命清高,却跑出去跟男人偷情。你们哪个不清楚她想诬陷我?你们长房真会挑人,觉得我好欺负,想让我把这个罪名担下来,我呸――” 项伯爷气得浑身哆嗦,项怀平也沉着脸,两人都刻意避开沈妍的目光,谁也不说话。事情到现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小九九,想让这件事快点收场。 “你、你、你……”项大太太捂住口,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项二老爷和项二太太都退后了几步,好象怕打起来,溅他们一身血一样。 项怀安想劝沈妍就此罢休,又觉得对不起沈妍,他两面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平息此事。汪仪凤怒视项大太太和项大,想帮沈妍,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什么我?我现在就去衙门击鼓鸣冤,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 “你就是想逼死珠儿,把长房闹成一团糟对你有什么好处?”项大气势汹汹站起来,没跟沈妍闹腾,却一头撞向了汪仪凤,边哭边喊:“项家哪里亏待你们了?你们母女怎么这么恶毒?诬陷珠儿,还想逼死她,我跟你拼了。”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好说了?”项怀安护住汪仪凤。 “那小贱人想逼死珠儿,都是她教的,我跟她同归于尽。”项大知道沈妍顾及汪仪凤,就决定从汪仪凤下手,逼沈妍承认陷害项云珠之事。 到现在,沈妍也看明白,象项家这样的诗书大族的女人照样毒泼辣。项大早已明白了是非,却想逼沈妍承认陷害项云珠的事。项云珠清白已毁,把沈妍拖下水,项云珠就成了被设计的弱者,而不是与人偷情荡女浪妇。 项家长房包括项伯爷和项怀平都是这个打算,毕竟项云珠曾是项家长房的骄傲。项大太太拿长辈的威严压她,而项大干脆就摆出武斗的架势。长房级别最高的人都出动了,在他们看来,拿下沈妍不只为项云珠,更为他们的脸面。 项二老爷慵懦,不会惹事上身,项二太太巴不得有好戏看,更不会管。项怀安既想保住项家的名声,又顾及沈妍和汪仪凤,两面为难。 汪仪凤有孕在身,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本帮不上沈妍。项云环姐妹和项怀安立场一样,其他人与沈妍交结不多,都倾向于项云珠。 沈妍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只能一个人战斗,也绝不让项云珠的诡计得逞。 项大还在纠缠汪仪凤,有项怀安护卫,汪仪凤不至于吃亏,但肯定要生气。项云环和项云玫跑过来,跪到项大脚下,哀求她放过汪仪凤。 看到汪仪凤很艰难地躲闪项大***攻势,沈妍要去帮忙,心里忽然之间有了一个主意。她来到项云珠面前,冷哼一声,蹲到地上,了项云珠的脉。 沈妍狡诈的目光划过项伯爷、项怀平和项大太太等人,问:“你们确定是我陷害项云珠?她是因为我今天陷害她才失了清白吗?” “当然是你陷害,谁都知道珠儿知礼懂事。”项大太太的语气很坚定。 “好,你们既然一口咬定是我今天陷害她,她才失了清白,那我只能实话实说了。”沈妍冷冷一笑,抬高声音,说:“项云珠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们都说今天我陷害她,她才失了清白,难道她的孩子也是今天才怀上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与众不同了,原来你们都在娘肚子里呆了十三个月。” 听到沈妍的话,众人都惊呆了,大厅里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微弱了。 “你胡说。”项云珠一直在装晕,听沈妍说她怀孕了,她一下子跳起来了。 “你们都知道我通医术,不会连怀孕都诊不出来,你们不相信我,就找大夫和稳婆来诊断。真奇怪,今天被我陷害才失了清白,竟然怀孕一个多月了。”沈妍坚信项家不敢找大夫给项云珠诊断是不是怀孕,只能任她胡说。 项云珠红口白牙诬陷她,这回也尝到被人诬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滋味了。 项怀平最先反映过来,从墙上扯下马鞭,狠狠冲项云珠抽来,几鞭子就打得项云珠满地打滚,哀嚎求饶。项大听说项云珠怀孕了,又见项怀平打她,喘了几口气,就昏倒了。项大太太仍处于惊悚之中,连阻拦项怀平都忘记了。 众人见项云珠挨打,不管是不是倾向于她,此时没人敢哼声,也没人劝慰。 项云珠挨了十几鞭,浑身是血,哀嚎求饶不能阻止项怀平打她,她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父亲,父亲,我怀孕了,你可以打我,不能打皇孙,我……” “住手,快住手。”项伯爷赶紧抓住项怀平的鞭子,跟他低语了几句。 沈妍瞪大眼睛看着项云珠,心中叹服,对她已敬佩到无以复加了。沈妍为给自己辩白,信口胡说项云珠怀孕了,没想到却成了项云珠救命的法宝。父亲打杀不守规矩礼教的子女,无须偿命,可打杀皇孙就不是小罪了。尽管“皇孙”在项云珠肚子不过是个p,放了就消失了,但项家任何人决不敢再打项云珠一下。 项怀平喘了几口气,狠狠咬牙,慢慢才平静下来。项伯爷思虑片刻,就把项怀平、项二老爷和项怀安叫到内厅,商量对策去了。 项大还没醒,项大太太又昏过去了,项云珠也半死不活,大厅里乱成一团。项大太太昏倒之前,不让任何人找大夫,只能由略懂医术的仆人救治了。 我靠。到现在,沈妍除了骂人,真不知道还能怎样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从大厅里出来,到门口透气,项云谦也跟出来,递给她一包点心。沈妍午饭之前被项云诺绑来,没吃午饭,又折腾了半天,早已饿得前贴后背了。她赶紧吃了两块点心,把点心递给丫头,又从大厅里拿出一壶茶来喝。 “珠儿确实被人陷害了。”项云谦的语气很淡定。 “你怎么知道?”沈妍早就知道项云珠着了别人的道儿,却想赖到她身上。 “接到消息,我第一个赶到海悦楼,那间包房里确实点过催情香。”项云谦停顿片刻,又说:“珠儿回来之后,一口咬定是赴你的约,是你陷害了她。至于她怎么去了海悦楼,在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那还用她说?猜就能猜得到。”沈妍撇了撇嘴,又说:“她到海悦楼一定是去见大皇子,她快成亲了,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就想见心上人一面。两人到包间会面,没想到有人推波助澜,成全了一桩美事,又恰好让伯爷等人看到。” “是谁?” 沈妍摇头一笑,没说话,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能调动多名官员来看好戏,又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除了慧宁公主,谁有这个能力? 项云珠在承恩伯府对沈妍下毒手,让慧宁公主替她背了黑锅。慧宁公主也是个有仇必报的子,能饶过项云珠才怪,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活该。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项家已经被牵连了,这件事肯定会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大皇子派来一名长史官,带来许多礼物,来见项伯爷等人。项家世代以纯臣自居,从不和皇子来往,可今天为了项云珠的事,也只好应酬了。 长史官转达了庞贵妃和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要纳项云珠,只不过现在没有份位,只能让项云珠先做侍妾,等大皇子加封亲王,就封项云珠为侧妃。庞贵妃和大皇子的意思很明确,项家必须支持大皇子夺嫡,才能给项云珠争取份位。 项云珠不只**于大皇子,还怀了孕,事情传出去,肯定会影响项家世代积累的清誉。项伯爷等人商量许久,没别的办法,只能让项云珠给大皇子做侍妾。 当晚,一顶青布小轿把项云珠送进大皇子府,没有嫁妆,没有仪式。 项老太爷听说此事,把沈妍叫去,问明情况,马上做出三个决定,让项伯爷等人立即照做。第一,向皇上请旨,辞去项家长房的爵位;第二,项云珠族谱除名,不允许项家任何人跟她来往。第三,让项云环代替项云珠,嫁给徐慕轶。 对于这件事,项家应对及时,但接下来的风波还是把项家卷进去了。 ------题外话------ 唉!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妾【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妾【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波【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波【手打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项云珠名声清白已毁,大皇子拿出要对她负责到底的态度,纳她为侍妾。庞贵妃和大皇子的意思很明确,项云珠要想晋升份位,项家必须帮大皇子夺嫡。 庞贵妃嫁给当今皇上二十年,一直盛宠不衰,她所出的子女比皇后嫡出的子女更得皇上宠爱。这些年,无论是在太子府和中,她的势头都胜皇后一筹。 锦乡侯庞家和武烈侯徐家都是一等侯,庞家在朝中为官的人很多,而且都是实职肥缺,庞氏一派在朝野的势力声望也远比徐家大得多。照目前形势来看,如无意外发生,大皇子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立他为太子是早晚的事。 朝堂上,支持其他几位皇子的臣工加起来也没大皇子多,他的势力可见一斑。若大皇子再把项家这样的纯臣拉入阵营,承袭大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项家的祖训只做忠于皇上的纯臣,不结党营私,不参与皇子争宠夺嫡。项云珠订了亲,徐慕轶又是徐皇后的亲侄子,她再与大皇子偷情有染。这就把项家推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浪尖风口,体面尽失不说,在朝中也会倍受非议。 项老太爷迅速做出三个决定,总算给了项家喘息的机会,但针对项氏一族的风波欲演欲烈。即使项家众人应对得体,一番倾扎下来,也会元气大伤。 项云珠被塞进一顶简朴青布小轿,哭天抢地,项家也哀声不绝。高雅优越的名门淑媛做了皇子的侍妾,身份等同奴婢,想出头万难,她不伤心欲绝才怪。 大皇子妻妾成群,好色贪,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实。项云珠是聪明人,明知和那么多女人争宠,即使杀出一条血路,也没前途可言,怎么会将芳心错抛呢?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缘份哪! 项家已将项云珠族谱除名,项老太爷又下令项家任何人不和她来往走动。而大皇子当初勾引她,不就是贪图项家的势力吗?不就是想让项家支持他吗?闹到这种地步,大皇子还会多看项云珠一眼,没有娘家支持,项云珠死路一条。 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项云珠的命,谁让她心毒手狠呢? 在慧宁公主看来,留下她的小命,给她一个这样的结局,已经便宜她了。 送走项云珠当晚,项老太爷就公布了他的决定。项大太太和项大都昏迷不醒,项伯爷和项怀平也唉声叹气。项二老爷和项怀安为项家的命运担心,都面露愁容。项二太太看了长房的笑话,却高兴不起来,她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沈妍从项老太爷的晚风苑回来,就拉上项云谦去了外厅。项伯爷、项二老爷、项怀平、项怀安还有项家几位在朝中居要职的子侄都在,项二太太也去了。沈妍以很直接的语气讲述了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事,又以娓婉的语气猜测了项云珠今天被陷害的事。听得项家众人瞠目结舌,项云珠在他们眼中可不是这样的人。 “糊涂呀!糊涂。”项伯爷又惊又气,捶桌吼呵。之前,他听项老太爷说过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事,可没有这么详细,今天一听,不禁心惊胆颤。 得罪慧宁公主肯定没好日子过,这是朝臣皆知的事实。项云珠却无意中嫁祸了慧宁公主,她直到现在还活着,项家也能安定这段日子,真是幸运了。 当然,在沈妍看来,是慧宁公主太忙,顾不上收拾项云珠、打压项家。 “糊涂?你们也太会给项云珠找遮掩之词,就象今天她想诬陷我一样。”沈妍不屑撇嘴,“她这么心狠手辣,难道不是你们的教养?难道不是项家的门风?” “你、你……”项伯爷无话可说,项云珠做下这种事,他确实有让沈妍顶罪之心。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在沈妍心目中,已经半点威望都没有了。 项家众人都摇头叹息,默不作声,心里都为项云珠捏了一把汗。 “妍儿,你怎么不早说?”项怀安埋怨沈妍。 “老太爷不让多说,要赶紧把项云珠嫁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项怀安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沈妍出去了。 沈妍走到门口,险一笑,转头说:“二老爷和魏娥儿的事也是项云珠一手设计,因为魏娥儿得罪了她,大也参与了,你们不信可以问县公爷。” 说完,她推了项云谦一把,转头离开了。短暂沉默之后,外厅里,嚎叫、怒骂、吼呵声交织在一起,项家人自己闹起来了,与她无关,这是项云珠做的孽。 晚上,沈妍主仆住进桃溪阁,她们没带铺盖和使用物品过来,只能先跟项云环借用。项云环知道自己要嫁徐慕轶,失落烦闷,沈妍与她同住,细心劝慰。 第二天,昨晚被气昏的项二太太一早醒来,回忆起昨晚听说的事,又暴跳如雷。呵令丫头赶紧伺候她洗漱梳妆,连早饭都没吃,就气势汹汹杀向了长房。 项大太太刚起来,正唉声叹气,心疼她守礼懂事的孙女沦落到这种地步,对沈妍恨得咬牙切齿。丫头婆子好话说尽,想尽办法讨好宽慰,她才有了一点食欲。 下人摆好饭,项大太太刚准备吃,项二太太就带着几个凶横婆子冲进来,把饭桌掀掉,饭菜飞溅,弄得项大太太和伺候的丫头婆子满脸满身都是饭菜。 “你疯了?”项大太太心情很坏,当即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呵骂项二太太。 “你个老贱货,整天用礼数规矩弹压这个、打击那个,你们长房的礼数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项二太太喘了口气,呵道:“王嬷嬷,告诉这个老贱人。” 王嬷嬷是项二太太的陪嫁,从魏家到项家,伺候项二太太几十年,是项二太太最忠诚的心腹。昨晚,沈妍讲起项云珠的事,王嬷嬷一字不落,全听到了。项二太太让她说,王嬷嬷就装腔拿调,绘声绘色讲起那些事,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你、你们胡说,珠儿是最守礼、最良善的,你们都是诬陷她。”项大太太听说项云珠做了那么多事,不可置信,仍认为是别人诬陷项云珠。 “是呀!珠儿是最守礼的,要不怎么会未嫁先孕呢?还是怀的皇孙。她也是最良善的,要不怎么对沈丫头下毒手,嫁祸了慧宁公主,给项家惹来那么大的麻烦呢。”项二太太咬牙冷笑,眼神中对项大太太蔑视铺天盖地,“王嬷嬷,你去把大叫来,我要让她听听,她要是不来,就是抬也给我把她抬来。” “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去。”王嬷嬷好热闹,又唯恐天下不乱,当然卖力。 丫头要给项大太太换衣收拾,被项二太太连打带骂轰走了,又一杯茶泼到项大太太脸上,非要让长房给她一个交待,逼得项大太太连哭了力气都没有了。 王嬷嬷把项大抬来了,项大身上有血渍,脸上有几处伤,都是被抓的咬的。气急败坏的魏娥儿身上也带了伤,跟着进来,一边走一边叫骂。 原来,昨晚王嬷嬷听到那么大的事,兴奋得睡不着觉。今天一大早,碰到魏娥儿,她就一字不落告诉了魏娥儿。魏娥儿被错奸,无可奈何,才委身给项二老爷。自那次之后,项二老爷从没碰过她,她又是委屈,又是愤恨。 听王嬷嬷说起她之所以被错奸,是项云珠设计陷害,项大也知情,她怒不可遏。没办法报复项云珠,就把气全都撒到项大身上。魏家人好武斗,以泼辣凶横见长,可以想像,魏娥儿找项大打架的场面有多么激烈。 项大躺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两只眼睛仍提防魏娥儿对她动手。提防也没用,一场武斗大战还是拉开了序幕,参与的主子仆人多达几十个。 项家长房以规矩礼教服人,武斗的实力比二房差了几个档次,明显吃亏。项伯爷和项怀平匆匆赶来,呵止了众人,才导致长房败得还不算太惨。 后来的后来,项大自觉德行有亏,连累了女儿,自请下堂,暂时找魏姨娘去做伴了。项大太太自责没把家当好,才导致灾祸,就一头扎进佛堂念经了。 魏娥儿知道项云珠陷害她,却不能报仇,心里憋了一口恶气,项二老爷又不理她,她天天闹腾。有一天夜里,她“一不小心”掉进了项家后花园的湖溏,淹死了。没等魏家人上门闹腾,项二太太就拿了三千两银子,把此事平息了。 项二太太接过两房内院的当家大权,正得意洋洋,大肆安自己的人。谁知好景不长,刚一个多月,她就中风了,听说是半夜魏娥儿来找她了。 项大进了家庙,项大太太进了佛堂,项二太太又见了鬼,病倒了。以前众人挣抢的掌家大权现在没人要了,嫡系夫人还有汪仪凤一人,只能落她肩上了。 汪仪凤怀了七个多月的身孕,又要给项云环准备嫁妆,又要去给项二太太侍疾,忙得不可开交。可家中庶务不能没人管,她只好勉为其难,接过了项府掌家的大权。有项云环帮趁,沈妍也经常过来帮忙,她处理家务事还不算太困难。 项云环和徐慕轶的婚期订到十一月上旬,项家和徐家都在匆忙准备。项云环听项云珠说过许多徐慕轶的事,对他印象很不好,也不想嫁给他。沈妍向她保证徐慕轶不错,嫁过去以后,两人还可以朝夕相处,项云环也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十一月,汪仪凤的孩子也就过完满月了。孩子生下来,她少了负累,身体轻松了,家务事就能独自处理、应对自如了。嫁了项云环,她接下来还要忙碌沈妍和项云诚、项云谦的婚事,这两年是没有轻闲日子过了。 大皇子纳项云珠为侍妾一个多月了,听说对她很宠爱,明令她的吃穿用度比照四名妾室的标准。就算再宠爱,她也是个侍妾,别说比正妃,就是比侧妃也差了很多。她被项家族谱除名,不再是项家的大小姐,有妾室的待遇就不错了。 项伯爷自请掠爵的折子被皇上留中不发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了消息,皇上准他所请,掠去项家长房文昌伯的爵位,又赏赐了许多财物安抚项家。 消停了几天,项家众人刚要喘口气,就有御史拿项怀安开刀,弹劾的折子递到御前。紧接着,就有众多御史言官跟风,接连上疏,弹劾项氏一族及门生故旧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向御案,一时之间,项家在朝堂人人喊打。 京城掀起针对项家的狂风巨浪,与项家有关系的家族都感觉到了危机。有人为项家说了几句好话,就被皇上斥责了,众人都知道这是皇上要收拾项家了。 “老太爷,您还有闲心钓鱼,外面都……”沈妍这些天一直住在项家,帮项云环备嫁,项家压抑沉闷的气氛感染了她,没想到项老太爷却悠然自得。 “项家世代勤于国事,忠君笃正,又没有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只不过现在项氏一族双爵,风头太盛,又碰上珠儿闹出这种丑事,没人弹劾才不正常呢。有时候被打压不是坏事,打压你也是在提醒你要谨慎做人,戒骄戒躁。” “你老人家心里有谱儿,为什么不告诉大老爷(项伯爷掠了爵,称项大老爷)他们?您看他们现在天天如履薄冰,奔走忙碌,只怕一不小心再出事。” 项大老爷自请掠爵之后,就有人弹劾他,皇上降了他的品阶,让他领了一份闲职。项怀平由大理寺卿降为少卿,项怀安也被掠掉詹事府詹事的职位。 项家的门生故旧中有几个被免了职,仰仗项家的亲戚中还有几个被抄家流放了。与项家交情不深的人都疏远了,与项家有深交的也人人自危,只怕被牵连。 “不能告诉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感觉到危机,才能接受教训,以后小心谨慎行事。”项老太爷钓上一条鱼,乐呵了半天,又说:“皇上青春鼎盛,不希望有人琢磨他的位子,凡项家掠的官职都跟东有关,这就很明白了。” 沈妍长叹一声,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慢慢安定下来了。但愿项老太爷的猜测是正确的,皇上和慧宁公主只是以项云珠的事为契机,给项家一个教训,杀杀项家的威风。话又说回来了,谁不怕别人惦记自己的位子,皇上也一样。 若真是这样,慧宁公主拖延了一个多月才教训项云珠,就有因由。她就是在等机会,现在天干物燥,人的火气最旺,正是折腾人的好时节。 又陪项老太爷说了一会儿话,沈妍离开晚风苑,回到桃溪阁。项云环和项云玫去给汪仪凤请安了,沈妍想等到吃饭再过去,闲来无事,就以项云环的名誉给项云珠写了一封信。以十分严肃的语气告诉她项家现在的处境,字里行间劝慰她熄了把项家拉向大皇子阵营的心思,提醒她自求多福,好好做侍妾。 项云珠心思诡异,擅长坚忍,抗打击能力极强,最善随机应变。沈妍希望她接到这封信,能愧疚悔悟,惭愧万分之时,不防一头扎进湖溏自杀。 沈妍到汪仪凤的院子里吃晚饭,顺便请安,刚到门口,碰到项云谦出来。 “哭丧着脸做什么?又出什么事了?” 项云谦瞪了沈妍一眼,“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我这叫忧国忧民的忧郁。” 沈妍放声大笑,“难得难得,我看你不是忧国忧民,而是发愁自己的亲事吧?” 项云环的亲事订下之后,项云诚提出秋闱之后再谈亲事,汪仪凤就想趁这个空档给项云谦订一门亲事,明年让他们兄弟先后娶亲,也能省去好多麻烦。 项云谦虽说是庶出,有军功在身,又有爵位,差事也不错。好多人家都想跟项家结亲,看中项云谦的人很多,汪仪凤都挑花眼了。项家突然被弹劾打压,经受暴风雨洗涤,项云谦也由抢手人物变成烫手的山药,害得他老郁闷了。 “我发愁亲事?哼!我才不想娶亲呢,没人嫁给我正好。”项云谦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又说:“我们统领说三年之后再成亲,慧宁公主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由着他。谁不想趁年轻多玩几年?娶个妻子回来拘着自己,多没劲。” “你就不能跟好人学呀?”沈妍丢下一句话,不想再多问,匆匆走进院子。 听说沐元澈三年后才成亲,她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心里有点酸酸的别扭。她觉得莫名其妙,沐元澈成不成亲关她什么事?可能跟两人以前的接触也有关吧? 沈妍同汪仪凤和项云环姐妹在花厅说了一会儿话,又看了汪仪凤新给项云环采买的几件嫁妆。项怀安回来,众人见他脸色不好,都安静下来。汪仪凤给沈妍三人使了眼色,三人就带白团子去了暖阁,留下汪仪凤和项怀安说话。 暖阁和花厅仅有一墙之隔,沈妍等人在暖阁能清楚听到项怀安和汪仪凤说话。听顶怀安讲了气恼的原因,沈妍气急攻心,很想找个人咬两口。 原来,项怀安今天到中办事,遇到了沈承荣,被沈承荣气得差点吐血。此次弹劾项家,沈承荣积极踊跃,冲锋在前,恨不得马上把项家抄家灭族。 当着众多官员,沈承荣嘲笑项怀安娶汪仪凤是拾了他的破鞋。还要送一个玉臂千人枕、红唇万人偿的妓女给项怀安,说是要同汪仪凤做伴。 项家此时仍处于浪尖风口,步步谨慎,事事小心,不敢多言一句,只能咬牙忍耐。否则,项怀安就是再有文人风度,也要掌沈承荣耳光了。 汪仪凤气得心疼,又不小心动了胎气,难受了半天,项怀安反而要安慰她。 沈承荣无情无义,灭绝人,对自己贪图富贵、抛妻弃子的话题很避讳。现在,他越变越无耻,竟然当着众人提起往事,他就不知道讽刺项怀安的同时也骂了自己?看来,在慧宁公主的威严之下,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变态了。 清风送爽,丹桂飘香,流火七月悄然而别,金秋八月翩跹而至。 朝堂上弹劾打压项家的风波慢慢平静,项家元气大伤,没几年的积累,很难恢复以前的风头声势。艰难沉闷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可项家合族上下却没有一个敢放松。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怕一不小心狂风暴雨袭击的日子卷土重来。 项家内宅也很安静,外面的风波感染了内宅的女眷,别说打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在元家周旋下,项大从家庙出来了,可她连走路都不敢抬头了。项大太太打着为家族祈福的旗号留在佛堂,其实就是怕别人戳她的脊梁骨。 项二太太中风了,半身不遂,口歪眼斜,说不清话,脑子却很清楚。她死不改,还想难为汪仪凤,沈妍给她“医治”了几次,话能说清了,脑子不清楚了。 项家二房的庶务全部由汪仪凤掌管打理,长房的家事由项大掌管。两房对外的交际,全由汪仪凤安排,项大怕遭人非议,连二门都不敢出了。 针对项家的风波过去,项家外面和内宅都安定下来,沈妍也松了口气。汪仪凤现在项家站住了脚,又基本上当了两房的家,以后她就不用替汪仪凤心了。 引凤居的生产间由几个管事打理,不用沈妍亲力亲为,她只需定期给管事们开会,让他们汇报各自的工作,讨论问题,她再给他们宣布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 金财神派了极有经验的管事负责卫生巾、药用油和化妆品的销售,并让他们听命于沈妍。这方面事务无须沈妍费心,她只需给他们规划一个销售思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产品就家喻户晓,慢慢开始大把赚银子了。 她定期到济真堂坐诊,名气早已在京城打开,她出诊的日子,来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她医术高明,不只对症下药,还对人下药,受到众人的信赖和尊重。 入秋之后,天气凉爽,金财神也就出去游山玩水了。济真堂的小事由归真打理,大事仍由她掌管,好在几个管事都很得力,她只需动动脑、动动嘴,也不累。 花朝国与大秦皇朝正式建交,开通了一条航海线,从花朝国直通大秦皇朝的津州海港。特造的大船昼夜航行,从津州到花朝国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航线开通,萧水葳要回花朝国,打算带花朝国的特产来大秦皇朝贩卖。她邀请沈妍与她同行,船放慢速度,可以观赏沿海风光,还可以到花朝国玩几天。 当时,项家还没安定下来,沈妍不敢离开,金财神要代她去。沈妍和萧水葳都不同意,金财神许诺了沈妍很多东西,只要沈妍答应,萧水葳就没意见了。 沈妍在引凤居给管事们安排好工作,准备明天处理济真堂的事务。见天色还早,就来到项家,给汪仪凤带来一些药物,又给项云环姐妹带来几块布料。她到达项家,夜幕已降临,刚到二门下车,就见沈蕴匆匆忙忙跑过来。 “姐姐,你可来了。” “有什么事?” 沈蕴把沈妍拉到一边,说:“徐哥哥让我给你捎个口信,说这段时间忙着读书,一直没给你写信,等考完了再一块给你写,让你别挂念。” “知道了,你明天见到他就转告他好好读书,我没事。” 项家被弹劾,和项家交好的家族一下子就跟项家疏远了。徐家二房本想把徐慕绣嫁给项云诚,因为项家陷入这场风波,徐家二房和项家的关系很快平淡了。 徐慕轩怕沈妍担心的安危,写了几封信劝慰她,坚信项家没事。他和沈妍私下通信的事被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发现了,罚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他不敢再给沈妍写信。现在风头过去,他又要抓紧时间备考,更没时间与沈妍联系了。 沈蕴抓住沈妍的手,有点紧张,“还有几天就秋闱了,也不知道徐哥哥准备如何。外公说他悟最高,学识最广,又擅长举一反三,考中肯定没问题。” “你准备如何是他的事,你紧张什么?”沈妍满脸微笑,帮沈蕴整理衣衫。 她穿到这个时空时,沈蕴才六岁,艰苦的日子,有弟弟跟她同甘共苦,也多了一份乐趣。在她的心目中,沈蕴是弟弟,又象她的孩子,感情更深一步。 “徐哥哥说让我明年参加院试,先下场试试,我有点害怕。” 沈蕴去年考中童生,汪孝贤夸他成绩不错,他本打算今天春季参加院试。项怀安带家眷回京述职,他不能留在金州参加考试,只能拖到明年了。 “别怕,你能考中最好,考不中姐姐照顾你,别担心将来的日子。” “我要照顾姐姐才对。”沈蕴低头犹豫半晌,才说:“姐姐,他又找我了。” “他说什么?”沈妍紧紧皱眉,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沈蕴刚到京城,沈承荣威逼利诱,就想要回沈蕴。沈妍警告了他一次,威胁说他再敢骚扰沈蕴,就告诉慧宁公主,沈承荣才消停下来。 “他说给我买了一套院子,就在太学附近,让我搬离项家。还说要是项家敢把我记入族谱,他会再找人弹劾项家,到时候项家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沈妍叹了口气,问:“蕴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认他,当年,他本不认我们,还差点杀了我们。可我也不想入项家的族谱,若是因为我,让项家再被弹劾,娘岂不是也要受连累。” “蕴儿,你别担心,姐姐知道怎么做,你安心读书就好。” 沈承荣不配为人父,沈妍绝不会认他,也不想让沈蕴认他。若是让沈蕴记入项家的族谱,将来也会有麻烦,毕竟沈蕴是外姓,又有沈承荣这个生父。 她现在足有能力照顾沈蕴,又何必让他归入哪一家呢?她打算买套宅院,归到沈蕴名下,让他自己在京城安家落户,不受家族的限制不是很好吗?这关系到沈蕴的将来,是一件大事,她要跟汪仪凤商量,还要听项怀安的意思。 这几天项家刚安定下来,她不想多生事端,让项怀安分心。她计划先打消沈承荣的念头,再跟项怀安提让沈蕴独自立户的事,免得被沈承荣牵制。 沈承荣这人确实可恶,太欠教训,弹劾项家时,他蹦达得最欢,又恶语侮辱汪仪凤。他知道沈蕴良善纯正,又拿项氏一族的安危来威胁沈蕴。 沈妍心里憋了一口恶气,不狠狠教训沈承荣,就天理难容了。反正她和沈承荣之间早已没有半点父女亲情了,沈承荣恨她,她也没必要顾念情面。 姐弟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沈蕴回外院读书,沈妍去见汪仪凤。汪仪凤大腹便便,正和项怀安还有项云环姐妹逗白团子玩,一家人其乐融融。 看到沈妍,白团子以冲刺速度扑向她,“姐姐,吃火龙果。” 沈妍不抱他,两手把他提起来放到一边,给汪仪凤和项怀安行了礼,又同项云环姐妹见礼。得知沈妍还没吃饭,汪仪凤赶紧让下人给她准备吃食。 项怀安跟沈妍说了几句话,就去处理公务了,沈妍同汪仪凤几人边吃饭边说笑。过了一会儿,汪仪凤让项云环姐妹带白团子去暖阁,她跟沈妍单独说话。 “今年中秋节,徐家二房没送节礼,长房的节礼前几天就送来了。”汪仪凤拿出一份礼单,让沈妍看,礼物都很贵重,足见徐家长房送礼的诚意。 大秦皇朝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两家订了亲,逢年过节,男方要给女方送节礼,女方再回礼。亲戚朋友过节也要彼此送礼,但同订亲的人家送的礼不一样。 今年端午节之前,项云谦把沈妍接回项家,徐家二房就给项家二房按两家订亲的标准送了一份礼,这就等于徐家二房承认与项家二房有儿女订过亲了。 徐慕轶改聘项云环,徐家长房给项家二房送来中秋礼,徐家二房不可能忘记这事。中秋节很快就到了,徐家二房没送礼,这又是什么用意呢? 沈妍笑了笑,说:“不送就不送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汪仪凤拉沈妍坐下,低声说:“我刚才跟你项伯伯也说起这事,徐家二房不送节礼,是不是对你和轩哥儿这门亲事不满啊?” “我不知道。”沈妍听汪仪凤这么问,心里很别扭。 “听你项伯伯说以前徐家人见到他很热情,自从项家这次被打压,徐家人一下子就跟他生疏了。你项伯伯也担心这门亲事有变故,要托人私下打听打听。” 沈妍摇头一笑,问:“能有什么变故?” “马上就秋闱了,轩哥儿若是考中举人,徐家声望肯定会大涨。现在项家被压制,声势大不如前,你又不是项家的正经小姐,我担心徐家二房会退亲。” “退就退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要退亲,谁能管?”沈妍说完这句话赶紧捂住嘴,娘要嫁人这种话怎么能当着汪仪凤的面说呢? 汪仪凤绷着脸叹了口气,斥责道:“不许胡说,项家现在受打压,人们也都知道你搬出了项家,徐家要是真跟你退了亲,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您别担心,不会退亲。”沈妍抱着汪仪凤的胳膊撒娇,温言软语劝慰。 几个月前,听说端宁公主相中徐慕轩,她心里很难受。现在,她的心境改变了很多,如果徐家真跟她退亲,她会觉得气愤、没面子,却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在这个时空虚岁才十六,有产业,有银子,还有事业要做,天天活得充实自在。成亲之后,被关在深宅大院,她不敢想那是一种什么日子,一想起来就头疼。若不是她跟徐慕轩自幼订亲,有感情基础,她还真没有要嫁人的念头。 第二天,她要去济真堂打理事务,顺路送沈蕴上学。听沈蕴说,沈承荣给他买的宅子就在太学附近,沈妍就让车夫绕路,打算过去看看。 “姐姐,我要赶昨天落下的功课,就不陪你去看宅子了。”沈蕴拉着沈妍下车,指着一条小街说:“就在这条街里,第五个门,那座二进的宅院就是。” “好,我过去看看,你去太学吧!” 沈妍让车夫在街口靠边停车,她带白芷黄芪步行去看那套宅院。她们主仆还没到那座宅院门口,就有一辆马车快速奔来,停在宅院门口。看到沈承荣从马车里钻出来,沈妍主仆赶紧转过身,装成买东西,跟路边一个货郎说话。 沈承荣四下看了看,跟车夫交待了几句,车夫就赶着马车离开了。沈承荣走到宅院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一道缝,他就闪身进去了。 沈妍很奇怪,沈承荣连随从都不带,来这座宅院干什么?看他的样子,好象要做很隐秘的事。沈妍很想跟进去看看,看到院门紧闭,也就打消了念头。 “沈大掌事。” 沈妍回头,看到是熟人,“刘掌柜,你怎么在这里?” 刘掌柜是金家脂粉坊一家分铺的掌柜,金财神把他调派过来,负责销售药用油和化妆品,他现在归沈妍管辖。刘掌柜确定是沈妍,就从沈承荣那座宅院隔壁的一座院落出来,很热情地跟沈妍打招呼,并请沈妍到院子里坐。 听刘掌柜说,沈妍才知道刘掌柜呆的宅院是金财神这只狡兔的另一窟。金财神平时很少来,刘掌柜还有两名管事带家眷住在这里,正好帮金财神看宅子。 金财神这一窟是一座三进的宅院,修建得气派致,装饰得富丽堂皇。院子不大,花园里栽满名贵的花木,小桥流水意趣盎然,亭台楼阁纤巧谨致。 沈妍进到这座宅院,就很喜欢,她决定等金财神从花朝国回来,就让这座宅院改姓沈。这座宅院离太学很近,买下来送给沈蕴,她过来住也方便。 这次她跟金财神合作开生产间,她跟金财神要一万两的本金,金财神只给了她五千两。她决定剩余的那五千两不要,用这座宅院抵,要占金财神的便宜了。 她要到宅院里面看看,刘掌柜赶紧阻止她,讲明金财神的规矩。刘掌柜和两名管事及家眷住在三进的院落里,后面的偏院住着仆人。二进以内的花园和房子除了特定洒扫的人,不允许任何闲杂人进入,这是金财神的硬规矩。金财神很个,店铺的掌柜管事都畏他如虎,除了沈妍,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没事,等他回来,你就说我到里面去看了。” “好好好。”刘掌柜知道沈妍在金财神面前红得发紫,赶紧让下人打开门。 宅院的后面有一个小湖溏,一座雕花红木水榭耸立在湖溏上方,好象一座碉堡。沈妍很喜欢那座水榭,就小心翼翼踩着软木桥,进了水榭。水榭位置很高,四面有窗,站在水榭里,可以把沈承荣那座宅院后面的景物尽收眼底。 沈妍正在水榭里眺望遐思,忽然看到沈承荣匆匆忙忙向后门走去。一辆马车停到了沈承荣那座宅院的后门外,一个头戴帏帽了女子从车里钻出来,就让马车离开了。她看了看四下无人,就轻轻敲了敲后门,沈承荣亲自开门,把她迎进来。 女子进来,沈承荣赶紧关上门,又掀掉那女子的帏帽,紧紧抱住那女子,又亲又。两人交缠在一起,**,不等进屋,就在凉亭里宽衣解带了。 看到沈承荣与女子偷情,沈妍瞪大眼睛偷窥,当她看清那女子,她惊呆了。 我靠,真是玩大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波【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波【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章 解元【首发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章 解元【首发文字版VIP】 <!--go--> 沈妍怕惊扰了那对野鸳鸯,身体贴在水榭的木制墙壁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对看真人版av没兴趣,只好闭上眼睛,等他们完事回房,她才走出水榭。 大概是沈承荣太急了,只有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是五六分钟,就结束了。时间短,沈妍不至于太难受,但想起那两堆映衬朝阳的白花花的,她仍然想吐。 “姑娘,您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脸色什么样?”沈妍了荷包,忘记带小镜子出来了。 “您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是不是发热呀?” “没有,我们去济真堂吧!” 接下来几天,沈妍随时都会想起沈承荣偷情的那一幕,心里很膈应。她想狠狠教训沈承荣一顿,这是把柄,如何利用还需她细细斟酌。 秋闱考试共分三场,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举行。每天考三个时辰,答完就能提前交卷出来,过完中秋节三天放榜,就知道是否考中了。 今天是中秋节,徐慕轩考最后一场,太学院放假,沈蕴一大早就到贡院门口等消息了。前两场,徐慕轩都是第一个交卷出来,题答得很顺利,感觉自己考得也不错。第三场是一篇文章,比前两场都重要,是否能中,第三场起决定作用。 引凤居生产间的工人中秋放假一天,离家近的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过节,不回去的由几个住在引凤居的管事组织工人过节,热闹一天。 沈妍这几天住在引凤居,中午同女工们一起过节,吃吃喝喝,说笑玩闹。汪仪凤派人来接他,说项家晚上摆宴,让她早点过来赴宴。她惦记徐慕轩此次秋闱的结果,在引凤居吃完午饭,连午觉都没睡,就匆匆赶去了项家。 沈蕴正在二门等她,看到她下车,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说:“姐姐,徐哥哥让我转告你,说他一定能中,考不进前三,前十肯定没问题,他让你放心。” “他这么有把握?” “他说题答得很顺,早早就交卷出来了,尤其是文章,以前他就试着论述过那个题目。若此次考不中就是天意,他干脆就把书全烧了,回家种田去。” “种田也不错。”沈妍松了一口气,平静的情绪瞬间高涨。 徐慕轩是一个很有准儿的人,决不会说狂话,分析事情也很客观。他感觉自己考得不错,那就是很有把握,答题很顺,若考不中,那就真是老天不成全了。 若此次他不中,武烈侯府就不把全部希望压在他身上,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了。其实种田也不错,反正她也不缺银子,过富裕安康的小日子很自在。 穿越前辈们在这个时空留下了深刻的足迹,给这个时空带来文明和进步。同为穿越人士,她没有雄心壮志,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她若是连个诰命夫人都混不上,那岂不是太糗了?这就是她希望徐慕轩高中的原因,能给她带来荣光。 “姐姐都高兴糊涂了,进去吧!娘等着呢。” 汪仪凤听说徐慕轩考得不错,也很高兴,但脸上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几丝愁容。徐家二房中秋节前没给项家送节礼,这件事在她心里拧成了一个疙瘩。 沈妍满不在乎,若徐慕轩有退亲的打算,就不会向她汇报成绩了。至于徐家二房那堆货,他们要是安静下来,不出妖蛾,沈妍才觉得奇怪呢。 今年秋闱,项氏一族有包括长房的项云诺、二房的项云诚在内的八名学子参加,最小的只有十六岁。若能有一半中举,项家马上就扬眉吐气,压抑沉闷的气氛很快就会消失。可项家在这次风波中大伤了元气,几年之内很难恢复。 项老太爷出关主持晚宴,首先向项家八名学子贺了喜,不管考中考不中,他们都勇气可嘉。贺喜完毕,项老太爷又讲了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就退席了。 男亲女眷同在一座厅堂用餐,中间隔起一道珠帘,显示大族的礼教规矩。女眷这边除了项家长房和二房,还有旁支的妇人小姐,共坐了十几桌席面。 项大太太和项大都消瘦了很多,神也不好,应付着跟众人说笑,目光躲闪,脸上不时浮现羞愧和忧郁。两人胃口都不好,吃到一半,就借故退席了。 项二太太胖了很多,说话也清楚了,只是有些傻愣愣的,很能吃。伺候她的丫头婆子都被汪仪凤换掉了,让她好吃好喝,不再滋生事端就行。项二太太现在可不能死,她死了,项怀安要丁忧,项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要经受打击了。 吃完饭,沈妍和项云环姐妹陪汪仪凤散步赏月,逗白团子玩笑。汪仪凤累了,带白团子去休息,沈妍就同项云环姐妹在假山上赏月吟诗说笑。 闲瑕无事,沈妍又去了两次金财神在太学附近的那座宅院,并给这套院落取名“逸风苑”。她到院子里仔细看过,这座宅院房子很新,不需要大规模修缮装饰。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不花钱或是花很少的钱把这座宅院据为己有。 她每次来都带很多小礼物,送给刘掌柜和两名管事的家人,宅院里的下人也人人有份。一来二去,她就和宅院里的人混熟了,人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很敬重。她找了几个机灵的下人,监督沈承荣那套宅子的动静,随时向她汇报。 知道沈承荣在这座宅子里偷情,和他有私情的人也是很敏感的人物。她计划清情况之后,就捉奸威胁,反正她坑爹又不是一次了。再说象沈承荣那种人就是缺教训,让他栽个大跟斗,把他踩在脚底,他才会消停下来。 当年,沈承荣抛妻弃子,对爹娘都生不养、死不葬,后来又想杀害汪仪凤母子。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他投入了极高的道德成本,本不怕万人非议,千夫所指。而在他内心,也会不停地衡量得失,这些年,他心理不变态才怪。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他跟一个处境很敏感的人物偷情,其实就是寻找刺激,也是在变相报复慧宁公主,用这种方式反抗慧宁公主对他的压制。他也知道慧宁公主现在不会要他的命,还需要他在朝堂上蹦达,掀起风波,从而达到制衡臣子的目的。 报复一个人最狠毒的方法不是让他(她)死,而是让他(她)生不如死。 沈承荣恨沈妍,巴不得她死,几次扬言要打死她。沈妍“孝顺”,跟沈承荣怀了一样的心思,但她不希望沈承荣死,要让他再活几年,等着享子孙福。 从沈妍答应到济真堂以金万两的名誉坐诊,每月逢九就是她出诊的日子,几个月雷打不动。找她看病的人都是提前几天就排号,这也是对她莫大的肯定。 刚开始出诊,沈妍不男不女的装扮,还戴着帏帽,除非熟悉她的人,来求诊的病人都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她嫌戴帏帽太别扭,天气又热,就直接扮成了男装。归真给她特制了一张易容膜,戴在脸上,五官改变了很多,还很舒服。 沈妍进到诊室,看到吴拥把诊室收拾得整齐干净,她要用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心里很满意。这段时间,吴拥一直替她写药方,各方面做得还不错。 每逢她出诊,徐慕轶都过来帮忙,有时候他也来帮归真,但他主要是为了学习。徐慕轶不喜欢读书,不想参加科考,也不想做官,对行医却有很高的兴趣。 大秦皇朝三年一次秋闱,在学子秋闱的同时,还有一个医者考试,也是三年一次。因秋闱能直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光芒太过耀眼,人们就把有关医者的考试忽略了。通过医者考试,才有了行医的资格,成绩最好的人还可以进太医院。 听说徐慕轶要参加医者考试,沈妍很惊诧,却也支持他的决定。做大夫虽说也是白身,但比他无所事事好,再说,徐慕轶要是取得了行医资格,想进太医院不是很容易吗?做了太医就有品阶、有奉禄了,而且太医很受达官贵人尊敬。 医者考试比秋闱提前一天结束,成绩也该出来了,不知道徐慕轶考得怎么样。 “大掌事,今天徐公子还来帮忙吗?” 徐慕轶为参加医者考试,上次她出诊就没过来,今天等成绩,估计也不来了。 “不知道,你通知伙计叫病人进来吧!别等他了。” 沈妍坐定,看到伙计领进来的第一位病人,她微微摇头苦笑。慧宁公主穿了一件石青色缂银丝滚边褙子,梳着妇人的发髻,钗环简单,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 有钱有势的人家会把大夫请到家里去看病,重病者不能移动,也要请大夫上门诊断。沈妍自坐诊以来,好多人请她上门,有的甚至用钱或权要挟,都被她拒绝了。即使遇到重病人,也是让别的大夫替她去,回来说清症状,由她出方子。 因此,她得罪的达官贵人不少,也有人打上门来找事。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在大秦皇朝享有优待,找上门闹事的人在金财神手里也讨不到便宜。 就象现在,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找她看病就要排队拿号,听从伙计安排。凡来看病者人人平等,久而久之,也就形成的习惯,就没有人再质疑了。 名医就要有名医的风骨,也要有名医的规矩,一视同仁,反而更受尊重。 慧宁公主找沈妍看过几次病,每次都是下人提前来排号,她隐瞒身份准时来就诊,不坏沈妍的规矩,也从不摆架子,这一点她做得不错,沈妍很满意。 “您哪里不舒服?”沈妍把慧宁公主当成病人,语气言辞很平静。 “脖子,这几天一直又酸又疼。” 沈妍给她诊了脉,又仔细观察了她的症状,确定她是颈椎出了问题。 前世,沈妍见过大夫用先进的仪器治疗颈椎病,效果当然很明显。可现在没有确的仪器,她只好用传统的药物配合中医理疗方法治疗。 她给慧宁公主开了几副药,又开了一些软化肌的薄贴,配合药物使用。另外,她还计划给慧宁公主做艾灸和点按摩,以达到治的作用。 吴拥开好药方,又准备好艾条和艾灸盒及火石,就出去了。诊室里面有一间用屏风临时隔出来的治疗室,病情不严重的病人可以在这间治疗室艾灸或针灸。 风府和手三里两处道可以防御治疗早期的颈椎病,这是沈妍前世的经验。 临时治疗室里只有一张罗汉床,两把木椅,还有一些简单的治疗工具。她跟慧宁公主大概说了治疗方法,慧宁公主的丫头赶紧检查治疗室的情况,又拿来垫子铺好。准备妥当,慧宁公主没犹豫,就脱掉外衫,趴到了罗汉床上。 沈妍先给慧宁公主按摩了风府,又让她的丫头给她按摩手臂上的手三里。按摩完毕,沈妍拿出艾草油,往慧宁公主的脖子上滴了几滴,又按摩了一会儿。油被皮肤吸收,她才点燃艾条,用艾灸盒把艾条固定在她的脖子后面。 “灸一刻钟,时间到了提醒我,没事就自己两手倒换按摩手三里。” “多谢大夫。”慧宁公主的丫头给沈妍客气行礼。 沈妍点头一笑,走出治疗室,刚想让伙计叫下一个病人,就见徐慕轶走进来。 “考的怎么样?” 徐慕轶很高兴,“我刚去太医院问了成绩,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连太医院院判都称赞我。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去太医院任职了,属于破格录用。” “太好了。”沈妍由衷地替他高兴,“再过三个月,你跟环儿也成亲了,成家立业,你一下子全解决,真是可喜可贺,环儿知道了肯定高兴。” “我没细想过成亲的事,能凭自己的技艺在太医院谋份差事令我最高兴。” “为什么不想成亲的事?”沈妍随口一问,心里替项云环鸣不平。 “因为……”徐慕轶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鼓起勇气,说:“只要娶的不是你,我就对成亲没有期待,和谁成亲都一样,走个过场而已。” “你……”沈妍刚想说话,就听到治疗室里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我走了,谢谢你。”徐慕轶转身,好象逃避一样大步离开了。 沈妍早就知道徐慕轶的心思,也知道她和他此生此世绝无交结的可能。一片痴心空落,她能理解徐慕轶的痛苦,但她却分身乏术,没能力伸出援助之手。 伙计带了下一病人进来,沈妍轻叹一声,就把心思全放到了病人身上。她接连诊治了三个病人,慧宁公主的丫头就来叫她,说时间到了。 “感觉怎么样?”沈妍给慧宁公主取下艾灸盒,熄灭艾条。 丫头给慧宁公主擦拭了脖颈,扶她起来,给她整理好衣服,简单梳妆。 “挺轻松,感觉舒服了很多。”慧宁公主瞟了沈妍一眼,嘴角挑起讥诮的笑意,“都知道你是童养媳,已有夫家,对你痴心一片的人还不少。” 沈妍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本不在乎慧宁公主讥嘲的眼神。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人暗恋或追求呢?别说订亲有夫家,嫁与未嫁都是另一个话题了。 “我虽然不知道您所说的‘不少’是多少,但可以肯定他们都有眼光。” 慧宁公主面露不愤,“有眼光?哼!我看都是缺眼光,没准都是傻子呢。” 沈妍耸了耸肩,示意慧宁公主伸出手,又给她诊了脉,交待了注意事项。想起沈承荣偷情时那猥琐和龌龊的表情,沈妍对慧宁公主衍生出几丝同情。 吴拥匆匆进来,隔着屏风说:“大掌事,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你未来的丈夫,带来一个急症病人,非要现在夹三进来诊治,请你通融。” “什么?我……”沈妍敢百分百肯定不是徐慕轩,徐慕轩的脸皮也没么厚。 “归先生说那急症病人象是中了毒,让你先替他诊治。” “好,你把病人先带到隔壁治疗室,先让归先生去看看如何解毒,我要见见那个我未来的丈夫,了解一下病人中毒的情况。”沈妍略带挑衅的眼神扫过慧宁公主,好象在说姐魅力就这么大,你,小样的,不服不行。 沐元澈大步进来,抓住沈妍的胳膊,焦急的脸庞洋溢着笑容,“妍儿,你快去看看,可急死我了,我看他象是中了毒,可那些太医非说不是。” 沈妍一听说有人冒充她未来的丈夫,就想到是沐元澈了,这种没皮没脸的损话也就是沐元澈说的出口。沈妍让沐元澈到诊室来说病人中毒的情况,就是想让慧宁公主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不是缺眼光乃至于缺心眼。 “谁中了毒?到底怎么回事?”沈妍甩开沐元澈的手,递给他一瓶解毒药。 沐元澈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镶王(四皇子封号),昨天在明王府,他的手腕不小心被一把生了锈的钝剑划了一下,今天整条胳膊肿起来了。太医说剑不干净,又沾了铁锈,消了肿就没事了,可我看他的伤口象是中了毒。” “澈儿,怎么回事?”慧宁公主的声音从临时治疗室响起。 沈妍挑嘴一笑,高声说:“进去吧!你个没眼光的傻子。” 沐元澈听到慧宁公主的声音,无奈挠头,求助的目光看着沈妍离开,他才犹犹豫豫进了治疗室。没等慧宁公主问,他就详细说明情况,听得慧宁公主直皱眉。 归真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正给他检查伤口,看到沈妍进来,忙把她拉到一边说明情况。四皇子中了一种很霸道的毒,这种毒通过皮肤进入血,潜伏期为七天。最初只是有点肿,七天之后,毒在血里生,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四皇子端坐在罗汉床上,手紧捂着受伤的手腕,英俊的面庞神色平静,目光沉敛,凝视窗外。看到沈妍朝注视他,他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沈妍让归真去准备药水用具,又转向四皇子,“你中毒了,那种毒很霸道。” “劳烦沈姑娘。”四皇子毫不惊讶,也不胆怯,可见中毒在他意料之中。 “你知道我是谁?”这回轮到沈妍惊讶了,她脸上贴的易容膜,再加上她这身打扮,很象一个清秀纤瘦的少年,没想到会被四皇子一眼看穿。 四皇子笑了笑,低声说:“常听澈儿说起你。” 沈妍脸一红,眼底闪过羞怒,在心里狠咬了沐元澈几口。当着众人,沐元澈都敢说是她未来的丈夫,私下跟四皇子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呢。 慧宁公主进来,四皇子赶紧站起来,给她施礼请安。对于慧宁公主这身打扮出现在济真堂,四皇子也不惊诧,仿佛在他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一样。 “这种毒你能解吗?”慧宁公主问沈妍,脸上充满期待。 “济真堂的归先生擅长解毒,四皇子中毒还不深,不难解,但需要几天时间。” “三天能解吗?” 沈妍摇摇头,说:“不知道,要看他的身体情况。” 慧宁公主沉下脸,目光冰冷,“三天必须给他解毒,否则……” “否则怎么样?说说条件。”沈妍本不把慧宁公主的威胁放在眼里。 “妍儿,你别生气,我娘的意思是……”沐元澈瞄了慧宁公主一眼,碰了碰沈妍的手,说:“四皇子三天之后娶亲,既然能解,就尽量别耽误他成亲。” 四皇子的正妃是安国公府嫡长女,安纹的堂姐,亲事一年前就订下了。三天之后,四皇子要迎娶正妃,他必须平安出现,成亲的事不能让别人代替。 “我知道,你放心,我去跟归先生说一声。”沈妍抛给沐元澈一个明媚的笑容,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娇羞,好象沐元澈真是她未来的丈夫一样。 其实,沈妍别有用心,她故意表现得很露骨,很傲娇,就是想把沐元澈迷得神魂颠倒,气炸慧宁公主的肺,报慧宁公主威胁她的仇。 姐就是勾引你儿子,你有本事别让他迷恋我,气死你。 沐元澈见沈妍这副神态,顿时笑脸开花,“去吧!我、我等你的消息。” 沈妍刚要出去,就听到锣鼓喧嚣声越来越近,听人谈论,她才知秋闱放榜了。 “放桂榜了,武烈侯府的四公子高居榜首,中了解元。” 济真堂来往进出的病人不少,听说放桂榜了,都面露喜色,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好消息是医治病痛的良丹妙药,不管是不是关系到自己,谁都想知道。 沈妍脸庞绽放笑容,先前就知道徐慕轩考得不错,听说他高中解元,她很兴奋。秋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徐慕轩离功成名就很近,她该高兴,不是吗? “恭喜。”慧宁公主对沈妍捧出一张笑脸,又抛给沐元澈一个讥嘲的眼神。 你小子压就没戏,别做青天白日春梦了,还是乖乖按老娘的意思成亲吧! 沐元澈也应付着向沈妍道喜,面带笑容,目光透出些许苦涩。可他投向慧宁公主的目光却没半点要缴械投降的意思,母子之间无形中却进行了n次较量。 “到后院的治疗室吧!还安静些。”沈妍把他们带进后院的治疗室,跟归真交待了几句,又嘱咐了伙计,就回诊室接着为她的病人诊断了。 她延迟了半个时辰,才看完上午的病人,她吃完饭,就到后院找归真了。慧宁公主和沐元澈已经离开,四皇子留下了,还有两个伺候他的小厮。 四皇子中毒不深,只不过那种毒很怪异,归真保证三天能清除全部毒素,也尽了全力。四皇子是很内敛的人,没有一点王者的架子,跟归真配合得很不错。 沈妍诊完下午的病人,已天色不早,她又处理了济真堂一些棘手的事务,跟归真商量了四皇子的病情。等她赶回项家时,已暮色弥散,华灯初上了。 “姐姐,你去哪了?这才回来了,徐哥哥等了你很久,天黑前刚走。”沈蕴看到她下车,忙迎上去,递了一封信给他,又兴致勃勃讲述徐慕轩考中的事。 徐慕轩的信很简短,跟他说考中解元的消息,约她后天到清风茶楼一会。明天,主考官员要大摆鹿鸣宴,宴请中举的学子,这是三年一次的盛事。 沈妍看完徐慕轩的信,轻声叹息,似乎有一种愁绪笼罩心间,压抑了她心底的兴奋,“我知道了,蕴儿,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姐姐送你上学。” “好,姐姐后天见到徐哥哥,别忘了替我要他的笔贴。” 项府大宅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项家八人参加秋闱,六人中举。这是几十年来项家人考出的最好成绩,彰显出书香大族的底蕴,喜悦浸染了沉闷的气氛。 项云诚居然考进了前十名,这是他自己都不敢想的好成绩,高兴得都安静不下来了。而最有希望的长房嫡孙项云诺却没中,这在项家每个人的意料之外。除了项云诺,那名十六岁的少年也没中,可人家年纪小,三年之后中举正合适。 项云诺没中,项大老爷和项怀平早已轮流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了,长房一片惨淡。就因为他的原因,二房众人不敢表现出高兴,连给项云诚贺喜都很轻淡。 汪仪凤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只是院门紧闭。守门的婆子看到沈妍回来,打开一道缝,请她悄悄进去。项家长房和二房住在同一座大宅院里,项云诺没考中,长房的气氛很紧张,二房就要故作压抑了。 项怀安这一房的人都到齐了,大家坐在院子里,看他跳魁星舞,听他讲当年他中举时的趣事。项云诚摇头晃脑吟鹿鸣诗,为项怀安伴奏,项云谦和项云环姐妹都附和他。连白团子都拉长声调,声气跟着念,逗得众人放声大笑。 沈妍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想起徐慕轩,不禁心酸。同样是中举,在偌大的武烈侯府,没人陪徐慕轩吟诗舞蹈,给他一点简单的快乐。他们只会把他的成绩当成招摇炫耀的资本,反过头又继续给他施压,让他为家族带来更大的荣耀。 徐慕轩得知自己高中,就来找她,想跟她分享快乐,而不想回徐家。想到这些,沈妍心中有些自责,她今天恰逢出诊,分身乏术,也确实没有办法。 跟众人说笑玩乐,直到夜深,沈妍才同项云环姐妹回桃溪阁休息。沈妍和项云环同睡一张床,跟她讲起徐慕轶要进太医院行医之事,项云环高兴得难以入眠。 第二天,汪仪凤早早起来,让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因为项云诺没考中,项怀安和汪仪凤商量不摆宴席了,为了安抚项云诚,一家人尽量聚到一起用餐。 吃完饭,项怀安和项云谦各自去公干,项云诚约了几个中举的人,一同去参加鹿鸣宴。沈妍和项云环姐妹一起把沈蕴送到太学,就去跟项云环采买首饰了。 她们来的首饰坊是金家下属的产业,在京城大有名气,掌柜姓纪,跟沈妍很熟。见沈妍带来两位娇客,纪掌柜赶紧给她们开了最好的雅间,让她们进去挑选。 三人刚在雅间坐定,伙计还没拿来样品和画册,就有婆子大呼小叫进来,让她们出去。看到纪掌柜满脸为难,沈妍就知道来了贵客,要占她们的雅间。项云环听纪掌柜说明情况,就赶紧让开了,项家风波刚过,她不想招惹事端。 贵客是徐瑞云和徐慕绣,沈妍和项云环姐妹跟她们见礼,两人神色淡淡,爱搭不理。沈妍三人出去,徐瑞云和徐慕绣让人重新打扫了雅间,象是嫌她们脏。 沈妍冲徐瑞云撇了撇嘴,这货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又梳了少女的发髻出来招摇。看来跟沈承荣偷情本就满足不了她,就该把她送到军中当慰安妇。 徐慕绣被指婚给五皇子做正妃,虽说五皇子身有残疾,却也刚封了王。徐家在朝野的声势不旺,徐慕绣又坏了名声,能给残疾皇子做正妃也不错了。 见到徐家人,沈妍和项云环姐妹都失去采买的兴趣,只选了几件小饰品就回府了。三人回来,想去给汪仪凤问安,刚到院落门口,就被梅红拦住了。 听说徐家派了说客上门,想要退到徐慕轩和沈妍的婚事,三人都惊呆了。 第一百三十章 解元【首发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章 解元【首发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亲【首发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亲【首发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项云环和项云玫想安慰沈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沈妍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们不知该忧还是该喜。退亲对女孩的闺誉和名声影响很大,尤其是男方提出的退亲,简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烈而有骨气的女孩会选择一死了之。 而沈妍恰是没烈、没骨气的人,那种烈女不嫁二夫的卫道箴言,对于她来说是扯蛋。退了亲,没有束缚,应该过得更加自在安逸才是正理。 徐慕轩昨天一直等她,今天去参加鹿鸣宴,明天还要约她到茶楼一会。可见退亲之事不是徐慕轩的意思,他极有可能不知道,徐家那堆货瞒着他呢。 若是徐慕轩提出退亲,她会毫不犹豫,一拍两散。两个人连最起码的尊重和感情都没有了,什么名声、体面、声誉,都是浮云,都是扯蛋。 可看现在的情况,退亲是徐家那堆货的意思,她要是一怒之下答应了,那岂不是正中人下怀?沈妍可没有成人之美的高风亮节,不跟他们周旋较量一番,怎么对得起他们呢?她手里握着某人一个极大极危险的把柄,不用岂不是浪费? 梅红很为难,对沈妍说:“夫人怕姑娘突然回来,就让奴婢在这里等,跟姑娘说明情况,让姑娘先回桃溪阁休息,等她问清楚了自会叫姑娘过来。” “知道了,那我就先回房。” 项云环握住沈妍的手,轻叹一声,“妍儿,你先回去,有事我让人告诉你。” 沈妍回到桃溪阁,休息了一会儿,就让丫头伺候她梳洗打扮。白芷和黄芪听说徐家要退亲,都很生气,直嚷着要找徐慕轩和平氏问个明白。 徐家派说客上门,要退掉亲事,这不是徐慕轩和平氏能左右的,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如果她一气之下答应了,或是闹起来,受伤害的还是她和徐慕轩。 她现在不忧心、不着急,以静制动,就想看看徐家那堆货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项云环的丫头含香匆匆进来,告诉她来做说客的人是她的舅母韩氏,还有钱益的妻子许夫人。陪同许夫人到处念经的圣女平蓉也来了,要给项家诵经消灾。 沈妍冷笑,韩氏早就扬言不跟汪仪凤来往,对退亲的事倒跑得挺积极,就是想看汪仪凤和她的热闹。许夫人和海氏私交不错,徐慕绣被指婚给五皇子,海氏母凭女贵,又活过来了。海氏是徐慕轩的嫡母,估计此次退亲就是海氏的意思。 除了圣女平蓉,沈妍对韩氏和许夫人不感兴趣,她倒想见见平蓉,那只给她带来五万两银子收益的奇货,更想知道平蓉到项家讲经的目的。 平蓉是飞狐营的细作,沈妍和沐元澈都知道她的身份。几个月前,平蓉被金翎卫抓住,左占出五万两银子请沈妍周旋,放她出来。沈妍给沐元澈出了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沐元澈就把平蓉放了,还为她洗脱了罪名,任由她在京城活动。 左占是西魏飞营的统领,一个冷狠毒的人。他明知平蓉身份暴露,却还留着她的命,又不惜花五万两银子把她弄出来,一定用意非浅。 沈妍寻思半晌,问:“含香,那位圣女现在何处?” “圣女一来,就被大太太请去讲经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跟你家小姐说我很好,让好放心。” 含香应声告退,沈妍和白芷黄芪交待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三人也出去了。 从桃溪阁出来,沈妍主仆沿着后花园的小路向项家长房的宅院走去。远远看到一身青色居士服的平蓉匆匆走来,沈妍主仆就藏到了假山后面。平蓉从她们身边经过,并没注意她们,就快步朝项老太爷的晚风苑走去。 沈妍冲白芷黄芪摆了摆手,主仆三人沿着花木掩映的小路,跟踪平蓉。拐上晚风苑门口的小路,沈妍主仆就藏到一丛浓密的花木后面,观察平蓉的举动。 平蓉到了晚风苑门口,就放慢脚步,装成游玩赏景,四下查看。见周围没人经过,她轻手轻脚到了晚风苑门口,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打开了,平蓉让门人看了一件东西,说了几句话,门人没通报,就让她进去了。 沈妍感觉很奇怪,如果项老太爷没有特殊交待,门人会把平蓉挡在门外,至少要通报一声,而不会让她直接进去。这些年,项老太爷自称要闭关休养,连项家人轻易都不见,怎么会见第一次登门的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门人把平蓉迎进去,又回到门外四下巡查,看有没有人跟踪平蓉。沈妍主仆距离晚风苑的大门只有两丈的距离,怕被门人发现,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门人没发现异常,就进去了,沈妍主仆才逃跑一样离开。 沈妍心里衍生出无数个疑团,走出晚风苑的范围,不停地回头望。平蓉对晚风苑的位置很熟,难道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她跟项老太爷有什么交结呢?目前沈妍还有自己一件大事要解决,只是用浅脑皮层想了想,就把这些疑问抛到脑后了。 她们主仆正在后花园游玩,梅红来传话,说汪仪凤让她过去见客。沈妍撇了撇嘴,要去见韩氏和许夫人,沈妍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损她们。 “徐家觉得沈丫头配不上解元郎,才提出退亲,人家做出这决定,也深思熟虑多日了。你不答应有用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都不懂?”韩氏饱含兴灾乐祸的高声高调隔着两重院子就听得很清楚,“也是你自己不检点,先是与沈驸马私订终身,弄得天下人皆知,和离了,又改嫁,徐家能高看沈丫头吗?” “阿弥陀佛,我本不想管徐家的事,可人家求上门,我也没办法。”许夫人故作为难,声音伪装得很温和,“汪夫人,就象你嫂子所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再坚持不退亲,只会让人家更看不起沈丫头,以后让她怎么做人。 谁都知道,退了亲,沈丫头不可能再嫁到徐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也不可能再有解元郎娶她。可徐家铁了心,你再坚持下去,闹得满城风雨,对沈丫头、对项家有什么好处呀?徐家和项家都在京城,都是有名的大族,你还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了,两家好合好散。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男人们同朝共事,也不至于尴尬。” “这门亲事是在金州订下的,文书也不是跟徐家立的。现在,徐家一句不合适就要退亲,连个说法都没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汪仪凤很生气,连声音都在颤抖,“订亲时,徐四少爷功不成、名不就,还有一身病,现在……” 沈妍快步进来,甩开帘子,进到花厅,“娘,你跟她们废什么话呀?不就是退亲吗?也值得生气。退亲可以,我有条件,只要徐家答应,随时可以退亲。” “妍儿,不许胡说。”汪仪凤低声斥责,见沈妍毫不在乎,也松了一口气。 韩氏撇嘴冷哼,“沈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难怪徐家要退亲,就你的言行谈举止,还真没法在皇亲国戚之家立足。” 名门旺族最不缺的就是规矩,这个时空人人皆知的就是礼教,可规矩礼教永远都是摆在表面上的东西,用来约束别人,至于私下如何,有几人尽知? 徐家是皇亲国戚,这么重礼教规矩,不也有徐瑞云这种货色吗?项家是诗书大族,礼仪之家,不也有项云珠之流,捧着一张高雅脸,暗做龌龊事的人吗? “什么礼数?什么规矩?”沈妍直视韩氏,挑嘴冷笑,“给你行礼吗?我没忘,只是不想而已。你们是徐家派来退亲的说客,难道我还要对你们千恩万谢?” “你……”韩氏沉着脸,转向汪仪凤,“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教出的女儿,她眼里还有长辈吗?我本打算劝劝徐家,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没的埋汰人家。” 汪仪凤无奈叹气,“妍儿,你先出去。” 沈妍知道汪仪凤不想退掉这门亲事,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想尽力挽留。退亲会影响沈妍的名声,女子被退了亲,就算还能嫁出去,也不可能再嫁到好人家。另外,她还有一重顾虑,就是怕影响项家,毕竟她现在是项家妇。 “娘,我的亲事让我自己做主。”沈妍看向汪仪凤,目光坚定清傲。 “你……唉!”汪仪凤深知沈妍的脾气,沈妍要做的事,不会让她手。 韩氏咬牙冷哼,“我还没听说哪一家的女孩要做主自己的亲事,别说礼教规矩,你就连一点羞耻心都没了,以后可别说你是汪博士的外孙女,汪家不想丢人。” 沈妍刚想顶撞韩氏,就被汪仪凤扯到一边,阻止了。沈妍心中气愤,最讨厌韩氏这种装逼货,整天盯着别人的钱财,还故意装出一副不被金钱所动的清高样。 许夫人赶紧讪笑几声,岔开话题,又谈到了婚事上,“沈姑娘刚才说退亲可以,但有条件,不知是什么条件,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我们也好转告徐家。” 汪仪凤赶紧说:“没有条件,这亲不能退。” “那你就坚持吧!等你坚持下来,谁愿意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沈妍跟汪仪凤有时空的隔阂,有时候两人的想法天差地别,好多问题本达不成共识。 “妍儿,你、你怎么就分不清轻重呢?这门亲事要是退了,你……” 沈妍紧紧皱眉,“人家退亲的说客都堵到门口了,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你就不要多管了,这门亲事退了,我再也不来项家,不让项家丢人,这总行吧?” “你……”汪仪凤又气又急,恨徐家无情无义,也怨沈妍不体谅她的苦心。 许夫人笑容生动,“沈姑娘倒是个有骨气的,真难得。” 沈妍见汪仪凤面色苍白,都喘不上气来了,赶紧让梅红扶她去休息。汪仪凤说什么也不走,被沈妍狠刺了几句,才哭哭啼啼离开。 “沈姑娘有什么条件就说吧!”许夫人仍一脸笑容。 韩氏见汪仪凤哭了,满心畅快,“明知徐家退亲的心思已决,还没完没了恳求人家改变主意,为贪图徐家的富贵,真是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沈妍想损韩氏几句,就觉得没意思,“白芷,给我把汪家舅请出去。” 不容韩氏再开口,白芷扶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扯,韩氏的丫头阻拦,也被白芷推到一边。许夫人见沈妍不给韩氏留情面,怕波及自己,对沈妍多了几分畏惧。 “时候不早,沈姑娘快说条件,我也该回去了。” 沈妍轻哼一声说:“我也没别的条件,毕竟跟徐四公子订亲这么多年,连断缘大师都说他有今日的成就是沾我的光。徐家要退亲,我没意见,但必须给我补偿。银钱无需多,十万两白银即可,一会儿我列份清单给你。” “十万两?这……”许夫人不清楚徐家的财力,但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京城有权有势的家族这么多,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家绝无仅有。 黄芪送来笔墨,沈妍不假思索,很快就写出一份清单,合计白银十万两。前世,她就对男人免疫了,可她敢说,下辈子、下下辈子,她对银子也不会免疫。 “还有一件事。”沈妍把清单递给许夫人,又说:“我不是项家人,以后有关我退亲的事,你们不要再来项家游说,项家没人能做我的主。” “那……徐家要是有答复,我去找谁做主呢?直接找姑娘吗?” “我毕竟是姑娘家,姻亲之事确实不能自己做主,我娘很执拗,我外祖家也没人管。”沈妍狡猾一笑,又说:“不如你去找慧宁公主,她是我继母,她应该管。” “什么?找、找公主?这……”许夫人脸上温和的微笑立刻冻结了。 别说许夫人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夫人,就是贵为皇亲国戚的徐家,吃上成吨的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找慧宁公主谈徐慕轩跟沈妍退亲的事。 “黄芪,送客。”沈妍抛给许夫人一个夸张的笑脸,“带上那位圣女,走好。” 打发走许夫人,沈妍平静片刻,就到卧房去看汪仪凤。项云环姐妹正宽慰汪仪凤,见沈妍进来,都长吁短叹,憎恨徐家不讲仁义,也埋怨沈妍做事太冲动。 沈妍不想解释,搬过一只绣墩坐下,长叹一声,“娘,我知道您的顾虑,可徐家都托人上门了,我们再争取有用吗?强扭的瓜不甜,这谁都知道。” 汪仪凤侧身躺在床上,哽咽叹息,“这是徐家二海氏的意思,她只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你舅母和许夫人也是她派来的。徐家现在声势大涨,就不满意这门亲事了,你一气之下答应了,以后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徐慕绣被指给五皇子为正妃,五皇子又封了王,徐家在朝野的声望渐旺。此次秋闱,徐慕轩高中解元,徐家自会声势大涨。而项家在经历了那场打压弹劾风波之后,元气大伤,又低调求全,声望比徐家自是差了很多。 “娘,您放心,这门亲事没那么容易退。要是轩儿不中意我了,提出跟我退亲,我绝不挽留,要是别人有这心思,我才不会如他们的意。”沈妍把许夫人谈的条件告诉汪仪凤等人,却没提让徐家找慧宁公主谈退亲的事。 汪仪凤听沈妍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仍放心不下,想托人去打听。可她刚到京城不久,又怀了孕,出门应酬很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汪家在京城门路也不广,主要是没人帮她,想起韩氏那副嘴脸,她心里很犯怵。 沈妍又宽慰了汪仪凤很久,陪她吃了午饭,又伺候她午睡。汪仪凤睡醒之后,心绪渐渐平定,沈妍才跟她说起让沈蕴单独立户之事。 项家的祖籍没在京城,每年春季大祭先祖的仪式在祖籍举行。介时,京城派人回祖籍,顺便把京城这一年新添的人口登记在族谱上。今年四月,项怀安才带家眷回京,沈蕴和白团子都没赶上今年入族谱,只能等到明年。 沈蕴明年就虚岁十五岁了,若不是为科考,就该准备说亲了。年纪大了再入项氏的族谱,就显得很突兀。沈妍充分考虑,才想让他自立门户,把项家当亲戚来往。汪仪凤认可沈妍的想法,答应等项怀安回来商量之后再做定论。 傍晚,项云诚参加鹿鸣宴回来,来给汪仪凤请安,同众人说起鹿鸣宴上的趣事。听他说徐慕轩在鹿鸣宴上大展风头,被人赞誉簇拥,众人喜忧掺半。 第二天,沈妍按约定的时间来到茶楼,等到傍晚也没见徐慕轩。沈妍猜想徐慕轩多半被徐家人控制了,心里仍恼恨他不提前送消息,让她白等了一天。 三天过去,徐家没再派人来跟项家提退亲的事,徐慕轩也没露面。听沈蕴和项云诚说,徐慕轩这几天也没去太学上课,沈妍很担心徐慕轩的处境。 徐慕轩受规矩礼教束缚,子单纯,又偏于绵软。即使他是徐家的希望,可在徐家仍处境堪忧。尤其是现在,因为徐慕绣高嫁得宠,海氏又被放出来了,身份也水涨船高。有海氏这个嫡母在,他和平氏在徐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沈妍想找人打听徐慕轩的情况,徐慕轶到太医院学习,也不来济真堂了,她跟武氏这段时间联系也不多,一时之间她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汪仪凤跟项怀安说起沈蕴单独立户的事,项怀安认为可行,就答应了。 大秦皇朝有硬规定,凡男子立户都要有固定的宅院,还要有一份固定的产业。另外,年龄还要到十五岁,沈蕴年纪还不到,但可以通融,毕竟项怀安是顺天府尹。女子若想单独立户,产业要求更多,手续也更加繁琐。 沈妍来京城这段日子,先到徐家,又到项家,都没有落户。她想趁沈蕴立户的同时,自己也独立门户,沈蕴将来要娶妻成家,她也不想跟沈蕴搅在一起。 项怀安让管家给沈蕴置买一套宅院,再把东城门外的一座小庄子过户到沈蕴名下,被沈妍婉拒了。项家产业并不丰厚,项二老爷又是庶出,分家也分不到多少财产。当下,项家又有几件男婚女嫁的大事,到处需要银子。 沈妍有了让沈蕴独立门户的想法,就开始让管事置买庄子和铺子。她有引凤居这套大宅院,等金财神下月回京城,再要下他在太学附近的宅院送给沈蕴。过段时间,庄子和铺子差不多都买齐了,也就能办理立户的手续了。 汪仪凤让丫头把沈妍叫到卧房,问:“这两天还没有轩儿的消息?” “昨天听蕴儿说徐家小厮到太学请假,说他病了,也没说是什么病。” “听你项伯伯说,徐侯爷在外面也提到退亲了,徐家也真是不仁义。” 沈妍轻哼,“娘,不用管他们,我们以静制动。” “娘这几天也想开了,只是担心轩儿,他是实诚孩子,平姨娘也是绵软子。” “娘,您别担心,养胎要紧,明天我出去打听打听。” 翌日,沈妍和项云环姐妹一同出门,先去了绸缎庄,挑选做秋装的布料。沈妍做衣服所用的布料都出自金家的布艺坊,觉得绸缎庄的料子不好,连看的兴趣都没有。在绸缎庄坐了一会儿,她就找了借口,带白芷黄芪出去玩了。 她们主仆来到一家卖书画文具的店铺,看到林嬷嬷正给孙子挑选纸笔,她们赶紧上前打招呼。林嬷嬷看到她们,很高兴,就让孙子自己挑,她跟沈妍说话。 林嬷嬷的女儿陪徐皇后嫁到太子府,得了宠幸,生了一个女儿。皇上登基后封她为贵人,没想到她第二年就难产死了。徐皇后就让徐家脱了林嬷嬷一家的奴籍,赏了一座五进的宅院,就在武烈侯府后面,林嬷嬷常去武烈侯府。 沈妍很感激林嬷嬷,她来这个时空第一天,林嬷嬷就出现了,帮了她们很多忙。两人寒喧了一会儿,话题引到徐慕轩身上,她也正想打听徐慕轩的消息呢。 “听说最早提出跟你退亲的人是二,侯爷和郡主都赞同,老太太觉得不妥,也不好阻止。轩少爷听说后闹了一场,侯爷和郡主谁也不管。二说他不敬嫡母,让人打了他几个耳光,又把平姨娘赶回青莲院住了。” 林嬷嬷叹了几口气,又说:“轩少爷拗不过二,平姨娘帮不上忙,府里也没人给她撑腰。他实在没办法,这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上学,一直僵持。听说昨天轩少爷饿昏了,二怕闹出人命,把平姨娘打了一顿,拿她威胁轩少爷。” 沈妍狠狠咬牙,恨海氏狠毒,更恨徐家那堆货没一点人情味,也恼恨徐慕轩。 海氏不是徐慕轩的亲娘,只是礼教上的嫡母,会在乎他的死活吗?他绝食本不会让海氏动容,就是他饿死了,海氏也会给他安上忤逆嫡母的罪名。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一心盯着富贵权势,认为徐慕绣嫁给五皇子也能给徐家二房带来荣耀,就不会压制海氏。徐慕轩虽说是徐家的希望,若他不听从安排,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也许会放弃他,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以死威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让自己受罪呢? “林嬷嬷,你代我劝劝轩少爷,别让他再难为自己。”沈妍把海氏托韩氏和许夫人游说退亲的事告诉了林嬷嬷,又说:“我要十万两银子是想难为徐家,不想退掉这门亲事。现在,轩少爷以死相逼,二再煽风点火,侯爷和郡主也就恨上我了。他们对轩少爷的死活不管不顾,其实也是在威胁我退步。” 林嬷嬷摇头叹气,“以前有项家庇护你,侯爷和郡主都愿意结这门亲事。就因为项家遭受了这场风波,他们认为项家声势大降,就想毁掉这门亲事。” 不知道她的身份时,徐家就一直想毁掉她和徐慕轩的亲事,甚至想置她于死地。项怀安让人把她接回项家,徐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巴不得立即成亲。项家被打压弹劾,声势大不如前,徐家的风向很快又变了,又想退亲了。 “我知道。”沈妍寻思了一会儿,说:“烦请嬷嬷做个中人,跟徐家说我同意退亲,也不要银子了,到衙门毁掉文书即可,这样轩少爷也就不为难了。” “退就退吧!不是我多嘴,我老婆子眼毒着呢,知道你是有福的,退了这门亲事,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没那么多麻烦。”林嬷嬷安慰了沈妍几句,又说:“我回去先禀了老太太,就去跟郡主说,再去劝劝轩少爷,你放心好了。” “多谢嬷嬷。”沈妍心里好象突然缺失了一块,也一下子轻松了。 “你先别谢我,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呢。” “什么事?请嬷嬷直言。” 林嬷嬷压低声音,说:“皇后娘娘病得很重,整天吃药也不见效,太医院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医术好,想让你给皇后娘娘看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你懂医术的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徐皇后重病在床,朝野皆知,可沈妍没想到林嬷嬷竟然让她去看。徐皇后若只是身体有病,她肯定能治,就怕徐皇后病在心,而不在身。 后争宠,皇子夺嫡,朝掌风云波诡云谲,她可不想被卷入其中。何况那次她被端华公主打骂欺压,其实是拜端宁公主所赐,这重恩怨她没忘记。 林嬷嬷见她犹豫,忙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其实我希望皇后好起来,可以庇护徐家,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让庞贵妃独大对谁都不好。” 沈妍点点头,“我明白嬷嬷的意思,我想想再答复你。” 遇到这种事,还是要跟项怀安和汪仪凤商量,以免惹来麻烦,牵连他们。 “好,我等你的消息,我现在就回去,替你把话带给徐家。” 沈妍送林嬷嬷祖孙上车,又转了几家店铺,才回到绸缎庄。项云环姐妹买了十几匹绸缎,丫头正往车上搬运。沈妍主仆回来,几人收拾好,就去了首饰坊。 她们的马车刚停在首饰坊门口,就看到武烈侯府的马车赶过来。海氏、徐慕绣、徐瑞月和徐瑞云从马车里下来,同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位贵妇小姐。 真是冤家路窄。 沈妍看到徐家这几块料,尤其是海氏,大有几分仇人相见的意味。海氏几人也一样,见到沈妍面色不善,她们拉起战线警报,表现得同仇敌忾。 “我们家要退亲,她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死皮赖脸求着我们家。”徐瑞月不顾脸面,在首饰坊门口大声嚷嚷徐家要退亲的事,引来好多路人为观。 海氏和几个贵妇讲徐家要退亲的事,徐瑞云和徐慕绣跟几位小姐也在说。内容围绕沈妍配不上徐慕轩,徐家要退亲,汪仪凤说什么也不同意的范围。她们都不提沈妍同意退亲,跟徐家要十万两银子的事,估计银子是徐家人禁忌的话题。 沈妍冷笑几声,抬高声音,说:“我早就同意退亲了,只是徐家给不起补给银子。今天我已经托人去徐家传话了,我同意退亲,补给银子不要了,明天就到府衙毁文书。我倒希望徐家痛快些,别畏畏缩缩,说到做不到。” 徐家人听沈妍这么说,气焰消减了一些,贵妇小姐们就很八卦地询问补给银子的事。海氏几人怕人嘲笑,当即就做出决定,明天到府衙毁文书退婚。 …… 武烈侯府正门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两侧小门打开,供人通行。门人管事个个衣衫光鲜,睁着一双只认衣饰不认人的眼睛,陪着笑脸送往迎来。 徐慕轩考中解元,徐慕绣要嫁给五皇子为正妃,门庭冷落多时的武烈侯府也热闹起来了。徐慕轩被誉为储相之才,六皇子有他辅佐,又有五皇子帮趁,还是有希望的。朝堂之上,惯于见风使舵的人最会看势头,徐家又今非昔比了。 平二舅在武烈侯府门口走来走去,他刚从金州来,要找平海和平氏。他车马劳顿,浑身狼狈,又没带礼物,徐家的门人本不理采他。 “门人大哥,麻烦你给通传一声,我找平海,我是他爹。” “跟你说几遍了?平海不在府里当差了,被赶出去了。” “怎么会被赶出去呢?”平二舅不相信,几个月前还收到了平海的信。 “犯了事就被赶出去了,有什么新鲜的?” 平二舅很着急,“我、我找平姨娘,麻烦你……” “平姨娘也犯了事,被二打了一顿,禁足了。” “那、那我找轩哥儿,我是轩哥儿的二舅,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 “你还不快……”门人刚要斥骂平二舅,看到徐瑞宙出来,忙迎上去行礼。 徐瑞宙满脸不耐烦,扫了平二舅一眼,“你是谁呀?” 平二舅赶紧陪笑行礼,“我是平姨娘的二哥,轩哥儿的舅舅,刚从金州来。” “你……你是平守义?”徐瑞宙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对对对,是我。” “我正想托金州的朋友找你呢,有点小事,进来吧!”徐瑞宙把平二舅领进外厅,没给他喘气的时间,就说:“你开的制药作坊不是有轩哥儿两成股吗?轩哥儿把股份契约给我了,我正想问你今年赚了多少银子,怎么把银子给我们呢。” “唉!你就别说了,今年肯定是赚不到银子,还有可能要赔钱。从今年五月起,济真堂就不收我们家的药材了,我找他们交涉了几次,他们也不理会。”平二舅叹了口气,又说:“我这次来京城主要是找沈丫头,请她出面跟金州济真堂的掌事说说情,继续收我们的药材,要不,这作坊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济真堂为什么不收你的药材了?沈丫头还能管这事?” 平二舅当然不会说他以次充好,想赚黑心钱,济真堂才跟他终止了合作,“沈丫头一走,没人关照了,那边的掌事肯定要照顾自己的朋友。沈丫头是济真堂的大掌事,连金家家主都给几分面子,这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你所说的沈丫头是轩哥儿的童养媳吗?她济真堂的大掌事?”徐瑞宙满脸惊诧,沈妍又多了一重身份,令他难以置信。 “除了她,还有哪个沈丫头?”平二舅见徐瑞宙满脸惊诧,又卖弄说:“四爷,我跟你说一件秘事,这沈丫头不只是济真堂的大掌事,济真堂还有她两成股份呢。这可是秘密,我来之前请济真堂的掌柜喝酒,他喝多了才告诉我的。” “什么?济真堂有沈丫头两成股?”徐瑞宙好象被雷霹了一样,怔住了。 “千真万确,济真堂那是多大的产业,那银子赚得跟流水一样。我早就估算过了,沈丫头一年就是拿不到十万两的红利,至少也能拿到七八万两。” ------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亲【首发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亲【首发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全【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全【手打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沈妍舌战群妇,冷嘲热讽,专拣徐家禁忌敏感的话题,把海氏等人说得无言以对。徐瑞月摩拳擦掌,若不是知道打不过沈妍,她早就带头动手了。 回到项家,沈妍跟汪仪凤说起今年的事,又强调了自己的决定。汪仪凤见她主意已定,叹息几声,也没多说什么,只安慰了她,劝她不要怪徐慕轩和平氏。 这次退亲是海氏的主意,除了徐慕轩和平氏,其他人都支持。徐慕轩因此绝食,自己挨了打,还连累了平氏,可见这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又怎能怪他们? 项怀安回来,汪仪凤把沈妍跟徐家退亲的事告诉了他,他很支持。其实,项家和徐亲虽说有亲,却交情不深,而且项怀安一直也不看好徐家二房。只不过他是继父,沈妍和徐慕轩的亲事又是早就订下的,他也不能说什么。 沈妍把林嬷嬷让她给徐皇后看病的事也跟项怀安和汪仪凤说了。项怀安怕她卷入朝堂是非,不支持她去,又怕她拒绝会得罪人,想先打听一下局势,跟项老太爷商量后再做决定。沈妍知道项怀安是持重守正的人,谨慎行事也是为她好。 吃过晚饭,沈妍心里有事,早早就回房了,谴退丫头,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她已跟海氏等人约定好明天到顺天府衙毁文书、退亲。她不在乎这门亲事,但很担心徐慕轩和平氏的处境,怕他们被海氏等人欺压。 按理说她跟徐慕轩没有多深的感情,可她跟平氏在金州相处了七八年,比跟汪仪凤相处的时间还长。平氏子绵软,也不明,但对她却实心实意,两人情同母女。听说平氏挨了打,她很着急,一定要想办法给平氏扳回一局才行。 退掉亲事,她和徐慕轩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后形同陌路之人。但她不会和徐慕轩反目成仇,尤其是对平氏的感激和感情,也不会因此而磨灭。 她心中忧烦,感觉很燥闷,就想让丫头送清水进来洗漱。她睁开眼睛,看到床帐后面站着一个人,吓得她一声惊叫,腾得一下坐起来。 沐元澈掀起床帐,笑脸洋溢,“听说你要跟轩儿退亲了,是真的吗?” “关你屁事?”沈妍瞪了他一眼,气闷时暴口骂人心里很舒服。 “你明天退了亲,我后天就请人登门保媒提亲。”沐元澈坐到床边,胳膊碰了碰沈妍的肩膀,俊脸上交织着兴奋与羞涩,“妍儿,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林嬷嬷说得不错,退掉徐家,她可以找到更好的,还没有那么多麻烦。被一头瘸腿驴抛弃,前路会有无数匹白马排队等候,这是小说中女主古今通行的公理。 沐元澈是京城名媛争抢的佳婿,有身份、有爵位,又有一个比钢钻还硬的后台。沈妍对沐元澈印象不错,两人又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她也不反感。沐元澈正式向她表露心思,她心里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刚刚萌芽,就被严峻的事实浇灭了。 “你胡说什么?你是沈承荣的养子,从宗法上来讲,我们是兄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以后这样的许不可再说,让居心不良者听到,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慧宁公主在沈承荣和汪仪凤之间,成了一个荣光万丈的小三,是导致沈承荣抛妻弃子的直接因素。可沈妍却不排斥她,她虽说强势,却也是明智之人。但一想到沈承荣那副嘴脸,尤其是偷情时令人恶心的姿态,沈妍就想吐。 沐元澈也知道他和沈妍现在是兄妹关系,不可能成亲,他收敛笑脸,轻叹一声,一本正经注视沈妍,“妍儿,我需要你帮忙,做完这件事,我就没禁忌了。” “什么事?” “我跟你说过我姓沐,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我就亲口告诉过人一个人。我七岁到京城,人们都叫我元澈,以为我姓元,后来才加上了沈姓。”沐元澈抓住沈妍的手,慢慢握紧,跟她讲述自己的经历遭遇,还有沐家的旷古奇冤。 听说威远侯沐家惨遭陷害,一家主仆几十口全部被判斩立决。沈妍的心好象被寒冰密封,冰冷沉重,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蒙受天大的冤枉,也不能反抗,这就是所谓的忠君。 沈妍的手不知不觉就与沐元澈十指紧扣了,“谁是幕后真凶?” 沐元澈摇头叹气,“还不清楚,线索都断了,风叔叔查了很多年,到现在没查出来。我娘不让我查,我瞒着她和风叔叔偷偷查,现在刚有一点眉目。”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引荐项老太爷。”沐元澈停顿片刻,又说:“最初,有人把沐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交到金翎卫暗卫手中,暗卫又呈交先皇。先皇下旨将沐氏一族抄家掠爵,打入天牢。当时项老太爷任刑部尚书时,这案子由他亲自审理。 后来刑部的档案室着火,沐家一案的记载和证据全部被烧毁。项老太爷亲审此案,肯定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我想找他问问,又怕他不见我。” “你为什么不让金翎卫查?当时由金翎卫经手,也应该有记载呀!” 沐元澈摇摇头,说:“金翎卫是皇上的亲卫,我是金翎卫的统领,也要听命于皇上。皇上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我让金翎卫查,皇上就会起疑。当年有十几个金翎卫暗卫经手此事,都莫明其妙死了,明卫本不知道隐情。” 沈妍抽出手,笑了笑,说:“慧宁公主在朝堂势力很大,她肯定知道内情。” “她知道有什么用?她不想让我报仇,说梦话都不会吐露半个字。风叔叔以前希望我为沐氏一族报仇雪恨,现在也被我娘说服了,不让我再管沐家的事。” “他们不想让你肩负仇恨,也怕你冲动行事,报仇不成,反而毁了自己。” 沐元澈又一次握紧沈妍的手,“妍儿,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 沈妍决定帮沐元澈这个忙,“我怎么给你引荐老太爷?” “等我抓住平蓉,拿到她手里的情报,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平蓉也参与了这件事?”沈妍想起平蓉曾见过项老太爷,心里不由一颤。 沐元澈刚起说话,就听到后花园传来细微的吹叶子的声音,他拍了拍沈妍的肩,就从后窗跳跃而出。沈妍长吁一口气,站起来,活动四肢,思虑沐元澈的话。 一会儿,沐元澈又回来了,脸色很凝重,说:“平蓉死了,情报也丢失了。” 圣女去西天见佛祖了,她打着佛祖的幌子当细作,六道轮回,极有可能沦为畜生道。沈妍对平蓉的死丝毫不动容,反而有几分取笑的喜感。 “有人快我一步,大概是我泄露了行踪,有人不想让我翻这件冤案。”沐元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妍儿,你还是别帮我了,我担心你的安危。” 沐元澈想为沐家翻案,陷害沐家的幕后黑手就会阻止他,甚至杀了他。沐元澈担心把她卷进去,会有危险,可能会伤害她,就不想让她参与了。 沈妍的好奇心无限膨胀,但不能与她的小命抗衡,她只能把好奇心暂时压下去。她想帮沐元澈的忙,但那要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不会冒失行事。 “我会把握分寸,你放心吧!” 送走沐元澈,沈妍平静了一会儿,拿出记事本,用缺胳膊少腿的简化字记下这件事。即使有人看到她的记事本,正常人也不知道她写的什么。 平蓉是西魏飞狐营的细作,她装成圣女,在各大家族的内院活动,肯定收集了不少情报。上一次,她被金翎卫抓住了,左占却用银子把她赎出来,而不是杀掉灭口。可见那时候平蓉还有用,现在有人杀了她,证明她没利用价值了。 前几天,平蓉见过项老太爷,难道她的情报是从项老太爷手里拿到的?项老太爷在晚风苑过着隐居式的日子,其实没有他不明白的,那才是大隐隐于市。 沈妍计划等她把亲事退了,就多去晚风苑几次,请请安、讨讨好,探探项老太爷的底限。等沐元澈有了下一步打算,需要求助于项老太爷,也不至于太突兀。 第二天,她起床洗漱梳妆完毕,正在院子里散步,梅红就来了,说项怀安有事找她。沈妍知道是为退亲的事,就赶紧跟梅红去了汪仪凤的院子。 “妍儿,你看看这份文书。”项怀安把文书递给沈妍,又说:“上面写的是你给平家做童养媳,签这份文书的人是你娘和平氏。不管是按道理说还是按典法规定,都只能由你娘或平氏出面才能退婚,徐家人出面退婚,府衙可以不受理。” 沈妍接过文书只扫了一眼,又递给项怀安,“不管徐家谁出面,我都同意退亲,早退早清静,要不徐家又要到处宣扬我们不想退亲了。” 项怀安点头轻叹,“好吧!今天只要徐家有人来,我就做主把亲事退了。你也别放在心上,等你娘方便了,再给你订一门好亲事,我也会给你留意。” “过几年再说吧!”沈妍心里空落落的,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汪仪凤心情很不好,自提到退亲的事,她就情绪低落,也没胃口。她本不同意退亲,只是被徐家逼得无计可施,沈妍又答应了,她才勉强同意。 吃过早饭,沈妍陪汪仪凤到后花园散步,聊一些家常话题,都刻意避开了退亲之事。游玩了一刻钟,汪仪凤累了,沈妍就让丫头送她回去休息了。 她带白芷和黄芪去采摘桂花,想做些桂花糕堵白团子的嘴。主仆三人到了晚风苑门口,她把花篮交给两个丫头,就去晚风苑给项老太爷请安了。 听说她要退亲,项老太爷很支持,并答应找更好的人家,把她嫁掉。沈妍虽没想过要仰仗项老太爷的声威,听他这么说,仍很高兴,也很感动。 两人聊了很多闲话,她试了几次,也没把话题引到刑狱案件上。她能感觉到项老太爷对这一类话题很回避,警觉很高,由此可见,这其中定有隐秘。 想以项老太爷做突破口,查沐家的冤案,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见功效。沈妍是极富挑战的人,越有阻力,她兴趣就越高,就越想看到水落石出的结局。 丫头来传话,说家里来客人了,汪仪凤让她回去见客。她不知道项家来了什么贵客,还需要她去见,当她回到二门上花厅,看到来客,着实吃了一惊。 来人是林嬷嬷和徐慕轩,林嬷嬷和汪仪凤在花厅里说话,徐慕轩站在门口长吁短叹。他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满脸忧郁,手上还有青红交织的伤痕。 看到沈妍,徐慕轩很高兴,脸上布满笑容,沈妍一见他,却心酸不已。 “妍儿,我不会退亲,我要抗争到底。”徐慕轩语气很坚定。 “我把文书给了项伯伯,他带到府衙去了,徐家今天会派人去府衙毁文书退亲,你能阻止吗?”沈妍长叹一声,又说:“你知道要抗争是好事,可你有抗争的筹码吗?拿你和你娘的安危做代价,损失太惨重了,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妍儿,我……”徐慕轩眼圈通红,咬住嘴唇哽咽,“我、我太没用了。” 沈妍微微摇头,苦涩一笑,说:“不是你没用,是你的对手实力太强,你没有抗争的筹码,也没有抗争的能力,只能忍侮负重、委曲求全。” 别说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徐慕轩,就是活了两辈子的沈妍,在强权面前,不也要屈从吗?那次挨端华公主的打骂欺压,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徐慕轩抓住沈妍的手,抽泣出声,“妍儿,你别答应退亲,你跟我一起抗争。” 沈妍掰开他的手,摇头轻叹,“如果我不同意退亲,你和你娘的日子会更难过,徐家人知道我不会置你们的安危于不顾,就会拿你们来威胁我。你现在中了解元,在武烈侯府的处境一点也没有改变,这说明你的位置还不够高。等到你高高在上,能掌控武烈侯府命运的时候,你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读书,争取明年春闱高中,可我和你的亲事……”徐慕轩很在乎和沈妍的亲事,一年相处,六七年鸿雁传书,能没有感情吗? “明年再说,反正我也不着急成亲。” 徐慕轩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你等我,等我明年高中,我重新来求亲。” 沈妍叹气苦笑,没答应,也没再说什么。他们都无法预知未来,即使努力向上,牢牢抓住自己的命运,也难以抵挡暗涛巨浪的冲击,有时候只能随波逐流。 汪仪凤和林嬷嬷出来,听沈妍和徐慕轩又提到了亲事,两人都不说话了。 “妍儿,你去拿些药来,平姨娘伤得很重。”汪仪凤这些年一直把平氏当成恩人,可现在她们身份不同,她也只能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伤口在什么部位?” 林嬷嬷看了徐慕轩一眼,说:“被二下令打了四十板子,婆子们下手又狠又重,打得皮开绽,还折了一条腿。二不让给她找大夫医治,人眼瞅就不行了。我昨天过去找郡主说话,顺便去看平姨娘娘,把我吓了一跳,赶紧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把郡主叫来训了一顿,这才给请了大夫,直到现在还昏迷呢。” 海氏大发当家主母的威,怒打平氏,是想逼徐慕轩妥协,答应退亲。说白了,海氏是怕徐慕轩高中,平氏的风头压过她,才要置平氏于死地。 可徐秉熙呢?松阳郡主呢?徐家其他的人呢?他们哪一个考虑过平氏被打死,会影响徐慕轩的情绪,甚至影响他明年春闱的成绩? 在他们看来,平氏死了只是死个妾,能赏副棺材,从后门抬出去,就给足了平氏面子。没有人顾及徐慕轩的感受,只用会强权威弹压他,从而达到目的。 沈妍气得握拳咬牙,指着徐慕轩怒呵:“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废物,你还绝食呀!你还闹腾呀!你还抗争呀!你以为你中了解元就能威胁他们?你以为那些人会把你放到眼里?你也看到了,你要是再不接受教训,趁早一头撞死。” “妍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去拿药。”汪仪凤把沈妍推出去了。 徐慕轩的手紧紧抓住树干,手指抠进树皮里,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他咬紧嘴唇,低声抽咽,眼底充满浓烈的怒恨,如火如荼,好象要吞噬整个世界一样。 沈妍意识到自己斥责徐慕轩的话说得太重了,心里愧疚,更加仇恨海氏等人。徐慕轩高贵解元,有了功名,可海氏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照样打了他。打他不可能打得太重,打平氏,海氏肯定会让婆子们下狠手,恨不得把平氏杖毙。 在徐家,徐慕轩虽说扛了很大的压力,却没半点地位可言。他高中解元,处境反而更加艰难,嫉妒他的人会给他使绊子、穿小鞋。海氏等人又怕平氏母凭子贵,用板子给他们敲警钟,宣誓她帮为当家主母的权威。而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只想让徐慕轩服从安排,徐慕轩不听话,他们就会支持海氏小惩大戒。 别说是心思单纯,子温顺的徐慕轩,又被规矩礼教束缚得很严。就是换一个人,处在徐慕轩的位置上,日子也会很难过,也会疲力尽,难以应对。 沈妍拿来许多药交给徐慕轩,给他介绍了用法用量,又让丫头抄了几张药膳方子,包了一些新鲜的点心果品,让徐慕轩一并带回去。 “我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回去好好照顾你娘。” 徐慕轩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蠢,虑事不周全,我会接受教训。” 送走徐慕轩和林嬷嬷,沈妍和汪仪凤都不说话,两人心情都不好。下人摆上午饭,沈妍一点胃口也没有,心里只想尽快收拾海氏等人,为平氏报仇。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沈妍感觉很压抑,就去了济真堂。马车赶进济真堂的侧门,她下了车,看到几个小厮正从侧门朝里面张望,样子鬼鬼祟祟。 “姑娘,那几个小厮有点眼熟,象是从项家一出来,他们就在跟踪咱们。” 沈妍心里一警,思虑片刻,叫来侍卫头领吩咐了几句。济真堂的侍卫都是楚国金家专门培养的,收拾几个小厮不成问题,关键是那些小厮的来历。 归真看到沈妍,忙迎上来说:“慧宁公主让我想办法给四皇子尽快解毒,我只能用针刺之术。针刺之术是大秦皇朝的禁忌,慧宁公主还特意问起,我怕……” “怕什么?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你受雇于济真堂。别说金家在瀛州大陆赫赫有名,就说济真堂一年交那么多的税赋,大秦皇朝就不敢抓你,更不敢封济真堂的门。再说,禁针刺之术本是一个昏君的一己之私,没必要害怕。” 沈妍心里不痛快,说话的语气很强硬,所言的内容更一针见血。前世的她活得太过谨慎,也就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很有愤青潜质。 “就凭你这句话,朝廷就能以蔑视皇朝的罪名抓你,判你斩立决,还会牵连项家,引起朝堂新一轮的风波。”慧宁公主出现沈妍身后,语气神态很威严。 归真吓坏了,赶紧跪下求饶,沈妍把他扯起来,斥呵了几句,让他退下。 沈妍冷哼一声,转向慧宁公主,脸上没半点惧色,“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人抓我呀!你们这些人除了会打着皇权的旗号,在朝堂上卖弄权术心机,斗呀斗呀斗,还有别的本事吗?你想打压项家,何必把罪名加上我身上?” 桂嬷嬷沉下脸,低声斥呵:“公主来济真堂没泄露身份,可姑娘是知道的。你不尊不敬,没有一点礼数规矩,当心祸从口出,害人害己。” “少跟我讲礼数规矩,嫌我不尊不敬,就让人抓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关别人屁事?”沈妍心里很压抑,憋着一口恶气,恨不得马上找人打一架。而且她要找来打架的人必须强势,这样才有棋逢对手的感觉,打得痛快淋漓。 慧宁公主是个不错的人选,她送上门来,沈妍就咬牙笑纳了,时刻准备开战。 桂嬷嬷在中几十年,份位极高,连皇上皇后都要敬她三分,没想到沈妍开口就顶撞也,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气得她脸上青白不定,又不敢发作。 “她刚被人退了亲,心里正难受,我们做长辈就要包容。”慧宁公主拉了桂嬷嬷一下,脸上浮现讥诮的笑容,象是对沈妍无限的怜悯和同情。 若是被人轻蔑嘲弄,咒骂讽刺,就沈妍今天这脾气,肯定会反击,而且是变本加厉。可慧宁公主的言辞笑容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明明是挖苦她、嘲笑她,气得她直咬牙。而她却象打一个纯棉抱枕一样,使足力气打下去,就手软了。 “你……”沈妍抓起一把药杵握在手里,横眉立目,准备出其不意。 慧宁公主看了看沈妍手中的药杵,慢条斯理说:“被人退亲不是坏事,虽说名声不好听,也不必拨弓张弩,其实我是专程来恭喜你的。” 沈妍回过味来,咬了咬牙,轻轻放下药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呵呵,这不就没事了?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同喜同喜。”沈妍高声道谢,抛给慧宁公主一个很暧昧的笑脸。 同喜?为什么是同喜?这回轮到慧宁公主惊诧了。她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儿子一直拒绝成亲,这丫头跟徐家退了亲,会不会…… 慧宁公主沉下脸,咬牙扫了沈妍一眼,越看越觉得沈妍有预谋,她又是担惊又是着急。虽说她很欣赏沈妍,但绝不会答应沈妍和沐元澈的亲事。 “回府。”慧宁公主冲下人摆了摆手,她必须马上回去给沐元澈敲警钟。 沈妍捧出一张夸张的笑脸,“走好,不送。” 侍卫头目进来,告诉沈妍说跟踪她们的小厮是武烈侯府的下人。侍卫抓住了他们,问清身份,不想跟皇亲国戚起冲突,就又放了他们。 听丫头说,她们从项家出来,这些小厮就跟踪她们。沈妍很惊诧,徐家为什么会派人跟踪她?这几天,徐家人到处嚷嚷跟她退亲,昨天她答应下来,难道徐家另有打算?或者徐家怕徐慕轩不死心,想查探她的行踪,对她下毒手? 她反复寻思,也不透徐家人的打算,干脆就不想了,见招拆招。她手里还握着徐家一个导弹一样的大把柄,本不会把徐家那些小猫腻放在眼里。 她让归真配了治疗红伤的药,分口服和外敷两种,让人送到林嬷嬷家里,请林嬷嬷转交平氏。徐家就是给平氏请了大夫,也不会尽心,徐家人长的都是富贵眼,哪会把一个妾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平氏有命活着,就是他们莫大的恩赐。 夜幕降临,她才回到项家,恰好碰到项怀安从顺天府衙打道回府。 “我在府衙等了一天,徐家人也没去毁文书退亲。我正想回来问你,刚才在路上碰到你舅舅,他说徐家又不打算退亲了,说还有些事没说清楚。” 沈妍很纳闷,她跟徐家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吗?徐家又要打什么主意? 她的舅母韩氏和许夫人及海氏走得很近,徐家做出决定,只要海氏参与,许夫人和韩氏很快就会知道。汪耀宗品不错,却畏妻如虎,韩氏虚伪毒,恐怕又有预谋。汪耀宗私下把这事告诉项怀安,估计也是两面讨好、两手打算。 “项伯伯,您无须烦心,退亲是徐家提出的,已经闹得满风雨,我只是顺势答应而已。现在我退亲的心意已决,徐家若是出尔反尔,我会让徐家好看。” 听说徐家又不打算退亲,汪仪凤怕再生出是非,又悬起了心。项怀安答应她明天去找人打听原委,沈妍又说了一堆劝慰的话,总算把她安抚下来了。 翌日,项怀安去了府衙,直到中午,也没传回什么消息。沈妍心里有事,也不安定,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去了济真堂。 治疗室里有几个得慢病的病人,几名大夫正给他们用艾灸、刮痧、通和按摩等方法治疗。沈妍去指导了一番,又开了几张食疗的方子,让他们配合使用。 她处理了济真堂几桩棘手的业务,就去和归真及几名管事说话。 平海不等通传,就闯进来,对沈妍说:“你去看看我爹吧!我是没法了。” “你爹来京城了?他出什么事了?” 归真忙问:“是不是生病了?我去看看。” “他要是病了反倒是好事。”平海越说越生气,脸都变色了。 “你们去看看吧!”沈妍让归真等人出去,又问平海,“到底出什么事了?” 平海平静了一会儿,说:“他跟人说你是济真堂的大掌事,说一不二,济真堂有你两成股份,一年能分十万两银子的红利。昨天,不知道四爷怎么找到了引凤居,问济真堂的事,我不说,四爷还生气了,说我不识抬举。 今天一早,四爷又带轩哥儿和我爹去了引凤居,开门见山就问引凤居是不是你的产业,你在济真堂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我说不知道,想把他们打发走,我爹还骂我。这不,我来济真堂给你送信,他又跟来了,非让我跟你求求情,让金州济真堂继续用我们家的药材,我拿他没法了,你找人打发他吧!” 沈妍寻思半晌,问:“你爹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前天,这两天一直住在武烈侯府,倒被待为上宾了。” 难怪徐家又不想退亲了,说有事没说清楚,原来是为济真堂股份的事。别说她现在还没嫁给徐慕轩,就是嫁了,她赚多少银子,关徐家人淡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知道徐家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沈妍刚要出去,刘掌柜就派人给她送来消息,说沈承荣今晚很可能要与人私会,这是他们这些日子出来的规律,十拿九稳。 妈的,捉奸去,这回她要让徐家痛痛快快当胖子,把脸打肿。 ------题外话------ 谢谢亲们关心,我在试用各种方法治疗颈椎,希望能有效。 这段时间的更新不能保证了,我尽量保证八千,若是哪一天不到,那肯定是我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评论暂时不回复,亲们的留言我都在认真看。 过了这段时间,等身体好些了,都正常起来。 再次说谢谢、抱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全【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全【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捉賎【首发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捉賎【首发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沈妍安抚了平海几句,让他先回引凤居,仔细当差办事,少管闲事,还要少说话。并告戒他,若徐家人再找上门询问,就让他推到济真堂,沈妍亲自解答。 “大掌事,那我爹的事……”平海生气归生气,还是想帮平二舅周旋。 “按规章办,你来当差,也背过济真堂的规章,那不是写出来玩的。” 济真堂建立伊始,沈妍就同金财神等人订下了规章,向济真堂所有供货商公开。凡为济真堂供应假冒伪劣货品,一经发现,终止合作,并追讨损失。供货商若想再合作,先观察一年,并向济真堂交纳三千两保证金,再犯,保证金扣除。 平海挠头叹气,“我、我知道了,我跟他说了,他非缠着我。” “你不用管了,免得你们父子尴尬,我让归先生去。”沈妍把归真和掌管采买的掌柜叫来,让他们把济真堂的规章拿出来,按章办事,打发平二舅。 “那、那我也回去了。”平海知道沈妍说一是一,不敢跟她磨叽。 沈妍把刘掌柜派来送消息的人叫来,详细询问了情况,又赏了银子,吩咐了一番,让他回逸风苑,继续监视沈承荣的宅院。她忖度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全套计划,看看天色还早,就把白芷黄芪叫来,嘱咐了几句,让她们各自行事。 归真进来,告诉她说平海把平二舅带走了,准备明天送平二舅回金州。平二舅给金州济真堂供应药材,经常以次充好,只不过没造成恶劣影响,济真堂的管事看沈妍的面子,没追究。这次的情况很严重,谁也保不住他,只能按规章来办。 沈妍正和归真商量济真堂的事务,项云谦就撞进来了,见屋里有别人,冲沈妍眨了眨眼,又退出去了。归真知道沈妍有事,赶紧又说了几句,就匆匆告退了。 “不是说让我发笔大财吗?什么事?快说。”项云谦见到沈妍,习惯地两眼放光,当然,他不是沈妍的脸蛋和身材,而是看沈妍的口袋。 “你认识巡城卫的人吗?” “巡城卫由大皇子统帅,我认识几个小头领,也不是很熟。”项云谦微微皱眉,问:“你不是让我发财吗?有我一个人还不行?还找巡城卫干什么?” 沈妍笑了笑,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因为我知道巡城卫是大皇子统帅,才让你把巡城卫叫上。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让巡城卫做明枪,你们做暗箭,互相配合。事情闹大了,你就让巡城卫扛下来,顺利脱身。” 项云谦冲沈妍竖起大拇指,“你,够险,倒为我打算得很周到。” “那当然,做明枪非巡城卫不可,你必须拉几个巡城卫下水。”沈妍的笑容涩奸诈,她心里有全盘计划,就借东风的事就交给项云谦去做。 此次捉沈承荣和徐瑞云通奸,沈妍计划把徐瑞云晒于人前,让徐家人大丢脸面。再沈承荣隐藏起来,不过不能便宜他,要诈他一笔银子,酬劳项云谦等人。 只跟巡城卫透露与人通奸的人是徐瑞云,不说那男人是谁。巡城卫由大皇子统帅,遇到此类消息,肯定会密报大皇子,而大皇子也会告知庞贵妃。 徐瑞云是徐皇后的堂妹,这让徐皇后丢脸憋气又窝心的事,庞贵妃肯定很积极。大皇子和庞贵妃做背后推手,这件事就会波及朝堂,想不闹大都不行。 项云谦兴趣大增,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到底什么事?” “反正不是小事,也不是好事,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银子肯定少不了。” “只要有银子,没有我不敢做的事。”项云谦犹豫片刻,又说:“最好别是杀人放火的坏事,若是触犯国法,也一定要卡到我们统领能摆平的范围之内。” “其实这件事是不是好事因人而异,对你来说就有利可图。”沈妍笑得暧昧又险,她压低声音说了沈承荣和徐瑞云通奸的事,又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项云谦听完沈妍的话,脸色变得很古怪,以陌生的眼光打量沈妍,“这种事你也敢做?你、你也太坑人了,不,你这是坑你爹呀!亲爹。” “傻老帽,现在流行坑爹,你不知道吗?”沈妍洋洋自得,在她心里,沈承荣比陌路人更多了可恨,这次不让沈承荣暴露,她也有另一番打算。 “我想想,这件事怎么做更好。” “你――”沈妍戳了戳项云谦的肩膀,“必须按我的计划做,而且不能让你们统领知道,否则你一文钱也拿不到,想要银子就听我的话。” “好吧!听你的。”项云谦很委屈地点了点头,冲沈妍伸出手,“你先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带兄弟们吃顿饭,打听打听巡城卫今晚谁在太学附近当值。” 沈妍很满意他的态度,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银锞子,大约有二两,拍到项云谦手里,“拿去,请几个兄弟吃饭,不准喝酒,免得喝醉了误事。” 项云谦握紧银锞子,以极其蔑视的眼神睃视沈妍,嫌她给的太少,心里诅咒她被银子压死。他知道沈妍要做这件事不是单纯让他赚银子那么简单,但他乐意效劳。一来相信沈妍不会白让他跑腿,二来他也想看热闹。 “我走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按我的计划行事,不能让你们统领知道。”沈妍又叮嘱了一次,她要坑爹当然不能让沐元澈知道,这事闹大了,肯定会把慧宁公主卷入其中。 白芷和黄芪回来,和沈妍汇报了情况,沈妍又嘱咐了她们一番。济真堂打烊了,黄芪坐上马车,一个人回了项家,沈妍和白芷去了逸风居。 沈妍让白芷买了许多吃食,拿给逸风居的下人,又叫来管事吩咐了一番。她们二人拿了些吃食茶饮,去了逸风居后面那座碉堡式水榭,等着看好戏。 “姑娘,今晚到底有什么事?”白芷把沈妍特制的望远镜递给她。 “好事。”沈妍把望远镜固定好,边吃喝边观察。 夜幕降临,沈妍让下人在后花园中点起几盏气死风灯笼,丝丝光线照入水榭。 沈承荣的院落里也亮起了两盏灯,位置在前面的门房里,估计是仆人点的。 这几天,逸风居的下人一直在暗中观察,到了沈承荣和徐瑞云私会的时间规律。沈承荣戌时三刻到达宅院,从前门进,大概过一刻钟,徐瑞云就来了,从后门进。这时候,仆人就熄了灯,沈承荣亲自去迎接徐瑞云,然后偷情。 沈妍感觉奇怪,沈承荣是男子,借口有应酬,入夜可以出来。可徐瑞云是女子,武烈侯府门禁很严,她入夜出门,徐家人不知道?还是这其中另有蹊跷呢? 水榭的门被敲响了,沈妍吓了一跳,她交待不允许仆人上来,这时候谁还会来?白芷看了看沈妍,有些胆怯,见沈妍点头,才轻手轻脚打开门。 沐元澈就堵在门口,他身穿一件黑色缭绫缂凤尾金丝交领长袍,满身庄严华贵点亮暗夜。与他懒洋洋的姿态极不相衬,他脸上笑意盎然,明眸如星辉般璀灿。 项云谦躲在沐元澈身后,满脸无可奈何,偷偷向沈妍作揖告饶。沈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沐元澈知道,可他本不敢隐瞒,心里负担太重,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让沐元澈替他担当,得罪沈妍只好另想办法摆平了。 “妍儿,你太不仗义了,要做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让我知道。”沐元澈进来,拿起桌上的吃食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不瞒你们说,我七岁之前跟着风叔叔到处漂泊,七岁来了京城,我喜欢夜里出去玩,听房都听烦了。” “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沈妍皱眉苦笑,挑起眼角睃视他。 沐元澈扫视几人,脸上充满求知欲,问:“变态是什么意思?谁知道?” 项云谦嚅嗫出语,“变态、变态大概就是半夜出去,听房,不干好事。” “哦!那妍儿比我还变态。”沐元澈很郑重地拍了拍沈妍的肩膀,“妍儿,其实你真比我变态,我只知道听房,不知道听房之后还能捉奸,捉奸还赚到大笔的银子。我要是有你这么变态,一年哪怕只捉一百次,我也早就发财了。” 沈妍无奈讪笑,推开沐元澈的手,问:“我的计划你全知道了?” “知道了,我再给你补充两点。”沐元澈凑到沈妍耳边低语。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沈承荣欠我三千两银子,我要分大头。” “你那么有钱,还这么见钱眼开,就不能大方些。”项云谦冲沈妍挥舞拳头。 沐元澈推了项云谦一把,“放心,妍儿绝不会亏待你。” “姑娘,快来看。”白芷抓着望远镜向沈妍挥手。 沈妍顾不上理会项云谦,抓过望远镜,向沈承荣的院子望去。太学附近居住的人家很多,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夜色并不是很浓。她这只望远镜虽说达不到科学制造标准,跟沈承荣的院子距离不远,且居高临下偷窥,还能隐约看清人的脸。 沈承荣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向后门走来,边走边点长廊上的气死风灯笼。长廊里亮起十几盏灯笼,将后院照得很明亮,灯光拉长沈承荣的影子,他那张猥琐的脸欲加清晰。他偷情不想黑灯瞎火,还弄得灯火通明,难道还想制造气氛? 马车停在宅院后门,有人下车,马车离开,才传来轻轻扣门声。沈承荣掩嘴咳嗽两声,门外立刻响起轻声咳嗽,这是暗号,对上了,沈承荣才开门。 来人身穿一件宽大的袍子,头上罩着青纱,灯影下,她的身材欲显窈窕。沈承荣探出头向外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才关闭后门。 “小美人,快想死我了。”沈承荣掀开来人头上的青纱,正是徐瑞云。 “昨晚还见了呢,也值得你猴儿急成这样?”徐瑞云的声音魅入骨头。 “我巴不得天天守着你,什么也不做了,这辈子能有你就知足了。”沈承荣抱住徐瑞云,又亲又,“宝贝,我明天就跟慧宁说,讨你进府,如何?” 徐瑞云一把推开沈承荣,冷冷哼笑,“讨我进府给你做妾?你别做梦了,你有公主做妻,还有两房妾室、几个丫头,讨我进府能让你欢喜几天?”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徐瑞云深谙此理,她才不会进府去给沈承荣做妾呢。 她嫁给御亲王做侧妃,御亲王连续宠了她有十夜,就有新人进来了,她就被归入旧人的行列。御亲王妻妾众多,又不想委屈美人们,承诺做到雨露匀沾。这样一来,一年也就轮到她十来次,别说温饱,连最起码了渴望都不能满足。 御亲王夺嫡失败,被发配到南疆,神抑郁,身体每况欲下,本没有行闺房之乐的心情了。他们在南疆,连吃食茶饮都难以保证,谁还有兴趣想那事? 好不容易又回到京城,她不用去寺庙修行,日子过得富足安闲,当然就想找点娱乐了。慧宁公主责令她不能改嫁,这是让她气结的问题,想起来,她就恨得心疼。她想找点刺激,就打起了沈承荣的主意,这也是对慧宁公主的报复。 越是偷偷,沈承荣就越放不下她,把她捧到心尖上,惟命是从。徐瑞云也有自己的打算,先跟沈承荣这么混,满足自己的**,刺激也让也兴奋。等再遇到别的男人,或是她能改嫁了,她就把沈承荣甩掉,量沈承荣也不敢说不出去。 沈承荣见徐瑞云满脸委屈,忙又又捏,讨好劝慰,“唉!要不是因为娶的是公主,我把她休了,然后娶你进府,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徐瑞云知道沈承荣这是扯蛋话,还不如放个屁有点臭味呢。没有慧宁公主关照,能有沈承荣今日的荣华富贵吗?但她仍很兴奋,声浪气挑逗沈承荣。 “宝贝、宝贝,快、快点,我忍不住了。”沈承荣上下其手,宽衣解带。 “不行,去房里,夜里外面太凉。” “好好好。”沈承荣一把抱起徐瑞云,一溜小跑向房里而去。 沈妍一手扶着望远镜,一手捂着嘴,恶心得真想吐,但还是把这场戏看完了。 听说沈承荣和徐瑞云这几次总在宅院里过夜,天蒙蒙亮时才离开。现在他们进去了,估计有一刻钟捉奸正好,时间也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白芷,你……”沈妍回头,看到水榭里就有沐元澈一个人。 “你的丫头去给我拿茶饮吃食了,项卫长去做准备了。”沐元澈摇摇晃晃靠近她,胳膊贴到她身上,在她下边吹起热气,低语呢喃:“是不是很好看哪?你听房的时候都是在房顶上,离得近,看得清楚,听得也清楚,你离得太远了。” 沈妍满脸通红,即使她活了两辈子,看到别人亲热之后,又与一个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子独处,总会浑身发热,怦然心跳,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映。 她不反感沐元澈,甚至对跟他亲密接触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但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态,若不严谨防守,肯定会让他再次占便宜。 “躲我远点,在我三尺之外,否则我就扎你,把你扎得终生不举。”沈妍推开他,把望远镜横在她和沐元澈之间,拿出银针冲他比划。 沐元澈赶紧退后三尺,脸庞充满求知欲,“妍儿,终生不举是什么样?” “你……” 好吧!这个时空叫不能人道,终生不举同神经病、变态一样,是她前世的专用名词。还好沐元澈不懂,要不象他那么较针的人,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呢。 “好妍儿,告诉我吧!”沐元澈星眸闪亮,面带调笑,好象在撒娇。 沈妍无奈苦笑,寻思片刻,一本正经说:“终生不举是指你的胳膊,我扎你几针,你就抬不起手来了,当然也举不起东西了,这就是终身不举。” 沐元澈重重点头,脸上的笑纹慢慢扩大,忍俊不住笑出声,说:“妍儿呀妍儿,你太会哄人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什么是终生不举吗?我听水萧藤说过。你有时候说出的话真跟花朝国的人差不多,尤其跟花朝贵女的语气很相似。” “你、你……” 沈妍赶紧捂住脸,缩进角落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原来家伙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故意哄她编瞎话,让她出糗,这回穿帮了。 “嘿嘿,妍儿,你可别扎我,要不……” 吹叶子的声音传来,打断沐元澈的话,他赶紧回应。沈妍捂着发烫的脸松了一口气,可不能再跟沐元澈继续这样的话题了,她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抓住了,赤条条的,我过去看看。”沐元澈很兴奋。 “按计划行事,别弄巧成拙,一定要让巡城卫唱重头戏。” “知道了。”沐元澈冲沈妍打了手势,飞身跃窗而去。 沈妍赶紧架起望远镜,朝沈承荣的院落望去。后院里很安静,风吹灯摇,树枝叶瓣瑟瑟有声,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屋子时亮起了灯。 终于得手了,沈妍脸上流露出涩的兴奋,这回沈承荣和徐瑞云都有好日子过了。跟沈承荣要到银子,让徐家在唾沫星子中夹着尾巴做人,想想都兴奋。 让金翎卫捉沈承荣,就说是缉拿几年未果的恶贼,不提姓名。只要跟巡城卫透露与恶贼通奸的人是徐瑞云,巡城卫另有目的,就会积极配合金翎卫抓人。为避嫌,巡城卫不敢问恶贼的姓名,到最后,他们也不知道恶贼就是沈承荣。 即使隐瞒了沈承荣的姓名,等这件事闹开,也会有人知道与徐瑞云通奸的男人是谁。慧宁公主丢了脸,不会责怪金翎卫和自己的儿子,肯定会迁怒大皇子与庞贵妃。庞贵妃让徐皇后丢了脸,又扳回了一局,最终也落不到好。 这就是沈妍的最终目的,除了她和沐元澈、项云谦,其他人谁也讨不到好。 房里熄了灯,脚步声传来,沈妍赶紧挪动望远镜的方向,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个男子拖着徐瑞云往后院走来。徐瑞云身上裹着一条床帐,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了,喉咙里呜呜咽咽,发不出半点声响。 被人光溜溜捉奸在床,徐瑞云不傻,她很清楚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丢了皇族的脸面,给皇后窝心,就是能保住她的命,她恐怕也不能留在京城了。若是让她离开京城,找个男人嫁了,哪怕男人是贩夫走卒,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后门停着几辆马车,徐瑞云被拖出后门,又被丢进马车,带走了。 沈妍收起望远镜,活动四肢,今晚在逸风居睡个好觉,明天等着看好戏。这件事被捅开,看看徐家人还有没有力惦记她在济真堂的股份。 项云谦推门进来,向沈妍眨了眨眼,“你和沈统领都不露面,就让我一个人跟沈承荣谈。这回我可把他得罪了,他很嚣张,威胁着要报复我和项家。” “你个蠢货,都捉奸在床了,还怕他威胁你?”沈妍抛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当然不怕,我就说把这件事报给沈统领,他就不敢吭声了。非要跟我谈条件,让我不要说出去,我顺水推舟,答应让他破财免灾,他只给三千两银子。” “胡说,他欠我三千两,要只给三千两,全部归我,一文也没你的。” “他确实胡说,已经谈好了五千两银子,我让人去拿了。”沐元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沈承荣比我富有,他答应从私房银子拿五千两,就说明他的私房肯定比五千两多。我的银子全交给我娘保管,一文钱的私房银子都没有。” “傻帽了吧?以后接受教训,向项云谦学习,他可藏了不少私房钱。”沈妍贪银子,很想说以后把你的私房交给我保管,又怕沐元澈顺杆爬,赖住她。 项云谦非常不满,本来他本昧下一千两银子,结果被沐元澈说破了,他还不敢狡辩。不过,今晚可真是发了一笔横财,他最少也要赚一千两银子。 几个人边吃喝边说笑,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吹叶子的声音响起。沐元澈和项云谦听到响声,互看一眼,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看上去很害怕。叶片的响声不同,就能传递不同的消息,沈妍听不出来,但她知道不是好消息。 他们敲诈的五千两银子取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慧宁公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捉賎【首发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捉賎【首发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预谋【首发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预谋【首发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沐元澈和项云谦离开水榭,步代轻快,小心翼翼,心中显然压力山大。慧宁公主是什么人,他们都很清楚,若惹恼了她,死不了,也要脱层皮。 沈妍知道他们都在前院,调转望远镜,却只能看到后院的范围,急得抓耳挠腮。她很想过去看热闹,又怕火烧到她身上,只好兴致勃勃等消息。 慧宁公主听说沈承荣与徐瑞云偷情,又看到沈承荣赤条条被抓,而且金翎卫和巡城卫全参与捉奸,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估计她的脸要变成调色板了。 历朝历代,作为驸马,沈承荣的成就和幸福指数最高,没有之一。他出身寒门,没有卓越的功勋,短短几年就有了爵位,立身贵胄显贵之中,享受无尽的富贵尊荣。娶公主之前有前妻儿女,之后又有妾室通房,这就足以羡煞其他驸马。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象沈承荣这种人,自私虚伪、无情无义,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象他与徐瑞云偷情,他会想若不是因为娶的是公主,他就会休妻,与徐瑞云做长长久久的夫妻,而不会想自己的荣华富贵是哪来的。 慧宁公主是很要强的人,也是典型的有要强的心没要强的命。年少时爱上了一个人,却是通敌叛国的罪人之后,想抛弃富贵荣华,与君厮守,最终阳相隔。 本想再嫁一个出身贫寒的男子,安稳渡日,却莫名其妙成了继室,被卷入是是非非。最可气的是这个男人极尽能事地出丑,把她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也在所不惜。家中妾室成群,却玩起了出轨偷情的游戏,这不是挑衅她的威严吗? 徐瑞云是慧宁公主的表妹,是徐皇后的堂妹,又是叛王御亲王的侧妃。沈承荣竟然敢跟徐瑞云通奸偷情,这不是有胆量的问题,而是要挑战大秦皇朝的礼法。 沈承荣是想偷偷寻求刺激,难度越大,挑战的系数越高,他的满足感就越强。他很清楚徐瑞云的身份,却不懂徐瑞云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本是玩物。 其实,徐瑞云也很好强,她待自闺中十八年,不就是在挑在选,想嫁一个好男人,妻凭夫贵吗?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不顾朝堂党派之争,让她嫁给御亲王做侧妃,是想让她母仪天下,结果沦落到大夫叛逆而死、她要受尽唾弃的地步。 她心中有恨,又强烈不甘,就想破罐子破摔式的报复。有什么比跟沈承荣偷情通奸更能引起轩然大波、更让她恨的人难堪的呢?她有一种身心的满足感,徐皇后和慧宁公主这两个大秦皇朝最显贵的女人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丢脸难受。 当然,事情败露,她也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报复别人也搭上了自己。 “姑娘,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沈妍伸了伸懒腰,又架好望远镜在沈承荣的院落里巡视了一圈,仍没有发现动静。她看热闹的心思慢慢减退,取而代之的是着急和担心。 若沐元澈和项云谦被逼无奈,把她交待出来,慧宁公主知道这事是她一手谋划,肯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千算万算,没想到慧宁公主会知道此事,而且还来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原谅了自己,希望慧宁公主也放她一马。 “水榭里不错,你把铺盖拿来,今晚咱们就住水榭。” “是,姑娘。” 这座水榭面积不小,结构相当于一套一室两厅一卫的房子。金财神一向讲究排场,水榭装饰得豪华舒适,使用器具一应俱全。里面有两张软榻,铺着厚厚的绒毯,只需把她们带来的简单铺盖罩在表面,就弄成了两张很舒服的床。 主仆二人刚刚入睡,水榭的门就被人轻碎而急促地敲响了。沈妍腾得一下坐起来,以为慧宁公主派人来抓她了,忙用被子蒙在头上,犹豫着不敢开门。 “谁?”白芷的手轻轻颤抖,好半天才点亮灯烛。 “是我,项卫长的手下。” 沈妍赶紧下床,披上外衣,让白芷拿灯烛出来,亲自打开了门。来人确实是项云谦的手下,参与捉奸者之一,此时满头满脸都是血,正疼得咬牙吸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打的,沈统领和项卫长都受伤了,让小人来找姑娘拿药。” 没等沈妍吩咐,白芷就抱来一个锦盒,里面装了七八个瓶瓶罐罐,都是沈妍随身携带的药物。有金创药,消毒水,还有解毒、止痛、消肿的丸药。 “你全拿去吧!上面有用法和用量。”沈妍把锦盒递给来人,简单交待了几句,又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沈统领和项卫长伤得严重吗?沈附马没挨打吗?” “沈驸马挨了几鞭,被公主带走了,沈统领和项卫长都在隔壁院子里。”来人停顿片刻,又说:“沈统领让小人告诉姑娘,他只受了皮外伤,不碍事。” “你先回去,让他们服药涂药,我马上就过去。” “不劳姑娘了,他们……” “没事,你快回去吧!我再备一些药物带过去。”沈妍关心沐元澈等人的伤势,关心事态的进展,也关心她那三千银子是不是到手了。 沈承荣只挨了几鞭子就被带走了,太便宜这口这只畜生了。若她还是原来的沈妍,肯定会对沈承荣存有一定血脉亲情。可现在的她就把沈承荣当成一个龌龊猥琐至极,而且彼此恨到你死我活的人,只盼沈承荣能受尽罪责。 沈妍和白芷整理好衣服,简单洗漱收拾,就离开了水榭。她担心那些药不够用,到了前院,又让刘掌柜派了两个小厮到济真堂取药。 沈承荣那座宅院的大门敞开,门房里灯火晃动,呻吟声不绝。房子外面躺着一对中年夫妇,是这座宅院的看门人,都奄奄一息了,也没人理采他们。 “白芷,你去救看门人,我进去看看他们的伤。”沈妍把针袋扔给了白芷。 受伤的人除了沐元澈和项云谦,还有一起参与捉奸的四五个金翎卫,个个衣衫不整。他们受伤轻重不一,但每个人都见了血,都趴在床榻上互相涂药。 慧宁公主的鞭子是蛟皮所制,她又是练武之人,力气很大。在她气急的情况下,普通人最多挨她五六鞭子就毙命了,这对中年夫妇还活着,已经是幸运了。 “你怎么来了?”沐元澈看到沈妍进来,面露喜色,声音里透出委屈。 沈妍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起他的胳膊看他身上的伤。她不想让沐元澈知道捉奸之事,可他偏偏来了,这顿鞭子不是白挨吗?他参与进来,项云谦等人幸运了,否则这件事让慧宁公主知道,估计项云谦等人就没命了。 项云谦气乎乎地说:“一文银子也没拿到,都让慧宁公主收走了。” “他骗你呢,我冒着挨鞭子的危险,给你抢下了三千两银票。”沐元澈满脸献媚之色,掏出三千两带血的银票,递给沈妍,一副银子来之不易的神情。 沈妍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三千两银子你们留下花用吧!我不要了。” “这还差不多。”项云谦爬起来,就过来抢银票,可见伤得并不重。 沐元澈把银票握在手里,斜了项云谦一眼,“你不是想置套宅院吗?这套宅院的房契我也拿到了,回头送给你。妍儿不要银子,就给他们分了,没你的。” “这样最好,还是统领公平护下。”项云谦喜笑颜开,连疼也顾不上了。在京城这个位置,一套两进的宅院最便宜也要三四千两,这回他占到在便宜了。 沈妍撇嘴冷笑,“好呀!项云谦,你敢私自在外面置产业,回去我就告诉项伯伯。不让我说也行,从你的私房银子里拿出一千两,堵住我的嘴。” 在几代几房混居的大家族里,吃穿花用是公中的,每月还有月钱,赚了银子也要交到公中帐上。有心眼的人攒些私房银子,在外面置下自己的产业也很正常。 项云谦冲沈妍磨牙,“你这人真不仗义,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 沐元澈拍床大笑,“你们俩都是贪财的人,为银子打一架,我看谁得胜。” 刘掌柜派去取药的小厮回来了,沈妍把外用药给沐元澈等人,又让白芷生火煎药。看门的中年夫妇也救活了,服过药,沈妍让小厮把他们挪到屋里休息。 沈妍检查了每个人的伤,交待了药的用法用量,就回去休息了。项云谦等人虽说受了伤,却也得到了好处,很兴奋,说笑打闹,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 武烈侯府,外院小花园花厅。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坐在正中主座上,海氏、徐瑞月坐在松阳郡主下手,徐瑞宙和刘氏坐在徐秉熙下手,各位主子贴身的丫头婆子恭身伫立。 除了徐三爷和武氏,还有因潜心礼佛、寄宿在庵堂的徐瑞云,徐家二房管事的主子们都到齐了。他们眼圈泛青,脸色微黄浮肿,显然是没休息好。但他们都神奕奕,眼底积聚着掠夺的兴奋,好象正在商量到手的金山怎么挖。 昨天傍晚,徐瑞宙才把沈妍是济真堂的大掌事,并拥有济真堂两成股份的事报给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之所以晚报了几天,是因为徐瑞宙想先敲诈沈妍一眼钱财,做为私房。可沈妍油盐不进,他无处下手,只能借众人之手,有钱大家分。 松阳郡主挥了挥手,房里的下人都告退了,知道要说银子,众人更加兴奋。 “老四,你的消息确实吗?”松阳郡主满脸沉思之色,问话声低而谨慎。 徐秉熙皱了皱眉,说:“老四都调查几天了,早有证据,这么大的事,没足够的把握,他敢乱说吗?济真堂两成股份,那可不是千八两的小钱。” 徐瑞宙见松阳郡主仍对他心存怀疑,忙施礼说:“回母亲,儿子听平守义一说,先把七年前跟轩哥儿来京城的下人叫来询问,他们不知道济真堂的事,就说沈丫头鬼,一直当家主事。儿子又问了平氏从金州带来的下人,他们说那丫头经常到济真堂去,他们以为是看病,也没留意,就说那丫头出手阔绰。 当年汪夫人母子离开京城去金州,沈驸马一文银子也没给他们,他们母子要是有钱,就不会给轩哥儿做童养媳了。此次,他们到京城,给平氏做场法事拿了一万两,砸了大厨房给了两千两,再看她平常穿的戴的,比名门旺族的嫡出姑娘们都华贵。这些财物是哪来的?把项家榨干了,也拿不出那么多财物来。” “这小贱人,那么有钱,纹姐儿要她两块布料,她还折腾。”徐瑞月咬牙切齿,好象沈妍的钱财本该属于她,被沈妍捷足先登拿走了一样。 松阳郡主面色沉郁,叹气说:“你二哥当年给平氏置买了不少产业,平氏和沈丫头来京城之前,都变卖了,得了一万多两银子,平氏左不过有这些财物。” 海氏心里恨极,暗暗咬牙,“平姨娘来了京城,应该把银钱财物都交到公中才对。媳妇糊涂,没跟她要,她也不懂规矩,没的都让沈丫头糟蹋了。” “沈丫头在济生堂有生钱的股份,跟平姨娘的钱财不一样,平姨娘就那么点银子,花了就没了。”徐瑞宙语气拈酸,停顿片刻,又说:“儿子仔细盘问了平守义,又到引凤居问了平海,还派人跟踪沈丫头。平海支支吾吾不说实话,跟踪沈丫头的人确定她去了济真堂,而且是从侧门直进院子,管事掌柜见他都行礼。 儿子派人去官府找熟人偷偷查问,确定引凤居是沈丫头的产业。这套宅院原是武家的,后来一万三千两银子卖给了她,女人用的那些稀罕物都是引凤居的生产间做的。那些生产间是沈丫头和金家合股开的,一家一半,又是一大笔银子。” 海氏咬牙冷哼,说:“原来老三媳妇早就知道沈丫头的底细,难怪她们走得近。她连父亲母亲都瞒,果真商人重利,一点都不假,真是一路货色。” 自徐老太太过寿那日海氏惹下是非,徐家内院就由武氏当家主事。因为徐慕绣有了尊贵的身份,海氏被放出来之后,又重新夺回当家大权。因为沈妍买了武家的宅院,他们认为武氏跟沈妍串通一气,家中议事都不让徐三爷和武氏参加了。 “她既然长了二心,就别怪做父母的心狠。”松阳郡主面色沉,心里恨极了武氏,她计划先收拾沈妍,把银子拿到手之后,还要狠狠压榨武氏。 徐秉熙沉吟半晌,吁了一口气,问:“老四,你估计沈丫头有多少身价?” “回父亲,据儿子估算,沈丫头这些年从济真堂分的红利不少于二十万两银子。济真堂和生产间都不断发展壮大,以后每年赚多少银子,我们本没法算。” “二十万两?小贱人这么有钱?”徐瑞月咬着牙,双眼放光,恨不得马上从沈妍手里把银子抢过来。二十万两银子抢回来,她至少要分上三四万两,到时候买套大宅子,置一些田产铺子,再给儿子娶房媳妇,下半辈子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徐瑞宙暗暗撇嘴,笑话徐瑞月小家子气,“二十万两银子算什么?今年,光济真堂和生产间的红利都不低于十万两,明年、后年,每年都有,一年比一年多。” 徐秉熙冷哼一声,思虑片刻,眼底闪过狠,说:“先别算那些股份,先把她手里那二十万两银子拿过来,她要是敢说不给,是要银子还是要命,让她选。” “是,父亲。”徐瑞宙寻思了一会儿,说:“听说项怀安在金州时对沈丫头多有看顾,回京之后又赶紧把她接回项家,他处心积虑,不过也是为了银子。儿子担心我们跟沈丫头要回徐家的银子,项家会从中阻挠,别说项家满门清贵,照样贪财。这笔钱财我们得不到,最终会落到项家手里,父亲一定要想办法制约项家。” “若项家敢贪我们徐家的钱财,我就是告到御前,也不会让项家得逞。”徐秉熙拍响桌子,一脸愤慨之色,好象项家人抢了他的金山一样,“项家此次被弹劾打压,元气大伤,这就是我不想再跟项家结亲的原因。徐家是皇亲国戚,皇上和慧宁都会给徐家几分面子,若是再拉上沈驸马,稍用手段就能牵制项家。” 海氏想了想,说:“沈驸马要知道沈丫头有这么多银子,还有生财之路,他肯定也会动心。他是沈丫头的亲生父亲,他要想把银子据为己有,我们徐家……” 徐瑞月斜了海氏一眼,撇嘴冷哼,“沈驸马是通情达理的人,让他知道,他会念徐家的好处,哪会把银子全据为己有?就算他要一半,我们还有十万两,济真堂和生产间的红利一年有十万两,我们每人每年分上一万两,不也公平吗?” 若徐家能为沈承荣争取到这么宽广的财路,沈承荣肯定会善待安纹,多宠她几次,让她早早生下儿子,承袭爵位,安纹也就在承恩伯府站稳脚了。有了这笔银子,儿子和女儿的前途就会一片光明,徐瑞月越想越兴奋,只差手舞足蹈了。 在场的人都想把这笔银子抢到手,认为这笔银子本来就属于徐家。他们都知道抢夺犯法,但他们认为抢沈妍的银子理所当然,谁让她是徐慕轩的童养媳呢。 在他们看来,沈妍就是一块蛋糕,香甜味美,谁都可以啃上一口。而且是死物一个,任人揉圆捏扁,没人管她同意与否,因为徐家人自认手握强权。 徐瑞宙微微摇头,否定了海氏和徐瑞月的话,“项家是沈驸马的死对头,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打压项家的机会,而且他对沈丫头早就恨之入骨了。若沈驸马想分银子,我们也有话说,当年,汪夫人母子没从他手里拿到一文钱。沈丫头在济真堂入股,赚了那么银子,说到底,还不是用我们徐家的钱吗?” 徐秉熙微笑点头,“老四说得对,沈驸马是聪明人,不会见利忘义。” “这笔银子徐家一定要拿到手,否则传出去,别人会笑话徐家蠢。”松阳郡主一直在沉思,现在开始做总结发言,“老四,你一会儿先去探探沈丫头的口风,让你父亲去衙门找项怀安,把银子和股份拿到手,我们再退亲。” “你很聪明,跟我想到一处了。”徐秉熙抛给松阳郡主一个满意的笑脸,他想得更深一步,拿到银子和股份,不但要退亲,还想要沈妍的命,永绝后患。 “父亲母亲英明,儿子这就去准备。”徐瑞宙躬身施礼,准备告退。 “四爷,你等一下。”刘氏沉默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开口了。 徐瑞宙皱眉问:“什么事?” 刘氏忖度片刻,低声问:“要是沈丫头不给银子和股份,非要退亲呢?” “那小贱人就是退亲也要把银子和股份全交出来,她要是不给银子,我就跟她拼命。”徐瑞月斗志昂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副拿不到银子誓不罢休的模样。 徐秉熙冷冷重哼,“她不交出银子和股分就想退亲,哼!我就要她的命。” 松阳郡主涩一笑,“老四,你先让我的话去谈,我自有妙计让她服软。” “是,母亲。” “四、四爷,还、还有一件事。”刘氏很紧张,嚅嗫出语,“我们、我们只听平守义说沈丫头有银子、有股份,要是她不、不承认呢?我们没证据呀?” “还要什么证据?她吃穿花用那么大方,哪能没钱?”徐瑞月又喊开了。 除了徐瑞月,徐家其他几块料都沉默了。他们只想把银子和股份拿到手,却忽略了最本的问题,就是用强权压制沈妍,也需要证据。没有股份契约,谁能证明沈妍在济真堂和生产间有股份,单凭她吃花阔绰本证明不了问题。 “快去禀报主子们,巡城卫不管不顾闯进来了。”门外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刚反映过来,就听门外响起呵骂声,可见巡城卫来得很快。 “几位爷,房里有女眷,你们不能……” “呸――徐家女眷还怕外男看?赤光溜条被抓住,爷们都看腻了,哈哈……”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预谋【首发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预谋【首发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快(人心)【手打文字版V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快(人心)【手打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徐瑞云与被金翎卫缉拿几年的恶贼通奸偷情,赤条条地被金翎卫和巡城卫按在床上,恶贼被金翎卫抓起来了,而徐瑞云则被押到了巡城卫的羁候所。 听到这个消息,徐家人不分主仆,集体石化,那表情象是被晴天霹雳雷得外焦里嫩一样。这消息对于正幻想把巨额钱财据为己有的他们来说不是震惊,而是惊悚。让他们在极度兴奋和极度惊惶的状态中遨游了一圈,不半死不活才怪。 徐瑞宙最先反映过来,满脸陪笑说:“我看几位是不是弄错了?家妹潜心礼佛,嫌家中俗事烦扰,前些日子就住进庵堂,怎么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通过海氏引荐,徐瑞云认识了被京城权贵圈子誉为活菩萨的许夫人。活菩萨知道徐瑞云放不下前尘往事、悔恨忧思,就生出点化之心。一来二去,两人就引为知己了,上个月,徐瑞云干脆就住进了许夫人在京城内的庵堂。 “弄错?徐四爷是嫌我们兄弟做事不够较真?没把人赤条条抬来?”巡城卫对徐家人很不客气,进来直接说事,都没给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行礼。 “那、那、那是有人陷害,不会……”松阳郡主扶着桌子站起来,手脚不禁轻颤,脸庞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徐瑞云的心事她最清楚,她不可置信不是因为坚信徐瑞云做不出这种事,而是认为她的宝贝女儿一向谨慎,不会轻易被抓。 徐瑞月赶紧扶住松阳郡主,低声说:“母亲,还是要仔细问问。” 徐秉熙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缓过劲儿来,拍案而起,指着巡城卫怒骂:“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敢栽脏嫁祸皇后的娘家,也不看看徐家是什么门庭,竟敢信口雌黄?说,是谁指使你们的?不说清楚,本侯就告到御前,诛你们九族。” 若与恶贼通奸偷情的人真是徐瑞云,麻烦可就是大了,徐秉熙深知其中的厉害。徐瑞云身份敏感,一个人就关系到皇族、徐家,还关联了皇上、皇后和慧宁公主。且不说恶贼的身份,单说她与人不轨,就有可能给徐家招来莫大的灾祸。 “侯爷请便。”巡城卫头目有恃无恐,事情闹得越大,徐家越没脸。 有大皇子和庞贵妃给他们撑腰,他们本不在乎徐秉熙的脸面,也不管他是不是暴怒。再说,昨晚他们抓住的女人确实是徐瑞云,已找很多人确认过了。证据确凿,哪怕徐秉熙是皇上的亲舅舅,身份尊贵,也必须受公道礼法管辖。 “徐侯爷,你开口就说有人栽脏嫁祸徐家,这话说重了,小的们担不起。徐家不只是皇后的娘家,还是皇上和慧宁公主的外祖家,哪一个敢栽脏嫁祸?要不是因为令嫒身份特殊,让我们兄弟抓住,就直接扔进窑子了,哪里还用来通知徐家?现在,人就赤条条绑在羁候所里,几位要是不信,尽可以去看。” “就算你们不是栽脏嫁祸,也是弄错了,家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徐瑞宙暴怒,他兴高采烈琢磨银子呢,突然有人当头一,打得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呵呵,徐四爷不相信我们巡城卫,那金翎卫也会弄错吗?昨晚,令嫒和恶贼正行房事,乐呵得挺欢,金翎卫和我们一起冲进房里,把他们按到了床上。金翎卫抓走了恶贼,把绑押令嫒的晦气事交给了我们,我们已经验明正身了。” “令嫒自己也承认了身份,也招认我们抓贼时,她与恶贼正交欢,那恶贼还是金翎卫从她身上提下来的。”另一名巡城卫阳怪气,又说:“若不是令嫒让那恶贼**蚀骨,金翎卫哪那么容易就把人抓住了。要让我说,金翎卫应该给徐家送上厚礼,表彰令嫒深明大义,以身喂贼,让京城的名门淑媛们都自愧不如。” “就是,就是,回头跟沈统领说说,这皇后的堂妹就是非寻常可比。” “哈哈……一会儿你去说,最好让沈统领觐见皇上,为徐家讨赏。” …… 几名巡城卫你一言、我一语说笑起哄,并不避讳徐家的下人,极尽能事地讽刺徐家。徐家不给他们面子,他们又何必顾忌呢?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哪里有地缝?哪里有地缝?徐家不只主子,连仆人的表情都丰富多彩。他们每个人都看着地面,祈盼地面突然裂缝,让他们钻进去躲避,免得被羞臊而死。 “消息我们带到了,还请诸位跟我们走一趟。”巡城卫头目绷紧脸,说:“听说与令嫒通奸的恶贼犯下了大事,令嫒是从犯,徐家也有窝藏的嫌疑。金翎卫让我们参与这件案,我们就要把事情办得稳妥,诸位也知道金翎卫抓人是不需要圣旨的。徐家是皇亲,我们不绑押诸位,只请诸位到羁候所走一趟,不为过吧?” 徐秉熙重重坐到椅子上,满脸灰败颓然之色,目光也失了神。此时他已经确定与恶贼通奸的人就是徐瑞云,看几名巡城卫的态度,就知道不让徐家丢脸,他们不会罢休。他久混官场,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这把火已经烧到徐家了。 松阳郡主昏倒了,徐瑞月和海氏正给她掐人中捶后背,低声呼唤,轻叹不断。 海氏满脸惊慌交织着羞愧愤郁之色,若徐瑞云与人通奸之事传开,徐家肯定会声名扫地。爱影响最大的就是徐家未嫁的女儿了,就算是订了亲,也能成为退亲的理由。就算不退亲,以后嫁过去,也会低人一头,成为嘲讽的对象。 徐慕绣被指婚给身有残疾的五皇子,因徐家有爵无职,徐慕绣又年幼丧父,这就算高嫁了。若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这桩婚事,这不是要徐慕绣的命吗? 徐瑞月也惊急羞愧,但跟海氏截然不同。她替松阳郡主着急,怕松阳郡主羞愧气怒之下归西了,他们一家会被赶出武烈侯府。徐瑞云是她亲妹妹,就算姐妹不和,她也会跟着害臊,毕竟这是大事,影响一个家族。 但她也隐隐兴奋,这件事会徐瑞云推进深渊,永无翻身之地。以后,松阳郡主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就不担心因别人夺宠而分不到财产了。 刘氏暗暗咬牙掐手指,脸色苍白绯红交织,浑身轻颤,恨得心疼。她的长女徐慕绒明年及笄,已经开始说亲了,正与有意向的人家沟通来往,建立关系。有一个徐瑞月,徐家女儿名声就不好,此事一出,哪一家还敢与徐家结亲? 徐瑞宙无奈皱眉叹气,他知道刘氏的心事,也知道这件事会把徐家推向浪尖风口。正计划跟沈妍要银子呢,突然被这种事打断,他有撞墙的冲动。可是,徐秉熙已经气呆了,连表情都没了,而松阳郡主直接昏倒,徐家还需要他主事。 巡城卫头目见徐家众人威仪气势顿消,都成了孬种,心中畅快,“小人公务在身,还请徐侯爷及诸位体谅,如诸位执意不去,小人只好让人绑押。” “你、你这个狗东西……”徐秉熙站起来,身体猛颤,又重重坐下,昏倒了。 徐瑞宙挠头皱眉,赶紧叫下人把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抬到内堂休息,又叫管事去请大夫。他让海氏和刘氏进去伺候,把徐瑞月留下,商量该如何应对。 “几位,我看此事一定是误会了,等我让人到庵堂找家妹问清楚,我们再去羁候所澄清,如何?”徐瑞宙给管事婆子使了眼色,又比划了一个银钱的手势。 “说来说去,徐四爷还认为我们认错了人,错赖了徐家,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徐瑞宙见巡城卫笃定的神情,也相信了与恶贼通奸的人是徐瑞云。若巡城卫没百分百的把握,敢到皇后的娘家、皇上的外祖家说这事?那真是诛九族的罪。 他一口咬定巡城卫错赖了徐家,就是想拿些银子打点,封住巡城卫的口。再把徐瑞云偷偷接出来,送出城去,消停几年,这件事也就算解决了。 管事婆子取来二百两银子,徐瑞宙接过来,塞给巡城卫头目,商量封口之事。 “家父家母年纪大了,就别让他们出去了,本是误会,我去羁候所一趟。” 徐瑞月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装进了外人的口袋,心疼气愤,暗暗咬牙,恨透了徐瑞云。转念想到马上就能从沈妍手里拿到几万两银子,她又露出了笑脸。 巡城卫头目看到只有二百两银子,暗暗撇嘴,轻哼了一声,还是收下了。至于会不会封住口,那还用问,别说二百两,两万两银子都不可能封住他们的嘴。 昨晚,项云谦和他们一说,他们就把此事报给了大皇子和庞贵妃。两人指使他们趁机把事情闹大,越不可收拾越好,最好把徐皇后气死,庞贵妃取而代之。 此次抓人,他们出动了五个人,一人得了一百两的好处,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横财。他们知道出钱的人同大皇子和庞贵妃抱一样的心思,也想把事情闹大,看徐家的热闹。讨好了主子,又有利可图,他们当然会送上一个顺水人情。 两重好处同徐家给的二百两银子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他们能按徐家的意思封口吗?不过,有银子赚他们肯定会收,最后没封住口,原因也不全在他们。 徐瑞宙到羁候所确认与恶贼通奸的人是徐瑞云,回府就直接禀报了。徐秉熙下令打死伺候徐瑞云的所有下人,又把松阳郡主饱打了一顿,就气倒了。松阳郡主脸面丢尽,气怒攻心,又挨了打,恨不得一死了之,就昏迷了。 徐家的银子太少,功夫也做得不到家,短短三天,徐皇后的堂妹、皇上和慧宁公主的表妹,御亲王的侧妃与恶贼通奸被抓的事就传得满城皆知了。 徐秉熙重病卧床,松阳郡主半死不活,徐家主子奴才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徐家大门紧闭,连奴才都不敢出门,就怕人吐口水,还不敢声张。 传言在流传的过程中产生了多个版本,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彩。连与徐瑞云偷情的人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徐家人从大盗手里得了一座金山的版本都有人在说。茶楼酒肆的说书人更名换姓,将此事编成评书演说,人们听得乐此不疲。 徐家许多旧事又被人挖出来,弹劾的折子如塞北飘雪,直飞御案,连皇后和六皇子都被牵连了。更有直率的臣子,跪在金殿上,请求掠去徐家的爵位并治罪。 皇上气得浑身哆嗦,在金銮殿上掀翻了御案,砸伤了自己的脚。皇后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几天几夜,有出气没进气,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端宁公主以泪洗面,衣不解带照顾,六皇子发了一顿脾气,羞得连寝殿的门都不敢出了。 徐瑞云在羁候所呆了三天,衣服都没穿,天天被人验身参观。她知道惹下了大祸,受了惊吓,还没想出脱困解围的办法。就被剃掉头发,罩上了一件尼姑的袍子,丢到了关押重罪犯官女眷的铜牛庵修行去了,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她。 人们传言金翎卫抓住了恶贼,金翎卫也顺坡下驴,找了一个贯犯杀了,抛尸乱葬岗,从而功德圆满,他们为民除害的消息与徐家负面新闻形成强烈的对比。 五名巡城卫得了几重实惠,名利双收,其他人嫉妒得眼红,都想找机会大干一场。这时,有一位高人给巡城卫指了一条“明路”,也是一条财路。 徐瑞云与恶贼通奸时正住庵堂,而这座庵堂是许夫人筹集善银修建的。许夫人是庵主,又与徐瑞云交好,肯定是通奸的知情者,有可能包庇恶贼。巡城卫都知道钱益有钱,许夫人瞬间身价暴涨,成了众多巡城卫争抢的肥。 此高人是何方人氏,诸位看官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谁了。 沈妍一直想教训许夫人,出口恶气,苦于许夫人做事滴水不漏,一直没找到突破口。老天垂怜,谁让徐瑞云出事的时候正住在庵堂,许夫人难辞其咎。巡城卫不傻,知道许夫人是条大鱼,于是,许夫人走运,被他们集体关注了。 汪耀宗和韩氏想把女儿汪嫣红许给项云诚,项怀安和汪仪凤都无此心,这门亲事没成。恰好钱益的儿子钱胜也考中了举人,许夫人与韩氏交好,就想求娶汪嫣红。韩氏退而求其次,就答应了,两家忙着换庚贴,商量嫁娶事宜。 钱家和汪家正过小订,恰巧巡城卫选定的抓人吉日也是那天。钱家和汪家过礼很隆重,看活菩萨的面子,那天有不少贵客登门贺喜。 许夫人知道徐瑞云与人有奸情,但不知道是谁。徐瑞云被抓,她也想到会被牵连。但她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巡城卫这群莽汉一点也不给她这位活菩萨面子。 她先挨了四十大板,若不是钱益第一时间送来了一千两银子,她就要把羁候所的酷刑都要享受一遍了。那时候,估计她就要追随平蓉圣女直接到西天求取真经了。她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汪家和钱家的小订礼也过不成了。 天降横祸,钱家倒了大霉,还好能破财免灾,才没出人命,但许夫人的名声彻底毁掉了。汪嫣红命中带凶,未过门就克夫家的传言也流传开了。钱家和汪家接洽了很多次,终于商量稳妥,亲事照办,但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情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韩氏被打击了,心中窝火,连汪嫣红订亲这样的大事都没出面。汪嫣紫刚十五岁,求亲的人家不少,这一下子全没了,韩氏直接病倒了。 啦啦啦啦…… 打击了徐家,又顺带教训了许夫人和韩氏,一举多得,沈妍真要高唱凯歌。 汪夫人气得要死要活,她在中陪了徐皇后两天,徐皇后清醒,她才回武烈侯府。谋算计需要时间,她现在就憋了一口恶气,不出不快。 于是,她就选择了武斗这种直接而又能马上出气的方式,带人气势汹汹杀向了二房。别说松阳郡主和晚辈,连徐秉熙都挨了她几个耳光,不敢反驳。 汪夫人年近六旬,却有这么强的暴发力,不得不让人感慨震惊,继而称道。 “分家,老太太由长房伺候,财物必须按帐面分,三天分清。”汪夫人提出分家,而且财务按帐面对半分,这对徐家二房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些年,徐家长房一直忍耐,提过几次分家,也没落到实处,就是不想让皇后的娘家成了武烈侯府的旁支,徐皇后和六皇子就更加势单力孤。 可徐家二房一直没成为徐皇后的助力,反而惹出很多事端,致使长房受了不少牵连,连皇后和六皇子都吃了挂落儿。汪夫人也想清楚了,不跟二房分家,吃亏的永远是长房,反正二房也指望不上,还不如分了家痛快。 长房人少,二房人多,而长房因为出了位皇后,收益要比二房高得多。若两房分家,二房的好日子就划上句号了,可事到如今,又不能说不分。 皇上和慧宁公主没治徐家二房的罪,对他们就是一种不理不采、不闻不问的漠视态度。冷暴力比打罚治罪更让人难以接受,众人都知道,徐家又被晒起来了。 半个月过去了,徐家两房的家分清了,这件事的热度慢慢消退了。 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嘉奖沈承荣忠君爱国,赏赐了不少金银财物。并准他所请,让他替皇上到西塞北巡查兵事,由大皇子亲自送他到北城门外。 京城九月,风清气爽,遍地花黄,而塞北已是天寒地冻,漫天飞雪。沈承荣在南方长大,又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年,本无法适应塞北恶寒的气候。而且西塞北人烟稀少,却盗匪猖獗,境外部落厮杀掠夺惨重,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慧宁公主封口的力度很大,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与徐瑞云私通的人其实是沈承荣。这些人也清楚慧宁公主把沈承荣派到西塞北公干,名声好听,却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了。沈承荣自己也清楚,离京时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就已经出卖了他。 沈承荣刚走半个月,大皇子就被人弹劾了,皇上一怒之下,把他派到东塞北巡查兵事了。东塞北有通往北越的官道,比西塞北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至于饥寒交迫。但对于从小生活在富贵乡的皇子,就是一场魔鬼炼狱式的惩罚了。 过了几日,皇上又补加了一道圣旨,让沈承荣和大皇子认真巡查,争取明年三月回京。并让他们每个月呈上一份折子,记述巡查的情况,不得懈怠。 对大皇子的处置就是后话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大皇子为什么会遭这场人灾。庞贵妃和庞家后来也知道了,也深知把慧宁公主得罪惨了,却已无力回天。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京城恢复了平静,人们谈论此事,仍兴致不减。 刚消停下来,又出了一件大事,直接砸向徐家二房。 五皇子和他的生母杜婕妤一个跪在前殿,一个跪后殿,哀告请求,要退掉五皇子与徐家的亲事,而这时距离五皇子与徐慕绣的婚期还有一个月。 他们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皇上没办法,就降旨准许五皇子退亲。可五皇子和徐慕绣是皇上指婚,没有充足的理由就准许退亲,皇上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于是,徐家女儿不检点,不堪为正室的话题又被搬出来了。 徐皇后病情刚刚稳定,听到皇上准许五皇子退亲的理由,又吐了几口血,昏迷不醒了。几位太医都摇了头,皇上命礼部连丧仪都备下了,就等皇后咽气了。 徐慕绣的嫁衣都绣好了,听说皇上准许五皇子退亲,她气急攻心,剪碎了嫁衣,当夜就上吊了。她白受了罪,没死成,知道再嫁高门困难,天天以泪洗面。 徐慕轩白天到太学读书,晚上回青莲院照看平氏,对人们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徐家二房置身浪尖风口,饱受打击和唾弃,他反而觉得畅快轻松。徐家人顾不上再逼他退亲,也没人再欺压平氏,他就不用时刻戒备了。当然,他也觉得羞愧,这一个月都没去找沈妍,也没有通信。 与徐家一团糟糕,朝堂一片混乱相比,沈妍的日子过得充实而瑕意。汪仪凤快生了,沈妍照顾汪仪凤,还要帮项云环备嫁,很忙碌。可一听到不同版本的传言和徐家人闹出的笑话,她为自己的“杰作”喝采,主仆常常笑声不断。 沈妍给沈蕴买下两间铺子,一个小庄子,做为他立户的固定产业。她也给自己买了一个上千亩的大庄子,与沈蕴的庄子相邻,离慧宁公主的引凤山庄也不远。 她准备把这两座庄子都种上药材,亲自去查看了几次,让管事划开阡陌,修建房舍。有些药材需要秋天下种,她做好了计划,就交待给管事去安排了。 “大掌事,东家回来了,请你马上到济真堂去。” 沈妍在引凤居忙碌了三四天,心里惦念汪仪凤,正想去项家。听说金财神回来了,她赶紧叫来几个管事吩咐一番,就带上丫头去了济真堂。 她刚下车,就被金财神拉到偏院,看到金财神那双与俊脸极不相符的幽暗通红的眼睛,沈妍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询问。 “你必须马上替我讨个公道,讨不来,我就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金财神目光凶狠,语气认真,以不可质疑的态度给沈妍下了死命令。 沈妍满脸惊惧疑虑,金财神疯了吗?跟他认识多年,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仔细说清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事好商量。” 金财神犹豫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沈妍一再催促,才说:“她、她、她,就是姓萧的那个死女人,她、她亲了我,她还……你去给我讨个公道,快去。” “哈哈……”沈妍听到金财神的话,先是一怔,马上拍着大腿跳脚大笑。 “别笑了,再笑我就杀了你。”金财神真拿出一把匕首冲沈妍比划。 沈妍好不容易忍住笑声,刚想细问金财神案发现场是神马情况,就有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来,告诉沈妍说徐家二房打上门、来找沈妍算帐了。 ------题外话------ 有亲问谁是妍儿的依靠,其实现在她不需要依靠,自己能搞定,等出现最强大的死敌时,她也就有了最大的依靠。 留言还是暂不回复,但我一直在看,等身体好一些,加更、回留言。 抱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快(人心)【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快(人心)【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局(徐家二房的)[文字版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局(徐家二房的)[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听说徐家二房打上门算帐,沈妍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嘴角挑起冷漠的讥笑。 徐瑞云通奸被抓之事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徐家二房饱经狂风暴雨的洗礼,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可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一家人上门不是讨打吗? “出什么事了?”金财神一脸不愤问沈妍,那神情,就好象亲他的人是沈妍。 “一群无聊无耻的人把我当成摇钱树,想跟我要银子,别理他们。”沈妍说得漫不经心,心里早有主意,徐家人今天出来大概没看黄历,活该他们倒霉。金财神对待济真堂的生意很认真,惹上他,徐家人想全身而退,万难。 “摇钱树?你?”金财神一脸不可置信,试着推了沈妍一把,又抓住沈妍的胳膊用力摇起来,“你不是摇钱树吗?怎么没钱掉下来?银子呢?” 沈妍一把推开他,吼呵:“傻货,你摇什么摇?不知道什么叫比喻吗?” 金财神瞪起眼睛啐了沈妍一口,“你个吃货,跟姓萧的死女人一副德。” “哈哈……你个倒霉催的。”沈妍看到金财神那张五彩脸,想不笑都不行。 大秦皇朝和花朝国开通海线,萧水葳和水萧藤乘船回国。金财神要去花朝国和锦羽国查看生意,顺便游山玩水,正好与他们同行。沈妍没想到金财神这么快回来,竟然让她去向萧水葳讨公道,这消息也太喜感了,她想不震惊都不行。 自萧水葳走后,沈妍好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大笑了,金财神舍己娱人,她当然要给面子了。她的笑声还没自然而然停止,就被伙计打断了,让她好生难受。 “大东家、大掌事,你们快去看看吧!徐家带来几十个人,嚷嚷济真堂是徐家的产业,把病人和客人都赶走了,还要抢药材、抢银子,正跟伙计对峙呢。” 沈妍气急,刚要跟伙计一起出去,就被金财神一把拉住了。金财神冲伙计勾了勾手指,狡诈一笑,伙计走近,他交待了几句,就把伙计打发走了。 “先把我的事情解决了,再去理会他们。” “你那点破事儿还值得我去解决?被女人亲一下,是你占便宜,还得便宜卖乖吗?”沈妍缓了一口气,又说:“那帮人在外面打砸抢,我能不理会吗?” 金财神沉下脸,高声吼呵:“我不让你管?你还管什么?逞能呀?” 济真堂有她两成股份,有金家八成股份,赚钱相差悬殊。金财神听说徐家人上门打砸抢,眼皮都不眨,肯定是另有主意,她要去管,不是逞能是什么? “好吧好吧好吧!我不管,随便他们折腾。” “先说我的事。”金财神把沈妍扯到椅子,“你给我讨来公道,我决不亏待你。” 沈妍皱眉苦笑,“老大,你想让我怎么给你讨公道?我肯定会义不容辞。” 金财神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告诉我徐家人为什么要打上门要帐。”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沈妍叹了口气,讲述了她跟徐家的恩恩怨怨及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她谋设计沈承荣和徐瑞云的事都和盘托出了。 “哈哈……我就说你是弃妇,你看,让我说中了吧?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这么聪明,居然有先见之明。”金财神兴奋得真搓手,跟刚才那副神态判若两人。 “神经病,你明明是乌鸦嘴,还自认为是先见之明,我呸――”沈妍轻啐了他一口,脑海豁然开朗,因徐家上门闹事而发堵的心也骤然轻松了。 金财神思虑半晌,冲沈妍抬了抬下巴,“我跟你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我制服徐家人,保证他们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你帮我向姓萧的死女人讨个公道。”金财神眼角划过奸诈的得意,心中早有了全胜的打算。 “成交。”沈妍痛快答应,转念一想,问:“你想跟萧水葳讨什么公道?” 金财神冷哼一声,愤愤地说:“金家要开采锦羽国的紫金矿,已经跟锦羽国的皇帝谈了很久了,皇帝也答应了。没想到萧家也看中了那座金矿,提出什么一个公开竞标,竟然把我到手的紫金矿抢走了,经手者正是那死女人的爹。我本来就咽不下这口气,那死女人竟然亲我,你说,萧家人是不是欺人太甚?” 经商者有利益分争我可厚非,遇到大项目,公开竞标也是很正常的事。沈妍不觉得萧家欺人太甚,反而认为金财神吹毛求疵、无事生非。可金财神是她的大东家,她不敢得罪,对两大家族的生意也不便置喙,只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金财神见沈妍认同了他,很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也不难为那姓萧的死女人,你就让她送我一千两紫金,这事我永远不再提起。” 紫金极难开采,物以稀为贵,价值是黄金的十倍,有时候能被人翻炒到几十倍。一座新开的紫金矿要有一个成熟期,刚开始三年也开不出一千两紫金。 就因为萧水葳亲了他一下,金财神就让萧家送他一千两紫金。这恐怕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值钱的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穿越了时空和星际的界限。 沈妍好奇心无限膨胀,想问萧水葳为什么要亲他,话到嘴边,又打住了。金财神被亲了一下,就要赖萧水葳一千两紫金,肯定不愿意让别人了解详细过程。 萧水葳是花朝国派到大秦皇朝的建交使者,要在大秦的京城住上两年,此次回花朝国探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讨紫金也要等她回来才能提。 当务之急,沈妍要摆平徐家这帮混货,必须借金财神的手,才能事半功倍。所以,不管金财神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只要不占她的便宜,她都答应,还要半点难度都不提。等萧水葳回来,她把话带到,给不给紫金,萧水葳说了算。 金财神见沈妍发呆,抓住她的肩膀摇了几下,“吃货,你又发什么呆?” 沈妍讪笑几声,满脸羡慕,“真是有身价的人,被人亲一下都值一千两紫金。” 虽说她现在的身价顶多是金财神的百分之一,那被亲一下也值十两紫金。太便宜沐元澈那傻小子了,回头找他算帐去,一定要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那是,我从没被人亲过,便宜她了。”金财神洋洋自得,神情堪比小白兔。 “大东家,你放心,我就是豁出脸面,也为你讨回这个公道。”沈妍冲金财神眨了眨眼,“大东家,我帮你讨公道,你给我什么好处?虽说你要帮我制服徐家那帮混货,可徐家要打济真堂的主意,我们就要一起对付他们,你……” “你想什么好处?” “太学附近那座三进的宅子。” “哈哈……成交。”金财神很爽快,随后又补充道:“其实那座宅子是舅舅要奖励你的,我买下来,打算先住一段日子,就没告诉你,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沈妍咬了咬牙,刚要吼骂,归真就进来了,冲金财神使了眼色。 金财神一把拉起沈妍,“走,带你去看热闹。” 济真堂的正厅内一片狼籍,桌椅板凳多数倒地,各类药材扔得到处都是。药房的伙计全部受了伤,受伤的情况轻重不一,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愤慨之色。 徐瑞月坐在厅堂正中的椅子上,脸上布满狠的得意,一看就知道她是今天这件事的主谋和始作恿者,这种莽撞的行事做派也符合她这种人的品。 徐瑞宙靠在徐瑞月身后的货柜上,他身边还有包括徐慕轩在内的四个徐家少爷。看到金财神和沈妍并肩走来,徐瑞宙扫了徐慕轩一眼,眼底释放出审视的光芒。徐慕轩看到金财神,隐约还有当年的印象,目光中交织着愤慨和妒恨。 在徐瑞月和徐瑞宙身后,伫立着三四十个男子,他们个个痞相外露、气势汹汹。看他们的衣衫打扮,不象徐家的家丁,倒象临时聚集的地痞流氓。 这群人前面站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年纪不大,神情凶狠,吊儿郎当,象个十足的恶霸。这人就是徐瑞月的儿子安斌,来济真堂打砸抢,他可是一马当先。 “小贱人,把我们徐家的银子和股份交出来,你今天不交出来,我就烧了济真堂,要你的贱命。”徐瑞月边怒骂,边张牙舞爪扑上来撕扯沈妍。 就在徐瑞云快要抓住沈妍时,金财神身后一个黑衣侍卫一把抓住徐瑞月,提起来,又把她重重摔到地上。徐瑞月被摔得头破血流,呻吟不止,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伺候徐瑞月的丫头婆子要去扶她,又被那名侍卫一一踹倒了。 “你敢打我母亲?”安斌拨出一把匕首,就冲黑衣侍卫刺去。 金财神伸出胳膊,替黑衣侍卫挡了一下。安斌的匕首就刺透金财神金光闪闪的衣服,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渗出血珠,黑衣侍卫又出手制住了安斌。 沈妍看到金财神受伤,要给他包扎,被他眼神制止了。他想制服徐家人,为沈妍永绝后患,受一点皮之伤,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更让人信服。 这些地痞流氓都是安斌纠集的,看到安斌被制,他们想动手,就见门外涌进十几名黑衣侍卫。金家的侍卫没他们人数多,但气场强大,足以把他们全部慑服。 徐瑞宙冲沈妍和金财神走来,涩冷笑,“据我所知,济真堂是用我们徐家的银子开起来的,归还徐家理所当然。你们经营了这么多年,想必也赚了不少银子。你们给徐家五十万两银子,再把济真堂还回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否则……” 沈妍狠啐了徐瑞宙一口,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徐家众人骂道:“你们徐家人真是无耻下作不要脸到了极点,济真堂是用徐家的银子开的?亏你说得出口。” “别生气、别生气。”金财神满脸嘻笑,边劝沈妍,边向众人展示他的伤口。 徐瑞宙冷哼一声,“轩哥儿,你来说,济真堂是不是我们徐家的产业?” 徐慕轩无奈暗叹,低着头,不敢看沈妍,“是,济真堂在金州的铺面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开办济真堂的本钱共一千两银子,也是姨娘所出,还有……” “你胡说什么?”沈妍气昏了头,扬手扇了徐慕轩一个耳光,打完就后悔了。 她了解徐慕轩,知道他是很有准儿的人,没把握的话绝对不会乱说,除非有人逼他。徐家那堆混货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可徐慕轩是徐家人,有什么办法? 徐慕轩弹了弹发红的脸,笑容惨淡无奈,看了看徐瑞宙,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我没胡说,这些都是姨娘告诉我的,有凭有据,济真堂就是徐家的产业。” 沈妍狠狠瞪了徐家人一眼,刚要讲述济真堂股分问题,就被金财神拦住了。 “你先别说,马上就会让你详细讲述。”金财神上下打量徐慕轩,微微摇了摇头,面带讥笑,说:“吃货,你退亲是很英明的决定,别被孬种带累了美名。” 徐慕轩看到金财神,妒火中烧,大有几分仇人相见的味道。他刚要开口,就被徐瑞宙拦住了,给他使了眼色。徐家人来闹的目的就是拿到银子和股份,他们要是怕骂,还敢只凭猜测就来抢夺吗?现在银子对于徐家二房比脸面重要得多。 归真匆匆走过来,说:“大东家、大掌事,顺天府的项大人、巡城卫的王统领、抚外司的高大人和礼部左右侍郎都到了,楚国派驻大秦的使臣也来了。” “都来了正好,徐家的产业被人霸占几年,我们正想见官呢。”徐瑞宙心底没底,但仍强撑一口气,徐瑞云倒地昏迷了,领头的人就是他了。 大秦皇朝的抚外司相当于外交部,与各国的礼尚往来也要由礼部出面,楚国派驻的使臣相当于驻外大使。另外,巡城卫管理京城的治安,顺天府则管辖京畿范围的要案。这些份量级的人物齐聚济真堂,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听说徐家人打上门,金财神就让伙计告知他的侍卫,去请这些人。从去传话到这些人来,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可见这些官员首领对济真堂的事极为重视。 徐瑞宙和徐家的少爷们听说这些大人物们都来了,谁不慌神是假的。徐家几位少爷满脸惊慌,都想要撤退,而徐瑞宙强作镇定,强制他们留下。 徐慕轩低头垂脑,唉声叹气,他是有功名的人,跟徐家其他人不同。若他同徐家人一起无事生非的名声传出去,恐怕会因品不佳而影响明年春闱的成绩。 徐家聚集的那些地痞流氓听说巡城卫来了,个个惊慌失措,就要往外跑。正遇到巡城卫开路,让诸位大人进来,又把他们堵回来了。 项怀安知道徐家和济真堂的股份之争,看到厅堂里的情景,就全明白了。其他几位官员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听说济真堂被徐家人砸了,都暗自责怪徐家人鲁莽。谁不知道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那可是老虎的尾巴碰不得。 当然,徐家人也知道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但他们要为难的人是沈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项怀安明知故问。 金财神冲归真抬了抬下巴,归真就一五一十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说到金财神手臂上的伤,归真一口咬定安斌有意刺杀,金财神也配合着展示了伤口。 听说安斌刺伤了楚国的皇子、金家的继子,项怀安等官员都会徐家人捏了一把汗,赶紧抚慰请罪,巡城卫统领让人绑押安斌和那群地痞流氓。安斌想为自己辩护,无奈张不开嘴,徐家人还没来得及替安斌求情,他就被押走了。 金财神挑起眼角勾了沈妍一眼,“该你了,说说济真堂的股份是怎么回事。” 沈妍被徐家人气得心肺直疼,面对这群不要脸的混货无赖,她实在做不到淡定了。尤其看到徐慕轩参与了,她就好象被人踢了窝心一脚,难受到无以复加。 她平静了一会儿,说:“我懂医术和制药,济真堂最早是我提议要开的。金家出资出人,我出技术,两方合作,这其中有我两成股份。在开办济真堂下属的制药作坊时,平姨娘出资一千两,又占了平家一块地,济真堂下属的制药作坊有平家两成股。济真堂开办共耗费白银四万八千两,并不是一千两银子就能开的。 刚开始,济真堂租用了平家的铺子,租金极高,后来又重金买下来了,现在那间铺面与平家没有任何关系。除了金州济真堂的制药作坊有平姨娘两成股,济真堂跟徐家没有半点关系,这些都有契约可考,有帐目可查。” 帐房拿出契约和帐本,放到桌子上,让项怀安等官员过目,又让徐家人看。 徐家长房和二房分家,二房人多收益少,以后日子会过得很拮据。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等人都想抢夺济真堂,发一笔横财,为以后混个衣食无忧。 听说只有济真堂在金州的制药作坊有平氏两成股,徐瑞宙不相信,指责济真堂贪了徐家的银子。项怀安等人看过契约和帐目,确信都是真的,齐声斥责徐瑞宙荒谬。徐家人虽说都不要脸,但在充分的证据面前,都无话可说了。 徐瑞宙冷哼一声,“那就把金州制药作坊两成股的红利给徐家吧!这些年徐家也没支过这笔银子,利滚利,到现在至少有五十万两银子了。” “五十万两银子?你们徐家是在放利银还是想钱想疯了?”金财神脸上布满漫不经心的轻蔑,笑容中透出极致的讥诮,“归先生,把帐目跟他们说清楚。” 归真拿过帐本,说:“金州制药作坊开办至今,平氏应得红利五万两千八百两银子,加上股息补己,共有五万四千两,支取这笔银子必须由平氏亲自出面。” 徐瑞宙听说有五万四千两银子,眼底释放出贪婪的光芒,尽管这笔银子距离他心里的数目相差极大,他也要先拿出手,以后再徐徐图之。 “还好我们徐家想起这笔银子,否则肯定会被你们贪为己有。” 沈妍一口唾吐到徐瑞宙脸上,“这笔银子是平姨娘的,跟你们徐家没任何关系。现在帐目都算清了,你们徐家这帮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也该死心了。” 徐瑞宙冷笑,吩咐小厮,“去把平姨娘抬来,今天务必把这笔银子拿到手。” 金财神放声大笑,“归先生,再报一笔帐目。” 归真点点头,翻开另一册帐本,念道:“徐家带人到济真堂打砸抢,损坏了大批名贵药材和家具器物,合计白银十万八千两,徐家必须如数赔偿。另外,徐家人赶走济真堂的病人和客人,影响了济真堂的生意,败坏了济真堂的名誉。 在股份契约里有注明,如股东破坏了合作信誉,造成恶劣影响,大东家有权终止合作,只赔偿本金。现在,大东家要与平氏终止合作,除了这些年她该得红利,再赔她一千两银子的本金,她该得银五万五千两。而徐家给济真堂带来十万八千两的损失,以股份红利折合之后,徐家还要赔偿济真堂五万三千两银子。” “你、你们……”徐瑞宙终于明白徐家人全部掉坑里了。 “我什么我?”金财神环视众人,问:“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帐目很清楚,本官听得很明白。”项怀安率先表态,其他官员点头附和。 “听明白就好,去把你们皇帝叫来,让他亲自来处理这件事。”金财神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语气去很生冷,“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见不到你们皇帝,将会有三个结果,我也一定说到做到。第一,楚国和大秦皇朝断交; 第二,楚国历年共资助大秦二百万两银子,这是有帐目可查的,大秦必须连本带利还回来;第三,一个月之内,楚国向大秦皇朝宣战。你们应该清楚,只要楚国率先开战,花朝国、西魏国和北越国就会蜂涌而起,刮分大秦。我敢保证大秦一年之内从瀛州大陆消失,谁不服气,尽管和我赌,一百万两银子做注。” 项怀安等官员顿时脸色大变,楚国别看面积只有大秦皇朝五分之一大,国力要比大秦皇朝强得多。花朝国、西魏国和北越国与大秦皇朝的关系都不好,只要楚国向大秦开战,他们肯定会支持,到时候,大秦皇朝就会面临四面楚歌。 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哪一个人敢懈怠?谁不怕诛你九族的人,刨你先祖的坟?所以,项怀安等官员立即表态,马上去见皇上,片刻也不敢耽误。 “项大人和高大人去请你们皇上就行,其他人留下来陪徐家人说说话。”金财神冷笑几声,对楚国驻大秦的使臣说:“立即发国书回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一定写明大秦有人要刺杀我,大秦皇帝要是不给面子,就准备开战。” “遵命。” “别别别,我们马上禀报皇上。”项怀安和高大人匆忙离开。 徐家人一文银子也拿不到,还要赔五万多两银子,又见事态已经牵扯到两个国家,都懊恼惊慌。可事到如今,他们无力回旋,只好等待皇上最终的判决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徐瑞宙有些见识,到现在还能撑起一口气。 “欺人太甚?嘿嘿……”金财神摇摇晃晃凑到他身边,说:“你们都敢说济真堂是徐家的产业,这不是欺负金家、欺负楚国?那我们今天就较量一番。” 徐慕轩咬牙皱眉,鼓起勇气说:“妍儿,我有话跟你说。” 沈妍正看好戏,见徐慕轩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向一旁的会客厅走去。徐慕轩跟着她进去,徐瑞宙要派人跟上,被黑衣侍卫拦住了。 “妍儿,我求你救救娘,赶紧把今天的事情压下去,要不……” “到底怎么回事?”沈妍问得有气无力。 徐慕轩哽咽叹气,“祖父祖母让人把娘押进了善堂,让我出面跟你要银子和股份,要不到,就把娘杖毙。四叔说只要你先给十万两银子,就能先把娘的命保下来。妍儿,我求求你,你先拿十万两银子,保住娘的命,再……” 沈妍气急了,抡起手就打了徐慕轩一个响亮亮的耳光,高声呵骂:“徐家人是什么品你不知道吗?今天给十万两银子保住你娘的命,以后呢?是不是徐家缺银子就拿母子命威胁我呀?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和你的亲事肯定要退,你们母子的死活与我无关。就算你娘没了命,也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无能、没用。” 徐家人用平氏的命威胁徐慕轩,继而制约她,这在沈妍的意料之中。她知道徐慕轩和平氏在徐家处境堪忧,很同情他们的苦处和遭遇。 可徐家是个无底洞,她不想让徐家拿平氏母子的命来控制她、要挟她。但她受过平氏恩惠,也跟平相处了六七年,不能眼睁睁看着平氏没命。 此时,她也处于两难的境地,只希望皇上出面,能让此事要转机。 “我知道我没用,我知道我没用……”徐慕轩用头撞墙壁,失声痛哭。 沈妍心软了,刚想劝慰他,白芷就匆匆跑进来,告诉她说汪仪凤要生了。沈妍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安慰了他两句,就跟白芷回了项家。 徐慕轩眼巴巴看着沈妍离开,眼底交织着无奈与失望,隐约还有愤恨。他恨徐家人欺侮平氏,恨徐家人逼迫他,而此时,他也恨沈妍无情。 折腾了一天一夜,汪仪凤总算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一个女儿,很弱小,但总归母女平安。沈妍松了一大口气,开了几张药膳方子,给汪仪凤补养身体。 济真堂的股份之争终于画上的句号,这对于沈妍来说是个大快人心的结局。 那日,皇上听到项怀安和高大人禀报济真堂的事,当即就气昏了。慧宁公主派二、三、四皇子亲自到济真堂查探情况,委派他们代皇上处理此事。 三位皇子与徐家没有交情,也无须看徐皇后和六皇子的面子,当然要禀公办事了。安斌因刺杀金财神,影响大秦和楚国的邦交,被杖毙了。由他纠集的三四个地痞流氓每人打了三十大板,发配到京郊军营去做苦力了。 徐瑞宙是打砸抢的带头人,挨了五十大板,已奄奄一息,徐瑞月和徐家三位少爷各挨了三十大板。巡城卫与徐家有过节,负责执行刑罚,下手极狠,那场面何止是惨烈?徐慕轩有功名在身,没挨打,也正好由他带人把徐家人抬回去。 徐家没钱,慧宁公主替徐家赔了济真堂五万三千两银子,也算对她二舅一家仁至义尽了。皇上亲自出面,“恳求”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给他长些脸面,又派人把他们夫妇送到西山角上的皇庄“静养”,责令他们反思,过年节再回京城。 金财神终止了与平氏的合作,要把平氏那两成股份转到沈妍名下。沈妍拒绝了,她建议把这两成红利拿出来,做为给济真堂上下的奖励,金财神很支持。 这次的股份之争对徐家的打击更胜于徐瑞云与人通奸,徐家终于消停了。 ------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局(徐家二房的)[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局(徐家二房的)[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手打文字版VIP】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手打文字版VIP】 <!--go--> 最新最快的汪仪凤所出的女儿取名项云璎,第三天洗三,项家准备办得简单而低调。 打压弹劾项家的风波已慢慢平缓,项家毕竟是百年书香大族,这场风波并没有伤到基,而且项家这段时间喜事连连,二房的风头已经盖过长房了。 还有一个多月,项云环就要嫁给徐慕轶了。徐慕轶现已到太医院任职了,虽说还没有品阶,但医术不错,又是皇后的侄子,想出人头地很容易。徐家两房已分家,徐家长房人口简单,项云环嫁过去肯定会享福,这谁都看得出来。 项云诚秋闱成绩不错,太学的夫子们预示他明年春闱肯定能高中。他和兴阳县主订了亲,是慧灵公主托瑞亲王妃保的媒,这就为项家二房增色不少。前几天换了庚贴,计划等项云环成亲之后过茶礼、放小订,明年春闱之后成亲。 权贵之家的庶出女或名门旺族旁支的嫡女相中项云谦的为数不少,许多有头有脸的人上门保媒。项云玫还不到十五岁,沾哥姐的光,给她提亲的人也很多。 项怀安是有爵之身,又是手握实权的大员,两门已成的姻亲都不错。照现在的势头,项家不出几年就能复元,而且二房的实力要强过长房。京城权贵圈子最善于把握风向,看清项家二房的形势,奉迎结交者慢慢多起来。 所以,璎姐儿洗三礼再一味强调简单的情况下,仍高朋满座,来宾如潮。光女客在内院就坐了几十桌,慧灵公主和瑞王妃都来赴宴,并亲自添了盆。 汪仪凤刚生过孩子,身体很虚弱,不方便迎客。项云环是待嫁之身,不能随便见人,就躲在桃溪阁绣嫁妆。沈妍因徐家二房之事闹得心情很不好,就在房里陪项云环。诸多女眷都由项云玫和项家族里几位帮忙照顾,倒也很周到。 项云环兴冲冲进来,“妍姐姐,有客人要见你,我安排在淑芳斋了。” “玫儿,累坏了吧?快来坐一会儿。”项云环扶着项云玫坐下,问长问短。 “什么客人?”沈妍百无聊赖,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兴致。 “我没细问,是母亲认识的,也是母亲让我来叫你,你跟我走就是了。”项云玫喝了一杯茶,跟项环说了几句笑话,就挽着沈妍的胳膊出来了。 到了淑芳斋,看到林嬷嬷和武氏母女,沈妍心里长叹。项云玫让丫头端来茶饮点点,又带徐慕缃出去玩,留下沈妍和林嬷嬷及武氏说话。 林嬷嬷拿出一对赤金长命锁、一块芙蓉玉双鱼佩,递给沈妍,“这是平姨娘和轩少爷托我带来的贺礼,夫人房里人多,我没拿出来,就留到姑娘这里吧!” 沈妍明白林嬷嬷的用意,林嬷嬷不希望她和徐慕轩之间生出闲隙,才把礼物拿给她。沈妍接过礼物,向林嬷嬷道了谢,两人互相客套,说了一堆客气话。 那日,在济真堂,徐慕轩红口白牙做证,说济真堂是徐家的产业,又哀求沈妍拿十万两银子救平氏。沈妍气急了,先后打了他两个耳光,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后来觉得自己下手狠了,徐慕轩毕竟是男人,又有解元的功名,有最起码的自尊和声誉。可当时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两个耳光打下去,两人都痛。 当时,沈妍惦记汪仪凤生产,没来得及多想,就离开了。汪仪凤生下孩子之后,她细细回味那天的事,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下手也太重。照徐慕轩的所作所为,他确实该打,可他也是被徐家人逼到了极点,不得已而为之。 她知错就改,亡羊补牢,希望悔之不晚,别造成太深的误会。她让白芷到济真堂拿了几种名贵药材,装了满满一布袋,又写了一封道歉的信,拿了两千两银票。准备齐全,让白芷把这些送到林嬷嬷家里,请林嬷嬷转交给徐慕轩。 徐慕轩没回信,只请林嬷嬷带来了项云缨洗三的贺礼,就已经表了态。沈妍松了一口气,但想起那天事,她也心里膈应,要说没有怨结,那是假的。 “事情过去了,轩少爷知道你的脾气,不会放在心上,姑娘也别在意。”林嬷嬷对沈妍和徐慕轩都温言软语劝慰,不知道能否解开两个人的心结。 沈妍摇摇头,差开话题,“听说八公主封了端怡公主,我正要向嬷嬷贺喜呢。” “她也是可怜的孩子。”说是这身份尊贵的外孙女,林嬷嬷喜极而泣。 八公主是林嬷嬷的女儿所出,生母死后,一直养在徐皇后膝下。此次,徐皇后被徐家人气病,她和端宁公主侍汤奉药照顾,徐皇后为她请封,皇上就准了。 武氏默默听林嬷嬷和沈妍说话,两人问起她,她才应付几句,也实在没心情。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被皇上送到西山皇庄,美其名曰“静养”,到过年才让他们回来。二人待遇不低,因为西山皇庄是软禁皇族犯了事的男亲女眷的地方。 但待遇再高也是软禁,里面缺衣少食是一定的。马上天气转冷了,西山本来就气候寒凉,养尊处优的人被送进皇庄,不脱一层皮,休想过那一关。 徐慕绣因为被退亲,整天以泪洗面、要死要活,海氏因此烦不胜烦。徐瑞宙本来在武烈侯府当家主事,很威风,可这次到济真堂捣乱由他和徐瑞月挑头。他挨了五十大板,半死不活了,徐瑞月挨了三十大板,儿子又死了,更是凄惨。 相比之下,徐三爷和武氏这一房里最安定,现在徐家二房的事务由他们夫妇掌管。可此次去济真堂打砸抢,武氏派她儿子去查探情况,不成想也跟着挨了三十大板,真是有冤没处诉。好在伤得不重,没有大麻烦降临,她也知足了。 此次洗三,项家没请徐家二房的人,武氏跟汪夫人和项氏一同过来添盆。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都躲着她,连带徐慕缃都受人指指点点,令她难受得要命。还好林嬷嬷也来了,林嬷嬷是奴籍出身,也被贵妇们疏远排斥,正好跟她做伴。 武氏犹豫了半天,开口道:“沈丫头,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可是……” “三有话就直说吧!在徐家二房,我也就是跟你投缘。”沈妍知道武氏要说什么,可那件事她确实无力而为,只希望武氏能理解。 “我和三爷都觉得项家五少爷不错,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不知……”武氏欲言又止,徐瑞云的丑事波及了整个徐氏家族,徐家二房的女儿想嫁人都难了。 沈妍早就知道武氏看中了项云谦,她也跟项怀安和汪仪凤提过。项怀安对徐家二房成见很深,沈妍的事他无法做主,但坚决不会让项云谦娶徐家的女儿。沈妍也跟项云谦提过,项云谦贪财,可这次不一样,徐家给座金山做嫁妆也不行。 “不瞒三,有人提了哪个亲王府的小姐,听说还是侧妃所出。”沈妍说得稀里糊涂,但足以让武氏望而怯步了。亲王府侧妃有封号,女凭母贵,不是一般家族的小姐可比的,何况徐三爷是庶出,徐家又臭名远扬了。 武氏讪笑几声,说:“象项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肯定会聘皇族宗室的贵女。” 事情说开了,武氏心里遗憾难受也没办法,事情不是她惹出来的,她也要受牵连。她亲生的儿女年纪都不小了,婚嫁问题足以让她抓掉满头发了。 “快开席了吧!咱们别耽误了,让大太太着急。”林嬷嬷有意差开了话题。 “那我们就过去吧!”武氏跟沈妍说了几句,就同林嬷嬷离开了。 送走林嬷嬷和武氏,沈妍离开淑芳斋,走到门口就被两尊大神挡住了去路。 “给我提了哪个亲王府的小姐?透露些内情,我找机会去看看。”项云谦对自己的亲事兴趣超然,不敢去问父母长辈,沈妍就成了他唯一的突破口。 沐元澈跟在项云谦身后,俊脸含笑,注视沈妍,一副癞皮狗式的懒洋洋的姿态。自那次捉奸之后,他有一个多月没见沈妍了,今日一见,自与往时又不同。 “你这个蠢人,我是为打消徐三***心思,才故意这么说的。以前听人恍忽提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个亲王府,项伯伯没答应,你想知道就去问他。”沈妍把项云谦推到一边,冲沐元澈耸眉一笑,问:“你的鞭伤都好了?” “一点皮伤,早就好了。”沐元澈把项云谦扯到门外,低语了几句,又进到房里,把项云谦关到门外,对沈妍叹气说:“妍儿,我有话跟你说。” 沈妍见沐元澈面色沉郁,同刚才的神态判若两人,忙问:“什么事?” “我知道我爹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即将解开一个久迷的真相,沈妍很好奇,以至有些激动。 “被我娘毒死的,她亲手所杀。”沐元澈语气沉痛,脸上流露出愤慨与挣扎。 沈妍端起茶刚要喝,听到他的话,茶水全洒到了衣服上,“是不是有误会?” 慧宁公主会毒死自己深爱的男人,这似乎不太可能,就是真相,估计也另有隐情。尘封了多年的真相,一旦打开,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沐元澈摇了摇头,掐着额头连叹几声,才说:“我七岁回到京城,总问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她半个字都不吐露。前些天,我查一件案子,在后的永巷遇到了伺候先太后的老太监,无意间听他说起当年的事,才知道我爹是被他深爱的人害死的。难怪这些年我经常问起,她无论如何都不说,原来她内心惭愧。” 沈妍思量片刻,心中起疑,“老太监怎么会跟你说起当年的隐秘?” 金壁辉煌的深之中,也是谋诡计层出不穷之地,谁敢保证那老太监不是有意挑拨慧宁公主和沐元澈的关系?如果真有人看到慧宁公主杀沐程风,就凭慧宁公主的行事风格,会让那人活着吗?沐元澈很了解他老娘,不会想不到这些问题。沈妍仔细寻思考量,立刻想到了一个更深一层的问题,心时不由一颤。 沐元澈摇了摇头,叹气说:“那老太监不是有意跟我说当年的事,他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被我听到了,我一查,才知道他在先太后里伺候。” 沈妍仍觉得事情很怪异,想了想,问:“你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应该是。”沐元澈长叹思虑,又说:“即使有人对我下网,我也相信老太监说的是真话。如果不是她害死我爹,她为什么闭口不提我爹是怎么死的?” “她为什么要害死你爹?”出于直觉,沈妍认为害死沐程风的人绝不是慧宁公主,这其中要么有误会,要么就是有人背后纵,连慧宁公主都被算计了。 “老太监啰里啰嗦说了很多话,从他话里,我听出许多关键的内容。再结合我查到了东西,就猜到当年是怎么回事,我爹死得真冤。”沐元澈揉着鼻子哽咽几声,又说:“当年,我爹单枪匹马成功突围,收复了边郡,朝廷论功行赏,就让我爹娘回京城。我爹大概预想到回京城有危险,不想让我受牵连,就瞒着我娘让风叔叔带我去了楚国,刚过了半年多,就听说了我爹遇害的消息。” 沐元澈停顿了片刻,又说:“先皇知道了我爹的身份,不但不为沐家枉死的忠烈申冤,还要斩草除。他给了我娘两个选择,第一,让她跟我爹走,皇族除名,从此再也不能回京城;第二,亲手杀了我爹,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我娘选择了后者,我知道她是被逼无奈,可是……妍儿,我该怎么办?” 沈妍唉声长叹,心绪起伏,对于此事她不知该如何评说。强势睿智的慧宁公主也抵不过皇权的威压,一边是贫寒的爱情,甘苦自知,一边是富贵的亲情,锦衣玉食。无法两全时,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都无可厚非,局外人不能置喙。 “你娘也是被逼无奈,为人臣,为人女,当时她也不能违背先皇的意思。你爹逝者永逝,如果为这件事再伤害你娘,就得不偿失了。”沈妍用最普通、最真诚的话语劝慰他,希望能解开他心中的结,这也是对沐元澈信任她的最好的回报。 沐元澈沉默了好半天,才冲沈妍重重点了点头,刚要起身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坐下来,问:“你娘给你生了小妹妹,我是不是要送一份礼呀?” “送吧!礼越多越好,我来者拒。” “就送这个吧!”沐元澈从腰间解下一块喜雀登枝的羊脂玉佩递给沈妍,沈妍要接,他的手又缩回来了,“你要让我抱抱小娃娃,我才送,我喜欢小孩子。” 沈妍无奈苦笑,眉头拧成了一团,“哎呀,她刚生了三天,又瘦又小,还爱哭,我都不想抱她。再说,你是外男,怎么能到内院的房里去抱小孩呢?” “你抱出来让我看看。”沐元澈挽起沈妍的手,就往外走,非让她去抱孩子。 “你真麻烦,赶紧走,我不要你的礼物了。”沈妍甩开手,把他推到了门外。 这沐元澈也是个“百变星君”,模样不变,行事风格一会儿一换。现在的神情姿态就象个长不大的孩子,跟刚才那逼郁的表情又判若两人了。 项云谦坐在凉亭里摇头晃脑,“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成亲,自己生一个。” 沐元澈瞪了项云谦一眼,没理会,仍跟沈妍嘻皮笑脸纠缠。沈妍发威,抢过他的玉佩,拿起**毛掸子,挥舞了几下,就把两人赶到前院坐席了。沈妍看沐元澈的玉佩质地和图案都不错,肯定价值不菲,就挂在自己身上,毫不客气贪污了。 又想起慧宁公主和沐程风的遭遇,沈妍长叹一声,心潮百转,思绪万千。 项云璎的洗三礼过完了,接下来就要准备她的满月宴。过完她的满月,再过几天,项云环就要出嫁,这其间还要安排项云环成亲的事。项云环成亲后,项云诚和兴阳县主还有过茶礼、放小订,又要预备过年,汪仪凤是没轻闲日子过了。 现在,项家二房内外的家务事都由汪仪凤打理,好在还有项云环姐妹和沈妍帮趁,她才没感觉吃力。项家两房没分家,长房因为项云珠之事丢了人,项云诺又落了榜,势头一落千丈。项大不愿意出去见人,连长房对外应酬的事也都由汪仪凤出面。熬了这么久,虽然心费力,汪仪凤也算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沈妍把太学附近那座三进的院落正式过户到沈蕴名下,并挂上了“逸风居”的牌匾。有了这套宅院,沈蕴独自立户的事宜很快就办妥了,沈蕴高兴,沈妍也松了一口气。再配给沈蕴几个得力的下人,以后,他就可以当家主事过日子了。 徐家二房到济真堂打砸抢,到最后共赔银十万八千两,金财神扣掉了平氏的红利和本金,慧宁公主又自掏腰包,才替徐家二房补齐了这笔银子。 其实济真堂怎么能损失十万八千两呢?这不过是金财神给徐家二房挖的坑罢了。所以,没等沈妍过问这笔帐,金财神就乖乖分脏,给她奉上了三万两银子。 沈妍幸福得都冒出了鼻泣泡,她刚收起银票,就有人来报萧水葳回来了。金财神那释放绿光的小眼神立刻投向沈妍,沈妍不由自主就打起了哆嗦。 ------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手打文字版vip】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手打文字版VIP】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 名医童养媳 作者:沐榕雪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 <!--go--> 最新最快的就在那一瞬间,沈妍体会到什么是两个极端,那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好在她这些年已经被金财神练出来,哆哆嗦嗦勉强能应付。 凭白得了三万两银子,她正兴奋得冒鼻泣泡,一盆冷水直浇而下,把她的幸福感冲得无影无踪。不是她胆小怕事,没为金财神讨公道侠义心肠,而是吻金财神的要价高得离谱。她拍着脯答应的事,要办不好,金财神绝不会放过她。 “小妍妍,你终于有用舞之地了。”金财神热情地挽住沈妍的胳膊,只差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可他那释放出绿光的小眼神却充满质疑。 沈妍甩开他的手,满脸慷慨之色,“大东家,你放心等我回来。” 金财神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桌子上,摆出一个娇媚的姿势,挑起眼角打量沈妍,淡淡地说:“三天不给我答复,你今年在济真堂的红利全部扣掉。” “嗷呜――你……”沈妍条件反一般发出一声非人类的惊呼。 吻金财神太金贵,一千两紫金不好讨,她决不会为讨好老板出卖朋友。在她答应为金财神讨公道时,她就决定放他的鸽子了。她计划找个地方躲起来,十天半月不露面,等金财神把这件事淡忘了再说。没想到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金财神早就掐住了她的脉门,以她最本的利益毁灭了她的上上之策。 “去吧!早去早回。”金财神冲她挑了挑眼角,满脸志得意满之色。 而沈妍的脸早已皱成一个白嫩嫩的小苦瓜,以吃下黄连的哑巴更可怜几分。 她以与蜗牛赛跑的速度,一步三挪走出房门,又连连回头,希望金财神良心发现,别用红利威胁她。可惜,金财神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他是一个又矫情又毒舌又吝啬又小气的小男人。连被女人亲了一下、张口就索要一千两紫金的事他都做得出来,什么良心、羞耻心都不要跟他讲,讲也是对牛弹琴。 沈妍把巨商金家和楚国皇室的祖宗十八代一个不落全问候了一遍,才舒了一口气。金财神堵住了她的退路,她只好等见到萧水葳,问明情况再说了。 萧水葳从花朝国回来,没回驿馆,直接住进了引凤居。沈妍赶到了时候,正有绵延数里的马车往引凤居运送花朝国的各色特产,萧水葳亲自指挥入库存放。 “我让人把引凤居三进的抱厦、敞厦、门房和地下冰室全收拾出来了,存放我带来的东西。”萧水葳见到沈妍,就拉着她去看各式各样的稀奇特产。 “为什么收拾出那么多地方?” “做库房呀!地方小可放不下,”萧水葳见沈妍一脸迷茫,又补充说:“我带来了三大船货品,有好多都是花朝国的船队飘洋过海从番邦贩来的。我准备在大秦皇朝做生意,就卖那些舶来品,还有花朝国的特产,另外准备开几家店铺。对面那座宅院储存货品,我从花朝国带来的人住那边,以后我就陪你住到引凤居。” “好,你还住你原先住的那座宅院吧!一直空着呢。”沈妍听说萧水葳要在京城开店铺做生意,兴趣很高,但一想到金财神交待的事,她就无奈苦笑。 “你怎么这副神情?不愿意让我住进引凤居?” “怎么会呢?有人跟我做伴,我很高兴,我……”沈妍干笑几声,见周围人多,就挽着萧水葳去了花厅,跟她细说了金财神所托之事。 萧水葳还没听完,就暴跳如雷了,叉着腰、跺着脚,以很直接的方式问候了金家的祖宗八代。她仍觉得不出气,要去找金财神面对面算帐,被沈妍拦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亲他?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对付他。”沈妍对萧水葳的态度很真挚,老板是用来出卖的,卖金财神,她毫不犹豫。 “什么叫我亲他?他到凤凰山游玩,掉到碧月潭里了,我把他救上来,又给他做人工呼吸。我要是晚去半盏茶的功夫,他早没命了,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沈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愤愤咬牙,妈妈的,金财神也把她耍得团团转了。做人工呼吸确实是亲,可金财神分不清占他的便宜还是救他的命吗? 萧水威是很直接的格,金财神蓄意造谣已经触犯了她的底限。此仇不报非君子,不管动文动手,金财神跟她斗只能勉强招架,此时,萧水葳满肚子底气。 听金财神说萧水葳亲了他,沈妍还以为萧水葳看中了金财神,情不自禁而为之。女追男,隔层纱,别看金财神矫情又小气,只要萧水葳对他有意,发起美女猛攻。沈妍再帮忙出谋划策,不出几个回合,就能让金财神就范。 现在,她才知道本不是那么回事,萧水葳为救金财神的命,才摒弃男女之防,给他做人工呼吸。金财神竟然认为萧水葳要占他的便宜,想讨公道,张口要一千两紫金。沈妍自认见识多广,可象金财神那么傲娇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狗东西,气死我了,竟敢说我亲他,我呸――我还阉他。”萧水葳越想越气,拿起一把短刀就往外冲,嚷嚷着要把金财神阉掉,被沈妍紧紧扯住了。 “哈哈……跟他那种人千万别斗气,也别动武,我有办法制服他。”沈妍拉着萧水葳坐下,附到她耳边低语,说出妙计,听得萧水葳拍手叫好。 两人坐下来,详细计划了一番,又叫来下人嘱咐了几句。制裁金财神的妙计安排妥当,两人才聊起了这段时间的事,又各自一番感慨。 “让你看看我给云环的添箱礼。”萧水葳让丫头拿来一大一小两只锦盒,大锦盒里有八块衣料,都是缭绫和绮锦面料,小锦盒里是一套紫金镶玉头面。 沈妍看到礼物,忙说:“太贵重了,你让她以后怎么给你回礼呀?” “我不需要回礼,都是朋友,何必那么客气?等你成亲,我肯定会送你更贵重的礼物。”萧水葳拿出一紫金八宝步摇钗,到沈妍头上,说:“先把这钗送给你,我让我父亲把今年开采的最好的紫金留出来,等你成亲给你打首饰用。” “多谢多谢。” 萧水葳送她的紫金步摇钗做工致,份量也很重,她确实有点受之有愧。萧水葳送项云环这么贵重的添箱礼也是看她的情面,这份人情帐她肯定要还。 “先别谢我,我有事跟你商量,还需要你帮忙。” “我带回来了好多东西,你帮我理理头绪,看我怎么做才能赚钱。”萧水葳兴致勃勃,搬来一堆帐册,让沈妍一一过目,催促沈妍快点帮她出主意。 “你都没想好要做什么,就带回来了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卖不出去,岂不亏钱?再说了,做生意要慢慢寻找商机,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 “没事没事,我带来的东西以吃穿用为主,卖不出去就送人消耗了。” 沈妍笑了笑,翻开帐册,仔细查看,思量销路。正如萧水葳所说,她带来的货品都以吃穿为主,光产于花朝国的特色水果就有几千筐。除此之外,还有名贵布料和稀缺药材及玻璃制品,还有许多从番邦舶来的新鲜玩意。 “你让人把你带来的药材列一份明细单给我,写明药材的名称、特,简单注明所治何病,我让人送到制药作坊制好,就在济真堂售卖。”沈妍把帐册翻了一遍,又说:“水果要妥善保存,尽快处理掉,千万别腐烂了。” “放心,那些水果运来的时候就做过保鲜了,我让人放到冰室了,存放到明年都不会坏。”萧水葳赶紧让人整理药材明细,这可是她第一条财路。 “那就好,这些水果也能卖上高价,但要想想怎么卖。” 萧水葳点点头,想了想,说:“不如把环儿叫到引凤居来散散心,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出嫁了,以后想出门游玩就更难了,我们好好陪她玩几天。我听慧宁公主说秋天的引凤山庄最好玩,可以采果酿酒,还能打猎捕蟹。 芒种节到引凤山庄,你什么都没玩,正好这次去玩个痛快,我给慧宁公主写信借庄子。就订在后天吧!我再多叫上几个朋友,人多才能玩得开心。” “环儿是待嫁之身,哪能随便出来?”除了帮金财神讨公道,沈妍现在没事可做,很想到引凤山庄去游玩,这些日子心力憔悴,也该出城散散心了。 “哪那么多俗礼呀?嫁了人不能随便出门,待嫁也不能出来,真烦人。”萧水葳抓住沈妍的手,“你想叫环儿出来,肯定会有办法,对不对?” “明天我要处理你和金某人的恩怨,今天先把给环儿的礼物让人送回去,我再给她写封信。”沈妍心里早有主意,不但项云环要来,还要让她把白团子带来。冰室里有成堆的火龙果,这小家伙嘴馋许久了,这回要让他开开眼界。 除了给项云环的添箱礼,萧水葳又给项云玫和汪仪凤等人准备了礼物。沈妍让丫头把信和萧水葳的礼物送回项家,又给金财神写了信,让丫头送到济真堂。 萧水葳给慧宁公主写了信,奉上一份厚礼,让人一并送到承恩伯府。她又向端宁公主和福阳郡主等人发出邀请贴,连同小礼物一起给她们送去了。 两人各自忙碌完,又聚到花厅里,夜幕就降临了。吃过晚饭,沈妍继续看帐册,寻找商机,萧水葳和几个丫头玩扑克、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 沈妍从帐册上看到萧水葳带来的东西有罐头,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明天先看看萧水葳带来的罐头什么样,再决定怎么处理那几千筐水果。 第二天,沈妍吃过早饭,先去地下冰室看了萧水葳带来的水果,又到库房看她带来的罐头。看到这些东西,沈妍对花朝国的穿越前辈表示无限的感激和佩服。 这些罐头都是玻璃瓶包装,种类很多,以核桃罐头、红枣罐头和蕃茄酱罐头为主,还有一些类和鱼类制成的罐头,也有水果罐头,只是数量很少。 沈妍觉得奇怪,为什么用糖水制作的水果罐头这么少呢?她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玻璃瓶造价太高了,虽说玻璃在这个时空不是稀罕物,制成瓶子装一些普通水果太浪费。不象她的前世,工艺发达,最好的玻璃瓶也就几毛钱一个。 她正看着这些罐头发呆,就听人禀报说金财神来了。她浑身一激凌,吩咐了丫头几句,又让人拿了几瓶核桃和红枣罐头,就去招呼她的大东家了。 她从库房出来,刚走到小花园门口,水池旁的一幕映入眼帘,她惊呆了。 萧水葳扯住金财神的衣领,使尽力气,非要把他往水池里扯。大概是想让他浸水昏倒,重温在碧月潭被救起来,需要做人工呼吸救人的一幕。 金财神双手搂住一棵小树,拼命挣扎,咬牙切齿,想摆脱萧水葳的撕扯。趁萧水葳不注意,他用脚反击,趟起一片尘土,狠狠踹萧水威的腿。 “臭女人,你放开我,你放开――”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再骂一句,今天我非淹死你不可。”萧水葳从金财神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勒住他的嘴,又去抓他抱着树的手。 引凤居的下人还有萧水葳的丫头围在旁边,都很着急,怕萧水葳斥骂,没人敢阻拦。最可气的是金财神的几个护卫,他们低头看脚尖,抬头看太阳,就是对金财神被虐待视而不见,还不如萧水葳的丫头忠心护主呢。 让金财神落水,最好窒息,通过实践给他讲解人工呼吸是救人的方式,而不是占他的便宜。这是沈妍和萧水葳计划的一部分,若沈妍和金财神说不通,就采用这种方式。可现在,沈妍还没跟金财神谈,萧水葳就一怒之下直入主题了。 沈妍快步跑过来,高声喊呵:“你们俩都松开,快住手。” 二人照旧撕扯挣扎,谁也不看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大概当成放p了。 “你们这些护卫怎么当差的?没看到他们打架吗?”沈妍劝不开他们,又气又急,冲金财神的护卫发火,让他们赶紧把两人拉开,免得他们都受伤。 护卫头目冲沈妍施礼,说:“大掌事,家主命我等一切听从少主吩咐,为少主效命,但家主也明确表示少主与女人纠缠的时候不让我们手。” “这是什么规定?要是有女刺客攻击他、刺杀他,你们也不手?” “大掌事,我等虽说愚笨,也分得清攻击、刺杀和纠缠不一样。家主做出这规定,也情非得已,因为少主喜欢跟女人纠缠打架,好男不跟女斗对他无效。” 沈妍拍着额头苦笑,“那你们现在赶紧把他们分开,别让他们纠缠了,好吗?” 护卫头目点点头,走上前,只用了一招半式,就把激烈撕扯的萧水葳和金财神分开了。两人被分开,都很不愤,互相挑衅,都吵着要大战三百回合。 “打是亲、骂是爱,你们重新开始,我来裁夺谁对谁更亲,谁对谁更爱。” 两人不约而同,都赏了沈妍一个大白眼,谁也不动手了,谁也不吭声了。沈妍又挑逗了两人几句,直到两人都把目标转向她,要同起而攻之,她才闭上了嘴。 “接下来你们想让我怎么做?”沈妍冲两人挤了挤眼,脸上流露出调笑。 其实,金财神和萧水葳的品都不错,又都是有尊贵身份的人。可两人就是一对黑眼钉,每次见面动手又动口,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唉!不是冤家不聚头。 金财神冷哼一声,抓住沈妍的肩膀用力摇晃,“一千两紫金,少一文……” “咚”的一声,金财神翻了个白眼,说到一半的话嘎然而止,身体摇晃着向地上倒去。萧水威手里拿着一块板砖,正兴致勃勃审视自己的“杰作”。 沈妍吓坏了,“你打到他脑袋上了,会不会把他打死或打傻呀?” “不会,我用砖头打人最有把握,用几分力,打到什么程度,一般情况下不会错,他现在就是半昏半醒。”萧水葳丢下板砖,给沈妍使了眼色,高喊:“阿叶嬷嬷,你写信回去,让我父亲准备一千两紫金,就说我有急用。阿可嬷嬷,你来给楚国四皇子做人工呼吸,你把他亲醒了,我们就陪他一千两紫金。” “是,小姐。”两个婆子赶紧按吩咐行事。 阿可嬷嬷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人高马大,又身强体壮,和男人差不多。最有特色的就是她那两颗大板牙,黑黄发亮,突出嘴唇半寸,做人工呼吸都不用张嘴。 萧水葳指着躺在地上的金财神,高声说:“阿可嬷嬷,我把楚国四皇子打昏了,你给他做人工呼吸,把他救醒,不让他报答救命之恩,我再送他一千两紫金。” “小、小姐,用人工呼吸救、救他?我……”阿可嬷嬷很犹豫,脸上流露不忍心,又交织着惭愧,就象一头饿极的老牛却舍不得吃嫩草一样。 “对,救他,快点,再磨蹭他就醒了。”萧水葳声音极高,语气笃定。 “是,小姐。”阿可嬷嬷无可奈何,跪到地上,吸了一口气,冲金财神吻去。 引凤居的丫头婆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满脸新奇,想看又害羞。萧水葳的下人都知道人工呼吸,不会大惊小怪,但都对阿可嬷嬷有机会亲美男充满艳羡。金财神的护卫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定位为金财神与女人纠缠,都不管,还要看热闹。 沈妍摇头咂舌,满脸兴灾乐祸,“大东家,坚持住,一千两紫金就要……” 就在阿可嬷嬷黑黄色的大板牙距离金财神殷红色的唇还有一寸的时候,金财神突然用尽浑身的力气,连滚带爬躲开,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救、救命……”金财神趴在地上喘气,他现在半晕半醒,脑海里还残存着一点意识,明白自己的处境,还可以出于本能地躲避和求救。 金财神确实被萧水葳砸得不轻,好不容易脱离了阿可嬷嬷那对大板牙掌控的范围,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满心的愤怒也无法宣泄,只能用神情抗议。 “他没事吧?”沈妍担心金财神受伤,赶紧扶他坐到石椅上,给他诊脉。 “他能有什么事?祸害的命都硬,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萧水葳抓起板砖冲金财神比划,“他现在醒了,我再砸他一下,让阿可嬷嬷接着给他做人工呼吸。” “臭女人……”金财神抓住沈妍的胳膊,半睁半闭的眼睛瞪视萧水葳。 沈妍赶紧拦住萧水葳,“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你太莽撞了,要是……” “吃货,你竟敢卖主求荣,我捏死你。”金财神咬紧牙捏沈妍的胳膊,欺软怕硬也是他的特点之一,他惹不起萧水葳,把沈妍当成软柿子。 “你放手。”沈妍被他捏得浑身直疼,赶紧去掰他的手指头。 “你看你看,跟这种赖皮就不能客气。”萧水葳抓起板砖冲金财神砸去。 别看金财神此时的脑袋还不算清楚,可他本能反映很敏捷,大概是被萧水葳练出来了。就在萧水葳的板砖距离他的脑袋还有一尺时,他突然把沈妍推出去挡砖了。还好萧水葳功夫不错,反映也很快,及时收手,才没砸到沈妍。 沈妍推开金财神,气呼呼说:“这件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管了。” “你、你个吃货,你是中人,你敢不管我就扣掉你今年的红利。”金财神见沈妍要撂挑子,彻底清醒了,知道沈妍贪财,他对症下药,又以红利威胁她。 “妍儿,别怕他,他就是只死鸭子。”萧水葳举起板砖冲金财神比划,“你敢扣妍儿的红利,我见你一次砸你一次,每次都让阿可嬷嬷给你做人工呼吸。” 金财神文武斗都惹不起萧水葳,今天的事就足够他捏把汗了。再看到萧水葳手里的板砖,他敢怒不敢言,现在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直率烈的女子与一个矫情傲娇的男子狭路相逢,怎是一个彩了得?好戏还在后面。 “我给你两个选择。”萧水葳的板砖抵到金财神下颌,冷哼说:“第一,我把你打晕,让阿可嬷嬷给你做人工呼吸,救醒你,我再付你一千两紫金;第二,我把你打晕,不救你,与我上次救你一命相抵,我不给你紫金,你也不用报恩。” “我……”金财神哭丧着脸,选哪个他都亏,又不敢不选,郁闷哪! 沈妍明白萧水葳的用意,会心一笑,说:“萧姑娘,你买我一个面子,就别打晕他了。你打过他一次了,跟你对他的救命之恩相抵,他也就不跟你要紫金了。” 金财神一把抓住沈妍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注视她,就象一只受尽欺凌的小白兔好不容易找到组织一样,摆出了一副全凭组织做主、我坚决执行的态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金财神也真神了,他低估了萧水葳的战斗力,再赖皮的人也怕挨板砖,那是真疼。如今他得不偿失,还被人抓住了一个大大的尾巴。 这件事终于画上了句号,沈妍倒霉了,金财神把从萧水葳那里受的气都转嫁发泄到她身上。沈妍决定向萧水葳学习,又一个泼妇横空出世,金财神遭罪了。 午时刚过,项云环就带诏哥儿来到引凤居,项云玫要帮汪仪凤处理家务,不能来。同项云环来的还有二房庶子的两个女儿,随从仆妇有几十人之多。 沈妍让人给项云环和那两个女孩单独安排了一座院子,让白团子跟她住在主院。吃过午饭,几个女孩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去歇晌了。 白团子刚到一个新地方,感觉什么都新奇,怎么哄也不睡觉,非让沈妍陪他玩。沈妍让人给他搬来几筐火龙果,还有其它一些新鲜玩意儿,高兴得他拍手大笑。他连吃带玩,抱着火龙果到处跑,累得几个娘丫头直喘气。 “姐姐,我想叫小璎子过来玩,你叫小璎子来。” “小璎子才十天,能出来玩吗?”沈妍看帐册,正好有白团子给她解闷。 “就让她来,来……”白团子玩累了,靠在沈妍身上,眼皮都睁不开了。 娘冲沈妍点了点头,轻轻抱起白团子,带他去睡觉了。沈妍对帐册里记录的新鲜东西着了迷,全部心思都在琢磨这些东西,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让丫头把罐头各拿了一瓶,全部打开,一一品尝,感觉口感不错。只要知道这些罐头是哪里生产的,她的问题迎刃而解,就可以制作罐头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把吃用物品都准备齐全。又嘱咐好娘和丫头,让她们带白团子在引凤居玩,她和萧水葳及项云环等人去了引凤山庄。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引凤山庄正门口。她们的马车要进门,就被人拦住了,让她们下车,步行到后院。萧水葳很纳闷,拉着沈妍下车,刚要找门人询问原由,就见端华公主笑意吟吟从门房里走出一来,身后还跟着徐慕轩。 沈妍怔住了,徐慕轩怎么会跟端华公主在一起? ------题外话------ 颈椎好些了,但还不敢多更新,怕反复。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在线阅读 <!--t;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