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凌风》 分卷阅读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 --------------------------------------- 书名: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文案 人人都有怪癖,慕君颉有的却是演戏癖。才一丁点儿大就懂得披着张美人皮装纯良,活生生骗走了苏琅琛一颗真心。 后来慕君颉家逢巨变,被苏琅琛强养在栖霞山庄,又拿刚入庄的赵宗治练起了演技。赵宗治身为堂堂皇孙,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死小孩都要成精了,装乖装纯装可怜揣摩人心无一不能。 骗尽几颗真心还概不负责,引人坠入万丈红尘,他却犹自傲立云端。慕君颉其实很委屈,他只是给出了一点假惺惺的温暖,怎么就被这头饿狼盯上了,还不死不休? 话唠病弱美人受,深情忠犬攻 主受,金手指,攻宠受,小白,苏。作者亲妈党,坚定he不动摇。总字数预计40w左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君颉,赵宗治(赵昭风),苏琅琛 ┃ 配角:赵曙,林默,东方远,公孙离,越子轩 ┃ 其它:病美人,妖孽,忠犬,强制爱,虐渣,金手指 初次相见 落日的余辉下,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好看,好像漾着波光。 和那双眼睛对视的这刻,赵昭风心底莫名一动。此时黄昏的天边霞光漫天,秋日的寂静山道有露水从树叶滑落,和落日一起拍打在眼前少年的笑容上:“请问你知道栖霞山庄怎么走吗?我好像又迷路了。” 赵昭风看着问路的少年,没回答他的问题,却以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慕君颉。” “咦?”那双眼睛一下睁的大大的,脸上写着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赵昭风皱眉暗暗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自从赵昭风十天前随着大长老入栖霞山庄,便开始不断的听到慕君颉这个名字。头一天刚进山庄,遇到了山庄的三长老:“大长老,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见大长老点头,三长老赞道:“嗯,和君颉一样,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到了前院,总管东方远和堂主萧跃从厅堂迎面出来,跟大长老打完招呼后,萧跃忽然望向赵昭风笑着说:“快来看看,大长老的弟子,和君颉少主长得一样俊。” 此后,赵昭风每时每地都会听到有人提到慕君颉这个名字。 马夫喂完马,说幸亏君颉少主这阵子不在,不然又会偷偷跑来牵庄主的血吟马去溜,害他得时刻小心着。丫鬟忙活的空隙,说君颉少主吹的那首笛子好听又解乏,还想再听。庄主发脾气时,下头的人全大气不敢出,私底下偷偷说若是君颉少主在,上去笑眯眯的缠一会儿,庄主就能阴转晴了。 赵昭风听人道慕君颉是三年前庄主自西京洛阳带来的。来历和身世都成谜,只知道庄主那天带了慕君颉一同回栖霞山庄,宣布慕君颉是他认的弟弟,之后全庄上下都拿慕君颉当少主般宠护着。 栖霞山庄的庄主苏琅琛,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三年前才接替老庄主的位子,却早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亲眼见到苏琅琛后,赵昭风更感觉此人深不见底。 苏琅琛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但若是被他注视着,会有种被剥光衣服般的无措和紧张感,像深海高压一样压迫人神经。不过赵昭风并非什么寻常人,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自小就感受过太多次,早形成了免疫,当别人被苏琅琛慑住时,赵昭风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种居高位之人,面具戴惯了,恐怕连怎样真心去笑都不会了吧! 之后就又听别人说了,庄主只有在面对君颉少主的时候才笑。 又是慕君颉。到处都是慕君颉的影子,赵昭风终于无法抑制的想,慕君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庄里的所有人都这样唠叨惦念着。 哦,原来是这样。 这便是此刻,赵昭风见到慕君颉时,在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那双眼睛还有笑起来的样子,能触动人心。 “跟我走。”赵昭风看着慕君颉冷冷开了口,然后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啊?” “我也要去栖霞山庄。” 慕君颉这下听懂了赵昭风的意思,再看天色将黑,忙跟上他。 “这么晚了,你去栖霞山庄做什么呀?”慕君颉边走边看着赵昭风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赵昭风没有答话,依旧自顾自的走。慕君颉丝毫没被影响,反而靠的更近,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你是不是栖霞山庄的人,所以才认识我?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慕君颉有点泄气的撅起嘴。抬头看到赵昭风脖子上戴的玉佩,便伸出手去:“这个玉的形状好独特……” “住手!”赵昭风天生不喜人触碰,又被慕君颉聒噪的心烦,随即啪的一声挥开了慕君颉的手。 被赵昭风甩开的这一刻,就像是触动了开关,慕君颉的演戏癖本能的又开始犯了。 先是睁大眼怔怔愣在原地,像一个被惊吓到又不知所措的孩子,缓缓低下了头。待再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竟湿漉漉的凝结了一层水汽,带着一分无措两分难过三分困惑四分委屈的望着赵昭风。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何况还是一个这么粉雕玉砌的少年。慕君颉本就生的极美,孤身站在那里,就像误入凡尘懵懂的山中精灵。赵昭风心里一紧,步子不自觉的随之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块玉……”小孩眼眶含着泪,脸色在深秋满山红枫的映衬下白皙似雪。 赵昭风的头脑莫名被弄的有些混乱,一向冷漠的神情也有了丝裂缝,不由自主解释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习惯别人碰而已。” “……我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大眼,眼泪好像随时要掉下来,轻轻问:“你不讨厌我吧?” 赵昭风皱起眉,有些生硬的答:“不讨厌。” “……那,”慕君颉伸出手:“那你把身上的玉佩给我看看好不好?” 赵昭风本能的反应是拒绝,但看到慕君颉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漆黑眼瞳带着怯怯又期待的神情,嘴唇咬的通红,赵昭风拒绝的话忽然鬼使神差的怎么也说不出口,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把从不离身的玉佩亲手交到慕君颉手里。 鬼使神差,绝对的鬼使神差。 “嗯,这块田黄质地纯粹,形状精致,果真是极品。”慕君颉一边认真鉴赏手里的玉一边下评语,然后动作自然的把玉放到自己口袋。 赵昭风顿时沉声道: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 “拿出来。” “拿什么出来?”慕君颉一脸无辜,故意想了想问:“……你是指那块玉?可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 “刚才呀。”慕君颉暗里笑着,明亮的眼睛似夜间的露水,漾着微光:“你刚才不是亲口回答我说,你不讨厌我吗?既然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我喽?既然喜欢我,那就是拿我当朋友喽?既然拿我当朋友,又亲手把这块玉交到我手里,当然是要把它作为见面礼送给我了。我知道你很想送给我,但是又不好意思明着开口,所以我善解人意的主动收下了。其实你真的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块玉不大,但我还是非常喜欢的。” “你……”赵昭风的脸色越来越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你又反悔了,想要要回来?”慕君颉立马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人常说,千金难买知己,你既然能把玉送给我,就说明咱们已经是知己好友了,按千金难买的价,一块玉算什么?大千世界,于芸芸众生中,我们能够在这里遇到,又成为知己,实在是缘份。缘份不是时刻都会有的,它比千金还重要百倍,何况只是一块玉?而且真正的友情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怎么能因区区的一块玉伤了这宝贵的友谊呢,你说是不是?……” 慕君颉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赵昭风额上的青筋已经快要随着慕君颉的话跳舞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聒噪的人!还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经他这么一说,赵昭风都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赵昭风又看慕君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起先泫泫欲泣的委屈模样,莫非这小孩刚才眼泪汪汪的可怜表情都是装的?想他赵昭风什么形形□□的人没见过,向来只有别人吃他亏的份儿,还没有吃别人亏的时候,这回却被一小孩骗的连话都说不出。赵昭风差点没一口气憋着喘不过来,再也不看慕君颉一眼,转身便大步继续走。 “喂,你走太快了,等等我!”慕君颉看赵昭风转眼走的老远,忙小跑跟上:“你走慢一点呀,天那么黑……” 赵昭风人高腿长,越走越快,接着,只听慕君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哎呦’的痛呼生生打断,然后是物体绊倒落地的声音,最后没了声响。 赵昭风内力高,能清楚听到背后的动静,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但转念一想,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理当不会那么轻易摔倒才对,又想起刚才被骗的惨痛经历,觉得慕君颉一定又在骗人,定下心决定不理,自顾自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约莫二三十步,后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昭风即将要迈出的下一步却的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到底是回去看看,还是继续向前走?赵昭风长那么大还从来没那么烦过。冷着一张脸在原地站了半响,最终,竟是鬼使神差的往回走了。 鬼使神差,再一次的鬼使神差。 往回走的步子越走越快,赵昭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离原地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赵昭风远远看到慕君颉抱着膝坐在地上,像某种迷路的小动物,赵昭风的步子缓了下来,慢慢走过去冷声问:“怎么了?” “扭到脚了。”慕君颉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向赵昭风,声音也透着委屈。 赵昭风下定决心不再吃这一套,径直伸出手:“我看看。” “……疼……”赵昭风的手还没碰到慕君颉的脚,慕君颉已经把腿缩了回去。 赵昭风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盯着慕君颉的举动。想他赵昭风被骗一次已经是奇耻大辱,绝不会上当第二次。思及此,赵昭风的语气更冷:“你的脚根本就没事是不是?既然没事,就少跟我再来骗人的这套把戏,我是绝不会再被你骗了。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自己站起来跟我走,要么就不要走了,今夜你一个人在这山林里待着好了。” 慕君颉向来被苏琅琛给宠坏了,栖霞山庄的上上下下也都纵着他,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那么重的话,仿佛是有些被吓着了,小孩整个人呆呆的瞪着大眼看着赵昭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啪嗒”落了下来。 赵昭风心里再次一颤,忽然烦躁的要命。好看又可爱的小东西,不管对男对女对老对少,都真他妈的要命。赵昭风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准备径直起身走人。 “呜呜呜……你欺负人……”这时候,仿佛终于缓过了神,慕君颉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是你走那么快才害我摔倒,我摔倒了你还仍自顾自向前走,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明知我脚扭到了,还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天那么黑,这片林子又那么多野兽,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就等于要我送死么!既然你要我去送死,那我现在就去死好了,早死早超生,也省得让你看见心烦!” 慕君颉说着,竟猝不及防的一头就往旁边树上撞过去。 赵昭风根本不知道慕君颉是在发挥演技,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迅速伸了出去,一把将慕君颉用力拽了回来。 “你……!”赵昭风拉着慕君颉的胳膊,一口气憋的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没遇过像慕君颉这样的,只能怨老天无眼,还是今天他不宜出行,偏偏撞见了个妖孽。才那么一丁点大的小孩儿,不疯不傻却又装疯卖傻,玲珑剔透又难辨真假,要命的是连自己性命都不当一回事。赵昭风只憋得这口气化成一把锉刀,又活生生在肚里磨软了,许久才咬着牙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的脚不能走路了,”仿佛刚才的哭闹全都压根儿没发生过似的,慕君颉转脸又是一幅乖巧可爱的小孩模样,无辜的睁着大眼:“你背我走吧。” 赵昭风努力不去看眼前的妖孽,咬牙深吸一口气:我忍。 赵昭风身材挺拔,肩背也宽厚结实,慕君颉悠悠闲闲的趴在赵昭风背上,小猫似地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小孩得到了便宜后,按着老规矩,照例又开始卖乖:“虽然我脚扭伤都是因为你,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也知道你本性是好的,纵使一开始你把我丢下了,但多亏我大仁大义,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不顾危险不惜性命,最终激发了你的良知……” 激发了良知?激发了冷汗还差不多,赵昭风想到刚才慕君颉撞树,死小孩当真是又狠又绝,若不是自己手快拉住了,绝对会头破血流。赵昭风刚才憋着的那口气又上来:“你活够了是不是,你玩命啊?” “恩。”慕君颉竟是认真点点头,末了无辜又困惑的问:“我玩我的,关你什么事啊?” 语出惊人的一堵,赵昭风再次被憋的一口气没喘过来。步子越走越快,只想着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 赶快走回栖霞山庄早点摆脱掉这个妖孽,决心以后一定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招惹。 妖孽横生 天色已是全黑,栖霞山庄的大门两侧有一排灯彻夜亮着,将紫檀色的大门照的厚重又内敛,围墙也更显森严巍峨。亥时刚到,门内的守门人正在换班,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正朝着山庄大门走来,开口大声问:“前面什么人?!” 领头的苏安眼力甚好,没等人走近就认出赵昭风背的是谁。一身红衣再加上身材轮廓,虽然看不到脸,苏安也能确定是慕君颉。苏安跟在苏琅琛手下已快十年,算是苏琅琛的心腹,忙不迭的吩咐旁边的一个守卫:“快去报告庄主,说少主回来了!快点!” “……现在吗?”一向服从命令的护卫却畏缩起来,山庄里无人不知苏琅琛有三大禁忌,其中之一便是厌恶睡觉时候被打扰。这个时辰苏琅琛估摸已经睡下了,护卫怎么也不敢去找死:“……现在已经亥时了……” 苏琅琛有没有睡没人清楚,但是慕君颉此刻正呼呼大睡。他白天赶了一天路,本就累了,况且对赵昭风便宜也占了乖也卖了,便心满意足的会周公。赵昭风一心想着早些走到前厅,好把背上背的妖孽放下来,慕君颉的重量对赵昭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赵昭风步伐又快又稳,转眼已进了大门。 前院除了护卫没有其他人,慕君颉的脑袋就搁在赵昭风的肩窝,偌大的山庄都透着夜的宁静,赵昭风耳侧只有慕君颉浅浅的呼吸声。赵昭风穿过前院,转弯向左,一只脚刚刚踏入前厅的长廊,敏锐的感到有股气势迎面而来。赵昭风警惕的抬头,竟看到苏琅琛就在长廊的另一头,正疾步向他走来,衣摆处绣的华美金线随着苏琅琛的动作,在廊檐挂着的一排灯笼的光照下熠熠生辉,尽管步履匆匆,一举一动仍透着优雅。 下一瞬,苏琅琛已经行至赵昭风面前,眼睛始终只盯着慕君颉一人,轻声唤:“慕慕。” 喊了一声没有动静,苏琅琛将目光转向赵昭风,脸色微沉,“他怎么了?” 赵昭风面无表情的答:“他没怎么,只是睡着了。” 慕君颉呼吸绵长缓慢,显然睡的正香。苏琅琛把慕君颉接过来,一手揽过肩,一手环过腿弯,稳稳地抱在怀里。慕君颉在睡梦中感觉到晃动,心有灵犀似的微睁开眼,看到苏琅琛后,对苏琅琛露出一个浅笑,“琅琛……”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听的心头一动,苏琅琛的眼神立即随着这个笑变得柔和,看着怀里的小孩低声说:“嗯,睡吧。” 苏琅琛抱着慕君颉回房,帮他脱了衣服和鞋,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仆人们无声的退了下去,小心关好门,苏琅琛接着也上了床,搂住依旧睡的香甜的小孩。慕君颉无意识的扭了扭身子,在苏琅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慕君颉年岁尚小,身子骨还没长成,身架纤细的只有苏琅琛的一半,苏琅琛一只手臂就将慕君颉整个身子都圈在怀里,却感觉怀里的小孩又瘦了,不自觉的微皱起眉。 慕君颉身体不好还天生有气喘,早先苏琅琛刚把慕君颉带回山庄的头一年,小孩身体很差,三天两头稍不注意就生病,要命的是每次吃饭只吃那么几口就说饱了,死活不肯再多吃,怎么哄都不行,有一次逼着给多喂下去一点,最后竟全吐了出来,把苏琅琛吓的不轻。苏琅琛为此担心不已,天下名医几乎都请了,全庄上上下下都得了医嘱,要慕君颉不能累着,不能冻着,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不能受一点委屈……可就这样,小孩身体也没见好转。碰巧栖霞山庄曾帮药王谷解决过一个江湖纷争,与现任谷主越子轩打下了交情,从不上门看病的神医越子轩专程去栖霞山庄长住,为慕君颉治病。就这样调养了一年,虽然病还是没根治,但终于能吃能睡了,起码像是个健康正常的小孩样了。 可这次,不过才放任慕君颉出庄几天,人就瘦了那么多,抵了苏琅琛先前养的几个月。苏琅琛看着怀里小孩睡的红扑扑的脸,低叹了一声,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然后抬起手,手指微动,指风弹熄了床头的烛灯。 慕君颉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醒来发现自己竟在苏琅琛房间,转头便看到苏琅琛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半倚着椅背批阅庄内事物。慕君颉才微微一动,就听苏琅琛低沉的声音传来:“睡醒了?” “嗯。”慕君颉伸了个懒腰坐起身,贴身女使苏婉立刻走过来,伺候他穿衣。慕君颉一直盯着苏琅琛,却发现苏琅琛就算在刚才开口的时候,眼睛也始终盯着手里的册子,没看自己一眼。 一,二,三,四……慕君颉开始在心里数数。数到一百,衣服都穿好了,发现苏琅琛还是不看他,慕君颉心里暗道不好,知道苏琅琛这回是真生气了。 “琅琛……”慕君颉忙走过去,深知认错态度越良好越能得到宽大处理,“我知道错了……” 苏琅琛还是不看他,“说说错在哪了。” “我不该趁着你闭关,迷昏苏青和苏岩,偷偷溜出庄去……”慕君颉看苏琅琛神色仍没有松动,继续招认:“不该出庄了不给你留音讯,在外面呆那么久不回来……” 苏琅琛依旧不动声色,慕君颉夺下苏琅琛手里的册子,拉他的胳臂,“我下次不敢了……” 苏琅琛终于望向慕君颉,语气还是冷冷的:“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啊?连我派去接你回来的苏成你都能使计甩掉,一跑就跑了七八天,竟然还离开金陵跑去了平江,也不管我有多担心,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慕君颉自知理亏,他出庄的这几日,苏琅琛虽然派了不少人来接他回去,却终究是纵容他玩够了主动回来。慕君颉被苏琅琛宠坏了,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这回也不做辩解,只不停的软声喊苏琅琛的名字:“琅琛,琅琛,琅琛……” 苏琅琛终于叹了口气,说:“先把药喝了吧,前天就已经满一个月了。” 这药是越子轩专门为了慕君颉钻研良久才开出的方子,嘱咐每隔一个月左右便喝一回,需得坚持三年。苏琅琛牢牢记着日子,月月亲自监督慕君颉喝下去。苏婉已经端了药走近,苏琅琛伸手接过来,送到慕君颉嘴边喂他。深知药苦小孩不爱喝,便依旧板着脸,说:“快趁热喝了,越冷越苦。” 慕君颉见苏琅琛还在生气,难得乖乖的听一回话,一口把药喝完,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苏琅琛看着心疼,绷着的脸再也装不下去,一手接过苏婉手里的糖喂慕君颉去苦味,一手将人轻轻搂过来,轻声说:“乖,饿了吗,吃饭吧。” 两人移步饭厅,看到苏成立在门口,俨然是有事要报。慕君颉忙跑到苏成面前,笑眯眯的问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 :“苏成大哥,你吃饭了没有?” 苏成是苏琅琛一手培养的得力手下之一,正因为得力,所以这次慕君颉溜出庄,苏成被苏琅琛委以重任,派去带慕君颉回来。谁知一路上连连被慕君颉骗了好几次,而且最终还让人给跑了,苏成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连忙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答:“回少主,属下吃过了。” “我不是说了不用叫我少主,叫慕慕就行了吗?”慕君颉拉着苏成,“吃过了就再吃一点。走,一起吃饭去吧。” 苏成顿时惶恐不已,忙又后退一步,“属下不敢。” “我是让你一起吃饭,又不是吃了你,你怕什么。”慕君颉的笑容甜甜的,“走吧。” 苏成不过跟慕君颉相处了短短半日,已经深深怕了他,觉得此刻眼前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孩,笑起来却活生生是个小恶魔,摸不透他到底想什么。苏成不敢动,将目光转向苏琅琛求助。苏琅琛终于开了口,淡淡说:“既然慕慕让你去吃饭,那就一起去吧。” 庄主的命令,不敢不从。苏成心里叫苦不迭,只得跟在后头。 栖霞山庄的菜肴是极讲究的,不计成本但求美味。不管选材下料还是火候功夫,都不容马虎。此时正当晌午,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厨房总管知道慕君颉回来了,老早就通知厨房准备,饭厅圆桌上杯盘碗碟已摆满了。山庄的厨子们天天研究着怎么把饭菜做的更精致美味且富含营养,好让他们少主能多吃些,一道道菜都用尽了心思。炖个汤都调制个大半天,汤里溶进各种精华,汤色如润玉,汁味浓香。 慕君颉对着一桌子菜,却还是没什么食欲。他看着苏琅琛吃完一块芙蓉鱼片接着又要夹第二片,便也伸出筷子去夹那一片。苏琅琛早被慕君颉抢惯了,也不生气,只一味纵着他,轻轻移开筷子。 慕君颉吃着从苏琅琛筷子下抢来的鱼片,眼睛却又看着苏成的筷子。苏成正在夹葱爆牛柳,注意到了慕君颉的目光,连忙自觉的把菜送到慕君颉的碗里。 慕君颉咬了口鱼片又咬了口牛柳,还是觉得吃着没什么味道,总感觉自己嘴里的不如别人碗里的香,悻悻的放下了筷子。苏琅琛见状微皱起眉,把慕君颉揽到身边,然后抱坐在自己腿上,亲手喂他吃。 慕君颉吃了一口苏琅琛喂的饭,忽然说:“苏成大哥也这样喂我吃饭呢。” “是吗?”苏琅琛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扫了苏成一眼,把苏成生生扫出了一身冷汗。 苏成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那、那是因为少主说……” “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慕君颉打断了苏成,语气带着委屈,“我说等我出恭完了就回来,要你待在原地,可是我回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我、我……”想起了那两天发生的事,苏成更结巴了。他被派去带慕君颉回山庄,小孩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立马乖乖的跟他走,说后悔跑出来,说想苏琅琛想东方管家了,外面又陌生又没人照顾,眼泪都要委屈的落下来。苏成心想少主年幼,在山庄里人人宠着护着,这次独自在外面一定吓坏了,便哄劝说一日就能赶回去了。还没走到东山镇,慕君颉说要方便,苏成便由着他去,谁知人就这么不见了。苏成急的要命,冷静下来竟发现小孩是自己逃跑的。苏成连马都弃了,轻功跑的飞快,方圆百里细细搜寻,终于在镇子大街上找到了正笑眯眯吃糖人的慕君颉。这下不敢掉以轻心,一步不离的死死盯着。小孩看到他一点也不慌,悠闲的吃完糖人,擦了擦嘴,清了清嗓,走到闹市中心,忽然喊:“拐卖孩童啦!人贩子贩卖人口啦!”这下子,四周百姓顿时围了上来。慕君颉接着拉住苏成的衣摆,哭着说:“不要把我卖掉,求求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四周人一看是那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又衣着富贵,明显是哪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公子,便义愤填膺的义愤填膺,看热闹的看热闹,人越聚越多,苏成还来不及应付,小孩转眼消失在人群里又不见了。苏成使了浑身本领再次找到慕君颉,怕再闹出什么动静,点了他穴道,买了宽敞的马车垫上厚厚的垫子,把人安安稳稳的放里面。没多久,慕君颉嚷着饿了,但吃东西怎么也得解穴,慕君颉见苏成犹豫不定,便说要苏成喂着吃好了。苏成想了下,依言行事。慕君颉咬了一口苏成喂的虾饺,眨了眨大眼,认真而诚恳的说:“苏成大哥,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你放心吧,我回去一定会告诉琅琛,你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亲自抱我上车,喂我吃饭,不假他人之手。” 苏成的脸顿时僵了。谁不知道庄主对少主视若珍宝,容不得别人碰一下,何况他只是一个下属。苏成立刻分清利害关系,赶紧解了慕君颉的穴道,低头跪着恭恭敬敬的说:“少主,您先自己好好吃东西,吃完我们再上路。”就是这一低头,苏成没看到慕君颉抬起的右手,紧接着便有迷烟向他铺面撒来,药性古怪霸道,苏成很快就昏了过去。 苏成想着那短短半日的遭遇,只觉得比他执行什么暗杀任务都还曲折艰巨。他不善言辞,我我我了半天,还是没将那天的事说清楚。慕君颉看他脸憋得通红,好心的替苏成解围:“苏成大哥,你别愧疚了,虽然我找你找的很辛苦,走了那么多路也没找到,但我最终不是平平安安的自个儿回来了吗?你就别再这么自责了,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你这些天走了很多路?”一直不动声色的喂小孩吃饭的苏琅琛忽然开口,“腿酸吗?脚有没有磨泡?” 慕君颉立马卖乖:“嗯,磨了好几个泡呢。” 看苏琅琛脸色有点不好,慕君颉忙说:“不过还是很值得的,我认识了一队镖师,遇到了一堆江湖人,学会了怎么摆摊吆喝生意,还见到了平江最有名的花魁姐姐——那个姐姐好漂亮呢,说话也特别温柔。琅琛,你把她娶回家,给我做嫂嫂好不好?” 慕君颉发现苏琅琛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忙住了口。苏成更是大气都不出,这下谁都不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慕君颉歪歪脑袋,转移话题:“琅琛,我昨晚还在山下遇到一个人,他竟然见我第一眼就说出了我的名字,你说厉不厉害?” 苏琅琛又喂了慕君颉一口饭,看小孩嘴角粘了一颗饭粒,动作自然的低头亲慕君颉的唇角,将饭粒吻去,“你是少主,山庄里人人都知道你名字,这没什么奇怪的。” “他也是山庄里的人?山庄的人我几乎都认识,可我怎么没见过他?” 苏琅琛知道慕君颉指的一定是昨晚背他回来的赵昭风,“赵昭风是五天前才来的,是大长老新收的弟子。”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 “哦。”慕君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来:“呵呵,我终于有师弟了!!!” 此刻正在后山练功的赵昭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打赌 栖霞山庄的后山,从这天起,多了个红色的小身影。 到了后山,慕君颉先是跑去三大长老那挨个问候了个遍,尤其是对大长老,师傅师傅的叫的比蜜还甜,直把三个长老哄的心花怒放,打点妥当之后,慕君颉心满意足的直奔练武场。 赵昭风正在后山的练武场练功,身形挺拔外貌俊朗,动作看起来甚是潇洒,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虽然已经入秋,但阳光还是照的人身上暖暖的,赵昭风越练越热,便走向远处树下的水缸,将手掌贴在缸壁运了运气,一缸水很快结成冰,冷气从冰面一丝一缕的散发出来。 “哇,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少年清脆的声音忽然从树上传来,“教教我好不好?” 赵昭风先是一惊,暗道一向敏锐警觉的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树上有人,抬起头,看到慕君颉坐在树枝上,一双眼睛亮亮的,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迎光望去,小孩一身红衣,漂亮的好像一片枫叶幻化成人形,婉转立于树间。紧接着,慕君颉两手一撑树枝,猛的跳下树。赵昭风想起慕君颉那晚扭到了脚,下意识的扶了他一下。虽然早就下定了见到这妖孽就躲得远远的坚定信念,还是故意试探了句:“你的脚已经好了?” 慕君颉一时忘了那晚骗赵昭风扭到脚的事,表情困惑的一愣。赵昭风立即明白过来原委,顿时脸一沉,转身就走。 慕君颉忙跟上去,边追边喊:“师弟,你去哪啊?” 赵昭风拧起眉,“你叫谁师弟?” “你啊。我也是大长老的弟子,我叫慕君撷,虽然年龄比你小但入门比你早,所以你要叫我师哥。”慕君颉笑的两眼亮晶晶的:“师弟啊,听话,快叫师哥。” “师哥?”赵昭风的声音恶狠狠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门都没有。你也不准再叫我师弟,离我远点。” “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跟师哥说话呢?自古圣贤教我们要尊师重道尊先敬长,你这种行为是极不对的。”慕君颉追上来,“而且我不叫你师弟叫你什么?叫你小风?还是风风?” 赵昭风咬着牙一言不发,步子走的飞快,在心里默念,我忍。 “你都不喜欢吗?”慕君颉跟在后面嘀咕着,“你名字很个性嘛,昭风昭风,树大招风。怪不得你长的和树一样又高又大,而且不爱说话,活像根木头,那我就叫你木头好了。” “恩恩,我叫慕慕,你叫木头,一听名字就知道我们是师兄弟。”慕君颉像是极为满意这个名字,又连连喊了两声,越喊越顺:“木头,木头,你叫我一声师哥好不好?” 赵宗治表情冷的能吓哭小孩子:“再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师弟,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嫌师哥烦呢?” “过分就走远点。” “才不。”慕君颉头一仰,大无畏的说:“我怕你一个人寂寞。” 赵昭风冷哼一声:“如果是你代表热闹,那我宁愿寂寞一辈子。” “木头,”慕君颉丝毫不气馁,“你叫了我师哥我就不烦你了。” 赵昭风终于疾步走回自己住的院落,抢先一步跨进院子,‘呯’的一声把大门关死,只丢下冷冰冰两字:“做梦。” 把慕君颉甩在门外之后,赵昭风待在里头等了很久,外面始终没有动静。又耐着心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赵昭风可算是松一口气,打开了门,却是一愣。慕君颉竟然还站在外面,依旧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怯怯的小声问:“木头,你真的不愿意认我这个师哥吗?” “嗯。”赵昭风从嗓子眼轻蔑挤出一声。 “……哦,我知道了。”小孩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失望和伤心,缓缓低下了头,模样就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然后可怜兮兮的转过身,慢慢走了。 小小的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走远,竟是让人说不出的心疼。赵昭风别过眼,忽视莫名涌上胸口的那丝心疼。 这心疼显然没有持续多久,转眼就变成了心头恨。 自打慕君颉走后,赵昭风是事事倒霉。这倒霉要是天定的就罢了,全都是人为的。他上午晾在外面的衣服下午收进来发现全划破了;中午送来的午膳里面有一只肥嘟嘟的蛊虫;晚上回屋一开门,一盆水从门上掉落当头浇了下来;上床睡觉,被子里睡了两条快要冬眠的蟒蛇;到了练武房,竟然连自己用的最顺手的那把剑也断了。 要论恶作剧,没有人比慕君颉更擅长。就这么连着折腾了小半个月,连大长老都看不下去,试探着说:“昭风,要不你就叫君颉一声师哥吧,他虽然比你小,但按规矩,你也的确该叫他师哥。” 赵昭风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这天,赵昭风在练武场,又听到少年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木头,木头!” 赵昭风带着吃人的表情瞪过去,见慕君颉正坐在树上对着他甜甜的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赵昭风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狠声说:“你还是省省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喊你师哥的。你最好离我远点,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慕君颉忙从树上跳下来,软声求赵昭风:“木头,我们打一个赌吧,你若赢了,我发誓,再也不缠着你要你叫师哥了。” 赵昭风眉微挑:“赌什么?” “上次我看到你把水变成冰了,这样吧,如果这回你还能把这缸水变成冰,就算你赢。” 赵昭风用目光审视了慕君颉一眼,有点怀疑。他暗自运了运功,感觉自己没被下药,武功没有问题,又上前看了看缸里的水,也没什么问题,便问:“真的?” 慕君颉忙不迭的点头:“真的。” 赵昭风虽仍有怀疑,还是伸出手贴上缸壁。过了片刻,缸都冰透了,寒气四窜,水却纹丝不动。 “你在水里放什么了?” “什么都没放啊!”慕君颉的样子无辜的要命,“不信你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竟是水质正常,也没有毒。赵昭风微眯起眼看着慕君颉,沉着脸若有所思半响不语,最终冷冷说:“我输了。但我不会喊你师哥的,除此之外,其他都行。” “我也没让你喊我师哥。”慕君颉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看的嘴角也翘着,甜甜的让人提不起半点防备,“我只是让你同意不管我什么时候来找你,你都得陪我,而且不准赶我走。” 事实上,慕君颉的性子极倔,他要是想做什么事,便不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 达目的誓不罢休。发现赵昭风这人竟是软硬不吃,便开始攻心为上。 于是,红色小身影在后山出现的更勤了。 暖暖的午后,慕君颉晃着腿坐在树上,认真的看手里的书,偶尔抬头望一眼在他不远处练功的赵昭风。看赵昭风停下来了,便放下书跳下树,拿着一块干净毛巾跑过去,仰头问:“木头,你热不热,累不累?” 小孩的眼睛漆黑透亮,带来一股舒心的清新气息。赵昭风皱皱眉不说话,却是接过了毛巾。慕君颉笑眯眯等赵昭风擦完汗,又端着一杯不知从哪弄出来的水果茶,说:“这个茶好喝又解渴,和昨天给你的口味不一样,尝尝吧。” 赵昭风依旧不说话,却是接过来喝了。他倒丝毫不担心慕君颉会在茶里头放什么,因为这情形已经一连好多天了。这七八天,慕君颉几乎天天都捧着书跑过来,给赵昭风递毛巾或送茶水糕点,偶尔见大长老来了,便也练练功,除此之外,竟没有任何骗人害人之举。赵昭风虽然摸不透这小孩到底想干什么,却是对他的举动已经习惯了。 赵昭风喝了一口茶,果然又是没尝过的另一种味道,清爽甘甜。他见慕君颉的第一眼,就知道慕君颉聪明剔透,却还是忍不住暗叹,这小孩长得是一颗什么样的七窍玲珑心,不管什么东西在他手里稍微一摆弄,便换了另一幅模样,就连一杯水,慕君颉随便加点什么,也能与众不同。 慕君颉待赵昭风喝完,又回到树上去,继续看他的书。经过这几日,赵昭风知道慕君颉是极爱看书的,小孩看书的表情尤为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晶亮,好看的嘴唇抿成一个弧。赵昭风微眯起眼,远远的抬头看向慕君颉,暗叹小孩安静下来不骗人不害人的时候,倒当真乖巧可爱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过了一会,赵昭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盯着慕君颉看了许久。赵昭风皱起眉收回目光,不再去管慕君颉,坐下来静心调息,练习内功。 等到了酉时,夕阳西下,天边霞光映着满山的枫叶,整个后山都染上一层金光。赵昭风终于运功完毕,缓缓睁开眼,抬头见坐在树上看书的慕君颉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书,正晃着两条腿,悠闲又专注的看夕阳。 “木头,我听大长老说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琅琛也认识你。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啊?” 提到苏琅琛,赵昭风忽然想起苏琅琛望慕君颉时眼底的独占欲来,不答反问:“那你和苏琅琛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小时候曾救过他一命。”慕君颉认真想了下,“那时我八岁,琅琛大概十五岁,他不知为什么受了很重的伤倒在林叔叔家的院墙外,我因为看中了他脖子上的玉,便把他捡去林叔叔家了。可他只待了不到一个月,伤还没完全好就和前来寻他的属下们离开了,我甚至还没来及索要那块玉当报酬呢。” 这件事有些出乎赵昭风的意料之外,赵昭风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记得我正懊恼来着,他却突然又拐回来,莫名其妙的主动把玉送给我,说那个玉是苏家祖传的,叫我别把他忘了,他以后一定会回来找我。”慕君颉的脸上继而有点儿小得意:“我的记性一向最好啦,所以到现在还没忘呢。而且因为他说他那块玉对他很重要,所以我也拿了一块对我很重要的玉给他。” 小孩头一扬,自卖自夸的说:“看我多大方,我的那块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呢。对了,它现在还在琅琛那里,就是他整天戴在脖子上的那块。可惜他的那块之后被我送给别人了,这事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跟琅琛提……” 这时候赵昭风才想起一件十分千分万分重要的问题,沉着脸伸出手,声音严厉:“我的玉呢?快还我。” “啊?”慕君颉微微一怔,记起第一次遇到赵昭风时从他身上骗来的玉,立马一脸戒备:“不还。” “慕、君、撷,”这是赵昭风头一回叫慕君颉的名字,虽然叫的是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也把它随手给别人了?还是把它丢了?”赵昭风语气凶狠:“那块玉是代表我身份的东西,如果你把它弄不见了,我一定叫你后悔。” 这时候,慕君颉却转头看向了天空,似乎根本没听到赵昭风的话,紧接着,急冲冲指着西方嚷:“木头,快点,快看那边!落日了,栖霞山的落日最漂亮了!” 抬眼望去,天边霞光满天,此刻的太阳竟像是一个有弹性的火球一样,挣扎的弹了几下然后一掉,彻底沉落山下,沉落的那瞬,天边金光璀璨,吞天沃日。慕君颉又赞了一句,然后朝赵昭风得意的笑道:“木头,很漂亮吧?栖霞山的落日最好看了,我虽然看过很多回,可还是看不厌。” 慕君颉一笑,眉间眼底顿时光彩呈现,笑容明媚清新如初阳,比刚才的落日还要生动好看。在已经有些暗淡的天色中,小孩坐在树上悠闲晃着腿,仿佛天真无辜的人间天使,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微光。 赵昭风看的愣了愣。这小孩明明是个妖孽,怎么可能是天使,赵昭风皱起眉,将目光从慕君颉身上移开,“日落有什么好看,日出才美。” “可你不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像一场落日,它沉下去的时候,充满勇气的挣扎和不顾一切的灼热,看着它,便会觉得自己的心里原来还是有激情的。”眼看酉时已过,到了该回琅阁的时候了,慕君颉双手一撑,利落的跳下树,接着道:“然后等日落了,我们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苏琅琛今日特地把事务提早处理完,赶回琅阁陪慕君颉吃晚饭,进了屋却不见慕君颉人影,只见琅阁的管事苏良上前恭恭敬敬的报告,说少主刚刚已经吃过晚饭了,因为今天在后山跑了一身的汗,所以沐浴去了。 “已经吃过了?”苏琅琛扫了苏良一眼:“吃了多少?” “少主吃了有小半碗饭……”苏良总不能说慕君颉吃了几口就跑了,而他作为下属又没法命令少主多吃一点。苏琅琛见状也心下了然,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径直穿过走廊左拐走向浴室。 推开门,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屋内雾气缭绕,水声潺潺,前方一层层纱幔遮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慕君颉的声音传来:“婉姐姐,我的刀呢?” 跪伏在池边向水里撒放药浴药材的苏婉忙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取来慕君颉从不离身的那把薄而精巧的小刀。 慕君颉从池子里站起身接了刀,池水正好没过他小腹。苏琅琛走到最后一层纱幔前,透过白纱看着慕君颉站着的隐约身影,全身莫名开始燥热。苏琅琛停在那里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掀开纱幔走到池边。 招摇放荡 浴池很大,通过暗渠从山里引入的温泉水由池壁四周铸的瑞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 兽口中淌出,水流滴滴答答叮叮咚咚,音色动听。池岸边的白色大理石上点了一排烛灯,明亮的烛光照在的水面上,光影重重波影晃动,有种动人的神秘和美感。慕君颉就站在水中,眼神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拿着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专注而安静的擦拭。少年匀称的骨骼,挺直的背,修长的脖颈,安静的侧脸,无意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苏琅琛静静注视了慕君颉半晌,才轻轻开口唤道:“慕慕。” 慕君颉闻声转过头,笑着问:“琅琛,你怎么来啦。” 苏琅琛板起脸:“我要是不来,你连晚饭都不吃了是不是。” 慕君颉自知理亏,企图靠卖萌撒娇胡搅蛮缠来蒙混过关:“琅琛,就是因为你没来,所以我才茶饭不思、食不甘味、不念饮食……” “嗯,成语学的不错。”苏琅琛完全不吃慕君颉这一套,直接打断他,“洗完了再陪我吃点。” 慕君颉悻悻的低下脑袋,任由苏琅琛帮他擦背,待慕君颉全身都洗好了,苏琅琛接过苏婉手中的大毯子,直接将慕君颉一裹,把小孩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还是香喷喷白嫩嫩温乎乎掀开了就可以吃的那种,然后抱着他通过浴室的暗门径直进了卧室。 苏婉端了新做的饭菜进卧室,绵而不腻的海鲜粥和各色清爽的小菜让人食指大动。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凉,慕君颉怕冷,缩在毯子里趴床上穿衣服,从苏琅琛的角度只看到厚厚的羊绒毯里鼓起来一小块滚来滚去,就像蛹里一扭一扭的蚕宝宝。苏琅琛看着觉得好笑,便伸手揭开粽子的一角,看着露出的白嫩嫩的粽子馅儿,忍不住凑上去啃了一口。 慕君颉好容易在毯子里把衣服穿好了,脸颊被苏琅琛啃的痒痒的,不满的嘟嘟嘴。 小孩无辜的眼神,柔软的嘴唇,让苏琅琛看得一阵燥热。苏琅琛觉得自己的定力好像越来越差,暗叹了一声,将目光转移到矮几上的饭菜上,道:“慕慕,过来喝点粥。” 慕君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很容易犯困,洗完澡就更想睡了,于是顺势往床上一滚,缩成一团,声音也有些迷糊:“……我不要喝,我要睡觉。” “就喝一点,”苏琅琛伸手把小孩捞回来,“喝一点再睡,不然你胃又会难受。” “怎么会难受?”慕君颉不满的顶嘴,“我哪有难受过?” “没有过吗?”苏琅琛故意疑惑的问立在旁边贴身伺候慕君颉的苏婉,“苏婉,那上次因为晚上不吃饭而大半夜胃疼的睡不好,还搅的整个琅阁都没睡好的人是谁?” 苏婉忍着笑答:“回庄主,这事过去有一段时日了,奴婢记不得是谁了。不过那夜是药阁的徐大夫来看诊的,他一定记得,要不奴婢让人叫徐大夫过来?” “嗯,”苏琅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就赶快让他过来吧。” “不行!不许叫他来!”慕君颉最怕徐大夫,立马就急了。在他印象中徐老头总是会弄各种各样的苦药让他喝,还老爱啰嗦个没完,什么这个也要注意才行啊,那个也要多吃才好啊,简直像老和尚念经一样。 慕君颉再一看苏琅琛老狐狸似的表情,明白自己被耍,顿时炸毛,指着苏琅琛道:“琅琛,你欺负人!婉姐姐,你竟然联合琅琛一起欺负我!” “奴婢是真的记不得了,哪里敢欺负少主。”苏婉是慕君颉来栖霞山庄头一天就贴身服侍他的,跟在慕君颉身边已经三年,对慕君颉忠心耿耿又十分亲近,主仆之间的相处很随意。苏婉浅笑着道,“奴婢只记得徐大夫说过,胃若长时间一直空着,便会火烧一般的疼,长此以往还会落下病根,要少吃多餐才好。” “嗯,苏婉说的很对。”苏琅琛这边已经舀了一勺粥,用嘴轻轻吹了吹,“慕慕,听话,陪我吃点。” 慕君颉鄙视的看着苏琅琛,腹诽道舀粥也要舀的那么优雅好看干什么,喝到嘴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味道。 苏琅琛很无辜的把他鄙视的眼神全单接受,谁叫他方才惹恼了他呢。但他很懂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慕慕,尝尝这海鲜粥好不好,是特地从平江府运来的新鲜食材,慢火煮出来的,做的时候也没加什么调料,味道清甜又鲜美。” 慕君颉心里继续腹诽,海鲜连盐都不加岂不是很腥,怎么可能味道清甜? 苏琅琛轻轻笑道:“不会腥,你尝尝看。” 慕君颉抬头瞪向苏琅琛,苏琅琛一定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不然怎么他总是能知道他在腹诽什么? “乖,别胡思乱想了,快喝粥。”苏琅琛把慕君颉抱坐在自己腿上,用小勺把吹凉的粥喂了一口进去。 慕君颉含在嘴里嚼了嚼,果真鲜鲜甜甜,一点也感觉不到腥味,满意的眯起眼咽了下去。 看着慕君颉吃东西的可爱样子,苏琅琛心里就痒痒的,给小动物喂食什么的果断很有爱。苏琅琛搂着慕君颉,觉得怀里小身子骨一点重量都没有,得多喂喂。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乖乖的一口一口喝粥,待喂了大半碗,终于抵不住困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了。好容易一碗粥喝完,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 苏琅琛放下勺子,轻轻摇了摇怀里困的迷迷糊糊的小孩,低声哄:“慕慕,你头发还没干,再等一会儿再睡……” 慕君颉鸵鸟一般避而不听,把脑袋缩的更低,身体完全蜷成一团了。苏琅琛有些好笑的把慕君颉抱到床上,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拨到一侧,一边轻轻的按摩头皮一边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擦头发。 很明显苏琅琛按摩的很舒服,慕君颉心满意足的无意识的嘟囔一声,翻个身子继续睡了。苏琅琛看着慕君颉香甜的睡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用内力把他的头发全部烘干,帮他掖好被子。 转眼就入了冬,初冬的清晨干爽而寒冷,熹微的晨光穿过微凉的空气照在人身上,远远看去仿佛镀了一层金边。吃完早饭没多久,赵昭风又听到慕君颉的声音远远传来。 “木头,木头!” 慕君颉的声音清亮而且充满了纯真的味道,不管什么名字被他念出来,都象是微风从肌肤上划过般舒心。慕君颉转眼间跑到了赵昭风的面前,这一次手里竟拿着一柄剑,气喘吁吁的说:“木头,这是我赔给你的剑,你看喜不喜欢?” 赵昭风一想起自己被慕君颉弄断的剑就来气,没好气的随便抬头撇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怔,发现慕君颉手里的剑竟然是用玄铁做的。 慕君颉笑眯眯的:“你以后就用这把剑吧,这把剑可是怎么都不会断的。” “你从哪弄的玄铁?” “木头,”慕君颉笑意盈盈的脸忽然凑过来,眨巴着大眼说:“你喊我一声师哥吧,喊我师哥我就告诉你。”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 赵昭风听了,转身就走。慕君颉拉住他,“不喊就不喊,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小气。”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语气尤为可怜:“我为了帮你打这把剑,千辛万苦的弄来玄铁,还熬夜画图纸,又专门跑去找莫修铸剑,忙活了好多天,大清早拿到剑就给你送来,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这么对我……” 慕君颉毫不余力的发挥演技,越说越委屈,撅着嘴,一双大眼眨眨好似又要哭了起来。赵昭风明知这小孩都要成精了,眼泪说来就能来,真真假假的根本让人分辨不清,可是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一看慕君颉要哭,心里就硬不起来了,只能停下脚步。停了片刻,赵昭风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问:“莫修?江湖上千金难求的铸剑师莫修?他不是退隐了吗,你怎么可能找他去铸剑?”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慕君颉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笑着说:“莫老头这两年就隐居在这山下的安怀镇上,他上回跟我打赌打输了,答应不管什么时候我找他铸剑他都帮忙。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见他,好不好?”慕君颉说完,把剑递过去,“你快试试怎么样。” 赵昭风盯着慕君颉看了半天,心里想着像莫修那样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也能输给慕君颉,这小孩真是个妖孽。赵昭风皱着眉,最终接了剑。 接过剑的那一刻,赵昭风便是一怔。手心握住剑身的一瞬间,便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剑,最适合自己的剑。拔剑出鞘,气势如虹,刃薄锋利,寒光耀目,赵昭风觉得全身畅快,心生豪气,剑身仿佛能感应他的情绪,也跟着鸣鸣作响。剑好像是有灵魂,挥动起来竟随着赵昭风的心意,出招时锋芒毕露,收势时沉稳内敛,一招下来,收放自如,人剑合一。 “怎么样?觉得合适吗?”慕君颉仰头认真问,“我特地观察了你的气力和招数,并且参考你的习惯和性情才画的图纸,再加上莫老头的鬼斧神工,觉得这把剑一定会适合你。” 赵昭风心头一震,这一震非同小可。这把剑的长短、大小、重量、色泽、样式,和自己的手掌、腕力、性格、喜好、武功路数,的确契合的天衣无缝。赵昭风自认从小掩盖心思的功夫就不差,自己的一些习性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却被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小孩看的通透。单单只看剑的长短,便足以让赵昭风暗暗心惊——大长老教的剑法最适合二十一寸长剑,而慕君颉为他打的这把却是十七寸。 赵昭风转头看向慕君颉,仿佛要把他身上穿个洞出来。只有赵昭风自己知道,他最擅长最喜欢的剑法并非大长老所教的剑法,而是玄天剑法,需得用十七寸剑才好发挥极致,可他平日练武时并不曾显露过一分一毫。 这时候,赵昭风忽然瞥到了剑身上有一个奇怪的纹样,凝神一看,画的竟似乎是根破木头。赵昭风抬头便质问慕君颉:“这是什么?” “当然是木头了!你看我画的像不像?好不好看?”慕君颉眼睛顿时亮亮的,一副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兴奋样子:“你看这根木头多有气势,多有个性,多配你!直直的一根立在那里,我在上面还刻了几片儿迎着风招摇放荡的小叶子呢,你叫昭风,树大招风嘛……” ‘招摇放荡’这几个字听在赵昭风耳里尤为清楚,赵昭风心里直窝火,怒也不是嗔也不是,望着明晃晃的剑身上刻着的那根丑丑的木头和那几片叶子,一口气憋得连头都跟着疼。慕君颉兴高采烈的又补了一句,“对了木头,你的剑柄上也有刻木头呢,那根木头上的叶子更多……” 赵昭风闭眼吸了口气,忍着不去看剑柄,更不看眼前慕君颉笑嘻嘻的脸,心里直腹诽。怎么让他认识了这么一个妖孽,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得,天天在他眼前晃,简直能要人命。 慕君颉见赵昭风收下了剑,便又跑到树上看书去了。午后的山风清凉,吹的枫叶沙沙作响,赵昭风盘腿坐在石头上闭目调息,听着不远处慕君颉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翻书声,心境慢慢安定下来,运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将近申时,慕君颉看书看累了,伸了个懒腰跳下树,跑向赵昭风拉他的手:“木头木头,我带你去厨房吃东西吧。” 赵昭风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甩开慕君颉:“还没到晚饭时间呢。” “是还没到,可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饿了?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慕君颉再次拉赵昭风的手:“而且你说了愿赌服输,答应不管做什么都陪我的。” 赵昭风没说话,只能任由慕君颉一路拽着往厨房方向走。由于连年喝药,慕君颉身上混合了药香以及少年特有的味道,形成一股好闻的清香。小孩的手不大,软软的,握在手里很舒服。只是温度冰冷,一点热气都没有,赵昭风无意识的微皱起了眉。 醋意大发 两人路过墨阁的时候,看到前面墨阁的管事周循和一堆僮仆围成一圈,嘈嘈杂杂不知在做什么,慕君颉凑过去问:“怎么了?” 周循一见慕君颉,忙答:“禀少主,这个打扫丫头偷了象牙笔架上的玉坠,正要拉她去惩戒阁。” 人群中间有个女使被僮仆拉着,形容狼狈却神色坚定,不停喊冤。慕君颉皱皱眉,轻声问:“玉坠找到了吗?” “她死活不承认偷过玉坠,玉坠还没找到,”周循的声音有些惭愧:“属下办事不利……” 慕君颉知道那个笔架不管雕工还是材质都很难得,旁边挂的玉坠更是‘金貂须’。慕君颉看了看那个女使,问周循:“你怎么认定就是她偷的?” “昨晚墨阁的正屋轮到她打扫,别无他人进出。而今早一进来,就见笔架倒在书桌上,玉坠已经不见了。” “哦,昨晚就丢了啊。”慕君颉自语了一句,走进屋认认真真审视了一遍笔架和书桌,忽然说:“玉坠不是她偷的,放开她吧。” 周循一愣:“少主,您怎么断定不是她偷的?” “周大叔,你命人去把小黑找来吧,玉坠此刻应该在小黑肚子里。”慕君颉笑眯眯的:“顺便问要点泻药给小黑。” 小黑是医阁里头的药师养的一只黑猫,偶尔会用它来试药。一听吩咐,已经有下人麻溜的跑去,转眼把猫抱了来。医阁给的泻药冲劲大,不一会儿,小黑竟拉出了一块精致小巧的黄色玉坠来,正是挂在笔架上不见了的那块。 见此情景,所有人包括赵昭风都有些惊讶,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赵昭风没表现出来是因为性子沉稳惯了,而周循等下人们则是因为他们曾不止一次见识过慕君颉的厉害,见怪不怪了。待水落石出,所有人都走了,慕君颉走向那个向他磕头道谢的女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使忙答:“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 奴婢原名柳燕,一个月前被卖入山庄做终生家奴,便更名为苏燕。” “哦。”慕君颉歪歪头,却问了一句奇怪的话:“那么燕姐姐,你生病了吗?” “啊?”苏燕虽不明缘由还是忙答:“回少主,奴婢没生病。” “既然没病,你昨晚不在饮墨阁当值,去医阁干什么?” 苏燕顿时睁大了眼,显然是一惊,却很快低头掩住自己情绪,说:“奴婢没去过医阁。” “那我怎么闻到你衣服上有一丝药味呢?而且还有玳瑁的味道。我常年生病吃药,对药材也都有所了解,是不会闻错的。”慕君颉又闻了闻,表情无辜又困惑,“那看来是医阁里的人失职,竟然连贵重药材也乱丢乱放,害的你身上也有药味。得把这件事告诉东方总管,将医阁所有人都送去惩戒阁惩戒一下才好。” 接着,慕君颉眨了眨大眼,略略压低声音向苏燕附耳过去:“偷偷的告诉你哦,玳瑁这味药比较稀缺,又是给我治病需要用到的其中一味,是东方总管亲自费心打点才弄到那么多的。上次不过是有个人熬药忘了时辰,把它熬坏了,东方大哥就发了脾气,把人弄去惩戒阁,打了二十多鞭。” 像是回忆起了当时情况,小孩白玉似的小脸染上了害怕,声音也刻意压低,让人听起来寒气直冒,“那个鞭子上面都是倒刺儿,还粘了盐,一鞭下去,倒刺便揭下来一层皮,只剩一片没有皮的碎肉,再碰上盐……” “少主……”苏燕的神情越来越惊惧,“求少主恕罪,奴婢昨晚的确去了医阁……” “哦?”慕君颉方才的瘆人神情一瞬间一丝也没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变成一副笑眯眯的无害模样:“燕姐姐,你去医阁做什么啊?” “我……”苏燕犹豫不决,全身都在抖。 “……唉,燕姐姐就那么讨厌我吗?”少年轻轻的一声叹忽然传来,软糯的嗓音透着哀怨。一双大眼望着苏燕,然后咬着唇,带着失落和难过缓缓低下头,“我帮燕姐姐洗脱了小偷的罪名,燕姐姐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和我说。” “少主……”苏燕看着小孩难过的样子,莫名觉得比自己难过还要不好受,显然是被慕君颉弄的手足无措,此刻怕是慕君颉让她做什么都甘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苏燕终于咬牙开口道:“……奴婢进山庄前和曾与村里邻人有私情……前几日,竟,竟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昨晚偷偷去医药阁,想找红花堕胎,谁知没找到,还误抽开了玳瑁的屉格子……” 慕君颉却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似的,轻声说:“堕胎?我看你脉相像是怀孕已快两个月了,你可想好了?” “奴婢早先愚昧无知,受人诱惑遇人不淑,如今只想重新做人。”像是想起不堪过往,苏燕表情带着难言的伤和恨,继而抬起头,望着慕君颉的眼神异常坚定:“奴婢甘愿去惩戒阁领罚,只求能够继续留在山庄,奴婢本就被卖入山庄做了终生家奴,现愿把性命都交予少主。” “堕胎的事你还是再想想吧。”慕君颉的眼睛盯着苏燕,不放过她任何细微表情,“你若想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让总管把你卖身契还你。可若是决定堕胎,你就必须将过去全忘掉,当世上从无柳燕这个人,只为苏燕而活。” “奴婢已经想过很多回了。”苏燕的神色坚毅如初,“奴婢只想为苏燕而活。” “好。”慕君颉点点头,“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要传到总管那里就不好了。东方大哥那个人啊,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按规矩处罚你的。”慕君颉又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你就去找苏婉,婉儿姐姐是我的人,她会帮你堕胎并照顾你到身体恢复。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在墨阁做事了,过来我这边吧。” 这句话一落,苏燕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欢喜的神情溢于言表,忙磕头道:“谢少主……” 赵昭风看着苏燕的这神情,此刻怕是让她为慕君颉卖命都愿意,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慕君颉不过是帮人洗了个罪堕了个胎,便能转眼就叫人甘愿托付身心。妖孽,赵昭风再一次暗道,这小孩真是妖孽。 这一耽误,快到晚饭时间两人才走到厨房。慕君颉还没进厨房门便开始嚷嚷:“刘伯刘伯,我让你做的新点心做好了吗?” “做好了。”刘炘原本就是秦淮第一楼的顶尖大厨,酷爱钻研厨艺,忙不迭的说:“少主,这道芒果馅饼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到底是少主聪明,这熬奶皮的法子闻所未闻,做出来非常好吃……”刘炘还没说完,另一个厨子已把做好的奶皮芒果端了上来,慕君颉推了推赵昭风:“你先尝尝味道怎样。” 赵昭风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感觉的确美味,奶皮香脆,酒酿的芒果浓滑醉人,芋头甜而不腻。慕君颉也拿了一块,可只咬了一丁点,就又不想吃了。 此刻已经过了申时,苏琅琛最近几天生意上比较忙,处理事务弄的有些晚了,心里头担心慕君颉没有好好吃晚饭,手头的事还没忙完便赶回琅阁。然而刚进前厅,苏良便上前报告,说少主还没回来,自然也尚未吃晚饭。苏琅琛顿时皱了皱眉,抬眼扫了下桌上的沙漏。 苏良心领神会,赶紧上去详细禀报慕君颉今日的行程,几时几刻去过了哪里哪里,现在人又在哪里哪里。 苏良小心翼翼禀报完,苏琅琛听罢,不置可否,只嗯了一声。苏良伺候苏琅琛那么多年了,最擅察言观色,知道主子此刻心里不悦,赶紧闭紧嘴巴躲一边儿去。 在全庄上下,谁不知道庄主最在意的就是少主的饮食起居。慕君颉不仅挑食而且有轻微厌食症,要是按时好好吃了顿饭,整个琅阁都能跟着晴空万里,简直就是栖霞山庄的晴雨表。平日苏琅琛再忙都会亲自陪慕君颉吃饭,实在来晚了,便命令苏良苏婉他们一定想办法让慕君颉按时用膳,多吃一些。今天不仅耽搁了晚饭,甚至连人都不见影了,苏琅琛的脸色自然难看。 苏良在心里暗自叫苦。就算是庄主再生气又能有什么用?少主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安排?连庄主都拿少主没有办法,更别说他们这些下人了。 此刻站在厨房里头的慕君颉,闻着厨房满屋的油烟味饭菜味儿,厌食的情绪又上来,胃里一阵阵犯堵。赵昭风看他脸色不好,说:“这个馅饼不是你研究出来让人做的吗,怎么自己反而不吃?” 慕君颉鼓着腮帮子吹气玩,不答反问:“真的好吃?” “嗯,”赵昭风又咬了一口,“的确不错。” 慕君颉看赵昭风吃的津津有味,无论如何就是觉得别人手里的比自己的好,怪毛病又犯了,伸手便去抢。赵昭风并非苏琅琛那样被慕君颉抢惯了的,反被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 吓了一跳,心想碟子里不还有吗,只觉得慕君颉的举动莫名其妙,以为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侧身就躲。 以慕君颉的性子,赵昭风不躲还好,越躲慕君颉便要抢。两人顿时拉拉扯扯,扭成一团,几个厨子忙围上来劝,唯恐他们少主有什么闪失。赵昭风不明故里,被弄的又烦又郁闷,一个转身把手里剩的那半块馅饼直接往嘴里一放,用牙叼着,腾空了双手。慕君颉一看不乐意了,扑过去就张嘴对着赵昭风的嘴夺。 慕君颉就那么一下子扑了过来,赵昭风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扑进怀里的小孩身体香香软软的,愣了片刻。这么一愣神间,那半块馅饼被慕君颉张口咬到了。馅饼顿时一截为二,一半依旧在赵昭风嘴里,露在嘴外面的另一半被慕君颉咬了去。 赵昭风感觉慕君颉柔软的嘴唇于那一瞬间扫过自己的唇,呼吸也洒上了脸侧,轻的就像羽毛掠过,却引起一阵战栗,再次一愣。慕君颉却浑然不觉,心满意足的吃起了自己抢来的那一点馅饼,觉得抢来的的确比自己的好吃。 慕君颉才嚼了没几口,就发现四周的气氛有点不对劲,竟是寂静无比还透着一股子冷气。慕君颉抬起头,看到苏琅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要命,骇的四周的那些厨子啊仆人啊全躲到了一边。 备胎皇储 “琅琛,”慕君颉忙跑了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在慕君颉的印象中,除了那一次他生了大病,苏琅琛的脸色没再这么难看过,就连上次自己私自跑出庄,苏琅琛也没像现在这般。慕君颉拉住苏琅琛的手,有些担心的软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苏琅琛不说话,一双眼冷冷扫向赵昭风。赵昭风面对苏琅琛的目光丝毫没有怯意,神色不变,虚目相向,顿时屋内气氛更冰。 十八岁的赵昭风,正是成熟张狂的年纪,淡漠的眼神暗含着骨子里的高傲和强势,面部的线条开始接受时光的雕琢,正朝着非凡夺目的方向不断发展,不管身处何地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而苏琅琛,则深邃难以琢磨,微敛了锋芒,却阴气令人不敢直视,只有看向慕君颉的时候,会带上不经意的温柔,引人迷失在那双充满诱惑力的凤目中。 慕君颉见苏琅琛不说话,愈加担心,“琅琛,你到底怎么了?” 苏琅琛回过头看向慕君颉,然后伸手将慕君颉的手整个都握在手心里,说:“我没事。”继而转过身,牵着慕君颉回琅阁。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抚过自己的嘴唇,手指划过带来轻微的麻痒,让他微微的张开了自己的唇。手指远不及方才慕君颉的唇那么柔软有弹性,还有慕君颉淡淡的呼吸都让赵宗治感觉心跳紊乱。 一路上苏琅琛都没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慕君颉以为是山庄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务,便也不吭声,怕打扰到他。回了琅阁,偏堂的饭厅已经摆好了晚饭,苏琅琛牵着慕君颉走到饭桌前,然后把小孩轻轻抱坐在自己怀里,照常喂他吃饭。慕君颉终于忍不住问:“琅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孩乖巧的仰着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瞳孔漆黑明亮,一眼不眨的望向苏琅琛。苏琅琛看慕君颉这副样子,面上不动,心里却已经软了三分,许久才低声道:“恩,是出事了。” 慕君颉忙问:“出了什么事?严重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除了我之外,你不准从别人那里抢吃的。手里的筷子里的都不行,你今天,竟然还给我从嘴里。”苏琅琛的神情忽然异常严肃,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种事没有下次,听到没有?你若再敢做出这种举动,我一定狠狠罚你。” 慕君颉缩缩脖子,不太明白苏琅琛为何因这事那么生气,却明白苏琅琛生气的时候还是顺着毛捋的好,于是伸出手环上苏琅琛脖子,一边摇晃一边点头说知道了,实际上根本就过耳不过心。 苏琅琛看出慕君颉的敷衍,却又无可奈何。想着小孩年纪还小,只有忍着,等待他将来慢慢能懂。“你对那个赵昭风,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看你最近一个月天天去找他,你们可是已经处熟了?你很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 慕君颉嘟着嘴,“还好,还不是很熟。”继而又仰起头,大眼透着狡黠和自得,“不过不熟也不要紧,我迟早会让那根木头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师哥的。” 苏琅琛的神态略略放松了,挑了挑眉:“你天天往后山跑,就是为让他叫你师哥?” “嗯,”慕君颉点点头,然后认真安慰苏琅琛,“琅琛,你别担心,我没有再欺负他,我会努力做个好师哥的。” “慕慕,”苏琅琛抬手扶额,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语带无奈的说:“你为什么就非得要他叫你师哥呢?” “当师哥多好,多威风啊,”慕君颉的眼睛顿时晶亮晶亮的,“你看大长老二长老原先就是同门师兄弟,二长老对大长老这个师哥,简直恭敬体贴到家了,成天跟在大长老身后转,大长老说什么二长老就做什么,让朝东决不敢往西,让打狗决不敢撵鸡。” 苏琅琛一听慕君颉竟是拿大长老和二长老来做例子,头更疼了。暗道二长老怎敢不对大长老恭敬体贴,否则两人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大长老还不一脚把二长老给踢下床去。 苏琅琛耐着心说:“慕慕,赵昭风其实和你算不得同门,你们的关系跟大长老二长老的关系不同,是不能拿来比的。” “怎么算不得同门?我跟他都是大长老的徒弟。” “你是山庄的少主,大长老教你功夫算是职责所在,严格来说不能成为你师父。而赵昭风也不叫赵昭风,昭风其实只是他的字,”苏琅琛的神色带了几分严肃:“他本名赵宗治,父亲名赵允让1。赵允让就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汝南郡王,你应该听过。” 宋朝从太宗起开始限制宗室权势并取消爵位世袭,宗室虽封王封爵的不少,但大多只有空名没有实权,唯独赵允让是个例外。赵允让是太宗的亲孙,又被真宗以绿车旄节迎入宫中抚养,作为备胎皇储2,和当今皇上赵祯同在宫中长大,关系甚好。赵祯坐稳了皇帝后,赵允让离开皇宫安心的当自已的汝南王,先后为右千将军、大宗正司和太尉,手握实权地位尊贵。 苏琅琛顿了顿,“这件事山庄里只有我、大长老还有东方远知道,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 汝南王赵允让和当今皇帝赵祯关系亲厚,却福气不同。赵允让生了二十多个儿子,而贵为仁宗帝的赵祯只有三子,还先后死亡。现今天下皆知,皇上无子,皇位继承又成为大问题,所以赵祯也学习先皇,在宗室中选择男孩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 作为备胎皇储。赵允让的子嗣自然首当其冲,但凡出色的几个儿子都被作为考虑对象。 那二十多个侄子里,赵祯看中的也不多,只有三个:老八赵宗邈、幼年就已经被过继到皇宫抚养的老十三赵宗实、还有老十七赵宗治。 可是这备胎皇储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幸运了便继承皇位万人之上,不幸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年赵允让自己就做过备胎皇储,自然知道个中滋味,便让被赵祯看中的那几儿子自主选择,凡无意于皇位的,寻个理由送出去躲一段时间,连欺君之罪也顾不得了。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困惑的神情,也并不打算细说,备胎皇储等事更是半句不提,只简单说:“赵宗治是汝南王之子,排行十七,酷爱习武又不喜宫廷纷争,正好我父亲和大长老跟濮王都有颇深的交情,便同意他来大长老这里以习武为名躲一段时间,化名赵昭风。所以说,大长老教赵宗治武功只是暂时的,严格来说也不能成为他的师父。如此,你和赵宗治根本算不上同门。” “哦,原来是这样啊。”慕君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原来赵昭风竟是堂堂王爷之子。”慕君颉转而不满的撅起嘴:“怪不得那根木头脾气那么硬,说什么都不肯叫我一声师哥。” 慕君颉的尾音带了丝委屈和不甘,苏琅琛听在心里,暗想慕君颉还是小孩儿心性,大概是难得遇上个对他软硬都不吃的,所以一时新奇,玩玩罢了,过段时间就忘了。于是苏琅琛搂着慕君颉轻轻道:“慕慕,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低沉的嗓音暗含诱哄:“好不好?” 慕君颉没在意听苏琅琛的话,心里又盘算起了小九九。他想着赵宗治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以后最低也能封个郡王,有个王爷喊自己师哥,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 苏琅琛看慕君颉这幅样子,多半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苏琅琛对慕君颉的独占欲并非一天两天了,但凡感觉慕君颉身边有对自己产生一丝威胁的,也定要给拔了去。苏琅琛知道小孩虽然平素任性胡闹,但关键时候还是懂得事理的,便以皇权为借口哄道:“慕慕,赵宗治毕竟是皇家人,而我们是江湖中人,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况且皇家人争权夺位勾心斗角,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好。” “哦。”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慕君颉低下头,最终闷闷的应了一声。 苏琅琛亲了亲慕君颉的额头,说:“明天带你出庄玩,好不好?” 一听要出去,小孩又来了精神:“去哪?”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苏琅琛动作优雅的呷了口茶:“总之不会把你给卖了。” “你就算把我给卖了也没什么,”慕君颉冲苏琅琛甜甜一笑,得意洋洋的翘起小尾巴:“就怕没人买得起。” 灯光下小孩的笑靥尤为动人,美好得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去醉死在里面,苏琅琛心头一动,情不自禁低下头亲了亲小孩的嘴唇。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浅吻,辗转反复间,舌头便不自觉的探进口腔里。小孩身上还有股奶香,口腔柔软甜腻的感觉让苏琅琛无法停止,越吻越深,舌头肆意的翻搅着,舔过上颚的里侧,再用舌尖戳弄,接下来又大力吮吸慕君颉的舌头。 苏琅琛内心深处已经燃起了火苗。即便是微小的火苗,却有奇异的存在感。名为欲望的火种,随时可能变成危险的烈焰将人吞噬。 这样热情的亲吻让慕君颉几乎透不过气来,身上也随之产生一丝说不出的燥热,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苏琅琛嘴唇上还残留着快感的余韵,放开怀里快喘不过气的小孩,一双凤眼深邃的凝视着他问:“喜欢这样吗?” 慕君颉虽然聪明精怪,却对感情之事懵懂无知,他尚且年幼,内心还带着小孩的天性——会本能的靠近温暖,喜欢被拥抱和爱抚。所以对于苏琅琛平日里频繁的亲吻和亲密接触,慕君颉并不排斥,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形成了习惯和自然,可刚才的吻却让慕君颉感觉不安。 “琅琛……”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扭动身子,想要起身离开他。 慕君颉的母亲叶蓁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父亲慕霁开也是江湖有名的美男子,他完全继承了父母亲相貌的优点,虽然年幼,但眉眼轮廓已经当得起绝世无双这四个字。苏琅琛已知慕君颉生的极美,可此刻小孩嘴唇被亲吻的略有些红肿,还粘着淫靡的银丝,清透的眼睛也蒙了层水气,竟让苏琅琛的自制力几乎全部瓦解。苏琅琛忍不住又欺身贴上慕君颉的嘴唇,反复吮吸研磨,慢慢深入翻搅。慕君颉被吻的有些恍惚,他全身被苏琅琛搂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苏琅琛炙热的体温,慕君颉身上的燥热感也越来越强烈,让他又难受又无措,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苏琅琛终于停下来,手臂扣着慕君颉的腰,声音哑的厉害,“乖,别再动了。” 慕君颉被苏琅琛牢牢锁在怀里,想动也动不了,便抬头瞪苏琅琛,却见苏琅琛望着自己的眸色深黑骇人。慕君颉还没来得及再细看,脑袋就被苏琅琛按在胸口,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剩下耳边传来苏琅琛一声声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苏琅琛根本不敢让慕君颉看到自己满脸欲望的样子,他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又过了好一会,苏琅琛的呼吸终于平稳了,把下巴抵在慕君颉的发旋上,来回一遍遍轻轻的摩挲。 慕君颉已经折腾了一天,被苏琅琛磨着磨着,终于开始发困,慢慢的蜷在苏琅琛怀里打起盹。苏琅琛把他轻轻抱起来,穿过厅堂往里屋走。 待把人抱到床上,慕君颉已经困的有点迷迷糊糊了,苏琅琛搂着怀里的小孩觉得真是香香软软,忍不住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慕君颉被弄的发痒,躲了几下却被环在腰上的手臂缠的更紧,只能缩成一团,全身都埋在苏琅琛怀里,鸵鸟似的把自己蒙起来。苏琅琛看着慕君颉的样子心里柔软的要命,恨不得把慕君颉一辈子都藏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赵允让(995年-1059年),字益之,宋太宗第四子商王赵元份的第三子。濮安懿王。史称他天资浑厚,外庄内宽,喜愠不见于色。宋真宗的长子赵佑去世后,真宗皇帝以绿车旄节正式迎赵允让到宫中抚养长大,直至幼子赵祯出生。 ———出自百度百科 2濮安懿王赵允让生二十八子,存活廿二子,分为:长宗懿(舒王),次宗朴(和王),三宗谊(广陵郡王),四宗咏(宜杭郡王),五宗师(温王),六宗晖(怀王),七宗辅(樊王,八宗邈(淄王),九宗晟(昌王),十宗博(肃王),十一宗瑗(崇王),十二宗愈(襄王),十三宗实(英宗出继仁宗),十四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 宗隐(润王),十五宗沔(汉东郡王),十六宗绰(荣王),十七宗治(信王),十八宗荩(建王),十九宗胜(袁王),二十宗楚(惠王),廿一宗祐(钦王),廿二宗汉(景王)。 ———出自蔡东潘《宋史演义》 温床 翌日一早苏琅琛照例辰时去前院练了会儿功,待到巳时才回房间叫慕君颉起床。慕君颉赖床很严重,尤其现在是寒冬,就更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出来。苏琅琛每次叫小孩起床都要耗上好一阵子,要不就在他耳边不停说话,再不然就发动搔痒、抱抱或亲吻等各种攻势,多管齐下。可今日苏琅琛一推开门,竟看到慕君颉已经醒了,正歪着脑袋扁着嘴坐在床上。 “慕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苏琅琛忙走上前,想要摸摸慕君颉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慕君颉躲了去。慕君颉缩在被窝里,有些慌张的说:“琅琛,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起来了……” 苏琅琛见状更不放心,怕慕君颉因为不爱吃药而生了病还瞒着他,便强行握住慕君颉的手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慕君颉扁扁嘴,终于委委屈屈的开口:“呜呜,琅琛,我好像尿床了……”小孩掀开被子,苦着一张小脸:“你看,裤子都湿了……” 苏琅琛一看,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愣了一下反而笑了,轻声道:“乖,这不是尿床,而是你长大了。” “……啊?”慕君颉年纪尚小,又被苏琅琛保护过度,虽然懂的东西很多,但对于性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苏琅琛看着小孩懵懂的模样觉得可爱的不得了,把声音放的更柔和,耐心的教一些基本常识给他听。 “……总之,这是梦|遗,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很多人十二三岁就开始了,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懂吗?”苏琅琛神色坦然,像父兄一般循循善诱,顿了顿,却话锋一转,语气略有一丝紧张:“……慕慕,你有梦到了什么吗?……梦里有谁?是男是女?” “什么也没有啊!”慕君颉无辜又困惑的撅起嘴:“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做过梦。”慕君颉的性格向来不拘小节,对这种事情也接受的很快,随即便释然了,也不觉得扭捏害臊,乖乖的由苏琅琛帮他把湿了的亵裤脱下来。 少年那里和他本人一样好看,白嫩软绵的趴在那里,显得可怜又可爱。苏琅琛眸色加深,呼吸也越来越炙热急促,忍不住伸手握住那处,嘴唇也吻上慕君颉的小腹。 慕君颉顿时全身软麻,被刺激的忍不住出声,无意识的扭动身躯。苏琅琛的眸色随之更深,一只手缓缓抚弄,另一只手沿着肩摸蜿蜒而下,顺着胸膛到腰线游走,唇手并用的在慕君颉的身体上点燃火种。 苏琅琛的唇和手越来越贪婪,如沙漠中即将喝死的旅人遇到活命的泉水,在慕君颉的肌肤上抚摸、吮吸,慕君颉被苏琅琛手掌和嘴唇的温度烧炙着,全身都因此染上粉红色,瘫软无力的任由苏琅琛予取予夺。待到身下一软,慕君颉才感觉到自己被苏琅琛平放在床上,还来不及反应,下面微颤颤竖立起的小东西竟被温热湿润的唇含住了。 慕君颉尚未历经人事,此刻的状况对他来说太过刺激,强烈的感觉让他全身抖颤、心跳剧烈,几乎承受不住。在苏琅琛温暖灵巧的唇舌的包裹下,慕君颉眼前空蒙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 最终灭顶般的感觉海浪般袭来,慕君颉的身体微弓成一道美丽的弧形,忍不住射在苏琅琛嘴里,整个人以一种曼妙的姿态抖颤战栗着。 慕君颉的上衣也早被解开,全身赤果的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急促的喘息,连脚趾都泛着美丽的嫣红色。 待回过神,苏琅琛看清楚眼前的现状,忙穿好衣服,找一张新被子将慕君颉裹好,直接从暗门抱到浴池,泡进热水里。 慕君颉先前弄了一身汗,又一直什么都没穿,尽管屋里烧了地龙也无可避免的受了凉,一进浴池就打了个喷嚏。小孩全身上下都有被揉捏吮咬出的痕迹,大腿内侧也被磨出一片通红,苏琅琛帮小孩冲洗干净,又动作轻柔的在腿根处的皮肤涂了药,然后匆匆抱回床上。 慕君颉本来就体虚,加上昨晚又一共泄|身两次,纵裕的结果就是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床铺已经换了新的上来,慕君颉照例像蚕宝宝一样缩在被窝里自己穿衣服,却连系带子的力气都没有,把衣服随便套上就蒙在被子里不想动了。苏琅琛看被子里半天没有动静,吓得忙把被子剥开,把小孩捞出来放到枕头上平躺好。 慕君颉就像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似乎又睡过去了。 小孩身体底子很差,还会习惯性发烧,苏琅琛摸了摸慕君颉额头,感觉体温还算正常,略略放了心,然后把慕君颉搂在怀里低哄道:“慕慕,都过了吃早饭的时辰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慕君颉充耳不闻,细微的呼吸声响起,竟然疲倦到沾枕头就立即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红晕,睡着的模样尤其乖巧。 一整个上午,苏琅琛守着慕君颉哪也没去,每隔一会儿就去试试他的体温,生怕他起烧。慕君颉睡的很不安稳,动来动去的,被子弄开了好几回,在梦中眉头微蹙,长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圈浅淡的阴影。 待到晌午,苏琅琛听到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转头看到得力手下苏成站在门口,俨然有事要报。苏琅琛帮慕君颉掖好被子,起身走向外间。 “庄主,汴京那边果然有异动,虢国公和安国公都有派人来探口风,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应付过去了。” “恩。” 见苏琅琛点头应允,苏成继续道:“还有萧堂主和徐堂主他们都到了,来了已快半个时辰,庄主您要不要……” 噗通—— 里屋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苏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苏琅琛已经变了脸色,瞬间就飞奔回屋。 慕君颉睡的不安稳,翻来覆去的不知怎么掉下了床。小孩猛然被摔醒,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睁开眼见到飞奔来的苏琅琛,迷迷糊糊喊了声:“琅琛……” 幸亏慕君颉是连着被子一起摔下来的,加上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除了额头被磕的有点红之外,没受什么伤。苏琅琛却一脸紧张,把慕君颉抱起来,全身上下都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是不放心:“慕慕,额头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摔到?” “没有,”慕君颉眯着眼,一副根本没睡饱的样子,声音也有些含糊,“我还想睡一会,琅琛,你去忙你的吧。” 苏琅琛哪里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伸手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穿上外袍,然后用厚实的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 貂绒披风一裹,把人包的严严实实的,一起带去议事厅。 慕君颉个子还没长成,身形又瘦,苏琅琛轻轻巧巧就把他抱起来了,但却觉得这轻轻的一点儿对他来说重逾千斤。屋外寒风飕飕,还有零星细雨,苏琅琛运内力将自己体温升高,又将慕君颉披风后的帽子拉上,把小孩的半边脸也盖的严严实实。慕君颉丝毫感觉不到冷,靠着温暖又舒适的人肉大火炉再度睡过去。 进了议事厅,待仆从把窗户都关好,铜炉也燃上,屋里的温度开始升高,苏琅琛才稍稍打开披风,露出慕君颉睡的红扑扑的小脸。 窗外寒冬陡峭,屋内却温暖如春。温床中的梦拥有了足够的耐心,不知不觉地绵长而安详。 背叛 “徐子易,你身为一个堂主,连个小小的青阳帮都搞不定,我养你作甚?” 慕君颉这一觉舒舒服服的睡了个痛快,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苏琅琛正用平淡却暗含着震慑力的语气训话。 徐子易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冷汗,低着头道:“庄主,要不属下直接把宋威和李荙都杀了,保证做的不留一丝痕迹……” “杀了要杀的话我命苏成派暗部的杀手去就好,还要你做什么?”苏琅琛凤眼微挑,冷冷看向徐子易,“我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住青阳帮的实权,然后名正言顺的扶植宋威做傀儡。你把人都杀了,把事情闹大了不说,我扶植谁当傀儡去?” 徐子易自知有错,跪下来求道:“求庄主再给我一个月,我再想想办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给过你三个月的时间了。” 苏琅琛语气依旧清淡,却无形中有种强压压迫着人的神经。徐子易跪在地上不敢回话,其他人也是大气都不出,气氛仿佛一瞬间凝固了,屋内顿时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时候,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琅琛。” 苏琅琛低下头,看到怀里的慕君颉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瞳仁柔柔亮亮的,像会说话。 议事厅的书案比较高,下头的几个堂主又没敢认真盯着苏琅琛那边看,所以根本不知道慕君颉也在。一听到慕君颉的声音,一个个先是愣了愣,接着都暗暗松了口气。就连萧跃也在心里默叹徐子易今日真是命好,竟轮到少主在场。 果然,苏琅琛的神色顿时柔和下来,低下头轻声问怀里的小孩,“睡醒了?饿不饿?” 慕君颉虽然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但是他刚醒,没什么胃口,于是摇摇头。 苏琅琛软言劝道:“我让人煲了茯苓排骨汤,先喝点好不好?待会好去饭厅吃晚饭。” 汤从中午就开始煲了,连骨头也炖的又软又烂,仆人转眼把汤端了上来,香气四溢。慕君颉坐直了身,看到底下跪着的徐子易,便问:“徐大哥做错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要罚他跪在地上?” 苏琅琛细心筛沥去了中药和排骨,只剩下清亮纯香的汤汁,然后倒进小瓷碗里,一边用汤匙舀了汤喂给慕君颉,一边淡淡扫了徐子易一眼,“他办事不利,罚他跪算是轻的了。” “什么事办的不利?”慕君颉从一年前就在苏琅琛的教导下开始处理事务,对庄中发生的大小事都有一点了解。他张嘴喝了一口苏琅琛喂的汤,想了想又问:“是不是青阳帮的事?” “恩。”苏琅琛又舀了一勺汤仔仔细细的吹凉了,一边命徐子易将这三个月来的所为再汇报一遍给慕君颉听。 青阳帮在江湖上不大不小,在苏琅琛眼里更不过是个下三流的草寇河盗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值一提。但自从半年前青阳帮新上任了个副帮主李荙,不知以什么手段控制住了平江到杭州一带的水域,整个帮派都跟着壮大起来。栖霞山庄有将近一半的生意需要走水路,偏生青阳帮不知好歹,过往的货船不是收费就是打劫,虽然不足为惧但也甚为头疼。苏琅琛命徐子易不着痕迹的架空整个青阳帮,顺便控制平江到杭州的整片水域,可徐子易忙了三个月,只差派人直接把整个帮都灭了,也没寻到什么突破口。 慕君颉认真听徐子易说完,点点头说,“有时候,外部施压过大,他们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反而会形成强大力量,难以取胜。但是,如果他们内部起了纠纷或隔阂,互相反目为仇,我们则能不动一兵一卒获得成功。” 苏琅琛对青阳帮的事心中早有定数,却只管继续给自家小孩喂食,有意放手锻炼慕君颉自主处理事务的能力。慕君颉小口小口的把汤咽下去,问徐子易:“既然从外部入手不行,有没有考虑内部?青阳帮内部没什么矛盾吗?” “都查过了,没有。”徐子易道:“李荙曾救过宋威一命,之后被宋威引为副帮主,宋威感激李荙的救命之恩,李荙感激宋威的知遇之恩,两人之间不要说矛盾了,都到了生死之交的地步了。” “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慕君颉歪歪脑袋,甜甜一笑,“反间者,敌之间而间之也。两个人之间相交越好,面对背叛和欺骗就越是觉得愤怒和不可原谅,愤怒会让人失去对事物的基本判断。而人心就是那样奇怪的东西,一旦产生了间隙,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恢复如初了,裂痕反而会越来越大。” “制造矛盾的方法有很多,这方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慕君颉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边也想了一个,徐大哥可姑且一听,简单说来就是无中生有再加栽赃嫁祸。青阳帮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对不对,你可以先……” 慕君颉和徐子易已经认真讨论开来,苏琅琛却有些怔怔的看着慕君颉,神情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周遭的声音似乎都没有入耳。 直到所有事务都处理完,苏琅琛和慕君颉回到琅阁偏厅,苏琅琛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慕君颉分毫,犹疑片刻后轻声开口:“慕慕,你刚才……” 苏琅琛还没说完,就被慕君颉打断了。小孩像小鸽子一样侧着脑袋问:“琅琛,你是想说我用挑拨离间计来对付青阳帮,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对不对?” “当然不是。”苏琅琛果断的摇头道:“成大事者,当断则断,能狠则狠,别说是对青阳帮这种不守江湖规矩的河盗,就算是对名门正派,也没必要妇人之仁。弱肉强食,赢者生存,妇人之仁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以你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杀伐果断,虽然还不够成熟不够狠决,但已经很难得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慕君颉听罢,忽然眨了眨眼:“琅琛,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啊?”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那我要是找人挑衅滋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 事、打架斗殴呢?你也不怪我?” “嗯,”苏琅琛对慕君颉的武功很是放心,知道小孩聪明精怪,更是个从来不会吃亏的主儿,道:“你打赢了我有奖。” “我要是把人家给打伤了呢?” “打伤了我赔偿。” “我要是杀人放火呢?” “你要杀谁,我替你杀;想放火,我帮你点,”苏琅琛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说一件极正常又理所当然的事,“不然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会烧到手。” “我……”慕君颉挫败的撅起嘴,反倒被苏琅琛淡定的态度弄的憋闷起来。那边仆人已经布好了晚饭,饭桌中间摆了个青釉瓷瓶,插了几支新摘的茶花,红色的花朵吐蕊争艳,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勾起了几分食欲。清淡的花香混着饭菜香一起传来,慕君颉也觉得有点饿了,头回自发自觉的跑去饭桌吃饭。 苏琅琛跟在慕君颉身后落了座,随口问了句:“这花是谁摘的?” 正在一旁摆碟子的苏燕忙停了手里的活,恭恭敬敬的答:“回庄主,是奴婢。” “这花开的不错。”苏琅琛抬头扫了苏燕一眼:“你就是慕慕前些天从墨阁要来的那个吧?” “是,奴婢苏燕,一定尽心服侍少主。” “嗯,看起来还算聪明稳重。”苏琅琛点点头,话锋一转:“但在栖霞山庄,再沉稳聪明也没用,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苏燕忙认认真真的道:“奴婢自当对栖霞山庄忠心耿耿。” “我不需要你对山庄忠心,也不需要你对我忠心,我只要你对慕慕忠心就够了。”苏琅琛夹了一口菜到慕君颉碗里,“若你对慕慕有半点不尽心,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苏燕立即跪下来,言之凿凿:“请庄主放心。” 虽然苏琅琛已经命人查过苏燕的身世背景,但苏燕今后毕竟是贴身伺候慕君颉左右的,苏琅琛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怎么也得敲打一下。慕君颉多少也知道苏琅琛的用意,便没有吭声。慕君颉吃了几口饭,又想起苏琅琛刚才没说完的话,问道:“琅琛,既然你方才想说的不是青阳帮,那是什么?” 苏琅琛微微一滞,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慕慕,你先前在议事厅,有说过两个人之间相交越好,对背叛和欺骗就越是不可原谅,而人心一旦产生了间隙,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嗯,”慕君颉低头认真啃手里的鸡翅尖,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假如,”苏琅琛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得知你身边最亲近最在意的人曾经欺骗过你,你能原谅他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我也经常骗人玩啊!” “不是你平日里玩闹的那种欺骗,是那种情感上或原则上等比较严重的欺骗。” 慕君颉微皱起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不能。” 苏琅琛神色微变,“若那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不能原谅吗?” 慕君颉放下手中啃完了的鸡骨头,说:“就算情有可原,但欺骗总归是欺骗,那些苦衷和情非得已,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是吗……”苏琅琛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丝失魂落魄的味道,慕君颉敏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轻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没事。”苏琅琛抬头看向慕君颉,表情已瞬间恢复正常,然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慕君颉碗里,“不要光吃肉不吃菜,挑食对身体不好,就长不壮了。” 慕君颉最怕吃青菜,不满的顶嘴:“要是我长的又胖又壮,最后长成张飞那个样子,五大三粗又满脸胡子怎么办?” “又胖又壮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身体健康就行。来,张嘴,”苏琅琛将青菜送到慕君颉嘴边,面不改色的继续喂食,“你就算长成张飞,也是聪明可爱的张飞。” 魔怔 一顿饭下来,慕君颉被逼着吃了好几团青菜,憋闷的不行。小孩睡了一天又吃饱了饭,倒是精神十足,吃完饭就想往外跑。外面的细雨虽然停了,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慕君颉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看着墨蓝的天,神情略有些失望。微侧过头,余光扫到身后走来的苏琅琛,眼睛一亮,就像夜晚的露水般,暗地里漾着光,然后猛地转身,抄起一根直长的梅枝折断当剑,迎风挥出,又快又准的直取苏琅琛咽喉。 树枝还未到,凌厉的剑气已震碎了北风! 苏琅琛脚步一溜,随即后退四尺,堪堪躲过。树上的梅花因树枝的折断而纷纷抖落,慕君颉从飘飞的花瓣中起身一跃,凌空倒翻,一根树枝化作几重光影,向苏琅琛当头洒了下来。 苏琅琛周遭都在剑气的笼罩之下,无论哪个方向都无处可避。苏琅琛立在原地不动,举掌相迎,树枝在距苏琅琛只有一厘米地方被他用内力一截截的尽数断裂,一块块掉在地上。 “没意思,”慕君颉扔掉手中的断枝,撅起嘴,“一点也不好玩。” 苏琅琛走上前帮慕君颉拿掉头发上的梅花瓣,宠溺的笑道:“不错,武功又进步了。” “可还是比你差。”慕君颉嘴撅的更高,“比赵宗治也差。” “我比你大将近八岁之多,又自幼便勤练至今,若是还武功不济,我也不用混了。何况以你的年纪,武功已经很强了,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大长老都说你是难得的习武天才。”苏琅琛这话倒是实话,没有丝毫的安慰或夸大的成分。然后又笑着道,“再说以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态度,还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功,该值得庆幸才对。” 慕君颉一听更不乐意了,一掌挥来,“你取笑我!” 苏琅琛侧身一转,巧妙的化解了慕君颉的掌法,还顺势握住慕君颉的手,一把将小孩整个身子都拉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等过了年,初春三月就要在华山开始武林大会,要选新的武林盟主,我带你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慕君颉从出生就跟着父亲参加过武林大会,到后来都多的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各种光明或卑鄙的手段争权夺势没有兴趣。慕君颉看着梅花树,眼前慢慢浮现出了父亲和林献之的样子来,缓缓道:“琅琛,我忽然想再回一次汴京。” 月下,小孩的睫毛上晶莹透亮,似乎凝着露霜。苏琅琛觉得有点奇怪:“慕慕,你不是洛阳人吗,什么时候去过的汴京?” 慕君颉比苏琅琛更觉得奇怪,心道当年自己不就是在汴京救了苏琅琛的命吗?可随即又想到当年他给苏琅琛的玉佩至今还被苏琅琛好好的戴在脖子上,而苏琅琛给他的玉佩早就被他给了别人,怕苏琅琛生气,就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 没再说话。 苏琅琛搂着慕君颉坐在长廊边,手慢慢的抚着慕君颉的头发,柔柔细细的感觉,就像慕君颉本人一样惹人喜欢,连心也跟着一起柔软起来。苏琅琛把下巴靠在小孩细柔的头发里,独自一人微微笑。 慕君颉坐在苏琅琛怀里悠闲的晃着腿,晃着晃着就有点无聊,便伸出手指在苏琅琛胸口上画乌龟。画了一个又一个,正玩的不亦乐乎,却冷不丁被苏琅琛将手抓住,“慕慕,你在画什么” 慕君颉想自己画的乱七八糟,而且又隔了那么厚的衣服,苏琅琛肯定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于是一脸认真:“琅琛,我画的是你。” “哦。”苏琅琛不动声色的淡淡问,“我就那么像乌龟么?” “因为我只会画乌龟啊,”慕君颉的谎话被当场拆穿,却一点也不慌,依旧一本正经的认真说,“琅琛,你放心吧,就算我把你画成了乌龟,也是这世上最帅最酷的乌龟。” 苏琅琛的脸抽了抽,忍了忍最终没说话。幸亏他老早就被慕君颉的精灵古怪以及坑蒙拐骗锻炼出了一颗金刚心,就算被强烈打击了也不会轻易碎。 时间静静流逝,有种安和与融洽的气氛在这静静的夜缓缓荡漾开来。夜渐渐深了,慕君颉怕冷的在苏琅琛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的又要睡去。 进了腊月,山庄里里外外都在忙活,整个山庄大抵也只有慕君颉和赵宗治两个闲人了。慕君颉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何况昨天睡了一天哪儿也没去成,快憋坏了,吃完早饭便又溜后山去找赵宗治。慕君颉跟在赵宗治身后,一声迭着一声:“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不理他,自顾自走去空地练剑。才练了一招,旁边便有一颗小脑袋瞅到了间隙冒出来,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皱起眉转身放下剑,快步走去林子里练掌法。同样是还没练几招,一颗小脑袋又在旁边寻了间隙冒出来,软软糯糯的喊:“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实在被缠的心烦,深吸一口气,然后使出轻功起身一跃,腾空几个纵跳,到树上最高的枝桠上盘腿坐下,闭眼练习内功,打算让自己进入不看不听也不想的无我境界。 闭了眼,看不到慕君颉的脸,也没再听到慕君颉的喊声,整个世界果然清净了。 可闭上眼没多会儿,赵宗治脑中竟莫名的慢慢浮现出慕君颉的脸来。小孩神采飞扬的笑着的样子,装委屈时伤心失落的样子…… 自己莫不是魔怔了不成?赵宗治摇摇头,试图甩掉脑海中莫名其妙涌现的影像。过了半天,脑中的影像还是一团乱,与此同时,赵宗治发现慕君颉的喊声从自己闭眼练功起就没有再响了。 应该是那小孩见缠上来也没有用,所以终于消停了吧?或是那小孩轻功不够好,跃不到那么高?还是出了什么事?赵宗治微皱起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赵宗治身为皇亲国戚又天生张狂自傲,还从没体味过这种烦心的感觉,索性睁开了眼。一睁眼竟发现慕君颉不知何时也无声无息的跃了上来,轻功好到连赵宗治都没察觉。小孩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明镜般浅浅映出他的脸,让人心头一动。 慕君颉见赵宗治睁开了眼,便软软的又喊:“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好不好……” 赵宗治终于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要出庄去哪?” “去寺庙。” “去寺庙干什么?” “烧香啊。” “你还信佛?” “不信。但是我娘信,小的时候,娘亲每年腊月二十四都会带我去上香。” 赵宗治的神色不自觉的缓和了一分,可惜在那张面瘫脸上看不出来,“我娘亲也信,也每年都会去寺院上香。” “那你娘亲一定很温柔很善良对不对?” “恩。”赵宗治在心里默默的加一句,而且还很软弱。 他那位高权重的父亲娶了那么多妻妾生了那么多儿子,母亲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就算背地里独自伤心,当面却仍对所有人笑脸相迎。赵宗治始终不明白,既然父亲不爱那些妻妾,为什么还要一个接一个的娶,如果是他,这一生就只找一个深爱的人,然后就两个人相偎相依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感情这种事情理当宁缺勿滥,若是找不到自己爱的人,一个人独自生活到老也没什么不好的。 “木头,你娘亲一定很疼爱你吧” 赵宗治点点头,“恩。” 慕君颉笑了笑,说:“我娘亲也很疼我。” 赵宗治知道慕君颉是三年前到栖霞山庄的,但不知道慕君颉的身世和家人,便问:“那你娘亲现在…” 慕君颉笑眯眯的打断他:“你陪我去寺庙我就告诉你。”说完拉住赵宗治的手继续问:“木头,陪我去好不好?” 小孩的手冰冰的,赵宗治微皱起眉,没把慕君颉的手甩开。两人坐在足足十几米高的百年老树的顶端,高处不胜寒,冷风吹的慕君颉打了个哆嗦。赵宗治的手很热,慕君颉干脆把两只爪子都埋在赵宗治的大手里,拿赵宗治的手当作暖炉来暖。 没一会,慕君颉的手就被暖的差不多了,小猫似的满意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赵宗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山庄上上下下都对你听之任之,你随便找哪一个陪你去不行?” “琅琛下了禁令,不许我私自跑出去,他们没有一个敢带我出庄。我又是路痴,不太记得去鸡鸣寺的路了……”慕君颉的语气显然委屈的不得了。 赵宗治听了,心里又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冷冷道:“原来是实在找不到人了,这才想到我。”说完,起身甩开慕君颉的手,几个利落的空翻,跳下了树。 慕君颉忙喊:“木头,你要去哪?” 赵宗治根本懒得理他。 “……呜呜,木头,你别走,我下不来了!” 赵宗治站在树底,心道慕君颉八成又在骗人,他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下不来。可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惶恐又害怕,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呜呜……木头,我怕高……这里太高了,我下不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被大风吹的破碎而模糊,明知道慕君颉可能都是装的,赵宗治还是听的心里一紧。赵宗治仰头看过去,“你都能自己上去,怎么可能下不来?” “我当时只想着上去找你,没顾得上管到底有多高,现在才发现这里竟然那么高……呜呜呜……我怕高,这里太高了,我不敢下来……” 慕君颉一张脸煞白,墨黑的头发被吹散开来,惨白肌肤溶化在那一片墨色沼泽中,更映衬的脸色像雪一样透明。寒冬的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 枝。小孩眯着眼睛不敢往下看,单薄的小身体坐在近十米高的树枝上,一只手紧紧抓着树干,整个人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摔下来,让人瞧着心惊。 “……木头,我……”又是一阵大风,把慕君颉的声音都吹散了,树枝也被掀的大力一晃。树上的小身体坐不稳的也随之一晃,好像下一秒就从近十米的高空径直甩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一下,第6章已经讲过,赵昭风本名是赵宗治,因为字昭风才化名赵昭风。 赵宗治是濮王的第十七子,因为躲避皇储纠纷,加上濮王和大长老有私交,所以化名赵昭风来栖霞山庄跟大长老习武。 此章开始赵昭风一律改称回为赵宗治,希望亲们看到赵宗治这个名字表说不认识哈 魔由心生 赵宗治一颗心莫名跟着一颤,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不由自主掠了出去,借力使力的踩着树枝三步五步飞奔上树,一把拉住慕君颉的手。 小孩先前暖热的手被风吹的冰冷,一点儿热气都没有,赵宗治眉头又皱起来,说:“过来,把那只手也给我,我带你下去。” 慕君颉另一只手紧抓着树干,怯怯的咬着嘴唇:“……我不敢……” 赵宗治觉得自己活一辈子的耐心也没有面对慕君颉的片刻来的多。赵宗治尽量缓和语气道:“有我在这,不会让你掉下去。” “真的吗?”慕君颉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看着赵宗治,有些犹豫的小声问:“那下去的时候,你一定抓紧我好不好?” “好。” “那下去了之后,你陪我去寺庙烧香好不好?” “……好。” 小恶魔听了,满意的差点把尾巴露出来,却还扑棱着根本不存在的天使翅膀委委屈屈的做戏:“木头,你要是不想陪我去的话,就不用勉强了,我不想你为难……要是去寺院的时候迷路了,我就自己摸索着走一步算一步好了……这棵树我也能自己下去的,不用你带我下去了,”慕君颉边说边试图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就算被摔死我也不会怨你的……” 话还没说完,树枝又被风吹的抖了抖,慕君颉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树上直接倒栽过去,幸亏赵宗治眼疾手快,一把给拉住了。 赵宗治曾经历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方才却被吓的心脏一停。待心跳恢复正常,赵宗治狠声骂了自己一句:贱。 都已经快被碾成了碎渣,却紧张起了那个碾子,自己这不是贱是什么。 可他赵宗治的字典里向来只有冷和狠,什么时候竟开始犯贱了?他的人格个性不容忍,身份地位不允许,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赵宗治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你活够了?哪有人自己咒自己死的?要死也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别让我看着闹心。” 慕君颉被骂的一愣,扁扁嘴更委屈了。赵宗治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他的还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杀个人都不眨眼,却就是没法对慕君颉委屈的模样无动于衷。赵宗治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烦躁,道:“下去的时候我会抓好你,下去之后也会陪你去寺庙。快把那只手给我。” 慕君颉听了,立马把手递给赵宗治,乖乖的任由赵宗治把他扶起来,然后环上赵宗治的肩。小孩的身子很轻,赵宗治搂住慕君颉的腰,轻轻巧巧的就靠着一层层树枝借力使力的回到地面上。 目的既已顺利达成,慕君颉也懒得演戏了,一回到地面便笑眯眯的拉着赵宗治说:“木头,我们出发吧!” 赵宗治奇迹般地没有推开慕君颉,甚至忽然觉得这样与他相处感觉很好,最起码比自己以前的任何一种生活方式感觉都好。 两人私自牵了马出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寺院山门下。都说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一个人就算再聪明,也必然会有一样东西不通。慕君颉虽然精灵古怪,但是认路的能力一塌糊涂。也幸亏赵宗治的方向感不错,不然就算再来一个时辰,两人也到不了。 正值小年,去烧香许愿的人非常多,一路行人如织。寺院依山而建,青瓦黄墙,层层叠叠,佛殿建筑很精美,每一层都建成方方正正又大开大合的院落格局,中间的正殿供奉主要佛像,两边偏殿则是稍次要的佛像。 寺门前是长长的台阶,若是登高俯瞰,群峰拱挹,会显得十分壮观。慕君颉似乎对寺院内部很熟,进了寺便一反迷路的常态,咚咚咚的跑上台阶,驾轻就熟的左拐右拐奔向大殿。寺内的廊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小孩在人群中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赵宗治倒也不急,大步穿过人群,走进大殿。 殿内依然人头攒动,赵宗治环视一周,只见人来人往香烟缭绕,根本不见慕君颉的影子。赵宗治冷眼看着那些求神拜佛的人,只觉得无聊的紧。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自己无能,求神有什么用? 赵宗治径直穿过大殿和院落,看到前面又是一段长长的台阶,拾阶而上,人声越来越稀微。又走了不知多久,四处看不到一个人影,穿过一条小径,却有又一个佛殿。佛殿里静谧的听不到任何喧嚣和杂音,只有木鱼声咚咚轻响,让人感觉心似乎也要随着这一声声的木鱼宁静下来。 赵宗治的心却随着这声声木鱼而愈加烦躁。走进殿去,只见殿内四大天王镇坐两侧,栩栩如生。四尊巨大的佛像,或怒视,或威严,或煞气逼人,或庄重肃穆,四周有八宝璎珞,莲灯灼灼。交叠的光影使整个殿堂更显深邃,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和震慑力。 若是普通人,可能看了只会心生敬畏,可是赵宗治却觉得烦躁更甚。赵宗治天生狂妄,不惧鬼神,何况他自小受的教育便是挡我者死,为人处世向来都是遇神杀神,见佛杀佛。再一看佛堂中间,是弥勒佛端坐在莲花台上,拈花微笑,与虎视眈眈的四大天王成鲜明对比。由此得见,在这世上,不论神佛之界抑或人畜之道,均心态有别,所谓魔由心生,上天入地,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赵宗治只身一人站在殿堂的正中间,对着四周围这四尊巨大的天王佛像和一尊弥勒,心里反而有种戾气腾升,甚至随着那声声木鱼越来越大,就快要按捺不住,直到最后,连身上那把慕君颉为他打的剑也跟着铮铮作响,几乎要破闸而出。 赵宗治脸色难看的强压着一身戾气和满心烦躁大步穿过大殿,下一刻,却不自觉的愣在原地停了下来。 大殿后的佛堂四壁清净,空室之内,壁龛上只摆有一排长明灯,明明灭灭,光影摇曳,慕君颉就侧对着赵宗治静静站着,双手合十,正向其中一盏灯闭眼默念。少年侧脸的弧度美丽精致的就像上天精心雕琢的一般,睫毛从这个角度看也显得更长,像蝴蝶的翅膀。光线从雕花窗中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7 射进来,在慕君颉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整个人恬静美好的像一幅画,场景美如幻境。 四周一片静谧,赵宗治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慕君颉,身上的戾气和烦躁莫名间一点点的全部消散了,心底竟涌上了从未有过的宁静。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时光缓缓流动的声音,和闭着眼安静祷告的漂亮少年。 所谓魔由心生。上天入地,果然不过是一念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慕君颉终于祷念完毕,睁开眼来,然后转过身道:“慧净大师,谢谢你了。” 赵宗治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手持木鱼,脖戴佛珠,一脸慈眉善目、风道仙骨,衣着杏黄色海清衣,显然是院内方丈或长老。 “不过区区小事,不必客气。”慧净笑着说:“当年我与你外公是故交,连令堂小时候的模样都见过,何况这本就是贫僧分内之事。”慧净与此同时注意到立在门口的赵宗治,道:“这位施主……” “木头!”慕君颉扭头看到赵宗治,笑眯眯的跑到赵宗治旁边拉着他的手说,“慧净大师,这是我师弟。” 赵宗治听见师弟二字,嘴角抽了抽,却没说话。 “阿弥陀佛。”慧净双手合十,问道,“敢问这位施主贵姓?” 赵宗治倒是听说过慧净的名号,是当朝有名的高僧,便答了声:“赵。” 赵乃国姓,慧净看了看赵宗治,微皱起眉,语气认真的道:“赵施主面相显贵,出身显赫,乃人中龙凤,绝非寻常之人。但戾气过甚,且对情字一事执念太深。若能平和心境,凡事切勿强求,则一生富贵,长命百岁,安稳无忧。” “哦?”赵宗治面无表情的挑眉道,“我现在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你怎知我会对情字一事执念太深?何况若想要什么,理当不择手段的去奋力争取,为何说凡事切勿强求?不求的话,一辈子都得不到,就算不是我的,我也定要强行争到手。”赵宗治根本不信这些面相之说,继续反问:“若是我将来好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你让我眼睁睁的放她走不成?” “想而不得,是不求;若求而还不得,便是妄求了。”慧净的语气依旧认真,“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否则只会伤人伤己。贫僧言尽于此,望赵施主好自为之。” 赵宗治皱皱眉,根本没把慧净的话放在心上。慕君颉也看出赵宗治的不耐,又同慧净讲了些话,便笑着起身告辞:“慧净大师,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下次有空再来拜访您。” “恩。”慧净也笑着点点头,就在慕君颉快走出门外的时候,却忽然喊道,“君颉,你可还记得我去年年初时,跟你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吐槽~求抽打~~ 情深不寿 “记得啊。”慕君颉转身答:“你说情深不寿,慧极必夭……” “是。”慧净的脸色忽然有点严肃,以长辈的身份直呼慕君颉的小名:“慕慕,你千万要记得这八个字,你母亲当年便是……”慧净顿了顿,似是想起过去有诸多感慨,没再说下去。 “您放心吧,我一直记着呢。”慕君颉笑着打断慧净,“我一则不‘慧极’,二则绝对不会‘情深’,您不用担心。” 慧净看着慕君颉,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双手合十道:“愿我佛慈悲,保佑你能长寿安康。” 慕君颉和赵宗治出了门,沿着先前过来的原路走回去,赵宗治这才开口:“刚才谁让你称我是你师弟的?” “你明明就是我师弟。木头啊,你为什么就不肯喊我一声师哥呢?”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反问:“你是武功比我好,阅历比我深,还是年纪比我大?” “我……”慕君颉扁扁嘴,又要委屈了。赵宗治撇了他一眼,“既然一样都没有,那你凭什么要我叫你师哥?” “可我是大长老收的头一个徒弟。而且我知道那个人等的是男还是女,”慕君颉指指左前方正等人的年轻人,又指了指远处带着丫鬟正准备上香的贵妇人:“我也知道那个人要跟佛祖求什么,我还知道那边跟在那两个姑娘身后的瘦高男人是小偷,而且他有个同伙。木头,你知不知道?” 赵宗治微皱起眉,“不知道。” “所以说,”慕君颉理直气壮的道:“你应该叫我师哥。” 赵宗治根本不相信:“那你说,那人等的是男还是女?那妇人跟佛祖求的又是什么?那小偷要何时作案?” “那人等的是个姑娘,而且两人极有可能是亲兄妹;那妇人则是求佛祖让她能怀上儿子。至于那个小偷……”慕君颉笑了笑,“他既然已锁定了目标,待那两个姑娘转了一圈出了寺院大门,就会动手。” “既然那年轻人等的是个姑娘,为什么两人是兄妹而不是情人?你瞎猜的吧。” “什么瞎猜,不信你去问问。” 赵宗治皱着眉没有动,还是慕君颉拉着赵宗治咚咚咚跑过去,笑着问那个年轻人:“这位大哥,请问你在等人吗?” 年轻人显然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年,被脸前突然放大的动人笑容晃花了眼,有些呆傻的盯着慕君颉道:“……是,我在等我妹妹……” 赵宗治见那人直直盯着慕君颉看,莫名觉得有些不悦,年轻人被赵宗治不自觉散发的寒气唬的一哆嗦,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慕君颉一眼。 慕君颉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听完年轻人的回答便转头望向赵宗治,一双大眼像会说话,显然在说,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赵宗治撇了慕君颉一眼,依旧不以为然的样子。慕君颉也不在意,又拉着赵宗治去找那个妇人。两人走回到人最多的地方,找了半天才从人群中找到先前要上香的妇人,妇人此时跪在佛像前,正闭目喃喃自语。 赵宗治被慕君颉拉着快步走过去,在离妇人还有五六丈远的时候,内力甚高的赵宗治便在喧嚣的人声中听到了妇人小声轻念:“求佛祖保佑我能生一个儿子……” 赵宗治微皱起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君颉笑嘻嘻的说:“木头,你喊我一声师哥我就告诉你。” 赵宗治懒得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转身往出寺的方向走。 “小气鬼。”慕君颉扁嘴嘟囔一句,然后跟上来解释道:“这很容易推断到,首先那个妇人的打扮明显是有夫之妇,再次她虽看起来衣着普通,但料子却是价格不菲的上好蜀锦,说明她夫家富有,绝不缺钱;她气色非常好,保养的也很好,绝无病无痛;她虽有些心事重重,但她旁边带的丫鬟却神色安然,说明她家中绝无大灾大难的事发生。年前这个时候来庙里拜佛,无非是求财求平安,而那妇人既不缺钱,又无病无灾,就肯定是来求子咯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8 。” 慕君颉又转头看了看拜完佛准备起身的妇人,笑着说:“我还知道她是正妻,和夫家成亲应该不低于五年。她娘家比较有势力,但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公婆大概是张罗着要给她丈夫纳妾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跟别人分享丈夫,尤其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所以才来拜佛求子,急病乱投医,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小孩前面的推测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后面这些让赵宗治感觉根本是毫无根据。赵宗治一脸不相信:“你怎么知道她是正妻?更从何得知她心高气傲?” “很明显啊!你看她手上戴的翠玉手镯,起码有百年的历史,这种样式的镯子一般都是家族用来传给儿媳的祖传之物,所以她肯定是正妻,玉镯就是她公婆给她的见面礼。翠玉不能用烟熏,否则会发黑的,可是她刚刚随随便便的就用戴玉的手点香,说明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玉镯。她腕上有道较宽的浅浅压痕,表明她先前戴的是印有花纹的金镯,这玉镯是最近几日才戴上的,以往根本没戴过几次。一般公婆给媳妇的祖传首饰,媳妇就算不喜欢也会戴,但她不喜欢就不戴,说明她娘家比较有势力,养成她傲慢的个性。但如今她突然又把玉镯戴上了,肯定是有了逼不得已的苦衷需要讨得公婆欢心,想必就是因为她没能生子而公婆要张罗着纳妾。她上香的动作很生疏和不自然,说明她以往是从不拜佛的,这次来可以说是急病乱投医。而一般到寺院求子的都是夫妻双方一同前来,这才更有诚意,她却只带了贴身丫鬟,更说明她心高气傲,不愿意拉下面子让夫家人知道。” 说完,慕君颉胸有成竹的笑着又道:“不信你跟踪那妇人到她家里去查查,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如果不一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叫我师哥了。” 小孩的笑容自信又动人,像一枚海底的明珠冉冉从海面升起,慢慢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月华般照亮整个大海和整片夜空。赵宗治定定看着慕君颉,许久才低低道:“……不用去了,我相信你。” 两人从寺院出来,沿着一层层的台阶慢慢下山。山间冷风习习,身后的寺庙越行越远,只听钟声奏响,余音阵阵。走着走着,赵宗治想起了一件事:“你方才拜的是谁的长明灯?” “是我娘的,”慕君颉答道:“我拜托慧净大师供奉了盏长明灯在寺院。” “你……,你娘已经过世了?” “恩,”慕君颉点点头,“我娘在我七岁时就过世了。” 赵宗治听了,心里莫名像针扎了一下,道不清是什么滋味,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后面有人喊:“来人啊!抓小偷啊!” 声音刚落,便看到一个瘦高的男子拿着一个包袱快速跑过去,有两个姑娘追在后面焦急的喊叫,正是慕君颉先前判定会被偷的那两人。小偷不走阶梯,而是直接窜进了一侧的密林,眼看就要不见了。一个姑娘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冲身边离的最近的慕君颉和赵宗治求道:“快抓小偷!那个人是小偷,拜托你们帮帮我!” 慕君颉虽不喜欢多事,但毕竟他先前就看出这两个姑娘要被偷,却没出言提醒;此刻都当面撞上了,若是还不帮忙就太不厚道了,便使轻功追了过去。赵宗治见状,犹豫了片刻,也追着慕君颉而去。 慕君颉轻功很好,奔进林子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那个瘦高男人,却发现他手中空空如也,包袱早已不在了。慕君颉皱起眉,心道中了调虎离山计。这小偷果然像他猜的那样有个同伙,包袱应该是一进林子就被他同伙交接走了。慕君颉停下来思索几秒,忽然转身往瘦高男人走的反方向跑去。 这片山林比较密,待赵宗治赶来,只抓到了那个瘦高男人,却不见慕君颉。那人的武功只有皮毛,赵宗治轻轻巧巧的几下就把他制住,单手拎着他的脖子问:“刚才追着你过来的少年呢?” 小偷一脸茫然:“……什么少年?” 赵宗治毫无耐心的冷冷重复一遍:“刚才追你过来的少年呢?” “我、我没见什么少年啊……” 赵宗治的声音更冷,身上也散发出越来越浓的杀气,一字一句道:“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追着你过来的少年在哪?” “我真的没见到过什么少年……”小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被赵宗治的手勒的快喘不过气,全身抖的像筛子,结结巴巴的道:“我只偷了个包袱,没见到有少年追过来……” 赵宗治先前在佛室没发泄出来的戾气尽数席卷上来,烦躁的想杀人,手掌一点点收力,几乎要把那人掐死。小偷喉咙说不出话来,痛苦的两脚乱蹬,死亡的恐惧让他拼尽全力死命挣扎。可赵宗治就如索命的修罗,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毫无一丝温度。 “大侠饶命啊!” 就在小偷快被活活勒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一脸惊骇的远远跑来。 “这位大侠,饶命啊,你就放过魏二吧!”年轻人急匆匆跑近,扑到赵宗治脚下,“……不知道大侠是不是名叫,额,木头?”似乎也觉得这个名字蛮怪异,年轻人有点不敢开口,“我和魏二是一伙的,平常在这一带行窃……我们刚才偷的包袱被一个好看的跟神仙似的少年夺去了,那少年受了点伤,所以遣我来找你……” “受伤?”赵宗治脸色一变,危险的眯起眼,“他怎么会受伤的?” 心疼 毕竟是皇家人,单气势上就比普通人高出好几截,来传话的小偷被骇的直哆嗦,“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是那少年自己不小心崴了脚,真的不是我弄的!” 赵宗治居高临下的看他,随便根据他的气息就查探到了他的武功优劣,感觉到以他那点程度的确没本事伤得了慕君颉,于是也不耽搁时间,扔下只剩一口气的魏二:“快带我去。” 待赵宗治再见到慕君颉的时候,小孩就像他们头一回见面时骗他脚了扭的那样,低着脑袋抱着膝盖蜷坐在树下,像迷路的小动物。听到脚步声,慕君颉抬起头来,一见赵宗治更委屈了:“呜呜呜,木头,我扭到脚了……” 赵宗治大步走过去,“我看看。” 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睁着泪汪汪的眼,乖乖让赵宗治看。上回慕君颉骗赵宗治说他扭了脚,估计是报应来了,这回真扭了脚,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赵宗治俯下身单膝跪地,一点点帮慕君颉把鞋袜脱下来。小孩的脚丫白白嫩嫩的,连脚趾的形状都生的漂亮又可爱,唯独脚踝那里一大片瘀青红肿,让人瞧着刺眼。 赵宗治认真看了看,感觉应该是脱臼,需要正骨,便伸手握住慕君颉的脚试图把骨头接回去。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9 赵宗治毕竟是堂堂王子皇孙,还从没亲手给谁做过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何况又怕弄疼了慕君颉,一贯无所畏惧的赵宗治竟头回有些畏手畏脚起来。赵宗治握住脱臼的脚踝,几次都没按对地方,按了没几下,慕君颉就疼的哭出声,躲来躲去的乱动,企图逃开那只让他疼的大手。 “疼……木头,你不要按了……好疼……” 小孩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微颤颤的,让人听着心里也跟着一颤。赵宗治被慕君颉的哭声弄的心绪不稳,动作就更乱了,一不小心下手一重,慕君颉疼的全身都一颤,随即缩回脚死活不肯让赵宗治再碰了。 “呜呜呜……木头,你欺负人……你弄的好疼……”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明明是大冷天,赵宗治却出了一头的汗。 “疼也活该。”赵宗治起身道:“就追个武功不济的小贼,你怎么会扭到脚的?” 慕君颉委委屈屈的说:“我本来已经找到小偷的同伙了,也拿到包袱了,正想走回去找你,竟然看到林子里有只小狐狸,”说起狐狸,慕君颉眼睛又亮亮的,“那只小狐狸可漂亮了,是白色的,背上却有一撮黄色的杂毛,它后腿好像有点伤,跑的不快,所以我想……”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所以你想把它捉回山庄去玩对不对?” “恩。”慕君颉点点头。 “所以捉它的时候没注意看路扭了脚对不对?” “恩。”慕君颉又点点头。 “狐狸有什么好的,你若想要不会回庄让下人买吗?”赵宗治终于忍不住道:“你平常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笨到连捉个狐狸都会受伤,就不能小心点?” 慕君颉被训的一愣,又开始半真半假的演戏装哭:“呜呜呜,你欺负人……我脚都扭了你还对我凶……” 说着说着慕君颉觉得脚更疼了,脚踝那里已经肿的老高,一动就是钻心般的痛。慕君颉僵着身子不敢动,这回眼泪倒是真的了,又被冷风吹的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 赵宗治忙又蹲下来,轻拍慕君颉的背帮他顺气,这一摸才发现慕君颉全身冰凉,手心更是一点热气都没有。 拍了半天,慕君颉终于止住咳嗽,小身体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眼泪还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赵宗治感觉一颗颗眼泪似乎都砸到了他心底,整颗心被砸的生疼,心里莫名间乱成一团,喊了声:“暗七。” 话刚落音没多会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竟无声无息的凭空出现在赵宗治身前,声音平板的像木偶:“主子。” 慕君颉顿时看的呆了呆,好奇心一上来,忘了哭也忘了疼,问那个男子道:“你是谁啊?你从哪里出来的啊?你一直都在吗?你……” 赵宗治假装没听见,急急向男子命令道:“暗七,快把他脚治好。”说完,不放心的又补了句:“动作要轻一点,……他怕疼。” “是”。暗七点头领命,然后转向慕君颉,跪下来轻轻扶住慕君颉的脚踝。慕君颉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暗七,锲而不舍的继续问:“你叫暗七吗?好怪的名字啊!你长的真好看,你是木头的手下吗?你刚才到底是从哪……” 喀嚓——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骨头轻轻一声脆响,暗七已经干净利落的把慕君颉将脱臼的骨头安回去了。 慕君颉竟没感觉到疼,试着动了下脚,也没什么不适,随即笑起来,眼睛也更亮了,“暗七,你好厉害啊!教教我好不好?” 暗七静静看着慕君颉,神色似乎有一丝动容和波澜,但那丝动容稍纵即逝,暗七紧接着就又转向赵宗治,木偶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恭敬的低下头。 赵宗治淡淡颌首:“恩,下去吧。” “是。”依旧是平板无波的声音,话刚落音,暗七就施展超强的轻功,身形一动,转眼又不见了。 慕君颉的脚虽然已经能走了,但是并没消肿,依旧有些酸痛,赵宗治俯下身帮慕君颉将鞋袜穿好,然后轻轻把他背起来。慕君颉趴在赵宗治背上,一边走一边跟赵宗治说话,“木头,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啊?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是我的暗卫,只有在我危及性命时才出现。暗卫是张底牌,自然不会轻易让人见到。” “哦。那他为什么叫暗七啊?”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编号是七。” “那他平时都藏在哪里啊?他时刻跟着你,是不是你做什么他都知道?” “身为一个优秀的暗卫,自然有一套别人无法察觉的隐匿方法,也自然懂得该看什么不该看。”赵宗治莫名开始不悦,冷冷问,“你对暗七很感兴趣?” 慕君颉听出赵宗治语气中的不耐烦,便压下满肚子的问题,答:“……没,没有。” 纵然慕君颉很喜欢暗七,但他现在不方便走路而被赵宗治背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向是慕君颉最崇尚的哲理之一,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惹这根喜怒无常又冷冰冰的木头。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林子回到正道上,一抬头竟看那两个小偷站在大道边,似乎正在等他们。下一刻,小偷已迎面跑来,对慕君颉道:“大侠,我先前已按您的吩咐帮你找来了这位木头大侠,方才也按您说的把包袱还给了失主,求您大发慈悲,把解药给我……” 解药?赵宗治正有些疑惑,却见慕君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丸,煞有介事的道:“给,直接咽下即可。” 小偷忙接了,还一脸感恩戴德:“谢大侠饶命!” 待两人走远了,赵宗治才问:“你刚才给他的是什么解药?” “不是什么解药,就是普通的糖丸。” 赵宗治冷哼道:“你又骗人了是不是?” 慕君颉却理直气壮:“我脚崴了不能走,不骗他说给他下了毒,他怎么会乖乖的帮我把你找来?” 赵宗治也知道慕君颉从来不是那种无知善良的乖宝宝,可他偏偏越来越喜欢小孩这种性格,反倒是对整天悲天悯人、愚蠢的跟朵白莲花似的那种,一向都没好感。慕君颉趴在赵宗治背上,柔顺的发丝垂下来,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香。赵宗治轻吸了口气,问:“你脚还疼吗?” “不疼了。” “回去之后,记得再涂点药酒。” “哦。” 下台阶本来就比上台阶容易,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走完台阶到达山下。待到山下取回马,赵宗治先扶慕君颉到马上坐好,然后自己也上了马,双双往栖霞山庄奔去。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马蹄翻飞,风猎猎作响,让人生舒畅。 回到栖霞山庄已是下午,慕君颉下马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脚已经没什么事了,心想这个时间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0 苏琅琛可能还在外面忙,就放心的溜回琅阁。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慕君颉才一踏进琅阁,就听见大厅里传来苏琅琛和东方远的说话声。这时候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苏琅琛已经一眼就看到他:“慕慕,你先前去哪了?” “我去后山练武了。”慕君颉说谎一点也不脸红,歪歪脑袋问:“琅琛,你今天不忙么,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和东方大哥在琅阁?” 东方远名义上是栖霞山庄总管,实际上是苏琅琛的好友,更是堂堂逍遥楼的楼主,在苏琅琛还没掌管栖霞山庄时便曾一起闯荡江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东方远的武功和智谋都不逊于苏琅琛,却因爱人的背叛而心灰意冷让出了楼主的位子,然后躲到了栖霞山庄来。 “马上要过年了,我来问问慕慕想怎么过。”东方远笑着对慕君颉道,“过年想看什么表演?我这边有好几家戏班子歌舞班子的名单,还有各类杂耍和把戏,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还有烟花想要什么样式的?烟花店老板说今年新研究出了很多新品种,若命人在空地排上几十排一起燃放,场面会很美。商会那边还弄来了很多其他新鲜玩意,要不要来看看? 慕君颉一听到有好玩的,立马开心的道:“我要看!” “慕慕,你脚怎么了?”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苏琅琛忽然一脸凝重,眉头也皱起来。 慕君颉暗道不好,心想自己的脚明明已经没事了,苏琅琛是怎么看出来不对劲的啊?小孩最是擅长装无辜,于是决定死不松口:“我脚没怎么呀!” “过来我看看。” “琅琛……” 慕君颉还没说完就被苏琅琛打断,苏琅琛语气严肃,不容置疑:“过来。” 公报私仇 慕君颉扁扁嘴,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向苏琅琛走去。苏琅琛嫌慕君颉走的慢,起身径直将他抱了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坐好,然后弯下腰去看他的脚。 一脱掉靴子卷起裤管,苏琅琛就倒吸了口气,指着脚踝那一片瘀青,“你这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脱臼的骨头虽然正回来了,但淤青没那么快消散,表面看起来似乎很严重的样子。苏琅琛眉头紧皱,吩咐道:“苏婉,快拿药来。” “琅琛,我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 苏琅琛沉着脸不说话,接过苏婉取来的药酒,涂抹在慕君颉的脚踝上,然后力道适中的仔细按揉。 药酒在皮肤上火辣辣的,随着苏琅琛的按揉,慕君颉感觉连骨头都在发热,又疼又辣,慕君颉终于忍不住了:“琅琛,我已经好了,不用再涂了,涂药好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你私自跑出去扭伤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不会疼?”苏琅琛鲜少用这种生冷的语气对慕君颉说话,抬起头,看到小孩咬着嘴唇忍疼的样子又开始心软,“乖,再忍一忍,这药就是要揉开才能更有效的痊愈,不然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待把药涂的差不多了,苏琅琛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到底去哪了?” “……去寺庙烧香了。” “和谁去的?” 慕君颉知道就算不说实话也会被苏琅琛查到,便乖乖的答:“和赵宗治。” 苏琅琛面上依旧一副优雅淡定的样子,语气却明显有些生硬了,“我不是让你离赵宗治远点吗?你若想去寺院,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不是在忙吗?我不想打扰你,又找不到其他人陪我去。”慕君颉说着说着便撅起嘴,恶人先告状:“而且你上天答应过要带我出庄去,可到现在都没兑现,我才不要找你。” 苏琅琛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等你脚上的瘀青消了就带你去。以后想去哪就跟我说好不好?不要去找赵宗治了。” “哦。”慕君颉随口应了一声,心里惦记着东方远那边的新鲜玩意,等苏琅琛一涂完药便要起身,“我要去东方大哥那儿!” 苏琅琛一把将慕君颉拉回来坐好,“乖乖待着,直到淤青散了前哪也不许去。” 慕君颉撅起嘴,“你刚刚还说想去哪都跟你说的。” 苏琅琛动作优雅的把药膏递给苏婉,“我只是让你想去哪都跟我讲,但没说你讲了就一定许你去。” 慕君颉立马要炸毛,“你骗人,你耍诈!” 苏琅琛面不改色的道:“你方才不也骗了我,说你去了后山,还说你脚没事?” “可我的确去过后山,脚也明明没事了!” “跑了一天,累不累?”苏琅琛的语气忽然温和似水,话锋一转,深深凝视着慕君颉, “今天都去寺庙做了什么啊?” 苏琅琛的气息暖暖的呵在慕君颉额前,像羽毛轻轻落下来,柔软的覆盖在皮肤上。那种感觉舒适又温暖,让慕君颉无法抗拒。慕君颉仰着脸看向苏琅琛说:“琅琛,我今天抓到了两个小偷。” “嗯。”苏琅琛微微侧着头,温和的望着慕君颉,极有默契的静静等慕君颉继续说下去。下午的阳光金黄灿烂,透过窗照在两人身上,一种恬静的气氛弥漫开来。 慕君颉添油加醋的讲完自己抓小偷的英勇经历,仍念念不忘控诉苏琅琛:“你说话不算数。” 苏琅琛轻轻抚摸慕君颉的头发,“待会吃完晚饭,我让阿远把他那里所有的玩意都搬到你房间来,给你慢慢研究。下次我出庄谈事也一定带上你,谈完事我们就去逛,好不好?” “恩。”慕君颉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说:“我听燕姐姐说,夜市西街有个老师傅剪纸可好了,剪什么像什么,就跟活的一样,我也想要他给我剪一个。” “你要剪什么?” “我要剪一个不会管着我也不会对我发脾气的琅琛。” “这样啊。”苏琅琛点点头说,“如果真的剪的跟活的一样,那我也剪一个。” “你要剪什么?” “我要剪一个乖乖听话的慕慕。” 慕君颉不乐意了,“我不乖不听话吗?” “……” “快说啊,我不乖不听话吗?” “是是是,”苏琅琛忍不住捏捏慕君颉的脸颊,“你又乖又听话。” 两人在一起就算说的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却也不觉得厌。外面夕阳西下,霞光漫天,天色渐渐变暗了,只有庭院中新绽的腊梅依旧淡淡吐着幽香。 转眼就是新年,栖霞山庄自腊月二十七起便请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轮番唱戏,热热闹闹的连唱三天,二十九那晚还召集各堂堂主及各分铺掌柜齐聚一堂参加晚宴,庄内各处也都挂了红灯笼贴了红门联,四周都充满着新年的气氛。 待到三十那天,东方远给山庄每个人都多发了一倍的过节费,庄里只留了必要的下人,其他有家可归的仆佣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1 都放了假,许他们在家过年。琅阁里除了几个被卖了死契从小长在庄里的打扫丫头,就只剩下苏良苏婉和苏燕了。下午吃了饭,慕君颉便趁着苏琅琛不在摆起了赌局,拉着苏良苏婉他们陪他玩牌九。 东方远把庄里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后去了琅阁,还没迈进屋,就听到里间闹哄哄的。东方远顺手脱了大氅甩给下人接着,然后进了里间,“慕慕在玩什么呢?” 慕君颉朝东方远招手,“东方大哥,快来快来,苏良已经把钱输光了。” 东方远走近一看,炕桌上堆了几小堆儿铜钱串,笑道:“怎么还赌起钱了?山庄条例里可是明令禁赌的,这次被我逮个正着,你们就等着罚钱吧。” “东方总管,您可不能再罚了,”苏良苦着脸道,“少主年年都把我们的过节费给赢了去,我今年又输的连一文都没有了。” “就赢了去年和今年两年,哪来的年年?”慕君颉笑嘻嘻的说,“东方大哥,你也来玩吧。” 东方远道:“先声明,我身上可没带钱。” “没事,我同意你打欠条儿。” 这一局正轮到苏婉做庄,说话间,慕君颉已经把两组牌牌面全摊开,竟是又一次前后都比庄家点大。苏婉的钱也被输光了,慕君颉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苏婉说:“婉姐姐,我也同意你打欠条,利息就算每日一文吧。” “这也太黑了吧,”东方远忍不住笑,“没想到,君颉原来是个小财迷。” 慕君颉头一仰,“我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什么道?”苏琅琛先前临时有事,刚刚才打议事厅匆匆赶回琅阁来。苏琅琛掀开棉帘子进屋,一看案上的钱和骰子,唬着脸说,“是邪门歪道吧!栖霞山庄明令禁止赌博,我身为庄主,有权把钱全部没收。” 慕君颉一点也不怕他,反而笑着说:“琅琛,苏良他们都输光了,你和东方大哥来跟我玩吧,赌注翻倍算,一两银子一局。” “我可不跟你来。”东方远摇头,“你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十足把握赢的,我才不傻兮兮的赶着送钱给你。” “东方大哥……”慕君颉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东方远软声求,“东方大哥,你就陪我玩一局吧。” 苏琅琛脱了披风坐到慕君颉身边,说:“慕慕乖,赌钱不好,小孩子赌什么钱?阿远你别带坏慕慕了。” 明明是慕君颉缠着东方远玩牌,苏琅琛却说是东方远带坏了他家慕慕,真是护短护到一定境界了,东方远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唉,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就是可怜,没人疼没人爱,走到哪都被人嫌弃。” 慕君颉听过东方远以前的事,以为东方远是因为过去被情人背叛的事而难过,便好心的安慰他,“东方大哥,你别难过,你英俊聪明武功又厉害,不喜欢你才是他的损失。” “真的吗?”东方远立马看向慕君颉问:“那慕慕也喜欢我吗?” “嗯,”慕君颉认真点点头,“我当然喜欢你。” “有多喜欢?” 慕君颉想也不想便说:“很喜欢。” 此言一出,东方远乐的快忘形了,苏琅琛的脸色却顿时难看了。 “阿远,”苏琅琛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细听下去,还透着股阴森森的味道:“逍遥楼的副楼主前日给我来信,求我说服你早日回去主持大局。我寻思着你也在我这里躲了好一段时日,是该回去了,我决定待会儿就回信过去,说你答应过完年就回逍遥楼。” “我在这待的好好的,何时答应过完年就回去?”东方远指着苏琅琛,“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恩,”苏琅琛竟点了点头,“我就是在公报私仇。” 永相陪 东方远在心里腹诽,吃醋的男人简直就不可理喻。东方远拍案而起:“我要抗议!” 苏琅琛顺手拿起炕桌上的一枚铜钱,挥手一弹精准的打到东方远膝盖上的穴道,速度太快东方远一时没留意,顿时双膝一麻,啪的一声又坐了回去。苏琅琛淡定道:“抗议无效,已被镇压。” 慕君颉忍不住笑出了声,苏婉他们也憋着笑,连进屋来送吃食的小丫头都偷偷捂了嘴。慕君颉问道:“东方大哥不是把逍遥楼楼主的位子让给那个想要害死你的负心汉了吗,那个陈允之既然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楼主,为什么现在副楼主又要请你回去?” “陈允之毕竟和我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我又一向是体贴的好情人,”东方远笑眯眯的,眼神却透着冷,“所以他既然想当楼主,我就让他当,但他是否能驾驭得住就不关我事儿了。陈允之那人,野心有余,能力不足,他也不想想,逍遥楼乃是我东方家近百年的基业,楼主这个位置,哪里是他那种蠢货能坐得稳的?” “所以你干脆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由着他们内斗,自己退到暗处,坐收渔翁之利。”慕君颉很快就明白过来,“既然现在副楼主请你回去主持大局,那说明陈允之已被推翻了,现在楼中剩下的都是你的人了吧?” 炕桌转眼间已被下人拾掇干净,摆上了一盘盘甜糕点心和蜜饯干果。东方远倚着软软的靠背嗑瓜子,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语气却尽是运筹帷幄的算计,“也不全是忠于我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只忠于东方家族的,他们的利益和东方家的利益息息相连。不过也多亏陈允之这一通闹腾,那些仇敌安□□来的钉子和内奸借此肃清了不少,为我以后做事行了不少方便。” 看东方远这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慕君颉开始对陈允之报以无限同情,“那陈允之现在境况如何?” “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苏琅琛插话道,“他当初做楼主时也树敌不少,估计迟早会被人杀掉。”苏琅琛一边喂慕君颉吃栗子,一边慢悠悠道:“慕慕,你东方大哥这一招借刀杀人可用的轻巧,刀不血刃,对曾经的枕边人都能无情成这个样子,所以你千万别被他笑面虎的形象给骗了,以后要离他远点儿,知不知道?” “苏琅琛,你这个爱记仇的家伙,你这明显又是公报私仇!”东方远不淡定了,鄙视的给苏琅琛一个白眼道,“慕慕应该离你远点才对,要不要我把你的‘光辉事迹’挑两个来讲给慕慕听?” “我哪有什么光辉事迹?就算有,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反倒是你比较多吧!”苏琅琛依旧很淡定,“别的不说,光情史你就一堆,要不要我把严章、谢锦青他们一个个都细细说一遍?” “好多人名啊!”慕君颉惊奇的道:“东方大哥,原来你私生活那么混乱!” 东方远急了:“慕慕,你千万别听那家伙瞎讲!这些都是没有的事儿!”东方远一手嗑着瓜子,另一只手做西子状痛心疾首万般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2 哀怨的捧着心,“我真是交友不慎啊!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个半点亏也吃不得就只知道吃醋的变态做朋友!” 慕君颉看东方远滑稽的样子又笑了,说:“东方大哥,要不你考虑考虑琅琛吧,虽然不知道琅琛喜不喜欢男人,但我觉得你和琅琛真的很配啊……” 东方远撇了苏琅琛一眼,只稍微脑补一下就恶寒起来,连手里嗑的瓜子都觉得倒胃口了。不过看着脸色更难看的苏琅琛,东方远心里反而痛快了些,觉得总算报了方才的仇,顺便为老友掬一把同情泪。苏琅琛对慕君颉已经爱到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地步了,偏偏只有慕君颉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屋里盘的是三面炕,中间添了两个炭盆,地龙又烧的暖,整个房间都热腾腾的,可气氛却有忽然点冷,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然后把那盘无花果干摆在慕君颉跟前,“这是从汴京专门运来的,腌制的很正宗,是你喜好的口味,尝尝看。” “嗯,”慕君颉尝了一片说,“好吃。” 东方远也推了盘桂花糖蒸栗粉糕给慕君颉,“慕慕,这个也不错,做的甜而不腻,厨子可下了不少功夫。”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又活跃起来。慕君颉看东方远吃的都是甜点,就问:“东方大哥,你很喜欢吃甜食吗?” 东方远点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慕君颉的笑容带了些酸涩,但他低着头没人看见,“我爹爹当年也爱吃甜食,人家都说喜欢吃甜食的男人温柔呢。” “是吗?”东方远又得意起来,“还是慕慕最好了,琅琛以前还笑我跟个女人似的喜欢甜食,说我没出息啊什么的,看来是他没见识。” 几人在一起守岁,又是贴门神,又是吃饺子,又是踩岁,热热闹闹的时间过的很快。距离午夜还有小半时辰的时候,苏琅琛却起了身,给慕君颉穿上外袍又裹上厚厚的貂绒大氅,慕君颉不解的问:“琅琛,我们要出去吗?” “嗯,我们去镜心湖看烟花。” 慕君颉记得前两年烟花都是在前厅外的平地上放的,那里不仅大且视野开阔,不明白今年为何要改到镜心湖。镜心湖在山庄的西南角,面积不大,却是天然形成的,湖水异常清澈,湖底较浅且呈梯田状高低分布,若有阳光直射,非常好看。就因这个缘故,老庄主当年特地大举扩建山庄,把镜心湖纳入庄内范围。 冬天的夜晚空气干燥清朗,沿路经过西苑,灯火通明,还依稀有欢声笑语传来,是各个院留守的下人们在一起守岁。又走了一段,慕君颉远远的已见到湖边四周都挂满了八角灯笼,湖水映着亮光,非常漂亮。 待走近,慕君颉才发现湖水的亮光并非是灯笼的作用,而是从湖底照射出来的。湖底不知何故竟散发着五彩的光,高低各层都折射出剔透而缤纷的颜色,随着湖水缓缓流动,浓淡各异,整个湖底像是五光十色金碧辉煌的海底龙宫,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和神秘。 慕君颉当下就看的呆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扯着苏琅琛的袖子惊奇的嚷:“琅琛,琅琛,快看,整个湖底都是五彩绚烂的光!湖底怎么会射出五彩的亮光!” 话才落音,远处隐约传来正子时的钟声,下一瞬,无数烟花争前抢后的嗖嗖腾空,在新年的夜空中轰隆隆的怒放。 湖对岸的平地上,早就有侍卫们摆好几十排的烟火,就等子时准点燃放,整整几十排的烟花把整个栖霞山庄照的犹如白昼。天上壮丽的烟火、四周摇曳的宫灯、水底奇幻的彩光,把整个镜心湖点缀的犹如梦境。 慕君颉身处这一片梦境般的美景中,兴奋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他痴迷的看着景色,苏琅琛却用着这种眼神看着他。 两人就那样并肩站了许久,慕君颉转过头问苏琅琛:“琅琛,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苏琅琛静静凝视着慕君颉,“有一个。”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苏琅琛微勾起嘴角,“那你的新年愿望呢?” 慕君颉却闹起了别扭,“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闹别扭的可爱样子,握住他的手说:“我现在忽然又有一个愿望,帮我实现它好不好?” “……啊?是什么?” 慕君颉还没回过神,就被苏琅琛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苏琅琛在慕君颉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浅笑:“我想要抱着你。” 苏琅琛的声音温柔又含着浓浓的情意,慕君颉忍不住也抬手也抱住了他,轻唤道:“琅琛……” 苏琅琛在慕君颉的耳边低声说:“以后每一年新年都让我陪着你一起过,好不好?” 慕君颉忽然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父母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拉着他的手,说以后每一年新年爹爹和娘亲都会陪你一起过。此刻也许是起了风的原因,慕君颉眼睛涩涩的,忽然有点想哭,眼眶猝不及防的就湿了。 他七岁那年母亲病逝,十二岁那年又经历了一场灭门之灾,连父亲也永远离开他了。慕君颉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他心里最大的愿望,其实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永远陪着他,永远都不离开他。 慕君颉静静等眼眶中的水汽风干,笑着说:“好,你记得要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两人又站了好久,待烟花终于放完了,天空中竟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飘下来。南方很少下雪,这次正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扬的小雪落入发光的湖水中,又平添几分迷离的美感。 “琅琛,快看,下雪了!”慕君颉松开苏琅琛,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接雪花。苏琅琛的眼睛却依旧只放在慕君颉身上,看着慕君颉开心的侧脸,觉得是比任何风景都更美的景色。玩了一会儿雪,慕君颉望着发光的湖水忍不住又道:“琅琛,湖底究竟为什么会有亮光?” 苏琅琛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嗯,喜欢,当然喜欢!”慕君颉重重的点头,眼睛都眯成月牙,“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景致!” “是五彩玄石和夜明珠在亮。”看着慕君颉的笑脸,苏琅琛终于答道,“湖底铺满了五彩玄石和夜明珠,湖水又浅又澄澈,光在水中的穿透力很强,所以只能看到仿佛在流动的彩光,看不到湖底铺的玄石和珠子。” “可是,”慕君颉微皱起眉,“我听说五彩玄石很难得,要铺满湖底的话,得需要多少玄石和珠子啊!” 站在不远处,刚刚命人把烟花残骸收拾干净的东方远默默在心里腹诽,那可是某吃醋狂花了快一年时间才搜集到的,数量当然惊人。 “也就千百颗。”苏琅琛目光深邃的看着慕君颉,“这些都是死物,就算有再多,也没有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3 你一根指头贵重。在我眼里,什么东西都抵不上你的一分一毫。” “千百颗?”慕君颉却丁点儿也听不出苏琅琛话语中的深情款款,反倒是跳脚道,“究竟是一千还是几百?天哪,那么多夜明珠,这得值多少钱啊!我要全都捞出来,装箱藏到我房间里,留着以后卖钱!” “……”苏琅琛嘴角抽了抽。 新年礼物 吃了饺子又放了烟花,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待回了房,慕君颉已经困倦的不行,只简单的洗漱了下便沾床就睡。 翌日早上,慕君颉像往常一样睡到快巳时才睁开眼睛,却皱起了眉,嚷嚷道:“婉姐姐,糟了糟了!你怎么没喊我起床!” 苏婉忙走进来,“方才庄主来过了,看你睡的香,就吩咐我们不要叫醒你。少主可是有什么事吗?” 慕君颉点点头,笑眯眯的说:“当然有事,我要去拜年,才好拿红包。” 外头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昨夜又下了一点小雪,房上、地上都积了薄薄一层,温暖的阳光洒在白雪上,映照出瑰丽的浅橙色,非常漂亮。 东方远吃完早饭没多久,便听外面慕君颉的声音传来。慕君颉披了一件白狐皮的披风,里面一身红袍,腰束平素纹革带,模样好看的活脱脱像个小仙童,见了东方远便笑吟吟的伸手出来,“慕慕给东方大哥拜年啦,祝东方大哥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看着慕君颉理直气壮的伸手要红包的样子,东方远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转身拿出早就备好的一只盒子给他。 盒子到手慕君颉就立时打开来看,见里面是一柄玉质极佳的玉如意,且样式精致,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笑容就更甜了。东方远笑他:“小财迷,还怕我亏待你不成?” “怎么会!我知道东方大哥最好最帅最大方了。”慕君颉毫不吝啬的又对东方远说了一堆好话。 趁着吃醋狂苏琅琛不在,东方远乐呵呵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慕慕,那我比琅琛还要好还要帅,是不是?” “嗯。”慕君颉抱着玉如意,极没原则的点点头。 东方远得意的摸了摸下巴,可惜那里根本没胡子可捋。东方远知道慕君颉还要去三位长老那,便没留他,心满意足的放小孩走了。 慕君颉紧跟着就跑去了后山,挨个长老找过去。慕君颉长得好看嘴巴又甜,几位长老被哄的心花怒放,何况长老们本就疼他,给他准备的红包本来就很有分量。慕君颉转眼收获了一堆战利品,喜滋滋的奔往最后一站——找赵宗治去了。 到了赵宗治住处,却屋里院里都不见人影,慕君颉稍稍一想,便直奔练功场,果真远远就望到在练掌法的挺拔身影。慕君颉径直跑过去:“木头!木头!” 赵宗治听到慕君颉声音,那张万年面瘫脸上也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你又来干嘛?我可没有新年礼物给你。” 慕君颉却笑眯眯的说:“我是来送新年礼物给你的。” 慕君颉自觉作为一个合格的师哥,是要给师弟新年礼物的,何况他当师哥尚未成功,所以才更需努力。 赵宗治微微挑了挑眉,见慕君颉果真拿出一个盒子递过来,小孩亮亮的眼睛含满了期待:“木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赵宗治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木雕,雕了两个站立的人,虽然雕工不怎么样,但是人物惟妙惟肖,不管神态和样子都非常传神,显然是下了功夫的,赵宗治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雕的正是自己和慕君颉。 “木头,你看像不像你?这可是我一点一点亲手刻的……” 赵宗治拿着木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情绪。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新年礼物不少,什么金银珠宝字画古董等应有尽有,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亲手用心做过什么。何况赵宗治很清楚那些人送他礼物并不是为了他,只是因为他父亲是王爷而已。慕君颉这个木雕人,却是赵宗治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不为名为利、只单纯为他这个人而做的礼物。 慕君颉见赵宗治半天没有说话,以为是赵宗治不喜欢这个木雕,佯装失落的低下脑袋,语气透着可怜:“我知道我雕工很差,你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我很喜欢。” 慕君颉抬起头,“啊?” “我很喜欢。”赵宗治看着慕君颉又重复了一遍,“你雕的很好。” “真的?”慕君颉一双眼睛亮亮的,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像湖水般漾着光。 “真的。”赵宗治竟然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谢了。” 平日里那么冷酷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特别温暖,像个人畜无害纯善友爱的君子。 “……”慕君颉顿时愣了愣。赵宗治竟然笑了!赵宗治怎么会笑?!这不是赵宗治吧?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慕君颉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发愣,待他愣完,见赵宗治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慕君颉忙跟上去,像小尾巴似的紧随其后,唧唧歪歪:“木头,你刚才竟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一笑就不显得凶也不觉得冷冰冰的了,你该多笑笑!木头,你再笑一个吧,啊?” “……” “木头,再笑一个再笑一个……” “……” “木头,木头……” “……” 被赵宗治彻底无视的慕君颉决定要拿出点师兄的气势,叉腰作茶壶状中气十足的喊:“木头,快给师哥我再笑一个!” 赵宗治额角抽了抽,忍住想一巴掌拍死慕君颉的冲动,大步穿过练功场,从小路走回自己住的院落,跨进院子后便‘呯’的一声把大门关死,直接把慕君颉关在院子外。 这已经是慕君颉第二次被赵宗治关在外面了,慕君颉站在院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师弟哪里都好,就是脾气特别差,这一点得让他改改。 慕君颉顺势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歪着脑袋认真思索起来。为什么大长老还有萧堂主的师弟都那么听师哥的话呢?而自己硬的软的招数都用过了,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搞定了,为什么到了赵宗治这里,始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不过除了脾气差这一点,赵宗治真的是无可挑剔了,背景硬家世好,模样帅武功高,这么一个人叫自己师哥,带出去多拉风啊。而且赵宗治还有很多厉害的手下,光那个叫暗七的暗卫,武功就已经顶尖了。 想到暗七,慕君颉四处环视一周,轻声唤:“暗七,暗七,你在不在啊?” 除了寒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没有任何回应。慕君颉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玉坠,又说:“暗七,这个玉坠是以前慧净大师给我的,虽然样子不是很精致,但是玉质很好,而且开过光可以保平安,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4 我送给你作新年礼物,你不要嫌弃好不好?”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四周连人影都见不到半个。慕君颉倒也不在意,把玉坠轻轻放到台阶旁的草丛上,坐在那儿继续神游起来。 慕君颉思索完师弟的问题,又盘算起了今天收到的新年礼物。他本来就是易困的体质,倚在院门口坐着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打起盹来。 屋内的炭火烧的暖洋洋的,赵宗治在架子上取了本兵书,倚坐在案边翻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书却只翻了一页。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字就是看不进去,根本静不下心来。赵宗治把书放到一边,抬眼望见了摆在案上的木雕。 木雕上的两人刻的很生动,一人端着茶,另一人笑着,两人并肩而立,相处融洽,似乎在说着什么开心的事。 赵宗治看着木雕上慕君颉的笑脸,神色有些恍惚。在来栖霞山庄之前,赵宗治从没遇过慕君颉这样的人,性格精灵古怪又真假难辨,却有本事扰乱他的心神。只要是和慕君颉在一起,似乎就永远都不知道无聊和寂寞是什么。赵宗治把目光从木雕上移开,听到窗棂上传来轻轻的一声敲响,正是暗七的暗号声,便沉声问:“什么事?” 暗七悄无声息的进屋,呈上一封信,低头顺目道:“主子,王府来信了。” 赵宗治挑开信上封的蜡,抽出字条,里面只有寥寥几句,下面还有一串名单,简单列了几个名字,其中有韩王赵宗谔,还有赵从古,两人一个是他伯父赵允宁的儿子,一个是他曾祖父□□帝的重孙。 赵宗治快速浏览完,将纸条丢进炭盆里,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然后瞥了一眼仍立在那儿没退下的暗七,微皱起眉:“还有事?” 暗七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开口道:“……属下刚才来时,看到慕公子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好像是睡着了,现在外面正下小雪,您看要不要属下把慕公子叫醒,送他回……” 话还没说完,只见赵宗治脸色一变,猛然站起来,神色不怒自威,“你说什么?” 见主子不悦,暗七忙跪下来道:“属下知道自己不该多事,请主子责罚。” 赵宗治却根本顾不得暗七,径直大步走出屋,匆匆穿过院子打开院门。外面正飘着小雪,赵宗治开门便看到慕君颉倚着墙坐在台阶上打盹,厚厚的狐裘披风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有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小孩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呼吸一下下轻颤。 “慕君颉,慕君颉,快起来!”赵宗治蹲下来把小孩摇醒,“你怎么没回去?” 慕君颉半天才睁开眼,脑袋睡的还有些迷糊,想要站起身,试了几下却没成功,“木头,我脚好像僵了……” 赵宗治伸手将慕君颉扶起来,触手间一片冰凉,莫名觉得又气又疼:“你不回琅阁在这儿做什么?下着雪竟然还坐在门口睡觉,活够了是不是?” 慕君撷身体本来就差,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小孩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冷,手脚都睡的僵了,浑身冰冷,牙关也开始打颤,哆哆嗦嗦的指控道:“谁叫你把我关在门外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顺杆上爬 赵宗治皱着眉,径直把慕君颉抱起来快步往屋里走。屋内的温度比外面高的多,披风上的薄雪顿时化成了水,赵宗治把慕君颉湿掉的披风脱下来挂在炭盆边烘烤,沾染了潮气的外袍也脱了,然后把小孩丢到炕上,裹上厚毯子,又令暗七拿烧热的手炉来。 慕君颉一脱下袍子就打了个喷嚏,明显已经着了凉,赵宗治也上了炕,为慕君颉输入内力取暖。慕君颉抱着手炉半天才缓过来,动了动身子又打了个喷嚏,一脸委屈的看着赵宗治:“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关在门外的。” 赵宗治没吭声,慕君颉却意外的从那张万年面瘫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心,于是顺杆上爬:“木头,你以后不要再把我关到外面了。” 赵宗治半天才嗯了一声。慕君颉又道:“也不要再什么话不说就生气不理人。” 赵宗治又不吭声了。慕君颉伸手去扯他的衣角,“木头,木头……” “我没生气。”赵宗治终于开口。 “那你先前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还砰的把门关上。”慕君颉絮絮叨叨的嘟囔,“你老是这样,平常半天也不说话,还一声不吭的就生气走人,木头啊,你的脾气真的很差,还整天冷冰冰的,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改改……” 唠叨声被赵宗治打断,赵宗治面无表情的重复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烦。” “……啊?”慕君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觉得我烦吗?” 小孩的演戏癖又上来了,顿时一脸的伤心欲绝,把一颗受了伤害的幼小心灵演的恰到好处,泫然欲泣的说:“……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嫌我烦……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以为能和你做朋友……”慕君颉咬着唇,肩膀微微颤抖,一副强忍着要哭不哭的倔强模样,放下手炉扔掉毯子,“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这就走了,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 慕君颉才掀开毯子就冷的一哆嗦,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下炕,低头穿鞋。小孩演戏一向逼真,尤其是这种受伤赌气的小小少年的戏码更是信手拈来,鞋子故意没有穿好,只简单匆匆套上便拽着外袍低头就走,还因为伤心而慌不择路的踉跄了一下,下一秒,便撞上了一堵宽厚温热的墙。 慕君颉抬起头看了一眼堵住他路的赵宗治,立马又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说:“你不是觉得我烦吗,干嘛还拦我。” 赵宗治一言不发的把慕君颉抱起来,慕君颉挣了下却挣不开,只能由着他去。赵宗治将慕君颉抱回炕上,脱掉鞋子,重新拿毯子盖好。慕君颉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再故作矫情,乖乖的任由赵宗治把他裹成一个球,然后缩到离赵宗治远远的另一边。 赵宗治默默的起身走过去,弯下腰把手炉再次放回慕君颉怀里,慕君颉声音带着鼻音:“等衣服干透了我就走,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 赵宗治缓缓道:“我是觉得烦,但不是觉得你烦。” “那还不是一样,”鼻音越来越浓,“你就是觉得我烦了。” “真的不是觉得你烦。”赵宗治微皱起眉,有些烦闷的来回走了两步。从遇上慕君颉开始,就好像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那种又期待又烦躁的感觉难以言说又无法形容。 慕君颉全然不知赵宗治心里的纠结,继续扮委屈,“我知道你讨厌我,嫌我烦……” “我没有嫌你烦,更没有讨厌你,”赵宗治打断他的自怨自艾,“如果先前的话让你误会了,那我向你道歉。” 一听赵宗治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5 竟然会向他道歉,慕君颉顿时一愣,抬头看过去,却在那张面瘫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于是装作大度的见好就收,“……好吧,那我原谅你了。你以后都不准嫌我烦,也不准讨厌我。” 赵宗治只嗯了一声,便又不吭声了。外面的风刮的窗户呼呼作响,慕君颉坐直了身子,透过窗缝看外面的雪,有些失望的嘀嘀咕咕:“雪好像停了诶……汴京的雪都下的很大,可金陵的雪总是很小……下大一点多好,雪多的话就能打雪仗了……” 毯子随着慕君颉起身的动作滑掉了一半,赵宗治抬手再次帮慕君颉盖好,慕君颉却扭着身子道:“我不需要毯子了,我身上已经很热了。” 赵宗治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把小孩重新包的严严实实,慕君颉正扭来扭去的想挣开,忽然听到赵宗治问:“为什么我端着茶?” “啊?”慕君颉转过头,随着赵宗治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案桌上的木雕,又开始兴奋起来,“你端的是敬给师兄的师兄茶啊!山庄里按规矩师弟是要给师兄奉茶的,”慕君颉指着木雕笑眯眯的说:“你看,你正在端茶给我,还叫了我师哥,然后我就开心的接了茶,说师弟好乖,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了,我……” 慕君颉还没说完就被赵宗治阴沉的脸色唬得默默噤了声。 赵宗治的额角抽了又抽。果然就不该对这个神经病有任何期待的,不管什么事儿,这妖孽都有本事让它转眼破灭。 慕君颉看赵宗治不说话,伸出手去拉赵宗治的衣角,“木头,你答应过我不再一声不吭就生气的。” 毯子又被慕君颉蹭掉了,赵宗治冷着脸再次帮他裹上,慕君颉却乱动的厉害,“我不要裹毯子……” 赵宗治轻轻巧巧的就把慕君颉按住,慕君颉像只落网的小麻雀似的扑腾着翅膀在赵宗治怀里挣扎,小声嚷嚷:“木头,毯子裹在身上不舒服……我感觉好热……” 小孩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赵宗治心里咯噔一声,随即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真比正常的体温热一些。慕君颉还在不舒服的乱动,脸红扑扑的,眼睛也因为发热而泛着盈盈水光。 看着慕君颉此刻的样子赵宗治莫名也开始燥热,单手把小孩牢牢圈住,沉声道:“别动,热也要盖好。” 慕君颉扭来扭去的又折腾了一会,终于没了力气,只能恹恹的窝在赵宗治怀里,声音小小的:“木头,好热,我难受。” “活该。”赵宗治板着脸,动作却很轻柔,“你着了凉,有点低烧,发发汗就好了。” 赵宗治催动了内力,身上很快就暖的像火炉,慕君颉被大火炉搂的严严实实,又裹着厚厚的毯子,一时间热的更难受了,有气无力的闭着眼一动不动,平日里灵动漂亮的眼睛都掩了在长睫下面。 看着慕君颉难得乖巧柔顺的样子,赵宗治心底似乎也有一小块地方蓦地柔软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只余一两声炭火燃烧的啪啪声,静谧而安和,却不知院外已经闹翻了天。 申时到了,苏琅琛在琅阁左等右等不见慕君颉回来,随即命人到后山去找人。待东方远赶来,便看到苏琅琛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语气听起来很不悦:“慕慕不是去后山看三位长老了吗,怎么会找不到人?” 山庄的护卫头头苏安道:“三位长老说少主未到申时就离开了,属下已经把整个后山都找遍了……” “阿琅,你也整天太紧张了,慕慕那么大的人不会丢的。”东方远见状忙走上前去,“何况山庄四处都是守卫,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他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眼看申时都快过了,苏琅琛的脸色越发难看,决定亲自动身,走到门口忽然问苏安:“赵昭风那里问过了没?” 赵宗治来山庄不过三个多月,虽被大长老声称是亲收的关门弟子,但并没有行过正式的拜师仪式,大长老对赵宗治的态度也不像一般的师傅那样严厉,反倒举动中隐约透着些恭敬,也从不干涉他的行为,再加上赵宗治与生俱来不同常人的气质和那张生人勿进的面瘫脸,久而久之,导致他所住的院落自成一体,山庄里很少有人会去打扰他。苏安的确没去赵宗治那里问过,便答:“没有。” 苏琅琛立即皱起眉,径直往赵宗治住的方向走。 待苏琅琛找到慕君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小孩全身都被赵宗治搂在怀里,脸颊红红的,模样安静而乖巧。苏琅琛顿时无名火起,忍怒走上前唤道:“慕慕。” 慕君颉刚刚发了一身汗,身上舒服多了,热度也降了许多,就是身上的汗粘粘的想洗澡。小孩听到声音睁开眼,一看到苏琅琛,便自觉的挣开毯子伸手要抱,“琅琛,我想洗澡。” 苏琅琛一看毯子里的慕君颉竟然只穿着单衣,差点没当场发飚,危险的微眯起眼看向赵宗治,“慕慕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道:“是他自己来的。” 慕君颉朝苏琅琛伸出手却见苏琅琛不接,便又怕冷的缩回了赵宗治怀里,苏琅琛见状,看向赵宗治的眼神如冰刃,“你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赵宗治面对强烈的威压依旧面无表情,“因为要帮他发汗。” “发汗?” “他发烧了。” 短短四个字一下把苏琅琛的满腔怒火浇息了大半。苏琅琛的脸色却更阴沉,伸手把慕君颉接过来,“怎么会发烧的?” “就是淋了些雪,”慕君颉忙道,“只有一点低烧……而且我刚才出了汗,现在已经好了。” 慕君颉知道自己每次生病都会惹苏琅琛担忧生气,便搂着苏琅琛的脖子软声道:“琅琛,你别生气好不好,真的只有一点点低烧……我身上都是汗,粘粘的不舒服,琅琛,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要回去洗澡,我们快点回去吧……” 苏琅琛的神色终于因那句‘我们快点回去’而有所缓和。苏琅琛知道小孩身体弱,经常会习惯性发烧,便也不耽搁,只又看了赵宗治一眼就带慕君颉回了琅阁。赵宗治始终面瘫着一张脸,抬眼与之对视,面对苏琅琛的危险气压竟丝毫不显势弱。 作者有话要说:  苏琅琛怒问:慕慕怎么会在你这的! 赵宗治摔桌:我怎么知道!尼玛我快沦陷了有木有!管好你家妖孽,让他离我远点! 外出放风 一回琅阁苏琅琛便不放心的命人叫徐大夫来给慕君颉看病,虽然诊断结果是慕君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苏琅琛还是严格按照医嘱,半哄半诱的给慕君颉喂下一大碗姜汤和祛风寒的药,洗澡也没让小孩洗太久。 一场失踪风波就这么有头无尾的结束了,而打从次日起,苏琅琛就时时刻刻看着慕君颉,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6 不再放小孩离自己视线之外。不管去议事厅还是去书房,苏琅琛都把慕君颉带在身边,让他再也没机会独自跑出去。 慕君颉是个闲不住的主,几次准备抗议,苏琅琛却总有法子转移他的注意,要么陪他练武喂招,要么找一些有意思又有难度的商业问题丢给他解决,要么让东方远拿一堆新奇又有创意的玩意儿来给他研究摆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初八,慕君颉才轮到外出放风的时候。初八的早上,苏琅琛带了慕君颉一起出庄,去金陵城办事。 两人共骑在一匹血吟马上。那马性烈,只熟悉苏琅琛和慕君颉两人,除了他们和喂马的马夫,其他人都近不得身,随行的亲随虽跟在身后,却隔了一丈多的距离。 慕君颉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去哪,只知苏琅琛是要谈生意的。苏琅琛投资了很多生意,整个金陵城有一半商铺都跟栖霞山庄有关联。慕君颉舒舒服服的窝在苏琅琛怀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貂绒袄,还披了个火狐皮的披风,几乎被苏琅琛裹成一个圆球,只露一张白玉似的脸,睁着眼一路上看沿途的风景。 栖霞山庄位于金陵城郊,山庄几乎涵盖了整个栖霞山,以及山下一大片租给镇上佃农们的田地。沿着山道下了山,入眼便是山下紧挨着的村庄,炊烟袅袅人声晞熙,自有一番安宁。没几步就到了安怀镇大街上,镇子因为隶属金陵城,虽小却富足,很是热闹。大约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就穿过镇子踏上平坦宽阔的官道,只听到外秦淮河的河水平静流淌,长长的一排垂柳立在护城河河堤,抬头已经到金陵城东门门下了。 金陵自古就是兵家重地交通枢纽,又曾是多朝帝都,现今更比盛唐时期还繁华数倍。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江南鱼米之乡水土肥沃,城内人口越来越多,城也越建越大。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沿城墙根儿一转足有一百五十多里。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皆金粉楼台,人烟密集 1。 新年才刚刚过去,街道上熙熙攘攘,各家各户以及沿街的商铺都贴上了喜庆的红色门联和漂亮的年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孩子们欢快地从街头跑过,留下一路笑声,远处还不断有爆竹声响起,到处都热闹非凡。 苏琅琛一行人过了城门直奔目的地,是一家大的商行,门口早有人恭恭敬敬的立在外面候着,看到苏琅琛来了,赶忙上前行礼牵马。苏琅琛翻身下马,再将慕君颉抱下来,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在最前头,穿过大厅径自上楼。 楼上的议事室里,几十家分铺主事的掌柜早早在屋里等着,见苏琅琛进来,赶忙都起身迎他上座,却在看见慕君颉的时候微微一愣。 苏琅琛牵着慕君颉入了座,然后自然而然的抱小孩坐到自己腿上。这种会议每半年一次,因为涉及商业机密需要严谨,加之规模较大事务繁琐,苏琅琛从没带慕君颉来过。一干掌柜都是头回见到慕君颉,难免忍不住的猜测打量。况且对于主子带了个陌生小孩来这样正规的内部会议,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满。 慕君颉相貌精致气质出众,面对一大圈子暗中怀疑打量的目光,没有丝毫不安,神态自若的眉目轻抬,目光不动声色的淡淡扫了一圈,却生生让人感觉到一股不言自威的气势来。一干掌柜又是一愣,对小孩的身份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 人人皆知苏琅琛两年前公开宣布认了一个弟弟,对幼弟宠爱异常,甚至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思及此,所有人都不敢再打量,恭敬的微低下头。 苏琅琛抱着慕君颉坐妥了,然后开口道:“你们也都坐下吧。” 众人忙依言纷纷落座,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说:“主子,这位可是少主?” “嗯。”苏琅琛微微颌首,说:“君颉还小,我本不欲让他过早接触这些琐事,但又担心他一人在山庄里无聊,便带他出来看看,你们该怎样就怎样,不必顾虑。”苏琅琛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事务君颉迟早都要管的,今后,还需你们费心辅佐。” 淡淡几句话,却明确了慕君颉的地位。今日参加议会的都是些心思缜密老奸巨猾的商人,商人重利,不若江湖人那般有情义。慕君颉毕竟不是苏家人,和苏琅琛没有血缘关系,那些掌柜心底并没把慕君颉当做真正的主子,本以为苏琅琛对小孩再宠,也不过是养着玩玩。 事实上,苏琅琛刚把慕君颉领入山庄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栖霞山庄家大业大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心思下作的,慕君颉的相貌又生得太好,苏琅琛担心慕君颉会沾上不好听的闲话,所以不仅让外出游历的父亲回庄亲自宣布认领养子,还在官府也备了份户籍,让慕君颉彻彻底底的名正言顺。如此下来,众人对慕君颉都是真心实意的恭敬,但商人心思细密,始终认为苏琅琛是不可能让慕君颉涉足山庄事务的,恭敬之心虽有,效忠之心却无。可苏琅琛刚才那几句话的意思,竟是将来整个山庄都会交到慕君颉手里。 一干掌柜顿时认清慕君颉的地位,连忙认真答:“主子放心,有什么事少主尽管吩咐,我等定对少主效忠,全力以赴。” “嗯。”苏琅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入议会主题。慕君颉倒难得安安静静一直没说话,窝在苏琅琛怀里一边悠闲的品茶,一边对那些掌柜挨个端详,一双大眼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反把那些掌柜弄的惶恐不安。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议事完毕,苏琅琛呷了口茶,低头柔声问怀里小孩:“是不是无聊了?” “嗯,”慕君颉当着那么多掌柜的面,竟认认真真的点头:“的确无聊。” “这已经结束了,待会我们就出去逛。”苏琅琛柔和的语气含着纵容:“方才的那些决议都听了吗?有没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特别看法,你安排的都很妥当。”慕君颉动了动身子,在苏琅琛怀里换了个坐姿,然后歪歪脑袋:“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个故事。” 一干掌柜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暗道少主纵然年幼,也不能如此不明事理,将这等正经事情当儿戏,先是说无聊,又想起什么小孩儿故事。苏琅琛却神色不变,眉头微挑,耐心等慕君颉接着说。 “以前,咱们山庄的医阁有个做药浴用的大木桶,后来不用了,便放在门口,盛废药渣和废弃物。因为木桶很大,废品好几天才会满,医阁每五天清一次。久而久之,别的阁也把废弃物放那里,这样医药阁进进出出总是看到垃圾,总管便命人每一日就清一次,阁里的仆人轮流值班,严格执行。但这种事总有执行的不好的时候,有时晚一天,有时晚两天,最后眼看又要恢复五天清一次的水平了。那天我路过医阁,见东方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7 大哥正为此事发愁,便跟他说,让他直接把盛垃圾的木桶给扔掉。从此,医阁门口再也见不到垃圾了。” 慕君颉微微一笑,继续道:“要解决问题,就要分析问题的根源,从根本上解决。否则制造问题,再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又制造问题,如此循环往复,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说是不是很无聊?” 小孩的笑容如华莲绽放,屋里沉闷的空气顿时灵动起来,让人看的均是一愣。苏琅琛听罢,凝神片刻,眼神中灵光乍现,豁然开朗,随即下令道:“莫家布庄的那个漏洞别补了,刚才的决议撤销。每年都给我在这个时候出纰漏,烦不胜烦,干脆把整个布庄全部并入百裳坊里,一并管理,按百裳坊的规矩走。” 掌柜们顿时明了,暗叹这个法子最好。虽然合并之初一定有不少麻烦,但处理好了便可一劳永逸。这才对慕君颉刚才的话恍然大悟,转眼间心悦诚服。 “好无聊啊。”慕君颉嘟着嘴再次小声念叨了一句,然后晃苏琅琛:“你不是说我们这就出去逛么?走吧走吧……” 苏琅琛有些好笑的摸摸慕君颉的脑袋,说:“现在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了,先吃了饭再去,好不好?” 出了商行,隔壁就是金陵最大的酒楼,也是栖霞山庄产业之一。苏琅琛一群人过去,包下了整个二楼。苏青和苏远两个亲随对苏琅琛抱慕君颉在怀里喂着吃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随着一起来的掌柜们、酒楼的小二厨师们、酒楼大堂的其他客人们,见了都是一愣。 鱼要挑干净刺,肉要剃掉骨,青菜也要弄的细碎好嚼,掌间还暗运内功,把汤变得温度刚好。再一口口小心的喂进去,还要温声温语的哄着。苏琅琛为人倨傲,栖霞山庄雄霸一方,不管是白道黑道什么人,见了莫不给三分薄面。如今却看到苏琅琛为一个小孩忙前忙后的伺候,还动作自然甘之如饴,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注: 1、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穿城四十里,沿城一转足有一百二十多里。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皆金粉楼台,人烟密集。 此句引用自——《儒林外史》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打滚求不要霸王我~~ 炸毛 然而事实上,慕君颉有轻度厌食症,最受不了苏琅琛这样喂他,因为苏琅琛总是软硬兼施,逼着他多吃,所以一脸不甘愿,一口饭哄个半天才肯咽下去。苏青等亲随们是知道这事的,但是别的不知道的,只叹庄主着实宠溺幼弟,小孩儿也着实恃宠而骄。 这么一来,一顿饭吃了好久也没吃完,慕君颉坐不住了,死活不肯再吃了,随即就从苏琅琛身上蹦下来,拉着苏琅琛向外走,“琅琛,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此时正是晌午,城中热闹更甚。金陵历代繁华,六朝就有诗句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如今更是城内城外皆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酒楼不说,全城的茶社就足有一千余处。慕君颉喜欢热闹,沿街走过去,一路上蹦跶的欢。城中从东水关起有一道十里长的河,碧波荡漾静水深流,便是有名的十里秦淮,苏琅琛命人包下一间画舫,带慕君颉上船。 沿河雕梁画栋,水榭楼台,游船不绝,初春的景色别有一番滋味。慕君颉坐在船上,一脸悠闲的看向船外,神情像一只满足的小猫。单只看着少年宁静而漂亮的侧脸,苏琅琛的一颗心就蓦然柔软的像船下流淌的河水一般。 慕君颉倚着画舫里的栏杆,晃悠悠的还没舒服一会儿,唇边抵上来一个什么东西,柔柔的声音传来:“来,张嘴。” 慕君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喂到嘴里才发现是苏琅琛上船前命人买的椰丝马蹄糕。慕君颉好容易咽下去,苏琅琛又送了一小块喂到嘴边,道:“这个是奇芳阁一绝,你之前不是提过一回,说味道还不错吗?先前午饭吃的太少了,再吃点糕点好不好?” “不吃不吃!”慕君颉这下实在受不了,挣开苏琅琛转身跑到船头去,异常的愤愤不平,两只漂亮的爪子在空中乱舞:“我又不是猪,被你整天这样喂!而且我已经不小了,是个大人了,能自己吃饭!” 面对炸了毛的慕君颉苏琅琛面不改色,嘴角甚至浮起看不见的宠溺微笑。 他的小孩简直一天比一天更神气活现。 “嗯。”苏琅琛把手里的糕点放下来,然后动作优雅的抽了块丝巾擦了擦手,淡淡的说:“所以呢?” “所以,”慕君颉见苏琅琛平静无波的模样更生气,大声嚷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喂我了!” “哦,好。”苏琅琛竟是点点头。 慕君颉见苏琅琛竟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反倒皱起眉,“真的?”他歪着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苏琅琛半天,忽然有点心虚:“……你不生气?” “真的。”苏琅琛笑了笑,笑容异常好看:“我不生气。” 慕君颉最是了解苏琅琛性情,知道苏琅琛若是生自己气,阴着脸不看他不理他的时候,他倒不怕,只要撒撒娇卖卖乖好言好语缠一会,也就没事了。可偏偏这人笑的时候,就不那么好办了。苏琅琛笑得越好看,事情就越严重。 慕君颉这时候更加心虚,想着苏琅琛平日最是疼他,喂他吃的也是因为担心他身体,而他闹腾这么一通其实没什么道理。已是未时,船行过了白鹭洲,河两岸酒楼茶馆里的人慢慢变少,倚翠院和群芳阁反而愈加热闹起来。风吹的纱幔起伏,檐铃清脆,官妓们卷起了帘子倚在栏边,装扮的美丽动人,笑迎往来游客。有萧鼓乐声纷纷扰扰,其中夹杂一曲古琴,时断时续,委婉动人。慕君颉觉得这调子甚是好听,便嚷嚷要上岸去听琴。 苏琅琛一向纵着他,于是命人把船停靠河边。从船上下来,只跨一步便能直接踏上倚翠院的台阶。拾阶而上,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丽女子亭亭立在那里招呼客人,进了门更是满目红飞翠舞,以及满厅喝酒听琴乐不可支的男人们。 苏琅琛气度和常人完全不同,和慕君颉站在那里异常惹眼,一进去就引来了注意。但倚翠院毕竟是整个金陵数一数二的高档妓院,里面的姑娘很有分寸,不是见人就粘,只有一个打扮贵气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匆匆迎上来,略带讨好的笑着问:“两位爷,请问需要什么?我们这里……” “我们是来听琴的。”苏琅琛打断她,问:“刚才弹古琴的是谁?” “爷真是好耳力好眼光,刚才弹琴的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凌紫,”中年女子脸上继而带了一些为难:“可是凌紫只弹琴不陪客,而且今天……”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听琴,”苏琅琛再次打断妓院老板,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苏青给钱:“给我一个清静的包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8 间,让那个弹琴的来弹一曲。” 苏琅琛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威严,让人无法违抗。中年女子接过苏青的银票,一看又是那么大的一笔数目,便不再多说,忙不迭的叫人来领苏琅琛上楼,自己则往大厅后头的后院走去。 包间布置的很是精巧,慕君颉坐下来后,忽然察觉到立在门口的只有苏青一人,却少了苏远,便问:“苏远呢?” “刚才下船的时候,发现旁边就是蒋有记,蒋有记的鸡丝汤最有名,便让他去买了。”苏琅琛低声说,“你听琴的时候,可以喝一点。” 话刚说完,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苏远端着一盅热汤,步伐又轻又快的走过来,汤面却纹丝不动半滴不撒,可见内功之深。 “我不喝!”慕君颉又全身戒备起来,小猫似的竖起了毛,“你答应过我的,不再那样子喂我吃东西了,不许说话不算数!” “嗯,我不再那样喂你了。”苏琅琛竟点点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那你自己要乖乖多喝一点。” 慕君颉拿起勺子随便舀了几勺汤,只喝了两口便说:“喝好了喝好了。” 苏琅琛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然后端起汤,慢悠悠的径自喝了一口。慕君颉一看是苏琅琛自己喝,便放了心,坐在一旁悠闲的打量包间的装饰。紧接着脸却忽然被抬起来,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贴到嘴唇上,慕君颉想张嘴抗议,温热鲜美的汤汁便顺势一点点流入口中,灌进喉咙。 慕君颉被逼着嘴对嘴喂下了一大口汤汁,憋屈的要命,指着苏琅琛嚷:“你说话不算数!” “我哪里有不算数?”苏琅琛神态自若,“我答应过不再那样喂你了,所以就没再用手喂,决定以后都改用嘴喂了。 “你,你这是耍赖!”慕君颉顿时炸毛,苏青和苏远却用异常崇拜的眼神望向他们庄主——竟然能够让少主吃瘪,庄主果真不是一般人,几乎要得道成仙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走进了一个抱着琴的女子。女子当真是玉貌花容,窈窕佳人,神色还透着几分高贵淡雅来。大大方方走进,不卑不亢也不扭捏,福了福身轻声开口:“凌紫见过两位公子。” 苏琅琛本来是一直望着慕君颉的,听到声音便抬头看了一眼。一眼望去,感觉女子的确很美,但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其他感觉了,将目光继续转回慕君颉身上。慕君颉倒是一见女子的气质便心生喜欢,睁着一双大眼盯着凌紫说:“好漂亮的姐姐啊!比我在平江看到的那个姐姐还漂亮!” 凌紫是个聪明人,她见苏琅琛望自己的第一眼,仅闪过一丝欣赏便冷却下来,就知道苏琅琛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而慕君颉虽然一脸惊艳,眼睛却清澈透明,是真心夸赞她漂亮,半分其它想法都没有。凌紫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客人,心下一叹,识趣的安静走到琴台边坐好,微笑道:“谢谢公子夸奖,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慕君颉笑眯眯的说:“你随便弹吧,就弹你最拿手的就行。” 凌紫自幼学琴,并经过高师指点,琴技是金陵一绝,但她平日对客人弹琴很少用心,尤其那些只管色迷迷看她而丝毫不懂音律的人更敷衍了事,这一回,凌紫头次认真起来。 都说乐由心生,弹琴人的情感会在琴声中体现出来,并且感染听者。慕君颉幼年也是学过音律的,而且他极聪明,学什么都很有天分。待一曲终了,慕君颉看着凌紫道:“弹得真好,我好久都没听过那么好听的琴了。……只是,到‘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那一句词时稍有凝涩,——凌紫姐姐,你是不是想念你家人了?” 凌紫一愣,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眼神黯然:“想又能怎样,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慕君颉缓缓说:“我的家人也都不在了。” 凌紫再次愣住了,慕君颉又道:“所以自己更要好好过下去,要相信他们在那边过的很开心,自己必须也过的很开心才对得起他们。” 凌紫抬头看着慕君颉的眼睛,一时竟看的呆了去。那双清澈的双瞳此刻好似已看透悲喜,却又因某个执念而坚定若斯。再仰起头时慕君颉已恢复如常,还开玩笑道:“其实死亡也未必可怕呀,你看死去的人都没有一个舍得回来。” 受慕君颉的感染,凌紫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两个人聊着聊着,慕君颉又听起了凌紫讲市井奇闻,越听越有兴致。 苏琅琛始终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说话。眼看慕君颉和凌紫如此投机,苏琅琛终于微皱起眉,上前搂住慕君颉,轻声说:“慕慕,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这一走便听不到那么好听的琴了,”慕君颉显然有些不舍,嘟起嘴:“要是以后时常都能听该多好。” 苏琅琛见慕君颉竟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不舍,不悦的拉着他的手起了身,语气不软不硬的哄:“听话,该走了。” 慕君颉歪歪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刷的站起来,将苏琅琛向凌紫面前推了推,突然问:“凌紫姐姐,你看琅琛长的好不好看?” 凌紫不明所以,暗道苏琅琛俊美非凡,岂止是好看,便愣愣的点点头。 慕君颉的眼睛顿时笑的眯成了月牙,然后语出惊人:“那你嫁给琅琛给我做嫂嫂好不好?这样我就能想什么时候听琴便什么时候听琴了。” 宋朝民风开放,妓者的社会地位并不低,落籍从良后嫁作贵妇人的例子更比比皆是,况且凌紫是卖艺不卖身的官妓,不只相貌出众,学识才智也好,而苏琅琛表面上只是一介江湖人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凌紫倒不能说完全配不上苏琅琛,做个偏房总归绰绰有余。 灭门之祸 慕君颉自顾自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中,继续说:“我们山庄总管东方大哥笛子吹的很好,你们还可以合奏一曲,一定好听。苏青从小没有娘,便是他嫂嫂把他带大的,我也没有了娘,你若做我嫂嫂,我就多一个嫂嫂疼了,以后你还能生一个小宝宝由我玩。凌紫姐姐,你放心吧,琅琛武功好本事高会打架会经商,甚至还会煎药煲汤,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 “慕君颉!” 滔滔不绝的话被蕴含怒气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吼生生打断,正在空中兴奋乱舞的两只小爪子顿时停了下来。 这是苏琅琛头一回连名带姓的叫他,慕君颉忙转头望向苏琅琛,只见苏琅琛脸色阴沉,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开口,神态和语气都异常严肃:“慕慕,你真的想让我娶亲吗?” 慕君颉愣了愣,没有说话。苏琅琛的再次开口,声音颇为缓慢,一字一句:“如果我和别人成了亲,眼睛便会看向别人,手便会拥抱别人,心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29 里最在意的是别人,相伴终生、同生共死的也是别人。”苏琅琛一眼不眨的紧紧盯着慕君颉,不放过他任何细微表情,“这样,你还是想让我娶亲吗?” 慕君颉依旧愣愣的一言不发。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娶亲是这样的,要相伴终生同生共死。那么当年他的父母是怎么一回事?他父亲和林献之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君颉对于娶亲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所唯一接触到的结婚案例也就只有他的父母。在他记忆中父母相敬如宾,从不吵架,父亲高大挺拔性格强势,和娇小美丽的母亲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配。那个时候他家和睦美满,幼年的那段时光让慕君颉时常怀恋,并立志以后也要娶一个像母亲那样温柔美丽的女子,组建一个和睦安宁的家庭。 可后来什么都变了,父亲不知道为了什么离开家去了汴京,之后母亲便生了病,再好的药也不顶用,就连最后父亲和汴京的朋友一起回来了,母亲还是病逝了。父亲那个汴京的朋友,就是当朝枢密使林献之。 再后来,父亲竟退隐江湖,将慕家的家业也交给亲信,带慕君颉去了汴京,就暂住在林献之家里。他家中还有一个养子名唤林默,恰巧和慕君颉同年生。 其实林献之是个很好的人,虽是男子,却长和他母亲一样好看,性格和母亲一样温柔。那人什么都好,对父亲好,对自己好,整个人几乎没有缺点,但慕君颉就是不喜欢他。慕君颉那时只有七岁,却直觉母亲生病就和林献之有关。 慕君颉眼前慢慢浮现起林献之好看的脸来。他小心翼翼对他笑的样子,被他的恶作剧吓到的样子,因他的欺骗和讨厌而难过的样子,父亲要罚他时护着他的样子。他好像觉得欠了他一样,事事纵着他。慕君颉又想起三年前那场灭门之祸,整个林宅到处是尸体和火光,林献之为自己挡住了杀手致命的一刀。明明母亲是因为他才生的病,父亲也是要救他才会丧命,慕君颉却恨不起来他,只觉得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 父亲和林献之的相处一直是淡淡的,从来没露出过什么不寻常来。慕君颉始终不明白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可刚才苏琅琛的话,让他猛的觉悟出一个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来。娶亲要相伴终生同生共死——父亲不和母亲相伴终生,却陪着林献之一起死。 慕君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来,她抓的他的手生疼,厉声要他保证:将来一定要娶一个好女孩,一生一世都好好对她,不要像他父亲那样…… 不要像父亲哪样,慕君颉当年没听清楚。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苏琅琛,只感觉被母亲抓过的手又疼起来,连带着心里也疼。 慕君颉暗地里偷偷的吐吐舌头撅起嘴,他最讨厌疼了,所以每次心里越疼脸上就越会笑。因为想要心不疼的方法很简单,脸上保持微笑就好了,这个道理他六岁那年就懂了。慕君颉仰着头,眼睛清澈的不含任何杂质,笑着说:“琅琛,你要娶一个好女孩,一生一世都好好对她……”慕君颉重复着他母亲当初的话,语气认真:“我将来也会这样。” 苏琅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瞪着眼盯着慕君颉,眼神可怕的如利刃,似能无声息的深深切入人血肉里。苏琅琛许久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周遭一切仿佛被冻住了,包厢里的气氛随之凝结,连凌紫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就这么瞪了老半天,苏琅琛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累极了一般无奈的闭上眼。待再睁开眼,神色终于平静了些,却像是因什么难事烦心焦躁的无处发泄似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 慕君颉觉得苏琅琛的样子很不对劲,便小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苏琅琛不答话,慕君颉更加觉得苏琅琛反常的厉害,担心起来:“琅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嗯,我很难受。……难受得厉害。” “哪里难受?”慕君颉一听忙走过去,一边询问一边伸手给苏琅琛把脉。 苏琅琛觉得小孩柔软冰凉的指腹像有魔力一般,透过手腕的皮肤平息了自己的脉搏,心里叫嚣着的种种情绪慢慢消退下来。苏琅琛望着慕君颉的眼底包含的复杂感情浓到连凌紫都能看出来,也只有慕君颉一个人无知无觉。慕君颉诊完脉,困惑的道:“脉相没什么问题啊……琅琛,你到底哪里难受?” 苏琅琛反手抓起慕君颉的手用力一拉,把小孩整个身子都拽到怀里,搂的死紧,沉声道:“慕慕,你听好了,我不会娶什么女人,以后你若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锁在琅阁里,罚你哪也不能去。” 回山庄的一路上,苏琅琛的脸色都不好看,阴晴不定的,一直抓着慕君颉不放手。而此时山庄的后山上,也有一个人脸色不好看,也是同样的阴晴不定,正是化名赵昭风的赵宗治。 一阵风打后山吹过,吹落了大片枫叶。赵宗治抬头看向那棵枫树,想起来正是某个妖孽这半个月来整天坐在上面看书的那棵,脸色更不好看了。 按说那个妖孽这几天都没跑来缠他,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啊,可是还没高兴了一会,赵宗治就高兴不起来了。他看到山庄侍从送来的饭,便想起慕君颉恶作剧放过的蛊虫;看到树下的那缸水,便想起来慕君颉笑眯眯的跟他打的赌。就这样,赵宗治看到手里的剑想到了慕君颉,看着山上的枫树想到了慕君颉,就连喝口水也忽然想到慕君颉以前天天变着花样捣鼓的花茶。 赵宗治越想脸色越不好看,自己发神经了不成,竟然惦念起那个妖孽来。慕君颉来了他心烦,不来竟然还是心烦,赵宗治沉着脸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决定静心坐下来运功。可耳边少了那个浅浅的呼吸声和轻轻的翻书声,竟反而是静不下心了。 所幸从小到大多年练就的静心心法还是管用的,折腾了许久,赵宗治终于凝神定性,进入了无我的练功状态。待调息完毕后,睁开眼一抬头已经黄昏了,正是夕阳西下,满目金黄,壮美异常。 赵宗治愣愣的望着落日,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寂寞。 寂寞这种东西,往往来得毫无征兆莫名其妙。若你习惯了独自一人,你可能觉得一个人最自在舒坦,兴许一生都不会感觉寂寞。但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惦念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寂寞就大摇大摆的不请自来了。 赵宗治虽然兄弟二十二个,但兄弟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亲密,而且大多不是一母所生,反而各自独来独往惯了。加之赵宗治性格冷漠无情,又天生不喜别人的接触,活了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人像慕君颉那样跟他这么亲近过,更没遇过像慕君颉这样独特的人,古灵精怪的让人琢磨不透,表情生动多变,不管哪一种表情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0 都能让赵宗治的心思被牵着跑。 赵宗治心里烦闷,天黑了不吃晚饭也不想回房,待在后山练起剑法来。一直到了戌时,练出了一身汗心里才又舒畅了点,便沿着月光下的小路往自己住处走。 穿过小路,绕过练武房和后厅庭院,一拐弯,赵宗治微微一呆。他远远看到自己院门口坐了一个人,正是让自己烦心了一整天的罪魁祸首。 慕君颉倚靠着房门,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似乎是睡着了。穿着一身白色的貂绒袄,在月光下好像浑身散发着微光。宋朝男子二十岁才行冠礼,慕君颉年岁还小,头发只是简单的披在身上,像黑缎一般倾泄了一身,更显得身形单薄,弱不胜衣。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大家要早点睡哈~早睡对身体好~~以后更文都会在十点之前~如果废材碧过了晚上十点还没更文那就是不更了,千万不要等了~~第二天再来吧~~ 无法自拔 来不及惊讶慕君颉为什么会在这里,赵宗治快步行至慕君颉跟前,首先想的就是这妖孽怎么又坐在院子门口,身体那么差也不怕生病,没经大脑思考就脱了身上的外袍给慕君颉披上。 慕君颉睡的很浅,随即就醒了过来,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呆呆的愣了一会儿,样子尤为可爱。待看清眼前的赵宗治后,慕君颉的神情立即有些委屈:“木头,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害我等了那么久。” 赵宗治整颗心都因这一声软软的抱怨蓦地柔软起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你等我做什么?” 慕君颉从身上拿出一个包的很精细的纸包,仰起头眨着大眼说:“今天我去了城里,便给你外带了你喜欢的蟹壳黄小糕。可惜有一点儿碎了,不过不妨碍吃。” 打开纸包,一股香味顿时传来。赵宗治今晚没吃晚饭,这才觉得有点饿了,便拿起糕点放到嘴里,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唇齿间弥漫,一直弥漫到心里。赵宗治微眯起眼看着慕君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平常送不同的糕点来,只有这个你吃的最多。” 赵宗治这才细细一想,同时记起有些自己几乎不碰的糕点,慕君颉便再也没送过第二回。赵宗治挑挑眉,“你那么晚跑来,只是为了给我送糕点?” “嗯。”慕君颉点点头,“可是等了半天你也不回来,我等的都睡着了。”慕君颉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站起来,可是蜷着的时间有些久了,一站起来便腿软,整个人径直往下栽。 赵宗治心头一紧,立即伸手把慕君颉接住,然后扶他站稳,动作不自觉的带着小心,但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反而莫名冒出几分怒气来:“既然看到我不在,那就回去好了,干嘛在这里等?再说白天你不来,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不继续陪那个苏琅琛,又来我这儿做什么?” 赵宗治说了一通,说完才察觉自己语气竟然会带着赌气吃醋的味道,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又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慕君颉并没有察觉到赵宗治的异状,只是听他提到了苏琅琛,顿时垂头丧气的喃喃说:“琅琛生我气了。”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苏琅琛把你护的跟什么一样,怎么舍得生你气?” “他就是生我气了。”慕君颉委屈的撅着嘴,“刚才吃完晚饭后,他便一个人去书房了,以往吃完晚饭他都会陪着我一起散散步或练练剑,然后再回房看书聊天睡觉的。” 看慕君颉这副失落的样子,赵宗治莫名又开始有点不忍心,“他为什么会生你气?” “我也不知道……”慕君颉开始歪头认真想了起来,然后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很悠久的往事,一双眼睛晶莹迷蒙,目光悠远如月华,竟是美丽如梦。最后,慕君颉低下了头,浓密的长睫盖住了双眸,将那双眼睛隔在了尘世之外。 赵宗治忽然觉得吃在嘴里的糕饼全然不知滋味,只看着那双眼,便能忘了其他一切。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呜呜的风声。 “既然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赵宗治望着慕君颉说:“你去找他当面问清楚不就行了?” “也对哦。”慕君颉释怀的一笑,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忽然问:“木头,你会在山庄待多久?” 见赵宗治一愣,慕君颉接着道:“你爹爹是王爷,过不了多久就要回王府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顿了顿,“苏琅琛怎么跟你说的?” “琅琛没说什么,只说我们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你是皇家人,我应当跟你保持距离。” 不知怎么的,原本应当对慕君颉避之不及的赵宗治,一想到慕君颉要远离他,心里却不舒服起来。赵宗治皱起眉:“所以你以后便要离我远远的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慕君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仰起头,然后拉住赵宗治:“你可不许借此耍赖赶我走,你别忘了你曾跟我打的赌,要愿赌服输的。” 赵宗治头一回没挥开慕君颉的手,反倒淡淡勾起了嘴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慕君颉扬起头,冲赵宗治露出狡黠的笑来:“木头,你陪我喝酒去吧。”慕君颉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眼睛晶亮:“我知道山庄哪里藏有好酒,特别好的酒。” 这边议事阁里,东方远看着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生闷气的苏琅琛,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走过去说:“慕慕又怎么你了?” 过了老半天苏琅琛才缓缓开口:“他让我跟别的女人成亲。” “慕慕还小,所以只是把你当兄长,你应当有耐心才是。”东方远笑了笑,继而话锋一转,认真说:“不过慕慕已经十四了,也不小了,我记得你十四的时候,老庄主已经给你安排通房丫头了。你说我身为栖霞山庄的总管,是不是也应该给慕慕挑个合适的女孩儿,做通……” 房这个字还来不及说,便被苏琅琛凶狠的目光硬生生切断。看着苏琅琛要杀人一样的表情,东方远心里更觉得好笑,但嘴上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讲下去了,及时的在苏琅琛把他灭口之前打住。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成不成?别整天这么一副模样,像别人欠你什么似的,整个书房都被你弄的冷飕飕的。”东方远一边举手投降一边打趣,然后慢悠悠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这两年刻意把他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让他接触,让他一直住在山庄里连个朋友玩伴都没有,自然对世间那些情爱什么的不懂。” “可他竟然对我一点也不在意。”苏琅琛起身看向窗外,眼神阴郁:“听到他说想让我和别人成亲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要发疯。” 伴随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1 发疯而来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这种害怕让苏琅琛不知所措,活那么久以来头回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一个人碰到一株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兰花,第一眼见到就迷恋上它,费尽心思得到它,捧在手心看护它,日日夜夜守着它,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成长、生叶、开花……融入了自己所有感情,越来越沉醉于那美好无法自拔,却蓦然发现,从成长到凋零都只是那株兰花自己的事,跟任何人无关,同样无关于他这个旁观者。 坚持 东方远看着苏琅琛,缓缓呷了口茶,“慕慕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你?就算他现在只把你当兄长,但在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很重了。”放下茶杯,东方远开始数落起来:“你平日的习惯嗜好,他了解的比你自己还清楚;你上次不过患个小伤风,他担心的要命,那么好动的小孩却陪了你好几天哪也没去;你每回闭关或出远门,他一天光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能问好几回……”东方远说罢,眉一挑:“这样还不够在意你?你就知足吧你。” “这不够,远远不够。”苏琅琛眼神阴郁中透着焦躁,“我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想拥有他的一切,想要他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东方远被苏琅琛眼底的占有欲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说:“琅琛,就凭慕慕管我叫一声东方大哥,我先提醒你一句,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压力。” 苏琅琛神色不变,不置可否。东方远顿了顿,认真的又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阿琅,我奉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若最后慕慕对你依旧只如兄长,我希望你能学会放手才好。” “放手?”苏琅琛忽的转过身,眼睛瞪的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你要我怎么放手?如今连林默我都不管了,守了那么久,你竟然跟我说放手?” “林默?七年前在汴京救了你的那个小孩?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东方远很奇怪的问:“我记得你说后来赶去的时候,整个府邸只剩尸体和焦土。” “嗯。”苏琅琛显然不想提林默的事,烦躁的挥了挥手,“总之,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放手之类的混账话。” 东方远皱起眉,忍不住多唠叨几句,“我知道你一直对救了你的那个孩子念念不忘,但是他既然已经死了,而你之后能在洛阳遇见慕慕,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只一眼就决定带他回庄,他也二话不说就愿意跟你走,那就说明你和慕慕才是真正有缘分的,过去的事情该忘的还是要忘掉……” 戌时已过,偌大的山庄沉浸在黑夜中,一片寂静,此刻山庄西北角偏僻的藏书阁门口,却有两个人影。 “木头,你身上有尖细的东西没?”慕君颉看着藏书阁大门上的锁说:“铁丝也行。” 赵宗治虽不明原因,还是用内力拧断了窗棂上的一截铁丝递给慕君颉,慕君颉将铁丝□□锁眼,左转右转的倒腾了一会,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锁竟开了。 两人溜进藏书阁上了三楼,发现右边书架的后面果真藏有五六坛子酒。 “这个酒据说非常难得,是东方大哥的珍藏,我曾见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自己偷偷喝,谁都不给。”慕君颉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回我一定要尝尝是什么味道。”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一副兴奋的贼贼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这是什么酒?” “听东方大哥好像叫它醉什么梦什么,”慕君颉认真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醉生梦死了。木头,你快拿一坛,咱们去厨房喝。” 慕君颉老早就打这酒的主意了,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也怕东方远不高兴。这回拉上赵宗治一起作案,想着终于有个顶罪的了,何况不管怎么说赵宗治身份不一般,东方远再生气也不会拿赵宗治怎么样。 等到了厨房,慕君颉再次用铁丝撬开锁,大摇大摆的进去,轻车熟路的点上灯,拉开桌椅放好杯碟,还从厨房柜里挑出几个下酒菜端出来,燃上红泥小火炉,将菜放在炉子上热。待忙活完了,慕君颉心满意足的坐下,眼巴巴的说:“木头木头,快把酒打开吧。” 赵宗治坐了下来,将那坛酒放到桌子上,启开坛子封口。才一打开,便酒香四溢,飘荡满室。倒入白瓷杯中,酒色呈琥珀之光,酒质粘厚,竟满而不溢。慕君颉闻着酒香就已喜欢的不得了,端过来便饮了一口。入舌后感觉酒味醇而浓郁,略嫌苦涩,可紧接着上口转甜,绵甜爽净,像梨汁蔗浆,后劲又清冽彻骨。 慕君颉顿时满足的眯起眼,笑呵呵的边点头边叹:“真好喝,怪不得东方大哥藏着不让别人碰。” 慕君颉沾了酒的嘴唇湿润亮泽,透着说不出的艳丽,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弯出美好的弧度,在玉面黑发的衬托下,就像白雪地里落了一朵红色的梅花,嫣然动人。赵宗治看着心头一动,又想起上次慕君颉抢馅饼时两人嘴唇相碰的柔软触感,竟感觉异常口干,忙低下头喝酒。 赵宗治喝一口之后也觉得这酒甚是好喝,以往从没尝过。眼前有酒有菜,火炉燃燃,烛光熠熠,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慕君颉一杯酒转眼喝完了,又倒了一杯,“木头,你当初为什么到栖霞山庄来啊?” “我父亲跟苏琅琛的父亲认识。” “这个我知道,”慕君颉撇撇嘴,然后凑过头来,一脸好奇:“我是问你为什么躲到这里来,而不想当皇上啊?” “当皇上有什么好,又累又受约束。”赵宗治不经意的扬眉抬眼,竟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张狂,淡淡道:“我要活,就要活的比皇上还自在,随心所欲,任何人休想干涉我。” 烛光下,赵宗治的侧脸被镀了层淡淡的金辉,脸部线条流畅洒脱,如经上天精心雕琢过一般。赵宗治抬起头问:“那你呢?你父亲是什么人?” “我爹爹武功很厉害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君颉微微笑着,“正好和我娘郎才女貌。当年慕家和叶家的联姻,所有人都说是天作之合。” “……当年的联姻……”赵宗治沉吟了片刻,继而问:“慕家?莫不就是当年天下闻名的洛阳慕家?叶家,是不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叶家?” 慕君颉点点头:“嗯。” 赵宗治自小便喜欢涉足江湖事,对慕家家主慕霁开自然也久闻大名。慕霁开武功极为了得,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地步,但是多年前慕霁开忽然隐退江湖,之后便彻底没了消息。 “那你父亲他后来……”赵宗治忽然想起苏琅琛认慕君颉为弟弟时,对外声称他是孤儿,那么慕霁开一定是已经过世了。赵宗治怕提起小孩的伤心事,话说了一半却闭了嘴。 “他后来因为一个男人抛弃了我娘,”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2 慕君颉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目光深沉悠远,脸上却依然带着好看的笑:“再后来,那个男人出了事,全家被灭门,我爹爹只来得及救我,却没能把那个男人救出来,便陪着他一起困在大火里再也没出来。”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然后声音慢慢变得阴森,愈来愈瘆人:“你不知道那晚有多惨多恐怖,那人一家子包括他的养子林默和家奴仆役共二十多口全都死了,整个府邸燃起了熊熊大火,刀剑声惨叫声交织,血光与火光辉映,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死状凄惨,冲天的烈火烧了一整夜……” 赵宗治只觉得一颗心越听越往下沉,一想到慕君颉竟然经历过这些,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正恍惚之际,忽然一只手猛拍了下他的肩,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喂,木头,回神了!” 赵宗治抬头看向慕君颉,发现小孩笑的正甜,一边笑一边说:“我都骗你的,你还真相信啦……木头,你真是越来越好骗了……”慕君颉说着,开心得意的像只偷了腥的小猫,捂着肚子笑的更厉害,最后笑的被呛到了,不停的咳嗽,眼泪都差点咳出来。 赵宗治看慕君颉半天,竟摸不透究竟是真是假。他方才白白为慕君颉担心了一场,因为被骗而有些恼火,冷冷的讽刺道:“你总是在骗人,谎话说得可真好。” “那是当然,说的不好的话,就被看出来了。”慕君颉终于顺平了气,得意的道:“谎话要是被看出来了,就不能称之为谎话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人看着像真话?” “也没什么难的,我今天大发善心,告诉你一个诀窍,要不要听?” “什么诀窍?” “首先,要学会‘坚持’。坚持到底,便能骗过所有人。无论出现什么状况,就算心里再难受,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就算天塌地陷了,也要咬牙坚持住。坚持到最后,你就是赢家。”慕君颉狡黠一笑:“要不要试试?” 赵宗治点点头,慕君颉转身走向锅炉边,对着满锅水说:“我能把这锅冷水变成热水,你信不信?” 将冷水加热只有会烈焰掌的人才能做到,可赵宗治很早以前就发现慕君颉体质偏寒,根本没法练成烈焰掌,而且烈焰掌很难习成,这世间练成的人根本屈指可数。赵宗治摇摇头,果断的道:“不信。” “怎么,就许你能把水变成冰,就不许我把冷水变热?”慕君颉挑了挑眉,把手贴在锅壁上,缓缓运功,手掌附近渐渐腾升起了浅浅雾气。 “好了,现在水已经热了。”慕君颉收回内力,把双手都伸进锅里,舒舒服服的浸泡了好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说:“这么冷的天用热水洗手才舒服。” 赵宗治对慕君颉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其实根本还是冷水吧,你故意硬撑着的,是不是?” 慕君颉双手依旧埋在水里,眯着眼一副根本舍不得出来的样子,点头说:“对呀,这里面还是冷水,我就是在硬撑着唬你玩的。” 见慕君颉点头,赵宗治却又开始怀疑了,“你会烈焰掌?真的能弄成热水?” 慕君颉把手拿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不信的话,你亲自试试看呗。” 赵宗治微皱着眉,依旧在努力分辨慕君颉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是假,“要是是冷水的话怎么办?” “凉拌呗。”慕君颉潇洒的拍拍手坐回椅子上,说:“算啦,既然你犹豫,就不要去试了,归根到底,什么也不知道的无知的活着,最舒坦了。” 这句话让赵宗治眉头皱的更紧,神情却不再有丝毫犹豫,起身过去撸起袖子,把双手全部放进水里,下一刻,却冰的全身都一个冷战。 见赵宗治这样,慕君颉便不再硬撑了,他双手都快冻僵了,忙拼命搓起手哈起气来。 慕君颉练的是寒性的功夫,根本不会什么烈焰掌,刚才掌间升起的淡淡雾气也不过是寒气而已,那锅水本来就冰,被慕君颉这么运功一弄,反而冰寒彻骨,这两日的天气又正是最冷的时候,饶是赵宗治有内功护体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更何况慕君颉泡了那么久。 “……你……”赵宗治望向慕君颉的眼神带着佩服和其他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你真是厉害……” 慕君颉又喝了好几杯热酒去寒气,捂了老半天才缓过来,抬头看了赵宗治一眼,说:“你看,不管什么事只要坚持到底就行了。冷也说不冷,是也说不是,伤心也说不伤心,喜欢也说不喜欢,就行了。” 关禁闭 小孩的脸庞因为喝酒而红扑扑的,眼睛也湿润的像是含着水一样,格外动人。赵宗治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起来,“是非对错可以骗,可难不难过喜不喜欢这种事,都是由心而生的,根本不由自己,这也能骗,你真算是最厉害的骗子了。” “我可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骗子是能连自己也骗了去,自欺欺人的把伤心事全部忘掉,”慕君颉轻轻笑了笑,“假如有一天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火炉上热着的酒菜腾升起团团雾气,雾气中小孩美丽的笑颜看起来有些氤氲,象一场梦,一场恍恍惚惚心深处最美的迷梦。 赵宗治恍然间,手上的酒杯早已空了,以往喝再多的酒都从来不醉的他,却头回产生了一种微醺的感觉。眼前的慕君颉,身形似乎渐渐模糊起来,迫使他目不转睛的愣愣望着,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可越是看着慕君颉,赵宗治就越是无法移开目光,心里仿佛抛去了一切纷扰,四周万物仿佛都不存在,天地只余眼前笑着的少年。 难道自己喝醉了?怪不得人人都想一醉方休,醉酒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 慕君颉感觉到赵宗治有些不对劲,伸出手在赵宗治眼前晃了晃,问:“木头,你是不是喝醉啦?” 赵宗治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喝酒从来不醉。” “那太好了,我也是,我和我爹爹一样,天生喝再多都不会轻易醉。”慕君颉开心的说:“以后我就可以找你陪我喝酒了。” 那个酒坛本来就不大,不一会儿整坛酒就见了底。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是亥时,两个人便收拾了残局,准备回去。 慕君颉的卧房在苏琅琛卧房旁边,两个卧房共套同一间非常大的厅堂。慕君颉出了厨房就快步往琅阁跑,想趁着苏琅琛还没回琅阁之前溜回去。 跑过庭院,慕君颉鬼鬼祟祟的站在琅阁门外的走廊下,探听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发现里面没什么异动,心想苏琅琛一定还在书房还没回来,便放了心,径直穿过厅堂往自己房间冲。 刚冲到房间门外,房间门里同时出来一个人,两人正好‘碰’的一声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3 狠狠撞上。 “疼……”慕君颉额头猛地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顿时疼得眼泪都冒出来。抬起头,看到那人正是苏琅琛。 苏琅琛刚刚从书房回来,照例在睡前去慕君颉的卧房看他一眼。可一进去,发现原本应该乖乖在床上睡觉的小孩却不知踪影,在屋里伺候的苏婉和苏燕立在一边,回答说少主还没回来。苏琅琛一言不发的便向屋外走,准备找人,谁知一出来就撞上慕君颉,两人跑的冲劲都很大,苏琅琛的下巴也被撞得生疼。 纵然因为刚才找不见慕君颉而生气,可看着小孩光洁的额头红了一片,苏琅琛还是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轻轻的按糅小孩额头那块红肿,一边让苏婉快点拿药来,问:“疼得厉害吗?” 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然后踮着脚仰起脸,撅起嘴呼呼的吹了吹苏琅琛的下巴,伸手也帮苏琅琛揉了揉。 苏婉很快拿来了药,小心翼翼给慕君颉的额头涂上。涂完药,苏琅琛开口对苏婉苏燕等女使命令道:“你们都先出去。” 苏琅琛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甚是威严震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女使们不敢违命,纷纷退了下去。苏婉在山庄呆的时间最久,对苏琅琛最为了解,见苏琅琛此刻的样子,望向慕君颉的眼神带了几分担心,却也只能听命出去并关好门。 随着门被关死,苏琅琛的面色也越来越差,盯着慕君颉严厉的问:“说说,你大半夜的不回房是怎么回事?身上那么大的酒味又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身上的酒味很明显,他若提前回来换掉衣服再裹进被子里,兴许还能骗过一晚上,等第二天酒味散了也就没事了,可偏偏被抓了个现行,慕君颉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和赵宗治一起去厨房喝了点酒,喝的蛮开心的所以有点忘记时间,便回来晚了……” 上次慕君颉被赵宗治搂在怀里的事已经在苏琅琛心里埋了一个疙瘩,这次一听又是赵宗治,苏琅琛的神色顿时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此刻的苏琅琛,就是一个对自己未成年小孩晚归兼胡闹而焦急暴躁的父亲、以及对自己爱人晚归兼爬墙而愤怒吃醋的丈夫的综合体,两者相加可想而知。而且一加一也不一定就是等于二的,还有可能等于三,甚至是四。苏琅琛先前已经被慕君颉让他娶亲的事打击到了,所以还要再加上个被情人无情抛弃的怨妇身份,甚至是被暗恋对象无情无视的玻璃心小盆友身份。 “看来是我太宠你,宠的你都无法无天了,啊?不仅不按时睡觉,还给我偷偷喝酒,你的身体不能饮酒你自己不知道吗?”苏琅琛立即吹胡子瞪眼,“从明天起你哪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琅阁闭门思过,也不许再见赵宗治!” 慕君颉这个年纪,正是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管束的阶段,加上他本身就好动,顿时不满的反抗:“我又没犯什么大错,才不要闭门思过!你这是专|制霸道不讲理!” “专|制霸道?”苏琅琛冷笑一声,危险的眯起双眼:“你还不知道真正的□□霸道是什么样的吧?我如果真专|制霸道的话,早就把你锁起来了,让你这辈子除了我之外谁也见不到,哪也去不了!” 慕君颉被苏琅琛眼底的阴郁吓了一跳,加上酒劲一上来,便气愤的嚷嚷:“你什么都管我,我才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父母,凭什么管我!” 苏琅琛听的呆了片刻,然后连连说了三个字:“好,好,好。”苏琅琛一字一顿,一顿一咬牙,然后道:“你不要我管,我倒要看看我究竟管不管得了你。就凭你还在这山庄里,还是山庄的少主,在这里一天,我便管你一天。从今晚起,你就给我呆在琅阁里,从今以后一步都不准出来。” 一听以后都不准出来,慕君颉急了,脱口便说:“那我便不在这山庄里、不做这个少主好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苏琅琛差点失去理智,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了半天,什么气话都说了出来:“是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一只怎么也喂不熟的小狼崽!你的心根本是石头做的,对你再好都没有用!” 苏琅琛平素冷静自制,就连发脾气的时候神态动作也是极为优雅的,可偏偏只要是遇上跟慕君颉有关的事,所有的理智就都不管用了。苏琅琛正在气头上,随即袖子一挥,‘碰’的一声打开门出了屋,到大厅喊来琅阁的管事苏良,“给我拿七窍锁来,把这间卧房锁上,再派人在四周窗口好好看着,若是少主出来一步,我拿你们是问!” 苏琅琛命令完便大步走了,苏良杵在原地,心里开始犯难,想着庄主竟然连山庄祖传的宝贝七窍锁都用了上,这回估计事情严重了。苏良跟了苏琅琛那么久,多少是了解自家庄主的,少主对庄主来说早已重要到了惊人的地步,庄主此刻在气头上的命令,指不定明天就会后悔了,到时候难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向来处事利落的苏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不敢违命,一边叫人去取七窍锁来,一边调人过来看守。 苏燕忙走上前道:“就算庄主要少主禁足,也得容我们先伺候少主就寝吧。” 苏安点点头:“你们快去吧,少主身体不好,需得早点休息。不过,你们尽量快些出来,我这边……”苏安顿了顿,接过侍卫刚取来的七窍锁苦笑道:“我这边总得执行庄主的命令吧。” 慕君颉从苏琅琛走后就一直在发愣,神情怔怔的任由苏婉和苏燕伺候着脱衣洗脸,然后乖乖上了床,也不说话。 苏燕自从那次在药阁被慕君颉所救,便一心只向着慕君颉,此时看慕君颉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心疼,暗自埋怨庄主怎么舍得对少年发那么大的脾气。待慕君颉躺下,苏燕一边帮慕君颉掖好被子一边说:“少主,庄主只是一时冲动,肯定很快就会消气了,您什么也别想,早点睡吧,我们先下去了。” 慕君颉转过头来看向苏燕,手慢慢按住自己心口,声音小小的:“燕姐姐,我忽然感觉这里好难受。” 少年的神情带着无辜的痛苦和迷茫,似乎觉得心里很难受,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苏燕顿时觉得更心疼了,苏婉也不知道怎么好,只能轻轻安慰说:“少主,你先好好睡吧,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慕君颉点点头,然后勉强对两人笑了笑:“嗯,我这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慕君颉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听到‘啪噔’一声响,房门真落了锁,声音在安静的黑夜尤为刺耳。大厅外面同时远远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因为武功高所以声音很轻微,是苏良调来的守卫。 慕君颉在黑暗中大睁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三年前的阴影忽然慢慢涌现,不自觉的害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4 怕起来,全身都开始发冷。 慕君颉虽然千杯不醉,但酒毕竟入了肠,开始慢慢发挥起功效。醉生梦死那种酒,有种特别的功效,便是能勾起人心里最深的回忆,不管这记忆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当年林府出事,全家被灭门,慕君颉是里头唯一活着出来的人,他那时候不足十二岁,独自一人从汴京赶往洛阳,因为模样生的太好,一上路便遇上了人贩子,先是被锁在箱子里,之后又被关进黑屋里,外面总是有一堆大汉看着,逃也逃不出去。有同样被拐去的一些孩子因各种原因死掉了,尸体就随意丢在他被锁的那间房,有的已经腐烂发臭,死不瞑目。 慕君颉从此害怕被锁起来,这种害怕已经变成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几乎没和别人提过自己的过去,曾经历过的事连苏琅琛都不知道。 因为当年林家的那场大火,慕君颉点着灯就没法睡觉,所以苏婉出去的时候为他把灯吹灭了。可这个时候,慕君颉又想要点亮灯来,他忍着害怕光脚下床,去找火折子。 点灯这种事都是女使们做的,慕君颉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折子到底在哪,腿反而被撞青了好几块。初春的深夜格外寒冷,虽然屋内烧了地龙,但身上只穿了亵衣的慕君颉还是冷的直发抖。慕君颉外表古灵精怪,内心却极其骄傲倔强,死活都不会去叫人去示弱的,于是最终放弃了点灯的念头,回到床上去。 慕君颉把整个身子包括脑袋都蒙进了被子,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来转移那些心理阴影。可想着想着便想起苏琅琛怒气冲冲的脸和头也不回的背影来,心里更难受了,几乎喘不过气。他曾两次死里逃生又经过一路颠沛流离,身上的伤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只能小心的养着,严重的话还会发病,一次比一次凶险。 牵情处 慕君颉暗道不好,竭力调整呼吸,什么也不敢再想,闭着眼一只只数羊。慕君颉的身体不能喝酒,加上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渐渐的全身都开始难受,胸口钝痛一阵一阵绵延不绝,让他忍不住又睁开眼。 这么一睁,就睁着眼数羊数到了天亮。 外面破晓的一声鸡鸣,让慕君颉浑浑噩噩了整夜的神智稍微多了一分清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烧。同样浑浑噩噩了一夜的并不止慕君颉一个,甚至也不止两个,而一共是三个。 在书房里发了疯似的批了一夜庄内事务的苏琅琛自不用说,此刻本来应该好好安睡的赵宗治,却也发了疯似的辗转反侧的倒腾了一夜,怎么也睡不着。 赵宗治也是喝不醉的体质,但醉生梦死毕竟非同小可,他回房之后酒效开始慢慢发挥,让人想起心中最深的记忆来。赵宗治见多识广,老早就听闻过醉生梦死的功效,却压根儿没把其当做一回事。一则是因为不信,二则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深的回忆,不管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赵宗治天生皇室贵渭,母亲只是父亲的众妻妾之一,父母间感情平淡、兄弟间相处平淡,没有过什么美好回忆;他性情冷漠又地位尊贵,亲眼见过死人也亲手杀死过人,都没什么感觉,更不可能有什么恐怖回忆。 所以赵宗治虽然感觉有几分酒劲上涌,但毫不在意,照常脱了衣上了床,闭上眼准备睡觉。可正当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一双眼睛来。 是一双极为明亮好看的眼睛,在落日的余辉下,好像漾着波光。眼睛的主人是个拥有动人笑容的少年,眉目似画,漂亮的不像是凡人,出现在赵宗治眼前的那一刻,赵宗治几乎以为他是山中的精灵。少年笑着问:“请问你知道栖霞山庄怎么走吗?我好像又迷路了。” 赵宗治不由自主放任思绪,想起那个少年丰富多变的表情来。耍赖的样子,装可怜的样子,坏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每种表情都能牵动他的心。赵宗治猛然间心头一惊,睁开眼来。 活了那么多年来,最深最美好的记忆,竟是和慕君颉的初见吗? 一时间赵宗治心头又烦又乱,再也睡不着了。慕君颉明明就是个没心没肺骗死人不偿命的妖孽,遇上他怎么会和美好挂钩。赵宗治运功把体内仅剩的一点酒全逼了出来,然后闭上眼控制自己不再乱想,继续睡觉。 可是人心岂是能控制的东西?越是控制着不去想就越是会想。赵宗治闭着眼,耳侧甚至依稀回响起慕君颉软糯低声、或者清亮大声的一句句叫自己木头。可他身上的酒已经全被逼出来了,不可能再是酒效作祟。赵宗治翻来覆去的苦恼了一夜,整夜都浑浑噩噩的。 黎明破开了沉沉的夜幕,迎来了冬日初生的太阳,天色渐渐放亮,窗棂上流转着淡淡的曙光,早起麻雀开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苏琅琛看着窗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一夜是如此漫长。外面有僮仆轻轻敲门,端着水来伺候苏琅琛梳洗。苏琅琛洗了把脸,觉得神智清醒多了,专门负责给苏琅琛梳头的苏才一边为苏琅琛束发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庄主,您早膳准备在哪用?是照常回琅阁,还是……” 苏琅琛微愣片刻,然后点头道:“回琅阁。”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心里便愈加急切,苏琅琛紧接着站起身,大步向琅阁方向走。 慕君颉此刻发烧烧的身上皮肤都是滚烫的,却又觉得冷的要命,所以全身始终蒙在被子里,连头都不露。模模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慢慢临近,有人站到了他床前。又过了许久,听到一声低叹,苏琅琛熟悉的嗓音响起:“慕慕,慕慕?” 慕君颉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在被子底下动了动。苏琅琛见状,轻声问:“睡醒了吗?睡醒就起来吧。” 慕君颉始终不吭声,把自己蒙的更紧了。苏琅琛拧着眉,伸出手去拉慕君颉的被子,“慕慕,起来吃饭了。” 慕君颉拽着被子,在被子底下故意闷声道:“我才不要你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琅琛拉着被子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昨晚慕君颉说过的‘你凭什么管我’和‘不待在山庄里也不做少主’的话还犹言在耳,此刻这一句再次勾起苏琅琛的心头痛。这种话对苏琅琛的打击颇大,以至于苏琅琛没听出小孩声音里的委屈和沙哑。 苏琅琛先是没骨气的惦念后悔了一个晚上,又大清早便跑来主动示好,小孩却跟他怄气怄到连头都不露,看都不看他一眼,刚才一句话更让他心头雪上加霜。苏琅琛胸口憋着满腔郁闷和难受无处发泄,转身道:“好,我不管你,以后再也不管你。” 苏琅琛大步走出房间,冷声朝苏良丢下一句‘把少主给我看好了’便穿过厅堂离开琅阁,随后叫人去牵了马来。翻身上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5 马,抬手一鞭用力甩下去,马立刻撒腿狂奔,速度飞快。漫无目的的策马下山,一路飞奔,耳边的风哗哗作响。 慕君颉只听到苏琅琛丢了一句狠话便走了,继而碰的一声房门响,门再次被锁上。生病的人的情感本来就会变得脆弱,慕君颉怔怔的大睁着眼,心里莫名难受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顺着眼角滴入被子里。 苏琅琛奔至山脚,正巧碰上从金陵城回来的苏青,禀报说莫家布庄并入百裳坊的事出了一点问题。苏琅琛便径直离开山庄,前往城内。合并莫家布庄的事一直都很顺利,只除了制作流程上不太统一,须得建立一个新的管理体制。苏琅琛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解决完莫家布庄的事,又跑去将商行和武行挨个巡视了个遍,连带得每个分行的掌管人都跟着忙忙碌碌诚惶诚恐,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庄主突然亲自前来。等苏琅琛忙完,天已经黑下来了,天上星光稀疏,月色清淡。 而自从早上苏琅琛离开山庄后,慕君颉发烧越来越严重,难受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一整天滴水不进,头和胸口疼的像要裂开,连闻着苏良从窗口送进来的饭菜的味道都觉得作呕。慕君颉对身体上的病痛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难过的厉害,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呆看着床顶的帐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君撷觉得自己当初不该跟着苏琅琛来到栖霞山庄。当年他从林府逃出来,独自一人从汴京赶往洛阳老家,按照父亲的遗嘱回洛阳找慕家的亲信和属下,几经险境才抵达洛阳,刚进入城内主干道,就在官道上差点撞到一个马车。他记得自己一身狼狈,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却很温和的把他扶起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他抬头就看到男人脖子上挂的玉佩,正是他娘亲留给他、又被他送给他在汴京救过的人的那块。那个时候,他太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太害怕孤单,所以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就跟苏琅琛走。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个人越是相处,越是亲近,就越会害怕孤单。而一个人无牵无挂,才可以无所畏惧,没有牵挂才没有害怕。 苏婉和苏燕见送到窗口的饭菜没有人动,透过窗子又看不到屋内的情形,不知道慕君颉现在怎么样了,在外面急的要命。苏良每隔一个时辰就命人将冷了的饭菜从窗口撤掉,再送新的热饭热菜进去。慕君颉却根本不理会外面的动静,意识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夜幕再次降临,像一张网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栖霞山庄。慕君颉睁着眼面对着空荡荡的黑暗,把自己裹的更紧,整个身体蜷成一小团。意识朦胧中,慕君颉似乎看到了死去的父母还有林家父子,对他轻轻微笑。他们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可最后全都走了,只丢下他一个人。苏琅琛也对他很好,却也同样丢下他一个人,径自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越是夜晚,金陵城却越是热闹。城内街道两边的酒楼屋檐上早早就亮起明角灯,每条街都有数千盏,照的道路明亮如昼。秦淮河上有细弹细唱的乐舫悠悠驶过,曲子在岸边飘荡,凄清委婉,唱的正是柳永的词牌,对月临风,空恁无眠耿耿,暗想牵情处1。苏琅琛听着曲子,心里更加不舒服。 自古来,便多情总被无情恼。一个的若无其事,连累另一个的全心全意,一个的漫不经心,勾去另一个的千愁万绪。如果说不公,那这便是了。 栖霞山庄在金陵城内有两处宅子,一处是一年前苏琅琛专门为慕君颉买的,既靠近夜市又临秦淮河畔,比较繁华热闹,另一座是苏家老宅,虽也在城中心,但地处幽静。巡视完所有的铺子,苏琅琛径直回了老宅,仿佛还不觉得累似地,又叫苏远把山庄各地分堂的账册都拿来给他看,一直看到夜半快天明,苏琅琛终于累到什么都没办法想,回房倒头就睡。 备注: 1、对月临风,空恁无眠耿耿,暗想旧日牵情处。……因循忍便睽阻。相思不得长相聚。好天良夜,无端惹起,千愁万绪。——宋仁宗时柳永的词牌《女冠子》,柳永的词在当时市井间流播极广,并为歌妓传唱。 昏迷 黑夜终于过去,东边的天际抹上第一道朝霞,万物在微曦的晨光中复苏。 天刚亮,东方远急匆匆的赶来了琅阁。东方远昨日正巧外出办事了,早上回庄才得知消息,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东方远走进厅堂,抬眼一看到卧房门上明晃晃的锁,顿时皱起了眉,暗骂了苏琅琛一声蠢蛋,然后命令苏安:“把锁给我打开。” 苏良为难的道:“东方总管,这是七窍锁,只有庄主才开得开……” 东方远刚才跑的太匆忙没看清楚,这下定睛一看,果然是苏家祖传的七窍锁。七窍锁江湖上只有两把,虽外表普通,却材质绝妙机关精密,任何兵器都弄不断,任何人都撬不开。最厉害的是该锁认主,它能够感受主人手的温度和掌纹,主人只需用手心握住锁身片刻,锁便自动打开,全天下只有锁的主人能够开锁。 东方远看着门上的七窍锁,眉皱的更紧了,骂完苏琅琛蠢蛋后又骂了一声混蛋。锁住了人又锁不住心,再厉害的锁有什么用?东方远透过窗户,却只能看到窗前一小块地方,看不到屋内小孩的身影。 “慕慕,慕慕!” 东方远在外连连叫了好几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立即转身对苏良道:“快去多叫几个人来,直接把整个门板卸下来。门若是不好卸,就给我卸窗子。” 苏良又开始犯难:“庄主曾亲自下的命令,要小的守好了,不许少主跑出去,小的……” “若庄主怪罪下来责任我一人承担,”东方远不耐烦的打断苏良:“你们只管快点做。” 一干守卫去取了工具,开始卸门。慕君颉被外面的响声惊动,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醒。他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天光熹微,又是一个清晨。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苏琅琛却没有再来,就像他父母一样,抛下他再也不回来了。慕君颉咬着嘴唇大睁着眼,静静等眼里的水气彻底风干。 慕君颉比谁都清楚哭都是用来给别人看的,有人在意,哭才是值得的;没人注意的时候,哭是最没用的。慕君颉取下头发上的簪子用力刺入掌心,好让自己昏沉的神智更清醒一些,然后穿上外衣起身下床,扶着桌沿缓缓走到窗口,轻喊了一声:“东方大哥。” 东方远听得声音马上走过去,看到少年安静的站在窗前,背脊挺直,乌发倾泻了一身。东方远还没来及开口,听慕君颉又道:“东方大哥,你不用卸门了,我能开得开七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6 窍锁。” 东方远惊讶的一愣,慕君颉继续道:“曾有位林叔叔教过我,除了是锁的主人,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打开七窍锁。东方大哥,我已经等了琅琛一天一夜,不想再等下去,现在想要开锁了,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 此时房门已经被东方远命人卸出了一条宽宽的缝隙,从门内就可以碰到外面的锁。慕君颉语气很认真:“这个锁是琅琛家的祖传,我不能让别人看到开法,如果被人知道了,它就没有用了。那方法是林叔叔偶然研究出来的,只告诉过我一人,如今他已经过世了,而我也绝不会把这方法告诉第二人。” 东方远根本来不及想到底是什么方法,他看着慕君颉,莫名感觉一阵心慌。慕君颉在窗内静静站着,此刻眉眼精致如天地精灵,一看震人心魄,再看,四周万物在他面前都只如陪衬一般。初生的朝阳照着他一身红色的外袍,仿佛一只将要振翅飞离的雏凤。东方远越看就越是觉得不安,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慕君颉,不知道他会开七窍锁,不知道他口中的林叔叔是谁,除了知道小孩是洛阳人之外,他来山庄之前经历过的事连苏琅琛都不清楚。东方远不由自主脱口便问:“慕慕,你要去哪里?” 慕君颉抬起头,声音小小的:“我想回家。” 东方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忙说:“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这里是琅琛的家。”慕君颉摇摇头,“我要回洛阳去,那里才是我的家。” 东方远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原来小孩这两年来从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他比谁都要狠。若想走,说走便走,要是不想留,恐怕谁也强留不住,苏琅琛这辈子算是完了。 东方远毕竟是苏琅琛生死至交,心里明着暗着都偏着苏琅琛,于是缓缓道:“慕慕,你要真想去洛阳,不管于情于理,都得亲口跟琅琛打声招呼才好。……慕慕,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你对琅琛究竟有多重要,他这次闹脾气,也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影响他的情绪。他对你到底有多好,到底真不真心,相信你自己也清楚,如果他回来后见不到你,不知道会有多难受,而且苏婉苏良包括整个山庄的守卫,必定也得因此受牵连。” 东方远软的硬的都说了,最后来求的:“算东方大哥求你,锁你先不要开了,先吃点东西,我向你保证,琅琛很快就回来了。” 慕君颉刚才说那些话其实早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用手死死撑着桌沿,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终于轻轻说:“好。” 东方远稍微放了心,然后火急火燎的将山庄里目前能用的侍卫全叫了来,派去下山找苏琅琛,自己也骑了匹马,直奔金陵城。 而这个时候,苏琅琛已经从城里出发,快马加鞭的赶回山庄。苏琅琛虽忙的疲累之极,却终究不能抵抗得住对慕君颉的惦念,天一亮就动了身。这整整一天,苏琅琛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心底关于慕君颉的那根弦绷得太紧,经不住任何拉扯,轻轻的碰了也会难受得厉害。 越是往回赶,苏琅琛心里便越是急切,想着自己竟然狠心将小孩囚锁在屋里,一走就是一整天,愈加担心小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心里的焦急已经远远大于了赌气。 苏琅琛回了庄,下马便向琅阁走,走到门口撞上了苏燕。苏燕自从跟了慕君颉,便对慕君颉全心全意,这两日在门外守着哪也不肯去。苏燕看到苏琅琛,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道:“庄主,求您开门,让奴婢进去看看少主现在怎样了……少主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奴婢实在不放心……” 苏琅琛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根本也顾不得管苏燕,加快步子穿过厅堂,径直开锁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床上的被子下有轻微的隆起,苏琅琛几乎怀疑屋内根本没有人。小孩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依然是全身都蒙在被子里,连脑袋也不露。苏琅琛走到床边,叠声喊慕君颉的名字。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苏琅琛想着小孩是在赌气不理他,便伸手拉被子,可这一回,被子却很轻易的一下子就被拉开了。被子下的慕君颉背对着苏琅琛面朝墙壁侧躺着,身体像小动物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凌乱的覆了一身,纤细的身体几乎完全淹没在黑发和铺着深色锦被的大床里。 苏琅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伸手扶上慕君颉的肩膀,将他扳过来。掌下的肌肤滚烫的吓人,小孩的身体随之便软软的转正,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慕君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早已经不知何时陷入深度昏迷。整个人失去意识的静静躺着那里,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溶化在那一片漆黑的长发中,蜿蜒如沼泽,缠绕似深渊。 苏琅琛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一颗心刹那沉到了底,喉咙被什么紧紧扼住,骇的呼吸一窒。此时的情景是他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因此心痛也来的猝不及防异常惨烈。 呆了片刻,苏琅琛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双手冰冷,浑身冒汗,心里油煎一样难受。他声音都有些不稳,急速吩咐下人:“快来人,把医阁的大夫全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君表抛弃我嘛~潜水的亲亲们都出来冒个泡吧,水下面有小怪兽哦(# ̄▽ ̄#)~~不然实在木有底气召唤日更君嘤~~\(◎o◎)/ 秘密 外头的守卫一听到,立刻朝医药阁拔足狂奔。栖霞山庄的守卫个个都是武功高手,转眼间已经不见人影。 苏琅琛虽不懂医术,但试探慕君颉的脉搏,却能感觉脉搏虚弱,若有若无,情况显然不妙,并不是普通的发烧。苏琅琛死死皱着眉头,惶恐担忧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越子轩说过,小孩过去曾受过严重的内伤和外伤,因为当时没有调养,病根就做大了,如今再也没法子根治,只能平日里好好养着,尽量避免发作。因为这伤病发起来极凶险,发一次就重一次,所以苏琅琛对慕君颉向来纵着,时刻耳提面命的要他吃饭喝药,怕他冻着累着,怕他不开心不舒服,宁可后院着火也不希望他生病。 可这一回,把小孩弄成这样的竟然还是自己,苏琅琛心里又悔又痛,死死咬着牙,连呼吸都在颤抖。 一听到慕君颉病了,琅阁几乎闹翻了天。苏婉苏燕几个在门口担心的团团转;苏良指派着人送热水和毛巾进去;医药阁的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赶了来。阁里所有仆人走路一概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出。 大气不出的原因倒不是怕惊扰了慕君颉,而是怕惹上了苏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7 琅琛。苏琅琛此刻守在慕君颉身边,面沉如水,眉头紧皱,周身凝结的气氛极为恐怖,骇的周遭的人全都小心翼翼,唯恐触了苏琅琛的霉头。 大夫全都看过了,除了说慕君颉烧了一整天又引发了旧疾所以情况不太好之外,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几个大夫认认真真把了半天脉,又凑在一起凝神研究了一阵子,结合越子轩以前开的方子新开了一串长长的药方,急匆匆的煎药去了。 正午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让慕君颉原本就白的有些透明的脸庞,越发看起来如同一张薄纸,显得尤为脆弱无依。苏琅琛接过苏婉递来的拧干的新帕子,轻轻把慕君颉额上的帕子换掉,然后温柔的拂过他鬓间的发丝,又将小孩散乱的长发也小心的理好,盖进最上面一层被子里,像是担心他连头发都会着凉似的。不过那发丝漆黑顺滑,映着如玉般的肌肤更显得黑白分明,委婉缠绵的当真仿佛是有灵魂一样。 大夫终于煎好药送了上来,苏琅琛一手端着,一手将慕君颉搂在怀里,低头把药渡给他。慕君颉昏迷的毫无意识,根本没有吞咽的能力,苏琅琛一边按着他的下颚,一边将舌头抵向他的舌根,强迫他一点点喝下去。好容易喂完了药,苏琅琛才注意到慕君颉一直握着的左手依稀渗着血丝。 苏琅琛急急地把小孩左手掰开,竟看到小孩手心处被簪子狠狠扎出了半寸多深的伤口,满手掌都晕出了一片血红,伤口处已经凝结了暗红的血块。苏琅琛抖着手,瞪着眼看着那个伤口,咬着牙半天一动不动,还是一旁伺候的苏婉连忙将大夫又叫来,给伤口处理包扎。 慕君颉已经将近一年没生过大病了,这一场病来势汹汹,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一直到了深夜,慕君颉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烧一直没退,浑身发烧烧的滚烫,手脚却又是冰冷,冷的像一块怎么也捂不化的冰。 再这么烧下去迟早会出事,大夫们再次聚齐,忧心忡忡的讨论退烧的方法。苏琅琛没有再说什么治不好就要那些大夫的命之类的话,事实上,从早上苏琅琛发现慕君颉昏迷在床上的那一刻开始,苏琅琛就没说过一句话。 苏琅琛只感觉心像被刀绞似的闷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还有后悔担心和不甘涌上来,让他根本说不出来话来。 慕君颉已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苏琅琛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在他身边,哺药喂水,擦汗抹身,寸步不离,目光始终深深望着慕君颉的脸,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小孩睡着的样子也的确十分好看,面部轮廓精致秀美,安详静谧,带有醒时决计见不到的柔顺乖巧。眼睛被纤长的睫毛密密护着,在雪白肌肤上投下一轮新月般动人的阴影,整个人静静躺着,美丽脆弱的有点不真实,仿佛是虚幻的。 苏琅琛忽然感觉慕君颉好像离他很远。慕君颉会什么不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苏琅琛似乎并不完全了解,小孩从来都半真半假的让人摸不透,似乎也不想让别人摸透。 屋外更深露重,屋内却很暖,四周静静的,只除了暖炉里传来偶尔一两下火烧的噼啪声响。 到快要黎明的时候,慕君颉在昏睡中忽然开始不安稳,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但意识仍旧没有清醒。时而喃喃呓语出声,声音微小又含糊,听起来像是小兽破碎的呜咽,烛影映照之下,长睫毛微微颤抖,就像雨后的蝴蝶瑟缩着躲避露水。精致的眉头紧紧蹙着,纤细修长的身体像个小虾米蜷缩成一小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些。 苏琅琛急的不知怎么办好,只能小心的搂着慕君颉一声声低喊他的名字。慕君颉根本听不到苏琅琛的声音,像是被梦魇住了,神智不清,反而在苏琅琛怀里挣扎起来。 大夫再次被苏琅琛火急火燎的叫了来,医药阁琅阁均彻夜灯火长明,一路走廊上的檐灯也挂的满满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大半个栖霞山庄的人都没睡。大夫又开了药,药炉在门外廊上排了一排。 不知闹腾了多久,慕君颉还是不能安眠,始终不安稳的挣扎碾转,发出小猫一样的低低呜咽,让苏琅琛听着心口一阵阵紧缩着抽疼。苏琅琛又哺进了一碗药,然后帮小孩汗湿的身体擦干,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直到天彻底放亮,慕君颉的碾转不安才终于渐止,恍惚间竟慢慢张开了眼。苏琅琛心头一喜,忙轻声唤慕君颉的名字,可只见小孩的神情一片茫然,神智依旧不清醒。 那双眼睛无意识而毫无焦距的半睁着,因为发烧和病痛而泛着水光,在烛光下折射出迷离而惊心动魄的美。苏琅琛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中的水汽一点一点的盈满,直到一颗颗圆润的泪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无声无息且毫无意识的哭泣比清醒时的出声大哭更让人心惊。那样无声,却更加致命。苏琅琛只能无能为力的望着那一颗颗眼泪静静的落下来,每滴泪珠简直能像硫酸一样把他的心腐蚀融穿,烧出一个个洞,让他疼的不能呼吸。 慕君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断断续续,时虚时实。梦的片断都是些凌乱琐碎的回忆,就像剪接的镜头,完全没有联系,又分不清是真是假。 一会儿是四岁时父母带他踏春,那年慕家繁华如初,一大队仆从跟前跟后,百花盛放,游人如织。一会儿是七岁时母亲生了重病,最终不治而亡,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抓得他生疼。一会儿是九岁时住在林府里,林献可对他略带讨好的笑着说,慕慕,你想要什么就跟林叔叔讲。一会儿是和林献可的养子林默一起在花树下读书写字。一会儿是林府惊心的惨叫和冲天的大火。一会儿是只身一人走洛阳。 那些刻意放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过往也全部一一再现,对父亲把他一个人抛下来的怨恨,父亲所说的宝物中的秘密………… 简直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然后,苏琅琛的样子慢慢出现,越来越清晰。那年他一人回到洛阳,马车里的陌生男子慢慢向他走来,对他伸出手说:“跟我走,好不好?”他不记得男子的脸,却认得男子脖子上挂的玉,于是什么也不问,点头说好。 最后,他的世界里便只有苏琅琛,苏琅琛笑了,苏琅琛皱眉了,苏琅琛沉默了,苏琅琛生气了…… 最后的最后,慕君颉似乎猛然间醒了,恍惚的睁开眼,便看到苏琅琛的脸,和梦中的一样,皱着眉头。慕君颉不知道此刻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疲累不已,大脑一片空白,看不到前面的路,慕君颉紧接着又闭上眼,昏沉睡去。 慕君颉醒了这一回,烧总算开始慢慢退下去,脉象也在一众大夫的医治下平稳下来。苏琅琛却始终不能放心,依旧寸步不离的在慕君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8 颉身边守着,衣不解带的喂药擦汗,容不得别人近身。小孩的嘴唇因发烧而干裂粗糙,苏琅琛便用棉条粘了水,轻轻擦拭他的嘴唇。 沾了水滴的唇看起来鲜艳而湿润,苏琅琛的手指忍不住顺着唇缝,一点点探进小孩嘴里去,轻轻抵开牙齿,触及到温软的口腔和细滑的舌头。 指尖的触感太美好,苏琅琛的手指无法自控的轻轻逗弄起来,慕君颉在昏睡中动了动,无意识的去咬入侵的手指。 慕君颉的神智模模糊糊的,咬上了也只是用牙齿软软磨了磨,像还没长牙的小奶猫。苏琅琛却觉得手指被小孩牙齿摩过的感觉尤为明显,仿佛有股电流从指尖传到心里,引起一阵酥麻战栗。苏琅琛的眸色逐渐加深,想及时把手指抽出来,可微微一动,便又被咬住了。 苏琅琛轻舒一口气,嘴角露出疼爱的浅笑,这连几日来的担忧紧张和疲惫总算稍稍缓下来一些。这就是他的慕慕,永远都这么古灵精怪又骄傲倔强,像只怎么也驯服不了的小兽。 慕君颉的烧已经退了,一直到第三日傍晚,苏琅琛终于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 小孩刚睁开眼的样子显得很迷茫,神情呆呆的,苏琅琛看的又爱又怜,忍不住低头亲亲他的脸,哑声喊:“慕慕。” 慕君颉看向苏琅琛的眼神逐渐恢复焦距,随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便推开苏琅琛。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亲亲们怒指某碧:你不是说要日更的嘛,怎么到现在都木有!说好的日更呢!! 慕君颉怒指着某碧:你不是说我会通过宝物得到某种逆天能力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木有!!说好的金手指呢!!! 赵曙怒指着某碧:你不是说我作为第三只优质攻很快就会出场的吗,怎么现在都木有!!!说好的温油帝王攻呢!!!! 某碧:正在装死,有事烧纸。 人生赢家 慕君颉身体太虚又起的太猛,一起来便头晕的往下栽,苏琅琛忙将慕君颉搂住,慕君颉立即在苏琅琛怀里挣扎起来。 慕君颉的病才刚有起色,根本没有力气,他的挣扎对苏琅琛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却像落网的小麻雀般用受伤的翅膀微弱又决绝地抗争着。苏琅琛轻而易举的制住慕君颉,心疼的一声声低唤:“慕慕,慕慕。” 慕君颉很快就没了力气,只能任苏琅琛搂着,说:“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苏琅琛本就愧疚,也知道小孩是在赌气,所以这回听到这种话再也不发火,只加倍耐心的哄着:“慕慕,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慕君颉再次用手推他,因生病而声音小小的,固执的重复:“你走开,你走开。” “你要我走去哪里?”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再看到你。” 慕君颉低着头,好看的眸子在微颤的长睫下轻轻敲打着苏琅琛的心门。苏琅琛轻叹着道:“可是我只想看到你,看不到你我就难受的活不下去了。” 苏琅琛的目光里有无尽的温柔以及难言的酸涩,让慕君颉微微一怔,却还是道:“你先前不就走了吗?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苏琅琛用下巴磨蹭小孩的脸颊,低声下气的说:“慕慕,我知道是我错了,别赶我走,原谅我好不好?” 苏琅琛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守着慕君颉,下巴长出了一片乱糟糟的胡渣,扎的慕君颉又痒又疼。慕君颉别过脸,“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苏琅琛顿时脸色微变,“你要去哪?” “我要回洛阳。” “慕慕,你若是想回老家了,等你病好了,我就陪你回去一趟,好不好?” 慕君颉轻轻摇头,认认真真的说:“我不用你陪,我要一个人走,走了便不再回来了。” 小孩擅长掩盖情绪又喜欢骗人,有时连苏琅琛也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分不清小孩到底是在赌气还是真的想走,只觉得心里发慌,立即紧紧抓住慕君颉狠声道:“我不许你走。” 慕君颉挣了几下也没挣开苏琅琛的手,反而被握的更紧,语气不由带了丝委屈:“疼……” 苏琅琛虽然抓的很紧,但实际上极小心的控制了力道,可小孩这委委屈屈的一声,还是让苏琅琛心软的放了手,唯恐真将他弄疼了,只能愈加低声下气:“慕慕,这次是我不好,只要你能解气,任你随便怎么打怎么罚都行,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更别提什么回洛阳就不回来的话,我会发疯的。” “慕慕,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不管苏琅琛怎么央怎么求,慕君颉都低着头不说话。苏琅琛叹了口气,神情苦涩的缓缓道:“慕慕,你真的忍心回洛阳吗?真忍心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顺过少年的长发,又从长发抚至脸颊,望着少年的目光专注而深情,声音低低的:“你若走了,我可能会因为想你而生病,甚至病的死掉,此生便再也无法相见;也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把你忘记,直到将来偶然再见,却只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你,不会再这样疼爱的搂着你,不会再这样亲密的同你说话…………慕慕,你想要这样吗?” 慕君颉看着苏琅琛的双眸,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唇。苏琅琛说的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莫名觉得心像被刀扎一样难受。慕君颉虽然还不懂情,但不代表他对苏琅琛没有情。慕君颉的亲人全不在了,苏琅琛俨然已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而当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成为生活、成为习惯的时候,那便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两人的一切都会微妙的联系在一起。 近三年来的朝夕相对,日夜相处,在苏琅琛刻意的引导和照顾下,苏琅琛几乎是慕君颉生活的全部重心。慕君颉不是没有被关起来过,小时候因为太调皮,曾被父亲关在祠堂里罚跪了两天也照样没心没肺,可如今,苏琅琛只是一个气冲冲头也不回的背影就能让他心里难受到疼痛难忍的地步。 慕君颉这才醒悟苏琅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重要到何种程度,可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什么都不说。 “慕慕,你真的要走?”苏琅琛的心越来越沉,隐约透着哀伤的低沉声音如网般丝丝缕缕的把慕君颉包围其中,“你真的舍得离开山庄,离开我?” 我不舍得。慕君颉已经不由自主在心里轻轻回答,嘴上依旧什么都不说。 在洛阳为慕霁开打理慕家的那些亲信和属下慕君颉自幼就认识,他们对慕君颉虽好但恭敬居多,少了一分亲近;而栖霞山庄则截然不同,庄里上至苏琅琛东方远,三位长老和几个堂主,下至苏婉苏良,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39 厨子守卫,都对慕君颉亲切又疼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慕君颉虽说要走,却对山庄里上上下下都舍不得。 慕君颉的目光落在苏琅琛脖间挂的玉上,始终一言不发。 “慕慕,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苏琅琛的心已经完全沉到了底,伸手抬起慕君颉的脸,语气带着无奈和哀求:“跟我说说话,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才病了这么两天,慕君颉整个人廋了一圈,本来就小巧的瓜子脸,下巴都削尖了,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让人分外心疼。苏琅琛的手沿着慕君颉精致的眉眼细细描画着,最后落在形状姣好的嘴唇上,手指轻轻在略显干涩的唇瓣上摩挲。 慕君颉张口对唇边的手咬下去,像头无法驯服的小兽。 尖利的牙齿深深陷入了肉里,苏琅琛竟不觉得疼,反而稍稍安了心,想着慕君颉还是小孩儿脾气,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小孩消气就好。苏琅琛任由慕君颉狠狠咬着,一边继续低声下气的道歉:“慕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直到浓浓的血腥味在鼻间挥之不散,慕君颉才松开了嘴,瞥了一眼所啃之处,赫然见到两排深深的小窟窿。 苏琅琛看慕君颉松口之后表情也有所松动,顾不得管冒血的手指,更加放低了姿态说:“慕慕,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苏琅琛手上不断往外渗的越来越多的血让慕君颉忍不住觉得心疼,心里已经没有空考虑生不生气的事了。慕君颉是懂得医术的,开始后悔咬的太重了,那么深的牙印,好了也会留下不浅的疤。可他却不再看苏琅琛的手一眼,任何心疼和担心都不在面上显露一分一毫,只继续像个耍脾气的没心没肺的小孩般,生气的扭过头说:“不好。等我病好了就自己回洛阳去,再也不要理你了。” 苏琅琛这回终于听出了小孩是在赌气,总算松了口气,无奈的叹了声:“你啊,就是只喂不熟的小狼。” 慕君颉听到这句话又要炸毛,可抬头看苏琅琛的神情,里面没有一丝埋怨和不满,只有疼爱。这时候苏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的托盘端着熬好的药,苏琅琛把药碗接到手里,吹到温度刚好,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习惯性的低头吻上小孩的唇,嘴对嘴把药汁哺喂给他。慕君颉苦的眉毛眼睛皱到了一起,急急的把药咽了下去。 慕君颉喝完药便愤愤的瞪向苏琅琛——都怪他害自己又难过又生病又得喝苦药!可明明琅琛含着药的时间比自己还长,为什么却始终神色不变,一点也不觉得药苦呢?慕君颉眼睛瞪的更大,鼓起了腮帮子。 “乖,别再气了。”苏琅琛温柔捏了捏慕君颉的脸颊,“像个小皮球似的1。” 苏燕紧跟着送来了饭菜,苏琅琛加倍耐心的哄慕君颉吃饭。慕君颉才刚醒,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不过喝了点粥就疲倦的要命,身子不由自主向下滑,意识也无法控制的慢慢模糊。苏琅琛把怀里的小孩安放在床上躺好,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乖,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放心睡吧。” 慕君颉努力大睁着眼保持清醒,说:“我才不要你陪。” 慕君颉生病的这段时间苏琅琛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此刻眼中尽是血丝,面色憔悴,长发凌乱不已,衣袍也起了皱,和一贯优雅的形象差距颇大。慕君颉看着苏琅琛,蹙着眉又说:“我不要你陪,你走开,回你自己房间睡觉去。” 虽然小孩语气不好,苏琅琛却能听得出他言语间的关心,心头涌上了些欢喜,“慕慕,你不生我气了?” “谁说不生气了?”慕君颉眉一挑,微勾起嘴角,模样简直就像无邪的天使,“我还没原谅你呢,所以罚你回房间去,我也要把你锁起来。” 小孩眉眼弯弯、似笑非笑的样子,漂亮的让苏琅琛就算明知道里面一定含着陷阱,却是只要看了就没有抵抗力。苏琅琛在心里暗暗叹口气,终于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也许不可一世,可是在慕君颉的面前,他就跟路边的石头一样什么都不是,慕君颉只要一个笑就可以让他听之任之。苏琅琛道:“好,只要你高兴,你爱锁几天就锁几天。” 慕君颉的神情因为疲累而显得有些慵懒,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回房后就叫苏良,让他把你锁进去。记得要用五簧锁,里面有五道箍、带暗门机关的那种,我明早睡醒了会过去检查的。” 待苏琅琛走了,慕君颉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演的很好,慕君颉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苏琅琛没有看出来什么,在他眼里他依然只是没心没肺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是在意他、舍不得他的,甚至会为了一个冒血的小小伤口就感到心疼。 爹爹,我比你强,我永远不会像你那样在意一个人直到为他失去自我和生命,而就算我在意上了,也永远都不会让对方知道。 慕家出了你一个人生的输家就够了,而我,要做就做赢家。慕君颉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似乎带着孩童般的自得和酸涩,笑容一闪而逝,就像是雾气,轻轻一吹就散了。 另一边,苏良又开始犯了难,一则是因为五簧锁比较难得,不怎么好找,二则是因为他实在没胆子把苏琅琛给锁起来。这整个山庄就两人最大,一个是庄主另一个便是少主,他一个小小的琅阁管事,竟先锁了少主又锁了庄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奈何这次又是苏琅琛亲自下的令,苏良只得苦着脸照做,急匆匆的命人找锁。 不过,今夜全山庄的人总算睡了个好觉。慕君颉的病终于好转,只要再休养一阵子就行了。慕君颉好了,苏琅琛便好了,大夫们仆人们也就能跟着一起好了。整个栖霞山庄全都安了心,所有人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深更半夜里,却偏偏有一个人没睡觉,此人正是赵宗治。 注: 1:鞠就是古代的一种皮球,最早是结毛而成,后来用毛充填皮囊而成,宋代充气入皮囊之中,称为皮球。 28贪念倒v 赵宗治此刻正朝着琅阁方向而去,轻轻巧巧的一跃跃上房顶,在暗夜中无声无息的沿着屋脊缓步走在檐瓦上,步伐悠闲自如的就像是走在自家庭院中一样。 赵宗治天生酷爱武学,因此年幼时他父亲便在王府为他召了各派武林高手教他习武。他因不能显露身份,所以在栖霞山庄掩盖了真实功力,让人看起来武艺只是中上水平而已。但实际上赵宗治武功高深莫测,早就集各家所长,若要行走江湖的话,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内力修为几乎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敛去内力易如反掌。 赵宗治轻松的走着,完全视山庄内的守卫们于无物。可动作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0 轻松,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一路上赵宗治都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赵宗治喝了醉生梦死想了一整晚的慕君颉后,脑中便从此多了慕君颉的身影,竟是怎么样也挥之不去。赵宗治烦躁的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便躲在房间里哪也不去,整整练了两天的心法,试图让自己静下来。好容易静下了心,半夜一出屋,看到整个山庄灯火长明,药阁的人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什么。赵宗治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正漠不关心的路过,却有声音模糊飘到耳边,说是少主的烧怎么也不退,病的更重了。 原来是那小孩病了,怪不得闹出那么大动静。那小孩身体也太差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病了?赵宗治继续走自己的路,眼都不抬,停也没停。黑暗中,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待赵宗治回了房关好门,脸色却变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听到说慕君颉病了的时候,自己一颗心竟是忽的一跳,继而一沉。不过走了短短的一段路,他心里却已经过百转千折,起伏如潮水汹涌。 可那妖孽病了关自己什么事?赵宗治再次百思不得其解,脑中慕君颉的身影又慢慢浮现,竟是什么静心心法都不管用了。好容易撑到了第二天,赵宗治得知慕君颉还是没醒。 妖孽祸害千年,那个妖孽就算没醒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赵宗治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担心。又撑到了晚上,赵宗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想看到慕君颉,不管原因也不问结果,迫切的想去看慕君颉一眼。赵宗治本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转眼已身处慕君颉卧房门口。 今晚的夜色甚好,薄纱般的月光偷过窗子流泻了满屋,赵宗治利落的从窗子里跳进屋内,一步步缓缓走进,在离慕君颉床前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站定。床上的小孩正熟睡着,呼吸声轻的就像婴儿般几不可闻,整个身体陷在大床里,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地方,从赵宗治这个角度看过去,银白色的月光照的慕君颉就像失去翅膀的精灵,脸色是仿佛可以透过光一般的白皙,乌黑的发丝衬着白皙纤细的颈项,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十分脆弱,给人一种易折的错觉。 赵宗治静立着望着慕君颉,眉头一点点皱起来。他的脸隐藏在角落阴影中,叫人瞧不见表情,就这么定定站了许久,赵宗治觉得越看慕君颉心头越觉得乱,转身欲走。 刚走没几步,却听到软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木头吗?” 赵宗治不由自主停下来转回头,看到慕君颉竟坐起了身,长发随之凌乱散在身侧,一脸尚未睡醒的恍惚,手胡乱揉着眼,神情迷迷糊糊的,模样极为可爱。 待慕君颉清醒过来,勾起唇角冲赵宗治露出一个浅笑,惊喜的说:“木头,真的是你!” 小孩笑起来嘴角翘翘的,看着就像只美丽而饱满的菱角。要是含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像菱角一般清甜。 莫名想到这个的瞬间,顿时有可疑的红晕染上赵宗治的耳根。慕君颉根本看不清赵宗治的脸,只是表情疑惑的歪着脑袋,“木头,你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啊?有什么事吗?” 赵宗治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怎么无法开口说自己是因为担心这个妖孽才来的,阴晴不定的过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回话。慕君颉忽然一个激灵,一脸戒备的瞪向赵宗治说:“木头,你半夜来,不会是想把你的那块玉偷偷拿回去吧?” 见赵宗治不吭声,慕君颉以为赵宗治默认了,顿时如临大敌,使劲摇着脑袋道:“那块玉我看中了,不给不给就不给。” “……你把玉放哪了?” “你放心吧,我没有弄丢,你的那块和东方大哥那块都放在一起好好收着呢。” 赵宗治拧起眉:“东方远?你又拿东方远的玉做什么?” “东方大哥的可是鸡骨白玉,虽然不如你那块田黄那么名贵,但也很稀有,而且雕工高超造型巧妙,我也是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 赵宗治听完,又想起来慕君颉说他小时候把受了伤的苏琅琛捡回去,也是因为一眼看中了苏琅琛身上的玉,继而脸色有些难看,“你是不是见一个人就要一块玉?除了我的,你分别还都要谁的了?” “怎么可能见一个就要一块?”慕君颉不满的撅起嘴:“我虽然特别喜欢玉,但宁缺毋滥,只有那些稀有又好看的,才瞧得上眼。” 慕君颉望着赵宗治,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忽闪着,脸庞玉雪样晶莹,转眼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木头,我知道你那块玉价值连城,但好歹我也赔了一把千金难换的好剑给你,或者,我再赔点别的什么,甚至可以尽我所能帮你达成愿望。” 慕君颉像小鸽子又像孩童那样歪了歪头,认真问:“木头,你想要什么?”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忽然微微一愣。他想要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换做以前,他想要的只是一辈子都永远那样自在随心而已,可现在,他却莫名茫然起来。赵宗治看着慕君颉,感觉心里好像住了一只丑陋的鬼,对眼前的人生了某种贪念,却又不明白那贪念究竟是什么。 他想要——…… 慕君颉见赵宗治不说话,又道:“总之,你爹爹是王爷,想要什么都有,你就别夺人所爱了吧……”慕君颉眼里含着祈求与渴望,声音软软的:“木头,好不好?” 赵宗治明知小孩的可怜全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这一招还真的是屡试不爽,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看到慕君颉这样,口气就硬不起来,心里也不能像往常般平静了。赵宗治的神色软下来,没有回答慕君颉好还是不好,却挑眉问:“你喜欢玉?” 慕君颉见赵宗治似乎没有把玉要回去的打算,已然放了心,点头说:“嗯,我现在已经收藏了很多稀有的美玉了,个个价值连城。”小孩的表情带了几分得意,“这样就算我以后独自浪迹江湖,光靠卖玉也饿不死。” 赵宗治半天不说话,隔了一会儿,忽然莫名其妙的闷闷来了句:“你以后不许再问别人要玉。” 声音太低,慕君颉没听清楚,“……木头,你说什么?” “我是最后一个,从我以后,你不许再问别人要玉。”赵宗治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严厉认真,毕竟生于皇家,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为什么?”慕君颉不满的抗议:“我既然喜欢玉,以后要是遇上看中的玉,哪有眼睁睁放它走的道理?” “你以后不会再有从别人那里看中玉的机会。” “……啊?”慕君颉不太懂赵宗治的意思,却打了个哈欠。他本就是没睡好而被惊醒的,况且大病未愈,瞌睡虫渐渐来袭,又想睡觉了。 赵宗治的脸始终隐在阴影中,看不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1 清楚表情,“我会先你一步把天下稀罕的玉都弄到手,你以后只能看中我这里的玉,不能再要别人的。” 慕君颉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困倦的揉着眼,没听明白赵宗治的意思。他身上只穿了月白色的里衣,一举一动间,衣襟敞开处可以看见线条精致的锁骨。 月光细如纱柔如水,在深夜中虚虚实实的流泻着,有种既妖媚又沉静的韵味,从窗间洒进来,把整个大床都照的清清楚楚。赵宗治微眯起眼看着慕君颉,不知道是因为月色的缘故,还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本就是一日一变,小孩和第一次在山下初见时比,似乎长大了一些。细细端详下来,小孩脸上的稚嫩真的是少了几分,整个人出落的越来越动人,越来越有气质,眼角眉梢间,已经能看出成年后将会是如何的俊美无双。 赵宗治努力把目光从慕君颉的脸上移开,落到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上,沉声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不以为然的说:“我自己用簪子扎的。” “自己扎的?你脑子糊涂了吗?” 慕君颉不明白赵宗治的声音为什么忽然蕴含了明显的怒气,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赵宗治,点头答:“嗯,就因为当时发烧,烧的脑子糊涂了,所以才扎自己,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因为发烧了所以就扎自己,这是什么逻辑?赵宗治无法理解这小孩的脑子到底都想的什么,似乎他从一开始认识他,就没猜透过他的心思。赵宗治又是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又发烧了?” “旧病复发了,就发烧了呗。我经常发烧的,没什么大不了,”慕君颉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边打哈欠边说:“越子轩当初还说,指不定哪次旧病复发就救不回来了呢。” 赵宗治听了神色微变,眉头一点点皱的死紧,像能拧出水来。慕君颉这回却是真的困到不行,打哈欠打了满眼的泪,再也撑不住了,“木头,我困了,想睡觉了,你也回去睡觉吧……” 慕君颉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见话才说完,人已经缩回被窝,蜷着身子,又闭上眼睡去了。 赵宗治依旧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睡着了的小孩,神色不自觉染上一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他无声无息的走上前,为慕君颉轻轻掖好被子,又盯着慕君颉看了半天,然后转身从窗口跃出屋,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放亮,慕君颉就破天荒的自己偷偷起了床,跑到苏琅琛卧房门口,亲自去检查门锁。 苏琅琛的房门锁的好好的,锁也的确是五簧锁,慕君颉检查完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此刻整个琅阁都静悄悄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守卫们正准备换班,仆人们才刚刚起床,苏琅琛还没有睡醒。慕君颉一个人站在门口,从怀里拿出一根准备好的铁丝,轻手轻脚的探进锁眼,一边小心的转动着一边侧耳凑过去听。待听到锁里机关发出轻微的裂帛般的一声响后,慕君颉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然后悄悄的走了。 待到了巳时,苏婉照例走进慕君颉房间伺候少主起床。慕君颉喜欢赖床,平日都是巳时才愿意起。苏婉进了屋,却发现屋内根本空无一人,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苏婉忙叫来了苏燕她们,找遍了整个琅阁,仍不见踪影,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连苏良都跟着紧张的要命,派人把找寻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栖霞山庄。 直到将近正午,众人终于惊悚万分的确定:少主不见了。 29引人犯罪倒v 仁宗至和元年年初,到处都是生气勃勃的初春气息,城墙上头的迎春花已经依稀探出了头。气温虽然依旧很冷,正午的阳光却暖暖的,金陵城如以往无数个白天一样,大敞着城门,迎接往来行人。商铺茶楼热热闹闹的开门迎客,沿街叫卖的小贩也越来越多,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正是吃午饭的时辰,微寒的空气里飘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香。 慕君颉此刻独身一人站在繁华的大街上,破天荒的觉得肚子饿了。 慕君颉私自溜出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轻车熟路。这一回,他有心也要让苏琅琛尝尝被锁在屋里丢下来的滋味,很容易就躲过了正在换班的山庄守卫,轻轻松松的骑马下山,不多时就到了金陵城内。 都说若是有心思挑食,还是不饿的缘故,这话一点也不假。慕君颉平日里挑三拣四的不爱吃饭,有一大半的原因还是怪苏琅琛宠的太厉害了,时时刻刻小心的哄着喂着,越哄越不爱吃。这次慕君颉生病,在病中一直没吃东西,昨日醒了也没吃什么,今早更是空着肚子便溜出庄了,这一回是真的饿了。 眼前人来人往的路口,正立着城内最有名的百年老字号酒楼客来居。慕君颉眼睛一亮,顺着香味就往客来居走。 慕君颉依然穿着红色袄衣,配着白色腰带和鹿皮靴,长发未束冠,只用一根带子随便扎住,气质灵秀超凡,脸庞似雪晶莹,宛如初春新绽的一朵腊梅幻化成人形。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少年独身站在那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再加上他大病初愈,带着一种病弱的气质,越是楚楚柔弱,越是能勾引人心底丑陋的欲|望。慕君颉才走进客来居,便立即引来了各种目光。 客来居的饭菜本就好吃,此刻又正是饭时,食客几乎都已经坐满了。慕君颉以往跟苏琅琛出来,苏琅琛都是将整个二楼都包下来,带他径直去二楼的,于是慕君颉便习惯性的向二楼去。 才刚走到楼梯前,就被迎上来的掌柜拦住,“真抱歉,这位小公子,敝店二楼已经有人全包下了,如今只有那边那位老大爷旁边有个空位子,”掌柜往左边的空位指了指,一脸歉意的陪着笑:“您先那里坐,菜我们会尽快上,您看成不成?” 慕君颉实在是饿的没力气,便点点头往那边走。才走没几步,衣袖忽然被人拉住,一个长相肥胖的青年冲他笑道:“小公子,我这里也有空位子,跟我们一起坐怎样?我可比那老头知情趣多了,保管让你吃的开心又舒服。” 青年说完,轻浮猥琐的嘿嘿笑了几声,同桌几个男子也跟着大笑。 青年的打扮一看就有钱有势,而且平日里嚣张惯了的,盯着慕君颉的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惊艳和色意,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把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 慕君颉任由青年抓着他衣袖,把所有厌恶都藏在心底,反倒冲着青年笑了笑。 少年的笑容纯净中带着不自知的魅惑,这一笑简直让青年几乎看傻了,整个人呆呆的望着慕君颉,抓着慕君颉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开。 顺利收回衣袖,慕君颉眨了眨大眼,认真说:“好啊,不过我想看着你说话,可是你为什么把脸埋在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2 你的屁股里?” 小孩的嗓音尤为动听,语气也单纯无辜,大堂四周角落立即响起阵阵低笑,青年老半天才从慕君颉的笑靥中回过神来,顿时被满堂嘲讽弄的变了脸,气的耳根都涨红了,结结巴巴的拍案道:“……你,你!” “……咦?”慕君颉又认真看了看青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愈发无辜,带着十足的歉意说:“真抱歉,我不知道这屁股就是你的脸,……那,那你岂不是没有屁股了吗?” 大堂四周顿时传来更大的哄笑声,青年终于忍无可忍,跳起身一巴掌就要朝慕君颉脸上打去:“妈的,让你胡扯,看本少爷怎么教训你!” 满大堂的食客见状,顿时为慕君颉捏把冷汗,慕君颉却像是因为年纪尚小又事发突然而被吓到了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竟是不动也不躲。 “……啊!!!” 一声惨叫紧接着传来,只见青年的巴掌刚刚挥到半途,竟忽然有个极细小的东西嗖的一声破空而出,从二楼的楼上猛地射下来,如箭般直直穿透了青年的掌心,然后钉进他身后木柱上,顿时溅开了一串血珠。 众人定睛一看,钉在柱子上的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牙签。慕君颉依旧愣愣的站着,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却没人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 慕君颉一边在心里暗暗生气楼上不知是哪个人多管闲事,害他失了亲手教训人的乐趣,一边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指间本要出手的淬了毒的银针。 不过那人也算替他收拾了这个不长眼的白痴,不用他亲自动手,慕君颉也省得麻烦,于是不再去管眼前痛呼叫骂的青年,继续抬脚向老大爷边的空座走。 楼上与此同时走下一个棕衣人,转眼行至嚎叫着的肥胖青年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阁下方才在这里打扰到我家主人清净,我家主人要你马上出去。” 青年捂着手狠狠冲棕衣人喊:“刚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他妈活腻了,竟敢……” “方才我家主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若再不走,整只手都不保。”棕衣人语气冰寒的打断青年,慢慢从一数到三,然后抬了手,竟眼看就要来真的。 棕衣人明显武功高深,又气势逼人,青年的腿立即随着棕衣人的动作发软。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和几个同伴最终全被唬的站都站不稳了,放了句狠话便仓皇而逃。 棕衣人紧接着却又向前一步,对着慕君颉身前,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说,想请您上楼用饭,不知可否?” 棕衣人说完,侧过身请慕君颉先行,举止强硬,已暗含容不得人不答应的味道。 慕君颉暗地里皱皱眉,心里不悦,却冲棕衣人甜甜一笑,不着痕迹的拒绝道:“谢谢你家主人好意,我还是不……” 话没说完,被跑堂的一声吆喝打断:“劳烦客官借过啊借过……” 跑堂的小二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招牌菜糖醋瓦块鱼从慕君颉身边跑过,飘来一阵令人嘴馋心痒的香味,一路送上楼去。 慕君颉最爱吃的就是鱼,此刻又实在是饿坏了,闻着味道更觉得诱人,竟转眼把刚才拒绝的话抛脑袋后去了,两眼亮晶晶的跟着那盘鱼便上了楼。 二楼的布置十分雅致,燃着好闻的檀香,烧着暖暖的地龙,房中间坐了一个男子,身后有四五个棕衣人左右立着,一看便知个个都是高手。 男子的坐姿略显懒散,一手端着翡翠酒杯,一手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把玩着几根牙签。目光从头至尾片刻不离正跑上楼的慕君颉,跟随着慕君颉的一举一动,脸上始终含着笑。 慕君颉眼巴巴的跟着鱼上楼落了座,余光瞥到男子手上把玩的牙签,便看出刚才出手的就是男子本人。慕君颉不知对方底细,便继续演着一副不谙世事又无力自保的少年模样,甜甜的对男子道谢:“这位大哥,多谢你刚才相救,把坏人赶跑了。” “只是举手之劳,小公子不用客气。”男子望着慕君颉,一边不自觉的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一边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孩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都不离那盘鱼,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男子只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却丝毫不感到气恼。他一边招呼慕君颉吃菜,一边微笑着说:“在下姓赵,名十三,今日与小兄弟一见如故,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慕君颉已经夹了个鱼块放在嘴里正吃着,神情像一只满足的小猫,一边嚼着鱼块一边含糊不清的随口答:“……那个,你就叫我慕慕吧……” 这时跑堂又送上来一盘桂花鸭,整只鸭烤的金黄香脆,鸭皮又淋了梨汁蜂蜜,让人食欲大振。慕君颉拿着筷子便伸向烤鸭,歪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在鸭子身上捣鼓了半天,却怎么也夹不下一块肉来,随即不满的嘟起嘴。 赵十三看着慕君颉此刻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更浓了,然后伸手拿起盘子旁边的小刀,动作优雅的将鸭肉连皮均匀割下长长几条,说:“慕慕,这个烤鸭是要用刀子割的,然后蘸上酱,裹入桂花饼里吃。”赵十三说着,已经卷好了一个薄饼,放到慕君颉跟前的空盘子里,微笑着说:“给,吃吧。” 赵十三身侧的棕衣人见自家主人竟亲手伺候别人,均微微一滞,慕君颉却毫不客气,拿起饼便咬,美妙的味道立刻充斥唇齿间,果然好吃的不得了。慕君颉一边细细嚼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表情极为享受。这道菜的酱汁是客来居的独家秘方,味道特别好,慕君颉吃完了卷饼,意尤未尽的伸出舌头,舔掉指尖沾上的酱汁。 慕君颉年岁还小,手指还算不上修长,却纤细白皙,晶莹如玉,粉红色小舌舔手指的景象尤为诱人。赵十三脸上的微笑略略一顿,轻声问:“慕慕,你吃东西时都这样子么?” 慕君颉不明所以:“……嗯?” 赵十三浅皱起眉,低低的说:“以后不能在不信任的陌生人面前这样吃,知道吗?” “为什么?” “慕慕,你可知道这世上坏人很多,”面对少年纯净的眼眸,赵十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恰当,“这样,会很容易引人犯罪的…… 赵十三的神情虽然有些复杂,眼神却含着兄长般的温暖与关心,语气也认真的仿佛只是循循善诱,尽管慕君颉不懂赵十三的意思,却能看他没有恶意。慕君颉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赵十三来,男子看起来和苏琅琛年纪相仿,约莫二十出头,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容貌丰神俊朗,眉宇间悠然洒脱,未语先含三分笑,骨子里自带风流,委实一个翩翩佳公子。 30蛊惑倒v 赵十三伸手缓缓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举动和苏琅琛一样极其优雅,但是性质又截然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3 不同。从表面上看来,苏琅琛的优雅透着深不可测,赵十三却大气开阔,令人心生亲近。 慕君颉看人一向很准,便对赵十三放下了戒备,目光继续盯向桂花鸭,眼睛亮亮的,俨然还想再吃。赵十三见状,微笑着再次为慕君颉忙活起来,很快又卷好了一个薄饼递过来。慕君颉凑近身子,伸过脑袋对赵十三手里的饼径直咬下去。 赵十三微微一呆,身后的棕衣人也都一呆,只有慕君颉一人浑然不觉。慕君颉一向觉得别人手里的比自己的好吃,而且他左手有伤,仍缠着一圈纱布,用手拿饼不太方便,加上被苏琅琛给喂惯了,反而觉得这样理所当然。小孩一双大眼满足的眯成了月牙,就这么就着赵十三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任由赵十三喂。 薄饼本来就小,几口便吃完了,慕君颉继而看到赵十三手指上还沾着酱汁,随口就用舌头舔掉。 赵十三又是一呆,慕君颉的舌头触碰他手指的那个瞬间,他觉得有一股说不明也道不出的战栗从指尖穿到心底,全身都微微一颤。 这一呆便呆了大半天,赵十三长那么大以来,还是头一回发愣那么久。他的确很喜欢慕君颉,这种喜欢,在打从见到慕君颉的第一眼起便由心而生了。刚才赵十三坐在酒楼上,透过窗子悠闲的向下面看,一眼便望见了酒楼对面的慕君颉。小孩穿着红衣独自站在街头,四周的一切事物在他身边仿佛瞬间变得黯然无色。似乎是闻到了酒楼里的香味,小孩继而双眼一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起身便向酒楼走。 赵十三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少年的笑容,竟然像有一朵花开在了他的心头,若有似无的浮动着暗香,让他庸碌了几十年的心底,突然泛起幼时最单纯的一段回忆,所以才忍不住出手惩治对慕君颉无礼的的人,又亲手伺候慕君颉吃菜。 对于赵十三来说,才见一面就起了珍惜之心已经很不正常,可如今连身体都有了反应,这简直足以让他震惊了。 赵十三心里百折千转,不动声色的望着慕君颉。慕君颉吃鸭肉吃腻了,注意力又转向了最爱吃的鱼,正拿筷子认真夹鱼。慕君颉似乎不大会用筷子,怎么夹也夹不好,蹙眉弄了半天才夹住了一块,忙笑眯眯的往嘴里填,表情生动又可爱,一举一动都让赵十三移不开眼。 赵十三的神智慢慢恢复正常,脸上又挂起往常一贯的温润微笑。 慕君颉先前虽然饿的厉害,但他食量小,很快就吃饱了,饱了便站起身,认真又诚恳的对赵十三道谢:“多谢赵大哥的款待,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 赵十三连忙也站起身,问道:“不知道慕慕要忙什么事?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慕君颉方才不过是说客套话,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甚至连接下来去哪都不知道。苏琅琛那日把他丢下来一天一夜,于是他有心也把苏琅琛丢下来一天一夜,老早就决定今晚既不回栖霞山庄,也不去苏琅琛在城内买的宅子。可这样的话,他今晚去哪呢?慕君颉微蹙起眉,不自觉的轻声说出口:“我今晚没有地方去……” 赵十三听罢心底暗喜,刚欲说话,却见慕君颉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双眼亮晶晶的:“好漂亮的玉!” 春秋时便有周王拿千金换一笑,换做以前,赵十三只叹此事实在荒唐,可如今,若能让眼前的少年开心,赵十三却觉得拿什么换都值。赵十三低头把腰间挂的玉取下,递给慕君颉,微笑着说:“若慕慕喜欢,送给你好了。” 慕君颉接过玉,越看越眼熟,才发现竟跟赵宗治的那块质地一样,雕工也相似。黄玉极稀有,一般只有皇家才用,赵十三又姓赵,莫非是赵宗治的兄弟?慕君颉想这种玉自己已经有一块了,做人不能太贪,于是忙将玉还给赵十三:“谢谢赵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块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赵十三见小孩表情执着,也不勉强,依旧微笑着,真挚又谨慎的道:“慕慕,刚才听闻你说今晚没有地方去,要是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去我那里暂住可好?有什么事我也能帮忙解决。” 赵十三是何等聪明的人,方才见慕君颉看玉的表情和动作,便知慕君颉不仅喜欢玉还懂玉,于是又补了一句:“对了,我平日里正好喜欢搜集奇玉,你顺便也来看看玉,好不好?” 果然,本来还有点犹豫的慕君颉听了最后这句,立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点头说:“好。” 只是一个笑,赵十三见了,心便控制不住的一跳,这下更加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这个漂亮又率真的少年。赵十三呼吸了口气稳定下心神,然后在几个棕衣人的前呼后拥下,陪慕君颉一起下楼。 午后的金陵城大街异常喧嚣,慕君颉悠闲的随着赵十三坐在晃悠悠的车厢里,全然不知此时栖霞山庄已经闹翻了天。 苏良一确认慕君颉失踪,便急急上报苏琅琛,然后忙不迭为主子开锁。可昨晚还好好的锁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钥匙怎么也打不开,庄内的锁匠紧跟着被苏良叫来,捣鼓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发现锁内的暗门机关被人动过了,动的极为精巧,不仅钥匙打不开,锁匠也撬不开。 苏琅琛阴沉着脸站在屋内,一言不发的走向房门,伸手便用内力狠狠拍出一掌,房门顿时震的响声大作,应声而裂,紧跟着又一掌挥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门全部都被震碎,破碎的木片箭一般四处飞射开来,苏琅琛的手掌也被划出了两条血丝。 苏琅琛大步走出屋,只狠声说了一个字:“找!” 东方远闻声跑了来,又好死不死的冲苏琅琛讲了句:“慕慕不会真去了洛阳,再也不回来了吧?” 于是整个山庄都开始喧嚣,急匆匆的去找少主。动静大的连山林间的鸟都被惊飞,啪啪的呼扇着翅膀,大队向南飞去。栖霞山就属南侧的山峰最高,也最险最陡,山壁宛如斧削刀凿,崖顶独独有一块平坦高耸的山石,迎着傍晚的残阳,突兀地伸出半空。 登临绝顶,俯瞰万物,气势如虹。 赵宗治就站在那块半空的山石上,刚刚练完了玄天剑法的最高一层,正面无表情的望向远方虚空之处。天快要黑了,冬日的山风异常凛冽,大队的鸟迎风从头顶盘旋飞过,发出翅膀振动气流的声响。 赵宗治随意抬起头,微眯起眼淡淡看向鸟群。片刻之后,忽然神色一凝,有道光闪过眼底,继而猛的提足飞跃,身法极快的凌空一个回旋,身形如旋风般卷起,转眼腾至三余丈高,伸手捉住了一只正在崖上来回盘旋的雪雁。 那只雪雁,正是濮王府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赵宗治捉过雪雁一看,腿上果真绑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4 着一个小竹筒,信上只有三个字,参知府。 赵宗治看完,运功将纸条粉碎成末,扬手洒于山崖下,然后立即转身离开。 天已经全黑了,后山高低屋宇,黑檐黛瓦,沉凝中透出无限朴实大气。赵宗治大步行至后山练武厅,随便拦住一个庄内弟子:“大长老在哪?” “大长老方才用完晚膳,已经回自己住处了。” 大长老住在北山的云水阁,赵宗治随即便向云水阁方向走。栖霞山庄的三位长老虽武功极高,但均已隐退江湖,只传授庄内弟子武功,其他锁事一概不问。北山最为僻静,大长老的云水阁在北山的半山腰,主屋是一间三层的竹楼,建的尤为别致,路径也幽深曲折,入口用树丛布了阵法作屏障,按着五行的顺序移步换景、分合变化,以防外人打扰。 赵宗治需得离开山庄几日,走之前还是跟大长老打声招呼比较好。赵宗治穿过阵法,踏上林间虚掩的长廊,行至尽头便是云水阁。整个竹楼建的非常宽敞,摆设雅致,走进去只有暖炉袅袅燃香,檐铃随风轻响,却找不见大长老的人影。 赵宗治皱起眉,正欲离开竹楼,却敏锐的听到另一头的东厢房传来轻微的声响。赵宗治使着轻功,无声无息的几番纵跃,转眼移至东厢房门前。 下一秒,赵宗治整个人却微微一呆。 东厢房房门虚掩,若有若无的传出阵阵喘息低吟,偷过门缝,只见两个半裸的男子下|体交接,正亲吻缠绵,在夜色下情|色到蛊惑人心。 虽说君子当非礼毋听,非礼毋视,但赵宗治一时间就像是被迷了眼,神使鬼差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情景,没有移动。 月光淡淡照进屋内,容貌姣好的男子几近一丝|不挂的瘫软在那里,任由另一个男人紧扣着腰大力侵入,两条长腿被对方大大分开挂在臂上,呈一个倒写的儿字型,无力的承受着身下的猛烈贯穿,全身都随撞击而不住摇晃。低哑压抑的申吟不断响起,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清楚听到一阵一阵啪嗒啪嗒有规律的淫|靡声。 “……啊……不…不要了……雷,求你,慢一点……啊!!!……” 抽|插的速度不断加剧,每一下都重重撞击到男人敏感的花心,直捅得他尖叫起来,张着嘴不断申吟。随着剧烈的撞击,男人的承受不住地滑了下去,却被身上的男人托住臀肉,用力往下一拽,肉|棒进入到前所未及的更深处,顿时操得他又是一声尖叫,后|穴一阵痉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半张着嘴,爽得口水顺着嘴角无知无觉的流下来。 显然是被那一下夹得太紧,高大男子脸上也说不清是痛是爽的有一瞬间扭曲,喘息随之加剧,边大力操|干边低吼道:“……嗯…啊………青彦……你太棒了……我要死在你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的温油腹黑帝王攻赵十三出场鸟,快夹道欢迎~~~ ps:文案上已经说了此文非清水,后面主角的肉会更多(本人节操已死,话说节操是神马东东可以吃吗?),被膈应到的亲亲们很抱歉,可以点叉去看清水文。 31自来熟倒v 大长老和二长老虽为山庄长老,但其实年岁不大,最大的不过刚刚四十而已,加之隐退江湖好几年而不问俗事,心境开阔保养得当,外表显得更为年轻。尤其是大长老,本就长相俊美,此刻在二长老身下婉转承欢、喘息申吟,一贯的清冷气质俱荡然无存,媚态尽现。 赵宗治一点点彻底回过神来,终于转过身,悄然无声的离开,将那些喘息申吟尽数抛至身后。赵宗治的呼吸和心跳始终未乱,而且武功高深,一直敛藏着气息,屋内的人又专心于□,所以从头至尾都没发现门外有人来过。赵宗治回到自己房间,面无表情的回房拿上剑,径直下山。 欢爱之事赵宗治早就接触过,身为皇家人,年满十三便安排通房丫头,十四五岁便可纳偏房侍妾。何况贵族间笼络权势、人情来往,私下互送几个舞姬歌妓一起亵玩之事,也难免发生。赵宗治经的多了,早习以为常屡见不鲜。何况关于大长老和二长老两人的关系,赵宗治原本就有所耳闻。 但无论如何,亲眼见到终究远远胜于任何耳闻。赵宗治沿路下山,脑中竟莫名不断浮现起两个男子在月色下交缠的身影来,景象靡艳到仿佛是有魔力。 “这块玉真的有魔力?”此刻金陵城城南的参知府内,慕君颉正歪着脑袋认真看赵十三手中锦盒里的玉,好奇的问:“为什么说它有魔力?” “这块玉叫解语,是巴蜀族的族传之宝,”赵十三微笑着耐心解释:“传说它是由神仙的眼泪坠入凡间凝结成,人若戴着它,情动的时候,玉能发出微光,而且情意越深,光便越亮。” 慕君颉很久以前就听闻过解语,这回亲眼见到,顿时兴奋不已:“它真能发光?你有没有试过?” “试过,我甚至贴身带了一段时间,但却从没见它发过光。”见慕君颉面露失望,赵十三温和的笑了笑:“这世上本就不存在鬼神,这种传说中的邪乎事自然也不可能发生,想必那传说是巴蜀族自己捏造的罢。” 慕君颉拿起玉认真看了看,最终略有不甘的赞同了赵十三的话:“是啊,这块玉既不是萤石也不含磷灰,如果能莫名发光,就太邪乎了。”慕君颉心里还是极其不舍,又爱不释手的看了一会儿,面带遗憾:“但是它的材质我从没见过,模样也栩栩如生,要真能发光就好了。” 赵十三能看得出慕君颉很喜欢这块解语,微笑着道:“既然它不能发光,便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罢了,谈不上贵重,就当我认识你的见面礼,送予你可好?慕慕,这一回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赵十三半开玩笑的故作伤心,“不然我会难过的。” 慕君颉见状,便爽快的接了玉,冲赵十三笑道:“那就谢谢赵大哥了。” 赵十三的心随着这笑又是一跳,这时门口有女使通报,说是晚膳好了,请移步饭厅。赵十三虽然和慕君颉一样在参知府只是客人身份,并非参知府的主人,却在府中比主子还像主子,整个府邸对赵十三皆谦卑恭敬,府邸的主人甚至恨不得匍匐脚下。赵十三正欲出屋,听到外面的寒风嗖嗖,见慕君颉身形单薄,于是命人拿件披风来。 慕君颉眨了眨大眼,“我不冷。” “不冷也要披上,”赵十三接过仆僮递来的披风,微笑着说:“初春风寒,容易受凉。” “哦。”慕君颉向来被苏琅琛给伺候惯了,便心安理得的站在原地装傻,一动也不动的任由赵十三给自己裹好披风系上丝扣,神情坦然又无辜,教赵十三见了既好笑又无奈。 以赵十三的身份,压根没想过会有服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5 侍别人的一天。可是遇上了慕君撷,让他不仅伺候了,还唯恐伺候的不够周到。 两人终于走到饭厅,赵十三又亲手为慕君颉取下披风,引他落座。慕君颉肚子不饿,挑食的毛病又犯了,对着满座子菜却挑挑拣拣的不爱吃,赵十三正劝着要他多吃一点,一名棕衣随从匆匆来见,向前对赵十三附耳低低禀报了几句。 赵十三听罢脸上顿时带了几分难掩的喜悦,然后转过头对慕君颉微笑着道:“慕慕,我有点事,你先吃,我待会就回来。” 慕君颉本就不想吃饭,此语正中下怀,忙点头说:“赵大哥,你尽管放心的忙去吧。” 赵十三前脚一走,慕君颉后脚便溜出饭厅。参知府并不算大,却建的颇为幽深,庭院迂回而雅致。今晚的月色并不好,初春的夜晚也尤为寒冷,走到后院,有几个仆人在忙着各做各的事,慕君颉一边慢悠悠走过去,一边笑眯眯的跟仆人们打招呼,问要不要帮忙。 小孩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压根儿没有动手去帮的意思,何况他是参知府的贵客又新带来的贵客,也没人敢让他动手,仆人们纷纷一边惶恐的说不用,一边回谢慕君颉的关心,神情中均透着对小孩真心实意的喜欢。 其实早在慕君颉今下午刚来参知府时,仅在府里随便晃了一圈,便已经把府里的人几乎认识全了,简直是自来熟。 这就是慕君颉的厉害之处,天生便能讨人喜欢。知情达意又拿捏得当,精灵聪慧又软硬兼施,收买人心的功夫一流。 也同样因为这个,栖霞山庄的大大小小都无法抗拒慕君颉的魅力,对慕君颉纵容到了严重护短的地步,纵然这位不省心的少主经常闹出动静来,纵然全庄的人正满金陵城的找人,也都没对慕君颉产生任何怨言。 慕君颉晃着晃着便走回了客房门口,抬起头,猛然看到前方转弯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慕君颉的两眼一下睁得大大的,脱口喊出:“木头!” 赵宗治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暗道自己惦念那个妖孽竟念出魔障了,顿时皱起眉。紧接着背后却有脚步声咚咚传来,赵宗治转过头,一道红影子已经快要跑到自己面前,寒风卷来一阵小孩身上独有的清香。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同时惊诧的开口,慕君颉撅起了嘴:“我先问的,所以你先答。” 赵宗治没有回答,却沉着脸道:“你病还没好,不好好在栖霞山庄养病,乱跑什么?” 果然,话才刚落音,慕君颉便被冷风灌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停不下来,越咳越厉害。慕君颉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一天下来已经开始吃不消。赵宗治见状,随即向前一步跨至慕君颉跟前,抬手摸他的额头,觉得温度有点不对,要他赶快进屋。 “慕慕,十七?”远处传来赵十三的声音,显然带着惊讶:“……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赵宗治转头看向赵十三,心想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却什么也没说,只皱起眉,对赵十三匆匆道:“找个大夫来。” 一听找大夫,慕君颉的神情就像老鼠见到猫,连脊背上的毛都戒备的竖了起来,“为什么要找大夫!我又没事,不用找大夫!” 赵宗治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准备叫人。 赵宗治虽然面冷心冷,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慕君颉却和他处熟了,早把赵宗治当做是亲近的朋友,一见赵宗治抬手,慕君颉冲上前便拉住赵宗治的手,一边摇晃一边缠道:“木头,我真的没事,你就别找大夫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慕君颉手上包的纱布已经拆掉了,赵宗治的右手被慕君颉两只手紧握着,只觉得所触肌肤冰凉柔软又干燥细滑,心跳也随着他手臂的摇晃而莫名一下下加快。赵宗治低下头,见慕君颉正眼巴巴望着他,小孩无论怎么样的表情,眼睛都始终是如水般的清澈,却又不能见底。 赵宗治看着慕君撷不说话,慕君颉就当他默认了,趁机迅速溜回房间,站在门内对赵宗治道:“木头,我困了,这就睡觉了啊。”又不吝啬的冲一旁的赵十三露出一个笑来,匆匆说:“赵大哥,我要睡了,天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话说完,立即把门“碰”的一关,一脸唯恐避之不及。 赵十三望着紧闭上的房门,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阿治,慕慕为什么叫你木头?” 赵宗治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我……字昭风。” 赵曙显然非常不解,“昭风这个字很好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树大招风……”语气已经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赵十三愣了片刻,忍不住笑出声,“呵呵,而且你平日冷漠少言,也的确像木……” 见自家弟弟脸色更难看,赵十三忙收了声没再说下去,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要找大夫,慕慕病了吗?不严重吧?” “他好像在发低烧,”赵宗治皱紧了眉,“他前两日还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病没好就乱跑,简直就是胡闹。” 32心里的鬼 夜已经深了,风越刮越大,吹的冷飕飕的,赵宗治跟赵十三又聊了一会儿便回了房,洗漱一番后上床睡觉。 子时左右,天上竟然又慢慢下起了雪,估计是初春最后一场雪了。一片片雪花在黑夜中无声的飘落下来,不过一会儿,地上、树上、房顶上都变成白色的了。 迷蒙之中,漫天漫地的白色,蔓延了整个天地,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赵宗治只身一人在无尽的白色中行走,一片空茫中,忽然看到了一抹红。是一条红纱,蜿蜒的铺展开来。 这种红色,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小孩最喜欢穿红色,颜色鲜活的就像一团火。赵宗治循着红纱向前,听到水流潺潺,眼前是一池温泉,水波清澈却又望不见底,如同那小孩的眼睛。 就在这时,正看见小孩就在水池中央站着,四周白茫茫的雾气掩着他的姿态,让他忍不住也一步步下了水,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 似乎感觉水特别的热,体内的血都跟着要沸腾起来,心跳也随之加剧。紧接着,他终于清楚的看到少年尚且有些青涩的身体,乌发披散在身侧,骨架匀称,肌肤如玉。水珠自小孩漂亮的脸侧滑下,沿着线条优美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最终一路滚落水中。 小孩似乎感觉到他来了,转过身来,冲他甜甜一笑,他的手继而触到他光滑的肌肤,触感冰冷,仿若凝脂,干爽细滑,还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新冷香。 瞬间浑身燥热,身上燃起了一团火,身体无法自控的贴近慕君颉光|裸的身躯,紧紧抱住他。小孩微张着唇,在他耳边低语着问:“木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6 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 山林深处云水阁的竹楼,东厢房里,两个半裸的男子抱在一起亲吻缠绵,在夜色下情|色到蛊惑人心。容貌姣好的男子几近一丝|不挂,任由另一个高大男子紧扣着腰猛烈的占有侵|犯。 身体一颤,一股快意自胸间爆发,散至四肢百骸,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令赵宗治几欲登仙。 赵宗治终于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身,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竟和梦中一样白茫茫一片,正下着小雪。赵宗治低下头来,身上的亵裤早已黏黏腻腻的濡湿了一大片。 赵宗治正处于十七八岁的成熟年纪,身体发育正常,自然有正常的生理需要,他性格恣意,从来觉得这种事无需遮掩或难堪。赵宗治第一次发生在十四岁,是王府专门挑选的漂亮又干净的通房丫头,并没尝到什么快|感,只是发泄了事。他天生性格冷淡,又不喜欢和陌生人触碰,此后便也不再叫人来,更不纳什么侍妾,一般情况下他宁愿自己解决。而和正常的青少年一样,赵宗治偶尔也会做春|梦。 梦中会有朦胧的果体,会感觉自己抱住那具肉|体,然后有舒爽的射|精的快|感,醒来后发现梦|遗。但他梦中从来看不清那具身体的样子,甚至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可今夜,赵宗治却清楚的看见了慕君颉的脸。 清楚看到慕君颉的笑,清楚的感到和慕君颉拥抱缠绵,清楚听到他再次问他:你想要什么。 浓重的黑夜中,赵宗治感觉心里住的那只鬼又慢慢冒了出来,在阴森低哑的幽幽回答:我想要你。 赵宗治顿时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连呼吸都跟着一停。 赵宗治下床换了一身衣物,复又躺下,却再也没有睡意了。一时间满脑子都是慕君颉。小孩甜甜的笑脸,好听的声音,多变的表情,还有清澈又望不见底的眼睛……,让他心里已全然乱了。 乱了,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可能很正常,但对赵宗治来说就不寻常了。 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多少年他一直都是过着冷漠的日子,不要说乱了,平常的人能让他多出几个表情都不容易,可是一遇到慕君颉,他就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竟莫名产生了一种单单只对慕君颉才有的贪念,这种贪念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如一只恶毒的鬼挥舞着獠牙不断扩张地盘,赵宗治几乎不用怀疑,它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吞噬,会令自己疯狂。 难道他竟喜欢上了慕君颉?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天色已经渐渐放出了微光。卯时初,参知府的仆人也醒了,开始起床各自忙活。赵宗治的思绪一片混乱,就这样一直坐在床上发呆到卯时末,终于面无表情的收回思绪,起床梳洗。想不明白就不想,赵宗治对待事情的态度一向是顺其自然,于是抛开疑虑,正常照往日的习惯日复一日的去做早课。 外面的雪小了一些,却始终没有停。赵宗治在后院照常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武功,弄了一身薄汗和满衣雪花,才决定回房换衣服。他心里惦记着慕君颉昨晚的低烧,便专程从另一条路回去,正好路过慕君颉房间,看看他有没有醒。 往前一转弯,赵宗治远远见到两个仆僮正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慕君颉门前,立即大步走过去:“怎么了?” “小的要进屋伺候公子起床,可敲门敲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仆僮为难的说:“现在已经辰时了,该用早膳了,小的不知道是不是该……” 赵宗治心里猛然一沉,还没听完便用力把门直接推开,快步走到慕君颉床前,连叫了几声:“慕君颉,慕君颉。” 慕君颉闻声微微睁开眼,神情看起来却不怎么清醒,赵宗治伸出手试他额头的温度,只觉得比昨晚的摸起来更热了,再一看小孩脸色苍白,顿时后悔昨晚不该一时心软而不叫大夫。赵宗治冷着脸转头吩咐仆僮:“快去叫人把城内最好的大夫找来。” 赵十三没多久也赶了来,略带担忧的望着慕君颉道:“慕慕,你觉得怎么样?难受吗?” 慕君颉已经完全清醒了,坐起身子倚在床头,对赵十三露出一个安慰的浅笑:“殿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这一声殿下让赵十三微微一呆,“慕慕,你怎么知道我……” 慕君颉早在看到赵十三腰间的玉的时候,就猜出了他是谁,昨晚见到赵宗治,则完全确定了下来。他既然是赵宗治的兄弟,又自称十三,那便一定是汝南王第十三子赵宗实了。赵宗实幼年便被过继给了仁宗帝,改名为赵曙,在皇宫中长大。且不说赵曙如今是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就算最终没有即位,也终究是个皇子,身份已和赵宗治截然不同,不能向对赵宗治那样放肆随意。慕君颉想着,语气便微带几分恭敬:“殿下,我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举动多有……” “慕慕,”赵曙只觉得慕君颉语气中的恭敬让人难受的要命,急急打断他,解释道:“慕慕,我先前并非有意隐瞒,我只是不想因为身份和你生疏……” “我知道,”慕君颉忙善解人意的笑道:“你不必解释,我了解。” “那你不要叫我什么殿下,还像以前那样对我行么?”赵曙紧盯着慕君颉,认真说:“你依旧叫我赵大哥,或者直接叫我十三,好不好?” 见赵曙一脸的期待和恳求,慕君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轻轻说:“好,……十三。” 赵曙听闻,立刻真心的微笑开来。赵曙平日里也总是时刻挂着笑的,可是看久了才会发现,那微笑就像是挂在脸上的一副面具,这回发自真心的一笑,让慕君颉看的微微一呆。慕君颉也笑了笑,故意作了个揖,正式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十三你好,我名叫慕君颉,洛阳人士,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君颉?赵曙在心中默念一遍,缓缓自语:“端的是相思吗?” 慕君颉的目光越过赵曙,抬头望向了窗外,继而眼睛一亮,开心的道:“又下雪了!” 话说完,也不顾身上还发着烧,兴冲冲就要下床去看看雪大不大,却被站在一旁的赵宗治面无表情的一把给摁了回去:“你不能乱跑,等大夫来了再说。” 慕君颉撅起嘴,明亮的眼睛黯下来,就像被锁在牢笼里的小动物。赵曙看着觉得于心不忍,微笑着开口道:“慕慕,你可知冬末春初正是打猎的好季节,鹿、狍子、熊等猎物在这个时节都失了大半灵性,远不及夏秋季那么灵巧,若是下了大雪,就更妙了。” 经过昨天一天的交谈,赵曙已经基本摸清了慕君颉的的性情——喜欢稀罕又有趣的事物,好动好玩不喜受拘束。赵曙笑着继续说:“昨夜这场雪下得挺大,等雪停了,你烧也退了,我带你一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7 起去城外打猎可好?” 打猎那么好玩的事,慕君颉自然喜欢,忙点头说好。大夫没一会到了,认认真真把完脉便下去煎药了。待到中午,慕君颉喝了药,烧却没有退,一下午体温都反反复复的,一双大眼因为发热而水润润的,还时不时的咳嗽,也不想吃东西。 慕君颉自己对此倒一点也不上心,好像根本就生病生习惯了不知道难受似的,除了喝药的时候有些不情愿之外,对人依旧是一副笑眯眯无所谓的模样,实在烧的厉害了,就闷闷的躺着,不闹也不说难受,赵曙却看得很忧心,不停催问大夫怎么才能退烧。 赵宗治就站在离慕君颉床边一丈远的地方,一直静静陪着慕君颉没有动,脸埋在暗影里。 33只手遮天 到了下午,慕君颉的烧才终于稳定了一点,恹恹的倚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赵宗治说话:“木头,我忽然想听琴。倚翠院的凌紫姐姐琴弹得特别好,我好喜欢,可惜只听过一次就没能再去。” 一直在那守着慕君撷没动的赵宗治终于动了动,“为什么没能再去?” 慕君颉的语气带了一些委屈:“琅琛不让我去,而且还发脾气。” 听到苏琅琛,赵宗治面瘫着脸,又不说话了。屋里一时安静起来,过了会,慕君颉想起狩猎的事,便道:“木头,你是不是经常去打猎啊?” “嗯,几乎每年都会去。” 慕君颉兴致勃勃追问:“那你快说说,冬天打猎是怎么样的情况?” “汴京每年冬天都会下大雪,雪一停,王室贵族间就会相邀去京郊打猎。” 赵宗治虽然不喜言辞,可看着慕君颉期待的样子,还是努力讲的更详细:“一般都是中午出发,因为午后很多动物都出来觅食,而且反应慢。午饭后喝点羊肉汤和热酒,身上的喝的热腾腾的,带着猎狗和弓箭就可以出发了。冷天里鹿和狍子呆头呆脑的最好射,还会遇上野猪和熊瞎子,唯独不太好猎的是狐狸和野兔。不过地上雪积的厚,但凡动物走过,雪地总会留下脚印,往往会放出猎狗,骑着马跟踪这些脚印,直奔山林深处去找其藏身之所……” 慕君颉听的入了神,双眼越发明亮,继而又有些失落的说:“我还从来没有打过猎呢,琅琛总是不让去。” 看着慕君颉黯然的样子,赵宗治硬生生的生出几分不忍。暗道苏琅琛倒是能狠下心,明知小孩爱玩好动,还这样处处限制他。 “栖霞山庄想必人仰马翻了吧?” 慕君颉微微一愣,笑道:“大概是吧。”然后撇了撇嘴:“那也都怨琅琛,一天到晚总是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 赵宗治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慕君颉,只见小孩眼波流转间,暗地里闪着狡黠的光。不晓得小孩又用什么诡计离庄的,反正不会让人省心。慕君颉嘴上虽然说着怨苏琅琛,但提起他,眼中却含着深深的感情和依赖。 那种感情和依赖让赵宗治觉得异常刺眼,赵宗治看着慕君颉,又是半天都不吭声。慕君颉低下头,忍不住又咳了一阵,苍白的脸色咳出了红晕,眉头也难受的蹙起来。 赵宗治的心随着小孩的咳声一下下被拉扯,走上前一手摸他的额试温,一手为他递了杯热水,坐在他床头冷冷道:“你病还没好,苏琅琛当然不会让你出去。你这样偷偷跑走,又加重了病情,苏琅琛怕要气死了,看你怎么收拾残局。” 慕君颉转转漆黑灵动的眼睛,像是早已想好了对策似的粲然一笑:“你放心吧,琅琛就算生气,也不会气太久的。”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等到了晚上,慕君颉说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赵宗治能看得出他隐约在期待着什么,似乎是在等苏琅琛来。 慕君颉已经跑出来快两天了,以苏琅琛的本事,应当老早就该知道慕君颉现在身处何地了吧?赵宗治想着,微皱起眉,又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赵曙轻轻走近屋,低声问:“慕慕好点了没?” 赵宗治低头一看,刚刚还精神不错的小孩竟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水色的嘴唇噙着一丝疲惫,睡着的样子就像婴儿般脆弱而甜美。 赵宗治轻轻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和赵曙一起离开去书房。 穿过走廊,赵宗治忽然道:“公孙离现在在汴京吗?” “怎么?”赵曙步子一停,不答反问:“慕慕的病很严重吗?” 公孙离和神医越子轩齐名,医术并不亚于越子轩,只不过公孙离性格邪肆狠辣,又善于用毒,被称为毒医。他当年杀了祁门的祁岩满家而被武林各方追杀,汝南王府保了他一命,于是淡出江湖隐匿于王府,为王府效忠。 “我不知道……”赵宗治皱着眉:“但他身体很差,好像有很严重的旧疾,还是让公孙离来看一下比较好。” 赵曙看了看赵宗治,好像是对这个天生冷清的十七弟竟会关心别人而有些惊讶,“我从汴京来的时候,公孙离去了宁海,正巧离金陵不远……” 赵宗治对赵曙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点点头说:“嗯,那我即刻便派人去宁海遣他来。” 说话间已走进了书房,赵曙轻推角落的机关,书架后的墙壁立即自动移开,出现一间暗室。两人坐在暗室阴影处,拿笔划王府传来的一串名单。一人划下一笔,不多时,一串名单几乎都被划了斜杠,却不约而同的留下一个名字——赵从古。 赵曙微笑道:“十七,你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赵曙的母亲任氏早逝,赵曙进宫前,是赵宗治的母亲养大的,赵曙进宫后也和赵宗治联系甚密,二十几个兄弟里,属两人关系最好。“我探得了消息,他最近想要动手。”赵曙又笑了笑,然后摇摇头:“可惜啊,他不懂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 赵宗治始终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他想动手,便尽管动手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赵宗治身上散发出一种渗透到骨髓里的杀气,像把饱尝了鲜血的利剑,让人通体生寒。 赵曙依旧微笑着,只是神情略有些惋惜:“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堂兄。堂兄弟之间,若真要弄到那个地步,”赵曙站起身,低叹一声:“真不明白,那帝位究竟有什么好,都要去争……” 外面的小雪复而又转大,竟纷纷扬扬的一直都没停,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待所有事情都商讨妥当,赵宗治出了书房,独自在廊上走了几步,忽然敏锐的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府内潜藏了几个高手,尽管皆隐住了内息,但以赵宗治的武功仍能清晰感应出来。不过那些人身上并无杀气,似乎只是在默默行使保护之职。 赵宗治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向慕君颉房间疾步走去。还没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8 行至门口,便看到一人长身玉立,风迎于袖,一袭深紫笔直的站在慕君颉窗前,正是苏琅琛。 苏琅琛已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衣上落满了雪花,听到赵宗治的脚步声却一动不动,眼也未抬,依旧保持着望向窗子的姿势,不知在想着什么,赵宗治便也作无视一般,径直进了屋。 慕君颉睡的并不安稳,才一听到门响就醒了过来,随即便眼睛一亮的转头看向门口。可见到赵宗治后,慕君颉却面露一丝失望。赵宗治看着眼里,一言不发,走上前摸慕君颉的额头,感觉温度总算退了,却听到慕君颉小声道:“……琅琛还没有找来吗?” 他果然在等苏琅琛。赵宗治心里有些烦躁,随口道:“没有。” 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辰,赵宗治帮慕君颉穿好外袍,去饭厅吃饭。还没出屋,赵宗治感到外面苏琅琛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慕君颉的内力低于苏琅琛和赵宗治两人,自始至终都不知苏琅琛来过,饭桌上,明显能看出慕君颉神情间有些许失落,最后连笑容也不复以往般光彩,好容易吃了几口饭,便说要回去睡觉了。 赵宗治和赵曙送慕君颉回房,又劝他喝下了一碗药。赵曙不放心慕君颉一人待着,劝他喝完药后没有离开,却找了些有趣的话题,陪他天南地北的闲聊。慕君颉被赵曙口中的奇闻异事引出兴致,眼睛又明亮起来,好奇的问这问那,随着赵曙口中的故事时而惊讶时而欢喜,时而撅嘴时而皱眉。 聊了许久,慕君颉终于困了,倚在床头掩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慵懒风情仿佛自然天成,却毫不自知。赵曙一时看的有些发呆,待慕君颉彻底睡下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出了屋,赵曙问赵宗治:“十七,你和君颉是在栖霞山庄认识的吧?他是栖霞山庄少主对不对?” 见赵宗治点头,赵曙道:“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你可知刚才君颉喝的药是哪来的?” 赵宗治听罢神色微变,赵曙心知赵宗治已经猜到了,接着说:“苏琅琛大概昨晚就知道了君颉在参知府,就连今早给君颉请来的大夫也是苏琅琛的人。我中午察觉后,便派人随便探了探,发现今日进府来送水的送菜的,府外头卖花的摆摊的,均内力高超。此刻怕是整个参知府里都暗藏了他的手下,甚至连你我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手里。” 赵曙脸上挂着笑,眼神却透着冷,“苏琅琛倒当真狂妄,明知我在府里,却还明目张胆的围守整个参知府,果然是在金陵城只手遮天、独霸一方惯了的,天高皇帝远,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 没多会儿,远处有棕衣人匆匆走近,报说:“殿下,有客人来访,正在厅里候着。” 待赵曙走入客厅,便看到苏琅琛坐在里面,身侧还立着几个手下,正动作优雅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手上的弓箭 作者有话要说:两攻第一次正式会晤,欢迎自带零食板凳前来围观 34意外出事 是一把制作尤为精良轻便的紫杉弓,配着一套箭和箭筒,以及拉弓时用来护手的拇指环。苏琅琛身后的随从还捧着一身叠好的红色戎装,领口衣摆皆用银线滚着水云纹,绣工华美,另配有鹿皮手套和靴子,总之但凡狩猎能用到的东西,皆准备的一应俱全。 听到赵曙走进,苏琅琛抬起头淡淡开口:“昨日殿下不仅在酒楼帮慕慕解围,还请他吃饭,赠他解语,苏某在此谢过殿下了。此番就算苏某欠殿下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什么事,栖霞山庄定竭尽所能。” 苏琅琛虽然嘴上答谢,言语间却似乎隐隐因赵曙对慕君颉的有意接近而不悦。赵曙也暗自皱起了眉,心里思付着酒楼的事不难探到,可他赠慕君颉解语发生在府内,苏琅琛竟也一清二楚。赵曙带着一贯的微笑道:“苏庄主客气了,不过你这谢,我实在是当不起。” 赵曙坐下来,接过仆从奉的茶,缓缓喝了一口,“实不相瞒,我对慕慕一见如故,经过一番相处,更是心生欢喜,我和他之间,已无需谈谢字。而苏庄主的这个谢就更不必要了。据我所知,慕慕虽然暂住苏家,但他毕竟姓慕,严格说来和苏家没有关系。我想,我和慕慕之间的事,只跟我们和他两人有关,就不必劳烦苏庄主在此多礼了。” 苏琅琛听罢神色不变,微眯起眼盯向赵曙。赵曙依旧微笑着,也直视着苏琅琛,两人目光灼灼,对视半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苏琅琛放下了手里的弓,开口道:“殿下恐怕不知,我已在官府给慕慕备了苏家的户籍了吧?他既做了一天栖霞山庄的少主,便终身都是山庄的少主。慕慕年纪尚小,玩性也大,平日跑出去认识一些外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小孩玩够了,总是要回家的,而那些人,很快也就忘了。” “忘与不忘我不知道,”赵曙合上茶杯盖,慢慢道:“我只知道,小孩长大了,最终却是会离开家的。就像小鹰,迟早都要振翅高飞,越是困着他,他便越想走,谁都留不住。” “栖霞山庄的后山只养了几只虎,却没养过鹰,我倒真不知养大了的小鹰会怎样。不过,慕慕那里有个老鹰形状的风筝,去年春天的时候,我还陪他放过几回。风筝不管飞的多远,只要你拉紧了手中的线,它便离不开你手心。” 赵曙听罢微微皱起眉,放下了茶杯。苏琅琛抬了抬手,示意身后侍从把手里托盘上的衣物全放在桌子上,“明日雪停了,殿下若是带慕慕去狩猎,便给他用这些罢,套指的护环和衣服都是他的尺寸。” 顿了顿,苏琅琛又一边细细想着一边道:“慕慕的病还没彻底好,不能让他骑马太久,来去的时候最好都坐轿子,到了那再骑马。护具要全都戴好,披风要一直披着别解下来,热了也不能让他脱。还有,他身体有旧疾,不能沾酒,千万别给他喝酒,喝水也只能喝温的,他最喜欢的是祁门红茶。狩猎时间也不要太长,慕慕虽然武功很强,但还是别往林子深处去的好……” 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于罗嗦,竟像个放心不下幼子的父亲甚至是唠叨的老妈子,苏琅琛微皱起眉,面色不虞的住了嘴。 赵曙听着却暗暗心惊,这一句句叮嘱虽然普通,却字字含着无法言喻的深情。这种深情经过了日积月累,已然深入了骨髓。 将事情交代完,苏琅琛起身告辞,“慕慕就先拜托殿下照顾了,明晚我来接他回去。”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雪停了一阵子,凌晨时分却又下了起来,但雪花极小,天开始有彻底放晴的预兆。 翌日清晨,赵宗治照例早早起来做早课,一出房门竟看到慕君颉已经起床了,整个身子蜷在门前廊下的躺椅上,正呆呆的看向廊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49 色有些苍白,大概是没睡好。 赵宗治大步走过去,立即探向他额头试热。尽管小孩体温已经正常,还是不自觉的皱起眉:“怎么不好好睡觉,那么早就起来了?” 慕君颉抬起头冲赵宗治笑了笑,笑容却让人瞧着莫名觉得心疼,声音也小小的,“我睡不着。” 赵宗治的语气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君颉没有回答,却低下了头,低低的说:“……他真的不来了,对不对?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来找我。” 赵宗治听罢眉头皱的更紧,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把慕君颉滑到肩头的毯子重新裹好。慕君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着急的问:“木头,你说琅琛会不会也很害怕被锁起来,然后因此而生病了?” 慕君颉一口一个苏琅琛,仿佛满心满脑想的就只有他,赵宗治觉得胸口腾升了满腔的烦躁和戾气却无从发泄。慕君颉见赵宗治脸色有异,误以为是苏琅琛真出了什么事,心里更急,拉着赵宗治连声喊:“木头,木头?” “你放心吧,他好的很。”不仅好的很,昨天还把这堂堂参知府当做自己家,大摇大摆的晃了一圈。赵宗治冷声道:“再说,以苏琅琛的身体和武功,怎么会轻易生病?” “也对哦。”慕君颉听罢点点头,暂且放下心,抬眼看向廊外。看了片刻,忽然拉起赵宗治手直直的指着庭院,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大喜事一般笑着说:“木头,雪停了!你快看,是不是雪停了!” 赵宗治没去看雪,却目不转睛的看向了慕君颉。小孩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笑容绽放时,整个人都光芒四射,赵宗治感到四周万物都随着那笑瞬间冰雪消融。 “雪停了,是不是就能去打猎了!”慕君颉全然不觉赵宗治的注视,爱玩的天性一占据主导,什么都抛之脑后了。慕君颉转过身,又看到远处正朝向这边走来的赵曙,便一翻身从躺椅上下了地,也不穿鞋,光着脚便踏过铺着檀木地板的长廊,咚咚咚的跑到赵曙面前。 只这几步路,就让满廊沉闷的空气忽然间灵动了起来。 小孩白皙的脚跑过深色的地面,身上衣摆随着步子飘飘荡起,动作轻盈姿态灵秀,似乘风而来的游仙,又如雪地里一朵绽放的冰莲,微风迎面扫来,让赵曙有些失神。 “十三,”慕君颉兴冲冲的冲赵曙道:“雪停了,我们快去打猎吧。” 赵曙回过神来:“天气那么冷,怎么不穿鞋就跑了?” 那边赵宗治已提了鞋跟过来,慕君颉连忙穿上,然后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对赵曙说:“十三,你说过雪停了就带我去打猎的,堂堂皇子,不能说话不算数。” 赵曙看小孩此刻严肃的模样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他:“若我就是说话不算数呢?你要怎样?” 慕君颉一眼便看出赵曙这句话不过是哄他玩而已,但毕竟有求于人,心想还是应景的顺着赵曙的意再求他一下的好,于是一双大眼瞬间湿漉漉的望着赵曙,长睫轻扇,声音也软软的:“十三,你就带我去吧……” 赵曙根本不知小孩喜欢演戏,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直直撞到他心底,撞得他心口隐隐发疼。曾经有多少人死在他面前都能眼也不眨,如今却是不能见眼前的小孩有一丁点难过。 “当然带你去,”赵曙连忙好言好语的哄劝:“待吃完饭,准备一下就去,好不好?” 慕君颉随即给赵曙一个甜甜的笑,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他早上是自己起床的,没让仆僮伺候,也不懂得要怎么束发,只把头发用带子随便一系,随着一举一动,长发都散到了脸侧。赵曙伸手把慕君颉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发丝穿过手指,感觉连这头发都能把他的心绕的柔软。 吃完饭,慕君颉回房去换猎服,再出来,便是一身极为合身的织银流云箭袖猎装,头发也被下人束好,发戴象牙梳篦,衬得目似点漆,面如美玉,英姿飒爽。 慕君颉并不知身上的衣服是苏琅琛准备的,赵曙却皱眉暗道苏琅琛果然了解慕君颉,衣服的大小颜色都天衣无缝,包括那个紫杉弓,慕君颉也异常喜爱。 马蹄踏踏,数骑绝尘,溅起黑泥白雪,直往城郊的松林而去。 雪后的天彻底放晴,冬日里动人的金光洒满了林间。到了城郊,慕君颉兴冲冲跳下轿,骑上赵曙专门为他挑的温顺的母马,打马往林子里去。赵宗治慢慢跟在后面,□是一匹看着很普通的黑马。入林才没走多久,赵宗治忽然微眯起眼,拍了拍马,猛然先前一步,随手拿了支箭,一箭搭上长弓。 赵宗治也不曾用眼去瞄准,白羽激射,斜飞出去,而后便有一只松貂被钉到了树干上,一支箭正中心脏。 慕君颉看的呆了呆,原来真有听声而射的技艺。而且那马也刚刚还是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赵宗治方才也没发力去拍,却骤然间窜出老远,原来看着普通,却是匹神骏。 慕君颉撅起了嘴,心里很不开心。他怎么就是觉得,那一人一马,两个都有炫耀的意味呢。 “木头,你怎么能射那只貂呢?”慕君颉忽然一脸严肃,一本正经:“那是只雄貂,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月不能射雄貂,更不能射雄貂的心脏吗? “为什么不能?” “现在是年初的第一个月,春季是貂的生殖周期,雌貂分娩一般都年初开始,你射的这只雄貂明显是出来为它怀了孕的雌貂觅食的。”慕君颉的语气很是认真,煞有介事的说:“传说貂是有灵性的动物,鄂伦春把它奉为图腾,族内流传每年年初第一个月,若雄貂死于非命,尤其是被射穿心脏的话,雌貂心里便能感应的到,然后悲痛愤恨的殉情。死前会诅咒那个杀死它伴侣的人,将灾难降临到那人喜欢的人身上,让他也尝受爱人遭遇到不幸的伤心。” 话刚落音,赵宗治的脸色一变,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呈现出明显的紧张和波澜。 这个传说倒并非慕君颉瞎掰的,而是真的存在,只不过慕君颉在传说的基础上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慕君颉本来只是想捉弄赵宗治一下,根本没想到赵宗治会把这传说当真,更没想到向来面不改色的赵宗治竟然变了脸。 看形势不对,慕君颉便匆匆结尾:“所以传说年末这个月不能射雄貂,不过那诅咒也只能维持这一个月而已。” 慕君颉心想赵宗治到目前为止连侍妾都没娶,更根本没有喜欢的人,若跟他说只在这个月生效,他便会放下心了罢。慕君颉拍马向前两步,行至赵宗治跟前,道:“木头,那不过是个传说,何况不说了吗,它仅仅只这个月有用,等你以后遇上了你喜欢的人,它早就不管用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可赵宗治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慕君颉,脸色并没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0 有缓和。那双紧盯着慕君颉的眼睛,有紧张有挣扎有隐忍,危险又复杂,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 “木头?”慕君颉心里不安,迭声喊:“木头,你怎么了?” 赵宗治的神色随着慕君颉的一声声呼唤恢复正常,但目光仍深不见底,埋着很多让慕君颉看不透的复杂情愫,慕君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时候,赵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惊喜:“好极了,有只火狐!” 循声看去,右前方有只成年赤狐疾奔而过,狐皮毛长绒厚,灵活光润。赵曙已经搭箭拉弓,开始瞄准,赵宗治也拿起弓,同时射去。 两人皆动作优美,无可挑剔,眼神锐利,势在必得,全身蕴力,寸寸张弦。 弦满箭出。两支箭同时射中奔跑中的火狐,均在喉管位置,不曾伤到狐皮。随身的几个棕衣人随即策马过去,捡起猎物。 慕君颉又开始不爽了,想着自己也一定要射个什么出来。林中路途崎岖,积雪颇深,他很快听到细微响动,凭着直觉寻去,是一只山鸡,便兴冲冲的拉起弓。 嗖的一声,一箭破空,却不知落到了哪。而那只鸡,除了有些惊讶,掉了几根毛,其余十分安好,扑腾几下便跑了。 赵曙慢悠悠的骑马过去,认真帮慕君颉数了数,然后笑呵呵的说:“不错,慕慕射掉了六根鸡毛呢。” 慕君颉一听,郁闷一张脸都要鼓成皮球了,偏偏一旁的赵宗治又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鸡毛不是射掉的,是那鸡受惊了自己扑腾下来的。” 慕君颉这下郁闷的快抓狂了,用力甩了一下马鞭,驱马便向前跑,气鼓鼓的盘算着不射下个东西就不回去。林中尤为曲折,慕君颉一跑便跑远了,正准备收缰驻马,猛的察觉到身侧异常,似乎是人而不是猎物。 慕君颉不着痕迹的施展内力,探到那的确是人,而且不止一个。慕君颉面不改色,心却沉了下来。正待策马回头去通知赵曙,身下的马却忽然莫名受惊,径直朝左狂奔而去,速度极快。 35故人来 慕君颉急忙收缰,企图将马控制住,可他的骑术并不是很好,效果甚微,待他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再一抬起头,竟迎面远远看到一只黑熊。 熊一般不主动攻击人,但是当的幼崽、食物或地盘被侵犯时,会变得极其危险而可怕。这头熊大概是意外的从冬眠中醒过来,在自己的地盘逡巡着四处寻找食物。慕君颉死死拉着缰绳的手几乎勒出了深深的血痕,可身下马迅疾如风,怎么也控制不住,直直往前方奔去。 “慕君颉!!” 慕君颉似乎听到远处有一道疾呼,声音含着无比的惊惧恐慌。可马速太快,慕君颉才微愣片刻,下一瞬,便被迫与那头熊双眸对视了。 开不及想马为何突然受惊,更来不及想此刻谁还能来救他,此刻慕君颉眼里,只有那头因被侵入地盘而极度暴躁恼怒的成年黑熊。 急张拘诸,触而即发! 死亡瞬间逼近,黑熊已挥着熊掌直立起身,野兽眼中的残忍和杀意能让那些普通人瞬间胆寒的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意念全然崩溃。 但慕君颉并非普通人,而是江湖人。虽然年幼,也称不上胆大,但毕竟生于江湖,加上父亲和舅舅都武功高深,自出生起便对刀光剑影习以为常,幼年时又不止一次经历过生死,纵然慕君颉此刻毛发皆竖,心中惊跳不已,但单单只靠那些旧日经历,也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马依旧发足狂奔,眼看距离黑熊已近在咫尺,黑熊双眸杀意顿盛,狂吼着扑来。 慕君颉猛然提足跃起,身法诡异,那把从不离身的刀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就像闪电一样,于黑熊扑来那一瞬迅雷般刺入双目之间。 黑熊惨吼一声,庞然大体紧接着倒下,直向一人一马压来。马骤然而停,惊跳而起,慕君颉却比马还要快一步,于马惊跳的那一刻便翻身下马,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下。 地上积雪甚厚,慕君颉并无摔伤。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头死去的熊,目光却落向了某个虚空之处。 “我们慕家的刀法,无人能及,一旦出手,例无虚发,讲究的就是快和准。掌握好力道和距离,只要刺中双目间的死穴,无论是什么人,就算是一头猛兽,也顷刻毙命,必死无疑。” 幼年爹爹日日在旁边教导武功的话还言犹在耳,那一招慕家绝学已熟练到几乎融入骨血,成为一种本能。 “慕慕,爹爹并不要你武功也跟爹爹般天下第一,只想要你一生平安。” “慕慕,爹爹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只求你别怨他。” “慕慕,爹爹对不起你。” “慕慕,……” 慕君颉微闭上眼,笑了笑,笑容淡的像雾气,一碰就散了。片刻后,慕君颉把眼睁开,他的眼睛此刻深得让人看不见底,仿佛下面是无尽的黑,又好象是什么都没有。 树林太深太密,赵宗治直接弃了马,惊骇的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使轻功疾奔而来,一眼便跌进那样一双眼里。赵宗治愣了片刻,上前伸手扶上慕君颉的肩,手竟有些微抖,“你没事?” 慕君颉抬头看向赵宗治,刚才深渊般的眼睛已复而不见,说:“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赵宗治仍然惊魂未定,神色有些恍惚的自语:“刚才,那只貂……传说,所爱的人会……” 慕君颉不明白赵宗治为何在此时提起先前他捉弄他而随口说的故事,拉着赵宗治的手重复道:“木头,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还杀了一只熊呢。”说完,慕君颉又兴冲冲的跑到几乎和赵宗治同时奔来的赵曙面前,模样如等待夸奖的小动物:“十三,我杀了一只熊哦,厉不厉害?” 赵曙和赵宗治一样惊魂未定,看着慕君颉半天说不出话。他方才看到慕君颉与熊对峙的时候,一颗心瞬间一停,而距离太远林子太密,要救已是来不及,就那么即刻间的功夫,赵曙手心俱是冷汗。然而慕君颉不若平常人面对险情时那般无措,反而镇定的于千钧一发那刻果断而精准的出手,再翻身落马,待赵曙疾奔而来,就只看到他静静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却带着一种看透悲喜的味道,让赵曙感觉他离自己非常遥远。 “慕慕,”赵曙恢复冷静,急急问道:“你的马怎么会忽然受惊的?” 慕君颉这才想起刚才林中有人的事,正欲开口,却见赵曙的脸色一变。与此同时,身后的赵宗治已经动了。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 杀气。 毫不掩饰的杀气! 密林中响起一声极细的哨笛,紧接着枝叶摇动,簌簌作响,数条灰衣人影从林子周遭飞掠而出,朝他们扑来,挥剑便砍。赵曙举弓挡住迎面劈来的一剑,随即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1 护着慕君颉后退一步。赵曙带来的那些棕衣护卫们尚未寻来,此刻只有他们三人。 未经片言只语,恶战径直展开。 灰衣人的招数异常简单,无任何花哨,也不讲究套路,却每招每式都直击要害,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即便是从小便跟着父亲见过各种江湖险斗的慕君颉,也一时被那种浓烈的杀意所惊住。 这些全是死士,丝毫不顾自己性命,只管以死相博。死士的围杀,自然和江湖险斗不同。慕君颉后退的那刻,身侧一个死士一剑刺来,攻击凌厉狠辣。 下一瞬,那个死士却倒地而亡,赵宗治如影子般疾速擦至慕君颉跟前,甚至没来及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手中的剑已经沾上了血迹。剑上血污继而慢慢自行褪去,恢复了寒冰般的透明。 果然是好剑,不愧出自莫修之手。慕君颉送给赵宗治的这把剑还是头一回应用于杀戮中,剑光冲天而起,锋芒毕露。赵宗治以简制简,以快制快,一剑化做了无数光影,周围死士已经倒了一圈。赵曙也早解下腰间软剑,在空中虚虚实实的挽了几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利落的解决了几个逼近的死士。 此时哨笛声再次细细响起,一人始终立于树上,拿着短笛在嘴边轻吹,哨声尾音一转,灰衣人随声变换了阵法,围的更紧更密,招式也跟狠辣诡异,甚至用上了自伤一百伤敌八十的做法,赵曙这方转眼处于劣势,情况不妙。 慕君颉不由自主随着笛声看向树上吹哨之人,却忽然震惊的睁大了眼。那人右手持笛,左手显然已废,左手手背上,一条长而深的刀痕,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腕! 那条刀痕,慕君颉熟悉到不能熟悉,以至于它深深占据心底,一碰就疼。 慕君颉瞬间如遭雷轰,愣在原地。恍惚间,有只长臂急急伸过来将他向后一带,咫尺间一道剑锋擦耳而过,携着冰寒的疾风,削断鬓间一根发丝。 那只护着慕君颉的长臂也因此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慕君颉抬头望过去,看到暗七略带紧张的脸。 死士们武功高强又围的严密,暗七护着发楞的慕君颉,稍微显得有些吃力。与此同时,赵宗治也寻到间隙疾奔慕君颉身侧,揽住他担忧的问:“有没有受伤?” 慕君颉回过神来,忽然挣开了赵宗治,提足一跃,身形旋风般卷起,如同卷起一道红色的旋涡,一飞冲天,直直奔向树上站的吹哨人。 赵宗治看着眼前火凤般的身影,微微有些恍神。他想起他进栖霞山庄的第一天,四长老夸他和君颉一样根骨奇佳的时候,他曾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进栖霞山庄的第三天,一天便练成了栖霞剑法,本以为大长老会惊讶,不料大长老又提到君颉,说君颉不足一天便练成了,他再次嗤之以鼻,不信有人会比自己练成的时间还要短。进栖霞山庄的第五天,终于亲眼见到慕君颉,小孩看起来身体不好又年纪尚小,一探之下内力果真差于他,于是彻底断定慕君颉根本就不像长老们说的那般厉害。 此刻赵宗治才知道,慕君颉就像一柄藏在匣中的剑,他只是没看过它的锋芒。昨晚苏琅琛的话同时闪过赵宗治脑海:狩猎时间不要太长,君颉虽然武功很强,但是……… 的确很强,强到连赵宗治都有些心惊。小孩内力不深厚,不代表武功不强,此刻藏在匣中的剑正出匣,光芒耀眼。 慕君颉手里不知从哪多了柄薄而锋利的小刀,一道寒光直取吹哨人的要害,招式熟练老辣。吹哨人立即脚步一溜,后退了五尺,背脊贴上了一根粗壮的树枝,险险避开飞刀,同时提剑相迎,剑气大胜。 慕氏飞刀不愧为天下第一刀,慕君颉见招拆招的一剑剑灵敏躲过,小刀随之诡谲变幻的不断飞射而出,像是有灵魂,每每出手后便急速的又飞旋回主人手中,招招奇特绝妙,无法破解,令吹哨人躲无可躲,最后急速的沿着树枝向下滑去。 楚弦刀再次出手,刀身近似直线般冲吹哨人飞出,猛烈快速,令人望而生畏。 刀锋破风,其势方急,吹哨人已无处可退,只得迅疾的举剑抵挡,刀锋不偏不倚撞上剑身。 慕家刀法,精妙绝伦,急如闪电,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和准。此刻刀锋既已折,速度和力度便要大受影响。刀锋撞上剑身后忽地一拐,刀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擦着剑刃划过,摩擦出火星,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直划向吹哨人的左手! 下一秒,吹哨人左手已经鲜血淋漓。受伤的位置与他的旧伤不谋而合,同样的角度和长度,惟有深度不同,这次只伤了皮肉,而当年的旧伤则切断了筋脉,废掉他整只手。 吹哨人的神色明显一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君颉,眼神复杂且惊疑不定。 36同甘苦 慕君颉没有错过吹哨人丝毫细微表情,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不给吹哨人任何思考的时间,疾跃而上,乘胜追击。 吹哨人心绪已乱,接招速度也受到影响,这时远处树枝传来簌簌声,是赵曙的侍卫寻来了,一个个武功高强,转眼已逼近。吹哨人脸色一变,拿起哨笛吹了一声尖锐的长音,然后转身便向丛林深处逃去。 恶斗的死士们也随着那声哨笛的长音尽数停下来,不再纠缠,迅速退散。 慕君颉好容易才寻到杀父仇人的一丝线索,哪肯让吹哨人就这么离开,随即便紧追吹哨人而去。吹哨人使着绝妙的轻功在林间疾速纵跃,越行越快,慕君颉虽然轻功不差,但毕竟内力不足,且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方才的打斗已消耗了大半体力,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越来越近了…… 慕君颉咬牙死撑着,一心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不顾一切的抓住那个吹哨人。 胸口的窒痛越来越明显,是内力枯竭的征兆,慕君颉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不住,紧接着忽地又是一阵抽痛,仿若深入骨髓拈断了七经八脉,钻心般的疼。可是眼前距吹哨人只剩几步之遥,让慕君颉怎么也不甘心放弃,慕君颉强忍着疼,嘴唇都咬出血来,反而又拼命加快了速度。 可体力早已到极限,胸口的窒痛很快弥漫到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困难。最终,就在快能抓住吹哨人的那刻,油尽灯枯的内力终于开始剧烈反弹,像猛然爆发的定时炸弹,轰的一下在胸口炸开。 全身顿时像被一刀刀凌迟,再也无法使出一分力,慕君颉无力的看着吹哨人逃远,一口甜腥冲喉而出,带着浓浓不甘从嘴角溢出,在胸前溅落猩红点点,整个人从半空跌落下来。 “慕君颉!” 尾随而来的赵宗治还是晚了一步,只眼睁睁看到前方那个红色身影如断了线的纸鸢般下坠,直直摔到地上。 地上积雪深厚,小孩红色的小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2 小身影坠落地面,竟像一张飘下的纸片般无声无息,只拍溅开了一大片雪花。赵宗治疾步狂奔过去,只见慕君颉小小的身体安静的仰躺在雪地里,双眼半睁着,眼神却迷茫一片,没有一丝焦距。红色的衣袍衬的白雪更白,红衣更红,整个人静静落在地上,如雪地里凋落的一朵梅花。 赵宗治一颗心全系在慕君颉的安危上,顾不上想慕君颉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去追吹哨人,也顾不得想慕君颉与那人究竟有什么渊源,此刻赵宗治只有满载的担心害怕,一边细细检查慕君颉有没有摔伤一边问:“慕君颉,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只除了嘴角那抹刺眼的猩红,慕君颉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可不管赵宗治怎么唤,慕君颉都没有一点反应。 赵宗治一探慕君颉的脉,脸色顿时变了,连呼吸都一下子停滞。慕君颉全身经脉紊乱,真气四窜,内力枯竭,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赵宗治急急将慕君颉扶起,紧张的担心让他的手都在颤抖,用手抵住慕君颉的后心一点点的输入真气。可是不管输多少都如石沉大海,根本毫无作用,没过多久,小孩那双半睁着的漂亮的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赵宗治的心几乎沉到底,继续拼命向慕君颉输入精纯的真气,试图将他体内混乱气息压制住。可是慕君颉的经脉依旧混乱,连呼吸也越发微弱了,脸色比地上的雪还要苍白,整个身体忽热忽冷,热的时候烫手,冷的时候又冰的不似活人,面色灰败,竟似是透着死相。 这个想法让赵宗治一下子惊骇到了极点,平常的冷静自持此刻一点也不管用了,输入真气的手抖的厉害。 他的真的怕,活那么大以来头一回感觉到这么害怕。 掌下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赵宗治一眼不眨的紧紧盯着慕君颉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拼了命魔怔一样只管一味输入真气。随着时间流逝,刺骨的酸痛针扎般慢慢开始席卷赵宗治的全身,一波一波地游走在奇经八脉,身体像是一截截断开,让赵宗治忍不住闷哼一声。 根本顾不得自身异样,赵宗治手下仍旧一刻不停。 不会的,他不会出事,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小十七!!” 刚刚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完刺客的事才匆忙赶来的赵曙,猛然闯入,急急一把将赵宗治推开,力气大到让赵宗治差点扑倒在地。 慕君颉脱离了赵宗治的扶持,整个身体也随之软软向另一侧倒下,被赵曙顺手接了去。 “十七,你疯了吗?不要命了是不是?!”赵曙甚少疾言厉色的这么跟赵宗治讲话,连长兄的气势都尽数端了出来。 赵曙训完弟弟,又先后给慕君颉和赵宗治两人都把了下脉,才微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仍忍不住后怕。若他再晚来一步,自己最在意的弟弟连同自己刚刚在意上的少年,怕要双双横尸在此了,一个真气枯竭而死,一个真气爆裂而亡。 赵宗治被赵曙这么一推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心乱之下做了糊涂事,忙也探了探慕君颉的脉,却发现自己口中腥甜,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 慕君颉觉得全身像是置于烈火之上,烧的每寸皮肤每块骨骼都撕裂一般的疼,眼前也尽是熊熊大火,望不到头。他在火中一步步往前走,竟看到他的父亲慕霁开、还有林献可和林献可的养子林默都躺在地上,满身是血一动不动。慕君颉全身发抖,彻骨的冷意从心底萌生,一点点蔓延到五脏六腑,直至牙关打颤,骨头里都挂上冰霜。可皮肤却依旧像置于烈火中一样,烧的他感觉全身要爆裂开来。 这种冷热交加的感觉太难受,难受到慕君颉的神智忍不住逃离,藏到无人知晓的角落。神智终于开始渐渐游走,越升越高,最终飘到云端最高处。那里有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软绵又舒适,就像婴儿放松而无知无觉的躺在母体中一般,于是慕君颉安心待在那里,放松了所有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明在云端飘浮的舒服,慕君颉却总隐隐听到有声音不间断地响在耳边,一刻也不肯停。 “慕慕,你醒过来好不好?” “慕慕听话,快点醒过来……” 慕慕是谁?慕君颉才稍稍深入一想,思绪就像猛然撕开时空裂缝般从四面八方哗的涌来,浮在云端的神智被无形中的大手拽着下坠,直直摔到地面上。 慕君颉的神智被摔醒,意识终于开始回拢,奋力拨开那一片云雾,睁开眼来。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便看到一个满眼血丝还带着胡渣的男人惊喜的道:“慕慕,你醒了!” 慕君颉刚刚醒来,头脑还不是很清楚,迷糊了一会才认出眼前的人来,声音因虚弱而微小,“琅琛……” 话刚落音就被苏琅琛搂入怀里,苏琅琛脸上还带着担忧,浅吻着他的额头低喃道,“慕慕,你快把我吓死了……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接你回来……” “琅琛,”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稍稍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因为久不说话而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了” “这已经是第五日上午了。” “口渴,我想喝水。” 苏琅琛忙接过苏婉端来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嘴对嘴给慕君颉渡了过去。 慕君颉的头和手都被苏琅琛固定住无法动弹,加上渴的厉害,只能吞咽下苏琅琛口中的水。 苏琅琛喂着喂着,眸色越发深沉,唇齿间的柔软让他忍不住探入舌头在内里挑逗戏弄,将浅吻转变成深吻。 慕君颉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苏琅琛予取予夺。 苏琅琛的吻愈加迫切强势,似在确认在宣泄,大力纠缠翻搅慕君颉的唇舌,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吞入腹中。 慕君颉刚醒来不久,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亲吻,全身瘫软无力,连神智都慢慢开始混沌,银色的唾液从无法合拢的嘴角无知无觉的流下来,折射出*的微光。 一吻终了,慕君颉半天才慢慢缓过神,缺氧的肺部因呼吸到新鲜空气开始咳起来。苏琅琛忙放下水杯,一下下轻拍楚君颉的背。 慕君颉好容易止了咳,睁着一双大眼瞪向苏琅琛,像是要在苏琅琛脸上烧出个洞来。苏琅琛一抬头便看到慕君颉这忿忿然想发些小脾气、却又有些困顿犹豫的表情,觉得可爱的要命,故意轻笑着说:“怎么气鼓鼓的,谁欺负我的慕慕了?” 不说还好,一说慕君颉就更恼,“就是你欺负我了!” 苏琅琛还是轻笑着,“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亲我了。”慕君颉撅着嘴,微仰起头,白嫩纤长的脖颈仰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只骄傲倔强的小鹿。苏琅琛心里暗叹,这个小东西,却不晓得这个姿态这个神情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3 会很容易又挑起他的情|欲。苏琅琛正待开口,门外有声音传来,“已经醒了吗?” 慕君颉转头一看,来人竟是越子轩。前几日慕君颉一直昏迷不醒,苏琅琛情急之下差人去药王谷把越子轩又请了来,昨晚才刚到。 越子轩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孤傲和禁欲的气质,走近道:“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我估算好会在这个时间醒,所以先熬了药。” 越子轩身后的药仆端了一碗药,温度刚好,苏琅琛接过来,轻轻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依旧嘴对嘴的哺给慕君颉。 “好苦……”慕君颉苦的连鼻子都皱起来,模样可怜又可爱。他的内伤已在昏睡的这几日被治疗痊愈,内力还因苏琅琛和赵宗治两人的真气反而更浑厚了,于是挣开苏琅琛坐起身:“琅琛,我能自己喝,不用你喂。” 苏琅琛微微笑着道:“我想陪着你一起苦。”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萌妹纸中秋快乐!越吃越瘦! 37告白 苏琅琛的笑容温柔又好看,让慕君颉看的一愣,怔仲间又被嘴对嘴喂了一口汤药。越子轩站在一旁,神色依旧冷冷清清的,自顾自走上前给慕君颉把脉,根本视若无睹一般。 苏琅琛见好就收,知道再这样喂下去小孩估计要发小脾气了,便扶他坐好,把喂药工具换回汤勺。 “内伤已经痊愈了,只是身体依然很虚,”越子轩思量片刻,“待会我再做一个针灸。” 药王谷的针灸疗法颇具盛名,不仅能治病强身,传闻甚至能达到脱胎换骨的疗效,因为耗时耗力,一般不轻易施用。苏琅琛开口道:“劳烦越谷主了,往后若有需要,栖霞山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越子轩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随即带着药仆下去准备了。 针灸的效果的确很好,虽然时间又长又痛苦,从辰时末整整折腾到了午时末,但慕君颉明显感觉到自己不仅全身舒畅,静脉毫无凝涩之感,而且内力大增,武功似乎更精进一步。只是精神疲乏,想再睡一觉。 苏琅琛给慕君颉喂下大半碗粥,就见他恹恹的不想动了。苏琅琛从身后搂住慕君颉轻声问:“慕慕,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君颉摇了摇头,苏琅琛亲亲他脸颊,低低的叹了一声:“慕慕,以后乖一点,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慕君颉闻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苏琅琛,一副我明明很乖很听话的样子。苏琅琛很轻易就能看出慕君颉想的什么,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你哪里乖了?竟敢把我锁起来,偷偷跑出庄,还弄的一身重伤回来,”苏琅琛越说越气,“我应该狠狠罚你。” 慕君颉不愿意了:“明明是你先把我锁起来的,还老是恶人先告状。” “我是恶人?你还讲不讲理了,到底谁恶人先告状?” 苏琅琛知道小孩已经被他宠坏了,此时若是再不好好教育一番,恐怕下次还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越子轩已经下了医嘱,慕君颉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要是再受一次重伤,恐怕越子轩也无能为力。想到这里,苏琅琛语气很严肃:“答应我,下次还生着病不许再到处乱跑了!还有,那些死士的目标是赵曙,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为什么拼到内力枯竭也要去追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走火入魔?” 提到那些死士,慕君颉立即想到那个吹哨人,神色不由自主一黯,把脸扭到一边。 “乖,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要命的去追那些死士?” 慕君颉低着脑袋,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苏琅琛以为小孩又闹起了小脾气,“慕慕,说话!” 慕君颉还是倔着不吭声。 苏琅琛忍不住打了一下慕君颉的屁股,“到底说不说?” 慕君颉突然挨了打,立马挣开苏琅琛企图爬到床的另一边,“呜呜,你欺负人!” 苏琅琛一把将慕君颉揪了回来,“你又要跑去哪?” “你不讲理!”慕君颉不满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你放开我,我要睡午觉,不理你了!” 死小孩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了。苏琅琛把慕君颉制住,单手将慕君颉摁趴在自己大腿上,扒了裤子毫不客气又打了几下,“你还听不听话了?答应我下次再也不到处乱跑,也不再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听到没?” 慕君颉长那么大从来没被打过,何况正处于少年青春期,被人扒了裤子狠狠打屁股这种事绝对是接受不了的,顿时死命挣扎起来。 无奈两人体力相差太大,慕君颉非但没能挣脱,脑袋还在挣扎中撞到床柱,发出‘砰’的好大一声响,着实撞的不轻。慕君颉又疼心里又觉得屈辱,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苏琅琛早在听到慕君颉被撞到头的时候就立马就把他翻过来搂进怀里,一边心疼的查看被撞疼的地方一边轻轻给慕君颉拍背,以防他哭岔气了。 慕君颉本来就疲乏的想睡,再这么一折腾,哭着哭着就累的睡着了。苏琅琛如今面对慕君颉越来越失败,每次都是什么成果都没有,反而弄得两败俱伤。 苏琅琛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移了个体|位,勃|起的阴|茎隔着衣服擦过慕君颉的股沟,苏琅琛隐忍的痛苦又狼狈。差一点他就要强要他了,尤其是在他哭的那刻,想施暴的情绪立即在他的脑子里腾升,万幸只是一闪而过。 给睡着的小孩擦好脸掖好被子,又在撞的红肿的额头上了药,苏琅琛才起身离开琅阁,去了东方远那里。东方远最近迷上了诸宫调,在庭院中间架了个戏台,上面是不知从哪弄的几个漂亮歌姬正咿咿呀呀唱戏,连东方远睡着了的时候也尽职尽责的不敢停。 此刻东方远正倚在廊下的贵妃榻上听戏,闭着眼也不知是睡是醒,旁边还立着个清秀仆从随时待命。苏琅琛一见,顿时不爽了。 这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有没有!苏琅琛走过去,“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总管过的比我这个庄主还悠闲自在?”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正舒适,东方远懒懒的半躺着,闻言眼睛只微微睁开一条缝,根本没注意苏琅琛语气中的不悦,“那是,正值春暖花开,如此良辰美景,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苏琅琛一甩衣摆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阴测测的道:“那你还赖在栖霞山庄干嘛?赶快滚回你的逍遥楼享受去吧。” “那边正值一堆琐事等着,我才不在现在赶着回去做牛做马!”东方远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转头看了看苏琅琛阴沉沉的脸色:“你又怎么了?昨晚越子轩就给慕慕看过,说已经无碍了,慕慕今早不是醒了吗?” 苏琅琛没吭声。东方远猜测道:“你不会又和慕慕闹脾气了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4 吧?” 苏琅琛终于开口问:“你说,现在的少年要怎么教育的乖乖听话,又不会引来他的反感?” 东方远也有点犯难,他又没有弟弟,他怎么知道。东方远倒也想弄个又萌又乖又聪明又好看的弟弟来养,可是弄不到呀。何况根本不能以正常家长的心态去衡量苏琅琛,因为苏琅琛只披了一个哥哥的皮,内里却暗藏着一颗占有欲极强的情人的祸心啊! 东方远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十四五岁时的心理,说:“对待少年吧,一不能太宠,二不能随便打骂批评。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年,遇到事情一定要跟他讲道理,不能硬碰硬,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孩开始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了,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我记得我像慕慕那么大的时候,我爹越教训我我越跟他对着干,”东方远瞥了一眼苏琅琛,“你不也是吗,你十四岁的时候跟苏伯父吵架,直接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去了……” 苏琅琛越听越心惊。两样他都犯了啊,宠吧已经宠坏了,刚才还打了他。苏琅琛想到自己当年也是不服家长管教才离家的,立即站起身,也顾不得管东方远,又匆匆奔回琅阁去了。 苏琅琛回琅阁的时候慕君颉依旧在睡,因为先前被苏琅琛用被子捂的太严实了,慕君颉睡的热腾腾的,鼻尖都冒了薄汗,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眼角因为哭过而红红的,额头被撞的那一大块红肿不仅没消,反而有扩大的趋势。苏琅琛小心的把被子拉开一点,轻轻帮慕君颉擦了擦汗,又去查看那片红肿。 慕君颉本来就睡的不安稳,大概是察觉到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慕慕。”苏琅琛低头亲亲他眼角。 慕君颉和苏琅琛呆呆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眼圈越来越红,一颗泪珠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慢慢滑了下来。 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还要惹人心疼,苏琅琛瞬间心简直要裂了,伸手把慕君颉搂进怀里。原以为一定会被小孩推开,却没想到怀里的人动也不动的任他抱着,出奇乖巧,只偶尔抽了一下鼻子。 苏琅琛更加心疼,抱着慕君颉哄:“慕慕乖,不要再哭了。” 慕君颉不说话,小身体一抽一抽的。苏琅琛轻轻拍他的背,“是不是额头上疼?慕慕,跟我说说话,别不理我好不好?” “……你欺负人,还打人……”慕君颉终于带着哭腔的开口了。 小小的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苏琅琛忙道:“慕慕,是我不好,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慕君颉在苏琅琛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做了个胜利的表情,装模作样的又吸了吸鼻子:“真的?” 苏琅琛把慕君颉扶起来,然后伸出手,“随你怎么打,一直打到解气为止。” 慕君颉眼睛瞄向苏琅琛的屁股,“你打的又不是我的手……” 敢情这小孩是想也打他屁股?苏琅琛明白过来,手一僵,脸色开始难看了。慕君颉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偷看了苏琅琛一眼见苏琅琛脸色不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闷声抽泣道:“……你欺负人……” 苏琅琛只能无奈的点头认下来:“是,我欺负人。” “呜呜……你是坏蛋……” “对,我是坏蛋。”苏琅琛哄小孩哄的毫无诚意。 慕君颉抽泣着使出了大杀器:“我讨厌你……” “这个不行!”苏琅琛顿时提高音量,也开始很幼稚的和慕君颉争辩:“你不许讨厌我!” 被子里模模糊糊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嗝,苏琅琛怕慕君颉在里头闷坏了,用力拽开被子,将慕君颉的脸扳正。慕君颉低着头,长睫湿漉漉的,眼睑微红,白嫩光滑的皮肤上挂着泪痕,简直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偏生小孩还道:“……我要回洛阳去,我……” 苏琅琛终于忍不住直接用嘴狠狠堵住了那张总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嘴。 慕君颉睁大了眼睛,摇着头呜咽起来。他本来在想着回洛阳的事,全然无防备,一下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嘴巴又被死死堵住,苏琅琛吻的深入又激烈,几乎是狂热和野蛮地硬撬开他的唇齿,灼热的舌尖带着惩罚性的在他口中进攻。 想咳又咳不出来的感觉太难受,慕君撷一时缺氧,很快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全身瘫软下来,几乎要窒息了。 苏琅琛这才发现不对,急忙放开慕君撷。小孩苍白的脸色把他吓的不清,托着他的头渡了好几口气过去,过了一会慕君撷才缓过来,紧接着就撕心裂肺的咳起来,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才罢休。 苏琅琛是真被吓到了,一边给慕君颉拍背顺气一边问:“慕慕,怎么了?好点了没?” “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亲我了!”慕君颉用力推开苏琅琛,语气特别坚决。 慕君颉最难搞定的就是他的脾气,如果是他被认定了不该做或者不愿意做的,就算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能让他屈服。相反,若是被他认定了要做的事,便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就算不惜性命也要达成。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半响才缓缓开口:“慕慕,你嫌弃我了么?” “……啊?”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苏琅琛会从刚才的事情突然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上,慕君颉一时没反应过来。苏琅琛声音里的黯然又如此明显,让慕君颉心头一颤,摇头说:“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 苏琅琛顺着竿向上爬,“那你喜欢我么?” 慕君颉很自然的答:“喜欢啊。” “和喜欢的人亲吻是很正常的事,知道吗?为什么你不许我亲你呢?” “可是,我喜欢你亲我的脸和额头,因为小时候我娘亲也是那样亲我的……亲嘴巴我觉得有些怪啊……”慕君颉微蹙起眉,认真的说,“我也喜欢木头、十三、东方大哥、婉姐姐他们,但也从来没有和他们这样亲吻啊!” “你还想和赵宗治他们亲吻?”苏琅琛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不由自主拔高了声音,“除了我之外,你和赵宗治他们连牵手都不行,知道么?” “为什么不行?” “慕慕,你可知道喜欢也是分好多种的,”苏琅琛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耐心问:“包括我在内,加上你方才提到的那些人,你最在意的是谁?” 慕君颉歪着脑袋认真想了起来,苏琅琛又道:“假如我和赵宗治还有赵曙一起掉进水里快淹死了,你先救哪一个?” 若被外人听到一向精明果断的一庄之主苏琅琛竟也会问这种千百年来遗留的最无聊最幼稚的问题,定然是怎么也不肯信的。可这位苏大庄主不仅问了,还问的理所当然、一脸急切,眼睛紧盯着慕君颉,不放过他一丝表情。 “嗯……,我先救赵曙。” 苏琅琛听罢面上未动,却死死握住手,半晌才哑声问:“为什么?”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5 “因为你和赵宗治都会水,而且水性很好,根本用不着人救呀。但我没有问过赵曙会不会水,况且他的身份是皇子,救了他说不定能卖他一个人情,以后总会有用的到的地方。” 这个回答让苏琅琛默默汗了一把,不死心的又问:“那如果我们三人都不会水呢?” “那就救离我最近的。” 苏琅琛再汗,说:“如果三人和你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呢?” 慕君颉这回想也不想便答:“那我救你。” 苏琅琛微微笑起来,深黑瞳孔里满满都是慕君颉身影,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似能蛊惑人心,“所以,我是你最在意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慕君颉认真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慕慕,你也是我最在意最重要的人。”苏琅琛看慕君颉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露骨来形容了,甚至像是一把火在对着慕君颉燃烧,言之凿凿:“你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贝。” 慕君颉被苏琅琛看的有些乱,苏琅琛的眼神越来越炙热,慕君颉的心跳和不安也随之愈加强烈,终于忍不住推开苏琅琛欲图往后缩:“琅琛,我……” 手刚伸出便被苏琅琛的大掌握住,苏琅琛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轻轻亲上慕君颉的手指,舔吻他光滑圆润的指尖。都说十指连心,慕君颉指尖被温热湿润的舌头吮吸着,全身都打了个颤,下意识的想把手缩回被子里。 苏琅琛先一步拉起慕君颉来不及逃跑的手,将他五指展开,然后一只大掌顺势□了他指缝间,稍稍用力便迫使慕君颉的五指和自己的五指紧紧相贴着交插在了一起。 两只手都被苏琅琛的掌心紧贴着,对方炙热的体温、粗粝的茧子、甚至是胫脉纹路似乎都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慕君颉虽然聪明,但在苏琅琛的刻意保护之下,于感情之事却着实无知的紧,道行比苏琅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慕君颉呆呆的愣在那不知怎么反应,左手又被苏琅琛拉着压在了苏琅琛胸口上,苏琅琛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低低呢喃着,“慕慕、慕慕……” 声音低沉且沙哑,似乎欲语还休,含着百转千回又深邃的情感,诱惑人忍不住迷失其中。 他每天都会唤他的名字,却是头回这样明确而公开的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唤他的名字。慕君颉从不知道眼神不同语气不同,同样的唤声竟然会产生这般不一样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随着这声声低唤软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慕君颉被苏琅琛压在胸口的手同时清晰的感觉到苏琅琛剧烈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下似要冲出胸膛撞击到他的手心里一样,慕君颉的心跳也跟着跳的厉害,这时只听苏琅琛又道:“慕慕,我喜欢你。” 此刻慕君颉就算是再懵懂无知,也知道苏琅琛的这句喜欢非同一般。慕君颉大睁着眼睛看着苏琅琛,期望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玩笑或其他成分来。 可苏琅琛一点也不给他逃避的余地,继续认真的说:“慕慕,我喜欢你,不是亲人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爱人的那种喜欢。” 38换皮之术 “……”慕君颉像只小松鼠似的揪着被角咬被子。 苏琅琛望着慕君撷,目光灼灼,“慕慕,我爱你,我想要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咬被子咬被子。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偷偷跑走了,我不许你离开我。” “……”继续咬被子咬被子。 “慕慕,答应我好不好?” “……”还是咬被子咬被子。 苏琅琛微皱起眉,伸出手想拽开慕君颉咬住的被子。 拽了拽,不动。又拽了拽,还是不动。 慕君颉咬着被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眼神里竟含着十足的委屈。看的苏琅琛心里一颤,反倒是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还是那句老话,好看又可爱的小东西,不管对男对女对老对少,都他妈的要命。 慕君颉生的漂亮,再用这么委屈的眼神望着苏琅琛,苏琅琛心尖子都颤了起来,哪里还舍得再逼他,节操啊原则啊通通掉了一地,不自觉的松开了拽被子的手。 可是这个时候哪能退缩,情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难打,要勇猛果断坚持不懈,甚至三十六计,一样也不能少。苏琅琛深吸一口气,说:“慕慕,难道你从没想过,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 慕君颉的身体僵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慕慕,我一直喜欢你,从前是觉得你太小,但是现在你已经十五岁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会被别人抢走。” 慕君颉终于小声开口:“我缺点一大堆,经常闯祸添乱……” “我会在你身后帮你把烂摊子都收拾干净。” “我不温柔也不善良,不讨人喜欢……” “是谁说要温柔善良才讨人喜欢?”苏琅琛深邃的眼里带着眷恋和温暖,“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何况哪有人十全十美呢?” “可你是武功厉害又什么事都难不倒的一庄之主啊,东方大哥说你在江湖上有好多人喜欢,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苏琅琛心里暗骂了声东方远多嘴,道:“慕慕,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只是那个喜欢你到不知怎么做才好的没用的苏琅琛。” 慕君颉却还是说:“琅琛,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苏琅琛的声音终于慢慢开始发冷,“说到底,这些都是借口罢了,你根本就是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不是的,琅琛,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好不好……”慕君颉摇着头急急地辩解,“我,我觉得我不喜欢男人……” 苏琅琛的神色微微一黯,“不喜欢可以培养啊,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慕君颉又开始咬被子了。 苏琅琛努力忍住要拉开被子直接把慕君颉就地正法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说:“慕慕,我爱你,我是真心把你当做一生的伴侣来看待,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但我不会改。我不强迫你现在就接受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去试一试的机会。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答应我,我给你几天时间,等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好吗?” 苏琅琛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慕君颉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太矫情了,于是像小猫似的乖乖点点头:“好。” 可众所周知,小猫的特性就是前一刻还在主人面前乖的要命,下一刻便消失不见,连找也找不到。 从第二天起,苏琅琛就发现慕君颉好像在躲着他。 比如一大早苏琅琛练功回来,发现慕君颉竟然已经吃完早饭跑了。中午忙完回来还是不见慕君颉人影,只有苏良恭恭敬敬的上来禀报,说慕君颉上午去了后山,之后又去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6 了药阁。 慕君颉一向对药阁避之不及,怎么会反常往药阁跑?苏琅琛认定了慕君颉是在躲他,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其实这还真冤枉了慕君颉,慕君颉一早起来去找赵宗治的确有事,他想着既然吹哨人是去杀赵曙的,那赵曙一定清楚吹哨人的身份。吹哨人的事情在慕君颉如鲠在喉,不弄清楚他怎么也不心安。 急匆匆的还没跑到后山,慕君颉就在转弯处一头撞上个人,额角碰上那人的下巴,撞的生疼。 “你……”慕君颉揉着额角抬起头,一看正是赵宗治。 “疼吗?”赵宗治微皱起眉,“怎么走个路都不小心?” 慕君颉委屈了,“我哪里不小心了?” “是谁不看路一头撞过来的?” “那也怪你,没事儿骨头长的那么硬干什么……”慕君颉小声偷偷嘀咕着,忽然有只手轻轻抚摸上他额角,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还疼么?” 慕君颉一抬起头便撞进赵宗治凝望着他的深邃的眼睛里,微微一愣,还没来及看仔细,赵宗治却移开了眼。 “我有事找你……” “我有事找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自觉的同时收声,气氛一时静默下来。慕君颉先道:“木头,你什么事找我?” “跟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赵宗治直接牵了慕君颉的手去自己的住处,拐过几条长长的山路,终于走到赵宗治住的院落。走进院子便看到有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花树下,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外貌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很高,鹰勾鼻,剑眉,方脸盘。面部轮廓很深,一双眼睛在树枝的暗影中闪着亮,让人觉得粗犷又精明。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把厚重的刀,没有刀鞘,锋利而张狂。 面对慕君颉疑惑的表情,赵宗治道:“这是公孙离,你身体太弱,我让他来帮你看看。” 慕君颉一听要看病,立马撅起嘴,“我才不要看病,我身体好的很!” 赵宗治根本无视慕君颉的意见,径直吩咐公孙离:“先给他把把脉。” 公孙离在得知赵宗治千里迢迢的派人叫他来看病时就对慕君颉产生了好奇,随即转向慕君颉,忍不住盯着慕君颉看了又看。他第一眼就觉得挺喜欢这小孩的,这一点和所有历经过江湖险恶,手上沾满血的人一样,他们的经历让他们对看起来干净的人会有好感。抛开相貌不谈,小孩气质干净,模样乖巧,目光清的像一汪水,一眨眼就好像能看到粼粼的水波。公孙离又望了眼赵宗治,忍不住怪笑一声:“真没想到,十七少竟也有朝一日会对某个人这么关心。” 慕君颉隐约感觉公孙离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便问:“你就是和越子轩并称的大名鼎鼎的'神手毒医'公孙离?” “毒医这个名头我可不敢当,我公孙离害死的人虽多,但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全都是该死之人,”公孙离嗤笑道:“要说毒,我可比不上那道貌岸然的越子轩。” 越子轩曾在山庄住了半年之久,专门为慕君颉悉心治病,慕君颉忍不住说:“越神医不是坏人。” “你可听说过‘换皮’?”公孙离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什么是‘换皮’?” “就是花三年时间养一个药人,待药人养成,有技巧的把药人身上的皮活生生的全剥下来,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用药敷满全身再以纱布裹严,待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拿下纱布,这个人就和那药人长的一模一样,大到伤疤或胎记,小到手指甲,都相像的让人分辨不出一丝一毫。”公孙离冷笑一声,“这一招瞒天过海可比易容术高明百倍,能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偷梁换柱又毫无破绽,用处大着呢。” 慕君颉莫名从心中渗出一股寒意,“……那那个药人呢?” “自然是被活活疼死了啊。”公孙离漫不经心的道:“养药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三年里每个月都得准时喝药,每日的膳食和药浴也都有讲究。想当初越子轩为了让那换皮术成功,养了近十个药人,少男少女都有,挨个做试验。一个个鲜活的人转眼就生生的给剥了皮,只剩一堆没了皮的血淋淋的肉,在那扭动着哀嚎,直至活活疼死,那场景简直是人间炼狱,再加上……” “够了。”赵宗治的注意力一直在慕君颉身上,见慕君颉咬着下唇,手也紧紧攥着,立即沉声打断了公孙离的话,然后轻轻握住慕君颉的手。 公孙离见状心下了然,笑的更揶揄,怪声怪气的道:“十七少果然是陷进去了。”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看了公孙离一眼,“我叫你来,是给君颉看病的。” 语气很平缓,却透着冰寒而危险的警告,公孙离很识时务的不再多嘴,径直走到慕君颉跟前问:“你是否有虚喘症?” 慕君颉知道赵宗治叫公孙离来是一片好心,何况不能当着公孙离的面驳赵宗治的面子,便配合的答:“是天生的,偶尔会呼吸困难,但是不严重,而且已经很久没发病了。” “恩,看样子是得到过很好的医治,只要不是情绪过激或者运动过量,就不会有事。”公孙离道:“越子轩采用的是中庸的治法,我这边倒有根治的法子,却也不敢轻易用。” “能根治不是更好吗?”赵宗治问:“为什么不敢用?” “要根治的话,药性比较烈耗时又久,我怕他身体受不住。”公孙离边把脉边道:“浮脉无力,沉脉又涩而不足,总脉则偏寒……明显是年幼时受过重伤,伤了心脉,而且没及时调养,病根做大了,相比于这旧疾,虚喘症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赵宗治皱起眉:“这旧疾不能根治吗?” “不能。”公孙离摇摇头:“只能小心调养着,平日里不能受寒,饮食也要多加注意。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待我回去再细细斟酌一下,开个调养方子出来。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看这脉象纵然悉心调养也绝非长寿之相……” 话没落音赵宗治就沉了脸,慕君颉的手被赵宗治牵着,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赵宗治竟似乎有发怒的前兆,随即反握住赵宗治的手,笑嘻嘻的对公孙离道:“没关系,当初越子轩也说我的脉象非长寿之相。长不长寿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又不是乌龟,要活那么久做什么?” 公孙离皱着眉又把了一会脉,忽然抬起手,一把小刀从袖口顺势滑出,银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慕君颉的手腕。 事发突然,赵宗治神色一凛,急急拉过慕君颉护在身后,随即朝公孙离一掌拍出。 公孙离的动作太快,小刀还是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慕君颉还没反应过来,也根本没感觉到疼,手腕已经被赵宗治捧在掌中,一颗血珠顺着手腕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7 滴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刺眼。 赵宗治皱起眉,“疼不疼?” 虽然赵宗治的脸色始终冷的可以吓哭小孩子,慕君颉却觉察到赵宗治对自己的关心,忙摇摇头:“不疼。”又转头望向公孙离:“公孙先生受伤了,好像很严重。” 赵宗治关心则乱,心急之下那一掌几乎没留力,公孙离当即被打飞出去,在地上又滚了两圈才靠着院墙停了下来,还没起身就扶着树根吐了一口血。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公孙离从怀里掏出两粒自制的伤药吃了,一边调息一边腹诽。都怪自己看病看的一时忘乎所以,竟不小心触到这位冷血阎王的逆鳞,碰了他的宝贝疙瘩,简直有苦说不出。公孙离调息完毕站起身,举起左手拿的小瓷瓶,忍不住朝赵宗治递了个白眼:“拜托,十七少你也太紧张了吧!我只是发现你家宝贝平日里喝的药好像有点问题,想取一滴血回去仔细研究一下而已……我取血的手法可是专业化的,动作迅速又不会疼……” 赵宗治将‘你家宝贝’这几个字和公孙离的白眼一起无视了,“他喝的药有什么问题?” “我还不能确定,所以才要取点血回去试验。”公孙离走到慕君颉身边,低头嗅了嗅慕君颉手腕上的血迹,“血液里似乎有天南星和马钱子的味道。” 慕君颉也懂草药,知道这两种药都含剧毒,不由自主反驳道:“怎么可能呢,我要是吃了这两种药,早就被毒死了。何况我的药都是越子轩开的,他是神医,总不可能连毒药和良药都分不清吧?” “你的药全都是越子轩开的?”公孙离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神色有异的说:“越子轩研究的那‘换皮’,养药人的初期,每月用的药里就有马钱子。” 作者有话要说: 39一败涂地 慕君颉瞪大了眼,突然凑到公孙离脸前直直盯着他,就在公孙离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慕君颉却笑了起来,笑容奸诈的像只坏坏的小狐狸:“公孙先生,你和越神医的关系一定很不同寻常吧?你们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快告诉我,越神医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那么敌视他?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公孙离显然还没适应慕君颉突然的脱线行为,面对小孩直视着他的难掩兴奋和探究的明亮双眸一时语塞。慕君颉伸手拍了拍公孙离的肩膀,又说:“公孙先生你放心吧,我最擅长保守秘密了,是不会把你们的恩怨情仇告诉其他人的。” “慕小公子,你还是不要称呼我公孙先生了,我是十七的属下,你又是十七少的,额,”公孙离显然也被传染的脱线了,思考的问题都不在重点上,“……贵人,你就直呼我名字吧。” “好吧,”慕君颉点点头,“那么阿离老兄,你和越神医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不可说的故事?” 公孙离被这怪异的称呼弄的一抖,终于道:“我和越子轩的确是认识的,越子轩曾经是我师弟。” 一听‘师弟’两字,慕君颉顿时用一副‘我懂的’表情看着公孙离:“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弟!”慕君颉表情深沉,语气带着怜悯:“有时候师弟太厉害太难搞定,做师哥的就很痛苦很有压力……阿离老兄,你不要难过,我能理解你。” 公孙离:“……” 赵宗治:“……” 慕君颉又说:“可纵然这样,你也不能因此怨恨他啊!作为师哥,要怀有一颗宽容的心,就算师弟再不近人情也应该包容他……” “他助纣为虐,我也要包容?”公孙离挑起眉,“他把害死我父母的人换皮成另一个人,让我报错了仇被武林各派追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包容?” 慕君颉没想到他们间有这样的曲折,正准备再开口,赵宗治却把话题拉回来:“天南星和马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钱子虽然有毒,但要提炼的巧妙,不仅可以使毒性减到微不可查的地步,还能使人脉络畅通,增加皮肤弹性。越子轩的‘换皮’里就含这味药,目的就是让药人的皮更容易被剥下来。但是毒性少并不代表没有,若长期服用,毒素堆积越多对身体危害越大。”公孙离微皱起眉:“天南星则和马钱子相克,其根茎上提取出的毒能对马钱子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但量度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会致命,所以我才不敢确定……” 慕君颉忍不住插嘴:“阿离大夫,既然你不确定那就当面去问越大夫吧,他前日就来栖霞山庄了,要再等两日才回药王谷。” “越子轩竟然在栖霞山庄?”公孙离微微一愣,目光忽然锐利如鹰隼,冷笑一声:“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待公孙离走了,慕君颉才问起自己要问的问题:“木头,你知不知道我们那天在林中遇到的杀手的底细?” 赵宗治瞬间想起慕君颉看见吹哨人的反常,“你问那些杀手做什么?” 慕君颉咬咬唇,“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说……” 纵然知道对慕君颉来说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普通朋友,赵宗治还是忍不住眼神一黯。慕君颉并没注意,继续说:“但是这对我很重要,你告诉我好不好?” 赵宗治始终面瘫着一张冰块脸,就在慕君颉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却听赵宗治轻声说:“好。” 赵宗治早就知道自己完了,却没想到竟输的那么彻底,简直一败涂地,慕君颉只是一声‘好不好’就能让他忍不住答应他所有要求,纵然明知这要求会有危险。 “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既然这对你很重要,还是不要弄错的好。杀手是冲赵曙来的,他派了人去查,他那应该有确切而详细的消息。”赵宗治的面部轮廓在光照下显得更深,“明天我带你一起去见他。” 慕君颉离开后山又去了药阁,直到快申时才回去。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让人很容易犯春困。琅阁后院栽了几棵玉兰树,玉兰隆冬孕蕾,早春开花,此时花开的正繁茂,满庭芳香宜人。慕君颉坐在树下的摇椅上看医书,不知不觉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待苏琅琛走进后院,就看到慕君颉整个人都蜷在摇椅上,身上盖着毛绒绒的白色毯子,上面还摊着那本正看的医书,睡的正香。三月的阳光透过树木粗壮而稀疏的枝桠照到小孩的脸庞上,半是阴影,半是明媚,沿着精致的眉眼浅浅勾勒,交织成一幅异常美好的画卷。 苏琅琛猛然觉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小心翼翼走过去替慕君颉合上医书,轻的几乎是秉着呼吸。那是他的珍宝,越是接近,就越是痴迷。苏琅琛忍不住俯下来亲吻慕君颉的嘴角,一亲就舍不得放开了。 慕君颉在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8 睡眠中不满的哼了一声,细小的声音更让苏琅琛心里像猫抓一样,舌头也忍不住探进去轻轻翻搅,越吻越深。苏琅琛呼吸粗重,身下某处也跟着硬了,树上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正好落在慕君颉的发间,巨大的花瓣砸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响,苏琅琛这才猛地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放开小孩被吻的红红的唇。 慕君颉似乎也被惊扰了,翻了个身,几乎变成了趴躺,撅着屁股蜷成更小一团,大半张脸都埋在毯子里,只露着一头柔软的黑发和半只白白嫩嫩的耳朵。毛茸茸的毯子把少年整个身体几乎裹成了个小雪球,实在让人有一口吞进肚子里的冲动。 苏琅琛坐到一旁的藤椅上默默望着慕君颉,在阳光下,眼底的欲|望深沉赤|裸而毫不隐藏,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窥视、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狼。如果慕君颉睁开眼看到苏琅此刻的样子,说不定会害怕到头也不回的逃走。 怕小孩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苏琅琛伸手轻轻戳了戳,“慕慕,慕慕,起来了。” 小雪球不满的再次翻了个身,睡的红扑扑的脸从毯子里露了出来。苏琅琛又戳了戳慕君颉的脸颊,“慕慕,都申时了,别睡了。” 慕君颉终于微睁开眼,在毯子里扭了扭,“……还困。” “听话,再睡就要吃晚饭了。”苏琅琛一边扶慕君颉坐起来,一边抬手示意远处的女使们过来伺候。苏燕很快端了一杯蜂蜜水来,苏琅琛喝了一口,温度正好,便喂给慕君颉:“春天要多喝点水。” 慕君颉咕嘟咕嘟把水喝完,才完全清醒过来,低头看见掉落在怀里的玉兰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芳香的气息让他眯起了眼,“我记得徐大夫说,玉兰花泡茶可治头晕胸闷。若和苏叶一起泡,还能治风寒。” “少主,白玉兰还可食用呢。”苏燕从慕君颉手里接回茶杯,笑着道:“在我老家那边,将花瓣控干再揉搓,用特殊酱料腌制,能做成味道独特的蜜饯。” “真的吗?好不好吃?” 苏燕点点头,“奴婢待会就摘些玉兰瓣,做蜜饯给您吃好不好?” “好啊!”慕君颉不爱吃饭,但对这些小零嘴还是很喜欢的,于是起身道:“那我们这就摘吧!” 少主一发话了,于是下人们搬梯子的搬梯子,拿篮子的拿篮子,待梯子架好,慕君颉冲上去就要往上爬,苏琅琛拉住他,“这个树太高又没有多少分支,太危险了。” “才不会,我轻功很好。”话说完慕君颉就使轻功踩着梯子上了树,转眼已经站到一根枝桠上。 纵然知道慕君颉轻功不错,但是一旦在意了都是这样,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不放心。苏琅琛也跟着上了树,在一旁帮慕君颉拿篮子。慕君颉还从来没在树上摘过花,兴冲冲地在枝桠里钻来钻去,很快就摘了满篮花瓣,还招惹了一身花香。小孩的模样落在苏琅琛的眼里比花好看百倍,苏琅琛捏捏慕君颉的脸,“像个小花妖。” “你才是妖怪呢。”慕君颉撅嘴抗议,随手拿了个花瓣当飞刀,抬手射向苏琅琛。 慕君颉一手飞刀早就练的出神入化,使的是慕家刀法第五式‘拈花一笑’,看似随意实则气劲十足,苏琅琛经常帮慕君颉喂招,当即一个转身,堪堪躲开。 慕君颉左手斜挥,又一片花瓣射向苏琅琛左颈天鼎穴。苏琅琛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猛然弯了个弧度,欺身向前,一记柔和的掌力直直拍出。 这一掌力道虽柔,却速度奇快又蕴有浑厚内力,慕君颉身形一扭,从掌下溜了过去,与此同时出掌出其不意的攻向苏琅琛左侧。苏琅琛一跃闪过,慕君颉紧接着又是一掌,当胸而去,这一招姿势潇洒大方,又柔中有刚。 苏琅琛见慕君颉使出这招连环掌,不禁勾起了嘴角。这一招还是苏琅琛教慕君颉的,乃是栖霞山庄的祖传剑法栖霞剑法中的最后一式。栖霞剑法苏琅琛早就烂熟于心,即使是睡着也能对拆,慕君颉用这招对苏琅琛完全可以说是班门弄斧。 不过慕君颉能融会贯通,把剑法改成拳法,还使的精湛,也着实不简单。苏琅琛当下斜身踏步,巧妙的躲过掌风,右手一翻,速度疾如闪电,已扣住慕君颉右肩,反手将小孩制住。 那套连环掌的掌风扫到树上,树干顿时一震,慕君颉一下子没站稳,往前一个趔趄,正好跌入苏琅琛怀里。 少年纤细的身体扑了个满怀,苏琅琛心满意足的搂紧怀里的小孩,说:“慕慕今天好乖,主动扑到我怀里来。” 慕君颉抬头看向苏琅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乱花迷了眼,不然怎么会觉得苏琅琛微笑的样子特别好看。慕君颉忍不住抗议:“是你来抱我的,才不是我扑过去的。” “对,是我抱你的。”苏琅琛把手臂收紧,目光炙热骇人,“慕慕,我很快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抱你的。” 慕君颉看向苏琅琛的眼,眼里饱含的浓烈感情和欲|望让他心惊又意乱。以前慕君颉没心没肺没有察觉,可自从苏琅琛表白后,慕君颉才醒悟自己对苏琅琛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他对苏琅琛的没大没小、信任依赖、在乎和舍不得,全都是因为喜欢,而这种喜欢,并不是亲人或朋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苏琅琛说喜欢他的时候,慕君颉一颗心莫名跳的飞快,他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伪装平静。 慕君颉低下头不看苏琅琛,“我才不要你抱。” 苏琅琛故意在慕君颉耳边轻轻说:“慕慕,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你还没有经历过,不懂得这其中的乐趣,等你懂了,会求着我要的。” 苏琅琛的手臂已经紧到让慕君颉隐隐发疼,慕君颉试图挣开苏琅琛,苏琅琛却抱的更紧,如铁箍一样不让慕君颉挣离他分毫。苏琅琛伸出一只手抬起慕君颉的头,靠单臂牢牢禁锢住小孩的腰身,直视着慕君颉的双眼:“慕慕,我还在等你的答案。你什么时候能回答我?” 苏琅琛的眼神就像能将人焚烧殆尽的烈火,“你知道的,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我都只能接受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差没来及更,明天补上,非常抱歉啊~~脱光了任诸位大人们调戏够不够做赔偿~~~其实每次更文都感觉像脱衣服一样,心里害羞得要死还会暗暗担心自己身材够不够好,能不能看~~没人留言的话就更忐忑了,只能默默的蹲墙角哭一哭~~~呜呜呜~~~~~~ 40占有欲 慕君颉被迫望着苏琅琛的眼睛,心里忽然扑通扑通的跳,却摇着头说:“我不……” 苏琅琛的表情随着那个‘不’字闪过一丝阴狠,还不等慕君颉说完就猛然俯身堵住慕君颉的嘴,大力吻了上去,温柔中带着急切和狂热。 这种关天化日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59 又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吻让慕君颉感到说不出的羞耻,身体一僵,随即使劲挣扎起来。两人所站的树枝也随之晃动,慕君颉脚下一空,险些站不稳。 苏琅琛这才停下来,慕君颉的嘴唇被吻的有点红,脸颊和耳根也是红的,眼睛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蒙了一层水雾,阳光透过花枝半明半暗的照在他脸上,简直美好的让人窒息。苏琅琛定定凝视着慕君颉,眸色深沉,神态异常危险:“慕慕,你不准拒绝我,你是我的,这世上除了我,你谁也不准喜欢。” 苏琅琛用指腹缓缓擦过慕君颉嘴角,“而且除了我,谁也不准碰你。你要是让别人碰了,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再打断你的腿,把你一辈子都锁在屋里。” 慕君颉惊呆的看着苏琅琛,男人认真的语气让他忽然觉得异常的陌生和可怕,下意识的往后退。 “慕慕,别怕我,”苏琅琛抬了抬手,终究没有阻止慕君颉后退,低低的道:“我爱你爱的快疯掉了,你也爱上我好不好?你爱上我,我就不会这样可怕了。” 慕君颉忽然说不出话来,僵着身子愣愣的站在原地。苏琅琛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已经隐忍的太久,稍受刺激,那个充满疯狂占有欲的情人身份就会从他伪装的温柔兄长的外皮里挣脱开来,根本无法控制。 苏琅琛好久才慢慢恢复正常,缓缓抚过慕君颉的额发,“慕慕,你怕我了吗?” 男人平和的语气和如常般的温柔姿态让慕君颉终于放松下来,摇了摇头。 苏琅琛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你没有怕,可我却很怕。”男人的吐气就在少年的耳边,嗓音磁性而低沉,戏谑的道:“刚才吻你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硬了,可你只是稍微惊吓的往后一退,我就害怕的几乎软下来。” 慕君颉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硬了,顿时整只耳朵都红透了,指着苏琅琛说:“你下流,无耻!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慕君颉几个利落的空翻跳下树。待看到苏燕,慕君颉才想起装满花瓣的篮子还在苏琅琛那里。 慕君颉想喊苏琅琛下来,可刚才已经说了不理苏琅琛,只得又踩着梯子呼哧呼哧跃上树。 苏琅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正微勾着唇角静静等他。 风吹起苏琅琛的衣摆,衣袂飘飘,老神在在。 慕君颉心里大骂,苏琅琛简直是头大尾巴狐狸!甚至都不知道把尾巴遮一遮!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慕君颉也不理苏琅琛,苏琅琛只能很无辜的一边自说自话的哄爱挑食的小孩吃饭一边任劳任怨的喂食。等到吃完饭,苏琅琛端了药来,继续哄:“慕慕乖,满一个月了,把药喝了好不好?” 慕君颉盯着那碗药愣愣看了一会,忽然软声开口:“可不可以不喝?” 苏琅琛以为慕君颉怕苦,和往常一样道:“乖,闭着气一下子就喝完了,喝完了吃你最喜欢的桂花糖好不好?” 慕君颉却还是委委屈屈的求:“琅琛,我不想喝药……” 一向纵容慕君颉的苏琅琛唯独在喝药这件事上例外,话里虽然仍哄着,言语间却已经暗含了不容置疑的严肃:“慕慕,喝了药身体才会好。” 慕君颉抬头看向苏琅琛,咬着下唇问:“琅琛,你真的要我喝吗?” 苏琅琛却只是道:“听话,趁热喝了,我去拿桂花糖来。” 慕君颉不再吭声了,乖乖把药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夜已深,窗外是上玄月,月朗星稀。 “慕慕今天有点不对,忽然看起了医书,还不愿意喝药,”说话的正是苏琅琛,“是不是你的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从医那么多年,从我手里出来的药就没出过问题。”越子轩吹了吹茶叶沫,缓缓喝了一口茶,抬头撇了眼苏琅琛,忽然淡笑一声:“也许是他发现了药里的秘密。” “这不可能。慕慕的药向来只有我一个人接触过,药渣都烧干净了,药也每次都由我亲眼看着慕慕喝完,慕慕没有机会去发现什么。”苏琅琛面色冷峻,“你不是说普通大夫就算仔细研究药汁也不会发现问题吗?” “是这样没错,”越子轩点点头,“但假如遇上比我还厉害的大夫,只消闻一闻血液就能发现问题。” “这世上还有比你厉害的大夫?” “是还有一个。”越子轩淡笑了一下,眼神竟透着恶毒,“不过我会让他早点从这个世上消失。” 苏琅琛似乎也知道越子轩根本不是正人君子,更没兴趣管他的私人恩怨,只皱着眉问:“慕慕的药到底还要喝多久?” “当初给他下的用来做药人的毒喝了多久,如今喝解药的时间就是它的两倍。毒药是喝了十个月,如今解药已经喝了一年半,那就还剩两个月。” “等解药全喝完,慕慕的身体是不是就没事了?”苏琅琛的眉头依然紧皱着:“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有没有后遗症我没法保证,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他身体本来就差,身上的伤病能不复发就已经万幸了,再被你这么来回一通折腾,别的不说,他的旧疾是再也治不好了。” 望着苏琅琛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后悔和痛苦,越子轩语气中的恶意更浓:“如果慕君颉知道你当初带他回庄只是为了给你的初恋小情人林默换皮,当初对他好也只是因为要用他换皮才假惺惺给的弥补,结果会怎样呢?” 苏琅琛全身一僵,越子轩脸上的冷笑加大,“不过你自己也没想到,假意对他好着好着,就变成了真的,而且还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吧?” 苏琅琛看向越子轩的目光已经闪过浓厚骇人的杀意,“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让慕慕知道。” 越子轩对苏琅琛的杀意视若无睹,只淡淡道:“这么多年你也清楚,不该说的我从不多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林默全身烧伤面积太多,若不换皮满身的疤就只能跟他一辈子,你真的决定不给他换皮?” 说着,越子轩的眼神开始变的既兴奋又恶毒,“若是换了皮,林默将会是我最成功的的作品,我会让他从头到脚都和慕君撷一模一样,甚至比慕君颉还完美。当年你从林府一片废墟中找到林默时就答应了他,会给他换皮成正常人,也因此才看中了慕君颉,带他回庄做林默的药人,何必中途变卦?反正以慕君颉的性格,要被他知道你带他回庄的真正原因,一定会离开你,那还不如留住一副皮囊,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强,你说是不是,苏庄主?” “可我爱的并非他的皮囊。”苏琅琛冷冷看着越子轩:“你只管全心全意给慕慕解毒和调养身体,其他不该做的最好一丝一毫都不要想,否则别怪我翻脸。我要是翻脸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越子轩挑了挑眉,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0 显然也不想得罪苏琅琛,点点头不再多言:“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送走苏琅琛,越子轩走进内室关上了房门。转过头,忽然一惊,猛的停住脚步。屋内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形透着萧杀的气息。 “公孙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看望师弟你了。”公孙离上前一步迈出阴影,面部轮廓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显大气硬朗,似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看师弟过的这么好,师兄我怎能心安呢。” 随着公孙离的上前,越子轩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只听公孙离又说:“忘了告诉你,刚才我来的时候,顺手把你外面的几个手下和药仆全都毒倒了。” 越子轩目光冷淡:“你有仇就冲我来,何必迁怒他人。” “现在学会装好人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公孙离大笑道:“也是,你最擅长的就是装好人。你说,要是世人知道人人敬赞的药王谷谷主实际上是个欺师灭祖,表里不一的小人,会怎样?” 话说着,公孙离忽然一手按住越子轩的手腕,另一手直接探入越子轩的胸口,在亂头上熟练而有技巧性的用力掐了两下。 “唔……”越子轩受不了刺激申吟出声。 公孙离的手缓缓往下揉捏,“要是世人知道,堂堂越谷主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银荡的贱货,又会怎样?” 话刚落音,公孙离忽然停住手,身体随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一转,一根银针堪堪擦过他的脖颈,直直飞射到背后的木柱上。 转头看了眼银针上闪烁的幽绿色微光,公孙离轻笑道:“雕虫小计。” 就在公孙离转身的这刻,越子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随手往地上一摔。碎片中一只小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爬到公孙离身上,嗖的一下转眼钻入皮肉中。 公孙离微皱起眉:“你竟当真练成了三尸蛊?就不怕损了阴德?” 越子轩淡淡道:“你若现在求饶,我也许能看在当年师兄弟的情分上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我要是不求饶呢?你要把我做成尸傀儡吗?”公孙离顿了顿,又笑了一声,“我倒是不怕被万虫噬心,只是成了尸傀儡就没了自主意识,到时候,谁来满足你这个外表冷清禁欲,实则银荡不堪的*呢?” 越子轩冷清的表情终于产生了裂缝,“死到临头还嘴硬。” 公孙离已经感觉到蛊虫在体内游走,却上前两步,出手箍住越子轩的腰,用力一拉撕开他前襟的衣服,揉捏着果露的胸部,动作没有丝毫温柔,粗鲁的在胸前的果实上拉扯,脆弱的亂头很快被刺激的殷红而充血。 被啁教过的身体敏感之极,还来不及反抗,腰已经软了。公孙离脸上微微泛起笑,将越子轩压在书案上,长臂随之探到下面,大手握住越子轩身下脆弱的部位,不断的揉捏刮搔,另一只手甚至在臀肉上用力摸索,粗糙的茧子在细滑的皮肤上摩擦出一条条红痕。 越子轩开始难耐的喘息着,身体本能驱使他臣服于快感之下,随着公孙离动作的加快,透明液体从顶端小孔源源不断渗出来。 “……啧啧,流了那么多水,真是银荡……”公孙离说着,忽然在挺立的柱头上用力一掐,冷声问:“说,赵宏被你换皮换成谁了?” “唔………啊!!”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越子轩竟然就这样身寸了出来,液体有一些溅在自己的小腹和胸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银靡。 公孙离随即扯下越子轩的亵裤,将腿插到他腿间,像劈材一样用力往两边一撑,强行分开了他的双腿。那双修长的双腿根本无力并拢,只在公孙离身后软软踢蹬了几下,脚踝就被完全固定在男人的腰的两侧,身下的隐秘地带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之下。 “……不、不要……”羞耻的姿势让越子轩开始挣扎,却反而使公孙离将他的腿撑的更开。似乎为了增加他的羞耻,男人伸手把臀瓣向两边掰到最大,里面早已开始不安的一张一阖小小入口顿时因为肌肉的紧绷而无法收缩,甚至能看到柔嫩的内璧。 敏感的地方受到冰冷空气的刺激,越子轩感觉被掰开的部位异常空虚,难耐的扭动着身体。公孙离的呼吸也开始粗重,在入口处按揉了一会就直接刺入两根手指。越子轩疼的浑身一个战栗,内璧却在手指抽出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吸附着。 越子轩的神色终于在手指的玩弄下开始迷乱,恍惚中蓦然感觉入口处被火烫的东西硬硬的顶住,还来不及反应,腿忽然被分到极限,公孙离握住他的腰往下一拉,扶住自己那处猛然进入了那狭小的*地。 “…………啊!!” 这一下准确的捣入的学心的敏感点,越子轩又痛又爽的尖叫出声,却被公孙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打在臀尖上,屁股上顿时泛起红色的掌印。公孙离身下一边狠狠撞击一边用力拍打身下柔软的臀肉,粗大的顶部每一下都顶到深处银荡的那点,“赵宏现在在哪里?他到底被你换皮换成谁了?” “……唔………我不知道……”越子轩胡乱摇着头,在疼痛中获得了更大的快感,里面更是被顶得又酸又涨,好像要被捣坏一样。 白皙的屁股随着撞击被打的啪啪作响,公孙离恶意羞辱道:“这里真是又挺又翘肉又多,一看就知道这屁股有多银荡,赵宏能满足的了你吗?” 几乎灭顶的感觉让越子轩终于丢掉了心中所有羞耻,爽的浑身发颤,无法抑制的一边申吟一边抬腰迎合:“……嗯……啊………太……太快了……好舒服…………” “还要再快一点?”公孙离刻意曲解越子轩的话,扣紧身下手感良好的腰,猛然提胯狠狠一顶,用力到几乎将双丸也一起没入,越子轩顿时被捅的睁大了眼,无声的尖叫出来,再次身寸了。公孙离在湿软的内里打了个转又全部退出,在身下人还没缓过气的时候再次全根没入,速度极快的反反复复,次次都顶到那点,毫无怜惜的大开大合。 一进一出让越子轩控制不住的拼命喊叫,感觉身体快被撞散一样,身下早一片狼藉,连出两次的玉柱也疲软下来。公孙离却根本不放过他,一边继续进攻一边掐住他胸前两颗肿大的果实,甚至用牙齿用力吸咬。异常敏感的身体又被迫兴奋起来,沉迷在欲妄中,公孙离忽然又把他的身子翻转过去,这种姿势使他进的更深入,“*,爽不爽?” “好……爽………”越子轩被做的丢了魂,下面又高高立起,再一次濒临爆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公孙离却在这个时候抽了出来。红肿的小口张合着,里面的空虚和搔痒让越子轩难受的扭动着身子,“要……我要……给我…………” “你告诉我赵宏在哪,我就满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1 足你。”银荡的样子让公孙离也几乎控制不住,炙热一下下浅戳着入口,就是不进入,“赵宏到底被你换皮成谁了?” 41洛书 就像被谁下过什么死命令或者催眠过一般,纵然已被欲妄操控的理智全无,越子轩依旧对这个问题死不松口,只是放荡的不断申吟:“……给我……快进来……” 公孙离依旧不进入,只变本加厉的玩弄着越子轩身上所有的敏感点,让他更加难耐,然后换了个问题:“赵宏为什么要换皮?他想要做什么?” 越子轩的亂头和臀肉等地方早被公孙离玩弄的红肿不堪,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他全身战栗,终于无意识的答道:“……图……他要找洛书图……” “那个太祖帝留下的谁也看不懂的图?”公孙离顿时皱起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赵宏一介江湖人士,要找皇室的图做什么?何况洛书图不就在皇宫之中么?” “不在了……”身体各处都被那双大手弄的敏感异常,又疼又爽,越子轩极为难受的喘息着:“先帝当年专宠李妃,把图赐给李妃赏玩……刘妃使计用剥了皮的狸猫调换了李妃刚出生的太子,那张图随着太子一起流落到了民间……” 公孙离心里一惊。这种皇室秘辛简直骇人听闻,何况刘妃如今可是当朝太后,非议太后是死罪一条。公孙离为濮王府办事那么多年,的确知道颇受先帝宠爱的李妃忽然被打入冷宫一事,却从未听闻竟还有皇室血脉流落民间这一说。此事真假难辨,公孙离立即问:“那李妃所生的太子如今在哪?” “不知道……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后面的入口处被一深一浅的戳着,简直如同隔靴搔痒,越子轩不断的扭动着屁股好让几渴的内壁不那么难受,“唔……快给我……里面好痒……进来……” 公孙离终于被勾的受不了了,猛然提腰捅了进去。早被揷的合不拢的洞穴加上之前浊液的润滑,立即顺畅的连根吞入。越子轩刚发出一声满足的申吟,却又被公孙离凶狠的动作草的忍不住尖叫出声。 公孙离完全是把人往死里干的操法,速度极快又毫无章法的大力撞击着越子轩体内敏感的那一点,越子轩甚至产生一种会被捅烂的错觉,全身都散架了一样,没多久就因这疾风骤雨般的顶撞而狂乱的哭叫出声:“唔……不行了……又要…停下来!停……啊啊啊啊!!!” 越子轩浑身哆嗦,脚趾都绷得紧紧的,又到了顶点,高高翘起的那处却只是抖了抖,在连续的发泄下已经身寸不出任何东西了。这次干高謿带来的快感显然强烈到越子轩几乎承受不住,爽的口水无知觉的流下来,后面不断的收缩,两条腿如痉挛一般颤抖着。还没等他缓过来,却感觉到一股浓而滚烫的液体猛然冲击到内壁最深处,瞬间灌满了整个肠壁,全身顿时如砧板上的鱼一般被烫的一跳,双眼全然失了焦,连申吟都发不出了。 窗外夜色深黑,连月亮都躲到了云后面。远处隐隐响起了雷声,轰隆作响。 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1 不管是官员商贾还是江湖人,相互之间的来往总是不可避免的,常会因各种名目举办大大小小的酒会。正值惊蛰,城中几个有名的富商和官员私下里办了个诗酒会,赵曙以新来的京城富商兼参知府亲戚的身份也被邀请在内。 慕君颉一大早就私自跟着赵宗治溜出庄找赵曙。走过繁华的大街,赵宗治带慕君颉上了画舫,待船停下,拾阶而上,慕君颉抬头一看,却微微一愣。 不是说诗酒会,无论如何也该在个高雅的地方,怎么会是万花阁? 万花阁离慕君颉上次听凌紫弹琴的倚翠院不远,这两个地方是金陵城最闻名的的两家妓院。慕君颉忍不住小声问赵宗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开诗酒会?” “他们开诗酒会向来都在这种地方。汴京尚且如此,金陵城天高皇帝远又浮华富庶,就更肆无忌惮了。”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冷冷道,“一群官商和纨绔聚在这等地方装才子,做几首歪诗就觉得大才盘盘,简直是无知愚昧,*堕落。” 装才子?慕君颉却眼睛一亮,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万花阁的大厅非常宽敞,格局巧妙,布置华丽而高雅,若不是这满目的莺莺燕燕,倒真不像一个妓院。赵宗治和慕君颉两人不管是谁,随便到哪里一站,都有引人注目的魅力,何况这次结伴而行,一进大厅就引来了很多人注意。 慕君颉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全是文雅才子的打扮,一个个长衫儒袍,折扇在手,自以为风流倜傥,可惜虚伪的表情和污浊的气质轻易就暴露了他们。走了没几步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慕君颉抬起头,正看见身前一个男人正一边轻摇扇子一边冲自己笑。 简直是傻缺,这种天摇扇子不会冷吗?慕君颉正要恶作剧的对那人回个笑,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扮演才子的,笑容在半路上及时刹住,只含蓄的微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在以平稳的速度在酒桌前缓缓坐下来。 坐姿从容,颈直肩平,头稍低,眼眸微微下垂,——此角度经慕君颉多次试验,最能完美体现出深沉忧郁的才子气质的姿势,不管多少人来瞧,都得被唬的七七八八。 赵宗治也被慕君颉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唬的微微一愣,再一看小孩连气质都转眼间换了,心道这妖孽又在玩什么? 装文艺这事其实很简单,他们装,你要比他们还装。少年本就外表出众气质独特,坐在那里又莫名给人一种看不透的味道,随即有人问:“敢问这位小公子高姓大名?” 慕君颉淡淡答:“姓言,名无能。” 左边一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名字也太差劲了,怎么能有人起名叫无能呢!” 慕君颉波澜不惊的微扬眼眸,不卑不亢的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过是用来称呼,不能代表什么含义。就像名叫长寿的人未必长寿,叫无能也未必无能。不管叫长寿还是短寿其实都一样,人都是要死的;不管叫无能还是有能也都一样,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况就算无能,一个人只要有德就足以。君子在世,宁愿有德无能,也比无德有能的好。” 最早问慕君颉名字的青年首先拍手,由衷的赞叹道:“言公子说的真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敢问言公子师从何处?” 此人是府尹之子刘尚,人品倒还凑合,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就是平庸无能,连考了几次科举全都落第,学问做的一塌糊涂,却总想冒充文豪。 慕君颉一看刘尚的表情,暗道运气不错,又遇到个傻缺。慕君颉故作深沉的道:“家师乃独往之人,取逸于丘樊,名号不愿被人提起,还请见谅。” 周围人一听,暗道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2 原来是隐士。当朝隐士不多,却都颇负盛名,再一看慕君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便大开脑补,刘尚忙问道:“令师莫非就是灵境先生?” 灵境先生是当朝最有名的隐士,慕君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依旧一副宠辱不惊深沉神秘的样子,看起来反倒让人更坐实了这个推测。旁边有人不服气,“既然你是灵境先生的弟子,那文采一定非凡,敢不敢和我比上一比?” 一听要比试,周围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兴奋的七嘴八舌道:“那就按照老规矩比对诗吧,一人在这厅里选一个姑娘,介时若有人对不上来,他选的那个姑娘就要脱衣服,对不上几首就脱几件,直到脱完为止。” 要求和慕君颉比试的是贵族子弟王鸿,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显然是这对诗游戏的常胜军,众人话才落音就有姑娘娇嗔的道:“哎呀,王公子您最讨厌了,上次对诗就害的奴家几乎脱光了……” 这一声无疑又是一个引爆气氛的雷弹,众人顿时更兴奋了,甚至拍起掌来,“快比试吧,先挑两个最漂亮姑娘……” 王鸿转眼已经挑好了个身材姣好又美艳的妓子,众人的目光便都转到慕君颉的身上。却见慕君颉低下头,悠悠叹了一声。 刘尚第一个问:“言公子叹什么?” 少年眼波无痕,目光清澈,轻轻道:“忽然想到了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西夏大军就在延州虎视眈眈多年,我等有学识之人却在此处纵情声色,简直比商女还不如。” “切,简直是杞人忧天,西夏根本不敢打过来!”王鸿首先反应过来,不以为然的说:“何况就算打过来了,我堂堂大宋四十万兵马,又岂会怕他五万?” 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随之附和,纷纷点头称是。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吗?”慕君颉的神情丝毫未变,平静的站起身,缓缓环视一周,“你们说说,除了人数多,我朝还有什么优势?” 一时之间竟无人作答。 赵曙在二楼和人谈完事,才走到楼梯转角,就募然停住了脚步。 立在人群中央的少年就宛如一个发光体,只是静静站着就有让人注目的魅力。少年身材修长,脊背挺直,语气不卑不亢,却透着无人能敌的自信和指点江山的从容,以及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澄澈,简直耀眼如火,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的声音也如玉石般好听,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人心上,“我朝之弱,历代未有,政令宽弛且纲纪疲颓,举国上下,重文轻武,纵情玩习而循默苟且,兼之赏罚不明,相比于西夏,我朝对内没有西夏集权统一,对外军队更处于明显劣势。 王鸿还在不死心的道:“我们军队人数那么多,怎么会处于劣势?” 慕君颉语气不疾不徐,转过身:“如果真要开战,依照延州的地形,骑兵和弓箭手才是制胜的关键。西夏马匹强悍,出入险道溪涧,来去自如,我军马匹不要说质量,甚至连数量都不够。此外,西夏军倾侧,且驰且射,我军技不如也;西夏将帅经验丰富,军心一致,我军人不如也。这三点若不加强,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周围人均听的微愣,立即忍不住问:“那要怎么加强?” “方法很多,比如改革官制,加强集权,改革军队,实行养民为兵,”说完,慕君颉却又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声,“但就现状来看,若真实施起来,会非常艰难。” 赵曙就那样站在扶梯上望着慕君颉的背影,一时间看的出了神。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只是单纯报有珍惜之心的少年竟会通灵至此,以这种年纪,对当朝时局就能有如此清晰的看法,更重要的是,很多都和自己不谋而合。 赵曙忽然想起母妃去世前曾对他说,皇家无情,你可以去喜欢很多人,但不要对谁真正动心。他并不以为意,只是问,要怎样才能判断我对谁真正动了心? 赵曙沉迷的看着慕君颉的背影,始终没有把视线移开。他至今清楚的记得母妃这样回答他:当一个人连背影都能让你沉迷的时候,那么他已经可以轻易的动摇你整颗心。 而隐匿于暗处的暗七,也在看着慕君颉。暗七随后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主子,却忍不住一愣。只见赵宗治的目光一眼不眨的在少年身上,眼底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令人心惊的专注和痴迷。 主子对那个少年,若开始只是初见时的惊艳,那么走到现在,经过了大半年的细水长流,恐怕已经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吧。 暗七从赵宗治十二岁起就被指派到他身边,他比谁都清楚赵宗治的性格有多冷淡和无情。可也许越无情的人,一旦陷入了就越是有情,感情之事就是这样半点也不由人,立在人中的慕君颉,一身红色外袍,俊美无双,连眼波流转中似乎都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随着慕君颉的一举一动,暗七甚至清楚的听到赵宗治有些凌乱急促而又抑制的呼吸。 作为内力高深又身份重要的皇族,他竟然连收敛气息都忘了。 而这边慕君颉戏演完了,小孩终于心满意足的决定要收尾了,“国家之事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你们愿不愿意为国家出一份力?” 大多数人都被感染,纷纷点头。 慕君颉终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既然如此,那你们出钱吧。” 出钱?众人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注:1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此句引用自惊蛰谚语 42合欢散 慕君颉却严肃而淡定的说:“俗话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身为文人,既然出不了力,自然要出钱了。兵马粮草,演习训练,哪样不需要钱?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我们应当感觉幸有荣焉才是。” 慕君颉顿了顿,慢慢环视一周,“怎么,你们都没钱吗?” 被这么个俊美少年当面说没钱,又当着一众花娘的面,自然让这些心高气傲又爱面子的人不能忍受。何况只要是个男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报国的热血,慕君颉先前的‘演讲’实在富有感染力,几个财大气粗的首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道:“我先出三百两,为我大宋做贡献!” 其他的人看了,也只能纷纷跟着掏钱,这下不管大方的还是吝啬的都出了一些。 慕君颉见状,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差点露出来,正想去接,忽然想到身为一个深沉忧郁又忧国忧民的文艺青年,是不能和钱这种俗物接触的。于是转向立在一旁的赵宗治,淡淡的指挥道:“木头,去收钱。” 以赵宗治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赵宗治的脸色顿时一黑,不过在他向来都木着一张面瘫脸,不管开心还是生气都看不出多少变化,不悦的时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3 候只会额外带一股恐怖的杀气罢了。可惜这杀气骇的住别人,却从来吓不到慕君颉,慕君颉假装无视赵宗治身上散发的黑气,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扭过头,只拿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向他。 这场较量根本就不用开战,赵宗治就再次一败涂地。单单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样微带期盼的望着,赵宗治那颗刀枪不入坚硬如铁的心就瞬间就软了,甚至无法控制的心跳加快。 赵宗治别过眼,冷着一张脸走过去,只能把不悦全发泄到了那些捐钱的人身上。那些人大多不会武,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被赵宗治身上浓烈的煞气弄的全身一颤,甚至有人因此多掏了一些。 收完了钱,慕君颉便毫不吝啬的讲了一篇以感谢众人的慷慨解囊和忧国忧民为主题的长篇大论作为总结,简直情深意切抑扬顿挫让人心生无限感慨,然后就带着赵宗治和钱施施然的走了。 “有钱啦!”出了万花阁,慕君颉就像只得意的小狐狸,握着一沓银票笑容光彩炫目:“木头,我请你去倚翠院听琴!” 赵宗治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的笑脸,面无表情的道:“好。” 进了倚翠院,慕君颉很豪气的抽了几张银票给老鸨,“我要听凌紫姐姐弹琴。” “小公子,真是抱歉,凌紫现在正在陪其他客人,”慕君颉的外貌实在太出众,纵然只来过一次,老鸨却对慕君颉印象深刻,立即迎上来道:“奴家给您安排一间上好的包厢,您两位先稍微休息片刻,等凌紫那边结束了立刻就过来,您看可好?” 慕君颉想着反正他还要等赵曙,时间不急,于是点点头,“那就还去上次那间房吧。” 慕君颉记得上次去的那间房里有一把很漂亮的琴,于是拉着赵宗治径直往楼上走。小孩走路莽莽撞撞的,上完楼梯一转弯就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喝的微醺,又身形微胖,所幸赵宗治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慕君颉的腰,把少年轻轻往后一带,护到自己怀里,连衣角没有和那人擦上一点。 因为没有撞到对方,慕君颉也没在意,继续拉着赵宗治往包厢走,根本没看那人的相貌,更没有人注意到那人见到慕君颉后猛然变色的表情。 那人站在原地看着慕君颉的背影,竟是古怪的笑了一声。待慕君颉进了房间,便的佯装醉酒不认路一样摇摇晃晃的跟上了去,暗暗记下了房间号。 也许是慕君颉今天的好运全在万花阁用完了,才一来倚翠院就遇上了个‘仇人’——此人正是在客来居骚扰慕君颉却被赵曙用一根牙签穿透了掌心的那个富家青年蒋晋。 蒋晋自从那日丢了面子又受了伤,简直对慕君颉日思夜想,一则是因为恨得牙痒痒,二则是少年的容貌和笑颜实在难忘。蒋晋甚至不止一次从春梦中醒来,都是幻想将这漂亮少年绑在床上任意凌虐侵 犯的场景,越是幻想就越是魔障。 今日这次的巧遇,蒋晋感觉这简直就是上天特地给他安排的机会。蒋晋回到自己包厢便让手下奴仆叫了个熟识的龟公,开口向他要最烈性的□来。 蒋晋也算是着依翠院的常客,客人要一些□助兴乃是常事,但用的一般都是些普通□。龟公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最烈的就是合欢散了,但这药性实在太强,普通人用了怕是受不住,甚至能折磨的人神智都不清醒,蒋少您确定用这个?” “就是要让他受不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漂亮少年银荡的扭着身子哀求他的场景,蒋晋得意又猥琐的笑了一声,不放心的又问:“还有没有让人一喝就倒,却又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危害的毒药?” 蒋晋虽然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护在慕君颉身侧的赵宗治气势不凡,是个练家子,得把他也弄倒了才放心。蒋晋出手一向大方,为他做事好处总是少不了的,龟公忙道:“有。” 倚翠院靠着秦淮河畔而立,推开窗便能看到风情万种的秦淮河。商船和画舫在河面划过,漾开一层层水波,河边的柳树已经开始抽绿,随风轻轻摇曳。慕君颉背倚着栏杆坐在窗边,正支着脑袋端详案几上摆放的古琴。 少年的模样映着窗外的风景简直美丽如画,赵宗治坐在案几的另一端静静看着慕君颉,将对少年的所有情感都默默隐藏在那双深黑的眼眸之下。 慕君颉看了看琴,又试着拨了几个音调,“嗯……虽然不是什么名琴,材质也不算好,但做工不错,还是可以用的。” “你会弹琴?” “小时候学过一点点。”似乎回忆起年幼的事,慕君颉笑了笑,然后说:“木头,要不要我弹一首给你听?” 少年的笑容宛如一袭春烟轻笼着山光水色,赵宗治说:“好。” “那你不准嫌弃我弹的差!” “好。”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倚翠院的下人来送酒来了,得到进门许可后恭恭敬敬的把托盘端到案几上,然后退了出去。 在琴上试好音,慕君颉竟真的端坐在那里弹起来。小孩十指如玉,连指甲的形状都非常好看,一首琴曲缓缓从指尖流泻而出,曲调舒缓而优美。 赵宗治不懂音律,只觉得慕君颉弹的曲子异常好听。小孩认真的神情和动人的调子都让他轻易的就心潮翻涌,无法抑制。 赵宗治强迫自己移开眼,低头拿酒壶倒了一杯酒,缓缓饮尽。他太清楚自己心里要汹涌而出的是什么。 心里住的那只鬼已经占满他整个心房,贪恋就像毒瘾,越沾染就越想要更多。赵宗治望着慕君颉,不知不觉一壶酒都喝了大半,琴声也不知何时止了。 “木头,好不好听?”一曲弹完,小孩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好听。” 看着赵宗治那张老是一成不变的冰块脸,慕君颉总觉得是在敷衍,“你就不会多说几个字,或者多几个表情?虽然我比凌紫姐姐的琴技差远了,但是出于礼貌你也应该好好夸我一通才是,像是曲调独特动人啊什么的……” 说着说着慕君颉又想到凌紫,“凌紫姐姐怎么还不来?木头,我跟你说哦,凌紫姐姐特别漂亮,而且气质出众琴技高超,你一定会一见面就喜欢上她的。” 赵宗治微低下头,端着酒杯的手猛然握紧,“你喜欢她?” “当然了。” 赵宗治那边半天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句:“你果然是喜爱女子的么?” 慕君颉想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看他摇头,赵宗治忍不住心生几分期待:“那男子呢?” 慕君颉又想了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 赵宗治皱起眉,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起起伏伏的情绪让他莫名感觉有种找不到出路的恐慌,“你什么都不爱吗?” “不是不爱。”慕君颉还是摇头,“是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4 不能爱。” “为什么不能?” 爱上一个人,也许就会像爹爹那样失去自我,甚至性命……慕君颉咬咬唇,眼前却突然清晰的浮现起苏琅琛的身影。 可是爹爹,他好像已经爱上了,要怎么办?慕君颉咬紧唇,大大的眼睛一瞬间充满了迷茫。 赵宗治低头又喝了一杯酒作为掩饰,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深刻地感受到前路漫漫,对少年的爱恋已经快把他整个人都吞噬,却连一句喜欢都难以启齿。心里忽然腾升一股燥热,就快要蔓延全身,只听慕君颉问:“木头,你一定是喜爱女子的吧?” 赵宗治没有说话,慕君颉以为他默认了,便笑嘻嘻的道:“我还会算命哦,以前慧净大师还教过我看手相呢,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你今后的姻缘啊?” 不知从何时起,似乎不管慕君颉说什么,赵宗治就只会毫无条件的说一个字:“好。” 慕君颉说着就从案几的那一头绕过来,抓住赵宗治的手,手指在赵宗治掌心上划来划去,又沿着纹路画了画圈。 被慕君颉的手一碰,赵宗治的燥热感顿时刹那弥漫全身,全身蓦然像要爆炸一下,少年微凉的手指拂过掌心简直如羽毛般□,整颗心也跟着异常难耐,只恨不得收拢手心将他的手紧握,死死困住一辈子都不松开。 “木头,你松手,好疼……”小孩小小的痛呼声此刻在赵宗治耳中却如同魅惑的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失去了自制,把想象付诸于行动了。 “木头,你怎么了?”慕君颉也发现赵宗治非常不对,一双水润的眼睛带着关切和一丝委屈的望着赵宗治,“你先把我的手松开好不好,你攥的太紧了……” 话音戛然而止,慕君颉接着便惊吓的瞪大了眼睛,兀自摇头呜咽起来。 在慕君颉全无防备之下,竟然没有一点征兆的被赵宗治用力按住,狠狠用唇吻上他的嘴,就如一头兽扑向他的猎物。 慕君颉脑子一下子空了,赵宗治的体温高的吓人,扣住他腰的大手滚烫无比,那双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全无理智,满是狂热和迷乱之色,甚至带着狠厉和野蛮。 “唔……木头,不要……你醒醒!”慕君颉的嘴唇好容易被放开,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被压在案几上,桌上的托盘酒壶等物全被扫到地上。 那壶酒已经被赵宗治喝光了,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酒中下的迷药和合欢散份量极多,只要一杯就能让人失去理智,更何况是整壶。 蒋晋那边还在等着两人被药彻底迷倒之后,再进来把慕君颉带走,却不知慕君颉只顾着显摆琴技没有喝,而赵宗治很早以前吃过公孙离配的解毒丹,寻常毒药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赵宗治完全没被迷倒,反倒被*牢牢控制无法挣脱。赵宗治已经彻底红了眼,只剩下了兽类的本能,全身心就只有怀中这个让他疯狂爱恋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怕,两人没有做,木头根本舍不得~~~虽然庄主因此而暴走了~~~ 43正统皇孙 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合欢散的药性全部发作了。 大掌紧扣着纤弱柔韧的腰肢,赵宗治在慕君颉挣扎的时候曲起右腿,有力而紧密地将少年固定在自己胸膛和右腿以及案几这三者形成的狭小空间中,重新覆上慕君颉已经被吻的发红的唇。 如果此刻眼前的人不是慕君颉,纵然赵宗治服用了超量的合欢散,也有可能会凭借平日里的超强自制力的控制住。可慕君颉对赵宗治来说是比合欢散更猛烈的毒药,少年唇舌间甜美柔软的触感让赵宗治疯狂,赵宗治全身就像是爆发的火山,所有理智都焚烧殆尽,唯有怀中的少年才能让他解脱。 慕君颉在挣扎间被咬破了嘴唇,赵宗治却被这血腥味刺激的更失控,唇舌急切而粗鲁的沿着少年修长的脖颈往下,又一点点游移到精致的锁骨。忽然只听‘撕拉’一声,慕君颉前襟的衣服全被撕开了,顿时露出上身大片白皙的肌肤。 两人力气悬殊太大,慕君颉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越是挣扎禁锢在身上肆虐的手就越是用力,慕君颉这回是真的怕了,语气甚至带了哀求:“不要……木头,求你醒醒……” 赵宗治粗重的喘息着,少年的声音落在在耳中反而是种引诱。像要把慕君颉整个人都撕裂吞入肚一样,赵宗治全凭着本能在少年身上胡乱的吮吸啃咬,大手死死按住少年圆润的肩头和纤细的腰部用力揉捏,细嫩的肌肤顿时弄出一片片青紫。 下一秒,慕君颉猛的痛叫出声,锁骨那里竟被咬出了血,又感觉腰间一凉,腰带也被扯掉了。小孩最是怕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冰凉的泪珠沿着脸颊滴到赵宗治滚烫的皮肤上,让赵宗治手下一紧,猛然一个激灵,血红的眼眸闪过一丝清醒。 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人紧紧压在身下,全身各处都被对方肆意游走的唇舌和大手蹂躏的生疼,慕君颉终于哭出声来:“……呜呜……木头……我好怕……你放开我……” 小孩的哭声让赵宗治即便处于混沌之中也不可抑制的狠狠一疼,全身猛然一僵,这下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清醒。待赵宗治看清眼前情景的下一瞬,顿时心口紧缩的怔住了。 慕君颉衣衫凌乱,外袍和上衣甚至被直接撕裂,腰部以上几乎都果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而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深深的红印和青紫,很多地方甚至被咬破皮,不断渗出血丝。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里此刻满是害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色因为疼痛和惊慌而异常苍白。 赵宗治呼吸都停滞了一下,小孩此刻的模样让他简直感觉心要裂开了,最重要的是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合欢散的药性未解,才被赵宗治用非人的理智压制住了一小会儿,就更加汹涌的卷土重来。赵宗治艰难的喘息着,死死握紧拳,对慕君颉急促的道:“快走!!出去!” 慕君颉愣了半秒,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二楼的走廊曲曲折折,一个青年刚走过拐角,忽然被人拖进了拐角的阴暗处。一把小刀精准的指在他喉管上:“把外袍脱下来。” 通过昏暗的光线青年看到了对方的半个侧脸,顿时一愣。 他活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年!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青年不禁暗暗期待起来。哪样都行啊!当然劫色更好! 却只见少年接过外袍,转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外。 慕君颉把满身痕迹都裹在外袍之下,下楼后立刻到老鸨那里帮赵宗治要了两个干净的姑娘。而自从慕君颉离开,赵宗治就自虐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望着慕君颉跑开的门口的方向,咬出满嘴的血腥都不自知。直到敲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5 门声轻轻传来,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走进来,一左一右的柔柔靠近赵宗治,轻启朱唇:“公子,要奴家来服侍您可好?奴家……” “滚!!”话没说完就被赵宗治打断。赵宗治双目血红,全身布满了浓烈的煞气,如索命的修罗搬骇人,“全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姑娘完全被吓坏了,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好容易才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跑出屋。 赵宗治用尽所有力气死撑着,随即拍出一掌,掌风一扫将门关死,然后把手伸向自己几乎要爆炸的下处。慕君颉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即便只是刚才失去理智时的那点虚无记忆,也使他很快达到了高嘲。 合欢散的药性根本不是靠一次发泄就能解决的,下面很快就重振旗鼓。赵宗治闭上眼睛,一边想着慕君颉的样子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就这样接连发泄了四五次,赵宗治才感觉全身的燥热感消退了一些。 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万花阁的诗酒会也终于散了,楼下大厅的人正陆陆续续往外走,只有赵曙还在楼上的上房没有离开。慕君颉的眼睑微红,脸色也因为身上的咬痕和淤青所带来的疼痛有些苍白,打劫来的外袍更是不合身,便刻意避开人群,使着轻功偷偷的直接跃上二楼。 “……怕书信不安全,王爷特命奴才亲口传话给您,陛下至今仍相信得图者得天下的那句谣传,如今连西夏都在查洛书图的消息,若您能先一步得到洛书图,无疑是有了一个最有力的筹码。” 习武之人本就听力灵敏,何况慕君颉上次差点走火入魔,被赵宗治和苏琅琛输入了大量精纯的内力,又因越子轩的针灸得到良好融合,武功大大精进一步,听力就更强了。‘洛书图’三个字一出,慕君颉整个人猛然停在推门的瞬间,摒住了呼吸听着屋内传来的模糊声音。 赵曙淡淡道:“父亲那边还有没有关于洛书图的其他线索?” 回话的是濮王手下最信任、也是唯一被赋名的影卫燕云,“目前只知道洛书图表面上看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但迎光看去,则是一张地图。” 慕君颉蓦地睁大了眼。儿时爹爹的话刹那响在耳边,和燕云的话重合:慕慕,这个叫洛书图,你看,表面上看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但迎光看去,则是一张地图…… “另外,王爷还有话要奴才转告您,当年洛书图是随着先皇之子一起流落民间的,手持洛书图者,极有可能就是先皇子孙。” 这句话简直如一声雷击在慕君颉心上,慕君颉的心脏猛然一跳,差点忘了收敛气息。 “先皇之子?”赵曙也微微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先皇一生只有两位妃子产子,一位是当今太后,一位是因诞下狸猫被打入冷宫李宸妃……” 赵曙慢慢收了声没再说下去,燕云心知赵曙已经猜到事情原委,恭敬的压低声音继续道:“那位皇子和当今陛下同一日出生,只早了两个时辰。若按照先皇当年口谕,早出生的即为太子,若没有这出‘狸猫换太子’,那位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李宸妃的一个忠仆为了以后还能找到皇子,在他们要把婴儿放入水中顺江而去之前,偷偷把洛书图塞入了襁褓之中。” “既然和陛下同一日出生,那么假如那位皇叔还活着,今年便也是三十九岁。”赵曙皱起眉,“可全国上下于大中祥符三年出生的三十九岁男人多之又多……” 大中祥符三年出生,三十九岁……慕君颉在门外死死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里。他父亲慕霁开正是大中祥符三年出生,如果他还活着,今年便正好是三十九岁。 燕云平板而严谨的声音再次传来:“王爷最后让奴才提醒您的是,若您找到洛书图和持图者,一旦确认他的身份,最好不要让他留有子嗣。” 赵曙微眯起眼,脸上面具般的微笑忽然带了冷:“持图者既是我的皇叔,他的子嗣就是我堂弟,父亲是要我弑杀亲弟弟吗?” “王爷并无此意,只是想维护皇室的安定罢了。”燕云解释道:“陛下已即位多年又仁厚爱民,纵使‘那位’被寻回也不会对陛下造成威胁。但陛下无子,‘那位’的子嗣会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您的地位也要排在他之下。您只是陛下从王爷这里过继的皇子,他却是最正统的王子皇孙。” 慕君颉茫然的站在那里,很多回忆在脑中闪现。那个时候他还年幼,爹爹坐在慕家后院的的摇椅上柔声哄他:“慕慕,这张图是爹爹一出生就有的,爹爹把它送给你,你帮爹爹收着,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好。”小小的慕君颉接过来,奶声奶气的认真说:“那我把它放到罐子里埋起来。” “埋到哪里去?” “嗯……,就从后院这棵树开始,往前走十步……”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厉喝:“谁在外面?!” 方才慕君颉的呼吸只稍微一顿,燕云就立刻察觉到了,转眼就闪身到门外,一把扣住了慕君颉的手腕。 “慕慕?”赵曙也立刻起了身,看到少年后却露出由心而发的温润笑容来,立即朝命令燕云道:“放开他,你下去吧。” 燕云闻言松开手,恭敬的朝赵曙俯了□,退了出去。 慕君颉仰起头轻轻道:“十三,我是不是打扰你做事了?我刚刚才上楼准备找你,还没来及听到你们在讲什么,是不是很要紧的事……” 少年直直望过来的眼睛单纯又澄澈,软糯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赵曙一颗心顿时柔软似水,根本不疑有他,笑着道:“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被你听到也不要紧。” 下一刻,赵曙脸上的笑容却一顿,指着少年唇上明显是被人暴力咬破的地方,声音都有些不稳:“慕慕,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庄主吃醋暴走了,友情提醒:涉及狗血虐身,请自带避雷针。 44你是我的 第一眼见到就当做珍贵瓷器般爱惜喜欢的少年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别人强吻,赵曙突然感觉一股怒气不断上涌。 皇室生涯让他练就了不管何时都能做到大度从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这样善妒且易怒的人。赵曙努力把语气放的柔和:“慕慕,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谁做的?” 慕君颉心里仍想着他父亲的事,知道此刻不是询问吹哨人和那些死士的好时机,否则恐怕会招来赵曙的怀疑。慕君颉咬咬唇,轻轻回答:“我和木头去倚翠院听琴,但是木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神智……” 赵曙紧紧皱起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于此同时他清楚又惊讶的体会到,纵然是自己最在意并且有诸多利用价值的亲生弟弟,他也无法忍受他对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6 少年的任何触碰和占有。 慕君颉仰起头认真说:“但木头很快又恢复了不少理智,我觉得应该是中了惷药,因为以前曾听东方大哥说他在江湖上有一次误中惷药,要去妓院找姑娘才能解,就下楼帮他叫了两个姑娘,然后才来找你。十三,你快去看看木头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小孩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他身上的外袍有些大,内衫又被撕坏了,空荡荡的衣服被冷风一吹,全身都冰冷。赵曙立即握住小孩的手,顿时被冰的一颤,眉头皱的更紧了,“阿治那边我会派人过去,你不用担心。慕慕,先跟我回参知府好不好?你身上太冰了,需要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慕君颉摇摇头:“我要回栖霞山庄了,天色已经黑了,再不回去琅琛一定会生气的。” 没跟苏琅琛说一声就私自跑出来一整天,虽然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但自从苏琅琛表白之后,苏琅琛在慕君颉心里的地位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慕君颉越想越担心苏琅琛会着急,说着就快步往楼下跑。 赵曙也跟着慕君颉下楼,在小孩快走到万花阁门外时还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慕慕,你这副样子怎么回去?何况栖霞山庄在城郊,这样回去一定会起风寒的。” 手下棕衣人已把马车赶到了万花阁门口,赵曙一边把小孩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暖,一边继续柔声哄劝说:“慕慕,参知府就离这里不远,你和我坐马车回参知府泡个热水澡好不好?我命人给你买套合身的衣服换上,嘴唇破皮的地方也得上点药才能好的快。栖霞山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叫人传个信过去。” 慕君颉也知道自己此刻一身狼狈,若被苏琅琛看到恐怕很糟。何况他的确冷的发抖,连被赵曙握着暖的手都不舍得抽出来,于是冲赵曙感激的笑了笑:“好,那我们走吧。” 才走一步,一道熟悉却又冰寒无比的声音突然传来:“慕慕,你要跟他走去哪?” 慕君颉转过头,看到苏琅琛立在那里,一脸阴森莫测,整个人似乎和夜色都融为一体。 早上慕君颉出庄没多久苏琅琛就知道了,却没有立即命人去找。他尽力让自己沉住气,赌慕君颉何时会自动回到他身边。 从很久之前开始,苏琅琛就刻意的要慕君颉离不开他。他不让他和山庄外的人接触,不让他有朋友和玩伴,刻意无条件的宠着他,让他连吃饭穿衣这样的事都要依赖他,想让他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依靠,想让他不管去了哪里都只能再回到他身边。 可直到午时慕君颉也没有回来,随着时间推迟,苏琅琛也越来越焦躁。申时的时候苏琅琛的耐心终于到达了极点,待接到手下人的消息赶到万花阁,却刹那间连理智都丧失了。他看到慕君颉和赵曙并肩走出万花阁大门,看到赵曙用如此珍爱的表情把小孩的手握在掌心,看到小孩对赵曙温柔乖巧的笑,看到小孩唇上明显的咬痕以及一身不是自己的衣服。 苏琅琛整个人都陷在阴暗里,就那么看着,直到听到他们说要去参知府。 汹涌的怒火将苏琅琛彻底吞噬,苏琅琛的眼神透着疯狂,不由分说的上前拽着慕君颉就走。 他已经对慕君颉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用。苏琅琛突然领会为什么有些变态会把爱人杀死做成汤,他也恨不得把慕君颉就这样一点点撕裂嚼烂吃下去,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再对别人笑,和别人说话,被别人触碰。他也永远不用再提心吊胆,害怕他会爱上别人,害怕他离开他。 慕君颉被苏琅琛攥的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整个人几乎完全被苏琅琛拖着走。赵曙立即拦住苏琅琛:“你要干什么?” 此刻的苏琅琛竟连赵曙的身份都不顾,直接对赵曙冷冷道:“滚。” “放开慕慕,”赵曙微眯起眼,直视着苏琅琛:“你过分了。” “我过分?”苏琅琛竟缓缓笑了,放开了慕君颉,因为饱含内力的一掌已挥了出去。 赵曙一时间措手不及,猛然后退一步躲了过去。赵曙身后的棕衣人随即围了过来,但苏琅琛这边的人速度更快,人数也更多,立刻形成对峙之势。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苏琅琛在金陵城可谓独霸一方,随即重新拉住慕君颉,把他强制带上马。 “皇子殿下,我现在暂时没功夫接待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谁碰了慕慕,都死定了。” 赵曙来不及拦住苏琅琛,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琅琛带慕君颉骑马飞奔而去的背影。 苏琅琛一路始终一言不发,不断扬起马鞭,血吟马本就是宝马,马速极快,早把跟在一旁的亲随远远落在了身后。 马直接被苏琅琛骑到琅阁门前,苏琅琛下了马,“下来,进屋。” 慕君颉的手紧紧攥着马缰,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望着苏琅琛。 此刻的苏琅琛让他觉得害怕了,慕君颉甚至不敢出声,怕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的害怕。 “不想和我说话?”苏琅琛伸手直接把慕君颉从马上用力拽下来。还来不及痛呼,小身体一下跌进苏琅琛怀里,苏琅琛轻而易举的就把小孩拦腰抱起,大步往房内走。 慕君颉用尽力气也挣不开,琅阁的下人早就全被赶了出去,苏琅琛穿过厅堂,一脚踢开卧房门,又用掌风关死,然后把小孩摔到大床上。 “慕慕,你是我的。” 纵然床上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被褥,慕君颉的脊背还是不可避免被摔的一疼,不由自主咬住唇委屈的望向苏琅琛。 苏琅琛站在床头,居高领下的望着慕君颉,眼神没有往日的疼惜,只有疯狂和*,“慕慕,说,你是我的。” 被苏琅琛此刻的神情吓住,慕君颉瞪大了双眼望着男人火热的双眸,一言不发。 苏琅琛俯身狠狠压制住呆愣的小孩,火热的舌头毫不客气的窜进柔软的嘴里,用力舔咬着少年甜美口腔内的每一处。 刺痛感和窒息感让慕君颉开始不舒服的挣扎,却只换来对方加剧了禁锢他的力量。后脑被牢牢按住,只能无力的仰头承受着男人狂风暴雨般剧烈的深吻,连反抗也随着缺氧而弱了下来,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细微的呜咽声。 碍眼的长袍被苏琅琛一把扯下,里面破裂的内衫和上身肌肤上的吻痕顿时暴露在苏琅琛视线中。 苏琅琛的瞳孔猛然紧缩,死死的握紧了拳,语气异常轻缓:“慕慕,我说过,除了我,谁也不准碰你。你要是让别人碰了,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再打断你的腿,把你一辈子都锁在屋里。” 往日温柔的假面一旦脱落,苏琅琛内里燃烧着疯狂而偏执的烈火,苦苦压抑许久的占有欲一夕爆发,足以将慕君颉焚烧殆尽。 慕君颉好容易才从刚才激烈的亲吻中缓过气来,摇头解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7 释道:“琅琛,不是的,木头他只是一时之间被……” “原来还有赵宗治?你宁愿被赵宗治碰,也不愿意回应我,”苏琅琛打断了慕君颉,竟是轻轻一笑:“一个赵曙还要加上一个赵宗治,你是嫌一人不够,还要他们兄弟两个一起伺候你吗?” 慕君颉呆了几秒,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苏琅琛说了什么。屋内变得很静,连风轻轻吹动窗棂的细小声音,落在慕君颉耳中也仿佛震耳欲聋。 慕君颉低下头,胸口不停起伏,就像是多年不犯的虚喘症又犯了一样,忽然觉得呼吸异常困难。慕君颉猛地站起身冲到门口,开门就要往外跑。 “慕慕,你要去哪?” 苏琅琛在慕君颉跑出门的前一刻一把将他拉回来,攥住他的胳膊按到墙上。 门再次被苏琅琛关紧,慕君颉的眼睛却依旧看着门的方向,“我要去洛阳。” 这一次和上次小孩因为被囚锁在房间里而生了大病后赌气嚷着要走不一样,他是真的要走。小孩的声音虽然很轻,苏琅琛却清楚的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决然。 苏琅琛把慕君颉的胳膊攥的紧紧的,“你是我的,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慕君颉用另一只胳膊去推苏琅琛,可苏琅琛的身躯就象座山一样怎样也不能移动分毫。慕君颉转手袭上苏琅琛右肩的穴道,趁苏琅琛腾手来阻止他的瞬间,突然迅速屈膝攻向苏琅琛的小腹。 苏琅琛往后退开半步,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却没想到慕君颉趁机又一掌击向他的左肋,苏琅琛往左一避,慕君颉终于从苏琅琛的钳制下逃开来,再次跑向门的方向。 苏琅琛起身就追,慕君颉的速度终究抵不过他,刚刚把门重新打开就被苏琅琛一个前扑直接压在地毯上。 “放开我,唔……” 话没说完再次被苏琅琛用唇堵住,慕君颉无助的睁大眼,对上苏琅琛野兽一样的眼神,“慕慕,我爱你,为什么你一直都想离开,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仿佛是要抹去别人在少年身上留下的痕迹,苏琅琛在他纤细而精致的脖颈和锁骨上噬咬着,留下一个又一个更深的印记。紧接着,慕君颉的双腿被苏琅琛有力的长腿分开,双手也被他用单只大掌死死压着高举到头顶。 慕君颉的整个身体都无法移动分毫,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被紧紧压制着,只能无力地扭动着身躯,却给苏琅琛带来了更直接的刺激。 很快,身上所有衣物全被扯下来,少年美丽而纤细的身体如初生婴儿般不着寸缕的呈现在男人眼前。 苏琅琛眸色深的骇人,一边亲吻着少年的胸口,一边将手指探向了臀间密处。 指头抵在入口,绕着圈缓缓揉弄,然后顶了进去。慕君颉顿时一僵,猛然惊叫出声:“不要!” “慕慕,你是我的,”满意于少年胸口以下再无他人留下的痕迹,苏琅琛强硬的断绝他所有退路:“你不可以不要。” 一根手指并不能造成多大疼痛,可异物感让慕君颉感觉无比的羞耻和恶心,全身也因为这样的屈辱而紧绷,那根手指再难进入半分。 苏琅琛抽出手指,从旁边矮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沾满了里面的膏脂,重新探进去。 手指终于顺利的齐根没入,慕君颉挣扎的厉害,“不,我不要这样……” “慕慕,我说过,你不可以不要。” “唔……”慕君颉的唇再次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而模糊的呜咽。身后的手指增加到两根,已经有痛感传来,但随着苏琅琛的不断抽弄,慕君颉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后面渐渐开始难耐的收缩着,觉得里面又麻又痒,陌生的热感从小腹一点点蔓延,全身都开始难受。 身上火热,心里却冰冷。慕君颉不可置信的望着苏琅琛,身体因为惊惧而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慕慕乖,别怕,”苏琅琛安抚的不断亲吻着慕君颉,“你还小,第一次恐怕会觉得难受,所以里面加了一点催情的东西,不要怕,它会让你舒服的。” 慕君颉呜咽着摇着头,恐惧的发觉身体开始失控般无法抑制的扭动着。少年全身白皙如玉的肌肤都泛起了嫣红,简直美到令苏琅琛窒息,细小的申吟声带着隐隐的哭腔,在苏琅琛耳中更是无比诱人。苏琅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细嫩狭小的地方已经容纳了四指,“慕慕,你是我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身体被手指一点点撑开,又疼又涨的异样感觉让慕君颉难受的喘息着,语气轻微又断断续续,却依然坚定:“……我……我要回洛阳……” 苏琅琛眼底阴霾加深,把少年的身体抬起来,双腿圈在自己腰侧,迅速褪下衣物,一举埋入。 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猛然睁大,下面瞬间被扩张到极致,疼痛让他把嘴唇都咬出了淡淡血腥。 但在催情药的作用下,疼痛很快都变成了难耐而舒服的快感。 男人慢慢把自己彻底推进少年的身体,待少年适应后,便开始了大力的撞击。滚烫的粗大不断顶在最深处,慕君颉觉得身心都被侵占,整个人仿佛在天堂和地狱间不断的起伏煎熬,青涩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寝犯,本该有的疼痛却又被药物强行转化成快感。 在碰到某一处时,少年的身体猛然一抖,苏琅琛立即扣紧少年的腰肢,开始全力进攻少年最敏感的那一点,同时用手抚弄少年已经挺立的前面。 “呜呜……不……不要了……唔……停……停下来……”慕君颉的申吟完全染上哭意,抗拒变成了迎合,似乎所有的倔强和骄傲都被打碎了。 慕君颉真切的体会到了害怕。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不是疼痛也不是死亡,而是被人操控着沉迷于虚幻的快感,像傀儡一般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异常柔软紧致的地方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感觉让苏琅琛失控,动作变得更加猛烈,仿佛要把少年揉入体内。如狂风暴雨般的撞击让少年整个身体被顶的大幅度的摇晃,从未有过的疼痛和强烈快感让慕君颉俨然难以承受,微张着唇全身颤抖,双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一双大眼失神的望着上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年迷茫而湿润的眼睛倔强而脆弱,引得苏琅琛只想就这样将慕君颉打碎毁灭,让他从此只能属于自己一人。苏琅琛按住慕君颉的身子,滚烫的坚硬进的更深,低吼着身寸在少年体内。 慕君颉被烫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后面随之紧缩,也身寸了出来。狂热的亲吻着少年无比诱人的躯体,苏琅琛很快又重振旗鼓,再次挺身进入,毫无节制的索取着身下的宝贝。 无休止的性|事,让慕君颉终于恍惚的失去了意识,浑身滚烫,时而清醒时而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8 模糊。 朦胧间慕君颉觉得自己仿佛走在漆黑而漫无止境的路上,忽然开口不断道:“……琅琛……救……我……好难受……琅琛……” 这是慕君颉被苏琅琛占有后第一次叫他名字,苏琅琛一个激灵,立即停下来看向怀里的少年,却见到有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滚下来。 一瞬间苏琅琛心疼的要裂开了,抱住慕君颉迭声轻唤:“慕慕乖,我在这,我一直都在……” 慕君颉对苏琅琛的声音置若罔闻,眼睛依旧望着前方的虚无之处,小声的不断喊着:“琅琛,琅琛……我好难受,救救我……” 苏琅琛的呼吸都随着少年这一声声无助而深切的低喊停滞了,“慕慕,我在这啊,我就在你身边……” 慕君颉的神智似乎根本不清醒,仿佛完全看不到苏琅琛一样,眼泪忽然掉的更凶,呜咽着说:“琅琛不见了,我喜欢的那个琅琛不见了,他消失了,再也不回来了……” 苏琅琛顿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少年竟对他说了‘喜欢’这两个字。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苏琅琛大惊失色的看到慕君颉的眼睛缓缓闭上了,彻底陷入了昏迷。 45转世睚眦 苏琅琛慌张的搂住少年软软的身子,立即要喊手下人去叫大夫来,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慕君颉身体的一分一毫苏琅琛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而他此刻的模样似乎也没办法见人。少年整个人静静躺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细嫩的肌肤上满是吻痕,过度的索取和催情药的药效让他在昏过去之后还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微微抽搐。少年全身都泛起了潮红,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下透出樱花瓣一样动人的颜色,连精致的脚趾都呈现着异常漂亮的嫣红。 单单只是看着慕君颉此刻的样子,苏琅琛的*差点又遏制不住,急忙用力拍向自己的合谷穴,靠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慕君颉的身体退出。白液立刻顺着少年的大腿从里面缓缓流下,入口处已经红肿不堪,唯一庆幸的是因为进行过充分的扩张,那里并没有撕裂受伤。 苏琅琛知道自己完全失控了。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的宝贝的致命的妖娆,纯洁中不自知的诱惑、高謿时令人惊艳的迷乱、还有少年屈身被压的羞涩和本能抗拒,一举一动全都让他痴迷而疯狂,让他产生了更加病态的爱恋,连少年一声轻微的喘息落在他耳中都无比煽情。 不敢再有一刻耽搁,苏琅琛抱起慕君颉快步通过卧室的暗门走进浴池。水面热气氤氲,苏琅琛搂着慕君颉泡入水中,小心翼翼的把他身体上下包括后面全都一点点冲洗干净,用毯子裹着轻轻放到干松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坐在床边,仔细的给红肿的后面上了药,身上其它破皮的地方也都处理了一遍。 待苏琅琛拿小孩平日睡觉时最喜欢穿的月白色软绸内衫给他穿好,又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才命下人进来。慕君颉完全失去了意识,从头到尾任由苏琅琛摆弄,对外界连基本的反应都没有,苏琅琛看着昏睡中的小孩,忍不住越发觉得心慌。 大夫很快被叫了来,地毯也全换上了新的。慕君颉刚被苏琅琛带到山庄时经常生病发烧,因此医阁离琅阁并不远,以便于随时待命。徐大夫进屋后摸了摸慕君颉的脉,顿时皱起了眉。 小孩此刻已经起了烧,全身滚烫,面上带着极不正常的嫣红。徐大夫也是个名医,祖上一直是医药世家,却对慕君颉的情况犯了难,谨慎的道,“少主身体底子虚,加上还年幼,是万万用不得催情之类的药物的……这次发烧来势迅速又凶猛,不仅仅因为邪风入体,还有心理原因,恐怕不那么容易好起来……” 苏琅琛心口狠狠一抽,手无意识的握紧了床头柱上的雕花。徐大夫认真又严肃的继续说:“我会开药尽力让少主退烧,若不早点退烧,估计病情就会恶化了。而且这种大病每生一次,他的身体就会更差一些,若再来几次,不仅影响寿数,恐怕性命都有危险。” 苏琅琛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慕君颉,听得此话,拳头猛然握的更紧。徐大夫起身准备去熬药,又道:“庄主……” “怎么?”连喊了两声苏琅琛才抬头看了徐大夫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捏碎了柱头的雕花,力气大到碎木片全都深陷进肉里,整个手掌包括指尖都是血渍。 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十指连心,也是会痛的,可苏琅琛所有心思都在慕君颉身上,连雕花何时碎裂都不知道。 心疼的感觉太强烈,早已把其他所有疼痛都盖过了。苏琅琛只随便用袖子擦掉手上的血,目光又转向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幽深的眼神似乎流淌着无尽的深情和寂寞,又暗藏了万千偏执疯狂的漩涡湍流,对徐大夫道:“需要什么都尽管说,我要慕慕赶快好起来。” 轻缓的语气透着危险和不容置疑,徐大夫站着的腿忍不住一抖。 后半夜慕君颉烧的更厉害,喝下的药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苏琅琛一直守在慕君颉身边,天亮的时候,小孩忽然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开始不安呓语,光洁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抬起手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 “慕慕,慕慕。”苏琅琛焦急的喊慕君颉的名字,把耳朵贴近小孩嘴唇,想要听清他在讲什么。 “琅琛……”慕君颉的声音终于大到足以让苏琅琛听清,晶莹的泪水随即从眼角滑下来,手还在寻找着,“琅琛……” 一瞬间苏琅琛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碾碎了一般。 爱到心尖子里的珍宝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的一遍遍叫自己名字,而将他弄成这样的正是自己。这一刻的感觉,简直终生难忘。小孩的手仿佛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把那里全都掏空了,让一时他痛的快没法呼吸。 慕君颉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巨大的熔炉里,四处都是烈火,那个他喜欢的在乎的,会宠溺而包容的对他微笑、温和而深情的对他说话的苏琅琛忽然被火焰吞噬了,变成令他陌生而害怕的另一个人,那个人长着琅琛的样子,吐出的却是利刃般伤人的字眼。只是随便一句误解和侮辱性的话,就轻易的让他难过的像虚喘症复发一样喘不过气来。 烈火烧的慕君颉全身都疼,那种痛楚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却又清晰而真实的让他无法逃避。 爹爹,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疼?不喜欢了也不在乎了,是不是就不疼了? “……琅琛……琅琛……”慕君颉终于停止了寻找,手无力的软软垂了下来,眼泪越流越凶,声音却变的非常小,直至微不可闻。 一碗新熬的药被端来,苏琅琛起身接过药,那双不管什么事都沉稳有力处变不惊的手,此刻端着药碗,却在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69 不断的颤抖。 心像被刀不停划到鲜血淋漓,苏琅琛却不能后悔。因为一旦后悔,就什么都白费了。苏琅琛死死握紧了那只已被碎木弄伤的手,拼命忍着心疼。他宁愿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只要能把慕君颉留在身边。 “慕慕,都是你的错,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苏琅琛用嘴一点点给慕君颉哺药,异常轻柔的摩挲少年苍白的唇,“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天色终于彻底放亮,这一夜似乎无比漫长,而彻夜未眠的并非苏琅琛一人。 站在倚翠院看着满厅的血腥以及造成这场血腥的始作俑者,一向潇洒镇定的赵曙却再也无法维持脸上面具一样的微笑。 赵曙一直觉得他很了解他的十七弟,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异常省心,自立而早熟,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冷淡,不喜欢别人触碰更不喜欢说话。但这些在赵曙看来,根本不算问题。可此刻看着满手血腥却依旧面无表情的高大青年,赵曙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他猛地想起赵宗治出生的那天,那个莫名其妙闯进府邸,然后被父亲命人强行赶走的落魄道士神经兮兮嚷嚷的话:“睚眦转世,性残嗜杀。” “阿治,”赵曙缓了缓神,走近赵宗治,“这是怎么回事?” 赵宗治冷冷吐出两个字:“找人。” “找什么人?” “下舂药的人。”赵宗治哗啦一下撕掉一片衣摆,继而神情异常专注而轻柔的仔细擦拭手中沾满了血的剑——那把慕君颉送他的玄铁剑。 “你找到了?” “嗯。”赵宗治面瘫着一张脸,将脚边的一个人踢到赵曙跟前。那人满身是血,根本不知死活。 满楼的人都被赵宗治通过武力镇压而集中到大厅,大厅前后门全被他封死。赵宗治认定了来妓院玩的恩客一般只会从妓院购买舂药,绝不会做进妓院还自带舂药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于是先从倚翠院的龟公和小厮审起。面无表情却一身煞气的赵宗治在众人眼里就如同修罗,那些龟公根本不耐打,不过一会就把蒋晋供了出来。 赵曙环视一周,却见满厅的人中浑身是血的不下于十个,剩下的也大都面露惶恐,“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不愿意下楼,所以直接用掌击下来。还有几个太吵,在我找人的时候一直嚷着要走,随手给了几剑让他们安静一点。”赵宗治又踢了两个血人过来,“这两个,给药的龟公和送酒的小厮,帮凶也一样该死。” 赵曙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阿治,他们根本罪不至死!” “在我眼里,他们都该死。”赵宗治看着躺在地上的蒋晋,想到蒋晋招出的龌蹉想法以及包厢里准备好的玉势皮鞭钢针之类的虐待用具,眼神一瞬间冰冷骇人,“我连对他说话声音大点都舍不得,他怎么敢……!” 赵曙立即就反应过来赵宗治口中的‘他’是指谁,微怔了片刻,“慕慕虽然受了惊,但毕竟没有出事,可你在这种地方公然滥用私刑,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们不敢说出去。”赵宗治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满厅的人,“审问的时候,顺便从每个人嘴里都撬了点把柄。” 这世界上谁没有秘密呢?每个人都想死守着秘密,不让其他人知道。就像自己一样,心里秘密的住了一只鬼,却只宁愿默默在一旁一直守着那个少年,不让他知道。 待把剑擦干净,赵宗治轻轻放到剑鞘中,终于抬头望向了赵曙,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就算被陛下和百官知道了,也不过就是贬为庶民,——我不是你,对于是不是皇族,我从来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君,请赐予我更新的动力吧,阿门! 46陌生人 落日的余辉下,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好看,好像漾着波光。 和那双眼睛对视的这刻,赵昭风心底莫名一动。此时黄昏的天边霞光漫天,秋日的寂静山道有露水从树叶滑落,和落日一起拍打在眼前少年的笑容上:“请问你知道栖霞山庄怎么走吗?我好像又迷路了。” 赵昭风看着问路的少年,没回答他的问题,却以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慕君颉。” “咦?”那双眼睛一下睁的大大的,脸上写着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赵昭风皱眉暗暗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自从赵昭风十天前随着大长老入栖霞山庄,便开始不断的听到慕君颉这个名字。头一天刚进山庄,遇到了山庄的三长老:“大长老,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见大长老点头,三长老赞道:“嗯,和君颉一样,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到了前院,总管东方远和堂主萧跃从厅堂迎面出来,跟大长老打完招呼后,萧跃忽然望向赵昭风笑着说:“快来看看,大长老的弟子,和君颉少主长得一样俊。” “嗯。”东方远也跟着点了点头,听大长老说赵昭风今年十八,东方远道:“比君颉只大了四岁,这回可算遇上个同龄人,他一定高兴了。” 此后,赵昭风每时每地都会听到有人提到慕君颉这个名字。 马夫喂完马,说幸亏君颉少主这阵子不在,不然又会偷偷跑来牵庄主的血吟马去溜,害他得时刻小心着。丫鬟忙活的空隙,说君颉少主吹的那首笛子好听又解乏,还想再听。庄主发脾气时,下头的人全大气不敢出,私底下偷偷说若是君颉少主在,上去笑眯眯的缠一会儿,庄主就能阴转晴了。 赵昭风听人道慕君颉是三年前庄主自西京洛阳带来的。来历和身世都成谜,只知道庄主那天带了慕君颉一同回栖霞山庄,宣布慕君颉是他认的弟弟,之后全庄上下都拿慕君颉当少主般宠护着。 栖霞山庄的庄主苏琅琛,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两年前才接替老庄主的位子,却早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亲眼见到苏琅琛后,赵昭风更感觉此人深不见底。 苏琅琛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但若是被他注视着,会有种被剥光衣服般的无措和紧张感,像深海高压一样压迫人神经。不过赵昭风并非什么寻常人,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自小就感受过太多次,早形成了免疫,当别人被苏琅琛慑住时,赵昭风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种居高位之人,面具戴惯了,恐怕连怎样真心去笑都不会了吧! 之后就又听别人说了,庄主只有在面对君颉少主的时候才笑。 又是慕君颉。到处都是慕君颉的影子,赵昭风终于无法抑制的想,慕君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庄里的所有人都这样唠叨惦念着。 哦,原来是这样。 这便是此刻,赵昭风见到慕君颉时,在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那双眼睛还有笑起来的样子,能触动人心。 “跟我走。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0 ”赵昭风看着慕君颉冷冷开了口,然后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啊?” “我也要去栖霞山庄。” 慕君颉这下听懂了赵昭风的意思,再看天色将黑,忙跟上他。 “这么晚了,你去栖霞山庄做什么呀?”慕君颉边走边看着赵昭风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赵昭风没有答话,依旧自顾自的走。慕君颉丝毫没被影响,反而靠的更近,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你是不是栖霞山庄的人,所以才认识我?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慕君颉有点泄气的撅起嘴。抬头看到赵昭风脖子上戴的玉佩,便伸出手去:“这个玉的形状好独特……” “住手!”赵昭风天生不喜人触碰,又被慕君颉聒噪的心烦,随即啪的一声挥开了慕君颉的手。 被赵昭风甩开的这一刻,就像是触动了开关,慕君颉的演戏癖本能的又开始犯了。 先是睁大眼怔怔愣在原地,像一个被惊吓到又不知所措的孩子,缓缓低下了头。待再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竟湿漉漉的凝结了一层水汽,带着一分无措两分难过三分困惑四分委屈的望着赵昭风。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何况还是一个这么粉雕玉砌的少年。慕君颉本就生的极美,孤身站在那里,就像误入凡尘懵懂的山中精灵。赵昭风心里一紧,步子不自觉的随之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块玉……”小孩眼眶含着泪,脸色在深秋满山红枫的映衬下白皙似雪。 赵昭风的头脑莫名被弄的有些混乱,一向冷漠的神情也有了丝裂缝,不由自主解释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习惯别人碰而已。” “……我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大眼,眼泪好像随时要掉下来,轻轻问:“你不讨厌我吧?” 赵昭风皱起眉,有些生硬的答:“不讨厌。” “……那,”慕君颉伸出手:“那你把身上的玉佩给我看看好不好?” 赵昭风本能的反应是拒绝,但看到慕君颉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漆黑眼瞳带着怯怯又期待的神情,嘴唇咬的通红,赵昭风拒绝的话忽然鬼使神差的怎么也说不出口,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把从不离身的玉佩亲手交到慕君颉手里。 鬼使神差,绝对的鬼使神差。 “嗯,这块田黄质地纯粹,形状精致,果真是极品。”慕君颉一边认真鉴赏手里的玉一边下评语,然后动作自然的把玉放到自己口袋。 赵昭风顿时沉声道:“拿出来。” “拿什么出来?”慕君颉一脸无辜,故意想了想问:“……你是指那块玉?可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 “刚才呀。”慕君颉暗里笑着,明亮的眼睛似夜间的露水,漾着微光:“你刚才不是亲口回答我说,你不讨厌我吗?既然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我喽?既然喜欢我,那就是拿我当朋友喽?既然拿我当朋友,又亲手把这块玉交到我手里,当然是要把它作为见面礼送给我了。我知道你很想送给我,但是又不好意思明着开口,所以我善解人意的主动收下了。其实你真的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块玉不大,但我还是非常喜欢的。” “你……”赵昭风的脸色越来越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你又反悔了,想要要回来?”慕君颉立马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人常说,千金难买知己,你既然能把玉送给我,就说明咱们已经是知己好友了,按千金难买的价,一块玉算什么?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于芸芸众生中,我们能够在这里遇到,又成为知己,实在是缘份。缘份不是时刻都会有的,它比千金还重要百倍,何况只是一块玉?而且真正的友情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怎么能因区区的一块玉伤了这宝贵的友谊呢,你说是不是?……” 慕君颉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赵昭风额上的青筋已经快要随着慕君颉的话跳舞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聒噪的人!还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经他这么一说,赵昭风都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赵昭风又看慕君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起先泫泫欲泣的委屈模样,莫非这小孩刚才眼泪汪汪的可怜表情都是装的?亏他还为此心里一紧?!想他赵昭风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向来只有别人吃他亏的份儿,还没有吃别人亏的时候,这回却被一小孩骗的连话都说不出。赵昭风差点没一口气憋着喘不过来,再也不看慕君颉一眼,转身便大步继续走。 “喂,你走太快了,等等我!”慕君颉看赵昭风转眼走的老远,忙小跑跟上:“你走慢一点呀,天那么黑……” 赵昭风人高腿长,越走越快,接着,只听慕君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哎呦’的痛呼生生打断,然后是物体绊倒落地的声音,最后没了声响。 赵昭风内力高,能清楚听到背后的动静,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但转念一想,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理当不会那么轻易摔倒才对,又想起刚才被骗的惨痛经历,觉得慕君颉一定又在骗人,定下心决定不理,自顾自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约莫二三十步,后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昭风即将要迈出的下一步却的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到底是回去看看,还是继续向前走?赵昭风长那么大还从来没那么烦过。冷着一张脸在原地站了半响,最终,竟是鬼使神差的往回走了。 鬼使神差,再一次的鬼使神差。 往回走的步子越走越快,赵昭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离原地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赵昭风远远看到慕君颉抱着膝坐在地上,像某种迷路的小动物,赵昭风的步子缓了下来,慢慢走过去冷声问:“怎么了?” “扭到脚了。”慕君颉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向赵昭风,声音也透着委屈。 赵昭风下定决心不再吃这一套,径直伸出手:“我看看。” “……疼……”赵昭风的手还没碰到慕君颉的脚,慕君颉已经把腿缩了回去。 赵昭风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盯着慕君颉的举动。想他赵昭风被骗一次已经是奇耻大辱,绝不会上当第二次。思及此,赵昭风的语气更冷:“你的脚根本就没事是不是?既然没事,就少跟我再来骗人的这套把戏,我是绝不会再被你骗了。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自己站起来跟我走,要么就不要走了,今夜你一个人在这山林里待着好了。” 慕君颉向来被苏琅琛给宠坏了,栖霞山庄的上上下下也都纵着他,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1 那么重的话,仿佛是有些被吓着了,小孩整个人呆呆的瞪着大眼看着赵昭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啪嗒”落了下来。 赵昭风心里再次一颤,忽然烦躁的要命。好看又可爱的小东西,不管对男对女对老对少,都真他妈的要命。赵昭风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准备径直起身走人。 47囚禁 苏琅琛去见赵曙之前,喂给慕君颉喝的药里加了一点能让人沉睡却又不伤身的药,药效发作的非常快,慕君颉没多久就无法自控的被迫进入睡眠。 朦胧中,慕君颉感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鼻端同时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瞬间头脑清醒了很多,猛然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竟然是公孙离。 见慕君颉醒了,公孙离便盖上了手中那个散发古怪香气的小瓷瓶。慕君颉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屋内所有人都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 “慕小公子,” 公孙离道,“你别担心,他们只是暂时被我迷倒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不过,”公孙离顿了顿,微皱起眉,“你这里怎么回事,突然如此戒备森严,外面还有几个顶尖的高手,害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勉强搞定。” 公孙离依旧跟慕君颉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整个人就像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朝慕君颉疏朗又不拘的一笑,“慕小公子,我特地奉十七少之命来看你,你没事吧?” 提起赵宗治,公孙离心里就忍不住想笑。毕竟那么久以来只知道赵宗治是个冷血阎王,还从没想过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胆小的时候。不过就是一时失控把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给强吻了,就忐忑的坐立不安好几天甚至到现在连见都不敢来见一面。 纯情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公孙离心里的笑差点就露在脸上了,想着赵宗治如今的状况要是传出去,教京城那些显贵们知道,那个就算是被美女碰一下也要毫不留情的把人一掌打飞的十七少也有今天,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公孙离给慕君颉把了把脉,忽然正色道:“慕小公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十七少,因为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大概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 公孙离头一回见慕君颉就对他印象很好,自然对小孩的事存了一点私心。慕君颉见公孙离表情严肃,便问:“什么事?” “守在外面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服过解毒丸,我只能让他们昏倒片刻,时间有限,所以长话短说。你还记得上次我说你血液里似乎含天南星和马钱子这两种毒吧?” 慕君颉点点头。 “我分析了你的血,”公孙离顿了顿,语气非常认真,“又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你当年被苏琅琛带回栖霞山庄,是为了养成药人好给另一个人换皮。” 慕君颉听了,身体无意识一颤,不敢置信的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愣愣看着公孙离,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没骗你,而且特地费了一番功夫证实了它的真实性。”公孙离忽然有点不敢看少年的眼睛,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个简单的地图,“这个是栖霞山庄南山的地形图,南山一直号称是栖霞山庄的禁地,从没人去过,但里面却住了个叫林默的人,因为全身烧伤面积太多而见不得人,苏琅琛找了专门的大夫和奴仆时刻照顾他。” “林默?”慕君颉眼睛蓦地睁大,猛然站起身来。 “嗯,是这个名字没错,而且年龄和你一样大。”公孙离以为慕君颉仍不相信自己,道:“那里比较难找,所以我画了地图,你不信的话可以按这个地图去南山亲眼看看……” 公孙离的话就像鼓槌一样,一瞬间击打的慕君颉连太阳穴都嗡嗡作响,隔了片刻,慕君颉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林默还活着的事而开心,可是有抑制不住的寒意和疼痛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难受的全身都在颤抖。 慕君颉死死握着拳,却对公孙离露出一个澄净的笑来:“阿离大夫,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请你不要告诉木头,好不好?” 少年的笑容如常般明媚,公孙离便放心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 “没有,”慕君颉依旧笑着,“麻烦你回去转告木头和十三,就说我很好,不用他们担心。” “好。”公孙离想着一来慕君颉聪明机灵,是有主意的人,二来苏琅琛早在一年半前就后悔了,给慕君颉的药已经换成了解药,便也一笑:“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外面的人恐怕要醒了,那些人我可一个也打不过,得赶快回去了。” 果真公孙离前脚刚走,外面的高手后脚就醒了,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房内看慕君颉的情况。见少年完好的站在床边,一个个明显松了口气,而后迅速分成两组,一组去查明情况,一组去把屋内的人弄醒。 慕君颉身上只穿了一套月白色的里衣,似乎丝毫没在意周围人的举动,自顾自的开始找外袍。苏良寸步不离的在一旁跟着,小心翼翼的问:“少主,您要找什么?” 平日苏琅琛的卧房里总会有几套慕君颉的衣物,可如今慕君颉找了一圈,硬是找不到一件自己能穿的,那把从不离身的小刀也不知被苏琅琛放到了哪里。 苏良始终跟前跟后,“少主,您想要什么跟属下说一声就行,属下马上帮您找来……” 慕君颉一言不发,随便套了件斗篷就往门外走。 刚到门口就被苏青和苏远挡住了去路。两人都是栖霞山庄武功高强的杀手,也是苏琅琛最信任的手下,慕君颉立即皱起眉,冷声说:“让开。” 苏青低着头,和苏远站在那里稳如磐石,一动不动,恭恭敬敬的轻轻开口道:“少主,您的病还没好,还是先回床上休息比较好。” 越过苏青和苏远看过去,远处庭院中还有好几个人站着,十步一人百步一哨,全是苏琅琛一手培养出来的近身守卫。 慕君颉眉头皱的更紧,猛然抬起手,当胸一掌向苏青袭去。 苏青下意识一躲,顿时移开了一点空隙,慕君颉随即使出轻功一跃而起,通过空隙往门外去。苏青和苏远立即跟着动了,连远处的守卫也紧张起来。 以慕君颉的武功,只对一个苏青还有胜算,但那么多人加起来,他根本不敌。慕君颉跃至半空,猛然一头栽了下来。 苏青和苏远都是一惊,唯恐少主出了什么闪失。苏远反应最快,用身体当做肉垫,堪堪接住了慕君颉。 下一刻,苏远却是一顿,——一把剑赫然抵住了他的脖子。 于落地的那瞬趁苏远不备,慕君颉迅速抽出了苏远身上的剑,指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你们都让开。” 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只有苏远认真道:“属下的命是庄主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2 给的,死不足惜,但少主您的身体还没好,待您杀了属下后还希望您赶快回房,以免又受了风寒。” 慕君颉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远半天,猛然把剑收回,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语气决然:“你们到底让不让开?” 待苏琅琛好容易应付完赵曙,被手下急急叫来,眼前的情景瞬间让他骇的呼吸一停,几乎魂飞魄散,心跳都滞住了。一把锋利的剑在慕君颉手里紧紧握着,就横在小孩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毫不留情的在喉管位置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太过强烈的恐慌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能,就在慕君颉想要再次扬手的那刻,苏琅琛出其不意的使轻功疾速上前,徒手握住了剑锋。 伴随着极度的恐慌而来的就是暴怒,苏琅琛夺下剑,紧接着一把拉住慕君颉的手,拽着他大步往屋内走。 门被掌风关死,下一刻,慕君颉就被苏琅琛压在床上,男人猛烈的亲吻让他喘不过气。 吻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有爱恋和恐慌、倾诉和渴求,斗篷和里衣一下子被撕开,光天化日之下的赤果相呈让慕君颉剧烈挣扎。苏琅琛始终一言不发,异常温柔的吻遍了慕君颉的全身,极有耐心的一点点进行扩张,最终全然不顾慕君颉刚刚才因初次承欢而大病初愈,更不顾自己手上的伤,缓缓的进入。 只有进入少年身体的时候,苏琅琛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拥有他的。心脏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恢复过来,不规则的跳动频率让心口又闷又难受。 这也许就是人常说的后怕的感觉。 他绝不能容许慕君颉出任何事。他并不怕死,如果慕君颉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陪着他一起好了。但他还有好多事没和他一起做,他还远远没有和他待够,他不信人有来生,他只想这一生能一辈子都和慕君颉待在一起。 律动的同时苏琅琛望着慕君颉的眼睛,少年眼中的迷蒙神色他看不懂。那种眼神层层叠叠,似乎带着难描难画却一去不返的柔情,又透着无法言说的绝望和冷清。直到很久以后他终于懂得的时候悔恨自己不能早懂,可此时,苏琅琛只觉得这种神色让他心里无比的烦躁和疼痛。 安神香透过镂空铜炉升起丝丝缕缕的轻烟,阳光透过精美的雕花窗照进来,投射在毛茸茸的白色厚地毯以及梨花木大床上。 床四周挂着白色烟罗帐,纱幔垂地,随着清风微微摇摆。窗下的檐铃也在轻轻晃动,偶尔发出一声清脆又动听的铃音。 这个宁静而充满阳光的下午,苏琅琛始终坐在床边,看着慕君颉的睡脸。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岁月静好这几个字。 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强迫慕君颉习惯这样的生活——被关着的日子久了,当他知道他终究无法离开之后,也许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了。 “慕慕。”苏琅琛唤慕君颉名字的时候总带着宠溺和纵容,就像把这个名字放在心间细细的品味一遍,又在唇上温柔的绕过一圈一样。 “慕慕,我已经不指望你的心了,”苏琅琛亲了亲沉睡着的少年的额头,“只要你什么也别想,永远待在我身边就好了,我现在盼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了。” 晚上慕君颉醒来之后,就静静的抱着膝坐在床上,似乎是在想事情,但眼神很空,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能照出人影,却不知落向了何处。 小孩的模样让苏琅琛莫名觉得心慌,强行喂慕君颉吃了点饭,可不过才半碗,慕君颉就不肯再张嘴了,再多喂一口,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干呕。 苏琅琛起身出去才片刻的功夫,就见慕君颉蜷着身子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慕君颉不是发呆就是睡觉,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可他的身体似乎没有丝毫好转,脸色依旧苍白的要命。苏琅琛瞧着心疼不已,时时刻刻都陪着他,可小孩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样,自顾自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甚至不再开口说话了。 早上苏琅琛好容易给慕君颉喂了点饭,一上午小孩都抱着膝坐在那里,呆呆的想着自己的事。正午的阳光让慕君颉苍白的脸颊就像透明了一样,像是极薄的白瓷,阳光投射上去,青色的血管和筋脉都透出来。 似乎整个人都会随着阳光的照射变得透明,然后追随着那些光线而一点点消失。 莫名又巨大的恐慌让苏琅琛变得更加焦躁,却不敢再对慕君颉做出任何刺激的举动。苏琅琛把小孩搂在怀里,连亲吻都变得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醒,下面开始要虐庄主了,庄主党慎入,攻控慎入。顺便问大家三只攻最喜欢哪只? 第47章 句句如刀 又是一个清晨,黑夜正渐渐隐去,破晓晨光熹微。 苏琅琛的作息时间很准时,每天不管多晚睡,次日都会在卯时末醒来。被他搂在怀里慕君颉依旧沉沉的睡着,整个小身体侧躺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模样特别让人心疼,呼吸声非常轻,轻到那么近的距离都几乎听不见。 苏琅琛向前靠了靠,额头几乎抵着慕君颉的额头,然后忍不住伸出手贴到小孩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轻微的起伏。另一只手轻轻拨开挡住慕君颉脸颊的乌发,小孩苍白的脸色让苏琅琛再一次感到越来越浓的担忧和不安。 慕君颉虽然在他身旁,却像是握不住的流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虚弱。因为不怎么吃饭也不活动,慕君颉如今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常常是发一会儿呆就又陷入了沉睡。 苏琅琛小心翼翼的搂紧怀中睡着的宝贝,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消瘦。以前小孩脸颊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可如今才短短三天的时间,下巴都削尖了,整张脸苏琅琛一个巴掌都能盖得过来。 徐大夫认认真真的诊断了很久,然后谨慎的建议道:“最好能让少主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要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能再放任他一个人这样不言不语下去,必须让他和人交流。” 其实只要能让慕君颉多吃点饭或者是能开口说句话,不用徐大夫提醒苏琅琛也愿意在最大限度内给他自由。辰时已经过了,慕君颉还是没有醒,苏琅琛晃了晃小孩的身子,轻轻唤道:“慕慕,别睡了好不好?起来了。” 晃了好一会儿慕君颉才睁开眼,眉头微蹙着,眼神很迷茫,只睁开不一会儿就又闭上了。 “慕慕,慕慕,”苏琅琛重新把慕君颉唤醒,动作轻柔的就像对待珍贵而易碎的瓷器,“早饭的时辰早就过了,该起床了。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外面的桃花都开了,——你不是最喜欢桃花么?” 慕君颉虽然被弄醒了,神色依旧却是恍恍惚惚的,对苏琅琛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什么事情都再无法引起他的兴趣。苏琅琛心里一疼,仔细给慕君颉穿好衣服,又帮他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3 洗漱完毕,带他坐到饭桌前。 如今的慕君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乖顺,虽然吃的很慢,但苏琅琛喂什么就吃什么,一点意见也没有。苏琅琛倒宁愿小孩挑食或者闹脾气,这样起码他会看向他,跟他说说话。 喂了没一会儿,慕君颉就不再张嘴了。虽然慕君颉吃下的饭量非常少,但苏琅琛却被上次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干呕吓到了,把送到小孩嘴边的勺子收了回来,不敢再喂下去。 除了枫树之外,栖霞山最多的就是桃树,因此每年春秋两季是山庄最美的季节,春季桃之夭夭,秋季枫林似火。 琅阁前厅就有棵桃树,前一日还只是含苞待放,今日却转眼就开了大半。慕君颉被苏琅琛带出屋,愣愣的看着肆意盛放的桃花,眼睛里竟多了几分生气。 苏琅琛看了心中一喜,问道:“慕慕,我们出去赏花好不好?” 慕君颉并不是在看花,而是在看天气。他昨夜就发现月亮颜色发青且结成光晕,明显是有雷雨的征兆,而此时天色虽然晴好,但太阳周围的云朵如鱼如蛇,今晚必有暴雨。 过了许久,就在苏琅琛以为慕君颉和前两日一样根本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慕君颉竟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听说南山的有片桃林,我还从没去过,可以去南山看花吗?” 提到南山,苏琅琛微微皱起了眉,但这是慕君颉两日来头回开口跟他说话,他欣喜都来不及,怎么忍心拒绝,于是道:“好。” 作为山庄禁地的南山同时也是苏家墓室的所在地,一面山石陡峭,另一面却相对平坦,整个山腰都是桃林。 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烂漫之时,满林的花全开了,每朵都燃烧出了所有激情,花朵繁繁复复挤挤攘攘,争开不待叶的压低枝头,开满一树的繁华和万种的风情。面积颇大的整片桃林,连成了一个异常美丽的花的海洋。 而静静站在桃林中的少年,却有着使花海都黯然失色的魔力。 慕君颉微仰起头望着枝头,皮肤细如白瓷,侧脸的线条精致而优美,长睫被透过花枝的光线投出淡淡的阴影,琉璃般澄净漂亮的眼眸似乎漾着水光。一阵风吹过,吹起少年的头发和略显宽大的衣袍,树上的花瓣也随风纷纷而落,掉了少年一身,单薄的肩头使他看上去更像个孩子。 苏琅琛一眼不眨的望着慕君颉的身影,眼底的痴迷和爱恋比这片花海还要热烈。 山风又起,越来越大,桃花瓣不断被吹落,洋洋洒洒的简直像一场声势浩大的花雨,转眼在慕君颉身上落满了,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远远看去,感觉少年小小的身体都要被整个埋在花瓣里一样。 三月的天气依旧有点冷,山上的气温又低,苏琅琛走上前握住慕君颉冰凉的手,“慕慕,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很容易受寒,我们回去好不好?或者去别的地方走走?”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慕君颉转过头看着苏琅琛,语气忽然异常坚决,“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一个人’这三个字被慕君颉咬的很重,少年的眼神就像一只幼鹿,倔强中隐约带着一丝脆弱,苏琅琛心里一刹那就软了,何况如今只要慕君颉不离开他,他愿意满足他任何要求,便道:“那我在桃林外面等你,你不要待太久,若有什么事就叫我。” 步出桃林,苏琅琛站在林外默默的等慕君颉出来,神色没有一丝不耐。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拉的更长,薄唇轻抿,深黑狭长而蕴藏着锐利的凤眸,宛若独傲而优雅的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桃林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苏琅琛强迫自己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就往林子里去。 步子越走越快,苏琅琛心里忽然莫名觉得发慌。待他走回慕君颉先前站的地方,顿时握紧了拳,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阴沉。 那里除了满地的花瓣,根本空无一人。 四周全都是树,密密麻麻,看在眼里苏琅琛觉得异常的混乱烦躁。苏琅琛起身一跃跳上树顶,放眼望去,却依旧只能看到前方连绵不断的花海,远处一大片似乎没有尽头的刺眼的桃红。 苏琅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收敛心神,施展出所有内力去查探四周的动静,却在附近连慕君颉的声息都感觉不到分毫。心不断往下沉,苏琅琛强迫自己不再乱想下去,立即跃出林子,“来人!!” 蕴含内力的一声立即将守在附近的苏青和苏远召了来,“把山庄守卫全给我叫来,进林子里找人,实在不行就把树全部砍掉!” 很快就有大批的守卫赶过来,听令进入林中,开始地毯式的搜寻。而慕君颉此时正走在幽深又复杂的地道中,靠着昨日便暗藏好的夜明珠照明,努力的按照公孙离的地图辨认究竟该走哪条路。 一般的大家族都会建一些秘密通道,用来屯储、应急或其他各式各样的原因。苏家百余年基业,一代代累积下来,密道也由一条建到整整三条,还不包括因土质原因而废弃的另外一条。 慕君颉在栖霞山庄住了三年之久,却对密道的事一无所知。密道入口也非常难找,若不是地图的标示,他根本发现不了。 方才在林中片刻不停的奔跑已经消耗了慕君颉大量的体力,密道的压抑感更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内部的高度很高,底部到顶部足足约有一丈,环境并不潮湿,但曲曲折折,显得尤为深邃。里面根本感觉不到有活人的气息,出奇地死寂。 每段路的样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前方有四个分叉路,地图上标注的正是左边第二个。 慕君颉却先进了最左边的那条,近一个时辰后才从里面出来,然后依次向右挨个查探,唯独绕过了地图上所标注的。 近三个时辰过去,慕君颉已经弄清了每条密道的通向和用途。最左边的应该可以通向山庄内部以及庄外,右边第二个估计是通向苏家墓室,唯独最右边那条,慕君颉走到头却发现是一个死胡同,两侧幽深而冰冷的石壁透着诡异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那条废弃的通道,通道下面还有积水,上面似乎很不牢固,看起来随时有塌陷的危险。慕君颉仔细观察了一会,突然察觉出不对,随即伸出手,极有耐心的轻叩石头上每一个凹陷处。 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发暗,密密的桃林更显得树影重重,藏人容易,找人却异常难。苏青和苏远已经按照命令开始吩咐人砍树,苏琅琛把搜找范围扩大到了整面山,却依然无果。 一棵棵树不断倒下来,林子的范围越缩越小。随着树木的砍伐,山体另一侧本就不稳的陡峭山石因为受到震动而滚落下来。远处还有雷声跟着轰隆作响,似乎是要下大雨了。 慕君颉回到刚才的岔路口,终于走进公孙离为他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4 标注的那条道路。里面很干燥,不知通往哪里,似乎还能感到轻微的空气流动以及细小的光,明显意味着这条路是有通风的。 再往前走,竟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慕君颉走进去,只见内部的摆设异常奢华,无一处不昂贵精致。摆着笔墨纸砚的梨花木画桌、不染纤尘的古琴和琴台,铺着上好锦缎的贵妃榻,榻前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古籍。 可他却感觉房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环视了一周,慕君颉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房间里竟没有一面镜子,甚至连任何反光的东西都没有,连茶杯都是亚光的陶杯。慕君颉微皱起眉,琴台后的石门忽然发出声响,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猛然愣在那里。 面对面站着的两个少年有一样的身高体型,唯一不同的就是其中一个脸上布满了烧伤,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可慕君颉却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声音因为情绪的起伏而有些微抖:“林默,你真的还活着……” 似乎早就知道慕君颉会来一样,林默只愣了一下就恢复正常,而后竟笑了起来,笑容在那张脸上显得特别诡异,“慕慕,我等你很久了。” 石室内异常安静,慕君颉轻轻开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没有被烧死,却被赶来找你的苏琅琛救了,他见我戴着你给我的那个苏家祖传玉佩,以为我就是你。”烧伤使林默的嗓音异常嘶哑难听:“因为伤的太严重,不能见光也不能见风,所以被安置在地下。” 林默坐下来,给慕君颉倒了一杯茶,“喝点茶吧。” 慕君颉接过茶杯,静静望着林默,忽然认真的开口:“小默,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是重要的亲人,你还活着,我真的觉得无比的庆幸和开心。” 慕君颉的眼睛包含着很多复杂情绪,然后一一归于沉寂,紧接着话锋一转:“我来找你,本来是想证明两件事。我始终抱着侥幸希望这两件事都不是真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却不能不相信。” 林默微皱起眉,“哪两件事?” “一是你真的被琅琛安置在这里,二是你真的要我给你换皮。”慕君颉说的很慢,然后站起身来,把茶杯里的水一点点倒在木桌上,声音忽然变冷。 “林默,我不欠你的。” 水一倒在木桌在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颜色,显然有毒,林默也随之变了脸,一张脸转瞬扭曲无比,眼底带着恨意大吼道:“你怎么不欠我?!为什么被烧成这样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林默站起身,声音变得更嘶哑,“当时不管是你爹还是我爹,都只顾着救你,你在栖霞山庄舒舒服服的做少主,我只能在见不得人的地下忍受剧痛和治疗,你凭什么?!!!” 慕君颉看着林默,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激动过后,林默的语气忽然柔和起来:“慕慕,你把皮换给我好不好?让我做你,我会代替你好好生活的……” 话没落音,慕君颉身形忽然急急后退,直到脊背紧贴上墙壁。 方才一道迷烟自林默袖口洒出,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慕君颉蓦地一个转身,奔出了石室。 “你要到哪里去?!”林默立即追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密道里异常明显,“你已经吸入了迷烟,跑不了多远的。” 慕君颉逐渐开始感觉全身乏力,在又长又深的密道中行走,每一段似乎都是一样的。慕君颉的速度已经无法自控的变慢,在林默快赶来之前,终于闪身进入了一条分岔道。 轰隆隆—— 山上雷声不断响起,大雨终于下了下来。 那条岔道很短,没多久就走到了头,尽头处幽黑的石壁把通道堵成了死路。 已经走不动了…… 慕君颉的眼前有些恍惚,迷药和胸闷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捂住胸口不断的喘息。 只是片刻的功夫,林默已经疾步追上,只见寒芒一闪,竟然是一把刀,刀刃猛然刺出,直直朝慕君颉而来! 话语也如刀刃般寒冷无比,“慕慕,你放心,越神医说过尸体也可以换皮,我不会让你活生生的受剥皮之疼的。” 就在这个时候,慕君颉蓦地起身,一掌攻向林默的右肩,扣住他的手腕反压过去,把刀尖反逼林默的脖颈。 慕君颉因迷药而乏力,加上林默也是会武的,一时之间慕君颉竟不能一招制胜,只使刀尖在林默的脖颈上刺出了一点猩红。 于此同时,通道口竟传来了脚步声,似乎异常的快速和急促。慕君颉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脚因为药效而逐渐麻痹。他死死握着刀,还没来及用尽最后力气再次刺向林默的脖颈,身侧却突然感到有掌风袭来! 慕君颉根本无力躲避,整个身体都被掌风推开,整整后退了四五尺的距离,几乎快靠上通道尽头的石壁。 这一切都只在短短几秒之间,慕君颉抬起头,看到了苏琅琛高大的身影。甚至来不及跑近,而是从通道口直接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跃来。 树砍了一半都找不到慕君颉任何踪迹时苏琅琛就想到了南山下的地下密室,他只带了苏青和苏远两个,立即进入密道寻人,却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慕君颉正拿刀用力刺向林默,刀刃再进一步就要割断林默的喉管。 苏琅琛紧急的远远扫出一掌,于此同时很好的控制了力道,只意在把慕君颉推开,却不会伤到他分毫。 而在这个时候,密道顶部忽然传来一声响,一片碎石瞬间从上面砸了下来。 轰—— 又是一声巨响,苏琅琛大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正是因为土质极易坍塌而被废弃的那条密道! 眨眼间,整条密道都在震动,砰砰两声,又有石块从顶部落了下来,苏琅琛全然不顾下落的石块,立即朝慕君颉快速奔去。 下一刻,苏琅琛却硬生生止住了步子,无法再往前分毫。就在他距离慕君颉只有几尺远时,地面上忽然塌陷出一道极宽且深不见底的裂缝,赫然阻隔在两人之间。 随着外面的大雨,整条通道震动似乎越来越剧烈,而苏琅琛心里的惊骇更剧烈,极度的担忧和害怕甚至让他差点站不稳,伸出手拼命道:“慕慕,把手给我,快把手给我,到我这边来!” 慕君颉靠着背后的石壁,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的看着苏琅琛,一动也不动。 两人明明只有几尺远的距离,却仿佛远隔天涯。苏琅琛的声音已经抖颤的难以成句,“慕慕,听话,把手给我,到我这来……” 苏琅琛似乎看到慕君颉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就像夜空中腾升的烟火,一瞬间美丽的动人心魄,却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5 又转眼湮灭在冰冷空气中。慕君颉的神情异常平静,看看了林默,又将视线转回苏琅琛身上,声音很轻,轻的象是终于一无负累,又象怕惊扰了前尘往事,慢慢道:“苏庄主,谢谢你这三年来的照顾,可惜我不能如你的愿,把皮剥下来换给林默了。” 苏琅琛愣了片刻,只感觉自己像是猛然被一座山压住,心口的那里不停的往下坠,一直坠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却听慕君颉继续平静的道:“但起码,你达到了照顾我的另一个目的,你也不算太亏。” 苏琅琛眼前一片黑暗,脑中嗡嗡作响,“什么目的?” “泄|欲啊。” 淡淡三个字就瞬间让苏琅琛觉得胸膛已经被碾碎掏空了,却还有只手在里面狠狠的抠挖,“按照倚翠院小倌的价格,初|夜一千两,第二次就算你五百两,已经够还你三年的伙食费了。” 从胸膛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太过强烈,让苏琅琛痛得痉挛,简直想蜷起身体来抵抗。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语言可以有这样大的杀伤力,能句句如刀,让人眨眼就支离破碎,鲜血淋漓。而对方连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轻轻巧巧的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把你脖子上的玉佩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永世不见 苏琅琛戴着的玉是当年救他的小孩送他的,而此刻,慕君颉却让他还给他。当反应过来的这一瞬,苏琅琛整个人像被雷击中,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慕君颉却全然无视苏琅琛此刻的表情,继续道:“那个玉佩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当时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才会把它给了你,你还给我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苏琅琛双腿重的动不了,脑中浑浑噩噩,眼前尽是黑暗,只剩下这几个字在不断回放。 原来当年救他的是慕君颉。原来他早就已经错到不能再错,甚至连乞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 似乎是怕苏琅琛不愿意把玉还他,慕君颉看了看林默,认真的又道:“那个时候因为和林默玩游戏玩输了,才把你送我的玉给了林默,——你的那块你可以跟林默要,我只想要回我的,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苏琅琛定定望着慕君颉,几次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半天都发只能发出嗬嗬的音节,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一时间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当年,你跟我说你叫林默……” 苏琅琛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慕君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哦,那是我和林默在玩扮演游戏。” 林默刚才被碎石砸到了肩膀,用另一只手努力扶住石壁站着,抬头看向慕君颉,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慕君颉从小就古灵精怪,喜欢扮演别人玩,于是林默就说,那我们互换身份吧,你来扮演林默,扮演的不像,就算你输了,输了就要从主屋搬到后院下人住的地方去,而且以后都不许再和林献之讲话。 从慕君颉来林府的第一天,他就怕他抢走自己的一切,慕君颉似乎总是能轻易就得到任何东西,所有的人都喜欢他,而自己这个养子什么也不是。自卑软弱以及嫉妒就像长在心中的刺,让他时刻难安,可慕君颉从来都浑然不觉,依旧没心没肺的把他当做信任的亲人和玩伴,甚至在两人每次玩游戏的时候,总会轻易的就笑眯眯的认输。 就像那次的扮演游戏,纵然年纪比林默还要小几个月,慕君颉还是故意输了,甚至愿赌服输的接受惩罚,搬到了后院去。之后慕君颉捡到受伤的苏琅琛,便一直在后院照顾苏琅琛,果真不再跟林献之说话,甚至连苏琅琛临走时给慕君颉的玉,也同意输给林默。 什么都有的人从来不会在意输赢,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赢家。 林默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忽然很想大笑。他转头看向苏琅琛,那个当年如天神一般突然来到把他救出、曾经信誓旦旦说要治好他的烧伤的男人,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密道的石壁忽然又是一晃,地上的裂缝塌陷的更大了,石块不断下落,转眼间裂痕已经蔓延到慕君颉脚边。 苏琅琛瞳孔猛缩,差点骇的魂飞魄散,俯在裂缝边缘朝慕君颉伸出手,“慕慕,把手给我,到我这里来……” 慕君颉脚下的那块地面始终在巍颤颤的摇晃,看上去只能承受少年一个人的重量,似乎稍微再加一点点东西就会立即崩塌,苏琅琛根本不敢贸然跃过去,只不断的道:“慕慕,……把手给我,快把手给我……” 他捧在掌心深爱入骨的宝贝独身一个人依靠着摇摇欲坠的石壁,这种场景让苏琅琛只消想象一下就浑身冰凉,更何况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可慕君颉只是冷眼望着苏琅琛,始终无动于衷。 “慕慕,求求你过来……”慕君颉的神情让苏琅琛的心沉入了无尽的深渊,眼前乌云蔽日,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重复不断的哀求着:“慕慕,求求你,过来把手给我…………慕慕,慕慕……,不要一个人在那里,求求你把手给我……” “我不是故意不把手给你,”似乎也觉得苏琅琛此刻的样子太过凄惨,慕君颉终于轻轻开口解释道:“我中了迷药,动不了了。” 少年望过来的眼睛依旧澄澈美丽,对上男人震惊而恐慌的脸,微微困惑的又说:“何况不是你把我推过来的吗?” 轰隆隆—— 顶部的碎石伴随着山上的雷声再次不断的哗哗下坠。 此时刻不容缓。苏琅琛已经顾不得想他跃过去着地时会不会直接造成坍塌,更没空管那些足以把他撕裂并吞噬的刻骨疼痛和后悔,他死死咬着牙,起身就要使轻功跃过去把慕君颉带过来。 若是塌了也不错,不管去哪,都让他陪着他的宝贝一起好了。 苏琅琛刚起身左前方就有一块大石直直砸下来,紧接着猛然一声巨响,密道的顶部竟开始彻底崩塌了!! 苏琅琛蓦然睁大眼,血刷的一下从身上完全退去了,慕君颉身处的地方首先塌落,苏琅琛只来得及看到慕君颉最后望了他一眼,下一秒,少年的身影就埋没在乱石之中。 空气中还余淡淡的一句话传来:“我救过你的命,你照顾过我三年,我们两不相欠,希望来生来世,永不相见。” 来生来世,永不相见。 慕君颉的身影被埋没的那一刻在苏琅琛眼中似乎被无限拉长,苏琅琛全身血液逆流,剧痛蔓延到每个经脉,一口气在胸口出不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狂暴的嘶吼:“慕慕!!!” 这一声,简直用撕心裂肺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就像被活生生挖心破腹逼入绝境的狼,没有亲眼见到根本无法想像有多么的惨烈与绝望。急急找来的苏青和苏远被这声嘶吼震在原地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6 ,而眼前的状况更让他们心惊,随即以最快的速度上前,不顾一切的拉住已将半个身子都踏入裂缝的苏琅琛。 头顶上的碎石还在不停掉落,整条密道都要坍塌了,苏琅琛身上忽冷忽热,经脉混乱,俨然已经走火入魔,苏青和苏远死死拽着苏琅琛,拼尽全力终于把苏琅琛带出来。 才刚刚跑出去的同时,身后的整条密道都坍塌下来。 苏琅琛任由手下人拖着,整个人如同只剩下空壳,目光是涣散的,完全没有聚焦。苏青小心翼翼道:“庄主……” 苏琅琛张了张嘴,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庄主!”苏青大惊,伸手扶住苏琅琛的肩,又是一口血从苏琅琛的口中喷出,前襟转眼沾满了鲜红。 仿佛置身无尽的地狱,苏琅琛眼前全是漆黑,旁边的人声,外面的雷雨声,眼前碎石的倒塌声,他全都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丝毫。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空茫。 他的慕慕没有了。他的爱人、他的宝贝、他独一无二的珍贵少年不见了。 那个聪明通透的少年,会软声叫他琅琛的少年,拉着他的手跟他撒娇的少年…… 甚至更早的时候,年少时的他从重伤中恍惚醒来,一个陌生的漂亮娃娃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关心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如此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身影。 往日一幕幕回忆是如此清晰,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吃惊时瞪大眼睛的可爱表情,闹脾气时的动人神色,甚至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声音……整整三年两人朝夕相对,他对他的爱随着时间推移而更加入骨,早已经植根到他心脏深处,不可分离。 可如今,他连着他的心脏一起被拔离了。 这种痛苦简直太过绝望,绝望到能把人逼疯。苏琅琛捂着心口,又是一口血不受控的从唇间溢出,却连歇斯底里的哭声都发不出。 苏琅琛茫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苏琅琛神智混沌不清,耳边嗡嗡的响,不断回想着慕君颉的声音,一声迭着一声,软软的叫着:琅琛,琅琛。 他本就应该和慕君颉死在一起,他怎么能放小孩一个人躺在漆黑冰冷的山底?他通透又珍贵的宝贝,也不应该一个人死在冰冷的山石下。他还记得小孩最怕疼,怕黑,怕孤单,就算他说了来生来世都不想见他,他也应该陪着他,守在他身边。 刚刚才鼓起勇气回到山庄,就因为这震天的坍塌声而匆匆赶来的赵宗治,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坍塌的废墟和被乱石堵死的密道。 急急环顾一周,赵宗治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猛然变了色,不顾苏青和苏远的阻拦冲到苏琅琛面前:“慕君颉呢?!慕君颉在哪里?!!” 听到慕君颉的名字,苏琅琛的意识似乎有了一丝清醒,竟无意识的开口:“是我害死了慕慕,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被‘死’这个字惊到,听到苏琅琛的话后有那么一阵子,赵宗治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着,直愣愣地看着苏琅琛,好像根本不可置信苏琅琛说了什么。可是紧接着,就如同涌向心脏的血液刹那间全被截断一般,赵宗治瞬间全身冰凉,语调很轻缓,但听在人耳里,却毛骨悚然,“你说什么?谁死了?” “是我害死了慕慕……”苏琅琛是眼神是完全空洞的,踉踉跄跄的朝被乱石彻底堵死的密道入口处走,“我要去陪他……” 赵宗治像豹子一样猛的一把攥住苏琅琛的前襟,“慕君颉到底在哪?!他怎么会死?!” 苏琅琛却只顾着继续往前走,他早就走火入魔,全身气血翻涌内力乱窜,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就在苏青和苏远惊骇的目光下猛地一头栽倒下去。 外面的雨似乎渐渐小了。赵宗治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向已被堵死的那个密道口,整个人仿佛一座雕像,紧接着忽然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开始徒手去挖那些山石。 赵宗治一张脸面无表情,神色异常骇人,也异常专注。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预告慕慕一点也木有事,只是在玩诈死请不要担心~~上一张心中的小时候的小慕慕图图~~ 第49章物是人非 晨曦降临,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终于停了。阳光照向大地,赵宗治内心却被黑暗侵袭,眼前是否光亮已经不重要了。 整整三个多时辰一刻未停,乱石已经被他挖开了一大截,可放眼望去,上面是高高的山峰,下面是厚厚的地底,前方更是深远的似乎没有尽头,赵宗治浑身冰凉,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道道冰刃狠狠刺入喉咙。 双手已经挖到尽是斑斑血迹,赵宗治却依旧面无表情的重复手上的动作,眼底不顾一切的偏执和疯狂简直让人心惊。 而除此之外,赵宗治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恐怖的风暴,让默默守在暗处的暗七几乎不用怀疑,一旦这种平静被打破,会掀起足以滔天憾地的巨浪。 暗七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坠子。很小的一块玉石简单的用绳穿在手腕上,正是慕君颉那日被赵宗治关在院门外后,放在石阶上送给他的。是他平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礼物。 作为影子一般存在的暗卫,除了忠于自己的主子,是不能对其他事物有任何感情的,所以就算那个少年让他死寂的心产生了波动,他也能让自己做到无动于衷。 可现在堵在心里让他万般难受的是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赵宗治依然一刻没停,像是根本不知疲倦的机器,暗七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个少年真的被埋在密道下尸骨无存,赵宗治会怎样。做了那么多年暗卫,暗七终于头一回不经命令就擅自行动,离开栖霞山庄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城内,去通报赵曙。 赵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宗治以一种近乎疯狂和恐怖的姿态在乱石中挖掘和寻找着,双手鲜血淋漓,血不停的渗出来,班斑驳驳的染到山石和泥土里。 “阿治!”就在赵宗治再次把手插|进石堆中之前,赵曙一把拉住赵宗治的手,“你这双手不要了么?” 眼前这双手几乎已不能称之为手,十指指尖破损的不成形,至有几根手指指甲外翻,伤口看起来异常狰狞。赵宗治却面无表情的用力甩开赵曙,继续伸向乱石,神色平静的可怕,却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赵宗治此刻的精神状况明显出现问题,赵曙使出内力再次死死拉住赵宗治,“这样大的一座山,就把所有手下和满城的衙役都调来恐怕也要两三日才能把密道挖开,你一个人要挖到什么时候?!” 赵宗治却恍然不闻,赵曙根本拉不住他,只能拽住他的衣领低吼道:“你给我醒醒!就算你现在就把通道挖开了,可是这么多的山石塌下来,你觉得被埋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7 在下面的人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赵宗治顿时一僵,手臂停在半空,接着,全身突然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倒塌,直直跪坐下来。 赵曙刚想把赵宗治拉起来,却一下子顿住了。他看到他天生冷漠、只流血不流泪的十七弟竟然在哭。 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若不是亲眼看到真实存在的泪滴,根本不会觉得他在哭。可眼泪根本是猝不及防的直直掉下来,完全无法自控。 赵曙努力定下神来,深吸了口气,轻轻开口:“……阿治,也许慕慕并不在里面……” 嘴上这么说,可赵曙的声音哑的厉害,之前被赵曙刻意压抑住的种种情绪猛然间潮水般涌上来,从胸口蔓延全身,强烈的锐痛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眼前忽然浮现出少年眉眼弯弯叫他十三的样子。 似乎从一见到慕君颉开始,他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愿意。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那样自然而随意的叫自己十三,也再不会有人能让自己心中产生如此珍惜而喜爱的感觉。赵曙强迫自己完全不去细想,因为只稍微一想,就叫他快站立不住。 可面对情况极不正常的赵宗治,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去,他已经失去了他想要放在身边好好珍惜一生的少年,不能再失去血脉相承的弟弟。 “慕慕那么聪明,也许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退路,也许……”赵曙不断说着连自己也无法信服的话,声音却越来越抖,紧握着的拳掐破了掌心,“ ……慕慕肯定还活着,也许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隔了片刻,赵宗治竟然抬起头,语气坚定的开了口:“对,他肯定还活着。” 因为久未说话,赵宗治的嗓音干涩难听,深黑的眼珠看起来异常骇人,自言自语道:“他肯定还活着,他一定又是在骗人,我不能再被他骗了。” 赵宗治满身尘埃满手血痕,指尖还不断滴着血,踉跄的站起身,神色有些恍惚:“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上当了,我要去找他。” 苏琅琛整整昏迷了三天还没醒。 功力越高的人,走火入魔就越麻烦。‘走火’简而言之就是真气走错了经脉,使全身经脉出现混乱,不仅打断了体内真气的连贯性,武功也大受影响,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真气爆裂而亡。‘入魔’则更严重了,因为它是长时间累积下来的,并非一夕促成。就像一个人对某件事产生了执念,即使有心压制,也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有机缘巧合能让他彻悟,而后解除这种执念,就会完成世人常说的‘境界提升’,可若没有,当量变累积成质变,或者受到突然的刺激彻底爆发出来,除非此人自己还有一丝自制力,不然就只能是毁了,即使在外力的作用下调节过来,也有极大的后患,或许一生再都不能增涨功力,更有甚者,精神陷入迷失和混乱,变成人事不知的疯子。 接到苏青的消息,已经回到逍遥楼的东方远急匆匆的又赶回栖霞山庄,和栖霞山庄其他高手一起昼夜不分的为苏琅琛疏导体内混乱的真气。 苏琅琛此刻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东方远甚至已经不奢望能保住苏琅琛的武功,只求他不会变成个疯子就好了。 直到第六日傍晚苏琅琛才醒过来,东方远刚想松口气,然后这口气吁出去了就没吸回来。苏琅琛醒来就起身往外走,东方远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苏琅琛眼神空洞,整个人明显有问题,根本不是清醒的。 这幅模样简直太吓人,在琅阁做了十几年管事的苏良一下子跪在了苏琅琛面前,“庄主,您要去哪?庄主,您节哀啊……” 苏琅琛似乎根本听不到,眼神根本没有焦距,只知道意识恍惚的往外走,东方远走上去一把拉住苏琅琛:“阿琛,你是要去找慕慕吧,慕慕刚才已经回自己房间睡下了,你看外面天色都暗了,你不如等明天再去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东方远的话起了作用,苏琅琛竟然停下了步子,眼神慢慢恢复一丝焦距,盯着东方远看了好半天,终于张了张口:“……慕慕,……回自己房间了?” “对啊,慕慕刚刚回房间睡觉去了,”东方远只能继续睁眼说瞎话:“你也知道慕慕身体差,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今晚你就别去打扰他了,明天再去看他吧。” 苏琅琛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的沉默许久,久到周围人全都紧张担心到手心捏汗,大气也不敢出。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苏琅琛终于自语般的开口:“对,慕慕身体不好,又浅眠,我等他睡熟了再过去……” 苏琅琛慢慢转过身,被苏良小心翼翼的扶着坐回床边,神智依旧有些呆滞迟钝,把下人喂到嘴边的药也喝了。 可没过多久,苏琅琛又猛然站起来,喃喃说:“慕慕应该睡熟了,我去看看他。” 东方远望着苏琅琛半天,终究没再拦他,只摇头叹了一声。 苏琅琛就那样恍恍惚惚的走进了慕君颉的房间,这一进去,就没再出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苏琅琛依然把自己反锁在慕君颉的房间里,不管谁敲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待到下午,连山庄长老和分堂堂主都来了,栖霞山庄偌大的家业不能一日无主,苏琅琛身为苏家家主,完全是整个山庄的主心骨,苏良连同其它下人在房门前跪了一地,一边敲门一边哭求:“庄主,求你开开门,少主已经走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这整个山庄怎么办?您这样子,让少主走的也不安心啊……” 苏良是真的怕苏琅琛会想不开,就这样不吃不喝的自绝在慕君颉房间里。外人只道苏琅琛把慕君颉当弟弟来照顾,苏良却清楚苏琅琛对慕君颉究竟抱着何种感情。而慕君颉一死,不仅仅打碎了苏琅琛的所有希望,甚至把他整个人生都打碎了。 当初慕君颉来山庄第一天,就赢得了山庄上上下下的好感,众人此刻哭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苏琅琛,也是因为慕君颉。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异常惨烈。 苏琅琛坐在慕君颉的床边,眼睛望着虚无之处,一动也不动。 这间房里到处都是慕君颉的东西。书架上放着小孩爱看的各朝史记和人物传记,案几上摆着小孩喜欢的玉砚台和长长一溜的小玉人摆件,床头还有一个小孩没雕完的木雕小兔子,床尾放着小孩以往睡觉时爱抱在怀里的布老虎…… 一切东西都还在,只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了。 苏琅琛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强迫自己将慕君颉死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都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连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甚至恨不得把它刻入骨血,日日夜夜都拿出来剖挖一遍,直到他进棺材的那一刻。 他最爱的、承载了他所有感情、想要一生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8 一世都在一起的宝贝,竟然是被他亲手间接害死的。 苏琅琛简直被这个事实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认错了人,又错认了慕君颉的心,最后还错以为慕君颉要杀林默,想也不想就用掌风把他推开。苏琅琛一遍遍的想,慕君颉死前到底有多伤心,多绝望。如果不是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他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毫无求生意识的靠着冷冰冰的石壁等死? 苏琅琛每想一次,内心就伤心和绝望百倍。他曾经对慕君颉说他爱他,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可他把他关起来强|暴,逼他留在自己身边,最后逼得他一心等死。 苏琅琛完全是自虐一样不停的在想,深深陷入了彻骨的悔恨和自我厌恶,而这种悔恨能把一个正常人活生生的压垮。 门外一众人还在哭着,苏琅琛猛然打开门,神经质一样命手下人立刻把南山全部给挖开,去把慕君颉的遗体找回来。 南山到底有多大众所周知,怎么可能立刻就挖开,何况苏琅琛此刻的表情比昨晚刚醒来时还不正常,手下人一时之间没有动,苏琅琛就踉踉跄跄的起身要自己去挖。东方远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阿琛,慕慕都跟你说出来生来世永不相见这种话了,你还这样兴师动众的去打扰他干什么?你就不怕扰了他的安眠吗?” 这种话简直就是在用刀捅苏琅琛的心,可东方远的性格本就爱恨分明,更何况已经知道了林默的事,一旦开口就收不住了,这几天胸口压着的火气也跟着上来,甚至根本顾不上管苏琅琛此刻的精神状况,“不过你找到慕慕的遗体也好,我把他带回洛阳去,因为他肯定不想待在栖霞山庄里。” 苏琅琛站在那里,忽然弯下腰捂着嘴猛烈的咳起来。苏良急忙上去扶住他,待过了许久苏琅琛终于止住咳的时候,放下手只见满手的血迹。 这一年的春天,苏琅琛重病了一场,一直拖到夏末还没有好。 林默自那日出密道后就被苏青命人关到了山庄的地牢,一直在等待苏琅琛的发落,可很长一段时间苏琅琛都病的意识不清,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就问下人慕慕在哪,清醒的时候就一个人待在慕君颉的房间里一言不发。而不管清醒还是糊涂,苏琅琛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而且拒绝大夫近身,拒绝任何治疗,除了处理山庄的事务外,其余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慕君颉的房间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琅琛是在求死。 有时候坐在慕君颉的房间里,苏琅琛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到奈何桥再见慕君颉一次。他也终于知道他强占慕君颉的那晚,少年于意识迷蒙中从眼里毫无预兆掉下的泪,不只蕴含了所有伤心,更夹带着对他的信赖和喜欢与一起,彻底化为乌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终于结束了,撒花~~下章就是第二卷鸟,慕慕就要长大了~~~~所谓的狗血爽文就是洒完狗血写爽文,下面大开金手指为父复仇不解释~~~有奖竞猜慕慕通过祖传宝物获得的逆天能力是什么~~~ 第50章妖邪之手 洛阳三月花如锦,倾国倾城不在人。 春日的洛阳风光正好,连空气中都似乎带着细微花香。与金陵特有的南方的精致秀美不同,洛阳充满了北方的俊朗大气。清晨的空气干燥而微寒,城北的客栈悦来居迎来了它今早第一位客人。 少年看起来风尘仆仆,衣着简单而普通,却遮不住满身钟灵毓秀,再加上过分出众的外貌,让他一走进来就轻易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伙计的目光。掌柜忙迎上来:“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住店?” “嗯,”少年的眼睛如乌黑漂亮的玛瑙,看了看掌柜道:“给我一件上房,再送一桶热水来。” 这个少年正是慕君颉。 那日慕君颉选择走进那条极易坍塌的废弃密道,并非是因林默的追赶而慌不择路,而是早有预谋。之前在对四条密道挨个探索的时候,他就觉得被废弃的那条密道有些不对,堵死在道路尽头的那块石壁上,每块凹陷的大小都差不多,似乎是经过刻意设计,并非天然形成的。于是耐着心把每一块凹陷都轻叩了一遍,如此反复几次,就在慕君颉准备放弃之际,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响,眼前的石壁竟轰隆隆的移开了。 里面竟然又是一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庄外。慕君颉所吸入的迷药其实并不多,于是在乱石坍塌的那一瞬,及时叩开石壁上的机关,迅速闪身滚进了通道里。 从通道悄悄离开栖霞山庄,慕君颉连夜出了金陵,然后谨慎的到了下一个城镇才当掉身上绣满银线的外袍与镶着翠玉的腰带,换了一身简单的衣物和一些碎银,径直前往洛阳。 有些事情仿佛在冥冥之中是注定了的,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反复都会绕回到原点。如今的情景和三年前如此相似,他依旧身无旁物心无牵挂,只身一人走洛阳。 连续几日的不断赶路让慕君颉洗完澡就开始昏昏欲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才醒。 入夜,一个身影使着轻功灵巧的跃进了城北的慕家老宅。 慕家老宅的一切摆设还是原来的模样,年幼时的太多记忆涌上心头,让慕君颉忽然觉得鼻头发酸。找到后院中的那颗大树,慕君颉往前走了十步,站定后想了想,又后退了两步。 在这个位置往下挖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终于挖出了一个密封的小陶罐。 慕君颉拿出陶罐里的纸卷放入怀中,然后将陶罐放回土中重新埋好,铺上草皮掩盖掉所有痕迹。接着按照幼年的记忆走进了西厢房,在左边墙壁上暗藏的夹层里,找到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刀。 这是他父亲用过的飞刀,看似普通,实则锋利无比。慕家以刀法行遍天下,可他的刀遗落在了栖霞山庄,不知道被苏琅琛放到了哪里。慕君颉带着刀坐到案几前,然后拿出纸卷点亮了烛灯。 待纸卷展开之后,只见上面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迎着烛光望去,却是一张地图。 正是整个皇室甚至连西夏都在找的皇家祖传宝物——洛书图。 和小时候一样,迎着光对着地图看了很久,慕君颉也没看出任何头绪。慕君颉泄气的把洛书图放在案子上,开始研究那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思考问题时右手习惯性的拿起飞刀,在掌中转圈。 可他忽略了这把刀不管是重量和锋利度都不同于他以往那把,只是稍不注意,飞刀在空中划圈的时候,竟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掌心。 顿时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滴了下来,在他来不及将手移开的时候掉落在了洛书图上,随即慢慢浸润开去。 下一刻,慕君颉猛然睁大了眼。 洛书图上的字符竟然渐渐模糊了起来,落在上面的血液也一瞬间被吸透进去!!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79 上面的字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淡,直至消失,而与此同时,一副画像呈现在慕君颉眼前,旁边还隐隐约约有一行小字: 非我皇家血脉者,不得妄动此图。 而当慕君颉的双眼一接触到画像的那一瞬,却再也分不开来。 那是一张人物肖像画。 画像惟妙惟肖,画中的人物给慕君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表情似是历尽沧桑又狂傲洒脱,一双眼睛异常生动传神,注视着慕君颉,仿佛能看透他的心! 慕君颉艰难的呼吸了几口气,忽然觉得四周万物都消失了一样,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的加快。 慕君颉蓦然觉得画像上的这个人,似乎很像已作古百年有余的太祖帝,忍不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去把画拿的更近一些,可另一件让他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左手才一碰到画像,整张图就立即碎裂开来,转瞬间化成一团灰烬。慕君颉感觉似乎有什么吸入自己的左手,转眼那堆灰烬就只剩下余烟,很快在空气里烟散了。 慕君颉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而这个时候,外面猛地有声音传来,“谁在里面?!” 门在下一刻就被打开,几个人径直闯了进来,慕君颉左手拿起刀运功一掷,刀顿时飞向那三人,依次绕着他们转了一圈,轻轻削掉他们最外围的一层头发,然后优雅而从容的回旋到慕君颉手中。 三人顿时像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僵硬住。 身后跟着的一干家丁也都停住了步子。 这一招正是慕家刀法最精华的一招,可是于人疾步行走的之时还能精准的接连绕着三人每人一圈,只削掉其头发而不伤到其他地方分毫,而且所有人被削掉的发丝全都一模一样不多不少的整整二十根,这种水平就连当年横扫武林无敌手的前任家主慕霁开也很难做到。 众人一时间望着地上的发丝和眼前的少年呆在了原地,可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心里最惊讶的,却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慕君颉。 因为出刀的根本不是他!确切的说,慕君颉的大脑并没有对左手发出出刀的指令,从拿刀到出刀的一系列动作,根本就是左手自动完成,仿佛那只手在刚才的那一刻,突然拥有了自身的独立意识一样。 而更重要的是,慕君颉从小练习飞刀的是右手,左手并不会用。 慕君颉心中掀起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于暗地里再动了动左手,此时整只手完全听从他的指挥,并未觉得有任何异状。 少年始终稳稳的安坐在书案前,缓慢而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飞刀,一双美丽而漆黑的眸子淡淡望向众人,身上散发着难以捉摸的气质。 离慕君颉最近的那人首先反应过来,竟是面色激动的扑通一跪,“属下严恒易,恭迎少主回家。” 这一跪,旁边也不由自主有人跟着跪下了。严恒易正是慕霁开的亲信,这些年一直按照慕霁开的吩咐死守在慕家,慕君颉对严恒易还有印象,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左手竟又自行动了。 只见它伸出食指放到案几上,轻轻划了几个字:此人可信。 慕君颉收回左手,走过去亲自将严恒易扶起来,而后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严叔叔,慕慕年幼无知,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至今才回来,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 慕君颉表情和语气都演的情深意切无比真诚,严恒易当即热泪盈眶,激动的连话都说不上来,从严恒易身后微微颤颤走上前的老管家更是哭出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少主,真是上天保佑……” 时隔多年,败落的慕家终于等来了它年仅十五岁的家主。整个慕家的人都聚齐了,除了慕霁开当年留下的两名亲信以及管家外,就只剩下八名忠心的老家丁。 慕君颉的眼光扫过每个人,缓缓开口:“从此以后,慕家的一切全都由我来做主,你们可有人有意见?” 莹白的月光为少年笼上了一层极薄的银雾,少年修长纤细的身子站成了一棵清丽的杉树,整个人精致漂亮的仿佛不属于凡尘,看过来的澄净目光却带着压迫人心的气势,似乎能望到人心底去。 当朝在商贸上的发展程度远远超过以往历朝历代,汴京身为京都,自然无比繁华。京都城墙巍峨,繁华的大街两旁,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应有尽有,还有众多珠宝玉器店、药材店、日用杂货店等专营铺子,有些规模大的还会扎起彩门,悬上旗帜。 汴京城北靠近街区的民居今日搬来一户新人家,家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严姓老爷,是外地来的商人,家里还有个在备考科举的小公子。京都的物价本就高,而城北的房子临近城中心又闹中取静,价格更贵了一倍,对方却一出手就买下了这么大一座宅子,想来必是很富有。 不过每年来汴京做生意的有钱商人多之又多,这户新人家并没有引起人的过多注意。 隐藏身份搬到汴京是慕君颉作为慕家家主的第一个决定。在洛阳的当夜,慕君颉就把慕家的房产地契和收入账本全拿来看了一遍,然后让严恒易将洛阳所有商铺收整一番,把生意做到汴京去。 若先前在赵曙那里偷听到的话还让慕君颉感到不可置信,洛书图上那行‘非我皇家血脉者,不得妄动此图’的小字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那些话的真实性。 慕君颉此前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是皇家人,而且还是正统的先皇嫡孙。眼前太多谜团等着他解开,比如林献之是否知道他父亲的真实身份,他接近他父亲是否早有预谋,前往林府的杀手又是何人派来的…… 慕君颉有很多计划要实施,而完成这些计划首先需要的就是搬到汴京。也正因为如此,待赵宗治抵达洛阳,好容易找到慕家老宅时,只见到一片空宅,连最后的线索都断了。 滞留在洛阳将近一年,赵宗治抱着最后的希望寻遍了满城姓慕的人家,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少年已经去了京都。 在京都的这座宅子布局很好,前厅和后院都建的宽敞大气,前往后院的曲廊两侧,一路都是月牙形的小花圃,里面栽着名贵的漂亮花草。后院里还有个拱形的葡萄架,宅子刚买下来的时候,葡萄只是刚刚发芽,可如今住下来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叶子已经绿油油的爬满了架,下面结了一串又一串青涩的果子。 离葡萄架最近的南厢房设有一个暖阁,阁内有软炕可供坐卧,软炕上一个少年半倚着身后的靠垫,披着流线锦织的袍子,微闭着眼似乎在休憩。眉眼间精致无双,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纯净中带着魅惑,让人只消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严恒易轻轻踏进暖阁,脚步声让少年慢慢睁开眼来,“货到了吗?”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0 纵然已经跟在慕君颉身边一年多的时间,严恒易还是不能对少年那张越长大越出色的外貌形成免疫,忙低下头:“主子,已经顺利到了,您放心吧。” 慕君颉说的货是通过汴河航运从金陵运过来的大批丝绸。江南气候适宜养蚕,丝绸在江南价格一般,但在汴京等北方都城,却异常昂贵。汴京的绸缎店很少,一是供货源不好找,二是运输路途困难重重。 可是这两样在慕君颉眼里都不是问题。当初在栖霞山庄,苏琅琛曾手把手的教导慕君颉处理了一年多的山庄事务,在商业经验上几乎是倾囊相授,慕君颉自然知道栖霞山庄下属的百裳坊一直想把丝绸销到汴京去,只碍于寻不到适合的买家。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战,以慕君颉的聪慧程度,只是将百裳坊的情况详细的给严恒易分析了一遍,提前准备好了整套的谈判说辞,严恒易就很轻易的前往金陵以极低又无法反驳的价格让百裳坊变成了严氏绸缎庄的供货商。 想必苏琅琛怎么也不会想到严氏绸缎庄的真正主人是谁。慕君颉放下手里的书,懒懒的坐直了身子,严恒易随后拿出一沓账簿来,“这是这个月其他铺子的账本,请主子过目。” 这一年来慕君颉做的生意自然不止绸缎庄一个,而严恒易早就被少年在经商上展现出的惊人能力折服,对他的任何决策都没有一丝异议,严恒易刚准备再开口,却听外面有人声传来,老管家竟不经通报就激动的闯进来:“主子,解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您的名字就在第一张榜上!!” 按当朝律例,通过解试就可以参加省试,省试的前三甲方得以面圣,而后金殿封官。 慕君颉想要面圣,也想要权力,而参加科举是入朝为官的最安全途径,他想要通过自己的能力,亲眼见一见身为他亲生叔父的帝王。 第51章小财迷 严恒易听了也十分欢喜,却见慕君颉表情很平静,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是稍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少年两只手都非常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上好白脂玉一般细润莹白。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正好落在慕君颉搭在炕边的左手上,明亮的光束使手上的肌肤更显剔透。 慕君颉半垂着眸子,静静望着那只左手。考卷并不完全是他自己写的,其中有一部分是这只左手写的。 老管家这边还没从激动中缓过来,紧接着又有仆人来报:“主子,谢公子来找您,您……” “慕慕!”谢翔的声音已经兴冲冲的传来,“听说你通过了解试,我们今晚出去庆祝好不好?” 谢翔因为其叔父和严恒易在生意上有过合作,因此见过慕君颉一面,从此之后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慕君颉不放了。谢翔算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人不坏,最多就是游手好闲了点,他父亲是从七品的武骑尉,官不大,却属于皇家禁军里头。 慕君颉暗地里皱起眉,正想着怎么把这只膏药打发走,这个时候,左手竟又自己动了。 对于左手的自主行为慕君颉再也不会感到吃惊,只会耐心的看着它的举动。因为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观察和试验,发现左手会自主行动的时候并不多,而且每一次都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以帮助和指路,最重要的是,每次举动都不会错。 慕君颉在左手的指引下走到暖阁另一头的衣柜前,看着它伸到衣柜里,拿出一件华丽的锦衣。 慕君颉见状,语气有些纵容又有些无奈的轻轻道:“你是想出去喝酒吗?” “慕慕,跟我出去吧!”这时候,外面的谢翔终于一脚踏进了屋,“今天乐坊选花魁,你陪我一起出去好不好!”谢翔说着,又掰起指头数落起来,“你都拒绝过我六次了!既然现在已经通过了解试,就暂时娱乐一下,别再那么用功了吧,离省试还有两个月呢!慕慕,你……” “我没说不去啊,”慕君颉拿着锦衣转过头来,竟朝谢翔微微一笑,“等我换好衣服就去。” 谢翔本来已经做好被慕君颉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正待继续死缠烂打,却猝不及防的被少年美丽的笑容晃花了眼。 不过是回眸的浅浅一笑,却比外面的春光还明媚百倍,谢翔呆傻的愣在原地,一时间连旁边的严恒易都没注意到。 过了半天谢翔才反应过来,看到严恒易后顿时一抖,忙道:“那个,严叔叔,我……” 慕君颉如今化名严慕,对外宣称和严恒易是父子关系,谢翔方才当着家长的面教唆人家里头捧在手心的优秀少年去乐坊看花魁,怎能不心虚,再加上唯恐严恒易不同意,就更结巴了:“……我,我只是想……” 然而事实上慕君颉是严恒易的主子,慕君颉方才已经说了要去,严恒易哪敢阻拦,只有点不放心的叮嘱:“早去早回啊,不要喝酒。” 慕君颉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任由仆人帮自己穿衣束发,然后换上左手选好的衣服。十七岁的年纪还不到束冠的时候,仆人把少年一头长发都仔细梳到脑后,用一枚白玉发扣聚拢到一起,而额上和两鬓上较短的发丝就只能任其随意垂在颊边了。 选花魁要晚上才开始,现在还只是傍晚,乐坊的人却已经满了。乐坊是京都最大的妓坊,不仅供应免费茶水,还有酒菜和点心,谢翔带着慕君颉占了大厅里视线开阔的一个位置,准备先点些吃的慢慢等。 谢翔挥霍惯了,加上慕君颉难得愿意跟他出来,随口就报了一大串菜名。慕君颉挑食厌食的毛病却一直没好,只要了一盅翡翠豆腐汤。 今晚来乐坊看花魁的人各种身份都有,官员、商贾、乡绅、江湖人,甚至还有女子。慕君颉扫了一眼邻桌的两个年轻人,其中那个娇小漂亮的,明显是个小姑娘,大概是一时好奇来看热闹的。 于此同时旁边又结伴来了几个年轻人,一个个衣着华丽却又身带佩剑,看来是武林中人。慕君颉这桌的菜已经上来了,谢翔在一旁不停唠唠叨叨:“慕慕,你一定多吃一点,多吃菜才对身体好……” 慕君颉根本无视谢翔的话,只懒懒倚着椅背,专心等他的汤。 过了一会儿,翡翠豆腐汤终于上来了,色泽碧绿,豆腐鲜嫩,青绿盎然中点缀着雪白,看上去非常漂亮。慕君颉尝了一口,破天荒觉得汤汁很鲜美。正准备慢慢喝的时候,旁边却传来的吵闹声,动静越来越大。 原来是那几个年轻人也眼尖的发现那个姑娘是女扮男装,见其长相漂亮忍不住出言调戏,“看这小脸粉粉嫩嫩的肯定是个姑娘,来陪我喝几杯好不好?” “滚开!”清脆的女声响起,显然是那几人喝了点酒后更加放肆,已经想要动手动脚了。陪同那个姑娘一起来的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的骂过去,这一下却成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1 了导火索,那几人顿时站起来把酒杯一摔,反手就推搡了那年轻人一下。 年轻人顿时站不稳的往旁边倒,那姑娘急忙去拉他,踉跄之下竟然倒到了慕君颉所在的饭桌上,盘子碗筷顿时落了一地。 慕君颉正要喝的那盅翡翠豆腐汤也倒了。 慕君颉心中不悦,抬起头来,却教那几个惹事的年轻人微微一愣。其中一个随即就呆呆的道:“这个虽不是姑娘,却比我见过的所有男男女女都好看……” 慕君颉听了,微挑了挑眉,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慕君颉身上穿的是左手拿出的那件锦衣,月白色的缎面用银线绣着悠然大气的山水图,同为白色的腰带上镶有一颗剔透的翠玉,腰间还挂了一枚珑玲圆环玉和一个鱼袋。全身装束配上少年俊美的外貌和白皙如玉的肤色,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全身似乎都写着这几个字:我很好欺负,请自便。 正因如此,刚才说话的那个已经不由自主朝慕君颉走过来。 慕君颉静静看着那人走进,待对方站定了,左手忽然自行探出,对着那人的脸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速度太快又动作突然,那人还没来及哼一声,竟然就径直被打飞了! 先前的吵闹已经吸引了满厅人的注意,这一下更是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任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文弱的少年竟会那么厉害,下一刻,慕君颉就被其他五个武功不弱的年轻人包围了。 可惜这些人的武功慕君颉根本不放在眼里。慕君颉依旧静静站着,身边的人却已动了手,右侧先扑上来一个,一拳攻向了慕君颉左肋。慕君颉灵活一闪,倒空翻之后一脚点上对方的后心。 看似轻轻巧巧的一脚,那人竟是爬不起来了,于此同时凌空扫向右侧正要拔剑而出的人,转眼又撂倒一个。 双脚落回原地,慕君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出手,竟悠闲又懒散的轻轻开口:“还有三个。” 剩下三个红了眼,拔剑一起扑过来。慕君颉侧身避过当头劈来的剑,在对方拿剑的手臂上就那么一扣又一推,随即卸了他的力道和招式,使其直接后仰过去。 “还有两个。” 玉石般好听的声音落在这剩下的两人耳中却如魔咒,角度刁钻的一剑疾速斜刺过来,慕君颉的身形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转,反手一掌挥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看而优雅。 望着仅剩的一人,慕君颉轻勾了下嘴角,“最后一个。” 少年的气质本来给人的感觉是纯净而出尘,可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眼波流转间竟又似乎含着无尽的魅惑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笑! 最后剩的这人还没打,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后退了。他们究竟惹上的是何方妖孽,简直就不是正常人! “你不打了吗?”见那人不断后退,慕君颉歪歪脑袋,然后伸出手认真说:“不打的话就赔我汤钱,你把我的汤弄洒了。” 此刻若是苏琅琛在,一定只会宠溺的微微一笑,叹一声自家小孩如今都赚了那么多钱却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财迷,然后给再他叫一桌子的汤来。但在别人眼里,却只有震惊和不解——这个少年打这场架竟然只为了一盅汤? 慕君颉又看了看桌上倒了的那盅汤,似乎觉得很可惜,竟然若无其事的把剩下的那一点儿端起来喝掉,“这个汤味道很不错的,真是浪费。” 打翻的汤还拿起来喝掉,这种事不管是穷文人还是有钱人都不愿意做的,可是他们看着慕君颉旁若无人的动作,心中竟觉得理所当然,不仅不丢人,还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洒脱。 “……你这桌菜都算我请好不好……”先前被调戏的小姑娘走过来,看向慕君颉的目光竟含羞带怯,而后脸色微红的低下头说:“谢谢你教训他们……” “不用了,”谢翔忽然斜插|进来,把慕君颉急吼吼的拉走,“本少爷这里还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一桌的菜。慕慕,你想吃什么只要跟我讲就好了……” “我……”小姑娘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大厅中间的戏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花魁表演就要开始了。 慕君颉任由谢翔带到干净的另一桌,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那个姑娘上,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戏台,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左手今日让他来乐坊,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翩若惊鸿 随着乐曲声,满厅宾客的目光也全被吸引过去。 嘭! 一声闷响。高悬在彩台上的绣球突然绽开,舞台上的华灯一盏接一盏的全部亮起,无数彩条和花瓣凌空缓缓飘落,三个曼妙的身影拥香而至,慢慢映入众人眼帘。 乐坊的花魁之选两年才举行一次,候选的姑娘无一不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台上的三位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不管容颜还是气质都难得一见,而且均二八芳华,含苞待放。待介绍完三位姑娘的名字,老鸨上台朝所有客人恭恭敬敬的行了行礼道:“本次的花魁之选还和往年一样,诸位爷可以从小厮那里压一至三号任意一号筹子,按照筹子的多寡来选决花魁。” 话才落音便见几个奴才手捧着托盘从人群穿过,盘子上放着一个个标了数字的方形小木牌。 “压筹子的金额最低是十两黄金,多则不限,此外也可以压珠宝字画古玩奇珍等物,待结果出来,花魁将从压筹之人里选出一位共度良宵。” 乐坊的花魁必是处子之身,这共度良宵所谓何意自是不言而喻。老鸨话刚说完众人已经激动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我出三十两,压在二号上!” “本公子出五十两,要压一号!” 一两银子就足够普通百姓一家老小三个月的开销,可在这里,压个筹子就要十两黄金起步。慕君颉事不关己的悠闲坐着,唇角依稀勾着笑意,眼底却不带任何感情。 满堂华灯映的少年的一双美目更加漆黑明亮,谢翔只消望上一眼便莫名觉得心跳加剧,忙转过头用台上的三名美女做掩饰,“慕慕,你要压谁?我看一号很漂亮,三号更美,二号也不错……”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家主人压三号,出黄金千两。” 此言一出就如一声闷雷炸在沸水中,一时间满厅的喧嚣都静了下来,连老鸨都一愣。她在乐坊那么多年,出手阔绰的客人不是没有,却从不曾听过这等天文数字。 慕君颉也一愣,却不是为了千两黄金,而是因为说话的那个人。 竟然是当年行刺赵曙的那个吹哨人!! 就算不记得他的脸,慕君颉也记得他手上的伤疤。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慕君颉微眯起眼,看着吹哨人放下银票换了筹子,沿着楼梯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2 稳步走回二楼。 二楼雅间既清净舒适,又正好可以完整的俯瞰到舞台上的表演,并非有钱就能上得去的。根据乐坊的规矩,只有部分地位高的权贵或者身份特殊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端着托盘的奴才这时走到慕君颉桌前,问:“这位爷,您要压几号?” 慕君颉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三号姑娘,轻轻笑了笑,“我也压三号。” 那奴才因少年的浅笑愣了愣,随即又立刻明白那种身份的人不是自己能看的,忙低眉顺目,问:“那您压多少两?” 慕君颉不答反问:“你们这儿有紫檀木吗?” 那奴才又愣了愣,“有。” 三号的含烟相貌确实出众,可选花魁靠的不仅仅是相貌,还需要才艺。投筹完毕,三个姑娘的表演依次开始,就在慕君颉对着姑娘欣赏的时候,城北的王府里,赵宗治也对着一个美貌姑娘的画像,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块捂不化的冰。 今夜汝南王府的这顿晚宴吃的尴尬无比。 待送走客人后,对待幼子一向宽容的汝南王头一次大发雷霆,“人家芷梦是一品骠骑大将军的女儿,画像你也看了,相貌非常好,性子也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方才竟然当着大将军的面就直接拒婚,你是要气死我吗?!” 赵宗治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重复:“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汝南王气的一拍桌子,“那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赵宗治神色一黯,黑眸中带着明显的痛楚,瞬间幽深的像是无底的寒潭。整整一年,赵宗治在洛阳已经找慕君颉找到几乎绝望,直到十个月前汝南王府连发五封家书才将他叫回汴京,汝南王越说越气,“如今连你十八弟的婚事都定下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已经行过了冠礼,上头几个哥哥也全是二十岁大婚的,你非要等到陛下给你指婚你才甘心吗?” “就算是陛下指婚我也不会同意。”赵宗治抬起头来,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我要等一个人,………等不来也等。” 汝南王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最大的毛病除了冷清就是固执,父子两人头回闹的不欢而散。静静望着慕君颉送给他的那个木雕,赵宗治又是在自己房间里坐到半夜都一动不动。 那个少年已经失踪了快要两年的时间。 赵宗治忽然觉得慕君颉不在的空间里,四周冷清寂静得像个死地,似乎连空气都闷的让人喘不过气。空旷的房间里,赵宗治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像根本不该存在一样,异常的突兀和空洞。 已经快两年都没见到那个少年,可那个少年曾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笑,甚至每次皱眉,都早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相思成了最好的养料,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茁壮,枝繁叶茂。 在慕君颉出现之前,他的世界一直是简单而恣意的,独身一人只有武学为伴的生活就像是黑白默片,虽然单调,却宁静安逸。可那个少年不经允许就大大咧咧的闯入他的生活,让他黑白的生活染上了颜色,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快乐,更让他心里长出一只拥有无止境贪念的饿鬼,时时刻刻撕咬着他的灵魂。 偏执的留在洛阳找人的时候,赵宗治觉得自己是应该恨慕君颉的。明明是他主动跑来招惹了他,却又不声不响的抽身而去,无比的干净潇洒。可是那恨根本持续不了一秒,就被铺天盖地的担心和相思取代了。 有时候站在夏日的早上,眼前却会升起冬日弥漫着香烛烟火的晨曦。那一日在寺院佛堂的空室中看到面对长明灯安静祷告的少年,从此之后彻底心念成魔。望着木雕上少年微笑的脸庞,赵宗治无法自控的想慕君颉此刻到底在哪里,可只是稍微一想,就觉得异常疲惫,一颗心仿佛走过了万里荒芜,前方却还是没有一丝希望。 赵宗治如今已经无力再想什么了,他现在所求的,只是能再见到慕君颉就好。他不求慕君颉知道自己的感情,更不奢求慕君颉会回应他的感情,他只求能守在他身边,能时时刻刻看到他,就足够了。 夜色越来越浓,如稠墨般深沉得化不开。 乐坊的选拔结果终于揭晓,三号姑娘含烟竟真的拔得头筹,成了整个京都的新花魁。 一号姑娘表演的歌声悠扬而婉转,二号的琴曲宁静而致远,却终究抵不过含烟的一首惊鸿舞。 一袭明艳的大红烟罗纱裙,衣袖飘扬,耀眼如火,整个人如翩翩彩蝶轻盈灵动的飞舞花间,让人目眩神迷。而紧接着,鼓点渐渐加急,舞蹈瞬间变了,动作增加了力道和韧性,身形翩若惊鸿,柔中带刚,最后一个收尾,回眸一转,艳光动人。 压筹给含烟身上的人最多,送上的物品钱财自然也不少。一样样东西摆上来,金光闪闪琳琅满目,含烟抬起眼眸扫过去,整个人却忽然一呆,眼睛也瞬间睁大了。 众人见状,忙朝含烟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个木雕。 一个个刚要笑话这是哪个穷酸竟弄了个破木雕来,可待再凝神看过后,却也都是一呆。 整块木雕是一个跳舞的女子。身姿优美,水袖飞扬,画面定格在女子收尾时的一个转身,恰是那一回眸的自信与美丽,光彩的让人移不开眼。 小小的一块木雕却刻的异常生动形象,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正是含烟。尤其是那双眸子,竟传神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最令人惊奇的却不仅仅是高超的雕工。表演是在投筹结束之后才开始的,刻木雕的人竟然在表演之前就猜到如烟要表演的是什么,而且把它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刻了出来! 这样高超的技艺让台下不管懂行的和不懂行的都连连赞叹,含烟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木雕,连手都有些微抖。她知道自己容貌出众,那些投筹给她的人也不过是看上了她的脸,可这块木雕着重刻画的却是她的身姿和眼眸,意在表现的是舞者的神韵和内心。 更重要的是,含烟的父亲生前爱好木雕,可惜过早的病逝了,只留给她一个亲手刻的微型木雕娃娃,被她时刻戴在身上。 含烟小心翼翼的捧起木雕,这才留意到木雕的水袖上刻着两个蚊蝇小字,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严……慕……,是作者的名字吗?” 含烟不由自主抬起头四顾,有些急促的继续道:“严慕公子,您还在这里吗?所有物品中奴家最喜欢您的木雕,可否求您出来一见?” 当朝民风开放,何况乐坊选花魁是两年一度的盛会,宾客中不乏文人举子和官员学者,台下众人也都不由自主引起了对雕刻者的好奇和崇拜,纷纷议论成一片。这时候,忽然有声音从楼上响起,一个玄色锦服而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从二楼走下来,语气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3 带着天生的张狂:“我也很好奇这雕刻者究竟是何人,竟然这样轻易就比过了我的千两黄金,可否出面让我见一见?” 终于等到了,慕君颉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他之前观察含烟的时候,就发现她手腕上戴的木雕以及舞者特有的柔韧身形,不用推断就心有定夺,更何况自幼刀不离身,雕刻的技术早炉火纯青。 与此同时,却不知何故的感觉到左手竟随着男子的声音自行抖了一下。 慕君颉稳住左手,却见它又自行伸出,竟在桌下写下两个字:元昊。 慕君颉随即瞳孔一缩,心中大惊! 玄服男子在扶梯上环视一周,忽然看到一袭白衣出现在视线中,右前方有个少年站起身来,微抬起头,淡淡望了他一眼。 只一眼,元昊就看到了他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容颜。 略显宽松的白色锦衣包裹着少年修长纤细的身体,清澈的眼眸流光羿羿,面容俊美无双,像是来自妖境又像来自不食烟火的仙界,目光仅轻轻一扫,就能让人的心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不停。 此前元昊出手千两压了三号的筹子,其实不过是一时兴趣,实际上他只在楼上懒懒的瞧了含烟一眼,根本连她的脸都没记住。此时才发现,满厅所有人跟这少年相较,都黯淡的犹如一粒沙。 “……你,你就是雕刻木雕的严公子?”含烟看着慕君颉,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竟大大方方的直接道:“严公子,今夜我想选择和您共度*,不知您可否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留言好没底,求撒朵小花以资鼓励~~~ 是不是大家都在等重逢,相逢之前的事就不想看鸟~~ 第53章共度春宵 当选花魁之后就要正式挂牌接客,含烟从进入妓院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可纵然如此还是奢望着能把第一次留给她中意的人。且不提少年俊美无双的外貌,仅凭他举手投足间的不凡气度就能看出非富即贵,不是自己这种人高攀得起的。含烟心里越来越紧张,正不安的等慕君颉回复之时,却忽然听元昊的声音传来:“这可真是不巧了。” 元昊这话虽是对含烟说的,眼睛却看着慕君颉,“我和这位严公子一见如故,能相见即是有缘,下次再见的话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所以今晚想请严公子喝酒,不知可否?” 不说元昊方才出手就是千金,单看外表含烟也知对方绝非普通人。元昊的神情和气质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无比锋利,有种涉世已深的尖锐和锋芒,含烟知道自己根本得罪不起,哪敢说不,只能有些黯然的垂眸道:“……奴家全听两位爷的安排……” 刚刚失落的咬着唇低下头,下巴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含烟抬头的瞬间对上慕君颉琉璃般漆黑漂亮的双瞳,“为了跳好这场舞,今天一天都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吧?” 少年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那一瞬间的风华简直让人移不开眼,温柔的对眼前的少女道:“女孩子饿着可不行,饿坏了对身体不好,陪我吃点东西吧。” 为了能更好的展现出优美的舞姿和身段,含烟这一整天只敢喝了些粥。呆呆的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含烟只觉得脸色发烫心跳飞快,除了愣愣的点头之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慕君颉继而转头看了元昊一眼,淡淡道:“刚才我那桌饭菜被打翻了,所以重新叫了一桌,马上就上来了,既然这位兄台要请客,那不如就在这一起吃好了,不介意吧?” 方才慕君颉刻意半侧着身斜对元昊,从元昊的那个角度看过去,方才少年低头浅笑的样子落在眼里只觉得惊艳到动人魂魄,元昊看的愣了一下,随即爽快答:“自然不介意,只要严公子愿意赏脸,在哪吃都一样。” 楼上这时却又下来一个人,慕君颉抬眼一看,此人竟然是安郡王赵从古。 在汴京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慕君颉已经暗中将手握实权的皇族人全调查了一遍,自然知道这个地位次于赵曙,权势却不小的第二位候选皇储。赵从古是赵曙的堂兄,也算得上是慕君颉的堂兄,慕君颉看向赵从古,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波涛。 一个是西夏太子,一个是大宋候选皇储,两个本该毫无关系的人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能不另慕君颉产生诸多猜测。 随着元昊的落座,元昊的手下也都随立在侧。慕君颉状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安静站着的吹哨人,而后将目光懒懒放回桌案上。 慕君颉并不怕吹哨人会想起当年行刺赵曙时和他交手的事,相反,他希望吹哨人能早点找到他头上来。慕君颉的父亲去世的时间太久,所有线索都早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根本不知从何入手,而且对方神出鬼没,只有靠打草惊蛇来令其主动露出马脚。只要对方有所惊动,必然会采取措施,只要采取措施,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可惜的是,这两年正是少年人变化最快的阶段,慕君颉个子窜的很快,脸上的稚嫩也几乎没有了,如今不管气质还是外貌都和当年有一定差距,何况天下之大,会那招刀法的也不止一个,吹哨人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想必是断定了整个汴京都不会有人知晓元昊的身份,赵从古竟也无所顾忌的坐下来,问慕君颉道:“我姓赵,是本地人,刚才见小公子雕工高超,不知你是否会雕玉器?我这有块半人高的上好白玉,急需把做成玉雕当做中秋贺礼,可否请你按要求帮我雕出来?价钱随你提。” “实在是抱歉了,”慕君颉慢慢开口:“雕刻只是我的业余爱好,两个月后还要准备秋闱,恐怕不能分心。” 秋闱?其他桌的人听了也都一愣。当朝科举考试困难重重,可眼前还及弱冠的少年竟然已经中了解试,怎能不叫人惊讶和羡慕。元昊这边又叫了几坛上好的花雕,菜还没上,酒先到了。 “本人姓李,单名一个昊字,是北方商人,”元昊的语气始终带着天生的专横桀骜,把自己和慕君颉的酒杯都斟满,“头一回来京都就遇上严公子这样的少年才子,实乃幸事,我先干为敬。” 慕君颉只得把酒喝下去,“只是一个木雕,李公子过奖了。” “可这木雕完全称得上鬼斧神工,我走南闯北经商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能刻的这样传神。”元昊顿了顿,又说:“我的年岁恐怕要比你大上十载,你不必那么见外,称呼我李兄就好,可否?” 元昊身为西夏太子,以勇猛好战闻名,而且此人极具野心和城府,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慕君颉看着元昊,缓缓勾起唇角,“好,李兄。” 元昊随即朗声大笑:“严小兄弟,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再敬你一杯,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慕君颉刚跟元昊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4 喝完,赵从古也端起了酒杯:“我也敬严公子一杯。” 酒壶再次被推到眼前,慕君颉知道是要被这两人联手灌酒了。虽然慕君颉喝再多酒也轻易不会醉,但今日情况特殊,不能有丝毫松懈。慕君颉端起酒壶,却把酒杯推到一边,将酒倒入乐坊小厮刚送过来的瓷碗里,随后给元昊和赵从古也一人斟满一碗,笑了笑说:“用这么小的酒杯喝酒不够痛快,何况这种陈年花雕,就是要在碗里喝才过瘾。” 满满一大碗酒,少年竟然眼都不眨就一口气喝光,完了还将瓷碗反转过来以示一滴不剩,然后等着元昊和赵从古喝。两人见了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只得有来有往的也把碗里的酒喝光。 一大碗酒下去慕君颉的脸色一点没变,接着又给三人一人满上一碗,“来,我再敬两位。” 慕君颉豪爽的再次一口气喝完,元昊却被惊住了。这回竟完全失算,没想到这少年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文弱,酒量却如此厉害,按这个阵势来看,根本不要妄想能把他灌醉。慕君颉转眼两碗酒下肚还跟没事人一样,而元昊隐藏身份来到汴京,同样不容有失,便忙说:“今日就图个开心随意,大家不劝酒,各人自便好了。” 慕君颉微皱起眉,似乎刚才的那两碗酒对他来说只是个热身,这才要刚刚准备开喝,“自便的话根本不尽兴啊,不是说不醉不归吗,这怎么行?” 此言让元昊不知道怎么接,对自己一开始想要灌倒少年的想法后悔不已。一旁的赵从古更被这一大碗一大碗的喝法吓到了,立即劝道:“这乐坊不止美女如云,菜做的也不亚于顶级酒楼,严公子还是多尝些菜吧,少喝点酒。” 慕君颉意犹未尽的看着酒壶,有些失望的微微叹了一声,神情里带着遗憾和寂寥,大有高手寻不到酒友而高处不胜寒的风范。 慕君颉演的太逼真,见他不再坚持,元昊和赵从古都暗暗松了口气,这边菜已经上了不少,便由劝酒变成了劝吃。 都是八面玲珑的聪明人,饭桌上自然不会冷场,一旁陪酒的含烟也懂得察言观色,只会助兴而绝不会添乱。几人边吃边聊,随着话题越说越多,慕君颉再一次让元昊感觉到惊奇。 原以为少年只会雕工,可聊着聊着才发现他竟天文地理军情政治无所不知,甚至连各地风土人情也略懂一二,而且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接二连三的惊奇感让元昊不仅心痒难耐,还起了招揽之意,想法设法的打探慕君颉的口风和详细来历。可慕君颉说话滴水不漏,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里面一分优雅两分从容三分透彻,剩下的全是高深莫测。 元昊更加欲罢不能,只觉得眼前谜一样的聪慧少年一举一动都能勾动他的心魂。像元昊这种天生狂妄的人,就是要不断吊着他的胃口,因为这种人最爱新奇而有挑战性的事,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得到之后却又会弃之敝履。一顿饭下来元昊果然上钩:“严小兄弟,我是真心想和你结交,不知可否约你下次相聚?” 担心慕君颉不答应,元昊甚至补充说:“我知道你马上要科考,所以不会耽误你备考的,我正好要在汴京停留两个月,待你高中之后再约你出来庆祝,可否?” 停留两个月?慕君颉心里已经有了算计,却仍拒绝道:“还是不必了,若有缘的话自会再聚,一切顺其自然吧。” 元昊皱起眉,“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我若赢了,你就接受邀约,如何?” 慕君颉不答反问:“你若输了呢?” 元昊显然很自信自己不会输,却还是道:“如果我输了,就反过来答应你一件事,你看行吗?” “好,”慕君颉终于点点头,“赌什么?” 元昊抬手勾了下食指,身后立刻有个手下走上前来,个子中等,却很瘦,黑又长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灵活而有神的眼睛。 “不是自夸,我这个手下手上功夫了得,这世上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当年连神偷司徒妙手都输给了他。”元昊又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玉石来,“这块玉是我老家那边的‘神石’,你可以靠你的聪明才智把它藏到身上或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就赌我这个手下在一盏茶的功夫里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找出来,怎样?” 慕君颉拿起那块小石头看了看,没有要求清场,却转头问含烟:“有没有针线?” 含烟忙点了点头,然后取了针线来。元昊正觉得奇怪,却见少年一抬衣袖,一把小刀从袖间滑出。 元昊身边的手下顿时起了戒备,却看到慕君颉拿起小刀,竟然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转眼已是深深一道伤口,少年却气定神闲的仿佛割的并非自己的手一样。众人都惊呆在场,含烟更死死咬着下唇,差点惊呼出声。接着,只见慕君颉拿起玉石,竟把它塞入伤口之中,然后用针线把伤口缝合起来。 整个过程慕君颉都面不改色,姿态略显慵懒,动作优雅而缓慢,可这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缝在元昊心口一样。 缝合完毕,慕君颉放下衣袖,淡淡开口:“我已经藏好了。” 既然藏好了,该轮到元昊的手下在一盏茶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石取出来了。 可元昊的那个手下却僵在原地一动没动。他的技术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光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一点他就没法做到,玉石就在少年的血肉之中,想取出除非再把他的手臂割开! 元昊定定看着慕君颉半晌,眼底一时蕴含了种种情绪,最终闪过一丝帝王般势在必得的凌厉,继而朗声一笑:“严小兄弟实在厉害,我甘愿认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要求现在还没想好,”慕君颉抬起眼眸,“我还是那句话,有缘自会再相聚,待再见之时,希望你不要食言。” “好,”元昊为人虽喜怒无常,但唯一的优点便是只要承诺过就不会反悔,“届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慕君颉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一笑便是彼岸罂粟,另人目眩神迷,继而起身搭上含烟的肩,“那既然如此,我要享受一夜春|宵了,李兄慢走不送。” 夜色更浓,乐坊的客人也都散了,含烟扶着慕君颉步入三楼自己的房间,待走进里卧,含烟小心翼翼的拉起慕君颉的左手衣袖,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公子,你……” “我没事,不过是个小伤口而已,一点也不疼,”慕君颉还是淡淡笑着,略显慵懒的倚着床头,“含烟姑娘,能不能帮我拿些纱布和伤药来?” 慕君颉的确不觉得疼。从他左手出现异常的那天起,整只左手都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含烟忙不迭的点点头,起身的时候碰到慕君颉的手腕,却感觉到肌肤的温度不对,神色顿时更加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5 担忧:“公子,你是不是在发烧?” “只是低烧,”慕君颉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身体不能饮酒,肺腑一旦受寒就容易起烧,“睡一觉就会退了。” 仿佛根本不觉得身体不适一样,慕君颉继而又是一笑,眉目间绝世无双的俊美风流让含烟心跳加速,而后语气暧昧的轻轻说:“今夜恐怕要留宿你这里了,不知姑娘愿不愿意留我?” “当、当然愿意……”含烟顿时脸红的厉害,却也记得少年身上有伤,急匆匆的道:“我先去拿药来。” 纱布和退烧药是有的,但是乐坊里顶多会有些治跌打淤青的药,上好的伤药根本没有。乐坊的斜对面街角处就有一家药铺,含烟不放心遣奴才去买,决定亲自去药铺一趟。 因为担心慕君颉的身体,含烟跑的太急,在药铺门口撞上一个人,含烟顿时因冲劲太猛差点扑倒在地,腰间绣囊里的东西也滚了出来。 此物正是慕君颉为她刻的那块木雕,因为太过喜爱而随身带着,含烟急忙弯腰去捡,却被眼前的男子抢先一步。 男子仔细看着手中的木雕,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骇人,一把扣住了含烟的肩:“这个木雕你是从哪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慕慕先遇到的是哪只攻~~~ 第54章再相逢上 此人正是东方远。 含烟顾不上答话,一心只想挣脱东方远,却发现对方的手扣的死紧,根本挣不开。 看着手里的木雕,东方远半天都无法平定心绪。慕君颉刚来山庄的时候,东方远曾用玉跟他换过一个木雕人,对小孩的雕刻手法很熟悉,更何况小孩去世前还留了个没雕完的小兔子丢在床头,被苏琅琛魔怔一样天天拿在身边,东方远也跟着看过了不止一回。 慕君颉在武学上本来就一手飞刀使得出神入化,他喜欢做木雕的事更是整个栖霞山庄都人人皆知,雕刻的手法也非常独特。眼前这个木雕正是慕君颉才会用的雕法,刀工非常精细,连发丝都极具动势和层次。 画者能通过临摹而画出和别人一模一样的画,可其中的笔触和神韵却很难体现出来,雕刻的刀法也是如此,是雕刻者心灵与技巧的产物,是任何模仿都难以复制的东西。这时候,东方远又发现了上面刻的两个小字:严慕。 这两个字完全是慕君颉的笔迹,尤其是那个慕字!东方远几乎已经完全确认雕刻者就是慕君颉本人,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东方远深吸了口气,然后松开扣住含烟肩膀的手,抱了抱拳道:“这位姑娘,我方才一时激动,行为有些失控,多有得罪,给你赔个不是。” 东方远尽量放缓了语气,耐下心问:“这个木雕的雕刻手法和我熟识的一名故人一模一样,因此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含烟下意识的有些戒备,可是眼前的男子衣着富贵,举止得体,不管气质还是打扮都能明显看出是有身份的,不像别有居心的坏人。含烟有些犹豫的咬着唇,听东方远有些急切的又道:“那位故人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我的朋友更是因为他的离开而一病不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姑娘如实告知,我愿意重金酬谢。” 对方的语气和神情都异常诚恳,含烟终于开口:“酬谢就不必了,这个木雕是一位公子刻的,如果能够帮到你和公子,我也会很开心。” 公子?东方远不自觉的把手又收紧了,努力掩住心中汹涌起伏的情绪问:“是什么样的公子?” “很年轻,还有没到弱冠之年,长相比那画里头画的人还要俊美。……性格好人也好,另外还随身带着一把小刀……” 笔迹、年龄、相貌,以及随身带着飞刀。 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那么多信息摆在眼前,东方远已经完全可以确认拿就是慕君颉无疑了。东方远根本来不及想慕君颉为什么尚在人世,也顾不得管心头纷乱的思绪,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回城北的逍遥楼分部,把慕君颉还活着的事告诉苏琅琛。 逍遥楼是东方家的祖传基业,以制造机关和暗器闻名,下属最大的分部就在汴京,十日前接到一笔单子,对方要求制造规模巨大的机关。东方远看了汴京分部的上报,觉得数量实在多的可疑,决定亲自到汴京一趟,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苏琅琛也一并从栖霞山庄里拖了出来。 东方远希望苏琅琛能离开栖霞山庄去外地走走,有朝一日可以从失去慕君颉的阴影中走出来。否则整个山庄到处都有慕君颉留下的回忆,苏琅琛只会越陷越深。 这已经是东方远所能想到的最后办法了,苏琅琛毕竟是东方远唯一的好友,他总不能眼睁睁的放任苏琅琛一辈子都躲在慕君颉的房间里睹物思人,一副等死的架势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整个人也越来越衰弱。 这两年来苏琅琛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变得暴躁而神经质,思维甚至有时候会混乱不清,情绪古怪且易怒,让人觉得他迟早会走向崩溃。苏琅琛的身体状况同样不好,因为他对慕君颉不仅仅是入骨思念和深刻爱恋,还有一种负罪感。 负罪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能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活生生的压垮。 人一旦有了负罪感,心里就会成倍的觉得压抑,根本无法解脱。这种负罪感让他甚至不能允许自己心里有一分一秒的轻松。 所以当苏琅琛听到东方远说慕君颉有可能尚在人世的时候,整个人都一震,愣了半秒之后,猛地起身抓住东方远,动作甚至大到撞翻了眼前的桌子,整个人也几乎站立不稳的摔倒在地,“你亲眼见到慕慕了?!” 苏琅琛看上去尤其可怕,眼底还泛着血丝,声音嘶哑的厉害,“慕慕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城南的乐坊。”东方远也被苏琅琛的样子吓到了,顿了顿又道:“……我还没来得及去亲眼见慕慕一面,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慕慕。” 苏琅琛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会,竟没有动身,却是坐回了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又开始发愣。 “阿琛,你不去见慕慕吗?” 东方远顿时皱起眉,有些着急的道:“我相信他就是慕慕,我绝对没有骗你。” 苏琅琛并不是不相信东方远,而是不敢相信。如果他去了,然后发现对方并不是他的慕慕,要怎么办? 就像是被迫流落荒岛的人,虽然一开始不能接受这种绝望的命运,但随着时间流逝,也可以一个人抱着回忆撑下去,慢慢活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可一旦有了被救援的希望,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可以救援他的船只离开,那种更大的绝望能让人痛苦到彻底生无可恋。 苏琅琛守着绝望走到了现在,早已不奢望再抱任何念头了。苏琅琛天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6 生高傲,又极具武学天赋,年少闯荡江湖之时就几乎放眼天下无敌手,后来继任了家主之位,引领栖霞山庄威震一方,不管商界还是武林均敬怕三分。他一路走来都顺遂无比,纵横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可此刻苏琅琛是真的害怕。他怕万一自己升起了慕君颉还活着的希望,赶去之后却发现只是搞错了,如果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再一次逼着他去死。 因为最可怕的不是绝望,而是在绝望中终于升起一丝希望后,又毫不留情的破灭。慕君颉就是苏琅琛脆弱的全部根源,他已经让他害怕过一次,只这一次就终生不愈永生难忘,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东方远却怎样也不能体会苏琅琛此刻的心情,见苏琅琛不动,东方远忍不住又开口道:“阿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见慕慕了吗?” 慕君颉就是占满苏琅琛心脏的一根刺,失去他的这两年更是越刺越深,已经将苏琅琛穿透,苏琅琛闻言全身微微一颤,却还是没有动,只听东方远继续说:“你再不去的话,慕慕就要和一个漂亮姑娘睡在一起了,到时你可不要后悔。” 这边含烟出门之后,慕君颉便坐直了身,把手臂伤口上的线拆开,取出了那块不过指甲大小的‘神石’。 在从元昊拿出‘神石’的那一刻,慕君颉就明显感觉到左手有些激动,似乎这‘神石’里有什么蹊跷。迎着烛光,慕君颉用没受伤的右手拿着它看了半天,却没有瞧任何问题,只得悻悻的把它放到眼前的桌子上。 这时候,左手却自发的动了,捡起‘神石’,然后缓缓握在掌心里。 冰凉的质感顿时从掌心传来,下一刻,慕君颉忍不住皱起了眉。 热! 那块石头突然开始变热,而且越来越烫,慕君颉却无法获取左手的自主权,只能任由它自主的紧握着。 随着热度而来的就是疼痛感,从掌心一直冲击到大脑。忍受疼痛的同时,慕君颉猛然惊讶的睁大了眼。 他的左手自‘神石’吸入的,竟然是一股精纯的内力! 深知机不可失,慕君颉立即凝神定性,把这股内力引进体内,游走到全身各处经脉。内力就这样源源不断的自‘神石’而出,直至整块石头变成一堆粉末。 左手终于缓缓松开,粉末立即的顺着指缝飘落到了地上。慕君颉做了个深呼吸,轻提一口气,明显感觉整个人不一样了。 他体内多了起码十年的精纯内力!! 慕君颉的武功本就很强,这样一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就像经过洗髓换骨一般,慕君颉觉得耳清目明,连气质都跟着脱胎换骨。吸入内功后的脱力感让他短时间内身体更虚,浑身无力的倚在床头柱上,暗暗思量着元昊显然并不知‘神石’里的秘密,不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拿出来。 这时敲门声轻轻响起,含烟抱着伤药和纱布走进屋内。纵然已经见过慕君颉的样子,含烟还是忍不住再次恍惚了一下。 眼前的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少年低着头静静倚靠着床柱,烛光下,仅半张侧脸就能让含烟心旌摇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上皎月,单单侧影便足以称得上风华绝代。 含烟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走上前认真为慕君颉上药。缠纱布的时候,惊觉慕君颉的体温更热了,立即起身急急的说:“公子,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叫人把药煎上。” “我没事,不必那么麻烦,”慕君颉拉住含烟,温声道:“这不是一般的风寒,而是年幼时留下的旧疾,不需要喝药,只要休息个两日就好了。” 听到是旧疾,含烟却更担心了,“这旧疾不能治吗,这样强撑着怎么行?”含烟皱起眉来,想了想又说:“公子,那我去给您倒点水来,您先喝点水。” “不用了,”看着少女忙活的背影,慕君颉竟轻轻笑了笑,“含烟姑娘,天色很晚了,我们该睡觉了。” 含烟正在低头倒水,忽然听到背后人这语气暧昧的轻轻一句,心顿时跳的厉害,端着茶杯刚要回头,竟骇然的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子横空出现在眼前。 这一下顿时受惊不小,茶杯也应声而落。含烟张开嘴正欲呼喊,男子却扬起手轻轻巧巧的连挥两下,第一道指风托起了快要落地的茶杯,第二道指风将桌上另一只琉璃茶盏打飞出,正好嵌进了含烟张大的嘴中,把她的声音也尽数堵了回去。 苏琅琛用内力把茶杯接入手中,杯中的水始终一滴未洒,而后又上前踏出一步,被含烟挡住的慕君颉立刻映入他眼帘。 慕君颉也在这时抬眸望过去,正好迎上苏琅琛的眼。四目相对,少年那双眸子因为发烧而泛着盈盈水光,在苏琅琛眼里似是坠落了漫天星辰般,美丽的 第55章再相逢下 相对的这一眼,简直恍如隔世。 苏琅琛感觉一切就像是幻觉一样不敢置信,整个身体的血液流动速度都一点点变慢直至凝固,仿佛时间停滞在这一刹那,整个时空只剩下自己突兀而又剧烈的心跳声。 没错,这是他的慕慕,他的慕慕长大了,更俊美了,更出色了,也更加让他着迷了……苏琅琛就那样一眼不眨的近乎贪婪的望着慕君颉,大气也不敢喘,仿佛他只要稍稍动一下,慕君颉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就这样望了许久,苏琅琛踉踉跄跄的往前几步,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上去,只隔空轻轻描摹过他的宝贝的前额、鼻梁、嘴唇、脸颊,神态专注温柔到近乎恐怖的地步,然后竟是笑了。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似乎说出每个字都很艰难,却还是不断的一遍遍重复低喃道:“慕慕,这是我慕慕,这的确是我的慕慕。” 而在看到苏琅琛的第一秒,慕君颉似乎有些惊讶,但那惊讶也不过持续了片刻就立即恢复正常,慕君颉静静看着苏琅琛,然后朝他轻轻勾起唇角,“苏庄主,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君颉的语气平和又淡然,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完美而到位,笑容如夜间缓缓盛开的花,刹那间一树风华,让苏琅琛几乎以为时光忽然倒流到以前,慕君颉依旧对他无比亲昵而且全身心信赖的那个时候,或者是忽然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不存在的美好场景。 可下一秒苏琅琛就无比清醒的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和错觉,只是轻飘飘的‘苏庄主’这三个字,就让苏琅琛觉得一股冰冷从心口蔓延到全身,冷到连血管里的每滴血液似乎都凝成了冰渣。而慕君颉望着他的像是失忆了一样陌生和疏离的眼神,更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苏琅琛上前一步,不再隔空描摹,而是真实的触碰上了慕君颉的肌肤。慕君颉随即便要伸手推开苏琅琛,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滴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7 在手背上,烫的他忍不住一缩。 抬起头,慕君颉惊讶的发现那竟是苏琅琛的眼泪。 在以为慕君颉不在人世的时候苏琅琛没有掉泪,在整整两年的漫长孤苦里苏琅琛没有掉泪,可此刻,苏琅琛却一边流连不舍的轻轻摩挲着慕君颉的眉眼,一边不由自主的掉下泪来。 那滴泪承载了他所有的爱恋和心疼、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悔恨和思念、以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巨大绝望和悲痛。 慕君颉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忽然觉得异常难受,猛地起身推开苏琅琛,彻底收回了先前出于礼貌而露出的浅笑,语气很从容又有些冷淡的道:“苏庄主,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从头到尾,慕君颉面对苏琅琛的姿态都好像对待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苏琅琛觉得心都已经被撕裂了,却还是有把尖刀不断的狠狠戳在心口。他有办法面对慕君颉的生气和怨恨,却没办法面对他的冷淡和疏离。 如果慕君颉会怨他,说明他还是在意他的,可他的冷淡疏离,却是彻底把他当做生命中不相干的人,让他终身流放,永生不见天日。 苏琅琛张了张口,却半天都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甚至不在乎慕君颉的报复,可他无法忍受慕君颉一言不发地把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苏琅琛反手握住慕君颉的手,神情里汪洋般汹涌深邃的痛楚足以将人淹没,“慕慕,跟我回栖霞山庄好不好……” 没有慕君颉的栖霞山庄就是一个华丽而死寂的空壳,那里到处都留下了慕君颉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每想起一次,就是把他的心又活生生的刨开一次。苏琅琛抓着慕君颉的手握的更紧,语气中的刻骨伤痛似能穿透人心扉:“……慕慕,我知道是我错了,原谅我……慕慕,求求你,跟我回栖霞山庄好不好……” 慕君颉却只有一脸事不关己的疑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栖霞山庄?” “苏庄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栖霞山庄的,也没有任何去的理由。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仿佛痛到了极致,苏琅琛瞬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慕慕,你说什么我都会听,除了让我走。” 男人的声音异常嘶哑,一字一句宛如泣血:“慕慕,我受不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当一个人活着承受不了的时候,就会不止一次的想到过死亡。 有时候面对慕君颉那间空荡荡的房间,他就会想,最美好的幸福都被自己亲手毁了,他为什么还一个人待在这里呢? 如果他也跟着慕君颉离开了,就不用再忍受那些受不了的痛苦了。这样想的时候,他就会终于感觉到一丝轻松和解脱,死亡对他来说成为了最令人向往的诱惑。 苏琅琛望着慕君颉,眸底重重叠叠的光芒深情如海,简直足以令顽石也能融化,“慕慕,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可我已经受过了比死还严重的惩罚,如果你还怪我,可以随意折磨我报复我,任你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让我走。” 慕君颉的手始终被苏琅琛紧握着,怎么也挣不开。 “慕慕,我累了。”苏琅琛眼中的哀伤浓到似乎稍稍抑制不住便会溢出泪来一般,“我真的累了,再也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慕慕,如果你真的要我走,干脆直接杀了我吧。” 刀伤和发烧让慕君颉全身都疼,而刚才通过神石吸入内力的过程又使他变得更加虚弱。随着发烧的加重,慕君颉明显感觉身体已经难受到渐渐麻木了。 身体既然麻木了,那么现在正在难受着的又是什么? 慕君颉下意识的想捂住心口,却抬起头缓缓的开口:“苏庄主,我记得我当年在密道里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今后我们两不相欠,永不再见。” 此言一出,苏琅琛猛然间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瞬间痛苦到骇人的地步。慕君颉趁机把手从苏琅琛僵硬的掌心中抽出,“苏庄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所以还请你放手,今后我们忘了彼此,各过各的生活,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不要说了!!”话没说完苏琅琛便低吼出声,苏琅琛死死盯着慕君颉,表情就像失去幼崽的狼般刻骨绝望,瞪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似呼吸不畅一样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慕慕,你怎么那么狠?……你怎么能那么狠?!!” 慕君颉一言不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苏琅琛刚想开口,忽然之间猛的一侧身,一个瓷瓶擦着他的发丝飞了出去,直直砸在前面的墙上,瓷片四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琅琛转头便看见还维持着扔瓷瓶的动作而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含烟,危险的微眯起了眼。 先前被苏琅琛指风弹出的琉璃茶盏力度很巧妙,并未伤到含烟,却另她不得不张大嘴巴,舌头也再吐不出一个字,整个下巴都被震的生疼。见一击不中,含烟忍不住开始害怕的发抖,却还是装着胆子对苏琅琛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开公子,我刚才已经出去叫人来了!” 苏琅琛立即想到慕君颉今夜就是要和这个女人睡在一起,几乎想要把含烟当场杀死。可他握着拳,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见苏琅琛不说话,含烟继续道:“你到底……” 声音戛然而止,含烟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苏琅琛的所有温柔和包容都只给了慕君颉一人,对于其他人根本没有多余的耐心,指风一弹就凌空点了她的昏睡穴。可慕君颉见状,竟不顾身体乏力而施展轻功急急一跃,堪堪接住了含烟。 容貌对妓子来说比性命还重要,慕君颉只是为了免去含烟摔在地上会造成毁容的危险,可在苏琅琛看来,慕君颉搂着含烟的样子无比刺眼。苏琅琛瞳孔猛缩,重新拉住慕君颉的胳膊,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慕慕,难道你喜欢那个女人吗?” “放手。”慕君颉皱起眉用力挣脱起来,苏琅琛却攥的更紧。这么一拉一扯间,慕君颉猛然被大力按到了伤处,伤口随之崩裂,剧痛顿时传来,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慕慕,你怎么了?”慕君颉下一刻就立即被小心翼翼的抱住,苏琅琛的声音异常的焦急紧张:“是不是哪里疼?” 慕君颉没有回答,却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笑容如漂亮的如妖孽般,“难道我不该喜欢女人吗?还是说被你强上过了,就没有喜欢女人的资格了?” 苏琅琛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黯淡和脆弱,竟然松开了手。仿佛连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卸去了,男人缓缓的哑声开口:“……纵然你喜欢女人,我也会跟在你身边。” 苏琅琛转过身,甚至不敢让慕君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狼狈和可怜,“……就算你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8 ,我也愿意给你养。” 慕君颉不由得微微一愣,刚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喧闹声,门紧接着被砰的一声打开,是含烟之前通知的那个小厮领着一大批武功高强的护院赶来了。 苏琅琛根本不将这些蝼蚁放在眼里,看也不看那些护院一眼。乐坊作为京都最大的妓院,也是有够硬的背景才走到今天的,看着昏倒在地的含烟,立即有人喝声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来乐坊捣乱,你……” 话没说完,苏琅琛随手一掌过去就让说话的那人倒地不起了,剩下的人见状顿时如临大敌,吆喝着一齐朝苏琅琛冲了上来。 慕君颉突然觉得周围的嘈杂声令他异常头疼,一阵晕眩猛的袭来,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苏琅琛顿时心跳漏了半拍,连出两掌把眼前碍事的几个人打飞,迅速把他的宝贝搂在怀里,“慕慕,慕慕?” 慕君颉只是有些难受的皱起眉,似乎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还推开苏琅琛,试图自己重新站好。可下一秒,整个人便毫无预兆的完全失去意识,软倒在苏琅琛怀里。 苏琅琛简直大惊失色,紧搂着慕君颉的身体,这才后知后觉的惊骇于一件事:慕君颉在发烧,已经烧的非常严重了。 第56章欲罢不能 慕君颉昏倒并不是发烧的缘故,而是因为身体要消化左手从神石中获得的浩瀚内力,所做出的自我调整和休眠。 经脉乃是生命之本,慕君颉将内力尽数引进自己的每寸经脉,那些精纯而庞大的内力所带来的效果足以称得上洗髓换体。 苏琅琛急匆匆的带着慕君颉回到逍遥楼,一路直奔雅苑的主厢房。东方远闻讯也立刻跟了过来,可他还不及见上慕君颉一眼,便被苏琅琛指使出去叫大夫了,忍不住骂了苏琅琛一句重色轻友。 洗髓换体需要强健的体魄,但慕君颉的底子比较弱,因此在身体自行对那些内力进行潜移默化的途中,一时间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保持清醒。在苏琅琛看来慕君颉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身上滚烫,还流了很多汗,汗湿了的额发在烛火下氤氲如墨,映衬的脸色更显苍白。 苏琅琛疼爱慕君颉至深,而越是深爱就越是放不下心,对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一点皱眉一个撅嘴都能让他感觉心疼万分。慕君颉的身体一直是苏琅琛最担忧的事,从很久以前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状态,此时更加只剩满心的焦急,根本不会想到洗髓这种奇遇上去。 苏琅琛把用冷水浸过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覆到慕君颉的额头上,也许是帕子太冰了,突如其来的冷热一激,慕君颉当即便颤了一下,面色痛苦的微蹙起了眉。苏琅琛忙又伸出手,想把帕子拿下来,慕君颉在昏迷中不舒服的侧了侧脸,滚烫的脸颊正好碰到了苏琅琛的手。 苏琅琛的手因为神经太过紧张而发凉,这个温度对慕君颉来说却刚刚好。似是寻到了清凉所在,慕君颉无意识的偏着头蹭了蹭苏琅琛的手背,身子也跟着动了动,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重新安静下来。 苏琅琛微微一怔,忽然一股酸涩涌上心间,淹没了鼻头甚至要弥漫进眼眶。慕君颉的脸颊在自己手背上轻蹭的样子,就像是瞬间回到了当年他们还在栖霞山庄的时候,慕君颉就会这样用脸颊轻蹭他的手背,自然而亲昵的跟他撒娇。小孩乖巧可爱的模样就像求安慰求抱抱的小动物,能让苏琅琛整颗心都化掉,毫无还价余力的答应他所有条件。 可当初美好的一切,全都被他亲手毁掉了。 由爱生畏,在当年苏琅琛能够把慕君颉牢牢控制在身边的时候,并不信这个词。可现在终于知道,当他错到再无回寰余地的时候,当对方一个冷淡的眼神都能让他的心如被尖刀狠狠刺入的时候,当他纵然用尽力气也看不到半点希望的时候,爱的越深也就越害怕。 那种害怕,堵得他呼吸都觉得困难,像魔鬼一样如影随形,甚至随时能把他压垮。 “怎么大夫还没来?” “应该马上就到了,”东方远也很担心:“慕慕怎么烧的那么重?” “他喝了酒,”苏琅琛低头亲了亲慕君颉的唇,小心翼翼的深入,舔吻过怀里宝贝柔嫩甘甜的舌尖和口腔,眉头皱的简直能拧出水来:“竟然还是非常烈的陈年花雕。” 话说完苏琅琛却全身一僵,神色也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慕君颉竟然不知何时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来,眸子如一汪盈盈的泉水,清冽而冰冷。苏琅琛不知道慕君颉是否知道自己刚才亲吻他的事,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自己只是想确定他喝了多少酒而已,正在惶然不安的时候,听到慕君颉轻轻开口:“我要沐浴。” “慕慕,你在发热,不能沾水,而且……” 慕君颉身上流的汗已经把里衣都湿透了,坐起身来淡淡重复:“我要沐浴。” 苏琅琛比谁都清楚慕君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道:“……好,可是时间不能太久,要快点出来。” 雾气从浴桶的水中缓缓升起,缭绕向上,氤氲到满屋都是暖色,整个房间沉浸在模糊的幻境中。 慕君颉坐在半人高的浴桶中,乌黑的长发凌乱的在水中漂浮荡漾,显得妖娆无比,如玉的肌肤也蒙上一层朦胧的诱惑。 洗髓会把人体的经脉都清洗一遍,将骨髓、内腑、以及皮肤内的杂质过滤出来,然后通过汗腺排出体外。慕君颉已经分不清身上到底是水还是汗,强忍着火灼般的疼痛,闭着眼不停将真气一遍遍流转过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火热终于慢慢的转为舒适的清凉,那些内力也终于被彻底的收为己用。 苏琅琛等在门外,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焦急,却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不断敲门问:“慕慕,好了没有?你不能泡太久……” 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就在苏琅琛终于忍不住要直接闯入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慕君颉披着尚未干的乌发静静站在门内,只一眼就让苏琅琛觉得惊艳而夺目,连肌肤似乎也比以前更加光彩。 慕君颉随后踏出房门,认真道:“苏庄主,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告辞了。” “慕慕,”苏琅琛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将慕君颉拦住,“慕慕,不要走。” 看着苏琅琛死死拦在眼前的手,慕君颉竟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怎么,苏庄主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这一笑颠倒众生,眸子波光潋滟的似要将天上的星全抖下来,可笑意还没消的下一秒,慕君颉就猛然动了。 一手技巧性的格挡开苏琅琛的手臂,而后提足一跃,凌空一掌朝苏琅琛当胸而去! 这一掌竟内力磅礴,苏琅琛以掌全力相迎才得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89 以抗衡,忍不住微微一怔。而在他怔住的这一刹,乌亮的刀光从慕君颉的袖中流泻而出。 苏琅琛急急躲过,飞刀优雅的绕了个弯,自慕君颉手中再次斜射了过去。 这两招刀法每一招都得其精义,看似轻巧,却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苏琅琛还不及出剑相挡,那一抹寒光已经飞至眼前。 足尖点地,急退! 苏琅琛心里已然大惊,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慕君颉的武功竟然变得如此厉害!! 腰间的软剑终于冲天而起,剑身上繁复的刻纹流泻着深浅的光华,剑招飞舞,堪堪格挡住飞刀的去向。 这一招,苏琅琛几乎用了全力。可转眼间飞刀竟以诡异的角度又一次袭来,寒光在苏琅琛胸口处一闪,快如电光,又迅速消失。 与此同时,苏琅琛感觉到胸口一痛,低下头,竟见一丝殷红渗出。 苏琅琛年少时便已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纵然因两年前那次走火入魔而亏损了内功,但一年前就已然痊愈,武功依旧深不可测。且不说慕君颉当年一人不敌,就算加上苏青苏远等高手,也在苏琅琛手下走不过十招。 可此刻,纵然有苏琅琛只一味防御而没有还手的缘故,也无法掩盖苏琅琛竟然败给了慕君颉的事实。 慕君颉已经趁机跃到数丈之外的围墙上,身影轻灵,立在墙头的姿态丰神俊秀,略显宽大的衣袍随风飘动,眉眼一挑,刹那风华。 东方远在一旁远远看着,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这样的慕君颉连自己都觉得心动不已,恐怕会让苏琅琛更加欲罢不能。 慕君颉将飞刀收回袖中,身影随即一闪,潇洒而迅速的翻下墙头,消失在夜色里。淡淡的声音随夜风传来,“苏庄主,还望保重,后会无期。” 越过几条街,又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直到行至一处普通民居的门口,慕君颉才停了下来。 前院是无比正常的农家小院,后院却别有洞天。后院的屋内已经有几个人等着,直到慕君颉进屋,纷纷眼神一亮,然后恭恭敬敬的齐叫了声:主子。 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量就和他单手的指头一样多,正好是五个。 这五个人全是慕君颉刚到汴京之时,陆陆续续由左手自行寻来的。城郊救下的被人围攻的老者竟是身怀绝技的苗疆制蛊高手沙蛮子;酒楼里解困的无法支付饭钱的落魄男人竟是被逐出师门的唐门高手唐炎;路边买下的卖身葬母的女子竟是擅于追踪和搜集情报的邱氏后人邱岚;深巷寻到的重伤频死的少年竟是精通易容和笛音催眠,从鬼门出逃的杀手秦云溪……慕君颉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这五个奇才的绝对忠诚。 严恒易所开的众多商铺只是幌子,慕君颉的底牌却在这从不露面的五人身上。而慕君颉也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在钱财上更是不吝于色。 慕君颉坐下来,拿起案上沏的新茶喝了一口,然后淡淡瞥了还顶着谢翔的脸的秦云溪一眼。 在元昊从楼上下来之前,慕君颉就知道身边的谢翔换了人,不然若以真正的谢翔的个性,在含烟选他的时候就该大呼小叫了。 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秦云溪的心就一颤,忙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笑嘻嘻的解释道:“我只是见主子对那个李昊的态度不太寻常,怕谢翔那个没脑子的纨绔扰乱您的计划,所以把他弄走了。” 秦云溪在这五人中最小,年龄只比慕君颉大了几个月而已,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最随意。其他四人都会老老实实的在别处待命,只有秦云溪整日找到机会就跑到慕君颉身边,今天易容成给慕君颉梳头的贴身仆人,明天易容成给慕君颉磨墨的书童,连严恒易和老管家都被秦云溪冒充了个遍,还偏偏乐此不疲,总抱着侥幸以为慕君颉不会发现。 慕君颉懒得理会秦云溪,慢慢放下茶杯道:“李昊本名元昊,是西夏太子。” 五个人都是一惊,慕君颉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一圈,“一个月之内,我要知道元昊的落脚地、来汴京的目的、带了多少手下、和什么人接触过、以及回西夏的确切日期。需要什么钱物直接从严恒易那边取,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能让对方产生任何怀疑,二是内容要尽可能的详细。” 五人立即认真的点头领命,秦云溪随即眼巴巴的邀功:“主子,我之前就把邱岚制的追踪香下到元昊一个手下的身上了,在他们走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上去,他们的落脚地已经被我弄清楚了。” 慕君颉深知秦云溪有时候虽然嬉皮笑脸,做事却绝对可靠,先是给顺了顺毛,然后又道:“那你就继续跟着他们,没事不要再易容成其他人去严府打扰我。” “为什么?”秦云溪忙问:“主子,您要做什么?” 慕君颉挑了挑眉,“我要在省试前的这两个月待在严府里闭门不出、拒不见客,专心致志的扮演好那个认真备考的严慕啊。” 对待元昊和赵从古这种人,欲擒故纵虽然老套,却也是最管用的方法。慕君颉忽地露出一个盈盈笑意,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与张扬,清亮自信的神采缓缓流泻摇曳,让众人不由自主的被那笑容看愣了去。 秦云溪也愣愣的看着,一边轻轻的叹:“又开始蛊惑众生了。” 慕君颉的下一句话却让众人又是一愣,“等两个月之后金榜高中,再把那位含烟姑娘赎出来。” 秦云溪立即瞪大眼问:“主子为什么要赎那个妓|女?” 慕君颉扫了众人一眼,“如果你是谋事者,是要招揽有缺点的属下,还是没缺点的属下呢?” 邱岚首先道:“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没有缺点吧?” “可是‘严慕’就没有缺点啊。”慕君颉又笑了笑,侧脸如玉雕又如华绸,“所以我要制造一个。” 康定五年,初秋之际,汴京城又一次沸腾了。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而是因为今日下了皇榜,今年的秋试结果终于揭开。另一张皇榜同时贴出,陛下将在中秋月圆夜于琼林苑赐宴新科文武状元和百官,并格外开恩凡进士甲等都可以参加,普享盛世。 历代状元地位之荣显,长盛不衰。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看热闹的京城百姓,还有富豪乡绅,文人士子……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在街边围了好几层,竞相期盼文武科三甲骑马游街的景象。 长街放眼过去人山人海,整个汴京都在议论纷纷,而最受关注的,就是当朝首位尚未及冠便被封为武状元的天才少年。 就连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被允许出门看热闹,好奇的想去瞧一瞧那个尚未及冠的武状元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怎么打开页面发现到处都能看到霸王票排行榜!*技术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0 部的大哥们是要闹哪样~~把这样可怜的名次摆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上是要告诉我表再写文的意思吗~~~好吧,我已经知道我写的很差了,能不能麻烦把名次给撤了捏~~ 第57章神仙 锣鸣的声音猛然响起,热闹的人群顿时更加沸腾了。裹着红花的牌子远远映入眼帘,差役们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齐刷刷的走成两排开道,护卫着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文武三甲。 身披大红状元袍,脚跨金鞍红鬃马,旗鼓开路,前呼后拥,这种场景是每个举子毕生的梦想。文武三甲按次序排列,状元骑行在前,榜眼探花依次在后。几人年纪大小不一,体型胖瘦不一,容貌也美丑不一,却也各有各的风采。 队伍慢慢走近,突然有个奶声奶气的童声传来:“神仙哥哥!” 百姓们都已经因官差们的锣鸣而安静下来,因此这一声童声显得尤为清晰。一个四五岁娃娃骑在父亲肩头,犹自拍着肉呼呼的小手兴奋的喊着:“爹爹快看,那里有个神仙哥哥!” 顺着小孩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身披状元袍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气质超凡俊美无双,金色的暖阳在红袍上勾勒出一圈明亮的光影。百姓们早纷纷看愣了,其余三甲所有人的风采加起来,也不抵这个的少年分毫。 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慕醉风流。 再也不会有谁比慕君颉更适合穿红衣,阳光下一身红衣如烈火,衬得少年的眉目更加精致,带着遗世独立的超然和淋漓极致的惊艳。 这个世界总有些人,他们是上天的宠儿,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他们有着动人相貌的和神色,外表炫目却内心凉薄,可以成为给人们带来美好幻想的天使,也能变成撕裂人心的恶魔。 看着长街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慕君颉的神色始终平静无波,握住缰绳的手却紧了紧。他敏锐的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就像兽类锁定他的猎物。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向左侧,慕君颉远远的对上元昊的眼。 元昊就坐在街边醉仙居二楼窗边视野最好的位子,依旧穿着玄色衣袍,带着一身狂妄。见慕君颉望向他,却大大方方的不闪也不避,而后端起手里的酒杯,朝慕君颉遥遥一举,干脆的一口饮尽。 慕君颉便也遥遥朝元昊勾起嘴角,以微笑当做这杯恭贺酒的谢礼。刹那间,春华秋实,远山暮雪,都在少年被风吹起的衣袍和松融的嘴角之上。 元昊也跟着露出笑来,眼眸深如幽潭。两队差役终于渐渐由大变小,一点点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百姓们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真的是神仙,比那画里头画的神仙还好看……” 一场状元游街,惹来整个汴京议论不已。而被议论的中心人物却浑然不觉,热热闹闹的琼林苑上,随手拿了一盏酒,找了个最不引人瞩目的僻静角落呆着,姿态略带慵懒的望着整个宴会。 琼林宴就在皇宫中的琼林苑举行,如今时辰还早,官员却几乎都来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主要目的自然是想探探新任进士们的底,看看有哪些是能拉拢来为自己所用的,哪些又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琉璃瓦在傍晚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耀眼,近处的宫墙金碧辉煌,远处的水榭美轮美奂,皇宫的每个角落都彰显着它的尊贵和奢华,就连一壶酒的味道都与众不同。 慕君颉和他父亲一样喜爱饮酒且轻易不醉,却苦于身体的缘故不能多喝。手中的酒壶散发着诱人的酒香,慕君颉只能闻不能饮,有些苦恼的皱起眉,这时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头,来人竟是方才和他并肩游街的文科状元。 都说英雄自年少,对方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脸上带着笑:“严公子,所有人都在找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你知道我名字?” “鄙人有个朋友也参加了武举,因此有幸看过你武举考试的最后一场,”武举和文试不在同一天,而少年仅靠一把飞刀就在决赛轻轻巧巧获胜,刀光耀眼,衣袂飘飘,“教人终生难忘。”顿了顿,又道:“忘了自我介绍,鄙人姓林,名徐行。” “林徐行?……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林徐行先是愣了愣,随后笑容更明显了,“好学识,没想到严公子竟然文武双全,林某佩服。” 慕君颉却轻轻道:“你不也是文武双全,何必自谦呢?” 林徐行又是一愣,倒也不提自己会武功的事,半开玩笑的笑着调侃说:“之前在路上已经听到百姓们纷纷称呼你神仙,现在恐怕更是传满了汴京,严公子回去之后千万得加固门槛,不然一准要被媒人给踏破了。” “……是啊,我也很伤心,”慕君颉很难过的叹了口气,语气显然很委屈:“我长得是有多不像人啊……” “哈哈……”林徐行再次一愣,忍不住笑出声,远处几道声音传来,“今日琼林宴,两个最大的主角竟然躲在这里,罚酒罚酒!” 慕君颉最终还是被拉到人最多的地方,在朝的官员和新进的进士们三三两两的围成一片,笑语连连的互相介绍,但这笑中有多少真心实意,却不为人知了。 “严公子,”慕君颉刚应付完一批人,又有两个走到他眼前,“我是工部尚书曹书维,这个是观文殿学士蒋承。”曹书维笑眯眯的:“真没想到武状元竟会是这么一个妙人,而且还不及弱冠,不能不叫人佩服。” 曹书维的话没什么问题,语气却有问题。三品以上的官员慕君颉多多少少都调查过,基本信息都是知道的,只听人说工部尚书曹书维办事认真为人爽朗,却没想到传言果然不可信,眼前的男人语气暧昧又轻佻,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妙人’两字还压的尤其之重。 慕君颉望向曹书维,又瞧了瞧蒋承,忽然微微一笑:“曹大人和蒋大人两人是青梅竹马?” “……啊?”这个问题太跳跃,两个人都微微一呆。因为双方家族是世交,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没错,可这个词总觉得很怪,蒋承傻愣愣的答:“……嗯,算是……” 慕君颉又问:“感情非常好?” 两人点点头。 “天天都见面?” 再次点点头。 他们两家府邸住的近,而且同朝为官需要一起上朝,自然天天见面。慕君颉对着两人上上下下又瞧了一遍,“经常同进同出同吃同睡,甚至昨天晚上还一起沐浴……” “咳咳……”曹书维和蒋承顿时双双噎住。 蒋府的厨子很厉害,曹书维经常去蒋府蹭饭吃倒是真的,昨晚曹书维在工部跟几个工匠分析渠堰疏降之法,身上衣服又被弄脏了,蹭完饭就顺便在蒋承那换了个衣服洗了个澡,之后因为时辰太晚就直接留宿蒋府了。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1 慕君颉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曹书维和蒋承看着慕君颉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其实这些对于慕君颉来说很简单,慕君颉向来擅长于细节处分析并发现问题,仅仅从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就能推断出很多猜测。面对曹书维和蒋承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慕君颉忽然收敛了神色,认真道:“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歧视这种关系的。” 什么关系?蒋承完全不明所以。曹书维却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严公子你想多了。” “嗯。”慕君颉忙点头,笑容却比曹书维刚才说慕君颉是‘妙人’两字时还要暧昧,“是我想多了。”末了,欲盖弥彰的又补一句,信誓旦旦:“曹大人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说比直说更糟糕好不好?!旁边那些露出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的表情的官员们,已经跟着完全想歪了有没有? 曹书维憋屈不已却有口难辩,干脆一甩袖子领着还处于茫然中的蒋承走人。 谁知刚走了个轻佻欠扁的又来了个明媚忧伤的。于闫身为一个连考了六七年才中举、又连着六七年都不曾升职的从六品官,却总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而怀才不遇,在慕君颉几句客套性的恭维下更是滔滔不绝的感叹,“想我当年寒窗苦读,文采非凡竟无人能懂……” 于闫唠叨了半天还没说完,慕君颉的脑门都开始疼了,忍不住缓缓开口劝慰道:“于大人,您不要觉得难过,每个人都有不被人理解的时候,甚至担心自己会这么孤芳自赏的过一辈子。但是没关系,您不要在意,只要过好现在的生活,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要在乎别人能不能懂。……然后,待到十年之后您就会发现——” 慕君颉顿了顿,“您担心的事原来是真的。” 于闫本来在满怀期待的等慕君颉的最后一句,可这一句一落,顿时瞪大了眼。周围其他官员也跟着瞪大了眼,只不过是憋笑憋的。 称赞的人多,不服气的自然也多,辅国大将军家的小世子赵珩就是一个。赵珩怎么看慕君颉怎么不顺眼,可偏偏左瞧右瞧却没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缺点,最后只能不屑的瞥了慕君颉一眼:“这样好看的颜色,穿在你身上却难看死了,一点也不适合。” 慕君颉身上穿的还是大红色状元袍,这句话表面是说颜色,却暗指慕君颉不配做状元。慕君颉还在应付眼前一堆围着他不肯走的官员,心里早已不耐,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待听到赵珩这轻飘飘的一句,便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目光竟就此停驻在赵珩身上不走了。 赵珩和那目光对望过去,心中莫名一跳。 这是怎样的目光? 赵珩出身高贵,年龄又和慕君颉相差无几,被人用这样专注纯粹又毫不掩饰的目光深深望着,是从来不曾遇过的。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这样不知礼数而目光灼灼看着别人?他不觉得丢人,自己都替他脸红。 可是,自己居然……居然真的开始有些脸红?! 赵珩忍不住气冲冲的说:“看什么看?!” 慕君颉从赵珩的衣着便差不多猜到了他的身份,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在□份低微,却能叫地位的世高贵的世子上了心,甚至细致入微到我穿哪种颜色比较合适,世子莫非……” 慕君颉朝赵珩走近一步,勾起的唇角如烟花三月的风雅,琉璃般的眼眸似笑非笑,“莫非看上我了?” “……你!”赵珩的脸瞬间更红,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 慕君颉语气似乎很苦恼,还有些抱歉,再一次拉曹书维下水:“可是,我方才虽然说了不歧视曹大人和蒋大人的关系,但本人对此却绝无兴趣的,所以世子您还是放弃吧。” “你,你!!……”赵珩指着慕君颉,气的简直都说不出话了。 一个为官正经私下却吊儿郎当一肚子坏水的曹书维,一个平日正常但若哀怨起来任谁都受不住的于闫,一个年纪轻轻却嚣张跋扈到人人避之不及的赵珩,满朝文武公认的最难缠的这三个人,竟然接连都在慕君颉这里吃了瘪,下面再也不敢有人来惹这位新科武状元,而经过此夜,慕君颉毒舌的名头也莫名其妙被定下了。 围着慕君颉的人终于越来越少,琼林宴另一侧却在这时传来骚动。 得了状元后被人当众挑战也算是个不成文的惯例,这回郑太师的长公子郑锜要‘请教’文科状元林徐行,大家立刻前去围观,慕君颉也被人流挤了去。 郑锜虽未出仕,却也颇有才华,只是太过眼高于顶。林徐行倒是不慌不忙,“不知郑公子要怎么‘请教’?” “曹魏时期就有曹植七步成诗,林公子既然是文状元,想必不用七步就能作诗,我这边正好有不少命题,不妨你也按题而七步成诗,让在下学习学习,如何?” 怪只怪林徐行是左相推荐的门生,而左相和太师向来不和,一有机会就要针锋相对,转眼已经有人把郑锜事先写好的命题递过来,林徐行却转向了一旁围观的慕君颉,“听起来很有意思,不知严公子愿不愿意和在下一起玩?” 一个玩字已经是打郑锜的脸了,而文学比试,林徐行却邀请一个武状元一起参加,更让郑锜难看。慕君颉上上下下的看了林徐行半天,竟然答应了:“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好啊。” 于是两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都转向郑锜,“出题吧。” 郑锜拿起一叠纸里的第一张,只见上面写着:秋。 “殿下?殿下?” 赵曙刚迈进琼林宴没几步就突然停住了,目光定定望向左前方,太监总管徐福轻喊了好几声也没能让赵曙把神智拉回,忍不住担心的问:“殿下,您怎么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整个琼林苑都亮起了宫灯,一盏又一盏,亮如白昼。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飘散,少年长身玉立,俊逸隽永,仅是背影就能让人着迷。似乎只待一个回眸,便让整幅画卷瞬间倾国倾城。 这是赵曙第二次默默凝视慕君颉的背影,上一次还在两年前的金陵,慕君颉在万花楼的诗酒会娓娓而谈,他站在二楼栏杆边,少年一个背影就轻易撼动了他整颗心。 根本不需看到少年的脸,赵曙就可以肯定对方就是慕君颉,因为能让他感觉到心动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一个。 正是秋意浓浓的时节,秋这个题目倒十分应景,林徐行仅仅走了四步便道:“醉拍青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慕君颉同样走了四步,轻轻开口:“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织女机丝虚月夜,石鲸鳞甲动秋风。” 一首悠然疏狂,一首大气豪放,分明都是精品,在众人的赞叹下郑锜脸上更难看了几分,却又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2 听林徐行在一旁认真的跟别人连连谦虚道:“哪里哪里,是郑公子的题目太简单了,这个字是三岁小孩都会写的,真的不是鄙人的诗做得好。” 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些题目均由郑锜亲手所书,林徐行这句话简直杀人不见血,众人终于深深领悟到今年的新科文武状元全是变态加毒舌,一个也不好惹。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诗句引自网络。 第58章驯化 赵曙在愣神间,慕君颉那边又比了两轮。林徐行干脆把酒杯倒扣着排成一排,让郑锜将所有题目都摊开,一张张压在倒扣的酒杯之下。 掀开一只酒杯就是一题,待拿酒壶将一杯酒斟满,诗句也竞相从两人嘴间脱口而出。 雪。 “风约微云暮色深,满天星点缀明金。烛龙衔耀烘残雪,还尽今宵未足心。” “雪舞琼章听风语,坐怀江湖定卷宗。乾坤独步狂歌送,云为歌声不忍行。” 杀。 “钥杀敌阵纵云横,净挽天河洗甲兵。金戈铁马尘梦断,犹忆隔窗话升平。” “太虚挂剑爻八卦,星驰电卷夜不收。凛凛射斗寒光傍,杀活纵横得自由。” 志。 “……” “……” 两人文思如泉涌,酣畅淋漓的一首接一首,围观的人听的应接不暇,早由惊叹变成了惊呆,负责抄录的人往往只来得及写下每首诗的前一半,还来不及蘸墨,只听下一首又出来了。 浑然不觉别人的惊叹,对诗的两人似乎玩的很开心。 用‘玩’这个字来形容一点也没错,两人并没有任何要比胜负的意思,只是单纯而畅快的抒发情怀而已。而通过对方的诗句,相互之间似乎也或多或少的窥探到了对方的内心。 待所有题目都对完,慕君颉和林徐行抬起头相望了一眼,意味不明的轻勾起了唇角。 慕君颉没想到林徐行既然选择入仕,却有着一颗归隐而厌世的心。林徐行则是想不通慕君颉小小年纪竟然会性情冷硬至此,心比天高,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啪啪啪—— 掌声忽然从背后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新科文武状元真是厉害,幸亏朕来的巧,不然就听不到那么精彩的诗句了。” 此声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忙纷纷让道,做出恭迎陛下的准备。仁宗帝缓步走近,慕君颉转过头,正好直直对上仁宗帝的脸。 这一望,却猛然愣住了。甚至当周围人已经差不多都跪下的时候,慕君颉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大胆!”旁边的太监立即上前一步,开口道:“岂敢冒犯天颜,你……” “无妨。”仁宗帝却打断了太监的话,没有计较慕君颉的失礼,反而抬了抬手命太监退下。 慕君颉低下头来,缓缓跪地:“学生严慕,拜见陛下,请陛下责罚。” 轻轻的叩了叩首,额头碰到平整的石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慕君颉将隐在袖间的拳握得更紧。 仁宗帝和他父亲长的非常相像!! 见到仁宗帝的那刻,慕君颉甚至几乎认错了人,鼻头酸涩,一句爹爹差点脱口而出。四十岁的男人长相宽厚而内敛,皮肤经过岁月的磨洗而呈现明显的皱纹,从脸型到唇型都和他爹爹相差无几,唯一不一样的是眼神,他爹爹的眼神带着洒脱不羁,而仁宗帝却深黑复杂,并透着疲惫和苍老。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仁宗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语气温和的又道:“众位爱卿也都平身吧,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纷纷依言起了身,仁宗帝却微皱起眉,心中思量起了少年方才望着他的目光。 并非因为慕君颉是头一个敢直视天颜的人,而是因为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似乎是在看他,却又不是在看着他。那种深切又恍惚的眼神,还带有明显的孺慕之情,好像是透过他想着另一个人,以及很久之前的悠远过往。少年大而明亮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怀念,丝丝缕缕的哀伤。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宽和大度的仁宗帝产生了疑惑,又因那种眼神觉得异常震动。对于慕君颉,仁宗帝会莫名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喜爱和亲近感,甚至忍不住产生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的疼惜和包容。 后宫妃嫔无数,仁宗帝却始终无子,目前名义上唯一的皇子赵曙,也不过是从堂弟那里过继而来的。想到这个的时候,仁宗帝再一次望向慕君颉,少年的眉眼都给他异常熟悉的感觉,思绪忍不住飘远。如果自己有孩子,或者当年苗贵妃生下的那个孩子保住的话,应该也和慕君颉差不多大吧?如果把他放在身边悉心教导,是不是也会那么优秀,未及弱冠便惊才绝艳,武当状元夺魁,文当出口成章? 仁宗帝已经坐到主座之上,酉时已至,宴会正式开始。众人行过礼之后按地位在左右两边依次落座,北首为尊,坐在最高一层的自然是皇帝,第二层为皇子,第三层是亲王郡王等二品以上大员,第四层是其他的文武百官。 富丽的长桌已经摆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太监宫女们捧着托盘穿梭其中,每个人眼前的菜肴都非常丰盛,不存在任何偏颇。而从慕君颉坐下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敏锐的察觉有四道眼神在看着他。 一是仁宗帝,偶尔扫过来的视线若有若无,却让人不能轻疏。慕君颉低头垂眸,只当全然不知。 二是曾在乐坊遇过的安郡王赵从古,投射过来的眼神带着探究和考量,慕君颉直接无视。 还有赵曙,独身一人坐在位置仅次于仁宗帝的第二层,望着慕君颉的目光如江南烟雨,温润柔和,又带着五月艳阳的炙热。 而年初刚行完冠礼就被封为宁郡王的赵宗治,和赵从古坐在同一层,自从踏入琼林宴看到慕君颉的那一刻起,眼神就停在慕君颉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目光灼灼,似火烧燎原,简直另人无法忽视。 慕君颉饮了一口酒,定了定神,先是抬头望向远处的赵曙,遥遥的朝他浅勾起唇角。 ——十三,好久不见,你好吗? 赵曙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同样对慕君颉缓缓勾起唇角。绝非平日里面具式的微笑,笑颜因为发自真心而尤为清雅俊逸,一瞬间似悠云辉月,流光倾泻。 ——我很好。只是非常的牵挂和担心你,另外…… 相思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一切尽在不言中。 慕君颉放下了酒杯,继而又默默的转向赵宗治,挑了挑眉,笑容里带了一丝戏谑。 ——木头,好久不见,想不想师哥啊? 赵宗治的表情却丝毫没变,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一动不动的定定望着慕君颉。 赵宗治‘冷阎王’的称号在京都由来已久,连坐姿都带着一股不可侵犯且生人勿进的冷洌。可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3 自赵宗治一出现,即使是手握重权的左相,也忙不迭的主动前来打招呼,冒着被冻僵的危险还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世界上就是有种人,不需要言语和动作,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强大和夺目。 慕君颉暗中撇了撇嘴。怎么都两年过去了这根木头的面瘫还没治好,甚至有更加严重的趋势!就算不拿他当朋友,可起码也算是认识的人啊,就不会和赵曙一样笑一笑打个招呼吗? 而待慕君颉对上赵宗治的眼,却是突然一愣。 那双漆黑的眼里隐现着深深浅浅明明灭灭的交错复杂的光影,就像是刀刃或困兽一样在挥舞和挣扎,几乎要割碎他的瞳仁,甚至能割裂他整具躯体。 赵宗治的眼神慕君颉完全读不懂,却能感受到其中浮在表面上最直观的痛苦和愤怒。 少年的眼睛立即变得有些困惑,微蹙起眉。 ——木头,你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可是我又没有欠过你钱…… 在仁宗帝的眼皮底子下,慕君颉不敢将目光停在赵宗治身上过长,很快就收了回去。 琼林宴说白了就是皇上和新晋的文武三甲在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下加深了解,闲话闲话家常,考察考察能力,于次日金殿之上,封官任职。称赞完文状元林徐行,仁宗帝便把话题转向慕君颉身上:“武状元年纪虽小,却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实乃我朝之幸事。” “陛下声威浩瀚,恩泽四海,学生只是一时侥幸,文无立言,武无建功,而陛下功在千秋,才是百姓之福。” 少年的声音如冰玉相击,清脆动听。仁宗帝的言语间已经明显透露了对慕君颉的喜爱,“以严卿的年龄却如此谦逊坦诚,不恃才傲物,实属难得。如今夺得状元,对入朝为官可有什么想法?” “学生没有什么想法,只要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就行。” “好,”仁宗帝面带笑意,又道:“严卿至今还没有字吧?”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按当朝礼仪,男满二十可结发加冠,并由长辈取字,不过也有很多人在更小的时候便取过了。见慕君颉答是,仁宗帝道:“严卿既已入朝为官,没有字可不行,不若由朕来取字,可否?” “学生叩谢陛下隆恩。” 仁宗帝思量许久,“那就叫君颉吧。君子德泽,颉以立世。” 所有人都是一愣。慕君颉惊骇于它和自己的名字相重,别人却惊讶于仁宗帝的语气。颉字另外还有不相上下之意,赐名以君颉,莫非意味着将来位冠群臣,与君王相佐? 待酒过三巡,夜色已深,宴会终于结束。慕君颉和百官一起出了皇宫,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子,而是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 仁宗帝性格宽和且平庸,虽说以仁治天下并没有错,但在慕君颉看来就是无能。为皇多年都无法改变太后一方外戚当权的局面,不但没有握住实权,更引来四周属国的虎视眈眈,整个朝野都岌岌可危。 可纵然如此,仁宗帝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君主,还是不能小觑。慕君颉微眯起眼,不知道仁宗帝赐予自己君颉两字,究竟是巧合还是试探? 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又走错了路。 这两年慕君颉在各个方面都经历了成长和蜕变,唯有路痴和厌食这两个毛病一直不好。慕君颉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感觉到数十米开外的某个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慕君颉如今的内力已经和赵宗治并驾齐驱,甚至更胜一筹,能够清楚的探听到方圆百里的动静,顿时皱起眉。 这根木头从宴会结束就一直跟着他,一路跟出了皇宫又跟到了大街小巷,却始终一言不发也不露面,这是想要怎样?! 慕君颉转过身,准备转身退出这条走错的巷子。似乎没看清脚下的路,转身的时候竟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只见一个墨色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的猛冲过来,牢牢把少年纤细的身体护在怀里。 没有摔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却掉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被赵宗治紧搂着,慕君颉心里暗自奇怪,——他本来是要假借摔伤这种苦肉计来逼赵宗治现身的,可为什么苦肉计尚未施展,赵宗治就突然自动现身了? “木头?”慕君颉装作一脸讶异,“你怎么在这?” 赵宗治沉着脸一言不发,搂在慕君颉腰上的手却几不可见的在微微颤抖。 慕君颉离开赵宗治的怀抱自己站好,感觉到赵宗治身上散发的阴霾,又联想到他之前在宴会上的眼神,“你在生气?” 赵宗治一言不发。 “为什么生气?” 定定望着慕君颉,男子依旧沉默着。 为什么生气? 回想起当年徒手挖山石的时候,偏执的留在洛阳寻人的时候,街头上只是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便疯狂的追上去的时候…… 恐怕他一生都不会再有像那时一般的狼狈了。 他气他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他气他扰乱了自己的心。 他气他改变了自己,让自己再也不再是原来的赵宗治。 可是气到最后,却又舍不得怪他一星半点,更舍不得他有任何不快。 那份相思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刻到了骨子里,时隔两年,当再次面对少年这双琉璃般的眼眸,更加无力抵抗,瞬间就溃不成军。 赵宗治始终都不说话,慕君颉也有点丧失耐心了,抬起头:“木头,你到底……” 话没说完又忍不住渐渐消音。因为四目相对的这刻,慕君颉看到赵宗治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海,竟仿佛要把他的魂魄都吸进去。 慕君颉忍不住微微一愣,这时候,赵宗治却是转过了身。绣满云水纹的繁丽衣摆又宽又大,几乎委曳于地,在转身的瞬间划出优美的半弧。 男子紧接着俯□单膝跪地,留给慕君颉一个宽厚的背影和毫无起伏的两个字:“上来。” “啊?” 慕君颉这才发觉自己走了那么久,脚早酸的不行,已经快要走不动了。立即从善如流,迅速趴到赵宗治的背上。 稳稳地把少年背起来,过轻的体重让赵宗治微皱起眉,“去哪?” “城南朱雀巷的严宅。”路痴忙不迭的上报居住地址。 舒舒服服的被人背着,慕君颉终于良心发现,“木头,你生气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我当年不告而别吧?” 整整两年的痛苦和相思在对方口中仅仅是轻飘飘的不告而别四个字,赵宗治环住慕君颉腿弯的手臂紧了紧,却依旧没有吭声。 “木头,你别生气了……” 动听的声音响在耳侧,轻轻的吐气也洒在颈后,他垂落的发就和自己的头发散落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4 梦境,不知为何,赵宗治心底霎时一片温软,“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就是生气了。”慕君颉搂着赵宗治的脖子,不安分的又动了动,“我也知道作为朋友,突然间不告而别可能会让你有些担心,可我不是故意的,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可能?担心?赵宗治垂下眼眸,长睫掩住其中的千头万绪。怎么会是‘可能’,又怎会只有‘担心’! 但慕君颉只是软软的一声‘好不好’,似乎在心底冲撞的野兽就于一瞬间被尽数捕获,赵宗治像是被驯化的狼王,已经彻底软下来。 “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 “真的。” 幽深而寂静的小巷,时光仿佛也静静地慢了下来。 抵达严府,无视严恒易和老管家惊讶的目光,赵宗治一直把慕君颉背到卧房的床上。累了一整天,慕君颉早已开始打盹了,有些迷迷糊糊对赵宗治道:“木头,我很困,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赵宗治却无动于衷,反而用冰冷的气势吓退了前来伺候慕君颉就寝的仆人,然后亲自为慕君颉脱去靴子和外袍。 被堂堂宁郡王亲手服侍,慕君颉反倒皱起了眉,“木头,你该回去了。” 赵宗治依旧无动于衷。慕君颉缩进了被窝里,已经困的不行,对眼前这根沉默寡言的木头实在没辙,“你不回去吗? 赵宗治一言不发,伸出手一点点帮慕君颉掖好被子。 “算了,反正有好几间客房,今夜你就留宿在这吧。”没功夫再和赵宗治耗下去,慕君颉对远处的仆人命令道:“去叫人把左厢房再收拾收拾,带客人过去。” 赵宗治终于出了屋,却没有跟仆人去左厢房,而是一动不动的静静站在慕君颉门外。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座雕塑,眸子投在虚空之处,深沉如水。 直到慕君颉彻底熟睡,赵宗治无声无息的再度走进屋。 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慕君颉的睡颜,赵宗治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神色有多么柔和。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摹慕君颉的眉眼。 赵宗治就这样坐了一夜。 空洞了两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夜获得了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诗句由本人胡写乱拼,不经考究,请勿较真。 继续求留言,求动力~~ 第59章守护 黎明来临,天渐渐开始放亮了。 有慕君颉在身边,时间似乎就过得非常快,在赵宗治尚未察觉间,这一夜竟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慕君颉还在熟睡着,呼吸声非常的轻,几乎听不到。除了生病发烧或者梦魇之外,平日慕君颉一旦陷入沉睡,就会变得异常安顺。纤细的身体深陷在被褥里,静静的侧躺着蜷成一团,不乱动也不踢被子,只有低垂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乖巧的模样让赵宗治瞧着心悸不已,连一向如坚冰般寒冷的眼眸都全然化成了春水。 看着慕君颉的睡颜,赵宗治根本看不够。 一夜怎么能够?看着他,一辈子都不够。 慕君颉睡前被赵宗治把被子掖的太严实了,所以睡的全身都热腾腾的,白皙的脸庞像婴儿般光洁柔嫩,此刻染上了红晕,更让人看了有想轻轻咬下去的冲动。心底住的那只时刻撕咬着心脏的鬼,才刚刚因为此生中唯一的珍宝的重归而暂时平复,就又立即开始叫嚣着疯狂反扑。 想要更多,想要彻底占有他,想要他的身心都完全属于自己,甚至连他的每次呼吸每个举动都想要牢牢握在手里。 赵宗治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轻轻站起身来,走向窗边。天已经彻底放亮了,雕花窗子只稍稍打开了半扇,绣工精美的锦帘挡住了秋日的寒冷,依稀能闻到庭院中玉簪花若有若无的清香。 男子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长身玉立,寥落萧疏,好似已经站了很久,全身像是凝冻了一段孤寂的时光。 慕君颉朦胧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顿时愣了愣。还没来及动,赵宗治就立刻察觉到了,转过身来。 慕君颉并没有完全清醒,眼眸里带着氤氲和恍然,迷迷糊糊的开口:“……木头?” 赵宗治似乎瞬间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红衣少年缠着他不停的叫木头的场景。 他和慕君颉初见的时候,慕君颉还不到十四岁,还只是一个爱耍诡计又娇气任性的孩子,身子骨也没有长成。然而经过一年的相识和两年的相别,只是短短的三年时间,当初的少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飞速长大,身高抽的很快,容貌也更加惊人。琼林宴对诗时的自信和优雅,面对皇帝和百官的淡定和从容……连一个笑容都似乎充满了神秘和蛊惑,一举一动都让他入魔般着迷。 慕君颉揉了揉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试图坐起身,却在被窝里扭了扭不想动弹,“木头,现在天才刚亮,你怎么起的那么早?” 慕君颉的嗓音也不再像年幼时那样清脆响亮,却更加悦耳迷人。此刻因为刚睡醒而微带沙哑,落在赵宗治耳中反倒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赵宗治走上前扶慕君颉坐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无比的轻柔。 慕君颉倚着床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姿态慵懒,眉眼轻挑,带着不自知的风情万种。如此近距离的诱惑让赵宗治全身一僵,有些慌乱的侧过了头。 “外面好冷……”慕君颉的手刚伸出来就怕冷的又缩了回去,根本没注意到赵宗治的反常。慕君颉本就体虚,而且练的是寒性的武功,尤其惧冷,整个人重新滑进被窝里,“木头,你起那么早,怎么都不怕冷?” 赵宗治没有答话,隔了许久,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以前曾在冬季独自去过西岭。” 西岭是众所周知的极寒之地,到了冬季就更恐怖了。慕君颉眨了眨眼,问:“西岭那么冷,你跑去那里做什么?” 赵宗治没有说话,脑中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冬季的西岭,山上到处都是雪,他为了练成寒冰掌而一个人呆在漫天雪地里,呼一口气都会凝成冰雾,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结成冰块。 他一向都是不怕冷的,就算是在西岭极寒的雪山。那时候,仗着一身功力一把长剑就敢只身走南闯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 可是认识慕君颉后,他竟然觉得怕冷了。 寻不到慕君颉的那两年,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从夜晚坐到清晨,从身到心都觉得异常寒冷。 “木头,木头?”慕君颉的喊声打破了赵宗治的沉默,赵宗治抬起头,看见慕君颉眼里带着担忧和关心,一如当年,“木头,你怎么了?” 那种眼神让赵宗治心动万分,想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甚至揉入自己的骨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5 血,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他。赵宗治拼命遏制着汹涌的爱意和欲妄,试图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我没事。……今天的确有一点冷。” 慕君颉听了,立即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我的手很热,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少年十指白皙而修长,漂亮的仿佛由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似乎连一只手都能引人膜拜。赵宗治着魔一样上前,轻轻握住那只手。 以前在栖霞山庄的时候,赵宗治不知给慕君颉暖手多少次,如今终于角色对调了一回。赵宗治毕竟在外头坐了一夜,而慕君颉一直捂在被子里,手当真比赵宗治热一些,得意的问:“木头,暖和不暖和?” 赵宗治的声音很低沉:“……暖和。” 暖意从手上直接传到心里,握着慕君颉的手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只要有这只手在,让他觉得就算和整个世界为敌也无所畏惧。 慕君颉只要给他一点点的温暖,就足以支撑他为他守护一辈子。 心里的爱意已泛滥成灾,赵宗治却收回了手,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该吃早饭了,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敲门声同时传来,两个贴身仆人端着水盆走进屋,准备伺候慕君颉起床。赵宗治也站起身,打算回客房去洗漱一番,还没走出院子,正好与一个小厮擦肩而过。 下一秒,赵宗治的脚步猛然一停。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是什么人?!!” 该小厮正是易了容的秦云溪。眼前的陌生男人竟然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家主子的卧房外,秦云溪顿时皱紧了眉,心中警铃大作,全身已然是备战状态。 这时候,赵宗治已闪电般的出手了。 一手扣向秦云溪的肩,另一手五指成爪,对秦云溪迎面而来! 秦云溪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这一招却躲得异常狼狈。 认识到这个男人的武功在他之上,秦云溪心里顿时更惊,使出绝妙的轻功变换步法灵巧侧避,随后迅速一个转身,三枚透骨钉从袖间齐齐而发。 赵宗治已经躲过两枚,迎面而来的最后一枚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手腕一翻,转眼间长剑出鞘,以剑相抵。 透骨钉在剑身上摩擦出火花,发出哧的一声响,而后向另一侧飞射而去。赵宗治神色一沉,静止的空气被刀劲所迫,化成厉风斜劈而来! 赵宗治始终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冰寒:“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易容?” 秦云溪冷冷反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我家主子的房间出来?” “你家主子?”赵宗治微皱起眉顿了顿,长剑却再次直刺而出,剑气磅礴,强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人胆寒。纵然被秦云溪躲过,剑气还是削去他侧脸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 观察着秦云溪的招式,赵宗治微眯起眼:“你是鬼门子弟?” 秦云溪没有答话,转眼又是三颗透骨钉,携着冷风急速而来。 赵宗治提剑一扫,身上真气瞬间剧增,剑光四射,密集的朝秦云溪当头笼下。 秦云溪鬼魅般的后一滑,躲开的速度却终究不及对方的剑光,长剑眼看就要穿胸。正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木头!” 轻轻两个字却让赵宗治全身一滞,竟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见慕君颉后,迅速收剑入鞘,真气也转瞬间尽数收敛,而后跃至慕君颉眼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和担心:“怎么只披着外袍就跑出来了?” 赵宗治立即俯下来帮慕君颉把外袍穿好,将仆人递来的腰带也接了去。 “木头,”慕君颉一边任由赵宗治为他围上腰带,一边解释说:“云溪是我的手下。” 赵宗治面瘫着一张脸,“他是鬼门的人。” “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时候,秦云溪才蓦地认出赵宗治是谁,顿时睁大了眼。身为一个杀手,京城里的所有知名人物自然都摸个遍,对这位号称冷血阎王的堂堂宁郡王也调查的清清楚楚。 冷硬,淡漠,心思缜密,武艺高强。 这些在刚才已经统统得到证实。竟然一眼就发现他带了人皮面具,又迅速判断出他来自鬼门,还有举剑时眼中令人生畏的杀意,深不可测的高强武功……简直像冷漠孤傲的狼王。 可这样一头冷傲无双的狼,竟然会因轻轻一句唤声就立即停下所有的动作,瞬间回到声音的主人身边。 刚才还对着他杀气腾腾,可转眼面对慕君颉,却像是……,围着主人转的家犬? 秦云溪立即皱起眉。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ishu大大扔的雷~~ 第60章强势独占 慕君颉能看出秦云溪这次来是有事要报,但碍于赵宗治在场,慕君颉什么也没说,只让秦云溪也跟着一起吃早饭。丰盛精致的早餐一盘盘端上来,香菇酿肉,什锦菌菇笋叮包,果酱紫薯饼,皮蛋瘦肉粥……厨子在每道饭菜上都下了十足的功夫,一日三餐全按照慕君颉喜欢的口味来,可慕君颉还是没什么食欲,拿着筷子对着一碗皮蛋瘦肉粥东戳戳西戳戳,半天也没喝几口。 赵宗治皱起眉,新盛了一碗粥,把里面的皮蛋全部挑吃干净,默默递给慕君颉,然后将慕君颉戳的乱七八糟的那碗端了去。 慕君颉捧着没有皮蛋的皮蛋瘦肉粥,满意的眯着眼舀了一勺吞下去,也没去计较赵宗治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爱喝皮蛋瘦肉粥却不吃皮蛋的怪毛病的。 待赵宗治把从慕君颉那儿端来的整碗粥喝光了,却见慕君颉眼前的才吃了小半碗不到,开口道:“喝完。” 可等到早饭的时辰都过了,慕君颉碗里的粥还剩一半。眼看慕君颉厌食的症状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赵宗治皱着眉重复:“喝完。” 慕君颉一向不爱吃早饭,把勺子一放,站起身,“我已经吃饱了。” 赵宗治却伸手一把将慕君颉拉回座位上,面瘫着一张脸:“把粥喝完。” 慕君颉早上起来有时候容易烦躁,莫名有点火了:“我喝不喝完不用你管!” 赵宗治异常执着,拿起勺子送到慕君颉唇边喂他。虽然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动作却轻柔认真。 紧紧抿着唇,赵宗治发现自己当真贱的要命,就连慕君颉生气的样子都爱的不行。 慕君颉根本不张嘴,忿忿然的看向赵宗治,对上赵宗治的眼眸。 深潭一样的眼眸,流转的瞳光里隐藏着炙热。赵宗治看别人的眼神永远如高远的冰山,看慕君颉的眼神却如融雪后滚烫的温泉。 慕君颉微微一愣,赵宗治趁机喂了一勺下去,最终半强迫性的让慕君颉把一碗粥喝完。 秦云溪在一旁看着,再次感觉心惊。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才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6 走进饭厅的时候,慕君颉和一个扫地仆人擦肩而过,赵宗治随即便下意识侧过身,抬手放在他肩头位置,挡住了别人和慕君颉的贴近,这种强势而绝对的独占和保护简直一目了然。 秦云溪忍不住望向慕君颉愣愣的皱着眉出神,突然感觉有道视线逼来,稍稍转个头便对上赵宗治深黑的眼。 眼神简直就像是寒冰,含着的浓浓的冷煞之气,饶是秦云溪见多识广也被骇了一跳。 只看了秦云溪一眼,赵宗治就又转回慕君颉身上,目光变得沉稳而包容,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在警告他不能盯着慕君颉看吗?那是他主子,凭什么他不能看!秦云溪恨得牙痒痒,更恨自己竟然打不过赵宗治,心中顿时怨念无数。 巍峨的殿宇,宫阙重叠,整个皇城都透着沉静的肃穆感。 新科三甲于今日金殿封官,仁宗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皇家侍卫守立四周,文武百官站列两侧,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殿外:“宣武状元严慕觐见——” 和其他进士一起等在殿前的慕君颉抬起头,随着前来接引他的太监苗怀政往前走。殿前长长的台阶,每一层都围着白玉筑成的雕花栏杆,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大殿正门,待要迈入门槛的那一刻,慕君颉的步履却微微一顿。 时至今日,他终于在他计划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踏出之后,便真正走近皇室和官场的权力漩涡,无论前路怎样,都不能后退了。 脚下的停顿只是转瞬即逝,慕君颉脸上的微笑始终优雅而从容。仁宗帝看着慕君颉随苗怀政一步步行至大殿中央,缓缓俯身叩拜,少年不管容貌还是气质带来的熟悉感让他再一次恍惚。 “——武状元严慕年少有为,乃国之栋梁,封从四品护军校尉!” 这个官职让慕君颉微微一愣,苗怀政随即在慕君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提点:“快谢恩。” 苗怀政是仁宗帝身前的总领太监,派苗怀政引领慕君颉上殿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仁宗帝对他的重视。慕君颉低下头,按照礼仪的谢恩完毕,唇角的笑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扩大了半分。 毫无疑问,对于慕君颉来说,护军校尉是个很有利用价值的官职。而这个职位,也是仁宗帝考虑许久的结果。 慕君颉作为仁宗帝亲生弟弟的独子,严格来说要比身为仁宗帝的表弟之子赵曙还要近上一层。眼缘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微妙,叔侄间的血脉天性更是不可磨灭,对于慕君颉,仁宗帝是真心觉得莫名喜爱,在安排职位上自然下了些心思。 武进士一般都安排在禁军里,磨练一段时间再酌情升职。但因为武试也是要考文的,仁宗帝看过慕君颉的文章,少年虽小小年纪,却对于兵法战术以及时事政治都颇有见地,有大将之才。仁宗帝虽然奉行中庸之策,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实在不忍心让慕君颉在禁军里消磨光阴和才华,然而慕君颉的年纪太小,若封的职位太高,又难免不会招人嫉恨,成为众矢之的。 仁宗帝左思右想,觉得从四品护军校尉这个官职最为合适。当朝官职在三品这里是个分水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三品以下有明显的区别。而在重文轻武的风气下,武职又比文职地位低,因此一个从四品武官目前对于慕君颉来说虽品阶略高,却也不会太扎眼。 果真待太监宣完圣旨,众人虽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想法,但并没有过分在意。再加上有被封为正四品太中大夫的文状元林徐行在那摆着,慕君颉的从四品就不是那么引人瞩目了。 纵然如此,太师和左相这两个老狐狸还是第一时间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太师是太后的弟弟,和主战派的左相敌对多年,仁宗帝当初继位时便由太后垂帘听政,时至今日,太后的母族更是牢牢把握着朝堂的一举一动。刘太师望着慕君颉的眼睛已然带了深思,护军校尉的官职虽不算大,却手握五千士兵,负责京都和皇城的安危,也是前线作战的后备军。若再上两阶,便是二品大将军,而西夏在延州一带已围守整整五年,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一旦能侥幸立下军功,更将不可同日而语。 文武三甲的其他人也很快陆陆续续封官完毕,第一次进入金銮殿,难免会忍不住偷偷打量四周,慕君颉却对周围环境没有一点兴趣,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低头垂眸的姿势,勾着似笑非笑的唇角。 清一色年老的武将中多了一个如瓷器般精致的少年,不能不令人瞩目。慕君颉没有好奇心,却不代表别人对他没有兴趣。慕君颉身上的衣服是老管家准备的,一向把慕君颉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的老管家自觉得自家主子头一回进殿必须要穿得华贵又好看才行,一大清早就开始张罗了。红黑相间的长袍,层叠繁复却不显奢靡,妖异的暗红竟在慕君颉身上呈现出另类而危险的美感。虽然还不能束冠,为他梳发的仆人依旧下了十分的功夫,象牙发箍将额发全部梳笼脑后,绑上串着细碎翠玉坠子的发带,将少年的面部轮廓衬托的更加秀雅,整个人简直仿若画中仙。 这样出色的打扮加上慕君颉更为出色的容貌,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些目光无论是欣赏还是嫉恨,却都不得不暗叹,这世上真的有人是上天的宠儿,可以如此才貌双全。 待议事完毕,朝会结束,身为皇子,赵曙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看着散去的满殿众臣,文武百官有高的矮的,有胖的瘦的,有俊朗的平凡的,有内敛的张扬的。 每一个都比不过他心上的少年。 少年杏仁般的眼曲线优美,修长的身形俊逸无双,气质如江南蒙蒙烟雨,一举一动仪态万千浑然天成,赵曙已经察觉到自己望着慕君颉的眼神有多么专注,却仍无法移开目光。 “严大人!”慕君颉随着百官走出金殿,却被人叫住,抬头看到林徐行带着淡笑的脸:“严大人,恭喜。” 慕君颉缓缓开口:“应该是我恭喜林大人才对。今后同朝为官,还请林大人多多关照。” “私底下就不要称呼大人了,你我无需那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好,”林徐行顿了顿,“我比你大了不少,你叫我徐行或者林大哥都行,我也直呼你姓名可否?” 慕君颉点了点头,又听林徐行相邀道:“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去醉仙楼吃个饭?” “那林大人可千万不能安排的太晚,”曹书维这时竟走了过来,依旧带着轻佻而欠扁的笑,故意讽刺慕君颉道:“要知道和严大人一般年纪的那些没长大的小孩儿,都是早早便睡下了。” ‘小孩儿’三个字曹书维压的特别重,慕君颉心知曹书维估计是在记恨自己在琼林宴‘造谣’他和蒋承一事,心下觉得好笑,故意往四周看了看,“咦,曹大人,怎么没见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7 蒋大人在,你们闹矛盾了吗?” 提到蒋承,曹书维脸色一沉,“严大人可知同一计可一不可二,再用就会失了效?” “我只知这世上总有屡试不爽的千金良方。”慕君颉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近曹书维,缓缓勾起唇角:“这良方还能解百忧,曹大人您要不要?” “我有什么好忧的?” “是吗?”慕君颉似笑非笑,“曹大人真的不想早日得偿所愿?” 话里虚虚实实,听起来明明什么也没讲,曹书维却觉得仿佛被慕君颉看破心思一样,心里莫名打了个突,面上却又挂上了轻佻的笑:“得什么所愿?莫非严大人知道在下最近缺钱,打算赠我黄金千两?” 慕君颉不答,只是道:“曹大人真的不要?您可要考虑好,我这良方保证能解你所忧,药到病除,万无一失,曹大人可要把握机会,要知道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曹书维总觉得慕君颉的眼神似乎把他心里的秘密全看透了,语气明显有些僵,面上很是不以为然,“什么叫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天下之大,严大人也未免太自信了点。” “可天下之大,都大不过您缺的那块心眼。”慕君颉摇摇头,语气略带惋惜,“您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曹书维顿时火了,“你说什么?谁缺心眼?!” 林徐行在一旁同情的暗叹,明知慕君颉性子恶劣不好惹还硬要凑上去,这上赶着找虐的事儿曹大人您可真怪不得别人。慕君颉也看出曹书维绝非那种会暗中使坏的小人,不必担心开罪了他被恶意报复,只觉得此人蛮有意思,偶尔逗弄一下实在是心情大好。 逗弄的结果就是曹书维彻底变脸了,当场就要发作,却只见慕君颉不慌不忙的贴近曹书维的耳边,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了一句,待曹书维听完,竟然硬生生的将火气压了下去。 林徐行见状,顿时对慕君颉对曹书维说的话好奇不已,又不好意思当面问。眼看慕君颉和林徐行几人就要走远,赵曙终于喊出声:“慕慕!” 慕君颉回头,就看到站在廊檐下的赵曙。身着亮面锦缎朝服,修长的身形轮廓晕了一圈淡淡的流光。深褐色的眸子微微眯着望向他,眼底一片柔和。 也许是光影的缘故,慕君颉竟觉得赵曙此刻的样子异常温柔,像等待一个人等待了许久许久。 见到赵曙,林徐行和急忙下跪行礼,慕君颉也跟着要行礼,却被赵曙一把握住了手腕。 赵曙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掩在宽大的衣袍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圈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慕君颉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热度。赵曙将力道控制的很好,不会弄疼慕君颉,却让他只能保持着原先站立的姿势无法动弹,慕君颉忍不住微皱起眉,正想开口,这时候一个宦官一溜小跑行至跟前,恭恭敬敬的对慕君颉道:“太后召严大人觐见,还烦请严大人跟小人去一趟。” “太后?”赵曙眼底闪过一丝冷,快得让人根本看不见,而后朝宦官温和的笑了笑:“正好我要过去跟太后请安,陪严大人一道走吧。” 刘太后召见慕君颉倒没什么其他原因,只是为了自家孙女罢了。仁宗帝无子,就只有两个女儿,小公主赵昭筝今年刚满十五,性子活泼娇憨,很讨刘太后喜欢。可自打赵昭筝那日偷溜去琼林宴后,整个人就明显有些不对。赵昭筝是太后看着长大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太后的法眼,很快就问清了缘由。 眼前就是害死他祖母并将他父亲抛入江中的人,慕君颉眸色一暗,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更加完美。待赵曙向太后行完礼,慕君颉随后叩拜道:“学生严慕,叩见太后。” “都快快平身。”刘太后笑着给赵曙和慕君颉两人都赐了座,状似不经意的问:“大皇子怎么和严大人一起来了?” 赵曙并不提和慕君颉相识的事,只说:“下朝的时候想要过来跟皇祖母请安,正巧遇上严慕被您召见,便一道来了。 “大皇子有心了。”刘太后笑的很是和蔼,待赵曙落座,陪在太后身侧的少女冲赵曙行礼道:“宗实哥哥。” 赵曙应了一声,太后随即笑眯眯的对慕君颉道:“这是哀家的孙女昭筝,听说严大人中状元之前还曾救过筝儿,真是有缘分。” 慕君颉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赵昭筝的长相有些面熟,这才想起对方竟是他在乐坊救下的被几个武林人调戏的少女,暗自腹诽一句真是做什么都能遇上皇族人,躬了躬身,“下官严慕,见过公主。” 赵昭筝急忙开口说:“严大人您不必多礼……” 赵昭筝的面色还算平静,却明显听出尾音有些抖,耳根子也红了。刘太后把赵昭筝的反应都看在了心里,笑眯眯的道:“严大人不足十七便考取状元,当属历代第一人,哀家起先就心生好奇,如今亲眼一看,严大人果真是少年才子,气质不凡。”顿了顿,“和昭筝站在一起,瞧起来郎才女貌,倒是非常登对。” 赵曙放在袖间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慕君颉恭恭敬敬的道:“公主乃金枝玉叶,下官不过凡夫俗子,实在不敢和公主相提并论。” 刘太后的笑容依旧很慈祥,仿佛刚才只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倒也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反倒和赵曙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可话锋很快再度转到慕君颉身上,“严大人是哪里人?” “下官是洛阳人士。” 刘太后若有所思,笑着又问:“严大人还不及弱冠,想必并未成家吧?” “没有。”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君眉目间露出一丝缱绻柔情,“只因下官的心上人是官妓出身,地位低贱,按照律例只能纳她为妾,因此下官愿意永远不立正室,只守着她一人。” 此话一出,赵曙放在袖间的手顿时攥的更紧,指甲嵌进了肉里,赵昭筝也瞬间白了脸。 “严大人年少有为,怎能蹉跎在一个妓子身上?”刘太后皱起眉,语气严肃,“你们年轻人思想不够成熟,总会意气用事……” “不是意气用事,”慕君颉神色认真:“下官对她真心实意,此生不离不弃。” “你这真是……”刘太后气的一拍桌子,“堂堂朝廷命官,简直是胡闹!” 慕君颉忙低下头,“下官知错,却不会改,请太后责罚。” 语气微带惶恐,慕君颉心里却冷冷一笑。方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清楚的看到刘太后虽面带怒容,眼底却尽是乐见其成的满意。皇家的一子一女都有其利用价值,刘太后怎么会让堂堂公主和一个毫无背景又身份不明的低阶官员有牵扯? 果然,刘太后只是假意提点了慕君颉几句,根本没有责罚的意思。待从刘太后那里离开,慕君颉轻轻舒了一口气。方才坐在那里,慕君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8 颉能敏锐的感觉到,他的额头像是被一块冰抵着,或是冷冷的刀刃。 但那只是目光。刘太后时不时看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审视的目光。 刘太后缓缓阖上双目,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却充满了狠利。 “命人去查。” 所有人都已经退了下去,刘太后身旁只剩下一个贴身嬷嬷和一个暗卫。“那个严慕,我要以最短时间知道他的身世和其他所有信息。” 暗卫立即动了身,悄无声息的退下去。刘太后转向立在一旁忠心的老嬷嬷,“你看他像不像?” “娘娘指的是……” “李宸妃那个贱人。”刘太后的语气忽然变得森冷无比,“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莫名想起那个贱人。” 少年露出缱绻柔情时的神色,笑起来唇角优雅的弧度,杏仁般漂亮的眼睛……竟和当年权倾后宫集专宠于一身的李宸妃一模一样。 四下红墙黄瓦,铺展开来,缓步走在宫道上,会觉得只身在这宫墙之中,人似乎瞬间变得渺小,只能身不由己地在漩涡中浮沉。 “慕慕,”赵曙一直送慕君颉到太和门广场,“你说你已经有心上人,……是真的吗?” 慕君颉点点头,“嗯,我已经把她的卖身契赎出来了,待过了这两日,就去乐坊接她。” 赵曙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却微哑:“……慕慕,你一定要把她接进门?” 慕君颉只当赵曙是关心自己,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她性情很好,聪明干净,更无风尘气……” “慕慕,”赵曙直接打断慕君颉,语气破天荒变得有些烦躁,“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妓子,怎么配的上你?!” 慕君颉微微一愣,赵曙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微笑,笑容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在我心里,谁都配不上你。”赵曙再次握住慕君颉的手腕,“慕慕,我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 慕君颉眨了眨眼,莫非赵曙是个隐形弟控? 赵曙不管怎样都是他的堂兄,这件事虽无人知晓,却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慕君颉把赵曙的所有反常和过度关心都当做是血缘天性在做怪,根本不知赵曙心里的真实想法。 赵宗治这边同样不知慕君颉的娶亲风波,身为堂堂郡王,却丝毫不管君子远庖厨的理论,在厨房里摆弄了一下午。 公孙离还要等几日才能回京都,赵宗治只能先找来御医,详细的询问挑食厌食要怎么办。得到的建议大多仍是食补,御医认认真真的开了一长串药膳的单子。 赵宗治向来不爱参加贵族子弟间的应酬,这回更是哪也不去,一心只想认真包办慕君颉的一日三餐。 显然对于宁郡王来说,喂饱慕君颉才是最重要的事。 将山楂和南瓜都切成薄片,然后和红豆大米一起放到锅里加水慢煮,最后加入蜂蜜和冰糖,赵宗治认真按照药膳上的食谱煮可以开胃补血健脾暖肝的南瓜山楂红豆粥。 赵宗治很早就只身走南闯北过,做饭的功夫也不在话下。静守了一个时辰,一罐香糯又酸甜的山楂红豆粥就出炉了。 所有的感情都无处安放,只能尽数化作红豆怀里悄悄捂烂,静静滚落。 赵宗治心里有很多问题要问慕君颉,比如他这两年做了什么,为什么要以严慕的身份参加科考,究竟是怎么和秦云溪认识的……可赵宗治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身份问,更不知道慕君颉会不会回答他。他的世界那么大,而他的世界里却只有他一个。 赵宗治带着膳食到严府,从老管家那里得知慕君颉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慕君颉一出皇宫,便见到一顶小轿在那里等着,轿夫是慕君颉两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明显探知对方气息悠长,武功深不可测。 慕君颉心知肚明,这个架势一看便是不去也要去了。 既然武功高强,脚程自然又快又稳,慕君颉懒懒的坐在轿子里,丝毫没有感觉到颠簸。行至目的地,是城北一个幽静的茶楼,上到二楼,果然见到元昊笑着等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看了爸爸去哪儿后好萌森碟啊~~~ 第61章真心假意 屋外是瑟瑟秋风,屋内却温暖如春。宽敞而精致的包厢别有洞天,里面并不只有元昊一个,还有几名少年少女在旁服侍左右,一个个模样漂亮好看,姿态乖巧可人。 见慕君颉进屋,元昊招招手,立即有一对少年上前引慕君颉到软榻旁。 整个包厢布置的异常奢靡,连每一个细节每一件摆设都设计的恰到好处。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家具尖角处包着昂贵的锦帛,宽大的软榻舒适又柔软,横在榻上的案几摆着各种吃食点心以及美酒。 待慕君颉坐到软榻边,那对引他进来的少年随即安顺的跪到慕君颉面前,准备为他脱下鞋子。 慕君颉微微一顿,收回脚,“不用了。” “没关系,严小兄弟不必拘礼,”元昊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们那里就从来不兴你们这些繁文缛节,光着脚才自在。” 地毯和软榻都铺的毛茸又软绵,踩在上面的确很舒服,元昊早已去了鞋盘腿坐在榻上,姿态甚是随意。西夏人天生比较率性,光脚脱鞋或席地而坐都很正常,甚至会赤足行走,而宋人讲究礼仪之道,衣冠不整乃是大忌。元昊和慕君颉相交之时自称是本国商客,此刻却脱口而出‘我们’和‘你们’这种字眼,如此疏失,已然从侧面反应出元昊下意识对他有了或多或少的信任。慕君颉勾起唇角,任由小奴为他脱下鞋袜,道:“自在是自在,可李公子请人的方式实在不敢恭维。” “我怕你不肯来。”元昊自知理亏,朗声一笑:“我只是想给你庆祝,恭喜你高中状元。” “你准备怎么庆祝?” “这几日一定累了吧,我新挑的这几个小奴不论男女都经过了精心调校,而且没有开-苞,还颇懂音律,先放松放松。” 元昊招了招手,又进来几个美貌的少年少女,悠扬的乐曲响起,少女的歌声带着青涩与柔媚,落在耳中很是好听。几个小奴身段柔软,搭配着优美而舒缓的旋律,舞姿非常动人,元昊随口问道:“不知严慕封了什么官职?” “从四品护军校尉。” “从四品可不小,起点就那么高,看来今后我得要好好讨好贤弟才是。”元昊大笑着端起酒杯,“来,慕慕,干杯。” 慕君颉挑了挑眉,因为元昊再一次突然变化的称呼。 如果元昊在他刚进屋的时候就叫他“慕慕”,正常人估计会立即产生抵触心理,接下来的整场谈话也跟着有所警惕。但是在聊着聊着的途中这么自然又亲切的叫出昵称,纵然慕君颉清楚元昊的真实身份,却不会让人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99 产生太多反感。 从严小兄弟到严慕再到慕慕,元昊对人心把握的得心应手,要是普通人,估计已经大大拉高了对他的好感度。 慕君颉用右手拿起酒杯,轻嗅了嗅酒香,发现酒中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浅酌一口,“小小官职不足挂齿,李公子过奖了。” “怎么还叫我李公子,不是说了叫我李大哥吗?”元昊又端起一杯酒:“罚酒一杯!” “是我一时疏忽了,”慕君颉笑了笑,“还请李大哥不要怪罪。” 元昊笑道:“无妨无妨,慕慕不嫌弃我这个大哥就好。” “李大哥性格爽朗,令人钦佩,我怎么会嫌弃?” “那就好,”元昊却在这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君颉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我不是宋人而有心疏远。” 慕君颉不动声色的将一杯酒饮尽,心里微微一沉。方才一时疏失将‘你们’‘我们’脱口而出,原来只是故意试探吗? 如果自己不知道元昊的身份,听到这一疏漏后必然会有所反应,或是惊讶,或者感到奇怪,或者心中不快,然而自己——却勾起了唇角。 一时疏失的竟然是自己。慕君颉却也没有懊恼,只不慌不忙的道了一句:“只有西夏有‘神石’一说。” “原来是这样。”元昊随手将身前的小奴揽入怀中,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解释道:“我先前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怕你因此而心生嫌隙,希望你不要生气。” “交友无邦界,我怎么会生气?只是你的那块‘神石’被我弄丢了,我反而要跟你赔罪才是。” “不过是一块石头,有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元昊爽快的道:“你若喜欢,我再送你一块。” 美食美酒,歌舞悠扬,眼前的画面赏心悦目,还有服侍左右的贴心小奴相伴,的确让人不由自主心神放松。 歌舞已经跳到高-潮,慕君颉懒懒倚着背后的靠垫,微眯起眼看着表演,任由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奴捶腿捏肩。没过一会儿,却突然听到案几对面传来一声小小的申吟,少年特有的声线压抑而青涩,又因情-欲含着媚意,很是勾人。 慕君颉转过头,见元昊随手探入怀中小奴的衣内,正漫不经心的揉捏着少年纤细的腰身。 小奴红着脸咬着唇,身体早被调-教的异常敏感,稍稍触碰便能引发情动,面上羞怯不已,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开始迎合,不由自主的不断在元昊身上磨蹭。 长期习武的粗糙大手不停的于胸口等敏感点上技巧性的来回抚弄,最后在亂尖狠狠一掐,小奴再度不受控的叫出声来,还未长成的少年的声音雌雄难辨又异常动听,整具身体随即瘫软下来,柔若无骨的伏在元昊身上,泛起水雾的双眸恍惚的半睁着,不断喘息。 显然,小奴被调-教的非常成功,竟然敏感到仅靠被男人玩弄亂头就能达到高-潮。 这边给慕君颉捶腿的小奴也微红着脸咬起下唇,沿慕君颉的腿轻轻向上摸去。另一只手大胆的握住慕君颉的手,送往自己腰间。 慕君颉转回头,却没有动,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身前小奴的动作。 明明眼前的人没有露出不悦,却能感觉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笼罩而来,小奴心里莫名一沉,不由自主停住了。 “是不是这个不够好,还是你想要女子?”元昊见状问道:“要不要换一个?” 话没说完便换了个漂亮的少女行至跟前,慕君颉摇摇头,“不是不够好,只是我目前恰巧有个喜欢的对象,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让她误会的事。” 元昊又把玩了一会儿怀里小奴的身体,然后将其推开,任其衣衫半解的软倒在一旁,毫不在意的道:“只是玩玩罢了,何况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这李大哥就不懂了。”慕君颉笑了笑,笑容漂亮的让人心悸,“有了爱的*和没有爱的*,滋味可截然不同。” 显然没料到慕君颉竟然这么坦然而轻巧的就将*一词说出口,元昊忍不住微微一愣。 元昊上回对慕君颉灌酒不成,却被慕君颉酒量吓到,一直想扳回一局,这次叫来精心挑选的小奴,一来是放松气氛,更多的却是盘算着宋人保守死板,慕君颉又年纪还小,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觉得窘迫难堪,却不料自己竟然再一次失算。 就像捕猎的失败会激起猎人更浓的征服欲,一次是难忘,第二次便会上瘾。见不到慕君颉的这两个月,元昊反而更觉得抓心挠肺,而这种东西和吸毒是一个道理,沾手一次还能凭借毅力戒掉,可若是再碰一次,便彻底欲罢不能。元昊目光灼灼望着慕君颉,“怎么个不同?” “待你有朝一日能得到别人的真心,你就知道了。没有爱的*只能获得身体上的一时舒服,有了爱的*却能让人身心都无比愉悦。”慕君颉顿了顿,声音有些低,就像是箜篌发出的乐声,动听而浩渺,还带着无法抗拒的蛊惑,“想想看,当你看向对方的眼睛,他的眼中只有你一个人,如献祭一般将全身心都交付出来,任你予取予求……,因为那份深情不悔的真心,你所体会到的快感和满足会被放大几百倍,连每个毛孔都会舒爽万分。” 这一刻,元昊莫名的因慕君颉的话而血脉贲张,心跳加快,有些恍惚的跟着重复一句:“深情不悔的真心?” “对,真心最难得。也正因为难得,所以在追求真心的时候,千万要记得要忍住,不能偷腥。”慕君颉推开俯在身前如猫一样乖顺的少女,“不过你放心,忍住的结果绝对物超所值。” 慕君颉继而抬头望向元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如让人沉溺的潭水,仿佛这个世间只会注视着你一人,元昊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慕君颉轻握住酒杯,缓缓道:“要知道,当你用尽各种手段终于将真心追到手后,对方对你死心塌地、满心只有你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不顾性命的时候,那种感觉会非常享受。” 元昊有些发愣的看着慕君颉,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慕君颉此刻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古怪。 有些诡魅,有些轻佻,有些漫不经心,又有把握全局的悠然自得,——就像是拥有天使面孔却践踏人心的魔鬼。 此刻的元昊并不知道自己将有朝一日会被这眼前的魔鬼拖入永无天日且痛不欲生的深渊,他只知道,在这一瞬间他已被慕君颉完全蛊惑。 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他能得到慕君颉的真心,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如果慕君颉对他死心塌地,满心只有他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不顾性命…… 慕君颉放下酒杯,瓷器叩在桌面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将元昊惊醒。 “但若是实在忍不住,要偷腥也不是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0 不可以,而且万一同时看中好几颗‘真心’,能左右逢源也是一件乐事。只是必须得处理的干净一些,更千万不要在对方即将沦陷的关键时刻被发现。”慕君颉摇摇头,似笑非笑,“——要知道收网之前的功亏一篑,实在很令人烦恼。” 元昊彻底明白过来,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 简直是太渣,也太……有意思了。 元昊忽然想兴奋的喊出声,上天竟如此厚待于他,让他有生之年能遇上一个如此对他胃口的人。 他曾凭一套连环计使父王的那个私生子林献之自取灭亡,然后刀不血刃的扫除了自己的其余兄弟,不费一兵一卒获得了绝对的继承权,对于积贫积弱的大宋同样没有放在眼里,猫捉老鼠一样围守延州按兵不动,只等逗弄够了再一举进攻。 生活太无趣,不管是金钱权势还是美人,都会自己走过来,所遇到的人也千篇一律的无趣,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追求。 然而慕君颉出现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连他的缺点和狠毒都无比贴合他的心意,让他感觉兴奋不已,连每寸经脉每条血管都跟着蠢蠢欲动。早在慕君颉面不改色的用刀割开自己手臂的时候,元昊就清楚的认识到,他无比的想要这个人。对于那种天生眷念杀戮的男人,鲜血反而更能挑起他们的肾上腺激素,另其迷恋沉醉。 元昊静静看着慕君颉,对他的渴求和欲-望几乎按捺不住。 想要占有他的身体,想要得到他的真心,想要将他拉下神坛,让他那高高在上又优雅淡漠的眼神因为自己变得凌乱而恍惚,——想要体会被慕君颉死心塌地、全心相待的感觉。 那种感觉肯定无与伦比,光是稍稍一想,就让人兴奋不已。 毫无疑问,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慕君颉绝对值得他付出。 歌舞即将结束,慕君颉嗅到一阵茶香,抬起头,见元昊倒了杯茶送到自己眼前,“你明日还要上朝,不要喝酒了,还是喝点茶吧。” 慕君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发现温度刚好,温热又清淡的茶水流入胃里,很是舒服。 竟会用内力将沸水冷却的刚刚好,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让慕君颉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好茶。” 与此同时,等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见慕君颉回来的赵宗治看着已黑的天色,终于冷声开口:“他到底去哪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强烈威压的让严恒易微微一僵,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堂堂宁郡王。秦云溪却在江湖上散漫惯了,对皇权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更何况他怎么看赵宗治都不顺眼,回嘴道:“主子自然有他出去的道理,你一个外人,整天管那么多干什么?” 赵宗治根本不会被轻易激怒,依旧面瘫着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然而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玄铁剑已横在秦云溪脖子上,冰冷的语气无法掩饰对慕君颉的担心:“带我去找他。” 秦云溪虽然清楚慕君颉去了哪,但他更清楚的是,慕君颉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计划,如果打乱了他的计划,后果会很严重。他曾有一次自作聪明不经允许的跟过去,结果差点坏了事,回来之后被慕君颉一把飞刀差点削开喉管,从此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秦云溪没被赵宗治的杀意吓退,“主子在哪我怎么知道。” “带我去找他。”赵宗治的语气已经因为担心而变得焦急,目光森寒的看着秦云溪:“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我家主子怎么可能有事?你才会出事呢!”秦云溪深知慕君颉的武功强到了何种地步,更何况有解毒高手唐炎和蛊王沙蛮子暗中跟着,硬着脖子继续道:“你当我家主子是别人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啊,这样小心翼翼的瞎操心,有本事你自己也不要碰一下。” 秦云溪自然不能了解赵宗治的心情,当一个人在你心尖子上的时候,就算他已经强到天下无敌,但对自己来说,永远都是一个需要担心和照顾的小娃娃。赵宗治以眼神回以秦云溪强大自信,他就是有本事把慕君颉当做瓷娃娃,不会让任何人碰,自己也不碰一下。 第62章得寸进尺 慕君颉出于礼节也为元昊倒了一杯茶。茶道是一种艺术,就连倒茶都有很多讲究,慕君颉倒茶的姿势落在元昊眼里异常优雅,低头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了一小片阴影,轻轻扑闪着,似乎能扇进人心里。 元昊的眸色加深,像喝酒一样豪爽的把一杯茶一饮而尽,“我们那边的人不懂品茶也不爱喝茶,再好的茶在我喝起来都一个味道。”就像富人很难理解穷的道理,元昊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宋人连喝杯水都能搞出那么多花样,“不过我母亲倒是对茶情有独钟。可惜,”元昊的声音有些微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已经开始的夜市里,人群熙熙攘攘,家家店肆铺子挂出了漂亮的灯笼,远看犹如明亮的长龙,将整个都城照如白昼。谈论吵闹之声,丝竹管弦之调,伎艺人作乐之音,夜夜通宵达旦,在无际喧闹中昭示着这旷世繁华。 从元昊那里离开,慕君颉一个人慢慢走在街道上。 虽然元昊依旧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慕君颉没想到的是,元昊会主动和他谈及自己的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偏宠小妾而任由其欺辱妻子的男人永远都有,后宅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永远不休,元昊的母亲便是其中的牺牲品。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说起自己生母的点点滴滴,元昊的语调很缓慢,神色也不由自主变得有些黯然。 身为西夏人,元昊的面部轮廓比较深邃,英挺微皱的眉,削薄轻抿的唇,侧脸尤其充满魅力。那种一贯强势而狂妄的男人,偶尔露出一丝与他们不相衬的脆弱,会很容易让人心动,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难免会心生不忍和同情。 能够利用剖挖自己来达到拉近彼此距离的目的,这方法够狠也够快速有效,可惜对于玩弄人心的手段不亚于元昊的慕君颉来说没有一丝作用。 因为慕君颉很清楚像元昊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事实上,如果有人因这一时伪装的弱势而产生怜悯和心动,除了会被利用个彻底,背地里恐怕还要遭到毫不留情的嘲笑和鄙夷——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一头狼受伤了在一头鹿旁边,无论那头鹿如何同情狼,可狼终究是狼,在他需要的时候还是会把鹿吃到渣都不剩。 那头鹿说好听点是善良,难听点就是犯贱,想着这世间存在的各种可悲的鹿,慕君颉随人流在夜市里走走停停,忽然微皱起眉。 有人在跟着他,人数应该是三个,而这三个都不是自己人。 想必唐炎和沙蛮子已经被其他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1 杀手引走了。慕君颉状似悠闲的穿过夜市,闪身走入前面的巷子。 夜晚的巷子分外静谧,昏暗的灯笼淡淡照着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面,显得巷子更加幽长。 人呢? 跟进巷子里的杀手将巷子一眼望到头,却见不到半个人影,脚步一停。就在他停的这一刻,一片刀光闪来。 惊鸿一样的刀光乍现,闪电般牢牢锁向他的喉咙! 杀手避之不及,堪堪往左一躲,刀锋还是划开了他颈侧的动脉。 浓烈的血腥味无比的刺激着人的感官,第二名杀手一言不发的飞身向前,径直朝慕君颉所在的方向而去。 杀手的人还没到,暗器已经先到了。木做的袖箭轻巧而方便,杀伤力根本不下于金属,闪着幽暗的蓝光,直抵人体周身的各处要害。 频繁而密集的暗器,所过之处,带着破风的呼啸声,招招致命! 慕君颉的飞刀却更快,暗器总在最后一刻有惊无险的被回旋的飞刀削断,刀光终于寻到间隙,鬼魅般袭上对方的心脏。 血光四溅,这个时候,却蓦然看到一道银丝呈现在眼前。 慕君颉足尖点地,使着轻功急急后退,继而看清第三名杀手的身影。高瘦的中年男人手腕轻翻,一道道银丝随着他的动作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流泻而出,眨眼间铺天盖地的袭来。 是天机阁第一杀手江一舟! 前两个人不过是投石问路,江一舟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用特殊材料制造的银丝,刀枪不入坚韧不摧,简直就像黑白无常的勾魂索,摧枯拉朽,游刃有余,夺命于瞬息。稍有不慎,整个身体便会被那些丝线切割成一块块碎肉。 慕君颉以最快的速度翻折躲闪,迅疾无比,却仍旧摆脱不开、也攻不进那些丝线里。 越来越多的丝线,错综复杂,上下飞舞,在江一舟的操纵下仿佛拥有了生命,慕君颉的身形和江一舟的天魔丝均快如光影,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只能听到飞刀撞上丝线后迸发的铿锵声响。 慕君颉和江一舟心里都是一惊。江一舟自练成天魔丝,还没人能从自己手下过得了十招,可眼前的少年年纪轻轻,竟然逃过了二十多招仍游刃有余。 天魔丝需要以内力灌注其中,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内力枯竭,江一舟决心速战速决,丝线就如同徐徐绽放的花朵,诡异而致命,最终编成一张网,密密的朝慕君颉笼罩而来。 少年漂亮的瞳孔猛然一缩。此刻进退维谷! 慕君颉知道自己应该退,但却无路可退。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这一弹指,决定着他的生死。 带着势在必得的神色,江一舟的眼底充满了杀戮的陶醉和满足,突然之间,却神色一凛。有一把剑破风而来,正从身后刺向他的要穴。 江一舟是杀手而不是死士,关键时刻,自己的性命比任务重要。 丝线瞬间在下一秒收回了大半,江一舟被迫弃慕君颉于不顾,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背后突然袭来的高手身上。 赵宗治赌对了。因为过度的担忧和惊恐,冷汗已经沾湿了赵宗治整个衣背,手中的剑再次朝江一舟刺去。剑光萧索如水又绝艳如焰,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有异常凌厉的杀气。 江一舟并不擅长近身攻击,躲的很是狼狈,继而认出了赵宗治来,心里一沉。 对于这位不问政事却武艺奇高的宁郡王,武林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甚至正邪两道都有人向他下过战书。而这位堂堂郡王,竟然真的亲自去赴那些说不定就会没命的生死邀战,更难得的是,每一次都是以胜利的一方作为结果。 对付慕君颉已耗去了大半的内力,再面对赵宗治,江一舟根本力不从心,更何况在心理上已经落了下乘。江一舟定了定神,虚晃一招,转身便使着轻功迅速逃离。 顾不上去追江一舟,赵宗治随即朝慕君颉奔去。 方才见到慕君颉被天魔丝笼罩的那一瞬,赵宗治的心脏骇的无法跳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刷的褪下去了,手足冰凉,呼吸也完全停滞。直到走到慕君颉眼前,赵宗治整个人依然有些惊魂未定,后怕的感觉翻涌而来,手也在微微颤抖。 “慕君颉。”赵宗治轻轻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慕君颉并没有回应这个名字,只笑着看向赵宗治,双眸因为方才的打斗而有些湿润,“木头,你怎么会来?” 赵宗治没有回答,却又叫了一声慕君颉的名字。声音非常低,有些沙哑又有些怪异,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情,又似乎只要叫着他的名字,他就会永远好好的在他身边。 慕君颉伸手拍了拍赵宗治的肩,“木头,我没事,我……” 话没说完被赵宗治一下子抱住了。 赵宗治抱的非常紧,慕君颉能从中感受到赵宗治对自己的紧张和关心,便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 然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宗治还是没有放手,慕君颉的下巴搁在赵宗治宽厚的肩膀之上,开口索取人身自由:“木头,可以松手了吧?” “……” “木头?”慕君颉挣了挣。 “……再抱会儿。”赵宗治的声音很低。 在慕君颉看不见的地方,男子曜石的黑眸深不见底,浮着令人心动的情感和说不出口的温柔。 他的神色这般深情,能使冰山都融化,可惜不能让人看见。 “有点热……” “忍着。” 慕君颉愣了愣。 听赵宗治的语气,似乎是在生气?怎么突然又闹脾气了? 觉得还是正事要紧,慕君颉道:“木头,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如果官差来了会很麻烦,而且一巷子的血腥气……” 赵宗治沉默不语,只是将人抱得更紧,几乎要彻底揉进自己的怀里。 “……唔,”被碰到伤口,慕君颉忍不住叫出声,“疼……” 赵宗治立即放开手,语气有些慌,“哪里疼?” 纵然闪躲的很快,慕君颉的右臂还是被天魔丝划出一道较浅的口子。赵宗治的眉头顿时皱紧,似乎能拧出水来,解□上的斗篷小心翼翼的披到慕君颉的肩膀上,然后转过身俯下来,像往常一样把他背起来。 赵宗治的斗篷下穿着深蓝色的锦衣长袍,身姿颀长,玉冠束发。眼底的珍视和担心一目了然,浓稠的深蓝,却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慕君颉的心头蓦然涌起某种很柔很暖、有点熟悉又觉得陌生,而且遥远的不知何物的情绪。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突然开口:“木头,你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轮回报应么?” 赵宗治有些奇怪慕君颉为何会说到这个,不答反问:“你信不信?” 慕君颉转头看了看地上杀手的尸体,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杀人放火金腰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2 带,造桥铺路无尸骸。……我只信我自己。” 声音在幽深的巷子中响起,竟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寒。 待将慕君颉送回严府的卧房,赵宗治终于还是问出口:“你之前是去见谁?” 想起元昊,慕君颉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其实比那头鹿还要可悲。 因为现在筹码太少,所以只能将自己也当作筹码从而达成目的。慕君颉坐在床头,处于烛光的阴影处,光线带来一种极美的疏离感,似乎将他与这纷扰世间隔离开,赵宗治静静望着慕君颉,“那个杀手是江一舟。任务一天不成功,他就一天不会罢手,……你最近惹上什么人了吗?” 元昊,李太后,太师,左相,林徐行,赵曙……他最近见的人的确不少,慕君颉心里已有了人选,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的性格那么好,怎么可能惹上人?” 见赵宗治的表情非常严肃,慕君颉便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莫非上个月在酒楼见到的相貌不错所以忍不住出言调戏了一下的那个小姑娘是贵族世家?或是科考之前‘不小心’拆穿了他店里卖的墨是假货然后成功骗取一大笔赔偿金的老板是隐藏身份的杀手?亦或前两日跟着我要钱但是我拿着钱故意不给反而兴致勃勃的戏弄了好一会儿的小乞丐其实是丐帮长老?还是昨日递了拜帖来上门挑战但我才不过恶趣味的逗弄了几句就莫名其妙哭着回去的王公子决定买凶报复?” 赵宗治额头跳了又跳,简直对慕君颉无语了。 慕君颉最后拍板:“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聪明绝顶、英俊潇酒、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了,所以被人又爱又恨的嫉妒上了,于是开始相爱相杀。” 最近几日的确如林徐行所言,慕君颉家的门褴快要被踏破了。 那日琼林宴上,少年一身风华光芒耀眼,本就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现在想要打探他的人就更多了。递到府中的拜帖简直一刻也不停,有些是想要来比试挑战的,有些是来请教的,还有些是特意挑衅的,当然,更多的是相邀的帖子,希望他能去参加各种聚会的。 赵宗治深吸一口气,隔了片刻缓缓开口:“慕君颉,我想听真话。”语气异常执着:“告诉我。” 慕君颉抬头看向赵宗治,一眼望去乖顺得不得了,简直骗尽人心,乌发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他的眼睛愈加乌黑漂亮,清澈如水,“木头,我自己能够解决。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赵宗治望着慕君颉的眼睛,握紧了拳。 就是这双眼,叫自己从初见之后到现在,思恋了这么多年。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双眼里真真正正地映出他赵宗治来?又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双眼只看着他一个人? “你在计划着什么?” 慕君颉依旧笑的没心没肺:“我计划做一个贪官,赚很多很多的钱。” 赵宗治面不改色,只淡淡的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过是想多少有点底,免得哪天一不小心破坏了你的计划。” 慕君颉瞪大眼。这句话的意思明摆是就是不说就捣蛋啊!什么时候这根木头也学会威胁了!! 赵宗治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想帮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做。” 慕君颉撇了撇嘴。威逼完了改利诱了,两年不见这根木头的手段见涨啊! 见慕君颉还是什么也不说,赵宗治只觉得苦涩蔓延整个胸口,连舌尖都苦的难受,“……慕君颉,我不想让你出事。” 慕君颉差点就脱口而出,‘不就是一条命吗,哪那么容易丢’,不过硬是在赵宗治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这话未免太诛心,慕君颉能看出赵宗治对自己的关心和在乎全部出自真心实意,他没有必要这样不识好歹的拿别人对自己的在乎去伤害别人——纵然他如今已自私到把赵曙都当做是可利用的棋子。 对于慕君颉来说,他和赵宗治的相识之初,只是拿赵宗治当做一个逗弄解闷的对象而已。可赵宗治为什么会这样关心和在意自己? 慕君颉仰起头,突然没头没脑的轻轻说:“木头,怎么办,我走不出来了。” 声音隐约带着一丝委屈和黯然,让赵宗治一瞬间只觉得心疼无比,舍不得再问下去,只是道:“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等赵宗治亲手为慕君颉的手臂涂完药,又劝着吃了点晚饭,忙前忙后了半天,发现慕君颉已经困到一沾到床就打盹了。 趴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被子也不盖,就像一只小猫,小鼻子皱着,似乎有什么事困扰,就这么衣衫凌乱毫无防备的睡在他面前。 只是一个睡颜就让赵宗治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粗重,赵宗治轻轻将慕君颉抱起,把他的脑袋安放到枕头上,调整好睡姿。 被移动的时候,慕君颉似乎有些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着赵宗治,睫毛轻轻颤抖着,头发乖巧的垂在脸侧,表情一片迷蒙,不设防的模样叫赵宗治看的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 慕君颉小小的拱了拱身子,闭上眼,又缩成了一团。强压下心中腾升的异样心思,赵宗治为慕君颉盖好被子,动作轻的像是对待柔嫩的雏鸟,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把它吓跑。 站在床头,赵宗治突然想起慕君颉先前说的话:怎么办,我走不出来了。 而他何尝不是一样,早就深陷其中,再也无力走出来。 人果然是永远不知足的,以前他觉得只要能看到慕君颉就好,能守在他身边就足够,慕君颉喜不喜欢他无所谓,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无所谓…… 可现在他发现这样根本不行,因为心中的空虚和苦涩会把他整个人淹没。 ——木头,我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当年那个小骗子只是为了骗他而随口说了句戏言,他却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他给他画了一个圈,他站在圈等了很久,才发现慕君颉压根没把自己画进去过,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圈。 夜色渐深,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的睡脸,心随着慕君颉轻轻的呼吸声慢慢静下来。 像赵宗治这种性格的人,要是真心对一个人好,会比天生多情的人更加专注,可以用尽自己的所有心思。 比如每天一大早过来叫慕君颉起床,一日三餐亲手按照太医的食谱默默做好饭送去,晚上悄悄过来帮已经睡下的慕君颉掖好被子再离开……所幸赵宗治向来都使轻功从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跃进严府,否则早就引来了别人的非议。 可有种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得寸进尺。 再没有谁比慕君颉把这句话演绎的更精确了。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3 慕君颉挑食的毛病在赵宗治的督促下更变本加厉,赵宗治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其实有时候慕君颉还是可以把饭吃完的,比如眼前的这碗海鲜粥,香喷喷的味道的确不错,可是看惯了赵宗治平日一脸面瘫没有表情的样子,总觉得他此刻有些暴躁的阴沉着脸却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憋屈样子特别可爱。 慕君颉甚至有点上瘾了,赵宗治一生闷气,他就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赵宗治根本不知道慕君颉的坏心思,依旧想方设法为慕君颉的身体着想,忙前忙后任劳任怨。 可是等次日公孙离回到汴京,慕君颉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绝对不喝这个!” 眼前是公孙离针对慕君颉的具体情况特地研究出来的药汤,慕君颉躲了一整天,甚至跑到了严恒易开的商行,却还是没有逃过。 面对慕君颉,赵宗治的耐性一向很好,“公孙离说,喝这个对你的身体最有效。” 慕君颉一脸坚决,“再有效我也不喝。” 这倒不是慕君颉故意闹脾气,而是公孙离所用的药材让他实在接受不了。慕君颉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蛤蟆,偏偏这碗药里就有一块完整的蟾蜍皮! 赵宗治微皱起眉,以行动代替言语,端着药直接朝慕君颉走来。慕君颉光闻药味就不断犯恶心,立即往后退一步,竟然翻身坐到了窗棂上。 这里是三楼,更何况严恒易这栋商行建的比正常三楼还高一些,赵宗治的脸色顿时微变,“下来!” 药味让慕君颉难受的连胃都开始抽搐,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赵宗治的脸色,眼睛只盯着那碗药汤,“你把药倒掉我就下来。” 赵宗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先下来。” 自从上午公孙离给慕君颉看完诊,赵宗治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只因公孙离不仅再一次道出慕君颉的脉象非长寿之相,更诊断他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差,若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保养,恐怕会更加影响寿数。 慕君颉一边来回晃着脚一边把脑袋探出窗外跃跃欲试,捏着鼻子继续威胁:“你不把药倒掉我就跳下去!” 赵宗治的神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一座谁也不能碰的雷池,而慕君颉很不幸的踩到了赵宗治的雷池。 慕君颉的安全和健康就是赵宗治心里的禁地,慕君颉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赵宗治迅速飞身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肩。慕君颉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回手一掌,导致他整个身体向后一仰,立即往窗外倒去。 赵宗治呼吸一窒,心跳骤然一停,紧紧拉住慕君颉的手腕,用力将他拽了回来,与此同时封住了他的穴道。 将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却无法动弹的少年紧紧抓在怀里,赵宗治此刻的表情异常骇人,“慕君颉,你听好,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到你身体的人,包括你自己。” 慕君颉半天才从竟然被赵宗治点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所幸哑穴并没被点,于是呆愣愣的问了一句让他后来万分后悔的话:“……怎么个不放过法 作者有话要说:木头终于发飙了~~ 话说上章的留言数看的好想哭~是好是坏求吱一声~留言君给我点动力吧~~ 第63章借题发挥 赵宗治的语气凌厉而森冷,透着血腥,“对于别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君颉,宽大的手掌轻轻拂过慕君颉散乱在肩头的长发,顺着肩向下,滑落到少年纤细的腰间,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暗沉,“对于你,我会……” 手指已不自觉的探入腰带,赵宗治猛然止住口。 心心念念的宝贝此刻无法动弹的被自己抱在怀中,毫无抵抗能力完全可以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一时间无数想法充斥赵宗治脑中,心里住的那只鬼不断叫嚣着怂恿着:占有他,让他完全属于自己,从内到外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赵宗治此刻的神情被慕君颉看在眼里,慕君颉突然觉得心头起伏莫名,有一些喧嚣汹涌却又似惊惧逃避的意念一划而过,却不动声色的反问:“你会怎样?” 语气中隐约透露的讥诮和疏离让赵宗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立即回过神来,握紧拳把心中的千头万绪尽数强压下去。 幸亏赵宗治的面瘫脸一向缺乏表情,不管是惊乱还是担心都一个模样,让人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赵宗治转过头,端起眼前还温热的药碗,顿了顿,说:“我会把这碗药给你强行喂下去。” 被一根平日里不声不响又安分老实的木头点了穴道对慕君颉来说已经憋屈的要死,想到药里头恶心的蛤蟆皮慕君颉更是火大,立即道:“你敢!!” 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是等一解穴就立即用牙给赵宗治脖子上开俩窟窿,眼里的明晃晃的怒意使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更加光彩夺目,如火焰般美丽耀眼。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忍不住产生了被慕君颉全心相待的错觉。 纵然只是错觉,赵宗治也逃不开这样的蛊惑,伸出手碰了碰慕君颉的睫毛。 长长的睫毛轻扇过粗糙的指尖,勾人的痒意从手里一直传到赵宗治心里。不能动弹而任人掌控的滋味太难受,慕君颉气到直接喊赵宗治的名讳:“赵昭风,你快点给我解穴,否则我跟你彻底翻脸!” 赵宗治微皱起眉:“这个药对你的身体好,公孙离的医术你可以放心,他保证坚持喝一个月一定会……” “这个药我死也不喝,你要真敢给我喂药,我一定废了你!”眼看药碗离自己越来越近,慕君颉彻底慌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声色内荏的打断赵宗治,“我的事情用不到你瞎操心,我就算病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死’这个字对赵宗治来说就是个禁忌,赵宗治瞳孔一缩,脸色再度沉下来,可惜慕君颉因为偏头躲避药碗而没有看到。慕君颉一边在暗中努力冲破穴道,一边听到赵宗治将药碗放回桌子上的声音,心里略略一松,继而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落到脑袋上。 慕君颉以为赵宗治要顺毛,忿忿的想着就算你把药碗放下了也没用,我还依旧不痛快着呢,不给你顺。可那只手并未在慕君颉的头上停留,而是滑至脸颊,最后抵达下巴。 因为怕伤到慕君颉的身体,赵宗治只略略点了几处要穴,短短一会功夫慕君颉已经冲开一大半,正要全部冲开之时,下巴猛然被抬起,慕君颉被迫仰起头,微皱起眉正想开口,竟在下一秒被紧紧吻住。 (⊙o⊙)!慕君颉猛然睁大了眼,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口药汤顺着赵宗治的唇舌径直灌入喉咙。 慕君颉的脸瞬间白了。第一反应不是被吻了,而是他竟然喝下了蛤蟆皮煮的水!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4 恶心的感觉顿时从胃里一直到胸口到喉咙,并迅速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想吐又不能吐的状况让慕君颉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赵宗治立即察觉到不对,慌忙解了慕君颉的穴道,“慕君颉,你……” 慕君颉一把将赵宗治推开,捂着嘴冲到屋外,在走廊上扶着墙壁干呕不止,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罢休。但他一下午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昏天暗地的吐了半天也只是呕出了几口水。 赵宗治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顿时慌了,又担忧又心疼的揽着慕君颉的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心理性呕吐比真正的呕吐更折磨人,慕君颉吐的脸色发青,身上冰凉,强烈的恶心感让多年不犯的虚喘症似乎也有复发的趋势,让他一时间感觉胸闷而且气息不畅,并逐渐有呼吸困难的征兆。 赵宗治吓坏了,甚至来不及喊人去叫大夫,只顾着轻轻拍慕君颉的背给他顺气:“不要急,慢慢呼吸……” 慕君颉难受的按着胸口低低喘息,连心脏都跟着不舒服,忽上忽下的挣扎着剧烈跳动,太阳穴也突突的疼。恶心感却依旧没有消除,慕君颉又干呕了几下,全身都在发颤,似乎快站不稳了。赵宗治简直紧张的不行,搂住慕君颉的腰想把他抱回屋里,却被再次推开。 “滚!!”慕君颉声音冷的能掉冰渣。 虽然嘴上说着狠话,可在赵宗治看来,少年靠着墙壁低垂着头的样子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教他满心只有心疼,“还有哪里难受?我……” “我让你滚!!”慕君颉终于缓过来一些,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推赵宗治,声音发颤,透着声嘶力竭的味道。 这次恐怕是两人相识以来闹得最棘手的一次了。 赵宗治被推的踉跄了两步,慕君颉趁机扶着墙壁努力站直身子,一脚踏进屋内,转身就要关门。 借用苏琅琛当年的话说,死小孩就是个小白眼狼,天生反骨,你要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就没事,他心情大好之余指不定还能赏你给他顺个毛,可要一逆着来就得挨咬。 赵宗治脑子一时有些懵,慌乱中只认定了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绝对不能按照慕君颉说的就这么‘滚’了,要是自己真的走人,两人的关系指不定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在理智还没恢复之前,身体已先行一步,一腿卡住要关上的门,伸手将慕君颉搂进怀里,语气有些僵硬的道:“对不起……” 赵宗治长那么大以来从没有哄过人,憋了半天除了这三个字也说不出什么更好听的话来。他语气僵硬的原因是出于紧张担忧,落在慕君颉耳中却以为是敷衍勉强,慕君颉挣扎着不让赵宗治碰,“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药这么排斥,”赵宗治面瘫着一张脸解释,努力把语气放的更柔和:“你不喜欢喝这个,以后就都不喝了,好不好?” 慕君颉不说话,一心只想从赵宗治怀里挣开。 赵宗治的手臂用上了巧劲,让慕君颉挣脱不了又不会被弄疼,赵宗治微皱起眉:“慕君颉,你不能不理我。” “滚开!” 眉头皱的更紧:“也不能让我滚。” 慕君颉呕吐的后遗症就是脑袋发晕,浑身发软,根本没什么力气,赵宗治一手揽住他的腰收紧手臂,两人紧紧贴一块儿,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要生我气。” 慕君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赵宗治肩窝里,抿紧了唇不吭声。感觉怀里的身体冰凉,赵宗治直接将慕君颉抱回屋内的贵妃榻上,端了杯漱口水来:“还难受吗?” 慕君颉的呼吸依旧不太顺畅,吐掉漱口水,神情恹恹的,看起来仍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赵宗治又是心疼又是担忧,捡起榻上的绒毯给他裹紧,动作小心翼翼万分珍爱,甚至带着不知所措的疼惜。 慕君颉无意识的咬住下唇,整个身体在毯子里抱着膝蜷成小小的一团,赵宗治以为慕君颉还很难受,伸出手轻轻把慕君颉的牙齿掰开,继而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急:“我去命人把公孙离叫来。” “不用了,”慕君颉抬起头,表情冷淡,“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宛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的语气让赵宗治浑身一僵,赵宗治沉默着在原地站了半响,终于轻轻开口:“慕君颉,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慕君颉心里一沉。果然,他已经猜到了。 皇家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赵宗治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就能发现出问题。慕君颉明显是故意要和他闹翻——慕君颉并非不识好歹的人,不会因一碗药就跟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那原因就只能出在那个吻上了。 慕君颉的确只是在借题发挥——蛤蟆皮的事是他自己矫情,可赵宗治吻他的事到底要怎么算?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赵宗治吻上来的那一瞬间,眼里透出的深沉的欲/念和渴望。 赵宗治朝慕君颉又走近了一步,脸上明明是面无表情,却不知为何,看起来总像有什么汹涌的东西快要随着漆黑的瞳光漫溢出来,男子的声音很低沉,却无比认真:“我喜欢你。” 慕君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忽然问:“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什么都不信,只信我自己?” “说过。”在躺着杀手尸体的空旷巷子里。 “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慕君颉竟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容漂亮的如昙华乍现,“就是,如果我有朝一日喜欢上一个人,就把他当垃圾一样,毫不留情的扔掉。” 赵宗治猛然握紧拳,直直望着慕君颉的眼睛。 他最爱的就是他这双眼睛,翕动眼帘时,杏仁般的弧线流露着令人沉迷的优雅美感,无比动人。他此刻的眼神很深,在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个神秘的漩涡,让人只看一眼,就被漩涡深深吸引进去,无力自拔。 “我不怕被你当做垃圾。”赵宗治依旧面无表情,然后俯下/身,单手盖住慕君颉的眼睛,另一只手将慕君颉的手拉至胸口,轻轻吻上他的唇。 慕君颉眼前一片黑暗,其余的感官变得无比清晰,掌心是赵宗治剧烈的心跳,唇齿间尽是赵宗治的气息。吻由浅及深,赵宗治的每一下碰触似乎都透着深情和虔诚,以及小心翼翼的怜惜。 慕君颉就是赵宗治的魔障,他对他的吸引是致命的,只是一个吻就让他起了反应。赵宗治的下/身正巧抵着慕君颉的膝盖,慕君颉立即察觉到赵宗治的生理变化,猛地推开赵宗治,漫不经心的道:“宁郡王,你硬了。” 赵宗治的呼吸有些粗重,正努力的平息躁动,那处却突然被慕君颉隔着衣服握住,赵宗治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瞬间又胀大了几分。 第64章退让 殊不知慕君颉表面上若无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5 其事,心里却郁闷的不行。他都忘了自己有一只奇奇奇怪怪的左手了,刚才的动作完全是左手的自主行为,根本不是他本意。可事已至此,现在立刻把手收回去会显得更奇怪,慕君颉便斜倚着软榻,姿态略嫌慵懒的在精神抖擞的小赵宗治上又抚弄了几下。 慕君颉不过是随意为之,却害苦了赵宗治。随着慕君颉的动作,赵宗治完全紧绷了神经,全身僵硬的像石头一样,指甲几乎刺进掌心里,却老老实实的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炙热的温度隔着衣物传到慕君颉的手中,烫的慕君颉的心忽的一跳,那里大到慕君颉单手几乎握不稳的地步,慕君颉抬眼看了看快站成石雕的赵宗治,竟又轻勾起唇:“是不是很想要?” 慕君颉的笑对赵宗治来说就如罂粟,可以轻易毒蚀他整个灵魂,赵宗治剧烈而粗重的喘息着,双目发红,显然快忍到了极致,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始终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就像是等待将军发配的小兵,将自己的身家命运全部交付对方的手中,是将荣获恩赏还是被流放千里,全部任由对方决定。 慕君颉却在这时收回手,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斜倚着靠背,慢悠悠的道:“宁郡王,如果要做,我也一定是上面那个,想让我雌伏,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宗治的唇抿得更紧了,唇色甚至有些发白。 “我要你洗干净了躺好让我上,你愿不愿意?” 屋内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 慕君颉很清楚对赵宗治这种人来说,字典里是绝对没有屈于人下这种字眼的,他的能力地位尤其是性格都决定了他不接受也不允许被别人压在下面。 于是慕君颉就这样无良的把选择权丢回到赵宗治身上,悠悠闲的等赵宗治知难而退,主动放弃。 在这种情况下,慕君颉的眼神依旧清澈无比,太干净了反倒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邪气。唇角一勾便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不管做尽多少恶事,就算是杀人无数作乱朝纲,双手也依然干干净净,责任永远都怪不到他头上。 这件事本来就不能怪他啊,慕君颉歪歪脑袋,觉得自己很无辜。——之前借着喝药的事发脾气让赵宗治走人其实就是他在善解人意的间接拒绝了,可赵宗治就是不能装傻一笔揭过,偏要把事情挑明。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抛开赵宗治堂兄的身份不谈,慕君颉和赵宗治相处的很愉快,他不想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静静看着慕君颉,赵宗治此刻的瞳色异常深邃复杂,攥紧拳,胸口起伏着,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是,他能怎么样呢? 生命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渴望,慕君颉的一举一动,一次回眸,一个浅笑,都能让他沉沦。他爱他爱到想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他手中,甚至可以盲目的认定他说的都是对的、和他有关的都是好的,他想要的自己都愿意给。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可以达到他希冀的那一步,能够和他心意相通,能使那双眼睛真真正正的的映出他赵宗治来,——他首先退让一步又何妨? 为何一定要觉得是被侮辱或者侵犯?为何不能认为是对自己珍爱的宝贝的‘接纳’和‘包容’?先爱上的人就是输家,他早就输的什么也不剩了,只要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可以暂时不去计较用什么方式。 赵宗治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极度的不自然,却还是低低的道:“好。如果是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努力试着接受。” 慕君颉微眯起眼,稍稍坐直了身子。一瞬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蓦然滋生出来,编织成一种很难用文字去形容的触动,虽然极其轻微,却又让他难以忽略。 当晚赵宗治依旧坚持亲自送慕君颉回严府,然后再一声不响的默默离开,看着赵宗治的背影,连神经比较粗的严恒易也觉察出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对。 待仆人伺候着洗漱完毕,慕君颉怕冷的窝在床上看账册,赵宗治的模样却莫名浮现脑中,声音也在耳边回响。 “我喜欢你。” “如果是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努力试着接受。”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做。” 有点郁闷放下账册,慕君颉没想到这只平素不吭声的面瘫一旦开口就语出惊人,竟导致他最后见他忍的实在辛苦,一时心软动手帮他撸了出来。 慕君颉觉得自己亏大了,他都还没给自己撸过呢,人生头一回竟然便宜那根木头了。因为没弄过,慕君颉的动作很不熟练,完全没有规律也不知轻重,甚至有把小赵宗治弄疼的可能,所以慕君颉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小赵宗治还是始终保持激动,简直热情如火,而且没多久就缴械投降了,然后竟在他弄完没多久之后再次重振旗鼓。 他不知道对赵宗治来说,只是他轻轻一个触碰,效果就堪比春/药,甚至连赵宗治为什么喜欢上他,慕君颉都不太清楚。 因为自相识起慕君颉对赵宗治就动机不良,当初缠着赵宗治不放的原因也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消遣,却从没想过擅自闯进别人的生活后给对方所带来的影响。 慕君颉歪着脑袋,头回认真的把赵宗治上上下下衡量了一遍。剑眉入鬓,星目狭长,五官非常俊朗,身姿高大而挺拔,身材也好的没话说,性格虽然太过于冷漠,却有一种沉稳而独特的魅力,行事作风也很值得欣赏,直接坦荡,不迂腐也不世故。 人都是贪图享乐的生物,喜欢还是厌恶永远只建立自己的感受上,对方让自己感觉到开心舒服,心便会不由自主的怂恿着去接近,想将那种舒服继续下去,甚至贪心的试图永远占有,——爱便是由此而衍生。细想下来,和赵宗治的相处的确会让慕君颉感觉舒服,常日里点点滴滴的关心,春雨润无声的体贴,耐心的任由他发牢骚却从不多嘴多舌,认真的在砂锅前守几个时辰只因给他煲一碗汤…… 如果有一个人天生狂傲冷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可以为你低头,只把你的言行奉为他的行动准则,不管何时都默默守在你身边随时为你解困,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这样一个人,恐怕没有人不为之心动。 起码自认为狠心无情的慕君颉在这一刻被触动了。 心有点乱,可理智依旧清醒着。且不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若是赵宗治知道了他今后要做的事,会为了维护皇族利益而反过来对付他也说不定。就算赵宗治站到了他这边,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后悔? 不能为他放弃一切的人,慕君颉不相信;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慕君颉更不相信,这是一个没有前路的死胡同。慕君颉坐直了身,冲窗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6 口道:“进来。” 秦云溪立即从窗外闪身进屋,一脸惊奇的开口:“主子,这次我明明已经把气息全掩藏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慕君颉懒得跟秦云溪废话,直接问:“我让你办的事都好了?” “好了,关于洛书图的假消息也散出去了,就等鱼上钩了。” “乐坊也去过了?她全答应了吗?” “答应了。”秦云溪嘴上忙不迭的回话,心里却很不屑——不过一个妓子竟叫自家主子这样上心,更何况开出那么丰厚的条件,那女人不答应才怪。 “嗯。”慕君颉点点头。 谨慎地为自己选好一条路,然后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开始的心态,冷硬无情毫不退缩的走下去,不受任何人和事以及情感的干扰坚定的走到最后,慕君颉就是这种人。 乾卦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慕君颉要任职的那天,老管家求到了个中卦,当天中午,一顶小轿低调却又人尽皆知的从乐坊抬进严府大门。 作为新上任的轻车都尉,头一天遇上手下切磋比试是很正常的事,慕君颉慢悠悠的走到兵营的空地上,要跟他比箭术的刘午已经骑上了马道,魁梧的身躯在马上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弯弓射箭,速度又快又猛,一个来回就将壶中箭射光,支支中耙。 细细一数,十箭下来有一半以上是命中红心,其它的一半也都偏差不大。这种成绩已然非常惊人,围观的人甚至鼓起掌来。 慕君颉的表情却始终没变,直到银衣铁卫牵了他的马来,才神色微动:“胭脂马?” “此马叫骕骝,大皇子特地赠于严大人。” 习武之人对马都很偏爱,听到铁卫用内力传来的腹语,慕君颉了然一笑,随即牵住缰绳,摸了摸马鬓。对方显然是赵曙的心腹,慕君颉同样以腹语回话:“代我谢过十三。” 骕骝也打了个响鼻,明显对慕君颉并不排斥,甚至很喜欢。 胭脂马向来静如处子,动时却一鸣惊人。慕君颉翻身上马,拍马而出,骕骝的速度极快,眨眼已经窜出老远。 与此同时慕君颉身子微伏,右手取下弓箭,左手搭弓上弦。 羽箭如长虹贯日,直射中心!!! 此箭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因为慕君颉出箭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几乎未经瞄准,便信手射出。 顿时惊呼四起。 在场的人全都佩服万分,却不知道慕君颉虽飞刀玩的厉害,其实箭术根本不怎么样,此刻出风头的完全是那只诡异的左手。 随着惊呼响起,左手似乎更来劲了,接着竟自主的抽出了三支箭来,齐齐搭上弦。 拉弓满月,箭如流星飞出,呼啸声中直中三只靶的靶心。 “好!!” 刹那间整个军营都沸腾了,激昂不已,竟自发的为慕君颉鼓起劲来,齐齐高吼出声。慕君颉也感觉心中一阵热血翻涌,丹田之间提足一股真气,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踏,飞速抽出箭羽。眨眼间又是一声弦响,三箭尽出,寒铁箭头因真气的灌注从近两寸厚的箭靶正中心击穿而过!! 待击穿之后,整个箭靶慢慢露出一条条细细的裂纹,最后竟依次嘭的炸开。 与此同时慕君颉一把勒住马缰,骕骝在飞奔巨大的冲劲中猛然被拉起,只听一声嘹亮的马嘶,仿佛一道雷鸣响彻整个军营,骕骝马前腿上扬,整整撅起了几乎六尺之高,猎猎秋风扬起慕君颉的下摆和衣袖,这一刻他就好像站在山巅上一样,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论在何时何地,生存之道都是一样的,能者为上,强者为尊。在慕君颉任职之前,几乎没人愿意服从一个外表文弱又不及弱冠的少年,而如今,却已然发自真心开始折服。 慕君颉微眯起眼环顾四周,没有漏掉任何一人的表情。此刻并非藏拙的时候,他必须要在第一眼就震慑住众人,首先要让他们学会的就是服从。 在这之后,他才能从中调/教出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势力,就像秦云溪他们一样只为自己一人而用的势力。 慕君颉唯一漏算的就是先前那一幕正巧被偷偷溜去校尉营玩的赵彦看到,小孩子总是说一不二,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立即就要召慕君颉过去。 赵彦今年刚满十岁,不仅仅是赵宗治三哥的独子,更是目前皇家孙辈里的独苗,所以倍受宠爱。慕君颉才出军营就收到了传柬,还没想好怎么跟传话的侍卫开口,就被前来找他的赵宗治直接替他打发了。 把别人都弄走了,赵宗治自己却又不说话,骑马沿着宽阔的街道徐行,天气有些转阴,秋叶被风掉了几片,落在平整光洁的石砖地面上,马蹄踏上去发出轻轻的脆响,快要行至严府,慕君颉远远看到石阶上坐着一个人,猛然放缓了马速,慢慢停下来,然后翻身下马。 跟在后面的赵宗治也停住了,看到苏琅琛,表情一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苏琅琛站起来,久坐而导致的腿部麻痹使他的脚步稍稍踉跄了一下,几乎微不可察,却没有逃过慕君颉的视线。然而苏琅琛很快站稳了,长腿从容地朝慕君颉迈进一步,却又似乎不敢靠慕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一: 慕慕:小爷要做攻!(≧▽≦)ツ 某碧:不行,那几只宠你宠的再厉害也不行。 慕慕:摔!为什么不行! 某碧:唉,你体力不行。╯0╰ 攻君的体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攻君体力不行,绝对天理难容。 小剧场二: 某碧:对苏庄主的出现你有什么想法? 赵宗治:我想向他借钱。 某碧:为什么? 赵宗治:据说让一个人彻底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向他借钱。 第65章后悔药 苏琅琛面上看起来还算平稳,殊不知他紧张的手都有些抖,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头,让他疼的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苏庄主。”慕君颉却是异常坦然的跟苏琅琛点了下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牵着马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态度平淡的似乎完全不知苏琅琛在等他,仿佛和苏琅琛只是在街边巧遇一样。 开门的两个下人一见慕君颉便忙不迭的迎上来,慕君颉一边把缰绳递过去,一边径直进了严府,根本没有要邀请苏琅琛和赵宗治进来的意思。 看到门外除了赵宗治外还站了个气势逼人而相貌俊美的陌生男人,下人们一瞬间有些迟疑要不要请客人进来,然而自家主子没有发话,两个下人对视了一眼,动手将大门再次关上。与此同时,门内有个甜美轻柔的女声传来,语气带着欢喜和羞涩:“公子,您回来了。” 这一声顿时让原本立在原地没动的苏琅琛和赵宗治两人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7 齐齐变了脸,在门被关的只剩一道缝时两只大手同时卡入门缝,瞬间将大门推开。 过猛的力道将大门撞出砰的一声响,顶着门外两个男人阴沉森冷的目光,含烟继续跟慕君颉道:“公子,刚刚有位客人来找你,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此刻大厅里的气氛非常诡异。 加上之前已经到了的赵曙,一共三个男人各坐大厅一角,阴沉而复杂的目光在慕君颉和含烟身上交织,屋内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奉茶的下人依次给每个客人端了上好的龙井来,只有赵宗治是一杯苦丁茶。——这倒不是慕君颉刻意给予区别对待,而是赵宗治来的次数太多,他的喜好已被严府的下人熟知了。赵宗治的口味很奇特,要么爱喝这种奇苦无比的苦丁茶,要么喜欢那种甜得发腻的桂花糖,两种极端,就像他本人一样,对不在意的人能硬起心肠无比冷血,对于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却能付出全部柔情。 这一幕落在苏琅琛眼里,脸色更加阴郁。曾经他的喜好慕君颉比他自己了解的还要清楚,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慕君颉的关心在意,然而现在却连得到慕君颉的一个眼神都是奢求。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赵曙最先开口打破了宁静,“慕慕,……这位姑娘,”赵曙看向含烟顿了顿,自己也惊奇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微笑和冷静,“这位姑娘就是你从乐坊赎出来的人?” 声音虽然平和,却隐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酸意,易容成小厮的秦云溪立即敏锐的感觉到了,在一旁对着三个男人观察了片刻,猛然间顿悟了。 莫非这三个都是主子以前欠下的风流债?不然为什么今天含烟才刚进严府的门,那边就全冒出来了? 秦云溪忍不住瞪大了眼。原来自家主子不仅仅是脚踏两只船,而是三只船吗? 而且这三只船彼此间明显已知对方的存在,——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做到脚踏三只船不仅不翻船,还有本事让这三只船同坐在一间屋子里和平共处的? 秦云溪崇拜不已,主子您简直就是我的神啊! 慕君颉对赵曙点点头,态度自然的拉起含烟的手,勾起唇轻轻一笑,“她叫含烟。” 含烟依旧无法对慕君颉的笑容免疫,脸颊微红的低下了头。误以为是因面对那么多人而觉得窘迫,慕君颉安慰性的拍了拍含烟的手背,温柔的对她低低道:“你先下去忙吧。” 目送着含烟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慕君颉才转回头来,然后跟赵曙半开玩笑的说:“含烟是个好姑娘,十三,你可不要看她漂亮就跟我抢哦!” 严格来说慕君颉还不到娶亲的年纪,含烟的出身也无法成为慕君颉的正妻,因此含烟目前在严府只是做一个丫鬟。可总所周知贴身丫鬟都是用来暖床的,看那女人眼神里对慕君颉毫不掩饰的爱慕,谁知道暖着暖着会不会暖出什么事来? 赵曙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皇族的教养又让他不能发作,只能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只听‘砰’的一声,苏琅琛先把自己手里的茶杯捏碎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赵曙回到皇宫已经是晚膳的时辰,随便夹了些东西送进嘴里,心里想着慕君颉,舌尖似乎全然不知滋味。 服侍在一旁的皇子妃看着赵曙,忍不住露出苦笑,放下碗筷缓缓开口:“……妾身从来没想过,您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赵曙这才回过神,“什么神色?” 皇子妃低下头,掩住眼中汹涌而出的酸涩,“思恋着某人的神色。” 她在还没嫁给赵曙之前就默默的喜欢上他,最终得偿所愿成为明媒正娶的皇子妃,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赵曙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意。那个表面上无比温柔的男人实际上比谁都无情,给予她的永远只有疏离有礼和相敬如宾。如今她的丈夫在她面前公然想着另一个人,她却连嫉妒和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赵曙愣了愣,表情有些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难得一见呆愣的模样让皇子妃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一点,“……因为太熟悉了。” 无数次揽镜自照时,这样的表情熟悉得让人发疯。 一贯聪慧的赵曙此刻却完全没听懂皇子妃的意思,极其难得的再次一愣,可皇子妃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轻轻道:“妾身能不能斗胆问您,您想的那个人是谁?” 看着眼前的皇子妃,赵曙径自沉默着,眼神一点一点的彻底黯下来。 再想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娶了妻,他还有很多责任要担,他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今日听到消息后便什么也不想的立即前往严府,已经是他冲动了。 赵曙一瞬间莫名觉得心痛难当。对于慕君颉,除了默默的关心和保护,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成熟稳重的年纪遇上慕君颉,对慕君颉的感情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因此来的平静而恬淡。从第一次见,再到后来的相处,直至金陵万花楼诗酒会上,那个款款而谈的背影把他的感情累积到高/潮。 这正好和苏琅琛跟赵宗治都不同。年少时不过被慕君颉救过一命便念念不忘到找要替身的苏琅琛自不用说——虽然找替身却找到了正主头上这种事实在可悲,赵宗治遇上慕君颉时同样还是少年,少年人对感情特有的执着让他一旦陷落,对慕君颉的渴望来的极为猛烈,让他自己都无法控制。遇上慕君颉之前,赵宗治完全不懂情爱,就如一张纯粹的白纸,是慕君颉在白纸上划出了唯一的一道重彩,他被致命地吸引,不顾一切也要抓住这道色彩。 正因为如此,赵曙永远也无法做到赵宗治那般不顾一切以及苏琅琛那般疯狂决绝。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苏琅琛出了严府,却一直站在门外,始终没有离开。 苏琅琛也不知道自己留在门外不走的原因,他知道慕君颉不想看到他,所以他不能待在慕君颉眼前,却又想离慕君颉更近一些。苏琅琛就如同画饼充饥的饿汉,看着严府里透出的灯光,却能看到他和慕君颉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和以前一样宠溺的把撅着嘴挑食的少年搂在怀里,极有成就感的一口口把他的宝贝投喂到小肚皮滚圆。 这样的想法让苏琅琛忍不住深陷下去,明明知道都是假的,却仍旧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当年在栖霞山庄和慕君颉相处的时光,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回忆,却被他亲手毁了,想起曾经做错的事,苏琅琛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倘若世上真有后悔药,倾其所有他也要买。 如今他要挽回慕君颉的心,哪怕路途多难多远,哪怕要花上一辈子,苏琅琛都在所不惜。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站着,时间缓缓流逝而去,苏琅琛起先还在思量究竟要怎么求得慕君颉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8 的原谅,再见到慕君颉的时候要怎么和他说话,然而想着想着思绪就变成了空白,变成绵长秋日阳光里的慵懒,变成亲吻慕君颉脸颊的美好触感,变成温暖午后凝视慕君颉睡颜的安宁恬淡。 后来苏琅琛居然迷迷糊糊的倚在门外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也许是知道慕君颉就在自己不远处的缘故,这一觉竟睡的特别沉,等他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外面已经是清晨了。 慕君颉打开门的时候苏琅琛刚刚站起身,莫名有些心虚,全身一僵,一时间手足无措,“慕慕,我刚好路过……” 苏琅琛的智商有点捉急了,慕君颉想。 慕君颉不是不知道苏琅琛在门外待了一夜,更何况热衷八卦的秦云溪已经向他报告了好几回。不过苏琅琛内功高深又身体强健,初秋的晚上在外露宿一夜根本没有问题,因此慕君颉也选择了无视。 “嗯,苏庄主,早上好。”慕君颉就真的当苏琅琛只是路过一样,淡淡的打了招呼,然后上早朝去了。 望着慕君颉的背影苏琅琛后悔万分,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捉急了。 让慕君颉无语的是,从那天起慕君颉每次一出门,都能碰巧遇上“刚好路过”的苏琅琛。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留言多元旦那天就上np肉番~~无节操纯肉你懂的~~ 第66章番外新年福利上 急促的马蹄响在街道,连续跑了几天几夜的枣红马直接从府邸大门进了园子。园中一池荷花开的正好,昨夜一场暴雨打散了庭院前栽种的蔷薇和栀子,碎碎落下的花瓣铺落在彩石砖拼嵌的平整地面上,四处的朱栏玉檐也被暴雨冲刷的干净清透,暗香随风而动,满庭舒爽。 苏琅琛下了马,还来不及放下包袱便先去浴池洗净满身尘埃,然后径直走上二楼。轻轻推开门,床上的人正在午睡,修长的身体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侧躺着蜷成小小的一团,只穿着里衣,长长的黑发覆了全身。 已经到了盛夏时节,阳光开始变得炽热而毒辣。从窗外洒进来,落在精雕细琢的镶玉梨花木床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无处不透着清雅和奢华。苏琅琛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的上前把四周窗幔全部拉上,好让慕君颉睡的更安稳一些。 慕君颉的身体极其畏寒,冬天最是难捱,夏天稍稍好一点,只是很容易犯懒犯困,常常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觉得心疼。因此慕君颉能多睡一会儿就会尽量让他多睡一会,除非是怕耽搁饭点太久伤了胃,否则不会吵他起来。 苏琅琛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有些痴迷的看着床上宝贝的睡颜。薄薄的蚕丝被已经滑落到了慕君颉腰间以下的位置,只勉强盖住了腹部和大腿,白皙的脖子和锁骨上带着明显的吻痕。 那些吻痕让苏琅琛眼神一暗,胸口已然生出一股戾气,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像是要将别的男人在自己宝贝身上留下的碍眼痕迹洗刷掉一样,苏琅琛面色不虞的低头将唇覆在原有吻痕的位置上,留下更深的印子来。 嫩滑的皮肤让苏琅琛更加流连忘返,动作也越来越大,慕君颉不可避免的被弄醒,睁开眼帘,“……琅琛?” 软软的声音让苏琅琛的心瞬间就化了,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慕君颉的神智一点点的彻底恢复清明,见眼前的人果真是苏琅琛,语气微露一丝惊讶,“琅琛,你怎么在这里?” 苏琅琛半天才闷声道:“……想你了。” “金陵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最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苏琅琛把慕君颉搂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怀中宝贝的味道,低低的道:“好想你,想你想的快受不了了……” 每年只有冬季才能天天见到慕君颉让苏琅琛非常怨念。如今栖霞山庄成为皇家在民间的暗中力量,苏琅琛和赵曙达成协议互利互惠,一个在汴京身处明处做皇帝,一个在金陵身处暗处拉拢民间势力。冬季的栖霞山庄比较暖和,慕君颉会在冬季去那里避寒,夏季则回到汴京——赵曙成功的凭借凉爽的皇家行宫和御厨们特制的解暑甜品把慕君颉留了下来。 最令人羡慕的就是赵宗治,连春秋时节都可以相伴慕君颉左右,陪着他游山玩水。苏琅琛强忍着满心阴郁,手臂越收越紧,慕君颉被勒的有点不舒服,扭了扭身子道:“不过只有一个月多没见而已……” 苏琅琛稍稍松开了一点,空出一只手轻抚过慕君颉的额发,“是一个月零十八天。” 落在耳中的声音异常沙哑,并隐约透着委屈不满,慕君颉便主动亲了亲苏琅琛的手背,并伸出舌头舔了舔,最后干脆在上面磨了磨牙,落下几个浅浅的牙印。模样就像是慵懒又高傲的小猫,手背上痒痒的触感最终换来了苏琅琛宠溺的低笑。 纵然赵宗治和赵曙的外貌也都非常出色,但慕君颉始终认为,对着自己温柔微笑时候的苏琅琛是最好看的。在他还年幼无知不谙世事的时候,苏琅琛就别有居心的把那份独有的温柔种进了他心里,把他当做情人又当做自己孩子一样一点点宠爱着养大,连性格和喜好都在他的刻意教导下被潜移默化。 慕君颉抬头凑上自己的双唇,蜻蜓点水的浅吻了一下苏琅琛含着笑意的唇角,可还没来及收回去,就被对方有力的大手猛地拉了过去,口舌相交的深吻起来,撬开唇舌,大肆进犯。 亲吻激烈到慕君颉差点喘不过气,苏琅琛的声音哑得厉害,“慕慕,我是真的想你想的快受不了了……” 下一刻慕君颉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苏琅琛下面不知何时已高高立起,硬的不行,慕君颉愣了愣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里衣的带子被解开了,使上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苏琅琛将手落在慕君颉小巧红润的乳/头上,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乳/尖上用力一掐,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慕君颉身体一软,差点惊呼出声,随即被苏琅琛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手指变着花样揉捏拉扯着左侧乳/尖,唇齿也沿着锁骨攻上了另一侧突起,整只小乳/头都被没入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敏感而柔嫩的乳/尖被牙齿毫不怜惜的啃咬,舌头甚至在乳/孔上吮吸舔刺,最后连乳/晕四周也不放过。 “唔……”两只乳/头都被男人玩弄了个彻底,一阵阵麻痹的感觉从胸前传进脑中,申吟声无法压抑的从慕君颉的喉间倾泻出来。慕君颉下面也有了反应,不舒服的扭动着身体,却被苏琅琛死死地压制着。 “乖,别动……” 粉嫩的突起在肆意的蹂躏下全部绽放,被弄的又红又肿,并呈现出异常漂亮的颜色,苏琅琛把慕君颉双手的自由也剥夺了,将两只手高举着压在头顶,身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09 上所有的衣物全脱了下来。 少年整具身体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苏琅琛眼前,下面嫩葱一样的*已微微挺立起来,苏琅琛的手迷恋而贪婪的抚上慕君颉光滑的背部和小腹,唇舌也跟着向下游移。 慕君颉咬着下唇忍住申吟,全身不断的轻轻颤抖,快感急窜而上,挣扎着试图挣脱这种折磨人的前戏。 苏琅琛始终牢牢压制着慕君颉让他无法动弹,掰开他紧咬的嘴,语气带着强硬:“别咬着,听话,叫出来。” 慕君颉被迫张开嘴巴,津液跟着不受控的流出嘴角,红润诱人的小舌也依稀可见,急促的喘息着,“……嗯……嗯啊………” 苏琅琛隔着柔嫩的皮肉将慕君颉纤细均匀的骨架翻来覆去的彻底吮咬了个遍,白晰的身体被印上无数个红印,一道道由唾液构成的晶亮小线条顺着身体曲线宛沿而下,一直延伸到身下秘处。 慕君颉下面已经完全立起,开始无意识的抬起双腿夹住苏琅琛的腰身轻轻磨蹭,换来苏琅琛宠溺的轻笑,“慕慕乖,想要我吗?” 慕君颉张着嘴喘息着说不出话,突然间整个身体剧烈的一抖。 赤果的下/体被苏琅琛温暖的唇吞入,灵活而恣意的舔/弄爱抚,连一对可爱的小肉囊也照顾的非常周到。 “……不……不要了……啊哈……”慕君颉不知所措地胡乱摇着头,发出近似哭泣的申吟声,两条长腿一会夹紧一会儿松开,呼吸都似乎都要停止了。 苏琅琛放过前面泪流不止的小东西,将口含换成了手握,空出来的唇舌却来到身后的小/穴,开始了比刚才更加猛烈的舔/弄吮吸。 待洞口松软之后,舌头刺入穴内缓缓蠕动,唾液被舌尖送进深处,濡湿的触感如此的婬靡,并清晰的传到慕君颉每一根神经。 娇嫩的小/穴因为舌头的进出开始不停收缩,前后两处都被苏琅琛施予了强烈的刺激,随着苏琅琛的动作加快,无法承受的快感让慕君颉几近失控,眼里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狂乱的扭着身体不断摇头,“呜……停、停下来……嗯啊……不行了……啊………啊啊—!!” 尖锐的快感最终直击心脏,慕君颉眼前一阵眩晕,被苏琅琛舔/射了。高/潮后的感觉让他心跳如鼓,迷茫的睁着无神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待他回过神,双腿已被大大分开,腰下塞了两个软枕,屁股因此高高抬起,蜜/洞全部翻露出来,整个人用完全“奉献”的姿势暴露在苏琅琛面前。 苏琅琛目光里的浓浓情/欲赤果而毫不掩饰,以这种展示的姿势面对苏琅琛的视/奸让慕君颉有点无法接受,高/潮后瘫软无力的身体却不能做出抵抗。 “……不,不要……” 苏琅琛很轻易的就用单手制住慕君颉的推拒,另一只手的指腹抵在下面诱人的入口。 紧锁的蜜/穴因之前的舔吸而松开了一指,湿润而娇艳,主人的害羞和紧张使那里不断张合,如同顽皮孩童的小嘴,仿佛在吞咽着什么又似要索求着什么,连褶皱都饥渴的在细微抖动。苏琅琛手指一顶,探进了紧热的内里,往幽径深处戳弄着,慢慢的摸索里面的敏感点。 慕君颉前面有再次挺立的征兆,难受的摇头道:“……呜……琅琛……不要,不要弄了……” 软软的申吟声让苏琅琛怜爱不已,手指不断增加,内里的媚肉紧紧包裹着指头,慕君颉整个身体也已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酡红,像是吸引著别人前来采摘一般。生理性的泪水还噙在眼里,少年连眼尾都泛着嫣红,简直媚眼如丝,身体每一处都美的惊心动魄。 苏琅琛的理智终于崩溃,下面已经硬如烙铁,一把将那对如玉般的长腿高高举起,并用力向外掰开。洞口被迫抬得更高,粗长的巨杵对准柔嫩而湿滑的后/穴,猛然间捅了进去。 “……呜!” 慕君颉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身体一下子被捅到了底,感觉自己仿佛被顶穿了。 整支阴/茎在这一瞬连根没入,全部插/进了少年温暖的体内。进入之后苏琅琛强忍着没有动,而是极其温柔疼惜的吻上慕君颉的唇。 因为扩张的很好,慕君颉并没有感到很疼,只是涨的难受,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插在自己体内那根东西的形状和不断跳动的脉络,莫名有种要被它撑破的恐惧。与此同时却又有电流从肠道窜起,又怕又爽的感觉让慕君颉无助的抱住了苏琅琛的肩,呜咽着道;“……呜……太大了……” “慕慕好乖,全部都吞下去了。”苏琅琛轻声哄着,表情因浓烈的情/欲和超凡的隐忍而扭曲,却依旧耐心的不断亲吻身下的宝贝,等他完全适应下来。仅仅是一动不动的被层层温暖的媚/肉紧紧包裹着,苏琅琛就已经觉得简直比天堂还美妙,故意调笑着道:“慕慕的里面好舒服,吸的我快直接身寸了……” 床笫间的银词艳语也是一种情趣,慕君颉在床笫一事上虽然会本能的感觉羞涩,却从不扭捏,更不会死板保守,甚至偶尔在情绪高涨时还会反客为主。不适感还没过去,酥/麻感已汹涌袭来,慕君颉小小的呜咽出声:“……琅琛,难受……你动一动……” 苏琅琛也早已忍到极致,猛地全部拔出,然后‘噗”的一声又尽数捅进柔嫩的小/穴。 慕君颉觉得这一次似乎进的更深,如滚水中的跳虾般全身一跳,还来不及叫出声,苏琅琛已经开始了一下比一下更快速的抽/插。 剧烈的撞击让苏琅琛每插一下慕君颉都会无法控制的颤抖,难耐的叫出声来。内壁被摩擦的酸爽不已,男人的阴/茎每下都插到了敏感点,鼓鼓的囊袋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舒爽的电流从肛/门直逼慕君颉全身每一根神经。 “……呜呜……不……不要了……嗯啊……太快了……啊……” 少年迷乱而诱人的叫/床声让苏琅琛的动作更加激烈,就这样干了五六十下后,慕君颉如玉般的身子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身下也水淋淋的湿成一大片,粗暴而酣畅的性/交让他十个脚趾都紧紧蜷缩起来。 “慕慕,告诉我,”苏琅琛喜欢在言语上给予慕君颉刺激,“舒不舒服?” 慕君颉对待感情的态度敢爱敢恨非常直接,在床上的反应也向来直接,申吟着答:“……舒服……嗯啊……琅琛……慢,慢一点……” 慕君颉再次面临达到顶点,偏偏苏琅琛这时候突然伸手在圆润翘挺的臀肉上轻拍了一巴掌,低低诱哄道:“宝贝乖,把腿再张开一点……” 两条*又被苏琅琛往两边拉开一些,几乎张到了极致,苏琅琛扣着慕君颉的腰再一下狠插/进去。 “……嗯……啊—!” 慕君颉就这样被猛然插到了高/潮,口水无知无觉的顺着嘴角流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0 了下来。感觉到包裹著自己的肉璧在那一刻剧烈收缩,苏琅琛被夹得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要当即缴械投降,又快速懆干了几下然后也交代出来。 积攒得太久导致这一次喷发的量非常多,滚烫的液体如决堤的洪水般激射在高/潮后异常敏感的内璧,慕君颉被射的全身一震,火灼感和太强烈的刺激让他下意识的开始挣扎,想要拼命将其摆脱。 苏琅琛却异常坚持的紧紧扣着慕君颉的腰,直到一滴不剩的全部灌入慕君颉体内,才慢慢从那里抽出来。 慕君颉一双漂亮的眼睛氤氲而迷蒙,脸颊红艳异常,唇角到下巴都沾染着亮晶晶的唾液,被放下来的两条腿无力合拢,在高/潮的余韵下断断续续的轻轻抽搐着,眼前的景象让苏琅琛下面又逐渐抬起头来,拉起慕君颉的一条长腿,就着对方侧躺的姿势,从后背再次进入。 “……唔……”慕君颉还没有缓过来就又被插了,脑中迷糊一片,已熟识了情/欲的身体却很快激动起来,很轻易的就将巨物吞入,并贪婪的将其紧紧包裹。 苏琅琛一边亲吻着慕君颉光滑的后背,一边九浅一深的慢慢抽/插着,因为之前被射了满肛道的精/液,里面异常湿滑,并随着一次次的抽/插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哈……啊……啊……”精/液被打成白沫堆在艳红色的洞口,不断堆积的快感冲击得慕君颉再次叫出声,插的时重时轻时缓时急,断断续续的甜美申吟里因此而夹杂着似痛非痛的哀呜,“……呜呜……太深了……不要了……” 门就在这时候突然被推开,在后厨忙完了准备来叫慕君颉起床的赵宗治走进屋,顾不上问苏琅琛是何时来的汴京,眼前的场景让他一点点皱起眉。就在慕君颉再一次喊‘不要’的时候,赵宗治上前扣住苏琅琛的命脉,面无表情的开口:“停下来,他已经说了不要了。” 命脉被另一名高手置于手中,苏琅琛却毫不在意的继续着身下的动作,“我现在停下来,慕慕恐怕会更难受。” 因为身后的撞击,凌乱的长发微微遮盖住了少年漂亮的脸庞,却能清楚看到眼尾勾人的嫣色和染满潮红的双颊。快感累积到一定程度却骤然中断的感觉,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好受,苏琅琛抽出来的时候稍稍停了停,果然见慕君颉有些不舒服的扭了一□体。 苏琅琛也不好受,搂着慕君颉的腰将少年瘫软的身体捞起来,把他的整个人摆成了在床面上伏趴的姿势,然后掰开臀瓣又顶了进去。 “……啊……”这个姿势能使阴/茎进的更深,慕君颉被/操的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不住,还没缓过气来,身后又是一个猛冲,直直顶上了里面最有感觉的那一点。 大开大合的操/干让慕君颉全然无力的任由苏琅琛摆弄,苏琅琛一只手臂温柔又不失力度的托着慕君颉的腰将他扶稳,另一只手揉捏着他胸前的突起。乳/头之前就被玩的又红又肿异常敏感,轻轻一碰就惹来慕君颉浑身一颤,忍不住躲闪着朝后缩,却忘了这个动作会将后/穴送入虎口,——后退的同时苏琅琛正巧用力往前一顶,慕君颉瞬间觉得自己肠子似乎被捅透了,火辣辣的疼与爽蔓延了整个肛道。 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慕君颉才发现赵宗治不知何时站到了床前。慕君颉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试图往赵宗治那边逃去,然而声音因情/欲而透着媚,就像是含着蜜,“……木头……” 殊不知赵宗治最难抵抗的就是慕君颉的一声轻唤,只要他一声轻唤,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没关系,更何况心上人此刻软软的声音落在耳中反而更像是邀请。因为姿势的关系,少年翘挺的屁股突起着,从赵宗治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蜜/穴不断被阴/茎侵入的过程,褶皱在被侵入的时候迅速撑大,柔顺的包含着粗/长的男/具,退出的时候甚至依稀可现外翻的嫣红色嫩肉…… 在狮子的爪牙下期待着能被另一头狼营救,却反而又落入了狼口。赵宗治不可避免的硬了,转身轻轻跪上床头,抚过慕君颉凌乱的额发,动作小心的宛如对待易碎的珍宝,另一只手解开□衣物,滚烫硬挺的巨物顿时弹跳出来,正好擦过慕君颉形状优美的唇角。 赵宗治扶着慕君颉的头,将巨物送到慕君颉嘴边。 慕君颉方才朝赵宗治那里逃离的动作惹恼了苏琅琛,苏琅琛撞击的更加凶猛,慕君颉被/操的神智再度混乱,竟迷迷糊糊的伸出小舌头试探性的在赵宗治的炙热上轻舔了一下。 身后又是一个冲刺,慕君颉尖叫着张大了嘴,赵宗治的壮硕物顺势顶入慕君颉的口腔之中。 “……唔……呜……”强行进入的巨物令唇无法闭合,那里比起慕君颉的嘴来说实在太大,嘴巴已经张到了极致,口水由于无法吞咽而顺着嘴角流下来,晶莹的液体润湿了精致的下巴,又顺着下巴滴下来。 苏琅琛和赵宗治就着这个姿势一前一后的将慕君颉狠狠操/弄起来,四只大手同时在少年纤细的身体上四处游移,慕君颉前后两个洞都被占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听到细小可怜的呜呜声。 深喉的感觉越来越难受,嘴角都被撑的隐隐作痛,慕君颉胡乱地扭动身躯却怎么也逃不开前后两根巨棒,突然觉得委屈的不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苏琅琛在慕君颉身后看不到前面的状况,赵宗治却一眼看到了,立即从慕君颉的口腔中退出来。慕君颉咳了几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泪痕,就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呜咽着申吟着,可是眼神却迷蒙一片完全没有焦距,“……呜呜……不要了……我不要再……再弄了……呜……” 赵宗治永远见不得慕君颉掉眼泪,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便是如此,更何况是如今相爱至深的地步。赵宗治心疼的搂住慕君颉的肩,同时一掌扣住苏琅琛扶在慕君颉腰上的手,“够了,他快受不住了。” 苏琅琛的动作立即停了停,赵宗治顺势把慕君颉整个人都抱入怀里,小心翼翼又笨拙的一下下拍着慕君颉的背,有些僵硬的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不弄了。” 慕君颉慢慢缓过劲来,才微微一动,就换来赵宗治的一阵抽气。赵宗治那里还没有发泄出来,自始至终都硬着,却一直靠内力强压着翻腾的气血。用这种方法遏制情/欲固然有效,却很容易使内功出岔子,慕君颉的神智已经彻底回拢,下面也半硬着不太舒服,看着赵宗治隐忍的样子,竟主动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脖颈,然后伸向了他的上衣衣带。 赵宗治依旧面瘫着一张脸,按住慕君颉的手阻止了慕君颉的下一步动作,嗓音嘶哑的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用手……” 话音猛然因慕君颉啃咬胸口的动作而中止,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1 慕君颉的*手段极差,牙齿咬上去完全没轻没重,却让赵宗治全身都烧着了,偏生那个对他有致命吸引力的妖精还在轻唤:“……木头……” 赵宗治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能动,任由慕君颉褪下自己的衣袍,现出雄伟而优雅的山峦。 这一片山峦因急促呼吸而大幅的高低起伏,胸部肌肉像是陡峭的岩壁,与腹部肌肉壁垒分明,年轻的身躯清新而阳刚。 慕君颉在岩壁上左摸右戳,赵宗治全身动脉喷张着,呼吸越来越混浊,红着眼单手搂住慕君颉的腰,猛然将他高高抱起,另一只手抚在他脑后,吻上形状优美的唇。 慕君颉主动环上赵宗治的脖子,加重了亲吻。赵宗治的舌头深深探入到嘴中,大肆的攻城略地,一点点搅乱慕君颉的思绪,赵宗治健壮的手臂好像钉牢在了慕君颉的腰间,动也不动,迫使慕君颉身陷在由他躯体所化成的人肉牢笼内。 主导权已经全在赵宗治手里,赵宗治终于抬起慕君颉的臀部一口气插/进去。 慕君颉清晰的感觉到那根粗大强势的进入自己体内,巨物整根没入的时候两个人都抽了口气,慕君颉被巨物塞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赵宗治抱着他便开始在湿窄的体内顶弄起来。 慕君颉最近精神不太好,前段时间还发了一次低烧,赵宗治虽每日陪在他身边,却顾忌着他的身体有很久不舍得碰他,最多也不过是在身上烙几个吻痕罢了。今日这次如猛虎出闸,纵然赵宗治的理智能控制的住,可下面的巨物却控制不住,精壮的腰大幅度的大进大出,一次一次地顶着核心,没几下就迫使慕君颉惊叫出来,“……唔……太快了……嗯……木头,慢一点……啊……” 苏琅琛还会用一些技巧,并且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把握好节奏,赵宗治在这方面却一窍不通,只会完全凭着本能蛮干。此回是慕君颉压在赵宗治身上,重力的作用使那里进入的非常彻底,慕君颉的后/穴之前已被苏琅琛操开了,慢慢从中感受到舒爽,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屁股开始不自觉地随着赵宗治的抽/插摇摆迎合。 快速的插/入,急速的拔离,凶猛的冲击。没有磨人的和缓,只有疯狂的渴望和占有。 被赵宗治抱坐在赵宗治身上,像是在驾驭着一头不知人性的猛虎。——慕君颉骑虎难下。 感觉到慕君颉的身体有些下滑,赵宗治双手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向上举了举。慕君颉双手环赵宗治的肩上,感到屁股下的大手突然一松,他的身体顿时直直向下一坠。 “……呜……啊!!” 慕君颉感觉自己瞬间被刺穿了,后/穴完全被是一下子被钉在赵宗治下/身上,重力使阴/茎到了从没抵达过的深度。 慕君颉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屁股再次被托起,又是一个抛举,还来不及反应便又迎来贯穿,“……呜呜……太深了……” 赵宗治的双臂极其有力,慕君颉只能不知所措地紧抓着赵宗治的肩,被动的迎接一次次的举起和钉入,慕君颉觉得下面已经被捅穿了,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害怕的叫出来,表情像频死前挣扎扭曲的美丽,“……呜……木头……不要了……好深……太深了……呜呜……要坏了……要被插坏了……” 赵宗治小心的将慕君颉抱着坐回床上,巨物却仍没有拔离,慕君颉瘫在赵宗治身上低低喘息着,浑身呈现出一副虚脱的感觉,在这时一旁的苏琅琛拉起慕君颉的手,放到自己下/体处。 第67章 变态跟踪狂 随着天气转冷,苏琅琛出现的也越来越频繁。上完早朝慕君颉再一次收到赵彦的传柬,看着落款上笔力尚浅且稍显稚嫩的字迹,慕君颉径直找了个理由向传信的侍卫婉拒了。从兵营回府,毫无意外又看到立在大门口的苏琅琛。 “慕慕,你回来了?” 慕君颉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走过去,进门后反手就要把门关上,苏琅琛终于意识到在门外守再多天也不会打动慕君颉一分一毫,从门外伸出手攥住门,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讨好的微笑,“慕慕,让我进去坐一下好不好?” “有什么事吗?”慕君颉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模样就好像拒绝一样。 苏琅琛的姿态放的极低,语气带着示弱和一丝疲惫:“慕慕,我等了你一天了……我只是想进去坐一下,保证什么都不做。” 等了一天这句话根本是撒谎,因为苏琅琛一上午都悄悄跟在慕君颉身后,就像个变态跟踪狂,偷窥慕君颉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朝上和同僚交谈,看着他在兵营对手下发令,看着他跟路边诚心示好的陌生人疏离而有礼的点头微笑。 那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慕君颉,俊美、自信、冷傲、强势、神秘莫测,令人沉沦又遥不可及。 这样的慕君颉让苏琅琛更加迷恋且无法自拔,苏琅琛远远的看着,整颗心脏被一种说不出的酸疼淹没,像被钢丝勒紧,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每根神经。 慕君颉的手依旧按着门,“苏庄主,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苏琅琛心里疼的难受,表面上却露出温柔的微笑:“慕慕,花在你身上的,怎能叫浪费。” 慕君颉继续道:“就算你浪费再多时间,也没办法回到从前。” 胸口似乎是一下被勒的喘不过气,苏琅琛急促的呼吸了一口气才又再度开口,依旧带着温柔的笑,“那我们重新开始。” “苏庄主,我这里永远不会再有你想要的东西。”慕君颉唇角也泛起了懒散的笑意,“你身为堂堂栖霞山庄一庄之主,要什么没有,何必跟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人物过不去?” “没有你,我才是一无所有,”苏琅琛脸上的表情再也无力维持,“慕慕,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只要能允许我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你以何身份陪在我身边?” “我……” “情爱对我来说本就不是必需品,而你这样打扰我的生活,又哪种身份都不算,只会给我带来反感。” 反感两字让苏琅琛全身僵硬,慕君颉心平气和的一个人把话接下去,“我不喜欢人生中出现任何不受控的事物,我喜欢身边所有人都停留在正确的位置上,保持在恰当的距离里,彼此心安。” “既然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反正我们绝不会再有比之前更坏的关系,”苏琅琛语气中的恳求意味非常明显,“反正你什么都不用付出,也什么都不会失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我要和谁开始,那个人也不会是你。”慕君颉的神色没有一丝松动,“苏庄主,你放手吧,不要弄到大家都难看。” “我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2 绝不放手,”苏琅琛猛然死死握紧了拳,攥着门板的手指节根根青白,哑声道:“谁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就算你讨厌我痛恨我,我也不走,因为我,我……” 苏琅琛抖着唇,有很多话要说在此刻却一时间再也无力说下去,突如其来的猛烈疼痛就像有只手插进他的胸口,把他的心活活挖出来。苏琅琛全身微抖,用了极大的意志才控制自己能稳稳的保持站好,张了张口,连舌根也尽是浓烈的苦味,最后只能重复道:“我不能没有你,慕慕,我不能没有你……” 慕君颉不认为也不想把苏琅琛的偏执理解成爱,要多自私才会把爱表现成那种模样?极端占有,绝对控制。 穿堂风吹过,猛然卷起两人的衣衫,慕君颉一头长发也随之翻扬,忍不住怕冷的缩了缩脖子。忙了一整天,慕君颉实在没精力和苏琅琛争论,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僵立在大门口的样子也不好看,于是松开了关门的手,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房间。 苏琅琛果真只是进来坐一坐喝杯茶,其余的什么也没做。茶水是秦云溪端上来的,从含烟那里夺了来,再献宝似的一路送到慕君颉眼前。秦云溪今日难得没有易容,本人的真实长相倒很不错,一张娃娃脸和一双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显得年纪更轻,可惜他平日里易容惯了,如今用本来面貌出现,别人也以为是易容出来的。 慕君颉不说话,自顾自地对着氤氲的茶水想事情,一副冷清的模样,彷佛周身上下都笼着一层与人隔绝的凉雾。 苏琅琛最怕的就是慕君颉这种姿态,感觉自己似乎被他永生拒绝在了心墙之外。可他一面怨他的狠心,一面却又愈发的迷恋,觉得如今的慕君颉甚至比当年那个淘气漂亮的小少年还叫他爱怜。 每接近慕君颉一步,苏琅琛心中的情意就加深一分,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握紧他的手,然后永远都不分开。虽然什么也没做,可苏琅琛的视线一眨不眨的黏在慕君颉身上,爱抚一样上下梭巡,不放过每一处。 *在心里沸腾,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但看起来依旧非常露骨。 任谁被这种眼神盯着,都会忍不住发毛,慕君颉有所察觉的抬起头,只懒懒瞥了苏琅琛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眼神清澈淡漠,对苏琅琛依旧忽视得彻底。 不过是被这样懒懒一瞥,苏琅琛的心脏就狂跳不止,“慕慕……” “苏庄主,再不喝茶就要凉了。” 慕君颉的主动开口让苏琅琛有点受宠若惊,苏琅琛知道今日自己只剩这一杯茶的时间,所以喝得特别慢,并试图哄慕君颉再和他说几句话。 阳光洒了满满一屋,这个时辰最惹人犯困,慕君颉忙了一上午又早起受了点寒,疲倦涌上来,昏昏沉沉的根本不想开口。 对于又多了一个人来跟他争抢自家主子的注意力这件事让秦云溪很不爽,只能拿果盘里严恒易特地从外地运来的荔枝泄愤,剥了好几个终于剥了个形状最完美的,然后小心的喂给慕君颉。慕君颉半闭着眼虽然没说话,却很自然的张开口把荔枝吃了下去。 苏琅琛见了心里顿时添堵。他原本以为慕君颉性子骄傲又对吃食挑剔,从小就只吃自己喂的食物,却没想到他家小孩是个没节操的,谁喂的都吃。 秦云溪成功吸引了慕君颉的注意,又开始讲市井趣闻给慕君颉听。可讲着讲着秦云溪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甚至把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 耳畔一缕发丝缓缓垂落脸侧,黑和白互相映衬,慕君颉抿着嘴唇,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的颤抖,似乎是要睡着了,如一座精美的玉雕,漂亮的让人屏息。 苏琅琛静静看着慕君颉,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他家小孩怎么就这样招人疼呢? 苏琅琛比慕君颉足足大了八岁多,亦兄亦师甚至亦父般的陪伴了慕君颉幼年中最重要的三年,不管慕君颉长到多大,在苏琅琛眼里他永远是那个任性倔强会撒娇又惹人疼的小小少年,始终不曾变过。 这一刻的时光宁静而美好。 慕君颉缓缓睁开眼,“苏庄主,茶喝完了,你该走了。” 越美好的时光越短暂,苏琅琛只能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苏琅琛深知慕君颉的性格,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纵然万分不舍也不急于在一时多做纠缠,“……慕慕,你注意休息,记得要多吃饭。” 慕君颉抬头看向苏琅琛,苏琅琛的年龄愈长,便显得愈加成熟,那一贯的从容气质以更加优雅的姿态铺展开来,足以晕眩人的眼眸。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宽厚,为男人离去的修长背影勾勒出一圈金边。 慕君颉轻轻吁了一口气,苏琅琛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喜欢过的人,时到今日,他还是会因他而心绪紊乱。 汝阳王寿辰将至,整个王府只有赵宗治的住处安静如常。赵宗治守着药罐,耐心的静等慢火煮沸,斜阳映在他脸上,镀了层华丽的光辉。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生母任氏的声音随之轻轻传来,“治儿,怎么又亲自煮东西?这种事为何不让下人做?” 赵宗治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盯着药罐,“别人做我不放心。” 任氏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固执性格,更何况她是身为偏房地位低下,虽是生母却无权干涉赵宗治的行为。可任氏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赵宗治反常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跟娘亲说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有喜欢的男孩子,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加了一句。 赵宗治答的又快又肯定,任氏一时语塞,只能说:“如果真的有了意中人,就带来给娘亲看看。” 赵宗治嗯了一声,根本不认为任氏能够接受他带一个男子回家。可是他活在这世上,从来就没打算按别人的心意过活,爱上慕君颉,赵宗治自己都认栽了,别人又有何权利干涉什么。 赵宗治送药汤来的时候,一进去便见慕君颉倚在暖阁的软榻上,一个蓝衫美少年就趴在他腿边,笑眯眯的讲各种笑话给他听。慕君颉一双眸子半闭着,好像根本没听到蓝衫少年的话,蓝衫少年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说的兴致勃勃,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的把剥好的水果送到慕君颉嘴边喂他。 赵宗治没见过秦云溪的真容,和苏琅琛一样看着莫名觉得添堵,冰寒慑人的气势一不留神就不受控的外放出来,秦云溪莫名打了个哆嗦,抬头冲端水进屋的含烟道:“把窗户关上半扇吧,是不是起风了,好冷。” 一看到赵宗治慕君颉就反射性的皱起眉:“我不喝药。” 赵宗治解释:“公孙离已经改良过了,这里绝对没有蟾蜍皮。” “没有蛤蟆也会有其他恶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3 心的东西。” “每份药材都是我亲自放进去的,我保证没有。”赵宗治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他此生所有的耐心都耗在慕君颉一人身上了,面对慕君颉时语气也会不自觉的放缓,“这些药材都很难得,要趁热喝。” 慕君颉委屈又不甘的瞥了药碗一眼,小小声道:“……可是好苦。” 声音像是从雾气蒙蒙的眼底流出来一般让人心疼,赵宗治听了微微一颤,只想把眼前的宝贝抱入怀里轻哄。 他见不得慕君颉偶尔无意间显露的脆弱,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难受或彷徨,都让他想把慕君颉捧在手心里,宛如对待自己眼珠子一般珍藏呵护,然而赵宗治永远也学不会说什么温柔蜜语,只会面瘫着脸的道:“一口气喝下去就不苦了。” “那我今晚不吃药膳了,要吃螃蟹。” 想着难得有一样是慕君颉爱吃的,赵宗治虽然担心蟹吃多了不好,但还是点点头。 慕君颉喜欢吃的蟹必定不是一般的蟹,平江府今年一共就进贡了两篓鲜活的帝王蟹,不知赵宗治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一大半都在慕君颉这里。 “你要帮我剥好,”慕君颉喜欢吃却不乐意剥,去壳的任务自然非赵宗治莫属。想起赵宗治第一次剥的失败品,慕君颉补充:“我要既完整又好看的,不然就不吃了。” “好。”赵宗治又点点头。慕君颉有时简直像个小孩一样难缠,赵宗治也不知是察觉不到还是觉得一点也无所谓,只要慕君颉说,就全都答应。赵宗治连漱口水都倒好了,道:“快喝吧,再不喝药就冷了。” 在一旁服侍的含烟不知赵宗治的身份,也不明就里,忍不住轻轻道:“公子,您和赵公子之间的感情真深厚,赵公子对您真好。” 慕君颉低下头一口气把药喝掉,装没听到。他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了,以前在苏琅琛面前都还会装乖,老老实实的把比这更苦的药喝下去。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那根木头的缘故,让他总忍不住使使性子,把恶劣的本性显露无疑,还自觉委屈得不得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慕君颉不由得恶寒到打了个冷战。 作者有话要说:即日起日更一周~~迟到的祝妹纸们女人节快乐~ 第68章 帝位 见慕君颉脸色不好,赵宗治以为慕君颉身体不舒服,立即伸手摸了摸慕君颉的额头,“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 慕君颉回过神,闷声道:“早上起的太早,有点困了。” “吃完东西再睡。”赵宗治站起身,“你不是要吃蟹吗?我去做。” 赵宗治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也都被云遮住,天阴的似乎要下雨。 夜幕渐深,整个严府的人都开始进入梦乡,本该入睡的慕君颉却一个人出了门。 才一出门慕君颉便一愣,不料白天来过的苏琅琛竟然还会出现,慕君颉微皱起眉,当做无视一般的往前走。 苏琅琛同样没想到慕君颉会在这个时辰出门,眉头忍不住也皱了起来,上前拦住了慕君颉的去路,“慕慕,都已经那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中午从严府离开后,苏琅琛便回东方远那处理了一些栖霞山庄快马送来的信件,直到天黑,一整天胃里空空的,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什么也不想吃。 才离开一个下午,他就又想慕君颉了,想见他,想听他说话,想呆在他身边。 已经入夜,身体感觉到困倦,思绪却异常情绪,白日里所见到的慕君颉的样子不断在眼前回放,逼使苏琅琛再也睡不着,游魂一样又来到严府门外,仿佛只要能待在离慕君颉更近一点的地方就足够了,心里才能获得安宁。 慕君颉一言不发,企图绕过苏琅琛继续走,却再次被苏琅琛挡住,苏琅琛的语气虽轻,但态度很坚持,“慕慕,现在已经快亥时了……” 男人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神色平静而温柔,可眼底的颜色黑沉的让人有点发毛,莫名让慕君颉想到三年前,终于开口道:“亥时又如何?我就算彻夜不归也和苏庄主无关,麻烦你让开。” 苏琅琛没有动,迎着慕君颉的目光,黑沉的眸色里尽是深情,然而细看下来依旧带有一丝犀利,虽微不可查,可与之对视的时候仿佛能被看穿内心。 是苏琅琛与生俱来的侵略感,哪怕对方将视线躲移开来也无济于事。慕君颉不躲不闪,自始至终都神色坦然,然而那种太过熟悉的眼神使他无法控制的回忆起当年。和如今日一样黑沉的夜晚,稍一回忆,便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已快被遗忘的那种痛楚。 那种伤心和那种屈辱…… 原来仍那么深刻,就算有意忽略还是忘不掉。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慕君颉面无表情的抿着唇,睫毛随着呼吸微颤,相较于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琅琛,看起来似乎更有些情绪起伏的样子。 一顶马车由远至近,乔装之后亲自来接慕君颉的赵曙远远的就透过轿帘看到了对峙的两个人。 赵曙走上前,自幼养成的良好教养使他终究还是礼貌性的跟苏琅琛打了声招呼,语气带着一丝皇家特有的疏离,“苏庄主。” 赵曙的声音让苏琅琛的眸色变得更加深黑,苏琅琛没有看赵曙,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慕君颉。 面对慕君颉,赵曙的声音褪去了疏离,只剩一片温柔:“慕慕,走吧。” 苏琅琛随着赵曙的话微眯起眼,依旧不动声色的望着慕君颉,视线仿佛能由虚转实,给慕君颉一种会被他的视线钉在原地的错觉。 “慕慕。”夜风寒冷,赵曙伸出手握着慕君颉的手,再一次开口催促。慕君颉的手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赵曙皱起眉,抬手为慕君颉披上披风。 苏琅琛还是望着慕君颉,一句话都没有说。 慕君颉终于移开眼,把手收进还带着体温的披风里,绕过苏琅琛上了轿子。轿中比外面温暖的多,赵曙随后进来,放下了卷帘,拿起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慕君颉。 马车行驶之后慕君颉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心跳有些不平静,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虚空之处,眼前却浮现起苏琅琛那双安静而黑沉的眼。——虽然对方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能明明白白的读懂苏琅琛眼里的意思。 慕君颉是真的没想到苏琅琛今晚还会来严府,他就算还怨恨苏琅琛,但也不至于利用别人来刺激他的地步。 这样未免太幼稚,甚至是卑劣不堪。 慕君颉抱着手炉蜷在车厢角落,低头时长长的黑发滑落下来,铺散在肩上,露出纤细的脖颈,弧线优美又苍白到毫无一丝血色,看起来有种病态又坚韧的美感。 迷惑于那特有的气质中,赵曙半响才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4 低低开口,声音犹如箜篌,空明飘渺似带着蛊惑,“慕慕,不必回头,你值得更好的。” 慕君颉抬起头,眼神似乎有一丝迷茫,赵曙伸出手,无比轻柔的抚上慕君颉散乱的额发。 慕君颉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再抬眸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仿佛刚才那一刹的迷茫只是赵曙的幻觉。 “殿下,我们该谈正事了,”慕君颉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过来,勾起唇角淡淡道:“这是我跟您合作的诚意。” 称呼的变化让赵曙忍不住微眯起眼,待接过纸卷,才看了一行就脸色一变。 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元昊这三个月以来在汴京的所有举动,甚至包括何时何地见过什么人,及其谈话内容,除此之外,竟还有洛书图的消息。 西夏蓄势已久,两国战争一触即发,光凭和西夏太子私下会面这一点,就足以叛国之名获罪。赵曙虽为皇子却没有实权,如果能凭此机会击断以李太师为首的赵从古一派的臂膀,并顺手将其接管…… 赵曙粗略浏览下去,待看到洛书图三个字,指尖一顿。 慕君颉轻轻开口,一字一句:“我能助你成皇。” 封闭的车厢既隔绝了声音又隔绝了别人的视线,在车厢中谈话要比别处安全的多。驾车的是赵曙的心腹,深更半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轮发出的轻轻声响衬托的街道更显冷清。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再多言语,赵曙在暗处猛然握紧了手掌,然后直接了当,“你要什么?” “绝对的信任,和仅次于你的权力。” 赵曙直直看向慕君颉,慕君颉也回望着他,少年曜石般的眼瞳被轿顶的夜明珠折射出幽深的光芒,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带着神秘和魔力,让人琢磨不清却欲罢不能。 “好。”这轻轻一个字许诺重逾千金,赵曙松开手掌,取出从怀中不离身的一块小小令牌,“我有暗卫二十八人亲兵三百名,可任调遣;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除了汝阳王外另有四人,全部可信;还有其他各处安插的暗桩和亲信,我会把名单给你。” 令牌上残留的体温传到慕君颉手上,牌面上的繁复花纹在光照下流转出妖娆的轨迹。 慕君颉想要权力,却并不单纯为了报仇。也许是皇家血脉与生俱来的天性,也许是痛恨被人掌控的感觉,不甘于被摆布的命运,他渴望拥有权力,如果每个人都必须要选一条路才能走下去,那么他宁愿选择在权利这条路上不断往前走,直到末路。这样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人们的敬仰和畏惧里。 收起令牌,慕君颉坐直了身体,“赵从古和元昊的合作不过是各怀鬼胎,赵从古想利用元昊成为日后两国交战议和的功臣,从而成为他夺位的最大筹码;元昊则想利用赵从古去查洛书图的消息。” 赵曙眉头越皱越深,“元昊真的找到了洛书图?” “据目前的消息来看是这样。不过,元昊在乎的并非洛书图,”慕君颉抬眉看向赵曙,稍稍停顿了几秒:“而是持有洛书图的人。” 赵曙神色变得更加凝重,沉思片刻后,竟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想到元昊的野心如此之大,有机会真想亲自会他一会。” 见赵曙已经想通原委,慕君颉也不再多说,只是道:“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元昊找到的洛书图究竟是真是假。” 赵曙的语气带了几分自嘲:“持有洛书图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流落在外的皇族后裔,严格说来是比我这个‘伪皇子’还名正言顺的真皇子。可是,”赵曙顿了顿,微眯起眼,“元昊想通过扶持傀儡皇子为帝的办法兵不血刃就控制整个大宋,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皇子,”慕君颉不动声色望着赵曙,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你打算怎么做?” “……曾有很多亲信劝我要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赵曙缓缓吐了一口气,隔了半天才再度开口,“可我私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他能平安回到皇宫,早日认祖归宗。……他合该是地位崇高的皇子,却流落在外,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苦……” 慕君颉嘴角轻挑成一个讽刺的弧度,“殿下,您可知妇人之仁乃兵家大忌?” “那是对敌人,”赵曙抬起头,“而他毕竟属于亲人。无论如何我们都流着同样的血脉,这一点无法磨灭。如果元昊手里真的握有皇子,”赵曙声音转冷,眼神继而带了一丝狠厉,“我赵家的人,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左右。” 慕君颉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一路使着轻功悄无声息的走进卧房,推开门却差点被窗前石雕般立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回来了?”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苏琅琛的声音鬼魅般飘忽的传过来。 深宫怨妇般的语气点燃了慕君颉身上的恶劣因子,慕君颉一言不发的转身就退出屋,反正房间多的是,换一间好了。 然而一只脚刚出房门就被苏琅琛拦腰抱了过去,紧接着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迫躺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褥子,身上是苏琅琛笼罩下来的高大身躯。 慕君颉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出,足足用了八分力。 慕君颉如今的内力已不可同日而语,苏琅琛硬生生挨下一掌,忍不住闷哼一声,强咽下胸口翻涌的气血,不可避免的放松了压制慕君颉的力道。慕君颉趁机坐起身,却又被苏琅琛压了下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鼻尖相碰,慕君颉被迫直视着苏琅琛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清楚的看到对方黑沉的眼里含着无数强烈而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刀刃在其中挣扎和挥舞,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会被他的目光割碎的错觉。 因为极度的隐忍,苏琅琛的呼吸都有些沉重,滚烫的气息喷在慕君颉脸上,无比灼热。 既无法推开苏琅琛,又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慕君颉便放松了身体任由对方压着,苏琅琛把头埋进慕君颉脖颈,紧紧搂住少年微凉的身体,过了许久,压抑的低唤传来:“……慕慕,……慕慕……” 慕君颉一动不动的睁着双眼看向屋顶黑空之处,仿佛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低唤声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慕君颉终于冷冷开口,“抱够了没有?够了就放开。” 苏琅琛放开慕君颉,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你说要与之开始的人,是赵曙?” 得不到回答,苏琅琛轻拢过慕君颉散乱的长发,“慕慕,回答我。” 慕君颉任由苏琅琛动作,并没有躲,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懒散和疏离,满不在乎的淡漠神情在夜色中氤氲而妖娆,“敢问这与苏庄主何干?” 这神情有多美,就让苏琅琛拿慕君颉有多束手无策。苏琅琛的口气听起来竟还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5 算心平气和,“你以为你真的了解赵曙?相信我,他远远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所谓的温和仁善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皇家之人有几个干净的,哪个不是肮脏不堪?!” “够了!”慕君颉忽然变了脸,一拳朝苏琅琛打了过去。苏琅琛躲开拳,握着慕君颉的手腕把整个人都钳制在怀里,“不过说了赵曙一句就气成这样,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和一个想争帝位权力至上的男人遥想未来,你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权力至上又怎样?”慕君颉用尽力气要挣脱苏琅琛,“想争帝位的人就活该孤独一辈子吗?” 苏琅琛费了一番功夫才按住慕君颉的手,顺势低头吻进他的嘴。舌尖紧跟着缠上来,攻城掠池一般深入口腔,带着明显的掠夺意味。 第69章 溺爱 慕君颉一时反应不及,这个吻灼热的让他觉得仿佛是一团火焰从苏琅琛那蔓延到他身上,然后烧遍了他全身,臆想中的疼痛让慕君颉恍惚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堕入深不见底的泥沼中无法动弹。 苏琅琛几近痴迷的亲吻着怀中的少年,似乎要通过唇舌的抵死缠绵而探进对方的灵魂。 许久之后,亲吻渐渐的开始转柔,不复之前的激烈,而是春风徐徐般的舒缓。 吻里饱含无比温柔的安抚和令人心醉的缱绻,然而慕君颉似乎根本无知无觉,心依旧停留在泥沼间。苏琅琛的手同时伸入慕君颉的衣衫,专挑这具躯体的敏感处抚摸流连,年轻的身体无可避免起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苏琅琛受到鼓励,缓缓向下,牙齿轻轻衔上纤细美好的颈项,然后又从锁骨一直舔舐到肚脐,在小腹上打着圈流连。 渍渍的唾液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苏琅琛最后伸手握住慕君颉身下温顺的器官,低下头,将其含入了口中。 久不识情/欲的身体完全经不起这种刺激,慕君颉的脖颈随即高高扬起,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身体感受到了无比的愉悦,心里却觉得整个人似乎瞬间被泥沼吞没。苏琅琛顺势分开慕君颉的双腿,更加卖力的吞吐着已经开始兴奋的小东西,细细舔舐每一处。 猛烈的快感让慕君颉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无意识的张了张口,然而声音却宛如初生小奶猫般微不可闻,随即被苏琅琛口中的吞吐声盖过了。 苏琅琛的动作完全是单纯的讨好和服侍,每一次吞吐都尤为深入,全然不顾深入时窒息般的不适。感觉到慕君颉全身紧绷即将高謿,苏琅琛突然又是一个深喉,狭小空间带来的灭顶快感让慕君颉立刻颤抖着释放了出来。 苏琅琛被呛的差点喘不过气,一滴不剩的咽下口中的液体,猛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顾不得管隐隐作疼的喉咙,苏琅琛抬头看向慕君颉,慕君颉眼睛里满是水光,连睫毛都湿漉漉的,长发瀑布一样铺在纯色被褥上,嘴唇因之前的亲吻而鲜红,衬的整个人更惨白,就如黑夜中的曼珠沙华,美得足以致命。 已经是寅时,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苏琅琛小心将慕君颉的里衣拢好,动作柔和的为慕君颉盖上被子,然后如当年在栖霞山庄的每一个临睡前的夜晚一样,轻轻在慕君颉的额上印下一个不带情/欲的晚安吻。 慕君颉困倦地闭上了眼,没有躲开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觉得身心都异常疲惫,头重的像灌满了铅,此刻对他来说不管是厌恶还是愤怒都是无法负担的情绪,甚至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苏琅琛撑起身体靠在床头,近乎痴迷而且贪婪的静静看着慕君颉的脸,直到他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均匀,然后伸出手抚平慕君颉睡去后依旧蹙起的眉头。 苏琅琛知道自己再次冲动了,明明清楚对待慕君颉唯一要做的就是忍耐,然而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失控。 他的宝贝其实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骄纵别扭的让人除了忍耐和包容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不然结局肯定只有一个,就是加剧他的反感和反弹,只能凡事都顺着他来。 苏琅琛比谁都了解慕君颉的个性,甚至了解他胜过自己。慕君颉脆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无比坚硬的心,对待感情更是冷静而自持,甚至可以用上自私这个字眼,在别人给予全部之前,他什么都不会付出。 所以赵曙连被慕君颉接受的可能都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苏琅琛将他的宝贝连着被子一起轻轻搂进怀里,在黑暗中微眯起了眼。 剩下的含烟和赵宗治,前者太脆弱,不用费力就能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值一提,后者太死板,对待慕君颉不能光凭一味的等待,因为慕君颉永远不会主动走来谁的身边。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之前还悲观的觉得自己被绝望吞噬,之后又自信心膨胀的觉得怀里的人本来就是我的宝贝,我凭什么不能把他带回家好好养。 慕君颉虽然因疲倦而被迫入睡,却睡的并不安稳,不过才躺下半个多时辰就突然像做噩梦一样低喊出声。天已经开始放亮了,光线透过窗照进来,苏琅琛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立即起身,见慕君颉似乎被魇住了,神色痛苦,额上一头冷汗,并没有清醒。 “慕慕,慕慕。”苏琅琛摸了摸慕君颉的额头,竟然感觉有些热,又焦急又心疼的不断轻唤慕君颉的名字。慕君颉仍没有反应,反而越发辗转不安,甚至无意识的推拒苏琅琛的手臂。 苏琅琛于是不敢搂的太紧,只能加大音量,“慕慕,醒一醒,是我,我是琅琛。” “……琅……琛?”慕君颉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眼神懵懂迷茫,似乎只是机械性的重复苏琅琛的话而已,思维仍没清醒,然后蹙着眉头嘟嚷了一句:“我不要吃早饭,你让婉姐姐把帘子拉上,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慕君颉的声音既轻微又模糊,苏琅琛却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整个手都僵在了原地。慕君颉竟恍恍惚惚的以为他还在栖霞山庄,那时候因为小孩喜欢赖床而不喜欢吃早饭,苏琅琛每天早上都要又亲又哄的费好一阵功夫才能把他闹起来。 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暴躁和急切,没有逼迫和强制,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也许他最终等到了慕君颉的回应,也许他已完整得到了慕君颉的全部身心。就算是没有,也能每天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甜甜的叫自己琅琛。 “宝贝乖,继续睡吧,我去让苏婉拉帘子。”苏琅琛低下头,无比苦涩的在慕君颉重新闭上的眼角吻了一下,替他把被子掖好,然后起身遮上了房间里所有的布帘。 所幸今日是休沐,不用早朝,慕君颉快到中午才真正醒过来,起床后任由仆人为他换上新的衣袍,然后束发洗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6 有,模样甚至有些呆愣,让人以为他只是梦游。 苏琅琛一直没有离开,有些不放心的跟在慕君颉身后。 慕君颉始终没有看苏琅琛一眼,洗漱完毕后便径直出屋,苏琅琛轻轻拉住慕君颉的手,“慕慕……” 慕君颉甩开苏琅琛,下意识的反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苏琅琛脸上。 这一下力道极大,慕君颉的手都隐隐作痛,响声回荡在整个房间,连伺候在一旁的仆人都被吓住了。 苏琅琛活了那么久头一回被人打耳光,忍不住愣了一下。 “滚。”慕君颉冷冷开口,语气冰的好像多一点情绪都是对苏琅琛的施舍。 苏琅琛昨晚挨下慕君颉的那一掌并不算轻,又没有运功调理,这一耳光再度引发他胸口血气翻涌,咽下满口腥甜,苏琅琛却是温柔无害的笑了笑,“……慕慕,你有点低烧,出门最好再加件披风。” 慕君颉的态度没有一丝缓和,甚至变得更难看,苏琅琛只能后退一步安抚他,“我马上就走,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苏琅琛慢慢退到门口,不舍地看了慕君颉好几眼才出门,“记得要多吃点饭,不要吃太油腻的,不然肠胃会难受。” 慕君颉完全是心理性发烧,只要饮食清淡并且心绪平和,就能很快恢复。可慕君颉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导致不明所以的赵宗治异常担心,“总要稍微吃一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隔了半天慕君颉终于想到了一个,“我还要吃螃蟹。” 谁知吃完螃蟹下午就出了事,傍晚的时候慕君颉开始上吐下泻,热度也烧起来了,吐完之后整个人一言不发的倚在软榻上,明显很难受的样子。晚上赵宗治送公孙离的补药过来,一进院子正好迎面撞见端着水盆打屋里出来的含烟,含烟已经从严恒易那里听说了赵宗治的身份,却也顾不上行礼便焦急的道:“郡王爷,公子病了。” 赵宗治顿时变了脸,还没等含烟说完就大步向屋里走。 天还没完全黑,但整个严府都是灯火通明,可见全府上下对这位小主人有多上心。赵宗治进去的时候看见慕君颉正被秦云溪搂着,小心翼翼的喂大夫刚开的止吐退烧的汤药,慕君颉神色淡淡的看着秦云溪手里的药勺,根本不合作。 赵宗治上前把慕君颉从秦云溪怀里接过来圈进怀里,慕君颉眼睛烧的水雾雾的,脸颊也微红,蹙着眉的样子让赵宗治心尖子都颤了起来。 “刚才已经叫医馆的大夫来看过了,”严恒易站在一旁道,“饮食不周导致肠胃不适,过两日烧退了就好了。”严恒易说完,又看向秦云溪,有些微怒的说:“药凉了,下去热热。” 秦云溪向来只听慕君颉的话,纵然严恒易是长辈,秦云溪也是不服的,可这一次竟老老实实的按严恒易说的下去了。只因大夫说本来慕君颉若单单吃蟹也不会吐的那么厉害,毕竟吃的不多,但是蟹和柑橘相克,慕君颉偏偏又吃了几瓣橘子,——这橘子自然是秦云溪喂的。 慕君颉难受的一句话也不想说,生病了的少年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看得赵宗治心疼的不行。 太过溺爱果然是不好的。赵宗治认真反省,一边命人把养在池里还剩的几只活蟹全扔了,一边让暗七叫公孙离来。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慕君颉才睡下,公孙离的针灸很有效,后半夜的时候慕君颉的烧已经稳定下来,甚至隐约有降温的趋势。赵宗治已经打定了心思要为慕君颉次日的早朝告假,然而天才刚亮慕君颉就自己起来了,坚持要去上朝。 早朝后有尚衣太监乘着空隙而入,“严大人请留步。” 竟又是赵彦的传柬。这已经是第三回,慕君颉没想到这个不过十岁少年竟然会执着到这个地步,莫非赵家人都天生顽固?慕君颉忍不住冷笑一声,打开之后,唇边的弧度却更大了。 一如往常般的稚嫩字迹,这次竟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前半页写的都是些最近佚事,郡王深夜会见大臣,甚至皇子也可能牵涉其中,有结党营私之嫌,等等诸如此类,用了隐喻人和名;后边页则扯东拉西,只是为了一件事:邀请自己过去一叙。 慕君颉曾远远见过赵彦一面,身为皇家孙辈里的独苗,虽因备受宠爱而嚣张跋扈,却是断断写不出这种藏头露尾的文章的。 虽然这种事慕君颉早已想过对策,根本不用理会,但他却对这幕后之人起了好奇。 “我这就去。” 太监本来以为会再一次被拒,却突然听到了难得的松口,抬头只见眼前人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因为发烧的缘故,一双眼睛水润无比,唇色也烧的绯红,简直是风韵天成俊美无双,差点看愣了去,半天才回过神,带着慕君颉急急的往目的地走。 第70章 浴血修罗 领路的太监走的很快,一路穿园过廊,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严大人,小世子就在里头等您,您进去就是了。” 那太监说完竟是转身走了,只留慕君颉一人站在门口。眼前不过是宫内一个不用的偏园,鲜少有人会来,园内安静无声,园外也没人守着。慕君颉推开园门,里面并不大,只有赵彦一个人坐在石桌前悠悠闲的晃着脚吃着一碗甜羹,身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 看到慕君颉进来,赵彦竟立即放下碗小跑过来,抓着慕君颉的袖子就向内屋走去。 内屋的箱子里堆了一箱古玩珠宝,还有其它一些奇巧玩意儿,赵彦指着箱子道:“看,这里的东西都很珍贵,喜不喜欢?你可以随便挑,我可以全都送你。” 慕君颉把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一根根拿掉,“不知小世子找下官来所谓何事?” “你不喜欢吗?”赵彦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几乎成了个包子,却故作深沉的继续问:“那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 本来以为来了会有什么好戏看,却让慕君颉大失所望,实在没兴趣陪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小孩胡闹,“小世子如果没什么事,那下官先告辞了。” 赵彦忙道:“我当然有事。” 慕君颉挑了挑眉:“……哦?” 赵彦坐回椅子上,自信满满的开口,仿佛自己说的再理所当然不过,“我那天在校尉营看到你了,你的箭术比皇家侍卫都要厉害,长的又好看,我要你辞了校尉来做我的侍卫,教我功夫。” 慕君颉简直要被气笑了,真不知道这样的小孩是怎样在吃人的皇家中活到现在的,赵彦见他不回话,又晃起了双脚,说的天真无暇,“我打听过了,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从四品护军校尉,每月俸禄最多只有几两银子,但是当我的侍卫,我能让你富贵无边。” 小小少年一步步的要挟,“如果你不答应,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7 我就说你以下犯上,敢对世子无礼。这屋里我们两个人,待出了屋,你说别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等人来了,我还要说你和十七叔深夜会面的事,你怕不怕?” “不知世子殿下是怎么知道宁郡王和下官会面的事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慕君颉勾起唇角,“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知道你武功好,”赵彦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道:“所以,我特地找了几个武功厉害的人来抓你,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可是会杀了你的。” “小世子,”慕君颉低下头,稍稍朝赵彦那里凑近了一分,“你见过杀人么?” “没有,”小小少年被眼前近距离的漂亮容颜弄的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头道,“我虽然没见过杀人,但我是皇族,你是下臣,官再大也只是个奴才。皇爷爷教过的,杀个奴才是没有错的。” “这样啊。”慕君颉点了点头,赵彦见状,忙仰着小脸问:“你答应了是不是?” “下官倒是很想跟着小世子享受富贵荣华,但是小世子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不适合当奴才,”慕君颉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弑主哦。” 赵彦险些被唬了一跳,嘟着小嘴,极为不悦的道:“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吗?” “是啊,”慕君颉慢悠悠答,“小世子,你可要怎么办呢。” “你等着,不要逃跑啊。”赵彦猛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脚颠颠的跑向旁边一个偏门。 偏门一开,几个黑影鱼贯而出,瞬间将慕君颉团团围住。 小小少年得意洋洋的看着慕君颉,“要不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慕君颉将身前这五人扫视一圈,猛然在暗中握紧了拳。左边第二人,竟是之前追杀过他的天机阁杀手江一舟! 看来雇佣江一舟的人果然来自宫内,慕君颉没有回答,却突然反问赵彦:“小世子有没有听过天机阁?” 赵彦皱皱眉:“什么阁?” “没什么,小世子都没听过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地方。”慕君颉虽是对着赵彦说话,却看向了易容的江一舟,“你看,天下这么大,天机阁真的算不上什么。有些人本是将才,却偏偏被虚伪的亲情所困,要当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杀手,却没看到眼前明明有机会可以让他摆脱,更没想过他的将军梦其实并非只是梦。” 慕君颉走向江一舟,直直望着他的眼,“而待那一日到来,整个天机阁都会匍匐在他脚下,向他摇尾乞怜。” 江一舟微眯起眼,神色一凛。人人都知道他是天机阁的杀手,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阁主江晨山之子。不过一个小小的天机阁却充满了勾心斗角,生父从头至尾都不过是利用他杀人,那几个异母兄弟则巴不得他早日死于某次任务之中。从小他就希望自己不是江晨山的儿子,不是天机阁的人。 赵彦却根本听不懂慕君颉的话,耐心尽失的气呼呼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拿人食俸,忠人之事,得罪。”为首的高个子男人言语还算是客气,说话间,已然鞘露兵器,抢占先机。 激战在前,慕君颉依旧神态自若,此刻无风,慕君颉身上的绯色官服和如瀑的黑色长发却微微扬动,因着那逐渐蕴运的内力。 先动的不一定是赢家,双方都没有动,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着,青筋暗自凸起。 不开场的戏有什么看头?见双方都不动手,赵彦不乐意了,远远的站着呵斥道:“你们怎么不打?站在前边的那个胖子,快去打他。” 最右边被叫到的那人脸色微变,只得硬着头皮,抡起流星锤横扫而出,迅疾威猛,虎虎生风。 慕君颉躲的不偏不倚,下一秒只听闻一声惨叫,锤间相连的锁链竟被一柄挟带内力的飞刀断作两节,锤被强劲的内力反扫在使锤人身上,倾刻间男人下脘处血溅半尺,人直直的飞出了几丈远,恰好撞翻了赵彦身边的桌子,木片轰然而塌。 浓烈的血腥味道,让其余几人顿时杀红了眼,齐齐攻上前去。 剑舞,刀飞,各种武器的拼杀声交叠在一起,又一人被飞刀穿喉,血洒一地,扭曲的表情戛然而止,瞪着眼倒下。 然后是第三人,第四人……最后就只剩下始终未动的江一舟。 慕君颉抬头和江一舟静静对视,片刻后,竟将全身的内力尽数卸去。 天魔丝铺天盖地的朝慕君颉袭来的同时,一把不含内力的飞刀直冲向了江一舟胸口,两个人竟都没有躲,一个任由丝线划过全身,一个任由尖刀没入血肉。 总共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整个园子重新安静下来。五人均已倒下,屋里乍看过去七零八落躺着尸体,慕君颉满身是血的一个人站在一片残肢断臂之间,简直如浴血修罗,然后回身向赵彦走去。 赵彦目光停滞神色茫然,一声不发也一动不动,好像根本被刚才的场面吓傻了。与此同时听到门外有脚步接近,细听下来来人不多,却步伐匆忙,转眼已经推开院门。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脚踹开门,随即被这骇人的情景吓得腿一软。 第71章 开局 “殿下……”那太监连声音都哆哆嗦嗦的,甚至回身挡住了赵曙的去路,“殿下,里面,里面……” 赵曙不耐烦的将其推开,急急踏进屋内,然而下一刻也不由愣住了。 赵曙的眼线众多,因此消息也来得比较灵通,故而第一时间就赶了来。慕君颉一身是血的样子让赵曙的声音也有些微抖,“慕慕,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世子叫人来杀我,我总不能一动不动的等着被杀吧。”慕君颉转过头,语气淡漠而散漫,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就是不能等着被杀这么简单。 赵曙随即看向呆立在一旁的赵彦,不由气上心头,急走上前,啪的就是狠狠一巴掌,“胡闹!” 原本赵彦因为赵曙的出现而表情微动,皆被这巴掌打了回去。 “殿下,”慕君颉在一旁慢慢开口,“小世子本来只是一时受惊而暂时迷了心智,您这一巴掌,却打掉了他回神的机会。” 赵曙这才发现赵彦的眼神有些不对,随即大力摇晃了一下赵彦的身体。然而赵彦痴痴不语,浑然不觉,明显已经傻了。 整个皇宫因此而掀起了波澜。 赵彦毕竟是个世子,仁宗帝也被惊动了,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确认赵彦成了痴傻,赵彦的生母李氏正是李太后的亲侄女,在一旁正哭的凄惨无比。李氏不敢拿赵曙怎样,只把矛头对准慕君颉,跪求仁宗帝给她一个公道。 仁宗帝的语气不由带了几分怒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面色平静的跪在地上,不解释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8 也不说话。 少年满衣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脸色无比苍白,只有双颊上有一抹极不正常的潮红。仁宗帝一直都对慕君颉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每每看到这个少年,总是会引发他像对自己孩子一般的喜爱和疼惜。仁宗帝相信慕君颉不会毫无缘由的以下犯上,却不清楚慕君颉自己是否受了伤,以及伤到了什么地步,又见慕君颉不做一丝辩解,倒是莫名其妙心疼到真怒了,走向慕君颉道:“严爱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别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不会责罚你!” 慕君颉依旧直直跪着,平静的道:“臣有错,但求陛下责罚。” 赵曙简直快被慕君颉的态度急死,却又不能插话,待事情被弄清楚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那些身着侍卫服的死尸全是赵彦自己找来围杀慕君颉的,赵彦则是被赵曙一巴掌打傻的,从头至尾慕君颉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仍有很多漏洞,比如死尸的真实身份为何全是杀手,那些杀手又是赵彦从何处而得的……仁宗帝并非不分是非的人,随即开口道:“此事还需彻查,但并非严爱卿的过错,严爱卿先起身吧。” “臣谢陛下。”慕君颉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不管奖罚都宠辱不惊,仁宗帝看在眼里,不由又多了几分喜爱。然而慕君颉才刚站起身,便毫无预警的直直栽了下去。 此刻只有仁宗帝所站的位置离慕君颉最近,下意识的伸手便将慕君颉接住。血自慕君颉身上晕染到龙袍,仁宗帝伸手扶住慕君颉的肩,这才发现他体温烫的吓人,而且身上竟然布满了伤口。 极细的伤口,甚至根本没有划破衣服,而是通过气劲穿透皮肤,血从伤口渗出来,沾满了仁宗帝的手。 “太医!”仁宗帝猛然高喊出声,“快叫太医来!” 失血和高烧让慕君颉神智近失,慕君颉强撑着再度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望着仁宗帝这张和他爹爹异常相像的脸,恍惚间竟露出一个笑。这几乎是仁宗帝见过的最好看最纯粹的笑容,笑容带着惊喜,充满了敬爱依赖和孺慕,甚至还含有一丝天真和娇憨,软软轻唤了一声:“……爹爹……” 声音简直微不可闻,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过是见到慕君颉张了张口,仁宗帝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仁宗帝几乎是瞬间愣住,他贵为天子,享受着最尊贵的一切,然而就是普通人家最寻常的一声爹爹,却始终无法拥有。越是年老越是渴望天伦之情,这一声爹爹几乎直接打到了仁宗帝心里去。 怀中的少年已然陷入昏迷,身体纤细的让人心疼,眉目间强烈的熟悉感更是让仁宗帝觉得恍然。 如果他也有孩子,如果他的孩子也长到了慕君颉这般的年纪……仁宗帝越想就越是出神,抬头道:“找顶软轿来,带严大人去承景殿的偏殿治伤,让太医全过去看看。” 慕君颉的伤没办法颠簸,回府是不行的,承景殿的偏殿又是平日里专门用来留宿外臣的地方,自然没人说什么。慕君颉其实不过是皮肉伤,太医用了最好的药,痊愈后连疤都不会留。然而这些伤表面上看来很严重,再加上慕君颉一直在发烧,太医们全都下了十足的功夫,生怕这位皇帝重视的朝廷新贵出了任何差池。 中午的时候慕君颉醒过来一回,睁开眼看见赵宗治坐在床头,一眼不眨的守着他。慕君颉的脸色完全是惨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赵宗治的脸色却不比慕君颉好看多少,慕君颉受这样重的伤,几乎是要赵宗治的命。 方才听到暗七来报的时候,赵宗治差点像两年前那样再度失控,玄铁剑也跟着嗡嗡作响,似乎只有通过疯狂的杀戮才能获得平静。 似乎有点不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何地,慕君颉微皱起眉,赵宗治立即开口,“这里是承景殿的偏殿。” 听到承景殿三字,慕君颉不易察觉的轻勾了下唇角。 赵宗治声音嘶哑,语气非常轻,仿佛怕惊扰到那双蝶翼般的睫羽,“……要不要喝水?太医说你要先喝点水……” 赵宗治转身接过太监手里的水,却见慕君颉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慕君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黑了,才稍稍一动,旁边就立刻有太监上来伺候,“严大人您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慕君颉强撑着坐起身,另一个太监端了一直热着的药来,“之前陛下来过了两回,听太医说您已无大碍了才放心。” 慕君颉点点头,接过太监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深更半夜,万物俱静,连守在慕君颉床前的两个小太监也坐在地上打起了盹。慕君颉却在这时坐起身,出手点上两个小太监的昏睡穴,然后走向书桌,借着月光写了封短函。屋顶似乎传来一声猫叫,紧跟着无声无息的翻下一个人来。 慕君颉将信函交给那人,然后低低道:“顺便帮我带话给宁郡王,让他救下一个人。被飞刀暂时封住了心脉,服下公孙离的还阳丹就能醒过来。就是今日‘尸体’中的一个,江一舟。” “另外,”慕君颉顿了顿,“替我转告你们家殿下一句,闭门思过其实是件好事,不仅能养心怡情,还能在邻院房塌之时,不溅上一丝尘土。” 次日,仁宗帝宣布赵彦一事交予宁郡王彻查,大皇子毕竟造成世子痴傻,被罚闭门思过十日。 慕君颉的烧也在次日有所起色,仁宗帝习惯在承景殿的正殿批阅奏折,离慕君颉养伤的偏殿不过只有几步路,便偶尔来偏殿看望伤势,甚至会叫慕君颉一起用膳。 慕君颉面对仁宗帝的态度自然而不拘谨,甚至不当他是皇帝,而是一个敬爱的长辈,这一大一小的相处竟是异常融洽,就算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天色再度暗下来,慕君颉喝完药,问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陛下还在承景殿?” 得到肯定的回答,慕君颉便起了身,到的时候正好有大臣深夜进殿来单独奏事,仁宗帝也不让慕君颉回避,竟是命人在御书案的左下首给慕君颉布了张书案和软椅,让他坐着陪听。 而这些大臣的奏事,十有*还是在谈扬州盐案。这起贪污大案在早朝上已争论了五日,却仍毫无结果,仁宗帝的心绪也因此而愈发烦躁。然而争论的内容却不是案情本身,而是是否应该加大力度彻查到底。 待大臣退下,仁宗帝便转向慕君颉,语带关切:“今天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慕君颉摇了摇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小臣有点饿了。” 少年难得一见的可爱样子让仁宗帝忍不住笑了,之前政事的烦躁莫名一扫而空,“御膳房按着太医说的做了补血的汤,朕让他们送上来。” 除了专门补血的雪参鸡汤,还有不少其他小菜,每一道都让人食指大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19 动。掀开碗盖,上好雪参的香气扑鼻而来,慕君颉道:“陛下,您也吃一点吧。” 仁宗帝看慕君颉吃的香,便也陪着喝了碗莲子百合羹。 吃完饭正好是戌时,慕君颉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肚子,小小的叹了口气。仁宗帝哪能注意不到,“累了?” 慕君颉老老实实的答:“小臣可能是吃多了。” 仁宗帝道:“要不和朕出去散散步?” “好啊,”慕君颉抬起头,“陛下,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月色很好,所以就不用提灯了好不好?” 仁宗帝见慕君颉表面虽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一双眼睛却亮亮的,明显透着欢喜,想必是这两天在床上躺闷了,顿时觉得好笑。想着少年虽聪明知礼又文武双全,却到底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越是懂事,就越让人忍不住想多疼宠一些。 对于赵曙,仁宗帝也不过是接到宫里来给嬷嬷和太傅教养,却从来没有和某个小辈这样轻松的相处过,当然,更从没有哪个小辈敢向慕君颉这样大方自如的和他轻松相处。看慕君颉开心,仁宗帝也莫名觉得高兴,立即就答应了,“好。” 因为慕君颉不能受风,便只在御花园偏僻的一角慢慢走了走,这一处正好有座小山坡,坡后有一大片高高矮矮的桂树,林中似乎隐约传来一声猫叫。 慕君颉停下脚步,假装闻了闻花香,然后道:“陛下,好香啊,小臣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桂树。” 仁宗帝于是开口:“要进去走走吗?” 慕君颉点点头,然而步入树林没多久,竟看见前面隐约有人影和火光,与此同时跟在仁宗帝身后的皇家侍卫已拔刀而起,喝道:“什么人!” 转眼间灯火都被点亮,被带刀侍卫押过来的竟是一个宫女,身旁还带着一些纸钱。 一路随侍在后的太监总管苗怀政看了看这宫女,然后对仁宗帝道:“陛下,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宫人。” 苗怀政随即喝道:“在宫里私自烧纸钱,可知该当何罪?你……” 仁宗帝却抬手止了他,开口问那宫女:“你这是给谁烧纸钱?” “奴婢,奴婢是给小玉……”见到仁宗帝,宫女吓的全身都有些抖,“……奴婢和小玉是同乡,四年前一起入宫,可是昨天,竟在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陛下,小玉也是伺候在太后娘娘身前的。”苗怀政低低向仁宗帝补充道,“这事奴才也有所听闻,但不过是个宫女自杀了,所以……” 宫女却忍不住哭出来,“小玉是不会自杀的,前天她还写信给她娘报平安,她还有娘亲等着她养,怎么可能自杀呢……” 慕君颉在一旁问道:“那她死前有没有什么异状?” “没有啊……”宫女想了又想,然后道:“前几日太师来面见太后,正好是小玉当值,她回来后有跟我说她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什么盐案,太师说现在风头正紧,然而养的那些兵马又每天都需要用钱……” 一听兵马二字,仁宗帝的脸色立即变了。 当朝国库还算宽裕,仁宗帝并不心疼钱,也明白无官不贪的道理,只要官员好好做事,他愿意放任他们或多或少的贪一些。可若有人暗中图谋他的江山,慕君颉不信仁宗帝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高坐殿堂之上,置身事外的任由两派大臣斗法。因此不管这宫女说的是真是假,是恰巧撞见还是有人导演,事关江山社稷和自己的皇位,仁宗帝一定会下定决心去查,而且是彻查。 慕君颉果然算对了,仁宗帝一路都沉着脸,待回到承景殿,却忍不住摔了御书案上的奏折,“怪不得一个个都上折子不让朕查,原来都抱着这种心思!朕对刘氏一族一再忍让,他们却一再得寸进尺。竟然还私养兵马,当朕是死的不成?!” 赵从古要想当皇帝,就要拉拢人心,要培植自己的兵马,而这一切都少不了钱财。扬州盐矿其实早就成了李太师的私家所有物,贩卖私盐所得全壮大了赵从古和太后的母族李家的势力。 “陛下,”慕君颉等仁宗帝发作完了,起身下跪道:“小臣请命一个人微服去扬州,为陛下彻查扬州盐案。” 仁宗帝冷静下来,低头看向慕君颉。慕君颉的眼神干净而清澈,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和认真坚定忍不住让他动容。 “起来说话。”仁宗帝缓缓开口,“慕慕,你初入官场,还不知晓官场里面的黑暗复杂。扬州这个案子里面盘根交错,你可知道从何查起?” “就算再复杂,也总会有解决办法。”慕君颉依旧跪着,语气里故意带了几分孩子气的执着,“大不了混进矿工里,挨个负责人的查下去,总能找到破绽。” “如果有危险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如果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仁宗帝有意问:“你不怕?” “为陛下做事,有什么好怕的?”慕君颉抬起头来,目光坚决,一时间耀眼夺目,“陛下,您是觉得严慕不堪大用,又胆小如鼠吗?” 仁宗帝看了慕君颉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他喜欢慕君颉的品性,也欣赏慕君颉的才华,这个少年总是能给他惊喜,让他动容,“慕慕,你真的要去?” 慕君颉跪伏于地说,“小臣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陛下排忧。” “好。”仁宗帝不再多想,他有心培养慕君颉,就会给他历练的机会。小鹰总是要成长的,迟早要展翅高飞,没有困在身边的道理。“朕给你十个皇家侍卫,还有朕的令牌,若有状况,见牌如见朕,你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翌日一早慕君颉便出宫回府,告假养伤。就在众人以为他在府内好好休养的时候,慕君颉却早已身处前往扬州的马车。 赵彦的事毕竟涉及皇家丑闻,仁宗帝只会找皇家人来彻查,最好的人选就只有宁郡王了。赵彦的事和李太后脱不了关系,以赵宗治的个性,恐怕会让太后和李太师一时之间顾不上扬州,赵曙的闭门思过又会让赵从古失去戒心。 从借江一舟之手完成苦肉计,再到出使扬州,一切都按慕君颉的计划而分毫不差的进行着,他唯一算漏的就是苏琅琛。慕君颉才一出门,苏琅琛就也跟着上了车厢,慕君颉还发着烧,实在没有余力再和苏琅琛纠缠,只能任他坐在一旁置之不理。四轮的马车在官道上疾行,慕君颉半躺着勉强喝了两口秦云溪喂的退烧药汤,摇摇晃晃的车厢让他胃里越来越难受,终于忍不住,将才喝下肚没几口的汤药又全吐了出来。 苏琅琛立即喊车夫停车,眉头紧皱着,自始至终就没松开过。 “不许停车。”驾车的是唐炎,慕君颉强撑着坐直身,神色冰冷:“苏庄主,麻烦你下去。” 苏琅琛凝视慕君颉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涩声道:“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0 好,不停车。慕慕,让我看看你的伤。” 慕君颉根本不搭理苏琅琛,然而秦云溪也皱着眉道:“主子,你让我看看后背吧,后背的伤口最深,万一又裂了怎么办?” 慕君颉也坐的有点累,纵然马车里面布置的无比奢华,软垫细细密密的铺了五六层,伤口却依旧被颠簸的隐隐作痛,于是躺下来趴在了软垫上,“看吧。” 秦云溪将车里的两个暖炉都拿到慕君颉的身前,然后才慢慢褪下慕君颉的上衣。 纵然已经做过了无数的心理准备,可在看到慕君颉背上一条条伤口的时候,苏琅琛还是倒抽了口气,心疼的似被钢丝一下勒穿,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跳着疼。 慕君颉看不到后面的动静,“怎么了?” 秦云溪小心翼翼的又上了一遍药,根本不敢用力去碰那些伤处,“主子,疼吗?” “还好。”慕君颉语气淡淡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伤口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主子,你还有什么其它地方难受?”秦云溪放下伤药,上药的人已经在慕君颉不知道的情况下换成了苏琅琛,“胃里难受吗?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想吃。”慕君颉也不瞒秦云溪,“胃有点不舒服,”顿了顿,却又补充道:“只有一点而已。” 慕君颉的厌食症有增无减,和仁宗帝一起用膳的时候都是逼着自己咽下去的,事后总会在无人的时候忍不住吐出来,这样折腾一通,胃反而变得更糟。 慕君颉胸口也有伤,趴着躺着都不舒服,最后还是拥着被子坐起来,有些疲乏的闭上了眼。被面上的深色丝绸缎面衬得他更显面色如玉,只是眉头微蹙,长睫下有淡淡的黑色阴影。 见慕君颉闭了眼,车厢里的其他两人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他。过了一会儿,苏琅琛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慕君颉轻轻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慕君颉并没有睡着,感觉到别人移动自己,迷迷糊糊的微动了动。苏琅琛赶紧停了动作,见慕君颉并没有睁开眼,才一点一点,慢慢把慕君颉彻底搂入怀中,再把被子重新拉好。 苏琅琛的怀抱自然比单拥着一个被子舒服的多,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伴着一摇一晃的车厢,竟最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零回复不忍直视,求挽尊 第72章 布棋 慕君颉的个子比当年长高了很多,从到只苏琅琛的肩膀,长到了和鼻尖齐平,这个身高刚好让苏琅琛可以坐倚着车厢不必弓腰缩肩便把慕君颉整个包入怀中,不留一丝缝隙。少年纤细的身体被男人坚实的臂膀严严密密的包裹着,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心翼翼的避开慕君颉的伤处,苏琅琛换了个能让慕君颉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怀里宝贝睡着的样子。 目光一遍遍描摹过他的宝贝漂亮的眉眼,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厌。如今也只有慕君颉睡了,才有可能像以前一样乖顺安然的在他怀里,才不会冷冷的拒他于千里之外。 也许是伤病的缘故,或者是苏琅琛的怀抱太舒适温暖,慕君颉一路都昏昏沉沉的没有醒,竟是在摇晃的马车上睡了他这两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一路疾行,待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抵达了下一个城镇。慕君颉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被苏琅琛一直搂着,他醒过来的时候苏琅琛并不在车厢,只有秦云溪上前问:“主子,你醒啦?” 秦云溪和苏琅璁争风吃醋’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主动说他得以安睡其实是苏琅琛的功劳,只是凑过来笑着道:“主子,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青州,马也跑乏了,所以在镇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按这个速度走下去,最多再有两三日就能到扬州。” 慕君颉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很多,疲倦感也去了大半。秦云溪继续道:“对了,那位苏大庄主刚刚下车去安排住宿了。主子,我们……” “为何要让他来安排?”慕君颉立即打断了秦云溪。 “是他自己要做的,可不是我让的。”秦云溪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谁人不知栖霞山庄富甲一方,整个江南都布满了栖霞山庄的产业,他苏大庄主都能厚着脸皮蹭我们的马车坐一整天,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做点小事?” 慕君颉忍不住皱起眉,没好气的刚要开口却又被秦云溪截去,秦云溪越说理越多,“再说这次除了我和唐炎,后头还带了便衣侍卫,人数算下来不少,难免惹人注意,借用栖霞山庄来掩人耳目,最好不过了。苏琅琛不仅有钱,功夫也在江湖里数一数二,这么个免费保镖加现成钱袋,不用白不用。” 话说完马车已停了下来,眼前却不是街边的客栈,而是个幽静清雅的小院。周围都是普通民居,这个时辰已经闭门准备入睡,两辆灰扑扑的马车过来根本没人注意。 “慕慕,”慕君颉才下马车,苏琅琛就立刻递上来一个披风,“这是很久以前买的别院,虽然还从没住过,但是有仆人日日打扫,保证里面崭新如初。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好不好?” 慕君颉站在原地,没接披风也没有动。都已经到了门口,不进的话未免显得过于矫情,何况夜已深,这个时辰去找客栈怕是会太惹眼。想到这里,慕君颉便朝苏琅琛认真道谢道:“多谢苏庄主借宿,明早我会让云溪把房钱给你。” 苏琅琛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连递披风的手都快维持不住,半响才苦笑道:“慕慕,你如今一定要跟我分那么清吗?” “苏庄主言重了,”慕君颉步入院子,与苏琅琛错身而过,“该分的自然是要分清的。” 栖霞山庄房产众多,生意做到哪别院便跟着买到哪,虽说青州不在江南,但在这有个院子也不算稀奇。守着别院的是苏家老人,以前不仅服侍过苏琅琛还见过慕君颉,如今再见到慕君颉也不觉得惊讶,并依旧把慕君颉当做是少主来看待。他手底下的几个奴仆却是别院买下后才招的,并非家生子,故而对这未曾见面的家主起了好奇,幸亏管事的懂得察言观色,提前把仆人都挥退了。 院子外表普通,内里却宽敞而奢华,后院尤为精致。慕君颉住在后院朝南的房间,进去后,忍不住微微一愣。屋内布置的几乎和他当年在栖霞山庄住的房间一模一样,从家具被褥到笔墨纸砚,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摆件,都是他喜欢的。 慕君颉下意识的微皱起眉,苏琅琛见状连忙解释:“这个不是我临时叫他们弄的,是很久以前院子刚买下来便全都布置成这样的。” “……全都?” 苏琅琛只能如实道:“原本置办别院就是因为要带你一起来,所以各地的别院全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当初本来想等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1 你把,”苏琅琛的神情忽然带了明显的后悔和苦涩,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又道,“把解药全部喝完,身体再养好一点,就到各地的别院来玩……” 那些让苏琅琛无比悔恨的过往再次被提起,慕君颉却只是平静的道:“苏庄主,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也请你回房吧。” 苏琅琛默默静立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又温柔的微笑着开口,只是声音微哑,“好,慕慕,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慕君颉回房把扬州盐案的所有资料又细细看了一遍,然后起身跟仆人要了一桶热水送进来。氤氲的热气在房间中腾升而上,慕君颉掏出怀里的蜡丸,用力捏开,两颗质地晶莹的小石头赫然显露出来,正是元昊所说的‘神石’。 慕君颉得到赵曙令牌后的第一件事是利用赵曙的人脉查清林献之的身世来历,第二件事便是暗中寻找‘神石’。不愧是精挑细选出的暗卫,速度非常快,不过短短几日就找到了近十块质地相似的石头,然而让左手有所感应的,就只有这两颗。 抑制住左手的激动,慕君颉脱了外衣步入水桶里,然后将两颗石头一起握在手中。 熟悉的灼烧感传来,比上一次更加强烈,让慕君颉差点痛呼出声。很快的,纯净而浑厚的内力如涓涓细流般从手臂慢慢流入全身,下一刻又如龙卷风般猛的盘旋而上,转眼间尽数涌进体内。 慕君颉深知此刻的情形异常凶险,一不小心就会暴体而亡,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专心致志的将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慢慢引入各处经脉。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真气在全身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终于被全部吸收,明显感觉视觉和听觉再次提升,比上一次的效果还要明显。 轻提一口气,慕君颉开始认真勘查自己的内力境界。内力境界已稳固下来,保持在刚刚突破慕家刀法第九层的初步阶段。第九层是最高一层,能抵达的人根本寥寥可数,而第九层若能练完,则足以独步天下。 如今连苏琅琛都已不是他的对手,慕君颉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能这么快就突破,同时也发现他虽一举突破,但丹田积累的真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几近虚脱,连扶住浴桶壁沿的力气都没有。 真气从丹田游入经脉,每条经脉都像是被洗刷过了一遍,似乎比上次更加彻底。慕君颉全身是汗,疲乏不已,可洗髓给经脉带来的难以形容的畅通感,让他就像漂浮在母体中一样感觉无比舒适。 慕君颉静静闭上眼将全身都泡在水里,直到水温渐渐的由热变凉,一边想扬州的案子一边就想到了赵宗治。 虽说他已让严恒易给赵宗治留了口信,却还是有点心虚。想必当那根木头发现自己不在严府好好养伤却跑去扬州的时候,一定会很生气吧?可想起赵宗治每次生他的气,却又压着火舍不得对他发脾气的憋闷样子,慕君颉就觉得有趣的不得了。 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再度睁开眼,慕君颉才觉得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努力站起来,把身上的水擦干。低头的同时却是一愣,天魔丝造成的那些伤痕竟是尽数消失了,全身肌肤光洁如玉,甚至比以前更细致一分,就宛如初生婴儿一般。 慕君颉皱起眉,花了很长时间才穿好衣服走出浴桶。全身依旧无力,又走的太急,才行两步便脚下一软。倒下的时候下意识想扶住前方的桌子,却反而使桌子跟着一起倒了。 只听‘轰’的一声,桌子歪在一边,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茶壶和茶杯碎的到处都是。 外面紧跟着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异常急切,下一刻门被大力撞开,苏琅琛竟慌的径直闯了进来,“慕慕,怎么了?” 慕君颉闻声回过头,苏琅琛却微微一僵。 地上一片凌乱,身处凌乱之中的少年却依旧美的如一幅画,周遭凌乱的环境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高雅。烛光照耀下,只是轻轻一个回头,就惊艳了苏琅琛的眼。 苏琅琛回过神来,随即快步奔到慕君颉身前。因为泡完水的缘故,慕君颉身上很冰,长发因湿润而显得更加乌黑氤氲,穿着和纤细身体不相称的素色宽松衣袍蜷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让苏琅琛简直心疼到不行,语气轻的不能再轻:“慕慕,有没有摔到哪里?” 慕君颉摇摇头,用手扶着地面,试图自己站起身。慕君颉脚边还四处散落着茶杯碎片,苏琅琛哪里敢让他的心肝宝贝自己走,随即就将慕君颉径直抱起来,快步送到床边。 慕君颉转眼已身处柔软的被褥上,苏琅琛的动作小心的像是对待珍贵瓷器,似乎稍一用力,就会将怀里的宝贝碰碎一般。皱着眉担心的问:“慕慕,你怎么会摔倒?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你……” “我没事,”慕君颉顿了顿,“只是脚滑了一下。” “你身上有伤,怎么能沐浴呢?”苏琅琛却根本不放心,又伸手覆上慕君颉的额头准备试温,却被慕君颉偏过头躲开来,并且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退。 苏琅琛的手顿时有些僵硬的悬在了半空。 “苏庄主,我要睡了。” 这句话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沾染湿气的宽松衣袍隐约勾画出慕君颉修长的身体线条,领口的带子没有系好,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滑入锁骨,又滚落不见。苏琅琛的视线黏在慕君颉身上几乎露骨,如果不是慕君颉的表情冷得太过,他多想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一寸一寸的细细亲吻,连一根发丝一根脚趾都不放过。 苏琅琛缓缓呼了一口气,手在空中转了个向,轻轻抚上如缎般的长发,继续温柔的笑道:“慕慕,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等我帮你弄干再睡好不好?” 慕君颉似乎有一刹那的停滞,没有说话。以前在栖霞山庄,每次沐浴完都是苏琅琛搂着他极有耐心的为他一点点弄干头发,他刻意把他宠成了什么都不会做的稚童,以至于他在离开栖霞山庄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无法适应。 发间的熟悉触感让慕君颉微怔,可是他内心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设了道墙把苏琅琛挡在墙外,于是怎么相处都有隔阂。 慕君颉自己都为自己的矫情感觉可笑,可还是要寸步不让的固守着,因为他怕稍退一步,那堵墙就会轰然倒塌。 “苏庄主,不用麻烦了。”慕君颉抬手把头发收拢到一起,发丝立即从苏琅琛的指缝间尽数滑走,“我自己可以弄干。” 说话间掌心已聚满了精纯的内力,掌心覆盖之处的头发很快变得柔顺干松。如此浑厚的内力让苏琅琛微微一愣,眼前的少年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说不出的惊艳,“苏庄主,已经干了,你可以走了。” 院外更深露重,苏琅琛孤身立在寒冷的空气中,半响才露出一个苦笑。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2 都说天作孽犹可赎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他终于体会到这种滋味,才知道它远比不可活痛苦的多。它是让你活生生的感受着扎心的疼痛,并且一刀接着一刀,绵延不绝。 快马加鞭的连日赶路,终于在三日后抵达扬州。 “严大人。” 这时慕君颉已经住进秦云溪安排的一处普通民宅里,正站在窗边看着鸟笼里养的两只小鹦鹉,听见身后的动静,便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走进的高瘦男人,淡淡一笑:“西门楼主,久仰。” 西门桥是江湖上仅次于天机阁的杀手组织听风楼的楼主,很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看着眼前还不及弱冠的漂亮少年,西门桥的眼神顿时带了怀疑,“你就是大皇子派来和我相商之人?” 慕君颉转身坐下,从怀中拿出赵曙的令牌,漫不经心的随手放在桌上。“我时间有限,所以长话短说。” 少年的一举一动懒散而优雅,举手投足间甚至好看的能引人沉沦,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西门桥忍不住愣了片刻,待令牌和桌面碰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才猛然回神,随即神色一凛,态度认真起来,“严大人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楼主去年年末向大皇子献贺礼的事,大皇子其实是知道的,只是那时时机不到,才一直没做回应。”慕君颉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如今大皇子要用楼主了,却不知西门楼主是否心意如昨?” “自然心意如昨,”西门桥也端起茶杯,顿了顿,“但又恐有心无力,不能帮上什么。” “我可以助楼主毁了天机阁,从此江湖只有听风楼,再无天机阁。”慕君颉放下杯子,抬头定定望向西门桥的眼,“不知楼主还恐有心无力否?” 西门桥顿时神色一变。 毁了天机阁?这简直是西门家数代的梦想,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取代天机阁,报得血恨,了结世仇。而如今,就这么被眼前的少年轻轻巧巧的说出口,究竟是真是假,是圈套还是陷阱?西门桥飞快的在心中盘算着,一时之间竟不敢开口。 “楼主想必也知道天机阁早就搭上朝廷的线,投靠了刘太师,否则您也不会想到去找大皇子,试图谋个更大的靠山。”慕君颉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笑容异常的干净无辜,“我不明白的是,楼主既然想了,为什么机会到了眼前,却不敢做了呢?” 西门桥还是没有开口,慕君颉也不催促,竟站起身再一次看向窗前的两只小鹦鹉,“这两只鸟长的很可爱吧?” 话题转的太快,西门桥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也看向鸟笼,“……是。严大人喜欢鸟?” “我喜欢鸟,却不喜欢笼中鸟。”慕君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笼门,两只小鹦鹉却犹豫着不敢飞出来,过了半响,才有一只飞出了笼子在外盘旋,另一只仍乖巧的待在笼中。 慕君颉伸出手,剩下的那只没飞的便蹦蹦跳跳的跳到了慕君颉手心上,黑豆般的眼睛望向慕君颉,还啾啾叫了两声。看着手里的小鹦鹉,慕君颉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一丝怜悯,“你看,关久了,连飞都不敢飞了。” 西门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慕君颉那只剔透如玉、纤长漂亮的手一点点收紧,把那只小鹦鹉活活捏死在手中。 转眼间血肉模糊。 守在一旁的唐炎立即上前,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将慕君颉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将一枚药丸放到慕君颉掌心。 慕君颉看也不看,直接递向西门桥。 “严大人,这是?” “唐门毒药。”慕君颉缓缓道:“只有制毒之人才能解,往后每年年末,会有人送解药与庄主。” 西门桥望着毒药半响没有动,慕君颉也没有动。 一时静默。 又过了片刻,慕君颉轻轻笑了笑,收回了手。 然而就是慕君颉收回手的那一刻,西门桥猛然从慕君颉手中抓起药丸,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下去。 他不过是小小的一楼之主,大皇子能用他听风楼,这就是一个难求的机会。纵然朝廷中人信用不高,可若放过了,这机会就永远不会再有了,事已至此,他宁愿一赌。 “西门楼主不要怪我,”慕君颉看了西门桥一眼,“毕竟我与楼主并无深交,若要说信任,恕我一时无能。” 服了毒药之后,西门桥反而释然了,“在下明白,这也省了在下费心去证明忠心。” “楼主果然是聪明人。”慕君颉又是一笑,笑容依旧干净无辜,简直漂亮的让人着迷,仿佛做了再多恶事,脏了手的那个也不是他,随即抬手挥退了唐炎,低低问:“杀人对西门楼主来说,不是难事吧?” 西门桥忙点了点头,慕君颉道:“今晚替我去杀一家人,先杀人,再放火。” 说起杀人,慕君颉的语气仍轻描淡写,“让他们穿着官兵的衣服去,外面再罩一件平民的衣服。”说着,慕君颉拿出一张纸,“地址在这儿。” 西门桥看了看那张纸,正想接过来,慕君颉却收回了手,“记住了?” 西门桥点头:“是。” “那你去准备吧。”慕君颉把纸条拿在手中,运起内力,纸条竟转眼化成了粉末,一吹就散了,“事成之后,扬州盐矿的运输,恐怕就要麻烦听风楼了。” 顷刻间便将纸张弄做粉末,西门桥自问自己根本做不到。眼前的少年内力深到这种程度,简直让西门桥心惊不已。然而惊骇很快被惊喜取代了,盐矿运输是多大的肥差,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清楚。 可如今扬州盐矿被刘太师握在手里,就算是刘太师倒台,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切都转而回归到皇帝手中。西门桥顾不得想慕君颉将要怎样代替刘太师成为扬州盐矿的新任掌控者,却是莫名相信眼前的少年定能言出必行,随即道:“严大人放心,在下必定妥善布置,百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再再次谢谢兔及妹纸的雷!好想说一句兔及大人我们做朋友吧~~ 蠢作者不敢奢求有雷,只求消灭零回复~~ 第73章 相思成疾 西门桥走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与此同时,身处汴京的赵宗治却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一如往常般又来到严府。得知慕君颉去扬州时的怒气已散去,赵宗治坐在慕君颉的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摆满了木雕小人的书案,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以为慕君颉不过离开几天,自己能够好好度过,然而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开始焦虑起来,甚至是坐立不定寝食难安。一会担心他的伤情会加重,一会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甚至是担心他没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为了给外人以慕君颉还在严府养伤的假象,严恒易和仆人们依旧忙碌如常,然而在赵宗治眼里却觉得分外空旷。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3 不过是少了那么一个人,就什么都不对了。回到王府,院里放着给他煮药的药罐,房内摆着为他搜集的玉石,鼻端似乎还残留他身上好闻的清香,一转头似乎就能看到他动人的笑脸。赵宗治突然明白为什么有句话叫“相思成疾”,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无药可治,而慕君颉却永远能那样轻轻松松的就抽身而去,一次又一次毫不在意的不告而别。不管他做了多少,慕君颉或许根本看不到,又或许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 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赵宗治是前者,苏琅琛则属于后者,午时苏琅琛准时出现,却只见到了守在院子里秦云溪,张口便问:“慕慕呢?” 秦云溪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用来做飞镖的木片,听到苏琅琛的声音,眼皮都懒得抬:“主子方才回房午睡去了。” 现在苏琅琛来找慕君颉已经无比自然,秦云溪和唐炎几个是见多了见怪不怪,而慕君颉也不会总赶他走,——因为怎么都赶不走。 “怎么这么早就午睡?”慕君颉一向有午睡的习惯,但都是在申时才开始,苏琅琛忍不住皱起眉,“那慕慕吃过午饭了没有?” 秦云溪这才放下手中的飞镖,带着几分担心和无奈摇了摇头,“主子说他没胃口。” 苏琅琛眉头皱的更紧,不顾秦云溪的阻拦,径直奔去慕君颉的卧房,轻推开门,只见他的宝贝果真躺在床上睡了。前几日一直赶路,昨夜又看了一夜秦云溪拿到的盐矿案最新资料,慕君颉竟困倦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像孩童般蜷着身子侧躺着,整个身体深陷在被褥中,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乍看过去,竟透着冰凉剔透的错觉。 苏琅琛一瞬间莫名发慌,伸出手小心的抚上慕君颉的脸颊。莹润嫩滑的肌肤就如上好的绸缎般让人爱不释手,比想象中还更冰凉的触感更让苏琅琛产生了说不出的心疼,忍不住把整个手都覆到了心肝宝贝的小脸上。 只凭单只手就很轻易的将整张侧脸全部包入掌心,然后轻轻的摩挲着,用掌心的体温去温暖冰凉的肌肤。 被掌上粗糙的剑茧硌到,慕君颉不舒服的皱皱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声音因为极轻,软糯娇嫩的像个小娃娃,却又夹着一丝慵懒和性感,听的苏琅琛一颗心都几乎要化掉,凝望着掌心下捧着的动人脸庞,忍不住移开了手,低头吻了几下慕君颉的睫毛。 慕君颉眉头随之皱得更深,长睫宛如蝴蝶振翅一样轻轻扇动了两下,似乎要醒过来,却终究不敌困倦,微蹙着眉蹭蹭枕头又睡了过去。 苏琅琛舍不得再惊扰慕君颉的睡眠,便不再碰他,只默默坐在床前看着他的睡脸。又静等了大半个时辰,苏琅琛才起身轻轻唤道:“慕慕,起来了好不好?慕慕……” 慕君颉皱起眉动了一下,却没睁开眼。似乎被耳边这不知名的嗡嗡声弄的烦不胜烦,整个人反倒往被子里缩了缩,小鼻子还在枕头上蹭了蹭。 “慕慕,”苏琅琛被宝贝可爱的样子弄笑了,继续轻哄,“听话,起来了,起来吃点东西……” 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终于缓缓张开来,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看得苏琅琛心跳不受控的漏了半拍,仿佛满室的光华一时间全聚在了那双眼底。 慕君颉睁着眼望向苏琅琛,苏琅琛却很清楚他的宝贝此刻还并没有清醒,呆呆的如初生雏鸟般的神情尤其可爱,苏琅琛心里的爱意已鼓胀到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低头吻了一下慕君颉柔软的唇瓣。 一吻就舍不得放开了,甚至把整个人都搂到了自己怀里。苏琅琛已做好被慕君颉推拒的打算,甚至多挨上几掌也认了,却一直没有等到慕君颉的动作。有些奇怪的低头一看,那双漂亮的眼眸竟又闭上了,原来是一直都没醒。 苏琅琛也发现慕君颉近几日有些嗜睡,饭量却很少,这并非好现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慕慕,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慕君颉终于被折腾的彻底清醒过来,待看清苏琅琛之后,神色转冷:“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庄主,麻烦你出去。” 纵然已被慕君颉冷脸相对了那么多次,苏琅琛还是不可避免的心中一痛。“慕慕,不吃饭的话身体受不了,我看你吃完饭就走。” 午后的街上川流不息,衣着富丽的士绅、乘坐轿子的官员、悠闲放荡的纨绔子弟,来往的百姓和外乡游客……慕君颉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上,懒懒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申时刚到,远远看到一顶青色小轿由南驶来,慕君颉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秦云溪一眼,秦云溪随即摸了摸腰侧,急道:“主子,我的软剑忘了带,你等我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慕君颉嗯了一声,秦云溪已经跑下楼了。或许是跑的太慌,竟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那顶青色小轿。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轿夫却立马紧张起来,简直是全神戒备,随行的几个小厮则明显武功高强,根本不像普通小厮,随即便上前捉拿秦云溪。秦云溪侧身躲过,与此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三根飞镖挟着雄厚的内力破风而至,直射向轿帘。 眼看回头护轿子已来不及,几个小厮顿时脸色大变,这时竟又有几个守在暗处的灰衣人鬼魅般的出现,动作迅疾而有力,转眼间手起刀落,飞镖在抵达轿子前被尽数削断。 “好大的阵仗。”慕君颉依旧懒懒的望着楼下,故意有些好奇的问玄一:“你说这轿子里到底是什么大官,值得他们这么紧张?” 玄一正是仁宗帝派来和慕君颉随行的几个侍卫的头头,随即恭恭敬敬的回道:“公子爷稍等,我等这就去查清楚。” 秦云溪逃脱的功夫不亚于他惹事的功夫,楼上的菜上了,楼下的戏也跟着散了,慕君颉看着小二送上来满桌饭菜,虽没什么胃口,却也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轿中人是谁,如此多此一举不过是要让玄一也知道而已。不愧是仁宗帝身前特训出来的皇家侍卫,赶在慕君颉吃完之前便回来了,“公子爷,查到了,那人名贺擎,并不是什么大官,只是扬州府六品主簿。” 慕君颉放下筷子,“一个主簿需要那么多高手护卫?” “他绝对不只是个主簿,”玄一一点就通,“这其中必有蹊跷。” 慕君颉轻轻一笑,“那今晚就去把他找来问问,到底藏了什么蹊跷。” 贺擎从早上起来便右眼狂跳,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中午有人意外撞上轿子不说,快傍晚的时候家里又有人来报,说是走了水。 失火这种事可大可小,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才安心,于是贺擎又匆匆从府衙往家里赶。 夜市就要开始了,商贩们开始在街边铺张布置,百姓们也开始出门闲逛,把本就狭窄的道路弄的更加拥堵。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4 贺擎坐在轿内,不断催促轿夫加快速度,轿夫却根本有心无力,这时候,前面远远看到一个男子拽着包袱飞速跑过,然后便听一声大喊:“有小偷!快抓小偷!” 这一声犹如热水中溅了一滴烫油,街上顿时更乱,简直拥堵成一团。轿子也因此而停住,贺擎掀起轿帘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却只见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还没来及说话便后脑一疼,昏了过去。 已经顾不上小偷的事,街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贺擎的轿子吸引了过来,尖叫声还带着颤抖,“死、死人了!!” 只见四个轿夫全倒在了地上,喉管被不知名的利器无声无息的割断,死不瞑目。轿中已空无一人,暗中保护贺擎的灰衣人想要去追,却被玄一和手下的侍卫挡住,街上又太过混乱,转眼的功夫便彻底不见贺擎的身影。 贺擎再醒过来已是一炷香之后,耳边似乎隐约听到惨叫声,睁开眼,有些怔忪的看着眼前陌生的漂亮少年,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慕君颉就坐在贺擎对面,倚着椅背,有些懒散的把玩着手中的飞刀。通体漆黑的锋利飞刀在白皙如玉的指间不断转圈,有种危险而惑人的美。 贺擎彻底回过神,心下一沉,挣了挣被绑住的手,“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贺先生,”慕君颉指间的飞刀停了下来,刀刃折射出优雅的冷光,轻轻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还记得自己是谁就好了。” “我不过是扬州府一个小小主簿,”贺擎道,“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慕君颉站起身朝贺擎走近一步,轻轻笑了笑,“贺先生,这个时候,想必暗中保护你的那几人已经把你失踪的消息上报了吧。不知道你家主子若知道你被抓了,会怎么样呢?” “什么主子?”贺擎已然大惊,却仍在装傻,“在下只是个六品主簿,一向遵纪守法,更不曾与人为敌,你究竟是什么人,可知光天化日之下胡乱抓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贺先生是个人才,却不料贺先生的演戏功夫也极好,就和你家主子一样。”慕君颉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不过你家主子最厉害的地方不在演戏,而在心狠。他向来只信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他的棋子有朝一日落入敌手,他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灭口,你说对不对?”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擎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我再说一遍,你们抓错人了!!你……” “贺先生,”慕君颉忽然打断了贺擎,“你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贺擎当即一愣,慕君颉慢悠悠的再次开口:“贺先生,你去窗口看看吧。” 他们此刻身处二楼,而窗外竟正对着贺擎的家。 贺擎被玄一拉到窗口,就这样一脸茫然的瞪大了眼看着街对面的房屋此刻一片火海,火光冲天,连连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 那是他的家啊!!漫天火光在贺擎眼中简直就如人间地狱,飞舞的火焰把他的眼瞳都映成了红色。 贺擎的神色猛然间狂乱起来,并拼命试图挣脱绳索,却在这时听到慕君颉在耳边轻轻道:“要不要喊他们来救你?” 指着下面那些穿着官兵服的人,慕君颉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丝怜悯,“你们府衙里的官兵可来了不少。不过他们连你的家人都要杀,又会怎样对你呢?” 贺擎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赶来的官兵不仅没有救火,反而杀了前去救火的人。 “贺先生,看来你的主人已经等不及要灭口了。”慕君颉摇了摇头,语气继而多了几分认真,“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倒可以帮你救下一些家人。” 贺擎直直盯着那片火,理智上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主人也许还没到灭口的时候,这一切根本是眼前的少年在自导自演,可他哆嗦着嘴唇根本说不出话来。 慕君颉转过身又坐回了原地,继续玩着手里的飞刀,似乎根本不急。贺擎也已经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漂亮到惊如天人的少年,却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他让他被逼着看熊熊大火,不慌不忙的等他做选择,而他根本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ishu妹纸的雷~么么哒~ 第74章 畸形宠爱 “你去救人,”贺擎终于哑着嗓子开口,“现在就去救人。” 慕君颉抬起头,指间不断旋转的飞刀停了下来,“那我能得到什么?” 贺擎死死盯着安坐椅上的慕君颉,眼中的怨恨清清楚楚,“你先救人。” 慕君颉对贺擎的目光毫不以为意,只淡淡道:“贺先生,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若不先救人,”贺擎咬牙道:“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贺擎的表情已然带了玉石俱焚的意思,慕君颉将手里飞刀慢慢收入袖中,道了一声:“玄一。” 玄一立即点了点头,和几个侍卫一言不发的下去了。贺擎依旧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双手紧紧抠着窗棂,似要攥出血来。慕君颉并不看贺擎,自顾自开口问:“贺先生,我有点好奇,这么多年来,你这扬州之主的位置坐的舒服吗?名义上只是个主簿,可扬州上上下下大官小官都对你恭恭敬敬唯命是从,那感觉想必很好吧?” 贺擎一声不吭,慕君颉挑了挑眉,“难道贺先生感觉不好?” “贺先生感觉不好也是应当的,”慕君颉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再度缓缓开口,“左右不过是一个棋子,就算地位再高也是受制于人,又能感觉好到哪里去呢?想必贺先生也料到了迟早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吧?” 贺擎还是不吭声,慕君颉也不再说话,屋内一时安静的只能听到贺擎压抑的喘气声。不知过了多久,玄一和其手下终于再度出现,一个侍卫抱了个婴儿,一个背了个老太太。慕君颉问贺擎:“这两个是不是你家人?” 贺擎哆嗦着唇看着那一老一小,要不是全身被绑早已冲上前去。玄一向慕君颉报告道:“公子爷,我们去的时候,就只来得及救下这两人,老的是一早就晕过去了,反倒被杀手漏掉,小的则被藏在缸里,没人发现,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贺擎面露绝望,几乎站不住,慕君颉转头看向贺擎,“这两人是你什么人?” 贺擎半天才抖着道:“我母亲,和幼子。” 话说完秦云溪也回来了,却是扛了个尸体,慕君颉的语气有几分不悦:“怎么带了个死人来?” 秦云溪将尸体扔在地上,拿出软剑在尸身的外衣上划了长长一刀。风从窗子吹进来,吹起了慕君颉的长发,也掀起了尸身上被划破的外衣,里面穿的扬州府官兵服跟着暴露出来。 似乎是被风吹的有些冷,慕君颉起身慢悠悠走到窗边,关上了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5 窗子。“看来府尹大人的时间很赶啊,手下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掉,就只顾着执行上头的命令了,唯恐引火烧身。” 贺擎的心理一次次被动摇,赵从古是他主子,刘太师则是他恩师,他自然清楚这两人的性格,只要有一丝威胁,便尽数斩杀不留后患。 难道这并非眼前的少年做的?真的是府尹按照主子事先的吩咐来灭口的? 殊不知此刻府尹王平之简直快急疯了。贺擎失踪已经让他六神无主,没过多久又听手下官兵报告说贺家失了火。贺擎的真实身份王平之再清楚不过,立即便亲自带人去救火。可是路远巷窄,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前去的半途又有几个商贩和百姓斗殴,王平之和手下官兵完全被堵在路上。 火势蔓延的飞快,开始从贺家烧到左邻右里。西门桥手下那些听风楼的人就站在贺家门口,待看到对面二楼的窗户关上了,便吹了一声响哨。 不过片刻的功夫,院内行凶的杀手和院外拦人的官兵随着那声响哨全散了。 待王平之赶到却为时已晚,火已经蔓延开来,被殃及到的不止一户人家。折腾到天快亮才将火彻底扑灭,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若不是旁边的官兵扶着,王平之早瘫在地上了。强撑着亲自清点尸体,抱着侥幸希望贺擎能在这尸体中,——谁都知道死人是最安全的,这样一来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可每具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直到天亮王平之也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安郡王和刘太师那里最新收到的消息是仁宗帝的态度已开始软化,并没听说有新派御史严令彻查,而大皇子被罚闭门思过,宁郡王另有要务,这到底是谁下的手?贺擎又藏得那么深,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王平之觉得这简直是他为官生涯以来最漆黑可怕的一天,贺擎更是如此。玄一已经将一老一少放了下来,贺擎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老母和幼子,面对慕君颉的态度却已开始软化,“我手里没有物证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几个隐匿暗处的江湖人,一旦有什么事,他们肯定会把它销毁……” “贺先生是说天机阁的人?”慕君颉浅浅笑了笑,“他们已经死了。” 贺擎顿时一滞,对方连天机阁都知道,事到如今竟是什么都瞒不了。慕君颉久病成医,取出银针动作利落的为昏迷的老太太针灸了几下,老太太随即悠悠转醒,醒来好一阵子才看清现状,起身便抱起睡在一旁的孙子,哭道:“老天爷,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贺擎的事对家人全部瞒得死死的,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也只当是劫匪抢劫,随即看向贺擎:“擎儿,他们要钱就尽管给他,我年纪一大把了,活着也没有用,但我们贺家几代单传,你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幺儿啊……” 贺擎再也撑不住,眼泪几乎也要跟着落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抬头问慕君颉:“你能保我母亲和儿子的命?” “这要看贺先生的合作程度。”慕君颉望着贺擎道,“贺先生若愿意配合,我自当竭尽全力。” 贺擎的心理防线至此已全部崩溃,把所能交的全交了,包括每一年的帐本,每笔账目的流向和用途。慕君颉看也不看便都递予玄一,当晚就让玄一带着物证先走一步,快马加鞭的直接回宫呈给仁宗帝,剩下的几个侍卫则负责秘密护送贺擎上京。 为了避人耳目,慕君颉带着贺家老幼转道去了紧邻扬州的平江,命秦云溪买一艘船屋,从平江走水路回汴京。 整个船屋外表上看来其貌不扬,是富裕人家多有的那种普通游船,有上下两层,甚至还挂着些富人都喜欢的俗气装饰。待一行人全部上去,船屋便立即迎着傍晚的夕阳,缓缓前行。 然而慕君颉走进船舱之后,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船内异常整洁舒适,完全不是寻常能比。并非是多么奢侈豪华,而是每个细节处都透着精心,而这每个细节,都无比的贴合慕君颉的心意。 这根本不是秦云溪所能做到的,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苏琅琛的手笔。 胸口莫名腾升一股火气,慕君颉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苏琅琛,火气越烧越大,淡淡转向秦云溪,“这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语气很平静,秦云溪却听的心里咯噔一声,忙解释:“主子,我置办的那艘和这艘船的外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秦云溪这回是真的冤枉,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么大的一艘船就被换了,他甚至不知道苏琅琛是怎么做到的。苏琅琛这时已走到了眼前,慕君颉不愿意当着苏琅琛的面责罚自己的人,于是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慕君颉神色稍霁,秦云溪委委屈屈的跟着后面,还要说话:“主子,我……” 才刚开头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一柄飞刀直射而出,眨眼间便紧贴着秦云溪的脖子钉上他身后的墙壁。慕君颉看也不看秦云溪,“下不为例。” 这艘船屋是栖霞山庄专程订做的,造的非常坚固,寻常武器根本不能穿破,然而慕君颉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举手轻抬,便使飞刀尽数没入墙内,只剩下刀柄。武功到了这种境界已非比寻常,连苏琅琛也微微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道熟悉声音传来,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颤抖:“少主……” 只见苏琅琛后头竟跟着苏婉和苏燕,俱是泪眼汪汪的望着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和惊喜。慕君颉表情微动,长睫掩住了所有情绪。 船舱里的内室已烧起了暖炉,地上也全部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两边的窗户挂了足足五六层透明纱帘,既能保暖又不妨碍观景,整个房间明亮而宽敞,一走进去便感觉春意融融温度适宜,伴着轻轻摇晃的江面,让人舒适的想要入睡。 慕君颉坐在软炕上,却只觉得疲乏不已。 软炕旁的书架放着随手可取的书籍,窗前的琴案摆着他喜欢的古琴,身下的褥子无比柔软,是按照他在栖霞山庄的习惯铺了三四层,足以让整个身体深陷进去;上面的被子也尤为轻薄暖和,正是他喜欢的蚕丝被。还有锦绣的软枕,桌上的纸砚,甚至包括雕刻用的上好梨花木……苏琅琛不用思量就清楚的知道他的喜好,然后亲手安排,费心布置,于是这里的一物一件似乎都在表达着苏琅琛显而易见的心思,和隐忍至深的情感。 却让慕君颉想要逃离。 慕君颉始终一言不发,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宁静。 贺家老太太很好应付,稍稍的恩威并施就能使其听话,可贺家幼子才几个月大,远远不到断奶的年纪。慕君颉并未来及考虑到这一点,不由微皱起眉,却见苏燕那边已领了个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6 奶妈上来,熟练的把孩子抱到一旁喂起了奶。 慕君颉垂下眼帘,唇角忍不住勾成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他差点忘了这里是江南,江南是苏琅琛的地盘,他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瞒苏琅琛的眼?想必从离京的第一天起,他的所有行为都已经在苏琅琛的掌控之下了。 婴儿永远不知世间疾苦,饿了就哭,饱了就睡。这一回小婴儿吃饱了却仍很有精神,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点也不怕生。慕君颉忍不住起身,把他抱入怀里,小娃娃立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的望着慕君颉,慕君颉便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婴儿泛着粉红的鼻尖。 兴许是觉得好玩,小娃娃竟被逗弄的咯咯笑起来。 “慕慕,你喜欢小孩子?” 慕君颉这才发现苏琅琛已无声的站到他身前,也不知静静看了他多久。慕君颉慢慢收回逗弄婴儿的手,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小孩子,很干净。” 这大概是慕君颉头一回主动和他答话,让苏琅琛有些受宠若惊。然而苏琅琛了解慕君颉甚深,随即就听懂了慕君颉话中潜含的意思,一瞬间只莫名感到心疼,觉得他的宝贝比小娃娃还需要人抱在怀里轻哄。 苏琅琛几乎是立刻就想把他的宝贝搂入怀中,却又不敢随意妄为,只伸出手抚上慕君颉的发梢,“慕慕,这世上没有什么干不干净的。” “胜者支配败者,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变真理。”苏琅琛一双凤目始终深深望着慕君颉,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只要记着,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做错了也不用担心。哪怕你有朝一日杀错了人,也只能说明那人该死。” 男人低低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带有说不出的蛊惑,慕君颉抬眼看向苏琅琛,一时竟有些微愣。 此刻苏琅琛眼中的坚定让慕君颉有种错觉,好像他说的就是真理,就像是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一样真,让人根本不会想到要怀疑:“慕慕,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就朝你想要的目标不断前进就好。除了保护好自己,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在意。” 因为永远都有我陪着你。苏琅琛在心里补了最后一句,亲了亲慕君颉冰凉如缎的头发。 苏琅琛行事亦正亦邪,为人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将不相干的人放在眼里,早在很久以前,就教导过慕君颉不用在乎伦理纲常,就觉得他的宝贝若一个不高兴弄死了谁,反倒是那人的荣幸。 他一身痴情尽数系在慕君颉身上,对慕君颉的宠爱近乎畸形,却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慕君颉回过神来,错开苏琅琛的眼,转身把婴儿交还给了奶娘。然而脱离他怀抱的那刻,婴儿却哭了起来。 奶娘忙抱着一边拍一边轻哄,苏婉在一旁忍不住轻轻笑道:“少主,他很喜欢你呢。” 这船里头上至船工下至杂役,全都是栖霞山庄的人。相较于临时雇佣的外人来说当然是最可靠不过,可在慕君颉眼里只有说不出的烦闷。慕君颉根本没法让他们改掉‘少主’这个称呼,也没有精力因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自作烦恼,只语气平静的道:“他长的很可爱。” 奶娘下去把睡着的婴儿交还给了贺家老太太,其他人也跟着全部退了下去,苏琅琛突然缓缓开口,“慕慕,我觉得,你小的时候最可爱。” 苏琅琛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记得那天你穿着红色小袄,领口袖口都镶了白绒绒的貂绒,还戴了个虎头帽子,一双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又大又亮的看着我,然后甜甜的冲我笑,模样漂亮的不得了。” 慕君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苏琅琛说的并非是当年在栖霞山庄的事,而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只有八岁,因为一块玉便把受伤的陌生少年拖进了林家。 “……那时候,我因为失血所以头脑有些昏沉,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当下就想这是哪里来的小仙童,如果他是真的,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家养,然后耐心的一点点等他长大。” 沉浸在久远的幸福回忆里,苏琅琛的嘴角甚至带着微笑,可下一刻便慢慢皱起了眉,“我问你名字,你跟我说你叫林默……”苏琅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已然带了显而易见的痛楚,“可是等我当上庄主,终于得以去找你的时候,林默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他跟我说他不想以这幅样子活下去,所以我到处找和记忆中相似的容颜,要把他换皮给林默……” “苏庄主,”慕君颉忽然间再也不想听下去,情绪甚至有些不稳:“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 “慕慕……” “出去!” 慕君颉提高了声音,因为语气太急,忍不住低下头有些不舒服的捂住了胸口,急急喘了几口气。紧接着身上一暖,却是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乖,放松,”苏琅琛一边轻拍着慕君颉的背一边温柔的道:“我这就出去,别气了好不好?若是哪里不爽快,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千万别堆在心里。” “苏琅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慕君颉抬起头,直视着苏琅琛的眼,“或者我该先问问,这艘船到底是要开去汴京,还是开往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大抽,从昨晚开始后台的小菊花就一直转啊转怎么都发不出去文~ 第75章 纠缠 苏琅琛全身微微一僵,虽稍纵即逝,却被慕君颉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君颉只觉得之前被强压下去的火气转眼又烧了上来,“这整个船从上到下,连开船的船工都是栖霞山庄的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慕慕,你听我说,”苏琅琛轻轻握住慕君颉的手,“我是想要带你回金陵……” 这句话让慕君颉彻底变了脸色,甩开苏琅琛,转眼间竟拿出飞刀来,一字一句的缓缓道:“你要是敢这样做,信不信我杀了你?” 苏琅琛微微一愣,却是认真道:“好。” 握住慕君颉拿着飞刀的手,然后准确的移到心口的位置,“就往这里捅就好了。” 慕君颉看着苏琅琛,手被苏琅琛攥的有些发疼,刀尖已被他强按着刺入皮肉。 “慕慕,你千万不要犹豫,只管用力的扎进去。”苏琅琛竟带着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轻轻道:“一刀下去,我们两个就都能解脱了。” 慕君颉在这一刻是真的恨极了苏琅琛。他恨透了这种被苏琅琛拿捏住的感觉,他在苏琅琛面前似乎永远处于弱势,纵然表面上看一直是他在占上风,可他无比清楚那只是表面。 他的狠在面子上,而苏琅琛的在里子里。他的心机手段在苏琅琛面前起不到作用,苏琅琛对他的影响太深,很久以来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山,以至于如今长大之后的他就算已经有了翻越的能力,却仍带着抹不去的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7 阴影。而苏琅琛就算是示弱示到了尘埃里,对他却依旧像纵容一个顽劣的孩童,笃定了他哪怕翻云覆雨,也翻不出如来的掌心。 慕君颉猛然抽回飞刀,刀刃随即在苏琅琛手心划出一道血痕,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下了软炕。 苏琅琛立刻用那只没染血的手去拉慕君颉,“慕慕。” 慕君颉反手躲过,苏琅琛急急开口:“慕慕,你听我解释,我带你回金陵只是想让你接下栖霞山庄而已。各分堂的资料账本、暗卫名单、还有可利用的关系网等等我都整理好了,你只要回去苏家祠堂在长老和堂主面前点一炷香,就是栖霞山庄的新庄主,可以掌握山庄的一切实权……” “我永不会再回栖霞山庄。”慕君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苏琅琛,“也不想陪你发疯。” 苏琅琛却深深回望慕君颉的眼:“慕慕,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此话顿时让慕君颉稍稍一愣,然而就是停滞的这片刻功夫,手便被苏琅琛轻轻握住。“当年去林府灭门的杀手一共有两拨,一拨是西夏人,另一拨却是朝廷的。” 慕君颉全身一凛,已然带了杀气,“你怎么知道的?” “事关于你,我怎么会不知道。”苏琅琛眼底始终一片柔色,然后低低道:“朝廷其实和江湖一直密不可分,朝里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需要江湖人来做。两年前刘太师的人就找上了栖霞山庄,那时候我因为你而整日浑浑噩噩拒不见客,所以他们选了天机阁。” 苏琅琛顿了顿,“而如今刘太后和刘太师被赵宗治弄的自顾不暇,天机阁已成了弃子,他们势必要找新的江湖势力。栖霞山庄在江湖上的综合实力若说第二,绝对没几个敢说第一,他们首先找的,一定还会是栖霞山庄。” 慕君颉瞬间就明白了苏琅琛的意思,将计就计的确既简单又省力,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深入对方腹地,而且还是对方主动开门相迎。慕君颉却淡淡道:“可是我不需要。” “慕慕,你应该也知道栖霞山庄的暗部还秘密培养了近百名杀手,相信我,他们绝对比听风楼的实力更高,也更可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帮你做到,”苏琅琛的笑容里有一丝酸涩:“还是说你要唐炎给我吃和西门桥一样的毒药,才愿意相信我?” 慕君颉表情不变,却心底一沉。苏琅琛竟连毒药的事都知道,这说明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唐炎和秦云溪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苏琅琛的掌握之下了。 事到如今,他依然在试图掌控他的人生。慕君颉在暗中握紧了拳,声音冰冷,“我说了,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跟我给不给,两者间有关系吗?” “苏庄主,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慕君颉却在这时勾起唇角笑了笑,“但凡你给的,我都不会要。” 这句话就像把刀刺到苏琅琛心上并在里面转了一圈,无形的远比有形的更伤人。屋内一时静默,慕君颉的手按上了门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艘船究竟是不是开向汴京?” 苏琅琛沉默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心上钝疼的感觉让他说不出话。 慕君颉猛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之前上船的时候还是傍晚,可转眼间外面天就黑了,风浪也渐渐变大,门被打开之后苏琅琛才反应过来,立即疾步追上去,“慕慕,你要去哪里?” “去找汴京的船。” 苏琅琛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现在还在大江上,你要去哪里找船?” 慕君颉看也不看苏琅琛,继续往甲板方向走,直到两人已经走出了船舱才淡淡开口,“跳下江然后往北游,总能找得到。” 苏琅琛心下一惊,急急去拉慕君颉的手,却在猝不及防下,被慕君颉一掌足足逼退了三步。 慕君颉趁此机会使力一跃,跳上了甲板。 苏琅琛的两个贴身暗卫苏远和苏青都因此被惊动,立即现了身,然而他们都离慕君颉有一定距离,就算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慕君颉转眼间已经站到了甲板边缘,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因为要放人力转轮,是整艘船唯一没有安设栏杆的地方。苏琅琛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的宝贝再一次孤身立在危险地带,江风卷起慕君颉的长发和衣袍,显得整个人更加纤细,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风一起消失在这夜幕间。 苏琅琛慌到心跳几乎静止,呼吸都随之停滞了,然而慕君颉没有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甚至连反悔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随即便跳了下去。 姿势就像一只收敛了双翅拒绝飞翔的鸟,优雅而从容。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然而在苏琅琛眼里慕君颉跳下的身影却像被刻意拉长的慢镜头,心似乎也跟着一起沉入寒冷的江水深处,瞬间冰封。在这一刻,苏琅琛惊痛到近乎空白的大脑竟然还保留了一丝神智,下意识便抄起甲板上的救生绳索快速挥出。 只听砰的一声,落水的声音在夜晚的江面上尤为明显,而绳索也在千钧一发的那刻,凭借雄厚的内力矫若游龙迅如闪电一般,于慕君颉落水的同时缠上了他的身体,把他从水中用力拉了回来。 夜晚的江水冷的彻骨,慕君颉才回到甲板上便咳了起来,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身体也开始无意识的发抖。 可苏琅琛比慕君颉抖的还厉害,那种汹涌而上的后怕的感觉,让他依然又惊又痛的惊魂未定,然而慕君颉在缓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是逃离,一把飞刀转眼便出现在指间,顷刻间一闪而过,绳子立刻被割断,与此同时整个人向后一跃退了三丈远。 苏琅琛的眸色黑沉骇人,立刻使轻功紧追而上,高大的身影即将逼至,莫名间再度打开了慕君颉潜伏在心底深处的阴影。 慕君颉随即又后退两步,刚才一跃其实已经耗掉了慕君颉最后的力气,慕君颉几近虚脱的扶着栏杆,紧张之下飞刀反手而出。 左手自发的使出了慕家刀法里最精妙的一招,快的就如黑暗中一缕一闪而过的微芒,直射向苏琅琛心口。 他以为苏琅琛一定会躲,可苏琅琛丝毫不避。飞刀刺中苏琅琛的同时苏琅琛终于如愿的将慕君颉抓入手中,握着慕君颉胳膊的手紧到让慕君颉感觉有些发疼。可下一刻慕君颉就因眼前刺目的大片猩红而微微一愣,看着那把刺入苏琅琛心口的刀,无意识的加快了呼吸。 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不大不小的嘭的一声。 慕君颉因此而惊醒,试图挣开苏琅琛,却始终被苏琅琛紧紧握着,双手甚至被苏琅琛拉着触上了刀柄。 “慕慕,我之前就说过,你只管朝这里用力扎进去,然后我们两个就都能解脱了。” 慕君颉的手被迫握住刀柄,定定看着手上的刀和不断往外淌的血,始终没有动。 飞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8 刀射的非常精准,正中心口,只是因为身体虚脱而力道不足,刺的并不算深,倘若再进一寸,则必死无疑。 慕君颉浑身都湿透了,夜风吹在身上更显冰寒彻骨。身上冷到毫无知觉,心里的冷意却慢慢上涌,慕君颉猛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大口的呼吸着,一时间只想甩开手里的刀。 但他甩不开,苏琅琛五指并拢,攥紧了他的手,握着刀欲图往下按,惨笑中透着狠劲,“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慕慕,你不正是想这样吗?” 慕君颉觉得心似乎被无形中的手攥紧,甚至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疼痛的错觉,脑中空空的,有些茫然的从苏琅琛身上移开了视线。 “慕慕,看着我。”苏琅琛松开一只手轻轻扳过慕君颉的脸,强迫他把视线再次落到自己身上,“你不是恨我恨到想要杀死我吗?为什么敢刺却不敢看?” “不,”慕君颉终于开口,“我不是要杀死你……” “但你要弄死你自己!你告诉我,这有什么区别?!”苏琅琛盯着慕君颉,眸光中的强烈痛楚似能将慕君颉割裂,“你明知我惜你如命,明知你若从这跳下去,定能让我比死还更痛苦百倍,”苏琅琛低喘了几口气,竟笑了笑,只是笑中苦涩意味明显,“哪种方式最能伤我,你就去挑哪样做,就连一点点犹豫,一丝丝恻隐都没有。” 苏琅琛再度攥紧了慕君颉握住刀柄的手,“慕慕,既然你这样恨我,不如好心就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语气温柔的像是在诱哄,“乖,再用力往里深入一寸,你就可以解恨了……” 慕君颉眼前阵阵发黑,感觉血液都随着体温的流失而凝结,他努力睁大眼保持站稳,耳边却嗡嗡作响,苏琅琛的声音越飘越远,模模糊糊中就只听清了‘恨’这个字眼。 其实细细追想起来,他对苏琅琛并没有什么恨意了。他其实也和其它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性格有时懒惰又迷糊,因为还年轻,路还很长,对于很多事可以不那么较真的让它该过去就过去,甚至可以得过且过,或是鸵鸟一样让它随时间而淡忘。然而他和他们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自尊和骄傲,那样顽固,半分也不肯妥协。 慕君颉就是那种内心极端骄傲的人,哪怕他外表丑陋一无所有,也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心底固守着他的骄傲,一寸不让。所以有些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也许他恨的不是苏琅琛,而是当年那个只能无助的任苏琅琛强迫囚禁的无能的自己。如果在那之后他可以再也不见苏琅琛,那么他心中就算还有恨,也不会把它当成无比严重的事来记挂。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无数的未来要展开,只会将那些事深埋,然后随着成长而淡忘。 可苏琅琛偏要再次出现,纠缠不放,并硬和他绑在一起,甚至试图再次掌控他的人生,逼着他无法控制的再度想起。 虚喘症似乎跟着发作了,慕君颉急促的呼吸着,却依旧喘不过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开了苏琅琛,捂着嘴用力咳起来,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沉闷的一声声响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让人听的异常心惊,苏琅琛慌的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便急急去扶慕君颉,另一只手按照以往治疗虚喘症的急救方法,快如闪电的点上慕君颉背部数个穴位,驱以内力疏通。 可他的行为毫无作用,怀中的身体冷的像冰,下一刻,竟已如凋零落叶般颓然倒下,那双漂亮的眼眸在苏琅琛无比惊痛的目光中静静闭上。捂着嘴咳嗽的那只手也随之无力的垂了下来,苏琅琛惊骇的睁大了双目,只见那只白玉般的手心上星星点点,尽是刺目的鲜红。 第76章 咳血 苏琅琛语气清淡,却无形中有种强压压迫着人的神经。徐子易跪在地上不敢回话,其他人也大气都不出,气氛仿佛一瞬间凝固了,屋内顿时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时候,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琅琛。” 苏琅琛低下头,看到怀里的慕君颉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瞳仁柔柔亮亮的,像会说话。 议事厅的书案比较高,下头的几个堂主又没敢认真盯着苏琅琛那边看,所以根本不知道慕君颉也在。一听到慕君颉的声音,一个个先是愣了愣,接着都暗暗松了口气。就连萧跃也在心里默叹徐子易今日真是命好,竟轮到少主在场。 果然,苏琅琛的神色顿时柔和下来,低下头轻声问怀里的小孩,“睡醒了?饿不饿?” 慕君颉虽然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但是他刚醒,没什么胃口,于是摇摇头。 苏琅琛软言劝道:“我让人煲了茯苓排骨汤,先喝点好不好?待会好去饭厅吃晚饭。” 汤从中午就开始煲了,连骨头也炖的又软又烂,仆人转眼把汤端了上来,香气四溢。慕君颉坐直了身,看到底下跪着的徐子易,便问:“徐大哥做错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要罚他跪在地上?” 苏琅琛细心筛沥去了中药和排骨,只剩下清亮纯香的汤汁,然后倒进小瓷碗里,一边用汤匙舀了汤喂给慕君颉,一边淡淡扫了徐子易一眼,“他办事不利,罚他跪算是轻的了。” “什么事办的不利?”慕君颉从一年前就在苏琅琛的教导下开始处理事务,对庄中发生的大小事都有一点了解。他张嘴喝了一口苏琅琛喂的汤,想了想又问:“是不是青阳帮的事?” “恩。”苏琅琛又舀了一勺汤仔仔细细的吹凉了,一边命徐子易将这三个月来的所为再汇报一遍给慕君颉听。 青阳帮在江湖上不大不小,在苏琅琛眼里更不过是个下三流的草寇河盗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值一提。但自从半年前青阳帮新上任了个副帮主李荙,不知以什么手段控制住了平江到杭州一带的水域,整个帮派都跟着壮大起来。栖霞山庄有将近一半的生意需要走水路,偏生青阳帮不知好歹,过往的货船不是收费就是打劫,虽然不足为惧但也甚为头疼。苏琅琛命徐子易不着痕迹的架空整个青阳帮,顺便控制平江到杭州的整片水域,可徐子易忙了三个月,只差派人直接把整个帮都灭了,也没寻到什么突破口。 慕君颉认真听徐子易说完,点点头说,“有时候,外部施压过大,他们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反而会形成强大力量,难以取胜。但是,如果他们内部起了纠纷或隔阂,互相反目为仇,我们则能不动一兵一卒获得成功。” 苏琅琛对青阳帮的事心中早有定数,却只管继续给自家小孩喂食,有意放手锻炼慕君颉自主处理事务的能力。慕君颉小口小口的把汤咽下去,问徐子易:“既然从外部入手不行,有没有考虑内部?青阳帮内部没什么矛盾吗?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29 ” “都查过了,没有。”徐子易道:“李荙曾救过宋威一命,之后被宋威引为副帮主,宋威感激李荙的救命之恩,李荙感激宋威的知遇之恩,两人之间不要说矛盾了,都到了生死之交的地步了。” “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慕君颉歪歪脑袋,甜甜一笑,“反间者,敌之间而间之也。两个人之间相交越好,面对背叛和欺骗就越是觉得愤怒和不可原谅,愤怒会让人失去对事物的基本判断。而人心就是那样奇怪的东西,一旦产生了间隙,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恢复如初了,裂痕反而会越来越大。” “制造矛盾的方法有很多,这方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慕君颉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边也想了一个,徐大哥可姑且一听,简单说来就是无中生有再加栽赃嫁祸。青阳帮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对不对,你可以先……” 慕君颉和徐子易已经认真讨论开来,苏琅琛却有些怔怔的看着慕君颉,神情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周遭的声音似乎都没有入耳。 直到所有事务都处理完,苏琅琛和慕君颉回到琅阁偏厅,苏琅琛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慕君颉分毫,犹疑片刻后轻声开口:“慕慕,你刚才……” 苏琅琛还没说完,就被慕君颉打断了。小孩像小鸽子一样侧着脑袋问:“琅琛,你是想说我用挑拨离间计来对付青阳帮,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对不对?” “当然不是。”苏琅琛果断的摇头道:“成大事者,当断则断,能狠则狠,别说是对青阳帮这种不守江湖规矩的河盗,就算是对名门正派,也没必要妇人之仁。弱肉强食,赢者生存,妇人之仁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以你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杀伐果断,虽然还不够成熟不够狠决,但已经很难得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慕君颉听罢,忽然眨了眨眼:“琅琛,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啊?”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那我要是找人挑衅滋事、打架斗殴呢?你也不怪我?” “嗯,”苏琅琛对慕君颉的武功很是放心,知道小孩聪明精怪,更是个从来不会吃亏的主儿,道:“你打赢了我有奖。” “我要是把人家给打伤了呢?” “打伤了我赔偿。” “我要是杀人放火呢?” “你要杀谁,我替你杀;想放火,我帮你点,”苏琅琛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说一件极正常又理所当然的事,“不然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会烧到手。” “我……”慕君颉挫败的撅起嘴,反倒被苏琅琛淡定的态度弄的憋闷起来。那边仆人已经布好了晚饭,饭桌中间摆了个青釉瓷瓶,插了几支新摘的茶花,红色的花朵吐蕊争艳,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勾起了几分食欲。清淡的花香混着饭菜香一起传来,慕君颉也觉得有点饿了,头回自发自觉的跑去饭桌吃饭。 苏琅琛跟在慕君颉身后落了座,随口问了句:“这花是谁摘的?” 正在一旁摆碟子的苏燕忙停了手里的活,恭恭敬敬的答:“回庄主,是奴婢。” “这花开的不错。”苏琅琛抬头扫了苏燕一眼:“你就是慕慕前些天从墨阁要来的那个吧?” “是,奴婢苏燕,一定尽心服侍少主。” “嗯,看起来还算聪明稳重。”苏琅琛点点头,话锋一转:“但在栖霞山庄,再沉稳聪明也没用,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苏燕忙认认真真的道:“奴婢自当对栖霞山庄忠心耿耿。” “我不需要你对山庄忠心,也不需要你对我忠心,我只要你对慕慕忠心就够了。”苏琅琛夹了一口菜到慕君颉碗里,“若你对慕慕有半点不尽心,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苏燕立即跪下来,言之凿凿:“请庄主放心。” 虽然苏琅琛已经命人查过苏燕的身世背景,但苏燕今后毕竟是贴身伺候慕君颉左右的,苏琅琛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怎么也得敲打一下。慕君颉多少也知道苏琅琛的用意,便没有吭声。慕君颉吃了几口饭,又想起苏琅琛刚才没说完的话,问道:“琅琛,既然你方才想说的不是青阳帮,那是什么?” 苏琅琛微微一滞,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慕慕,你先前在议事厅,有说过两个人之间相交越好,对背叛和欺骗就越是不可原谅,而人心一旦产生了间隙,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嗯,”慕君颉低头认真啃手里的鸡翅尖,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假如,”苏琅琛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得知你身边最亲近最在意的人曾经欺骗过你,你能原谅他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我也经常骗人玩啊!” “不是你平日里玩闹的那种欺骗,是那种情感上或原则上等比较严重的欺骗。” 慕君颉微皱起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不能。” 苏琅琛神色微变,“若那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不能原谅吗?” 慕君颉放下手中啃完了的鸡骨头,说:“就算情有可原,但欺骗总归是欺骗,那些苦衷和情非得已,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是吗……”苏琅琛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丝失魂落魄的味道,慕君颉敏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轻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没事。”苏琅琛抬头看向慕君颉,表情已瞬间恢复正常,然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慕君颉碗里,“不要光吃肉不吃菜,挑食对身体不好,就长不壮了。” 慕君颉最怕吃青菜,不满的顶嘴:“要是我长的又胖又壮,最后长成张飞那个样子,五大三粗又满脸胡子怎么办?” “又胖又壮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身体健康就行。来,张嘴,”苏琅琛将青菜送到慕君颉嘴边,面不改色的继续喂食,“你就算长成张飞,也是聪明可爱的张飞。” 一顿饭下来,慕君颉被逼着吃了好几团青菜,憋闷的不行。小孩睡了一天又吃饱了饭,倒是精神十足,吃完饭就想往外跑。外面的细雨虽然停了,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慕君颉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看着墨蓝的天,神情略有些失望。微侧过头,余光扫到身后走来的苏琅琛,眼睛一亮,就像夜晚的露水般,暗地里漾着光,然后猛地转身,抄起一根直长的梅枝折断当剑,迎风挥出,又快又准的直取苏琅琛咽喉。 树枝还未到,凌厉的剑气已震碎了北风! 苏琅琛脚步一溜,随即后退四尺,堪堪躲过。树上的梅花因树枝的折断而纷纷抖落,慕君颉从飘飞的花瓣中起身一跃,凌空倒翻,一根树枝化作几重光影,向苏琅琛当头洒了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0 下来。 苏琅琛周遭都在剑气的笼罩之下,无论哪个方向都无处可避。苏琅琛立在原地不动,举掌相迎,树枝在距苏琅琛只有一厘米地方被他用内力一截截的尽数断裂,一块块掉在地上。 “没意思,”慕君颉扔掉手中的断枝,撅起嘴,“一点也不好玩。” 苏琅琛走上前帮慕君颉拿掉头发上的梅花瓣,宠溺的笑道:“不错,武功又进步了。” “可还是比你差。”慕君颉嘴撅的更高,“比赵宗治也差。” “我比你大将近八岁之多,又自幼便勤练至今,若是还武功不济,我也不用混了。何况以你的年纪,武功已经很强了,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大长老都说你是难得的习武天才。”苏琅琛这话倒是实话,没有丝毫的安慰或夸大的成分。然后又笑着道,“再说以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态度,还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功,该值得庆幸才对。” 慕君颉一听更不乐意了,一掌挥来,“你取笑我!” 苏琅琛侧身一转,巧妙的化解了慕君颉的掌法,还顺势握住慕君颉的手,一把将小孩整个身子都拉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等过了年,初春三月就要在华山开始武林大会,要选新的武林盟主,我带你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慕君颉从出生就跟着父亲参加过武林大会,到后来都多的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各种光明或卑鄙的手段争权夺势没有兴趣。慕君颉看着梅花树,眼前慢慢浮现出了父亲和林献之的样子来,缓缓道:“琅琛,我忽然想再回一次汴京。” 月下,小孩的睫毛上晶莹透亮,似乎凝着露霜。苏琅琛觉得有点奇怪:“慕慕,你不是洛阳人吗,什么时候去过的汴京?” 慕君颉比苏琅琛更觉得奇怪,心道当年自己不就是在汴京救了苏琅琛的命吗?可随即又想到当年他给苏琅琛的玉佩至今还被苏琅琛好好的戴在脖子上,而苏琅琛给他的玉佩早就被他给了别人,怕苏琅琛生气,就没再说话。 苏琅琛搂着慕君颉坐在长廊边,手慢慢的抚着慕君颉的头发,柔柔细细的感觉,就像慕君颉本人一样惹人喜欢,连心也跟着一起柔软起来。苏琅琛把下巴靠在小孩细柔的头发里,独自一人微微笑。 第77章 底线 浴池很大,通过暗渠从山里引入的温泉水由池壁四周铸的瑞兽口中淌出,水流滴滴答答叮叮咚咚,音色动听。池岸边的白色大理石上点了一排烛灯,明亮的烛光照在的水面上,光影重重波影晃动,有种动人的神秘和美感。慕君颉就站在水中,眼神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拿着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专注而安静的擦拭。少年匀称的骨骼,挺直的背,修长的脖颈,安静的侧脸,无意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苏琅琛静静注视了慕君颉半晌,才轻轻开口唤道:“慕慕。” 慕君颉闻声转过头,笑着问:“琅琛,你怎么来啦。” 苏琅琛板起脸:“我要是不来,你连晚饭都不吃了是不是。” 慕君颉自知理亏,企图靠卖萌撒娇胡搅蛮缠来蒙混过关:“琅琛,就是因为你没来,所以我才茶饭不思、食不甘味、不念饮食……” “嗯,成语学的不错。”苏琅琛完全不吃慕君颉这一套,直接打断他,“洗完了再陪我吃点。” 慕君颉悻悻的低下脑袋,任由苏琅琛帮他擦背,待慕君颉全身都洗好了,苏琅琛接过苏婉手中的大毯子,直接将慕君颉一裹,把小孩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还是香喷喷白嫩嫩温乎乎掀开了就可以吃的那种,然后抱着他通过浴室的暗门径直进了卧室。 苏婉端了新做的饭菜进卧室,绵而不腻的海鲜粥和各色清爽的小菜让人食指大动。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凉,慕君颉怕冷,缩在毯子里趴床上穿衣服,从苏琅琛的角度只看到厚厚的羊绒毯里鼓起来一小块滚来滚去,就像蛹里一扭一扭的蚕宝宝。苏琅琛看着觉得好笑,便伸手揭开粽子的一角,看着露出的白嫩嫩的粽子馅儿,忍不住凑上去啃了一口。 慕君颉好容易在毯子里把衣服穿好了,脸颊被苏琅琛啃的痒痒的,不满的嘟嘟嘴。 小孩无辜的眼神,柔软的嘴唇,让苏琅琛看得一阵燥热。苏琅琛觉得自己的定力好像越来越差,暗叹了一声,将目光转移到矮几上的饭菜上,道:“慕慕,过来喝点粥。” 慕君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很容易犯困,洗完澡就更想睡了,于是顺势往床上一滚,缩成一团,声音也有些迷糊:“……我不要喝,我要睡觉。” “就喝一点,”苏琅琛伸手把小孩捞回来,“喝一点再睡,不然你胃又会难受。” “怎么会难受?”慕君颉不满的顶嘴,“我哪有难受过?” “没有过吗?”苏琅琛故意疑惑的问立在旁边贴身伺候慕君颉的苏婉,“苏婉,那上次因为晚上不吃饭而大半夜胃疼的睡不好,还搅的整个琅阁都没睡好的人是谁?” 苏婉忍着笑答:“回庄主,这事过去有一段时日了,奴婢记不得是谁了。不过那夜是药阁的徐大夫来看诊的,他一定记得,要不奴婢让人叫徐大夫过来?” “嗯,”苏琅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就赶快让他过来吧。” “不行!不许叫他来!”慕君颉最怕徐大夫,立马就急了。在他印象中徐老头总是会弄各种各样的苦药让他喝,还老爱啰嗦个没完,什么这个也要注意才行啊,那个也要多吃才好啊,简直像老和尚念经一样。 慕君颉再一看苏琅琛老狐狸似的表情,明白自己被耍,顿时炸毛,指着苏琅琛道:“琅琛,你欺负人!婉姐姐,你竟然联合琅琛一起欺负我!” “奴婢是真的记不得了,哪里敢欺负少主。”苏婉是慕君颉来栖霞山庄头一天就贴身服侍他的,跟在慕君颉身边已经三年,对慕君颉忠心耿耿又十分亲近,主仆之间的相处很随意。苏婉浅笑着道,“奴婢只记得徐大夫说过,胃若长时间一直空着,便会火烧一般的疼,长此以往还会落下病根,要少吃多餐才好。” “嗯,苏婉说的很对。”苏琅琛这边已经舀了一勺粥,用嘴轻轻吹了吹,“慕慕,听话,陪我吃点。” 慕君颉鄙视的看着苏琅琛,腹诽道舀粥也要舀的那么优雅好看干什么,喝到嘴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味道。 苏琅琛很无辜的把他鄙视的眼神全单接受,谁叫他方才惹恼了他呢。但他很懂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慕慕,尝尝这海鲜粥好不好,是特地从平江府运来的新鲜食材,慢火煮出来的,做的时候也没加什么调料,味道清甜又鲜美。” 慕君颉心里继续腹诽,海鲜连盐都不加岂不是很腥,怎么可能味道清甜? 苏琅琛轻轻笑道:“不会腥,你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1 尝尝看。” 慕君颉抬头瞪向苏琅琛,苏琅琛一定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不然怎么他总是能知道他在腹诽什么? “乖,别胡思乱想了,快喝粥。”苏琅琛把慕君颉抱坐在自己腿上,用小勺把吹凉的粥喂了一口进去。 慕君颉含在嘴里嚼了嚼,果真鲜鲜甜甜,一点也感觉不到腥味,满意的眯起眼咽了下去。 看着慕君颉吃东西的可爱样子,苏琅琛心里就痒痒的,给小动物喂食什么的果断很有爱。苏琅琛搂着慕君颉,觉得怀里小身子骨一点重量都没有,得多喂喂。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乖乖的一口一口喝粥,待喂了大半碗,终于抵不住困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了。好容易一碗粥喝完,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 苏琅琛放下勺子,轻轻摇了摇怀里困的迷迷糊糊的小孩,低声哄:“慕慕,你头发还没干,再等一会儿再睡……” 慕君颉鸵鸟一般避而不听,把脑袋缩的更低,身体完全蜷成一团了。苏琅琛有些好笑的把慕君颉抱到床上,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拨到一侧,一边轻轻的按摩头皮一边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擦头发。 很明显苏琅琛按摩的很舒服,慕君颉心满意足的无意识的嘟囔一声,翻个身子继续睡了。苏琅琛看着慕君颉香甜的睡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用内力把他的头发全部烘干,帮他掖好被子。 转眼就入了冬,初冬的清晨干爽而寒冷,熹微的晨光穿过微凉的空气照在人身上,远远看去仿佛镀了一层金边。吃完早饭没多久,赵昭风又听到慕君颉的声音远远传来。 “木头,木头!” 慕君颉的声音清亮而且充满了纯真的味道,不管什么名字被他念出来,都象是微风从肌肤上划过般舒心。慕君颉转眼间跑到了赵昭风的面前,这一次手里竟拿着一柄剑,气喘吁吁的说:“木头,这是我赔给你的剑,你看喜不喜欢?” 赵昭风一想起自己被慕君颉弄断的剑就来气,没好气的随便抬头撇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怔,发现慕君颉手里的剑竟然是用玄铁做的。 慕君颉笑眯眯的:“你以后就用这把剑吧,这把剑可是怎么都不会断的。” “你从哪弄的玄铁?” “木头,”慕君颉笑意盈盈的脸忽然凑过来,眨巴着大眼说:“你喊我一声师哥吧,喊我师哥我就告诉你。” 赵昭风听了,转身就走。慕君颉拉住他,“不喊就不喊,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小气。”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语气尤为可怜:“我为了帮你打这把剑,千辛万苦的弄来玄铁,还熬夜画图纸,又专门跑去找莫修铸剑,忙活了好多天,大清早拿到剑就给你送来,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这么对我……” 慕君颉毫不余力的发挥演技,越说越委屈,撅着嘴,一双大眼眨眨好似又要哭了起来。赵昭风明知这小孩都要成精了,眼泪说来就能来,真真假假的根本让人分辨不清,可是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一看慕君颉要哭,心里就硬不起来了,只能停下脚步。停了片刻,赵昭风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问:“莫修?江湖上千金难求的铸剑师莫修?他不是退隐了吗,你怎么可能找他去铸剑?”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慕君颉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笑着说:“莫老头这两年就隐居在这山下的安怀镇上,他上回跟我打赌打输了,答应不管什么时候我找他铸剑他都帮忙。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见他,好不好?”慕君颉说完,把剑递过去,“你快试试怎么样。” 赵昭风盯着慕君颉看了半天,心里想着像莫修那样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也能输给慕君颉,这小孩真是个妖孽。赵昭风皱着眉,最终接了剑。 接过剑的那一刻,赵昭风便是一怔。手心握住剑身的一瞬间,便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剑,最适合自己的剑。拔剑出鞘,气势如虹,刃薄锋利,寒光耀目,赵昭风觉得全身畅快,心生豪气,剑身仿佛能感应他的情绪,也跟着鸣鸣作响。剑好像是有灵魂,挥动起来竟随着赵昭风的心意,出招时锋芒毕露,收势时沉稳内敛,一招下来,收放自如,人剑合一。 “怎么样?觉得合适吗?”慕君颉仰头认真问,“我特地观察了你的气力和招数,并且参考你的习惯和性情才画的图纸,再加上莫老头的鬼斧神工,觉得这把剑一定会适合你。” 赵昭风心头一震,这一震非同小可。这把剑的长短、大小、重量、色泽、样式,和自己的手掌、腕力、性格、喜好、武功路数,的确契合的天衣无缝。赵昭风自认从小掩盖心思的功夫就不差,自己的一些习性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却被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小孩看的通透。单单只看剑的长短,便足以让赵昭风暗暗心惊——大长老教的剑法最适合二十一寸长剑,而慕君颉为他打的这把却是十七寸。 赵昭风转头看向慕君颉,仿佛要把他身上穿个洞出来。只有赵昭风自己知道,他最擅长最喜欢的剑法并非大长老所教的剑法,而是玄天剑法,需得用十七寸剑才好发挥极致,可他平日练武时并不曾显露过一分一毫。 这时候,赵昭风忽然瞥到了剑身上有一个奇怪的纹样,凝神一看,画的竟似乎是根破木头。赵昭风抬头便质问慕君颉:“这是什么?” “当然是木头了!你看我画的像不像?好不好看?”慕君颉眼睛顿时亮亮的,一副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兴奋样子:“你看这根木头多有气势,多有个性,多配你!直直的一根立在那里,我在上面还刻了几片儿迎着风招摇放荡的小叶子呢,你叫昭风,树大招风嘛……” ‘招摇放荡’这几个字听在赵昭风耳里尤为清楚,赵昭风心里直窝火,怒也不是嗔也不是,望着明晃晃的剑身上刻着的那根丑丑的木头和那几片叶子,一口气憋得连头都跟着疼。慕君颉兴高采烈的又补了一句,“对了木头,你的剑柄上也有刻木头呢,那根木头上的叶子更多……” 赵昭风闭眼吸了口气,忍着不去看剑柄,更不看眼前慕君颉笑嘻嘻的脸,心里直腹诽。怎么让他认识了这么一个妖孽,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得,天天在他眼前晃,简直能要人命。 慕君颉见赵昭风收下了剑,便又跑到树上看书去了。午后的山风清凉,吹的枫叶沙沙作响,赵昭风盘腿坐在石头上闭目调息,听着不远处慕君颉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翻书声,心境慢慢安定下来,运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将近申时,慕君颉看书看累了,伸了个懒腰跳下树,跑向赵昭风拉他的手:“木头木头,我带你去厨房吃东西吧。” 赵昭风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甩开慕君颉:“还没到晚饭时间呢。” “是还没到,可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饿了?先吃点点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2 心垫垫肚子。”慕君颉再次拉赵昭风的手:“而且你说了愿赌服输,答应不管做什么都陪我的。” 赵昭风没说话,只能任由慕君颉一路拽着往厨房方向走。由于连年喝药,慕君颉身上混合了药香以及少年特有的味道,形成一股好闻的清香。小孩的手不大,软软的,握在手里很舒服。只是温度冰冷,一点热气都没有,赵昭风无意识的微皱起了眉。 第78章 主人和宠物 慕君颉点头答是,仁宗帝叹了口气道:“慕慕,他长大后若知道他家人是间接死在你手上,你觉得会怎样?” 看着仁宗帝自以为是的谆谆教导,慕君颉面上演出少年人特有的单纯和迷惑来,“我不会告诉他的。我不告诉他,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慕慕,你还小,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情不了解。你就没有想过,这案子若万一还有其他人漏网呢?”仁宗帝道:“你还是把他交出来吧。” “陛下,”慕君颉却是跪了下来,求道:“小臣答应过贺擎,会保他独子一命,求陛下开恩。” “罢了,”慕君颉总是能让仁宗帝莫名心软,过了半晌,终于开口说:“你不能把他留在身边而成为你的威胁,把他秘密送到哪个普通农家去吧。” 慕君颉傍晚才从承景殿出来,赵从古远远看到他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微眯起了眼。 这一整天赵从古的心都是悬着的,他不知道扬州的事仁宗帝到底知道了多少,仁宗帝在朝上动怒的时候,他是真的怕仁宗帝会当场将他一起抄斩。和他一起的刘太师想的却不是被抄斩的事,而是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扬州竟然一朝之间全盘覆灭,新派去的扬州官员名单已经下来,里面一个他的人都没有。 他们在这一局里惨败,另一方的赵曙却也没有得胜多少。扬州的新任官员中,赵曙的人并不多,手握实权的全是一些平日名不见经传而不甚被人了解的官员。 不被别人了解,却在很早之前被慕君颉了解的清清楚楚。他们因各种缘由对慕君颉唯命是从,然后被慕君颉不着痕迹的向仁宗帝逐一推荐,再亲眼看着仁宗帝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了扬州新任官员的名单上。扬州至此被慕君颉隐秘而彻底的握入手中。 赵从古看刘太师竟然还坐在那慢悠悠的划官员的名字,心里更是焦躁不已,刘太师把名字划的只剩下三个,最后将手落在了‘严慕’这两字上,赵从古皱着眉开口:“你还是怀疑扬州之事是他做的?” “不是怀疑,”刘太师的声音陡然发狠:“我确信这就是他做的。” “就凭之前的消息说,那日有个陌生少年带了几个高手在扬州城内的酒楼吃饭?” “那个少年肯定就是严慕。”刘太师揉碎了手上的纸,“这一切来的太巧了,先是江一舟,然后是整个扬州。扬州怎么偏偏是他闭门养伤的时候出了事?” “还有宁郡王,定和严慕关系匪浅。”刘太师微眯起眼,“这宁郡王一向不管事,可偏偏只因严慕受了伤,便追查到底死咬不放,让我被逼无奈只能推天机阁出来做挡箭牌,害的整个天机阁都折损进去。” 听到这,赵从古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却是不明白太后和严慕并无过节,为什么要让天机阁去杀严慕?” “太后应该自有她的道理。不过我莫名就是觉得严慕必成大患,绝不能留,”刘太师眼神阴狠,抬头看向赵从古,“所以趁他现在尚无势力,不惜一切代价也得将其除去。” 赵从古却急急道:“他不能动。”失了扬州,赵从古一时之间几乎再也没有和赵曙争锋的资格,只能寄希望于元昊,想到这里赵从古的眼神也变得异常阴沉,“不知道这严慕到底施了什么*汤,元昊回西夏之前,再三言明要我帮他护好严慕的性命,否则合作作废。” 刘太师听罢顿时皱起眉,就在这时太师府的仆人上来报:“越神医到了。” 来人竟是越子轩。 越子轩神色冷清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为他提药箱的药僮,刘太师随即对赵从古道,“这位可是药王谷谷主越神医,太后的头疼又犯了,专程请越神医去看诊,我是沾了太后的光,才得以让越神医顺便来看看腿上的旧伤。”刘太师说完转向越子轩,语气竟非常客气,“太后的头疼好些了吗?” “嗯。”越子轩表情依旧冷冷清清,对刘太师道:“伸直腿来。” 在赵从古看来越子轩能耐再大也不过是个江湖人而已,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并没有看越子轩,却是一直盯着越子轩身旁的药僮。 “这长相,怎么和严慕……”赵从古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命令药僮道:“抬起头我看看。” 药僮闻言抬起头,却是连刘太师也微微一愣。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容呈现于人前,一眼望去,竟有□□分长得像慕君颉。 “怪不得连元昊都被迷住了,”赵从古不由自主捏住药僮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然后冷笑道:“这么近距离一看,这张脸还真是漂亮,若再配上他本人那难以描摹的高傲又独特的气质,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痒难耐。” 那药僮的下巴被捏着,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却因此引发了赵从古的兴味,顺手将他扯进怀里,在纤细的腰身上摸了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药僮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小声开口:“……我叫林默。” 对着林默又看了一会儿,赵从古忽然道:“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林默整个人都被男人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被迫对男人笑了笑。 “不对,太生硬了,他不是这样笑的。”赵从古顿时不满的道:“他笑起来唇角的弧度优雅自然,清贵而动人。重新笑一次。” 林默的腰被赵从古捏的生疼,求助性的看了一眼越子轩,越子轩却仿佛根本没听到这边的动静一样,只管漠不关心的继续给刘太师看腿疾。纵然明知会这样,林默还是心中发冷,掩下了所有思绪,冲赵从古重新露出一个大方又自然的笑来。 这个笑看起来已经非常完美漂亮,然而赵从古却更加不满,“我说了是清贵,不是俗媚!”赵从古皱着眉边回忆边详细的重新形容一遍:“要看起来像是江南三月的熹微春光一样,透着几分清贵,几分风流,还有几分难以捉摸。你……” 刘太师终于插嘴道:“不过是脸长的像罢了,又不是本人,气质不同再怎么学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安郡王何必那么较真?” 赵从古便不再强求,在林默身上又摸了几下,忽然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既然玩不到正品,尝尝这赝品的滋味也不错。”继而转向越子轩,“越神医,不知你这僮仆是否能借小王玩几天?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3 “别玩坏了就行,”越子轩针灸完毕,淡淡道:“我还需要用他来喂蛊。” “那是自然,本王一向懂得怜香惜玉。”赵从古又继续看向林默的脸,缓缓自语道:“我倒很想知道,这张脸若被压在身下,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说完吩咐林默:“你以后都不要笑了,就保持着面无表情就好,这样还能更像一些。” 越子轩收好针,站起身来:“在下的蛊虫今日还需再喂一次,还烦请安郡王给一间空房,待我喂完蛊再走。” 待进了偏厅的空房,看到眼前装了蛊虫的小罐子,林默便反射性的开始发抖。 越子轩打开罐子盖,“把手伸进去。” 见林默半响不动,越子轩淡淡抬眼看了林默一眼,“怎么,不乐意?” “若非我趁着苏琅琛病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把你从地牢里弄出来带离栖霞山庄,你早就死了,”越子轩冷笑一声,“还有你这身皮,若不是我一次次修补,你能变成现在的模样?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既然能让你皮肤光洁如新,也能让你全身脱落溃烂。” 林默死死咬着牙,最终伸出手去,探进了罐内。下一刻立即疼的脸色苍白神态扭曲,忍受不住的要痛呼出声,却被越子轩一针封住了哑穴。 被蛊虫吸血的过程就如被万蚁噬心,疼痛瞬间蔓延全身,足以使人发狂。过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才吸食完毕,林默整个身体立即抽搐着软倒下来。 夕阳渐渐落下,转眼之间,西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消散在了冥冥暮色中。 慕君颉从皇宫回到严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才刚进大门,慕君颉便看到前厅的柱子前立着个人,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比柱子还像柱子,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慕君颉一瞬间身心莫名就放松下来,冲那个高大的身影招了招手,态度简直像是主人招呼宠物,“过来。” 赵宗治却一动也没动。 哦,对了,那根木头应该是还在生气。慕君颉这才想起来赵宗治不动的原因,也知道赵宗治的确有他生气的理由,便再次招呼:“过来。” 赵宗治还是一动不动,只直直站着,面无表情的用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盯着慕君颉,如一头身处暗处静立不动的狼王。 慕君颉却缓缓勾起唇角,冲这头孤狼露出一个清浅又动人的笑来,语气也放柔了,甚至不要命的用哄别扭小孩的态度继续招呼:“木头,过来。” 看到慕君颉的笑的那刻,赵宗治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幽深,微微起伏的胸口下尽是压抑而急促的呼吸。然而赵宗治依旧没有动,面瘫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的望着慕君颉。 慕君颉开始有些火了。 这根木头要生气就回自己的王府气好了,跑到他府上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动也不动,还像个狼崽子一般一声不吭的死盯着他算怎么回事? 慕君颉中午下了船就进宫,一直陪着仁宗帝拟完新任扬州官员名单才走,身体还没好透,忙了整整一下午已经吃不消,终于皱着眉道:“你再不过来,我就要站不住了……” 明明是在发脾气,却因为声音虚弱无力,听起来倒像是对待亲近之人才会有的轻轻抱怨。慕君颉感觉脑袋晕晕的好像又起烧了,看着远处站着的赵宗治也有点重影,努力站着摇摇头,下一刻却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赵宗治用最快的速度奔上前扶住慕君颉,一只带着剑茧的大手同时探上他的额头,在感觉到比自己手心更热的温度后立即皱起眉。 慕君颉用力试图挣开赵宗治:“你不是不理我的吗?” 赵宗治一言不发的制住怀里人不安分的手脚,然后把慕君颉整个人都紧紧抱在怀里。 这些日子的牵肠挂肚寝食不安终于得到了解脱。虽然他知道慕君颉聪明又武功强,身边还有秦云溪和唐炎以及侍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他还是无时无刻都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慕君颉如今处事的狠辣利落度连苏琅琛都不遑多让,可在赵宗治看来慕君颉依旧是永远都需要捧在手里,时刻护着。他只知道他的小骗子娇气又任性,还精贵瓷器一般碰不得摔不得,更何况这次是带着伤就走了,也不知道路上顺不顺利,有没有谁给他气受,或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更或是一时任性的又伤了自己…… 越想就越是担忧和心慌,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了。 这半个月,真的是太长了…… 慕君颉还在乱动,赵宗治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来,大步往后院的卧房走。 慕君颉没法挣开赵宗治,便又伸出手指头去戳赵宗治的胸膛,“放我下来。” 硬邦邦的肌肉反倒把慕君颉的手指头戳的生疼,忍不住收回手嘀咕了一声:“没事长那么硬干什么……” 折腾了半天慕君颉终于把自己折腾的彻底没力气了,疲累感涌上来,立即便开始想睡,却在这时听到从头顶传来一声:“别睡。” 慕君颉勉强抬起头看向赵宗治,见他还是冷着脸毫无表情,除了紧皱的眉头外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若不是慕君颉从赵宗治声音中听出一丝紧张,他简直以为自己就算死了这根木头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慕君颉心里想着,嘴上竟不知不觉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了,赵宗治的脸色立即就沉下来,进了屋把慕君颉轻轻放到床榻上,然后眸光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切碎,用极冷的声音道:“慕君颉,我真想直接掐死你!” 赵宗治不发怒则已一发怒惊人,身上冰寒骇人的煞气似乎能瞬间封冻千里,后脚跟进门的被赵宗治招来为慕君颉看诊的公孙离顿时被吓到了,一脚已踏入门内另一只脚却怎么也不敢伸进来,生怕被殃及无辜。 慕君颉却丝毫不怕,也没有反过来生赵宗治的气,心里反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这根木头竟然发脾气了!平日让他多几个表情都困难,今日却那么容易就发脾气了! 这种兴奋自然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否则赵宗治恐怕要暴走了。倚着靠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慕君颉瞥了赵宗治一眼然后懒洋洋的回话道:“那你舍得吗?” 被人一拳打败的感觉任谁都觉得不好,这句话让赵宗治就像是被刺破的皮球转眼干瘪泄气,身上的煞气慢慢的收回,赵宗治不得再一次的承认他在慕君颉的面前就从未有过胜算。冷着脸,紧紧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有些生硬的开口:“舍不得。” 慕君颉闻言勾起唇角笑了笑,弯弯的眉眼落在赵宗治眼里像是有只爪子在他的心间轻挠,让他一颗心无法控制的剧烈跳动,爱意膨胀,连神色也不自觉柔和了起来。 一旁的公孙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赵宗治眼神的变化,从怒到冷,从平静到缓和,最后竟变成了如水般缠绵的柔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4 和,心里轻叹赵宗治实在是陷的太深,恐怕这辈子到死都没办法自拔了。 含烟那边已经布好了晚饭,慕君颉好容易强撑着困倦去桌前吃饭,才夹了几口菜就又兴致缺缺的不大想吃了。赵宗治亲手盛了碗慕君颉喜欢的香菇鸡肉粥递过去,慕君颉也只是瞄了瞄却没有接。 赵宗治便端回来又细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筷子把粥里屈指可数微不可见的几个葱丝全挑吃了,再次递过去。 没了葱丝,慕君颉这回竟是伸手接了,像小仓鼠似的认认真真的用勺子一口口的舀着吃。 公孙离也跟着一起上了桌,一边赞叹着严府的饭菜好吃,一边忍不住犯贱的发表围观感言:“哎呀郡王爷您呐,怎么就跟侍候太后的小太监似的,太后不用说话一抬眼皮子便知道什么意思,马上就给办的妥妥的,简直是……” 声音硬生生的被赵宗治冷冷扫来的目光而终止,公孙离顿时反应过来,忙站起了身,慌张之下给两人用的都是旧称呼,“十七少,我吃饱了,我去拿个药箱,待会好给慕小公子诊脉。” 一旦进入治病状态,公孙离的神色就变得很认真,刚把手搭上慕君颉的手腕便皱了眉,“你之前咳血了?” 咳血这两字顿时让赵宗治脸色一沉,慕君颉点了点头:“有咳过一回。” “是不是泡了冷水,又情绪不稳,导致喘症也复发了?” 慕君颉又是点点头,“嗯。怎么了?” “寒气入体,五劳七伤,旧病复发……不仅之前喝的药全白喝了,身体也得调养半年才能彻底恢复。”当大夫的最恨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的病人,公孙离的脸色顿时也不好了,语气忍不住跟着加重,“慕小公子,以你的身体状况连见风都不行,怎么还能去泡冷水?从现在起的这半年内必须要好好休养,不能受寒,不能情绪起伏太大,更不能费神费脑思虑过重,我会重新研究个药方来。慕小公子,恕我直言,你再这样乱折腾下去迟早会没命,到时别说是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哦,”慕君颉再次点点头,“这样啊。” 公孙离等了慕君颉半天,以为慕君颉还要说些什么话,比如以后会好好配合他的治疗乖乖喝药啊什么的,但是慕君颉最终竟问了句,“那如果我没有按你说的好好休养,还能活多久?” “不休养也得休养!”公孙离直接拉下脸严令声明,根本不去回答。他简直想不明白,慕君颉是年纪小还不知道害怕,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死? 看公孙离有点要急了,旁边的赵宗治更是一副要把他掐死的眼神,慕君颉只得先答应下来,并笑着劝慰公孙离道:“放心吧,人都是熬出来的,我很能熬的,不会轻易死的,起码也要活到我得偿所愿的时候。” 熬这个字眼让公孙离听着莫名感觉心酸,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待公孙离走了,慕君颉也被仆人伺候着洗漱完毕上了床,赵宗治静静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柱,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眸并没有看向慕君颉,而是淡淡看着自己的手,而那只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缓缓轻叩着床板。 这个姿势如果是慕君颉做起来,定是慵懒悠闲又显得高深莫测,就像只在算计别人的小狐狸,然而赵宗治做起来,却只给他平日里的淡漠内敛又增加好几个等级,竟呈现出一种异常凌厉的冷漠,不是什么小狐狸甚至不是狼王,而是一块实实在在的尖锐而寒冷的冰锥。 很明显赵宗治这模样是在生气,而且跟之前和慕君颉见面时生的气不一样,是很不一般的气。赵宗治终于停下了敲床板的手,面瘫着脸发问:“怎么会泡冷水的?” 这幅模样的赵宗治就连慕君颉也有些被震住,再一看仆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房门也被关严,心知赵宗治这是要开始兴师问罪了,扁扁嘴嘟囔道:“热水泡着泡着就变冷了怎么能怪我……” “慕君颉,说实话。” 慕君颉继续答非所问:“木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难骗了,是被我骗多了的缘故吗?” “慕君颉,”赵宗治毫不为所动,盯着慕君颉的眼:“你就算不说,我也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 慕君颉终于道:“我从船上跳下了江……” 赵宗治听罢瞳孔一缩,额上的青筋不甚优美的跳了那么两下,深吸了一口气才问:“为什么?” 慕君颉漫不经心的答:“不为什么。” 赵宗治却道:“是因为苏琅琛?” 慕君颉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赵宗治竟面无表情的再度开口:“你喜欢苏琅琛?” “木头,”慕君颉看着赵宗治半天,却突然扬起唇角冲他一笑:“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宗治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既然你喜欢我,那假如我喜欢别人却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只要你高兴,就怎么都好。”赵宗治淡淡道:“如果你喜欢谁,我就帮你得到他;如果你讨厌谁,我就帮你去杀了他。” 这种比苏琅琛还要不正常的理论让慕君颉微微一呆。都是骄傲的人,他很清楚以赵宗治的性格对他再三的退让究竟有多难,而他们对对方的感情差距更是太远,赵宗治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付出的义无反顾,甚至是有些决绝。 慕君颉突然从被子里爬出来,笑眼弯弯:“木头,我们做吧。” 第79章 我给你 “琅琛,”慕君颉忙跑了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在慕君颉的印象中,除了那一次他生了大病,苏琅琛的脸色没再这么难看过,就连上次自己私自跑出庄,苏琅琛也没像现在这般。慕君颉拉住苏琅琛的手,有些担心的软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苏琅琛不说话,一双眼冷冷扫向赵昭风。赵昭风面对苏琅琛的目光丝毫没有怯意,神色不变,虚目相向,顿时屋内气氛更冰。 十八岁的赵昭风,正是成熟张狂的年纪,淡漠的眼神暗含着骨子里的高傲和强势,面部的线条开始接受时光的雕琢,正朝着非凡夺目的方向不断发展,不管身处何地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而苏琅琛,则深邃难以琢磨,微敛了锋芒,却阴气令人不敢直视,只有看向慕君颉的时候,会带上不经意的温柔,引人迷失在那双充满诱惑力的凤目中。 慕君颉见苏琅琛不说话,愈加担心,“琅琛,你到底怎么了?” 苏琅琛回过头看向慕君颉,然后伸手将慕君颉的手整个都握在手心里,说:“我没事。”继而转过身,牵着慕君颉回琅阁。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抚过自己的嘴唇,手指划过带来轻微的麻痒,让他微微的张开了自己的唇。手指远不及方才慕君颉的唇那么柔软有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5 弹性,还有慕君颉淡淡的呼吸都让赵宗治感觉心跳紊乱。 一路上苏琅琛都没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慕君颉以为是山庄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务,便也不吭声,怕打扰到他。回了琅阁,偏堂的饭厅已经摆好了晚饭,苏琅琛牵着慕君颉走到饭桌前,然后把小孩轻轻抱坐在自己怀里,照常喂他吃饭。慕君颉终于忍不住问:“琅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孩乖巧的仰着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瞳孔漆黑明亮,一眼不眨的望向苏琅琛。苏琅琛看慕君颉这副样子,面上不动,心里却已经软了三分,许久才低声道:“恩,是出事了。” 慕君颉忙问:“出了什么事?严重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除了我之外,你不准从别人那里抢吃的。手里的筷子里的都不行,你今天,竟然还给我从嘴里。”苏琅琛的神情忽然异常严肃,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种事没有下次,听到没有?你若再敢做出这种举动,我一定狠狠罚你。” 慕君颉缩缩脖子,不太明白苏琅琛为何因这事那么生气,却明白苏琅琛生气的时候还是顺着毛捋的好,于是伸出手环上苏琅琛脖子,一边摇晃一边点头说知道了,实际上根本就过耳不过心。 苏琅琛看出慕君颉的敷衍,却又无可奈何。想着小孩年纪还小,只有忍着,等待他将来慢慢能懂。“你对那个赵昭风,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看你最近一个月天天去找他,你们可是已经处熟了?你很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 慕君颉嘟着嘴,“还好,还不是很熟。”继而又仰起头,大眼透着狡黠和自得,“不过不熟也不要紧,我迟早会让那根木头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师哥的。” 苏琅琛的神态略略放松了,挑了挑眉:“你天天往后山跑,就是为让他叫你师哥?” “嗯,”慕君颉点点头,然后认真安慰苏琅琛,“琅琛,你别担心,我没有再欺负他,我会努力做个好师哥的。” “慕慕,”苏琅琛抬手扶额,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语带无奈的说:“你为什么就非得要他叫你师哥呢?” “当师哥多好,多威风啊,”慕君颉的眼睛顿时晶亮晶亮的,“你看大长老二长老原先就是同门师兄弟,二长老对大长老这个师哥,简直恭敬体贴到家了,成天跟在大长老身后转,大长老说什么二长老就做什么,让朝东决不敢往西,让打狗决不敢撵鸡。” 苏琅琛一听慕君颉竟是拿大长老和二长老来做例子,头更疼了。暗道二长老怎敢不对大长老恭敬体贴,否则两人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大长老还不一脚把二长老给踢下床去。 苏琅琛耐着心说:“慕慕,赵昭风其实和你算不得同门,你们的关系跟大长老二长老的关系不同,是不能拿来比的。” “怎么算不得同门?我跟他都是大长老的徒弟。” “你是山庄的少主,大长老教你功夫算是职责所在,严格来说不能成为你师父。而赵昭风也不叫赵昭风,昭风其实只是他的字,”苏琅琛的神色带了几分严肃:“他本名赵宗治,父亲名赵允让1。赵允让就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汝南郡王,你应该听过。” 宋朝从太宗起开始限制宗室权势并取消爵位世袭,宗室虽封王封爵的不少,但大多只有空名没有实权,唯独赵允让是个例外。赵允让是太宗的亲孙,又被真宗以绿车旄节迎入宫中抚养,作为备胎皇储2,和当今皇上赵祯同在宫中长大,关系甚好。赵祯坐稳了皇帝后,赵允让离开皇宫安心的当自已的汝南王,先后为右千将军、大宗正司和太尉,手握实权地位尊贵。 苏琅琛顿了顿,“这件事山庄里只有我、大长老还有东方远知道,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 汝南王赵允让和当今皇帝赵祯关系亲厚,却福气不同。赵允让生了二十多个儿子,而贵为仁宗帝的赵祯只有三子,还先后死亡。现今天下皆知,皇上无子,皇位继承又成为大问题,所以赵祯也学习先皇,在宗室中选择男孩作为备胎皇储。赵允让的子嗣自然首当其冲,但凡出色的几个儿子都被作为考虑对象。 那二十多个侄子里,赵祯看中的也不多,只有三个:老八赵宗邈、幼年就已经被过继到皇宫抚养的老十三赵宗实、还有老十七赵宗治。 可是这备胎皇储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幸运了便继承皇位万人之上,不幸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年赵允让自己就做过备胎皇储,自然知道个中滋味,便让被赵祯看中的那几儿子自主选择,凡无意于皇位的,寻个理由送出去躲一段时间,连欺君之罪也顾不得了。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困惑的神情,也并不打算细说,备胎皇储等事更是半句不提,只简单说:“赵宗治是汝南王之子,排行十七,酷爱习武又不喜宫廷纷争,正好我父亲和大长老跟濮王都有颇深的交情,便同意他来大长老这里以习武为名躲一段时间,化名赵昭风。所以说,大长老教赵宗治武功只是暂时的,严格来说也不能成为他的师父。如此,你和赵宗治根本算不上同门。” “哦,原来是这样啊。”慕君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原来赵昭风竟是堂堂王爷之子。”慕君颉转而不满的撅起嘴:“怪不得那根木头脾气那么硬,说什么都不肯叫我一声师哥。” 慕君颉的尾音带了丝委屈和不甘,苏琅琛听在心里,暗想慕君颉还是小孩儿心性,大概是难得遇上个对他软硬都不吃的,所以一时新奇,玩玩罢了,过段时间就忘了。于是苏琅琛搂着慕君颉轻轻道:“慕慕,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低沉的嗓音暗含诱哄:“好不好?” 慕君颉没在意听苏琅琛的话,心里又盘算起了小九九。他想着赵宗治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以后最低也能封个郡王,有个王爷喊自己师哥,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 苏琅琛看慕君颉这幅样子,多半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苏琅琛对慕君颉的独占欲并非一天两天了,但凡感觉慕君颉身边有对自己产生一丝威胁的,也定要给拔了去。苏琅琛知道小孩虽然平素任性胡闹,但关键时候还是懂得事理的,便以皇权为借口哄道:“慕慕,赵宗治毕竟是皇家人,而我们是江湖中人,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况且皇家人争权夺位勾心斗角,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好。” “哦。”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慕君颉低下头,最终闷闷的应了一声。 苏琅琛亲了亲慕君颉的额头,说:“明天带你出庄玩,好不好?” 一听要出去,小孩又来了精神:“去哪?”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苏琅琛动作优雅的呷了口茶:“总之不会把你给卖了。” “你就算把我给卖了也没什么,”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6 慕君颉冲苏琅琛甜甜一笑,得意洋洋的翘起小尾巴:“就怕没人买得起。” 灯光下小孩的笑靥尤为动人,美好得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去醉死在里面,苏琅琛心头一动,情不自禁低下头亲了亲小孩的嘴唇。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浅吻,辗转反复间,舌头便不自觉的探进口腔里。小孩身上还有股奶香,口腔柔软甜腻的感觉让苏琅琛无法停止,越吻越深,舌头肆意的翻搅着,舔过上颚的里侧,再用舌尖戳弄,接下来又大力吮吸慕君颉的舌头。 苏琅琛内心深处已经燃起了火苗。即便是微小的火苗,却有奇异的存在感。名为*的火种,随时可能变成危险的烈焰将人吞噬。 这样热情的亲吻让慕君颉几乎透不过气来,身上也随之产生一丝说不出的燥热,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苏琅琛嘴唇上还残留着快感的余韵,放开怀里快喘不过气的小孩,一双凤眼深邃的凝视着他问:“喜欢这样吗?” 慕君颉虽然聪明精怪,却对感情之事懵懂无知,他尚且年幼,内心还带着小孩的天性——会本能的靠近温暖,喜欢被拥抱和爱抚。所以对于苏琅琛平日里频繁的亲吻和亲密接触,慕君颉并不排斥,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形成了习惯和自然,可刚才的吻却让慕君颉感觉不安。 “琅琛……”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扭动身子,想要起身离开他。 慕君颉的母亲叶蓁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父亲慕霁开也是江湖有名的美男子,他完全继承了父母亲相貌的优点,虽然年幼,但眉眼轮廓已经当得起绝世无双这四个字。苏琅琛已知慕君颉生的极美,可此刻小孩嘴唇被亲吻的略有些红肿,还粘着*的银丝,清透的眼睛也蒙了层水气,竟让苏琅琛的自制力几乎全部瓦解。苏琅琛忍不住又欺身贴上慕君颉的嘴唇,反复吮吸研磨,慢慢深入翻搅。慕君颉被吻的有些恍惚,他全身被苏琅琛搂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苏琅琛炙热的体温,慕君颉身上的燥热感也越来越强烈,让他又难受又无措,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苏琅琛终于停下来,手臂扣着慕君颉的腰,声音哑的厉害,“乖,别再动了。” 慕君颉被苏琅琛牢牢锁在怀里,想动也动不了,便抬头瞪苏琅琛,却见苏琅琛望着自己的眸色深黑骇人。慕君颉还没来得及再细看,脑袋就被苏琅琛按在胸口,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剩下耳边传来苏琅琛一声声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苏琅琛根本不敢让慕君颉看到自己满脸*的样子,他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又过了好一会,苏琅琛的呼吸终于平稳了,把下巴抵在慕君颉的发旋上,来回一遍遍轻轻的摩挲。 慕君颉已经折腾了一天,被苏琅琛磨着磨着,终于开始发困,慢慢的蜷在苏琅琛怀里打起盹。苏琅琛把他轻轻抱起来,穿过厅堂往里屋走。 待把人抱到床上,慕君颉已经困的有点迷迷糊糊了,苏琅琛搂着怀里的小孩觉得真是香香软软,忍不住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慕君颉被弄的发痒,躲了几下却被环在腰上的手臂缠的更紧,只能缩成一团,全身都埋在苏琅琛怀里,鸵鸟似的把自己蒙起来。苏琅琛看着慕君颉的样子心里柔软的要命,恨不得把慕君颉一辈子都藏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到。 第80章 所有权 自从那日慕君颉下船离开后,苏琅琛愣愣的站在原地遥望许久,直到人影子都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待伤彻底养好也没摸懂慕君颉的意思,身边也没人可商量,只有把事告诉了不靠谱的东方远,让他帮忙分析。 “慕慕都说原谅你了,你还怕什么?”东方远一听之下,满心以为苏琅琛终于从此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对,是摆脱过去重新生活了,自是上蹿下跳地帮忙出主意:“还愣着干嘛,赶紧找人去啊!要趁热打铁再接再厉,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去慕慕面前献殷勤,一直磨到慕慕回心转意为止!” 这番歪理邪说打动了苏琅琛,于是那位一向英明果决的苏庄主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换了数款装扮还是忐忑不安,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下勉强敲定了一件暗紫色绣云水纹的长袍,发髻也新整一遍,整个一身玉树临风,最后出门的时候获得了栖霞山庄上到暗卫头子下到扫地丫鬟的一致好评。 今日是慕君颉伤假的最后一天,慕君颉自然是要睡个够的,赵宗治那边还在一声声低唤心上人起床吃饭,慕君颉总算被赵宗治弄的有点醒了,微微睁开眼,皱起眉嘟嚷:“我不要吃饭……” 赵宗治试图把慕君颉的身体扶坐起来,“按时吃饭对身体好,起来吃饭了。” “不吃不吃!”少年手脚立即开始挣扎,半开的眼眸又闭上,紧着小脸孩子气的嚷嚷,“我要睡觉!” 看慕君颉不想起,赵宗治也不舍得叫他,差点就要举手投降,可是一想到公孙离的医嘱,便又狠了狠心搂着慕君颉坐直:“吃完饭再睡。” 慕君颉终于被弄醒了,却仍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任由赵宗治给他穿衣洗脸。 由于当事人的不配合,折腾了好久才洗漱完毕。慕君颉还是昏沉沉的觉得困,脾气跟着又起来了,气呼呼的像个小包子:“我都说了要睡觉不要吃饭了!” 赵宗治对慕君颉向来很有耐心,也乐意纵着心上人发小脾气,只神色不变的单膝跪在地上一边给慕君颉穿鞋子一边道:“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我身体好不好都不关你事!”终于穿好鞋,慕君颉顶着依旧昏沉的脑袋由赵宗治牵着往外走,起床气严重的少年仍不忘继续闹别扭。 赵宗治皱起眉,神色并不见恼,反而带着担心,伸手去触慕君颉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君颉挥开赵宗治的手,“不舒服也不用你……” 还没说完却停住了,因为抬头发现苏琅琛竟站在刚被打开的门前。 苏琅琛定定望着慕君颉,“慕慕。” 慕君颉的神色因没睡饱而仍有些迷蒙,抬头看向苏琅琛没有说话。 赵宗治也看了苏琅琛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上前,竟在这时动作自然而亲昵的帮慕君颉理了理方才没有系好的衣襟。 锁骨上的点点吻痕不可避免的露出来,一直向衣襟之下蔓延,让人很难不想到被衣物遮盖住的地方又是怎样一副光景。苏琅琛瞳光一瞬间紧缩,手掌死死握紧。 赵宗治虽不是个细心的人,但只要是和慕君颉有关的就绝对不会出纰漏,然而今日却一反常态,不仅是衣襟没系好,腰封也没有给慕君颉围上,便带慕君颉出卧房门了。等赵宗治把慕君颉的衣襟系好,所有吻痕都随之被遮住之后,又当着苏琅琛的面弯腰帮慕君颉围上腰封,侧脸柔和的目光和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7 搂着慕君颉腰的占有性姿态像是一把刀插在苏琅琛心口。 很明显赵宗治这是在宣告所有权。 慕君颉恍然不觉的站在原地心安理得的接受赵宗治的服务,待衣服都弄好后才拍开赵宗治搂在腰上的手转身朝外走。 “慕慕,”苏琅琛抬脚拦住慕君颉的去路,望着慕君颉的那双眼眸因为沉积了太过强烈的情绪,反而让人看起来觉得毫无温度,“你和他在一起了?” 慕君颉看了看苏琅琛,抿着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慕慕,”像是在竭力保持稳定,苏琅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你要是还气我,要我做什么我都认了,你就算现在让我给你下跪我都做得出来,”苏琅琛猛然伸出手硬抬起慕君颉的下巴,死死盯进他的眼睛里,“可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除非是我死了。” 苏琅琛的语气很轻缓,却透着一种冰寒而哀怨的狠决,慕君颉忍不住微微一震。 “所以你别逼我,就算是我求你。”苏琅琛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慕君颉的脸,那种狠决似乎透过指尖而直击慕君颉的心底,让人不寒而栗,“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别逼我,慕慕,我不想再伤害你……” “放开他。”赵宗治的声音突然间淡淡响起,手指已无声无息的扣上了苏琅琛腕上的命脉。 苏琅琛看向赵宗治,忽的冷笑一声,手腕一翻摆脱了赵宗治的钳制,随即一掌直直挥出。 赵宗治迅疾的躲过了,匆匆跑来向慕君颉报告事情的秦云溪以及靠墙摆放的案几却没能躲过,苏琅琛几乎用了十成的力,秦云溪只从侧面受到殃及便被扫退了足足一丈,案几则是完全粉碎,掌风甚至拍裂了一层墙皮。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赵宗治面色不变,眼神却带着异样的冷酷,躲过的同时手如闪电般刷刷连攻三招,招招直封要害,苏琅琛唇角依旧带着冷笑,腰向后一折,躲开一击后立即跳开,又侧身躲过第二击。但这速度远没赵宗治的下一掌那么快,便迅速运转内力,想也不想的正面和赵宗治对了一掌。 只听“嘭”的一声,浑厚的真气四撞,在狭小的屋内剧烈的激荡而开,旁边花架上摆的汝窑瓷瓶首先遭殃,直接被震的炸开,瓷片四散。有两片正好飞向慕君颉所站的位置,赵宗治和苏琅琛同时神色一紧,向慕君颉奔去。 慕君颉却看也不看拂袖一挥,瓷片立即转了向,直直向墙面射去,随后钉入墙上。慕君颉本就因秦云溪刚刚附耳报告的事皱起了眉,这下更是彻底火了,丢下一句“要打滚出去打!”便跟秦云溪出了门。 苏琅琛随即要跟着慕君颉追上去,然而被赵宗治挡在身前。冷冷看着赵宗治,苏琅琛眼神如利刃:“让开。”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他受伤的人。”赵宗治的神色却更冷,缓缓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剑,“你前几日害他受了寒气又复发喘证,再加上两年半之前在栖霞山庄的那笔账,这次一起算。” 而这边慕君颉赶到校尉营的时候,便看到刘晋正带着几个人骑着马杵在营门口。慕君颉的副将郭明义见慕君颉来了,立即迎上前附耳低低道:“大人,这刘晋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突然之间就带人过来了,赖在大营外头不走,看样子在是等什么人,又像是在堵着门不让人出来。” 郭明义早被慕君颉调/教成了自己人,而刘晋是刘太师的亲侄子,自然也被郭明义所不喜,言语中带着防备和鄙夷。慕君颉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那就干脆就请他进来,问个明白。” “您怎么能让他进校尉营?”郭明义顿时小声道:“他也不知道是要搞什么鬼……” 慕君颉却已走向了刘晋,笑着开口:“不知刘大人来校尉营有何贵干?” “自然是有事。”刘晋并没下马,只用眼往下斜看慕君颉。 “外面风大,天气又阴沉,”慕君颉很体贴的道:“刘大人还是营中说话吧。” 仿佛是没想到慕君颉会邀他进营,刘晋微微一愣。慕君颉又笑着说:“莫非刘大人嫌弃这校尉营?还是说敢来却不敢进?” 这么一激,刘晋当真就带着手下人一起入了营。慕君颉直接请刘晋进到自己的上尉大帐内,让手下小兵端了杯茶上来,“营帐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刘晋不看那茶,也不说话,静坐等了没多会儿,便听外面传来通报,竟是刑部尚书袁恒到了,还跟着汴京府尹汪齐盛。 慕君颉立即迎上前去,却看向了府尹身后,被衙役带过来的布衣妇人。汪齐盛见到慕君颉似乎有点惊讶,“原来严大人今日也在营中,我还以为严大人尚闭门在家,养伤休假。” 袁恒随即也问:“严大人的伤是否都好了?” “已经好了,谢两位大人挂心。前几日因伤一直没能来校尉营,却不想今日竟在这里一连遇到了三位大人。”慕君颉笑了笑,“刘大人还在帐内,两位大人也一同进账说话吧。” 与此同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竟看到赵从古带着侍卫远远骑马过来,身上还背着箭囊,一副要去狩猎的行头。赵从古不紧不慢的勒住马,笑道:“呦,今儿怎么回事,严大人这里还真是热闹。” 赵从古和赵宗治一样身为郡王,又是仅次赵曙的第二顺位皇储,等级自然比慕君颉高出不仅是一点点,慕君颉立即行了个礼,其余众人也跟着一起行礼,赵从古随即笑着下了马,“本王本来要去京郊打猎,但看这校尉营那么热闹,突然想先看看热闹再走,不知严大人意下如何?” “安郡王言重了,”慕君颉也笑着开口道,“下官怎敢拂了郡王爷的意。” 大帐里面非常宽敞,有再多人进来也坐得下。赵从古自然是坐上了主座,慕君颉则坐在右下首处,一时之间脑中运转飞快。刑部尚书袁恒是左相的人,左相的人都是中立派,可府尹汪齐盛却实打实出自刘太师门下,自然是赵从古的人,而这赵从古也必定不会选在这种阴沉的天气去打猎,更不可能恰巧路过校尉营。 已经猜到今日摆那么大的阵仗不过是为了一个江一舟,慕君颉心里忍不住冷笑,只听府尹汪齐盛先开口道:“严大人,下官今日和袁大人一起过来,是因为一件闹的蛮大的案子。” 汪齐盛说完便命令衙役道:“把人带上来。” 之前慕君颉瞧见的那名妇人便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慕君颉看也没看那妇人一眼,喝了口茶慢慢道:“不管是什么案子,大人带女人进军营,似乎不太好吧。” “严大人前段时间都在闭门养伤,兴许不知近两日这妇人的案子已闹到整个京都都沸沸扬扬,”袁尚书倒在这时开口了,看样子似乎也有些头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8 疼,“先是击鼓鸣冤又是当街拦轿,就差没有告御状了。” 慕君颉听了几乎又要冷笑,若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真能在天子脚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也不会有官员敢贪赃枉法了。袁尚书随即对妇人道:“这里就是校尉营,”然后指向慕君颉,“这位就是校尉大人,你可把你的案子再详细说一遍给严大人听。” 那妇人立即磕了个头,却也没敢抬头看慕君颉,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小的听不清楚。 慕君颉见了竟安慰了那妇人一句,“你不用怕,声音再大点,”说着看了赵从古一眼,道:“恰巧安郡王也在这,安郡王向来公正无私,定能为你主持公道。” 妇人忙又朝赵从古磕了个头,这回说话终于能听清了,慕君颉也总算听懂了事情大概,这妇人原是沛州人,本来和相公一起来汴京想做些小买卖,相公却被校尉营的人抓了去。 副将郭明义立即忿忿然的插话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校尉营的人向来军令严格,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慕君颉挥退郭明义,问那妇人:“那你相公是何原因被抓走的?” “我……”那妇人却是哭了出来,“都是奴家的错,那几位军爷不知何故看上了奴家,便……” 慕君颉耐着性子又听完,原来是士兵抢占民女的戏码,简直是俗套透顶,而这妇人这时也抬起了头来,倒当真貌美如花,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慕君颉放下茶杯,“那么抓你相公的士兵是谁?” “奴家只知道几位军爷是校尉营的,却不知他们的名字……” “名字不知,长相总记得吧?”慕君颉不等妇人回答便随即命令郭明义道:“传我的令,让校尉营弟兄们全部出列,到校场集中。” “严大人慢着,”汪齐盛却是开口拦住慕君颉,“这妇人先前投案时说,连那些军士的长相也不记得了,就只认得她相公。本官的意思是,让衙役们带着她挨个营帐的搜找一遍,万一真有窝藏……” “汪大人,恕我直言,”慕君颉这回是真的冷笑出来了,语气听起来却依旧和善。简直是欺人太甚,倒不知什么时候他这校尉营竟也是能让人随便搜的地方了?“校尉营怎么也算是军事重地,无凭无据就可以来搜营,我却不知我朝哪条律例是这样规定的。” 江一舟如今的确身在校尉营,他对天机阁的叛变也并非慕君颉当日的三言两语就促成的。三年前江一舟替赵从古和刘太师灭口前任京都府尹韩冶一家的时候,有意救下了一个叫楚晓的僮仆。那僮仆当年不过十三四岁,相貌俊秀可爱,又刚被卖进韩家不久,江一舟难得动了此生唯一一次恻隐之心,把他救出养在别处,最后竟日久生情。然而纸包不住火,天机阁已隐隐得知楚晓的存在,江一舟若想保楚晓的命,就必须诈死脱离天机阁。 现在不仅江一舟在校尉营,楚晓也在,而且被副将郭明义编入了伙头兵。私藏不明之人入军营,若被查出就是一个死字,汪齐盛继续道:“我知道无故搜营于理不合,但这案子闹的那么大,这妇人又认定了她相公就在校尉营,加上她是异乡人士,失了相公实在可怜,希望严大人能行个方便。” 那妇人听了也立即跟着在下面不断磕头哭求,形容凄惨,一直没说话的赵从古终于开口了,问袁尚书道:“不知袁大人有何建议?” 袁尚书一贯奉行中立,并不参与派系斗争,只求明哲保身,把事情快快解决的好,便道:“既然郡王爷在此,就由郡王爷定夺吧。” 赵从古点点头,最终发话:“我看汪大人带来的衙役人数不少,搜起营来想必会节省不少时间,更何况本王手下还带了不少侍卫可以帮忙,所以就委屈严大人一下,还是搜营吧。” 第81章 失踪 眼看搜营已势在必行,慕君颉却对赵从古道:“不知郡王爷能否让下官问这妇人几句话?” 不过是问几句话,赵从古自然只能点头应允,慕君颉随即起身走向那妇人,“方才你说你是沛州人?” 沛州正是江一舟的生长之地,江一舟是私生子,从小随母在沛州长大,以刘太师谨慎的性格,必然要把地名安排的吻合。那妇人因慕君颉的走近而愈显紧张,低着头答:“回大人,奴家是。” “沛州可是个好地方,不巧我还曾去过一回,”这话自然并非真话,慕君颉说着,竟突然伸手抬起那妇人的下巴,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脸上细细逡巡了一遍,然后道:“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相貌生的倒当真不错。不知你在沛州是以何为生,——莫不是就靠的这张脸?” 当朝民风保守,慕君颉的神情和举止已经让妇人窘迫羞辱不已,最后一句更让她变了色,只觉得眼前这漂亮少年竟如此厌恶可恨,却也只能咬牙答:“奴家和相公是种田为生。” 慕君颉显然是故意为之,只因人若是处于比较负面的情绪状况下,像是厌恶或愤怒等,会更容易暴露出真实的自己。比如一个人愤怒时,会失去平日应有的冷静,而表面的伪装一旦开裂,就很容易被攻破。那妇人的反应被慕君颉看在眼里,又拿起那妇人的手端详一番:“可是这手那么细皮嫩肉,根本不像是种田的啊。” 那妇人抿着唇全身微抖,慕君颉放下了她的手,“我突然想起沛州有个不出名的小山,好像是叫灵山,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山上有个泉眼,传闻男人喝了那的泉水便能一生健壮安康,当地妇人都想要让自己男人喝一口,——你相公也喝过了吗?” 妇人才从厌恶情绪中缓过神,忙点头答:“喝过。” “你可不要胡言!”汪齐盛在这时突然开口道:“千万想好了再回严大人的话!” 妇人顿时一个激灵,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改口,慕君颉却步步紧逼,立即又问:“是你为了相公特地去取的泉水,还是你相公自己去的?” 妇人本就是为了找相公才把事情闹到那么大,只能道:“是奴家去的。” 然而慕君颉话锋一转:“可我记得这灵山上有座和尚庙,泉眼就在庙里,女人是进不得的,你要怎么去取呢?” “奴家,奴家一时紧张记错了,”妇人一听开始慌了,忙磕头辩白,“是奴家相公自己去的。” “是吗?”慕君颉顿了顿,却道:“其实灵山之上根本就没有泉眼,方才我不过故意说了灵山二字。敢问你相公又要到哪取泉水呢?” 那妇人已然慌的不行,仍努力辩白:“不、不是灵山,是在别的山上取的。” “看来夫人的记性是真的不好。”慕君颉笑了笑,却语气一凛:“但就算你记性再差,可是既生长在沛州,也该知道沛州乃平原之地,只有丘陵,怎么会有山?”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39 那妇人最终哑然的瘫在地上彻底答不出话来,竟是求助性的看向了汪齐盛。 慕君颉站起来,随即神色严肃的转身道:“安郡王和各位大人也都听到了,显而易见此妇从头至尾没有一句实话,我校尉营向来军令严明,天子脚下,若因一个满口谎言的妇人而被含冤搜查,要置我全营军士于何地?置我朝律法于何地?又置陛下的威名于何地?” 赵从古面上一片冰冷,没有开口,袁尚书见了这情况,却心知事实摆在眼前,自己身为堂堂刑部尚书,就算再奉行中立也不能对此无视,更何况这严慕如今深得陛下喜欢,随即狠拍桌子怒声对妇人道:“说,你到底是何人?究竟有何居心?!” 那妇人早已吓得不行,只顾着哆嗦,根本开不了口了。慕君颉道:“袁大人,此事显然并非一无知妇人就能做出来的,必是有人指使,需按照章程收押刑部,细细重审。” 袁恒立即点头称是,正要命刑部的手下上前拿人,却被汪齐盛止住:“袁大人,这妇人当日是先到我府衙击鼓鸣冤,自然也应该衙门收押才是。更何况刑部按例只处理各省涉及人命和贪污等罪案,此类民事案件,理应交由当地的府衙。” “汪大人此言差矣,”慕君颉看向汪齐盛:“这怎么会是一般的民事案件?普通老百姓怎会想到去军营来?就本官认为,这妇人恐怕是敌国奸细,而按我朝律法,但凡涉及国家军政,需尽数交予刑部裁决。” 汪齐盛脸色顿时一变,眼看那妇人要被刑部带走,一个用红绳系着小金佛的手串似有意无意的从身上掉了下来。 那妇人看到手串,忽然咬紧了唇眼泪直落,状似哀求般的望了汪齐盛一眼,然后竟在他人猝不及防下,挣脱钳制她的官兵一头撞死在帐外的木柱子上。 浓烈的血腥味立即随风四散,慕君颉胃里顿时不舒服到想吐,然而他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就算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转眼又是一条人命死在眼前,慕君颉忍不住微皱起眉,却依稀看到尸体被衣袖掩盖的手腕上似乎也戴着一个红绳,便强忍着难受,准备上前查看尸体。 妇人本就死状可怖,越走近血腥味便越浓烈,慕君颉一时间脸色异常苍白,太阳穴突突的跳的越来越厉害,难受的差点有些站立不稳。下一刻,却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扶住肩膀。 慕君颉不用抬头,便知道那是赵宗治的手。 见赵宗治竟也来了,袁恒和汪齐盛等人顿时纷纷行礼,却被赵宗治抬手一挥免了礼。慕君颉随即退离了赵宗治身前,赵宗治微皱起眉,然后看向赵从古道:“安郡王今日真有闲情逸致,一早就赶来校尉营里。” “恰好今日有空,又顺道路过,便来看看热闹。”赵从古意味不明的笑笑,“宁郡王不是也来了?” “我今日也恰好有空。”赵宗治冷冷又道:“严大人伤势刚愈,不宜操劳,此事既然和校尉营无关,而且不过死了一个普通妇人,后续不如就交予汪大人处理。” 这一声竟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转眼又来了一位郡王,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在场官员都有点发憷,只求把事情平息的好,自然巴不得快些收尾。而那妇人已死,赵从古也没兴趣对尸体做文章,更何况尸体如愿落到了汪齐盛这里,最终拂袖而去。 赵从古离开的同一时间,军医提着药箱进到了慕君颉另一名副手蒋旭的营帐,在里头养伤的,赫然就是江一舟。 江一舟已被安排了新身份,编入校尉营,从普通军士做起。把江一舟放在军营的方法看似冒险,实际却很安全,若是藏于别地,迟早会被刘太师等找到,在军营的话,想搜人却必须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何况军令如山,各营军士只听从自己将领指挥,其他人就算官再大也无权对他们发令。 毕竟江一舟伤了慕君颉,赵宗治虽听从慕君颉的话把人救了下来,却没少让江一舟吃苦头,导致他的伤直到现在也没好。不过江一舟倒也是条汉子,得到赵宗治肯毁掉天机阁救下楚晓的答复后,便任杀任剐,怎么折腾都不发一声,最后竟获得了赵宗治几丝惺惺相惜。 大营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安宁,血腥也被清的干干净净。慕君颉倚坐在大帐内的书案前,脸色依旧非常苍白。赵宗治让手下把食盒送上来,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饭菜香立即在空气中散开,从各种菜式到饭后点心,都是慕君颉喜欢的口味。 赵宗治先是亲手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过来,“多多少少吃一点好不好?” 慕君颉并不看眼前的汤,也不说话。他刚才已干呕过了一回,赵宗治担心的问:“是不是还很难受?” 慕君颉还是不说话,赵宗治强迫性的把汤勺放到慕君颉唇边,“今日本来就没吃早膳,现在已经中午了,无论如何也得吃一点。” 慕君颉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出口质问:“人既然死在了军营,你知不知道我完全能把尸体留下来?知不知道就算对着尸体也能查出很多东西?” 这回不说话的轮到赵宗治了。 “就算把尸体交给刑部也可以,为什么要让汪齐盛带走?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汪齐盛是赵从古的人!” “就是因为汪齐盛是赵从古的人。”赵宗治终于开口,“这样赵从古才会放心离开。” “他今天就是奔着找茬来的,”慕君颉口气越来越冲,“凭什么要他放心离开?!” “那你今天还想要和他僵持多久?”赵宗治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一分,“你当时脸色那么差,对着尸体再站一会恐怕就要晕倒了知不知道!” 慕君颉啪的一声挥开眼前的汤勺,汤勺被打落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我晕不晕倒又怎样?和你没关系,和你今天胡乱插手的这件事也没关系!” 赵宗治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然后俯身捡起汤勺,一点点重新擦洗干净。 “你也知道赵从古身后有刘太师和刘太后,”放下汤勺,赵宗治尽量放柔语气道:“赵从古虽是个为了夺位而不择手段的小人,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脑子,今天的事应该都是刘太师安排的。连陛下都拿刘氏一族没有办法,更何况宁得罪君子也勿惹小人,你既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偏要跟他们过不去?” 慕君颉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说什么呢?说刘氏一族是他的杀父仇人?说他要扳倒刘氏,然后逼刘太后亲口承认所有罪行,光明正大恢复身份?说他其实比赵从古还渴望着权力,想要着那个位子? 一向寡言少语性格冷漠的赵宗治也只有面对慕君颉的时候才会耐心讲那么多话,“我知道顺着尸体能查出很多东西来,但以刘太师的性格,既然今日没有得逞,就不会冒险再来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0 一次,不如就此将事平息。要知道有时候手里捏着别人的把柄其实也像反过来给了敌人一把刀,什么时候猝不及防被人捅一刀都不知道,很危险。所以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狠决?” 慕君颉半响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冷冷看向赵宗治:“怎么,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赵宗治越说眉头就越紧,“最主要的是公孙离说你这半年都不能思虑过甚劳心劳力,昨晚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又……” “昨晚又怎样?”提到昨晚慕君颉眼底闪过说不出的情绪,语气却更冷:“宁郡王,我跟你不过是上了次床,不代表我们有任何关系,更不代表你有权利来干涉我的事。” 慕君颉说完便起身径直往外走。昨夜还热情如火,今日便冷淡如斯,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实在让赵宗治不知所措。从认识慕君颉的第一天起,赵宗治就不曾摸透慕君颉在想什么,赵宗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慌的不行,只愣愣的想着早上醒来时心里最害怕的事果真应验,然而就是刚才这一楞神间,慕君颉已经走出了大帐。 赵宗治立即追出去,却已不见心上人的身影。 慕君颉一个人在大街上慢慢的走,看到沿途百姓的门上都贴了九体联,路边玩耍的孩童也吃着糯米团,空气中还飘着冬酿酒的醇香,才知道原来是冬至到了。 民间一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冬至那天各家各户都要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连离家在外的人也必须回家过冬节,才表示年终有所归宿。 因为当天要祭拜祖先,若是谁在冬至时也不归家,就会被说是忘祖之人。可他爹爹先是被西夏派来的杀手围剿而死,最后被刘太后和刘太师的人用一场大火烧成了灰,林府如今也成了一片荒野,他连去哪里祭拜都不知道。 慕君颉不自觉就想起以前,慕家在江湖上仍颇有盛名、母亲也还在世的时候,冬至的傍晚,仆人们会把整个厅堂布置的红烛通明亮如白昼,寓意家业辉煌,然后身为家主的父亲点香放炮,一家人围在一起亲手做糕团。 糕团是红色的,因为红团象征家道红火,母亲也会穿上红衫,在灯光下分外美丽耀眼。小小的慕君颉便也父亲抱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笑嘻嘻的拍着小手跟着父母一起学捏糕团,却只捏了一堆丑丑的不像型的小狗,还弄得满脸满手都脏兮兮的,然后被父亲母亲又爱又气的分别轻捏了一下小脸,最后被嬷嬷心疼的带下去洗干净。 嬷嬷是母亲的奶娘,随嫁而来,特别疼他。父亲离家去汴京的那一年,嬷嬷已经七十多岁了,母亲也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他却还不知忧愁的整日玩耍捣乱。慕家前院有棵杏树,杏子才刚熟,慕君颉便硬要自己爬上去摘,嬷嬷拗不过他,便只能拄着拐仗不放心的跟上前,颤微微在树下叮嘱着:上去时候千万小心点,婆婆在下面接着。 慕君颉刚爬上树,却听到树下传来一声闷响。低头一看,只见嬷嬷干瘦的身躯已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片冬日的枯叶。 嬷嬷太老了,等不到他长大了。再然后,母亲也病死了,再然后…… 慕君颉不再去回想,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泪却突然充盈了满眼。 一时之间明明心痛到了极点,却还要拚命忍耐,不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就是从当年那个时候起,慕君颉便知道了,眼泪其实是流给别人看的,无人疼惜的时候,哭再大声也是没用的。 人本来就是生而不平等的,有些人生来就理所当然可以快乐美满,有些人生来就理所当然的凄凉孤独。有些人一辈子都有资格去天真善良,有些人活着就必须要做到狠心决然。 更何况他这样自私,不仅渴望着权力,还享受着拿捏别人性命的滋味,更没有资格说委屈。慕君颉静等眼泪在眼里彻底风干,拐过街角,正好看到巷子里有一对普通的布衣父子迎面走来,父亲乐呵呵的把儿子架在脖子上背着走,小孩儿骑在父亲身上笑着吃糖葫芦。 就像小时候,他爹爹背着他一样。慕君颉微微一愣神,左手却是忽然间一动,竟自发的向错肩而过的那对父子狠狠拍出一掌! 掌风的力道极大,使出了近乎九层内力,父子二人当场吐血而亡。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根细针已被那小孩儿刺入肩膀,慕君颉心下一沉,脑中即刻涌来的昏睡感却让他再也无暇细想,只徒劳的睁大了眼,看到两个人影从墙头跃下,疾步向他走来。 慕君颉是冻醒的。 睁开眼,只觉得身下冷硬而寒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手脚被绑成一个屈辱的大字形。 “小公子可总算是醒了。”一个低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慕君颉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眼前四五步的地方站着个干瘦的男人。紧接着,男人竟拿出刀,上前将慕君颉指头割破,然后挤出一些血滴入手中的宽口瓷瓶里。 慕君颉忍着指尖的疼痛环顾一圈,只见四周无门也无窗,似乎是个密室,只有一盏烛灯幽幽晃动。他想要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嘴里竟被塞了口塞。 “是不是想问这是哪?还想问我是谁?”男人把瓷瓶放在一边,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因为今后你所要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怎样乖乖做好一个供人玩乐的娼奴。” 第82章 深情不悔 看着这个干瘦而丑陋的男人,慕君颉神色很平静,眼底却一片冰冷。杀了不够解恨,还要以这种方式对人加以羞辱,一时间好几个名字在慕君颉心中过滤一遍,却是跳过赵从古,落在了刘太后身上。 此事的确不是赵从古做的,准确是说他还没来得及做。赵从古此刻正在太师府上气骂:“都是那个严慕!如果不是他,今天这校尉营我就搜定了!其他那些个副将根本没辨别真假的脑子!” “我本来以为他今日不会去校尉营,”刘太师的语气却很平静,“倒没想到他消息那么及时,立刻就赶去了。如果知道他会在,今日我就不会让汪大人去冒这个险了。” 刘太师顿了顿,“如今不仅没成效,反而把事情闹大了,所以一定要让汪大人收尾收的干净些。江一舟到底在不在校尉营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万一严慕要是在陛下面前再进谗言,就……” “陛下恐怕马上就没功夫管其他事了。”赵从古却是打断刘太师,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意味,“延州传来异动,西夏士兵数量猛增。看来,元昊是等不及了。” 同一时间的阴冷石室内,那男人赤果果的目光扫遍了慕君颉全身,见慕君颉的神情并不慌张,却也不觉得意外。 就算性子再倔又怎样?这样性格的他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1 也不是没见过,如此一来,毁掉的时候来的才更有成就感。 毁掉一个人对他阴十来说太容易,他已记不清有多少干干净净的少年和少女毁在他手上,哪怕曾经要死要活,或是被玩的半疯不残,最后还不是都乖乖听话。不管什么人在他手下不过一日,不要说尊严,身心都不能保全。 似乎在计算着时间,阴十眼睛余光一直看着桌子上的沙漏。待一盏茶的时间一到,便起身重新拿起刚才盛血的小瓷瓶。 看完之后阴十脸色却是一变,突然神经质一样不断自语:“喝了,真的把血全喝了。” 阴十此刻的样子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然后收敛了神色眯起眼看向慕君颉,干瘦的手抚上他脸颊,道:“看来这一切就是命,你也怪不了别人。” 这话让人听着感觉有些奇怪,那只手继而从慕君颉脸上游走到脖颈,如蛇般冰冷腻滑的感觉让慕君颉不可避免的泛起强烈的恶心感。薄薄的里衣使少年修长纤细的身体曲线毕露,待阴十一把扯开里衣的衣襟,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全然露了出来,在烛光照耀下,肌肤如无暇美玉般让人移不开眼。 “像这么好的货色,我倒是从来没见过。”阴十放开了慕君颉冲密室角落处招了招手,道:“过来把他脱干净,先给灌几次肠。” 黑暗的角落里竟走出两个上身光果的壮汉,目光透着银邪,下面那活儿已被眼前的美景刺激的立了起来。 慕君颉手脚都被绑住,只能无法动弹的任由两个壮汉一步步走近,眼睛却始终看着阴十手上的瓷瓶。 “是不是想问刚才究竟什么把你的血全喝了?”阴十的神情带着诡异,竟伸手把慕君颉口中的口塞抽走了。 慕君颉终于能够说话,却开口道:“你是刘太后手下的太监?” 见慕君颉一语戳破,阴十愣了愣,便也不再故意压低声音伪装身份,“不错,严大人果然聪明。或许奴才不该叫您严大人,该改口叫小皇子?” 慕君颉顿时一滞,而不等慕君颉有所反应阴十便晃了晃瓶子道,“这里可有一只子母蛊。” 很久以前慕君颉曾从东方远那听闻过子母蛊这东西,只见阴十又道:“因为事先喝过了陛下的血,所以它今后便只喝与陛下有血缘关系之人的血。连安郡王的血它也半天只喝一点,却转眼把你的全喝光了。” “太后她老人家果然是没有猜错。”阴十看着慕君颉,然后古怪的笑了一声,话锋一转,“小皇子,所以奴才刚刚才说,这一切都是命,您怪不得别人。谁让您是当年那位太后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宸贵妃的子孙呢?不过您尽管放心,虽然您现在不愿意,但我也会让您将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主动脱光了求别人上的。” 一想到可以随意调弄这具漂亮的身体,而身体的主人还是血统比谁都纯正的皇子,阴十就兴奋不已,身下那被阉割掉的东西似乎也激动起来。不能人事的痛苦却让阴十产生一种更扭曲的兴奋,近距离的站在慕君颉身前,一眼不眨的准备观看即将开演的这场凌/辱。两名大汉也双双走到了慕君颉身前,俯身朝他散乱不堪的上衣伸出手。 慕君颉不再说话,冷静的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两双手同时扯住衣服准备将其全部除去的那一刻,猛然咬破牙齿间暗藏的珠子,随即从口中吹出一团绿色烟雾。 眼前转眼间便被烟雾笼罩,在密封的空间下,雾气消散的也比较缓慢。因为距离算的得当,阴十和那两个大汉都或多或少吸入了一些,阴十只觉得身体瞬间被一股酸麻和绵软感迅速主导,就这片刻功夫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无法控制的瘫倒在地上。 阴十武功不弱,那两个大汉却不懂武,倒下的速度比阴十还快。阴十顿时恨的目露凶光,“这是什么鬼东西?!” “自然是□□,”从扬州回来之后慕君颉便在牙间藏了一颗秦云溪特制的毒烟,“一个时辰后便毒发身亡。” 然而阴十只愤恨了片刻,却再度古怪的笑了,笑容在那张干瘪的脸上异常难看,“毒发身亡也没关系,我知道的太多,太后既派我来绑你,事后恐怕也没想再留我的命。不过,您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慕君颉自顾自的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根本不理会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阴十。阴十继续笑着道:“因为这个地下石室是密封的,人在里面待久了就会活活闷死。能有您陪着我这种身份低贱的奴才一起死,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也不算冤枉了。” 慕君颉全身内力凝涩,完全使不出内功,身上又冻的发僵,半天也没能将绳子挣开。阴十的笑声听起来愈发愉悦:“小皇子,您就别白费力了,就算您挣脱绳子也出不去的。这个石室不仅位置隐蔽,最妙的就是它只能进不能出,除了我之外,谁都不知道出去的法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君颉全身冰冷,心里却更冷。那个毒烟只是应急用的,并非是能让人一个时辰身亡的剧毒之物,不过是使人丧失几个时辰的行动力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晕倒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外面是什么时辰,本来晕倒的时候在现场留下了线索,如今听了阴十的话,却不知该不该盼别人来营救了。他之前说过今晚有事情要安排给秦云溪和邱岚去做,却没有按时回去,恐怕他们已猜到了他失踪的事,还有赵宗治…… 慕君颉一时间头脑烦乱,忍不住开始着急,而另外一边,赵宗治却比慕君颉更要焦急百倍,跟着公孙离养的那只能根据味道辨明方向的飞虫,走的飞快,周身都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慕君颉失踪的事自然是赵宗治第一时间发现的,赵宗治之前紧追着慕君颉出来,沿街见不到人,便急急奔去了严府,在从严恒易那里得知慕君颉并没回来的时候,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不妙的预感,立刻把手下所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 秦云溪和邱岚紧接着来到严府,顿时也跟着发急,把在别处待命的唐炎和沙蛮子等也都叫上,按照严恒易的安排匆匆找人。整个严府都因慕君颉的失踪而乱作一团,只剩下不懂武功的含烟带着几个丫鬟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见赵宗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坐立不安到濒临崩溃边缘,像劝慰自己又像是劝慰赵宗治一般喃喃说了一句:“或许没那么糟,可能公子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赵宗治似乎根本没听到含烟的话,眉头依旧紧皱着,时间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暗七终于很快来报,说兴平巷好像有血迹和打斗痕迹,血迹非常新鲜,甚至尚未干涸,显然那里刚出事不久。 到了巷内,另一名暗卫又在现场找到了一小块布料呈给赵宗治。布料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么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2 端倪,放在鼻端却能隐约嗅到一股说不出的香味,显然是此人曾沾染过什么熏香。 赵宗治第一时间便想起公孙离养的飞虫,什么都来不及说便疾步往王府方向去,径直去找公孙离。 时间流逝的飞快,慕君颉心里也更急,与此同时当真慢慢感觉到空气似乎越来越少了。 心顿时沉到了底,这时候,左手自主的使出大力,竟硬生生把绳子挣断。 手腕也因此被绳索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慕君颉顾不得滴血的手腕,急急把另一只手也解开,尝试着坐起来。之前迷晕他的药着实霸道,慕君颉依旧全身无力,更使不出一点武功,过了许久才勉强坐起身。 解开脚上的绳索又费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了。这时石室中竟响起一阵轻轻的叮铛声,闻声望去,见顶上挂着一串铜铃,正有些诡异的无风而自动。 慕君颉微微一诧,随即便明白这铜铃恐怕和地面上的某处装置相接,专为报讯所用,——应该是有人寻来了。 慕君颉立即强打起精神,努力从石床上下来,再一瞧阴十,果然见他面色微变,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那么快寻来。 阴十用内力逼毒半天,仍全身发软,手脚虽已能动,却还是无法站立。铜铃再度响起,一时叮铛个不停,阴十拿出一把刀狠狠刺上自己手臂。 疼痛刺激着阴十的神智和身体,竟在慕君颉终于离开石床的那刻挣扎着站起身朝他扑来。 慕君颉所有的力气都被之前的动作耗光了,被阴十顺利制在手里,阴十手上的刀下一秒抵上他的脖颈,也是在这个时候,密室南侧的那面墙轰然而动,显出一道暗门来。 一个身影随即出现在暗门中,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石阶上透过来的月光,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逆光下根本瞧不见来人的面容和神情,只能看得到一个轮廓,慕君颉却从熟悉的轮廓中瞬间认出了赵宗治来。 赵宗治弯腰跨进石室,进来的同时暗门轰的一声又自动关上,待看清慕君颉的状况,赵宗治的目光简直瞬间惊怒到了极点,全身散发的凶残气息让阴十也忍不住觉得害怕,因此更握紧了手里的刀,朝赵宗治叫道:“站住!” 慕君颉衣衫不整,手脚都有勒痕,左手手腕甚至在不断流血。赵宗治只觉得心中的戾气腾升到几乎爆炸,恨不能上前把挟持慕君颉的人一块块撕碎,将心尖子上的宝贝紧紧抱入自己怀里。 可他只能按照阴十说的停住脚步,因为那把刀就精准的对着慕君颉的喉管。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心疼到连呼吸都困难,不仅是恨阴十,更恨的却是自己没能保护好他。慕君颉能感受到赵宗治目光中的担忧以及安抚,心中莫名感觉安稳,而阴十也借着烛光清楚瞧清了赵宗治的脸,似乎有些惊讶:“原来竟是宁郡王。” 赵宗治的声音冰冷沉肃的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你要怎样才肯放开他。” 纵然赵宗治已拼尽全力去压制暴怒和戾气,阴十还是能清楚感受到来自赵宗治的强大压迫感。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把全身都藏在慕君颉身后,一手拿刀抵着慕君颉,另一只手却从后面伸出来,带着情/色意味搂住慕君颉的腰摩挲几下,“宁郡王对严大人真是情深意重啊。” 慕君颉因为阴十的抚摸又泛起了恶心,忍不住皱起眉,见慕君颉挣扎,阴十微抬手腕,“严大人您可别乱动,这么美丽的脖颈,我还不想它这么快断掉。” 慕君颉立马感到了痛意,粘热的血随之涌出。看着慕君颉脖子上的血,赵宗治瞳孔猛然收缩,指甲几乎将掌心刺破,脸上神情却丝毫没变,“放开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 “本王说话从不作伪。” 赵宗治神情平静,慕君颉却清楚阴十自知死期不远,只会尽可能的去折磨别人,就算赵宗治什么都满足他也没有用。果然见阴十又是古怪的一笑,“既然这样,那宁郡王先自己在肚子上刺两刀,让我看看您的诚意,如何?” 慕君颉顿时皱起眉,却见赵宗治当真抽出随身携带的剑,二话不说便对自己小腹刺下去。 剑锋在烛光下滑过一道冷冽的锋芒,动作又快又狠,似乎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一剑下去一抹殷红瞬间染红了慕君颉的瞳孔,只觉连切割血肉的声音似乎都响在耳旁,让慕君颉一时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来。还没回过神赵宗治再度手起剑落,血珠随着剑锋抽出而滑出一道红线。 “为示诚意,本王再多送一剑。”赵宗治面无表情又满腹是血,整个人简直犹如修罗在世,说话间竟又一次抽剑落剑,目光冷然的看着阴十。 浓重的血腥味充满石室,阴十终于忍不住微愣了半秒,有些被赵宗治的举动所震住。阴十是真的没想到赵宗治身为堂堂郡王,会按他说的来做,更没想到赵宗治不仅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是不要命的态度。不要命也无妨,比其更骇人的是为达目的可以完全的拿自己不当一回事。 就是阴十愣的这一瞬间,慕君颉总算回拢了一丝力气,猛然间奋力推开阴十的手向一旁倾身滑倒。 这样的动作立即将阴十暴露了出来,阴十察觉到不妥时赵宗治却早已迅速将长剑掷出,直直射向阴十的胸膛。 血喷涌而出,极狠又快的一剑穿透阴十之后又将他逼退好几步,最后整个人竟被钉在了的石壁上。下一刻慕君颉只觉得肩头一暖,带着体温的披风把他几乎冻僵了的身体全部裹住,一只有力的臂膀将他小心翼翼从地上抱起,然后紧紧搂入怀中。 慕君颉抬起眼看着男人俊朗夺目的脸,那张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却能看出幽黑眸底的深沉温柔,让他莫名间又想起了嬷嬷和父母,孤身站在大街上没能掉下来的眼泪却在赵宗治面前滚落。 慕君颉心里并不感觉难过或委屈,可这个行为完全是不受控的,就在他自己还在想为什么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的时候,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原来是眼泪落了下来。 然而这一举动更让赵宗治简直心疼的要裂开了,慕君颉却始终没忘阴十说的石室无法出去的事,立即急急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异常轻微:“他说这里出不去。” 第83章 同生共死 阴十虽被剑钉在了墙上,却依旧活着,——赵宗治怎么会让他就这么容易就死了,掷剑的时候故意偏离了心脏几分。阴十被一剑穿胸,就连轻轻的呼吸一下都疼的无法忍受,却在听到慕君颉的话之后愉悦的笑了起来,笑声在阴冷的石室内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渗人,“哈,这里是密封的,你们很快就会被活活闷死……” 赵宗治进来的时候便感觉石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3 室内的空气比较沉闷,但因为只顾着担心慕君颉而刻意忽略了。赵宗治立即皱紧眉,把慕君颉小心翼翼抱坐在石床上,开始在石壁四周找寻机关,可石壁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实心的,仔细找了一圈也没找出任何蹊跷。 赵宗治走向阴十,把剑从墙上拔出,却没有拔离阴十的身体,而是慢慢在他骨肉中转了一圈,“说,怎么样才能出去?” “不知道。”剧烈的疼痛让阴十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全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你们是出不去的,就慢慢等死吧……” 赵宗治猛然把剑抽走,阴十顿时无法支撑的倒在地上,倒地的同时却是用尽全身力气轻拍了一下背后的墙面。 待赵宗治警觉的将阴十急急踢开,却还是晚了一步。上前一把扯起阴十的衣领:“你动了什么?!” “我把暗门外面的机关也毁了。”阴十吃吃的笑起来,“这下不仅你们出不去,外面也没有人能进得来。” 笑声越发诡异,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在喃喃自语:“能有一位皇子和一位郡王陪着我这个奴才一起死,奴才真的是死得其所,这辈子也不亏了……” 赵宗治感觉这话不对,却只见阴十口中突然涌出大量鲜血,竟是咬舌自尽了。 暴怒之下,赵宗治一掌拍飞了阴十的尸体,整个尸体已然残破的不成样子。赵宗治只觉得戾气在全身翻涌,又连拍几掌狠狠拍向石壁,一直到内力枯竭,整个石室却始终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被掌风震裂的迹象。 地上不能动弹的两个大汉也被严刑拷问了一番,可他们都是被阴十带进来的,对出去的方法根本一无所知。赵宗治仔细的又在石壁四周找了一遍,身上的戾气也随之越来越浓烈,却因慕君颉轻轻的一声唤而生生收住。 “木头,”慕君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越来越虚弱,指了指那两人,“他们是不会知道的,把他们杀了吧。” 多一个人活着自然就多一个人来争空气,赵宗治随即挥剑了结了那两人性命,正要继续去寻找机关,却听慕君颉轻轻又道:“过来,让我看看你腹上的伤。” “我没事。”嘴里这样说着,却还是像被主人召唤的宠物一样立即回到主人身边,老老实实的任由慕君颉看。 被心上人摸了肚子,面瘫脸上没有丝毫反应,耳根却隐约有些微红。像是怕慕君颉担心,又认真解释一句:“真的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我刚才已经点穴止血了。” 赵宗治是武学高手,下手自然也懂得轻重,伤口虽看着骇人,但慕君颉见他脸色无虞,想必是避开了要害,便略略放了心,又道:“把烛灯弄灭了吧,不要再乱动去找机关了。” 其实此刻赵宗治身上最严重的是内伤,上午慕君颉去了校尉营后,他和苏琅琛较真刀真枪的打了一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差点没闹出人命,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内伤,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之前才没能追上跑出校尉营的慕君颉。待烛火被吹熄,密封的石室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赵宗治摸索着伸手帮慕君颉把披风重新裹严,一触之下感觉慕君颉身上比之前还要冰冷,立即皱着眉把他抱坐在腿上,将少年纤细的身体整个儿都包入怀里,“再坚持一会儿,暗七他们很快就能找来了。” 受儿时曾被拐卖的心理阴影影响,慕君颉最怕的就是漆黑而密闭的空间。之前都是在强撑着克制恐惧,如今恐惧感再度袭来,忍不住抓着赵宗治的胳膊小小的喊了一声:“木头。” “我在这。”赵宗治紧紧搂着慕君颉试图把体温传给他,似乎听出了慕君颉声音中的害怕,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额头安慰道:“有我在,不用怕。” “木头。”慕君颉又喊了一次。 赵宗治不断轻吻怀中宝贝的额头,“我在。” “木头。” “我在。”低沉的嗓音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木头。” “我在,不怕。” “……” 慕君颉终于不再喊了,在黑暗中轻轻勾起唇角。虽然依旧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可赵宗治温暖的怀抱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石室内又恢复寂静,赵宗治却突然开口:“中午的事是我不好。” 似乎是笨嘴笨舌的不懂得该怎样跟心上人解释和道歉,赵宗治的语气有些不安,“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事,………我只是担心你。” 不等慕君颉回话,赵宗治便轻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慕君颉,我喜欢你。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希望一辈子都能陪着你,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在你身边。所以想要你能一直健康平安的好好活着,不出任何意外,不要受伤,也不要生病,………因为,我会很担心,很心疼。”也许是此刻在黑暗中的缘故,赵宗治头一回大着胆子向慕君颉剖析自己的内心,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所以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慕君颉没有回答,甚至半响都没有说话。就在赵宗治忐忑不安到极点的时候,却听慕君颉轻轻开口,“本来听说这里出不去的时候,我曾难得发了一回善心,想过不希望有谁来救,拖累别人陪我送死。可是你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说这话的时候,慕君颉却又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语气似乎有一丝紧张,赵宗治听了眼神却刹那温柔起来,急忙摇摇头。又想到在黑暗中慕君颉看不到,立即开口:“怎么会。” 慕君颉似乎笑了笑,忽然伸手轻轻触上赵宗治的脸,“虽然拖累了你,但我还是想自私的说,如果我们今天真的死在这里,——能够和你死在一起,真好。” 这怎能叫自私呢,若你出了事我本来也活不下去,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赵宗治心里这么想着,却握住慕君颉那只手,“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两个都会好好活着,活很久很久。” “……嗯。”慕君颉的声音已经非常轻微了,赵宗治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握紧了慕君颉的手,却蓦地感觉到指间传来了黏腻感。随即沿着他的手摸上手腕,明显触到一个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 赵宗治一颗心瞬间沉下来了。伤口血流不止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清楚,一时简直恨死自己,竟以为慕君颉手上的伤口很浅,因为急着寻找机关而没有去查看。赵宗治匆匆撕开衣袍,摸索着把慕君颉的手腕用布条紧紧缠上。 赵宗治这回也顾不得管慕君颉疼不疼,用力使劲按住了慕君颉手腕的伤处止血,“疼吗?” 慕君颉在赵宗治怀里摇摇头。他的左手自从可以自主行动之后,不管受什么伤都没有多少感觉,也正因此才觉得自己手上伤口根本不严重,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道:“木头,我想睡一会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4 。” 赵宗治顿时心更沉,语气听起来却依旧平静,“不要睡,和我说说话。” 赵宗治明显感觉到血没多久便把布条也渗透了,看来伤口可能是在静脉上,虽然流的缓慢,但是因为过深或过长而止不住,就算按的再紧也没用,必须要上药才行。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药,石室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让人胸口发闷。怀里搂着的身躯更像冰块一般,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暖热一点,反而越来越冷,赵宗治试图去跟慕君颉说话:“绑你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太监?” “……他本来就是个太监。”慕君颉敷衍着轻轻答了一句,闭上眼就想睡了。 赵宗治拍拍慕君颉的脸,“先不要睡,再陪我说说话。” 慕君颉又努力振作了一点精神,“说什么?” “跟我说说,那太监死前说的‘皇子’是怎么回事?”虽然满腹疑虑,赵宗治这回子却也不是真的想找慕君颉给个答案,只想让他能保持清醒。 慕君颉没有答,却是突然道:“木头,当年、第一次见面时,我不该有意骗走你的玉,”声音因为虚弱和缺氧而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在栖霞山庄时,也不该、天天去缠着你,还有、还有昨天晚上,更不该、勾引你,拖你下水。你以后,会不会怪我?” “不会。我怎么可能怪你?”赵宗治立即摇着头认真回答他,尽管慕君颉的话此刻在他听来有些莫名其妙。赵宗治强忍着担忧和心疼轻轻亲吻慕君颉的脸颊,“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听了这话,慕君颉似乎是放了心,整个人却更昏沉了。空气也跟着越来越少,连赵宗治都觉得呼吸不畅,又急急拍了慕君颉脸颊几下,“别睡,等会再睡好不好?” “……我只睡一下,”慕君颉呼吸困难的急喘几下,小声的轻轻求道:“……很困,只睡一下下就好了。” “一下也不行,再等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了。”赵宗治紧搂着慕君颉一点也不敢松开,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在他的怀中消失一样,“还冷不冷?” “……不冷。”慕君颉努力摇摇头,声音越来越小,“刚才、还觉得冷,可现在,一点也不冷了……” 赵宗治听了这话心里却彻底沉到了底,慕君颉显然已经昏沉到开始丧失官感。 “听话,别睡好不好?醒一醒……”赵宗治继续不断的喊慕君颉的名字,全身都忍不住开始发颤,“慕君颉,君颉……” 然而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随着时间流逝,赵宗治的心越来越凉,面无人色的搂紧了怀里的纤细身体,一颗泪水莫名落在慕君颉脸颊上。忙用手去擦,却似乎怎么也擦不尽。 他完全而彻底体会到为什么苏琅琛当年会一下子便走火入魔,眼睁睁看着心尖子上的爱人在自己面前出事比只听闻消息还更痛百倍,更何况慕君颉此刻就正在他怀中,他清晰的感觉着他的呼吸在他怀中一点点衰弱下去,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痛苦足以让人发疯。 时间又过去了一点,空气沉闷的让赵宗治呼吸困难,心却比身体更受百倍煎熬,甚至开始祈求上苍,能让自己的命来换慕君颉好好活下去。 这时候石室外面终于传来轰的一声响。 来的人却不是暗七他们,暗七等暗卫被守在石室周围的两队不知名杀手困住,一时根本脱不了身,却是得知消息的苏琅琛匆匆赶来,无视被杀手困住的暗七而一把掕住跟在暗七身后的公孙离,强迫他用飞虫指路。 石室异常坚固,单靠掌风根本震不开。心知里面是密封的,时间根本不能再等,苏琅琛最终命令苏远去找炸药来。 一声轰响,石壁抖了几下,却依旧没有被炸开,只掉落了几块碎石。 幽暗的地下,摇晃的石壁,和慕君颉当年诈死在他眼前的场景几乎重叠,是苏琅琛心底最深的阴影。苏琅琛死死咬着牙克制住汹涌而出的恐慌感,狠声道:“再炸。” 炸药再次被点燃,爆炸的同时苏琅琛不顾被雷火灼伤的危险对着炸药拍出一掌,炸药被内力推撞到墙上,炸开的力度顿时又多了一倍,只听哗啦啦碎石落地的声音随之响起,石壁竟被顺利炸出一个勉强可容一人钻出的洞口来。 空气瞬间涌入,赵宗治立刻感觉到呼吸终于顺畅起来,抱住慕君颉奔向洞口。之前还刚刚拼的你死我活的两个男人再度碰面,两人都是微微一愣。然而时间刻不容缓,石室顶上的碎石已开始纷纷下落,洞口又只能容一人进出,赵宗治急急把处于昏沉状态的慕君颉从洞口送出去,对苏琅琛厉声道:“先带他走,快点帮他上药止血!” 苏琅琛伸手把慕君颉接到怀里,一看到他的状况立刻皱起眉,一言不发就抱着怀里的宝贝转身疾步上了石阶。 石阶顶上的碎石也不断开始下落,苏琅琛才跑了几步,被炸开的那个洞口便又被碎石堵住了。 看着重新被堵上的洞口,赵宗治却是没有急也没有慌,反倒松了一口气。心里只想着之前对上苍的祈求竟真的如愿实现,可以让自己的命来换慕君颉好好活下去。 然而外面很快又传来动静,竟是苏琅琛去而复返。 赵宗治立即皱起眉,透过被堵住的缝隙焦急的问:“慕君颉呢?!” “交给苏青了,公孙离说他能保证慕慕好起来。”碎石不断下落,甚至接连砸到了苏琅琛身上,堵着洞口的石头却只移开了一点。 赵宗治放了心,然后道:“你快去照顾他,不要管我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连平日里的优雅气度都顾不上,苏琅琛突然骂出声,并忍不住泄愤似的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妈的,我是疯了才会回来救你!” 苏琅琛是想让赵宗治去死不错,但绝不能是现在。因为如果赵宗治真的在这个时候为了救慕君颉而死了,那他这辈子就彻底输了。 因为慕君颉会记着赵宗治一辈子,而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死人永远不会变老,永远不会令人失望,更永远不会犯错,只会留着那个最美好的形象,一辈子印在慕君颉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同眠 本来这种石头对苏琅琛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他身上的内伤不比赵宗治的轻,刚才徒手用内功推撞炸药时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油尽灯枯,若是再一次强行施展内力,很容易会使内功出岔子。 可这个时候苏琅琛也顾不上那么多,最后还是咬着牙拼上内力,终于把石块全部移开了。 当两人跑上台阶回到地面的那刻,石室轰的一声开始坍塌。 之前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官兵,接连又出现爆炸和坍塌,这回就算是府尹汪齐胜有心遮掩也无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5 济于事。在天子脚下的堂堂皇都闹出那么大动静,身为刑部尚书的袁恒在听闻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下了决定,越过汪齐盛直接派手下官兵去查看现场,赵曙也很快得知此事,次日早朝亲自向仁宗帝上奏请求详查此案。加上涉及到一个郡王和一位朝廷命官,仁宗帝也对此重视不已,立即下旨严令刑部彻查。 慕君颉并不知此事被闹大了,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午后,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因过近的距离而放大的脸,一时有些愣。 可爱的模样换来男人带着宠溺和愉悦的低低浅笑,慕君颉的头脑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睡在苏琅琛的怀里。苏琅琛姿态有些慵懒的侧身躺着,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支着脑袋静静看着他的脸。 慕君颉很快就想到了赵宗治,推开苏琅琛问:“木头呢?” 苏琅琛忍不住皱起眉,却还是答:“休息去了,公孙离给他喝了安神的药。” “那我去看看他。”慕君颉立即坐了起来。 见慕君颉头也不回的就跑下床,苏琅琛想要起身拦住他,却因丹田之处传来的疼痛而白了脸色,肩膀被石头砸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站在原地看着慕君颉的背影愣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用伤病来博取慕君颉的同情,苏琅琛还做不出来这种事。就算再怎样低声下气的去求慕君颉原谅是另一回事,——为了挽回爱人的心做什么都不丢人。可感情跟同情是两回事,他性格太骄傲,没办法接受同情来的感情。 只是一股火压在心里发不出去,觉得万分憋屈。舍身去救情敌果然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一件事,苏琅琛一边忍着内伤造成的疼痛一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也许是被苏琅琛身上散发的阴郁气息影响,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慕君颉竟然了停下来。 “那个,你,”慕君颉回过头看着苏琅琛,有些犹豫的问:“你没事吧?” 苏琅琛先是微微一愣,眼神随即就亮了,“慕慕,你是在关心我吗?” “之前觉得你脸色有些不对,现在觉得内息也有点紊乱,”慕君颉又打量了苏琅琛一下,“既然你没事那就好,我不想欠你人情。” “欠我人情?”苏琅琛眸色暗沉的盯着慕君颉,“你现在生分到要跟我谈人情?” 慕君颉没有回答,顿了顿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琅琛立即有了不详的预感,“我不想听。” “我和赵宗治在一起了。”慕君颉自顾自的继续开口:“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方面,赵宗治都很好,相比你,我更愿意和他在一起。” 一瞬间苏琅琛竟产生了把慕君颉杀死再自杀一了百了的冲动,可他很快便注意到慕君颉话中的字眼,“慕慕,你说‘更愿意’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更喜欢。”苏琅琛上前一步,目光像猎人死死锁定他的猎物:“你告诉我,摸着你的心明确而肯定的大声告诉我,你爱他吗?” 慕君颉最恨苏琅琛这种掌控一切的语气,又因一时之间无法回答而握紧了拳,提高音量道:“我爱不爱谁都和你没关系!” 慕君颉的避而不答让苏琅琛的郁气消散了些,而心肝宝贝炸毛的模样就像只名贵又高傲的小猫,苏琅琛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宠爱的笑意,又上前几步试图伸手去给宝贝顺毛,却被慕君颉躲开:“苏琅琛,所以今后我们各过各的生活,互不相干,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猫咪炸毛的时候你还去惹它,会怎样呢?自然是伸出小爪子先给你一爪,再用漂亮的猫儿眼戒备地瞪你一眼,最后迈着高傲的小步伐走开了。 自己养大的宝贝的脾气自己自然清楚,苏琅琛把要去顺毛的手缩回来,“……慕慕,你说你已经原谅我了的。” “我是原谅你了,但不代表我们就能重新开……” “可那代表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对不对?” 被苏琅琛抢白,慕君颉有点发愣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苏琅琛突然定定看着慕君颉,认真的对他微笑着道:“不知这位公子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因为内伤的缘故,苏琅琛丹田之处疼的厉害,强忍着疼痛,却在面上笑的异常温柔。苏琅琛温柔的笑的时候是对慕君颉来说是最没有抵抗力的,慕君颉微微一愣,听苏琅琛语气诚恳的继续道:“在下姓苏名琅琛,金陵人士,家中资产尚丰,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见公子俊美无双气质非凡,不由一见倾心,顿生爱慕,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能否接受在下的追求?……” 慕君颉愣愣听苏琅琛说完,然后看了苏琅琛片刻,最终丢下一句神经病就转身走了。 苏琅琛记得自家小孩每当紧张或害羞时,手就会攥住自己的衣角。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慕君颉在他说完话的时候,下意识攥了一下衣角? 苏大庄主接下来的这一天心情都很好,导致看到那个刘太师派来跟他相商的手下,也觉得顺眼的多。 对方是刘太师的心腹,啰里八嗦的讲了一堆可以许给栖霞山庄的好处,却没见苏琅琛有任何反应。 看着眼前俊美优雅却又气势凌厉的男人,越说就越忍不住有点犯怵,根本摸不透苏琅琛心思,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苏琅琛道:“好了,我知道了。” “苏庄主的意思是……” “就是我答应合作。” 那人听了顿生如释重负,自觉得总算完成任务,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琅琛看着那人的背影微眯起眼,挺拔的鼻梁下的薄唇唇角轻挑,浮起一个讽刺般的淡笑。想要联合他一起去害他的宝贝?哼哼。 全城都沉浸在夜的宁静中,只听打更人的声音隐约在街上响起,慕君颉才发现竟已经亥时了。 因为公孙离说赵宗治伤势无碍,但不管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急需休息才行,慕君颉最终还是没有去王府看他。处理严府堆积的事务不知不觉就耽搁到那么晚,洗漱完毕后疲累的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开始做梦,梦中尽是繁乱而古怪的影像,越挣脱就越是深陷。这时候慕君颉依稀感觉有人温柔的抚摸他的额发,低低唤着他的名字,让他莫名有说不出的心安,那些可怖的影像也一点点随之退散。 慕君颉终于得以摆脱梦境而猛然睁开眼,却撞进了赵宗治深邃的双眸。依然是没有表情的脸,声音却带着一丝担忧,有些笨拙的安慰他:“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了,不怕。” 公孙离偷偷在赵宗治的药里放了能安眠的东西,导致赵宗治之前没能亲眼守着慕君颉醒,如今药效一过便赶了过来。看外面仍是黑漆漆的,慕君颉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快到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6 子时了。”慕君颉腕上缠的纱布让赵宗治顿时泛起心疼,像对待易碎瓷器般把慕君颉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然后亲自帮他揉太阳穴,“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赵宗治按的很舒服,慕君颉神态渐渐放松下来,“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慕君颉把手从被窝里又伸出来,对赵宗治说:“木头,外面冷,你也上来吧。” 说完,慕君颉就像个蚕宝宝一样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体一扭一扭的朝里挪,一直挪出了一个人的位置来。 赵宗治根本没法抗拒慕君颉,不仅依言上了床,还抢了慕君颉一半的被子,把纤细的身体整个圈在怀里,按在自己胸前,轻吻他的额头道:“离天亮还早,继续睡吧。” 呼吸着宝贝身上好闻的味道,赵宗治心满意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可慕君颉让赵宗治上来并非是要共盖一个被子,而是并肩躺着各盖各的,他就算以前在栖霞山庄时也很少和苏琅琛睡在一起,几乎都睡在自己房间,赵宗治的呼吸喷洒在颈项,让慕君颉有些发痒,鼻息间也尽是赵宗治强烈的男性气息,男人胸膛宽厚身形高大,把慕君颉整个搂在怀里的姿势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莫名有种压迫和不适应感,不满的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抵在赵宗治胸口,试图拉开些距离:“你自己另外去拿被子,我还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一起睡……” 撅着嘴一副努力推开他的认真模样让赵宗治心里爱的不行,岂不知如果他不想让他推开,以他的力气又岂能推开他分毫。 把赵宗治推离一些后,慕君颉觉得自在多了,听赵宗治突然开口:“我也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一起睡。” 慕君颉仰头看他,是同意另外拿被子的意思吗? 赵宗治却道:“就是因为不习惯,所以从今天起,我们两个都要慢慢学着习惯。” 说着,长臂一伸,把慕君颉努力了好久才推开的那点距离再次拉近。 慕君颉重新被赵宗治紧紧裹在怀里,立即扭来扭去乱动着抗议:“为什么要习惯?” “因为你今后要和我在一起睡很久。”顿了顿,又补道:“比一辈子还久。” 慕君颉一时忘了抗议,“人只能活一辈子,怎么可能比一辈子还久?”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继续认真道:“因为将来到了墓穴里,你也要跟我睡在一起。” 慕君颉顿时愣了愣,抬起脑袋想要再说话,却被赵宗治按回到赵宗治胸口,“好了,你需要保证睡眠,快睡吧,别乱动了。” 出乎意料的是慕君颉竟难得听话,乖乖躺好没再动。 其一是因为也没什么力气了,其二则是最主要的,——刚才乱动的时候就感觉赵宗治下面竟似乎勃|起了,而且男人呼吸急促体温略高,很明显处于情动状态,正用内力努力的平息着情|欲。 慕君颉不敢再添乱,老实趴在赵宗治胸口,有些无聊的一下下数着赵宗治有力的心跳声。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却不知不知便很快沉沉睡去,而且没有噩梦的安安稳稳一夜到天明。 刑部那边早在傍晚之前便将坍塌的石室彻底的挖找完一遍,阴十和另两名大汉血肉模糊的尸体全被拖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装着子母蛊的瓷瓶因滚落到了桌下而没有被碎石压坏,竟保存完好。 三具尸体一概被砸的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其本来模样,刑部的仵作仔细验完尸,最终鉴定出阴十的太监身份,并从尸身上翻找出一块小木牌来,又判断出另两名应该是妓坊经过特训的龟公。 袁恒结合物证连夜提审了一些人证,终于理出来一条线索,尽数归整到奏折里,连同木牌和子母蛊等物证一起呈到仁宗帝手上。 对着这几样东西看了许久,仁宗帝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对,袁恒等了半响也不见仁宗帝说话,轻轻开口:“陛下……” “你下去吧。”仁宗帝像是瞬间又老了几岁,有些疲惫的道:“这个案子暂时不用查下去了。” “陛下,您……” 袁恒不解的正欲再问,竟见一向宽仁的仁宗帝突然动了怒:“朕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你没听到吗?!” 那个木牌外表普普通通,别人可能没见过,但仁宗帝却很清楚它跟太后脱不了干系。服侍了仁宗帝二十多年的怀政恐怕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日,他身为贴身太监一路随仁宗帝去到了太后的慈安殿,一想起这日那对皇家母子的歇斯底里,苗怀政就心有余悸。 仁宗帝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发怒过,甚至连表面上的镇定都无法维持,就算对待扬州贪污案也不曾如此。径直迈入慈安宫挥退宫人,把木牌和子母蛊一并狠狠摔在太后面前,“严慕就是霁开的孩子对不对?!” 木片被砸在地上又反弹到刘太后衣摆,瓷瓶更哗啦啦碎了一地,蛊虫离瓶当场而亡。“皇帝其实在给他封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还来问哀家做什么?!” “他不过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你怎能忍心要派人对他做出那种事?!”仁宗帝死死瞪着眼望着刘太后,“上次暗杀的事朕已经忍了,他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他身上流着李宸妃那个贱人的血,这一点还不够吗?!”刘太后高声怒骂:“而且更名改姓入朝为官,定是心怀叵测!欺君之罪本就罪该万死,哀家难道要看着这个孽种来祸乱朝纲?!” “他身上流的是我皇族的血!如果他是孽种,那朕是什么!!”仁宗帝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吼出来的了:“你已经害死了霁开,还想怎么样?!” “霁开?”刘太后突然冷笑起来,“皇帝还真把慕霁开当做是亲兄长了?” 刘太后伸出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指指向外尖厉的道:“如果不是哀家,现在当皇帝的就是你那位只大你一个时辰出生的好兄长!!” “你让朕当皇帝,还不是为了你们刘氏一族谋利益!”仁宗帝喘了几口粗气恨声说:“霁开本来就比朕适合当皇帝!从朕年少继位的第一天起就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就算时至今日又能掌握多少实权!” “皇帝现在是要责怪哀家吗?为了一个孽种来责怪千辛万苦把你养大的生母吗?!” “朕怎么敢!”仁宗帝冷冷看着刘太后半响,已经恢复了少许平静, “朕决意要寻找合适的机会恢复严慕的皇子身份,先皇当年便是抱着悔恨而死,这也算是告慰先皇在天之灵。”仁宗帝语气难得强硬一回,不等刘太后说话便继续道:“后宫不得干涉内政太后也是知道的,就算严慕不是皇子,也是我朝官员,太后以后就静心休养吧,宫外的事以后通通都不要管了。” 第85章 推心置腹 然而正如赵从古所说的,仁宗帝很快就没有功夫再管其他事了。 天还没亮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7 ,禁军首领便匆匆赶进来跪下道:“陛下,延州来了急报。” 延州的急报从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仁宗帝的神色当即就一变,“宣。” “德明简直是疯了!”仁宗帝还没看完便将急报摔在地上,“朕和西夏才签下同盟几年,他就发兵了!” 其实这并非西夏国主德明的意思,要打这场仗的是太子元昊,野心勃勃的要借此次胜仗而立威。战事在即,朝堂上主和派和主站派却吵成一团,满朝中武将本来就没有几个,文官又最擅长争辩,偌大的朝堂一时间竟如同混乱的菜场。 仁宗帝坐于金殿之上,听着众臣辩执不休,耳畔间嗡嗡作响,思绪却飞到了远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个已不在人世的身影,似乎正在灼灼地望着他。 是外表看来和他本人很相像的容颜,可那双眼睛却亮而有神,有着他永远无法拥有的狂放高傲和自信洒脱。 仁宗帝闭上双眼,是真的觉得有些倦了。似乎下面的大臣们也终于吵累了,殿堂之上安静了一些,只剩左相和太师一齐叫道:“陛下,陛下。” 西夏来势汹汹,此刻的形势由不得不战,这第一场仗不仅要打,而且要好好打。就算要讨论战还是和,也得等第一场仗打完之后再说。仁宗帝沉声问:“大敌当前,可有人愿意为国出征?” 一时间满朝彻底静默下来,连刚才吵的最激烈的几人都蓦然变得一声不吭。 仁宗帝忍不住怒极而笑,半响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臣愿出征。” 慕君颉站在武将之列,缓缓跪地,神色坦然:“臣定倾力报国,愿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 临近腊月的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阳光照在人身上也不觉得暖和。一场早朝直到中午才散去,仁宗帝的贴身太监苗怀政匆匆向慕君颉走近:“严大人请留步。” 御书房里的太监们已经全被遣退,内殿四周连皇家侍卫都一个不留。紫檀架屏风上画着山河万里图,绕过屏风走进去便看到铺设明黄绸缎的书案,香炉中燃着丝缕的龙涎香,风从窗子灌进来,一声声敲打着窗棂。 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仁宗帝轻轻开口:“慕慕,你和霁开的眼睛很像。” 慕君颉整个人猛然一僵。 “我和你父亲其实很早就相认了。”因为沉浸在回忆里,仁宗帝的声音非常缓慢,“十八年前我刚刚继位,微服私访洛阳,陪同的官员还有新任御史林献之。因遭行刺而恰巧被你父亲相救,惊讶于相像的面貌,欲私下结为兄弟,却没想到,我们竟然是真的亲兄弟。” “慕慕,朕之前一直想暗中派人找你,本以为你和霁开一起离开了人世……”仁宗帝顿了顿,站起来望向窗棂,声音一时间疲惫而苍老,轻轻吁一口气,“不知霁开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朕这个无能的帝王,至今也没能为他报仇。” 慕君颉握紧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仁宗帝转过身朝慕君颉走近一步,细细的端详着少年的脸,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疼爱:“慕慕,转眼你已经长的那么大了……你小的时候,叔父还抱过你,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出了皇宫,慕君颉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子,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 赵宗治默默跟在慕君颉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终在慕君颉把这条大街走到头的时候上前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起风了,回家吧。” 也许是因为家这个字眼太有蛊惑性,慕君颉愣愣的抬头看着赵宗治,表情在这一刹那就像是迷路的孩子,让赵宗治瞬间觉得无比心疼。若不是此刻身处于大街,恐怕会直接把心上的宝贝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低哄。 风越来越大,赵宗治的手掌又无比温暖,慕君颉竟是没有说话,乖乖的跟着赵宗治走了。 待走到严府大门口,慕君颉才像彻底回过神来一样,把手从赵宗治手里抽出来道:“木头,你该回去了。”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跟着慕君颉进了门,“我看你吃完饭再走。” 慕君颉却再次下逐客令:“我自己会吃。” 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厨房那边把饭菜弄好了一直在热着,含烟这个时候过来问:“公子,饭菜随时都可以上桌,要不要现在就……” “要。”/“不用。” 赵宗治和慕君颉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都皱起了眉。赵宗治径直吩咐含烟:“把饭菜都端上来。” 但凡对慕君颉身体好的事含烟都乐意办,竟也不管慕君颉才是自己的主子就立刻跑下去张罗了。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我刚才说了不用,你没听到吗?等再过一会儿,我会自己……” 没说完就被赵宗治打断了,“再过一会儿究竟是过多久?” 慕君颉习惯性的又要说‘不用你管’,然而‘不用’两字刚出口,便见赵宗治一双深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竟如一头孤狼般带着危险和受伤的气息。 转眼间饭菜已经摆好了,慕君颉被迫移步饭厅去吃饭,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坐在他旁边为他忙活,细细的挑走鱼里的刺以及汤里的葱花,却从始至终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像一块在散发寒气的冰锥。 饭桌上的气氛因此而沉闷不已,感觉到身边的寒气越来越浓,慕君颉故意推开赵宗治给他的鱼肉,自己伸手去盘子里夹新的吃。 赵宗治把慕君颉自己夹的鱼肉拿走,将自己挑好刺的推回去。 慕君颉却再次推开,重新去夹。如此反复两次,赵宗治终于开口:“有刺。” “你不是在发脾气吗?”赵宗治一开口慕君颉就立马不折腾了,抬头看向赵宗治,唇角带着一丝盈盈笑意,“既然都发脾气了,干嘛还和我说话?” 赵宗治的确是发脾气了,但气的不是慕君颉,而是他自己。 赵宗治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不仅如此还性格冷漠,对别人向来没有多余的耐心。他以前从没喜欢过谁,也有过大家闺秀和官家小姐主动示爱,其中甚至还有个寻死觅活,他却始终心肠狠硬态度冷淡,‘冷阎王’的名头也因此在汴京传开。 当时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谁离了谁不一样活?直到遇上慕君颉,才知道当时心肠之所以能那么硬,原来是因为不爱。 如果真爱上了一个人,竟是真能愿意和对方生死与共的。这辈子除了慕君颉外,他从来没这么认真对待和精心伺候过一个人,他可以不求慕君颉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但最起码希望慕君颉能正视他的心意,愿意和他推心置腹。 慕君颉还在等赵宗治回话,赵宗治却紧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有时候望着慕君颉,赵宗治也会忍不住的幻想有一天能把这个人的心给捂热了,让他也能对自己付出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8 同等的真心。然而幻想也只能是幻想,——慕君颉甚至连句实话都不愿意对他说。 慕君颉自然知道赵宗治今日生闷气是为什么,他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决定撒谎:“关于请缨出征的事我也是在早朝上临时决定的,不是故意事先不跟你说……” “临时?”赵宗治望着慕君颉,目光似乎能将他看穿,继而越过饭厅的门,落在隔间窗前的书案上。 书案上的兵书和延州的详细地形图早在慕君颉去扬州之前就有了。 证据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慕君颉一时有点哑口无言,只能承认:“好吧,的确不是临时决定,是很早之前就打算好的。但哪个男人没有上阵杀敌的想法?我身为一个武官,想要出征也无可厚非对不对?” “你又骗我。”赵宗治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声音沉的仿佛有重量一般压在慕君颉心上。 “……之前被困在石室里的时候,你说你很高兴能和我死在一起,我当时幻想着,你也是在意我的。你不知道你每个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 赵宗治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头就收不回去,告诉自己要要点脸皮,留点自尊,否则只会让慕君颉更看不起。 男人无法掩饰的伤心失望甚至是脆弱的神色让慕君颉突然异常难受,听赵宗治又深吸了一口气,“慕君颉,我已经不奢望你能跟我说什么实话了。我不管你出征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只要你跟我保证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就是绝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不会让自己遇到一丝危险,”赵宗治死死望着慕君颉,仿佛能如利刃般深深钉入他眼里去:“你跟我保证,说你能做到。” “……”慕君颉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负面情绪进一步充满赵宗治的胸腔,就在他痛苦到几乎想要发泄的时候,却见慕君颉竟上前,轻轻吻了他一下。 很短暂的吻,只双唇相贴了一下便即刻分开,却带有可以让赵宗治安心和温暖的感觉,嘴间说出的更是赵宗治做梦也想不到的话:“木头,对不起,是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是在意你的,那不是你的幻想。这次出征的确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我保证不让自己有危险,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慕君颉顿了顿,“……因为我也喜欢你,要和你一起活很久很久。” 慕君颉说的很慢,每句话都经过细细斟酌并发自真心,却没想到赵宗治听完后竟没有任何动静。 忍不住微皱起眉,这时又见赵宗治的神色变得很茫然,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呆愣的样子简直比一根真正的木头还像木头。 以为是自己说的还不够诚恳,慕君颉便继续道:“以后吃饭喝药我会努力好好配合,要做什么事之前也尽量跟你事先说一声……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坦白告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似乎终于缓过神来,赵宗治的语气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你也喜欢我?” 慕君颉点点头,“虽然目前没有你喜欢我的那样多……” 刚才散发寒气的冰锥似乎转眼都化成了温水,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耳根却一点点开始泛红,甚至红到了脸上,声音竟有些结巴,“……我,……我不需要很多,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赵宗治觉得自己简直快被慕君颉折磨疯了,慕君颉总能轻而易举就左右他的情绪,有时让他幸福到如在天堂,有时又让他痛苦到身处炼狱。前一刻还坠入寒冷深渊,而下一刻只是几句话便让他瞬时像被佛祖超渡过一般,一颗心如浸在温水中。 慕君颉就是他的佛。 忍不住伸手把慕君颉整个抱在怀里,慕君颉却在这时候不舒服的咳了几下,赵宗治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 “嗓子难受,”慕君颉竟误吃了一块自己夹的鱼,按住喉咙皱起眉,“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赵宗治赶快拿水递过去,“先喝口水试试……” 慕君颉嗓子本来就细,咽水的时候觉得更疼了,难受的样子让赵宗治又心疼又自责,公孙离再次被暗七急吼吼的叫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慕君颉连饭也没法吃了,被赵宗治搂在怀里,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连自己喜欢的鱼都一并迁怒了,“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好。”赵宗治立即点头。 “都是你的错……” “嗯。”继续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要道歉!” “对不起。”从善如流。 慕君颉觉得自己在赵宗治面前总是会变得矫情,殊不知赵宗治其实特别乐意纵着怀里的宝贝发小脾气。因为只有这时候慕君颉才不给他遥远和冷淡的感觉,而是尤为真实可爱,让他爱到的心都融化成水。 第86章 成婚 深夜慕君颉被仁宗帝再次召见,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年最后一回问道:“慕慕,你想好了,还是决定要去?” 慕君颉点头,“请陛下宽心。” “你……”仁宗帝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少年的额发,“……既然这样,万事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慕君颉却是笑了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既然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总会有死伤。” 仁宗帝顿时一滞,将手小心翼翼的碰到慕君颉的头,又轻轻缩了回去,“……慕慕,朕只希望你能平安。待你平安凯旋,朕必至城外亲自迎接,然后昭告天下,恢复你皇子身份。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 看着仁宗帝那张和他爹爹非常相像的脸,慕君颉却是道:“我能叫您一声爹爹吗?” 仁宗帝突然觉得眼眶发红,立即就点了点头。 “……爹…爹。” 少年直直望着他,语气非常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前尘往事,如浅浅的雾气,风一吹就消散了。明知少年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去看只大他一个时辰出生的兄长,仁宗帝却是瞬间老泪纵横。 出征人员已经定了下来,刘太师以慕君颉没有作战经验为由推荐了刘平做统帅,又安插了其侄刘晋为副都指挥使,而慕君颉被任命为上将军。当朝冗官冗费,官制本就复杂混乱,其军官名目更是五花八门,另外还有观察使防御使等要职,又被其他势力见缝插针。 就这样,仗还没打,军队内部就已经形成了一个派系纷争的江湖。 翌日一早,慕君颉便随军出发。 战旗迎风飘扬,伴着鼓楼的咚咚鼓声,在汴京百姓的瞩目之下,浑身披挂铠甲的武将军士排成整齐的方阵,气势威严而凌厉。毕竟是当朝首次战役,仁宗帝带朝中群臣亲自相送,并按照律例在礼部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49 官员的操纵下一板一眼地祭拜天地。 先宣念了一篇长长的诏书檄文,念完后再将辞章掷进铜鼎烧中为灰烬,最后扶乩占卜,请上天提示此战的凶吉。道录司请的道家高师一举一动都透着道骨仙风,剑舞之后,一张符纸从天而降,高师扫了黄纸一眼,然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认真朝仁宗帝宣布此战大吉。 于是将士和百姓都欢声雷动,士气因此而提至最高点。慕君颉身披银色轻铠,在阳光下更显得俊美无双,耀眼夺目,骑马静立在左侧大军之首,抬眼看了看和百姓们一起笑着的仁宗帝,不明意味的勾了勾嘴角。 别人都可以笑,慕君颉却不知仁宗帝为什么能笑得出。号称天子的皇帝不能知晓天意,一个普通道士反倒能随便得知,这种事简直是荒唐至极。 慕君颉微眯起眼,如果他是皇帝,定会抽剑上前一剑砍下那道士的头颅,顺势还可以用他的血来祭旗。 只有鲜血和危机感才能真正激起军人的士气,而所谓的天意大吉,只会让军士在激动之后变得更加懈怠而已。 繁琐的一套仪式整个下来,天已近午。然而这个时候,暗中向仁宗帝申请为都监使的赵宗治没有随军而行,却被汝南王强留在了王府。 汝南王眼神犀利的看了赵宗治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不用去延州了,随军的事我会另外跟陛下说明。明天我有个旧友带家眷来做客,你替我去招待,然后顺便陪着人家在京都逛逛。” 什么人能让一位堂堂郡王亲自招待还陪着逛?赵宗治立即清楚是怎么回事,面无表情的道:“我要去延州,招待不了。” “我刚才说了你不用去,没听到吗?”汝南王眼角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明显已经充满了怒意,眼神锐利的像能看穿人的内心。 可赵宗治始终都保持着平静,面无表情,神态自若。汝南王对这个儿子实在没有办法,最终决定不绕圈子直接问:“你和严慕到底是什么关系?” 既然汝南王已经知道了,赵宗治也不再隐瞒,“我爱他。” “你!”汝南王狠狠拍着桌子,“他是个男人!” 赵宗治只是抬眼平静的和汝南王对视。 汝南王脸上的暴风雨酝酿了很久,最终在赵宗治淡淡的目光中退了下去,食指一下下的敲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真这么喜欢他?” “我不只是喜欢,”赵宗治依旧面无表情,“是这辈子都认定他了。” 这样张狂的语气像足了汝南王年轻的时候,汝南王的神色却更加严肃,“我绝不同意。”顿了顿继续道:“娶妻生子才是正途,一品镇国将军家的芷梦你也见过,人品相貌都不错,而明日要来的黄兴南黄大人是从外省新调入京都的知枢密院事,乃正二品大员,书香门第家风严谨,其女正值二八,聪明漂亮,——你从这两个姑娘之间选一个中意的准备完婚,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京都,哪也不准去。” 赵宗治沉着脸,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转身就准备走人。 “你给我站住!” 赵宗治停住了脚步,却并非因为汝南王的怒喝,而是因为涌入身前的王府侍卫。纵然赵宗治武功高强,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围墙之上还立了一圈箭手,弓上安的自然不是可令人伤亡的铁簇箭头,而是淬了迷药的针筒。 出征大军早已出了城门,行军速度很快,一刻不停的疾疾向延州迈进。 延州地处微妙,西夏若想进军就必须先攻下延州,否则大军无法前行,所以只要守住延州,此战就算成功了大半。若去延州必须要经过襄阳,去襄阳方向山路较多,到了傍晚时分天上下起小雨,山路因吃了雨水,滑得难以稳步,大军的速度因此开始放慢,待到天黑,统帅刘平吩咐就地扎营。 刘平能力并不出众,但毕竟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基本的遣兵调将还是懂的。慕君颉坐在大帐内,神情看起来竟有些发愣,化装成普通小兵的秦云溪连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主子,该吃晚饭了。” “现在还没胃口,”慕君颉淡淡道,“先放着好了,你下去吧。” 秦云溪微皱起眉,却也只能依言下去。然而没过多久听到营帐内再次传来脚步声,慕君颉的语气有些不悦:“不是说了让你下去吗?” 脚步声却没有停,转眼人已经走到跟前,慕君颉面色不虞的抬起头来,然后微微一滞:“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琅琛竟也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营帐,笑着说:“我来陪你吃晚饭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慕君颉顿生烦躁,“我为什么要你陪?” 苏琅琛把饭菜一样样的摆到慕君颉身前的案几上,依旧微笑着:“因为我喜欢你,现在正在追求你啊。在下之前就说了对严公子一见钟情,自然要从今以后都时刻陪在公子身边。” 慕君颉皱紧了眉头,“你……” “好了,”刚开口就被苏琅琛打断,苏琅琛把筷子塞到慕君颉手里,“慕慕乖,别闹脾气了,先吃饭再说好不好?再不吃就冷了。” 这句话说完苏琅琛却微微一顿,语气有些小心的又问:“严公子,我可以叫你慕慕吗?因为慕慕这个名字唤起来实在亲切,我以前的……” 慕君颉终于忍无可忍,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拍,“苏琅琛,你到底在玩什么?” 苏琅琛还是那句话,“我在努力追求爱人啊。” “很抱歉,我现在不缺爱人。” “我知道你不缺,”苏琅琛竟是笑了笑,还带着疼宠和骄傲,“我的慕慕永远都那么招人喜爱。可就算你有爱人,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其他人应该都有追求的权力吧。而关于赵宗治,”提到这个名字,苏琅琛眼底的狠利一闪而过,“慕慕,你可能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成婚了。” 慕君颉听了面色不变,却微眯起眼看着苏琅琛问:“是你做的?” “慕慕,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苏琅琛眨巴着一双漆黑而狭长的凤眼,在灯光下显得尤为俊美和无辜,“他赵宗治好歹也是一个郡王,若真不想结婚,又有谁能逼他?更何况民不与官斗,我不过是个江湖人,再怎样也不敢对堂堂皇族下手。” 苏琅琛的确还没对赵宗治下手,虽然赵宗治在苏琅琛心里如鲠在喉,可现在正处慕君颉和赵宗治关系升温之际,他深知如今不是下手的最佳时候。而赵宗治被逼婚之事,对苏琅琛来说不过是出于要支开他而小小算计了一下而已,——因为苏琅琛若真正对一个人下手,便不仅要让对方死,还要死的万分憋屈。 “慕慕,难道你就没想过赵宗治迟早是要成婚的吗?”苏琅琛动作轻柔的把筷子重新塞回慕君颉手里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0 ,“他不适合你。不管是他的身份性格,还是,”苏琅琛顿了顿,竟轻轻吐出两个字:“血缘。” 轻轻的两个字却让慕君颉瞳孔一缩。 “而且,他了解你吗?知道你想要什么吗?能妥善解决他的父母和家族的阻力吗?能光明正大的拉着你的手站在全天下人面前吗?”握住慕君颉拿住筷子的手,苏琅琛一字一句:“慕慕,相信我,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论玩心计,连慕君颉都是受苏琅琛的启蒙,所以在这方面赵宗治是绝对玩不过苏琅琛的。慕君颉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半响没动,过了很久才用慢慢道:“我不赌。” 仿佛知道慕君颉要赌的内容,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里写着了然,低沉的声音还带了几分戏谑。对于一切和慕君颉有关的事,他不可能也不会再让任何一丝意外状况发生。 见对方不上当,慕君颉只能重新拿起筷子语带讽刺的开口:“没想到无所不能的苏大庄主竟然也会害怕。” 苏琅琛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突然俯身凑近慕君颉的脸,跟他亲昵地额头贴着额头,低喃着承认:“是啊,其实我怕的多着呢。我害怕失去你,怕你不理我,怕你讨厌我……” 近距离的直视让慕君颉的心莫名一跳,猛地大力推开苏琅琛。苏琅琛在猝不及防下差点被推倒,却定定看着慕君颉,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温柔的笑起来,“吃饭吧。” 慕君颉总觉得在苏琅琛的目光下整个人会显得无所遁形,只能憋着气低下头吃饭。在一边吃一边想事情的情况下竟被苏琅琛从善如流的喂进了很多食物,最后难得吃的小肚子饱饱的,让苏琅琛的成就感史无前例的大增。 赵宗治从迷药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提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内力竟被封住了大半,却依旧不管不顾的起身就要离府。然而汝南王这次动了真格,守外面的都是高手,虽然不敢过分伤到赵宗治,却架不住赵宗治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转眼间便几乎是两败俱伤。 血腥味顿时随着夜风四散而开,连任氏都闻声赶来,对汝南王求道:“王爷,治儿还年轻,性子难免执拗,您有什么事跟他慢慢说……” 任氏虽对赵宗治爱上男人的事感到万分震惊,可见唯一的儿子此刻一身是伤,却一时只剩下心疼:“治儿,快跟你父王认个错,好好待在京都完婚……” 赵宗治此刻的样子狼狈至极,血顺着伤口往下滴,就算一个普通人也能把他推倒。看着自己的生母,终于面无表情的开口了,“我可以完婚,但要先找公孙离。” 任氏的神色却更担忧了,“找公孙离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问他要只蛊虫。” 赵宗治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任氏拉住,女性的第六感让她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为什么要蛊虫?” “公孙离的躔蛊可以让男人终生不举,”赵宗治面无表情的道:“等我吞了躔蛊,若她们还愿意成婚,我自当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好想求留言…… 第87章 大智若愚 “混账!”这话让汝南王的火气一下子烧到了顶点,随手捞过了什么就对赵宗治砸了过去,“你为了个男人要断子绝孙?!我没有你这样的孽子!” 盛怒之下汝南王捏断的是庭院灯的柱头,碎石擦过赵宗治的脸颊,顿时带出一道血痕。 毕竟汝南王才是赵曙的生父,赵宗治又是和赵曙关系最亲密的弟弟,汝南王府在赵曙心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赵曙耳目众多,在得知到汝南王府有情况后便也赶了过来。 赵曙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赶到之后只见汝南王的神情阴沉的吓人,任氏哭坐在一旁,赵宗朴也在现场。也不知赵宗治又说了什么,赵宗朴瞪着眼看着赵宗治道:“十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身份地位和家人都不要了,也要去找一个外人?” 赵宗朴在赵宗治他们兄弟间排行第二,作为兄长,行事向来一板一眼,更是万事以王府为重,这回越说就越是气的脸色发红,“父王也是为你好才管你,你怎么能把矛头都朝着家里使,还说出什么要脱离皇室的话来!人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果因为一个外人跟家里闹的断绝关系,那不如干脆让他死在战场上来的干净!!” 却不知死这个字就是赵宗治的禁忌,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连自己碰一下都小心翼翼的,哪容得了别人咒骂?就算是自己二哥也不行。赵宗治顿时带着戾气抬起头,睨向兄长的眼神更满是厉色,声音却极轻极慢:“你说什么?” 赵宗朴气在当头,根本没注意到赵宗治的脸色,还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继续道:“我说的不对吗?以你的身份就该娶个家世名声都优秀的好女孩,喜欢上男子就罢了,竟还为了那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这种祸水就该死!就算是侥幸没死在战场,我也定叫他……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一声,竟是狠狠挨了赵宗治一拳。 赵宗治虽然性子冷,但赵宗朴身为长兄,皇室又礼教严谨,对长兄该有的尊重和礼数赵宗治还是一向遵守的,——因此赵宗朴根本没有想到赵宗治会对他动手,顿时被打的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同时感觉鼻子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揩才发现出了血。 因为内力被封又身上有伤,赵宗治这一拳虽没留情,力道却削弱了许多,否则根本不是赵宗朴一个文官能承受得住的。赵曙立即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扣住赵宗治的手腕,皱着眉骂道:“十七,你在胡闹什么?!” 语气听起来严厉,实则却是试图为赵宗治解围,因为就算是平民之家,不从父命和对长兄动手这两条也是大过。赵宗朴毕竟有武功底子,赵曙先是看了看赵宗朴并无大碍,随后又忙对气到不行的汝南王求情:“父亲,您先消消气,十七只是一时糊涂,等两日他想明白了,定会按您说的去……” 赵宗治甩开赵曙冷冷开口:“我不会成亲,我要去延州。” “这事由不得你!”赵曙厉声训道:“你就给我老实呆在汴京,按照父亲的意思把亲事办了!” 赵宗治静静看着赵曙,突然道:“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声音轻的只有赵曙一人能听到,赵曙忍不住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你……” 啪! 话没说完便被一声巴掌打断。这一下打的不轻,不仅是赵宗朴,连汝南王都有些吃惊。 都说天家无父子,可谁人都知赵曙和赵宗治两兄弟的关系有多好。小时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也和普通人家的兄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1 弟一样,大的看顾着小的,可若被小的惹急了也会狠下心教训一番。但赵宗治早熟又从不惹事,根本不用赵曙费神,后来赵曙被过继给仁宗帝,见面的机会少了,赵曙只顾着担心赵宗治性格太冷清自闭,更不舍得碰过弟弟一根手指头。 没想到时到今日,竟会被气得不经大脑思考就一巴掌打过去。 赵曙喘着粗气瞪着赵宗治,赵宗治的头被稍稍打偏了一些,却始终神情不变,平静的和赵曙对视。他内外伤交加,之前已经是在强撑,这一巴掌又激荡起胸口的气血,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着,片刻后,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栽倒下去。 王府顿时又陷入混乱,转眼天已经放亮了,府里的大夫被急匆匆叫了来,诊治下来才发现赵宗治的情形竟十分严重,——他内力被封却强行使用内功,不知怎么的导致内息出了乱子,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治好的把握。 汝南王也是练武之人,一听之下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也顾不得生气,随即命人去找公孙离来。可偏偏公孙离现在京郊,要下午才能赶回来,普通大夫的治疗又不见效,加上严重的外伤,很快引发了高烧。 任氏在一旁哭着唤:“治儿,你别吓娘亲……” 赵宗治浑身火烫,体内紊乱的内息被王府高手用内功暂时压住了,却烧的更加严重,嘴里朦朦胧胧地呓语着,听着像在喊谁的名字。任氏心里顿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忍不住又哀声叹气,竟见赵宗治慢慢睁开眼来。 好像是越烧越清醒,赵宗治面色平静的看了看任氏,淡淡开口:“我没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哪里是没事,简直像是烧糊涂了,任氏怎么肯依,接过大夫的药碗道:“你就算要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娘亲就你一个儿子,你父王年纪也大了,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是我不对。”赵宗治竟没有表情的道:“昨天是我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任氏一愣,惊讶的看着赵宗治,不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又打什么别的主意,试探着说:“治儿,如果你真的认准了那个男子,我可以求你父王……” 赵宗治却是打断了她,“不用了。”高烧让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疲惫地闭上眼,“……就算你们接受了,他也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任氏本以为和对方两厢情愿后赵宗治才跟家里摊牌,“这怎么回事?” 已经是下午,公孙离终于赶回来,汝南王也来了,赵宗治发烧烧的连眼睛都是红的,“他有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我,是我一直缠着他,强逼着他和我在一起。” 任氏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状况,顿时不知说什么,汝南王在一旁听了却忍不住出声了:“混账!”看赵宗治高烧重伤的样子又不好再动手,只能边拍桌子边恨声骂:“这样出格的事儿你也敢做,你疯了不成?!” “我是疯了。”赵宗治面无表情的慢慢道,“反正就算我追到延州,他也不会领我的情。您说怎样就怎样吧……,您喜欢谁,我就跟谁成婚。” 赵宗治发着烧,身上包扎了多处伤口,倚在床头的身影异常萧索,哪里还是平日里风光无限又冷傲的十七少? 这话一说,任氏却是心疼儿子了,“……那你能忘得了他?” “忘不了。”赵宗治睁开眼,仿佛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得出这三个字,手死死抓着床沿,力道大的几乎要把木板捏碎。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目光有些恍惚的轻轻道:“我这一生所有的运气已经被遇见他这件事而花光了,不知道这辈子若是早点投胎,下辈子有没有运气再遇见他。下辈子,我想要比所有人都早认识他,然后专心守着他,让他心里只有我一个而没有别人,一起相伴着过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 今日是任氏头一回听赵宗治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又见向来冷硬的儿子此刻竟眼眶发红,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先掉下来。 与此同时公孙离诊完脉却是急了,甚至不顾礼数直接对赵宗治嚷起来:“郡王爷,我这边要施针了,求您什么也别想,静下来心平气和会儿吧。您现在情况很不好,内伤严重经脉紊乱,再这么情绪起伏下去,一不小心就能要命啊!” 汝南王皱紧了眉,拂袖冷哼一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汝南王本以为以赵宗治的性子会抗争到底,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妥协的越轻易汝南王就越不放心,他是过来人,深知得不到的才越珍贵,若赵宗治在迷恋慕君颉至深的这个当口被逼和别人成婚,恐怕慕君颉在赵宗治心里的印象会更深,甚至形成一个横绝赵宗治和其他所有人关系的深渊。何况赵宗治连早点投胎以求下辈子相伴的话都说了,莫非是威胁他办完喜事就办丧事的意思? 赵曙本来想来看看弟弟,站在门外,忽然想起仁宗帝当年选皇储时,有一回说宗字辈的孩子里,属宗治聪明,心里拎的最清。 可赵宗治整天冷冰冰的一言不发,消极政事也不懂结交权贵,赵曙一直觉得是仁宗帝眼光不行,如今却改变了想法。 很多人整日忙碌,看似聪明圆滑,最后却连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都没弄明白。能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也往往只有这种人才能达其所愿。赵宗治想要习武,便能不要命的孤身去极寒的西岭,想要自由,便能不顾欺君之罪逃避皇储选拔径直离京,想要慕君颉,便可以放弃一切专心守候。 端的是大智若愚。 对待慕君颉也是这样,看似笨拙,只懂得退让,然而懂得退让的男人最可怕,他不疾不徐,在身后默默付出却无怨无悔,待时日久长,你会觉得把整个人生都欠给了他。 看汝南王离去时的神情明显是松动了一些,赵曙只当赵宗治这招以退为进用的恰到好处,却不知赵宗治心里是真的难受。他之前妥协的话都是故意说给汝南王和任氏听的,最后那几句却是真心实意。他是真的梦想过有下辈子,他要抢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认识慕君颉,而不是被苏琅琛占尽先机。苏琅琛始终在慕君颉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而他时至今日,仍不敢肯定自己在慕君颉眼中究竟置于何地。 “接下来你到底想怎么做?”待夜深之后赵曙站在赵宗治床前问他,“父亲是关心则乱,一时被你唬住了,迟早会再想明白,难道到时你再闹一次?” 赵宗治现在使不出内力,连门都走不出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守在窗外的王府侍卫道:“你也说了,我不过是闹一闹,父亲不同意就只能放弃。” 赵曙却知他已打算破釜沉舟,神色微变的压低了声音道:“收起你的算计,我还不知你的脾性?你说放弃骗骗外人可以,别想骗我!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2 ” 之前赵曙打完赵宗治后便开始后悔愧疚了,待冷静下来才琢磨过味儿来。那一巴掌分明就是赵宗治故意激他的,为的就是利用他的愧疚。 被亲弟弟算计的滋味换谁都觉得不好受,可赵曙也只能认命的甘心被利用:“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赵宗治半天才没头没脑的道:“我刚才梦见他出事了。” “怎么会?”赵曙微微一顿,“不过才行军两天,慕慕还没到延州……” 赵宗治转头看向赵曙,“可我预感他到了延州一定会出什么事,我必须去找他。” 大军还在路上,慕君颉自然也还没有出事,苏琅琛趁着情敌不在,恨不得时刻都黏在慕君颉身边,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假他人之手。行军一路艰苦而乏味,慕君颉却在苏琅琛的无微不至下楞是没受到一点委屈。 苏琅琛了解慕君颉甚深,照顾起来自然比旁人的效果更好,连骑马久了会磨疼大腿的事都想到了,拿了柔软的上好绸布条,非要让慕君颉贴着皮肤把腿一层层缠裹起来才罢休。在吃饭上苏琅琛也不若赵宗治那般只会毫无办法的一味妥协,慕君颉不吃苏琅琛就去喂,手喂不行便用嘴喂,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仿佛现在除了陪着慕君颉之外苏琅琛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了一样,慕君颉却终于忍到极限:“栖霞山庄破产了吗?你身为庄主都不用回去管事吗?” “慕慕,你在关心我?” “我只想问你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慕君颉的目光冷淡的就像一汪冷清的潭水,可不过这么随意一撇,也能令苏琅琛的心脏感觉激动兴奋。苏琅琛有些着迷的看着慕君颉,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我在追求你啊……” 情敌太多时间紧迫,不努力刷存在感怎么行? 第88章 欲求不满 慕君颉不再搭理苏琅琛,有些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苏琅琛轻轻问:“慕慕,泡个澡解解乏好不好?” 话说完就见苏远带着两个暗卫悄无声息的抬了桶热水进来。 今日大军疾行了整整一天,一路上尘沙飞扬,慕君颉的确觉得满身尘埃不太舒服,可当地缺水,大军驻扎的安北镇连饮用水的供应都比较紧张,更不要说沐浴了。慕君颉看着浴桶微皱起眉,苏琅琛随即站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出去,在外帐等你。” 慕君颉开口问了句:“哪来的水?” “苏家在北部也有些人脉和贸易往来,弄点水不算什么。”苏琅琛停下脚步,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个镇子虽然地处偏远,但人土风情特别好,民风豪爽,还有很多江南看不到的景致。锦绣崖就是一个,它有个很美的传说,是关于相爱之人的。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还跟你说过,要带你一起来看……” 慕君颉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印象。那时候他刚开始在苏琅琛的教导下学习经营苏家的生意,曾怀着美好幻想和苏琅琛一同规划他们的将来,慕君颉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苏琅琛略带酸涩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慕君颉抬眉淡淡道:“这些小事我怎么可能都记得?” “……小事吗?”苏琅琛舌尖发苦,轻叹了一声,然后目光深邃的看着慕君颉,“慕慕,其实你所认为的小事和我所认为的,往往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知道你现在所认为的大事是什么,除了那件大事外,其他所有事你都可以看做是小事。”苏琅琛一步步朝慕君颉走过去,轻抚过他的发梢,烛光下的神色异常温柔,“可我所认为的大事就只有你。我只想和你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从一朝一夕延续到一生一世。除了这件大事外,其他所有事情我都可以看做是小事,那些权力地位金钱财富,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如此深情的语气让慕君颉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怔忪,苏琅琛微微笑了笑,又轻抚了一下慕君颉的额发,“慕慕,我知道你心底没有完全原谅我,对我仍有芥蒂,可你身边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就让我这样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们慢慢来,我愿意等,不管等多久都可以。” 慕君颉移开眼,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苏琅琛温柔的笑颜,“我可以买一堆丫鬟或随侍,挑那些聪明贴心又听话的……” “不用那么麻烦了,”苏琅琛打断慕君颉,认真道:“你直接把我当成你买的随侍,保证比谁都贴心听话。” 慕君颉的神情也很认真,歪着脑袋思考的模样像天真的孩童,吐出的话却很残酷:“可随侍不会每月准时给我下毒,再面不改色的盯着我喝下去。”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站起身来,“慕慕,先沐浴吧,不然水就凉了。” 军帐隔为内帐和外帐,苏琅琛站在外帐,隔着帐帘望着他的宝贝被烛光投射的剪影,少年纤细优美的身形举手投足间都令他目不转睛。 一整天马不停蹄,慕君颉是真的觉得很累,待把整个身体都没入热水中,舒适的同时疲惫感也汹涌而至,头脑也跟着放松下来,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 苏琅琛守在外帐,本来还能不时听见里面传来水珠轻溅的声响,可这一阵子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了,便轻轻喊了一声,“慕慕?” 得不到回应,苏琅琛随即掀开帐帘走了进去,果不出所料,只见慕君颉趴在浴桶边缘,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慕君颉不过是浅眠,一感觉有人走近便立即下意识睁开眼,抬头看向来人。脸上缺乏血色的白皙皮肤因泡热水的缘故泛起红晕,长长的睫毛粘上了水珠,似乎轻轻扇动,便能抖下无数晶莹。 这样的慕君颉落在苏琅琛眼中只觉得美极了,也让他感到心疼极了,忍不住俯身亲上心肝宝贝的长睫,把水珠尽数吻走。 慕君颉伸手推去他,肩却被对方反手扣住。苏琅琛叼住慕君颉转头露出来的小小耳垂轻轻吮吸,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呼吸着慕君颉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那颗痴恋到快疯掉的心脏。 自知不能抱太久,苏琅琛随即不舍的放开手,试了试水温,“要不要加热水?” “不用,我马上就好了,你出去。” “慕慕,我帮你洗好不好?万一又在水里睡了的话很容易着凉……” 慕君颉还是那句:“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 苏琅琛微皱起眉,“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 “我说了不需要,”慕君颉打断他冷冰冰重复:“出去。” 这种疏离的态度总能轻易就打破苏琅琛平日维持的优雅和冷静,“那你需要谁,赵宗治吗?” 慕君颉不说话,苏琅琛却以为他默认了,心里顿时更难受,再想到那日赵宗治故意当着他的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3 面给慕君颉整理衣服时露出的吻痕,“赵宗治看过你也吻过你了对不对?你既然都能给他看,还在我面前遮掩什么?!” 苏琅琛讲完就有些后悔了,却憋着一股无名之火不再说话,慕君颉也始终一言不发,平静而沉默的气氛让苏琅琛又开始觉得心虚,正想开口,见慕君颉竟‘哗’的一声从水中径直起身,面无表情的随手拿起毛巾裹在腰间,抬脚跨出了浴桶。 毛巾只能勉强围住重点部位,如玉的胸膛优美的腰线和挺翘的臀形顿时一览无遗,笔直而白皙的长腿一迈,就让苏琅琛直接愣住了,突然觉得鼻子一热一痒,所幸及时用手捂住了,堪堪挽救了鼻血直接滴到地上的丢脸窘状。 “慕慕,”苏琅琛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欲求不满,“快点穿衣服别着凉了,我先出去一下。” 刚才慕君颉开口赶人的时候还闹脾气,这回倒是自动滚走了。 男人急匆匆去处理鼻血的背影透着难得的狼狈,慕君颉忍不住轻勾了下唇角。他还有事要做,随便擦了擦头发便披上外袍准备出去。 然而走出内帐,刚把外帐的帘子掀开一角,就感觉旁边一阵风一样冲过来一个人。还没等慕君颉看清,帘门已经哗的一下被重新盖上,苏琅琛侧脸的弧线看起来尤为冷硬,声音也透着一股阴寒:“慕慕,你要去哪?又像以前那样一生气就不吭声的离开我一走了之吗?” 生气?慕君颉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要生什么气,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苏琅琛,却从男人紧绷的表情上看出一丝虚张声势的味道,忍不住又有点好笑,默默低下了头。 苏琅琛见状更皱紧了眉,按紧了门帘强势而生硬的重复:“不许走,我不准。” 其实也不能怪苏琅琛紧张兮兮大惊小怪,实在因为苏琅琛被慕君颉从小到大一生气就什么不说转身走人的坏毛病给弄怕了,甚至忘了这里是军营,慕君颉就算生气要摆脱他,也不会置几万大军于不顾。 “我知道之前不该说那种话,”苏琅琛沉着脸,“我错了要我认可以,但你不能走。” 也许别人听不出来,可慕君颉能听出苏琅琛语气里的声厉内荏,莫名就是觉得好笑,低着头努力克制住肩膀的抖动,却还是有一丝颤抖没能逃开苏琅琛的眼。苏琅琛这下开始有点慌神,伸出手想抬起慕君颉的头,又迟疑着唯恐把事情搞的更糟,“……慕慕,你……” 毕竟慕君颉最讨厌的就是他的管制和强势,苏琅琛竟一时关心则乱到误会心肝宝贝是在哭,语气已不自觉的软下来,“别和我生气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怎样都行……” 慕君颉越不说话苏琅琛就越是自乱阵脚,甚至唯恐慕君颉的虚喘证再犯,又轻轻按揉了几下慕君颉背上疏通气息的穴位,“算了,你若一定要走就……” 然而话还没说完又立即自我否决掉:“不行,还是不行。”苏琅琛攥紧慕君颉的手急急道:“慕慕,你不能离开我,我错了,我道歉,别走好不好?你当初在栖霞山庄时还答应过我,说每一年的新年都和我一起过,也说会永远陪着我,现在反悔了假装以前的话都不算数可不行,我绝不答应。” 质问威胁哀求最后甚至连胡搅蛮缠都用上,见慕君颉还是无动于衷,苏琅琛是真的慌了,狠下心去抬慕君颉的下巴。 接着便微微一愣,——心肝宝贝的脸上完全没有泪痕更没有怒容…… 慕君颉被迫随着苏琅琛的手仰起头,看着男人难得一见的蠢样子,竟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不过是稍纵即逝的轻轻一笑,却瞬间如雪后初霁月影摇曳,满帐生辉。这个笑对苏琅琛来说简直比做梦还奢侈,顿时更愣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慕君颉已趁机出了营帐,转眼间便闪身进了另一个帐子,“截到了吗?” “嗯。”秦云溪随即掏出一封信送上来。 信上的笔迹是刘太师的,但内容混乱,根本看不懂,应该是用代码暗藏了信息,破解后才读的通。慕君颉递给江一舟:“你应该能破解吧?” 江一舟曾跟在刘太师手下不少年,“我试试。” 待江一舟把内容全部破解完毕,帐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秦云溪和唐炎他们几个还好,慕君颉手下的两个副将郭明义和李蔚却瞬间觉得浑身凉透。两人都早早从军,甚少接触那些政治手段,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为了皇位和权力而通敌叛国。 若按这信来看,这场仗根本就不用打,整个大军完全就是去直接送死! 只有慕君颉从始至终面色平静,把信拿回来,优雅而缓慢的原样叠好又封好,交回秦云溪手里:“把信再送回去吧,动作小心点。” 李蔚的性格比郭明义稳重些,很快便猜到慕君颉这样做的原委,只有些谨慎的低声问慕君颉:“大人,要怎么送?安全吗?” “我今日跟了那人一整天,”鬼门自有一套神不知鬼不觉的取物手法,秦云溪也没解释的太详细,只道:“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有事。” 秦云溪转眼已消失在黑夜中,可郭明义还有点没转过弯:“这样的罪证我们不应该握在手里吗?” 这种问题慕君颉根本懒得回答,李蔚便解释道:“不过是一封信而已,对方若想抵赖,能有一千种脱罪的法子。” 所幸郭明义还没笨的太厉害:“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将计就计?”想起那封信又恨的咬了咬牙,低低道:“可这仗还用打么?对方只要挖好坑等我们跳就行了,挖坑的铲子还是我军统帅亲自递上去的。这要怎么打?干脆束手就擒好了!” “谁说打仗一定要靠手?”慕君颉终于开口了,淡淡瞥了郭明义一眼,“靠的是脑子。” 这一眼却让郭明义完全镇定下来,知道慕君颉已有了计划,立即正色道:“末将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 待苏琅琛终于缓过神来找到慕君颉的时候,郭明义他们已经下去了,只剩下江一舟和刚刚进来送宵夜的楚晓。 慕君颉对苏琅琛视而不见,一双眼睛只顾盯着楚晓上下打量,苏琅琛见状又腾升了一股火气,恨不得把所有能占据慕君颉注意力的人都弄死。在慕君颉的注视和苏琅琛的杀气下,楚晓几乎要瑟瑟发抖了,像个小兔子般恨不得找个安全点的窝躲起来。 江一舟实在看不过去,起身要把爱人护进怀里,慕君颉却在这时走上前冲楚晓一笑:“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啊?” 语气带着明显的调戏意味,听的江一舟和苏琅琛两人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慕君颉的恶趣味就是这样,看到好玩或合意的东西,非要逗弄几下才罢休。楚晓向来有些怕生,却不知为何对眼前人的漂亮笑脸倏生好感,竟轻声答道:“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4 我叫楚晓,十七了。” “那我比你大,我马上就十八了,”慕君颉立马开始装大:“你要叫我哥哥。” “我也快十八了!”楚晓下意识就抬起脑袋反驳,发现自己音量有些高了,又怯怯的低下头去。他是知道慕君颉的身份的,再无知也不敢答应,小声说:“我,我哪里敢喊大人您哥哥……” 眼缘这种东西本就奇妙,慕君颉是真的觉得楚晓顺眼,更何况长那么大除了儿时玩伴林默外不曾交过一个朋友,随即道:“我说能叫就能叫。” 苏琅琛从头到尾被忽视了个彻底,实在忍不住道:“慕慕,已经快子时了,明天还要赶路,该回去休息了。” 江一舟也立即开口催楚晓去休息,他不明白慕君颉逗弄楚晓的目的,可单看苏琅琛的杀气就觉得还是与之少接触为妙。 慕君颉已经走了,苏琅琛没有跟上去,而是微眯起眼看着江一舟,“管好你的人。” 明明年龄是一样的,楚晓和慕君颉却差的太大,在慕君颉面前完全不够看。在江一舟眼里自家爱人自然是老实又听话,可慕君颉简直智多近妖,更兼性情坚韧又喜怒无常,——江一舟和苏琅琛其实很早就在江湖上认识,此刻看向苏琅琛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同情了。淡淡瞥了苏琅琛一眼道:“苏庄主,要知道严大人现在是我的主子,他想要我的命我都得给,——何况你要担心的应该是宁郡王吧?” 却不料苏琅琛竟勾起了唇角不怒反笑,“你说赵宗治?我刚刚来找慕慕之前,得到了手下传来的最新消息,赵宗治要成婚的事已完全确定下来不会更改了。” 江一舟一脸狐疑的看着苏琅琛:“你真的相信他愿意成婚?” “当然不信。” “那你还……” 苏琅琛不回答,江一舟看着苏琅琛这幅明显算计的表情,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了。想也知道真正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就在后面,不过他也没资格评论什么,因为若换了他恐怕也会如此,对待情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由得想慕君颉莫非是罗刹命,他爱的他不爱的都得先去半条命。 苏琅琛回去的时候慕君颉已经累的迅速睡着了,掀开帘子就看见纤细的身体蜷在被子里睡的正香,睡颜看起来毫无防备。 苏琅琛悄悄走到他旁边,小心翼翼的为他掖好被角。 爱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奇妙到不可思议。刚刚还满心算计,甚至带着一丝愤怨要跟慕君颉好好谈谈他不仅使用冷暴力还故意捉弄自己的事,可此刻守着慕君颉的睡脸,苏琅琛心底却只剩一片柔软,脑中全然空白,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若说有,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他的宝贝安静睡觉时候的样子真是乖巧漂亮,让他恨不得一辈子藏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时间久了都不记得了,楚晓是之前几章说过的江一舟为之叛离天机阁的爱人。 第89章 受宠若惊 苏琅琛静静对着心肝宝贝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亲了亲慕君颉的脸也跟着上了床。后半夜的时候苏琅琛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怀中的人睡得不太安稳,立马就清醒了。 毕竟是在行军路上,条件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而且慕君颉一入冬就特别容易生病,以前在栖霞山庄的时候,每年冬天只要慕君颉生病苏琅琛就没法闭眼,彻夜搂着他反反复复的亲吻他的额头,拍着他的背一遍遍轻哄。 清醒之后苏琅琛才发现慕君颉不过是在做梦,顿时放下心来,只是不知慕君颉梦到了什么,嘴唇微微嘟着,一张小脸时而紧绷时而舒展。 凭借习武人的超强视力,苏琅琛本来饶有兴致的盯着心肝宝贝生动可爱的表情看,可看着看着发现情形开始不对,慕君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死死咬着下唇,神色也越发痛苦。 “慕慕……”苏琅琛开始担心了,急忙出声,试图把慕君颉唤醒。本以为沉浸在噩梦中的人会很难自拔,却没想到才叫了几声慕君颉就慢慢睁开了眼,只是神色迷茫,看不出究竟是否清醒。双眼湿漉漉的,竟像是哭了一样,苏琅琛更担心了,把他往怀里紧了紧,“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慕君颉呆呆的没有反应,苏琅琛心软的一塌糊涂,习惯性的像以前在栖霞山庄时一样把他当孩子哄:“慕慕乖,不怕啊,梦全是假的,都和现实相反的。” 慕君颉仍不像是清醒的样子,苏琅琛轻轻拭去慕君颉额上的冷汗,“梦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慕君颉终于动了动,眼睛看向苏琅琛,可眼神依旧迷茫,似乎在望着他,又似乎没有,也不知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此刻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尤为脆弱,然后竟主动偎到了苏琅琛的胸前,软软地往他怀里靠。 苏琅琛顿时一愣,简直受宠若惊了。 慕君颉浑然不觉苏琅琛的激动心情,有些怕冷的紧紧挨着苏琅琛身旁,手环住苏琅琛的腰,吸取他身上的温暖。脸颊贴着苏琅琛的胸口蹭了蹭,迷迷糊糊又阖上了眼。 如此依赖眷念的小动作真真让苏琅琛爱极了,怜爱到心尖子都软的不能再软,低头吻着慕君颉的眉心,唇边的笑意无法控制的慢慢加深。慕君颉之前做梦把被子都踢开了,苏琅琛一条手臂被慕君颉压着,又不敢乱动,废了好大的劲才扯过被子,轻手轻脚的给慕君颉盖重新好。 清晨,借着帐帘缝隙透进的晨曦,苏琅琛睁开眼看着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宝贝,说不出的幸福感觉包围了全身。可慕君颉睁开眼时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意识清醒后便立即退离开苏琅琛,“你怎么会在我在床上?” 怀里和心里瞬间都变得空荡荡的,苏琅琛强掩住失落,然后委委屈屈的道:“明明是慕慕主动搂着我不放,压了我一个晚上,”故意揉了揉被慕君颉枕过的那只手臂,语气暧昧的不得了,“压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夜里还好好的,醒了却甩手就走,慕慕,你要对我负责……” 半个身子刚迈进门的秦云溪立即顿住了,——又是压又是负责,莫非他昨晚错过了什么重要八卦? 慕君颉皱着眉,几乎要发火了,苏琅琛话锋一转,轻抚上他的额发低低问:“慕慕,告诉我昨晚你梦见了什么好不好?” 听了这话,本来要开口的慕君颉突然紧紧抿住唇,看着苏琅琛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这种古怪一直延续到吃早饭的时候,连秦云溪都感觉到了,慕君颉对苏琅琛的态度似乎有了种微妙的变化。 起码没再冷眉竖目,苏琅琛忙前忙后的为慕君颉盛粥的时候甚至破天荒的淡淡问了句你要不要也吃。 若一个人平日对另一个人太差,哪怕态度稍微好一点点也会换来对方的浓重欢欣,这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5 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眼下苏琅琛明显已被慕君颉虐成了这种病的重症患者,慕君颉不过是淡淡一句话,苏琅琛就幸福满足的心里直冒泡,两眼发光的望着慕君颉,如果苏大庄主有尾巴,这会儿恐怕早甩上天去了。 慕君颉一开始还不在意,结果就看苏琅琛火速盛了同样的粥,动作优雅的一连喝了两碗,还想再端第三碗的时候慕君颉终于微皱起眉,“你怎么像两年没吃过饭一样,早上喝那么多甜粥胃不难受吗?” 慕君颉开了口,苏琅琛便顺势放下碗,轻轻道:“话说起来,我是真的两年都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 慕君颉像看神经病瞥了他一眼,“我倒不知富甲一方的堂堂庄主会窘迫到这种地步,竟缺饭吃。” “饭当然不缺,”苏琅琛抬头深深望着慕君颉,“缺的是那个陪我一起吃饭的人。” 男人乌黑的眼珠仿佛沉在潭底的曜石,此刻的目光尤为深情和温柔,足以融化顽石。慕君颉愣了片刻,垂下睫羽,避开了他的目光。 大军已经到了襄阳,再往前就是延州,统帅刘平却在这个时候以大雨路难行的借口命军队停在了襄阳。 西夏想进攻就必须先占领延州,否则军马无法前进,所以只要能守住延州,此次战役就算成功了大半。延州原本就有十万大军在守,再加上刘平和慕君颉一行的二十万,相对于西夏的八万铁骑,在人数上简直占尽优势,任谁看来守住延州都不算难事。 此刻帐内的气氛却很冷峻,不知道刘平让大军暂停前行的意图,慕君颉望着地形图不说话,手下的其他人也不敢吭声。 “既然刘太师勾搭了元昊,”慕君颉终于慢悠悠开口,“我们是不是也该勾搭个人?” 郭明义首先瞪大了眼,“勾、勾搭?找谁?” 慕君颉突然问:“西夏鼎鼎大名的那位常胜将军赫连鹏现在在哪?” “也到了延州,不过没什么兵权。”江一舟回道:“西夏国主德明之前就只给他了三千精兵,让他打游击,哪边有事就调去哪打。” 此言一出都心下了然,德明是明知赫连鹏有才能,既心生防备又不忍闲置人才,就想出了这样的方法折腾人。打游击是最辛苦的,又有效避免了赫连鹏拥兵自重。 “幸好这个赫连鹏的忠君理念还蛮重,”慕君颉忍不住摇头道:“若换做我,国主既这般猜忌,我何必要被调来调去的为你卖力?还不如每调去一处就驯服一处,在各处建立起一个个独立的根据地,等到边境都被根据地占领了,根据地几点连成一线,再振臂一呼吓吓那老头玩,这多有趣!” 众人听了却不觉得有趣,只挨个默默汗了一把。汗完了开口问:“主子是想联系赫连鹏?可他并没什么兵权……” “很快就会有了。”慕君颉站起身,“多疑是帝王的本性,延州事关重大,元昊纵然身为太子,德明也不会让他一人独大,肯定要找个人来与他制衡。” 大军停驻,慕君颉也终于能有机会睡个午觉,回到内帐发现有些不对,苏远立即上前解释道:“帘子是庄主走的时候吩咐换的,说是怕帘子透光您睡不好……” 帘子透光会睡不好?慕君颉一时没反应过来,认真想了想,才记起以前在栖霞山庄时调皮任性不愿意睡午觉,苏琅琛哄睡不成便说慕慕乖怎么不好好睡觉,说烦了他就乱找原因,怪天太亮,窗帘透光。 慕君颉对着不透光的帘子发了会呆,听到秦云溪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比往常要凌乱几分,有些不悦:“怎么了?” “主子,”秦云溪捏着个蜡丸就冒冒失失的走进来,“我听到汴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宁郡王竟是要成亲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初八!” 第90章 蒹葭苍苍〔补齐〕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开始呈瓢泼之势,坐在桌前的却是本该在汴京的东方远,神色还有几分风尘仆仆,“我按你说的安排好了,派的是逍遥楼里最不起眼的阿六,只等宁郡王初八成亲那天了。”显然是渴了,东方远猛喝了一大口茶水,“另外,关于刘太师的事,你留的线索太细微了吧,你怎么能肯定他们光凭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分析出来?” 苏琅琛正站在窗口眯着眼看雨,“就算赵宗治跟你一样头脑简单,不是还有赵曙吗?” “那赵曙已经知道了?”东方远为了解惑也懒得计较苏琅琛的毒舌,“——可他既然知道了刘太师跟元昊私下联系、通敌叛国,刘太师如今怎么还稳坐朝堂,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按刘太师的计划,延州这场仗整个大军就是去送死,赵曙身为皇子还淡定得起来?” 苏琅琛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东方远一眼,东方远也知道自己问了白痴问题被鄙视了,便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确定赵曙已经知道的?” “不然你以为赵宗治的婚讯是怎么传出来的?” 东方远对皇族甚少关心,一时想不通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赵宗治成亲不是你设计让汝南王去逼婚的吗?” 交个有智商的朋友是多重要的一件事,苏琅琛觉得这句话简直太有道理了,不过情敌的婚讯实在让他心情不错,反而勾起唇角道:“一个人要是不想成亲,再逼也没用。赵宗治要迎娶的对象可是一品镇国将军家的独女,如今这亲事,他成的是心甘情愿。” 东方远微皱眉:“赵宗治之前都能为了慕慕不要命,怎么可能因一个镇国将军家的……” 说到这里才终于反应过来,就算东方远再不了解朝堂之事,也知道一品镇国将军的名头,——虽然年迈体衰退居二线,却是自先皇在位起到现在唯一还握有兵符的开国大臣。 迎着东方远了然的目光,苏琅琛点头:“对,我就是故意让赵宗治知道延州这场仗的真相,知道慕慕如今的身处之地很危险。他能为了慕慕不要命,那么为了慕慕成一次亲又何妨?赵曙肯定会这样劝:反正亲事不过是换取兵符的一场交易,根本有名无实,兵符却对战局有很大帮助,——起码听从兵符号令的那队精兵能绝对护住慕慕的安全。” 苏琅琛也挨着桌子坐了下来,“所谓关心则乱,赵宗治估计满脑子都是都是怕慕慕会随着大军一起出事,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事关慕慕,他恐怕连赵曙也不会全信,如果是我,想必成亲那天一拿到兵符,当晚便趁机带着兵符独自来延州找慕慕。” “所以你让我安排阿六暗中帮赵宗治……” “对啊,”苏琅琛一脸好心的说:“我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赵宗治走不掉啊。” 会那么好心才怪。“然后好在赵宗治来延州的路上设伏,取他的命和兵符一举两得?”东方远有些不认同的道:“毕竟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6 慕慕现在很喜欢他,在慕慕心里,他……” 东方远因苏琅琛身上的寒气收住了口。这要一不小心多说错了什么,苏琅琛估计能把他也一同灭了。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苏琅琛偏偏这时候还朝东方远笑,只是笑里一股阴气:“没关系,我不是计较的人。” 庄主不是计较的人,庄主计较起来不是人。 我怎么偏偏和死变态做了朋友。慕慕被死变态看上真是太可怜了。东方远连连腹诽好几句,才道:“他毕竟是皇族,你还是三思。万一被发现……” “发现什么?”苏琅琛的语气很无辜,“世人都知宁郡王人在京都,新婚燕尔,守着娇妻在家你侬我侬,正闭门不出,拒不见客呢。” 如果赵宗治真的在新婚当晚成功离开,不管汝南王还是镇国将军,为了面子肯定都会如此宣称。“可堂堂郡王失踪,能瞒多久?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不错,但就算最后赵宗治的尸体被找到了又怎样?宁郡王大忠大义,新婚之后仍不忘报效朝廷,前往战场却不幸被西夏军杀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琅琛做事向无遗算,东方远已经彻底没话说,只剩最后一句:“你就没想过慕慕知道赵宗治的死讯后会怎样?” “慕慕很骄傲。”提到慕君颉,苏琅琛的神情不自觉的变柔和,语气也温柔缱绻起来,轻轻道:“以慕慕的骄傲,就算再爱一个人,也不至于去和一个可怜的女子去争什么吊念亡夫的资格。不管这个亲事是否有名无实,那个妻子永远会是横在慕慕心间的一根刺,——所以赵宗治现在死的这个时间刚刚好,连亲口跟慕慕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时间久了,我总会让慕慕把他慢慢忘掉。” 说是那么说,其实苏琅琛并没有十足的底气。待苏琅琛回去后,得知慕君颉一个时辰前就出了军营,而且出去之前还知道了赵宗治的婚讯,表情顿时就不好了。 慕君颉此刻的表情也不太好,他本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元昊,没想到交战在即的当口元昊也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西夏想要攻占的这座延州城。 “慕慕,”元昊一开口就言语亲昵,“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傍晚时分大雨终于停了,慕君颉抬眉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在他的示意下上了马车。 元昊随后进来,马车很大,中间放了暖炉,比外面暖得多,慕君颉把手伸向暖炉烤火,露出消瘦苍白的手腕,动作间长发顺势滑落,有几缕落在了腕上,墨黑的发显得手腕更白皙,有脆弱易折又病态的美感。 他实在是太瘦了——元昊心里头冒出的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让元昊回过神来,却也不觉得尴尬窘迫,反而表情坦然的握住慕君颉的手,带着一分邪肆三分调笑六分狂傲道:“为兄皮糙肉厚不怕冷,给你暖暖。”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肤色一白一深对比的异常明显,西夏人常年风吹日晒,连女子都带着三分粗犷,然而此刻元昊掌中所碰到的触感却仿佛比婴孩还要细腻,只觉得对方单单一只手都完美的像白玉精雕而成,纤细的让他不敢用力,仿佛稍稍握紧了便会将其折断。 动作不由自主放的更轻,元昊却也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外表看来那么柔弱,——慕君颉面不改色的用刀割开手臂的场景还记忆犹新,鲜血带来的刺激感让元昊至今想起就觉得兴奋难耐。 外表和内心的反差越厉害,反而越引入着迷。 元昊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听慕君颉淡淡开口:“不用了,我已经暖和多了。” 进来时元昊就假装体贴的帮慕君颉披上了车里的绒毯,此刻慕君颉脖子缩在毯子里,看起来就像想要冬眠的小动物,有种说不出的怜爱在元昊心里迅速滋生,“你太瘦了,怎么不好好注意身体?在我们那里,就算是小孩子也比你身体强壮。” 话音刚落慕君颉就径直将手从元昊那里抽回,然后掀开帘子:“停一下车。” 不明白慕君颉要做什么,元昊一时间愣愣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若有所思,直到听着脚步声渐远,才抬起头,透过车窗定定望着慕君颉站在街边的修长身影。 “饿吗?请你吃。”慕君颉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手里竟捧着两个地瓜,将其中一个递向元昊。 元昊微皱起眉打量着眼前的不明物体,——是刚从脏乱的街边一个推烤炉的老人那买来的,外表黑黑黄黄又歪又丑,还冒着热气,有些地方烤糊了,焦味也跟着散开,不禁摇了摇头。 慕君颉已经直接撕开皮咬了一口,“你没吃过地瓜?尝尝吧。” 这种中原下层百姓的吃食元昊自然没尝过,依旧没接。慕君颉倒很坦然,一边怕烫的轻轻吹气一边大大方方不扭不捏的吃起来。唇型非常漂亮,嘴唇微嘟的模样给人一种正在撒娇的错觉,语气却还是淡淡的:“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试试?” 元昊目光灼灼的望着慕君颉,终于接过这块难看的地瓜,慕君颉顺手把它推到元昊嘴边,“撕开皮直接咬就行了。” 元昊于是像慕君颉一样开始大口啃。 “呵。”慕君颉好像是觉得他这幅样子好玩,勾起唇一笑。 这个笑颜让元昊瞳孔微缩,僵了一秒,随即啃的更快,转眼把一块地瓜全吃光了,几乎称得上狼吞虎咽,连焦的地方都不嫌弃的吞下了肚,最后拿丝绢擦嘴总结:“好吃。” 慕君颉也吃完了,“那要再买吗?” “不用了,这一个就够了。”马车行驶了一会,元昊突然慢慢勾起唇轻声道:“不管是谁,都喜欢动人的外表胜过实际的价值,即使那外表可能有害。” “……嗯?”鼻音听起来模糊而软糯,像把小刷子在轻挠心口。 “是你们中原的一本传记里说的一句话。”元昊定定看着慕君颉,似意有所指,“就像我被地瓜动人的外表迷惑了,不仅想要吃它,还觉得无比好吃,再也不想要别的。所以这一个就够了,不用再买,因为别的再好我觉得也比不上这个。” 这个男人天生邪肆狂傲,高高在上惯了,喜欢把自己摆在高位,别人似乎天生就该受他奴役一般。虽然他确实有这个资本,还是让慕君颉觉得厌恶非常,面上却不显分毫:“地瓜也不是天生被人吃的,就算好吃,可既然能生在自然界,总有它的道理。” 元昊语气中的狂妄不变,“道理就是弱肉强食,这才是自然界的最大道理。漂亮好吃的地瓜当然要被人吃,这就是命。” 不等慕君颉回话,元昊打开厢壁上的抽屉拿出本书递过去,“这个送你。之前离开汴京时走的太急,甚至没来及跟你当面告别。” 慕君颉看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7 着眼前这本普普通通的诗经,听元昊自顾自的继续说:“我正在读,觉得很好看,虽然有些地方看不懂……” 慕君颉心里冷笑一声,想直接把书扣到对方脸上。这男人不仅狂妄自大厚颜无耻,还懂得装疯卖傻。 “中原的文化当真博大精深,我自幼就很有兴趣,一直在努力学习。”车子慢慢停下了,竟有人送了热腾腾的酒菜进来,元昊端起酒杯轻声背诗:“比如蒹葭苍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还有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以及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最后一首出自汉书,不是诗经。” 慕君颉似笑非笑的看着元昊,目光仿佛透着了然,元昊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哦,那是我记错了。” 慕君颉也拿起酒杯,突然轻轻道:“其实很抱歉。烤地瓜是很寒酸的食物,因为承载了小时候我和嬷嬷的很多记忆,——所以抱歉请你吃那种东西。” “你……”元昊沉默片刻,语气带了几分小心和安慰:“嬷嬷不在了,所以想她了是吗?” 触到人心柔软处,然后温柔的徐徐拿捏,这一招也是慕君颉最擅长的。慕君颉低下头,手臂抵着下巴,姿势显现出元昊从没见过的脆弱,“嗯,她很早就不在了。” “慕慕,看着我。”元昊望着慕君颉的双眼认真的道:“你要知道所有离开了你的亲人,只是不在这里了而已,他们一定会在天上时刻看着你。就像我,一直相信我的生母还在看着我。” 慕君颉依言和他对视过去,黑亮的瞳仁懵懂的神色,漂亮的像有随时可以把人魂魄吸入的漩涡。元昊的神色再次闪过迷恋,呼吸也变得压抑和急促。车厢里一时异常静默,慕君颉的目光重新落到诗经上,“说到诗经,君子一诺、五岳皆轻这句话倒是出自其中,不知你有没有读到?” 元昊点点头,慕君颉说:“你还记得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曾打过一个赌。” “自然记得,和你的每次见面我都铭记于心,更何况是第一次? ”元昊再次点头,有意带着暧昧轻轻笑,“我今日找你,其实就是来兑现承诺的。” “当日打赌赌输,我承诺欠你一个要求,只要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男人嗓音低沉,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君颉,似在引诱又似在蛊惑,“——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刘太师可以给你的,我也能给,而且会给出更多。” 夜彻底深下来,苏琅琛终于找到慕君颉的时候,远远看他一个人待在路边,旁边还有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缠着他喵喵叫。慕君颉就那样静静坐着,纤长的手指仔细把食物撕开,非常有耐心的喂猫,然后看着猫发呆。 似乎在想什么,想着想着便把脑袋垂了下去,埋到臂弯里,缩成了小小一团。 苏琅琛大步走近,慕君颉闻声慢慢抬起头来,苏琅琛立即嗅到慕君颉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因为赵宗治的关系明知身体不能喝酒也要喝酒解愁吗?苏琅琛脸色难看的吓人,慕君颉却看也不看他,只顾着安抚脚边因吼声炸起了毛的小猫,“你差点把喵喵吓跑了。” 苏琅琛压着火径直上前,一把将慕君颉拉起,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打横抱入怀里。慢慢收紧手臂,有两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交替闪过,——与其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身边走掉,还不如把他抓回去一辈子锁在笼子里,或者干脆捏住眼前纤细的脖颈,让他在自己手中断气。 可是,只要他还对那可恨又可爱的嘴唇里柔声轻唤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有无上的满足和眷恋,就永远下不了手。想让他在他怀中挣扎死去;另一面却又疼爱怜惜到连根头发都舍不得动,苏琅琛的神智最终被慕君颉低低的咳嗽声拉回,因他温度过冷的身体皱起眉。 第91章 结盟 “冷不冷?” 苏琅琛声音中的火气太明显,慕君颉也终于跟着回过神来,脸同时被抬起,巴掌大的脸被男人的大手捏住缓缓摩娑,手掌又热又有力,危险的气息好像透过手掌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体每一处,似严酷的猎人下一秒就要将不安分的猎物扼杀在怀里。 慕君颉没有挣扎,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苏琅琛,在极近的距离下,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莫名的让人心软。偏生他还点点头,往苏琅琛怀里偎了偎,“嗯,有点冷。” 苏琅琛的手劲慢慢松了。 该强硬时强硬,该示弱时示弱,慕君颉早已学会了制住苏琅琛的方法。苏琅琛抱着慕君颉,没再有什么危险或越轨的行为,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许久,低低缓缓的声音如同在抚摸慕君颉的心脏:“慕慕,我是真喜欢你。” 所以终究舍不得把你毁掉,所以才容你这样轻易就拿捏掌控。 慕君颉只觉得苏琅琛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要动的时候,睫毛上被苏琅琛轻轻印了一个吻。 像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感情,却因为深厚到极致而苦苦控制和隐忍,只能用一个小小的吻来表达。苏琅琛带慕君颉上马,将他整个人都裹进怀里,“一会儿就不冷了。” 待回营帐后苏琅琛才以审问的语气道:“你去哪了?为什么喝酒?” 慕君颉不答反问:“你要怎么才能放过赵宗治?” “我不懂你的意思,”苏琅琛表情坦然的没有一丝破绽,“赵宗治出什么事了吗?” “他最好是不会出事。”慕君颉直视着苏琅琛:“否则我不会放过害他的人,一定追查到底。” 慕君颉语气里对赵宗治的维护和信任几乎让苏琅琛再度失去理智,苏琅琛握紧了拳,仿佛怕再待下去就会控制不住而伤害慕君颉一般,转身拂袖而去。 亥时所有将领都汇集在主帅刘平的营帐,慕君颉赶去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刘平正对着地图指点江山,“赫连鹏又如何?凭我们三十万大军在,还有什么仗打不赢!” 德明果真不愿让太子元昊一人独大,派了赫连鹏率领乌戟铁骑和他制衡。有号称天下第一的乌戟铁骑,再加上鼎鼎大名的常胜将军赫连鹏,这一仗并不好打,慕君颉手下的副将郭明义立即道:“赫连鹏作战经验丰富,乌戟铁骑又号称天下第一,我们……” 刘平截过郭明义的话,直视慕君颉,“怎么,严大人是怕了吗?还是不满我的安排,要临阵脱逃?” 怎么能不怕?三十万大军中有一大半人都是刘太师手下的工具,何时联合敌军一起反水都不知道。慕君颉上前越过面带不忿的郭明义,抬眉轻轻一笑:“自然不是。刘大人说的极是,号称天下第一又怎样?正好趁此机会将乌戟铁骑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刘平顿时大悦:“严将军果然是少年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8 英雄,有胆有谋。如此,我就坐等严将军的好消息了。” 黎明,慕君颉带兵前往延州城的重镇元孟驻守。宣和八年十二月十五,终于迎来和西夏的第一场战争。 铁骑军虽骁勇异常,但宋军在人数上占优势,战局一时混乱不清,晨雾弥漫中只听马蹄阵阵,厮杀声四起,血腥气到处蔓延。两军短兵相接,却没人发现军队中只见副将郭明义和李蔚,不见主将。 主将慕君颉带着仅仅数十人,不在元孟迎战,反而趁着赫连鹏率兵攻元孟之际,悄悄绕道去了安归迦。 以江一舟为首的这数十名绝顶高手均出自江湖,擅长潜伏和暗杀,以最快的速度潜行到安归迦,借大雾掩盖下悄无声息的自城墙下攀援而上,按照慕君颉的吩咐不图其他,只图控制住墙头。 之前守元孟镇的是老将杨松堂,西夏兵百般挑衅想要宋军迎战,杨松堂均不理会,沉住气一心只等刘平率大军前来,如今宋军终于开门迎战,早按捺不住的西夏铁骑军几乎跟着赫连鹏自安归迦全部出动,欲图在第一仗打出开门红,因此安归迦防备略显疏松,一炷香的功夫内,墙头上的守卫被干净利落的暗杀手法杀了个干净。——直至墙头被完全控制,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未损失一人,未发出一点声响,更没惊动安归迦城的西夏军和百姓。 墙头上的烽烟紧跟着以极快的速度全部点燃了。 冲锋中的赫连鹏正埋首在攻打他国的激战中,惊见安归迦城墙上升起浓浓烽烟,一时大骇。 对方的边城重镇还没攻成,本国的边城重镇反而沦陷了?! 明知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赫连鹏却只能想也不想便第一时间放弃眼前的一切而赶回安归迦。 其实慕君颉带的数十人虽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两件不光明也不正大的事:偷偷放火,和设伏赫连鹏。 赫连鹏未必猜不到这一点,但这个埋伏他不得不进。他们西夏的太子就在安归迦城内,万一安归迦真的出了任何差错,光护驾不利这一条罪名就足以令他头颅分家。更何况他不过是国主派来制衡太子的棋子,要顾虑的太多,哪怕成功攻占延州,丢失安归迦的罪却承担不起。 “久仰赫将军大名,所以特地请赫将军前来一叙,将军不会见怪吧?” 一桌,一椅,一壶茶。一袅袅香炉,一雅致茶室。环顾四周,再看着眼前笑如春花的少年,赫连鹏紧绷的心理略略松懈了一些,“我现在为公子阶下之囚,有何见怪之谈?” 此刻另一边的战场已进入了尾声。安归迦烽火四起,统帅掉转马头,号称天下第一的乌戟铁骑头回自乱阵脚,不知该如何行动,而副将郭明义和李蔚按照慕君颉之前的吩咐始终有条不紊的安排作战,竟和乌戟铁骑打了个平手。这第一场仗,双方最终以不了了之的收兵作为结尾。 赫连鹏没有问战场上的最终成败,想必也是猜到了这个结果,只道:“我铁骑军没有得胜,你可满意了?” 慕君颉摇摇头,“不是我不想让铁骑军得胜,是你们太子不想让你一人得胜。” “怎么可能?” “那将军以为安归迦的烽烟是如何而起的呢?” 赫连鹏嗤之以鼻:“贼喊捉贼罢了。” “西夏像猫捉老鼠一样围困宋军那么多年,赫将军也知道宋军的本事,想必心里更曾一万个看不起吧。”说起自家军队的缺点,慕君颉的语气平静而坦然,“疏于管理,怠于训练,冗兵冗费,——我军应付铁骑军尚且心力不足,哪里还有反攻安归迦的本事?” 自傲惯了的赫连鹏被说中心思,一时倒拿不出话来反驳。虽然他单打独斗输给了江一舟,但江一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整个宋军他的确没有看在眼里。 啪的一声轻响,慕君颉没端茶杯的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玉坠放在桌上。赫连鹏脸色微变,“这是太子专属的‘神石’,怎么会……” “你们太子的性格是什么样的,赫将军身为臣子不可能不了解吧?” 赫连鹏沉默下来。其实他从被明德派来做主帅的那刻起就开始担心害怕,元昊就是一头喜怒无常的猛兽,就连国主都有所忌惮防备,哪容得了别人的约束和制衡。 “所以同样有人希望我死。”慕君颉最后说道。 “那人是谁?” “是和你们太子结盟之人。” 一封复制的密函也被秦云溪放到了赫连鹏面前,慕君颉抬手为赫连鹏倒了茶,“本来今日这场仗,我们两人都该死的。” 赫连鹏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清茶许久,最终拿起了信纸。 “今日派我领兵和你交锋,因为人数等原因,战事会持续很久。”慕君颉摇头笑了笑,“然后在元孟镇苦苦鏖战数日后,我等来的不是支援,而是围剿。没有死在敌军手里,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你,将被宋军杀死,战死沙场。——当然,真正暗杀你的是你的副将,我建议你回去后再暗查一遍他的身份和来历。” 故事的结尾自然是世人皆知常胜将军败于宋军之手,宋军也因此折损了校尉营的整批人马。太子元昊代替常胜将军接管乌戟铁骑出战,军事才能竟比之更胜一筹,大败宋军,威名显赫,使其被迫割地求和。 赫连鹏没有说话。谁不想保命呢?他已经知道眼前坐的这个少年恐怕就是他临时的盟友了,就像元昊和刘太师成为盟友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准备要我怎么做?” “距元孟一百里有一商镇名朔平,”慕君颉展开一卷地图,指给赫连鹏看,“你带铁骑军转道往西灭了此镇,尽管多带些财宝和战俘回去好了。” 赫连鹏面带怀疑,“你舍得你大宋的一个镇?” “我们的信远将军钱荣就驻在那里。” “钱荣?我倒听过他的名号,有作战经验,并非庸碌之人。” “不过是刘太师的一条狗,”慕君颉表情微冷,“没有拿到陛下的令牌就私自按刘太师的吩咐进边关,打算在你我鏖战数日后前去‘救援’的就是他。赫将军不必多虑,我会帮你安排好战略,保证一击得中。” “那镇里百姓呢?” “若钱荣‘救援’成功,那里的人恐怕都会被他灭口。注定要死的人还需要我多想吗?”慕君颉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要是将军有心,少杀一点就是了。” 这个笑明明看起来漂亮又惑人,却让久经沙场的赫连鹏莫名背脊一凉,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宛如魔魅,“想必我回安归迦后面见太子的说辞你也为我想好了吧?” 慕君颉又拿出一封信推到赫连鹏,“我保证元昊挑不出半分毛病,且再也不能试图加害于你。” 出了元孟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59 ,赫连鹏在雨雪中转身回望过去,塔楼上,锦衣少年迎风而立,笑如春花。 朔平翌日被赫连鹏的铁骑军攻占。 慕君颉得到这个消息后便立刻准备离开元孟,但是元孟在当天大雪转成了暴雪,手下的兵马寸步难行,只能待雪停后再走。 事事迟则生变。 一日之后,没有等来雪停,却等来一支将近三万人的军马围城。慕君颉站在墙头看着城下西夏军的旗帜,此时赫连鹏还没那么快回到安归迦面见元昊,看来是刘平要杀他。 “末将等拼死护大人出城。”郭明义和李蔚等一干副将齐齐跪地,秦云溪也神色严肃,“属下拼死护主子出城。” “如果我离开,元孟肯定就保不住了。”慕君颉眯眼看着远处的飘雪,“元孟和朔平不一样,一来它是边城重镇,失了就等于对西夏门户大开,二来这里的万余百姓怎么办?” 几个副将沉默下来,只有秦云溪急的嚷嚷起来:“什么国家百姓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主子你安全,我……” 慕君颉打断秦云溪,“我们还有一些粮饷,先死守几日。” 军粮大概也只有五六天的量,慕君颉又细细审视了一遍城墙:“整个城镇的防守建设的很好,城墙都很坚固,先死守,实在不行再迎战。” 几个副将互相看了看,还是没有说话。他们城内现在只有一万兵马,而外面将近有三万,对阵毫无胜算,死守已经是唯一方法。但若没有救援,死守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慕君颉最后笑了笑缓和气氛,“拖久了动静闹大了是瞒不住人的,一定会有我军发兵来救的。” 如今要他们校尉营死的正是自己军的主帅刘平,谁都当慕君颉这句话是安慰了。但看他神色平静,也忍不住跟着平静起来。与此同时城下战鼓阵阵,已经开始攻城了。 “军人何惧生死,”凭借浑厚的内力,慕君颉笔直的站在墙头高处,声音隔着风雪传到很远,“今日每位守城的将士我都会记住他的名字!若能用一死换家人几代富贵和这万余百姓平安,也算值了!” 苏琅琛自打那日拂袖而去便消失无踪,秦云溪不禁心里暗骂苏琅琛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该在的时候偏偏不在,不该在的时候整天在主子面前瞎转悠。秦云溪上前把慕君颉护在身后,“这里太危险了,主子还是先下来吧。” “我是将领,怎能不在?”慕君颉依旧立在原地,抽出飞刀削断刚刚飞射到耳侧的一根羽箭,“今日必须守住城门,否则没人能活下来。” 第92章 殊死一搏 厮杀声响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攻城的兵马才陆续收兵。 慕君颉始终立在墙头高处守城的兵将们都能看到的地方,鼓动战士和全城百姓们的士气,一步也不曾离开。那个位置守城的兵将能看到,城下的敌军自然也能看到,城下射来的乱箭就如一直没停的大雪一样密集,秦云溪已经心惊胆战了一整晚,终于忍不住上去再次劝:“主子,第一波攻势总算撑过去了,你就先安心的下来好不好?” 慕君颉看着城墙下的累累尸身,半天才转回头来跟秦云溪低低道:“你过来,……扶我一下。” 秦云溪顿时心里一沉,他很清楚慕君颉是多要强的一个人,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显露出丝毫的示弱,立即上前扶住慕君颉的手臂,一触之下觉得对方简直冰的不像活人,慌忙先输些内力过去:“主子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罢了。”秦云溪的内力让慕君颉的体温稍稍正常了一点,慕君颉先是制止住秦云溪的大惊小怪,然后面色如常般走下城墙,脊背挺直步伐坚定,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秦云溪却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又不敢强制性去检查慕君颉的身体状况,只能干着急。慕君颉已经开始和未受重伤的将领们一起清点伤亡人员了,伤亡人数比预料中的要多,情况很不乐观,而下一波攻城也不知何时会来,整个元孟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城内大夫的数量比较少,慕君颉久病成医,于是充当大夫给伤者做一些基本的治疗。相对于其他人,慕君颉的神色始终镇定自若,完全不像身处于这样残酷的战场,让看到他的人也不由得安下心来。 其实慕君颉已经在发热了,真气的大量耗损导致内腑也隐隐作痛,身上还有多处箭矢造成的擦伤,不过他觉得自己可以撑得住,就算撑不住也必须硬撑。如今的局面不是他能够躺下来休养的时候,他的校尉营指望着他,元孟的百姓也指望着他。就算他再心狠也不能让满城百姓为自己和刘太师的野心陪葬。 待到傍晚,攻城的兵马果然以更浩大的声势卷土重来。大雪始终没停,随着呼啸的狂风乱舞,城下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慕君颉依旧在风雪中立于墙头指挥防守,看着远处不断涌来的敌军,瞳孔猛然一缩。 对方竟是运来了一架重炮! 慕君颉心里快速的估量着在重炮的轰击下城墙能挺住的时间,心底越来越沉。 看来刘太师今日是一定要让他丧命于此了。慕君颉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将声音放大,送到每一个守城人的耳边:“请大家相信我,只要撑过今晚,便能等到援军!今晚每位守城的将士们都是被家人和国人铭记并骄傲的英雄!” 破空的箭矢和轰击的重炮相应交织,浓烈的血腥味强烈刺激着人的感官,连秦云溪和唐炎这种久经江湖厮杀的人都感觉无比震撼和惊心。今夜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惨烈的一晚,整个元孟城都处于生死关头。 与此同时,赵宗治也在经历生死关头,被足足二十名高手密密围堵,几乎是插翅难逃。 赵宗治从踏入延州地界后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可这片密林是必经之道,如果退出去绕行的话,就要晚上数日才能到达慕君颉那里。 比起自己,赵宗治显然更在乎的慕君颉的安危。从慕君颉行军的那刻起,就没有一秒不在挂念和担心,他的小骗子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又任性的不肯乖乖吃饭…… 想见到慕君颉的心是如此急切,只要慕君颉在自己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把他拥在怀里,赵宗治就觉得非常快乐。甚至可以说他活这么大以来,慕君颉给他的快乐,要比之前那些年加起来的还多得多。 那是一种有了一个人就再也别无所求的满足。 不过刹那间,似有几缕银光隐隐闪动,时刻保持警惕的赵宗治迅速拔剑而出,劈向无声无息逼来的暗箭,将其尽数劈断。暗箭却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又有两支呼啸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电光火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0 石间赵宗治已来不及用兵器格挡,伸出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两支暗箭牢牢握住。随后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用力,两支羽箭已在他手中一截截断开,尽数碎裂。 在断箭全部落地的那刻,数条人影鬼魅般的从赵宗治的前后左右四面各自飞出,齐齐攻向赵宗治一人。 一时之间寒光四现,众人的衣袍皆因身上散开的内力无风自动,不断响起的兵器相击声彻底打破了密林的寂静。 赵宗治手上动作不停,脑子却越发清醒。这完全是专为他一个人而设的埋伏,可他暗自离京的事只有赵曙事先知晓,其他人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不可能比他更快一步赶到延州布置。赵曙没有理由杀他,而这些杀手从打扮上看不似西夏人…… 密集的围剿中,一道黑影成功穿过赵宗治防卫的缝隙,刹那间挥刀如电,砍向赵宗治腰侧。赵宗治急急后退,身后却又是一剑以刁钻的角度直直刺来,带着凌厉的真气,划破冰冷的北风。 避无可避,赵宗治扭转身形一跃而起,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持长剑划过左侧杀手的咽喉,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线,同时从袖中滑出一柄薄如蚕翼般的软剑,寒光一闪,如鞭子般绞上身后刺来的剑。 不能再向前刺入,杀手只能选择第一时间将剑抽回,却被赵宗治手中的软剑咬的死紧,怎样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下一瞬赵宗治将内力足足运到九成,生生将杀手的剑截截震断,如鞭般柔韧的软剑却猛然绷直,手腕急速一转又是一道血线,又一个杀手被利落的划断咽喉。 在遇上慕君颉前,赵宗治心里所想的就只有武学这一件事,因此在武学上造诣颇高,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论单打独斗无人能敌。然而此刻他用上了毕生所学,没有丝毫保留,却从一开始就举步维艰,相形见拙。 时间拖的越久赵宗治的形势就越是不利,内力和体力都在不断损耗,而杀手却配合的紧密无间,死掉的空缺总有人迅速补上,在如网般的围剿中赵宗治身上已添了数道血痕,稍一疏露,肩胛上的一刀瞬间深到入骨。 这一刀的刀上有毒! 赵宗治硬生生的凭借着中刀的姿势反手重创对方,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拔出刀刃,血液瞬间涌出。 不知名的奇毒让赵宗治的行动微微一滞,甚至逐渐麻痹了他的头脑和视线。 赵宗治余光望向密林的左侧。若能冲过左侧最薄弱的包围圈,穿过这片林子跃入河中,或许可以在黑夜的掩护下脱离险境…… 脑中这么想着,眼前却慢慢有些模糊。背后传来的疼痛将赵宗治的神智拉回,他机械性不断的挥舞长剑,再次模糊的视线却莫名间突兀的呈现出和此刻的血腥杀戮完全不同的另一幅场景。 一瞬间赵宗治甚至觉得身上的剧痛都不再鲜明了。他恍然间竟看见了栖霞山下铺满红叶幽静而美丽的小道,傍晚的天空霞光烂漫,云卷云舒,叶尖凝结的露水在落日下折射着璀璨而夺目的光。 周围的杀手和兵刃不断在眼前交织晃动,却尽数消失无踪,赵宗治的眼前最后只剩下站在山道上对他浅笑的红衣少年,无比清晰的占据了视线的全部。 四肢的麻痹感越来越强,赵宗治支撑不住的靠上树干,在身体感到冷的同时,心脏却因少年的笑容觉得非常暖,这种暖意又让他莫名感到无比的心疼,甚至深刻到让他无暇顾及直逼心脏的剑尖。 位于心口经脉处的蛊虫与此同时猛烈跳动起来! 赵宗治的瞳孔瞬间紧缩,猛然从方才的幻觉中回过神,堪堪避开即将刺入的剑,随即不顾其余杀手的袭击而捂住心口。 心口里种着一只公孙离给的阴阳蛊。 赵宗治事先服了阴蛊,阳蛊则是在慕君颉请愿从军的那晚,悄悄种在了慕君颉身上。 阴蛊在动,便意味着阳蛊的宿主遇到了危险,——慕君颉出事了。 与此同时的元孟城,轰的一声巨响震彻城门,整座城门最终在重炮的连续轰击下坍塌。 今夜最黑暗的时辰似乎已经过去了。 天空开始呈现出些许微光,整座元孟城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破碎的城墙脚下尸体堆积如山,残肢遍地。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校尉营被迫堵在这方寸之地,与整整三万打着西夏旗号的攻城兵马死死咬在一起。 城门被彻底轰塌,元孟守不住了。既然如今结果是死路一条,再懦弱的士兵也会选择殊死一搏,死也要多拉几个敌军一起陪葬。 赵宗治此刻也只能选择殊死一搏。 蛊虫跳动的如此剧烈,说明慕君颉的情况越发严峻,刹那间赵宗治脑中竟一片空白,全身都不由自主在轻轻颤抖。火光电石间无数念头纷乱闪过,最终猛然间咬牙道出一个名字:“苏琅琛!” 不远处的左侧树丛,一片树叶轻轻飘落。赵宗治抓住杀手的空隙用尽最后的内力将软剑往左方直直投掷而去,剑锋挟着内力以不可挡的气势疾速而猛烈的劈开寒风。 剑尖最终深深钉入树干,发出铮铮声响,一个身影缓缓从暗处踱步而出。 见到主人出现,杀手们纷纷停住了动作,只困住赵宗治不让他有机会逃离。待那个颀长的身影显现全貌,——正是苏琅琛本人。 暗紫色的锦袍滴血不沾,优雅而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不是身处于惨烈的剿杀场,反而宛若行走于华贵的宫殿或者美丽幽静的花园。苏琅琛就是有这种魔力,无论何时都能让四周的气氛因他的姿态变得高雅起来。 “我还在想你到底何时才能想到是我。”苏琅琛高高在上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赵宗治,眼神如视蝼蚁,“蠢成这样,慕慕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毒已全部发作了,赵宗治挣扎着企图凭借长剑的支撑站起来,此刻满脑都是慕君颉,已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理会苏琅琛的话。苏琅琛走近赵宗治身前,伸出手亲自翻找对方身上的兵符,直到看见兵符特有的银芒闪过:“既然兵符已经送到了,你也没什么用了,”苏琅琛抽出剑,动作缓慢而优雅,看赵宗治的眼神却极冷,和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我好心送你一程。” 完全无视自己的安危,赵宗治终于奋力站起身来,按紧心口低低自语:“我要去救慕慕……” 苏琅琛敏锐的听到‘救慕慕’几字,不由自主停下来,危险的微眯起眼:“慕慕怎么了?” 这时赵宗治突然茫然的松开按在心口的手,“阴蛊停住不动了……” “什么阴蛊?”苏琅琛见多识广,瞬间就想到了阴阳蛊,不详的预感瞬间腾升,伸手抓住赵宗治的衣襟,声音有些不稳:“你给慕慕种了阳蛊?” 阴阳蛊共一阴一阳两只,种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阴蛊因阳蛊而生,相隔再 分卷阅读160 - 分卷阅读161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1 远也能感应出阳蛊的方位,还会在阳蛊遇到危险时躁动不安的发出预警。而一旦阴蛊停住不动,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阳蛊已濒临油尽灯枯的地步,要么就是更坏的结果:阳蛊死亡。 赵宗治猛地抬头直直看着苏琅琛,这一刻眼中的恨意简直触目心惊,“如果我今晚顺利赶到他身边,——或者你能寸步不离的护着他,他就不会出事,”如一头失去了一切的痛苦绝望的孤狼,赵宗治双目猩红,一字一句,“苏琅琛,不管慕慕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我在这里保证,今日起金陵苏家的每条人命我都不会落下。” “慕慕不会出事,”苏琅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元孟很安全,而且慕慕已经撤回到……” 话没说完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来,从远处疾驰而至,苏远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匆匆汇报:“庄主,刚刚飞鸽传信说元孟被重炮轰塌,而少主如今还身处城中没有撤离……” 第93章 惩罚 黎明过去,天色终于彻底放亮了。 元孟的整座城池如修罗地狱,城内的兵将们在城门坍塌后仍坚持厮杀了整整两个时辰,却还是难免以惨烈的结局收场。 然而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人怕死,也许有遗憾不舍甚至愤懑,却不觉得恐惧。可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竟似是有援军到了。 赵宗治解完毒后迅速在延州调兵,一路赶到元孟城下,苏琅琛召齐手下先一步抵达,从外围杀进城内。 援军的到来使局面迅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孟城中的青壮年居民都被慕君颉征来守城,攻城的兵马本就因守城兵将和百姓们的负隅顽抗而疲累不已,很快被一鼓作气且行动有素的援军打散。 战争终于走向尾声,放眼过去地上堆叠的全是死人,剩下来能站着的则全身浴血,如同地狱活鬼般完全分辨不清本来面目。赵宗治全凭一口气支撑着,以最大的耐心一寸寸找下去,期望能看到慕君颉的身影。 站着的人最终全部找遍,苏琅琛心里的恐慌和痛苦已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再一次亲手害死了自己重逾性命的宝贝,——这样的事实可以轻易将一个看起来所向无敌的强者摧毁,终生陷入绝望的深渊无法自拔。 苏琅琛此刻就处在濒临崩溃的界点,难以呼吸的粗喘着气,依次去翻看躺在地上的人。 慕慕…… 你只是在惩罚我对不对? 惩罚我的自大和愚蠢,所以狠心让我在这里一个个亲眼辨认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员,甚至是毫无生息浑身冰凉的尸体。 我知道你只是在惩罚我,你那么聪明,肯定能保护好自己,所以现在你只是因为要惩罚我而躲起来而已。 你一定完好无损的偷偷躲在了哪里,故意看我的笑话,看我崩溃绝望的样子,看我在一具具尸体前颤抖懦弱的样子。 是我的错,我认输投降,你不要躲了好不好? 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使任何手段,私自做任何决定,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你喜欢的我都努力容忍,甚至可以忍住恶鬼般时刻膨胀和叫嚣的嫉妒和占有欲,接受赵宗治的存在。 只要你出来,好好的走出来。 “慕君颉!” 凭借阴蛊微弱而断断续续的感应,赵宗治终于在一堆尸体前看到靠剑支撑而勉强半跪着的少年,瞬间喊出的声音都是抖的,干涩嘶哑到给人一种哭了的错觉。 几个呼吸间赵宗治就飞速跑了过去,跪在慕君颉身前将他紧紧抱住。手似确认一般在慕君颉背上来回抚摸着,像是在安慰惶恐受惊的孩童。 其实赵宗治才是惶恐受惊的那个。抱住慕君颉的这一刻赵宗治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继续呼吸,心脏可以继续跳动,整个人得以继续活着。 “木、头?”慕君颉似乎很久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扔掉手中的剑。睫上的血珠随着眨眼的动作顺眼角滴下来,宛如一道血泪,右边侧脸更沾满了鲜血,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的。原本锋利的剑已经卷了边,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把剑下,慕君颉粗略的默数到了三十之后,就不再数了。 赵宗治伸手去擦慕君颉眼角的血,然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半天也没能成功,于是站起身改扶慕君颉起来。慕君颉有些迟缓的抬起头静静看着赵宗治,纵然脸上尽是斑斑血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干净的如懵懂孩童。 漆黑明亮的瞳仁继而一点点涣散,就在慕君颉试图站起的那一刻,身体慢慢后仰着倒下去。 赵宗治的心瞬间沉下来,迅速揽住慕君颉的腰把他接到怀里,这才惊骇的发现他身上致命的伤口。 一根箭就扎在胸口上方不足两寸的位置,箭的后半部分被慕君颉自行削断,只剩极短一小截箭竿和箭头深深刺入其中。 慕君颉觉得他的灵魂似乎慢慢脱离了身体,一点点升高,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看着昏迷的自己,以及濒临失控的苏琅琛和一贯面无表情的赵宗治。 明明灵魂已离体,疼痛感却还是如附骨之疽,异常鲜明。一阵火燎般剧痛把他硬生生又拉了回去,慕君颉试图睁开眼睛,可双眼沉重到不由他控制,隐约听到一旁低低的说话声。 “……这箭不能拨啊,刺入的太深,幸亏严将军武功高强,自行用内力护住心脉才支撑到现在,待箭一拨全身内力都会散尽,生还的几率怕是三成都不到……” “……而且拔箭之前要让严将军保持清醒,千万不能任由他这样昏睡过去,不然就再也醒不来了……” 慕君颉终于费力的微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赵宗治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然而越是面无表情,却越让人感觉他在忍受着最深沉的痛苦。赵宗治轻吻上慕君颉额头,“你明明答应过我……” 慕君颉知道赵宗治说的是当初在京都,赵宗治因他主动请缨参战而生闷气时,他跟赵宗治承诺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慕君颉想要说话,可是一张口身上就袭来尖锐的疼痛,咽喉像是被利刺堵住,呼吸都觉得困难。 胸口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楚让慕君颉皱紧眉,额头尽是淋淋的冷汗,而赵宗治的样子看起来比慕君颉还要痛苦,“……不要说话,没事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慕君颉甚至能感觉到森冷的箭尖随着自己缓慢的心跳一下下戳刺在脆弱的心脏上,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意识却因此而达到一个极度敏感的境地,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清晰的察觉从赵宗治触碰他的唇间传来的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晰的听到苏琅琛跟大夫讨论时沙哑而透着恐慌的声音。 如今的状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箭扎的太深,拖得越久慕君颉就越是痛苦,必须要尽快做决断,是否要立即拔箭。 一贯杀伐果断的 分卷阅读161 - 分卷阅读162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2 苏琅琛此刻懦弱到连下一个决定都不敢,甚至不敢靠近慕君颉身前。苏琅琛深吸一口气走向他的宝贝,小心翼翼的握住慕君颉放在床侧的手,近乎虔诚和卑微的慢慢单膝跪了下去。 这个地位显赫又骄傲自大的男人,这一生中只跪过这一人。一次是在船上为求得慕君颉的原谅而无意识摆成跪地的模样,还有就是此刻。他的尊严只会慕君颉而丢弃,他的抬头仰视也只甘愿对慕君颉而做。 苏琅琛将慕君颉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和唇边浅吻,目光却仍旧不敢落在少年的脸上,而是低垂着,整个身体都在难以自持的发颤,“慕慕,求你再坚持一会好不好?等苏远取来大还丹我们再拔箭,有大还丹起码能多加三成的把握……我求你,求你再坚持一会儿……” 慕君颉虚弱的看着苏琅琛,苏琅琛也终于敢抬起头回望他的宝贝。白瓷般的脸庞还是让苏琅琛情动和迷恋的俊美,可是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甚至几乎透明的模样,却如无数把尖针一遍遍深扎在他的心上,不断地提醒着他的宝贝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因疼痛而不自觉蕴了盈盈水光,连全身都被汗湿了,慕君颉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微微张开嘴,却还是没有成功发出声音。 赵宗治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到慕君颉唇边,终于勉强听清,手掌忍不住暗暗收紧,“慕慕说他选择现在就拔箭。” 大夫将刚煮好用来提气的参汤端了来,赵宗治动作轻柔的一点点喂到慕君颉嘴里,慕君颉却几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稍稍含一点在口里,任由药汁自行流进食道。赵宗治深吸了好几口气,狠狠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神色格外冷静,一字一句的慢慢道:“既然慕慕选择现在拔箭,那就现在拔。” 他一直以来妥善的安放在心尖子上的爱人,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恨不得时刻捧在手心的珍宝,此刻却在忍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早一刻解脱,哪怕活的几率只有三成。 没关系,他死了,他来陪他。 那也好过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清醒着承受痛苦。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却无能为力更痛。赵宗治的手依旧有些抖,眼神却非常坚定,苏琅琛在一旁狠狠咬着牙,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因为他能理解赵宗治的想法,——因为他也有过那样的想法。 伤药银针纱布等物品都摆放好了,大夫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也一一说明,只缺一个手法准而有力的人来执行。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用眼神表达了信任,也许是参汤的缘故,他稍稍有了些说话的力气,只是声音非常轻微,“不用担心……” 赵宗治颤抖着在他额上再次落下一个吻。 这次吻的时间非常漫长,印在额间迟迟不愿退离。赵宗治的唇格外冰凉,慕君颉的额头也是冷的,冰冷的两个温度贴在一起,衍生的却是浓烈而炙热的缠绵。 慕君颉知道眼前的男人此刻其实脆弱得像头惶恐的幼兽,用最大的力气断断续续的道:“假如,我,死了,怎么,办?” 赵宗治全身狠狠一僵,甚至止住了颤抖:“你不会死。” “我,说,假如。” 没有丝毫犹豫:“我陪你一起。” 慕君颉闻言微微笑了,短暂却更令人惊艳,有些吃力的继续开口说:“既然,这,样,你在,怕什么?” 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却瞬间解了赵宗治内心深处所有的恐惧和魔障,赵宗治彻底止住了颤抖,迅速而完全的镇定下来。只隐含着心疼的深深看着他:“我不想让你受苦。” 慕君颉没有力气再开口了,只轻轻眨了眨眼,赵宗治却奇异的读懂了他的意思,面色平静的又道:“还有件事我一定要亲口解释给你听。 慕君颉又眨了下眼,赵宗治便继续道:“我和一品镇国将军家的独女成亲了,但只是和她相互利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她早有心仪的人,是从小陪在身边的暗卫,因为地位低下而不被镇国将军允许,所以正好拿我做幌子。” 在赵宗治认为错了就是错了,所以始终不提成亲的各种不得已理由,只认真而又略带祈求的问,“我知道是我错了,今后我把一辈子都赔给你赎罪,不管生死都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慕君颉张了张口,虽然没能发出声音,唇形却明显是在答:好。 赵宗治的心神彻底放松了,甚至难得的露出一个浅笑。然后按之前大夫说的,以极稳的姿态小心的捏住断箭的箭尾。 第94章 扬名 箭头拔出的过程很快,赵宗治的动作稳重而利落,比想象中顺利得多。最让人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箭头拔离后没呈现大量出血的情况,比大夫之前预测的要好。两个大夫一个紧急清理伤口,另一个以最快速度止血和针灸,均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慕君颉如愿陷入昏睡,只是眉头始终紧皱着,显然在睡中依然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身上其他地方也不可避免有很多细小的伤痕,被大夫一并处理好了,上了最好的伤药,仔细包扎起来。 大夫所能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就待慕君颉靠意志自己醒过来。 赵宗治耐心的反复抚平慕君颉皱起的眉,低头吻着他的手背轻轻哄道:“没事了,安心睡吧。” ——如果努力醒来的过程让你感觉痛苦,那么你可以就这样安心的睡去,不努力苏醒甚至想要放弃也没关系。反正无论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不管是虚幻的梦境还是冰冷的地底,都不会让你孤单。 战事彻底结束,虽然慕君颉不在,但他手下两个忠心的副将带着伤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扫尾工作,担惊受怕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元孟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欢呼劫后余生,真诚的冲守城的战士们感谢。 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只是北风依旧寒冷,呼啸的卷起元孟城中缓缓奏鸣的哀乐声。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在这么一场异常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校尉营损失惨重,清点下来死亡人数超过了一半,剩下的也都负了或轻或重的伤。接近古稀之年的老族长在孙儿的搀扶下,已经去了慕君颉的住处两次,只为能等他清醒时当面感谢他保住了城内近乎九成百姓的性命。 纵然几个大夫都说慕君颉的情况比预估的乐观,可直到第二天慕君颉仍没有醒。苏远已经马不停蹄的取来了大还丹,但他昏睡的程度太深,苏琅琛试了好几次,口对口的将丹药抵入咽喉才好容易给喂了进去。慕君颉的脸色似乎因此好了一些,不再是面无人色的苍白,可在苏琅琛眼里依旧觉得无比惊心。 只有赵宗治始终 分卷阅读162 - 分卷阅读163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3 保持着平静,守在一旁凝视着心上人精致的眉眼,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在心里描摹。 越是描摹就越是入迷,爱一个人到了深处,连对方的缺点都无比喜欢。眼尾延伸的嫣色,唇间微翘的弧度……,每个小细节都令他爱恋不已。 于是待慕君颉终于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赵宗治,一睁眼便撞进了对方深邃的目光里。 “慕慕……”赵宗治几乎屏住了呼吸,声音非常轻,仿佛生怕音量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吓到那双刚刚打开的如蝶翼般轻颤的眼睫,让它们再次合起来。慕君颉的神色还有点迷茫,赵宗治小心的问:“要不要喝点水?” 慕君颉下意识想要点头,可是只稍稍一动便牵扯到伤口,顿时皱紧了眉:“疼……” 赵宗治的心立即跟着揪起来,“疼的厉害吗?” 平常没人管时,受再大的伤也觉得自己能撑过去,可偏偏有人担心了,慕君颉反而莫名感到委屈起来,全身上下连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喊疼,“呜呜,好疼……” 大夫赶来也无能为力,只能尝试去熬些止疼的药来。伤口处火烧般剧烈又绵绵不绝的疼痛让慕君颉辗转难安,连一双漂亮的眼睛都泛起了水光,“木头……” “我在,”赵宗治将慕君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不怕啊。” 怕牵动伤口,慕君颉不敢咳嗽也不敢用力呼吸,说话轻如蚊蝇,“木头……” 赵宗治知道慕君颉向来怕疼,记得以前在鸡鸣寺追小偷,不过扭了一下脚都要委屈好半天,当即便让赵宗治心疼到的坐立难安。经过这些年来,就更见不得慕君颉受任何一点点伤,而慕君颉如今的情形就是在要赵宗治的命,“很疼对不对?” 慕君颉没有回答赵宗治,甚至也没有要赵宗治回应自己的意思,只继续念着赵宗治的名字:“木头……” 赵宗治给慕君颉擦汗湿的额头,像哄小娃娃一样安慰着他:“不怕啊,大夫说伤口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趋势,明天就会觉得好一些了。” “木头……”慕君颉继续毫无意义的一次次念着赵宗治的名字,仿佛只要念着就能止痛一样。 赵宗治一次也不落的认真回答,耐心的低哄:“我在,不怕。” 就这样念着念着,慕君颉在赵宗治的低哄中慢慢睡了过去。 然而疼痛总如影相随,让他无法安眠,不到两个时辰慕君颉再次醒来。已经是黎明时分,四周烛火摇曳,赵宗治闭着眼倚在床边浅眠。 知道赵宗治这几日来一定是累坏了,于是慕君颉一动也不动,默默的重新闭上眼,以免吵醒了他。 疼痛使慕君颉觉得身体浸透了疲乏,没有丝毫力气,可越疲乏越睡不着。慕君颉在心里猜测着外面的情形,如今元孟守住了,若赫连鹏按照之前和他商议好的策略执行完毕,那么接下来刘太师肯定会主张两国议和。另外元孟的城墙要重建,大量伤员要安置,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他能安心躺着养伤的时候。 才半个时辰的功夫身上再次被冷汗打湿,慕君颉不断通过用思考来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可痛感仍没有减弱分毫。 外面好像起了大风,呼呼的吹打在窗棂上,紧接着门似乎被谁轻轻推开,带进了一阵气流,烛灯因此摇晃起来。 慕君颉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看到苏琅琛轻手轻脚的朝他走来,而赵宗治早在门开的那一刻就警觉的睁开了眼。 慕君颉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以他的武功明明再细微的声音也能听见,却始终没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 见慕君颉醒了,苏琅琛停在床前轻轻唤:“慕慕……” 慕君颉闻言看向苏琅琛,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最终放弃了开口,对他笑笑。 这样虚弱的笑容,笑得苏琅琛心都碎了。除了对慕君颉的心疼,还有对自己的难过,——慕君颉在赵宗治面前委屈示弱,在他面前却是强撑疲倦的微笑。孰近孰远一目了然,苏琅琛这一刻才无比清楚的认识到当年那个缠着他撒娇耍赖,软软的连声喊琅琛的小慕慕彻底回不来了。 心里难过,苏琅琛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陪着他的宝贝温柔的笑着,“是不是还很疼,有没有觉得好些?” 慕君颉对前一个问题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却一时间忘记苏琅琛了解他甚深,只消一眼就从他汗湿的额头看出他仍在强忍疼痛的事实,可也不点破,只帮他把脸侧一缕被咽湿的乌发拢到耳后,在触到温度明显偏高的皮肤时微皱起眉:“好像有一点烧。” 受外伤后起烧是很正常的事,大夫给慕君颉的伤口换了纱布,喝完药后慕君颉终于有力气问出口:“我的内力是不是没有了?” 这次慕君颉完全是靠深厚的内力才保住性命,代价就是拔箭后内力随之散去大半,几乎全无。一时之间两个男人都不敢回话,都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内力的重要性,失去内力对任何一个习武者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赵宗治犹豫许久还是如实道,“没有武功了也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兵器,寸步都不离开你身边。” “……果然没有了啊。”慕君颉只淡淡道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没有表现出伤心也没有生气,这样却让人觉得更心疼,还不如看他把情绪发泄出来好一些,苏琅琛忍不住开口:“慕慕,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气我随便怎么惩罚我都行,或者等伤好了就狠狠打我一顿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慕君颉摇摇头,用眼神安慰苏琅琛说没关系,继而露出迷蒙和恍惚,显然是疲倦到极点,又要睡了。 早饭之后老族长终于见到了慕君颉,看着重伤而苍白的少年,老族长有很多话要讲,却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慕君颉先自责的开口:“是我无能,没能保全所有百姓。” “将军何出此言,”老族长眼中已泛起泪意,“将军是整个元孟的救命恩人,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老族长就要哆哆嗦嗦的下跪,慕君颉现在还只能坐着不能乱动,立即让副将把他扶起来。老族长说着说着竟涕泪交加:“元孟常年遭受战乱,来来去去驻守的官员不知有多少个,可始终都不弃百姓于不顾、愿意和元孟共存亡的只有您一人而已,”老族长不顾副将的阻拦坚持冲慕君颉跪地而拜,连同门外一起跟着来探望的百姓也跪了下来,“我们元孟百姓,叩谢将军救命大恩!” 之前和常胜将军赫连鹏以及有名的乌戟铁骑一战,慕君颉带领校尉营打了个平手,如今守城一战,不仅折损掉足足五万西夏军马,还成功守住元孟,——慕君颉和校尉营这两个名字,从此传遍两国。 而本不在战局圈的朔平镇的失守,致使信远将军钱荣不经仁宗帝旨意私自带兵前往朔平的事被揭发出来,仁 分卷阅读163 - 分卷阅读164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4 宗帝大发雷霆,连带钱氏满族都被定罪。刘太师本盘算好让钱荣去朔平镇静待时机,在校尉营和赫连鹏的乌戟铁骑鏖战到双双损伤之际以‘救援’之名前去围剿两军,坐收渔利,却反过来被赫连鹏突袭至全军覆灭,——如今不论慕君颉还是赫连鹏都安然无恙,刘太师反而失掉钱荣这一有力的臂膀。 果不出慕君颉所料,彼时的朝堂上刘太师极力主张趁胜议和,列举种种理由最终使仁宗帝点头认可,另派安郡王赵从古前来参与议和,两国达成协议,将地点定于安归迦。 慕君颉现在失去内力,几乎和普通人无异,甚至说连健康的普通人都比不上,因此赵宗治对待他比以往更小心十倍,完全当作易碎的珍宝甚至小娃娃般小心翼翼的看护和照顾着,恨不得时刻含在嘴里,因此对慕君颉要去安归迦一事上,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甚至限制了慕君颉伤好之前的所有行动。 意见不和结果是自然是争吵,尽管这完全是慕君颉单方面的发火。 第95章 努力表现 慕君颉现在只是能勉强走动,稍微大一点动作都不能做,被赵宗治用层层貂绒裹成一个圆呼呼的球,衬着大病初愈的脸色,像个冰雕玉砌的雪娃娃。只是这个雪娃娃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因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而闷闷的一个人看书,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赵宗治可以任打任骂,唯一怕的是慕君颉会气坏了身体,于是想方设法的哄慕君颉说说话。可惜他本就不善言辞,憋了半天也只有一句:“……在看什么书?” 得不到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又沉默了片刻,赵宗治上前把慕君颉手里的书轻轻拿掉,“都看那么久了,歇一会好不好?” 慕君颉倒乖乖任由赵宗治把书拿走而没有抗议,道:“南都传记。” “……什么?”自从不准慕君颉去安归迦,赵宗治已经被慕君颉冷暴力了一整天,这会子竟受宠若惊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在看南都传记,”慕君颉指向刚刚被赵宗治拿走的书,“正看到楚平王。” 赵宗治把书放回书案上,将慕君颉有些冰的手包裹在掌心细细的暖,见慕君颉没有表示不悦,便大着胆子一点一点的把整个人都搂入怀里。 他小心翼翼到就连心上人的发丝也唯恐着凉了,却又不敢搂的太大力,态度当真如对待雪娃娃一样,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怀里怕碎了。慕君颉也知道和一根榆木疙瘩冷战没有什么作用,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赵宗治怀里,“楚平王和太子建因为美女孟嬴而父子反目成仇,很多人评价说太子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慕君颉顿了顿,“你觉得呢?” 有关楚平王的事迹不少野史和正传都有记载,赵宗治自然也有所耳闻,心里想的是为不为红颜不重要,但是为了慕君颉,自己倒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的,这么一换位思考,便下意识的准备点头,却听慕君颉懒懒的讽刺道:“这种笑话要是被太子建听到了,恐怕在地府也会笑死。” 赵宗治不明所以的愣了愣,慕君颉慢慢开口:“这世上,能导致皇家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力,其他的全都是巧立名目的借口。” 赵宗治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嘴笨的不知道怎么讲,不多会大夫送了药汤进来,赵宗治接过汤碗,小心的放在桌上等凉,又担心慕君颉怕苦,挑了果盘里慕君颉最爱吃的火龙果仔细削皮,切成一个个小块装到瓷碟里,然后用牙签挑着喂到慕君颉嘴边。 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仿佛练过无数遍,慕君颉看在眼里,突然意识到他从没想过自己对赵宗治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 就算赵宗治不是郡王只是个布衣,但对方只是喜欢他而已,不欠他的。赵宗治甘愿像个仆人一样放下身段伺候他,可自己享受赵宗治的照顾却从没有感激,更没有过回报…… 慕君颉张口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下来。 赵宗治却紧张起来,“怎么了,不想吃吗?”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轻易的从赵宗治那张面瘫脸上看出旁人不易察觉的焦急担心,“慕慕,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伤口又疼了?” 赵宗治一边说一边用掌心轻贴上慕君颉的额头试他有没有发热,慕君颉难得产生一次反省,——赵宗治的爱这样卑微而不安,是他在相处中给了他多糟糕的反应和态度,才能让一个孤傲如狼的男人一点点形成了这种习惯? “你没有惹我生气,是我的错,不该跟你生气。”慕君颉握住额头上的那只大手,正色道:“我知道你不让我去安归迦是为我好,但是这次议和很重要,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乖乖跟你一起回京好不好?” 可赵宗治一提到这件事就绝无转寰余地,“不行。” “我不会有危险的。” “你出军前也跟我保证过不会有危险,结果……”一想到这次的惊险赵宗治就心头惊跳,神色更坚定:“不行。” 慕君颉耐心的跟赵宗治分析:“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赶过去,那结果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我成功走掉了,另一个是没有。第一种暂且不论,就说第二种,若我没参加议和,那我会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就算议和结束了,它也会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甚至会严重到以后都不安宁,这个结果你愿意看到吗?可是你同意了的话,你就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可以一路保护我不出意外,——还是说你没有那个自信能保我周全?” 激将法对赵宗治毫无作用,缓缓摇头:“只要牵涉到你,我就没有自信了。” 慕君颉只能下狠招:“算了,那我去找苏琅琛。” 赵宗治猛然抬起头:“不行!” “那你同意我去了吗?” 赵宗治紧紧地皱眉,“不要找他。” 慕君颉暗暗叹了口气,面对赵宗治这样的表情会忍不住感觉心疼,“可是没办法,你怎样都不同意,我只能去找别人。” 赵宗治眼神中满满的挣扎,“不、不要去找他。” 慕君颉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就像声音放轻了便可以减少言语对赵宗治的伤害似的,“苏琅琛之前说想要我给他一个重新追求的机会,相信只要我抛出足够的诱饵,他总会答应我的,你说对不对?” 赵宗治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颤,不可置信般地僵住了身体。 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慕君颉却在这时拉住赵宗治的手,带着一分哀求意味般低低软软的道:“可是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你陪我去好不好?” 赵宗治只见慕君颉抬头以一种宠物般依恋且信任的目光仰望着他,黑亮的瞳孔还带着少年的纯真的味道,里面 分卷阅读164 - 分卷阅读165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5 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无意识点了点头。 慕君颉冲赵宗治一笑,直起身主动吻上赵宗治的唇。赵宗治又是一僵,继而反客为主,狠狠的回吻了回去。 死死压着慕君颉的嘴唇,舌尖探入口腔深处,粗鲁的侵略到每一寸,慕君颉甚至有点无法呼吸,胸口还在愈合的箭伤也因对方过于激烈的动作隐隐作痛。 赵宗治只是不善言辞但并不愚笨,慕君颉知道赵宗治是生气了,便不反抗的任由赵宗治发泄。 快喘不来气的时候赵宗治终于放开慕君颉,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慕君颉瘫软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靠赵宗治有力的臂膀支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了一层水雾,苍白的脸上也染上红晕。 赵宗治静静等慕君颉慢慢缓过来,看着小动物般趴在自己肩上低低喘息的少年,一时间简直又气又爱,然而气也是因爱而生,何况再气也舍不得伤他分毫。慕君颉的呼吸平和下来,胸口伤处的疼痛就越发明显了,抬头再一看赵宗治阴沉沉的脸色,顺势转移赵宗治的注意力,“木头,我觉得伤口有点疼……” 果然赵宗治神色一变,完全顾不得生气了,一脸焦急:“是伤口裂开了吗?给我看看。” 待慕君颉被赵宗治小心翼翼抱回床上,盯着他换了药又吃了药膳,折腾一番后已经是晚上了。帐外寒风阵阵,帐内却被炭火烧的暖意融融,赵宗治也上了床,倚着厚厚的软枕靠在床头上,慕君颉倚在他怀里,两人盖着一个被子聊天。 失去内力后慕君颉更怕冷,手脚冷的像冰一样,赵宗治把慕君颉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又握住他的脚揉搓着暖,慕君颉小猫似的蜷成一团,小声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去安归迦不会有事的,这次受伤是意外。” 同意都同意过了,现在再生气也没用了,赵宗治低头吻了吻慕君颉的额发,语气有些无奈,“能不能乖乖的待着,彻底杜绝接触危险吗?” “这世上哪有绝对没有危险的事,吃饭都有可能噎死啊,”慕君颉争辩道:“就算是现在,我们躺在床上觉得很安全,但是如果营帐一下子起火了呢?天上突然有颗流星掉下来砸到我们身上呢?” “你……”赵宗治一时气得牙痒痒,狠狠咬上慕君颉的鼻尖:“我倒真想马上有颗流星砸下来,把我们两人一块砸死算了。 慕君颉被咬了一口,无辜的眨眨眼,长睫小扇子一样抚过赵宗治的侧脸,赵宗治低低叹了一声:“这样一来我倒省心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还能和你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永远不分开。” “生同衾死同穴,——你这是在求婚吗?”慕君颉装模作样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挑起赵宗治的下巴,“嗯,看你小模样长得还蛮周正,本公子就勉强不嫌弃你成过婚了,准备点嫁妆挑个日子嫁过来吧。” 两人腻在一起拌嘴聊天,就算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却心情好到要融化了。 一提到成婚的事赵宗治便微微一滞,“慕慕,你是不是还介意……” 慕君颉忙摇头,“我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姑娘,你既然解释过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赵宗治内心却很纠结,他自然不想让慕君颉介意此事,可慕君颉这种毫不在意的神色又让他觉得很失落。慕君颉把手指收了回去,改戳赵宗治的腹肌,“我之前说要找苏琅琛只是为了激你,不是真的要找他,你没有吃醋吧?” 慕君颉是调笑的语气,赵宗治却很认真,“我是吃醋了。我不想让你找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甚至连你和别人说一句话都不想。” 慕君颉没料到赵宗治这么直接,恶劣因子觉醒了,让他又想逗他,于是贴在赵宗治胸口上压低了声音吹气说:“那你就再多多努力表现,让我只想看你一个。” 赵宗治身体紧绷,呼吸不由变得粗重,慕君颉却紧接着退开来,“木头,我困了,睡觉吧。” 赵宗治突然一个反身将慕君颉压在身下,一边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一边四面封锁到让他无处可逃,哑声道:“我在这方面努力呢?也可以吗?” (⊙⊙)! 慕君颉明显的感觉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在自己的大腿上。 被一根不善言辞的木头轻松反击了,慕君颉有点不爽,又不愿意丢场子,把手伸过去,直到赵宗治全身肌肉都僵硬的像石头才坏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不要试试?” 说完他就准备把手收回,却被赵宗治按住了。赵宗治眼睛都有些发红,勉强压抑着粗重的喘息,“你惹出来的,不解决?” 第96章 下毒 赵宗治也知道慕君颉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大的动作,只是看他坏笑的狡黠模样一时气的牙痒痒,想吓吓他而已,却不料慕君颉竟带着几分歉疚道:“那我帮你用手弄出来好不好?” 一双漂亮的眸子水润润的,声音也软软的,不用他动手赵宗治就已经把持不住了。 见赵宗治不说话,慕君颉竟又退让了一步,仰起头认真的看着赵宗治问:“还是用嘴?我虽然没弄过,但是会好好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慕君颉的眼神和举止都非常温顺,惹人怜爱。赵宗治看着慕君颉,深沉而强烈的感情浮上来冲击心扉,他不知道感情的来处,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只想把眼前的人放在心尖子上,怎么小心对待都不够,就算明知道这恐怕只是慕君颉的故意示弱,或者是再一次捉弄他而挖的陷阱。 只要慕君颉想,便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最乖巧的爱人甚至是听话的宠物,软硬兼施,让他所面对的任意之人都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全部,赵宗治虽然被骗过一次又一次,也因为他痛苦无奈过一次又一次,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感情。 赵宗治最终在慕君颉的手中释放,搂着慕君颉一点点平复气息。慕君颉不自觉地往他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安心的睡了。 月底,议和的日子如期而至。 虽然一路有赵宗治的细心照顾,沿途的颠簸还是慕君颉有些吃不消,再加上安归迦的气温比元孟更冷,慕君颉全身被赵宗治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张精致并因低烧而微红的脸。 宋方代表是慕君颉和主帅刘平以及专程从汴京赶来的安郡王赵从古,西夏的代表自然是太子元昊和常胜将军赫连鹏。刘太师完全不曾想过慕君颉竟能守住元孟,刘平则更加坐立难安了,——没能成功让慕君颉死在元孟,下面他该怎么办?先不说刘太师会如何责罚,慕君颉会不会想方设法报复他? “刘将军?”一道声音将刘平的思绪打断,刘平抬头看着慕君颉,有些僵硬的笑了 分卷阅读165 - 分卷阅读166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6 笑。 慕君颉的笑容则自然得多,“刚刚看到刘将军想问题都想到出神了,是否对我们刚刚谈的有什么要补充?” 连赵从古都没有话说,刘平自然更没有。仪和的大部分内容是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私下跟元昊谈好的,如今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元昊放声一笑道:“既然没有,那就按照刚刚说的拟合约吧。” 两个文书把谈话内容全整理成文字写下来,慕君颉则看向了对面架在炭火上咕嘟咕嘟的茶壶,伸了伸手试图去拿,却因为太远而够不到。 元昊一直都在默默留意他,随即挑眉问:“……严将军是想喝水?” 因为低烧,慕君颉觉得喉咙又干又疼,点了点头。离茶壶最近的赵从古和刘平官位都比慕君颉高,让他们递水略显犯上和不敬,慕君颉正准备站起身来自力更生,却听元昊大咧咧的直接指使赵从古:“既然茶水烧开了,安郡王给每个人都倒一杯吧。” 赵从古对于元昊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亲手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倒了杯水。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是五杯,前两杯递给了诚惶诚恐的刘平,并由刘平分给赫连鹏,后两杯则由慕君颉接过来,准备分给元昊。 元昊却不拿,只看着慕君颉懒懒笑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茶,再好的茶在我喝来都一个味道。” 慕君颉便把两杯茶都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随便拿起一杯,怕烫的用唇小心试了试温度,“其实味道是随心而走的,喝茶的地点不同,身边的人不同,味道就会跟着不同。” “此话言之有理,”元昊看着慕君颉因茶水湿润而显得娇艳漂亮的唇瓣心里一动,竟端起慕君颉碰过的那杯茶慢慢饮尽,“果然味道不错。” 其他人也都将茶水饮尽,那边的文书们终于将合约书写完毕。 双方确认无误,分别签字盖印,——从此合约正式生效,这场战事也至此告终,大军班师得以回朝。 赵宗治是私自离京,自然不能跟着慕君颉前去议和,只能待在营帐里等。本想着众目睽睽之下的议和不会出什么事,却在慕君颉掀开帘子踏入帐内的下一刻便心一沉。 “你……”慕君颉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发紫了,赵宗治又惊又急,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差点喘不过气来。 只见慕君颉拿出匕首干脆利落的划向自己右手,顿时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深紫色的毒血随之不断滴下来,被他用方巾尽数接住。 “我没事,”慕君颉看赵宗治脸色都青了,忙老实坦白,“不用担心,我就是在唇上涂了点毒……” 唐炎亲手做的剧毒,可废掉一个人的武功甚至五感,已如他算计的那般被元昊喝下。“但我已经吃了解药,把毒素全转移到右手上了,只要将毒血放出来就没事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怎么会不气?赵宗治只觉得心肝肺都疼,不断往下滴的血让他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却偏偏不能冲始作俑者发火。他双手微抖的帮慕君颉把毒血全挤干净,然后上药包扎,最后扶慕君颉躺回床上,从头至尾只盯着伤口,不看慕君颉一眼。 慕君颉又喊了赵宗治几声,却仍旧不被搭理,只能乖乖的闭嘴睡下。午睡后被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吵醒,慕君颉起床走向外帐,只见赵宗治拿着一把刀站蹲在一堆木头前,像剁肉酱一样盯着断木砍。 “木头,你在干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慕君颉便直接上前想要抢走对方手里的刀。 “劈柴。”怕误伤慕君颉,赵宗治终于说话了,却还是只盯着断木看,——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断木了,几乎被他砍成了木屑。 “砍柴做什么?” “煮药。” 慕君颉看着旁边的药炉抚额,平常跟这根不爱说话的木头沟通已经很费力了,跟一根生了气不想理他的木头沟通更累,慕君颉叹了口气,还要再耐下心说点什么,却被赵宗治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回内帐。 这是什么意思?慕君颉也火了,立即把帐帘掀开,却被外帐的烟呛的又缩了回去。 想到方才浓烟中男人认真煮药的侧影,慕君颉忍不住轻勾了下唇角,——气到这地步都不忘给自己煮药,那根木头一定很爱自己吧?就算生气也会很快好的吧? 赵宗治当然爱他,若非如此也不会这样生气。慕君颉是赵宗治唯一爱的人,除了他赵宗治还能爱谁。赵宗治其实是个非常简单执着的人,不管什么事只要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底,本来他没有想过会喜欢男人,但被慕君颉搅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慕君颉把他掰弯的,因此他对女人没有感觉,对其它男人更是觉得恶心,自年少那晚从以慕君颉为主角的春梦的强烈快感惊醒那一刻起,他就只认定慕君颉一人,身和心都只对慕君颉有渴望,所想所念就只有他一个。 所以就算慕君颉再令他失望,或者做了再多超出他底线的事,他也还是无法放弃。 虽然回京的这十天赵宗治都不和慕君颉说话,但对慕君颉的照顾依旧和以往那般无微不至,慕君颉也就放心的等赵宗治自己消气。 不过慕君颉还是隐约察觉到赵宗治的不对劲,竟在奔波的路上还召集手下甚至是江湖人士,却又行为隐蔽不让慕君颉知道,似乎在策划着什么一样。慕君颉本来想要细问,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朝堂之上:大军班师回朝,赵从古被仁宗帝赞扬是议和的功臣之首,主帅刘平和他背后的刘太师也一并封赏,然而西夏使臣快马加鞭赶来大宋,当着众臣的面亲手呈给了仁宗帝一个锦盒,说是西夏国主给仁宗帝的礼物。 从看到使臣的那刻起慕君颉便在暗处微微勾起了唇角,终于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真心的浅笑。元昊中毒,虽性命无虞但一身武功尽失,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比性命有损还无法接受。在他想来茶水是赵从古倒的,有机会下毒的也只有赵从古,虽然慕君颉也碰过那杯水,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拿起那杯水,喝水的就是慕君颉自己了,慕君颉不会傻到自己给自己下毒,也没有下毒的理由。 而赵从古和刘太师却有太多理由。元昊一怒之下直接派人把之前和两人来往的秘信送了过来,仁宗帝只打开一封看完,便神色大变,咬着牙把连信带盒子全扔到赵从古脸上。 一夕之间朝堂上翻天覆地。 第97章 封王 不论什么朝代,也不论有多大的权势,通敌叛国都绝对是难赦的重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氏一族恐怕是走到头了。 元昊是个自视甚高且睚眦必报的人,之前虽然选择了和刘太师赵从古合作,却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没想过自己会有栽跟头的一天。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不管下毒一事是不是刘太师主使都不会让他好过,送 分卷阅读166 - 分卷阅读167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7 来的这两封密信全是刘太师的本人手书,白纸黑字根本无从辩驳,不用开审便足以先行押入天牢。 而慕君颉之前便官居四品,这次征战有功,又因为受伤而失去内力的缘故从武官转为文职,最终被擢升为从二品吏部侍郎。他上任之后,吏部尚书又突然以久病缠身为由告假休养,于是整个吏部大权就这样全部落到他一人手里。 敏感的官员已嗅到了时局的变化。 次日,数十封奏章从吏部直送皇宫。第三日,兵部王大人被弹劾,多年旧事被在金銮殿上一一列数,龙颜震,斩立决。第五日,掌管禁军的护城将军锒铛下狱,从将军府搜出几口金漆大箱,在一路唏嘘中直接进了刑部。第七日,…… 一时间人人都知这位吏部侍郎明明才刚从武官转任为文职,作风却狠辣凌厉的令人心惊,如同潜龙展背,疾风如练下翻云覆雨。约莫十日的功夫刘太师的亲信就被查了个遍,处决的、收监的、盘查的已过了半数。 久在官场的人多少都有把柄,慕君颉却在官场时日尚短,竟无什么把柄可寻,却能反过来借着之前便收于麾下的听风楼等江湖势力翻出别人的致命把柄,朝廷上下皆惶恐不安,满庭官员或惧或怕,紧小慎微尚且自顾不暇,更不用说跟在已无翻身之地的刘太师旁边坐等祸及了。 不过是树倒猕猴散。 其实刘太师本来还有翻身之地的,最起码能在刘太后的帮助下保得性命,然而慕君颉的手段实在太快,快的就像预谋了数年,潜藏许久只待一击而出,将其能用的人一个个除的干净,旧案也一件件的越翻越多,罪名滚雪球一样随之越滚越大,太后的康寿宫连日灯火通明也无力回天,甚至开始自顾不暇。 “慕慕。” 下朝之后慕君颉被赵曙叫住,一直走到一条空旷无人的宫道才轻轻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朝堂上的真正情形?” “知道。”慕君颉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嗯,除了刘太后和刘太师外,大概还有不下五十名大臣都在日日祈祷,祈求阎王爷快点把我的命给收了。” 顿了顿,然后道:“——可惜,阎王爷大抵在忙,而且得忙好一段时间,恐怕近期都没办法得空赶到我这来。” “你……,”赵曙皱起了眉,在面对他时声音依旧习惯性的带着温柔,更多的却是因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而产生的无奈:“你的手段太凌厉,太容易招人嫉恨,而得罪满朝文武的后果非常严重知不知道?” “嗯,我也知道。”慕君颉依旧在笑,然后道了句:“谢谢。”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赵曙的语气终于加重了,“刘家毕竟还有个太后在宫里坐镇,你何必追的太紧?现在把手段放缓还来得及,否则满朝文武记住的就永远只有你的狠辣,万一你将来哪一天出现什么疏漏,或是陛下对你产生了猜忌,迎来的必将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恐怕没法放缓,我……”慕君颉突然收了笑,垂眸淡淡道:“……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了。” 赵曙还没弄明白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另一件不亚于刘太师入狱的惊动朝野的事接踵而来:仁宗帝竟公开承认了慕君颉的皇族血脉和身份,并亲下诏令入皇家祖籍,封号文王,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小王爷。 而面对刘太师的足足十条的罪状,仁宗帝也最终宣旨,血红的朱笔写就出两个大字:抄斩。 短短一个月,太师府中的一切都随着官兵的来来去去变成似水流年,昔日盛极一时的地方彻底黯然。唯有那块还没来及摘下的先帝当年亲提的门匾朱色依旧,绯红仰天。 慕君颉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着那笔锋飞扬遒劲的三个字微眯起眼。心情并无想象中的愉悦,脑中有的只是昨日被封王的那刻,赵宗治万分惊愕并且隐含着痛苦和失望的双眼。 虽然自从他用在自己身上涂毒的方式毒害元昊的那天起,赵宗治便开始生他的气,但细心的照顾和保护一分都没少,可是这一次,赵宗治竟足足一天都没有出现。 慕君颉知道这件事会让赵宗治在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也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隐瞒一定会伤到他的心。也许是站久了僵麻的原因,官兵那边基本抄查完毕后,慕君颉缓缓走下台阶,却突然觉得双腿和心一样越来越沉,回望脚下这一路上来的长梯九阶,步步艰难。 没了内力后他的身体状况便连普通人都不如,赵宗治也担心到几乎时刻陪在他身边,只消他一个停顿便会牢牢扶住他的臂弯,然而此刻试图来扶的只有跟在一旁的侍卫:“王爷……” 慕君颉微皱起眉,本来很有把握的他此刻竟莫名有种被赵宗治放弃了的感觉,然后轻声拒绝侍卫:“我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跟了。”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上赵宗治了,一直以来嘴上越硬,越说明了心虚。慕君颉就这样一个人慢慢晃过长街,直到敏锐的感觉到杀气和危险。 这大概是刘太后最后一次疯狂反扑,慕君颉却不紧不慢的走完这条街,反而进入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承认自己自私又任性,所以他在赌,赌赵宗治会不会来。 第98章 最终章 等到的却是苏琅琛。 一向注重仪表且举止优雅的男人此刻却略显狼狈,急声道:“慕慕快走,他们在这片民居里埋了……” 苏琅琛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然变了神情,紧接着便扑上去将慕君颉整个身体都包入怀中。 脚下的土地突然摇晃起来,连失去了内力的慕君颉都敏锐的察觉到了震感,乖顺的待在苏琅琛怀里没有挣扎。下一秒,便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重到耳膜都承受不住,失聪般的嗡嗡作响。 苏琅琛护着慕君颉翻滚了足足两圈,企图离开墙倒的范围,却还是有各种东西从铺天盖地的砸落下来,让本就暮色沉沉的天光变成全黑。一片漆黑中慕君颉听到一声轻且压抑的闷哼,——苏琅琛死死地把他护在身下,替他挡住了所有冲击。 刚才的响动简直犹如天塌地陷,先是一闪而逝的爆破的火光,接着是轰鸣和摇晃,坍塌声和砸落声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只剩下让人不安的浓重的死亡气息。 慕君颉的意识产生片刻的恍惚和空白,可稀薄的空气和尘土火药的热气让他的大脑立即清醒回来,然后便清晰的感觉出身上的人用双臂和肩背为他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地来。 安全感这种东西慕君颉已经很久未曾感觉到了。 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并且让他不愿意回想。因为那发生在栖霞山庄,给予他这种感觉的就是眼前的苏琅琛。自从离开栖霞山庄,即便是身处自己的府邸,有严叔 分卷阅读167 - 分卷阅读168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8 和秦云溪的辅佐,有赵宗治的陪伴和照顾,而已经长大的自己也可以不再依靠别人,也未曾再拥有安全感。 可就在此时此刻,慕君颉出乎意料且猝然不防地再次感觉到了,并且重新想起多年前的雨夜,他刚被带到栖霞山庄的第二天,莫名因为响雷而害怕到捂着耳朵不敢睡。苏琅琛将他整个身体都包在怀中,伴着窗外的闪电雷鸣非常有耐心的低低的哄,直到他安睡之后也没有放开。 记得那个时候他靠在对方的胸膛,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安全感,仿佛屋子塌下来都不怕。 慕君颉努力定了定神,“……苏琅琛?” 生怕动的话会使情况更糟,他不敢贸然乱动,只能轻轻叫对方的名字。 然而苏琅琛却许久都没有回应,让慕君颉一下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慕君颉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酸和惶恐都压下去,重新喊:“苏琅琛,琅琛……” 这次终于听到苏琅琛断断续续的回音,“慕慕,……你,有没有,事?” “没有。”慕君颉忙答,“你呢?是不是受了伤?” 苏琅琛张口想说话,先发出的却是闷闷的咳声。慕君颉心里一沉,只觉呼吸都凝滞了,正着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男人低低的笑,“慕慕是在,关心我吗?” 苏琅琛又喘了两口气,才回答慕君颉之前的问题,“我没事,不怕啊。” “可我闻到了血腥味……”慕君颉此刻完全没有心情跟苏琅琛开玩笑,“你不要骗我……” 刚才那声轰鸣之后,他纵使被严严密密的护着,也能感觉到五腹六脏被震击的疼痛,更何况是替他做肉盾的苏琅琛。 苏琅琛的情形的确很糟糕,爆炸的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把慕君颉护好,下一秒火和利石便冲击到背脊和后脑,哪怕武功再高也不可避免的受了重伤,连头脑都差点不能保持清醒。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宝贝的声音,才靠着强悍的意志力重新睁开眼来。 苏琅琛了解慕君颉至深,就算意识处于恍惚中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害怕,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舍得他担心,“我真的没事……乖,放松,节省点体力,救援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慕君颉也想让自己放松,可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萦绕鼻端,根本放松不下来,连幽敝恐惧症都被强烈的紧张和不安压制住了。 其实慕君颉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如今内力全无,任何一丝撞击都会造成内腑受伤。慕君颉向来不怕死,可他却不知为何怕极了苏琅琛会死。哪怕是最恨苏琅琛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对方的命。 黑暗中,慕君颉越发怀疑苏琅琛是受了重伤,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苏琅琛半响才做出回应。而对方不回应的那段时间总让慕君颉无比不安,所幸还能感觉到对方心脏的跳动。 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慕君颉每隔一会儿便唤苏琅琛一声,听闻他回应才放下心来。 然而苏琅琛的回应一次比一次慢,这一次竟是许久都听不到一点动静。 慕君颉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摸索,却触到了一手黏腻,总有种苏琅琛会一睡不醒的预感,心慌的不停地喊他,“太黑了,我有点害怕,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苏琅琛方才一直努力在强撑,可体力到底随着失血而耗尽,稍不留神便彻底陷入了黑暗。待被慕君颉好不容易唤回神来时,苏琅琛一个激灵,竟有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感觉,恍惚也产生出自己这次或许真撑不过去了的想法。 就算他失去意识,两只臂膀依旧保持着前伸的状态死死撑在慕君颉的两边没有松懈,就像是一种本能。 若是他死了,也不知道慕慕会不会为他伤心,还是为终于摆脱他而感到高兴…… 这样想着,苏琅琛忍不住断断续续的道:“……听说,人要是死了,都要喝,孟婆汤的,一旦喝了,就什么都忘了……” “嗯,”慕君颉点了点头,“只有忘了,才能了无牵挂的好好投胎……” 苏琅琛努力撑起精神道:“可若是,不想忘呢?” “那便要忍受忘川河的煎熬,若千年之后执念不改,便能带着记忆去找他惦记的那个人……” “慕慕,”苏琅琛有些艰难的一边喘息一边道:“我愿意为你等上千年,你信不信?” “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慕君颉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失控,“谁稀罕你等了?苏琅琛,我告诉你,你要么就这辈子好好的活着,否则下辈子我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心绪激动之下慕君颉受过伤的胸口也开始发疼,更重要的是这次不管他怎么喊苏琅琛都再也没有回应了,——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竟仿佛是遗言。 慕君颉彻底慌了,心口也疼的越发厉害,几乎喘不过气。就在此时,终于隐隐约约听到了模糊的喧嚣声。 哪怕是幻听,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慕君颉忙用力地嘶喊,不顾疼痛地去拍打身旁巨石,希望外头的人能早些发现他们的准确位置,好让苏琅琛尽快得到救治。 慕君颉再醒来的时候身处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整整六天,也不知道四周为什么空无一人,只从房间的布置上看好像是赵宗治在外单独建的宁郡王府,随即便急匆匆的下床,试图找人。 奇怪的是,整个郡王府里除了一问三不知的仆人之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想要探听苏琅琛的情况或者是找到赵宗治了。 仆人们像是被吩咐好了一样,只会劝慕君颉多吃点晚饭和回房休息。而慕君颉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能依言回房,然后在房内意外的看到偷偷翻窗过来的东方远。 “赵宗治安排好了人手,准备今晚约苏琅琛赴死局。” 东方远一上来就扔了一个重磅消息,让慕君颉整个人一顿,然后继续道:“……阿琛昨晚才刚醒,身上的伤根本没好,……你都不管吗?” 慕君颉从一开始的震惊一点点转换为沉默,竟是不说话了。 东方远顿时急了,“喂,慕慕,你不会那么心狠,真的不管吧!” 慕君颉却是担心如果他插手,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他没有回答东方远的问题,而是抬起头问他,“如果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 “我的确也不会管。”东方远直言不讳,“前任情人和现任情人之前是笔永远扯不清的烂帐,作为一个商人,做每件事前都要考虑清楚值不值,而这件事风险高却无结果,需要投入的精力和成本又太大,怎么看都是桩不划算的买卖,还不如置之度外。”东方远却在这时候顿了顿,“不过,我的答案不适合你,因为我做得到,你却不行。——因为我没有真正把那些情人放在心里,而你,两个都放不下。” 东方远望着 分卷阅读168 - 分卷阅读169 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分卷阅读169 慕君颉,仿佛要望进他心里:“你依然喜欢苏琅琛,有多恨就有多喜欢。就算你们之间是段孽缘,你也躲不掉,——他也不会让你躲掉。” “东方大哥,”慕君颉低下头,略带讽刺性的淡淡开口,“你不愧是苏琅琛的好友,说的话句句戳心。” 东方远笑了笑,“慕慕,你要知道,你若是不上心,我说再多也戳不着你。” 慕君颉最终还是赶往到赵宗治的约战地点,环视过一周,一点点皱起眉来。 两层手持弓箭的暗卫们已经准备完毕,还有几个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赵宗治静静望着慕君颉,突然问:“你觉得苏琅琛会不会来?” 慕君颉深吸了一口气道:“木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赵宗治没有说话,紧抿的唇却说明了他的坚持。慕君颉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木头……” “是他先设计杀我。”赵宗治终于开口,“如果不是这样,我就能带着兵符早日赶到元孟,你就不会生命垂危而且失去武功。” 赵宗治的眸色越来越暗,眼底的执拗也越来越深,“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身体的人。” 慕君颉道:“我们忘记这件事好不好?该过去的就让它……” “你还爱他对不对?” 赵宗治突如其来的这声问句让慕君颉微微一愣,没有回答赵宗治的问题,却道:“木头,你把这些人全撤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他,我们……” 苏琅琛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声音透着虚弱,但语气依旧带着他独有的气势,“慕慕,跟我回栖霞山庄。” 慕君颉抬起头,只见苏琅琛只身前来,竟是一个人都没带。 赵宗治的杀意变得无比浓烈,手微微一动,瞬间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苏琅琛的方向,苏琅琛却面不改色,一字一句狠声道:“赵宗治,你有本事就真的杀了我,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慕慕。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的人此刻全埋伏在濮王府,——你这边杀了我,那边我的人就会把你们整个王府都炸掉,你信不信?!” 赵宗治微眯起眼,浑身杀意已彻底外放出来,却没有再动。因为苏琅琛是个疯子,他干得出来这种事,他做的疯事也并不止这一件。 栖霞山庄之前就被刘太师的手下找上门,成为刘太师的江湖势力,而刘太师覆灭之前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炸死慕君颉。也就是说,那条巷子的炸药很可能是苏琅琛亲自执行的。 ——他连自己都敢炸,自然也可以炸濮王府。 慕君颉其实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用命来做这种事。 因为谁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在这样强劲的爆炸中活下来,苏琅琛唯一能确定的只是能保得慕君颉安全。 他没有考虑自己的命,只考虑能不能通过这次行为来最后一次争取和慕君颉在一起的机会。 不是拿命来换取慕君颉的同情或者心软,也不是要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展示给他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可以把命给你。 真真切切的把命拿出来,血淋淋的一片。 也变相告诉慕君颉,如果没有他,他留着这条命,也没什么用。 慕君颉和苏琅琛之间的是非曲折,恐怕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扯清楚。慕君颉一开始有说不出的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因为东方远说的没错,他还是喜欢苏琅琛。而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每日里机关算尽,真是命里的劫数。 “慕慕,”苏琅琛异常温柔的凝望他的眉眼,柔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看来连东方远的劝说也在苏琅琛的意料之内,慕君颉忍不住骂出声:“阴谋家!” “我承认我是个阴谋家……”苏琅琛低低道:“但是,我是真的爱你。” 慕君颉转过头,只见赵宗治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木木地站着,那双眼睛深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大海。 然后转身离开。 “木头!” 慕君颉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这一刻的心慌竟然和误以为苏琅琛再也醒不来一样。直至此时,他才可耻的发现自己竟自私到了这种地步,两个都没办法放手。 赵宗治终究还是因他的喊声而停下来,慕君颉气喘吁吁的直直望着赵宗治的双眼,“你要离开了,你对我彻底失望了对不对?” 他的声音越来越慌乱,最后哑声问:“……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赵宗治垂下了眼。 他怎么会不要他,他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喜欢的人,他仿佛是上辈子欠过他一样,不管他做了什么,多令他失望,可只要他稍稍露出一点点委屈,便总会忍不住心软。他不要他,还能要谁? 许久许久,久到慕君颉以为赵宗治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听他道:“我只能让出两个月。” 一向沉默内敛的男人首次展现出他的不容辩驳的霸道的一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只能在每年冬天最冷的那两个月去栖霞山庄避寒,其他的时间都要和我在一起。” 慕君颉微微一顿,然后笑了起来,笑里的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动人,仿佛再无一丝负累,夜色下的美丽双眸仿佛落满了星子。 end 分卷阅读169 -