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君缠绵意(H)》 分卷阅读1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 ?豹君缠绵意+番外 by: 罪化 01 厉衡无法忘记遇见柳睿的那个月夜。当时的他只是一位隐居在殷山的地仙,或说是一尾修行八百年,尚未度过第九次天劫的豹精。 那夜仲秋,龙君敖缙在殷山上设宴邀请各路天仙,说是要借山顶的风水,以满月助长修为。这种上仙的法会,等级低下的地仙不能参与;而厉衡的任务,便是带领那些与他同山修行的地仙们,守备山顶的安全。 九重天外亦不乏权利倾轧,龙君更是冲突中的风云人物,单说就近一百年来,行刺的便不在少数。尤其是与鳞仙素来不和的羽仙一族,其族长金翅更是时刻想要以敖缙的心肝为食。鳞仙对羽仙有著与生俱来的畏惧,而羽仙的天敌,却又是那些生有利爪的兽仙。这恐怕也是敖缙选择厉衡来负责守卫的原因。 说起厉衡,也并不仅仅只是一尾想要修行成仙的黑豹精。稍有些资历的仙人都知道,它是假死过一次的。 厉衡的前身也是一尾黑豹,曾孤身对战要将殷山划为猎场的千名御林军,最後因伤了真龙天子而获天刑,削去千年道行,一点魂魄打入六道轮回。大罗金仙之中有人可怜他,便买通阎王,让他带著记忆依旧轮回到殷山。 於是这一世,尝够鲁莽苦楚的厉衡依旧修仙,而性格之中更多了几分内敛与成熟。 然而此刻,无论多麽沈著内敛的人,都忍不住要被此刻山顶上舞动的一道白芒所吸引。 那便是敖缙的子侄,蛇三公子柳睿。 柳睿乃是敖缙三妹与地仙蛇妖之子,因犯了“血统不纯”的禁忌,在龙宫平辈中不甚得志;而也正因其父拥有女娲一族的血统,才让柳睿成为今晚拜月仪式的主角。 申时刚过,各家的天仙们陆续乘法宝飞来;唯独柳睿骑了匹尘世间的识途老马,一路衣袂翩然,倒是更有一段书生的风流态度。 当时厉衡正在山脚下巡查,他看惯了法宝,如今却瞧见一骑青衫瘦马,心中便有些好奇。也不遣别人去盘问,自己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柳睿见了来人,也将马勒了,要从怀中摸出请柬来。 及至近前,厉衡才发觉马上之人生得有多麽好看。 形容不过廿二三岁,细柳似的身架,柳叶似的眉,脸颊虽瘦削,却也覆了层薄红。其余处处都是生得极好的,直鼻丰唇,尤其是一双黑眸──来时天已向晚,那瞳仁里便映了几点星光。 虽然天仙不分男女大多容貌姣好,然观而忘俗之人,厉衡算是头遭得见。他在马前怔了片刻,直到那份薰了旃檀香的请柬戳到了自己眼前。 “请柬。” 柳睿未曾下马,只倾身将东西递出去。很多仙人羡慕他有双漂亮的眸子,只是鲜有人知道他视力不好,也就是堪堪辨得近物轮廓的程度。现下夜色深沈,他也自觉尽量少些动作,由著老马上山,不再多生什麽事端。 可惜厉衡并不知道这层缘故,只以为柳睿也是歧视低己一等的地仙,因而不下马来。而夜色中,柳睿也没看清眼前之人,只知道合该是个地仙。龙宫内的教养,确实反对与低己一等的人交往,如此他也不 厉衡也不恼,只将请柬上的名号默记在心,便拱手放行。 就在二人擦身而过时,厉衡嗅见了一股甜香。抬头望去,原来是柳睿折了枝丹桂插在鬓边。豹子的眼力极好,此刻虽是夜里,他却依旧能清楚看见那金黄可爱的十字小花是如何坠在柳睿的青丝之上。 方才因为等级差异而产生的些许不快,此刻又被这略带了些孩子气的作为消弭了去。只留下一个名字,开始在厉衡的脑海中反反复复。 柳睿、柳睿。蛇三公子柳睿。 02 柳睿是在酉时上的山,莫半个时辰後,浑圆的金月终於从彩云中跳脱出来。虽是满月,然而山中林木葳蕤,便将月色遮去了大半。至於上仙们的聚会,地面上的人更是无法窥见。 这时候一个头插羽毛的地仙从怀里取出一面银镜,其他精怪就“呼啦”一下子围到了他身边。原来山顶的一面光滑石壁上早就已经被下了法术,能将当夜山顶上的事如数反映到这面镜子上。 厉衡刚刚走近,正看见了柳睿向著首座上的龙君敖缙行礼。 龙君是一位高大俊魅的男仙,一顶九龙吐珠金冠、一袭金鳞衮袍便是他的特征。倒不是别的仙家不敢如此奢华;而是寻遍天上地下,怕也不会有第二人拥有那种霸道与华丽的气质,叫人只看一眼就失魂落魄,忍不住要臣服在他膝下。 “原来这就是龙君大人,当真是气宇不凡!”地仙之中有人赞叹。也有人开始注意起那个一直立在龙君身边的青年仙人。 “这不是一个羽仙麽?”有人叫道。 厉衡顺著他们的指点看去,那果然是一个穿著朱色氅衣的羽仙,生得如花精一般好看。只是眉宇之间隐约透著一股戾气,神色也远远称不上愉悦。 羽仙与鳞仙本是天敌,除非千年一次的玉皇早朝,否则几乎不可能在天上约见,眼前这个羽仙,显然应该是龙君在某一次冲突中俘获而来的战利品,因为姿容妍丽而被充做了侍从。 厉衡将目光依次在山顶诸位上仙之间一一扫过,最後还是回到了柳睿身上。 这时候的柳睿已行完了礼,走到山顶的龙池边脱了披风,露出一件银白深衣。衣服上如龙君一般绣出了鳞片,衬著细瘦的身形倒显得秀气。 地仙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对著柳睿评头论足,而厉衡则注意到,立在敖缙身边的那个羽仙却对柳睿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南雀,你去鼓瑟。”龙君敖缙指著手边的瑟架吩咐羽仙。 被称为南雀的羽仙眉头一蹙,却很知趣地没有反抗。他走到架边团膝而坐,双手轻抹,便有优越的音色流泻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敖缙身边的仙人朗声颂道:“仲秋祭月之仪开始───请祭器!” 山上山下顿时完全安静下来,地仙与天仙的目光集中在了蛇三公子柳睿的身上。只见他双目轻阖,踏著水波缓步走向龙池中央。 待他到了池心,头顶上便是那一轮金黄硕大的满月。这时分散在龙池四周八方的祝祭也开始了呗唱。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咒语声中,柳睿将双手伸向天空,随即就有一束月光自九天滑落下来,正蹿进他手中。 厉衡看见柳睿将眼睛睁开了,一面温柔地注视著掌心的这一束月光,另一边则咬破了手指,沾著血液去触摸那本没有形状的光柱。 说也奇怪,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 那沾了血的月光就在柳睿的指尖凝结,慢慢成为一柄闪烁银光的宝剑,柳睿仗剑在湖面舞动起来,揉合了柔美与力度的剑舞,不仅仅是为了给观赏者带来愉悦,更有著更深层的用意。 敖缙身边,南雀的乐音并没有停歇。而就在柳睿造出祭剑之後,乐声一转,忽然变得激越。 於是司仪的仙人又喊:“各路仙家,待接天光。” 03 此话一出,原先林立在池水四周的天仙们纷纷席地打坐,祝祭又吟唱了一会儿,半空中竟然滑落下来数十道金黄色的亮光。 这次是连山下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奇景:月光如雨向著山顶倾洒,夹带了神仙修炼所不可或缺的天地精华。柳睿便轻盈地去迎接那些坠落的月芒,利用手中的祭剑,将它们一一折射向正在打坐的上仙,以助其修为──这便是此次法会的真正目的了。 被眼前这瑰丽景象所打动,无福消受的地仙们啧啧惊叹。 随著月芒的不断坠落,厉衡看见柳睿的额角开始落下汗珠。依照他的身形,寻常耍弄一套完整剑招恐怕都嫌费力,更不用说再加上施法所需的消耗。月色下那原本清濯的面庞似乎愈发苍白了去,而人也就更显得缥缈了。 看来柳睿是在尽全力完成这次祭点,为了那一群根本不把他当作同族的天仙。然而这样的努力又能够换来多少尊重? 只不过是暂时成为一枚有用的棋子儿罢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厉衡慢慢将目光从柳睿身上移开。 月色下,几乎所有的天仙都在打坐,场面显得安静而肃穆,唯有敖缙依旧持酒端坐在高处。俯视著这些臣服在自己足下的仙人。 以他大罗金仙人的身份,根本无需借助这种手段增进修为。此刻他一手托腮,似是在沈思,目光却斜斜地瞟向了一旁,显然有比法会更加有趣的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厉衡顺著他的目光往左边看,正见到羽仙南雀那张精致却怨气冲天的脸庞。 年轻的羽仙依旧在鼓瑟,但本应清越的乐声却夹杂了浓浓淡淡的杀气。 看得出,他并不喜欢蛇三公子。 池面上,柳睿已经舞了小半个时辰,体力开始匮乏,所幸此刻落下的月芒已少了,他便挽了一朵剑花,暗示自己要收势歇息一会儿。可谁知那南雀居然在这时候唱起了反调,故意将瑟鼓得愈发急促起来。 祝祭是跟著乐声呗唱的,此刻听了这加快的乐声,便也自然而然地加快了颂念。本已减少的月芒再次如雨般落下。柳睿又惊又怒,立刻想要向敖缙求援。然而龙君非但无意阻止,反倒将一种玩味的目光投向了南雀。 南雀并没有注意到龙君这束目光,倒是心思细腻的柳睿看了胸中一堵。 原来自己这个子侄,竟然还不如一个羽仙来得重要。 心知求助无用,柳睿咬了咬牙,竟丢了祭剑往半空中一跃,立即有一团比月色更加明亮的光芒将他包裹进去,瞬时形成一个椭圆的外壳,仿佛一枚硕大的蚕茧。 透过灵镜看见这一幕,地仙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厉衡也有些紧张,而紧接下来的异象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光亮的茧壳很快裂开,破光而出的依旧是柳睿没错,但他的下半身已经还原成为蛇形。 那是一条将近两丈长、披覆著夺目银鳞的长尾,宛如镶嵌著半天星斗一般璀璨闪光。 柳睿便以这半蛇的姿态乘著气流腾在半空,舞动著明若银镜的长尾,将那数不尽的月芒挥洒向池周围的仙人。月芒与蛇鳞的银光交织在一起,宛如火树银花,宝雨缤纷,照得半边天空如同白昼。 南雀的捉弄却在无意之中将法会推向了最高潮! 这时山脚下即便不用灵镜也能够看得清楚,地仙之中发出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惊叹声,厉衡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连带著血液都要沸腾的热度。 记忆中的两世,他都没有遇见过能让自己如此心醉神迷的人物。而此时此刻,厉衡唯一能确认的想法就是:要他,要得到他! 而就在整座殷山都为之激狂的时候,瑟音却毫无预兆地停了。 “敖缙,纳命来!” 南雀一手掀翻了瑟架,从怀中拔出一柄短剑转身刺向上位的龙君敖缙! 04 法会上的局势突然产生了变化,许多犹自打坐的天仙们来不及反应,南雀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敖缙的咽喉上。 “都不许动!”南雀哑著嗓音逼退两旁侍卫,一手勒了敖缙的脖子将他带著往後退。“谁过来我就杀了他!” 一向高傲的龙君这时却不恼怒,不仅不急於脱身,反而挑了眉毛暗示侍卫们退下,看来其实并没有真正将南雀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也难怪,一个被人从医馆中揪出来的羽仙俘虏,本身又会有多大的威胁? 这分明不是一场绑架,而是一条恶劣的金龙在戏弄一羽自不量力的麻雀而已。 山脚下,省清了局势的厉衡也没有任何行动,反而喝住了一些沈不住气的地仙,叫他们不要去破坏了人家打情骂俏的气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於见到这一幕,又或者说有人正在寻找机会,能给那个生存在一群鳞仙之中的那个羽族异类以致命的打击。 架著敖缙向後走了几步,南雀再天真也明白自己绝不是眼前这麽多鳞仙的对手。他只是想要以敖缙为挡箭牌寻找一条下山的路,让自己得以安然退回到羽仙的地盘。然而他刚一转身,就忽然觉得脑後一凉。急忙回头,正见到柳睿那条银色长鞭一般的蛇尾凌空抽来。 狠辣的一鞭,发出劈啪脆响! 南雀对武艺本就不甚精通,只是凭著出其不意偶尔占据了先机,如今遭遇这猛然的一击,自然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他只是闷哼一声,人就离开了敖缙两三丈的距离在地上滚了几圈,顿时昏厥过去。 “龙君!”耗尽了全部气力的柳睿也软倒在池水边,咬牙切齿地喊道,“南雀不除,後患无穷!” 然而恢复了自由的敖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金色的龙鳞衮袍无情地拂过柳睿的面颊,快步向著南雀走去。 他在乎他,龙君只在乎这个与自己敌对的羽仙。这是一个早就已经不需要证明的事实。 读懂了龙君对自己的冷情之後,柳睿清濯的脸庞变得愈发苍白。屈辱、不甘、愤恨与悲伤混杂著浮现出来,最终消失在默默垂下的凌乱长发之间。 隔著宝镜看著柳睿的落寞,厉衡心中竟然也共鸣一般泛起阵阵揪痛,恨不得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 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好好疼惜,若是自己,绝不会让这个冰雪一般剔透的人尝到哪怕半点痛苦。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整个天空忽然昏暗了起来。 厉衡抬头,月光竟已被黑压压云朵一般的东西遮住了大半,那快速移动的,充满了振翅之声的显然是无数只飞鸟,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而聚集起来。 鳞仙遇上宿敌羽仙,通常的情况只会是一场鏖战。 “全部跟我上山,一定要保护龙君周全!”这一次厉衡没有再迟疑,他命令所有地仙立刻赶去山顶。虽然是以保护雇主的口吻,而更多的牵念,其实早就已经给了那个银光闪闪的蛇三公子。 山顶上因为失去了月光而变得晦暗不堪,参与法会的天仙们纷纷以法术点燃火种照明,然而光明同时为他们带来了惊讶与骤然升腾的杀气。 数百名戎装的羽仙在黑暗中突降山顶,措手不及的鳞仙们仓促地将丹田之内的精华尽速导和,却又因为心声不宁而走火入魔,一时之间未战先衰的便不下一成。 敖缙虽然不意於敌手的到来,却还是不动声色。他一面命令手下侍从迅速反击,同时将南雀紧紧地揽进了怀中。 05 看著漫天而来的凶恶羽仙,柳睿胸口一凉。他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自己死也不能落到那些长了翅膀的暴君手中。 从来没有哪一个被羽仙俘虏的鳞仙会有如南雀在麟族的待遇;而从囚营中侥幸生还的鳞仙们也偶尔会将自己残了鳞片、伤痕斑驳的尾巴展示给柳睿看。 刮鳞之刑对於鳞仙来说是一种极致的痛苦,每揭掉一片鳞就意味著的一次钻心的疼痛。更有不少意志薄弱的仙人因为不能忍受而嚼舌自尽。 想到这一些,柳睿禁不住遍体生寒。 他的尾巴不论在蛇族或是龙族之中都是最美的,从前觊觎他的羽仙便不在少数。然而那时他尚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然而这一次的奇袭,他却几乎不抱希望能够全身而退。 即便现在变回了人身,一时半会儿双腿还是麻木得而无法行走。於是他干脆保持著蛇身,团在一起警惕著周围的动静。 果然很快地,就有羽仙发现了他的存在。 柳睿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的气力慢慢积蓄起来,然後顺手抄起地上散落的兵器。 短兵相接,在晦暗的夜色中激起一连串的火光! 柳睿虽然气竭,然而毕竟拥有一般鳞仙皇族的血统,与一般的羽仙单打独斗,倒也能够维持一个微妙的平局。然而在黑暗之中,他的那条银色长尾竟然如此夺目,以至於越来越多的羽仙深深地为了它而著迷,恨不得立刻将这个鳞仙绑回自家仙巢中去。 那不是爱慕之心,而是血淋淋的掠夺,要剥了他的皮做成乐器与衣服,制成一代绝品。 寡难敌众,时间一久柳睿便显露了疲态。然而觊觎於他的羽仙却越围越多,几乎令他难以招架。 情急之下他将心一横,干脆丢了兵器,以长尾为鞭,左右挥动著形成一个坚固的障蔽,劈啪的抽打之下,到也让那麽多的敌手暂时无法靠近了。 然而羽仙们也绝不是等闲之流,立刻都将兵器的刃口朝外。蛇尾猛力扫过,顿时刮下了不少银闪闪的鳞片来。 柳睿顿时痛得眼前发黑,舌尖也咬出了一些血腥味。 自己的尾巴此刻应该是血肉模糊了罢?他恨不得要将眼前的敌人碎尸万段! 只可惜蛇的视力不佳,若是想要真正报复,恐怕还是要等到的天光大亮之後。然而现在刚过了子时,还有一另一半黑夜尚未到来。 一阵阵钻心的痛楚迫使柳睿向四下里张望,想要寻求援手。 下意识地,他竟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族长敖缙身上。 虽然以一敌众,但龙缙依旧显得那样从容而威仪,似乎这场奇袭不过是羽仙们与他做的另外一场游戏;然而柳睿却已经不再奢望从他那里获得支援。因为南雀依旧在龙君的臂弯里沈睡著,而此时想要将这个小小药师夺回去的羽仙竟然也不在少数。 身为一个男子,却要被别的男人如此争夺,柳睿自然是不齿的。然而内心深处,他却禁不住暗暗生出一股羡慕。 被人重视与关照的感动,自己偶尔也想要感受一次──尤其是在眼前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 身边的羽仙越聚越多,柳睿明白刚开始的打斗最後有可能演变成为一方的饕宴,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无力拒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或许这是他作为一个混血的异类诞生之时就被注定了的命运。 就在他几乎自我放弃的时候,一阵罡猛的狂风吹过,原先点燃的火把尽数熄灭了。 紧接著,从山下奔上来无数更为明亮的光芒,那是燃烧著动物油脂的火把与野兽在黑夜中莹亮的双眼。 06 “是兽仙!”一个羽仙高声叫喊起来。 四周猛然安静了片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支忽然赶到的援兵身上。 或人或兽,种种奇怪的模样与耀眼的兵器组合,形成一支奇特而又危险的阵伍。 而就在众位上仙的注视之中,一尾高大威猛的黑豹出现了。 那是一头危险而优雅的动物,林立的火光掩映出一身黑金色的皮毛,一双宝石绿的精眸,如同蕴含了力量与智慧的冷焰,教人不寒而栗。 立在远处的敖缙看见了援兵,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而原先处於劣势的鳞仙们也相继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呐喊声。 经由这一阵呼喊,羽仙们才纷纷回过神来。然而鸟类的天性,一旦得到轻易不会放弃, 所以即便是心中发怵,却也要硬撑下去。 面对著重重敌手,厉衡并没有发话,只是身先士卒地一跃,紧紧跟随著他的兽仙们立刻拉开了第二轮战斗的序幕。 消极抵抗的间歇,柳睿仰头看见了那头黑豹。他并不知道那就是方才检视了自己请柬的那个地仙,更不知道那地仙已经对他一见锺情。 此时此刻,柳睿心中唯一所想便是如何脱出重围。 所幸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羽仙此刻也有些乱了阵脚,柳睿拼著性命扭动半身腾空而起,将包围他的敌人横扫一过,然後整个人跌入了边上的池水中。在他半空中也只是如银光那麽一晃,却立刻吸引了厉衡的注意。 迅速挥爪掀翻左右一群敌手,黑豹轻舒四肢凌空一跃,没几步就来到了水池边,将那些依旧在水边逡巡的羽仙一一击倒,然後再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深潭。 蛇类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4 本来就有亲近水泽的天性,所以柳睿有自信能够在水中停留一段时间,却不一定能够有气力重新返回水面。 头顶上的水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金红色的火光也逐渐变得飘渺起来,他正有一些担心,忽然看见水面上突地卷起一阵白色浪花,随即有无数水泡折射出一片光亮。 是刚才的那头黑豹,扎入了水中,向著池底游了过来。 是来救他的麽? 柳睿此刻已经落到了池水的最深处,池底的淤泥开始在他身边腾起来。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敖缙一手拘著南雀,跃到高处。他看见战场上的格局已经完全改变。 野兽们敏锐的视觉、尖锐的齿爪在夜间发挥了极大的优势,他们在战场上肆意拼杀,将羽仙的阵伍冲得七零八散,战场上弥漫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未过多时,大部分的羽仙便撑不住纷纷败下阵来,而厉衡也驮著柳睿破水而出。蛇三公子依旧保持著半蛇的状态,意识模糊之际,全凭著本能将尾巴紧紧缠绕在厉衡的肚子上,形成一种暧昧的姿态。 07 这就是那个不久之前还在池上飞舞的仙人,那个遍体麟光、堪比月华的蛇三公子。厉衡感觉著背上人与自己紧紧相贴的冰冷身体,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疼惜之情,便默默决定要将他守好。 这时候又有羽仙上来寻衅,厉衡一面以长尾横扫四下,维护背上人的安全,一面依旧勇猛地在敌阵之中冲杀。 颠簸摇曳之下,那柳睿竟然也难得十分默契,只安静地缠绕在豹身上。远远看起来,二人倒像是什麽神话里的怪物下凡而来。 战事又绵延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羽仙阵伍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所有羽仙终於开始撤退,而敖缙并没有下令追缉。 於是很快山顶上顿时只剩下来参加法会的天仙,与前来支援的兽仙们。火光之中一片狼藉,好端端的一个法会,变成了如今一片浓重血腥的修罗场。 发觉耳边骤然安静了下来,柳睿咳了两声,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藏青的夜空,月已偏西。 动了动手,发觉浑身疼痛,於是记起了曾经有过一场鏖战,接著自己落水,在黑暗中隐约看见有一头黑色豹子向自己游了过来。 那麽自己现在是在什麽地方?柳睿蹙眉,一手伸到边上摸索。 温暖、宽厚、似乎是……兽类的裘皮。 而自己的尾巴,以交配般羞人姿势缠绕住的又是什麽? 强壮、有力,并且有节奏地起伏的……是黑豹的身体! 他吃了一惊,立刻松开尾巴从厉衡身上滑落下来,落地的时候正对上黑豹那一双莹绿色的眼眸,里面写满了关切。 “你醒了……”厉衡温和地眨了眨眼睛,“身上的伤要紧麽?” 而柳睿始终只是张著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猛、矫健的巨豹,更不能想像刚才就是这头猛兽将自己从深水中救了上来。 似乎是发觉了蛇三公子的困惑,厉衡并没有解释什麽,只是在池边趴了下来,慢慢地变回人的姿态。 火光下,任是视力不济的柳睿也能够看清楚了,黑豹化成了一个高大俊挺的男子,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是绿得惑人。与龙君敖缙的霸气威仪稍显不同,眼前这名男子拥有一种冷静自持的魅力,是内敛而沈著的,像是黑夜的颜色。 “你……你是……”柳睿忽然觉得男人有些面熟,仔细却又想不起来。而厉衡也没有自我介绍,只是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拈出来一小簇桂花,伸手簪到了柳睿的鬓边。 柳睿身体一僵,虽然明白对方并没有恶意,可心中却依旧起了个小小的波澜。 无关男女,簪花本就是恋人之间的举止,却从未有人甫一见面就如此亲昵暧昧的,这让柳睿有了一丝遭辱没的羞怒;而同时,心底深处却也涌出来了一股异样的感觉,略带著胀痛的酥麻,倒并不觉得讨厌。 另一面,余下的仙人们各自做了简单的处理,便又纷纷聚集在龙君面前。 08 敖缙此时已将南雀放下了,深吸一口气,向众仙人拱手道:“今日法会,本是为诸位仙家谋取福利而办,却未想到遭逢如此变故,本王心中深感愧疚,逝者已矣,而诸位仙家之伤势,本王自当负责到底。” 经他这麽一说,下面诸仙纷纷叹息,却也没有谁心里真正会去责备敖缙。这时候,却听不知是谁忽然插嘴道:“此事甚为保密,却遇到奇袭,一定是有内奸!”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是啊……法会是完全保密的。” “那种规模的奇袭,根本不可能在一时半会里面集结!” 听著这个议论,敖缙眸子里立刻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果然,一番议论之中,终於又有人喃喃私语道:“难道不是那个羽仙麽!” “这麽说,确实有可能!” “肯定就是他!” “不能再留著他……” 似乎是早就有所不满,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应和这个猜测。 眼看局势即将再度失去控制,敖缙蹙眉,向著众人挥手道:“本王担保此事与南雀无……” 然而“关”字尚未出口,他便感觉到背後一阵撕裂的疼痛,立刻明白是有人偷袭,再去看自己面前的一干仙人也早就已经慌了神。 “敖缙……”柳睿心中一惊,就要奔过去,却被厉衡一把拉住。 “你看清楚那是谁。”黑豹冷静地指著敖缙的身後。 受了袭击的敖缙吃痛,出於本能反手一击,正中偷袭者心口。那人立刻飞出了两三丈的距离,整个人因为撞到了山石上而委顿下来。 竟然是南雀。 山顶上一下子又变得一片死寂。有兽仙请示是否要上前捉拿行刺者,却被厉衡摆摆手否决了。 不是没有必要,而是看著自己身边柳睿那惊讶而心疼的表情,他就不愿去对敖缙施以什麽援手。 更何况,若他估计的没错,敖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果不其然,敖缙那昂藏的身躯只是略微晃动了两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南雀却已经被他打得蜷著身子倒在了血泊中! 柳睿虽然被厉衡牵制住了,而全部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敖缙身上。他看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龙君此刻苍白了脸,似乎有一种陌生的情感要从从那高傲的表象下喷薄而出。 他看见敖缙全然不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5 顾伤痛,紧走几步赶到了南雀身边。还有几个不知趣的鳞仙喊著“龙君小心”,可他全然置若罔闻。 听见了脚步声的接近,南雀勉强睁开了眼睛,额角上垂挂下来的血痕立刻模糊了视线。 然而即便是完全看不见了,只要是那个人的气息,他也一样能感觉得到。 只不过现在,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应该告一个段落了。 他感觉有些疲惫,心理面明明觉得空了一角,却还是固执地挥开了要来抱住自己的那双手。 “别……为我辩解,我……不欠……你……这个情……”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努力以唇形说出这句话,脸上还带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时候敖缙已经再说不出什麽话来。 他伸出去的手最後接触到的只是南雀逐渐变形、消失了的身躯。 而最後落到掌心之中的,则是一枚拳头大小的琉璃色石块。 涅盘的凤凰,并不是真正的消亡。而是留下琉璃色的心脏,等待另一次重生。 09 经过了仲秋月夜的鏖战,厉衡因援助有功而成为了龙宫里的红人,更何况麟仙必须与兽仙结盟,才能在与羽仙的千年抗衡之中取得胜利;单就这一点来说,敖缙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决胜的法宝。 谁都看得出敖缙有意提拔厉衡成为自己的肱骨,不仅赏了金银财富,更将自己在人间的一所离宫交给他打理。因为地仙尚不能进入九重天界,所以如何将厉衡升格成为天仙,便成为了时下仙人们最为热衷猜测的话题。 然而话题的中心,豹仙厉衡却显得一派与己无关的悠然。 “龙君赏赐必然有他的用意,与其在这时祝贺,还不如留著日後替我分担一下执行任务的困难罢。”他这样对前来道贺的地仙说道。 敖缙拿了南雀的心脏後,便往南海仙山潜心修炼去了。而他全权交给厉衡的离宫,曾是他与南雀在人间的居所。虽然这里曾经日日上演著“逼宫”与“追逃”的闹剧,然而此刻人去楼空,倒又实在显得冷清了。 厉衡身为地仙,虽然是殷山之首,却又哪里居住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他独自踱了两三天,这才把离宫里里外外的景致看了一遍,心中虽然也赞叹,却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什麽。 直到後来一个雨天,某个人登门拜访的时候,厉衡才明白,并不是这座宫殿缺少了什麽,而是自己的心中欠缺了一个人。 “厉衡大人,在下受龙君所托前来拜访。” 侧门外那人一袭青衫油伞,形容清华俊雅、乌发蕤蕤,只可惜苍白了一张脸,更兼瘦得令人心疼,正是那蛇三公子柳睿。 厉衡性喜独居,即便是敖缙赐了诺大的一座离宫给他,他也不过是与寥寥数名随侍同住,又兼著闲暇时都在院子里晃悠,这门恰好正是他本人开的。 看见门外人的这个瞬间,厉衡忽然觉得头上的阴雨连绵也居然变得灿烂起来,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在唇边。 而柳睿显然并不领会这笑容的含义,他只觉得厉衡笑得好看,温和沈稳地,像贴在水面上的一朵青色睡莲。 “请柳公子先行往水香阁,在下命人打点琐碎,随後便来。” 风雨大作,厉衡唯恐柳睿不胜吹拂,便请他先去室内歇著,自己则一手掩了侧门,一面想著不知道这柳公子爱好哪一口茶。少时回头,却猛然看见柳睿依旧立在雨中。 “我……不认识这里头的路。”雨中,柳睿隐约有些寞落,“以前我并没有入这座离宫。” 厉衡也没有说话,只是快步上前,要替柳睿把摇摇欲坠的油伞撑了,却被对方尴尬地闪了开去,白白淋上一身雨花。 水香阁内。 “仲秋之围,多谢了厉大人。”柳睿呷一口滚烫的龙井,苍白的面颊这才有了一丝血色,“龙君命我前来,主要是将这个交给大人。”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七枚乌黑晶亮的丸药。 “仙醴石髓?” 厉衡蹙眉,而心中却已经暗自欣喜。 这是一种大幅增进修行功体的仙丹,每一粒都含有五十年的修为。 眼下这七枚仙丹也就代表了两百一十年的功力,再加上厉衡旧有的八百多年修为,便已经够得上“挑战九重天雷、脱胎成为天仙”的资格。 这也就是敖缙的真正用意。 10 “龙君让我助大人尽速吸收修为,入天雷谷完成历练,从而正式踏入天界成为天仙。” 说出这话的时候,柳睿神色平静;然而厉衡十分明白,天雷谷的历练并非儿戏,每年不知有多少修行千年的地仙魂丧於试炼的紫雷之下。 不过厉衡不会退缩,没有理由退缩,更加舍不得退缩。 因为只要他应允了这件事,从此以後柳睿便也要在这离宫中居住下来,协助他完成最後的修炼。出於培养默契的需要,柳睿甚至要求居住在厉衡卧房外间。 柳睿分明是地位较高的天仙,却纾尊降贵为一个地仙充当贴身童仆的角色,这让离宫里的那些侍卫们十分费解。然而厉衡却明白,蛇三公子一定是受到了敖缙的嘱托、看著龙君的面子才来帮助自己。 因为他看得出柳睿的眼眸深处,暂时还是没有他厉衡这个人的存在。 但是他已经决定不去计较那麽许多。至少有“佳人”作陪,也是一桩美事了。 而在商定同修之前,柳睿更事先约法三章道: “龙君将重责交给了柳睿,柳睿自当赴汤蹈火。然而天雷考验,谈何容易,是需要你我二人默契配合才能完成。鉴於升仙经历,在下必然比大人丰富,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希望大人能听从在下的安排,事事配合。” 厉衡哪里还会再去与他计较这些?当下诺道:“如此全凭公子做主了。” 於是柳睿便在离宫中与厉衡一同居住下来,选择了宫後一处天然的石英洞穴作为修炼的场地。又将那七枚仙醴石髓小心翼翼地研成粉末,用无根净水调成剂饮,每天服上几口。 这样做的好处是:将这两百多日的功力打散了,逐步吸收,即能稳步精进,又减小了走火入魔的危险。 接著柳睿又将一日划分为三块,分别在辰时、申时、戌时服下剂饮,然後二人去到石英洞中同修。 厉衡心中虽然欢喜,却也尚不至於因此荒废了正事,於是依照柳睿的方法修炼,而平日里言行举止,对於柳睿也很是敬重,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寥寥数天下来,整座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6 离宫里面的侍卫几乎都明白了厉衡对於柳睿的追求,甚至在私下里开设赌局, 然而日子久了,二人之间非但没有出现如手足一般的默契,倒是一举一动快要赶得上那人间的“男女大防”了。 譬如一起用餐,必定各守头尾两席,绝不同时夹到一样菜;切磋武艺,选的都是那遥遥相对的长兵;石英洞内练功,必定要点得满洞正大光明;洗澡必然不褪亵衣;虽然是同室而眠,柳睿也经常是打坐代眠,直到天明。 厉衡不知道柳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麽,明明来了,又避自己如洪水猛兽;有时候想来心中也有些沮丧,甚至很想撕掉柳睿的衣裳,彼此“赤”诚了,问他男人之间又何必要扭捏成那种模样。 但因为他之前许诺了事事听从柳睿的安排,也就暂时无意提出质疑。於是这种尴尬的局面,便一直持续著,直到朔风吹起。 11 众所周知,蛇是天性畏寒的动物,天气转凉便要进入休眠。柳睿虽然身为天仙,在人间却依旧要受到地气的约束。於是他便总是不露痕迹地寻找暖源,甚至於是一根蜡烛也好,尽可能地将身体变得暖和一些。 厉衡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随著季节的变化,他早早地就命人在屋里烧起地龙,在练功的洞穴里架起火盆,甚至於到了初雪的那天,他更是明目张胆地献了殷勤,将汤婆子塞进柳睿的被窝里。 当时的柳睿倒没有再做无意义的警觉,相反懒洋洋地团在丝绵被窝里,显得十分惬意。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隐约就是从那天开始有了些润滑。 除去尽可能地寻找体外的暖源,柳睿抵御寒冷的另外一个方式便是喝酒,寻常民间的米酒黄酒劲道不够,喝一口只能小暖了半个身子。於是厉衡便替他想办法,从人间帝王那里偷来了祭祀时饮的醲酎。 此酒甘醇而性烈,寻常人三杯下肚便已昏昏然,而柳睿的酒量实属不错,也撑不过一壶就面若桃花了。 这自然也在厉衡的意料之中。 喝醉了的人也好、仙也好,就总是要比清醒时自在许多,而喝醉了的柳睿自然未能免俗。 将平日难见的笑容挂在红润的唇角,柳睿浑身都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琥珀眼珠因为水汽而顿现灵动,即便是盯著酒壶的模样也会让人感觉含情脉脉。 平日里寥落清冷的一个人,居然能够在酒液的浸催下绽放出堪称绝色的媚色来,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虽然厉衡也很有一些乘人之危的自觉,但天赐的机会谁又愿意放过?於是 “玉”也倚了、“香”也偎了。柳睿竟然破天荒地没有任何躲避,有一次倒 “咯咯”地笑了几声,反手搂住了厉衡的脖子,把豹君乐得喜不自胜。 半醉的时候,柳睿还会谈起一些关於自己与龙宫的事。有时候是关於敖缙的生活起居,有时则是龙宫里的秘辛,甚至有一些龙族内的机要,而其中厉衡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些关於蛇三公子自己的故事。 经过了半个冬天的醉酒,他逐渐知道了柳睿其实一直留意寻找生父下落,知道了柳睿是如何在龙宫受到他人的歧视,知道了柳睿讨厌那个横空出世的南雀,也知道了南雀经常会在龙君以及自己身边放上雄黄,以阻止柳睿的接近。 当然,他也感觉出了柳睿对於龙君敖缙的一段朦胧感情。那种介於崇拜、爱慕与自我证明之间的微妙情感。 醉酒时的柳睿偶尔会呼唤一些名字,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其中便有敖缙。而那也是厉衡第一次偷偷摸摸地俯下身去,吻住柳睿那有些发冷的嘴唇。 12 这些种种的亲昵,看起来虽然旖旎,却都只能发生在醉酒的那一段时间里。 柳睿的酒醒得很快,而且醒来之後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做过的事。至多只是在记忆深处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以至於每次看见厉衡都会莫名其妙地产生出一股喝醉了酒的晕眩感觉。 冬日还在继续,因为柳睿的体质,从前一天三次的修行改为只在白日里进行。而金乌西坠之後,柳睿便会本能地循著热气与酒香摸去暖阁,品尝厉衡准备好的清酒。而後满脸通红地开始遗忘自己的立场与身份,变成另一个只有容貌相同而气质迥异的“陌生人”。 暖阁处於离宫西北角,距离夜间休憩的夙兴殿尚有不断的距离,每当这样的饮宴结束之後,厉衡都会负责将柳睿抱回夙兴殿,而当自己也有些醉意的时候,偶尔也会化身黑豹,将人尽可能安稳地驮回去。 好比这一天,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於是约莫在戌时三刻,他打了个哈欠化出原形,又小心地用牙齿衔住了柳睿的衣领,将他弄到自己温暖的脊背上。 熄灭了暖阁的灯火,厉衡驮著柳睿往回走,冬夜的月色足够他在黑暗中视物,只是足下略微有些发飘。他感觉到柳睿趁著酒兴伸手在自己浓密的皮毛间摩挲著,甚至调皮地用脚踝去钩住自己的尾巴。 厉衡被这样的抚摸弄得浑身酥软,甚至朦朦胧胧地想要做出一些暂时无法挽回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样逐渐炽热的酥麻,却在二人经过红香殿的时候猛地消失了。 红香殿,原是敖缙的寝殿。出於对龙君最起码的敬重,厉衡接管离宫之後并没有住在这里,却依旧派了专人日日打理。 而此刻他迟疑的原因,是柳睿又在他的耳边喃喃地呼唤起了那个此刻他最不愿听见的名字。 “敖缙、敖缙……” 如同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厉衡微醺的头脑骤然清醒了,他停下脚步,抬头去看生这幢朱漆建筑。 华丽的、充满了旖旎暧昧的朱红世界,曾经是敖缙与南雀缠绵追逐的密境。如今却有另一个人,面带忧愁地立在外面。 有很多次,厉衡都看到柳睿立在门外,看著雕花的门窗发呆。 殿门并没有上锁,可柳睿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推门而入,他只是安静地眺望著,仿佛隔了一道遥不可及的障壁。 那种眼神,让厉衡心痛。 而这一刻,厉衡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了些什麽,他轻轻地用前爪把门挠开,然後悄悄地驮著柳睿进了红香殿,绕过外厅与屏风,来到内室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柳睿轻轻放到宽大的床上,同时变回人形,替他将被子拉起来仔细掖好,然後默默地在他额角吻了一记,接著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算是圆他一个美梦吧,厉衡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偶尔做做柳下惠的感觉也不错。 不过再没有以後,因为他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条美丽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7 的银蛇据为己有。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并不是一个温馨或者平静的夜晚。 13 第二天清晨,天透出一层鱼鳞似的亮光。厉衡起身开始准备早晨的修炼,同时心情复杂的等待著同修的到来。 柳睿会有什麽反应,假装什麽都没有发生?还是斥责自己多管闲事?然而就在厉衡将这多种的可能性一一假设了之後,柳睿还是没有出现。 厉衡开始觉得奇怪。因为按照平时,柳睿一定是比他早起的。然而今日,整座离宫依旧是一片安静。 柳睿还没有起床,是因为终於能够睡在那一张床上的原因麽? 厉衡因为自己这个发酸的假设而感到可笑。但他还是忍不住朝著红香殿走去。 刚刚来到红香殿外的花园,厉衡便觉察出了状况。 好大的雾气! 不知何时开始弥漫起来的雾气,从红香殿内喷涌而出,将整座花园变幻成了一片苍茫云海,水雾甚至还想要穿过月门,向离宫的其他部分流动。 “平地起云雨,必是真龙临!” 厉衡忽然想起来这样一句俗语,眼下敖缙远在千里之外,而此处唯一算是具有“真龙”之身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难道是柳睿出了什麽意外? 厉衡心中一阵惊讶,同时听见红香殿内室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他再无法考虑更多,立刻推门进去,而所见的依旧是浓雾。 “柳公子!”他不安地唤道,“你在哪里?” 周围自然没有人回答,厉衡唯有凭著记忆向里摸索,他穿过潮得粘成了一团中门幕帘,走进内殿。 昨夜还显空旷的宫室,此刻被白雾填满,梁上所有的锦缎装饰仿佛在水中漂浮。而殿中央那顶红色帷幔正有节奏地鼓动著。 先前厉衡听见的窸窣声,正是从这里面发出。 是柳睿,他应该还在帷幔里面,一定是出了什麽问题。厉衡立刻冲过去将帷幔撩开,耳边忽然起了一阵风声,紧接著帷幔裂开了一道大口,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银光扑面,紧接著右肩突然一阵钻心剧痛。 竟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 厉衡忙身侧甩掉那咬住自己的东西,同时左手掌心祭出一味真火,顿时将身边的雾气蔚去了一些,方才看清楚咬了自己的究竟是什麽。 怪蛇! 看见一条将近十丈长短、海碗粗细的银蛇,水缸大小的脑袋上依稀生长著短小的玉色双角,屈曲扭动著从帐中窜出,发疯一般径直撞破了两扇宫窗。 厉衡捂著伤臂追出去,正看见银鳞长尾一甩,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是柳睿!何事令他如此仓皇,甚至显出了原形? 难道说红香殿内有什麽危险! 厉衡一手捂住肩膀,转身奔回殿内,大雾已经随著柳睿的离去而消散一些,空气中弥漫出了一股昨夜被浓烈酒气所掩盖的气息。 雄黄。 厉衡心中一沈,这才回想起柳睿曾说过的一句话。 南雀经常会在龙君以及自己身边放上雄黄,以阻止柳睿的接近。 雄黄在身,就免不了将气息四处散开,若是户外倒也无妨,只是二人就寝的床榻上,衣被交叠浸染而使气息经久不去,自然会令蛇类惧怕不已。昨夜二人因为醉酒而浑然不觉,厉衡却难以想象柳睿是如何在酒醒之後面对这满室的雄黄。也怪不得他被逼出了原形,狂性大发。 这样想著,厉衡便开始责怪起自己的鲁莽。想来柳睿一直不敢进入红香殿,多半也是因为害怕雄黄的气息了。 不知不觉中园里的浓雾已经完全散去,侍卫们匆忙赶来,正见到首领披挂著半身的黑血怔忡而立,一个个都惊得变了脸色。 而这时厉衡才感觉出自己的整条右臂已完全麻痹,立刻醒悟到是中了蛇毒,眼前也猛然黑沈下来。 14 头痛欲裂。 半梦半醒之中,柳睿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头痛,却不是往常醉酒的感觉。身上是冷的,这代表了酒力早已挥发殆尽。 他轻轻呻吟著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嚣张的红色。 红色帷帐,红色雕花,红色高梁…… 南雀的红,红香殿的红! 他大惊失色,并且立刻明白了是什麽令他痛苦不已。雄黄!那股始终围绕在敖缙与南雀身边的恐怖气息! 本能告诉他此处不能久留,柳睿痛苦地翻滚了几下,他想要起身,双腿却绵软得无法站立。口中急促的吐息逐渐变成了冰冷的浓雾,他的体温越来越低,银鳞如霜雪般浮现在了身体上。 柳睿明白自己正在蜕变,却无力控制,因为原始的本能正在发挥作用,要让自己化出原型,以最快速而安全的方式离开这一片困境。 “谁来……救命……” 意识模糊的边缘,柳睿痛苦地扭动身体,而眼前依稀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撩开了红帐,急切著呼唤著他的名字。 “柳睿……柳睿!” 仿佛拉住了救命稻草,柳睿急切地想要回应著一声声的呼唤,然而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在他的嘴边,可柳睿就是唤不出来。 是谁、他是谁? 敖缙麽?不…… 这之後的一切,就全部被本能所操纵了。 等到他清醒过来,便发觉自己躺在了离宫一里之外的雪地中,变回了人形,浑身赤裸。 强忍住寒冷与欲裂的头痛,柳睿挣扎著走进一旁的树林,催动咒语将树皮变成衣裳勉强穿上。 冬日的郊野寒冷异常,朔风刮在脸上更是如同刀剐。这几个月来柳睿一直被厉衡娇养在离宫之中,什麽时候受过如此凛冽的风寒?他顿时连打了几个寒噤,又禁不住去摸痛得要裂开的脸。 这一摸又让柳睿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自己的嘴角上掉下了一些血痂。 这绝不是他自己的血! 柳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自己咬了什麽人。 是那个人,那个在他意识模糊中,喊著他的名字,掀开帷帐的男人! “是厉衡!” 刚才还在嘴边无法叫出的那个名字,如今却变成了一团火在柳睿的心口燃烧起来。他再顾不上什麽疼痛,赤足在冰冷湿滑的雪地上转身飞奔。 毒!半个时辰之後无药可解! 当他踉跄著冲回离宫正院的时候,正看见厉衡的卧房外面立著好几个侍卫,俱是哭丧著脸色,显然是束手无策。 柳睿当即排开他们,径直冲进屋内,绕过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8 外间就看见床上厉衡人事不省,面容灰败又裸了上身,一条右臂已然青得发乌。 在他身边,几个粗通医道的地仙倒了一桌子的仙丹,却依旧拿捏不出什麽妙法,只是用布条将厉衡的右臂紧紧地勒住,又切了伤口,放出了小半盆黑血。 这本是对付寻常蛇毒的方法,对於蛇仙却未必奏效。 眼见豹君手臂上的青紫仍然在向著心脏蔓延,柳睿急忙喝道:“我能救他!你们出去!” 说著不由分说地冲过去,袖风一挥便将那几个不中用的地仙抽出窗外,而自己顺势小跑两步登上了床去,挥手将帷帐解了,严实裹住自己与厉衡,又厉声警告外面:“替我护法,谁敢进来格杀勿论!” 15 屋外顿时一片劈啪关闭门窗的声音,然後便是一片寂静。柳睿便趁机做了一个小周天的吐纳,彻底平复了喘息,又红著脸色将树皮衣裳脱下来。 蛇仙们的毒液,通常只有他们本人懂得如何化解。柳睿迅速查看了厉衡的状况,认定为时不晚,便开始著手解毒。 他首先咬破了手指,将血液在厉衡与自己的腹部丹田处画了阴阳互补的一对符咒,又分开双腿俯身趴到了他身上,慢慢沈下腰去,将彼此的符咒紧贴在一处。 此时此刻,二人都赤裸著半身,又以如此暧昧的姿态交叠,若是叫别人看到了,难免会有一番绮思,然而柳睿却顾不了那许多。比起下到黄泉去追魂夺魄,眼下的方法不啻是极大的方便了。 柳睿星眸半闭,口中喃喃,念的是将两身暂时并为一体的和合之咒。约莫过了一刻锺,便感觉脐下三指处热流涌动,他知道符咒已成,便咬破了舌尖,而一只手同时捏住了厉衡的下颌,迫使他张嘴,接受来自自己舌尖的血珠。 嫣红与青紫的双唇很快纠缠在了一处,柳睿凝神静气,将自己的血液凝结成一枚枚解毒珠喂入厉衡体内,然後与他双手掌心交叠,推动气血运行。 那血珠在厉衡体内游走,吸附了蛇毒,最後再通过和合为一的丹田回到柳睿体内,便如此将厉衡体内的蛇毒一点点地拔出。 说来容易,却并不容易施行。柳睿方才运行了两三个小周天,便隐约感觉体力不支。所幸厉衡体质本就强健,稍微残留一些余毒倒也不成问题。又推行了一个周天,柳睿感觉到身下人裸裎的胸膛开始有了热度,心中的一块大石终於算是落了地。 浑浑噩噩之中,厉衡逐渐寻回了神志。 一开始的他什麽都感觉不到,像在虚无中漂浮,忽然间丹田中升起了一股温暖,紧接著热力扩散,所到之处仿佛点亮了明灯,除去中毒的右臂暂时还是没有知觉,身体其他部分的麻痹与呼吸困难的状况迅速地消失了,他很快感觉到有一样柔软湿热的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唇上,轻柔地摩擦。 舒服地让人心痒,像是一枚羽毛在他心里撩拨著。 厉衡几乎能够肯定这是一个吻,却不知道於自己接吻的人是谁。 是谁有这麽大的胆子,竟然敢占他的便宜? 於是他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等著眼前的黑翳散去,好揪出这个胆大妄为之人,至少也要弄明白现在是什麽状况。 逐渐地,确实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前,并且越来越清晰。 竟然……是他?那个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竟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人! 倏忽间,厉衡怦然心动,浑身血液几乎都要沸腾。 他看见柳睿绯红的脸颊、细密的睫毛低垂著,在如此贴近的地方。他能嗅出他身上清醒的雪地气息,以如此暧昧的方式,就好像彼此就是一对爱侣。 虽然厉衡很快意识到柳睿只是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替自己解毒,然而意识的清明却说服不了肉体对於爱慕的忠实呈现。 他感觉到了身体的某一部分发生了恼人的“变化”。 16 估计著厉衡体内的毒素已被祛除干净,柳睿收摄心神,开始催动分离的咒语。少顷之後,丹田中的温度逐渐回落,而贯通了彼此身躯的气血也平静下来。 这时他方才觉出浑身酸痛不已,又兼汗流浃背,而下腰却被某个坚硬而炽热的物体抵住了。 柳睿怔了一怔,然後抬起身子沿胸口往下望去,终於看见了那个热源,脸色顿时煞青煞白。 那个厉衡……竟然对一个同性起了反应?那麽自己应该怎麽办?什麽样的态度才是最适合的? 柳睿因极度的尴尬而显得有些怔忡,他瞪圆了眼睛又张开嘴,反倒忘记了要脱离这种纠缠的姿态。看著他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娇憨模样,厉衡再顾不上什麽毒什麽痛,立刻轻抒猿臂将人揽进了怀中。 “我喜欢你……”他仿佛著魔一般吐露出心声,“一见面就喜欢。你以後跟著我,我一定好好疼惜你……” 厉衡半生来从未主动向他人示好,此刻这一番说辞也是学著说书人口中男女间的风花雪月搬来,他自己并不觉得别扭,倒是将柳睿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我……” 突然的告白本就是一场刺激,再加上以为厉衡将自己当作女子戏弄,柳睿不禁又骇又怒,再加上方才雄黄的刺激与雪地的寒冷,他终於双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昏厥了过去。 昏迷之後,柳睿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穿著大红色的喜服嫁给了厉衡,洞房一夜之後竟然还怀上了胎儿,然後飞速地经历了孕妇产子般惊悚的种种,终於从隆起的肚子里产出了一枚……蛇蛋。 噩梦的高潮是他躺在床上,头上缠了孕妇才用的头帕,看著厉衡将他所生的那颗蛋包在繈褓里,轻轻地摇晃著。 即便是在梦中,柳睿也还是起了一身寒栗,紧接著毛骨悚然地惊醒过来。 而令他不能接受的是,此时自己竟然当真躺在了厉衡的床上,而梦里面的“孩子他爹”,正坐在身边,看著自己的表情是一脸溺爱。 “你……!” 好不容易退下的寒栗立刻披挂上阵,柳睿一个抖擞起身,令他稍感安慰的是原先赤裸的身上已多了件亵衣,然而追究起替他穿衣服的人,却似乎又只有一种答案。 “你嗅了雄黄的气息,又在雪地遭了份邪,最後还为我疗伤,现在好好休息一下,这几日的修行就暂时停止吧。” 坐在床沿上的厉衡敞怀将大衣披在肩上,右胸半边一直到手肘统统被纱布裹紧了。毒素虽已祛除,但身体机能的损坏却还没来得及修补,於是柳睿便看见他面色枯黄,连往日刚毅的嘴角也显出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9 几分憔悴来。 显然他才是更加需要休息之人,却硬撑著守候自己的醒来。 思及至此,柳睿便也顾不上什麽说过的浑话,立刻起身将厉衡让到床上,强令他躺好了,又转到外间自己的屋子里找出对症的丸药,取来水喂他服下,又替他切脉观诊,後才又不自觉地坐回到床边上发愣。 17 厉衡躺在床上,看柳睿为自己这般忙碌,胸口不由一暖,忍不住又提起了昨天夜里说了一半的话来: “昨日之事……我句句当真。或许提得有些仓促,然而……” 然而话音未落,柳睿便蹙了眉,硬生生拒绝道:“修行之人讲究心无旁骛,你又怎能怀有那种想法?” 顿了顿,他又悄悄红了两颊补充道:“更不用说你我均为堂堂男子,对人对己均是能够担待的,你又怎能、怎能用那种‘跟’啊,‘疼惜’来轻蔑与我!” 厉衡方才明白是自己的表达令他有了误会,忙解释:“我只是见不得你苦闷、孤独,想要和你做个伴儿……” 可柳睿瞪著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珠子,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厉衡见他心意坚决,也明白追求之路非是一时之功,於是叹了一口气,以退为进道:“昨日……失言得罪了。然而在下爱慕之情却是真诚,公子既然无心,在下也不忍强求,就当作了一场梦,让它过去罢。” 说著,就在床上抱拳施礼,算是赔罪。 柳睿其实早就又被这几句体贴话说酥了半边骨头,他一面绷紧了脸,而一面又恍惚回想起这数个月来,厉衡对自己关怀照顾,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可谓无微不至。他自忖出生以来,又有谁人能体贴至此? 如此看来厉衡说他对己有心,未必不是真话。那麽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能获得如敖缙身边南雀那般幸福的感觉? 身体竟不受控制地炎热起来,柳睿却反而打了一个寒噤。 他咬著牙提醒自己是在完成敖缙交托的使命,是要向那些纯种鳞仙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是……要令敖缙刮目相看。 而至於厉衡,若是能够与他搞好关系,日後便也是提高自己身份的一枚重要砝码。 只是砝码,是棋子,人怎麽会对棋子产生感情! 他顿时对自己有了些鄙夷,却还是有一些轻微的兴奋与期待深藏进了心底的角落。 这之後再过了两天,离宫又恢复了平静。厉衡与柳睿二人表面上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然而也只有彼此才能感觉出一些异样。 厉衡恢复得很快,此时已经能下地行走、兼做一些不吃力的运动。然而要真正恢复修炼却还是要再过数日,而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修炼得来的功体也折损了不少。这几日,柳睿几乎是掐著指头度过的,他只等厉衡身体大好了,立刻让他恢复修炼,至少在春暖之前追回一部分的修行,也好向敖缙做些搪塞。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柳睿最不想见面的时候,敖缙偏就来了。 在人间只不过是半年的时间,然而堂堂的鳞族之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容貌依旧英挺,但眉宇之间的枭戾之气却已消隐泰半;虽然身材依旧高大挺拔,却故意在锦衣外又罩了厚重的红毛大氅,无端端地使人显得臃肿,也正好盖住了他怀里仔细搂著的一件物什。 竟然是一个不过满月的婴孩! 时节正值隆冬,外面一片雪地冰天。不消说是孱弱幼童,就连村野莽夫都会觉得寒冷,然而这婴儿在敖缙怀中却不哭闹,更用一手抓住氅毛玩弄起来。 18 柳睿与厉衡再定睛细看,方才看清楚,是敖缙源源不绝地将自己的真气包裹在婴儿周身,一番体贴绝无仅有。 看著他对待怀中婴儿小心爱护的模样,柳睿心中一个激灵,终於明白了过来。 这孩子还能有谁?自然是那南雀的转世灵童! 只是按照天界的规矩,仙人两次重生之间必不能短於人间百年。如今明明之过了小半年,可见敖缙一定是私自行事。 急忙屏退了旁人,柳睿与厉衡将敖缙请进正堂,又关了门窗。厉衡倒是不觉得有事,然而蛇三公子却忍不住一脸不安与沮丧。 “这是违反天条律例的事!” 他小声纠结道,“龙君岂能、岂能以身试法?若是被玉皇知道,追查南雀死因,追究起来,岂不是要让麟仙们连坐?” 屋内的空气因柳睿的这句话而紧张起来,厉衡很想伸手到他背後安抚几下,却被敖缙投射过来的、一番耐人寻味的目光所打断。 “你不会理解,我也无需解释。”敖缙开口,倒还是原先那种倨傲的态度,“若是玉皇问责,我敖缙自然一手担待;至於这婴孩……” 说到这里,他将那个繈褓小心地放在桌上。 “他是我很辛苦才找回来的,决不容许有人从中作梗。” 这话暗含机锋,说得柳睿脸色骤然暗淡下来。 然而敖缙却并不关心他的情绪,转而对厉衡道:“今夜我在此处停留,翌日便启程前往南海。不知你的修为今已如何?明早本王想要进行一场切磋?” 厉衡尚未置可否,柳睿却紧张起来。 “龙君……”他有些忐忑地回禀,“出了些状况,以至於耽搁了修行,若是比试,恐怕对厉衡大人有所勉强。” 厉衡追问:“什麽状况?” 话在嘴边,柳睿忽然又噤声不语,冷汗沿著脊背流下。 厉衡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而自己非但闯入了红香殿,更咬伤了龙君时下的红人,若是以私刑处罚,真不知道会被剐掉多少鳞片。 仲秋夜那场混战中被揭去的鳞片如今还没有长齐全,曾经彻夜无眠的痛苦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是又应该拿什麽样的谎话来搪塞? 他正著慌,忽然听到厉衡忽然开口笑道:“其实也不是什麽情况,只是小睿担心我这几日疲乏。” 说著,男人居然一手揽住了他的腰,亲昵地像是爱抚。 “其实小睿也常劝我节制,都怪我把持不住……荒废了些时日,不过若是龙君有此雅兴切磋,在下定然奉陪。” 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说他与柳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而且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以至於耽搁了修行。 柳睿哪里料得到厉衡会摆出这番说辞,只瞪大眼睛绯红双颊,看在别人眼里,倒真好似一个羞赧的情人。 敖缙听了厉衡的解释,也不言语,只是睨著一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又将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0 眼前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忽然勾出一抹深奥的冷笑。 “厉先生竟是一位多情种子,而我们这蛇三公子并非易与之辈。佳人在怀,代价不小,毒可清了麽?” 他虽不动声色,但三言两语,还是点破了要害。柳睿的脸色终至惨白,而厉衡依旧搂著他的腰,心中笃定了无论如何要护爱人周全。 19 出乎他们的意料,敖缙并没有对柳睿做出任何处罚。 他只是起身,依旧小心地抱了那个粉嫩的娃娃,一面低声吩咐厉衡道:“切磋虽然取消,然而明日卯时,依旧前来红香殿见我。” 说完便推门往寝宫去了,余下二人面面相觑。 然而这种沈默只保持了一会儿,死寂的厅堂里忽然听得喀喇一阵脆响,竟是那敖缙坐过的红木椅子应声碎成一堆木屑。 显然,刚才说话的时候,敖缙已经暗中将戾气灌注在椅子上,也算是一个警告。 柳睿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颤声道:“若不是你帮我圆谎,我此刻不知会是怎样……” 厉衡听他没有怪自己言语造次,心中暗自窃喜。於是一手依旧搂著柳睿的腰,另一手试图在他背上抚慰。 “无论别人如何对你,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受伤。” 这话中包含的一片深情,令他自己都禁不住觉得心跳加速,若是他将这番话说给随便哪个女仙听,恐怕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表示,对方就能主动投怀送抱。 然而柳睿与那些女仙自然不一样,听了这一席再次的告白,他反而主动从厉衡炽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并且似乎没有半点犹豫。 “在下以前说过的话,还没有到不算数的地步。”他将厉衡的手从自己的腰上一点一点掰开,嘴唇绷紧了像一张薄纸,“希望厉大人不要忘记,在下已然拒绝过。” 他指的是几天前早晨拒绝厉衡的那一次。 厉衡怎麽会不记得,那时候浮现在柳睿脸上的、隐忍别扭神情,与此刻自己眼前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错觉,他想自己已经见到了那埋藏在寂寞眼神里的渴望,那样惹人怜爱,令他难以放手。 於是他也忍不住叹息道:“无论男女,都有爱人与被爱的权力,你又何必一直倔强,不接受我的心意?” 说著,又要将手往柳睿身上摸去。 柳睿生性冷情,并不习惯与人搂抱,此刻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正踏在散落一地的木渣上。 敖缙原先灌注在靠椅上的戾气,此刻正顺著柳睿的脚踝攀援而上,像是一个警告,惊得他打了个寒战紧走几步,将自己与厉衡远远隔开。 “你有心,只可惜我无意!” 他咬牙切齿地说著,忽然发了狠心将手指探进口中,运起气劲,竟硬生生地将两枚尖利带钩的毒牙拗了下来! “……算我对这次事情的交代!” 他忍痛将那两枚毒牙抛在厉衡脚边,又把口中汩汩而出的温咸液体吞下,连带著心中也苦涩起来。 而厉衡此刻已经神色愕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麽话来。 “……毒牙已折,过去之事也请厉大人不要再提。” 柳睿默默擦掉嘴角血迹,要走出正厅,却被厉衡冷不防扯住了胳膊。 这一次的力道不再温柔。 “你这是做什麽!” 厉衡喝道,“张嘴!” 20 柳睿想要再一次躲开,却被厉衡一把掐了下颌,低声命令道:“张嘴让我看!” 被他隔著面颊捏到伤处,柳睿不禁冷汗直冒,便逐渐放低了姿态。厉衡立刻将他的嘴撑开来察看,又取出一枚止血的灵丹逼他吞下。 “你岂能将身体当作儿戏!” 看著柳睿不情愿地将药吞下,厉衡这才松了手,又後退两步,留出一个疏远的距离。 “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让你伤害自己。”他道,“我绝没想过拿伤口来做什麽文章,若我的爱令你厌恶如斯,那我厉衡也不是什麽不知趣的人,从今往後,决不会对於你再有造次之举!” 他口气坚决,听起来是真的做了决定。 这番话分明就是柳睿想得到回答,然而此刻他却没有觉出半点满足。面对著厉衡骤然严肃的脸色,他只勉强回答了一句“那样最好”,便再也说不出什麽话来。 这天晚後,两人依旧一里一外的睡了,待到次日熹微,柳睿醒来洗漱时,却发觉厉衡的被褥早已冰凉。 他以为厉衡只是去晨练,然而之後的早膳与修行,豹君也一直没有出现。柳睿这才不情愿地忆起昨日敖缙带来的那些事。於是一直到了中午,整整半天他都没与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胸口这时候才有了一种空荡荡的疼痛,以及隐约懊悔的感觉。 厉衡一早起身,为的是赴敖缙之约。 卯时初刻,红香殿内,南雀灵童尚在红绡帐内酣眠。敖缙则已经在外间张起一层结界,领著厉衡入内说话。红香殿内依旧能够听见院里鸟雀啁啾,然而一入结界,甚至连风声也无。 “厉先生。”敖缙转过身来,“本王之所以前来,为的是一事相求。” 厉衡抱拳道:“在下蒙龙君厚待,若能力允许,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话听来虽激昂,然则内涵委婉。敖缙也不去与他客套,直接道: “为了南雀,本王将有一段时日不回天宫。鳞族事务,虽有几位耆老看顾,然而万一羽仙来犯,只恐怕做不了多少抵抗。因此本王望你能尽数升为天仙,好将部分天兵交由你操练。” 忽然担了重任在肩,厉衡情知这未必是好事,便推辞道:“厉某并非鳞族中人,何德何能当此重任。” 然而敖缙心意已决,并不容厉衡周旋。 “非我族类又有何不可?”他用余光去看结界外那可爱灵童,“经历了这麽多年岁,本王方才悟出,并非只有同族之人才能同存共荣,而同为一族之人,也未必就能够始终一心。” 厉衡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随即联想到了自己对柳睿的情感。若是昨日柳睿没有狠心拒绝,那麽放任感情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比这一双龙凤的更加纠葛难断。 像是看穿了厉衡的心思,敖缙忽然低语道:“本王知道你喜欢柳睿,也知道他却对你无心。” 这利落的一句话,刺入厉衡之心,令他一阵黯然。 敖缙继续轻笑了一声。 “曾经,南雀於我,不过是一个消遣。”他道。 “鳞仙本就冷血,大多不能立时领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1 悟到自己的爱憎之心。直到我错杀了他,才知道他对我来说,是多麽重要。” 他说这话,其实是在暗示柳睿对厉衡并不至於厌恶,或许只是一时间无法正视自己的情感而已,也就是说厉衡还有机会。而机会的前提自然是成为天仙,成为保护鳞仙的一员猛将。 厉衡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却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然而寂静之中,依旧能听见他的呼吸起伏不定,内心似有所动。 敖缙接著说出了真意:“你若是愿意为本王所用,本王定当厚待。到时候就算柳睿不情愿,本王也能……” 他话音未落,厉衡倒忽然有了反应。 “不!”他一字一顿,说得坚决:“我会令他心甘情愿。” 得到此番回答,敖缙丝毫不觉意外,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内室。床上灵童依旧好眠,於是他又低声道:“……如此,不如让本王助你演一场苦肉计。” 21 将近午时,柳睿方才看见厉衡自红香殿的方向出来。他心中一沈,不由自主地迎了过去。然而等走出四、五步又忽然止住,一面匆忙掩饰了关切。 厉衡步履有些沈重,额上也隐约可见汗珠。然而见了柳睿,却依旧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道:“吃午膳了没?” 柳睿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终於忍不住问:“可是龙君找你有事?莫非做了惩罚?” 厉衡摇头,道:“哪有的事,是龙君临走前亲自为我注入五百年修为,以利我早日飞升,灌注修为耗费了些心神,如此而已。” “五百年功力?”柳睿咂舌,他岂不知一口气灌注五百修为耗费多少心神,一时忍不住道:“龙君此时未免太操之过急,骤然失去五百年功力,即便是大罗金仙也……” 听他一味只顾担心著敖缙,厉衡心头忽然窜起一股寒意,冷不防反问道:“如此难道不好?反正你也不想与我相处,不如让我早早去了试炼,一了百了。” 他这句话,一半在理,而另一半倒更像是在赌气。 柳睿著实恍惚了一下,方才明白这是厉衡对於昨日二人决裂的回应,他也不去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错在先,只觉得一颗心刚从等候中逐渐苏生过来,此刻又猛然变得冰凉。 印象中……厉衡从未这般冷漠,他又怎能够如此冷漠! 怒急攻心,柳睿本就无心迁就,这下更是立刻拂袖道:“你既然就要去试炼,那我便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往行宫外而去。 然而未出十步,身後便是沈闷的撞击之声。 柳睿愕然回头,竟是厉衡挺拔的身躯倒在了走廊上。 “豹君大人只是行功过激,加之体内修为暴涨,身体上有些不能适应,只要调息几日,外加服用一些补气的丸药,一旬之内便可无恙。” 寝殿内,医官为厉衡号了脉象,证实他只不过是气息紊乱。行宫丹房中本就有些贵重药丸,此时便取了一些出来。 得知主君无恙,宫内的随扈们便相继离去。最後只留了柳睿一人依旧坐在床边上出神。 过了不一会儿,床上厉衡的嘴唇甕动了两下,似是口渴。柳睿便倒了杯茶,扶著厉衡喂他喝下。 感觉茶水缓缓注入了口腔,微涩的香气迅速唤回了厉衡的神志。他只是蹙了蹙眉,立刻又觉察那湿润又离开了自己,心中顿时有些失落,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 看出厉衡即将醒来,柳睿这才想起方才的龃龉,面上依旧觉得挂不住,於是便要离开。然而甫一起身,袍袖却被醒来的厉衡紧紧攥在了手中。 “别走……”他的声音透出倦怠,“午时之事,是我言语重了,你不要走。” 说也奇怪,柳睿原本一心的懊恼,竟在这一声道歉之中烟散了去。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却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拿点粥来。” 端来的是黄!鸡汁粥。厉衡这会子仍有些无力,便由柳睿一勺一勺的喂了。因为午时的冲撞,彼此都有些尴尬,於是二人只有默然相对,倒显得默契。直到一碗粥菜见了低,厉衡才幽幽地提了一句: “下个月初一,我便要去天雷谷。” 柳睿吃惊:“这麽快?” 按照他的计划,起码是还需得半年功夫方可尝试。 22 厉衡再次点头:“龙君灌了我五百年功力,只需调息得法,不日便能运用自如。” 听他这麽一说,柳睿便也不再争辩,只是掐指一算,又说:“下个月初一於你尚可,但与我相冲,不妨改择初二那日,於你我皆是大吉。” 厉衡忽然抬头看了看柳睿的脸,轻笑道:“入谷试炼理应只有我一人,你若肯在外面等候我便满足了。” 柳睿瞪眼道:“我受命前来助你升仙,自然应当随你入谷,再说,我乃天仙,功体修为绝不在你之下,你不必担心我会成为负累。” “我并不是担心这些。”厉衡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话尚在犹豫当不当讲,“……即便是作为……朋友之间,我亦不希望你受到无妄之灾。 柳睿一怔,随即明白这“朋友”原本应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脸色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嘴上却依旧顽固道:“天雷不会主动攻击天仙,你不用顾虑我的安危,此事不必再议,除非你将我拘禁。” 他言辞坚决,倒更像是在争取著一份权利。厉衡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暂时不与他再做争执。 这日之後,厉衡又调养了三日便行止如常,由於敖缙所要求的日期迫近,柳睿也不敢怠慢,於是依照往常安排继续修行。 算上之前雄黄的事情,他们两人也已经有将近月余不曾一同练功。柳睿原本以为厉衡的修为,多少会因此退步。即便是敖缙输给他的功力,若是不懂得如何善用,依旧於事无补。 然而出乎柳睿的判断,二人入洞坐定行功方才一个周天,他便觉出一股强大浑厚的力量,自厉衡掌心涌出。 这著实令柳睿感到吃惊“因为若把他这千年来的修为比作江河,那麽此刻厉衡的便是海洋,虽然其中也有属於敖缙的部分真龙之气,但更多的气息还是为地仙所特有。只能解释成为厉衡原本的实力。 也即是说,从前的厉衡,一直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直到敖缙将期限提前,才迫不得已全力以赴了。 而这其中的理由,似乎不说也十分明朗了。 黑暗之中柳睿红了红脸,随即联想到另一个问题。 厉衡能力不俗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2 ,而按照麟族的传统,地位严格依循能力划分,以厉衡的实力,地位早就应该在他柳睿之上。然而回想这几天的相处,厉衡依旧对他十分尊重,甚至很有些“言听计从”的意味。对比那龙宫里惯常的冷眼冷语,柳睿即便嘴上不说,心里面的确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担忧起来:若是叫厉衡果真成了天仙,混迹久了,是不是也会逐渐如其他人一般看待自己? 不想则已,关心则乱。瞬间的思潮导致内息紊乱。柳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犯了低等错误。真气走岔的感觉如同向脉管内注入水银,正当他痛得几乎要立身破功的时候,却被厉衡牢牢扣住了十指,顺势将人带向自己身边,低语道:“别胡思乱想……不要动。” 慌乱间,柳睿只觉得一阵温暖,少倾,走岔的气息缓缓归於平静。他立刻收摄心神,端坐吐纳,然後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厉衡略带了关切的眼神。 “你的功体早已在我之上,我对你已经毫无助益。”犹豫片刻,柳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事实。 “那又如何。”烛光下,厉衡的神情恬淡,“我不喜以功体或武学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你便是你,在我看来,独一无二。” 23 试练的时机原本排在下月初一,厉衡虽然这样说了,但面对柳睿的冷面,最後却还是作出了妥协。 试练谷距离宫有一段距离,天仙虽能瞬至,但地仙辈里,即便是用五鬼缩地之功也需得数个时辰。慎重起见,他们还是在初一傍晚动身。 试炼谷虽然也在人界,却隐蔽在崇山峻岭之中,正直冬日,山中寒气逼人。厉衡倒不介意,然而柳睿却显然无法忍受。於是这夜,他们便投宿在山村野店之中,虽然简陋,待客房里升起了暖炉,倒也勉强称得上舒适。 “你确定还是要去?” 灯下,柳睿再一次这样问道。越是靠近试炼谷,紧张的气氛越是浓郁。他知道这一整天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是凉的。 “你不该这麽问。”厉衡镇定地回答他,“你应该很快就能够完成任务,然後回到龙宫,而成为天仙,也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 这话刺痛了柳睿,他便又不由自主地切齿道:“若是你一意孤行,死在试炼谷里,那我的任务岂不是永无完结之日?” 他纯粹是反唇相讥,却没料到厉衡反而不恼了,更忽然放软了口气靠过来道:“只要有你在身边,什麽都不觉得可怕了。” 这话乍时听起来甜蜜,却是一语双关,但无论哪一面都叫柳睿禁不住要颤抖起来。 他原以为厉衡不苟言笑,没料到偶尔作弄起来,也是如此令人咬牙切齿。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语带双关的戏言,厉衡再次巧妙回避了入谷的话题。 明日,他必定入谷,而且,必定是一人前去。 次日清晨,冬日的山区中尚是一团漆黑,炉中的炭火早已成灰。因为感觉寒冷,柳睿便浑浑噩噩地醒了。 因为约定了试炼的时间是从午时开始,所以他并不担心错过时辰。然而这一睁眼,却令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过了头,因为厉衡已经披挂整齐站在了床前。 柳睿知道是自己熟悉了厉衡的气息,因而对他的到来毫无警觉,心中立刻觉得不太服气,便也立刻要起身来。 这一动不要紧,他居然发觉自己竟被捆住了。 捆他的还不是普通绳索,因为随著挣动,那绳子居然束得越紧了。 “你不要再挣扎了。”厉衡道,“这是捆仙索,专门拘束天仙。” 柳睿方才彻底清醒了,厉声问:“你要干什麽?为什麽把我捆起来?” “自然是不希望你与我同去试炼。”厉衡坦然道:“不是怕你拖累。而是不希望你因我而有所闪失,这里也暖和,你便先将就一日,我若无事,明日早晨便来寻你回去,而我若不能回来,这捆仙索的能力一日之後便会消失,那时你便回返龙宫,相信龙君也未必会怪罪於你。” 说罢,他顿了顿,忽然换了种眷恋的口吻:“性命交关,就连我也没有十成把握。如此走了,未必可惜……” 这一句话,顿时激起了柳睿的警觉。 “你……你要做什麽?”他小声问。 厉衡却丝毫无视他的抵触,径自俯下身。 “我若不在,这世上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敢这样接近你……” 他低语喃喃,一手轻拢著柳睿的额头,“有谁不会被你冷言冷语的外表吓到,又有谁会时刻想著你、包容你,把你当作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他句句恳切,柳睿虽也知道厉衡属意自己,却从未设想过会听见如此浓挚直白的情话。 24 莫非厉衡把他当作独一无二?当真……以他为最爱? 柳睿无法形容此时究竟是何感受,只听见自己心跳加速、而骨头也发出酥痒的感觉。 他在恍惚中回想,似乎以前在龙宫,敖缙心情好的时候,曾经听到他称呼南雀为“本王的宝贝”,而後便是一串争执,热闹而温暖。 而那个时候,自己只能够远远立在角落,一个人冷冷清清。 那麽现在,厉衡要把这种奢侈带给自己,自己究竟要不要接受? 柳睿心中正有些荡漾,然而一片黑色的恐惧与空虚却又随著理智笼罩落来。 厉衡不是就要离开了麽?他这一去,或许再无法归来,那麽现在提什麽“许诺”,什麽“情意”岂不都是一纸空文? 明明自己都无法预知明日的生死,厉衡却选在这时再次表白,又究竟有著什麽目的? 带著困惑与淡淡的悲伤,柳睿回过神来,却正发现厉衡那英俊的面庞贴近了自己,唇上随即觉得炽热。 不知应不应算是一个吻,厉衡只是将发烫的唇熨在了柳睿的唇上,轻而执著的。 虽然醉酒时已经被吻过,然而这却是柳睿头一遭清醒著感觉来自他人的亲吻。在这一瞬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到了被厉衡吻著的那一点上,浑身的知觉麻痹了、气息也紊乱了,身体僵硬到轻微颤抖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紧张,他却并不排斥这次亲昵,那唇与唇之间交融的热流直接冲进了他的心中,掀起一阵似悲似喜的波涛,几乎要将毫无准备的他淹没。 而另一面,厉衡略微退了退,终於将唇撤开。柳睿懵了一懵,迅速大口喘息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更多的反应,耳边便传来厉衡压抑的低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3 声叹息,另一个更深挚、同时也是更为粗暴的吻便再次粘著上来。 比曾经酒醉时所进行的任何一次亲吻都更为甜蜜。因为身下人每一点细微的反应都叫厉衡著魔。他发狂般啃噬那甜蜜、柔软的唇,撬开柳睿的齿关,将舌探入,追寻那透骨的木樨香。 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切的道理、後果与未来都可以不再考虑。 柳睿觉得自己将要被这种名为欲望的烈火吞噬。 他的眼睛被厉衡蒙了,剩下的感官也开始迟钝,理智却开始在兴奋与不安之间纠缠,那尖利的矛盾几乎化作刀子要将他割作两半。而刚才悲哀与困惑,此刻也都变质成为遭遇强迫的愤怒。 丝毫不容喘息,厉衡吻著他,似乎只是为了发泄欲望;一向沈稳的男人为何会选在这时进行告白,又为何如此突兀的狎昵於自己?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觉察到柳睿已经濒临於窒息的边缘,厉衡终於停止了肆虐。他捧住他的头,轻轻地留下一连串细碎的吻,紧接著又是一声叹息。 而在叹息之後,一切的狂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匆忙寻回了呼吸,这时的柳睿眼中已隐约见了水痕。他红肿的唇缓缓甕动著,而反复的唯有一句话。 “为什麽……”他问他,“你只是在让我恨你。” 而厉衡正是在等候这一句指控。 他幽幽答道:“若我死去,这便是最後的告别,你会恨我今日对你非礼,我得不到你的谅解,但至少你不会为失去一个仇人而伤怀……” 他顿了顿,似是有话未竟,却终究只是又深深地望了柳睿一眼,便决然快步出了客房。 灭了炉火的房里有些冷,柳睿躺在床上蜷起身子。唇上的温度正逐渐消失,他下意识地想用舌尖做挽留,却只是带出了一片湿冷。 最终还是痕迹不留。 “……你既然要我恨你,又何必在最後将一切都说明?” 寒冷尽头,他竟绽出了一抹凄凉笑意。 25 祭起五鬼缩地之术,小半个时辰之後,厉衡便来到了试炼谷的入口。那看起来只不过是寻常的一道山墙,却在藤蔓遮掩的上部隐藏了一方朱红色的石印。其上乃是远古咒文,唯有欲入谷试炼的仙人方能读通。 厉衡在印前驻步,右手比了个卓剑决,同时口中诵出咒文。 “九天有命,上告玉清,促召千真,俱会帝庭,紫雷落地,七劫升平,若有不祥,於试神明,九天告命,万神敬听!” 他低沈浑厚的声音在谷中回荡,未待消散,便见石壁有了反应。 藤蔓断裂,朱色石印放出夺目红光,随即有岩石移动的隆隆巨响。 待到红芒落去,厉衡便看见山体上多了一扇敞开的铜门,其内草木葳蕤,乍看之下与外面并无二致,然而稍有道行之人便能觉察出其中浓厚的仙苑之气,以及被压制在其下的、经年不散的怨戾。 那都是於谷中败亡仙家的怨气,一念成魔。 顶上炎日中天,时辰已到。厉衡却不急著踏入,而是换手比了个招心诀,这次却再无任何口诀,直对著谷中喝道:“风君!” 四周初时平静,俄而平地一阵狂风,乱石沙砾卷积著横扫一过,也将低洼之处隐藏著的瘴毒之气吹散了许多。 待到风停,厉衡这才深深地做了一个吐纳,缓步走入谷中。而就在他前方不到十丈处的上空,一团紫雷正在形成。 正如柳睿之前向他交代过的,试炼谷原是一条狭长的谷道,被八重山谷石门隔成七重关卡。试炼之仙入得谷中,需在每道关卡中避过相应次数的天雷方能进入下一关。 若通过七关,则适格升仙,而若不幸为雷所中,轻则修行尽废,重则魂飞魄散,总之是痛苦异常。 即便如此,每年依旧有许多地仙前往试炼,而因此,阎罗地府也总是又鬼差,负责蹲守关外,捡拾那些残缺不全的灵魂。 果不其然,略往前走了几步,厉衡便见一个铜亭,门口左右立著两个鬼差,手执钩锁,它们一见了厉衡,两只眼睛便幽幽地放出绿光。 那是勾魂的火苗,凡人无法与之对视,否则整个魂灵都会被勾走。而作为地仙,也会懵然失神好一段时间。 而当厉衡记起这一点的时候,试炼谷中独有的危机已扑到了他面前! 仅仅是嗅见了一丝硫磺气息,厉衡便立刻腾身向左一跃,而第一道天雷便在距离他不到七尺的地方炸裂开来! 刺眼的闪光与强大热力之後,厉衡看见,原先站立过的地方已成为了一个深洼,贴地匍匐的瘴气立刻灌入其中,成为团幽绿的漩涡。 而与此同时,就在铜亭北边十丈开外的一面山壁也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一扇开启的铜门。 试炼的难度,是按照关卡的编目而以及增加,凭借厉衡的实力,不到两个时辰便通过了前五。所费时间与其说是在躲避天雷,不如说是在等待著雷的落下,以及逃开那些戾气沈重、以及瘴气弥漫的危险区域。 他本是在午时入谷,这样算来,此刻便已是申时中。眼见著天边已经透出闷色。 寻常试炼者便该选择在已通过试炼的关卡中过夜,然而豹君夜视的能力亦是绝佳,加之心中尚挂念著柳睿的状况,於是厉衡决定漏夜破第六关。 冬季里日照本来就短,没走几步顶上已是星光漫天。这几日虽然没有落雪,然而风寒霜重,寒气从岩石中汩汩沁出,令他也有些难以适应。 正当他寻思是否应该生火取暖时,令人不安的硫磺气息陡然而生。然出乎意料,这次竟有三道天雷同时从左右前方夹攻,霎时半边天宇一片紫光,奇险顿生! 厉衡虽不意於这古怪的攻击,却依旧保持镇定,从容游步後退,三道电光立时在他面前交融,巨大的轰鸣、热度与白光几乎要将他的感官完全吞噬。在这倏忽之间,厉衡便被狂风推出两、三丈的距离,而又一道硫磺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 眼睛还处於半盲状态,可感知的气流也已被完全打乱。一时间厉衡竟也有了些犹豫。 第六道关卡仅剩了两道天雷,不知这次是否一起落下来,而自己又该如何防范? 他正欲做出决定,忽然听得半空中一声高喝。 “小心!” 一道紫雷应声划破长空,将将擦著他的身体落下!同时,厉衡感觉腰上忽然一紧,竟是被一条银白发亮的蛇尾卷住了,飞速甩向一旁。 就在他被甩出去的那个当口,落地的紫雷将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4 他站过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焦土。 而“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柳睿。 26 厉衡形容不出此刻是何种心情,他诚然是希望再见到柳睿的,然而此刻的会面却完全没有某种“应有”的氛围,倒是为了最後一道关卡平添了几分负累。 这之後他才恍惚记起来,自己原本是拿捆仙绳将柳睿困在床上的。 他虽有疑问,却也不急於立刻弄清,倒是柳睿反而大声问他:“这关还有几道雷没落?” 厉衡想了想,回答:“一道。” 柳睿蹙眉,努力想要认清周遭的景物,却终因视力不济而作罢。 “这雷狡猾得很,也不知何时落下!”他道。“夜里不便於行。我们先退到铜亭里再说!” 说著,手指不远处同样立了两个鬼卒的建筑。 按道理说,越是靠近金石之物,遭遇雷击的可能越大,然而柳睿一到,却坚持称“亭虽招雷,其内却最为安全。”,厉衡猜想他定是从别处打听到了什麽,於是也就依了他,不再说什麽。 看见二人走来,两个鬼吏顿时又要使出勾魂的伎俩。这次厉衡眼疾手快,一手比了个祝融诀,口中一“咄!”,那两个鬼卒顿时化作两缕青烟钻入土中。 唯恐立在亭外引来天雷,柳睿急忙拉了厉衡的手钻进亭中。这虽是个八角凉亭,倒也颇为宽敞,容纳廿余人同坐并不成问题。 “不要接触铜壁,不要靠近柱身,坐下休息。” 柳睿用几句简单的话命令厉衡坐下,自己坐到他的身边。夜里寒冷,亭子虽通透,好歹也算是有些遮蔽。 “这亭子,本就是给试炼之人歇脚之用,然而大部分人只知铜亭危险,而白白耗费精力。往往也只有敢於涉险之人,才能得出异於常人的发现。” 他这样解释,声音带了些倦怠,一面无意识地往後靠去。 厉衡心中一阵激动,却不露声色地让他靠著,一面又听柳睿道:“领命来助你升仙之前,我也曾接触过主管升仙选拔的仙吏,由此得知试炼制定的一些规则:为免试炼时间拖延过长,两道雷击之间,相隔长不过两个时辰。然而夜间疲乏,你若是在此枯等,难保不在期间发生什麽闪失。” 顿了顿,他又瞥了眼一团漆黑的外面,“更不用说那些瘴气,杀人於无形。” 厉衡当然知道这是柳睿在关心自己,一时间喜难自胜,也忍不住柔声询问道:“你是怎麽从客栈出来的?” 柳睿叹息:“你忘了我只不过是个半仙,要捆也不过困住一半。” 听他这麽说,厉衡立刻变了神色,冷不防抓来柳睿的胳膊,捋高了袖子察看──其上错综著淤青与红痕,显然很是经过了一番挣扎。 “你这是……”他立刻转身将他搂进怀里,自责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将你那样 柳睿被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搂住,居然也不逃,只沈重地叹了一口气,倒像是听天由命了。 厉衡心中的石头这时才落了地,心里狂喜得直想要把爱人抱到背上,然後化身狂奔出几十里;却又怕表现得过於炽烈,让柳睿的薄面皮挂不住。思前想後,终於只是这样松松地抱著,任自己的心跳熨在对方的脊背上。 蛇类毕竟於温度异常敏锐,很快便不安地起立道:“我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想去外面昨点回来。” 说著便起身要往亭外走。 厉衡急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别出去,外面有雷。” 然而柳睿依旧固执:“天雷试你而并非试我,我去去就回。” “外面有瘴气,你若出去,我定然跟在你左右。”厉衡说得斩钉截铁。 就在二人牵扯之间,忽然听见半空中一阵炸响。竟是那最後一道紫雷变形如硕大火球,击打在罩住他二人的铜亭之上,顿时闪电激绕如金蛇狂舞,火球在金殿顶部激跃翻滚,然而亭内之人却是毫发无伤。 待到电光渐隐,二人面对面沈默了一阵子,终於算是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时辰的期限,它不落也得落。” 柳睿竟淡淡地笑了一下, “现在可以出去了。” 27 於是二人便先後出了亭子,但见顶上云破月出,谷间暗香浮动,俨然是一番灾劫之後的平和景象。 第六道关卡中的六道天雷已经如数落下,所以谷中暂时算是安全。由於柳睿畏寒,厉衡特意选了块背风坡地,先生火将地面烤干了,再在温热的地面上铺好一层干燥树枝作为褥子,中间的空隙里填上草木灰,其上再用巨大的芭蕉叶铺平了,坐上去即柔软又温暖。 虽说是柳睿主张出亭的,然而这时前後张罗的人却是厉衡。他熟稔动物习性,一忽儿工夫便逮住了好些,清理干净了架在火上烤。 清冷的山谷中顿时肉香扑鼻。 厉衡特意将最幼嫩的肉割下来给他,然而柳睿只略微吃了几口,便低头发起愣来。 厉衡看在眼里,悄悄地想了想,忽然从怀中取了个紫色的珠子出来。 “这是蒲桃妖精的内丹。”他将珠子放到柳睿掌心,“是不是有一股香气?” 柳睿将信将疑地低头嗅了嗅,果然带有一股西域水果的独特芳香。 厉衡用咒语封了一卷蕉叶,盛了清水过来,对柳睿道:“把珠子放进水里。” 虽然不明就里,柳睿还是依言做了,紫色的珠子入水即沈,而後整抔清水泛起紫红,同时出现一股浓郁的酒香。 柳睿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好奇的表情令他平添了几分生气。 “尝尝看。”厉衡将水递过去,看著他小动物一般浅浅地啜了一口,脸色随即红润了起来。 “好酒。”他难得坦诚地夸赞了一句,厉衡顿时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不过虽然承认了酒美,他也只尝了四、五口。 “明日还有最後一关。”他道,“天色不早,还是休息吧。” 厉衡自然明白轻重,於是二人分开一点距离在芭蕉叶上躺下,窸窣的响动後便又是一段沈默。 柳睿原本有些尴尬,後来借著酒力逐渐放松了一些,正昏昏欲睡间,突然感觉身边有一团东西靠近过来。 “早晨的事……是我过分了。”厉衡的声音有些发闷,“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恨我。” 柳睿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完全清醒了,却并没有立即做出什麽反应。 於是厉衡继续自言自语:“我能猜到你在龙宫受了不少苦……等我们出去,你也别住龙宫,只管搬来和我一起。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5 我再不会让你受哪怕一丁点委屈……” 说著,他竟伸手抚著柳睿的长发,一边轻声询问:“再让我吻你一次好麽?” 柳睿一个激灵,这才想要起身逃避,却没料到那酒劲道现在才上来,竟连骨头都酥了。 於是他便软软地瘫在焦叶上,感觉厉衡那烫得好似一团火的唇缓缓欺压上来,在自己的面颊鬓角。 晨间的记忆令柳睿僵直了身子,所幸厉衡这次还有些理智,只是将唇贴在他面颊上来回地摩挲,倒像是惩足了豹子的本性。 柳睿被他压著动弹不得,而脸上虽然有些痒,却尚不至於讨厌;倒是身体的酥麻居然随之逐渐消失了。 而另一面,酒劲与疲劳依旧在体内深处弥散,於是柳睿慢慢地又放松下来,很快真正进入了黑甜乡。 谷中的深夜,万籁俱寂。 厉衡一直安静地伴在柳睿身边,直到确认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他那普通的褐色眼珠忽然悄悄地变化了颜色。 更为深沈、神秘的紫色,并不是地仙或者凡间生灵通过简单繁衍所能拥有的。 他便用这双紫眸,向著头顶上那浩瀚、却井然有秩的星海远望了一眼。 而仿佛在做出了回应,星河中的某一枚星子竟向著谷中滑落下来。於是厉衡悄悄起身,循著下降的星痕,消失在了不可窥见的黑暗之中。 28 柳睿想不到自己竟会在野外有如此一场好眠。分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夜,而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寒冷,甚至还出了一层薄汗。 将醒未醒之际,他下意识地在身边抚摸,触及一手绵软的绒毛。 困惑地睁开眼睛,柳睿睁开眼睛便看见一片斑斓的豹皮,原来是厉衡怕他寒冷,於是变回原形将他圈进了自己怀中。 意识到自己居然枕著黑豹柔软的肚皮,柳睿顿时红了脸颊,手脚并用地起身。与此同时厉衡也睁开了眼睛,喉咙里“咕噜”了几声,变回了人形。 酒力已退,面对著厉衡柳睿又觉得有些窘迫,但是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他心里头的某些芥蒂已经放下,回想起来甚至还带有隐约的甘甜。 为了保存厉衡的体力,他便主动用昨夜吃剩的野味做了一些吃食,略作打点之後,二人便出发寻找最後一道关卡。 第七道关隘的入口隐藏在谷道迂回的深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关内不再有铜亭、谷道,不远处便是一道深深的地沟,两岸约有十来丈的宽度,而通过试炼的铜门就镶嵌在对岸挺拔的岩壁之中。 柳睿虽然身为天仙,却也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地形:“这里明明是谷中。这麽还有这麽深的地裂?” 厉衡蹙了眉,思索了一阵方才回答:“最後一道关卡,自然需要与众不同一些。我看那地裂一定很深,里面恐怕有什麽玄机也说不一定。” 听他这麽一说,柳睿忽然联想起了什麽。 “我听上仙说过,这道关正是谷中地势最低、最为凶险之处,下面原本就连著阴曹里的转轮司。而这麽大的地沟,都是天雷一点点劈出来的。若是不慎落入其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必然落入轮回!” 他这样说著也紧张起来。倒是厉衡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抚道:“无论如何,这关我是非过不可。你不如在关外等候。” “不行!”柳睿顿时竖起了眉毛,“试炼之人并不能在谷中施用飞行法术,你如何过得?还是由我御空牵条绳索让你过去罢。” 见他如此主动,厉衡心中一暖,却还是担忧道:“谈何容易,只说那绳索,要去哪里寻?” 柳睿这时终於笑了一笑,从怀里取出了那曾经捆住自己的法宝来。 “你只要将操控捆仙索的密咒告诉我,其余一切听凭我做主。” 说完,他便再不去看厉衡关切的眼神,主动朝关内走去。而唯恐他有所闪失,厉衡也立即跟进。 或许真是应了“凶险”二字,甫一入谷,二人便嗅见一股浓烈的硫磺气息,紧接著就是两道天雷落下。厉衡急忙腾身躲避,紫雷落地之处,一时间飞沙走石,脚下的土坪也开始震撼起来。 地沟这边仅仅余下四、五丈见方。如果说现在的这一道地沟完全是历代天雷一次次劈出来的,那麽此刻只需要四道天雷,岸这边的小小土坪便会土崩瓦解,而他们也就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 “你先出去避一避!” 柳睿急忙推了厉衡一把,让他再次退到关外。而自己则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形,便默念咒语、将捆仙绳展开了。 这捆仙索本是紫金淬炼而成的法宝,能够随意延展缩短的如意之物。此刻柳睿便将它的一头牢牢栓在关口的铜门上,自己执了另一头,一个腾身跃向空中,径直朝著地沟飞去。 地沟并不算深,其间却黑得可怖,其中有雪白仿佛树桠的东西直直插向天空。其间不乏油绿的鬼火缭绕,俨然叶片一般。 柳睿知道那些都是由功败垂成的试炼者尸骸畸变而成的“枯骨木”,平时只以黄泉与死者鲜血作为养料。而亡者的魂魄,则极有可能会被那些白骨的枝条拘束,永不超生。 想到这些,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不过他也明白,试炼谷只会向试炼者发起攻击,於是依旧硬著头皮从那些繁茂的枝桠上空飞过。 三件事 第一件,最近进行资格认证考试,白天工作异常繁忙,午休的宾馆没有网络,很抱歉白天的连载会暂停,回家吃了饭就开始打文,一直到凌晨才休息。会客室留言我会慢慢回复,请各位谅解 第二件,最近很忙,贴文也很耗费精力,请大家不要吝惜鼓励,为我投票.罪化现在白天没有机会接触电脑,若大家对豹君兴趣缺缺,我会顺应大家的意思暂停网络连载。 第三件,我是真心喜欢凌豹姿的文章,很抱歉对某些大人造成困扰,但萝卜青菜,而且我绝对不认为我能和豹姿大人相比,有的事情用语言说不清楚, 但也请大家谅解作为一个读者的我,看到某些留言时的心情.当然,在”我想对你说”一栏中的发言可能也让某些朋友不舒服,我会撤换,在这里向各位道歉了. 最後的最後,最近比较忙,在文章以及心情方面可能不能很好的照顾到各位读者大人,在这里首先做个小小的声明,等到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再来进行补偿 29 地沟不过十来丈的宽度,再是小心谨慎放慢了速度,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应该见了尽头。眼看著捆线索已经在地沟上勒出一条金灿灿的细线,柳睿心中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6 顿时轻松起来。却又哪想得到,那深渊中竟然幻化出一只青绿色、枯干的巨灵之掌! 试炼谷中由神仙定下的机关确实不会向非试炼者发起攻击,然而谷中的个体却并不受到约束,譬如此刻,竟是那两个在前一关内被厉衡打跑的鬼卒,仗了地沟中的阴气挟怨报复! 明枪易挡,然而这冷不防的暗箭却著实令人防不胜防! 厉衡立在关外,只听见不远处“啊”地一声,正是柳睿的惊呼。 他急忙冲进谷中,闪身避开一道火上浇油的惊雷,冲到地沟前正见柳睿的一袭青衫隐隐坠向黑暗之中。 厉衡大惊失色,所幸那捆仙索一旦贴上仙人就没那麽容易解开,他急忙冲过去抓住绳索的这一端,同时念咒令捆仙索停止延伸。 就在脚尖几乎就要捧上枯骨木的那一瞬间,柳睿终於停止了坠落。他低头去看地沟里面,那两个鬼卒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你怎麽样!”厉衡在他头顶上高喊,“有没有受伤!” 柳睿捂了流血的肩膀道:“不碍事,只是地沟里阴气太重,令我无法飞翔。” “那我拉你上来。”厉衡立刻开始拽动手中的绳索:“你别动,忍一忍就好!” 感觉到身体随著捆仙绳一点点往上移动,柳睿悬著的心也略微放下了一些。为了避免厉衡过於劳累,他开始尝试著主动援著绳索向上攀爬。 而就在他距地面仅余数尺之遥的时候,另一股浓烈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是天雷!若厉衡不及时躲避,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厉衡!!”柳睿高喊,“你放开我,小心天雷!” 他确信厉衡听见了自己的警告,更确定他也同样嗅到了硫磺气息。然而拖住他向上的绳索却始终不见停顿。 厉衡根本就没准备松开绳索! 可是若他被天雷劈中,那麽不仅仅是试炼功亏一篑,他们二人也必然会魂落地沟,成为永不超生的亡魂! 他不信,此时此刻的厉衡怎麽会这般痴傻! 情急之中,柳睿又张口欺骗道:“我已经找到地方立足了,你先放手,快放开!” 这一次,他终於听见了厉衡的回答。 “你若去了,我一个人留著又有什麽意思!” 地仙坚定而沈著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而那条冰冷的捆仙索的尽头,终於传来了厉衡手掌的温度。 然而这时半空中忽然蹿下一道白光! “厉衡!!” 柳睿忽然觉得心脏被雷电劈开了,令他不顾一切地痛呼起来。在几乎令他盲目的电光之中,他不顾一切地化身为白蛇,奋力跃向那一团灼烫慑人的光芒! 然後,不知过了多久。 恢复知觉的时候,柳睿发觉自己又回到了深山外的那家小客栈里面。依旧是昨日睡过的床,边上炭火盆烧得热热的。 他怔忡地支起身子,顿时觉得肩膀有撕扯的痛楚,这才逐渐回忆起昨夜今晨在试炼谷中的遭遇。 印象中,他与厉衡同时被天雷劈中了。也不知後来发生了什麽事,他就躺在了这里。 那麽厉衡呢?将他带回来的人是不是厉衡? 柳睿开始向著屋子四处张望,然而厉衡并不在屋内,只有那金色的捆仙索摆在桌上,上面还沾了暗红色的血迹。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了柳睿,令他无法遏止地恐惧起来。 他无法想象,若听见厉衡出事的消息,自己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这种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此刻他最想见的人。 虽然暂时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回复留言,但是还是应该写些什麽和大家分享一下这几天的感受.有的大人问我喜欢豹姿的什麽,这个问题需要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不叫罪化也不叫王十一也不叫devillived 李大胆 花相等等等等的时候。 和大家一样,进入bl圈子的我,最初也只是一个单纯看文的人。在大学3年级的那个夏天,我看了很多文章,其中就有灵豹姿大人的文。 我记得最开始是苗疆系列,看见三兄弟代嫁,然後这个系列文就很快让我沦陷了,看我的文的大人们大概知道我都喜欢什麽调调吧,哈哈,我喜欢虐小受哦,苗疆的文小受都很美好,但是命运都很悲惨。其中我最喜欢的神子和香灵,真的让我很有想哭的感觉。 虽然也会觉得豹姿大人的文友的时候会有不能接受的地方,比如最新的文里小攻有送小受钻石项链,不过这并没有很大程度的影响我阅读的快感。 作为读者,我是一个极其容易入戏的人,看文章的时候能够无条件接受作者给出的一切背景以及世界观(当然,过渡悖理本人道德伦理的除外),我从不会怀疑人物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而是拼命想要体会那种感觉,也就是所谓的自己找虐。也许是因为如此,灵豹姿大人几乎是每一篇文都能让我看得情不自禁唏嘘不已,而从来不用担心,他会给我一个残忍的结局。 当然,写得好文的大人有太多太多,但是灵豹姿确实是唯一一位能够让我安心看文,不需要担心任何事的作者,在她构造的世界里,永远没有真正的悲剧与破灭的希望,我想这就是吸引我的最大的魅力吧。 能够让人感到安心以及阅读快感的文章,是不是值得我喜欢呢? 与此同时,我也很努力的改变自己,努力将这份安心的感觉呈现给大家,具体来说就是尽量不写悲剧,让大家能够在文中找到温馨,哪怕是一点也好,至少看我的文不再是单纯的找虐那就对了~ 哈哈,今天要说的不少了,後天就是考试,今天学了一天司法课程,真是要人命,那麽我继续去写文了,各位,为了明天小蛇和豹子的h也要努力投票哦! 30 “厉衡!” 柳睿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他趿了鞋子走过去,睁大眼睛唯恐所见的只是一场幻觉。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厉衡,他一如往常那般沈稳,衣物虽然留有尘土与破损,但显然没有受伤。 或许是奇迹,但他们二人双双从谷中生还了。 “你怎麽起来了……” 将手中的粥菜放到一旁,厉衡反手掩了门户,又顺手脱下外套披到爱人身上。 “我怕你饿,所以去找了些吃的,你肩上的伤还……”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忽然一热,竟是柳睿扑进了他的怀中。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7 一面欣喜於爱人这难能可贵的主动,另一面又心疼他那单薄且有些颤抖的身体,厉衡轻抚著柳睿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很好。” 然而柳睿却一直一直缩在厉衡怀里,直到心中那一点恐怖完全消失了,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问:“……我们是怎麽出来的?” “说来话长。” 厉衡将柳睿依旧推到床上坐好,端来热茶捧在他掌心,又用被子在他周围一圈裹好了,这才解释道:“雷电落下的时候,我已握住了你的手,同时变化豹身躲了开去。但是那雷确实扫过我的身体,可你又帮我挡了一部分,所以并不是多麽严重。可是这个时候,可供我们立足的土坪已经不多了。” 柳睿被他裹成严严实实的一团,偎在怀中,仿佛在听他说著一个奇异的故事。 “後来呢?”他忍不住插嘴问,“你是怎麽越过那条地沟的?” “我并没有越过它。”厉衡微微一笑,“後来天上下来个仙倌,说那鬼卒实在不该插手试炼之事。我便威胁他说,宁愿放弃试炼,也要将试炼谷中秩序混乱,升仙等於赴死的真相公之於众。那个仙倌倒也好说话,加之与龙君似乎本就有些交陪,便私下里撤了剩下三道天雷,放我过关了。” 说完,他撩开刘海,露出了一个金色印记。 “看,天仙的明证。” 柳睿不疑有他,哑然失笑道:“我竟不知道,你还会玩这种手段,当真看轻了你。”顿了顿,也不知道往那条岔路上想了想,脸色忽然又黯淡下来,幽幽地说道:“既然得了凭证,那你也应该去天界封册了。” 厉衡如何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直接揽了他的胳膊,低声耳语:“不著急,等你的伤势好了再说。天上没了你,便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说完,他竟冷不防地在爱人的耳垂上轻轻一咬。 未谙情事的柳睿哪里经得住如此挑逗,当下便想要挣脱,却早被厉衡捏住了下颌,软硬兼施地逼迫著抬起头来,将两双唇再次叠做了一处。 山中毕竟寒冷,他们只是在客栈里稍作了修整,待厉衡为柳睿处理了肩上的伤口,二人便启程回到离宫。 柳睿的肩膀原本只是皮肉之创,加之回宫後的细致调养,一切都由厉衡亲自操持,仅仅过了一旬便已是恢复如常。 然而就算是一切完全恢复了,二人之间谁都没有再主动提起过升仙的事。每日依旧行功、饮酒,宛如一双结伴修行的散仙眷侣。 如此逍遥的日子一过便是月余,然在二人心中却短暂不过一瞬。 ********************************************************* 昨天通宵看了日出处天子,结果就是为了圣德太子红了眼睛。唉……太伤心了。 31 厉衡自然无需多言,而对於柳睿而言,这却是他头一遭接受他人的爱意。数天来厉衡的宠溺令他如同浸渍在蜜糖之中,初时还有些扭捏与不惯,但日子渐久了,自然而然地便放松了许多。 作为主导者的厉衡,总是倾尽巧计带给柳睿最美妙的体验,教导他如何在自己的怀抱中寻找舒适的位置、如何在连续的亲吻间歇获得喘息;而另一方面,虽是确立了彼此的情侣关系,二人之间始终限於拥抱与亲吻──尽管那些深夜的拥吻总是如此迷乱;尽管柳睿青涩的欲望已经开始在厉衡的怀中慢慢苏醒。 或许越是渴求的东西就越是珍惜,反倒令厉衡有些踌躇了。 人间的时节对仙人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然而转眼春节已过,地上虽还有些料峭,然墙角枝头却已见了一些绿意。 又过几日,终於有自龙宫而来的仙官拜访,说是敖缙有请,命厉衡厉大将军立刻启程前往龙宫一会。 “……冷。” 送走了传话的仙官,柳睿依在尚堆著雪的门边上,轻轻地呼出了这一个字。而那体贴的爱人便立刻走过来,从後面将他锁入怀中,并在耳边吐出了最终的回应。 “那麽、今夜请让我来为你取暖……” 厉衡身为地仙的最後一个夜晚,依旧是从暖阁的一片酒香之中开始的。 然而不同於以往尚算节制的小酌,今夜的饮宴更多带了一丝伤怀的放纵。 其实真正感到伤怀的,只有柳睿一人。而对於厉衡来说,这更是一个值得清醒著享受、并且永远铭记的夜晚。 在酒醉之中不知交换了多少次的亲吻,他终於亲手褪下了爱人右肩的青衫。 光裸的肩头传来一阵凉意,柳睿立刻有些发懵。然而厉衡并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直接将自己滚烫的唇印到那一部分赤裸的皮肤上。 仿佛惧怕著那种炽热,柳睿将身子微微向後倾倒,口中随即有了含糊的喘息。而厉衡便顺势将他的上衣整个剥到了腰际。 淡淡满月下,柳睿半裸的身子如同白玉,细腻得不带一丝瑕疵。他的皮肤本是冷的,却在厉衡轻柔的爱抚之後逐渐有了人类的温度。而温热的部分又逐渐酥麻绵痒起来,开始渴求著更为激烈的接触。 初尝情事的他,哪里经受得住撩拨?只差将那羞人的请求说出口来。 然而此时,厉衡反倒停止了动作,静静凝视著眼前这一具已经被自己唤醒的身躯。 被他热切的视线弄得不知所措,原本高涨的欲望也回落了一些,柳睿伸出手来想要截断那令自己难堪的目光,同时忍不住小声抱怨: “你究竟想要干什麽!” “嘘……”厉衡立刻捉住了他的手,牵著他的手腕来解开自己的衣襟。 “不需要害羞,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身体让我移不开眼睛。” 以独特低沈的嗓音说出缠绵的情话,在他的安抚中,柳睿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同於柳睿自身的苍白与细瘦,月光下厉衡的身体呈现出力量与优雅的完美结合。那具刚通过了试炼的身躯矫健如同天神,於不知不觉之中俘获了柳睿全部的注意。 而注意力的焦点,很快又落到了厉衡的颈项上。 与略深的肤色相衬的是一串银晃晃的坠饰。用银链穿起了几片闪著银光的箔片,最中央的却显然是两枚动物的犬牙。 32 柳睿哪会不记得?那些银箔正是仲秋那夜自己被剐下的鳞片,而正中间那一对尖锐而洁白的犬齿,则更加容易辨认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对於自己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8 …而这样的人,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麽?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终於酥软地跌入了爱人怀中。 接下来的一切,便都如同水中倒影一般荡漾起来。 一片焦灼的海洋中,青涩的疼痛是柳睿最初的感觉,然而疼痛却又迅速转生成出快感在腰腹间缭绕,将本已炽热的体温进一步点燃。 即便睁大了双眼也再看不清楚任何事物,柳睿仿佛跌入了一道黑甜的深谷之中,失控的快感迅令他忍不住开口呻吟,而厉衡吐露的爱语,正化作一群黑色的蝴蝶在他耳边缭绕…… 然後,一宿沈醉。 再次醒来的时候,柳睿觉得自己被一片温暖与宁静包围。 他已经不在昨夜的暖阁中,眼前的寝殿是这几个月来他最为熟悉的,然而真正躺在厉衡那张红木雕花巨榻上酣眠,却是头一遭了。 花窗外已经漏进了一些微光,也有鸟鸣传来。柳睿疲惫地将手背贴到额头上,昨夜的激情便如同潮水一般在脑海中回溯起来。 令他沈醉的亲吻与爱抚、紧密得几乎窒息的结合,越是回想起更多的细节,他的脸色便越红。柳睿尝试著挪动了身体,并没有原本想像之中的粘腻与胀痛,除了腰肢果然是酸痛无比之外,下体倒更多的感觉是清凉。显然是有人替他做了仔细的善後。 而那个温柔体贴的肇事者,此刻却不在柳睿的身边。 “厉衡……” 低声唤出心里的这个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虽然上一次在山里客栈时就有过类似的经历,然而今非昔比,在如此“微妙”的时刻,柳睿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微妙”的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再也不是从前的忐忑不安,或者害患得患失的恐惧。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自信,厉衡绝对不会轻易舍弃他而去。 深吸一口气,柳睿抓著帷帐慢慢起身。果然在桌上看见了一张未缄的信笺,摊开了墨迹未干。他踉跄地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厉衡的笔迹遒劲而有力,虽只有寥寥数语,却将 “柳卿吾爱:吾今日接龙君传召,上天庭一叙,卿身体欠佳,便只待为夫在天宫安顿,不日来迎汝回家,勿忘勿念。” 一直看到“为夫”二字,柳睿只觉得一股热流只冲头顶,他红著脸狠狠地揉了纸笺,却始终捏著纸团无法松手,於是便很有几分可笑的弯著腰在殿内踱步。 而门外,已经有随侍听见了动静,端著厉衡嘱意特制的药膳走了过来。 33 心中依旧挂念著前去天宫的事宜,照料好依旧在沈睡中的柳睿,厉衡便启程往天上去,守门的天将依著他额上的金印给予通行。而後,他便立在了南天门内的汉白玉天街上。 传信的使者说,只要他找到通往龙宫云海的天渡,便会有专门的使者将他接引进宫。然而厉衡并没有呆呆地在原处等候,而是一路询问著往仙籍司走去。 仙籍司,天界中类似於户部的处所,用以登记天人名号。这是三进朱漆的华丽建筑,形制似乎与人间类似,然而仔细研究,即便是檐上的薄瓦,也是用红玉雕刻而成。 厉衡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早已听得柳睿耳提面命,要他不能忘记先来这里“落户”,否则即便通过了试炼,也只能算是散仙游神。 经由旁人指点,他穿过前面两道院落,拐过一个挨著银色花树的小亭,便见到一队红衣女仙,守在第三进院落的大门前。 厉衡并不知面前的是何来历,便又接近了几步想探探口风,其中一名红衣女仙忽然厉声喝住道: “西王母娘娘御驾於此点选未来瑶池仙人名册,你是何闲杂人等,还不回避!” 厉衡遭了这番呵斥,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面颊,这时院内忽然传来一道沈稳的女性声音。 “桃香,不得无礼。哀家之事已毕,门外的仙人不妨请进。” 声音并不大,却含有一股镇慑人心的力量,令那女仙不得不收敛起言行。 与此同时,厉衡嗅见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一阵花香。 他抬头看,竟然是园内不知名的琪花纷纷绽放起来,在枝头堆叠形成一片银色的海洋。而这香海越来越浓郁,正代表著有一位高贵的女仙正向著门口缓步走来。 果然,红玉的中门缓缓开启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由女官们簇拥的华美贵妇。她一袭人间女帝装束,其穿戴质地却更讲究万倍。单就那轻灵的玉色飘带,便是以熔融的翡翠拉成细丝纺织而成。 能够享有如此极致奢华的女性,便只有西王母娘娘了。 王母驾临,随侍女仙与经过的仙家立刻躬身行礼,而厉衡环顾了四下,便也跟著照做。 一片氤氲的香风中王母缓步走来,碧草迅速在她脚底菌集成为柔软的绒毯。厉衡垂著头,因此只能隐约见到妃色裙裾之下,镶了大瓣珍珠的绣鞋,缓缓来至面前。 “这位小仙,以前倒是没有在天上见过。” 厉衡心中已完全清明,随即回答道:“回禀娘娘,小仙是刚刚得到的豹精厉衡,正准备来入了仙籍。” “厉衡……倒是一个新鲜名字。” 听了他的自介,西王母颔首又问道:“可有想入的门派?” 厉衡答:“已经定了龙宫。” 西王母立刻笑道:“哦,原来是敖缙选中之人,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既然是兽仙,倒是更适合留在本宫的瑶池仙山呢。” 堂堂一族之首,竟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仙发出邀请,这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侧目;此刻,若是其他仙人必然有些紧张。然而厉衡却反倒挂了一丝笑意在唇边。 他不紧不慢地回禀:“多谢娘娘美意,但若无龙君扶持,在下定无白日飞升之机。凡间俗语:知恩图报,想必娘娘是在考验在下,若在下转而投靠娘娘,恐怕娘娘反而不会收留我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了吧。” 34 厉衡的语气谦恭,但拒绝之意却显而易见。将这个无可选择的选择巧妙地丢给对方来决定,乍看之下倒还算急智;只是用在比自己高贵的仙人身上,便委实有些失了分寸。 自他说完这席话之後,周遭便一片沈寂。忽然半空中银花坠落,瞬时在地上堆出一层厚雪,连带著空气一并寒冷起来。 明眼人便能看出,这是王母有些怒意了。一边隐蔽处立刻有仙人悄悄溜出了院落,过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个戎装魁梧的青发男仙进来。 “王母在上,龙宫冬将青虬斗胆打扰。” 周遭的温度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19 回升了一些,西王母轻轻地笑了一声。 “闯了祸才知道来领人。” 青虬忙挡到厉衡面前,向她赔礼道:“新晋小仙不知礼数。容在下将其领回族内严加管束,得罪之处,还望王母海涵。” 西王母根本不去看他,反而又对厉衡道:“能够对本宫如此说话的仙人,你倒是第一位,本宫依旧欣赏你,或许等你将恩情偿还了,也能考虑一下瑶池福地。”她顿了顿,这才又吩咐女仙们道:“摆驾回宫。” 於是青虬与厉衡便在原地直到西王母离开,仙籍司的院子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你好大的胆子。”青虬望著远天未曾散去的祥云,冷笑了一声:“连龙君都未必敢当面对她有所不敬。” 厉衡起身掸了掸膝上的尘土,淡然道: “这不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麽。” 青虬又是一声怪笑:“她饶了你这第一次,却难保不记在心里。虽说这里是天上,其中的险恶比之人间,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你来过仙籍司、尤其是遇见西王母的这些事,万万不能对别人讲,不然你我都会有麻烦。” 虽然不知是什麽“麻烦”,厉衡依旧点了点头,便跟在青虬身後向天渡走去。 鳞族的属地,深藏於一片浩瀚云海中,四围方圆五百里的迷阵,若非有内行人英灵,断不可能寻著门道进来。 此刻,厉衡跟著青虬,很快便来至巍峨的宫门前,待嵌满了红宝石的大门开启,那玉树珠华便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了他面前。 经由回绕过前後十余进的殿堂,厉衡终於在後花园的青玉树下见到了敖缙。 人前不可一世的君主,此刻负著手立在假山边,一身玄素衣袍,凛然如冰山一般。厉衡主动上前施礼,敖缙这才悠悠地转过身来。 方才数日不见,敖缙居然略形苍老,倒不是面目发生了多少改变,而是眼曈中的神采,仿佛被什麽东西夺去了。 隐约觉得此事该与南雀有关,但厉衡明智地保持沈默。敖缙见了他来,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先来见见鳞族的大将。” 说著的,他拈了一下响指,青玉巨树後面便出现了三道人影,均做戎装打扮。而青虬也走了过去,与他们立在一处。 厉衡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眼前四人,已经猜到了他们便是鳞族“春夏秋冬”四将。其余三人的气质与青虬不尽相同,但厉衡能够感觉到同样血腥的气息与傲慢,更听见他们以或低或高的音调共同说道:“愿与厉将军共灭羽贼!” 厉衡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敖缙却拂了衣袖道:“本王乏了,你们便好自相处,青虬,待会儿依旧带著厉衡在宫里走走。”接著,又对厉衡道:“过一个时辰,你再去流玉阁找本王。”说完,便自顾离去了。 35 四人中,惟青虬与厉衡已有些交流,於是做主将其余三位依次介绍了,而後便自然涉及了鳞族与羽仙的千年恩怨。 从交战一方口中重现的历史自然带有强烈的扭曲。其实厉衡也看得出来,鳞族之人具有强烈的排他意识,甚至对於自己这个兽仙,也存在著若隐若现的敌意;而真正令他感到不悦与奇怪的是:就连拥有王族血统的柳睿,竟然也沦为他们公然讥笑的对象。 “说到那人,空有王族血统,却弱小得如同一个娈童,光会跳跳傩舞有什麽用?我族不需要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蛇便是蛇,当初老龙君让我们这麽称呼,便也是不认他这个後人了。” 这番诋毁竟获得众人一致首肯。 厉衡对於柳睿本就有些思念之情,此刻便更觉得刺耳。而偏这时,青虬还拍了他的肩膀道:“厉将军大约不知柳睿此人,便是龙宫里第一蠹虫,血又不纯,只充作巫傩一般的作用,却一心想要高攀我们龙君,可算是那南雀之後最令人不齿的角色。” 另一将随即附和:“厉将军日後也不要与此人牵扯,族中重视血脉,此等杂种将来也不会有多大前程。” 厉衡的脸色终於完全阴沈下来,一字一句地回答他们:“或许各位还不知道,若没有柳睿相助,在下更本无法来到这里。各位更不会知道,就在昨日,在下许诺,要维护蛇三公子一生的周全。” 他这一番大胆的坦白,自然令在场之人无比讶异。 青虬哑然失笑道:“你果然和蛇三……” 厉衡再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转身离开了花园。 龙宫虽大,但是流玉阁并不难找。他准备在直接往流玉阁内去找敖缙。 “豹君果然不同凡响,换成别人可不敢一次与四大将军冲突。” 敖缙望著堂下一脸平静的厉衡,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他虽靠在软榻上,却仿佛是刚从外面归来,衣裾略显潮湿,且留有两片玉色透明的花瓣,并不是宫中常见种类。然而厉衡权当没有看见,只回应道:“厉某也无意顶撞,只是事关家人名誉,厉某忍无可忍。” “你们都已经以家人相称了?”敖缙颇为意外地挑了眉,“本王真看不出,你竟还是情场高人。” 厉衡随即笑道:“在下也不明白,几个与我素无关系的将军们,为何会突然在我面前说出诋毁柳睿的言语?” 敖缙也跟著冷笑了一声。 “要看两个人是否两情相悦,最好的办法便是看他们能否彼此维护。本王这样安排,无非也是好奇,看看你与柳睿究竟到了什麽地步。不过族内对於他的血统,确实颇多不屑,将军们的那些话,也未必不是发自肺腑。” 听了他这一席话,厉衡愈发觉得不解了。 “属下冒昧。龙君此言,似是在暗示我警惕四位将领。然而若是换了别的主公,对於同袍之将似乎只会尽力撮合吧?” “有些事,不必计较原因道理。” 敖缙虽明白他的困惑,却无意详细解释,反问道:“你还没有去入仙籍吧?” 厉衡立刻想起了刚才青虬的嘱咐,便摇头否认。 “好,这事不急。”厉衡显得很满意,“本王召你过来,另外有一桩急事待办。” 说著,他一挥衣袖,阁内上下数十扇窗牖劈啪合拢,内里顿时成了一间密室。见他如此谨慎,厉衡也立刻重视起来,又走了几步来至软榻前。 “厉衡,本王要你,去拿一件羽族的法宝…………” 敖缙压低了声音,凝重地说出了那个令他这几日看起来颇为憔悴的秘密。 36 天上一个时辰,人间便是一日过去。自从那日醒来不见厉衡之後,柳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0 睿便一直留在离宫中。 许是尚不知道两界互相传音的法门,厉衡一去数日都不见有音讯,宫中的侍应私底下便起了一些议论。反而是以往总爱忐忑的柳睿,倒并没有现出不安的神色。 而不孚他的信任,十二天之後,厉衡终於回到了离宫。 第十二天的黄昏,柳睿正坐在廊中沈思,忽然听见外园里喧闹起来,於是抬头望去,正见到远天一片五色祥云,及至近处,才见到上面端立了一人,峨冠博带、气宇轩昂,正是一身天仙装束的厉衡。 离宫里的侍应们这时都聚拢到园中,对归来的厉衡以大礼相迎。不知不觉中,柳睿也跟著人群走出游廊。 眼前那翩然自云端而降的男子,似乎比柳睿印象中的愈加俊美了,精致的青色天蚕丝袍果然比人间俗品更合衬他的气质。仅仅数日不见,原本深邃的五官更增添了一种凛然众人之上的霸气。 柳睿立在远处,遥望那个显得有些陌生的人影,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怯意。 进入龙宫的厉衡,是否会被鳞族冷漠、弱肉强食的天性所影响?若真如此,那麽自己与厉衡的将来又将如何? 柳睿联想起了龙君敖缙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距离自己是多麽的遥远,不可触及。若是有朝一日,厉衡也如此冷淡的对待自己,那麽…… 他感觉胸口蹿过一丝寒意,但紧接著整个人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柔厚实的怀抱之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来接你回家。” 甫一落地,厉衡便望见了柳睿立在人群外面。他那纤细的身板虽然显得有些冷清,但小别重逢之後,整个人似乎焕发出一层独特的妩媚,令人忍不住想要立刻奔过去,将他揉进怀里。 厉衡迅速回忆起那一夜无边的春意;回忆起正是自己的热情融化了冰山,在柳睿的心中嵌入了一片温暖。 这个爱人,是他厉衡亲手追求得来的,在世上独一无二。 他正沈浸在回味中,却见柳睿立在远处迟迟没有靠近,便直觉有些问题;果然,柳睿也不知乱想了些什麽,居然掉头要走。厉衡立刻紧走几步将他扯进怀中,然後撇下院里众人,往寝殿而去了。 “这才几日不见,你居然又瘦了。” 不顾反对,厉衡从後方搂住爱人的腰肢,将头轻轻地砥在他的肩窝上:“怎麽不知照顾自己呢?” 柳睿被厉衡强拽著走回殿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宫人。他面子薄,虽与厉衡已是两情相悦,但还是无法习惯光天化日之下的搂抱;於是进了寝殿,便立刻要甩开厉衡的手,又抱怨道:“以後不要在外面这样,成何体统!” 37 厉衡虽遭了拒绝,却没有放弃。 “外面不行……”他冷不防地舔过柳睿的耳垂,“那麽……在这里便可以了?”说著,他的右手向柳睿宽大的袍袖伸进去,顺著袖笼向上,慢慢摸索到了那片深藏於衣襟下的平滑胸线。 “不!”柳睿急叫了一声 ,然後红著脸道:“……不行,我……还痛……” 厉衡惊讶道:“一旬已过,怎麽还会痛,莫不是有什麽问题,让我看看!” 说著便抽手去够柳睿的裤子。 柳睿顿时大窘,急忙按住了他的手,一边咬牙道:“你……你也知道已过了一旬麽?” 厉衡这才明白他是在埋怨自己的晚归,心中的怜爱顿时无以复加,立刻挽了他的手安抚道:“龙君已在天界为我安排了宅邸,我们一起搬到那里住,以後便日日都在一起,这样你可满意?” 柳睿红了红脸,算是默认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地痴望了一会儿,他又立刻想到一桩正经事。 “你上天界见了龙君,他可有派什麽任务给你?” 听他提起这个,厉衡的表情终於严肃起来。 “确实派了,而且还是一桩棘手的事。” 虽然按照龙君的嘱咐,这件事绝不可以再向其他人提起。不过对於柳睿,厉衡没有必要隐瞒。 “是关於南雀的事。确切说是关於南雀的转世。” 他低声解释道,“按道理说,朱雀重生需要至少一百年的间隔,而那个孩子的魂魄是敖缙违逆了天条才从阎王手里抢了来的。因此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 柳睿好奇道:“什麽症状?” “开始长睡不醒。”厉衡蹙了蹙眉,“孩子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了,龙君虽为他抢来一副躯壳,但长此以往,也会油尽灯枯。” “那龙君便是要你去找解决的办法了?”虽然对南雀并没有良好的印象,但柳睿依旧为敖缙感伤,同时,更关心厉衡究竟要去做什麽。 厉衡点了点头。 “我所要做的,便是尽快找出唤醒南雀的办法。”他一边解释,一边注意著柳睿的表情,“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是因为南雀以前那样针对你麽?” “没有。”柳睿连连摇头,“我只是以为,龙君会叫你想办法去针对羽族的人,毕竟,这也算是历代龙君的夙愿了。” 厉衡轻笑了一声。 “这若在以前确实有可能,不过自从南雀死去,我觉得龙君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把南雀安顿妥当,他恐怕也无心开战吧。” 38 柳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记得从前只要听到任何有关龙君与南雀的事,自己都会觉得烦躁不安;然而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也学会了释然。 是因为厉衡的关系吧,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份渴望已久的感情。 像是在对於柳睿的这个设想做出肯定的回应,厉衡又在他耳边轻声补充道:“若是你发生了什麽意外,我会比敖缙更加失常的。” 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爱人,只有表面看起来比较正直,柳睿心里虽然荡漾,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找那个让南雀苏醒过来的办法?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厉衡忽然显得胸有成竹,“你是鳞族王室的人,万一出了问题,一查仙籍自然会牵扯到鳞族头上。也正因为如此,龙君才会把这件事交付给我。”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去入仙籍?”柳睿立刻瞪大了眼睛,“是敖缙让你不要入籍?” 厉衡点头。 “可是这样对你不好……”柳睿轻声道出了对於敖缙的质疑,“若你出了事,龙君根本就不会承认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厉衡当然早明白了这层利害关系,於是软语宽慰道:“别为我担心,我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何况龙君已经为我指明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1 要找的东西叫紫菁玉芙蓉膏。我在天上遇到一个贵人。找她取药应该就可以了。” “什麽贵人?”柳睿下意识地握紧了厉衡的胳膊,追问道,“是大罗金仙麽?” 厉衡点了点头。 “是西王母。虽然看起来很严厉,却居然邀请我加入瑶池。” “你居然遇到了西王母娘娘?”柳睿仿佛在听一个故事,“听说她常年隐居在瑶池,并不常到天界去,这样便叫你遇上了?” 顿了顿,他忽然又担心起了另一桩事:“你有没有和龙君说过这件事,说你遇到了王母?” 厉衡摇头:“青虬关照我不要说。” 柳睿这才又喘了一口气。他忽然又觉得原先的判断是错误的:他的厉衡不仅表面正直,内在也有很多地方耿直得令人哭笑不得。 “看来有很多事,我应该在你上去之前先说个明白的,希望现在还不迟。” 他拉著厉衡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又用指头沾了在桌上涂抹。 “你看,这个圈里是龙宫,这是瑶池,这是太白金星的三清殿,还有这些……”他一气儿在桌上画了五个圈儿,又围成一个大圈的形状。 39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天界的这些大族也正遵循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鳞族属水,与属火的羽族自然格格不入,而兽仙属金,却与鳞族有著相生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如此,龙君才会对你特别中意。这五大门派之间自然隐含了冲突与纠纷,虽然有一些并没有暴露在台面上,却并不意味著你就能够放心大胆地去相信别人。西王母虽德高望重,但毕竟是瑶池的君主,你现身在龙宫,自然不能要对她小心提防。” 他句句发自肺腑,然而厉衡却只顾著贴近了柳睿身边,闭了眼睛嗅那淡淡的发香。 “给我正经一点……”柳睿忍不住甩开他的手,“我是为了你著想!” “我当然知道。”厉衡笑著伸手安抚爱人的情绪,“五行之力固然有其道理,却未必需要尽信。你看,就连龙君不也对南雀情有独锺?何况你我也不是同族,如此说来,你岂不也不应该相信我?” 柳睿自知说不过他,就算心中依旧还有些不安,却也只能暂时妥协。 他叹了口气,躲开厉衡不断贴近的身体。 “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至少要让我知道你都在做什麽。” “那是自然。”厉衡猛地将他掳进怀中,“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落下你一个人。就算是下了黄泉,也要带你一起。” 他的动作略带了些专制,此时却正安稳了柳睿缺乏安全感的心情。 要说的、及能用语言表达的事此时都暂告了一个段落。当安静的寝殿里四目相对之时,始终是面皮较薄的那人首先坚持不住,红著脸要逃,却也毫无悬念地被对方轻松地捉回怀里,一番温存之後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於是这天之後,柳睿便正式拾掇了细软住进来。厉衡的本意,是让他与自己同屋同榻而眠。然而柳睿的面子终究还是太薄,坚持选了个靠边的厢房,对於服侍自己的下仙,也只说与厉衡乃是好友。他却不知道,其实这些机敏的小仙在厉衡的暗示之下,早把他柳睿当主母一般看待了。 等到收拾妥当,厉衡便将宅邸命名为“唯柳渡”。名字浅显,表的是对於柳睿的一片痴心。而柳睿面子上虽然不以为意,心里却是格外温暖。而後数日,二人便仿佛是新婚燕尔,几乎形影不离。都是厉衡拖著柳睿在宅子四处走动,看那些亭台楼阁,一个个取了名字,又按著柳睿的心思加摆了不少盆景与水法。 一连十四、五日便如此过去,等到“唯柳渡”完善得无以复加之後,柳睿方才意识到:厉衡一直没有去龙宫供职。 “莫非是与龙君有了龃龉?”他无不担忧地问道。 厉衡摇头。 “龙君早已经给我下了任务,明日,我要去见西王母。” “王母?”柳睿惊道,“你这时找她是要作甚?” 厉衡道:“其实拜帖是在十日前便已送出了,只不过今日才有回应,说是明日接见。” 见他不说要点,柳睿瞪眼道:“我哪里要问你这个!是龙君派你去的麽?莫非与南雀有关系?” 40 厉衡摇头。 “是与南雀有关,却不是龙君让我这麽做的。” 柳睿再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於是厉衡继续道:“我与你说过,龙君违逆天条,提前百年让南雀转世轮回,并领在身边,然而那转世灵童却逐渐没有了生气。龙君私下打听之後,知道羽仙有一味秘药,乃是每次寻访转世灵童时使用的,有令灵童觉醒的功效。於是便要我偷偷地将那药拿到手。” “这太危险了!”柳睿抖了一抖,手里的杯子磕在桌上,“羽仙的厉害,你不是不知道,敖缙怎麽能让你犯险!” 厉衡又徐徐说道:“或许龙君不让我入仙籍,就是为了防我万一失手,也不会与你们鳞族有多大的干系。” 这话正切中了柳睿心中最大的忧虑。他的脸色立刻一白,眼神中也流露出忐忑与担忧。 知道柳睿是在为自己担忧,厉衡心中不禁腾起一片融融的暖意,他环手揽了爱人的腰肢,安慰道:“你放心,我并不准备依照龙君所说盗取迷药。所以才约了西王母相见。” 柳睿不解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厉衡并没有立刻为他解释,反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对於现在的你而言,我与龙君,哪一个更为亲切?” 不意於忽然面对这种选择,柳睿一时之间只是张著嘴巴,却说不出话。 於是厉衡又问他:“或者说,这唯柳渡与那水晶宫,哪里才是你柳睿所认可的家?” 这一次,柳睿虽然还是皱了眉头,思考了一些时候,最後还是肯定地回答道:“我喜欢这里,更胜过龙宫。” “那就是了。”厉衡立刻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你既然喜欢这里,便是觉得我比那些鳞族人更亲了。”说著,竟冲动地俯身在柳睿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後才又接著说道:“硬闯禁地,我也只能是一个死字。所以为了保全性命,我绝对不可能依照龙君的吩咐行事。我之所以问你对谁比较亲,便是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决定,同时也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至少是在行事之前不能让龙君知道。” 听他越说越玄秘,柳睿愈发好奇起来,追问道:“你究竟打算怎麽得到秘药。不要再卖关子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2 ” 厉衡低低一笑,挥袖将书斋四围的窗牖严丝阖上,悄声道:“暗的不行,就走明的。我这次联络西王母,便是希望她能做一个中间人,让我与羽仙见面,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叫他们将秘药交到我手上。” “什麽?”柳睿讶异道,“你能够这麽大的神通?再说了,若是让王母知道我们与羽仙的龃龉,似乎也不太好。” “不是我们与羽仙的龃龉,是鳞族的!”厉衡纠正他的说法,“你刚才说了,与我才是一家人。自然也是我们兽仙一族的人了。” 41 柳睿并不理会他这一番狡辩,只是摇头道:“我不同意你这做法,太荒唐了,你怎麽能够想出……” “难道你就想让我硬闯进去,然後死在羽仙的伏围之中?”厉衡打断他的话。 “我……我当然……”两相矛盾中,柳睿被驳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於是厉衡又慢慢地抚著他的颈背,安慰道:“放心,我并没有告诉王母内情,找她只不过是让羽仙无法在谈判时对我下手。我办事,何时令你不放心过?你且在唯柳渡安心待过这一天,我自然会有好消息。” 这一番话说得柳睿将信将疑,然而既然西王母已经有了回应,那就确实是不得不去了。 於是他妥协道:“你要去可以,不过要把我也带上。” 厉衡失笑道:“西王母不知道我和龙宫有关系,你这一去那可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这下子柳睿真被他唬住了,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於是厉衡便趁热打铁,又说了不少的安慰话,这才勉强打消了他的疑虑。 於是第二日醒早,厉衡便离开唯柳渡,去向瑶池。这一次为免柳睿随後跟来,他特意在帐内燃了眠香。 祭起脚下祥云,越过千里云海不过只在瞬息之间。卯时初,厉衡来到瑶池山门外,而接引的童子早就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候多时了。 入了山门,眼前便是弱水三千,童子指著岸边一朵人高的荷花,请厉衡坐入花心。豹君依言进入,而後两位小童也登上花瓣。那硕大的花朵竟脱离了枝叶在弱水上漂浮起来。也不知左右走了多少时间,只见薄雾深处透出珠宝玉树隐约的清光,这才知道瑶台到了。 与两位仙童一样,王母也早已坐在台上等候。厉衡见了她,立刻走过去行礼,然而举止中却少了一些尊卑谨慎,倒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与他同样,西王母也再不见高傲跋扈的举止,反而挂了亲切的笑意在脸上。 厉衡向她施礼道:“舅母大人,厉衡回来了。” 西王母笑道:“快起来,让舅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说著,主动拉著厉衡的手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又叹息道:“为我瑶池,正是苦了侄儿你,在凡间受千年折磨。” 她说得真挚,却只换来厉衡的淡淡一笑。 “多谢舅母关心,厉衡在下界过得习惯,且这次回到天界,也算是顺利无碍。” 王母亦点头道:“此番你确实已取得了敖缙的信任,听说你还收买了一个龙蛇混血的劣种,是准备利用了来除掉敖缙的麽?” 听她这样形容柳睿,厉衡脸色稍变,立刻挑开话题问道:“羽仙已经来了麽?” 王母点头道“羽仙那里派了青鸾使者前来,已在醴花阁等候,你不妨跟我过去。” 42 醴花阁内。 羽仙一族的青鸾,坐在嵌了贝母的紫檀靠椅上,终於听见外间传来了一阵走动声,同时花香阵阵,又有仙女通传:西王母驾到。 青鸾起身相迎,抬头正见西王母嫋嫋自门外走来,身後跟著一个青衣的高大男仙。那青衣虽然只是新晋小仙才穿的样式,但青鸾来此前已听长老交代一些机宜,此刻不仅没有产生半点鄙夷,反而主动问候道:“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白西大将了。” 厉衡尚未作出回应,而西王母却率先竖了柳眉。 “在事情未解决前,他依旧是小仙厉衡,请青鸾大人小心,不要在人前出了纰漏。” 青鸾听了她生硬的口气,心里打了一个疙瘩。 厉衡随即打趣道:“白西大将,真是许久不曾听人这样唤我了。劳烦青鸾使者远路赶来,只为共襄除鳞大计。” 他的声音沈稳,且蕴含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令青鸾不由自主地想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他问:“不知白、是厉先生有了什麽样的计策?” 厉衡的笑容逐渐扩大。 “不瞒使者,我想要向贵方借一样宝物。”如此这般,便将南雀被困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些。 听後,青鸾使者面露难色。 “厉先生所说的丹药,确实是我族之物,只是此物金贵,十架丹炉穷百年之功也仅能得到一枚,如此拿去送给敌人,实在……” 然而厉衡却不容他推辞。 “然而南雀也算羽族,同族之间让渡并不算是给了敌人,更何况除去敖缙之後,得到的好处又何止是这一枚金丹?” 青鸾似乎是被他说动了,半天低头不语。西王母又对著他规劝了一阵,这才犹豫地松口道:“那,需要我直接把金丹交到你的手上?” 厉衡压低了声音,摇头道:“不急,将东西取来之後,还有一场戏文要做,如今我只知那敖缙将南雀安置於鳞族秘境,然而具体地点却还需要打听打听。” 少了厉衡陪伴,柳睿只独自待过半日便觉得枯燥难耐。平日里他并不以为厉衡有多麽风趣,可一缺了这人,周遭世界就忽然失去了颜色。 於是他便在唯柳渡门口等厉衡,直到西边有了火烧云的颜色,这才看见那袭青袍自远处驾云而来。 “我回来了。”厉衡张开双臂,将一直等候的爱人拥进怀中,“有劳爱卿在此等候……”说著,低头意欲吻上他的额角。 “什麽爱卿!”柳睿佯怒拍开“禄山之爪”,“倒说得你好像是帝王一般。” 厉衡只微微一笑,不再与他抬杠。两人回了屋内,关上门,柳睿便不急待地问他:“如何?那羽族把丹药交给你麽?” 厉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故作沮丧地摇头。 “没有。” 柳睿心头一紧,不由埋怨道:“我就说,你这样鲁莽行事,一定是不行的。”又忍不住问他:“那人刁难你了没有?” 这时候厉衡终於忍不住笑起来。 “那羽族又不能未卜先知,没有把丹药带在身边,怎麽给我?当然是要回去拿了来再说。”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3 柳睿这才明白自己又被厉衡耍了一次,於是狠狠地捶了一记他的後背,怒道:“你继续骗我罢,我以後不再相信你了。” 厉衡终於正色道:“我那话倒是千真万确。我们约好了三日之後在瑶池会面,到时候他将丹药交给我。” “怎麽可能有这麽好的事!”柳睿失笑,“说罢,你用了什麽代价交换?” 厉衡幽幽露齿一笑。 “我只是说,请他们思考一下丹药的用处。若能帮了我这一次,我便会将那服药之人的所在透露给他们。” 柳睿骇道:“你难道要出卖敖缙?” 见他脸色发白,厉衡立刻揽了他的肩膀,软语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与敖缙有牵连,至於透露不透露,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柳睿不解。 43 厉衡再次点头。 “如果爱卿能够对我再好一点,我便保证不说任何不该说的话。” 说完,迅速地在爱人脸上偷香一口,而换得的自然只是一记闷拳。 “你的事与我无关,到时候出了纰漏,你尽管一个人慢慢领受。” 柳睿用手背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柔软触感,而厉衡只是含了笑意,看他孩子气的动作。 这目光,宠溺中带了一点深沈,深沈里又透出一丝玩味。直看得柳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仿佛一只猫,爱上了自己的猎物。却又不忍住天性,要去戏耍一番。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厉衡在点点的变化。不仅是愈发大胆与圆滑,甚至在行为处事方面,愈来愈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天仙,尤其是能够找上西王母,又与羽仙“讨价还价”,便足以展现他的过人胆识。 不,柳睿在心中更正自己,然而究竟是胆识还是鲁莽,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你若不放心我的行事,下次交接丹药的时候,可以随我一同去。”看著爱人若有所思的面庞,厉衡放宽了口气,“我这里有一枚化身丹,服下之後平心静气,能在一个时辰里变化形状,非有专门的火眼金睛兽不能察觉原身。” 说著,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孤零零嵌著一枚红色丹药。 “你服下之後,便跟著我进去瑶池,看看我究竟是怎麽样得到羽仙的妙药。” 他声音中透出的无比自信,再次蛊惑了柳睿的心。 三日後。 “如何,你是否还要跟我去瑶池取药?” 望著躺在床上、半露著裸背而不自知的爱人,厉衡再次低声询问确认。 虽然他也明白,这次的会面柳睿可谓是“非去不可”,然而在意识深处,他却有些不愿去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情况。 这场戏,是他与王母和羽仙合演的,专为欺骗柳睿一人。 像柳睿这样固执而脆弱的存在,若是知道了一切之後,也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 然而已经计划周全的步骤,已经容不下再有半点改变。 “去……怎麽不去!把化形丹给我!” 柳睿黑著眼圈,一把抓过落在角落的亵衣迅速穿好,一边故意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麽药。” 厉衡替他拿著外套立在门边,这时候却再也无心调笑。 44 依旧是西王母的瑶池,依旧是前次那名仙子前来引领,厉衡轻车熟路地渡过弱水。 这次他并非孤身前来,而是带了个十三、四岁,挽了双髻的仙童,穿一身葱绿缎面的袍子,背後两条桃红色飘带悠悠地浮著,这仙童生得眉清目秀,衬上粉琢一般的面颊,显得煞是好看。 “你看这瑶池的山水,比之龙宫如何?”厉衡一手指著盛放在弱水之上的菡萏问道。 化身为仙童的柳睿并没有理会,只安静地跟在厉衡身後,可一双眼睛却也忍不住在一片又一片的琪花瑶草之间流连。 龙宫虽也不乏雕栏玉砌,但或许是因为心情压抑的缘故,柳睿从未真正欣赏过其中的美丽。倒是这次与厉衡同游瑶池,虽然有几分紧张,却也还有些余心观察周围的景色。 引路的仙子虽年幼,脚程却是极快的。厉柳二人跟著他,转眼已走到一片发著红光的树林前。 看起来仿佛是正在著花的梅树,走近了看才发现全然没有这麽简单。 那并不是花,而是无数鸽蛋大小的红果子,发著宝石一般的光芒。 有一条银带一般的小溪,在林中迂回萦绕,有不少熟透了的果子便跌落在溪水里。 柳睿沿著小溪的流向看去,发现它穿出树林之後,竟突兀地消失在了土壤里。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母子河的源头,穿过土壤直接落入下界的山峰中。”。” 他还没开口询问,走在最前的仙子便解释道,“那些红果名叫梭罗,才是让河水存有神力的关键。” 柳睿只当母子河是一个传说,当下惊讶道:“真会有那种东西,能让男人也怀胎?” 仙子虽然点了头,却还是不忘纠正道:“下界服食果汁的男子,还是不要饮用河水为好,因为男子体内并没有适合後嗣孕育的场所,以是瓜熟之时,便是那人穿肠的末日。” 柳睿被他吓得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地远离了那些光鲜的果子。反倒是厉衡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摘了一个放在手里把玩。立刻被柳睿抓了手腕,逼著他抖掉。 “我可不想看见你大肚子的模样。”他板著脸道。 然而厉衡却不以为然。 “如果没有这种危险的话……”他忽然凑近了爱人的耳边,悄语道:“我倒非常希望能够能与爱卿共同孕育出後嗣来。” 他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柳睿与引路的仙子听得清楚。那仙子见厉衡如此调戏一个尚未成年的仙童,觉得惊奇而又尴尬,而柳睿则更是通红的脸颊,恨不得撕破脸皮,立刻狠狠教训这头愈来愈嚣张的豹子。 然而厉衡却故意不自觉地继续著臆想。 “你与我的孩儿,那会是什麽样的呢?头像我,身子像你?还是……”他自言自语了半天,忽然叹气道,“怎麽都觉得很奇怪呢。” 受了他的影响,柳睿也不忍不住稍微想像了一下。可无论是豹头蛇身、或者是蛇头豹肚,看起来都很是古怪,甚至非常滑稽。 那样的孩子,是注定不会存在於这个世界上的吧。 他这样想著,忽然平白无故地伤感起来,便主动掐断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想像。 “你不像是个要去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4 谈判的人。”他形容厉衡,“倒像是去踏青。对於接下来的会面,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啊。”厉衡脸上的微笑依旧不变,“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总不想显露出焦虑、急躁的那一面。” 45 与青鸾使者约定会面的地点依旧是在醴花阁内,这次是他们早到了一些时间。王母已命人在阁内收拾妥当,自己也早端坐在了见证人的席位上。 因为厉衡事先早就与她通气了计划的内容,所以即将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会显得太突兀,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厉衡身後的这个小小仙童,才是最值得研究的重点。 他?就是能够让昔日那个高傲、自大甚至是有些冷酷的白西大将坠入情网的小小蛇妖? 真是可笑。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几个女儿中有不少爱上了人间的平民。可在她看来,这个血统不纯的小小蛇妖,是比人类更为粗鄙的存在。 即便是厉衡在下界经受了一番磨砺,导致性格中起了一些变化,也不至於要看上这样的一个货色吧。 王母的眼神里流露冰雪一般的鄙夷。 或许事情并不是眼前这样,她转念一想。 既然厉衡能够策划出骗取敖缙信任的计划,那麽很有可能,这个叫做柳睿的蛇妖,也是厉衡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等到事情解决了,便是要被丢弃的。 这样想著,她便觉得舒服了不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惩戒这个沾污了瑶池净地的混血小仙。 於是她故意指著柳睿,惊讶道“孩子身上怎麽腾著一股子黑压压的浊气?厉先生,莫不是你在人间随便捡来的山精水怪,这次一并鸡犬升天了吧。” 此话一出,本就有些心虚的柳睿,便以为她是看出了自己的原形,当下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干脆低下头矗在了原地。 於是西王母便又冷笑。 “在天上那麽久。倒还真没见过如此木讷的孩子,怕不是榆木疙瘩成的精罢?” 厉衡知道她只是在找茬,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而脸上依旧笑道:“王母见笑了。这小童平素机灵能干,因为在下喜欢得紧,於是便不放出去见什麽世面。於是这次就有些反应不及。倒也是在下的过错多一点。”一边说著,用眼光暗暗地钉了她一记,请她免开尊口。 西王母虽是厉衡的长辈,但白西大将过去的厉害也见识了不少,更何况这次的策划本就是厉衡,於是也就不便再与柳睿纠结。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门外仙子通传,青鸾使者来到。 柳睿化作仙童的模样,於是立在厉衡身边。他见到那个青鸾使者手里极其郑重地端著一个红色锦缎的盒子走进来,身後还跟著三名随扈。 46 双方与见证分别落了座。青鸾使者便开门见山地将锦盒打开,里面露出金色、樱桃大小的一枚药丸,上面还落了羽族的朱红印记。 这便是敖缙为了唤醒南雀而千方百计寻找的灵丹了。 青鸾将锦盒推到长案中央,先由王母收了。又对厉衡道:“你要的东西,我已带来。还请告知南雀下落。” 他这样一说,柳睿顿时紧张起来。因为直到来这里以前,厉衡始终没有承诺不泄露出南雀的下落。 柳睿虽然充分信任厉衡的行事能力,却无法不担心青鸾那边会不会就这样将他们二人捉拿起来,严刑逼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厉衡却将一张叠好了的纸张交给了王母。 他道:“这上面,便写了我给青鸾大人的回答。” 西王母接过信笺,以中间人的身份展开了它。 “这……这究竟是什麽意思!”她惊道。 因为这是一张白纸。 凑过来看了究竟,青鸾使者也立刻愤怒起来。 “厉衡,胆敢戏弄我羽族?” 柳睿浑身一个激灵,一只手就要去摸暗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可厉衡却依旧从容地在笑。 “不敢不敢,还请二位听我解释。”他说。 “我确实没有写出那位羽族人的下落,并且从没有打算过要拿他来做交换。其实这个道理应该非常简单──如果我拿他做了交换,那麽得到这枚丹药又有什麽意思了呢?” 羽族的金丹只对羽族人有效,如果南雀被羽族人救回,那麽厉衡就根本没有留著这枚金丹的必要了。 青鸾的脸色一沈,他必须承认自己确实疏忽了这一点。 厉衡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气馁,进一步道: “其实金丹这种东西,之所以金贵,其价值不就在於利用麽?现在南雀不能获得这枚金丹,而陷於长眠的境地,甚至於最後魂魄耗尽而完全消亡,那麽制作金丹还有什麽意义?我之所以向你们索要宝贝,并不是谋求私利,反而是在挽救一个你们羽族的同胞,难道这样你们还要阻挠我麽?” 他说得头头是道,一开始还为他捏著一把汗的柳睿,竟然逐渐被他的条理所吸引了。 现在的局面是:如果青鸾不交出金丹,便是间接谋杀了南雀的性命。而南雀的下落问题,倒还在其次了。 青鸾使者似乎并不擅长思辨,阴沈的脸色似乎已经显示了他思维混乱的程度。而一直沈默的西王母,竟然也开口应和了厉衡的话。 “就你这样说来,确实是应该以救人为第一要务。毕竟是同族之人,而南雀这个名字我似乎也有所耳闻,怕不是一个普通的仙子吧?” 青鸾使者点头。 “南雀是族长次子。” 47 “这便是了,救命要紧。”厉衡脸上的自信愈来愈明显,“你放心,那孩子处境安全,唯独需要这一枚金丹助益,保证药到病除……而相反的,如果你不给我金丹,那麽我并没有损失什麽,然而你们的族长,却永远失去了找回爱子的机会。”厉衡直视进青鸾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楔入他的内心,控制他的心神。 他的言语刺激似乎真的起了一些作用,柳睿看见青鸾困扰地转过身去,与几名随行窃窃私语,几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药……先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青鸾终於回过身来,带著满脸努力隐忍住的怒火。 “很好。”厉衡也收去了笑意,同时用余光示意柳睿将锦盒收起来。 可事情并没有那麽简单。 “且慢!” 就在柳睿的右手搭上锦盒边缘的时候,青鸾手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柄寒芒四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5 射的利刃。 他切齿道:“丹药可以给你,然而你戏弄我这件事……却让我们忍无可忍!” 厉衡淡然道:“在下无意冒犯。若是有什麽能让大人消气的做法,厉某甘愿一试。” 此话一出,柳睿感觉从心里凉到了指尖。 什麽样的做法,厉衡难道会不知道麽?无非是种种的酷刑,以身体上的摧残来消解对方的怒意。 而羽族的残酷手段……他真的不敢去想! 似乎正是在等待著厉衡的这一句话,青鸾倏地立起身,将那亮白的长刃插在案上,朗声道:“三刀!你若能在身上插三刀,我便让你拿了锦盒回去!” 此言一出,柳睿与西王母都变了脸色,唯有厉衡镇定自若地拿起了利刃。 剑刃是由南极寒冰制成的,虽然会给伤口造成一份额外的痛楚,而在另一个方面,也能起到急冻创口,防止血流过多的作用。 正是这柄特别的白刃,才能保证三刀下去还有命在。 当然,事先厉衡也已服用护住心脉的丹药。 可是柳睿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看著厉衡毅然决然地拿起了刀,脑子里就只觉得“嗡”地一下子炸开,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敖缙失手打伤南雀时的那种心痛。 什麽敖缙的希望,南雀的需要,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让厉衡受到那种折磨。 事到如今柳睿明白,厉衡绝不是为了谋求发达而为敖缙卖命;而自己也无法再将他当作一枚向敖缙证明自我的棋子。 他明白,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已经完全依附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冷汗在瞬间沾湿了背脊,他再不顾暴露行踪,立刻要恢复身形将那利刃夺下,却惊讶地觉察,自己竟已经被下了定身咒。 不能行动,不能说话,於是只能立在原地,看著厉衡转过头来,依旧是那麽镇定自若的一笑,然後举起那柄白刃,猛地向肋下插去! 柳睿无法闭上眼睛,因此看见那冷酷的白光,消失在爱人胸前,发出短促而沈闷的撕裂的声响,而後从背後穿出! 48 一刀! 两刀! 三刀! 每戳一刀,柳睿就禁不住发出一阵寒战。那连心灵都为之冻结的恐惧,令他的嘴唇青紫,几於窒息。他甚至希望那刀刃是割在自己身上,甚至剐掉鳞片也无所谓。 因此此时此刻,他的心比那还疼上百倍。 强忍住利刃穿体而过的痛楚,厉衡冷静地估计著自己的伤势。 血流了不少,但不足以致命。自己那三刀巧妙的避开了要害,仅是从外观上看起来比较骇人。即便如此,他此时也已经消耗了大半的气力,变得真真实实的不堪一击。 “三刀已毕,丹药……是我的了。”他抬头这样说。 王母不敢拖延,立刻将锦盒塞进他手里。 而羽族的青鸾则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厉衡的身後。 “你那小童倒还有点情意,被我定了身形,居然还能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厉衡闻言,立刻扭过头去,正看见满布了泪痕的一张脸,而已呈青紫的下唇上,挂著垂落的血痕。 “快找个灵脉,带你的主人去疗伤吧。”青鸾叹一口气,解开了柳睿定神的咒语。下一个瞬间,厉衡便被一股强光包裹了,不由自主地被带出醴花阁。 他印象中的柳睿,何时曾有过如此冲动? 应该往哪里去? 光化出了瑶池,飞速穿行在皑皑云雾之中,柳睿的心依旧在狂跳,在他的胸口上,从温热到冰冷而粘腻的,是厉衡的血液,渗透了彼此的衣衫。 灵脉……他记起了青鸾说的话,可天上地下,让他去哪里寻找一个“灵脉”?更何况那些风水宝地,也一定早被别人占据了,要在一时半会儿间取得主人的许可谈何容易! 这样绝望地想著,抱著厉衡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而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带我去、去水晶宫里的灵脉……”厉衡轻声提醒他,“小心不要被守卫发现……” 仿佛黑暗中的一束光芒,柳睿忽然记起了那隐藏在龙族深处的禁地。 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当他的娘亲、也就是龙族从前的三公主曾经偷偷地带他去过一次──那是为了挽救柳睿父亲的性命,同样带他进去疗伤。 可惜那一次的潜入终究是被发现了,而最後的结局便是,身负重伤的父亲被前任龙君打死,而母亲也随之自尽,就在年幼的柳睿面前。 这是一段,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会淌血的回忆。然而此时此刻,有一种比回忆更加痛苦的恐惧感,逼迫著柳睿,令他无从选择。 失去至亲的痛苦,他怎麽能够再经历一次! 49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水晶宫边门,柳睿晃过守卫进入内廷,并努力开始回忆起通向禁地的道路。 禁地的隐秘,不仅在於它鲜为人知,更因为在它外围有著极其严密的守备。除去轮番巡查的兵士,还有先代龙君亲自设下的法阵迷障。 然而,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他记忆中进入禁地的方法竟然并没有改变。在经过一番小心翼翼地躲避与迂回之後,便隐约看到了掩映在珠树深处的灵脉水汽了。 感觉到怀里身体愈发沈重起来,柳睿再不敢耽搁片刻,他半身化出蛇的鳞尾,小心翼翼地将厉衡围在中央,然後迅速跃入了温池中。 原本清澈的池水涌起一片红潮。柳睿听见厉衡因为伤口沾水而发出痛苦的喘息。这一瞬间他终於再也忍不住,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失声痛哭。 为了厉衡所受的痛苦,为了自己几乎就要失去的所爱,为了那差点又要回归於惨淡与死寂的世界。 被柳睿的蛇尾托著,厉衡在灵脉的水泉中载沈载浮。虽然受到了失学的威胁,但他的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不露痕迹之中,将柳睿进入禁地的经过悄悄地记在了心中。 现在他整个人依靠在柳睿的怀中,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来自灵脉的强大治愈能力,他明白,自己的这个险计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可是厉衡却并不觉得高兴。相反的,他觉得心中仿佛有一种煎熬的疼痛,比伤口更加明显。 他微微抬头,便看见了柳睿的眼泪──那是为他厉衡而流的,每一滴都淌进他的伤口和心里。 此时此刻,比感动更多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6 的竟是愧疚。 这真诚的、充满了爱恋之情的泪水,自己竟然要辜负了──等到这一场戏落幕之後,自己是否还会再看到这样的泪水? 他再不敢去想。 与其为了未来而惴惴不安,不如尽量把握住现在。至少在这最後的几天里让柳睿感受到自己最深沈的爱恋。 然後……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扣住了水中爱人颤抖的五指。 青鸾使者似乎是信守了承诺的。自从厉衡自伤以了断纠葛之後,羽族并没有再就灵丹一事找过他任何麻烦。一连十数日,柳睿一直陪著厉衡悄悄地去到水晶宫里的灵脉疗伤。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厉衡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十日之後便能够下地行走。 50 而就在第十一日,厉衡便派了一个小童,向敖缙禀报说已经将灵丹拿到了。 敖缙这边的回应来得非常之快,第三日便要厉衡带著丹药去水晶宫见他。 “你怎麽就这麽著急……”听到了消息後的柳睿,一手依旧小心翼翼地将雪耳莲子粥送进爱人口中。 “你的伤还没有大好,要不我去向龙君说清楚。请他再宽限几日?” 厉衡吞了那勺甜品,淡淡一笑。 “只是给他送去一枚丸药而已,又不是冲锋陷阵。龙君他要亲自见我,也不过是想要确定这枚丸药不被中间人掉包而已。” 柳睿蹙眉道:“既然如此,你把药丸给我,我去给他便好了。” 厉衡佯装吃醋道:“不好。我才不会再叫你与那人再有机会单独见面。” 他故意作出玩世不恭的神情,却并没有再引出柳睿一贯的羞赧的喝斥。 “我总觉得,离开瑶池之後你忽然有了什麽心事。” 将空碗放到一边,柳睿头一次说出了萦绕在心中的这个预感。 “你总不叫我回鳞族,甚至一刻也不让我离开你身边。来日方长,有必要粘成这样麽?” 这话无意中正刺中了隐情,厉衡心中一沈,表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 “怎麽会,难道我不应该对你亲热?”他顿了一顿,又有些心虚地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有心事的人麽?” 柳睿凝视著厉衡的双眼,良久之後却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找来布巾,替他擦去嘴角残留的粥粒。 两天後,厉衡还是在柳睿的陪伴下来到了水晶宫。 一改昔日傲慢的性格,敖缙早就在殿内等候。见了厉衡,他眼中显然显露出希望的神色,却还是不忘记要屏退一切“闲杂人等”。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出去!还有你,柳睿。”他居高临下地对著堂下瘦弱的侄儿,就像是对著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 “不……我不走。” 从未敢於忤逆敖缙的柳睿,竟在这时候选择了反抗。 他一手依旧扶住了厉衡的右臂,低声、却坚定地说道:“厉衡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头一次在这个天生臣服、柔顺的子侄身上读到了反抗,敖缙不由得沈默了片刻。 “龙君。”厉衡轻声说道,“我与柳睿,已是一体同心。并没有什麽事情不能与他说。” 敖缙迟疑了片刻,又看了他们两人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沈默。 51 厉衡从怀里取出了那个装著灵药的特殊锦盒,打开後呈现出朱红色的药丸。 不等他将药丸呈交上去,敖缙已迈了三五步走到他面前。 他抢过锦盒拿著手中,低头凝视。 “就是这枚小丸,便能够让南雀起死回生?” 厉衡点头。 他为敖缙指出药丸上印著的细小金印:“这上面便铭刻了服食丹药的诀窍。” 敖缙闻言,立刻挥手施法。顷刻之间金印竟然开始发光,投射到宫殿的雪壁上,竟然是数行微雕的文字。 服食丹药之人,需要浸浴在灵脉的温泉之中,并且在七日之内寻找到南极雪洞中生长的待霄仙草,以汁水令其服下,便有奇效。 敖缙将这些字迹看得一清二楚。他收起了金光,不露声色地去看另两个人。 仿佛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似地,柳睿立刻挡在了厉衡的面前。 “龙君,厉衡已经受伤,实在不适宜再接受这个任务。如果龙君允许,请让我去找……” 他的话音未落,厉衡脸色猛地一黯,忽然捂住了伤口。 “你怎麽了!”柳睿冲上去扶住他,“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厉衡没有回答,只是在暗中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主动寻事。 “你们谁都不用去,这件事由本王亲自解决!” 一片沈寂之中,敖缙的声音冰冷而坚硬,却说出了此时此刻厉衡最期望能够听见的话。 於是次日,敖缙便不动声色地去了南极。柳睿原以为他会在临走前将南雀托付给厉衡照顾──毕竟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敖缙并没有这样做。 “这很容易理解啊。”厉衡温柔地在柳睿困惑的眉心烙下一吻。 “南雀与你素有龃龉,敖缙自然不放心把他送到这里来。说实话,我还真怕他送上门来,反倒成了我们二人的累赘。” 他软语温柔,任自己滚烫的唇抚过爱人的每一寸面颊,而後落在那线条优雅的颈项上,轻重吮吸,覆盖掉层叠的红色痕迹。 这几天来,他们两人一直留在唯柳渡中,足不出户地守著彼此。自从经历了瑶池的那场惊吓,柳睿便再也不掩饰自己对於厉衡的依恋之情。这是他所经历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感情,将他被一直压抑住的另一面发掘了出来。 沈浸在爱情之中的柳睿,被厉衡亲吻的时候虽然依旧会脸红,却不再去抗拒那甜蜜的接触。因为那些患得患失的经历令他明白了“珍惜”,去回应厉衡对自己的爱意。 怀著另一种更为复杂、纠葛的心情,厉衡对爱人愈发呵护备至。待到他身体大好,二人便不分昼夜地在寝殿内抵死缠绵。只恨不得将两具不同种族的身躯,狠狠地揉成一体。仿佛要将这一生的温柔,都在这几天之内用尽一般。 52 又不知过了几天,一日午後,柳睿正端了点心往书房里来,正走在游廊里,便远远看见厉衡坐在窗边,手里正摆弄著几枚红色的小物。 他觉得那红色有些熟悉,於是悄悄地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楚那原来是几枚已经干瘪了的红色果实。 柳睿心头一亮,记起了它的名字。 “梭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7 罗”。 厉衡是什麽时候带来的这些果子,拿著有准备做什麽用?柳睿并不明白,他只是从爱人平静温柔的神态中产生出一种感觉:应该不会是一件坏事。 然而梭罗果又能有什麽样的用处呢? 他猛然记起了那天在瑶池树林里的一番对话。 “我倒非常希望能够能与爱卿共同孕育出後嗣来。” 这是那时,厉衡对他所说的话。 那时的自己,对於这个妄想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呢? 暂且忘记了羞赧与违和感觉,柳睿反复地咀嚼著那一个词语。 後嗣、後嗣、孩子…… 他并不反感孩童,甚至也曾经期待过有朝一日结婚生子,希望孩子的活泼与可爱,能够少许温暖自己孤独苦闷的心。 只是一旦决定了与厉衡厮守一生,便以为是与那种天伦之乐无缘的了。 然而现在…… 他怔了一怔,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麻痒,似乎是遭了什麽撩拨,变得激动起来。 可他又很快地记起了另外一句话。 “男子体内并没有适合後嗣孕育的场所,以是瓜熟之时,便是那人穿肠的末日。” 那原本就微乎其微的怦然心动,於是便在一声叹息中泯灭了去。而厉衡也因为这一声叹气而抬起了头。 “怎麽站在那里?”他笑著站起身,留下那几枚红果在桌上,“你是给我送点心的?” 柳睿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桌前将碟子搁在红果边上。 厉衡跟到他身後,试探性地问:“还记得这果子的作用吧?” 柳睿没好气地回答他:“记得,能让你肠穿肚烂的果子。” “那是他们不懂得正确的使用方法……”厉衡见他果然对这果子有些特殊的印象,於是愈发放软了态度解释:“其实早在律例严谨的上古时代,这果实便是为了让单独的男女仙人获得後嗣,若我有办法,让你们‘母子平安’,你可愿意为我生一个……” 53 柳睿闻言,先是怔了片刻,而後截断了他的话。 “要生你自己生,既然都是男人,那麽你我也没有什麽区别!” 他神情严肃,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更像是在赌气。厉衡觉得他似乎对生子这件事并不十分抵触,心中正有些暗喜。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睿与厉衡同时循著声音向外看,却见是一名瑶池的仙子贸贸然冲了进来,一看见厉衡便跪拜行礼道:“启禀大将,王母说龙君已经回到了水晶宫,请你立刻过去。” 片刻之间,柳睿煞白了脸色。就算是他一时无法理解所听到的话,也隐约察觉了一些变故。 他抬头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厉衡,刚想要张口,却惊讶地发现,那种在瑶池里曾出现过的、动弹不得的感觉又回来了。 敖缙回到水晶宫。 配合灵丹所需用到的仙草此刻已经在他的手中,而药方上所说的“灵脉”,在他的水晶宫禁地里便有一个。为了给与南雀最好的资料,早在出发之前他便已将服食了灵丹的南雀安置在灵脉里修养,安待自己拿著仙草回来,然後只要让南雀将草汁服下,便算是大功告成。 不久之後,南雀便能睁开眼睛,就算要回到过去那种磕磕碰碰的日子里去,此时此刻的敖缙也会觉得那是幸福的。 努力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他屏退左右,径直往禁地而去。因为不愿走漏消息,此刻在禁地里服侍南雀的,只是他一个幻影化身。 按照只有龙族宗室才知道的进入方法,男人焦急地穿过层层障壁,终於见到了灵脉的影踪──而那曾经令他又爱又恨的人,此刻正闭著眼睛端坐在水中。 并不仅仅是他一人,事实上,在南雀身边的水里,有个面目与敖缙一模一样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护著他。 敖缙走到灵脉边上,水中的男子立刻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交汇之间,水中的化身已经站起身来,接过了敖缙手中的仙草去熬煮。而敖缙本人则走下水中,轻柔地在南雀的耳边说道:“你再忍耐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来。” 说著,他将南雀从水里打横抱了起来。回到岸上,用丝巾为爱人擦去浑身的水珠。 虽然缺了一味仙草,但是先行服下的金丹似乎确实有些效力,南雀苍白的身体如今有了血色,而轮廓也比从前圆润了一些。薄薄的眼皮底下偶尔能看见眼珠缓缓的翻动。 54 他似乎在做梦。 嘴角勾出了一抹难得的弧度,敖缙温柔地抚过南雀的鬓角。很快的,只要喂下药汁,他便可以唤醒南雀,问他究竟梦到了什麽。 然而药汁尚未熬成,禁地里却响起了一阵不应出现的嘈杂声。 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 这怎麽可能?除了龙族嫡系之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进入的方法! 敖缙心中著实一惊,他立刻脱下外袍将南雀严实裹住,又展开结界将他圈在里面。等他作完这一切,正见一队持著明晃晃兵器的天将闯进来,其後跟著龙宫的守卫,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龙君敖缙。”这些人中看似为首的上前一步,抱拳道:“有仙家揭发您违法天条、擅自修改天仙命格,我等奉玉帝之命前来,希望您能有个交待。” 敖缙不动声色地看著他们。 龙宫禁地不是说闯就闯的,宫内守卫尚且不得其门而入,眼前这些天将,之所以能够登堂入室,显然是得到了谁的指点。 是谁?他暂时还想不到可疑的人选,但心中已经迅速地平静下来。 “你们只是需要一个交待?”他冷笑,“如果诸位光想听一个交待的话,又何须追到这里来?” 天将们毕竟是领命行事,一时间也不知应该如何妥当应答。这时从珠树深处走出了一人,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竟然是羽仙青鸾。 “我们确实不止想要一个交待,而是要你交出人来!”他穿过两侧的天将,俨然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到敖缙面前。 “你私自囚禁我族人、擅自修改他的命运、犯下天条,更指使他人偷盗我族宝物,如今我族长已向天帝禀明一切,端看你如何解释!” 鳞族与羽仙素有冤仇,如今看见仇家踏足禁地,饶是再沈著冷静之人也不免火冒三丈。而青鸾的这一番话,更如同火上浇油。 敖缙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阴谋。 既然羽族已经知道了是谁要获得那枚灵丹,那又怎麽可能这麽多天才闹上门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8 来?更何况,南雀的事情极为保密,而羽仙们又是从什麽地方得知的呢? 答案,明朗得令他不做第二设想。 厉衡。 是他敖缙看走了眼,原本以为一手从山野之中提拔上来的人,竟然是一枚深藏不露的钉子。 那麽顺水推舟地,那个泄露禁地位置以及进入方法的人……便是柳睿! 这一瞬间,敖缙完全明白了,但他尚未能发泄出心中的怒火,一个更令他感到恐惧的念头忽然侵袭上来: 既然这一切都是圈套,那麽丹药是否也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紧,急忙回头去看,却正见到自己的化身,端著熬好了的药汁,缓缓灌入南雀口中。 55 “不!” 他惊吼了一声,化身立刻灰飞烟灭。然而跌碎的青瓷碗盏里,药汁已经所剩无多。 再无视周遭那些寻衅而来的人,敖缙飞奔到爱人身边,正看见他金红色的睫毛甕动了几下,慢慢地张开了。 这一瞬间,敖缙几乎忘记了还要去呼吸。 那红色羽睫下金色的眼眸,已经有多久不曾见到了呢? 还有那倔强的、可爱的、惹人怜惜的种种神态,现在也都回来了吧? 这时的敖缙,已经完全忘记了丹药的真假,全心全意地、被眼前这破蛹而出的新蝶迷惑了。 只可惜,这惊鸿的一瞥,仅仅只在转瞬间。 南雀的眼睛依旧是金色的,金中带了点妖豔的红色,仿佛有一团火,在苏生之後的青年体内燃烧著。不久之後,南雀的身体也开始发烫,光洁的皮肤上逐渐覆上了橙红色的羽毛。 在敖缙惊愕的注视下,刚刚睁开眼睛的南雀迅速变成了一羽燃烧著的、夺目而凄凉的火鸟,那便是朱雀的原形。 这时候,距离南雀较近的土地已经开始干裂,灵脉也冒出丝丝的白气,无论是天将还是麟族的守卫,此时都不得不向後避让;唯有敖缙一人,以水龙护体,始终不愿意离开一步。 “南雀!”他声嘶力竭地向著那团火球喊叫,“你认得我麽?我是敖缙!你最恨的人,你看我,你还认得我麽!” 他凄厉的吼声在禁地里回荡,却始终无法传达到被火球所包裹的深处,南雀的心中。 在场之人无不为他如此冒险的举动所震慑,唯有青鸾一人立在荫处,端详著这场由他间接炮制的悲剧。 南雀金红色的羽毛向四处飘落,落地之後变成为了轻易无法熄灭的三昧真火,龙族神圣的禁地很快便成为一片火海。 这时候麟族的守备们终於记起了自己的职责,慌忙想要制住火势,而另一些人则亮出了兵器,腾身向南雀袭去。 可他们还没能够接近南雀身边,便被一股凌厉的杀气冲得四散零落。 “不准你们碰他!” 敖缙在融融地火光中伫立,宛如一尊煞神。他立在一片焦土上,仰望著半空中那无情而美丽的朱雀。 炽热的三昧真火,同样如暴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如此炽热的温度,纵使大罗金仙,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然而敖缙却浑然不觉。 火势已经从禁地蔓延出去了,整个水晶宫转瞬之间变要成为一片火海,前来拿人的几个天将不愿久留,简单交换了几个眼色,便一致决定先将敖缙以捆仙绳制服了带走,再请来上仙将已然失控的南雀就地处决。 然而要撼动此时此刻的敖缙,谈何容易? 56 就在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敖缙与半空中的南雀之时,凌空划过一道青蓝色的闪电,随之而来的强劲气浪将一干人等推出数丈之外。 “小心……” 那青蓝色的身影只出声警告了这样一句,便站定在距敖缙不远的地方。 一片茫然的火红之中,敖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厉衡、罪魁祸首! 心中蹿动的愤懑此刻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向著厉衡奔去,可就算是将厉衡撕成碎片,恐怕也无法纾解此时此刻他满满的愤怒! 在迎接敖缙的挑战之前,厉衡却将目光投向了隐藏在荫处的青鸾。 若他猜的没错,药是青鸾掉的包。 按照原定的计划,天将们只会按照他所教授的方法闯入禁地,并且得到敖缙逆天而行,偷取灵丹的“罪证”,而後将他收押天牢,从而完成对於麟族势力的打击。然而如今南雀遭逢如此意外,下一任羽仙之首的位置便空缺了下来。不仅如此,因为南雀失控的威力,整个水晶宫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而对於厉衡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失去爱子的羽仙之首,很有可能会认为是他厉衡在交接丹药的过程中动了手脚,从而导致瑶池与羽仙的关系恶化。 思及至此,他不禁要在心中承认青鸾的狠毒。 可惜他厉衡并不是那种甘愿吃亏的好人,既然事态已经无法弥补,那就唯有让设计布局之人也无法坐享其成。 怀著这样的心思,他闪身避开敖缙的攻击,後退几步,尔後反手一弹,几乎是看不见的一道气劲射出,那正准备观看鹬蚌相争的羽仙便仓皇倒下了。 在漫天纷飞的火雨之中,并不会有人觉察到这一微小的动作,而青鸾的尸体,也很快便被真火所吞噬。 以厉衡真正的实力,要抹杀这样一个渺小的仙家,简直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先前欠下的那三刀,迟早都有讨还的时候。 没有再去注视那灰飞烟灭中的尸骸,厉衡迅速转身。方才敖缙一击扑空,竟然将一株双人合抱的珠树拦腰折断。 审时度势,他不得不拿出十成的实力来应对,而这也就意味著,“厉衡”这个伪装,将不复存在了。 这原本只是一具伪装而已,时机成熟便理当蜕去,然而此刻,男子心中却生出一丝异样不舍。 脑海中,浮现出了柳睿的身影。 离开唯柳渡之前,柳睿那茫然失神的目光…… 早就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不是麽?那又有什麽可以後悔的? 他与柳睿的一切,注定只能在今日重新开始。 别无选择。 仿佛斩断一切似地,他将眼睛阖上,再度睁开的时候,瞳仁已经变幻了颜色。 尽管身处於盛怒之中,敖缙却还是看清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57 那个名为“厉衡”的小仙正在变化,从瞳色到发色,甚至是体格与容貌,都在发生著改变。 而那愈来愈见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29 高贵与凌厉的面容,竟然与敖缙印象中的另一个仙人重叠了起来。 他很快意识到,此刻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是同样贵为大罗金仙,在过去甚至更有威名的瑶池大将,白西。 身为西王母子侄的男子,算是天界血统最为尊贵的人物之一。白西大将骁勇善战,立下赫赫功绩,却因一点小事,被发配下人界磨砺,此後再无音信。现在看来,并不是毫无音信这麽简单,而是被瑶池刻意隐藏了起来,等到千年之後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 “……白西……”他慢慢地念出这个名字,惊讶中带著忿恨。 “龙君敖缙,请随我回天庭领罪。” 厉衡、此刻应该唤作白西大将的男人,用他那璀璨的紫眸凝视对手。 敖缙喝道:“成王败寇,要拿我敖缙,就要看你的本事!” 说著,便再祭起一掌,直取白西面门。 若在从前,敖缙与白西堪称势均力敌;然而此刻,南雀的三昧真火已灼去龙君将近一半的气力,而白西则显然占了上风。 上仙之间的交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无论是天将或是麟族的守卫都找不到机会插手。但随著时间的推移,任谁都逐渐发觉,局势正在向白西倾斜。 击败敖缙,彻底打压麟族在天上的势力──这本来就是白西布置计谋的最终目的。 敖缙自己比谁都明白,这已经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愤懑却慢慢地隐退了。 一个万念俱灰的人,还有什麽值得愤怒。 失败,只不过落下黄泉。对於已知天命的仙人来说,算不得什麽。只是舍不得南雀,不知自己死後,他又会有什麽样的遭遇。 逐渐冷静之後,敖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已成灰。 那麽努力地想要逆天而行,却没料到兜兜转转地一大圈之後,还是一事无成。 所谓“造化弄人”或许连神仙也难以逃脱老天的戏弄。 他看著眼前这刚恢复真身的金仙──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後,瑶池会结束蛰伏一跃而起,而白西更是成为天界权贵,代替他敖缙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那麽柳睿呢?那个直到“厉衡”出现,才勉强有了一点存在感的可怜虫呢? 对於柳睿,敖缙从未施予过同情,然而现在却禁不住去想像他的未来。 知道了这世上再没有“厉衡”这个人,柳睿会有什麽反应? 是悲伤、是愤怒,是不是曾经发生在自己与南雀之间的故事即将重演?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正看见那金色美丽的破坏之雀已经在他面前降落下来。 58 白西收住了攻势,看著南雀用缀满了熊熊火焰的翅膀将敖缙包裹起来。在明亮的金红色中,他看见那巨大的朱雀慢慢变幻,成为了一个带有双翼的人影。这人影伸出手,在一片火光中环住了敖缙的颈项,而与此同时,敖缙也回抱住了他。 龙宫各处的三昧真火依旧在燃烧,直到包裹著南雀与敖缙的火光从绚烂归於沈寂,在白色烟雾消散的灰烬中,再没有那经曾高傲不可一世的龙君与他的爱人,唯有一青一红两枚琉璃宝珠,放出五彩毫光。 经过这一场浩劫,水晶宫几乎毁於一旦。麟族之人虽没有多大的伤亡,但群龙无首,已不再构成威胁。天将们回返天庭,将事情的经过禀明了天帝,原本针对敖缙触犯天条而进行的处罚也被破格取消了。 而白西大将的这次回归,对於清剿霸道族群、平衡朝中势力有著重要的作用,因此天帝便也做出了赏赐,甚至当著天朝众臣的面,答应将敖缙的水晶宫旧址让渡给他。 经此一役,瑶池便成为了一跃而起的新生力量,而失去了南雀与灵丹的羽族,却全然没有当初密谋合作时那般得意了。 显然,另一种新的格局正在形成。 而作为天庭瞩目的焦点,白西也觉得有些身不由己了。 交陪、谈判、表面上的示好与利益的合作……当他终於能够将这一切暂时搁置、喘一口气的时候,终於想起了那个被他冷落了整整三天的地方。 唯柳渡。 三天前,当西王母故意派人来表明一切的时候,柳睿是真的懵了。就在他尚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厉衡当机立断定了他的身,又安排亲信在门外守护,不许闲杂人等接近,也不让柳睿出去。 可即便如此,整整三天的时间,也足够柳睿清醒过来,并且隐约地想清楚一些事情。 越是接近书斋,白西的心情便愈发忐忑,他可以在诡谋与战事上毫无犹豫,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将真相告诉自己所爱的人。 就在忐忑之中,他来到书斋门口。 安静,整座书斋没有半点声息。守卫们两两立在门外,一边的小桌上摆著已然发凉的菜肴,白西询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三天来柳睿粒米未进。 他立刻屏退了左右,只身走了进去。 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书斋内甚至没有点灯,靠近窗户的桌子上,三日前柳睿亲手端来的点心,依旧搁在原地。 而那天亲手端来点心、并因为还为了“子嗣”这个话题而与自己拌嘴的人,此刻却蜷缩在落地花罩下的阴影里,不发出一丝声响。 59 浑浑噩噩之中,柳睿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看见书斋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送饭的人。 那是一个仿佛会发出光亮的男人。 屋子里黑沈沈的,柳睿却能够看清楚他的脸。 ──俊魅逼人的、冷酷的、陌生的脸。 而那人身上所穿的青蓝色华服,更是暗示了他高贵的身份。 “……你是谁……”柳睿不自觉地向暗处缩了一缩,“……想要干什麽?” 突如其来的警惕,只为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似曾相识的气息。 白西半跪到他面前,柔声解释道:“我是白西,西王母的子侄,瑶池大将。” “大将……?” 柳睿忽然记起来了,那天忽然出现的瑶池仙子,也曾经这样称呼厉衡。 可他现在所看见的并不是厉衡。 见柳睿有了一些反应,白西暗喜。他伸手将他扶到一旁的竹塌上,又替他宽了鞋袜,一边酝酿著开口道:“我有话要和你说,关於我和厉衡……” 一直都很安静的柳睿,在听见“厉衡”这个名字时,忽然抬了头。白西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笼罩了一层薄雾似的湿润。 或许在他的下意识中,已经感觉到了,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0 那个名叫“厉衡”的人已再回不到他身边了罢。 内心的愧疚与疼惜忽然变得无以复加,白西将薄毯拉到柳睿膝上,轻声说出了真相。 “我就是厉衡,厉衡只是我在人间历练的一个身份。如今使命已经完成,以後不会再以厉衡的身份出现。” 说著,他默念咒语,将左脸幻化出厉衡的模样。这仅仅只是一瞬之间的幻像,可他却看见柳睿因为那熟悉的面容而睁圆了眼睛;隐忍已久的泪水,也终於顺著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白西心中一酸,温柔地伸手想要替他抹去泪水,却被柳睿一把拂开。 “你的使命和鳞族有什麽关系……” 泪水滚落之後,整个人反倒显得沈著了,柳睿再不去看白西的脸,只垂著眼帘低声问。 实在无法直接表达,白西便委婉地答道:“……敖缙死了,和南雀一起。天帝已经将水晶宫赏赐给我。” 此话既出,其中的含义便不言而喻。柳睿整个人重重地一颤,尔後瘫软下来。 “是你干的……”他小声询问,“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白西不语,艰难地点了点头。 “………………” 像是一声抽泣,又似乎是痛苦的喘息,柳睿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心口,那里像是被人剐去了一块肉,顿时血肉淋漓。 他自言自语:“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从……从那个山顶上的那个晚上就开始,都是假的……” “不是的!” 白西忍不住,一把将他拥进怀中,热切回应道:“我虽然是欺骗了敖缙、毁了鳞族……但那都是在遇到你之前便已做出的决定,无法更改。可我对你的爱,并无半点虚伪,这段时间来,难道你还看不出麽?” 柳睿在他怀里并不抗拒挣扎,如同一具死人,连曾经流出泪水的眼睛也空洞了,直直地看著暗色的天花;唯有嘴唇无声地甕动著。 白西贴近了,这才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竟然是在哀求。 “……把厉衡还给我,求求你,我只有厉衡而已……你告诉我厉衡在哪里……我去追他回来……” 那苍白脸上流露出的神色无比凄惶。 然而无论他如何哀求,厉衡这个“人”,确实已经不在了。 60 “对不起,对不起……”白西沈重地叹息,俯身将柳睿从竹塌上抱了起来。 三日来的清减,让柳睿瘦得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当务之急,便是将他带回寝殿,让他吃些可以垫饥的东西。 然而还没有等白西迈开脚步,怀里僵硬的身体忽然瘫软了下来。白西心中大惊,急忙低头去看,正见到柳睿平静的嘴角上挂著一缕新鲜的血痕。 柳睿并没有自杀,而是一时郁结攻心导致呕血。半个时辰後他慢慢苏醒了,发现自己已躺在寝殿中。 而那个男人──那个自称为厉衡本体的金仙,竟就依靠在床沿边上入了眠。 柳睿浑浑噩噩地欠身起来,低头看了一眼白西,而後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连外衣都不去披,径直推门而出。 因为主公已经归来,门外的守卫便撤了去,此刻柳睿轻易地出了中庭,而後架了云朵著急往水晶宫去。 事到如今他唯一期待的是,刚才所经历的,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期待著能够看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可事实已经不容他期许。 焦黑、死寂的,犹如一具干尸横亘在他眼前,弥漫在空气中的已不再是奇花异草的芬芳,经久不息的焦糊远远刺激著柳睿的感觉。 昔日的雕栏玉砌,已成焦土,麟族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唯有几个幢幢的黑影在废墟之中游荡,远远看去,竟然好像地狱黄泉一般诡异。 看见如此光景,柳睿的心这下算是彻底跌进了谷底,浑身不禁透出涔涔冷汗,他双腿一软从云头上落下去,正跪倒在废墟中几条黑影附近。 原来那都是被勒令善後的麟族之人,此刻见了柳睿,便如同冤鬼一般围拢过来。 “你怎麽还有脸到这里来!叛徒!” “就是他把禁地的位置告诉羽族的!是他害死了龙君!” “他已经投靠了那个白西大将,甘愿做他的女人!” “…… ……” “……” 种种恶毒的言语如暴雨倾泻,柳睿直不起身子,只能跪著遭受辱骂。那些愤怒的、悲哀的声音在他耳边形成漩涡,吞噬著他的神志,比过去所经受的冷言冷语更狠毒千百倍。 61 “我……不是他的男宠……”他小声辩解,“我不知道他是在欺骗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慢慢地捣住了自己的脸。 “我本来也不信会有人真心待我……我不应该抱有妄想、不该以为会有人会看得起我,从敖缙到厉衡……为什麽都只是把我当作一枚棋子……” 然而在场无人愿意去倾听他的心声,反倒更迫切地想要将满腔地怒气发泄在这个“叛徒”的身上。 不知是谁踢出了第一脚,而後迁怒便开始了。 柳睿被他们推倒在地,全然不去反抗。厉衡消失、麟族没落,与他这个人有关的唯二人事都已消失,那他还有什麽必要留在这个世上? 只是死了,只怕也是没有多大趣味的,因为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已经上天下地,无处可寻了…… 想到这里他嗓中一热,又是满口甜腥。 盼只盼,喝下那碗孟婆汤,从此不再记起这段伤人的往事…… 思及至此,他却是万念俱灰了,而下半身也难以控制,逐渐现出原形。 就在此时,黑沈的天幕中忽然响起一声厉喝。 “都给我滚开!” 人影未现,而半空中已劈落一道电光,穿透其中一名麟族胸襟,剖出一道浓重的血墙。 众仙人大惊失色,立刻弃了柳睿四散奔逃。随後白西从浓云中俯冲下来,将柳睿护入怀中。 “你为什麽要这麽固执……”他的声音低沈、且带了一丝沙哑,“只要你能心平气和地与我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还是那个厉衡……一直爱著你的人啊!” 而这时的柳睿,已仿佛进入了一片虚无的世界。 水晶宫的地盘虽被天帝划归给了瑶池,但白西却毫无入住的打算,他将它送给西王母作为别院,而自己依旧住在唯柳渡里。 天庭中一阵火热的交结、应酬之後,生活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那个夜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1 晚之後,白西害怕柳睿再做出什麽危险的举动来,於是又加派了人手在他身边。而醒来之後的柳睿,不仅依旧不言不语,甚至不让任何人接近;无奈之下,敖缙只能去鳞族物色了两个老实木讷的仙童过来服侍他。 以为白西是在用这两个孩子的性命要挟自己,柳睿倒没有再拒绝。虽然依旧冷著一张脸,但平日里的饮食生活,便都由了那两个童子去折腾。 然而一旦遇到洗漱更衣、乃至於沐浴等需要与人接触的事情时,柳睿却坚决抗拒著任何人的接触。 第一次沐浴的时候,童子已抬来了木桶,并注满了热水。然而无论怎麽劝说,都无法让柳睿安下心来,宽衣解带。 那是一种因为不信任所带来的严重偏执。 62 於是,小童们唯有一次次替换掉已经冷却的洗澡水,脸色也越来越沮丧。 终於,当小童们第四次准备换水的时候,白西沈著脸进来将他们赶了出去,自己反手关了门,隔著氤氲的水汽与柳睿默默相对。 湿热的室内,柳睿沈默地坐在屏风边的椅子上,黑发松散地垂坠下来,一直苍白的脸颊此刻也因为温度而透出诱人的粉红。 看著这自己曾尽情疼爱过的绝色,白西心中忽然腾起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两三步绕过浴桶前狭窄的空间,来到屏风跟前,容不得柳睿反抗,狠狠地吻上了那睽违已久的红唇。 是惩罚、是怜惜、是爱恋,仿佛从前在离宫中的那些冬夜里的亲吻,专横中带著温柔。 柳睿觉得讶异,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记忆中的、熟悉的气息;似乎只要闭上眼睛,简直就能感觉到厉衡的存在。 这是一种毫无理由的安全感,让他的心灵迅速得以平静,而身体却燥热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那人的颈项,随著对方体温而传递过来的,是均匀的心跳声,就仿佛过去那一段最美好的日子里,自己能躺在厉衡的身边,从他宽厚的胸膛上听见的那种心跳声。 觉察到柳睿安静起来,白西趁机将他打横抱进了浴盆,氤氲的雾气影响了彼此的视觉,却将肢体的触感放大到了极致。柳睿似乎迷恋著这种熟悉,变得温驯起来。 然而白西此刻却完全明白了,此时此刻的柳睿,是将他分成了两人完全对立的人看待。 一个是厉衡,忠诚温柔的爱人;一个是白西,狡诈冷酷的敌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反倒有些明朗起来。遭受了打击的柳睿,平日对於白西不理不睬,即便两人独处,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然而只要进入意识朦胧的状态,他却又会主动从白西身上寻找记忆中的“厉衡”。这时候,柳睿便会显得温顺、深情,俨然是事发之前对於爱人的态度。 白西也请过天界名医看诊,得出结论说柳睿是得了!病,好在症状并不严重,只要加以刺激,令他将心头的郁结、激愤发泄出来,。 而最好的刺激,就是让柳睿认清现实。认清白西即是厉衡的现实。 听完医官的话,白西却犹豫了。 他并不想再让柳睿连“厉衡”这个人都讨厌,而是希望他接纳新的自己,白西。 63 因为怀有这样的想法,白西并没有著手任何动作。他对於柳睿加倍呵护了,白日里几乎寸步不离,晚上虽遭遇抗拒无法同寝,却还是想办法在外间住了下来。 对於他的主动,柳睿一直视若无睹。他看书、抚琴,做那些曾与厉衡一起做的事,似乎把自己囚在了虚幻世界里。 日子便在这微妙的相处之中慢慢渡过,直到一日,唯柳渡里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爱侄为何还不迟迟回去瑶池?”安坐上首,西王母以长辈的口吻询问。 白西道:“我已经千年不回那里了,现在倒还不如这里觉得亲切。” 西王母冷笑道:“怕是舍不得那个蛇精吧!” 白西早已猜到她这一趟多半是为了柳睿而来,心中暗自戒备起来,淡笑道:“柳睿乃是女娲後裔,算起来也有几分神格;再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不然绝无可能如此顺利达成。” “你显然这是在袒护他。”王母摇头道,“你宠幸一个小小的爱娈,本宫本不应干涉。你却不能因此而坏了大事!” 说著,她向侍从使出一个眼色,过了不一会儿,後院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竟然是几个瑶池护卫架著柳睿走了进来。 白西的目光立刻变得警觉。 西王母没有在乎他的敌意,只一味逼迫道:“今天你就当著本宫面前,将这蛇精处置了。” 被架住的柳睿,依旧不见一点反抗,似乎对於自己的处境置若罔闻,只在听见“蛇精”这两个字的时候,肩膀微微抽搐了一下。 白西立刻起身,抬脚踢开几个护卫,一把将柳睿拉近身後,阴沈道:“事隔数日,姨母忽然提出,想必事出有因。不如直接说出来。” 看见自己的侍从被踢,西王母心里著实吃了一惊,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黑著脸坚持道:“本宫已帮你向天帝嫡妹宣甄公主表了情,只要你开口求亲,你在天上的地位便无人能够动摇。” 白西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柳睿的反应。而令他伤感的是:即便此刻,柳睿苍白脸上依旧没有什麽情绪与表情,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即将发生的危机。 确实没有什麽值得悲伤的罢……因为被逼婚的那人是欺骗、利用了他感情的瑶池大将白西,而不是与他两情相悦的豹君厉衡。 64 如果是厉衡,这辈子都不会向别人求亲。 柳睿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而那个叫白西的人,与谁婚配,甚至是死是活,一切都与自己毫无瓜葛。 可是为什麽,自己麻木已久的心会忽然痛起来了呢? “我不会去求亲的。”白西坦率拒绝,“无论是厉衡还是白西,柳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宝贵,我不但不会去求亲,更不可能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说著,一把揽过身後静止不动的爱人,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他这一记示威,显然激怒了西王母。她“蹭”地起身,三两步走到白西面前。 “你究竟是著了什麽魔,竟连这种大好的机会都要放弃!”她的怒意令周遭的地面结了一层薄霜。“这个蛇精和瑶池的前程相比何者重要,本宫要你杀了他,你以後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说著,她竟猛地伸手扼住柳睿的颈项,似乎有意亲自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2 置他於死地。 白西大吃一惊,再顾不得所谓的长幼尊卑,挥手想要将王母推开。而在他之前,柳睿却忽然有了反应。 或许是刺激所带来的本能反抗,他毫无表情地扣住西王母的手腕,尔後反手用力一拧。 王母地位再高毕竟也只是一届女仙,也没意料到如此一具“行尸走肉”居然也会反抗,当即咬牙痛呼一声,手也松开了,更引得身後几个侍从拔剑出鞘。而失去了目标的柳睿,也犹如一支枯藤,摇晃几下便要倒下,所幸被白西抢先抱回怀中。 惊魂未定的西王母後退了几步,眼中杀气凝聚,恨不得要将那个冒犯自己的低贱蛇妖斩成数段。 情势剧变,白西当机立断。他将柳睿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快速地将一边的侍卫扫视一过。 仿佛是畏惧著他那灼人的视线,那些原本只应效忠於王母的瑶池侍卫竟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兵器,甚至不敢直视白西本人。 而做完这一切,白西最後才走到了西王母面前。 “姨母……”他低头,故意压低了嗓音道:“侄儿尊敬您,俸您是瑶池之长,我原以为您会明白这其中的根本道理。可看来我却错了──您比侄儿想像的还要天真很多……”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白西的语调是和缓的,嘴角甚至还带著一抹迷人的笑容,然而神态之中所流露出的威胁与残酷同样明显。 在成功地扫除了麟族这一障碍之後,白西才是瑶池真正的主宰。 而所谓的瑶池金母,不过是一个老资格的摆设而已。 “你……你竟敢……” 西王母被他这一番放肆的言语所惊吓,她似乎想要控诉,却又不愿让这一件丢脸的事情让身边的侍卫知道,於是辗转再三,也还是强行将满腹的火气压制了下去,黑著脸回应道:“此事天帝与公主都已经心知肚明,不日便会令你前去提亲,你若识时务,便早点处置了那妖物!” 说罢,拂袖盛怒而去。 虽然赶走了不速之客,然而白西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轻松。 他吩咐侍卫们严守府邸前後,再不准外人进来,而後转身,迅速半跪到柳睿身边观察他的状况。 除了苍白的颈项上多出几道红色抓痕,柳睿身上再没有什麽异常。他静静地斜靠在圈椅中,刚才的一番吵闹对他似乎没有多大影响。 然而白西却绝没有错过,就在柳睿看似毫无表情的眼角边,隐藏著一抹浅浅的光亮。 是泪。 65 是柳睿听见了他即将娶亲的消息,而伤心落下的眼泪! 刹那之间,白西几乎要被浇灭的热情,立刻又炽热起来。 “你不要乱想,她说的都不能当真!天帝那边我明日就去拒绝,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一手摁住柳睿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看著自己。 “我就是厉衡,厉衡就是白西。没错,我一开始就准备除掉敖缙。可是对於你,我从来都是真心诚意!我爱你,从满月之夜的第一面开始,事到如今,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他因为能够吐露内心深处的感情而激动。 “无论瑶池提出什麽样的诘难,我都不会让步。就算天帝的女儿我也不会娶。只要你愿意理我,让我疼你……你听见了麽?听清楚了麽!” 这深情的告白在死寂的正堂里回响,亦如同潮水般叩击著柳睿的心扉。 那苍白的人依旧蜷在椅子上,而神态却仿佛柔和起来,像是得了安抚的孩童,任由白西温柔地吻上他的面颊,舔去眼角的泪光。 平明之後,天朝御苑。 一身朝服的白西跪在地上,面前的珠帘後面,便是九天至高的君主,天帝。 “天帝隆恩公主下嫁,微臣本应感激不尽,然而天帝有所不知,微臣已经有了心中属意之人,倘若再迎娶公主,只怕会照顾不周,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唉。” 珠帘里的中年人轻轻地叹了一声,却显得并不意外。“难道朕的公主,竟然还不及一个小小的蛇仙?” “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白西解释,“可我爱他至深,已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而他因为鳞族的事情,也受了不小的打击,微臣实在无法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珠帘之内沈吟了一会儿,久久没有言语。白西心中忐忑,便一直跪在外面等待。谁料等天帝再度开口,声音竟比方才来得和缓了。 “你总以为朕一定会勃然大怒吧。”他慢慢问道,“看了几千年的是非,你的这点心情朕还能理解。公主的事暂时不提,你爱上蛇仙也就罢了,偏那还是一名男仙。你身为继任的瑶池之首,若不留下後嗣,你此刻一切的苦心经营,莫非又要拱手让人?” 天帝语气虽和缓,说出的道理却算是一针见血。白西想要争辩,可张了嘴却又说不出话来──而天帝毕竟地位尊崇,与他说话并不能太过任意。 见白西犹豫,天帝便在珠帘後面悠悠地提出了一个古怪的建议。 “这样,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在十月之内让那蛇仙产下子嗣,我便成全了你们,若你做不到……” 他在帘子里阴沈地笑了笑。 “那朕便要取了那蛇仙的性命。” 66 白西不意於听到如此离奇的决定,顿时愣了一愣。可天帝出口之事便无法改变,而这个约定,对於他和柳睿来说又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直到回了唯柳渡以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当今这位天帝脾性古怪,不仅少管政事,且常率性而为。可他言出必果,即便是随口许下的事情,也必然会有那个记性一直贯彻到结果。 不过至少,希望还是有的。 因为在十月的时间里,让柳睿产下子嗣,也并非全然不可能之事。 白西当然还记得瑶池特产的那种红果。 只是时间紧迫,再容不得二人间的关系有所缓和。而且一旦决定强迫柳睿怀孕,那後果几乎是无法设想的。 会怎麽样?白西根本没有想像的欲望。 当他推开寝殿大门,已过酉时。两名侍奉的鳞族童子早已离去,诺大的宫殿里只亮著一盏昏黄的铜灯。 无声地靠拢过去,白西撩开浅色纱帷。他看见柳睿已沈沈睡去,纤瘦的身体陷在青碧色锦被中,只露出似雪捏的一只右手,紧紧拽著被子的一角──竟是连睡梦之中都不得释怀。 白西一步步走到他床边,俯身去触摸他的脸。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3 不变的清秀出尘,更因哀伤而平添出某种脆弱、透明的美丽。在那秀雅的双眉间,印著几道浅浅的蹙痕。 而鬼使神差地,白西便朝著它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饮鸠止渴的接触。 开始只是以双唇轻轻摩挲,而後膜拜般地逐渐往下,吻过微微甕动的小巧鼻翼,贴上稍显凉意的嘴角。在那里,白西贪婪地啃噬了一记,再以舌尖勾画著菱唇美好的轮廓。 睡梦里的柳睿似乎是觉得痒,他虽依旧闭著眼,却将头扭向一旁,於是白西便以嘴唇划过爱人幼嫩的面颊,并窥见了那一截裸露的白玉颈项。 而更多的美色,依旧隐藏在深夜的暗影之中。 有多久未曾与爱人欢好,白西已经记不清了,可他依旧记得柳睿每一寸肌肤的美好。 而他更难以忘记白天在天朝御苑,被迫立定下的那个“赌约”。 不知不觉中,爱抚渐渐地变得无奈与放肆起来。 在解除了自己浑身的累赘之後,白西弹指将那唯一的铜灯熄灭。他迈上自己的床榻,缓缓地压在了柳睿身上。 沈沈的混沌中,柳睿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冰冷。似乎是某种异物通过从睡袍宽阔的胸襟伸了进来。 是强有力的一双大手。 那手在他胸前游弋、揉捏,刺激著最为敏感的两点。温柔而熟悉地唤起柳睿沈睡的欲望。 在将醒未醒之间,柳睿隐约觉得自己是熟悉这双手的,那个人的名字就挂在自己的心头。 只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能正确地呼唤出来。 是谁?究竟是谁……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黑暗中有个人对他喃喃耳语。 “是我……我是白西,也是你的厉衡。” 67 白西! 最柔软的心尖上仿佛被人狠扎一针,柳睿猛然睁大眼睛。他挺直了脊背要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早已被人牢牢压住了不能一动。 压住自己的男人,此刻不著寸褛。银色月光照在那健壮的躯体上,反射出铜像般的光泽。 而即将发生的事,已无需猜测。 柳睿自心底透出一股寒意,连带著浑身开始颤抖,然而无论他反抗或者哀求,都注定无法逃脱白西强有力的桎梏。 白绢的睡袍只轻轻一扯便成为一堆碎片,锦被也翻到了床下。 柳睿感觉著那双温柔而残酷的手沿著腰线一直往下,摸索著他的欲望根源,轻轻碰触著前端,熟练地撩拨。带来一种任何男性都无法抗拒的肉体快感。 昏暗朦胧的月色下,柳睿的身体燥热迅速地燥热起来。 在熟悉的气息与动作的包围中,白西与厉衡这两个名字在他的脑中浑浑噩噩地回旋著,融化成一种既快乐又痛苦的感觉,如一把涂了蜜糖的刀子在他身上刻画。 而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恼人的甜蜜所吞噬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从那羞於启齿的地方侵入了他的体内。 陌生、冰冷、粗糙甚至是干枯的,柳睿无法形容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片黑暗中,他惊恐地感受到那异物被推挤进入自己柔软紧窄的甬道,随後,另一个他所熟悉的、炽热的巨物也挺入进来。 撕裂的剧痛顿时在腹腔中蔓延,迫使柳睿弓起身子痛苦地呻吟。他苍白的侧脸上落下了白西的无数亲吻,却再激不起他的半点回应。 而当第一轮痛楚略微消减之後,柳睿陡然觉察出似乎还有令一种诡异的动静,正在他的身体里酝酿。 方才一番迷乱的激动早已化为乌有,在不由自主的律动之中,柳睿鬼使神差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 一瞬间,他竟仿佛觉察出一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心脏的跳突! 怎麽可能,这究竟是怎麽了!他不禁觉得天旋地转,甚至感到了恶心,然而脑海中某个一度云遮雾绕的部分却迅速清晰起来。 从书房的午後对谈开始,到白西出现,再到水晶宫化为废墟、遇上愤怒的鳞族,听见王母的咄咄相逼……曾经支离的碎片此刻居然被串了起来,形成一道残酷的绞链,箍得他无法呼吸! 而白西,厉衡,这两个名字终於再度重叠起来,并且同时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68 晨光熹微。 可白西却未曾如此憎恶光明的降临。 因为他必须见证前一夜的黑暗中,自己对於柳睿的残酷。 那具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身躯,此刻就瘫软在一旁,青碧色的锦被重新在他身上堆簇,却无法掩盖已发生过的一切。 那一片华丽光鲜之下,是干涸的血迹与白浊。 这混乱一夜中,白西在确保柳睿能够怀上子嗣之後便不再贪求,可直到此刻,他也没能再次接近爱人,为他做适当的清理。 因为柳睿恨他,再不让他靠近。 “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虚弱的青年半倚在榻上,红肿微裂的双唇止不住的颤抖著。若不是股间剧痛,外加腹部不适,恐怕此刻他早已化出蛇尾,狠狠地抽上白西的身体。 而白西则担心柳睿因气伤身──何况从昨夜开始,柳睿的身体里又多了个对他来说宝贵万分的存在。 所以白西暂时只能坐在远处,低声地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这话切中了柳睿心头的恐惧,他虽再不愿与白西多话,此刻却也不得不咬牙切齿地问: “……你,那东西究竟是什麽!” “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平心静气的听我说。”白西叹息了一声,而後将自己与天帝的对谈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於是天帝给我下了一个命令,必须得在十月之内得到你我的子嗣,否则,他会处死你……” 他一边说,心中担忧地观察著爱人的反应。 果然,惊闻自己腹中竟然多出了一条生命之後,柳睿的脸色霎时泛出一层青灰,嘴唇也没了血色。 他身子斜斜地倾颓下去,浑身再提不起半点气力来。 “为什麽,要把我变成一个怪物……”他喃喃自语,心中痛得麻木了,竟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见他失神,白西便借机靠近了床沿,安慰道: “你不是怪物。我将梭罗置入你体内,那果子会形成一个胎果,我们的孩子,就会在那里孕育,而那胎果会随著孩儿的出世而带出,到时候你依旧是一个真正的男子,然後我们、还有我们孩儿就能永远……” 永远不会分离、享有幸福与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4 爱情,而这一切似乎就在伸手可及之处,只要柳睿能够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要二人能够重温事发之前的那般恩爱,只要柳睿能够感觉到白西和厉衡对他同样彻骨的爱意…… 然而这一切又谈何容易,因为此刻的柳睿,目光中只有切肤的痛恨! 白西平生第一次觉得迷惘。 “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能相信我……”他靠著床沿跪坐下来。 而这一次,柳睿便连目光都不愿施舍给他了。 69 因为身体的创痛与机能暂时的改变,一连数日,柳睿都不得不躺在床上忍受著剧痛的侵蚀,即便是遍身的冷汗沾湿了衣衫,他也完全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包括了那一双麟族侍童。 事实上,即便是躺在床上他也不曾合过眼;更不曾用过一顿膳食。仙家忌讳自杀,而他似乎是在以这样的形式消耗著生命,痛苦地等待著死亡的到来,好结束自己以及腹中那团血肉的生命。 百般无奈之下,白西只能继续采用极端的手段,在他身上下咒、硬生生操纵他的身体,用膳、沐浴,甚至使用安眠的汤药──自然是对胎儿无害的。 然而他很快便开始後悔,後悔自己为何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每当看著柳睿躺在床上,倔强地任由汤药从嘴角流掉,白西就禁不住会去设想,若自己遂了王母的心愿,与那公主结婚,而找个妥当的地方就此将柳睿放了,对彼此会不会更好。 而每一次,这种假设都只会是一闪而过。 柳睿不能放手,这是白西从未後悔的事。 自从小生命开始孕育的那天起,白西便放下了瑶池和天朝中所经手的种种事宜。 全然不顾西王母的指责与族人的私议,他开始整日守在柳睿身边,花上大把大把的时间对他说话谈心、亲手为他更衣洗身、端汤喂饭。一番仔细呵护,温柔得无以复加,全然不见人前凛然高贵的态度。 唯柳渡里本就很有一些暗恋著厉衡或是白西的女仙,此刻就算是偷偷旁观也已经心荡神驰。於是很快,整个天界都听闻了白西的故事。 天帝一方暂且不表,瑶池王母却猛地摔掉了手里的茶盏。 堂堂大罗金仙,低声下气地去侍奉一个低贱的半仙,丢尽了瑶池的脸面! 然而她虽生气,心中却反而冷静得可怕。 现在的白西,已再不是她所能指使、掌控的侄子了。 这一切的风雨,全然进入不了守卫严格的唯柳渡。 然而久居室内毕竟也无甚益处,於是白西吩咐了巧匠,为柳睿做了一张轮椅,好推著他到外面散心。 他们去了天界许多美丽的地方,甚至私自下过凡间。然而无论是令三千年古樱一夜绽放、或是亲手捧上月宫中的桂花酒,白西始终得不到柳睿的半个笑容。 不仅如此,或许因为怀胎的缘故,柳睿的脾气比从前更激烈了几倍。一旦能够自由行动,他便将手边一切物品统统丢到地上,然後怀著泄愤的心情,看白西默默地将它们收拾清理。 而更多动弹不得的时间里,他则选择坐在轮椅上,抬头望向遥远天空里的云朵。 每当这时,善後完毕的白西总会悄悄地在他的轮椅边坐下来,与他共享这片刻的安宁。 70 藉由梭罗果受孕之人,同样需要经过十月怀胎的过程。随著时间的推移,柳睿的腹部果然日渐胀大起来。 虽然一心想在白西面前显得冷酷镇定,但柳睿总是不自觉地将视线飘向腹部,又下意识地想要将身体蜷起来,很快便在细节上暴露了心中的不安。 “你不要怕,那便是我们的孩儿。”白西安抚道:“既然有娑罗果的存在,天界便不会只有你这一位怀胎的男仙。就我所知,南海的绝尘仙、落霞岭的洞天子曾向瑶池讨要过梭罗,经常在乾元少主身後跟著的小童,便是他与凡间男子的孩儿。” 他一边说著,抬头观察爱人的神色。 经过数个月无微不至的调养,曾经磨难的痕迹逐渐消退了,削瘦的身体也显得丰腴起来。如同经过雕琢的美玉一般,柳睿开始不由自主地焕发出更加温润、柔和的美丽。 情不自禁地,白西伸手,轻轻地抚上他微隆的小腹。 “你安心养好身体,我们的孩儿一定会是最出色的……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忽然觉察到柳睿浑身一颤。 并不完全是因为厌恶,而是白西手心微热的温度,竟然引起了自己生理上最无法控制的反应。 就算心中默念了一百遍的“仇恨”,可身体却无法撒谎。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恐怕真的是要纠缠直到死去吧。心中忽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柳睿直觉得胸中一阵郁结翻腾的情绪,分不清楚悲喜,只是一言不发地合上了眼睛,偏过头去。 又过了三个月。 转眼临近十月临盆之日,柳睿的肚子已大得如寻常孕妇一般。只是非常的孕事,弄得他至今难以适应。 原本只会出现在开初几个月的孕吐依旧偶尔侵袭,而因为胎儿压迫了血脉,柳睿总觉得晕眩与乏力,浑身使不出力道,到最後一日里竟然有大半是在睡眠中度过。 为了照顾随时待产的爱人,白西便顺理成章地搬来与他同榻而眠。柳睿虽然抗拒,但平时只要伸手就能够打到的范围,此刻却因为隆起的腹部而“鞭长莫及”了。 而当他第一次鼓足勇气,亲手隔著肚子去抚摸那即将诞生的小生命时,心中曾经羞恼的心情,逐渐变成了惊讶、好奇,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早在两个月前,白西便已不再带柳睿外出,自己则开始张罗起元子出生後的事情来。 从衣物到用具,这个准父亲每一样都亲自过问,材料全都选得上乘之物,做工更是考究精致;白西甚至还在唯柳渡里另辟了一片百花盛开的院落,当作元子成长的居所。 71 然而正孕育著元子柳睿,反倒似乎对这一切满不在乎。 有好几次,白西将精巧的小鞋小袜献宝似地拿到他面前, 每次,柳睿总是冷冷地瞟上一眼,随即转过头去,似乎是知道什麽,却懒得与白西说。 眼见孩儿即将出世,他们两人间的关系依旧不见大的缓解,白西以为只要将孩子顺利产出便是第一要务,然而谁知请来了医官,却又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倒不是体质的问题。”医官摇了摇头。 “待产之人并无心生产,加之男体怀胎,本就凶险。怕只怕一个闪失……”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5 後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但白西却已经明白。 “按你的说法。却是要我怎麽做?” “希望能在生产之前尽快化解柳公子心中的仇怨,至少也要让他对於产褥之事,有个心甘情愿才好。” 听了他的回答,白西沈默不语,而面露的难色更说明了他还没有任何把握。 非但没有把握,有的时候他甚至也会产生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边医官又嘱咐了一些产前必须的常识──自然是在回避开柳睿的情况下。虽然已默认了自己身怀六甲的事实,却还是讨厌听到诸如“母体”、“母子”、“产子”等词语。 白西体谅柳睿的心情,於是一早便让童子推著他坐到庭院里去晒太阳。 阳光能够令人心情舒畅,这也是医官特别嘱咐的。 将医官的嘱咐逐字逐句地记到心中,白西正嘱咐童子去取诊金,却听说前院来了一位羽族的使者。 为柳睿的事,白西已经很久没有与王母以及羽族联络,他虽不甚为意,但对方找上门来,便也不得不应酬一下。 坐在暖暖的阳关中,柳睿半闭著双眼,却清楚地看到白西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 脚步声消失之後便是长久的沈默。 或许是仙灵之物感应到了主人之间的龃龉。这座华丽的宅院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却已经逐渐显得死气沈沈。 头顶上豔阳当空,正是晒得人浑身暖意的时候,两个童子却怕晃了柳睿的眼睛,特意将轮椅推到了附近一株琼花树下。柳睿心中正觉得有些不悦,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叹,夹杂著鸟类振翅的声响。 他心中一惊,抬头正见一尾硕大、五彩斑斓的怪鸟。 自从上一次西王母派人不请自来,白西便命人加强了唯柳渡附近的防范,平日不要说是鸟雀,就连蝴蝶都未必能飞进来,所以对於这忽然而至的生机,两个童子都显得十分开心。 更何况那是多麽漂亮的一只仙鸟。 这鸟飞进院落, 一个童子口袋里正装了些果仁,立刻揉碎了托在手心里,可那怪鸟连看都不看,在空中盘旋几下,最後竟然停在了柳睿头边的琼枝上。 等看清了鸟身上的花纹,柳睿的目光顿时抖了一抖。 因为自身带毒,所以他对世间的毒物自然有些认识,眼前这只色彩豔丽的怪鸟,便是一种至毒。 72 “鸠”,传说中连羽毛都带著毒素的鸟类,如何会轻易出现在这里? 柳睿警惕起来,随即联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拜访的羽族。 几乎可以直接联系起来了,他确信这一定是羽族偷偷带来的东西,而至於目的……他心中一凛。 一旁,两个童子浑然不知眼前的毒物,依旧千方百计想要去逗引它,殊不知只要一碰到那色彩斑斓的羽毛,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你们别动!” 眼看鸠鸟越飞越低,柳睿忽然大喊,将两个童子吓了一跳,而他自己则猛地伸手,硬生生地扯下了几根颜色豔丽的翎羽。 俗话说以毒攻毒,柳睿并不害怕鸠鸟的毒性,但是当他抓住那两条羽毛的那一刹那,心中确实担心起了腹中的小生命来。 鸠鸟被扯了羽毛,哀号一声越过墙头飞得无影无踪,童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立在一旁。 而柳睿却很快地恢复安静,默默地将那两根羽毛收进了袖管里。 一整个下午,白西都在前庭里与羽族使者交陪,并没有时间回到内堂。然而 柳睿却出奇安静地一直坐在院子里,既没有沈沈入睡,也没有出手毁坏任何器物。头顶上依旧是蓝天与白云,可他却连出神的心思也没有,胸中反反复复地只是两个选择。 杀、不杀。 他知道鸠羽的用处──只要将它们在酒液中浸泡片刻,就能达到致人死命的地步。 他可以用它代替自己失去的毒牙,向白西进行报复。 这也是羽族、或者说某些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午後的太阳很暖,却不至於令人难受,然而此刻的柳睿,浑身却出了薄薄的一身汗。 是冷汗。 “杀了白西。”似乎有许多个声音在他体内这样指示。 “白西害死了敖缙,覆灭了龙族,欺骗你的感情,甚至还强迫你变得如此不堪,这样的人该杀!” “只要一杯酒,甚至是用嘴唇轻轻地抿上一口。你就可以看到他痛苦的死去!” “杀了他!亲手结束这一切!” “杀了他!” “杀…………” 激烈的声音逾见响亮,不断怂恿柳睿即刻下手。而当他准备推动轮椅,回返内堂的时候,却发现早有另一种情感,将他的心与身体紧紧缠绕起来,动弹不得。 几百天的日夜,他反复著“恨”,然而如今,恨到了极致,反而难以下手了。 杀了白西,过去的一切依旧无法重现;杀了白西,也就抹煞了自己与这世界的唯一联系;杀了白西,自己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又将何去何从? 这一切的答案,柳睿似乎完全明白,却又完全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中,头顶上的天空阴霾下来,童子们推著他回到屋内,又忙碌著去张罗点心什麽的。 周围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柳睿依旧紧紧地捏著了两根鸠羽;在他视线可即的最远处,精致的暖玉酒瓶在桌面上闪出幽光。 精明如同白西,一时间也不太明白羽族使者的这次来访,究竟有什麽目的。 自从龙族与敖缙败灭之後,至今他只和羽族的首领见过匆匆一面。尽管如此,白西依旧能够看出那人脸上明显的不悦──竟然是将南雀与青鸾的死亡归咎到了他白西头上。 那时候,白西并不想与他辩解,自觉得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查真相的首领,羽族想必也难以成就什麽大的气候。 然而今天,羽族使者这一趟莫名其妙的来访,却大大的转变了一番态度。 白西隐约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倒要去查查,看著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样更为重要的事等待解决。 人虽在前厅,而心思却又不由自主地转回了後院里。 按照医官的说法,他们之间的事情,必须在这几天有一个了解。 送走了访客,他立刻转身向花园走去。穿过重重的月门与回廊,走进屋内,正看见小童捧著一碗莲子羹,小心翼翼地呈到柳睿面前。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6 而破天荒地,柳睿竟没有抗拒,反而沈著脸色张开了嘴。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妥协,却令白西又惊又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奔进了院子里。 “爱卿……”他一手接过童子手上的瓷碗,“还想不想吃别的东西?” 柳睿抬头看了看他,平静地低声道:“我想喝酒。” 几乎是他这些月来头一次主动与白西说话。 白西受宠若惊,可是柳睿提出的要求却令他为难。 虽然早知柳睿嗜酒,可如今的情况…… “酒……”他偷眼去看爱人高高隆起的腹部,“能不能等几个月、不,一月再喝?” 快了,只需不到一个月,他们的孩子就会出世。到时候,相信一切的折磨都会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想喝。”柳睿望著白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坚持,“喝一点儿。” “那……就喝一点儿。”仿佛被催眠一般,白西不自觉地作出了让步,“不过以半杯为度,否则我担心以你现在的身体,消受不了。” 说著,便找了招手,让童子将桌上那套暖玉酒具取来。这特殊的材质,能叫酒液在雪地中依旧保持温暖,便是冬日里最经常的选择。 柳睿静静地看他拿过来一个酒盏,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恰好注上了半杯温热的酒液。 白西亲手将酒送到柳睿面前,依旧嘱咐他:“给,只得半杯。” 柳睿伸手接了酒盏,同时若有若无地擦过白西的手背。 “我要,你陪我喝。” 他举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白西看来,这一抹笑容尤如云破月出,令他在心荡神驰之际,也怔忡了起来。 “好。”他为自己斟了一杯,“你喝不了的,我都替你喝了。” 说著,他便举起酒盏。 刹那之间,柳睿觉得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透过透明晶莹的酒具,他看见琥珀色的酒液逐渐贴近了白西嘴边。 只要一滴,甚至是一沾……白西、厉衡,是恨是爱都会烟消云散。 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一个没有他的明天麽? 柳睿忽然打了个寒噤,失去血色的双唇张开了,却只吐出了一个虚弱的单音。 “不─────” 白西因他的开口而停下了动作。 “你……有什麽话要对我说?”放下手里的酒盏,他等待著柳睿的回答。 那种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如针芒般,直刺柳睿内心。 “不、别喝……”他嗫喏,不自然地去看自己手中的暖玉酒盏。之前满满的愤怒与理由,此刻竟一条都记不起来了。 白西追溯著他的视线,看见他的手正在颤抖,从手腕到指尖。仿佛一名初握白刃的兵士,几乎没有勇气去结果敌人的性命。 突然,白西将他的酒盏抢到了自己手里。 “这酒,是不是不能喝?” 说话之间,他忽然用左手在桌上轻轻一抹。 暖玉酒瓶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倾倒而出的酒液在地上腾起了一阵白色的泡沫。 而在碎裂的玉片中,赫然杂陈了两根色泽豔丽的羽毛。 看见了羽毛的一刹那,白西的目光冷到了极点。 方才的疑惑此刻已经得到了解答。 他的柳睿,为了报仇,竟心甘情愿被人利用。 “鸠毒,你想对我使用鸠毒……” 他深深地叹息,仿佛在说服自己认清这个事实,而半晌之後却只是苦笑了一声。 “竟会有这样一天,你……也要取我的性命。” 他垂著头,颓丧地向後一仰,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堂堂大罗金仙,瑶池贵胄,不复人前的自信与高傲,只有满心的落寞与伤痕。 杀意败露,可是看著流散一地的剧毒,柳睿心中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同涂抹了迷药的利刃在身上划过。 扶著轮椅,柳睿慢慢地站起身。 尽管心头的惊恐未消,可他还是习惯於伪装出冷漠的样子。 “我为什麽不能杀你?”他固执地问,“你欺骗我利用我,我为什麽不能报复?” 昏暗的日光在他身後投出一个剪影,勾勒出那高高凸起的腹部。那正孕育了元子的温暖所在,此刻在白西的眼中,却破天荒地成为了一种讽刺。 失败了,日日夜夜的补偿与一如既往的爱恋,始终都无法挽回一场骗局所带来的裂痕。追逐了这麽久,再有毅力的人都会感到疲倦。 或许,是时候放手了。 那样,说不定才是对於柳睿,真正的补偿。 “如果我死掉,你会觉得比较幸福,那麽,我现在就离开你!”说著,他猛然抓起属於自己的那一杯,扬手一饮而尽! “你!” 白西突然的决定令柳睿难以置信,他看见空的酒盏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看见白西痛苦地哼了一声,颀长的身体明显的痉挛起来。 这一瞬间,勉励支撑的固执与仿佛强调的怨恨,竟立刻土崩瓦解了。 “你居然……真的……”他捣住了自己的嘴,声音也在颤抖,似乎并不相信如此骄傲的男人,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意气用事。 然而事实却已经呈现在了眼前。 青紫的嘴唇、煞白的脸色,甚至隐约可见血液从眼角流出……这一切柳睿怎麽会不认得──正是身中剧毒的症状。 一旁侍立的两个童子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倒是白西,阴沈著脸命令道:“你……去叫人来;而你……带柳睿走,去离宫,永远不要再、再回来……” 童子们终於如梦初醒,一个奔去外面求援,另一人则迅速跑来挽住了柳睿的胳膊。 “白──白西!” 再无法掩饰心中的慌乱,柳睿喊出了这个名字。然而白西却再不许他在唯柳渡里继续逗留。 “你走!”男人吃力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想让他们把你当作凶手…还有……” 他微红的眼睛慢慢转向柳睿的腹部。 “孩子……你若是不想要他,便去、去找南海的神医……” 说话间,他忽然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触摸那命运多舛的孩儿。 “不!”柳睿猛地後退了一步,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而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白西也终於在淡淡一笑之後失去了意识。 前院已经传来了许多人奔跑的声响,小童开始死命拉著柳睿往外走。随著被关上的大门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7 ,白西的一切都消失在了柳睿所看不到的黑暗中。 73(完结) 离开了唯柳渡,柳睿被送去了人间的离宫,便是那座曾与厉衡双修的地方。 天上不见四季变幻,下了地才知道正值隆冬。 六天,他来到人间整整六个日夜。两个童子依旧在他身边伺候,也还有一些依稀知道内情的白西亲信,偶尔会来照应。 然後还有一次,门口隐约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却是与守卫起了争执。 不久之後,童子跑到他耳边说话,是羽族与瑶池的使者一起来寻他,似乎是被白西识破了毒计,因而遭了加倍的报复。除此之外,谁都再没有向他提起过天上的情况──有时候,即便这些人已经明显地从柳睿的眼神中读出了关切与渴望,但既然白西本人曾经许诺过 “放他自由”,那麽此刻关於他的一切,已经没有必要再告诉这个陌生人知道。 很快,时间的流逝对於柳睿变得毫无意义。 失去白西,他便仿佛一只断了引线的纸鸢,不知道白天黑夜,温暖寒冷对於自己还有什麽意义。 过去的生活,无论是在龙族或是在唯柳渡里的记忆,此刻都开始苍白褪色。再没有什麽能令他感到快乐的存在,也再没有人值得他担忧和记挂──他觉得自己仿佛跳出了那个充满了七情六欲的世界,被剥夺了喜怒哀乐的权利。而面前的一切,仿佛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沙漠。 而或许有一天,自己便会被埋在其中,化归为一片灰烬。 可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孤单太久,因为那个属於他和白西的新生命,即将到来。 就在他离开唯柳渡之後的第二十五天。 屋外下著茫茫的大雪,午後的天依旧是昏沈的莲实色,院子里偶尔传来积雪压断松枝的脆响,两个童子挨著薰炉打著瞌睡。 柳睿正坐在窗边看著银灰色的云层,那种撕裂的剧痛便忽然出现了。 高耸的腹部变得沈坠异常,似乎有一种力量正从内部撕裂著他的身体。柳睿踉跄起身,呻吟著推翻了手边的一只青瓷花瓶。 两个童子惊醒了来,赫然看见柳睿已倒在了地上,有蜿蜒的血流从他的裤管中流淌出来。他们立刻明白了状况,其中一个推门出去报信,而接下来的一切,柳睿便都记不完全了。 几乎将他劈成两半的痛苦蒙蔽了所有的感觉,恍惚中他觉得有几个人冲了屋子里,其中一人将他紧紧抱住,抬回床铺上;而後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声响,以及说话的声音,自己下身的衣服便被除去了。 不知道那人究竟想要做什麽,柳睿强忍著剧痛,弓身捉住了那人的手。 “你要……干什麽……”他断断续续地问,“不、不要碰我的……” “你不要害怕。”回答他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孩子要出世了,我是南海神医……” 依稀听见“神医”二字,柳睿终於将手松开。 “你是男子,体内虽然有梭罗做的包衣,可情形并不容乐观,现在你必须镇定下来,按照我说的放松,呼吸……” 神医的呼气平静和缓,带著一种权威的安全感。柳睿听著他的吩咐,努力调整了吐息的方式,等到略微适应了这剧烈的阵痛之後,他开始慢慢地感觉到,此刻留在他身边的人,并非只有神医一人。 “你……” 他努力著扭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视线虽然因失血与疼痛而变得模糊,可是这个人影,却已经熟悉到了令他无法忘却的地步。 “白……”胸口一热,他喃喃地唤出这个名字。“是你……” 那人影没有回应,只静静立在床边凝视著,仿佛一抹幽魂。 翻江倒海的疼痛中,柳睿吃力地露出了笑容。 “你是、是来……带我走……”他气若游丝,“我那样对你……你还是舍、舍不得我……” 未竟的话,便全部融进了眼角滑落的泪水中。 结束罢。过去的一切,便都以这场死亡作为界限罢。 痛到了极致,反而变得而麻木起来,濒死的感觉竟然如此平静,就这样结束或许真的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做人,做普通人……然後……”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热,竟是被那个人紧紧地握住了。 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柳睿能够感觉到手心里的炙热! 是人……白西并没有死! 柳睿轻轻地“啊”了一声,挣扎著要去握住这只手,然而他仅是微微地挣动了一下身体,便忽然感觉有汩汩的血流自下身涌出。 “不好……” 他听见神医叹道:“不行……必须下刀,否则性命难保!” 紧接著,柳睿看见眼前伸来一只苍老的手,捏著不知是什麽东西,重重地摁到了他的口鼻上。 莫名的恐惧仅仅维持了一瞬。随著一股芳香沁入心脾,柳睿感觉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神志也开始模糊,手腕上那个人的温度也在逐渐逐消失了。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竟是一个豔阳天。 头顶上是雨过天青色的帷帐,金色的暖阳透过雕花木门晒在床头。远处隐约传来清风拂过风铃的声响。 慢慢回忆起昏迷之前的那一段惊恐,柳睿试探地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腹部。 平坦的,再没有任何沈重感觉,只是从前光滑的肚下皮肤上,隐约有了一道数寸来长的粗糙。 隐隐作痛。 他掀开被子,看到亵衣已被换了;再撩开下摆,果然看见一道切口整齐的伤疤,已经被包扎妥当。 孩子……就是从这里取出来的吧。 孩子?柳睿心中蓦然一惊。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甚至连小童都不见了,更不用说有孩子的踪影;屋外也听不见有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连零星的鸟鸣声也没有。 恐惧起来,他再顾不得疼痛,伸手扶住了床罩站起身,这才注意到指间缠绕了一段金色的发丝。 好像一片小小的阳光,留下微热的温度。 这是…… 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指,他记起来了,手腕被紧紧握住的那个温度。属於生者的、属於一个活生生的白西的体温。 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明白了什麽。 柳睿踉跄地起身,忍著疼痛扶著墙壁走了几步,慢慢地走出纱隔,来到外间──那里在双修的时候,曾是自己的卧房。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8 一尘不染的桌椅与摆设,全然不是自己昏迷前的模样──万念俱灰的柳睿,又怎麽会去在意周遭的环境。 按捺住胸中的波澜,他继续往前走,吃力地绕过插屏与博古架,倚靠在 这里同样的安静,却又不那麽安静。 豔丽的暖阳,同样照射在他曾睡过的乌木床榻上。而阳光下,是一头金色健壮的豹子正在小憩,他沈沈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腹部银白浓密的长毛中,紧紧地捂著两枚银色可爱的蛇蛋。 番外: 出壳 “原谅我吧……我们都死过一次了,就让一切从新开始。”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白西以豹子的姿态蜷在床榻上,抬头看著自己的爱人。 他和柳睿的两个孩子以蛋的形态诞生已经快要一个月了,然而由於柳睿坚决不愿做出“孵蛋”这种“可笑之事”,於是身为父亲的白西,便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了这个神圣的职责。 然而尝试了一日之後,他才真正明白柳睿讨厌孵蛋的原因。 孩儿出壳之前,还需要仰赖外界的温度维持生命,於是白西便必须一刻不离地抱住这两枚小小的娇客,将他们圈在肚子上的软毛丛里,生怕冻到了一分一毫。 虽说这也算是一种天伦之乐,但十二个时辰日夜维持著,也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尤其即便是在休眠中,也要提防著万不能压倒孩子。 於是寥寥两天下来,他就觉得腰酸背痛,且憋闷得难受,更要命的是,自己那别扭的爱人还会时不时给他一点冷言冷语作为“冰品”。 可怜见人间正值倒春寒,他白西实在是更加需要一些温暖才是。 自从孩子降生之後,白西与柳睿便再也没有回去天上。几天前,倒是有一个天帝的使者前来拜访。白西小心地将两个孩子抱出来让他看了一眼,算是了解了数个月前的那一场赌约。 可使者随後的一个实际问题又险些破坏了白、柳二人的“夫妻感情”。 那是关於孩子取名的事情。 众所周知的,孩子随父姓。可遇到这种“两个父亲”的局面,便实在需要坐下来商量了。 白西迅速在脑海中回忆著四处打听来的“前辈”先例。 南海的绝尘仙,孩子并不姓绝;落霞岭的洞天子身後倒是跟著个洞霄儿,乾元少主的小童,也是姓乾的。 那麽…… “一个姓白,一个姓柳。” 白西试探著这样说,边上的柳睿脸色顿时青了下去,看著那两枚银色的小家夥,眼神凌厉地仿佛要立刻将他们吞下去。 於是白西立刻改口道:“两个都姓柳。” 柳睿的脸色竟更加黑沈了一些,只冷冷地说了一声“两个都姓白。”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厅堂。 余下白西面露尴尬之色,而天帝的使者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柳公子似乎并不喜欢两位小少主呢。” 说者无心,听者心中却起了不小的波澜。白西迅速地回想,从怀上这个孩子到诞出,以及日後的孵育,柳睿似乎确实丝毫没有显露出初为人父的喜悦。相反地,他最初怀孕时的抵触情绪,白西依旧历历在目。 难道说,他对这两个孩子,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麽? 怀中抱著两个依旧一点动静也无的小银蛋,他陷入了沈思……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 再不会有人来造访,白西便浑浑噩噩地匍在床上孵著他的一双爱儿。自从上次羽族使者佯装拜会。私下将毒物放进唯柳渡里的事情败露後,白西便明里断了与他们的往来;而另一方面,天帝似乎也默认了白西从瑶池脱离、自立门户的行为,或许此刻各路神仙互相牵制的局面,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所以此刻,一切阴霾都已散去,唯一的问题就是:怎麽样做,才能与自己那倔强的小情人回到过去如胶似漆的生活。 温柔的抚慰是必须的,却同样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就好像捆仙索一样,越是迫切,便纠缠得越紧。 於是白西才会想出後来“欲擒故纵”的那一招。 其实他早知道自己不会死掉,拜之前柳睿咬他的那一口所赐,白西体内早已有了柳睿的毒素,所谓“以毒攻毒”,连鸠毒都奈何不了他。 只不过故意作出被伤透心的模样,怀著最後一线希望,看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给柳睿带来一点触动。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起到了效用。 解毒其实只花了几个时辰, 第二日午前便有童子火烧火燎的来报,说柳睿即将生产,白西便立刻奔到下界,正赶上听见那一番“最後”的告白。 尔後一切宛如云破月出。 毕竟是两个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大的仇怨,都应该可以慢慢化解。再说了,那两个曾经被他白西设计害死的人,现在恐怕活得比谁都逍遥…… 对了,从那天他将两枚琉璃宝珠投入下界开始算起,天上九个多月的时间,人间恰好正是廿三、四岁的年华。白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还没有把敖缙与南雀这一世的情形告诉柳睿知道。 可是今天整整大半天,他都没有看到柳睿的踪影。 十分地不正常。 自从身上的伤口养好以後,柳睿便再不肯多留一刻在床上。因为白西不能随时跟在身後,他便乐得自己四处走走。但即便如此,每隔几个时辰他也会装作毫不在意地从门口经过,或是进门来拿些书籍之类的。从未有出现过如今天一般彻底失踪的情形。 心中越来越忐忑,白西终於按捺不住,叫了小童前後寻找,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柳睿闲逛时在山下遇到了两个二十来岁的人类青年,竟是一见如故,於是将他们双双邀到离宫做客,一聊便是好几个时辰。 听了这个情况,白西顿时紧张起来。 离宫建在深山之中,山中又值雪地冰天季节,寻常人又怎麽可能接近?再说了,柳睿天生冷情,自己追他便花了好大的功夫,此刻又怎麽可能 心中狐疑起来,他便匆忙起身化出人形,抱著两个孩子去看个究竟。 听见远处近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柳睿回头,便看见白西带著两个孩子穿廊过院。 这滴水成冰的天气,两枚银蛋上面居然没有任何遮盖,柳睿顿时变了脸色。 “你这是做什麽!” 顾不得边上的客人了,他“蹭”地起身,紧走几步,几乎是“夺”下了两个孩子,敞开自己的外袍塞进怀里。 “你想要冻死他们,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豹君缠绵意(H) 作者:罪化 分卷阅读39 还不如一开始就动手。” 他恶狠狠剐了白西一眼,随即侧了身子让出道来,又指著正堂说道:“我想他们也是你的熟人,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 说著,便向客座上的两个人点了点头,抱著两个孩子自顾自离开了。白西顺著他的指点往前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那两个人类青年,与敖缙、南雀二人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想来便是他们的转世吧 三人见面,白西不禁哑然失笑。两位已经转世为人的,自然不记得眼前这个死敌。只知道这里是仙人宅邸,倒还彬彬有礼地问候起来。白西面上一派温和,心里头却实在有些尴尬,却又害怕柳睿等会儿考问,於是只硬著头皮问了些他们这一世的状况。 原来这一世,敖缙与南雀转世成了皇族兄弟,随著这片疆域的帝王冬猎来到山脚附近,恰逢风雪而与随从们走散了,正好遇上外出散心的柳睿。 听完了他们的事,白西心中终於觉得舒缓了一些,又问道:“你们来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即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那就对了。”白西淡淡一笑,“因为这里是你们曾经失去的东西。不过你们现在得到的,比这个更多。” 山中大雪封路,敖缙与南雀二人便暂时被容留在离宫内,白西依旧让他们一同住在那间最大的寝殿内。两个人的脸色虽然同时红了一红,却都没有推辞。 安置好了二人,白西立刻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赶去。 此时已是申时末,天已黑沈沈的一片。他悄悄地推门进去,屋里一片安静。 童子已将外间的蜡烛点上了几支,亭亭立著的金色火苗照出不亮的一片空间。 卧榻上没人,自然也没有那两个圆滚滚的孩子。於是白西继续往里间走,很快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或许是在山上转悠得累了,柳睿此刻已经躺在了床上,两枚银蛋就偎在他身边。白西定睛细看,原来柳睿是将化身出来的长蛇尾将它们团团围了起来,竟然比自己兢兢业业不眠不休的守护更为妥帖。 他不由得在心中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育儿之道啊。 看著柳睿沈静的睡脸,他的那个心结也不知不觉地解开了。 早知道柳睿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别扭得无以复加的人了,居然还怀疑他对於自己的孩子没有爱心。 白西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的多心,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沈睡中的爱人身上。 就算是这样静静地看著他,白西也觉得身体一阵发热。 从恢复了真实的身份之後,自己与他的接触便是少之又少,在柳睿产下孩子之後两个人的行动能力更是天翻地覆。直到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对於柳睿的渴望是再也无法抑制了。 於是,几乎是做了十分悲壮的决定,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吻上了柳睿的嘴唇。 渴求的一吻犹如火种般,瞬时点燃了炽热的情欲。 柳睿是个多麽警醒的人,没过多久便被折腾得醒转过来。惊见一个脑袋贴在自己胸口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看清了作祟的是何人,他便一把揪住了那在眼前晃动的金色长发。 “信不信我再毒你一次!” “你毒不死我的。”两眼发红的男人笑得愈发自信,“我知道你是面子上挂不住,心里还是很喜欢我们的孩儿的。不如这样,以後在人前,就说两个孩子是我白西生的……这样……” “什麽混账话!” 话还没说完,柳睿便一掌掴了上去,白西也不躲闪,只反手捉了他的手腕,凑近他的掌心轻轻一舔。柳睿顿时浑身一阵酥麻,没了力道。 而那吻,便一路蜿蜒而下,点起一路浇不灭的野火。 “还不够……还不够……”男人低声叹息,不停地在柳睿的身上烙下一个个炽热的吻,同时低语道:“变回人形……把你的腿……” 明白他的意思,柳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白西继续温柔地吻著他,轻柔地在他的腰间抚摸。一点点鼓励著他化回双腿。 纠缠的温度越来越高,突然听见“哢嚓”地一声脆响,耳边竟然传来一阵蛋壳碎裂的声音。 白西与柳睿同样吓了一跳,两人顿时解了纠缠,扑去看两个宝贝。 说起来也真凑巧,那两枚银蛋竟然在这个时候裂了开来,隐约可以看见孩子们蠢动的小小身影。 “这……这……” 一贯镇定的白西,望著出壳的孩子,竟然没有主意。还是柳睿镇定一些,急忙用绸布包了两个小家夥,小心翼翼地将他们从蛋壳的碎片中抱了出来。 而这一边,白西却依旧“惊魂未定”。 “为什麽,为什麽会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两个孩子,俨然是小猫模样,两双眼睛都还没睁开,一身潮湿的灰色绒毛,背上隐约可见几道类似蛇花的斑纹。 “你小时候不也是豹子来的?”柳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便将其中一个孩子塞进他怀里。“我们龙族的孩子,要至少五年才能修出人身,至於你这种禽兽……就另当别论了。” 白西哑然失笑,也总算是镇定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手中小小的“猫咪”,轻轻捂在自己胸口,感受著柔软的绒毛一点点变得干燥起来。身边,柳睿也在哄著另一个孩子,白西可以听见那一团软毛在他怀中发出“呼噜呼噜”舒服的喘气声。 这一瞬间,曾经一心投诸在阴谋与夺取之中的男人,却忽然觉得满足了。 完 分卷阅读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