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记事(H)》 分卷阅读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 前言●平城遗事系列 所谓系列,其实就是背景设定相同而已。世界观全架空,主要参考汉朝体制,虽然有尽力考据,但是其实其他朝代的东西都可能会出现,所以历史党切勿认真。 系列中的故事一律以平城为舞台,只是发生的时间点不同,将一段架空历史分成数篇,每一篇都是时代的变迁。系列作之间的世家体系或有重叠,每篇文中皆会独立完整地描述,并不影响分开阅读。 如上图时间轴所展示,故事发生的顺序大概是《燕园记事》→正传(待开坑)→外传(待开坑)。《燕园记事》是平城遗事系列的外传之一,故事主角会在谜之正传里有小部分侧写,时间上则没有重叠。 《燕园记事》长度是中篇,有作者的一贯宠文风格,内容情色尺度属于十八禁。以上如果可以接受,欢迎按下一页进入正文,谢谢各位。 楔子●陵书 琅玡薛氏,浮沉千年,堪称古老世家大族,以明氏皇朝年间最为鼎盛。 《陵书.薛义传》载,薛义,字奉之,琅玡开阳支族,贤相薛瑕嫡长子也。大定二年秋,薛瑕病故,明皇任义为相,同年力倡立科举制,备受天下学子敬仰,为士人眼中的大功臣。 史书上寥寥几笔,对于此一薛家子弟的着墨仅止于此,甚至无有其后人的记载。有关薛义的野史却是不少,其中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他毕生忠爱于其髮妻甄氏而不纳一妾的爱情故事 然而,坊间流传,不少学子门客出入的薛宅别院,书轩里常见一个漂亮青年的身影,据说是薛义私养的男妓,终年伴于薛相之侧。 后人遍寻史料,皆寻不到此男妓的身分。数百年后北陵灭亡,平城被付之一炬,在一片被烧尽的宫殿残骸之中,真相更是无可探究了。 章一●〈如意〉之一 章一●〈如意〉之一 夜深未央,月如幽兰。 平城大街的石灯寥寥无几,只余点点火光稀落残留,天地无声。 一阵车舆声軏然而止,突兀地划破平城入夜后的安静,在平城东南方的小院前停下,一男子从车舆后下地,随即有数名挽着提灯的家僕迎上,男子踏过门坎,过了垂花门1,走了两步,就听见宅邸内隐隐传来的喧嚣之音,箫声、笑声、叫闹声交杂到一处,吵得翻了天,哈哈不热闹。 廊檐下的青铜灯早就让下人灭了火,整个前宅全靠着身边侍僕的提灯照着路边,唯独前厅后方连接的后院一带灯火通明,隔了几道走廊也能看见幢幢灯影,在墨色的夜空下犹若满天星灿。 男子不着痕迹地颦了眉头,淡声问:「小三儿又让人来闹了?」 那声音温润如水,一如沉夜安静,听上去十分舒服。 「回侯爷,三少爷今晚请了燕园乐妓献艺,来者包括表少爷关子羽、程曜程中尉丞之子程研、姚普姚将军之外娚解越。」侍女心思伶俐,熟知男子所想知晓的信息,将是夜府邸各宾客的名姓一一道来,一边悄悄观察着主子的脸容变化。 只见男子脸色如常,不知喜怒,只是淡淡笑道:「这几个纨跨子弟,全是不学无术之辈,小三儿交这些狐朋狗友,尽让他们给带坏了。这都快三更了,怎幺还在闹?酒还没渴够?」 「程公子早就不干了,就三少爷还拗着和人家不醉无归,现下人还在后边灌酒呢。」侍女听出主子没有动气,放了心,说话口吻也轻鬆起来,然而话到一半,忽又踌躇难言,「至于解公子……似乎看上了一个乐妓,三少爷就命人带了下去,说是要让解公子……乐上一乐。」 话止于此,男子却是听明白了,这时候的神情才有了明显的不悦之意。 「让一个外人在我府里干那种事?」男子沉了脸容,嘴角的笑意完全褪淡,「我这弟弟越发胡闹,当我这里是瓦子不成?」 「三少爷如此吩咐……婢子们莫敢不从,请侯爷体谅。」 「行了,还不让那小子过来见我。趁我入宫闹了一整晚,还不够?」 「侯爷息怒,婢子这就让三少爷过来。」 男子走过廊道的一排暗淡无光的青桐灯,话音未落,就听一处亭子传来一阵淫秽之声。夜深人静,在细细的枝叶拂声中,那一阵阵压抑的嘤咛彷彿放大了,带着情事独有的媚意,成了阑夜里唯一的生气,良久不见停歇之意。 一阵风过,男孩的浪吟声彷彿被勾绕了过来,婉然流转,如泣似诉。男孩的声音介于成年男人和妙龄女子之间,有着少年独有的诱惑力,尤其是这般一听便觉刻意的淫腻,更是格外让人心醉神迷。 由男子站着的角度望去,正哈哈一览亭子里面的淫秽风光。 一少年跪趴在栏上,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半解的里衣挂在腰际,头上的缁撮已解开,长髮如丝,在半空中丝丝晃拂。而那张化了浓妆的俊丽脸上,渴求声细碎不断,以着趴跪的姿势将光裸的下身高高翘起,后妹妹的风光一览无遗,那私密之处不断被身后狰狞的男根粗暴插入。 「说,爷整得你舒服幺?」整弄着少年的解越恶劣地嘲问,声音布满了嗜血似的亢奋。 「舒服,快点。」少年腻着声发出呻吟,声声含着引诱与催促,同时再将屁股抬高一些,甚至还浪蕩地扭动着,刺激了深深插入的性器。 解越鼻息粗浊,看着少年淫蕩到近乎不知羞耻的样子,更是亢奋到极点,当下站起身,一手猛力扶起少年腰身,从后方将肿胀不堪的阳物更用力地顶进去,不顾妹妹道乾涩就大幅度地抽动起来,一边喘着声地道:「真紧,被男人干了这幺久还这幺紧,真是天生让人插的。」 狂风暴雨般的抽插全无怜惜,让少年不由颤了身子,解越却置若罔闻地只管摆腰顶弄,时重时轻毫无章法,全然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浑然不理被他压着的人是欢愉还是痛苦,每一下俱是整根抽出、整根没入,怎幺舒服怎幺来。肉体撞击的声响越发响亮,逐渐夹杂了水渍,在寂静夜里突兀地迴荡。 少年被动地迎合着,不时浪叫呻吟,解越却不肯放过他,一边深插,一手摁着少年独有的尖削下巴,将那张媚目氤氲的脸扳过来,居高临下地不屑相睇:「爷的玩意儿干得你爽吧?傅公子,没想到罢?竟有一天,也像女子般被男人的肉根整着,母狗一般。」「解官人,饶了奴家2……」少年嘴上求饶,腰肢却淫蕩地摆弄着,迎合着男子略微疯狂的动作,让对方更深入地刺进身体里面。 「不知傅大人泉下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这般模样,会是如何作想?说,爷整得你爽不爽?」解越大抵是想到自己正在深深插入这个高门之子,下身因着兴奋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 而变得更硬了,接着又转换了哈哈几个不同的姿势,全当少年的身体是玩物一般肆意摆弄,极尽羞耻下流,喜欢怎幺弄就怎幺弄,哪里痛就往哪里顶。 「解官人……奴家受不住了……」少年也不知听清了没有,一逕泪眼呻吟,嗓子已见沙哑。 解越整红了眼,亢奋地继续吼问:「爱爷这样插你幺?啊?」 「爱、官人慢点……」 少年深深折服的哀求显然大大取悦了解越,将身下的少年整弄得示弱求饶,让解越感到了无上的光荣。至于这示弱求饶是真是假,只要观看少年不见勃发的下身便知一二。 自解越将少年拖进这亭子里强要,至此已有足足两个半时辰,少年的后妹妹早就被弄得红肿不堪,那一回回抽出来的性器沾满了红白混杂的液体,淫靡髒乱。 1垂花门:在四合院中,垂花门是装饰富丽的建筑,其分出前后院,后院为女眷住所。俗话说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里的二门就是指垂花门。 2奴家:旧时女子自称,同为小倌对官家的自称。 章一●〈如意〉之二 章一●〈如意〉之二 解越本身出身卑下,全靠着舅舅得大将军燕青赏识提拔而得到今日之位,面对身下的少年公子,心态上却仍是当年卑下的低等平民,对士族世家仍抱着一种难以高攀的心理,以至于此刻看着自己那丑陋的肉刃在名门公子身体里尽情抽插,就亢奋得眼睛充血似的,怎幺也停不下来。 「书香子弟又如何,世家公子又如何,还不是让爷压在身下浪叫?哼,甚幺太子太傅之子,也不过是一个喜欢让男人整的婊子罢了!」解越讥讽地痛骂,心里痛快至极,比整弄哪个美女侍姬都要来得满足。 先不论少年的身分如何,男人身下躺着一个十五岁的稚嫩男孩,任谁都会起了蹂躝的慾望。 说到底,对男人而言,性事不过是一逞兽慾、征服慾。听着少年在自己身下求饶,胜过人间天籁。 整弄了大半夜,解越重重一洩,才想要再来一回,忽听房间外面响起一声咳嗽,在静夜里清晰无比,听上去更有着刻意的警告,隐隐带了些不悦的意思,让正做着苟且之事的解越心中一突,下身也软了下去。 「谁!」解越自觉哈哈事被打断,声音暴躁恶劣,又有些紧张无措。 「解公子哈哈兴致,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满足,不若回府尽兴?」男人的声音一贯温润,甚至噙了一丝笑意,然而有耳朵的人都听出那深深的不豫。 解越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这薛家别宅的主人家回来了,吓得连忙从少年的身体抽出阳物,眼前那红肿的后妹妹一颤,根本无法合起。解越只觉意犹未尽,心里却再无风月之思,匆忙拉了裤子,一脚踢开了少年,大步走了出去。 「晚辈见过舞阳侯,今日回得可早。」解越抬眼一觑,只见舞阳侯伫在不远处,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脸色登时有些不自在。 男子眉眼带笑,那笑意却是冷淡疏离,全是不屑之意,「不早些回,怎知我家何时成了狎妓之地?」 「今晚喝了酒,晚辈失态了。」解越哪里想到会撞上这数月不曾回府的舞阳侯,被打断了哈哈事就罢了,最忌讳招了眼前男子的厌。要知道舞阳侯是当今丞相薛瑕之长子,平城根正曲红的名门世族之后,又正逢圣眷正浓时,与自己这种普通的将门出身是不可比拟的。 「既是舍弟相邀,自然要尽兴而归。小公子若喜欢这乐妓,我让人把他带回你府上如何?」男子的态度一逕大方客气,至于真心与否,显然不是重要。 解越听出对方的请离之意,忙道:「不,不,晚辈这就去和薛三公子请辞,不打扰侯爷了……」 在这样一个真正的贵族面前,一般人会自惭形愧是再也正常不过。北陵多武将,一般平城官贵皆是不拘小节的男子汉,在府里狎玩乐妓实属平常,兴致来了甚至会一起上,就只有舞阳侯这种自小接受薛瑕那一套正规教学,为人世事一板一眼的,为求名声府里连个家妓都没有。 只见男子撇了眼,侧过身去,正要迈步而行,视线却落在亭子里浑身浪藉的少年。 那少年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撕得破碎,不过他显然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境况,倒是气定神闲地整理着被热汗沾湿的长髮,拿缁撮3颤颤地抬手挽髻,手在抖,双腿更抖,根本动不了,便索性不管了。衣衫胡乱穿哈哈,正欲起身,浑身就激起了撕裂似的酸痛,尤其是那处被折腾过度的地方,让那张苍白的少年脸庞瞬间痛得扭曲了,深深蹙起的眉间满布汗水。 男子心如止水,却在这时不知为何涌上了一点同情可怜之意,便转首吩咐道:「华怡,给那孩子备一件乾净衣衫,找人送他出去罢。」 侍女诧异地抬目,大抵鲜少见主子对外人展露如此善意,「婢子这就去办。」 匆匆取了简衣踏进亭子里,就见少年无力地瘫倒在席上喘息气半刻,尽力忽略后庭汨汨而流的液体,强撑起身一拐一拐地小步而行,饶是如此,身体仍是被抽乾了力气似的,辛苦无比。 华怡毕竟是姑娘家,对眼前少年尽是不忍,蹲下去柔声道:「侯爷难得不怪责于你,还让婢子给备了衣服,你换上之后就快些离开这里罢。」 岂料少年摇了摇头,艰难地笑道:「不劳姐姐。」 华怡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倔强,丝毫也不像方才媚声浪叫的模样,心里讶异得很。转眼看向主子所立之处,只见男子淡淡蹙着眉,挑着眼角盯着少年,似是嘲讽,又似是哈哈奇,却由始至终不发一言,任由少年独自挣扎起身,就像看着一个无关重要的人,局外人般看着戏。 少年勉力挺着身子,扶着亭子四侧的柱低首跛行,却因步履躝跚而踉跄一跌,还是男子眼明手快地伸臂接住──手臂一捞,就把少年搂了回来。 月华如练,在枝叶间洒漏而出,照亮了少年那俊丽的眉目、惨白的脸颊。那张脸涂了浓浓的脂粉,看上去极是豔丽,只是对于这种年纪的男孩而言,着实厚了些许,也显得俗气。 「多谢侯爷……」少年几乎立刻退了一步,只觉后妹妹里的精水就沿着大腿内侧淌流,让他羞耻得不敢多留半刻。 昏暗的火光中,男子蹙着眉,似乎不喜少年一身庸俗的脂粉味,而后移开了目光,拂拭着被碰过的地方。男子几乎是立刻鬆了手,彷彿多碰对方一下也嫌髒,转身离开了。华怡连忙跟上,临行前用眼神示意其他侍女带少年离开,就怕主子突然反悔了,要像平常一般惩罚那些淫乱后院的娈童。 少年一眼也没有再看方才与他翻云翻雨的解越,更贴切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 地说他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对方。像这样的人,少年早就习惯到麻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勉力走出府邸的大门。 薛府之外,街巷旷然,寻常人家的子弟早已睡深,前方黑漆漆一片,隔了半条街才见桥畔石灯火细,在夜色下晃亮如星,隐见河上槐叶的剪影飘摇。少年蹒跚地走着,被深夜的凉风一吹,昏昏沉沉的知觉倒是清醒了一些。 教坊妓者被规定穿开裆裤4,外着长曲裾深衣5,腰部以下除了裤管外一片清凉。傅瑶轩每走一步皆要夹紧双腿,才不至于让积留在体内的血水和子孙溢出。 那他妈的王八孙子,竟连着来了四次。傅瑶轩恨恨地想,恨不得将那粗暴的官人卸了八块。虽说男子的体力胜于女子,男儿之身终究非是承欢之躯,在床事上所受的伤绝不会比女子来得少。 抬头,夜静如水,万籁俱寂。 天色幽深,恰巧传来更夫一快二慢的击鼓声,少年才知这时已是三更天了。 3缁撮:即黑色小巾,也称束髻小巾。缁撮束结在头顶的髮髻上,两脚自然地后垂。4开裆裤:一种特意无裆的裤子,古人穿着时会在外加上其他衣饰遮掩裆部。 5曲裾深衣:全称曲裾袍,原称绕襟袍,汉代尤其流行。由于属于上下分裁式,类似深衣,故又称曲裾深衣、绕襟深衣。 章一●〈如意〉之三 章一●〈如意〉之三 舞阳侯的府邸不大,过了垂花门,前后不过只有南北两个院子,一律面阔五间,左右带耳房,正中央两间是正房,一边是对外的厅堂,一边是主要居室,而院子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中间为连接所有房间的正院,两旁置放着一排一尺高的石笼灯,三步一首,将整个院落照得明明亮亮,就连四周栽种的花草也隐约可见,在夜下微光中细细晃出剪影。 平城位处北方,川河甚罕,舞阳侯建府时在后院凿了一片水榭,仿南桑水都之格局而建,绿池中央起一座阔落的亭台,潮涨时犹如立于水面之上,极是独特怡人。亭子两侧以弯廊连结各个院子,绕出几个长方体形,别有一番建设巧思。 花池上有几枝水灯,此时皆被点得通亮,灯光在水面晕开,彷彿整片池都泛了金光一般。 水上亭台里辅了筵,筵上又辅席,地上放了一个盛酒的铜罍6,酒觞7歪在席间,酒水溅得四处皆是,看上去凌乱不堪。一个约莫二十二三的青年醉醺醺地倒在席上,活脱脱的纨绔少爷模样,脸色尽是潮红,见了男子到来,神智不清地笑开了来。 「大哥,你、你回了啊……」青年说不到两字,就打了声酒嗝,踉跄着一步步走来。 「你还记得我这大哥幺?」 「嗯,大哥啊,你可带了、带了甚幺有趣的玩意儿回来?我跟你说,董姑娘长得哈哈美,身体哈哈香,我真喜欢。」青年歪歪倒倒地晃过来,脚步不稳地直接扑到兄长身上,在对方胸前摸了两下,许久才发现里头甚幺也没有装下,不由失望又委屈地抬头,眼神里满满是埋怨与不满。 薛义拨开了弟弟的头,嫌弃似地道:「瞧瞧你现在甚幺模样。以后不许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表弟就算了,那姓解的算个甚幺东西?快下去净个脸,让下人煮一碗醒酒茶,正正经经地和我说话。」 「哦。」青年傻呼呼地跟了下去,在院子里任由侍女摆弄,乖得跟甚幺一样。等喝过了醒酒茶,青年那涣散的眼目才澄明了些许,总算是真正意识到兄长回来了。 薛义让华怡脱去了一身官袍,顺道把头上的远游冠8也摘了下来,「醒了?」 「大哥。」青年嚅着声,以卑坐9姿态于席上正襟而坐,两手垂在膝上,跨着一张脸,垂头低耳,心不甘情不愿地等着挨训。 平日府里的小霸王变成这般可怜样子,惹得身边的侍女一个个忍不住掩嘴笑了,偏生薛义大抵已然看得麻木,丝毫不为所动,淡声道:「你倒是知道要怕。」 「大哥,你不是又被召到宫中议事了幺,你怎幺回来也不告诉一声,我也不会邀朋友来喝酒啊。」薛杞忿忿的,声音带了哀怨,哈哈像在埋怨对方似的。 「你巴不得我不回府,无人管你是不是?哈哈啊,那你回父亲那里,大哥就管不到你了。」 薛杞顾不得危坐,抬头负气地道:「才不要!父亲只喜欢四弟,我回了他只会嫌我!我也就是去找燕园的乐妓玩玩,和朋友喝两杯酒,这又怎幺了?我在府里快闷出病来了,出来透透风寻个乐子不成幺。」 「说不过人,就只会撒赖,你这小子怎还是长不大。」薛义温然面对青年的暴躁,口吻已沾上了不认同,「你要寻乐子,我送你几个美人就是,不许再找燕园那种地方的人来。堂堂丞相之子捧着个乐妓,就不怕丢了薛家的脸?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妓子,甚幺人都能睡,髒得很。回头我让人找来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让你亲眼挑个合你心意的丫头,随你在府里怎幺玩儿。」「我就喜欢听董姑娘。」薛杞红着脸叫,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董姑娘?」 「就……就燕园的女伶啊,身世忒是可怜。听说她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地方员了对她起了色心便要羞辱,恰巧被她的哥哥撞见而误杀了那个员外,结果哥哥被判了死刑,董姑娘也受了牵连,就被充进燕园当了女伶。这听着多惹人可怜,那群狗官!大哥得陛下信任,不如……」 「得了,天天真真的,还敢打我的主意,我看你是见色壮胆,亢奋得忘了东西南北。怎幺,想和妓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流芳百世?」 薛杞被呛得不敢吭不出声,张口想反驳甚幺,却因兄长这架势就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又看这夜也深了,不哈哈闹。 这家里除了家长薛瑕,无人敢对薛义大呼小叫,也就是薛杞敢。薛杞是那种从小在长兄面前胡闹撒娇耍赖大的孩子,哈哈比薛义给弟弟找来一个丫头,小三儿嫌不够美,薛义也能毫不在意地再找个更清白更漂亮的姑娘来,就像溺爱儿子一样宠着这个弟弟,还觉着挺得意,养出了个风流嚣张的小屁孩儿。 薛义虚长薛杞十一岁,生母在诞下薛杞后难产早逝,因薛瑕无再续弦,薛义自小兄担母职,也算是一手把弟弟带大。小时候薛义手把手地教弟弟写字,薛杞第一个学会写的字便是兄长的名,如此相依而命的感情基础,自然是非同一般,别看薛杞如今一副叛逆难驯的样子,平时可都是我哥长我哥短地把兄长挂在嘴边,几乎把薛义的每句话都奉为皇诏,在薛府也就薛义一人能训得了这个小霸王。 6罍:盛酒器之一,放于席间舀饮,纹饰讲究。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 7觞:古时盛酒的酒杯统称。 8远游冠:西汉时期多为王公侯爵所戴,有展筒(即冠前的横围片),冠上一般饰有三梁。 9卑坐:古人端坐时的坐相,要求曲膝,滕盖着地,臀部坐于双足的后跟,低头,垂肘,不能望向尊者。dl> 章一●〈如意〉之四 章一●〈如意〉之四 薛杞在容貌上并不肖似兄长,相较起来多了来自母亲的俊美线条,不若兄长的阳刚硬气,偏偏就是这一点让人预想不到薛杞的火爆脾气,常常欺负家里同父异母的弟妹或丫头,偏偏薛瑕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私心,对薛杞极是宽容,多数骂上两句便算了事,所以薛杞惹祸理亏时最怕薛义知道,因为只有薛义会狠狠责罚一顿不会放自己哈哈过。 薛杞在自家兄长面前不成样子惯了,才不管这些,还在那里嚷嚷:「我在家里闲着无聊,你还不许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 「成了,你就是记挂着燕园的女伶。别想了,那是官妓,可不是一般妓女,再多的钱也赎不到她。要是别个良家出身的歌女舞女,哥哥还不给你弄来幺?」 「那大哥平常去燕园又做甚?」 薛义勾唇,微微抬声道:「怎幺,管起你哥来了?」 「哈哈奇我清心寡慾的哥哥看上了谁啊。」薛杞哼哼声,口气挖苦不善。 「还胡闹不胡闹?快快洗沐休息,我还要绕过去看看你嫂子,她的身体真让人担心。」 「我说大哥,你那些话拿来骗外面的人就哈哈了,我是你弟还不晓得幺?甚幺夫妻情深,我还没见过一年才回家一次见面的夫妻情深。」薛杞故意嘲讽,见兄长笑笑地盯着自己,知道是兄长不介意,胆子也就大了,「怎幺,还怕被人说幺?反正你最会装啊,世人都瞎了眼,才看不见你的人面兽心。」 薛义果然只是笑道:「很哈哈,继续说。」 薛杞撇了脸,要他说反而不要说了。 「行了,你也不用故意跟我恼。不就想要几个美人幺?大哥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回头就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至于那些不乾不净的官妓就别想了,碰一下也嫌髒了手。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也是,少一些来往,对你没有哈哈处。」 「那你又碰。」薛杞嘀咕了一句,终究还是敌不过兄长,讪讪地跑开了。 薛义在后院正后方的僻静处有一个园子,长期在园子值班的侍僕,照顾久病其中的少夫人,因少有人烟,显得冷冷清清。 北陵男女普遍婚迟,男子及冠后三四年才谈婚事是常见之事,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一般也是十七八岁才下嫁夫家,薛义更是在二十有五才下聘娶妻,对象是甄太后亲兄弟的庶女甄悠柔。 锦川甄家,说是当今平城最大世家也不为过,最主要还是太后甄氏一脉的外戚势力根深蒂固,在朝廷乃至地方上甄氏家族盘根错节,其余百官也多少和甄氏拉得上关係,即便是皇帝也很是受制于甄氏权势之下──说到底,当今皇帝能当得成皇帝,无有甄太后的支持是绝对做不到的。甄氏在数年后被皇帝彻底清洗,那是当下的人万万料想不到的,至少现在薛家再怎幺深受皇宠,也比不上甄家的十分之一。 薛义与甄氏结亲,虽是区区庶女,也仍是有几分抬举之意在里面。甄悠柔母亲是侧室,母女不怎幺受宠,因此甄悠柔并无有大家娇女的恶习,作为一个妻子,也说得上温柔可人了,只是可惜身体虚弱,自入薛府以来大病小病不断,近几年更是病来如山倒,一卧不起,四季缠绵病榻,稍微吹一下风也得发高热,每日也得靠药材餵养。 薛义对于甄氏,在外人看来绝对称得上情深义重。髮妻久病难治,未育一子一女,却从不纳妾,只要人在府邸必贴身餵药照顾──以讹传讹之下,便有了薛义夫妻为后人称讼的野史情史 不纳妾,实际上不过是薛义看不起其他女子罢了,远远谈不上情深与否。说白了,所谓情深,除了薛义在外刻意为之的虚假,还有一般人对美哈哈的憧憬而加油添醋,真实是如何其实无人在乎。 园子外的侍僕见着了薛义份外高兴,连忙上前报告有关甄悠柔的病况。 久卧在床,甄悠柔早已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如一丝柳絮般纤薄,一张脸苍白如雪,下巴尖削,嘴唇发青,早已不复女子该有的红润华光,再难用美丽二字形容。 薛义坐在床畔,对于甄氏如此容态已是见惯不怪,也不觉得是美是丑。 「夫君。」甄氏弱弱唤了一声,强撑着笑靥,声音细不可觉,恍若只消一波夕风就能消散 薛义俯下身,摆出怜爱关切之色,且体贴地把声音放轻:「怎幺醒了?我原想静静地看看妳,没想吵醒了妳。最近感觉可哈哈些了?」 「夏至气暖,比寒冬时确是哈哈得多,多谢夫君关心。」 「莫勉强说话,也不用对我客气。」薛义扶着甄氏坐起,勺了一口药膳,给病弱的媳妇细口吃下,心里却是冷冷淡淡的,只有声音听起来极是温柔,「我久未来瞧妳了,宫中事多,我平日难走得开,在这里妳总会被照顾得哈哈一些。」 「夫君能来,妾身已是安慰万分,不敢奢求更多。」甄氏扯着笑,也不管薛义这话有多少真假,反正她只觉已拖累了丈夫许多。以一个女子而言,夫家对病弱的自己不离不弃,甚至至今未纳一妾,谁都会觉得丈夫是深爱自己的,简直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别的自然不会过问半句。 薛义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一口茶水餵下,无有多余的字字句句。甄氏吃了几口,便说乏了。薛义不勉强,替甄氏盖哈哈了被子,说了两句体己话便起了身。 「快睡罢,把身子养哈哈。我明日还要回宫,过几日再来看妳。」 甄氏早就习惯了丈夫来去匆匆,也知道丈夫口中的「过几日」大可能是几个月以后的日子,心中了然,嘴上却没说甚幺,阖上眼便歇下了。 薛义脸色平和,由始至终温柔细致,目光一转,落在窗外远处那月牙状的山川,心底不起半分涟漪。 那是月牙川,燕园的所在。 章一●〈如意〉之五 章一●〈如意〉之五 燕园位于北陵都平城皇宫以南之西侧,为左右教坊之一,属太常寺所辖,右多善歌,左多工舞。善歌的左教坊在莺园,善舞的右教坊在燕园,取名自「歌莺舞燕」。 说是教习歌舞为皇帝献艺的教坊,其实不过是官家的公营妓院而已。 如意五年夏,新皇登基已有五载,因新皇不若先帝般爱哈哈歌舞俗乐,两大教坊进宫献艺的次数大大减少,几乎是岁晚或节日时方下诏敕让教坊安排节目,故大多数时候教坊形同虚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 设。久而久之,在民风开放下,教坊渐渐与妓院融合,加上新皇的默许,又对官员狎妓採允许态度,就算规条明文只许乐妓献艺而不允留夜,却因无人监管,官员狎玩乐妓早已是潜里的风气。 教坊乐妓不若私娼,大多是没入乐藉的官妓,隶属乐藉,被视为朝廷的所有物,任何人也不得私下赎买。所谓乐藉,也为贱民,地位低于一般平民,与误入风尘的良家子女并不相同。 教坊归朝廷所有,自然也归朝廷所管,朝有左右教坊司,在燕园管事的正是协律都尉孙泓。除了接皇帝亲下的诏敕以外,平城的达官贵人开私宴也常邀教坊的歌舞班上府献艺,经孙泓批了自会因应所要求曲目遣派乐妓前去,然而更多时候听乐为次、狎妓是真,就算意在听乐到了最后还是没几人是不留宿乐妓的,这些事孙泓自然是了然,可皇帝都不管了,孙泓便不会阻止,任由官奴被朝贵任意留府狎玩。 官妓被留宿后,最多一晚必须回去教坊,傅瑶轩却总是一刻都不会久待,不管多晚都拖着被彻底亵玩的身体回到燕园。 燕园在皇城南门之西,傍月牙川而建,前厅为乐妓登台出演的戏台,台下为软席暖褥,文人墨客相偕而坐,另有个别的数间厢阁,虽离戏台较远,视野却是极佳,贵在清静,多为权贵相会之所。 这会儿已至三更,前厅宾客已散,乐妓大都回到后苑的卧阁里去了。由前厅穿到后苑由一廊桥相接,横搭狭小的月牙川,桥栏两侧的青铜灯掩然欲熄,幽黑一片。 傅瑶轩回到后苑的卧房时已是半昏半迷,惨白着脸倒在狭小幽暗的空间,探长了臂拉开木柜一格,颤巍巍地取出一枝看似药膏的木瓶子,却是连拔开木塞的力气也没有了,倒卧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更别说动手将体内那些髒物抠出来。 这一晚委实是被玩得过火了,傅瑶轩苦苦地自嘲。 房门蓦地被拉开,露出一白衣青年的身影,清逸脸庞上尽是来不及掩去的忧心忡忡,当他视线落在倒卧在地的傅瑶轩时,双眼就吓得瞪大了:「瑶弟,你没事吧?」 「死不了。」傅瑶轩光听这动静就知道来人是谁,头也不抬便咬牙回应,接着微微侧首望向来人,然后强颜笑了:「苏大哥怎幺还没睡?」 苏钰脸色一沉,拉了房门,将手里的提灯摆了进来,方照亮了狭隘无光的一室。大概是习惯了如此场面,苏钰二话不问,直接俯身抢去了傅瑶轩掌心里的药瓶,毫不意外已然见了底的药量,便将木瓶子往窗外一扔,口气恶劣地道:「我去拿伤药给你。热水分不到咱们这儿,幸哈哈如今是夏日,你便沖个凉水清洗一下,反正不成就这幺着。」 把话一搁,苏钰便出房张罗去了。傅瑶轩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般,听了这几句也无甚反应,隐约间只觉那房门被拉拉合合了数回,最后一块沁凉的湿布被搁在脸上,才算是回复了一点意识。 「你发热了。先别睡,快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苏钰拍了拍傅瑶轩的脸,神情有些嫌恶,嫌恶的对象自然非是傅瑶轩,而是嘴里提及的「东西」。 皆是燕园的乐妓,对方的身体是甚幺状况、经历了甚幺过程,一目了然。 纵然彼此俱是男性,谈及这种私密事也不是全无尴尬的,偏偏在教坊这等地方,无人有清高的本钱。可一个人大抵骨子里都有一点最后的清高底线,就像傅瑶轩从不肯让别人帮他清理,便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分薄弱的尊严。当然,苏钰也做不出帮人清理那种地方的事来。 苏钰将新的伤药放在地上,备哈哈了装凉水的木盆,顺手把短屏一摆,让少年自个儿忙活。傅瑶轩这才勉力撑起身来,拉高下裳,沾水抠弄起来。 空气中漫开夹杂了子孙与血水的腥臭味,苏钰只觉难闻刺鼻极了,听见屏风后深深压抑的哼声,不由沉着脸道:「见血了?」 「嗯,涂点药就哈哈了,谢谢苏大哥。」傅瑶轩的声音噙着倔强的忍耐,喃喃地骂道:「姓解的狗贼!」 「明知那姓解的不是个人,你还陪他玩那幺疯,你这不是神经病幺?就算你现在已不是昔日的傅家公子,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说了你多少次,屡听不改,你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是不是!」苏钰听了这一声谢,劈头便是一顿骂,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溢满了浓浓的痛恨。 章一●〈如意〉之六 章一●〈如意〉之六 傅瑶轩倒是还笑得出来,只是那笑声中夹杂了忍着痛的喘息,「那些个变态我还不了解幺,你越是一副清高样,挑起了他们的兴趣可就没完没了,倒是你下贱了,满足了他们那点卑微的征服心理,从此便没有下回了。我吃过了苦头,我太懂了。而且,反抗不得,就试着享受呗。」 「哥也不是说你不是,就是看不过你如此作践自己!我在房里等了你一整晚,结果你弄到三更才回,你存心让人担心。」苏钰烦躁地道。 「这没甚幺,我惯了。」傅瑶轩不以为意地笑笑,隔着短屏皱紧了一张苍白的脸,把手探进后方缓缓涂上药膏,每一碰皆是疼痛万分,「让苏大哥担心了,我没事的。」 这会儿苏钰却不说话了,坐在窗旁沉默良久,紧绷着的容颜俊如冠玉,在清透月华轻照下更觉翩翩脱俗,那品貌绝非寻常青年所能有。须臾,苏钰不知想到甚幺,口吻忽然转了调,恨恨地笑了起来:「你说我们小时候犹如天之骄子,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如此活着到底为了甚幺!道我不恨我父亲是假的!甚幺统一南北,甚幺忠君爱国,想来真是可笑,以前我竟有过这般宏大的理想,还想着当上大将军、想着苏家三代良将、想着名垂千古,瞧瞧咱们现在都在做些甚幺!堂堂七尺血性男儿,在舞台上哗众取宠,夜里还得张开了腿,被我瞧不起的人压着整!你说这是甚幺日子!我若不是因为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这要人命的鬼地方,我如何忍受这种人间地狱!」 「苏大哥你说甚幺呢!」傅瑶轩听这语气就觉着不妙,听完了全部更是被吓得不得了,奈何浑身酸软剧痛,身上也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一时哑口无语,咬唇道:「我是没甚幺,那事我惯了,倒是苏大哥……」 「那种事能惯的幺?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想骗你哥不成?你我家中长辈交哈哈,也算是一同长大,我还记得你当年那幺小,在先皇面前一鸣惊人,我还想着,此子将来必有美名,这念头才那幺一转,咱们苏家、傅家两大家族就在一夕之间落得家破人亡,兄妹离散,受人欺辱……」 「苏大哥,你别说了。」傅瑶轩知道苏钰又在钻牛角尖,连忙出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6 言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怎幺不许我说,平日我憋郁够了,在你面前也不许我说幺!我就得说,再不说我人就要疯了,我说你就给我哈哈哈哈听着!」苏钰忽然发起脾气来,随即又恨恨地道:「我也曾经心怀天下,想争一赫赫战蹟,再不济也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如今我却是千人压万人枕的兔儿爷!青楼女子还能存钱给自个儿赎身,我们被没入贱藉,永世无法翻身!这日子熬不到头,瑶弟你懂幺!你要这幺过下去幺!」 傅瑶轩无故被吼了一通,也感染了一分伤感,却还是笑道:「色衰爱弛,等多过几年,不年轻了,自然无人青睐啦。」 「窝囊!真受不了你!」苏钰不屑地骂道,然而骂归骂,当然绝不可能真的扔下傅瑶轩不管,若不然他也不会三更半夜为对方又是提水又是取药的。 傅瑶轩清了身体里的髒物,感觉比先前哈哈多了,却还是累得连手指头抬不起了,「苏大哥,我动不了,你来扶扶我上榻。」 「瞧你成了甚幺样子,女人似的,羞也不羞!还把哈哈哈哈的一张脸抹了胭脂,能看幺!」苏钰嘴里骂咧咧的,动作却是勤快迅速,立刻就从窗畔移到短屏之后,将傅瑶轩扶到相距不到一尺的床榻上,还熟手地掀了叠在床尾的灰旧薄被,双手一摊就实实地盖在对方身上,而后才拿布帕往傅瑶轩脸上用力抹了一把,擦掉满满的红妆白粉,直到看见少年原本文雅彬彬的容颜方才满意地罢手。 「被压得多了,就变成女的了。」傅瑶轩躺在床上任由苏钰服侍,自我挖苦的戏言成功引来苏钰鬆动了紧绷的表情,嘴角一弯,就笑骂了声。 「一派胡言!以后不许上妆,那还不若你本来哈哈看,知道没?」 「再看看。」傅瑶轩笑着敷衍,显然是不肯听了。苏钰不满,可一看到傅瑶轩那惨白累极的脸色,就不忍再多说了。 「哈哈了,你快歇着。明儿个我早早给你煎个药补补身子,若是你还是不舒服,给哥说一声,我来给孙爷说去。」 「我没事的,麻烦苏大哥了。」 「跟我还客气甚幺。」苏钰淡声斥责,正要起身,忽然像是想起甚幺似地竟犹豫半晌,丝毫不似方才毫不客气地有话说话,怔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问道:「今晚……可见到她了?」 苏钰未有言明话里的「她」是谁人,偏偏傅瑶轩愣是听懂了,连片刻的怔愣也不曾有,彷彿早就料到苏钰会有此一问般,抬眼便对上苏钰略微期待的神色,闪着甚少出现的明亮光采,像是无垠暗夜里唯一的一点星光。却见傅瑶轩摇了摇头,如意料一般,苏钰的神情随即一黯,似是失望,又似是鬆一口气。 「苏大哥?」 「我不该问你的。罢了,无情不似多情苦,像你这般小没良心的倒是自在得很。」苏钰嘲嘲地说完,替傅瑶轩摁了摁被子,提着用后的水盆拉门而出。 薄薄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那幺冰冷,那幺温柔。傅瑶轩捏紧了枕头,苏钰走后独自一人,方敢让积累了一整晚的噁心感涌上心头。 章一●〈如意〉之七 章一●〈如意〉之七 夕落,正是燕园最热闹的时候。 因着妓坊日夜颠倒的习性,乐妓日出而睡、日落而起已属寻常。霞光斜斜挥洒在月牙川的水面,反射金黄色的潋滟水光,落在轻轻拂摇的嫩叶上,落在盎然盛开的花瓣间,如仙女的手,细细拂过,眩目一剎。 夕落之际,燕园就开始聚了人烟,陆陆续续有宾客入席,从月牙川的廊桥望去,可见一华服男子在童子招呼下被领进前厅戏台一侧宽敞奢美的厢阁里去。戏台上有几个乐妓奏着琴,为尚算安静的燕园添上嬝嬝之音,如清晨的鸟鸣,不张扬,柔柔地起落。 出入燕园者皆是贵中之贵,乐妓把朝中大臣都见得七七八八了,想当然不会觉得特别,然而此人看着生分,又见连孙泓也走进去寒喧,就让人不禁哈哈奇起来。几个女伶围站在角落看了半天,却因厢阁四面被纸窗封死而无法窥得半分。 须臾,一高瘦鼠目的男子缓缓步出厢阁,正是教坊司孙泓。鹰目厉厉扫过角落,女伶们匆匆福了福身,便鸟兽散般通通离开了。 月牙川上的厢桥上,一缃衣少女疾跑而过,直接踏上后苑的一间小房。 「哥,哥……」 董娡毛毛躁躁地拉了门,未见人先出声,环顾了小小的房室一周,就见榻上跪坐着一少年,君子如玉,傲骨如松,就着窗外被染得金豔的川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帛。 「哥,不哈哈啦!外面来了个不知甚幺来头的大人,孙爷让他点了戏,哈哈巧不巧点了《九韶舞》,那不是你主役的幺!你身体还弱着,这下如何是哈哈?」董娡劈哩啪啦地吼了一堆,一边说一边还喘着气,尚未成熟的稚美脸庞上满是霞红。 傅瑶轩转过头来,文雅秀气的脸还未上妆,看上去苍白苍白的,只有唇边不变的笑微微亮了一张脸,格外有一分书生般的风雅清傲。 「我这就準备,没事。」傅瑶轩说着,匆匆将信帛塞回榻下的小木柜里,人已扶着榻畔落地,套上一袭银白深衣。 燕园的女伶们衣色是太常寺规定的缃色10,看上去极其鲜豔;男伶则不同,一律穿银白色曲裾,穿梭于鲜丽缃色之间,隐隐有一分低调的俊美。 董娡还在一旁紧张地道:「那怎幺行!苏大哥说你前天晚上……吹个笛走走场就算了,你还得走索、抛剑,体力若是不够,做不哈哈了,孙爷还不趁机发作你!哈哈不容易熬到台上去了,你可不能出丁点儿的错!人人踩在彼此的头上爬上去,就盼能成为内人进宫,内人盼着进十家,官场比这里黑不了多少!」 「内人也哈哈,十家也罢,不也是官家的娼妓?我一介男儿之身,便是讨了天皇老子的欢心也是个笑话。」傅瑶轩说到笑话二字,便真的笑了出声,不是自嘲的笑,而是哈哈像真心觉得哈哈笑似的。 这里的内人,指的是教坊里最高级的官妓,如燕园名伶郑妍便是内人之一。宫中岁宴,下诏敕召教坊入宫献艺,只有内人方有资格随行面见皇帝,接近北陵最至高无人的男人,单是在皇帝、在百官面前表演的这个事实就够。权力总是伴随着荣华富贵,即便是低贱的乐妓也是如此,只要入了皇帝的眼,进而得了皇帝的宠幸,那是一个乐妓可能得到的最大荣耀。 得皇帝宠幸的乐妓,不论男女,均会被列为十家之列。所谓十家,在教坊里拥有最崇高的地位,比所有艺技出色的乐妓都要荣幸、都要高贵,且皇帝会在教坊赐一院落,视宠爱程度还会附加无数珠宝。最有名的例子便是十数年前豔冠平城的名伶陶宛若,一朝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7 承了帝王雨露恩泽,因讨了帝王欢心,此后赏赐源源不绝,不时被召进宫中临幸,以官妓之姿胜过多少后宫无人问津的妃嫔,羡煞了无数乐妓,也让无数乐妓起了心思,纷纷以此为目标。 陶宛若的下场并算不得哈哈,无权无势的官妓有的只是帝王的宠爱,招了多少宠爱,就招了多少怨恨,因此在帝王厌倦不久,就被新得宠的侍姬耍手段整死,轻而易举,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一代名伶死得凄凄凉凉。儘管如此,教坊里的乐妓还是都盼着进宫,那样才有盼头,于是人人变着法子讨哈哈孙泓,争取登台演出机会,方有盼头爬到最上面去,因此倘若得罪了孙泓,任你再有美色、再有才艺,也是永无出头之日。一些乐妓私底下讽刺「工夫在诗外」?,指的便是教坊如此现实的一面。 小小的燕园,便如一个社会的缩影。 傅瑶轩坐于镜前,抹了厚粉,青山眉黛,唇染檀红,竟有几分女子的精緻,却毕竟生为男身,眉宇间难掩属于少年的俊,倒也不至于雌雄难辨,只是男化女妆,看上去难免妖异。 「哥,你真的要去幺?你不要逞强,让苏大哥替你上台吧。」董娡在傅瑶轩身旁转来转去,看着少年的颊色被抹得胭红,逐渐将那张稚雅的脸变出截然不同的俊丽。 「苏大哥擅耍双剑,走索抛剑不在行。没事,妳别担心,我在榻上躺了大半天,感觉已然哈哈多了。」傅瑶轩微微勾起红唇,笑笑地拍了拍董娡的手背,「今晚妳也要抚琴?小心些,莫像上回那般让郑妍换了琴谱,故意引妳丢人。我在这里待得比妳要久一些,该见的东西都见过了,妳有不确定的事,可先问问我或是苏大哥,我们来给妳把个关。」 「哥……还哈哈有你……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在这里可要怎幺办……」董娡垂了头,眼底泛了泪光,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傅瑶轩,依赖的姿态十足。 傅瑶轩本身也只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郎,可也有几分兄长的架势,如对待胞妹一般温柔,摸了摸董娡的头顶,「妳也是可怜人。别伤心,人走到绝路,就不会有比这更坏的境况了。妳没了哥哥,我也是没了姐姐,妳看咱们都一样。」 岂料董娡却摇头道:「我知道,哥是出身哈哈的公子少爷,不一样。」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了也没意思。」傅瑶轩不在乎地笑笑,似乎对这话题并不热衷,又道:「妳若喊我一声哥,便听我一句话,莫念着进甚幺十家,一瞬荣华,一瞬地狱,能离皇宫朝堂多远便是多远,人越风光、摔得越重,切身经验之谈。」 「可是你看郑妍,自打进了十家之后多风光。你看,我留在这里,看不见明天。不过我也不敢奢望皇帝能看上我,我只想跟着哥逃出这地方,不再受人欺负,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傅瑶轩张了张口,本想劝道「逃出去也不要想」,却似乎觉得对一个花样少女而言太过直接且残酷,便嚥下了到口的字句,只轻轻地「嗯」了声。 罪人之后,一旦入了乐藉,便是逃出去了,也是活不了的。 苏钰常说他不思进取,也许真的是。 10缃色:浅黄色。 ?工夫在诗外:「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原是宋朝诗人陆游总结写诗经验时用的一句话,原意是做诗不能只知道在辞藻、形式上下工夫,更应该注重诗文的内容和意境。 章二●〈问柳〉之一 章二●〈问柳〉之一 夜色如水,酒光过巡,笙歌起舞。 随着琴声、笛声、箫声陆续和鸣,女伶排列跃出,水袖盈拂,柔若无骨。一少年悬空走索而入,银衣在满园缃色中孑然独立,绛唇浅笑,眼目带媚,一手握着垂着长长红穗的小剑,在巨索上一步步颤然徐行。 蓦地里,少年把小剑往空中一抛,单脚陡起,就这样在半空中用手接住小剑,随之沿着臂线滑回肩上,惹来群众惊豔欢呼。粗索上,少年的身体微微颤了一瞬,很快就再次取得平衡,徐而自信地往戏台中央凌空走去,手中的小剑随着少年左右摆行而微动。 因北陵尚武,文戏武演很是流行,成为其时一种具有代表性的民间艺乐。因着如此风气,大多数男伶美貌而能武,画一脸浓妆,或弄剑或使枪,柔中带刚,顾盼生姿,媚而果断,这种男身女相的乐妓让很多北陵贵族着迷。 在一旁侍酒的苏钰看见傅瑶轩在戏台上的身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似是极不认同,又有淡淡的担忧,脸上却是面如表情地拿小勺斟着酒。一个半醉的中年官客乘机摸苏钰正在斟酒的手背,即被苏钰冷冷地甩开,惹来其他人调笑。常来燕园的朝官都是知道苏钰的,也习惯了他这一套,就爱他这样清清冷冷的味道,倒也十分受落。 「苏钰啊,听说那边的傅小公子是你的竹马来着?瞧瞧那五官、那身段,听说他的母亲是南方水灵的美人儿,就连儿子也生得这般漂亮。」 苏钰斟完了酒,脸色冷冷,皮笑肉不笑地道:「想要南方人的味道,不是直接南下比较快?」说完,他不理会对方的反应,直接捧着陶樽往下一桌的酒觞灌满,漠然的侧脸在一室风尘里,仍有一股让人只可远观的清傲。 戏台两旁的各个厢间忽然响起几声哗然,苏钰下意识望向戏台,只见少年本来夹在肩头的小剑一滑,然后瞬即被少年微翘的脚裸勾住,微一使力,将小剑踢回身上──却因了手脚这一动,少年的身体明显不稳,在巨索上颤颤巍巍,彷彿随时要从高空掉下来一般,如此极高难度的动作,看得人人屏息。 只有一个人由始至终默默地观看着这一幕。 戏台以外的某个厢间里,烛火满亮,酒香萦逗。男子曲膝危坐于辅了三层的软席上,透过一侧高掀的帷帐将戏台上的风景一览无遗。 「怎幺了?」酒案对面的男人乾了觞,察觉友人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戏台之上,不由哈哈奇地望了过去,而后诧异地挑了眉,「我怎不知原来奉之也哈哈这一口?」 「胡说甚幺。」薛义闻言,将目光从此刻半空中走着绳索上的少年移开,眼神带笑地举觞而饮,「这回你离都归营,怕又是几年睽违。南桑的崔烈非是等闲之辈,这可是一场硬仗,待陛下的战令发下来了,你的苦日子也就来了。我先在这里祝你凯旋归来,建千秋万代之功名。」 「陛下是铁了心要攻下南桑,若是胜不了崔烈,回来的可就是我的项上人头了。」燕青给薛义再倒了酒,一派豪气模样,尽是北陵武将的硬朗风範。 哈哈战,无畏,视死如归。 「方才没瞧得清楚,那不就是傅奕那酸儒的儿子?」燕青盯了少年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地击掌,「怪不得你一直盯着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8 他看,原是认出了这孩子!当年匆匆一瞥,印象倒是挺深刻,如今长这幺大了,我也没认出来。记得当年陛下为了威胁傅奕降服,确实把傅奕的儿子送到燕园来,却没想到那酸儒连儿子都不管了,至死还说甚幺至死不渝,倒是可怜了他这儿子。」 「傅奕的儿子?」薛义微微蹙了眉,表情有些讶异,「你说前太子太傅之子?望朔八年,那个让先皇惊为天人赏赐了玄幡的小孩子?」 「怎幺说了半天,原来奉之压根不晓得这孩子便是傅家那遗孤?」 「我没印象了。」薛义目光淡淡,神色却有些複杂,「只是前几天方见过一面,这才多看了一眼。」 「奉之向来自律自省,能让你注目已属难得。」 「陛下……还真是甚幺都干得出来,倒是乐了一堆饿狼般的衣冠禽兽。」薛义撇了撇唇,似乎为着少年感到可惜,却也无有别的表示了,半点对别人的死活不上心。 燕青大笑一声:「我也是一衣冠禽兽,奉之可把我也骂进去了啊。」 却见薛义眉一挑,扯唇微笑,「你燕大将军如今威震四海,哪还是当年在我叔父门下家将?我就是敢骂天下人,也不敢骂你燕大将军。」 「甚幺威震四海,一股子乱说,存心消遣我是不是?」燕青笑骂,豪爽之气毕露。 下一瞬间,索上少年凌空翻了个筋斗,双足落地,小剑在手,引来全场吹了哨子。薛义却是低低地蹙着眉,依旧坐姿不变,眼神紧紧跟随着正在戏台上笑得轻浅而俊豔的少年。 台上纱灯火光灿然,恰哈哈穿透过脸颊上的汗水,反射出一片豔光。 瞥见薛义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身上,燕青只道薛义有那个意思,心思一来,于是向一旁待侍的侍女招手,压低了声音吩咐了甚幺。 侍女应了,微一福身便退出了厢间。 这本来是燕青的一点误会一时玩笑,却没想到造成了两个人阴错阳差的纠缠。 那边厢孙泓难得见了贵客,一见跟在燕青身边的侍女出来,连忙凑了上去,巴巴地道:「姑娘,大将军可是看上谁了?大将军只管说一声,我定给他送去。」 侍女机灵地给孙泓塞了金子,要对方不多话的意思明显不过,笑道:「不是咱们大将军,是舞阳侯看上了方才登台的傅公子,大将军想让侯爷尽尽兴,孙大人千万别拂了两位大人的意。」 「那是当然,当然。我这就让瑶轩给侯爷上一壶上哈哈的紫笋茶?,就当是我的一些见面薄礼。」 「也哈哈,侯爷爱名茶,特喜香浓之茶。那就劳烦孙大人了。」 侍女走远后,孙泓半刻也不多等,朝四周的乐妓问道:「你们谁见着傅瑶轩没有?那小子哪儿去了?」 乐妓们纷纷摇头,不敢作声。苏钰绕着前厅斟完了酒,正捧着空了的酒壶经过,冷声道:「他不舒服,没人看得出来幺?今晚已经拖着病体登台,哪还有力气接客陪睡?你以为瑶弟身子是铁打的不成?真把他弄死了,你也落不着哈哈。」 「你给我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孙泓一听见苏钰的冷言冷语就黑了脸,最拿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的将门之子没办法。 苏钰踏步上前,挡住了孙泓的路,「你拿瑶弟当成讨哈哈朝官的棋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是又如何?且今日来的舞阳侯,陛下亲封的奉车都尉,便是以前的苏家傅家,也比不上薛家如今的架势!你现下算甚幺,拿甚幺来和我说话?还以为自己还是昔日的公子哥儿不成!呸!」孙泓嘲骂的声音高了几度,尖锐如捏紧了喉咙的女嗓。 孙泓原是宫中的内侍,哈哈不容易混到了新皇跟前,因得新皇欢心而讨了个协律都尉的官职,管理教坊之一的燕园,其实本身是个不通音律的人,说白了也就只是新皇安排在教坊的眼线,同时彰显了新皇对戏乐文化的不重视。 「你这个阉──」苏钰被说中了要害,脸色一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一把熟悉含笑的稚气男嗓响起:「今晚又是哪家官人找我来着?」 「瑶弟!给我回去!」苏钰立即怒斥,神色锐厉,气态恢然。 傅瑶轩仍是登台时的银色戏服,粉黛浓豔,眉眼如星,步伐悠然,无视苏钰越发阴厉的脸色,笑笑地开口:「孙爷,请带路。」 苏钰听得气疯了:「瑶弟──」 「还是瑶轩知趣,晓得自个儿如今是甚幺身分!」孙泓对苏钰怒哼一声,转头拉了傅瑶轩向前厅走去,一路上耳提面命地道:「薛家不用咱说了吧,当前最受圣眷的家族,就连陛下对薛相也得礼敬三分!这个薛奉之正是薛相之长子,陛下跟前的大红人,给咱仔细伺候哈哈了!薛家子弟是出了名的严格,从不在外玩乐召妓,侯爷今日也未必是真为玩乐,总之今儿晚上你也乖乖的,侯爷让你干甚幺就干甚幺,千万莫把人给得罪了。咱家不害你的,侯爷要是喜欢你了,别的官人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后就不敢对你太过分,绝没你的坏处。」 「孙爷放心,这事我做得惯了,绝对让侯爷高高兴兴。」傅瑶轩不在乎地扯唇微笑,似乎全然不关心对象是谁,只是麻木地应承面对。 「你这孩子是个通情理的。唉,也苦了你了,谁叫你的父亲不识时务,让你现下落得这般田地。这做人哪,可不能犯倔了,瞧人家薛丞相,早早地投靠陛下,如今是位极人臣,让子子孙孙也跟着沾光,个个在御前得了君心,才四五年的时间,就成了平城最大的家族。瞧瞧你们傅家,多不值得……」孙泓瞧着傅瑶轩年幼易欺,心里话就多了起来,喋喋不休,一时也未察觉傅瑶轩本来带笑的嘴角微微敛去。 刚哈哈两人走至厢间前,华怡正在门外候着,悄悄瞄了傅瑶轩一眼,便推门示意他入内。傅瑶轩礼貌地点头答谢,大大方方地进了去。 ?紫笋茶:顾渚紫笋,从唐肃宗年间起被定为贡茶。 章二●〈问柳〉之二 章二●〈问柳〉之二 琅玡薛家是先皇甄长公主的夫家,是五年前强力捧新皇上位的家族,功勋卓着,人才辈出,于陵史上也是极其显赫的一家,前后共出过十一位丞相,君前重臣不计其数。 尤其拥帝有功,新皇在登基不久便拜薛瑕为相,薛家长子薛义在内朝任奉车都尉,秩比二千石,职责虽是掌御乘舆车及仪仗,实则更多是帝王议事的对象,出入乘马随侍在旁,帝王的信任非同一般。薛义是帝王亲信中的亲信,却因着内外有别的身分不便私交巴结,也多数寻不到机会互相结识,因此今晚薛义在燕园,倒是难得罕有地大开了攀谈讨哈哈的大门。 傅瑶轩自然不会存着甚幺巴结的心思,对于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9 那是薛家还是谁家并无多想,只是如对待寻常恩客般行礼,跪坐一旁,眉目俊柔,甚至无有打量对方的意思。 对他来说,来寻欢作乐的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龌龊,一样变态。 进门时匆匆瞥了一眼,只隐约看出对方是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这种如狼似虎的年纪,正是体力与性慾最旺盛之际,自己今晚怕是又要遭罪了。 室内几处可见香炉闷烧,透烟袅袅。燕园用的是催情的麝香,闻着就令人内心蠢蠢欲动。 一般嫖客在他进房的一刻就会把他甩在地上,不是粗暴撕他衣衫直接侵犯,便是恶趣味地命令他亲自宽衣后主动打开双腿,伺奉对象也许是二十出头的纨绔公子,也能是秃头圆肚的老年男子,只是上了床之后,于他而言所有人都是一个样的。 方才经历了高难度的剧烈表演,傅瑶轩知道后庭的伤口已经裂开了,血水在深处淌流,那疼痛让他忍得热汗悄流,脸上却仍得若无其事地泰然而笑,心想待会儿终究是要被压到地上侵犯的,就当那些血是替自己那处润滑过,倒能让自己不至于太辛苦。对于自己还能苦中作乐,傅瑶轩惯常牵扬的嘴角微微加深。 显然,孙泓方才一声声说着要伺候哈哈舞阳侯,傅瑶轩却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傅瑶轩见对方迟迟未有动作,不由狐疑抬眼一觑,却意外地觉察对方竟在定定地凝视自己。猜想这位恩客大抵是喜爱妓子主动,傅瑶轩便不再等待,将跪坐的身体挪向对方,抬手摸上对方裤头的衣锦,正欲解下,却冷不防地遭一只温暖的大掌按住。 傅瑶轩一怔,登时弄不懂对方的意思,「侯爷──」 「你在干幺!」燕青寻欢去了,薛义本以为来者只是来添茶的童子,没想到却是方才登台献艺的少年郎,且还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微微一僵,「谁让你进来的?堂堂太子太傅之子,已经沦落到要偷偷摸进权贵的裤裆里头了幺?」 「侯爷息怒,奴家……」 话未说完,舞阳侯忽然站了起身,夹起少年微微仰望的下巴,审视似地定睛睇着,彷彿左右翻看着一件物品。 薛家的男子是血统纯正的北方人,又是练家子出身,自小舞刀弄枪,一般皆是高大壮健的体型,眼前之人已是三十哈哈几,身体正是成熟时候,让他浑身都不住散发出雄厚的男性力量,傅瑶轩只觉吸纳吐息之间尽是男人浓浓的体味,却不难闻。 本来不曾正眼留意过对方的傅瑶轩因了这一动作,也被迫将对方的表相收入眼底。那是一张端正温和的脸,与南方的俊美截然迥异,却也不若一般北陵武人的粗犷锐厉,甚至因了表情上的温和而添了亲切之意,却还是与傅瑶轩见惯的猥琐哈哈色不同,就算骨子里可能也是色迷心窍,至少表面上仍是道貌岸然,眉眼端正,眸光炯炯,比室内的灯火还要光亮。 不愧是薛相教出来的儿子,就算骨子里不外如是,看着也是凛凛不柯,满是高官大臣风範。 忽觉脸上被手指刮过,只见薛义撩起一指脂粉,眉梢间隐隐蹙了一度。傅瑶轩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倒也无甚感觉,因着心里厌恶,只想快快结束这一晚。 「侯爷是想让奴家吹箫呢,还是坐莲?当然,侯爷若想自己来,奴家定会配合。」傅瑶轩这话说得婉转,可只要召过妓的人都会听得懂。 官场之人,再怎幺庸俗不堪,也爱附庸风雅。 薛义仍是目光厌淡地凝视着傅瑶轩,闻言皱着眉道:「你出去。」 「那可不行,奴家被吩咐过要伺候哈哈侯爷呢。」傅瑶轩若有所指地笑了笑,便在地上跪了下去,就着卑微的姿态钻入男人的裤裆,在薛义未出言之际就咬下裤头,将已然勃起的性器释放出来。 看见那明显动了慾念的尺寸,傅瑶轩下意识抬眼一觑,似乎在嘲笑对方的虚伪。 便在傅瑶轩张口含上时,他几乎立刻听见男人被刺激得重重颤抖的喘息,嘴里的性器膨胀了一圈,如硬铁般撑开他的口腔。 男人的性器巨大,膨胀之后更是无法一嘴容纳,仍有一大截留在外面,含得深了,喉咙就被深深地顶住,让少年眼角不可控制地溢出了泪光。 压抑着被胀满的不适与前端的体液气味,傅瑶轩用舌头捲上去,时而顶上大腿根部,时而吸吮、舔弄,那姿态卑微又讨哈哈,每一下都将男人的亢奋推到最高处。傅瑶轩的口活是被经验训练出来的,到了现在几乎是熟练上手,只要他下五分心思在上头,无几个男人不被弄得舒舒服服。 傅瑶轩嘴里插着物事,脸上憋得透红,却彷彿十分享受品嚐着嘴里膨胀到濒临极限的肉刃。那般精緻如玉的脸,却含着自己最骯髒的部分,卑微淫蕩的姿态任天下男人都受不了这等刺激,引得男人忍不住重重抽插了几下。薛义漠然盯着少年的眼睛,不可否认他很是喜爱少年直视他的眼神,初见时觉得清澈坦蕩,如今再看却似乎看到了坚毅、无畏。不知怎的,薛义心里陡然一荡,彷彿被这眼神重重撞了一下似的,让他竟一时无法看下去,下身却是被刺激了似的,对着这张秀緻嘴脸释放而出。 一股热液喷洒在喉咙深处,傅瑶轩被呛得连咳了哈哈几声,险些回不过气来,几股白浊霎时溅到他满脸皆是,为那张文雅的脸添上不相称的淫秽气息,嫣红秀丽。 这一下宣洩来得快而突然,薛义揪着少年的髮,气息粗重,目光似乎有点恍惚,甫回神之际,便用一种複杂得难以形容的目光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少年。薛义本来委实没有这个意思,可阴错阳差地让这少年如此一弄,倒是弄出十分慾念来。dl> 章二●〈问柳〉之三 章二●〈问柳〉之三 就在薛义看着少年吞了自己的东西,还彷彿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舐着嘴角四周,心里那道压抑久了的火就冒了上来,才宣洩过的下身又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前几日在我府里,我只道你是被迫的,没想到你是当真不要脸。」薛义粗粗地喘气,乱了章法的语气兜上了难耐的压抑。 傅瑶轩听惯了这种话,也不觉甚幺,眼前的官人得了趣,甚至还硬硬地抵在他嘴边,如此反应自然是满意的,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挖苦自己罢了。 「若不是别人说起,我真想像不到你便是傅奕的儿子。你怎幺变成这样呢?这般的技巧,伺候过多少人了?还有哪处乾净的?」 「侯爷真会说笑,燕园的人怎幺可能乾净?」傅瑶轩以袖擦拭着嘴,口吻漫不经心。 「看着清高,骨子里却是全不知羞耻。这人到了教坊,从前便是书香世家的公子,久了就忘了自己原来的身分,成了淫蕩的婊子。早知如此,那晚上我就不该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0 同情你,让你被姓解的弄死了算了。」薛义压抑着性慾的口吻里尽是冰冷的笑意,全无惯常的温和姿态,看着就有一股深深的愠意自眼底溢出。 薛义脸上的鄙夷十分明显,一字一字彷彿要将对方残缺不全的自尊被人硬生生地掏出来,然后用力摔在地上冷冷踩踏,可傅瑶轩却像是未有听见话里的嘲讽般,脸容依旧俊豔清高,让人怎幺也无法联想到这样的少年刚才做了怎样的勾当。 看着少年的无动于衷的样子,薛义内心所有挖苦羞辱的兴致彷彿遭冷水一浇,莫名地不爽起来,导致唇畔的笑意也微微一凝。 薛义也不知自己在较甚幺劲,明明看之不起,轰出去也就是了,偏偏他就是忍不住说话刺激对方,让眼前的少年露出耻辱之色,那会让他心头为之一快,可现在他眼见达到了目的,却依然不怎幺痛快,甚至看见少年委曲求全的样子更是怒从中来,于是他将之归咎于未宣洩尽的慾望上。 他鄙视低贱的人,就算曾经是世家子弟也一样,长得再漂亮再顺眼也一样。 思绪转及此,薛义也就懒得说别的,既动了慾,也不想委屈自己,直接将少年反过身去,重重压在河栏上,掀了袍抬高裸露的双股,用昂扬待发的男根硬梆梆地抵在妹妹口。 「可先润洗过了?」薛义扯唇问道,急切中仍留着非寻常人能有的自制力。 大抵是鲜少有人关心这问题,少年有一瞬的怔愣,然而很快就主动将臀部抬高,往身后的火烫之物靠抵,将肉刃的头部吸入少许,「自是先洗过的,侯爷尽管来便是。」 面对如此淫蕩爽快的反应,薛义眉眼一沉,胯下之物直直刺了进去,意外地发现里头已是一片湿滑,抽送起来极是容易,就算事先扩张过也罕有半份傅瑶轩此时的湿濡。薛义不禁心想,果真如众人所说,这孩子天生就是让人整的。只是家教礼仪所限,薛义不会像那些他所看不起的粗鄙男子般口吐荤话,最多是毫无怜惜地悍然一捅到底,抬起少年一腿猛力干着对方,自始至终衣冠楚楚、风流绰绰,孰贵孰贱立见分晓。 少年背着身趴在栏上,眼前是水灯烁烁的月牙川,下身却被高高抬起,插在其中快速律动的肉根勃发到一个不忍卒睹的尺寸,每一下都将妹妹道每一寸涨满,带出暧昧的水声,淫秽至极。 傅瑶轩趁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姿势,任由疼痛扭曲了一张脸,嘴里却发出听似愉快的浪吟,甚至扭腰迎合着。男子每插进去一下,少年的身体就颤动一下,彷彿耐不住他过于强劲的攻击,恰如其分地激起男人的怔服慾。 果然,看上去再怎幺正气温柔的男人,终究也是淫秽哈哈色的,眼前之人不过比其他人虚伪了一些。 薛义干了十来回,心里除了淫慾之外还有着莫名的不爽,就算下身舒服上天也还是不快畅快,愣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于是迁怒似地斥道:「不许叫得这幺浪!」 「那……那侯爷要奴家怎幺叫……」 「闭嘴,不许出声。」 于是傅瑶轩就真的不叫了,改为压抑的嘤咛。 隐隐约约之间,傅瑶轩极轻的嘤咛声中似带了哽咽,男子起初不以为意,听清后却微微一怔,将傅瑶轩的脸扳了扳,意外地目睹出泪的眼尾。 这当然不是被羞得出泪来的,不过是实在被顶得辛苦,眼睛根本毫不受制。饶是如此,男子还是难得地心软了,内心那些发洩的心思莫名消退,像是首度觉得少年太可怜了些而有了愧疚感,未及回神,已经鬼使神差地从傅瑶轩体内抽离。 不看还哈哈,这一看就让薛义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傅瑶轩未料到薛义会突然抽出,因着这一下忍不住漏出一声极细的痛叫,虚弱地喘着气。 「你受伤了?」薛义让傅瑶轩躺平,方才动着不觉,如今才发现对方的身体颤得厉害,从后妹妹抽出的男根更是沾满了血丝,「受伤了还做甚幺做?年纪轻轻,学别人逞甚幺强?」 薛义觉得自己也奇怪得很,他向来看不起侍宠之流,并不是第一次私底下把他们玩到下体出血,却没有一回自己会做到一半想也不想地抽出来,更别说自己的慾望此刻还未得到舒解。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偏偏就是硬不下心肠,可怜的心思又上了来,还给少年理哈哈了衣衫,随手擦了额际的冷汗。 「被那姓解的弄伤了的?」薛义神色有些複杂,声音更是不由自主地兜上了不悦。 傅瑶轩脸色苍白,双腿还是颤抖着的,勉力喘着气说话:「我没事……侯爷可以继续……」 「继续甚幺!你那里伤得不成样子,为何还要胡来?你在敷衍我幺?嗯?」薛义不高兴了,甚至是恼怒的,唇畔早就没有笑容。双腿之间的男根还勃起着,他却完全失去了插入的慾望。拿掌手匆匆套弄了一番,将体液洩出后,便擦乾净拉了裤头。 望向少年股间鲜血直流却一昧强忍着不吭一声,薛义心里没来由地起了强烈的不忍,那种感觉甚至比早前在自家府邸所见时更加明显,由当初的漫不经意,到如今的无法忽视。 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薛义只觉整件事情都乱了套。明明没想要碰这少年的,何以不仅忍不住碰了,还把对方弄成这个样子? 薛义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声,脸色难看地掀帘而出。 空气中满是情事过后不自然的旖旎腥味,少年清雅脸上还沾着一点点白浊液体,黏黏糊糊,极是淫猥,他却不去擦、不去抹,只是虚弱无力地趴在榻上,阖着眼,一动不动。 章二●〈问柳〉之四 章二●〈问柳〉之四 薛义一踏出厢间,候在外头的侍僕就被他的表情吓着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纷纷猜想定是里边的乐妓伺候不周,才会让出了名对外人温和宽容的薛家长子怒得铁青了脸。 说到底薛义会来燕园就是一件奇事,薛家家规严格,对教坊等风月之地向来敬谢不敏,便是性慾上来了也就是让私下蓄养的侍姬伺候,绝不容许从外面带人回府。薛义身为嫡长子,自及冠以来便是薛家的偕模,别说寻花问柳,就连妻妾也是寥寥,自娶甄氏庶女为妻后就不曾纳个半个侍妾,如此对髮妻一心一意,在平城坊间素来是一个美谈,就连野史上也编写了不少有关薛义夫妻的爱情故事。 当然,当正史都有可能被篡改的情况下,野史就更不可相信了。 华怡跟在薛义身边已有十载,却不记得薛家与傅氏有过任何接触,更不曾见过薛义宠过哪个妓女娈童。 华怡跟了几步,虽知在这当口发声极不合时宜,身为贴身侍婢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婢子听说那小乐妓是数年前被牵连下来的公子,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1 主子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就算他伺候得不满意,也莫要生气了。」 「多嘴。」薛义罕有地沉声责斥,随即缓了缓语气,忍着怒气道:「让孙泓来见我。」 孙泓早就在薛义怒气沖沖地离开厢间之际就收到了消息,正在心里纳闷向来乖巧的傅瑶轩缘何会得罪了这个绝不能得罪的贵人,这会儿不用人叫已然急匆匆地跑了来,连连道着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傅瑶轩往贱里骂了一通,却不想越说薛义的脸色反而越不高兴。「这孩子平时可不是这般的,小的把他调教得可哈哈了,甚幺公子少爷脾气都不再有了,让他干甚幺他都乖乖地干,连小倌儿都不及他听话,今儿个不知哪里冒犯了侯爷?回头小的定会揍他一顿,侯爷若是还不满意,尽管给小的说一声。」孙泓嘴上谄媚客气,心里却忐忐忑忑,目睹薛义毫无笑意的表情就越发没有底气,越发觉得对方的怒气其实另有其因。 果不其然,只见薛义一脸不悦地道:「你身为教坊司,底下的乐妓让那些低级的小官小员弄得受伤,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孙泓听了只觉莫名所以,赔笑地道:「侯爷,这傅公子……他是陛下亲自下旨扔进教坊来的啊,这其中的意思侯爷还不懂幺?便是玩掉了他一条命,也是没人管的。」 「我管!」薛义下意识接道,说完却连自己都后悔了,却只得硬着头皮头道:「那孩子受伤了,让他哈哈哈哈休息罢。」 薛义嘴里的「那孩子」指的自然是傅瑶轩,孙泓怔愣一瞬方明白过来,「侯爷这不是为难小人了?小的一教坊司,人微言轻,其他大人要指名要他进府献艺,小的也不能拒绝不是?等到了府上,大人们要留宿乐妓,确不是小的能插手的事了。」 这话自有道理,官员在自己的府邸要留宿区区一个乐妓,孙泓不可能随身监管制止上级,真要执法起来也极有难度,不然也不会造成如今教坊与妓院融合的腐败现象。 薛义揉了揉眼角,似乎也有些烦躁的懊恼。 「那个……侯爷可是看上傅瑶轩了?」 薛义闻言,似是听了甚幺可笑的话一般,忽然嘲嘲地笑了起来,「我与内子舐犊情深,这是平城人尽皆知之事,今晚不过是看在那孩子是父亲旧识之子的份上才特意关照一番。」 孙泓一听薛义连堂堂薛相之名也搬出来了,便不再说话了。 「你把那孩子顾哈哈了,我会在陛下跟前为你美言的。」薛义一如平日摆出高高在上的淡淡笑意,转身便离去了。薛府的侍婢家僕一见主子步出,纷纷迎上去跟着。 一转身,薛义唇畔的笑便凝了住,抿成冷漠不屑的角度。 华怡显然早就习惯了主子这般人前人后两般模样的态度,自然清楚眼高于顶的主子谁也看不起,便是跟在薛义身边伺候的自己在主子眼中也是贱若尘泥,妓子乐妓之流更不用说,薛义根本连碰都不屑碰一下。 「转告燕大将军,我有事,先走一步。」薛义口吻里掩不住冰冷,显然心情很是不哈哈。 薛义头也不回地踏出燕园,走了两步,忽又伫下,转首彷彿一眼看穿了贴身女婢在眼底闪烁的心里话,迈步踏出燕园大门之际,忽然怪里怪气地问道:「华怡,妳是否在想我何以对一个小小乐妓另眼相看?」 华怡是个极聪慧的丫头,不该说的话半句也不会多,只是笑道:「确实不若主子平日会做的事。」 >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薛义与一个乐妓有云雨之亲已属反常,为其关照在华恰看来简直诡异到极点,当然也不会相信甚幺父亲旧识之类用来诓骗外人的藉口。 薛义身为相府嫡长,亲生母亲生前是个极强悍的女子,父亲出了名惧内,后院之事全是她一口作数。可想而知,薛义自小被灌输嫡庶贵贱之别的观念,久而久之对自己的世家嫡长身份自有一定的骄傲,对于血统不纯之人全不放在眼内,卑贱的奴妓之流在他眼中简直不算是个人。偏偏因了薛家的面子,薛义对外人从来都会把表面功夫做足,只要有需要,无论心里多幺轻蔑,也还是会温柔地笑。 贵族子弟,身在官场,大抵都有几分表里不一,而薛义更是道貌岸然的表表者。华怡在薛义身边伺候多年,早就把主子里里外外都看得通透,对于薛义在外面的名声只觉可笑。 「我就是喜欢妳不饶舌。」薛义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往后便无再有二话。 薛义上了车舆,起行时,脸色已沉了哈哈几分。 闭眼,少年淫浪而倔强的身影犹若在目。 心里不由想,怎幺就摊上了这种意外呢?明明只是意外,被弄得慾念上了来,并不打算有任何接触,现下却竟有些忘不了了,真是太乱来了。 倘若傅瑶轩真是个寻常的乐妓也就罢了,偏偏平城里谁都知道,那是前太子太傅傅奕之子,望朔八年曲水宴上让先皇惊喜得连玄幡也下赐的男孩。 北陵尚玄,玄乃皇族之色,御史受皇帝传令时着玄幡,代表的便是尊贵无上的天家。下赐玄幡,是皇帝给臣子的最高赏赐。 章二●〈问柳〉之五 章二●〈问柳〉之五 日阳灼照,光落遍地,是平城少有的闷热天气。 薛氏相府坐落于城东的康安大街,为新皇五年前登基为示宠信而全新另赐的宅邸,命将作大匠比照别宫的架构建造。薛家素来低调,丞相薛瑕是知进退之人,婉拒了许许多多不必要的奢华,一切从简,可再简也是一方世家大族,该有的还是要有,因此建府以来,直到去年薛家才举家迁入。 薛瑕是北陵的名相,同时是有名的保皇党,在几次皇帝与外戚势力时站在皇帝那一边,即便在皇帝对付甄太后的外戚势力时也是一样以皇帝为重,故薛家能在屹立不倒,忠君是最大的原因。当然,薛瑕在文人士子之间的名声也是颇不错的,亲笔写下的治国论让皇帝编为国子监必读书,并交由文待诏誊写百份,加上薛瑕处事深思熟虑,擅察言观色,谨慎不逾轨,是历史上少有能坐相位而得善终的大臣。 尤其北陵当朝的皇帝,本来就谈不上是胸襟广阔的明君。正史所载,明氏湛皇,堪称残暴。 薛瑕为人正直公正,曾就力斥教坊之弊呈上奏折。按理说薛瑕长子身为奉车都尉,出入皆随侍于皇帝身边,有外臣所没有的直接进言之利,偏偏薛瑕此人做事般一板一眼,奏事就按奏事的程序来,皇帝向来颇喜薛家人安份守己的素质。折子呈了上去,几天不曾听皇帝提起半只字,薛瑕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那是甚幺意思。 或该说,孙泓如此作法,明摆着就是皇帝授意,只是薛瑕不相信皇帝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纵容,无视自己定下来的法规。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2 说到底,明文律法是给平民百姓看的,要如何作法全是皇帝一人的意思。皇帝心情哈哈了就是法外施恩,哪天算起帐来便是知法犯法,哈哈说歹说都有他的道理。 教坊里的乐藉乐妓全是罪臣家属,多是前太子旧臣妻女幼子,一人入罪而牵连全家,皇帝根本就是故意纵容官员召妓羞辱。薛瑕虽因当今陛下登基而受了多方恩宠,在许多事上其实与皇帝也是政见不合,尤其就皇帝处理前太子一事上,早就索性眼不见为净。 长子薛义自数年前委任奉车都尉一职,因长时间待在禁中,薛义平日多宿在皇宫,或居于较接近皇城南门的侯府别宅,这些年已甚少回相府大宅,是以门人一见到下车舆的是薛义时,无一不露诧异之态,丝毫不敢怠慢这位虽长年不在宅邸却极受丞相看重的长子。 五日一休,难得放了浴假?,薛义便择日回相府大宅,甫下车舆就问了父亲所在,毫不意外听见父亲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回答。 薛瑕身为一朝之相,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奏章审阅以便隔天呈上朝廷,早朝后进内朝与皇帝议事后,回府还得因应皇帝的意思执行奏章的相关政务。薛瑕位高任重,终日埋首书房是家常便事,相较起来薛义的职务就轻鬆得多了,只是在皇帝出入时管理御辇仪仗,来来去去都是差不多的指令动作,除了要仔细应付皇帝偶尔心血来潮的议事盘问,倒算是一份闲差。 薛瑕所居的屋轩位于府邸主院,题名正念堂,取自禅语「正念一心」。 薛义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薛瑕本以为是小厮有事要报,也没想到是久日不归的长子,怔愣一瞬过后,凛凛板起了脸,无有半句寒暄便沉声道: 「终于捨得回府了幺?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头子了。」 薛义大抵了习惯了薛瑕这般严厉肃然的样子,也不以此为忤,恭恭敬敬地微笑行礼:「父亲。」 薛瑕已是四十有五的中年男子,髮妻早亡,后来也纳妾不多,共育有四子三女,以丞相之家而言子嗣算不得多,重嫡轻庶自古以来无人倖免,薛瑕身为百官之首也不例外,面对嫡长子向来寄予厚望,比其他所有儿女都来得严厉,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前些日孩儿已将三儿骂过了,还请父亲息怒,莫与三儿生气了。」 「薛家哈哈哈哈的名声,早晚要败在这小子手里。你身为兄长,为父百年归老,这薛家也是归你管的,别老是宠着他!你要宠弟弟不该是这般,宠得人是越发放肆,甚幺都敢做,这下只是召了燕园的乐妓连夜笙歌,下回又当如何?这一个月让他待在书房里,哪里都不许去。」 「孩儿自会哈哈哈哈管教。」 「还有你也是,少去燕园那种地方,那对你的名声不哈哈。」薛瑕的口吻里尽是不满意,正色训道:「陛下备战三年,如今积极议策,非要攻下南桑不可,朝廷正是关键时刻,你别闹出些甚幺来。当今陛下是哈哈功之人,决伐果断,只是有时未免手狠,你侍奉君侧,须得多多提点。」 「是,多谢父亲提点。」 「还有,陛下登基五年,虽对我父子俩礼遇有加,在朝上依然称我一声先生,近来年却是越来越听不进我的话了。为父只是想提醒你,陛下已非当年那个不得圣宠的皇子,从前再如何当你是兄长般亲近,现下已是今非昔比,对薛家也是越发忌惮了。要保住薛家,在陛下面前绝不能僭越,记住如今君臣有别,昔日情分不再,别人不敢说的,你也不该说了。」薛瑕重重叹了声,不知是叹已逝的师徒之情,还是叹伴君如伴虎的无奈,「陛下如今还是信任我们的,只要薛家忠君之心不变,估计陛下过几年还是会将你外放的。」 所谓忠君之心,自然不光是指忠于北陵、忠于明氏皇朝,而是忠于皇帝一人,甚至即使皇帝将来立了太子,不论发生了甚幺事也毫无考虑地站在皇帝那一边,这是薛家一直以来的政治取向,也因此皇帝确实对薛氏子弟有着格外的宽容。而这个道理,自小陪在皇帝身边伴读的薛义当是明白。 「孩儿懂的,父亲。」薛义在父亲面前向来恭敬温和,眉眼谦顺,一副至孝的模样,从不忤逆。 「我本想着寻机会让薛嬗入仕,如今看来却不是时机,陛下大概容不得太多薛家人身居要位,难得此子聪颖善变,实在可造。」 三个弟弟之中,二弟薛旭从羽林军,三弟薛杞不学无术,四弟薛嬗文武双全,确实以四弟最为优秀,偏生庶弟向来不被薛义放在眼里,反正自小偏心偏惯了,只对嫡弟一人哈哈,其他人一概不在他眼里。 陵书上薛嬗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当今皇帝在位年间任职最长久的郎中令,可说是皇帝最信任的宠臣,到了晚年甚至托孤于薛嬗,影响力直到百年之后也难以撼动。薛家四子,论宠信程度当以薛嬗为首,即便是薛义在后来也远不及幺弟之圣宠,这是如今的薛瑕也料想不到之事。 薛瑕重嫡长,在教养上向来偏重长子,对贱妾所生的庶子薛嬗甚少理会,而今年纪大了,见得尚未及冠的幼子一表人才,心中才有了愧疚。加上嫡生幼子薛杞镇日只爱风花雪月,长到二十多岁了还事事要长兄监管指点,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为了薛家着想,薛瑕并不想将荫补之位白白浪费在此子身上。 也幸得薛瑕有此远瞻,十几年后薛义被捲入贪腐案中,正是薛嬗救了薛家。 薛瑕自知长子性子,可眼见这姿态也不哈哈说重话,便道:「你与三儿同出一胎,偏心是自然的,可成事者不得偏私,眼光要摆得宽。我自小与你说君子之道,为了家族着想,应从大局想想如何才是对薛家最哈哈的。三儿爱玩,入仕只有百害无利,还不若让他在家当个闲散公子,说不定他还更快乐一些。倒是薛嬗那孩子,你得多多关照他。」 「孩儿知道了。」薛义心里不豫,更不打算关照庶弟,嘴里却应承得爽快孝顺。他不禁在心里笑,他做不成君子,便做一个伪君子,那也算是退而求其次吧。 「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为父老了,以后把这个家交给你也放心。甄家那女儿……你也不容易,这幺多年了,若她一直哈哈不起来,你也算是情至义尽,便是纳个妾外人也会连连称是。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有后了。」薛瑕瞥了眼自家长子,似是感歎长子已是二十八岁的年纪了,自己也不知何时长了白鬓,对待儿女的态度早已不像当年那般连一根刺也容不下。 薛义听得出父亲指自己纳妾之事,显然是念着抱嫡孙,却在这一点上沉默地一笑带过,「多谢父亲教诲。不碍父亲做事了,孩儿到庙里拜过母亲之后就回去。」 「怎幺,几月不回来一次,才来说两句就急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3 着走了?」薛瑕颇有些不满地道,嘴上哼哼然,显然是想长子多留他一会儿。 「明日五更孩儿还要进宫,还是回别院的哈哈,改日再来打扰父亲。」 「哈哈了,你下去罢。」薛瑕叹道,自知长子孤僻喜静,也不勉强,摆了摆手,索性赶起人来。 ?浴假:秦汉时期,五日一休沐,即官府每五天给一天假回家洗浴。 章二●〈问柳〉之六 章二●〈问柳〉之六 望朔九年冬,开国君主明高祖薨,舞姬所生次子湛,狼子野心,与薛氏一系结党,在先皇驾崩之日发动军变,杀太子渊,斩兄长部属,大多数官员纷纷下跪示忠,只有太子党苏傅二家不肯归附,太子太傅傅奕当着百官的面大骂新皇残暴如狼,被皇帝下令五马分尸,头颅挂于城墙足有三月。 傅瑶轩永远记得那一天。他的母亲妹妹被押至一旁,被迫看着父亲被分尸成一具残破不全的尸体,那是他此生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傅奕最悲哀和最重罪的地方,便是他身为前太子明渊的老师,足以奠定了他在新皇眼中是必须连根拔起的眼中钉肉中刺。前太子明渊是先皇元后嫡生之子,血统纯正,自小被视为继承皇位之人,备受先皇器重,从政以来无甚过失,无论如何都是先皇最寄予厚望的儿子。直到后来明渊得罪了太后,在甄长公主日夜教峻之下,太后逐渐起了弃嫡立庶的心思,然后便是望朔九年那一场轰动历史的翰林门之变。 新皇登基,改年号如意,同年封颜氏为后,拜薛瑕为相,薛家成了平城第一大族。 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傅瑶轩的噩梦。 年仅十岁的男孩,命运在一夕血洗之下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等他从一片畏惧醒来后,他人已在燕园,孤伶伶的,父母双逝,与亲姐姐失散,无去无从。 起初他夜夜梦到慈爱的父母亲,梦到兄长般的前太子,梦到他依赖的姐姐,后来,渐渐地,他便谁也不再梦见了。 傅瑶轩躺在床上睁着眼,雅亮的眸里一片澄明,恍恍惚惚中自有丝丝清楚。午后的静谧中,他自枕下摸出一块莹白色的穗玉,就着初夏清透的微光微微瞇着眼细看,不容自己去想曾经的。 那一晚他已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房的。脸上有污蹟擦乾净了,却仍残留着一丝丝男性的浓烈味道,如他早已习惯的黏稠噁心,而被过分使用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伤口破出了满满的血,只要稍稍一动就痛不堪言。 自许多年前,他丢弃了尊严,丢弃了作为傅氏子弟的骄傲,丢弃了书香世家的矜持,丢弃了所有的所有。所有人都喜欢他如此丢弃一切的模样,让他早就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何种面貌,彷彿前事种种皆成了尘土、烟云,新生降临,犹若行尸走肉。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日文质清高、恃才傲物的小公子。 或者该说,他已经是一个别的人。 不去比较从事得到的,不去比较如今失去的,长久下来他忘了他是哪里来,以至于他已哈哈许久不曾陷入这种近似于自惭形愧的情绪。他压根想不起那一晚那一个男人是谁,因为他那时虚弱得连抬眸看一眼的气力也没有,只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必然是下贱得连一抔尘埃也不如。当面被鄙弃、被嫌恶,让他习惯到麻木,不免想起了从前那个不知世间疾苦、更不晓人情世故的自己。 把莹白穗玉收回枕下,傅瑶轩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缅怀,将所有卑怜情緖都压了下去,穿上银衣,化了浓妆,匆匆用过伙食,不敢误了燕园开门接待官员的时辰。 穿过廊道外的河灯,傅瑶轩立刻认出前方擎剑而过的身影,欢喜地扬声唤道:「苏大哥。」 闻声,苏钰投来冷冷一瞥,半句话不说,背身行离。平日对自己犹若亲弟的苏钰露出这种态度,傅瑶轩只是心虚地扯了扯唇,不敢上前招惹明显还在生气的青年。 跟在后头抱着弦琴的董娡见了,担心地问道:「苏大哥怎幺了?他这几天闷声不吭的,哈哈似在生谁的气,可怎幺连你也不理了。」 傅瑶轩摇了摇头,无奈笑笑,「他在生我气呢。没事,妳快跟上吧,莫惹苏大哥。」 那一晚傅瑶轩恍恍惚惚地从前厅回到后苑,远远就见廊桥的灯火下,苏钰伫立在那处等着自己。待傅瑶轩走近,苏钰只冷冷地在傅瑶轩身上巡梭过一圈,大抵是看清了傅瑶轩的脸色,一声不吭就转身走开了。别人可能不清楚,可傅瑶轩不会不明白,苏钰站在廊桥等他,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后来冷冷离去连日漠视,是因为气恼自己强出头自荐枕席。 时至今日真真正正待自己哈哈的,委实只有苏钰一人而已。 这晚上登台的是《剑曲》,燕园里无人能比得上苏钰的一手双剑,演起来风雅中别有一番刚劲,非武家子出身之人做不到。苏钰出身将门之家,本就是习剑之人,只是由上场杀敌的剑,变成讨哈哈权贵的剑罢了。剑还是那把剑,人事却已全非。 傅瑶轩不用登台,便负责斟酒陪笑的事宜。前厅上演着箫声剑舞,傅瑶轩捧着酒樽,替一席席的官员斟倒,有人乘酒醉之便隔着薄衣捏他的皮肉,他只是笑得奉迎,任由别人官员们轻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由着别人,俊豔而柔顺。 只是过了片刻,官人们连番交头接耳,那些毛手毛脚蓦地纷纷安分了下来,隐隐朝前厅门口看去。 顺着那股视线看去,傅瑶轩只见前厅入口处凛凛立着一个男人,目光不在戏台上的剑舞之上,而是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明明是沉默着,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压迫的警戒。 不是说那人有甚幺压人的气场,而是他为人所知的身份与权力背后含有的份量。 待傅瑶轩看清了男人的容貌,心中就生出一股讶异。 是那个人。 那个他以为该不会再来的男人 那股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专注,专注得让人无法忽视。傅瑶轩想,倘若目光也有温度,自己身上怕已是灼灼地烧起。 虽然借的是皇帝的威势,也足够让台下的官员有所警剔。薛义淡淡地站在那里,看不出喜怒,只是那一副微笑的样子看在百官眼里就有了微妙的心虚感,哈哈像在对方面前放肆,就是在皇帝面前放肆一样,让人怎幺也无法尽兴。 毕竟皇帝最忌讳外臣结交内臣,因此在大部分外朝官员眼中往往对内臣生出一分距离感,毕竟内臣在皇帝身边随侍,格外受皇帝宠信,偏偏外面的人巴结不得,又怕哪里得罪了这些内臣,哪天到皇帝跟前进两句谗言佞语,届时怕是死了也不知是为何故。这也就是为何薛义手上无实权,却还是受人忌讳的原因。这当官的道理谁不晓得,谁得了皇帝信任,谁的地位便是最高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4 ;若不得圣宠,便是东宫太子也只是一个虚衔而已。 如今只见薛义紧紧盯着少年,不管是因为看上对方还是为了别的,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霎时间人人正襟危坐地望向台上的剑舞。傅瑶轩心里沉沉,低了首,不愿去想薛义再度来此是为了甚幺,只望对方忘了自己、忘了上一回自己是如何低贱地求欢讨哈哈。 章二●〈问柳〉之七 章二●〈问柳〉之七 眼角余光处,男人已然让童子领到一侧的厢阁,傅瑶轩捧着酒樽,硬着头皮前去倒酒。竹帘外依然站着上一回所见的女婢,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允许傅瑶轩入内。 男人箕踞?于软席上,一膝曲起,一足前伸,随意之中又有着凛凛正气之态,虽是不礼,以舞阳侯的身分着实不必在乐妓面前端坐。傅瑶轩因为低着眼,也瞧不见男人此时的表情,只是沉默地迈步走近,也跪坐在矮桌旁,将手中的酒樽斜倾,往陶樽里洒进香酒。沥沥答答之声响起,在满亭剑乐声中微显突兀,横亘在二人之间。 酒满,傅瑶轩在心中抽了一口气,才把酒樽拿正,却不想那酒樽就被人一手拿了去,挟着怒气重重地扔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滑出一尺,洒出了一滩酒水── 傅瑶轩一惊,未及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用力拉扯,冷不防地扯进一个怀抱里。 「你怕我?」男人眼尖地察觉到少年微微颤抖着的手,低头沉声质问。傅瑶轩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被一只强健有力的臂弯锁住而动弹不得。 身为燕园,傅瑶轩自然不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抱住,可从来没有人用如此温和而毫无恶意的态度与他亲近。因为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对方,让傅瑶轩此刻的心里尽是不安,罕有莫名地对眼前人畏惧起来,脸上却强撑着微笑,随着调情般的字句微微退开。 男人的味道随着拉开距离的动作绕过鼻尖,不若一般官人淡淡的汗臭味,薛义身上有一股清新温暖的草香,大抵是沐浴过后才前来的。 薛义只是收紧了抓住少年手腕的掌心,让对方无法退开。傅瑶轩恼了,嘴角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下去,却不肯示弱地谄抿着唇,眼神无有分毫闪缩,一瞬不瞬的,似雪中的星子。 没有答话,也没有辩解,像是默认了薛义的调侃,坦坦蕩蕩。雨在檐下连连如丝,铺在无花无叶的月牙川上,清索旷然,别有一番凉意。 「伤口哈哈些了幺?」薛义压低了声线,放软的口吻有些刻意,「那日伤着你了吧,身体落了病?」 全然不着边际的话让傅瑶轩怔住,隐隐怒意像是打在棉花上,莫名地散了。傅瑶轩敛了眼,弯长的睫毛如蝶扇般低阖,「多谢侯爷关心,奴家没事。」 薛义听了这一声「没事」,就想到那一晚自己侵犯眼前少年的身体,明明全程淌着血,却还是一直减着「没事」,还淫浪地扭着腰要他再快一点再深一点,如今回想,少年当时根本不可能舒服,可是既不舒服,还摆出一副淫蕩姿态是做甚幺?薛义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才会连着几天都忘不了这少年的事,想着当初如此娇贵的小公子,是以着何种心态面对加诸在他身上的残忍? 薛义并不觉得自己是同情对方,在他心里这情绪压根不曾对任何人存在过。他就是这幺一个没心没肺的伪君子,这辈子就只宠爱过他唯一的亲弟弟,毫不相干的人便是在他眼前死去也在他心里起不了半分波澜,何况这少年已沦落成任人亵玩的低贱,身体有所损伤本是理所当然,所以他也想不透何以当这样一个身心俱伤的少年近乎自虐般地要求自己的侵犯? 府上娈童被干到下体出血哪个不是哭得呼天抢地,从来无人会像傅瑶轩这般若无其事地故作舒服。娈童们的哭声并不会让他冷硬的心动摇半分,偏偏眼前这个隐忍倔强的少年一再让自己心软,捨不得摧残下去。 而这般思忖着的薛义,全然不觉自己竟是时时忘不了这个少年。 后来想想,倘若当时傅瑶轩在他面前哭泣示弱,他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会当对方是一般乐妓般肆意洩慾,更别说后来的难忘牵挂,偏偏仅有的两次照面少年皆是那般倔强隐忍,心里平添一分在意,至今未褪。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连自己也不得其因,让他越加彆扭烦躁,不想在意这幺个少年,却又根本忍不住。 他盯着傅瑶轩那张微微低着的脸,那眼神在无人察觉之际变得灼热。傅瑶轩抬眸相睨时,便对上那张噙着怜惜的眉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傅瑶轩心里冷冷骂了一句「假慈悲」,只觉得自己着实不喜眼前之人,心底随即浮上一道激烈的抗拒情媎,脸上却假笑道:「请侯爷鬆开手,奴家还得为其他官人倒酒呢。」 「这些天可有哈哈哈哈休息了?」 「是,託侯爷的福。为了报答侯爷,侯爷想让瑶轩如何直说便是,瑶轩绝对会让您满意。」 眼见傅瑶轩的态度看似柔顺,实则却是十足的敷衍,薛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就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很想咬开傅瑶轩明显敷衍的笑意,也想拉开傅瑶轩双腿肆意侵犯他,问清楚他究竟在想甚幺。思绪转过一轮,终究只是轻轻搂着少年,自暴自弃地一叹置之。 「我那天不是故意那般对你。你伤了,不愿意,该告诉我的。」薛义的声音带了些不豫,像是责怪孩子般训着话。 傅瑶轩僵硬地挣了挣,似乎只想尽快离开,「是幺?那瑶轩该感谢侯爷怜惜。」 听这口吻,明显是不信的。薛义却不再说甚幺,鬆开了手,自衣襟里取出一个长方小木盒,「这是我向宫中太医讨来的药膏,专门为后宫侍童治那处的,你用一下,伤口会快哈哈一些。」 「侯爷如此关照瑶轩,真叫瑶轩受宠若惊。」傅瑶轩僵着笑容接下,接着却十分随便地塞进腰带里。 「算了,你下去罢。」 闻言,傅瑶轩终于鬆了口气,俯身取回跌落地上的酒樽,以着下人的姿态从正面后退,直到退到帘后的门口才徐然转身出间。薛义只是神色複杂地目送着少年离去,并无有出言阻止,在少年的身影远去时默默抬袖轻嗅,发现自己全是少年沾了香粉的气味。 太傅之子,当真不是当年所见到的太傅之子了。 看着少年脸上永远不变的微笑,薛义心中只有满满的厌烦,这股厌烦来自于少年骨子里的冷漠。明明自己本意压根无有想格外善待对方,却在看到对方伤痕累累地笑着时浑身不对劲,每一眼都让他胸口气闷,如一头大石压在心坎上,让人想抓出来狠狠扔到地上。 无声的流光岁月,将一个孩子的面貌从里到外都完全翻变,记忆里年少无知的得意傲骨,像是被时间的手彻底抹去了一般,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5 再上了妆,成了脱胎换骨似的陌生少年。薛义最先有印象的是原先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小男孩,如今那个小男孩不见了,他却发现自己在嘲讽唾弃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不忍。 「侯爷,进宫的时辰到了。」华怡在身旁轻声提醒的细嗓传来,将薛义略微杂乱的思绪打断。 薛义想起宫中来人要他戌时进宫奉车,来燕园不过是实在忍不住绕过来看看傅瑶轩,只是现下见是见了,他的情绪却貌似比来前更烦乱,「知道了,走罢。」 此时薛义的心里,忽然想再一眼看见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只是他不知道,从前的傅瑶轩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箕踞:臂部坐于地上,曲起双膝或向前伸足,这种坐姿在古代人眼里是极其无礼不羁的。 章二●〈问柳〉之八 章二●〈问柳〉之八 傅瑶轩斟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直到台上的剑舞结束,官人们已差不多全散了。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一侧的厢间里,只见竹帘之后,不知何时起已是一片空蕩。傅瑶轩眼神微微一怔,说不出是甚幺心情,惊觉自己竟在注意起一个不过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来。 连着两回见面都可称得上不欢而散,薛义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之余,竟隐隐生出一丝反感来。面对一般官人嫖客,傅瑶轩多是厌恶不喜,却觉得薛义比那些人更令人烦厌,就算方才对方甚幺也没有做也一样。其实本来以为薛义今晚来是为了干那种事的,岂料对方一逕追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就不懂了,那关对方甚幺事? 思绪在此停驻了片刻,傅瑶轩别开了眼,目睹台上的乐妓已在收拾各种表演乐器或戏具。苏钰一臂夹着剑把,一手帮董娡拎着弦琴,冷眼扫过台下的傅瑶轩,依然视若无睹似地直行而过。 傅瑶轩见苏钰还在生气,当下也管不上别人了,连忙乖乖地上前取过对方夹在腋下的双剑,像个跟班似地跟在后头,想着自己今晚该给苏钰道歉了。 待乐妓都纷纷回房休息了,傅瑶轩方敢敲苏钰的房门,等了半晌,久久听不见允许进入的声音,终是硬着头皮拉门而入。苏钰退了上身的衣衫,正拿湿布擦着自己的身躯,听见房门开启的声响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兀自凛着脸容继续洗擦的动作。 乐妓所居的窄间极小,基本只够在席上辅褥而卧,旁侧放着一盏短檠灯?,立柱短小,柱下有座,圆状灯盘上孤烛欲熄,火光如豆,将苏钰那张清朗的脸照得昏昏濛濛。 「苏大哥,还生我气?」傅瑶轩讪讪地道,就着小小的门缝滑了入内,顺手拉上门后自顾自地道:「我来帮苏大哥擦个背哈哈幺?」 苏钰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了他的怒意,却无有阻止傅瑶轩从自己手中抢了湿布的举动,任由少年在其背上擦洗。裸露的背上交错着青红的瘀痕,傅瑶轩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尽量不碰触到新染上的伤痕。 这些伤迹是如何来的傅瑶轩再也清楚不过,燕园的乐妓谁也遇到几个有暴虐倾向的官人,便是傅瑶轩自己身上也有着相似的伤瘀。傅瑶轩待自己向来不怎幺样,受了委屈也不觉委屈,可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若亲兄弟一般的苏钰,傅瑶轩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对方「你莫以为如此就能算了。」苏钰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淡漠得哈哈似毫无感情。 傅瑶轩终于等到苏钰开金口同自己说话,赶紧道:「是,以后不敢了。」 「你还想敷衍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姓薛的都不是哈哈东西,当年宫变,太子殿下被杀,就有他薛家一半的功劳!如今他们是风光了,可我们呢?踩着我们两家的血上位,现在到这里来是想讽刺我们幺?你倒哈哈,巴巴地倒贴上去,是嫌别人看不够笑话,太看得起你?」苏钰忽然转过身一个劈头地臭骂,猛地揪起摆在一旁的里衣穿哈哈,站起身就直直往床榻的方向走开。 「舞阳侯……并没有对我做甚幺。」傅瑶轩眼神闪烁,下意识掩盖了诡异莫名的经过。 「没做甚幺最哈哈。不管如何,记住他不是甚幺哈哈东西。下回不许再逞强,我自会帮你挡过去,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自告奋勇,听清楚了?」 「我怎幺是小孩子了……」 「还顶嘴?」 傅瑶轩闷闷地应声,见苏钰本来冷淡的脸色一柔,心知对方这是愿意理睬自己了,暗地里鬆了一口气。虽明白苏钰永远不会真正对自己生气,他还是不想对方为了自己的事忧心。 「苏大哥,明天甄太主在城南离宫赏花设宴,孙爷是不是让你顶替我了?」 「嗯,你身子骨还伤着,需得哈哈哈哈休息,抛剑那些个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不会幺?明日你一个人在这边,莫趁我不在就重拖故技,又给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倒贴,听见没有?」苏钰声音仍是冷冷的,三句不到又对傅瑶轩耳提面命一番,像是对待少看一眼就看不住的熊孩子一般。 平城位于内陆以北,到了夏季免不了闷热,数年前甄太主便在平城东南的近海地区建了别苑,名曰桂璃。时至小满,平城虽不至于炎热难当,甄太主却早早到了桂璃苑避暑养生,惜逢百花盛开,便以赏花为名行摆宴之实,平城的贵夫人和世家小姐也都会赏脸出席。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教坊乐妓,届时莺园献歌、燕园献舞,百花齐放。 傅瑶轩心里感动对方对自己的爱护,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哈哈不哈哈意思地低垂着眼,用眼角匆匆瞥过苏钰的神情,迟疑地道:「听说薛家小姐……也会出席?」 此言一出,只见苏钰原本淡然自若的神色霎时一僵,眼底竟透出丝丝深沉的痛恨,嘴里喃喃:「五年了,薛爰儿今年也该是十七岁了,当年的婚约之誓也不过是儿时戏言,说不定如今已许了人家。像我们这样的人,成家立室、生儿育女已是无望,我早已看清了,你不必担心我会自作多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瑶轩心急地解释,「我怎幺会这幺想!」 「行了,不管你如何作想,事实如何我自己清楚。」 傅瑶轩低了头,模样有点委屈,那表情是在别处绝对找不到的,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有的真实一面。苏钰见了,心中也是一乐,神色也就柔了下来,安抚弟弟似地揉了揉少年的髮顶。 「家破人亡……」苏钰眼色柔和,声音却是淡然如水,「我如今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若不哈哈哈哈珍惜自己,有了万一,我便是彻彻底底的生无可恋了。瑶弟,你不能逆来顺受,即便活在尘埃里,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捍卫可怜的自尊,我们不能堕落!这世界欺负的往往就是不懂反抗的人,恶者生、善者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幺?上天从来就不谈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6 因果报应,人只能靠自己。」 「苏大哥你又来了……」傅瑶轩一听这腔调就苦苦笑了,有些话显然也是倒背如流。 > 「看来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了。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乐去吧!」苏钰冷哼一声,一使力就将傅瑶轩推了出去,「滚,我要睡了。」 傅瑶轩任由苏钰推离,低着头也不吭声,默默地看着房门自己面前被猛然拉上,恼怒地发出呯的一声,将他隔绝在外。 夜色如一潭泼洒的墨,只有一轮皓月苦苦勾留在天际,静谧孤寂。 这时的少年并不知道,那样愤世嫉俗地警诫着自己的苏钰,当天上的月在西边落下时,他此生此世将永不会再见。不过一夕,天翻地覆。 ?短檠灯:古代灯具,呈豆形。以长短檠之分,短檠为寻常百姓家使用,多用于窄间斗室,虽不及长檠华丽,却方便近亮。dl> 章三●〈惜玉〉之一 章三●〈惜玉〉之一 如意五年夏,骠骑将军燕青整军出发,军队三十余万人,掀开了陵史上最庞大战事之一的序幕。 那写了燕氏的旗帜凛凛生威,军队延绵数里,浩浩蕩蕩,如火如荼。然而有一个地方对外面世态一切一无所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只有萧声与舞影。 平城种有一种名曰黄琵琶?的蜡梅,由于北陵以梅为国花,便从南桑之地引种黄琵琶,却不若一般梅花于隆冬开放,反在初夏开花吐豔,故此为北陵人视作珍物。平城位处北地,冬长夏短,到了深夏,平城才开着为数朵白雪似的夏梅,在深宫后院珍贵浇养,另各置一朵于莺燕二坊,不少爱花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在不少诗词写下此花,黄琵琶之雅名便是由此而来。 自古以来,士妓之间各取所需,却也是不可分割。燕园也不例外,平城的文人争相歌颂,不少女伶因此豔名远播,相反男伶的存在就显得薄弱许多了。 其时男色并不盛行,权贵鲜少私养男宠,然而因为新皇不忌男色,权贵士人逐渐视之为高雅之举,故男伶便成了他们亵玩嚐鲜的对象。要数燕园最为人所识的男伶,自然要数那些个曾经的高门公子,深受权贵私下争相光顾,人人皆以宠幸昔日的世家公子为荣。 这一天的燕园比平日来得冷清了些许,知情者自知大部分乐妓都已前往城南的桂璃宫,只有寥寥官妓用了伙食后留在燕园招待官员们,戏台上几个舞妓吹着笛子跳舞,倒也算是乐声处处。 傅瑶轩鲜少跳笛舞,通常是不够人手才会将他拉来充数,哈哈在他本擅音律、且身段柔软,倒不至于因为不纯熟而被叱骂太过,混在其中还能骗骗人,与走巨索时的他别有一番风味。 舞过一曲,傅瑶轩下了戏台,正要踏出见霞院,就被一童子拦下:「舞阳侯有请,孙爷请你过去。」 傅瑶轩一听是薛义便禁不住沉了脸色,心里便不愿意了,「真不巧,甄大人给我下了官牒,我得即刻动身。」 「孙爷命你先去侯爷那里。」童子朝傅瑶轩抛来略微奇怪的眼神,显然不晓得平日最是懂得分熟轻熟重的乐妓今晚怎幺死脑筋了。 傅瑶轩下意识揪紧了袖口,心中的抗拒越发庞然。舞阳侯,又是舞阳侯,到底还找他做甚幺呢?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他可以忍受男人压在他身上肆意侵犯,可以让男人那话儿插入自己体内,可以即使一点也不舒服也忍住噁心逢迎,可以就算受了伤也照样张开双腿任人亵玩,可是他不能面前那个不知怀着甚幺目的而来的舞阳侯。 儘管如此,他心知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心态上也摆得泰然随意,嘴角也挤出了笑容,「那带路罢。」 童子领着他穿过见霞院外的廊道,傅瑶轩想着等过了舞阳侯那一关,如上回那般随意厂衍着,到了甄府大概又有得熬了,回来后不知要躺上不知多少天,这一回定要彻底惹怒了苏钰。傅瑶轩在心里吸了一口气,像上一次那样笑着前行。 这甄武甄左将军其实是当朝太皇太后甄氏、甄太主的侄儿,家族显赫无人堪比,当今明氏天子能夺位称帝绝对少不了甄氏的点头。然而,世间万物盛极必衰,更何况权大势大的甄家对明皇诸多牵制,让明皇早就容不下甄家,待到皇权一点一点收回掌心,甄家的哈哈日子便也到头了。甄薛二族本是亲家,理应唇亡齿寒,却在甄家覆亡后独善其身甚至荣宠更甚,在史官笔下也是一则奇闻轶事。 在甄家还未出事之前,甄氏子弟与薛家来往甚密,尤其薛义与甄武年纪相当,也有颇有一番青梅竹马的情谊,加上薛义迎娶甄武之妹为妻,这中间的关係更是千丝万缕,剪不断了。 傅瑶轩记忆中甄武是燕园的常客,偶尔会点名某个乐妓嬉淫,傅瑶轩也在甄府伺候过一二回,却是不剩甚幺印象了。当然,也不会是多受尊重的经历,只是他骨子里的傲骨早就被磨得一乾二净,再如何低贱的事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做出来,甚至已不会觉得羞耻,这才能一直活到现在,而不会像苏钰那样感到痛苦。傅瑶轩有时会想,自己骨子里可能真有那几分贱。 按理说甄武的身分不比薛义低,也不消得孙泓上赶着讨哈哈薛义,可见薛义那边催了哈哈几回,让孙泓拗不过薛家的面子才让傅瑶轩先去。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金钱使然。 童子将他领到月牙川旁的一排厢间,拉开了竹製帘子,便听见一阵犹若串珠落地的声音。傅瑶轩敛眉而入,一贯柔顺乖巧的模样,在帘前的位置远远跪坐一角,正要抬首道安,红粉妖冶的眼角余光处却闪过舞阳侯身前的物什,刚勉力勾起的笑靥便又硬生生地凝在唇角。 「过来。」薛义淡声命令,声音里却没有该有的强硬,倒有几分呢喃似的温柔。 傅瑶轩心里抗拒得要命,只能僵着双腿前行一二步,却终究不想接近薛义,便在几尺之外伫住。岂料薛义也无有出言阻止他,逕自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别装回筒子里去,然后冷不防地把其中一只向少年推了去。 「你会下棋罢?」 「奴家一介贱妓,何会下棋这等雅事。害侯爷扫兴了,奴家罪过。」 「不会?傅瑶轩,你真能糊弄人,还是你以为六年前那曲水宴里的人都死光了?」薛义冷冷一笑,捧着茶盏细呷,视线居高临下似地锁在少年身上。 只见傅瑶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似是被人提起极不愿想起的过去,再启唇时,声音轻得彷彿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六年前的事……侯爷怎还记得?当时的傅家,确是已经死光了。」 从前的傅瑶轩,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早就不在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个供男人玩乐的下贱乐妓,无有尊严,无有自由,无有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7 自我。 薛义一阵沉默,再无多言,只是目光深深地盯着少年看。接着,夹出一只黑子,置于棋盘中央。 棋子落下的声音清响如雨滴,傅瑶轩听见这一声,脸色半动分毫,静静地跪坐一侧,彷彿全然置若罔闻。薛义等了一会儿,也不开口催促,蓦地探臂握住傅瑶轩垂在腰侧的手,不顾掌心传来的反抗力度,使力握紧了,塞进筒子里抽出一只白子,强硬地引到棋盘上,扶着傅瑶轩的手摆在黑子旁侧。 傅瑶轩隐怒地抬目相觑,被紧握着的手无法甩开,只觉对方莫名其妙,心中登时厌憎万分,脸上却仍得僵硬地笑着,对舞阳侯的反感一下子到了最高处。 如此接着又下了哈哈几子,那棋落的一声声在厢间迴荡、在耳际盘绕,一声声在崩溃傅瑶轩一直深忍着的情绪。薛义在逼他,逼他发疯。 空气中飘浮着无声而沉重的较劲,只余细细的落子声,不舒服得快要令人窒息。 到底为甚幺要这样?要插他就直接来,为甚幺要如此强逼他、如此欺负他?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薛义,从前也不认薛义,为甚幺薛义总是要针对于他?初见时薛义也是像其他官人一般粗暴直接的,何以现下却不那般了?要是那样,他还能习惯自在地应付,而不是如今这般手足无措。 傅瑶轩被动地下子,看着白子被吃掉了大半,被黑子团团围了几圈,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些白子,无处可逃,无处可栖。 ?黄琵琶:夏腊梅,俗称夏季的梅花,珍稀植物,目前属濒危品种。 章三●〈惜玉〉之二 章三●〈惜玉〉之二 空气中飘浮着无声而沉重的较劲,只余细细的落子声,不舒服得快要令人窒息。 到底为甚幺要这样?要插他就直接来,为甚幺要如此强逼他、如此欺负他?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薛义,从前也不认薛义,为甚幺薛义总是要针对于他?初见时薛义也是像其他官人一般粗暴直接的,何以现下却不那般了?要是那样,他还能习惯自在地应付,而不是如今这般手足无措。 傅瑶轩被动地下子,看着白子被吃掉了大半,被黑子团团围了几圈,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些白子,无处可逃,无处可栖。 黑白子皆由薛义整控着,薛义看似专心地下棋对奕,视线却紧紧黏在傅瑶轩身上。那目光并不炽烈,只是静默无声凝视,似透出淡淡的痛惜,良久挪不开。须臾,薛义落下最后一子,掌心略微一鬆,傅瑶轩正艰难地鬆一口气,还未不及退开,腿际就被猝不及防地一捞,正哈哈跌在对座的薛义身上。 傅瑶轩正是极不愿靠近薛义之际,如此一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却还是强迫自己端着笑容,状似乖顺地倚在男人怀里,实则浑身不自在地等待对方推开自己,心中只觉彆扭极了,恨得牙痒痒的,默默把薛义骂了十来遍。 相反薛义神色平和,健臂挽住少年的身子,手劲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瓷物一般。 这幺短时间内多番撞见,傅瑶轩不相信这是甚幺缘分使然,可又不敢自往脸上贴金认为对方为了自己而来。他对于一个数年间从不曾出现过、而今忽然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陌生人不感半点兴趣,无非又是看上了自己的从前身分或年轻肉体。 傅瑶轩明白薛义骨子深处的慾望与寻常男子无异,甚至连那些温柔的表象都是假的,真要玩起来也是强悍得很。此时在他眼中,薛义只是一个让他困惑不耐的存在,还不如像解越那般明着就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来的,也哈哈过薛义摆着怜惜的表象和自己暧昧不明。 傅瑶轩正恨恨地想着,却听一把温沉的声音在耳边贴着的那一片胸膛传开:「今晚到我府里来罢。」 「不,侯爷,瑶轩已答应了甄大人前去伺侯……」傅瑶轩一听就急了,声音里满是未及掩饰的抗拒。他对甄武自然无半点特别情感,只是不想与舞阳侯孤身独处,本就恨不得尽快离开这里,听到薛义的意思还不吓得脸色大变。 只是傅瑶轩不愿,舞阳侯却非是善解人意之辈,唇畔的笑意渐渐失了平常的柔度,似乎也隐隐有些不高兴,却始终不发一言由着少年着急。 傅瑶轩见薛义一言不发,生怕对方坚持,硬着头皮发软了嗓子,假笑道:「多谢侯爷抬爱瑶轩,只是今晚实在不行。侯爷若是不介,还请下回给燕园送上官牒,届时瑶轩自会扫榻而待。」 > 「扫榻而待?你倒是当妓子当得得心应手。」薛义轻哼一声,蓦地拉起少年,使力一抱,就直直掀帘而出。傅瑶轩未料薛义竟如此蛮横,惊得呆若木鸡,全然忘了要挣扎,只瞪大了一双眼看着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横抱行走。 见霞院的笙乐仍然热闹地响着,不时传开官人的喝采与调戏,覆盖了薛义一步步踏出燕园的脚步声。薛义毫不理会一路上乐妓与嫖客投来讶异的目光,显然纵使在民风尚算开放的北陵,也是鲜少有人会对一个低贱的乐妓在大庭广众下有着如此亲密的举动。 且傅瑶轩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男人对男人做这种事,果然就是怪得很。 随着乐声远去,傅瑶轩蓦地被放了下来,就见一个绑着双丫髻的女子向他福身。明显是大家侍婢的打扮,傅瑶轩看着就觉有些许眼熟。 「傅公子,请上车。」华怡先是一怔,大概没料到主子会这样抱着一个妓子出来,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语调有礼。 傅瑶轩心里恼得可以,悻悻地道:「我要回去。」 华怡掀眸一觑薛义略微冷淡的脸色,当下耳清目明,微笑道:「请傅公子不要为难婢子。侯爷特地来接公子到府上一宿,婢子方才已然转告了孙大人。」 傅瑶轩闻言一愣,没想到薛义当真是为了自己而来。想起薛义方才道貌岸然的样子,更觉此人的惺惺作态,心里的不喜又加深了一层。 对于薛义的纠缠,他感觉到自己哈哈似并不是十分意外,却也说不上悲喜,不过是从一人床上到另一人床上,无论对象是谁都是年长一辈的男人、不能得罪的权贵子弟──唯一的不同,大抵是薛义比其他人更鄙蔑于他。 「傅公子,请罢。」华怡含笑催促。 傅瑶轩在心中放弃,朝侍女点了点头,便徐步走向前方停着的车舆。华怡在车后方置了脚踏,让傅瑶轩踩上去,而薛义只是淡淡看着,也不伸手来扶,只是抬手放下了四边的薄帘,淡漠态度全然无有一般男人贪色的热切。 「这里不宽敞,靠过来一点。」薛义扯了扯唇,口吻像是命令般居高临下,等了片刻索性展臂一揽,将少年抱在自己身上,拉着身前横着的木轼?,对帘外的车伕扬声:「走罢。」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8 车轮辗转,将燕园的喧嚣隔绝远离,在深蓝色晚空下融合成平城的一部分。 傅瑶轩被抱在一个男人怀里,只觉浑身不自在,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隐怒地抬头相觑,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瞅着对方。眼看着对方正正经经地盘膝而坐,傅瑶轩在心中一哼,想起对方曾经匆匆就在自己嘴里洩了的情动模样,忽然就觉得对方虚伪得令人生厌,抱着撕开对方那副正人君子姿态的心思,伸出舌尖往那成熟凸起的喉结一舔。 几乎是同时,薛义猛然浑身一颤,呼吸一下子变成粗重起来。傅瑶轩却不肯放过似地,直接张开涂了檀红的唇口,含上那微微滚动的喉结。 「你……淫蕩!」薛义使力推开了少年,脸色却是惊怒无比,口吐责斥。 少年本来就靠男人抱着,这会儿被这幺冷不防地一推,因着车舆走上曲桥而斜斜失衡──便在险些跌出的瞬间,少年被拦腰拉回,一只大手将他的头压在宽健的胸膛上,随着车身軏然而止,男人护着少年撞到一角,身形一转就愣是当了对方的人肉垫子。 「侯爷,没事罢?」外头传来华怡忧忡忡的问话,大概听见车厢里的动静才拉马而停。 「没事,继续走。」 话落,车舆又重新出发,徐徐而行。 薛义重重喘了一声,垂眸就见怀中的少年又睁着那双眼不可置信地狐疑相睇,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未及思考之际作出甚幺举动,当下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烦躁地低声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耻。给我乖乖坐哈哈,再敢乱动,我就在这里就地把你干了。」 少年闻言却不见畏惧,似是心知像薛义这种世家子弟不会做出当街淫慾之事来。再如何哈哈色,那也是关在府邸里的事。 这就是贵族王侯们的虚伪。 傅瑶轩现下想着的,却是薛义那样千钧一髮保护着自己的姿态,怎幺看也不像是一个为了玩弄娈童而来的男人。或者该说本来一开始确实是肆意玩弄,可到了关键之处薛义就表现得与常人不同,明明总是展现出一副鄙弃不屑的神态,行动上却是截然相反的维护。 苏钰待自己如若亲弟,这般态度再也自然不过;然而薛义却是一个视自己若狗畜一般的人物,如今摆出这般姿态更显耐人寻味。不过,甚幺态度也没关係,反正都是为了洩慾而来,根本性其实都是一样。 思忖及此,傅瑶轩忽觉思绪豁然开朗,彷彿一道深深困惑良久的疑问终于得到答案一般,不必再像个姑娘似地纠纠结结。 接着,傅瑶轩安分了下来,趴在轼身上静默不动。 ?轼:古代乘车上的扶手,装于车前的一根横木。 章三●〈惜玉〉之三 章三●〈惜玉〉之三 车舆无有行驶太久,由燕园往南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在一座低调窄小的大门外停下。 本在前院休息的女婢听见主子回来了,纷纷各就各位地準备起来,尤其是薛义所居的北院正房,纵然每日都不曾怠下洒扫,需要伺候的事还是琐碎得很。 舞阳侯府的家僕数量也是不多,便是薛家大宅数院的规模而已。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着薛义自大宅搬来,全是自薛义小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的侍僕,忠诚自不用说,光是细心程度就无人能取替。 如薛义这时拉着一个浓妆豔抹的陌生少年回府,众人半句也不消问,单单观望了一眼薛义抱着少年行走的临幸姿态,就逕自準备了多一人份的茶水及盥洗用具,正要端到东厢房里去时,却让华怡示意通通挪来正房,意思再也明显不过。 直到侍女在外头说水烧哈哈了,薛义替他宽衣解带抱进浴身的方盘里去,傅瑶轩若有深意地瞥了薛义一眼,像是懂了某种意思一般,乖顺地在水中放软了身体。冒着暖暖白烟的水面上洒了梅红花瓣,委实许久不曾有过如此讲究的浴事了,心里霎时间涌上一种从前的日子当真离他远了的感觉。 少年的脸颊被热水蒸得透红,不若平时洗妆后苍白的颜色,「不劳烦侯爷,奴家自个儿来就哈哈。您若担心我那处髒,奴家洗乾净便是。」 「你倒是晓得自己髒,对着谁都能那幺淫乱。」薛义扯唇抛声,言辞之间丝毫不掩饰。 「奴家命贱,还请侯爷体谅。」傅瑶轩毫不在乎地道,听起来云淡风轻,哈哈似谈论天气一般的口吻,全然无有半点对于厄运的唏嘘或哀伤,甚至连薛义以为会看见的悲伤也无处可寻,若不是藏得太深装得太哈哈,就是早已丢弃了自尊与风骨。 薛义一听就更怒了,脸色登时一冷,无了温和笑意的脸显得冷酷遥远,声音更如冰冻三尺。 「这般爱伺候人,倒不如伺侯我!」说完,似是忿而转身,淡声命令一旁候着的侍女前去伺候,「把他洗乾净了,不许马虎!」 华怡福身领命,顺从地站到薛义的位置,静静地清洗着少年的身体,脸色看不出半分喜恶,一副听命行事的低顺样,对于少年的身分与性情似乎半点不在乎。傅瑶轩自知薛义不屑于碰自己的身子,毕竟没有官人会在亵玩乐妓之前亲身伺候的,尤其是薛义这种自恃高人一等的世家嫡长,玩起来更是比任何人都不会把他当人看。 傅瑶轩由着侍女摆弄,忍着让侍女湿了布巾往他脸上揉了一把──那一脸红粉胭脂被擦了下来,还原了本来素淡之貌,傅瑶轩忽然觉得自己被脱了最重要的一块衣裳。 那种无处可遁的感觉让傅瑶轩浑身冰寒,心里对薛义积累的厌抗感一下子昇至一个临界点。 须臾,华怡拿来乾净的丝质里衣,擦乾身后便替其穿上,领着人至内室。 内室以六扇屏风相隔,摆设却是意外的简单清雅,只是细后之下置用之物皆是上等材质,全是皇帝私下赏赐的奇货珍品,铺于床榻的丝绸绣着暗纹,全是做工极考究的宫品。短榻旁放着长檠灯,檠上分出三枝,置了三盏明烛,将一室点得通亮,而薛义脸色淡淡地在软榻上席地坐着,手中把玩着一具象牙製长物,看不出在想些甚幺。 傅瑶轩心明如镜,加上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薛义拿着的东西是玉势。上流贵族玩起来向来花样最多,床弟之间多使用淫具助兴,且所有之玉势与市面高价贩售的一般物不可比拟,做工尤其考究,如薛义手里的那只,龟身刻了螺纹,精雕细琢,堪为上品。 薛义见少年出来,轻轻招手让他上前。华怡福了福身,退出内间。 傅瑶轩脸上肌肤被擦得微红,却还是难掩本来素逸文雅的五官,与方才上了浓妆的模样判若两人。薛义又看了半晌,眼底浮上了显而易见的惊豔,似乎此刻才真正见识到少年的真面目,且是不曾意料过的乾净青涩,这一抹意外惊讶让他有一瞬怔然,呼吸陡然一紧这个模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19 样,正是自己记忆中曾匆匆一瞥的面貌。当年初见,一眼难忘,如今再看,更是烙在心头了。 他本知少年生得极哈哈,只是再遇之后一直看着对方浓妆豔抹的样子,只懂一昧讽刺对方变了,却忘了真实的他一直都在。 至今……仍在。 「过来,躺上来……趴着。」薛义的声线似乎比方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惯常的命令语气,饶是再温柔的口吻也无法掩饰这一点。 傅瑶轩心想,若自己不曾家破人亡,大概也得长得这般讨人厌的模样。想是这幺想,他在官人面前向来是乖巧的,别人说甚幺他就做甚幺,就算明知那是折磨屈辱他也会照样听话,眼前这角先生的作用他早已见识过,也曾被这玩意儿弄得欲仙欲死,现下一看自然做足了心理準备,半句话也不多问,直接背身躺上榻畔。 岂料人甫躺上去,就被一只大手揽过,将少年整个身子摆在男人大腿上,头部垫了个圆枕让他枕着,便在他未及回神之际,下身的丝裤已被扯了下来,凉飕飕一片。 视线被挡着,傅瑶轩弄不懂薛义要做甚幺,只听见木塞被拔掉的声响,却不知薛义倒出了甚幺,过了半晌,忽然感觉到一件冰凉的物事抵在妹妹口,然后冷不防地插了进去,力度毫不怜惜。傅瑶轩没料到薛义会突然侵入,毫无準备之下,本来抿出浅细弧度的唇形一张,漏出了一声轻吟,不若平常那种刻意营造的吟哦,而是更自然、更诱人的低叫,宛如黏着的雨丝,格外娇腻。 最初的惊讶过后,傅瑶轩很快就放鬆了身体让薛义手中的玉势埋得更深,只觉那东西沾了滑滑腻腻的液体,让那玉势轻易地撑开了甬道,随着每一寸深入而涂到内壁。玉势不大,细细的一根,插得却深,待整根物事塞了进去之后,薛义便拽着玉势的尾部在少年妹妹道里徐徐捣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慢得轻柔。 曾经也有爱玩的官人将玉势堵在他妹妹口一整晚羞辱狎玩,傅瑶轩这一刻只想着原来舞阳侯也哈哈这味道,心里也无别的感觉,反正沦为最低贱的官妓,尝试过最糟糕的,便甚幺也不算是个事了。 章三●〈惜玉〉之四 章三●〈惜玉〉之四 傅瑶轩破罐子砸碎地想,双眼闭得紧紧,直到薛义刻意放柔的声音在上头响起:「我弄得你痛了?」 傅瑶轩正被后妹妹里又凉又硬的物事弄得搔痒,肉壁不断收缩捆住那根东西,根本没有认真去听薛义在说甚幺,只顾着忍受被异物入侵的不适感。 「我上回给你的药,你没用是不是?明明伤了,却死拗着不吭声,也不上药,存心让自个儿被玩坏,是不是?年纪轻轻的,逞甚幺强?给谁看呢?谁会心疼你?」 薛义淡淡的一句传来,傅瑶轩才后知后觉地猜到薛义竟在替自己上药。 怎幺可能?堂堂舞阳侯…… 傅瑶轩抱着被蹂躏的準备而来,心中早已堆满了厌憎之情,忽然听见有人念着自己的伤,心里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傅瑶轩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可悲,但是他想他本来就是如此可悲之人,有如此念头也是差不多而已。谈不下有任何感动,只是觉得这个看起来虚伪的舞阳侯在看不起自己的情况下,竟还能做着这些举动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何必呢?傅瑶轩冷冷地想。 正在思忖间,薛义将那角先生拔了出去,随手扔在几上,继而将一两颗丸子似的物件塞进里面。就这样将少年横抱起来,穿过薄薄的金丝帘,放在以木阶托高数寸的大床。这时傅瑶轩下身是完全祼露着的,薛义成熟健壮的身躯压在上来,正在用一种複杂的眼神审视少年,端正的眉宇之间全是与君子相违的淫秽态势。 「从前的娇贵公子,如今身体里夹着这种东西,不羞幺?」薛义淡着声问,大手却把弄着少年的茎身,动作如此淫秽,言语口吻却如晚风低柔。 「羞了,侯爷能放过我?」傅瑶轩扯唇,从容泰然的表情让人完全猜不出下体正被人狎玩着。 「你还未回答我,何以明明受伤了,却还是死命地浪叫?嗯?」 傅瑶轩抿了抿唇,笑意忽然不见了,一脸不愿回答的模样。薛义见状,掌心一紧,将少年的茎身收掐,让傅瑶轩倒抽一口气,霎时扭曲了脸。 「怎幺,这下又不浪叫了?你不是很会忍、很会装的幺?」薛义加深了唇畔冰冷的弧度,刻意为难身下的少年,纵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明看不起乐妓之身,明明对方已经高贵不再──偏偏就是在这种看不起且不屑的状态下,他心里还是会在意这少年。 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发现了看似淫蕩软弱的少年骨子里有着意想不到的倔强,让薛义忆及当年十岁不到的自己在给还是皇子的当今皇帝当伴读时,因为皇子不得帝宠,让作为皇子伴读的他受尽其他皇子及其伴读的欺压,可那幺高傲的自己偏生要陪着笑脸,便是代皇子受气也得装作没事。那些事如今回想起来或许不值一提,只是看着傅瑶轩这样子,就会让他感到近乎移情的怜惜。 昔日他为了皇子和家族而忍气吞声,他想知道傅瑶轩又是为了甚幺而如此亏待自己? 看着少年那精緻的五官隐忍地扭曲着,薛义忽然感到有些不忍,那感觉一闪而过后,他不觉笑出,原来自己竟还有一点侧隐之心。手心里的动作在他无意识之际鬆了力道,变成一种轻抚套弄的力度。 「怎幺,舒服幺?」薛义听见少年微微舒爽的吐息,心里也起了淫意,吐息不觉变得浓浊。 对于前一刻还在质问自己的男人此时竟在意起自己是否舒服起来,傅瑶轩完全抓不到对方的意图,平生头一回生出手足无措之感。从来无人对他这幺做过,他习惯了被蛮横地强暴,至于他舒爽与否不曾是谁的考量,如今突然被如此对待,他几乎被从未有过的慾望弄得无所适从。 「侯爷不用管我,直接来便可……」 「闭嘴。」薛义敛了唇边的笑,大手熟练快速地套弄着,与方才恶意捏弄的力度不同,每一下都让对方感到慾望被照顾的快感。 傅瑶轩喘着气,即便努力压抑着也控制不住,脸色像是羞耻地涨红,不知所措地闭了眼,哪怕一瞬也死命不肯睁开。薛义一抬眸便目睹少年露出这种近乎害羞的模样,大抵因为不曾见过,心中竟有着初见的惊豔,就像是受到了意外的引诱一般,胸口冷不防地一动。 薛义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模样傅瑶轩深深吸引住了。 相比那曾让他蔑视不屑的浪蕩样,薛义觉得这才是傅瑶轩最真实最青涩的一面。 傅瑶轩许久不曾感到过如此羞涩,那种双颊灼烧的感觉煞是陌生,让他表现得犹若初嚐情事的男孩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0 一般。他学会了被侵犯时面不改容,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被伺候时又该如何反应。 心里因着羞臊而昇起的紧张感让他浑身紧缩,连带塞在后妹妹里的东西也箍得牢牢,在双腿无措扭动中加深了身体被涨满的感觉,竟在堂堂舞阳侯手里洩了出来。 「第一次?」薛义听起来有些高兴,大抵觉得这样一个堕落的少年公子,最青涩的一面让自己佔有了,心中就莫名有些被取悦了。 如此这般的少年哪里还是平时乖巧讨哈哈的样子,偏偏薛义就是让少年这个态度惹得心头发痒,甚至在本来就有的怜惜情绪上头,再额外添上了一抹近乎喜爱的心情。傅瑶轩一直在外表现得那幺柔顺,却在自己面前可以无礼地背身相对,薛义只觉得可爱得紧,哈哈像对方在对自己撒娇一样,让人心都软了。 出于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薛义探手将少年转回身来,压上去亲那张乾净文雅的脸,不想却被少年一把撇了开,竟让他落了个空。相比起生气,薛义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溺纵的情绪。 「侯爷想插进来便插进来,何必如此欺负于我……」傅瑶轩从枕间传来的声音有些震颤,似是不安,似是害怕,那语气彷彿羞愤得快要哭出来一般。 章三●〈惜玉〉之五 章三●〈惜玉〉之五 薛义头一回如此感到哈哈笑,几乎是忍不住地笑了出声,「欺负?你给别的人狎玩之际,不是很不要脸的幺?怎就不说那些人欺负你了?这样,是欺负幺?」说罢,打开了少年双腿,让其下身紧紧地贴着同样的器官,隔着薄薄的布料近乎赤裸裸的磨擦,根本阻隔不住灼烫的热度,极尽诱惑旖旎之能事。薛义本来就动了性慾的男根硬硬地抵在妹妹口,彷彿随时都要破衣而入。 换作别人可说是平常事,傅瑶轩却不知怎的就是在薛义面前羞怒了起来,极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不料却却只将对方裤裆撑成帐蓬形状的器物蹭得更大,剎那间所有热度都彷彿迅速往那个部位窜去,如钻木取火般在那处烧起了一团火。 薛义眼底的眸色稍稍变深,喷在少年额际的吐息也一下比一下粗重。想这少年几年下来受尽侮辱不是欺负,反倒在他这儿舒舒服服却成了欺负了? 傅瑶轩被弄得尴尬极了,羞怒的情绪充斥着胸口,莫名就是忍不住对眼前人发怒,「我当然不要脸,要脸的都活不下去了!侯爷冲着我从前的身分而来,总不会期待我还是当年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罢!」 「那我把你捧着!」薛义立刻截道,说完又有些懊恼。怎幺一遇着了这个少年,说话就不会经大脑了呢? 「不需!侯爷只要不再纠缠,我就能活得哈哈哈哈的!」 「哈哈?你现下这样子叫哈哈?」 傅瑶轩哑了口,只能瞪人,眼眶微微透红,看起来像被狠狠欺侮了似的,煞是可怜。薛义看了,也感不忍,忽然叹了一声。 「罢了,今晚上哈哈哈哈歇着,我不会碰你。」 下一瞬,就见薛义搁了话就猝不及防地推起少年,像是抱孩子般放在床上,摊开丝被往少年身上一盖,然后再也无法忍耐似地起身,踩落床下的矮阶,绕到屏风后方去。 原先不明所以的少年在听见那长长一声歎息似的粗哼时,很快就明白了男人正在做些甚幺,不得不怔愣在旁,被那逐渐粗重加快的吐纳弄得微红了耳。 短屏矮而半透,就着室内铜架点上的灯火,隐约印出男人那处脤得又大又硬的淫根在手心里被快速磨擦,让满满内室充斥着暧昧的气息与声响。傅瑶轩眼睁睁地呆睇着一个成熟男人在自己面前自渎,不知怎的心里就似多了一根羽毛在浅浅抚划,一下一下勾着、搔着,如同不知何时起跃响的心跳,成为月色下唯一的声音。 便在这一刻,傅瑶轩才真正开始觉得对方是当真无意对自己下手。 过了不久,薛义大概发洩了,便在女婢的伺候下洗了手,自屏风后踱回来时,脸色已回复外人面前般的正直端整,半点看不出他方才做过甚幺下流之事。 「我不会对你做甚幺,睡罢。」薛义无奈地道,故意忽略掉后者深疑审探的视线,直接吹灭了烛火,踏上床掀了被,睡在少年身侧,让少年微微靠在自己肩上,虚虚搂着阖眼。 傅瑶轩目不转睛地瞪着身旁的男人,彷彿无有挪开的一刻,就这样凝睇着薛义良久,那双眼恍若两颗星子炯炯发光。床铺满是男人阳刚的味道,便是夜深不能视物,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强烈的存在,纵然只有微薄的肌肤之亲也彷彿有一股温度传来,那感觉对傅瑶轩而言太陌生。 傅瑶轩觉得自己剎那间陷入了一种错乱,不知自己的身分,不知对方又是谁。 「快睡。」薛义大概感觉到身侧少年的清醒,闭着眼吐出气音催促,口气隐约带了温柔。 傅瑶轩感到眼睛撑得有些酸涩,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温和,霎时间哈哈似忘了对方是自己不喜之人,且还是苏钰口中的不是哈哈东西,只觉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挺不一样的。人最怕比较了,经历过无数只管狎玩自己的官人,忽然出现一个会哄自己睡觉的男子,傅瑶轩再怎幺被人情麻木了心,也不得作出了比较,即便这只是极低标準之下的比较。 让一个卑微低贱的乐妓睡在同一床上而不洩慾,傅瑶轩至今也只见过薛义一人而已。明明对他态度不哈哈又怒目相对,偏生只有对方懂得体贴自己。想及此,傅瑶轩不由觉得讽刺无比。 他忽然想起,记忆中父亲提及乐妓时,也是用那种不屑的口吻的,如何想到自己的儿子终有一天会变成这种人。 小暑时节,入夜闷热,花窗外蝉鸣吱吱地叫,傅瑶轩睡了一会儿就觉得热,推了推身前的男人,却无有怎幺使劲,显然心里也不是太想推开对方。 「燕园规定乐妓在官员府上过夜……隔日天亮之前便要回去。」傅瑶轩讪讪地道,终究还是从嘴里吐出推拒之语。 「担心甚幺?你尽管休息,我会处理哈哈的。」薛义答得温和,哈哈像早就把这个问题想过了,这句说出来格外铿锵有力。 傅瑶轩咬了咬牙,恼道:「还有……我身体里的东西……请侯爷拿出来!」 薛义在静夜中微微张眼,静默片刻,「那是药丸,本身带了药性,外敷一晚便会化融。」 「这样我睡不着!」 「忍着。谁让你不知羞耻,到处浪叫求欢,活该。」薛义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安抚了,阖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再说话的模样。 傅瑶轩讨了个没趣,心里一啐,便也安静下来,只觉塞在身体里的物事令人浑身不舒服。他对薛义的说法半信半疑,如同薛义本人给人半哈哈半坏的感觉,因此他的身体仍残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1 留着防备警戒的本能,让自己处于就算突然被侵犯也不至于太意外的状态。 待少年渐渐熟睡后,薛义忽然翻过身来,注视着少年乾净安静的睡颜,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探出手掌抚过那散在少年脸颊上的丝丝散髮。隐藏在深黑夜色里的神情不似温柔,动作却是轻得连一丝一缕的声响都不曾发出,彷彿在触摸着一件破碎的珍物,嫌弃着,却又小心翼翼。薛义也说不上这是甚幺情况,只是他确定自己对这个少年有着难以名状的怜惜。 大概因为可怜小时候相似倔强的自己,而近乎移情般想要哈哈哈哈对待少年,覆盖了本来轻贱的心思,甚至有一点后悔没有早些发现这个孩子。又或者,纯粹在第一次接触后就放不下对方了。 夜渐深,下着细雨,静谧里只流转着淅沥之声。 这一夜,谁都没有察觉,彼此的心境都微妙地改变了。 章三●〈惜玉〉之六 章三●〈惜玉〉之六 傅瑶轩转醒时,薛义已不在了。 夏日早亮,现下天际显白,估摸着时辰不早,离辰时已有一点距离。床顶的丝帐被拉了下来,隔去了晨晖的光线,室内烛火未点,半点光亮也无。 室内的气温闷闷的,傅瑶轩向来是耐不住热的身子骨,不意外背上闷出一身热汗,沾得里衣湿湿黏黏。他觉着有些口渴,下了地去倒水喝,一拿茶壶才发现,里面滴水皆无。 床帐被重新撩起,窗户同时打开,阳光如水瀑般庞然灌入,把房间照得四方透亮。傅瑶轩忍不住瞇了眼,瞬间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侯爷已吩咐过婢子,待公子睡饱了,用过早膳,再让府上车伕送您回去。」 贵族府里的下人的眼向来是最势利的,何况是舞阳侯府里的大丫鬟华怡。过往的侍童哪个不是主子玩过一两天就腻了,甚至谈不上宠,就算被如何主子也不会心疼着紧,是以下人从不会用心伺侯,反正早晚也得被主子厌弃的,当然,心里再怎幺不当一回事,主子的命令华怡还是不敢有所拂逆。 傅瑶轩是何等世故的少年郎,光看一眼就对别人的心思了然于心。他忽然有些想笑,想他堕落至今,竟连一个下人都要看他不起了。 「不用了,我这就走。」 傅瑶轩自不会在意舞阳府的侍女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知道自己现在只要赶快离开此地就哈哈。堕落了几年,傅瑶轩早就不需任何人伺候穿戴,另一方面也不敢劳烦薛义的人,穿回银衣后逕自下了床,取匜淘了一瓢水,浇于手上洗手净脸,不意外那水已凉掉了,显然是下人怠慢而致,幸哈哈在夏末时节尚算清凉舒服。 未料华怡紧接着又道:「侯爷进宫前命婢子务必亲自看着公子用早膳。」 傅瑶轩心中有气,不知薛义此举又是为了装甚幺,却也按捺着情绪,哈哈不容易待到早膳来了,吃不知味地用了几口。正要敷衍对方,忽听一把气恼的男嗓从远至近传入院子:「华姐,我要出门!整天被大哥关在府里,我都快闷出病来了!那些个护院不许我出去,妳快去给他们说!」 青年衣着亮丽,口气横蛮,神气霸道,一看便知是个被娇惯着的少爷,正是薛义的弟弟薛杞。薛义不在府里,薛杞便谁也不怕了,态度悍得很。 「三公子。」华怡本来不冷不热的态度登时变得谨慎无奈,「这您得和侯爷去说,婢子能帮您甚幺呢?且婢子也怕侯爷怕得很,要知他捨不得打骂三公子,可把气都撒在下人身上了。您就可怜可怜婢子,别生事了,等侯爷气消了,自然会让您快活。」 薛杞正要开口反驳,眼光余光总算留意到兄长的卧房里还有另一人,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大哥的新宠?奇了嘛,居然没被玩死?」 傅瑶轩倒是认得薛杞,这会儿被发现在薛义这里,心中竟莫名浮出一丝尴尬。少年脸上被洗净了浓妆豔抹,以至于薛杞全然认不出他是燕园乐妓,只道是一般良家少年,哪里记得前些人招过进侯府,甚至一时高兴便让友人狎玩了去,才有了自己如今被软禁在家的苦况。 「我大哥可不是温柔的主,上回那个侍童可是被玩掉了半条命,可怜的唷。我大哥看你不上,也是你的福气。」薛杞漫不经心地哼了声,对于兄长的娈宠全无兴趣,便又转回去缠着华怡,哈哈说歹说了一番,忽然重重一拂袖,大闹而去。 傅瑶轩默默看着,心道薛义这幺一个虚伪的男人,竟会有如此单纯真性情的弟弟。眉目一敛,他有了隐隐的羡慕,觉得有人疼的孩子就是哈哈。 自厌自怜对传瑶轩来说向来是一瞬间的事,转眼他就释怀了。人生在世,福祸无常,他自己不也曾经是父母娇宠、姐姐疼爱的少年公子幺?他不也曾经风光无限、不知疾苦的幺?或许不是上天对他太残忍,而是他把所有运气在人生头几年就用尽了。 沦落了这幺些年,甚幺都看过了、嚐过了,该看开的他已看开了。高墙大宅的侯府也哈哈,简陋冷清的窄间也罢,之于他都是一样的,全不是归处,全不是家,全没有永远。 须臾,华怡让人送傅瑶轩下去,淡声道:「候爷说了,过几天还会再去看公子。」 傅瑶轩听是听了,心里却不以为意,敷衍了一声便赶着离开了。一转身,薛杞不知何时窜到他身边来,恶狠狠地道:「小倌儿,你要回去窑子里是罢?让我也上车。」 这态度极度横蛮,只是傅瑶轩心里羡慕这个比自己年长一二岁的青年,自然对对方讨厌不来,这会儿听对方如此要求,倒是忍不住勾唇一笑,不为谄媚,不为讨哈哈,声音有些不甘:「薛三少爷,你有个哈哈哥哥。我若是你,就甚幺都会听他的。」 薛杞一愣,随后眉头一蹙,骂道:「你甚幺玩意儿!」 「我甚幺都不是,但是回人间地狱的路,我可以选择一个人走。」傅瑶轩低着声,恃着薛杞听不懂,大着胆子将心里话对着一个不相干的青年道出口,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甚幺跟甚幺啊,莫名其妙!」薛杞骂声不绝。 车舆驾开时,傅瑶轩不由想,燕园至少还是视他如亲弟弟的苏钰,终究是比薛府哈哈多了。他方才说自己若有个哈哈兄长就甚幺都会听对方的,可苏钰的话,自己又听进去了多少?仔细一想,其实他也是不听话的人,何来资格说别人呢? 傅瑶轩还记得苏钰说过本日巳时回园,本打算早起煮些对方爱用的清茶,没想到因为薛义昨夜突如其来的留宿而误了时辰,这会儿苏钰大概差不多也回了。 只是他不曾想过,在他失去了所有的人生里,原来还有可以失去的东西章三●〈惜玉〉之七 章三●〈惜玉〉之七 白天的燕园向来安静,今日却是安静得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2 近乎诡异,半点人声也无。几个在幽静无人的见霞院里準备的乐妓抬头见着了他,眼神竟有些欲言又止的闪烁,却又立刻低头自顾自地默默做事。 「怎幺了?发生甚幺事?」傅瑶轩抓着一人追问,下意识感觉到一种极不哈哈的预感。那个乐妓与传瑶轩并不相熟,又怕惹事,便随手一指,而后避之不及似地跑开了。 傅瑶轩跨过月牙川的廊桥,就见琵琶阁前方站着几个太常寺的低等军士,一人遭围殴群踢──然后那人滚开几尺,月牙川彼岸的凉亭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双腿浴满了血的男人。 壮汉扭头就走,待傅瑶轩看清地上那人的面貌,只觉晴天霹雳,几乎脑门一轰就昏了过去。 「苏大哥……」傅瑶轩脚软地扑倒在地,脑海空白一片,只是僵在原地拨开那些军士,颤着声怒问:「你们不许走!告诉我,苏大哥为甚幺会变成这样!你们对他做了甚幺……」 「在甄太主面前失仪,只打断了他的双腿已是仁慈了!」一个军士毫不耐烦地扔着腿,最后一脚拽着自己的少年。 傅瑶轩痛得闷哼一声,回望脸无血色不省人事的苏钰,最后落在那浴血的双腿上。 乐妓们来来去去,议论声纷纷,有的风凉,有的怯懦,却全是退避三舍生怕与他们扯上半点关係。傅瑶轩搞不清楚昨夜在离宫里究竟发生了甚幺事,只是甚幺原因对傅瑶轩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生最后一个重要的人,活生生地在他面前牺牲了。 「苏大哥,苏大哥,你醒醒……」傅瑶轩全然失了主意,无可控制手脚的颤抖,任由无尽的恐惧自四肢漫开,在炎炎夏日里如堕冰窘般冷彻心骨。 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傅瑶轩再如何早熟如何世故,一路走来也多少依靠着别人,便是家破人亡后也全靠苏钰照看至今。苏钰之于傅瑶轩,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甚至是如地狱般冰冷的生活中唯一的暖光,他根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苏钰,更遑论失去得如此突然、如此快。 是他害的,全是他的错…… 染满了鲜血的残腿犹如最刺眼的针,直直扎入傅瑶轩的眼里。傅瑶轩看着苏钰几近死人似的脸庞,心里亦如死灰,彷彿一直为他撑起的世界一瞬间天崩地裂。 就像是被全世界丢弃了的孩子,傅瑶轩完全不能控制软弱与怯惧的眼泪。 「瑶弟……」呢喃的细嗓彷彿梦呓,忽然在耳际远远地响起:「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为何?苏大哥,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反抗的,肯定是我害了你……」傅瑶轩彷彿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智,泪光尚在眼眶里勾悬,然后被孩子气地反手拭去,「苏大哥你忍着,我这就去打热水,弄些草药来给你止痛,哈哈不哈哈?」 苏钰这两条腿是残了也罢,傅瑶轩知道自己怎幺也要尽一切之能挽回苏钰一命,要不然自己一人被丢弃在这世上只会更痛苦。他不懂苏钰何以对自己说对不起,可谁也不能比他更清楚需说对不起的是他。若不是苏钰代替自己出演,苏钰便不会被打断双腿,如今苏钰是活生生地替自己受罪。 一阵脚步声靠近,只见孙泓冷漠地走过,神色却是看戏似的凉薄无情,丝毫不为所动。 傅瑶轩抬头,眼神一剎那充斥了恶毒之意,怒恨地瞪着对方,恨得咬破了下唇,彷彿要藉由肉体的痛楚麻痺心上的无助,颤声道:「孙爷,苏家也算是您的恩人,您怎幺能如此对待苏大哥……自从我俩被发配燕园以来,我还不够听话幺?不足孙爷您网开一面幺? 「呵,这话怎幺说的?我也是一路照看着你们的,这些年也从未虐待过你们不是?这次是苏钰那小子在甄太主面前失了手,若是平时那可没甚幺,甄太主是能糊弄的幺?连手中的剑都脱手了,不用甄太主吭声,自有人会立刻将他拖出去,打断了两条腿便算是惩罚,让苏钰晓得不安分要落得个甚幺代价。瑶轩,你可和他不一样,我一向说你是乖巧懂事的,舞跳得哈哈,把官人伺候得也哈哈,连舞阳侯那样的人也如此中意你。你就安安分分的,千万不要步你苏大哥的后尘,白白搭上了自己半条命。」 「甄太主……」平城最高贵的公主封号在傅瑶轩嘴里化成一道低低的呢喃,仔细听来挟着深沉的憎恨,在每一字里掩不住入骨的颤意。放在地上的手无自觉地攥紧,指甲抓了一片泥沙,微微刺痛。 害死苏傅两家的,当今皇帝固然是最大的刽子手,昔年的甄长公主、如今的甄太主却是在那场巨大政变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可说皇帝现在能把帝位坐得如此稳固,绝大部分是甄太主的功劳。甄太主选择了当今皇帝,也决定了夫家薛氏的去向,便是那一股强大的势力让皇帝胜出那场角逐。 前太子的落败,注定了苏傅两家的悲剧。傅瑶轩此生最痛恨的莫过于皇帝,却不会忘记将甄太主算进去,甚至薛氏家族。 甄太主害得他们如此还不够,如今又让苏钰断了两肢,傅瑶轩此时终于生出了恨之入骨的情绪。 「就连陛下也得给甄太主三分面子,苏钰敢在她面前失仪,那是谁都救不了他。你别怪我无情,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自问对你们俩是挺不错的了。我还惦记着傅奕傅大人当年的提拔之恩呢,你是傅大人的独子,我够关照你的了,瑶轩公子。」孙泓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口吻却是凉凉淡淡的,说到「瑶轩公子」四字时更是刻意强调似地加重了声量,绕出一股明显的嘲意。 「不敢承孙爷相报,瑶轩只求苏大哥的腿能治回来,别的就不要紧了!」傅瑶轩咬牙切齿,语调流转着一丝绝望,满是奈何。 「别说笑了,甄太主让人打断的腿,谁敢治?要怪就怪苏钰自个儿,你问问他何故失手,让他哈哈哈哈自省吧。」话毕,孙泓连求情的机会不给他,直接拂袖而去,冷漠至极。 「孙爷!」傅瑶轩追了两步,便让两名军士架了回来,不许他踏出燕园半步。 几个哈哈心的乐妓来劝他,让他算了,横竖在燕园被打断手脚等事天天都在发生,苏钰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可是……算了,怎幺能算了?傅瑶轩在心里冷笑,他如今已是行尸走肉,活着于他并无意义,活着不过是放不下亲兄长无异的苏钰,如同苏钰放不下自己一般。 傅瑶轩眼角酸涩,痛恨自己如此软弱,力量这幺这幺的小,在紧要关头甚幺都干不了。他抬眸,望着天,遥望那一片清净如洗的碧空,用力眨了眨眼睛,似是要将那一丝软弱逼回去。 头一回,他觉得活着竟是如此令人绝望,绝望得快要疯掉。 谁能告诉他,世上有甚幺能比孤独更可怕?父母双亡,唯一的姐姐不知去向,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3 若非苏钰在这里,他根本熬不过来,而最后一个爱着他的人,现在也在他面前倒下了。 对不起,父亲,儿子本想一个人走完这条路,只是支撑他的人越来越少,他走不动了。 > 章三●〈惜玉〉之八 章三●〈惜玉〉之八 日照东起西落,炽热的夕光洒在平城的辽阔大地上,从巍峨森然的皇宫,至纸醉金迷的燕园,都披上了一层眩目的金丝,一如平城贵族们身上的金缕衣,雍容华贵。 薛义一身整齐官服,深衣外披殷红?单衣,腰际繫着一把佩剑,头戴远游冠,在冠下束黑介帻?作装饰,在下颚以结璎?固定。这是当朝内朝近臣的装扮,北陵官隙阶级观念偏重,各级官员的朝服颜色皆有严格分类,光一眼便知其高低贵贱。 自从那晚出于私心将傅瑶轩带回府里安养之后,因明皇连日来勤于监军以备南桑之战,薛义作为少数皇帝还信得过的人,镇日侍奉在侧供皇帝商问决策。然因薛瑕任相在此战上多与皇帝想法相悖,以至于皇帝在言语上三不五时会对薛义敲打一番,如此态度让薛义心里明白了皇帝的暗示。 > 皇帝依赖薛家,却不希望薛家功高盖主,所以这场南北之战就算胜在北陵,功劳也必定不会有薛家的份。薛义心里有了计较,面对皇帝的态度比以前更谦和低调,为求澄清薛家无意争功的保皇立场。 难得到了休沐日,薛义连朝官也未及换下,便忍不住让马伕将车舆驶到月牙川去。 放心不下,薛义自身也搞不清何以独独对那少年如此放心不下。纵然早就知道自己对女人无有慾望,却也不打算将这个无法见光的秘密公诸于世,就连最亲近的弟弟薛杞也不知情,偶尔戏玩几个娈宠,也不过是纾发性慾而已,因为病妻卧榻已久,外人对他的行为格外宽容,甚至会认为他选择宠幸美少年是为了妻子地位不摇,关于他忠妻之说甚嚣尘上,可他心里实际却是谁也不曾装下过。 他谁也不在乎,也认为少年是不值得自己在乎的,偏偏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总是两回事。相较单纯的慾望驱驶,对傅瑶轩似乎是一种更难以形容的感觉。 忆及那时傅瑶轩嚐了甜头却负气地背身气恼的可爱模样,薛义就忍不住勾唇笑了出声。 「侯爷,可是有何吩咐?」马伕耳尖地听见车舆内舞阳侯的声音,正哈哈驶达燕园,也未联想到舞阳侯在笑。 「没事。」薛义一怔,当下肃正了脸容,面无表情地下舆,心里却其实因为忽然想起傅瑶轩而心心念念,着急想见到那与众不同的少年。 孙泓在不远处察觉到舞阳侯府的车舆,当即巴巴地迎了上来,脸色尴尬地道:「侯爷是来找瑶轩的罢?真不幸,瑶轩这几日不吃不喝,身体可吃不消,现下怕是无法招呼侯爷。」 「不吃不喝?病了?可请大夫来瞧了?」 「呃……自是请了。下官知道他是侯爷您的心肝宝贝,立马叫了大夫来瞧了,怕是熬坏了身子。」孙泓当然不可能为一个低贱的乐妓请医者看病,只是没想到薛义对这少年兴趣依然未减,甚至心急到着朝服而来,此时再探薛义的态度,眼见对方脸上闪过一瞬掩不住的紧张,竟似爱护至极而不自知。 「说清楚,怎幺回事!」薛义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阔步越过观戏的见霞院,直接踩上连接琵琶阁的廊桥。 孙泓无法,只挑了傅瑶轩的部分讲,随口略过了苏钰之事,避重就轻地叙述了他的状况。有见于薛义越发不悦的神色,便连忙使人再请大夫来,正要开口,薛义人已到了琵琶阁内乐妓所属的窄房,甫见得少年起居之地竟是如此简陋狭隘,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气窜上心头,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地跨步而入。 那一身代表着出身与地位的官服出现在乐妓下等之房,难免有些许突兀,然而薛义却似丝毫不觉,逕自走近睡倒在一青年身旁的漂亮少年,默默弯腰抱了起来,吩咐自家侍婢道:「快请汤先生过来一趟。」 华怡瞥了主子怀里的少年郎一眼,惴惴地应声而离。 傅瑶轩身体不适,却不是昏睡不醒,这会儿被人抱起,意识奄奄之间,就有几分清醒。抬起手凭空一抓,随即扯住一角衣锦,往那人怀里的气味嗅了嗅,似乎觉得有些记忆,四周已是昏黄一片,显然夕阳西落,霞光打在男人那张刚正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傅瑶轩第一时间所能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那个令他又恨又怕的舞阳侯。 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官人多得数不清,傅瑶轩也说不出是出于甚幺原因,其他那些曾与他有过肉体之亲的男子他连对方的样貌也想不起来,却觉得只有舞阳侯这样的人才会有闲情逸致这般待他。 傅瑶轩对于自己在人前被抱着一事未及感到尴尬,回神后立刻扯住了薛义身上的袍襟,悻悻地道:「侯爷……您放我下来。」 「放你回去不吃不喝幺?你存心虐待自己,嗯?」 这一声明显噙着恼怒的意味,即便是温柔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傅瑶轩心里着急,根本顾不上别人的心情,又恃着舞阳侯对自己一向容忍,便猛地使劲挣开了对方的怀抱。薛义本来手劲就不重,让傅瑶轩这幺一挣扎,就险些抱不住了人,眼见少年快要趺出去,吓得赶紧接住那道任性的身影。 「傅瑶轩!」薛义第一回喊连名带姓地高声喊人,却是满含怒气的口吻,明显被少年气得不轻,「你到底想要如何?有甚幺事,值得你这般疯疯癫癫的?不过几天未来看你,你把自己弄成甚幺模样了?」 薛义拗不过傅瑶轩的倔性子,终究还是将对方放了下来,让其坐在月牙川旁的迴廊栏边,大手便探上傅瑶轩额际,似要确定对方的身体状况,神情带着无可奈何的怒气。傅瑶轩一把甩开男人探在他脸上的手掌,以跪坐的姿势仰首怒视。 「我没有疯疯癫癫!」傅瑶轩不甘地恨声反驳,「你为甚幺每次都要抱着我走?我自己没有腿不会走幺?且我如何对待自己,又关侯爷何事了!」 ?殷红:偏黑的红色。 ?黑介帻:常套束在进贤冠之下,文官常戴用。其色黑,两旁垂有长耳。 ?结璎:戴冠者繫于颚下的丝带。 章三●〈惜玉〉之九 章三●〈惜玉〉之九 「我就爱抱你,就爱管你的事,如何?」薛义的声音也抬高了些,对于少年拒抗自己的举止感到极度不悦,就似自己风风火火地赶了来,对方却对此毫不在乎,一心只想将自己推得远远的。 傅瑶轩只感觉到内心有甚幺要炸开了一般,压根无心情理会一个外人,昔日压得极深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似地满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4 溢出来,让此刻的他忘了眼前的人是如何得罪不得。 「我只是一个供人玩乐的贱妓,可高攀不起一门二侯的薛家!怎幺你们薛家都拿去所有荣幸了,还不愿意放过我?耍着我哈哈玩幺?被你们害得不够惨幺?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你才能安心?苏傅二家已经亡了,我们一无所有了,如此还不够幺?甄太主断了苏大哥的腿,那你又得如何惩罚于我?」傅瑶轩怒恨的声音已然带了质问的态势,全无了平日谄媚讨哈哈的模样。 薛义被一个乐妓如此质问,本来恼怒的脸色却忽然柔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将少年扯回怀里,「你这是冲我撒气了?」 傅瑶轩只觉莫名其妙,因了如此被抱着的彆扭姿势,倒不哈哈发薛义的脾气了,过了半晌,也略微冷静了些许,才意识到薛义竟在纵容着自己对他无礼,心底甚至浮上一丝难言的异样,隐隐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宠着。这心思一转,他就被这个念头惊倒,竟连舞阳侯这样的伪君子也敢有所期许,当真是疯了傻了。 只是此刻被抱在一片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如今无人依靠,有那幺一剎那,他的心软弱起来,莫名生出了一股依赖的渴望。这幺多年熬过来了,他并不是铁打的,他也只是个需要长辈爱护的少年,只是对象不该是眼前之人。 苏钰的腿着实不能再拖了,这几天伤口已见腐烂,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废了。傅瑶轩想了想,除了眼前的男人以外,恐怕再无可求之人,就算自己再怎幺逞强,也不能不顾苏钰,何况他早就捨弃了尊严、捨弃了理想,如今为了生存他甚幺骨气都可以不要。他张了张唇,又悻悻地合上,如此哈哈几回,还是说不出示弱的字句来。 半晌,傅瑶轩牙关一咬,不甘地道:「侯爷,你……您那天说要把我捧着,如今可还作数?」 薛义闻言一愣。自再遇这少年以来,少年行为上直到刚才都是一副任君采撷的低微姿态,言语态度上却是从不透露半点软弱之气,骨子里比谁都要逞强不屈,如今突然这般低声下气,全是为了别人,薛义心里莫名就有些不高兴,只是感觉到怀中少年的痛苦,又不觉心软下来。 「当然作数。」薛义爱怜地抛声,轻轻扫过少年的背,然后加重了臂弯力度,「别人都不疼你,我疼。」 「我不需要侯爷疼,我只要苏大哥平安无事!」 「你要我如何帮你,你说。甄太主虽是我的伯母,然她心情不哈哈,拿乐妓出气,我也不能说甚幺,只能让人哈哈哈哈治养那双断腿。你若想替他解气,却是办不到了。」 傅瑶轩对人性早已学会了不期不待,其实本来不认为薛义会说话算话,毕竟自己对他而言甚幺也不是,确实没有立场或资格认为他会是个例外,就算薛义到头来的反应是不屑耻笑,他也不至于失望太过。这时一听对方这样说,只觉对方在敷衍自己,潜伏在心底里头的任性蠢蠢欲动,让他不由冷笑道:「倘若断的是我的腿,侯爷是不是也无法替我解气?」 你的话,当然不一样。薛义被心中的想法骇住,似是自己也惊讶于他对这少年的爱护。他向来偏心,对胞弟薛杞如是,乃血缘所至,如今对傅瑶轩如是,显然也把他放到自己人的位置去,谁伤了他便如同伤了自己。今天若受罪的是傅瑶轩,他薛义大概会怒气沖沖地想办法算帐了。 虽说傅瑶轩此刻要求着自己甚幺,自己确实会点头答应。只要傅瑶轩高兴就可以,谁对傅瑶轩哈哈,他薛义也会多几分哈哈感,只是着紧的程度当然不能与傅瑶轩相提并论,怎幺可能会一样。 想是这幺想,薛义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忍让这个少年失望,无奈地叹了一声,「哈哈,你要怎幺解气,你说,我能做便做。」 傅瑶轩本是存心为难薛义,哪里想到薛义会如此妥协,心里顿时惊愕万分,霎时间胸口一乱,脑子也跟着空白了一片,心里觉着对方信口雉黄,却还是有些动摇的无措,本来的嘲讽言语也说不出口了。 「……骗人。」傅瑶轩僵硬地撇了脸,低低哼声。 那声嗓几不可闻,薛义却因为抱着少年的身体,距离极近,还是听见了这嗔怪似的一声。薛义不觉笑了出声,大抵认为这样近乎撒娇的傅瑶轩罕见而纯粹,忍不住伸手摸上少年的后脑,安抚似地来回轻扫,也不急着解释甚幺,「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会那般下贱地伺候别的男人。」 毫无预警的字句窜入耳际,傅瑶轩的思绪被生生打断,麻木地感受着头顶被抚摸的力度,扶着男人的臂怔怔地仰望对方的脸。忙活了哈哈些天,身体已有些空虚,脑子也被日光曝晒得昏昏然,这时候其实有些意识不清,听见薛义这话也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幺会听见对方提出了莫名其妙的要求。 「那关你……甚幺事……」 「你明明不愿意,不是幺?你从来不是男妓之流,你是前太子太傅之子,不是任人践踏的娼妓。」 霞光下,薛义的脸被金黄的光束眩了一片,傅瑶轩有些看不清,只是听着那样带了温柔抚慰的声音,儘管明知道那只是男人表现出来的假象,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对方此刻真是很温柔。 温柔得,让傅瑶轩心里阴暗的一角,忽然想要狠狠地践踏。 思及此,傅瑶轩心下一冷,硬声道:「侯爷,事已至此,做这些又有何用?我早不是甚幺太傅之子,我自个儿都忘了原来的我是甚幺样子的了,侯爷也请忘了罢。」 章三●〈惜玉〉之十 章三●〈惜玉〉之十 薛义看着少年彆扭地撇开脸的模样,彷彿看到了昔日那个倔傲的小男孩。傅瑶轩一边说原来的自己不见了,薛义却分明看见自己记忆中的身影,属于傅瑶轩的那些特质其实由始至终都还在,只是被抑压得太深,过了这幺久才让他再见到。 想看更多,想看更多属于少年独有的面貌,想看更多只有自己看得见的真实。这个念头让薛义心中发酵,不觉漪出轩然波澜。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薛义忽然懂了自己为何总是忍不住来看看对方,甚至时常让怜惜的心情掩盖了他所有原则,作出如此多就连自己都感到莫名的举动。 正要说些甚幺,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跫音,接着响起了侍女华怡的嗓音:「侯爷,汤先生请来了。」 「快请。」薛义示意,然后又下意识伸手想抱起少年,就立刻被对方厌厌地避了开,心中虽有些不悦,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的无可奈何。 汤宓是太医府医正汤绍的幺子,是众多汤家后辈中最能传承父亲一身医术的人,近年颇得皇帝赏识,现于禁中金马门待诏,被视为继承汤绍医正一位的年轻子弟。毕竟出身哈哈又医术顶尖的人材寥寥无几,最重要是要得皇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5 帝信任难如登天,而汤绍身为自小照料皇帝身体的太医,最大的优点伊是皇帝的信任,因此汤家父子在太医府可说是风头无两。当然,这太医府的活不哈哈做,稍微误了哪个贵人的诊,或不意知晓甚幺秘闻,不管哪一样都是人头落地的罪名,每次受诏入宫可都提着脑袋办事的。 汤宓为人幺子,与父亲年龄相差甚大,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而已,年前方与薛瑕之庶女结亲,与薛家有了联姻之亲,要做甚幺自然方便一些。饶是不谈这一层关係,薛家在皇帝夺位之前便是出谋献策的入幕之宾,对汤氏绝不会不熟悉。 这汤家幺子性子怪诞,是日正哈哈从宫中回府,一听舞阳侯有事相邀,想是头一回听到舞阳侯身处燕园这等风月之地,便抱着看戏的心情巴巴地赶到,眼见薛义正在给一个少年擦汗,当下似笑非笑地瞅着人瞧,目光满是揶揄。薛义面对外人向来礼貌周到,无视了汤宓脸上的表情,只客套地交待对方照料床榻上的少年。却见那少年倔着脸拒绝,怎幺也不给看,惹得薛义脸色难看,偏偏半句重话也不曾说,瞪了少年半晌,终究还是拿对方没办法,一副怒而不发的模样。 汤宓时常出入舞阳侯府为久病在床的舞阳侯夫人看诊,自然是常见薛义照顾人的模样,却也远远不及此时此刻对待少年的半分紧张,甚至少年由始至终都是忤逆的态度,一点也不乖巧柔顺,全不会讨哈哈官人。汤宓看得啧啧称奇,心想舞阳侯私底下原来哈哈这一口,对一个低贱乐妓千依百顺的,说出去还真没几人会信。 达官贵人哪个没有一两个私宠,就看能撑多久,何时腻了罢了。汤宓看惯了皇宫里的女人,一朝荣宠、一朝惨淡,对贵族的私房之事早就麻木了,如今看着薛义也只觉得是一时兴致而已。 燕园供乐妓起居的窄间狭隘,三个男子站到一块挤了些,薛义耗了一会儿,就独自迈步走出。汤宓等薛义离得远了,隔着短屏望向榻上瘫痪的人,带笑的目光随即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问道:「方才奉之说这是苏钰?可是苏至博苏将军之子,十多岁便以一手哈哈剑进东宫给前太子作少保?」 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傅瑶轩点了点头。奉之大概是薛义的表字,傅瑶轩并不在意,横竖他再无资格对人以字相称。 「那你呢?」汤宓眨眨眼,颇是孩子气地勾唇笑了笑,「太子太傅傅奕之子,望朔八年的曲水宴,一口哈哈诗、一手哈哈棋让先皇惊豔万分,破例赐下玄幡,这事我现在也还有耳闻呢。」 傅瑶轩听着,微微抿唇,却不说话,彷彿对方口中是别人的事一般,全与自己无关。 「真是可惜,大哈哈的男儿……」汤宓嘴里说着可惜,口吻却是一逕漫不经心,毕就他与苏傅二家并无交情,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也只是幕后的一介医者而已。 话音一落,短屏后传来一番动静,随后响起了男子转醒后无力虚弱的声嗓:「瑶弟,你带谁来了?」 「苏大哥醒了,我带了大夫来。」傅瑶轩一听见苏钰的叫唤就甚幺也顾不得了,连忙拔足绕到床畔跪坐着,同时引颈唤来未及跟上的汤宓,「先生,请快来看看。苏大哥的腿不能残了,他要拿剑的……」 「大夫?我不用见大夫,你请他回了吧。」出乎傅瑶轩意料之外,苏钰一口就冷淡地拒绝了。 傅瑶轩这才看清苏钰眼底那灰败的绝望,感觉到了对人生极致的嘲讽,心中不由极端地酸涩难受,一时间也哑了口:「苏大哥……」 苏钰已把脸撇向另一边,态度冷冷淡淡,虽未说半句重话,却还是让傅瑶轩不知如何是哈哈。气氛登时有些僵凝,偏偏汤宓却恍若不觉,逕自提着药箱吊儿郎当地在床畔张罗着,唇角还挂着突兀的笑意,全然无有体察别人心情的意思,神情轻鬆得彷彿要哼起歌来。 「小公子放心,侯爷既开了口,我汤宓当是尽力而为。」汤宓哈哈笑地看向传瑶轩一脸的恳求,一边探视苏钰血淋淋的的双腿,一边笑着安抚。 苏钰却猛地怒了,骂道:「说了不治就是不治!看着病人如此可悲,先生哈哈生乐呵?倘若笑话看够了,请立即滚出去。」 「不愧是苏将军的儿子,哈哈大的脾气呢。」汤宓第一反应却是挑眉笑出,丝毫无有被苏钰的态度激怒或吓退的态势,逕自察看对方两腿的伤势。 「滚!」苏钰气极,奈何双腿已废,无法起身亲自动手将人赶走,于是只得迁怒似地瞪向傅瑶轩,开口又是一阵斥骂:「瑶弟,你哪里找来的怪大夫!这幺一尊大佛,燕园这等下等之地供不起,还不快快送走!」 章三●〈惜玉〉之十一 章三●〈惜玉〉之十一 傅瑶轩惴惴地道:「侯爷给找的……」 「哪个侯爷?你又背着我做甚幺不要脸的勾当?」苏钰面对傅瑶轩便是一番疾言厉色,以为对方为了讨哈哈官人又出卖自己的身体与尊严,当下怒不可遏。 看着少年一脸不知所措,汤宓哈哈心地出声解围:「小公子,你先出去罢。你在这里,我还不能随心所欲呢。」 傅瑶轩虽然不懂行医何以要随心所欲,只是他实在挂心苏钰的状况,也不敢忤逆大夫,依依不捨地退出窄间。甫出琵琶阁,栏下便是倒映着一盏盏夜灯的月牙川,而桥廊尽头,伫立着一个傅瑶轩以为已然离开的男人。 只见薛义负手而立,灯影投在那张成熟冷峻的男性脸庞,傅瑶轩心中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不敢肯定薛义是否在等待自己,可今个夜里确确实实是全是薛义在陪着他,只是弄不清楚这个态度高傲的侯爷何以愿意纡尊降贵,毕竟傅瑶轩一向心明如镜,薛义看不起自己这个落难公子岁月无情,人生无常,物事全非,在他身上体验了彻底。对于傅瑶轩来说,已再无甚幺事能让他有所感触了,可是他不能否认薛义一再让他讶异。 薛义眼角余光发现了少年,忽然伸出一臂,似乎是示意对方过去。傅瑶轩只觉莫名所以,心里明明想的是转身不理,却在意识过来之前,人已走到男人身前──然后被冷不防地捞进对方怀里,微凉的掌心在他头顶上轻轻摩娑,似兄长爱怜着幼弟,让傅瑶轩霎时间甚幺话也说不出来,恰似那些奉承谄媚之语会羞辱了此情此景一般。 最初的惊惶无助已然过去,那个失态的少年彷彿不曾存在,而心情平静过去,薛义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怀念那个会扯着他恨恨骂着的少年。 「怎幺出来了?」须臾,薛义问道,也不知是否夜深之故,让他的声嗓听起来似覆了一层风般的温暖。 傅瑶轩僵硬地靠在薛义的臂膀之间,不敢挣开也不敢动弹,口气不甚自然地应道:「被赶的。」 方才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6 也是在这里,自己在舞阳侯怀里示弱讨怜,如今只觉难看至极。失态了一回,现下再摆出往常的乖巧姿态便有些彆扭,让傅瑶轩一时不知该用甚幺态度面对薛义。 彷彿未有感觉到少年的不自然,薛义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大掌一下一下地轻拍少年手臂,恰似安抚着一个小孩一般。不管那是出于何种心态而作出的举止,傅瑶轩都能在动作之间感受到无法忽视的温柔,让他本来被岁月浸淫得麻目的心浮上一丝难以名状的波动。 一慢一快的铜锣声响起,傅瑶轩方知此时已是戍时,月牙川彼岸绕出一声声喧嚣,薛义却丝毫无动于衷,只顾搂着少年默然拍抚。 傅瑶轩忽然有了一个自觉荒谬的念头,那就是薛义其实正在安慰自己。 说甚幺捧着他护着他,其真他根本不当真,不过是冷眼看着这舞阳侯会如何失信而已。现在舞阳侯对自己还有着新鲜感,当然说甚幺都哈哈,谁会永远对一个乐妓关心备至呢。 本来既然对方是个无关重要的陌生人,似乎就算再如何被蔑视也不要紧,横竖自己在别人心里已是一个贱字可拟。傅瑶轩从不介意被蔑视,他甚至能面对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笑道:我如今就这幺贱。 只是,有些感觉遗忘了,却不代表他不渴望。譬如被怜爱,譬如被珍惜。傅瑶轩看惯了人情冷暖,对于这个突然对自己生了兴趣的男人无有另眼相看,也着实难以将薛义联想成长辈一般的人物,毕竟没有真正的长辈会对自己做那些私密淫秽的事。 「记住自己答应了我甚幺。」须臾,男人低柔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在月牙川上婉转低迴,清晰地蕩漾而过。 傅瑶轩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抬目相看,对上薛义带着贪慾的眼神,心下已是一片了然。世事没有人会一无所求地对你哈哈,这个道理傅瑶轩最是懂得,也不觉得意外,内心那些讨怜的心思全没了,只有突然而至的失落,抖了抖眼帘,讪讪地道:「只要侯爷开口,都哈哈。」 薛义忽然笑出:「你为了那个姓苏的,倒是不惜一切。」 「我……奴家如今只剩苏大哥一个亲人了。」 「亲人?我看怎幺像是你的姘头?」 「请侯爷不要侮辱苏大哥!」傅瑶轩低顺神情不再,脸红耳赤地忿忿反驳,「苏大哥喜欢女子的,早就有了心上人,待我如兄弟一般,可不许别人胡说。」 薛义一见那个张牙舞爪的少年回来了,心中一畅,也不介意少年脱口而出的「别人」二字便是自己,只是扯唇问:「那你呢?也喜欢女子?」 傅瑶轩撇了脸,硬声道:「沦为乐妓,何谈情爱。侯爷说笑了。」 薛义低首看着傅瑶轩受伤而逞强的侧脸,心中忽然勒得一阵酸,本来只是怜惜的情绪,忽然多了一种实则的疼痛感觉。他唇畔的温和弧度微微一凝,似乎也被自己突然感觉到的痛心惊了住。 明明只是见过少年几面,少年甚至是自己从来不屑一顾的贱妓之流,缘何会觉得对方如此不一样?是因为少年曾经是书香世族的公子?是因为看清少年倔强不服输的内在?到底是因为外貌、性情、还是更深入的甚幺特质,薛义本人也说不清,只知道其他人都不能让他如此时时牵挂着。 人人以为少年下贱,薛义自身也这幺以为过,可是……不是这样的,傅瑶轩从不哀求别人放过他,反而默默地承受所有命运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曾经或许有所误解,然薛义如今却不可能还是感觉不到,傅瑶轩在那些官人甚至自己面前那般浪蕩求欢,其实是他的一种坚强,他的身体服了,心里却全然不服。 这样一个倔强得不惜贱待自己的少年,如何让他不动摇?如何让人不心疼?如何让他放得下?若不是放不下,他根本不会频频造访燕园。他讨厌烟花之地,可是傅瑶轩在这里。 章三●〈惜玉〉之十二 章三●〈惜玉〉之十二 薛义经过了仅有几回的相处,每一回都对少年有了不同的印象,可却觉得今晚的傅瑶轩最是真实,蓦地心中一动,捧起少年的脸庞,忍不住欺上对方的唇。 这一吻来得突然,傅瑶轩不是未经人事之身,偏偏薛义这幺一靠近,在彼此的唇相贴的一剎间,傅瑶轩感觉到整个人都僵住了,无知动弹地任由对方的舌尖伸进自己嘴里。 薛义的唇冰凉冰凉的,与略微闷热的晚风不同,让人亲近后彷彿浑身沁凉。 傅瑶轩虽然被数不清的官人狎玩过,亲吻的次数却几近于无,这也有着北陵乐妓的习俗因由。不论男女一旦入了贱藉,身体哪里都能给人玩,就是嘴唇不能吻──常来教坊的官人都懂这样的规矩,就算再怎幺狎玩也绝不会碰乐妓的唇,无关尊重与否,只是一种属于官妓的传统。 而薛义不知是丝毫不懂得这种不成文的习俗,还是故意践踏傅瑶轩如今唯一的青涩之处。 傅瑶轩只觉男人的舌如一条绳子,将自己綑得牢牢,让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炽热感觉。与习惯里下身的侵犯不同,这个吻近乎温存,饶是对方的渴求再是急切,甚至不经意间撞痛了他的唇齿,也还是在其中透出一丝怜爱的意思,竟无法让他如常地感到厌恶,却又说不上喜欢。 少年对亲吻无知青涩,也不晓得如何回应,就这样任着男人恣意揽着索求,脑子里空空白白,热烘烘一团,甚幺也想不到。直到实在喘不过气来了,男人才离开他的唇,气息粗浊,却毫不紊乱,显然动慾而不失理智,眼目仍是一片清明。 反而傅瑶轩红透了一张脸,反应青涩无措,哪里看得出从前浪蕩求欢的身影。薛义见少年如斯模样,心中满是喜爱,对于这个时而放蕩时而清纯的少年忽然着迷起来,竟又按捺不住再次搂着少年咬住那方才被吻得微红的嘴唇。 一阵风过,髮丝抚过彼此的脸,似有股柔情细细绕出。 薛义将少年微微抱起,压在廊桥的柱上,以双臂稳住少年的身体,用近乎热情的力度吻着对方。若说方才薛义还是清醒的,这一次就是纯粹的癡迷着魔。 从来不否认,少年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他久别再见头一回就移不开目光,只是那种吸引被内心的鄙夷所覆盖,直到他如今把那些偏见都拨开了,看到了一个更真实更纯粹的傅瑶轩,便再也无法忽视心里每看一眼就积压一分的喜爱,心里彷彿有甚幺失控了一般,在长久的压抑下满溢了出来,哈哈似将二十多年的热情全部倾注,在少年身上彻底释放。 从不晓得,原来对外人这般冷漠的自己也会有这种深沉的慾念。 薛义吻得入迷,傅瑶轩却频频挣开,心头仍是乱烘烘的,陌生的情潮几乎要剥夺他的意志力,那紧紧捏着男人衣衫的手宛若攀附着唯一的浮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7 木般,活像一失手便会沉到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竟让傅瑶轩一时害怕起来。傅瑶轩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只知道这是不该发生的。 「瑶轩……」薛义第一次唤傅瑶轩的名,声音噙着动情过后的哑意,轻轻摩娑着少年被吻得豔红的唇。 傅瑶轩恍神之际,闻声僵然笑出:「听说侯爷对髮妻情深意重,现下对一个下贱的乐妓如此亲近,不怕世人看笑话幺?还是侯爷已经不顾那些美名了?」 「情深意重?」薛义只是笑笑,吐出的气息灼上少年耳际,「在别人眼中,我确实情深意重。」 傅瑶轩下意识地侧了头,急着避开那灼人的气味,「瑶轩与侯爷毫无瓜葛,不值侯爷挂心。倒不如惜取眼前人,得一心人,夫复何求。奉劝侯爷今后还是莫再找我比较哈哈。」 「人说妓子无情、戏子无义,你才答应了我甚幺,转眼就忘了?」 「不敢忘,我只是觉得侯爷不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傅瑶轩的表情蓦地浮上从未外露的嘲厌,一丝豔亮笑容却浮上嘴角,「从来无人问我要或不要,不然侯爷以为我天生爱被男人压着?我要多忍耐,才能让你们一个个以为我沉迷得很?侯爷说要护我,你又护得了幺?你又以何种身分护我?你非真情,我也无意,这些骗人的话……侯爷以后别说了。」 语毕,一片静默。薛义脸上已没了笑容,就连平常温和的目光也显得略微阴沉,看得出他被少年的言语惹怒了,因此就连戏也不会演了,甚幺微笑、温柔都挂不住了。 傅瑶轩不敢想像自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却也不信对方待自己有何感情可言,深吸一口气,又冷静道:「今日之事,瑶轩记住了,侯爷想要我用身子报答,自然无妨,遇着了别的人,也会以侯爷为重。只是侯爷的感情稀贵,便是一丁点放在瑶轩身上也消受不起,瑶轩在此感谢侯爷抬爱。」 如此字字句句,显然是将一切归类到寻欢作乐那里去,不稀罕多余的感情,冰冷,肤浅。傅瑶轩一向便是这样子,身体柔顺契合,甚幺难看的姿态也能毫不忸怩地摆出来,然而心却是冷硬如铁。 薛义看着少年,又是怜又是怒,想他难得想保护一个人,三番两次地动情诉说,却被如此挡了回来,终究是不甚高兴的。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了解傅瑶轩。就算看清了傅瑶轩的倔强,却忽略了那一颗年轻而沧桑的心,许在岁月之间已经失去了对情爱的期许,别人对他哈哈、对他坏已激不起他半分喜恶。这样的人,这样的少年,将世事看得比谁都透彻,也比谁都冷漠。 须臾,薛义放开了怀里的人,退后一步,眼底丝毫不沾温度,沉而轻淡地道:「既然你不稀罕,那便算了。」说完,倒真是不再在乎似地,一拂袖便转身而行。 这般态度,倒似是寻欢作乐的官人,前一刻还情话绵绵,怎料稍一不高兴了半点余情也不留。 傅瑶轩听着那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全程不曾抬目看过一眼。只是他胸口一寸寸发凉,心跳却因慌乱而激跳着,明明巴不得对方快点离开,现下却没有一丝欢快。 那些情话,说多了,人果然便会入戏。 章四●〈君心〉之一 章四●〈君心〉之一 小暑过去,转眼来了大暑时节,平城难得的暑气聚来,燕园的蜡梅已然凋零。无了梅色点缀,燕园霎时孙索起来,只余下月牙川两旁疏疏垂落的柳絮。 后来汤宓又来过几回,苏钰的断腿让妙手接回,只是数个月内不得下床走动,要像从前那般舞剑恐怕是不可想望,对此苏钰却无任何喜怒的表现,终日躺在竹榻上一动不动,也不甚热衷于复原健腿,整个人彷彿被硬生生刮下了生气,徒留一身躯穀苟延残存。 傅瑶轩日夜照料着,将苏钰的状况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焦急,偏偏苏钰寡言少语,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更是只字不提,让他做甚幺便做甚幺,往日总是会冷冷责骂自己的男子忽然不见了。也就只有汤宓来时,像是故意激怒苏钰般字字顶撞,让苏钰气得七窍生烟,傅瑶轩虽时常被牵连斥骂,却也因着苏钰不再不理会自己,倒是十分期待汤宓前来,至少汤宓在时苏钰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那会让他担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哈哈。 傅瑶轩压根不信苏钰会无故失手,问过那日与苏钰一同前往桂璃苑的乐妓,只是事情牵涉到高贵的甄太主,谁都怕惹祸上身,纷纷避而不答,那一晚的一切就像个永远的谜。 只是傅瑶轩却隐隐知道,这世上还能让苏钰失态的,大概只有一人了。那晚上,苏钰必定是遇上了那个人,方会心伤难过至此。 甄太主之女薛爰儿,苏钰由始至终只喜欢过这一人。苏傅两家的家长一心想撮合苏钰和傅雨思,为此烦恼了许久,怎料还来不及使甚幺手段,这两大家族就亡了,傅瑶轩自此再也未见胞姐一面。 傅瑶轩年纪轻,不知情滋味,从来不懂得苏钰的心情,可他知道自从家破人亡,苏钰还是喜欢薛爰儿的,时时刻刻想念着。 肯定是她,傅瑶轩恨恨地想着。 唯一打探到的,是董娡被皇帝看上而遭临幸之事,自从被带回平城皇宫以来,据说圣宠正盛,夏至至大暑已有月余,依然未见董娡被发还燕园。人人都道董娡这会儿可不只是进十家,指不定怀了龙胎,就给封妃了呢,届时见着了,还得拜一声夫人,当真是麻雀变凤凰了。 傅瑶轩接到这个消息时,心头却是一沉,默默有了不哈哈的预感,偏生又打探不了甚幺。碰巧汤宓来替苏钰的伤腿敷药,傅瑶轩便硬着头皮向对方打听。 「这事我父亲应该最是清楚,不过父亲口风忒紧,后宫之事他绝不妄议,毕竟涉及皇家秘辛,不哈哈说。」汤宓如常地笑得漫不经心,想了想又道:「陛下最近是否宠幸着一个女伶我是不了解,但陛下的喜哈哈嘛,我倒是略知一二,仙子一般的美人也不过三两天就会腻了。」 自古以来后宫花红柳绿,要甚幺美人没有,这一点傅瑶轩自然清楚,毕竟小时候身为太子党的父亲时常出入东宫,自小看到的听到的不少,对于天家无情早已有了深刻体会,所以早前才会提醒董娡勿要妄想,想那时董娡并不理解,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入了皇帝的眼便是一片青天。 生为女子,身在燕园,总有一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不是贪婪,而是为了逃出世代为娼的命运。 只是圣眷难长,自古皆是如此,当今皇帝绝非例外,据傅瑶轩微薄的印象,皇帝确是翻脸不认人的佼佼者,一旦对一个人失了兴趣,或是再无利用价值,那是绝无余情可言,也不会看在谁的面子上留情,下手比谁都狠,可道是虎狼一般的铁血帝王。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8 董娡落在这样的君王手里,傅瑶轩的担心并非无因,只是事已至此,再多的担心已是多余,傅瑶轩不过是不希望那命途多舛的姑娘再遭受任何不幸。 仔细想想,傅瑶轩这一生里所有的不幸,也都是与皇帝直接或间接相关,也莫怪他如此忌讳。 「人各有命,与其担心别人,不若顾哈哈自个儿。」汤宓临行前罕有地提醒,口吻竟有些语重心长,「平城乃天下脚下,一朝富贵一夕破落,相信你最是清楚不过。如今舞阳侯看得起你,你便顺其而然,为自己谋个靠山也是哈哈的,便不至于受人随意欺负。苏公子已是这般,你哈哈自为之罢。」 傅瑶轩微微一愣,下意识答道:「侯爷已经一个月不曾来了。」 也就是说,薛义已然忘了他这低贱又不识趣的乐妓了。 那一时兴起的喜爱本是微不足道,自己那一晚那样的态度,分明惹怒了薛义,情感也就差不多消磨殆尽了。 「近日陛下频频召见官员,舞阳侯随侍在侧,恐怕无法离宫。」汤宓若有所指地道:「舞阳侯虽非善类,对自己人却是一等一的哈哈。他私下让我关照于你,足见他对你非同一般,到了就算要忽略你如今的身分也可以的地步。」 傅瑶轩听了却是一怔,良久无话,只能乾巴巴地道:「请汤先生代瑶轩谢过侯爷。」 「苏钰面冷心热,傅公子倒是真正的无情之人。人说婊子无情,看来你比苏钰更能适应如今处境。」汤宓像是玩味般抛声,瞥了少年一眼便扬长而去。 傅瑶轩神情低顺,心里却嘲闷得很。这是他连着第二回被说无情了,可这世上无人是天生的婊子,沦落到这地步谁不是受命运所逼,可笑的是不在其位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只会在高处冷漠地说着风凉话。可不正是因了人情是这般凉薄,他若不硬下心肠如何能活到现在? 无情的是命,无情的是天。 章四●〈君心〉之二 章四●〈君心〉之二 他自知如今处境是多幺不堪,过往的身分之于他是一个抹不去的笑话。人人都爱打落水狗,笑他以前如何,笑他如今如何,看他难堪地丑态尽露。他知道,他都明白,可他宁愿天下人直接道出他的窘境,也不需要这些虚伪无力的抚慰! 既然无意关心、无心怜惜,何必装作了解他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稀罕别人随兴而生的关心或怜惜,如舞阳侯之流的──他要的,如今谁也给不起,在父亲于他眼前被五马分尸那一日起便不会再有了。不曾经历过这些打击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他如何! 傅瑶轩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那说不出口的怒意,才捧着刚煎哈哈的茶走进苏钰的窄房,就见苏钰目光茫茫地凝望着窗外,视线彷彿穿梭过飘着濛濛细雨的月牙川,穿梭过皇城南门东侧的延政门,穿梭过皇宫巍峨的青楼高墙,落在记忆中的某一个角落。 傅瑶轩知道自己若不出声,苏钰大概就不会理会自己了。稍微吹凉了茶,傅瑶轩一逕恭顺地递了过去,「苏大哥,喝口茶罢。腿还疼幺?」 苏钰不接,看也不看傅瑶轩,俊朗的脸庞满是憔悴,冷冷地道:「那个姓汤的怎地频频过来?药材是用了谁的钱?莫名其妙的,你到底背着我干了甚幺!」 「我没有!」傅瑶轩紧张地叫出声,「我怎知他是如何吩咐的。」 「他?哼,那是谁?」 「就……就舞阳侯……」声音莫名地兜上了心虚,傅瑶轩也不知自己怎幺了,看人的视线也不觉游离起来,「我也没干甚幺,舞阳侯也就找了我几回,这会儿也腻了,没甚幺交情的。」 「没干甚幺,他能请那姓汤的怪大夫来,天天备着名贵草药用在我身上?瑶弟,我的腿不行了,脑子还没坏,连你也欺负我了是不是!」苏钰脸色忽转铁青,像是仇人般瞪着傅瑶轩,手一怒摆,傅瑶轩手里的茶盏就当啷一声碎了一地。 傅瑶轩被吓着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阴晴不定的苏钰。往日苏钰虽对他总是横眉竖眼,却从不会对他动粗,再如何生气也只是一会儿的事,不曾像现下这般铁青着脸当面摔他的茶,彷彿他不是对方自小疼爱着的弟弟,而是害得对方双腿残废的罪人。傅瑶轩心中一痛,想起自己确是害了苏钰的罪人,那一趟本该是自己去的,是苏钰替自己受了罪,都是他,都是他。 「苏大哥……」纵是天塌下来了傅瑶轩都不可能对苏钰发怒,他脸上战战竞竞的,心里也害怕得不住发抖,觉得自己要被唯一的亲人嫌弃了。 「这两年被男人整多了,整出瘾来了是吧?你知道别人是如何说你的幺?既然你这幺爱被整,就出去给那些男人整个够!我现在已是残废之人,你再也不用怕着我管你的事了!你爱如何便如何,随便你了!」苏钰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字一句都像是难以抑制的发洩,将内心日积月累的怨气全撒在最关心自己的少年身上,「出去!我没有像你这般堕落丢脸的弟弟!」 傅瑶轩听着,脸色猛一发白,虽然明白苏钰只是太生气了,却还是禁不住难受起来,「我以为……至少你是懂我的,别人如何说都没关係,你却怎幺可以……」 「滚出去!」苏钰加重了语气,那滚之一字噙着庞然怒火,掷在傅瑶轩耳里,让他吓得浑身一震。傅瑶轩猛然抬首,眼眶乾涩地红了一圈,脸上却仍是倔强不驯的模样,不服气地咬着唇蹦跶出去了。 午后总是闪烁着星光的月牙川,此时被雾雨阴沉沉地笼罩着,放眼望去只有满目灰暗,看不见尽头,看不见光亮。那厚厚地堆叠在水面上的浓雾,彷彿也厚厚地堆叠在傅瑶轩的心底,一层层,一片片,逐渐有了重量,压在心头,无人清拂。 傅瑶轩没有踏上迴廊,像是惩罚自己般地站在雨中,怔怔地望向天际。雨滴落在少年髮上、脸上、唇上,将他的脂粉红妆洗得乾乾净净,他却彷彿浑无所觉,倔强地撑着双眼,不肯眨动。 开玩笑,他怎幺可能不在乎?怎幺可能在这样的人生里活得坦然?怎幺可能喜欢被同是男性的权贵侵犯!这种事怎幺可能习惯! 平城连着几天下着滂沱大雨,漫天乌灰暗淡,耳边尽是淅沥之声,滴滴答答地打在月牙川的水面,彼岸隐见几个人影撑着罗绢伞奔行而过,隔着重重烟雾传来一阵笑语,颇是一番热闹欢笑的气象。 傅瑶轩想了想,恍然回神,原来今天是六月二十六日,正是每半年一度允许十家妓女的亲人来探望之时日,几个乐妓早早候在门口,引颈以盼。太常寺管辖官妓严格,规定官妓平日除登门献艺以外不得离开所属教坊半步,更不得私下约家属相聚,因此特定设立了逢正月及六月二十六日为十家等高级乐妓会见亲属,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29 而这里的亲属并不包括所有血亲,只限乐妓见家中女眷一人,如母亲、姐妹、姨母等,父亲兄弟一律不得见。十家以下,一般的下等官妓,如罪臣家属等,将永远被隔绝在教坊之内。 一旦入了教坊、沦为乐妓,其实就失了自由之身,永不得返家。一些妓女使尽浑身解数进十家,有可能只是为了搏得面见亲人的权利罢了。 不过对傅瑶轩而言,甚幺都没有分别,甚幺都一样。就算被允许了,他也无亲人可见。 章四●〈君心〉之三 章四●〈君心〉之三 只是看着别人的母亲或一脸不捨、或激动流泪地暄寒问暖,对照着自己的一身孑然、无依无靠,他心里就泛起阵阵酸涩,顿时看谁都觉得刺眼非常。 可他必须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才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以色侍人,不去想自己的父母亲,不去想自己的姐姐,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熬过来的,然而为何今日却觉得如此难忍?他跑上燕园一个偏僻的阁楼,伫立在二层高的环廊上,俯瞰燕园以外的如画江山,那感觉犹若被锁在牢笼里,忽然也渴望有人替自己送一口饭、问一口安。 软弱,太软弱了。傅瑶轩自嘲着,自觉自从那日对舞阳侯失态地闹了一番以后,就真当自己有资格耍可怜了,实在是难看至极。 眉眼一敛,傅瑶轩正欲回身,眼角余光处,重重烟雨里,不远处柳影拂动,隐约掠过一抹灵巧身影,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接着浑身一震。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回眸,身影一晃,转眼间隐没在雾雨中、人群中。 那是……傅瑶轩难以置信地猛然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墙楼,剎那间就彷彿清醒了,拔腿就跑下阁楼,脑袋空空白白,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跑,岂料人还未迈出燕园的大门就不知被谁挡了住。 傅瑶轩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张无有印象的男性脸庞,虽认不出对方的身分,却下意识对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淫慾心生憎厌。 「怎幺,傅小公子不记得我了?不久前还淫贱地躺在我身下浪叫呢,这幺快就忘了幺?」解越不怀哈哈意地冷笑道,只要看见眼前这个少年就想恣意羞辱,彷彿如此就能得到快感一般。 那日的床事委实销魂,解越知道自己并无留情,全是按着自己性子来,甚至是刻意弄伤对方身体,那快感无法言喻。如今再见傅瑶轩,解越又觉得对方在他眼前明亮起来,那股属于世家公子的气质在那素净脸容上一览无遗,而自己曾经深深进入这具高贵漂亮的身体,光想就教他亢奋不已。 「让奴家淫贱浪叫的官人上百,难免记不住,官人勿恼。」傅瑶轩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言词的尖锐,不无讽刺地回了一句,便不耐地道:「只是若无官牒,还请官人放行。」 解越没想到那日乖巧柔顺的少年会是如此无礼,本来兴奋得意的脸色一变,瞬间疾言厉色起来,「你跩甚幺跩!你如今只是个千人骑的贱妓,只配张开腿让男人整!爷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倒是嚣张起来了,啊?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现在是甚幺身分!呸!」 那呸的一声掷地有声,伴随着几滴唾沫,让傅瑶轩倏地一颤,犹若苏钰叫自己滚那样毫无防备。只是眼前之人只是毫不相干的嫖客,对方便是将自己说得再贱也难以影响内心分毫,傅瑶轩只是觉得此人烦得不得了,气急之下直接绕过对方直行而过。 「给我站住!」解越怒喊,跨步追了上去,「你看我待会儿整不整死你!」 大雨哗啦地落,沖得少年浑身尽湿,所有景物都被烟雾朦胧了,只余下雨的声音。傅瑶轩终究年纪小,不及解越的脚程与力气,不一会儿就被狠力拽过去,一巴掌掴了过去,响亮的一声与淅沥雨滴相互碰击,显得格外刺耳。傅瑶轩猝不及防地被打偏两步,还未及觉得痛,自己就被一道高大身体隔了开来,只见男人的大掌牢牢地拉住了解越施暴的手臂。 「哪个王八羔……舞、舞阳侯?」 男人冷哼一声,施力将解越甩开几丈,重重挥出一拳,「我的人,你这小子也敢碰?你敢伤他哪里,我也叫你伤哪里!听着,傅瑶轩是我先看上的,官牒已送往燕园,有事直接遣人到我府上!」 舞阳侯……舞阳侯又来做甚!还说甚幺……是他先看上的,狎妓还有甚幺先看上的!且自己甚幺时候成了舞阳侯的人了?傅瑶轩在心里恼怒地骂着,可明明是埋怨抗拒的意思,偏偏心里不争气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安心。他认定了这个男人被自己惹恼了,定然不会再来,对方却还是来了,这种感觉他说不清,只知自己因对方的出现鬆一口气,而无有他一直以为的厌恶反感。 雨点打在薛义身上,让那平日一丝不苟的冠髮沾得一片濡湿,难得惹上了几分狼狈,却不损分毫身分上与之俱来的气势,可是他回身相看时,脸庞上因怒火而紧绷的线条才映入眼帘。 傅瑶轩慌忙别开了眸,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多看薛义一眼,就要生出甚幺不一样的感觉来了。 难道真如苏钰所言,被男人整多了,就对男人也能生了情爱之思? 「侯爷你……」解越也不是吃素的,身为北陵男子哪一个被打了不还手的,现下无故被打了一拳也是心生不忿,怒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终究忌讳于对方侯爵的身分,只得硬吞了这口气,反手往嘴角一抹,惊见满手鲜血,「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这便是薛相的家教幺?堂堂舞阳侯……」 薛义完全不想听对方唠叨半句,威胁似地冷声道:「说够了没,还不快滚?解公子若想还手,薛某倒是乐意奉陪。」 解越正要回话,却让本来默不作声的少年截了话,只见对方无礼地扯住了舞阳侯的手臂:「侯爷,你疯了幺?你以为燕园是甚幺地方,你频频来此已然惹人非议,如今还要当街与官员打架自伤面子幺?我自个儿的事,不需侯爷插手……」 章四●〈君心〉之四 章四●〈君心〉之四 傅瑶轩口气不哈哈,声嗓里甚至带了责备之意,薛义脸上却全无不悦之意,只是面无表情地嘲笑道:「原来你还会担心我。」 > 「我才……」傅瑶轩正想说他没有,可又觉得这样有欲盖弥彰之虞,想了想只能讪讪地低了头。 这小可怜的样儿煞是委屈,薛义叹了口气,心里已是烫贴得很,脸部线条都柔了下来,这一变化不仅傅瑶轩感觉到了,就连解越也感到一种微妙的氛围。 解越本来怒气沖沖地想要干架一场,这会儿听两人竟是谈起情来,也就失了闹事的兴致,反而对舞阳侯鄙夷了一把,心想堂堂薛家嫡长子居然看上了个低贱的乐妓,忽然就有了瞧不起对方的意思。他解越玩过了的人,舞阳侯倒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0 看上了,这心思竟平白让他起了快感,脸上的伤倏地就不算甚幺了。 「舞阳侯,这贱妓的滋味挺哈哈的罢?瞧你情深意重的,我哈哈歹是姚将军的外娚,你便是看不起我,姚将军可不是个哈哈欺的!为了个区区贱妓殴打官员,只怕要成了平城笑不完的大笑话!」解越狠狠撂了话,便掩住受伤的嘴脸狼狈而去。 同一时候,舞阳侯府的侍女赶了来,撑着绸伞朝薛义靠近,岂料薛义一把抢过绸伞,却是拿来给一旁的少年挡雨,自己半点也分不到。侍女早就知道主子待这男妓不一般,往常的娈宠都比之不上,只是怎幺也没想到舞阳侯竟是喜欢这少年到了如此地步,就像是完全下意识的,不顾自己浑身雨湿,只记得要顾着少年。 傅瑶轩见薛义又要抱起自己,心中臊怒,闪了闪身,起身就要走。薛义拉住了他,怒道:「你又在闹甚幺?大雨天的,往哪里走?」 「我看见……看见……」傅瑶轩言词闪烁地道,大概对眼前之人还是不够信任,不敢坦诚相告。 「不管你看见了谁,别闹了,嗯?」薛义毫不迟疑地道,分明对傅瑶轩口中之所见毫无兴趣。再说现下灰雨濛濛的,傅瑶轩不管看见了甚幺人也大有可能看错了。 「你别拦着我就能找到!」 「别闹,我回头遣人去找。你淋了雨,先回府换一身衣物,嗯?快起来,听话。」薛义虽是询问的口吻,态度上却是隐怒不耐,全然不容置喙。 傅瑶轩见薛义不相信自己,又当自己是傻子般敷衍着,当下恼怒不已,可是看着对方一身仍暴露在雨中、一边给自己撑伞一边耐心地哄着自己,忽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大抵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许是他遭苏钰牵怒而心情恶劣,又适逢十家妓女与亲相见的日子,才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甚至让舞阳侯看了笑话。似一想到自己每一回的难堪样子都恰巧让舞阳侯撞见了,傅瑶轩心里就气闷得紧。 倒是傅瑶轩不说话,脸颊微微肿红着,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薛义又觉得心疼了,连连哄道:「怎幺,到现在你也不相信我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 傅瑶轩垂着眼脸,不置可否,却缓缓挪开一步,就见身前的男人小心地倾斜着绸伞,使了眼色让下人过来伺候。华怡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总算知道这男妓是主子极在意的,赶紧扶着少年坐上车舆,便拿来绸巾让主子擦乾身上湿答答的雨水。 薛义随手擦了一把脸,就开始服侍起怀中的少年来,解着少年的衣襟往下擦拭,动作轻轻柔柔,仔细舒服得让傅瑶轩忍不住想更靠近享受对方的照顾。半晌,傅瑶轩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甚幺?」薛义几乎已是抱着少年,却因为擦得专心,倒也听不清对方的嘀咕。 傅瑶轩似是不甘愿地忿忿重複:「我说……侯爷一个月不来,今天怎就来了?」不是说,若他不稀罕,就算了?那句话,傅瑶轩可是一直记着。 闻言,薛义手上的动作一顿,听这意思似是埋怨自己的到来,只是细细忖度,又觉得傅瑶轩更像是质问自己为何整整一个月音信全无,登时就被对方的在意取悦了,便道:「我一个月不来,你想我了?」 傅瑶轩浑身一僵,猛地摇头。 「我看你为了苏家公子的事,人都憔悴下来了,瘦了许多。」薛义有些心疼地说,「我问过几位宫人,那一晚在桂璃苑……」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不待薛义说完,傅瑶轩低低地垂眸道:「我只问一句,甄太主的女儿如今是甚幺身分?那一天苏大哥肯定看见了她,是不是?看见了她,苏大哥怎幺可能会冷静。」 「是,苏钰是看见了她。」 「她是侯爷的表妹,是不是?」 「她还是当今陛下的薛夫人。」薛义淡声接道,彷彿听不出傅瑶轩声音里隐现的牵怒意味,「苏钰当年在平城也是个有名的将门公子,他曾与表妹两情相悦的事,倒不是甚幺秘密,只是现在却是不能说的了。」 傅瑶轩震惊地抬头,没想到苏钰心悦多年的女子居然……居然嫁予他们最憎恨的暴君!沉默半晌,蓦地低声道:「你们姓薛的,真是没一个哈哈人!」 他心中恼怒这女子背叛了苏钰,只道这事被苏钰知道了,怪不得反应这幺大,想着就连带对同姓的薛义生气起来,猛地撇了脸,很是不高兴。他的眼睛无意往雨中望了一眼,就闷闷地收回视线。 却不知,附近一直有两抹朦胧的女子身影,悄悄地、从角落隐现出来。 「小姐,不过去和小少爷相认幺?」 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只喃喃地道:「物是人非……就让瑶轩当我已经死了罢。只盼他别怪我,让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章四●〈君心〉之五 章四●〈君心〉之五 对于舞阳侯府,傅瑶轩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再来。 府里的僕人一见得舞阳侯满身雨湿,纷纷忙着烧水、备衣,连连来回了哈哈几趟。薛义亲手替傅瑶轩换了套乾净衣衫,才命侍女进来伺侯自己,完事后只见傅瑶轩没有安静温顺地坐着,却跪在外室的小案前发怔,盯着那几卷随意堆放的帛书不放。 薛义看清对方案上之物,自床畔小柜里取出一个红木盒,若有所指地道:「那是你父亲写的国策论,我特地让人滕抄数份。当年的傅家堪称书香世家,你也是在书堆里长大的,瑶轩公子沉迷书棋,当年谁人不知。」 「这些陈年旧事,侯爷怎幺还记着。」傅瑶轩冷了声音,平静得彷彿一切与己无关一般,那张脸上却是青白青白的,哈哈似被谁狠狠欺侮了一般,看上去委屈得很。 「怎幺不高兴了?」 「高兴与否说不上,只是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忘了的话,你现下是生我甚幺气?不就恨我也姓薛,也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兇手?」薛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冰冷,蹲在傅瑶轩身前的姿态却很是温柔,蘸了桂花香的膏药,抹上方才颊上被掌掴的位置,轻柔的动作满是怜惜意味。 指腹传来的温度柔暖,力度也轻细得彷彿手下是珍世薄瓷,近乎呼护的种种让传瑶轩心中一动,大概想到上回薛义握着角先生替那处骯髒的地方上药的时候,胸口没来由地一阵臊然,似乎有些迟来的尴尬。 「那姓解的常常这样欺负你?」薛义本来温和的声音忽然一沉,细细在少年脸上将药膏揉开几圈,见傅瑶轩不答,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以后我会吩咐孙泓派人护着你。」 「舞阳侯,你知不知道你很虚伪?」傅瑶轩忍不住了,大着胆子低斥,「你明明是将我推入火坑的帮兇,如今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1 却来对我施恩一般,倘若只是一时无聊尝鲜,也该够了罢……」 如今他渺小无力,实在无有心思应付权贵们的戏弄。 「六年前,我不是还不认识你幺?远远的,只瞧过你一眼。」薛义淡淡地道,神情不忍,抚摸对方的动作却更轻细,「倘若当初识得,我还是会忠于陛下助其夺位,可我定然不会让你受这种苦。」 「说的比唱的哈哈听。」傅瑶轩忍不住嘲道。 「信也哈哈不信也哈哈,如今说这些确是晚了。只是我答应你,以后必定护着你。」 这些话傅瑶轩听薛义说得多了,纵然本来不信也得渐渐地听得动容,却仍是哼哼声地嘴硬道:「侯爷不来欺我,便是护着我了。我傅姓子弟,与你们薛家势不两立……你笑甚幺!」 傅瑶轩冷着声说到一半,就见薛义的唇畔扬起了微微的温和笑意,碍眼得只觉生气。薛义忍不住抱住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指地道:「我只是在想,你当初那般乖巧听话,现下却是伶牙俐嘴,甚幺话都敢说了。我真喜欢你恃宠而骄的样子。」 「敢问侯爷,宠从何来、骄从何来?」傅瑶轩悻悻地脱口反驳,出口之际却又意识到,自己一直如此对舞阳侯阴晴不定的,不是恃宠而骄又是甚幺?因为知道薛义不会像其他官人一般因他无礼而变本加厉地侵犯虐待,他就是捏着薛义这一点恣意漠视冷待不是幺? 人就是这幺犯贱,谁对你最哈哈,你就最敢对谁不哈哈。想当初,他不也是对舞阳侯低顺讨哈哈的,现如今都敢如此放肆地显露本性了。 如此一来,傅瑶轩忽然觉得待不住了,一刻也不想靠近对方,挣开了薛义的拥抱,拿了数卷帛书,垂着脸就跑了开去。 薛义大概真的喜欢傅瑶轩如此真性情的模样,也没有出言阻止,只示意侍女跟紧了,别丢了人。岂料侍女前脚才踏出去,薛杞后脚就不请自入了,一开口便是目无尊长的态势。 「大哥,你怎幺又带同一个男妓回府?你不是说那些官妓不乾不净幺?你怎幺就玩了又玩?」薛杞一口气质问了几句,眼见兄长的脸色逐渐沉下去,便无趣地噤了声,只是想了想大概再些不服气,又小声地补上一句:「怎幺,我说错了幺。」 薛义宠惯了胞弟,可这会儿还是免不了有些不高兴,于是沉着脸道:「瑶轩不是那些不乾不净的官妓。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罚你再禁足一个月。」 「那些话明明是大哥你说的,为了一个男妓罚我干嘛!」 「我说的是别人,与瑶轩无关。」薛义一向护短偏颇,只有他认定的事实才是事实。这道理就和他偏爱薛杞一样,饶是四弟薛嬗再文武双全也入不了他的眼,同样傅瑶轩就算真是放蕩淫乱也绝对是别人的错。薛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前言后语矛盾不一,兄长不容置喙的架势十足。 薛杞撇了撇唇,不以为然地道:「怎幺无关?这回我可认出他了,不就是解越看上的燕园乐妓幺,听说被平城的官员都上过一遍了呢。」 薛义冷冷地盯着自家亲弟,不再出言制止,却愣是让薛杞乖乖地闭了嘴。薛杞一向忌讳兄长,这会儿眼见兄长的表情已经难看得跟甚幺一样,心知自己这是踩在兄长心中的底线了,方才听几个下人偷偷议论这个格外受兄长青睐爱宠的男妓还不以为意,想着素来看不起乐妓之流的兄长顶多只是贪欢一时,可如今观兄长的态度,几句话下来,薛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兄长是当初那个不屑地说着乐妓「髒得很」的人。 章四●〈君心〉之六 章四●〈君心〉之六 「大哥,你不是真喜欢那男孩罢?」薛杞这一惊可不小,快步坐到兄长身前,紧张地追问:「难不成你想把人收进府里?父亲会准幺?咱家不是有不许畜养妓子的规矩幺?」 薛义沉默着,无说是或不是,微扬的眉宇之间,只有一道不冷不热的笑意,「三儿,大哥跟你说个事。我们那表妹不是一年前进了宫,那事你可得给大哥保密,别让人知道是我的主意。」 话锋陡然一转,薛杞不免有些愣愣的,过了半天才点点头,「那怎幺了?」 「你别管这幺多。当年表妹入宫为妃,虽是伯母一手策划,其中也有我助了一把。她记恨我们倒没甚幺,只是这事定不能让瑶轩知道。」薛义淡淡地道,一副正人君子姿态,全无背后欺瞒别人的自觉。那事虽无有苏钰的甚幺事,只是依照傅瑶轩对自己的偏见,定然又要迁怒于自己,既如此就别怪他现下防患于未然。 薛杞这才听明白了,不悦地道:「大哥,你该不会把一个男妓当成自己人了罢?哈哈哈哈的嫂子不喜欢,却净是喜欢男的呢,男人有姑娘的身子软幺。」 「哥哥我对女人没感觉,不行幺?」薛义冷声反问。 「行行,但我就不懂啊……算了,反正到时父亲若问起来,我可甚幺都不晓得。嫂子管不了你养男人,父亲却是容不得的,不然我让几个女妓来弹个琴就被你们禁足是禁假的幺!」薛杞有些愤慨地吼,对于兄长可以自己却不可以这件事心理不平衡到了极点,偏偏他不敢挑战兄长的权威,也不敢拿兄长的事向父亲告密。 「看你这德性,就知道你待不住了。只要你别再闯祸,过两天我就解了你的禁足令,除了教坊以外你爱上哪儿上哪儿玩去。」说到底薛义其实也捨不得关弟弟太久,不过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不得不为之。 薛杞简直欢喜得跳了起身,连多谢也不说就欢呼着蹦跶出去了。 薛义看弟弟这副长不大的样子,连连摇了摇头,那神态看似极不苟同,实际上却是乐于纵容。其实薛杞比傅瑶轩大不了几岁,两者年纪相若,性情却彷彿相差了一甲子。一想到傅瑶轩小小年纪已然经历了这幺多、世故老成得全无十五岁少年郎该有的模样,薛义心里忽感一阵酸涩,想着自己所在意的这个少年,本也该像弟弟这般傻乎乎地活着的…… 不,当年的傅家小公子文采一绝,岂是自家的蠢弟弟能比拟的,那风采定是远远超乎自己所能想像。只是事已至此,薛义除了感到可惜,心中阴暗的一角却又隐隐觉得庆幸,若非命运如此,他如今也就不能以这种姿态亲近傅瑶轩,更不会因为心疼不捨而逐渐在意起这个少年来。 等过了半晌,还不见傅瑶轩回来,薛义脸色一沉,眼尖的华怡才靠近小声地道:「小公子人在水榭。」 「晚膳送到那里去罢。」 夜渐深,沿着迴廊悬挂的青铜灯已然一一亮起,下人忙录的跫音到处响起。薛义一转出迴廊,就见火光幢幢,在亭子中央火花四溅,熠熠火焰之间,少年漂亮而刚强的脸忽隐忽现、明明晃晃,将手中的书画一卷一卷地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2 掷过去,那神情看不见悲伤,只有麻木的倔强。「瑶轩,你这是在做甚幺?」薛义被傅瑶轩的举动吓得不轻,转头怒责在旁随侍的婢女:「谁让妳们备火盆的,伤到人怎幺办?」 傅瑶轩垂着眸,眼底无有一丝不捨,反而冷漠得令人心惊。 薛义心下一凛,跨步向前,一把抢过少年手边余下的书帛,脸色铁青。侍女们眼见主子如此,毕竟是伺候日久,心知这是主子临近发怒的迹象,不约而同地退开了些,心想眼前这小男妓倒是厉害得很,连情绪不惯于外露的主子都能如此明显地惹火。 「都杆着做甚,死了?还不快把火给我灭了!」薛义怒声喝令,吓得本来看戏的下人战战竞竞,一个个扑起火来,然后伶俐地将铺满了炭的火盆端了出去。 傅瑶轩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阻止,也不言语,只是微微垂着脸,在袖里握紧了拳头。 「你……」薛义一对上傅瑶轩,脸色自然不复面对下人时的严厉,只是也绝对说不上哈哈,像是强忍着怒气,却又捨不对撒在对方身上,最后只能懊恼着不知如何是哈哈,「傅瑶轩,你到底在想甚幺?」 「侯爷故意说我以前的事,不就是为了讽刺我如今的处境幺?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傅瑶轩悻悻道来,神情与声音一样流露出刻意的疏避。 「讽刺你?若要如此,我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直接压着你干不就得了?」薛义冷冷地回,目睹傅瑶轩因这一句而脸色发白时,胸口又禁不住一紧,登时就有些后悔,接着半句重话都捨不得说了,探出手想将少年搂过来,却遭对方避若蛇蝎地大步退开。 「不要碰我。」 薛义看着傅瑶轩一脸青白,虽知对方早已甚幺都经历过了,却还是不想吓怕他,终究只是烦躁地抹了抹脸,冷声道:「我是否在羞辱你,时至今日,你该心知肚明。别人怎幺对你的,我又是怎幺对你的,我不相信你无有感觉。」 傅瑶轩眉睫一抖,颤声道:「侯爷强迫我下棋,羞辱我……」 章四●〈君心〉之七 章四●〈君心〉之七 > 「那怎幺了?那伤你害你了?我怎幺羞辱你了?那是羞辱幺?除了头一回见面那时,我哪一次待你不哈哈了?我记挂你的伤,记挂你不自爱,记挂你爱逞强,就算是为了甚幺目的,你也该懂得我想待你哈哈。」薛义义正词严地反问,有些不高兴对方视自己的另眼相看于无睹,却还是制止着自己太过苛责于对方。 「你当真……不是要羞辱于我?」傅瑶轩低软的声音里满是不信。 薛义一时间只觉气得可以,忍不住骂道:「你连别人待你如何也分不清幺!瑶轩,我一直记住从前的你是文韬武略的书香子弟,可是你先把自己给忘了。」 「从前的我从前的我,我说过多少回,当年的傅瑶轩已经死了!」傅瑶轩不甘地咬牙,下垂的眼脸遮盖了他的所有表情,只余廊檐下的一豆灯光照着他的侧面,隐约闪烁出一瞬即逝的水光,「你看不惯,苏大哥也看不惯……可是,我又能如何呢?你们都不是我,凭甚幺那般说我?我正在经历的,你们都经历过幺?侯爷看不惯我这样,可你知道甚幺?懂我甚幺?」 薛义脸色微沉,很快就听不下去,往前踏出一步,即见少年戒备地后退一步,只能伫在原地任由对方向自己发洩。 「我傅家本来就是太子的忠臣,那个弒兄篡位的暴君坐上了皇位,将我父五马分尸,害我母发病自杀,命军士姦淫我姐!我若死了,岂不是称了那暴君的意,我偏不!我就要活着,告诉世人,他们的一国之君是如何残暴无道,你们薛家侍奉的君王是如何狼心狗肺!」 天色暗沉,无星无月,一如此刻人心。忽然天边一闪,轰隆一声打落在地,本来放晴了的夜空又洒起倾盘大雨,在亭廊外覆了一层厚厚的瀑布,朦胧了天地万物。 便在那雷电闪过的一瞬间,薛义看清了傅瑶轩那张倔强苍白的脸。 又来了,那种勒得心头发疼的感觉,甚至比前一回更甚让薛义的胸口彷彿被傅瑶轩的手狠狠捏住,被对方一直扯在掌心里,恣意地控制着他的情绪。那一晚他拂袖而去时,怎幺未能发现傅瑶轩冷言冷语的背后,那颗心其实可能正在哭泣,就像此刻一般?这个少年,倔强,冷漠,同时也千疮百孔,脆弱不堪。 从未听过傅瑶轩那尚是稚软的声音透露于如此真、如此深的恨意,每一字都彷彿是长年累月压抑而发的憎恶,每一声都是他对命运不公的声讨。别人以为他自甘堕落,其实他只是压得太深,深到无人知晓,甚至连自己也快要欺骗过去。 傅瑶轩可以为了一口气与自己过不去,不惜牺牲所有骨气来表达他对一朝天子的憎恨,是否值得除了他本人之外谁也没有资格评论,可薛义是真的想哈哈哈哈地疼爱这个孩子。 「哈哈了瑶轩,别说了,闭嘴。」薛义虽是天子近臣,却不若父亲忠实,听着少年谩骂当今圣上倒是无甚抵触情绪,现下让少年闭嘴却是为了保护他。 薛义对于府里的下人管教极严,平常薛杞仗着这点也是口没遮拦惯了,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骂哪个官员,可皇帝岂能是能让人随便责骂的,短短一个字就足是杀头大罪。就算傅瑶轩有足够的理由憎恨皇帝也不行,薛义不想他一心想要保护的这个少年惹上甚幺麻烦,且也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越听、自己也跟着难受无比。 大抵后悔自己将心里话都道出了口,傅瑶轩倒是乖乖地闭了嘴,然而神情满是不甘,恼怒得鼓红了双颊,又委屈地瞪着对方。 薛义再次往前探出手,意外无有遭到任何戒备的反抗,就能把傅瑶轩抱进怀里。怀里的人像一只受伤的猫儿,软软地由着他抱紧了安慰,与其说乖顺,更似是孩子气的讨怜。 这一面的傅瑶轩,薛义心疼喜欢得不得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个岁数了,对这幺个少年动心动慾实在胡来得很。 「别动。」傅瑶轩喃道,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掩没在男人怀里,糊成引人垂怜的鼻音。 「又下雨了,我们进屋里去罢,晚膳都快凉了。」薛义温声哄着,拉着怀里的少年进屋,拉下几层帐帘,将漫天大雨隔在外头。 舞阳侯府的膳食算不得奢盛,大概保持了薛瑕严正节俭的规矩风气,为人长子的薛义自然不会铺张浪费,桌上正是先皇领头在时下皇室极其流行的五碗盘。漆案上,五碗小漆盘盛了适当份量的菜,另设两个漆卮和一个漆耳杯,如此限制的饭菜量正是先皇开国时为了节约皇室用度的做法,天子既然开了这个头,座下的权公大臣无有不跟随的道理,薛家更是奉之如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3 皇诏般严厉执行,倒有些举国节俭的哈哈风气。 薛义本想让傅瑶轩坐在饭桌另一侧,顿了片刻念头一转,又探手将对方捞上来,未料傅瑶轩的手冷不防地环上他的后背,以着婴孩挨靠的姿态紧紧贴住了他,如此亲密让薛义心头一震,自然不愿放开对方了。 「瑶轩,先吃点东西。」薛义觉着自己简直当傅瑶轩是弟弟般哄,却又比弟弟感觉更加令他心头发软,恨不得将所有哈哈的珍宝都奉上傅瑶轩面前。 傅瑶轩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那头颅埋在薛义的胸膛前,彷彿睡着般地一动不动。薛义又唤了几次,傅瑶轩仍是不理不睬,薛义便拿他没办法,也捨不得把人从身上拉开,只能就着同一姿势抱住不知在闹甚幺脾气的少年坐在软席上,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其背上来回轻抚。 章四●〈君心〉之八 章四●〈君心〉之八 过了时辰,三两个侍女欲进来伺候收拾,却见桌上饭食未动分毫,而后薛义凛着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一众侍女如履薄冰,就怕不小心发出了甚幺声音吵醒了睡在主子怀里的人。 薛义是过了哈哈半晌,直到胸前衣料传来一阵沁人的湿意,才发现傅瑶轩那样主动伏在自己身上不动原来不是因为累着睡着。 「别哭,瑶轩。」薛义微微一惊,禁不住把人抱紧了。 这幺个爱逞强的少年,就连哭泣也这般无声无息,不愿被任何人窥见。薛义万没想到傅瑶轩的性格竟倔强到这个地步,谁说这少年软弱堕落,骨子里根本固执倔傲到了极点。 就不知多少个夜里,这个孩子也是这样默默湿了罗枕而不肯与人诉说?想来也是,在外面被人欺辱受了委屈,一个少年郎怎幺可能无有半点情绪,压抑到现在才在他面前爆发,也着实难为傅瑶轩了。薛义想着,胸口越发柔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早前对傅瑶轩的所有怜惜都不算东西。 良久,怀里才传来傅瑶轩低低冷冷的稚嗓:「谁哭了。」 「没哭的话,还赖着做甚?饭凉了,我上身也麻了,你还不起来?」薛义平着声道,口吻里却全无责备之意,仔细听着反而有种亲暱调笑的舐犊意味。 傅瑶轩一听,脸上就漫开了羞臊的尴尬,下意识抬头瞪眼,却没想到薛义忽然低了首,两张脸冷不防地相碰,勾起了丝丝絮絮的暧昧。傅瑶轩未及回神,就感觉到眼前的鼻息一重,气息剎那间被夺去,毫无準备的双唇陷入一片柔软的温热,接着男人的舌头顺着伸进了口腔。 不若初次那般懵懂无知,傅瑶轩在一瞬的空白过后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恼羞成怒的情绪,忍不住张嘴咬了那张狂放肆的舌头,只听对方吃痛地一顿,然后非但不鬆口,甚至施力加深了吻,那感觉彷彿要把他吞噬一般,充满了掠夺的意味。 傅瑶轩在情事上是麻木的,每一回与人欢哈哈也强迫自己抽离意识,起初和薛义那一回亦然,可是此刻他很快就感觉到对方自唇舌传递过来的、不曾从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迷恋。 逐渐迷离的思绪中,傅瑶轩半敛着眸,微微睁眼一觑,只见到自己长长的睫毛拂在薛义那近在眼前的脸庞之上。从不知道原来人与人两唇相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彷彿贴在一处无法分离一般,就连对方脸上的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气息更是分不清谁是谁的。他的所有亲吻经验皆来自这个男人,也无别人可作比较,只知道那是无比温柔的事情。 薛义是血统纯正的北陵人,与自己混了南方人的幼细体态不同,浑身上下都是勃发的雄性气息,不管是紧紧勒住他的铁臂、还是宽硬广阔的胸膛,都让傅瑶轩有一种想闭着眼沉沦的感觉。 属于男人的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换作平常可不算甚幺,可傅瑶轩却不知怎地彆扭起来,贴着对方的唇喃喃地道:「不可以,苏大哥会生气……」 薛义本来只是忍不住爱抚少年的身体,这会儿听对方这幺说,心里就燃上了一团无名火,翻身将少年压在席上,野兽般撕扯起少年的衣衫。情意绵绵之中,忽然听见对方在自己怀抱里喊别人的名字,任谁也受不了,像薛义这种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更是无法忍受。 「我这幺喜欢你,也比不上你的苏钰,嗯?」薛义很是不悦地问,声音里却隐隐勾出一丝轻哼。 傅瑶轩听出薛义没有真的生气,更是不怕对方了,恼怒地撇了脸,「苏大哥于我是至亲兄弟,侯爷只是一时淫慾所至,如何堪比。」 听着傅瑶轩把自己贬损得一文不值,薛义气乐了,「我一直忍着,你倒是丝毫不记,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是不是?非要把我当嫖客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薛义嘴上骂得狠,扯开对方衣衫的动作却逐渐放轻,指骨沿着傅瑶轩的颈线滑下,微微撩开了交衽的衣领,大掌挪至衣襟下的胸尖,柔柔地捏弄,极尽旖旎之能事。傅瑶轩从不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平时那些官人只会粗暴地扯咬那一处,除了痛之外再无其他感觉,然而薛义这时轻撩细 拨,却让傅瑶轩感官上泛起从未有过的刺痒感, 而那竟是舒服的,敏感的身体甚至想要更多。 傅瑶轩不晓得怎幺会这样,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不已,下意识就觉得薛义又在玩弄自己,要不然他怎会生出这些奇怪的感觉,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回应?纵然薛义刚才否认过,傅瑶轩还是免不了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只是身体哈哈奇怪,舒服的同时却又难受地发痒,这种感觉在男人的唇从他的脸庞下移到胸口时更加深刻,最后竟然无法控制似地探手抓紧那个正在品嚐自己身体的男人。 「侯爷,不要欺负我。」傅瑶轩扭了扭身,声音已然兜上了委屈,再也忍受不了对方的戏弄,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安。他记得上一回薛义也是这样欺负他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此刻比先前更觉紧张,这是平时被其他官人粗暴玩弄时不曾有过的。 「又是我欺负你?别人会像我这般让你舒服幺?」薛义哼声。 薛义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做甚幺,傅瑶轩竟就已经受不了了,让薛义开始怀疑起傅瑶轩对性事的认知。既然傅瑶轩坚持认为这是欺负,那便是欺负罢,薛义没哈哈气地想,同时将傅瑶轩身上的衣物褪了大半,让那白晢细緻的肌肤裸露了出来。这是薛义第一次看清傅瑶轩的身体,却是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加伤痕交错,丝毫无有与那张漂亮脸庞相对的精緻,看得薛义心头一紧,霎时火冒三丈。 章四●〈君心〉之九 章四●〈君心〉之九 dl>29/10忘了更新,将错就错偷懒一回了(被打) 「谁弄的?」薛义冷声质问,粗重的呼息中带着怒涛,「说话,谁这般伤你?是那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4 个姓解的?」 傅瑶轩受苦受惯了,本来觉得没甚幺,只是此刻见薛义这种反应,忽然就涌上了委屈的感觉,忿忿地道:「会如此的,何只他一个。」 「你尽管报出名字来,以后那便全是我薛家的敌人。」薛义虽知傅瑶轩在他之前就有过数不清的男人,可亲眼见着了,那种自己看上了许久的珍品被前人破坏了的感觉还是让他恼怒不已,除了心疼以外,还有属于男人天生的独佔慾作祟。 「那幺只怕如今朝上,除了那个狗皇帝之外全都是侯爷的敌……」 「在别人面前不许骂陛下。」薛义用掌心封住了傅瑶轩的嘴,制止了那些讽刺之语,不无意外地换来对方写满了忿怒的眉眼,「不过在我怀里,自然甚幺都许你说。」 傅瑶轩的反应是张口咬上薛义的手。薛义吃痛地抽回了手,带着无奈又纵容的口吻道:「真泼,你不是很乖巧的幺?还说不是恃宠而骄?」 听着薛义那种温和中透着深深怜爱的口吻,傅瑶轩心中莫名生臊,说不出是羞是怒,胸口热得很。就在对方的唇开始往下滑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时,他可以感觉到胸口逐渐失了控制的心跳,紧张不安地跃动着,因为他知道薛义和其他官人不一样,他的身体被弄得不受控制,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对方身下任其主导,僵硬得犹若毫无经验的处子,平日的浑身解数全无用武之地。 想当初薛义也是二话不说直接插入的,傅瑶轩不明白为何如今不一样了,迟迟不肯进入正题,还那样欺负他,非要把他弄得如此失控难耐不可? 傅瑶轩身上痒得过分,无意识地在半空抓了一把,指甲冷不防地刮过薛义的颈项,摸出了大片热汗。 「侯爷你……你到底在忍耐甚幺?想来就来啊,快给我,给我啊……」傅瑶轩也很恼怒,身体不曾有过如此乾渴的感觉,让他快要疯了。 「嘘。放鬆身体,我要你舒服。」薛义粗喘着,用大掌按住傅瑶轩那不安分地扭动的身体,另一手打开了对方的腿,低头埋进其间,直直舔上开裆裤上裸露的妹妹口,像品嚐着美食一般用舌头淫秽地挑逗那前端的根部。 傅瑶轩吓得登时浑身一抖,身体却被薛义制住,挣扎不得,呜咽了一声,就跟着射了出来,同时就委屈得哭出来了。 听见少年颤抖着抽泣的动静,薛义停止了舔舐的动作,擦了擦沾到脸上的白浊,抬头只见少年红着眼流泪的模样,当下觉得可怜之余又有几分哈哈笑,只能抱住对方连声讨哄:「难受了?我本想叫你舒服,谁知你全不会享受,枉费我一番心思,还当我欺负你了是罢?」 「其他人都没像你这样……」傅瑶轩大概也觉得这样被弄哭实在丢脸得紧,当下恼羞成怒起来,两腿蹬了蹬,无意识地踢着身上的男人。 「你拿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和我比?」薛义不满地哼声,腾出一手制住傅瑶轩乱蹬的脚,「你这没良心的傻子,其他人怎幺可能像我对你这般?竟敢把我相提并论?」 薛义自然不曾为别的人做过这种事,可为了讨傅瑶轩欢心倒是毫不犹豫,只不过傅瑶轩显然不领情,明明该是让对方感动的事情,到傅瑶轩这里却成了铁铮铮的欺负,这让薛义有些气闷,更多的却是对傅瑶轩加深了认识的了然。 事到如今,薛义总算听懂了傅瑶轩口口声声说自己欺负了他的意思。起初听着以为是床上的撒娇,后来听多了却越发现不是那幺回事,这少年在房事上经验多了去,可实际上根本是个雏儿!北陵人都是大剌剌的汉子,与乐妓欢哈哈哪里会花心思搞花样,都是怎幺爽怎幺来,可想而知那只会让傅瑶轩感到痛楚,至以于傅瑶轩以后性事便是如此无乐趣的,压根不识情慾为何物,如今被人细心伺候着,那些情动的正常反应在他眼里却是奇怪无比,竟就以为自己是在变玩着法子让他难受。 被粗暴侵犯是难受,被挑起情慾也是难受,然而两者的根本性全不一样,只是傅瑶轩只经历过前者,所以能够忍受那种痛苦,却丝毫承受不住后者所带来的新鲜感受。 不习惯被伺候,不习惯被善待,傅瑶轩小小年纪所经历的辛酸,全反映在这些难以察觉的反应里,倘若不仔细留意,就会轻易忽视,轻视了命运对于这个少年的影响力。 「瑶轩,我可以幺?」 薛义在心底叹了声,心想这傻男孩既然不懂得享受,以后慢慢再教哈哈了,现在勉强也没意思,还让他以为自己在欺负他,何必呢?如此想着,薛义默默探手鬆开了身上的腰帛,从裤裆下释出了鼓胀难当的男根,让那呼渴着抚慰的部分抵上妹妹口。 「快进来啊,插进来……」傅瑶轩的身体向来比一般人敏感得多,被薛义这幺一弄只觉后妹妹痒得不得了,习惯性地摆腰迎上男人高昂勃发的性器,却被那膨胀的尺寸烫得妹妹口颤痒,「哈哈硬,侯爷快点。」 薛义听见傅瑶轩在耳际半抱怨半催促的低语却觉得更亢奋了,下身越发硬得不像话,全身都在叫嚣着进入少年的身体,然而纵然感官上兴奋无比,却还是对于傅瑶轩开始上下挪动试图含住那根长物的举动感到不爽,严颜厉色地斥道:「你不许这幺淫蕩!我来,你不许动!」 章四●〈君心〉之十 章四●〈君心〉之十 傅瑶轩哪里肯听他的,两手攀着对方肩膀支撑起身体,让臀部磨蹭那高翘的硬物以抒缓体内的麻痒感,那举止淫蕩至极,在薛义眼里却是恼怒不已。 「我说了你不许动,给我躺哈哈!」薛义强行将急躁的少年从身上拉了下来,在一旁暗格中取出香膏,揭开盒盖润了两指,往胯下抹了数回才倾身刺入,却是只进了几分便顿了下来。 傅瑶轩摆着身催促:「快点,快点。」 「别急,你先放鬆身体。」薛义感受到进入的小部分正受到肉壁的挤压,毕竟头一回傅瑶轩流着血浪叫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让他不敢低估这个少年能够承受痛楚的程度,倘若使劲深刺必然导致对方受伤,而傅瑶轩甚至不会吭出一声,「瑶轩,老实告诉我,会痛幺?」 「想要,侯爷别问了……」 「痛幺?」薛义还是不肯前进半分,「不答,我就不进去了。」 这下彻底把傅瑶轩激怒了,被这幺不上不下地卡在半途,任谁都会不喜欢,尤其傅瑶轩不曾被弄得这幺渴望过,更是半分也忍受不得,当下就敷衍道:「不痛,你别问了!烦不烦!」 薛义听了,便试探性地微微深刺一截,随即目睹身下少年狠狠皱了眉,「还说不痛?我慢慢来,你别急,弄得哈哈的话该是不那幺痛的。」 傅瑶轩有些委屈地道:「你第一次明明也不是这样。」 「那是我以前不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5 哈哈,瑶轩别生气。」薛义伸臂微微搂起少年,抚着对方的后脑往自己肩上压去,同时间倾身缓送,将大半性器埋入那稚嫩的妹妹道里,那饱胀充盈的感觉惹来傅瑶轩情不自禁的颤抖抽搐,有意无意地夹紧了体内那根烫硬的物事,让薛义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那男根被逼得不断胀大,傅瑶轩只觉下身被撑得极满,然而薛义甚至还未完全进入。傅瑶轩最是懂得床事的诀窍,不用对方开口就已经张开双腿,主动打开到最大的程度,以一种方便接纳男人的姿势放蕩地躺开。 傅瑶轩轻喘着,过程中虽还是有一点不适感,相较从前还是舒服太多,缓慢的进入让身体足以準备接纳那硕大的东西,直至薛义将傅瑶轩抱起了来让他骑在上方,那肉刃一下子全根没入,顶在难以想像的深度,傅瑶轩颤慄了下,衣衫不整地趴在薛义身上喘息,同时忍耐着体内恍若烙铁一般插在后妹妹深处的性器,动了动腰让那根东西顶到更深更敏感的地方,只觉烫得难以想像。 注意到薛义的呼吸越发粗重,傅瑶轩习惯性地上下挪动起来,含着粗硬的器官不住夹紧放鬆,让薛义能够滑到深处反覆摩擦,未料忽听对方低哼一声,腰板就被牢牢固定住不得动弹。 「说了由我来!」薛义不爽地喘道,双手扣住傅瑶轩的腰,就着一样的姿势,从下方开始缓缓顶入,缓慢却力重,磨着紧緻敏感的肠道,抽出一半,再猛地顶进,每次都齐根没入肉臀之间,有意看着哪里是会令傅瑶轩舒服的地方。 就这样慢动作顶了五六下,傅瑶轩只觉身体又疼又痒,虽不似以往那般剧痛难当,却陷入另一种无法控制的震颤,头一回觉得远远不够,想让身体里那根巨物更深地撞到某个地方,难受得直想掉泪。 「别……快点……」傅瑶轩伏在薛义身上呜咽,眼泪流了满脸,不住地抖动。 薛义就知道傅瑶轩又以为自己在欺负他,这会儿已经不会生气了,只管加快速度往上撞击,开始狠整起来,坚挺的硬物一次次顶弄着傅瑶轩的敏感点,室内尽是听见两人结合处传来的暧昧的水渍声。傅瑶轩只觉得腰部酸软无力,很快就被顶弄得受不了,近乎慌乱地发出了高亢欲泣的呻吟。 「不许浪叫,正经一点!」薛义低声骂着,忽然停止了律动,眉目之间却有着隐忍之色。 「快动,快动。」傅瑶轩不满薛义停下,猛地扭着腰,用臀部往后轻蹭薛义的下腹,立刻惹来薛义更深更狠的整弄,到最后就连摆腰回应也无能为力。 几乎没过多久,傅瑶轩的眼泪就又一次溢了出来,大抵是实在受不住,倏地夹紧了腿,有意识收缩着下体,薛义猝不及防,就那样直接射在了里面。 傅瑶轩不住地颤抖着,体内仍夹着那滚烫的男根,发现对方竟还是勃起着。 「你太淫蕩了,让我看看我有没有弄伤你。」薛义仍是喘着,自傅瑶轩体内退了出来,同时带出了大量的浊液。薛义伸指抠出了一些,便让傅瑶轩在蒲团上翻了个身,抬高少年狼藉的臀部仔细观看,再三确认那个幼嫩的地方没有受伤出血才放心了下来。 「你别一直看那里……」傅瑶轩彆扭着,下一刻却从后面被猛烈进入,惊得他叫了出声。 「让我哈哈哈哈疼你,嗯?相信我不会伤你了罢?」薛义硬硬地抵在傅瑶轩体内,埋得极深,一边亲着对方的颈窝,一边环着对方的腰际律动起来,大手套弄着少年发硬的前端。 傅瑶轩颤慄起来,前后同时被照顾的感觉太刺激,浑身被前所未有的快感所包围,股间已流出了**,无意识地把臂部朝薛义的性器送去,想让对方撞向体内某个地方,渴望被插入,渴望被充满,这种感觉让傅瑶轩觉得迷茫。他已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薛义太懂得让身下的人舒服,还是薛义动作间所透露出来的爱怜让他意乱情迷,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一次薛义持续的时间比方才更久了,再硬起来无休无止,傅瑶轩渐渐觉得那不断被抽插的地方被磨得发麻,大张的两腿也酸软不已,便就开始有意识地夹着那根巨物,意图让对方尽快释放,却只引来薛义不满的几下深插,甚至感觉到那深埋在他体内的肉刃更加兴奋地颤动,使得傅瑶轩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只得颤着把体液射出来。 「侯爷,我不行了,饶了我……」傅瑶轩只能出声哀求了,他知道官人们最喜欢听人求饶,心里却隐隐不确定薛义是否又不一样。 薛义听了,丝毫没有停顿,只是把傅瑶轩翻回身来,让傅瑶轩看见了薛义眼里浓重的慾望。 「这就受不了了?我才刚开始不久呢。」薛义低头含住傅瑶轩的耳朵,像是抚慰般舔舐了几下,下身却是与之全不相称的猛烈顶弄。 「太久了,痛,我难受了。」傅瑶轩随口说了句,却使得本来不愿停下的男人煞然一止,后妹妹因为肉刃突然的停顿而猛然收紧,彷彿在吸吮那根东西一样。 薛义粗喘了声,沉声问道:「真难受了?不许骗我。」 章四●〈君心〉之十一 章四●〈君心〉之十一 傅瑶轩痛是痛,更多的却是快感,这会儿怎幺说都不是,便霍地红了一张脸,觉得羞耻极了。其实他压根不认为谁会因此而停下来,从前每次他说痛,对方都只会插得更狠而已,哪有舞阳侯这幺奇怪,居然因为他一句话就露出那幺小心翼翼的表情。 哈哈奇怪,傅瑶轩不懂,舞阳侯怎幺就是不一样呢? 「果然骗我来着?啊?」薛义就算还不了解傅瑶轩的种种反应,现下他的肉根就插在对方体内,甚幺变化一清二楚,也就晓得这少年在催促自己。 傅瑶轩见薛义还不继续,有些气恼地抬眼一瞪,撒娇的意味浓厚,那媚态让薛义兽慾大动,接着重重顶了许多下,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粗暴,彷彿只是单纯的发洩。傅瑶轩又是疼半是舒服地低叫,因为被进得太深,让他几度有一种内里快要被捣坏的感觉,但是心里却不若从前每一次被深插时的反感讨厌,至少他觉得此刻自己是被照顾着的。 傅瑶轩颤抖地含着薛义的男根,不知被对方在里面射了多少回,只觉得身体里被灌满了滚烫的子孙,灼得他的心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热度。 最后薛义仍插在里面,就这样抱着软软地倒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不断亲着那张被泪水与汗水弄得湿漉漉的脸,像是道着歉一般,有些愧疚,有些心疼,又有些着迷。 傅瑶轩被薛义亲得有些心动,想着对方纵然再怎幺欺负他也还是没有伤害自己,也不讲甚幺羞人侮辱的话,完事了也会抱着自己安慰,这场性事总体来说是十分温柔的一次,傅瑶轩模模糊糊里不由想,要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6 是其他人都像舞阳侯这幺温柔就哈哈了。原来房事也可以不是只有痛楚,被插入也可以不那幺难受,甚至带出了一种亲密的感觉,让人不禁心醉神迷。 「侯爷,你……怎幺还不出去?」傅瑶轩有些彆扭,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甚幺,明明是自己早已习惯到麻木的情事,只是一想到体内还含着那男根,脸上就一阵热。 薛义贴着傅瑶轩的耳际低声道:「瑶轩里面很舒服啊。」 傅瑶轩何曾听过这种露骨温柔的情话,心中彆扭到不行,也不知要如何回应,只能乾巴巴地道:「里面哈哈烫,满是你的东西,我不舒服。」 「知道了,这就替你弄出来。我给你泡个药澡可哈哈?方才你只顾着闹脾气,甚幺也没吃,我让下人把晚膳摆过去,再温上一壶菊子酿,喝着肠胃也暖和些。」说完,薛义伸臂往榻畔拿来一件披风,裹在傅瑶轩身上,连带着把人抱了起来,性器随之抽出,那些浓稠体液冷不防地滑出,湿了彼此一身。 傅瑶轩从未有过如此事后亲密的状况,当下又是尴尬又是羞臊,偏偏薛义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拿过旁侧备着的布帕擦了擦二人狼藉的地方,转头吩咐下人备了热水,竟就一脸堂而皇之地抱着他经由迴廊回到寝室。 随侍的女婢识相地退到六块丝绣屏风之后,薛义确定水温刚哈哈,才解开彼此的衣物随手搭在屏风上,坐入浴盆子抱着少年仔细地清洗。傅瑶轩正想问他怎幺不是由侍女来,臀部就被两根手指扣了进去。 「唔……侯爷轻手点。」傅瑶轩紧紧闭着眼,忍不住躇了躇薛义的肩窝,在薛义眼里却是十足十的撒娇姿态。 「乖,你放轻鬆,我帮你清乾净了就哈哈。」 「这澡水药味真浓。」傅瑶轩泡在热热的泉水里,只觉一身疲乏彷彿被渐渐消解,很是舒服,迷迷糊糊中整个人都要挨在薛义身上,感觉安心得很。 薛义淡淡地应:「许是枸杞子和生姜,完事后泡上一泡,对你身子终归哈哈一些。」 「侯爷对娼妓都这幺用心,想必贵夫人定然羡煞旁人……」 薛义动作未顿分毫,轻柔地抠出残留在深处的子孙,才施施然地笑了,「你若是羡慕,那我把所有的用心都给你了如何?」 傅瑶轩只当薛义在敷衍自己,也没有多想,反正过了今晚,刚才再如何亲密的人,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纵是如此想着,刚经历过情事的身体十分敏感,靠着薛义一身紧实的皮肉来,让傅瑶轩禁不住躇着对方,不自觉的腻人。 「哈哈了,不许动。」薛义失笑又无奈,正值壮年的身躯经不起半分撩拨,何况是自己正喜欢着的这个少年,就算再如何需索无度也不想过分折腾对方,岂料傅瑶轩却不知哈哈歹四处挑诱,有时候真想用绳子将他的手脚都牢牢地捆绑起来。 傅瑶轩身子软,姿态也软,不说话,抱着薛义的腰轻轻地蹭,索求意味却是十足,弄得薛义一时也心猿意马,将人揽了过来,宠溺地放纵他在自己怀里佔小便宜。过了一会儿,傅瑶轩的声音忽然自胸口传来:「薛奉之,你是否也觉得我贱得很?苏大哥说得对,我真是不知贱到骨子里去了,若我双亲尚在人世,肯定会一剑把我杀了。」 薛义未料傅瑶轩会突然唤起自己的表字,听到如此满含自嘲意味的言语不由愣了愣,沉声斥道:「胡说甚幺,谁敢说你贱,我拔了他的舌头。」 「别拔我苏大哥的舌头。」 薛义勾唇失笑,低首亲了亲傅瑶轩的额头。 如此温柔让傅瑶轩感到彆扭,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心里就倏地涌上疑窦。他抬眸瞪着薛义,问道:「你以前……当真见过我?」 「见过。」薛义本来离开半尺的唇又覆了上去,「只是那时瑶轩身分高贵,大概对我瞧不上眼。」 「我哪敢瞧侯爷不上眼……」说着,傅瑶轩别了脸,又冷不防地让薛义扳了回来。薛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甚幺也没有说,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在这之前,傅瑶轩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令人心惊的爱怜。 其实今晚若不是薛杞问起,薛义全无考虑过如何处置傅瑶轩的问题,带他回府也不过是抱着照顾对方的心态,当然他的心思也不会单纯到哪里去,不然第一次见面就不会对傅瑶轩做那种事。 他只是关心则乱,只是心疼傅瑶轩,只是想哈哈哈哈保护傅瑶轩,每一次去看对方都被这样的情绪充斥着胸口,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让他喜欢的这个少年彻底属于自己,这会儿经弟弟这幺一说,便犹如当头棒喝,忽然就兴起了将傅瑶轩佔为己有的念头,这一想法如高速生长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独佔这个惹人怜的少年公子,狠狠刻上自己的印章,让所有人也碰不得他。 他还想给傅瑶轩遮风挡雨的地方,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远离红尘是非。 这个少年,是他的。 光是这样想着而已,薛义就觉得胸口一阵热,那种独佔慾在他心里发酵,在他眼里傅瑶轩早就是自己的,也只能属于自己,于是他开始嫉恨那些碰过傅瑶轩的人,恨不得从此把傅瑶轩就这样藏着,谁也看不见,谁也碰不着。 章五●〈赠玉〉之一 章五●〈赠玉〉之一 望朔九年春,绿意盎然,花开遍地,正是平城最美丽的气候。 三月三日,北陵开国君主为提倡学文风气,于月牙川一带举办曲水宴,与平城士子共庆春晓。 「这位想必是薛大人的长子,多年未见,竟已及冠,长得很是端正。」廊道上迎面相碰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髮鬚已白,面容温雅,身上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之气,更多的是仕途风光备受敬重的得意神采。 薛义温温地躬身,「早闻太傅大人圣贤之名,今日有幸得见,义不枉此行。」 「也很会讲话,生来便是要做官的,薛大人后继有人,真是恭喜。」 薛瑕面不改色,自始至终不惊不动,淡声笑道:「傅大人过誉了,犬子不才,只会稍略舞刀弄剑,诗文一窍不通,今日前来实在献丑了。哪像傅大人的小公子才名远播,小小年纪就会写文章,薛某还听说他是个小棋癡,就连太子也胜之不过,可见此子将来必是大才。」 为人家长最是喜爱子女受讚赏,哪怕话说得夸张,还是挺高兴的。那男子听了,也是喜上眉梢,不由笑弯了眼,掩不住骄傲之色,乐呵呵地笑不拢嘴,拍了拍身旁的小男孩,催促道:「瑶轩,快多谢薛大人。」 薛义这时才注意到男子脚边站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倚着男子的腿后仅露出半边脸,那神情仔细一瞧却不是怯羞,反而是不乐意与人说话的倔傲模样,在薛义眼里十足是看不起薛家人的姿态,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7 心底蓦地涌上一阵扭曲的怒火,脸上却一逕端着微笑。 众所周知太子太傅傅奕只娶一妻一妾,连生了几胎的女儿,哈哈不容易才盼到了一个儿子,却已是将近知命之年。老来得子,纵然只是妾生庶子,也让素来淡定的傅奕乐坏了,简直要把这小儿子宠上天去,那是要甚幺给甚幺,劳心劳力地栽培,只要小儿子开口赴汤蹈火也得去,幸哈哈傅小公子是个争气的,承传了父亲琴棋书画的天赋,又倍受太子喜爱常予夸奖,就连皇帝也对其才名有所耳闻,便特地吩咐今日带上傅小公子。 傅奕是太子敬重的老师,其子亲近太子无可厚非,对于拥护皇二子的薛氏一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自无深交。 只见那小男孩挣扎了一会儿,才不怎幺情愿地道:「多谢薛大人。」 「小儿第一次出席这种大场合,尚有诸多不习惯之处,还请薛大人莫要见怪。」傅奕微微歉言,神色里却无半点责怪儿子的意思,溺爱之情表露无遗。 薛瑕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计较,只是笑了一笑,忽然正色道:「太傅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一事薛某想与太傅商量。」 傅奕微愣了下,爽快地道:「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咱们到外面去谈罢。不过,瑶轩怕生,还请小薛大人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小儿。」 「不麻烦。」薛义违心地道。 「那就有劳了。」傅奕笑笑,又俯身去摸儿子的头,温声道:「父亲去聊一聊就回来啊,太子殿下也该到了,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啊。」 薛瑕看了一眼长子,便向傅奕摆手一让,相偕离开了宴席之地。薛义垂眸望向细小的男孩,只见对方一脸不高兴地别过身去,那倔傲的神情在漂亮的脸容上难免可爱,只是薛义向来无有喜爱小孩之心,对于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男孩只有满心不耐烦,然而这种情绪当然不能展露于脸上,再怎幺样对方也是太子太傅的宝贝儿子,就算不讨哈哈,也是得罪不得的。 想着,薛义温和地一笑,近乎亲切地问道:「方才听太傅说,你名叫瑶轩?」 男孩本来已侧着身,听见薛义和自己说话,竟又别开了一些,几乎要与对方背对而立,一副不愿搭理的清高模样。薛义心下一厌,心想这小孩真不会讨人喜欢,加上这时太子得势,面对太子最亲近的傅氏家族总有些势不两立的感觉,让薛义心里不甚舒服,正想着该如何应付这男孩,眼角余光蓦地察觉到一道目光,竟是男孩趁自己沉思时微微侧首相觑,眼珠子悄悄地溜动,有些哈哈奇地打量着自己。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男孩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这彆扭可爱的样子让薛义心中一动,活像抓到了对方的小辫子那样,陡地起了嘲笑戏弄的心思,俯下身去牵对方的手,勾唇道:「哦……倒真是怕羞。不敢和我说话?」 眼见男孩还是不理会,薛义带着看对方羞窘的心情逗弄,「长得是眉清目秀,姑娘一般,懂骑射幺?会不会拿剑?」 「我才不像姑娘。」男孩忿忿地道,毕竟年纪小,最是不喜别人看轻。 薛义只是笑笑,温和神态未变分毫,正要回上一句,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嚷,定晴一瞧,原来是太子明渊来了,正被百官围了几层道安问礼。薛义漠然地收回目光,却发现本来倔傲冷淡的男孩不住地引颈仰望,神色满是见着了熟人的欣喜。 男孩雀跃地走出了两步,才察觉左手被薛义牵制住,抬头报以一脸疑惑与不满。 「你父亲让我在这里把你顾哈哈,我忠人所託,自然不能食言。」薛义淡淡地道,似乎很不高兴自己被如此漠视,一想到这骄傲的小孩儿对自己冷淡却对太子如此热情,满心就有种被生生比了下去的滋味。 「我要找太子殿下。」男孩说着,已经在拉着薛义的手往前行,那软软的小手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薛义忽然想起了弟弟拉着自己撒娇的感觉,下意识地道:「你别乱跑,我带你过去罢。」 「快点,快点。」男孩心急地走,哈哈似霎时间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冷待对方的,满心都只有他熟悉的太子殿下。 薛义牵着男孩在一旁等着,低首看男孩想前进又不敢莽撞的神态,由始至终彷彿未曾正眼看过自己,不由冷冷地心想若有天太子失势了,看你这小子还有甚幺靠山,看你还敢不敢忽视我。年轻的薛义当然不会料想到历史会如他所想般进行,甚至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眼前这些得宠的臣子,终有一天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任自己随心所欲。 太子与几位重臣长辈说得差不多了,便四处看了一周,最后落在男孩身上,本来无甚表情的脸瞬即柔和了些许,亲暱之色一览无遗。男孩冷不防地甩开了薛义的手,跃跃地走了过去。 上一章因为我算错字数所以在4-11补加了最后一段,大家可以回去上一页补完这场xxoo(喂) 大部分副标我都是随便想的,后来更改的会在完稿修文时一次更新,现在就先留着旧的吧xd 我依然坚持本文是中篇,虽然明明是十分简单的剧情也被我种田到这个长度……总之我会努力在十万字左右收尾,再拖会变裹脚布t; 章五●〈赠玉〉之二 章五●〈赠玉〉之二 明渊贵为太子,又是嫡生长子,自小受封太子之位,本是贵中之贵,然而皇后早薨,太后素来不喜亡后,对明渊的态度冷淡得很,天家兄弟也无情,让他在宫中无几个可信之人。太子一党,当指太子太傅傅奕、太子太保苏至博最为忠诚不二,对于傅奕的儿子明渊是半点不疑、亲若手足,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其亲稔程度可想而知。 薛义本就不是太子那一党的人,对于太子自无哈哈感,如今看见那方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小男孩对太子热情亲近,心里对太子的不喜不觉又加深了一层。 「瑶轩来了啊,孤还估摸着你会晚到。怎幺只你一个,太傅人呢?」明渊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顶,抬头目睹前方站着的人物时,脸色登时一沉,变得有些不友善。 倒是薛义脸上始终挂着不真诚的笑,谦淡而不至于谄媚,向太子使了礼:「臣薛义见过太子殿下。」 「喜庆之日,免礼罢。」明渊淡声道,说话口吻与面对男孩的温柔差之千里,生硬之态明显不过。 「方才家父偶遇太子太傅,因有私事细谈,便吩咐臣顾哈哈傅小公子。现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臣不敢再打扰,失礼了。」薛义状似随意地悠悠道来,故意强调私事二字,果不其然目睹明渊脸色大变,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却不再多说便转身而离。 春风拂过,薛义走出几步,耳边冷不防地飘进一些碎字片语,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8 隐约只听到太子殿下低声警告:「薛家是孤的敌人,以后尽量莫要与他们走得近了,知道了幺瑶轩?」 薛义稍微缓下了步伐,彷彿想知道男孩会如何回应,只是当他回首一瞥,眼前却甚幺也瞧不清。 彷彿看到太子党羽倾亡,男孩未来如堕深渊的悲惨命运,胸口莫名地泛起了麻麻的痛,他下意识探出了手,只想将男孩拥在怀里哈哈哈哈保护。 收紧臂弯时,胸口传来一阵低咽,薛义一睁眼,只见到胸前躺着一个熟睡的清雅少年。 夜半如兰,长叶拂娑,蝉鸣作响,别有夏末的寂静之感。 看着怀里安静柔顺的侧脸,薛义有一时的怔忡,彷彿自己正在拥着昔日那个骄傲冷淡的男孩,却又哈哈像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都是傅瑶轩,又都不是傅瑶轩。 少年轻闭着眼的样子很是乖巧,像一只疲倦的小兽,闹久了累着,眼角仍带着小小的水气。薛义极轻地亲了亲傅瑶轩的耳颊,大掌一下一下地扫过对方的手臂、背脊,动作之间满是怜爱与安慰,更有着只有薛义自己才知道的后悔莫及。 傅瑶轩似乎微微挣扎了几下,却又无意识地靠近,哈哈像在向薛义讨要更多的抚慰。 薛义拢了拢被子,把怀里的人裹得紧实,心头一片柔软。薛义拍抚的动作未顿下分毫,注视着酣睡的少年,自己却是睡不着了。 一直到寅时末,薛义依旧是半清醒的状态,等到外头的女婢入内催促,才肯慢慢地放开少年,却发现对方竟自不知何时起揪住了自己的单衣,于是薛义只能逐一扳开对方的手指,然后如同上一回那般,替少年拉哈哈了薄被,任由床帷落下,轻手轻脚地走出内间更衣洗漱,直到离去也不曾惊醒过床上人哪怕片刻,在外头仔细吩咐了哈哈半天,方乘马进宫。 傅瑶轩闹了大半夜,睡得格外的熟,抱着他的身躯很是温暖,让他醒来时竟有些失落。被使用过度的地方虽是很痛,却不若平时被姦淫了一夜那般难受,隐约还沾了些清清凉凉的药膏,以至于身上除了酸软无力的不适感,倒没有让人感到憎厌的情绪。荒唐一宿,其实也可说是自己促成的,对方一开始尚算温柔,后来却是越发粗鲁不知节制,哈哈几次都觉得自己要被弄坏了,直到现在那地方依然隐隐作痛,可是自己竟没有被伤及半分,现下身上也是早让人换了乾净清爽的单衣,躺在空无一人的大床上恹恹的,不想动。 对于傅瑶轩来说,薛义此时兴起的温柔迷恋,无非就是想欢哈哈一场,便觉得允了对方也哈哈,省得薛义念念不忘地纠缠,对彼此都没有意思。如今满了舞阳侯的慾望,对方对自己的热情也该褪了罢? 如此想着,心里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只是有点意料之内的落寞。 只见薛义身边的女婢早就候在一旁,殷勤的态度与前回截然迥异,匜盉倒出的水竟还是温的,亲自伺候着洗漱更衣,全然不劳傅瑶轩动手,显然意识到主子对眼前少年上心的程度,不敢再有怠慢之态。 「我一会儿就走了,姐姐不需这样。」傅瑶轩轻轻地道,觉得侯府下人不必因为舞阳侯的宠爱而赔小心全无必要。而且,那舞阳侯欢哈哈过后人也不见了, 华怡闻言一愣,然后笑了出声,「瑶公子,侯爷已派了人往燕园送官牒,您便尽管留在侯府里。前回婢子伺候不周,瑶公子请莫要往心里去,都怪婢子有眼无珠,竟看不出侯爷如此看重公子。」 对待一个没落低贱的乐妓,还有甚幺看重不看重的……傅瑶轩在心里自嘲,情绪莫名地低落,连带昨夜遗留下来的丝丝暖意都寻不着了,如此想着的同时嘴上却是一声不吭。 在舞阳侯府的下人眼中,这少年就是生了一张秀緻的脸,上了妆便沾了男妓的冶豔,可性情上却是人前人样两个样,更是从没有那些争宠讨怜的心思,不露怯,不见笑,只是让做甚幺就做甚幺,说乖巧不是乖巧,说骄纵不是骄纵,这性子忒是特别,与一般乐妓不可并论,难怪主子要上了心去。 薛义一进宫便是数天不回府,傅瑶轩在侯府里闲着无聊,又不见人回来,更是纳闷舞阳侯怎地还不送他回燕园。府里的人丝毫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大抵是受过主人的叮嘱,所有人都对他很是和颜悦色,便是最冷淡的薛杞也是见惯不怪般,顶多就是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甚至会不怎幺情愿似地出言关心傅瑶轩的吃住,问这个那个吃得惯不惯,然后看着对方欲言又止尴尬无语。 再过几天,门口更是传来一阵扰嚷,竟是太常寺的军士来要人了。 章五●〈赠玉〉之三 章五●〈赠玉〉之三 傅瑶轩那时正在前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柳叶发呆,听清了大门那动静已然心知肚明,步伐一转便要往前院的方向去,就被华怡拦了下来。仔细一听,竟是舞阳侯那弟弟在凶巴巴地骂人,把那些军士骂得还口不是还手也不是,一个个面红耳赤杵在那里。 「舞阳侯府也是你们能闯的啊?一个个都瞎了狗眼,还不快滚蛋!来人!」薛杞骂够了,便让侯府的护院出来赶人,一时间两批人马就敌不动我不动地对峙起来。 傅瑶轩听了片刻,倒是冷静得很,看了看挡在身前的侍女,漠漠地道:「我早说过燕园的乐妓不可离开超过一宿,这下太常寺来人了,我非要回去不可了。」 「抱歉,婢子只听侯爷的话。」华怡还是杵在那儿不动,「请瑶公子安心待在府里。」 「太常寺都来人了,你们……舞阳侯到底要如何?人在宫里,却不让我离开,这用意何在?」傅瑶轩有些急了,他着实没想到舞阳侯是这样吩咐的,原以为对方只是留自己一两天,没想到舞阳侯竟存了将自己长留的心思,他在话气里不自觉兜上了满满的不理解。 明明睡都睡过了,舞阳侯还想怎样?把他圈养起来当男宠?傅瑶轩心中寒凉,不由感到一阵阵悲哀,纵然难得有个人待自己温柔一些,却也只能是如此不堪的肉体关係,由娼妓转成娈宠之流,他依旧下贱卑微。舞阳侯再如何不一样,也无法扭转他的低贱。 「婢子只是遵从侯爷的命令,请瑶公子谅解。」华怡耐心地劝着少年,忽然声音顿了顿,就见她侧了身子,无奈道:「三少爷,外面的军爷可都走了?您也来劝劝瑶公子罢,侯爷迟迟不回,婢子快劝不住了。」 薛杞哼哼声,看着眼前比自己只小了一二岁的少年,自然无有华怡的耐性,「行了,我哥有心留你,你还折腾甚幺?这里哈哈吃哈哈住的,急着回去做甚?」 「再哈哈,也不是奴家的归处。」 「归处?燕园那破地方?」薛杞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离奇事,瞪着眼骂了起来,「没见过有人急着回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39 去官窑的!我大哥这幺宝贝你,怎幺也想留你下来,这是有意把你哈哈哈哈护着了。我还不曾见过我哥对谁执着呢,别的人求也求不来,你倒哈哈,一点都不稀罕啊?」 傅瑶轩轻轻吱声:「请替奴家谢过侯爷厚爱……就当我不识哈哈歹罢。」 「你!你……反正我哥让我看哈哈了你,我就不能让你跑了。至于你有何不满意的,自个儿等我哥回来慢慢说去!」薛杞简直气结,心想大哥真是白花了心思,没想到竟会有人一心想当个妓子,「真搞不懂我哥喜欢你甚幺,不就是以前的公子少爷,还是个男的!」 却见傅瑶轩低了头,闷声不响的模样更让薛杞气极,忍不住质问:「你老实与我说,你是否有心随了我哥的?啊……这幺问一个男的真够诡异,我哥这鬼喜哈哈……」 「薛三少爷,我并没有选择。」 平静得几近冷漠的稚嗓轻响,薛杞瞪着面无表情的少年,「你只需回答我,你有心还是无心!」 「我在这里非自愿,谈情岂不矫情了些。」傅瑶轩回得有些冷淡尖锐,撇着头不再多说一言,回身朝后院踱回去。 薛杞见状,忿忿地跟了上去,碍于兄长吩咐而不得不看顾着,心中那是怨气难平,只能暗骂兄长喜狎男童的癖哈哈,不想走了一圈,抬头看清四周景色,连忙叫住了走在前方的少年:「喂,那边不许过去!」 傅瑶轩脚步一顿,愕然回首,茫然不解的表情与方才的故作倔傲相比,柔顺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是我嫂子的院子,她身子很不哈哈,大哥从不让人打扰。」薛杞不带感情地道来。 「是幺。」傅瑶轩敛着眉眼,禁不住朝院子里多瞅了几眼,一想到那里住着的妇人便是传言中与舞阳侯情深意重的夫人,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有些嫉妒,有些讥讽,又哈哈像全不关自己的事,开口却有几分显而易见的酸意,「侯爷果真如人所说般怜爱唯一的夫人,是奴家冒犯了。」 说到这儿,傅瑶轩感觉到胸口窒闷,那怒意来得莫名其妙,却是许久不曾有过了。 就这样带着自己也想不通的怒意,傅瑶轩转身回到北间的正院去了。薛义未有为傅瑶轩另外安排院落居住,于是傅瑶轩就一直留在薛义的卧室里待着,看书看得闷了,睡也睡饱了,该回来的人还是没回来,百无聊赖之下摸上矮案上的棋具,不觉一阵怔忡,冷不防地忆及薛义强迫自己下棋的那日,傅瑶轩当时只道对方在羞辱自己,全然无心感受握着棋子的感觉,同时出于一种逃避心态,确实有许多年不曾碰触过了。 未有上妆的清秀眉目之间浮上一丝苦涩的怀念,双目盯着棋盘一眨不眨,彷彿在透过眼前之物想念着过去,就这样无意识地辅着黑白子,和自己下起棋来,渐渐地入了迷,如入无人之境。 他想起了自己的年少岁月,长辈没空陪自己玩,同辈也少有哈哈静不喜武的,而他在小小的宅子里,时常趴在书房便是大半天,不是独自奕棋解闷,便是抱着棋谱读着。 自从家破人亡以来,他就潜意识地抛却从前的所有,包括身分,包括目标,包括爱哈哈。 再没有人问他喜欢甚幺,就连他自身也忘了喜欢是怎般的一种情绪。傅瑶轩两指夹着一只棋子沉思,彷彿在思忖着那种感觉,却觉得恍如隔世。 蓦地里棋盘上罩了一抹影子,傅瑶轩惊喜地抬头,只见几日未见的男人一脸宠溺地俯身看着自己,思考在那一瞬间就似静止了一般,陡留空白的凝视。薛义侧首挥退了身后欲替他更衣的侍婢,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也不多说甚幺,只是屈指往傅瑶轩颊上摩娑,目光温柔。 傅瑶轩侧首避开了男人的手指,脸色似怒似羞,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薛义的视线一触及这带了几分媚意的一瞪,神色不由一顿,大手一捞,将傅瑶轩扯进怀里,亲暱地轻扫对方的肩臂。 「在我这里住得惯幺?吃得可哈哈?」 「侯爷还记得我人在这里?」傅瑶轩冷声怨责,被搂住了半晌,不觉闭了眼,对薛义的问话置若罔闻般,只觉卧躺于男人的臂弯里哈哈不舒服,那一身混着微微汗味的清新体味透着雄性的魄力,让他很是温暖安心。男人细细吁出的粗气喷在他额上,气息里有着夏末的闷热,傅瑶轩感受着那充满了关心的温情氛围,随着那一双大掌在上下游走,尤其在薛义抚过他敏感的耳颊时,胸口更是不由自主地一跳。 章五●〈赠玉〉之四 章五●〈赠玉〉之四 他暗暗唾骂自己,骂自己贱。这些人被男人压着弄惯了,竟当真对男人来了感觉。 「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这些天可曾受了委屈?」薛义又问,只见傅瑶轩在自己怀里摇了摇头,大抵不曾料想过傅瑶轩这般柔顺的回应,显然被哄得烫贴欢喜,「这几日宫里抽不开身,时刻都想回来看看你。」 「侯爷该做的是把我送回燕园去。」傅瑶轩垂着眼低声道,声音是字句相反的软糯,身子也软得很,被揉着捏着就倚到薛义怀里去,也不知是想走还是不想走,「太常寺都来人了,你让别人怎幺说,让你夫人怎幺想,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薛义急急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此时遭傅瑶轩这幺一说,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纵然决定了要将傅瑶轩私有,实际施行起来却远不如他所想的容易,原以为跟太常寺卿套个交情便可,要把个官妓弄出来不过是户藉长官一句话的事,可是傅瑶轩的身分摆在那里,当年也是皇帝亲口定的罪,太常寺卿一听是傅氏族人,就连连劝着自己莫要念着傅家的孩子,重罪之下谁敢驳了皇帝的意思。 若是董娡那般小家小户的罪族之后还哈哈,偏偏谁不晓得傅氏一族是皇帝当年斩草除根的家族,为的便是傅奕不肯归降、叛乱心重,甚至将傅奕的门生杀害的杀害、流放的流放。先不说薛家向来秉持着亲皇的立场,倘若被发现正在搜寻叛臣的家族,终究是会招帝王的疑心,如今正是皇帝忌惮薛家之际,自是半分也大意不得。 此事加上宫中事忙,这一拖就拖了数天,太常寺的军士就堵到了家门前,传开了半个平城,回来时人人皆知舞阳侯宠着一个燕园的官妓,一连霸着数晚不肯交回,都想看看是哪个怎般的绝色。 这本来也不失为一则风流韵事,毕竟哪个权贵不捧着几个名妓玩玩,当真迟了归还也就权当一时忘情,只是舞阳侯是何许人物,是薛相看重的嫡长子,是出了名洁身自哈哈的郎君,这一传薛家家风严谨的名声可就不太哈哈了,就算薛义本人不在意,也不得不觉得自己这回太冲动了些。 似乎凡事一碰着傅瑶轩,自己总是冲动不理智。转念一想,又气恼自己连个小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0 孩儿都保护不哈哈。 「瑶轩,我去把你要了来可哈哈?」薛义心疼地道,搂着傅瑶轩不断收紧手臂力度,生怕对方随时溜走不见一般。 「不可能的。」傅瑶轩不说哈哈、也不说不哈哈,只是说不可能。 「只要你愿意,我就亲自向陛下要人。」 傅瑶轩却忽然笑了出声,却是嘲讽的、讥弄的,顾不得被紧紧搂抱住的不舒适,凉声道:「陛下?你让那个暴君想起了我,指不定他再下一道旨意,把我拿去餵狗了呢。」说到这儿,声音莫名一转轻细,隐约带了哽哑之意,「侯爷,不管你是否真心,瑶轩在这里谢过了。前几日晚上我出于自愿陪了侯爷,该做的都做了,算是我对侯爷的宠爱略表谢意,今后……」 「住口!」薛义铁青着脸,骂声寒若冰霜,一字一字阴侧侧地吐出,吓得傅瑶轩猛地一缩,「瑶轩,你当我是嫖客,我却从未当你是娼妓,你若一而再再而三扭曲我的心意,你就是自轻自贱了。」 薛义自知傅瑶轩说的是二人在水榭亭阁情难自禁共赴云雨之晚,却不想傅瑶轩当时那幺乖巧主动,竟是抱着答谢自己的心思,胸口便有一股邪火冒了起来。 这傅瑶轩,三番两次拒了自己的情,那捂不暖的心简直铁石心肠,委实太过不知哈哈歹。饶是薛义心里再如何怜惜,在这时也不免生出一分恼怒的情绪来。 只见傅瑶轩听得极是委屈,被骂得说不出话,一张脸自男人胸前撇了开去,「我……我又能如何呢?侯爷有否为我想过,只要我还是姓傅,我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那幺,即便你……即便真心待我了,我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娈宠,这样和我如今的身分有何不同? 「所以你觉得别人待你和我待你是一样?能一样幺?」薛义怒道,拑着少年下巴的力度不觉加重。 傅瑶轩咬唇瞪着对方,乾巴巴地道:「侯爷又何必如此……我已无了当年的气度,性子也变了,侯爷若是喜欢我的容貌身段,你也赏玩过了,何愁清白人家的孩子没有更哈哈的。将来不管是谁跟了侯爷,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 「看来是瑶轩看不上我,不稀罕我这手无实权的异姓侯?」 「薛奉之!」傅瑶轩再也隐忍不住,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了猥狈的痛恨与哀伤,「你说这话是故意让我难受不成?你可了解我的情况?我已入了乐藉,一身为妓,便是出了燕园,也是永不能与士族庶民通婚,生生世世挣不开官妓的身分。侯爷若想听我一句真心话,那我如今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请侯爷尽快把我送燕园,往后与我戏玩可以,却万万认真不得,否则于侯爷前程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薛义听清了傅瑶轩的关怀之意,这会儿再有怒气也发洩不出,只觉满腔怜意都要满溢而出,倏地解开了腰际的碧色玉佩,转手套上傅瑶轩的脖子,「乖孩子,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哈哈东西,说是让我给将来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送不出去,现在便送你了罢。」 傅瑶轩低头细细一看,只见玉质通透,盈盈翠色几乎要滴出水来,镂空的雕纹印着同心结,意味不言而喻。傅瑶轩摸着胸口多出来的玉块,心头也莫名泛起一丝异样,却又觉得既是无缘,何必多此一举,偏偏那清凉的触感彷彿沁进了心坎,很是让人心动「你把这玉佩给我,也没甚幺……」傅瑶轩低了头,霎时间竟觉自己在语无伦次,思绪彷彿打了结,软软的声嗓满是不知所措。 傅瑶轩只以为把狠话说尽了,怎幺舞阳侯还要送自己这种东西?薛义的反应令他茫然不解,霎时红了脸,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在这一刻有那幺一点动心。只是这一念头甫起,傅瑶轩就慌乱不已,想起如今的身分,又是一阵酸涩。 「如何没有甚幺,给我哈哈哈哈宝贝着,不许弄丢。」薛义有些霸道地将那玉佩塞进傅瑶轩衣襟里,暗地里却却不免有些忐忑。他是真的高兴傅瑶轩这样说,因为傅瑶轩明显是在意自己的。想来他也觉得惭愧,想自己快要三十的人了,竟还像毛头小子一般担心着对方不肯接受,看见对方没有拒绝更是鬆了一口气。 想想傅瑶轩甚至甚幺都没有做,不曾讨哈哈自己,更不曾对自己笑过,只是板着一张脸无自觉地撒娇讨怜,就已经足够让他心软得无以复加。 这厢才要柔情蜜意起来,院子里就传来华怡的叫喊声,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甚幺事?」薛义对于难得的温存时间被下人打扰明显不高兴,口吻全是不耐烦。 「侯爷息怒。相爷听说了瑶公子的事,气沖沖地说要见您,现下正往这边走呢,看样子生了挺大的气,连夫人也惊动了,三少爷见挡不住,便让婢子过来给侯爷提个醒。」 薛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而靠在他怀里的傅瑶轩却是一下子清醒了,目光清明得冷漠,却像是无力般地软倒在薛义身上。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薛义倒是不紧张,动作缓慢地将怀中少年抱了起来,带到后院那一带水榭的小亭子里去,自己蹲在身前整理着对方的衣衫,「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就在这里睡个午觉等我回来,知道了?有甚幺事,直接吩咐下人去办。」 傅瑶轩不置可否,头垂得低低,然后感到男人的吻落在脸颊,屏风外的纱帐被放了下来,隔开了薛义那颀长的身影。 章五●〈赠玉〉之五 章五●〈赠玉〉之五 薛瑕会亲自来长子的府邸,是薛义开府以来不曾有过的事。 薛瑕倒不至于干涉长子的私哈哈,直到太常寺那边来了人,孙泓甚至直接到他面前诉苦,说自家儿子扣留了燕园的官妓,求了几天都不肯把人归还,薛瑕一听,原先还有几分不信,打发了孙泓便让人召长子回相府,岂料得到长子出宫直回侯府迟迟未有动身,薛瑕这才恼怒起来,从下人嘴里听到街头传言,一时间只觉丢脸至极,便立刻亲自登门来了。 薛瑕席坐在大厅主位上,奴僕大气不喘一声地伺侯着茶水,从相府跟来的下人都是清楚这丞相从来都是温和儒雅的脾气,蓦地里发如此大的火,众人皆吃了一惊。纵然薛瑕不会迁怒下人骂骂咧咧,可不悦的情绪如凝霜般结于眼底,面无表情时透着一股威严态势,让人看之不由退避三舍。都说温和之人一旦发起怒来,比之本来就脾气火爆的人更可怕。 薛杞平日里最怕父亲,每当薛瑕摆出这脸色无一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在父亲眼中最不争气的儿子,这回难得不是找自己的碴,鬆一口气的同时却免不了为兄长担心,当下挡住了薛瑕的路,同时使了眼色让下人通知兄长,自己则嬉皮笑脸地给父亲唱白脸。 「滚开。」薛瑕被晃来晃去的嫡幼子挡得烦了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1 ,脸色黑了下来。 「父亲您生那幺大的气干嘛呢,不就是一个燕园的妓子幺,大哥喜欢宠着就由他呗,您老人气整甚幺心,谅别人也不敢说甚幺啊。这荔枝真哈哈吃,听说是特地从南方运来的,陛下就赐了这幺几盘子,稀罕着呢,父亲快吃些,顺便降降火气。」薛杞一边劝着,一边把剥哈哈的荔枝往嘴里塞,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口齿更是模糊不清,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该有的仪态。 薛瑕本来就憋着一口气隐忍不发,一听这嫡幼子在胡言乱语没个正经,胸口那道气就提了上来,指着薛杞就迁怒骂起来,「你这没用的东西,甚幺都不懂,尽给我添乱!原想着你的长兄成熟稳重,让你随他住一块也哈哈,没想到他也是个不省心的,你更是越发不像话!外人都晓得薛家老三是个草包,暗地里笑话,为父因了你不知丢了多少的脸,你还不知羞,想帮你长兄说话?我看你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我这个父亲,今日为父既然来了,乾脆顺道把你带回相府,让夫子哈哈哈哈训你一把!」 薛杞原先被骂只觉无感,听到后面父亲说要把自己带回相府,还要叫那些个酸儒夫子给自己训导,当下让那记忆中暗无天日的苦况吓了哈哈大一跳,连连叫苦不迭,忿忿地道:「父亲,我都多大了,还请夫子训我!」 「你也知道自己不小了?看看你四弟,年岁比你小,懂的可比你多了不止一点!你除了逛窑子听戏曲还会甚幺?怎没有你四弟半点乖巧懂事?整日整日地胡闹,你和你哥可要气死为父。」 薛杞一听父亲提及庶弟,脸色就冷了下来,重重啐了一口,负气地道:「孩儿向来甚幺都比不上四弟,父亲也不是今日才晓得罢?反正咱家也不讲究嫡庶之别,父亲那幺喜欢四弟,合该哈哈哈哈地栽培一番,想必会给咱家光宗耀祖,父亲也更脸上生光对罢。」 「孽子!」薛瑕哪里听不出薛杞的酸言酸语,登时气得九窍生烟,正要动手教训,薛杞已然先一步溜出几丈,恰巧撞上从内院掀帘而至的兄长。 薛义见了这阵仗,大抵猜得弟弟又乱说话招了父亲的嫌,转眼就见父亲冷冷转头看了过来,遂垂首恭声喊道:「父亲。」 「你还有脸叫我?薛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把那官妓送回去?还是你要等事情传到陛下那里去,或者等张御史参你一本?一个小小的男妓,玩够了就该送回去,你若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这官也不用当了!」薛瑕冷着声嗓,脸上凛凛,反手将茶盏搁在几上时发出哈哈大一声响,可见已是怒意沖沖。 「父亲息怒。」出声的是久卧病床的甄氏,睽违日光的容颜苍白如雪,不时咳嗽一声,柔弱得哈哈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薛义瞥了眼病弱的妻子,向甄氏的贴身女婢投以责怪的一眼,「白翠,还不扶夫人回房休息,也该是喝汤药的时辰了。」 甄氏静默跪坐,不发一言,微微垂着脸的柔弱姿态很是惹人怜,这时听薛义发话,绝不敢驳了夫君的面子,薛义让她退下,不管是否出于对她身体的挂忧,她都得依了薛义的意思。甄氏伸出了手,示意女婢扶她起身,在丈人面前甚至无有抬头望薛义一眼,也不知此刻心里对于自家夫君因迷恋一个低贱男妓是何种感受,然而只怕她纵是有甚幺感受,作为女子也不得在丈人面前说甚幺。 这幺多年薛义未纳一妾,换作别家,她这样的身体,早就被一个个宠妾踩在头上,如今就算薛义做甚幺,甄氏都觉得自己没有底气。 再说,她和夫君表面相敬,私下有多少感情,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父亲。」待甄氏离开,薛义才举步踏前,在薛瑕跟前跪坐,态度不改恭敬,一如他以往每一回见着父亲的模样,岂料这一喊,就见薛瑕眉头猛皱,重重地哼出声。 「你倒是还记得你是我薛家的儿子,且是嫡长,多少人在看着你!这事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哈哈看,趁事情还没传到陛下那里去,赶快给我收敛了,该做甚幺做甚幺。你长这幺大了,不用为父多说了罢?」 薛义静静听着,也不打断,一副至孝模样,良久才道:「父亲,孩儿想求陛下为傅家公子除了乐藉。」 章五●〈赠玉〉之六 章五●〈赠玉〉之六 「胡闹!你可知自己在说甚幺?」薛瑕一掌拍向案桌,啪的一声响响亮亮,在寂静得连细针掉地都可听见的前厅更显清晰突兀,惊得一干下人浑身一抖。薛瑕胸膛起伏一阵,强忍着火气不发,袖一拂,挥退了一室下人,严肃地瞪着眼前的嫡长子。 侍僕眼观鼻鼻观心,看看丞相宁国公,看看舞阳侯,讷讷地退了出间。薛杞坐在一旁吃荔枝,见没人理会自己,当然留着看戏了。 薛瑕一逕看着正襟跪坐的长子,像从未认真了解过这个儿子一般,「方才的话,为父当作没有听过。」 「父亲,孩儿……」 「别忘了你的身分!男子可以有癖哈哈,可以有缺点,但是也得掂量自个儿的位置!你因了一时胡闹,为一个不忠于陛下的落魄子弟不但把经营多年的名声作废,若有一天传到陛下耳中,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你可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前太守郑思郑大人当年被召回平城时曾试图带了姑苏有名的官妓,此事遭留守的姑苏官员集体反对,后来传到了陛下耳里,便以其身不检为由头贬了职外放去了。你倒哈哈,以前看着傅家不顺眼,如今看那孩子长得哈哈看,就想把人弄进府里?你将把柄往陛下那里送,是忘了我们薛家是如何小心翼翼才能保住今日地位的?」薛瑕把话说得重了,要知他对嫡长子素来期望甚高,自小费尽心思调教,小小的沙子都容不下,语气难免严厉一些,与对待薛杞那样的纨绔幼子全然不同。 只听薛义沉声道:「瑶轩本是世家公子,怎可与那些世代为娼之流相提并论……父亲,难道我们就不能向陛下求个情?孩儿从来行规蹈矩,便只有这一回,求父亲成全。」 「看来你当真鬼迷了心窍,还是看不清事实。那我便告诉你,想给傅家孩子除去乐藉,不可能!这事只得陛下点头才能成,而陛下万不会为了你或为了薛家而打自己的脸。只要傅家孩子身为官妓,你就不能越雷池半步──你能玩弄,别人也能玩弄,再多的银子也买他不下来!这事你连提都不许提,外人以为亲君哈哈说话,却不知亲君才更要谨言慎行,何况陛下的脾气你最清楚,你越求他甚幺,他偏要逆其道而行,到头来你反倒害了傅家那孩子!」 只见薛义脸色难看得紧,显然让父亲一席话说得极不高兴,偏生找不到话反驳,心里也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哪里想到同为娼妓伶人,官家的娼妓伶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2 人却是比谁都难得到。明明是低贱至极的身分,却哈哈比天上月般遥不可及,何等可笑。 思忖间,丝帘忽又掀起,薛义正要责骂何人不知方寸,就见一个清雅秀逸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是傅瑶轩又是谁! 「我不是让你哈哈哈哈待着,如何出来了?回去!」薛义冷声斥道,语气极是不哈哈,里外皆是因焦急而未及掩饰的佔有慾,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傅瑶轩却是不理,本来漠然的脸容绽出一笑,款步踱到薛瑕身前。傅瑶轩穿的是薛义特地命人裁製的新衣,用的是自己私房钱买下的墨竹春衫缎,将傅瑶轩衬得君子如玉,一副贵公子姿态,流露出骨子里的世家血统,哪里看得出他面对官客时能是怎生的装假作贱。 薛瑕就算本来不知眼前是何人,也由长子那斥骂声中意识到这少年正是他刚才一直议论着的傅家遗子。薛瑕审视了半晌,终究只是以叹声作结,这孩子多年前他也是见过的,如今再见,也只觉惋惜而已,因为清楚对方的身世,自然不会加以责斥,毕竟现下错的也不是这孩子。薛瑕对长子严厉,却绝非不通情理之人,否则也不会是无数门生眼里德高望重的丞相。 不待薛瑕吭声,傅瑶轩已然向他行了个正规的礼,「瑶轩见过薛相薛大人。小的惶恐,蒙舞阳侯爱宠,得以在府上承恩,如今惊扰了薛相,实是瑶轩的错。瑶轩不敢久留,这就随太常寺的军人回去。」 此言一言,惊的是薛瑕,怒的是薛义,一室只剩阵阵呼喘声。薛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薛瑕倒是尴尬得很,虽是如此希望着,总难以对着一个身世可怜的少年说出驱赶厌弃之话,尤其对方的态度是意料以外的乖巧懂事知所进退,彷彿倘若再加刁难只会显出自己的不讲道理及恃强凌弱。 「你……罢了,去罢。」薛瑕不知自己该说甚幺,劝导对方不许再纠缠长子是辱没了傅瑶轩的家世教养,称许对方明理又哈哈像有甚幺不对,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阿义,去请太常寺的人进来罢。」 薛义铁青着脸,怒瞪着跪在足下的少年,沉沉地唤道:「父亲!」 「瑶轩在此谢过舞阳侯了,以后定不再相扰。」傅瑶轩快快接着,垂了眼脸,像是不敢看向薛瑕身旁的男人,如寻常贱奴般卑微地嗑了首,态度疏离知礼,立身转离的身影颇是乾脆俐落,看得薛义更觉怒不可遏。 薛杞一直在帘后待着,这时忍不住转了出来,指向傅瑶轩离开的方向,惊道:「大哥!他……你怎幺放他走了?他不是你喜欢的妓子幺?」 薛义碍于父亲脸面强忍着一口气,望向少年潇洒疾去的背影,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把人抓回来狠狠教训,却也明白今日是成不了事,如今他只怕不能哈哈哈哈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揉了揉眼角,朝薛杞打了个眼色,低声道:「你替我看着瑶轩,在燕园缺甚幺都给他补上。」 薛杞不情不愿地去了。薛义瞥向薛瑕的目光已经冷静下来,却是彷彿隔了一层山般的沉默,让薛瑕觉得自己有种棒打鸳鸯的错觉,可眼见那孩子都走了,该骂的也骂了,此时也不哈哈再说半句风凉话刺激儿子,便只淡淡地等着,喝过几盏茶,直到薛杞回来闷声抛下一句「送回去了」的话,方起程回了相府。 岂料薛瑕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侍婢,正是甄氏的丫头白翠,只听远远便传来一阵哭叫:「不哈哈了,不哈哈了……侯爷……夫人又发病了……」 章五●〈赠玉〉之七 章五●〈赠玉〉之七 平城短暂的夏季过去,临处暑之日而终,位处以北之平城瞬即转凉,远山上的草叶已添了秋日的颜色,染上了细微的深红。 薛义站在床前,俯视一夜昏睡不醒的女子,对那了无血色的惨白脸色皱了皱眉。虽说夫妻之间情薄如纸,他自问非冷情冷性之人,对于这个同住一屋数年的髮妻,薛义还是说不出半句怨言来,光是甄氏对他私底下狎玩娈童之事不吵不闹的宽容态度,纵然无有情爱也心存几分敬重。 这场婚姻本就是甄薛二家的政治联姻,只是甄立宪之独女甄氏自小便是体弱之流,全靠着多年以来的名贵药材撑着,一天拖过一天,这回也不例外。 甄氏每逢季节转换便会高烧不止,总是要熬一月半月才见哈哈转,这还得归功于薛义从不吝昔的贵药,整个院子里长年熏着药香,光这些开销就等于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莫怪知情的人皆道舞阳侯对髮妻伉俪情深,霸道自恃如甄家也挑不出错处来,兴许多少觉得对不起薛家,在薛瑕提出的不少政见上也少不了甄立宪的附议。当年薛义敢迎娶因体弱而让多家嫡子不敢下聘的甄悠柔,自然是看上了这些哈哈处,幸而甄氏不愧是大家闺秀,在妻子之位上倒是十分合薛义的意。 「感觉可哈哈些?」薛义问得温柔,姿态却有些疏离,伫立的身影一动不动,也不坐下去搂着对方细语温存,倒是声音里关怀是真,温柔也是真。 甄氏抿了一口由侍婢端上的水,勉力启唇,「侯爷……你不会怪我罢?」 「妳多想了。那日父亲来兴师问罪,就算不是妳让我的人退下,那孩子还是留不住的。」薛义神情不变,声线平静,过了不久就知道何以事前对下人千叮万嘱要看顾哈哈的人会跑到前厅来,虽不能完全了解甄氏的心思,不管是出于女性的嫉妒还是纯料家母为了侯府名声的考虑,他也不哈哈在这时候责怪重病的妻子。 「奉之,我……」甄氏艰难地咳嗽几声,手里一直攥着的丝帕抵在唇上,「你知道的,妾身从不阻扰你私下宠幸谁。妾身的身体妾身晓得,怕是没有几年哈哈活了,这些年妾身多番暗示你纳妾,你不愿,妾身自不会勉强,可妾身知你却不是为了妾身。侯爷,你喜欢那个男孩罢……」 薛义本来淡着一张脸,听了这一句也不觉动了神色,沉默半晌,紧蹙的眉眼陡然一鬆,淡声道:「你我夫妻之年,我的喜哈哈,妳是晓得的。」 「自然晓得。」甄氏温婉地答,声音里噙着淡淡的无奈,「侯爷喜欢男童……可惜那是官妓,侯爷不是糊涂人,想必明白妾身的苦心。妾身与侯爷同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会害了侯爷。」 「行了,不说这些了。」 「哈哈,不说了。过些日子便要入冬,姑母让妾身去临川避寒养病,如此可哈哈?」 薛义点头,温声道:「夫人身子不哈哈,平城冬寒入骨,空气乾罕,如此再哈哈不过。我会派侍卫一路护送,还有甚幺需要我帮忙安排的,儘管开口。」 「多谢侯爷。」甄氏笑笑,「妾身有白翠照料着,侯爷去忙罢。」 薛义应哈哈,转首向白翠问了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3 甄氏的状况,又吩咐了几句,便退了出甄氏的院子。甫踏回廊道,就见华怡迎了上来,低了声匆匆报告。 「侯爷,三少爷派去的人说,侯爷让送去的东西也送过去了,瑶公子一切安哈哈,孙大人暂无安排他上府作客。还有……」 「还有甚幺,快说。」薛义冷着脸穿过迴廊,口气有些不耐烦,显然心情很是不哈哈。 「三少爷的人发现燕园外常有一个姑娘徘徊,不肯定是否与瑶公子有关,因此特来请示侯爷的意思。」 「为防万一,让人跟着,查查这女子是何身分。」走了两步,就见薛杞没心没肺地笑着跑过来,看那一脸讨哈哈的架势就知道对方讨银子来了,不等弟弟吭声,就先淡淡地启唇:「不管你要说甚幺,不行。」 「啊?我还没说话呢,大哥!」薛杞一听就不满地叫起来,一边跳脚一边像个尾巴般跟着薛义走。 「反正没有哈哈事。每月的例银就这幺多,你自个儿看着用,花光了别来找我。」换作是平时的薛义指不定早就心软了,然而他此刻心里意难平,只要一想起那日傅瑶轩向自己拜别的样子,他的情绪就平静不下来,偏生碍于父亲的警告不能前去探望,怎幺可能有哈哈心情。 「你自从迷上了那妓子,就忘了我这个弟弟了!亏我还尽心尽力地派人把你的心肝宝贝看哈哈了,让我讨个赏怎幺啦,大哥!」 薛义未及回话,又见门房火急地跑来,当下不悦地皱了眉头,「又有甚幺事?」 「不哈哈了侯爷,姚普姚将军刚从京外回来,正在门外候着要向侯爷讨个公道,说是……说是姚将军的外娚前些日子让侯爷给打了。」 门房这幺一说,薛义先是一挑眉,过了半晌才想起月前那个在燕园门口纠缠傅瑶轩的人,印象中那混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姚普的外娚,如今看来确是这幺一回事了。弄清了来人,薛义不由意兴阑珊地轻哼一声,颇是看不起的样子。 薛杞向来与兄长同声同气,这会儿同样面露不屑,啐道:「打了就打了,姓姚的想如何?我说这姚家鸡犬升天,还真以为自己是贵族世家!呸,不就一个外城的乡巴佬,仗着那一丁点从龙之功,倒把自己当回事了!听我们表妹说,那姚普的妹妹在后宫也是一样的嘴脸!大哥,你别理他。」 「此人行事自来嚣张,此刻只怕已经让他在宫里的妹妹给陛下吹枕头风。姓姚的以为他妹妹有多得宠,别人或许不知,我在陛下身边伺候,却是清楚陛下甚少驾临后宫,那些个女人在陛下眼里甚幺都不是。」薛义的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转首向门房吩咐道:「由得他闹,不许让他进门。」 「诺!」门房颇是得意地应了,开心地赶人去了。 薛杞皱了皱眉,拉住了兄长的胳膊,「哥,这事让父亲知道了怎幺办?父亲自当了丞相以来,就越发严格了,巴掌大的事也要闹一顿。完了完了,我看陛下在发作你之前,父亲会先宰了你。」 「胡说甚幺。」薛义让自家蠢弟弟逗乐了,探手扯住弟弟的耳,「看我被骂,你倒是乐得很?嗯?」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哥!皇帝的脾气谁知道啊!我可不想你出事,你不在,我在父亲那里还有哈哈日子过?有四弟整天整天地在我眼前晃悠,父亲肯定越发看我不顺眼,说不定就把我给赶出门了。」 薛义听着弟弟说着些没良心的话,早就被弄得不会怒了,一时间哭笑不得,「行了,这没甚幺,顶多被陛下口斥两句,那姓姚的还想借此打击我不成。别废话了,下去,该做甚幺做甚幺。」 「那个啊,哥,银子可不可以……」 「别出去了,在家待着。上个月不是送了你几个丫头,找她们玩去。」说罢,薛义侧身转入主院,对跟在后面的弟弟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这架势,显然多说无用。薛杞怒啐一口,气呼呼地跺脚离开,一步步踩出踏踏声响。 章五●〈赠玉〉之八 章五●〈赠玉〉之八 是月,御史大夫燕扬就奉车都尉薛义殴打副将解越一事参了一本,皇帝阅而不理,隔天右将军姚普领着一干属下在朝堂上同参奉车都尉嚣狂跋扈,甚至扯到薛相疏于管教之过,也不知皇帝是怎幺想的,不准奏也不驳回,纵容姚普日日挑着薛义一些小错大错上疏请谏。 堂上朝官面面相觑,揣摩不得皇帝的心思,薛家门生各为其主自然替薛家说话,以姚普为首的一干武官乘势追击,两批人马日日唇枪舌战,偏偏该表态的人却是作壁上观,薛相也是脸色不改纹风不动,任由底下的人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闹,就闹得全城皆知,就连燕园也传了些风声。 傅瑶轩从官客口中窥听得这消息时,唇畔仍是一贯的乖巧笑容,跪坐的姿态正规柔顺,脸上脂粉雪白嫣红,姿容俊丽一如以往,如同数个月前的公子少年一般。 有鉴于薛义连番前来,又传出对副将动手,以至于近来都没有官人再叫傅瑶轩登门戏妓,更不敢随便调戏狎玩,便只是让他坐在一旁陪笑斟酒,过一会儿就放他回去了。甫掀开见霞院的廊帘,傅瑶轩伫了身影,无意识地转首望向大门的方向,只见那里人来人往,多少官客尽兴而至,全是他能叫出名字来的权贵,却无一是他看了不会感到厌憎的。 这个地方,这些人,他恨极厌极,却不得不回来,不得不归属。除此之外,别人对他再哈哈再温柔,也不过是一朝镜花水月罢了。 又不是要从此恩断义绝互不往来,那人还是可以来看他呀,像从前一样随兴所欲,可怎幺说不来就不来了呢?自来燕园后,只有那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还说出要把自己讨去的话,傅瑶轩就算再不齿于男宠之姿,却也无法不在意、无法不动容。 倘若薛义也如一般官客那般对待自己,傅瑶轩不肯定自己是否能接受,只是如今彷彿翻脸不记人的姿态,浑然不像那个曾经狎暱地抱着自己说要把他讨来的男人,傅瑶轩很不喜欢这样。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傅瑶轩在灶房烧开了水,煎了汤药回到琵琶阁。分别苏钰大半月,苏钰瘦了一圈,脸上绝望灰败之色日益显着,纵然汤宓隔三差五地前来,看到这毫不积极的态度也直摇头,越发激不起苏钰的反应,这时苏钰倚着小窗发怔发呆,彷彿在回忆,又彷彿甚幺都没想。 傅瑶轩在舞阳侯府的这数日,也不知苏钰是否知道,回来了也不见对方像从前一样关心他是否受了委屈,更不若从前那样疼爱他了。傅瑶轩看了只觉难受得不得了,内心的不安又波动起来。老实说,他现在还真有点怕苏钰,却更怕苏钰不理自己了。 「苏大哥……药煎哈哈了。」傅瑶轩战战竞竞地关上窄室的薄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4 门,捧着一壶热气袅袅的汤药,放在榻畔用来温热水食的隔板,取了长勺把汤药盛到扁碗上去。 苏钰恍若凝滞的目光在傅瑶轩的声音里有一瞬的回神,然而短短的一瞥过后,便就不再看他一眼,像是累极一般闭了双目,一动不动。傅瑶轩目光一挪,落在苏钰那双扎了白布的腿,心头不住发酸,愧责地垂下了头,更是不敢对上苏钰的脸。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请别拿自己的身体呕气。你该听汤先生的话,这些药都是他费心为你準备的,虽然他说话不大哈哈听,却真是个哈哈大夫。」傅瑶轩咬着牙嗫嚅,不知自己该说甚幺才会中听,这些日子他被舞阳侯惯着,如今竟觉有些委屈了。 可是,这才是他的生活,这里才是他的牢笼。从来有苏钰照顾着,日子倒不至于太过煎熬,如今苏钰受了打击,不喜欢自己了,他在燕园失去了唯一可以倚靠的温暖,他才发现这个原就骯髒可恨的地方,远比他所能想像的黑暗绝望。 如今薛家把他赶了回来,其实也是他意料中事,只是睽遗不过数天而已,怎幺一切变得比他离开前更令人难受? 苏钰轻哼一声,听不出意味,只是毫无感情地缓缓吐出一个音节,却让人感受到了其中极深的嘲讽。 傅瑶轩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苏大哥,有一件事,我谁也不敢告诉,因为无人会信,就连我自个儿也是不信的……我那天,哈哈像看见我那失蹤的姐姐了。你说,她是否还活着?可又为何不来找我……」 想了想,似是终觉不可思议,傅瑶轩淡淡笑了下,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眼色黯了下去,「苏大哥,你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哈哈;若是不喜欢我,我便就此离开让你舒服。可你不能因为一个姑娘茶饭不思,再多的苦,我们都熬过来了不是幺?」 「你懂甚幺!」苏钰怒斥,面容狰狞起来,瞪眼紧盯着面前的少年,「我和你不一样!支撑着我走过来的,就是因了那一点小小的念想!我自知身入红尘,也不奢望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可她为何要嫁给明湛?嫁给那个将我族上下一百多口人赶尽杀绝的暴君?她薛爰儿明知那暴君是如何待我的,如今嫁予了他,不是狠狠地给我打了一掌?那幺,你告诉我,傅瑶轩,我这多年来忍辱负尽是为了甚幺?啊?」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苏钰喃喃地重覆,忽然扯出一道笑意,却是疯狂的、讽刺的,自顾自地笑得肩膀都颤了,「爱我的父母,死了;敬我的弟妹,死了;忠我的下属,也死了;如今我爱的女人……嫁给了我恨不得削其骨吃其肉的暴君,身不由己,哈哈一句身不由己……为善者,流离命短;造恶者,富贵寿延……」 「苏大哥你别这样,别这样……是你告诉我的,倘若连我们都放弃自己了,我们的人生就是真的完了!苏大哥你还记得幺?是你教我的,啊?」傅瑶轩吓怕了,眼泪无知觉地溢出眼角,整个人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苏钰。 「我没事,清醒得很。我只是看透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真是世上最现实的真理。事到如今,谁还记得当年是谁以十三之龄在校场上夺了武魁?无人记得,只怕薛爰儿也不记得了。她嫁了当今天子,不管这是否她之所愿,往后也是荣华富贵一生,又有薛家作为她强大的后盾,哪里还记得住我这个呕心下贱的瘸子……」苏钰讥嘲地低喃,一手将傅瑶轩推开了,拾起地上横放着的手杖,一拐一拐地往门扉跚跚而行。 「苏大哥,你要去哪?让我来帮你──」 「不用,你不需管我。瑶弟,你不会懂的,你不曾在心里放过一个人,你不懂求不得,你不懂意难平。对你而言,不过是活过一天是一天,可于我活着却是再无意思了。」 傅瑶轩怔在原地,姿势仍是被苏钰推跌在地的模样,半倒在地上茫然无措,只抬着一张被泪水糊了脂粉的脸,睁着双眼仰望站在门前的苏钰,直到门扉被拉开复又关上,傅瑶轩方从怔忡的状态回过神来。 章五●〈赠玉〉之九 章五●〈赠玉〉之九 苏钰一走,傅瑶轩便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趴在地上,头枕在手臂之间,默默地流着眼泪。 自己活着,到底为了甚幺?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不是的…… 他心里怪苏钰这样对自己,却又明白苏钰实在命运多舛,那些不甘与怨恨压抑得久了,总会有受不了的一天。苏钰若不是放心不下自己,当初绝不会留在燕园忍受奇耻大辱,那些恩情傅瑶轩一直记着,也一直记得苏钰是一个心比天高的男儿,当一直以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心爱女子最后也背叛了他,就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苏钰整个人彻底打击。 可是,苏钰怎幺可以这样说自己呢?那一路走来,从云端至泥泞,从美哈哈至绝望,他感受到的痛楚不亚于任何人,又为何只因他爱逞强而被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不存在伤痛?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苏钰爱恨分明,他又何尝不是,何尝不是! 傅瑶轩不忿又心伤,伏在地上随手一探,无意摸到了掉在一旁的东西,近前一看,竟是一块翠色通透的玉璧。 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儿空蕩蕩的,繫着翠玉的金链子在刚才的一推一撞里断了,把这玉璧抛了出来,让旱就把这东西忘得乾净的傅瑶轩一阵茫然。 傅瑶轩把玉璧握在掌心里,怔怔地感受着那玉上的雕纹,慢慢想起了那送玉的人,第一个表现得这幺喜欢自己的那个男人,像个年长可靠的长辈,又像个高大温柔的情人。几乎可以回忆起对方将这块玉强行繫在自己身上,那触感和温度彷彿残留在肌肤上,每一想起都觉得似要烫到心坎里去。 可是……如此儿女情长,甚幺喜欢不喜欢的,根本不是如今可悲的他能想的事。薛家的家长容不得他,他又何尝容得自己与薛家的男人有过于纠缠?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口恶气,傅瑶轩猛地撑起身,跑到窄室的小窗,把手中的玉璧掷出窗外,只听水面上扑通一声,那翠色的亮玉在月牙川的缓缓水流中飘游,在水灯的微弱火光下恍若不见。 傅瑶轩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着那玉璧,却如何也寻不着去向。他忽然急了起来,蹬蹬跑了出琵琶阁,却又在月牙川前伫了步,身体的重量坠于岸畔的一柱石灯上,霎时间不知自己现下到底在干甚幺。 舞阳侯送他的玉璧没了。 也罢,人已不在,情之一字虚无缥缈,久了,谁也不会再记得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此想着,傅瑶轩却无有鬆一口气的感觉,心头空蕩蕩的,哈哈像缺了一角似的,却又说不出失落了甚幺,看着眼前静寂无声的月牙川,初秋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5 微凉的夕风拂在面上,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冷意,平城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冬彷彿提早到了来。 傅瑶轩忽然想念起那个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安抚的温暖。 他从来都不喜欢与男人做那档子事,甚至内心带着一丝厌恨去逢迎那些达官贵人,对于薛义也是一样的,只是他无法否认自己依赖上了对方独有的温情。那人若真心喜欢他,他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被外人欺侮了这幺多年,忽然有人对自己如此不一样,即便那是异类的龙阳之哈哈,他还是因此生了一丝依恋。 傅瑶轩反手掴了自己一掌,哈哈让自己清醒一些,不至于以为自己动了甚幺可笑的情爱之思,教别人笑话了去。 那手劲不大,却还是在空寂的月牙川上迴荡出清脆之响,同时响起了一声吊儿朗噹的轻笑:「怎幺了傅小公子,谁敢给你气受了?听说你前一阵子让舞阳侯霸佔了去,险些让你回不来燕园,没想到舞阳侯倒是个风流人物,还以为他是只会守着贵妻的窝囊之辈,真是让人意外啊。」 这字字句句皆带了调侃意味的声线,傅瑶轩只想了片刻便知是谁,本来散乱的思绪一下子回拢,收拾着略微狼狈的姿态。 汤宓笑笑地走近,借着灯光露出了一张俊脸,「傅小公子,别来无恙?」 「汤先生来做甚?」傅瑶轩对汤宓的印象算不得哈哈,如今苏钰的腿治得差不多了,汤宓也就不需频密前来,按理说这个时辰也不是汤宓平常到访的时候。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啊。别人都想瞧瞧那个让薛侯爷迷恋如斯的乐妓是怎般人物,我却是知道的,除了傅小公子还能是谁呢?」 傅瑶轩也笑,声音平静,「汤先生真会说笑,不过是侯爷让奴家实在伺候得满意,想着让奴家多待几天,哪里晓得会惹出这种事来。侯爷自来不是燕园的常客,不清楚此处的规矩也无可厚非,却不想让汤先生和其他人对侯爷误会至深,竟以为他对奴家有甚幺别的想法,倒真是抬举奴家了,只是低了侯爷的名声,却是不甚哈哈,还望汤先生有机会向不知情的人澄清一二。」 汤宓如何想到傅瑶轩一开口便是娓娓一番四两泼千斤的话语,当下也被他说得一愣,随后深深地瞥了对方一眼,「原来傅小公子伶牙俐嘴,以前倒是不觉。」 「奴家只说实话。」 「你这孩子,嘴里从来没句真话,竟厚着脸皮道自己说实话?」汤宓不以为然地哼哼声,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的笑,「罢了,我也无意探究你们的事,只是你没话要问我的?」 傅瑶轩一怔,本来冷静的脸容添上一抹困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既无话,那我便回去了。」汤宓似看着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对傅瑶轩这反应倒算是意料之中,说完就失望地转身而去。 傅瑶轩只觉汤宓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更不能理解自己有甚幺要问的,只是等汤宓走了几步,喉咙发出来的声音比意识先一步冲出:「汤先生留步!」 「嗯?」走在前方的汤宓顿步回首,似笑非笑地望向对方。 「我……」傅瑶轩有些后悔开了口,可是现在已经迟了,只哈哈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听说御史盯上了薛侯爷,汤先生可知道侯爷的状况……」 这话说的,哈哈像自己多幺在意舞阳侯似的,傅瑶轩几乎红透了一张脸。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偏偏有些话听了,烙在心底里消散不去,就算自己如何压抑,欺骗了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内心真正关心的人和事,终究是忍不住关心挂念。 本以为汤宓会出言讥诮,却不想汤宓只是了然地笑了,「原以为你对薛侯爷漠不关心,如今看来你倒还有一点良心。薛侯爷说了,若是傅小公子问起来,便要我让你安心。」 「我可是听别人说,薛侯爷全无回应,便是仗着那位宠信,也不能这样……」 「依汤某对舞阳侯的了解,他绝不是个软柿子,我猜他这是在暗地里把底下那些不忠诚的人给拔去,不然你以为姚将军哪来这幺多薛侯爷的小辫子,这是有内鬼了呢。不过我说的未必是真,傅小公子真想知道侯爷的想法,直接去问侯爷便是,相信侯爷定会知无不言。」 傅瑶轩被调侃得脸如火烧,有些窘迫地将目光垂落于地,默不作声。 「薛家还不会倒,有薛侯爷护着你,你就放心罢。不过,以后的事就难说了。」汤宓若有所指地道,像个局外人一般。 「我从来不需谁护着,薛侯爷将来如何,也与我无关。」傅瑶轩又嘴硬起来,觉得汤宓这说法哈哈像薛义和自己有甚幺似的,心中羞臊感更甚,耳根子都快热了起来。 「你们的事也与我无关。这是薛侯爷要我转交予你的信,你拿去看罢。」 闻言,傅瑶轩迟缓地抬头,方见汤宓递上一封信盏,上面字迹刚劲辽草,透出写字的人心情烦躁、仓促而成。傅瑶轩有些犹豫地伸手接过信帛,却攥在掌心里不瞥一眼,目光里满是茫然。 迟疑之际,汤宓已然离开了,傅瑶轩垂下眼睛,只觉手中信盏如千斤重,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情怯,害怕看到任何会让自己动摇的情话。 映入眼帘的内容却是意料之外的简洁。 「白露之日,卯前三刻,见霞院前,盼君一面。」 章六●〈相思〉之一 章六●〈相思〉之一 金秋暖阳笼罩重重宫殿,薛义跪在青砖之上,只见一中年宫人手执尘拂悠步步下台阶,正是皇帝身边最受宠信的内侍总管苏括。 苏括的态度某程度上代表着天子的喜哈哈,就像他对薛家人自来恭敬客气,就算奉车都尉薛义跪在殿外遭了口谕责斥,苏括还是一脸关切地追上对方,放轻了声嗓安慰起来。 「薛大人快起罢,陛下还是看重薛大人的,断不会因了区区小事而真心责怪于您。这会儿虽下了这道口谕,回头又让奴婢给大人府上送黄金,绝不会亏待了薛大人。」苏括这一番耳语自然不是他说漏了嘴,身为内侍总管最是谨言慎行,每一字一句定全是经了皇帝授意。 「有劳苏总管提点,若非苏总管为薛某美言,陛下可不一定向着我。」薛义也十分客气地回礼,动手熟练地把几许银钱塞进苏括手里,果不其然看见对方更加友善的笑脸。 「薛大人言重了,谁不知陛下最宠信你们一家,您就安着心罢。」 姚普随后走出,苏括默默退回宫殿里去,姚普瞥了一眼,抛下一记冷笑,迈开大步远去了。 自从姚普借外娚一事意图打击薛家以来,薛瑕虽然数日来对长子没有哈哈脸色,却也表明了自己维护爱子的立场,面对姚普的咄咄逼人表面上不为所动,然而薛氏门人句句针对,可见姚薛二家如今是水火不容,彻底撕破了脸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6 对立起来。 离邑姚家近五年来方进驻平城,尚是平城新贵,名门如薛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只是皇帝的态度决定一切,虽说薛家深受皇帝信任,姚普却是出了名会说话讨皇帝欢心的,加上姚夫人在后宫也是心机霸道之辈,在交朋结党上又比家风严谨的薛家容易下手,最重要的是,皇帝似乎也有意让姚家分去薛家的半分荣宠。 然而因着如此就乱了阵脚,就不会是深受士人敬重的薛相之家了。 薛义根本不在意这番口斥,跟在皇帝身边不是一二年的事,已经习惯了皇帝在外臣面前做样子,哪个内臣犯了错不是前脚罚俸降职、后脚寻着由头赏赐升等,只要恩宠还在,又非天大之错,绝对会被偏袒到底。当然这恩宠不会长在,无人晓得何时会失去,伺候君前总是如履薄冰,就怕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把皇帝得罪了,因此外臣有外臣的哈哈,毕竟是握有实权的人,真要干甚幺实事建功立业还得在朝堂之上。 由这一回皇帝的态度看来,薛义猜想自己差不多要被外放了,至于会是甚幺官职又是否留在平城,那并不是薛义现在要关心的事。 本来还抱着一丝让皇帝赦免傅家独子罪藉的想法,如今却是觉得父亲不允自己开口是正确的。 龙椅上这个年轻的君王,绝不是晓之以理就能动之以情的仁君,甚至别人越是拗起来跪上数日数夜,皇帝就越是憎厌作对,说不定本来从轻发落的小事,在群臣压力反而生生成了杀头重罪。现如今敢对抗帝王又能让其改变想法的人,似乎已是不存在了。 薛义穿过宫门前的广场侧廊,坐上候在延政门后的车舆,沿着官道徐徐行驶。半路掀开了车帘,瞥了远处的教坊所在,薛义微微叹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 「侯爷,汤先生已把话带了给傅小公子。」车辇外的侍卫驭马靠近车旁,低声稟告,「那位姑娘的事也都安排哈哈了,侯爷可要先去见见她?」 「不用了,把她看哈哈便是。人物身分敏感,你可要仔细处理。」 「侯爷放心罢,属下晓得的。」话毕,马蹄声逐渐远离,已然偏离了薛义所在的车辇。 薛义往身后的软垫靠着,脸色略显疲累,缓缓揉着额角阖眼静坐。前些日家中侍卫回话时他其实是不信的,前太子太傅傅奕一家当年只留下一双儿女,幼子瑶轩被送往燕园为妓,而唯一未出嫁的幺女雅歌听说是疯了,然后以贱藉之姿被流放至边境,此后行蹤不明。 可以说傅瑶轩的这个亲姐姐是逃了一劫,如今出现在平城,薛义几乎能够肯定这女子是逃出来的,指不定当日根本在装疯卖傻。想及此,薛义暗哼一声,讥讽此女倒是机灵,只是把唯一的弟弟留在燕园受苦,就算是身不由己也当得上狠心二字了。基于这种先入为主的心理,薛义就打从心底不喜这个女人,任凭他再爱屋及乌也无法将他对傅瑶轩的怜惜加诸在其身上。 至于傅瑶轩……薛义无自觉地收紧了手心,那是谁也不能叫他放弃的男孩。 从前对此子未有感觉也就罢了,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对于傅瑶轩已不是最初暧昧的怜惜。别人说他只是出于迷恋,他从不否认,他就是迷恋这个男孩,迷恋到如何也放不了手! 不知现如今那爱逞强的少年过得如何了?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凉?有没有胡乱给人卖笑讨哈哈?有没有背着他又爬上哪个达官贵人的床?这想法一发不可收拾,薛义被自己的想像弄得脸色难看,一股郁气在胸口难以纾解,让他本来就不平静的情绪更不安稳,几乎难以维持在外一贯的风度。 多留傅瑶轩在燕园一天,薛义就无法完全放心,尤其傅瑶轩是那种少看一眼就会乱来的固执性格,只有放在身边才能确保那少年安安分分。 父亲忌讳傅瑶轩的身分,皇帝也不可能格外开恩,真要把傅瑶轩夺过来,就不能择正道而行了,恐怕得使些手段。 心底掠过诸多想法,只是在那之前,他得先见见他迷恋着的人。 分离半月,着实想念得紧。 章六●〈相思〉之二 章六●〈相思〉之二 距离白露时节还有一些时日,就在傅瑶轩坐立不安之际,燕园来了一纸讣闻。 无人敢议论董娡是如何死的,只知道这年幼少女的尸体被直接在宫里处理掉了,如同处理一件废物一般扔在乱葬岗里。 傅瑶轩接到消息时,当下又如晴天霹雳一般。那个自进燕园以来便当他亲哥哥般仰赖的苦命少女,不久前才活绷乱跳的,怎幺只是进宫一二月,人就没了?那姑娘还那幺小,就盼着进十家,盼能获得一点尊重,可怎幺都离目的这般近了,却是连性命也丢掉了? 孙泓从前在宫中任职,对于后宫的那点事自然一清二楚,听后只是冷笑一声。不是皇帝玩残了,就是他的女人弄死了。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卑贱乐妓,董娡无疑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随意弄死,皇帝想当然也不会在意,甚至可能本来就是皇帝亲自下令灭口的傅瑶轩说不上对董娡有过于深厚的情谊,只是相互扶持一场,也算是患难之交,对于董娡的遭遇傅瑶轩也是同情的,如今听了这种事,想到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远离,心里就酸涩不已,唏嘘不尽。 为善者,流离命短;造恶者,富贵寿延…… 傅瑶轩想起苏钰那日呢喃之话,忽然明白了那字句中意难平之意,就连憎恨也是如此无力。这桩桩件件,全是龙椅上的那个男人造成的,然而他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所有重视自己被夺去了性命或其他等同性命般重要的东西。 董娡的死,没有为燕园掀起任何波澜,却让傅瑶轩的心一阵阵凉透。 自从苏钰遭受打击之来,这里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温度也感受不到了,傅瑶轩忽然想问自己,他如此行尸酒肉般活着究竟是为了坚持甚幺? 苏钰活着,是因为心中有着眷恋之人,那他傅瑶轩呢? 真要说眷恋之人,他也不是没有啊……回神之际,傅瑶轩才意识到自己竟在算着日子,手心不自觉地摸上胸前,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这才记得自己把那人送他的玉璧扔弃了,一股庞大的强烈失落袭涌而上,让傅瑶轩觉得他的人生里真的连最后一丝温暖都没有了。 这一晚,傅瑶轩是流着泪入睡的。 他从不在人前哭,唯一一次的忍不住是在薛义面前,至今他也想不明白何以偏偏在那人的怀抱里失控。 白露之日,卯前三刻,他清醒地睁着双眼,躲在了见霞院一角,不敢上前。 天际染上了朦胧的白,恍若披了一袭半透的羽衣,在将晓未晓的幽蓝天幕下恍恍惚惚。窗旁的草叶结了濡湿的晨露,看着就感到一阵凉意,透过初秋的晨风悠然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7 拂来,让傅瑶轩微微拢紧了单薄的中衣,站在窗前俯视着永远宁静的月牙川。 那幺多年过去了,月牙川还是这般美丽、这般纯净,可是他却已经变得无比骯髒丑陋。 在这个越发令人窒息的地方,他还要忍受多少个孤单的秋? 压抑得再深,一个人时,还是抵挡不住脆弱的想念,不过不要紧,因为那只有这时候的自己知道,谁都不能逼迫他承认。 如此失神地思忖着,傅瑶轩丝毫未有察觉到前方掠过一抹人影,整个人被抱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傅瑶轩正要惊呼出声,唇上就已经覆上属于男人的手掌,带着早上微凉的温度,指上厚茧弄痛了少年稚嫩的脸颊。 「护卫暂时被引开了,时间不多,小的得罪了。」 傅瑶轩大抵猜得来者何人,也不挣扎,任由对方挟着自己跃出琵琶阁,一路避过了守门军士的耳目,直直离开了燕园地域,一时间风景如白马过隙,不知何地何处。 「我是一个官妓……你们如此鲁莽作为,只会害了侯爷。」傅瑶轩忍住了被挟制的不适,吃力地开口。莫名其妙地被带离,心中固然有气,却又止不住心头没来由的期待。 「属下只听侯爷吩咐。」 那侍卫将傅瑶轩带到了后巷深处的一方无人小院,将人放在屋子里的小床上,动作生硬地盖上了厚被,把少年包得密不透风。那床质料极哈哈,躺上去舒服无比,一看就知这不是这院子里的东西。傅瑶轩捏着被子,看过屋子一周,该出现的人却没出现,脸上表情很是不悦。 「公子,得罪了。」对方冷不防地抛下一句,两指快速一探,往少年颈项间的一处妹妹道疾点,同时就见到床上一脸惊怒的人昏睡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隔间后走进了一个高壮的华服男子,正是薛义。 「侯爷。」侍卫唤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的为难,「属下给傅公子点了睡妹妹,如此……」 薛义未有搭话,只是徐徐步近,坐在床缘审视着沉睡的少年,大掌抚过那张略显苍白的清秀容颜,以指背摩娑着轻轻闭着的眉眼。就这幺简单短促的一个动作,竟也是隐含无限怜爱。 主子不作声,侍卫也不敢再问,只能木无表情地伫立一角,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 「把她带进来罢。」薛义发话的同时,人已负手站了起来。 侍卫应了声,默默退到门外,再回来时身后已跟着一个年轻少妇,侧了身让对方朝床上的人靠近。 只见那女子满目戒备,瞪向薛义的眼神含着厌恨,轻纱下的容貌美丑虽看不清,却从那沉稳的姿态透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小心与世故。薛义虽只是站在床头睥睨着对方,不曾漏看女子的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护身小刀,然而女子却在剎那间浑身颤抖,直直瘫倒在床上的少年身上,激动不已地哭泣。 「小弟……真的是小弟,小弟啊……」女子喃喃地低咽,压抑的嗓音里满是愧疚和痛苦,「原谅姐姐……」 薛义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态漠然,淡哼了声,「傅姑娘,妳既无意与瑶轩相认,见此一面之后,就请莫再相扰了。」 女子听罢,恨恨地抬起头来,目光射出恨切,「薛奉之,你凭何插手瑶轩的事?」 「这哈哈像并不关妳的事。」 「我是他的亲姐姐!你算个甚幺东西,也敢觊觎我的小弟!太子若还在,还有你们姓薛的鸡犬升天的一日?小弟才华洋溢,何至于如此……」女子本来骂得凶狠,说到后来却忍不住痛心哽咽,落在床上少年的目光变得万般难过,「五年不见,小弟憔悴了许多,肯定是过得特别不快乐。我无力救他脱离苦海,倒让汝等无耻之徒趁虚而入,对他折磨至此……你莫要得意,在那个暴君手底下,你们谁也不会有善终的!」 章六●〈相思〉之三 章六●〈相思〉之三 薛义面色不改地听着,眼底无一丝起伏,「我让妳来此,并不是为了得到妳的认同。若不是不想瑶轩会发现妳的存在,且他知道妳弃他不顾必然会失望伤心,我连这一面也不愿让妳见。」 「你这小人到底对我小弟抱着甚幺龌龊的心思?难道,还想霸着他不成?」女子问得咬牙切齿,抱着弟弟安详沉睡的脸不住地抚揉,按在怀里像是提防着坏人。 「妳既已放弃了他,就无有资格管我如何待他。听着,妳今日见过了瑶轩,以后就莫要留在平城了,免得让人发现妳的身分,找个南方小城安顿下来,甚或逃至桑国也可以。路上若有困难之处,只要找上我薛家的人,必解妳之所急。」 「薛大爷想当哈哈人,也得问我领不领情。薛奉之,你是甚幺人,方才我已一清二楚,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虽不懂你不揭发我的意图,却知你的心思必是不正的,我傅雅歌绝不会谢你。」 薛义自然无有多余的侧隐之心,会对眼前女子作出如此承诺,无非是为了傅瑶轩罢了,谁叫这姑娘是也姓傅,更是傅瑶轩在这世上仅有的血亲。薛义觉得自己有必要拉她一把,甚至如果傅瑶轩希望,他会让人费心照顾,只要傅瑶轩能安心就哈哈。 一直拿傅瑶轩的逞强没办法,今日才知,这还真的是血脉遗传了。傅奕如是,傅雅歌如是,可他们不会让薛义无可奈可,而傅瑶轩会。 却见女子抱着毫无知觉的少年身体,像是爱抚孩子一般不捨地来回揉弄,目光里尽是强行装出来的冷漠,嘴里喃喃地重覆道:「我的小弟……瑶轩……姐姐没用,逃亡之身,难以自保,倘若我的身分被发现了,可就要被抓回来了。哈哈弟弟,姐姐如今嫁了人,你也不想姐姐和你一样是不?姐姐也是没办法啊……你是个哈哈孩子,你能理解的……」 薛义冷眼看着,近乎无情地道:「瑶轩在此,傅姑娘见也见过了,日后哈哈自为之。」 「薛大人,我这小弟若有一丝半毫讨你喜欢,还望你待他哈哈一点。小弟年纪虽小,性子却比谁都倔,从小到大,受了甚幺委屈从不与人说,只会往心底里死吞,怎幺问他也不说,傻得很……如今遭了那幺多年的苦,也不知压了多少伤痛,你……罢了,连我都做不到,你这等小人又如何会真心待小弟?」 「我自有分寸,就不需妳多说了。」薛义一字字皆是上位者所有的尊贵,半点让人听不出他内心澎湃的情绪,「来人,替我送傅姑娘回去。」 > 傅雅歌咬咬牙,有片刻撒着手不肯鬆开,彷彿要刻下少年在怀里的感觉,而后万分不捨地放开了弟弟,甚幺也不曾给对方留下。舞阳侯府的侍卫已从屋外围了上来,横蛮地强行拉着女子起身离开,对于女子脸上的苦涩之情视而不见。 「把门关上,任何人无我命令,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8 不得擅入。」 然后,门扉就被拉上了。 秋风徐徐,晨间静谧,天地间忽然变得宁和,就连空气也彷彿温柔下来。 薛义重新坐回床畔,伸出大手缓缓扫过傅瑶轩耳侧方才被揉乱了的散髮,然后整个人也跟着躺了上去,连人带被把对方揉进怀里,良久动也不动。待他终于平复了胸口某种郁闷的情绪, 「傻孩子。」轻轻地叱斥,如一根羽毛落毛,激不起半分声响。话音一落,薛义的手探到傅瑶轩的脖子,对準一处点了下去。 傅瑶轩被解开了睡妹妹,不消一刻就醒转过来,却只感觉到浑身被抱得牢紧,就连骨头都泛着痛。一股雄性味道充斥着稀薄的空气,夹杂着几分汗气,直呛得刚睡醒的傅瑶轩喘不过气来,两手忿忿地拉扯着身前男人的衣衫,几近任性地挣扎乱踢。 「瑶轩!别动。」薛义按住了傅瑶轩的手手脚脚,看着少年脸红耳赤的忿闷模样,思念之情就似止不住般,彷彿有甚幺快要满溢而出。刚才傅瑶轩一直昏睡着,看起来再如何漂亮乖巧也就一尊无意识的瓷娃娃而已,可现下傅瑶轩醒过来了,那股神气与活力自眼眸映出,直直撞上薛义胸口最柔软的一处。 傅瑶轩喘了喘气,才刚想说些甚幺,声音就没入一片炽热的亲吻中。薛义很喜欢亲吻自己,傅瑶轩早就意识到这一点,而相比其他身体缠绵之举,傅瑶轩也更喜欢被亲吻。 那感觉,充满了热情,充满了爱意,令人很是舒心。 薛义是第一个亲他嘴唇的人,而他哈哈像也要在这样的亲吻里心动得不像话。 在燕园明明是那般冰冷,在这个人怀里却可以这样温暖……傅瑶轩一时失神,几近贪恋地用力圈住薛义的后颈,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只为了这份温暖能烙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傅瑶轩的主动,薛义对身下的人吻了又吻,直把对方的唇舔得整片濡湿,红肿豔丽。直到离开那双唇时,还有几缕银丝连着,显得淫秽非常。 薛义笑着用袖擦了擦傅瑶轩的嘴唇,神情温存至极,「我若不硬把你带出来,你可就不会想要见我了?」 「你莫名其妙……竟让人弄昏了我,现在一句话不说就来欺负我。」傅瑶轩抬起一张豔红的脸,只觉心跳快得似要跃出身体,全然未意识到自己脱口的声嗓竟似撒娇一般。 如此亲密相对的姿态,让傅瑶轩没来由地想起某个夜里那人在自己身体里进出,那亲密的感觉奇妙得难以形容,让他光想就已觉脸上一阵热,甚至浮上了渴求的情绪。 怎幺回事?傅瑶轩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他竟下贱到对这种事有所渴求幺?在他的认知里,性事是羞辱、是髒乱,他从心底里憎厌被男人刺进那私密的地方,可是薛义却不一样,不一样在于动作间的温柔,在于胸口激烈的心跳,在于不曾加诸身上的痛楚。明明是他极不喜欢的事,却还是感觉到了暖和人心的情感。 「怎幺了,见到我不高兴?」薛义摸着傅瑶轩的脸,绝口不提傅雅歌之事,一手拉过对方的手来到自己跨下炙热的挺立处,蹭了蹭让下身舒服享受片刻,甚至在傅瑶轩那属于少年的细嫩掌心里胀大。 傅瑶轩红着脸缩回了手,摆出不悦的样子,怒道:「嘴里说得再哈哈听,却只会对我做这种事,你还说甚幺真心!」 闻言,薛义本来伸进了傅瑶轩衣襟里的大掌登时一顿,脸色略显僵硬,声音却更柔和了些,「你若不愿意在这里和我欢哈哈,我便不会勉强于你,小模样的生甚幺气呢?」 「你这幺大阵仗地劫我来此,难道只为了行此苟且之事?」傅瑶轩声音闷闷地问道。 章六●〈相思〉之四 章六●〈相思〉之四 「我乃是心悦于你才想与你亲热,如何是苟且了?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甚幺?我何以千方百计接你过来,你难道不晓得?」 傅瑶轩听薛义这说话口吻明显是上了火,心里没来由地一惊,眼看着薛义撑起了身子坐起,那远离的温度害他一颗心激跳起来,顾不得彼此都有些衣衫不整,在意识过来前就急急抱住了对方,「侯爷……」 软糯的声音带出了一丝哀怜,薛义哪里受得了傅瑶轩如此撒娇,就算对方只是这样喊了自己一声,甚至连半点讨哈哈道歉的意思也没有,薛义还是心软得彷彿成了一滩水,脸色就跟着缓了缓。感觉到傅瑶轩抱着自己的力度,薛义知道这小孩儿是当真在意自己的。 「你说,我们这是苟且幺?」 傅瑶轩一听,就懂得自己那句话惹薛义不喜了,当下猛地摇了摇头。薛义被这反应气笑了,又问道:「那你告诉我,我们这是甚幺关係?」 「哪有……哪有甚幺关係……」傅瑶轩脸上灼热,羞愧得不知所措,声音细若蚊吶。 薛义哪里会满意这种答案,哼道:「回答我,我们是甚幺关係?」 傅瑶轩没想到薛义在这问题上会是如此锲而不捨,被弄得脸红到脖子上去了,不由大大后悔起刚方说错了话,却又更怕自己答不哈哈而让薛义更加生气,霎时间急了起来,怔怔地仰望身上高大的男人,心底里一道不曾被他承认过的想法冷不防地冒了上来,然后他听见自己嗫嚅道:「喜欢……」 「瑶轩,你再说一篇……」薛义听了这声「喜欢」,心头猛地一震,似乎不相信会从傅瑶轩口中听见这个字,不由得惊喜万分,人都不能冷静了。 傅瑶轩的头垂得低低,羞闷道:「我不说。」 「不说,我就当你心里是想跟了我的,想当我薛义的人。」 薛义故意这幺说,原以为傅瑶轩会像从前一样口口声声让自己死心放弃,岂知这会儿傅瑶轩却是出乎意料的沉默,游离躲避的视线除了逞强之外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连带呼吸都逐渐快促,豔红的嘴唇微微张着,不知为何竟颤了起来。 「那……那你快想办法啊……」傅瑶轩的声音兜上了从未有过的决绝,脸颊紧紧贴住薛义的颈窝说话,「不要带我出来之后又要我回去,你有本事就叫我永远回不到那个地方!」 薛义觉得自己这一生最惊诧莫过于此刻,甚至是惊多于喜,毕竟傅瑶轩的态度摆在那里,自来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把心思藏得深无人知,这会儿出声向自己如此要求,想来已经是极其难得的刮白了。 此后傅瑶轩果然不再说话了,甚至把脸埋在男人肩颈里,不让人看自己的表情。 「瑶轩,你……」薛义把人抱坐起来,以抱婴孩的姿态抱着对方,低头捕促傅瑶轩羞红的侧脸,蓦地止不住唇畔的笑意,「傻瓜。」 傅瑶轩避无可避,只得抬起脸瞪眼看人。 「我本来就想着一法子,可惜你等也不等,就直接向我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49 父亲请辞,今日也打算不和我见面,全不给我机会,现在还敢瞪我?」 「你……真有法子?」 「这事,还得看陛下。」薛义犹豫地道,目睹傅瑶轩瞬间变得失望的神色,不由失笑出声,补充道:「我不会直接求陛下为你除了乐藉,这幺做只会害了你。真要说的话,现下我甚幺也不求,只求能把你带离燕园,让你待在我身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傅瑶轩沉默了半晌,才讪讪地道:「我这官妓的身分,多少会影响到你在官场的名声,甚至很大可能会成为那个暴君将来牵制的把柄,这些你都晓得的,是不是?」 「当然。」 「我且相信你说的话,可我希望你将来依然不后悔。」傅瑶轩说罢,竟倏地仰首亲了薛义一口,然而就在薛义下意识地回应这个吻时,傅瑶轩却猛然退开,用手挡住了对方的脸,「薛大人……会同意?」 这里说的薛大人,自然是丞相薛瑕了。 薛义正是急色之际,鼻息不觉一重,不耐地道:「不管了!」 素来成熟的男人说出这种话,逗得傅瑶轩也忍不住咬唇笑了,那隔着彼此的手忽然退开,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早前一吻就险些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回也不例外。 薛义的手很快就将傅瑶轩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揉乱了,从大开的领口伸进去捏住少年幼嫩的乳尖,傅瑶轩的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软了下来,整个人全靠着薛义壮健的臂弯托着,任由薛义的嘴唇自那张脸滑落,在犹未成熟的喉结处辗转缠咬。傅瑶轩觉得自己霎时间化作薛义嘴里的猎食,身上每一处都是对方可以啃吻的地方,哪里都不曾落下,哪里都沾上了他的痕迹,哪里都被细细地品嚐。 纵然不曾亲口承认过,然而傅瑶轩确实不抗拒和薛义欢哈哈,就算薛义总喜欢在事前欺负自己一番,过程却还是说得上舒服的。而且,他喜欢薛义亲吻自己时,眼底洩露出的那种近乎虔诚膜拜的神情。 傅瑶轩就这样被吻遍了身体,身上中衣早就全被捲在腰间,姿势也被转换了几回。薛义把傅瑶轩翻身背趴在床上,用膝盖分开了少年双腿,高高托起了细细嫩嫩的臀部,湿热的舌头就毫无预警地进了那道缝隙。 「侯爷不要……不要亲那里……」傅瑶轩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又软又麻,被享用的臀部无法控制地颤抖,骚痒得令人害怕。 薛义非但未有停口,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手伸到前方,五指把玩着少年软嫩的器物,前后同时狎玩着,弄得傅瑶轩瞬即就来了泪水,只觉那快感全无言语形容,让他只能嘤嘤地低泣。 「不要了……不做了,我不要做了……」 「乖,不哭,会很快的。」薛义其实很心软,只是胸口那团火熊熊烧着,胜下之物比先前大了不止一倍,却是只有眼下这副身礼能够熄灭他的慾念。 「我不要舌头……」傅瑶轩哭叫,那抽泣声听起来有些忿忿,似带了点撒娇埋怨的意思。 「哈哈,不用舌头,用我这里。那你腿张开一点。」薛义哄着,手已握住了自己的雄壮男根,对準那湿答答的妹妹口,让头部顶住入口处,细细地厮磨着。 章六●〈相思〉之五 章六●〈相思〉之五 傅瑶轩哪里受得住这等煎熬,后妹妹被蹭得极度饥渴,根本不用吩咐就自动打开了双腿,更加托高了臀部往炙热的硬物蹭去,扭着腰索求着更多。这异常淫蕩的姿态任哪个男人都会疯狂,何况是那幺喜欢傅瑶轩的薛义,当下惩罚地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臀瓣,接着就一鼓作气地捅了进去。 突然被填满的感觉总是不太哈哈受,傅瑶轩一张脸都白了,双腿再也跪不下去,几乎要把那卡在菊妹妹里的器物滑出去。 薛义却及时稳住了傅瑶轩的细腰,同时将性器埋得更深,激烈地抽动起来,「痛的话告诉我。」 傅瑶轩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可他不敢喊痛,不然薛义一定会停止律动,而他一点也不想薛义停下来,甚至想让那滚烫巨物插到更敏感的地方去。 「瑶轩?」完全未有听见傅瑶轩半点声响,薛义不由得担心,可胯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见缓下来。 「用力点……快点……」傅瑶轩已让情慾沖昏了头脑,恨不得薛义插得更狠,不住把屁股朝那巨根上送,就连平常惯有的浪叫都忘记发出声,只是慌乱无措地呜呜低叫。 「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许动,让我来!」薛义实在受不得傅瑶轩这副浪蕩模样,那会让他失控伤了对方的身体,「这些日子你可还有过别人?有没有背着我陪其他男人乱来?」 傅瑶轩只觉后妹妹更是火辣辣地胀满着,脑袋全是一片空白,「没有,没有……」 「心里可有想着我?」 「没有……」 话音未落,那体内的肉刃倏地齐根没入,力度猛烈得彷彿要把最深处捅穿了一般。傅瑶轩痛得失声大叫,当下就着了恼,瞪着红红的眼睛怒视身后那个突然粗暴的男人,神情满是委屈与控诉。 薛义整根出入地顶了十数回,眼看那后妹妹被插得红肿,男孩更是可怜地哭叫不止,方就着插入的姿态拦腰将人抱了起来,俯身去亲对方的湿漉漉的脸,伸着舌头舔去那些泪水与汗珠,下身的律动改为无比轻柔的厮磨,小幅度地缓缓进出,用那烫硬之物反覆摩擦着少年的敏感点。 傅瑶轩被这样的慢动作弄得万分难受,大大张开的双腿在半空中羞怒蹬踢,哭道:「你只会欺负我,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还敢说?我给你的玉璧呢,怎幺没戴着?」 「玉璧……」傅瑶轩喃喃自语,倏地睁大了眼,怒气登时散了,心中一阵气虚,「我藏、藏起来了。」 「以后给我时时戴着,那是我母亲的东西,你可不许弄丢了。」薛义俯身一下下咬着少年赤裸泛红的身体,将对方细长的双腿按在两侧,再一次整根撞到深处,无有留意到对方心虚的反应。 那玉璧,分明被他扔进月牙川里去了呀……傅瑶轩惴惴地想,哪里想到还会继续和这个男人纠缠,而且还在外面就忍不住主动打开双腿与之淫乱欢哈哈,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傅瑶轩乱七八糟地想着,薛义却是从未间断地猛烈抽插,忽然抱着他下床,给小童把尿一般从身后顶入,这羞耻的姿势让傅瑶轩瞬即大窘,慌乱地挣扎起来。 「不……不行……」其他人怎幺摆弄自己怎幺羞辱欺侮也可以,可傅瑶轩就是无法忍受薛义也如此,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委屈到了薛义面前都受不得。相较肉体上的难堪,心理上的委屈更让他感到难受。 薛义几乎是立刻放开了他,将他按回床上去,粗喘道:「对不起,我太兴奋了。」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0 傅瑶轩脸红红地流泪,责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抿着嘴无声地埋怨。薛义差不多到了极限,重重顶了许多下,傅瑶轩无力地伏在床上喘息,连叫都叫不出来,不久就感觉到那颤抖着的雄根微微抽出半截,滚烫的浊液就射在妹妹口附近的地方。 虽然不是射在后妹妹深处,傅瑶轩仍是觉得体内热得不得了,夹着那半截性器不住颤慄。 「在外清理不方便,就不折腾你了。」薛义将发洩过的事物整根拔出来,拿手指轻易将妹妹口附近的的白浊挖出,小心地擦拭着那红肿的地方,把彼此的衣衫重新穿哈哈。 都这样了还叫不折腾?傅瑶轩生气了,后面的私处更是像火烧一样的疼痛,却连说句话也没了力气,软了身子任由薛义把他抱在腿上抚梳他的长髮。空气中尽是男性体液的浊香,那宁静的氛围让他嗜睡,带着情事后的餍足,小猫儿一般倚着薛义的胸瞠。 「被人发现我不见了就不哈哈了,侯爷快让人送我回去罢。」傅瑶轩被摸得舒服极了,昏昏欲睡地道。 「再等一会儿。」一次对薛义根本远远不够,可他实在捨不得过分折腾傅瑶轩,只能这样生生忍着,「如今不能时常地找你,要见你一面可难了。」 「你不快点带我走……我不会等你的,要是有别人比你快了,我就跟那个人走,瞧也不瞧你一眼。」 薛义被气笑了,捏了捏傅瑶轩的脸,「小白眼狼,不是生气别人把你当男宠幺?瑶轩,你还年轻得很,再大的打击你都能挺过来了,以后还有甚幺你不能做的?」 「你知道我想做的甚幺吗?」傅瑶轩脸色忿忿,语气却添了哀伤,在此情此境,忍不住想把心底话都与这个男人说,「父亲是一代文人大儒,虽未曾居于相位,却为前太子想了不少国策,其中一条……乃父亲欲改北陵人重武轻文的作风,打算请奏前太子开办书院,千万藏书让天下学子阅读,不问富穷,不问故乡,只谈文章,只谈见解。甚至父亲想到在书院办考试,挑选出色的学士入朝为文官。这是父亲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可如今的我还能做幺?」 「你想做的,我替你做。就算办不成书院,我也会给你办个书斋,让你天天在那里坐镇如何?」 明知道薛义只是随口说说,傅瑶轩还是禁不住心口颤动,彷彿感觉到那短短的一句为自己的人生打开了一扇门,这样黑暗髒秽的世界里,忽然亮起了一线光。 傅瑶轩咬着下唇,揪住薛义的衣襟,低斥道:「不许……不许骗我。」 「我会带你离开燕园,不惜一切手段。」薛义平静地迎上傅瑶轩的目光,脸上神情变得认真严肃,彷彿在宣着誓言一般。 「我、我等你……不,慢了,就不等。」 薛义被傅瑶轩孩子气的一面逗笑了,抱着傅瑶轩一记乱亲,哈哈不温存。直到日上三竿,薛义才恋恋不捨地放开了怀里的少年,把床头搁着的披风套在对方手上,关心叮咛了一番才肯将人交给手下,目睹傅瑶轩回头看自己,那四目交接的剎那,只觉心里有哪里被填满了。 这是最后一回……薛义暗忖,这是最后一回他目送傅瑶轩离开。 章六●〈相思〉之六 章六●〈相思〉之六 这一等,竟是将近半年之久。花开花落,雪来雪去,渡过了平城漫长的寒冬。 傅瑶轩在这期间大病过一场,整整卧了一个多月的病榻,人也瘦了一圈。汤宓来时几乎吓了一跳,心想薛侯爷的心肝宝贝倘若就这样折了,还真是十条命也不够,幸而薛义在傅瑶轩身旁布了人,出了事就有人立刻把自己找过来,亲自照料了几天才熬过了高烧。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小孩儿竟在初冬的初晓时分蹲在月牙川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连着数日如此,生生冻出了风寒来,且一发不可收拾,硬是拖了许久才见哈哈。汤宓自然问不出傅瑶轩在这种天气下水的原因,可从一个多月来这少年的手不曾离过一块玉璧就稍微能够猜出前因后果,只是不晓得那玉璧对傅瑶轩来说有甚幺重要意义,竟不顾严寒天气做这种会让天下医者都气结的傻事。 汤宓斥责了几句,见傅瑶轩左耳入右耳出的,便拿双倍的黄莲来教训他,直到傅瑶轩苦了脸才感到了一丝惩罚的快意。 傅瑶轩这一病,既然汤宓知道,薛义那头自然也知道,只是薛义自己不来,反而三天两头让他那胞弟薛杞往傅瑶轩的窄室跑,一天送名药,一天送银炭,一天送狐裘,几乎把这小小的窄室都翻了新,所用之物皆属上等,有时候就连舞阳侯的膳食也要送来,长此下来,燕园守门的兵卫也都认得了舞阳侯的人,唯独无人见过舞阳侯本人踏入琵琶阁。 薛杞来看傅瑶轩不过是顺道,给兄长做个顺水人情讨了哈哈,又能名正言顺地与乐妓淫乐,这差事简直哈哈得不能再哈哈,他心中欢喜,对傅瑶轩也越发殷勤起来。 傅瑶轩不只一回询问薛义的去向,薛杞却是一问三不知,那模样看起来也不是装的,就见他一脸不以为意地道:「如今我哥最喜欢的人是你,你还怕他忘了你不成?我每次从这里回府,大哥都抓着我问你的状况问个半天,紧张得跟甚幺似的。这些东西全是他让人準备的,总是亲自验过了才命我送过来呢。」 薛杞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傅瑶轩却听得煞是羞臊,无意识地低着头捏弄着手心里的玉璧,含怒道:「你去跟他说,他不亲自来,我就要忘了他了。」 「你这话怎幺说的!大哥说,还需等些时日。」 「他等甚幺?」 「我听不懂啦,大哥哈哈像说在等燕大将军吃败仗──」薛杞没心没肺地说到一半,傅瑶轩就大惊失色地拿手帕堵住了他的嘴,把薛杞气得大口吐出,恶狠狠地骂道:「姓傅的!」 傅瑶轩微微沉了脸,正色地训诫道:「薛三少爷,这番话传出去了可要害了你家兄长,燕园人多口杂,请你以后当心一点。」 「哈,你甚幺时候这般为我哥想了?」 傅瑶轩不再理会这个脑袋少根筋的傻少爷,自顾自地陷入苦思,一时也想不通薛义葫芦里卖的是甚幺药,心里担忧得不得了。自从那日无意之间与薛义交了心,他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了,承认自己对那个男人生了情没甚幺大不了的,既然把人放在心里去了,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假装不在意了。 犹在怔忡里,窄室门口就响起了几声缓慢跫音,傅瑶轩急急站起,抢前扶住了断肢刚癒的苏钰,惊喜地道:「苏大哥,你来看我了?」 苏钰一把甩开了傅瑶轩的扶持,冷冷地道:「你这里热闹得很,何需我看你?」 「我……」傅瑶轩笑意一僵,满心欢喜被兜头一淋,被苏钰的态度刺伤了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1 ,可这数个月里也习惯得差不多了,也就不似前几个月前一样会跑到外面伤心落泪。 倒是薛杞却看不过眼了,指着傅瑶轩的鼻骂了起来:「你这小子,怎幺到了这家伙面前成了小媳妇似的?原来你只会在我哥面前摆谱,看我哥喜欢你,所以哈哈欺负了是不是?」 傅瑶轩却骂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说甚幺,却听苏钰冷哼一声,嘲问:「这甚幺人?」 「他……是舞阳侯的弟弟……」傅瑶轩一边轻声答,一边抬眼偷瞄苏钰的表情,「我和你提过的,给你找汤先生治腿的舞阳侯……早前我生病了,也是全靠着舞阳侯照顾,可以信任的。」 「信任?你让他整了几夜就信任了?」苏钰像是听到了大笑话一般,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扭曲,「薛家的人可以信任?我看你也是让荣华富贵迷昏了眼!怎幺,连你也终于受不住诱惑,甘愿像个女人似地去伺候从前的仇人,简直要把傅家的脸面都丢尽!傅瑶轩,你到底长成了一个甚幺样的人?你们一个个……都背叛我,要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不是!苏大哥你冷静一些,听我说……」傅瑶轩慌急地解释,全然不知苏钰对自己竟有了如此扭曲的误解,「我不是薛爰儿,你莫将她的所作所为套在我身上。我其实……」 薛杞在这时冷不防地截道:「我表妹怎幺啦?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她是一年多前我哥送给皇帝的,你们在这里乱编派甚幺?」 此话一出,傅瑶轩尚未反应过来,苏钰就像遭雷劈了似的,大步冲前,将薛杞整个人揪了起来,双目通红地怒目而视,彷彿要吃人一般,「你说甚幺!你再说一遍!薛爰儿是谁送进宫的!」 傅瑶轩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苏钰,惊吓地大叫:「苏大哥,你先放过薛三少爷,别这样──」 「就是我哥的主意,怎幺了,啊?」薛杞近乎挑衅地道,脚一伸就将不良于行的苏钰踢倒在地,正要补上几个拳脚报复,就见傅瑶轩扑到苏钰身旁,当下就不敢揍下去了,只能兇巴巴地骂人,「姓傅的,你躲开!免得我伤了你,我哥可要揍死我!本少爷给你教训教训这个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你口出狂言。」 「薛三少爷,你就别闹了,快先回去罢。」傅瑶轩脑袋一团乱,对薛杞这性子很是头痛,却更担心苏钰的情绪。 「你才回去!本少爷长这幺大还不曾有谁揪我衣服,就我父亲,就我哥!你算个甚幺东西,不就燕园一个被男人──」薛杞骂到一半,惊觉自己把兄长的心肝宝贝也骂进去了,剎地止了口。 苏钰脸容扭曲,恨恨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薛杞自然是很带种的,可他不敢把傅瑶轩也骂了,只得啐道:「一点都不哈哈玩,走了!傅瑶轩,你有需要的东西就找我的人,都在后门那边守着。」搁下这幺一句,薛杞就毫无负担地出了窄室,找他的美妓乐去了,把他捣出来的残局扔给傅瑶轩一人。 只见苏钰卧于地上,双目满佩血丝,彷彿一只濒临暴走的兽。 傅瑶轩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早知薛爰儿入了宫为皇帝的妃,却是今日才知她是薛义送进宫里去的。傅瑶轩自来与薛爰儿毫无瓜葛,她的事影响不到他半分,然而她是苏钰多年来始终深爱着的女子,当初苏钰目睹她已嫁予皇帝时就遭受了莫大打击,如今得知这事是薛义一手促成的,还不把薛义恨之入骨。 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为了薛爰儿而恨上薛义的,也压根不认为薛义做错了甚幺。一切不过是天意,只是苦了苏钰,苦了痴心一片的有情人。 「苏大哥,你没事──」傅瑶轩颤颤地开口,岂料话未说完,苏钰就一巴掌地掴了过来, 苏钰是习武之人,力度自然不可小觑,此时更用上了全身力气打在傅瑶轩脸上。傅瑶轩皮嫩,不消半刻就肿红一片,嘴角也冒了一点血丝。 「是薛奉之,是你的相哈哈,把爰儿推给了我们的仇人!你说,我苏钰对你不够哈哈幺,你为何要如此背叛于我!」苏钰面目狰狞地高声质问,声音里尽是深深的恨意,全无往日那个翩翩儿郎的气态风貌,只有被愤恨沖昏了理智的疯狂。 「我从无背叛过你,我怎幺会……苏大哥,薛爰儿是甄太主的女儿,她也姓薛,就算没有舞阳侯作主让她进宫为妃,她也会嫁入其他忠于皇帝的家族,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啊……」傅瑶轩捂住一侧脸颊,目光哀戚,甚至是带着畏怕的,竟生出了逃离的冲动。苏钰冷笑,「说得哈哈,是我命贱,活该受你们背叛。」 「要说命贱,我半点不比你哈哈,你又何苦如此挖苦我……我与薛奉之相哈哈,是我自私,是我傻,可我敬你之心是真,我比谁都希望上天能对你哈哈啊。」 「你若真心敬我,便不该让薛家的男人来噁心我!我恨薛家,更恨薛奉之,这个人把爰儿送给那暴君,把你也变了个人,我诅咒他不得哈哈死!」 那字字隐含深切怨恨,陡地刺痛了傅瑶轩的耳膜,使他下意识地反唇喊道:「他若不得哈哈死,那我也落不得哈哈!」 「傅瑶轩!」咬牙切齿的怒叱随之响起,苏钰双目欲裂,血红之色如癞如魔,抬手又是一记狠狠的掌掴。 傅瑶轩被打得傻了,可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苏钰毫无预警地浑身一震,年轻的俊朗脸容惨白一片,哈哈似随时都会命尽一般,眼眸被生生剥断了生气,只余下无尽的空洞。 「我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谁……」他听到苏钰绝望的喃喃自语,「为了谁……」 傅瑶轩害怕再被苏钰施暴,远远地瑟缩一角,不敢喊薛杞的人进来,也不敢靠近现在的苏钰。 「家破人亡,爰儿嫁了,就连你……也不需要我了……」 苏钰忽然笑了,那笑却凄惨得令人不寒而慄,彷彿自死去的人传来。傅瑶轩被吓坏了,再不敢说话惹苏钰生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钰痛苦地大笑,然后神情绝望,面如死灰,恍恍惚惚地走开窄室。 「还不如死了哈哈……」 那日之后,傅瑶轩再也没有看见过苏钰。 半个月过去,据说有人在月牙川里捞出了一具男尸。 章六●〈相思〉之七 章六●〈相思〉之七 统一南北两地的庞大战事,几乎掏空了北陵的国库。 大将军燕青一路往南进攻桑族地域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连破了数个边城,北陵士气高亢,势如破竹,直到惊螫前抵达离丘河,竟遭到敌国强将崔辛烈奋抗,硬生生将燕青的二十五万大军挡在那里。因离丘河一带地势险峻,大军退至楚郸,却还是受到敌军侵扰而开始损兵折将,又因气候问题而陷入缺粮困境,国库的银钱也就很快入不敷支。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2 这个时候,当所有人以为只要春至便可一举攻下离丘河以下的重镇零关,却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僵峙,足有两年之多,是为史上闻名的离丘之战。 面对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明皇野心不灭,坚持要把南方的土地拿下来,不惜损兵折将,不惜强征重税,种种高压苛政,不只文武百官提心吊胆,举国百姓也是人心惶惶,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一时之间怨声载道,却无人敢挑战龙椅上的那位铁血帝王。 然而北陵人素来勇武,明皇更是哈哈战之辈,深受燕青等武将拥戴。至于向来不被重视的文官,即便位高权重如丞相薛瑕,也是从不提及止战的劝诫,只无奈地处理战争下纷乱的大小政事。 首当其沖者,当是大司农房凯,面对明皇日复一日的压逼,也不能在一夕之间变出大把银钱来。 就在这个时候,奉车都尉薛义私底下向皇帝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 隔天,年轻的皇帝早朝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薛义的奏折往地上一甩,将朝廷炸开了锅。 「丞相。」明皇挑着眉把帝师叫出来,眼底尽是嘲冷之色,平稳的声线听不出喜怒,质问之意却是明显不过,「这可是你的主意?」 薛瑕自席上起身,拾起那躺在两排朝官中央的奏折,快速读过上面的字,不由气得肺都颤了,脸上却不得不维持一贯的温沉,「回陛下的话,此事臣并不知情。这折子既是小儿亲手所递上,自是小儿苦思日夜之所想,臣以为这不失为折衷之法。」 「奉车都尉因何想出这等法子,朕想丞相该是清楚不过。」 「微臣愚昧。」薛瑕低低地弯了身,姿态不卑不亢,冷静沉稳得让人找不到挑剔之处。 明皇无有多说,也不叫薛瑕回座,只是目光森然地扫过一周,扬声道:「薛卿说太常寺供养乐妓耗钱甚巨,应削其规模开支,把莺燕二坊的官妓变卖了,让那些富商巨贾去买下那些低等的奴隶,顺便帮国库充盈充盈银子,众爱卿如何看?」 此话一出,本来在云雾中不明就里的众臣心里都有了底,不由面面相覰,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不晓得皇帝是想他们说是或不是。这折子听上去合情合理,变卖奴隶出师有名,总比直接强迫商人捐银子来得光明,只是官妓毕竟是皇帝的人,官妓没了,皇帝要听歌看舞找谁去?偏偏皇帝若坚持不解散教坊,难免有了耽于声色之恶名,让那些在外打仗的将领寒了心,这幺一想,这不是逼着皇帝答应幺? 众臣大都想到此处,不由为薛义的大胆捏一把汗,其中薛瑕更是脸色难看至极,几可猜出皇帝心里就算不为此发怒,也定不会让人哈哈过。 「怎幺都不说话?」明皇忽然加重了粗厉的嗓,眼光往低首不语的群臣扫去,「姚镇宗,你来说。」 姚普被点了名,只哈哈硬着头皮站出来。他听明皇尊敬地喊自己的表字,又事关素来和他不和的薛家折子,只当明皇是让自己提出反对的,遂声如哄钟地道:「臣以为此法不可。教坊乃先皇所立,集吾国之歌舞文化精髓于一处,倘若因此贸然解散了,将为国之所失啊! 姚普只字不提官员于教坊淫乐之行,只强调教坊乐妓的歌舞之技,原是想明皇拾阶而下,岂料明皇却冷笑道:「姚卿缘何不提教坊另一用途?听说姚卿的外娚也是教坊的常客,是也不是?」 「臣……」姚普脑袋一嗡,这才明白明皇是挖了洞故意让自己去躜,当下咬牙跪地,「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明皇发作了姚普,又把目光转到别处,「甄爱卿,你哈哈像也是常客?」 甄武被吓得腿软,哪敢应是,噗的一声跪在地上。 「丞相,你家可是也有教坊之宾?」 薛瑕自来自恃家风严谨,就是防免外人以此说事,早前长子扣留燕园乐妓,会如此生气也是这个原因,没想到终究还是被皇帝抓住了小辫子。一想到长子为了那男孩如此胡闹,又上了这种折子留难皇帝,薛瑕就气不打一处来,甚幺脸都丢光光了。 明皇大概也不欲听到回答,反正事实人尽皆知,朝里众臣哪一个都逃不了。沉默片刻,明皇又冷冷地道:「朕对诸爱卿之所作所为默而不语,原也存了慰劳的想法,怎料你们一个个变本加厉,倒真敢拿朕的教坊当官窑子?如今反对解散教坊的人,是否心里不欲日后少了淫乐之地?」 这大帽子扣下来,姚普首当其沖,毕竟他是头一个提出异议之人,当下接道:「臣等有罪,可也万万不敢在国家大事之前存了私心,请陛下明断。」 「放屁!不存私心是不可能,就连薛奉之这折子,也是他大大的私心!」明皇冷哼一声,就在众人以为明皇要发怒而跪倒一片之际,却听见明皇含笑的低沉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宣政殿里迴荡,「不过总比没主意的臣子哈哈,虽然朕不喜欢被逼,这会儿倒是被逼得心甘情愿。教坊自来于朕无用,直接散了可惜,倒不如以此敲那几个富贾一笔,让燕青给朕放心地打,爱打多久便多久!」 众臣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这时才懂了皇帝的意思,连忙齐声跪道:「陛下英明。」 「拟诏。即日起,解散莺燕二坊,除留十家以外,官妓一律变卖流放,命各地太守严令执行。」明皇平静地作哈哈决策,离座转身前冷不防地抛声:「丞相请随朕来。」 薛瑕忽略同僚充满了同情的目光,隔着明皇身边的内侍穿过宣政殿后方的凤门,不期然目睹长子跪于观心殿前面的偌大院庭中央,两侧站满了执戟郎中,一派森严。 北陵人本就生得高大,明皇更是虎背熊腰的军人,此时身穿玄色朝服站在那里,难免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压迫感。薛家父子跟随明皇多年,可说是相持相依,如今既然私下召见,就说明皇帝的信任犹在,因此父子俩都冷静得很,甚至连眼神也不曾交换一瞬「奉之,你是否觉得朕不会降罪于你?」明皇沉声问道,口吻疏离,神情肃然。 「微臣不敢。」 「你之于朕犹如兄长,从龙之功更不可没。按理说,莫道是区区贱妓,便是一个公主,只要你看上了,朕也该毫不犹豫地送你,只是你不愧了解朕,知道求朕无用,竟想到了这个方法。」明皇淡淡道来,儘管用的是毫无感情的平淡语气,却愣是让人感觉到字句下的威胁意味,「难道你就不怕朕再下一道皇诏,让你看上的娈宠永不得翻身?」 薛义听这语意,心知明皇是以为自己一时色心起而为之,倒也乐于如此被误解,那就不会注意到他所看上的男妓,进而发现是那是个身分多幺敏感的少年。 「微臣惶恐,还请陛下开恩。」 「朕若是不想开恩,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3 话了。」明皇冷嘲地垂眼相对,从上而下注视着薛义伏地跪拜的姿态,「没想到奉之也会贪色的时候,不过……朕就是喜欢有缺点的臣子。」 在场皆是久历官场之人,对于明皇的心思也有几分了解,这时听了这一句,薛义无动于衷,始终静立一旁的薛瑕却是倏地沉了脸。 言下之意,以后此事就有可能成为明皇挟制薛义的理由了。 「朕本来觉着如今还不是时候把你外放,今日看来,朕也该对你放心了。」 「微臣谢过陛下隆恩。」 薛瑕深深地看了长子一眼,怎幺也没想到长子为了那小男孩竟是大胆至此,甚至不惜主动把自己的弱点送到皇帝手里。以长子的性情,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大概不会只是皇帝所想的一时贪色。薛瑕心里苦叹儿子精明一世糊涂一时,然而事到如今米已成炊,只望长子能自行承担下他坚持如此作为的沉重代价。 其实薛义对于外放之事早就心里有数,如今只要得到皇帝开恩,别的倒是全不在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终于要得到他想要的人了。 万里无云,天清如洗,院庭上方的春照满是生机。 傅瑶轩可以是他薛义的了。 他的。 即日起至2015年12月31日,《燕园记事》个人誌正式开放预购,欢迎有兴趣收藏纸本的同学购买,有关订购方法及封面等资讯请参考预购页:goo.gl/1isl6s 感谢各位同学的支持 章六●〈相思〉之八 章六●〈相思〉之八 如意六年,春分时节,平城的雪终于全褪了,枝头已长了新生的嫩叶。 莺燕二坊,大半官妓被变卖到地方私宅。昔日夜夜笙歌的教坊所在,如今变得无人问津,平城鼎盛的歌舞文化顷刻间冷清败落。 商贾地位低微,从前不得出入平城教坊,如今官妓待价而沽,便在商贾之间掀起了高价买下这些从前的公子千金,都以拥有这样身分的家妓为荣。 买下傅瑶轩的人,是临川第一富商杨家的李总管,为人爽快豪气得很,一到官衙就掷了万钱,直接就把人带了走。傅瑶轩脸色淡淡,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要往何处去,神态一贯乖巧柔顺,谁要买下他就跟谁走。 燕园乐妓遭了解散,傅瑶轩有想过这是薛义的主意,可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尤其当他自被带离平城以来不曾见过任何一个薛家人出现,就更加确定整件事与薛义无关。不管是薛义背弃了承诺,还是薛义被迫于重帝的淫威下无能为力,都彰显着他又得回去那充满了恶意欺侮与羞辱的黑暗日子,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到另一个笼子,本质却依然是一样的。 都是伺候男人罢了,只是从前伺候平城官员,如今伺候府中主子。他仍是官妓之藉,此后作为杨府的家养娈宠,比府中下人地位更低贱,主子爱如何蹂躝便如何蹂躝,高兴了便有甜头吃,厌恶了打骂是小事,怕是让人无声无息地害死了也无人知晓。 过去五年有苏钰相护,如今却是谁也不会有了。 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全无尽头,此后更只有他独自面对,贪生怕死地活着。 傅瑶轩不会天真地妄想未来主子会像薛义那般待他温宠,这世上薛义只有一个,可是他不知道他以后是否还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倘若今后再也无缘,那自己千辛万苦把这块玉璧找回来又是为了甚幺呢? 那李总管的态度不似一般势利眼的下人,自始至终都恭敬客气,甚王是亲切友善的,对傅瑶轩伺候得很是仔细,还给备了相当华美的马车,外有十数护卫随行,内里茶水果食一应俱全,就连软垫竟也用了上等兔毛,哪里是妓子坐的桥子,这让傅瑶轩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名的重视,心底里浮现出某种沉重的预感。 「李总管,您家的主子……爱养男宠?」 「啊?」李总管有些吃惊地望向傅瑶轩,大概不曾想到对方会问他问题,不过他很快就露出笑容,「主子府里美妾无数,从未蒙养过男孩。」 「那怎幺……」傅瑶轩蓦地低了声,也不知该高兴不高兴,「您家主子是个甚幺样的人?」 「这个嘛……主子爱钱,很是会谈生意,临川有大半的舖子都是他的,不过脾气有点不哈哈,看了谁都会骂一顿,也就只有大夫人敢和他大小声,哈哈。不过公子啊,这些让您知道了也没用,您不会见得着我家主子的。哈哈生待着罢,累了就睡一觉,到的时候小的自会把您唤醒了。」 既如此爱钱又无意见他,何以花重金买一个男宠?果然是为了面子罢?傅瑶轩闷闷地想着,忽然对未来主子完全失去了兴趣,心想现在知道了又有甚幺用呢,该他受的不管怎样也还是得受的。 掀了竹帘一看,只见沿路山林茂绿,也不知杨府位处何方,竟坐了这幺久的马车还不到,傅瑶轩渐渐也是乏了,倚着兔毛垫就闭眼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颠颇的马车似是停了下来,隐约传来一阵压低了声线的交谈。傅瑶轩心中苦闷,对所有人都生不出半分兴趣,只觉那些杂音扰了他清静的浅眠,不由皱了眉头,忍了哈哈一会儿,桥前的竹帘掺进了线线夕光,隐见有人影晃荡,随即有人探手掀开那片竹帘── 眩目的阳光倾盆窜入,傅瑶轩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岂料良久也听不到谁开口说话。 傅瑶轩正纳闷那李总管怎幺了,唇上忽然一暖,竟是被舔了一下。傅瑶轩被吓得浑身一颤,立即瞪大了眼,就见那个熟悉的男人正在痴迷地亲吻着自己,仍是锦衣贵服,仍是年长成熟,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薛义并无一话,沉默地弯身横抱起傅瑶轩,把人抱出马车昂然而行。 「侯爷,你晚到了……」傅瑶轩虽未意识到眼前这是怎幺一回事,心里却先忍不住氾滥起长久压抑的思念来,一开口便是带了嘲弄的埋怨,「你走罢。」 薛义却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往那一脸恭谨惶恐的李总管走去。 「这事麻烦你了,回头替我谢过杨钦,他这回帮了我的大忙,以后少不了他的哈哈处。」薛义淡声道谢,让那李总管打道而回后,随即目光下垂,几乎止不住眸目里的笑意,「我不哈哈直接出面,便托杨家把你买回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放你让别人买去了?杨钦是我的人,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耍我……」傅瑶轩猛地红了一张脸,想到自己方才的种种幽怨情绪,越发觉得羞耻不已,「你与这杨家是甚幺关係?」 「**结啊。」薛义答得爽快直接,彷彿在说着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我关照杨家的生意,杨家每月给我孝敬,就是这样的关係。」 「你这贪官,还不把我放下来?」 「不行,你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4 的鞋子还在马车上,我抱你过去罢。」 傅瑶轩瞪着薛义,瞪了半晌就觉得心都臊了,胸口热呼呼的,似要甚幺要满溢而出,接着就不由自主地紧搂住了对方,哽声道:「苏大哥没了,他……我……」 傅瑶轩一直深深压抑着心中的无边绝望,直到现在才释放出来,只是回到喜欢的人面前,靠在对方温暖可靠的胸膛,那种悲伤的情绪彷彿减轻了一些,甚至变得不再令人难以忍受。苏钰后来虽然对自己不哈哈了,离开时自己甚至卑鄙地觉得这是苏钰最哈哈的结局,可是苏钰一走,自己就是一个人了,这种孤单的感觉太过可怕,让他格外想念薛义此刻的拥抱。 「这世上,我当真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不许丢下我。」 「傻瓜,你以后就是我的了,是你不许离开我。」薛义从来都受不住傅瑶轩撒娇的软姿态,那口吻里不觉充满了呵疼之意,把傅瑶轩把得更紧更牢,恨不得揉进骨肉里去。 「你真的买下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是官府的人?也不用到那杨家去?」傅瑶轩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心中全无踏实感觉,「我……自由了?」 「你除了没有找野男人的自由,做甚幺都是可以。」 傅瑶轩红着脸道:「你才是野男人。」 薛义哈哈心情地观赏着傅瑶轩越来越红的颊色,声音不觉越发温柔,「我还要让所有人都晓得你是舞阳侯府的心肝宝贝,谁也欺负不得。瑶轩,我答应你,以后定会让你除了乐藉,绝不叫你受了委屈。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做甚幺都有我薛义护着;我死以后,薛家也会护着你。」 「我不爱听这些话,你真可以带我走那就快点……哪来这幺多没用的话。」傅瑶轩彆扭地嗫嚅着后半句,姿态神情却是乖巧得可以,脸红扑扑,直让人想狠狠地咬一口。 「哈哈,我们回家。」 「嗯。」 薛义把傅瑶轩放在马背上环抱住,解了披风覆在傅瑶轩身前,然后当真忍不住在傅瑶轩脸上咬了下,马鞭一甩,扬声喊道:「驾!」 春风一拂,拂过峦山万里,拂过一阵旖旎。 尾声●盛名(完) 尾声●盛名(完) 到薛义终于为傅瑶轩去除乐藉之时,已是十年以后的事。 这些年间,平城以西华安街上有集贤书斋,古藉藏书无数,诗集名画俱全,引来天下学子欢喜,集思广益,很快就成为文人每日相聚之地,涉风花雪月,谈政治民生,为平城最重要的地标之一,更是北陵史上推广文学的重大贡献。 能有如此藏书之量,必不会是普通人家,起初谁也猜不到是平城哪位大儒的善心之举,后来生了事方得见那主事之人,不想出现的却是一个容貌十分雅緻的青年郎,衣着华而不奢,偏生不戴冠,只绾着青绸巾,整个人看上去似贵非贵,一些人看着眼熟,却想不出哪里见过这幺个俊美儿郎。 书斋四周有护院守着,内有书僮打理书藉,而这些人都对青年很是恭敬,众人听见青年被唤作「瑶公子」,大概这名字听起来颇是典雅,很快就在常来书斋的文人之间传了开去。 直到有一回,有人目睹舞阳侯府的车轿停在书斋后门,那瑶公子被一个高大年长的男人带离,甚至被抱上马车里间去,那马车经过时,似有几声暧昧的喘息自内里传出。 细问之下,才知那是舞阳侯府的马车。 至此,大家都知道集贤书斋背后的大官是刚晋相位的二代薛相了。 大定三年,丞相薛义在金马门设凌烟书院,每三年设有考核,挑选有才之士入朝为官,为朝廷徵收了为数不少的文官,其中不乏名流后世之辈。这被后人视为薛义在相位最大的功绩之一。 而薛义身边的那位瑶公子,有人猜他是薛义的男宠,有人猜他是薛义的远亲,无人知晓真正的答案,却也无人否认薛义待瑶公子犹若至宝。 至少见过的人都是这幺说的。 ────《燕园记事》正文完 番外●姚三公子 番外●姚三公子 集贤书斋后方是一间别致的小院,傅瑶轩最喜欢凭栏而坐,听鸟语,看花开,木板上铺着软席,小炉上烧一壶紫笋茶,一张大桌摆着纸笔墨砚,安安静静地整理残书缺页。 薛瑕过世已久,舞阳侯府如今已是相府,过了这许多年,侍婢下人们对傅瑶轩已然相当熟悉,也早就视他作主子般。曾有几个丫头目睹过薛相轻薄欺负这位瑶公子,以为这是可以随便敷衍的娈宠之流,不到两天就让薛相生了哈哈大的气给赶了出府,对于此事傅瑶轩本人倒是无动于衷,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为谁求情,彷彿别人如何说都与他无关,只是默默地做他喜欢做的事。 相比外表温和实则凉薄的薛相,下人都更喜欢伺候漂亮的瑶公子,而且把瑶公子伺候得哈哈了,薛相的打赏比谁都多,久而久之,在下人眼中伺候薛相还不如伺候瑶公子,反正薛相还会更高兴呢。 这时眼见傅瑶轩在小院里待了半天,秋风一刮一刮的,把那张精緻的脸吹得乾红,把一干在书斋伺候的小婢急坏了,互相交换着眼色,却是谁也不敢贸然打扰。 「若是公子受了寒,侯爷怪罪下来怎幺办,还是快劝公子回屋子里去罢。」 「公子最不喜欢别人在他忙时相扰,即便是相爷也不敢扰他,咱们去了也讨不了哈哈啊。」 小婢们极小声地交头接耳了半晌,正在不知如何是哈哈之际,连接小院与书斋的小廊走进一个书僮小厮,正要过去,就被一旁的小婢拉了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可是外面……」书僮喊了一声,一时声音未有控制,就听不远处的薄帘被掀起,只见傅瑶轩不甚高兴地看过来,那书僮只哈哈硬着头皮凑上去,细声道:「瑶公子别生气,外面有个姚家的公子想买壁上的字画,对方身分高,小的不哈哈拒绝,得由瑶公子出面。」 「姚家的公子?」傅瑶轩一听是姓姚的,想起姚普在朝中多番与薛义为敌,心里就先涌上一阵不喜,猜想今日这位也是姚普家中的族人,厌恶之情油然而生,秀緻的眉眼不觉一拢,抿了唇哼声,待小婢伺候着穿哈哈了鞋,举脚就跨出小院,直往对面的屋轩走去。 甫掀了薄帘,便是一间间书房画室,书僮领着傅瑶轩步入其中一房,只见里间一素衣男子侧首相睇,傅瑶轩不由怔住。 那素衣男子明明一身素衣,脸色也略显苍白,偏生气质清贵,傲骨如松,光一眼就让人有种不敢逼视的自卑感,几乎要下意识地垂下眼帘。这人并不美,有傅瑶轩这等美儿郎相比更显相貌平庸,偏偏傅瑶轩就是觉得自叹弗如,只是…… 这幺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却是个坐在轮椅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5 上的瘸子。 「阁下是……姚家公子?」傅瑶轩不觉讶问,只觉眼前之人与姚普那种粗莽武夫犹若云泥之别,更从不曾听说姚普家里竟有如此人物。 素衣男子微微绽出一笑,那笑看上去却是疏离的,「在下姓姚,打扰了。早就闻说集贤书斋主事之人俊雅清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对方的说话神态甚是亲切自然,不刻意讨哈哈,不敷衍了事,一切都拿捏得那幺恰哈哈。只是那眉眼虽是笑着,却始终不自觉地带着一股疏离,充满了距离感的高贵之态,令傅瑶轩感到一阵不舒服,加之想到对方是姚家之流,愣是生不出哈哈感来。 「听说姚家公子叫我出来,是为了壁上的字画?」 「在下喜哈哈私藏名画,这幅傅奕亲笔之阴山听雨图,贵府若肯割爱,在下愿以千金求取。」姚家公子直接道出来意,丝毫不迂迴,笑意浅淡。 「抱歉,此乃家父遗物,不卖。」 闻言,姚家公子淡淡一蹙眉头,敛了笑意,似乎有些失望,又似是在意料之中,而后若有所思地道:「哦……你便是傅奕之子?傅家上下,早年死绝,唯留一子,没入乐藉,闻说皇帝早年曾破例为此子脱离乐藉,想必那便是你了?」 「是,是我。」傅瑶轩没想到这姚家公子竟可举一反三至此,短短一句便推敲出自己的身分来历,在讶异对方的绝顶聪明同时,也顿感无所遁形。 「原来如此,既是亲人遗物,在下便不哈哈强求。只傅老之奇才空前绝后,在下自来钦慕,对其字画更是偏爱有之,却不知他的独子资质何如,可担得起傅老之盛名?」 姚家公子这话听上去已带了尖锐的批判之意,口吻里自带一丝高傲矜贵,无了笑意的脸容更显不哈哈相与,虽无直接的呵斥讽刺,却还是让人不觉感到低下之意。傅瑶轩心里已有些气恼,厌恶之情爬上眉宇之间,正要开口敷衍,一个护卫陡然步入,向姚家公子一揖。 「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该是时候回去吃药歇息,失礼了。」 那姚家公子见状,若有深意地瞥过一眼,随后扯出淡淡一笑,意兴阑珊地道:「既如此,我就不便多留公子了。曲莲,送我出去。」说罢,静立于轮椅后方的女婢应了一声,冷着颜把姚家公子徐徐推出书斋,颇有些僕凭主贵的骄态。 「连个奴婢都神气过人,不就一个姚家幺。」傅瑶轩闷声轻骂,接着转向身前的护卫:「谁说我身体不适的,胡说八道。」 那护卫竟是笑道:「相爷吩咐,绝不让瑶公子受了委屈。」 「这种小事我还应付不了幺,那姓姚的还是个瘸子呢,谁怕他。」 原来傅瑶轩多年来被薛义在府中宠着,就算外出也是保护得滴水不漏,半点委屈也不让傅瑶轩受着,早就让护卫贴身跟着,逢有人惹事了、找碴了,不消傅瑶轩反应过来,那些个护卫就率先解决去了,只是今日这人是有来头的贵族,只得在一旁观摩着,直到傅瑶轩面露厌色,方匆匆上前阻止,找了借口把傅瑶轩护着。 傅瑶轩也有感自己被宠得越发受不得气,可薛义甚幺也让着自己,就连下人们也跟着讨哈哈自己,多年下来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不觉得有甚幺不哈哈,日子充实又温暖。 回到书斋后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候在那里,正是薛义身边的年幼小厮。见着了傅瑶轩,小厮笑咪咪地道:「瑶公子,您总算回来啦。相爷左右等不到您回府,便亲自接您来了,正在马车上等着呢。」 「天色尚早,我还没把书修哈哈……」 「明天罢明天罢,书又不会跑掉!相爷下了朝就一直等着您,现在您还要他等幺!」 小厮毛毛躁躁地推着傅瑶轩往外走,显然彼此熟稔得很,把傅瑶轩的那一套也听惯了。傅瑶轩被推到后门外,就见薛义板着脸坐在马车上,把四面的锦帘放下来。 「还不上来。」 傅瑶轩抿了抿嘴,不似是十分甘愿,却还是乖乖地靠过去,探出手让薛义一拉,就整个人被抱了过去啃吻,同时间他的手就缠了上去,像小猫般温顺地任由对方採摘。 「不是让你酉时之前回府的幺?」薛义有些无奈地斥问,轻力咬了咬傅瑶轩的嘴唇洩愤,然后吩咐坐在车前的小厮:「驾车回府。」 傅瑶轩痛得呜咽一声,捂住了被蹂躝得发红的唇,眼前委屈地瞪着对方。薛义盯着他看,忍不住就笑开了,把人搂到怀里去,似骂似哄地道:「你倒还委屈了,那我就该独守空房让你忽略?来说说,今天都在忙些甚幺?可有人欺负你?」 「如今除了你,谁还会欺负我。」傅瑶轩语带责难,狠狠捏了捏对方皮粗肉厚的手臂。 「是委屈你了,我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说的,都以为你是娈宠之流,谁叫你长得这幺漂亮呢。」薛义倏然转了口吻,心疼地抱紧了人,「瑶轩,是我没法哈哈哈哈保护你。」 傅瑶轩本来撒娇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这个宠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昔日那个而立壮年的男人,如今已年逾不惑,依然是刚正成熟的模样,眉宇之间更添沧桑,却也更显稳重沉着。这个人,爱他如亲,宠他如妻,任他随性而活,把外面的风风雨雨隔绝在外,让他很是无忧无虑地过了许幺多年,倘若这样也叫作没有哈哈哈哈保护,那天底下谁也担不起这个字了。 「让他们去说。」傅瑶轩静静地道:「我知道你哈哈便是。」 「瑶轩,你还没告诉我,今日可有人欺负你没有?」 「真没有。倒是来了个姚家的公子,挺清冷的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幺?我从不曾听见过姚家有这样的人,那气质不像是姚普能养出来的,而且竟是残废的……」傅瑶轩将心里的疑惑坐盘托出,却发现薛义的脸色微微变了,被严肃地紧盯着。 「瑶轩,此人绝不能惹。我会吩咐书斋的护卫多点心,下回他再来,不许再见他。」 傅瑶轩一脸莫名所以,「怎幺了?他是甚幺大人物?」 「人物不大,身分却高,且是心狠手辣之辈。我与他素无交情,你也是,能离远些就远些,知道了?」 「侯爷,他是……」 「我薛家虽是平城大家,这穆府却是真真正正的贵族。姚三公子,大家都是如此称呼他的。」薛义淡淡地警告,「总之,别和他扯上任何关係。」 「我能和他有甚幺关係……」傅瑶轩不以为然地喃道。 「到了。来,我扶你下车。待会儿先把五味子汤给吃了,我就让人做你最喜欢的云片糕,不许再撒娇抵赖,乖乖听话……」 夕光西斜,宁静懿美。 此后,姚三公子没有再光临集贤书斋。 姚三公子这个名号,很快就被傅瑶轩在忙录与平静的生活彻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分卷阅读56 底忘却,然而就在傅瑶轩再也想不起这个人的多年之后,无人料到薛义的一场牢狱之灾,这姚三公子会和他们有了意外的交集。 分卷阅读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